穿进手游:皇帝陛下太危险,快跑 作者: 百花花 简介: 被雷劈了竟然穿越成为恋爱游戏里的反派,选哪个选项都是死路一条——身为养女反派,在真正大小姐归来之前必须要达成不死结局,百事苟为上,达成不死结局之后赶紧跑路,跟他再也不见! 然而游戏套路多,剧情狗血,故事走向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 “你给我撒开,我要跑路!” “不撒开,天王老子来了,朕也会等你!” 第1章 她成为了反派女主 这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从大学里辛辛苦苦毕业,挨了社会的几年毒打,准备按着自己的计划开始人生逆袭——升职加薪,成为富婆,包养一堆小奶狗小狼狗,走上人生巅峰的! 可是…… 这一切都在她被一道雷劈中之后戛然而止。 【1•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2•啊,是吗,你都知道了?】 【3.……(沉默选项)】 膝盖钻心疼,沈峤眼前出现了三个对话选项。 “别以为你的沉默就能得到谅解,在皇太子凯旋宴上丑态百出,丢尽我们安平王府的颜面。” “你大闹的时候,那蠢瓜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 他那双眼盯着沈峤,仿佛是在盯着一条令人厌恶的过街老鼠一样。 沈峤一下子被他那慑人气势给镇住了,嘴唇开开合合的,竟然是说不出来别的话,死死盯着眼前出现的选项。 “你的解释呢?我的耐心有限。” 男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逼人,沈峤的皮肤开始一寸寸发寒。 再不选一个选项,我可能会——嗝屁。 沈峤因为犹豫太久,系统自动默认给她选了1的选项:“对,对不起……”嘴唇像是不听控制一般开始复述选项里面的台词。 什么情况? 沈峤双眼瞪大,大脑空白。 “光是认错就能解决,我何须要多费唇舌跟你说话?” 男人也没等沈峤全部说完,迅速打断了她的话:“沈鸣音,过我和父亲商议之后决定过几日收回赋予你的沈姓,清理门户下放平民。” ——等等。 这些台词,怎么那么熟悉? 而且熟得不能再熟悉了! 沈峤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不是跟她猜测的那样—— 男人因为厌恶她,并未靠近,借着昏暗的烛光,沈峤才勉强看清楚他的脸。 一头黑发被精心梳理,用玉冠挽起,一双漆黑不见底的双眸里充斥着森冷的寒气——以及,在他肩头明晃晃的白字。 【好感度:-20%】 沈峤眯起了眼睛才看清楚那白字写的是什么。 “在正式下达决定之前,你禁足闭门思过,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男人注意到沈峤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处于走神的状态,眉宇不悦地蹙起:“跟兄长对话就这般无礼,这八年的礼教都白学了?” 听着那台词,沈峤茫然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是个梦。 这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比那些小说还要离谱。 “看来你早就疯了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男人收回了眼神,像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快步离开了这里,留下一脸茫然的沈峤。 沈峤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间,身体本能的一颤,竟然能感觉到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沈峤抬起头,和目光主人对视,然后她清楚的看见对方眼底的厌恶,嘴角那一抹嘲笑。 对方斜靠在房门外的柱子上,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衫,有着跟刚刚的男人神似的五官面貌。 【好感度:-35%】 我滴乖乖,好感度还能整上负数? 游戏里怎么没有这种情况呢? “呵呵,小疯子,要被赶出家门的滋味如何?”男人留下这一句话便跟着他的兄弟出去了。 这男人长得挺帅的,但是怎么就会张那一张只会叭叭的嘴呢? 沈峤也没有反应,过了好久,她这才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是在做梦。” 沈峤得出了结论,盯着自己的大腿,心一横,狠狠一拧——“嗷!” ——不对,我拧的姿势不对,换个姿势再来。 “嗷!” “疼!” “嘶……” 沈峤作了一番挣扎,躺平在床上。 无论是拧自己大腿肉,打自己耳光,拔掉自己的头发都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又或者苏醒——得出了结论,这并不是梦! “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恋爱游戏里的反派啊!” 是的…… 当下最热门的恋爱手游中的反派公主,沈鸣音。 也是,恋爱手游地狱模式中的女主。 一个被安平老王爷收养的孤女。 这身份听着就挺高大上的,要是在别的童话里多半可能是灰姑娘,白雪公主这样的角色。 要是在韩剧——妥妥的黑化反派女主啊! 比如,欺压女主,暗杀女主,种种阴谋破裂导致自己落得横死的下场……这种恶俗情节连沈峤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但偏偏沈鸣音就是这种套路的反派女主。 沈峤是在同事的安利下,才知道有这么个手游。 这个手游一上市就异常火爆,游戏方放出了五个风格迥异的男主,还有各种精美的插画还有专属互动看着就 令人脸红心跳的—— 沈鸣音不得不说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游戏的机制挺好玩的,一共分两种路线,事件也是分为主线,支线和需要通过氪金抽卡才能触发某些特定事件或者隐藏事件,和那些男主互动提高好感度,惩戒那些反派的同时也会积累一些属性,比如声望,金钱之类的以触发各种不同的结局。 一个是普通女主路线,攻略也十分简单。 游戏一开局就已经是开了外挂,各路男主对她都有爱慕buff,通关起来也是索然无味。 另外一个路线是反派女主路线,攻略难度就比普通女主要难上许多,堪称地狱级别。 母亲早亡,养父不疼,继兄弟鄙夷,周围人也是各种冷嘲热讽,后期男主们还会根据玩家不同选项给女主准备上一百种花样死法。 沈峤一上手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可是跟大流喜好不同的是,比起喜欢真善美女主,她更喜欢沈鸣音多一些。 因此,沈峤就一直在沈鸣音的主角模式下不断地试图通关。 然而…… 死亡…… 再来一次…… 还是死亡,再来,再度死亡。 只要选错了一个选项,沈鸣音就会立马嗝屁。 “变态!这编剧的地址是哪儿啊,我要给她寄刀片!”沈峤在打出了第三十次死亡结局之后,气得手都抖了,把手机狠狠地往床上一扔。 “就没有,沈鸣音能活到最后的结局吗——呜呜呜!” 只是想要给那个可怜的孤女一个不死结局,有这么难吗? “再来一次,还不行的话,我就去睡觉。” 这么想着,沈峤这再一次拿起手机,重新来过——然后,一道雷劈下,顺着手机充电线,把她劈得外焦里嫩,浑身发麻。 她就这么成为了沈鸣音。 第2章 发馊的早饭 “小姐?” “小姐,该起来了。” “小姐……” 沈峤抱着被子轻轻地睡着,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叫她。 沈峤因为还没有从昨天混乱的状态走出来,又折腾自己到了后半夜才睡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大脑也是十分迷糊。 这个时候,声音的主人靠近了过来,伸手拉开被子,在沈峤手臂上「轻轻」一拧。 “啊!” 沈峤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水雾,她从床上弹了起来,立马卷起袖子一看。 雪白肌肤上,青紫的掐痕,清晰可见。 再往上,也是一片淡了的青紫。 “嘶……”沈峤倒抽一口凉气。 她完全不知道游戏里沈鸣音会有这个被丫鬟欺负的剧情,哪怕是只字片语也没有提到啊! 很快,沈峤反驳了这个想法。 不,不对,是有画师画出来的画面隐晦提示了的。 那是一幅垂着脑袋了无生气的沈鸣音被挂在城墙上示众的插图,穿着脏污不堪的囚衣,囚衣的袖子破烂,隐隐约约露出了她满是青紫的胳膊。 当时沈峤以为是那段阴谋破裂之后被男主们抓起来严刑拷问留下的痕迹——却不想这是日常里日积月累留下的伤痕,隐喻着沈鸣音的待遇有多凄惨。 编剧你没有心! “小姐,您终于醒了。” 留下掐痕的丫鬟站在沈峤床边笑眯眯开口道。 沈峤转过头看向丫鬟,丫鬟穿着一身桃粉色的仆人衣装,梳着双环,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带着点无辜,又有点看笑话的意味。 看着这个表情,沈峤的无名火就打从心底升起。 是不是有病啊! 一个丫鬟也敢对主人家的养女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要是在现实里,早就被拖出去打死或者发卖了吧? 就算养女再怎么不受宠,一个下人也不至于这么爬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吧?! 沈峤正要叉腰指着她训话。 可是,身体不听她的操纵,不管沈峤想怎么活动身体,这幅身体依旧不动如山。 行吧,但是。 ——啊啊啊!憋屈死了! 玩游戏的时候被编剧骚操作气死也算了,做个穿越梦也还要被系统骚操作气死! 丫鬟笑眯眯地盯着沈峤,见沈峤并没有什么动作,宛若没事人一样开腔:“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和早饭,您先把您收拾干净再来吃饭。” 随后,她一点不把沈峤当主人一样,粗鲁地把她拉下床,自顾自地收拾床铺。 沈峤光着脚踩着地上,看着丫鬟利索的行动,心里也不是滋味:看来这丫鬟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身体机械地走动着,走到那一盆洗脸水。 凉水…… 冰凉刺骨的凉水。 离谱,这就离大谱了吧! 沈峤是万万没想到,游戏里居然隐去了这么多细枝末节。 都只知道沈鸣音自小被养父王爷宠爱到无法无天,刁蛮任性——却没有想到沈鸣音到底会因为什么才会形成这样的个性。 日复一日被这样对待,是个正常人也会被逼到疯魔吧? 常人以为她是刁蛮任性,唯独只有沈鸣音知道撒泼大叫是她唯一跟外界求助的办法。 然而无人放在 心上。 沈峤抽了抽鼻子,咬咬牙,用凉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她需要清醒地思考,分析自己的现况。 现在她作为沈鸣音,境遇十分不明朗。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似乎也有被游戏系统限制的debuff,无法按着自己的意愿行动。 当沈峤洗完脸之后,看见桌子上摆着的早饭,瞬间失去了食欲。 粥里发出了一阵阵怪味,咸菜上也是结了一层霉菌,还有一道菜上摆着不明物体,正在跟她说:“来呀,吃我呀,保证你 一天上三十趟茅坑!” 这,应该是人类应该吃的健康食物吗? 连猪狗都不吃! “小姐,您怎么不吃了?”丫鬟笑眯眯地问道。 面对这种食物,沈峤实在是难以下咽。 这个时候,选项出现在沈峤面前。 【1•给我准备这种食物?疯了吧!吃啊!给我吃下去!】 【2.……(什么都不做,吃掉那些食物)】 沈峤因为操纵沈鸣音死了无数次,对于选项变得更加谨慎小心,要是选错了,她就会得到「DEATH」的结果。 要是选择第一个的话,按着昨天晚上那对话的情况,多半会出现丫鬟厨娘等人到安平王爷面前哭鼻子,痛斥沈鸣音种种苛待仆从的罪行的场面。 又或者是外面的院子都是打开门的状态,只要有个人路过,完全就能看见沈鸣音欺负丫鬟的场面,然后沈鸣音坐实了苛待奴仆的名声,就会彻底被安平王爷带着两个好大儿赶出家门,因为名声太臭无人怜悯。 ——然后,沈鸣音会得到一粒米一滴水都没有的饿死结局。 最后就只剩下,第二个选项了。 呕…… 光想想,就非常恶心。 这个游戏,太荒谬了。 但是,沈峤忍了,她要打出沈鸣音不死结局,就得百事苟为先。 沈峤闭上了眼睛,任由游戏系统驱使着身体一手攥住了筷子,一手端着碗,强制自己张开嘴—— 发臭浓稠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在衣领上。 沈峤痛苦的拧着眉毛,努力逼着自己忽略味蕾上那奇怪的味道:最后一口,再来最后一口就够了…… “呃——呕!” 那丫鬟看傻眼了,捂着嘴巴,似乎没有想到沈峤竟然会忍下脾气,吃掉那些馊了的食物! 渐渐地,丫鬟脸色变得苍白。 “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安平王爷的次子沈放路过沈鸣音的院子,他的到来也停止了馊了的食物对沈峤的折磨。 “二少爷!” 丫鬟慌了…… 沈峤一把把碗摔在桌子上,伸手捂着嘴巴,把生理性泪水给逼了回去。 自认从小家庭美满,家庭关系和谐,再苦也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沈鸣音到这个岁数才黑化算是有良知了吧! “你……” 沈放看见沈峤面前桌子上的吃食,一下子愣住了。 这些食物离远了也能闻到那酸臭味,这些猪狗都不吃,连街边乞丐都不屑于吃——谁能想到这是给堂堂安平王府的小公主的吃食? 碗里已经空了一大半,而他最厌恶的人脸色苍白坐在桌子面前,逼着自己咽下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沈放的眼眸里染上怒意,他看向丫鬟,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你、给、她、送、的、是、什、么?” 第3章 好感度上涨 “二少爷!” 丫鬟被沈放这么一吓,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请您听我解释,那个……那个……” 丫鬟解释起来结结巴巴的,沈放也早就没了听人解释的心思,冷声打断了丫鬟的求饶:“区区一个下人,再怎么鄙夷不受宠的主子也该有个限度——你竟然堂而皇之把这种食物摆在主人家的桌子上!” 丫鬟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一个劲在地上磕响头。 “二少爷!我错了!这个不是我做的!” “滚!” “二少爷!” 沈放啧了一声,又在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管家又上哪里去了!” 没多久,管家就带着一群人涌了过来。 “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管家不卑不亢的走到沈放面前问道,低垂着目光,不曾看一眼那边的沈峤。 “把这种不知尊主的下人带走!” “是……” 一声令下,院子里瞬间清静了不少。 沈峤撑着桌子,捂着嘴巴,斜眼看着沈放。 沈放看见沈峤这个模样,皱着眉毛伸出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喂,你为什么要吃掉这些——你难道就不应该跟平时一样把那些东西甩下去,大喊大叫罚人?” “呃……”沈峤沉默了下来。 要是那么做了,她转天就会跟游戏里一样被饿死,迎来第一个Death结局吧? 她真的很想怼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安平王爷次子沈放,下次能不能把他只能看见真善美女主的眼睛洗洗? 再来好好看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奈何在游戏系统操纵下,沈峤压根不能做出除了选项之外的反应。 但是想想,这个混蛋也算是帮了她一把,不至于让她吃完那些东西。 当然,光凭这一点小事,压根就不会让沈峤对他感恩戴德的——压垮骆驼的稻草并不只有他这一根。 那个丫鬟,只是众多稻草之一。 要是没有这些主人家他们常年的轻蔑纵容,沈鸣音能有如今的遭遇吗? 反正,沈鸣音如何,也没人会关心在乎吧。 更何况这还是游戏剧情——沈峤就经历了一早上的事情就已经身心俱惫。 “喂,你别被欺负傻了吧?” 沈放半天没有等到沈峤的回应,有些疑惑地检查沈峤的脸色,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在捧着易碎娃娃一样:“给你叫个大夫看看吧。” 【1•这跟你没有关系。】 【2•请你滚出我的院子,我不想看见你!】 【3•你还想演戏啊?别演了,拙劣的演技真令我作呕。】 沈峤抬眼看了一眼冒出来的对话,沉默了一下。 这些选项,令人麻了。 思忖再三,沈峤选择遵从本心,选了最冷淡的回答。 “这跟你,没有关系。”沈峤深吸一口气复述了一遍台词。 “你!”沈放皱起眉毛,接着把眉毛舒展开,冷冷哼了一声:“是,你出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王府里的大夫也不想给你这种小疯子瞧病。” 嘴巴上这么说着,沈放倒是忍不住检查了一下沈峤的身体状况。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妹妹。 身姿纤弱,脸色苍白,随时都可以倒下。 平日盛气凌人的她在私底下就是这样吗? 感受到沈放的目光,沈峤翻了翻白眼。 按着编剧给你设定的剧情套路,你应该是说完狠话,然后摔门而出啊! ——等等,他的好感度变了? 沈放肩头上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好感度:-15%】。 嗯?嗯?!嗯! 好感度怎么给上去了? 这么草率的吗? 沈峤似乎有些明白了游戏编剧的恶趣味。 小心翼翼地活下去,小心翼翼地做出选择,涨个好感度打成不死结局都难于上青天——现在,随便做个遵从本心的选择,就能涨好感度? 又或者是,看她被下人送了那些吃食,心里高兴了就涨好感度? 妹的! 不带这么玩的! 好感度是涨了,沈峤现在是一点高兴不起来,甚至直接把沈放这个选择默默地从心里抹除掉了——负数的好感度,关系还这么恶劣,这人还能让自己活到最后吗? 花了半天时间从早餐的冲击里缓过来,沈峤坐在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 镜子中的少女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犹如太阳底下的黑曜石一样闪烁,长长的黑发披挂下来更衬病弱苍白的病色。 这张脸怎么看都和沈峤本来的模样差别很大。 “你倒是漂亮得很。” 沈峤叹了一口气,光是看着游戏里的插图,就觉得沈鸣音美得一批,现在看来是在只能用卧槽二字来形容,再也想不出什么彩虹屁夸夸了—— 吃了没有好好读书的亏了。 你看,原来的真善美女主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有人疼她爱她,甚至还会谅解她每一个错误,每一条路都永远是走向幸福美满的康庄大道。 现在看看沈鸣音,不管做出任何选择,还是说错了一句话,就会把自己置于深渊之中无可翻身,无人可以求救。 但是,又是为什么呢,偏偏是沈峤来了呢? “游戏编剧,等我回去,我一定要给你邮寄几百片刀片以泄我心头之恨!” 沈峤气得一巴掌拍在梳妆台上。 镜中的少女也做出了跟沈峤一样的举动,漂亮的面容因为愤怒变得看上去更加面目可憎了。 瞧瞧,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标准的反派大女主。 说起来,沈鸣音原本就是平民百姓。 记得剧情里讲过沈鸣音自小就跟着母亲过着流离颠沛,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直到母亲饿死无处可去。 因为自小的模样就和那安平王爷失踪的女儿长得相似这才被安平王爷收养过去当了养女,赐予沈鸣音的名字。 假的千金大小姐。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随着沈鸣音长大,性子变得更加刁蛮任性,也渐渐不受养父宠爱,兄弟排挤轻蔑,长此以来,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管沈鸣音再怎么做,在别人眼里,照样也是个厚颜无耻的冒牌货。 被人欺负了,也没人愿意倾听一下她的声音——一个小孩子还能在做什么呢? 当然,这并不是能洗白沈鸣音的理由。 “要我说,这种家大业大的王爷应该更致力于去找亲生女儿才是,偏偏就要收养养女干什么?” 沈峤卷着头发喃喃道:“沈鸣音这种配角一生苦难,可不就从这里开始的吗?” 沈鸣音死去的每一张CG,沈峤至今难忘。 无论是冻饿而亡,还是砍头身首异处,又或者是挂城墙示众,又或者被下人欺辱而死——每个人处置沈鸣音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仁慈,残暴到令人发指。 “真难受啊。” 镜中少女的眉眼里染上一股悲伤。 “不过,现在我是沈鸣音——那不就是意味着,我可能死了一次就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里,沈峤的身体忍不住一抖。 第4章 见便宜老爹 死。 这个字头一次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沈峤搓了搓皮肤,立马在屋子里找到了纸笔——在上面记下了一些攻略角色和要点。 既然想要玩到最后不死,那就只能想办法,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这个游戏的沈鸣音路线里除了已知角色之外还有还未公开的隐藏人物,要用沈鸣音的身份去攻略掉是十分困难的,好感度可能老半天死活都上不去,反而是辛辛苦苦半天大幅度下降。 如果不能提升到真善美女主路线的起始30%好感度的话,死亡也最终只会时时刻刻都在向沈峤招手。 先说目前沈峤还记得的游戏角色,分别是这个架空背景国家的皇太子,国师,少将军,还有那两个憨批哥哥。 首先呢,是长兄沈逸城,他是安平王的长子,也是将来要承袭安平王爵位的世子,他对于一个取代了他原本亲妹妹位置的陌生人,还是心里有轻蔑的。 在游戏里,沈逸城亲自动手的情况不多,但是只要沈鸣音犯了大错,他就会毫不犹豫选择「大义」惩罚沈鸣音。 再来便是次子沈放。 沈放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在她眼里就是生性冲动还是个臭脾气的混世魔王。 每次碰见沈鸣音,总是要先阴阳怪气上一通,把沈鸣音气得火冒三丈—— 同样的,花样百出的死法也要多亏这位大兄弟友情提供,才能让沈峤直呼原来还有这么多花样。 游戏开局,好感度直接玩儿负数了,这能玩个锤子啊。 “啧,这俩角色开局就被我叉出去了,不能指望他们。” 说完,沈峤就在他们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那么就只剩下了皇太子,国师,少将军这三个选项了。 皇太子,闻人白。 关于闻人白这个人,信息也太少了——沈峤就在他这里解锁的时候就嗝屁无数次了,相关情报还是从真善美女主那边知道的。 闻人白在那个路线里,倒是个性子十分张扬的皇太子。 童年时期经历了谋朝篡位的事件,无数兄长相继落马,因为对其他皇子威胁性太低导致被忽略,到最后竟然还捡大漏成为了皇太子,不过平日里就疏于政务,四处吃喝玩乐—— 直到碰见了真善美女主,这才发愤图强,一夜之间换了明君人设,然后替她惩戒了当时无恶不作的沈鸣音。 这个皇太子挺好的,但是在沈峤眼里,简直就是要人命的死神。 那可是皇太子啊,要是一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让她人头落地。 “算了算了,离这货远一点。” 沈峤果断地把他的名字画了个大叉。 “接下来应该是——国师,白子卿。” 白子卿年少继位成为国师,平日里深居简出,最经常出现的地点大概率就是朝堂,还有他在民间的隐秘去所,无为阁。 在朝堂上他是国师,在无为阁里他就是阁主,专门收集情报,负责一些物品的黑市交易——也是这一身份,他才会找回来安平王爷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而且他心思缜密,发现沈鸣音任何苗头他会像踩着七彩祥云的英雄来到真善美女主面前提醒她小心危险,又或者去威胁沈鸣音识趣点否则小命不保。 最后的结局还是以悲剧收场。 啧啧啧,这是个拿了男二人设的悲情暖男。 也是不知道在反派女主路线里是什么样的,这个倒是可以保留一下。 “最后——少将军,红黎。” 这位将军同样也是年少成名,位极人臣——同样也是所有男主当中唯一还会对沈鸣音手下留情的角色。 不为什么,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对女人动手。 “嗯,这个少将军似乎还有很大的希望……” 沈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 因为没能用沈鸣音通关到最后,沈峤也不知道今后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在自己,但是十分确信,在真善美女主回来之前,她必须要苟到最后。 “小姐,王爷请您过去。” 正沉浸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盘算着计划的沈峤被说话声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去,见是老管家正站在屋门外,目不斜视的盯着沈峤。 沈峤心里一惊,连忙把纸笔收起来,顺带,心里还有点生气—— 白日里那丫鬟不尊重她也就算了,连服侍了王府多年的老管家也不尊重她。 【1•老东西,你居然不给本小姐提前报备一声!】 【2.……知道了。】 眼前出现了两个选项。 沈峤本来也想发一通脾气的,但是被系统限制了,只能在这两个选项里二选一。 不过转头一想,2选项的去见那位便宜老爹,兴许是沈峤目前唯一的一线生机呢? “知道了。”沈峤应了一声,随手披了个外披跟着管家出了门。 沈家府邸很大,就像是电视剧里大宅院展现出来的那样曲径悠长,小桥流水一样古色生香,沈鸣音院子就在北边,院子也不是最大的,但对于小姑娘来说也足够用了。 宅院里的下人们每个人看起来匆匆忙忙,手里都有永远干不完的活计,谁路过也不关心——除了沈鸣音。 沈峤也不再在乎那些人的风言风语,跟着管家一路踏进书房的院子。 “叩叩叩……” 管家的态度到了这里变了,变得十分恭敬,他小心地敲了三下门:“王爷,小姐来了。” “进来吧……” 管家得到里面的主人家的应允,便轻声推开了门,示意沈峤进入。 沈峤踏入进去,心里还有些打鼓。 明明是和自己生死无关的NPC互动,她却跟面对死亡一样紧张,这是这个游戏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 沈峤已经踏入进去了,伏在案台上习字的安平王爷并没有抬一下头。 死寂的沉默保持了许久,安平王爷终于舍得抬一下头,他那双浅色眼眸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而后沉声:“来了……” 他的模样跟沈逸城,沈放有些相似,要是能忽略他身上被岁月留下的痕迹,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俊俏的人,穿的也是紫金蟒长袍,昭示着他的地位无比高贵。 此时,选项出现在沈峤面前。 【1•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2.……(保持沉默)】 沈峤选了最不会引起任何争吵的1,她先是恭顺地行礼随后挺直身板,看向安平王爷:“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5章 果断下跪认错 “我听说,你早上惹了一些不小的骚动。” 安平王爷淡淡的开口道。 话音落下,沈峤眼前又出现了选项。 【1.……这些不需安平王爷费心。】 【2•那并不是我的错,是那丫鬟有错在先!】 这两个选项,怎么看都——让人麻了呢? 感觉不管选哪个,都不可能让当下的沈鸣音死里逃生啊? 这要是现实里玩游戏的话,沈峤大不了会先选自己最喜欢的选项点,要是死亡了就重新进去再做一遍。 但是眼下,不可能。 沈峤咬咬牙,选了1,当个无情无义的女反派得了。 “这些不需要安平王爷您来费心。”沈峤开口。 刹那间,安平王爷眼里掠过锐利之色,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像利刃:“沈鸣音,你来到安平王府,已经过去了八年了。” 沈峤低下了头,站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沈鸣音确切的信息。 沈鸣音是八岁跟安平王爷来到这里的,过去了八年,也就是说今年沈鸣音十六岁。 那么,她还有两年的时间。 因为,真善美女主是要十八岁那年才能回归,也是她这一条主线开始的时间,也是沈鸣音失去一切,走向身败名裂的死亡开端。 她们都一样大,也就是说,沈峤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苟。 在两年里,沈峤必须要找到其中一条粗壮的大腿抱着。 “我收养你,我不遗余力的将你抚养成千金大小姐应该有的模样,也一同默许了你那些荒诞无度的行径——我不希望你抹黑安平王府的名声。” 安平王爷缓缓开口道:“你说,这八年来,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沈峤面无表情。 要是沈鸣音要是真的和他孩子有几分相似,也许安平王爷会念及这点留情,然而人越长也越不同—— 【1•哈!您把我捡回来,等到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我赶出去,是吗?】 【2•我仍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3•是我做错了,父亲。(下跪)】 沈峤快速扫了一眼选项。 为了活下去,她能屈能伸。 “扑通!” 沈峤果断地跪了下去:“是我做错了,父亲。” 安平王爷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沈鸣音会下跪一样,也没想到沈鸣音会喊出那个称呼,他有些意外:“鸣音,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做错了,父亲。”沈峤说。 要是按游戏里原定剧情走,沈鸣音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反而还要跟安平王爷赌气,没准到最后还要被赶出家门——这一点不划算! 安平王爷浑身一颤。 他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养女。 “父亲,我对于在禁足期间引起骚动一举已经做出深刻反省。”沈峤机械地张口,复述游戏系统想让她说的台词:“我也对 以前做出的种种荒唐行认识到错误,今后我将引以为戒,再也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请给我一次机会。” 说完,沈峤深深地伏在地上。 但凡这个家里的人有那么点眼睛或者心的话,只要去查一下,就能早知道沈鸣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早上的事情,并不是她主动惹起的,却还要为此放低自尊,只为了活到最后的结局。 反正人人都认为她任性,不管何因何故,都因她而起。 如若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那干脆,一切都认了吧。 沈峤知道她没有选择。 顺便,在心里骂了一句游戏,垃圾游戏,骗我感情骗我金钱! “呃……”安平王爷看着地上的养女,宛若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满腹话语竟然是一句说不出,知道一句话说出已经是半晌之后:“我知道了,起来吧。” “是,谢谢父亲。” 沈峤起身,也松了一口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安平王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峤。 “铭音会铭记于心,请父亲放心。” “你出去吧。” 话音落下,沈峤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完成隐藏成就:冰释前嫌!】 【完成成就奖励:可以开启关闭对话选项】 【您要关闭对话选项吗?关闭对话选项之后,玩家任何选择引发何种结局,请玩家自负。】 可以关闭对话选项? 也就是说,我的一切行动不再受到游戏控制? 想到这里,沈峤果断了选择了「是」的选项。 至少,有些事情上的决定,或者超出选项之外的更多选择,沈峤就多了一分生存希望。 沈峤在狂喜之下,也没有忘记迅速离开安平王爷的书房。 折腾了一天下来,外面日头还未落到山下,沈峤就已经是身心俱疲。 肚子也饿的一直在嘟嘟叫,大脑也在疯狂的叫喊着我要吃饭,我要睡觉。 但是沈峤的理智却是没有任何食欲,只想什么都不想的沉睡,她闭上了双眼,抱着被子。 作为社畜,首先学会的是逃避。 逃避可耻但有用。 睁眼闭眼便是第二天,又是让人被压得喘不过来气的工作,让人疲惫无比的无用社交,带上面具嘻嘻哈哈的度过每一天。 也就只有这一会儿才能让自己不想那么多,心无旁骛。 很快,沈峤进入了梦乡里。 她做了个梦。 视角很奇怪,矮矮的,看什么东西都是十分高大的——包括沈鸣音的养父,两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 还有地上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有的是华贵的衣裳,有的是崭新的玩具…… 全部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但是还能看出来那是小女孩用的。 沈峤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这样的情境,只是觉得此刻的心情无比委屈。 “为什么你要破坏她的东西?” “我明明已经告诉你,那个房间你不能进去。” 一道又一道比数九寒冬还要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紧接着,旁边还有一道指责:“说啊!你这个贱民,是你破坏的吧!那么不想让我们对韵音有个念想吗!” “够了,放儿。”安平王爷拦住了年幼的沈放,转头看着沈鸣音的眼神里尽是失望。 沈放闭上了嘴巴,他一双眼神冒着怒火,狠狠地盯着沈鸣音。 “我……我……” 沈峤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片无措和委屈:“我真的没有进去过那个房间,也没有故意弄坏这些东西的……” 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真的…… 第6章 立威 “王爷,少爷,我见过鸣音小姐进去过。” 就在沈鸣音委屈辩解之后,有人从人群中出来,凉凉地看了一眼沈鸣音,接着目光上移看向安平王爷。 安平王爷抬起头看向他:“管家,继续说。” “是。鸣音小姐来的这几周经常出入这里,我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去查看了——发现韵音小姐的房间有被人推开的迹象。” 管家一句话铿锵落地,无数目光落到沈鸣音身上。 “不,不是的,我没有进去过!” 沈鸣音摇摇头,向后退。 她是进去过那个院子是没错。 那是因为,她刚来这里就能感觉到那些下人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也没人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可是,那个房间她真的没有进去过! 也不会碰那些属于真正的安平王府的大小姐的东西。 面对一双又一双不信任的目光投到沈鸣音身上,有许多下人的,有两位兄长的,还有那个把她亲自带到这里来的父亲。 她最信任的安平王爷,失望又漠然的看着她:“算了,管家,把这里的院子都锁了,往后也不许任何人进入。” “冒牌货,你再怎么努力讨好我,你也不是我妹妹。” 这是沈放说的,并且毫不留情的推开了她,让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真是难看。” 这个是沈逸城说的,他只是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动作。 “啧啧啧,就是一贱民啊,外面的真的是陋习难改!” “就是,别以为被王爷带进来就能麻雀变凤凰?” “痴人做梦,就应该跟她那倒霉娘一块死了!” 这是那些下人们说的,每个人经过她的时候总是有「呸」的声音。 沈鸣音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她默然的低下头。 从那以后,沈鸣音就再也没有甜甜的叫过父亲。 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沈峤从床上起来,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看向外面倾泻下来的阳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我要成为你,在这个游戏里达成不死结局。” 这句话沈峤昨天说了无数次,但是也不像今天早上这么坚定。 梦里那种无助和委屈感染了沈峤,让她不由自主想要 替沈鸣音做一些什么事情来。 由于昨天早上出了点差错,贴身丫鬟被罚,沈峤身边也没有人可以用,所以是由外人送吃食。 “小姐……” “小姐!” 声音的主人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遍:“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沈峤动作缓慢的放下了碗筷,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管家婆子:“怎么?” “小姐,你也该定下新的贴身侍女了吧?”管家婆子蹙着眉头,看着沈峤的眼神都是浓浓的不乐意:“婆子我平时要管的事情太多了,年岁又大,怕是照顾不了小姐。” 管家婆子这个态度让沈峤看了都要摇头。 这才一天一夜呢,脑袋就两个大。 “这是很着急的事情吗?”沈峤说。 “哎哟,瞧小姐说的,这可是世子的意思啊,您要是定不下来呢,就该责难我这个婆子了……”管家婆子说道。 世子? 那个沈逸城? 难道我不定下来这些事情,他就会来刁难我吗? 沈峤蹙起了眉头,比起那些事情,眼下更重要:“停下……” 管家婆子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口,有些不太乐意地看着沈峤。 “就这些?”沈峤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告诉我,我是谁。” “啊?”管家婆子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沈鸣音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沈峤微微叹气,决定再说一遍:“你告诉我,我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您是沈鸣音,是安平王府的大小姐。”管家婆子回答道。 除此之外,管教婆子还真回答不出来别的话了。 “答对了,我是安平王府的大小姐沈鸣音。”沈峤懒洋洋的站起来,缓缓逼近管家婆子,与她目光交接。 “我之前可没有听说谁家能跟沈家下人一样这般无礼,对主人不用敬语,随意指使,就更别说是这样与主人对视?” 沈峤的目光太过逼人,管家婆子一下子被镇住了。 管家婆子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唾沫,然后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小、小姐……对不起,我……” “需要我教你一遍规矩吗?” 沈峤可以确定自己笑得就像是个反派。 无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在这种阶级社会下,下人想要以下克上,那就是大不敬。 “不用了!老奴错了,小姐!”管家婆子立马明白了眼前的人这是在给自己立规矩,便立马老老实实的退后几步,弯下老腰道:“老奴只是太久没有侍奉主子,一时糊涂忘了规矩,请小主子原谅!” 看见管家婆子这幅模样,沈峤的心情意外的好了起来。 果然,权势大一级就可以压死人。 昨天到现在的郁闷,一下子一扫而空。 沈鸣音啊沈鸣音啊,若不是你的命运被游戏编剧捏在手里,就以你那聪慧的心思,也应该会想得到要利用身份给自己立威吧。 要是对那些不公感到愤怒,就应该充分利用安平王府大小姐这一层身份,教教那些人什么叫做尊卑有别,主仆有序。 这样的话,也就不用受那些委屈了。 管家婆子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没起来。 沈峤现代思想告诉她不应该这么责难岁数这么大的婆子了,但是她遵循人设也没叫管家婆子起来:“行了,我不想看见你,有什么事情,我会亲自跟管家说的。” 听到这话,管家婆子顿时一脸为难:“可是,选人这是我的……” “停下,我只想要听见是,或者不这两个答案之一。” 沈峤叫停了管家婆子的话,淡淡的开口道:“这个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说完,沈峤转身继续吃饭。 接着,管家婆子悻悻地从屋子里出去,再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 屋子里就只剩下沈峤一个人,周围死寂。 不过沈峤并不慌,因为这一次她并没有惹麻烦,也没有大喊小叫——只是在以主人家的身份教下人规矩而已。 第7章 要回丫鬟 兴许是那管家婆子出去以后跟管家说了什么话,可能是经过了一番添油加醋,果然没多久管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管家踏进沈鸣音院子的时候还是刚过早饭,不过这次可能是有管家婆子警告过了,此时显然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有规矩多了,就站在院子外,没有沈峤的应允是不能随意踏进来的。 在这个游戏里,虽然可以改善和周围NPC关系以此来提升名望地位—— 但是沈峤不需要这些。 既然要坏,就要坏到底,也不会在一些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感情。 沈峤简单梳洗过后,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盯着外面站着的管家,有些满意的轻扬下巴:“管家,你找我有事?” “是,小姐,老奴是想来问问您有没有心仪的人选做您的贴身丫鬟。” 管家微微躬下身子说道。 沈峤暗自嘀咕了一声,就沈鸣音这样的人,这王府里还能有人愿意过来给她做贴身丫鬟? “我没有什么人选,倒是王府里有自愿的么。”沈峤随口问道。 接着,管家倒是沉默了。 正如沈峤预料那样,并没有人愿意。 “小姐,若是没有心仪的,那不如老奴替您选一个更加懂事机灵的……” 管家话未说完就被沈峤给打断了:“不用了,只要那个原来跟着我的丫鬟就行了。” “啊?可是,小桃她……” “怎么?被赶出去了还是被发卖了?” “不,没有……她被二少爷罚进洗衣房洗三月,恐怕是不太行……” “哦?是吗?”沈峤眯起了眼睛:“那我要她回来,也不行吗?” 管家脸上流过急色:“可是为什么是她?” 沈峤敏锐的捕捉到了管家脸上的细微变化,暗忖道:“难道他也知道沈鸣音一切遭遇吗?” 又或者是——是他默许了那个小桃的行为,又或者是鼓动小桃的? 不过这些日后再说。 沈峤淡淡的开口道:“主人要下人回来继续服侍还要什么理由?” “这……” “要选新人跟着,我还得给她立一遍规矩,不如就小桃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我这里的规矩,教起来省心。” 沈峤和沈鸣音不同,要是沈鸣音来的话,肯定会随那管家婆子的话赶紧选一个丫鬟了事,可是沈峤还有新的打算。 “你要是明白我的意思,就把她带过来,就麻烦老管家您了。” 管家嘴巴张了张,好半天磕磕绊绊的:“可是,小桃之前不分尊卑顶撞了小姐,二少爷也罚了她,还是换一个新人比较好……” “我的话在这里不管用吗?” 沈峤打断了管家的话,逼近一步问道。 管家无话可说,闭上了嘴巴。 看来是不管用。 来到这里八年,下人就从来没有听过一句沈鸣音的命令。 想到这里,沈峤不由得一阵恼火,再一次逼近:“我这么说了你也不愿意,难道管家还想亲自给我当贴身管家不可?” “我会亲自去请王爷的意思,若是应允了,我会给您带过来的。” 管家到这个地步仍然还是不肯听沈峤的话。 看着眼前老头儿那宁死不屈的模样,沈峤不禁被气笑了:“那就不用麻烦管家跑腿了,我亲自问父亲要人去,那么父亲现在在哪?书房?” “小姐!” 管家见沈峤是真的要往外出去,赶紧拦了下来。 本来这只是个小事儿,换个人来服侍就行,可是这若是沈鸣音亲自闹到王爷那儿去,那不就说明她这个小姐在大家眼里名存实亡,谁也不愿意听—— 那么事情就闹大了。 “王爷今早动身去宫内上朝了……我会立马把小桃带过来的!” 管家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匆匆离去,看上去十分狼狈。 看着管家这幅模样,沈峤心里说不上来是痛快还是应该先自嘲一波。 感觉这下,周围NPC好感度更负了。 管家动作很麻利,没多久就已经带来了小桃。 “小,小姐,我马上给您收拾床铺……” 小桃站在沈峤面前,双手都在颤抖着,头也是深埋在胸前不肯抬起头跟沈峤对视一眼。 看看这个模样,应该是昨儿个沈放给她带去了不少噩梦。 小桃收拾起来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顶撞了旁边性情变得更加凶狠的大小姐,端茶送水的时候态度都是能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屋内很快被收拾一新,沈峤慢慢喝着茶看着眼前的小桃:“小桃……” “小姐,我在。”小桃绷紧了神经回答道。 “你的手给我看看。”沈峤说。 “什么?” “你每天掐醒我的手。” “小姐!” 小桃如临大敌一般,脸色瞬间苍白,想也不想跪在地上磕着头:“对不起,小姐,是我错了!” 沈峤微微蹙眉:“知道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桃仍旧没有回答,只是在一个劲磕头,嘴里说着我错了,我该死之类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沈峤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 第一她对小桃这样的性格实在是无言以对,甚至还想问问谁养的能养成这样? 第二呢自然是小桃也是被人当枪使,幕后主谋仍然还在嘻嘻哈哈看笑话—— “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起来,把手给我。” “小姐!” 小桃的动作一顿,她红着眼睛,一直在摇着头。 到底也受不了主人家这冷漠的逼压,她终究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她的手是那种从小干活的手,手心指尖上都不细嫩,摸着还有点粗糙——同样的也是干活的力气最大。 好家伙,力气看起来应该不小。 不过这样到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能够指证被欺负的事实。 没有留下直接证据,就能让沈鸣音哭号着苏醒过来,哪怕浑身伤痕累累,也因为穿着没人会注意到沈鸣音每天有多那么痛。 沈峤从一旁的女红筐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剪刀刀身粗细长度也大概只有小指头的二分之一,这个尺寸就刚好。 “看着我……” “小、小姐!”小桃想要抽回手又不敢,已经快哭了出来:“我,我不敢……” 沈峤低垂着目光,盯着自己一双手。 纤细,白皙,柔弱无骨。 接着,沈峤猛地往小桃手心里塞入剪刀,紧接着抓着她的手狠狠刺入自己那细腻光滑的手背上! 第8章 他是知道的 “小姐!” 小桃被沈峤突然的举动,还有那细腻手掌流出的血色吓得脸色更加苍白,浑身抖如筛糠。 受伤流血的明明是沈峤,这下倒是却是弄得小桃受伤了一般。 沈峤拧着眉毛,又握着小桃的手将细小的剪刀拔了出来,血顺着伤口冒出,疼得整个手都在轻颤。 但是这还不够。 接着,沈峤咬咬牙,又毫不犹豫地拉着小桃的手再一次把剪刀扎了进去!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更何况是手背被刺伤? “嘶!” 沈峤疼得脑门上冒出了细汗,不自觉松开了抓着小桃的手。 “小姐……呜,呜呜……”小桃早就泪流满面,从沈峤手里得到了自由,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姐你为什么……” 看着小桃被吓哭的模样,沈峤温柔一笑:“哭成这样干什么?每天不都是这样的么,只不过是我拉着你的手,做了个小小的升级而已。” 小桃愣住了。 她茫然地看着沈峤,一时间有些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往后你给我记住——你对我的恶意,我都将会全盘收下,直到这些被人发现为止。” “一个安平王府的大小姐有这种遭遇,你说,谁敢欺负到大小姐头上来呢?不如我们来打赌,到底是谁会想要知道真相呢?是我的父亲,还是我的好兄长,又或者是外面任何的谁?” 扔掉手里的剪刀,沈峤笑得无比天真无辜:“当然,我也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你若是忠诚于我,我就替你隐瞒下来这个事实,反之……” 你会被我毫不犹豫地推出去,抛弃。 轻轻的尾音落下,小桃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停止了颤抖,也停下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沈峤,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仿佛停了很久,然后,小桃赶紧起身收拾桌子上的狼藉,又小心地给沈峤包扎。 很好,至少有一个能听话了。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让沈峤看清楚了,哪怕是换了个人也没有用,处境艰难还是艰难,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过去的沈鸣音也许不懂这些,但现在内在换了沈峤,自然是不可能一直挨打,手里要有能用的牌才行——就比如小桃这种人,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出卖任何人的墙头草。 “小姐,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桃战战兢兢地开口。 “没有了,你下去吧,有事会叫你的。” 沈峤笑了笑,将人赶下去了。 小桃离开院子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直到彻底离开院子祝贺才连忙快步离开,生怕被沈峤叫住一般。 微笑目送小桃离开的沈峤刚想把院门关上,享受一天的清静。 才刚关上一扇,就感觉旁边有人不疾不徐的走过来,目光变得更加森冷。 沈峤瞥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是沈逸城——不过他并不在沈峤的攻略计划里,也不需要多余的交集。 “沈鸣音,我记得我之前警告过你,你要安安分分的。”沈逸城声音更冷,带着浓浓的不悦,乌黑的眸子里清楚的倒映着沈峤的面庞。 “小桃,在沈家呆了十年,也在你身边呆了八年——还是唯一愿意跟在你这种主人身边的丫鬟,肆意妄为胡闹一通,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又把她叫过来,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种说辞,说的好像沈鸣音不由分说胡闹一通地欺负人了? 沈峤内心感到了一股忿忿不平的情绪。 明明把事情闹大了是他的亲生弟弟沈放,明明把那丫鬟责罚了的是沈放——还把所有的锅都甩我身上来了? 正义感爆棚也应该有个限度! 分明每天受到欺负的人是沈鸣音! 沈峤气得想要跟这位亲爱的长兄在线嘴炮,但是看看他肩膀上面闪烁的【好感度:-20%】,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冷静冷静,再闹大了,死的还是她。 也懒得跟他浪费脑细胞和口水,沈峤干脆打开了对话选项,看看有什么台词可以选——“我靠,系统你这是想要我死,就直说!” 眼前出现的选项分别是: 【1•哈,你这么护着她,是不是她能尽心尽力服侍你到床上?】 【2•她这是在承受她应得的惩罚。】 【3•我教训我自己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亲爱的长兄大人?】 …… 关掉吧,累了,烦了。 这里哪个选项怎么选,都会让我马上原地暴毙。 许久没有等到沈峤的回答,沈逸城眼里的厌恶更浓一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哈——我只是在想如何解释。”沈峤扯起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我的确是知道错了,也不应该引起骚动的。如你所说,我的确是肆意妄为不知礼数。” “什么?” “我已经把小桃调了回来,并免去了她所有的责罚,您要是不信呢,可以去问问父亲和管家。” 听到沈峤的话,沈逸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可思议。 一双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 沈峤不等沈逸城有什么话说,径直继续:“往后我再也不会干出那些愚蠢行径,我保证。” 说完,沈峤等着沈逸城的答复。 可是,等了许久,沈逸城仍旧没有反应。 沈峤不禁有些急了,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言辞恳切? 难道他还会一言不合把她给咔嚓了? 可是,就这么死亡对视,也是一种酷刑啊! “最后一次。” “啊?”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沈逸城说:“下不为例,若有再犯别怪我不念昔年情面。” 这个回答听着还是那么不顺耳,但至少离死亡远了一步。 沈峤立马笑眯眯地点头,赶紧把另外一扇门合上。 就在即将合上的时候,沈峤听到了沈逸城说的话:“听说你昨天早上吃了不该吃的,你不应该叫大夫来看看么。” 嘴角的笑容立马消失,沈峤脑中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原来,沈逸城是知道的。 只是他一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哪怕知道这并不是沈鸣音故意的,但依旧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究到她头上来。 如果沈峤那天没有选择低头忍让,也许,沈逸城会做的更狠。 这种认知,让沈峤置身于冰窟。 “不用麻烦了,世子。”沈峤逼着自己笑起来:“我也说过了,往后我绝不会再有下次,让世子和父亲为我费心!” 第9章 盛怒的沈放 “你刚刚喊我什么?” 沈逸城拧起眉毛问道。 怎么这边的人都是耳背,话都听不清楚? 沈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次礼貌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倦了,而且我还在禁足,就不能恭送世子了。” 说完,动作仓促的关上院门。 沈峤关好院门,一溜烟跑进自己的闺房把门关紧,一点不在乎沈逸城到底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 被关在门外的沈逸城吃了个闭门羹。 但是他的心思并不在于吃了闭门羹这个事情上,而是在于沈鸣音那一口生疏的称呼——「世子」。 “叫我世子吗。” 沈逸城喃喃重复着。 多年前开始起,沈鸣音不曾喊出父亲那二字,却一直在叫他和沈放兄长,不管沈逸城警告几次不许叫他兄长,沈鸣音却是执拗的喊他兄长。 小小的人儿,满脸泪痕却还要逼着自己笑的模样,仍旧历历在目。 很快,沈逸城把那个小小人儿从自己眼前抹消,转过身离去,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浮生一梦。 他肩膀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10%】 —— 沈峤扑在自己的床铺上。 明明才刚到上午,却好像是过了漫长的岁月一般。 好半天,沈峤握拳:“活过一天一夜的成就,达成!” 虽然对上沈逸城是又气又害怕,但是沈峤也没有忘记沈逸城是有多么讨厌沈鸣音喊他兄长。 这个沈逸城,从游戏里就是个专门搞人心态的。 小心翼翼地做出选择提升了好感,转眼间就因为别的选择直线下降,真是难搞。 后来看了点网络上的攻略这才知道,沈逸城从沈鸣音进入王府那一刻起,就是非常厌恶轻而易举取代了亲妹妹位置的沈鸣音,所以并不喜欢沈鸣音喊他哥哥,兄长之类的称呼。 也幸亏,还能想起来世子那种称呼。 刚躺在床上就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砰!” 沈峤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冲出去一看,一下子傻眼了。 院子大门好像是被野猪撞开一样,摇摇欲坠。 而撞开大门的罪魁祸首就正在怒气冲冲往自己这边走来:“你!” “小姐!您没事吧!” 此时,小桃出现在门外,满脸担忧的叫了一声,然后看见院子里的某人,一下子吓得噤声,脸色苍白,巴不得自己立马从这里消失。 果然,院子里站着的人,看见小桃站在那边,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黑了。 见状不妙,沈峤大叫:“小桃,你下去,没有你的事情!” 小桃浑身一颤,连忙转身跑开。 “你这是干什么!”沈放恶狠狠地开口道:“我想知道你脑袋里装了什么,是一团浆糊是吗?” 沈峤眨了眨眼睛。 在游戏里,沈放和沈鸣音向来不对付,就像是猫和狗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打,不把对方骂走绝对不善罢罢休。 本来还合计和 沈放一起过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路线。显然,这种路线不合适他们。 “喂!你是真傻了还是怎么的!” 沈放一拳头锤在柱子上,凶巴巴地问道。 啧,急什么。 沈峤歪着头看着他:“我这是又怎么了,我可没有出去惹祸。” “你还问我怎么了!”沈放带着负三十的好感度说:“你怎么又让那种人继续服侍你,怎么就不换个人!” 这要怎么回答才合适呢? 沈峤有那么一瞬间想看看原本游戏对话选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转眼一想那看了就令人心梗的台词——算了算了,生命 那么美好,不值得为了区区台词给气出心梗。 要是想符合沈鸣音的人设,大可以大叫着喊人滚蛋。 然而,这身体里的是沈峤。 “我想,这个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吧?”沈峤说道。 反正沈鸣音和沈放不对盘这么多年了,而且沈鸣音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想关心的,可能巴不得死了才好呢。 “哈?你说什么?” 出乎沈峤意料,沈放却是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盯着她:“她给你吃哪种东西,还说没有什么关系?” “这种不知尊卑的贱婢我们王府不需要,外面多得是想要来王府当工的人,你干什么就认那种人?” 沈峤一下子愣住了。 她本来想说这个事情就不用大惊小怪,也 不用他来操心。 然而这沈放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冷眼旁观的人居然这么生气?当事人都没有生气,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种话? 沈峤不禁笑了起来。 笑声很轻,传入到沈放耳里就变得刺耳,他皱着眉头:“你真是疯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就这么忍着?” “是啊,因为这个事情我也跟父亲和兄长说了。” 沈峤满眼冷色地看着沈放。 作为安平王爷收养的养女,哪怕之前是不被人瞧得起的平民百姓,就凭王爷养女这个身份,也轮不到一群下人踩到头上来—— 可是现实是什么,没人听她的话,大小姐的名有名无实罢了。 “这不就对了么,大哥和父亲肯定会同意的,把她发卖到人牙子那边去。” 沈放似乎是确认了沈峤还是正常的,松了一口气,继而有些骄傲的开口道。 “可惜啊,他们好像并不希望把人发卖呢。”沈峤歪头,一脸为难道。 “什……这不可能!” 沈放的表情凝固了,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峤的表情,想要盯出来一个蛛丝马迹,然而他没能找到什么。 “父亲大哥他们……都是这个意思吗?” “可能是吧。”沈峤坦然的一笑:“要是过问起来,那可能我误会了吧。” 反正也没有一个奴婢重要。 “所以,你就让她回来了?”沈放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怒吼:“你这是什么浆糊脑袋啊!你就应该拒绝掉的!” “拒绝掉了,那你能保证下一个侍女能不这样对待我么,又或者比她不过分吗?” 沈峤问道。 沈放瞬间闭上了嘴巴,无言以对。 “所以啊,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后也不会在发生第二次。”沈峤缓缓开口,神色淡漠:“往后对我的事情也别太过上心,好吗,兄长。” 第10章 离不死结局近了? 沈鸣音的一百种花样死法,绝大多数都是托这位安平王府次子所赐。 只要这位次子不大吵大闹,或者什么都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沈峤就要烧高香谢谢这位少爷了。 看着沈峤变得陌生的模样,沈放一个字都没说,愣愣地看着。 许久,沈放勉强开口:“你……” 你变了…… 或者是真的疯了。 要是以前的沈鸣音,绝对会不过一两句话就跟他吵得面红耳赤的——绝对不可能像今天这么温顺! 沈放心里一阵烦躁,忽然怒不可遏地发出怒吼:“你已经抛弃了自尊了吗,又或者不知道自尊二字怎么写吗!”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过去了啊!” “被那样对待,你还不如跟以前一样乱发脾气呢!” 沈放好像是真的把自己代入到了沈鸣音昨天的遭遇,就差没有上手掐着沈鸣音让她清醒一下。 好不容易有人站住来替她说话,替她申诉不公,沈峤心里却是没有任何感动。 沈峤也同样烦躁得不行,直接骂了回去:“你不就是希望我有这么一天吗!” “你说什么?” 怒吼瞬间戛然而止,沈放张着嘴巴。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说话?”沈峤后退一步,冷冷道:“把我弄到如今难堪境地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吧?你这个凶手!” 若是没有主人家的默许,纵容。 那些管家,管家婆子,小桃——又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面对出奇冷静的沈峤,又面对着自以为是隐藏得很好的事实被揭露的时刻,沈放的喉咙被人捏住了一般那么难以开口。 “鸣音,那是我……” “好了,我也不想埋怨什么,也不想追究什么。”沈峤打断了沈放的话,直视他的双眼:“我对这种日子已经感到厌倦了。” “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你就不用在看见我了。” 沈放倒抽一口气:“你……就你这样,还想出嫁?你过了及笄礼,也没人愿意八抬大桥娶你为妻!” “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一切都要听父亲的话。” 沈峤耸了耸肩。 她是拥有现代思想的人,压根不可能会去做政治联姻之类的牺牲品。 在游戏里估计也没有这一段,就算有也轮不到沈鸣音头上来,所以沈峤还是能放心的——苟过这两年,然后立马从这里离开,离这里远远的。 “我累了,请您出去吧。” 沈峤下了逐客令。 沈放的表情变了变,同样的,他肩头上挂着的好感度也发生了变化——这一变化让沈峤也同样脸色大变:等一下,该不会直接把我给咔嚓了吧! 只不过发泄一通,沈放也没有要把她怎么样的态度啊! 怎么回事! 很快,那好感度稳定了下来。 【好感度:1%】 ?? 什么情况? 一下子从负数变成正数,只是稍微开诚布公地谈话,这好感度变化跨度有这么大吗? 而且还是从-15%变成1%,足足16%的好感度! 沈峤也一下子愣住了,而且还有点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沈放狠狠一跺脚:“混蛋,我就是傻了吧唧的居然还想过来想关心一下!”说完,他转身离开。 沈峤站在原地呆了几秒。 她决定把刚刚的一切都归结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又或者游戏系统出BUG了。 “也许,可能不是游戏出现BUG了。而是实打实的好感度上升了。”沈峤摸着下巴思考着:“果然,不按着游戏既定路线走,会更好一点吗?” 游戏的选项处处都是陷阱,都是直奔要沈鸣音的命而去的。 今后继续这样下去,也许,离不死结局的康庄大道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里,沈峤就做出了决定。 —— 此后的日子就风平浪静了许多。 沈峤也不用担心自己每天会被小桃掐醒,手上的伤口也从那一天开始起也没有增加——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食物。 比起那天馊了的食物要强得多了,只是怎么看着还是难以下咽的。 为了五脏庙着想,沈峤决定要在这里另辟蹊径了。 “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 小桃看着把头发梳成从未见过的马尾,穿着问她借用来干活的粗布衫,灰头土脸的造什么东西的沈峤问道。 “当然是做灶。”沈峤说道。 “这……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小桃迷惑。 做灶的动作停了下来,沈峤想起沈鸣音这八年来也没有接触过厨房——之前也是在流离颠沛,可能没有见过 什么是灶台吧。 “小时候还没有被王爷收养的时候做过。”沈峤随口编了一个理由道。 小桃的表情变了,她连连后退几步:“对不起,小姐,都是我说错话了!” 小姐的身世,人尽皆知。 谁都知道沈鸣音自小就是流浪在外的平民百姓,若不是模样跟原先失踪的小姐长得相似,也不会被王爷带回来。 ——那么可怜的小姐,一回来就一直受到欺负。 光是想想,好像最先做错了事情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呢。 “无妨。”沈峤把最后一把泥土糊了上去,因地制宜的土灶算是完成了,她随手抹掉了手上的灰,继续在院子一角开垦小小的农田。 还有两年的时间,至少出去了还能有赚钱糊口的手段。 “小姐,您……这是要自己耕种吗?”小桃看了半天,有些艰难地问道。 哪儿有大小姐会亲自下地耕种啊? 关键是,做饭她可能会,种地——能行吗? 最主要的是,种子呢? “是啊。” “可是,我们没有种子啊,怎么办啊小姐。” “你还真提醒我了。” 沈峤的动作停了下来。 没有种子的话,耕地也是白瞎。 “小姐,要买种子的话就要去集市上买,我——我也没有允许是不能外出的。”小桃眨巴着大眼睛说道:“要不,我还是去问厨房的人,借一些菜?” “不了。” 沈峤摆了摆手。 自己名声太臭了,哪怕去要,也只能 要来人家扔在一旁的垃圾菜叶吧。更何况,自己还有禁足这个禁令在身压根不能出这个院子—— 除非只有禁足令取消了她才能自由活动。 第11章 皇宫诞辰 该死的游戏机制! 被禁足了,还真把她活动范围限制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面了! 这几天,沈峤一直在试图卡各种BUG企图翻出院子探索新地图。 但是无论怎么盯着墙往里钻,还是爬树,爬屋顶,都一样还会因为碰见看不见的墙壁被强行留在这里。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翻出这里啊? 沈峤还在一直念念不忘在游戏里无意间发现的狗洞,那个狗洞可是在真善美女主路线里最经常用的偷溜出去的手段之一。 不过那是时间线的两年以后的了,希望两年前还能有这个狗洞。 当沈峤陷入思考的时候,小桃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啦,小姐!现在不是要耕地的时候,有个来自于皇宫里的诞辰……” “诞辰?” 沈峤看了过去。 “是呀,这是世子吩咐下来的,说王爷会带全家去祝寿呢,请小姐要做好准备的!”小桃回答说道。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要一起去,禁足不是没有解除么?” “那个已经用不上啦!” 也是,沈鸣音好歹是这个王府里的 小女儿,全家出席,怎么可能会少了养女呢? 而且,这也说明,游戏系统对地图探索的限制,也会在沈峤在准备开始新任务那一刻就解除了。 诞辰就在明天。 一下子就要面对紧张刺激的外界未知事件,还真让沈峤有些怀念起这些足不出户的日子。 在这段日子,过得也挺舒服的。 除了小桃之外,也不用面对任何谁——新任务开始之后,就会不可避免与更多人更多事情有个接触。 说起来接触,去皇宫祝寿的话,是不是会碰见皇太子,国师,将军这三个人? 不,是必然会碰见的。 虽然沈峤在游戏里并没有 玩儿到这个剧情,但是 光是想想皇太子一言不合把沈鸣音吊死在城墙上示众的CG—— 还有将军一刀划过沈鸣音的脖子,当场人头飞出的CG—— “算了,我能不去么?” 沈峤打了个激灵。 要是自己过去,有什么不对,不就还是死字当头么? 可是,全家出席,那必然是不可能是三缺一的。 沈峤瞬间有些丧气,去或者不去,都是死啊,这游戏简直就是 变态嘛! ——对了。 既然这里是游戏世界,玩家要是在在这里死了,会不会一切再来? 沈峤玩过的游戏不止手游,还玩过端游,至少每一个游戏都有重新挑战,从任务点重新开始的按钮的。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里呢?”沈峤眼前一亮,“我去,小桃,你给我准备一下明天要穿的衣服首饰!” “是!” 小桃看着一会儿苦闷一会儿笑起来的沈峤,不禁有些疑惑地嘟囔:“小姐这是怎么了——” —— 转天早上,几乎不用小桃来叫醒,沈峤就自动醒了过来。 这具身体更习惯早起,也许是怕被小桃掐醒所以才要一次次早醒养成了习惯,不过这并不影响王府里的女婢从一大早开始折腾沈峤。 沈峤从洒满了玫瑰花瓣的浴缸里洗香香之后又做了头发头皮护理,还有一系列美容。 这些无聊的步骤重复到中午的时候,沈峤直呼有钱人真是会享受—— 这就好比现代世界里那东北洗浴文化,洗澡泡澡搓澡按摩美容养生一条龙一样。 不过下午才是苦难的开始。 “小姐,这件雾紫怎么样,还是年初定制的,还未穿过……” “小姐,您看这套首饰再怎么样,和那件应该很相配的……” “小姐,您看头发要不梳成这样……” “小姐,您看这唇脂,是今年新出的颜色呢……” 一群女婢围着沈峤七嘴八舌地问道。 沈峤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们,怎么感觉一个比一个更兴奋呢? 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确实,美女子谁不喜欢? 沈峤叹了气:“算了,浅色的都换成深色的,首饰缩减到一成,要多简单就有多简单就行了。” 女婢们选的那一套很好,沈鸣音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随便打扮一下都是脱尘凡俗的美,可是又不是要去群芳争艳,干嘛要穿得花里胡哨的? 又不是选妃选美。 “啊!!”顿时,女婢们惊了:“可是小姐,那可是皇宫啊!别人家小姐都会——” 别人家小姐都很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就是为了在宴会上挑选最中意的未来郎君人选吗? “不用。”沈峤哼了一声:“听我的……” 那些女婢们顿时满脸遗憾的收起那些衣服收拾,重新从里面拿出来深色衣衫。 其实也没有深到哪里去,最多只有鸢尾紫这么深的颜色,却只能做个点缀,其他还是浅色居多,十分符合少女这个青春年华应该喜欢的色。 而且衣服也是窄瘦长,款式花样繁复——比原先女婢们挑出来的要低调多了。 “就这个吧。” 沈峤已经尽可能简约化了,就是以防万一,不要再惹人注目。 看着镜子里明显更加恬静典雅的自己,沈峤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后面那群女婢倒是垂头叹气的排队出去:“小姐这么好看,有点浪费……” 太阳临近西沉,沈峤这才出了府门。 王府外面已经准备好了两辆马车,一辆是给男人坐的,另外一辆则是给沈鸣音准备的。 安平王爷和沈放见到沈峤的时候眼里明显掠过一丝惊讶之色。 “你……你怎么不穿那些花花绿绿的?”沈放皱起眉毛问道:“这倒也不像以前的你了。” 倒是沈逸城点评了一句:“关了禁闭,倒是有了点大小姐应该有的样子了。” 比起这俩位,安平王爷一句没说,看着沈峤的眼神似乎是有那么点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沈峤谢过之后不经意扫了一眼,接着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沈逸城什么时候涨的好感度? 竟然是-10%? 这段时间跟他也没有什么来往,他就涨了? “这游戏判定好感度机制是不是有点迷啊?又或者这个人是不是要看不到我才觉得清静?” 咕哝了一句,沈鸣音便扶着一旁的侍卫的手上了马车。 幸亏这还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沈鸣音倒是能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第12章 新任务开始 安平王府就坐落于天子脚下,远离闹市区,要进入皇宫就得先穿过这片闹市区。 此刻还是夕阳,外面仍旧还能听见叫人回家的声音。 想起玩游戏的时候一味沉迷在游戏剧情和攻略人物,一直没能好好看游戏里那些景色,沈峤掀起小小的一角往外看了过去。 马车行走在繁闹的大街上,夕阳的余晖洒这片绿瓦白墙上,高高飘扬起来的旗帜——倒也是如诗如画。 从安平王府到皇宫这段路短暂的就像是一弹指。 要是可以的话,沈峤巴不得这段时间再无限拉长,这样就不用看见臭着一张脸的两位长兄。 “扶着我下来。” 沈逸城率先走到沈峤这边淡淡道,他伸出了一只手等着沈峤搭上。 沈峤本来想要提着裙摆自己下去的,看见沈逸城这个动作一下子被惊得茫然看着他。 没多久,沈逸城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你……你为什么要扶着我,换别人来不行吗?”沈峤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果然,沈逸城的表情更臭了。 “你要是不想被我扶,那我去换沈放来。”他冷着脸说道。 沈峤看了一眼在那边的沈放,沈放是一眼都没看一眼她,扭着头看着远方。 叫沈放过来是不太可能了,沈逸城已经过来来扶着自己,要是就这么换人,也未免让人看了笑话去不可? “没有。”沈峤强行扯出笑容,昧着良心:“我并不讨厌,反而有点高兴呢。” 沈逸城轻轻地哼了一下转过头不去看沈峤。 他肩头上的数字又发生了变化:【好感度:-9%】。 “呃……”果然不给他丢脸的机会,他就高兴了。 这男人真是奇怪。 沈峤搭上沈逸城的手,从马车上款款下来:“谢谢兄长。” 宫门下自然是堆起了不少人,绝大多数都是携带家眷,每一家带的女儿都自然是打扮得争奇斗艳。 能来参加十二皇子诞辰的人,都是位极人臣的。 “安平王府,安平王,安平世子沈逸城,沈二少爷沈放,沈三小姐沈鸣音!” 走近宴会厅的时候,负责唱名的太监扯着嗓子唱道。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今天晚上别鲁莽。”沈逸城那冷冷的声音传进沈峤耳中。“你身上的禁足令还未解除,要是今晚再惹祸——” 就不会 是那么简单的禁足了。 沈峤怎么不知道? 重点是,沈峤本来想好好看看皇宫,心里也有点期待感,一下子就被沈逸城这一句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是,我知道了。” 沈峤心里不太乐意,脸上还是露出笑容来。 皇宫的宴会倒是美伦美央,吃食也是一时半刻也上不了,在正主儿还没来,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把这里当成了交际场,彼此寒暄。 安平王和沈逸城、沈放三人一进来,就有各种人跟他们搭话。 反观沈鸣音自己,倒是落得清静。 兴许是沈鸣音疯名在外,也没有任何夫人小姐敢上来搭话,她们三五成群,时不时窃窃私语着。 沈峤就坐在角落里,看着现场。 “很好,一个人呆着也不坏。” 这种场面沈峤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公司里各种团建每到热闹的时候,都是沈峤一个人默默地呆在角落里默念谁也别找我说话。 ——不过能麻烦正主儿快点来嘛? 随着宴会里的人越来越多,也有更多人注意到了沈峤的异常,私语声更加大。 “那个是安平王府的沈鸣音吧?她怎么还敢来这里?” “要我看啊,多半都指着十二皇子看上她……” “你可别说笑了,这普天之大,谁人不知沈鸣音是个疯子呢?” 沈峤已经在刻意忽略那些私语和异样目光,也在忍耐到了极限地时刻,终于听见令人愉悦的声响。 “静妃娘娘,十二皇子殿下驾到——” 总算要 开始了。 那些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达官贵人,下一秒就齐齐转身朝向大门行礼:“微臣臣女参见静妃娘娘,十二皇子殿下!” 沈峤也跟着放低了身姿行礼。 “都平身吧!” 静妃娘娘朗声道,一边跟着十二皇子缓缓迈步走进。 他们好像是带了金色光环的效果一样,在沈峤眼里闪闪发光,穿过人群,穿过宴会厅,径直迈上台阶——台阶之上,才是皇族才能坐下的坐席。 沈峤一直在悄悄地看着他们,有些错愕的看着十二皇子居然就坐在最中间的主座上。 十二皇子坐的王座是用黄金造就的龙座,花纹繁复,造型华丽—— 是皇帝的座位,亦也是皇太子的座位。 那个主座,不应该是皇太子坐上去的吗? 记得游戏里的皇帝才刚驾崩不过三月,皇太子本应该是要理所应当继承帝位的。 可是就是因为皇太子平日作风放浪形骸,离经叛道,无人敢认他为帝。 朝廷之中就分裂了两种派系,一派是保皇派支持皇太子,另外一派则是支持十二皇子…… 即使现在内部对于谁继承帝位争议再大,也轮不到十二皇子来坐这个位置。 “众爱卿能够百忙之中来参加本宫的诞辰,今日薄酒小宴还望诸位……” 十二皇子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女眷们都被吓得纷纷走到各自家主身边,一脸惊慌。 与这里嘈杂的声音不同,外面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也还有人受伤的呻吟声。 “皇太子殿下!红黎少将军!” 站在门口的宫女太监连忙跪了下去。 坐在主座上的静妃被吓得半起,十二皇子的脸色也惨白了下来,有些求救一般的看向旁边的静妃。 静妃伸手安抚了十二皇子,一双风韵犹存的美眸紧紧盯着宴会厅的门口。 一个人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并且还在张扬肆意的笑道:“静妃娘娘,皇弟的诞辰这么热闹,怎么能缺了我呢?” 沈峤往门口一看,无语凝噎。 她平生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第13章 攻略人物上线 之前还觉得静妃和十二皇子自带光环这等离谱事就够让人吐槽上一万字了。 没想到,这位大兄弟是过而无不及啊! 一身鸢尾紫长袍轻轻地飘动,紫色长发,剑眉星目,嘴角浮起的笑容在红灯映照下更显几分妖孽—— 真不愧是恋爱手游的男主之一,到哪儿都是光芒万丈呢。 他后面跟着的人也是。 是沈峤之前提及过的少将军红黎。 红黎身着甲胄,腰间挂着一把剑,倒是生得一副正义凛然,跟在闻人白身边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还没等沈峤好好吐槽呢,就听见一旁的女眷尖叫一声:“呀!那是什么啊!” “是人?怎么会有这种……” “是刺客?” 来的人也不止皇太子闻人白和红黎,红黎面无表情的拖拽着一个满脸都是血的人。 “嗬……嗬……” 那人被红黎扔到前头儿,吐出一口血之后趴在地上只剩下呻吟的份。 “皇、皇兄!” “皇太子!”静妃怒视怒不可遏,一根手指指着闻人白:“你做的这叫什么事情啊!有损皇家颜面!” 闻人白对于静妃失控的仪态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笑着:“静妃娘娘,作为皇兄的我参加弟弟的诞辰,怎么有损皇家颜面了?” 静妃漂亮的面容有些扭曲,脸色涨红,她咬牙切齿:“你身为皇太子,居然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可怕行径!” “哎呀,静妃娘娘您这么说我可就有点伤心了。” 闻人白有些夸张的露出了一抹伤心的样子:“我可是十分重视皇弟,才会把政务放在一边来这里。” 脸上表露出来伤心的样子,可是语气和姿态却是相差甚远。 这一出戏,让沈峤一时间没有捋清楚。 他们的矛盾,已经这么严重到放在明面上针锋相对了? “我本应该是要送点礼,可惜的是——” 闻人白话锋一转,他用鞋尖点了点地上的人道:“这个贱奴弄坏了我的礼物,不但不下跪求饶,反而很还想要做别的事情,我只能给他一些惩戒。” 那个人浑身黑衣,带着黑面罩,一看就知道是老标准的刺客打扮了。 就在这个时候,闻人白冷冷一笑,眸光冷冷刺向静妃:“那就用他作为我的礼物,送给皇弟了。” 话音落下,红黎手中刀光一闪,人头已经骨碌碌滚到台阶下,鲜血也如同绚烂的夏花一样喷溅在四周。 “啊啊啊!” 顿时间,静妃的惨叫声划破了上空。 十二皇子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像是能昏厥过去,愣是一句话憋不出来。 “那么,我就该回去继续处理政务,不打扰各位了。” 闻人白笑意连连,鸢尾紫衣摆上沾染了点点血迹,与之融为一体,更显得他像是满手鲜血的杀人修罗一般。 闻人白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只留下一群高官女眷皆是惊愕到无言以对。 直到闻人白离开之后,众人们好像是重新回到人间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 在游戏里也不是没有 见过NPC死亡的场面,但是这么鲜明又真实的上演在自己面前,这是第一次。 而且……这剧情,在游戏里完全没有提及,在别人的攻略里也没有! 无论沈峤怎么回忆,也完全找不到这样的事件。 也许,可能是提及过,被沈峤给忽略了。 看着那些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清理现场,沈峤咽了咽口水。 此时,她眼前冒出了一个对话框。 【主线及支线已开放……】 【主线及支线已开放……】 【是否要移动至御花园触发邂逅剧情?】 沈峤歪着头思索了一下。 现实里看见的皇太子和少将军比游戏里更冷血一些,而且要是冲上去找他们,可能会丧命于红黎剑下。 哪怕红黎并不会不分红青皂白的动手,沈峤也不想追上去。 但是这种想法也是出现几秒就被打消掉。 如果这是游戏系统BUG,又或者是做梦,沈峤大可以主动上去「送死」来换取现实世界里的苏醒——试试也无妨。 玩家本来不就是这样么,失败了就一次次重来。 想到这里,沈峤就点了「是」。 接着,沈峤四周的景色发生了扭曲变化,直到变成白茫茫一片为止。 等到白茫茫的光芒消失以后,沈峤这才发现自己就身处御花园里。 “这点跟游戏一样,还是能瞬移的。” 沈峤还挺担心是不是需要自己寻路,现在 看来也不需要了:“好了,让我愉快的试验一下,是不是能把我拉到现实世界里去。” 也许是系统有意为之,沈峤一路深入到御花园深处。 “这人到底在哪啊?” 沈峤在这个地方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圈多了,愣是没有看见一个人——而且脚疼。 鞋子硬邦邦的,打在脚上都巴不得赶紧脱了鞋走。 直到沈峤看见远处有一个地方更加亮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双脚苦难终于要结束了,她迫不及待的撒开了脚跑过去。 这御花园深处里,有一座小亭子。 除了亭子之外,空无一人。 沈峤在小亭子里歇脚,一边环顾四周,有些郁闷:“这人能飞走不成?” 话音刚落,一股唰的风声过去,一道冰冷的东西就放在沈峤的肩膀上,尖锐的边缘抵着脖子。 “呃……” “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没有收拾掉的小老鼠呢。” 此时闻人白背着双手走到沈峤面前淡淡道。 “殿下,要不要把她带下去……”红黎手里的剑也同样抵着沈峤的脖子未离半寸,询问道。 “不用……” 闻人白眯着眼打量沈峤,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一样,浅色瞳孔里满是危险的光芒:“我知道你,你不就是安平王府那个疯子三小姐?你见过刚刚的场面,你还能跟着我到这里来——我该夸你有勇气还是夸你不知死活呢?” “说,跟着我来有什么目的?” 闻人白一去平日里的放浪形骸,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起来,没有什么表情,凉凉地看着沈峤,宛如面前是个死人一般。 身后的红黎也随时在等待着闻人白的命令。 只要他一声号令,他随时都能让眼前人人头落地。 第14章 回不去了 红黎和闻人白身上的杀气浓烈的令人压不过气来,沈峤冷汗滴落下来。 他们——这是想要杀了我。 快点,快点判定我任务失败啊! 让我回到现实世界里,再来一次游戏! 红黎手中的刀刃没有任何迟疑,更进一寸。 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沈峤并没有发现自己因为这一点的逼近被划破皮肤流血。 然而,无论沈峤怎么拼命祈求自己回到现实世界里,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游戏并没有判定任务失败,跳出重来一次的对话框。 她真的回不去了。 “等等!”沈峤大喊道。 刀刃停止了逼近。 “嗯?说来听听。”闻人白坐在对面,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她道:“我倒是想听听看小疯子有什么高见。” 沈峤大脑一片空白,咽了咽口水。 “我,我不应该痴心妄想想要攀上皇太子您的!” 皇太子:“……” 红黎:“?” “什么?”闻人白似乎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答案,他先是愣了半天,接着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借口了!” 他平日里的作风有多么风流,手段有多么残忍暴虐,都是宫内外人尽皆知的事实。 那些疼爱女儿的官家富商都不敢往自己这边送,那些养得娇弱的千金大小姐也压根都不敢靠近一步——倒是这个小疯子说想要攀上自己? 这不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吗? “我,我说真的!” 沈峤巴不得他们赶紧相信自己的说辞,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敢对天发誓,我这话但凡有一句是假话,我就天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外面很是不合时宜的打起了雷。 打的还是五下,还特别响亮。 “呃……”你大爷的! 不带这样坑我的! 沈峤的脸色变了,她咬咬牙,闭上双眼,以壮士扼腕的姿态等着死亡降临——破游戏,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回去给你打一星差评! 等了好久,却没有听见闻人白叫人动手的声音,反而能听见他的笑声还在继续,然后肩膀上沉重的感觉也随之被卸掉。 沈峤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看了过去。 红黎已经收起了剑,走下亭子自顾自地站岗。 “你真是有意思。”闻人白一脸被激起了兴趣的表情看着沈峤:“可是你也没讲过我吧——就算有,也是上次我凯旋归来的时候,就见了一面,你就倾心于我?” 要见过他,也只有沈鸣音本人。 沈峤缩了缩脖子:“毕竟少女怀春,容易对人一见倾心。” 闻人白盯着沈峤不说话。 他的目光里有着微微闪烁着星光:“饶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也没有这么简单能放过你了。” 闻言,沈峤连忙点头:“敢肖想皇太子殿下,是我痴心妄想!” “那你继续肖想我好了。” 闻人白这句话,直接让沈峤愣在原地。 然后沈峤就看见了闻人白肩头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好感度:3%】。 见眼前少女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样子,闻人白不禁被逗笑,他咳嗽一声:“还不快点走,想让我改变心意把你当刺客处决了?” “不不不!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沈峤犹如惊弓之鸟连忙从座位上弹开,连滚带爬地直奔御花园门口去,也没有一点要回头看看的意思。 看着沈峤的背影远去,闻人白终于是憋不住了:“怎么那么有意思呢!”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红黎同样也在盯着沈峤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您处理。” “嗐,你真没意思。” —— 沈峤一踏出御花园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了下来逃命的步伐。 什么鬼啊,居然不能重来一次吗? 要是这下不能回去怎么办? 眼下留给沈峤的选择,就只剩下要和其中一个人好感度上升到100%,达成不死结局的路线。 可是想要达成这样的结局有多难。 看看刚刚一言不合就要杀了自己的架势,怕不是以后犯了一丁点的错,就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沈峤烦躁地想要骂人,也只能踢踢花草,踢踢小石头出气。 「噗通」一声。 随意踢开的小石头打到对面的来人面前。 对方轻咦了一声:“沈三小姐,可别乱踢,踢到花花草草怎么办。” 冷不丁听见这一声,沈峤就只看见对方的衣摆脖子一缩,连忙就想要跑——别是闻人白后悔放人走了,让红黎过来抓自己吧? 还没有转身跑开,手腕一阵紧。 “等等!” “放开!” “沈三小姐,你冷静点。” 来人的声音语气和善,和闻人白的凌厉逼人不同,也和红黎的一板一眼不同——这个差别让沈峤冷静了下来。 然后沈峤看见了他肩头上闪烁着的好感度。 白子卿…… 他是国师,也是 无为阁的阁主。 这一顿晚宴,直接把剩下的三个攻略人物都给解锁了。 “冷静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对方淡笑着递给沈峤一条手帕:“你在流血,就这样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了对方的提醒,沈峤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脖子被划伤了。 “我……谢谢你。”沈峤接过手帕按在脖子上,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先去找太医看看吧。”国师盯着沈峤指尖沁出的血色说道。“你流血太多了,得先……” 沈峤是一秒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她连忙打断道:“不用了,我想我的父兄应该很担心我了——谢谢您的关心,您的手帕我会洗干净还给您,并报答您的恩情的。” “倒也不用还给我。” 年轻的国师淡淡一笑。 白子卿一头白发,一身浅色长袍,盯着沈峤的脸上挂着一幅淡笑,更显得他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温润如玉。 他肩头上的数字是【好感度:10%】。 看着这样的人儿,又看看他肩头上的好感度。 沈峤一时语噎,憋了老半天只说了谢谢二字,便匆匆转过身往宴会走了过去。 白子卿低垂着目光看了一眼脚下的小石头。 “下次可别受伤了,沈三小姐往后还是健康平安比较好。” “而且,我相信我们应该会很快就能见到面了。” 第15章 系统强制昏迷 沈峤匆匆赶到宴会厅,进去之前还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 因为今天沈逸城警告过自己一定要安安分分的,沈峤可不希望自己再惹出什么事端,到时候死亡结局又近了一步。 幸亏今天选的是深色领子,血滴出来干透之后几乎看不见——沈峤随手撩了几缕头发挡在胸前。 “喂,你上哪去了,差点就要让御林军去找你了!” 沈放的声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悦耳动听。 跟在沈放身边的还有沈逸城,沈逸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立于围绕他的花丛之中淡漠看着她。 “喂!你上哪去了……你——” 沈放本来想要指责沈峤的语气陡然一变:“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沈峤穿着没有问题,但是脸色十分苍白。 隐约可见她眼里还未消退下去的恐惧,她指尖渗出了丝丝血迹,小小身躯站在那儿微微发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晕倒过去。 “我……” 沈峤刚想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之前,沈峤看见了挂在自己面前的对话框,以及沈放大叫着向她冲过来的身影。 【系统判定到玩家失血,将会强制玩家休息以便恢复生命值。】 ——你妹的! 也不带这样玩的,恋爱游戏哪里有生命值这一说啊! “沈鸣音!” “快叫太医!快点!” —— 只是因为被攻略角色威胁再加上身体伤害,就被系统判定受伤晕倒——谈个恋爱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关键是,沈鸣音的身体也太弱了。 以至于沈峤为此就躺在床上足足睡了几天,在发高烧变傻子和命悬一线两边来回蹦跶。 玩游戏达成发高烧病死结局的玩家可能就只有沈峤头一个。 在这些混混沌沌的日子里,沈峤就一直在反复做梦。 梦里的是沈鸣音的过去,沈鸣音在被安平王带回去以后立马就受到了那些下人的欺凌苛待,年幼的沈鸣音无处可以发声。 但是她却好像是十分满足于眼前的现状。 有饭吃,有可以遮风挡雨的住所,身边还有人。 她不再是孤苦怜仃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的生活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沈鸣音跪在床铺上,虔诚无比的许下愿望。 接着,画面变得模糊一片,周围也变得嘈杂无比。 “这都 过去多久了,她怎么还不醒过来!” “那绝对是那个混蛋干的……不行,我得去找他!” 这个声音,是沈放特有的大嗓门。 沈峤闷哼一声,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能不能……让我安静的睡上一会儿?” “醒了!” 立马,有人冲着床边去了:“喂,你别睡啊!” 沈峤说完话想接着睡,奈何那个混蛋一直不让她睡觉,又急又气的,她不管不顾的叫了起来:“你好烦!” “活着的时候折腾人就算了,连快死了也不想让我安生!” “要是真的这么讨厌我,直接放着我自生自灭不就行了吗!” 一通发泄出来以后,沈峤终于感觉身心舒爽了不少,直接窝在被窝里深深睡了过去。 “你……” 扑到床边地黑发少年止住了声音,双眸瞪大,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 要是沈峤能更清醒一些,她绝对能看见在游戏里从未见过的画面。 昏睡了几日,沈峤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抹着眼泪的小桃。 “小姐!”小桃看见沈峤醒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扑了过来:“小姐,要不要喝点水……” “嗯……” 沈峤病殃殃的靠在床头上。 “好的!真是太好了,小姐,王爷和少爷们都很担心您呢!”小桃赶紧送来一杯茶水送到沈峤嘴边。 “哦?真的?” 沈峤不太相信她的说辞,随口敷衍道。 小桃猛地点头:“是真的!当时大少爷抱着小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我可是都快吓死了!王爷也是吓得手都直哆嗦,第一次看见王爷这么慌张……” “嗯?” “当时王爷还叫了宫里的太医给您看着,而且二少爷要不是有王爷和大少爷拦着拖回家,早就去找皇太子和红少将军算账了。” 小桃的话在沈峤看来,显得有那么几分不可思议。 安平王一家对于沈鸣音上心程度,实在是令沈峤十分惊讶。 “不过,小姐您能平安无事就太好了!”小桃说:“太医说要是今天不能醒过来,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嗯? 受了点惊吓,受了点伤,不至于一辈子当睡美人吧? 对于沈鸣音的体质,系统操作感到有些迷惑之外,沈峤还是没能从这微妙的团厌一下子变成团宠的状态回过味来。 尤其是小桃,明明前不久还是欺负沈鸣音的人,此刻却眼泪巴巴的说着太好了…… “对了,王爷说了,要是小姐醒了,我就要去跟他汇报!” 小桃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起身走出去:“回来的时候,我再给小姐您带一些蜜饯果子!” 目送小桃离开之后,沈峤下了床。 缓慢的走到镜子面前,镜子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又憔悴,脖子上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十分厚。 端详了一会儿,觉得厚重得呼吸不过来,沈峤随手拿起剪刀想剪掉一些。 还没有下刀的时候,就见一团粉色身影腾地一下子跑了过来,夺走了沈峤手里的剪刀,死死地抱在怀里,一脸惊恐地看着沈峤:“小姐!您千万别想不开呀!” 可能是有了上次被沈峤连恐带吓的心里阴影,小桃特别害怕这位小姐一个想不开,把自己划拉没了。 不但小姐把自己划拉没了,也有可能连在自己没了。 “不是,我没想伤害我自己。” 沈峤哄着小桃过来:“这个绷带太厚了,我想拆掉一些。” 小桃仍旧不撒手,盯着沈峤摇摇头:“不行,小姐,这还是交给我吧。” 她打定了主意就不让沈峤碰这些危险物品,果断地自己走上前主动给沈峤解开一些绷带。 拆了也跟没拆一样,拆了个寂寞。 沈峤有点眼神死。 “叩叩叩——” 院子外响起了敲门声:“小姐,我是管家,王爷让小姐过去一趟!” 第16章 游戏奖励 听到这话,沈峤有些惊讶。 自己刚起来的消息传到安平王耳朵里,他下一秒就迫不及待要找自己谈话,又或者是问责了? “知道了。” 沈峤应了一声,“小桃,把我外套拿过来吧。” 小桃讶然:“小姐,不先梳洗打扮一下么?” 记得以前小姐不管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都肯定会先梳洗打扮一番再去见人的……小姐是真的变了。 “不用,我也没有心思打扮。” 沈峤身上穿得还是内衬裙,这么贸然传出去有些不雅观。 小桃憋着一张脸,还是逼着沈峤多套了一件外衫,不至于让别人看了去流出风言风语才好。 虽然去见安平王爷,沈峤也多半能猜的出来他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两次惹出骚乱,而且还让人丢了脸面,不给她几个责罚也说不去吧? 沈鸣音啊沈鸣音,你着实是命苦也命硬。 管家在院子外等了许久,姿态无比恭敬地开口道:“小姐,请。” 管家这么做是破天荒第一次。 从前沈鸣音刚进府什么都不熟悉,管家来带路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后来数年下来,管家总是穿打完命令便是转身就走,哪里有等过一回沈鸣音? 沈鸣音磕磕绊绊跟上去,都是落了嫌弃。 ——如今是怎么回事。 “管家,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沈峤盯着管家,有些狐疑的问道:“没有别的事情吗?” “不是,小姐,老奴是王府里的仆人,没有得到主人家的意思,是不能随意走开的。”管家解释道。 上上下下打量,确定管家没有出毛病,自己的耳朵眼睛也没有问题,沈峤满脑子都是管家后面肯定有绊子等着自己—— 除了管家有点奇怪之外,就连王府里其他下人也有点奇怪。 那些下人平日里看见沈鸣音都会偷偷使绊子欺负她,又或者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大声议论痴心妄想之类的话题。 此刻却是一个个安静如鸡,见了人就行礼喊一声小姐好。 这让沈峤太不能适应了。 要是跟以往一样坏,沈峤也不会多想。 但是突然一下子变好,很难不往哪方面去想。 人心啊,比海还深。 “小姐,老奴给您开门。” 快到了书房之前,管家一路小跑上来,先敲了几下门,得到里面的主人应允便打开了门:“小姐,请。” 沈峤有些诚惶诚恐地走了进去。 这段时间,大家都是怎么回事? “来了,坐吧。”今天的安平王爷就坐在大堂里品茶,指了一下他对面的位置道。 沈峤坐了下来,大脑也开始飞速运转。 要是王爷问责自己,自己要用何种借口脱身,又或者一力将所有罪过包揽在自己身上…… 屋内的沉默保持了许久,王爷打破沉默道:“今天我叫你来,并不是为了训斥你那晚的事情。” “什么?” 正在思考怎么回答的沈峤,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愣住了。 然后她无端的惊恐了起来,难道是真的要把自己下方平民,清理门户,然后偷偷咔嚓,当她从来不存在这个世上? “父亲,恕女儿愚钝,并不明白您的意思。” 沈峤心惊胆战的开口。 “我是想了解那天晚上,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你跟皇太子,红黎……”王爷锐利的眼神死盯着沈峤的脸。 还能有什么事情? 无非不就是跟在他们后面,试验一下系统到底是不是有重来一次的功能。 结果发现到头来一场空,又是找借口逃过一劫——想到这里,沈峤的身体不禁一抖。 “我——只是觉得晚宴呆着不太舒服。”沈峤小声回答道:“想要出去透透气,结果碰见了皇太子,还有红少将军,那时候皇太子可能余怒未消……” 沈峤扭曲了一下事实。 为了活下去,撒点小谎,也是无伤大雅的。 但是更多的还能说啥,难不成我跟他摊牌我不是沈鸣音? “所以,他就因为和静妃关系不好,迁怒到你身上来?” 王爷一巴掌拍在红木桌子上,那声音洪亮得吓沈峤一跳。 “不是……” “不是 什么!那你现在又是怎样,他也不是那土匪,又不是野兽,没事冲着安平王府千金迁怒干什么?” 王爷似乎更加愤怒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似他下一秒就能直接进宫把皇太子给拉下台一样。 沈峤脖子一缩:“可是,父亲,是我先打扰到他的……” “好了。”王爷花了很久,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至少,我们手里有了皇太子的把柄,往后红黎那小子想要碰我们,先看看这事儿他能不能独善其身!” “还有……鸣音,你干的很好。” “什么?” 沈峤更加迷糊了:“我……” “我们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想挫一下那小子的风头,那小子从他老子嗝屁之后就越发目中无人了,想教训一下都没有借口教训。” 王爷捋了捋胡子哼道。 他也是真的不怕那一天他说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被传进闻人白的耳朵里,会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沈峤,危。 和沈峤的诚惶诚恐不同,王爷倒是自顾自地开口继续道:“我们安平王府世代受太上皇恩泽,我们的立场从不偏向任何一方。” “自从八年前那一次政变之后整个朝廷苟延残喘勉强维系到现在,现在朝堂之上,风云瞬变——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继承帝位的是皇太子还是十二皇子。” “所以你这样就挺好,这样话,朝堂之上就再也没有人敢威胁我们站队。” 沈峤眨了眨眼睛。 她不知道这游戏里的背景设定这么复杂。 可是为什么是那样的局势? “鸣音,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王爷看着沈峤说道。 “我想要的?”沈峤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从游戏里面获得奖励,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比如说,新的绸缎绫罗,又或者上好的胭脂……” 王爷细数了起来,如数家珍到令沈峤目瞪口呆。 不过沈鸣音之前自己就拥有不少东西了,这种奖励也完全没有必要。 “父亲,请让我想想。” 第17章 找狗洞 思忖再三,沈峤决定保留这份奖励。 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许会用得上——只是没有想到仅仅只有皇太子的把柄,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一个奖励。 这游戏的奖励,真是不好拿啊。 从书房退出去以后,沈峤面前有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改善了和周围人的关系,并提升了名望。】 【名望+5。】 【总计:0。】 看到这个对话框,沈峤不禁摇摇头,嘲讽一笑。 真是奇葩的地狱模式,主角在这里真的是处处举步维艰。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也许能达成从未和人物好感度100%的不死结局。 “小姐!” 小桃看见沈峤走了进来,笑着捧着一锅粥道:“小姐,我给您弄了一锅粥,您几天粒米未进,肯定饿坏了!” 沈峤敷衍的点了一下头。 “对了,小姐。大少爷之前让我扔掉这个手帕……”小桃把锅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又去寻了一块东西出来:“我在想还是要等着得到小姐的意思……” “这是……” 沈峤看了一眼小桃手里的东西,这才恍然。 她忘了还有国师白子卿这个人物。 “谢谢……” 因为小桃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沈峤毫不吝啬夸赞她,果然小桃脸上露出了喜色。 原本就被血浸透得脏污不堪的手帕,被小桃仔细清洗过后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那个手帕上绣着一朵仙人花,旁边还有落款「卿」。 鉴于这位国师另外一层身份,沈峤总觉得有必要借用这块手帕跟他邂逅一下,看看有没有希望能达成100%好感度。 “对了,小姐,过几日就是七夕。” 小桃忽然开口道:“要不,小姐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七夕? 沈峤想起来游戏里确实是有这么个七夕的庆典。 七夕,说白了就是互诉情意的日子,不少男男女女都会上街寻觅自己的意中人,互相递送信物以允诺情意。 可惜的是,沈鸣音从来没有去过。 倒是真善美女主去了一次,就和那几个攻略人物疯狂涨好感度,轻轻松松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唉…… 去一去也无妨,顺便还能买一些种子回来种地。 记得沈鸣音自小翻过墙——爬墙似乎不太可能了,那些墙都高的离谱,不爬树压根爬不上去,即使是爬上去了,又要怎么下去? 那么就只剩下钻狗洞了。 这几日下来,沈峤只要能活动,就到处找狗洞。 王府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人,沈峤想要翻找起来并不容易——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沈峤终于在七夕会前一晚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狗洞。 这个狗洞,旁边就是王府侍卫休息训练的地方。 想来平时肯定是通过这里爬出去摸鱼的——也太隐蔽了,沈峤还得感谢一下把她绊倒了的石头。 想要从王府里出去也很简单,只要得到王爷的允许就行。 可是想要安安静静的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世上没有哪个千金大小姐敢不带一个护卫一个丫鬟就出门的。 “喂,你没事儿到这边来干什么?” 大嗓门声音从后面传来,吓了沈峤一跳。 沈峤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啊!” 然后她不敢置信一般地瞪大了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沈放身上标的好感度是5%! 天啦要命啦,这是什么奇怪的好感度系统?! 因为受伤恢复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周的时间——是不是一天看不见沈鸣音,这兄弟俩就疯狂涨好感度吗! 憋屈啊! 要是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晾着他们不管,还用得着死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在这里练习剑技上哪去?倒是你鬼鬼崇崇的在这里干什么?”沈放歪着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头发只是随意扎了个马尾,额间薄汗打湿了碎发,原本宽大的衣服都被他用护腕护腿都给紧紧绑在手脚上,隐隐约约还勾勒出他矫健的身躯。 ——这个混蛋不光脸蛋好,身材也不错啊。 “我就走走。” 沈峤脸不红心不跳。 “就只是走走?”沈放眯起了好看的桃花眼问道:“怎么就走到这边来了,还是冲着狗洞去的,我是应该说这是巧合,还是巧合呢?” “呃……”沈峤无言以对。 你妹,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奔着狗洞去的? “那你接着训练,我继续走走走。” 沈峤赶紧一本正经地迈开步伐,离沈放远远的。 然而沈放却是拦住了沈峤的去路,他微微低下比沈峤高一个半头的个子,居高临下道:“我说,你就死心吧。” “啊?”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五年前的教训了?”沈放说:“五年前你想要出去看看,结果摔断腿了,害得一群人放弃了爬墙,只能爬狗洞的事儿了吗?” “呃……”沈峤无话可说。 难怪呢,原来那些围墙都是为了拦着沈鸣音啊! “所以,你学乖点,去跟父亲要一个准许。”沈放说。 “我只是走走,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沈峤哼了一声说道:“天气这么好,我就呆在院子里,会闷出病来。” “是吗?” 沈放抬起了下巴,满脸不信。 他悄悄打量着沈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沈鸣音开始懂得控制自己,也不到处惹是生非。 更重要的是,沈鸣音说的那番话—— 此时,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触发邂逅任务,和沈放一起去七夕会。】 【奖励:沈放好感度增加5%,获得隐藏奖励。】 【接受。拒绝。】 跟沈放一起出去,增加百分之五的好感度?有这种好事? 只是真的想要出去看看不曾在游戏里好好看过的七夕会,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好感度就拼死拼活吧? 要是沈鸣音本尊在这儿,或许早就十分高兴地答应下来,开开心心跟着兄长一起进行难得的兄妹相亲相爱相处模式。 可惜的是,沈鸣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即使是有,也是沈鸣音一个人孤零零看着那两位兄弟陪着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一起出去玩,有说有笑的。 光是想起来那些事情,沈峤就一阵胸闷。 不干! 沈峤丝毫没有犹豫的点掉了拒绝接受这个不像话的邂逅任务。 第18章 现在不喜欢了 “不让我钻狗洞,那我偏要钻!” 沈峤一边嘀嘀咕咕,一边鬼鬼祟祟的往狗洞摸了过去。 七夕会一共会举办三天,今天是七夕会的第一天,而且沈峤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偷溜的准备,耐心等着小桃离开院子开始实施计划。 带着能遮住脸的斗篷,身上带的钱数也并不多,但是买几个小东西足够了。 现在就只剩下,钻狗洞这个关键步骤了。 努力扒拉开半人高的灌木丛——就在那个时候。 “抓、到、你、了。” 声音从后面传来,随之还有一声得意的笑声。 “沈放?” 沈峤扭过头看了过去,和他目光交汇。 沈放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了沈峤的行动计划,他勾起了坏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峤:“你这是要去哪?” “我还能去哪,就……” “你再说这个借口,那我只能拖着你去找父亲了。”沈放打断了沈峤的话,他伸手按住了沈峤,顺势把她拉了起来。 沈峤瞪着沈放,更是气结。 虽然比被沈逸城当场抓包好多了,但是对象偏偏是沈放,谁知道他那一张嘴巴一开一合能说得出来什么话啊! “好吧,我想去七夕会看看。” 沈峤泄了气。 “嗯?放着大白天不去,非得大晚上去?” 沈放挑眉,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也就算了,不带丫鬟也不带护卫,你一个小姑娘还挺勇的啊。” “打住!” 沈峤终于忍不住了。 这小子唠叨的就跟老妈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自己便宜老爹呢!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情了,况且我也不是深居简出的千金大小姐,我能管好我……” “那我跟你一起去,行了吧?” “啊?” 这下,轮到沈峤哑巴了。 沈放哼了哼:“就一起去看看呗,这样的话,我就能盯着小疯子你不惹事。” “呃……”沈峤无言以对。 离谱……就贼离谱…… 你说一个那么讨厌沈鸣音的人,难不成一夜之间就能转变性子,直接跟着沈鸣音一起行动? 这绝对是有什么大病! “不是,大兄弟,你别忘了你还讨厌我……”沈峤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说道:“兴许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给咔嚓了。” “讨厌?” 沈放瞬间提高了音量:“我要是真的讨厌你,我早就放着你不管,让你自生自灭,我居然还想进皇……” 话说到一半,他瞬间被沈峤的手死死捂住了嘴巴,止住了话音。 少女手心里的馨香钻入沈放的鼻间,不由自主的,他吸了一下。 是栀子花的香味。 “喂!我还不想被人发现。”沈峤紧张的四处看看,就怕今天的计划流产了:“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说,但是没必要这么大嗓门囔囔,让父亲大哥罚我禁足。” 她满脑子只想赶紧钻出去就完事了。 可是沈放却是铁了心要跟沈峤一起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已自动接取邂逅任务。】 昨天被拒绝掉的任务,居然自动接取了? 不是吧…… 沈峤瞪着那个对话框,直到它消失为止,然后扯起强颜欢笑的笑容:“行吧……” —— 这种七夕会最好玩的时刻往往都是在晚上。 也是人潮最汹涌的时候。 街道上到处都挂满了粉色花灯,各种小摊上贩售着面具,鲜花,糖葫芦小糕点等等各种节日里才能看见的小玩意。 在现代世界里,沈峤就看过无数次,但是仍然兴致勃勃的冲向专门卖菜的集市赶了过去。 “喂,你不是想要在这里玩玩吗?” 沈放一路紧巴巴的跟着沈峤,有些狐疑的问道。 “我这不是在玩吗?”沈峤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一边熟稔地挤进人群里。 得亏有前世挤地铁挤公交车的经验,面对这么汹涌的人群,沈峤还真没有办法一下子从这头钻到那一头。 倒是苦了沈放这个从未经历现代社会毒打的孩子。 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沈峤终于买到了一直心念念的种子。 她捧着一把不是很重的袋子,小心翼翼地别在身上——虽然这边物价是个迷,但是这可是关乎着她五脏庙未来的待遇。 “你怎么就买这些啊?” 沈放苦哈哈的挤过来,看见沈峤把那些种子当成宝贝放在身上,皱眉指着不远处的铺面:“你以前来这个地方,总是会买上一大堆的。” 他指着的摊位上,是卖首饰的铺面。 那铺面热闹非常,不少夫人小姐都在里面选购着各种各样精致华贵的配饰,空着手进去的绝对不可能两手空空的出来。 沈峤扫了一眼,便无趣地回头:“我现在不喜欢了。” 说实话,沈鸣音平日里买的那些衣服饰品,绝大多数都还没有用过,还要买那就是铺张浪费,现在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也就够了。 正想着要去哪里的时候,就听见沈放喊了一声。 接着手腕一紧,然后沈峤的人被拉到沈放那边去。 “喂,看看这些。” 沈放把沈峤拉进了一间比刚刚的铺面稍微冷清一些的首饰铺面:“选选看吧。” 沈峤有一千个一万个妈卖批想说,但还是乖乖地去看了一眼。 掌柜的看见沈峤身上穿着,就知道对方非富即贵,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小姐来看看吧,这些都是今日刚送进来的,都是做工一绝的。” 说得好听,其实也是一些款式比较独特的发簪,耳环,镯子之类的。 可是沈峤一眼看完,也没有什么购买欲,倒是沈放兴致勃勃地捡起来一对耳坠。 那耳坠是用银丝缠花,围着一颗水滴形的浅紫色宝石,十分淡雅。 “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啊……”掌柜一看,就乐了:“这个宝石可是十分稀有的紫水晶,这么通透的也是世间罕见。” “那我要了。”沈放也没有讨价还价,痛快地让掌柜打包起来:“喂,你真的什么都不买吗?” “什么都不买。” 沈峤嗯了一声,径直钻出了铺面,等着沈放结账出来。 与此同时,外面顿时传来更加吵闹的吵闹声。 “嘭——” 第19章 被删除的人物 绚烂的光华瞬间闪耀了夜幕。 街上人群的兴致更加高涨,无数男男女女都纷纷抬头看烟花,默默地许下自己的期许。 然而这些菜不过是一个序幕而已。 很快,沈峤被那些四面八方涌出来的人群硬生生和沈放冲散了。 隐隐约约间,沈峤听见了沈放大声喊了她的名字,满脸都是惊慌之色:“沈鸣音!” 沈峤被人潮挤得走到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好久才从人潮里得到解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和沈放被冲散了。 最要命的是,她就站在一个陌生的街巷。 黑暗,幽深,仔细看看还能看见几只老鼠贴着墙角快步穿过。 “这是在哪?” 沈峤环顾四周,微微咬着牙:“回安平王府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系统像是哑了炮或者失灵了一般,在这个时候后居然不会冒出指路系统出来,让沈峤在这里处处鬼打墙。 就在沈峤要大骂系统不道德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对话框。 【突发事件-被流放的皇子虞静兰】 【隐藏人物及相关任务已经解锁】 【是否要前往陌生的小巷深处?】 看到这三行字,沈峤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 这是什么——是游戏里额外的内容,还是说这是需要玩家自己发现的隐藏支线之类的? 想到这里,沈峤点了是的按钮。 眨眨眼,她就被移动到任务地点。 这是一栋和这里十分不相称的破败建筑,而且沈峤也 没有想到这么光鲜亮丽的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可能是随机事件又或者是隐藏人物,系统并没有给出沈峤明确的任务指向。 只是让她在这么大的地方来来回回找那个虞静兰。 沈峤以前玩游戏也 不是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情,可是碰见这种毫无头绪,也没有任务指向的任务往往都是眼神死。 似乎沈峤内心的怨念上达天听。很快,她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呀!” 沈峤双膝双手都猛地按在地上,很快手上传来了一阵痛楚。 她还顾不上自己怎么样了,只是一脸震惊看着把自己绊倒的罪魁祸首把剑刃抵在自己脖子上—— 灰棕色的长发凌乱不堪,穿着有些破的黑衣,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沾了血的剑刃,一双眼睛里满是锐利的锋芒。 他的肩头上闪烁着数字。 【好感度:0%】 ——这就是那个隐藏人物,被流放的皇子,虞静兰吗? 虞静兰一手捂着腹部,喘着粗气:“你,是谁?” “我……我是沈峤。”闻到了虞静兰身上的血腥味,沈峤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好像受伤了?” 沈峤没有等到回答,从某个角落里传来了声响打断了他们此刻的诡异的对峙。 “快!今天你们要是找不到那个小子,回去就等着做狗肉火锅吧!” 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急速逼近。 是五只大狗。 不,与其说是狗,更多的像是鬣狗那一类的物种。 “这……这里怎么会有这种狗?”沈峤被吓得一缩。 那几只狗也不知道是 什么品种的,盯着她和虞静兰来来回回走动,嘴巴里还淌着口水。 虞静兰明显是受了伤,身边还多了一个沈峤,动作明显受到了限制。 一把锋利的剑刃,身上穿着的只有布衣,除此之外压根没有什么保护措施。 联想刚刚虞静兰身上的状态,还有那个被流放的皇子的前缀,熟知小说游戏套路的沈峤立马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太过分了吧。 一个隐藏人物都这么惨,还是美强惨的类型。 不过再怎么感叹,沈峤眼下面对的就是即将要被这些鬣狗撕咬不成样子,被它们吞噬下腹的境地。 “怎么办?” 思索还未开始就见里面个头最大的鬣狗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虞静兰拉着沈峤侧身一让的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剑刃没入了那鬣狗的右眼上。 随后虞静兰踢了一脚,那鬣狗呜呜地落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呜——嗷——” 剩下的鬣狗闻到了同伴的血,狂性大发,猛地扑向虞静兰。 “呀!”沈峤被虞静兰护在身后,身上也没有什么撕咬的伤痕,也是被这群鬣狗给吓得不轻。 如果此时只有虞静兰一人的话,他对付这些鬣狗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带上沈峤,场面就变得十分棘手。 很快,结果证明了沈峤的担心只是多余的…… 虽然虞静兰受伤,还有沈峤在后面「拖后腿」,但是他还是躲开了那些鬣狗的尖牙利刃,在几秒内仅凭完好的一只手将它们打落在地,结束了战斗。 “哈……呃哈……” 鲜血从剑刃上滴落在地上,虞静兰的双肩上下起伏着。 尽管搏命战斗已经结束了,但他并没有放松戒备。 虞静兰看向沈峤,剑刃再一次对上沈峤。 “是你吸引过来的?” 沈峤被这一声质问皱起眉头。 果然是个隐藏剧情呢,这么血腥,要是明晃晃出现在游戏里,那游戏方不得删除掉这一段? 不过既然是隐藏人物,也许……把他带回来是沈鸣音要做的任务吗? “不是,但是你受伤了——你要跟我来吗?” 等到安平王府发现她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应该会觉得她十分叛逆。 但是沈峤已经做出了选择。 虞静兰似乎没有想到沈峤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后他眼神里带着怀疑看着她:“小姐,你知道你带我走,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沈峤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来证明身份的玉佩:“我是安平王府的大小姐,沈鸣音。” 虞静兰看清楚那玉佩之后,眼里的疑虑瞬间被他压下,将剑收回剑鞘中:“冒犯了,我不能跟你走。” 他说完话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沈峤都傻眼了,系统你到底有什么任务都赶紧蹦出来啊! 这到底是要带他走还是不带他走啊! 仿佛是听见了沈峤的声音一样,虞静兰没走出几步,就仰面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倒在沈峤怀里! 第20章 我 是你的人 “喂!你醒醒!” 沈峤被吓了一跳,接着欲哭无泪的拍着虞静兰的脸,触手碰及那滚烫的温度,惊得沈峤收回了手:“天,你还发烧呢!” ——隐藏人物是碰到了是碰到了。 但是这么大的人呢,总不可能指着沈峤一个弱女子拖着他回去吧! 然而事实上,系统并没有动静,也没有下一个目标指引也没有提示沈峤本次事件完成的 意思。 估计这个任务还得继续摸索才行。 沈峤咬咬牙,一手拉起虞静兰,一手扶着墙,尽可能把所有的重量都牵在自己身上往来的时候走过去。 她打算直接走最大的路,这样的就能找到人,或者是找到去安平王府的路。 就在即将要转出幽深的巷子的时候—— “他在那!” 一群人站在沈峤面前,将去路死死地堵住了。 “你好啊——” 一个矮小的肥胖男人穿过人群,来到沈峤面前打着招呼。 “你是谁?” 对于这个看着眼熟的陌生人,沈峤本能地把警惕心拉满,小心翼翼地提问道。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认识你啊!”那男人听到沈峤的话,不相信的假笑几声:“安平王府的大小姐,沈鸣音!你与我同样出身不凡,却不曾听说过……” “少爷!” 后面有人咳嗽了一声,提醒肥胖男人别暴露自己身份。 那肥胖男人被提醒了一下,咳嗽几声,再次开口:“沈小姐,你要是乖乖地把那个人交给我,今晚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他的眼神飘向虞静兰身上。 “呃……”沈峤一阵无语,也在同时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他在游戏里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但是却是戏份最重的。 沈鸣音后期有什么非议的时候,往往都是 这个人物落井下石的次数最多。 “我不会让给你的。” 沈峤将虞静兰往后放了放,试图断开那肥胖男人盯着虞静兰的眼神。 一个有可能攸关她未来生死的角色,她怎么可能这么拱手让人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沈峤不得不去处理这个事情。 眼下情况很让人不说生草,但是自己有系统加持,应该……结局不会很糟糕。 她啊,可是那全国上下鼎鼎有名,最为离经叛道的安平王府大小姐,沈鸣音——沈峤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同时她也挺起胸膛,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要拦下我,是想跟安平王府作对了吗?” “不,那是……” 听到沈峤的话,肥胖男人脸上闪过了一抹慌乱。 “你想要从我手里要走这个人也行,给我这个数。” 沈峤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什么啊,我还是能给得起的!” 肥胖男人松了一口气。 “不是一百万两,是一亿黄金。” “什么!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是无理取闹,坐地起价!” 肥胖男人跳着脚,脸色因为愤怒迅速涨红,脑门上的青筋都要爆了出来。 “他是我的人,你要从我手里带走人,不出点血都是痴心妄想。” 沈峤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以为自己 就能毫不费力的带走虞静兰,无非不就是听到要求太高,于是就 暴露了自己的怒气—— 况且,她又不是那个好欺负的沈鸣音。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就应该乖乖把他交到我手上来!” 肥胖男人暴怒着,什么叫做礼仪都抛到脑后去,冲着沈峤高举着手就要落下—— 沈峤早就有预料到这个男人会控制不住自己,付诸行动的。 在她准备躲开的时候——“啊!放开我!” 肥胖男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又恰好被外面燃放的烟花响声给掩盖过去了:“混蛋,都给我上啊,把这个混蛋弄死啊!” “到后面去。” 虞静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将沈峤推到后面去。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就跟刚刚一样。 对方人数到底占不占优势,对于虞静兰来说压根不是值得忧虑的问题。 虞静兰每一次动作,地上躺着的人就多一个。 “呀!” “哇!” 沈峤倒退着,离战场远远的,就怕自己 被无辜波及。 这看虞静兰杀那些鬣狗完全不同,那些都是残暴的没有人性的动物,死在地上的时候,沈峤除了害怕之外就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是这次不一样。 眼前这一群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哪怕是一堆0011组成的一堆数据,可是这么真实的沉浸感,让沈峤忍不住把他们当成了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存在。 上一秒他们还在嗤笑着沈峤,下一秒就是身首异处。 沈峤的身躯有些瑟瑟发抖的贴着墙根滑下。 皮肤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汗毛的倒竖提醒着沈峤当时面对皇太子的威胁,红黎面无表情的挥剑,以及关于沈鸣音死亡结局。 令沈峤惶恐的场面没有多久就 结束了。 刚刚不断地叫嚣的肥胖男人颤抖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的震惊和惊惧涌出。 然后,他的裤裆湿了一片。 至于沈峤,则是看着虞静兰跌跌撞撞的走到她这边来,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浓,再也分不清这是他的,还是地上那些人的。 “呃……”缓慢接近,面无表情的虞静兰盯着沈峤。 ——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想要留下这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吃了身边人的狼在身边? 好在沈峤早就被吓得都面瘫了,再加上这些日子被锻炼得出奇强大的心理建设能力,否则她现在的表情就跟那个肥胖男人一样尿裤子了。 “沈小姐……” 虞静兰站定,他低垂下目光:“你安全了。” 他浅灰色眼眸里带着一片诚挚,完全找不到一丝虚假,接着他拉起沈峤的手:“走吧——你说的我是你的人,我跟定你了。” 【突发事件已完成】 【奖励:忠心的侍卫-虞静兰】 【虞静兰对您的好感度为20%】 面前跳出了一个对话框,沈峤呆呆地看着那个对话框直到消失。 ——果然。 她的选择,她的判断,没有错。 第21章 意料之外的剧情 “小姐!” 当沈峤带着虞静兰回到安平王府地时候,天色已经隐隐约约泛起了鱼肚白。 一看见沈峤拖着人往这边走的时候,小桃和管家连忙朝着她跑过来。 “小姐,你这是去哪了!” “小姐,你……” 小桃和管家一左一右夹击这沈峤。 沈峤看着他们脸上急切的表情不禁缩了一下脖子,看来要偷摸着带虞静兰进去多半不可能了。 “父亲,他知道了吗?”沈峤问道。 “是啊!二少爷回来的时候说您不见了,还要带上整个王府的守卫去全程搜寻您的下落,连大少爷都跟着找,整个王府都乱了!” 听着小桃的话,沈峤也是 没有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跟沈放一起出来了。 “小姐,这位是……”管家在旁边拦下了正要往里面走的沈峤,看着满身是血的虞静兰欲言又止。 “他是我新找的守卫。”沈峤说:“安排在我院子里那间偏房就行了。” 管家看着这来路不明的虞静兰,满眼里都是嫌弃:“小姐您不能这么做的,我们怎么可能允许来路不明的人进王府——” 不想听管家的唠叨,沈峤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你的话语权比我这个小姐还要高吗?” “等会去安排几个人打扫我院子里的偏房,王府里守卫有什么待遇就 给他什么待遇。” 沈峤一晚上又困又累,心情也不美丽。 而且兴许是心里年纪大了,干什么事情都觉得疲惫无比,满脑子都是只想要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在沈峤面前仍旧还有一大堆事情,跟管家争论完全就是浪费无谓的时间和精力。 “是……” 管家一脸无奈地退下。 沈峤在小桃的带领下进入了王府待客的大厅里。 大厅里的两道人影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喂!你去哪了,让我一顿好找!” 沈放是第一个人注意到沈峤进来的人,他站了起来无比焦躁的问道。 此后安平王爷也紧随在后开口:“鸣音!” “父亲,二哥。”沈峤乖巧地喊了一声。 安平王爷此刻的表情阴沉得仿佛想要把谁拆了,而且也有隐隐约约想跟沈放一样大声质问的迹象,不过在他喊出鸣音二字之后生生吞了下去。 “你,跟我一起去书房。” 安平王爷一甩衣袖,往外走了出去。 看着安平王爷离开的背影,沈峤在心里微微叹气:“看来又要使出下跪求情的套路了。” 昨天也只是个意外之喜,把虞静兰给带了回来,算是这几天的安慰吧。 沈峤看了一眼还跟着她的虞静兰,刚想跟他说回去包扎的时候,沈放盯着他,有些嫌弃的开口:“喂,这种人怎么在这里?” “静兰,你跟小桃去包扎。”沈峤催促着。 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白费力气地去解释。 “喂!” 沈放表情变了,一肚子话都想统统都扔出去,但他还是忍住了。 虞静兰也许是同样的想法,也没跟沈放纠结,还想开口跟沈峤说点什么就被沈峤给拦住了:“乖,回去吧。” 把人安排好之后,沈峤便跟上了原先离开的安平王爷。 吱嘎一声,沈峤推门进去的同时,听见了王爷那声音传过来:“沈鸣音……” “父亲……” 沈鸣音乖巧地站在他面前。 “给我解释这一切。”安平王爷淡淡的问道。 屋内没有多少照明,仅仅依靠外面的浅浅亮光射进屋内,多个摆设的影子影影绰绰的,盖住了安平王爷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怒还是别的。 沈峤心里有 几分慌张。 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沈峤心里实在没底。 哪怕和安平王爷因此生了嫌隙,也无伤大雅,倒是那两位兄弟——毕竟这种社会,小辈都是要听长辈的话,做出愚孝的选择也是有可能的。 思考了一下,沈峤决定自己要撒开手赌一把了。 “昨天的事情,我十分抱歉。” “最近总是听见你说这种话。”安平王爷皱眉道。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但我并没有看见你吸取教训呢。” 儿女认错,第一次念在初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第二次不一样。 “父亲,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做过让安平王府丢脸的事情。” 沈峤斟酌着,尽可能往安平王爷最想听的话那边靠拢。 然而安平王爷却是变了表情,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昨夜未能歇息,处处寻你,不是为了听你这些无用的废话!” 沈峤吓了一跳。 她——第一次看见安平王爷发这么大的火。 从沈鸣音进王府这 八年来,不管沈鸣音做了什么他一直都是抱着漠视的态度看着她的,这样的人,会因为沈鸣音不见了就会彻夜不眠吗? 要……怎么应对啊? 沈峤的大脑被这一段意外剧情弄得一片空白。 “沈鸣音,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大晚上没有守卫跟随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跑到外面去?” 看见沈峤被自己吓得脸色苍白,安平王爷叹了气,尽可能缓和自己语气:“那个跟着你回来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还受伤了。” 说到这个地步上了,明显安平王爷要的不是道歉认错,而是要一个事实。 沈峤低下头:“我……女儿想出去看看七夕会。” “为什么是大晚上的去?想要出去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 “女儿不觉得您会同意的。” “什么?” 安平王爷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没有让我外出过一次。”沈峤实话实说道。 这点倒是事实。 八年来,沈鸣音几乎就没有自己出去玩儿过,就算要出去,也是去的那些需要携带女眷的场合。 游戏里的沈鸣音几乎就没有出去到外面世界的剧情。也就是说,从被领养到迎来死亡结局的那一天为止,沈鸣音从未离开过王府。 这也是沈鸣音身边没有可以相信并亲近的人的原因。 安平王爷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开口:“然后呢?” 第22章 奇怪的态度 “然后我碰见了二哥,二哥自然是不同意我偷溜出去的,是我求他一起陪同,因此 也没有带上人手。” “本来我和二哥是一直在一起的,但是人太多了,把我和二哥给冲散了,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被一群流氓给纠缠上了。” 沈峤语气淡淡,但是安平王爷却是越听越不淡定了。 尤其是到了被流氓纠缠上了,他直接猛地站了起来:“是谁敢……” “我当时被吓坏了,也没有注意到他是谁,只记得他个头不高,长得很胖,还说和我是旧识。”沈峤被安平王爷这一惊一乍吓得一缩脖子。 “旧识?” 安平王爷眯起了眼睛,他嘴里念叨着旧识这两字,好像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个人。 “然后,虞静兰路过那儿并救了我,他也因此受了伤。”沈峤小声补充道。 “虞静兰?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子?”安平王爷问道。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放缓了许多,他轻轻地点头:“那就等着他伤好了就……” “父亲,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也无处可去。”沈峤急忙打断道:“要是这么放他出去,那日的流氓肯定会找上他麻烦的!”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推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匆匆归来的沈逸城。 沈逸城喘着气,盯着沈峤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全然忘了自己在王府里应该保持有的礼仪,也没去看他父亲一眼,直勾勾看着沈峤。 “大,大哥。” 沈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安平王爷。 然而安平王爷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和父亲派人翻遍了整个京城,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甚至还去人牙子那边找——还以为你被人牙子拐了!” 沈逸城满眼都是怒火。 沈峤也是被刷新了认知。 这段剧情,沈峤是头一次见,也头一次看见沈逸城还会有这个表情,同样也第一次看见沈逸城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变成了0。 这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10%的好感度。 沈逸城明明对沈鸣音是痛恨至极啊,对她这种厚颜无耻的占据了妹妹位置的贱民深恶痛绝—— 明明沈鸣音每一次喊他兄长的时候,都是直接大幅度下降好感度。 安平王爷也是,明面对沈鸣音地求助置若罔闻,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关心。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生气呢? “好了,逸城。”安平王爷出声阻止沈逸城的发火:“这些年教你那些礼仪都被忘光了吗?” 这一声犹如钟声,敲得沈峤和沈逸城如梦初醒。 沈逸城后退一步,向安平王爷鞠躬:“是儿子错了,父亲。” 接着,这父子俩有着默契一般同时看向沈峤。 一个王爷就够难对付了,后还要加上沈逸城。 这日子怎么难熬啊? “好了,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了。”安平王爷清了一下喉咙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收留他,而不是给他一点钱,离开京城呢?” “他是个高手。” 沈峤终于把一早想好的说辞说了出去:“所以,这才是我要留下他的原因。我希望父亲您能同意他作为我的护卫,跟着我。” “护卫?”沈逸城在一旁率先嗤笑出声:“王府里那么多护卫不选,偏偏要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做你的护卫?” “我要的是私人护卫。不是一般护卫。” 沈峤淡淡的反驳了回去:“我不可能一辈子,身边就只有一个丫鬟小桃吧?” 话音落下,眼前两个男人睁大了眼睛。 “王府里可是有数十名护卫,可以给你使唤的啊。” 安平王爷也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是的,但是我并不需要一个对我不忠诚的护卫。”沈峤歪着头看着安平王爷,自嘲道:“所以,这也是父亲一直没有安排护卫跟着我的原因,不是吗?” 对面两人一言不发。 是的,外面每一家有头有脸的千金大小姐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一名或者两名护卫。 可是沈峤并没有,想要出去的时候,王府会随机指派一个并没有工作要务在身的护卫陪同。 况且——人也不是对自己忠心的。 若是主人身份举足轻重到足以动摇国家根本的,这样的缺漏无疑是致命的。 沈鸣音能忍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而且我也想好了,我身边必须有我可以信任的人,往后离开王府的时候再也不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你要离开王府?!” 安平王爷神色着急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我已经举行了及笄礼。”沈峤看到他的反应,淡漠地耸耸肩道:“也不可能一直都 留在王府里的,所以,我的任性要求就只有这一次。” 沈逸城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安平王爷则是沉默了下来。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哦不,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了。 “好了,鸣音你应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安平王爷摆了摆手:“等你睡醒了之后,我就让大夫给你瞧瞧情况。此外,逸城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听到这话,沈峤松了一口气。 “是,父亲。” 踏出书房地同时,沈峤面前冒出了对话框。 【任务失败,需要再次领取并挑战吗?】 【邂逅任务,和沈放一起去七夕会。】 【奖励:沈放好感度增加5%,获得隐藏奖励。】 在做这个任务谁就是狗! 而且——这不都一起去了吗,怎么还会失败? 这系统真是要命,有什么任务目标指向的也说的那么含糊!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不想碰见谁就会偏偏碰见谁,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一顿操作下来让沈峤无比窒息。 “喂!你也不是什么哑巴,问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也不说!” 沈放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接着就是沈放双手叉腰对虞静兰刁难着,一旁的小桃和管家一副不知所措。 “你在做什么?” 沈峤皱着眉头走到那边。 果然,沈放转过头看向沈峤——然后他肩头上的好感度又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上升到了10%。 看到这个数值变化,沈峤就暗暗咬牙——这小子是巴不得自己被人牙子拐卖了吧!好感度怎么蹭蹭蹭的往上涨啊! 第23章 他是我的人 “这家伙你又想干什么?” 沈放指着已经被包扎成一个木乃伊的虞静兰问道。 “他是我的人。” 在沈放和虞静兰之间,沈峤果断选择了虞静兰。 虞静兰也顺从的走到沈峤身边,由于行动不便他只能点头喊道:“小姐。”继而站在沈峤身后。 见到此时此景,沈放被气得重重地哈了一声:“啊?什么你的人?” “管家和小桃应该跟您解释过了。”沈峤说:“从今天开始起,他就是我的专属护卫了。” “专属护卫?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 沈放指着虞静兰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啊,带这个人回来,也不怕他在背后给你冷枪?而且,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需要专属护卫吗!” 沈峤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现在就有必要了,昨天的事情,你也不想再一次发生吧?” “那你大可以从王府护卫里选一个啊!”沈放说。 “我不需要一个对我不忠诚的人。”沈峤反问道:“你说,还有谁会愿意跟着我这样不被人欢喜的主人,还是说你觉得他们会拿命去维护一个打从心里就厌恶的主人家?” 反过来讲,沈放也好,沈逸城也好,王爷也好。 他们父子三人都知道沈鸣音至今为止并没有什么好的待遇,但却都选择冷眼旁观。 哪怕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也是万千压垮沈鸣音的众多稻草之一。 “呃……”沈放闭嘴了,他的表情跟沈逸城一样变得些难看,眼里也带着别样的光芒。 好久,他好像是找到了开口的理由,缓缓道:“那——” “二少爷,如果你只是想要长篇大论劝我放弃,劝你省省吧。我能平安且完好地回来,已经是一件幸运至极的事情。再有第二次,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全手全脚的回来。” “如果虞静兰不在那里的话,你们可能第二天就会看见我的尸体了吧?” 沈峤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沈放酝酿了许久的话头。 她的声音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沈放的喉咙,然后他的表情变得苍白如纸。 尽管这一切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 但是沈峤还是用了最扎心的说法。 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小心走到阴暗无人的地方,身边没有任何人陪同,那种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紧紧扼住命脉。 不管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游戏里,都是令人窒息的可怕。 “抱歉昨天晚上你们为了找我这么折腾,我很累,二哥。” 沈峤说完话,便经过无言以对的沈放。 虞静兰和小桃则是跟在沈峤身后,前者神色淡漠,后者满脸担忧,亦步亦趋跟着沈峤,直到迈进内屋。 “小桃,你去安排他吧,之后我需要睡个觉。” 沈峤抬起眼眸,看见虞静兰,心里一个咯噔。 想起昨夜看见那一幕场面,沈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记得在真善美女主路线里,虞静兰是什么样的人也是 一无所知,就更别说是在这种暗域模式里了。 虞静兰是那种生的一副正义凛然的人儿,看着时间长了竟然觉得他有些无辜。 可是看似无辜的人,背地里又是个眨眼间夺人命的,这种反差怎么能不让人直呼害怕呢? 若是在游戏里,虞静兰这种角色肯定会大受欢迎。 但是在现实里么,只能劝人快逃了。 “小姐……”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虞静兰微微一笑:“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对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句话,让沈峤迅速下定了决心,继续进行计划。 此后的两天里,沈峤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曾出去过一步,每次有人想要过来打探情况,小桃总是解释说小姐受了惊吓还未恢复过来。 那天安平王府和沈逸城听完沈峤的说辞,倒也没有赶虞静兰出去,也没有在沈峤面前出去。 后来,沈峤从小桃嘴里听说安平王爷这几天一直在搜查那天纠缠她的流氓。 这个事情暂且不说,就连王府里的护卫们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一切的朝向都变得很奇怪。 但是谁在乎呢? 沈峤跟平日里一样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着太阳,享受这片刻宁静——这是则个游戏里唯一带给她的一个安慰。 作为千金大小姐也真是好啊。 整天睡觉不干活,又或者吃饭看书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到自己,光是想到这点,就这待遇就比当社畜幸福多了。 “小姐!午饭做好了哦!” 小桃端着托盘放到院子里的一张石桌上说道:“今天的是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哦。” 啊对,游戏里还有一个福利。 那就是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因为有着主角光环buff加持,吃什么都不会长胖。 “真的?” 沈峤有些兴奋的从秋千上下来。 这两天一直想吃一些口味重的菜,而且也有自己动手做菜,小桃又是个悟性比较高的,看了几次也就学会了怎么做菜,沈峤倒是乐得清闲。 “不过说来,小姐您最近的口味都变了。” 小桃一边放菜一边说:“要是以前,小姐都是绝对不会多吃一口,就更别说天天要吃这些的。” 对于 主人家的转变,小桃是一脸茫然。 虽然她不喜欢沈鸣音,也打从心里瞧不起,歧视她,可到底也是跟了沈鸣音八年的丫鬟。 沈鸣音有什么喜好,她都知道。 自从小姐那天从皇太子的凯旋宴会上回来以后,性情大变——有时候,小桃都觉得小姐不是原来的小姐了。 但是那张脸分明就是 她呀。 “人总是会变的。”沈峤随口糊弄道,“喜好都会变,更何况是口味呢。” “哦,也是呢。”小桃不疑有他,附和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就不喜欢吃婆婆丁,就是太苦了,现在长大了倒是不觉得婆婆丁苦了。” 小桃已经不会跟以前一样在食物里动手脚。这样一来,沈峤也不用在吃饭的是偶心惊胆战了。 就算是这样,沈峤也不会因此放松戒心。 真的是怀念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任何性命之忧,心无旁骛地吃着饭菜的时光啊—— 第24章 姑且信你一回 “对了,小姐,今天是七夕会的最后一天呢。” 小桃服侍完午饭之后开口道。 “以前小姐总是会买上一些上好的绫罗绸缎,胭脂首饰之类的。今年是没有特别的东西能入小姐您的眼吗?” 沈峤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有注意到七夕会会有什么东西卖。 而且沈放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光是想想那种富家女一家家豪迈的买买买,沈峤就感到一阵阵无力、她虽然喜欢买买买,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上头整天就是买买买呀。 “今天早上管家送来这个东西。”小桃从旁边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开口道:“是小姐您上次定的外洋宝石呢。” 外洋宝石? 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峤拿到盒子就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张了张嘴吧。 里面躺着地是一对宝蓝色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并不掺杂任何杂质,十分清透。 价值很高…… 沈峤拿了起来反复看了起来,前世的自己虽然不会跟珠宝有什么交集,但是平日里看的杂志也不少,很快她判断出来这个宝石是个非常好的。 “这个很好。” 沈峤心思如电飞转,很快想起来那天见到的妖孽人儿——白子卿。 “小桃,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小姐,您尽管说!” “你知不知道那个无为阁?” “无为阁?”小桃歪着头呢喃着,接着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连忙说道:“这个我知道,需要我给您办吗?我保证口风很紧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峤的脸色。 相当害怕沈峤会把她替换下来,把她扔到一边,生死不问。 “小桃,我需要机灵点的,而且必须要秘密进行。”沈峤说。 之所以留下小桃,完全是因为有她的把柄可以任意拿捏,而且此后的秘密工作,也有可能需要她来。 “而且,你之前就 犯了错,不把你的主人家我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资本让我信任你?” 沈峤不咸不淡的再一次敲打着小桃,提醒着以前的所做作为她可没有因为这几天和平相处就淡忘了。 是,时光可以淡忘掉一切。 但是当事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却是如影随形的伴随一生。 小桃被这般敲打,脸色瞬间苍白,连忙噗通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小姐!小桃敢说从那天以后,就再也不曾对您有任何叛主的想法,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尽力尽心服侍您。” 小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种话,但凡是个人都会说。”沈峤说。 小桃停下了哭腔,她呆呆地看了一会沈峤,接着眼神发生了变化,话锋一转:“小姐,小桃能被主人家留下干了十多年,您是明白我是非常机灵的。而且……您吩咐我的事情,我也不会让您失望过,所以……” 沈峤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小桃竟然这么快就换了一个 战术。 哀求于沈峤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她倒是聪明,先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可以让 沈峤利用并重用,再一次宣誓忠心。 但——兴许是这样,小桃才能想出来这样的法子来欺负沈鸣音吧。 空气中的死寂维持了很久,唯一还在轻微响起的就只有沈峤轻轻地转动珠串的声音。 小桃的表情从紧张不安,转变到抱有希望,在最后满脸失落。 “行。就你了……” 沈峤终于开口了:“姑且就信你一回。” 小桃猛地抬起头,一脸感激地磕了几个响头:“谢谢小姐,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去无为阁,跟他们委托找一个人。”沈峤想了想到:“我会写一封信,然后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宝石和信送过去,此外他们需要的报酬就从我的梳妆台那些首饰来抵,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来王府里这八年,沈鸣音从来没有见过银子和黄金。 那些珠宝和绸缎,都是王府给她采购的,用过的,喜欢的也就那几样,多得是从未用过的,所以少了几样也没人在意。 “是!” 小桃点点头。 “此外,你也不能直接去找负责找人的,要找就找专门出售情报的。”沈峤补充了一句。 她记得国师白子卿在民间就有几家无为阁分店,其中就有一家是直接受他管辖的,也是规模最大的一个店。 如果仅仅这只是想见白子卿,那沈峤大可以碰见有去皇宫的机会就一个劲去。 但是吧,皇宫里有那个喜怒无常的皇太子,这点就值得沈峤放弃。 那么唯一找到他的路线,就只剩下利用真善美女主路线那些刻意得过分的「美丽巧遇」了。 真善美女主被接回安平王府之后,就一直在找那个帮助自己回到亲生父亲身边的恩人——也只知道对方是无为阁的阁主。 后来,在皇宫宴会上,她就凭借着一双独特的眼睛认出来了白子卿。 这种剧情在小说里,漫画里都层出不穷,但是很多人偏偏喜欢用。 沈峤也想不通这要是套用到现实里,到底是怎么能认出来的——直到她真情实感的穿越进这个游戏里,大喊两个字:“真香……” 不过作为反派,也应该有自己的矜持。 毕竟反派,不可能放下面子和架子,主动去找男主角啊! 一定要让那个白子卿主动找自己。 “对了,小姐,我委托的时候要怎么说呢?”小桃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问道。 沈峤沉思了一下,说:“那就说是想找一见钟情的人……” “啊!”小桃满眼都是震惊。 难道,小姐的春天来了? 可是也不用这么大费工夫去找无为阁啊——她可以利用一下自己的人脉收集信息的,送信什么的都没有问题的! 看见小桃的表情,沈峤连忙澄清:“小桃,不许想多了!” “嘿嘿,放心吧,小姐!”小桃的双眼闪闪发光:“小桃一定会找到让小姐一见钟情的那个人的!” 说完,小桃赶紧跑了出去,跑的都比兔子欢快多了。 小桃的动作很快,用不了多久,她便跟着沈峤汇报:“小姐,我去委托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带着鎏金面具的男人——他接了我的委托!” 第25章 他想弑主? 听到小桃的汇报,沈峤就知道鱼儿已经咬钩了。 “很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沈峤摆了摆手让小桃下去。 小桃满脸欢喜,点点头转身欢快的走了出去。 屋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午后的阳光很好,打在身上都暖洋洋的,沈峤 也动了心思不再呆在院子里种蘑菇了。 她得做点什么事情,让自己尽快离开这里,跟那些人再也不见。 午后的王府里倒是十分安静,似乎也没人会像沈峤这么有闲情逸致地在王府里走动。 不过唯一尴尬的事情就是,沈峤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干什么。 “小姐……”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沈峤一跳。 沈峤扭头看了过去,是虞静兰。 虞静兰这两天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挥剑训练了,他此刻穿着训练服,额间还带着薄薄细汗,卷起来的袖子下的皮肤上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伤疤。 看着那些伤疤,再想想他那个被流放的皇子称呼,不由得让贪美色的老色批为止心疼。 “小姐?” 虞静兰看着沈峤盯着他半天,脸上微微一红,显得有些慌张。 “没事,你——不去休息,在这里训练?”沈峤说:“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那双看向沈峤的紫色眼眸微微闪耀,虞静兰抿了抿嘴唇。 他肩头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25%】 “这点伤口,无碍。”虞静兰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低垂下目光道。 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 沈峤歪着头打量虞静兰,猛地想起来这个游戏的套路—— 好感度涨得越快并不代表离圆满结局就近。 反而会在出乎意料的地方上疯狂下降。 这得有多大的自信能从游戏里找BUG啊! 一个被流放的皇子,心里尚存几分当皇族的心高气傲,就这样被一个臭名在外的沈鸣音捡回去当护卫。 这个处境,可能不会让人觉得打从心里高兴吧? 也许可能是为了活下去,又或者隐匿自己的身份,他必须将这种不满的情绪打压下去,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反正没有金手指,也猜不透NPC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都毋庸置疑的是,游戏编剧是想要写死沈鸣音的。 “静兰……” 沈峤斟酌了一下,问道:“怎么,有人给你施压了?” 也是,从外面被捡进来的,能在这里有得到什么好脸色啊,尤其捡他回来的还是游戏大反派沈鸣音。 虞静兰呆了一下,继而说:“没有,我这只是想尽快恪守护卫的本分。” “是吗,那倒是值得让人夸赞呢。”沈峤隐藏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那么你想要什么,要不给你安排一些工作?” “没有,只是以后小姐出行多带我就行了。” 虞静兰看着沈峤,满眼都是含情脉脉的,仿佛像是一只大狗狗在向她摇摇晃晃自己背后的大尾巴。 “呃……”嗯? 什么情况? 你——名为贴身保护,实则想要弑主吗? 沈峤忽然惊恐地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瞥了一眼虞静兰手里握着的剑。 然后,她后退了一步。 别吧,那天晚上的事情沈峤一点没忘。 她以为捡回来虞静兰,只要自己对他没威胁一切就万事大吉,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也许是为了获取她的好感度,从而带上了乖顺的面具—— 隐藏人物,隐藏剧情都没有走过,沈峤完全不知道虞静兰这个人对于她到底是意味着走向好结局还是悲惨结局。 想要后悔已经晚了。 “行。以后有机会的话。”沈峤僵硬地答应了下来。 【好感度30%】 虞静兰在听见沈峤的话,露出了微笑,与此同时他的好感度也涨了。 这个变化瞬间让沈峤脊背生寒。 “不耽误你训练了,我走了!” 沈峤赶紧脚底抹油。 虞静兰看着沈峤的离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他并不讨厌这个人。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她这么惊恐——真是奇怪的千金大小姐呢。 身后人的内心独白,忙于逃命的沈峤并没有听到,只是在庆幸自己及时清醒,避免了不可挽回的惨痛结局。 看来隐藏人物线也不全是安全的啊。 沈峤虽然早就有意料到所有邂逅的人物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或者正面的评价。 但是也没想到游戏编剧写出来的剧情这么令人发指,这个地狱模式从第一次开启以来就一直不断地死亡,压根就没有百分百能活下来的选项啊。 沈逸城,沈放,这两条攻略路线开局就放弃。 皇太子闻人白,还有少将军红黎因为是绑定的关系,也被放弃。 隐藏人物虞静兰不能指望,对于他的剧情,路线沈峤一无所知,那么就只能指望这个神秘莫测的国师白子卿能于水深火热之中救她狗命一条。 当然前提是,不要两年后带真善美女主背刺她就行了。 卑微沈峤,艰难夹缝求生。 回去之后,沈峤立马让小桃加快速度,完成她下派的任务。 小桃本来是答应了准备下去去做沈峤交给她的任务,可是没多久就去而复返,满脸惊讶:“小姐!” “小姐,刚刚管家来了,说王爷想请小姐过去用晚膳!” 小桃的嗓门很大,从院子里远远的传了过来。 “用晚膳?” 沈峤眨了眨眼睛。 这个邀请真够罕见的。 游戏里从未见过沈鸣音被叫去共进晚餐,就连沈峤来到这里也是,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的。 虽然在这里的吃食和想象中的富贵人家吃食有点差距,但沈峤另辟蹊径不至于让自己五脏庙受委屈,总得比刚来第一天就吃馊了的饭菜好多了。 想想,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家里人见面。 身边的这个小桃虽然前科累累但也没敢干那种事情,反而成了沈峤的跑腿儿。 在这处处充满了死亡flag的游戏里,这个人独处时光就显得那么弥足珍贵——说白了沈峤并不想过去和他们共用晚膳。 “我一个人在这里用晚膳也可以的。” 沈峤直白的拒绝了,拿着借口糊弄过去:“关键是我现在还在禁足呢,不能随便外出。” 第26章 出席家宴 “我刚刚帮您拒绝了他,可是,管家说王爷有事情要告诉您,所以小姐必须出席呀。” 小桃一脸为难地开口道。 完了…… 完犊子了…… 我、死、定、了! 沈峤眼神死的换了一套衣服,跟着管家步出了院子。 因为此刻已经是太阳即将西沉的时刻,安平王爷里又是采一天两顿的规矩。 因此管家来喊沈峤过去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一桌子人都在等着她这个主角姗姗来迟。 “最近,王爷一直都在忙皇宫里的事务。” 在沈峤跟着管家亦步亦趋的时候,管家忽然放慢了带路的脚步开口道。 “是吗,父亲真辛苦呢。” 沈峤对于安平王爷干了什么没有兴趣,面无表情的敷衍道。 管家看着沈峤的表情十分认真,抛出了疑问:“可是小姐,您在过去的时候不是一直希望参加家宴吗?” 听到这个问题,沈峤哑了巴。 原来沈鸣音也想去参加这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家宴啊?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在现代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在沈鸣音这边,这倒是成了一种奢望。 明明被欺负成了边缘人,在自己屋子里吃饭不也挺好的吗,偏偏就要去那种地方受人冷眼,有什么意思? 真是奇怪,除了被无视和抛以冷眼之外,什么都没有,还想着要去。 “小姐?” 管家的声音把沈峤思绪拉回了现实。 沈峤此刻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厅,管家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琢磨她的意图。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沈峤糊弄了过去。 “原来小姐您——”管家没有想到沈峤会给出这个答案,话未说完连忙止住了自己的话头,连忙转移话题:“其实王爷叫您过去用晚膳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姐您这段时间一直不出来,还在院子里搭建了灶台,出来吃家宴的机会也更少,王爷才……觉得,有点孤单。” “哈!” 管家的话让沈峤不禁笑出声。 听听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就好像是捡回来的小狗一直在叫,惹人厌烦,忽然有一天不叫了,人还得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拥有偌大王府,膝下还有俩儿子的安平王爷也会觉得孤单? 要是真的有那个心,不如平时多关心一下他带回来的养女,嘘寒问暖呢。 管家听到沈峤那一声笑声,想补充点什么,但是沈峤并不给他补充的机会,径直迈进大厅里。 大厅里那些丫鬟的目光纷纷落到沈峤身上。 尽管这些日子有管家的教训,举止间都改善了不少,可是眼神里那轻蔑并没有减少多少。 沈峤抬起了下巴,傲然地走过去。 她不在乎那些眼神。 她要在乎并小心应付的人才是这一桌的主人。 坐在最中间的安平王爷和他左右两边的儿子,沈逸城和沈放。 沈放身上标示的好感度并没有发生变化,仍然还是10%。 沈逸城的好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从0变成了5%。 “你到底知不知道在父亲兄长来之前就提前到这儿等着吗?” 沈放一看见沈峤,率先抱怨道。 沈峤看了一眼桌子上,四碗米饭都分别对应着主人应该坐下的位置,沈峤顿了顿便走到还空着的位置上。 而且——眼前的晚膳,真的是用华丽来形容。 相比之下,沈峤吃的那些完全就是不上档次。 更像是罪人应该吃的简陋吃食。 沈峤一下子对沈鸣音的境遇唏嘘不已。 正当沈峤沉浸在对沈鸣音同情的时候,安平王爷用他一贯低沉的声音开口道:“用膳吧,都是家人不必讲究规矩。” 得亏安平王爷记得沈鸣音之前还是个不识大字的贫民,在晚膳上还特意说那句话不至于让沈鸣音难堪。 不过都是华夏民族共同的餐桌礼仪,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也差不了多少。 沈峤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的餐具。 然后她错愕地往旁边三人手边看了一眼,随后冷笑了一声:“呵呵……” 眼前摆着的餐具,真的是区别对待得十分明显呢! 给安平王爷,沈逸城和沈放他们用的都是正常成年人会用的尺寸大小的餐具,到了沈峤这里,竟然是别说是连拿起来都嫌弃硌手的扁筷子。 要命的是,桌子上的菜是以粉条类的滑滑溜溜居多——这不是在意图为难她么。 “怎么?” 听见了沈峤那低低的冷笑,对面的王爷抬起眼眸,投去锐利目光问道。 “没事……” 沈峤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筷子和桌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都是同一桌人吃饭的,沈峤还迟到了那么长时间,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竟然也没人发现桌子上这小小的问题。 真不知道是游戏系统和编剧强行让他们降智眼瞎,还是他们平时就是这样。 要是跟管家说的那样,她反常地不要求去参加家宴,就应该给与点关心才是,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但是,负责吃食餐具的下人胆子也太大了。 竟然敢在这几个主人家的眼皮底子下给一个养女使绊子。 沈峤也没有要吃饭的心思,拿着那扁得不能再扁的筷子,试图捞起面前的一盘蚂蚁上树。 蚂蚁上树,说白了就是肉末粉条做的菜。 粉条滑溜溜的夹不起来,肉末也碎,不习惯用扁筷子的沈峤使得越来越烦躁。 这家宴天天吃,不饿瘦才怪。 真不晓得在穿越之前,小桃是怎么拿出来这些正常的吃食碗筷给沈峤吃饭的,穿越过来也是如此。 记得那天说院子里要建灶台的时候,小桃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说起来,上次第一天穿越过来,好像没有听到厨房那边的人有受到惩戒的事情呢,光听见小桃被罚了。 沈峤盯着夹不起来的饭菜,果断地放弃了。 再去看安平王爷和他两个好大儿,果然是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表情,埋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漫长的时间过去,安平王爷终于用完膳。 他拿着手帕擦了擦嘴,道:“七夕会最后一夜,你不想出去买点什么吗?” 第27章 沈鸣音的黑历史 “不想。” 沈峤被之前的餐具弄得心烦意乱,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沈鸣音!” 两兄弟俩低低喊了一声,向沈鸣音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与此同时他们的好感度数字也在发生变化。 竟然——各自下降了1%! 呀,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 感到自己人头即将不保,沈峤放软了态度,扯起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父亲,我尚且在禁足呢,不能随便外出。” “嗤,真是个傻子。” 沈放嗤笑一声。 “你这说辞我听了好几次了。”安平王爷皱眉道:“带回来一个人,也不至于自己罚自己吧?” 更重要的是,他什么话都没说,这个好女儿就自顾自地把在自己给禁足了! 传出去,不得让人以为她带回来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呢? 算了算了…… “我叫你过来,是因为一个月后的秋猎。”安平王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次秋猎意义非凡,各个世家官员都会来参加。” “趁着这次机会,巩固安平王府的地位。” 秋猎? 秋猎在游戏里好像意义也不太大,确切来说,是推进恋爱剧情意义不大。 但是对于国家来说,对于君臣来说,意义非凡。 不但是给皇族宣示统治权的机会,也是间接验证臣子们日常管理的成效如何——说白了就是为考验臣子们的忠心程度,在玩乐之余敲打敲打罢了。 但是不管是哪个路线的女主,都是没有办法参加这个秋猎的,因此在游戏里只是几句话带过,没有什么笔墨留下。 但,真善美女主路线里也是扼杀了沈鸣音最后一丝希望的关键剧情。 在这剧情里,若是真善美女主选择走皇太子路线并扶持他成为皇帝的结局,就会揭发沈鸣音对她做下的种种罪行。 因此闻人白继承帝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褫夺沈鸣音尊贵的安平王府公主身份,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在这个路线里,沈鸣音受尽了折磨。 一顿饭不给吃,一滴水不给喝,日日以毒药为食,光靠着一片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续命,可谓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鸣音在这样的刑罚之下迅速消瘦枯朽,美丽容颜不再,如同行将就木,枯死在天牢里,死了也是被扔在乱葬岗草草了之。 想到这里,沈峤本能地抖了一下。 “鸣音。”安平王爷的声音响起,把沈峤跑出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啊,是,父亲。”沈峤结结巴巴的应道。 “今年秋猎,女性也可以参加,鸣音,你怎么想?” “呃……”沈峤愣住了。 等等——这块剧情不是不能走吗? “你要是想去参加,我会叫人把你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安平王府淡淡的开口道:“府库里还有一些你以前用过的……” “父亲!” 此时,沈放突然开口,不赞同地道:“这个小疯子……不,这个丫头绝对不能去秋猎,平时就够疯了,去参加秋猎岂不是不可收拾吗!” “沈放……” 安平王爷被打断了,不悦地看向他。 “父亲,每次有那些千金大小姐碰头的宴会,这个疯丫头肯定会大闹特闹,不如直接让她呆在家里呢!” 沈放可不管他老父亲怎么瞪着他,一双眼眸里都是火看向沈峤。 似乎巴不得要把沈峤当场论处一样。 沈峤这下更加一脸懵逼了。 什么情况,这段剧情在游戏里完全没有提到啊,其他游戏攻略也没有讲到啊——“等等,我又做了什么,把人怎么了?” “哈?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啊?”沈放呲着牙问道。 ——我不就是不知道吗! 知道了还用得着问你这个大瞎子? 沈峤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为了了解沈鸣音不为她所知道的过去,她忍! “以前,你缠着父亲做了一个弩。还偷偷配备了药粉。” 此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盯着沈峤,用着他低沉的声音继续述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已经忘了这档子事。” 哈?弩? 药粉? 沈峤歪着头不明所以。 “有一年秋猎……”沈逸城在一旁淡淡的开口道:“先皇宠爱皇太子,特允众多家臣带儿携女参加秋猎,你定了一把弩去参加秋猎,结果在秋猎上……你差点打死十二皇子。” “因此,秋猎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允许带女眷了,很长时间里,外面人都在传安平王府里的大小姐是个疯子,疯起来连十二皇子都打。” “呃……”沈峤无言…… 沈鸣音,你在这个黑历史里倒是挺虎了吧唧的啊。 连十二皇子都敢打——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彪悍极了! 彪悍得连沈峤本人自己都害怕。 不过这个还算好的,至少现在人还在,头也好好地在脖子上,谢谢编剧不杀之恩。 “都够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安平王爷喝住了两个儿子的嘲笑,他 转头看向沈峤,满眼都是慎重和警告:“沈鸣音,别忘了你的身份。” “是……” 沈峤发现她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但愿今年秋猎能让她安生点,别到处都是踩上通向死亡的「康庄大道」。 公事谈完,桌上的晚膳也被换成了水果糕点。 负责送来水果糕点的是高嬷嬷。 高嬷嬷站在安平王府里已经服侍了安平王爷一家已经三十年有余,王府里的吃食碗筷都是她来负责,也对王府里各个主人家口味喜好也十分了解。 这上面放的糕点有羊肝羹,豆沙糕两种,水果就只有梨子一种。 ——之前有多华丽,现在就有多「简朴」。 沈峤也没有放在心上,幸亏甜点她还能上手吃。 “呵……” 高嬷嬷放下水果糕点之后,又悄悄看了一眼沈峤面前那明显没有动过一口的白米饭,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嘲笑。 她眼里明显带着几分得意,不过因为低着头,又离沈峤近,因此其他三人看不见只有沈峤才能看见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嘲笑。 沈峤一边眉毛轻轻挑起,嘴角也勾起一丝弧度。 这是在嘲笑挑衅沈鸣音的无能吗? 可是她错了。 现在沈鸣音体内的是沈峤! 接着,在高嬷嬷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目光下,沈峤果断地把面前还未来得及收下去的碗筷甩到地上! “大……大小姐?” 高嬷嬷懵了。 沈峤露出了小孩子犯错的表情一般委屈得撅起小嘴,连忙低下身子去捡:“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马上捡起来。” 第28章 她不是软柿子 “别,大小姐,我来捡!” 高嬷嬷听见沈峤故意为之的对不起,面色如临大敌一般连忙去捡起筷子。 沈峤当然做戏只会做一半,不可能真的去捡起筷子的。 这个境遇要是换沈鸣音自己来,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温馨时刻,她绝对不会允许让自己的任性破坏掉来之不易的机会。 若是自己做了错事,往后这种时刻就不会有自己一份了。 沈鸣音非常清楚这点,才会因为那小小的奢望把自己的脾气压下来。 但是沈峤不是沈鸣音。 沈峤自认三观可能不会那么正直,但也算是个人间清醒。 不容许自己存在的家庭,也没有去讨好的必要。 她不是人人捏圆搓扁的软柿子。 沈峤对上高嬷嬷的眼神,之前委屈的表情一扫而空,盯得高嬷嬷心里发毛。 此时,安平王爷他们三人目光看了过来,似乎对这个小插曲有些不太满意,眼神里满是对沈鸣音的不满。 沈逸城的眼神更加冷了,更加认定了沈鸣音故意刁难老嬷嬷的事实。 倒是沈放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高嬷嬷最会察言观色,看见这最有话语权的三个主人家没有说话的意思,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扯起了胜利的微笑。 “鸣音,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逸城肩膀上的好感度又下降1%。 沈放也是…… 见到这一幕,沈峤就知道自己敌不过该死的系统骚操作。 做得那么明显了,还这么瞎啊——强行降智没得破,回去她不但要把游戏卸载,还肯定要写上一万字投诉邮件投诉编剧。 这什么设定啊! “很抱歉今晚让父亲兄长不高兴了,怕是今晚这些点心我也无福消受了。”沈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父亲,女儿想回去了,就不打扰您们了。” “坐下。”安平王爷带着微微愠怒道。 “你这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真的对不起呢,女儿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想要回去吃点呢。”沈峤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什么?” 三个男人表情变了。 “我面对那些餐具就像是第一次使用一样,等我练会了就不会在家宴上丢脸了。” 沈峤语气轻快的回答道。 一旁的高嬷嬷的表情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她捏着筷子的手指捏得发白。 “女儿告退。” 沈峤说完话转身离开了大厅,这期间安平王爷,还有那两个少爷也没有开口挽留她。沈峤一口怨气出完,心情愉快,完全不用想后面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明天是暴风雨还是万里无云,她也不怕。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沈峤百无聊赖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 之前在大厅里说饿得受不了是有夸大事实,但是沈峤不后悔那么说——只是后果可能是那两个小子的好感度下降,又离死亡结局不远了。 前一秒还那么勇,后一秒就从心了。 “希望今天过后,别在跟我有交集,让我突然暴毙就行了。” 沈峤忧心忡忡的想着,越发觉得日子越过越难了。 “烦死个人了。” 一下子失去了荡秋千的兴趣,沈峤看看周围的院子,还有院外的景色。 院外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富贵人家吃喝不愁。 再看看院子里,一块泥巴建造起来的粗糙灶台,原本种着花花草草的小花园都被连根拔起当成了菜园子用——这哪里是富贵人家应该有的景色吗? 正想起来回屋歇息的时候,管家快步走到院门外,叩叩叩几下敲响了:“小姐,您在吗?” “怎么?”沈峤问道。 管家得了沈峤的应声,拿着双层饭盒从院外走了过来,小心地把饭盒里的吃食往石桌上放。 “这是什么?” 沈峤看了一眼。 “是王爷让厨房给您做的。”管家回答道:“今天的吃食很丰富呢,还有小姐最爱吃的桂花糕。” 看到那一桌,沈峤不禁皱眉:“拿走吧,给小桃吃掉或者给虞静兰送过去。” “啊?” 管家听见沈峤不想吃饭,瞬间垮下一张脸,央求道:“小姐,您这今天晚膳您就没有好好吃过饭……” “好了!” 沈峤不耐烦地打断了管家的央求:“我没有好好吃饭也不差这一顿!” 被这一顿爆发被吓住了的管家完全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好。 要说对不起的话,小姐也说明了不需要他的道歉。 要劝小姐好好吃饭的话,他好像也没有那个资格劝她——于是管家委屈地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小姐,映雪亭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您要去映雪亭那边散散心吗?” “映雪亭?” 沈峤问出来之后才意识到映雪亭是什么地方。 那是真善美女主住的院子里那一块小小的亭子,沈鸣音刚来的时候,就喜欢去这个小亭子坐着,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光是发呆,院子里的景色就足够她欣赏上一整天。 思虑到不太好的过往,沈峤果断地拒绝了:“不去……” “啊?可是……小姐您为什么不去呢,以前明明经常去的。”管家这下傻了,一脸窘迫的问道。 管家仍然不死心的想请沈峤过去:“以前小姐刚来的时候就经常去那里的亭子坐着,王爷也是记得的,否则怎么会让人把那里给收拾干净了呢?” “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吧……” “那里不是早就被封了么,我再去了又不知道要扣什么罪名在我头上。” 沈峤冷笑着说道。 管家的表情瞬间变了变。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那个院子被封锁的原因。 然后,管家深深地低下了身躯,小心地开口:“高嬷嬷已经被赶出去了。” “今晚晚膳的事情,王爷对高嬷嬷十分生气,但高嬷嬷是从前夫人陪嫁的乳娘,也不能做什么处置,只能把她赶出去,被主人家赶出去的人,往后也找不到能去的主人家做活糊口了……” 沈峤嘴边的冷笑停顿了一下。 原来是安平王爷的妻子带过来的乳娘。 难怪了,会对沈鸣音恶意那么大。 毕竟那不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十月怀胎生下的人,还占据了这么个位置…… 沈峤惊讶于事实,但是也没有那么高兴。 “所以,在你眼里,我听见了这个消息会十分高兴地去映雪院,当我这八年来的噩梦从未发生过,只是一场梦吗?” 沈峤本来觉得这么说话有点过分,想努力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但是她失败了。 第29章 安平王爷的求和 管家被问及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脸色灰暗。 沈峤低垂下目光。 问题解决了,但是——为什么之前怎么就没人去看一眼那个孩子呢? 一想起来之前所有种种,沈峤心情就很糟糕:“况且我也不是王府真正的大小姐,没必要事事详细跟我汇报。” “那小姐,映雪亭……” “不去了,往后也不会踏入一步,还请您转告父亲。” 沈峤起身要走。 与此同时…… “小姐!” 管家赶紧喊了一声,接着他再次弯下腰,语气诚恳:“小姐,今时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我的过错。” “什么?”沈峤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八年来,我一直都以忙碌抽不开身作为借口,未能尽心尽力服侍那么小的小姐——此乃老奴作为仆从之大错,如果小姐您心里有怨气,尽管责罚老奴,老奴都欣然接受,绝无怨言!” 管家说完话也没有抬起头,似乎要等着沈峤原谅他他才会抬起头一样。 “呃……”沈峤看着他静默不语。 知道沈峤断然不会说话,管家又接着继续:“但是,王爷是真心实意疼爱您的——恕老奴大胆,能否请小姐接受王爷的求和?” “小姐是怎么离开大厅的,王爷脸上的痛心老奴也看在眼里,王爷是甚至还想到了以前的种种,开放映雪院,只是希望小姐能开心起来。” 沈鸣音被领养没过一段时间就发生那样的事情,映雪院已经有八年都没人敢出入,唯一能出入的也就只有王府里较为德高望重的奴仆,还有主人家。 除了沈鸣音。 因此,管家收到命令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过去收拾映雪院的。 也是第一个过去请沈鸣音的。 管家动作保持了很久,也不见沈峤说一句,心里似乎认定了还有点希望:“小姐,王爷开放映雪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沈峤一直没有说话,盯着管家。 如果这躯身体的内在不是沈峤而是沈鸣音的话,她是真的会喜极而泣。 八年没能融入进去的家,她终于融入进去了。 欺负自己的人都被父兄一一惩戒,就连管家也肯对她开诚布公…… 可惜…… 一切都晚了。 她不是沈鸣音本尊,只是沈峤。 沈鸣音也许会原谅他们,但沈峤不会原谅。 因为迟到的深情最无用。 “太迟了……” 沈峤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果然毫不意外的看见管家一脸错愕的抬起头:“小姐,可是王爷那……” 回去不好给那位安平王爷一个交代是吗? 沈峤迅速的补全了管家的言外之意,看来有些事情怎么改,也不会改变本质啊。 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无言的扯起了嘲讽的笑容:“行吧,我知道了,带我去看看吧。” 很快她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 偌大安平王府里依旧曲径通幽,通往映雪院一路上景色华美,就连空气中的花香味都十分沁人心脾。 再看看沈鸣音自己的院子。 院子的命名都没有,丛前也只有一群杂草都被修整得干干净净的。 一切和周围无异,但是总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虽然这些院子差别不大,单看周围这用心程度,想想也知道是真的对那个亲生女儿十分上心。 养女如何,到底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一旦找到了正主儿,替代品冒牌货就会被扔到一边去,无人问津。 不过经过房门的时候,还是能看见房门仍旧紧锁。 映雪亭就在这屋子的后面一座小山上。 “小心点,小姐。” 管家率先上去给沈峤引路。 沈峤提起裙摆跟着他上去——因为很多年都没人踏入进去,因此亭子是有些又破又旧,台阶也十分窄,仅仅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 小孩子还真的会喜欢去这种地方。 “小姐,需要我给您准备一些桂花糕吗?”管家见沈峤环顾四周的样子,问道。 “不了。”沈峤淡淡回答道:“我看完了,也有些累了。” 管家才刚舒展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可是,王爷已经让小姐您可以随意出入……” “谢谢。”沈峤尽可能放软语气道:“以后有时间会再来的。” 她本身就没有什么期待,来这里也只是草草的看一眼敷衍应付过去罢了。 景色是真的很好看,能把王府整个布景都一览无余,再站高点的话,就能独占那些燃放的烟花美景了。 沈峤看完映雪亭之后便下去。 下去几个台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你怎么在这里?” 沈放皱着眉毛,有些不太高兴。 “管家请我来的。”沈峤随便应付着,匆匆往下走去。 就在擦肩而过之际,沈放忽然伸手抓住了沈峤的手腕,嗤笑着:“喂,我不是记得你被禁止踏入这里么?” 沈峤不悦地在心里骂着沈放,嘴巴上还是笑着说:“父亲已经开放了。” 这个讨厌的家伙叭叭叭一张嘴,但是他那好感度,太危险了。 只有8%。 不能再低了,再低她就要没命了。 “那你还往下走干什么,跟我一起上来!”沈放没有看出来沈峤心里的不满,自顾自地把她拉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沈峤被他大大咧咧的拉着走。 “不是要看烟花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沈放咧嘴笑,有些生硬地把沈峤按在位置上:“今天王府里的侍卫大部分都出去参观七夕会了,就你带回来的那个人还在这,站岗站到他累死。” 说完,他冲着沈峤龇了一下牙,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不可理喻! 沈峤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为什么?你对我看不顺眼也就算了,连我的人都要为难?” “我高兴。”沈放说。 这个混蛋。 沈峤咬着牙。 明明放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了,居然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没有多想,转身匆匆离开隔映雪亭——手腕一惊,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目光最后定在一双深色眼眸里。 沈放眼睛里有一种沈峤读不懂的情绪。 “你要去找他?” 第30章 撕开伤疤 “你放开我。” 沈峤冷下了脸色,拧着手腕想要从沈放手里挣脱出来。 然而沈放早就预料到了沈峤会挣扎,加大了攥紧纤细手腕的力度,不容挣脱:“你现在过去也晚了。” “幼稚!” 沈峤终于怒了,骂了一句。 这个神经病,跟他之间好好的,也不去挑他毛病了,还算平安无事。 偏偏他就想要过不去似的,各种来搅乱。 他是有多么希望自己跟他争吵起来,然后好给他一个理由给自己发明花样死法? 沈放笑道:“你想见他?”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以后还会躲着你走。”沈峤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的手腕从沈放手里解脱出来:“你要要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争。” 她不想跟沈放继续闹下去了。 这场战役她认输。 然而沈放脸上的笑脸一下子消失,继而变得有些怒不可遏,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你这女人,知不知道良知二字怎么写吗?” “什么?” 沈峤更是莫名其妙。 “我还想着我也不去惹她,她最近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鼓捣那些可笑的东西,我还想着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家里到底是什么存在——说到底,还是我把她想的太好了!” 沈放一双眼里都是火。 沈峤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子感觉脑袋两个大。 果然游戏开局好感度负数,就只能前期处处受气,还没地方发泄。 这不比在现代社 畜苦? 至少还有自己的个人时间,还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在这里一个都没有! “你有话就直说。”沈峤无比疲惫的看着他:“我是真的搞不懂你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会儿看我不顺眼,一会儿又觉得我无可救药……” “行,我告诉你。” 沈放打断了沈峤的话,恶狠狠道:“你当年刚来这里的时候,说过希望这种生活能够继续下去,最好……别回来……” 沈峤一下子愣住了。 还有这个剧情吗? 如果有……那一切都解释通了。 从一个流离颠沛,无依无靠的孤女,一下子变成了地位高贵的王府养女。 诚惶诚恐,唯恐这是一场如泡沫幻影的梦,只是不想再回到当初凄惨落魄的处境。 年幼之时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八年来,你在这里呆着感觉怎么样?” 沈放只比沈鸣音年长两岁,浑身气势逼人到无法让人忽视掉他。 沈峤低下了头,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后,如果此时说不好话的话,也许会被沈放一把推下去摔死吧。 然后再替原主做下的那些错事都道歉。 “抱歉,我当时太不懂事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哈!” 沈放依旧没有消气,他仍然在笑:“一句话不懂事就过去了?韵音回来了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苍天啊…… 干脆把她给打死吧,她到底干了什么能摊上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 沈峤表现出来的温顺,更令沈放更加怒不可遏,他拽了沈峤过来,逼着她强行和自己对视:“父亲从来不说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我有时候真的好奇,一个小小丫头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能让父亲带你回来!” “把你当妹妹的替代品养在王府里,我还以为你会为了现在的身份做出什么努力呢……结果,父亲带回来的也是个疯子。” “真不知道你这个疯子,要呆在王府里呆到什么时候。” 被说了一通,沈峤心情就格外狂躁。 她冷笑着说道:“行啊,你告诉我你妹妹是什么样子,我就去学了。” 瞬间,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冷得像是在冰窟里。 沈放现在的心情可能想要把她给撕了不可——他肩头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瞬间跌至负数。 【好感度:-50%】。 果然…… 好声好气说话,辛辛苦苦的只能换来一丁点好感,就因为一句话一下子败光了,还跌成史无前例的数字。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沈放捏着沈峤的手力气更大,捏得沈峤暗暗喊疼:“你这东西竟然还想跟我顶嘴!” “真烦!” 沈峤挣脱了盛放的桎梏,与他怒目而视:“我当初要是知道来了这里一样也不能改变我的境遇,一样吃不饱,一样睡不好——我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会想抱有这么虚无到可笑的奢望!” “沈鸣音!” 沈放阴森的警告道:“够了……” 明知道这样下去就会很快迎来死亡结局,沈峤也没有办法告诉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是剧情也好,还是人物设定如此,放在小说里游戏里都没人能感同身受。 可一旦感同身受了,这种套路都让人厌烦至极。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峤眼前的沈放一下子变成了八岁的沈鸣音。 八岁的沈鸣音因为营养不良,个头小小的,头发杂乱毫无光泽,就连眼睛里也是一片茫然,毫无光亮。 她衣衫褴褛,不合体的衣服挂在她身上十分晃悠。 手里捏着的一块馒头早就硬得难以下咽,她仍旧为了这一口饭,躲开许多大人,小心翼翼地,偷摸着吃光。 是那样的沈鸣音的话,换做沈峤的话。 她也会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够过得好一些,也会担心自己会随时失去现在不敢奢望的一切的。 现在事已至此,谁还不会揭开血淋淋的伤疤? 然后,沈峤缓缓张口:“你从一出生便是人上人,身份尊贵衣食无忧的小世子,何曾经受过肚子粒米未进,饿得难以忍受的滋味?” “当你无忧无虑的长大,在父亲母亲怀里撒着娇的时候,何曾也经历过无处可安歇,流离颠沛的生活?” “当你夜夜安眠,可曾也想过睡觉都不能安生,稍微有一风吹草动便立马惊醒的不安?” “直到有人告诉我,跟着他回去,我就能有饭吃,有地方睡。” “我,只不过是害怕回到那个时候,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宁愿在一条叫不上名字的无名小巷里冻饿而死,成为过街老鼠的腹中餐。” 沈放瞪大了眼睛。 肩头处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0%】。 第31章 把他处置掉 发泄了一通,沈峤终于感觉憋在心中那一团郁结散开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好感度都负数五十了,怎么看都是必死。 不过也好,要是可以的话,赶紧在这里结束就完事了。 “沈鸣音。”沈放沙哑着叫了一声。“我……” 他表情僵硬,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过外面的平民日子可以有多凄惨,即使听说过,也只会觉得那些事情离自己十分遥远。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继续道:“我——我不知道你以前那么难。” 沈放一句话,瞬间把之前紧张得一触即发的气氛给打散了。 “嗯。”沈峤轻轻地点头:“此外,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毁坏东西的人是谁。”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沈放的表情瞬间变得苍白。 与此同时…… “砰!” 天空中炸起了巨响,一道又一道烟花在空中竞相绽放。 沈峤眼前冒出了一个对话框。 【已经完成突发事件】 【奖励:沈放好感度+5%,一件神秘的礼物……】 沈放肩头处的好感度也发生了变化,从0%变成了10%。 看完这两行字,沈峤暗自摇摇头。 原来这也算是变相完成了任务? 沈峤苦笑着错开沈放,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沈鸣音!” 沈放想要抓住沈峤,但是咫尺之遥没能抓到她的手,只能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手,沈放颓丧地坐在亭子里,失神地喃喃道:“我……到底干了什么?” 【沈放好感度:15%】 沈峤从台阶上下来,快步穿行在院子中。 她这一路上想着沈放那不断地发生变化的好感度,也没能琢磨透好感度上升的机制—— 而且她都做好了随时都会迎接死亡结局的准备,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绝处逢生。 更奇怪的是。 沈峤是怎么知道沈鸣音这段过去的? 那些可是从未在游戏里,官方情报里,甚至是任何攻略都没有提及到的——她为什么会知道,并且与之感同身受呢? “嘎吱——” 一道巨大的破坏声传了过来,一截断裂的铁剑剑尖瞬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扎进沈峤脚前! 与此同时,一声怒吼也传了过来:“喂!这是你这今天弄断的第几把了!” “你这个下贱的平民赔得起这钱吗!” “都告诉你几次了!” 沈峤惊魂未定,她拍着胸口,第一个想法是她没有死在沈放手里居然会差点死在这里,第二个想法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循着声音走近过去才看见一群人就在一块空地上进行着什么。 被一群人围在里面的主角之一,赫然就是虞静兰。 虞静兰一脸淡漠地看着对方,又看着手里的一把断剑。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点的。”虞静兰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方仍旧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继续戳着虞静兰的胸口怒气冲冲:“你这是叫注意点了?王府里的东西是随便用,但是也不是这样用的!给我伸出你的手臂!” 虞静兰抿着嘴巴,没有任何动作。 “哈?你这个被捡回来的人连这点自觉都没有,还不赶紧的!”对方嗤笑道,伸手拍了拍虞静兰那俊秀的脸:“我只能跟你说——你这是跟错了人,臭小子。” “等着韵音小姐回来了,你觉得你跟着的那个主子还会好端端在这儿?” “跟着那样的女人,你迟早也得完蛋!” 对方的话越来越肆无忌惮,周围的人也在附和。 “不许侮辱小姐。” 虞静兰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他冷冷地道。 杀气毕露…… 可是对方却不把他放在心上,仍然大笑嘲笑他:“笑死我了,你看你家小姐都不在这里护着你,你倒是护上了,蠢也该有个限度!” 说完,他们围了上来,粗暴的将虞静兰一把抓住按在地上。 有那么一会儿,虞静兰是想要动手反抗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动作,漂亮的眼眸里盯着上空。 “他为什么不反抗?” 沈峤的眉毛紧锁。 有 那么好的身手,也不应该被这群人欺负成这样吧! 就算是为了我—— 沈峤挪动了身体,随手捡起来几块碎石头,猛地扔了过去! 石头不大,但是很碎,不偏不倚打中了几个人。 “谁啊!敢打我!” “是我……” 前面的人骂骂咧咧转过头,看见沈峤站在这儿瞬间噤声了,连忙连滚带爬的散开了,虞静兰也看见了沈峤站在那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随后他嘴角弧度上扬。 【好感度:40%】。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沈峤一双漂亮带着点攻击力的眼睛缓缓扫过:“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 现场一片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沈峤目光落到最开始和虞静兰吵起来的人:“你,叫什么名字,给我解释。” “张三井……” 那个人不情不愿的回答,眼神飘忽的像是碰见了一只大猫一样。“他在和我们对打练习中,差点弄死人,也把铁剑给打断了。” “我在训斥他,他顶嘴——” “是吗?”沈峤歪着头看着他,问道:“所以,这就是你骂了作为主人家的我的原因?” 下一秒,张三井呆住了。 “辱骂主人家,周围人知情还不加以干涉的话……我想问问,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处置你们?” 沈峤微笑道。 一群人不禁浑身一抖。 “小姐,我没事。” 虞静兰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轻声喊了沈峤一声。 沈峤打量着虞静兰。 虽然被这些人弄得十分狼狈,但是看上去利落点,在这一群人里显得反倒像是他是领导一样。 “静兰,把他给我处置掉。”沈峤淡淡道。 虞静兰的身躯微不可查的轻轻一颤,眉宇间出现了片刻纠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峤,继而几乎是眨眼间,虞静兰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阴森森盯着张三井。 “小姐!” 张三井一下子慌了,他连忙后退道:“你没有这个权利处置我的……我,我……对不起,小姐,是我说错了话!” 他的求饶也没有得到沈峤一点宽恕。 虞静兰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一方步步退缩,一方紧逼不舍,最终以虞静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拽到了沈峤面前。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手捏住了对方的喉咙! 第32章 不受那个委屈 突如其来的反转,打了个众人措手不及。 张三井的脖子被虞静兰一只手捏住,寸寸收紧。 “快停下!” “小姐您不能这么做!” “这次是我们做错了,我们肯定会跟王爷亲自通报,自愿接受责罚!” 周围无数人纷纷跪了下来张口求情。 然而虞静兰和沈峤没有说话,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把人救下来。 沈峤在一边看着,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这样就好…… 反正她是反派,反派就应该有反派应该有的样子。 终于,到了眼看着人就要没了的时候,沈峤下达了命令:“好了,停手吧。” 虞静兰是没有下死手,他一直在等着沈峤下达命令,一听到那句话他果断地放开了,看向张三井的眼里满是厌恶。 “哈!哈……” 张三井被粗暴丢到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 沈峤看了看虞静兰也没有想到他会听自己的号令,以为他会继续捏着这个可怜的人,到他断气为止呢。 也就是说——虞静兰在被沈峤捡回去那一刻起,比起个人,他更在乎恩人又或者是主人家的意愿。 “我之前有听见,如果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这个王府里就没有我容身之处——真的吗?” 沈峤继续贯彻反派的作风,笑得有多坏就有多坏。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求情的身体更为僵硬。 “我想问一个天真的问题,请问是我被赶出去,还是你们被赶出去,哪一件事会更快发生呢?” 这次没人敢回答,系统就先替她回答了。 【您与周围人的人际关系恶化,名望扣15分。】 不是好感度被扣就行了。 沈峤没有什么波动,她看向虞静兰:“你,跟我过来。” 虞静兰默不做声地跟着沈峤往外走去,他肩头的好感度再次上升,变成了45%。 “以后谁欺负你,你打回去。” 走在前头,沈峤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小姐?”虞静兰愣了一下:“可是,你……” “无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往后我可能不会呆在这个家里了。”沈峤挺了挺首,似乎想给自己打气一般。 “小姐,您这段时间就一直没过问我。”虞静兰低垂下目光问道。 这个问题,沈峤的确没有想到。 她只把他当成救命的底牌用,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到那么多,毕竟谁会对游戏里的角色动真情啊? 但是,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心理阴影也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所以你感觉委屈了?”沈峤斟酌了一下,道:“我叫你来不是来当下人,是来当我的护卫,你并不归属王府,而是归属我所有。” “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回去,咱们不受那个委屈。” 话音落下,虞静兰的眼眸里明显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笑:“是,小姐。” —— 出乎意料的,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第二天起来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岁月静好。 沈峤平生头一次产生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每一次出事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各种人物跟自己见面质问事情,再以自己退让认错结束。 今天……管家过来找她,居然不是为了质询而来。 “小姐,王爷已经给您准备好了马车。”管家站在院子门外缓缓开口道。 ——这难道还是她呆的游戏世界吗? ——这还是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安平王府吗? 居然有这么好的待遇,沈峤心里半信半疑的,但还是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小姐,还有这个。” 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纸送到沈峤面前:“王爷说了,小姐隔那么长时间出门一次,请尽管好好玩。” 是银票…… 沈峤有些诧异地看着管家。 她没有想到那天吃饭的事情对安平王爷影响那么深——还是说这银票收了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吗? 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给她银票。 见沈峤许久没有接下银票,管家又开口哄着:“小姐,请您收下……这也是王爷的心意。” “行吧……” 沈峤放弃了思考所有可能性,干脆收了下来:“谢谢……” 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虞静兰说:“你跟我来吧,我出门怎么不能带一个护卫呢。” 说完,明显能看见虞静兰那浅色眼眸里闪烁了一下:“是……” 这次出门很简单,只是漫无目的闲逛——也许应该给自己护卫配一把宝剑了,正所谓宝剑赠英雄,手里没有个家伙着实委屈他了。 定好目标之后,沈峤带着虞静兰上了马车。 到底是天子脚下,繁华的京城,外面热闹非常。 “小姐,为什么要去铁铺?”虞静兰皱着眉毛不解地问道。 在他印象里,很多千金大小姐都是十分喜欢去那种热闹的集市买东西,像是绸缎首饰胭脂之类的,除此之外她们并不会多看一眼。 他这个样子看着十分无辜——也许是他手里没有危险物品,所以看上去十分人畜无害。 可是他也是那个杀了人,也能面无表情的踏过血路。 “给我的护卫买礼物。” 沈峤看了过去,又为了堵上虞静兰的嘴再补充了一句:“你来了我一个女人家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你再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沈峤的话过于明目张胆还是怎么回事,虞静兰的脸微微泛红。 把虞静兰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沈峤有些惊讶。 “你多大了?” 只看脸的话,他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十分年轻。 仔细想想,目前已知的就那五个人,可——这个人不一样,这个人的背景一片空白。 “二十七。”虞静兰回答道:“不过我希望小姐能往小了报,对外说我是二十一岁。” 二十七啊…… 那岂不是和她在现代的时候同岁?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报小岁数呢? “小姐,到了。” 正想着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马夫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峤又是第一个下去的,她回头冲着虞静兰笑:“走吧。我们去看看。” 第33章 赠剑 “欢迎光临。” 一看见是安平王府的马车,铁铺的掌柜连忙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听说你家的剑是最好的,我想给他买一把。”沈峤指了指身后的虞静兰。 虞静兰站在马车旁边,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峤。 一直以来,护卫的配备一般都会有专门的地方分发的,但是主人家带人过去单独买一把,十分少见。 那掌柜的也是愣住了,不过有钱赚谁会管那么多,于是他又笑着道:“那两位请进,有什么需求跟我说一声就行!” 掌柜一路引人往里面走了过去。 里面四周陈列着不同武器,掌柜一进来就开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地给沈峤介绍着。 说实话,沈峤并不懂那些,她在游戏里看武器从来就只会看数值。 可是在这个游戏里,除了好感度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数据,光看外表她还真分不出来哪一个是好哪一个是坏。 她果断地放弃了选择,直接把选择权移交给虞静兰:“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种东西么,交给专业的总不会错。 可是虞静兰摇摇头:“你随便给我一把,我都能用。” “这么随便吗,我还不想我快没命的时候,你手里的剑断了。”沈峤拍了拍虞静兰的肩头:“要知道,我的命可是在你手里呢。” 虞静兰抿了抿嘴巴。 他四处看看,很快挑中了一把:“这个……” “行。”沈峤点了点头。“你到外面等着,我再看看。” 她就知道虞静兰肯定不会好好选的。 虞静兰点点头,转身到外面马车外静静地等待着。 “请问小姐,您还有什么需求吗?”掌柜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峤眼色问道。 这位沈鸣音大小姐出了名的难伺候,这点全京城都知道。 难伺候归难伺候,但她出手十分大方。 所以京城里的许多掌柜碰见她是一面纠结一面高兴得不得了,这一开张就足够吃上小两三个月了。 沈峤仔细看了一圈。 最小有能装到靴子里的短剑匕首,再大到有正常尺寸的剑,每一把款式都不太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过分好看。 “这些长得太嚣张了,有没有个低调的?”沈峤问道。 “嚣张?低调?”掌柜茫然地歪头。 “就是简单点,不要太多装饰。” “哦!有!请您等一下!” 掌柜立马明白了过来,很快他露出了一面为难,从一个许久没有翻过的角落里拿出来一把剑。 那把剑灰扑扑的,刀鞘刀柄都十分朴实粗糙,剑穂装饰都没有。 偶尔也会有部分被擦过的铜金色本色裸露在外,将剑抽出来却是另一番面貌。 剑身明亮如镜,刀刃削发如泥——非同寻常。 沈峤拿着头发试验了一下,很好用。 “小姐,我在这里卖了十几年剑,我可以跟您保证,那位护卫大人……”掌柜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那位护卫大人身上那个气息并不平凡,绝非池中物。” “是啊……” 沈峤苦笑着赞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虞静兰拖着怎么样的身体,以一己之力把那群人给打成那样,说他全身都是家伙儿都有人信。 “就这把吧。” “真的?那就太好了,可算是找到人家了。”掌柜闻言立马眼泪汪汪,好像是十分欣慰的样子:“我给您送到府上去?” “不用了,直接搬上马车里就行。” 沈峤草草结算了账单,刚要往外要走的时候,铁铺里一处闪烁着的光芒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掌柜的,那是什么?” 沈峤拿起那个东西一看,发现是一个款式十分小巧的袖箭。 “呀,这是袖箭,最近特别受欢迎呢,前几天就有一家千金过来订购呢,订的还不少呢。”这掌柜伸出脖子看了一眼说道:“这种大小十分合适女性来用,你看这么一扣上,轻轻一拉就能瞬间发出,不需要任何技巧。” 到底是商人,一眼发现了可以赚钱的机会,忙不迭介绍道。 沈峤也被说得十分动心。 想想那个秋猎,日子也快到了,也许应该准备上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得,又一张银票飞了。 购物结束,沈峤意兴阑珊,让马夫随意开到一处能看景色的地方去。 虽然很想快点回去继续咸鱼,但是沈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了地方,便就只剩下沈峤,虞静兰,还有他手里的一把沉重的长方木箱子。 虞静兰提着盒子,跟着沈峤亦步亦趋的。 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对视都不曾有过一次。 “我说,你跟着我出来,有感觉好点了吗?”沈峤转身看着站在自己半米开外的虞静兰问道。 “那并不是什么大事。” 虞静兰知道沈峤说的是什么,他回答道。 “那不是第一次发生的,对吗?”沈峤蹙起眉毛问道:“如果你处理不了,尽管告诉我,我来给你出面解决。” “那您想怎么做,小姐?” 虞静兰沉默半晌,问道:“您又能对他们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沈峤一下子哑口无言。 您又能对他们做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沈峤心里——太扎心了老铁,还真干不了什么事情。 只是把他带回来两天,他就迅速看清楚了沈鸣音在这里的地位和局面。 看来要有个忠诚的人,也不是那么 简单的事情了,兴许他肩头上那个45%的好感度,就是为了他自己生存而做的必要措施呢。 毕竟没有哪个主人家会不喜欢忠诚的人。 “也是……” 沈峤有些烦躁,现实太过残酷,以至于一句话就让她清醒不少。 光是想想昨天要给护卫配备一把剑——真是可笑。 “我如今这个处境,还真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时时刻刻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可能崩裂……算了,盒子,你打开看看吧。” 虞静兰顺从地打开了盒子。 接着他惊讶地抬起头:“这是……” “宝剑赠英雄,这是送你的。”沈峤说:“好东西就应该送合适的人……我的眼光可能不怎么样,但我觉得削发如泥这个程度上应该是合格的?” 第34章 家里的转变 虞静兰手里托着盒子,瞳孔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他看着那把剑,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要你对我宣誓效忠啊! 这条命可挂在你手里,不得随时都得准备后手免得你后面反水把她给咔嚓了! 沈峤思索了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在这个国家,很少主人家会给一个护卫赠剑,如果你要是不想呆……” 若是虞静兰这个人要是不接受,那她干脆收回这把剑,彻底对这个隐藏人物死了打出不死结局的心。 “我已经认定了小姐了。” 虞静兰急忙打断道,接着又虔诚无比的单膝跪在沈峤面前:“我以这把剑起誓,今后将永远忠诚于小姐。” 这更像是签了终生合同一样的感觉—— 沈峤不由得心里有些不安。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不要背叛我,也不要丢下我。”沈峤缓缓张口,第一次说出来在这个游戏以来最心平气和的真心话。 “当然……” 虞静兰没有抬起头。 背叛,等同于迎来死亡。 —— “小姐,听说您今天买了好多东西,都是送给那个护卫的?” 小桃站在旁边服侍着沈峤用餐,语气里有些酸溜溜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外头,似乎是把某个人当成眼中钉一般。 “小桃不是嫉妒小姐您给人买东西,只是小姐您每次出去都不带小桃。” 对于千金小姐来说,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最不能忽视的。 一般来说,主人家的信任对于身份地下的奴婢来说,是最重要的,况且权力会比外头那些人要高一些。 沈峤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想要借着人往上攀的心态。 人不往上走,那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当然,社畜做到极限,也是想躺平的。 “这个给你。” 沈峤随手从一处拿出来一个用手帕包起来的东西放到小桃手里。 小桃没有拆开看一眼,她只是眨巴着大眼睛问:“小姐,这是……” “之前在外面买的。”沈峤说道:“你是我的人了,就收下吧。” 坦白说,后来沈峤知道小桃并不是自主欺负沈鸣音的时候,心里也有点愧疚——毕竟才刚穿越过来,就把她整治的那么惨。 “小姐……呜……” 小桃眼泪汪汪的叫了一声沈峤,又用小袖子擦眼泪:“我这是第一次收到主人家的礼物呢。小桃很开心,不管小姐给的礼物贵重与否,小桃今后肯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的!” 她态度十分坚决又毅然表示忠诚。 【您和安平王府的人关系改善,名望+15。】 【名望:0。】 嗖的一下,名望又涨回来了,一切还是在原地踏步。 看到小桃这幅模样,沈峤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更加觉得这些事情越来越不可控了。 又或者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往后,要怎么走才是不死结局呢? 吃过饭以后,沈峤本来打算要去看看自己种下去的那些种子有没有发芽,可是管家此时却匆匆找上门来。 “小姐,王爷找您。”管家毕恭毕敬的开口道。 “父亲找我?”沈峤一下子开始偏头痛。 头疼的原因无他,是一想起来要见面就要巴拉巴拉解释一大堆,还不一定能得到原谅,再一次重复那个清理门户的命令。 不过安平王爷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为了和沈放争吵的那些事? 还是说昨天晚上让虞静兰差点掐死一个人的事情? 又或者说是今天突然破天荒给身边人买东西,自己却没买一个的事情? 综合以上来看,多半是昨天的事情可能性比较大。 想想沈放都多大个人了,十八岁的人再幼稚也不可能会用打小报告的行径,他自己来自行消化解决还差不多。 今天的事情,也没人规定她那些银票就必须是给自己买东西的。 “小姐?您是不是不太舒服?需要叫大夫来看看吗?” 管家注意到沈峤的表情,低声问道。 “没事,走吧。” 沈峤咬咬牙,不就是送死么,她去就去。 穿过庭院,一路走向书房,沈峤心里打着鼓走进了书房,接着行礼:“父亲,您找我……是有事情吗?” 安平王爷从书桌上抬起头看向沈峤,指着不远处的一把椅子道:“坐……” 自从沈峤来了游戏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安平王爷对沈鸣音的态度不再冷硬,也不会视而不管听而不见。 也就是说,沈峤在这里就不必跟往常一样如履薄冰,坦坦荡荡的。 沈峤没有犹豫,径直坐了下来。 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倒是第一次,之前总是动不动认错,然后巴不得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被窝的温柔乡里。 这种转变,想想就挺苦涩的。 “听说你和王府里那些护卫发生了事情。”安平王爷没有啰嗦,直切主题。 “是的,发生了点不愉快。”沈峤低下了头,习惯性的把歉意挂在嘴边:“女儿无意跟他们起争端……” 安平王爷轻轻敲着桌子:“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我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您肯定听别人说过的……” “你知道我听到的是什么。”安平王爷对于沈峤的回答十分不满:“我不能光听一面之词。” 沈峤小脸立马纠结在一起。 在这个王府里,她说了什么也没人信。 况且人类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生物,到了能决定他人生杀予夺之大权的高位者面前,肯定会把自己的摘清,把所有过错都推究到自己头上来。 ——对方还是王爷亲自领养的养女,是王爷亲口承认的王府千金。 谁会没有脑子到会把他们暗地里谩骂沈鸣音地话一句不漏的复述给安平王爷呢? 可是沈峤不后悔那样做。 背后说人闲话,戳人脊梁骨最为不齿。 而对于沈鸣音的惩罚,可能也就只有闭门思过——等等? 这样的话,秋猎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秋猎这种浩大的场合,往往都会有高官显贵一起参加,也就是说——皇太子和少将军那两个人会来! 要知道刀剑无眼,发生什么事情让自己一命呜呼…… “父亲,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35章 她变了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我都觉得我不是错的那一方!” 沈峤突然突发奇想,干脆认了下来。 “呃……”空气里的死寂瞬间蔓延了整个书房。 安平王爷眉毛拧在一起,语气低沉又森然:“所以,你差点杀了一个护卫,对此你完全没有任何辩解,甚至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是的。”沈峤面无表情的回答。 来吧,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责罚到来。 然而安平王爷的反应却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只是微微叹息:“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 不,或者说他为什么需要她说出理由? 在常人的眼里,安平王爷是个十分惜才的人,他断然是不可能会做出或者允许他人欺辱自己人才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 沈峤心里的警铃大作,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差错。 “沈鸣音……” 安平王爷叫了全名,语气深沉的开口:“你之前从来不会去那样地地方。” 他一双鹰眼锁定在眼前的养女。 养女这段时间变得安分,倒也是一件十分值得欣慰的事情。可是,他总感觉眼前的养女好像不是原来的养女了。 “这……” 沈峤的思绪被打算,她愕然的抬起头看向安平王爷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刚要问出口就憋了回去。 也对,沈鸣音是个大小姐。 她从来不会关心这些,她只会关心一切跟美丽相关的事物。 这样的人反常的去到那种地方发生那样的事情,想想都觉得十分奇怪。 安平王爷看出来沈峤那明显是想要隐瞒什么的表情,不禁不怒自威地瞪了过去:“你到现在还不想说吗?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把所有事情都算到他头上。” “是女儿的不对,女儿突然想去看看我带回来的人怎么样。”沈峤有些抓狂,自暴自弃的开口道:“但是他们对女儿的态度,令女儿不太满意,他们对他十分过分……” “从外面带回来的人,也是需要经过一番训练的。” 安平王爷不疑有他,理所当然的开口,声音里也有了几分怒意。 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又何必要把人逼到死路上? “不但这样,他们还折辱了女儿。” 沈峤看着安平王爷地怒意,镇定自若的继续道。 “什么?” 本来想继续说沈峤不是地安平王爷在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他为了维护我,但是被打翻在地,我冲上去让他把那些人都罚了。” 沈峤低垂下目光。 她不傻,她没有傻到自爆卡车说出自己本意是想要把人解决掉的。 书房内沉默持续了很久。 安平王爷脸上的表情僵硬,半张脸都在沉在阴影里,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沈峤一直在等着他的回复,等着等着竟然觉得这个游戏里的一切都很无聊,无聊到极点——为了保命,处处都要苟。 到不死结局为止,到底还需要这样奔波多久? 过了很久,安平王爷的声音响起,他嘶哑着喉咙问道:“他们……怎么折辱你的。” “等到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回来以后,王府里就再无我的容身之所,冒牌货也别妄图一辈子都能做凤凰……依靠我,不如换个人依靠。” 把他们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沈峤直了直脊背。 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改变什么了。 就算沈峤努力了,也没有办法改变眼下的尴尬处境。 可是后面却更出乎她的意料。 “为什么?”安平王爷面色上略过了愧疚,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深呼吸几次问道:“为什么不立马找我,或者找逸城说?”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绝对是会大吵大闹的冲到他们面前……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安静,一句话不说? 任由他误会? “我觉得,不值得这么费心。”沈峤回答道。 “不值得?!” 安平王爷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这种敢侮辱主人家的人,怎么还能留在王府里!” 面对他的暴怒,沈峤却是笑了起来:“可是,他们是忠诚于父亲的,他们要听从的主人从来就只有您们沈家嫡系。” 对于这些从来不承认沈鸣音的人,沈峤也不指望他们能忠诚,更何况是听从命令。 她的护卫,只有虞静兰就够了。 “鸣音,你……” 安平王爷却不这么觉得,他盯着眼前的养女,完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话。 她变了…… “你是我的女儿,是这个王府里的大小姐,他们服侍你,忠诚你,都是应该的。” “不,父亲,我只要虞静兰一人就够了。” 沈峤站了起来,丝毫不客气的怼上了眼前便宜老爹:“我的处境如何我十分清楚——我不敢把我的命交给那些人手上,那么多人,会维护我的就只有虞静兰一人。” 绝对不是为了游戏为了活命这么捧虞静兰。 而是实打实的实话。 那么多人,唯独虞静兰一个人说了不要侮辱小姐。 安平王爷一下子无话可说,随后他呼出一口气,有些疲累的坐在太师椅上道:“所以,这就是你出去没给自己买东西的原因?” “我有的东西太多了。”沈峤说道。 她手边的茶水早就凉透了,清香味都飘散不出去,但她并不介意的送到嘴边。 “别喝了,凉了,让人给你换一壶茶吧。” 安平王爷看着那杯凉透了的茶水,有些不悦。 屋外等候的侍女收到安平王爷的呼唤,将凉茶重新换上了热茶。 见此,沈峤心里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懈。 一味的退让道歉也无济于事,也只能曲线救国——感觉自己之前这么做,好像有点傻? 往后肯定是要有 不同的对策方针了。 正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的时候,忽然听见安平王爷叫了一声:“鸣音……” “是……” “他绝对不行。” “啊?” 沈峤不明所以。 安平王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痛心疾首道:“不行,他绝对不行——我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平民百姓,哪怕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36章 终于有消息了 “哈?” 沈峤被安平王爷这么一弄更莫名其妙了,等她听见后面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父亲!等一下!” 她连忙打断了安平王爷:“我留下虞静兰在身边,绝对不是为了那种事情!” 笑话,在现代的时候是个母胎单身,在游戏里还想谈恋爱,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留人可不图他长得好看啊,是图他身手好啊! “我知道我已经过了及笄礼,也没有人家愿意下聘娶我……可是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的!” 安平王爷倒不是这么想,他把桌子拍得咣咣响:“有个万一呢,我这女儿养的多漂亮……” “不是!不是!这又不是话本!”沈峤无力的解释道:“我是不可能看上他的!” 只要两年后那位真正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她也功成身退的话,就果然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在那之前,有什么感情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谈恋爱,只会耽误跑路的速度。 兴许是觉得太激动误会了不少事情,安平王爷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是、是吗?那姑且相信你。” “不必担心的,父亲。” 沈峤果断地摇摇头:“您要是担心的话,我就闭门思过……” “行了,老是那一套我都烦了。”安平王爷摆了摆手打断:“秋猎,你必须给我去。” “这怎么行呢?”沈峤急忙说道。 “你别老呆在那地方,趁着这个机会,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几个新朋友……改改你那小脾性!” 安平王爷说完话,完全不给沈峤挣扎的机会。 又急又委屈,沈峤分明就不想去秋猎:“可是……” “没有可是。”安平王爷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下一秒马上就要飙出脏话了,又憋了下去:“那个事情就算了,敢——算了算了,给你闹得我都要忘了给你东西。” 接着,他从一个角落里拿出来了什么东西。 是个木箱子。 那木箱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了砰的声音,听着很有分量。 接着,箱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沈峤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 箱子里的东西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弩箭就静静地躺在里面,那大小看上去十分合适体型娇小的女性使用,连木材之类的用料都是最好的,看着做工不凡,价值不菲。 弩箭下面还有一套衣服,颜色低调但能看出来料子十分好。 “这是给你做的狩猎装备。” 安平王爷声音落下,沈峤面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收到一份神秘礼物。】 神秘礼物…… 沈峤茫然地看了半天,然后突然想起来那边的一份神秘礼物。 那个时候,和沈放的5%好感度一起发放的奖励,原来就是这里啊——早知道,就不应该去那个该死的映雪亭了! “怎么会这样……” 沈峤无力叹气。 安平王爷抚着手掌自鸣得意道:“你看这个。” 顺着安平王爷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赫然有一个小袋子。 小袋子里都是大小不一的圆形珠子——“这是什么?”沈峤拿在手里看了几眼,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里面放了迷粉。” “迷粉?” “对,你 用这个打人,他会被迷在地上睡觉。而且打起来也不算疼。” 安平王爷认真的解释道。 沈峤敷衍的点头:“是这样啊,父亲。” “除此之外。”安平王爷的声音瞬间低沉了许多,他眯着眼补充:“你要是憋不住了,记得把人带到没人的地方打,打完了人倒地上你怎么对付都行。” “呃……”沈峤瞬间无语。 “你是安平王府的大小姐,总归不能给家里头抹黑。”安平王爷再次叮嘱,那语气仿佛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所以,不能让人看见,懂?” “我懂了。” 沈峤无奈地回答:“我会好好利用的。” 看见沈峤那副模样,安平王爷干咳了几声道:“我叫你来,并不是为了罚你,只是 想听听在你眼里的事情原委——顺便把这个给你。” 出乎意料的解释。 沈峤瞪大了眼睛。 “好了,你出去吧。” 安平王爷头一次跟养女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末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还傻站着?” 沈峤看着安平王爷,嘴唇抿了抿。 话语几经到唇边,神使鬼差地又变成了另一番话:“安平王爷,您带我到这里来的事情,这八年来我一直都十分感激,谢谢您。” 【与安平王府关系改善,名望上升30。】 【名望:30。】 盯着沈峤良久,安平王爷低声道:“你最近变了,变得稳重了。” 听到这句话,沈峤竟然无话可说。 想想,有时候沈鸣音是真的可怜。 被这样对待,被人甩去冷眼和歧视,她也还想着心存希望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峤在心里很想哭。 接下来的几日,沈峤都没有拿着安平王爷交给她地弩箭到处练习——直到一封来自皇宫里的信到了她手里。 “那个疯子,居然还恐吓我!” 沈峤忿忿不平拿着弩箭,搭弓上弦,对准一米开外的靶子射了出去! 那位皇太子对她的执着程度深到了令沈峤为之胆颤的深度,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盯着自己。 难道就是因为那天雷打得十分巧合? 平静的人生终于要走到终点了吗? “小姐!有消息啦——” 小桃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她满脸通红,兴奋的捏着一张信封跑到沈峤那边去:“前几日您让我去找人的私情,已经有消息了!” “真的?” 沈峤闻言立马放下了弩箭,从小桃手里接过信拆开一看。 内容很简单,只是说如果想要知道更具体的情报,请自行去无为阁。 “很好。”沈峤笑了起来。 虽然信封送过来这件事看上去有些草率,不过谁也不会敢拆给大小姐的信,安全度还是有保障的。 不过这次拉拉关系,希望这位大兄弟,在两年后别背刺她才好。 “小桃,给我梳洗打扮一下,我要出去。” 第37章 国师的另一面 选了游戏的瞬移功能,沈峤已经站在无为阁门口。 看着眼前只挂了写着无为阁三个字的门匾的小楼,沈峤拢了拢身上带着的斗篷,伸出手敲门。 就在即将要碰到门的时候,门竟然打开了。 “什么?” 沈峤瞪大了眼睛,她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好像有谁在给自己开门一样。 通过门缝悄悄地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没人,便小心地钻入进去,宛如做贼。 里面的场景倒是跟游戏里一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太师椅相对放着,周围都是古董,角落里还有香炉正在缓缓燃起淡淡的药苦味熏香。 沈峤坐在椅子上等了许久,仍旧也没有等来什么人。 “难道是我来的时机不对?” 在 收到小桃的消息的时候就立马过来了——难道上等人士都很会慢悠悠的过来? “那也不可能啊,这么大的情报部,一个活人都没有也太……寒酸了点。”沈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起身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呀!不好了,主人会大发雷霆的——” 一道稚嫩的哭腔传来,门缝也被推开了,露出了外面蹲在地上盯着地上的碎片,一脸哭相的小孩子面容。 是个看上去有十一岁左右的孩子。 “怎么了?”沈峤走了过去问道。 “夫、夫人!”那个孩子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瞬间,沈峤的脸黑了下来:“谁是夫人啊?” 她看上去没有那么老吧? 而且这个身体好像也才十六岁,也没有婚配,也轮不到一个孩子叫她夫人啊…… “诶?不是吗?那你……”孩子犹豫着指着沈峤身上的穿着:“那些夫人都是这样的……” 沈峤低头,这才恍然。 也许是这斗篷的料子太好了,尽管样式十分简单,但是看的人多了,一眼就知道这价值不菲。 一般千金大小姐都不会套这样的斗篷出门—— “我不是夫人,是无为阁的客人哦。”沈峤平复了一下有点不太平衡的心情,随口解释道:“那你呢?” “我……我是主人的弟子。”孩子小声道。 看着孩子一脸被吓坏了的表情,沈峤一时间语塞,她本来就不擅于带孩子也不会应付孩子。 就在此时…… “你是谁……” 一道充满了森冷气息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上传来。 沈峤的身躯僵硬在原地,接着犹如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他。 在他们边上站着一个带着半幅鎏金面具的白发男人。 是白子卿…… “没有收到无为阁的邀请,一般人应该也进不来这里才是。”白子卿一双青色瞳孔里映透着冰冷,伸手要抓沈峤。 那手抓住了沈峤纤细的手腕,捏得很紧,仿佛下一秒要捏断一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想打探无为阁的底细?” 沈峤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特么又是要跳跃着迈向死亡结局? ——到底要怎么回复,才能避免死亡结局? 还是说要直接拿下斗篷,跟他说清楚目的? 【好感度:15%。】 【好感度:10%。】 【好感度:5%。】 【好感度:0%。】 什么? 离了大谱,居然在这儿奇怪的地方疯狂下降? 沈峤瞪大了眼睛,她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冰凉的。 那好感度即将摇摇欲坠的时候,孩子突然站起来,站在沈峤面前用小小的身躯护着沈峤:“主人!是我不对!” “她是客人,我为了去取货而没有留在店里招待她……又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东西,惊扰到客人,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把她迎接进来赔不是!” 孩子张口解释道。 小小脸蛋上满是惊慌,却是在努力镇定的给沈峤维护。 白子卿顺着孩子的身后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一地碎片,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后他松开了手:“我不是说过,以后无为阁不许没人守着么,让外人进来……” “可是主人,她说她是客人!”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我还搞砸了……” 沈峤本以为这个孩子会选择明哲保身,没想到竟然还会过来维护自己。 白子卿眼里的寒意在听见客人二字,便瞬间消融下去,他打量了一番沈峤,便松开了抓着沈峤的手,诚恳道歉:“抱歉,是我失礼了。毕竟平时没有人能没有允许就出入无为阁……” 这是沈峤除了安平王爷之后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歉意。 沈峤在心里深深地叹气了,她是一面怕死,还特别心痛那个骤然下降的好感度。 看来,指望国师不背刺自己是不可能了。 沈峤揉着手腕,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道:“不好意思,是我不清楚无为阁的规矩,打扰了。” 说完,她还努力挺起胸膛,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可是个反派大小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这种随时都能置身于危险的感觉十分糟糕。 可能没有听到过这种柔和甜美的声音主人光临无为阁,白子卿显得有些惊讶。 他喉结上下滚动:“小姐,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好地方。” 沈峤看了一眼他肩头上的好感度。 依旧没有涨上去。 这什么鬼游戏,各种使绊子,这谁能玩得下去啊! 也就只有沈峤这种傻子才会玩! 沈峤心里各种负面情绪不断地翻搅着,直到现在都没能平息。 “小姐,如果您要委托事务的话,今天怕是不能接待——可以的话,请您留下您的地址,他日我一定会登门拜访。” 白子卿在沈峤对面开口。 沈峤抿了抿嘴唇,率先开口断了白子卿即将说出口的话:“我并不是来委托事务,而是收到信之后来的。” “这……” “似乎我来的并不是时候,那我下次有空就会再过来。” 沈峤叹了气,施施然行礼,转身往那边停着的马车走去。 白子卿自从沈峤提了一次信以后,白子卿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天闯了空门,居然是他自己亲自请的客人。 这可能是无为阁主人人生以来头一次的滑铁卢。 第38章 他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白子卿低下头,再一次真诚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绝大多数客人收到讯息都是两三天后才来光顾,像您这么快过来的,还是头一次。” “呃……”沈峤的脸瞬间涨红。 这不就是在说她闲出屁了吗! 这些有钱有身份的人都是这么懒的吗! 而且让小桃去委托的时候,是说了想要找到一见钟情的人——眼前的白子卿多半早就猜到了吧。 这男人绝对是白切黑吧! 从头到尾都是黑的! “你就当我这个委托从来没有做过吧。” 沈峤急匆匆地想要逃离社死现场。 就在沈峤即将离开的时候,白子卿先一步拦住了沈峤的去路:“等等!” “有什么事情吗?” 沈峤果断地跟他拉开了距离,和那青色眼眸对视。 “算是我的赔罪。”白子卿微笑道:“来我无为阁的,还从未有人能站着出去呢。” ——什么! 沈峤惊悚地倒抽一口凉气。 是——是她想的那样躺着出去? “等等,你误会了。”白子卿将沈峤的表情看在眼里,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无为阁的所在从来就不会让人知道,因此我的客人都是会先昏睡上一会。” “所以你也是想让我睡一觉?”沈峤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问道。 “不会。”白子卿满眼柔和,缓缓道:“只要小姐保密,相应的,我不会收取您今后任何委托一切报酬。” 听到这里,沈峤有些讶异。 无为阁有这么重要到都不能随意泄密吗,甚至还用这么大的条件来诱惑她闭上嘴巴? 紧接着,白子卿肩头上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6%。】 好感度又涨了? 沈峤似乎意识到了这个游戏里好感度上涨下跌的关键点。 原本的设定里,沈鸣音和国师白子卿是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即使是有交集,那也是在两年后带着沈韵音之后才有的交集,少得可怜,一见面就是火药味不断。 在原本故事设定里,沈韵音是穷困潦倒到街边差点饿死的时候,是白子卿路过救了下来还顺手查探了她的身世,才得以回到安平王府里。 然而沈峤来了以后,完全打破了这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局面。 其他人也是,比如说皇太子闻人白,少将军红黎,还有安平王爷,从来没有这么多交集。 是她的到来,改变了走向吗? 又或者这一切改变和走向,是游戏早就预料之中的吗? 还是兜兜转转一切又会回到起点吗? 说到底,不死结局可能只是沈峤的一厢情愿? “小姐?” 许久没有等到沈峤回答的白子卿试探性喊了一声。 沈峤头痛的揉了揉手心,她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没有选择保密呢,你又会如何呢?” 刹那间,白子卿的表情变冷了。 “如果您选择泄密,那么我敢保证您如今的地位将成为您今后的催命符。” 他在催命符这三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果然,白子卿是知道的。 他随时都会来背刺她的。 看来白子卿这一条线并不尽然安全的,只能把他给放弃掉。 沈峤头痛地后退一步:“你放心,我会把这个秘密死守到我入土为止。” 这句话说完,白子卿很快恢复到人畜无害的状态。 那种压迫人的气势消失以后,沈峤竟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悲。 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们的委托到此结束。”沈峤转过身,语气淡漠:“关于那个人的信息,我也不要了。” “小姐?” 白子卿愣住了。 他的反应在沈峤的意料之中,不过她也不觉得惊讶,这一条保命路线已经果断的被她舍弃掉了。 沈峤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一边:“这是给无为阁的报酬,还有他的物品,请务必转交给他。” “是,但您没有什么需要传给他的讯息吗?” 白子卿看着那精致的盒子,眸光闪烁。 “有的哦,那天谢谢他。” 闻言,白子卿的眼眸微微睁大,他错愕地看着沈峤的背影,肩头上的好感度也在上涨——【好感度:10%】 沈峤走在前边,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白子卿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将之圈在怀里,低着头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 沈峤心里一紧。 难不成白子卿反悔了,想要提前在这里把她给解决掉了? “小姐。” 低沉好听的声音近在迟尺,也没有让沈峤放松一刻,她死死盯着眼前人:“我说过了,我会保密的。” 重申一遍自己会保守秘密,也是在告诉他他不需要这么做。 除了这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什么牵扯。 “我是无为阁的主人,可以做得到许多这世上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白子卿含笑低头看着沈峤道。 “呃……”沈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下一秒,白子卿松开了沈峤,继续道:“今后有任何委托,请尽管找我,无为阁也会为您敞开大门。” 所以,您这位国师大人是想说,您捏死我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简单? 还时不时提一下无为阁,是生怕她记不住无为阁的权势手眼通天吗! “我们还有合作的理由吗?” 沈峤收敛起笑容。 她可拜托不起这位位极人臣,手眼通天,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朝之内颠覆整个国家的国师大人。 他手里捏着她的命脉,随时都会成为她的催命符,再看看她自己呢,手里握有的关于无为阁秘密显得那么可笑。 白子卿愣在原地。 【好感度:15%。】 沈峤从巷子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来的,为了能快速离开这里,沈峤打开了地图,瞬移到了安平王府里。 回到安平王府里,沈峤竟然觉得只有这里才是她最心安的归属。 “小姐?” 虞静兰就站在门口处,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峤很是没有形象地蹲在地上。 “哈,原来你也在这里哈哈。” 沈峤像是被撞破了秘密一样,尴尬的笑了几声:“我只是活动累了,你别放在心上……” 该不会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了吧? 在这边的世界里来讲,她所谓的传送,多半可能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魔法。 将女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的虞静兰眨巴了几下他漂亮的紫色眼眸,张了张嘴,把之前的问题咽下肚,有些纠结地主动递给沈峤台阶下:“是为了秋猎吗?” 第39章 送给女儿的礼物 “呃。是的!” 沈峤见有台阶下,赶紧顺着台阶下。 虞静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很小,但还是让沈峤捕捉到了——他紫色眼眸里带着笑意。 俊秀的美人儿笑起来还挺——秀色可餐? 沈峤看傻眼了。 从来没有 见过虞静兰这么笑过了。 “小姐您很难用好那个弩箭呢。”虞静兰低垂着目光说道:“没有接受训练的人使用弩箭,都很容易受伤,最轻也是骨折的程度。” “啊这……” 沈峤挠了挠脑袋:“真的能骨折就好了。” 这样的话就不用去秋猎,直接在家做一条蹦跶不起来也翻不了身的咸鱼王。 “什么?”虞静兰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哪儿有大小姐巴不得自己骨折的? “你听错了!”沈峤看见虞静兰瞪大了眼睛,连忙打了个哈哈过去:“就是不知道你是在哪学的……” 虞静兰身手很好,也不是暗卫出身,若是寻常混混出身也到达不了那种程度。 “小时候,学过。”虞静兰缓缓说道。 沈峤不由得对虞静兰的过往好奇起来。 被流放的皇子,肯定会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往事吧。 不过她并不没有主动问起,而是扬起下巴:“是吗,那你可要教教我了,也许我能在秋猎上打下来一头,带回去做个小物件也不错。” “是,小姐。” 【好感度:50%。】 —— 日出日落,炎热也在一点点减弱,秋猎也即将到来。 沈峤一大早就被小桃从床上薅了起来,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被一群婢女塞进浴盆里泡着花瓣澡。 因为在秋猎前一天,所有大臣使臣都会提前到达现场并举办一个宴会,以便迎来第二日的秋猎。 因为可以携带女眷的规矩被开放,因此各家都是铆足了劲把自家夫人小姐打扮得怕【漂漂亮亮的。沈峤困得一批,连连抱怨:“干嘛一大早就这么费事?打猎的时候不都一样穿着猎服束发么?” “小姐,我们这不是去打猎的!” 小桃一边用香香的滑滑的东西给沈峤护理头发大声道:“您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所有人都漂亮,让那些公子少爷为您贡献猎物定情呀!” 小桃这句话也获得了其他人的认同。 “是呀,小姐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会有无数人上门来的!” “要不是小姐以前闹出那样的事情,否则小姐早就风光大……” “阿香!”小桃突然尖锐的打断了那个正在说话的女婢:“不许再提这个事情了!” 那个叫阿香的女婢被打断了,连忙低下头。 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主人家的事情,哪儿是他们这群下人能随便说的。 “行了。”沈峤摆了摆手。 又不是她自己做的,还能在这里闹黑脸不成? 不过确实是有一些小姐会想去参加这种地方寻觅如意郎君。 要是能收到心仪的公子送给自己的猎物,那绝对是十分开心的,算是这个游戏里最大胆的求婚方式了。 沈峤认命地任由这些女婢折腾着自己直到中午才吃上今天第一顿饭。 她身上穿着小桃她们选了半天的裙裾,配着珍珠首饰,脸上只是薄施粉黛就已经是十分美丽了。 要是放在眼前,反派都肯定会故意做得十分丑陋的,让看了一眼就想着把他暴打一顿的欲望。 但是现在都不一样了,反派地定位一下子变成了又美丽又强大,以至于绝大多数玩家看客三观都会跟着五官跑。 沈鸣音就像是玫瑰一样,美丽但是浑身带着刺。 被小桃和虞静兰护送着走到王府门口的路上,果然遇见了安平王爷。 安平王爷看见沈峤的打扮,停下了脚步。 “父亲。”沈峤先打了个招呼。 然而安平王爷却是盯着沈峤,眼里有些不满地嘟囔:“你这是穿的什么?” “怎么了?”沈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没有露胳膊也没有露脚,一切都看上去十分正常啊。 “不是,你还没有婚配就——” 安平王爷还没说完的话就赶紧被有眼力见的管家给打断了:“王爷,小姐今天十分美丽,穿着也是符合礼仪,恰到好处呢。” 安平王爷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别扭的扭过头去。 沈峤心里也是费解得很。 这便宜老爹心思真难猜。 上了马车以后,沈峤发现自己的苦难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因为,沈逸城和沈放就在马车里。 沈逸城好感度5%。 沈放好感度15%。 许久不见,好感度居然涨了这么多。 这两个人真好猜,眼不见心不烦的就会涨好感度。 两双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睛落在沈峤身上,两人的表情,还有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分别涨了3%。 马车里静悄悄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逸城看了一眼沈峤,便转过头不再去看一眼沈峤,倒是沈放一直在盯着沈峤,像是在研究一个陌生事物一般。 令人窒息…… 沈峤不自在的往角落里挪了挪。 直到有人打破了沉默。 “鸣音,这个给你。” 安平王爷从自己宽大的袖子里翻找了半天,翻出来一个样式精巧的护心镜放到了沈峤手心里。 一刹那,两个儿子的目光纷纷落到了这位老父亲身上,满眼都是错愕。 “父亲,你给她护心镜干什么?”沈放困惑地问道:“她又不上猎场,这护心镜给我或者给大哥不是更好吗……” 那护心镜不过女性巴掌大小,颇有厚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沈峤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安平王爷。 安平王爷却是瞪了这位好儿子一眼,重重地哼出声:“你们还用得着我给?这是我送给女儿的礼物!” 话音铿锵落下,叮当几声。 这两个好大儿的好感度下降了1%。 第40章 到哪都不受待见 “父亲,您都没有送过一次给我和大哥。” 沈放有些酸溜溜的开口道。 安平王爷不以为然的笑了:“你们俩男人皮糙肉厚的,整了也用不上。” “呃……”沈放噤声了。 沈逸城沉默了下来。 沈峤将安平王爷还有那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好像这是沈鸣音第一次收到王爷的礼物呢。 关键是那边两个亲生儿子有这么酸吗?真是的,这个家里到底有没有一个是脑子正常的? “父亲……”沈峤喊了一声:“这送给我是要干什么?” “这是在秋猎里以备不时之需。”安平王爷做出了回答。 “不备之需?谁敢在秋猎里狙杀我们王府的人?”沈放听到这话皱起眉头,有些不解,“谁胆子这么大?” “可是,也不难保那些政敌会不会下黑手。” 安平王爷淡淡的回答道,意有所指的看向外面。 朝堂之上诡谲多变,往往只能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许上一秒和你握手交好,一转头就能给你冷不丁扎上一把刀呢? 安平王爷在朝堂之上并不归属任何帮派,不是保皇党,也不是十二皇子的党羽——他作为异姓王爷却长居京城,地位之重可见一斑。 没人会做那种刺杀以触发更大矛盾的蠢事。 但是并不代表没人敢威胁他。 沈放转头看向沈峤,露出了一抹坏笑:“也是,按着这个小疯子的性子,今年应该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呃……”沈峤对于这种无端的指控莫名感到委屈。 —— 到了秋猎外围的住所的时候,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沈峤撩起一角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外面的马车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这回怎么要等那么久?” 记得上次进宫的时候,进度并没有这么缓慢。 “这次不比上次,是为了检查有没有带不应该带的物品。”安平王爷早就习以为常,还给沈峤做出了解答。 “还有这种检查吗?” “皇太子亲自举办的秋猎不比往年,现在皇位空置多时,他还未继承大统——谨慎点总归是没错的。” 安平王爷说。 这么一说,沈峤倒是明白了。 那皇位至少已经空置了半年,在继承帝位之前还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比如生命危险。 不多时,检查已经轮到了安平王府的马车。 结果是轻而易举的过了,沈峤那箱被特别关照的武器箱被跟随地小桃放在马车上以后,沈放发出了一声挖苦:“这次,我和大哥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盯着小疯子了。” 沈逸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轻轻地点头。 “放儿,逸城!” 安平王爷不爽的瞪了他的两个好大儿。 沈峤瘪瘪嘴。 现场露营地是一群帐篷按着规律排列在一起,每走十步就有一盏小小的灯柱,场地十分宽阔,期间还有不少宫女太监等人忙碌地来来去去。 一到地方,安平王府那三个人就已经下车去检查自己的狩猎装备,只剩下无所事事的沈峤。 沈峤就坐在外头,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个人影。 她一和人分开,心里就莫名有些慌,即使是有就小桃跟在身边,也仍旧是惊慌无比。 ——不想碰见那个皇太子。 就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的。 沈峤在这个游戏不出五分钟就后悔了,正在叹气的时候,就听见了不远处有尖锐的声音传来。 “那女人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虽然她禁令被解除了,但她……怎么有脸来这种地方,怕不是想要再刺杀十二皇子第二次吧?” “是呀,我一直好奇安平王府是怎么教的……” “杨夫人,可别那种话呀,一个平民野种能跟嫡子出身的两位世子相比么?” “说的也是,呵呵呵……” 还真是到哪里,沈鸣音都不受待见。 沈峤的目光扫了一圈,完全找不到说人坏话的人。 因为这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沈峤,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嘴巴上还在一开一合的张嘴说话。 即使再怎么忽视耳边那些声音,也不能受得了。 小桃气得嘟起小嘴,从大白天开始辛辛苦苦给小姐打扮,结果还被说成那样! “小桃,把我的弩箭拿过来。” 沈峤忽然开口,声音清朗。 小桃身体一颤,她看了一眼沈峤,又连忙点头,声音响亮的回答:“是!我马上去拿!” “快去快回。”沈峤笑得无比温柔。 呼——现在倒是安静下来了。 武力说话就是好使。 沈峤扫视了一圈,入目的都是瞠目结舌的表情,甚至还有几个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扭头落荒而逃。 “真是个胆小鬼。” 沈峤毫不留情的报以嘲笑。 不多时,小桃便抱着弩箭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沈峤跟前:“您要的弩箭,小桃给您带来了!” “很好……” 沈峤毫不吝啬的发表了赞扬,小桃得意地扬起下巴。 “咔哒!” 沈峤把弩箭拿在手里,挑起一根箭搭在上面,随意地比划了一下。 整个过程中,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终于,有人再也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死寂,出声叫了起来:“天啊,来人啊,把这个小姐给……” “侍卫都干什么去了,真是的,都是在最需要的时候不在!” “不要啊,我不想死在这里……” 一片片哭喊响起,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低沉的质问:“小疯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峤抬起头看了过去,微笑道:“二哥,大哥,父亲。” “喂,你这是不等着第二天发疯啊?”沈放拧着眉毛问道:“真是的,一会儿没看你你就到处发疯!” “别闹了,赶紧收起来!”沈逸城眉宇也锁紧,眸光不悦道。 “咳咳!” 安平王爷咳嗽几声提醒沈放和沈逸城适可而止。 想要教训妹妹,私下里教训就行了,没必要拖到明面下一块儿教训,让外人看笑话! 可是眼下的局势主导权似乎不在他手里。 沈峤看了一眼这两个年轻男人,便转过头赌气般哼了一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弩箭:“不要你们管。” 第41章 不太好的预感 沈峤这番举动倒是把那两个好哥哥给激怒了。 沈逸城难得把脸黑了下来,死死盯着沈峤:“大家都在看着,别做出给王府丢人的事情!” 明明上次那样警告她了,她安静了没几天就开始作妖。 周围窃窃私语声令人十分不爽,穿着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这么摆弄着武器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可是沈峤心里还闷着一股气,没有回答。 “沈鸣音!”沈放也瞪着沈峤:“你好不容易能允许被放出来,别再发疯了!” “这是父亲点头了的。” 沈峤目光落到一旁的安平王爷身上,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黑锅推到他头上去。 “父亲!”沈放错愕的转过头去看他。 “呃……”安平王爷同样也瞪大了眼睛,接着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也没有否认:“都别吵吵,都回去。” “父亲!” “闭嘴,沈放你要是想明天参加不了秋猎继续跟我顶嘴!还有你,沈鸣音!”安平王爷终于爆发了,他吓唬着:“你这次还要闹的话,天被捅出来一个大窟窿我也不管你了!” 闻言,沈峤笑了。 她甜甜的笑道:“当然,我会好好听话的,父亲!” 说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沈放。 沈放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是他只得在老父亲的怒视下讪讪闭上嘴,坐在沈峤旁边,杀气腾腾看着这位养妹。 今天的事情,属实太舒适了! 便宜老爹,干得漂亮。 不过还没有高兴多久,沈逸城便在沈峤空着的旁边坐下,不冷不热的泼凉水:“沈鸣音,记住你的身份,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别做。” 沈逸城的声音低到只有沈鸣音和沈放才能听得清楚,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正在悄悄打量这边的人,继续低声道:“如果你再继续给安平王府脸上抹黑,那么你不但会被赶出安平王府,也会一辈子坐在大理寺里到死。” “凭什么!” 沈峤本来就对于这两兄弟像是看贼似的一左一右夹击本来就不满,还听了老半天威胁。 关键是那老父亲就在不远处,摆明了就不想管沈峤他们。 看看这周围! 篝火,刀剑,还有自己的弩箭,怎么看只要这两位兄弟一时兴起,随时都能抄起那些家伙把自己给霍霍了。 而且……有一种预感不太好。 “皇太子!” 妈妈,救我。 沈峤僵硬地把视线转过去,就看见一个非常不想看见的鸢尾紫人影正在往这边走来。 最先出现在沈峤眼前的是他肩头上的「好感度3%」的数字。 之后便是他那副充满了目空一切的张扬脸庞。 似乎是接收到了那可以称得上「热烈」的目光,闻人白忽然转头看向沈峤的方向。 “呀!” 沈峤在目光交接之前,连忙低下头,默念着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这个举动直接杀了左右两边兄弟一个措手不及,有点不理解沈峤为什么突然这样,但到底看在她没干出什么事情也没管她。 闻人白早就远远看见低下头的沈峤,轻轻哼了一声:“真是个傻丫头。”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迈上了最为瞩目的众人中心。 沈峤一直低着头,支棱起耳朵听着周围的情况。 皇太子一到位,秋猎的前夜宴便开始了,出乎沈峤意料的是,皇太子居然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了。 紧绷着的沈峤听着没有cue到自己的动静,便抬起头一看。 看到了就坐在主位上的皇太子,他的左右两边都坐着服饰不尽相同的人们—— 那是一群从异乡来的使者,他一直在跟那些人说着话,目光始终没有投到自己这边来。 兴许是不愿意在这样的觥筹交错之下呆太久,闻人白一脸兴致缺缺随便应付了几句话就想离场。 可是有人还不想放过他。 “皇太子殿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要是沈峤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静妃的娘家人,杨吏部尚书,杨洪。 他此刻敢冒头问皇太子问题,光凭这一层身份就足够夸赞他的头是真的铁。 “原来是杨尚书呢,许久不见了。” 闻人白知道他的背景,脸上挂着一幅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您是有什么问题呢?” “臣想知道,静妃娘娘和十二皇子为何没有参加今年的秋猎?”杨洪的目光盯着闻人白,步步紧逼。 今年秋猎上的主座就只有皇太子屁股底下那个主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果然,闻人白脸上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这个问题本宫也想知道,之前礼部已经传书了,但是至今也没有收到回信,只听人说她们已经去了行宫休养。” “我想,她们应该是跟先皇陛下一样身体不适吧。” 闻人白耸耸肩,不以为然的。 杨洪瞪大了眼睛,他嘴唇张了张:“那……十二皇子怎么样?” “我也是十分担心皇弟呢。”闻人白含笑道:“温室里长大的小白花,就应该紧紧跟在他母妃后面当个奶娃,您说是吧,杨尚书。” 杨洪被这一番话说得满脸都是怒色,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要我看,的确就该这样!” 此时,在那群家臣中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他们都是站在闻人白那边的保皇派,盯着杨洪都报以嘲笑。 沈峤看到这里不由得挑眉。 这可是恋爱游戏啊,一般来说应该不会碰见这些激烈的唇枪舌战的场面吧? 在恋爱游戏里看见这样的场面,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 沈峤正在吃瓜看戏的时候,竟然不经意间发现闻人白竟然正在看她! 目光相交的时候,闻人白肩头上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6%。】 闻人白的目光在沈峤身上没有停留太久便回头专门对付起杨洪:“我的回答已经很充分了,杨尚书。” 话音落地,他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逼得杨洪脸色苍白了下来。 杨洪脸色苍白着,继而咬着牙:“是……” 他在众人面前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只能屈辱的从上面离开。 原本以为闻人白这下会直接回到他自己的帐篷,不会留在这种宴会上。 然而,沈峤满腔热切落空了。 第42章 不再爱慕 “我本来想看完无聊的开场宴就回去的,不过——沈小姐在这,我也不想走了。”闻人白笑得桃花眼都眯了起来,浅色瞳孔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华。 沈峤,危字当头。 左右有两兄弟夹击,后面还多了一个皇太子。 沈峤欲哭无泪。 跟着皇太子在一起,还是跟着讨厌的两兄弟在一起,相较之下,取其轻。 沈峤正想眼巴巴拉上平常也能「正常交流」的二哥沈放,可是沈放却是准备站起来——“你要干什么?” 沈放看着把住自己袖子的小人儿,皱起眉头。 “你能别走吗?”沈峤可怜巴巴的问道。 “哈?小疯子,你可别逗我了。”沈放从沈峤手里拽出自己的袖子:“就你这样,谁敢接近你啊。” 说完,他快速抽身出去。 离开的时候,他好感度又涨了。 【好感度20%。】 “呃……”沈峤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是不是看着她出笑话很好玩? 于是,沈峤退而求其次,转头看向这边不太跟她有交情的救命恩人,大哥。 可是,这位大哥已经离开了他的座位,正在和他的同僚谈着话。 最后,沈峤再看向自己的便宜老爹。 果然,便宜老爹也正在跟他的同期同僚谈笑风生,不知道谈到了什么,他笑得春风满面。 完蛋了…… 沈峤眼神死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沈鸣音的人缘差的不止一点半点,除了家人就是丫鬟,再也没有什么亲近的至交好友。 “好久不见了,沈家小姐。” 浅色瞳孔里充满了兴味,顺势坐在了沈峤旁边,丝毫不管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之类的规矩,直勾勾盯着沈峤。 沈峤头皮发麻,压下了尖叫。 闻人白用看着猎物的眼神看着沈峤,还笑得那么像坏人。 “皇太子殿下。”沈峤满脸惊悚,缓缓张口问好。 “沈小姐您脸色很不好呢,需要给你叫御医吗?”闻人白调笑问道。 沈峤强迫自己拉起嘴角:“不用皇太子费心,我只是有点着凉。” 上次被这家伙还有那个红黎吓唬一番回去之后躺了几天,当然是看见他脸色都惨白! 可是闻人白却是露出了一抹遗憾的表情:“是吗,要是政务不那么多,本宫就能亲自过来探视沈小姐了。” “谢谢皇太子殿下上心,小女无福消受了。” “哦?无福享受?”闻人白挑逗着眼前受惊吓的小白兔道:“这实在是有点遗憾,我还想跟我未来的皇妃多相处一下呢。” 尼玛,这个人怎么能那么可怕啊! ——等等,他说什么? 未来皇妃? 沈峤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她颤抖着张嘴:“什么未、未来皇妃?谁,和谁?” “当然是本宫和你。” “嘣……” 一声神经断裂声传来,还有轰隆隆的雷声。 沈峤瞬间呆坐在原地。 “喂,别太高兴了吧?” 闻人白懒洋洋的用手托住下巴,盯着沈峤,又伸出手捏了一下沈峤的脸蛋:“下次见面,兴许就是在皇宫婚礼上了哦。” “此外,本宫也想知道,你那天还有别的原因跟着我吗。” “呃……”沈峤整个人处于宕机的状态。 “沈小姐?”闻人白笑得更加灿烂了:“不用这么害羞的,反正也没有老鼠敢偷听我们的谈话。” 正如他所说,周围三米之内完全没有一个活人。 两个疯子碰头,总有几个倒霉蛋倒霉,尤其是这两个人身份高的很,谁也不敢随意上去触霉头。 沈峤快哭了,她哆哆嗦嗦张嘴:“那个,这个……” 闻人白饶有兴致等着沈峤说出答案,心情好到竟然顺手给她剥了一个橘子放在她手心里:“说啊……” “皇太子殿下,臣女冒犯,臣女已经不再爱慕殿下了!” 搜尽枯肠,沈峤只能想得到在现代的时候对付不喜欢的人的手段。 “什么?” 闻人白的声音倏地变得低沉,一边眉毛挑了起来。 沈峤唯恐他当众拔刀刀刃自己,连忙和一缩脖子说:“这种奢望本来就不应该有,所以臣女就不再想着您……所以,请皇太子殿下放心……” “呃……”闻人白眯着眼看着沈峤。 周围的私语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中心主角的二人。 那位疯皇太子会丧心病狂到在众人面前当场砍杀一个不爱慕他的安平王府千金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沉默了许久,闻人白忽然问了起来:“他是谁?” “啊?” “本宫问你,是哪个家伙,是那边的小子,还是这边的小子?” 闻人白随手指了几个方向,当即就能看见站在那边的几个年轻男人吓得脸色苍白,纷纷躲到后面拼命摆手以示清白。 “本宫要告诉他,你是本宫的人,他就别抱着这种奢望。” “呃……”妈妈,我能不接着玩这个名为恋爱游戏,写作恐怖游戏的恐怖游戏了吗? “沈小姐,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跟你和那个男人浪费。”闻人白威胁道。 “我,我没想好。”沈峤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闻人白挑起好看的眉毛,他低沉着嗓音问道:“沈小姐这么容易见异思迁?” “呃……是。”沈峤咬紧了嘴唇回答。 “你这小白兔真不听话。” 闻人白突然攥住了沈峤的手腕,沈峤吓了一跳,脸上都要露出哭哭的表情了。 “皇太子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沈峤打了个激灵,求救一般的转头看向那位亲爱的救世主大人。 是沈放……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 沈峤眼巴巴地从闻人白手里挣脱,然后提起裙摆一溜烟跑到沈放身后,伸出个脑袋瞅着闻人白。 看着小疯子躲在自己身后,沈放有些不太自然的咳嗽了几声,看向闻人白:“不知道皇太子找我们家妹妹是要做什么?是她冒犯了您吗?” 闻人白盯着躲在沈放身后的沈峤半天,眉毛拧了一下,继而舒展开:“是的,她胆子大得很,竟然冒犯本宫。” 第43章 突发事件 “什么,我才没有……” 沈峤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被沈放一把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沈放你快放开我!) 她瞪着一双美眸盯着沈放倔强地表示不满和抗议。 “安静点,小疯子。”沈放瞪了一眼不听话的小疯子,回头看向闻人白笑道:“我家妹妹才刚病好没多久,不知道是怎么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宽宏大量。” “你家妹妹骗了我的感情,亏我还那样一心一意爱着她。” 闻人白用着无比夸张的语气说道,他一脸痛惜的抓着自己心口处。 宛如被负心女抛弃了的可怜男人一样。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闻人白,沈峤跳着脚又要跳起来:“不是,我才没有!” “没有吗?”闻人白楚楚可怜道:“那天御花园里,沈小姐您口口声声爱慕我,这也是少将军亲耳听见的,你说对吗,少将军。” “是的,殿下,微臣确实亲耳听见的。” 红黎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无比正义凛然的回答道。 而且,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皇太子殿下!臣女有话想私下跟您说!” 沈峤心里大叫着完蛋了,想也不想从沈放手里逃出来,直接冲到闻人白身边,伸手抓起闻人白的手急匆匆往外走。 就在此时…… “啊啊啊!有野兽!” “救命!”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尖叫声。 沈放,闻人白包括沈峤和红黎纷纷转过头看向那边。 “那是什么?” 沈峤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另外一头竟然还站着一头毛皮乌黑油亮的豹子,它的个头足足有半人高,嘴里还咬着不知道从哪个倒霉护卫身上咬下来的一块带血的衣角。 周围人为了躲开这只可怕的黑色豹子,纷纷尖叫着散开。 好端端的一个前夜宴,居然跑进来一只野兽。 “救我!救命啊!” 有一个为了躲开野兽而摔在地上的千金小姐哭喊着,她身上衣服散乱,头发也乱了,眼泪弄花了妆容。 【突发事件-野兽袭击】 【成功讨伐一头野兽,奖励京城名望30点。】 【请问是否要接任务?】 【5。】 【4。】 【3。】 【2。】 【1。】 【任务已经被接取!】 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沈峤还在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对话框发呆,直到倒计时结束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就是一介弱女子,哪里有那种武力可以跟野兽相抗衡啊! “混蛋……” 沈放在旁边啐了一口,他扭头叮嘱沈峤:“小疯子,你往那边跑,别受伤了听见没有!” 说完,他抽出了放在旁边地一把剑,往那边冲了过去,眨眼间就冲到了那位小姐身边,一把剑刺向了那只黑色豹子。 “吼!” 豹子怒吼着轻盈地往后跃去,身体紧绷下伏,冲着沈放龇牙。 一旁的红黎见状也迅速把那个小姐拉了过来。 那小姐靠在红黎的怀里,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挂在红黎身上的小姐夫人们是不是有点多了? 眼下情况更加混乱了,在混乱中,沈峤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在喊:“皇太子在那里!” “杀了皇太子!” 紧接着,沈峤看见了从各个角落里冒出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涌了出来,冲向他们的目标——闻人白。 等等,闻人白身边后还有自己呢。 沈峤一下子整个人裂开了。 不是吧,一个恋爱游戏,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剧情啊! “看来你哥哥觉得别人要比妹妹还要珍贵呢。”闻人白镇定自若的开口,看向一旁快要哭了出来的沈峤继续往她心口上扎刀:“这要是本宫的话,本宫可不会允许留下妹妹和想要杀了妹妹的人在一起呢。” 别说了…… 别说了,太扎心了,铁子。 沈峤无语到无地自容,无能跪地。 “不过我想起来一个有意思的想法。”闻人白靠近过去,贴在沈峤耳边低声道:“你说,我要是把你扔到豹子面前,自己逃命,你又会会如何呢?” 闻言,沈峤僵住了。 不是吧,好感度也没负数,也是难逃一死吗? 看见满意的反应,皇太子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行了,本宫不会丢下你的,跟紧本宫,分开了本宫就顾不上你了。” “呃……”您老开玩笑能不能挑个合适的时候开吗? 沈峤还没有说话,就见那豹子开始发难,周围地黑衣人也是在步步紧逼,闻人白当下就拔出了剑。 黑衣人已然将他们两人包围了起来。 闻人白环视一圈,喃喃道:“这个时候御林军都上哪去了呢?” 沈峤闻言也赶紧四下看了一圈。 居然没有御林军的身影! 真的很奇怪,这里的人不管拿出来哪一个都是位极人臣,身份尊贵,发生这样的骚乱,断然不可能不会惊动御林军啊。 而且御林军不在,不就是刺杀的大好时机吗? “皇太子,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从此以后茕国再也没有你这疯皇太子了!” 一个黑衣人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十分浑厚。 “呵,我当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原来是那头母老鼠带的鼠辈。”闻人白嗤笑道。 但凡知道点朝堂上的事情,就应该知道闻人白嘴里的母老鼠指的是平日里从来不和的静妃,还有她手底下带的一群人。 那些黑衣人仍旧没有回答。 “带这么多东西混进来并不容易,是谁放你们进来的?”闻人白歪着头问道。 “哼,像你这样的疯子,绝对是不能继承大统的,更不能领导茕国!”黑衣人头领哼道,他手里的剑刃锋利光芒对准了闻人白。 “哈。”闻人白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要做这个皇帝。” 他的语气淡漠,似乎并不把那人人为止挤破了脑袋也要往上凑的皇位看在眼里。 接着,闻人白眨了眨眼睛,竖起了手中长剑,语气森冷。 “不过,在皇兄回来之前,我还得好好清理一下这群老鼠呢。” “这可是皇兄珍视的家国啊。” 第44章 第一个打怪任务 沈峤被闻人白护在身后。 她愣愣的看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的闻人白。 他在眨眼间已经飞快地清除掉那些前来刺杀他的黑衣人。 闻人白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他的称号铁血皇太子并不是只是人云亦云那样只管吃喝玩乐,无心朝政的皇太子。 沈峤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只管自己开心不顾别人死活的疯子。 但是刚刚几句话,却让沈峤觉得他似乎另有秘密。 他在谋算一些东西,比自己想象中更厉害,也更危险。 沈峤心情复杂的看着对面几个黑衣人,默默地在心里默哀了一下。 “什么,怎么居然还有第二只黑豹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叫的无比凄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是一只又一只黑豹,还有其他野兽相继从林子里走出来——包括先前的一只,总共三头黑豹,还有几只叫不上名字来的动物。 那些黑豹和野兽们对于那些仓皇逃命的人们起了兴趣,就像是玩弄猎物一般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啊!” 闻人白处置了黑衣人之后看见这幅光景,也只是啧了一声,便冲向了其中一只。 其余携带了武器的武将们都纷纷开始在黑豹们手里保护那些高官达贵。 “这是什么情况?” 沈峤完全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逃。 在 这样真实到无比混乱的氛围之下,沈峤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沈鸣音!” 听到叫到名字,沈峤下意识去看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那声音的主人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失声道:“快跑!” 沈峤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头体型稍微小一些的黑豹正在盯着自己,嘴里正在嗤嗤地低吼着,屁股也在轻微摆动着。 与此同时,闻人白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往这边看过来。 【支线任务:成为优秀的猎人。】 【救下3个人并不要受伤。】 【任务完成奖励:所有角色好感度+10%,名望+100点,战斗力+5点。】 【是否接受。】 “呃……”沈峤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对话框,一肚子语言优美的粗口特别想骂出口。 这不接受也不行啊! 支线不同于主线,往往都是可做不可做的,但是许多时候支线都跟主线后期剧情发展甚至是在某些细节上都息息相关的。 当然这个游戏的支线任务也是具有时效性的。 要是主线剧情过了这一章节,那么下一个章节主线任务里就会显示该支线任务已经不可做,也就是意味着永远缺失了这个支线,100%的游戏完成进度也只差这1%。 所以为了打成全完成的成就,强迫症的玩家往往都会顺手做掉支线任务。 可是,沈峤现在的境遇不一样啊! 要是是在操控着手机,在屏幕外完全没有性命之忧,沈峤肯定会果断接下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把那三只小怪给打掉。 但是,这是现实。 人死了是真的会死。 沈峤没有逼得选择,黑豹盯着自己步步紧逼,就连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认命地点了接受。 与此同时,身体不听控制一般的动了起来,眼前也出现了另外一番画面——确切来说是多了一个瞄准的红点,以及那些野兽身上高亮的致命部位。 左手摸向桌子上,果决地将弩箭拿在手里,右手同时拉弓上弦,瞄准那高亮的致命部位,随机扣下扳机。 一只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从弩中抽离而去。 “咻——” 一声皮肉被穿破的声音响起。 黑猫眉心中箭,嘶吼着应声倒地,趴在地上先是挣扎着好久,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皮毛不亮了,头也耷拉下来。 当即有十几道火辣辣的视线立刻集中到沈峤自己身上来。 有那些高官也有那些夫人千金,更有那些与自己熟识的人的。 丝毫不给沈峤喘息理清当下状况的空当,身体再一次行动了起来。 就像是千经百战的老猎人一样,左右手灵活配合,瞬间又搭好一支弩箭,继续瞄准下一只的高亮部位—— 又一只中箭倒下。 【救人1/3。】 接着重复同样的操作,在野兽们的围攻之下,一边躲闪一边装填。 【救人2/3。】 【救人3/3。】 【自己不受伤的成就达成!】 【奖励已经发放。】 神奇的是,每一只弩箭都准确无误地命中,那些突然而至的嗜血野兽相继倒下。 这些都要得益于沈峤以前上大学时玩游戏的肌肉记忆,否则这要换游戏新手肯定会被这一套不带新手教程的任务弄得手忙脚乱的。 “哈……累死我了。” 沈峤的双臂开始颤抖,大腿也在打颤。 那种酸爽感,就像是临阵磨枪考八百米结果转天躺床上一动不动,下楼跟螃蟹似的横着走一样。 整个现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看向沈峤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这下,是真的成了彻头彻尾的小疯子了。 沈峤苦笑了一声,刚想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回到帐篷里不继续丢人了。 却不想,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叫喊声。 “平时看着疯,没想到倒是有这么实力!” “我就说呢,原来沈小姐也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反而是我们心胸狭隘,自以为是了呢。” “要不是有沈小姐出手,我和阿郎肯定会死在这里了!” 冲着沈峤围拢而来的都是那些夫人和小姐们,一个个嘴里称赞着她身手了得,左一个右一个已经把人儿给淹没在人群中心。 沈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场面。 不管是好感度还是名望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这不就意味着,离不死结局近了吗? 这支线给的奖励也不错。 倒是那些和自己结局息息相关的人们都是站在原地都没有动一下。 这要是在真善美女主路线里,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送上嘘寒问暖的——然而他们在沈鸣音路线里没有这些动作。 算了,提升名望增加舆论给他们施压,免除自己死亡结局也是一种游戏通关成功方式。 幸亏这个游戏是开放式的,怎么玩都是玩家的个人自由。 第45章 杨夫人的请帖 沈峤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结束御林军的问话,静静地看着那些姗姗来迟的御林军清点狼藉一片的现场。 野兽们已经被拖了下去,那些反抗皇太子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抓了下去。 “闻人白,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这个国家不能交给你这种人!” “我不明白白国师为什么要推崇你当皇帝,等着我们新皇继位,你就被斩首祭天——” 那些黑衣人在临走之前都不忘诅咒一把闻人白。 闻人白对于这种声嘶力竭的诅咒都无动于衷,只是有些无聊的赶紧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了。 随后,他叫了一个御林军的人问道:“为什么?” 那个人是御林军的林总统领,年纪有将近四十岁,脸色有些微微苍白:“恕罪将护主不力,救驾来迟……” 他说话的时候脑门上已经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子。 闻人白只是挑起半边眉毛:“哦?” “今日那些野兽,就是这些反叛者放出来的。”林总统领在闻人白的威逼下吞咽了口水。 “都放天牢去。” “是……” 看完这一场戏码,沈峤四下寻找着自己亲近的人,小桃。 从刚刚混乱发生的时候,小桃和便宜老爹就一直不见人影。 大腿肌肉缓了过来,酸痛得连路走走不动,只能背着弩箭往安平王府驻扎的帐篷走去。 “小姐!” “鸣音!” 在帐篷处两道人影冲了过来,看着沈峤喜出望外。 小桃擦了擦眼泪:“还好小姐你没事!” “你今天没有受伤吧?”安平王爷一脸紧张的问道,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沈峤,发现沈峤只是衣衫有些脏之外就 再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变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 沈峤对于这种突然而至的关心有些不习惯。 “父亲,小疯子怎么可能会受伤呢,您要是在场的话,肯定会看见小疯子是怎么把那些野兽一一打死的场面的。” 沈放也在一旁习惯性的张口嘲讽道。 “什么!鸣音你知不知道你能吓死我啊!” 安平王爷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忧虑:“我一个人对付那些都难,你……都给……” 沈放见老爹这个表情,识趣的闭上嘴。 沈峤只能报以微笑,她对安平王爷这种陌生的态度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 “算了,你没事就好。”安平王爷一副暴怒的样子,他扯着嗓子大喊:“沈放!” “在,父亲。” 沈放目光落到一旁的沈峤身上,眼里的神色复杂无比。 “等着秋猎结束,你立马就带着我的兵把那些反叛党一个个抓起来,动我宝贝女儿还想……” 安平王爷兴冲冲地把要扫荡那些反叛党的话还未说完就给沈峤给打断了,她轻轻地叫着:“父亲,女儿有点累,想下去休息。” 被沈峤打断,安平王爷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怜爱地看着沈峤:“行,今天的事情,你是我的骄傲——快点去休息吧。” 似乎从来不习惯这么夸赞一个儿女,在两个好大儿震惊的目光下,安平王爷说完话就咳嗽了几声赶紧摆了摆手催促道。 “是!” 小桃响亮地应了下来,她伸手接过沈峤的弩箭,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了单独的帐篷里。 一过八月,暑气渐渐下去。 一到晚上,天气就格外的凉,幸亏帐篷用的帘布足够厚,几乎一点风都没有漏进来,洗澡水就放在入门屏风后面,还冒着热气。 “今天听说小姐真的好厉害啊。” 小桃一边给沈峤做着放松肌肉的按摩一边感叹道:“我知道的时候差点都给吓晕过去了,后来听别人说,小姐今天特别神勇呢,我才放下心来给您准备洗澡水,小姐肯定是累坏了……” 沈峤笑笑:“以前学得好罢了。” 今天的一切,还是系统功劳比较大。 一直以来,沈鸣音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十分惹人厌的存在,连亲近都不愿意—— 虽然这种日子可能到死才能一了百了,固有观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可是沈峤来了,一来就把名望给提升上去了,让沈鸣音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友好对待。 ——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幸运吧。 亦也是一种不幸。 沈峤把自己沉入浴池中,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不知道明天秋猎会不会取消,看在今天那么多事情份上,赶紧取消吧—— 很不幸,秋猎并没有取消。 一大早,沈峤从安平王爷嘴里得知秋猎还要继续的消息直接瞳孔地震。 “为什么啊?昨天出了事,今天按理说为了保险为上,是应该取消秋猎的呀!”沈峤纠结得小声问道。 安平王爷放下碗筷,不咸不淡的看向养女:“皇位空置将近半年,而且秋猎还是皇太子主办,要是今年因为这点骚乱就匆匆收场——你觉得那些外国使者会怎么想这位未来的皇帝,怎么看茕国的?” 还有这么多问题啊。 沈峤忍不住啧了一声:“那我能不参加吗,呆在帐篷里不出去。” “不行……” 安平王爷用两个字击碎了沈峤的梦想:“昨天许多人对你印象改善,你就趁机跟他们多多来往……以后也好有个立足之地。” 随后,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 “这是杨夫人给你的请帖。” “杨夫人?”沈峤伸手接过请帖,有些丈二摸不着脑袋。 “你就一直呆在这里不出去,还不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多认识几个新朋友。”安平王爷说道。 交新朋友? 沈峤就差露出了痛苦面具。 她一个社恐去交朋友,那怕不是直接原地社死当边缘人吗? 去打猎还是交朋友,沈峤选前者。 无奈之下,沈峤只得去换了一身用在打猎的猎装。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沈放最先看见沈峤这身打扮,他翻了个白眼率先开口道:“你去参加杨夫人的茶园,就穿这一身?显得不伦不类的……” “嗤,你懂什么?” 安平王爷虽然对沈峤这打扮有点不满,但还是瞪了一眼他沈放,捋起袖子拧了一把沈放耳朵道:“也难怪没有女儿家过来给你送荷包!” 第46章 你要谋杀亲夫 “痛!父亲你放手!” 沈放被拧的嗷嗷叫,嘴里仍然还嘴硬:“小疯子穿成这样过去,那惹起骚乱才怪呢!还有,我也是有很多小姐送过荷包的!” 尽管沈放在抗议安平王爷这个亲爹当得偏心,但沈峤倒是看得挺开心。 沈逸城比沈放年长两岁,也比他稳重许多。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自作孽不可活的亲弟弟一眼,然后道:“这样也挺好的,父亲,我们安平王府从来不是书卷气的书香世第。” 果然,安平王爷被哄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学着点你哥!” “呃……”沈放捂着耳朵,心里委屈。 “小姐,您确定吗?”小桃临走之前还有点不放心的看着沈峤身上完全和大家闺秀不沾边的猎装。 “秋猎能不穿这身么?”沈峤不明所以。 小桃欲言又止,好久,她放弃了劝说小姐这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那……小姐,您要不要去只开放给夫人千金的区域打猎?有小兔子之类的这种没有威胁性的。” “哦?有这块区域吗?” 沈峤正如小桃所想,双眼都亮了起来:“我以为都是大的,没有小的——打一头兔子就回来吧。” 要是不能抓一只兔子回来,估计会丢脸面吧? 确实,安平王府从来不是那种书香门第,而是世世代代都在征战沙场的满门忠烈。 啊,想想好像越来越能给人丢人了。 在和沈峤上马之前,安平王爷突然叫住了沈峤,并低声问道:“你应该没有忘记我的嘱咐了吧?” “什么?” “你要是憋不住了,记得带到没人的地方……然后这样那样……” 说着,安平王爷手上还示范了一下动作。 “知道了吗?”他问道。 “啊,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沈峤想起来那天安平王爷教给自己弩箭的时候说的话,她笑笑回答道。 —— 到达通往猎场的入口的时候,已经来了一群人早早等待在那边。 每个人身上穿着绣着自己家族徽章的衣服,分明得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是谁家的人。 不过,为什么会是这样? 沈峤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猎装,总算是明白了小桃今天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那些夫人们和千金小姐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什么轻裘缓带,珠钗都没落下,仿佛是在参加一场选美比赛。 沈峤站在花丛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入口处的人们已经上了马。 其中最明显的还是自家便宜老爹,安平王爷骑的是一头有着漂亮的棕红色皮毛的母马,它同样也套着华贵的马鞍,马视,姿态和它的主人一样高傲。 跟着他左右的则是他的两个儿子。 沈逸城和沈放穿着红黑猎装,马背上还带了一把弓和装满了箭矢的箭袋,抓着缰绳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哦——” 不知道是哪个夫人拖长了长长的尾音,她手里的羽扇指着前方的一袭白衣:“国师大人居然参加秋猎了。” “对哦,往年国师大人都不参加的,今年怎么也参加了。” “要我说,应该是我们几个千金有他的意中人吧?国师大人应该是二十有七,还未曾婚配呢。” 几个夫人扎堆叽叽喳喳的,还有一些千金明显脸红了,不敢直接去看那个国师白子卿。 “国师,许久不见了。” 安平王爷一眼看见骑着白马信步走来的白子卿打招呼道:“今年怎么有兴致来参加秋猎了。” “呵呵,偶尔活动一下也不错,也顺便敲打敲打那些老骨头。” 白子卿微笑回应。 白子卿今年二十七岁,年十六承接国师之位至今已经过了十一年,仍然还是会被朝堂之上其他一些迂腐的人以未曾婚配而轻视他称之为小孩子。 但是忌惮于白子卿的身份和手段,那些老骨头们最终都没有说什么。 在朝堂之上拥有决议能力之人,往往都能站稳脚跟。 “说起来,你都到这个岁数了,还没有中意的千金么——你这块玉佩看着就是上佳之品啊,哪家千金送的?何曾有婚配?” 安平王爷随口开腔道,他的目光落到白子卿身上挂着的玉佩。 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不过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白子卿低垂下目光,看向那块玉佩:“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是勾起安平王的好奇心,他兴致高涨的开口道:“是哪家千金,我给你当媒人,上门提亲去!” “噗……” 白子卿忍不住笑了一声。 您老这是完全没有考虑到你家女儿吗?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见得到她了。”白子卿摇摇头说道。 “那位千金看见我估计都得绕道走了。” 他想起来那天后知后觉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的心悸。 真的是被无情地拒绝掉了再次见面的机会,即使万事都能在意料之中的国师大人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想想那些千金小姐们,每次见了自己哪个不都是红着脸跟自己搭话。 倒是那个姑娘,保持着正常距离—— 沈峤就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们进入秋猎之后再自由活动的,这么不经意一瞥,竟然发现那位国师大人的好感度居然提升到了26%。 “什么时候提升的?” 沈峤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 这游戏提升好感度的机制,真的是一个谜! “什么提升?”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沈峤上边,吓得沈峤一个激灵,差点用脑袋顶中对方的下巴。 “哎哟,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对方迅速躲开了,冲着沈峤咧嘴笑。 沈峤拍着胸口,嗔怪道:“你别老吓我行不行,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幼不幼稚!” “哈哈哈!” 闻人白大笑了几声,过后沉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我应该准备好什么?”沈峤皱起了眉毛问道。 “送给我的礼物。” 闻人白伸出了他的大手,示意沈峤送上点什么。 第47章 难以推脱的邀请 “要个锤子,没有!” 看着闻人白摊开的手掌,沈峤表示不是很懂这个男人。 闻人白眯起了眼睛,从沈峤身上匆匆扫过,随即他伸手抓向沈峤——不,是沈峤挂在腰间的一块护心镜。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护心镜已经一转手就到了他手上。 他拿在手里还在把玩着,也不怕护心镜摔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 看着闻人白的动作,沈峤吓了一跳,伸手连忙去抓护心镜。 那个护心镜是便宜老爹送给她的,哪儿有转手就让人给抢了的道理? 就像是恶作剧一般,逗弄这个头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丫头,闻人白将抓着护心镜的时候举过头顶,看着沈峤一蹦一蹦的,他扬起嘴角。 “疯子!这个疯子!” 沈峤在心里大骂着,跳了几下没能拿下来只能果断放弃。 每一次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又举起来了——当她是小猫咪玩逗猫棒吗? “这个护心镜对你来说很重要?” 闻人白比较了一下大小,发现这种大小似乎只有男性才会使用,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问道。 好感度下降1%。 【好感度15%。】 “呃……”沈峤此刻的心情就跟吃了屎一样。 算上昨天做的那个奖励,闻人白好感度一共16%,现在就下降了1%——这游戏系统是不是太坑人了点? 拿到10%就已经是吃尽苦头了,为什么下降的时候那么轻松呢? 欲哭无泪的沈峤扯着嘴角笑:“是啊,很重要。” “谁送你的?” “我能不说吗?” “不能。因为我会看着谁不顺眼——” 闻人白拖长了语调,目光往那些年轻公子里转一圈,左手也按在剑柄上,像是随时都能叫人把人抓起来,然后自己亲自动手。 “我说我说!” 不管是两年后的真善美路线还是两年前的地狱模式,这疯子都一样疯! 沈峤抿了抿嘴唇:“父亲送给我的,你看上面还有安平王爷的印字。” 果断地把便宜老爹给卖了,沈峤完全没在慌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闻人白挑眉道:“原来是未来岳丈啊,我还差点就……” 【好感度17%。】 “那么,岳丈的礼物,我就替你收了。”闻人白将护心镜塞进了怀里,像是为了交换礼物一样,他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个新的东西放到沈峤手里。 是一枚样式被设计成含苞欲放的发簪。 “你挺合适带这个。” 沈峤看着手心里的一枚发簪,突然觉得脑袋上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谢谢皇太子殿下。” 语气有点勉强,但是闻人白很是吃这一套:“喜欢就好,不过这个礼物我觉得有点单调,等等今天我给你打几头回来。” 【好感度20%。】 好感度又上涨了。 沈峤心情发复杂:“皇太子殿下,你不必这么辛苦……” 还不等沈峤说完话,闻人白已经纵身上马,钻入到人潮之中。 不知道他是随意还是特意的,竟然钻到了安平王爷身边去了! “安平王爷,安平世子。” 闻人白冲着沈家三人打了个招呼。 “皇太子殿下!”安平王爷几人向闻人白行礼道。 不过等他们三人抬起头,目光看向某一处稍微一愣:“殿下,您这个是……” “呵呵,果然安平王爷你们也认得。”闻人白愉快的笑了起来:“这家千金还真挺有意思的,本宫都等不及将她娶进宫了。” 话音落下,那沈家三人把目光齐刷刷落在不远处一脸茫然的沈峤身上。 站在那边,沈峤只能看见他们震惊的表情。 尤其是安平王爷。 如果安平王爷身上也有好感度显示的话,估计——会大幅度下降? 此外,沈逸城和沈放好感度仍旧维持原样。 就是因为这一点,沈峤并不能琢磨透他们到底是谈了什么话题能让这三个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们说了什么,能这样看着我?” 沈峤正狐疑呢,就见闻人白不怕事大一样掏出护心镜冲着沈峤晃,脸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微笑。 “啊,我好想打他啊。” 下一秒,沈峤果断地举起了国际友好手势。 幸亏这是个古风游戏,没人会知道这个国际友好手势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一声入场的号角鸣叫声响起。 早早上马的青年们都争先恐后往猎场涌去。不多时,这里已然只剩下一群女眷还有负责巡守的御林军和侍卫队。 “沈小姐……” 有人开口喊住了沈峤。 沈峤扭头一看,是穿着雍容华贵的夫人,她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我很高兴你能答应我的邀请。” 听到这话,沈峤就想起来了她是谁。 是杨夫人…… 要是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杨夫人应该是那静妃的娘家人,昨天被闻人白一顿好生收拾的杨洪的正妻。 鉴于杨夫人地位上比自己高,还是个诰命夫人,沈峤还是礼貌性地喊了一声:“杨夫人,谢谢您的邀请,我本以为我会呆着很无聊,看来我能愉快度过秋猎了。” 接下来,她基本上能够想得到自己要说什么了。 比如说,十分荣幸啊之类的场面话——而且,那个便宜老爹就一直想让沈峤多多拓展人脉关系。 果然,那杨夫人看向沈峤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宛如不认识一般。 兴许是和传闻中安平王府的疯子见人就咬的负面形象不同,所以接触到本人的时候,和自己想象中反差太大了。 过了许久,杨夫人收起神色,微微一笑:“各家千金夫人已经落座就位,沈小姐您要一起来吗?” 杨夫人那一抹笑容感觉十分奇怪。 沈峤盯着杨夫人嘴角那抹笑容半晌,随后她甩了甩脑袋,只得点头:“好……” 眼下也没有能威胁到沈峤生命的人,不过是一群夫人千金聚会的地方,还能有什么性命之忧? 而且女人扎在一起还能有什么话题可讲,无非不就是家里长家里短,再来就是外面那些青年才俊。 即便如此,要是觉得待不住或者插不进去干脆找个借口一走了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48章 阴谋的味道 跟着杨夫人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处宽阔的空地。 这是在帐篷群旁边一处小小空地,虽然秋意渐起,但林间仍然还是绿意盎然。 无数夫人千金都围着一张长桌并排坐着,几乎都坐满了。 “大家,猜猜我带来谁了?” 杨夫人一进去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她冲着大家神秘一笑。 那些人到底也捧场,都是佯装惊讶的看向早就跟着杨夫人一起出现的沈峤:“呀,杨夫人您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把那位小姐请过来了?” 剩下的更多的都是拿着袖子或者扇子捂住嘴唇,与旁人窃窃私语着。 沈峤面对这幅光景有点眼熟。 这可不是她在现代那边上班的时候经常能看见的场面吗。 年芳二十七岁的沈峤,从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私企工作,从一个平平无奇地小职员靠着内卷到极致的上班方式爬到了组长的位置。 跟在上司身边的时候,经常看见就是这几幅熟悉又虚伪的面孔。 不过都一样没必要这么偷偷说话,反正也不知道你们谁是谁。 沈峤看了一圈,发现自己除了格格不入还是格格不入。 那些人穿着都是花了心思打扮的,用什么香粉,穿什么,用什么首饰都是有自己的讲究的。 唯独自己,大大咧咧的,身上一点配饰都没有。 硬要说的话,就只有背在自己背后的弩箭了。 沈峤从入场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低调的沉默,这吸引了不少向自己投去的奇怪目光。 “沈小姐,请坐这儿。” 杨夫人并没有让这种尬聊持续太久,她迅速找了一个空位招呼沈峤坐了下来。 坐哪里都行,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地方呢? 左右前后都是C位。 想想就以沈鸣音的名声地位,居然坐在C位,想想就很不可思议,甚至沈峤还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沈峤对于任何没有什么用的社交没有什么兴趣,还能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便宜老爹。 但是真的做到这个地步,反而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就像是那种气场不合,又或者自己跟她们分明就不是同一类人。 “沈小姐喝茶吧。” 杨夫人轻轻的打了招呼:“这是我从茶州那边带过来的茶叶,十分地珍贵,请尝尝。” 沈峤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又看了一圈女眷的表情。 虽然她们都大抵用袖子或者擅自遮住嘴唇,可是眼睛却是出卖了她们。 ——她们想看自己闹笑话。 一一扫过之后,沈峤低垂着目光,拿起茶杯,佯装抿了一口:“很香……” 实际上沈峤并没有真的喝下这一杯茶水,这茶水怎么看都是一种陷阱。 “连沈小姐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杨夫人笑着开口道。 “是啊是啊。” “香得我都忍不住都要笑出来了。”几个夫人捂嘴附和道。 “说起来,沈小姐昨夜十分神勇呢。”杨夫人继续开腔道:“身手了得,竟然能射杀那么多野兽,想必今年的秋猎会花落沈小姐身上呢。” “是啊,按着沈小姐的身手,今天不出发,照样也会拿下魁首呢。”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沈小姐这技术是如何能提升那么快呢?”几个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夫人开口道。 哦? 这是给她带高帽了? 沈峤并不吃扣帽子这一手,脸上仍旧宠辱不惊:“有老师带着,经常练习就好。” “呵呵,沈小姐,敢问您这是为了出演什么戏码而努力练习呢?”坐在沈峤对面的一个年纪相仿的紫衣姑娘开口问道,她满脸带着讥笑。 “有出演吗?” 沈峤歪着头看向这个姑娘,心说这个人是谁啊。 一上来就跟自己不对盘,沈鸣音以前跟她有什么过节吗? 与此同时,沈峤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触发记忆点。】 【请问现在是否要回忆?】 【是/否】 这里还有回忆点?是关于沈鸣音被删除的数据吗? 沈峤想了想,选择了是。 点下是的那一瞬间,周围仿佛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那些夫人小姐的动作都卡在半空中,连倒茶时候茶水都被停住了,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进入回忆剧情的时候,周围也会同步暂停啊。 三年前,沈鸣音十三岁,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 别人家的小姐都在学习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时候,沈鸣音作为半路被捡来的孤女,自然是大字不识一个,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唯一精通的却是身手无比灵活,拿着一把石弓,一打一个准。 因此,为了看住顽劣不堪的沈鸣音,安平王爷连秋猎一起带上了她。 可是那一年却出了个「意外」。 对,就是从沈逸城嘴里说出来的那个事情,把十二皇子给打了。 为什么无缘无故打十二皇子,一切的功劳还是要归功于这个姑娘,宁雪绘。 这个姑娘和沈鸣音差不了多少岁,却比她心机深沉精于算计——她让无辜的沈鸣音犯下了殴打皇亲的大罪,借此发挥。 她因此获益了,而沈鸣音受罚。 回忆结束的同时,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流动。 宁雪绘摸着自己的脸蛋,眼里带着些许挑衅看着沈峤缓缓开口道:“那一年,她为了展示她的石弓打鸟打一个一个准……差点把我给打死呢,要不是十二皇子恰好路过……我估计可能毁容,无颜见人了吧?” “天!” 听见宁雪绘的话,那些夫人千金们纷纷脸色大变。 就连坐在沈峤身边的杨夫人也不自觉地将屁股挪开了半寸。 杨夫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当年的事情,原来是真的吗?我还以为是个玩笑呢!” “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个玩笑而已。” 宁雪绘脸上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楚楚可怜道:“沈小姐只是想帮我赶走那个讨厌的老鼠而已呀,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严重的局面呀!” 瞧瞧,这不就是一绿茶婊? 沈峤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难怪,小疯子的称号还是多亏了你才有的。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哪个人能不把你当场捏死都算你运气好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还有那些谣传流言,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宁雪绘转头看向沈峤,笑容里藏着一把利刃刺向她:“我没有跟大家解释一切……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沈小姐,您会原谅我,对吗?” 第49章 意外偶遇 宁雪绘这明晃晃的「我就是在挑衅你」的态度,让沈峤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要是以前的沈鸣音,肯定一句两句说不通,抄起家伙冲了上去跟宁雪绘扭打起来。 自己落不了好,反倒是便宜了宁雪绘那个绿茶婊。 一大早的就开始勾心斗角,这些人是得有多闲? 尤其是杨夫人和这宁雪绘一唱一和的,摆在这儿就是为了想戏耍一把沈鸣音。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宁小姐怎么还记挂在心里呢,宁小姐您心里真的有愧疚,又何须要在三年以后旧事重提,一点行动都没有呢?” 神奇奥尼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这一下子,对方倒是哑巴了。 宁雪绘张大了嘴巴,可能是在郁闷为什么这次沈鸣音没有发飙让她借题发挥。 周围的夫人千金纷纷看了过去,都好整以暇看着这两家小姐你争我斗。 许久,宁雪绘一句话仍然是憋不住来。 她太清楚自己此刻不管是回答哪个答案,都会让自己难堪。 要是真的记挂在心里,那么这三年里早该看见一丁点行动了。 此刻旧事重提,抱着又是什么心思,只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唉,不按着你给的套路走,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了。 几年前的事情的确和沈峤本身没有关系,原主的黑历史都摆在这儿了,再去追究有什么意义? 而且今年秋猎要死闹大起来,保不定那一家子好感度大幅度下降,自己仍然逃不过死亡结局。 “不好意思,我今天想活动一下身体,就不陪各位嘴碎消磨时间了。” 环顾了四周,沈峤明白这里到底也没有自己的位置,她站了起来离开这里。 踏出一群女人的舞台,顿时感觉外面的世界有多么让人心旷神怡。 “您好,小型动物狩猎区往那边走。” 沈峤牵了个马从马厩里出来,随机抓了一个人问路。 那个人指了指秋猎入口不远处:“小姐,您看着绑着蓝色带子的就是小型动物狩猎区,红色的比较危险,还请您多多注意。” “谢谢……” 得到回答,沈峤就上了马往那边走去。 尽管上马的姿势并不太雅观但好歹上了马不至于丢安平王府的脸。 森林里尽是一片一眼看不到底的树木,能指引人前行的就只有那一条路和分岔路。 而且这和沈峤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会是那种提前都有人抓好了,单独圈一块地让人打着玩儿的。 结果,除了森林之外,连一只小兔子都看不见! 沈峤一边用眼睛寻找一边抱怨,很快她想通了——那些夫人千金也不怎么活动,一动起来就是咿咿呀呀人家拉不动,人家害怕的,这打猎怎么能好玩的起来? 可能是走了十几分钟,沈峤终于放弃了一定要打一只的想法,开始随缘打猎。 果然,只要一切都佛系,想要的东西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兔子!” 沈峤忽然注意到草木里有一阵轻微的颤动,紧接着就是一道白色身影掠过。 之后还有几道白色闪过,一前一后,蹦蹦跳跳的——算算应该有四五只,个头不算大的兔子。 可是那些兔子十分机敏,察觉到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顺苏跑不见了。 “呀!别跑呀。” 沈峤心里大叫着连忙策马追了上去,然而还是让它们给跑了。 真的是一个纯纯的打猎新手,连一只兔子都抓不到。 还好的是,身边并没有什么人,要是让人看了不得是一个社死现场? 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里的一切风吹草动都让沈峤绷紧神经,甚至还主动下马,牵着马放轻脚步慢慢前行。 到底皇天不负有心人,沈峤终于碰见了一只神经有碗口粗的猎物。 是一头正在低头喝水的小母鹿。 那只小母鹿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眨巴着——这让她想起了在现代看得那部童年经典动画。 所幸它身边并没有同族来替它戒备。 沈峤把马放到一边,自己拿着弩箭,尽可能压低身子,放轻脚步靠近一步。 她知道自己没有系统辅助,打什么都打不中,只能拉近点距离凑过去增加命中猎物的几率。 沈峤猫在一处灌木丛旁边,慢慢地把食指放在扳机上面。 小母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耳朵微微颤动,它抬起头环顾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低头喝水。 “咻——” 弩箭才刚要脱弦而出的时候,有一声破空声传来,小母鹿被吓得猛地一下弹起,转身往森林深处跑了过去。 始作俑者一块石头从地上飞起跳入河水之中,这一切沈峤并没有发现,反而是更加急躁的追着小母鹿而去。 小母鹿跑起来十分快,沈峤追出去几米之后就彻底不见人影。 “哧哈……见鬼了,一只都打不到。” 沈峤带着沈鸣音这幅没跑过四百米的身体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她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小型动物狩猎区。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连马也不见了。” 四下环顾,可悲的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在外面迷路不要紧,最可怕的还是在森林里沙漠里迷路。 就在沈峤休息片刻准备折返回去的时候,森林里却传来了一声令人心惊胆战的怒吼:“吼——” 眨眼间,猎人和猎物立场立马转变。 不远处的只有巴掌粗细的小树尽数被这头庞然大物的蛮力冲撞给撞得齐腰撞断,它每跑一步就能感受到这片大地的震动。 【突发事件-狩猎暴躁的棕熊。】 【狩猎成功奖励名望+100点。】 【限制时间为40秒,难度为地狱难度。】 沈峤张大了嘴巴。 这就尼玛惊险刺激的恋爱游戏,挣扎这么久都没有触发一下死亡结局,却要在这里葬身熊口里了? 而且限制四十秒,这能从这里全手全脚的好好出去? 气抖冷…… 很快,沈峤发现这头棕熊身上有多处伤痕正在流血,只要沈峤再补一下刀,就能完成狩猎暴躁的棕熊的任务了。 第50章 被他救了 沈峤目测按着这头熊的伤势不能拿到三星完美的棕熊皮了。 在这个恋爱游戏里,也是有做衣服的材料的,获取的途径多半是需要角色技能等级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做一件品质不错的衣服,也能拿来参加需要对服装作评价的关卡活动。 衣服的原材料要么是从商人手里高价购得,要么自己去打关卡拿掉落物品东拼西凑合成新的材料。 同样的,在拿到新材料的同时也会有几率触发和攻略角色的邂逅事件。 但是,沈峤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棕熊。 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想要自由活动还是得把这头棕熊打死或者自己死在它手里。 没有时间想太多,沈峤就一直不断地寻找那些高亮的致命部位开始致命打击。 它身上有三处高亮的致命部位。 一个在脑袋上,一个在右爪,一个在后腿上。 “呜吼——” 四十秒时间耗尽,暴躁的棕熊终于停下了暴躁的怒吼,整头熊趴在地上哼哧着浑身抽搐。 “结束了?” 沈峤喘着粗气道:“四十秒限时过去了,应该是安全了?” 哭了,为什么人家真善美路线那么简单,到沈鸣音这个路线这么硬核呢? 可是那棕熊明显没有要断气的迹象,它晃了晃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要扑上来! “嗷!不要!” 沈峤惨叫着想要搭弓上箭,但是手一直在颤抖着,始终搭不好。 “吼,吼!” “喂,蹲下!” 沉重的风声即将呼啸到自己面前地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出现了幻听还是有人喊了那么一声,沈峤下意识跟着那个声音的指示蹲下身子。 风声从脑袋顶上掠过,还有丝丝凉意。 沈峤觉得自己脑袋上要不是有头发在那摆着,绝对会觉得自己会被削出来地中海发型。 之后就是一阵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噗呲接着噗呲,令人听着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一把拉起蹲在原地地沈峤一把拉了起来,嗤笑道:“怎么,之前对付这头熊丝毫不慌,现在怎么怂了?” 沈峤这才反应过来。 那头棕熊被打死了,自己还活着。 是闻人白救了自己。 “你这是想要独自猎杀一头大的,真不愧是小疯子。” 对方仍然还在笑,不过他并不是在嘲笑沈峤的自不量力,而是发自真心的笑。 【狩猎一只暴躁的棕熊成功。】 【触发闻人白邂逅事件。】 沈峤瞪着眼前的对话框。 闻人白以为沈峤在看着自己,浅色瞳孔眯了起来:“你这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不可能的。” 沈峤挺大这话回过神来,皱眉道。 “唉,我可是救了你啊。”闻人白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伤心遗憾的表情,他伸手戳着沈峤的脑袋:“要不是我恰好经过,你早就死在这儿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想起来刚刚惊险的一幕幕。 沈峤整个人是缓了下来,心跳仍然还在狂跳,腿和手都在颤抖着。 “黄太子殿下,谢谢你救了我。” 沈峤撩起早就散乱一片的刘海,脸色苍白着道谢。 “呵,你这小疯子,有点本事但是胆子挺大的。”闻人白将沈峤的表情看在眼里,护坦不再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开口道:“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没有必要单打独斗猎这种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死的猛兽,真不知道你父兄怎么教你的。” 他那个姿态挺像是在教训一个小孩子一样。 沈峤没有什么由来的忽然觉得十分委屈。 她耷拉下嘴角。 这是游戏逼的,她也不想的啊! “我追着小鹿,追丢了,然后又碰见了,不是我想的。”沈峤又是委屈又是郁闷着:“要命的还是我迷路了。” 迷路了,碰见棕熊了不是事儿,关键是,是碰见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不管怎么说,谢谢殿下救了我。” 沈峤说完话,赶紧转身想 赶紧逃离危险的皇太子殿下身边。 可是闻人白却是拉住了沈峤:“等等,你带这个回去。” 说着,他走向那头棕熊旁边,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起刀落,完全没有一丝拖拉的砍下了那头棕熊的头,送到了沈峤面前。 棕熊的头颅断口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血,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一般瞪着人。 “我……我要带这个回去干什么?” 被棕熊盯得浑身发毛,沈峤还没有伸手接过棕熊的头颅。 “这不是你自己打的猎物么,带回去给那些弱不禁风的老头看,证明你打到了一头熊。”闻人白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沈峤。 听完他的解释,沈峤这才恍然。 接着她又皱起小鼻子。 提着熊头回去,怕不是能引起一片骚动吧,关键是一个孱弱到手无寸铁的小女人怎么可能要提着这看起来就有十几斤重的猎物证明找到自己的马呢。 “这根本就不用这样的,了结它的是你。” 沈峤赶紧拒绝掉了。 “你这女人真奇怪,分明是你把这头熊打得半死不活,是我补了一刀才会结果它的,这份功劳你也想让给我?” 闻人白这下看沈峤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同样的,沈峤看他也是在像是看傻子。 皇太子殿下居然还有这么正常的时候? 而且还是这种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居然还有男人会说出这种言论这种思想? ——确切来说,是那个不做人的编剧会写出正常人会说的台词吗? “当然,我本来就不是想要打得,只是不得已。” 沈峤摇摇头。 “啧……” 闻人白的表情好像变得不耐烦,他似乎在隐忍自己的脾气,这看得沈峤心里一阵颤,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可是,接下来闻人白并没有拔刀,而是恶作剧一般的晃了晃熊头,血洒在沈峤的衣服上—— “呀!” “干什么,你不怕熊,却怕血?” “这样就不好洗衣服了啊!” “是吗,又不是你自己洗!” “不要啊啊啊!” 沈峤犹如小白兔一样吓得跳起,连忙拉开了距离跳到树后面,指着闻人白威胁道:“你再过来就别怪我对殿下你不客气了!” 第51章 官方写死亲儿子? “哈哈哈!” 闻人白被沈峤这个举动给逗笑了,脸上的不耐烦随之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他肩头上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25%。】 “呃……”沈峤看着明显上涨的好感度瞬间无语了。 这家伙是不是看着自己被吓得到处跑就很开心了是不是? 啊! 什么恋爱游戏,我看这是气死女主角游戏才对! 正盘算如何要暗鲨皇太子的时候,风忽然一下子变了,空气也变得十分潮湿粘腻。 “这是要下雨了。” 闻人白忽然抬头看着天上还尚晴空万里的天气喃喃道。 “什么?”沈峤抬头看了一眼天气。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多好的天气,怎么就要下雨了? 很快,现实给她啪啪打脸打得脸都肿了——一滴,两滴,三滴,瞬间,暴雨骤然而至,直接打了个沈峤措手不及。 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下子变得黑云压城,就连挂在当头的大太阳也一下子消失不见,森林里的风声呼呼作响,还伴随着大地传来的声响,一下子就充满了恐怖片氛围。 “您是预言家吗?” 沈峤被暴雨打得抱头鼠窜:“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去了!” 在这场雨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她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别留在这个该死的森林里。 可是闻人白却一本正经抓住了沈峤的手腕:“别忘了这里是猎场,你随便乱走当心死在里面。”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以为你靠着弩箭就能杀死那些猎物?”闻人白头痛的开口道:“算了,我陪着你走一趟也行。” ——头痛的应该是她才对! 碰见你们这群给人创造一百种死法的角色,才是比遇到野兽更可怕的事情才是! 闻人白也不能沈峤反驳,他在自己的马儿身上放下熊头,径直把斗篷解开放在沈峤头上:“跟我来,上马。” 他手心里的温暖传给沈峤,然后毫不费力的把她拉上马。 暴雨之下,沈峤有闻人白护着身上也没有湿哒哒的,倒是他自己被打得衣服都湿了。 沈峤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腰肢的大手,感受那温热隔着厚厚的布料传过来——这是她未曾设想到的道路。 和皇太子一起回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不发疯把自己给咔嚓了就行。 两人各怀心思骑在马背上,一边避开那些黄豆大的暴雨一边缓缓前行,闻人白时不时停下来辨认方向之后才策马走去。 眼看着暴雨越来越小了,沈峤心里也放松了戒备的时候。 “咻!” 在他们的左手边的森林里,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沈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觉得脑袋被一只大手给死死地按住了,紧接着那只大手的主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皇太子殿下!” 沈峤瞪大了眼睛,她挣扎着想抬起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动!”闻人白吼了一声,他一手按着沈峤,一手拽着缰绳啧了一声:“现在才开始行动吗?” 在闻人白的驱使下,马儿急驰狂奔,冲进了尽头的森林黑暗里。 即便如此,后面冲着他们呼啸而来的风声仍旧没有停止。 不知道纵马奔驰了多久,终于减缓了速度,四周的景色从不断地倒退也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马儿收了蹄,慢悠悠的走到一棵树下面。 “皇太子殿下?” 沈峤喊了一声。 圈着自己的身后人没有回应。 “皇太子殿下!” 再一次喊出声,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可是,闻人白紧紧抓着她的大手瞬间脱了力,然后仰面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坠落声。 “皇太子殿下!” 沈峤瞪大了双眼,看向地上的闻人白,赶紧从马背上爬了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浑身湿透,闭着双眼,胸口处还插着一支已经没入了头部的箭的闻人白脸色苍白得像是断了气的死人一样。 从玩游戏第一天睁眼到现在,这是沈峤第二次见到人这么恐怖地躺在自己面前。 “喂,你醒醒!别吓我!” 游戏里的角色也会死亡吗? 不可能的,皇太子这个角色可是官方亲儿子啊,谁会想不开要在剧情里写死亲儿子呢? 难不成是自己穿越过来,改变了太多,以至于触发了游戏的修复功能? 不至于啊,即使要修复BUG,也不应该是修复攻略人物,应该修复作为玩家的她才是啊! 沈峤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脑洞。 大脑一片空白,她伸手不断地拍打闻人白的脸颊:“求你了,别搞这种恶作剧行不行,真的不好玩……” 到了后面,沈峤渐渐地有了哭腔。 “喂,别打了,再打你就是谋杀亲夫。” 没死? 主角光环发挥作用了吗? 沈峤大喜过望:“你没断气啊!” “没死。”闻人白哼了一声,他伸手揉了揉被打得发辣的脸颊:“你打的太狠了,没死在这支箭下面,也得死在你的手里。” “啊?” 沈峤目瞪口呆地看着闻人白从地上支起半个身子,伸手在那支箭上拧巴半天给拧了下来,露出了衣服里面的一块护心镜。 “未来岳丈的护心镜真的好用,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呢。” 是闻人白今天上午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抢过来的护心镜。 什么啊,是她的东西救了他一命,可是也用不着这么吓人吧! “我以为你不会带这种东西的。”沈峤心情复杂的开口道。 闻人白倒是一挑眉毛:“怎么,我未来皇妃和未来岳丈的东西,我怎么不能随身携带?” 轻松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追杀已经转瞬来到。 几只箭头纷纷打在地上或者树木上,惊得二人意识到眼下的危机还未解除。 “他们又来了,赶紧上马!” 闻人白第一个从地上起来,他粗暴的催促沈峤上马。 沈峤稀里糊涂的站了起来,她问:“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跑啊!他们的目标是你的话……” “你觉得他们会留一个目击到暗杀皇太子的活口吗?” 闻人白压低了声音,打断沈峤并问道。 “呃……” 第52章 雨夜追杀 沈峤有种自己彻底玩傻了的感觉。 自己都二十七岁了,也看了不少宫斗剧,怎么偏偏在这里玩了一段时间「宅斗」整个人都傻了,竟然想不到这个可能性! 被当成沙包一样拽上马,闻人白也不等沈峤坐直身体便纵身一跃上马,拉着缰绳,双脚夹了一下马腹,瞬间飞奔出去。 在他们起步离开的同时,又有两只箭相继落在他们刚刚的位置上,接着又补了两箭。 “啧!” 闻人白无比烦躁,拽着缰绳灵活的避开那两支箭。 沈峤这次没有被闻人白按着,清楚无比的看见那两支箭都是瞄准了自己和闻人白—— 也就是说,沈峤被卷进去了,而且有丧命风险,不得不跟着闻人白一起逃命。 好了…… 不但这些角色想杀自己,意外也想杀自己,就连游戏机制也想杀自己。 她这一好端端的穿越者,金手指啥都没有,可能是史上最倒霉最不带主角光环的穿越女主了吧? 暗杀仍旧紧逼不放,闻人白带着沈峤策马逃命不说,还要腾出空格挡掉那些冲着他们而去的刺杀。 也许是太过不如意,闻人白脸上隐隐露出了要鲨人的神色,浑身肌肉都在绷紧。 沈峤也因为闻人白难得一见的正经和紧张,连带着自己也十分紧张。 官方游戏不会刀了亲儿子。 但是反派会被刀。 偌大森林里开展了一场关于生死的追逐战,沈峤渐渐能看清楚那些刺客的身影。 是一群穿着黑衣,带着面罩的人们。 看着他们的穿着和紧追不舍的步伐,还有闻人白嘴里说的他们又来了——沈峤忍不住转头看着闻人白。 游戏里好像没有提及黄太子殿下在继位称帝之前就经常性碰见这种刺杀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接二连三出现这种被删减的剧情? 此时,沈峤眼前一亮。 【主线任务:逃离刺杀】 【击杀15名刺客,保护皇太子闻人白……】 【任务完成奖励:闻人白好感度+25%,名望+100点,一份神秘的信物……】 哈? 沈峤瞪大了眼睛。 主线奖励这么丰厚吗?只是保护一下角色,游戏系统毫不吝啬地给了25%好感度? 天上绝对不会掉这么大的馅饼,想要这份丰厚的奖励,肯定必先苦其志,痛其筋骨…… “哈!” 本来就没有指望能抱上皇太子的大粗腿以求免死金牌来自保,没成想,兜兜转转,游戏还是给她整了这么个套路。 还是那种必须做,不能放着不管的主线任务! 沈峤不知道应该是自嘲还是谩骂一下游戏。 最终,沈峤含泪选择了做这个必须做的主线。 “别动……” 注意到沈峤的动作,闻人白有些不太舒服的闷哼。 “皇太子殿下,你继续骑马跑,我替你解决掉那些刺客。” 沈峤闷闷地开口。 “你?” “别忘了,我弩箭还有一大把。” 沈峤拿出了弩箭,拉弓上弦:“就这样,不许反驳。” 有了系统辅助瞄准,沈峤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操作能把自己和皇太子菜到吐血三千尺。 雨才刚变小转瞬就变成了滂沱大雨,一般情况下,沈峤很难能好好瞄准那些刺客,可是这对系统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瞄准高亮致命部位。 扣下扳机…… “咻——” 【击杀15名刺客:1/15】 眨眼间,少了一个人。 沈峤不敢细看对方到底是怎么被打中躺在地上不动的,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之前的操作。 “啊!” “嘶!” “不……” 【击杀15名刺客:4/15】 【击杀15名刺客:5/15】 【击杀15名刺客:6/15】 沈峤的反击明显是起到了作用,眨眼间就解决掉了六个人。 那些人的配合出现了缺漏,似乎是没有想到沈峤在这样夺命追杀的情境下竟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对付他们,陷入了持续了一阵子的慌乱。 等对方重新整备的时候,追得更加凶狠。 箭雨一波接一波,那种要人置于死地不可的姿态看得沈峤都想一缩脖子。 可是被系统控制的身体却没有改变一下攻击的姿态。 【击杀15名刺客:10/15】 头发被箭头削掉一缕的同时,沈峤又解决掉了4名刺客。 “皇太子殿下,你没事吧?”沈峤开口问道,她真的特别想看看闻人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继续。” 也许是雨声太大,沈峤听不到更多细节,只是听着闻人白的声音里没有异常,还是那样冷静,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官方是真的不会写死亲儿子的。 除非官方不想赚钱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沈峤在闻人白的掩护下继续怼那些刺客。 那些刺客十分精明,他们在追杀过程中不断折损自己的人手,出现慌乱也只是一瞬间地事情,很快又重新整备继续追杀。 纵然他们躲来躲去十分烦人,但是这在游戏自带「外挂」之下,几乎弹无虚发。 这说是神枪手都不为过。 可惜没了系统,沈峤什么都不是。 【击杀15名刺客:13/15】 还剩两个的时候,闻人白忽然一声急叱,胯下的马儿扬起了前蹄,仰头嘶鸣了起来,他问:“沈小姐,还有多少!” “大概还有两三个!” “啧,没有 办法了,我们下去。” “什么?” “悬崖。” 闻人白言简意赅地下马,顺手把沈峤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马儿在他们下来的瞬间倒下,在地上嗬嗬嗬地叫着,渐渐地没了生气。 此时,沈峤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逼到绝境了,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已经是马屁股上插满了箭——能跑到这里,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看见马屁股上的箭,沈峤下意识想要转头确认闻人白现在的状态。 可是闻人白却是没让她转头:“别傻站着,他们快追来了!” 沈峤一下子被闻人白护在身侧,才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因为刺客来到这附近的瞬间回到了不能自由行动的状态。 “别害怕……” 闻人白说。 “我没有害怕。”沈峤抿了抿嘴巴:“倒是你,别仗着主角光环到处蹦跶。” “什么是主角光环?” 闻人白脸上掠过一瞬间的疑惑。 第53章 他受伤了? “没事没事,我们快走吧。” 沈峤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巴,差点给掉马了。 她看看四处,随口岔开话题:“这里我们没有掩护,不能留在这里。” 幸亏这里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防守地形,她的借口听上去十分靠谱且无懈可击。 闻人白也是认同沈峤的话,点点头。 他习惯性的把沈峤护在身后:“你负责警戒,我掩护你。” 沈峤有些意外于闻人白还有这样的一面,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慎重的点点头:“没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才是要小心。” 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要保护闻人白,可不能让主次颠倒啊。 “嗯?” 闻人白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沈峤,半晌,他扭过头,沉闷的回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看着闻人白这个小动作,沈峤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由来的心疼他。 二人小心翼翼的往森林里面走去。 森林里一片寂静,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鸟鸣声,还有一直接踵而至的滂沱雨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好像之前的追杀只不过是个他们两个人无端的妄想一样。 因为没有带着雨具,身上湿湿嗒嗒的,沈峤头发黏在脸上,盯着自己面前那个【击杀15名刺客:13/15】一行字。 还有两个人。 他们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任务结束掉? 就在此时,他们斜对面的灌木丛倏地飞过来两道闪烁着寒光的东西。 闻人白第一时间抽出剑把它们相继打掉,随之从沈峤这一边冒出一道人影,直接冲向他们而去! “沈鸣音!” 皇太子嗤了一声,打掉箭矢之后又旋身挡住了来人的突袭。 沈峤还没来得及被吓一跳,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活动了起来,手中的弩箭早早被上好了箭矢,当机立断扣下扳机! 【击杀15名刺客:14/15】 成了,还有一个人! 沈峤身体换了一个方向,瞄准隐藏在草丛里的刺客方向。 “去死吧!你这个该死的拦路者!” 沈峤本以为他是冲着皇太子而去,没成想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个吸引闻人白的幌子,他的目标——是沈峤自己! 玩过许多游戏,就会知道某些游戏系统并不尽然会照顾到玩家的。 只要没有在视野里发现敌人的存在,那么敌人基本上就等同于还没有发现的隐身状态,发生玩家意想不到的偷袭也是个十分正常的事情。 眼下,就是这样的情况。 沈峤大骂一声,想要加快速度上家伙,可是已经晚了。 “沈鸣音!” 闻人白看得心惊胆战,下一秒,却是愣在原地。 来不及装填箭矢,沈峤只得顶着系统操控地压力把手里的弩箭当成一个棍子来使用,挥舞之际,刺客的剑刃也在逼近—— “咚!” 这一下,是沈峤赢了系统。 但是还不值得让人高兴。 那个刺客被砸了一下,竟然还能站稳身体,紧接着又抓着沈峤再度刺出! “呀!” 眼看着那利刃就要穿透自己的身体,沈峤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冰冷的死亡结局宣告降临。 忽然,一道有力的臂弯圈住了沈峤,将她粗暴地抱在怀里。 接着就是身体巨大的失重感,以及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身体还不听使唤,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仍旧在机械地按下—— 【击杀15名刺客:15/15】 【成功保护皇太子!】 【闻人白好感度30%,名声260点,一份神秘的礼物已经自动放置到您的包裹里……】 沈峤努力地睁开眼,隐隐约约看见闻人白身上的衣服颜色好像变得更深了,铁锈血腥味也传到她鼻间。 他——受伤了? 为了保护她,受伤了? 而且,他们在干什么,在干自由落体运动? “不是吧——你特么对我好感度都30了,怎么还想要杀我啊!” 沈峤的惨叫着往悬崖的底部坠落。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峤迷瞪着眼睛醒来。 空气中多了一分干燥的暖意,眼前还是迷迷糊糊的,只能看见一片火光。 火光的那边有一个人。 “这里在哪?” 沈峤爬了起来,想要搞清楚眼下的状况,在她起来的同时,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了冰凉刺骨的寒意。 紧接着,她的睡眼惺忪立马被打跑了,惨叫一声抱住了自己。 ——她被给那啥了? “醒了?”火光那边的人开口问道。 沈峤下意识地看过去,瞬间在对方的身体上挪不开眼睛了。 人鱼线,八块腹肌,手背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纵横交错的伤疤缠绕在堪称梦中情人的倒三角体型—— 啊啊啊,画师太太您怎么这么会画人体呢! “啧,这么色眯眯看着男人的身体,沈小姐您这是看起来是身经百战了?” 对方的嗤笑瞬间拉回了沈峤神游天外的老色胚思绪。 沈峤立马双手捂上眼睛:“你快穿衣服!” “都看光了,都是将来要在一起的夫妻,还这么害羞干什么?” 像是逗着小松鼠玩儿一般,闻人白故意没有套上衣服凑了过去,一脸为难道:“衣服还没干,我又不喜欢穿湿哒哒的衣服,沈小姐还十分欣赏……” “不要说了!” 沈峤不知道是应该捂住眼睛还是捂住耳朵。 “行了,把你那手放下吧,手指缝开这么大,我都知道你在看着我。” 闻人白哼了一声道。 “咳咳……” 沈峤心虚的放下手。 不得不说,这游戏的福利,确实挺不错的。 闻人白盯着沈峤半晌,忽然坐在她身边,一把把她往自己怀里拽了过去。 “呀!你干什么!” 沈峤下意识跟他反抗起来,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太子殿下一时兴起把自己给绞杀了,哆哆嗦嗦地开口:“我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你的身体,你至于这样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 “哈!” 闻人白忽然停下了动作,他邪肆的扬起嘴角:“我要是想杀人灭口,早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让红黎把你给解决掉了,又何须留到今天才想要解决掉你?” 第54章 我不配 的确,闻人白要是想杀人灭口的话,早就在那次把她解决掉行了。 可是沈峤却觉得,他绝对是看她有意思,想特地留着折磨得死去活来,就想狡诈的猫玩弄着弱小的老鼠一样恶劣无比。 “哈,也是。” 沈峤闭上了嘴巴,把即将奔涌出口 的话吞下肚,她是说不过这个疯子的。 真要死的话,怕是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轻描淡写的送自己上断头台了。 果然,到30的好感度也不能轻易地放松警惕啊。 “话说回来,这里又是哪里。” 沈峤有意岔开话题,她瞅着这个山洞——森林里怎么可能有山洞呢? “我们从悬崖上跳下来,下面有一条河,我从河里把你扒拉过来,找到了这里。”闻人白轻描淡写的开口道:“我们还真是幸运呢,两个命硬的疯子。” 他的语气像是自嘲一般。 火堆正在噼里啪啦的烧着,外头已经不再下雨了,仍然是乌云密布,也看不见一丝太阳。 必须得尽快回到那儿才行,留在森林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那边要是发现安平王府的千金和皇太子同时失踪,肯定是乱成一锅粥了。 便宜老爹肯定会到处找自己,而那两个兄长肯定巴不得自己死在森林里一了百了了吧? 毕竟光是看不见她的时候就是十分开心,开心到都涨了好感度,一见面就下降。 沈峤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闻人白。 他呢——坐在那个位置上,处境也和自己一样吗? 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闻人白身上有一块伤口,沈峤这才想起来昏迷之前闻到的铁锈血腥味:“喂……你受伤了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被刺伤了还跳入冰冷的河水,还要把她从河水里拉起来,送到山洞里生火取暖——这男人难道是个铁人不成? 即使是有官方赋予的主角光环也多半死不了,可是这惊人的生命力着实让沈峤羡慕极了。 “没事……” “让我看看。” “不用。”闻人白一把按住了沈峤:“我穿的是猎装,猎装里面还有甲胄,受伤也不会很重。” “你别骗我,我都闻到了血味了。” 沈峤才不信他的胡说八道,仍然还要去查看。 “啧,你上辈子是狗吗,鼻子这么灵光?我说了不用就不用。”闻人白单手轻轻松松压下沈峤的脑袋:“我又死不了。” “是死不了,但是你别死我这。” 沈峤嘀咕着。 皇太子何等尊贵,还有主角光环。 要是死在她面前,哪天被人发现她和一个成为了尸体的皇太子在一起,自己不就成了首当其冲的刺客了吗? “算了,你不让看就算了——还有,今天谢谢你。” 不管怎么着,自己本来有可能因为昏迷而溺毙在河水里的,没皇太子这么一帮手,自己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好感度32%】 嗯? 还涨了? 沈峤错愕的转过头看了过去,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看见沈峤这幅奇怪的样子,闻人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要是真想谢谢我,不如劝劝你那老爹,让你进宫陪我。” “哈?” 沈峤瞪大了眼睛:“你……你跟我父亲提亲了?” 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 而且,这个剧情,不应该是在两年后的时间线里发生的吗! 重点是,主角不应该是她! “怎么,安平王没有跟你说吗?”闻人白挑起半边眉毛:“我还以为他并不疼你,肯定转头痛快答应你进宫,不成想到现在也没跟你说一声啊。” “哈。”沈峤摇摇头:“可能是他觉得我不配进宫吧。” 养女进宫为妃,这怎么可能啊! 在真善美女主路线里,是安平王爷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才一直嘴硬没肯点一下头同意,哪怕当时皇太子已经实权在握,随时都可以给安平王爷安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处决的。 养女沈鸣音是他向来最不喜的人,在沈鸣音请求进宫的时候也没有点一下头。 沈峤当时分析可能是天下父母到底是偏向亲生的孩子,哪怕她并没有跟自己有多少感情,到底是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导致的。 毕竟是血缘相连的亲人,总归比指望一个毫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强。 “你不配,到底谁配?” 闻人白危险地问道:“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个合理的理由? 沈韵音的存在还不够合理吗?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候沈韵音还在外面流离颠沛呢,等着亲爱的国师大人把她带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然后,沈韵音就能光明正大地成为皇妃,乃至皇后—— 沈峤苦涩的笑了一下:“两年后你就知道了,你的良配不应该是我的。” “为什么是两年后?”闻人白忽然冷嘲热讽起来:“你以为你用这样的借口就能把我给打发掉——” “我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沈峤打断了他的话,双臂抱紧了双腿道:“我……我并不是安平王的亲生女儿。两年后要入主东宫的应该是他的亲生女儿,未来茕国的皇后,沈韵音。” “我一个平民百姓出身的外人,是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怎么可能进宫呢。” 沉默持续了很久。 好久,闻人白忽然笑了起来:“哈,这个理由听着真是荒诞不经,哄骗皇族,我想回去之后最合适我们谈话的地方可能是天牢了吧。” 疯子! 沈峤瞪着他,哑口无言。 什么啊,都那么笃定的告诉他等个两年就能等到他的真命天女,他还以为自己在哄骗他啊!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对我避之不及。”闻人白忽然问道。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也不会把你扔到天牢,你就放心吧。” “那我说了——因为你想杀我。”沈峤果断地道出真正的缘由。 作为心智成熟的正常人,谁会喜欢动不动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呢,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闻人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皱眉道:“我什么时候想杀你了?” 第55章 他的过去 “你还有脸问我啊?” 沈峤欲哭无泪。 你怎么能挂着一幅你完全不知情的表情来问我这个问题,明明是你一直在表达强烈的鲨人意愿啊! “第一次见面,你差点把我给人头落地了啊!” 同时也把她抱大腿的希望给掐灭的无情时刻。 “呃,那个……啊,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的!” 闻人白听见沈峤的控诉,难得慌张了起来,他连忙摆手表明无辜。 沈峤憋屈的看着他。 这家伙在游戏里特别难相处,动不动就死。 “我当时心情不太好,红黎也是担心我,所以——”闻人白赶紧狡辩道:“所以,我后来不是放了你吗。” “那我还真诚惶诚恐啊!” 沈峤挖苦了他一声:“您可是个尊贵的皇太子啊,是茕国的未来皇帝,只要你一句话,你就能轻易让我人头落地啊!” “所以,沈小姐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明显能感觉到闻人白头上的毛茸茸耳朵耷拉下来,就连尾巴也是。 这特么就一委屈巴巴的狼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峤心里竟然产生出了「我居然伤害到了他」的罪恶感,神使鬼差的开口:“不,不是——我还是有点喜欢你的。” “嗯?来讲讲?” 哦,大尾巴甩起来了。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嗯,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一样,即使是在太阳下并不如黄金珠宝那样耀眼,也是温和内敛的。” 沈峤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接触到闻人白这个角色的立绘,顿时被惊为天人的感觉。 盯着沈韵音的眼神很温柔。 面对政敌的时候,又是那样肆意张扬。 见沈峤没了后续,闻人白不由得有些失望:“就这些吗?” “嗯,没有。”沈峤摇摇头说道。 “哈!哈!”闻人白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草率了,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只能干笑着缓解尴尬。 “你这女人真是奇怪!” “在奇怪也没你这个男人奇怪吧!”沈峤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要休息了,休息好了之后我要回到营地里去。” 随后,闻人白肩头上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34%】 真是莫名其妙!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重新回归于沉默与平静。 虽然嘴巴上说着要休息,可是沈峤一直没有睡意。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再加上外头还有随时都有可能突袭的野兽,身体和心理都一直是在戒备状态,即使是哈欠连天,身体却奇妙的维持着清醒的状态。 “睡不着吗?” 闻人白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不想我睡着了的时候变成了某一只野兽的腹中餐。”沈峤点点头说道,“况且,我也没有能从刺客的追杀里缓过来。” 这倒是个实话。 沈峤以前就生活在没有战火也没有枪炮的和平年代,生命危险这四个字离自己十分遥远,甚至连凶猛的野兽们都被圈在野生动物栖息处里完全威胁不到人类的生命—— “这里又不是战场,没必要担心那么多的。” 闻人白微不可查地笑了几声:“我有这么勇猛的沈小姐保护,区区一头棕熊和十几名刺客,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害怕啊,当时勇敢,就不代表事后不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沈峤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的怂蛋本性。 而且也准备好等着皇太子的挖苦嘲笑了,然而闻人白并没有。 他只是捣鼓着柴火,让它燃烧得更加旺盛,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犹如一抹怒意蔓延在眼中:“我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失去大皇兄的时候,就跟你一样茫然害怕。” “什么?” 沈峤不知道闻人白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诚布公,暂且选择乖乖听他嘴里的故事——那些被官方删除掉的又或者还未记录在游戏数据里的关于闻人白的过去。 “八年前,茕国发生动乱,皇兄被他的母妃拥立要推翻先皇称帝,没过多久,皇兄就被流放了,然后我那些兄弟姐妹开始自相残杀,只是为了皇太子之位。” “我母妃没有身份也没有母家支持,被他们忽略欺凌至此,幸运活到现在成为皇太子。” “成为皇太子那一年,我开始遭遇接二连三面对我的刺杀,毒杀——” 闻人白陷入了回忆之中。 沈峤张了张嘴。 她完全不知道闻人白还有这段历史。 怎么说呢,明明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皇家里却是显得那么无依无靠,那么孤单。 “可是,你是十岁开始遭遇这些,我是十六岁——我们不一样的,你会成为茕国的皇帝的。” 沈峤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十六岁面对刺客,光是想想死亡解决就已经吓得胆战心惊。 可是闻人白是从十岁开始起每天都要面对这些,这些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十分残忍,也是最无奈残酷的现实。 “不,我不应该是茕国的皇帝。” 闻人白坚定地摇摇头,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空虚,他转眸看着沈峤,随后笑了起来:“那时候只有静妃把我当成她亲儿子带着。” “我去哪里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她也知道——我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静妃是对我很好,视我为己出,疼爱入骨。” 什么? 沈峤瞪大了眼睛。 之前静妃和他明明那么水火不容,争锋相对,居然还有这么平和的时候? 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闻人白淡淡的开口道:“但是那不过是她为了下手方便而提前谋算了未来的几年岁月。那时她得了先皇的恩宠,怀了龙子,秘密的生下了十二皇子之后我才知道她是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我运气好每一次都凶险的躲过去了。” 他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沈峤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难怪,面对那么多刺客,他也能冷静应对——就连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疯狂的一面,肯定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这样做。 若不是情非得已,谁会愿意变成这样冷酷无情到令人心惊胆战的铁血皇太子? 第56章 别怨那个孩子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先帝,让他查静妃呢?” 沈峤小声问道。 “静妃当时一手独大,整个后宫都在她手里掌握着,父皇当时身体孱弱,处理政事已经是极限了,也无心管他儿子生死。” 闻人白耸耸肩说道:“就算说了,那些官员肯定也是静妃的人,说了也是白说。” 听到这句话,沈峤一下子哑巴了。 也是,那么小的他,处处都在静妃的控制之下,而且在外人看来,他和静妃亲如母子,怎么可能有不和? “你这么跟我说,是想要把我咔嚓了吗?”沈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忽然想起来一个可能性,她紧张地做了个砍头的手势问道。 “哈,等你跟十二皇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这样做吧。” 闻人白忽然笑了起来。 还是疯子本性。 沈峤愤愤地收起之前对他的所有的同情。 果然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太多了就会被鲨。 “你说,我活到现在,以后要怎么做?”闻人白盯着沈峤,冷不丁突然发问。 这答案要怎么回答? 要是沈峤自己,她肯定是要突破杀机,逃离猎场,回到安平王府里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情实感活着的。 可是,闻人白呢? 他不管去哪,都永远摆脱不了这一冲着他而去的杀机。 除非他先把他的敌人都给解决掉,才能就此结束这个噩梦。 但是,再怎么可怜,处境再怎么危险,也没有沈峤危险又可怜吧? “活着,就有更多机会扳倒静妃,袯除掉朝堂有异心的存在吧。”沈峤回答道。“反正你活得挺好的。” “沈小姐你还真是无情。” 闻人白迅速收拾起眼底的脆弱,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可他的嘴角却是在上扬着的。 【好感度40%】 看到这个数字,沈峤瞪大了眼睛。 只是和皇太子开诚布公,就能提升这么多吗? 这个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得过分了。 不过也多亏他的谈话,沈峤竟然一下子觉得困意涌了上来,眼皮也渐渐打架起来。 —— 与此同时…… “父亲……” 沈逸城撩起帘子进入到帐篷里,看着在里面烦躁得在原地转圈的安平王爷喊了一声。 安平王爷看见沈逸城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没有。”沈逸城摇摇头:“弟弟已经带人进去找了,御林军还有猎犬……相信很快会有她的下落。” “此外,我还找到了最后一个见到她的士兵说了,她进入猎场了。” 安平王爷听完沈逸城的汇报,十分郁闷的拍桌子:“这都多久了!要是在里面发生个万一要怎么办啊!” 面对父亲,沈逸城保持着沉默。 谁也没有想到沈鸣音会进入到猎场里,还找不到她人——而且她还有可能去到了更深更远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同时失踪的还有皇太子。 “别是那个皇太子把她带走了……”安平王爷对此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万一,他一时兴起给……” “父亲,不可妄言!” 沈逸城即使拦住了安平王爷:“这里不是自己家里,谨言慎行。”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孤男寡女在一起,难免不了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故事。 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还是会有隔墙有耳的可能。 “然后……”沈逸城压低了声音道:“在那一片,弟弟发现了棕熊的尸体,身上插了三根标有我们安平王府标记的箭矢,但奇怪的是,它的头并不在那边。” “熊……” 安平王爷声音一顿:“那她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人类受伤的痕迹。”沈逸城摇摇头果断否定了:“而且杨尚书大人的人正在收拾那边。” 松了一口气没多久又皱眉起来,安平王爷有些不悦:“所以,是杨尚书他们抢了我女儿的成绩?” “不可能,头不在他们手里——可是那个丫头连这么个小玩意都弄得那么吃力,胆子还小,怎么可能呢。” 安平王爷喃喃自语着,又满地来回转圈。 沈逸城静静地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沉声问道:“父亲,您为什么要给她配备弩箭,让她独身进入猎场里打猎?” “咳咳,这个,我……” 突然被儿子一声质问,安平王爷有些心虚地咳嗽。 看见心虚的父亲有意躲闪着他的眼神,沈逸城眯起了眼睛:“父亲,您再怎么宠爱她,也该有个限度——三年前,您可是把那一块逢低让给了静妃,就只是为了保下犯下滔天大罪的她!” “要是像三年前一样任性妄为,惹下了更难以包庇的罪过,恁又要拿什么来保她……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过了!” “不会的!” 安平王爷心虚的辩解。 他也知道当年把那一块封底让给了当时就十二皇子被打一事而纠缠得没玩完没了的静妃和杨洪一家子,着实是对安平王府的实权是个巨大的削弱,往后想要在朝堂之上有个一席之地就更加风雨飘摇了。 但是,沈鸣音那个孩子也是他亲自带回来,也是由他亲手把她的名字写在族谱上的安平王府的千金。 他自认平时是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但,父亲怎么可能会对孩子不管不问呢? “你也别说了,都发生了,再去纠结也没用。” 安平王爷摆了摆手,想把这个事情翻篇。 可是沈逸城却是不认同:“父亲,这并不代表您就能……把弩箭交给她啊!” “够了!”安平王爷眉毛拧了起来,他瞪着沈逸城说:“上次高嬷嬷的事情就算了,王府内内外外都让我失望透顶,你哪儿见过一个侍卫,哪个下人敢给主人家使绊子的?” “我……” 沈逸城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他低垂着目光,似乎有些懊丧:“她本应该要告诉我们的,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我只是以为她是……” 太任性了…… 她是抢了自己妹妹的外人。 完全不像一般千金大小姐应该有的样子,他作为哥哥,要做的仅仅只有处处敲打她,提醒她记得自己的身份。 看着儿子沉默下来,安平王爷叹了气:“逸城,别怨那孩子,你要怨就怨我。” 第57章 莫须有的罪 “父亲?” 沈逸城看着安平王爷,神色错愕。 “反正都是我的错。”安平王爷叹了气:“说到底我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找了那个孩子八年,我也该看清楚现实了。” “那个孩子,我答应过人,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下她,所以别怨她。” 沈逸城抿紧了嘴唇。 好久,他说:“父亲,我从来没有怨过她,只是她的行径——” 那个丫头喊自己哥哥的时候,他总要想到那个失踪的亲妹妹,忍不住把她和亲妹妹放在一起作比较到底谁更好。 直到某一天,她喊了自己世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影子和亲妹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尽管在外头仍然还会称呼自己为长兄,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在家中时换成了世子,包括所有人也是如此——她在刻意划清彼此的界限。 “父亲!” 此时,沈放匆匆闯了进来:“我找到第二个发现她下落的人了。” “谁?”安平王爷和沈逸城同时出声问道:“在哪,赶紧把他带过来!” “是宋统领!”沈放气喘吁吁地开口道:“是宁家宁雪绘小姐的未婚夫——他现在表现得就跟傻子一样!” 宋统领,全名叫宋若志。 这人本来就是一个杨家的外戚,不太起眼的一个武官,后来和宁家小姐走在一起,沾了点光,一跃成为负责守备城门的统领。 “那个蠢蛋在哪见过他,半死不活也得从他嘴里撬出来她的下落!” 安平王爷哼了一声。 沈放倒是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的父亲,他说:“那个——他说是被沈鸣音用弩箭打伤了,现在人在御医那边抢救呢,想问话得等着明儿早上。” “呃……” “还有几个被沈鸣音打伤的人也在外面接受盘问呢。” “呃……”—— 沈峤是被黎明给叫醒的。 外头乌云散去,天光大亮。 闻人白依旧坐在山洞洞口里守着柴火不让它熄灭。 “皇太子,我们可以走了——”沈峤走了过去推了一把闻人白。 这次,闻人白没有立马回应,他靠在山洞墙壁上半眯着眼,脸色有些苍白。 “喂!”沈峤见状急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睡了,我们回去再睡也来得及的!” 上手碰着竟然滚烫无比,不管沈峤怎么叫他,他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该不会,官方玩她吧? 亲儿子啊,官方你真的要写死他,然后坐实了沈鸣音刺杀他的事实? 不带这么玩的吧,这纯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啊! 沈峤哆哆嗦嗦的将一旁的衣物都盖到他身上,声音带上了哭腔:“我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做不想死,你别死了行不行……” 也许是被女人哭得烦了,闻人白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他一睁眼就看见沈峤在那边哭:“你哭什么。” “我才没哭!” 沈峤瞪了他一眼,摸了一把眼泪。 这特么都是被吓出来的眼泪。 “还嘴硬?行了,我们走吧。”闻人白站了起来,将那些干透的衣服一一穿在身上,最后把藏在里面的一个东西塞在沈峤手里:“这个,你拿着。” “我拿这个干什么?” 沈峤看着放在自己手心里的小刀,看着上面的花纹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是个菊花纹,还绑着紫色小带子…… “你的箭矢昨天就掉光了,弩箭也不知所踪,我是在那边捡到的,应该是刺客的东西,你拿着能护身。” 闻人白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戳沈峤:“怎么的,你还想空手对付那些野兽?” “哦!” 闻言,沈峤果断地收了下来。 刚收下小剑,眼前冒出了一个对话框。 【主线任务:洗清嫌疑】 【洗脱自己的冤屈,找出真正的凶手……】 【任务成功奖励:名望+100点,全角色好感度+10%,战斗力+15……】 沈峤看着这个主线任务更加是迷糊。 什么洗清嫌疑?找出真正的凶手? 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这是支线的话,沈峤完全不会担心自己有什么生命危险,毕竟是可以做也可以不做,都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支线。 可是这偏偏是主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问是否要移动到任务地点】 【是/否】 沈峤咬了咬下嘴唇,又看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还在强撑着的闻人白,她咕哝了一句:“你可别死在我这,也别背刺我。” 说着,她点下了「是」。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消失,进入了一片光亮。 “希望没有什么事情——” 话音落下,沈峤忽然感觉到身上猛地一沉,她惊慌地抱住了对方:“皇太子!你别在这里晕倒啊!” 好死不死,才刚传送到任务地点,闻人白就晕过去了。 幸亏这里离营帐不远,还能听见人声。 沈峤拉着昏厥过去的皇太子,连忙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啊!皇太子受伤了——” 森林里太过空阔,有点声音都能立马被守在营帐入口的侍卫们听见。 可是下一秒,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冲上去一把按住了沈峤。 沈峤被莫名其妙地按在地上,双手都被反剪在身后,好像是在对付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逃犯一样死死按着她。 “你们干什么,有病啊!” 沈峤被突然这样对待,一时间怒上心头来。 那些侍卫也没管沈峤的大叫大骂,扯着比她还要洪亮几百倍的声音喊道:“抓到沈小姐了,皇太子找到了!” 抓到她了? 沈峤心里瞬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之后,很快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穿着一身齐整的甲胄,走到沈峤跟前,沉声道:“安平王府的沈鸣音,以谋害朝臣的罪名将你逮捕归案。” “谋害——朝臣……” 沈峤这才知道那个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是莫须有的罪名被按在头上了,她要洗脱嫌疑,找出凶手,为自己正名。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在这里死,她要打出不死结局!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鬼鬼崇崇的从这里悄悄溜走,走到标着杨家字号的帐篷里。 “报告!” 男人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握在一起:“沈小姐刚才已经被罗太傅抓起来了,皇太子也昏迷不醒!” 第58章 杨洪的谋算 站在帐篷里的老人眯起了眼睛。 他激动的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问道:“皇太子昏迷不醒——那他?” “请杨大人放心,御医还没有看出来他中毒,身上也有不少伤口。”男人回答道。 “是吗……这样就好。” 杨洪嗬嗬嗬地笑了起来。 为了防止皇太子反咬一口,他还提前让人动了手脚——那是茶州特产的秘制毒药,整个茕国都找不到第一毒的。 即使是知道了,也无从解毒。 因为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中毒者往往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沉淀,然后集中爆发——非常合适用来无声无息的暗杀,甚至能把自己的嫌疑摘除。 若是成了,皇太子这样的一块绊脚石就彻底给搬下去。 茕国,到最后还是杨家人的天下。 杨洪摸着胡须,眯着眼畅想着未来,眼神里满是犀利的光芒:“你们都处理掉了吧。” “是的,我们已经找回了所有武器清除了痕迹,那些人也被安排送到静妃的宫殿内,即使抓到把柄,没有新皇帝口谕,断然是不可能会搜查到静妃身上去的。” “很好!” 杨洪满意的点点头。 他为了今天的事情花了不少功夫—— 皇太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和静妃和十二皇子的战争中盘旋,虽然明面上是切断了不少十二皇子的命脉,也切断了其党羽所有羽翼,但不代表他们就此束手无策。 饶是如此,杨洪还是趁着秋猎得了机会。 但,谁也没想到派出去的十五名身手绝佳的刺客,无一活口。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洪几乎差点眼前一花。 幸亏的是,他留了一手。 那就是安平王府的小疯子,沈鸣音。 沈鸣音向来桀骜不驯,就连她养父都无法对之加以管辖,而且还有过往殴打十二皇子的黑历史,替罪羊首当其冲的便是她。 等到那个黄发小子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安平王府的小疯子早就人头落地,而他自己也将被赶下皇太子的位置,一切都结束。 很明显,连老天爷都在偏帮他们杨家! “这样一来,安平王府就不足成为威胁,就连天下都将会是杨家的。”杨洪感叹道:“此外,那个宋若志怎么样了。” “还在重伤,不过可能脑子不太好使。”男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怎么说?”杨洪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问道。 “似乎被打了脑袋,醒过来变成了白痴,犹如一岁小儿流水哭啼不止。” “呃……”杨洪嫌弃的皱起眉头,他是知道宋若志这个孩子从小脑袋就不太灵光,好不容易靠家里面得了个武官的名头,却因为某些地方的硬伤也只能当一方小小的官差。 若不是有杨洪为了计划,不得不提拔了一下这个人,甚至还和宁家小姐联姻—— “啧,去看看去。” 杨洪甩了甩袖子,往外走去。 外面很吵,人来人往,还有女人们围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同样还有宁雪绘十分崩溃的怒吼:“宋若志,你发疯发够了没有啊!” 看着整个脑袋都被绷带厚厚包起来的未婚夫,宁雪绘只有想哭的感觉。 她身边还有肉声哄着她的宁夫人:“雪绘啊,你别激动,兴许这傻病病一阵子就好了啊……” “娘!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傻子!”宁雪绘哭闹不止:“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都是那个疯婆娘害的,谁敢放她出来乱咬人呀!” 宁夫人一脸为难,也没有办法,只能哄着:“乖,有什么回去再说……” “嘿嘿,漂亮的大姐姐,嘿嘿……” 宋若志直勾勾看着宁雪绘,满嘴口水喊了起来。 宁雪绘十分嫌弃的走远了点:“别碰我!” 后退的同时,不经意间迎面撞上了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的杨洪。 “是谁——杨大人,对,对不起!”宁雪绘见自己撞了杨洪,如临大敌一般满脸惊恐的站到一边去,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 “无妨,无妨。” 杨洪因为刚刚的消息心情显得不错,倒也没有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宁夫人,我是想请宁小姐去做个证词。” “证词?杨大人这是何出此言?”宁夫人一脸茫然地问道。 “安平王府的沈小姐回来了,不过——她已经被控制了,眼下正是需要证人和证言的时候。” 杨洪缓缓说道:“就沈小姐故意伤人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闻言,宁雪绘立马跳了出来。 “杨大人,我能做证明!就是那个小疯子故意伤人的,她分明就是心里对我有怨,所以才会对我的未婚夫下手……” 宁雪绘光是想起昨天自己洋相尽出,还被小疯子几句话轻而易举反将一军,就气得娇躯颤抖不止。 “那就太好了,感激不尽。” 杨洪嘴角上扬。 “杨大人。”宁夫人脸上表情担忧,她开口:“可是安平王府,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再说,皇太子还未清醒过来,也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吧?” 安平王府在三年前已经被割让了一大块封地,属实是折损了他们。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安平王府现在也是个能随意捏圆搓扁的软柿子——这硬钉子,谁都碰不得! “这点无需宁夫人担心,目前没有别的证据,唯一能做证人的皇太子至今还没醒过来……” 杨洪露出了笑容,伸手拍了拍宁夫人的手,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再说,先皇崩逝不过数月,皇太子还未继位,我们还有机会解决掉安平王府这一硬茬。” 本来杨洪的计划是将皇太子围攻起来,逼迫他到绝境,然后给他安一个罪名——谋害王公贵族,此等皇太子失格。 况且,那种地方偏僻人烟稀少,一口咬死孤立无援的皇太子十分简单。 但——意外和惊喜就在此刻到来。 安平王府的小丫头闯进了他们的局里,促成了即将一石二鸟的局面。 “皇太子就算运气好死里逃生,但也跟以前一样也成不了大事,在他苏醒过来之前,一切都会成为定局。” 第59章 你相信我吗 沈峤被送到天牢里,靠着一堵墙坐在那儿。 也许是身份在那里摆着,沈峤并没有被怎么对待,反而是被送到了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 要不是外面摆着一套十分齐全的拷问工具,沈峤都要以为这是地下主题酒店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沈峤至今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能被送到天牢来个到此一游的成就。 ——就希望这次便宜老爹和那两个兄弟别背刺自己了。 说实话,比起被当成罪犯,她更担心被这一家父子给背刺利用。 还记得游戏开局,沈峤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再给安平王府丢人,就会被清理门户扫地出门。 现在看看,人在这里,麻了。 沈峤无力地躺在床上,扳着手指算着自己到底到了哪个游戏进度。 游戏进度到哪了她不知道,反正肯定的是,她眼下的处境绝对是游戏编剧的恶趣味。 被关押起来的时候,因为身份摆在这儿,那些人也不敢随意搜查沈峤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皇太子昏迷之前给她的小刀还在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神秘礼物呢。” 菊花纹,紫色带子。 沈峤非常肯定自己是认识这个东西的主人的,但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 “只要知道这个东西是谁的,我就能洗脱嫌疑,然后拿着那个高名望洗刷小疯子的冤屈……然后我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沈峤喃喃道,便把小刀藏了起来。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就很难从游戏里翻身了。 此时,有人喊她:“小疯子……” 沈峤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看向牢门。 在不太明亮的火把之下,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他一双瞳孔死死盯着沈峤。 是沈放……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沈放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沈峤爬了起来,走向门口:“你——来找我干什么?” 沈放身上的好感度依旧没变,还是25%。 “我听说小疯子你挺行的啊,一个人单独击杀了棕熊。”沈放一上来开口就是挖苦:“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什么想的,三年前你打了人,今年你就更厉害了,打一头熊。” “那是——” 沈峤抿了抿嘴唇想要解释,可是接下来沈放说的话更让她惊讶。 “小疯子,你没受伤吧。” 心情复杂的看着沈放,沈峤看着他有点感觉陌生极了。 这是第一次见面没有责怪她,而是先关心她。 沈放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转过头,咳嗽几声:“父亲和大哥一直在忙着证明你绝对没有杀人的心思,所以就只有我来看你。” “抱歉……” 沈峤低下头说道。 想想,在沈韵音回来之前的那八年,不管沈鸣音在他们眼里是如何顽劣,他们也仍旧没有把她怎么样,除了两年后不同的死亡结局都是他们大义灭亲所致。 “沈放,这是刺杀。”沈峤抬起头看向沈放说道。 “刺杀?”然而沈放眉毛却是皱了起来:“不,我们这边已经有了证言,说是你压根不管那些人的劝阻,执意要猎杀一头狂暴的熊。因为觉得他们太过烦人,你把他们给打伤了——” “什么?” 沈峤瞪大了眼睛。 这和她当时遭遇的一切都不一样啊! “不是,就我那三脚猫功夫,还能把他们给打了?一群男的打不过一个女人,那不就是比废物还不如的废物吗?” 沈峤紧张的辩解道:“你知道我的底细的!” “就因为知道你那半吊子功夫打不死谁,我才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就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胡说八道!” 沈放就算再不聪明,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一群男人怎么可能处理不了一个小丫头呢。 况且,狂暴的棕熊,谁那么头铁,敢去围攻? “你,你相信我吗?” 沈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底升起了氤氲水汽,鼻子也有点酸溜溜的。 沈鸣音,你看,终于有人相信你了。 可是你再也听不见了。 “废话,现在你赶紧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回去跟父亲盘算盘算怎么把你救出来。”沈放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戳了戳沈峤催促道。 被戳了一下脑门,沈峤嗷地一声捂住了脑瓜子:“知道了。我本来是想打几只兔子的,我是跟着猎物跑的,没成想碰见了熊,是皇太子救了我,后来就遭遇了刺杀,所以……” “真要是有刺客的话,真的难办了,昨天还下雨了,肯定不好找。” 沈放听完,挠了挠脑门子,十分烦躁:“而且皇太子因为中毒,昏迷不醒,能证明你清白的就只有皇太子一人。” 闻人白中毒? 沈峤情不自禁的抓住铁窗:“他没事吧,中毒的事情有谁知道?” “你这么关心他做啥?”沈放皱眉道。 “他是能证明我清白的人,我不关心他生死关心谁啊!” 沈峤真的很想撬开这个男人脑壳子看看他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啧,我知道了,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对了,中毒的事情,就只有父亲大哥和戚太师知道,别人不知道。” 沈放啧了一声,伸手在沈峤头上揉了一把,接着十分嫌弃地往旁边站着的无辜狱役身上抹了一把:“妈呀,等你出来了赶紧洗洗吧,我这一手都是泥。” “滚啦!” 沈峤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不过这次竟然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小高兴。 这算是,改善了关系了吧? —— 沈峤在天牢里度过了十分漫长的一天,而在晚上的时候终于被提审出去。 她双手都被扣上了沉重的镣铐,抱着镣铐十分吃力地走到了所谓的审判庭中间。 说是审判庭不如说是十分简朴的法院,中间坐着国师和其他元老,周围一圈都站着文武百官,留出一块巨大的空地给沈峤。 沈峤被狱役押送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派安静,每个人神色各异的盯着她。 沈峤也同样在盯着他们身上的纹饰。 游戏里的茕国是架空朝代,几乎是融合了许多国家的元素在里面,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家族徽章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及家族归属,这样也十分容易分辨那些人的身份。 身份地位越高,纹样就越华丽。 终于,沈峤发现了。 第60章 审判开始 菊花纹,紫色绸带—— 它的主人家就在那儿。 沈峤确认了一下站在那边的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抬起下巴,重新做回了之前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沈鸣音。 然后,她转头看见了安平王府的几人。 安平王爷和沈逸城,还有沈放。 沈放悄悄地给沈峤投去了一个眼神,举起了一个大拇指,似乎是在安慰沈峤。 至于沈逸城,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盯着沈峤手上的镣铐。 反倒是安平王爷的脸色早早地垮了下去,他满眼都是心疼地看着沈峤这幅模样,末了还狠狠瞪了一眼跟在沈峤身后的狱役们。 “各位,现在对于沈鸣音蓄意伤人一事开始审讯。” 坐在主座上的其中一个老头清了清嗓子,他头发胡须都是花白一片。 可是身板却是挺直的,精神瞿烁,一点不像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 “先皇崩逝,皇太子龙体不适,所以就由我和罗太傅,白国师来审判,各位有什么异议?” 主座上依次是最年轻的国师白子卿,年纪最长的威武大将军罗太傅,以及整个朝堂中最老谋深算的戚太师。 国师,太傅,太师,都可以并称为三师。 游戏里通俗点的说法就是这和三师的地位仅次于皇帝,虽然很多事情都不干涉,大事都是皇帝或者皇太子来亲自拍板定案,却是站在文武百官顶头之上,因此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况且游戏本身定位是轻松休闲不烧脑,并不像一般游戏机制复杂操作难度高。 所以这里的游戏机制非常简单,人物喜恶界限十分清晰,沈峤完全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沈小姐……” “臣女在……” 戚太师满眼含笑的点点头:“你因为谋害人命而被叫上来,我呢一把老骨头也不想在这里纠结太久,干脆直接切入主题吧。” “把人叫上来吧。” 话音落下,就见一个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向主座上的三人作揖之后沉声道:“我就是受害人之一,包括我在里的十人在昨日已经把一头熊追到了绝境之时,这位小姐忽然出现,让我们让给她猎物,若是不让,她就会动手打死我们。” “我们无奈之下,只得劝她我们之后在帮她打一头,可是她不听,于是动手打了宋统领——” “她胆子真那么大,居然敢动手?” “抢别人的成绩,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一时间,周围的议论声更大。 安平王爷的脸色更加黑了,要不是有他的儿子一左一右死死地摁住,多半早就站起来跟那些嘴碎的人扭打到一起去了。 “天啊……” 杨洪在一旁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说道:“太残暴了,安平王是怎么养出来的这种女儿的,跟土匪毫无区别。” 他周围的同僚都在附和。 这下安平王爷脸色更黑了,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杨洪:“我呸!” 沈峤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热切地表演着剧情——因为反转总是要在最后出现,才是最有意思的。 就在这个时候,沈逸城一手摁着不老实的老父亲,站了起来开口道:“等等,我有疑问——她是如何让十个男人都受伤呢?” “弩箭在一定的范围里命中率十分高,而且也只能对付一些小动物,而且机动性不高,如何能一面威胁你们一面发动攻击呢?”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 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不可能一个人受伤,剩下的人不会去控制发疯的千金小姐吧? “那个——是我们没有想到。” 那个人涨红了脸,下意识反驳道。 戚太师捋了捋胡子,微笑道:“看来这似乎不太能成立,要不在叫一个人过来说说看关于她的动机吧。” 老头似乎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看一群人站在那儿浪费口水,赶紧催促到了下一个进度。 众人对于戚太师这样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瘪瘪嘴继续坐着看戏。 此时,有人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一男一女,是宁雪绘和她那未婚夫。 宋若志就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状态就像是个一岁小孩子,看着周围人嘿嘿傻笑。 推着宋若志地宁雪绘看着沈峤的眼神满是愤恨,似乎巴不得化作万千利刃,将沈峤凌迟不可。 沈峤暗暗瘪了瘪嘴。 瞧瞧,反倒是这位姑娘更像是反派呢。 “宁小姐,您可以说了。” 戚太师奇怪的看了一眼宋若志,又看看宁雪绘,眼里还袋子不可思议,最后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 宁雪绘瞪了一眼沈峤,随后开口道:“沈小姐对臣女三年前交恶,心里对臣女有恨,她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手,所以她进入了猎场,把怒火迁怒到我未婚夫身上……想让我丢尽脸面,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沈小姐并没有和臣女和解,此事连杨夫人都知道,戚太师您可以问问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坐在杨洪身边的杨夫人身上。 杨夫人轻轻地摇动手中羽扇,又旋了几圈戒指道:“是的,我确实听到了,沈小姐当时的眼神仿佛是要杀人一般。” 她并没有跟沈峤对视,像是恐惧于跟沈峤对视一样,为了缓解紧张,她手中小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 “沈鸣音,你对于宁小姐的证言有什么异议吗?”戚太师又转头看向沈峤问道。 沈峤微笑起来:“没有……” 她的姿态和语气仿佛是在说发生那样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并且不会觉得心有愧疚。 反派,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果然,周围一下子响起了恶评迭起的声音。 “呵——安平王养的这个女儿也实在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啊!” “不知道安平王平日里是怎么教的子女,一个个都这么齐心做祸事!” “以前敢谋害十二皇子,现在就敢谋害这么多人,是不是下一次就是要谋朝篡位了?” 听着周围的声音,安平王爷脸色铁青,就连沈逸城和沈放也是瞪了一眼沈峤,似乎还觉得这个队友实在是带不起来。 可是沈峤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戚太师说:“接下来轮到我陈述我自己的证言了吧?” 第61章 自证清白 沈峤此话一出,全场皆是哗然。 “伤了人竟然还是这幅样子,难道就不知道羞愧为何物吗!” “此女万万不可留,若是留了,日后必有祸患啊!” “就应当将其诛杀,替安平王府正门风!” 此时有人喊了一声。 就像是点燃了沸水一样,现场全部沸腾了起来,骚动起来:“肃清此女!匡扶正义!” 刹那间,安平王爷脸色惨白,身子几欲摇摇欲坠,最后还是稳稳站住了脚。 此时此刻,他作为父亲想帮这个养女,然而他的身份却是不允许他一味包庇纵容这个养女,哪怕她没有做过这个事情。 都走到这一步了…… 沈放和沈逸城两人死死盯着在那边站着的沈峤,眼睛里仿佛是要被沈峤气出了火一般,沈放更是把拳头捏得指节泛白:“这个小疯子!” 坐在主座上的白子卿眼神复杂,罗太傅神色未变,依旧稳坐在主座上。 戚太师环顾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傲然挺立着脊背的沈峤,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如此境地之下,哪怕无数人都带着杀意要她死,可她却是罔若未闻,站在那儿仿佛是问心无愧一般! “如此,那你说说看。”戚太师点头道。 “多谢戚太师。”沈峤对戚太师行礼之后,继续保持着微笑,扬声道:“各位文武百官,臣女并不屑于做那样小人行径!” 不屑于做那样的小人行径! 沈峤的话清脆有力,原先还在叫嚣的声音仿佛是被盖过了风头,渐渐小了下去。 若是不屑于做,那为什么有数人重伤,还有一人被打成白痴? 而且沈鸣音此前恶行累累,若不是有她的父亲兄长一手包庇,她又如何能在茕国之中安稳至今? 现在证据确凿,再加上沈鸣音确实有伤人意愿,这不是更坐实了事实吗? 难不成她这个小小丫头还想翻出天来? “哼,都是狡辩,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看你明面楚楚可怜,实际上心机深沉!”在那边的宁雪绘不屑地反驳道:“难道各位都忘了当年十二皇子一事,她当年敢以下犯上,现在就敢随意伤人,往后她指不定会敢烧了一个城玩玩!” 闻言,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官都脸色微微一变。 “茕国有此女,早晚得变天!” “安平王,老臣都不知道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亏先皇还那么真心待你!” “你若是通事理,就应当大义灭亲,诛杀此女!” 无数人都将矛头对准了安平王爷。 沈峤看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 游戏编剧这是铁了心想要自己死啊! “偌大茕国说的人才济济,才华辈出,原来不过是一群糊涂蠢蛋!”沈峤嘴角笑意消失,冷声讽刺道。 刹那间,所有目光纷纷落到沈峤身上,有些人已经被气得手都颤抖了。 沈峤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们就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得好好说道!” “首先,除了这位宁小姐的部分证词之外,其他人从头到尾,全部都和我知道的事实全部相同!” 杨洪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站了出来:“不,你——” “杨大人,我话没有说完,您就这样迫不及待打断我,难道您是心虚了吗!”沈峤声音比杨洪更加大,直接盖过了想要出头的杨洪。 她的话很快吸引了顶头三位的注意力,同时也让沈峤抢占了机会。 “三年前的事情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也真心悔改了,但是某些人还揪着我三年前年幼无知犯下的过错,要将我诛杀,试问意图为何!” 沈峤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在法庭上不断地狡辩的反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恨:“宁小姐,您就这么被利用了,过后就被当成无用棋子丢弃,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 宁雪绘猛地尖叫起来:“当年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有这等罪行,你怎么可能轻描淡写草草了事!” “宁小姐,在茶会上你是如何替我对当年一事辩解,说我只不过是一时间失手——这些杨夫人也知道的,对吧?” 沈峤微笑着把另外一个人也给拉下了水。 被拉下水的杨夫人顿时露出了难看的表情,她哈哈的干笑了几声。 “杨夫人,您这不回应,这不是在说我是在无中生有,编造事实吗?” 沈峤步步紧逼,继续世家压力。 “呃,不。不是,是的!” 杨夫人像是脑筋没有转过来一样,下意识地回答:“宁小姐当时给您解释了情况,都是误会!” 恋爱游戏果然在逻辑上并不紧密,很快这些NPC自己就会出现漏洞了。 沈峤发现了漏洞,嘴角上扬,就想是狡黠的小猫咪一样准备舔舐胜利的果实。 虽然对游戏里这些NPC了解不多,但是纵横工作职场几年的沈峤相处几分钟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虽然和静妃是同出一系血脉的亲属,作为杨洪的妻子,她向来不会自己出头。 她虽然喜欢看别人的笑话,但绝对不会自己出手,是那种借刀杀人的主儿—— 宁雪绘年纪不过十六、十七岁,正是最不能抑制脾气的小屁孩年纪,说上几句话就会冲昏理智,被人当枪儿使。 宁雪绘被沈峤摆了一道,下不来台,此刻肯定是想要给沈峤一个好看的。 即便如此,这样的人也只配在别人的背后当阴沟老鼠。 杨夫人脸上略过一抹心虚的笑容,只要有心人仔细观察,完全能发现杨夫人眼神一直在游弋。 “此外,我要强调的是,那头棕熊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是我自己一个人打的,现场并无他人!” 沈峤压制了杨夫人和宁雪绘之后,继续坦言道。 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会让她继续讲述此后的事实—— 果然,戚太师就像是发现了新八卦的吃瓜观众一样,双眼发光:“继续说……” “我射出了三箭,很可惜心有余力不足,眼看着就要被棕熊打死的时候,皇太子殿下出手相助,我们二人联手,因此才打掉了棕熊。” 第62章 和他密会 “但凡是懂狩猎的,懂尸体的,去看看熊的尸体就知道了。如果要按这他们所说,一群人狩猎一头熊,不可能尸体上没有这么多的伤口吧?” 沈峤微笑道。 就像是出现了一丝转机,白子卿不等戚太师说话,立马下令:“快去把熊带过来,现场查验尸体!” “是!” 一切那么顺利的进行着,唯独杨洪颜色很难看。 事实和证言出入太大,就算是他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瞎话! 此时,戚太师幽幽的问了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敢问沈小姐为什么会和皇太子殿下在一起呢?” “此前,并没有皇太子和其他千金小姐一起出游的先例——” 他的双眼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这下,几道目光都集中到沈峤身上了。 终于有人懂门道了,一下子切入主题,虽然可能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听到这段事实。 况且,一个千金小姐独自去打猎猛兽,没有人跟着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沈峤不能说是无意间相遇,这样的话,只会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是这样的……”沈峤忽然低下头,装出有些羞赧的表情:“我,我和皇太子密会呢……” “只是一面之缘,就已经是一见倾心,再见情不自禁……” 对不起了,闻人白。 就让我小小的利用你一下。 拖拖拉拉半天,沈峤终于说完了那句憋了很久的台词。 “啊?” “不行——” 有那么一瞬间,要不是有两个儿子还抓着他,老父亲悲愤欲绝的想要冲出去摇一下养女:“为什么是他!” “安平王,稍安勿躁。” 戚太师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提醒安平王爷别失态。 年轻真好…… 不过也理解么,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女儿就这么被身份尊贵的猪给拱了,尤其是此前还有小小过节——这谁看了不得迷糊啊! 沈放还小声说道:“小疯子这是被吓傻了吧,脑子进水了?” “谁知道。”沈逸城也有点郁闷的咕哝了一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付她的。” 他们两个肩头上的好感度并没有发生变化。 “沈小姐,请您继续,皇太子是怎么和你失踪了一天一夜,现在回归昏迷不醒——”戚太师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峤。 “戚太师!”白子卿有些不悦地看向戚太师说道。 戚太师瞥了一眼白子卿,他捋了一把胡子,低声道:“怎么,小国师动了凡心了?” “没有。”白子卿皱着眉,把眼神挪到一边去,有些不太自然的回话。 “哦?是吗——” “你这个老头,够了。” 台上如何,沈峤并不关心,她大脑飞快运转着,斟酌着字句:“我和皇太子会面之后,本来是想要回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碰见了刺客——” 刺客的事情,在秋猎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仍旧在众人心中历历在目。 他们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通最近的刺杀怎么那么频繁。 “被刺客追逐中,皇太子为了保护我受伤,而我们也被逼到绝境,无何奈何之下只得跳崖,运气好落到河水之中,但是不幸的是,皇太子因为受伤落水而病倒了。” 沈峤慢慢地叙述道。 此时,有人站了出来,他质问道:“那为何落水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反而是要等到第二天才回来被发现中毒昏迷——莫不是你别有异心?” 是杨洪…… 他在含糊其辞,故意引导别人有新的遐想,把祸水都引到沈峤身上去,似乎非常肯定沈峤完全有下手的机会。 可是,安平王爷跳了出来。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杨洪面前,几乎都要跟他面对面贴上:“杨洪,我真不知道你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只不过是从头到尾都没替我的孩子辩解几句话,可你却是在步步紧逼,不惜诬陷我的孩子,还想谋害皇太子。” 安平王爷那个样子,巴不得要把杨洪给吃掉。 可是杨洪却笑了起来:“安平王这么生气做什么,我这只不过是在提出我的怀疑——她若是不能解释皇太子昏迷一事,那她仍旧还是个罪人!” “你——” 安平王爷盯着眼前的杨洪恨得牙痒痒的,他扭过头看向沈峤:“你说!” “皇太子中毒昏迷?您是怎么知道他中毒了呢?” 沈峤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记得我之前听说的都是皇太子昏迷不醒,并没有中毒一事啊!”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杨洪大抵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了手。 杨洪一直从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什么?” 有了这一句话,现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无数人眼神复杂的看着杨洪。 “戚太师,这是皇太子交给我的证据,请您过目。” 沈峤拿出一把刀,放在戚太师面前。 “哦,这个纹样。”戚太师一眼就看见了铭刻在刀鞘上的纹样,他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到在那边站着的宁雪绘身上,语气森寒:“宁雪绘,请你就此证据做出解释。” 宁雪绘在看见那把小刀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子苍白。 “不,她在撒谎!” 宁雪绘咬咬牙,仍然还在玩着叫做陷害的游戏,她指着沈峤大叫:“绝对是她为了陷害我和未婚夫,故意留了这么一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中毒昏迷的事情,也是自导自演咯?” 此时,有一个人忽然加入了战场。 来人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脚步轻快,迈着嚣张至极的步伐走上了戚太师上边空置的主座上,傲然睥睨底下的文武百官。 沈峤眨了眨眼。 他不是中毒了吗,怎么就这么好了? 果然是官方亲儿子,中毒都毒不死他…… “我之前确实是在和沈小姐一起猎熊,现场除了我们二人,并无他人,此后我们就遭遇了刺杀,刺客还在武器上下毒,我为了保护沈小姐中毒昏迷直到现在醒过来,马不停蹄地过来给沈小姐辩护了——不知道我的证言够不够有公信力?” 第63章 洗脱嫌疑 闻人白的突然出现打了众人措手不及。 而且新的证言也对在场的众人造成了不少冲击力。 “中毒?之前我们听说的都是昏迷,可没有中毒一说啊!” “难不成宁小姐这是反咬一口恶人先告状?” “天啊,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还敢毒杀皇太子……” 而且他的出现一下子就直接把沈峤好不容易扳回一局的局面彻底变成了压倒性的胜利——也就是说沈峤可以无罪脱身了。 “确实很有公信力——” 戚太师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捋着胡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他还想继续慢悠悠往下说点什么,旁边的白子卿显然已经坐不住了,赶紧打断了戚太师才刚起来的态势,顺着开口道:“那么结果很明显了……把宁家都给抄了吧,参与到这个事件的人全部投入天牢,日后再发落吧。” 说完,白子卿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峤:“来人,把他们带走!” 旁边的戚太师看着白子卿眨眼间就说完了最关键的台词,差点没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好的这个词只能我说呢,一把年纪了你还不让我过过瘾!” “你这话说了几十年了,还说不腻?” 旁边一直没有开腔的罗太傅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多年同僚。 戚太师满脸都是郁闷,摇摇头:“儿大不由爹了……” 两个老头一边说一边走,渐渐离开了闹剧中心。 目送两位最有话语权的元老离去,杨洪保持着战立的姿态,脸色十分难看却还得露出笑脸,笑得无比难看。 就连旁边的杨夫人脸上略过了一片担忧:“夫君……” “这盘棋,废了。”杨洪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接着现场涌入了一群御林军,将在场的赎人都抓起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啊!不是她下手的吗!” 宁雪绘想要挣扎一番,可是还是被几个汉子粗鲁地摁住了,双手都被按在后背上,眼神慌乱地四下环顾,寻找能帮自己的人。 “杨夫人,救救我啊,我不想去天牢!” 收到宁雪绘求助的杨夫人转过头,对她的求助置若罔闻。 “戚太师,这全是诬陷——” “我并没有参与到这个事情,请您明鉴啊!”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谁也不敢说话,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被一群御林军抓了下去。 与此同时,沈峤面前也出现了几个对话框。 【主线任务:洗清嫌疑 已完成】 【任务成功奖励:名望+100点,全角色好感度+10%,战斗力+15……】 【玩家名望值234点,战斗力20点……】 可算是结束了。 沈峤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闻人白。 闻人白脸色苍白,可是跟沈峤目光一交汇,嘴角轻轻上扬,似乎十分得意,对她做了口型:“别谢谢我。” “呃……”谁想谢谢你了啊! 沈峤立马扭过头。 目光投到在那边还在垂死挣扎的宁雪绘,沈峤无奈地摇摇头。 按着地位,宁家显然还不够格站在这儿审判一个安平王府出身的人——除了宁雪绘有踩她的心思,同样宁家也有踩安平王府的心思吧? 只是这么一会儿,沈峤就看清楚了宁雪绘一家子是站在杨洪那边,帮着杨洪,得尽了无数好处。 但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当初有多得意,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故技重施,想激沈鸣音一如当年犯下大错,然而他们却棋差一著,沈鸣音体内的沈峤并不吃这一套。 沈峤手上的镣铐已经被解下,在松开镣铐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无比困倦,特别想找个柔软蓬松的大床美美的睡个觉。 不过此刻显然还没完事。 有人喊住了她:“沈小姐……” 沈峤扭头去看向他,发现是白子卿。 白子卿身上的好感度是35%。 进展这么快,完全是多亏于这两天做的任务——沈峤冲着他点头笑道:“裹挟国师大人还臣女清白。” 要不是白子卿打断了戚太师的话,否则这会儿沈峤指不定就站在那儿呢。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白子卿低垂下目光,眼神闪烁着星光:“算是我给你的赔罪。” 他问:“往后你还会找无为阁吗?” “什么?”沈峤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在试探我吗? 他说这话,是不是要挑明了他作为无为阁阁主的身份吗? 沈峤又是惊讶又是错愕的,很快她点了一下头:“国师大人,您不必这样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亏不亏的。” 虽然表面上是个国师大人,但是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吧,商人本来就是这样公私分明,一分一毫都要计算清楚,这样才不会让自己亏本又欠人情。 眼前人的话,让白子卿瞳孔微微扩大了一下。 良久,他露出了笑容:“果然沈小姐你知道我的身份。” 话音落下,沈峤就肯定了白子卿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虚实。 她摇摇头:“只是我的直觉罢了,太特别了很容易让人记住。您可以不必为此忧心,我会坚守秘密直到我入土……”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子卿着急地开口:“我只是——” 白子卿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人影的插入给打断了。 来人满脸不悦地看着白子卿:“国师大人,我们安平王府还有家事还没处理完,我能否带小妹走?” 沈放对待白子卿十分不礼貌,但是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毛病。 “行吧。”白子卿笑笑,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哼……” 沈放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伸手拉着沈峤往外走:“走吧!” 等走到了没有那么多人的地方的时候,沈放忽然问道:“沈鸣音,你刚刚说的你和皇太子那个混蛋之间……不是真的吧?” 他脸上满脸都是纠结之色。 “不是。”沈峤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是就好。”沈放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挠了挠脸:“你上次差点被那个混蛋给咔嚓了,回来还窝在自己的院子没出门,我还说你怎么突然跟他走到一起了。” “还有,你这么不把自己的名节清白当一回事吗?还和那个混蛋走在一起,你的脑袋是铁打的吗?” “你就不怕明天谣言传的满天飞吗!” 第64章 心跳得好快 “应该不会吧,反正是为了找合理的理由编的。” 沈峤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放:“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突然讲这些话干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你十分奇怪。” 沈放这段时间十分奇怪。 比如突然的关心,比如突然的相信她的说辞。 这躯体里面没有换掉一个灵魂,沈峤是万万不相信平日里跟自己对着干的沈放会忽然变性——他能不在刚刚的情况下撒一把火就不错了。 沈放的动作突然顿住,他说:“我哪里奇怪了,我维护我自家妹妹有什么错?” “维护自家妹妹?”沈峤满眼都是狐疑:“你以前都不是不把我当妹妹么?” 按着刚醒过来的那时候的关系来看,沈峤十分肯定这些人会嘻嘻哈哈的看着自己陷入绝望,伸出援手是不可能的。 这难道跟好感度有关系吗? 好感度上升,对人做事都有很大的影响吗? 如果这跟好感度没有关系的话,那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呢。 “呃……”沈放一下子没话说了。 他满脸都是困惑,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来,自己也解释不了。 盯着沈放好久,沈峤才点点头说:“嗯,反正谢谢你相信我,哥哥。” 说完,就见沈放脸上一下子红了。 然后一句没说,转身就跑,留下沈峤一个人站在原地。 沈峤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满脑子就只有他留下的那个数字变化——【好感度40%】。 小小的插曲结束后,秋猎仍然还在继续。 只是少了两个主人公,沈峤和皇太子本人。 知道这个事情就只有少部分在朝堂上比较有权势和话语权的—— 秋猎对于皇家传统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今年还请了不少外国使节一起参加。 要是这个事情发酵了,被捅出去,茕国可能威信力就大打折扣了。 秋猎离结束还有几天,为了安全起见,沈峤被安平王爷勒令不许乱走,只能在附近转转。 闻人白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游戏,根据某些可靠的消息渠道来看,他似乎是元气大伤,正在养伤呢。 正想着,沈峤不经意走到了闻人白所在的营帐附近。 今天在营帐门口盯梢的恰好是红黎。 红黎看到沈峤,有些生硬的开口道:“沈小姐,您要进去看看皇太子吗?” “我只是路过……他还好吗?” “还好,御医说解完毒,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 沈峤点点头。 那天他脸色非常不好,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强撑,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这半天见不到人,估计那个毒凶猛得很,把一个壮汉给撂倒了。 “对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沈峤忽然问道。 红黎看着沈峤的眼神变了变,他抿了抿嘴唇:“只能一炷香之内就出来。” 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声到底传得怎么样了,以至于这路上每个人看见沈峤就像是碰见了瘟神一样,离得远远的。 沈峤还落了个清静,心情正好。 她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皇太子住的营帐比其他人的营帐要华丽宽敞,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 别人家不光有桌子床还有七七八八的东西,唯独闻人白就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一张床。 桌子上堆满了不少文件,一眼看过去全是还没看完的奏折,笔墨在砚台里早就干透了,至于它们的主人则是在床上躺着。 空气里弥漫着药味,苦苦的。 沈峤犹豫了一下,便往床边走了过去。 闻人白躺在床上,一头紫发披着,闭上眼睛还真少了几分平日的邪肆张扬,安静得就像是个世界名画一样。 沈峤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世界名画这个形容词,心虚的觉得自己应该是看书少了,回去多多恶补一下。 看着闻人白这幅模样,沈峤心情非常复杂。 那天给自己作证的时候,他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没事,眨眨眼他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那个刺客用的毒药这么猛吗,只要碰一下就能让人倒下去? 况且闻人白在官方设定里是自小就遭遇了无数次刺杀和毒杀,身体里也对各种毒都有了抗体,也就有了百毒不侵一说。 “皇太子?” 沈峤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唉,你可别死了。” 沈峤叹了气,她没大没小的戳着闻人白放在外头的手:“你是官方亲儿子,死不了的,倒是我啊,还得再奋斗一下……” 这个游戏故事里,人人都有好结局。 唯独沈鸣音自己没有。 沈峤叹了气,看着差不多了想要站起身离开。 忽然间,一只手抓住了沈峤的手腕,十分有力的把她往那边一拽——“呀!” 沈峤无比惊恐地摔在床上,和手的主人目光相对。 “好久才看我一次,你除了别死之外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闻人白盯着沈峤挖苦道:“好歹我也算是你未婚夫。” “什么未婚夫!那是我胡说瞎编的!”沈峤反驳道。 “还有,你身体早就好了的话,就应该出来啊,别在这儿吓人行不行?” “呵,你以为解毒是睡一觉就能好了?我全身都烫得要死,骨头也像是被刀子刮了一样生疼。” 闻人白啧啧道,故作威胁地空出一只手摸着沈峤的脖子:“敢对皇太子说这种话,你怕是不要这个脑袋了?” 被他摸得脖子的皮肤起了一片疙瘩,沈峤忍不住一缩脖子:“别,我要我的脑袋。要不我再给你叫御医看看?” 看着人恢复了不少,沈峤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接着,心怎么跳的那么快? 砰砰砰的,就跟打鼓似的。 闻人白并没有松开抓着沈峤的手,反而把她抱得更加紧了,捋着手中细软长发,他语气平淡:“不用叫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只能吃点毒药以毒攻毒了。那些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这些毒药,要是他们能再大胆点,我连第二晚都熬不过去,他们就能得逞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65章 这游戏是个坑 闻人白语气平淡得中毒到差点没命的人不是他。 而且还这么嘲弄——沈峤不禁皱眉看着他。 “拧着眉毛干什么?”闻人白看着沈峤的表情,直接被逗乐了,他伸手刮了一下沈峤的鼻子道:“留在这儿陪我吧。” “不要。我该走了。” 沈峤不想在这里留太久耽误皇太子休息。 年轻的皇太子嘴角往下,他有些委屈的开口:“你这女人真是狠心啊,连陪陪病人都不乐意?怕我过了病气不成?” “不是,你还没恢复,休息一下吧。” “陪我吧……” 闻人白十分霸道的摁着沈峤。 沈峤被他扣得动弹不得,只得乖乖坐在他旁边心道别发生什么人头落地的事情吧? 尽管现在可以不用担心动不动人头落地的风险,但是沈峤还是满心忧虑——还有两年后的事情呢! “后天秋猎就要结束了。” 闻人白低声开口道:“我本以为你还还会说点什么,结果就别死二字,你就不能再给我憋出点什么吗?” 沈峤一时语塞,她完全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 想了好久,沈峤说:“那,你做皇帝吧,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给我一个免死金牌,哪天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直接判我流放就行。” 闻言,闻人白身子一颤,他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你?免死金牌?流放?” 流放在闻人白记忆里中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好的词。 “嗯……” 沈峤认真的点头。 眼前的皇太子是迟早要成为皇帝的,只不过那也是两年后了,先把他的承诺拿下来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毕竟君子一言九鼎,绝无反悔。 “别说那种话。” 闻人白有些不太自然的扭过头:“我不会流放你,更不会给你免死金牌。” “为什么啊?”沈峤不禁有点失望,她伸手扒拉闻人白,想看看他的表情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没有什么为什么。”闻人白闷闷地回答。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静默。 沈峤觉得自己麻了。 被当成罪犯抓起来,还差点死在半路上,好不容易力挽狂澜定下局面获取奖励—— 然后只要闻人白登基称帝,稳定朝堂局势,一切就会照着原定轨迹来前进。 只不过是本来会死的沈鸣音,这次可以全身而退。 “你想要调查对你下毒的人之前,你必然要做皇帝,在他们对你最喜欢的人下手之前下手为先。” 沈峤闷闷地开口道。 “那样你就不会后悔为什么没能尽早肃清他们了。” “嗯……” 闻人白似乎早就预料到沈峤会说这样的话,他轻轻点头:“对了,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什么?” 沈峤茫然…… 皇太子眯起眼睛看着一脸茫然的沈峤,接着咧嘴笑了起来:“没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沈峤脸上露出了一抹纠结,她颤颤巍巍的:“是不是跟我的命有关系?” “命?唔,有点关系吧。” 闻人白做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峤的脑袋,笑得像是要吃小红帽的狼外婆:“你就等着吧。” 沈峤快哭了。 人家是在认真的问你,你却这样模棱两可,遮遮掩掩的! “不是吧,在你眼里我有这么残暴吧?”闻人白见沈峤的表情快哭了,不由得有点慌了。 沈峤咬住下嘴唇,瞪着他。 你自己也知道,干嘛要问我啊! “一般千金小姐见了我就只想要恩赐什么的,你倒是挺关心你的命啊?” “皇太子,您是有前科的?” “前科?那是什么?” “您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的,都可以叫做前科。” 瞬间,闻人白闭上了嘴巴,他有些沮丧的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占理啊。 好久,他说:“你真是奇怪,说的词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你很有意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闻人白肩头上漂浮着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好感度47%】。 ——疯了,绝对是疯了。 沈峤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太子的营帐的,她满脑子都觉得这个游戏是不是个坑。 —— 两天后,秋猎结束之时,也是各家清点猎物的时刻。 各家的人已经早早到了会场,沈峤也跟着自家人到了会场,就缩在旁边等着赶紧结束回家躺平。 不出沈峤所料,前几天的流言很快传播了出去。 “看,那是安平王府的沈鸣音!” “据说她和皇太子有……是真的吗?” “我估计是真的,好多人都猜她会进宫——说起来皇太子今年也十九了,还未曾娶亲呢。” 哈,流言越传越离谱了。 沈峤并没有放在心上,躲着太阳等着正主来到。 过了没多久,正主出场。 “你们都打了不少啊。” 皇太子目光一一扫视各家的猎物,傲然的坐在主座上。 这几天看着虚弱得就只有一口气吊着,这会儿倒是生龙活虎的,完全看不出一点病态。 这样的闻人白,不知道为什么沈峤看着十分心疼。 生在皇家,处处如履薄冰,手里有什么弱点都不敢直接暴露给人看。 现场清点的时候如火如荼,热火朝天的。 不少年轻男子都借着这一次秋猎的机会表现了一番,向着意中人发表了攻势迅猛的攻势,那些千金小姐都被起哄的脸蛋都红红的。 她们得到的礼物几乎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倒是沈峤面前空落落的。 也是,恶名在外的女反派还能有什么呢,发点疯谁都受不了。 沈峤能够感受到周围女人们带着点同情又带着嘲笑的眼神,她并不放在心上—— 都是要两年后把身份交接给真小姐之后跑路的人了,她还关心这么多干什么? 过了好久,终于到了最后。 “安平王府,沈放世子。” “两头鹿,五只兔子,三条狐狸——是此次秋猎的第五名!”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沈峤看了过去,只见沈放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连旁边的安平王爷都是一脸骄傲之色。 第66章 秋猎结束 “不知道沈小世子会把猎物送给哪位小姐呢?” “要我说啊,还是沈大世子打得最多,而且也没娶妻呢,他还没娶妻,自然是轮不到小世子的……” “唉,你们还想着嫁安平王府,先看看你们能不能搞定沈鸣音那个小姑子哦。” “呀——算了算了!” 旁边不少千金小姐的议论声大得仿佛沈峤本尊不在这儿似的。 沈峤不由得露出了一脸郁闷。 怪不得游戏里这两位哥哥一直没有娶亲——原来他们通向幸福之路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自己,还以为他们是凭本事单身的。 轻率了…… 沈放并没有把猎物送给哪个千金小姐,这让在座的许多小姐脸上掠过了失望之色,甚至还能听到她们心碎的声音。 “第四名,安平王府,沈逸城世子!” 果然,沈逸城也是名列前茅啊。 安平王府一下子包揽了第四,第五的位置,怪不得会被其他家眼红呢,树大招风啊。 “第三名,国师白子卿!” “第二名,皇太子闻人白!” 沈峤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 她匆匆的扫了一眼白子卿和闻人白面前摆着的猎物。 完全没有想到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白子卿居然这么生猛,打了那么多猎物? 还有,闻人白是什么时候打的猎物,还是一头老虎—— “等等,皇太子以往不都是第一名么,怎么今年成为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啊?是红家少将军红黎吗?” “不可能呀,红少将军一直忙着事务,完全没有时间去参加秋猎啊!”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眼神四下搜寻着第一名在哪。 很快,公公宣布了第一名:“今年秋猎的第一名,则是安平王府的沈鸣音小姐!” 听到原主的名字,沈峤瞬间脑袋两个大。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子聚集到了沈峤身上。 “她居然去参加了秋猎?” “还是第一名——天啊,安平王府这是怎么养的孩子啊?” 完了完了…… 自己这下是玩儿完了,有了个小疯子的名号不说,还有可能被加上西里古怪的名号。 沈峤此刻非常想要扒开一条缝钻进去。 然而还没有结束,只听那边的公公扯了扯尖利的嗓子高声道:“还请安平王府的沈小姐上来,接受奖励罢——” 沈峤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走了过去。 无数目光都刺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身后三道,上面两道尤为刺骨。 “恭喜沈小姐拿下第一。”闻人白笑道。 他身边的人举着托盘走到沈峤面前:“今年第一名奖励是两百两黄金,稍后会送到安平王府上,还请您收下这额外的礼物。” 托盘里放着的是一把全新的弩箭。 沈峤看见这个弩箭,错愕的抬头看向闻人白。 只见闻人白冲着她一笑,轻点手指示意沈峤赶紧收下:“这是本宫为了答谢沈小姐救命之恩,特地叫人连夜做了一把,希望沈小姐能喜欢。” 再一次强调了沈峤做下的事情,无疑的代表了安平王府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这点让那些支持十二皇子的人都受到了不少冲击。 “谢谢皇太子殿下。” 沈峤艰难地接过托盘,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不敢起来。 “起来……” 他从主座上走下来,伸手拉起沈峤:“得了第一名,你应该有不少话想说吗?”被闻人白拉起,沈峤不得不转身看着底下的众人。 尤其是安平王爷,他双眼里闪烁着骄傲的神色,同时眼里也夹杂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担忧。 再看其他人,每个人一被她盯上都纷纷挪开视线。 ——那些过去曾经鄙夷轻蔑自己的人,再也不敢跟自己对视,哪怕是一秒。 看来,今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看或者主动挑衅沈鸣音了。 毕竟能独自打下一头熊的女人,绝非一般人。 “首先,要谢谢黄太子殿下,若不是有您,臣女怕是难以逃出生天。”沈峤轻轻地开口:“打猎么,也不过如此。” 沈峤的目光落在某处。 那儿站着的紫衣姑娘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又是跺脚又是咬手帕的。 是宁雪绘…… 宁雪绘本应该是在天牢里呆着的,但是鉴于这几天调查并没有什么嫌疑就短暂的被放了出来。 要是再犯事,她绝对二话不说会被抓进去的。 “下一次秋猎,我想我会一直打几头兔子过来做麻辣兔头。” 说完,沈峤就恶劣的笑了起来。 那些千金小姐还有夫人纷纷后退一步。 做反派的感觉真不错,所到之处皆是闻风丧胆。 秋猎如期结束了,沈峤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在床上躺平。 至于两百两黄金一早就送到安平王府上去了,倒也算安平王爷良心,并没有把这两百两黄金自个儿收了,大大方方送到沈峤院子里去了。 “小姐,这些都放哪儿呀?” 小桃这是服侍沈鸣音八年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黄金,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就连虞静兰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他看着箱子上的皇家字印,眼神一下子飘向更远。 “都收起来吧。”沈峤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 从以前到现在,地位十分尴尬,也没收到过这么多真金白银,现在随便来一个下人都议论不休。 “哦?怎么不盯着黄金过一天?” 此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挖苦道。 “我不看了,看得我眼睛疼。”沈峤随口回道:“倒是沈二公子,你来这儿干什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圆润的离开。” “我倒是不想来找你……”沈放哼了一声:“父亲让我喊你去大厅,有贵客要见。” “贵客?”沈峤歪着头问道:“贵客不是一直给父亲和大哥就行了吗,怎么连我要一起见?” 以前王府里来贵客,一般都是由安平王爷或者沈逸城来会见的。 这个事情是完全轮不到沈鸣音来,除非对方来的是女客。 沈放被问得噎住,他张了张嘴,看见沈峤脸上的表情,接着十分烦躁地开口:“戚太师要见你,顺便让你带上你那个护卫,你不想来,那随便你。” 第67章 会见戚太师 “为什么他会想见我啊?还要带静兰来?” 沈峤完全搞不明白。 戚太师在游戏里可以说是茕国先皇身边最为亲信的股肱之臣,地位几乎和现代认知的宰相同等。 这种人物对于沈鸣音现在的地位来说是几乎毫无交集,是仅仅只听说过名字绝无见面机会的人物。 但是虞静兰还真有几分可能,毕竟他身上还有「被流放的皇子」的标签贴着。 难道是解锁了新的剧情? 可是也不应该啊,要是解锁了新剧情,系统应该会有提示才对。 “我怎么知道?” 沈放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若不是戚太师跟父亲说想跟沈家千金谈谈,父亲也不至于让自己找她过来。 完全搞不明白这两个老头到底要干什么。 ——还有,千金这二字能用在这个小疯子身上吗? “算了,我怕跟你一起去吧,静兰,你跟我一起来吧。” 沈峤叫了小桃非自己重新装扮了一番,踏出门槛的同时,整个人姿态随之一变,脊背挺直,步伐迈开轻盈地走过去。 在一旁待机的虞静兰虽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见戚太师这三个字,他的表情微微变得有些严肃:“小姐,我能不去吗?” “我也想不去的,但是人要见你,去见见吧。” 沈峤十分好奇虞静兰这个人物的背景,戚太师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呢? 只有见了戚太师,一切就明朗了。 “啧,还装什么啊。” 沈放看着沈峤这幅姿态别扭的哼了一声,语气里也没有挖苦嘲笑的意味。 也许真的跟大哥,父亲说的一样。 她变了…… 一路走到会客厅,会客厅里沉重的气氛让沈峤地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难道,自己终究还是难逃一死的命运吗? 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太像啊? 就在沈峤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放已经进入到会客厅里,他举手作揖道:“父亲,小妹和其护卫已经来了。” “来了……” 安平王爷表情有些生硬,他冲着沈峤招了招手:“坐……” 沈峤点点头,便冲着戚太师行礼:“小女沈鸣音见过戚太师。” 坐在客座上的戚太师将沈峤的举动看在眼里,他微微颔首道:“请起来吧,沈小姐,不必这么拘束,随意坐下就好。” 上次混乱情况下,沈峤完全没有闲心打量眼前人。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终于看见本尊真容了,不得不说到底是当朝元老,竟然一点看不出年岁带给他的老态,反倒是更为精神瞿烁,犹如百年古松一样。 “此外,这位虞公子也坐吧。” 戚太师目光转到一直沉默着站在外头的虞静兰,主动开口道:“此事也与你有关。” 闻言,沈峤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虞静兰。 虞静兰表情管理得很好,他犹豫了一下便走到那边挑了个最远的客座坐下。 二人就座以后,戚太师并没有马上切入话题,而是悠悠然端着茶抿了一口,又瞥了一眼安平王爷。 安平王爷注意到戚太师的眼神,冲着他扯出了极为不乐意的笑容:“你这老头子拖拖拉拉的,赶紧讲正事。” “咳咳……” 沉默了一阵,戚太师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沈小姐,虞公子,老夫不请自来,是有事想求二位帮忙。” 沈峤闻言赶紧正襟危坐。 不得了,当朝元老居然还会求两个小辈,这绝对不是个小事! “如果你们两位愿意的话,老夫会将原属于安平王府的封地完璧归赵,还会额外支付酬劳。” 戚太师说着伸出了一只手指。 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条件,沈峤不禁傻了眼。 原属于安平王府的封地? 这段剧情是怎么回事? “等等,原属于安平王府的封地是……”沈峤呆呆地问道:“父亲一直不都是有着封地吗?” “小疯子,你居然不知道?”沈放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峤,继而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却被安平王爷脸色不自然地打断了:“咳咳!没什么事情。” 安平王爷倒是想轻描淡写揭过去,可是戚太师不干。 只见老头儿笑眯眯地开口:“原来沈小姐不知道当年您殴打十二皇子一事是如何摆平的,一想起当年,老夫就无比钦佩安平王的气度。” “他为了保下你,自愿割让封地让给了杨家,成为了有名无实的安平王。” “也得亏安平王昔年战功累累,朝堂之上也无人敢笑他不是。” 沈峤瞪大了眼睛,她转头看向安平王爷:“父亲……” 这个事情,她不知道,沈鸣音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沈鸣音一直以为这一家都不在乎她,是因为她厚颜无耻地抢占了他们最亲近之人的位置,更不曾喊过父亲二字。 却殊不知,安平王爷一直很在乎她。 只是,方式用错了而已。 “你这老头这么啰嗦干啥,讲完正事赶紧走人吧。”安平王爷不敢跟沈峤的目光对上。 “好,好,好。” 戚太师含笑的点头,他看着沈峤说:“这个酬劳是单独支付给沈小姐您的,因此我只能答应你一个条件——能得到戚太师的允诺,可是绝无仅有的。” 说完,老头儿满脸得意。 “请问,这个条件是任何事情都会无条件答应吗?” 沈峤眼前一亮。 闻人白那家伙不肯答应给自己免死金牌,没有这个底牌,沈峤完全是吃不香睡不着啊! 戚太师笑笑,也不说话,看得沈峤手心有些冒汗。 好久,戚太师才点头:“是,无条件都答应,但是除了摘星星捞月亮这种天马行空之外,老夫都能办到。” 都能办到? 沈峤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语。 看啊,通向不死结局的康庄大道正在冲着自己招手,然后再算算秋猎得到的两百两黄金,完全够沈峤离开王府之后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接受!” 为了不死结局,沈峤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离死亡威胁远远的就好! “那么——”戚太师并没有再次询问沈峤的意愿,生怕她反悔了,直接变戏法一般的掏出了纸笔:“请沈小姐签字画押吧,一旦反悔,概不作数!” 第68章 把自己卖了 签字画押? 没成想戚太师也会讲究契约精神。 沈峤伸手去拿起毛笔,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安平王爷一脸幽怨的开口:“鸣音啊,你可真想好了。” “安平王,说好的让孩子自己选择呢?” 戚太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安平王,安平王爷瞬间被气得脸都红了,他想捋起袖子,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写吧,老夫的条件自认还是很诱人啊——比如说免死金牌?又比如说离家之后能安稳的生活到老?” 像是在催促着沈峤签下那张纸,戚太师又悠悠然开口。 沈峤满脑子都是不死结局,也估算着游戏NPC应该智商不会那么高,十分痛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字:“好了,请戚太师过目。” “过目就不必了……”戚太师看着沈峤签下的契约,等着上面的墨自然干又小心地收了起来:“最主要的是,沈小姐您不日就要进宫当太子妃,还请您准备好嫁妆。” “附带条件,虞公子就辛苦这段时间破格提升至御林军,成为皇太子随扈。” ——什么? 我居然把我自己给卖了? 为什么,还是那个疯子—— 沈峤这一刻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至极,颜色变化无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堪称绝妙。 她扭头看向安平王爷:“父亲,黄太子跟您提亲一事……是真的?” 安平王爷心虚的扭过头,并没有跟沈峤对视:“咳咳,你自己都答应了,不过——这是暂时的,等着皇太子那小子继位,稳定朝堂局势之后,你就可以出宫了。” 沈峤的身体轻轻一晃。 “帮我劝劝你爹,让你嫁给我。” “你可是我未来皇妃啊。” “未来的岳丈……” 某人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而来,直击沈峤灵魂,接着,她裂开了。 ——不要啊! “呵呵,那么请沈小姐通读这篇文章,想必一定会有助你在后宫里生活呢。” 戚太师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一下沈峤眼下发生额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沈峤坐在座位上,一脸无比沉痛:“我居然把我自己给卖了不说,还把我的护卫也赔进去了——” 留给沈峤的一篇文章——说是文章,不如说是身家调查报告。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闻人白的事迹。 一是身家背景,这点沈峤早就知道了。 除了十二皇子还在静妃羽翼之下犹如温室小白花一样娇弱,闻人白作为七皇子。 因为生母毫无权势也没有地位,在八年前的皇权争夺战中被人忽略到所有人都同归于尽之后,捡漏到他手上了,可谓是天选之子一般的运气。 而且这上面还多了一个沈峤完全不知道的消息,那就是他还有一个皇兄闻人羽仍然存活鲥,只是流放之后下落不明。 至于政事上,闻人白身为皇太子能做的事情有限,而且先皇崩逝半年,他完全没有要继位的意思,也从来不会上朝。 最后,也是最刺激的。 那就是闻人白从来没有娶亲过,六宫嫔妃,三千佳丽什么都是不存在的,除了未来的皇太子妃沈鸣音。 “不是吧,不是吧。” 沈峤一脸苦相看完这张纸,她无比想要趴在床上当一只鸵鸟,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咸鱼。 “戚太师这套路深啊,拿着免死金牌——等等,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想要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一事,只有闻人白和她二人知道。 离家的事情,似乎也只有安平王爷一家子知道。 “等等,我这是被他们联手给坑了?” “我把我自己卖了是一回事,他们居然还卖我!” “我还得进宫做皇太子妃,要是不小心做错事或者说错话就会人头落地,后果不堪设想!” “我反悔来得及吗?” 呵,反悔也来不及了。 因为沈峤人在皇宫。 戚太师生怕沈峤连夜收拾细软跑路,第二天早上催着沈峤上了花轿,匆匆进宫—— 幸亏这个事情是临时定下来的,再加上有安平王有意无意地干涉,并没有举行拜堂洞房的流程,也就是说沈峤现在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 在沈峤唉声叹气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年纪大约有十五岁上下的少女,她手里端着托盘走到沈峤面前,似乎很是畏惧沈峤,浑身都在颤抖着:“奴婢给您端茶。” 毕竟眼前是恶名在外的沈鸣音啊! “嗯……” 沈峤淡淡的点头。 少女紧张的点点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开始泡茶。 可能是太害怕的原因,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有几滴茶水不小心滴落在沈峤衣裙上,惊得她脸色大变,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请皇太子妃娘娘恕罪!” 沈峤完全傻了。 自己还没有干什么呢,她倒是先求饶上了。 “柳夕,冷静点,我也没多大事。”沈峤赶紧去拉起少女,安抚道。 叫做柳夕的少女脸色苍白着:“可是,您的衣裙……” 不少身份尊贵的主子要是看见自己的人这般冒失,肯定会发一顿火,然后好生罚得数月都只能叫苦迭天。 “无妨,你出去冷静一下,好了就进来给我泡茶吧。” 沈峤心累,她没有哄过人,哄着也十分笨拙。 柳夕明白沈峤的意思,但是她的颤抖还没有停下来:“是……” 外头的女官听到里面的情况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就已经知晓了情况,随即看向沈峤:“太子妃娘娘,奴婢这就带她下去管教管教。” “不用,别责怪她,她也是紧张。” 沈峤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女官点点头,便带着柳夕往外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沈峤立马虚脱的半瘫在贵妃榻上。 怎么进宫了也这么累! 金窝银窝再好也没有自家窝好啊! 正当沈峤想再躺平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沈峤赶紧从贵妃榻上爬了起来,故作姿态:“怎么样了?” “回太子妃娘娘,柳夕已经情绪稳定了下来。” 女官开口,她低垂着目光却把周围都看透了:“太子妃娘娘,您是不是累了?” 第69章 剧情走偏了 眼前的女官便是戚太师授意成为沈峤身边的女官,名叫戚翠。 她也是知道沈峤死为何进宫的原因,她笑笑:“太子妃娘娘若是累了,就在贵妃榻上歇息,这里并无外人,还请娘娘放轻松。” “我是真的很累。” 沈峤叹了一口气,挠了挠脸颊:“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成为皇太子妃,你看,论教养,全京城千金大小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我好,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势就是安平王府千金这一身份罢了。” 戚翠却是不这么想,她笑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要论家世,安平王府确实算的数一数二,又是仅次于三师,说您是名门中的名门也不过分。” “要论教养和品性,您却是比那些千金要好上许多,不骄不傲,还会真心待人,已经是十分少见的主子,再者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这些,慢慢学便好。” 虽然和传闻中一样不善于为人处世,但是至少并不是一块朽木。 这几日一来,沈鸣音的表现超乎她的想象,也省了不少心。 虽然生在安平王府里,官位高高在上却鲜少有企图利用女儿往上爬甚至是耀武扬威的外戚,这点沈峤完全可以自由活动,不必在意周围的目光。 “戚太师也说过。”沈峤叹了气说道。 还要等着那个疯子登基称帝,稳定朝堂——算算起码也得要好久以后才能出宫了,最重点是,这个剧情完全走偏了! 这个剧情本应该是给沈韵音这个真善美女主来做才对,压根轮不到反派沈鸣音来做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算了,已经答应了,一言九鼎就不可能后悔。” 重点是那个免死金牌啊! 首先,先掰正皇太子的思想,让他尽早登基这才是首要的任务。 ——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在京城某个府邸里,戚太师冲着同桌的同僚开口道:“那个臭小子明明那么期待那丫头进宫给他做太子妃,现在可好了,一眼都不去看。” “哈哈哈,我看老戚你这是没戏唱了吧。” 坐在戚太师对面的罗太傅带着看笑话的心态笑道。 “这也不用急于一朝一夕,他能耗着我们这些老头子,就等着我们再也管不了的时候呢。” 另外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笑呵呵地抿了一口茶。 这个老头是上一任国师杨弘义,因为年岁太大早早办理了退休,过起了养花逗鸟的退休生活。 尽管这三个老头现在渐渐不再过问国家政务,但是过去他们三人也是叱咤风云,位极人臣的人物。 “不成不成,都差一个脑袋就入土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想想法子,要不死不瞑目!” 戚太师的话让另外两个同僚不禁皱眉。 没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吧? “要不安排一下?”戚太师眯起了眼睛:“选个地方,见个面,喝点茶,看星星……” 罗太傅听得摇摇头,他一巴掌拍碎了戚太师的想法:“这叫什么安排,你以为这是相亲,还是老头聚会?” 杨弘义也同样摇摇头,他说:“难怪戚太师你这么多年还未曾娶亲,也是凭本事单身到现在——你这点完全不行啊。” 于是,这三个老头就凑到一起去讨论。 因为气氛十分热火朝天,那些奴婢们也不敢送茶水,免得耽搁了当朝元老议事。 —— 沈峤的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因为完全见不到闻人白,也就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 在戚翠和柳夕提议下,沈峤这才答应下来要在皇宫到处巡游,熟悉一下环境。 因为昨夜下了一夜秋雨,今天空气变得十分清晰,天空也是晴蓝色,沈峤看着景色,心情也好了不少。 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约定就好了。 正想着,竟然与来人不期而遇。 “哟,这不是我的太子妃么。” 对方嘴角噙着笑意,径直冲着沈峤而去。 跟在左右的戚翠和柳夕见状连忙下跪行礼:“见过黄太子殿下!” 沈峤本来想跟闻人白打个招呼的时候,却愕然的盯着他肩头上的数字。 好感度还是47%,但是这个字体的颜色是怎么回事,竟然变成了红色,像是血一样的颜色。 “你在看什么?” 闻人白不明所以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 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沈峤一直在盯着那个变红色的字体,一直想不通。 按着现在的游戏进度,沈峤已经摆脱了必死选项,可是这个颜色,是不是红得太鲜艳了,太过于不吉利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闻人白见沈峤脸色苍白,忍不住上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腕,竟然发现她的手冰冰凉凉的,还带着点颤抖:“喂?” “我……我没事。”沈峤连忙后退三步:“我真的没事。” “我送你回去吧。”闻人白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但是那个稍纵即逝,连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沈峤闻言心里大惊,她连忙摆了摆手:“我知道怎么回去的!你……你就继续工作吧!” 听到眼前人的谢绝,男人脸上掠过一丝疑虑,但他并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行吧,还有一件事。” “那个杨洪太鸡贼了。”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没办法给你一个公道。” “什么?” 沈峤瞪大了眼睛,之前的慌张全部抛到脑后:“不管怎么看,都是杨家动的手,可为什么——” “哼……” 闻人白一想起这个事情就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把那些人都丢过去给狗磨牙:“那个老头说有资格判他有罪的,只有皇帝,我一个皇太子不够格,而且把所有的罪责都扔到了早就成了傻子的宋若志身上,摘得干干净净的。” “也许我成为了皇帝,就能结束掉这些麻烦了。” 说完,闻人白无比烦躁地转过身,喃喃自语道:“可是我是要等皇兄回来的……” 沈峤捂着嘴巴。 她听着他的话,忽然想到这里——这里难道不是另外一条线里,闻人白立志成为皇帝的契机吗? 第70章 他的真实身世 因为沈韵音和闻人白走得太近,以至于遭到了无端的刺杀。 幕后主使还是杨洪和静妃一派,想要彻底摧毁这个势力,保护心爱的皇妃,闻人白才会一改过去的作风,决意继位之后开始大刀阔斧处理掉那些反对他的势力,因而开创了茕国第二次盛世。 这里便是他成为皇帝的契机。 “不过其他人我倒是处置完了。”闻人白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转头笑道:“那些人已经全数发配到蛮夷之地,与披甲人为奴,往后永世不得入茕国一步。” 说完,他露出了笑容。 在游戏里的设定,发配到蛮夷之地的人,绝大多数都不可能活着到达发配地。 不管是在游戏还是在现实里,流放地终究是远离中土,最为苦寒之地,被发配过去,虽然不是死刑,可也等同于离死不远了。 “是吗?” 沈峤垂下了视线,没有由来地觉得心情十分沉重。 “此外,我还在现场里找到了一罐泡着不明物体的茶水。”闻人白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拷问之下,他们说只有你喝了那个茶水。” “啥?泡着不明物体?” 沈峤的表情由刚刚的沉重一下子变绿了。 她想起来那天所有人奇怪的目光,还有茶水里奇怪的味道——“呃!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这些!” 真是一群混蛋,刚刚还觉得那么伤心呢。 现在光是想想,要是换做自己,估计判个罪都觉得便宜他们了,巴不得来一套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否则这样就是对不起恶名在外的女反派名号。 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闻人白又笑道:“哦……你没喝吧?” “呃……”沈峤眼神死地看着他:“当然没有。” “这个事情,你没有跟你爹说吗?”闻人白问道。 “你爹要是知道了,绝对不可能是那么平淡的反应。” “我能说没有吗?” 当时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啊! 沈峤心情十分崩溃,她说:“皇太子殿下,您能不瞎说话,让我把隔夜饭吐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哈哈哈!”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处墙角里,戚太师一直猫着将全过程看在眼里:“敢情那个小子一直不去见人,原来是在处理这个事儿啊——早说嘛,用得着我们几个老骨头折腾?” “你啊,就是瞎操心。”旁边的杨弘义不禁摇摇头。 倒是罗太傅盯着闻人白身后的人,喃喃道:“那个人是新来的武官吗,我怎么没见过他?” “不愧是你啊,那个人是太子妃娘娘的人,我把他带到了御林军,跟着皇太子。”戚太师呵呵的笑了起来,无比得意。 “你这么安排,能行吗?” 杨弘义问道,他的目光落在那边的几个年轻人:“你说皇太子会不会给他和她赐礼?八成多半会拒绝掉吧,毕竟伴君如伴虎,要让他们知道了,不得记恨你这个老头儿?” “呵,都快入土了,我会在乎?” 戚太师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 沈峤完全没了继续游览的心思,她这一路上都走着摸着胃,总感觉不太舒服。 “小姐,您不舒服吗?” 一旁是奉命护送沈峤的虞静兰轻声问道。 “还好。”沈峤摇摇头说道:“倒是你,你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这几天一直见不着面,现在好不容易能跟稍微熟悉的人说话了,沈峤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那天的事情,我不小心把你给卖了。” “你要是不乐意留在这里,我再去跟戚太师谈判谈判……” 穿着华服的少女走在前头絮絮叨叨着,虞静兰却是摇摇头:“没事的,小姐,我只是有点不太喜欢这里。” “为什么不喜欢?” 沈峤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虞静兰问道。 一直跟着他们走的戚翠和柳夕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退到一边站着。 她们作为奴婢自然是知道主子有时候的话往往不合适让奴婢听了去。 若是不小心听得多了,也许会知晓一二秘密,到时候可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以前我母亲出身贵族,权势通天,深受父亲宠爱,也因此我一直遭受其他兄弟姐弟嫉妒……” 虞静兰目光缓缓扫向皇宫里种下的那些奇花异草,淡淡地开口道:“母亲过世之后,我便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目标,无数人都想把我除之而后快。” “我父亲不再喜我,他让我离开了家,我来到了地处偏僻的苦寒之地茶州竟然反而得到了短暂的自由,而且一直不希望回到类似的地方去。” 虞静兰的声音十分柔和,脸上的线条也随之柔和。 沈峤低下了头。 她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虞静兰的身世来历。 而且她发现了,虞静兰和闻人白看上去并不尽然像,但是眉眼间的神态有些相似,当时想了许久,后来在明白过来那是作为人上人的高傲。 “关于我的身份——” “我猜到了。” 沈峤笑了笑:“我最初问你的年岁,还有你的名字——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刻意报小年龄,后来我想起来要是当时被流放的二皇子还活着的话,算算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岁,而且你们的名字当中都有「羽」的谐音。” 虞静兰不置可否。 过了好久,虞静兰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他会这么一直等下去的……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吧?” “会的。”沈峤点头说道。 其实闻人白相处下来,也并非传言中那么可怕,虽然情绪难以捉摸,但是不狂妄自大,也不残忍暴虐,而且后期还是个能把茕国治理得欣欣向荣的一代明君。 为什么三年来一直坐在皇太子的位置上,从不登基的原因也无从知道。 当年一个跟皇位毫无任何机会的小娃子,忽然有一天被当朝三师送上皇太子的位置上,被逼着学习如何处理政事,如何为人处世,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寥寥无几,当时孤立无援的他心情又如何呢? 第71章 留宿寝殿 八年前,茕国正是对内四海升平、国富民强的时代,对外扩张领土更是未尝败绩。 那个时候也是对权势欲望渴求最为巨大的时候,一旦到了无法满足的程度上,往往只会滋生出两种结果。 要么继续内忧外患继而亡国,要么打破当下,整顿朝堂重振国家。 而今,一切在三师和闻人白的努力下,一切已经趋于稳定,就只差闻人白登基称帝,继承大统,昭告天下新帝诞生,然后整顿朝堂。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 “恭喜沈贵妃娘娘,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冠绝六宫,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了。” 戚翠捂着嘴笑道。 沈峤表情僵硬无比,僵得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你再说一遍。” “贵妃娘娘您日后肯定会成为皇后的。” “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啊,今日举办登基大典过后……” 登基大典——剧情这是走偏了啊! 彻彻底底的走偏了! 沈峤趴在桌子上,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都不爱吃了。 “娘娘,您莫非是不喜欢当皇后?”戚翠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入宫做女官那么多年,见过无数人,不管是千金还是宫婢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爬上龙床,攀高枝,手握权利睥睨六宫的心思。 唯独眼前的安平王府的千金,却是没有那么高兴。 “呵呵,怎么会呢,要做皇后了,没人能笑我不是了。”沈峤笑得比哭还难看。 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等那个疯子成为皇帝,自己不就成了六宫之中唯一的嫔妃了吗? 往后的日子,似乎不会很好过。 “娘娘,说来,我们都有些郁闷。”戚翠一边收拾一边打趣道:“您和陛下相处那么和亲,六宫之中也只有您一位嫔妃,陛下十分恩宠,为何这段时间还是分房就寝?” “我们都十分盼望着有小公主小皇子诞生呢。” 闻言,沈峤脸蛋一下子涨红:“这个事情——顺其自然吧。” “呵呵。”戚翠看着沈峤羞红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刚想说几句,眼神余光瞥到一抹鸢尾紫,便连忙转身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接着,一道人影迈步进来,他顺势坐在沈峤身边,将这里当成自家一般。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沈峤下意识地坐直。 “爱妃,有没有想我。” 闻人白并没有马上回答沈峤的问题,径直笑着问道。 他浅色瞳孔里清楚的映照着对方的模样。 解开沉重的发髫,长发垂到腰间的沈峤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其他味道。 “很想。不过殿下您这么闲,不如先拜托戚太师给您多上上皇帝必修课吧。” 沈峤无语地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她很想把这个疯子当成空气对待,但是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而且自己进宫以来,除了让闻人白当皇帝这个事情已经达成了以外,是一件事都没办,真的不知道戚太师设套让自己跳进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况且,她只是一个工具人。 “我去上课没意思,要不你陪我上课?” 闻人白伸手有意无意地缠绕上沈峤一缕发丝说道。 “哈,你开什么玩笑,我对政务一窍不通。”沈峤默默地把自己的头发从闻人白手里抢救回来:“况且,后宫不得涉政嘛。” “哦?后宫不得涉政,那你又何必看这么多书?” 男人懒洋洋的瞥向一旁堆叠起来的书,明显绝大多数都翻过了不下一次。 “闲来无事,就看看。” 沈峤撇撇嘴,这里是古代背景,压根就没有多少娱乐能让自己沉浸一整天,也就只有看书找点乐子。 论女红,她不如戚翠,柳夕,小桃那样手艺好,一对鸳鸯都能绣成一对鸭子。 论武艺,她还不如路边一个小混混能打,关键时刻还得靠人救命。 论棋琴书画,她一个现代人都不怎么碰这些,自然是没什么用场。 倒也只有知书达理这个事情她能办得到了,而且看点书也不犯罪。 在这你来我往的期间,戚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从寝殿里退了出去。 见着四下无人,闻人白更是直接躺在殿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独占了一大半。 这情况看得沈峤不禁瞪大了眼睛,她立马跳了起来:“你自己有床怎么不去睡,非得抢我的床干什么!” “我懒得回去。” 闻人白躺在床上不动:“况且爱妃的床榻看起来挺软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光是待在她身边就能感觉十分轻松,白日里忙着处理各种政务,还要应付那些大臣的叽叽喳喳的,连日疲累让他一碰床就悠然闭上双眼。 也许,能睡个好觉? “喂!你别睡我的床!” 沈峤冲上去想要把男人从床铺上拽下来,可是她死活都拽不下来。 他占了一大片,她睡哪? 睡地板吧,没有能打地铺的被子。 睡贵妃榻吧,又摆在外头肯定会吹得感冒。 那就只剩下,把他挪开,自己睡在大床一隅——只要自己起床的早,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吧? 为了以防万一,沈峤在挪开闻人白之后,又拿了长枕头放在中间,以此为界限,小心翼翼地睡下。 暮色沉沉,风声呼啸。 小小的人儿行走在在隐秘的石子路上,见着迎面而来的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带着无比欣喜的心境冲了上去:“皇兄!” 可是对方却是转身过去,连一点眼神都没有给与身后追逐的小人儿。 “皇兄?” 追着那个人影,小人儿绝望的发现他不管怎么追,只会可悲的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被黑暗拉得更远。 “皇兄,带我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风声越来越大,天空中开始飘下无数雪花,直到那个人影消失在一片白雪茫茫,彻底无影无踪。 男人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抓住了一抹温暖。 软软的,还带着一点栀子花的清香,身边还有轻轻的呼吸声。 第72章 你越线了 是了,他昨夜赖在她寝殿里不走。 闻人白眯起了双眼,看向躺在身边的沈峤,不知道为何被噩梦缠绕的绝望竟然一下子驱散了不少。 少女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表情敢怒不敢言,还有少女一脸快哭了却不得不逼着自己跟他相处,又或者那个雨夜里的坦诚。 他想,茕国之大,终于有人肯这般亲近自己。 闻人白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他想要抓住的事物有很多。 只要抓住了,那就是属于自己的,若是不小心丢开了,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回不来,他别无所求,除了一件事情之外。 他这是第一次主动追求,第一次主动提起登基称帝。 原本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该是他,虽然干着不少政务,可那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茕国直到那个人回来,把位置让给他。 但是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遇见了沈鸣音。 沈鸣音身上给他的感觉无法形容,这让他开始希望拥有她,爱护她——这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顷刻后,闻人白将碍事的长枕抽了出来,重新躺了回去。 “你要陪我。” —— 翌日,沈峤心里还记挂着昨天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这一次的早起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有个不明物体压着自己,热乎乎的,又不会很难受:“嗯?” 她想要活动一下身体,却是被那个不明物体抓着活动不开。 接着,沈峤迷迷糊糊的转头一看,看见了一张睡眼——嗯,睫毛好长啊,仔细看看皮肤也不错,顺便,长得是真的不错。 睡眼惺忪间,沈峤听到了外头门扉被推开的声音。 “娘娘,天亮了,我们要——呀!” 那个声音还没说完话,倏地地被打断,紧接着就是门扉被慌慌张张地合上的声音。 这一声响,让沈峤瞬间清醒过来! “等等!” 沈峤惊得一下子喊了起来:“你放开我啊!你越线了!” 被沈峤喊得闻人白双眉紧蹙,他闷哼了一声:“别闹了,我还要接着睡。”说完,他将沈峤揽入怀里,十分霸道。 “别睡了!放开我!” 沈峤大叫着,伸手拍打着闻人白的脸。 要命,完了完了,自己的清白保不住啦—— 果不其然,今天一整个早上每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透露着一种十分欣慰的神色。 柳夕今天早上还格外做了一碗红豆饭,往桌子上放好,便迅速退下,不耽误整个皇宫地位最尊贵的两位主子独处时光。 戚翠倒是满脸抱歉的站在外头不敢说话。 还未梳洗的的沈峤抱着脑袋,满眼怨念的瞪着坐在对面慢悠悠吃着早膳的闻人白。 闻人白脸上表情柔和,似乎比平日看上去心情要好了许多。 “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出去解释啊!”沈峤无力地低下头:“要是自己那老爹听见了,那还得了?你赶紧出去解释!” 光是想想当时把自己送去皇宫里,安平王爷那一脸表情,估计连戚太师和闻人白一起砍了的心思都有了。 他们两个人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没有。 闺房之事么,成年人了谁还不知道,但是外头人就不一定了。 “我不。”闻人白淡淡的拒绝掉了。 明摆着的事情,铁板钉钉的事实,怎么解释都是在掩饰。 见闻人白果然的拒绝掉,沈峤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是我的贵妃吗,夫妻俩共处一室,不也挺正常的?” “你……我……” 沈峤一时间语塞,小嘴一张一合,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好久,她说:“这个事情至少也得是互相喜欢的人,你情我愿才能行啊!” 她骨子里是个十分有占有欲的,而且也是有现代思想的小女人。 只希望能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眼里只有彼此,自然是不愿意和别人一样沦为万千佳丽之一,共爱一个男人。 闻人白的动作停了下来:“沈鸣音,你不喜欢我吗?” 他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认真到仿佛只要沈峤说错一句话,就能立马翻脸不认人。 眼看着闻人白这么认真的问自己,内心里在作死还是苟着两边来回犹豫,而且沈峤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如从前那么果断地回答这个问题。 心跳不听使唤一般跳的越来越快。 沈峤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呃——说不上喜欢,但是不一定代表非得这样!” 她心虚的拿起碗筷,动作不自然地扒着饭,闻人白眯起眼睛凝视她。 这次闻人白并没有刁难她,用完早膳便出去上朝了。 眼看着潜伏在身边的一号危险人物离开,沈峤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还好吗?”戚翠轻声地挪步进来,问道。 “我还好。”沈峤将最后几口吃下肚,接着转身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脑袋埋了在臂弯里。 见沈峤这幅模样,戚翠决定自己要说点什么话。 “娘娘,您知道安平王和陛下自小一直都是交好吗?” “什么,我以为他们关系不好呢?”沈峤抬起头看向戚翠问道:“我看我父亲也没有那么支持他啊,一直都是中立立场……” “就是因为他保持着中立立场,才能让陛下平安无虞地走到现在呀。” 戚翠笑了起来,想起来某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更加明艳动人:“陛下还是小皇子的时候,生母没有权势,人人都可以任意欺压,但是陛下很幸运,遇到了安平王。” “陛下那时候满身青紫,安平王偶尔路过瞧见了,便说了他一通,然后带着他到了罗太傅让他老人家好好教。” “罗太傅年轻时便是一名名将,凡是他带过的兵都是猛将中的猛将,可是训练方式实在是太过严厉,只有少数人才能熬过来,谁也没有想到陛下小小年谁便能熬过去,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铁血皇太子呢。” “哎,也是难。” 沈峤低喃着。 戚翠笑了笑:“奴婢可以想得到,那个时候不被宠爱也不被支持的小皇子要面对他的兄弟姐妹,他要如何才能在尔虞我诈之中活下来,成为皇太子,继承大统呢。” 第73章 你放开我 “陛下能在这样的深宫里找到意中人,已经是十分难得,娘娘往后不妨试着跟陛下好好相处?” 戚翠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唉,下次试试吧。” 光是想想之前闻人白好像真的也没有动杀心,倒是她自己是格局小了。 才刚答应下来没多久,就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柳夕,你的信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小小的少女匆匆到门口取了书信回来。 像是做贼一般,捧着那一张小小书信,小心地走进自己的寝房里。 戚翠和沈峤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一般的走了过去,戚翠一边走一边说:“我还真是羡慕柳夕妹妹这日日都有书信,怕不是有意中人了。” 末了她脸上掠过一抹苦笑。 在深宫里做女官的,未到年纪还不能谈婚论嫁,等到能出宫了,多半也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出去了也很难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柳夕……” “呀,娘娘,戚翠姐姐!” 柳夕见人站在门外,吓得连忙将手里的书信往旁边一塞。 越是慌乱就越做不好,柳夕这一手塞得不偏不倚直接将堆叠成小山的书信不小心飘落在地上,瞬间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戚翠拿着袖子捂住嘴:“看来,大家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 “别人都说,柳夕你得空了就会将这些书信都看一遍,是哪家儿郎给你送的信?”看着满脸通红的柳夕,戚翠揶揄着问道。 “戚翠姐姐,你别说了。” 柳夕脸蛋红红,蹲下身子去捡起散落一地的书信。 她捡起来的时候,眼神含情脉脉又十分明艳,把这些书信当成至宝小心地叠在一起,收到一个精致的木盒里。 那个表情看得沈峤忍不住问道:“柳夕,你要是有意中人,那——” 能够把书信送到后宫,对方多半是个举足轻重的官爵。 “不,娘娘!您误会了!” 柳夕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她摇摇头:“那位大人与我,并无情意。自从我进宫服侍娘娘起,他就日日让人带书信嘱咐我待娘娘要上心些,别惹娘娘不快……” 沈峤瞪大了双眼。 这台词,听着就有点不对味啊! 什么叫服侍娘娘要上心,别惹娘娘不高兴? 这特么不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狗血戏码吗?编剧你是没有新活写了啊? 若是眼前人是有血有肉的,她的感情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况且,沈峤也对这种感情也有过一段十分深刻的体会。 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 明知道这无异于飞蛾扑火,却仍然还要维持着这个感情,直到彻底结束。 “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吗?”沈峤问道。 柳夕摇摇头,看向沈峤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读不懂的复杂神色,继而她很快掩饰了下去,笑得明媚:“不,我不会不高兴的,我不敢痴心妄想的,但是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报答大人恩情就好了。” 走出柳夕的寝房之后,沈峤一直在想着柳夕那奇怪的态度。 但是因为没能想出来一个所以然,她干脆直接放弃掉了继续思索这种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 到了晚上,闻人白又出现在沈峤的寝殿里。 他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一般,不过沈峤已经完全没有了脾气——谁叫皇宫就是他的家,主人家想去哪就去哪。 关键是,他为什么一进来就往床上躺! 沈峤无奈地替闻人白拉了拉被子,瞅着他那张帅的过分的睡颜已经没了欣赏的心思,实在是很想一巴掌抽过去。 如果闻人白要是早早登基,沈峤也不至于要进宫呆在他身边。 尤其是还要看着宫中无数佳丽,尽管身份地位并不如自己高,但是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和自己平分秋色。 原本以为沈鸣音这个女反派的颜值已经死游戏里的天花板了,想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况且,那些宫女都是出身名门的千金。 再看看自己,一个冒牌的千金。 即使身披华服,仪态再怎么优雅,本质上还只不过是安平王爷一时兴起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孤女,成为凤凰的麻雀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凤凰的。 迟早有一天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安平王府,随便找一个地方种田糊口的。 沈峤叹了一口气,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 她起来将四周地蜡烛吹熄,想出去再多看几眼月色的同时,一只手猛然的抓住了她,循着她的手腕,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 就像是怕失去点什么,不把对方揉碎成几块放在自己手心里才安心。 沈峤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了:“你,你赶紧放开我!” 妈呀,有47%这么高的好感度也一样想让自己死吗? 她一张小脸满是纠结之色,如果不能让闻人白松手的话,那他第二天真的要给她收尸了。 仔细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是陷入了茫然有无措的混乱之中,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十分无助。 “乖乖,把我放开了好不好。” 柔声哄了好久,闻人白的力度小了点,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他的双手都在颤抖着。 沈峤维持着那个难受的姿势,仍旧拍着闻人白哄着:“乖乖……” 哄到最后,闻人白终于松开了手,他贪婪的吸了一口沈峤身上的馨香,接着又轻轻地揽住。 “你——” 沈峤刚要跟他急眼的时候,见着闻人白那个被月色映照得苍白的脸色止住了话语,还是叹了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是在摸一只大狗狗一样。 “你要是想要杀我,没必要用这么难受的方式啊。” “我没有想杀你,只是不喜欢黑的地方罢了。”闻人白垂下眉眼,低低地开口道。 “为什么?” 沈峤表示不信。 要是不想杀人,又何必那么大力地抱着自己干什么? “母妃和那些兄弟姐妹总是让我呆着……”闻人白想起不太愉快的过去,轻轻地哼了一声:“老实说,我什么都不太记得,就只记得呆在黑暗里的时间太长,而我讨厌黑。” 第74章 再见静妃 “被谁?” 沈峤瞪大了眼睛。 他到底还有多少故事被游戏方给删了? “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多余的。”闻人白咧嘴笑了起来:“仔细想想,好像连母妃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一直都是羽皇兄陪着我。” 黑暗时代里唯一的光明。 仍然还记得那个时候,羽皇兄平日里就十分忙碌,但只要有了空闲,就会来找他。 可惜好景不长,唯一支撑自己的支柱在八年前被无辜牵连进一场外戚谋朝篡位的祸端里流放到蛮夷之地。 那段时光异常艰难,这么大的皇宫紫禁城里,生为皇子,竟然到处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生来就不喜欢寂静的暗黑,往往都会想起来许多事情,包括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情。 “不过有安平王在,一切都好多了。” 冷不丁听见父亲的名号,沈峤不自觉地看了过去,只能看见闻人白那双眼里的平静如波。 沈峤咬紧嘴唇。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喊他疯子的行径了。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自以为是地给人贴标签。 你看现在拥有的一切,尊贵的身份地位,恢弘的殿宇,天地间山珍海味和奇珍异物,绮罗绸缎等等都是唾手可得,轻而易举。 唯独平常人都有的事物,他什么都没有,想要找回来却很难。 “作为今晚的回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闻人白伸手拍了拍沈峤的脑袋:“夜深了,睡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等着许久,确认沈峤彻底睡着之后,闻人白这才从床榻上起来,在黑暗中四下摸索着——直到他摸到了一个东西。 从床垫底下抽出来一看,是一个香包。 然后,他就像是在踱步一样,目光四下搜寻着这屋内不寻常的地方。 虽然没有烛光照亮,闻人白在黑暗里却如履平地,丝毫不见行动迟缓,然后他往一幅字画后面摸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字,闻人白眯起眼睛,同样也跟香包一样一起被收起。 除此之外,收获还不少。 比如说一个被皇室视为瘟疫的厌胜之术的稻草小人,香薰炉里的沉香木—— 末了,闻人白还不忘把自己弄出来的残局都一一归置过去,并消除了留在上面不应该存在的痕迹。 闻人白眯着眼睛随手捻起一块杯口镶嵌银边的茶杯,端详了许久,这才看向那边安然入睡的沈峤。 看见沈峤的时候,闻人白的表情带上了些许柔和。 转眼看向桌子上不少东西,眼里的凶狠一掠而过:“大鱼上钩了。” —— 沈峤因为有了闻人白这一号八爪鱼导致一连几日都宛如鬼压床一般,连日都未能睡下,眼眶之下带上了浓浓的黑眼圈。 “娘娘这黑眼圈怎么盖不住呀。” 柳夕今日给沈峤上妆,却发现沈峤眼底的青紫怎么拿粉盖都盖不住,她脸蛋红红的:“娘娘,您和陛下之间多多注意休息,别太过了才是。” 陛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娘娘又是年轻美貌,这还天天留宿在娘娘这里,娘娘日日都是如此,想必肯定恩爱得不了了。 宫中也传出来了不少流言,说娘娘肯定不日就母凭子贵,一举成为皇后。 往后安平王府的地位也肯定会水涨船高,哪怕娘娘过往名声再差,也无人敢说她不是呢。 沈峤脑袋迷糊着,并没有品味出来柳夕的话外之意,她只是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只要那个疯子不来,我就能好好睡觉了……” 柳夕闻言,脸蛋都红了:“娘娘!不可把闺房之事宣扬出去呀!” “什——” 沈峤话没有说完,就听见戚翠匆匆走进来:“娘娘,静皇太妃要召见您!” 戚翠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严肃。 “这么早?”沈峤看着外面的天色,不禁咂舌。 即便如此,沈峤也不敢有什么话将,谁叫这个皇太妃压她一头呢,她这小小贵妃想要顶撞她,先看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沈峤连一顿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匆匆往静皇太妃那边赶了过去。 由于闻人白已经登基为帝,那么作为先皇唯一留存于世的的嫔妃静妃也就理所当然的位阶升了一级,成为皇太妃。 虽然并不能直接做皇太后,但晃太妃之位为师稳稳的,可以说是沈峤目前半个「婆婆」。 沈峤刚要踏入皇太妃所在地慈心殿的时候,戚翠忽然拉住了沈峤,伏在沈峤耳边轻语道:“娘娘,等会要是皇太妃与您吃食,切勿下腹。” “为啥?” 沈峤不明所以。 要是下毒的话,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啊? 可是戚翠的表情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有化开那一抹严肃凝重:“奴婢虽然入宫时间不长,可是也听说过宫中某些事情。” “作为先皇唯一的嫔妃,皇太妃还是静妃的时候是得尽了恩宠,但凡是有看不过眼的小主子,她必定会使绊子,轻了受点皮肉伤,重了可能无法生儿育女——况且,以前就和避嫌不对盘,她此时找娘娘来肯定是没安好心,娘娘您千万要小心。” 沈峤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乖乖,这就是婆媳矛盾吗? 平日里闻人白便和静妃过不去,要是自己这半个儿戏过去了,那不得来个世界级的婆媳大战? “我知道了。” 沈峤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接着,在戚翠担忧的目光里,沈峤被慈心殿的人引了进去。 踏进慈心殿里,就见殿内主座上的静皇太妃正眯着眼打量着沈峤,沈峤见状连忙低下头,冲着她行礼:“儿臣见过皇太妃。” 慈心殿内安静得异常,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又也许过了几分钟,沈峤行礼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双臂酸软程度不亚于在现代世界里做减肥操,但是她不敢贸然放下。 她这是想给自己下马威吗? 又或者是见欺负不到闻人白,就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沈峤暗暗咬牙。 过了好久,静皇太妃终于开口了:“这几日,沈贵妃当真是威风啊,连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了!” 第75章 以牙还牙 这又是怎么了? 沈峤心里腹诽着,嘴上说着:“儿臣不敢,只是不明——” “闭嘴!”静皇太妃眯起了眼睛,她冷声道:“本宫有允你开口吗?如此这么没有规矩,到底是安平王府出身,果然个个都是粗鄙之辈。” “我——” 沈峤刚想开口,脸上却是被人扇了一耳光。 捂着脸看了过去,见是静皇太妃身边一个得力奴婢正气势汹汹的看着自己,双手叉腰,竖眉瞪眼看着自己。 “你!” “你什么你!”不等沈峤发火,倒是静皇太妃尖锐的打断了沈峤的话,眸光冰冷的看着她:“你既然做了贵妃,怎么一连几日都不见你来给我请安?” 请安? 沈峤愣住了。 她记得之前恶补的规矩来看的话,闻人白身为一国之尊,是整个茕国地位最高的人,完全不用给静皇太妃请安。 可是闻人白在皇太子时期就从未给她请安过。 可是到了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论地位,自己贵妃地位再高也高不过皇太妃,于情于理,沈峤都应该要早起请安的。 但是,沈峤完全不想见她,也不想遵守这个规矩来。 凡事能屈能伸,就这一会儿低头,也无伤大雅。 “是儿臣忘了规矩。” 沈峤低下头服软。 “哼!”静皇太妃像是打赢了硬仗一般,脸上的笑容更加高高在上:“坐吧,沈贵妃,今日召你来,本宫是准备了不少吃食。” 就像是恩赐一般,她身边的嬷嬷就送上了一把凳子。 凳子上铺着一层软软的坐垫,若是眼力再好点,就能远远看见那坐垫之上还有一些微不可查的精光。 桌子上一堆糕点精心摆着,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沈峤自认自己也算是个口味比较刁钻的吃货,再加上在安平王府里的吃食把她的嘴给养刁了,在加上对静皇太妃的戒备——偏偏就没了食欲。 沈峤偏偏是双眼都是5.0的视力,将坐垫上的东西,还有桌子上吃食的不对劲都看在眼里。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想让她感受喜爱如坐针毡的感觉,回去之后连葛优瘫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瘫了? 又或者这吃食里面放了什么不应该放的东西,比如,拉肚,中毒—— 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谢皇太妃!” 沈峤动作尽可能慢吞吞地站起来,又慢条斯理地走到那边,把时间尽可能延长一些,心里正想着要怎么避免坐这种凳子,将那些吃食吃下肚。 可是那嬷嬷和静皇太妃却是齐心的,都是巴不得看沈峤出笑话。 嬷嬷上前伸手拉住沈峤,脸上皮笑肉不笑:“沈贵妃这是连日受陛下恩宠,力不从心了吧?老奴便扶着贵妃娘娘才是,可不能怠慢了龙胎安稳才是!”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如沐春风,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暗搓搓的想摁住沈峤往那坐垫上坐! 沈峤不想坐,见嬷嬷有了动作,她漂亮的眼睛转了转,顺势而为:“那就谢谢嬷嬷了!” 就别怪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她笑得十分甜美,脚下故意一别—— “呀!” 只见一声惊叫过后,那嬷嬷竟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屁股坐在那坐垫上,接着又神色痛苦地跳了起来。 那好死不死的,那坐垫竟然贴在她身上! “好痛啊!” 嬷嬷尖叫着想要站起来扯掉那坐垫,可是沈峤此时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般,竟然直接扑在嬷嬷身上。 这下,嬷嬷更是痛得满脑门都是冷汗。 惊得嬷嬷下意识推开了沈峤:“别靠近我!” “乳娘!”静皇太妃惊得半起,她瞪大了眼睛,接着眼神如刀刺向沈峤,巴不得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这个嬷嬷是静皇太妃入宫时带来的乳娘,感情自是深厚,有什么事情找她来办都是最放心的。 自己人出了事,怎么能不痛心疾首? “呀!”沈峤早就有了预料,也没有被嬷嬷推倒在地,反倒是露出了一脸犯了错的表情,连忙站起来,无措道:“恕儿臣失礼,儿臣竟然不知道嬷嬷年岁这般高,经不起压!” “你……” 静皇太妃此刻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她颤抖着指着沈峤半天挑不出来错,心里却是想不出来更多对付沈峤的法子,之前想的全部都付之一炬,只得一拍桌子:“算了,本宫乏了,就不留沈贵妃留下了!” “是——儿臣告退。” 沈峤巴不得静皇太妃把自己赶走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这笑容落在静皇太妃眼里,恨得她牙痒痒的。 这个丫头就跟那个小子一般可恶! 本以为这安平王府小丫头就跟传闻当中一样十分好利用,只要稍微点一把火,她就能给你十成十的回报,可竟然没想到不能随意捏圆搓扁—— 那个小子有了安平王府支持,日后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统治茕国就更难了。 不行,此女万万不能留在宫中! “太妃娘娘……”嬷嬷过了好久,这才叫着静皇太妃,她也同样咬牙切齿:“此女心机深沉,跟安平王如出一辙,万万不能留!” “乳娘,把我爹,爷爷……都叫进来!” —— 戚翠一直在外头转着圈,来来回回走,就是片刻不能停歇一步,她满心都是忧虑:“这都快进去好久了,娘娘怎么还没有出来呀!” 以往给人请安,都是不带人的。 此刻面对的人是静皇太妃,也不难说静皇太妃会不会使出她还是静妃的时候的手段——娘娘又那么单纯! 实在不行,去找陛下,或者戚太师来救场?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余光正好瞥到沈峤快步从慈心殿里步出,步态轻盈,眸色明亮,嘴角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娘娘!您没事吧,静皇太妃没有对您怎么样吧!” 戚翠快步走上前,绕着沈峤走了一圈看了好久,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戚翠,我没事的。”沈峤嘿嘿一笑:“我们赶紧回去吧,我饿了,想吃柳夕做的糕点了!” 说完,沈峤赶紧往外走了出去,巴不得离这里远远的。 戚翠在后头无言地摇摇头,接着追了上来:“娘娘,不可以在皇宫里跑!” 第76章 奇怪的柳夕 “戚翠,你最近有没有见到我的香包呀,就那个装了栀子花香料的香包。” 心细的沈峤总感觉自己好像是丢了不少东西。 沈峤虽然平日里比较粗枝大叶,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毕竟像是发夹皮套之类的谜之失踪发生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没有呀,娘娘。” 戚翠摇摇头,她平常也不碰沈峤的贴身衣物,因此那个东西去向她也不清楚:“柳夕,你有没有见过娘娘的香包?” 柳夕被问及,脸上露出了一抹慌乱:“没、没有……” “你怎么了?”沈峤注意到柳夕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不……我没事的,娘娘。”柳夕摇摇头:“茶凉了,我这就去重新给您泡一杯!” 说完,柳夕就抱着茶具连忙跑到外头不见人影。 “她这是怎么了,今天一天有点奇怪。” 沈峤狐疑的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吃着。 “我也不知道,稍后我去问问吧。” 戚翠同样也是不明所以,她托着脸颊喃喃道:“柳夕,你别是真的有问题……” 沈峤来到这边的世界,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必须要对每一个东西都掌握在手里。 所以沈峤就发现了是那些平日里都不太会引起注意力的小东西会先消失不见几天,再过一阵子又自己出现,重新回来的东西也看过,并无二样。 这点小小插曲还不足以吸引沈峤全部注意力,她要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肩头上顶着不断地闪烁着紫色字体的「好感度70%」的虞静兰就站在沈峤面前。 虞静兰今天是的得了闻人白的命令,过来送沈峤一些小玩意儿。 “我说你啊——” 沈峤盯着虞静兰开口道。 被沈峤瞅得有些心里毛毛的静兰,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我说,这一段时间完全看不见你,你是不是被欺负了?”沈峤摸着下巴说道:“你看你头发长了,衣服也还……” “不是这样的。”虞静兰暗暗松了一口气:“都是一些寻常小事了,而且陛下事务太多,能信能用的人不多……” “是吗?” 见对方这么说了,沈峤也不逼着对方,她将那些小玩意儿都放在自己面前,心不在焉的过着:“我觉得最近怪怪的。” 很快,沈峤放开了话匣子,将这几天奇怪的遭遇都讲了一遍。 —— “今天的东西怎么样?” 闻人白坐在御书房里随意翻着奏折,一面翻阅一面批签,沉声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少将军开口,语气如同平日聊家常一般:“根据报告来讲,毒性一日比一日更强。” “绣花针,稻草小人,钉子,甚至还有沈贵妃娘娘的生辰八字——这些厌胜之术,就差南疆苗蛊降头就能凑齐了,陛下真是藏得很好,对方一直没有发现。” “这些物品毒性不一,但是平日里经常触碰的东西都有毒水擦拭过,不知道——沈贵妃娘娘如何防范,莫非她也跟您百毒不侵?” 红黎脸上掠过苦笑。 跟着这位少年君主仅仅只是五年,他就看见许多过去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 他是名门猛将出身,家里平和圆满,自然是不会察觉到这些事情,但他跟随的少年君主却不是。 他被逼得不得不对每一件事都小心慎微,也是多亏这样,才能次次幸运的逃过一劫。 “不用担心,她现在活蹦乱跳的,精神好得很。” 闻人白一想起沈峤,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后很快把思绪拉回正事上:“你有没有查到来源呢?” “经过查证,都均是来自于同一种。” 红黎回答道:“但是令微臣不解的是,对方居然这么藏不住。” 以往类似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是对方藏得滴水不漏,连一根狐狸毛都摸不到的程度——唯独这次不一样,对方手法十分拙劣,一眼就透。 不怕对方藏得有多好,就怕对方是故意露出马脚。 闻人白也同样这样的疑虑,他说:“再查……” “是。”红黎得了命令便退出御书房。 “这些老东西是真的闲啊——连催生都提上日程了。”闻人白拿着沾了红墨的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不予批准的奏折,随手扔到一边去。 刚想继续批阅下一张奏折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那张奏折思索了许久,接着他将它收到另外一边去。 当晚,戚翠才刚服侍好沈峤睡下正在回寝房的路上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往沈峤所在的寝殿看了几眼。 看着寝殿并没有任何情况,觉得自己只是多想了的戚翠松了一口气,便继续往自己的寝房走去。 蓦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娘,别怪我!” “全……大人……把……收留……” 这些话吸引了戚翠,戚翠随即循着声音往那边走去。 但是奇怪的是,只能听见屋内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但是都是不成句。 “来生,我一定会偿还这笔还不清的债!” 声音突然转变为带着暴怒的声音。 “这是他的希望,我——我也想我能帮得上忙,只要是为了他——” “我可以连我的命不要——沈贵妃娘娘,别怪我,来生我定给您当牛做马——” 紧接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戚翠心里一咯噔,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走到那房门面前,用了吃奶的力气撞开了房门。 撞开以后,只见屋内就只有一个少女躺在地上。 除此之外,屋内空荡荡不见其他,戚翠不由得满心疑惑,将躺在地上的少女拉了起来。 等借着月光看清楚少女的脸之后,戚翠双眸瞪大:“你……” 这个人是—— “来人!来人!沈贵妃出事了!” 紧接着,戚翠连忙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守在附近的侍卫们听见这喊声连忙冲了进来,查探一圈却发现本应该已经睡下的沈峤不知所踪。 第77章 沈峤失踪 沈峤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身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身体无力,就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办法活动起来。 就像是鬼压床一样,大脑清醒,思考能力也只剩下一片恐慌,身体沉重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过了好久,沈峤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人放了下去。 被放下的那一瞬间,她好像是来到了不属于这里的世界。 感知不到任何的黑暗,还有无尽的冰冷。 现代世界,游戏世界里哪儿都没有地方——但是都对一个地方的描述都出奇的相似,永无止境的冰冷又黑暗。 死后世界…… 沈峤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着,心里蔓延起了恐惧。 很快,她听见了有人在说话,但是听不太清楚。 沈峤一直在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恐慌的情绪所吞没。可是,终究还是被吞没,意识被中断在这里。 与此同时…… “除了柳夕之外,还有其他帮手吗?” 听着红黎的报告,闻人白捏着毛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被戚翠发现的少女,柳夕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外伤,但是目前仍然还在戚翠照看着,昏迷不醒。 “她拿来的东西已经都被替换掉了。” 红黎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根据戚翠的描述,对方可能还留有一手——能在我们的眼皮底子下带走沈贵妃娘娘,足以见手法身法恐怖如斯。” 柳夕很早就被他们盯上了,只是柳夕下手手法粗劣被及时发现,可是还有人在她后面躲藏着等着下手的机会。 “不过至少已经查清楚了幕后主使的身份,柳夕这一举动,应该是在那个人的计划之外。” 闻人白低喃着讥讽道,他眼眸流过一抹光华:“红黎,你立马把那个人收押,府邸别苑之类的都逐一搜查,此外你可以从御林军里调派几人,必要的话给点补偿吧。” “是……” 红黎微微一挑眉,眼里有了几分欣喜,随后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将欣喜替换成了锐利之色:“对了,陛下,还有一人不知行踪。” “沈贵妃不见踪迹之时,那位虞护卫也一起不见,这未免有点……” “这不可能!”闻人白没有来的烦躁地打断。 “哦?陛下您有何高见?” “没有。” 闻人白沉默了下来,眉宇蹙起。 红黎嘴角勾起:“这么说,陛下是认为虞护卫也是同谋吗?” “我想说是。”闻人白嘟哝着:“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他不会,跟着我这一段时间下来,他经常数次提出要离开皇宫,回到安平王府,若不是有罗太傅出面把他挽留下来,他几乎都不会留在这儿。” ——这评价挺高的。 “这么说来,陛下您倒是及格了。”红黎终于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罗太傅的书简。” “罗太傅叮嘱过,还未确证陛下信任虞护卫之前,尚且不能交给您。” 说着,将书简毕恭毕敬交到闻人白手里。 闻人白随意拆开信封,摊开信纸才看了几行,捏着信纸的手颤抖了起来:“这——你们都知道了吗?” “罗太傅曾经无意间看见虞护卫,并且为之身手惊鸿一瞥,事后拜托红家帮忙调查一番。” 红黎回答道。 闻人白揉了揉眉心:“我居然没有发现。” “这并不能怪陛下您自己,羽皇子失踪已经过了八年,长相样貌我们已经无从想起。况且,谁也想不到他故意报小年岁,容身于安平王府。” 红黎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外头传来破空之声。 那个东西尖端闪烁着寒光,直直穿破了纸窗,直接扎在闻人白面前的桌子上。 红黎和闻人白反射性的奔到窗户边查看情况,接着一起双双咂嘴。 “完全不见踪影啊……” “跑的真够快的。”闻人白啧了一声,回身查看扎在桌子上的东西。 只见是一根带有黑色羽毛的箭矢,箭头设计十分特别,是呈现尖锐的十字头,黑色羽毛下端还绑着一张纸条。 他迅速浏览了纸条的内容,接着开口道:“红黎,按着原计划来,至于那边我自己去。” “陛下!” 红黎刚想拦住他,却见闻人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出了剑,抵在红黎的咽喉之上:“我说了,我自己去,你跟着来只会碍事。” “是……” 红黎情不愿心不甘的点头。 “久等了,羽皇太子。” 老者端坐在太师椅上缓缓开口道:“八年不见,老臣十分怀念这个称呼。” 他对面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满眼淡漠,他瞳孔映照出来对方的脸庞,手中剑刃直指老者的喉咙上:“小姐,她在哪里?” 屋内熏香缓慢燃烧着,香气也越来越浓重,那勾人的烟雾绕着人,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屋内人的口鼻之中。 老者低头看了一眼剑刃,神色未变:“呵呵,羽皇子何必心急,不如坐下听听老臣啰嗦几句。” “羽皇子已经失踪多年,杨老国师您怕不是老糊涂了。”虞静兰沉声道。 “呵呵!” 杨弘义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盯着虞静兰的脸道:“看着你,老臣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茕国还正处于战火连天的时代,亦也是一朝盛世开创的关键时刻——老臣当年与戚太师,罗太傅一同追随先皇,老臣不择一切手段爬到如今的地位,只不过希望能扶正杨家出头人地罢了。” “你已经成为了国师,而且也告病还家——”虞静兰眯起了眼睛:“又为何要带走小姐。” “因为老臣在赌。” “赌?” “老臣只是在赌,到底能不能超越戚太师。以地位权利为目的不断地不断地往上爬,花了数十年的努力才爬到这里。 然而总是有人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老夫一直拼命所求的一切,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老臣只不过是个凡人。” 杨弘义抬起头看向虞静兰,姿态镇定自若,仿佛下一刻丧命的并不是他。 第78章 好久不见 虞静兰不由得皱起眉头。 以他二十七岁的人生,完全无法对眼前老者岁月做出什么评价,只是觉得对方竟然有一种压迫感。 蓦地,杨弘义忽然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还是笑了起来:“老臣在想他会如何击溃我多年盘下的计划,反正老夫我已经对这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也不害怕失去什么。” “果然,人上了岁数,就是个麻烦啊。” “所以你就把小姐才……” 虞静兰蹙紧眉头。 杨弘义暗暗抹去了手掌心的血,笑道:“那个小姑娘本来就不在老臣计划之中,但不巧的是陛下对她是十分热切,而她身边还有你——羽皇子。真是令老夫十分惊喜的巧合。” “我说过了,我不是羽皇子。” “呵呵,看看你的眼神,和先皇几乎一样。否认也好,承认也好,只要整个天下知道羽皇子回来了,便会立即拥戴你披黄袍称帝。” “茕国的皇帝只有闻人白一人,如此你还想重现当年悲剧?” “呵呵,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杨弘义抿了一口茶说:“后宫之中仅只有沈贵妃一人,与陛下并未育有一子半女……羽皇子,您只需静待老臣为您荣耀加身便可。” 瞬间,虞静兰的颜色变了变。 然后他挥剑砍向杨弘义。 杨弘义含笑着让开,剑锋仅仅只差半寸就能划破他的喉咙,面对满眸怒火的青年:“您还是一如当年那么爱护陛下呢,老臣是真的好奇,这般爱护他,莫不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来利用?” “不是。” 虞静兰立马否认了。 深宫之中,无情莫过于帝王家。 若是没有这个兄弟,自己也不会在这流放的八年里还能咬牙坚持过来。 “杨弘义,你已经老糊涂了。我登基继位,绝无可能。”虞静兰眼眸里露出了一抹同情之色:“你想下手也已经晚了,我的七皇弟并非残暴又愚蠢,朝堂动荡即将平定,若是在这个时候你推我上去,安平王等人将会把你我驱逐出去,永世不得回茕国。” 杨弘义浑浊的双眸微微睁大。 紧接着,他冷笑着:“那么只能请羽皇子听话上一阵子了。” 话音落下,周围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将虞静兰围在内。 “在你跟老夫我在这里谈话的时候,那位陛下多半可能跟沈贵妃已经上黄泉,见阎王了。” 趁着这个机会,杨弘义迅速撤离到安全地带:“请您好好休息,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新的茕国了。” 虞静兰刚想提剑突出重围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冲上脑袋,使得他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剑也发出了清鸣声。 “你——” 你字未说完,青年陷入了昏迷之中。 杨弘义看着地上的虞静兰,刚要指挥手下人将人拖去安全的地方的时候,空中的空气忽然变得冰冷。 与此同时,四周也响起了几声东西落在地上的响声。 就像是看了一场堪称精妙绝伦又粗暴直接的戏法一样,只是眨眼间,周围十几名黑衣人身首异处。 杨弘义倒抽了一口凉气。 “谁——” “是你——” 声音戛然而止,杨弘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眼前人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又在朝堂上摸爬打滚将近三十年的岁月,身上尖锐的棱角也渐渐被磨平,可眼中的锐利并未消散半寸,一如当年。 “陛下一早就猜到是你,红少将军即将赶到将你捉拿归案,又何苦不主动点投降自首?” “他怎么知道的?” “自是柳夕那姑娘漏了点马脚,为了帮你,自作主张的干了不少事,结果到底手段粗劣,被陛下察觉了。” 巨大的震惊让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唾沫,紧接着猛然的咳嗽让他痛苦的扭曲起面孔。 过了好久,杨弘义脸上的痛苦之色消退,接着他抹掉嘴角的血迹,苦笑一声:“真是愚蠢的孩子啊。” 接着,杨弘义又大笑了几声,胸腔的苦痛几乎将他吞没:“敢情到头来,老夫到底也是被高高在上的神祗手中的玩物啊!” 随后,他看向对方:“老夫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乌鸦,把你那好女儿收养的羽皇子带走吧。” “老夫这条命,不该在这里绝。” 说完,杨弘义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的「乌鸦」并未上前,他低垂着目光看向那边的虞静兰,摇摇头:“你这小子真是乱来,好好呆在你弟弟身边不就行了吗。” 将昏迷的青年安置好后,「乌鸦」随即动身前往另外一个地方去。 —— 昏昏沉沉了许久,沈峤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了双眼,眼前依旧还是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在哪儿,该不会是真的死了? 此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主线任务:逃离贼手】 【保护自己,不让闻人白受到伏击……】 【任务成功奖励:闻人白好感度+5%,名望+50点】 看到这个对话框,沈峤的记忆回到了几小时之前,自己才刚爬上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是她并不是很快进入深度睡眠的人,但是怎么那么快就睡着了? “人来了?”此时有人在边上低沉地发问。 “来了,就在登月楼门口,我已经吩咐几个弟兄过去埋伏他了。”另外一个人回答。 接着就是一阵风吹过,还有几道脚步声。 与此同时,沈峤也被黑衣人打包抓起来往什么地方移动着,察觉到有人在移动她的时候,沈峤就觉得危字当头。 综合以上经历,沈峤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被绑架了。 可是她啥也不是,为什么要被绑架?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沈峤的脸色突然变了,她必须要马上回去才行。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她像个毛毛虫努力挪动,也只是挪动了些许,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直到她被扔在一个冰冷的地面上。 “沈贵妃,你就该恨你那爹吧。” 刺客冷冷的笑着,伸手抚摸着沈峤的脸:“可惜了这幅脸蛋和身子。” 第79章 爱妃可还好? 被刺客这么赤裸裸地威胁着,沈峤本能地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恶心!” 沈峤想要跳起来把这个刺客给摁地上揍,但鉴于自己这个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提前在这个游戏里迎来「over」。 一想到死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等着刺客走开了之后,沈峤这才拼命活动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实在是太可怕了,从未感觉到黑暗里有这么让人恐惧——危机四伏,且不知道能不能第二天看见黎明。 直到一抹光出现在视线里。 那一道光出现得很突然,就像是绝望深渊中出现的希望。 沈峤转头看过去,一个人影站在那一道光之中,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呼救,很快闭上了嘴巴。 对方要是也是来者不善的刺客之一,那自己贸然出声岂不是就是正好实打实的撞上了枪口? 况且,自己还没有摸清楚周围到底布局了多少刺客。 因为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看见那一道光,沈峤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大脑也渐渐开始运转了起来。 沈峤尽可能活动着身体,继续像个毛毛虫行动着。 尽管姿态有点不太雅观,但是人命关天时刻,谁又会在乎动作有多不雅观? 然而那一道光芒就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样,倏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幸亏,在光芒消失之前,沈峤摸到了往下走的楼梯的扶手——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死死地制服。 接着传来一阵金戈交鸣的声音,隐约可见黑暗之中有几道火花炸起。 黑暗之中,青年趁机挥出一剑,直指黑暗中的喉咙。 他自小学习的学习的便是一招击中对方的要害,让他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第一个。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青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动摇从剑气上荡动着。 然后他迅速确认对方的方位,快狠准地解决掉了潜伏在黑暗之中的人,直到最后一个勉强挡住了上一招,却又在下一招抵在脖子上结束。 “她在哪里?” 青年那冰冷语气犹如数九寒冬,连那上过不少尸山血海的刺客们都忍不住心惊胆寒。 “啧,他怎么那么厉害?” 抓着沈峤的人狠狠地啐了一声:“陛下,你要的人,在这里!” 闻人白耳力极好,他隐约能感觉到更深处的黑暗里还有两个人的动静:“你确定真的是沈贵妃,不如让她开口自证身份。” “哈,她现在说不了话,若是不想你喜爱的贵妃死掉的话,放下你的剑!” 刺客捏着沈峤的喉咙,恶狠狠地笑着,手上从未从脖子上挪开半寸。 尼玛,这游戏套路怎么那么多。 在男主手里死不掉,还得制造这么多意外让自己掉坑里头? 沈峤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都铁青了。 别,不要放下武器! 可是黑暗之中仍然传来了东西沉重的铿锵落地声——沈峤彻底慌了。 “真乖啊哈哈,到底还是个小屁孩一个。” 耳边传来了刺客无比愉悦的声音,接着就是吹了一声口哨,黑暗之中有人迅速凑近了闻人白,企图一招制敌。 你把武器都扔了,拿什么保护你自己啊! 沈峤特别想大声告诉闻人白别上当,然而她脖子上被锁着,呼吸困难,就连呼救都难以做到。 她手中小动作没停,不断地挣扎着,十分想要挣脱此刻的困窘境遇,因此她身上还未摘下来的玉镯子被她狠狠的甩在地上。 玉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碍手碍脚的!” 抓着沈峤的刺客本来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却因为沈峤一个举动而前功尽弃,怒极而起伸手甩给沈峤一个巴掌。 “呀!” 沈峤脸上被甩了一个巴掌,脸颊高高肿起。 她顾不上脸蛋火辣辣的疼,接着这个机会得了空,就扯起嗓子大喊:“你别冲上来,这里还有很多人——” 底下的青年抬起头,看向楼上某个位置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下一刻,准备左右夹击青年的刺客已然被一道利剑贯穿了胸口,口中也吐出了鲜血,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你——不是放下了武器吗?” “呵。” 闻人白居高临下地勾起嘴角,“亏你们还是杨家去豢养的刺客,连刀鞘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说完,他便循着沈峤的声音,顺着楼梯冲了上去。 另外一边,沈峤因为坏了事情,刺客已经不想留着这个麻烦,于是果断地举起剑,猛然刺下! 眼看着那寒芒就要没入自己的身体,沈峤闭上了双眼,等待疼痛如期而至。 过了好久…… 等待许久的痛疼并没有到来,沈峤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只见青年冲着她微微一笑,甩了甩剑刃上沾染的血色,轻声细语道:“爱妃,你可还好?” “呜呜呜!” 捡回来一条命的沈峤,眼睛一红,鼻子发酸扑到闻人白怀里:“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 “还好你没事。” 闻人白回拥道,他浑身有着轻轻地颤抖着,大手抚摸着顺滑的秀发。 过了好久,沈峤的哭声渐渐停止,接着她脸色变得苍白,胸口也变得绞动无比,呼吸紊乱,宛如有人在捏着她心脏一样——“闻人白,我……” 然后她双眼一闭,倒在闻人白怀里。 “沈鸣音!” 闻人白扶着沈峤的身体,脸色大变,登时把她拦腰抱起冲到外面去。 外面的天色终于微微出现了鱼肚白,深沉的黑夜也渐渐变浅,原本闪耀的星月渐渐隐没自己的身形。 天快亮了…… 杨弘义步履蹒跚,沿着精心通铺的石子路走向皇宫里一座高塔。 这一路上安静得异常,仔细想来,却是从未见到那些红少将军带来的追兵。 “咳咳咳!” 突然的、没有由来的咳嗽袭击上老者,老者脸色苍白的倚靠在路旁一颗百年大松树下,远远看着高塔尽头的黎明。 上了年岁,人也就格外念旧。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迎着破晓,追随着理想弛聘—— 第80章 沈峤中毒 “杨老头。” 身后传来了声音,杨弘义转头看了过去,冷冷哼了一声:“怎么又是你这个戚老头阴魂不散?” “别这么生气么。” 戚太师含笑,面对同僚的嗤之以鼻并没有生气。 他缓步走到杨弘义面前,捋了捋胡须:“你本就是聪慧之人,怎么总做傻事,为了你的杨家做到这一步,你还真是奇怪。” 说着,戚太师伸手扶着杨弘义一步一台阶走到亭子里。 “五十年了。”戚太师感慨道:“你不至于到了这个岁数也变得老糊涂了吧?你本应该可以全身而退的,又何苦搭上自己呢?” “呵呵。” 杨弘义在搀扶之下,靠在凉亭的护栏上,扭头望着黎明:“杨洪,静妃一事,祸端起源全在我身上,只要我没了,朝堂便可以稳定下来,茕国也不再动荡,只是可惜了——” 话并没有说完,他眼皮子缓缓合上,再也没能睁开。 戚太师没有低头看一眼他多年的同僚及好友,只是低喃着:“杨洪倒台,静妃荣光不再,十二皇子流放,杨家倾颓,你所喜爱的七皇子终于继承大统,恭喜你了杨老头。” 此时,众多女官都神色急匆匆的在沈贵妃的寝殿来回穿梭着。 闻人白靠在立柱旁边,抿着嘴,盯着门扉紧闭的大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紧闭的门扉终于被里面的人给拉开了,闻人白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跟着御医一起出来的罗太傅脸色憔悴却一脸恨铁不成钢,大手狠狠拍上闻人白:“你这个蠢蛋,也不带你这样玩儿的!” “罗太傅你就别说了,他们怎么样了?” 闻人白受着罗太傅那大力拍打,眼睛不住往里面瞧。 御医在一旁,低下头说:“回陛下,虞护卫得亏有罗太傅在,伤情不重。只是沈贵妃娘娘——” “怎么?” 闻人白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眉宇纠结到一起。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闻人白的脸色,御医这才沉重开口:“是这样的,陛下之前做了不少功夫,这几日娘娘吃到的毒素已经解了,可是还剩下一种——” “微臣行医已有三十来年,却从未见过此毒。可以说是无药可医,纵然现在研究,也至少需要几日才能得出解毒药。” “可是娘娘所中的毒极其凶猛,未发作之前和常人无异,看不出端倪来,发作之后最多只有三天可活。” 说完,御医无奈地摇摇头。 “什么?” 闻人白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接着他怒吼出来:“不可能!这毒你都解不开,还有谁能解!” 这不就意味着,屋内的人儿危在旦夕? 胸口上上下下起伏着,难言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呼吸也变成了十分难以做到的事情。 他不明白这种感情叫做什么。 他只知道这种感情就像是落水无痕,又如一点一点累计起来,直到变成庞大的江河,毫不停歇的爆发出来。 她不看自己一眼也好,回到王府也好,又或者有心中人也好。 但是绝对不能容许她离开自己,前往生者所不能到达的黄泉。 就在闻人白摇摇欲坠之时,戚太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嘴角含着笑开口道:“陛下,老臣有一计可以帮您取得解药。” 他脸上的笑意高深莫测:“请随老臣来。” 闻人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戚太师一起前往无人之处。 “你有什么把戏就别遮遮掩掩的。”闻人白瞪着一直卖着关子的戚太师,犹自有点不悦地开口。“呵呵,你看你选哪个。” 戚太师从宽大袖子里摸出来两瓶药:“一瓶解药,一瓶是寻常蜜水,沈贵妃娘娘的生死,可是全是掌握在您手里了。”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两瓶药,闻人白不禁忿忿:“你这老头儿,这把戏玩了八年你还不腻?” “呵呵,陛下能有今日成就,不全是老臣一手铸就么?”戚太师微笑道:“你必须选一个。” “咯吱——” 闻人白发出轻轻地磨牙声,伸手把那些药瓶挥到地上,瞪着眼前的老头子,怒火熊熊燃烧着:“放肆!给我,只有一个条件可以答应你。” “一个条件?” 戚太师了然地咯咯笑着:“陛下果然懂老臣,行吧,谈判成立——老臣祝沈贵妃娘娘凤体安康了,恭送陛下——”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放在闻人白面前。 闻人白哼了一声,拿着药瓶子钻入院子里。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戚太师本应该是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府邸当中,可是他却是没有离开这里半步。 戚太师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安平王,你就不要躲着了。” 一道穿着黑衣的男人从角落里现身,眯着眼看着戚太师:“从我入仕为官到现在,你这老头就没变过。” 安平王爷从进入到朝堂至今,已经有二十几年光阴。 这位老臣干过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比如八年前,茕国处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际,出手解决了不少问题。 可是也仅仅只是解决了民生问题,皇宫内部的争权夺利,朝堂腐朽不堪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 “当年一事动荡极大,百官多次请求你出山,你从未点头出面,就一直等着你认为值得效忠的帝君出现,若不是有那个臭小子,你多半早就告老还乡了。” 寻常要重建一个国家的秩序,挽救国土,匡正朝堂需要花费上十年、二十年岁月才能重振起来。 可是戚太师一出手便是花了不到几年的时间,茕国就重新恢复了盛世的模样。 “呵呵,老夫一直都是遵从和先皇的约定罢了。”戚太师勾起嘴角,捋着胡子说道:“老夫效忠的不是茕国而是帝君。若是帝君无德,不值得老臣去拥戴,反之也是如此。在此道路之上,要牺牲多少人老夫也都舍得,哪怕是你那带回来的孤女也一样。” “你那带回来的孤女本应早就在八年前香消玉损,若不是老夫窥得天机,替她逆天改命,哪里能让她活到今日?” 第81章 一家都是工具人 “这也不是你能利用她的理由!” 安平王爷愠怒,语气逐渐暴躁。 戚太师状若无辜,微笑道:“可是,她也是帮手,帮老夫铲除了杨老国师啊,他可是企图推翻陛下啊?” “那是你的盘算!”安平王爷指着戚太师,浑身气势爆发:“将鸣音送进宫,又将她身边的人安排在陛下身边,也把你自己的人和那柳夕送到她身边去——我真不知道你这步步谋算竟然能算计到这个地步上!” “呵呵,我做这些不就是为了陛下么?” 戚太师笑了,看着安平王爷仿佛是在看一个深得他赏识的学生一般:“老夫只不过是顺应天意,稍微来个顺水推舟而已。” 安平王爷啐了一声。 谁能料到那闻人白比众人想象中还要在乎沈鸣音? 谁也能想到那么多人受到牵累,唯独只有柳夕那人逃过一死。 即使是从自己人戚翠那边得知一行人的举动,尤其是柳夕这个姑娘开始行动的根本原因多半是戚太师从中掺了一脚。 “你早就猜到了柳夕得知了杨弘义的心思,也会采取什么行动,若不是陛下生性谨慎,否则也不会让柳夕得逞——当我的女儿被抓走的那一刻,杨弘义那老头和她就对你来说毫无用处了。” 仔细想来,戚太师从未脏了自己的手。 “老夫这只是为了让陛下成为一代明君,人人都可以成为我手中的棋子,当初你要是应了先皇的赏赐,也不至于一辈子都盯着安平王这头衔到处为人眼红,处处受限——你那亲生女儿也不会在八年前失踪。” 戚太师笑呵呵地看着安平王,笑意不达眼底。 安平王爷咬着嘴唇:“呵,确实,我的确是很后悔那段时间没有点头。” “别这么说。”戚太师捋着胡子道:“老夫还得谢谢你为陛下遮风挡雨,又养育了如此优秀的女儿,她还带回了被流放的羽皇子。” “哈,你这是在说我们一家只是工具人吗?” “不,老夫是真情实感的谢谢你。” 说完,戚太师抹去了嘴角的笑意,随后迈步离开。 安平王爷盯着戚太师的背影,咬牙切齿:“老匹夫,我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那老夫便拭目以待!” 戚太师悠然回应道,便转身离开人来人往的宫宇之中。 安平王爷此时恨不得自己手滑一下,这样的话这老头就能立马在这里嗝屁——然而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沈大人……” 此时,有人瑟缩的喊了一声。 “戚翠。”安平王爷一脸漠然地看着出现在那里的人影:“为什么还要留在戚太师身边。” 戚翠看着安平王爷那个淡漠地眼神,不禁低下头,她语气里带着抽噎地哭腔:“我无处可去,而且,我也喜欢沈贵妃娘娘……我没有想到娘娘会中毒,我只是负责给陛下传信。” 她本身就是戚太师随手收留的孤女,几年前对安平王爷一瞥惊鸿,因而才会应了戚太师的要求,跟在沈鸣音身边。 但凡是跟安平王爷有关的一切人物,戚翠都喜欢。 然而,她终究还是亲手害了—— “对不起,安平王。”戚翠低下头。 安平王顿时语塞,随后他叹了气:“算了,那个老头是不是说过,鸣音性命无虞?” 戚翠默默地点头。 “啧。”安平王啧了一声。“那老头果然就是没人性的,都怪我这几年闲散惯了,放松警惕了。” 关键是,御医都解不开的毒,为什么戚太师会有解药? 而这个关键人物,早就出去,不知所向。 关键人物戚太师悠悠然步出宫门,停步回头看向皇宫一隅。 “安平王,你还是太年轻。” 戚太师从未想过要害谁,包括杨弘义——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杨弘义的愿望罢了:“杨弘义的死,只是我任务中的一环罢了,真是羡慕你们这群游戏人物。” —— “哎呀,时间过得真的快,竟然已经到了初冬了。” 沈峤昏睡了几日,终于悠悠醒转,又在宫殿里呆上了一个月。 本应该是醒过来,休养几日之后就出宫的,但是闻人白还是让她多留了一个月。 沈放就坐在她床榻边上,十分不情愿地给她剥橘子说:“父亲让你回家去。” “唔,我确实应该回家了,明天收拾收拾就回去。” 沈峤接过沈放剥好的橘子,心满意足的吃着。 “你当真舍得离宫?”沈放动作一顿问道。 “我本来就是跟戚太师做了交易,如今他已经登基,朝堂平定,那我就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况且金窝银窝再好也不如自家好。” “而且,他是一国之君,总有一天会迎娶对他有用的皇后嫔妃——” 当工具人的使命已经结束了,逗留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况且在后宫里穿着华贵的绫罗,日日精心打扮,每日夜深了就等着日理万机的男人过来临幸,也不是沈峤的终极梦想。 普通人的梦想大抵就是好好上班,加官进爵,赚到了足够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就果断退休。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取悦了沈放,沈放竟然心情还挺好地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沈峤的头:“挺好的,你早该回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声音:“参见陛下!” 随后,门扉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是吧。”闻人白盯着沈峤说道。 沈放的眼睛来来回回瞅着两人,知道眼下并不是自己能呆的,便提前告退,屋内很快只剩下沈峤和闻人白。 沈峤歪着头看着闻人白,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这会儿不上早朝啦?” “哈?你反应这么冷淡?”闻人白险些失笑,他伸手轻点沈峤脑门:“好歹也应该是一抹舍不得的表情才是吧?” 要是以前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自己找一处安静的角落呆上一会儿。 那个时候总是有自己敬爱的羽皇兄来寻自己,现在也只剩下空落落的—— 可是神奇的是,自从遇上她以后,自己心境再差,想想她都能被逗乐,一切烦忧都一扫而空。 第82章 你可长点心吧 “呀,我其实也有点舍不得。” 沈峤捂着脑门,嘟哝了一声:“好歹我们也是相处了两个月,不说过程结果怎么样,在这里还是很开心。” 闻人白哼了一声,坐在她身边道:“这么开心,不如留在宫内做个沈贵妃?” “不要!” 一声拒绝,让男人变了脸色。 “为什么?你不喜欢?”闻人白眯起了眼睛问道。 沈峤想了想,小嘴嘟起:“我之前说过了,你的良配不是我,你总有一天会碰见比喜欢还要深切的女人,迫切的下达十里聘礼,八抬大桥地迎娶她入宫成为皇后的。” “至于我啊,要是男儿身就应该去参加国试入仕为官,拿着五险一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干到退休——” “可惜了我是女儿身,多半只能指着家里找个合意的夫家嫁喽。” 记得游戏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帝君,满眼柔情全数都给了那个叫做沈韵音的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沈峤心里就闷闷的,有点不太高兴。 但是她归结为自己可能是对沈鸣音命运不忿,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也考不了公的不平衡心态,也没有多想。 闻人白的神色掠过黯淡之色,很快他掩盖了下去。 初冬的凛冽透过窗缝徐徐吹进屋内,片刻沉默之中,闻人白叹道:“说到底,连你也要丢下我啊。” 等她不在的时刻,自己多半可能会想念与她同床共枕的时光吧。 直到羽皇兄愿意回来为止——然而这多半已经不可能了。 一想起之前谈话的时候,那个人脸上带着温良无害的笑容,却把他说得狗血淋头的时刻,甚至还想起来不少被自己忘记掉的回忆,闻人白不禁觉得自己头皮凉凉的。 翌日晌午…… 沈峤面前站着几个前来送行的人,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沈峤四下寻了一圈,有些不解:“戚翠,我怎么没有看见柳夕?” 这醒过来的一个月里,一直都是戚翠在照顾她,唯独不见柳夕,一说起她,戚翠总是吞吞吐吐的说她去别处侍奉新主子了。 “这——”戚翠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当初柳夕得知了自己的行动会导致杨弘义行迹败露,为了赎罪,她趁着四下无人注意,便扯了白绫上吊自杀——若不是戚翠及时发现,这会儿早就香消玉殒了。 可是柳夕不见她,不就是完全不想把事实真相撕开伤了人心? 况且,沈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顿了顿,戚翠收起为难的表情,实诚回答道:“沈小姐,柳夕现在过得很好,只是很难与您如当时,今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柳夕见沈小姐的。” “是吗?” 对于当时发生的真相,沈峤知其一二,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那——以后有机会出宫的话,尽管来安平王府找我,我会想你们的。” 戚翠用力地点头,眼眶微红,上去抱了一下沈峤:“是,沈小姐。” “话说还见不到戚太师,我还觉得有点过不去呢。” 毕竟戚太师可是坑她差点丢了命的罪魁祸首,在彻底出宫之前,她指定得要好好说这个老头一顿,顺便狠狠诓他一笔。 光有两百两黄金还不够! 再加上免死金牌,也不够! 闻言,闻人白哼了一声:“见不到那个老头才是最好的,别又给你下套。” 一旁的戚翠认同的点点头。 随后,沈峤瞪大了眼睛,跳着脚道:“不行!他必须支付给我之前说好的两百两黄金和免死金牌!父亲,你想想办法让他把这些吐出来!什么当朝元老,那就是一坑了人还不想给钱的骗子!” 安平王爷扶额:“……” 丫头啊,你可长点心吧。 闻人白挑眉:“为了这点东西进宫,玩弄够了就把我丢到一边去?” 说着,他上前逼近一步,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安平王爷,随后低头凑近沈峤,勾起她的下巴,明目张胆的亲了上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守卫,宫女们都红着脸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啊,陛下和娘娘真的是恩爱得很! 沈峤的大脑一下子空白,渐渐地,她脸蛋通红,立马想要挥出一巴掌,结果被闻人白轻而易举的拦下。 “你你你——” “沈鸣音,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要把你拐进宫来。” 闻人白下达了他的誓言,抽身退出两三步,嘴角含笑。 “沈放,把她带上马车吧。” ——早知道就应该趁着这小子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多揍几下了。 安平王爷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又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陛下动手,心累地对旁边的儿子开口道。 沈放点点头,脸色不善地瞪了一眼这位年轻国君,拉住了沈峤,咬牙切齿:“别闹了,回家吧。” “哎!哎!我的两百两黄金,还有免死金牌啊——” 接着,沈峤在安平王府一家子拖拽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宫。 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闻人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也许应该开放女性参加国试了吧?” —— 自己进宫这段时日,安平王府还有宫宇内对自己的态度竟然奇妙的好转了不少,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大大减少了。 一进府内,就有各种下人恭恭敬敬的冲着自己行礼问好:“沈小姐好!” 就连平日里对自己没什么好眼色的管家和管家婆子都十分亲切的问沈峤回来之后想吃点什么—— 这弄得沈峤一时半会儿都适应不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 她尴尬地摆了摆手就冲进了自己的院子里,问着许久未见的小桃道:“小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每个人都怪怪的。” 小桃从灶台上下来,抹了抹沾了柴灰的手笑道:“小姐,他们早就不比从前了,听说小姐特别神勇,还得了戚太师赏识,还有陛下青睐,而且小姐与以前相比好相处,自然是得奴婢喜爱的。” 沈峤脸上掠过「你们绝对脑子有问题」的表情。 你看,得了大人物的赏识,人人都巴着好脸看着你。 在那之前呢,还不是个个都是鄙夷轻视? 人心啊,向来背向无常。 第83章 出门算卦 初冬小雪转瞬即到,整个京城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雪。 天色还未亮起,皇宫内三省六部都站成几排,跟平日里一样处理着朝政。 “今年冬季比往常还要冷。” 负责当日议案的户部侍郎搓了搓手,抽了抽鼻子说道:“尤其是京城,受雪灾情况十分严重,尽管已经通过措施将雪灾损害降低到最低,然而还是有人力不足的问题。” “今年随着雪灾而来的,还有风寒,本身京城内能用得上的官员少之又少,这风寒侵袭之下就是雪上加霜,必须尽快想出对策才行。” 现场所有大臣都是无比同情户部侍郎,然而他们也无能为力。 雪灾严重,各地缺漏加大,尤其是户部危机更甚。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那边的户部尚书,又心有灵犀一般的挪开目光,仿佛见了瘟神一样要命。 年轻帝君坐在皇位上,他拧着眉毛看着底下地文武百官。 皇位空虚的这几月从不登基,只在后面处理朝政,因此受到众臣诟病诸多。 可是自从登基一来,一改过去作风,明显不再如过去那样任性妄为。 今日提起的几个议案,都是草草了事,都没有做出最终决议,也只能等着熬过这冬天,迎来下一次国试之时广纳人才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借着这次机会,朕有事要询问。”闻人白见终于有了机会,面对文武百官的目光,毫无畏惧的开口道:“对于下届国试,虽然众爱卿会认为实乃是离经叛道之举,不过还是希望能够深思熟虑——” “皇上请讲。” 户部尚书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内容,当即他站了出来开口道。 闻人白点点头,慢慢开口:“开放参加国试条件——女子也可参加。” 此话一出,众人瞪大了双眼。 —— 与此同时,沈峤闲着没事,又被自家便宜老爹嫌弃总是在家呆着,被赶出去寻一家寺庙烧香拜佛,赶赶在皇宫沾染的晦气。 沈峤无奈,也只得带着小桃去烧香拜佛。 记得在现代世界里,沈峤去这种地方都是陪着家里老人爬山,爬到半山腰上把供奉在那儿的十几尊佛都拜一遍,最后离开之前再算卦。 算卦出来的结果好不好,也只不过是给与人心底地一个安慰罢了。 沈峤花了点香油钱,买了几支香,恭恭敬敬的拜完便打算自行回家。 可是小桃却是拉住了沈峤问道:“小姐,您真的不去算算吗?白云寺的卦向来很准的!” “这——” 沈峤本来并不想去算卦的,但她转眼一动,从未在这里算过卦呢,试试也无妨—— 毕竟能穿越进游戏里,还能正常使用各种功能,这种体验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于是脚下一转,走向人流络绎不绝的算卦摊上。 她挑着半天,挑了一处人还算冷清的摊子面前。 那摊主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手中轻轻地摇着羽扇,他面前就仅仅只有一张布铺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块签筒。 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他物,人前冷冷清清的,找他算卦的也仅仅只有几人。 排在沈峤面前的是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佝偻着背,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满脸愁容:“老身来找您算一卦……” 摊主看了一眼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开口:“您这是——要算哪一卦啊?” “老身,想寻小儿。” 话音落地,老太太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她颤抖着从身上摸出来一些碎得不能再碎的碎银子,还有一些铜钱。 她将身上仅有的钱放在摊位上,接着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算家签啊。”摊主了然的拿起签筒摇了摇。 签筒摇了几下,从里面挑出一根尤为突出的竹签,摊主抽了出来,瞥了一眼:“这签不太好啊。” 闻言,老太太脸色苍白,身子一晃。 摊主本来想要继续下去,见老太太上心至此,于心不忍,又悄然改了口:“但,缘分未尽,此乃柳暗花明又一村之相,终有一日能相见的,可算是个上签。” 说话的时候,他悄悄地把大拇指盖住了上面的「下下签」。 仿佛是被点燃起了希望,那老太太脸上露出了喜色,连忙磕头道谢:“谢谢老先生!老身身上积蓄不多,望先生多多海涵!” “别!” 摊主赶紧把放在地上的碎银子铜钱都塞进了老太太手里:“我可不能收了您的钱,这寿我可折不起!快去吧,切勿错过机遇!” 那老太太跟他推搡了许久,无奈,只得跟摊主道了一声谢,自行留了一些铜钱,匆匆离去。 沈峤将全过程看在眼里,她径直走到摊主面前坐了下来。 摊主这把那支下下签放回了签筒里重新洗了一遍,抬眼看了一下沈峤:“这位姑娘,是要算姻缘吗?” 这个年纪的姑娘过来求的,多半都是姻缘。 若是再上点年纪的,绝大多数都是来算求子,夫家财运的。 不过沈峤并没有急着算卦,她只是笑了笑:“你给那老太太分明抽的是下下签,为何又说的是上签呢?” “命在人,而不在天。” 摊主摇着羽扇道:“倒是你这丫头到底要算什么?” 沈峤想了想,说:“那就算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说起来,沈峤虽然不在明面上说想家,但是内心深处里还是念着那个温馨的小家,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处处如履薄冰—— “哦,那我给你算算。” 摊主嗯了一声,同样也摇了几下签筒,他从里面抽出一根,看到上面写的字,不禁脸色微微一变:“这——” 看到他的表情变化,沈峤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下下签?” 该不会——自己回不了家吗? “非也……”摊主过了好久才放下那竹签,送到沈峤面前:“福祸双至,日升月沉,空空如也,难见其面目。今生债来生还。” “今生债,来生还?这跟我要算何时回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能挑明了说么?” 沈峤这下更加糊涂了。 能不能回去,直接挑明了说,非得这么隐晦干什么? 第84章 又捡了个人 无论沈峤怎么求摊主说得再详细点,可是那摊主却是再也不会说出什么话了。 像是什么在窥天机只会白白折寿,不如等时候到了,便是一切明了的话都说了出去。 “小姐,我看着卦一点不准嘛!” 小桃气呼呼的开口道:“小姐您的家明明就在京城脚下,他偏偏说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谓!” 这也就算了,小姐还给了他五两银子! 小桃想要回头要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起摊子跑没影了! 顿时看得小桃痛心疾首的。 五两银子啊!都可以买多少口粮了! 沈峤却浑然不觉,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摊主的话,似乎是话中有话,但是她还没到那个时候,是完全不能领会的。 正想着,脚下忽然一个打滑。 “呀!” 沈峤脸色都白了,她都忘了京城才刚下过大雪,大雪都冻在路上都扒不开,自己还走神,脚下打滑摔个屁股墩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然而,这一屁股墩下去,反倒是软乎乎的,还有点温度,还有点闷哼声。 “这、这位小姐,能否麻烦您从我身上起来吗?”身下人开口道。 “对不起!”沈峤连忙爬了起来,又一脸抱歉的将对方拉起来:“我没有注意到——对不起,没把您怎么着吧?” 幸亏有大雪缓冲,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斗篷上沾了不少雪。 对方是个男子,身上穿得都是破破烂烂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饿了几日的疲累之色,他靠在用棍子当成拐杖上摸着肚子叹了气:“没事,是我不对,若不是我饿得没力气了,也不至于惹得小姐您摔倒了。” 又冷又饿…… 水可以想办法喝到,可是饭倒是没有机会能吃到。 饿了几日的男子现在看什么都是美食,街边溜达的肥美母鸡被他想象成了烤鸡,池子里悠然游来游去的鱼儿也会被他当成烤鱼——饿死了。 即便如此,男子倒是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动作轻盈,丝毫不见肚饿之人的萎靡。 “要不——我请你吃饭?” 沈峤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算了,干脆提出了这个补偿。 当然这个补偿得到了小桃的反对:“小姐!” “小桃,别说了,带他去最近的酒楼吃一些吧。”沈峤压下了小桃的反对,回头邀请男子:“这是我应该给您的赔不是。” 那男子盯着沈峤半晌,然后咧嘴一笑:“如此盛情难却,在下就谢过小姐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 沈峤和小桃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以一种十分快的速度将眼前美食一扫而空,然后又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哎,终于能吃得上一顿饱饭了。” 说完,他又挺直脊背,理了理头发,半长不短的刘海之下露出了脸上的一条伤疤笑道:“多谢小姐招待,敢问京城多久能到?” “你现在就在京城呀。” 沈峤眨了眨眼睛。 刚刚把男子带过来的时候,就是把他带上马车过了京城城门进来的。 “什么?”男子蓦然抬起头:“原来这就到了?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姐,在下有事在身,就不打扰小姐了!” 说完,他打开二楼的窗户,翻身跃下,稳稳当当落在街上,没入到人群里,眨眼间就消失了。 “小姐!要我看这人就是来碰瓷的!” 小桃追到窗户外,见寻不着人影,气得转过头看向沈峤:“谁会那么巧合的躺在那儿,又是饿了几天,小姐你看看身上有没有少东西!” 最近听外面人说,京城外面好像来了一些流窜到这里的盗贼团伙,好多人好端端带着银子出了门,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银两不翼而飞—— 官府这几日收到的报案多的异常,那些官差的在路上巡逻着,也是无济于事,该丢的还是会丢。 小姐平日里花钱就是大手大脚的,丢了一点钱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在小桃看来,偷了大人家的钱,那就是死罪一条。 沈峤盯着男子翻窗出去的方向半晌,摇摇头:“算了,我们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即使有马车挡风,饶是如此,从京城门口走到安平王府倒是花了不少时日。 外头负责赶着马车的马夫拢了拢棉衣领口,对马车内的沈峤说道:“小姐,外头出了点事情,回府可能需要花上一些时日。” “出了什么事情?” 沈峤不禁撩起帘子往外看了过去,果然就见原本十分宽敞的大路上竟然难得聚集了一大堆人,把她这个马车给堵在路上了。 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堵车永远都是永恒难题啊。 “好像是官府那边抓到了几个盗贼,人们手里都拿着臭鸡蛋去砸人呢。”马夫无奈地开口道:“这年年都有盗贼,就今年特别猖獗——天子脚下,也有人敢犯事,胆子还真大!” “没办法,那就堵着吧,反正也没事。” 沈峤叹了气,将帘子放了下来。 幸亏这堵的时日并不长,终于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了安平王府的后门。 沈峤并没有走正门,问就是离自己的院子太远了,外面又冻人得要死,她宁愿选择又近又快的路走。 小桃是最先下车的,她本来准备好转身扶着小姐下车的,可是眼尖瞥到了一个男子躺在后门处便叫了起来:“小姐你看,是不是刚刚吃完饭就跑了的?” 闻言,沈峤便看了过去。 正是那个男子,男子就靠在墙角下坐着,斗篷盖住了他的脸,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样。 “不会是被冻死了吗?”小桃原本想要冲上去揪着这个男子,但是凑近过去了又不敢动他:“小姐,这可咋办!” “无妨,让我看看。” 沈峤自认胆子大,除了恐怖游戏里一切非人生物之外她什么都不怕,便凑近了过去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活着,多半是被冻得不行了,小桃,你找人把他带进去暖暖吧。” 小桃闻言,瞪大了双眼,跺着脚叫道:“小姐,你怎么又捡回来一个人啦!” 第85章 隐藏主线开启 就在小桃十分不情愿地找人把这个男子拖进安平王府那一刹那,沈峤眼前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彩光的对话框。 这个对话框和之前所见的白色对话框不同,带着七彩金光,上面还出现了一行大字。 【隐藏主线已开启】 【进入隐藏主线即将关闭角色好感度系统,并强制结束普通主线任务及其所有结局分支……】 【在此世界中,玩家您所有选择都仍然需要慎重选择,每一项选择都将会影响未来剧情以及其分支……】 【真诚希望您能够有一次愉快的游戏体验之旅……】 ——什么? 沈峤瞪大了双眼。 关闭角色好感度系统,并强制结束普通主线和所有结局分支? 这不就是意味着,自己这是从原定主线摆脱了必死无疑的结局——而且隐藏主线通向的结局也必然是隐藏结局。 高悬在嗓子眼上几个月的心,也在这一刻倏地落下。 脖子那久久不绝的凉意也渐渐消退。 沈峤突然想哭。 “小桃,等那位公子醒了,给他抓两只鸡烤着吃!”沈峤心情很是愉快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平日里未曾好好看过的景色,都在沈峤眼里都变得十分动人。 啊——这白雪皑皑的,真是好看死了,巴不得冲上去踩上两脚。 啊——这平日里讨人嫌的风居然变得那么温柔了。 于是,安平王府众多奴仆都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大小姐蹦蹦跶跶的进了她的院子里,还有几个丫鬟拉住小桃问:“小桃,小姐这是什么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呀!” 小桃一脸郁闷的回道,又扭头一看,连忙喊了起来:“小姐,您别跑那么快呀!等等我呀!” 此时,刚从外面归来的两位沈家世子,闻着空气中的一丝香气。 兄弟俩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小疯子做饭了?” 到底是兄弟,心有灵犀一般,一句话不用说就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两人本来要迈向大厅的脚步齐齐一转,转向某人的院子里去。 路过某处的时候,又碰见了才刚交完班归来的虞静兰。 三个男人相聚,又并头前进着。 “喂,我问你,这小疯子可是有客人来上门了?”沈放忽然问了起来,沈逸城投去目光。 “记得今天并无客人要登门寻小姐。” 虞静兰也是满脸疑惑,他摇摇头。 要是访客的话,多半都会由安平王爷来接待,也甚少留对方吃饭——可是这个时间又十分奇怪。 三个男人蹙起眉头,循着香味找了过去。 果然就是在沈鸣音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喂,你这是要——” 推开院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三个男人全部傻在原地。 只见院子里一张桌子边坐一个顶着蓬乱的头发,穿着破旧,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男子,正在狼吞虎咽地把眼前的一只鸡放进嘴里,被噎住了他就端起碗咕咚咕咚喝水。 看不出来男子长什么样,但是看他的身形个头就知道绝非善类,一旁的沈峤还在笑他:“别急,还有的吃——”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门口,连忙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比以往都要灿烂:“呀,静兰你回来了,你们怎么也上这儿来了?” “这个人是谁?” 作为长兄的沈逸城指着那边正在大快朵颐的男人问道。 “他是——”沈峤刚要解释的时候,后头的小桃忽然惊呼起来:“呀,小姐,它跑了!” 只见后面窜过来一道飞起来的影子,扑腾着翅膀满院子窜。 见状,虞静兰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紧接着他感到一股有点熟悉的气息扫过,条件反射地收了回去——还好自己反应快,否则骨折的就是自己了。 那鸡本来落在地上稳稳当当的,可是不知为何它忽然被抄上半空中,又落入到了某个人手里,咯吱咯吱地晕厥过去不动了。 “喏,小姐们,你们要小心点这个畜生。” 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饭菜,手里多了一根棍子,他嘿嘿一笑,将昏厥过去的鸡送到匆匆赶来的小桃手里。 “啊,好……” 小桃云里雾里的接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那只鸡从自己手上飞了出去,然后又飞到那个男人手里,接着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沈峤也看花了眼,她张大了嘴巴。 倒是现场的三位有武功功底的男人清清楚楚地将对方的动作守在眼底。 那个男人放下了烤鸡和碗,伸出右腿勾住棍棒,接着扫向那只鸡,趁着鸡被他打上来的空隙,又是手腕一转,眨眼间就制服了一只鸡。 这身手非常人能有的,完全不见拖泥带水。 这种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平王府? 尤其是在这个院子里。 “你是谁?”虞静兰出于护卫本能地率先发问。 “哇,我只是普通的路人而已!”那男子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接着他看见虞静兰的表情立马变了,他眯着眼凑近:“等等,这位公子似曾相识啊——” “嗯?”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小羽毛?” 闻言,虞静兰脸色变了,他伸手拽着男人往外走:“不好意思,小姐,我这就下去抓他问几句话。” 说完,他就这么把几个主人家丢在这里,随后将男人按在院外的墙上,以咄咄逼人的姿态伸手抓起男人长得不像话的刘海,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孙琰,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看这个刀疤,听听这个语气,瞅瞅这个身手。 过往不愿意被想起来的回忆倏地苏醒,虞静兰咬牙切齿的:“快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呀,好久不见你就这么把人家按墙上——” 那孙琰本来想学一下姑娘娇羞状恶心一下眼前的虞静兰,可是见他的表情已经黑得快要吃人一般,便猛地收住了,一本正经的开口:“我是来京城办事的,但是我带的干粮基本在路上都掉光光了,要不是你家小姐好心,我早就饿死在京城路上了!” “我发誓,都是纯属巧合!” “巧合!” 第86章 第一个隐藏任务 “那你去别家要饭去!” 虞静兰脸色都黑了,也同样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 他原本以为这一段过往已经被他狠狠丢到那个偏远的洛州里,此生再无相见的就,却没成想,还是过往追上了他。 “喂喂喂,都是多年兄弟一场——” “别啰嗦,换一家,这里不行!” 就在两人争执间,只见沈峤悄悄地在后边探出脑袋来:“怎么啦,饭都凉了——” “没事,小姐,这个人说他马上就要走了!”虞静兰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来:“小姐你这习惯可不好,别把街上的阿猫阿狗都带回家啊。” “可是——” 沈峤想说什么,被虞静兰打断:“没事的小姐,我这就送他出门!” 说着,虞静兰拽着孙琰的手臂往外走。 倒是沈峤开口说话了,她眨巴着大眼睛说:“哎呀,好不容易见面了,不多留一会叙叙旧么。” 本来沈峤还有点担心这个男子来路不明,不过若是和自己护卫认识的话,那也无妨。 得了机会,孙琰便连忙嘿嘿一笑:“那就多谢小姐了,正好我们兄弟俩已经有数年没见面了!” 一人打棍一人随之而上,这一唱一和的,完全没有等虞静兰发表反对意见,就已经彻底定了下来。 “嘿嘿,小羽毛,你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孙琰哈哈大笑着,虞静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别叫我小羽毛!” 虽然有些不满,但到底也没有赶人走。 末了,虞静兰扭过头问道:“他们还好吗?” “好得很,尤其是那个孙老头,八十有好几了,还活蹦乱跳的。”孙琰眨了眨眼,冲着他微笑道:“孙老头并没有怪你,你过得好就行了。” “哼——” 虞静兰不搭理他:“你敢跟小姐说以前的事情,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不是吧!这么小气!” 孙琰倒也不在乎他的威胁,嗤嗤笑着。 很快,沈家小姐捡了一个可疑男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安平王府。 安平王爷听见这个消息,便黑着一张脸,急匆匆来到沈峤的院子里,推开门:“沈鸣音,你怎么又捡回来一个人……”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院子里的年轻人纷纷转头瞅着他。 沈峤还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父亲,我这叫花鸡才刚做好,您要不来吃一口?” 她有些心虚的瞧着安平王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是安平王爷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出来更多情绪,他只是眯着眼盯着孙琰:“你——” “在下叫孙琰,见过安平王。” 孙琰咧嘴一笑,冲着安平王爷作揖道:“在下刚从洛州前来京城,若不是沈小姐好心收留,在下多半就要冻饿而死了。” “洛州……”安平王爷咀嚼着这两个字:“自洛州前来,不知这路上有什么情况?” 闻言,孙琰有些为难地笑了笑,他挠着脸颊说:“若是问起流窜到京城来的盗贼一事的话,倒是十分猖獗,在下的干粮也是被他们给抢光了,也不至于被沈小姐捡回来。” “是吗?” 安平王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们,包括虞静兰:“到底是人手不足啊,鸣音,我问你借个人。” “什么?” 沈峤捧着烫手的叫花鸡眨了眨眼睛。 “借他一用,捉拿盗贼团伙之后就还你。”安平王爷淡淡开口道。 “近日可以用的人才因为雪灾和盗贼猖獗之事已经忙得疲于应付,我呢,十分看好他的能力,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沈峤挠了挠脑袋,她瞅瞅虞静兰说:“可是——他只是我的私人护卫啊,他没了,谁保护我?” “这好办,小姐,这不是有个人么。” 虞静兰在旁边微微一笑。 自己寄人篱下,言论自由还不能随自己说了算,至于孙琰么,能坑就坑。 一旁正在吃饭的孙琰猛地咳嗽,他咕咚喝下了一碗水把卡在嗓子眼里的肉吞下肚:“等等,小羽毛,这我实在是不行——” “估摸着到开春,还包吃包住,你还想挑什么?” “呃——” 包吃包住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孙琰不禁露出了一抹为难:“行、行吧。” 他荷包空空,肚子空空,还真没有办法在这冰天雪地下苟到开春。 倒是沈峤盯着这一圈人,他们说的话,自己竟然一句话都不懂,况且他们怎么突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搞清楚隐藏主线的剧情之前,自己多半可能是先迷糊到脑袋都炸了。 此时,眼前叮咚地跳出了对话框。 【隐藏主线任务:踏入仕途•一】 【在朝廷工作一个月】 【任务成功奖励:名望+30点,战斗力+5点,学识+50点……】 ——等等! 踏入仕途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恋爱游戏吗! 怎么变成了职场游戏啊! 沈峤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就听见站在对话框之外的安平王爷开口说话了:“鸣音,你想不想去朝廷工作?” “等等,父亲,这——女子不是不得出入朝廷吗?” 沈峤结结巴巴开口道:“况且我的学识也不——” 话未毕就戛然而止,她瞅着安平王爷,以及沈逸城沈放俩兄弟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沈放在问:“喂,你是真傻了还是真疯了,入仕为官,不是你的梦想吗?” “况且,最近陛下也正在草拟女子参加国试的草案,最快下届国试之前就能通过。” “这不是你的大好机会吗,你此时不去掌握,又要等到何时?” 倏地,沈峤瞪大了眼睛。 入仕为官,是沈鸣音的梦想? 不,不是她的梦想,是沈峤本人的梦想。 而且,开放女子参加国试这个剧情,也是隐藏主线的剧情中的吗? 不是小小的反派女主了,要成为进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退可决胜千里之外的终极大反派BOSS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游戏和现实居然糅合到一起了—— 可是这既然是主线任务,又是必须做的任务,不做就无法行进到下一个人物,走到剧情的终点,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咬了咬牙,沈峤抬起头。 “我能不能不做?” 第87章 新工作 然而事实上,沈峤不得不做,而且游戏系统 也没有让她有拒绝的余地。 现在沈峤就做在户部里被户部尚书当成杂役来回使唤。 沈峤瞅了瞅外面地天色,才刚蒙蒙亮,自己就已经在工位上做着昨天没能做完的工作——早起上班,梦回最让成年人破防的时刻。 这些还不是让沈峤破防的,最破防的还是自家老爹那一句话:“你放心,这样这样,就看不出来你是女子的。” ——破防了! 沈峤完全不知道应该是抗议还是瘪嘴。 换上男装的沈峤怎么看都很有强烈的违和感,但是户部那边却是习以为常,眼睛都没抬一下地喊她小公子—— 真就指女硬说男呗? 这得亏是个游戏,NPC都自带被蒙蔽的属性,这要放在现实里,不得被吐槽上一千遍一万遍。 除此之外,工作也不美好。 虽然顶头上司的才能是众所皆知的工作能力强悍无人能比,手底下的人手少却是能把这么大的户部管理得有条不紊,人也长得十分貌美养眼,而且自从上任尚书之后,茕国财政经济明显提升了不少。 可是,本人脾气却是十分古怪,用人方式十分极尽所能压榨,使得户部里不少青年才俊纷纷念叨着「啥时候能退休啊」,「为什么不批我告病归家啊」等等诸多怨念,包括沈峤自己也有点后悔。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沈峤修习摸鱼技能已经出神入化,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里,完全没用! 沈峤一边干着工作,一边偷偷看向顶头上司。 这位顶头上司名为黄嘉懿,他在朝已经有十几年,却看上去跟寻常青年无异,看不出来实际岁数。 而且又生得十分俊朗,很像现代世界里只存在于纸片人的那一类人。 你看这高挺的鼻梁,略显刚毅的唇形,甚至睫毛都浓密得令人嫉妒,那一双眼始终都是带着淡漠,更是添加了几分禁欲的魅力。 沈峤敢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类型的真人。 这样的人,要是作为女性的话,多半也是会成为那种红颜祸国的类型—— 但是在朝有些年岁比较大的官员每一次提及这个人,就仿佛碰见了不该谈的事情纷纷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某些人记仇。因此,谈论黄尚书一事就成为了朝中最让人理解不了的禁忌。 沈峤多半能猜得出来为什么不能提及他。 提了,多半可能会被他记小本本上。 谁也得罪不起这种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沈峤的目光,这位顶头上司竟然张口了。 “喂,你倒是把那些公文按着日期排序好放到那边的书架上,此外书架上的案卷全部都放在桌子上,桌子上那边的纸全部都放到地上,顺便送信送到礼部那边,告诉他们头头:「这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给我开除掉」!” 此时,坐在桌案上的黄尚书一边低头批阅着各处送来的公文,一边用着一口气下达命令:“记住,一个字不许少!” 听到这句话,沈峤就磨牙——完全没有喘气休息的机会啊! 然而她还是恭敬地点头:“是,大人,我这就马上办。” 说完,她认命的开始了顶头上司分配的工作。 不止沈峤自己被压榨,就连跟着她左右的孙琰也得被当成苦力到处干着跟护卫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 将在这里的工作干完,又将公文送到礼部,一字不落的复述了领头上司的话,无视对方铁青的脸色匆匆告退跑路。 回去的路上倒是意外的碰上了被使唤去干活的孙琰。 孙琰见到沈峤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当时明明不愿意去,怎么老老实实干着他指派的活儿啊?” “你不也一样吗?”沈峤撇了撇嘴:“好像没见过你要提交辞呈啊?” “我提交辞呈干嘛?”孙琰伸手摸了摸沈峤的脑袋,手感软软的,不禁多摸了一会儿:“我以前也是想过要参加国试的啊,有这个机会我干嘛不把握住?” 闻言,沈峤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孙琰:“你想当文官?” 国试顾名思义,就是国家中央选拔任用人才的考试,而且一旦考取了,绝大多数都是在自己的户籍地干到退休的。 她印象里当官的无非分两种,一种文官,一种武官。 眼前的孙琰怎么看都跟文官八竿子打不着—— 似乎是看出来沈峤眼底的不信,孙琰手上动作一转,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怎么,当个文武双全的文官还不行啦?” “行行行——您开心就好。” 虽然孙琰没有用力,但沈峤还是夸张地嗷的一声捂住了额头:“别总这么敲,会把人给敲傻的。” 相处时间不长,但孙琰这个性格直爽的人,居然会和虞静兰有过交集。 而且也是一开始不曾在游戏里露过面,如今想来,这二人多半是开启隐藏主线的钥匙了。 玩个游戏,触发隐藏主线的条件真的是让人时常意外呢。 —— “这是第几次了?” 年逾古稀的罗太傅眯着眼看着自家门口一堆被绑得五花大绑的壮汉,摸着下巴暗暗道:“看他们样子,也多半是从洛州来的那些盗贼团伙。” 他身后的御林军白统帅才刚跟下属确认完名单,便跟罗太傅汇报道:“罗太傅,确实是洛州那一带的盗贼。” 自从今年茕国下了第一场雪之后,罗太傅便开始负责京城外围的巡逻治安工作,这近日来,不知道是不是热心群众多了起来,竟然自发帮他们抓盗贼—— 这这些人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虽然减少了不少工作量,但是——”罗太傅捋着胡子,不太乐意的哼哼道:“这老夫的快乐就没了!” 旁边的白统帅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点点头应和道:“就是,在京城里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好不容易想活动活动——等我抓到这位热心群众,我也得说他一顿。” “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前头两位相谈甚欢,后面站着的虞静兰低垂着目光,思绪早早地飘到了安平王府里那沈小姐身上去。 第88章 过往的记忆 虞静兰对于这种工作没有兴趣,别人的平安喜乐是否跟他没有关系,只是她身边还有那烦人的孙琰—— 感觉一时间内心里也不是滋味,又异常烦躁。 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变化,他俊秀面庞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原来我也是寻常人啊,也会烦忧。” 正想着的时候,天空忽然黑了下来,冷风也变得更加狂烈。 “这天气真奇怪,要下大暴雪了。” 白统帅盯着天色嘟哝了一句,又四下看看,想找个地方等着雪停。 天色一寸寸沉了下来,直到将天色掩盖得天光一点不见,这才爆发出狂风暴雪。 虞静兰看着这个天色,脸色不由得一黯。 当初,他也是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之下,满心念着年幼的弟弟,不得不离开了京城,开始了噩梦一般的生活—— “喂,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此时,肩头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白统帅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再不过来,我就去找户部把你编入我的左御林军里!” “嗯……” 虞静兰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白统帅看着他的反应,不满地哼哼两声:“喂,别人想进御林军都进不了——” “承蒙厚爱,属下无意。”后者快步走进一个棚子下,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说道。 “哼。你该不会是想要加入红黎的右御林军里?我告诉你,那小子就跟闷葫芦似的,无聊死了,来我这儿保证你天天都不无聊!” 白统帅大手拍着虞静兰,苦口婆心的游说着。 然而被游说的当事人无动于衷。 见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白统帅嘴角下拉:“怎么,去安平王府给一个千金小姐当护卫,碌碌无为过完这一辈子,不去想着往上爬,来个鲤鱼跃龙门?” “多谢白统帅宠爱,属下只是觉得现在比从前要好上许多。” 虞静兰再一次拒绝掉了。 白统帅一听从前二字,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是出身于人才辈出的武将世家,怎么可能庸碌到连人用的是什么招数都看不出来? 一时间,棚子里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转过头,满心念叨着「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顺便,好嫉妒人家的才能啊,竟然能随随便便空降过来。 —— 此刻的沈峤,正在抱着一摞文书回到户部。 “大人,小的已经把您要的文书都带过来了。” 她走进房内,四下环顾,竟然不见那位精明能干的上司,以及常伴他左右的户部侍郎也不在这里,不禁咂舌:“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竟然连这两位都看不见?” 平日里,不管何时出入这里,永远都能看见这几位忙碌的场面。 这会儿突然冷清了下来,沈峤反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就在沈峤把文书放在黄尚书的桌子上,这才看见上司就躺在桌案后面的长椅上闭着眼睛休憩。 “原来铁人也是会休息的啊。” 沈峤嘀咕了一声。 铁人是许多同事私下里给黄尚书的外号,就是因为他平日里工作强度真的跟铁人三项没有什么区别—— 随后沈峤看向他的桌子,桌子上都是永远看不完的公文,每日看完一点就会马上送上来一大摞,而且这一大摞都是黄尚书日常必须的工作量。 就人手和工作量而言,确实非常需要许多人手。 可是沈峤也是二十一世纪的社畜,很快就发现了在这里工作的官员远远要比其他部门优秀许多,同样的工作压力也很大,平日下班回去满脑子都是工作,可能是这些工作无法让人用消极态度去应付,所以很少人会愿意去干又累又苦的户部工作。 因为是杂役,能干的也不多但杂,做完应该做的工作之后,沈峤就无事可做,便到了休息处泡了一壶茶。 还记得刚工作的时候,沈峤并不喜欢喝茶,反倒是喜欢喝碳酸饮料或者咖啡之类的,工作几年下来,渐渐地就喜欢上了喝茶。 沈峤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那边闭目养神的黄尚书。 兴许是工作忙碌的原因,沈峤很少能注意到他的面相仪表,现在仔细打量,也不难发现,黄尚书简直俊秀得天怨人怒啊—— 长着一副看不出年岁的娃娃脸,每日还十二小时高强度工作也不见黑眼圈和疲态,皮肤也还细腻,尤其是那头发乌黑油亮也不见秃头的迹象。 ——这得叫多少女人嫉妒啊。 也幸亏是个男人,做事冷静也十分具有男性应该具备的豪迈,而且也不仗着美貌持靓行凶,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都不放在心上,依旧雷厉风行地履行着他应该尽的职责——这种红颜祸水要是有点别的心思,怕不是茕国早就连渣都不剩什么了。 沈峤用着无比放肆的用目光打量完上司,又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来某天孙琰跟自己说过关于黄尚书一项八卦——据说就是因为他生得一张娃娃脸,又是极为好看的俊秀少年。 因此无数少女都纷纷避开他走,是因为不想站在他身边衬得自己啥也不是。 看来,长得太优秀,也是母胎单身啊。 正想着,屋内已经暗了不少,沈峤这才察觉到外头已经黑云压城,寒风凛冽,已经有了下大暴雪的势头。 “得赶紧点灯了。” 她缩着脖子将所有门缝一一堵好,又去点燃了照明。 然而还是外头风声过于大,竟然将窗户狠狠地吹开了,冷风灌了进来,一把将本身重心不见坚实的油灯给打翻了。 油灯里面的油倾泻出去,洒在本应该等着下午要一起收拾掉地废纸上,烛火本来就快被灭掉了,竟然一下子燃起了不小的火。 “呀!” 沈峤吓得立马跳了起来,想要去灭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峤双脚居然动弹不得,她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废纸上的火。紧接着,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 “阿娘!阿爹!” “不要丢下峤儿!” 小女孩满脸都是灰,站在火场里哭红了一双眼,想要冲进去,却被一个年轻女人给拦住了:“颜小姐,跟我走!” “娘和爹在里面……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第89章 社死瞬间 小女孩哭着求着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也是双眼通红,她抽了抽鼻子,开口道:“颜小姐,他们早就不在了……小姐,我们要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向他们复仇——” 说着,年轻女人咬咬牙,将眼前的小女孩打晕了,匆忙的从火场里撤离出去。 在一大一小仓皇逃离之时,听见不远处林间里传来踢踢踏踏的铁蹄声,惊得年轻女人脚下一滑,带着小女孩,连人带滚地滚到了一个山坡下的小洞里。 小女孩摔破了脑袋,年轻女人则是摔断了腿。 自此一夜后,这二人便开始了流离颠沛的生活。 日子渐长,小女孩因为摔破脑袋忘记了过往,开始称年轻女人为娘。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却真实的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沈峤身体僵住,她清楚的看见那个小女孩的面容,就跟沈鸣音儿时有八分相似—— 不,不是八分相似。 那分明就是沈鸣音本尊—— 可是这段记忆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沈峤的脑袋里就好似有一根针狠狠扎在脑袋上,令她痛得捂住了脑袋蹲坐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 黄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迅速关上窗户,拉过一旁的布巾用力拍打在火上直到它火势减小直到熄灭为止,这才想起来关照一下这位新来的杂役。 “啊——我……” 沈峤放开了脑袋,竟然不觉得头疼,她只是觉得浑身冰凉,一句话回不上来,满心都在叫嚣着阿爹,阿娘。 “沈勇,你到底怎么了?” 见平日里怜牙悧齿的小杂役回答不上来几个字,黄尚书皱紧了眉毛,他将沈峤拉了起来,却发现对方一脸茫然无助的表情,犹如三岁孩童一般。 紧接着,沈峤下一秒哭了出来:“阿娘,阿爹——” 她满脑子都是一片混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户部之中。 “你怎么了?” 黄尚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试图叫回她的理智,可是后者却猛地把他扑倒在地,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喂!你冷静点!” 尽管被扑倒在地,黄尚书还是在试图安抚奇怪的小杂役,可是这完全没有用。 怀中人还在念叨着阿娘阿爹这四个字,这听得向来精明果决的他一时间又是郁闷又是无措。 他年岁也没有大到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况且,他从来没有哄过人,就连初生啼哭的婴儿也是—— 好在,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 沈峤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就在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想要起来道歉的时候,却听见户部门口被人推开。 好死不死的,推开门的人竟然吹了一声口哨:“没想到啊,你居然好这口——” “此等奇观,千年难得一见啊!”另外一个人也同样揶揄道。 地上的二人闻声看了过去,瞬间僵在原地。 这两位,偏偏就是孙琰和那和户部侍郎。 沈峤最快反应过来,满脸尴尬地想要从黄尚书身上爬起来:“对、对不起!” 完蛋啦——当社畜几年,社死瞬间没有几次也有十几次,但是这么被当场抓包的社死,还是头一次! 因为这短暂的社死瞬间,导致沈峤一个下午都无心工作。 以至于一到太阳落山的时刻,她便收拾东西赶紧跑路了。 跟着沈峤后面的孙琰忍不住笑道:“今天我真的算是大开眼界了,小姐,你这指日可待啊!” “啊!你怎么还有心情笑我!” 沈峤抓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巴不得自己明天不去那边上班。 可是孙琰倒是嘿嘿一笑:“可是黄大人并没有生气,一下午工作都没有看你一眼,肯定没事!” “他觉得心里不舒服会写在脸上吗!”沈峤瞪了他一眼:“我绝对是完了!入仕为官什么的压根不可能!” “别啊,小姐,人生还是有很多希望的嘛!” —— 到了深夜时刻。 小桃早早地被沈峤赶出去歇息了,她屋内倒是灯火通明。 沈峤眼前摆着一堆书本,心思却并不在上面摆着,她思绪先是从白日里的社死场面,一下子飘远到隐藏主线里的剧情。 从未看见过的角色,从未遭遇过的剧情事件,以及压根不存在任何文档里的零星片段,以及周遭人对自己的态度转变。 要是寻常情况下,那绝对是玩家狂喜,卡了BUG触发了隐藏主线。 可如果这些都不是游戏BUG的话,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针对沈鸣音这个角色的数据重写改编呢? 可是这样一来,工作量岂不是很大,又岂非是小小的几G内存就能涵盖的数据? 沈峤简直是脑袋两个大。 “咚咚——” 此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一声慵懒的男声:“小姐,你还没睡呢,要不要宵夜服务?” 闻言,沈峤连忙去开了房门。 只见外头孙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小糕点和蜂蜜茶。 “这是来安抚白日受惊的小姐的。”孙琰嘿嘿一笑:“这桂花糕可好吃了,是京城那老字号桂花楼买的,还有这个蜂蜜茶。” 见状,沈峤就捂住了脸:“我都要忘了那个事了,你怎么还提啊!” 社死这回事吧,不怕你当事人忘掉,就怕有人给你反复提起,反复鞭尸,反复社死去世。 “是吗,那么小姐您需不要宵夜?” 孙琰露出了一抹无辜的笑容,有些讨好的看向沈峤:“收了这宵夜,就不要记小本本上了吧?” “行吧。” 瞅着那精致的糕点,又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沈峤自己也饿了,干脆接过托盘道:“你还没吃吧,要不一起吃?这些我都吃不完,正好一边吃一边聊。” 闻言,孙琰夸张的抱住自己开口道:“哇哦,小姐你这么热情地请一个男人进闺房,这不怕有伤风化吧?” “你要是敢乱来,看你能不能跑出这安平王府。”沈峤哼哼道。 真要发生那个事情了,多半可能只有沈峤指使虞静兰满城追着他打了。 不过此时她还并不知道因为隐藏主线的开启,导致一群NPC对待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还没等护卫动手,那两位哥哥和父亲估计先捋起袖子提刀就上了。 第90章 老父亲听墙角 二人围坐在桌前,一手蜂蜜茶一手糕点慢慢吃着,不发一言。 这片刻宁静令沈峤倒是自在多了。 “小姐,有个问题想要问……可能有点冒犯。”孙琰嘴里塞着桂花糕,口齿不清地开口说道:“要是小姐介意的话,我就不问了。” “嗯,问吧。”沈峤不以为然,抿了一口蜂蜜茶。 “听说小姐原本就是平民孤女出身……” 闻言,沈峤的动作一顿,看向孙琰。 她的目光里晦暗不明,心中不知道为何开始刺痛起来。 孙琰小心地观察着沈峤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便继续道:“小姐是否有想过要借着这个身份干一些原本没有想过的事情?” “确实想过。” 沈峤不等孙琰说完话,坦然迎上孙琰的目光:“我自小便知道我是安平王捡回来的孤女,这八年来我的确是做下了不少错事,但是如今我只想等着那位小姐归来之时,我把这安平王府小姐的身份地位让渡给她,再多的奢望,便不敢想了。” 是的,这是沈峤最初的打算。 起初刚进入这个游戏世界的时刻,沈峤就已经盘算了游戏编剧可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那就是等那位小姐认祖归宗之时,她便自请离开王府,离京城远远的。 这样一来,也就离那不死结局越来越近了。 “不敢想再多奢望,小姐你真是这么想的?” 可能是孙琰的语气太过平常到在聊无关痛痒的家常事,沈峤竟然不知不觉跟着他的步调一起走,坦率地点点头:“是的……” “可是安平王不是给了小姐你优越的生活,给了你以前不曾想过的生活——而且你还在朝廷小小一隅工作,感觉你还挺喜欢的不是吗?” “但是那终究不是给我的,我本身就是偷走了某些人应得的一切的卑劣小偷。” 沈峤低垂下目光,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一下嘴角,嘴唇的干裂刮得舌尖不太舒服。 这种没有由来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对于这一切就是个局外人而已,竟然也会生出感同身受的滋味? 兴许可能是环境影响所致,周围人觉得沈鸣音不配,她作为占据沈鸣音身体的一缕异魂,时间长了难免不了心里有点消极的情绪。 “唔,小姐要是小偷的话,那小姐肯定是小偷中的最善良的。”孙琰微笑着伸手摸了一下沈峤的脑袋。 “唉,我不是最善良的,但肯定是最贪婪的。” 沈峤叹了气,她单手托着下巴,一双乌黑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孙琰:“孙琰,我很早就想问你,你是不是会读心啊?” “嗨呀,我有这么厉害啊?那我得哪天出去支个摊捞一笔去。”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吃过的大米比我多。”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孙琰特别善于洞悉人心,嘴巴也特别的甜,说的话也很中听。 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孙琰尴尬的抬起手:“小姐,你看要不要明天让人给你洗个头?” “干什么?我今早才洗的头。” 沈峤不解地看向他。 “我刚刚用拿着桂花糕的手揉你脑袋了。” “什么……” 瞬间,少女脸色一变,她猛地站了起来:“你知道女人头发想干透需要提前多久起床吗!” 她要在户部准时上班打卡,就必须要早起从安平王府中出去,在那之前还要洗脸穿衣吃早饭就得要花去半个时辰,要洗头发弄干头发又是要提前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算计着自己到底还能睡多久,发现自己现在再不睡,就只能睡个三四个小时,沈峤瞬间破防了。 “哈哈哈……” 最后,沈峤拉着小脸,送了孙琰出门。 沈峤送人出门的时候,冲着孙琰笑了笑:“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还是要麻烦你跟他们转达一下,谢谢他们。” 孙琰愣住了。 他眨巴眼睛瞅着沈峤,他完全没有想到沈峤心思这么细腻,竟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小姐你发现啦?” “嗯,我发现了。”沈峤点点头:“不过我还是不能习惯他们突然对我的关心。” 要知道之前可是被拧着命运的后颈压了那么长时间,突然一夜之间所有NPC性格做事转变,作为沉浸式游玩玩家的她是很难能适应过来的。 “送过来的蜂蜜茶和桂花糕都是我平日里喜欢的吃食,能够注意到这点的人,只有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然而静兰和小桃的每月发下来的月钱却是买不起老字号桂花楼的招牌的,能有钱买得起的,多半是父亲和两位哥哥的其中一位吧。” 沈峤想了想,最有可能的还是那便宜老爹。 其次是沈放,最后是沈逸城。 “哦……”孙琰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小姐你也是心细如尘的人。” 他拿着早就吃完了的空托盘,一边念叨着一边退出沈峤所在的院子。 末了在院子门口站定,孙琰还回头冲着沈峤爽朗一笑:“小姐,要是国试开放了女子也可以参加的那一天,我很期待小姐来我的归属地当当官。” 接着,他扭头就走。 来的时候脚步轻快,去的时候也是,沈峤目送他离开之后,无奈地耸耸肩:“还指着我上岸呢,等着下辈子吧!” 说完,沈峤便回去,将灯吹熄歇息。 孙琰的脚步本来是要通向厨房的,可是走到半道上却脚下一转,清了清嗓子喊道:“安平王,不知道您是否听见了?” 站在黑影里的人深吸一口气,缓缓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对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没成想,倒是在吃食上漏了马脚。” 孙琰嘿嘿一笑:“反正小姐心里真实想法,您也听见了不是吗,那……我的跑腿费呢?”说完,他伸出了一只手摊开。 安平王爷看着那手心,眉毛轻轻一挑:“哦?你还想要报酬,那你这几日的行动,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封口费?” “哎呀呀!” 孙琰急忙一笑:“别啊,是小人格局小了,格局小了,安平王就当小人在开玩笑就好。” 第91章 魔鬼上司 见孙琰果断认怂,安平王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对了安平王,关于小姐心结一事,我倒是有个好提议。”孙琰笑道:“小姐还未曾婚配对吧,我觉得可能是小姐有意逃避,毕竟一旦谈婚论嫁,那她多半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一层身份和关系,我觉得不如就皇帝陛下好了,至少有个腰板硬的后台,谁也不敢说她一分不是,对吧?” 瞬间,安平王爷那要杀人的目光落到孙琰身上。 孙琰悄悄地后退两步:“小姐也是个好姑娘,趁着皇帝陛下还未变心,不如早早让她把握住这个靠——” “孙琰啊,本王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明儿个早朝时跟白统帅说一下你的事吧。” “别啊,安平王,我不说了!” “呵……” —— 又到了最令人痛苦的时刻。 沈峤纠结着一张小脸,在户部里进行着清点合并归纳文书的工作。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被领头上司亲眼目睹了员工的社死现场,重点的重点是领头上司就是当事人之一。 “对了,沈勇,你这是跟黄大人说了什么?” 户部侍郎和沈峤一起整理文书的时候,余光一撇,仿佛是看到了令人大受震撼的场面回头问沈峤道:“我跟他共事了也有十年,从未见过他会休息过一会。” 简直就是人间奇观。 这是第二次千年难遇的人间奇观。 “呃——小的,也不知道。”沈峤心虚的一缩脖子,她没敢回头看一眼领头上司一眼:“小的,只是做了个小小的提议。” 那个提议,便是现代世界里最常见的一个小事。 午休时间…… 要是人一天工作八小时都不带喘一口气的,那总有一天精神总会有崩溃的时刻——那是社畜平日里最喜欢的、光明正大的摸鱼时刻。 沈峤本合计这个提议肯定会在工作狂上司面前会遭到驳回,可是却是没有想到人家居然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哦——” 户部侍郎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着沈峤问道:“我算是明白他最近心情不错的原因了。” “嗯?大人怎么说?”沈峤抬起小脸问道。 “黄大人十分中意你这样的人才,你看,任劳任怨又十分听话,手脚也很勤快。”户部侍郎扳着手指数了一下道。 “啊?大人中意小的,小的实在是诚惶诚恐!” 沈峤的表情变了变。 该不会是对那天的事情记仇了吧? 据说这位黄大人脾气十分古怪,而且记忆力又十分强大——据说在朝的不少官员都被他使过绊子当场报复。 “别这么谦虚。”户部侍郎笑了笑:“你看你来了,我们工作起来就顺当不少了。” “谢谢……” 沈峤心里连想找个缝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她匆忙的将收拾好的文书送到书架旁边,准备要归纳过去。 因为心里窘迫,也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着的梯子压根就没有支好,刚爬上去四五阶,梯子就有点摇摇欲坠。 听见梯子正在吱嘎吱嘎地叫着,沈峤的脸上倏地苍白。 紧接着,梯子瞬间塌了,人也顺着惯性往后倒下——精美得巧夺天工的天花板出现在视野里。 不是吧,不是吧。 没有死在那些人手里,就要死在意外手里了? 就在沈峤闭上双眼,迎接亲吻大地的时刻,却被人给圈在怀里。 对方身上传来了淡淡的茶香味,手臂也是强而有力地将她扶着安稳放到地上。 “小心点……” 沈峤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这半月以来天天都能看见的脸…… 虽然现在早就习惯了,但是这么冷不丁一接触还是吓了沈峤一跳:“对,对不起!小的马上起来把这些都收拾好的!” “无妨……” 黄尚书已经把沈峤放开了,他蹲下看着地上的梯子道:“唉,不少地方都松掉了,让孙琰过来修一修。” 沈峤点点头。 看上去身子单薄的黄尚书居然是一个练家子? 看不出来啊!这皇帝身边的人,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正想着,黄尚书便向着他的侍郎说道:“李慧,近日风寒肆虐,我们户部又折了二人。” 闻言,脸上带着笑的户部侍郎瞬间失去了笑容,手中的文书也咚咚落地:“不是吧——怎么又剩下我们二人了。” “那两位大人年事已高,偶感风寒也是正常的。” 黄尚书扫了一圈冷冷清清的户部。 今年的风寒病异常猖獗,虽然各个部门都有派人手帮忙,但总归有些重要事务不能让外行人来插手,不少工作还是压在他们头上,结果到现在能用的人手就只剩下这四个人。 “之前卧病休息的同僚想想应该已经恢复不少,况且也马上就是年关了,过了这个年关,我们就会好过了,再忍忍吧。” 黄尚书轻轻的叹气,他揉了揉眉宇,流露了几分平日不常见到的疲态:“算了,沈勇,你去找来孙琰吧。” 沈峤闻言立马就去找来孙琰。 幸亏孙琰也在来户部的路上,他手里还拿着修理工具箱,被沈峤拖着进了户部。 一看见地上的梯子,孙琰就知道自己的活儿来了,于是从工具箱里拿出钉子和锤子开始叮叮当当的工作。 过了许久,就听见黄尚书开口了:“孙琰……” “大人有事要吩咐?”孙琰头都没有抬一下。 “嗯,有事。”黄尚书眼珠子一转:“从现在开始起,你接替这里的工作,工作需要的物品都在那边放着,修完梯子立马办事,有什么不懂就问我。” 孙琰:“啊?” 沈峤:“……” 沈峤转过头去,抿了抿嘴唇。 到底还是魔鬼上司啊,用人起来都不带手软的。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孙琰艰难地问道,企图做个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夸张,我觉得你一定能行。” 说着,黄尚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他脸上停留了一刻。 那双眼仿佛能洞悉一切一般,孙琰有些不自在的把脸别过去,接着他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不太正常,捂住了自己的脸遮去了大半懊丧的表情。 “行吧,先说好,发生什么问题我可不管哦!” 第92章 陷得太深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一旁的沈峤瞪大了双眼,她指着孙琰,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那个黄大人,您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这个对您们来说来路不明的人,能行吗?” “小姐,我好伤心啊,你居然在质疑我。” 孙琰囔囔…… 再去看黄尚书和户部侍郎,只见二人目光相对,户部侍郎耸耸肩:“习惯就好。” 接下来,最诡异的一幕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写着文书按印信,看着就十分违和。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工作也没有出错,沈峤也不说什么,认命地接过来不少工作量到处跑腿。 这活动量光是一天就能顶三天了。 谁叫皇宫内部的各个部门办公室——实在是太大,太远了! 沈峤吃力地抱着文书从一个部门走出,前往下一个部门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红黎,这几日流寇怎么样?” 听到这个声音,沈峤又看见对方的脸,惊恐得忙不迭跑到一旁的转角里躲着。 “我好像看见了她?” 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很快就化作浓浓的叹气声:“算了,是朕眼花了,那安平王怎么能舍得爱女受苦呢。” “算了,朕得尽快采取对策才行了。” 那声音说着便渐行渐远。 沈峤小心地探出脑袋一看没什么人了这才出来。 她松了一口气,要是碰见那个疯子,那她没有半天肯定是脱不了身的。 而且,那个疯子到底是安装了什么雷达,居然能一下子就发现她? 这半月以来,虽然并没有和闻人白有多少交集,可是每一次差点碰见的时候,沈峤都是自己猫着躲起来。 而他——就像是在她身上安装了什么东西,异常敏锐地发现她的存在。 况且,自己含着眼泪不得不点头进宫工作的时候就要求自家老爹:“千万别把我的事情宣扬出去。” 而安平王爷也巴不得这个事情密不透风才好,果断地点点头。 老父亲想的是这皇帝陛下离自己的女儿越远越好,倒是沈峤想法很简单——她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跟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一开始这条相交线就是个错误的,总会有分道扬镳永远不会有第二次交集的时刻,要是无端生了枝节,解决起来非常麻烦。 与其自找麻烦徒增烦忧,不如就此江湖别过,再也不见。 可是,自从沈峤离宫以后,闻人白就一直沉浸于政务之中,后宫再无新妃一事让沈峤越是想越是不自在。 沈峤不禁想起了同床共枕那段时光,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显露的脆弱一面。 ——是不是自己陷入得太深了? 倏地,一双视线投向自己,沈峤浑身一抖,连忙四下打量。 咦? 居然没有人? 那是错觉吗? 皇宫里太大,能看见的活人也因为外头天气寒冷都被迫宅在办公室里能不出来就不出来,空荡荡的环境一下子让沈峤不禁不寒而栗,连忙抱起文书撒开腿跑了起来。 “沈勇,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笔多出的预算要如何运用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冷不丁听见黄尚书的问题。 黄尚书就像是机器人一样,竟然能掐准了她进门的时间发问。 沈峤走了过去,想了想开口道:“要是寻常人肯定会说先存起来,以备他日之需。但是就茕国目前制度来看,完全可以用于茕国生育的补贴,又或者用来设立奖励寒门学子的奖学金,又或者投入到研究改良农作物的研究之中加以改善百姓吃食的问题。” 这几日因为工作的关系,沈峤经常要看书以便加强对工作的理解。 这也不是她过于努力上进,完全是得益于现代社会的毒打——你自己不上进,就会落后别人一分。 况且自己那边的世界里,关于这三点都是多年以来必须要抓的重点。 “啊……” 黄尚书发出了一个不明意义的音节,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峤:“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他问完这个问题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倒是一旁的孙琰一直在哼哼。 孙琰脸上的表情明显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一般,满是被折磨的憔悴之色,这看得沈峤不禁一惊:“你——” 你才干了半天不到的工作,就这幅被摧残的模样? 多谢领头上司不用之恩。 “那黄大人还说工作量不多。结果,我前面这山似的公文——我完全没有休息摸鱼的时间啊!我干什么要答应这个差事儿啊!” 孙琰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开口道。 沈峤暗暗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孙琰做这种工作也是得心应手,而且也万万没想到,黄大人特别喜欢来这一手啊。 可是这孙琰来京城,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你一直在这里工作,那你原来要干的事情,怎么办?”沈峤坐在孙琰身边,帮着他收拾杂乱的公文。 “都快办完了,算算这几天就能办完了。”孙琰有气无力的回答。 “哦——那以后你去哪里啊,回洛州?” “怎么,小姐舍不得我啦?我应该会等到这里的官员大部分回来之后再说——应该还会在留几日。” —— 此时的御书房。 “这些我都批阅了,还有奏折吗?” 茕国皇帝今日看上去心情格外好,嘴角都带着笑,审批奏折地速度也十分快,一旁跟着他的公公倒是不解。 “陛下,您看起来心情十分好,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张公公是跟着闻人白许多年的人,也是闻人白目前最亲信的人,他送上一杯热茶小心地问道。 “朕今晚要去一趟安平王府,有他人来叨扰你都回绝了。” 闻人白没有抬一下头。 倒是张公公一愣:“您要上安平王府,这——要不要捎个信通知安平王?” “不用,朕已经口头告知了。”闻人白动作停了下来,思绪飘向今早朝会结束之后—— 年轻的皇帝亲自拦住了安平王爷,冲着他笑道:“安平王,朕今晚去安平王府,你家有什么尽管招呼着,尤其是鸣音,她一定要来。” 第93章 如此良心用苦 “你来干什么!” 安平王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我家没有山珍海味,我家爱女最近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招待不了陛下,还请陛下乖乖呆在宫内!” 只怕是皇帝真的来了,他也会亲自捋起袖子把皇帝当场撵出去不可。 安平王当时发表的言论,简直听得周围同僚们都是冷汗直流,噤若寒蝉。 胆子太大了! 不过年轻皇帝也并不介意,前所未有的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摆了摆袖子:“只是过来通知一下安平王。” 说完便转身悠悠然走了,留下安平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呃,恕老奴直言,陛下如此行动,难道不曾考虑有可能会遭到安平王的阻拦吗?”张公公用词已经尽可能委婉:“您想要将鸣音姑娘留在身边,又何必采取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做法呢,直接下旨宣鸣音姑娘进宫为妃才是呀!” 在张公公看来,虽然沈鸣音姑娘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毫无血脉关系的外人。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安平王一直将之视为己出,疼如掌上明珠,论安平王的背景家世,料文武百官也无人反对才是。 皇帝少年登基,后宫空虚,又因为当下政局稳定,那么迎娶妃子一事就成了眼下最亟需解决的事情,那么迎娶那个姑娘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不过张公公处世多年,早就把人心给看透了。 自从静皇太妃和十二皇子倒台之后,朝堂上一些原本就对闻人白有不少意见的官员也一下子改变了态度,正处心积虑安排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皇帝面前。 “是吗,朕倒是不觉得。” 闻人白看向张公公问道:“沈贵妃一事,她本来可以顺势留下成为这深宫女主人,可是她却是主动离开了,表明了并无意留在这里。” 说着,他竟然想起了那天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寻常普通人家能做得到的事情,可是到了皇家却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自古以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怕再深情如一,也会被其他事物所牵累,身不由己而为之,放在帝王身上,却是成了最致命的弱势。 兴许是想到了这一点,令他不快,审批奏折的速度慢了下来:“若是朕强求她留下,多半也是会变成那样死气沉沉的人吧。” “可是老奴看鸣音姑娘倒是十分有活力呀,人人见了她都心生欢喜呢。” “那不一样。” 闻人白的话生生地止住了。 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 “虽然这么做,可以很快得到她,但是感觉总会失去一点什么。” 年轻帝王陷入了短暂的烦忧,张公公却是瞪大了眼睛,他后退了两步:“是老奴越矩了,竟然不知陛下如此良苦用心。” 同样的,他也似乎明白了那位姑娘的心思。 这二位可能早就互生情愫,可是可能还未意识到这是什么。 而沈鸣音小姐虽然过往劣迹累累,却是十分聪慧的人,她明知道跟着帝王就意味着自己也要成为能称得上六宫之主的人,才会拒绝掉吧? 若是帝王一意孤行,利用自己的权势将她带进来——看那安平王疼爱女儿的态度,怕不是会招致安平王府的怒火,几年累积起来的关系也会破裂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稳扎稳打的拉拢老丈人一家的心,陛下就如此良心用苦,真的是好皇帝啊。 不过陛下这条路似乎还得要走上很长一段路,年少遭遇那样的事情,好不容易碰见能撬开他心扉的姑娘,却不想对方又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唉,陛下,老奴会默默地在背后替您加油的。 张公公思及此,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 说来,今日的工作量竟然意外的多。 即使忙到外面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另外一端,隐隐约约只能见一线光辉,沈峤也仍然没有做完自己的工作。 沈峤揉着酸痛不已的手腕,靠在椅背上暗暗哀嚎。 真的是好怀念现代的电脑,这样的工作速度也就能提升一大半,而且也不需要跑来跑去借调过往文书了。 在沈峤唉声叹气怀念电脑的同时,孙琰今天明显是坐不住了。 黄尚书仍然坐在他的位置上,淡漠的眼眸看向那边的孙琰,缓缓开口:“孙琰……” “在,怎么啦?”孙琰闻言连忙凑到黄尚书那边:“大人可是有事要让小人办?” “你的事情还不去办?” “呃——” 孙琰这下是一个字都堵在嗓子眼上了,暗暗哀嚎:这人呐,果然就是人精! 可是,黄尚书不是工作狂么,看自己工作做不完,肯定不会放自己回去,今儿个他怎么突然大发善心了? 此时,屋内的空气倏地变冷,孙琰不禁打了个激灵。 只见黄尚书手中笔指向孙琰——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可是这杀气能不能收收? “哇,我这就走!” 孙琰一缩脖子,完全看不出来这样的美人儿骨子里竟然也是个好战分子。 “我与你一块去。”黄尚书转手将笔放下,缓慢起身道。 “呃——”孙琰咽了一下口水,脚底一抹油,匆匆跟沈峤说道:“小姐,我突然肚子疼,我那个工作就麻烦你做了,要是做不完,我那床榻随便你睡!” “啊?” 沈峤眉心瞬间紧蹙。 她不要加班啊! “对不起,小姐,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人生大急实在是耽搁不得!” 孙琰也不管形象,一个劲冲着沈峤大声道歉,直到他的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真是奇怪……拿他真没办法。” 然后感觉背后一凉,沈峤也同样打了个激灵,赶紧转头干活。 早早消失的孙琰以为自己溜得够快了,却没成想黄尚书更快,还未到户部门口,就见门口外走进来一道深色人影—— 孙琰见到他,一张脸顿时扭曲了起来,露出了痛苦面具,打着哈哈: “哈——黄大人,您也着急上茅厕啊哈哈。” 第94章 倒霉的流寇 “怎么,不让我与你一块去?” 黄尚书眯起了好看的眼睛,了然的开口道。 “这个嘛,还是得黄大人留这儿,多多关照才是!”孙琰摆了摆手急忙解释。 看这孙琰难得的急色,黄尚书不禁有了几分好奇:“怎么讲?” “唔,您想想,要是给小姐带去麻烦,那安平王和某人不得宰了我?而且今天确实是有一场好戏要上,小姐还是呆在宫中比较好。当然,要是有黄大人您在,那是最好的。” “哦?所以说,还是会有客人来宫中?” “黄大人实在是聪明,反正这皇宫有什么损坏,也无人心疼,再加上有这么多御林军,地方如此开阔,实在是瓮中捉鳖最佳地点哇!” 孙琰笑了起来,想要伸出手勾住黄尚书拉近关系,却见黄尚书一个冰冷的眼刀射了过去:“别碰我……” “黄大人——您看在我平日里那么努力干活的份上,实在不行,我拿全部家当给您买个桂花楼的桂花糕?” 孙琰搓搓手求道。 “呵,算了,我不插手便是。” 黄尚书哼了一声。 “多谢大人!” 孙琰说完话,便火急火燎的往宫门那边赶去。 宫门处,年轻男人脸色十分地差,他双手盘在胸前:“偏偏是今晚?安平王,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见不到她?” 安平王爷不见今早下朝的烦躁,他微微一笑,笑得如沐春风:“只是巧合罢了,是陛下这日子挑的太不是时候了,看来陛下和我的女儿之间就已经注定了错过呢。” 一旁的沈放沈逸城二人和张公公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自己的亲爹,真的是说话完全不留情面啊! “那么,微臣就要走了——陛下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佩剑随我前去,今晚应该会不容乐观。” 安平王爷再怎么不喜闻人白追求他养女,但有些礼仪还是得做。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也更肃杀几分。 “什么意思?”闻人白挑眉问道:“挑户部那边闹事——” 从洛州一路过来的盗贼流寇,居然会想不开要去夜袭皇宫? 尤其是户部? 这群人的脑子是真的没有问题吗? “盗贼的做事之夸张,不能拿正常人的方式来看待。”似乎是看穿了年轻帝王的心思,安平王爷走在前头开口道:“今天格外的安静,虽然有个热心群众帮忙,但是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故意的?”闻人白磨着后槽牙。 “纯粹巧合。”说完,安平王爷露出了无比畅快的表情,仿佛大仇得报一般。 年轻帝王的面色瞬间铁青:“朕跟你去,挑哪天不行,偏偏就挑今天——他们人数多吗?” 身后的张公公叹了气,他在心里默默地替那些洛州流寇念了几句老天保佑之类的话。 摊上这样的敌人,怕是今晚不好过。 “不多,大约有四十人左右,可能有些京城的人,没有什么威胁,白统帅已经前去蹲点,一旦出现立马实施抓捕。”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虞静兰忽然开口道:“不用安平王和陛下亲自出手的。” 倒是安平王爷摇摇头:“行了,我不能放着不管,要是她出事了,我一辈子都睡得不安生。” 不但睡得不安生,怕是那位兄弟也会在中元节入梦寻问自己吧。 匆匆跑向宫门口的孙琰看见安平王爷一行人便笑开了,他无比热切地伸手勾着虞静兰的脖子:“这么大的阵仗呀!居然还有红少将军和安平王亲自督场,如此荣幸,小人何德何能啊!” 毫不留情的将对方一只手从肩头上拿下,虞静兰面无表情的开口:“别这么热乎。” 对于老朋友的冷淡,孙琰也不在乎,他看向众多人之中一张陌生面孔:“新面孔呀,你是——” “朕——” 闻人白本来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却被安平王爷一把薅到后面:“不用管他,他就是一来帮忙的苦力。” “那这位公公是——”孙琰探出脑袋看向站在这里明显和一群武官格格不入的张公公问道。 张公公露出了一抹为难地笑容,他看了一眼那边被安平王爷死死控制的皇帝,连忙道:“大人不用在意老奴,老奴只是来点灯的,对,就是来点灯的。” 说着,他提着小灯,忙不迭一溜烟跑路了。 “哦,那么今晚还请各位多多加油了,过了今晚,我就会把所有原委都如实告知的。” 孙琰很快忘掉了新面孔的事情,咧嘴一笑便跟着众人去设伏。 冬日本就天黑得早,冷气也更加凛冽,今晚肯定是个不好过的时候。 然而,爆炸起来的惨叫声却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啊——” “疼啊!” “为什么皇宫里会有捕猎夹子啊!这不合理啊!” “那是什么?是御林军?妈呀赶紧跑啊!” “呀,你别丢下我啊!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呢!” 这群人还未摸进宫门便已经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计划不顺,人手大大锐减,已经不能拿「倒霉」二字来形容了,这全茕国身手最好的武将都在这里给他们准备了最华丽的挨打套餐。 眨眨眼,这场风波已经结束了。 另外一边的户部。 沈峤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一般,她忽然抬起头,满眼疑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除了灯芯发出火光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外,她居然好像是听到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累了,就歇一会。” 黄尚书依旧在不疾不徐的批阅着公文。 “唔,可能是真的累了,累出幻听来了。”疲累出现的幻听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沈峤也没有多想,她放下笔伸了伸懒腰起身:“黄大人,您要喝茶吗?” “嗯。” 于是沈峤就去泡了几杯茶,送到户部侍郎和黄大人面前,然后自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桌子挨得近,户部侍郎的眼睛转了转:“沈勇……” “侍郎大人,怎么了?”沈峤抬起头问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明年的国试?”户部侍郎抿了一口茶说道。 第95章 不敢相认 “我觉得你倒是有几分天赋,不去参加国试倒是有些浪费。” 户部侍郎如实说道,他盯着沈峤的表情,满眼都是真诚之色:“若是高中了,还真希望你来户部上任啊。” 闻言,沈峤停顿了一下:“可是我不能参加呀。” “为什么?”户部侍郎脸上出现了一抹困惑:“是不是你家父兄不与你参加国试,还是囊中羞涩,我可以给你做担保人,捐助一些银两的。” “承蒙厚爱,沈勇是真的无法参加,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沈峤挠了挠鼻子:“况且等着年关一过,我便得辞掉户部这份工作了。” 他是真心喜欢眼前的沈勇。 聪慧有能干,完全不需要花多少心思就能教的明白,做错事之后下次会立马改正。 这种人才若是不能为茕国所用,实在是浪费了。 “啊……” 户部侍郎脸上掠过不舍的表情。 此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黄尚书奋笔疾书的动作一顿,接着放下了笔,往外走去。 “啊……” 户部侍郎脸上掠过不舍的表情。 他是真心喜欢眼前的沈勇。 聪慧有能干,完全不需要花多少心思就能教的明白,做错事之后下次会立马改正。 这种人才若是不能为茕国所用,实在是浪费了。 此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黄尚书奋笔疾书的动作一顿,接着放下了笔,往外走去。 “外面的风声着实喧闹,你说是吗,红少将军。” 黄尚书沿着小径转到外间一块立柱上边,缓缓开口道,他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红黎:“此刻如此紧急,红少将军不去一线,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红黎抿着嘴唇不说话。 半晌,红黎说:“安平王,安平王府侍卫虞静兰,还有陛下在,无需我操心。” “呃……”经过几秒的死寂后,黄尚书打破了沉默:“还有谁在?” “陛下。” “陛下正在跟那些流寇混战?” “是的,纯粹巧合。” “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他是疯子,还是太过率性而为了。” 黄尚书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不过这句话却是惹起了红黎不满,他的眉宇纠结到一起去,看向黄尚书的眼神十分不善。 见到后者的表情,黄尚书难得挑起眉毛:“哦?难得看见你有别的表情啊。” 红黎无论是对内对外都是表里如一,而且不管在哪都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别人见了红黎也只有冷漠的第一印象。 瞅着明显官职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点的黄尚书,红黎抿了抿嘴:“陛下确实疯狂,但他是明君之材。” “就那个德行能称得上是明君?” 二人耳力极好,隐约能听见空气中传过来的骚动。 金戈交鸣声偶尔也会夹杂着惨叫声,一听这明显就跟杀猪似的惨叫声,一时间让红黎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做了皇帝,就应该要收敛点啊! “算了,疯子和天才就差一念之间呢。”黄尚书耸耸肩:“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他指着后面的户部门口:“安平王府千金就在里面,进去守着便是。” 红黎冲着他行礼,便转身走向户部。 红黎走开过去没有多久,黄尚书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竟然亲自动手从一旁揪出另外一个人:“躲着偷听做什么?” “真是的,你欺负后辈这个毛病还没有改掉啊,嘉懿。” 被揪出来的男子冲着黄尚书一笑,伸手轻巧地从他手中拯救了自己的衣领子,他一边抚平褶皱一边说:“我这不叫偷听,我这叫光明正大的听!” “颜向帛你这卑鄙的小人,把偷听无耻行径说得还挺好听的。” 黄尚书冷哼道。 颜向帛戏谑地看向难得露出了一抹怒意的黄尚书笑道:“过去了十几年了,你还是风姿依旧啊。” “我还记得那一年的国试,每个人见了你无不是神魂颠倒,还为你念念不忘——结果为此被淘汰了将近半数以上,呵呵,真是恐怖的一年呐。” 那一年国试,但凡朝堂内有二十年左右的资历都知道那一年有多么恐怖。 因此绝大多数幸运的通过了那一年国试的官员都对当年之事再三缄默。 ——谁敢把一个男的看成女的,甚至当众求婚地丢人往事说出去啊! 黄尚书嫌弃的扭过头:“别说了……” “哦哟,还记仇呢。” “呵,不知道是谁用我的名义写了多少「情书」戏耍那些人,最可恨的还是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你干的那些好事就毁了我一辈子,让我被当成是断袖。” “哈哈,啊哈哈哈!” “据说你最近时常会偷偷瞄着你那好侄女,还听着那些同僚夸她还挺乐意的,怎么,敢看不敢认了?” 黄尚书忽然翻起了最近的旧账,啧啧了几声:“别说,看上去还挺像人牙子。” “什么人牙子!那是巧合!” 颜向帛瞬间瞪大了眼睛反驳道:“而且你完全不了解那种想要把她认祖归宗却不能这么办,只能悄悄关注她的感觉!” “不懂,明明这般疼她,为何不敢在八年前把她带回去认祖归宗?” 黄尚书不管何时都对这位位极人臣的颜宰相都没有嘴下留情过,他忽然灵机一动,嘴角上扬轻轻开口道:“说来,除了是你的侄女,安平王的养女之外,工作上乖巧有能干,兴许一个断袖一个恶女走到一起也不错。” 闻言,颜向帛瞪大了双眼,指着黄尚书手都抖了。 “你——” “啊对了,她还曾经把我给推倒了,一个劲投怀送抱,怎么哄都不肯放手。” “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黄嘉懿,我不能同意这个婚事!不行!我的侄女未来夫婿绝对不能是你!” 看着多年老友这幅大受打击的表情,心中的郁结舒展一些的黄尚书不禁笑得更加开怀:“怎么,你是说我不配吗?” 配不配暂且不谈,重点是那位疯子皇帝的提议。 “让陛下提草开放女子参加国试的人,是你?” 黄尚书的语气倏地变得尖锐。 第96章 又被亲了 “呵,这个你去问安平王吧。” 颜向帛扯了扯嘴角:“我倒是觉得与其听着别人做大饼,还不如亲眼看看才是眼见为实。” “哈,真是荒唐的提案。” 确实无法反驳,黄尚书冷哼一声:“下届国试就要实行,时间太过仓促,任谁听了都会想着要驳回不是吗。” “你嘴巴上说着要驳回,身体倒是实诚得很,将她收了不是吗?” “哈,那只是人手不足,是个女的也得当成男人来使。” 茕国朝堂上下都公认的未来宰相继任人选都站在这儿唇枪舌战,完全不分上下。 关键就在于,作为同窗及同僚的颜向帛十分清楚黄尚书从来不会受到一些外来观念所影响束缚,因此看看侄女被他使唤来去也未曾出面过。 想想反对驳回的原因无二,而是根据于现有现实的。 自古以来,古人便推崇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女主内男主外等等三从四德的思想。 若是贸然开了先河,就会推翻茕国长久以来人们认知里的固有观念,那些老古板绝对不会可能同意通过的。 也许那位皇帝可以用自己的特权强迫文武百官点头,可是那些人绝对会钻大空子百般刁难,造成政策无从实行的困顿局面,完全毫无意义。 这可是一场巨大的赌注啊。 “真是个疯子,这种工作至少要做上十年才能全面推广,他倒好,明年国试之内就得通过!” 末了,黄尚书不禁大骂了一声。 “呵呵,那你现在如何?”颜向帛的笑容越来越深。 这抹笑容看得黄尚书不禁咬牙切齿:“那你也没有反对,图的是什么?” 正如颜向帛欣赏他才能一般,黄尚书也对颜向帛同样也是十分欣赏,也不认为对方为了侄女会做到如此地步。 “没有什么呀,只不过是疼爱女儿的父亲,疼爱侄女的叔叔想给一个姑娘机会罢了,绝大多数人都只看见了她自小便是顽劣不堪,劣迹斑斑的一面,却忽略了她也是有才之女这一问题。” 颜向帛轻轻地哼道:“记不记得十二皇子被打那一年,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黄尚书变了脸色:“难道——” “对,说的便是女子不配有才,也不配议政,那小丫头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十二皇子见说不过她,又在那位小姐的怂恿下—— 却没成想,被人家反杀了,事后觉得又丢人了便那权势地位压人一头……真是输不起的小子,呵呵呵!” 颜向帛心情极好,一说起当时的事情便有了几分幸灾乐祸。 闻言,黄尚书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样啊,我倒是能明白你那些跟变态似的举动了。” “瞅瞅,你这是说的人话吗?” “既然这样,就另当别论了——”黄尚书嘴角勾起,又忽然打住,往骚动的那边看了一眼:“下次再议的时候,还是这般不切实际,我照样不认。” “不过那个小丫头要是通过国试了,我得找吏部尚书说说,要个人过来。” “不行!给你这种工作狂,肯定到死都是老姑娘!” “别担心,我会负起责任给她寻个合适的夫家,不行我自己上也行。” “不行——” “啧,那丫头还真是受老天爷眷顾啊。”黄尚书啧啧了几声:“有先二皇子在身侧,又有个现任洛州州牧给她当保镖。” “嗯?”颜向帛这下傻了:“洛州州牧?那个被杨弘义国师破格提升的无名小卒?天,洛州又是怎么回事。” —— 现在沈峤人傻了。 她站在安平王府,瞪着眼前一圈人。 “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沈峤无言以对。 加班加到深夜,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想回家睡个觉,现在她瞅着外面的天色都快亮了,却是没能碰到一下爱床。 幸亏明儿个天是休息日,并不需要上班。 沈峤气呼呼地给人上药:“他们就算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夜我是要来的。”闻人白不满地哼了一声:“数月不见,你见了我,就没有别的话要讲?” 闻人白这句抱怨让沈峤不由得心虚。 她总不能跟他实话实说吧? 您好,皇帝陛下,我已经看见您好几次了,但是我就是不跟您见面,唉,就是玩儿? “这个么,我倒是不觉得有数月没见了,但是能见到你,我还是挺开心的。” 无奈,沈峤只得扯起笑容,昧着良心说道。 听到这话,闻人白嘴角轻轻地上扬:“算了,我让人给你带了一些吃食。比如,桂花楼的桂花糕,原本带的都坏了不少。” 沈峤瞪大了双眼。 这过去了几个月,他还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她不禁有些语塞,看着那边放着一个明显被压坏了的盒子和一个完好的盒子,上面还标着桂花楼的字样。 原来被人上心关心的感觉是这个样子吗? 心里的门扉,逐渐打开了一点——也许,这个男人可以试着攻略? 闻人白一双眼盯着眼前人的容颜,心里流过一股冲动,心里所想,身体也自然而然的行动了起来,他一把拽下了沈峤的身躯,将之圈在怀里。 接着低下头—— 回过来神,沈峤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闻人白给亲了。 身后还传来安平王爷深切的磨牙声:“呵呵呵,陛下,微臣王府实在是小,容不下陛下龙体——” 闻人白露出了邪肆的表情,对上安平王爷那要弑君的目光,仿佛他从未做错事一般。 而且于他来说,只是一时兴起怜爱了花草一样。 然而在沈峤眼里却不是这样。 只见沈峤默默地从闻人白怀里站起来,身躯微微颤抖着:“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闻人白咧嘴一笑:“只是看着你惹人怜爱,亲了一下。” “父亲,你别拦着我。” “啊?” “我要打死这个登徒子,我居然还想着对你敞开心扉!我绝对是脑子有病!” 沈峤说完话,嗷嗷嗷的扑上去要按住眼前人大揍一顿。 第97章 新的任务 不等安平王爷和闻人白反应过来,就见沈峤一巴掌已经招呼了上来,然而还是男人反应快,抓住了她的手。 “我又没干什么啊!” 闻人白十分讶异地抓着气得跳脚的沈峤。 关键此前那些女子也是并未拒绝过,还巴不得自己迎娶她们回家呢,她不是属意自己吗,为何这么生气。 “你敢说没干什么!” 沈峤气得又是抓又是咬的,却是没有一下抓花可恶的疯子一下:“你亲了我!你这个毫无道理可言的疯子!” 闹了半天,所有人都留在安平王府里过夜——虽然这过夜是过了个寂寞,但总归比一夜未睡要好。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安平王府内仍然是一片沉静。 沈峤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爬了起来,才刚起来就听见小桃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小姐,王爷喊您过去书房一趟。” “唔——知道了。”沈峤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洗漱完毕就去。” 简单梳洗之后,沈峤便一路来到了安平王爷的书房外,咚咚的敲了几下门:“父亲,鸣音来了。” “进来吧……” 安平王爷跟往常一样坐在里面,他见了沈峤脸上的疲态,眼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坐吧,我有事与你要讲。” “虽然此事还未定下来,但兴许明年国试之前就能通过草案,若是通过了,我便会举荐你,你要参加吗?” 安平王爷的神色是以往沈峤从未见过的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沈峤竟然心里一震,嗫嚅着说不出来一个字。 “鸣音,你并非我所出,我将你视为己出,我知道你自小志并不在于小小一方天地,相夫教子庸碌过完一生——国试,我要你考取到前三十。” 沉沉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见沈峤眼前出现了一道对话框。 【隐藏主线任务:考取功名】 【达成条件要求:考到前三十名】 【任务成功奖励:名望+150点】 沈峤脸色苍白了下来。 ——不要啊,这是披着恋爱游戏皮肤的职场游戏吧! 而且若是以女子身份通过了的话,面对的压力绝对不亚于现代世界的。 要跟那么多男性竞争,而且还会理所当然的受到歧视,被分配到的工作都绝对不是人能干的工作,自己的意见从来不会得到肯定,只有鄙夷嘲笑—— 就跟现代一样,问你几时生育,几时要二胎,过了,又嫌弃你跟社会脱节,年岁太大,经验不足不敢要。 “我……” 沈峤本来想说不参加的,可是神使鬼差地嘴瓢了:“我要去!” ——不是吧! 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沈峤想撞豆腐自尽的心都有了。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安平王爷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有些不舍地开口道:“鸣音,今后若是受了委屈,就要与兄长父亲讲。” —— 洛州流寇一事落了幕,便是迎来了大年三十。 这是沈峤来这里的第一个大年三十,她套着厚重的斗篷,坐在屋内,屋内火盆烧得正旺,瞅着门外的孙琰带着小桃堆雪人。 “小姐,你怎么不来堆一下雪人,这多好玩啊!” 孙琰招呼着沈峤,他脸上的大胡子消失不见,就连头发也好好地挽起,哪里有之前那彪悍大汉的形象。 而且小桃自从见到大变活人的孙琰,态度也一下子变了。 沈峤却是盯着他的脸:“看你好几天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把那个大胡子形象从我脑袋里抹掉——我以为你有三十、四十岁了!” “呜哇,我没有那么老啊!”孙琰大叫道:“我明明才二十七!” 不得不说,孙琰还真挺帅的。 他身上并没有京城男子那样温润如玉的气质,反倒更像是一块从野外自由生长的毫无雕琢痕迹的原石,每雕琢一分便能见其璀璨的光芒。 ——但是,没有闻人白那样耀眼。 此后还剩不到一周的日子里,孙琰离开得倒是十分麻利。 “我想我以后会十分想念小姐了哦。”孙琰拿着包袱说道:“记得替我跟那个小羽毛转达一声哦!” 他脸上是风轻云淡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舍不得的样子,似乎十分肯定今后还会有见面的时刻。 沈峤挠了挠脸颊:“唔,那你要是来京城了,记得来找我呀。” “哎呀,行啊。” 说完,孙琰便三步并作两步的翻院墙而出,看得沈峤不禁说了一顿:“有大门不走,非得翻墙干什么?” 与此同时…… “张公公……” 坐在御书房里的闻人白停下了动作。 “陛下,您这是有什么心事了?”张公公上前送了一杯热茶。 “我忽然觉得,我开放国试,是不是过于草率了?”闻人白不确信的开口问道。 “草率?老奴可不这么想。”张公公低头道:“那位沈小姐并非安平王所出,而且之前坊间还流传不少那失踪小姐的消息——您这般助她有了身份地位,若是他日功成名就,迎娶进宫也是茕国一大幸事,无人敢有异议。” 闻人白忽然皱起了眉宇。 这样不就变成了,明明近在眼前,却感觉遥不可及的存在? 如此这么想着,不禁想起了半月前那一夜。 “洛州州牧孙琰见过陛下。” 孙琰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自报家门。 他经过一番修整,剃掉胡子,修剪长得过分的头发,又把包袱里最好的衣服给套上了,活脱脱的换了个人似的。 闻人白端详了半天他的样貌,也是微微咂舌。 仿佛就像是换了个人,之前那个模样分明就是在野外野蛮生长的大棕熊一般,收拾收拾竟然还能变成傲然凛冽的一头狼。 “我还以为洛州州牧会是寻常粗野乡夫,没想到竟然是这幅模样。”闻人白摇摇头:“此前登基大典上,朕是不是没有见过你?” “是的。” 孙琰微微一笑:“当日登基大典,下官因琐事缠身分身乏术,再加上毫无名正言顺的官职,只得派遣副官前去祝贺,因此今次是初次参见。” 应该有的礼仪全都有了,闻人白暗暗点头,他开口道:“朕记得你是杨弘义老国师举荐的人才……” 第98章 应知轻重 此事当年确实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文武百官听闻此事确实觉得这是个荒诞之举。 甚至还说选拔人才完全失去了公平公正的意义,当时杨弘义也遭受了不少责难,然而他还是排除万难,推举孙琰做了州牧。 洛州一直以来都是杨家的势力范围,即使茕国此前数次派出官员上任,但杨家仍然想尽办法从人手里夺得政权。 洛州内情复杂,那些官员都不敢到洛州上任,到最后文武百官再无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只得默认了这个破格提升的事实。 可惜的是,孙琰的实权,只有在洛州才能起作用。 “那些杨家族人就像是寄生虫牢牢地吸附杨老国师,贪得无厌吸取着他们能得到的一切,在那样如盗贼的族群当中,杨老国师却是独立特行的一位。” 孙琰低头换换换叙述道:“正因为杨老国师凭着一己之力爬上权力中央一事,那些杨家人的欲望与贪婪便无限放大,竟然然意图染指茕国,谋朝篡位。” “静妃谋朝篡位一事便是教训,无论先皇怎么派遣再能干的官员,往往也只能在州牧的位置上呆上那么一段时间,过后便是成为傀儡或者身首异处。” 但是州牧这一职位到了孙琰头上来,竟然比那些官员坐得更久了。 眼珠子一转,闻人白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原来才会选你这样的人。” 能够对抗那些猖獗的流寇还能全身而退的,确实是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能镇得住。 孙琰挠了挠脸颊:“下官当初知道自己被委任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杨老国师又是怎么知道你的?” “哈,做工作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想到那段时间,孙琰重重地叹了气:“杨老国师当时让我准备文试,我——是看着那些成堆的书真的觉得头都大,让我去报武官还差不多,但是他非要我去考文官……” 即使嘴上这么说,可是孙琰这位年轻的州牧新官上任自然是少不了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先烧了杨家盘踞在洛州主城内的阻碍,那些刺客盗贼都不用多说,全数都被他一人轻而易举地制服。 此后第二把火,便是直接烧到了杨家身上。 在洛州的杨家屡屡失败,想要见孙琰会谈借此威胁他夺回洛州政权的主动权,却被吃了孙琰超大号的闭门羹,连城门都进不去。此后无论如何和威逼利诱,他完全都不予理会。 最后这第三把火,便是肃清了洛州官员内部的乱象,建立了绝对的州府公权。 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下,花了几年的时间居然重振了洛州。 “不过,那你又为何来京城?” 闻人白目不转晴的看着他。 看着年轻帝王的表情,孙琰从衣袖里拿出一件小巧的物品:“下官来此,便是为了将洛州官印交于陛下。” 孙琰摊开手掌,手掌心里是一块官印,上面用琥珀做成了手串流苏,官印还用玉雕雕成了鹰的模样,鹰爪之下便是一朵菊花。 只是一眼,闻人白已经看出来了那是真品。 “为何?” “因为杨老国师已经逝去,洛州便失去了杨老国师的牵制,没了杨老国师的支持,下官已经无权再管理洛州了,因此只能请陛下再选人前往洛州上任。” 孙琰将官印放到闻人白身边一张桌子上:“下官亲自将官印送到京城,是为了不让官印落入贼人之手——哎。” “难怪,那些人就是冲着你而来的。” “是哇!听说我这人头还挺值钱呢,我算算……至少有五百两黄金呢!” “呃……”过了好久,闻人白伸手摸着那官印,他低垂下睫毛:“朕知道了,下次上任洛州,还请你走流程考到京城来。” “嘿嘿,是。” 孙琰笑了:“丑话说前头,我可能考到变成老头都不一定能考到这儿哦——对了,要是要派谁来洛州,我看沈小姐就可以。” 闻言,闻人白眼神便凌厉了起来,他看了过去:“不、行!” 面对年轻皇帝的眼刀,孙琰也不见畏惧之色,他只是说:“陛下,恕下官直言,女子参加国试的草案,的确是个不错的法案,为国为家,陛下恐怕应知其轻重。” —— 思及此,眼前浮现出了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态度,闻人白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算了,便照常做吧。” 见闻人白自我想通了,张公公不由得拿出袖子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暗道:“先皇啊,您若是泉下有知,也想必十分欣慰吧——” 趁着春末的尾巴,朝廷终于是通过了一项前所未有的议案。 但是这议案通过的方法却是要求前所未有的严格。 因为是第一次开放,所以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报考的女子须要身家清白,必须要有三位名门或者中央高管举荐,以鉴明其品格高洁。 第二个条件,必须要通过一名女子,若是无人通过,便将此议案废除不得再提。 同年夏七月,仅仅只有一名女子获准参加考试并通过考试。 年仅十六岁便金榜题名,一举拿下探花的少女,一改从前坊间对她恶劣印象,引发了巨大的舆论风向倒转,传遍了整个茕国。 “你知不知道那个安平王府的沈鸣音?” “就那个探花呗,我还记得她当时还不被看好呢!还有人说那种品性的人绝对不可能高中,结果呢,这脸疼得三天都没消肿!” “你这多少年前的老消息了,人家的本性才不是那样,你瞧瞧名门出身的大小姐哪个不是知书达理的,要我看啊,肯定是污名化!” 成绩一出,便已经传到文武百官的耳朵里。 安平王爷整天咧着嘴,嘴角都要翘到上天,见到谁都要夸一下自家宝贝女儿,连自个儿亲儿子都推到一边去。 “这比沈侍郎高中状元的时候还要吵闹,尤其是安平王。” 户部尚书黄尚书撇撇嘴,他看着人潮涌动的大殿,有些烦躁地咕哝着:“不过是女子通过了国试,如此喧闹,往后还了得?” 一旁的户部侍郎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今年探花是沈勇……不,沈小姐——他们来了!” 第99章 暗潮涌动 在众多文武百官面前,礼部管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宣布。 “本年国试第一名状元及第考生——苏祝!” “在!” 站在最明显的位置上一个少年,脸上的表情略显紧张,他在礼部官员带领下来到了龙座最前面的一个位置上。 “第二名榜眼,颜逸春——呃?” 礼部官的声音突然猛地一个停顿,他瞪大了眼看着那边空荡荡的位置,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居然有人缺席如此盛大的场面。 饶是平时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不禁慌乱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才是。 悄悄地瞥了一眼那边的年轻皇帝,却见他身边的张公公冲着他点了一下头,于是礼部官只得继续下一步: “第三名探花,沈鸣音!” 倏地,原本还在议论自己属意考生的文武百官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到那边被礼部官员带进来的探花。 “在……” 沈峤心里就如打鼓一般,深呼吸几次这才往前踏步,与此同时她也目光直视前方,挺直脊背,努力适应那些往自己投来的无数探究目光。 看着台下缓步走来的少女,坐在龙座之上的年轻帝君逸出一抹笑意来。 “以上,唱名完毕——” 【隐藏主线已经完成】 【任务成功奖励已经发放】 沈峤不禁呼出一口气来,说来过年之后到今年夏天七月的时候,简直就是梦回高中啊。 早上太阳没出就得被人从温柔乡里揪出来点灯苦读,一直读到太阳落山——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还是一堆作业。 看到那作业,沈峤连眼前一黑昏死过去的打算都有了。 但是奇怪的是,她仿佛是开挂了一般,竟然对那些书本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来到这幅身体已经有小半年了,沈峤居然还不知道沈鸣音还有如此才能,就像是金手指一样开了挂——只是,好像没有什么用。 在那之后便是酒宴,明面上是要给三位前三甲的祝酒宴,实际上还是这些老狐狸们的交锋之地。 比起沈峤这边的冷冷清清的,仅仅只有平日里还算有交情的人过来打招呼,像是黄尚书,还有自己那父亲安平王,戚太师等人之外便是无人向她搭话。 反倒是那边的状元苏祝却是被一群老头子热情高涨的搭话笼络,无非不就是向着他提亲,将人收拢到自己的阵营里去。 那位状元今年不过十五,却是一脸冷淡地回绝那些高官达贵的笼络。 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他眼珠子一转,竟然直接走到沈峤这儿来。 “借你一用,那些大人们实在是太过纠缠不休了。” 苏祝一上来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目的表达清楚了,而被当成赶走那些苍蝇的工具人本人沈峤只得点点头。 在酒宴之上被这么多人追着提亲,被拒绝掉了还死缠烂打,真是一群脸皮如城墙厚地老头啊。 果然,一看见苏祝往沈峤这边靠过来,那些想要拉拢状元成为自己女婿的高官达贵们不仅发出了啧的声响,纷纷转头扎堆喝闷酒。 看着那些老头子吃瘪的样子,沈峤不禁被逗乐了,她揶揄道:“看这个样子,我怕不是被记恨了!”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剧,像这种状元及第的人,无论他出身贫寒还是高门,都会有这种趋之若鹜的人有意拉拢。 若是此人不知礼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执意跟他人有婚配,那多半可能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苏祝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他只是叹气:“我跟你不同,你有安平王府庇佑,想来你不会受其刁难才是。” 苏祝出身贫寒,面对那些淫威他只能避之则避,无法规避那估计多半只有以死明志这一条路了。 “确实……” 沈峤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还好你是状元。” “什么?”苏祝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声。 “呵,都是那个榜眼啊。”沈峤嘴角扬起:“我今天还想着,那个人要是状元的话,我就寻一块豆腐自杀得了——成天呼呼大睡,半夜不睡觉制造噪音,就这样的人,居然能考上榜眼,学霸就是了不起啊!” 一想起那个榜眼颜逸春,沈峤就咬牙切齿。 他们三人不光是包揽了前三名,就连宿舍也是住在隔壁,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被孤立的人。 颜逸春那人多半可能是性子孤僻,行事风格令人捉摸不透,而苏祝是因为出身被人轻视,而沈峤自己——就是男女之别。 这样的三人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奇怪的理由被孤立也被凑到一起,受训也自然是一起挨,就差没有抱着包袱被扔出去了。 “唔,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挺……有个性的。” 苏祝挠了挠脸颊,饶他是状元,搜尽枯肠竟然寻不出来对那个人的形容词。 “别提了,我们继续吃吧,皇宫里那些吃食,想在外面吃都吃不到!” 不等苏祝憋出来更好的字眼,沈峤便拉着苏祝钻入放了慢慢一桌美食的桌子面前,明目张胆的大快朵颐。 所有文武百官脸上带着怨气,都盯着那边吃得欢快的二人。 其中一位年过半百的高官啧了一声,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得到主人家地眼神,便心神领会:“大人,这事儿就包在小人身上吧!” 说着,小厮便贼头鼠脑地往人群中一钻。 等到沈峤和苏祝吃得差不多,撑得实在是吃不下去,在看看四周人并没有散场的打算,便只得打算偷偷溜出去消食。 看着外面穹顶之上挂着的星月,沈峤不由得想起了在现代社会的家。 ——不知道在那边,爸爸妈妈过得好不好? 要是他们知道了女儿失踪了,或者昏迷不醒肯定会很伤心的,可是眼下也没有从游戏世界里离开的方法。 等等我,我一定会回家的。 沈峤满脸伤感,却殊不知她和苏祝已经身陷囹圄—— 等意识到的时候,却见苏祝已经一肘子把冲在最前头的人给一拳打翻在地。 大厅里响起的声乐声恰好掩盖住了这边的打斗声,也掩盖了一声游戏系统滴咚跳出来的任务对话框界面。 【随机事件:发现宝藏】 【请玩家自行探索周围,宝藏0/1】 第100章 发现神秘宝藏 看到这个页面,沈峤愣了一下。 她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人给包围了起来。 跟着那些壮汉相比,自己这个小体格显然不能挨过两三拳——哪怕是自己之前累积的战斗值二十点,也只怕不够看! “喂,你们干什么要围堵我们?这里可是个皇宫!” 沈峤那一声「威胁」落在那些壮汉耳里,他们发出了粗俗的嘲笑声:“哈,是皇宫又如何,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有靠山的——” 其中为首的看向苏祝,冷冷笑着:“听说你在酒宴上让我们主子丢脸,又拒绝亲事,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你别不识抬举!” 闻言,少年了然,他叹了一口气。 沈峤则是瞪大了眼,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只听说过对女性逼婚,从未听说过也会对男性逼婚—— “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耍手段,你们主子度量还真小!换做是我,我也得嗤之以鼻,还得呸呸呸几口。” “呵——别废话,兄弟们上!” 一群人穿着明显和皇宫格格不入的平民打扮,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借了哪个大人的光得意进入皇宫—— 啧,上次是皇宫进贼,这次是有人故意带着流氓进皇宫。 这皇宫应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哪儿的皇宫有这么丢人啊,一群贼说进就进,御林军就跟摆设似的! 就在那些人把自己的手指捏得噼啪作响,步步逼近之时,异变陡生—— 其中一人被踢飞出去,直接砸在对过的同伴身上,只能听见骨折的声响,再看过去,两人纷纷已经昏死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 众人不明所以,除了他们和两个小屁孩之外,完全看不到第三个存在。 那个头目挠了挠脑袋,恩索了一阵便跟同伴使眼色:“风紧,扯呼!” 话音才落,头目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就瞬间面朝地地摔了个狗吃屎,实打实的给沈峤和苏祝行了个大礼。 剩下的人,也是在一息之间全部躺在地上。 而让所有小贼瞬间躺平在地上的青年则是不屑再次遁入黑暗之中,只是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是红黎。 眼前的红黎身上仅仅只是穿着绛红色的布衣。 虽然这布衣上并没有标明任何身份的图案和物品,但是仅仅只是看这绛红色便知道他是红家人之一。 红黎走到那群小贼那边看了一眼,在他们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只是不悦地皱起眉头:“啧,又是他。” 在红黎搜查之际,沈峤也连忙蹲下身子也搜寻着什么。 她这个举动在二人眼里显得有那么一丁点奇葩—— “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祝憋了好久才问道,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要发问。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搜搜有没有证据,抓住那个老头子的把柄!”沈峤随口应付道,小手一直在地上摸来摸去。 直到她碰见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那个盒子很小,女人的手握着也绰绰有余。 【宝藏已经被发现】 在红黎抬头之前,对话框已经冒了出来,见随机事件已经完成,沈峤迅速将手中的小盒子轻轻一转,直接落入到宽大的衣袖之中。 她露出了一抹遗憾的表情:“呀,真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呢,要不我就能让我父亲直接找他算账了。” 虽然这个随机事件过于随机,而且看上去跟主线毫无关系,但是关键时刻起到的作用还挺大的。 有没有触发随机事件影响的主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主线。 游戏爱好者的沈峤总是看见这一类事情出现总会特别喜欢去探索——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跟苏祝如此交好。 对,你没看错,苏祝这个NPC,就是沈峤做了随机事件的结果。 —— 与此同时,戚太师和年轻帝君走到一处角落里。 年轻帝君顺着门窗往外看了过去,只能看见满目华灯之上的星空穹顶:“怎么,我记得你对于那些无用人才都是剔除不用的态度,今年怎么一改常态?” “非也。” 戚太师深深地看了一眼年轻帝君道:“先皇在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今年陛下好不容易通过了一项议案,若是按着以前的流程来分配,那岂不是让人无法打从心底心服口服,再度暗潮涌动——” 这一番话不禁让闻人白无比诧异,他眼里带着不解。 “真不知道谁能让你如此心服口服。”闻人白冷冷哼了一声。 “呵呵,老臣只是有要追随的目标而已,虽然并未对陛下效忠,但陛下不必为老臣担忧,如若对陛下感到失望,老臣自然会辞官归隐,从此不过问国事。” 戚太师捋着胡子,盯着年轻帝君悠悠然笑着。 看着对方的表情,闻人白发出了一声不满:“啧,戚太师,我真是对你又爱又恨。” “呵呵,老臣真的是受宠若惊呀!” 目送戚太师离去之后,闻人白便站在这一处并没有挪动半分脚步。 这会儿酒宴早就散了,她应该是随着她父兄回了安平王府了吧? 忍不住想起今天在底下跪拜的少女,哪怕她已经离自己进了一步,但是年轻帝君还是觉得这点距离仿佛遥不可及。 也许—— 闻人白目光从外面华灯初上之景转到自己手掌心,然后猛然的握紧。 “真是搞不懂你这个女人。” 自己进了一步,她就要后退十步,自己退了一步,却不见她更近十步,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帝王的绝对权力把她带到后宫来,可是会不会彻底没了之前那种感觉? 闻人白耐心极好,之前可以坐在皇太子位置上等待一个人归来可以花上八年时间。 如今等一个女人靠近自己,他也同样有耐心,只是心里就变得更加焦躁——作为帝王,他这般做是有利于茕国。 而作为男人的话——谈会不会后悔,也许要等今后才能知道。 闻人白目光收回,转身走向御书房。 第101章 故意刁难 也许得多亏在现代世界里造就的强大的心理建设,以及对女性跟男性平等平权的认知,沈峤倒是不像其他羞于抛头露面面对那些目光的千金那样做事磕磕绊绊。 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沈峤深吸一口气。 游戏仍然还在继续,自己还得往上爬,直到那一天到来为止。 “小姐,这进士服好像是男性用的,他们真的一点不上心!” 小桃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件浅色进士服,不难看得出来那是男性才会穿的,她不满地嘟起嘴吧:“我还以为还能给小姐好好打扮一番!” “无妨……” 沈峤站了起来,开始穿上浅色进士服。 现在在还没有分配任何一职半官,因此也不能穿任何能代表身份地位的物品—— 未来一段时间,还得天天穿这件衣服,倒是省了被那些姑娘们折腾的功夫。 况且还要留在京城里跟各种前辈熟悉工作流程,简直就跟现代世界那边的实习期一样。 什么都干,什么都学,也一分钱都没有。 马车里是等了沈峤许久的苏祝,他因为是外乡人在京城并没有落脚处。 而且考取状元之后拿到的一百两奖金也被他全数邮寄回家,因此住哪里都显得捉襟见肘,于是沈峤又捡了个状元回家—— “鸣音,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苏祝看出来沈峤心事沉重,忍不住问道。 沈峤抱着脑袋,无言的点点点头:“我现在心态已经炸了,希望我不要去户部才是——” 有什么比重回到社死职场令人崩溃。 尤其是里面两位大人都记得自己干出来的那些事儿。 沈峤欲哭无泪。 “加油吧。”苏祝道。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坚毅温和,完全听不出来是敷衍安慰——沈峤眨了眨眼睛:“哎呀,要是能和你一起工作那就是最好的啦!” 马车不知不觉地渐渐慢了下来,也就意味着快到了。 “小姐,苏祝,到了。” 虞静兰的声音在外面传来,他撩起帘子,率先拉着沈峤下车,又拉了一把苏祝:“日落之时,我会在这里等着的。” “好——” 沈峤应了一声,便和苏祝走进宫门里。 不过才刚到城门,就见门口站的礼部官一脸嫌弃地开口道:“两位真是好大的口气哪!别以为区区寒门贫民,安平千金高中状元、探花,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坐拥荣华富贵?连这点小事不放在眼里,悠悠然迟到,当真是刷新了下官的认知哪!” 闻言,沈峤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这一句问话刚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突发事件:故意刁难】 【任务目标:请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目的地】 【如果不能在二十分钟之内,则视为任务失败,玩家将会收到降权流放的惩罚……】 看到最后「降权流放」这四个字,沈峤就想要跳着脚骂死游戏系统了。 好不容易安生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觉得终于可以放下戒备了,没成想,游戏系统这是在憋大呢! “可是我们收到的公文,是要在这个时辰报道啊!” 苏祝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公文,想要给礼部官员看一眼。 他们都是按着公文上写的时间来的,都是尽可能早到的,断然不可能还会迟到—— 可是那礼部官员却是不看一眼,他发着嘲笑说道:“谁叫你当日酒宴嘴贱说不出像样的话,沈小姐亦也是,竟然包庇此人,害得某些大人下不来台,上面可是有几个大人想让你们多吃点苦头。” “呲——” 沈峤倒抽一口凉气。 她就知道那些臭老头子就是心眼小,眼里容不得沙子,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对苏祝可能是因为他无礼,又因为他出身贫寒,想什么时候动手都非常轻而易举。 而对自己,可能就是平日里和安平王爷不对付却拿他没有办法的怨气,都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以为那些人的动作不敢明目张胆,却没成想,竟然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行事大胆地给人使绊子! 蓦地,沈峤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礼部官员,想要把他的脸记住。 “鸣音,真对不住——” 苏祝也知道此事的严重后果,他不禁有些懊丧的开口:“你干什么——啊!” 话未说完,就见沈峤拉起他的手,快速的往前跑:“什么对不住的!好不容易迎来这么一次人生巅峰,就这么白白没了——赶紧跑!” 少年不由得一怔,看着沈峤带着自己狂奔的背影,接着点头:“好!” 两人狂奔之时,身后居然还跟着一群穿着军装的小兵追着自己的屁股后头紧咬不放。 “这是怎么回事?” 苏祝不由得惊愕的频频回头,看着身后声势浩荡的追兵们。 “不用问,肯定是那些人故意的——故意写错时间,无非不就是想让我们双双丢脸,直指茕国中央选拔人才无能罢了!” 沈峤咬牙切齿的一边看着游戏界面上的地图,一边寻找着前往目的地的路线:“居然动用这么多小怪,这游戏真是想要我死——赶紧钻这个地方,走这边更快!” “什么小怪,什么游戏要你死——” 苏祝抓到沈峤言语之中的关键词,刚想细问却被沈峤一把拽进左边的草丛一头猛扎下去,矮身蹲在草丛里。 等着那些头顶上闪烁着红光的小怪们跑过去之后,沈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任务上剩下的时间限制,又看了一眼地图的推线路线,不由得哀叹一声——这游戏自古以来就是缺德导航啊! 游戏里推荐的路线过去也得要二十几分钟,而自己抄小道,在不迷路的情况下估摸着十五分钟就能到。 “这才报道一天,实在是多灾多难啊。” 沈峤从草丛钻了出来:“快走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在这时限之内,沈峤利用着游戏地图抄若干小道,勉勉强强在限定时间之内到达集合所在地。 拿着命一路狂奔的二人在他人眼里看着十分狼狈,负责敲钟关门的礼部官员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二人吓了一跳,然后战战兢兢地从名单上划去二人名字。 第102章 流言蜚语 看着终于赶上了的时候,沈峤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又把自己打理得整齐,不至于一进去就丢人现眼。 “苏进士,沈进士,请随我来。” 礼部官员同样也在平复被吓到的心脏之后,这才带领姗姗来迟的二人走进大厅内。 大厅里原本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可是也只是维持了一会,接着就爆发了比刚才更加难听的讽刺声: “那个女人还真来了?” “不就是仗着父家的实力才考上功名么,居然这般自不量力的来出席?” “呵,要我看大抵是安平王怕会颜面扫地,才会利用自己的权力地位叫各路官员一路融吧!” “哎,那给她一个探花太过分了吧,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不如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啧,女人啊,就应该在家里呆着,等着嫁人,生个孩子就够了——” 无数道带着厌恶和忿忿不平的视线直直刺在沈峤身上。 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恶意目光的沈峤浑身一颤,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即使是在现代社会被千锤百炼过后也仍然觉得不自在。 而且,浑身都在颤抖着——沈峤特别想要把这些嘴碎得跟街边长舌妇一般的男人嘴巴都用针线给封上!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抬起头,挺起胸膛,挺直脊背,做事问心无愧,又何须怕流言? 本来有些担心沈峤的苏祝,一看她的表情,随后笑了起来。 在一群平均年龄十八、九岁的考生们当中年纪最小却高中状元的苏祝,同样也没有得到这群人的好脸色,无非不就是嫉妒贤能,也不敢承认自己不如人罢了。 “鲍礼部尚书大人、孔礼部侍郎大人驾到——” 门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宣告,大厅里那些嘲讽声逐渐停歇,所有人目光立即投向到那边。 礼部尚书鲍尚书是个面上看着慈眉善目,身体宽胖的朝廷重臣之一。 他身边跟着的孔侍郎也看上去跟鲍尚书年纪相差不大,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严肃,让人看了不禁畏手畏脚起来。 “恭喜各位金榜题名。” 鲍尚书笑呵呵地环视眼前的进士们:“今年情况特殊,一甲前二十名暂留京城,预计可能有一月、二月的时间。” “各位今后将会成为支撑茕国不可或缺的才人,虽然这段时间极短,由衷地希望各位也不要因此松懈,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各位活跃表现。” 洋洋洒洒说完几句,便看向身后的孔主事。 “各位的教官便是这位孔侍郎,孔主事在此任职多年,经验十分丰富,相信各位能在孔主事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接下来,就交给孔侍郎了。” 孔侍郎也没有点头,只是用着锐利目光扫视着进士们。 鲍尚书脸上不禁掠过困扰之色,他咳嗽了一声:“孔侍郎,虽然今年是交给你全权负责,但是他们尚且没有任何一官半职,还希望你手下留情啊。” “知道了……” 孔侍郎的回答十分简短,也没有看一眼他的上司,看上去真的十分不屑,这看得鲍尚书一边走一边频频回望。 接着,孔侍郎缓缓在那些年轻进士们身上来回审视。 直到落在站在第一排的沈峤和苏祝,目光倏地变了,他冷冷开口道:“苏进士,沈进士,为什么你们的进士服脏污不堪?” “回孔侍郎,这是——” “我没让你们说话,就自作主张开口,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孔侍郎厉声打断了想要张口解释的二人:“听闻你们今日不但迟到,还把规矩不放在眼里,是当真把这儿当成了游乐场?” 闻言,沈峤和苏祝对视一眼,便放弃了解释。 就算说了他们收到的公文有问题,在加上被有些大人有心刁难,不得不出此下策——这理由说出去了,怕是会被皇宫外那些写话本儿的写进去不可。 “你们的工作表现,将取决于我今后写的书面报告以便于吏部参考分派合适的工作,在分发工作之前必须负担实务工作……” 刁难完二人之后,孔侍郎又投出一个炸弹:“每日早上辰时过一刻来大厅参加朝会,总结工作内容和结果,不许迟到,再有迟到,打包回家,国家不需要这样懒散的人才。” 话音落地,大厅里一片哗然。 更多的是投向沈峤和苏祝的目光,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果不其然…… 沈峤被分派了洗碗打杂的活计。 “啊,还好好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啊!”沈峤手中哗哗作响地用着洗碗巾刷碗:“我可是从小刷碗刷到大的,这点活儿还不在话下!” 她声音很小,完全被哗哗流水声给掩盖过去了。 在中午之前,要把御膳房里所有积压的碗筷都洗刷干净——这是沈峤的工作。 而苏祝的工作,则是擦鞋和打扫马厩。 这样的工作在今天早上分配下来的时候是引发了一阵骚动,所有人脸上的嘲讽无限放大,还说挺合适女人和贫民干的活。 虽然也不是没有人对自己得到的工作发表抗议不满,但是孔侍郎那一张板着的表情只是瞥了一眼就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同样的,沈峤和苏祝也不敢有异议。 在这里反驳比自己地位高的高官,除非你今后不想踏入仕途,完全可以这么干——沈峤是想要干脆大闹一场,就彻底和这个该死的隐藏任务说拜拜。 可是这偏不巧,就是不得不做的主线任务。 而且主线任务迎来尾声时刻,她兴许就能回家了—— “话说回来,这些人吃的怎么那么多啊,都是养的饭桶吗!” 把所有碗筷都摞在一起,用水冲洗了几遍,又放回到应该放的地方——这里的工作就结束了。 工作是结束了,可是还是有讨厌的人在周围打转。 “瞧瞧,居然还有穿着进士服的丫鬟?” “哈,怎么可能,那种东西就应该禁止在皇宫里转悠,哪天寻个大人,求求他,得好好跟皇帝说道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103章 游戏指引者 对于周围的讽刺讥笑,沈峤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那些人见沈峤不搭理他们,自知自讨没趣便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着他们转身干活的时候,沈峤这才活动四肢,转了转手腕——由于这个身体突然一下子干活半日导致有些酸痛不已。 沈峤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看着手心里深陷的指痕。 她早该习惯了这些冷嘲热讽的。 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再忍忍,忍到游戏结束就好了。 直到那些御膳房的厨子们一副惊慌地模样连忙下跪,口中大喊打断了她的思绪:“奴婢见过戚太师!” 连声不绝的招呼声从外到内,无不是带着惊讶错愕之色。 “戚太师突然来御膳房是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可能是馋了想要点吃食?” “闭嘴,你看戚太师他……” 在众多目光之下,来人径直走到沈峤面前,微微一笑:“沈进士,不知道你这会儿是否有空与老夫一叙?” 戚太师这幅态度是那些下人何曾见过的。 那些刚刚还在出口讥笑沈峤的厨子们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猛然想起沈峤的身份不同寻常,便浑身抖如筛糠。 该死! 他们竟然忘了,眼前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是安平王府的千金大小姐! 他们这样的下贱的人去讥笑一个千金大小姐——岂不是以下犯上,惹了口祸? 感受到厨子们的恐慌,沈峤只是轻轻地冷哼,接着扯起一抹微笑道:“下官诚惶诚恐,自然是有空的,不知戚太师找下官有何事?” “呵呵,随我来。” 戚太师的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看向那些厨子地眼神却是阴冷无比:“老夫最近觉得御膳房的厨子都怠惰了不少,吃食好像没有往日香甜了。” 话音落下,厨子们顿时虚脱一般瘫软在地。 紧接着,哭天抢地的哀求声传了过来:“小的知罪——” 听着后面的哀求声,沈峤没有回头看一眼,她跟着戚太师走到一处亭子内:“还请戚太师别拐弯抹角了。” “呵呵……” 戚太师眼神里意味不明地看着沈峤:“沈鸣音,不,我应该叫你沈峤,你不想从这个游戏里出去吗?” 闻言,沈峤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这里是游戏世界? 戚太师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然后让人咂舌的一幕发生在沈峤面前。 只见眼前的戚太师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衣服仍旧是那身深色的袍服,可是模样却像是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一头深黑色头发,在阳光下璀璨得像是黑曜石一般乌黑,那双眼眸里平静得像是一派平静的深海,吸引着人的目光。 这一变化,沈峤错愕的倒退了两步。 “你——你——不是戚太师?” “我是戚太师。”对方嘴边露出了一抹恶作剧成功的笑容:“也是这个游戏玩家的指引者。” 指引者? 沈峤终于想起来了游戏里还真有指引者这号人物。 然而她却忘了还有这个存在——要是能早点想起来,那她岂不是可以直接从游戏里出去? “你别告诉我,我到现在为止的遭遇,都是你干的?”沈峤动了动嘴唇,又上前一步逼近:“游戏剧情,是你写的吗?”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几分咬牙切齿。 “麻烦你,改写游戏剧情,让我回去!” 戚太师轻笑了几声,挑眉道:“不可能哦,当你进入这个游戏里,一切就开始了,半途而废的话,恐怕不止死亡结局哦?” 闻言,沈峤愣住了:“不带这么坑玩家的是不是?” “似乎是如此。”戚太师笑眯眯地开口:“必须要玩到结束,要是能完成这个游戏的话,你也许会得到十分珍贵的礼物呢?” 犹豫了一下,沈峤问:“什么时候才是游戏结束。” “只要你别死,一切就结束了哦。” “呃……”沈峤的脸轻微抽搐了一下:“这不和我最初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到底有没有搞错?” 兜兜转转,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没有搞错哦!”戚太师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说道:“给你一个提示,成为皇帝的裙下之臣,不过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哪天突然失踪的话——” 瞪着那根手指,沈峤巴不得把那根手指来个粉碎性骨折:“所以,我到现在还是有生命危险对吗?” 面对沈峤的疑问,戚太师点点头。 “我要是到很老很老才成功,那我回去不就是变成了老太太?!” “哈,放心好了,时间流速都 不一样的,保证你回去了还是年轻小姑娘。” “怎么样?成功了的话,你就能回家了哦。” 沈峤想笑笑不出来,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小姑娘,我看好你哟!”戚太师伸手拍了拍沈峤的肩头:“前途尚崎岖,革命还未成功,请同志多多努力。” 嘣—— 沈峤死死攥着最后一丝还未崩断的理智,终于成功压制下想要把戚太师撕碎的冲动。 深呼吸几下,沈峤一边走回去一边想着戚太师给他的提示。 成为皇帝的裙下之臣。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呢? 是要混成一般官员,还是要步步往上爬变成权倾朝野的大重臣? 因为太过生气而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沈峤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问这个关键问题,又把自己给气得一路都在把路上小石头当成戚太师狠狠地踢着,嘴里还念叨着几句话。 但凡有几个宫女太监走近一点,就能听到沈峤在问候戚太师的祖宗十八代。 —— “今年是礼部侍郎孔大人来负责的——哈,今年那些孩子不好过啊。” 戚太师举着酒杯,发出了不明意义的笑声。 他对面坐着罗太傅,斜对面还摆着一个酒杯,酒杯里是满当当的——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都是如此,哪怕其中一位已经缺席亡故。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孔侍郎亲自下场了。”罗太傅缓缓一饮而尽道:“稍微有个不高兴就拿他们开刀这个流言很多年都没有听到了。说来,杨弘义那个传家戒指还未找到吗?” “呵呵,谁知道呢。” 戚太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手心里那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不过就算他们找到了那一枚戒指,也不成气候呢——我还有底牌。” 第104章 文书里的秘密 “哎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让状元帮我收拾马厩呢?” 看着眼前嘴巴上客客气气的,实际上把脏得仿佛一连半月都没有好好洗刷的马儿带入马厩中的武官,苏祝脸上还维持着笑容。 “没有的事,这也是我的工作。” 没有名门贵族的背景,也没有强大的靠山,年纪小小便考取了状元一举踏上仕途,可谓是习惯了那些向自己投去嫉妒羡慕的目光。 不管是哪里,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说你出身于最穷困的藏州,你平日除了读书之外,也是做这些苦活吗?” “是的,不过藏州那边确实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马儿。” “哦——” 苏祝带着马刷和水桶,看着眼前脏兮兮的马儿,认命地去刷马毛。 忙活到中午,苏祝终于是从苦活中得到解脱,他拿着小包袱来了一角,看见坐在那边的人儿笑道:“你这么早就下工了?” “早就下了。” 沈峤嘴里咬着一个大包子,挪动了一下屁股让出更多的空间给人坐着:“不过别人怎么刁难你,你也不生气啊?” 对面一脸正色的人儿坦言让苏祝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在意又如何?况且问心无愧,开开心心过完一辈子不也是挺好的吗?” “哦?你这么豁达?” 沈峤难得挑眉,就算是她自己初入职场,年少气盛也未必能如此豁达。 “死过一次,只要能活着,一切都无妨。”苏祝轻描淡写地道。 “哈!这摆在京城里,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死上无数次了!”沈峤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嗯?” “虽然眼下的情况是我非常非常地危险,但是你的危险境地也不逞多让——我还记得当日酒宴你拒绝了他们的提亲,甚至不惜跑到我这儿来。” “可是——” “有意思的是那些大叔老头觉得自己被拒绝了,只觉得颜面无光而已。尤其是那些都身在朝廷上的人都习惯于勾心斗角,有一点小事就能成为左右自己的把柄,寻常人的做法只是嘴上笑着应承,私下里拒绝掉,这么明目张胆拒绝,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上让别人讥讽上数年,这不是在跟对方说,哈,就你也配跟我这个状元姻亲!” 闻言,苏祝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从穷困的藏州而来,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情! 看着一脸铁青的苏祝,沈峤只能报以同情。 “同志呐,加油!” 中午过后,下午的工作便是一天的重中之重。 “为什么那么多,做、做不完啊!” 直到太阳落山,沈峤和苏祝二人仍然还留在宫中忙碌着。 异常巨大的工作量让他们二人一进来就不怎么回家来,几乎是睁眼闭眼第一件事和最后一件事都是工作。 简直就是梦回现代社会那可恨的996的工作制度——不,不对,是007全年无休的魔鬼工作。 月上枝头,油灯仍旧燃烧着,疲惫瞬间爬上顶点。 沈峤困了便拧自己一把,跟那些堆积成山的工作奋斗到最后一刻,苏祝也是如此,手上的算盘和翻书声不曾停歇。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会有心怀不轨,仍然还要使绊子的官员出现。 “这么晚还没回去呀。”对方笑眯眯地送过来一摞文书:“不过二位既然是状元和探花,想必这点工作应该不在话下,请务必今天早朝之前完成哦。” 每个人来的时候,都尽可能使绊子让二人的工作前功尽弃。 日日都是如此,自己还得赔着笑脸跪拜,直接感受到这职场暴力的沈峤都要气得磨牙。 “那个小家伙!每次就属他吃的最多!猪投胎的啊,猪都没他能吃!”沈峤手指骨节捏得噼啪作响:“他那张脸我记住了,以后我要做就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最好还是那种做什么决定连皇帝都不敢插手,把一个个通过不正当手段爬上来的家伙都扔出去——” “别生气别生气——” 每次沈峤生气的时候,苏祝都好生哄着沈峤半天,然后自己也低头投入到工作里。 沈峤生气归生气,工作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干着。 正在归纳整理文书的时候,沈峤眼神余光不经意瞥到其中一页,看到上面的内容,沈峤不禁张大了小嘴,她伸手拿起那张文书翻看了起来。 “奇怪——哈!我知道了……” 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表情从错愕到惊讶接着变成笑意森然。 “怎么了?”苏祝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沈峤。 “没事。”沈峤笑着摇摇头将那张文书专门收了起来,又在那堆成山的文书里找到了十几张,也同样收到一处。 终于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刻,手里边的工作才宣告一段落。 可是沈峤却是兴奋得宛如灌了一大瓶浓茶一般不觉得困,她将苏祝送走,确认屋内无人,这才将那些收起来的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她翻阅了不久,便开始着手将上面的重点抄写到他处。 等到抄完之后,确定内容细节无误,将原来的公文点燃扔到铁盆里盯着它烧成灰烬,此刻的沈峤脸上被火光映照得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接着,将那些抄好的纸张等着墨水干透这才小心地收起来,收入到沈峤认为最安全地地方去—— 沈峤做着这些工作,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阴暗处有一双目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双目光里,带着心疼,也有欣慰之色。 “好了,休息一会之后把这些文书都送到他们手里去了。” 沈峤做完全部工作,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之时,她忽然愣住了,歪着头看着摆在外头的吃食。 两碗粥,两碗热汤,还有一碗咸菜。 摸着还有点热乎,沈峤往两边看了看,四下无人——“真奇怪,对方是武林高手吗,来去都无声无息?不过这些看起来好香啊。” 一开始,沈峤的确是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在里面下巴豆之类的东西。 可是时间长了,吃着也无事,也就欣然接受对方的小心意。 第105章 被比作老鼠? 心怀感觉地吃完好心人送来的吃食,沈峤便抱着一摞公文开始了今早的工作。 逐一将公文送到各个部门,最后只剩下礼部还没送到。 越是离礼部更进一步,沈峤的心情就无比沉重,大脑也在叫着她不要再前进一步了,可是步伐仍旧没有停下来。 虽然哪里都少不了对她这个女人的造谣中伤,要说最为肆无忌惮的还是礼部。 有时候受了委屈,真的很想回家大哭一场叫着再也不干了,可是实在是太忙,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悠,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游戏也不结束就不能回家——实在是太想那个小家了。 沈峤鼻子酸酸的,咬着嘴唇往前走。 一如往常的进入礼部,在里面一个转角处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来啦!” 话音未落,就见几个早就有了准备的石头冲着自己而来。 【突发事件:官员袭击】 【躲避石头0/30】 【任务成功奖励:敏捷+10】 看到这个对话框,沈峤眼泪差点就要飚出来了。 ——不是吧! 前期成功苟过危险的男人们,也成功的苟过意外危险,现在就要孤立无援地被乱石打死? 顿时停下脚步,沈峤抱着公文闪身躲到一旁的立柱后面。 但是石头太多了,还是有个别没有躲开——痛嗷嗷嗷! 沈峤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忿忿地躲在立柱后面咬牙切齿,要是有机会能看见他们的脸,一定要记住他们的样子,等着日后成为大臣就把他们赶出去,贪的每一分钱都吐出来充公! 【7/30】 “哎哟,打中了哎!” 一群年纪不小却幼稚得过分的官员露出了讥笑:“刚想打死冒出来的老鼠,唉,可惜了,再来一下就能打死了。” ——老鼠? 把安平王府的养女千金比作老鼠? 这安平王爷要是在这儿,不得气得跳起来把那些人抓起来好好伺候一顿? “哎,老鼠又冒头了,赶紧的!” 石头再一次飞过来。 可惜的是这群文官常年坐着不动早就膨胀起来了,行动迟缓不少,这和年轻力壮的沈峤完全没得比——在系统的加持下,这些小石头完全不成问题。 借着立柱成功跑出了安全路线的沈峤嘴角刚扬起,就听见那些官员一脸不悦:“呀,你怎么能躲开啊!” 沈峤无语凝噎。 这像是什么呢? 一群心智不成熟的小鬼头在叫嚣着为难一个比他们小上许多的小屁孩,完全没有应该有的风度也没有官员应该有的样子。 讥讽的露出嘲笑的时候,那些石头倏地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突发事件失败】 死寂的安静不禁勾起沈峤的好奇心,她小心地探出脑袋一看—— 只见那些刚刚满脸得意之色的官员此刻面色如纸一般盯着沈峤这边的方向,沈峤扭头一看,不禁贴站立柱边上。 来人就站在沈峤身后,他神色不悦地看着前方一群人。 看到熟悉的脸,沈峤不禁想要喊出兄长二字,可是在他冷淡的目光下,最终没能喊出来那两个字。 “看来,你们这里还挺喜欢这么玩,不如抽空上我们的校场练练投石车——您说是吧,鲍尚书大人?” 沈逸城用脚尖踢开滚落到他脚边的石头,他抬头看向旁边的礼部尚书问道。 一向脸上都挂着笑的鲍尚书表情凝固,他眼看着这个情况,不由得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他差点忘了。 那边的女人,可不就是身边这位的妹妹吗? 虽然不是亲生妹妹,可到底也是在安平王府里呆了八年,又是安平王视为己出,疼爱如掌上明珠的丫头。 “你们都在干什么!” 为了以表自己公平公正,鲍尚书不由得将气撒在那边的官员身上。 那些官员一缩脖子。 “对、对不起——” 鲍尚书干笑着冲着沈逸城作揖,又向沈峤赔不是:“全是本官管下不利,让两位看笑话了。” 话音才落,从礼部门口里走出来孔礼部侍郎,他面色严肃一扫现场。 随后目光落在沈峤身上,有些不悦:“沈进士,你这今早不送文书,倒是玩起来了?既然你这么有空,这清扫户部院子工作就交给你——一刻之内打扫干净。” 闻言,沈峤瞪大了眼睛。 她就指着送完文书,离朝会还有一阵子还能休息一会儿的! 剥夺她快乐的休息时间,天理不容啊! “你有什么异议吗?”孔礼部侍郎冷冷问道。 “没有……” 在四周带着讥笑的目光下,沈峤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那边始终没有动作的沈逸城,沈逸城依旧面色冷淡,看着她宛如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咬咬牙,她只能行礼接受这一份大恩了。 可是,好委屈啊。 闹剧很快在孔侍郎的组织下结束,那些年轻官员见并没有责罚便赶紧散了。 和鲍尚书并行的沈逸城,他几乎都没有再去看这个养妹一眼,只是留下一句浅浅的话语便擦肩而过。 他说:“别指望我和父亲会帮你。” 就跟才刚穿越过来一样,沈逸城似乎不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就连谈话,四目相对都觉得十分嫌恶。 原来,没有好感度系统,人的善恶喜好也不会变呢。 沈峤深吸一口气,将即将夺眶而出的委屈收了回去,将工作继续到底。 ——真的好想回家啊。 ——真的好想在现代的朋友们啊。 ——说好只是把这一切当成游戏看待,绝对不要上头啊。 冲着自己而来的直白恶意,还有那些一地碎石——从一开始她本身就是一直在被否定啊。 现在,她并没有时间哭哭啼啼的,也没有时间痛苦逃避。 沈峤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清扫着户部,这才忽然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你——” “你这么委屈,那就回家啊,父亲和我会帮你的。”沈放不等沈峤问他问题,拧着眉毛直白地开口道:“你一连几日都不曾回家,父亲十分担心你,但大哥说,帮了你,你就没有办法在这里立足——” 第106章 风向变化 沈放那过于僵硬直白的关心,让沈峤心里头一暖。 她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委屈了。 ——小小的一句话,竟然能把所有的委屈都给抹消掉。 原来,他们也不是这般对她厌恶。 “不要,你赶紧走吧,你们这样做会宠坏我的!” 沈峤伸手推了一把沈放。 “你——” “别的时候我也许可以依赖你们,但是只有这个时候不行!”沈峤倏地打断沈放的话,她一双明媚的双眼闪烁着星光:“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发生什么我也有预料到。” 一如刚穿越过来,手握剧本,并不指望这些人能对自己好一样。 至少自己走到这一步,是成功脱离了那些让人吐血的死亡结局。 至少自己还有回到现实的希望—— “你……”沈放嘴唇张张合合,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他说:“行吧,随便你,哪天要是不行了,就回家吧,养一个闲人,家里还是能养得起的。” 接着,沈放便消失在她眼前。 沈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不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犟,否则还真的能哭出来,丢死人了。” 沈放步履很快,他脚下一转,拐到左边去,看着自己老爹站在墙边也不敢出来的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父亲,你怎么不出来了?” 安平王爷站在墙角下,望着天光:“我不能过去。” 若是他真的出面了,那不就等于告诉大家,她还是他在看着的,永远长不大——也更让人瞧不起。 “哈——那那些人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沈放板着手指算了算:“我好像还看见了宋家公子,赵公子,还有总是跟我们不对付的……” 数下来,竟然如数家珍一般的报出了那些聚集起来欺负沈峤的人。 听到那些名字,安平王爷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啧,我得跟皇帝说道说道去,最好是立即撤职摘下乌纱帽,所有家产充公,从京城里驱逐出去——” 天色转亮,太阳从东边升起。 沈峤狼狈的从入口狂奔到大厅里,终于是在最后一声结束之前踏进大厅——“沈鸣音,报到!” 孔侍郎瞥了一眼那边的沈峤:“差一点就要迟到了,分配下去的工作都完成了吧?” “是的。” 沈峤回答之后,整个人犹如散架一般从这边走到这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脑袋支棱在桌子上一下下的点着。 她的小动作特别明显,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是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孔侍郎目光犀利地一一扫过,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似乎有些失望蕴含在眼中。 如果是以往的话,有人忽然打瞌睡,肯定会有人上来举报他态度怠慢。 可是现在就跟以前不一样。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是欣慰还是失望—— 照旧是在宣布昨日工作内容及总结,孔侍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点点头准备开口让这些新进人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自己的工作之时,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孔侍郎大人,容下官冒犯,沈进士和苏进士这一连半月几乎都是彻夜未眠,或许应该让他们歇息片刻才是。” 对方声音平淡,看上去也是正气凛然的人物。 即使不回头,孔侍郎也能知道对方是谁。 对方是秦家小公子,单名风,也是他们同期顺位第四名。 听到这个话,孔侍郎竟然难得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说:“秦进士,他们有既定的办公时间和既定的工作。” “哦?”那位脸上带着正气的少年脸上露出一抹笑:“他们的工作时间、工作量早就超过了我们二倍之多,不少工作都按时完成了,休息半日也无妨吧?” “所以,你要替他们去刷碗,打扫马厩?” 孔侍郎仍旧没有退让一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在场无数人都惊呼一声,这要是换做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去干那些多余的事情——可是秦风却是没有回绝:“是的,下官失陪。” 说着,秦风便再度伸手抓起一旁昏昏欲睡的苏祝,拽着走路都颤颤巍巍地沈峤一起往外走。 大厅里一片安静,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甚至还有人直言不讳地骂他:“笨蛋一个!” “你们都闲在这里做什么,嫌工作少了?” 孔侍郎嘴角扯出罕见的微笑,接着他咳嗽了一声,故作威严。 那些人惧怕于孔侍郎分配下来的工作,连忙作鸟兽散。 今天的事情仿佛是一道棒子当头打下去,瞬间打破了之前的僵持着的局面,舆论一下子变了风向。 “说起来,今天好像还没有看见那位沈进士来送文书,要我没看错的话,那是秦公子帮他们刷碗打扫马厩送文书吧?” “是啊,不说工作繁复到连轴转几乎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还有不少人的冷言冷语,就算是个心志坚定的男子,也只会想逃跑回家呢。” “听说是一连半月都彻夜未眠,现在被孔礼部侍郎特许歇息半日呢,听说彻夜未眠半月我真是吓到了,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啊——” “我之前还当是安平王府来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吃不得苦,没干几天肯定回家找她爹哭诉,让她爹找我们算账呢。 没成想啊,人家是这半月都没回家一下,安平王也似乎对她在朝内的工作也不知情,那今年国试探花的确是靠着真才实学,实打实地爬上来的,唉……” “孔礼部侍郎也真是的,怎么就抓着人欺负呢,总不能因为人家有潜力,万一给欺负跑了,好人才上哪找去?” “行了,这接下来一个半月啊,谁的工作干不完,就加加班干吧,还辛苦那状元和探花干杂活,也不怕自己给折了寿!” 一群官员聚到一起,闲聊到深处,不禁互相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哪天有空一定要上安平王府赔个不是才行——这般欺负他女儿,那个性子火爆的安平王不掀了自己家就算不杀之恩了。” 第107章 何时收网 京城一处花街里。 “哈,女人登入朝堂,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个年过半百的胖男人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不屑地往外啐了一口。 “哟。大人,您这是十分讨厌女人么?” 旁边一个女人举起酒壶往男人的酒杯里斟酒,娇滴滴的问道。 男子看了一眼女人,便伸手揽着她的纤纤细腰,把满脸都是肥肉的脸凑近过去:“呵,若是你这样的女人,我也谈不上讨厌——” “女人啊,就应该在家里好好伺候取悦男人,乖乖相夫教子,可要是没有自知之明跑过来从政,和男人平起平坐,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只可惜没想到还有办法走到现在,不过是区区贱民还真是沾了安平王的光,就以为自己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男人满脸醉色,嘴里咕哝着一大堆话。 女人听着脸色都别的有些难看,不过是眨眨眼,她就将厌恶之色收了起来,目光投向男子手边一个木盒。 “大人,记得您上次来不是丢了一个小盒子么,还为此大动肝火么,这是找到啦?” “没有,还没有找到,里面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真是可惜呢,那个东西应该十分贵重,起码价值连城吧?” 男人把玩着那个小盒子,打开并取出里面的戒指,十分得意地告诉怀里的女人:“你知道吗,这可不止价值连城!” “要是有这个的话,我从此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更是衣食无忧到下辈子无须愁了!到时候,我就能给你赎出来当我的七房太太,让你一辈子过上优渥的日子!” 闻言,女人发出了娇笑:“大人有心了,奴家真的很开心,从未听过任何客人如此费心呀。” “呵呵,只要你一句话,我把这无花楼都烧了也行。”男子轻轻地刮了一下女人的鼻子:“这会儿进展要是顺利的话,那可恨的小姑娘就可以消失在朝廷上——” “哎?可是你不是说那个小姑娘的靠山是安平王,颜宰相,戚太师么?” 女人微微一愣,不禁转口提醒他。 酒醉大半的男人本在志得意满算计着如何赶走那个小丫头,此刻听到女人的提醒,酒意顿时去了一大半。 ——酒真的是耽误事啊。 太过得意,竟然忘了那个小丫头背后不止有安平王在撑腰。 还有颜宰相,戚太师! 男人永远都忘不了这三位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地大人物对他做了什么,尤其是颜宰相——假如说,那个小丫头跟颜宰相交好的话。 一旦自己做下的事情给曝光,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多年努力都付之一炬。 可是过了半月有余,也不见他们有动作。 也就是说,他们还不知道都是自己搞的鬼,再加上还有这仿造的戒指保命——想到这里,男人不禁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无妨……”男子阴恻恻的笑了起来:“阿姒,或许,你也能帮我一个忙。” “哦?大人有吩咐,奴家会尽心办到的。” 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唤作阿姒的女人顺从的点头应允道。 夜深无星也无月,阿姒抱着酒壶从厢房内出来,她脸上的甜笑从一出屋便倏地收起,面无表情的四下查看,迅速步入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摆设平平无奇,只有寻常女子爱用的梳妆台,衣架子之类的摆设。 她进入房内,将门反闩上,径直走到一面挂满了字画的墙前,伸手一摸——“咔哒……” 一间密室悄然出现。 女子眼神幽深,步入密室,恭敬地向里面端坐的白发男子送上藏在酒壶内的戒指道:“见过主子,大鱼即将要上网,要抓起来吗?” “不必,照着他意思来。” “是……” —— “陛下,请看看这枚戒指。” 红黎将手心里的一枚戒指送了上去。 “嗯——”闻人白眯着眼端详那枚戒指:“与我印象里长得不一样啊。”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半分迟疑,而是十分肯定。 红黎露出会意的笑容来:“微臣也是这么认为的。恐怕是那个人根据杨家描述,再加上大致记忆里的样式,连夜赶制的赝品。 而且微臣的手下们已经从他的部属屋内搜出来不少这样的戒指,这还是其中一枚长得最像的。” “啧,藏东西都不会藏。”闻人白把玩着那个赝品戒指,冷冷哼了一声:“到这个地步上还以为自己能替代已故的杨老国师,简直是愚不可及。” 那枚戒指,是杨老国师带了许多年的戒指。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那是象征杨家家主的身份标识,戒指到谁手便是家主,若无戒子,便不得以家主自居。 但是奇怪的是,杨老国师殁了之后,这戒指便是再也不见下落。 “但是时机也太巧合了,时隔一年之后忽然出现,我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闻人白心细如尘,他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作。 红黎也点头:“根据前日孙琰送来的信,那戒指并不在洛州。否则的话,就他那尴尬的地位上,早就被杨家给赶下去了,就结果而言,戒指失踪也是个好事。” “嗯——” 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闻人白哼了一声:“都是一群老狐狸啊,可惜了,那个时候光顾着盯着静妃了。” 有这样策划一切,把握时机放出适当的诱饵的本事,多半也就只有那些活了几十岁还在朝堂上「鞠躬尽瘁」的老狐狸了。 若是能生擒杨老国师的话,兴许还能从他口中挖出来一二。 比如说,在先皇身边沉静并为之卖命那么多年,却突然在垂暮之年想要来一番大动作? 又比如说,静妃联通她父家谋朝篡位一事,是不是他的意思,又或者是他默许杨家后辈干的——祸心到了此时全部显露出来,又是为何? 当真是他潜伏多年终于憋不住了? 还是真的到老老无力压制那些野心勃勃的后辈? “那——何时把这大网收一收?所有的证据,已经板上钉钉,他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再等等吧,等到八月末的任命大典。” “明白,那微臣——只能去提醒那位沈世子,别上了那位大人的当,娶了他的姑娘才是。” 第108章 收网前夕 自从那天得到了孔侍郎的特许之后,手里边的工作就大大缩减。 沈峤突然一下子有些不太能适应能够去早睡的日子,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情。 “孔侍郎规定的作业,你想好了要题什么吗?”苏祝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走到沈峤身边问道。 “我想好了,你看看。” “那我的也给你看,这样也公平。” “哦——” “啊——” 屋内的沉默更加诡异了。 二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你和我想的题也是一样啊。”沈峤单手拖着下巴说道:“不如我们联署好了,直接写这个有点大胆啊,但是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横竖有点差错没有问题吧?” “我也这般觉得。”苏祝含笑回答。 末了,二人忽然笑了起来。 门外的少年一听这阴恻恻的笑声,不禁脚下一滑,好在外头天色并未全黑—— 他有些不满地推门而入:“你们没事笑的这么奇怪干什么,工作结束了不休息还想学着熬鹰?” “秦风,你又来啦!” 沈峤见状,赶紧止住笑声,拍了拍对面的空位置招呼他坐下:“来来来,歇一会!” 这位造访他们的少年正是前些日子帮他们说话,当场顶撞了孔侍郎的人—— 不过就像是他应该做的工作一样,每日等着太阳临近落山钟声响起的时候便会过来这里。 美名其曰,监督他们作息是否正常。 实际上是过来帮忙分担工作的。 虽然和沈峤苏祝二人不太受欢迎的境遇相比,秦风显然要如鱼得水,自在多了,只是性子比较傲,交往得来的朋友也只有寥寥几个,但本性并不坏。 他一落座就看见那堆文书,眉宇不禁蹙起:“啧,我说了多少次了,要是忙不过来,你们可以张口求助,我又不是不愿意帮你们。” “喂,你可是个秦家小公子,没必要这么辛辛苦苦吧?” 沈峤嘴上说着不愿意麻烦秦风,但是动作非常诚实地均出一半文书放在秦风面前:“而且你工作量增加了,不是更累了么?” “呵,哪敢和你们比啊?” 秦风哼了一声。 他那天帮忙之后,果不其然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估计,今年的前四名大概是有史以来,十分叛逆的新晋进士了。 先是榜眼颜逸春没参加就任大典,再是探花居然是个女子,在加上状元和探花被众多官员故意欺负,最后再是敢当众顶撞孔侍郎的第四名。 怎么看,都是一群具有叛逆精神的蠢蛋。 多亏有秦风来帮忙,沈峤比平日更早完成了工作,也终于难得回了一次家。 到了那温温软软的床上,闻着好久不曾闻到的熏香,沈峤的神志宛如断了线一样彻底跟现实世界抽离出去,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无比香甜。 在皇宫内休息片刻的时候,从未像今天这般放松,而且为了不迟到,她还必须打起精神时刻告诫自己不能睡过头—— 将爱女送到她的院子内,屏退左右之后,安平王爷满脸都是落寞之色。 外头是一片沉静的月色,不见一丝阴霾,就跟遇到这个小丫头那一天一样。 四处寂静无声时刻,哪怕是听到了附近本不应该存在的步履声,安平王爷也没有挪动一分。 直到对方将声音落在安平王爷面前:“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啊。” “是啊,长大了。”安平王爷眯起了眼睛:“我正在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呢,颜向帛。” 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叫人不由自主地缴械投降,无论是从穿着到举止都透露着对方显赫无比的身份,他手指上那块肤如凝脂的扳指上面铭刻着一个「颜」字。 颜向帛轻轻地笑了出声:“这是八年来,第一次私下相处吧?” 虽然他们作为同僚,也经常在朝廷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像这般屏退左右,二人独处相谈的时刻却是几乎没有。 “是啊,最近那个谣言,你怎么说?” 安平王爷锐利的目光投过去,仿佛对方只要说一句不合他的意思,便就要跟他刀戈相向。 “呵呵,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啊。” 颜向帛顺势坐在安平王爷旁边一个空位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如我预料那般,他憋不住了。谣言从礼部那边传出来的,说得有板有眼的,联名书一日比一日多,弹劾你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呢。” “在证明小丫头及第的公平正当之前,绝对不能认同其身份,哪怕她是名门之子——不日就要召开审讯大会呢。” 安平王爷眯起了眼睛:“这就憋不住啦,亏他还当了几年的官。” 闻言,颜向帛不禁爽朗大笑起来,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比起小丫头的憋屈,还是沈世子牺牲更大啊,千万别娶他的千金哦……” “呵!娶谁也不会娶他家的!” 安平王爷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欺负我女儿的账还没算呢!” “马上就能清算了,陛下已经将此事都同志下来了,后日就是审讯大会了,真是期待那天的场面呢——不过我应该要回去了,我是偷偷从那边溜出来的,在他们发现之前,我得回去才是了。”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颜向帛忽然站起来,他捋起袖子准备翻墙出去。 他刚刚来的便是同样翻墙起来的。 安平王爷脸上不禁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怎么?他敢软禁一国宰相?” “可不,插手沈小姐参加国试,还帮她篡改了成绩提名探花呢,我听着也觉得我自己这么罪大恶极,这两日,你盯着点小丫头。” 堂堂宰相就这么骑在墙头上冲着安平王爷一笑,便翻身下去了。 见到此景,安平王爷不禁觉得自家的墙头是不是应该要重新整修一下了,至少要修高五六米吧—— 第109章 无花楼 “操心那小丫头的安危,还不如操心他的官职找谁接手呢。” 安平王爷喃喃自语道,全然不担心自家小丫头的安危。 因为他完全不用操心,即使要他操心,别人也早就察觉到了苗头。 最关键的是,对方一下子惹怒了不少人,有可能的话,还要再加上一位天之骄子。 能和那些人相抗衡的,至少必须得是戚太师那种级别的。 自以为是自己盘算的一切都天衣无缝这点,就只能说对方愚不可及到极点——却不曾想到对方能蠢得连猪都不如。 翌日…… 沈峤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刻终于舍得从被窝里悠悠醒转。 她打着呵欠洗漱完毕,坐到外面的贵妃榻上还似梦非梦着,仿佛自己这一刻闲下来就是一场梦一样。 “我感觉我终于活过来了——” 沈峤喝下一大杯蜂蜜茶之后,思绪完全活络了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轻松闲适的靠在贵妃榻上晒着并不太毒辣的太阳。 小桃服侍好自家小姐吃饭之后便悄悄地举着托盘走了出去,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一名守卫—— 那个年轻的守卫远远站着,凝视着沈峤的睡颜,他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纸条。 他来安平王府不过一年时光,却是罕见的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 “我请你来,是来当我的护卫。” 那个时候还备受欺凌,冷言冷语的小姐是这么跟他说的:“你完全可以不用按照王府的规矩来,按着自己想法来吧。” 她给与了自己的自由,也没有要求自己时时刻刻跟在她左右。 思及此,他将手中纸条随手撕碎,转身踏出庭院。 睡到太阳快把自己给晒干了,沈峤终于算是把这几日缺欠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她刚想回屋内躲一下太阳,就看见管家满脸急色,匆匆走到院门外道:“小姐,有您的书信——苏公子怕是出事了!” 【隐藏主线任务:寻回苏祝】 【任务目标:找到苏祝,并带他回来……】 【任务成功奖励:战斗值+10点,神秘奖励一份……】 “怎么了?” 一看见这个对话框,沈峤从贵妃榻站起身来,不禁疑惑道。 昨天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好端端出事了。 而且还多出一个任务——难道苏祝这个NPC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今早苏公子拿着刚得的碎银出了门,要准备全数邮寄回家乡,可是刚刚有人忽然上门说,苏公子打碎了他们的东西,无钱赔偿,强行扣人要钱赎人,小姐您看——” 管家将书信送到沈峤面前。 沈峤将书信打开,落款赫然是无花楼。 “无花楼——是哪里?”沈峤眨了眨眼问管家。 “花楼……” “呃——这邮寄钱回乡,怎么好端端进了花楼呢?”沈峤皱起了眉头。 她听到花楼二字,瞬间想起了以前看的那些电视剧小说里讲的花楼,绝大多数都是有背景的,而且都是十分黑心的。 莫非——他是被骗进去的? 妈呀,荼毒一个未成年少年,居心不良啊! 想到最近的事情,沈峤就坐不住了,她说:“管家,给我准备一套男装!” 平时都有小桃跟在左右,这回沈峤却是破天荒的不用小桃跟着,自己套了一身男装,拿着一把折扇便出了门。 无花楼的位置很好找,往往都居于京城中心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中。 而且不同于其他花楼一般只在晚上开张,这家花楼白日里也开张营业,男男女女走在一起不谈色,只谈琴棋书画等高雅之流。 沈峤看着这栋朱红大门顶端悬挂着的黑金牌匾,上面写着「无花楼」,字体十分张扬不羁,再看看里面,全然不见姑娘们穿着暴露招呼往来客人—— 唔,和她想象中的花楼完全不一样啊。 什么嘛,还以为能看到点漂亮大姐姐的福利呢。 ——啊,不能再想了! 将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抛到脑后去,沈峤便踏进无花楼里。 只见楼内雕梁画栋,每一处都极尽奢华地用金线描绘着形态各异的梅竹兰菊四君子,偶尔也会见到几幅书法大家挥毫泼墨留下的字帖。 大厅中央有个高台,穹顶上还挂着这个世界并不多见的琉璃灯,里面点着烛光,将四周映照得熠熠生辉,带上了纸醉金迷的意味。 中间的红衣舞女巧笑倩兮,随着乐声舞动着身姿婀娜的身躯,围坐在中央大舞台的客人们都盯着那位女子。 他们身边也有不少姿色不差的女人,脸上挂着淡笑给客人举杯推盏,并无放肆之举,只谈论高雅的礼乐诗书。 ——这哪里有花楼的样子? 沈峤四下看看,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一旁有眼色的小厮走了过来,他看着沈峤身上穿着用料不菲,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道:“小公子,您这是第一回 来吧?” 沈峤乖乖地点头。 “那小公子,是否有熟悉的姑娘,让她陪您熟悉一下?” 沈峤果断地摇摇头。 “那——不如,小的给您安排?” 小厮一看对方估计是想来找刺激的,完全也没有什么准备,他估摸着找哪个空闲的姑娘陪着,却听见舞台中央的舞女开口道:“今天我的客人,便是这位小公子了。” 她的纤纤玉指,遥遥指向站在门口的沈峤。 顿时,大厅里发出了各异的声音,有气得想骂人的,有遗憾地摇摇头的,更多的都是向沈峤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那个小公子看着眼生啊,在京城中从未见过。” “估计是哪里来的外乡人……” 那个小厮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峤,他满眼都不敢置信:“小公子,你这是撞大运了,头一回来,就得了阿姒姑娘的青睐!” 阿姒是他们无花楼的头牌,因为姿色一绝,才艺高超好才得了众人的追捧,可以用一掷千金为博得美人一笑也在所不惜来形容也不夸张。 沈峤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看向那个阿姒,眼神都直了。 瞧瞧那个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儿,还有这个灵活的身姿——再想想自己,自己空有一张脸之外竟然是什么都没有可圈可点的优势了。 果然,还是大姐姐香。 第110章 软禁 不等沈峤正色拒绝的时候,就听见阿姒轻轻开口道:“安排一间雅间,准备上好酒食,可别怠慢了客人。” “明白明白!” 小厮转身准备东西去了,只剩下阿姒和沈峤大眼瞪小眼的。 “小公子,随我来吧。” 柔弱无骨的小手一抓沈峤的手,将她迎到顶楼处。 沈峤被她拉着小手,又闻到她身上好闻的熏香,忍不住开口道:“你身上的柑橘香好香啊——” 闻言,阿姒动作一顿,接着她笑了起来:“小公子这么懂香?” “略知一二。”沈峤被她引入了一间雅间:“这里,怎么跟我以往知道的花楼不一样啊?” 阿姒带人落座,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看来小公子是不太了解无花楼。” “我们这无花楼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姑娘们各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尤其是诗歌乐舞——简单点说,就是只卖艺不卖身。” “原来如此。” 沈峤这才恍然。 “小公子要听曲儿,还是要谈什么?”阿姒路窗户甜美的笑容来,倚靠在沈峤身上问道。 “随意。”沈峤下意识挪了一下。 “是,那阿姒就献丑了。”阿姒站起来在屋内寻了一把琵琶,低头拨动琴弦,悦耳的乐曲便渐渐逸出。 沈峤自认见过不少美女,像阿姒这样明艳动人的还是头一回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姒脸上却带上了一抹忧愁,浓郁的化不开—— 直到阿姒一曲完毕,沈峤便单手支棱起下巴道:“阿姒姑娘你这是有什么事情?” 阿姒抬起眉眼,看向沈峤:“奴家的心事说了,怕污了小公子的耳——” “说吧。”沈峤还想着多多拉近一下关系,正好顺藤摸瓜把苏祝的下落问出来。 “实在是说不得,那位大人位高权重,说了只怕小公子会为难。” 阿姒笑着摇摇头,眼里一抹精光闪烁着,很快被她很好的掩饰下去:“小公子,只管在这里待着就好。” 沈峤不禁一噎。 看来没有办法套近乎了,那只能换一个方式了。 “那我就问你了。”沈峤清了清嗓子道:“你知不知道无花楼今天来了一个叫苏祝的小公子,年岁大约有十七,身高这般高?” “见过。”阿姒巧笑倩兮地回答道。 面对如此没人,沈峤不禁觉得哪里很奇怪:“那他在哪——” 话音刚落,厢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从外面涌进来一群长相十分凶恶的流氓们。 沈峤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往窗户那边靠近过去。 那位美人笑呵呵地看向一群流氓道:“小公子,您别被他们吓到了,那位大人只是想让您们在这里好生呆着,奴家无位无权的也不敢违逆那位大人。况且,您也不希望您那位好友缺胳膊少腿的吧?” 闻言,沈峤就僵住了。 这是一个局? 暗自懊恼自己居然就 这么入了局的沈峤,大脑一下子宕机,无法思考更多,她脸色铁青的开口:“我知道了。” 她表情紧绷着,被一群大汉团团围住。 阿姒见着沈峤这般严肃的表情,冶艳一笑:“小公子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么。如果您跟那位大人一样要是个位高权重的官员,也许眼下的情况一切都不同,阿姒只能深表遗憾——有些事物,是无位无权的人无论如何都保护不了的。” 接着,沈峤就被关在这里。 幸运的是,她看见了坐在里面的苏祝。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苏祝一看见沈峤愣了一下,接着又无奈地开口道。 只是上街寻镖局把碎银子捎回家,没成想就这样了—— 沈峤摇摇头表示无事,她先去拉开窗户往外面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么高,这跳窗出去不死也得残废。 好在那个东西已经提前送出去了,在一个她认为最安全的人手上。 不过她现在有种挫败感。 ——一切变了有好像是没变。 不管是如愿逃离死亡结局,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顺着主线任务走到这里,怎么看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就在二人沉默无语的时候,顶楼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一群流氓走了进来,将二人围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身躯孱弱的小鬼头。 “就是这两个小鬼头吗?” “听说这俩小鬼头,一个滴酒不沾,一个还是个女的——” “哈,那还不简单,这个灌他酒,小丫头就留着兄弟们……嘿嘿,反正都有那位大人帮我们兜着!” 几句话就让沈峤和苏祝脸色大变,对面几人都露出了一丝冷笑。 “学会喝酒,也是对大人的尊重哪!要是不喝,你这人生要怎么过啊……” “但凡机灵点,你也不会找一个小丫头当靠山啊,这小丫头谁人不知道都是个冒牌货千金,哪天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看她还能罩得住你不!” “早知道这样,不如答应了那位大人,当他的女婿得了——有钱还能养你一辈子,这等好事上哪找去?” “行了都别啰嗦了,我要留在这里陪陪这个小丫头,反正这地方也就是假清高。” 一群流氓笑得无比邪恶。 沈峤听着对方的交谈,不禁激起浑身鸡皮疙瘩,她满脸嫌弃地拍掉对方伸出来的手:“呸,别碰我!”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到这个时候一滴眼泪都不掉,也不会大喊大叫,其中一个流氓吹着口哨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脸蛋长得这么好,性子也烈——我就喜欢征服烈马,呵呵呵!” ——啊,简直受不了。 对方笑着再次伸出手,完全不怕对面女人有什么动作。 现在的女人啊,随便一抓就乖乖的——很快,这个想法,被他给抹消了。 【突发事件:保护自己】 【事件成功奖励:战斗值+15点,敏捷值+10】 这新的突发事件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就要在这个时候来,沈峤不禁暗暗骂了一句,随手摸到什么东西就扔什么。 这无花楼,她非得就地拆了不可! 那个该死的人,她非得把他乌纱帽摘了不可! 第111章 是他? “哇哦,这性子真烈——” “这也太危险了,等会得想想办法让这个小丫头听个话——” 那些流氓一边出手打掉沈峤扔过去的东西,一边包抄逼近过去。 在房间里四处逃窜,手边可以扔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沈峤绝望地发现自己被逼到墙角里去——呜啊,真后悔平日里没跟虞静兰多学几手了! 就在沈峤绝望的闭上双眼的时刻,被闩上的房门瞬间被撞飞,连同门闩带着门框碎片,还有门外守着的小喽啰们一起被踢飞进屋内,砸得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怎、怎么回事!” 躺在地上的小喽啰们已经不省人事,看见他们脸上那惨兮兮的样子,流氓们都傻眼了。 “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怎么每次都是我救你?” 从门外走过来的人,手里除了拎着一瓶酒瓶之外便是两手空空的,他脸上的神态带着几分意气风发,浅色瞳孔直指沈峤。 ——是他,闻人白。 沈峤设想过无数次下一次见面的情景,也想过应该要说什么台词。 可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直接在这种地方见面,沈峤面对这种突如其然的景象不自觉脸色僵硬。 “敢劫持茕国第一位女官,安平王府千金,你们胆子大得很啊。” 从天而降的救星冷冷笑着,危险的盯着眼前一群人。 他身后犹如战场一般尸横遍野,一群壮汉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脚边一人还想爬起来,却被闻人白一抬脚就踩了下去,轻轻一辗,那人便就此昏厥了过去。 “看着挺声势浩大的,怎么就只有这一点能耐,真是自不量力。” 两手空空却能以一对对阵轮番上阵的流氓们,那些流氓们终于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突变。 “阿姒——” “阿姒!快叫无花楼的打手们过来啊!” 流氓们扯起了嗓子喊了半天。 在叫唤声下,娉婷身影终于出现在房间内。 她环顾四周,用纤纤玉指轻轻掩唇:“哎呀呀,我的房间真是被砸得不成样了呀,随便一张画用你们十几个脑袋来赔都不够!” 女人的声音倏地变得十分严厉,气场也随之一变,再也不是之前温婉的冠绝天下的花魁模样,而是另外一幅面目。 阿姒身后跟着的大汉鱼贯而入,将那些流氓一举打得懵逼。 那些原以为想着终于天助我也的流氓都被打得一个趔趄坐在地上不住叫嚷: “你不是说要帮我们的大人吗!” “你这是言而无信啊,信不信我们跟大人说,有你好看的!” 面对那些人的叫嚷,美丽的女人哼了一声:“呵,你们以为奴家是什么人,不过是区区小贼,也敢不把无花楼放在眼里。” 她再也不是之前面对那些客人巧笑倩兮的模样,神色之间竟然带上了一丝肃杀。 不是傻子也明白这是阿姒地反水,其中一人爬起来想要照着她漂亮脸蛋上打,没成想刚跑到一半就被阿姒带来的打手轻而易举打趴在地。 闻人白的身形一闪,也避开了一些,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嫌弃。 他走到沈峤身边,低头瞥向沈峤。 “呃——谢谢你。” 沈峤结结巴巴地道谢。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一点?”男人一手托起沈峤的下巴,他目不转晴的盯着沈峤:“要不,我还是跟安平王下旨择日迎娶你吧?” “啊?” 沈峤想回绝,却见男人已经动作娴熟地凑了上去,低垂的目光里隐隐约约闪烁着不确定的情绪,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一般—— 但是即将触碰的时候,男人嘴角逸出无奈的笑意,他又收回了势头:“算了……” ——他怎么回事! 沈峤瞪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男人。 可是闻人白却是跟她错开目光,不肯再次交汇。 在他们的互动之间,无花楼的打手们早就动作利落的将地上若干流氓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个头目瑟缩在角落里企图负隅顽抗。 “阿姒,你也不想想那位大人是多么宠爱你,你却这样背叛他!” 阿姒发出了嘲笑的笑声:“背叛?阿姒从来不曾认他为主,又何谈背叛?倒是你们活该上了当!” “还想给赎身,下辈子在想吧——竟然把无花楼当成寻常花楼一般对待,还把我的屋子弄成这样!” 骂了半天,阿姒终于平复汹涌的情绪,她眼带心疼地看着满地狼藉。 她没有去看那边的流氓一眼,接着面对闻人白倏地下跪:“无花楼阿姒见过陛下。” 现场的情况发生了突变,沈峤眨了眨眼睛,好久这才明白过来。 仿佛是从噩梦里清醒过来一般,沈峤浑身顿时脱了力跪坐在地上:“原来是局中局啊,亏我还……” “是阿姒唐突了沈小姐,只是这是白国师的请求,所以不得不有意为之。” 阿姒声音平淡,简略地解释道。 白国师? 那个白子卿? “我更加懵了。”沈峤大脑瞬间宕机:“你们谁给我再详细解释一下?” 阿姒眼带求助地看向闻人白,闻人白叹了气。 —— 得知一切来龙去脉之后,沈峤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坐在椅子上沉思道:“所以,我是被某个人质疑偷奸耍滑考取功名,要我奉还头衔,自愿请离安平王府,下放为流民,流放到蛮夷之地?” “一旦事实落定,不止我父亲,戚太师,还有颜宰相会被弹劾,同样也要奉还官职?” 她思索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无言以对的表情:“我父亲也就算了,弹劾宰相太师这两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是疯了吧——” 现在的情况是,戚太师和颜宰相已经被留在宫中之内,不得踏出半步。 颜宰相怎么样沈峤暂且不论,可是戚太师那种人,沈峤怎么说都不信他会这样默默地束手就擒—— 如果没有任何异动,那不就是表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行了,不就是一个审讯大会么,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了,我要出席,顺便摘了那个家伙的乌纱帽!” 第112章 多陪陪我 沈峤那丝毫不带一点迟疑的态度让闻人白露出了笑容。 “总之,今晚就和苏状元留在无花楼过夜,一切都当无事发生一样就好。” “是,敢问之后还有用得上阿姒的地方吗?”阿姒低声问道。 无花楼明面上是被官家管辖的,实际上实权还是和官家分开的,各系管辖一方土地,因此也有无须对天子低声下气的特权。 哪怕泰山崩于前,她们也不见得会低头,除非有上头的命令。 “嗯——尽量约束在无花楼内外的那些地痞流氓。此外,派人盯着那个人的府邸,若是打草惊蛇被他逃之夭夭就不好了。” 闻人白沉吟着说道。 “小事一桩。”阿姒微微一笑:“不过我们的势力范围就只在这一带,超出了就无能为力。” 得了无花楼的承诺,闻人白随即看向沈峤:“你明天正午出门肯定会遭遇不小的阻碍,我也不能明目张胆调派御林军,你只能靠自己了。” “唔,我知道了,那我的护卫我跟着便是。” “这个,你拿好。” “这个是什么?” 闻人白忽然交给她一个东西的同时,眼前忽然出现【突发事件完成,神秘奖励一份已经发放】的一行字。 这就是那份神秘奖励? “这是闻人一族的印信,你手里握有的证据可以直接用这个送过来。” 闻人一族的印信除了证明身份之外,还有一项重中之重的用途,那便是只要书一封信并封好附上印信,那么任何人见此印信应紧急送到宫中内,中途不得开启。 有此特权查看内容的,仅仅只有皇帝,太师,国师,太傅四人。 ——原来如此啊。 沈峤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握紧了手中印信:“我知道了,不过——我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从一开始到现在,沈峤深刻的觉得自己工具人的使命是真的永无止境啊。 先是铲除静妃这一势力,再来就是现在—— 闻人白无言以对,他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生在帝王家,身边人人都可以当成一枚棋子,以供他自由驱使—— “啊,我有时候是真的想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沈峤低下了头:“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还有你今天来救我,我很高兴的。” 工具人,工具魂,干到底吧。 “对了,今后多一点时间来陪陪我吧。” 他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峤本来想说以后当官了哪里有时间的时候,看见他的表情不禁将呼吸屏住。 似乎有将近一年的光阴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沉稳,再也不见做皇太子时的张扬。 直到这一刻,沈峤才发觉,对方是真的成为一个九五之尊了,心里也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不住地荡漾向远方。 “身边就只有一个红黎,我真的是无聊。” 很快,他露出了原本张扬任性的本性,沈峤仍然还陷在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 神使鬼差的,她说:“好啊,有空的话,就陪陪你这只老虎。” 目送闻人白离开之后,沈峤也被阿姒安排到一处更好的雅间里休息,因为有了沈峤的话,而被带来无花楼地虞静兰也呆在屋内。 “小姐,要不再休息一下?” 虞静兰身上的打扮跟之前并无二样,只是他身上别着的一把剑已经不再是沈峤之前赐予他的那一把。 “不用了,我还得要写一大堆东西。” 沈峤从窗口爬了下来,坐到桌案面前,她眼前余光瞥到虞静兰身上那一把剑,不禁开口道:“你身上那把剑换掉了,是不是之前的钝了,豁口了?” “没有——只是赐剑罢了。” 虞静兰低垂下目光,将身侧的剑微微藏到后边。 沈小姐给他的,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主人家的寻常护卫之剑,这把剑,意义不一样。 他还记得安平王将剑交到他手中时那副笑意莫测:“你终于想开了,羽皇子。” “是吗?”沈峤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我父亲怎么样了?” “唔,没有怎么样,只是做事比较大开大合,和颜宰相不相上下。” “哦?” 沈峤抬起小脸,好奇地看向他:“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想听听。” 安平王前不久已经入了宫,安然的接受了软禁。 不过在三位大佬接受软禁这一时半刻之中,整个京城至少有一半陷入了混乱——平日里得了安平王和颜宰相恩惠的官员都罢了工。 不止是官员,就连普通百姓也是如此。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虽然平日那些人物的日常工作普通到平平无奇,可是一旦全数停下,至少能导致一大半陷入瘫痪的混乱之中。 因此,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 而事件的引发者倒是好端端的坐在皇宫内一座宫殿,吃喝都有人伺候,日子也要快活了不少。 “怎么过得那么舒服?” 沈峤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别人被软禁了,囚禁了,过得那么舒服。 自己呢——除了冰冷的牢房之外,再来就是一群流氓意图非礼,这日子,过得苦哇! “算了,不想那些了,要是再放着那个混蛋不管,我累死累活啥好处都没有,还想踩着我飞黄腾达,做梦!” 想到这里,沈峤就无比愤慨,着手开始誊写。 此时,被沈峤在心里骂的狗血淋头的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的府邸来来回回地原地打转。 “怎么可能呢!戚太师暂且不论,安平王,颜宰相——只不过是区区异姓王爷和一个小小宰相,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脉!” “不——现在时态还没有那么严重,我不如告病还乡,只要有这个杨家戒指,我可以再次东山再起……” 男子小心翼翼地把至关重要的东西放在隐秘的地方里,脸上的畏缩害怕之色哪里还有过去那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将东西收好之后,男子冷冷哼道:“那个小丫头,还想明天出席审讯大会挽回清誉——好不容易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想如愿?” “做梦!” 第113章 联合下套 “小姐,该起来了。” 翌日上午,虞静兰伸手摇醒了沈峤。 沈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瞬间脸色惨白地跳了起来:“妈呀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没把余下的文书送过去——” “不用担心,那些文书已经送过去了。” 昨夜沈峤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之后,便已经昏睡过去了。 而那些文书在笔墨干透之时就已经加急送到宫内,所以无需在额外整理文书。 “是吗,那就好。” 沈峤挠了挠脸颊,便赶紧去洗了一把脸,又在脸上略施薄黛。 这一番操作看得虞静兰有些目瞪口呆:“小姐您——”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打扮一下自己,这要是一般人,肯定会故意显露出疲态上朝啊。 她却是把自己打扮得看上去精神抖擞,一点不像是被那个人压迫的样子。 “怎么了?女人打扮自己不好吗?”沈峤透过镜子将前者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哼出声:“女为悦己者容,不管在哪,化妆与否,好好收拾自己,是对自己的尊重。” 尤其是那种大场面,她若是以苍白脸色出场,怕不是在博取某些人的同情分,反而不能以理服人。 所以,她当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况且每个女孩子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最好的姿态面对暴风雨。 虽然对于当官员可能没有什么用,但至少是为了取悦自己,给自己打气——打扮得这么好看,在上面可不能输得那么难看! “是吗……” 虞静兰恍然,他不在说话,看着沈峤认真的打扮着自己。 ——他最初还以为她只是个寻常的任性千金,娇气耍脾气颐指气使无不精通,可是接触下来,却发现她并非是那种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才会一直默然的跟在她左右的,他已经忘了。 但是唯一没有忘掉的还是,成为她最坚实的盾,她手中最锋利的利刃—— 这次审讯大会不同往日,在早朝议会结束之后,于正午举行。 比起正午的审讯大会,昨日造成的打扮罢工的影响才是急需解决的眼下大问题。 “茕国建国数百年,哪里见过这等前所未闻的事情?” “就算是有恩于先皇一族的异姓王爷,在朝堂举足轻重的一朝宰相,爬到这样的地位,做事好歹也要考虑一下后果吧?” “可是,仔细想想,他们这么多年来都 不曾做过越矩之事,况且在毫无凭据之下就被软禁在宫中之内,就凭他们三位名望,一朝功臣这么被污蔑,难怪他们反激烈也是情有可原的——” “要不,还是把他们放出来,安抚人心?” 众人的目光投向某人身上,随即被人一口否决:“不可能,别忘了,他们还有涉嫌徇私舞弊之事,还不能放出来!” 在议论不休之时,闻人白忽然缓缓插口道:“所以,直指他们徇私舞弊的证据呢。” 顿时,刚刚议论不休的朝廷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那个发出异议之声的男人。 说起来,这个事情闹得纷纷扬扬的。 最关键的地方,证据呢? 而且这种流言,貌似就是从礼部中传出来的—— 于是那位被众矢之的的鲍礼部尚书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无数冷汗。 “鲍尚书,你这是怎么了,竟然抖个不停?”一旁的官员关切的问道,心里开始嘀咕了起来:“看他这个样子,莫非不是心里有鬼?” “没、没什么,只是昨夜着了凉,出虚汗罢了。”鲍尚书从袖口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冷汗。 “也是,朕刚刚还觉得鲍尚书不会做出这般愚蠢鲁莽的举动呢。” 闻人白的目光愈加锐利,话语之中有意无意地直指鲍尚书。 鲍尚书只觉得冷汗又更加淋漓了,他干笑道:“陛下,您说的话,微臣愚昧,请陛下明示——” “朕又没说此事是你所为,难道鲍尚书知道什么内幕吗?”再次步步逼近,闻人白的声音越来越冷:“朕还记得你当时十分反对通过这个议案。” “可是,反对通过议案的不止微臣一人啊!”鲍尚书眼珠子转了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要说有可能的话,就是我的侍郎——孔友明!” 孔侍郎因为告病并未出早朝,因此才会被鲍尚书抓到了机会。 “今年新进进士们都知道他一直看沈进士不顺眼,处处刁难责难她,这也是周所众知的事实,想必私下肯定和安平王交恶!” “哦?”闻人白挑了一下眉毛:“孔侍郎好像是没有反对过这个议案,况且平日里和安平王交好,并未交恶。” “呃?” 鲍尚书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还想补救一下,却见闻人白完全不给他思考补救的空当继续开口道:“鲍尚书你身为礼部尚书,明知道有不平等对待的情况出现,却不曾出头制止?而且不止沈进士,还有苏进士呢。” “可是——不是还有秦进士吗?” “据朕所知,秦进士最初并未受到多少刁难。” 鲍尚书冷汗流淌了下来:“可是,这不是多年来的惯例吗?” 闻言,闻人白笑得无比骇人:“确实是惯例,才实行了二十几年,你看看曾经被孔侍郎特别关照的新人,如今在哪高就?” 此话一出,众官纷纷面面相觑。 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这里绝大多数爬到高官的位置上,都是接受过孔侍郎那狠狠的关照的人。 鲍尚书已经被逼到绝境之上,仍然还想垂死挣扎。 “软禁一朝宰相,先帝功臣,三朝元老太师——你光凭这一句无论是什么理由就必须要论处就能了了?此外,黄户部尚书,你有相关议案的话,一并提了。” 瞬间,鲍尚书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众多文武百官看向鲍尚书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和审视,很快都看向那边的黄尚书身上。 “是……” 黄尚书应了一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将手中的若干公文送到众人手里:“关于礼部一事,我手里还有这些公文,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出问题。” 第114章 套住蠢狐狸 众人都知道户部向来是负责全国疆土、户籍、赋税,饷银等等财政一类的事情,发给他们看得文书自然是关于财政相关的。 可是这文书的内容,十分奇怪。 传阅过那些文书的官员们脸上先是露出不解,再是惊讶,最后是疑惑的表情。 其中负责法律刑狱事务的刑部尚书发出了一声冷笑:“礼部这些意义不明的支出十分可观,微臣看着越来越有判头了啊。” 刑部尚书这般说了,那—— 黄尚书露出一抹笑容来,他朗声道:“自我接任户部尚书以来,礼部便一直要求增加预算——按着往年预算分配来看,礼部向来是没有如此庞大的支出开销,近日微臣带人全面彻查却发现这支出令人十分费解。” 被一左一右夹击,鲍尚书的脸色苍白如纸。 “对于此事,刑部也有一件事需要报告。”刑部尚书冷冷瞥了一眼鲍尚书:“往年国试成绩一出,礼部便会快马前往考生家乡通知喜讯,可是近年来数位考生拿了奖赏要礼部帮忙捎带回家,结果到了家乡,就只剩下几两碎银子——敢问此事鲍尚书大人是否知情?” “我不知道,可能是被偷了……” 鲍尚书干笑着回答道。 “哦,这理由挺有意思的。被偷了还会特意留下几个碎银子?” 刑部尚书冷哼,他示意身边的刑部侍郎送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赫然就是一摞银子:“因为陛下登基改年号,所有钱币都要更改年号以表哪年产出,奖赏那些考生便是用的最新一版钱币,款号是一号到三百二十号。” “之前有数次考生进士申诉发现金额短缺,希望户部补发,微臣和黄尚书多次对照账本支出均无发现出入,直到不久之前,京城关口拦截了一辆公家不明的马车,马车上就有这一批银两。” “此事非同小可,微臣便特地派遣人手各自负责盯着送件的礼部人手,虽然此时十分坐起来麻烦,但是一旦是朝内官员默认恶行,实行非法侵吞之罪,就更不能轻饶此风气大肆其道。”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猜猜这些「失踪」的银两,到底是进了谁的口袋之中呢?” 话音刚落,就见鲍尚书脸色青白地站了起来。 “我——我是无辜的,我不知情啊!” “鲍尚书,我并没有说这钱进了你口袋里呢。”刑部尚书似笑非笑看着他。 涨红了脸色,鲍尚书脸色鲜艳欲滴,极力想要辩驳:“那我就要说一说了,这难道不是你们为了污蔑我,联手故意搞我是不是!” “我们是多年来不和,但是也没有必要如此污蔑一个高官的清誉,难不成那安平王的小丫头真送了你们什么好处,还是私下有染—— 此女富有心计,好让一个孤女弃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帮她到这个地步,不惜捏造事实!” 鲍尚书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脸上露出了终于反杀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空气瞬间凝结了下来。 “据我所知,沈进士是安平王亲口承认的养女呢。”户部尚书眯起了眼睛:“根据她被收养的父家来看,早就成凤凰了,也没有必要为了权势地位接近我们几人不是吗?” 闻言所有文武百官扶额。 他们是知道鲍尚书一向比较蠢到脑子都不过他那满腹肠肥,在集上近年来茕国人手短缺,平日里也没有交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这个场面怎么说呢,就像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蠢狐狸上了套还不自知。 刑部尚书发出了一声冷笑:“这推测就像是外头三流等话本一样无聊。” “谁人不知那几位大人公平公正,鲜少偏私偏袒。” “鲍尚书这一举实在是不知死活,证据确凿,还妄图垂死挣扎——” “这就算了,还得罪了刑部尚书大人,啧啧啧,这一顿整治,不刮下他两百斤肠肥就收不了场了啊——” 周围同僚们的议论,让鲍尚书面如土色,神志颓丧。 “宣人进来吧。”闻人白冲着旁边的张公公开口道。 得了主子的命令,张公公便扯起嗓子:“宣戚太师、颜宰相、安平王,及孔礼部侍郎进殿——” 话音落下,就见大殿门口走进来四人。 那四人先是跪下行礼,接着不急不慢的站起身走到浑身都如筛糠的鲍尚书面前。 “没想到啊,做了礼部尚书才几年,没成想你居然这么蠢。” 走在最前头的颜宰相对鲍尚书投去鄙夷的目光。 他就那么理直气壮地走在众人们纷纷让出的最中间的道路上,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注目礼。 “颜、颜宰相。” 鲍尚书脸上的血色顿时流逝的更快,颜宰相的笑容在他眼里犹如恶鬼一般。 “不得不说,这个事情做得实在是前所未闻,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长进了……”颜宰相笑了起来:“真相如何,我不在乎。这么多年来我已经非常慈悲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你还越来越得寸进尺,脑袋也不太灵光,竟然污蔑诽谤我重视之人的清誉——你呀,抄家不为过。” “不——不要!” 鲍尚书连忙跪在地上,顾不上自己要面子一直在磕头:“是我急功近利,蒙昧了双眼!我一定知错改错,从头做人!” “呵呵,我没有那么良善大度到可以放过你,况且你做下此等大事,再求饶也无济于事。”可是颜宰相却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缓缓张口:“此前,你伙同被抄家的杨家人多次讽刺我可爱的侄女是弃女孤女,冥顽不灵毫无教养,也不想想她被收养的人家是何等地位,也不想想跟她血脉相连的族人是谁——虽然这么说的不止你一人,但是我决定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你头上去。” “另外,今后不许再接近有颜家人盘踞的场所,否则一旦发现您呐,怕是要绑上石头扔河里头了,生死由天!” 第115章 收网结束 虽然被判处的不是自己,但是一旁的文武百官还是不禁浑身一抖。 实在是太可怕了。 话说到一半,颜宰相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像是变戏法一般在鲍尚书身上一摸,竟然摸出了一把戒指—— 藏的位置也是令人十分无语凝噎。 好在现场里并没有女性官吏,否则这场面看了怕是回去要洗上几天几夜的眼睛。 “这个,我就拿走了。” 颜宰相笑得无比骇人。 他手里的戒指,正是杨家那枚戒指的赝品,也是鲍尚书打算从朝堂退下来之后立马前往洛州寻求的救命稻草。 没成想,临走之前就这么一遭—— “你之后去洛州向杨家庇佑也没有用哦,你以为我会仅仅只是把你赶出京城那么简单,给你机会东山再起,别忘了杨家人可都是锱铢必较之人,高傲如他们,又岂容你这外人在他们头上蹦跶撒欢?” 颜宰相掂着手中的戒指,压低声音冷冷道:“还想做着下半身也衣食无忧,享受荣华富贵,做梦吧你。” 那天在家中丢下同样的话语,再一次回到他身上去。 鲍尚书脸色苍白,凝望着颜宰相嘴角那从未见过的森然笑意,终于是明白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他放弃了垂死挣扎,坐在地上自暴自弃。 ——完了啊,所有盘算都功亏一篑。 最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丫头,居然还有这等关系! “陷害污蔑沈进士,同时也在谋害酒宴之上令你颜面无光的苏进士,实施非法侵占恶行,充裕私库,还意图嫁祸给户部侍郎一事,你可否认罪?” “什么?”鲍尚书还在装傻:“别的我认,唯独谋害沈进士这栋罪行,我不认!” “不认是吧?”刑部尚书将手中的文书狠狠砸在鲍尚书脸上:“这可是你每日让人送到他们手里的证据!” 闻言,鲍尚书浑身一颤,连忙将文书打落在地,一个劲拍打自己身上—— “别拍了,没毒。” 见着鲍尚书犹如跳梁小丑的行径,刑部尚书冷冷笑着:“这些公文都处理过了,而且也是沈进士发现并把原件送到刑部,大家看的公文,便是沈进士一人所署。” 闻言,除了舆论事件中心的几人之外,剩下的人都是议论纷纷。 “这些都是她亲自书写的?” 鲍尚书瞪大了眼睛,动作僵住了:“这不可能!” 他发了疯一般的大叫起来:“区区一个女人,她不可能做得到这样!对,我是反对女官员没错,可是我就十分奇怪,突然开放女人参加国试,同年就有小丫头高中—— 诸位都是经受过国试残酷考验,往年无数才子名落孙山,绝对知道这一国试并非读几本书就能考取!” “况且,养父是安平王,叔叔是颜宰相,用了什么手段也不难想得到吧!” 这下,大殿瞬间安静了。 十几年寒窗苦读,无非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踏入仕途。 花了多少努力才能考取功名,可是一个小小丫头,光凭那些四书五经就能轻松金榜题名,而且还是探花? 这其中没有一点猫腻,他们是万万不信的。 “国试向来公平公正,除了礼部监管,也有刑部在内,况且国试向来就有禁止徇私舞弊,包括天子也不得插手干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试问连天子不得插手,那安平王和颜宰相就能随意插手了?” 一直在隔岸观火的闻人白缓缓开口道:“他如此痛恨女性官员,耍了这么多手段,都没有办法得逞——为什么,不用朕说吧?” “如若众爱卿有异议,不若等正午审讯大会上公开质询,确认有无弊端吧。” 话音铿锵落地,却是没人再提出异议。 “微臣已经将事实调查清楚,嫌犯已经供认不讳,请陛下明鉴!” 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对视一眼,嘴角勾起,纷纷向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作揖道。 鲍尚书已经伏法,剩下的相关人士也正在逐一逮捕并带到刑部,不过这还不算完。 一切已经告一段落,只待正午审讯大会了。 审讯大会的主角,偏不巧就在外头吃了闭门羹。 皇宫门外,一干侍卫一副铁面无私地拦下了沈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强行闯入,一律当场论处!” “闲杂人等?!我不是进士也是个安平王府千金,怎么就不让进了!” 沈峤跳了起来大骂道。 她就知道今天绝对不会那么好过的! “就算您是安平王的千金,我照样也不认您哪,您这无官无爵的,又凭什么要进宫?”皇宫门口的侍卫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满眼都带着瞧不起的神色:“到这个时候还想耍大小姐的威风,也得意不了多久!” “你!” 沈峤气得牙痒痒的,这个游戏怎么不给她开一下外挂啊! 没有无限生命这就算了,连一个地图瞬移技能都不给? “小姐,随我来。”虞静兰按住跳着脚要踢人的沈峤,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去。” “什么地方。” “密道……” “妙啊,等会不会判处非法入侵就好了。” “不会的……” 然后终于是在正午之前,成功进入皇宫大殿。 爬进皇宫大殿的沈峤心情复杂,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跟闻人白进谏,又或者让戚太师这个指引者告诉那个程序员,该整整皇宫的安保系统了——随便谁都能进,这个BUG应该修修了。 和龙椅之上的年轻皇帝目光交汇,沈峤挺直了脊背,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心。 【隐藏主线任务:通过审讯大会】 【请在下列答案中选择正确答案回答。】 【任务成功奖励:名望+150点,神秘奖励一份……】 “下官沈鸣音,见过皇帝——” 看着她眉目低垂行礼的模样,闻人白心里似乎不是滋味。 他好像是忽然后悔了开放女人参加国试的提案,可是他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要提出这个提案呢? 想到这里,脑袋忽然一阵阵痛。 好像是有一道电流闪过,刺得脑袋痛不欲生——这是怎么了? 第116章 她回来了 自正午的审讯大会之后,众多官员自此改变了对沈峤的观感,就连那些闲言闲语也同时终结了。 同样令人高兴的是,礼部尚书的官职空置了不久就被孔侍郎给接任——之后就只能叫他孔尚书了。 根据本人的证言证实,他是被戚太师,颜宰相二人联手坑了,不得不答应了接下礼部尚书一职,但是对于新进进士,仍然不会手下留情。 “几日后,便是你的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在用早餐地是偶,安平王爷忽然发问。 对于这个问题,沈峤完全没有想过:“没有……” 她想要的东西,这游戏里的NPC完全给不了的。 “鸣音,你怎么不想一个?”安平王爷沉痛开口问道:“好歹也是你的大日子。” 一旁的沈放放下筷子嗤笑道:“父亲,我看她多半是想要一官半职,跟你平起平坐呢!”话音未落,就见老父亲瞪了他一眼,伸手狠狠一拧—— “嗷!” 沈放揉着软肉慌慌张张地让开:“我都多大人了,父亲你还拧我!” 沈峤见状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该!” 正到最开心的时刻,就见管家匆匆走了过来,他快步走到安平王爷身边耳语了一阵:“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沈峤,眼神里有几分意味不明。 安平王爷听见他说的话,脸上的表情突变,他猛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管家:“你说什么?” “她——她回来了!” “哐当!” 碗筷被摔在地上,伴随着汤汤水水在地上碎成一片片,而安平王爷完全不在意那个时候的失态,匆匆往大厅走去。 同样的,沈放和沈逸城这对兄弟也同样莫名其妙。 “谁回来了?”沈逸城叫住想要跟着安平王爷一起出去的管家,冷冷问道。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的模样——莫非,那个她是?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沈逸城的脸色忽然难看的看了一眼沈峤,便站起来匆匆随着父亲而去。 “这都干什么啊?” 沈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峤也是,她还在嘀咕着,难道是那个闻人白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如果是进宫的事情,那……绝对不行!她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喂,怎么连你也这样?”沈放奇怪地看着沈峤问道:“祝贺么好奇,不如一起去看看。” “嗯……” 沈放怂恿着沈峤一起出去,沈峤觉得这一去可能会碰见她不太想碰见的人或者事物,走路起来有些犹犹豫豫的。 尾随着沈放,终于是来到了大厅。 除了安平王爷和沈逸城之外,大厅里多了两个人。 “白国师?”沈峤看见了最明显的白发男人,她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讶地表情看向他。 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他来安平王府要干什么? 心脏突然没有由来的狂跳起来,狂跳不停地心脏带给沈峤压抑不下来的烦躁,感觉有大事发生。 然后,白国师身边站的一个小小人影,盯着来到的他们,瑟缩的喊了一声:“父亲……” “大哥……” “二哥……” 那个小小人影,拥有和沈逸城沈放兄弟俩一样的眼睛,那有八分神似的五官已经证实了她的身份—— “我,我是沈韵音。” 突然而至的意外,让沈峤一下子呆住了。 她这个原主今年严格来算,应该是十七岁,还有一年便是她回来的时候——怎么会提前了一年? 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掠过沈峤脑袋里,她的呼吸渐渐屏住,缺氧的感觉逐渐占据她的感官。 大厅里一片死寂。 看着一群沉默不语的家人,沈韵音的表情渐渐变得委屈。 “逸城,放儿,鸣音,你们回去。”安平王爷打破了死寂,沉沉的开口。 “父亲!” 沈放还想说什么,却被安平王爷投去的一瞥瞬间闭上了嘴巴。 而沈峤,看着安平王爷的脸确实呆住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安平王爷脸上有过那样的悲伤之色。 “我需要验证,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安平王爷开口道,他的目光里带着审视,打量着眼前的沈韵音:“虽然对于您带回来我的孩子我十分感激不尽,在那之前,我要验证。” 毕竟失踪的这八年来,找上王府的人都不计其数。 沈韵音的表情变了变,更加无辜可怜:“我可以的。” 她说的话就跟游戏里的台词一模一样,尽管面对亲生父亲的威严,她还是勇敢的点了一下头,哪怕是要顶着欺君之罪处以刑罚。 眼看着安平王爷带着她走了,沈放和沈逸城早就下去,沈峤这才想起来自己怎么呼吸。 她抬眼看向大厅里还未离开的白国师。 白国师,还是一如既往那样清冷,目光里柔和的看着她:“许久不见,沈小姐。” “你,为什么?” 沈峤完全想不通这怎么回事,时间线完全乱了。 明明是一年后才能回来的人,为什么会提前一年来? “我只是见到了她,把她带回来——安平王爷痛失爱女多年,念念不忘,所以不忍心让安平王继续承受分离之痛罢了。” 白国师缓缓道:“我还有事,告辞。” 说完,他便离开了王府,留下沈峤站在原地。 消失了一年的窒息感,又重新回归——可爱又无辜的真善美女主,还有痛恨她的存在并处处蓄意抹杀其存在的反派女主。 哈,这不就回到了原点了吗? 这个事情,到底要反复到什么时候啊! 沈峤把脸蛋深深地埋在手心间:“没想到,我死亡结局又卷土重来了,得想想办法啊!”她实在是不想跟原先既定剧情一样惨死啊! 好在,还有戚太师这个作弊器。 距离自己的授命大典还有五日,只要苟到这五日,自己有了官职,就 再也不是他们能随意捏死的存在了。 在那个时候,她必须争取到离开京城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王府内的仆人看见沈峤,都戴上了别样的眼神,看得沈峤浑身不自在。 直到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喊住了她:“沈小姐……” 对方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仍然是十分亲切。 沈小姐? 这个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沈峤听来,竟然有了几分不舒服。 “你好,沈小姐。”沈峤冲着她点头。 不知道是沈峤的问候还是语气出了什么问题,只见沈韵音脸上表情微微一变,继而她捂住了嘴巴,泪眼婆娑地说:“你——” 第117章 回到原点 看见对方这幅泪眼婆娑的样子,沈峤不由自主的觉得头皮开始发麻。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女孩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沈小姐?” “我——听说你是不是还没有结束审查?”沈峤猛地反应过来,她故作冷静的开口道。 这个问题让沈韵音很是尴尬,她眨巴着眼睛说道:“我求过王爷,我想自由活动一下的。” “没有人跟着你吗,他就这么放心你在王府里走?” 沈峤奇怪的四处看看,果然不见任何一个丫鬟。 “呃,她太忙了,我不好意思耽误她工作。”沈韵音红着脸回答道:“所以我让她去忙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哦——” 这有点意思了。 沈峤眯起了眼睛,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反派因子要活络起来了。 “说真的,我真的很高兴看见沈小姐的。”沈韵音冷不丁对上前者审视的目光,不禁心里一颤连忙低下头:“那个——对不起。” 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什么?对不起?”沈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游戏女主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竟然掉下了黄豆大的泪滴,看上去十分可怜,仿佛沈峤自己对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因为我突然回来了。” 沈韵音的声音隐隐颤抖着:“我本来不想回来的,也无意伤害你,我……我真的很抱歉……” 她本来想要继续哭,可是沈峤却打断了她即将要扬起的哭腔:“等等,你确定是这个样子吗?” “我一直想问你,你失踪并失忆八年,你为什么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从玩游戏那一刻起,沈峤除了游戏设定之外可以强行解释这个问题,可是要放到现实里,这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个事情呢? “呃……” 沈韵音瞪大了眼睛,嗓子里仍然在呜咽着。 “算了,你回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事情也跟我没有关系。”好像是怕被误解一般,沈峤下意识补充了一句:“别在意我,我本来就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是听懂了,就收起你那副哭腔。” 沈峤才不管她有没有听懂,但是和游戏女主接触的那种感觉——十分差。 不知道那到底是出于那种恐惧,还是怎么回事,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游戏女主远远的。 而且这样逃跑的样子,有点可笑。 想起来才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每次遇到这些人的时候都只想着夹着尾巴跑。 但是比起那些男人,游戏女主显然还不想放过我。 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即将擦肩而过的沈峤,委屈地开口道:“我回来真的没有目的!” “我——我只是小时候发生了事情,失去了记忆。而且若不是国师大人,我也不会回到王府……如果我真的不是安平王府失踪的千金,那我就会被赶出去的,经受比死更惨的折磨。” “怎么你们都不喜欢放过人呢。” 沈峤叹了一口气,她伸手从对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你不用解释那么多的。” 说着她反客为主,接近游戏女主,盯着她那个跟沈家兄弟极为相似的眼睛——后者看着突然接近的沈峤,吓得脚下一趔趄,身子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呀——” 尖叫声还没落地,沈峤猛地抓住她的手:“小心点……” 接着,又悄悄嫌弃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那种皮肤触感,太差劲了,就像是摸一块冰块一样。 “谢谢,谢谢你!” 沈韵音咕哝着道谢。 “我跟你重申一遍,如果你真的是失踪多年的真正千金,那么在这个家里的时候,谁也不要接近彼此,一切平安无事的度过以后的时光吧。” “可……” 瞬间游戏女主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是,一家人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不,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家人,也不是他们的家人。”沈峤果断地否定了她的话:“我迟早要离开安平王府,所以不用在意我如何。” 这个性格,还跟那个游戏女主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粗暴的大吼:“喂,小疯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这一声怒吼,沈峤眼皮不禁微微一跳。 啊……怎么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初在游戏里第一次打出的死亡结局之前的情景呢。 感受到这样的情景,沈峤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 “干什么,你以为我要对付她?”沈峤撇撇嘴地放开了抓着游戏女主的手,“我没有那么小心眼的。” “哈!” 沈放被气得都笑了起来,他伸手想戳一下沈峤的脑门看看怎么回事。 手即将要碰到沈峤的那刹那,沈韵音忽然冲到他们中间,脸色苍白道:“等等,沈小姐并没有要欺负我,只是我要摔倒了,她扶了我一下——” “嗯?” 沈放看着忽然插入到他们中间的女孩子,眉尾不禁挑了一下。 果然,只要游戏女主回来了,一切就会回到原点了。 沈峤瘪瘪嘴:“看吧,我什么都没干,终究还是不能和平相处啊。” 说完,她扭头就走,完全没去看一眼身后沈放那震惊的瞳孔。 “喂!小疯子!” 他的喊声在后面飘了过来,沈峤仍旧置若罔闻,沈放盯着她的背影,不悦地冲到她这边,伸手抓住了她:“沈鸣音,你是听不到我的话吗!” “干什么?”沈峤有些不满地问道。 感受到她不满的视线,青年的心里不禁一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是我误会你了。” “嗯……” 听到对方的道歉,沈峤点点头:“那就到此为止吧。” 闻言,沈放的表情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到此为止?我这不是跟你道歉了吗,况且你也没——” “打住!我不想跟你吵架。” 沈峤尖锐的打断了对方的话:“我说过了不想跟以前一样,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也马上就要离开王府了,在最后的日子里都互相安生一点不行吗?” 第118章 要救人吗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峤脱力的躺在院子里放着的贵妃榻上。 刚躺上去没多久,就见小桃举着托盘,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不好了小姐!” “怎么了?”沈峤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问道。 “小姐,你先要 冷静一下,听我说——这可是个大事!”小桃一副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峤,有些坐立不安。 除了死亡临近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小桃将沈峤拉了起来,她小心地四下环顾:“小姐,那个女人,住进了映雪院。” 对于这个消息,沈峤显然并不吃惊。 “王爷都承认了?”沈峤问道。 “好像是的。”小桃见自家小姐并不放在心上,气得嘟起了嘴巴:“那个丫头肯定是来蒙骗王爷的!王府里好多仆人都说小姐你肯定要被赶走了!” 尤其是小姐有了官职,肯定会比在王府里过得好的那些言论——简直就是疯了! “好了好了。”沈峤不禁被小桃给逗笑了,接着又叹气道:“很快就要看不见小桃你了。” “什么?” 小桃不明所以。 记得游戏里,小桃就是跟了沈韵音,成了她身边最贴心的丫鬟。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太愉快,但是时间长了也难免不了产生点感情。 一旦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就要被自己送到他人手里,想想有点舍不得。 但是没有办法,反正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也一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小姐,您这是要送走我吗?” 小桃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委屈,她鼻子泛红:“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很快,她的难过戛然而止。 “小姐,我明白了!我,我会把她的行动都告诉你的!” “啊?” “小姐!我应该想到这个问题的!我会去她身边盯着她别惹起麻烦的!” 小桃的表情带着严肃地看着沈峤,气呼呼的打抱不平:“那个丫头要是在小姐不在的时候敢搞出什么小动作……” “噗!哈哈哈!” 看着她,沈峤终于是憋不住笑声了。 怎么那么好笑呢? “小桃,你这下倒是把我弄得更像是坏蛋了。” “小姐!” 终于是笑够了,沈峤这才止住了笑声,她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仪态:“好了,我要出去找一下父亲了。” 明天就是要结束后任命的日子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府邸,到时候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父亲,在吗?” “进来——” 听到里面的应声,沈峤便迈过门槛走了过去。 安平王爷就坐在书桌对面,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来了,坐吧。” 沈峤顺从坐在安平王爷对面,她端整自己的姿态盯着眼前的安平王爷,他们互相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安平王爷打破沉默:“鸣音……” “父亲……” “我决定让那个孩子留在王府里。” 他小心地观察着沈峤的反应,试探性地开口道。 早就有预料他会说那句话,沈峤还是心里一个咯噔,有些难受。 “嗯。”沈峤轻轻地点头,脸上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表情:“那个孩子,都通过了您的考验了吗?” “是啊,虽然没了一大半记忆。”安平王爷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但一些知道的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 “那恭喜您了,父亲。” 因为这是一早就知道的设定,沈峤并没有特别的波动,只是微笑道。 “你说什么?” 安平王爷有些惊讶。 “我说,恭喜您终于找到了失踪多年的亲生女儿。” “等等,让那个孩子呆在这里,你能忍受?” 安平王爷忽然变得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当然,父亲,我这不是要马上离开了吗?”沈峤微笑道:“真正千金回来了,我这个冒牌千金,就该让位了,明天就是拿到任命书的日子,我想我应该会被分派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这样一来,游戏里原定剧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你不用……” “这样也挺好的。”沈峤摇摇头:“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会显得我十分可悲的,所以我最后一个要求,就麻烦父亲答应下来。” 说完,沈峤也不等安平王爷挽留,急匆匆踏出书房。 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里,这一路上安静得过分,平日里那些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的仆人们不知道上哪去了,显得这里格外冷清。 终于快到院子的时候,沈峤面前忽然冒出一个对话框。 【突发事件:要救人吗】 【要不要救人】 【是/否】 看着这个对话框,沈峤神使鬼差地点了是,按下之后的那一瞬间,沈峤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点这个是。 好端端的,在王府里救什么人啊! 而且王府这安保系统也太差了,随便谁都能出入自由吗! 于是,沈峤不得不循着游戏给出的目标走了过去——直到她看见了墙角灌木丛里出现的一只手。 那只手动了一下。 ——还活着。 沈峤走过去扒开灌木丛一看,果真是多了一个人。 从她的视角来看,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个男的,脸上带着面罩看不清他的面容——而且他还在凶狠的盯着她,像是要杀人一般。 被这个眼神吓到了的沈峤不禁后退一步。 对方唯恐她会逃跑一般,迅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进灌木丛,压在身下,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冷冷地威胁道:“你还真是倒霉。”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暗哑。 灰色瞳孔盯着沈峤,不带一丝暖意。 “你杀了我,只会更加麻烦。” 沈峤心里慌乱,却只能逼着自己与他对视:“我是安平王府的千金,还是茕国第一位女官员,你不怕惹来麻烦吗,况且,我不会说出去的。” 闻言,他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呵,牙尖嘴利。” 他起身放开了她,靠在一旁的墙角上,冷冷吐字:“滚……” “我倒是挺想滚的,但是我要救你。”沈峤瘪瘪嘴,她无视对方眼里的威胁,仔细打量对方身上的不对劲:“你受伤了,熬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 第119章 请愿前往洛州 沈峤忽略了他脸上骇然的威胁和杀气:“喂,你先在这里等着。” 她拍了拍手,钻入自己的院子中一阵翻找,终于是找到一早就用不上的医疗箱——那是刚穿越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准备的。 不过问题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是这个游戏里随意安插一个小小角色,只有片刻交集过后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又或者是游戏状若无意安插的一片小小雪花,导致整个剧情大雪崩的存在? 她不知道…… 带着巨大的未知,沈峤抱着医药箱,还有顺手拿过来的吃食,被子第二次折返现场,倒是十分奇景对方十分乖巧。 “呵,你这个蠢丫头,胆子挺大,居然还回来第二次?” 对方浅灰色的瞳孔里带过一抹惊讶,随后隐匿下去,静悄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蹲下打开医药箱,露出里面一堆瓶瓶罐罐还有纱布——这么齐全,很难不会认为她在这里备受欺凌才会准备这么个东西。 “回来第二次又怎么了,我还不想第二天就要传出我杀人的消息。” 沈峤没好气地开口道,将怀里的吃食送了过去:“这些都是刚拿过来的,没毒,放心吃。” 浅灰色瞳孔里像是有月色轻轻流淌而过,带着一种诡异。 男人嘴角上勾,扯出一抹高深莫测:“你要是救了一个特别坏的人,会后悔吗?” “我和你素昧平生,你干了什么我不知道,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也不会贸然评判任何人。况且,我自己也不是个好人。” 他可能不是好人,这一点沈峤很清楚。 但是摆着这么大的「活人」在自己面前没有做出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举动,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受伤断气,沈峤自认不是圣母,但是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救那就救到底。 至于游戏以后会变成什么样,那就到时候再说。 “哦,那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哦。” 说完,男人就干脆拿起吃食吃了起来。 兴许是饿了很久,沈峤带来的那些吃食很快被吃光了。 在男人吃东西补充体力的时候,沈峤正在给他包扎——这个男人身上有一道从肩部横亘到腰部的长长伤疤,鲜血淋漓,几乎深可见骨。 血色早就染透了他的衣襟,纱布一批换了一批终于是擦干净血,果断地包扎起来。 “好了,今晚你想留在这里休息,那就随便你。” 沈峤将手上的血污擦干净之后站了起来:“有这个你会好一些,明天你要是在这里的话,我会给你送吃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忽然间,男人叫住了她:“喂,我叫易洵。” “易洵?那我记住了。” “嗯。”男人笑了笑。 【突发事件成功】 倒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沈峤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回到院子里先把手上残留的血味清洗干净,仔细想想刚刚碰见的易洵——她觉得对方要是真的是特别坏的坏蛋,也不至于受伤到这种程度啊。 如果只是一个反派的话,排面不至于这么丢人吧? 就是不知道这一随手,会不会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呢? 第二天一大早,等沈峤偷摸着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人早就走了,连给他的被子也被一起拿走了。 现场干干净净的,仿佛昨天那件事不存在一样。 沈峤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另外一种感觉。 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看来对方是真的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天色微亮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也有可能是早就知道她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就像他离开之时水过无痕一样。 —— “奇怪啊,我听说按照往年惯例,领取任命书应该是在吏部才是,怎么会要上大殿里呢?” “在哪都无所谓了,主要是会分配到哪个地方去。” “真要分配的话,我宁愿留在中央里——” 无数进士都在议论着自己未来宏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直到一声敲锣声响起。 拿到任命书的时候,每个人表情各异,无不是欣喜得浑身颤抖。 沈峤拿到的人命居然还是留在京城内,这明显带着私心的留下,沈峤无奈地应了一声:“谢主隆恩。” 新进进士都各自分配好各自的工作职位之后,便站到一旁旁听文武百官议会。 这次议会的主题,偏不巧就是关于洛州地州牧人选。 朝堂上一阵议论纷纷,完全得不出所以然的结论,洛州需要州牧,但是朝堂上却是无人敢前往危机重重的洛州。 “所以是无人自愿前往吗?” 闻人白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沉默不语的群臣,不禁头疼起来。 朝中有点资历的官员都不敢去,新进进士太过年轻,唯恐没有同等实力能胜任——哪怕是有合适的人选,他也存留私心,不愿看她离开。 如此想着,年轻帝君的目光落到那边的沈峤身上。 沈峤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她是在盯着眼前的出现的对话框。 【隐藏主线任务:前往洛州上任】 【任务目标:主动提出上任请求,并成功前往洛州……】 【任务成功奖励:神秘奖励一份,名望+300点】 看到最后一行,沈峤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由自主的看向远远站在那边的戚太师。 戚太师仿佛是背后长了一只眼睛一般,他扭头看向她,轻轻地颔首,似乎是在怂恿她提出如此大胆的请求—— “臣,愿意前往洛州!” 话音落地之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安静到只能听见几个人的抽气声,还有几道目光狠狠地扎在自己身上。 不说最为诧异的安平王,就连年轻帝君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居然敢提出那样的请求。 “不行!” 安平王爷率先跳了出来,大声反对:“你简直就是胡闹,这般新手一夕之内晋升为州牧,况且还是那样危机重重的洛州,陛下,此女意见不可听取!” 仅仅只是因为她回来了,她就要离开安平王府吗? 太荒唐了…… 第120章 养父女小矛盾 “恭喜父亲,找回了您的亲生女儿。” “明天就是拿到任命书的日子,我想我应该会被分派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我一直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冒牌货,迟早也会有离开的一天。” 昨天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耳边,安平王爷脸上的表情变得悲痛不已。 他极力反对着,就连身边的同僚们也在反对。 “新进官员资历几乎一无所有,这样的人,实在是过于鲁莽!” “请陛下再慎重考虑!” 然而这些反对声,却被戚太师一力给压下来。 “资历几乎一无所有,那么老夫问你们,那位前任州牧孙琰本身就是无名之人,然而在杨老国师地支持之下,已然走马上任,平定不少洛州问题,哪怕身上毫无一官半职,这官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轮到一个正规官员来了,你们就不乐意了?” 戚太师捋着胡子,慢悠悠的开口道:“如若担心她缺乏经验,不如指派一名副官辅佐便可。” 他将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整个大殿陷入了莫名的死寂中。 “可是也不必这样——” 一旁的白子卿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戚太师眼含威胁地堵了回去,脸色难看地低下头。 闻人白不悦的目光扫过沈峤和戚太师,他啧了一声,大手一挥:“此事日后再议,下朝!” 他怒气冲冲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他十分想知道她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戚太师打的又是什么如意算盘! 早朝明显很是不愉快的结束了。 回安平王府的路上,安平王爷显然也是被气得一句话,一点眼神都没有给沈峤看,直到到了王府里也是如此,人人见了他都吓得屏住呼吸不敢有别的动作惹怒了主人家。 他们就这样低着头,用眼神余光瞥着他们。 只见沈峤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平王爷,一副低落的表情—— “你们说,该不是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她在大殿上发了脾气?” “我看怎么可能,要我看,估计多半是婚配——之前不是说,陛下跟她有私情么?” “那倒是,那大小姐回来了,那肯定未来良配多半是那皇帝,就算要进宫为妃,也轮不到她!” 几个丫鬟小厮唧唧喳喳的,说得天马行空都有,甚至连三生情缘痴男怨女戏码都脑补完了,就是没一个准的。 沈峤一路跟着安平王爷,总是想跟他开口解释的。 可是这一路上想到的借口都想了一圈,全部都被自己给否决了——安平王爷又不是个傻子,说一句两句就能消气? 沈峤想要跟着他走进书房,却不想安平王爷气在头上,狠狠摔上门,差点让沈峤的小鼻子被打平。 揉着小鼻子,沈峤深吸几口气就想推开门:“父亲?” 谁知道,才刚推开一点,就见一个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吓得沈峤赶紧关上了门:“妈呀,这是要谋杀养女吗?” 这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看得管家都傻了眼。 “小姐,王爷这是怎么了,头一回见他如此盛怒啊。”管家一脸懵逼的问道。 “我——” 刚想解释,就听见书房里传来怒吼:“沈鸣音,你给我进来!” 顿时,管家给她的眼神更加同情了,他悄悄地退后几步。 沈峤哭丧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推开门一看——好家伙,满地都是瓷器碎片儿,这一地得值多少钱呢。 “说!你怎么想的!” 安平王爷瞪着沈峤,明显余怒未消。 沈峤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对于早上的事情,安平王爷是越想越生气,他又不敢动手,只得用桌子来代偿:“沈鸣音!我是不是把你宠得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去哪里都行,偏偏要去洛州!” 洛州,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朝上人人心知肚明! 州牧是个人人都想要争着去的位置,可唯独洛州却是无人愿意前往——她怎么敢! “我是要去的。”沈峤皱了皱眉。 “为什么要去?” 安平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就为了她回来,你就要走?闹脾气耍脾气也应该适可而止了!” 沈峤盯着眼前的养父,一字一句地开口:“父亲,我并没有闹脾气也没有耍脾气,我十分清楚我眼下的情况,若是我身为官员不能拿出一点成绩,旁人就该怀疑你别有异心,我胜之不武!” 终于是将离开的理由说了出去,只是把它粉饰得更加「高尚」罢了。 无非不就是不想平白无故的死在这京城之下,荒凉的离开这个游戏世界,要圆满就要在别的地方圆满去,至少不会是原来游戏那些狗血结局。 看着她清丽的脸庞,仿佛是看到了他们一般,安平王爷不由得苦笑一声,他踉跄的坐在太师椅上:“哈,若是你出事了,那你让我如何面对他们,又如何自处?” “什么?他们是谁?” 沈峤更加糊涂了。 他们?他们是谁? 她不是孤女吗——莫非,那天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并非是我从街上捡来的贫民——而是我故人托孤。”安平王爷凄凉一笑:“他们出事的地方就在洛州,他们的人把你送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药石无医,不日撒手人寰,而且你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王府里。” “颜宰相,便是你的叔父。还有很多事情,你想知道吗?” 事已至此,她再也不是过往需要保护的那一方了。 有些事情不去了解也好,了解也好,但是往后就不一样了,这个孩子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沈峤闻言,不由得呼吸一窒。 原主居然不是贫民孤女出身,这和原来的游戏剧情不一样啊——莫非,这是真正的游戏剧情? “父亲,告诉我全部。” 不管是为了打出不死结局也好,还是为了沈鸣音原主也好,她都要知道。 看着眼神和往日不同的她,安平王也内心一阵酸楚,他苦笑着:“好,好……我全部都告诉你。” 第121章 除了你什么都不要 从书房里出来,老管家见沈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不再言语,静默的站在一边。 沈峤深吸一口气,抬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如果这是一般人的话,这八年来的认知都被颠覆了过来,还平白无故遭受了那么多不公,是个人都会疯魔。 但是沈峤不同,沈峤是异世来的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顶多只是知道了真实剧情的无措罢了。 一路走来,路过不少丫鬟小厮都觉得这位大小姐好像不同往常,纷纷避开她走,沈峤看着偌大经过自己改造的院子,忽然间她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 一道人影跟着她,直到她走到半途,忽然脚下一转,径直迈向映雪院。 映雪院安静得很,主人家早就歇息了,院子里也没有丫鬟,她踏进映雪亭,看着四周风景忽然间捧着脸苦笑。 那人影动了动,走到她身边坐了起来。 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一人,沈峤心里一惊连忙站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是在皇宫里吗?” “我溜出来的。” 闻人白伸手将她拉了下来,逼着她面对自己,而后捧着她的脸:“我是真的想知道你今天到底在想什么,我并不想让你去洛州。” 他敢说这么多年来,他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里希望这个女人能留下。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一旦去了洛州,短则一年半载见不了几次,只能在入朝贺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官吏去地方任命绝大多数都要呆到老年之时—— 等待,是闻人白最为擅长的事情,他可以为了羽皇兄回来,宁愿占据皇太子之位多时不登基,可是她不一样。 “留在我身边不行吗?” 面对男人的请求,沈峤无言地摇摇头。 这地方她很早就想要离开了,虽然自己的安平王养女、茕国女官员身份看着荣光无限,可是实际上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保不住命,她为什么要留下。 玩家千千万万,又凭什么是她来到游戏世界里? 闻人白不知道沈峤心里的想法,他只当是她在耍小性子:“我说了几次,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倏地沈峤心口传来一阵悸动。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疯了? 忽然,手腕被对方钳制,男人逼近过来,女人努力地往后仰倒吸一口气:“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你还想要什么?” 男人那般认真的问她,沈峤张了张嘴说:“就是不行,我什么都不要。” “那你就记住,除了你,我不会再要任何人。”他说。 “不可能,我不可能进宫——” “沈鸣音,你喜欢我吗?”闻人白眯起了眼睛,危险的气息开始弥漫在呼吸间,他不会问这种不确定的问题,也不允许沈峤在跟以前一样做出借口逃避这个问题。 第一次见面,他并未放在心上。 第二次见面,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第三次见面,他开始在意起来。 “不……”沈峤摇摇头:“我是喜欢你,但是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而你也不应该喜欢我,你该喜欢的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她已经没有精力再跟他纠缠下去了,她无奈地开口道:“等你见到真正的安平王千金,你就知道了。” “你——” 闻人白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沈峤脸色微微一变,竟然用出奇大的力气将他猛地推开,一溜烟跑下映雪亭。 他刚想追上去的时候,却听见有脚步声,以及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请问,您是……” 他转头一看,是从未见过的女人。 那个女人看见他,率先冲他行了一个礼:“啊!是臣女冒犯了陛下!” 四目相对,女人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来一张拧紧了眉心的他自己。 —— 沈峤匆匆从映雪院里跑了出来,仿佛后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她后头阴魂索命一般。 将房门反闩上,沈峤这才呼出了一口气,她缓缓坐在地上,低下双眼。 难道他是真的喜欢她,还是这原主沈鸣音呢? 如果只是图一时新鲜那就好说了,在这个游戏里,不管是她还是沈鸣音与他,都没有可能的。 游戏里,沈鸣音是所有人生命里最为微不足道的过客,也不会有任何再多交集。 不知道是不是戚太师做了什么动作,竟然让年轻帝君答应了沈峤前往洛州的请愿,此事一出,便引起了朝内数人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 安平王爷是最为激动的那一个,他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已经穿上了州牧官服的少女。 少女站在朝堂上,明眸皓齿,头上仅仅只著了一支珠钗摇曳着将她衬得更加娇俏喜人,完全没了千金大小姐的娇气,多了几分英气。 “安平王稍安勿躁,此事也是经过商议一夜才决议下来的。” 戚太师笑呵呵地拦下了几欲要说话的安平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况且令千金在失踪八年后终于归来,实在是可喜可贺——” “而且老夫还要恭喜安平王,这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安平王爷的表情变了变:“什么意思?”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个老头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堂堂当朝老臣,却好似三岁小儿被蒙在鼓里。 可是戚太师只是笑,并没有答话,传唤官尖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安平王府千金小姐,沈韵音——”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纷纷转头去看——包括沈峤。 见过那位姑娘的人,都无法用语言来描绘这位千金。 她穿着浅紫色绮罗裙,身上别无繁琐的首饰,仅仅只在发鬓插着一只式样简单的珍珠花钗,静静地从打点门口往嘈杂中心走来,好似天仙不带烟火气。 走过来的时候,她还落落大方的挺直脊背,接受所有人对她的注目礼,她目光直视这大殿上身份最为尊贵的九龙至尊:“臣女,沈鸣音见过皇上。” 戚太师笑呵呵地开口:“按先皇赐婚之恩,令千金不日就要进宫为后了,安平王,真是恭喜您了!” 第122章 前往洛州 帝皇即将迎娶新后一事很快掩盖了沈峤去洛州走马上任的风波。 沈峤站在中心,自觉地从中心退出,她看着这一对璧人,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双眼好像不太舒服。 不管是哪个故事,他们永远都是终成眷属的那一对。 而自己,永远没有那个可能,不能奢望,也不想去奢望。 一切就好,沈峤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起关于沈韵音的介绍:“犹如杂草一般,命运多舛又十分顽强的生长,然而上天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慷慨地留给她。” 兜兜转转,故事终于是开始了。 —— “呵,总算来了。” 老者坐在最为奢华的房间里,房间里还用着熏香,馥郁的香气像是有生命一般的缓缓中香炉中流泻出去,徐徐弥漫着。 他抚摸着座下一张价值不菲的座椅上,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的灵位。 灵位上面写着「杨家第八任家主之位,杨弘义」。 杨弘义是他们杨家旁系出身,却逼得那些杨家直系断了后,果决地取而代之,之后迎娶千金,以权势作为靠山,登上了杨家家主的位置上。 “我真羡慕你啊,兄长。” 老者喃喃自语着,他是杨弘义的双生弟弟杨忠仁,是沾着杨弘义的光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但是因为旁系出身,几十年下来难免不了针对出身的冷嘲热讽,哪怕他已经稳居高位。 “你什么都没有留下,留下弟弟我一个,也不留个遗言啊。” 听闻家主的死讯之后,杨家内部果然一如从前爆发了家主之争。 这将近一年的岁月里,表面平静无波的湖面底下到底有多少暗潮涌动,都将随着新州牧上任逐渐平定。 谁能控制那个年轻的州牧,掌握她手中拥有的政权,谁就是家主。 杨弘义在这个世界未曾留下一子半女,仅仅只有过继而来的外女,那一脉压根不成威胁,而他不一样,他有两个孙子,两个继承人。 可惜的是,这最小的继承人都欠缺了他认为的霸气,甚至做家主地资格也没有——也 就只有长子杨良弼最具有胆识。 “家主之位,是我的,首先要官印,杀了孙琰,但是安平王千金——” 虽然只是个养女,但好歹靠山是安平王,况且还是颜宰相负责监护的,留着做傀儡也无妨。 “让洵儿去,能迎娶她就是最好不过。”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笑他,他茫然地四处看看,却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 老者浑浊的双眼里闪烁着光芒,他在内心中描绘着野心勃勃的蓝图:“兄长,你处处压我一头,这回,终于轮到我压你一头了。” 说完,他阴沉沉的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粗哑难听。 —— 沈峤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她这马车里坐着的都是什么大人物啊,左边是前任州牧孙琰,右边是被流放多年的羽皇子—— 这是中了什么大彩啊,回到现实世界第一件事就是卖彩票看看自己是不是脱非入欧了。 忽然间,沈峤觉得不太舒服,她揉着太阳穴的力气重了一些。 自从离开京城以后,沈峤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头疼头晕,每天都要发作上一两次——就像是得了头痛病一样。 “怎么了,又疼了?” 第二次千里迢迢来京城来带走新州牧,还毛遂自荐做了副官的孙琰扭头问道,却收到了坐在马车里的小姐狠狠一瞪。 感受到小姐的脾气,孙琰挠了挠脸颊,干笑道:“好啦,好啦,小姐,我只是没想那到你没有留下参加新皇大婚……” 此时此刻,京城肯定是一片喜庆吧。 新皇后宫空虚多时,终于迎娶第一位皇后,肯定是要上下同庆上一月,沈峤本应该是要留下参加的,但是她却选择悄悄离开京城前往洛州。 “提这个事情做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啊……” “哈,如果是几年前的我,那肯定会整天都在嘲笑我自己,我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当官。” “不是,是你这个胡子,能不能刮一下,太费眼睛了。” “呜哇——天天刮很麻烦的!” 孙琰摸了摸胡子,心说这长胡子真的不受人待见么? 此时,马车外传来了马蹄的踏踏声响,孙琰便撩起帘子问道:“还有多远?” “离沙城还有一阵子,过了这个城就到了洛州的范围。”虞静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下来,将马套了在马车上,接着坐在马车上挥舞着马鞭驱使着马车前进。 沈峤看了一眼外面,除了荒草还是荒草,出来都将近一个月了—— 这要是在现代世界里,只要坐个火车,飞机,就能一天之内到达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而且游戏里的地图瞬移就出现那么几次,之后就跟摆设似的。 况且,在小说,电视剧中,新官走马上任肯定是少不了一大批护卫,丫鬟小厮随行的,一路上都会受到热情欢迎,那排面都给足了。 但是她这——是低调不能再低调了,借着两位哥哥带着妹妹去投奔亲戚的由头前往洛州。 这一月以来,除了采购食物之外,他们几乎鲜少进城,吃住都在马车上,小林里,像是什么驿站客栈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过门。 马车看上去朴素却十分结实,身上穿的也和贫民相差不大,车里更是简单到一眼望去除了床被之外就是从野外里采摘各种野果野菜的吃食,像极了为了不再路上饿死都尽可能节衣缩食的苦命三兄妹。 这要说出去这是新州牧上任的待遇,谁都不信。 “话说他们还没有放弃吗?” “我想,没有。” 孙琰和虞静兰的对话都是尽可能模棱两可,问的什么问题也就只有他们几人知道。 从离开京城以后,这一路上一直都有不太欢迎的人在跟着他们走,而且也暗中处理了不少冲着他们而来源源不绝的刺客。 “好了,今晚是我当值,你去抓点鱼。” 孙琰挽起袖子,冲着虞静兰说道:“晚餐就看你了啊,小羽毛。” 后者哼了一声,不声不响地继续赶马,要在落日之前赶到沙城附近落脚留宿,以便第二日直接绕过沙城,直奔洛州而去。 第123章 突发意外 “话说这么快就到洛州了,这有办法顺利通关吗?” 沈峤看看外面愈来愈暗的天色担忧地问道。 旁边的孙琰一边烤鱼一边嘿嘿笑道:“可以啊,虽然说不走关口是比较安全,但是很容易被拿来做文章,这个事情真的是很难搞。” “嗯?听起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对吧?” “是啊,那个时候有杨老国师跟着我一起,一路上倒是轻松得很,也风光无比,但是吧,晚上就睡不好觉了,你想想,各种苍蝇蚊子都在你耳朵旁边打转——” “不要说了!” 沈峤浑身一个激灵,一想起那嗡嗡叫声就下意识格外暴躁,她在这一路上就被这些蚊虫吵得没办法睡好觉:“换个话题,你这州牧当了多久?” “嗯?多久——我记得应该有七八年了吧。”孙琰抬起头暗自算了算,只能算出粗略的年代:“真没想到我这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嗯?八年了?”沈峤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旁冷着面色的虞静兰更是无言以对——用人用了七八年,用人真大胆呢。 不过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八年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八年前发生的动乱,茕国中央无暇搭理洛州的混乱,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你的故事,我忽然觉得——” 在沉默许久之后,沈峤忽然开口道。 在去洛州的路上的时候,沈峤还担心自己要是没有游戏系统帮助,直接上手搞这种建国大业游戏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现在看看,连孙琰都能当,那她半道出家的半吊子,岂不是可以—— “小姐,别看我能做得来,就觉得你能行?”孙琰瞬间看穿了她的心思,接着笑了起来:“这点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小姐肯定能管好的。” 孙琰这一句话,瞬间点破了沈峤内心里那一抹幻想。 “不,不对,要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你怎么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八年都不曾出事?”沈峤眯起眼睛说道:“还是说你有什么方法。” “呃,小姐真聪明,都没上当呢。”孙琰干笑着挠了挠蓬乱的大胡子:“其实很简单,我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从来不会犹豫。” “嗯?” “我的副官,哦不,现在是你的副官郑大人说过,犹豫只会白给。要是结果不尽人意,那事后想想怎么补救就好了。” “真是简单的答案呢。”沈峤无言以对的看着孙琰。 孙琰嘿嘿一笑,伸手在沈峤头上揉了一把:“那回到正题上,接下来——”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去把地图摊开,在上面找到「沙城」二字。 “就现在的速度而言,从这里到首都云通府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首要的是必须要先过了这个丽台关登记,这一月以来想必杨家已经布下无数眼线和刺客,来沙城也不能松懈。” “此外还有一个消息,若是发现来自京城的十七岁少女进入丽台关,便强行扣留。” 沈峤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孙琰,可是孙琰却是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继续道:“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那群笨蛋的手笔,一旦被扣留就会一直被扣留到秋季结束。” 从京城出发到洛州首都云通府为止。上任之前只给予三个月的时间,这单程至多需要一个月多的时间。 但是这么长时间奔波下来肯定会有不少意外发生,因此会宽松一段时间。但是如果过了这段时间,就会被视为放弃,自动剥夺官位,沦为进士。 “也就是说,要扣留到赴任期限过了时限,才能放了人吗?”沈峤发出了疑问。 若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怎么能随意扣留呢,不过对方的背后要是在当地权势滔天,手眼通天的杨家,兴许可以这么做。 反正当权者可以随便捏造事实,况且要是过了扣押期限还没有发现更进一步的证据,那就只能放人出去。 心思聪慧的虞静兰缓缓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分开吗?” “哎呀,小羽毛真是聪明哇,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扣留的。”孙琰打了个响指,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身份书简:“因为我在这里混的时间长,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到时候小姐想去赴任就难了,幸亏去年的时候找黄尚书签了这份书简,出来以后我就马上去找你们。” 话音落下,就见沈峤表情变了变。 沈峤无言地抱住了脑袋,怎么感觉自己这结局打得怎么那么艰辛? “小姐,别这一幅表情哇,别看小羽毛这样文文弱弱的,他可凶了,脑子也好使,就算小姐你不小心惹了麻烦,他也会有办法带你飞的。” 孙琰宽慰道,又在地图上面往上点了一个城市:“接下来,就是离首都最近的郦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去郦城。” 郦城——沈峤暗暗地记住了,而且心里也有点不安。 好像是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这种想法才刚从心里掠过,就见围坐在篝火的两个男人忽然将地图收起,又将沈峤的包裹从马车里拽了出来塞到沈峤怀里。 “怎么了!” 沈峤正不明所以的时候,被虞静兰一把推进了不远处地半人高的灌木丛。 虞静兰动作急切,将她按在灌木丛又仔细抹消痕迹之后低声道:“别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哪怕有虫子在你身上爬过去。” 话音落下,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直冲这边而来。 马车的马儿发出了一阵不安的嘶鸣声,接着就是粗暴的东西翻动声,以及砸东西的声音—— 【隐藏主线任务:突发意外】 【任务目标:尽可能不要惊动任何卫兵,低调前往郦城……】 【可以使用商队马车前往,也可以独自前往……】 【任务成功奖励:一名副手,名望+100点】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粗暴的声音也跟在后面响起,声音的主人盯着眼前两个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男人,目光在周围一扫。 没有第三个人。 第124章 钱包被偷 “是官大人啊,这找小民来是有何贵干啊,我们在这里生火做鱼,不犯法吧?” 看着眼前的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们,孙琰率先踏出一步。 对方哼了一声,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公告怼上孙琰的脸说道:“我乃沙城守备将军,大胡子,身形高大,手中握有重武,这一月来,多地就接连多起山贼小旋风偷袭抢夺财物,截杀村民等等劣迹斑斑不胜枚举,赶紧乖乖就范,跟我回去从实招来!” 在对方话音落下之时,周围的空气倏地凉了几分。 这两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冷硬气势,好像是随时都会被他们截杀成两半一样—— 躲在灌木丛里的沈峤打了个激灵,随后她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天色已暗,灌木丛影影绰绰的,她完全看不真切那一群人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们一动不动的对峙着一群卫兵。 这要是换做自己,自己肯定没有这股魄力跟他们对峙。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个游戏动不动就让她危字当头,沈峤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凝固在这一刻一般。 直到过去了好久,孙琰缓解了刚刚片刻杀气,他笑着说道:“哦,多起控告,有点意思。” 他扭头拉下虞静兰:“笑一下,你不觉得这个事情很好笑吗?”他脸上带着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那眼底仍旧是一片冰冷。 虞静兰也是无言地笑了起来:“确实……” 对方细数的罪行,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干过,真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呢。 尤其是孙琰那小旋风的外号—— “好了好了,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孙琰伸手拍了拍虞静兰,举起空空如也的双手走了过去:“我不会反抗的,你们记得对我温柔点。” 他软化下来的态度,让一干卫兵终于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神经。 但是显然,对方并不这样打算只带走孙琰一人:“很遗憾,我要带走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他。” 倏地,无数剑刃瞬间围拢二人。 “怎么?”孙琰问。 “据我所知,跟你同行的男子,应该就是小羽毛——” “呃……”冷不丁被提及那个外号,虞静兰的身体僵住,他想要抽出—— “不行,听我的,别这样。”孙琰适时提醒着他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怎么约定的。” 通过风声,沈峤只能听见他们的只字片语,也只能看见他们将篝火灭掉,紧接着把人带回了沙城。 过了很久,很久,沈峤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疲软地趴在地上,小心地爬出来拍掉身上的泥土。 周围寂静得十分可怕,风声沙沙仿佛随时会有人过来再一次检查还有没有人。 沈峤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捋清楚眼下的状况:“不是吧,队友一个个都不在身边……” 那种忽然失去了靠谱又强大的队友,被独自留下、那种慌张无措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沈峤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觉得离完蛋只差一步。 要去郦城,孙琰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去郦城。 暂且稳住了心神,沈峤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沙城—— 沙城即使到了晚上也是十分热闹,因为洛州到京城的经商之路少不了要经过沙城这路最短最快捷的路途。 所以这里旅人和商人都会在这里稍作歇息,因此才能有机会寻找前往郦城的商队。 幸亏在这一路上闲来无事就找孙琰问这一路风土人情,沈峤也不至于到了这里还是一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大小姐不谙世事的模样。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沈峤竭力装作一副旅人的样子到处看看。 “小姐,你看,这家西瓜很甜哦!” “小姐,你看,要不要买点细米回去改善一下伙食?” “小姐,等到了云通府,我就请你吃洛州最有名的麻辣火锅——” 每一次经过商摊,沈峤总是能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影正在她跟前说着话,前一秒他们还在乐呵呵的谈着话,下一秒就彻底分别,不知何时才是重聚时刻。 沈峤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军奋战的感觉,但是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也许她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是她不能就这么扭头回了京城,她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沈峤经过一家面店的时候,坐了下来。 摊主老板连忙热情地打招呼:“姑娘要什么面哪?” “牛肉面吧,二两就够了。” “好嘞,姑娘你就稍等一会!” 很快,摊主老板端来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送到沈峤面前。 洛州最有名的便是茶叶产业,即使喝不起高档的茶,平民也会有自己的茶叶喝。 “谢谢。”沈峤拿过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热乎的牛肉面了,尤其是这高汤和香油配起来很香。 不知不觉,沈峤不禁哭了出来。 过了许久,沈峤抽着鼻子吃完这一碗面,刚起身付好钱,就见一个小孩子直直冲着自己撞去,撞得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包裹——接着,她脸色变了变。 钱包! 钱包被偷了! 她脸色难看的扭头过去,前面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 【突发事件:钱包被偷】 【请在小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追上他并追回自己的钱包……】 借着游戏外挂,沈峤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发现了那个偷走自己钱包的小偷—— 当初那些卫兵把孙琰他们带走的时候,连马车也一起带走了,沈峤有的就只有身上这些,还有头上唯一的朱钗。 前往郦城这一路上,沈峤就指着这钱包过活,还要节约着使用,都不敢浪费一点,若是这钱没了,她就会在路上饿死! 绝对,绝对不要在路上饿死! 可是在这人群中,小孩子行动是最为灵活的,只见他忽然下蹲,在人群中爬行着。 被夹在人潮中沈峤没有办法,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扯起嗓子哭喊了起来:“弟弟!弟弟你在哪啊,有没有人看见穿着黄色粗布衫,有这么高的小孩子啊……” 第125章 真是巧合 按着沈峤以往玩游戏的套路来看,若是要喊有小偷的话,那些NPC肯定会当做什么没有听见一样视若无睹。 可是一旦换一个套路,结果应该——会不一样? 果然,沈峤话音刚落下,就听见边上有个好心的大娘给沈峤指了一个方向:“姑娘,我刚刚看见一个,他应该是往那边走了!” “哎,这年头亲人走失了很不好受啊,都让让点路!” “谢谢大娘,谢谢各位洛州父老乡亲!” 沈峤一边道谢一边循着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路追了过去。 “妈呀!那个臭丫头怎么那么……” 先前那个小孩子扭头一看,看见沈峤畅通无阻,满脸杀气的冲着自己而来,吓得差点脚下一绊,好在他不高下盘稳,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仗着对这里地形熟悉又钻入了另外一条小巷。 “站住!” 沈峤眼看着他又要消失在人群里,不由得气得跳脚骂道。 “叫你自作聪明!”小孩子再次扭头一看,终于看不见那个丫头的身影,放慢了夺命狂逃的脚步:“还好我跑得快,否则肯定会被她给抓住——”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钱包,钱包鼓鼓囊囊的,肯定装了不少钱。 出门在外,谁不都得特意从钱包里均出来几块碎银子用么,那小丫头倒是傻,竟然还把整个钱包都拿出来了,这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她就是一头移动的小肥羊么。 掂量着重量,估摸着这半月就不用开张了。 小孩正要回去跟家里人邀功的时候,忽然后颈的衣服一紧,接着被凌空拎了起来,冷不丁对上一双银灰色瞳孔。 那双银灰色瞳孔里全是一片冰冷之色:“把钱包给我。” “干、干什么,你要抢劫一个小孩子不成!”小孩被盯得头皮发麻,他抱着钱包不肯撒手:“看大人您穿得那么金贵,怎么还要抢?” 对方穿着不菲,和他们这些穿着粗布衫的平民不同,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身上穿的戴的随便卖出去一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吃喝用度了。 “谁叫你抢的她?” 对方冷冷开口道:“给我,除非你不想要你这个脑袋了。” 眼看着对方大有不还给他就将他当场处决的气势,小孩子瞬间瘪下嘴巴,他焉了吧唧地送出钱包:“那我,能不能留一点?我家里的娘,生病了需要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抢走小孩子手里的钱,男人冷冷一笑:“滚……” 另外一边,沈峤看着眼前突发事件失败的几个红色提醒大字,不由得烦躁起来——这个游戏怎么就没有重来一遍的功能啊! 痛失几十两银子——人生滑铁卢也不过如此。 她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慢慢变成了失意体前屈,伸手摸上头上的发簪。 那个发簪是临出发之前,安平王爷送给沈峤的京城里最流行的样式,叮叮作响还点缀着珠花十分精致小巧。 而且整体也十分朴素,咋一看就像是路边商铺最为廉价的商品,但是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无论是珍珠还是宝石都是精心打造而成,只要抠下其中一块宝石拿去变卖,就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盘缠了。 ——真的要抠下来一块卖掉吗? 想到这里,沈峤咬咬牙,不甘地把手边一个石头扔了出去:“要是让我碰见那个小屁孩,绝对要把他的屁股打出花不可!” 话音落下,就听见上边传来了一声轻笑,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用料上乘的衣角,衣角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泥印子,惊得沈峤连忙站了起来:「抱歉」、“怎么不比上次那样冷静呢?” 对方的声音低沉,轻轻上扬的语气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那泥印而迁怒她的意思。 然后,沈峤看见了他那双眼睛,在外面万家灯火映照下倒是被染得像火琉璃一样绚烂。 “你——你——” 这双眼睛,沈峤脑海里浮现一幕在王府里救人的景象:“易洵?” “哦,没想到,小姐您还记得我呢。”他轻笑一声,伸手将沈峤拉了起来:“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难道安平王府待你不好?” “不——我只是出来旅游散散心!” 沈峤唯恐易洵说得太多暴露自己的身份,连忙拉下易洵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怕我爹抓我回去嫁人。” “哦——” 易洵伸手将她的手从衣襟上拿下来,反握在手心里,意味深长:“不过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你说,那份救命之恩我要如何报答?” 小手倏地被一个陌生男性抓在手里,沈峤瞬间小脸通红,盯着那双流光飞舞的银灰色眼眸。 升温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外头喧哗的人声更显得此刻的安静诡异。 沈峤脑袋一阵阵发晕,她下意识挣扎着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我不用报答的。” “是吗,可是我想报答你呢。”易洵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抓的更紧了。 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沈峤越来越觉得后悔,就是十分后悔——这个男人也太有反派的潜质了吧。不,要是反派的话,那绝对比她这个游戏女反派还要厉害! 可是,一个月前碰见他的时候,不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到最后,沈峤没能拗过这位先生,还跟着他上了一辆马车。 “真是巧合呢……”易洵用折扇掩着嘴笑道:“不过你这是要去哪里?要是去京城的话,那随便找一家一起顺路回去,可你为什么还要找无为阁?” “因为安全呀。”沈峤说:“女孩子不小心跟人分散了,钱包还丢了,而且我早就想出去玩了,我要是在无为阁里找到一个商队捎带我走一遍洛州,我还能给他干点活抵消路费。” 无为阁的业务范围之大让沈峤一度咂舌。 她起初以为无为阁只是单纯搞情报业务,没想到也会有商业业务——看来无为阁还有很多地方她都不知道。 第126章 再进无为阁 若不是从孙琰有意无意地给沈峤传达只字片语之中,沈峤也不知道无为阁并不只是游戏里给出的介绍那么单纯,光是信誉和财力可以说是十分出色。 而且为了全国各地买卖方便,他们也在各地都有安排商业点,只要给点钱,就能将人或者财务安全送达目的地。 找到无为阁,寻找商队把自己送到郦城,这是目前沈峤能想到的办法了。 沈峤也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快,她还记得上次信誓旦旦地跟无为阁的真正主人,年轻国师白子卿说今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合作的机会。 你瞧,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而且在这一路上,沈峤听了不少孙琰提起过的一些商业势力,在洛州当地,盗贼土匪一般都不会轻易抢劫偷袭无为阁的。 无为阁并不止财力雄厚,包括武功高强的高手保驾护航也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发生类似事件,不等官家出人,他们就自己采取行动了。 据说有一年洛州里面有个十分猖獗的盗贼团伙抢劫了一个运送买卖商品的商队,此事传到无为阁耳朵里,他们便立马采取了行动,运用策略以最少的人数迅速围剿了当属规模多达一百人的盗贼团伙。 不止是商品完璧归赵,就连官家发放的悬赏金也一并收入囊中,可谓是一石二鸟。 有了这一前车之鉴,但凡有点脑子的盗贼都压根不去抢,反而还要给他们让路。 况且,无为阁一直都缺人,若是沈峤运气好搭上一辆顺风车,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包吃包住地一边赶路一边赚点盘缠,两不误。 “说起来,你送我去无为阁是在报答我吗?”沈峤忿忿地看着跟着她一起并肩的易洵。 “呵呵……”易洵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罢了。” 沈峤狐疑地在易洵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一个月前在王府被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隔日就不见人影,而现在再次见到,很难不怀疑他又有什么阴谋。 可是这是隐藏主线,每个角色都是未知的,况且沈峤自己就被背刺多了也就不想去探究太深,可是…… “哎呀,到了。” 易洵忽然开口道,他手中折扇一合指向不远处一处陈设简朴的房屋。 若不是上面有挂写着「无为阁」三字的匾额,沈峤都要以为这里是一间寻常民屋了。饶是如此,那要是民屋也太大了,人潮也太多了。 跟着易洵走到里面,里面就更加热闹。 外面夜色深沉,里面还是有不少商人打扮的人坐在大厅里喝着茶,在消磨时间之余还会和同行说起买卖。 易洵将沈峤送到以后便自行离开了。 “请问姑娘来无为阁是有什么事情吗?”站在门口负责接待的小厮热络地开口问道,他并没有因为沈峤穿着打扮朴素,手里仅仅只有一个行李就态度不端正。 “呃,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去郦城的商队缺人,我还可以做工……” 沈峤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我知道了……”小厮点点头,他也没问一个小姑娘独身前往郦城的理由,脸上也没有多疑的神色,只是有些困扰:“不知道姑娘有没有通关牒?想要通过丽台关,有点麻烦。” “有的……” 沈峤从包裹里拿出来一个被布包裹的书简,小厮伸手接过小心地翻开一看,接着他脸色变了变:“哦——姑娘,这通关牒可否让我稍微查证一下吗?” 小厮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请便!” 看对方的表情,沈峤就知道这个事情十有八九就成了——还是户部尚书亲自签署下来的通关牒作用大得很。 不多时,小厮便拿着她的通关牒跑了回来,将她迎接到二楼去:“不好意思,还请姑娘收好您的通关牒,请随我来。” 大厅里的那仅仅只是休息等待区,到二楼以上的才是真正的议事的地方,而且每经过一间房都几乎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看来,无为阁信誉高是有道理的,只是谈个买卖就将隐私做得这么极致,很难不会发展壮大。 沈峤本以为自己会上二楼见到主事商谈,但是眼看着小厮的动作没停一直往三楼、四楼甚至是顶楼走——她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是怎么回事? “请问,我们这是要——” “姑娘稍安勿躁,请随我来,这里是无为阁,不会出事。” 小厮走在前头脸不红气不喘地宽慰沈峤,沈峤挠了挠脑袋,为了身份保密,她绝对闭上嘴巴,跟着他走。 直到到了顶楼,沈峤张大了嘴巴。 “这是?” “是这样的,无为阁沙城分会会长想跟您详谈。”小厮到了顶楼终于不买关子了,恭恭敬敬的推开门请沈峤进去。 沈峤简直要怀疑人生了,这说好的低调呢? 这不高调地在告诉别人,她的身份不同寻常,居然要会长亲自接见一个小小姑娘? 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声,便踏步进去。 门扉的另外一边,是一个看上去十分稳重的年轻男人,在沈峤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审视着她,仿佛是在估算着一件商品的价值。 这种目光令人不自在,甚至让人相当厌烦。 沈峤并没有走得更近,抬头挺胸,直视对方。 “我是女反派,我是女反派——”沈峤不断地在心里催眠着自己,让自己看商行去更强势一些,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她是一介女流就欺负人。 果然,见沈峤站住了,对方眼里的审视目光就收敛了几分:“姑娘请坐,鄙人名叫柴同。” 对方既然已经开口了,沈峤并没有着急就座,她只是站在椅子边上说道:“不知道柴大人叫我上来是有何事?” 柴同微微一笑,他说:“姑娘,恕鄙人开门见山,您找上无为阁,莫非是要我们去救人?” “你知道?”沈峤微微惊讶,她没有想到无为阁的情报事业竟然这么发达,刚刚发生的事情,对方眨眨眼就能知道了? “在沙城,没有是我们不知道的,所以姑娘您的诉求是什么呢?” “我是要找一个去郦城的商队,最好是能尽快出发。” 第127章 非同寻常的通关牒 “哦?姑娘您这是打算要丢下他们吗?” 闻言,柴同便眼神意味深长地地看着沈峤。 面对柴同的步步紧逼,沈峤深吸一口气,她说:“不是丢下,而是现在的我无力救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况且我并不认为你们会因为我这个小小丫头而冒险得罪官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请我进这间雅间——这通关牒是有什么奥妙吗?” “姑娘果然心细如尘……”柴同点点头,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峤手中还未收起的通关牒:“先前姑娘手中持有的通关牒,并非一般的通关牒,如若见到栀子花纹通关牒之人,不管如何都必须协助她,哪怕理由过于荒唐。” “姑娘的请求,鄙人一定尽力完成,请随鄙人来。” 说完,柴同便要下去给沈峤寻找商队,可是沈峤叫住了他:“等等,柴大人。” “姑娘怎么了,还有要求吗?”他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栀子花花纹的通关牒,你们就必须如此大费周章呢?”沈峤完全想不通只是寻常普通派发的通关牒为何有如此效力。 若是真的是一般的通关牒,那待遇应该和大厅里那些人没有区别才是,排队静静等待商谈,而不是直接一路开绿灯直到顶楼的贵宾位。 能让无为阁这么做的人——沈峤想到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 是不是他? 很快,柴同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微微一笑:“是阁主的亲口要求的,主人有令,我们不敢不从——但他提出的条件便是我们可以从京城获取一些商业资源,只是这一些商业资源,就足以我们沙城持续数年的运转。” 沈峤一愣,她很快想起了去年仅仅只见过几面的国师白子卿。 看来他是真的在寻找机会和她来一次合作,哪怕本质上并不是「合作」。 “阁主对您用心极深,看来姑娘也是有福之人。” 沈峤抿了抿嘴唇,她问:“这阁主有没有说我还能委托别的事情吗?” “没有,阁主的命令仅此一条。”柴同摆明了他的态度,他只负责阁主下达的命令,别的多余之事他绝不干涉。 这样啊…… 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特权十分好用。 任何能利用的都必须尽可能利用,把价值发挥到最大化,即便如此自己也有些不情愿麻烦谁,但事情发生了她不能随着小孩子心性由着来,必须权衡利弊。 “我知道了,那么麻烦柴大人尽快找到前往郦城的商队,并通过丽台关,不过最好是——有安全保障。为了谨慎起见,我的待遇绝对不能独立独行,把我当成一般人便是。” 听着沈峤的话,柴同很快在心中有了个人选。 他含笑道:“这样一来,鄙人记得眼下沙城正好有一队商队要前往郦城,这个商队在洛州也有一些地位,安全问题尽管可以放心,丽台关也没有问题。” “而且,这个商队的领队,似乎与您有些交情。” 前面的话,沈峤听着没有问题,可是最后这一句「似乎与您有些交情」,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和谁有交情:“敢问是哪位人物?” “易洵公子。” “嘶!” 沈峤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他能捎带我一下?” “如果姑娘愿意下放一些姿态的话,那么他的指派工作,姑娘应该能胜任。” “什么工作?” 柴同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做他的贴身侍女。” “什么!”少女张大了嘴巴,就差没有站起来,她实在是不想过于靠近那种比反派更像反派的人物:“难道就没有别的商队了吗?” “就姑娘要求来看,沙城目前唯一能符合要求,更安全的也就只有易洵公子的商队了,若是要换其他商队,姑娘怕是要耽搁上不少时日,说不上尽快了。” “会耽搁多久?” “最少半月,至多一个半月。” 啊—— 沈峤开始觉得头疼了起来,不过是为期一个月的路程,她还有什么不能能屈能伸的? “我知道了,我接受。” “好的,那么姑娘您要化名什么呢?”见沈峤答应了下来,柴同便问道。 “沈峤……” ——很快,沈峤就加入到了易洵的商队里,做了个小小的贴身侍女。 她有想过会干很多活计,但是没想到是个大熟人易洵,竟然比过去风尘仆仆一月要轻松多了,在路上一连住了几日高档客栈。 “沈峤,你起来了吗?” 此时,主人传来了他的声音。 “嗯,已经起来了,公子起得真早。”沈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坐在纱幔里的青年:“明明昨晚折腾好久才肯睡下。” 这哪里是一般的折腾啊,简直就是地狱折磨——她昨天晚上摇扇子摇得手都要废了,罪魁祸首还要求她唱歌,她这五音不全还跑调的歌也能听得滋滋有味的! “实在是睡不着,这个时候的沙城不比京城,不知道你是怎么耐得住的。” “哎,心静自然凉。” “心静?大热天的你也能静得下来?”易洵发出了一声牢骚:“简直不想动弹一下。”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峤就叹了气:“公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冰粥了。” “做事麻利,为人机灵,脑子灵光,你简直是最好的女人,谁娶你想必是三生有福吧?” 易洵发出了一声呢喃,呢喃里还带着一丝丝魅惑。 沈峤并无特别的反应,她对于这个游戏里的人物都是退避三舍,更进一步掐死了自己花痴的属性。 “这是用来换你立马从这里出发的条件。”沈峤伸出了一根手指:“不出发的话,公子你连冰粥都没得吃哦!” 很快,易洵认输了,他仍旧是懒洋洋地半靠在床上:“行吧,给我更衣。” “是。”沈峤走了过去,将纱幔撩了起来,面对眼前的美色她丝毫不变色:“快点起来吧,公子。” “你来拉我起来。” 银灰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少女,见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不由得掠过一抹失望。 “公子,您再继续这样,那我就不干了,请你另寻高明吧。” 第128章 突然的亲昵 光看脸的话,你会觉得他是那种妖孽魅惑的美人,和你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们比来并不过分阴柔。 可是看身材的话,又可能会觉得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又更像是贵族子弟一般优雅。 “知道了,真是拗不过你。” 易洵叹了气,他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说:“要不来唱一首凉凉?” “呃……”沈峤倒抽一口凉气,她说:“我那嗓音有多惊为天人,魔音灌耳,您还没听够啊?” 她都要怀疑易洵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耳科医生,能不能让他去看看耳朵啊,年纪轻轻的就耳背! “为我唱吧,反正你也就只跟着我到郦城,以后想听的时候就听不到了哦。” 易洵微微一笑,他坐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冰粥,拿起勺子将一勺冰粥送到口中,顿时清凉爽甜就弥漫到四肢百骸。 真不知道他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难道天下美人都有独特的审美?沈峤无奈,只好端起姿态,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 说实话,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但是唱的多了,也渐渐不跑调了,等着一曲完毕之后,仔细听听就能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这谁家姑娘唱的?怎么那么——一言难尽呢?” “易洵公子让唱的,要知道公子有这种喜好,我也去照着这个姑娘来好了……” “嘘,易洵公子最不爱听就是这话,你啊,死了那个心吧!” 这并不影响房间内的二人的对话。 “要我唱歌也就忍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我随侍呢,身边就没有一个小厮?难道公子您家里没人教您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沈峤无可奈何地照常拿起一旁妆奁里拿出来一把梳子,开始给易洵梳头发。 见沈峤满眼满口都是嫌弃,易洵停下了品味冰粥的手,他嘴角扯起一抹笑:“你还说我呢,我倒是想说你,明明是我的临时贴身侍女,却整日穿着粗布衫,我给你准备的漂亮衣裳你完全不穿是吗?” 沈峤身上穿的衣服说实话实在是有点折损她这清丽的面貌,要是经过一番打扮,就跟那天晚上的她一样,再穿得更加漂亮点的话—— “易洵公子,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无福消受。”沈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是故意这么干的,要是打扮起来,被人察觉真正的身份,那还了得? 不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可是我想赏心悦目,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女为悦己者容?” 说着,易洵转过身看向沈峤,盯着她端详了半天,忽然站了起来,将她按到镜子面前,将头上奇怪的发式一股脑拆了下来。 随着发带的松开,头发瞬间倾泻下来披挂在肩上,易洵通过镜子看着镜中少女的模样笑道:“除去这种奇怪的发式和便宜不入眼的衣服,你长得挺好,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天天都能带着我给你这个发钗。” 易洵的手很巧,在他的手下,沈峤仅仅只是换了个发式,就大变样了。 镜中人脸颊粉红,樱桃小嘴鲜艳欲滴,一双眼水波潋滟——若是 能把身上的粗布衫换了一套,说是千金出身绝不为过。 感受着他的手在头发上舞动,时不时轻轻撩过自己的肌肤,沈峤一缩脖子,她实在是不习惯这种亲昵,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蛋都烧起来了。 牺牲了冰粥和嗓子,果然换来了即日出发。 可是万万没想到——到了丽台关,易洵又让商队停下来在丽台关歇了几日。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峤心里就十分焦虑,要是停留两三天补充物资也也就罢了,可万万没想到易洵居然只是带着她到处逛,花钱如流水,沈峤几乎都要怀疑那一天晚上救下来的易洵和这个易洵是不是双胞胎了。 随行的人倒也不急,反正拿的都是日薪,还能这样慢悠悠的打发时间赚钱,都不介意在哪里逗留。 “公子,你看我准备了新口味的冰粥……” “公子,你看郦城有好多好玩的……” “公子,听说那边有好看的戏台子……” 不管沈峤怎么哄骗易洵即日出发,可是易洵总是两句三言便四两拔千斤将话题支走了,这给沈峤气得都想打包行李辞职跳槽去别的商队。但是,去郦城的商队也就只此一家,别无分队。 这个事实让沈峤不禁流下了泪水。 “少爷,把发带给我吧,整天披着头发我也很热啊。”沈峤一直在说心静自然凉,她现在静不下心,整个人烦躁得很。 “为什么,披着头发很好看啊。”易洵将发带还给沈峤,看着眼前少女将三千青丝一把挽成马尾。 “太热了。”沈峤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而且,易洵公子你再闲散下去,你迟早会坐吃山空哦。” “怎么说?”易洵饶有兴趣的看着女人问道。 “难道你家里人都没有教过你么,商队里不少货物都是一交接就得马上在市场饱和之前送到下一个地方,让自己多赚一点,你这整天不动弹,钱也不赚,到处游山玩水,也不怕哪天家里倾颓了无钱吃饭?” 沈峤在现实世界里干过一份销售工作,她知道这个工作不好干,也因为工作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吃了半个月泡面。 “是吗,我还完全不担心那个问题呢。”易洵终于将最后一口冰粥吃完,他放下勺子说道。“今天我们要离开丽台关了,你准备准备吧。” “嗯?” “今天听说丽台关发生了逃狱的事情。” 闻言,沈峤眼前一亮——肯定是他们逃走了! “哦?那挺危险的啊,什么样的人物能有这种本事逃狱呢?” “听说是两个男人,身手很厉害,好像还在丽台关里头逗留,外面一直都有人巡逻,关卡盘查也更严格了。 而且洛州是杨家的地盘,他们正在到处搜捕那两个男人和他们一起同行的姑娘,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越来越不安全了。” 一直在观察沈峤的他发现沈峤表情异样,银灰色眼眸眨了眨,伸手捏住她的脸蛋:“行了,小丫头,你尽管放心,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你受到波及也不会受伤。 更何况你还是无为阁阁主亲口托付的贵客,你出了问题,我还得给无为阁阁主送上我的项上人头呢。” 第129章 越狱 “可算要去郦城了。” 沈峤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存在一家卖蜂蜜的商铺面前:“老板,请给我这些余下的蜂蜜吧,账单全部都记在易洵公子头上去。” “好嘞,姑娘,您还要点什么吗?” “给我再来点桂花糕吧。” 打包好全部喜欢的吃食,沈峤往外看了一眼外面酷暑的天气还有街上的不断地巡回的卫兵们,又小心地低下头抱着油纸包起来的吃食匆匆转身进了隔壁的客栈。 —— 孙琰正在努力开着锁,额头上滴落了几把黄豆大的汗珠嘀咕着:“哇哦,这几年没进去,锁儿全部都升级成这样了?” 一旁双手抱胸的虞静兰深深地叹了气:“我就不应该信了你的邪,等你开锁等了半天,还不如直接抢了钥匙呢。” “别呀,相信我,我再努力努力一把!”孙琰嘿嘿一笑,一边哄着脾气不太好的青年一边小心的开锁。 忽然,牢房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孙琰迅速收回了开锁的手,悄悄把越狱工具随手塞进一个角落里,随后和那位青年一起倚靠在墙上装深沉。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啊。”孙琰低声道。 几声杂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随即在他们这边停了下来,借着昏暗的火把下才看清楚了来人。 “这张脸,真是好久不见。” 来人咬牙切齿的开口。 那是一个年纪大约有三十岁的男子,体格十分壮硕,一双眼充满了凶狠的暴戾,不悦地看向眼前的孙琰。 孙琰嘻嘻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位官差大人呢,原来是你啊,小杨克,难道你是专门来放我出去吗?” “别喊我小杨克!”杨克狠狠瞪了一眼孙琰:“仍旧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要是你哄好了,我兴许还能给你挑一块风水宝地把你风光大葬。” “唔呃……” 孙琰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音节。 “那个小丫头在哪?”杨克逼近过去问道。 “我怎么知道?”孙琰翻了个白眼:“你把我抓到这儿来,我都不知道那丫头去哪了,你这问问题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你!算了,官印和州牧印信在哪,藏哪里去了?” 杨克努力压制想要揪着孙琰衣领将他按着暴打一顿的冲动,深呼吸几次问道。 “这个么……”孙琰挠了挠脸:“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哈!别以为你激我,就能顺利地从这大牢里逃之夭夭!”杨克气得血压往脑袋上冲,他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不说也无妨,不管这路上如何隐匿行踪,只要进入洛州首府云通府,那小丫头再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逃!” “哇哦,小杨克,你真是聪明耶!” 孙琰话还未说完就见对方操起一根不明长柱体冲着他脑袋招呼了过去。 “呀!” 惊叫一声,孙琰连忙往旁边扑了过去,顿时牢房内响起巨响,碎石散落,他扭头一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还好,要不是自己眼神好,否则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哼,跟以前一样讨厌……”杨克将长枪丢到一边,拍了拍手:“你就在这里等着饿死吧,顺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洛贼已经在郦城等着了。” 本来孙琰想要抗议一下杨克要饿死他的做法,听到后面不急不慢说出来的话,一下子愣住了,连呼吸不由自主的屏住了一会。 看着对方的反应,杨克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来:“这是真的哦。” “他们不是很早以前就被剿灭光了吗?” “没有哦,还是有一些余孽的,我想你们应该不陌生,那群人的首领就叫做何七。” 空气变得更加沉静了。 杨克因为环境过于昏暗,并没有发现眼前两人表情发生了变化,仍然还在洋洋得意:“老天还是眷顾我们杨家一族的,洛州到头来还是我们的地盘。” 他对于和数年前横行洛州的盗贼集团归纳到自己的麾下一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更加沾沾自喜。 一边设想今后的风光,一边往外出去,杨克完全没有留给后面二人一点目光。 直到牢房重新回归到一片黑暗的时候,虞静兰缓缓开口道:“更棘手了,不过——他这个脑瓜子能想得出来这么多事情吗?” “哈!我赌一两银子他不能!” 孙琰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出来自己的开锁工具继续越狱大计:“这要是以前的话,他绝对会直接冲上来把我乱棍打死的,当然,他压根打不到我。” “确实……” “说起来以前小杨克还想加入到何七那边去,只不过还没去,就先被剿灭——时隔数年,竟然还主动加入到杨家去,有这么个靠山,啧,这都什么事儿啊。何七还活着,难怪会知道你我的名号……” “孙琰……” “干嘛?” “我想去祛点邪,你来不来?” “呀,别说得这么可怕么,不过要带我一份哦,不许擅作主张一个人去。” 黑暗中,孙琰忽然微笑道,他的双眼穿越黑暗投到虞静兰身上:“小羽毛,你变了很多,到时候一切结束了的话,咱们就去云通府最好的酒楼好好享用。”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 “呀,开了,我们走吧。” 孙琰笑嘻嘻的解开一把锁,轻松的推开门说:“先去把我们的大家伙拿回来。” 刚往外就要走,虞静兰忽然伸手揪住了孙琰的胡子:“先说好,拿到东西之后先把你这个大胡子刮了,我还不想引人注目又被抓起来。” “疼!你放手!” 被人扯着胡子,孙琰痛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我知道了,等会出来我就去刮胡子!你赶紧放手啊,要不我哭给你看!” “这还差不多。” 虞静兰哼了一声才放了手,率先离开牢房,孙琰摸这下巴哭丧着紧随在后。 很快,两人消失在偌大的牢房里。 等狱役发现人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后半夜,这两个重犯解开大锁之后如何无声无息的越狱,又去向哪里,几乎都没人知道,仿佛是鬼魅一样,消失无痕。 隔日,杨克知晓消息,便气得一拍桌子:“还不赶紧下逮捕令,追缉他们去!” 第130章 喜当妻 从过了丽台关到现在,又过去了几日。 沈峤照旧上街购买一些当下新鲜水果,顺便听一下还有什么八卦,此时她就坐在一家茶楼里,点了一壶茶听着说书人说书。 这说书人最近刚讲了一个故事,很快受到了热烈欢迎,这茶楼的位置要是去晚了就只有站着听说书的份儿了。 “各位看官,且听我娓娓道来——” “听闻近日洛州出现了那俩神秘人,武功高强,来去无影无踪,别说是身手就连这脸蛋可谓是绝世无双,只能称之为唯天上有。” “昨夜,他们又孤身闯进贼窝里,见群贼呼呼大睡,本应要低调行事逐一击破才是,可其中一位侠士偏不,他偏要高调行事,敲鼓敲锣敲得震天响,将那贼窝里的人人都给吵醒了,又是一顿好打……” 这说书人说得十分精彩,有板有眼的,仿佛他真的去现场亲眼看过一样。 听着说书的,那些青年少女都忍不住说道:“听说他们一直在抓洛贼,抓了不少,一个人就值十两银子,这肯定赚得盆满钵满的……” “哎,我那在丽台关做事的哥哥说,他们来领赏金都是蒙着脸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脸上有问题还是怎么的,惹人注目,我哥还想跟随他们呢,结果一拐弯就找不见人了!” “呀,这么厉害啊,我真的好想看他们长什么样啊。” 沈峤一边听那些人八卦,一边听说书,忍不住点点头。 看来他们也有在往郦城走啊。 “我说,沈峤,这说书有这么精彩吗?” 冷不丁的,旁边有人开口了,这给沈峤吓得一个激灵,吓得连茶杯都没有捏住:“公、公子!你别老这么吓人啊!” “我怎么吓人了?我都喊你好几声了,是你没听见。” 易洵目光往沈峤桌上一扫,他拧紧了眉毛:“你每次买这么多蜂蜜,桂花糕干什么,也不怕把自己给吃胖了。” “不怕。”沈峤笑了出来,她讨好地从油纸包装里拿出来一块桂花糕:“我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些,况且易洵公子您也答应了以食代酬,买了这么多蜂蜜的话,就可以给一群喜欢的人泡蜂蜜茶了。” “一群喜欢的人?” 易洵重复了这一段,银灰色眼眸里情绪翻涌:“家人?爱人?” “嗯。”沈峤点点头,她觉得易洵有些不太对劲,仔细瞅着对方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公子,我们该出发了吧?”沈峤决定不再听说书,她准备伸手拉着易洵就走,可是易洵却不打算走:“慢慢来吧,急于求成,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捏着茶杯,抿了一口不算好的茶,苦涩得他眉毛不禁拧到一起去,逼着自己吞了下去。 “什么慢慢来?公子你这也太懒了。” 闻言,易洵忽然笑了起来,他单手托住下巴,把茶杯放下转而缠上少女一缕发丝:“这么一针见血,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互相取长补短,是天作之合吗?” “醒醒,易洵公子您比我大十二岁。” 沈峤无言地从妖孽美人手里抢回自己的头发。 她在这个游戏敢谈恋爱吗? 不敢!她怕谈了,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这么介意?我听说洛州新州牧跟杨家二公子相差十二岁,也没有什么异议——” 易洵执拗的从沈峤手里抢回她的头发丝,灵活地把发丝变成了他的绕指柔。 “嗯嗯嗯……等等你说什么!” 沈峤刚想敷衍几下过去,等回味过来她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啊!” 易洵无辜的眨眨眼睛,他笑道:“洛州新州牧要和杨家联姻啊,而且安平王府也出了皇后,这不是喜上加喜吗?” “呃……”沈峤沉默了下来。 喜上加喜啊。 她觉得她很不高兴,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高兴。 “你干什么,不听说书就赶紧走人,别耽误我听书!”在沈峤沉默的时候,有人叫了起来,指着沈峤不满道。 在那一刹那,易洵的目光微微一眯,似乎有一抹杀气倾泻而出。 很快,他的杀气在下一秒瞬间被沈峤的连连道歉给打断了:“对不住,我这就坐下,不好意思……” 重新坐了下来,沈峤就有点惆怅。 “怎么,不高兴了,这么在意新州牧的婚事?”易洵仍旧在把玩着少女的一缕发丝,可少女这次确实没有心情跟他闹。 “不,没有,只是听说岁数跟我差不多,就要嫁给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是不是感觉有点英年早婚?” 沈峤连忙摇摇头撇清:“这是很早就定下来的政治婚姻吗,那些大人家都喜欢这么搞吗?” 电视剧里有,小说里也有也就算了,怎么连游戏里也有啊——这真的是恋爱游戏吗? “经常有的事。”易洵淡淡的说道:“生在富贵人家的子女,不管如何,他们都要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唔——可是,这勉强在一起的能行吗?” “谁叫那是安平王曾经捧在手心上宠了八年的养女,即使再不如亲生嫡女,也好歹是掌上明珠,就算娶不到嫡女,养女还是能娶到的。” “呃……”沈峤本人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包括沈鸣音本人吧。 或者说,沈鸣音还来不及知晓她养父的心思,便早早就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此事,京城那边未曾通报呢,若是通报了,安平王府也不应该这么安静啊?” “呵,有些人的腌臜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按着安平王那自视甚高的骄傲来看,他绝对不可能答应养女远嫁到盗贼猖獗境遇混乱的洛州的,唯独只有生米煮成熟饭,女儿家不再清白,安平王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可能让养女不清不白做人。” 易洵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而且我听说那位养女千金心高气傲,一般人见了她都得绕道走,还干出过殴打十二皇子却安然无恙的事情。 如果这个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多半只会认了命留在洛州相夫教子,或者博了命留得清白在人间。” 第131章 过往的阴影 听着易洵的话,沈峤没有由来的感到透心凉。 易洵抬眼看向沈峤,又露出了他的笑容来:“不过对于那位安平王地养女,倒是沈峤你更好一些。” “呵呵!”沈峤皮笑肉不笑。 “说起来,沈峤你为什么那么排斥这种事情?” “什么?” “像是结婚生子的问题,你都选择逃避不去面对这个问题,而且我让你换个称呼,你也不乐意。” 沈峤的动作一顿,她抬头便陷入了那双银色瞳孔的漩涡里。 男人懒洋洋地掂了一块葡萄放进嘴里道:“你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吗?” “没有。”沈峤摇摇头,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几年,恋爱也没有经历过一次,而且她都盘算好了退休以后就去做最潇洒的老太婆。 在现代世界里,她完全没有要考虑谈情说爱的事情,整日都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来气。 “只是我没有那个时间思索这些。” “没有时间?” “嗯,我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活着这么累,不如用自己活得最舒服的方式去过。” “所以你就一直逃避,不去面对?” 沈峤的呼吸倏地停了一下,接着又深吸一口,她点头:“是的……” “真巧,我也是。”易洵眯起了眼睛,他又掂起一颗葡萄送到沈峤嘴边:“吃吧,葡萄挺甜的。” “是吗?”沈峤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她上上下下瞅着眼前的易洵,完全不相信他也会惧怕这个问题:“你这话说得我都不信,不,连鬼都不信。”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浪荡子?” 易洵不禁哑然失笑,他连一个正妻都没有,自认还算是家里的头一股清流了:“算了,即将就要到郦城了,到了郦城,不妨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把。” 说着,易洵迅速逼近了她,伸手一揽,竟然轻轻巧巧地将她从茶座上拉起来走向外面。 这次,沈峤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洛州州牧,还有安平王府的养女之外她在这里还能有什么身份? “走了,别在这里耽误了商队出发的时候。” 趁着沈峤还没有回过神来,易洵凑近了沈峤,留下了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又十分满意的看着沈峤被他这个举动激得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 此时此刻,还在丽台关到郦城的路上。 孙琰和虞静兰窝在树上坐着,孙琰啃着大馒头伸出手指头数着:“十五,二十,二十五,这么多人又是大白天的,能全部抓起来吗?” “抓了他们,这路上就有钱吃饭了,必须能。”虞静兰眯起了眼睛:“我去了,你慢慢吃吧!” 说完,他静悄悄的从树上落下,迅速潜伏到灌木丛中盯着他一早就打算突破的倒霉盗贼。 眼看着地上的虞静兰从灌木丛中忽然伸手抓住那个盗贼往自己这边藏,那盗贼都没能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咚地打晕过去,孙琰看得啧啧:“这太粗暴了。” 将手里的大馒头吃完,孙琰便跟着跳了下去,跟在虞静兰后头将那些已经不省人事的倒霉盗贼们五花大绑,顺手搜刮一下他们身上的东西。 正所谓贼不走空——很快,将这一片的盗贼全部清空,自己兜里也是鼓鼓囊囊的,孙琰忽然笑了起来。 “说起来小姐实在是勇气可嘉。”孙琰摸着他光溜溜的下巴说道:“还能一人独自寻找到前往郦城地方法,看来小姐也不全是不谙世事。” 从那一夜意外分开之后,那个小丫头就立马去找无为阁,短短时间之内便立即过了丽台关。而现在,不日就要到达郦城了。 而且在这一路上也留了点线索——比如说蜂蜜和桂花糕。 蜂蜜是洛州的特产,产量稀少价格不菲,尤其是这桂花糕,就跟京城老字号桂花楼一样,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一个格外嗜甜的小姑娘大量购买,看起来出身不菲,出手相当阔绰——尽管那是一个男人负责掏钱的。 但是线索也聊胜于无,他们到最后还是要在郦城碰头的,必须要赶在那个时限到达云通府,粉碎杨家一族的野心。 虞静兰一句话不说,他清点了地上的盗贼,又去马厩拉了一辆马车,一窝蜂将那群人扔了上去,准备驾着马车去城里找官家拿了赏金。 不过还未等他们驾车走出这个贼窝,站在贼窝门口的男人瞬间勾起了他们的回忆。 两双瞳孔微微睁大,孙琰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何七?” “哦,过去了八年,没想到你们俩孩子还记得我呢。”那个男人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说道:“仔细瞅瞅,还真是你们两个人,不过我很想你们。” 虽然已经过去了数年,孙琰和虞静兰仍然还是没有忘记过眼前这一张面孔。 至死也忘不了这一张面孔,而且这段过去仍旧就像个该死的影子一般紧紧跟着他们,切不断也甩不掉。 孙琰脸上的笑意收起,杀气取而代之,他满眼痛恨,身边的虞静兰也是如此。 过去的洛州贼首领何七满脸愉悦的看着眼前两个青年,坦然接受着他们想要杀人的目光:“我还真想念你们那个时候,瞧瞧那个时候长得多么漂亮,一对精细的瓷娃娃却能杀人不眨眼,一左一右,双双联合便是最强的——” “八年过去了,跟着那个姑娘身边,锋芒也被敛去了一些,看上去好像还挺不错。” 何七摸了摸他的胡须,眼前出现了往昔:“小旋风,我尤其最为想念你,让我赚的盆满钵满,若不是你的亲族想要剿灭我,我也不至于对你的亲族痛下杀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要是能留着你的姐妹,估计也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抓着缰绳的手死死攥住,孙琰的呼吸明显要比刚刚要困难得多。 但是他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意,语气平淡得仿佛没有听见这番话一样:“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耻极了,一把年纪了还想重新出山,你这会儿亲自上场时机都没挑对,人手严重不足啊,盗贼行业也不兴盛,趁着还没死之前考虑一下转行,去带个铁窗子的地方养养老吧,再不济乱葬岗还欢迎你拎包入住呢。” 第132章 到达郦城 面对孙琰明晃晃的挑衅,何七眼皮微动。 “怎么,我连想见见我最爱的孩子们都不行吗?再说你们这些日子抓的人都不过是一些小喽啰,不足为奇——” 何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虞静兰给打断了。 只见俊秀的青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语气刁钻:“偷看也看够了吧,像你这种整天只能跟狐朋狗友厮混,只知道杀人越货,年岁大了身体还每况愈下的你也就 只有看着我们从小小盗贼变成大人物而羡慕的份了吧?” 果然,何七面露怒气,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俊秀青年,沉沉的开口:“呵,我虽然喜欢你,也十分厌恶你,长得这么好看,嘴巴说出来的话真不中听。” “哈,又没要你喜欢,别自作多情了!” 旁边的孙琰插了一句嘴。 何七面色更加扭曲了起来,他咬着牙缝挤出来一句话:“一个个都越来越不可爱了,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当初就应该送你上黄泉路,让你见见你的亲族!” “哎呀,我在洛州当官八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立即追缉你呢,说来说去啊,你这个苗头就应该趁着现在除掉——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是白费功夫还没赏金拿,啧啧啧,不划算啊。” 孙琰这乍一听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却是在刻意引起何七更加深刻的怒火。 果然,何七的脸色变了,伸手指着孙琰:“你这小娃子居然是那个在位八年之久的州牧?这话说出去你也不怕全天下人笑话你,从贼窝里出来的小娃子,竟然当了官——” 话说到这里,何七忽然脑筋一动,接着他冷静了下来。 他高傲的抬起下巴:“算了,你们去郦城也无妨,小旋风,你马上就要下台了。至于小羽毛么——我会好好地打断你的手脚,待在我身边像狗一样活着。” “而你们所喜爱所追随的小姑娘,也会踏上斩头台呢——毕竟玉佩和官印都在我们手里,任凭你们怎么翻,也翻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听到这番话,虞静兰不禁伸手摸向腰间的长剑,孙琰动作更快,他没有给同伴看一眼,直接将他摁住:“你这个老家伙色心不死,这小子已经有了善良又可爱又机智的小姐,还有我这个多年老友,你那龌龊心思趁早打消吧。” 说完,孙琰拿着马鞭抽向了马屁股。 马儿吃痛,立即拽着拖了一车人的马车往前冲去,丝毫没有客气的划破了躲闪不及的何七的手臂。 冲着后面气急败坏的人做了鬼脸之后,孙琰重新坐好,伸手拍了拍姿态僵硬的虞静兰:“小羽毛,都过去了。” “嗯……” —— “郦城到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繁华?”雇主易洵冲着沈峤十分得意地开口道。 他的商队就在城门面前接受着盘查,而他和沈峤则是下了马车从旁边的大门通过,就跟之前的流程一样,易洵带着她无视那些排起了长长队伍的的人们,径直走到了城门面前,拿出随身带着的通关牒,几乎不需要盘查就能放人进去。 从穿到这个游戏世界以来活动范围就只有京城和去洛州路上的沈峤一直在到处看着,土黄色的高耸城墙以及呈一字纵横南北的商业街道,和京城的繁华差得不止一点半点,但是也得益于这地理,更显得这里带上了几分民风淳朴的气息。 “这里是商业都市?” 沈峤疑惑地看着易洵问道:“怎么跟我以往印象中的商业都市不一样呢。” 整个郦城十分诡异,和京城充满了活力和热闹不同,倒是显得近乎死寂的沉默—— 你完全看不见这里有任何摊位小贩在叫卖,也看不见那些门可罗雀的商铺,人潮虽然一直在起起伏伏的拥簇着。但,他们明显在害怕什么,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气氛,即使是放在现代都市,也是十分少见。 不管是哪里,只要有一条商业街就永远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的。 “哦……”易洵不明意味的喟叹道:“刚来郦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段日子就能知道了,到了郦城之后,找到你朋友之前,你要怎么办?到我家来吗?” “不用了,到了郦城就说明我们之间的临时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沈峤摇摇头:“在我找到朋友之前,那些蜂蜜,能否请易洵公子暂时帮我托管呢?” “唔,行啊。”易洵点点头,他伸手揉了揉沈峤的脑袋:“想要找我,就问人「易宅在哪」就行了。” “我知道了。” 沈峤点点头,刚要拿着行李往外走。 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银灰色眼眸里的情愫渐渐加深,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沈峤……” 沈峤回过头看过去:“怎么了?” “我会一直呆在我家里,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不过可以去掉公子二字吗,或者待在我身边?” “不可以。” “为什么?” 妖孽青年扔出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的男人,以及这个压迫感,沈峤不自觉想起了远在京城的那位天之骄子。 那位天之骄子也是这般这么亲近她。 沈峤一下子愣神了,如果眼前人是他的话,她兴许不知道会不会回答出跟之前一样的答案。 “沈峤?” 易洵的声音打断了沈峤的思绪,沈峤连忙说道:“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今天要是顺利的话,我会登门拜访拿回东西的,易洵公子。” 一声易洵公子,明显给了他的答复。 可是易洵脸上却不见任何除了和煦微笑之外的表情,他笑着点点头,目送沈峤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低声喃喃道:“小丫头,你总该有一天会后悔那天救了我的。” 沈峤抱着包裹小心地在人群中前行着。 【隐藏主线任务:前往郦城的无为阁】 【任务目标:搜集你同伴的下落,摸清楚郦城的情况,请隐藏在人群中以避开那些郦城士兵们的搜查……】 她面前放着一块游戏界面的地图,地图上面一个光点正在闪闪发光——那是郦城的无为阁。 第133章 鸩占鹊巢 为了减少风险,沈峤不得不放慢脚步。 去到无为阁的路上还有不少红点正在游走闪烁着。 沈峤的目光尽可能减少多余的动作免得引起怀疑,她也不可能在人潮之中随意跑动,一旦跑动就会被站在房屋屋顶上的「士兵」发现并当场捉拿。 虽然这样做非常消磨时间,但是沈峤还是有足够的耐心慢慢随着人群走着,每隔一段路就会碰见这些士兵,沈峤都适当的加入到人群中,装作和旁人关系亲近,跟其他人一样低头沉默不语,快步走过,不和那些士兵有眼神接触。 沈峤注意到他们走过的时候都会刻意跟那些士兵保持相隔半米以上的距离,那些士兵都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不怀好意的盯着过往人群,有时候兴致上来了就会抓起一个人当面欺压,而无人敢出头。 “这哪里像是个守家卫国的士兵,是个盗贼还差不多。” 她暗自在心里咕哝着,消磨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摸到了无为阁门口。 郦城的无为阁看上去确实是比沙城的要雄伟许多,但是还是跟整个郦城地气氛一样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沈峤站在门口四处看看,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兴许是在这里犹豫久了,她很快被那些士兵发现,听着游戏系统传来的警报声,沈峤吓得转身就想要钻入人群中躲起来的时候,有人伸手抓住了她。 “姑娘,跟我来。” 是个嗓音比较好听的青年,看上去二十五上下,脸上带着一副温善的笑容,沈峤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着他走了。 跟着他七拐八绕的,沈峤终于回过神来了:“你,你是谁——” 你是谁三个字刚问出口,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对方身上挂着一张牌子,她认得那个牌子:“无为阁的人?” “呀,姑娘,你差点就暴露了。” 对方趁着四下无人赶紧松开了抓着沈峤的手:“不好意思,唐突了姑娘,鄙人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一直在等着姑娘,只是最近情势紧张,不得不为之。” “是吗?谨慎为上,我问你,我的通关牒是什么样子的?” “栀子花花纹,阁主亲自所下,举国别无二物。” 面对沈峤的谨慎,青年轻松应对,完全不见紧张。 沈峤手中的东西,也就只有少数人知道,况且无为阁一向信誉口碑很好,嘴巴口风比较紧,这么一对上,她倒是放心了:“嗯,我跟你一块去,你要告诉我郦城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随我来。” 一路上,青年小声告诉了沈峤郦城全部情况:“一月之前,洛州贼忽然入侵郦城,他们手段相当高明,进了城并没有掠过市民一分一毫,我们也没有理由将他们驱逐出去。 尤其是那位叫何七的首领说过只要我们市民老老实实的,让他们留在这里被收编进士兵里,就不会动郦城一下。” 沈峤一时间觉得哑口无言:“你们郦城太守,同意了这个要求吗?” “是的。”青年名作方佐,他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他们「讲诚信」并没有动一下市民,但是这一月来给我们造成的困扰也不小,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他们,动辄杀人放火——所以大家都忍了。” “那你们知道背后主使的是谁吗?” “杨家。” 沈峤摸了摸脸,她蹲坐在一个角落里,沉思着。 方佐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接着笑道:“虽然我们也可以联合其他商队一起举旗反抗他们的暴行,但是因为我们是商人,一直在衡量利弊,视情况而决定站在哪一方对我们更有利——不过。” 他的语气发生了转折。 “无为阁并不尽然都是算计,也不从属任何一方,更不会受到俗世规则束缚,阁主有令,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姑娘你。” 听到这里,沈峤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沉声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条件,才能让你们不遗余力的让你们行动起来呢。” 虽然解锁了隐藏主线之后知道了不少无为阁的事情,但是她没有金手指,不能指哪打哪——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场互相算计的交易。 “姑娘,你手里有什么底牌,都通通亮出来吧,只要您手里的牌和我们相比有八成以上的胜算,那么,我们就会协助你。” 方佐是个商人,他盯着眼前清丽少女,心里不断地琢磨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咳咳。”沈峤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底牌都抛了出去:“不久之后,新州牧的两位随身武官和副官即将到达郦城,那两位您想必也听说过,是这一月以来一直在到处捉拿洛州贼的两位小哥,其中一位武官便拥有皇帝钦授御赐宝剑,权限应在州府将军、太守之上。也就是说,他拥有先斩后奏之专权,行事无需向上报备。” “此外,我手中还有州牧官印——” 最后一个底牌打出去,方佐挑起眉毛,他不禁问道:“官印还在您手里,如此严峻情况下居然还能过了丽台关?可是根据我们所知,那些东西已经落入洛州贼手里了啊。” 沈峤摇摇头。 “很遗憾,我也没有想到你们无为阁也会有被假情报骗了的时候,在京城出发之前,我便让人做了几个赝品放在马车各处中以混淆视听,真正的真品一直贴身佩戴,从未让人看过一眼。” 听完这番话,方佐不禁瞠目结舌,同时也对眼前看上去不谙世事之深浅的姑娘刮目相看。 “看来姑娘真的是有福相伴,能提出这样近乎孤注一掷的想法的人——是阁主吗?” 沈峤果断地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不是,是我。” 她其实做了很多小动作——总归是以防万一。 现在看来,完全得益于那段怕死怕得要死的福,她总是要做几手准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呃……”沉默…… 还是沉默…… 方佐过了好久,他瞪着眼睛看着沈峤,完全没有从所有的计划都是从一个小姑娘脑子里想出来的震惊里走出来:“是姑娘你想出来的这些法子?” 第134章 他到底是谁 “嗯,我觉得这么做兴许可以搏一搏。” 沈峤坦然的承认了:“此外,还有这一张底牌,我也不知道现在也作不作数——那就是我作为安平王府的养女身份,当朝大宰相颜家侄女的身份,以及阁主亲口要你们务必护住我的贵客身份。” 方佐一愣:“姑娘,您的意思——” “如果我在洛州发生了什么万一,我最后剩下的底牌便是我这一条命的价值,杨家不可能眼看着我的身份为无物,否则他们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你们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沈峤说完话,不禁揉了揉眉心。 说好的打通不死结局呢,结果发生了什么自己还得客死异乡,这真的是游戏吗? 沉默持续了很久,方佐这才开口,他的称呼已经换了个:“沈大人您最后一张底牌未到那个地步尚且无法确认,不过鄙人十分欣赏您的胆色,那么鄙人就要提出条件了。” “第一,我们的诉求便是将洛州贼逐出郦城。” “第二,解救被软禁的郦城太守,恢复郦城秩序。” “我们之前商议好的条件便是这些,不过看在沈大人您如此坦诚的份上,那么我就打个半折,只要收拾掉那个叫做何七的首领及其群贼,我们便马上出动我们最为精锐的人手支援沈大人在洛州的一切行动。” “不过,洛州此前一直都是孙琰大人在接管,他这八年来所做的一切事迹洛州人民都心知肚明。 即使沈大人您再怎么年少聪颖,能力出众,想要超越前人绝非轻而易举——即使是这样,您仍旧还要和我做这一笔交易?” 说完,方佐盯着沈峤那一双眼。 沈峤眼眸灵动,不见一丝犹豫:“嗯……” 得到肯定的一声嗯,方佐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那么,沈大人,您今晚的住处已经有所安排了吗,需要我们为您安排吗?” 【隐藏主线任务完成】 【额外奖励:方佐的帮助】 【下一个新的主线任务开启:拜访易家】 “不用。”看到下一步任务已经更新了,沈峤摇摇头:“我去易洵公子家拜访——我先行告辞。” 说完,她便要站起身活动蹲得发麻的腿,走出巷子。 可是方佐却是变了脸色,忍不住大声叫住了她:“等等沈大人,您难道不知道。数月前,易家一家在回洛州探亲途中,已经被洛州贼灭了全家?” “什么!” 沈峤的脸色变了。 数月之前就被灭了门,那……那个叫易洵的男人又到底是谁? 她的身子一摇晃,眼前那种晕眩感十分强烈,连外头毒辣的天光在视野里发生了扭曲,和地上的阴影纠结在一起交错,仿佛这个世界要把她吞噬一般。 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的墙壁上,沈峤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发生的一切就是昨日幻觉一般,可是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却是无比真实。 “但是,有没有可能有人逃出来了呢……”沈峤忽然想起来去京城之前把易洵救下来的事情:“我曾经救过一个叫做易洵的男人,他是易家的次子。” “不,据我所知,易家次子易洵不足六岁,即使有生还者,也不可能有这般年纪和身份能迅速重整商队的男子。”方佐肯定的语气击碎了沈峤最后一丝心里的庆幸。 “这么说来,他——” 知道一切真相,双手沾满了鲜血,仍旧还能接近她的人,毋庸置疑就是灭易家满口的凶手。 沈峤脸上浮起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她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总有一天会后悔救了他。 救了他,就等于是害死了那么多人。 “我走了。”沈峤深吸一口气:“我要去易家。” —— 此时此刻,一辆马车已经停放在距离郦城不远一个山头下,而驾着这辆马车的两个俊俏小伙子趁着夜色溜进了郦城里一家人家。 他们踏着月色穿过一家府邸,直接落在屋檐上往下看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得化不开,地上躺着无数还流着温热液体的尸山血海,通过里面那一具穿着料子昂贵的尸首认了出来,孙琰不由得蹙紧眉头:“那不是小杨克吗?” 前不久还那么趾高气扬的杨克转眼间就在郦城里死不瞑目。 “何七这闹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一分钱赚不到也得抓他。”孙琰揉了揉眉心嘀咕道:“他的雇主并不是杨克,那要么是那位杨忠仁老爷子?” 说话的时候,有人缓步从房屋内踏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坐在屋顶上的两个青年冷笑着:“又见面了,两个可爱又可恨的孩子。不过,孙琰我想先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扔了你的武器下来吧!” 地上的人赫然就是前不久见过的何七。 何七显然是一早在他们的跟前到了郦城,并且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到来,此刻为了之前的恩怨,何七怎么说也要教训一把孙琰这个小子。 果然,孙琰便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从屋檐上翻了下来。 孙琰双脚落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何七道:“来了,该不会你想作弊吧,担心你打不过空手的我?” “哼,没了那东西,你又算是什么?”何七不以为然,冷哼道。 屋顶上的虞静兰漠然的摇摇头:“愚蠢的是你,何七,这是你挑的死路。” 这是第二次被喜爱的孩子挑衅,何七脸上带着不快的愠怒:“小狗,你若是还想好生吃喝,就闭你的嘴。” 这次,虞静兰没有动弹一下,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抽出他一直随身拿着的剑,剑身在清冷月色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映照着不远处潜伏在黑暗角落里的人们。 战斗一触即发。 何七和他带领的盗贼一同向两个青年发难。 想象着眼前的孙琰人头即将要落地,虞静兰寡不敌众落了下风只能屈辱地跟着他的画面,何七忍不住笑出声——谁料,狠狠摔落在地上没了生气的人,竟然是他的手下们。 何七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回事?” 见着何七错愕的表情,孙琰揉了揉自己的拳头:“难道你的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最为擅于赤手空拳的搏斗吗?” 孙琰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何七,就像是在那山头对着一只只会嚎叫的鬣狗轻贱的野狼。 它的獠牙尖利,目光如刃,尖爪已然已经准备好随时撕碎对方的皮肉。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下,一个不速之客忽然闯进他们的中间。 第135章 危险的他 看见那位不速之客,孙琰和虞静兰原本一脸沉静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您……” “看来我来得很及时。” 这位不速之客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孙琰和虞静兰,他目光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他最在乎的存在,他眼眸里浮起不满:“她呢?” 他嘴里的她,孙琰和虞静兰心知肚明。 “陛下。”孙琰率先放下杀气,冲着青年说道:“她应该是前往郦城了,现在可能……” 一听到「可能」这二字,闻人白眯起了眼睛,随即从马背上抽出剑扔到虞静兰手中,虞静兰上前一步接过那把剑迅速抽出剑刃,来到何七面前。 俊秀青年举起剑毫不犹豫地劈下,何七勉勉强强的后退两步才躲过。 何七瞪着那边意外的客人,本来还想说几句话,却见刀光剑影闪烁。 下一秒,他的视线倏地矮了几分,身体狠狠地摔在地上,吃了一嘴沙子,愣愣看着眼前的三人:“怎,怎么可能?” 虞静兰面无表情的收回剑,一旁的孙琰笑了起来:“何七,亏你风光数年,也不知道你亲手带起来的洛州贼,就是被我带人亲手剿灭的,就凭你也想东山再起?” “唔!” 何七瞪大了双眼,随后他发出了一声大笑:“我说呢……看来我们都是,那个人一时兴起的玩具啊……” 听着未曾听说的话语,三个男人狐疑地看了过去。 尤其是闻人白从马背上翻下来,走到何七面前,拽着他的领子:“那个人是谁?” 任凭对方拽着自己衣领子,瞪着要杀人的目光,何七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他只是在笑着:“现在不同往常……年轻的皇帝,你可要小心了,从未有人能……察觉到他,洛州,终究会成为他的玩具,他勾勾手指……就能叫洛州陷于人间地狱。” 尾音落下,何七就一口血咽了气。 闻人白和虞静兰、孙琰眼见着何七断气,三人皆是脸色苍白,目光交接。 接着,孙琰喊了一声:“这儿有两匹马,我们赶紧走吧!” 语毕,三人纷纷翻身上马,也不去管地上一堆被五花大绑的喽啰们疾驰而去。 一路上,孙琰不断地快马加鞭,一边骂一边拽着缰绳:“那个杨老头到死了也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跟我多说几句话会折寿——八年了,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比起一直憋不住脾气的孙琰,闻人白和虞静兰就显得冷静许多,可是面色上的急躁也未减一分。 不说生来就善于洞察人心的孙琰,就连在那深宫高墙里被磨练出非常感官的两位皇子竟然也未能察觉到这一点蛛丝马迹。 “杨洵……” 他们三人脑海里掠过那个长相十分妖冶诡异,拥有一双银灰色眼眸的男子。 —— “沈峤,你终于来了,来,吃点你最爱吃的葡萄吧。” 易洵坐在房间内,外头是一片秀色可餐的景致,他微微眯着一双眼,细细打量着沈峤。 眼前的男人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但是,他不是沈峤知道的他。 “谢谢公子好意,我上门来是来跟您辞行,就不多叨扰……”沈峤低垂下目光,压着不断狂跳的心脏开口道。 “我说过了,在我面前也不必这么拘束。”他笑着走上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的目光与自己交汇。 那张脸依旧俊美,可是在那宛若谪仙的面容上却好像比之前多了几分骇人的邪气。 沈峤没有由来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惊恐万分,语气变得僵硬起来:“我实在是诚惶诚恐,竟然也不曾想着要探寻公子您的来历。” 她现在忽然发现,自己犹如待宰小羊一样送羊入虎口了。 明明不该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游戏,就放松了游戏对自己的套路。 将少女眼里的神色尽收眼里,男子笑了起来:“沈峤,你真是糊涂,当下任何一家谁不是子嗣众多,出名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个人,我只是问了一个小孩儿借了个名字,他的名字跟我一样——说起来,沈峤,这个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是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名字。”沈峤回答道。 “真头痛,我的未婚妻这么调皮。”易洵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沈峤娇嫩的面庞上:“你是这么讨厌杨洵?” 沈峤深吸一口气。 从踏上这里开始起,之前跟她一同嬉笑怒骂的易洵已经不见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幕后主使者。 “确实,比起杨洵公子,我更喜欢易洵公子——但是我并不会嫁给一个凶手。” 易洵,不,杨洵仍旧保持着笑容,并没有否认沈峤给他贴上的标签,他只是说着:“这次那个老头算是办了一好事,若不是他让我娶你,我也不会临时起意来京城看你一眼。否则,我还真不会把你放在我心上。” “所以,京城那一晚上,你就计划好了?” 沈峤的呼吸猛然一窒。 她就知道不应该做那个任务的,也不该救下这个男人的——难怪他会说,她会后悔救她的。 她是真的后悔了。 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好感眨眼间倾塌,也从未想过鲜血淋漓就在自己脚下。 “没错,让人去抓那两个碍事的小家伙,留下你一人独自上路的也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一直在想,这样的八年来一直都在金丝笼里长大的小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你的选择出乎了我的意料。” 当他看见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女不哭不闹地走进沙城,寻找可以捎带她前往郦城的商队,他只觉得有些惊讶,甚至是萌生出来要跟她有更多交集的想法。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她的出现,成功的激起了他内心那平静多时的湖面,波澜一波接一波不停歇。 “这一个月里,我 反复问自己,到底要不要杀你。最后,我选择——不杀你。” 杨洵轻柔地抚摸着沈峤的脸颊,犹如在呵护易碎瓷器一般小心翼翼:“你的赌注很大,又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一切前功尽废——但我并没有白费功夫,你也成功的抵达了郦城,我本应该要放过那两个人作为回报,但是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第136章 我在那等你 沈峤 浑身僵硬。 她张了张嘴唇想要说话,却被杨洵一根手指抵住:“记得你问过我懒散,我是怎么说的——一旦我有了我想要的事物,我便不会这般懒散,而是尽我所能,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我有时候是真的嫉妒你所爱之人能得到你的爱,我心里很难受,我只想你眼里、心头只有我。” 杨洵的手冰冰凉凉的,触碰在沈峤脖间,倏地钳住随后下移将她拥入怀中,力气出乎意料的强大。 “为了得到你也能配得上你,为了应付安平王爷的怒火,我连我的兄长都能舍得下手,不过按你的性子,即使我想生米煮成熟饭,你也未必能乖乖听话对吧,又或者——这样也可以?” 像是为了试探沈峤一般,杨洵将沈峤拦腰抱起,旋身放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用着巧劲压着身下的少女,呢喃着:“别害怕……” 听着那一声呢喃,沈峤的身体停不下来颤抖。 于本心而言,沈峤的确很喜欢这位易洵公子——只是,她对于看不透的人带着莫大的恐惧。 分不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压根不可能跟这样的人交手。 “你这是想要把我变成你的玩具吗?”沈峤咬紧嘴唇:“但是你错了,我不会成为谁的人,也不会成为谁的笼中鸟。” 听到这个回答,杨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知道,我本来想着霸王硬上弓,但是一想起你永远可能不会这么对我——算了,要不你泡一杯蜂蜜茶给我喝?” 一想起少女那明媚的笑容,杨洵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那么不痛快。 在她眼里,自己还不如那一群人。 久久没有得到少女的回答,杨洵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些:“我会好好对你,我会每个夜晚只留在你身边,所以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沈峤回想起那天。 “留在我身边。” 年轻的帝皇也是这么说的,拿着婚约二字半带着威胁她,却到最后未能留着她在京城,在她离京之时迎娶她人为妻。 一想到这里,沈峤的心口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再去看杨洵,那种撕裂的感觉又仿佛不存在。 “不对,你压根不是爱我才要留下我。我完全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大费周章。”沈峤终于是冷静了下来,努力着从这狂风急雨中的状况走出来。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样挺好。” “如果我要把你关起来呢,你逃出去的时候又会不会毁掉我?” 沈峤的直觉告诉她,他会逃,逃离的时候会把她也毁掉,因为再怎么有趣的东西,时间长了也会觉得无趣:“于你而言,他人就是你掌中玩具,不是吗。” “哈!是的,但是我并不担心你,或者说我可以放开了跟你玩。” 触碰那么温柔,吐出的字眼却那么恐怖至极。 沈峤的眉毛蹙起:“够了,我不想跟你玩这种游戏。” 话音落下,外头响起了轻微的声响,像是早就有了预料一般,杨洵从她身上挪开,目光投向外头:“跟我算的一样,好像还稍微早了一些。” “不过分开之前,我还想给你留下一点。” 像是抓准了外头那几个人什么时候会进门一样,杨洵低下头在沈峤嘴唇上留下十分强势又妄图掠夺所有的亲吻。 直到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贵妃榻上,杨洵终于是结束了这个攻势强烈的亲吻,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孙琰,以及脸色黑成煤炭的闻人白,还有脸色不善的虞静兰。 他勾起嘴角:“好久不见,你们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急躁了?” 孙琰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左右两个人的表情,又看看那边的抱着沈峤的杨洵,忍不住头疼的挠了挠脑袋:“果然是你啊,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心从来不正!” 居然不正到都盯上了皇帝陛下的旧欢,小羽毛的主子。 “唔,我一向如此,对了,我还未恭喜皇帝陛下大婚呢,真是我们杨家的不是呢!” 像是 故意勾起对方怒火一般,杨洵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的看向闻人白:“此外,看见小羽毛,我还真是十分亲切呢,看来八年前把你带到洛州真是明智的选择呢。” 闻言,闻人白和虞静兰脸色突变。 虞静兰伸手握住了剑柄,杀气渐渐浮现,就连闻人白也是如此,兄弟二人皆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杨洵。 孙琰本能地开始计算起来他应该要先拦下哪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沈峤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位副官,还不快点过来救我,顺道完成来这里的任务——” 就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淋下,站在门口的兄弟俩迅速反应了过来。 孙琰长呼一口气,率先站了出来,对上杨洵:“奉皇帝陛下之命,就教唆洛州贼一事将你捉拿归案——” 然而,杨洵却是笑了起来,他仍然保持着拥着沈峤的姿势:“可是,这好像不合适吧?” 带着一脸邪气的表情,却说着这么无辜的话,让孙琰瞪大了眼睛,他跳着脚骂道:“你还说不合适?教唆洛州贼一夜之间灭了易家,还伙同捕快捉拿扣留我们半月,又软禁地方官残害兄弟——” 话说到一半,孙琰意识到了什么,气势也渐渐小了些。 像是讽刺着眼前人的无能为力,杨洵开口道:“你看,我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我唯一做的事情就只有带着她来到郦城。” “好了,我该走了。” 目光扫过一圈人,杨洵回头看向沈峤,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我在州城云通等你。” “你死心吧,我不会去找你的!” 沈峤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想要从贵妃榻上下来顺便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才刚起来她脸色微变,猛地往杨洵的手那边看。 只见杨洵手里正在盘玩着那个发簪,那个发簪样式精巧,无数花苞相交无不是衬托着那最为显眼,形状也最为特别的栀子花—— 第137章 交易成立 “还给我!” 沈峤脸色微微一变,她摊开手指向杨洵,一双大眼瞪着他。 杨洵也没有要把发簪物归原主的意思,他后退两步:“别么,就当留给我睹物思人用么。” 说着,他已经靠近了窗户,懒洋洋靠在上边:“虽然跟你分开我会觉得有些孤单,但是我不介意继续耐心等待,顺便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杨忠仁那个老头正在打一枚新的家主戒指。也就是说,原先的家主戒指会作废哦。” 这句话让闻人白瞪大了眼睛。 家主戒指找不到,就让人打造一枚? “皇帝陛下,在这种关键时刻,找不到戒指又如何?”似乎是看穿了年轻帝皇的疑惑,杨洵微微一笑,笑得无比邪肆:“如果有州牧亲自指名的话,那即使心里不服也是得承认其新家主的地位呢,把不听话的州牧解决了,换一个傀儡来,结果还不是一样吗?” 说完,他便翻身跳了出去,钻入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藏主线任务完成】 【失去了一枚发簪】 【下一个隐藏主线任务已开启:平定洛州,整治杨家……】 沈峤顾不上关闭游戏界面,她径直穿过界面,要上去拽住他的衣领逼着他还发簪,很快她打消了主意——这里是二楼,跳下去绝对会摔成骨折。 “下官方进参见陛下!沈大人,您没事吧!” 此时一名穿着官服的青年男子带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满脸战战兢兢地问道。 看着这幅光景,又看看外面的吵闹,一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杨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峤终于发现外面陷入了一片混乱。 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跟什么人对峙,沈峤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双腿也有些软。 就在她放松神经那一刻,闻人白已经将她揽在怀里:“你还想追着他去,不怕摔成骨折?” 问候了怀里的少女之后,又看向站在那边一副如履薄冰的官员方进。 感受到帝皇的目光,方进的冷汗便从脑门上冒出,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陛下恕罪!全是下官办事不利,对于沈大人的遭遇下官实在是万分愧疚,下官愿意负责!” 闻人白本来正欲开口责怪,可是沈峤先他一步开口道:“是郦城的方大人对吧,您之前遭到贼人的软禁,得到解救便来支援本官,本官甚是欣慰,郦城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需要尽快平定局势,可否愿意再帮本官?” 沈峤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冷静下来,甚至也觉得这个时候的她不是她。 已经闭上双眼的方进听到这话,错愕的抬起头看向沈峤,他转眼瞥向孙琰等人,接着脸上那战战兢兢的表情迅速消失,换上笑意再一次磕头:“下官领命。” “虽然这祝福来得迟,但是下官方 进 及郦城全人民在此恭贺沈大人走马上任,且十分期待沈大人带领我们开创未来。” 话音落下,方进后面的一群官兵都齐刷刷跪下:“恭贺沈大人!” 沈峤点点头:“方大人快起来吧。” 这一日的郦城纷乱终于在日落之前全部平息,然而杨洵的下落也仿佛从这世上被抹消一样,忽然销声匿迹,无从寻踪。 而现在沈峤坐在大厅里,瞪着那被孙琰领进门的青年。 那个青年正是之前沈峤才刚到达郦城碰见的那位好心青年,方佐。 方佐冲着沈峤行礼,姿态要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恭敬多了:“沈大人,在下十分感谢您救出家兄。” “家兄?”沈峤不明所以:“我们原先谈好的交易,只是提及了要救出郦城太守……”话未说完,沈峤忽然想起来这两人都是姓方。 莫非—— “正是,郦城太守方进大人正是在下家兄,在下乃是无为阁郦城分区区长,洛州全境商业范畴都归在下管辖。” 方进微微一笑。 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这般年纪就爬到了现在的地位,可想而知他这个人才智谋略手腕都是十分过人的。 只是也没有想到哥哥是一方土地的父母官,自己的弟弟却是跑去做了商人。 “此外,因为沈大人履约,我们也会承诺为沈大人提供八成的支援。”话锋一转,方佐已然开始他的交易。 “八成?”沈峤眨了眨眼睛。 “咳咳咳!你这孩子,怎么还和沈大人讲条件?”一旁的方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沈大人莫要怪罪,这孩子自小就被家里惯坏了,说话直来直去惯了,请沈大人莫往心里去。” 对于这种你来我往的交易场,沈峤也没有那么反感,她只是笑着点头:“这样也好,必须保持足够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能力,否则一切免谈,不过问题是,我能付得起吗?” 若是黄金万两的价码,沈峤兴许还要考虑一番。 不过即使沈峤不考虑,她身边这位年轻帝皇估计会一掷千金——要知道外援的力量有时候往往比想象中更有力得多。 “能……” 方佐仍旧笑容可掬,眼里不见一丝开玩笑:“沈大人需要支付的代价便是大力整治茕国全境当中最为堕落的洛州,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半晌,沈峤笑了起来:“真是大方呢。” “如此交易便成立了,不过在下看天色已晚,便不叨扰沈大人休息,改日再商请您与家兄一同处理洛州的问题。”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目光里的不悦,一向识时务的方佐便选择了先前离去,离开的时候还带上了他的哥哥。 偌大大厅里很快剩下沈峤和闻人白,除此之外只有夏夜的风声。 “你这么看我,又怎么了?”沈峤没有回头看闻人白,只觉得气氛尴尬,“你这会儿不在京城呆着,上洛州干什么?” 闻人白直勾勾瞅着沈峤,他完全不想回答眼前少女的一连串的问题,只是皱着眉头,还记得那日他选择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下新皇后,在众多官员之中寻找她的身影,却不想她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京城。 “你为什么要选择那天离开京城。” 第138章 问题很严重 “我只是想低调离开京城,这一路上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沈峤左右而顾言他,目光也不敢往对方身上放,“况且,你不陪在新皇后身边真的好吗?” “我没娶新后。” “什么?”沈峤错愕的扭过头看向他:“你没娶她?安平王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按照那安平王那宠爱女儿的人设,这要是自己女儿受了委屈,那多半不得剥了他的皮? “确实,我还记得他还骂我混小子。”闻人白仍旧在盯着沈峤的脸,又低头看着桌子上散发出蜂蜜香味的蜂蜜茶,眯起双眼问道:“沈鸣音……” “什么事?” “我问你,我不是你的特别之人,你的意中人吗?” “呃……”沈峤犹豫了。 “那个男人呢?” “啊?” “那个男人,你又怎么看待他,也是一如当日跟我说的一样,对他一见钟情?” 沉默的气氛蔓延着,闻人白也不着急催着沈峤给出答案,良久,沈峤终于摇摇头,她说:“他跟你很像。” “哪里像了?”闻人白啧了一声,十分不满她的回答。 “不,挺像的,都是杀伐果断的人。”沈峤简短的总结了一下,声音之中还有一些困惑。 “你说谎。”闻人白眯起了眼睛,他伸手将沈峤的发丝盘在手心里:“你没有盘发,你从来不会这样,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沈峤摇摇头,仍旧一句话没有说。 “如果你要选谁做夫君,还不如选我,至少我不会欺骗你。” 说完,闻人白放开了盘玩沈峤发丝的手,不等沈峤做出反应便踏出了大厅,任由桌子上的蜂蜜茶逐渐转凉,直到甜蜜的香气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青年从大厅急速步出,转过一个拐角倏地停下脚步,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杨洵——” “你竟然胆敢跟朕挑衅。” —— 与此同时,郦城城外,戚太师从马车上下来。 “真是好久没有回洛州了,我都差点忘了洛州长什么样了。” 戚太师咕哝着看着眼前的城墙,背着手等待着日出开城门。 向来藏着锋芒的眼神里,随着风声中的不寻常声响瞬间增加了几分警戒,戚太师仍然还能分得出来这位人物的身份。 如果是士兵的话,会有嘈杂且不规律的脚步声。 如果是官员的话,他们的脚步声向来都是急匆匆的又十分慌张。 如果是普通老百姓的话,那脚步声就会多几分沉闷。 然而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却是不紧不慢的,十分从容也不见一丝迟疑,犹如被众人簇拥着走来的帝君。 直到这个脚步声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八年了,戚老头。” 熟悉的声音,用词带着几分优美,而它的主人却像是一把早就被打磨得锋利的刀刃,冷冽的银色光辉下蕴含着阴森的气息。 “你……” 将眼底的错愕隐藏下去,戚太师背着手转过身笑道:“确实八年不曾见过了,难道就不允许我这个老头来个故地重游,回忆往昔了?” “呵呵,活一把年纪真好。” 对方轻轻笑了起来。 “看你这个样子,在郦城玩的很开心?” “只是打发时间罢了。”青年缓缓走到戚太师旁边,一同看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不说再怎么有意思,到最后还是回归于无趣,我真是想不通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东西,隐隐约约能听见悦耳的声响:“除了她。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平凡无奇的物件,仅仅只是归属一个人,就能让我萌生出这样的心境。” “哦?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过那位姑娘地身边之人绝非良善,劝你早些收手。” 戚太师发出了不明意义的音节。 “那倒是,活了二十八年好不容易等到第一个春天,结果就收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寒暄,戚老头,你应该回去告诉他们两个,一把年纪了就别干涉儿女的感情生活了。” 闻言,戚太师不由得一愣,他猛然转过头看向青年。 目光在青年身上打量着,最后他叹了气:“那个丫头救了你是吧?你若是只是玩玩,趁早改变主意,将这发簪归还给她。” 京城里的安平王爷和颜宰相并没有对洛州的杨家出手,这点戚太师早就知道了。 而且只是针对杨洵出手,可不就是表达了对于自家辛辛苦苦养起来的白菜就这么被黄鼠狼给拱了的不满么? “嗯。”青年点点头,脑海里掠过那个丫头的脸蛋,忍不住发出了笑声:“戚老头,只有这次你错了,我并不会为了打发无聊才看上她的。” 渐渐地,他的笑声小了。 “我好不容易碰见让我开始觉得有趣的事物,等到那一天我再也提不起那份喜爱,那多半我已经没有继续当杨洵的理由了,意外的是,面对这种境遇,我竟然会觉得无比恐慌害怕。” 戚太师瞬间蹙紧眉毛。 恐慌害怕? 就这样被意外创造出来的角色,也会有那种感情? 不等戚太师回味结束,杨洵已经转身离去。 等到沈峤见到戚太师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戚太师坐在明亮的大厅里,捋着胡子,脸上的笑意盈盈,那笑意和往常一样,但是沈峤怎么看都觉得不太顺眼。 “你在洛州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戚太师抿了一口茶说道:“你把游戏主线任务都推进到了三分之二,想必应该可以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沈峤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可是我怎么感觉遥遥无期呢,我难不成就要一直待在洛州等到全部剧情结束?” “快了,等着他迎娶新皇后的时候就结束了,不过之后还会发生一些事——比如没有硝烟的战争。” “嗯?这游戏里还有政斗啊?你怎么不早说?” 沈峤更加绝望了,她嘴角抽动不止:“我最不会玩这种游戏了,完全玩不明白。” “这个无妨……”戚太师抬眼看向沈峤,目光犀利:“你救了杨洵,这个问题很严重。” 第139章 先吃闭门羹 接触到戚太师这个眼神,沈峤没有由来的感觉自己内心里有些虚。 她下意识缩了缩:“很严重吗?” “杨洵这个人物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游戏里的,在他被追杀的那一晚,这个角色就彻底从后续剧情里消失了。” 戚太师沉声道:“我原本打算给你砍一些游戏难度的,你倒是好,自己把游戏难度给提升了。” 像是配合戚太师这番话一般,明亮的大厅里忽然暗了几分,原本裹挟着热浪的风一下子变得冷的渗人。 沈峤吞咽着,她心情复杂,耳边嗡嗡的:“自己把游戏难度给提升了……” 天,她也不知道在游戏里做个不起眼的选项,就能改变整个游戏难度啊! 怎么办? 还能回家吗? 过了好久,沈峤才冷静了一些,她艰难地开口:“那怎么办,你再想办法修复这个BUG吧,这剧情我快推进到三分之二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嗯……”戚太师满脸都是笑意:“偶尔增加点游戏难度,有时候也是个好事,不过我应该去修正闻人白偏离剧情的BUG了。” “修正偏离剧情的BUG?是指放着新皇后不管的剧情吗?” 说到这里,沈峤心里微微发酸,很快她用这只不过是个游戏的理由给压了下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戚太师抿了一口茶:“按照这个游戏的设置,沈韵音是他的新皇后,这俩人就能带领茕国开创盛世,也算是圆满的结局。” 圆满的结局。 虽然这是这游戏原本就存在的设置。但,沈峤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和他在一起的种种。 初见时的心惊胆战,深入了解时的纠结,再到现在想故作洒脱却做不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妄想,都只是游戏里的虚无。 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实得不像是一场梦。 “修正BUG之后,你的游戏会越来越难,你做好心理准备。”戚太师忽然开口道。 “嗯。我知道了。”沈峤点了一下头:“我会完成隐藏结局,然后回到我的世界里去,继续过我的生活。” “很好……” 原本暗淡了下来的大厅被重新洒下光明,只是比之前的明媚多了一分沉静。 半晌,沈峤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她匆匆站起身:“我该走了,去推进游戏剧情。” 关键剧情人物都碰头了,应该从这里出发去州府,但是一拐弯就刚好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小姐!” 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沈峤从他怀里抬起头:“孙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距离就任的日子,只剩下二十几天,要是不能在这段时间之内到达州府,那么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小姐别这么着急嘛,再等等无为阁的情报么。”孙琰赶紧把沈峤放了下来开口道:“我估算着也要等两三天……” 两三天? 沈峤咬了咬嘴唇:“可是就不怕迟则生变吗?” “是啊,但是没有办法。”孙琰笑了笑,“你不用担心的,我都做好了决定。” “什么决定?”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万无一失的准备好将所有的权限都交给到小姐你上任,让你或多或少减轻一些负担。” 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沈峤说:“这么不信任我?我怎么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呢?” “没有,没有!”孙琰摆了摆手,“洛州这种地方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个龙潭虎穴之地,能平安返回京城甚至是中央的只是寥寥几人,小姐您当初自愿来洛州,这份勇气已经让人对您肃然起敬。”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峤默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要是根本原因是她要逃离京城,离所有一切远远的,那听了的人不得对她失望? 但是游戏偏偏让她来这里,可谓是刚逃出虎口又掉进另外一个虎口里了,光是这种坑人的套路,沈峤就十分想要骂人。 “我记得出发之前,安平王爷找我谈话,他只是说了一句照顾好你。” 孙琰冷不丁提到沈峤许久还未想起的那位便宜老爹,接着又道:“陛下也同样说了这一句话,我想,毕竟要跟他并肩前行,这些付出是值得的,不是吗?” “啊?”沈峤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 “小姐,你想,洛州的无为阁向来都是能者居之,不少分区都是女性来管事,所以洛州公家并没有轻视女性的那种混蛋,所以偏见也相对于比其他地方小。更何况,洛州还是一般官员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孙琰将眼下的事实层层剥丝,摊开在沈峤眼前:“茕国内部混乱之象,绝非戚太师,罗太傅,白国师,安平王四人所能解决——陛下现在是真的很孤单又无力。” “孤单?他身边有那么多人辅佐他,还会孤单无力?” “那不一样的,帝王注定生来就要比任何人来得更加孤寂,常人陪伴他只是伴君如伴虎,况且现在还有人大胆包天到敢摸老虎须……” 孙琰嘿嘿一笑:“小姐,其实要是没有那个媒妁之言的话,我觉得你跟他挺合适的。” 这次沈峤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嘴唇,眼眸里开始闪烁着思考的神采。 等到消息的日子十分难熬,几乎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而消息也终于是在两日后到来——“沈大人,孙大人,好在你们都在这!” 此刻方佐匆匆踏进来,他脸上的表情满是笑容。 “方大人,州府那边怎么了?”看见方佐,沈峤连忙站起来去迎他,看着对方的表情,她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情况。 “贸然造访,诸多不是请多包涵,此次前来是因为有一道相当有趣的情报和一些谣言。” 方佐笑了笑,接着进行说明:“两日前,州府下令封锁全面州府,除本地人之外,一律谢绝出入城。” “啊?” 沈峤和孙琰顿时目瞪口呆,半晌,孙琰苦笑了一声:“这么不容乐观啊。” 沈峤瞪大了眼睛,她花了好久消化掉这个消息:“这……我这个未来州牧,还没进去就先吃了个闭门羹?” 第140章 直接进城 这话说出去了,怕不是要笑掉全天下人的大牙了。 沈峤不由得苦笑,但是方佐没有给她自嘲的机会:“此外,还有一个谣言。据说他们之所以封锁州府,是因为新任州牧已经到达州府,为了不横生枝节,才会这样做。” “咦?我这个本人都没到那边就给封城了?” 沈峤眨了眨眼睛,顺便又对洛州目前的情况刷新了认知——杨家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嗯,有意思的在这里,听说那位大人正在受到杨家的无微不至的贴身庇护。” 方佐轻描淡写得仿佛是在面对市场行情涨跌一般,沈峤甚至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个腹黑的小子,摆明了就是在看好戏上演,紧接着他又问:“不知道沈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虽然答应了给眼前的少女出八成力,但他是个商人,绝对不会轻易把底牌暴露出去,更不会贸然插入到官家的麻烦事。 “唔,局势越来越不明朗了,剩下的日子没几天了。” 沈峤低头思考着。 原本给的期限就仅仅只有三个月,一旦超出这个期限就会被视为发生不测或者主动卸任。 在那之前,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话,他们实际上只要一个多月就能到达——然而,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总院会给你制造刺激的惊喜。 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选择出发。 趁着还未日落的时候,郦城太守方进站在城门口送行。 他满脸忧虑地看着沈峤:“沈大人,您真要带着舍弟同行——这,恕下官直言,这和弟弟完全是不能担任护卫,真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恐怕会第一时间放弃沈大人您呢!” 一旁的方佐闻言只是呵呵一笑,对他的哥哥的话表示赞同:“还是哥哥了解我。” 这一对亲兄弟的日常拌嘴沈峤早就司空见惯了,她只是笑笑:“方大人尽管放心吧,我们该出发了。” 就这样,只有寥寥几人的队伍便低调出发前往州府。 在路上日夜兼程,终于是在五天之内到达州府。 沈峤从马车上下来,活动着酸痛不止的屁股——这一路上崎岖难行,马车里也不算舒适,屁股一整天都几乎都弹起又落下,活脱脱就跟散架了一样。 因为进不去州府,沈峤等人只得在附近扎营。 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方佐坐在篝火旁边说道:“日子定了下来,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八。” 现在是十五,离二十八还有十三天,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拿回东西。 “要是有皇帝在这里的话,进入州府就简单多了。”方佐继续着话题:“有皇帝在,他那身份比任何东西都有用,沈大人您又是为何避开他呢?” 记得出发那日,沈峤是仅仅通知了方进一人,连戚太师和皇帝都没打一声招呼。 沈峤微微偏了一下头,目光闪烁:“远水救不了近火,都到了这儿,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那你有想要怎么进去吗?” “怎么进去?不就是直接进去吗?” “不可能的,官家的人都被换下去了,想要进城都难如登天。” 方佐的眼眸里闪烁着静待好戏的神色,看着沈峤如何走这一步棋。 不过沈峤倒是盯着自己眼前浮现的界面,上面的任务列表已经发生了变动:【隐藏任务:进入州府】; 【您可以选择以下方式进城】 【直接进城】 【走暗道进城】 思索了一下,沈峤选择了「直接进城」的选项:“直接进去,按着我的权限完全可以让我的副官当场捉拿,直接进去城内完全没有问题,更何况我还有官印,他们敢驱离我,到那个时候他们怎么跟百姓交代。” “哦——原来如此。” 方佐点点头。 翌日一早,对强行进城一事早就有了丰厚经验的沈峤等人直接上了马背,马车则是被扔在原地。 几匹马盯着眼前的城门,紧接着手握缰绳的人低低喊了一声驾,便撒开了蹄子冲着城门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峤头昏眼花地被虞静兰抱下来,晕乎乎的站不稳。 可是这一次强行入城却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不少,甚至都没人冲上去阻拦,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有一个老妇人当街拦截他们,送上了一封书信。 那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送完书信便带着惶恐的表情走了。 书信还未拆开就一眼看见了杨家那标志性的纹章,沈峤感到十分讶异,讶异之下她打开了那封书信一看,这下巴便收不回来了。 “怎么了,小姐?”孙琰走到她身边问道。 “是杨家的邀请函。”沈峤倒抽一口凉气:“日子就定在十日后,杨家一族齐聚一堂,进行杨家家主推选,请求新任州牧亲自莅临见证。我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有可能会倒霉八辈子。” 她完全不知道那个杨洵在搞什么把戏。 从进入到现在,所有行动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这让沈峤没有由来地感觉有些说不清,莫名地烦躁。 “那小姐你要拒绝吗?”孙琰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我要去。”沈峤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们找地方投宿去!” 说完,沈峤便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客栈,孙琰也紧跟在后,倒是方佐和虞静兰还留在原地。 “还请您留步,虞大人。” 方佐喊住了虞静兰,他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小瓶子,移交给虞静兰:“这是皇帝陛下亲自开口要我移交给您的东西。” “这是——” 虞静兰只消一眼便后退了一步,满眼都带着不敢置信之色:“他给我的?” “是的。不过我是没想到您和陛下竟然还知晓这些东西,能否冒昧请教……”方佐眼中充满了探究之色。 迎上对方的目光,虞静兰勾起嘴角:“方大人不需知道内情,有些事情并非自愿了解罢了。” 那些只要一大意就会被牵制住甚至一地血肉也不会放过的黑暗过往,铸造了他自己或者是兄弟的保生手段,尽管并并非出于自愿。 第141章 夜半交谈 “哦。”方佐不为所动:“那位皇帝陛下用的手段真是……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不一样吗?” “是的,不一样。甚至还超出了我的想象,能够跟那样的人物交手,皇家真是厉害。”方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青年向自己投来的晦暗目光:“既然不是我能过问的,那我闭嘴告辞便是。” 完全不等青年说话,年轻商人便从这里抽身而去。 看着商人的背影,青年留在原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逐渐消失:“你给我这个东西……但凡能利用的都能利用吗?” —— 收到邀请信过了数日,沈峤丝毫不意外的见到了那位张扬至极的人物。 孙琰和虞静兰二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双眼死死盯着窗户。 只见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道人影便出现在窗外,那人的银灰色眼眸一转,唇角绽放起绮丽的笑容:“哟,好久不见。” 绫罗锦衣之上便是一头柔顺的黑发,他那笑容更是增添了几分艳丽,和当时所见并无二样。 与沈峤,孙琰和虞静兰不同,方佐则是打起了算盘:“这个样子还算不错,身上的绫罗绸缎也是我们无为阁经手的蚕丝缎,若是能借你这幅模样加之宣传,估计毛利润应该相当可观。” 此话一出,孙琰率先憋不住笑了:“商人到底是商人,竟然还敢盘算到杨家次子头上去了。” 本应该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气氛,忽然被打搅了,惹得沈峤也跟着笑了起来。 果然,那妖孽男子不由得蹙起眉毛,眼带哀怨的瞪了过去:“有这么好笑么。” “没有。”沈峤摇摇头,同时也对上杨洵投来的目光,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出来一种感叹:啊——还是很帅啊。 仔细想想,这人和闻人白都一样是一看就让人产生逃跑欲望的人啊。 目光交汇,杨洵眨了一下那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峤,他说:“我来接你走,你要跟我走吗?” “嗯。” 沈峤点点头。 “嗯……”杨洵的语气中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他从窗户翻越过去,像是对待易碎瓷器一样轻轻地捧起沈峤的手,浅浅的留下一吻:“我越来越想你了,看来我还没厌倦你。” 出乎意料之外的接触,让沈峤不由得啊地一声后退了一步。 被杨洵握着的手微微一收力气,丝毫不给沈峤挣脱的机会。 几乎是同时,一把小巧的匕首冲着杨洵飞去却被他一侧头轻松躲开了,反而将沈峤抱得更紧了。 那把匕首深深地扎在墙上,几乎没入了墙体之中,出现了一丝裂缝。 看见那道裂缝,孙琰立马痛心疾首:“别搞破坏啊!” “呼,真危险呢,差点就伤到了可爱的小姐呢。”杨洵抬眸看向那目光变得十分可怕的虞静兰。 虞静兰眯着眼,从鼻子中重重地哼出了声。 在这种火花带电的情况下,沈峤反而是最冷静的,她抬起小脸问:“你负责接送?那我要收拾收拾一下,顺便要从你这里带回我的东西。” 要是不能顺势而为,她就不能深入杨家了。 “那真是太好了。”杨洵微微一笑,搂得更紧了:“不用收拾东西了,我这全都有。” 说完,他便抱着她瞬间翻出窗户,消失在众人眼前。 —— “带走你这件事,完全是我的自作主张,当然也有我祖父的意思。” 杨洵懒洋洋地半躺在贵妃榻上,随手捻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这里是杨家的别院,是特意给沈峤准备好的住所,虽然是别院,但是也是杨家偌大宅院里的小小一隅。 这小小一隅,几乎可以等同于她在安平王府那院子三倍之大。 “祖父和我都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方便你我办点好事,这样的话,那一天就能双喜临门了。” 听着妖孽青年的话,沈峤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只是说:“你……这么想拉拢安平王爷吗,如果是,那直接拉拢安平王爷的亲生女儿不是更好?” “你更有意思点,况且我也不在乎安平王爷那点支持。”杨洵又捻起一颗葡萄送到沈峤口中:“今年产出的葡萄很甜,你尝尝。” 将酸甜的滋味吞进肚子里,沈峤仍然也想不通。 她只是一个养女,跟安平王爷并没有任何血亲关系,她身份产生的作用多半也只有在沈韵音回来之前才有用,原主八年的梦也在那一刻全部结束了。 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像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抓着不放呢? “我跟他并没有血亲关系,于杨家又有什么用呢?”沈峤不自觉地自嘲道:“唯一有用的身份仅仅只有州牧这一点。” “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在乎我。” 杨洵不动声色的借着喂葡萄的名义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直到他将小小的人儿拢在怀里,逼得她无处可退。 “在乎到什么时候,到你厌倦我了,将我无情丢弃的时候?” 沈峤尽可能缩小自己,避免和他接触。 “是啊。”杨洵低垂着目光,好似自言自语,继而笑得无比灿烂:“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要留在我身边。” 闻言,沈峤双拳握了起来,接着她松开了手:“好啊,只要你 赶紧厌倦我,我就得到解脱了。” 少女用着轻松的语气挖苦着,让妖孽青年嘴角笑容消失。 陷入沉默又等不到回答的沈峤抬起头看过去,在她抬头那一瞬间,杨洵又露出了笑容,勾了勾她的下巴:“嗯,但是你别担心,你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也许会花上数十年才会让我厌倦。” 数十年? 那不得熬到半身入土了吗? 沈峤深吸一口气:“数十年?我不可能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陪着你耗费大半青春,我跟你来,是为了拿回我的东西,顺便见证杨家家主继任。” “知道了……” 杨洵出意料的痛快,他变戏法一般将那支发簪拿了出来:“不过到那天才能物归原主。” 第142章 杨家的可疑 “真的?”看着那个发簪,沈峤不禁瞪大了眼睛:“那你干嘛不现在还给我?” “我要是还给你的话,你肯定会想尽办法跑路的。”杨洵轻轻一笑:“所以啊,只能到那天才能物归原主。” “那你直接给我啊,我肯定不会跑的!” “不行哦……” 那发簪像是变魔术一样出现又消失,完全不给沈峤再多看一眼的机会。 沈峤本来想想再争取一下,但是转眼一下眼前的人是个反复无常的主儿,要是突然改变主意了,东西不归还了反而要她的命。 ——到那个时候,不死也得死。 想到这里,沈峤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杨洵笑着退伸手将她发丝缠绕在指尖上:“好了,你在这段时间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要做什么都可以,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你记得回来。” 听着这段呢喃,沈峤捂着耳朵,又看着杨洵退后数步,带着妖艳的笑容看着她:“我说过了,我不会逼你接受,只要你履约,我也不会破坏约定。” 沈峤撇撇嘴。 “对了,在杨家里,你别想有 任何秘密,包括书信往来。” 猛地打了个寒颤,沈峤更是不敢置信经验严格到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她还在屋里头呆着就冲进来搜查可疑的物品—— “我知道了,我没带衣服,你给我准备个侍女的衣服,方便我到处活动。” 沈峤丝毫毫不犹豫下达了第一个要求。 杨洵只是含笑,他完全不问她的缘由,只是宠溺地看着她:“好,不过能给我泡一杯茶吗,我口渴了。” “好啊。”沈峤伸手拿过一旁的茶盒拿出合适的茶叶放进茶壶,按照流程泡好茶以后便匆匆说了句告辞就转身进入她的房间里。 少女动作粗劣到不堪入眼,但杨洵并没有失衡器,而是拿起茶杯随意的放在鼻下仔细的品味久违的香味。 沈峤快步走进房间,将门快速合上。 “怎么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而且她感觉这杨家十分反常,明明是炎夏,到处就应该是虫鸣声或者有烦人极了的嗡嗡声,此刻却是一点都听不见。 竟然这么怀念蚊子——真是疯了。 刚爬上床,沈峤下意识拿起枕头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枕头底下放了一张纸,那张纸很大,叠了足足六折,又压在枕头之下,完全是生怕没人发现一样。 将纸摊平沈峤赫然发现那是杨家宅院内部的地图,每一处都画的十分精细,还做了一个特别的标注,最后落款的只有一个字「洵」。 「洵」字被沈峤轻轻抚摸着,她一时间有些看不透杨洵这个人。 分明是有将她养成笼中鸟的意思,可是却又偷偷留了虚掩的门扉,等待她这只鸟从这牢笼之中飞出去。 如此这般想着,很快沈峤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奇怪——这些地方到底是什么?密室?” 看着标注着密室的区域,沈峤不禁蹙起眉毛:“这杨家搞的密室也太大了吧?搞得很像是一口深坑,谁会那么做?” 盯着那块可疑的地方,沈峤决定明天去看一眼。 第二天一早,沈峤穿上侍女的衣服,她将清丽的容貌用粉黛涂得灰扑扑的,打眼一看是从柴房出来的小丫头。 杨家比沈峤想象中还要巨大,不过沈峤之前已经习惯于穿梭皇宫,这点脚程完全没有问题,她已经将地图熟记于心,只要躲开一些人物便是。 很快,她来到了昨天发现的可疑之处,可是蹲了很久完全找不到潜入进去的出入口和机会—— 不管是小厮还是侍女,他们都是端着东西进去,空着手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管家张恒在现场盯着,犀利的目光几乎把那些人的动作落在眼底,搞小动作完全是不可能的。 “动作都麻利点,离家主推选的日子不远了——你!你!还有你!能不能把这块牌匾扶正一下!” “真是疯了,本来都定好地方也布置好了,偏偏昨天出了事,这下好了一切从头再来。” “一切从头再来也不是个问题,问题是这地下——” “别说了,老爷子定的地方,我们就乖乖照办,除非你想丢掉这份饭碗。” 两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一起发出抱怨声,抱怨声大到每个人都能听得见。 也得亏这两位大嗓门的,沈峤才知道他们临时换了地方。 可是,为什么是要换到这个带有一口深坑的区域来? 要是能进去探查一下就好了。 发现完全没有机会探查,沈峤不得不放弃,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当一只「笼中鸟」。 自己这座鸟笼,每日都有一位客人雷打不动的上门来,面对沈峤每一个问题,他都对答如流。 将菊花茶送上去,沈峤终于忍不住了:“你——给我标注的那块地方又是什么意思呢,挖那么大的密室,这有什么用呢?” “建造这座宅院的人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呢?” 杨洵扫了一眼手里的菊花茶,将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神色收起:“怎么样,是不是对我们的新家很满意?” “满意?哦不,简直就是太可疑了。” “可疑?哪里可疑了?” “你啊,你没事给我画地图干什么,生怕我不知道逃跑路线一样!” 话音刚落,沈峤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就被妖孽青年压在身下,柔顺长发垂泻而下,烛火忽明忽暗,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暧昧。 “这样不是挺有意思么,制造点小情趣。” 杨洵逼近过来,只差毫厘,呢喃带着暧昧的热气扑打在脖颈间,让身下少女脸颊上带上了一片羞红。 前所未有的距离,让沈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我实在是个没有情趣的人,你要不起来点?” 她完全不敢动,只敢动动嘴皮子。 “哎呀,我也是偶尔也想吃一口啊,就像这样……” 好久,杨洵传来了一声遗憾的叹息,接着他带着恶作剧一般,微微一侧脸,嘴唇擦过沈峤的脸颊留下浅浅的吻。 第143章 拒婚 “呜呃!” 没有预料到杨洵会有这种动作,沈峤惊得捂住脸蛋,连续说了三个字「你」再也没有下文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 简直就是在耍她啊! 看见少女这幅模样,杨洵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表情,他径直入座悠悠然再度投下新的炸弹:“对了,你该梳洗打扮一下了。” “我干什么要梳洗打扮?” “因为我祖父要见一见他的孙媳妇啊,毕竟家主继任那天就是我们的大好日子呢。” “啥!这么着急的吗!” 虽然早就知道杨家对自己图谋不轨,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着急,连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双方算八字命相黄道吉日等等流程都给省略了! “担心嫁妆?这点大可以不用准备的。”杨洵轻笑道:“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本来我也不想弄的,是祖父非要搞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要是不喜欢的话,明儿一早你跟他说吧。” 末了,他半带着撒娇和蛊惑:“所以,你这茶能不能换另外一壶,我连着喝了几日菊花茶……” “菊花茶好啊,清热败火。” 沈峤仍旧拒绝了杨洵的要求。 “是吗……”仍旧得不到点头,杨洵也没有一点颓丧,只是低垂下目光,修长的手指尖摩挲着杯沿:“要怎么样你才能看看我呢……” 因为他的声音过于低,以至于沈峤听不清楚,问他确认一遍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轻描淡写的一口带过:“没事,我想给你弄一下头发。” 说完,他强硬地将少女按到梳妆台面前,将她头上发饰拆了下来。 细腻柔顺的长发被他握在手中,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听话的遵循着他的动作上下翻动。很快,眼前的少女就成了另外一幅面貌。 穿着如此华丽是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后来沈峤嫌麻烦,一件件拆了下来,上好的绫罗绸缎也在路途颠簸上换成了粗布衫—— 久得沈峤几乎快忘了这具身体原本的美貌,她此刻就像是在杨洵精细改造下换了一副闪烁璀璨的宝石。 “好了,祖父现在应该等不及了。” —— 沈峤坐在布满了烟雾缭绕的熏香的房间里如坐针毡。 对面那位老者盯着她的目光十分令人感到不爽,明明知道是那位杨老国师的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却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却是有着巨大的云泥之别。 依稀记得见过杨老国师几面,沈峤只觉得他只是个很久不过问国事的老爷子。 即使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解其中缘由,沈峤反而就怨恨不起来这位老爷子。 这老者虽然五官面貌跟杨老国师有几分相似,可是她却觉得并没有相同之处。 这份高傲的姿态,嘴唇紧抿,满眼都只有算计之色完全不见一丝温情,似乎是要用这份年长者的威严强势压制她这个小辈。 沈峤努力挺起胸膛不让自己退缩,与老者目光对视。 “小丫头,别仗着有安平王撑腰,不把人放在眼里。”杨忠仁眯起了眼睛,重重地哼了一声。 “进门不见你行礼,不等主人家开口就入座,甚至也不主动张口问好,真不知道安平王又是怎么教你的。” 沈峤心里有气,又仗着有官印在身,再加上从进入洛州以来所见所闻导致沈峤先入为主认为杨家无法无天又卑鄙无耻。 所以沈峤并不会想给一位不值得尊敬的老者行礼,并不是因为仗着有安平王在背后撑腰。 遥远的洛州于京城而言,只是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罢了。 “不过,至少你的身份还是有价值的,也就勉为其难认了你做孙媳妇。” 杨忠仁说完话便闭上了双眼,单手轻轻地摆了摆,表明了他再也无话可说。 他完全没有提及他那死去的大长孙杨良弼,甚至他那么讲究规矩自己也不会遵守规矩,在他眼里,沈峤的价值仅仅只有「安平王的养女」、「洛州州牧」这两个身份之外,什么都不是。 老者的态度一下子激起了沈峤的愤怒:“我拒绝这个婚事。” 这下终于引起了老者的不悦,他睁开双眼冷冷道:“小丫头,话不能乱说。” “我说了,我不会嫁入杨家。” “你想牵连整个州府百姓的命吗?” “什么?” 沈峤瞪大了眼睛,秀眉紧蹙:“你这是什么意思,拿百姓来威胁我?” 心里知道这些NPC只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串数据,但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命不当一回事,她完全接受不了。 “以杨家的本事,毁掉一座区区州府,还不是很简单吗。”杨忠仁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女人当官做事简直是个笑话,趁早辞官,安心嫁给洵儿相夫教子不是更好吗。况且想一想要是各地发生点什么事情,太守们也无法分身救你,你一个小丫头又能干什么?” 沈峤抿了抿嘴。 完全不排除是在吓唬她这个「小丫头」的可能性,可是别忘了沈峤也是个在尔虞我诈的职场里混过,类似的手段也不是没有遭遇过倒也没有自乱阵脚。 可是很快,沈峤便犹如被打中了要害一般呆坐原地。 “小丫头,别以为有了无为阁的协助,又是无为阁的贵客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前途一片平坦,当心前路尽断又无路可退。” “方佐这个年轻人倒是不错,我十分中意他,因此有不少生意往来……一群商人,不过是逐利的墙头草,只要给他们一点小甜头,他们去哪一边都行,小丫头,你要跟人斗,还太嫩。” 粗哑的声音里平淡得在叙述一个无可辩解的事实,这一点让沈峤意识到了眼下的事实。 从一开始,所有一切都已经是个摇摆不定的局,只是看谁胜算更大而已。 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即使是这样,我也仍要拒绝这桩婚事。”沈峤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得十分灿烂:“我不会辞官,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当一只笼中鸟。” 闻言,杨忠仁嘴角往下撇,他甚至挺直了脊背,恶狠狠看向她:“所有一切都要毁于你手中,你也要执意为之?” 第144章 最后一次 “是。” ——无论遭遇任何情况,走到今天也是花了多少努力,沈峤绝对不容许自己的道路在这里半道崩殂。 良久,杨忠仁说:“呵,小丫头,你就尽管在这里待着,直到三月期限一过,你就什么也不是!” 老者恶狠狠威胁着,他脸色的难看全数被沈峤尽收眼底,她脸上笑得更加灿烂,显得整个人带着一股道不明的奇怪。 “没关系,我在那之前已经做好了十全准备,如若我发生意外,我将全权交给上任州牧孙琰。如此一来,即使我不能上任,洛州的情况仍旧未变,杨家也别想妄图染指洛州!” 杨忠仁双眼瞪大,死死盯着眼前的小丫头。 “你……” “当然,老爷子,我此次前来纯粹是以个人身份而来,前来问杨洵公子要回一样物品,而且您尽管放心,孙琰大人肯定会准时来参加家主继任仪式的。” “呵!真是狂妄的小丫头!” 老者瞬间暴怒,指着沈峤道:“为了回敬你的敬意,我将会让人把所有计划全数提前开始。届时,不止州府,整个洛州也会陷入大乱。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此时此刻对我的百般顶撞!” “看来,您也只不过如此而已。” 沈峤留下这一句话,便走出了杨忠仁所在的房门,踏出大门,她脸上的冷静之色全数消失,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门,双腿发软。 尽管早就料到对方会恼羞成怒,她还是有些担心外头的人对此没有做好准备。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迎来了那个日子。 杨洵踏入沈峤的房门,脸上带着妖冶的笑容,捻起桌子上鲜嫩得鲜艳欲滴的葡萄放进口中:“沈峤,你怎么不打扮一下,今天不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吗?” 杨家家主继任仪式会在日落之后举行,沈峤本应该有大把时间来打扮自己。 可是她却是一身素色,仅仅只是戴了一对发簪,一对耳环,再无他物。 “我不是主角,打扮得那么隆重干什么,倒是你,你都是个要做家主的人了,怎么还没有打扮?” 沈峤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 “我?我没兴趣,就这样吧。”杨洵的兴趣并不在家主上面,反倒是兴致缺缺地坐在贵妃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比起那个,我倒是想跟你在一起。” 完全分不出来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沈峤也干脆放弃分析他的心中所想,顺势开口:“嗯……不过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说的吧,把发簪还给我。” “嗯,当然,但是不是现在给。” 杨洵笑了起来:“等结束了我再给你。” “那你现在就 给我,干什么日落了还带在女性的闺房中。”沈峤顿时瞪了他一眼说道:“那我怎么问你拿?你给我,还是我去找你。” “真是无情呢。”杨洵撇撇嘴,他说:“我不知道,也许是在你的房间,又或者是在别的地方——小丫头,你要记得来找我。否则,我就不会归还给你哦。” 听到这种含糊的回答,沈峤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你……” “哎呀,别想着动手,要是这东西不小心丢了,你应该会十分头疼对吧?”杨洵露出了笑容,带着小小的威胁。 “啊哈哈哈,我怎么会动手呢。”沈峤迅速换了一副表情:“倒是公子你倒是要看好贵重物品呢,丢了我可是会找你索赔的。” “嗯,这样挺好的。” 杨洵轻轻地点头,他忽然伸手抓住沈峤,他的手要比以前更冰凉苍白:“说来,你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要不来给我更衣打扮?” “哈?那 不可能的,我是客人不是侍女,你找别人做吧。” 沈峤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想也不想拒绝了并且要收回手,可是杨洵更加固执地攥着她的手:“就最后一次了,不行吗?” 最后一次——行吧。 沈峤放弃了挣扎,认命地带着他来到梳妆台面前拿起梳子,是真的想不通自己什么都不会,偏偏还要她来服侍。 这回杨洵难得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看着镜中忙活的少女,他安安静静的享受着少女一心一意对待他的时光。 这份难得的安静,让沈峤有些不安:“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从未见过杨洵这么安静,即使见过,那也是沉睡的时刻,不得不否认,他躺在床上睡觉的模样,更像是一只猫咪,团成一团蜷缩在床上。 这样的杨洵,真的是太奇怪,太反常了。 “我没事……” 杨洵摇摇头。 “唔,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顺便找大夫给你看看。” 心中的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郁,沈峤下意识想要避开这个感觉,可是她不得不面对。 “不要去,就给我喝你最爱喝的蜂蜜茶,来点桂花糕吧。” “不行,哪有人身体不舒服吃这些甜品,还是给你找大夫来看看吧,实在是不行,我去给你弄点小米粥驱一驱寒。” “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杨洵犹如一只喵咪凑了过去,轻轻地蹭了蹭沈峤,眸光晦暗,继而他微微一笑:“那你去弄吧,你弄来什么,我就吃什么,相应的,你要给我吃那些,我真的很想吃。” “不行,你要是生病了就不能贪嘴。” 沈峤蹙起眉毛,她伸手推开他的头,又抓着手说:“你看,你的手这么冰凉,不看看大夫怎么行?” 理智正在疯狂告诉她不要对眼前的人太过温柔,要小心他,可是感性上她确实没有办法放着生病的人不管。 似乎是出乎杨洵的意料,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抽回手:“我没事,只是冻到了,难道不应该是病人最大,除非是你舍不得给我吃。” “你真的好奇怪啊。” 沈峤没有办法,只得去隔壁厢房的小灶上鼓捣小粥,她蹲在柴火面前,盯着那跳跃的火苗若有所思。 隔着院子,杨洵看着那边的背影,忽然自嘲道:“我真是奇怪,以前不会做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竟然都做了一遍——今天仍然还吃不上那些呢。”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房内。 第145章 有人要他们死 “真是好多年都没有回到这儿来了。” 此时的大厅里,丫鬟手里端着饭菜不断地出出入入,在众人面前一一摆放,满屋都是酒香味。 其中一人举起酒杯,跟着旁人说笑起来:“我记得,当年那个杨弘义也是这么干的吧,在美酒里下毒毒害——那个死老头还想再次重演吗?” 这里的人们过去十分忌惮当时位高权重的杨老国师,有些风言风语都是烂在肚子里,此刻人早就西去,他们也逐渐放肆起来,咒骂声一声比一声高,完全不在乎主座上那个老者脸色愈加难看。 “啧,手段肮脏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哼,也就得意了几十年,那个人和他弟弟最后剩下的血脉就只有一个孙子,真是遭了天谴,活该!” 骂起来十分越来越凶狠,口也越来越干,于是他们将手边的美酒一口闷下,很快又被斟满了酒,一口又一口下肚,众人已然有些晕晕乎乎的。 不多时,有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却已经晚了,他捂着自己的喉咙,指着酒嘶声低吼:“酒,酒里有毒!” 他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纷纷倒下,扯下桌布,连带那些美味佳肴摔落在地,那接连不断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老者踉跄的坐在他的主座上,连带在现场几位杨姓族人也脸色苍白跌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们的喉咙中发出了呼噜噜的声响,随即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这——” “怎么回事……” 尤其是老者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死死瞪着桌子上的美酒,扣着自己的喉咙,喉咙中的那被万蚁噬咬地疼痛绵延不绝,逼得他双眼充血。 ——有人要他们死。 这个想法刚蹦出脑袋之际,他眼神余光看见门扉那边走进来一个人,那个人身穿深紫色的长衫,黑色长发倾泻而下,嘴角带着笑,一双银灰色眼眸冰冰冷冷地看着他自己。 “祖父,这酒,够醇香吗?” “你……怎么会是你……”杨忠仁浑身发烫,呼吸也变得更加艰难:“不,我不会死……我好不容易走到如今……不,不能,就这么……” 他想要呼唤对方的名字,可悲的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一字。 最后一丝日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那一头,夜幕降落,拥有银灰色眼睛的青年缓缓走来:“祖父,我来给你送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锦缎方盒。 方盒里是一枚新的戒指,上面铭刻着一朵菊花和一头鹰,两者交互辉映却带来巨大的违和感,仔细看看就能发现那头应是一头头颅被齐齐砍下的鹰。 杨忠仁瞪大了双眸,拼尽全身的力气伸手抓过那个锦缎方盒。 锦缎方盒瞬间染上了他的血,他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那个断了头的鹰,嘶哑开口:“你——” 鹰头被砍下,意味着什么? 抬起遍布血丝的双眼,看向青年。 青年微微一笑,银灰色双眸前所未有的闪烁着流光:“是的,祖父,秃鹰就应该被远远的赶走,杨家已经气数尽了,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你!” 老者狠狠地将手中的锦缎方盒扔了过去,激动非常:“你这混账白眼狼,我养你二十八年,你就如此报答我的!” “记得吗,那个叫做方进的青年,就是我故意安排引见你的。”青年笑道:“世世代代对抗杨家,受到多少杨家迫害也不肯低头的方家,他们想推翻杨家,我只是稍微顺水推舟了一下而已。” “所有一切已经结束了,年迈的你因为这浑浊双目而看不清那些可以制造的障眼法,你也愚蠢得完全察觉不到我的想法。” 杨忠仁气得浑身颤抖,越是气,体内的痛就更加嚣张。 “火苗一个接一个都被我熄灭了,不久之后,杨家即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呢——幸亏杨家所有重要人物都在这里,都省了我的力气。” 同为杨家族人,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脉的青年笑得更加邪肆。 “混账!” 老者和浑身瘫软,无力地看着人影靠近过去,他双眼渐渐不能看清周围的世界:“大哥——为什么?” 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输了,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哈,是因为大哥没有育有一子半女,自己反而儿孙绕膝,到最后也死在孙儿手里? 他吐出了一口夹杂着红色的黑血,瘫在地上,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愿祖父安息。”青年将一切看在眼里,又无视了那些族人临死之前发出的哀嚎,径直走到门扉,转过身的时候,他手里已然出现了一盏油灯。 油灯在夜风吹拂下不断地摇曳着火苗,接着在黑暗中划过了漂亮的弧线,叮当的落在地上,瞬间烧了起来。 “接下来,我就等着你来找我了,别迟到了,沈峤。”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入庭院中,迎着月色站立在一棵百年老松下。 倏地,一道剑影闪过,落在他的脖颈上,手持长剑的青年冷冷开口道:“找你,真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哎呀,我要等的不是你。” “你别等了,她不会来的,能送你上路的,也只有我一人。” 二人面对而立,对外面的吵闹声视若无睹,彼此眼中就只有对方,虞静兰从身上摸出小瓶子,扔到杨洵手中:“喝了它……” 杨洵起初还有些不解,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瓶子,这才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么费劲干什么,你直接抹了我脖子不是更快么。” “我也想这么做,但是杨家必须有人站出来为他一族的罪行担责,若是我猜的没错,那些人,早就被你毒害了。” 虞静兰淡漠地开口。 杨洵歪着头看着他半晌,尔后笑:“可是你有证据吗,我可是一直游走在杨家边缘的旁支子孙,继承家主可轮不到我哦。再说,你要给我强灌药不成?” “嗯,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虞静兰毫不犹豫地点头,杨洵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你难道就不能换一个方式来么?你这样也难怪没姑娘喜欢。” 第146章 游戏玩过头了 “我不需要任何姑娘喜欢我。” 虞静兰轻哼道:“那么你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下去?” 把玩着小瓶子,空气中的花香味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杨洵笑道:“这样就不好玩了,光是喝毒酒,总得搞出来个花样才能好玩不是吗?” “没必要。” 杨洵有意逗弄眼前的青年,青年并不搭腔,原先还以为会引起更加激烈一些的火花,现在反倒是冷却了下来不少。 “你跟八年前一样无趣。”杨洵姿态优雅地打开小瓶子,在虞静兰错愕的眼神下,犹如品尝美酒一般一饮而尽,随后冲着他展示一滴不剩的小瓶子,将它扔到对方手中。 接过小瓶子,虞静兰嘴角微微往下撇:“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原来你一直想看懂我啊,没想到曾经的太子殿下也喜欢猜测别人心思,而且还搞这样的小动作,真是挺有意思的。” 杨洵微微一笑,将所有情绪隐藏在这一抹笑容之下:“我还真是三生有幸,被这么多人盯着……” “什么?” 虞静兰一愣。 此时乌云散去,月色倾泻,虞静兰发现眼前的妖孽男子脸色变得苍白。 杨洵本身就是皮肤白皙又长得十分妖孽的美男子,可是现在一瞧,却忽然觉得他好像比往日少了点那么血色。 “你……”虞静兰本来想问他怎么回事,却硬生生的改了口:“东西你还给小姐了吧?” “正准备去呢。”杨洵笑道:“我要去找你家小姐了。” “等一下——” 虞静兰想要上前一步拦住杨洵,却刚迈出一步,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地,仅仅靠着剑来支撑着自己:“你还搞这种卑鄙的把戏!” “我没有搞把戏哦。”杨洵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还是托这里的花香所赐呢,据说有麻醉的作用,我有空就尝试了一下,效果意外的不错呢,你也别想拦着你家小姐和我的幽会。” 说完,他衣袂一甩,悠然地迈步往前走着。 —— “他去哪了,他到底在哪!” 沈峤在偌大的杨家里不断地来回奔跑,甚至连半人高的灌木丛也没有放过——可是就是找不到他。 自己刚烧好小米粥回屋一看,发现杨洵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串字条:“半个时辰,我等你。” 看到那个字条,沈峤就知道她和杨洵之间的捉迷藏游戏已经开始了。 杨家内部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尤其是那边最为耀眼的火光冲天,府内所有人都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灭火。 在这样嘈杂的情况下,沈峤一次次调出地图界面企图寻找她还没有找过的区域。 忽然间,她发现地图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那个光点一直在一个区域闪烁着,也没有移动——“是他吗?”沈峤这么想着,脚下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往那个光点跑过去。 这是最后一次和这样危险人物接触了,然后再也不要接触了。 那个地方沈峤之前探索杨家的都没有去过,倒也不是没人喜欢去。 而是那一片都是种满了树木和草丛,这一看都觉得后面应该是个围墙,实际上在地图上看来,是内部别有洞天。 家里都闹成这样了,二十八岁的男人还有心思玩捉迷藏,还真是应了那句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的话了! 沈峤气呼呼地往那边走去。 杨洵从灌木丛中走去,将衣袂带上的树叶轻轻扫去,靠在那个空地里唯一一棵树下,抬眼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残月。 他也想迎着月色站在那儿等着她过来,不过他身体已经瘫软无力,只能靠在一棵树下等待有趣的她过来。 正因为清楚自己手里拿着她的东西,她绝对会过来拿,所以杨洵就一直耐心等着。 快点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还真想看看你最后一眼呢。 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杨洵犹自支撑着,耳朵一直竖立着不放过任何风声,直到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她那个抱怨的声音。 “天,我就猜你是不是在这里,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 少女好不容易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扯着裙摆扑到杨洵面前,也顾不上脏兮兮的,一张口就不停地抱怨:“你啊,都二十八岁了,再小孩子心性也够了啊!” 看见少女冲着他抱怨不止,杨洵笑了。 这一次,他并不是带着虚假的笑容,他想伸手揉一把那个小脑袋说几句话,可是他的手只是伸到半空中,仅仅只能触碰少女的脸颊。 触及那个冰凉的手感,沈峤不由得一愣:“你……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没事。”杨洵说完,胸口中开始发闷,发出了难受的声响:“咳咳咳!” 几声咳嗽过后,他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更衬得他脸色苍白极了。 “你怎么回事啊!”沈峤原本还在抱怨杨洵的任性妄为,此刻看见他嘴角手心衣襟上全都是一片血色,不由得慌了起来:“你到底吃了什么啊!” 她都没有发现什么征兆啊。 每天都是无所事事的来到她房间,吃着喝着她房间里摆着的……等等,他最经常说的就是什么时候给他弄她平日里爱吃的吃食,难道? 看着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的少女,杨洵暗暗摇头:“没事,按照约定,我要把这个东西完璧归赵了。” 他吃力地将手中的发簪插入沈峤的头发中:“你戴这个,真的好看。” “别说这么多了,我去找大夫!” 沈峤按住杨洵,想起身回去,却不想被他拽了回去,杨洵紧紧抱着她说:“别走,就这一会儿……” 他想要的从未得到过。 本来打算今天晚上,想要亲口告诉她唯一的事实:“是你亲手杀了我的。” 这十天里,他先吃了一点点毒药,然后再去问她要能中和毒性的蜂蜜,然而每一次过去,她永远不会拿出那一罐蜂蜜。 到时候,她就会记住这份罪孽直到死去那一天为止,她永远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身上就没有什么药吗?”沈峤被按住了,她开始在杨洵身上摸索着:“你又跟我搞恶作剧,玩游戏也该适可而止吧!” 她的双手颤抖着,也因为恐慌渐渐变得冰凉。 “哎呀,游戏玩过头了。” 第147章 安平王薨了 “真是玩过头了。” 杨洵无奈地一笑。 想着太过于没有意思,所以过于固执己见的增加了对方不知道的条件,想来自己倒是任性了点。 实际上,他也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只在乎对方于自己而言是「目前最有趣的存在」。 现在看看失算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个屁啊!” 沈峤气得想要捶打他的胸,又顾虑他现在是个病人,只能在嘴巴上把他臭骂一顿。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杨洵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哭了,但是眼前早就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听觉和触感。 他固执地抓着她留在自己身边,伸手摸上她的脸。 “你放开我,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没有闹,这也不是恶作剧,更不是什么游戏,我仅仅只是想把「杨洵」这个罪人交给你。” 杨洵嗓音嘶哑地缓缓开口:“我,仅仅只是个罪人,都说罪大恶极的人,往往都不得好死么。” “啪!” 脸上火辣辣的,杨洵明显一愣。 “胡闹什么,我去给你找人来,能论处你的罪行的也就只有我,你,其他人没有这个权利!” 沈峤气呼呼的从杨洵怀中挣脱出来,鼻子发酸,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爬了起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在我下达判决之前,你都不许死!” 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杨洵苦笑一声。 原本以为他能轻轻松松的舍弃所有他拥有的一切,结果到最后,最不能轻易舍弃的人还是他自己。 况且做了那么多事情,不管是立场上还是感情上,他俩完全不能走到一起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亲手毁掉杨家,送给她作为新官上任的大礼,这样就算是划下了一切的休止符,但是总觉得不该这么结束。 结果,他自顾自定下的游戏,是他输了。 “算了。”杨洵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这就是命吧,忽然觉得也想活下去啊——” “你真的想活下去?” 此时,又一道声音响起,阴影落在杨洵面前。 “幻觉吗,不过活下去也不错。”杨洵什么都看不见,也触碰不到什么东西,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他沉下了头颅,闭上了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眸。 “真有意思。” 人影站在杨洵面前,蹲了下来,确定对方没有生命迹象,才把他拦腰横抱,从杨家这一块小小天地跃了出去。 —— 杨家气数已经尽了,在那被大火炽热的燃烧到倾塌的房子底下那一口深坑,埋着无数尸首,熊熊大火烧到隔日黎明来临之时才熄灭。 炎夏渐渐消退,带着凉意的秋风也席卷而来,今时今日的洛州随处可见百姓安居乐业的画面,心头大患已除,也顺利地在州府上任,洛州局势趋于平稳,但是沈峤却是完全高兴不起来。 事后搜寻杨洵下落找不见,只剩下一滩紫黑色的血迹,而且基本上已经确定毫无生还可能性。 “要是能看出来他有点不对劲就好了。”沈峤托着下巴说道,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头的公文。 虽然才新官上任不到一月,沈峤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忙碌的生活,醒来就是各种事务,睡觉之前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提升洛州,很少有闲心去想别的事情。 然而今天的风吹得十分嚣张,沈峤心里也带着不安。 这份不安,在孙琰匆匆的脚步声下瞬间放大:“小姐!” 他抿着嘴唇盯着沈峤继续道:“京城来信,安平王薨了!” “你说什么!” 沈峤猛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公文被她扫在地上,她完全不看一眼公文,抓住孙琰:“你再说一遍!” “安平王薨了,整个王府都乱了,你……要不回去看看?” “怎么这样?他平日里也身体康健啊,他去的时候就不应该是大哥来继承爵位吗?” 沈峤混乱了。 她记得,在游戏里原定走向来看,安平王应该是会活到晚年,儿孙绕膝才对,断然不能溘然长逝! “问题就是出在这儿,据说安平王逝世之前,那个沈韵音小姐就在他身边,说安平王临终之前指定她继承爵位!” 孙琰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只知道爵位也可以由女子来继承,可是那也是在家中没有兄弟的情况下,你两位兄长都健在,没有道理安平王会突然改变决定!” 沈峤心里一阵慌乱,她下意识看向京城的方向:“我,我得回去看看,我要去问问戚太师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 救了杨洵是意外,也是做出了游戏最不该做的选项,导致后面剧情偏离了点,可是后来杨洵身故,这点BUG早就修正了才对! 因为有孙琰在洛州里呆着,沈峤倒是没有任何阻拦就踏上了回京城的路上。 去的时候就不比来的时候阻碍重重,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是把路程压缩到了二十日到了京城。 沈峤到了安平王府门前,发现安平王府处处都挂上了白条,每个人披麻戴孝完全不见一点喜色,那些下人看见沈峤从马上下来,纷纷过来道:“小姐回来了!快去通报两位世子去!” 不过也不用下人们去通报两位世子,这兄弟俩就已经从大厅里走到门口。 他们看见沈峤站在门外,沈浪眉毛开始紧蹙,率先开口:“你不是洛州的州牧么,怎么不在你的领地上呆着,非得上京城干什么?” “我……我是来看看父亲的。”沈峤低下头:“父亲走了的事情,你们怎么不说一声?” 一封家书都没有来,连游戏系统都没有告知游戏角色的死亡。 而且沈峤还以为一切终于回到了正轨,只是在她的游戏版本中已经没有了恶毒女反派沈鸣音的存在,然而,好像都不对劲。 沈逸城显然也是认同沈浪的说法,不过他的斥责话语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宠溺,只是微笑道:“好了,别说了,她也只是思乡心切,我们几个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第148章 除非重来 许久未见的三人坐在大厅里,相视无言。 很久,沈浪主动打破了沉默:“我说小疯子你是不是很闲,洛州是你想去就去,想回来就回来的地方,还不赶紧回去!” “喂,父亲去了,我作为他的养女就不应该去看看吗!”沈峤反驳道:“若是对我没有养育之恩,我不去看也算说得过去,他好吃好喝待我,我又不去看他,岂不是落了无情无义之名。” 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沈浪,却不经意间发现他那浅色瞳孔里染上一层雾气,再去看沈逸城,沈逸城同样也是双眼通红,沈峤一下子愣住了。 “对不起,我……” “无妨,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一早,你去找戚太师。”沈逸城按住了沈峤的话头,主动将尴尬的局面只用只字片语化解。 沈峤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京城上方天色倏地沉重,几道惊雷在空中炸开,紧接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秋雨啪嗒啪嗒的打了下来。 沈峤坐在自己的屋里。 她已经将近小半年没有回到这个院子了,院子里仍旧很干净,好像一直都有人住一样,沈浪举着伞送到门口,心情复杂的开口道:“父亲从你出了京城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儿喝茶,一喝就是半日。” “而且,他也有叫人将你的院子好好打理,再过一段时间,你之前种下的菜也该到收获的时候了,想着等年关各地州牧上报的时候,就用这些来招呼你。” 听着沈浪有一句没一句的叙述安平王生前做的每一件事,沈峤心里就揪痛一分。 忽然之间,刚穿越过来那个委屈一点点消融,只是这些知道得太晚了,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 雨声越来越大,啪嗒啪嗒地叫人越发感伤。 第二日,京城仍旧还是被乌云覆盖,不见一点阳光。 沈峤如约去见了戚太师,戚太师屏退了左右,大厅只剩下他们二人,沈峤喝着茶,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听说杨洵已经身死。”戚太师淡淡开口道。“你亲眼看着他死去的?” 再提杨洵,沈峤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她摇摇头头:“没有……虽然后来并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但是当时那个情况,已经没有存活可能。” 半晌,戚太师说:“我把这个BUG修复了,但是又出了新的BUG。” 他脸上带着他这个年纪不应该存在的困惑:“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哪里出了纰漏?” “这会引发蝴蝶效应吗?” “我不确定,杨洵这个角色本身是一位相当难缠的人物,当初游戏系统设定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强大到能脱离控制,甚至有可能改写整个游戏,所以才会把这个人物从文件中删除,现在看来,可能还是没有彻底删除干净。” 戚太师盯着沈峤说:“虽然我以防万一又做了一遍删除操作,但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想要修正问题还得找其根本源头。” 听完这句话,沈峤的心就沉下去了。 好久,她问:“是不是只要我这个角色,按着原先的剧情走,一切会恢复过来吗,还是要做别的操作吗?” 戚太师闻言没有马上接话,过了好久他笑道:“这个游戏存档已经成了死档,读档重来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选择重头开始,从必死无疑开局开始。” “呃……”沈峤觉得自己开始偏头痛了。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这个游戏存档已经走成死档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对了,今早皇帝跟我说,你要是来过这里说完事,就进宫见他。”戚太师笑了很久,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坐我的马车过去吧,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去。” 想起那个个性任性妄为的皇帝,沈峤觉得自己的偏头痛更加严重了。 但是皇帝有命,谁敢不从? 她只得上了戚太师的马车,一路驶向皇宫。 很久没有去皇宫,皇宫依旧还是朱红色宫墙,士兵和宫女太监也是原先的模样,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包括那个年轻帝君。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闻人白上前拉住了沈峤的手臂:“我都说了今后见了我无需跪下!” 他身边也同样屏退了左右,如此谈话起来也更随意一些,不过不等沈峤说话,闻人白脸色难看的开口问她:“你回京城就不想着早点来见我?” “我只是为了家事而来,这跟陛下您并没有什么关系。” 沈峤低垂下目光,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可能将一切带回正轨上——包括让沈韵音嫁给他,让沈逸城继承爵位,而她自己就功成身退。 要是以往,闻人白肯定会暴怒呵斥她,可是这次他却盯着她开口:“你和我一定要是这个样子才行吗?” 他的表情出奇平静,语气带着点上扬的怒气,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善于察言观色的沈峤选择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只是说:“为什么陛下您一定要心系于我呢?我们还有什么关系……” “沈鸣音!” 闻人白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语,说:“我向你求婚,你不回应也就算了,还要将别人推给我,你自己一走了之,何曾想过我?” “想过。但,我们并不合适,我们的理想从一开始并不相同!”沈峤将之前思索好了的理由抛了出去。 果然,年轻帝君脸上掠过不可思议的脸色,他别过头思索了一会,忽然抬头道:“我说,我并不是要求你做我的新皇后,我只是想要一个能陪我一生的伴侣,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不。”沈峤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是沈鸣音本人在这里的话,她也许有可能会感到欣喜万分,但是她是沈峤。 “陛下,您别忘了,还有真正的安平王千金,我是冒牌千金,您迎娶我做新皇后,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冒牌货就应该给真货让出舞台。” “可是我不承认。” “您不承认也得承认,我做冒牌货做了八年,进宫之后世人如何看待我如何轻蔑我,到那时候,怕是您一概不知,我孑然一人无依无靠。” 第149章 那么生疏 闻人白静静地听沈峤说完一切,他只是皱眉:“就凭这种荒唐可笑的理由?我要娶的是你,沈鸣音,而不是安平王府千金!” “你这种理由太荒唐,换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说法。”闻人白非常执拗地索要一个理由:“哪怕是讨厌我,也行。” “我不喜欢您。” 那一瞬间,沈峤没有经过任何思索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喜欢任何联姻,也不喜欢为了各取所需才走到一起的婚姻。” 话音落下,那双浅色瞳孔轻轻地晃动,高大身躯后退一步。 也许这要是摆在现实里,沈峤会尝试,但是这是游戏,她必须让所有一切走上正轨。 脑海里掠过沈韵音和闻人白的结局——闻人白揭露了沈鸣音种种罪行,将她斩首示众昭告天下之后便和她举行大婚。 虽然会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但是那个结局看着挺圆满的,几乎是所有路线当中流血牺牲是最小的。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祝陛下早日迎娶新后,天下太平,民安乐业。” “闭嘴!” 刹那间,杀气瞬间充盈出来,吓得沈峤闭上了嘴巴,对视那双恶狠狠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对你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你想好了再说话!” 果然伴君如伴虎,一点老虎须都不许别人碰。 沈峤叹了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陛下需要一个没有利害关系的新皇后,而我需要能懂我爱我的人。” 要是提前说了喜欢的话,到最后可能输得很惨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她留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像泄了气的气球,闻人白愕然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死寂的沉默瞬间蔓延上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庭院之中还有第三个人。 那第三个人缩在庭院里颤抖着,不经意间踩到了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引起了闻人白的注意力,他语气不善的看了过去:“谁!” 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从高大的百年松后面出来,她明显被吓坏了:“请陛下恕罪!我……我是安平王府的,沈韵音。” “沈韵音?哦……” 说起来,每个人嘴里都说着沈韵音,真正的千金大小姐,闻人白这倒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韵音一脸紧张的跪在地上,昨天下的雨还没干透留下的小小水坑沾湿了她的粉色衣裙,星星点点泥点十分醒目。 她和她并不相似,都是安平王府里的人,一个人来的时候只穿着素色衣衫,头上的装饰仅仅只有一枚素簪,而她呢,却是打扮得光鲜,两人相较之下,她就十分刻意。 “滚。”闻人白从嘴边挤出来一个字。 “什么?”沈韵音抬起头,她眼中带着迷茫,傻乎乎的听不懂人话,这幅表情看得闻人白心中不爽:“不想被砍头,就滚!” 皇帝双眉蹙紧,冷冷道:“耳朵这么没用,不如叫太医把它们割了。” “啊!” 沈韵音立马听懂了,她脸色苍白的颤抖着:“请陛下开恩啊!” 她的哭声愈来愈大,这份哭声让年轻皇帝想起来某个不太愉快的过去——令人厌烦的哭声,一有机会就会抓住他哭个不止。 他本能地想叫人把她拖下去,可是一想起先前离开的人,才压下这份怒火,只是轻蔑地留下一句便离开了。 “就你,也配继承安平王爷的爵位?” 被留在原地的沈韵音浑身依旧在颤抖着,可是那双眼却不见一丝恐惧,她手心里都被手指甲抠出来一滴血。 她咬牙切齿:“为什么连你也要看着她?明明所有人都应该看着我才是,我才是这个游戏的女主角才对!” —— 沈峤从皇宫里出来,并不知道皇宫里闻人白和沈韵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几天要办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她也是时候回洛州了,洛州肯定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拍板决定呢。 外头的天色直到日落终于转晴,不过院子里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客人平常是很少来她的院子的,就站在门口那儿等着她邀请:“你愿意请大哥进来坐一坐吗?” “当然,我哪儿有赶世子走的意思,快坐吧。” 沈峤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细软,出来拿着茶叶招呼沈逸城。 沈逸城听到她的称呼,心中酸涩,他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这个院子里除了沈峤之外就 再也没有下人服侍,他眼中不由得掠过一抹惊讶之色:“你之前不都是由小桃来服侍么?” 话刚出口,沈逸城就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忽然想起来原先跟着沈峤的小桃现在正在服侍沈韵音,而且她来的也急忙,府内很多事情都顾不上她。 倒是忘了给她安排人手,可是她却一句抱怨都没有,反而亲力亲为。 “我又不是以前的沈鸣音了,况且我很快就要回洛州办事,也不用给我安排其他人手了。”沈峤微笑道。 她也想跟小桃好好叙旧,可是这里的人一提及小桃旧衣服讳莫如深的表情,个个都躲开了她不愿意提及。 而且奇怪的是,她想找之前的老管家打探情况,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人,就算问到了人,也只会得到老管家早就辞工回家的消息。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沈逸城忽然开口道:“以前的事,对不起。” 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会道歉,沈峤反倒是有些困惑:“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你果然跟以前一样,相当记仇。”沈逸城苦笑道,“想想,好像有两年多都没有听见你喊我哥哥,喊我世子那么生疏。” 沈峤没有想到这点,不过仔细算算,喊他世子的时候好像也是从穿越过来开始的。 不过,喊世子区分关系,不也是沈逸城想要看见,想要听见的吗? “世子你一向都想跟我撇清关系,也不承认我的存在,这一点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承认一个莫名其妙到家里来,强占了妹妹身份的人是我要和平相处的亲人的。所以我理解你,都不算什么的。” 第150章 已经晚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圣母的意味,但是沈峤不想在这里纠结那么多。 反观沈逸城,他的脸色却是直接苍白,似乎是没有想到沈峤竟然会说出那番话,和过去的他们彻底和解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你要彻底和我们撇清关系吗——我们不是那样想的。” 沈逸城没有由来的发自内心的不安,他似乎觉得不做点什么,眼前的人儿就会马上从他眼前,他身边离开。 “是吗?”沈峤有些困惑:“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已经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碍眼不是吗?” “不是!”沈逸城第一次这般大声说话,向来温润的他有些急躁:“确切来说,是你被抓起来又放出来没多久,沈浪自动跟我和父亲坦白了。” “什么?” “记不记得当初映雪院里发生的一切?”沈逸城神色复杂地看着沈峤。 沈峤恍然,这个事情她当然记得,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所有人以为她是卑劣无耻的流浪儿,从外面流浪归来,厚颜无耻的强占他们那位真正大小姐的位置—— 即使沈峤不是当时一切的当事人,这副身体也依然忘不了当时被污蔑到百口莫辩的委屈。 甚至是到所有剧情线的最后,沈鸣音本人至死都没能为那个事实辩白。 “他亲口跟我坦白了那一切发生的事实,父亲和我也才明白了当初对你所有的怒火都是莫须有的。” 沈逸城语气要比以往都要沉重许多,他双眼微微泛红:“当然,我和父亲没有办法对他做出什么,只是更加严厉斥责他……想过要对他用家法,但是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做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这些都是游戏里不曾出现的话语,这也许是隐藏路线才会出现的特别剧情。 可能会达成什么特别的成就——像是兄妹和解之类的成就? 不过游戏里好多设置在触发隐藏剧情的时候已经被关掉了一大半,沈峤也懒得再去关心她最初就不想关心的事物。 此刻,旧事重提,这幅身躯里发自内心不甘的感觉让沈峤身躯轻轻颤抖:“但是,一切太晚了,不是吗?” 是的,一切太晚了。 沈鸣音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用键盘上的删除键将她的数据从游戏中抹去,只留下个「个性恶劣的冒牌千金」的标签挂在图鉴上,被众多玩家反复拿出来辱骂,只有 少数人维护她。 “呃……”沈逸城话说不出来,神色疲惫的看着她,接着他艰难地开口:“她回来的时候,你的表情就跟当年一样,我记得很清楚,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恨不得你脸上的表情消失。” “什么表情?我记得我当时应该没有失态才是。” 当时发生了什么,沈峤都还记得,她记得当时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啊,难道又要发生什么误会不可? “不是失态,而是你脸色青白,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他有些犹豫不决地开口道:“你一向如此,有什么事情是你接受不了的,都会是那副表情,然后安安静静地走开。” 这下,倒是换成沈峤有些惊讶。 原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暴躁任性啊,反倒是这么安静。 为了能在这个家里一直待下去,沈鸣音将所有的情感一一压抑下去,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把自己给逼到一个极限上,而这个极限崩裂的时候,沈峤便来到这个游戏成为沈鸣音。 可是为什么游戏里的剧情文本为什么是那样写的? 就算没有沈鸣音这样的恶人衬托,那原来应该是女主角的沈韵音不也能走到结局吗,又何必多拉一个人来衬托她的真善美? 戚太师是不是知道这一点,又为什么一直抱着袖手旁观态度的他会忽然伸手跟她坦白这一切呢?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爬上心头,沈峤浑身颤抖着。 “能否打通不死结局吗?我还能回家吗?”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这一条路我只能闷头走到底。” 看着对面的人儿脸上血色尽失,身体也摇摇欲坠,看得沈逸城忍不住开口道:“你脸色很难看,叫大夫看看吧?” “不用!” 沈峤摇摇头,“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我,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用对我太过关心。” 她疏离的态度刺痛了沈逸城的内心,他的瞳孔微微缩小:“你……” “我在王府里成为她的替代品呆了八年,能平安长大至今我已经十分感激,而且世子您真正的妹妹回府,我这个人就应该功成身退,在此衷心祝愿你们一家团聚,世子,还请您回去吧。” 看来今晚不能在这里呆着了,她得连夜离开了。 她这一次来,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内心里居然还会升起不应该有的情感——她的内心在叫嚣着不想离开这里。 “沈鸣音!” 沈逸城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沈峤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进入房内,将房门重重合上,一如当年关闭的映雪院一样。 他就 那样站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孤寂的月色洒在他身上,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的意味。 很久,他再也没有去看那个可能不会再次打开的房门,离开了院子。 屋内沈峤收拾好细软,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确认外面没有人了,这才走出房门,寻找原先发现的狗洞悄悄地爬出去。 因为还在守孝期间,王府内还十分安静,只有那些侍卫来回巡逻的脚步声,他们巡逻路线和交接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也方便偷跑出去。 不过还没摸到狗洞,就听见后面传来沈浪的声音:“喂!你又要偷偷离开?” ——完了。 沈峤认命地转过身看向他,小声抱怨道:“你啊,能不能当一会儿瞎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能。”沈浪咧嘴露出他的虎牙,将沈峤一把从地上拉起来:“你大半夜的离开,还在为当时的事情生气吗?” 第151章 触发特殊剧情 “没有。” 少女斩钉截铁的黄花鱼打断了沈浪接下来的话头。 沈浪盯着少女半晌,然后烦躁地伸手挠了挠脑袋,动作不自然的从后面拿出来一个东西:“啧,你也就这个臭毛病,你要走的话,把它带走吧。”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庞大的笼子,笼子里是一只手掌大小的棕色兔子,正在干稻草堆里啃着草,深棕色的眼珠子正在盯着沈峤。 毛皮入手特别柔顺,身上的肉也不多不少圆润得恰恰好,一双深棕色眼睛眨巴几下十分惹人怜爱。 沈峤看着这只兔子倒是傻眼了:“这是?” “你忘了?”沈浪哼了一声:“你当时想要打一只兔子放在院子里养的。” 经他这么一说,沈峤忽然想起来这一回事:“啊!” 这个事情她完全忘了,倒是没想到沈浪还记得这一回事,沈峤抱着兔子心情有些复杂:“你其实大可以不用管的……” “啧,算了。”沈浪将脸扭过去:“你既然要走了,那就带它一起走,好好照顾,别给养死了。” “谢谢……” 一声道谢低得几乎微不可察,但是沈浪听见了,他咧嘴笑了:“嗯哼,但是你离开能不能别走狗洞了,要走就走大门去。” 他完全不管沈峤怎么样,拉着她走到大门那边去:“第一次来这个家就是从大门走的,你离开的时候也应该从大门走,别偷偷摸摸的走。” 青年脸上带着别扭的表情,完全不给身边人看到他表情的机会。 沈峤站在大门口,想要喊他,忽然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远远站在那儿,那一头明显的白发直接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想眯着眼分辨这是谁的时候,那个人很快隐没入黑暗之中。 什么都 没有看见,唯独只记得那双淡青色瞳孔——是他,白子卿。 可是,那双眼睛好像是回到了之前,那个时候对她还没有产生好感的时候,完全不带一点感情。 “真奇怪。”沈峤皱眉。 “你在看什么——陛下?” 沈浪狐疑地想顺着沈峤视线看过去,这一下子,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动作也下意识地把沈峤拉过去做出保护姿态。 他还没有忘记眼前的人对身后人做了什么事情,眼里带着戒备地看着对方。 “沈鸣音……” 许久没有听见的声音让沈峤回过头,一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眼前俊秀青年,她抿了抿嘴唇:“陛下……” 闻人白还穿着一身浅金色龙袍,他从那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你才回到京城没几天就要走了?” “是啊。” “你还真残忍。”闻人白扯了扯嘴角,把目光上移才看见沈浪,露出了一贯的笑容:“许久不见了,沈小世子。” 沈浪本来就对他印象极差,再加上这回刻意忽略自己和沈峤互动让他十分不爽,可是他又不能随意殴打一个皇帝陛下。 “别担心,我只是来送她出城,京城这次宵禁,想要连夜出城恐怕报出沈小世子的名头还差点意思。” 将沈浪的敌意看在眼里,闻人白笑了。 这一句无懈可击的话将沈浪堵了回去,他只得挠挠脑袋:“多谢陛下好意,我也跟着吧。” 原本定好的是沈浪送她出城,这下倒是多了三个人。 三人走在路上相伴而行,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沈峤摸了摸怀里兔子的脑袋,兔子还轻轻地蹭了一下它的手,深棕色眼珠直勾勾盯着闻人白不放,好似真的有人类灵魂在里面。 被那只兔子盯得久了,闻人白不是傻子也觉得这只兔子不对劲。 “这只兔子有点奇怪。”闻人白皱眉道,他这话引起了沈浪的不满:“兔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个男人中间夹着一个沈峤,沈峤叹了气:“你们别吵了……” 刚要从两个人中间钻出,怀中的兔子忽然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后腿一蹬,竟然直接扑上了闻人白的脸。 原本应该能躲开兔子的闻人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站在那儿等着被兔子扑在脸上,随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沈峤面前出现了一个界面。 【触发特殊剧情:灵魂交换•二】 【请玩家尽快推进特别剧情,一旦错过将永久关闭……】 什么?这是什么? 灵魂交换又是什么东西? 沈峤没有时间去细想怎么回事,她连忙将兔子从他脸上拿开,连沈浪也是一副被吓了一跳的表情去扶起闻人白。 可是闻人白只是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陛下,你没事吧?”沈浪见状不由得一颗心提了上来,兔子是他带过来的,然后这只兔子袭击了茕国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帝陛下——不只这个兔子会掉脑袋,有可能连他自己 也会掉脑袋。 沈峤的想法就跟沈浪一样,她也同样吊着心:“你没事的话就说话啊。” 可是,他依旧没有说话。 “你也用不着这么喜怒无常吧……沈浪,我们还是送陛下回皇宫,让御医看看吧。” 沈峤这些是真的急了,她拽着沈浪的袖口,将之前连夜离开京城的计划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好久,闻人白终于说话了。 “咕!” “呃……”沈峤和沈浪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咕!咕!”闻人白还在叫着,他脸上的表情跟平时不一样,带着那么点童真,他看见沈峤手里头还有一些胡萝卜,便想也不想凑过去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下。 “呀!那是给兔子吃的,你……” 沈峤话说到一半,忽然噎住了,她颤抖着看向怀里的兔子:“莫非……你就是闻人白?” 别……别是这俩还来了灵魂交换的套路吧? 这种套路很多游戏都很少用得上。再说,这种套路完全不适用于这种古风画风,怎么看都十分违和啊! “哈?它就是闻人白?小疯子你可别继续疯言疯语了。”沈浪倒是嗤笑一声,他提着兔子说道:“他要是这只兔子,早就该说话了。” 兔子的后颈皮被沈浪提起,那双棕色眼珠子眼带不满,嘴里也在发出嘶嘶叫的威胁声,后腿也在一个劲的蹦。 奈何它实在是太过娇小,这样的兔子对人类而言,完全不成威胁。 蹬了半天,发现自己完全不行,兔子默默地停下了动作,接着在二人面前缓缓开口:“放朕下去。” 第152章 变成兔子 戚太师府内。 四人一兔坐在大厅里,气氛凝重,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兔子和闻人白来来回回看着。 “噗嗤……” 沈浪第一个笑出声了,他捂着嘴低声闷笑。 谁知道那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居然成为了一只兔子,就在他们眼皮底子下,这要是说出去了,指不定还会变成怎样的笑话。 笑声刚发出没几声,沈浪猛地止住了笑声——兔子闻人白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仿佛他敢说一句话他扭头就把他给砍头示众了。 “戚太师,麻烦您能给个解释这是 怎么回事吧。”沈峤揉了揉眉心,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从前半夜研究到后半夜,谁也没有研究出来所以然。 目前他们唯一知道的是,闻人白里的是兔子,而兔子里的就是闻人白。 “这是厌胜之术。”戚太师顶着黑眼圈,拿着一杯浓茶提神:“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作为媒介来交换,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有人想害你们其中一个人,所以才会用上厌胜之术。” “可是除了白国师之外,还有谁会用厌胜之术?”沈峤皱眉道。 想要加害其中一个人,沈浪不是目标,闻人白是半路加入进来的,那——目标是她自己? 可是她记得自己平日里鲜少树敌,离开京城之后唯一得罪的杨家也全数覆灭,经过自己在前期努力挣扎所赐,现在想要把她除之而后快的人也已经没有了。 那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呢? “要知道厌胜之术并非只有白子卿会用,茕国地广物博,总会有一些人会用。”戚太师将一杯浓茶喝了下去:“也有可能受雇过来加害。” 除了这个问题,眼下还有皇帝不在位,朝政无人打理的问题。 显然戚太师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从前茕国先皇崩逝之后还是内忧外患之时,便是靠着戚太师、罗太傅和安平王等人一手撑起。 如今少了安平王一人,皇帝不在的时日,由戚太师来支撑一阵子不算是问题。 “那眼下要怎么办?”沈峤指着兔子开口道:“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吧?” “当然是要恢复过来啊。”戚太师瞥了一眼那只长了闻人白模样的兔子,嘴角压制不住上扬的笑意:“不过老臣有幸能看见陛下如此模样,也不算在这世上白走一遭啊。” 闻人白兔子不满地嗷嗷嗷叫着,浑身的毛都根根倒竖。 “找白子卿去解除不就好了么?”沈峤问道。 “别找他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白子卿了。”戚太师淡淡的回答,完全打破了沈峤最后一丝庆幸,又点燃她的希望:“好在这个厌胜之术并非无解,只需要魂札。” “魂札?” 又是游戏里从未出现过的一个字眼,沈峤歪着头说:“这我没有听说过。” “之前不曾出现过,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魂札这个物品,也只有京城外的仙望乡有妥善保存。” “那更好,直接过去去找啊。”沈浪说。 戚太师瞥了一眼他说道:“仙望洞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那儿只有历代国师能进去。更何况,昨夜白子卿说过,只允许安平王府唯一千金沈韵音一人进去。” “什么?”沈浪错愕的看着他:“她什么时候……” 要说王府里能和亲妹妹朝夕相处的除了父亲安平王和大哥沈逸城之外,还有他这个二哥。 可是看他此刻错愕的表情就知道,沈浪对沈韵音某些去向并不清楚。 沈浪虽然看上去确实不太聪明,可是戚太师这么轻巧一句话,让他把前前后后都串联在一起,直接拼合成了最终的真相—— 他这个失踪八年的亲妹妹,想对沈鸣音动手。 只是这偏巧出现了误差,沈鸣音没事。 目光在沈峤身上停留许久,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寻找魂札!” 临走之前,戚太师拉住了沈峤低声道:“找到魂札,记得赶紧回来,迟则生变。” “等等,我也去。”闻人白忽然开口了:“我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 瞅着闻人白,戚太师眼中掠过奇异的神色,他沉吟许久道:“那你就跟着去吧,两个孩子带一个兔子也不会吸引特别的注意。” “我知道了。”沈峤点点头说道:“那我带这个兔子去,至于他……就麻烦戚太师看管,别生出乱子。” “嗯。”戚太师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顺手压制想要蹦出去跟着他们的闻人白:“跟他们过去干什么,不如跟着我这个老头子耍。” 兔子体内的闻人白顿时发出了嘶嘶声,他龇牙咧嘴的冲着戚太师一顿吼,还手脚并用挠他,可是戚太师却是笑呵呵地抵住他的脑袋逗弄着。 这一幕看得闻人白本尊默默扭回头,就窝在沈峤怀里一动不动,两只眼珠子瞅着沈峤,接着又低下头看向别处:“快点走吧。” 仙望洞就在京城外,距离不算远,但是骑马过去至少也得一日路程。 更何况仙望洞具体所在也就 只有国师一人知道,有戚太师给的地图去找也得花上一阵子。 从早上到中午,也仅仅只是到了一个茶铺做短暂的休息。 沈峤和沈浪二人寻了个位置坐下,沈浪问店家要了一壶茶,两碗面便扭头看向沈峤:“魂札大可以让我们去找的,倒是你,明明要离开京城,怎么还要去找这个魂札?” 此话一出,闻人白就竖起了耳朵。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事情是冲着我来的,我没有办法放着不管。”沈峤低声说道:“反正一天两天也没有差别。” “倒也能理解。”沈浪低头看向沈峤怀里的闻人白,眯起了眼睛说道:“说起来,你这只闻人白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还窝在女孩子怀里!” 这么一说,沈峤的脸蛋立马通红了起来。 她连忙撒手将闻人白扔在桌面上,之前还没有这样亲密接触,现在却……但,小兔子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爱了,小小的一只,还毛茸茸的。 第153章 仙望洞 可是一想起这是皇帝陛下,沈峤最终忍住了想要揉揉兔子的手。 闻人白被甩在桌子上,抖了抖耳朵,它瞥了一眼沈浪,从鼻子里低低地哼了一声,接着把屁股对准了沈浪,窝在沈峤手边没离开一步。 “你!” 沈浪看得咬牙切齿的,他当即拽过闻人白耳朵:“别以为你现在是一只闻人白就可以这么做!” 闻人白盯着他,只是哼唧了几声。 要不是碍于这里四处有人,它早就给这个不识趣的小子给个颜色瞧瞧了。 不过——这是他第二次离她这么近。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沈峤眼看着闻人白被沈浪提着耳朵提起来了,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赶紧从沈浪手里放出来。 他是不是头很铁啊? 敢对一个皇帝陛下做出如此不敬的举动,是真的不怕他扭头判处他不尊之罪砍头啊? 到了日落时分,沈峤和沈浪到了仙望洞。 “确定是这里没错吧?”沈浪站在洞口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嗯,洞口面前有两棵树,树下还有一块刻着仙望的石碑。”沈峤查看了一眼地图,冲着沈浪确认道:“我们先进去吧。” 仙望洞就在森林和群山的交界线上,顺着这段丘陵而上,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就矗立在那里,洞口有两颗虬结在一起的大树,树根下有一块石碑。 对于这种特征鲜明的地方,沈峤总是特别想要说这个游戏的NPC是不是人均都看不见,摆在那儿那么明显…… 仙望洞内一片昏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浪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时不时叮嘱沈峤小心脚下,通道狭窄又冗长几乎完全看不到尽头:“怎么那么长,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光是从仙望洞这个名字上来看,几乎可以确定像是人间仙境一类的地方。 然而实际上仙望洞却不是这个样子,反而十分阴暗潮湿—— 直到他们前行了数十步,忽然间一下子豁然开朗,眼前也出现了星星火火。 “这是什么?” 巨大的洞窟之内,居然还有一棵树,那棵树长到只能三个人合抱,树冠之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往下倾泻着夕阳的余晖。 “这棵树至少有三百年了。”沈峤看了一眼道:“魂札应该就在仙望洞里的一个神殿里吧。” 不远处就有一座建筑,这个建筑跟他们之前看见的不一样,比起雕梁画栋,更像是用水泥浇筑而成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那我们进去吧。” 沈浪率先上去,他伸出手示意沈峤扶着她上去。 他后面还有一扇门,门后是往下走的楼梯,里面仅仅只有长明灯正在闪烁着微弱的烛光,一股风从里面呼呼的吹来,莫名的令人感到从心里不舒服。 犹豫了一下,沈峤便搭上沈浪的手。 沈浪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顺着台阶往下走,越是往里走,闻人白身上的毛就越炸,沈浪的表情也变得愈加凝重,他伸手按住了剑柄:“小心点……” 沈峤嗯了一声。 出乎她想象的是,她以为里面会更加开阔,又或者会有重重陷阱,然而这些都没有什么。 “只有 国师一人能进入,她也得到了特别准许……”沈峤思索着:“也许真正的仙望洞是这里,外面的一切都是障眼法。” 若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就更加需要小心了。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在里面迷失吧? 在这样的心态下继续往下走这着,竟然直接到了底。 “这……”沈峤捂住了嘴巴,沈浪也嗤地一声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闻人白更是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那里有一个王座,王座之下便是无数黄金堆积而成的一座又一座小山,上面堆叠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物品。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坐在王座上的一具白骨,以及脚下隐约可见的头骨。 那具白骨身上穿的衣服在沈浪他们看来是十分奇怪,在沈峤眼中却是正常得不应该是存在于这个游戏世界里的。 而且,物品相当眼熟,不,确切来说是十分熟悉,熟悉到她记忆深刻。 “现代的衣服……这里是怎么回事?”沈峤喃喃自语道。 闻人白狠狠皱眉,他道:“果然历代国师都会厌胜之术,把无辜之人带到这里来实行大逆不道之法——啧,这里脏得很,都别看了,找魂札要紧。” “不是……”沈峤摇摇头:“这些,都是现代人。” “现代人?”闻人白不明意义,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可是沈峤却是一个没听到,也回答不了更多问题,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 “魂札,我找到了。” 那个魂札是一把刀的形状,刀柄上还系着一条红绳,就插在白骨的肋骨上,看位置上应该是直接一刀击中心脏的。 沈峤盯着它,在黄金中穿行,手指尖触及魂札。 在那一瞬间,魂札迸发出一股刺眼的光芒,将她笼罩在里,眼前冒出【特别剧情触发,灵魂交换•一】的字样。 穿过那一行字,沈峤直接看到了仙望洞里的真实。 一对命运截然不同的女孩子,一个穿着华贵,另外一个衣不蔽体。 穿着华贵的女孩子生长在王府里无忧无虑的长大,反倒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却潦倒到可以裹腹的一口糠咽菜都没有,还要遭受周遭的欺侮。 女孩躺在阴暗的小巷里,不甘地看着那边的王府,流着血泪咽气。 “你想活下去吗?” 虚空之中,有一道声音如此问道。 女孩抬眼看着她,已经涣散的眼睛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她只是无力地点点头。 “很好,你跟着我,我可以保你余生荣华富贵。” 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着。 女孩的命保住了,相应着她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有时候为了活下去,她会说一些小小的谎言,而谎言却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她如愿地回到了那个华贵的家中,迷惑了她的父兄,而她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她要进宫,成为新后。 在成为新后之前,她要先把夺走了她人生的女孩毁掉。 第154章 解锁真相 光芒开始发生扭曲,扭曲的尽头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个人影由远及近缓慢接近,直到站在沈峤面前,沈峤这才发现对方身姿娇弱,拥有明媚的浅色眼眸,脸上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 所有五官特征逐渐清晰鲜明,看着对面人儿明媚的小脸,沈峤喊出了那个名字:“沈韵音?” 紧接着沈韵音身影消失,幻化为一幕幕走马灯展示着过往。 虽然是要抹消这个可恨的存在,却是不容易的。 那个女孩本能地十分警惕她,因为她在很久之前见过她,只是她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出自于本能的危机感,她向外界发出了和她不死不休的信号,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接着由这些无数次失败,女孩顺利地得到了那家人的信任,弄死了她。 眼神里带着不甘的光芒,没有任何动作地瘫坐在天牢一角的沈鸣音,静静等待黎明的降临,她死亡的终点。 沈峤屏住了呼吸,只听见虚空之中传来最后的话语:“女孩如愿以偿地进宫成为母仪天下的新皇后,同时她还逐步控制了皇帝,接着引起战争,逼死了她两位血脉相连的父兄,茕国自此沦陷为异国阶下囚……” 随着话语落下,光芒又一阵扭曲,这次再也没有后续,直接消失不见。 “什么?”沈峤突然有些上火:“合着我玩的这条线就是真相线?我辛辛苦苦走到现在,完了你告诉我还要回去跟那个女主打架?你这个游戏是不是想我死就直说!” 仿佛是在回应沈峤一样,魂札再一次发出光芒。 这次场景里的主人公就不是那两个女孩,而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浅金色的龙袍,龙袍上绣着的龙已经被他的血染得看不出面貌,他脸颊瘦削,坐在偌大又冰冷的神殿里。 他看着眼前被保存得完好的魂札,嘶哑的嗓音自他喉咙中发出:“我真蠢,这双眼被蒙蔽了那么多年,不要也罢……” “你回来吧,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接着他拿出魂札,在上面滴下他的血,魂札随即发出猛烈的光芒。 周围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直到回到一切从未发生之前。 “叮咚——” 【恭喜玩家已经成功解锁隐藏剧情之灵魂交换全部剧情……】 【隐藏前置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即将进入最后的剧情章节】 【接下来您做出任何选项将关乎游戏的走向,请您更慎重选择——】 游戏界面闪烁着,过了几秒才消失。 沈峤瞪大了眼睛,刚想再来几句,结果失重感猛地袭击上来,眼前一片黑暗,她胡乱的挣扎着:“这什么破游戏!” “沈鸣音!” “喂!小疯子!” 两道声音交杂传入她耳中,接着她睁开了双眼! “沈鸣音!”沈浪见状连忙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他眼看着她拿到了魂札,然后好像是被人打昏了一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差点把他给吓坏了。 “我没事。”沈峤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仙望洞,但是不远处已经升起了篝火,火红一片烧得晃眼:“我怎么了?” “你昏过去了。” 闻人白从沈峤身边蹦了出来,窝在她面前说道:“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了,只能在这里应付过一夜。” “哦……” 沈峤低下了头。 她没有想到只是去拿个魂札而已,偏偏就触发了这一条剧情线,迫使她不得不回到原本游戏应有的设定上——和那位女主不死不休。 累了,都毁灭了吧。 就不应该通宵玩游戏的,就不应该下载这个游戏的。 她真的好想家啊,想回到那个家吃香喷喷的菜,哪怕工作日常令她感觉疲惫无比……想到这里,沈峤不由得红了眼睛,抽着鼻子。 “你怎么哭了!” 闻人白毛炸了起来,它蹦跶着凑过去,两只前爪搭在沈峤腿上,圆滚滚的眼珠里满是不知所措。 沈浪也同样手足无措,他干巴巴的拿着衣袖擦掉沈峤眼角的眼泪:“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沈峤摇摇头,“我,我只是想家了。” “家?那我们明天就能回去了。”沈浪笨拙地安慰道:“别哭了,这一天都累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沈峤哭得断断续续的,她点点头,又翻身躺了下去,这次她难以入睡。 她眼看着石壁上火红闪烁,牙齿有意无意地啃咬着手指甲。 “你好点了吗?” 闻人白从另外一边绕过来,担忧地看着沈峤,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 沈峤吸了一下鼻子:“嗯……” 闻人白一直在调整自己的位置,它窝在沈峤手边,挤了进去,然后安家一般半眯着眼睛不动弹,似乎是感受到沈峤的眼神,它有些烦躁:“别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什么都不会问你的。” “如果我说我不是沈鸣音呢?”沈峤低低的问道。 “什么?”闻人白没听懂她的意思,眼睛睁开看向她,她撇撇嘴说道:“听上去我应该是中邪了,疯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沈鸣音。” “哦?这个说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闻人白话没有说完,就收到了少女哀怨的目光,它娇小的身躯抖了抖决定闭上嘴:“你继续……” “真是的,好不容易想坦白一次呢。”沈峤哼了一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被突然拉过来当冤大头的,一睁开眼,我就成了沈鸣音,那个恶名在外的冒牌千金。” “那真是倒霉。” “岂止是倒霉,我还知道和你们牵扯太多我会避免不了死亡,所以我一直在逃跑,后来有人告诉我,把这个游戏玩通关我就能回家。 但是,就算如意了,也仍旧有许多新东西冒出来扰乱我的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家。” 也许她是那个倒霉的天选之子,进入游戏拯救一个主角的性命。 但是她真的不想要这种天选。 闻人白沉默了许久,又缓缓开口,它语气阴沉得可怕:“所以,这就是你不断地从我身边逃走,还莫名其妙的把一个女人推到我身边的原因?” 第155章 你还活着 哪怕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闻人白仍旧还是有帝王威仪。 “唔。”沈峤有些心虚:“毕竟,这是你原本的故事吗,你未来的故事里就没有我的存在……” 闻人白瞬间泄气,它耷拉下脑袋说:“我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可是有句古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啊。”沈峤眨了眨眼睛。 “算了,我原来也不是想当皇帝的。”闻人白垂下眼睛,低声道:“我还打算就此成为最不齿的皇太子,等着皇兄回来把我推翻呢。” 沈峤错愕地捂住嘴巴:“你还真是这么打算的,那你怎么突然改变这个想法了。” 她记得闻人白做皇帝至少是沈韵音回来之后才登上皇位的,而现在,他提前登基了。 “碰见你之后就改变了。”闻人白皱着鼻子说道。 “但是我会保护你,你……能不能别走,不管是洛州还是你嘴里的那个家,就不能留在这儿吗?” “可是为什么呢?”沈峤问道。 闻人白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突然一爪子踩在她脸颊上,不满地开口道:“就光凭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是沈鸣音也好,不是沈鸣音也好,我要的是你。” “为什么?” 声音哽在嗓子里,沈峤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她记得,闻人白对自己好感度提升并不大,甚至辛辛苦苦半天,也不过如此。 况且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凶巴巴,换做任何女孩子来,早就被吓哭了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闻人白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它叹了一口气,把前爪从沈峤脸上挪下来:“因为我害怕。” “什么?” “我的母妃,从来不爱我,她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位先皇,而先皇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抛却所有,让她变成令我害怕的存在,恨我不能早些出生,恨我不如那些皇子皇女受宠……” 闻人白苦涩的开口,转过身。 “帝王家向来最无情,那些尔虞我诈也教会我不能轻易相信谁,也不能产生任何情感,所以我要是这么直接坦白,好像一切都会提前结束。” 话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沈峤还以为闻人白肯定会骂她异想天开之类的话,没成想怎么变成了坦白大会。 不过也因为这次坦白大会,困意一波一波涌来,沈峤随之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在梦乡之中,感觉好像冷了一些,沈峤将自己缩成一团,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钻入她的怀中。 转眼,已经是天亮。 沈峤睡眼惺忪的醒来,感觉自己怀里多了什么,于是低头一看——“你干嘛!” 闻人白还在睡着,被她一声尖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骨碌碌从她身上滚了下来:“你干什么!”它抖了抖毛,从地上爬起来。 “你……还记得你是个男的吗?”沈峤欲言又止。 “可是我现在不就是一头小闻人白吗?”闻人白一脸正义地反问道。 这问得沈峤无语凝噎,她被气得小声说:“你不应该仗着是一头闻人白就胡来啊!” 这疯子,怎么变成闻人白之后比之前还疯呢? “嗯哼……”闻人白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道:“顺便,你倒是应该多吃点,太瘦了。” “我回去要烤了你!” 沈浪是最晚醒过来的,他看着沈峤和闻人白这幅诡异的光景,不解地挠挠头:“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回去!” 沈峤气呼呼地将魂札收好,主动走在前头走出洞穴。 仍旧是来的时候的路,不过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且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日上三竿。 路上紧赶慢赶也赶不及到京城,京城还有宵禁,谁也进不去,于是只能在路上一家客栈留宿。 这家客栈就坐落在必经之路上,门口挂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旗帜,上面写着「望仙客栈」。 沈峤抱着闻人白从马背上下来,将缰绳系在客栈里的马厩上,她抬了一下斗篷的帽子,和沈浪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 “这里的客人好像比以前多了不少啊。”沈浪小声开口道。 “嗯。”沈峤抱紧了闻人白,心里也有些隐约不好的感觉。“我们两个别被分开了,小心点。” 客栈大厅里摆了十几张方桌,零零星星坐了不少人,他们桌子上皆是美酒配美食,身边都佩戴着一把武器,一眼就 能看出来这些人并不是所谓的商队,老百姓之类寻常身份。 “两位客官,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沈峤和沈浪,他一边热络地找到空桌,用随身的白布将桌椅擦干净:“要是打尖,店里可有不少好肉好酒,住店也可以,还有空余上房。” 人来人往的,店小二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晴,他一早就看出来这两位客人不简单。 虽然穿着十分朴素,但是仔细分辨就能看出来他们身上穿的并非普通百姓可以穿得起的绫罗绸缎。 再加上今天客人多到不像话,甚至比往日里忙碌了不少。 估摸着最近应该有变动吧? “住店,要最好的房间,顺便来些招牌菜吧。” 沈浪懒得去看店里有什么招牌菜,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将银两交到店小二手里。 “好咧,客官稍等。”店小二得了银子便跟掌柜说了几句,便拿着房牌送到他们面前:“房已经安排好了,是两间上间。” 沈峤摸着小闻人白,准备坐下的时候,邻座上的青年忽然站了起来,正好与她相撞,沈峤没有防备,斗篷帽子滑落,露出了她的面貌。 那一刹那,喧闹大厅里沉默了几秒,接着人们将目光挪开,继续和人谈笑风生。 “姑娘,对不住。” 对方露出先是露出了错愕的神色,接着他将斗篷拉了下来道:“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你这一桌就由我买了。” “没事,这不算什么的,不用你来买。”沈峤一边搭腔一边抬头,却是愣在原地,死死盯着对方的脸:“你……还活着?” 第156章 目标是他们 青年长得十分妖孽,一头长发柔顺的披下来,一双银灰色瞳孔里闪烁着从未见过的光华—— 他竟然和那个死去的杨洵长得一模一样! 沈峤的呼吸不由得一窒息,猛然想到了当时和戚太师聊起此事的内容。 她并未亲眼见到杨洵的死亡,事后折返回去找的时候早就只剩下一滩血不见其人。 而且也在戚太师那边得到了这个人绝非善类,还有可能对整个游戏发生巨大的改动,甚至连删除操作都没有成功的消息。 那天明明中毒之深到几乎无可救药的人,怎么会转眼间好端端站在她面前?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人,在下并未见过你啊。” 青年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 “啊,可能是我认错了!抱歉,你跟我一位朋友很像。”沈峤见他的表情并不像是演的,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有可能不是杨洵,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就放松警惕。 青年露出一抹笑容:“是吗,我叫蒋秋水。” “我叫沈峤。”沈峤将斗篷帽子重新戴上,报出了另外一个名字,她通过斗篷阴影偷偷观察对方的表情。 蒋秋水脸上的表情没变,他将这个名字记住:“这个名字很好,你这只兔子是宠物吗,还挺可爱的。” “嘶!” 闻人白发出了威胁的声响,露出了奶凶的样子,怎么看都十分好笑又可爱。 “不好意思,我这兔子太凶了,除了我谁也不愿意碰它。”沈峤好笑地摇摇头,跟蒋秋水保持了距离。 蒋秋水目光收回,带着笑:“这样啊,小心别被人抓走烤了吃掉哦。” 然后他转身走出客栈。 “他是谁啊,你认识?”沈浪将所有一切收在眼里,他拧着眉头看向蒋秋水的背影不悦地说道:“我不喜欢他,以后碰见他就离他远点……而且还是故意的。” “也不算是认识,可能是长得像。”沈峤坐了下来回答道:“以后离远点就是了。” 二人在大厅里呆了不到片刻便上了楼。 进入各自房间之后,沈峤就和兔子大眼瞪小眼,闻人白蹲在床上,眯着眼问:“你喜欢他?” 说实话,看见那个蒋秋水的脸,闻人白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吃下了那种药,断然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我不知道。”沈峤闷闷地回答道:“我分不出来是对他有好感还是喜欢他。” 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人,也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且这个游戏虽然是恋爱游戏。可是,每个人都想要她死。 这怎么可能是甜甜的恋爱游戏呢! 闻人白想说点什么,却是闭上了嘴巴,气呼呼的窝在床上,用屁股对着沈峤,耳朵耷拉下来。 外面的吵闹声随着夜幕降临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一直没有消散。 她穿戴齐整地躺在床上,就唯恐夜里生变还能来得及逃走。 到了半夜的时候,一直未能睡着的沈峤听见了自己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仔细一听那好像是个脚步声。 脚步声响起的同时,眼前浮现一个界面。 【最终章:半夜刺杀】 【请玩家保护好自己和变成兔子的闻人白,如若今夜死亡,便没有机会再来!】 看到那一行字,沈峤的冷汗就落了下来。 接着她猛地转过身,抽出床上她藏起来的小刀狠狠地抽在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上。 那个人似乎没有预料她会突然翻身反击,后跳了一步躲开这一刀,紧接着提起剑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黑暗之中有一道小小物体冲着他窜了过去,对着他就是狠狠一蹦。 “啊!” 对方猝不及防地往后倒下,发出沉重的响声。 “杀了他!”闻人白喊出三个字没多久就被对方抓着耳朵拎了起来,他恶狠狠地往角落里摔去:“该死的畜生!” 小小的兔子被扔到角落里,喷出了一口鲜血,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闻人白!” 这一幕看得沈峤气血逆流,她慌乱之下举起小刀斜刺了过去。 她从未在这个游戏里动过手,要算得上动手的也只有一年半前那次秋猎,不动手的话,死在这里的就是她和闻人白。 “没想到你还醒着,算了,你也只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和一只兔子,反正都要收拾掉。”对方格挡她的攻势,冷冷说道,接着将剑刺了过去。 沈峤堪堪躲了过去,凭借她对这里地形的熟悉,再加上对游戏的操作熟稔,没多久她瞬间来到他的后背,小刀冲着上面的红色圈圈刺了过去! “噗嗤……” 一声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他满脸惊惧地扭头看向沈峤:“你……”他只是说了一声你便倒了下去。 【任务完成】 【请玩家尽快逃离这里】 沈峤顾不上对方怎么样了,冲到角落里小心地捧起气息微弱的兔子:“喂,你没事吧,没事的话就动一下……” 闻人白抬了一下眼皮:“没事……” 他估算着自己被扔出去应该不会太狠,但是没想到这一下险些把他给摔死了——小动物还真是脆弱。 “你们没事吧!” 此时,姗姗来迟的沈浪从窗户外面翻了过来,他现在穿着略有些狼狈,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一番打斗。 他看见地上刺客的尸体,便啐了一口:“还真是下了大手笔,我这边派了六个刺客过来,我们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沈峤想起来刚刚那个刺客说的话,心里一紧:“这个刺客说过一个女人和一个兔子都要一起收拾掉……” 戚太师是自己人,他断然不可能会派出刺客来追杀他们的,除了戚太师之外,还有底谁会知道这个情报的? 一个刺客刺杀失败了,很快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闻人白躺了许久,感觉好了一些,他抖了抖毛道:“我倒是不觉得我们可以平安回到京城。” “不管能不能平安,我们必须把你换回来才行。” 第157章 你还记得我 沈峤捞起闻人白塞进自己的夹衣中,和沈浪悄悄翻出房门,放出马厩里的马,趁着夜色远离是非之地。 外面的夜色深沉,只有急匆匆的马蹄声回荡在森林里。 森林里正在活动的不止他们二人,还有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直到一支火箭划破夜色,直直落在他们面前。 两只马儿双双受惊,高高地举起前蹄嘶鸣着,不安地在原地跺脚打转。 紧接着,一支又一支火箭冲着他们的马儿而去,他们不得不操纵着马儿躲开那些冲着自己而来的火箭,竟然不知不觉就这么分开了。 沈峤花了很大力气控制好马抬头一看,不由得浑身僵硬。 她已经被包围了,而对方就在不远处,手中武器发出森冷的寒芒,刀身倒映着她苍白的脸色。 不是吧,老天爷还真要亡我? 沈峤冷汗冒了出来。 她眼前的界面已经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高亮的致命区域——跟秋猎那个时候一样,只是身边的闻人白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沈鸣音,要是不行,你就先杀其中一个,我留下去拖住另外一个人,然后你赶紧跑,别回来。” 此时,闻人白忽然开口道。 “不行,你就只是一只兔子,你还能拖住人?”沈峤反驳道,她再没有常识也不会觉得一只没有她手掌大的兔子会拖住一个武功非凡的成年人。 “别忘了,我可是跟那头巨熊搏斗了一阵子,还跟你一起击败了追击你而来的刺客!” 闻人白瞅着她,过了好久,轻声道:“我知道了。” 嘴角勾起,沈峤动作利落的抽出先前从刺客身上顺走的长剑,一手拽着缰绳,一手举起剑,估算着情况之后便轻轻一夹马腹。 跟当时一样,她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控制,任由游戏系统机械地操控她的身体对她的选择做出反应。 劈砍,斜刺,格挡。 血肉被砍的声音回荡着,令人头皮发麻。 三个人躺在地上,他们骑着马儿早就跑没影了,沈峤喘着粗气四处看看:“我们和沈浪分开了,回去找他也没用了,而且可能还有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森林深处里响起了鼓掌声,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小丫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那个笑声十分熟悉,沈峤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听着这个声音。 她脸色倏地变了,转头看去,竟然才发现有一排人马在不远处看戏! 尤其是为首的青年,一双银灰色双眸闪烁着光华,微微眯着眼看着她笑,整个人比白日里充满了邪气。 “我还以为那几个人就能结束掉这些,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手呢。” 蒋秋水驾着马缓缓走来。 “我现在正想问你一个问题。”沈峤深吸一口气,她心里有一道声音正在十分肯定对方就是那个人:“你是杨洵,你压根没死,对吧?” “杨洵?” 轻轻地念了那两个字,蒋秋水眉毛皱起,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东西,有些痛苦的揉着眉心:“我……” 但是这份挣扎还没维持多久,蒋秋水的眉毛舒展开,他抬头看向沈峤,嘴角弧度更深:“你还想跟我套近乎?唔,要是你一开始就跟着我,我兴许会心软。” “但是,我又是个讲信用的人,收了人钱,替人办事天经地义。”他耸耸肩,遗憾地看着沈峤说道:“只能抱歉了啊,小姑娘。” 沈峤一直密切观察着他的反应,她手中一紧。 他还活着。 只是失去了这段记忆。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闻人白,变成兔子的他大小连手掌都不够,如果能趁着夜色逃走的话,比她一个人带着他跑存活机会更大。 “闻人白,你走吧,去京城找戚太师,相信沈浪也会去京城的。”沈峤小声说道,将魂札送到它面前。 闻人白倒是炸毛了,他瞪着她:“你这是什么话!” 他怎么可能要丢下喜欢的女人不管,自己独活? “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必须走。”沈峤一狠心,将兔子从怀里拽了出来,想打算把他扔到随便哪一个灌木丛里。 可是闻人白却是死活不出来,拽着她的衣袂,一个劲往里面缩,笃定了一起生一起死。 好久,沈峤终于放弃了。 得亏这里是游戏,要是摆在现实里,一群刺客还能有闲情逸致看着他们闹? “算了,拗不过你。” 她松开了手,抬头看向前面的蒋秋水,蒋秋水仍旧保持着那妖孽的笑容。 想了想,她打算出卖一下美色:“杨洵,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但是我永远都记得你说过要把你自己交给我的。”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成功地惹起现场两个男人的错愕,以及后面一干人群的惊讶。 “你……”闻人白咬牙切齿的想从沈峤怀里爬出来,却被沈峤一把按了回去,狂怒得只能用后腿蹬她。 “别闹!”沈峤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蒋秋水的反应。 果然,蒋秋水脸上的表情又变了。 他捂着脑袋看向沈峤喃喃道:“你……沈峤?不……” “你果然记得我!”沈峤连忙乘胜追击:“杨洵,你是真的没死,你在那一晚上去哪里了?” “那一晚上?” 蒋秋水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为什么他会听她的话努力回想以前发生的一切? 而且白天他看见她的脸,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是深深地植入到心底,让他忍不住本能地对她好一些。 “沈峤,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沈峤,你不看看我的话,我会死。” “沈峤,就这一会儿,别走……” “沈峤……” 那些经由自己口中诉说的话语一句接一句浮现在他脑海里,他霎时间头痛欲裂:“唔……” “秋水大人!” 他身边的人看到他这幅模样,面面相觑,竟然整齐的后退了几步,仿佛蒋秋水会对他们不利一般。 蒋秋水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一样,死死盯着沈峤。 接着他的表情变了,他挺直脊背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沈峤,你走吧。” 第158章 换回来了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一队人马发出了嘘声。 “大人,雇主有令,我们不能放过她们,否则我们会……”有人试图劝告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的蒋秋水。 可是蒋秋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在警告我?” 那人顿时噤声,低下头不再说话,其他人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连忙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蒋秋水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峤,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这里。 看着追杀自己的一队人马消失在黑暗之中,沈峤微微长呼一口气,她低头看向怀里刚想问他没事吗的时候,却见兔子一脸不爽。 “你和他?” 凶巴巴的表情在兔子脸上打了折扣,但仍旧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沈峤哑然失笑,她伸手揉了揉兔子脑袋:“没有,我那是权宜之计,不过我倒是对那个雇主有些好奇,你明明变成兔子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候,却有了追杀者……你说,会是谁呢?” 尤其是蒋秋水,蒋秋水身上完全没了她初见时那份妖孽慵懒,反倒是更加清冷,完全不能把当初慵懒贵公子形象和他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沈峤心里越发复杂。 “这个暂且再说,倒是你,你居然还想让我丢下你离开。”闻人白从沈峤的蹂躏下挣脱出来,没好气的道。 “怎么了?你可是尊贵的皇帝陛下,你又没有继承人,没了你,茕国又要怎么办?”沈峤继续蹂躏着。 “反正我是不可能丢下你跑的,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信不信我先把你咔嚓了。”闻人白哼了一声:“别想着逃跑。” 嘴角往下撇,沈峤有些闷闷地应了一声。 后半夜里,来京城的时候,沈峤没敢走大路,一路上都顺着小路走,马儿放轻了脚步慢慢前行,直到东边的黎明撕破了森林里深沉的和黑暗。 京城门口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想进城做买卖的老百姓们。 沈峤骑着马在长长队伍里寻找昨天分散的沈浪身影,昨天分开之后不出意外他也应该会到这儿来。 她并不担心他会被半途刺杀,身首异处——好歹也算是游戏里的战力之一啊。 在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忽然间听见有人叫:“沈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沈峤便转过头看过去,正好发现一个老者坐在一棵树下,他身边有个青年一直想往森林里蹿,而把他拉住了的人,正是沈浪。 “沈浪!戚太师!” 沈峤走了过去,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此刻一脸狼狈的沈浪好不容易按住了那只对森林蠢蠢欲动的青年,他扭头看向沈峤也是一副激动的样子:“太好了,你没事!” “昨天分开之后,还有人追着你吗?”沈峤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了,追到后面他们自己撤退了。”沈浪摇摇头说道:“我们接下来赶紧把他恢复过来吧。” 扭头看向戚太师,戚太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伸出了手。 沈峤从怀里拿出魂札,交出去的那一刻,她还真的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之前。 要是一切恢复过来了,他们也会渐行渐远了。 “没错,确实是魂札。做得很好。”戚太师伸手接了过来确认无误,这才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就麻烦你们跟着我来了。” 戚太师打扮成了普通老农夫的模样,而闻人白则是套上了脏兮兮的衣服,每次见到人戚太师总是跟人说他家孙子脑子有些毛病,每次得到对方同情的眼神,沈峤怀里的兔子就越发暴躁:“该死的老头……” 直到他们拐到了人迹罕至的一个角落里。 戚太师拿出魂札和一把匕首:“把他们的血滴在魂札上。” 沈浪按着闻人白体内的兔子,伸出他的手划下了一个刀口,而闻人白也听话的伸出了一只爪子。 两滴血滴落在魂札上交融到一起,瞬间发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消失后,魂札恢复原状,先前滴在上面的血消失不见,若不是一人一兔身上还有点血迹,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沈峤看向闻人白,有些紧张:“你已经回来了吗?” 闻人白坐在地上,眼睛眨了眨,脸上傻兮兮的表情消失,恢复了之前张扬的神色:“我没事了。” “这桩麻烦事可算解决了。”沈峤终于是放了心。 还好换回来了,要是不能换回来了,这一切就直接宣告OVER了。 刚松一口气,接着腰间一紧,在少女惊呼声中,闻人白强势地将沈峤揽入怀里,他无视了沈浪的跳脚,附身贴在少女耳边低声道:“谢谢——你这次回来,不许再走了,嗯?” 耳边被温热呼吸扑打着,痒痒的,沈峤脸蛋涨红地推开青年:“不,不行!” “怎么不行,就只允许你护我,不许我护你?”闻人白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也隐隐约约染上了蛊惑的意味。 他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柔和几分,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你的脸真红。” “我才没有脸红!” 这看着过于「温馨」的场面,戚太师含笑站了出来戳破了这一抹温馨:“虽然我也高兴你能换回来,但别忘了安平王府的千金今日进宫面圣啊。” “不去。”闻人白果断回绝道:“我没有随便到哪个阿猫阿狗进宫就得去见。” 这一句话说出口,现场瞬间安静了不少。 沈浪伸手指着闻人白。 戚太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补充一句:“阿猫阿狗?哎哟哎呦……” 沈峤瞪大了眼睛,看向闻人白:“人家来见你了,你怎么不去见。况且我也跟你坦白了,我是不属于这里的人,以后我也永远不会回来的,你就别一门心思挂我身上了!” 闻言,闻人白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变得十分难看,磨着牙:“很好,你这么想回去,我也不拦着你!” 他放开了沈峤,以往张扬到不可一世的眼睛里倒映着怀里人儿的模样,接着他收回了目光,转身上马离开。 第159章 传言不实 看着闻人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沈峤的眉头微微蹙紧。 心尖传来被刺痛的感觉,而这个感觉正在逐渐扩大。 安平王千金……他身边终究还是那个姑娘,而自己注定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起点。 果然不管做多少努力,果然还是会按着既定路线发展下去的。 沈峤自嘲的笑了笑,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代入到这么深的地步,深到连自己到底是谁差点分不清楚了。 也许应该在这里再一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太过投入。 这只是一个游戏,每一个人都只是一串代码,一堆数据,并非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类。 “沈浪你也跟着去吧。” 戚太师瞥了一眼一旁的沈浪,打破了沉静。 “我也要去?”沈浪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问道:“我没事进宫干什么?” “皇帝陛下出游在外,不带点人怎么行,况且就他那一身打扮也进不了宫。”戚太师从身上摸出一个令牌随手扔到他手里:“你总不能指着我这一个老头骑马进城,你妹妹是 偷偷来的不好露面,你不去谁去?” 沈浪顿时被戚太师说得哑口无言,你你我我半天,最终只能憋着气上了马,紧跟着闻人白后面追去。 很快,这里只剩下了沈峤和戚太师二人。 戚太师看向沈峤的眼睛里出现一丝赞赏:“沈峤,你这次做得很好。” “嗯……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是没有什么任务的话,我就去洛州。”沈峤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还是说,要按着原先剧情走吗?” “对。”戚太师点点头:“按着原来设计好的剧情走向应该是闻人白对沈韵音日久生情,迎娶她进宫,这样你才能离开游戏。” 沈峤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好久,她露出了苦笑:“是吗,我昨天看进度已经到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了,把这一段打完了,我就能回家了。” 戚太师看着她,缓缓开口:“还早得很呢,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样就能促进他们感情升温。” “促进感情升温?”沈峤眨了眨眼睛:“她不是能攻略别人么,怎么走皇帝线了?” “不是你一手促就的吗?”戚太师似笑非笑的开口道,“若是你当时选了白子卿或者任何人,这事情也轮不到皇帝头上来。” 啊…… 沈峤低下了头,心中滋味酸涩无比。 等她再次抬头看向戚太师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戚太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了,他面向东边的黎明,眼神里带着几分与他年纪十分不符的忧郁。 过了好久,他笑道:“好了,晒太阳也晒够了,回去好好休息,你加油打完最后一段剧情哦。” “好……” —— 沈峤睡在王府里,正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忽然感觉到自己房门被人推开,她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谁!” 来人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对不起,小姐!我是春花,是今天开始服侍您的丫鬟……” 春花? 沈峤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位春花到底是什么人物。 记得在游戏里,沈鸣音身边跟着的丫鬟小桃,因为原主苛待她心生不满,又遇见了沈韵音人美心善的主子便立马反水到她那一边,然后因为身边无人可用,沈鸣音发了一通脾气,安平王才给她安排了新的丫鬟。 这个新的丫鬟和沈韵音也是串通一气的,沈鸣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立马通知她要小心沈鸣音的手段,以至于每次沈鸣音动手失败导致她走向死亡结局。 这个丫鬟,就叫做春花。 啊啊,果然还是不能避开死亡的结局啊。 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春花,沈峤叹了气:“行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去把早餐都摆好,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啊?” 春花明显愣了一下,她脸上满是迷茫,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院子的主人居然是个好脾气。 从前就听说,这位小姐的脾气向来喜怒无常,苛待下人都是常有的事情,就连先前那个丫鬟也因为她不知所踪…… 可是等她亲眼见到这个人,却是和传言不实。 如果她只是演戏,假装友好呢? 想到这里,春花的身体更加颤抖了,她连忙低下头一直在磕头:“对不起,小姐,这都是我的错,请您放过我吧!” “什么?” 沈峤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她忍不住大喊:“停下!我这是干了什么让你这样下跪求饶的,我有那么恐怖吗!” 这一句话吼完,果然让春花的声音止住了。 她愣愣的看向沈峤,张口道:“可是,很多人跟我说,您十分恐怖,会让人在冬天用冷水洗衣服,大热天的站在太阳下中暑昏倒……” 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迷茫也越来越多,春花甚至都忘了她接下来要干嘛。 “我真的让人干了,你又亲眼见过?”沈峤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人怎么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简单的理儿都不懂呢。” 可是,有时候,眼见为实也未必一切都是真相。 “好了,你把早饭摆好,然后今天你要干什么都随意,不用跟我报告,我这里也不需要丫鬟来服侍我。” 去洛州那段时间,沈峤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包办自己的事情,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反倒是不得劲。 就是不知道小桃现在怎么样了。 春花再也不敢下跪求饶了,她的手虽然还在颤抖着,但是已经逐步稳定。 她看着院子里一片成熟的菜园,喃喃自语道:“小姐好像也不可怕啊,为什么所有人提起她都是一副恨得要死的表情呢?” 正思考的时候,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院子里,她看见来人便连忙问好:“小世子好!” 那个人脚步急匆匆的,无视春花,一个劲进入到里屋:“喂,小疯子,你起来了没有啊,我要跟你说个事!” “干什么?” 屋里传来沈峤的声音,并没有听出来她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小世子沈浪一进屋就坐下了,拿着桌子上的热茶毫不客气的一口喝下,紧接着他喷了出来:“怎么那么烫!” “你喝水之前也不确认烫不烫就喝,被烫了也该。”沈峤哼了一声,从旁边拿过凉茶给他:“说吧,有什么事情?” 第160章 和说好的不一样 沈浪脸上不见恼意,他拿过凉茶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春花看见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她此前听说的消息是,这位小姐和王府里的小世子关系素来不和,见了面也只会吵得鸡飞狗跳,两三句就吵,五六句就打架,闹得整个王府上下都十分不待见这位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 可是现在真的亲眼一看,却和传言大径相庭。 你看,这分明就是兄妹和睦到堪比骨肉亲情的温馨场面,哪儿有传言那样闹得那么凶啊! 春花的认知彻底被碎裂了。 沈浪将一口凉茶喝下肚后开口道:“你听我说,你知不知道昨天……沈韵音要求陛下履行先皇遗志,娶她为后。” 沈峤本来还有些困倦,一听这话,她睡意全无。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峤还是觉得心里揪了起来,莫名的烦躁。 “那挺好的,况且当时大婚好像也没能办成……” 沈峤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可是沈浪却是摇摇头,他说:“陛下并没有马上答应,只说了会考虑,过几日在千秋宴上就会给出答复。” 他浅色瞳孔里倒映出沈峤的身影,那眼底有种说不清的神色。 “是吗,我知道了。”沈峤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喂,小疯子,你……不喜欢陛下?”沈浪复杂的开口问道。 说实话,他连眼下的情况都搞不清楚,只是那个小妹去进宫回来之后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大哥甚至连一个反应都没有…… 要是父亲在世的话,兴许能给出别的反应吧。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沈峤摇摇头:“你这一大早就闯进别人的闺房,若不是你是这里的小世子,恐怕那些丫鬟小厮该嚼舌根了。” 沈浪愣了愣,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一张俊脸瞬间涨红。 他实在是过于太震惊,以至于憋不住一大早地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有时候是会顾不上这些,可是还是有男女之别的。 “哈,哈,那我走了!” 沈浪有些尴尬的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走出房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啃泥。 目送沈浪狼狈离开,沈峤却是没了吃饭的心思,心中混乱一片。 再过一阵子,他就会昭告天下迎娶新后吧。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别想太多了。 梳洗打扮之后,沈峤闲来无事便在王府内走着,很快走到用来会客的大厅里,她发现沈逸城就坐在那儿。 这几日忙于接手父亲生前事务的他不呆在书房里,怎么反倒呆在这儿,一旁的沈浪气呼呼的喝着茶水,扭过头不去看坐在那边的少女。 沈韵音就坐在左边客座上,她今天穿着鹅黄色长衫,露出雪白的脖颈,脖颈上一串珠链与头饰和耳环相呼应,衬得她明眸皓齿,清丽脱俗。 再看沈峤,沈峤已经脱去了过往审美恶趣味,简简单单的青色长衫,脸上不施粉黛,除了珠钗玉佩之外身上更是别无长物。 相比之下,沈峤就更显得朴素一些。 “你怎么来了?”沈逸城看见她来了,微微皱眉。 “大哥别这么说,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家人一起坐下聊聊天,以后就不知道哪天能聚在一起了。”沈韵音侧脸看向沈峤,冲着她露出了一抹优雅的浅笑。 沈峤扯了扯嘴角,她往沈浪那边走了过去。 一旦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眼前的人再怎么令人感到心动,也不会让她生出几分安全感。 而且她能感觉到沈韵音虽然态度温和,可是实际上眼神里全是对她的敌意,甚至还有不悦。 尴尬的会面没有维持多久就散了,沈逸城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几乎没有看过一眼沈韵音,甩着袖子离开了大厅。 沈浪脸上气呼呼的,明显是被什么事情给气到了,他站起来就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有什么没带似的,他阴沉着脸色走到沈峤面前,拉起她手腕:“你跟我走!” “你干嘛!” 沈峤一愣,也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离开,倒也没有反驳跟着他走了。 几人瞬间走光了,只剩下沈韵音坐在大厅里。 在人前她笑得温婉明媚,知书达理,等人走了后,她脸上的表情全变了,愤恨的扯着手帕:“怎么一个个都要站到她身边去呢,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 几日后,千秋宴上。 夜色降临,日光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失,皇宫内还是灯火通明。 千秋宴上文武百官携带各家女眷落座在各自位置上,互相说着客套话,等待着千秋宴的主角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戚太师做了什么操作,沈峤出现在众人眼前竟然不会有人询问她忽然撇下洛州不管的事情。 就算如此,沈峤也是有些坐立不安。 沈浪和沈逸城就坐在她的左右,这点让她已经有了点安全感,横竖左右都能拉一个人跟她一起生一起死。 忽然间,太监宫女们齐齐跪下,嘴里高喊着:“参见陛下!” 此声一出,宴会内的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众爱卿起身吧。”闻人白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接着他大步走向最上面的主座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许久,他缓缓挪开。 沈峤抬头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 说实话,她真的想挪开目光,可是她却是无法挪开一寸,好像整个世界里唯独只有他值得她去注视。 浅金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全然不见当年做皇太子时那份张扬和意气风发,只给他留下了沉稳与威仪。 有些事情,注定就没有什么交集,一旦强行有交集,留下的肯定是伤痕无数。 她不忍地挪开目光,不经意看见一旁的沈韵音。 在这千秋宴上,最美丽的姑娘无疑就是沈韵音,一身素色犹如脱尘凡俗的昙花把所有在场精心打扮的千金们打压得黯然失色。 而且她眼中还流转着几分期待之色—— 第161章 反常 说起来,千秋宴还真就是他们两个定情的一个关键点啊。 想到这里,沈峤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黯然下来。 第一次遭遇这种感情不干不脆的,真的是令人烦躁无比。 因为皇帝说过要在千秋宴上公布关于他大婚的消息,因此各路女眷都十分期待。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十分希望自己 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闻人白坐在主座上,一直沉默不语。 倒是有人耐不住了,他站了出来问道:“陛下,敢问您的答复是……” “嗯……”闻人白的眼睛扫过底下神色各异的人们,而后缓缓开口道:“朕拒绝履行先皇遗志。” 如此直率的回答,就像是一根针落在地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文武百官和女眷们的反应各异,仿若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地位尊贵的九龙至尊。 “这……”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陛下您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呐,茕国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四处都是疑惑不解和私语声,更是有直白明了的指责,甚至还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沈峤身上。 沈韵音双手攥紧,指节泛白,脸上只剩下苍白一片,完全不能相信她居然被当众拒绝了,丢尽了脸面。 若不是为了要维持表面功夫,沈韵音到底没有失态,倒是十分冷静。 原本应该在此为血脉相连的亲妹妹鸣不平的兄弟俩却选择了沉默,沈逸城坐在她的位置上岿然不动,沈浪则是旁若无人地举起筷子将眼前的菜送到嘴里。 沈峤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这两个兄弟却十分默契的一左一右齐齐按住她。 “你们难道不怕……” “安静点。”沈逸城抿着一口酒道:“随他们说去。” 这两人反常的举动更让沈峤心中谜团越滚越多。 兄妹不齐心的场面,这一幕让有心人看了去,指不定第二天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安平王府一向最看重声誉的,此前沈鸣音原主犯下了过错,他们更是拿出家法伺候,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却…… “陛下……” 此时,有一人站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为什么拒绝顺应天意迎娶安平王千金,还请陛下给我们一个理由!” 沈韵音等了许久,不见两位兄弟给她出面撑场,却是等来这个人给她说话。 这个人一站出来,引起的声音也比之前更加巨大—— “陛下,还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此前国师已经占卜国运,通晓天理,知晓此女入宫必定吉兆连连,茕国会更空前强大……若是不能顺应天意,恐怕会有天罚!” “请陛下收回!” 在一群文武百官的逼问之下,闻人白脸上不见怯意,他微微皱眉:“朕从不信天,只信命由我不由天!” “这算什么理由啊……” 文武百官即使再不满,也最终拗不过皇帝的威严,个个纷纷闭上了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怀着各自的心思。 沈峤看着闻人白神色复杂,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左右两边两个兄弟到底在想什么,如此目光不经意和沈韵音相接。 有那么一瞬间,沈韵音那眼神如刀一般想要把她撕碎。 她心里一惊,连忙转过头。 天啊,这还是玩这个游戏以来看见的最可怕的眼神……她之前见过无数,比如说害怕,恐慌,憎恨,深情,唯独没有见过这样鲜明到能把她镇住的眼神。 这一切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沈峤早就猜到了戚太师的反应,他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果然出了问题。”戚太师开口道:“他们要是不能成功绑定在一起,那你这游戏也没有结束的时候。” “就是。”沈峤也不敢直接承认自己刚刚竟然觉得有些小小的窃喜:“能不能想点办法?或者有别的攻略可以走,就算此路不通,肯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对吧?” 戚太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戚太师慢条斯理的开口:“确实还有。” “嗯?展开说说?”沈峤立马开口道:“只要我不死,一切都好说!” 不管怎么玩,主角不死是必须的条件。 “很简单,记忆数据清零。” “什么?记忆数据清零,那也就是说……我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吗?”沈峤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戚太师。 “这种办法是无奈之下的方案,一切已经被打乱了,想要强行掰回正确的路上,只有这个是最好的方案……” 剧情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也逐渐靠近尾声。 只要闻人白按着原定剧情迎娶沈韵音之后,所有就结束了,而那个前提是,所有人要把关于她所有记忆都给清除掉。 当然为了保证她不会游戏开局一样身陷囹圄,戚太师仍然还会保留她茕国第一位女官员的身份。 一想到所有人会把和她所有过往都轻而易举地忘记掉,沈峤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不管她表现得怎么那么无所谓,但是内心里还是有一点不情愿和舍不得。 但是游戏终有一天会全部通关,故事也有落幕,美梦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她得花多少时间把这里所有记忆都归结为一场梦呢? 在纠结的时候,沈峤走在御花园中,有意无意地蹂躏着手下的可怜的花花草草。 幸亏这里的宫女太监们全部都去千秋宴上了,倒是没人注意到她在破坏。 “姐姐!” 此时,有人忽然叫了一声。 沈峤看了过去,只见是沈韵音就站在不远处,她满脸着急之色跑过来说道:“姐姐,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大哥和二哥找你得着急呢!” 她脸上虽然都是着急之色,可是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看起来似乎十分不情愿来找她。 感受到她的敌意,沈峤也不想搭理这个可能会害死自己的人,跟她拉开了一段距离:“是吗,我知道了。” 沈韵音点点头,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峤身后,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她指着沈峤头上问道:“姐姐,你这个发簪真好看,是哪里买的?” 第162章 她也落水了 “这个吗?”沈峤想也没想随口道:“是陛下御赐的。” 话音刚落,就见沈韵音的表情沉了下来,瞪了她一眼就转过脸不去看她。 看到这幅表情,沈峤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心情好了很多,步履也十分轻快。 这种行为举止有些过于幼稚,但是沈峤这个年纪摆在现实世界里还是个孩子呢,举止幼稚点也正常。 心情不错的沈峤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沈韵音的异样。 只见她咬咬牙,猛地伸出手推向沈峤。 沈峤没有防备被重重的推了一把,还崴了脚,身体一歪倒向湖里去! 落水的那一刹那,沈峤清楚的看见沈韵音脸上阴沉得表情,心里一惊,她努力想要从水中出来。 自认水性不错的她扑腾了几下竟然没能浮上水面,反而脚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往下拉扯,她低头一看差点一大口气喷了出去。 拽着她脚的人竟然是一头怪物! 那头怪物长了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拥有人的身体,它张开嘴露出了一口尖牙,看着十分恐怖。 “她要向夺走她人生的人复仇——” 仙望洞内的记忆涌了上来,沈峤咬咬牙,和那道力量的反方向往上扑腾。 等她好不容易扑腾出来,隐隐约约听见沈逸城的声音:“鸣音,拉住我的手!”紧接着,她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拖上了来。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群人,其中为首的闻人白脸色铁青,他蹲了下来:“小疯子,你怎么好端端掉湖里了!” “不是,我……”沈峤刚想回答,就被沈逸城打断了,他盯着平静的湖面问道:“韵音呢?” 沈韵音? 她刚刚不是在这里吗? “我,我不知道……”沈峤目光一转,果然没有在人群里找到她,她脑袋一阵迷糊:“我记得她刚刚还在岸上……” 此时,有个宫女连忙跪了下来:“世子,我刚刚看见沈韵音小姐被推进湖里了!” 这话惹得沈峤愕然看向湖面。 湖面一派平静,就连涟漪都不曾看见。 而且这话说得好像是她故意推人下水的,怎么可能呢,分明是她被推到湖里的! “什么?”闻人白惊讶道,他抬头看向沈峤,眼神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接着他看向湖面,完全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跳进湖里搜寻沈韵音的下落。 紧接着,沈浪也跟着纵身跳进了湖中。 他们一次次在湖里浮出,又重新下潜,每一次起来,沈逸城抓着沈峤的手就紧一寸,直到第七次重新浮出水面,这才捞出来了沈韵音。 被救上来的沈韵音双眼紧闭,呼吸若有若无,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传御医!” 闻人白大吼了一声,他弯腰抱起沈韵音往宫殿里走去,所有人跟着他后面走去。 沈峤被落在后面,晚风吹在她身上,冷的她忍不住打起了寒颤,比起身体上的寒冷,她内心里更冰凉,随后这份寒意深入四肢百骸,每经过一寸就引起一阵针扎一般的痛苦。 这只是游戏……对,这只是游戏。 可是心里好难受啊。 沈峤将纷乱的思绪都抛到脑后去,她匆匆到了宫门口上了马车,将马车里的斗篷套在身上,让马夫赶紧回到王府里。 回到院子中,春花正准备从里面出来,她看见沈峤浑身湿哒哒,不禁吃了一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世子他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回来? 而且奇怪的是那两位世子怎么还没来…… “没事,去给我准备洗澡水,还有姜水。”沈峤摆了摆手。 秋意正浓,要是不能洗个澡换个衣服,第二天躺在床上的就是她自己了。 “好!”春花点点头,连忙出去找人一起烧水。 等她洗完澡之后,春花指挥人手把浴盆拖了下去之后,将门外准备好的火盆搬了进来,门窗微微留出一点缝。 收拾好一切,春花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峤的反应,问道:“小姐,您是怎么落水的,那两位世子……” “我没事,只是沈韵音救了我,生死未卜,他们还留在宫中等着呢。”沈峤揉了揉鼻子说道:“等会派人送套衣物去宫中,顺道打听一下情况。” “是!” 春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闭上了嘴。 真的好奇怪啊。 按着她之前的观察来看,这两位世子都相当喜爱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那位大世子虽然冷淡了一些,可是吃食也没有短小姐一分,小世子性情冲动,和小姐表面上看水火不容,实际上是真的掏心掏肺对她好。 小姐落水了,另外一位小姐在宫中,那两位世子好歹也出一个人送小姐回来才是…… 但是这些都不是一个小丫鬟能随便碎嘴的。 不久,派去宫中的人回了消息,说是沈韵音醒了过来,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忆了,两位世子明日早间就会折返回来。 “失忆了?” 沈峤咬紧了嘴唇,“又是那个套路,我推她下湖的剧情……” 记得这段游戏里,沈韵音和沈鸣音被一股不知名力量推下了湖,当时湖边只有她们二人,事后沈韵音受到刺激失忆,对当时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她对谁都跟亲近,唯独沈鸣音接近她却会惊惧地尖叫起来…… 沈鸣音因为身体素质很好,落水第二日并未发烧,再加上本能地警惕沈韵音,心里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因此被许多人认为故意而为之,导致她被沈逸城拿出家法狠狠地责罚了一次,差点死在他手里。 难道真的要按照这个剧情来发展吗? 似乎是在印证她内心的不安,外头的月色忽然被一块黑色空洞占去了一大半,接着将它吞噬,只剩下周围一圈浅浅的光晕。 “天哪,是恶兆!” 春花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她身体跪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恐惧。 沈峤看了过去,望着那个月食,心里涌起了奇怪的感觉。 感觉有什么东西会在黑暗里不断地滋生,侵吞着它所能侵吞的一切……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峤完全不知道,她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折腾到眼皮打架的时候忽然被春花给叫起来了。 “小姐!”春花摇了摇沈峤说道:“世子们回来了!” 第163章 都不信她 沈峤一听这话立马醒了过来,她赶紧下来披了一件衣服往书房走去。 还未走到书房门口,却意外的听见了另外一道哭声,仔细听就能辨认出来这是沈韵音的哭声。 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休养吗,怎么还在书房里哭? 不明所以的沈峤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见沈逸城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沈韵音低头低声啜泣着。 沈韵音见沈峤进来,便哭得更加大声了,她红着眼问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欢迎我回来,可是也不必那样做,我……我会自己离你远远的,不碍姐姐的眼的。” “什么?”分明就是沈峤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怎么反倒成了是她自己委屈巴巴远离他们。 沈韵音仍旧还在哭着:“我真的只是想和姐姐你好好相处的,就跟大哥二哥和你一样,我真的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为什么姐姐你要这样对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沈峤简直要被这位真善美女主的一顿骚操作给气笑了:“我要害你,我为什么平时不去害你,偏偏要等到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跟你动手,我是被驴踢了?” 从小到大,沈峤在自己家里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反倒是进了游戏,这种委屈还一波接一波的来,当时她不是当事人也无法共情到自己身上来,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反倒更能理解沈鸣音的心情了。 不愧是在早八晚六的工作当中反复接受磨练的社畜,到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沉得住气。 她将目光投向沈逸城,盯着他的表情。 真的很奇怪,刚开始她自己说过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也不需要别人来理解。 现在,她只要这位王府里以公正著称的大哥沈逸城能说一句我相信你。 可是沈逸城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她们,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年少的委屈,现在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沈峤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境到底是怎么了。 干脆破罐破摔好了。 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人世间想怎么看待她就怎么看待她。 大不了一切回到从前,她不依靠任何人,不信任任何人好了。 “对不起,大哥,是我失态了。” 刚要张口,就见沈韵音开口了,她停下了哭声:“姐姐也许是一时气不过,还请大哥忘了这几日的事情,我还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我们的兄妹情谊。” 说完,她看向沈峤,楚楚可怜道:“对不起啊,姐姐,是我太不懂事了。” 本来沈峤想闭上嘴什么都不去争辩,可是看着沈韵音这一副梨花带雨的还不忘把所有的锅推到她头上来,压制下去的怒火还是蹭蹭的冲到天灵盖上。 “呵,我没有时间陪某些人玩这种无聊的勾心斗角,我沈鸣音敢做事一人当,问心无愧,某些人心里有没有鬼他们心里自然清楚!” 就跟游戏里一样,这种人设是最讨厌至极。 明明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道德制高点张口指责她,谴责她。 呵,做人不要太双标。 像是不敢相信她口中的话一样,沈韵音瞪大了眼睛,泪花在她眼中打转:“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好了!” 终于是受不了两个女人在这里吵得叽叽喳喳的,耳朵都闹得一刻都静不下来,沈逸城皱眉道:“沈鸣音,你回去吧。” 闻言,沈峤愣了愣,紧接着,她看见沈韵音用袖子虚掩,冲着她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好似在嘲笑她自不量力一般。 “好,我出去。” 沈峤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出了书房。 果然,还是一点都没能改变过来,他们也仍旧还是那个能因为她一句话就把她推入到死亡深渊的人。 闻人白也好,沈逸城也好,沈浪也好,白子卿也好,统统一开始就不是和她站在同一面的人! 晦气,就不应该回来的。 沈峤气呼呼的饶了一大圈才回了院子,春花见了她这个表情便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后头:“小姐,您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没事。” 沈峤也清楚怒火就不应该迁怒到无辜头上来,她压下火气说道:“我火气太大了,给我泡个菊花茶吧。” “是!”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风一吹还是凉飕飕的,小姐还能火气这么大……多半是被人气得上火了。 春花这么想着悄悄退了下去,去问王府内府库取一些菊花茶来。 才刚端出一盘菊花茶,忽然有一只手拦住了春花,那只手冰凉得像是冰一样,吓得春花手一抖把托盘给摔了。 那只手的主人又伸出一只手:“别把小姐要喝的茶给洒了。” 眨眨眼,春花抬起头看向她,一双杏眸瞪大:“你……” “嘘,你是叫春花……”对方脸色苍白,蹲坐在府库一角,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她几乎整个人都是坐在那儿,膝盖也紧贴着胸前,整个人显露出不自然又不舒服的蜷缩状态,而且她脸色青黄不接,手也是枯瘦得可怕:“告诉小姐,小心沈韵音……” “为什么?”春花不明所以。 “你别问了,快回去小姐那儿!让她小心!”对方发出尖叫让春花闭了嘴,凶神恶煞的赶人走。 此后春花想问点什么,她已经蜷缩了回去,不再看向她。 心惊胆战地从府库里出来,春花扭头看向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专门放沈鸣音在府内的用度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可是冒出来一个被关起来的活人…… 想到其中的疑团,春花心里一紧,连忙转身往沈峤那边跑去。 刚跑到院子门口,春花就发现自己完全来晚了一步,那一句原本要转告出去的警告没能提前转告。 沈韵音就在院子里和小姐对峙! “怎么,做了坏事心虚了,不敢靠近我一步了?” 沈韵音完全不见之前在书房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脸带微笑的看着沈峤问道。 沈峤也不上她的当,反唇相讥:“哈,沈家千金大驾光临,身边没有个保镖怎么敢随意走到一个想害死你的人的住所来呢?” 第164章 栽桩嫁祸 “因为我知道姐姐想对我动手。” 沈韵音笑道,她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一直嫉妒我,不想让我回来,而且我两位哥哥都相当相信我呢。” “哦,原来你还想搞栽桩嫁祸这一出,你要跟我耍这个手段还早了一百年呢,小丫头。” 沈峤知道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的,但是她不是那个性子火爆的沈鸣音,完全不吃这一套,反倒是双手抱胸,看着她到底会采取什么行动。 完全没有想到沈峤不吃这一套,沈韵音睫毛微微一颤,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没关系的,你不过来,我也有办法的。” 说完,她从身后摸出来一把匕首。 “就算没人知道是我自己走到这儿来的,也绝对有人以为是你气不过叫我过来的。” 她笑得无比明媚,刀身反射了太阳光,直冲沈峤身上。 “你这是想要杀我啊?”沈峤笑了:“你这个小把戏,劝你赶紧收了吧,你想赶我走,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吧。” “呵呵,沈鸣音,你很讨厌我对吧。”沈鸣音继续笑道:“你想离开之前想要报复我,这也理所应当的,是不是?” “你……” 沈峤细细品味她的话,忽然间她发现沈韵音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嘴角的弧度更加大,忽然间冲了过去,刀刃对准了皮肉—— 只是这一刀并没有刺中沈峤,反而是刺在沈韵音手臂上。 一摊红瞬间蔓延了素色衣衫,更加刺眼。 而沈峤因为太近,身上也难免不了被溅了几滴血,最重要的是,她手里竟然还被强行塞了那把匕首! “你疯了!”沈峤赶紧扔掉了匕首,看着满手的血,心情愈发不爽。 “我没疯哦。”沈韵音瘫坐在地上,脸上笑容不变:“他们都是我的,我是这个游戏的主角,你这种配角就别碍眼了!” 接着,她脸上表情换成无辜,哭着大叫:“姐姐!我错了!不要杀我!” 沈峤瞪大了眼睛。 她刚刚在说什么? 她是这个游戏的主角? 她也是穿越进这个恋爱游戏的现代人吗? 那一刹那,沈峤瞬间明白了对方想要干什么——她想按着游戏的流程走。 但是却发现沈鸣音和周围人的情况和游戏大径相庭,于是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把沈鸣音这个拦路石借着所有人的手除掉! 在王府里巡逻的侍卫听见了沈鸣音的求救声连忙赶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掉了下巴,沈韵音一直一口咬定沈峤刺伤了她,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得派人去叫沈逸城。 没多久,沈逸城和沈浪匆匆来到院子里。 沈逸城让大夫过去给沈韵音包扎伤口,一群乌泱泱的人们围着这里,外头的丫鬟和小厮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你听见了吗,韵音小姐叫的挺惨的。” “哎,别说我了,大家都听见了,我就说这姐妹俩怎么还动手了?” “你是新来的吧,你是不知道啊,那鸣音小姐就是外面捡回来的野种,韵音小姐是最近回来的正统千金,你说野种刺伤正统千金是想干嘛,不就是想取而代之嘛!” 外头的风言风语一刻停止不下来,若不是沈浪黑着脸赶人走,这风言风语都要传到院子里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逸城问道。 “我没做过这样事情。”沈峤站在不远处开口道,眼下的局面对她来说实在是糟糕不得了,比起辩解,还不如先想想要怎么脱身呢。 沈逸城脸色沉沉,一声未吭。 反倒是沈浪先急了,他站到沈峤面前说道:“大哥,小疯子是疯了点,可是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沈浪如此拥护着从外头捡回来的孤女,这看得跟在沈韵音身边的一个嬷嬷倒是不满了:“小世子,恕老奴越矩,这也太奇怪了,韵音小姐在这里被刺伤,她手里还有凶器,您都要当做没看见吗,难道还要做出有失公允的评判吗?” “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奴婢来置喙!” 沈浪没好气地骂了一通,骂得那个嬷嬷脸色青白交加。 沈峤嘴角微微往上,她原先一腔怒火瞬间被打消,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游戏里他们再怎么狠,好歹人设上也算是智商在线的,虽然她对沈浪的智商不抱希望。 但是明显他能拎得清这点就令沈峤感到感动了。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呀!”沈浪扭头看向大哥,他看着大哥脸上一派平静,即使是亲生兄弟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沈逸城倒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蹲在沈韵音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闻言,沈韵音扑到他怀里哭得更加肝肠寸断:“大哥……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沈逸城问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我没事,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伤了和气……”沈韵音抬头看见他的笑容,一时间看呆了,下意识地点点头。 “是吗,我的妹妹倒也挺大度的,光是这样就算了可不行。”沈逸城嘴角笑容消失,冷冷地开口道:“按照苛待兄弟姐妹罚一百二十鞭,然后把她赶出家门不问生死,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她就全权交给你听候发落,怎么样?” 话音落下,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 “大哥!”沈浪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一百二十鞭,你这是要小疯子死不可啊!” 沈鸣音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沈逸城,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要把游戏女配送到自己手里…… 这里不应该是他发怒,把人带下去打得半死不活么。 她真要是按着游戏里做了,这游戏主角的人设……不就崩了么? “前提是她是真的做过。”沈逸城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衣襟前不存在的灰,脸色阴沉。 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和他父亲相比起来,那外露的锋芒过而无不及。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韵音完全被超出她预想的发展吓得连装哭都忘了:“我,我可是受伤了啊……” 第165章 识破诡计 完全不管地上人儿,沈逸城转身看向沈峤:“我问你一遍,你要如实回答,你有真的做过这个事情吗。” “没有……” 沈峤摇摇头:“我问心无愧,你再问我几次几百次,我也一样是这个回答。” 得到回答,沈逸城嘴角弯了弯:“那就好,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大哥!你要相信她却不相信我这个受伤的妹妹吗!”沈韵音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的问道。 “八年可以改变一个人,也足够让一个人完全去信任另外一个人。”沈逸城垂下目光,盯着沈韵音若有所指:“比起相信你这刚回来没多久的妹妹,我更信任朝夕相处的人。” 沈峤忽然转头看向他,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努力好像没有白费啊。 忽然间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她转过头将这个奇怪的感觉憋了下去,但是又不会觉得那么憋屈,好像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可是大哥,这不可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姐姐是真的讨厌我啊……” 沈韵音急了,她脸色苍白的爬了起来:“大哥,昨天,今天早上,你不都是相信我这个亲妹妹吗,还有陛下也是……” “好了,你的戏到此为止吧。” 沈逸城眼中掠过了一抹嘲讽,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我和陛下并没有当众揭穿你那蹩脚的小把戏,完全是因为我和陛下想看看你到底想弄什么把戏。” “不出我们所料,你还想故技重施,但是你也没有想到的是,她也同样看穿了你的把戏。” 他漫不经心的站在沈峤那边去,和沈浪一左一右呈现出一种守护姿态:“虽然她并不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但是八年朝夕相处下来就能发现她并非顽劣不堪,遭人恨也是她过往做下错事的果。 但是如果有人想是非不分地害人,哪怕你是我血亲,我也不会允许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发生。” 沈逸城每一句都是极尽温柔,眼神中的锐利眸光却掩盖不住他那份不容置疑的姿态,更是直接击中沈韵音的内心深处。 沈韵音身体一颤,她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底气也没有那么足:“我真的没有演……” 就在沈韵音还想继续她那无辜妹妹戏码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春花的声音:“小姐!你看我把人带过来了,你看看是谁!” 守在院门的侍卫想要拦着她,但是被沈浪一个眼神瞪了过去,默默地收回手不拦着人。 “小姐!”春花扶着一个面黄肌瘦,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那个人一看见沈峤,噗通一声跪在沈峤面前哭了起来:“小姐!小桃好想你啊!” “小桃?”沈峤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被折磨得完全不见往日活力的人就是那个小桃。 不止沈峤感到惊讶,就连沈逸城和沈浪也是吃了一惊。 “小姐,我真的好想你啊。”小桃哭哭啼啼的抱着沈峤的腿不放:“我从你这里离开之后,我几乎没有好日子过。饭吃不饱,觉也不让睡,给小姐你说话还要被关几天……” 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小桃竟然遭遇了这么多事情。 沈峤有些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彻底去追查,平白无故的让小桃多吃了几天苦。 “你胡说,分明是你不听话不吃饭不睡觉,还要自己跑去别的地方……” 从看见小桃出现在这里,沈韵音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努力保持镇定,但是还是失败了。 “我胡说?” 小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小姐明明没有招惹过你,是你先招惹的,你还说杀了小姐,世子们,陛下,还有安平王就只能看着你了。” “安平王死的那一晚上,我亲眼看见是你下毒毒杀了他,然后还要推出不知情的老管家出去送死,你摘得干干净净的!” 此话一出,现场全都安静了下来。 之前给沈韵音说话的嬷嬷张了张嘴,接着她赶紧从她身边离开,扭过头不吱声了。 “够了!够了!”沈韵音尖叫一声,她指着小桃说:“你说我下毒毒害我父亲,又推出老管家做替罪羊,请问证据呢,你少张口污蔑人了!” 小桃脸色一白。 是啊,证据呢? 安平王去了多久了,证据早就没有了,早就死无对证了。 “暂且不说父亲的事情,就眼下你栽桩嫁祸给沈鸣音,是不是真的?” 沈逸城沉下脸色看着沈韵音,仿佛沈韵音只要说一声是,他就能立马把她给赶走一样。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沈韵音扭头看向沈逸城:“难道你要偏私这个外人,不帮衬我这个亲妹妹吗?我可是丢了八年,好不容易回来了……” “呃……”沈逸城沉默了下来。 亲妹妹丢了八年查无音讯,这个事情一直深深地扎在他心中久久不能拔去,说实话,听到妹妹回来的事实,他的确是有些高兴。 可是担忧却是多过于高兴。 她回来了…… 那她怎么办? 那个时候父亲是怎么说的——对了,他说过,一个妹妹是疼,两个妹妹也是疼,为什么又要在乎血脉相连这个问题呢? 但是两个妹妹斗起来了,他到底又要怎么办。 父亲不在他身边,无人可陪他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沈峤私底下希望沈逸城能做出公正的判断。 但是能不能做得出来不说,至少他愿意相信她这一点,就足够沈峤不去责怪他。 过了好久,沈浪最先受不了这个气氛,他问:“大哥,你想怎么做?” “守孝期间,家里还不能做什么。”沈逸城叹了气,“先前,你原本在洛州任职,现在守孝三年不问事务,同理,沈韵音你就在映雪院里关禁闭三年,不许外出,一切等三年期满再做处置。” 沈韵音闻言,瘫坐在地上,呆呆的。 见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外头的下人们就鸟兽散。 虽然接下来是少了一个威胁,但是沈峤远远觉得这个事情没有到头,毕竟就连系统界面的进度条都没有发生变化。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进入到这个游戏里来的。 有沈韵音这个事情,沈峤就再也不能在王府里呆着,她匆匆叫了一辆马车往戚太师那边奔驰而去。 第166章 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等她到了戚太师府上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戚家主管看见她便冲她笑道:“沈小姐,老爷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此刻已经是正午,戚太师的府邸好像比平时看着更加阴暗了一些。 烛火在长长的回廊里轻轻摇曳着,呼呼风声也在吹过,好似在低语一般,空气中还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幽暗的窗棂下,戚太师坐在太师椅上盘着手中珠串,他感受到沈峤他了进来便缓缓睁开双眼:“出事那么久才来找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心大,还是迟钝呢。” 沈峤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被耽误了一会儿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也是跟我一样,来到这个世界的玩家吗?” “另外一个玩家?”戚太师眯起眼睛:“不应该啊,目前应该只有你一个玩家才对,要不这条线早就乱了。” 闻言,沈峤心里一沉:“真的没有另外一个玩家进入么?” “没有,就目前我所知道的,玩家就只有你一人。”戚太师摇摇头,肯定的作出了回答:“怎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情况?” “不……我目前遇到的剧情都是照着当初沈韵音的剧情来走的,要说有变动的话,就是原本应该被禁足闭门思过的人是我,而不是沈韵音。” 沈峤开口道:“这个游戏开局我刷出来的好感也有可能会影响到这段剧情的变动,可是我玩的是以沈鸣音作为主角的剧情线啊。” 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乱的么? 可是要是连戚太师不知道的话,她总不可能直接去找沈韵音问个究竟吧?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说起来,游戏通关了的话,我……还能随时回来玩吗?” 任何游戏通关了,玩家是可以再次游玩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的游戏会不会可以再次游玩。 这次,戚太师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盘着珠串。 珠串在沉静的环境下发出轻轻的声响,紧接着消失在黑暗之中,好久,戚太师开口:“沈峤,你动真感情了吗?” 沈峤低下了头:“不确定……” “和他在一起有那么开心吗?” “嗯……确实是很开心。” 戚太师叹了气,他目光锁定在珠串上:“如果你说的另外一个玩家的事情是真的话,那这个游戏就不妙了,一切都开始不可控了,你甚至有可能还会遭遇比死亡开局更难的境地——你做好准备了?” “什么?”沈峤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知道……”戚太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要记住他们只不过是一串数据AI,别太过投入了。” 虽然一直在提醒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依靠数据代码而行动的人们,但接触多了,她也觉得对方也不是单纯冷冰冰的,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嗯。”沈峤点头。 她从未见过戚太师如此反常的姿态,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游戏里 出现新情况了?” “没什么。”戚太师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道:“这几日我不在京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你可要加油啊。” “你这是要去哪啊?修复BUG吗?”沈峤愣了愣。“你走之前总得送我一个金手指吧,要不我就成了史上最惨主角,要啥没啥啊!” “呵呵,没有金手指哦。” 戚太师笑呵呵地留下话便对一旁静静守候的戚家主管说道:“送客吧……” 戚家主管机械地点头,看向沈峤:“小姐请跟我来。” 沈峤嘴角往下撇,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进门没多久就被赶出去,这算什么啊! 从戚太师府邸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太阳忽然变得十分刺眼,晒得她身上残留的寒意驱散了不少,四周的老百姓依旧重复着他们的日常,对话也依据时候也发生变化。 她刚提起裙摆踏上台阶,忽然间空气中爆发了一声「砰」,紧接着只觉得肩头上火辣辣的痛。 “嘶……” 一个踉跄扑在马车上,一旁的马夫吓了一跳:“小姐,您受伤了!” 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火辣辣的部位,果然是一片粘稠的红色不断地喷涌出去,那种被打中到骨头上还遗留着滚烫温度的感觉疼得她冒出了冷汗。 为什么这个游戏里会有这种东西? 这又不是现代恋爱游戏,也不是西方游戏……为什么会有火枪这个存在? 意识到「枪」这种物品并不是这个世界应该有的东西,沈峤瞬间陷入了另外一恐惧之中。 四下的老百姓早就被这一声砰吓得四处奔逃,眨眼间街上空荡荡的,最明显的目标就只剩下她和这辆马车,还有马夫。 咬紧嘴唇,忍着疼,沈峤爬上马车催促道:“快,回到王府!” 此地绝对不是久留之地,她要是不能在安全的地方得到救治的话,恐怕她会立即在游戏里死去。 在游戏里死去的话,她真的一切无法重来了。 包括再也不可能看见那个男人了。 粘稠的血液染红了素色长裙,衣服似乎也变得有些沉重,皮肤开始一寸寸发冷。 沈峤的脑子只剩下思考。 到底是谁,是谁开了这一枪? 沈韵音? 不可能,她已经被沈逸城关禁闭,三年之内不得出院子。 蒋秋水? 也不可能,他在游戏里设定是古代人物,火枪这个东西他可能没见过,就更别说使用了——能够准确无误地命中她的人,肯定是个老手。 绞尽了脑汁,搜索了所有有可能的人们,沈峤竟然连一个可能性极大的仇家都想不到。 马车一阵摇晃,马夫是使出了全身解数一个劲让马儿撒开蹄子往安平王府狂奔而去,血色开始从马车上滴落,落在地上格外刺眼。 不知道花了多久,沈峤的眼皮渐渐合上,身体里的温度也随着时间逐渐流失,很快她不觉得冷了。 马车似乎急停了下来,耳边传来吵闹声,紧接着马车帘子被撩开,闯入沈峤眼中留下最后一张脸的是沈浪。 “沈鸣音,你别睡!” 第167章 我能救她 夜色降临,安平王府灯火通明,期间可以看见无数丫鬟端着一盆盆热水不断地进进出出。 三个容貌俊秀的男人站在院子里,目光不曾挪开门口一分。 沈逸城抿着嘴唇,神色未变,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境,而沈浪则是一刻都不能安宁,时不时会抓住一个丫鬟问里面的人的情况。 每抓一个,丫鬟都是一脸惊惧的表情摇摇头,沈浪的心就沉一分。 而闻人白则是一动不动,心头蔓延起一片从未感受到过的惊惧与恐慌,将他的呼吸死死地束缚,只留下尖锐的疼痛。 虽然沈家兄弟已经找大夫过来医治,就连他拽来的御医也扎在里头,可是他隐隐有种不安—— 刺客到底是谁? 他第一次看见这种伤口,不是刀锋划过的血肉翻飞,也不是钝器砸下的青紫红肿,更多的是深深地陷入血肉里,连同周围一起烧得触目惊心。 从小到大面对多次刺杀从未变过脸色的他,却是不敢想躺在里面的女人遭遇了何等恐惧。 “陛下,无需担心。”沈逸城转头看向闻人白道:“她自小命格就硬,一定能挺过去的。” 沈浪也想说点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但是他发现自己压根就说不出来,闷闷地转过头不吭声,只是默默地在心底发誓。 要是让他抓到刺客,非得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闻人白深吸一口气,眼中掠过杀气,声音低沉嘶哑:“有查到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沈逸城应道。 不多时,门忽然打开了,一群御医大夫从里面鱼贯而出,他们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看着站在院子里身份非凡的男人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去开这个头。 就在他们你推我我捅你的时候,一道声音嘶哑地响起:“怎么样?” “沈小姐尚在昏迷中。” 终于有一个倒霉的大夫被推了出去,他浑身颤抖着:“我……我们尽力了,剩下的就要看沈小姐自己了。” 言下之意,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就只看那位小姐会不会醒过来了。 闻人白心底一沉,眼中浮起一抹哀戚:“知道了,朕进去看看她。” 屋内门扉紧闭,仅仅只有一扇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火盆里的煤炭正在燃烧着不断制造暖意。 他从未感受过此刻死寂的可怕,也第一次觉得如此寒冷。 少女就躺在床上,眼睫毛如羽扇轻轻颤抖着,眉毛紧蹙,似乎在忍受疼痛折磨。 “你啊……”闻人白站在床边,低声呢喃着。 那声呢喃传进沈峤的耳朵,她想要睁开双眼,但是无论如何挣扎她都脱不开这沉重的黑暗,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躯体,无法活动,就连嗓子嘶哑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身上的伤,到底是什么武器所伤?”闻人白沉声问道。 一旁的御医低头:“这……恕微臣才疏学浅,苦读几十年医书,未曾见过如此特殊伤势,寻常法子都不管用。” 寻常法子不管用…… 闻人白的心更沉了几分,手脚冰凉,呼吸更加艰难,仿佛每一次呼吸都会拉扯到最痛的地方一样。 “寻常法子不管用,就没有别的法子?”他问道。 御医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难色:“这……微臣只知道一个。” “说!” “微臣听闻,多年前戚太师就 遭遇过此事,他也是撑了过来。”御医答道。“陛下不如找他来询问?” 闻言,闻人白刚想让人去找戚太师过来,却没成想戚太师早就上了门,他缓步踏了过来:“老夫确实有办法救她。” “那你还不快点救!”闻人白还是那副命令的样子,但是显得没有什么底气。 “呵呵,要老夫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戚太师笑呵呵地开口道,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两人的对话看得沈浪急了:“能不能先救人再讲条件?” “不可以哦。”戚太师高深莫测道:“只有陛下答应我,老夫才能动手救她,否则她只能躺在这儿等死!” “什么条件,你说。”闻人白深吸一口气,道。 戚太师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他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地表情,最终他叹了气:“朕答应你,只要她没事。” “好……” 戚太师点点头:“那么还请陛下出去。” “让我跟她再说几句话。”闻人白没好气瞪了一眼那边笑得无比狡诈的老狐狸,径直坐在她床边,小心地拉起她的手:“小疯子,快点好起来,要是好不起来,我拿你两个哥哥是问!” 沈峤迷迷糊糊的点头,她只听见了前面快点好起来这一句,后面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见了,她隐隐感觉到对方语气中深切的哀伤,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都十分困难,只能无力地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她失去全部意识之前,想要抓住他。 可是她好像是抓到了一把流沙,流沙从她指缝间流泻出去,无论是紧握还是捧着都不可避免地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手中。 不、不要…… 年轻的帝君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他抬眸看了一眼天边的残血,随后沉静离去。 —— 在黑暗里浮浮沉沉的,沈峤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她没有安全感的动弹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失重感猛地突袭过来——“咚!” “哎哟!” 背部一阵疼,沈峤立马弹了起来,然后愣住了。 等等,这里是哪——电脑,手机,电视,桌子上还有昨天还没吃完的外卖,自己身上现代化的睡衣。 莫非她从游戏里回到现实里了,还是那些遭遇都只是一场梦。 不等沈峤回过神,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峤拿起手机接通了:“喂?怎么了?” “沈峤,这都十点了,你人呢!”电话那边同事传来了急切的声音:“你这是睡过头了吗?别忘了今天是总部检查的日子!” 听到电话里的话,沈峤再看一眼时间,时间正好走到十点十三分——她脸色就变了:“惨啦!” 第168章 肯定是在做梦 沈峤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抽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玩游戏,还做了乱七八糟的梦,结果就是睡过头了第二天上班就是迟到了两个小时—— 她忽然有些适应不了这边的快节奏生活了,倒是有点怀念梦中那些生活节奏了。 但是不管是哪边都有各有各的苦难。 “沈峤,你怎么给迟到了,这可是你这个月第三次迟到了!要不是我帮你兜着,你早就被那个烦人精抓着扣钱了。” 同事阿楚低声说完,默契地将沈峤的包包往自己的工位上一塞故作惊讶道:“哎呀,你这个包包怎么给刮花了啊!” 许久没有见到她,沈峤又是一阵惊喜,不过也有点高兴不起来。 在梦里自己想做什么事情都相当随心所欲,梦醒了还要面对被沉重打击的现实,果然谁都不愿意从梦乡里醒过来呢。 她吐了吐舌头:“哎呀,我过来得匆忙都没注意到,可能在地铁上挂到了吧。” 她们谈话声音稍微大了点,后面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女人跺了跺脚一脸不忿的离开。 看着人离开了之后,沈峤和阿楚对视一眼便笑了起来。 “总部要十一点才能到我们公司里,你还有点时间把你脸上的妆补一补。” 阿楚从她的工位里拿出鼓鼓囊囊的化妆包往沈峤怀里塞去,神神秘秘的拉她到化妆间问道:“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总部的总经理?” “怎么了?”沈峤打开化妆包问道。 “听说那个总部总经理年轻有为,还长得帅,据说排队追他的女孩子都能排出一座长城来,你是我们的小组的组长,有没有信心挤下那个烦人精晋升去总部呀?” 阿楚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她嘴里说的烦人精就是另外一个小组的组长孙艳梅,平日里就仗着高人一级压着她们。 不过不少工作成绩都没有她们优秀,因此她总是盯着作为组长的沈峤不放,随时都在等着抓一个把柄把她从公司里踢出去。 闻言,沈峤的嘴角拉了下来。 等她出来的时候,公司内部所有人已经到了大门口站成一排夹道欢迎。 “这场面真少见。”阿楚挑眉道:“看来今天要来的人很不寻常嘛,说不定那个总部总经理今天要来呢!” “你啊,把你那口水擦擦吧。”沈峤摇摇头笑道,她抬头看了眼两边拉起的横幅。 她们这个公司只是一间小小的分公司,总部每年都会随机挑几家公司来实地查看,至于能查出来什么,就全看这个分公司的良心了。 今年正好轮到她们的分公司。 “沈峤,你这个头发怎么没染好呢?”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孙艳梅从她们面前走过,指着沈峤的头发略带看笑话地责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作为组长来到这儿欢迎总部总经理,你的个人形象就代表了公司形象,打扮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现在还挺流行挂耳染呢。” 一旁有人开腔道,惹得孙艳梅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楚吐了吐舌头,转头对沈峤说道:“啧,这水平不行啊。” 就在这个时候,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更加热烈了,在众多女人的惊叹声中,公司大门口走进来了一群穿着得体的青年们。 他们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身上更是一尘不染,意气风发地扫视在这里的人们身上。 尤其是为首的男人,一双浅色瞳孔流转冷冽的神色。 “呀!居然是总部的总经理哎,以前都没听说过他会亲自去分公司啊!”阿楚激动的抓着沈峤无声尖叫道。 沈峤的目光扫过那些青年,最终落在为首身上,她不由得一愣。 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喃喃道:“闻人白?” 这肯定是在做梦! 游戏中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呢?而且这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的人们,那应该是一场梦才对! 她睁着一双美眸,就这么看着对方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缓缓走了过来。 他浅色瞳孔里的冷冽在落到她身上那一瞬间化作无尽温柔,他扯出淡淡的笑意:“你是今年替分公司拿下大单子的沈峤小姐,久仰大名。” 说完,他伸出了手悬在空中。 “是,是的,我是沈峤。”沈峤被阿楚捅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握上那只手,刚握上那只手的时候,他猛地收紧了几分,紧接着分开:“那么,沈峤小姐今天能带我参观贵公司吗?” “当……” 话还没说出口,沈峤忽然被喷了浓烈香水的孙艳梅撞开,孙艳梅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沈峤是我们公司的大忙人呢,手里还有不小的项目要跟进,我是负责带您参观公司的,不如我来带您看看?” 孙艳梅今天打扮得十分花里胡哨的,身上喷的香水是平时的十倍,浓郁得空气都是她的香水味,熏得沈峤眉毛微微蹙紧。 就连对面的总部总经理也同样蹙着眉毛,他有些不悦地扭头看向一旁的分公司的总经理:“宋总,你就是这么招募人才的?” 宋总冷不丁被这么一瞧,冷汗瞬间流淌了下来,他连忙上前将几乎要黏在他身上的孙艳梅扯了下来,一个劲鞠躬:“对不起闻总,是我管下不力,我一定好好警告她!” “那就好……” 闻总冷着脸色冷冷地掠过他们,完全不给他们一个眼神,转头看向沈峤,冷冽瞬间融化:“请沈峤小姐带路吧。” “啊……好的。”沈峤呆呆地点头。 孙艳梅被扯了下来,不甘心的看着那两个人并肩离开。 她跺着脚叫道:“你干嘛,凭什么是她!” “那你不是说好由我来接待他吗!” 孙艳梅气得在原地指着自己:“我还特意做了头发做了美容,还喷了这么多香水,他怎么就瞧上她了!” “你别说了!”宋总擦了擦冷汗,没好气地骂道:“平时你对付沈峤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你还去在他眼皮底子下招惹她,就算是我我也兜不住你!” 第169章 游戏不见了 “这里是我们的工位,这边是我们平常开会会用上的办公室……” 沈峤一边给闻总介绍公司里内部设施情况,一边悄悄地抬眼看向他的侧颜。 他不是复姓闻人,而是只是姓闻……关键是这长得也太像了,她很难不怀疑她现在所在的现实世界里也是一场梦。 梦中梦,这不比盗梦空间还要沉浸式,连自己都分不出梦和现实了。 闻总跟在她后面,偶尔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走着,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沈峤背后鲜少挪开过一分。 不过思绪来得快去得快,很快沈峤进入了工作状态,她几乎可以说是今天的工作状态是相当愉快,碍眼的人都不往她眼前冒。 有了今天上午孙艳梅的前车之鉴,那些有想法的姑娘都一哄而散,只敢远远的用空闲之余偷摸看着他。 直到到了下班的时间,沈峤一脸神清气爽的对闻总说道:“闻总,您看我给您参观公司参观的也差不多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越是盯着他的脸,沈峤就越是想念梦中的那一切。 这个时间,他们在干什么呢? 也许在家里闷着,也许在家里练剑,又或者跟平常一样上朝审批公文……哎呀,都只是一场梦,怎么就那么想呢。 “好。”闻总淡淡的点头:“明天分公司会议,沈峤小姐会来吧?” 他嘴里说的是关乎分公司未来去向规划的会议,沈峤是知道,但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组长,完全没有这个权限去参加。 “很抱歉,我没有这个权限参加。”沈峤摇摇头说道。 她这种半路出道的人,能做设计小组的组长就不错了,再往上爬,估计那些公司高层瞧不上她这个非科班出身的,她要是去了不得被当成是走不正经渠道上位的? “是吗。”闻总拧了拧眉毛:“没事……” 他轻飘飘的扔下几个字后便走出了公司大门,他身后依旧跟着乌泱泱一群人。 这一群人消失在公司门口,所有呆在工位上的人瞬间将沈峤埋没了:“沈峤,你是不是和闻总认识啊?” “我看闻总对你和对别人态度都不一样啊!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故事?” “你有没有看见孙艳梅今天的脸色,老臭了,但是又不敢发作的样子真的是笑死我们了!” 毫无准备的被围拢上来,沈峤瞬间开始偏头痛。 她连忙挤出重重包围,拿上自己的包:“我和闻总没有故事,我要打卡下班了,大家都回家吧。” 说完,她打完卡逃难似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公司大门。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看到了孙艳梅站在大门口,一双粘了厚重假睫毛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里流露着似曾相识的神色。 那个神色稍纵即逝,也没能及时抓住,再去看她的时候,孙艳梅早就走开了,沈峤只当她是气自己又抢了她的活儿,也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中,沈峤这才拿出手机翻看她之前下载的手游,不过这一翻她冷汗下来了:“游戏,不见了?” 那么明显的一个游戏图标,竟然从手机里消失了! 她打开手机浏览器,凭着记忆搜了一下关键字,但是出来的都是其他游戏,压根就没有这一款游戏相关的情报。 “不能吧,我昨天才下载的游戏怎么就不见了。”沈峤心中狐疑,便直接打电话去找阿楚问道:“阿楚,你昨天安利给我的那个恋爱游戏叫什么来着?” 阿楚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茫然:“啊?最近没有新的手机恋爱游戏啊,我现在玩的都是好几年前的了,你要是想玩了,找我我给你账号呗!” “真的没有手机恋爱游戏吗?”沈峤不死心地确认一遍。 “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我的话比石头还真!”阿楚发誓道。 “是吗……谢谢了,我可能是睡眠不足,记错了。” 挂了电话,沈峤心里有些郁闷。 那个安平王府,沈鸣音,甚至还有闻人白他们,都是她的臆想? 手机再怎么被她盯着,也不会自动生成出来一个游戏,电脑上反复搜索了「闻人白」,「沈鸣音」之类的关键词却是怎么都搜不到。 后来搜了闻总的名字,看着与梦中人相似的面容,沈峤长长叹了一口气。 母胎单身二十几年,好不容易看到点恋爱的苗头,结果还是黄粱一梦。 第二天照常顶着黑眼圈上班,沈峤打完卡一个个打了招呼,可是大家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诡异,偶尔也有私语声。 她走到工位上,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束栀子花花束,纯白色的花瓣在绿叶的映衬得更显纯净,淡淡的香气从这里飘出。 “那个,轻微这是谁给我送的花啊?”沈峤拿起花束问道。 可是大家却是头埋在工位上没有抬起头,谁也不肯跟她有个眼神交汇或者开口说话。看着这幅景象,沈峤就算不是迟钝的人也会察觉到大家的不对劲。 “阿楚,大家这是怎么了?”沈峤拉住了想要偷偷离开的阿楚问道。 阿楚神色复杂:“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干了啥啊!”沈峤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一脸真诚道。 你看我我瞪你好久,阿楚终于举白旗投降:“算了,你跟我来吧,这里说话不合适。”说着,她拿着杯子带着人钻进茶水间。 茶水间的门被她反锁,随后她将沈峤带到角落里说:“今天早上,宋总被撤职了,孙艳梅也被停职接受调查了。” “什么?”沈峤瞪大了眼睛。 这种大新闻她怎么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啊?宋总和孙艳梅就是因为你才会这样的。”阿楚说:“以前宋总和孙艳梅那是什么嘴脸,你我还有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成想,昨天总部只是来了个闻总,闻总就跟着你一天功夫不到就大刀阔斧把人给撸下去了!” “而且我还听说,闻总,对你的态度是真的不一般啊,孙艳梅昨天私下找他都吃了个闭门羹。” 阿楚凑了上去揶揄道:“难不成小沈峤你真的……” 第170章 回来了? 不等阿楚说完,沈峤连忙捂上她的嘴巴:“我和闻总真的没有什么的,我对这些都不知道的!” “噢哟?”阿楚喲了一声,她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歪头看着沈峤:“你就别骗我了,栀子花花语是什么你还不知道?” “什么?” “永恒的爱,你看上面百度说了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出花苞,但花苞要到夏季才能慢慢开放,在这个过程中,绿叶一直相伴左右,不离不弃,最终守得花开!” 阿楚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咣咣一通点,随后将屏幕怼到沈峤面前:“你看!闻总这是想要追你了……” 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推远了一些,看清楚屏幕上的内容,沈峤瞬间无话可说。 心情复杂的走出茶水间,沈峤本着低调往工位走去。 可是有人忽然撞上了她的肩头,引得沈峤手里的水杯抖了一下,溅了几滴在虎口上,被烫的连连吹气:“你干嘛……” 等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孙艳梅。 孙艳梅脸色十分难看,完全没有给她好脸色,站在那儿堵着她。 看这个表情,指不定下一秒就要冲着自己发火了,沈峤识趣的往旁边走去,省得跟孙艳梅浪费几分钟口水。 有这个跟人对峙的时间,还不如带薪摸鱼呢。 可是孙艳梅并不打算放过她,她伸手抓住了沈峤,语气嘲讽:“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的口气一股反派味儿,倒是像那种丑事被揭穿的气急败坏,和平日里那种趾高气扬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沈峤只觉得好笑,她说:“人有巅峰也有低谷,我正往上爬呢,不得意干什么?” 孙艳梅脸色黑了下来,恨恨道:“靠男人上位,不知廉耻!” “哟,你这双标双得可以,就允许你靠男人上位?”沈峤平日和孙艳梅不对付,对付起来都是平分秋色。 尤其是这个事情上,沈峤拥有绝对的胜利,不过她为了气死孙艳梅,好死不死的多了一句:“蹦跶多了迟早也蹦跶不起来,白日梦早晚都有破灭的时候。” 说完,沈峤往外走了出去。 说实话,现在孙艳梅没了宋总撑腰,想弄点水花都弄不起来。 好好地气死了孙艳梅一通,沈峤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她刚前脚回到工位上,后脚孙艳梅就端了一大杯滚烫的热水,拽着她的手腕冲着她脸上泼去! “啊!” 周围发出了惊呼,紧接着电脑连接的插线板一阵火花带电的,直接碰触沈峤的躯体,一下子把她的手心给电焦了,浑身过电一般不停地抽搐。 “沈峤!” 眼前猛然一黑,她隐隐约约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眼皮沉重抬不起来,意识也逐渐模糊,整个人轻飘飘的。 —— 此时已经全面入秋,落叶飘落在地,很快被扫地小厮快速扫走。 秋风萧瑟带着冷意,门扉紧闭隔绝了外头的寒意,只留下火盆闪烁着星星点点火苗。 麻木又僵硬的感觉钻入了身体里,脸上地冰凉使得沈峤终于悠悠醒转,入目便是一片陌生的屋檐。 这是,回来了? 她努力活动着四肢,茫然地看着周围的设施:“春花?” 她不确定这里是哪里,但是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周围没有声音,只剩下呼呼风声在回应她。 这个房间不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压抑,空气中的潮湿挥之不去,被子也相当破,补丁缝了好几处,灰暗的环境让她分辨不了外面的白天黑夜,唯一的光源便是这个房间里的火盆。 似乎是感觉到里面的人醒了一般,外头有人打开了门。 对方拿着小小的油灯,佝偻着缓缓走过来,等到走近一看,是个脸生的老婆婆。 她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拿着柴火,蹲在火盆前添了几根柴火进去。 “你……你是谁?”沈峤不认识她,自己才刚醒过来,浓郁的不安将她包围起来。 “小姑娘,别害怕。”老婆婆缓慢的转过头来:“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倒是姑娘你晕在我家门口,我费了老大功夫把你搬上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活动着,看来搬动一个成年人就够让她累得不轻。 “这里是……京城吗?” “京城?不是,京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呢。”老婆婆摇摇头说道:“这里是抚州,离京城有十日路程。” 抚州?离京城有十日路程? 沈峤瞪大了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之前在京城,醒了在现代,现代又昏了过去,又醒了还不是在京城? 想到这里,沈峤心里一沉:“那多谢老婆婆救命,我得赶紧回京城。” 可是老婆婆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拉住了沈峤:“你还要去京城?京城早就乱了,谁也不让出也不让进,你这小丫头去了也是被赶出来的命。” 京城早就乱了? “京城怎么了?”沈峤脱口道。 “好像是刺客刺杀安平王府千金,皇帝陛下大怒,彻查全城……”老婆婆摇摇头:“不少王公贵族都遭了罪,刺客下落不明,我们这些老百姓要是做了什么就会被认定成刺客拖过去一顿严刑拷问。” “什么!” 沈峤捂住了嘴巴。 她只是睡了个觉起来,怎么一切就跟变了天一样? 不行,她必须得回到京城看看! “老婆婆,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还是要去京城!”沈峤顾不上自己身体到底有没有恢复完全,连忙翻身下马,打开了大门。 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沈峤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全部被冻结了。 外面,黑压压一片,每个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到这幅光景,沈峤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么多人,她带着老婆婆能应付得过来吗? 此时,他们忽然从中间往两边分开,从他们中间走出来一个男人,他策马走到沈峤面前,一把拉下他的蒙面巾:“你这是要去哪,这么着急?” 看到他的脸,沈峤只觉得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他,为什么在这里? 第171章 又碰见他了 ——蒋秋水,又或者是杨洵。 沈峤脸色苍白的看着熟悉的面容,被那一双银灰色眼眸盯着,感觉好似被恶魔盯上了的小羊羔一样浑身颤抖着,颤抖无论怎么拼命遏制都无法停下来。 对方抬起下巴,含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峤的手指深深地扣紧了几近腐朽的门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嗯。”蒋秋水嘴角扯起弧度:“我是来接你的。” “蒋秋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我,还是真的失忆了……”沈峤脑门上青筋突突的跳着:“但是至少我不会跟你走,我也不会成为你威胁陛下的把柄,劝你及时收手吧!” 可是,蒋秋水耸耸肩,他仍旧保持着妖孽的笑容,懒洋洋道:“这次我不会这么做了,要你项上人头也拿不了什么好处。” “因为,你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峤眉毛蹙紧:“我没有什么用?” “你还不知道吗?”蒋秋水眼中掠过一丝怜悯,随后残忍一笑:“数日前,皇帝陛下已经将他的新后宣告天下了。” “据说这位美人出身安平王府,心系苍生,十分得民心,她有一位人人见之喊打的姐姐。” “不用我多说,你也想必猜到了,对吧?” 听到这句话,沈峤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什么地方崩断,她瞪向蒋秋水:“你这是在胡说八道!” 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拒绝了她的。 而且还是在文武百官面前! “我为什么要说谎来骗你呢。”蒋秋水脸上的同情之色已经显露无遗:“我听说他十分宠爱这个新后,发生刺杀事件之后也是让她进了宫,一群人围着她的殿宇围得水泄不通,苍蝇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飞进去难于上青天啊。” “怎么可能呢?” 沈峤摇摇头,她盯着蒋秋水,一咬牙便冲着旁边毫无准备的蒙面人袭击而去,一把夺过他身上的佩剑。 接着她剑身一转,转向蒋秋水:“你别想拦着我。” 蒋秋水也不是个吃素的,他身手极为敏捷,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将剑抽出剑鞘,仅仅只是一招就封死了沈峤的攻势。 见状,沈峤便连忙改变姿态,再次攻击他。 刀光剑影彼此交错,除了沈峤和蒋秋水之外,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玩着说不上是单挑的「游戏」。 终于,过了十几招,沈峤逐渐显露破绽。 尽管她有游戏系统加持的光环,但是和蒋秋水比,完全吃不到多少便宜,只能吃力的格挡掉他那漫不经心的攻势。 “咣!” 勉勉强强格挡下来,结果虎口一阵发麻,竟然将剑脱手而出。 这下沈峤脸色变了变,她连忙想要继续躲开蒋秋水接下来刺出的一剑。 可是却是慢了一步,肩头处很快被刺痛贯穿,紧接着温热的液体蔓延开来。 才刚醒过来就这样,沈峤难免不了一阵晕眩,双腿软了,瘫坐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蒋秋水。 蒋秋水收回了剑,冲着她微微一笑,接着他对自己人吩咐道:“把她带走,谁也不许伤害她,否则你们自己提头来见。” 他身后走出来两个蒙面人,他们对她说了一声抱歉,便动手打晕了她。 等到她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个地方。 “醒了……” 坐在床边的妖孽青年冲着沈峤一笑,他手里拿着放葡萄的托盘,从里面捻出一颗大葡萄,送到她嘴边:“吃一个吧,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他银灰色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关切,但是很快被他压制下来,换成毫无波澜的平静。 看着蒋秋水,沈峤瞬间明白了自己眼下到底是什么处境。 她没有吃下对方送出去的葡萄,而是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房间,空气中熏着淡淡的栀子花花香,火盆里的火苗正在炽热的燃烧着,烧得整个屋子暖意融融。 门扉紧闭,但是外面透过来的天色表明了外头已经天黑。 除此之外,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像是人声的喧哗,又或者是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完全都没有。 屋内就只有她和蒋秋水。 她还打不过蒋秋水,就算打得过,外面还有一群人呢。 于是她泄了气:“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在抚州的临时落脚点。”蒋秋水在沈峤面前吃了个闭门羹,他完全不介意的收回了手将葡萄吃了进去又扔了葡萄皮:“京城已经被封锁了,大路上也有不少卫兵巡逻设岗,你啊,想进京城都没那个本事。” “那你又抓我干什么?”沈峤问道。 “当然是雇主要你。”蒋秋水嗤笑道:“不然你以为我花功夫捡你回来,是脑子被驴踢了?” “呃……”行吧,这种理由,沈峤没法反驳。 “对了,你身上的伤,我好像没有见过。”蒋秋水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他指着沈峤受伤的地方问道:“我能问是谁伤的你么?”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沈峤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受伤了。 她连忙低头一看,伤口还在,只是被重新包扎起来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不由得结巴了起来:“这,这又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你以为还有谁呢?” 蒋秋水似笑非笑的拖着下巴看着沈峤,舌尖在咬住葡萄之后还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 沈峤憋出来一个我之后再也憋不出来什么了。 这么一说,自己岂不是被他给看光了?! 杨洵在的时候还想轻薄她一下都没得逞,结果这个蒋秋水都得逞了?! 她脸上又羞又气:“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还花功夫给我重新包扎!” “哈,我说过了,我的雇主要你。”蒋秋水嘴角弯了弯,眼睛眯成弯弯的,将眼底的狡诈收了起来,身后的狐狸尾巴一个劲摇啊摇。 “呃……”对不起,是她失智了。 沈峤被气得躺了下去,用被子兜住头不再去搭理他。 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第172章 她会死心 “行了,我不逗你了,吃的我都放在这儿了。”蒋秋水笑了起来,他随手叫了个人:“你过来在这里看着她。” 那个人点点头,便站在门口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她要意图逃跑。 屋内没了蒋秋水的影子之后,沈峤这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看着桌子上四菜一汤,又看向门口,心思微微一动。 她先是悄悄地用手指头戳破纸糊的窗户,透过眼看着外头的情况。 四周除了巡逻的人手之外,剩下的人基本上都休息去了,沈峤眼睛滴溜溜的转,紧接着她将桌子上的一切都扫落在地,而她则是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哀嚎。 外头负责看着她的人冲了进来:“怎么了!” “我好疼啊……”沈峤咬着嘴唇,使出浑身解数演戏:“快叫大夫来……” 那个人狐疑地走了两步:“小姐你别动……” 他话还未说完,沈峤趁着他低头的功夫,瞬间抽出她早就藏在手中的小花瓶砸了下去! 这下砸得十分狠,这个可怜的倒霉蛋一声未发就 晕倒在地。 沈峤小心地推了他一把,发现他并没有动弹一下,于是她站了起来去打开窗户,伪造成她打晕人之后翻窗逃跑的迹象,接着悄悄地躲了起来。 等待一切就绪的时候,沈峤这才捏着嗓子惨叫了一声:“啊!” 果然,她的房间里瞬间涌进来一群人。 那群人看见地上晕倒的同伴,又看看被打开的窗户,对视一眼便往外冲了出去。 等着外面的马蹄声响全部停歇下来,沈峤这才从房间里出来,抓了一只马翻身上去便夺门而出。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晕倒的人竟然爬了起来。 他揉着脖子走到外面,恭敬地开口道:“跟秋水大人您猜想的一样,她逃跑了。” 他对面的蒋秋水笑了笑,他双臂环抱起来道:“她肯定去京城了,你就留下带着他们等着我的命令。” “是。”蒙面人应了一声,接着又有些疑惑:“可是,秋水大人,您为什么要让她逃跑去京城呢?” 蒋秋水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因为这一去,她就会死心。” 说完,他便从二楼下来,伸手取了马厩里唯一的马儿,不紧不慢地追着前面的少女。 马儿在林间撒开了蹄子穿梭着,沈峤绷紧了全身,微微低头躲过了那些迎面招呼来的枝丫,她尽可能贴附在马背上催促着马儿加快速度。 快点,再快点…… 终于,在快马加鞭之下,在第八天的黎明撕破阴沉的黑暗的时候,她终于是到了京城。 京城城门口已经驻扎了一群人,都是一群想要进城寻亲又或者是想要出城避难的老百姓,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负责驻守城门的卫兵则是面无表情的扯下想要强行闯入的百姓,引得一波又一波愤怒的骂声。 沈峤远远地看见了这个景象,更能吸引她目光的是不远处的沈浪。 她心里一喜,便连忙下马,吃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浑身因为兴奋和激动而颤抖—— 她还想问问,她之前明明在京城的安平王府里躺着,怎么一睁眼就在遥远的抚州呢? 而且,刺杀事件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那京城大乱,戚太师他不出面吗? 冲到最前面,她想要穿越卫兵直接走到沈浪面前,可是还没有过去就先被卫兵粗暴的拉住:“站住!不许再进去!” 沈峤被他拉住了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她不忿地开口:“沈浪!你看看我啊!” 不远处的沈浪听到这个声响,扭头看了过去,俊秀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厌恶:“是你?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怎么没有死在抚州呢?” 沈峤一愣:“什么啊?我干了什么要死在抚州?而且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浪的表情一沉,眼神里藏不住杀意:“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沈峤心里暗道疑惑,但是还想从他口中询问事实:“你就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且你也别跟我演了!” “谁有跟你演?”沈浪冷冷哼了一声。 他说着抽出了长剑,剑尖指向她的脖子:“我和大哥能把你送出京城,好生送到抚州任由你自生自灭,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怜悯了,你倒好还往回回来?” “再靠近我的亲妹妹,就算父亲临终之前再三嘱咐要善待你,我照样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疯了!”沈峤感受到脖子上的冷意,她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我什么都没做!” “你还狡辩……”沈浪明显气得不轻,刚要把剑送过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沈浪,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了过去。 只见沈逸城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人针锋相对。 沈峤想要开口说沈浪疯了居然不认她了,可是沈逸城眉宇蹙得更加紧,脸色也冷了下去,语气也更冰冷:“你又回来做什么?” 闻言,沈峤浑身冰凉。 就好像是一腔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浇得她狼狈至极。 不止沈浪疯了,就连沈逸城也疯了? 明明他们之前还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一睁眼就不认了? “不是,你们到底在演什么戏……这戏码一点不好玩。”沈峤颤抖着开口。 “闭嘴!”沈浪在一旁叫道。 “我们之前明明握手言和了,而且我也有在改变,你们不都是看在眼里吗!”沈峤彻底慌了,“我要见戚太师,问问他这一切怎么回事!” “噗嗤……” 沈浪笑了,他冷笑道:“就你,还和戚太师有交集?你怕不是在做梦?” 沈浪的话化作了一把把刀子刺中沈峤,沈峤脸色倏地苍白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交集?不行,我们得去见闻人白,他肯定知道!” 话音落下,她的脸上被扇了一个狠狠的耳光,扇得她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还敢直呼皇帝的名讳,你简直疯得不可理喻!” 第173章 一切归零 “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正当沈峤大脑空白的时候,从后面的城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她不管后面卫兵的阻拦走到他们面前:“都说了不许对无辜老百姓动手——” 她说着要蹲下去拉起沈峤,可是看见她的脸不由得一愣:“姐姐?” “离她远点,她上次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沈浪连忙将沈韵音拉开,像是为了避开垃圾一样后退了几步。 “可是,那个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二哥你也没有必要……” 沈韵音摇摇头。 “别靠近她。”沈逸城打断了她的话,让沈浪看着点沈韵音,柔声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出来安抚百姓,别受伤了才是。” 沈峤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他们三个兄妹情深,脑袋里炸得嗡嗡的,和老婆婆和蒋秋水的对话浮在心头。 “据说这位美人出身安平王府,心系苍生,十分得民心,她有一位人人见之喊打的姐姐——” “他十分宠爱这个新后,发生刺杀事件之后也是让她进了宫,一群人围着她的殿宇围得水泄不通,苍蝇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飞进去难于上青天啊。” “好像是刺客刺杀安平王府千金,皇帝陛下大怒,彻查全城……”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变得好陌生。 这里不是她所在的茕国,对吗? 然而这一点希望全部被眼前的三兄妹给击碎了。 “大哥,姐姐也是气在头上……”沈韵音不管两兄弟的阻拦,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沈峤身上:“而且姐姐也受到重伤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有必要这样的……毕竟我们都是兄妹啊。” 听到这句话,沈逸城和沈浪的脸色有所缓和。 “啧,还对那种人好,换做是我,我绝对做不到。”沈浪哼了一声。 “二哥,你就别使性子了,你都做了将军,心性可不能同往日一样,得戒躁戒骄才是。”沈韵音微微一笑:“况且,妹妹还指着两位哥哥能帮衬姐姐,姐姐也是苦命人,若不是当初父亲执意带她回来,你们又苛待她,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上。” 沈韵音的字字句句狠狠地砸在她心头上。 沈峤待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无助极了,也失去了刚来的时候所有勇气。 真相是什么,已经没人去关心了。 她神色暗淡了下去。 “哼,既然她自己又送回来了,陛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只能奉命将她押送到陛下面前听候发落了!” 沈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峤,他是最不放心沈峤这个人的。 这丫头生性狡诈,心思恶毒,要是一般人负责来押送她,多半肯定会着了她的道。 他毫不客气的将沈峤拉了起来,给她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推她上了马车。 “二哥!”沈韵音在后面喊了一声,声音里竟然隐隐约约带了几分得意。 沈峤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沈韵音,也没有心思生气,她坐在囚车里沉默着,沈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去皇宫最近的一条捷径他不走,偏偏拉着她在京城里四处走着。 起初,沈峤能听见外面的老百姓窃窃私语。 她能看见他们脸上鲜明的怒意和恨意,一想起老婆婆说过那句老百姓要是做了什么就会被拉出去严刑拷问,不由得苦笑起来。 看来声望已经败坏了啊——等等,声望! 沈峤眼前一亮,她怎么忘了她有游戏系统呢,于是她连忙调出游戏界面,想要打开声望看看自己的声望数值多少。 可是看到那个冰冷的数字归零那一刹那,沈峤的心就冷了几分。 声望值——归零了。 那,他们的好感度,会不会也是归零了? 这么想着,沈峤犹豫着点开了好感度界面——宛如一道惊雷打在她头上,劈得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归零了。 唯独蒋秋水的好感度是百分之百,那么鲜明的数字在上面闪烁着,衬得其他人的好感度那么可怜—— 为什么? “啪嗒!” 一颗臭鸡蛋砸在她头上,紧接着是一堆烂叶子招呼了上来,伴随着许多人的怒骂:“该死的丫头,还我丈夫来!” “都是你,没事刺杀你那亲妹妹干什么,安平王养你八年全都是喂了白眼狼啊?” “打死她!打死她!” 沈峤皱着眉毛抱着自己的脑袋,承受着他们的怒火。 她总不可能全部都要反击回去吧,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这么多人——而且她好不甘心啊,做了那么多努力,就这么被抹杀了。 他们就算忘记了一切,也不该忘记她有变好的事实啊! 肩头的痛,脸颊的火辣仍旧围绕着她,而且也没有减弱的迹象,但是都没有心头痛得更甚。 什么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她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个想要咸鱼的人,为什么所有事情都推到她头上来? 她低着头,努力无视外面的声响。 在大理寺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沈峤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上是早就换好了的囚服。 因为她的背景,大理寺里的狱卒都不敢对她有什么,但是轻蔑地态度从不曾减少一分,吃食要比别处要差许多。 她一夜未睡,明亮的眼眸里黯淡了几分,充满了红血丝。 但是这样,她想了不少问题。 仔细想想,为什么沈浪,沈逸城,还有老百姓忽然对她憎恨无比,好感度声望都归零了,而蒋秋水对自己的好感度却是百分百,而且看上去好像还保留着对自己的记忆。 自从她受伤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破局的关键就只剩下戚太师,只要见到了戚太师,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吧。 正在考虑要不要惊动狱卒的时候,沈峤的牢门前出现了一道人影,他微微弯腰将门锁打开,然后看着她笑:“几日不见,你怎么那么狼狈了?” 第174章 你真傻 一双银灰色眼眸里带着笑,更是能迷惑人心,他伸出的一只手空悬着,等着她扶上去。 “你……你怎么来的这里?” 沈峤傻眼了。 大理寺是随便谁都能潜入进来的吗?那可是三步设一岗,五步一哨,每一次换班都肯定有数人跟着一起换…… 似乎是看出来沈峤的疑惑,蒋秋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拿着钥匙来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仿佛他进来得那么光明正大。 “我来救你的。”蒋秋水继续道:“跟我来吧,你继续呆在这儿也只会等来被砍头的圣旨,别指望会有人救你出去。” “什么?”沈峤被他拉了起来:“被砍头?他都不审问我一下吗?” “审问你有什么用,证据确凿铁板钉钉上的事实,不用多问,直接把你送上砍头台以平民心更快。” 蒋秋水轻蔑地笑道,他目光微微一眯,看向外面:“不过……他们似乎也对你独身返回京城也有防备呢。” 话音落下,只见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涌了出来,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是我想的没错,你居然勾结外人,谋害皇后……”阴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浅金色的龙袍那样显眼,俊秀男子盯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冷意:“抓住他们。” 抓住他们四字落下,蒋秋水抽出他的佩剑,脸上带着笑从容不迫地刺伤了冲在最前面的卫兵。 不得不说,蒋秋水的身手的确很厉害。 面对十几人也仍旧游刃有余说明他还不把对方十几人放在眼里,而且还能护着沈峤毫不费力的就能打翻数人。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沈峤直接站在闻人白面前。 她反反复复的确认闻人白的好感度,直到看见那个数字从零变成负数,苦涩和难过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也忘了她,忘了所有的曾经。 “闻人白,你这个混蛋。”沈峤微微张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为什么这么可以轻易地忘记所有,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她不断地咒骂着这个该死的游戏。 该死的数据,一下子把原来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对方眼中已经看不见过往熟悉的神色,他的目光都留给了他那新后——第一次心口那么痛,痛得她忘记了怎么呼吸。 在沈峤愣神的时候,一股风冲着她而来,那冰冷的感觉惊得她连忙后退,仔细一看竟然是他挥剑刺向自己! 尽管那剑刃并没有刺中她,但是沈峤还是觉得这一剑好像把看不见的东西给斩断了,随后一寸寸断裂,再也重新连接不上。 年轻的帝君动作带上了几分迟疑,眼中带着困惑。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对她挥刀相向,自己却痛得难以呼吸? 他凝视着面前身穿囚服面色苍白的少女,捂着自己的心口处,然后他怎么也挥不出第二剑。 蒋秋水一边跟卫兵缠斗着,一边将目光投到沈峤身上,他的嘴角从上扬迅速往下撇,眉毛也蹙紧,紧接着他喊了一声: “沈峤,快跟我来!” 沈峤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样,她忽然笑了。 “看来,不管我怎么做,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这本该是沈鸣音的命。” 沈峤忽然伸手抓住了闻人白那锋利的剑刃,锋利划破了她鲜嫩的手掌心,鲜血从她手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啪嗒声:“这样也好,我就能不带一丝留恋的结束这个游戏。” 看见她抓住自己的剑尖,闻人白惊得连忙收回剑,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他看着她手心的鲜血满溢而出,身体好像是被桎梏了一般,生硬得挪不开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蒋秋水眉毛蹙紧,他一剑刺中剩下的两人,接着冲到沈峤面前,将自己的衣料撕碎缠在她的手心:“你真傻……” 看着那交叠的手,闻人白的眼睛蓦地变红了,脑袋也猛地痛了起来。 是谁? 谁在说话?她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近又忽然远去? 无数陌生的片段从脑海里飞过,声音一句又一句的掠过耳边,那是多么清丽又温暖,可是此刻留给他的只有伤痛和迷茫。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妖孽青年已经一把抱起少女杀出了重围,从这个有铜墙铁壁之称的大理寺里逃了出去。 “陛下!您没事吧!” 外头的人冲了起来,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是微臣护驾不力,请陛下降罪!” 闻人白没有搭理地上的众人,他盯着剑尖上留下的嫣红,不知不觉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你——到底做了什么?” 京城外…… 沈峤盯着篝火,抱着自己双腿一动不动,蒋秋水拨弄着柴火时不时看着她,有些不悦。 他跟那个年轻帝君一样捂上了自己的心口,他触碰不到自己的心,肉体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就是觉得那儿好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 “这又是什么感觉。” 这种陌生的感觉,他觉得他曾经体会到过,但是却是忘了什么时候感受到过。 刚刚看到她手心受伤,他有生以来产生出了慌乱的情绪。 “沈峤,你把你的手给我,我给你重新包扎。”蒋秋水将马背上的包裹拿了下来,强硬地把她手拿了过来,重新上药包扎。 沈峤乖乖地让他上药包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抬了眼看他:“谢谢……” 蒋秋水一愣,随后他嘴角上扬:“光有谢谢还不够,至少也得来个拥抱才行。”说着他直接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这下,沈峤竟然还真乖乖地让他抱了。 沈峤抬起头,看向蒋秋水的头发,她觉得蒋秋水和杨洵是同一个人,你看,这和杨洵的头发一样顺滑,还带着点香味。 说话语气也像,甚至喂她葡萄吃的小动作也一样,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叫沈峤。 接着想起蒋秋水对自己的好感度是百分百的,沈峤不禁鼻子一酸,之前硬生生憋下去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第175章 跟着我吧 不管是那兄弟俩对自己兵刃相向,还是被城中百姓辱骂,又或者年轻帝君对自己毫无留情,她也不会哭,满脑子想着都是要怎么从这个困局破出。 而唯一将她从这个困局带出来的,却是他。 他们都不记得她了。 只剩下他记得自己。 感受到怀中人轻轻地颤动,脖子间也有些湿润,蒋秋水无声的叹气,漂亮的银灰色眼眸里掠过一抹怜惜,随后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那一瞬间,他竟然想就这么带着她离所有一切远远的。 他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沈峤,天地不容你,你又无处可去,就跟着我吧。” 那句话进入她耳中,犹如情人的私语,沈峤浑身一颤,她下意识想要拒绝掉蒋秋水,可是她是神使鬼差的,还是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还是点点头:“好……” 原来,人难过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就会选择面对黑暗陷入泥淖,不愿去面对那残酷的事实。 逃避久了,连面对它的勇气都丧失了。 即使重新提起勇气,现实仍然还是在你身上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伤口,无情地将你抛却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是,一切还是要面对的。 听到浅浅的回答,蒋秋水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以后我护着你。” 躲避着来自京城卫兵的搜查,沈峤和蒋秋水来到了抚州一处府邸。 不知道是第几天,沈峤在床上醒了过来,她第一眼睁开都要确认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她看见熟悉的摆设,外面旖旎风光就知道自己还在蒋秋水这里。 正站在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带着香气的人影走到她身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那个人即使不用沈峤回头也知道是哪位人物。 “刚醒?”蒋秋水问道。 “嗯,不过我实在是好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峤转过身看向蒋秋水说道:“你要护着我这个早就没有价值的人,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价值这一点不重要,你于我而言有价值,这一点就够了。”蒋秋水走到她身边,将她一缕青丝绕在手指上:“茕国第一女官员,可还算是大名鼎鼎的。” “哦?你们还记得我这个称号啊。” 沈峤挑起眉头反问道:“那我在你这里干什么,什么都不干,是囚犯之类的身份?” 看来,这个茕国第一位女官员的称呼还没有从民众的记忆中抹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伙儿对她印象变成了刚开始那样—— “不,是同伴。” 蒋秋水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拥着她。 “什么同伴?” “沈峤,你不是笨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跟着我才是你最聪明的选择——至于闻人白,沈家两兄弟他们,他们已经把你给抛弃了,难道你还要追着他们后面吗?” “难道你不应该想去狠狠报复,想让他们后悔对你那样无情?” “难道你不想告诉他们的选择都是大错特错?” 蒋秋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句接一句地诱惑着沈峤。 沈峤眉毛蹙得更紧,她双手抓着他的手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手好像比前几日触碰要冰凉不少,冷得让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夜—— 那一夜,他的手也是这么冰凉的。 这么一想,她就放弃了挣脱。 “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这些。”沈峤摇摇头说道。 再给她一点时间——只要让她找到动力重新振作起来,结束游戏。 但是她又舍不得,舍不得让这个游戏结束。 矛盾的心境让沈峤抿了抿嘴唇,她最终跟蒋秋水重申一遍:“我不需要加入谁,也不需要谁来做我的同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必须由我自己来做个了断。” 沈峤目光明亮,完全不见一丝绝望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脸,蒋秋水微微一愣,他不禁松开了手。 被少女触碰过的地方异常滚烫,烫得他想要惊呼出声。 心中门扉好像也逐渐打开了一点缝,而那缝隙越来越大——他应该要紧紧关闭上,严丝合缝到不漏出一点光。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放任那一道光一点点扩大缝隙,直到将他笼罩在光下,避无可避。 “算了,闲了几日也该办正事儿了。”蒋秋水后退一步,缓缓开口:“你该见见我的雇主了,不过在雇主面前最好别说你刚刚那番话,否则你绝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闻言,沈峤眨巴了一下眼睛:“为什么我要见那个雇主?” “我说了,你是茕国第一女官员。”蒋秋水笑道:“就算他们不认你,这边还是有人认你的。” 执着于茕国第一女官员这个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峤摸了摸下巴:“嗯……这么执着于我这个身份,难道是想要拥护我披黄袍逼宫上位?” 蒋秋水一愣,接着笑了出来:“你这脑子里想法倒是有趣,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呢,我手里握有的兵力好像可以逼宫哦?” “不了不了,自古以来逼宫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披黄袍称帝有什么好的。”沈峤赶紧摆了摆手:“整天就呆在皇宫里闷着,没意思。” 这次蒋秋水没说什么,他带着笑离开了房间。 迈出房间以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他逐渐对这个小丫头上了心,甚至只想看她欢喜,见不得她忧。 原本以为自己只和死亡相伴为伍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他忽然不想了。 他只想带着她离这里远远的,远离那一切。 “秋水大人,那位大人开始着急了……”此时有蒙面人从后面恭敬地开口道:“大人说需要您跟他解释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会去见她的。” “那位大人说了还让您带上那位姑娘。” “嗯……” 蒋秋水勾起危险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冷冷地开口:“回去告诉他,别随便指挥我。” 蒙面人顿时如临大敌一般,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接着狼狈的逃走了。 第176章 似曾相识的一幕 深夜。 沈峤被蒋秋水带来的人精心打扮了一通,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时候。 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那个时候镜中的人儿眼中带着迷茫和困惑。而现在,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 “嗯,跟我想的一样,你打扮起来的确是个美人儿,总是那样打扮就折损了你的姿色。” 蒋秋水看着被众多丫鬟簇拥而出的沈峤,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她头顶上一眼:“你这里还缺了一个……”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发簪,随手插入她青丝上,随后点了点头:“这样就好看了。” 沈峤撇撇嘴,她扭头看着镜子里。 很快,她表情凝固在脸上了,不由自主的摸上那支发簪:“这个发簪……” 那支发簪是栀子花样式的,跟之前大致相像,但是之前那支是做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苞样式只有小小的手指头大小,而这支已经彻底绽放,花瓣一层挨着一层隐隐约约只能看见嫩黄色花蕊,琉璃制造的花瓣晶莹剔透宛如美玉雕琢而成不见一丝杂质。 他们两个人送的都是栀子花式样的…… 沈峤从以前就不明白栀子花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没有任何游戏设定是空穴来风的。 “永恒的爱,你看上面百度说了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出花苞,但花苞要到夏季才能慢慢开放,在这个过程中,绿叶一直相伴左右,不离不弃,最终守得花开!” 那天阿楚掏出手机给她看百度出来的页面。 相伴左右,不离不弃,最终守得花开…… 那她也许可以—— “是栀子花式样的,我想着应该合适你就买了,这样一看倒是挺合适你的。”蒋秋水道:“跟我来吧。” 跟着蒋秋水出去上了一辆马车,在城内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座比之前的府邸更为恢弘的府邸,上面的牌匾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惊鸿宅」。 大厅里的主座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她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五官面貌,只觉得她身材娇小,完全不见主人家的威严。 她身边站着一位男子,一头白发,青色眼眸里满是冷色,完全不见任何情绪。 他站在阴影处,让沈峤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隐隐约约能看见那熟悉的一头白发和青色眼眸—— 这么特别的特征,举国上下唯独一人拥有。 白子卿…… 沈峤张了张嘴,蒋秋水动作更快,将她拉了回来警告她:“在这里你最好什么都别乱看,也别乱说话。” 被警告了一通,沈峤只得收回目光。 刚要收回目光,不经意和那位男子撞上视线,而她则是赶紧收了回去。 要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是白子卿? “这位就是茕国第一女官员。”女主人缓缓开口问道。 蒋秋水点点头:“是的,她已经同意站在我们这边。” 听到这话,沈峤抬眼看向蒋秋水,想让他做出个解释的时候,却听见女主人指着她道:“你,上来。” 女主人说到她身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古怪。 好像是在对待一个仇人一样。 好在女主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蒋秋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一直在说话,可是那冰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峤身上不肯挪开。 蒋秋水道:“召集我们的人马,潜入到京城各处,时机成熟,便可以黄袍加身逼宫,算算日子,应该是十日后。” “很好,就按着你做。”女主人似乎没有什么主见,她没有把心思放在里面:“你们留下用餐。” “是……” 蒋秋水将沈峤带出大厅,沈峤扭头看了一眼大厅,想要追问:“蒋秋水,你……” “如果你只是想打探这边的情报的话,我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蒋秋水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缓缓开口道。 沈峤撇了撇嘴。 “好了,你就在这间房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蒋秋水将沈峤安置在一间客房,不等沈峤回应便匆匆离去,看他的表情似乎这件事不一般。 沈峤四下瞅瞅,果然发现里面到处守卫森严,自己完全没有逃走的机会。 看着离开这里无望,沈峤撇撇嘴躺到这间客房里唯一的一张客房里,她就这么斜躺着等到月色上了枝头也不见蒋秋水回来。 就在她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你这是干的什么勾当……”沈峤一边说一边转头,等她看清楚对方的脸,不禁一愣。 白发青眸的青年手里持着一把匕首站在她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时候未能看清楚他的五官面貌,如今倒是借着烛火能看清楚了,可是眼前人却不同往日那样温和,令她感到心惊胆颤。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呢? 就在白子卿举起匕首的时候,沈峤忽然灵光一闪,脑海里浮现出游戏里的一个CG。 在沈韵音攻略白子卿线里,就有白子卿刺杀沈鸣音的结局! 虽然眼前场景不太一样,但是这个动作,这个打扮,都是出奇的一致,唯独不一样的是,CG里的白子卿眼睛里是带着鲜明的痛恨和憎恶。 而他,是面无表情,只会听从操纵的木偶。 “白子卿,你……是不是在给沈韵音操纵了?”沈峤一时间大脑跟不上,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这,这不明摆着白子卿被人给控制了嘛! 白子卿年少继位成为国师,平日里深居简出,在朝堂上他是国师,在无为阁里他就是阁主,专门收集情报,负责一些物品的黑市交易,像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控制了呢? 可是白子卿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往前踏出一步,举着匕首冲着她刺了下去:“别跑……” 妈呀,自己都要死了,还不能乱跑? 沈峤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贵妃榻上滚了下来,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白子卿来来回回地玩秦王绕柱—— 终于,他不耐烦了,伸手一撑桌面跨了过来。 第177章 所有人都要她的命 眼看着距离瞬间拉近,沈峤吓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炸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蒋秋水能这么快出现,也从没有像此刻巴不得蒋秋水脚踏七彩祥云降临在她面前拯救她于水深火热。 “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沈峤的叫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边的花瓶威胁道:“你要是在乎你这张脸,就赶紧后退,不然我就用这个花瓶砸你了!” 白子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是机械地靠近。 越看越不行,沈峤心里问候了一通蒋秋水的祖宗十八代,但是后面就是角落,已经退无可退了。 正在沈峤准备把花瓶扔出去的时候,忽然间手腕上一紧,紧接着被粗暴的推到门口,沈峤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 “喂,你……” “你,快……快走……” 白子卿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夹杂着痛苦嘶吼,好像是在跟什么东西作对一般,一边竭力对抗一边留出理智跟她对话。 烛火被推到地上,忽明忽暗的发出了惨淡的光芒。 沈峤的冷汗已经汗湿了后背,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子卿。随后,她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夺门而逃。 刚踏出大门,她就发现所有守卫齐刷刷看向自己,接着他们拔出剑冲着自己而来。 眼看着自己的生路被封,她慌不择路的往顶楼跑了过去,顺势往左手边的房间躲了进去。 外面的脚步声哗哗地穿过。 “那个女人呢!” “她跑到哪儿了,这个房间里也没有!” “搜!继续搜!主人说过绝不能留她活口,被人跑了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听到这个话,沈峤惊得捂住了嘴巴,捂着不敢动弹一下。 不止他,这府邸所有人都想要她的命! 而唯一能驱使这么多人动手的人,就只有惊鸿宅的那个女主人! 等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她这才探出头一看,发现自己慌不择路之下进入的房间十分普通,唯独只有一个银灰色金属外壳的东西格外显眼。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月色照明,她又不敢拿着烛火,只能凑近一看。 这么一看,她发现那个东西并不是什么金属盒子,而是一个银灰色拉杆箱! 这个游戏里,居然会有现代的物品? 沈峤惊疑不定地打开拉杆箱,里面都是一堆女性的衣服,还有一部手机,手机没有关机,只设置了屏保。 打开屏保一看,沈峤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屏幕上的是一个女人,波浪大卷发,烈焰红唇,长长的指甲,在屏幕里卖弄着风情。 这个手机的主人,她认识! ——怎么会是她呢?这怎么可能呢? 听到外面有一阵骚乱,沈峤连忙胡乱将手中的东西胡塞了一通,又想出去换一个地方躲起来。 “嘭!” 还没迈出一步,她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里有着巨大的心跳声,远远的回荡着,紧接着一双大手将她抓得更紧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峤刚想回答,就一道声音咬牙切齿的传过来:“原来她躲到这儿来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凝重,似乎对这里讳莫如深——好像那些人追着她的时候,并没有进来这个房间搜查。 沈峤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她看向女主人说:“你告诉我,孙艳梅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里面的拉杆箱又是怎么回事!” 女主人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感觉她被气得不轻:“今天是谁守着这里的?”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吧,那你们每个人去领一百鞭然后滚!”女主人尖锐的叫道。 “让人进入这个房间是什么下场你们都不知道吗!” 蒋秋水将沈峤护在身后淡淡道:“好了,她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吧?”女主人恨恨地问他。 “处以死刑。”蒋秋水眯起了眼睛说道:“但是不知者无罪。” 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她压根听不太懂的话题,她正在努力把脑子里的一切重新连接起来,变成一个鲜明的真相。 很快她想起来最重要的一点。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关于一点现代的物品都没有带过来,唯一能称得上现代产物的就只有游戏系统。 而这座惊鸿宅的秘密之处,就留着属于现代的物品,还有孙艳梅的手机。 难道,孙艳梅也来到这个游戏世界里了? 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沈峤的目光投向了始终以蒙面示人的女主人身上,看着她身形娇小,和大胸细腰丰臀的孙艳梅大径相庭,可是说话语气倒是有几分像。 女主人显然是被气坏了,她不顾仪态冲上去想要推开蒋秋水命令众人将沈峤抓起来,结果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人根根抓住。 此刻月色从乌云后面跳了出来,皎洁的光辉投下来,蒋秋水那一张妖孽的面容渐渐染上诡谲的颜色。 沉默了许久,蒋秋水甩掉女主人的手,接着嫌弃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后扔在地上,这看得众人大气不敢出。 “跟我回去。” 蒋秋水抿了抿嘴唇,对沈峤下达了不容拒绝的命令。 沈峤哪里顾得上问候他,看见他就跟看见了救世主一样跟着他后面走着,生怕自己掉队。 他们刚到楼梯口,就见女主人不悦地看着蒋秋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如果你想披黄袍称帝,就得听我的话,也不许动她。”在夜色下,蒋秋水那一双眼眸冰冷得能冻结一切,冷冷地看向女主人。 也许是惧怕还是其他,女主人居然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她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怎么连你都要护着她!” 蒋秋水才不管女主人地气急败坏,自顾自地拉起沈峤的手走出了惊鸿宅,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害怕,寻求他的保护。 虽然看上去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可是她的手已经把她给出卖了。 感知到这一切,蒋秋水心底微微一痛。 第178章 没有修复可能 过了好久,蒋秋水忽然想起来里面的混乱,他关切道:“你没怎么样吧,回去我给你找大夫看看。” 沈峤点点头。 “真是个笨蛋。”蒋秋水无奈地开口道:“说好了护着你,结果也没能做到。” 听到最后一句,沈峤身躯一震。 好多人都跟她这么说,到最后谁也做不到。 到底只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串数字代码,也抵抗不过数据的改写和删除。 鼻尖微微一酸,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沈峤抽着鼻子说:“没事,能来救我就很好了。谢谢……” “嗯,我知道。以后不会发生了。”蒋秋水笑了起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仿佛觉得还不够深刻,又重复了一遍:“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无数次感受到过。 那种温暖的心境,到死亡来临前一刻仍然保持着温暖,哪怕他生命到了尽头,他也只会想把自己送到她手里去。 沈峤坐在蒋秋水身边,眼看着惊鸿宅已经消失不见,她微微一松气。 白子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到底怎么了? 将沈峤送到房间里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对了,沈峤,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每个人为什么会失去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什么?”沈峤看了过去。 蒋秋水别过脸,不和沈峤的目光有接触,他只是低声道:“算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什么都知道了,虽然我是听不懂就是了。” 听到这话,沈峤心里蓦然燃起了希望。 要是去了,什么都知道了,那就意味着他会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失去了对她的记忆,好感度清零…… 想到这里,沈峤抓紧他的手:“快带我去!” 蒋秋水看着她满是星光的神采,沉闷的应了一声,他撩起帘子对马夫说了什么,马夫脸上先是露出一抹惊讶,接着他便不再说什么驾着马换了一条路走。 他们拜访的主人家对于他们临时叨扰并不意外,坐在院子里悠然自得地喝酒。 “我还想你要是不带她回来的话,我就直接去找你了。”年轻人冲着他们一笑,还热情地拿出两小杯酒杯,斟满了酒。 沈峤想要问什么,只见年轻人举起了手示意她安静。 年轻人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沈峤,笑道:“原来你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阿不,幸运儿。” ——什么幸运儿,分明就是倒霉蛋,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 沈峤无语凝噎。 “在你提出问题之前,我先跟你坦白。”年轻人摸了摸鼻子并不觉得尴尬:“这个游戏,最初就是我和我好朋友一起研发出来的,当然还是有大冤头给我们投资……这个游戏,如你所见,算是个不成熟的半成品吧,很多剧情我都没有雕琢好。” “不成熟的半成品?” 要不是有蒋秋水按着,沈峤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是半成品干什么要拿出来上线,让人下载游玩?!” “嗯,没办法么,大冤头等不及了么。” 年轻人脸上完全不见一丝愧疚之色,他只是眯了眯眼睛:“我都说了半成品么,总会有许多惊喜的,包括有第二个玩家进入。” 惊喜当然包括BUG,包括孙艳梅那带过来的现代物品,沈峤抿了抿嘴唇,她脑海里冒出了苏醒之后种种,沈浪沈逸城兄弟二人忽然不认她,京城老百姓对她痛恨至极,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就被流放——合着就是因为这个半成品! 虽然听着有些光怪陆离,非常人不能理解,但至今的一切都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那……他是杨洵,好感度归零又是你操作的?”沈峤张了张嘴:“每次必死开局的剧情,也是你写的对不对!” 年轻人也不否认:“是啊,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紧张刺激吗,我还特意写了一个隐藏主线,你也成功的触发了哦!触发条件还是我朋友写的,就是有点不好触发,你运气真的很不错呢!” “你!” 沈峤脸色青白交错,她连撕了眼前的人的心都有了,但是为了自己的命,还有改写命运的事情她忍了:“行吧,你就说我辛辛苦苦打下了来的游戏数据有没有修复的机会。” 沈峤几乎可以确定,要是年轻人说不能,她就动手掐死他!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完全不把沈峤的咬牙切齿放在眼里说:“倒是可以修复,但是已经被覆盖的数据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听到这话,沈峤愣了一下。 被覆盖的数据,难道就是他们的记忆,包括对自己的好感度? “所以这段被覆盖的数据,偏偏正好是他们……”她咬了咬嘴唇,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你不都是亲眼确认过了吗,我想应该就是这段,而且我只是编剧,不是程序员,看不出来数据哪个有问题啦。” 年轻人耸耸肩,表示他对此无能为力:“不过,你要是有点耐心,点个新游戏,一切重新来过。” 不管是戚太师还是这个年轻人,回答的答案永远都是重新开始。 “你所在的剧情线里,闻人白很快就要举办大婚,迎娶沈韵音,一切都按着本来的剧情发展,你要是想完成你打出来的不死结局,就要趁早重新来。” 年轻人继续道,满眼都是同情之色:“失败的玩家,并不止你一个人,不用太在意啦!说不定重新开始,也许会有个不错的收获呢?” 沈峤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她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盯着眼前的酒杯。 “沈峤……”蒋秋水伸手握住她的手,惊觉她的手冰凉。 “我知道了。”沈峤深呼吸,站了起来。 到底还是没有办法产生交集,逆转所有一切。 数据被覆盖重写,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还剩三分之一的剧情之内走回原先的三分之二的内容。 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她了,到死都不会,哪怕重新来了,所有操作都做一遍,结果还是会这样。 果然,不死结局真的很难打啊。 第179章 恭喜你 回去之后,沈峤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荒原沙漠,她忍受着灼背的烈日在沙漠上前行着,脚下的沙子烫得惊人。 沙漠起伏不断,人在其中显得那么渺小,微不足道,看不见尽头叫人心生绝望——除了黄色还是黄色,再也看不见另外一个颜色。 沈峤想起了有一本诗歌里面是这样写的:“我知道,在这条路上我将头也不回,人生已经成了最后的欺骗,再无留恋之处,我将永世不归……” 她念叨着这句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海里的诗歌,走得更绝望。 直到天光的颜色变得暗淡了一些,橙红色的余晖柔和的覆盖在黄沙上,沈峤忽然发现眼前有一抹绿。 那抹绿色在天际飘摇着,这边是延绵不绝的黄沙,那边是水波荡漾,树木葱郁的绿洲,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面的飞鸟在歌唱。 沈峤口干舌燥,见了绿洲仿佛是碰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她不由自主的狂奔过去,接着跪倒在一片水波潋滟的湖边前,伸长了手臂去捞甘甜的湖水喝。 嘴唇的干裂被湖水抚平,沈峤这才躺倒在地上。 忽然间,一个长长的阴影被夕阳余晖笼罩着,投到了沈峤脸上。 尤其是那双浅色瞳孔里带着笑,脸上的表情更是像当初初识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你终于来了。”他笑着走过去:“我等你等得好久啊。” “你……” 沈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她问:“闻人白,你想起来我了?” 她眼睛 不敢从他身上挪开一分,生怕他扭头说不是。 闻人白脸上的笑意是沈峤从前没有见过的温柔,他迈开步伐一步步的往前走,可是他最终走过去的方向并不是她。 而是她身后一座亭子里。 沈峤眼睁睁地看着他怜爱地捧起另外一个女人的手,他用他的声音让她痛不欲生:“韵音,我的爱。” “嗯。”沈韵音回以微笑,可是等她把目光投到沈峤身上,脸色就变了,指着她问道:“姐姐怎么在这里?” “她在这里吗,我让卫兵把她带走就是了。” 闻人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厌恶。 带着卫兵的沈家兄弟面无表情的伸手要把她抓住,惊得沈峤摇摇头,她伸手胡乱的推开围拢她的卫兵,转身就跑——“嘭!” “不——” 脊背和屁股瞬间传来了疼痛,这疼痛一下子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心情复杂。 这个梦,她已经梦见了好几次。 一次又一次的撕心裂肺,那种绝望的无助,让沈峤很难面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她记得所有人每一次的善意,尤其是他。 希望萌芽之时,必定会在美梦期盼中死掉。 希望先是噩梦苏醒后遁入黑暗中死去,而又在入睡之后又复苏,无论是做出何等选择,都必然是死亡,接着复苏,最后是死亡。 有时候蒋秋水会带江城一些情报回来告诉她,京城的风波因为她的消失逐渐平息,全城上下都挂了红,庆贺年轻帝君迎娶第一位皇后,沈家兄弟俩一人继承爵位,一人官拜将军,一时间安平王府更是风光无两。 唯独他们人人厌弃的沈鸣音如何,再也没人去关心。 终于有一天,沈峤梦见的人和事物都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戚太师。 不过戚太师不是那一副耄耋老人的模样,而是比之前更加年轻许多,要不是五官面貌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减少了皱纹,沈峤还不一定能认出来他。 “戚太师?” 沈峤走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年轻了几十岁的戚太师:“好久都没有看见你这个老头了,莫非你也被改写覆盖数据了?” 戚太师抬眼看了一眼沈峤,他没有先回答她,而是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感觉皮肤变得光滑了一些,戚太师开口道:“我还记得你。” “你还记得我,你怎么还不帮我呢,说好的给我金手指开小灶呢?”沈峤这下更加来劲了:“你总得给我想点办法,怎么把这些都修复回来!” 戚太师幽幽地叹了气:“我现在做不到了,我的权限都被剥夺了,能做的就只有来恭喜你了。” “什么恭喜我?”沈峤心里一沉。 “昨天,沈浪,沈逸城,还有闻人白昏迷不醒。”戚太师耸耸肩说道:“虽然他们早就察觉到了,但是为时已晚,游戏已经要结束了,恭喜你,你马上就能回去了。” “唔,你咋不去救他们?”沈峤有些莫名地焦躁起来。“就这么结束了真的好吗?” “我说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所有权限都被剥夺了。”戚太师说道:“我猜测是游戏程序发生BUG了,无法修复,只能直接进入全灭结局了。” “那你试图修复一下嘛。” “要修复也不是不行,你去洛州边境找到一个叫天涯海角的地方,找到BUG并修复,就会回到他们昏迷之前的状态,修正结局走向。” 沈峤茫然地开口:“可是我不是程序员,不会修BUG。” “不用担心啊,你到了这样那样再这样那样,BUG就修复好了。”戚太师笑了起来:“毕竟这个游戏还是个半成品,都是傻瓜式操作。” 他完全没说具体要做什么,好像光是站在那儿就十分吃力,最后一句落下他就犹如水蒸气一般消失在沈峤面前,不留下一丝踪迹。 “等等!天涯海角你还没说在哪呢!” 与此同时,沈峤惊叫着从床上苏醒过来,再看向外面已经阴阴沉沉的天色不见曦月。 去不去,这是个问题。 她走到窗户边看着外头阴郁的天气,吹着凉风让她脑子更加清醒。 视角余光有一处东西是亮晶晶的,即使外头不见月色,它也依旧闪烁着她从未见到过的光华,晶莹剔透。 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两只栀子花发簪正在闪烁着流光,尤其是先前的那一支,更加璀璨无比。 她触碰到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界面: 【触发任务:追寻记忆】 【前往洛州,修复游戏进程BUG……】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是为什么,沈峤心里所有一切烦忧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萦绕低语: “来吧,来找我……” “我就在这儿……” “等你好久了,命运之女……” 第180章 暴风雪中的民屋 离开的时候沈峤并没有惊动蒋秋水。 此刻茕国已经进入了冬季,到处都是被白霜覆盖的世界,不见一个人。 沈峤自小最讨厌就是冬天,冷得要死,取暖的东西也没有,只能靠一身正气来驱寒。 就像现在,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将破庙的破洞用木板堵上,然后捡起地上的枯枝断木扔到火堆里继续燃烧着火苗。 估计是游戏进程发生了问题,导致发生了极端天气,平日一年四季只有春夏秋的洛州竟然难得下起了大雪,不止这些,天空的颜色竟然是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这给当地百姓吓得都说是老天爷发怒了。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京城那众多文武百官可是谈天灾色变,又惧成灾凶,纷纷谏言要求皇帝罪己诏以平天怒。 然而新皇早就倒下昏迷,罪己更是无人可做,因此内外更是一片怨声。 外头的暴风雪正呼呼的刮着,积雪已经深得都没过了小腿,整个世界显得昏暗又死寂。 过了许久,外面的狂风暴雪终于停歇,沈峤这才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面瞧了一眼,便灭了柴火,独自往外出去。 冰天雪地的,雪太深又步履难行。 沈峤缓慢的走着,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看着暴风雪又要招呼过来,也许是老天爷眷顾她,不远处竟然有一座孤零零的民屋。 那民屋里还隐隐约约有火光,应该是有人住的人家。 过去稍微打扰一下也没有问题。 沈峤这么想着,她脚下加快了速度,不过才没迈出几步,她就踩到了一个东西,接着脸朝地地摔了下去! 扑腾着从雪里站出来,沈峤连忙起来,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只听见了她身后有一丝微弱的呻吟声。 她转头一看,脸色一变。 她刚刚是——被一个人给绊倒了! 小心地将对方身上的积雪扫了下去,确认他有生命迹象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连忙伸手要拍向对方的脸,这一下她不禁一愣。 “蒋秋水?” 她觉得自己出幻觉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定不是幻觉的时候倒抽一口凉气,接着抽了他两个耳光:“喂!你怎么在这里!” 他依旧没有动。 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是偷偷离开的,也没有带上马儿。 他是怎么跟着自己到这儿来了? 而且这么算下来,她已经是救了他第二次了—— 眼看着风雪越来越肆虐,容不得她迟疑,她只得将昏迷不醒的讲求说一口气背在自己身上,往那个民屋一点点走了过去。 冷风往脸上招呼,刺骨寒风仿佛锋利的刀子往脸上扎,冻得她忍不住皱起小脸,缩起脖子闷头往前走。 脚下被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接着又爬了起来,背起男人,再摔倒,再爬起来——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快要力竭倒下的时候,她又重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终于,她触碰到了那个房屋的门口。 “请问有人家吗?”沈峤小心地敲了几下门,希望里面能有人帮她一把。“能帮忙吗?” 很快,门口被打开了,出现在她眼前是一个穿着动物皮衣的少年,少年脸上稚气未脱,脸蛋红扑扑的,看到沈峤背着男人出现在他家门口忍不住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上这儿来?” “孩子,是不是迷路的人家,这天气肯定给他们冻坏了,还不赶紧叫他们进来取暖?” 此刻,少年后面有个老婆婆开口道。 “可是,奶奶……”少年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让他们进来!”老婆婆瞪了一眼他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家孙子就是这样,不要介意。” 她伸手帮沈峤将蒋秋水抬了下来:“他这是被冻伤了?” “好像是。”沈峤感觉到背上的压力消失,瞬间瘫软在地上,她喘着气说道:“能不能帮忙熬点热汤给他取暖?” “当然可以,正好我们在煮饭。” 老婆婆点点头,便让少年赶紧将昏迷的蒋秋水送到房间里,她转身进了厨房里。 这座房子并不大,墙上都是新糊上去的泥,不但没有干透还不平坦。 看来他们先前是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暴风雪,只能用这种法子临时救急。 屋内有一个火炉,是最新打造出来的,里面烧着柴火,呼出的热气让屋内暖和不少。 老婆婆从房间里出来,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说道:“来,姑娘,坐这儿更暖和一些。” “谢谢,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肯定在外面冻死了。”沈峤感激涕零的接过热汤,坐在火炉面前,小口喝着汤,顿时有了种活了过来的感觉。 老婆婆又将一碗热汤送进房间,不久,她和少年一起出来了。 老婆婆坐在沈峤旁边烧着火道:“你那个朋友已经没事了,等他睡个好觉就好了。” “是吗,那太谢谢你们了。”沈峤用力地点点头。 “这种天气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路的人越来越多了。”老婆婆叹了一口气:“前几天我出去的时候,还发现了几个被冻死的,唉,都是年轻人……” 少年在一旁哼了一声:“奶奶,你别那么可惜,他们都是盗贼死不足惜的,反倒是这天灾,远在京城的皇帝又在干什么,苦的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老百姓。” “你别这么说!”老婆婆皱眉道:“得亏这里偏僻,若是让皇帝听了,你这人头就保不住喽!” “保不住就保不住,他那么无能,还不许我说几句了?” 少年扭过脸不去看老婆婆,问沈峤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听到这话,沈峤有些局促。 要不是她磨磨蹭蹭的,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恐怖,能早点去修复BUG的话,极端天气就不存在了吧。 死寂的沉默被无限拉长。 “嗯?” 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呻吟,这声呻吟好像是沈峤一个解脱,她立马跑了过去看蒋秋水的情况。 果然,蒋秋水睁开了眼,眼中都是迷茫之色。 “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峤坐在他床边问道。 蒋秋水看向她,瞬间整个人清醒了不少,随后他抿了抿嘴唇:“我没事……” 第181章 天涯海角的钥匙 蒋秋水这幅态度倒是惹得少年不快了,他说:“你醒了就是这幅态度,看来她也不用费劲巴拉把你从外面拉回来,直接让你冻死在外面得了。” 听到这话,蒋秋水的眼睫毛抖了抖。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老婆婆见状连忙拉走了她的孙子,冲着沈峤道:“不好意思啊,你们聊……” 等着他们把房门关上,沈峤就转头看向蒋秋水:“蒋秋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不是在抚州里待着吗?” “你啊,还是没变。”蒋秋水咳嗽了一声,沙哑道:“我是跟着你后面来的,后来被暴风雪分开了。” “什么,你从一开始就 跟着我啊?”沈峤张了张嘴:“那你怎么躲起来取暖啊……”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一路上,没有太多可以躲风雪的地方,也就是说她在那儿有火堆相伴而睡,而他自己则是在风雪中受冻…… 他不是最聪明的人么,怎么做事起来那么傻? 经受风雪摧残的蒋秋水已经没有之前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憔悴,连最在乎的仪表他都不在乎了。 “汤凉了,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沈峤心情复杂,面对蒋秋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拿起了碗往外面走了出去。 少年和老婆婆坐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吃着饭,沈峤站在他们面前有些手足无措:“抱歉,汤凉了……” “没事,孩子。”老婆婆站了起来帮她重新盛了一碗汤:“说起来,我一直好奇孩子你往这么偏僻的边境走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要是到了边境那边,那边风雪更肆虐,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边境?这里已经到了边境了吗?”沈峤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这里还不算呢,还得往南边走一日,便是边境了。”老婆婆回答道。 “那,您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做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老婆婆和少年对视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有些奇怪:“孩子,你好端端上天涯海角做什么?” “只是受我一个朋友所托,一定要去那边完成他嘱咐的事情。” 沈峤老老实实回答道。 “是吗?”老婆婆看上去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这风雪肆虐,天空不见星月,完全分不出东西南北,你去了怕是有一阵子找不到那个地方。” “那种地方,我孙子去过几次,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找不准方向,你就在这儿等到暴风雪停歇了再过去?” “谢谢……” 沈峤点点头。 她很感谢老婆婆的好意,心里也清楚她再怎么等待,暴风雪都不会停下来。 想要停下暴风雪,就必须要到天涯海角找到BUG并修复。 吃完饭,外面的暴风雪依旧没有停。 见状,老婆婆让沈峤和蒋秋水在这里留下留宿一夜。 “抱歉,我们的房子不大,平日里只有我们娘俩住,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两个孩子挤一挤了。”老婆婆满脸歉意地开口道。 “婆婆,谢谢。”沈峤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老婆子我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恩爱的一对儿了。”老婆婆笑了起来,捂着嘴巴往外走。 “不是……”沈峤连忙摆手想要撇清关系,没成想蒋秋水此时已经生龙活虎,他嘴角勾起笑意,将沈峤拉了过来,还好死不死的说了一句话: “谢谢婆婆费心。” 老婆婆点点头,便带上了门。 等着门被关上了,沈峤扭过头看向蒋秋水:“你干嘛说得那么暧昧?” “累了,休息。”蒋秋水忽然放开了她,径直爬到床上,背对着沈峤闭上双眼:“放心,我不会乘人之危。” ——鬼信你啊! 沈峤哀怨地看着他,四处瞅瞅真的没有多余的一张床,她只得认命地躺在地上,尽可能靠近火炉。 啊啊啊,不管是杨洵还是他,都有能把她给气死的本事! 沈峤嘟嘟囔囔着也渐渐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缓了下来。 此刻,听见女孩的气息平缓,蒋秋水睁开了眼睛,他翻身看向女孩的背影,银灰色瞳孔在火光映照下染上了几分火红。 说实话,那种感情十分复杂。 确切来说,他记起了所有,他本应该要离这个女孩远远的,但是却又是忍不住去接近她。 他想起来自己当初那种疯狂的心境。 遇到了有趣的玩具,紧接着他对这个玩具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变成了强烈的占有,最终拿出了生命作为赌注。 结果,是他输了,也赢了。 他输给了她,也赢了她心中的一席之地。 他缓慢起身,从床上下来,跪在女孩身边,凝视着她的侧脸,接着他贴了过去,吻在她的脸颊上。 “我想要她。” “我要她生生世世陪着我。” “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混蛋,除了用死亡威胁她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 破晓的光芒从小小窗户里透进来,带着些许的暖意叫醒了沈峤。 沈峤睁开双眼,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就睡在一张床上,而蒋秋水则是躺在地上,靠着火炉蜷缩起来睡觉,身上只有一张薄薄的兽皮毯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峤心里涌起了另外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这个坏蛋,倒是心不坏。”沈峤叹了一口气,将床上的毯子挪到地上给他盖上,接着悄悄地出了房门。 外面下了一夜大雪,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外面仍旧是冷得令人抖三抖。 她搓了搓手,看了一眼屋内,老婆婆和少年并没有睡醒,便悄摸摸的往外走。 不过才刚出去,就听见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你现在要去找天涯海角?不怕迷了路,再也回不来了?” “嗯,我不怕。”沈峤小心地关上门说道:“要是你能给我指一个方向,那就是最好了。” 少年别过脸,可能是在做内心挣扎,许久,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喏,给你。” “这是什么?”沈峤接了过来,她看着手心里这一把钥匙有些摸不着头脑。 “打开天涯海角的钥匙。”少年说:“没有这个钥匙,你永远找不到天涯海角,甚至迷失在里面,终其一生也出不来。” 第182章 无能为力 “打开天涯海角的钥匙?” 沈峤在心中嘀咕着开门方式怎么这么怪异,她刚扭头问少年更具体的一些事的时候,少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进了屋里,完全没有继续跟她交谈的意思。 看着门扉紧闭的民屋,沈峤也只得叹了气,转身上了路。 从天光大亮走到太阳西沉的时候,沈峤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只是她有些不确定那个地方是不是她要去的天涯海角。 此刻眼前的它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楼,和冰天雪地这一方不同,那边可以看到阳光明媚的海边,海岸一片雪白,更是有恒古不化的寒冰,海水的颜色和天空交接在一起,完全分不清边界线,虚虚实实分辨不清,不知道那一方才是真正的天涯海角。 那个少年说过,没有这个钥匙就会永远找不到天涯海角,甚至迷失在里面,终其一生都出不来。 呼吸喷涌而出瞬间凝结成冰,沈峤步履越来越艰难,她用力抽着鼻子握住钥匙,生怕自己的手被冻僵了握不住它掉在地上再也找不到。 那个地方看着阳光明媚,甚至能让人忘记寒冷,但光是想想不管到哪里都是冰冷彻骨,一辈子迷失在这里,永远不知道温暖为何物,就恐怖至极。 也许是到了触发点,手中的钥匙忽然发出了一股温暖的热感,温暖了沈峤被冻得僵硬的手。 紧接着,她周身的白雪开始迅速消融,甚至脚下的土地开始生出了鲜嫩的绿芽。 “看来我是真的找到了天涯海角,可是这怎么打开?”沈峤心里一喜,她连忙四处寻找着所谓的打开通道的「门」。 但是她找了好久,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能找到那扇「门」。 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踏上了被冻结的海岸边。 刚踏上海岸,眼前的飘浮不定的海市辰楼瞬间扭曲了起来,从根部逐渐变成了实体,从脚下的路开始蜿蜒到那里边,变成了一条高耸入云的楼梯。 天涯海角就在上面? 这楼梯也太长了吧! 沈峤的一张小脸扭曲在一起变成了苦瓜脸,这长长的楼梯走下来,她第二天肯定都走不动路,只能翻滚下来了! 这什么坑爹的修复方式啊! 她一边问候戚太师和那个年轻人,一边伸出脚踩上第一个阶梯。 不过此时忽然有人伸手抓住了她,开口道:“你要上去,不带我一个?”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峤转过头看向他:“你跟踪我这么长时间,我居然还没有发现。” 蒋秋水站在离她一步之外的地方,黑色的长发落满了雪花,衣服上带着雪融化之后的水渍,那一只握住她的手却烫得惊人。 他直接拉起她的手,率先走在前头:“你想去天涯海角,我陪着你去。” “你干什么啊,你大可以不用来,而且你还冻伤了怎么不在老婆婆那边休息呢!”沈峤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蒋秋水力气很大,完全挣脱不开。 “我说过了,我会护着你的。”蒋秋水瞥了她一眼,银灰色瞳孔闪烁着光华:“那么长的路,你一个人走会寂寞的。” “我才不会寂寞!” 看着嘴硬反驳的少女,蒋秋水忽然笑了,他摇摇头,拉着沈峤往上走去。 不可否认,那么长的路,一个人去走的确会寂寞。 沈峤放弃了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手的想法,跟着蒋秋水步伐一级一级地走上去,有钥匙的庇佑,他们在风雪中还能继续前行。 踩到最后一阶,蒋秋水说:“我们到了。” 回头看看,已经看不见地面了,他们直接进入到云中,而云中正有一座府邸矗立在那儿。 沈峤轻轻地走上去,她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门口。 「咔哒」一声,门锁解开,大门也缓缓打开了一条缝,能见到的地方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隐隐约约的乐声。 “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出来。”蒋秋水把头扭过去,径直找了个地方休息。 沈峤点点头,她还在愁他这个大活人要怎么办,此刻他这么说倒是合了她心意:“行,那你别乱走哦,我怕出来找不到你。” 蒋秋水嘴角一勾:“嗯,我就在这里。” 沈峤转头进入了那扇大门,大门里的一切她都十分熟悉,现代化的制品,冰冷的金属,以及上面一堆按钮和屏幕。 屏幕里的是各地人们生活的景象,更像是实况播出一样。 坐在那儿的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五官跟戚太师有些相似,他穿着卫衣牛仔裤,看上去十分有朝气,大喇喇地盘腿坐在他的椅子上,他听到后面的声响,便把椅子转过来笑道:“你是第一个拿着钥匙来天涯海角的人,所以你来这里要修复什么呢?” “嗯?不是我来操作的嘛?”沈峤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一直在天涯海角里面看着我们?” “不然呢?”年轻人笑道:“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外行编写代码呢?” “原来如此,傻瓜式操作,果然挺傻瓜的哈。”沈峤挠了挠脑袋:“那就只能麻烦你修复一下这个BUG,将扭曲的程序进程恢复到原先的进程。” “又是个要恢复原先进程的。” 年轻人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不过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谁都没有办法恢复原先的进程的。” “什么意思?”沈峤脸色微变:“你别告诉我,这你也修复不了!都不做个备份么!” “哈,半成品要什么备份啊。”年轻人耸耸肩:“也不是不能修复,修复这段呢,就需要记录了这一段时间的数据来补上。” “数据?是哪一段数据?” 沈峤眼前一亮,也许这样就能恢复所有人的记忆了是不是? “你的记忆数据,通俗点,存档数据。”年轻人指了指沈峤,他勾了勾手指说道:“相应的,你就会——” 后面的字眼并未脱口,他做了个嘴型。 通过那个嘴型,沈峤微微一愣,脸色变得苍白,有些犹豫。 “你看,不止是你,包括许多人都不愿意忘记。”年轻人笑了笑:“所以这个BUG修复,恢复之前的进程,我就无能为力了。” 第183章 开始修复 见沈峤沉默了许久,始终没有一句回答,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意外。 他只是笑嘻嘻地开口道:“不愿意忘记就走吧,反正这个游戏存档崩溃了,大可以再开一个新档。” 话刚出口,就见少女摇摇头:“不,拿我的记忆数据去修复吧。” 年轻人一愣,随后笑道:“哦?哪怕真的忘了所有,让你一无所有也行?” “嗯。”沈峤点点头:“这是我的存档,我没有玩到结局,我绝对不可能让这存档变成死档只能开新的游戏。” 然后重复之前的死亡。 “哎呀,我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明知道这个档已经无药可救却还想着试图修复BUG的原因了。”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看来,你是那个特别的。” 他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该干活了。” 说完,他转身在操纵台上噼里啪啦地按着什么,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又一行沈峤看不懂的数字代码。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峤等得腿发酸了,年轻人这才勾了勾手指:“小丫头,你过来,在这儿输入一下你的数据。” “什么?” 沈峤走了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指纹录入机! “这……”她狐疑地转过头看向年轻人:“你这个靠谱吗?” 年轻人翻了翻白眼道:“你这是在游戏世界里,我读取你的数据,只需要一个媒介就够了,不然你以为我要当个疯狂的开颅医生给你天灵盖开个洞?” “呃,不是,我不是那样想着的!”沈峤连忙摆了摆手,乖乖地把手指按到那个指纹录入机上。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年轻人看着屏幕上的进度达到百分之百便摆了摆手:“等你回去的时候,一切大概就修复好了。” 沈峤茫然地收回手。 并没有想象中的怪力乱神的东西,就只是这么简单地录入指纹,读取数据…… 门外的蒋秋水就看着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白云,空气中的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少了,他眯着眼睛稍微打开了领子。 过了许久,沈峤从大门里出来。 大门开始闭上,和之前一样严丝合缝,紧接着消失在云端上,只剩下一片纯白色的世界。 “做完了?”蒋秋水看着沈峤并没有异样,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为难你吧。” 沈峤摇摇头:“没事,我们快点下去吧,要是楼梯不见了会很头痛的。”说着,她拉起蒋秋水的袖子往下走。 蒋秋水叹了气,只能跟着少女身后,在她腿软的时候拉她一把。 沈峤闷头往下走,她这一路上在仔细回忆自己一直以来所有的记忆,却发现她开始有一些小细节想不起来了,怎么回忆也无济于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陆地上,陆地上的风雪还在喧嚣,但是也比来的时候小了许多。 “跟我回抚州?” 蒋秋水忽然站住了,他凝视着她的背影问道,眼神意味不明。 如果她说不,他就要吹哨叫自己的人过来将她包围起来……如果她说好,那自然是最好。 “嗯。”沈峤点点头。 她之前和杨洵相处过一段时间,十分清楚这个人的脾气,虽然眼前的蒋秋水没了作为杨洵的记忆,但是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如果自己不愿意留下,他怕是连她的腿都打折也要待在他身边。 蒋秋水笑了:“好……” 从边境回到抚州要一定的时间,再加上风雪也没有停歇,只得在路上寻找落脚点休息一夜,次日大早就启程。 不过,沈峤一直有一个疑惑,而她终于问了出来:“蒋秋水,你跟着我这么长的时间,你的雇主不管你吗?” “嗯。”蒋秋水拨弄着柴火,轻笑:“她一直想要把茕国弄到手里,不过我懒得管她,我的目的向来只有你。” “所以你跟着我这一路,是怕我回到京城?”沈峤问道:“雪地昏迷,也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在暴风雪中分散了又不可能那么巧合的躺在我要去的路线上……后面是不是还跟着你的人?” “嗯。” “而且在抚州见面的时候,你还喊我沈峤。”沈峤的目光里亮晶晶的:“所有知道我的人,都忘了我,唯独你还记得,也是那个你带我见的年轻人动的手脚对吧。” “你果然聪明,不过我知道你会救我也不会不管我。”蒋秋水坦然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让我着迷的不是这点么?” 作为杨洵的时候,他看人都都是如此,手里捏着能掐住对方命门的底牌。 那张底牌要什么时候拿出来,又要怎么利用,他都知道。 但是唯独面对沈峤,他已经把所有的底牌双手奉上,哪怕会输得一败涂地,他也满心欢喜。 “哈,我还真是救了一个危险人物。”沈峤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过危险常伴,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也许会负负得正呢。” “你知道就好。”蒋秋水说道,他将毯子盖在沈峤身上:“为了让你斩断所有,我就特别大发慈悲,绕路回京城,让你看最后一眼。” 他盯着女孩子姣好的脸颊,心中一动,他忽然间想要亲吻他的冲动。 跟以前一样,他凑近了过去,在她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露出狐狸得逞的笑容来:“然后我们回抚州,继续我们之前没能完成的事情吧。” 他笑得十分暧昧:“是吧,我的新娘?” 闻言,沈峤浑身一颤,她扭头看向他:“你……恢复记忆了?” 他恢复记忆了的话,那所有人也会不会恢复记忆? 想到这里,沈峤不由自主更加期待起回到京城看看他们能不能想起来跟她有关的一切记忆。 她面对火堆,看着天上的星空,虔诚无比地双手合十许下了愿望:“希望我到京城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天空边际,有一道流星从天际划过,随后隐没在黑夜里。 第184章 恢复记忆 蒋秋水果然讲信用,他特意绕了一段长长的路回到了京城。 眼看着城门即将在眼前,沈峤胸口中的跳动得比以往都快,她想笑却发现什么都笑不出来。 能再次见到他们,也许他们会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也许他们会记得自己。 但是她会很快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回到现实世界里,没有那段记忆也不会和这里的任何人有再次交集的机会。 这样挺好的。 修复了一切之后的京城恢复了原样,人们照旧生活着,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 因为处处都挂上了自己的画像,沈峤特地把自己的一张小脸弄得灰扑扑的,遮住了清丽的容貌,而且也换上了不起眼的平民百姓的服装。 深夜时刻,沈峤翻墙爬了进去她曾经住过的院子。 看见院子里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就连以前种的菜田都被人狠狠翻过,里面躺了无数被药死的老鼠们,再进屋里看看,已经生了一层薄薄的灰。 厌她,恶她,就连生死不过问。 沈峤看着这一幕,呼吸不由得一窒。 她站在房门前,站了许久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胆怯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干什么要进小姐的院子!” “我告诉你,这个院子里没有什么好偷的,快滚!” 沈峤一惊,又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她缓缓转过头看过去。 两人视线相交,面对面站着,那个穿着破旧的丫鬟服饰的少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张脸瞬间泪如雨下:“小、小姐,你回来了?天啊,请告诉小桃,小桃不是在做梦!” 她的一只腿看上去有毛病,一瘸一拐地拖着那条腿往前走。 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旧,灰扑扑的,但是脸蛋却是格外的干净,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丫鬟,沈峤却可悲的发现她已经想不起来眼前的丫鬟到底叫什么名字了,若不是她之前自报家门,还得在这里想半天到底是什么人。 “你这是怎么了?” 沈峤将黯淡之色收了起来,连忙把小桃扶着走到椅子上坐下。 “没事,小姐,小姐你这是真的回来了吗,再也不走了?”小桃脸上露出了殷切之色:“就算要走,请带上我——哦,不,不行,我不能给小姐当累赘!” 说完,她满脸懊丧地锤了一下自己那条残腿。 “我……”沈峤始终无法说出她要走的话,心里莫名冒出惆怅的情绪,她摇摇头:“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处,所以,你要过得好好的。” “小姐!”小桃注视着她:“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陛下他要娶那个小姐,大世子继承爵位,二世子官拜将军……”小桃语速极快地报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沈峤都有点印象:“之前我听到这三个人昏迷不醒,沈韵音为了照顾他们,特地把他们带到了王府里照顾。” 顿了顿,她指向映雪院的方向:“他们就在那儿,小姐,你走之前能去看看他们吗?” “小姐,你当初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大世子和二世子衣不解带地看着你,就连陛下带了许多御医来看……” 顺着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发出烛光。 再仔细一看,就能看见窗户上倒映出一个身姿窈窕的人影,不用想就是沈韵音。 她忽然感觉到心口有一阵痛,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心痛。 “小姐,那个沈韵音我感觉她好可怕啊,她对我很凶……”小桃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得浑身发抖:“她那么可怕,肯定对他们也……”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胡言乱语,前言不搭后语。 但是她唯一记得是,那个女人很可怕,她害怕。 沈峤除了安慰小桃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害怕,我这就去看看。”沈峤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映雪院灭了灯,便伸手安慰道:“不要担心你家小姐,她可是大难不死的人哦。” 小桃连忙点点头。 沈峤露出了笑容:“那你快去休息吧,你太累了。” 说完,她站起来往映雪院走去。 今天的月色无比柔和,蜿蜒向前的小路上树木已经零零落落不见一点枝叶,她顺着这条路慢慢地走着。 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沈峤小心推开了门。 借着柔和的月光,沈峤看见了那个年轻帝君。 年轻帝君紧闭着双眼,眉宇深深地蹙起并没有因为他的昏迷而舒展,苍白的脸色正在逐渐恢复红润,手指在轻轻地颤动着。 沈峤看着他的脸不禁看呆了,她缓缓吐出几个字:“闻人白……” 一提起这个名字,自己的心跳就越来越快,甚至不禁有些想哭。 她小心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哭腔说道:“什么都好,请你别忘了我。” 请你别忘了我,然后,再会吧。 回忆里的他渐渐失去了颜色,也很快连他的所有一起忘记。 她准备抽手起身回去的时候,那只大手忽然紧紧抓住了,接着睁开了双眼:“别走!” 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在此时苏醒,沈峤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抽出来:“你放开我。” 年轻帝君哪里肯放手,他死死攥着她的手,把她顺势拽到怀里,恶狠狠地开口道:“干什么,你来了又要走了,你当我是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当时给吓坏了,叫了一群御医过来看你,你也不睁眼看看我!” 一句又一句砸得沈峤脑袋发晕。 他刚刚在说,之前发生的一切? 难道说,恢复了关于她的记忆? 可是,这一块的数据不都不能修复回来吗? 这又不是什么狗血的爱情剧,男主车祸失忆,女主受伤心死的套路都 给套她身上了,再狗血也该适可而止啊! “让我看看你。”闻人白伸手触摸她的脸颊,目光落到那个还没拆去纱布的地方,眉毛又蹙紧:“还没恢复好?” 第185章 带我走吧 和上次见面时冷漠无情的他不同,沈峤瞪大了眼睛。 “你……想起来我了?”沈峤张了张嘴:“你没有在逗我玩儿?” “啧,稍微对你温柔点,你就变笨了?”闻人白不明所以,宠溺得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为什么不能想起来你,难道你希望我跟前人一样后宫三千佳丽?” 听着他的话,沈峤又是一阵又哭又笑的。 她想哭也流不出眼泪,想笑也笑不出来。 他想起来她了。 而她要永远忘记他了。 如果是摆在以前,她兴许还会拍手叫好,叫他们在游戏里往死里虐她,虐出了一百八十种不带重复的花样死法。 忘了所有才是最好,方便她以后远走高飞,独自美丽。 但是现在都不同了。 她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也没有办法跟自己当初想好的一样接受忘记,然后潇潇洒洒的过自己的人生去。 沈峤身上忽然开始有了力气,她伸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接着将他推到了床上:“祝皇帝陛下天下太平,民安乐业……我走了……” “你干什么!”闻人白脸色变了,他急忙爬起来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却因为刚苏醒过来浑身无力,直接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走出房门:“你要去哪!回来!” 他的目光变得火热,烫得沈峤脊背生烫。 沈峤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也不看他一眼,低低喊了一声:“带我走!” 从屋顶上有一道黑影一跃而下,年轻男人衣袂翻飞,一双银灰色眼眸比月色更为锋锐,盯着沈峤:“看够了?” “是你?” 闻人白脸色一沉,他吃力地站了起来,冷冷看着他:“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闯到这儿来了?” 蒋秋水从 鼻间嗤笑一声,他说:“她是要跟我走的。” “他是我的人,怎么可能跟你这种宵小走?”闻人白咬牙切齿的冷笑:“你是绝对不会动她……”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闻人白身体僵硬,看着沈峤靠近到蒋秋水身边,亲耳听见她开口说话:“带我走吧,带我回去你那儿。” 瞬间,年轻帝君脸上血色尽失,他嘶吼出来:“你在说什么!” 少女没有说话。 年轻男人嗤笑出声。 在这死寂的空气里,三个人注视着彼此。 沈峤抓了抓蒋秋水的衣角,冲着闻人白笑道:“我在说什么,你听得很清楚,以后我不会回来了,再也不见。” “你又要去哪!” 闻人白呼吸沉重:“连你也要丢下我吗!” 他呼吸越发困难,好像是回到了年幼无助的时刻,就跟当时一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为依赖的皇兄坐上了马车,踏上了流放之路。 现在他要看着她离自己远去,去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去。 “是啊,我们走吧。”沈峤抬头对蒋秋水说道。 那双妖孽凤眼中神色意味不明,最终他嘴角含笑,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往外冲了出去,熟稔地翻出院墙的时候吹了一声口哨。 一头浑身乌黑油亮的黑马从阴影里跑了出来,踩着小碎步走到主人面前,乖顺的等着主人上她的马背。 “不许走!” 男人的嘶吼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沈峤捂上了耳朵,不愿意去听这个声音。 已经结束了,一切会恢复到原先的轨迹上的——以后她还是别玩游戏了,玩个游戏,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太傻了。 一路奔驰出京城外,蒋秋水这才停下了。 “我还以为我会是十分强硬地把你带走呢。”蒋秋水看着她说道:“竟然这么不费劲就把你带出来了。” “是啊,真的让你白费功夫了,不好意思啊。”沈峤低声道。 “虽然有人跟我说过,你会跟我在一起,但是我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他笑了起来,下了马又把她给抱下来,从怀里摸出来一把木梳,将她头上的发簪全数拿了下来,仔细的梳头:“你看,还是披下来最好看。” “真的好看?”沈峤觉得这段话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我好久之前,好像听谁说过……是不是你说过?” 闻言,蒋秋水瞳孔微微一缩,他渐渐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些不对劲:“你想不起来了?” 看见对方的反应,女孩摇摇头,对于这个意外她显得格外冷静,只是叹气:“我,我想不起来了……我想过我会忘记许多东西,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蒋秋水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天涯海角,我在那儿用我的记忆换取了一切恢复正常的结果。”沈峤说道:“原本皇帝,还有沈家兄弟三人不应该是处于昏迷状态,这样的话,这里的世界线就会崩溃……” 蒋秋水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他虽然听不懂那么多字眼,但是他觉得他无法理解眼前的女孩。 之前所有一切的窃喜,都在这个瞬间荡然无存。 他的笑容已经僵硬。 尽管之前他从天涯海角出来之后已经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变了,但是他甘愿自欺欺人,直到这一层自欺欺人的虚假被人狠狠撕下来—— “所以,你宁可丢下所有,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失去所有记忆,让我带你走?” 沈峤点点头。 “你说过,我是你碰见最有趣的「玩具」,在你感到厌倦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只是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峤后退一步,转身看着他:“厌倦我之后,放我离开。当一个玩具已经不能引起你的兴趣,你会随便丢弃到一边,我于你而言也没有什么用了,放我离开才是最好的,你向来都不会食言,对吗?” 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一下。 蒋秋水的目光变得火热,他开口问道:“那你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沈峤一字一句地说:“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会后悔。” “哈!”他的胸腔里蔓延一股苦涩的味道,将她拥入怀中,爱怜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那你就好好跟着我,做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你的准备。” 沈峤的眼角不禁一红。 她双手垂在身侧,任由着男人将她抱着。 第186章 那不是梦 原本蒋秋水要带她去抚州,但是并没有带她去,而是去了洛州的郦城盘了一座府邸,把她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 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府邸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跟着蒋秋水的人,他们没有事情干就会伪装成富贵人家的下人干着活。 沈峤已经在郦城里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她很少出去,一直待在自己这座小院子里,看着天边的颜色从湛蓝色逐渐变成橙红色,直到变成深沉的黑色,这才从院子里悠悠然回屋。 她打算在这里静静等待游戏结局达成的那一天。 但是怎么等,游戏界面显示的进度却保持着上次的进度,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一格。 至于蒋秋水,一直看不见他的身影,倒也省了应付他的功夫。 沈峤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少女容貌依旧,眼底那一抹骄傲逐渐被磨灭了棱角,算算这个身体已经是十八岁了。 但是她现在仅仅还记得游戏,自己叫什么名字,身边有什么人,经历了什么大事件。 看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会将所有的记忆忘记掉,包括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 虽然和一开始预估的结果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但是她也不后悔,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所有人都不记得她,她也不记得所有,所有交集都戛然而止,成为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 沈峤刚要躺下歇息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对方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巨大的阴影投了下来,他伸手撩开她额角的头发:“沈峤,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好好好吃饭,看你给瘦的。” “你是谁?”沈峤转过身,抱着被子,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这幅模样,刺痛了来人的双眼,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我叫蒋秋水,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你的丈夫。” “蒋秋水?我的丈夫?” 沈峤喊了他的名字,她歪着头问道:“我已经嫁为人妇了?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在说什么呢,你忘了我,我就让你想起我。”蒋秋水目光锁定她脸上,低低的嗓音里传出不容置疑的话语:“你忘了谁都可以,唯独我不可以忘记。” 说完,他抱住了她,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说道:“我说过了,要你做好一辈子不会被我厌倦的准备。” 这种话语他说了几次,沈峤呆呆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被少女直勾勾地看着,蒋秋水嘴角勾起,他微微一眯,凑近了过去,轻轻啄着她的脸颊,慢慢挪移到唇角上。 触及到嘴,沈峤忽然挣扎:“等等,蒋秋水,等等!” 可是蒋秋水力气很大,直接把她给死死地按住,他恶狠狠地撕咬着她的嘴唇,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出来,他强硬地钻了进去,用这个方式宣告他的决定。 沈峤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将他推开:“你冷静点!” 这几日未曾好好吃饭,想用点力气却发现使不上力气,她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向蒋秋水。 蒋秋水这次并没有强硬地抱着她,而是松开了她。 银眸里闪烁着少女的身影,他转过头:“沈峤,我不会让你忘了我的,不会。” 他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 在走出家门之前,他殷切无比地希望身后人能喊他一声,说什么都行,只要呼唤他的名字就好。 但是沈峤只是看着他走出房门,嘴唇里未曾发出一声。 —— 此时此刻,京城皇宫中,御书房中。 御书房里仅仅只有一盏油灯在维持着光明,除了这光照之外尽是一片黑暗。 一轮残月挂在半空中,冷冷地用它的清辉洒在地上,而后隐在雾霾之后。 年轻帝君翻阅着今天新送上来的奏折,他手中的狼毫沾了朱墨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便收了起来,他放下笔,看着远处的黑暗,露出了白日里不曾出现的迷茫。 “皇上,夜深了,去歇息吧……”一直站在他前面的沈浪张口道:“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也吃不消……” “再说,你有她的消息吗?”年轻帝君抬眸看了一眼他问道。 “没有。”沈浪摇摇头:“带她走的男人也是不知所踪,此人行踪诡秘,狡兔三窟,想要抓住他难如登天。” “是吗,那你继续查,有消息了再说……” 年轻帝君叹息一声,靠在龙椅上,凝望着自己的右手。 等他从那次苏醒过来,还问了无数次她的下落,但是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她已经成了罪臣,全城追捕,从京城被贼人所救之后不知下落。 在那之前,他竟然还带着一群卫兵去那牢狱中,亲手伤了她。 用这个右手,伤了她。 可恨的是,他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无数称之为绝望的情绪瞬间吞噬了他,他就像被甩在陆地上的鱼,用尽全身力气在呼吸着。 “是……” 沈浪也是同样的心境,他微微低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打了那个小疯子巴掌,打得很狠。 他记得他当时的模样,是多么厌恶她,是多么憎恨她。 他也记得她当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和惊喜,逐渐变成了无助和惊慌,到最后的低垂目光。 不,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以为他是在做梦,醒过来之后还跟自己大哥笑道:“大哥,你知道吗,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我梦见我和大哥一起把她赶出了安平王府,把她给流放了,完全不问她的生死,后来她大难不死回到了京城,我还打了她,给她带了枷锁,带她游街,看着她被京城百姓拿着臭鸡蛋烂叶子辱骂……我这是什么荒唐的梦啊!” “后来,我还做了别的梦,不是我打死她,就是大哥打死她,啧,死相真的很凄惨,我都佩服我自己我是怎么想出来那么多方式弄死她的。” “这小疯子要是知道了,不得跟我打起来,总说我老不念着她好……” 他以为大哥听完之后只会拍一下他的脑门说:“你这做的都是什么梦,多大个儿了,还跟小丫头过不去。” 可是,大哥却沉默了。 他那双眼眸里涌出了悲伤:“沈浪,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但是很不幸,那是真的,不是梦。” 第187章 在哪见过他 两个男人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沈浪抬眼看向他:“陛下,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她所有记忆,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却不记得了,您不觉得哪里有诈吗?” “我也想知道。”闻人白说道,他的神色有些萎靡:“也许是我做得太过了,她又是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留在伤了她的地方呢?” 肯定是恨他太过无情,恼他不讲理,宁愿跟着那个男人走,也不愿意留下听他一句辩解。 但是,为什么,他会做出根本不像他的选择? 为什么,他忘了她? “我了解她。”沈浪深吸一口气:“她要是恨你,就绝对不会来看你了。” 闻人白轻轻地哼了一声:“是吗,希望跟你说的一样。去,让他们加快速度,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是……” 沈浪应了一声。 御书房门外传来了公公的声音:“陛下,安平王沈逸城参见。” “进……” 御书房门被推开,沈逸城提起长衫下摆跨越门槛进来,他先是行了礼之后道:“我已经按陛下的意思,将她关在安平王府里了。” “嗯。”闻人白摆了摆手。 “陛下,您还是太过冲动了,提早打草惊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沈逸城淡淡道:“此外,我得知了一个情报。” 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字条:“我们三人因为不明原因昏迷不醒那一阵子,是她用了特别的方式让我们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有她的下落。” 一听到有她的下落,闻人白便站起来走了下来,接过纸条打开:“她在哪?” “在洛州的郦城。”沈逸城说:“她就住在里面一间府邸,是最近才刚易主的。” 闻人白便再也坐不住了,他眯着眼说道:“沈逸城,你留下帮我主持大局,这次前往不能带太多人,只需要我和沈浪二人就足够。” “是……” 沈逸城应声道。 —— 已经进入了冬季,郦城依旧保持着凉爽适宜的天气,隐隐约约能听见飞鸟婉转的叫声和翅膀破空声。 沈峤从房门里出现,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贵妃榻上。 她半眯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好不惬意,虽然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怎么在这个院子里。 但是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告诉她,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才会心安理得这么享受时光。 “这么喜欢晒太阳?出来也带个薄毯?” 此时一个妖孽的声音传来,随后暖呼呼的东西覆盖在自己的腿上。 沈峤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笑道:“秋水,你来了,今天有什么甜点?” 蒋秋水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蜂蜜茶。” “太好了。”沈峤点点头,她舔了舔嘴唇:“那什么时候吃?” “一会就让人送过来。” 蒋秋水满眼宠溺地说道,拿起一把梳子给她一缕发梳了起来。 “秋水,我今天早上听说外面好像不安全,好像是出现了两个人,在满城找一个女人呢。”沈峤忽然提起来这个话题:“这里安全吗?” “在这很安全。”蒋秋水回答道:“这里是你我的家,没人能闯进来——就算想要强闯,也得问问我府里那些人同不同意。” 看着少女一脸放心的点点头,他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啊,她只记得他了。 就这样,一辈子永远只记得他就好了。 “你只记得我,真好。”他低喃着:“忘记他,忘记所有,只有你我相依。” 沈峤听见了他的低语,不由得看了过去:“我要忘记什么啊?”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倏地空白了一下,紧接着她表情露出了痛苦之色。 好像一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将她围拢过来,在那黑暗里那一道光芒越来越弱,到最后只能发出星星之火。 她在恐慌,那股叫做浑噩的感觉。 “沈峤!” 一道声音将她从黑暗里扯了回来,她抬眼看向将她拦腰抱到房内的妖孽男人:“秋水……” 听着外头响起的声响,这次蒋秋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凝重,看得沈峤有些担心他:“秋水,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刚要回答的时候,外面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秋水大人,有人要强闯进来,是两个男人……” 蒋秋水脸上并没有感到意外的表情,倒是笑了起来,笑得无比诡异。 他小心地把沈峤放了下来:“他终究还是来了,我的妻子,跟我一起去看看吧。”说完,他将她的头发,衣衫都重新整理了一次。 “要去看什么?”沈峤不明所以。 “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峤跟着他来到了发生骚乱的地方,从这边看过去可以看见这里一片狼藉。 在那片狼藉之中,站着两个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气宇轩昂,眉宇间满是张扬,他身上穿着上好的料制作而成锦袍,显示着这个男人身份尊贵。 看到那个男人,沈峤微微蹙起眉毛,心里涌起来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她扯了扯身边的人说道:“秋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好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她问话的时候还往蒋秋水身后躲了起来。 “见过,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他了。”蒋秋水十分享受她对自己的依赖,他目光看向那边的两个男人,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是哪个客人,原来是皇帝陛下啊,敢问陛下进我这小小的府邸有何贵干?” 闻人白看到他们靠在一起的场面,不悦地蹙起眉毛:“我来带她走的。” “呵,不愧是皇帝陛下,只带了一个人就敢闯进来……”蒋秋水眯起了眼睛:“你们先过了我的人这一关再说吧。” “尊贵的陛下,只要你能过了他们这一关,她要是愿意跟你回去,我便双手将她归还,若是不愿意跟你走,那你一辈子别来这里打扰我和她的生活。” 话音落下,院子里的刀光剑影交错,金戈交鸣不断迭起,鲜血不断地喷洒在地上,触目惊心。 第188章 怎么哭了 沈峤被蒋秋水护在身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们与府邸里的下人们缠斗着,她没有恐惧只有满眼不解。 这两个男人一直在看向自己,喊着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这么多人围攻他们两个人,肯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节节败退认输吧? 当她把目光投到周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地上竟然躺了许多自己的人,她不由得心疼喊了出来:“都停手!” 那两个正在奋战的男人连忙转过头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更是充满了殷切。 蒋秋水侧目看向她:“怎么,心疼他们了?”他握住她的手隐隐约约泛白,似乎有些不想听见她的回答。 “嗯,他们受伤了,又是我们自己的人,那送医不得花银子么……”沈峤掰着手指数了数她看见的人数:“数一数,至少这个价格呢!” 似乎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蒋秋水不禁哑然失笑:“你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看向沈峤。 “她,好像不认识我们了?”沈浪低声道。 “肯定又是演戏给我看的,这次我一定要带她回去。”闻人白咬牙切齿的说道,演戏从来都是那个狡猾小狐狸的一大爱好,而自己也确实很吃她这一套。 这次,他偏偏不吃这一套了。 不管前面有什么,哪怕是蒋秋水还是杨洵,他照样把他给一脚踢翻,把她带回去。 因为,他心里有的只是她,不是别人。 沈峤有些意外又心疼地看着闻人白好像是打了个鸡血似的连续砍伤了数人,心里疯狂算着自己需要报销的医疗额度,心痛又滴血。 在心痛银子的时候,她恍惚之间,脑子忽然一阵痛,好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深沉的黑暗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她:“沈鸣音!” 沈鸣音是谁……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想起来了,这是某个游戏的反派。 可是,她不是沈鸣音,是沈峤! 不多时,那两个浴血奋战的男人一个没有防备,被人用剑刃划破了衣服和皮肤,嫣红色的血液顿时染红了他们的衣服。 车轮战十分消耗体力,他们很快体力不支,脚下一阵摇晃,若不是两人背靠背支撑着,这一会儿早就被万剑穿心而亡了。 眼看着好端端的院子一下子变成了杀人现场,沈峤转过头不去看她,她拧着眉毛捂着鼻子,将讨厌的铁锈味从鼻尖驱赶走,眼睛也觉得有些酸。 更奇怪的是,她看见那两个男人受伤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还想叫他们快点离开。 蒋秋水一直在看着沈峤,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置若罔闻,瞳孔里的惊惧之色隐约浮现,他伸手轻柔的抬起她的下巴:“你怎么哭了?” “哭?我没哭啊?” 沈峤闻言,下意识触碰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划过泪痕,再看袖子,已经湿了一小片。 “咦?我怎么哭了?” 沈峤呆呆地看着袖子,看向蒋秋水又转头看院子里那负隅顽抗的两个男人。 只见那两个男人已经隐隐约约显露体力不支的迹象,但是仍然还在持剑格挡所有冲向他们的杀招。 尤其是那个器宇不凡的男子,身上脸上都是血花,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沈峤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了,整个世界发生了扭曲,直到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站在一片不知深浅的黑暗中,在那之中有一道光芒正在发出呼微弱的光芒,光芒想要努力靠近她,却被这深沉的黑暗给无情地隔绝开来。 “沈鸣音!” “小疯子!” “回来!回到我们这儿来!” 两道声音交杂在一起,那微弱的光芒好像是得到了力量一样,更加闪耀了。 它在努力驱赶着黑暗,直到它将温暖的光笼罩在她身上,丝丝缕缕的丝线和她连接在一起—— 被掰成碎片的记忆和画面拼凑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幅幅完整的走马观花,浮现在他面前。 她几乎是同一时刻,喊出了他们的名字:“够了!闻人白,沈浪,你们都停手!你们都回去吧!” 她并没有马上跑过去,而是站在蒋秋水身边求着他们停手。 可是闻人白听到她的话,却没有停手,而是加快了速度,一剑挑翻眼前阻拦他的人,冲着她而去。 而沈浪则是站他的后面,一力阻拦所有追上来的人。 蒋秋水未动,静静地看着冲他们而来的闻人白,眼眸里闪烁着光华。 “你这个疯子,大疯子!”沈峤见对方不听话,气急跳着脚骂道:“我只是个外人,你也不应该管本不该出现在你们人生里的我!我在你们的世界里是个早该被处死的罪人!” 听到「外人」、「罪人」、「本不该出现」这几个字眼,闻人白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 “就是因为这些,你才要离我们远去?”他嘶哑的问道:“我说过,我是个疯子,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要的从来都是你。” 我是疯子,因此我可以无所顾忌地追着你。 我是疯子,因此我可以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我是疯子,因此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回去。 沈峤呼吸倏地变得沉重,此时此刻天空开始下了绵绵细雨,细雨扑打在她脸上,她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胡乱拿着袖子抹掉。 眼看着闻人白走到自己面前,他伸出满是血水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擦到没有一丝红色,这才伸出去:“跟我回去。” “她不可能跟你回去的。”蒋秋水冷冷开口道:“她的无数次死亡都拜你们所赐,你要她回去,岂不是还要再一次面对死亡?跟着我,她才能活下去。” 闻人白伸出去的手猛然一震。 “无数次死亡?” 他喃喃地问道:“那原来不是梦吗,都是真实的?” 那漫长的梦里,他不仅想起来了自己怎么亲手刺伤了她的手心,也想起来了他指挥皇城卫兵将她悬吊在城墙上力竭而亡,也想起来因为她的冲撞而毫不犹豫一剑砍下她的头颅等等种种场面。 不,不…… 第189章 再也不见 年轻的帝君满脸都是震惊,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明明干净得看不见一丝嫣红,可是他觉得那只手沾满了令他恐惧至极的血色。 那是他喜欢的她流淌出来的血。 “不……”闻人白的手猛地攥紧,他摇摇头:“不,我不是他们,我是我,我不会重蹈覆辙!” “够了!我才不管你会不会重蹈覆辙……”沈峤摇摇头说道:“你回去吧,为了我这么个罪人,值得吗?” “值得。我不在乎我的皇位,命也不重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闻人白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接着转头看向妖孽男子说道:“说好的愿赌服输,你说话算数?” 这两人视线互相碰撞,擦出轻轻的火花。 好似他们之间有着一个外人侵入不了的战场一般。 “当然。”蒋秋水耸耸肩说道,他看向沈峤说道:“就看你了,你要跟他回去么,即使这次我会死。” “什么?” 沈峤转过头看向蒋秋水:“你会死?” 闻人白脸上掠过紧张之色:“你别耍什么手段!” “我不会耍手段哦。”蒋秋水双眼眯了起来,他直起身子,稍稍离沈峤远了一些:“选吧,跟我一起留在这里,或者跟他一起走。” “你要是走的话,走之前给我一个拥抱,行不行?” 蒋秋水眼中带着一抹祈求。 将祈求收进眼底,沈峤心里有些柔软,她在两个人中间犹豫了几秒,便转身走向蒋秋水张开了怀抱:“抱歉,这次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 看着向着自己走来的少女,蒋秋水勾起唇角,他眼眸里的笑意更深,忽然将她一把拉到自己的怀里,在她脸上留下蜻蜓点水一吻。 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吻钻了出来,隐没在她身上。 这一幕看得闻人白脸色变了,他刚要冲上去把人拽回来的时候,只见蒋秋水将她迅速推开,露出妖冶的笑容来:“我不欠你什么了,以后再也不见。” 沈峤也感觉到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她惊疑地看向蒋秋水:“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去天涯海角做了个等价交换。”蒋秋水落寞地开口道:“可惜我再也不能看着你了。” 沈峤脸色变了变:“你之前不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是去找天涯海角了?” “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换,拿的什么交换?”沈峤声音颤抖了起来,“你的命?” 他拿着什么东西换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数据? “我只是觉得你把我忘了我很不甘心而已。”蒋秋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用我的命,换你心里有我一席之地,好了,送客!” 说完,他转身走入院子。 “等等!” 沈峤心里一阵复杂,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下人们恭敬地指着大门说道:“小姐,请您走吧!” 不管她怎么想过去,那些人始终把她给拦了下去:“小姐,主人已经不想见您,还是请回吧!” 她站在院子里心里不是滋味。 闻人白收起剑,走上前将她的手拉了起来,一改往日的张扬:“走吧,我们回京城去。” “嗯……” 沈峤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身后那座忽然变得寂寥的府邸。 直到马车从门口消失,蒋秋水这才从阴影中走出,盯着远去的马车。 绵绵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风中吹过的冷风撩起了他的长发,凌乱的飘舞着。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蒋秋水苦涩的摇摇头。 从来都只有他一人,想要紧握一些什么,而那些东西就像是抓不住的沙,握得越紧,流逝得越快。 松开了也在流失,握紧了也在流失,到最后留在手心里的,只剩下几粒微不足道的砂砾。 看来注定不是他所有的东西,真的不会是属于他的。 —— 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三九寒冬的时刻。 沈峤用厚厚的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脸,站在大殿里。 此刻她的处境十分尴尬又艰难,除了皇帝陛下和自己两位兄弟之外,其他人一概都不记得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丰功伟绩」。 对于这位曾经逃亡的罪臣突然出现在朝堂上,还深得皇帝重视,因此有无数老头把她当成了祸国殃民的祸水,没人给她好脸色看,还时不时上数弹劾她。 此外,安平王府里也是,除了小桃和春花对她还有点好脸色。 其他丫鬟小厮则是在沈韵音近日卖惨之下也对她没好脸色,丝毫不怕以她的身份怪罪下来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幸亏,她分得了一座府邸,小小一间,只有小桃春花陪侍,偶尔沈浪和沈逸城也会上门拜访。 沈浪照常死皮赖脸地跟着她来了她的府上,霸占了她所有桂花糕道:“说起来,那几个迂腐老头子联合上书弹劾你,你都不管啊?我每次看见都要气死了!” 也许是过往种种累积起来的罪恶感让沈浪不由自主想要去补偿她什么。 但是他发现他连她最喜欢的玩意儿都不知道,最喜欢摆弄什么也不知道,也只能厚着脸皮送一些桂花糕。 “不管。”沈峤喝着茶说道:“难道你跟他们争谁能早些入土?处理这些内忧就够烦了,我还跟他们闹起来,才是最无聊的。” “可是,好歹你也是我妹妹。”沈浪拧巴着嘴巴道:“我这做哥哥的,总得做点什么吧?” “哈,谢了,只要你不想着弄死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峤眼睛眨了眨:“那么,我的桂花糕都被你吃完了,你总得给我赔一包吧?” 沈浪本来还有点愧疚呢,一听这话完全愣了:“不是,我这不是才给你买了一包——咦这些桂花糕都上哪去了?” “还能上哪去了,不都进了你肚子里了?” 第190章 皇后人选 闻人白踏进门口看见的就是这幅光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这个未来的大舅子有点不爽。 “你来了。”沈峤发现了他:“来了怎么不让春花来通报?” “那样太麻烦。”闻人白径直走过去坐下说道,他瞥了一眼沈浪道:“沈浪,朕要跟她说几句话。” “你……”沈浪刚想指着他说你算什么东西,然后一想眼前的人是皇帝陛下,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叫他人头落地——忍了! 等你哪天死心塌地挂我妹妹身上,我非得叫你什么叫做大舅子的威力。 他忿忿地瞪了一眼闻人白便转身离开。 “你气他干什么,当心有苦头吃。”沈峤被他们俩的互动给逗笑了,她此前竟然完全不知道他们还会有这样的互动。 “无妨。”闻人白有些别扭:“我一直想说——对不起。” “嗯?” 沈峤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手掏了掏耳朵。 哇哦,她没听错吧,这位皇帝陛下那么骄傲,居然会降尊降贵说对不起? “怎么,没听清?”闻人白脸上神色奇怪的看着她:“先说好,我可不会重复一遍的。” 他盯着眼前的少女,眼中那抹伤痛久久不去。 沈峤叹了气,她就知道他那么骄傲的人,自然是不会容许自己做下错事的。 但是也没有办法么,都是一串代码,一团数据,又不是活生生的人。 “好了,我确实应该承认,你那段时间挺坏的。”沈峤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不过也没办法么,都过去了。” 闻人白伸手握住了她点着自己脑门的手,一手将她揽了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补偿我做下的错事。” “那你想怎么做?不如重用我我来当权倾朝野的大官儿,国库给我分配?”沈峤开着玩笑问道。 他是不可能会答应自己这个要求,哪个皇帝疯了会把国家的财政大权全权交给一个罪臣? 然而,他却说:“可以啊,明天我就下旨格外提拔你。” 沈峤愣了一下,紧接着尖叫道:“你疯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的命,我的家国……什么都行。”闻人白笑着凑近过去,头微微埋在怀里人儿的脖子上,留下暧昧的呼吸。 比之前更近的距离,呼吸打在她脖子上麻麻痒痒的,沈峤的心忍不住随着呼吸一起波动,她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沈峤以为闻人白只是随口一个承诺,却没成想他转天又开了一个宴会。 宴会之上都是神色匆匆忙忙的文武百官和他们带来的女眷,身上穿得都是朝服和便服,和宫宴有点格格不入。 许多女眷扎堆在一起抱怨时间太匆忙都没来得及打扮一下就进宫见人了,她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一个人——沈峤。 沈峤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因为有丁忧的禁忌,她和沈浪和沈逸城不去和那些大官一起高谈阔论,也不可能跟那些女眷专门抓着人家的八卦嘴碎,显得格格不入。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趁兄弟俩不注意,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溜了出去。 远离人群,她这才长呼一口气,还是外头的空气更好。 沈峤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路走着,一个手里端着吃食的宫女见到人心里紧张,崴到脚了,身子一歪直接摔在地上了。 至于吃食则是滚到了沈峤面前,还弄脏了她的朝服衣摆,红油渗入了里面,显出来星星点点油渍。 见自己做错了事,还冲撞了陛下最为重视的大红人,宫女吓得脸上血色尽失,她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对不起,沈大人,饶了我吧!” 好端端地把自己的脑袋给磕红了,沈峤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赶紧叫停了宫女的自虐:“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先去把你脸上的弄好,再叫人收拾了这些,端一份过来便是。” 宫女一愣,她以为会招来一顿责打,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地放过了她。 她连磕头都忘了,呆呆地看着沈峤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紧接着她被用力一拉,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沈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对不起,还不快回去疗伤?” 沈峤瞪了一眼:“难道你还想等着被我责罚?” “不,不,我这就去!”宫女浑身一颤,连连点头道谢:“谢谢沈大人!”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怕沈峤一个眼神看过来,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眼看着人走了,沈峤看着地上精致的吃食:“真可惜,这些都被浪费了。”说着,她刚要蹲下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 “沈大人,您这样的身份,于礼不合。” 来人声音沉稳,腰间别着一把剑,看穿着应该是官居一品的大将军。 同样的,这位也是沈峤刚来到这个世界碰见的「老熟人」之一,红黎。 红黎抿着嘴唇,将她拉了起来,低声道:“这些我会让人过来收拾的,还请沈大人尽快回到宫宴上,切勿乱走。” “哦,那就麻烦红将军了。” 沈峤点点头,她行了礼便往宫宴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来,就算好感度变成零,也照旧有办法挽回一点好感度,不过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进度,做多少也没有意义,一切都会有终结的时候。 “你这是上哪去了,我和大哥找你都找不到。”沈浪拧着眉毛看着沈峤问道,目光落到她衣摆上的油渍有些不悦:“你这是上哪偷吃去了?” “没有,没有。”沈峤连忙摆手:“你看马上就要开始了。” 只见浅金色身影穿过人群,来到最为显眼的位置上,他举起手中酒杯:“今天众爱卿都免了礼。” 一听不用行大礼,大家自然是说着谢主隆恩。 可是下一秒,闻人白环视这里的一群人,最终落在沈峤身上,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开口道:“朕临时起意举行宫宴,不为别的,只是来宣告我的皇后人选——” “她就是茕国第一女官员,沈鸣音。” 第191章 二选一 此话一出,全场皆是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倏地集中到沈峤身上来,沈峤愣在当地看着闻人白,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疯子是疯啦?” 在这个敏感时期提出这个事情,是怕她活得不够久吗? “陛下,她还是戴罪之身,就算您再怎么重用她,此举也 万万不可,还请陛下三思!” 底下有人立马表现了他的态度,跪在地上磕头求道。 很快有一片人纷纷跪在地上附和:“请陛下三思!” 沈峤忍不住转过头看向沈逸城和沈浪,他们脸上也是同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看来连他们也不知道年轻帝君的想法。 “朕一言九鼎,已不可更改。” 闻人白眼中闪烁着微光,他高傲的睥睨底下的文武百官道:“朕意已决,无需再劝。” 沈峤后退一步,她轻轻地摇头:“真是疯了。” 此时,有一个人从侧门走了进来,贴在沈逸城耳边低语了一声,沈逸城脸色变了:“她不见了?还不快去找!” “怎么了,大哥?”沈浪见大哥表情凝重忍不住问道。 “她不见了。”沈逸城说道。 “什么?”沈浪表情变了:“难道她跟着我们进宫了?” “我不知道。”沈逸城表情阴沉的回答:“你看着点鸣音,别让她出了意外,未来皇后出了事,你我担责不起。” 话音刚落,宫宴又是一阵骚乱。 众人把目光投到那边,那边竟然站着一位经过精心打扮的少女,她拿下了脸上的面纱——是沈韵音! “沈韵音,你怎么来这儿了!” 沈浪不由自主的开口道,他冲上去就要带她下去。 “二哥,这是姐姐最重要的时候,我作为亲人怎么可能不出场呢?”沈韵音扯出了奇怪的笑容,笑得温良无害:“我是来恭喜姐姐的。” 她抬起小脸,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走到沈鸣音面前,她拿过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恭喜姐姐。” 由于众人都在后面,看不见她的表情。 沈韵音笑得十分诡异,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用着无辜的语气道:“姐姐莫非是还在生气,不愿意喝这一杯么?” 说完,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几分期待之色,盯着沈峤。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睁着一双眼,她还能做手脚不成? 但是沈峤是什么人,她是有系统加持的人。 【喝下毒酒还是拒绝喝下毒酒?】 【请玩家慎重选择,某一个选择可能会提前触发结局!】 你看,这都写了这是毒酒。 喝了吧,她会当场嗝屁,迎接结局。 不喝吧,于情不合,而且她还会被贴上标签,就连重视她的所有人都会被贴上标签——一辈子在这群人里抬不起头来! 这该死的游戏,干什么不好非得给她这种一看就很有心理压力的二选一。 一次次面对这样的境地,为了活下去就不得不卑躬屈膝,这样也太过憋屈了。 沈峤咬了咬牙,笑道:“是啊,妹妹的祝福,我怎么能不收下呢。” 接着,沈峤抬起了下巴,环视四周,一如当日骄傲的沈鸣音一样,举起酒杯,目光锁定在眼前的沈韵音身上道:“沈韵音,恭喜你,你得逞了。” 闻言沈韵音笑得更开心了:“姐姐快喝吧!” “沈鸣音!” 沈逸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想喊住沈峤,但是已经晚了。 沈峤已经拉起了沈韵音的手,冲着大家笑道:“让各位看笑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完,她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能,到这里一切都要结束了。” 沈峤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紧接着,她放下了杯子,身子一晃—— “鸣音!” 沈浪离得近,他率先扶住了沈峤的身体,他脸色都变了。 “沈浪。”沈峤抬眼看向他,刚张开口,一口血就这么突兀地喷了出来。 “啊!她吐血了!” “这怎么回事,有人下毒了?!” “谁胆子这么大——” 看见这一幕,闻人白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连忙嘶吼着:“御医呢,快点——别闭上眼睛,看着我!” 耳边回荡着无数人的叫声,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眼皮也逐渐沉重。 即将合上眼的时候,游戏界面又冒了出来。 【喝下毒酒】 【结局已经进入尾声】 【好不容易打进这个结局,就这么结束了很可惜,您还有机会继续书写您的结局……】 【请玩家尽情游玩,不要留下遗憾……】 最后一行字前面写了什么,沈峤没有看清楚,只看清楚了「不要留下遗憾」这几个字,最后沉沉地睡去。 所有文武百官沉默了下来,他们看着抱着人哭泣的年轻帝君。 他 胸前的金龙染上了一抹嫣红,人儿躺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呼吸浅薄,几乎是命悬一线的状态。 “别睡,看着我……”闻人白红着眼睛嘶吼:“御医呢,人呢!都死哪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唯独沈韵音阴森的笑了起来。 “你一个死人,凭什么跟我斗?” 她才刚呢喃出声,接着手腕一紧,她错愕地看了过去,却见是沈逸城抿着嘴唇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满眼都是失望之色:“你变了……” 沈韵音脸色变了变,她连忙换上无辜的表情:“大哥,大哥,这不是我做的……” 她脸上的表情就跟过去一样我见犹怜,可是沈逸城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他阴沉着脸色:“冥顽不灵!” 说着,他和沈浪使了个眼色。 沈浪心神领会,在沈韵音身上摸索了一下,正好摸出来了一瓶药,药上面贴着一个「毒」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解药呢!”沈浪摊开手掌问道:“念你是我们亲妹妹份上,劝你交出解药,我们还能保你不死!” “解药?”见被揭穿了,沈韵音也不装了,她笑了起来:“哪儿有解药?去吧,这天下之大天找到天老地荒,你们也找不到!” 说完,她冲着殿宇一角叫了一声:“你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带我走!” 第192章 一切结束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沈韵音的身影倏地变成一团黑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黑影消散后,宫殿内挂着的彩灯呈现出惨淡的颜色,笼罩在上空中。 闻人白双手颤抖着抱着沈峤,心口传来的揪痛让他脸色微微发白:“你……” 沈峤费力的抬起头看向他,露出苍白的笑容:“别哭了,我只是睡个觉,睡个觉一切都好了。” “而且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演戏……” 她缓慢地开口,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空气逐渐不够用了,到最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停止,然后被黑暗彻底吞没,失去了意识。 —— 是夜…… 沈峤睁开了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她伸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泪。 手机躺在不远处正在充电,屏幕上闪烁着,走近一看,是「YOU DIED」的字样,表示自己玩到了死亡结局。 她点了一下屏幕,回到主界面,主界面上的是熟悉的立绘,只是活生生的他,变成了在上面永远保持着高冷的微笑的他。 怎么回事,这是一场梦吗? 之前,游戏不是不存在吗? 她呆呆地看着熟悉的四周,日历还停留在那天晚上,外面依旧是雷雨交加的天气,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直到手机忽然响起突兀的铃声。 沈峤吓了一跳,凑近一看,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屏幕上面标着陌生电话,一直在响,仿佛她不接电话就会一直拨打一样,犹豫了许久,她这才拿起手机按下了免提:“您好,您是……” “还好你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对方的声音是那么熟悉。 这让沈峤瞪大了眼睛,她捂住了嘴巴:“你……你……戚太师!” 这个声音明显年轻了许多,但是那抑扬顿挫几乎一毛一样! 太诡异了! “哦?你还记得我啊?”对方吃了一惊,接着笑了起来:“还是别叫我那个名字,叫我老戚就行了。” “行,但是请你给我一个解释,我这样就完成了死亡结局,这游戏就这么结束了?”沈峤有太多问题要问,但是眼下还是这个问题最重要:“这明明都快要打到真相了,我还死了,那你也不给我一个金手指复活啊?” 老戚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奇怪,他沉默了好久,说:“沈峤,这游戏已经结束了,过了今晚零点,它就会从你手机里永远消失,你就好好过你的生活吧。” “为什么啊?”沈峤连忙道:“这是个游戏,我为什么不能接着玩,重头来也行啊!” 她还有好多疑问都没有得到解答就这么马马虎虎结束了,怎么行? 做事本来就应该有始有终的! “你就不能别沉迷在虚拟世界里了行不行。”老戚声音里带上了无奈:“你想想,你现实里还有爱你的父母,喜欢你的朋友,甚至这边的一切都是你最熟悉的,又何必要回到处处都是恶意的虚拟世界呢?” “可是,我不觉得那是虚拟世界——” “沈峤,就算你不玩,也会有下一个沈峤玩的,你已经是运气最好的人了,能从那边逃脱出来的人只有你一个,你应该……” 老戚的话说到一半猛地住了嘴,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沈峤抓住了他的话语中的破绽:“有下一个沈峤?只有我一个能逃脱出来?” “啊,我说漏嘴了,算了。”老戚好像是放弃了一般,他开口道:“严格来说,这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 “然后呢?” 老戚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听说过虚拟成真吗?总得来说,我们无聊之下开发游戏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串数据会有了自己的灵魂。” “从它被开发出来那一刻起,它就变成了不可控的。” “其实上,游戏里的沈韵音不甘于被抢走了一切,于是想尽办法夺回你的一切来武装她,不管你来到茕国多少次,她都要杀你多少次,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接着,她要在所有人到达巅峰的时候,又无情地把他们推落到谷底。” “我呢,也只是想通过放弃项目,来将这个束之高阁。”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它潜藏着的AI篡改了数据,将自己上线,吸引了一群玩家来游玩——当然,也有几个倒霉蛋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而你,你就是那位倒霉又幸运的倒霉蛋!” 沈峤很想说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那每个人都没有打出来不死结局吗?”她最关注的还是这个问题。 “没有。”老戚叹了气,也没有什么底气:“后台数据显示,从来没有人能成功通关,也没人能像你走到最后。” “所以,我还能重新进去,把最后的结局打出来吗?”沈峤问道。 “可以,但是你有可能彻底回不到现实世界里来,风险很大,连我都不能保证。”老戚说道:“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赶紧的吧。”沈峤催促道。 “行吧……” 老戚话音落下,外面的雷电亮起,紧接着世界陷入了整个黑暗。 接着,沈峤再度睁开了眼。 这次,眼前换了一个地方,并不是之前那宫殿,而是一片黑暗,而且她在的地方十分狭窄,空气也很稀薄,她试图推了一把上面,发现上面很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堵死了。 “卧槽……我这又是开了一个死亡开局?” 沈峤瞪大了眼睛:“我之前的存档都没有了?还是被打开了新的剧情?” 她想尽办法调出游戏界面,却发现游戏界面早就消失了,眼前还是一片黑——沈峤有些欲哭无泪。 有见过这么惨的女主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空气中忽然变得清新了起来,而且好像有些地方也在透风! 沈峤连忙伸手推开上面的挡板,这次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外面刺眼的光明瞬间刺痛了她的双眼,让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周围影影绰绰的,好像是站了一群人。 其中有个娇小的人影,她嘴里在轻轻哼着歌,似乎不意外里面有一个大活人:“跟我想的一样,你跟一只老鼠一样挣扎着活过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沈峤张了张嘴:“沈韵音?” “嗯哼。”她咧嘴一笑:“这简直太有意思了,我还能看着你重复着死亡——不知道下次你会不会死。” 她的语调十分轻快,意在挑衅沈峤。 沈峤不吃她这一套,磨着牙:“你真恶心。”披着天使的外皮,内在却是丑陋无比的魔鬼,没有比这个更恶心了。 而且,一想起来自己每次开局都是必死无疑,看看她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会受到喜爱——但是这个游戏,是她的游戏。 不是沈韵音的游戏。 “到此为止吧。” 沈峤咬牙切齿着被人从里面拽了出来,狼狈的落在地上。 接着,她表情变了,低低的骂了一声:“老戚,我怎么还没有金手指!” 没有金手指,面对一群人她怎么活啊! 就在沈韵音笑眯眯地看着即将发生的惨案,准备满心愉悦地迎接自己的胜利的同时,一股知道从哪里冒出火苗的火瞬间点燃了她的衣角,烧得她惨叫了一声。 接着,包围沈峤的人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紧接着一个个消失在这里,眼前冒出了一个对话框。 【我正在修改游戏代码,你坚持一下……】 这一看就是老戚的口吻,沈峤长呼了一口气。 好在,她没有更凄惨了。 沈峤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发出惨叫的沈韵音,沈韵音被火烧着,美丽的脸庞被烧得惨不忍睹,犹如从阴间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这明明是我的游戏!” 沈韵音惨叫着,她口中喃喃有词着,一股黑气从她脚上窜了上来,一股脑扑上沈峤:“你把我杀了有什么用!” “你以为这样就会得到他们的喜爱?” “你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冒牌千金!我才是真正的千金,你享受的一切都应该还给我!” “可怜的人啊,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一次次的死去,还想妄图改命?” 她的脸都被毁了,却在咯咯不停地嘲笑着。 沈峤手无寸铁,绝望的看着黑气包围自己。 ——不想死。 ——还不能死在这里。 ——没有别的破局办法了吗? “我不应该是因为这样才活下来的!”沈峤咬住嘴唇,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气。 忽然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在那一团黑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她立刻伸出了手—— “我知道了。” 沈峤眼前一亮,又有些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什么?”沈韵音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峤。 “我,想弄死你的原因,从来不是为了那些庸俗的理由。”沈峤咬紧牙关,抓住那个东西,狠狠往自己这边拽了过来:“这半成品游戏一点不好玩!” 黑气好像是被拽出来了一个空洞,沈峤钻出了那个空隙。 接着,她站在沈韵音面前,露出了她自认为十分和善的微笑:“你看,连老天爷看不下去了,都要帮我。” 沈韵音瞪大了眼睛,她喷出了一口血,身体像是失去支撑一样摇摇欲坠,摔倒在地。 “为什么——” 她发出了嘶吼:“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所有,他们应该看着我的——” 沈峤看着她,心中一股无名火生起:“烦死了,你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死亡开局,任谁看都是必死无疑,在玩家手里死了十几次,几十次,上百次——到最后快要成功了,还要被剥夺最后一点希望。 而她呢,生来就比她更好,人人待她宽容,她一出场就站在顶端上还不知满足。 沈韵音瞪大了双眼,瞪着眼睛躺在那儿,摇摇头:“不,不,这是我的,我肯定再回来,重新开始,你,所有人,都要——噗!” 她还想跳起来,但是她好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空气墙一样,只能死死瞪着她。紧接着,周围扭曲了起来,变成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不!” 沈韵音嘶叫着被看不见的空气墙推下了悬崖,重重的摔落到那黑暗中,直到看不见为止。 【恭喜,达成了结局……】 【找到真正的反派】 【请问是否观看结局】 【是否】 这一行字出现在上面,沈峤瘫坐在地上长呼一口气。 她伸手点了否。 结局如何,她已经不想再看了,也不想跟那些人做出最后的告别,她怕到时候什么都舍不得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半成品游戏会不会再次上线,她完全不知道,只管在现实世界里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第193章 尾声 “唉,我当时真的是捏了一把汗。” 年轻男人表情夸张的说道:“我可以保证说,那个时候我的手速绝对是我人生以来最快的,啪啪啪的打完代码,抱上更新包,然后给你结束了所有一切。” 一旁年轻女人无奈地附和:“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她咬着吸管,低头翻看了一下自己手机屏幕上的人物。 那是那天游戏通关成功回到现实里,老戚为了奖励她特别留了几张立绘给她,她呢,选择里面最顺眼的一张做了屏保。 至于游戏,游戏早就被封存在一个硬盘里生灰去了。 “说起来,你今天好像说过有个总部总经理要过来?”老戚忽然问道:“这个点了,你不回去真的行吗?” 只见女人脸色一白:“惨啦,我先走了!”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就跑。 跑到自己的工位上,阿楚冲着她挤眉弄眼:“沈峤,还好你终于来了,我差点就要给你打电话了。来来来,马上就能看见第二次总部总经理的面了!” 第二次? 沈峤狐疑地看了过去:“第二次,我们之前见过一次?” “当然啦!”阿楚还想说什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转过身,冲着门口喊道:“欢迎总经理!” 沈峤和阿楚连忙转过身问好。 清晰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步履稳健有力,最后停在沈峤面前。 空气中传来一股栀子花香味,还未细想,沈峤眼前就出现了一捧栀子花花束,拿着花束的男人漫不经心道:“这个送给你。” 他那神态好像是将这个东西随手送人一般,这看得周围不少女同事眼红。 “怎么又是她呀?” “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记得上次那个孙……” “别说了!总部的事情能是你我随便说的吗!”几个女同事趁着空隙私语道。 “这个还是不……”沈峤听见周围的同事的窃窃私语声,她连忙摆了摆手想拒绝掉,可是等她看清楚对方的脸,不禁一愣。 眼前的男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闻总?” “嗯。”男人露出了她熟悉的笑容:“等会下班见。” 接着,他收敛起那抹笑容转身跟着新上任的经理继续他的工作。 等着那道背影消失,阿楚围了上来,她看着栀子花花束道:“真羡慕你啊,你这是第二次收到闻总的花了吧?” “沈峤,你就老老实实交代了吧,你是不是和闻总有点故事啊?” 沈峤哭笑不得:“我哪儿有这种故事啊,你别想太多。”她将阿楚按到了工位上,自己则是有些奇怪。 阿楚说这是闻总第二次送她花了,第一次沈峤也记得是什么时候,可是她以为那是梦啊——居然是真的? 奇怪了,这要是游戏里的一切,那不会直接映照到现实里才对啊! 等会得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沈峤匆匆打卡出来,果然看见闻总就站在公司门口边上一辆车,他靠着车看着远处的落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带着一抹失落。 “闻总!” 沈峤忍不住喊了一声。 闻总听到这声,他扭头过来,看见她,眼底那一抹失落很快被替换成了喜悦,他十分绅士的拉开了车门:“女士请上车吧。” “闻总,这不太好吧?”沈峤站在那儿没动:“我只是搞不明白,您这样做的原因。” 她只是一个公司小小职工,日常都被 工作压的喘不过来气,朋友圈更是经常约不上时间。而且,就算闻总跟她喜欢的那个人长的像,也不代表她就会跟他走啊! “嗯?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怎么约定的了?” 闻总他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眯起了眼睛,像极了游戏里的他的小动作:“游戏里不做我的皇后也就算了,现实里你还想放我鸽子?” “呃!” 沈峤瞪大了眼睛,她后退几步:“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看见眼前小女人犹如惊兔的反应,闻总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因为那个半成品游戏也有我的份参与,我就是那个投资的大冤头。” “我再说一次,上不上车?”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