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玛丽苏校园文成了卷王》 作者: 玖宛 文案： 爱国青年穿成古早玛丽苏校园小说女配，带领原著女主女配男主男配一起努力学习，建设祖国的故事。 山河动荡，乱世容不下一张书桌，爱国青年唐意投笔从戎，却倒在黎明到来之前。 临死时，唐意许愿，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做一个太平盛世的学生，好好完成自己的学业，建设伟大祖国。 再次睁眼，她成了六十年后的一名女高中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唐意发现周围的同学有点不太对劲—— 为什么你们都不好好学习？ 小白花原女主：意意，四位校园王子我到底该选谁？ 唐意表情虔诚地捧出一摞五三：选择学习！ 女配：唐意，校园祭舞台，我要和你斗舞！ 唐意目不转睛地抽出一沓黄冈：我只接受斗题！ 校霸：做我女人，我罩你！ 唐意反手一个擒拿把人摁在地上：别来打扰我学习！ 贵族高中的少爷小姐们看不起平民特招生，直到他们遇见唐意——一个平平无奇的卷王。 认识唐意之前，他们的校园生活的主要内容是争风吃醋、恋爱、攀比炫耀…… 认识唐意之后，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学习！ 内容标签： 女配 打脸 逆袭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意 ┃ 配角：宋清明，南宫梦蝶，欧阳桀，司徒风，微生明，慕容轩等 ┃ 其它：求作收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穿进古早玛丽苏校园文搞学习 立意：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 第1章 嘭—— 枪声响彻天际，短暂的剧痛过后，酷刑折磨残留在肉身上的痛苦远去，摆脱沉珂的灵魂轻若鸿羽，飘飘然飞过重重迷雾。 唐意看到星星之火终于燎原，红色的光铺满辽阔的大地；她看到被束缚百年的苍龙发出激荡人心的龙吟，腾飞而起；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烈士陵园的墓碑上，和许许多多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一起；她看到窗明几净的教室中，朗朗读书声回荡天际…… 这是她为之奋斗一生，不惜献出生命的崇高理想，只可惜，她没能亲眼目睹这一切。 恍惚中，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那个莫名出现在她脑海深处的少女的声音。 这几天她就是靠着少女话中透露出的、关于美好未来的吉光片羽，熬过了那些严刑拷打。 “唐意，我是个懦弱的人，做不到你这么坚强……我们做个交换，我让你看看你一直想看到的时代，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好。” * 兰英国际高中原名兰英贵族中学，因为不符合新时代教育理念和社会形态，换汤不换药地改了个名儿，继续吸纳晴川市“上流”家庭的孩子。 今年刚开年，晴川市教育界发生了点动荡，新的领导班子急于做出成绩，只看家世但升学率和成绩垫底的兰英国际就被竖成了反面典型。 兰英的校长不敢逼着学校里那些一个比一个拽的少爷小姐们学习，急得脑门上为数不多的毛又掉了几根，终于在某一日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决定发挥本校特长——有钱，用高额奖学金从临市挖来十个成绩优异的特招生。 十月国庆长假之前，晴川市几大高中联合举行了一场面向高一新生的摸底联考。 兰英校长看着勇猛杀入全市前五十的兰英特招生，欣慰地摸了摸自己幸存的头发。随即又皱起眉头，仔细数了数全市前五十名里兰英学生的数量。 一，二……九，数了好几遍都只有九个。 拿特招生名单仔细核对过之后，发现少了一个叫唐意的学生。 这个唐意他印象深刻，临市中考排名全市第四，当时挖人的时候竞争压力很大，不过唐意是个孤儿，缺钱，他用丰厚的奖学金和十万分的真诚才把人拿下。 他对这个学生寄予厚望。 低头看看手里的全市联考排名，第一页只有前五十名，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往后翻，终于在第四页找到了唐意的名字——全市排名177。 他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他的尖子生呢？！他那么大一个尖子生呢！ * 兰英国际高中财大气粗，校区占地面积也比别的高中大得多，隔三差五就有家长大手一挥给学校建一栋新楼。楼多学生少，这就导致兰英校区内总有一两栋还没来得及拆了重建的废弃教学楼。 东北角鸳鸯湖旁，废弃的思学楼如同黑夜中蛰伏的巨兽。一楼走廊尽头，紧锁的洗手间里传来女孩子变声期尖利的嗓音。 “哭啊，你不是最会装可怜吗？还去明王子的面前哭，害我被明王子讨厌，我今天就把你这张脸撕了，看你怎么勾引男生！” 月光从天窗投进来，照见一室与校园格格不入的阴暗。 废弃不用的盥洗室地面落了厚厚一层灰，此刻混着水搅合成一片脏污泥泞。 泥水里趴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消瘦的脸被迫贴在地板上，沾满脏污。长发被人揪在手里，脸上却没有痛苦，只有一片心如死灰的麻木。 盥洗室除了她还有三个女生，短发女生正一脸凶恶地摁着她的头，另外两个女生靠在洗手台边，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幕。 其中裙子短到大腿根的长发女生嬉笑着说：“撕什么脸啊，娜娜，把她衣服撕了，拍照发到学校论坛，让全校男生都来欣赏欣赏。” 她脸上的笑天真而残忍，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恶毒。 地上的女生无神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闪动一下，随即眼中最后一丝光消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融入地上的污水。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任由揪住头发的手将她上半身从地上提起来，瘦得皮包骨的身体几乎没什么重量。 “既然你那么喜欢勾引男生，我就成全你，”叫娜娜的短发女生另一手攥住她湿透的白衬衫，恶狠狠道，“光我们学校的论坛怎么能满足你呢？我要让全晴川市高中的论坛都挂上你的果照！” 月色中，衬衣扣子崩落，无声地落入污水中。湿透的衣襟被扯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背心。 洗手台边的短裙女生拿出手机，手电筒的光下，地上的女孩狼狈的模样无所遁形。 “哈？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老头衫吗？你不会连文胸都买不起吧？”她似乎真心实意地在惊讶竟然有人穿不起文胸。 站在她身边的女生见她真的打开了手机照相功能，面露不忍，犹豫着开口，“紫月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叫紫月的女生顿时拉下脸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王恬恬，这种时候你装什么好人呢？” 手机屏幕的光由下至上打在她浓妆的脸上，显得阴森可怖。王恬恬咬咬唇，低下头去。 紫月这才回过头，吩咐道：“娜娜，把人翻过来，这姿势我拍不到正脸。把那件老头衫脱了，破破烂烂的，看着倒胃口。” 盥洗室里没人注意到，天空中一颗流星自亘古而来，划破长空后再次消失在茫茫宇宙。 地上满身污泥的少女空洞的眼神一点点恢复了神采。 …… 唐意是被头皮上的剧痛疼醒的。 狗比燕十三，说好的不揪头发呢！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不对，她已经死了。 燕十三亲手开的枪，一来洗清燕十三的嫌疑，让他能够继续潜伏；二来，她死在自己人手上，总好过被卖国贼折磨。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唐意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反手抓住揪自己头发的手腕，大拇指在麻筋上用力一摁。 “啊！”一声惨叫之后，头皮顿时轻松。 唐意没松手，将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双手下拉的同时，一个蝎子摆尾勾住身后的人的身体，腰腹和腿同时发力，旋身把胆敢揪她头发的人压在身下。 骑坐在对方的腰上，唐意被小腹和大腿传来的剧痛刺得倒抽一口凉气，脑门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尽管如此，她手上动作依旧没有丝毫停滞，双手松开对方手腕，握拳，中指指节凸起，击向对方两侧的太阳穴。 一出手就是杀招。 恰在此时，唐意的视线适应了黑暗，视野渐渐清晰，这才发现被她压制住的并不是她以为的敌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燕十三就教育过她，暴力和武器应该向着敌人，而不是同胞。 唐意心里一惊，但是已经来不及收力，立即变拳为掌，双掌同时击打在女孩的脑门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破凝滞的夜色。 那女孩被打得发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唐意。 唐意也愣住了。 借着天窗投下来的月光，她看到了自己的手——纤瘦、粗糙、孱弱，不是她常年握枪的手。 力气也很弱，这不是她的身体！ 霎时，唐意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濒死之际的对话再次回荡在耳畔。 “我让你看看你一直想看到的时代，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好。” 唐意被关押审讯的短短几天内，和出现在脑海深处的少女声音有过几次简短的对话，大致知道对方生活在六十年后的和平时代，是个高中生。 她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理智的人，在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实面前，她理智地得出了一个不理智的结论： 她，唐意，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壮烈牺牲后，和六十年后的女高中生互换了身体。 那个和她有一样的名字，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境遇的少女放弃生命替她赴死，给了她亲眼看一看这太平盛世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我悄咪咪开文啦~ 写在前面： 1.开头一直在修改，存稿不多，入V前一天一更； 2.女主是穿书，只不过她最开始不知道，后面会发现。因为是小说世界，所以整体背景是架空的，现实中没有晴川市！ 3.时代背景设定参考玛丽苏校园文盛行的年代（21世纪初期），不过因为是小说世界，但凡涉及到原著情节，就会有跟现实出入、很抓马的地方，这也是女主发现自己穿书的重要线索； 4.女主是经受过训练的，擅长格斗、开锁、密码等等技能，总之金手指开得很大； 5.全程爽文！绝对不会让女主受一点委屈！不黑原书角色，原男主原女主原男配原女配最后都会成为女主小弟，跟着女主一起好好学习！建设祖国！ ps：燕十三不是男主！也不会转世！他就是女主前世的师父、战友、领路人！ 第2章 在唐意愣神的这短短几秒，被她压在身下的叫做娜娜的女孩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怒吼。 “我X你XX，你居然敢还手！我弄死……唔！” 未出口的怒骂终结在轰在她下颚的拳头上。 唐意听另一个小唐意说过，她被同学欺负、殴打，根据现场情况判断，欺负她的大概就是这个出口成脏的女生了。 拳头不能朝向同胞，但是能朝向欺负同胞的人，在弄清自己处境的瞬间，唐意将这个女生从同胞阵营丢到了对立面，简而言之：可以打。 众所周知，吃饭说话容易咬到舌头，同理，大声骂人的时候牙关被迫闭合，也会咬到舌头，而且咬得更重。 刚才唐意那一拳显然让娜娜咬到了舌头，她闷哼一声，双眼不自觉涌出生理性泪水，捂住嘴急促喘息，间或发出闷声抽噎。 刚放倒一个，脑后又风声袭来，唐意偏头躲开抓她头发的手，反手抓住来人的手腕，另一手在那人手肘外侧往里一推。 当人的手肘外侧受力时，出于自保的本能，身体会不自觉扭转。等紫月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唐意反剪一只手辖制住，而唐意则借着她的力站起身来。 “放手！特招生，我警告你，少拿你的脏手碰我！”紫月一边挣扎，一边用另一只手抓向唐意。 结果就是她的双手都被唐意反剪在身后。 唯一幸存的王恬恬急忙上前几步想要帮忙，却被一双亮如寒星的眸子钉在原地。 那个从开学起被她们欺负、从来不敢反抗的唐意，此刻沐浴在天窗投下来的月光中，身姿挺拔得如同操场上风雨不摧的国旗旗杆。 浑身湿透，满身脏污，衣襟敞开，湿透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脖子上。明明狼狈至极，却丝毫不见局促。那张皮肤暗淡粗糙的脸上，一双眼睛如同古井深潭，只是轻飘飘看过来一眼，就让王恬恬不自觉想往后退。 她的眼神并不凶狠，相反，十分平静，平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所有波涛汹涌都压抑在最深处。 “王恬恬，你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忙！”紫月见王恬恬不动，尖声叫道。 话音刚落，膝盖窝遭受重击，紫月不自觉腿一软跪在地上。不等她反应，一只脚踩在她背上，将她踩进满地污水中。 那只脚上的力量并不大，但是却好似踩在命门上，紫月完全无力挣扎。 头顶落下轻飘飘的声音，有些沙哑，口音也有点奇怪。 晴川市偏南，唐意的口音却带着北方方言的味儿。这曾经是她们嘲笑唐意的众多“原罪”之一，此刻听在紫月的耳朵里却莫名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你们都是学生，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大抵这句话太过正气凌然，和当前场景反差过大，紫月三人都愣了一瞬。 紫月&王恬恬&娜娜：？？？ 唐意在投身民族大业之前也是学生，只不过，乱世容不下一张书桌。为了让以后的学生能够无忧无虑地学习，千千万万和唐意一样的学子投笔从戎，前赴后继地冲入硝烟。 曾经，她仅仅听着小唐意所描述的，六十年后的校园景象，心中就会生出无限的热血和希望，来抵抗似乎永无止境的酷刑审讯。因为她知道，他们所有人为之献身的理想终会实现。 唐意无法理解，在这样和平安稳的时代，这群学生为什么不珍稀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反而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欺负同学上？ 吃饱了撑的吗？ 紫月同样无法理解唐意的疑惑，她回过神来后，内心顷刻间被愤怒占据，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竟然被自己看不起的特招生打了！ 因为惊怒，紫月的声音格外尖利，“特招生！你放开我，敢动我一下，信不信我让你在兰英待不下去？！” 唐意皱了皱眉。小唐意说过，欺负她的人背景很硬，她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希望对方觉得欺负她没意思能放过她。 多年特殊工作生涯让唐意养成了谋定而后动的习惯，在摸清新环境之前，她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给这具身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几个人，一来，踩也踩了，就算现在立刻收手，她们也不可能记她的好；二来，小唐意的灵魂在天上看着呢。 “她们怎么欺负你的？” “她们踢我的肚子，踩我的腿……对不起，明明我经历的这些比不上你千分之一疼，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害怕，很痛苦……” “傻不傻啊你，说什么对不起呢，踢肚子难道就不疼吗？该说对不起的是打你的人。” 唐意收回踩在紫月背上的脚。 紫月发觉背上的力道消失，急忙爬起来，表情愤恨中夹杂着得意，让那张原本还有三分姿色的脸显得扭曲又丑陋。 “算你识相，我……” 下一秒，唐意抬脚踹在她肚子上，将她剩下的话全部踹了回去。 这一脚，唐意没有收力，紫月被踹得向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疼到极致的时候人是发不出声音的，紫月显然是疼极了，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像油锅里熟透的小龙虾。 王恬恬被这一幕吓呆了，颤抖出声，“唐、唐意……你疯了！快住手！” 唐意的回应是慢条斯理地上前，抬脚，感受了一下自己大腿上最疼的部位，然后用力踩在紫月腿上同样的位置。地上的紫月整个身子弹动了一下，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唐意这才转头，视线淡淡扫过另外两人。对上她视线的王恬恬不自觉退后一步。 最后，唐意的视线落在捂着嘴装死的娜娜身上，放开紫月，转身向娜娜走过去。 也许是她刚才踹人的动作太狠，娜娜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惊恐，随着她的靠近，娜娜一点点往后挪，直到贴在墙根，才强撑着凶狠的表情，大着舌头喊道：“紫月姐的爸爸是校董，你打了紫月姐，她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打人？证据呢？”唐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娜娜，轻声开口，语气平和，“就算你们去医院验伤，也验不出什么的。” 她说着，一脚踢在娜娜的大腿上，狠厉的动作和平静的语气对比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反差。 “看看我这一身的伤，”唐意面色平静地指着自己腹部的青紫，“谁会相信我打了你们？” 话音刚落，又是一脚踹在娜娜肚子上同样的位置。 “你们尽管去告状，但是……”唐意一脚踩住娜娜的胳膊，恰恰好对应自己上臂最疼的那个位置，“但凡我因为今天的事情被人找麻烦，那你们就要小心，千万别落单。” 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耳语，语气不含威胁，更像在陈述一种既定事实，无端让人觉得信服，“这黑灯瞎火的，死个把人，就地挖个坑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吧？” 唐意生活的时代背景下，人命如草芥，失踪个把人，警局都不带搭理的。 她对小唐意生活的时代了解得不多，这句话其实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只不过，在场几人都是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被她打人的狠劲吓破了胆子，此时并没察觉她话里的意思有什么不对。 “你……你敢……”娜娜抽泣着，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敢不敢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唐意笑着丢下一句，收回脚，转身向着王恬恬走过去。 王恬恬不停后退，后腰抵在洗手台上，上半身还尽量往后折，双手挡在身前，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打过你，你别打我。” “是吗？”唐意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唐意突然收了笑，转头警惕地看向紧闭的盥洗室大门。 一束光从门下的缝隙扫过，紧接着不远处传来男人的高声质问，“谁在里面？别躲了，出来，我刚才听到你们大喊大叫了！” 这声音一出，王恬恬就是一个激灵，连娜娜和紫月的□□也戛然而止。 “完蛋了，是周扒皮！”王恬恬用气音小声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 唐意没有小唐意的记忆，不知道这个周扒皮是什么人。但是听到这个名字，她心底不自觉涌上一阵战栗。这不是她的情绪，而是残留在身体中的条件反射，可见小唐意有多怕这个叫做周扒皮的人。 就连地上躺着的娜娜也撑着身子爬起来，“快跑，被周扒皮抓住就惨了！” 紫月冲王恬恬伸出手，却不敢高声说话，压低声音命令道：“还不快来扶我！你傻了吗？” 王恬恬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小跑两步扶起紫月。周扒皮这个名字带来的恐惧压过了唐意对她们的威慑，三人集体忽略了唐意，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唐意：…… 这种时候跑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这几个小姑娘长脑子是为了增高吗？ 她视线四下一扫，转身躲入堆放了扫帚和拖把的杂物间，没有锁门，而是虚掩着，用手边的拖把和扫帚搭了个简单的架子抵在门锁下面。 她跳上马桶，蹲在马桶盖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盥洗室的大门被拉开，又自动关上，巨大的关门声后，凌乱的脚步声远去。 “你们哪个班的？别跑！站住……”男人的声音跟着脚步声远去。 唐意缩在马桶上没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手心一片灼烫。 她在发烧。 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强行压制的不适感如同海啸一般涌了上来，头晕目眩，肌肉酸痛，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5 00:00:00~2022-06-0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哈咪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哈咪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现在是初秋，昼夜温差很大，这具身体本来就在感冒，之前又被那几人泼了一身的凉水，在唐意交换过来之前就已经在发高烧。 唐意右手搭上左手的脉搏，她不懂中医，但是学过基本的医学常识。这具身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必须尽快去医院。 但是唐意还是没动。周扒皮如果没追到紫月他们三个人，一定会再回来盥洗室检查，她现在行动不是很利落，出去反而容易被撞个正着。 她盘腿在马桶盖上坐下来，轻轻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恢复体力，一边随手把杂物往满口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门外果然再次响起脚步声，唐意停下手上的动作。盥洗室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人一间一间推开隔间，检查里面是否有人，很快就到了唐意躲藏的隔间。 门被往里推了一下，刚推开一条缝便被搭在门后的拖把挡住，紧接着，外面的人又加大了力气推了一把。 门被卡住没推开，但是却让唐意用各种杂物搭在门后的架子噼里啪啦东倒西歪，寂静夜色中，碰撞声如同惊雷炸响。 在这片巨响中，唐意拨倒了污水桶，桶底一点散发着奇异味道的污水从门缝下面泼了出去。 唐意听到一身“哎哟”，随即推门的力道消失，匆忙的脚步声远去。 等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唐意才挪开杂物，打开隔间门走出去。 离开盥洗室之前，唐意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衬衫被体温烘了半干，已经不再透明，但是被扯掉的扣子却无法立刻复原。想了想，唐意重新钻进隔间…… * 兰英高中东侧围墙被誉为自由的阶梯，因为这里毗邻废弃思学楼，人迹罕至，墙外又是无人的小巷，是翻墙逃学的最佳选择。 前赴后继通过这堵围墙奔赴自由的学生甚至给墙面凿出了深深浅浅的、用来踩脚的坑。 此刻，“自由的阶梯”外侧墙根下站着两个少年。 红发少年将黑发少年抵在墙上，手里一把蝴蝶、刀转出残影，流里流气地开口，“大半夜的咱们在这儿遇到也算缘分，小胖子，借我点钱花花？” 被他叫做小胖子的黑发少年并不小，相反，他比红发少年还要高出一个头，至少一米八。身形肥胖，但胖得很喜庆，白皙嫩滑的皮肤显得他整个人像刚出锅的白馒头，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气息。 论块头，他比红毛更魁梧，但是他却毫不抵抗地任由红毛将他抵在墙上，脸上一片淡漠，如同大火燃尽后剩下的冰凉余烬。他像是没听见红毛说话，一双眼睛出神地看着红发少年手中的蝴蝶、刀，好似那冰冷锋利的刀刃对他有着奇异的吸引力。 红发少年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侵犯，转刀的动作停下，刀尖对准黑发少年的脖颈，咬牙恶狠狠道：“胖子，你聋了吗？听不见老·子说话？钱包拿出来！” 他的表情和时下流行的港片□□混混很像，凶狠得十分浮夸，模仿意味过于浓厚。 黑发少年并没有被他故作凶狠的表情吓到，也没有因为被刀锋抵住脖子而露出丝毫惊慌，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放松的笑，然后，仰头，前扑，让自己脆弱的脖颈撞向雪亮的刀锋。 红发少年吓了一跳，急忙后撤，却已经晚了。刀口锋利，黑发少年的脖子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渗出，顿时打湿了少年白衬衫的领子。 “靠，你有病啊？”红发少年慌了神，他连抢钱都是新手上路，从来没有发展成杀人犯的“远大”志向。 好在他收刀收得快，刀锋并没有割破动脉。 遇上个想死的神经病，红发少年也没了打劫的心思，四下里看看，想着趁没人发现赶紧溜之大吉，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墙头一双寒星似的眸子。 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生。她骑坐在墙头，长发被夜风吹得凌乱，看她下半身的格子裙样式，似乎是这所贵族高中的校服，但是她上半身穿得很奇怪。 白衬衣下摆塞在裙子里，外面套了一件看着像老头衫的紧身背心。 内衣外穿？超人？ 骑在墙头的当然就是唐意，她离开盥洗室后选择和周扒皮相反的方向走，然后就见到一面很适合翻的围墙。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翻到一半没了力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墙头，恰好就看到那个白馒头似的少年撞向刀锋的一幕。 继红毛之后，黑发少年也察觉到她的存在，转过头来。 对上他死寂如枯井的视线，唐意微微吃惊。 这种眼神在她生活的时代很常见，他们被那个扭曲黑暗的时代碾压得没有了活下去的力气，每天都在等待死亡的解脱。正是因为被这样的眼神触动，唐意才会选择走上救亡图存的路。 墙头风凉，唐意被冷风一吹，脑子又眩晕了几分，眼前发黑，几乎要一头栽下去。 “劳驾，搭把手。”唐意对下面两位少年招招手。 红毛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是黑发少年动了，他垂着头往唐意的方向走了几步，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踩上去。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唐意踩着黑发少年敦实的肩膀落地，替他拍去肩膀上的鞋印，手下的触感很不错，像刚出锅的馒头，暄软温热。 唐意有点饿了。 “谢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黑发少年似乎察觉到她在生病，抬眼瞟了她一眼又飞快得垂下视线。 唐意看向拿着刀的红毛，寒暄似的问：“打劫呢？” 红毛被她自来熟语气影响，条件反射地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表现有损形象，炸毛似的喊：“关你屁事！你少管闲事！” 他重新拾起自己的打劫大业，抬起蝴蝶、刀指着唐意，刀锋上还残留着黑发少年的血。 “钱包拿出来！” 唐意还没动，眼前多出一道身影。黑发少年沉默着侧身挡住唐意，从兜里掏出黑色的钱夹丢过去。 唐意略微惊讶地看着他雄伟厚重的背影。明明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却会忍不住帮助他人、保护弱小。这是个把善良刻进骨子里的人。 她抬脚绕过黑发少年，走到迫不及待打开钱包数钱的红毛面前。 出手，夺刀。 红毛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是什么练家子，又被钱包里大量现金迷了眼，毫无防备。从他手里夺走武器对唐意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等红毛发现手里刀没了，惊讶抬眼，恰对上一道飞速刺来的刀光。 那刀光太快，一往无前，握刀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一瞬间，红毛被无形的杀气笼罩，仿佛被狮子盯住的兔子，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气，连躲避都做不到。 杀气，红毛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杀气。不是他们平时互相叫嚣威胁，外强中干的那种架势，而是真正的杀气。红毛有种小动物面对危险的天生的直觉，他觉得这个瘦猴似的女生真的会杀了他。 刀尖稳稳停在红毛两眼之间，微微陷入皮肉。一滴冷汗顺着肌理滑落，渗入刀尖抵出来的坑里，蕴出几缕血丝。 唐意感觉头更晕了，怕掌握不好，真把人捅了，她收回胳膊，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挽了个刀花，把蝴蝶、刀收起来。 夜风拂过，红毛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刀尖应该冲着敌人，而不是自己的同胞，记住了吗？” 手上的钱夹落地，夜风吹过红毛被冷汗浸透的身体，他打了个冷战，心底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杀人狂魔。他其实没听清内容，但也不敢问，只一个劲地点头，表示你说什么都对说什么都好，然后一步步后退，见她没有追杀自己的意思，撒腿就跑，连散落在地的钱都没想起来捡。 唐意感觉两只眼皮有千钧重，一直在往下坠，她转身，搭上黑发少年宽厚的肩膀，“知道医院在哪儿吗？” 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点了点头。 “劳驾送我去医院。” 说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红毛不是个坏人，就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这个胖子就是男主，是男主是男主，重要的话说三遍。现在的他还很弱小，但是他会成长为能够和女主并肩的大佬。 因为女主一开始就很强，因此成长线大多体现在配角身上~ 第4章 宋清明眼睁睁看着前一秒大发神威的女生突然眼一翻晕过去，本能地把人接住，入手的瞬间，他死寂的心湖稍微起了一点波澜。 她竟然这么瘦。压在他手臂上的重量似乎还不如一把重机枪、模型，隔着衣服都能清楚地摸到她的骨头。 可她刚才爆发出的气势又是如此耀眼，如暗夜里升起一轮灼灼烈日，眩目的光芒刺破重重黑雾，强势地在他死寂一片的心湖中投下一点星火。 杂乱而有力的脚步声转入这条巷子，一群人自巷口快步走近，为首的是个发丝银白、迎神矍铄的老人，因为着急，步子不自觉有些跛。 他带着身后的黑衣保镖蹒跚着跑到近前，视线在宋清明身上来来回回扫视多遍，又凑近检查他脖子上的伤口，发现只是破了层皮，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挺直脊背，手指习惯性地贴紧裤缝。 “清明，你……”他视线落在唐意身上，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绝口不提发现宋清明留下的遗书时心里的焦急，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玩笑，将今夜的惊心动魄轻轻带过。 “原来你甩开保镖，是出来约会的啊？吓死秦伯了，下回可不能这么任性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咯。” …… 唐意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梦中，小唐意短暂至极的一生如走马灯一般掠过。 “她患有遗传性精神分裂症，所以人贩子把她丢下了。” “我们福利院没办法接受有精神疾病的孩子。” “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找不到家人，除了福利院，她没地方可去。” 大人的声音淡去，福利院荒草丛生的后院，小唐意孤零零地坐在秋千上，孩子们尖利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她是个神经病，我们别跟她玩。” “疯子走开，离我们远点。”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小唐意比同龄人敏感，也更加早熟。她知道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福利院不会继续供她读书，所以她拼命学习，中考拿到了全市第四的成绩，接到许多高中递过来的橄榄枝。 她选择了隔壁晴川市的兰英高中，除了丰厚的奖学金之外，最重要的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孤儿院，逃离令她压抑得喘不过气的过去。 可她没想到，在被称作贵族高中的兰英，特招生是多么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遭遇了校园霸凌。 在兰英，豪门出身的学生毕竟只是金字塔顶尖那一小撮人，更多的是小富家庭的孩子。曾经他们是兰英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当特招生进入兰英，他们便觉得自己可以扬眉吐气，踩在特招生的身上享受人上人的滋味。 小唐意的口音、内向甚至她过于优异的成绩都成了原罪，那些人肆意地向她发泄情绪。 她被当着大庭广众浇过冷水，她的书包被人丢进喷泉，她的课桌里总是会有各种奇怪的东西…… 唐意旁观了小唐意在进入兰英这一个月的时间内遭受的一切，看到小唐意的精神分裂症加重，出现严重的幻听和幻视。 小唐意一直以为，那个酷刑加身而面不改色的大唐意是她分裂出的人格，因此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选择将身体的支配权让给唐意。 可唐意知道，她和小唐意是相互独立的两个个体。她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十六岁出国求学，十九岁回国投身革·命，二十四岁牺牲…… 她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那个压抑、残酷、扭曲的时代背景，她记忆中那些个性鲜明又饱满的人……小唐意贫瘠的知识面无法构建出这样庞大而完整的记忆。 更何况，她可以确定，小唐意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具身体里找到小唐意。 半梦半醒间，她和小唐意最后的对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我让你看看你一直想看的这个时代，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一滴泪从眼角滚落，唐意缓缓睁开眼，一只手抚上胸口，感受着充满生命力的跳动。黑暗中，唐意缓缓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 “好。” 我不仅会替你活下去，我还会让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唐意的身体很累，但是思维却非常活跃。她如饥似渴地从小唐意的记忆中汲取着有关这个时代的常识，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再次睡过去。 早上，护士来晾体温，叫醒了唐意。 护士小姐姐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怜惜，声音和动作温柔至极，让唐意有种自己大概命不久矣的错觉。 她顿时一个激灵。如果说死过一次对她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她变得更加惜命。 “我身上有什么致命伤吗？”唐意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抓住护士的手，忐忑地问。 护士小姐姐下意识地反握住唐意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哭笑不得，“没有没有，你没有致命伤……” 犹豫了一下，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要报警吗？如果你愿意，医院可以帮你作证。” 那就是没有致命伤，唐意呼出一口气，放松地躺回床上，“不用了，谢谢。” 报仇肯定要报的，但是唐意习惯先做计划再行动。小唐意的记忆对她来说如同雾里看花，始终隔着一层。她需要自己切身体会、弄清楚现代社会的规则，再制定行动方针。 护士见她拒绝，也没有强求，转移话题道：“正好接下来几天都是国庆长假，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国庆”两个字如同触动了某个开关，一种陌生的、让唐意忍不住战栗的情绪电流一般窜过全身。 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劳驾，帮我开一下电视，”唐意看着护士小姐姐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语气郑重地说，“我想看阅兵式！” * 隔壁vip病房，秦忠良从牛皮纸袋里抽出几张A4纸双手递给宋清明，“清明，这是小唐同学的资料。” 病床上的宋清明闻言皱了皱眉，并没有接，语气有些冷，“秦伯，我没让你调查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随便调查别人，但是小唐同学昨天那个情况，明显经历了不太好的事，你不是也很担心吗？”秦忠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宋清明的神色。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宋清明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古井无波，了无生气，好似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秦忠良又将手里的资料往前递了递，叹了口气，演技浮夸地抹起了眼泪，“小唐同学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容易，我看了都觉得心疼。那么小的姑娘，怎么能扛得住这么多苦难哟。” 宋清明纤长的睫毛微微掀动，半晌，终于从秦忠良手里抽走了那几张A4纸，垂眸看了起来。 秦忠良脸上露出一点放松的神色。 他昨晚和宋清明的心理医生聊过，宋清明的病症已经到了对生命毫无留恋的阶段，别的事情很难唤起他的求生欲。可是昨晚，他对唐意动了恻隐之心，这点恻隐之心也许是他的病情唯一的转机。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那薄薄的几张纸，宋清明看了很久，久到秦忠良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少年清越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些照片，找人销毁，还有……”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她应该醒了，送点吃的过去。” 秦忠良诶了一声，得寸进尺道：“小唐同学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一定很害怕、很排斥陌生人。不如你去给她送早餐，你们是同龄人，她见了你也许就安心了。” 宋清明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墙头上惊鸿一瞥的少女，实在难以把她和害怕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反驳，点点头让秦忠良去准备。 唐意的病房门关着，宋清明敲了敲，里面没人回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应。宋清明心里略微慌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不好的猜测。 她会不会真的像秦伯说的那样非常害怕，躲在被子里哭？她会不会已经想不开要跳楼了？ 越想越觉得不能等下去，宋清明清了清嗓子，说了声“抱歉，我进来了”，然后推开门。 激昂的军乐声冲散了他脑海中所有不好的猜测。 电视上正在直播建国六十周年阅兵式，床上的唐意确实在哭，但不是躲在被子里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从她脸颊滚落，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哀伤。她看向电视的眼睛似乎在发光，泪水汹涌地流过高高翘起的嘴角，宋清明说不清她到底是悲伤还是高兴，抑或两者都有。 察觉到门口的人，唐意的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视线落在宋清明脸上。宋清明被那双因为流过泪而愈发清亮的眸子盯着，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有种立刻关门逃跑的冲动。 就在这时，唐意开口了，声音在军乐声中不甚清晰，但是宋清明听清了。 “我们国家，有自己的导弹和飞机了？” 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如果是别人问，宋清明会觉得对方在耍自己玩。可是看着唐意认真的眼神，他却生不出被戏耍的感觉。偏头看了电视一眼，屏幕上，战机呼啸着飞过湛蓝的天空。 “嗯，早就有了，”他忍不住开口解释，“这是歼-10，我们国家自主研制生产的第三代轻型战斗机。” 话音刚落，唐意的眼神愈发亮了，“国产的？” 宋清明觉得唐意短短三个字里似乎包含着他读不懂的汹涌情绪，他点了点头，不自觉低声补充道：“我们国家是第五个能够独立研制第三代战机的国家。” 闻言，唐意嘴角的弧度愈发大，转头看向电视屏幕，此时歼-10梯队已经远去，在空中留下几道逐渐消散的彩烟。 “真好啊……”唐意的眼泪再次涌出，模糊了视线，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重复着，“真好，真好啊……” 我伟大的、受尽屈辱和创伤的祖国，带着满身伤痕蹒跚前行，于黑暗中点亮炬火，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 第5章 病房里，宋清明坐在床边椅子上，陪着唐意看完了整场阅兵仪式。 受西方文化冲击，近几年青少年普遍有些崇洋媚外的心理，听欧美音乐的鄙视哈日哈韩的，哈日哈韩的鄙视听港台音乐的，听港台音乐的又鄙视听大陆音乐的。 他们潜意识里觉得爱国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除非学校布置作业，否则很少人会耐心看完阅兵仪式。 可是唐意看得很认真，宋清明第一次看到同龄女生看阅兵式如此入迷，就像在看言情偶像剧一样，脸上带着痴迷的神色，一边流泪一边笑。 他理解不了唐意，这世上绝大多数年轻人都理解不了唐意，只有经历过那个黑暗的时代，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的人，才能够体会唐意此刻的心情。 病房里回荡着激昂的军乐声和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解说，唐意偶尔会轻声向宋清明提问，大多是关于国产武器装备的。 小唐意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军工的知识，应该说大部分中学生都不了解国家军工，但是宋清明却有问必答，虽然言简意赅，但看得出他在军工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知识储备。 两个多小时的阅兵仪式结束，唐意激荡的心情才渐渐平复，然后她就听到自己空荡荡肠胃发出激烈的抗议。 宋清明默不作声地起身，支起病床上的小桌板，从床头上的保温盒里拿出管家准备的早餐，一样一样，按照颜色分类，整整齐齐地摆在小桌板上。 “往前坐一点，我帮你把床支起来。”宋清明手搭在床侧的按钮上，垂眸低声道。 唐意一边往前挪动，一边在心里给宋清明建立了一份档案。这是她的习惯，这个习惯有助于她摸清周围人的性格，便于日后展开工作。虽然现在的她不需要在刀尖上跳舞，但习惯并不会改变。 姓名：还没问 性别：一目了然 外貌特征：白白胖胖，看着好想咬一口 性格特点： 出身富贵，但是并不娇生惯养，会照顾人； 善良； 有些内向和软弱，害怕跟他人眼神对视； 喜欢军工，相关知识量丰富 想起昨晚初遇时，宋清明主动撞向刀锋的举动，以及他当时麻木又淡漠的眼神，唐意谨慎地加上一笔：对生命失去了眷恋。 通俗来说，他不想活着。 这让唐意想起了小唐意，当她决定放弃生命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是不是和昨晚的宋清明一样？ 心脏微微抽痛一下，唐意看宋清明的眼神顿时浮现一抹慈爱，她将一碟烧麦推到宋清明面前，“这些早餐是两人份的，一起吃。” 宋清明动作顿了一瞬，将唐意推出去的烧麦推回原本的位置，调整了一下盘子的方向，让所有碟子的花纹都朝向同一个方向，这才拿起筷子，重新在床边的凳子上落座。 唐意心里在档案上又加了一笔：有强迫症。 两个人都不爱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唐意吃得快，但不失优雅。宋清明则细嚼慢咽，吃得不是很上心。 等唐意停下筷子，宋清明紧跟着放下筷子，似乎他吃东西只是为了陪着唐意。 “那几个女生手机里的照片已经销毁了，你不用担心……”他起身收拾碗碟，低声说，“抱歉，我让家里人调查了你的事情。” 唐意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昨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继承小唐意的记忆，不知道手机是什么，压根儿没意识到被拍了照片。 虽然这事情她之后自己也能处理，但是有人替她考虑，主动提供帮助，这让唐意非常感动。 真是个善良又温柔的男孩子！ 唐意在善良两个字下面狠狠划了两笔。 也许是她沉默太久，宋清明误会了她的态度，深吸一口气，呼出时带着微微的颤抖。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人随意调查你。” 唐意诧异地抬眼。 宋清明没有看她，视线低垂，白白胖胖的脸看着像刚才吃的奶香小馒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不自觉向下耷拉着。 嗯……唐意划掉档案夹里“善良”两个字，改成：过于善良，以至于承担过多心理压力，容易自我贬低和自我定罪。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甚至可能是他昨晚那种厌世状态的诱因。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唐意声音里带着笑意，往后倒去，靠在支起来的床头上。这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带着心理暗示，会让和她交谈的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果然，宋清明紧抿的嘴唇不自觉放松，恢复了稍许血色，看着像春日盛开的桃花的花瓣。 他的唇形很好看，或者说，他的五官单独拎出来每个都挺好看，只是因为肥胖，将原本标准的三庭五眼撑得有些变形。 “我以为你会觉得隐私被侵犯……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他还是有些紧绷，视线低垂不看唐意，圆润的手指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手。 唐意直起身子，动作轻缓地从他手里拿过食盒，放在床头柜上，轻轻一拳捶在他肩上，“不要总是自说自话，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宋清明抬眼对上唐意带笑的视线，又很快垂下眼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唐意吃饱喝足，又退了烧，声音不再沙哑，恢复了少女的清越。再加上她本人说话咬字的习惯，听起来中气十足，带着让人不自觉信服的笃定。 “第一，调查我肯定不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不需要感到愧疚。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问就是我聪明。” “第二，调查出现在孩子身边的陌生人，这是非常正常的行为。”唐意耸耸肩，“普通家庭的父母选择向自己的孩子打听，而有渠道和手段的家庭会找人调查，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我非常理解，并且不觉得冒犯，你不需要道歉。” 曾经她身边但凡出现了陌生人，第二天那人全家的资料就会放在她床头，她可太习惯了。 也许因为惊讶，宋清明抬起头看向唐意，嘴唇微张。 唐意笑着回视，抱拳道：“第三，应该我对你说谢谢。谢了，兄弟！” 她态度过于坦荡豪爽，宋清明一时没意识到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白皙的脸颊泛起薄红，视线躲闪。这次却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害羞。 “不、不用谢……” 见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唐意乘胜追击，“哎，兄弟，还没问你名字呢。”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宋清明刚刚明朗起来的情绪又蒙上一层灰色。她有些懵，不知道这句简单的寒暄哪里有问题。 “宋清明，”他低声说完，又快速地补充一句，“清明节的清明。” 自古以来，清明节总是与逝世的亲人相关。 唐意大致猜到他低沉的原因，两手一拍，发出清脆的掌声，豪迈道：“清明，清风明月来相照，好名字！” 宋清明讶然抬眼，随即又6移开视线，执拗地强调，“是清明节的清明。” 唐意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也不错啊，清明时节雨纷纷，既我们民族的传统节日，又是二十四节气之一，身兼自然意义和文化意义，还体现了我们对祖先的信仰和崇拜，妙啊！” 宋清明被她忽悠得瞠目结舌。 唐意遥遥点着他道：“你看你，没文化了吧？清明节可是一年里最适合踏青出游的日子，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能像仲春和暮春交汇时节一样，草长莺飞，生机勃勃。” 宋清明眼底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死寂的湖水中突然冒出两颗小气泡，气泡在水面破开，荡出一圈涟漪。 “是……这个意思吗？” 唐意语重心长，“你国……语文成绩怎么样？” 她话题跳得太快，宋清明没跟上，条件反射地回答：“还行。” “那就是一般了，”唐意毫不犹豫地下了判断，拍着胸脯道，“我精通国学，十分了解传统文化。听我的，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被忽悠瘸了的宋清明下意识地点头。 直到假期结束，宋清明正式转入兰英，看到了唐意惨不忍睹的语文成绩，才恍然惊觉有哪里不太对。 那都是后话，现在的宋清明心里的阴霾被唐意笃定的话语强硬地撕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道裂缝里，他隐约窥见了一线天光。 第6章 宋清明当天下午就出院了，可是唐意反复发烧，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三天才获准出院，附带一份全身体检报告。 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各种在合格边缘反复横跳的指标看得唐意眼角微抽，默默把补充营养和锻炼身体提上日程。 当然，最触目惊心的是住院清单费用那一栏的金额。 这家医院是晴川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唐意住的是svip病房，两天的住院费快赶上icu了。 唐意盘点了一下自己的经济实力： 奖学金要第一学期期末才能拿到，暂时指望不上。 福利院每个月一号会把当月的抚养费打进银行卡里，不多，只有八百块。 兰英高一和高二学生不住校，小唐意在城中村租了房子，每个月房租四百，也就是说，八百块抚养费还得扣去四百块的房租，剩下的才是她可以支配的钱。 这点钱连住院费的零头都抵不上！ 唐意默默把锻炼身体和补充营养的优先级往后挪，在前面加上一项：赚钱！ “请问……”唐意对护士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你们医院有住院费贷款政策吗？” 护士小姐姐并没有因为唐意的穷酸露出任何异样，笑容依旧温柔，“唐小姐放心，您的住院费宋先生已经结清了。” 她说着，递过来一个没有logo的纸袋子，“这里面是您入院时穿的衣服，已经帮您洗好烘干了，只是扣子我们没有备用的，得麻烦您回家以后自己缝补了。” 听听，不愧是SVIP病房的护士，说话真好听。 “谢谢。” 唐意接过袋子，发出贫穷的叹息，没有扣子的话，只能继续内衣外穿了。 伸手一掏，唐意脸上浮现一丝惊讶。袋子里面除了她的校服之外，还有一条蓝灰色纯棉长袖连衣裙，吊牌已经剪掉，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 “这是……”唐意疑问地看向护士。 “这是宋先生留下来的，应该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护士笑着说。 唐意翻了翻衣服，吊牌和商标都已经被剪掉了，衣服料子手感很柔软，可以想象上身之后有多舒服。 她在卫生间看过这具身体的外貌，五官和她自己前世高度相似，但是因为营养不良和疏于保养，皮肤粗糙，肤色暗淡，头发枯黄，瘦得皮包骨，委实算不上好看。 这条裙子恰恰是基础款式，不挑身材，颜色柔和，不挑肤色，很适合现在又黑又瘦的唐意。 这些心思细致周全到让唐意忍不住叹气：照片、住院费、还有这件看材质版型就知道不便宜的衣服……她欠了宋清明好多人情啊。 “护士姐姐，”唐意嘴甜道，“你知道宋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护士微微惊讶，“他不是你的同学吗？我们这边不能透露病人的信息哦。” 同学？唐意挑眉，小唐意的记忆中并没有宋清明这个人，不过护士没必要骗她。兰英学生那么多，小唐意又不擅长社交，大概真的是某个没见过面的校友吧，等开学了在学校里找找，找到了才能想办法把这些人情还上。 离开医院的时候正是清晨，初秋的风温暖而干燥，没有硝烟的天空湛蓝清澈，面前的道路宽敞干净，路旁银杏树叶在朝阳下泛出浅淡的碎金色，行人的脸上没有朝不保夕的惶惶不安，只有平和安宁。 空气中漂浮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桂花香，唐意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咧开嘴笑。 真是个美好的时代啊！ 很快，这个美好的时代给了唐意现实一击——她没钱。 没钱打车，也没钱坐公交，钱包和书包一起落在教室里，她得先去把书包拿回来。 好在医院距离兰英国际高中不远，走路就可以过去。小唐意刚来晴川市不到一个月，记忆中没有太多路线相关信息，但是对唐意来说，在陌生的环境中迅速掌握道路和方位，已经成为她的生存本能。 现代的城市中，几乎随处可见地图，公交站台、旅游宣传栏……唐意很快就凭借众多零碎信息找到了学校。 兰英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校门，南门是正门，唐意摸到的是北门。 精致繁复的铁艺大门紧锁，传达室有保安在值班，看见唐意走过来，年过四十的保安大叔从传达室探出头来，“干嘛的？” 唐意走到窗口处，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声音清脆嘹亮，“叔叔好，我是高一（7）班的学生，放假前我书包落学校了，劳驾您给我开个门，我进去拿一下书包。” 保安上下打量她几眼，“你学生证呢？” 唐意微笑的弧度不变，“在书包里。” 保安大手一挥，“没学生证不能进去。” 唐意据理力争，“您让我进去把书包拿出来，不就有学生证了嘛？” 保安一步不退，“不行不行，放你进去，万一丢了什么东西，是你担责任还是我担责任嘛。” 唐意脸上表情一秒切换，语气沉痛，“可我的作业还在书包里！不拿书包我怎么写作业，不写作业等开学了我拿什么给老师交差，老师一生气不让我上课怎么办？不上课就考不了好成绩，被学校开除了怎么办？叔叔，您不经意的一次拒绝，可能会毁了一个无辜学生的一生啊！” “哟，说得这么严重，那你放假之前怎么不记得把书包带走？”保安大叔逻辑清晰地反驳。 唐意：…… “叔叔，我十分理解您的立场，也十分欣赏您尽职尽责的态度。”唐意改变策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您年纪，应该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吧？您想想，要是您的孩子把书包落下了，您是不是也希望有个像您一样正直善良又热情的人伸出援手呢？” 保安大叔被唐意吹了一通彩虹屁，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然而，他依然十分坚定地拒绝了，“我孩子要是把书包丢了，我先揍他一顿。” 唐意：…… 行叭，颇有我们的同志坚定不移的风采！ 唐意放弃游说这位有原则的保安大叔，摆摆手转身离开，她也不是非得走大门嘛。 绕到遇见宋清明的那处围墙下，她放下纸袋子，左右看了看，没人。 提气，助跑，上墙。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然后，差点和墙头上冒出来的黑影撞上。 有个人从里往外翻，恰好跟唐意同时冒出头来。 唐意反应快，攀着墙头侧身让开对方的头槌。对面却没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被突然出现的唐意吓了一跳，大吼一声“卧槽”，往后倒去。 唐意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人拽回来摁在墙头，这才看清是个年纪和她现在的身体差不多大的男生。头发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刺猬似的支棱在头上，刚才他一头撞过来的时候唐意险些以为对方拿钉锤偷袭她。 “钉锤”欧阳桀稳住身子，抬头正要发火，就听到刚才差点把他撞下去的女生云淡风轻地说：“举手之劳，不用谢。” 欧阳桀：…… 谁要谢你？！ 一腔怒火被堵回去，他吸了口气重振旗鼓，正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见识一下他校霸欧阳桀的气势，对方就拍拍他肩膀，用哥俩好的语气说：“打个商量，你看刚才我救你一命，让你免遭脸着地的厄运，作为报答，你就当没看见我，我也不把你翻墙的事儿抖落出去，怎么样？” 欧阳桀：刚才谁说举手之劳不用谢的？ 他冷笑一声，调整坐姿，让自己显得霸气一点，“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清他的脸，唐意也在记忆里找到了这人的信息。 欧阳桀，晴川市乃至本省首富家的孩子，整个兰英国际高中食物链的顶端，贵族中的贵族，校园四王子之一。 想到“校园四王子”这个称呼，唐意忍不住尴尬得脚指头抠地。真就纳了闷儿了，这些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孩子们，怎么爱搞这种封建糟粕！谴责，必须谴责！ 唐意前世牺牲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看着墙头十几岁的少年就像在看小孩子。少年眉眼尚未张开，透着些稚嫩，脸上故作霸道的表情也显得可爱。 唐意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回应大概不在欧阳桀的预料范围内，他脸上的霸道表情恍惚了一瞬，随即又高高昂起头，语气挑衅，“我管你是谁，本大爷从来不认识无名之辈。” 唐意欣慰点头，“不认识就好，再见！” 说完，跳下墙头，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欧阳桀：……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说： 是的，这个憨憨就是原男主！古早玛丽苏校园文里校霸+校草+校园王子的人设！ 另外，我没住过svip，不知道住院费是多少。emmmm反正是小说世界，所有设定作者本人说了算，叉腰！ 第7章 兰英校园内是有监控的，只是并不密集，比如废弃思学楼附近就没有安装，否则紫月几人也不会带人来这里实施霸凌。 唐意通过记忆知道了监控以及摄像头的原理，一路躲着摄像头，从监控死角摸到教学楼。 兰英的教学楼一共有三栋，都是采光绝佳的单面楼，呈品字形排列，中间以花园隔开，三个年级各占一栋。 教学楼一共四层，中间是教师办公室，两侧是教室，顶层是社团活动室。唐意的教室在三楼。 放假之前所有教室的门和窗都是上了锁的，唐意没钥匙，只能用点不一样的手段。她师父燕十三是草根出身，三教九流都混过，会的东西也杂，唐意从他那儿学了许多不符合“大家闺秀”身份的技能，开锁就是其中之一。 唐意一路爬上四楼。 四楼走廊尽头有个开放式的储物柜，里面放一些社团活动可能用到的常规物件，比如订书针、中性笔、文件夹、回形针等等。 兰英财大气粗，这些东西压根没上锁，谁都能拿，每天都有人补充。 唐意打开柜子，挑出两个没有镀层的的回形针，在手里捋直了，返回三楼，来到教室后门。 雕花红木大门紧锁，唐意蹲下身将眼睛凑近锁眼观察片刻，心里就有了数。小心地将手里两根回形针捋出来的铁丝捅进锁眼，避免划伤锁孔附近的金属面，以致留下撬1锁的痕迹。 兰英的教室用的锁芯相对普通家用锁来说复杂许多，唐意花了一分钟才终于听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 她站起身，用纯棉裙摆垫着手拧动镀金的门把，轻轻推开门。 宽阔的教室里，二十张红木单人书桌以5*4的形式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光滑如镜 ，地上米色的瓷砖锃光瓦亮，白色的墙面不染纤尘，讲台上装着当前国际最先进的多媒体教学设备。 唐意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样的教室令人心旷神怡，她已经开始期待开学后在教室里听课的日子了。 教室里是有监控的，但是出于保护学生隐私的考虑，只有考试期间会才会打开，平时摄像头就是个摆设。 小唐意的位置在第五排靠窗的位置，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包安安稳稳地塞在桌仓里，和奢华的红木书桌显得十分不搭。 唐意走过去，把书包从桌仓里拉出来颠了颠。 嗯，质量挺好，磨成这样都没破。 书包正面印着四个红色的字：希望工程。 唐意的脑海中浮现出希望工程相关信息，手指摩挲这几个字，嘴角忍不住勾起。 曾经希望是个奢侈的词语。而如今，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可不就是充满希望嘛，希望工程，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拉开拉链检查了一下，书包里面没少东西，也没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喜滋滋地背上承载了希望的书包离开教室，躲着监控原路返回。 从围墙翻出去后，唐意发现自己装校服的纸袋子被人挪动过。原本随手丢在墙根的白色纸袋子规规矩矩地横躺在地上，袋口反折了两下，上面还压着一块砖，袋子侧面有些脏。 唐意仔细观察了上面的痕迹，大致推测出纸袋的遭遇。 这里本来就人迹罕至，放假的时候更不可能有人来，十有八九动她袋子的就是欧阳桀。 估计是被她摆了一道，不甘心，想通过她留下的东西推测她是谁，却只看见一套女式校服，慌乱地把它丢出去，随后又做贼心虚地捡回来，却不敢再看，欲盖弥彰地把袋口反折起来，还用砖头压住。 小唐意的记忆中，欧阳桀是兰英的校霸，眼高于顶，轻狂恣意，打架飙车无所不能。可是这短暂的接触中，唐意却觉得，欧阳桀似乎和人设不大相符。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坐上公交车，唐意靠窗而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小唐意记忆中看到的世界，和自己真正亲眼目睹，在体感上来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从幽静转为热闹，从繁华没入破败，而她也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后来头晕想吐。中途转了四次车，才终于到了城中村，路上花费近两小时。 下车之后，唐意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坐车有些酸痛的身体，把换住处的事情提上日程。 不过她现在所有的钱加起来还没有四位数，想换住处得先想办法赚钱。 公交车喷出一阵尾气，启动离开。唐意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出租屋走，一边仔细观察沿路的环境。 所谓城中村，就是在城市高速发展的进程中，被时代遗忘的地方。 这个时间点，住在这里的人要么已经出门工作，要么在屋子里睡觉，唐意一路走来没遇见几个人。 墙壁上都是岁月留下的斑驳脏污，空气中漂浮着成分复杂的味道，下水道的臭气里夹杂着路旁烟囱里飘出来的早餐香气，又裹挟了腐朽衰败的霉味。 狭窄的巷子里堆满杂物，两侧门脸窄小的店大多关着门，偶尔有一两间卷闸门拉开一半，透出昏暗的粉色的灯光，和几双无所事事、衣着暴露的大白腿。 这里破旧、脏乱、龙蛇混杂，唯一的优点只有房租低廉。 小唐意租住的是一栋自建房的地下室，走到楼下的时候，有个小孩正在大门边脱裤子，瞥见唐意，扯着嗓子冲楼上喊：“妈，哑巴唐意回来了！” 楼上传来女人的怒吼，“你又在门口撒尿！说了让你走远一点！” 很快，二楼窗口出现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瞥了唐意一眼，大着嗓门吼道：“下次不回来记得说一声，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是唐意听得出其中的关心。 小唐意的记忆里，这是她的房东，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以租金为生。性格泼辣，说话不留情面。 唐意点点头。 房东翻了个白眼，扭头从窗口消失。那小孩继续脱裤子，唐意五指罩住他头顶，转动他的脑袋让他面朝远方，“你妈说让你走远一点。” 小孩挣开她的手，回头看她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你不是哑巴啊？” 唐意龇牙咧嘴地冲他比了比拳头，小孩急忙提起裤子跑远了。 小唐意租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从楼梯口走过去还需要经过两个房间。 第一个房间住着一对进城务工的夫妇，天不亮就得起床上工；第二间租客是新来的，小唐意不认识，路过的时候唐意听到破旧的木门后传来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污言秽语。 她皱了皱眉，快步走到自己房间，开门进去，顺手把门反锁。 房间没有窗户，唐意凭着记忆摸到门边的开关，打开了室内的灯。 昏黄的白炽灯光照亮了不足五平米的房间，一张木板和条凳搭的床，一个破了口的拉链布衣柜，一张桌腿垫了砖头的书桌，这就是房间里所有的家具。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小唐意最值钱也最宝贵的东西——从小学到高一的所有教材。 唐意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按照顺序插·入那一排教材中，指尖细细抚过新旧不一的书本。除了高一的教材，其它书大多是二手的，可是小唐意保护得很好，每本书都用挂历包了书皮，用规整的字体在书脊上做了标记。 因为过去的经历，小唐意热爱学习，珍惜学习的机会。因为学习是唯一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的途径。 唐意曾经也是个学生，只是在那个山河破碎的年代，没有谁可以安稳，就连校园也不是安稳之地。她和千千万万的学子不得不放弃学业，奔赴战场和硝烟，因为比起学习，还有更加重要和崇高的理想。 如今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她一定会好好学习，连带小唐意的份一起。 虽然继承了小唐意的记忆，可是知识这种东西不可能凭空领会。就比如简体字和拼音，都是建国后才规范的内容，仅仅从记忆中抓取，总是隔着一层，得自己复习过才能融会贯通。 她需要在国庆假期结束返校之前，把小学和初中的内容全部梳理一遍。 屋里没有凳子，唐意在床边坐下，打开书桌上的二手应急灯，抽出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还没扑腾出浪花，隔壁停战没多久的两人又开始了，老房子的隔音太差，激烈的声音把唐意从知识的海洋里强行打捞了出来。 唐意深深叹了口气，换房子！一定要换房子！这里的环境太不适合学习了！ 记得一公里以外有个开放式的公园，那里有公共座椅，环境也不错，适合学习。她揣起一年级上下册的语文书和钱包出门了。 快走出城中村的时候，唐意的视线扫到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轻快的脚步顿了一下。 第8章 那对夫妻和这城中村讨生活的人没有任何不同，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带着愁苦。 男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孩子似乎睡着了，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动不动，身上罩着一件破旧的男士夹克。 唐意的视线在孩子露出来的脚上停了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脚尖微动，改变行进方向，向着那对夫妻靠近。 因为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且外表也没有任何威胁性，那对夫妻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并没有生出警惕。擦肩而过之后，唐意轻轻侧头，看清了那孩子的脸。 那是个女孩，长得粉雕玉琢，毛茸茸的头顶別着个花朵形状的发卡，花瓣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看着似乎是真钻。 皮相易变，但骨相不会。燕十三有一双厉眼，能通过一个人幼时的样貌推测出他成年以后的长相。唐意跟着他学了三年，虽然没他那么厉害，但是基础的骨相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个孩子和那对夫妻在样貌上没有任何相似性。 当然，如果仅仅是长得不像，还有可能是领养的，但那孩子鞋底边沿有个不大起眼的logo，那个牌子在唐意还活着的时候就是国际知名的奢侈品牌。 唐意出身钟鸣鼎食之家，金尊玉贵地养到十六岁。看人她不如燕十三，但是看东西，她的眼力是草根出身的燕十三远远比不上的。 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孩子的鞋是正品。 一对看起来穷苦的男女，带着个沉睡不醒的、身穿蓝血品牌鞋子、头戴疑似真钻的发卡、和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的孩子……真相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唐意毫不迟疑地转身，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唐意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对夫妻反侦察意识很强，每次拐弯的时候都会假装不经意地往后看，走的路线也很绕，经常走回头路。 怕打草惊蛇，唐意不敢跟得太近。城中村道路错综复杂，好几次转过弯就不见人。好在地面上布满陈年污垢，走过很容易留下痕迹，唐意追踪的本事还行，靠着分辨脚印之类的痕迹，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 两人越走越偏，四周人迹罕至，跟踪难度也越来越大，她最终还是把人跟丢了。 倒不是她追踪的本事不够，而是前方出现了个身形健硕的壮汉，壮汉和那对男女低声交谈几句，便越过那对夫妇往唐意的方向过来。 唐意确定自己并没有暴露，只可能是这个团伙十分警惕，怕被人跟踪，所以特意安排人断后。 以现在这具身体的素质，不适合正面硬刚，唐意果断撤退。 往外撤了一段，唐意眼尖地看见一家开着门的小卖部，小卖部门口柜台上放着一部红色的旧电话，旁边立一块牌子，上面用彩笔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五毛钱1分钟。 柜台后，一个看着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子趴在柜台上写作业，见唐意进来，熟练地招呼，“买什么？” 唐意指指电话，小男孩问：“打多久？先交费，多退少补。” 唐意从钱包里取了十块钱递过去，小男孩拿过钱压在作业本下面，继续低头心无旁骛地写起了作业，不再理会唐意。 唐意放松地靠在柜台上，拿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一手罩住键盘，拨出110三个数字。 第一次占线，没接通，唐意挂断打了第二次才接通，听筒里传来温柔清亮的女声，“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姐，我已经租好房子，什么都安顿好了。”唐意语气轻快，带着和亲人撒娇的口吻，“我现在的地址你记一下，晴川市XX新村XX巷XX号。以后给我寄东西就直接往这儿寄。” 这个门牌号是唐意在跟踪的过程中路过的，距离小卖部不远。 电话那边的女声稍微停顿片刻，再开口时似乎压抑着怒气，“请问小妹妹，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这是报警电话，不可以乱打的。” “哎呀姐，你又冤枉我，我没骗你！”唐意的语气带着些许恼意，压低声音，咬字清晰地说，“你看看人家城里的家长，对孩子特别好。我跟你说，我旁边住了一对夫妻，自己穿得破破烂烂，从头到脚不到两百块，给孩子穿的鞋起码大几万，连孩子头上的发卡都是真钻！听人说那女孩儿还不是他们亲生的呢。人家都说女儿要富养，我也是女孩儿呢，下个月的生活费多打点。” 对面的人敏锐地意识到问题，语气严肃地问：“请问你是不是发现了疑似拐卖儿童事件？你现在的位置是在晴川市XX新村XX巷XX号，对吗？” “对啊，我跟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事儿！不过啊，你要是给我寄东西，得多寄点。我和同学一起住，两男一女。有个男同学是练过的，一身腱子肉，看着特别能打，我的安全你们不用担心！” 对面确认道：“犯罪嫌疑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看起来很能打，对吗？” “嗯嗯，对。”唐意说，“好了，就这样，我先挂了啊，这家小卖部打电话可贵了，一分钟五毛钱呢。” 对面会意，“如果需要，你可以按照以下操作删除通话记录……另外，请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警察到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 唐意挂掉电话，按照警察小姐姐教的方法，摸索着删掉了通话记录，不光删除了自己的，还多删了几个，留了一个和自己通话时长接近的。 倒不是怀疑这家小卖部和人贩子有什么关系，而是出于多年工作形成的习惯，不喜欢留一丝痕迹。 “打完了，结账。”唐意招呼一声。 小男孩从作业中抬起头，抽出唐意给的十块钱，走过来在电话上摁了一下，指着液晶显示屏上的通话记录确认，“这是不是你打的？三分二十秒，算四分钟，两块钱。” 说着也不等唐意回应，动作熟练地转身拉开抽屉，把十块钱丢进去，又找了零钱递过来。 唐意收了钱，叫住打算回去写作业的小男孩，“这附近哪里有香火铺子？” 小男孩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找香火铺子干嘛？” “买纸钱上坟啊，不然还能干嘛？”唐意一脸莫名地反问道。 小男孩想了想，大概觉得这话没毛病，抬手指了个方向，“原本我们都去张老三家买，但是张老三回老家了，没开门。你想买只能去棺材铺买，出去左转，再右转……” 听到棺材铺的时候，唐意眼神微动。她和那对夫妻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们身上闻到了香烛和桐油的味道，猜测他们住的地方应该和木匠铺或者香烛店有关。 但是经过小男孩的提醒，她意识到同时有桐油和香烛味的，最大可能是棺材铺。而且出于忌讳，路人一般不会特别关注棺材铺，非常适合作为隐蔽的据点。 唐意道了谢，转身准备出门，小男孩突然出声叫住她，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说：“你最好去别的地方买……那家棺材铺，我妈平时都不让我去那边玩，说他们老板会吃小孩。” 听到这话，唐意几乎百分之百确定那家棺材铺有问题。附近住的人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才会用这种话吓唬自己的孩子不要靠近那里。 这倒称不上包庇，市井小人物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他们行小善，也做小恶。他们擅长明哲保身，不被逼到绝路，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在光照不到的灰色地带沉默地、安分地苟活。 “谢了。”唐意对小男孩笑笑，又拍了拍自己手边的小学一年级语文书，“我的书先放这儿，待会回来拿。” 小男孩把她的书拿走，放在自己写作业的柜台下面。唐意转身走出小卖部。 城中村的巷子如此狭窄，阳光往往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违规搭建的建筑遮挡。住在这里的人习惯了阴暗，也习惯了沉默，因为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家人和生计更重要。 但是唐意不行，如果她能习惯黑暗，当年就不会放弃优渥的生活，走上那条布满荆棘的路。就算换了时代，换了身体，她的灵魂始终是那个于黑暗中发出呐喊的人。 十五分钟后，唐意回到小卖部，拿走自己的语文书，小跑着来到她报警时说的地址。 三个穿便衣的男人站在电线杆下面，低声交谈。唐意扫了一眼他们的站位和说话时的肢体语言，猜到这三个人以穿灰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为中心。 那中年男人对别人的视线很敏锐，唐意还未走进，他便转过身，一双犀利如鹰的眸子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看清她只是个高中生后，那人的眼神随即变得温和，锋芒内敛，露出慈和的微笑。 “叔叔，是我姐姐让你们来给我送东西的吗？”唐意扬声说着，走了过去。 中年人眼神微动，接话道：“对，你姐说跟你一起的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同学，是吗？” 对完暗号，双方确认了身份。 “现在多了一个男同学。”唐意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伸出手，“有纸和笔吗？” 几人面面相觑，中年男人身边穿紧身T恤的年轻人脾气暴躁地开口，“我们是市局刑侦一队的警察，麻烦你……” 不等他说完，唐意语气淡淡地打断他，“知道你们是谁，不用跟我强调，声音那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第9章 中年男人眉头轻轻挑起，抬手制止自己年轻的同事，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支笔递给唐意，又拿出个笔记本，翻到空白页递过来。 唐意接过纸笔，手在本子上画地图，嘴上还附带解说，“人贩子盘踞在棺材铺，一共三男一女。女的在三楼睡觉，三个男的在一楼，其中两个男的在楼梯口守着，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持枪。被拐来的孩子都在二楼，一共五个，应该被下了药，都睡着了。” 随着她的话，中年男人的表情从轻松转为惊讶，渐渐变得郑重，剩下两人也一脸诧异地看向唐意。 唐意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棺材铺有前后两个门，分别在这两个位置，建议你们兵分两路。” 她抬头看了看他们三人，委婉地问：“就你们三个？” 中年男人看她一眼，原本温和下来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眼眸微眯，带着审视和探究，“这你不用管，我们人够。” 唐意意识到在这里等她的并不是全部警力，放了心，接着自己的话说：“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抓人质威胁，建议你们先派人去二楼保护孩子，这是我总结的最适合攀爬的路线。二楼卧室窗户从里面锁上了，但是窗框已经腐朽，踹两脚就可以破窗而入。” 她将画了地图的本子和笔还给中年男人。 对方接过本子，状似不经意地问：“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进去过？” 唐意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这些话会暴露自己的不同，甚至让警察怀疑自己和人贩子有什么关系。但是和救出那些孩子相比，维持人设反而是次要的。 而且，说到底她只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高中生而已，就算警察怀疑她，她也有洗脱嫌疑的把握。 “没进去，趴在外墙看到的。”她耸耸肩，“我是兰英国际高中的学生，如果后续你们有需要，我随时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营救被拐卖的孩子，情报有时效性，耽误越久，变数越大。如果你们怕我跑了，没关系，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行动。”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她一遍，视线落在她膝盖处新鲜的擦伤上，“伤口哪儿来的？” “我身手不行，爬墙的时候蹭到的。”唐意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说，“但是以你们的身体素质，我总结的那条路线绝对是最合适的。” 中年男人偏头对另一个面相温和的人说道：“老于，你带这小姑娘出去包扎一下，我和大华带人走一趟。” “好嘞。”叫老于的男人应了一声，对唐意示意道，“小姑娘，走吧，叔叔带你去处理伤口。女孩子身上可不能留疤。” 唐意二话不说跟着老于走了。她能做的已经全做了，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再说，老于说得对，她可不想给小唐意的身体再添伤疤。 跟着老于七拐八拐地走出城中村，路边停了几辆SUV，他拉开其中一辆SUV的后车门，招呼唐意上车。 唐意扫了一眼剩下几辆车，意识到这次来的警察数量远超她预料。 仅凭她一个高中女生的报警电话，他们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她猜测市局那边应该已经察觉到拐卖团伙，并且盯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今天接到她的报案，两相对比，确认了线索的可靠性，才会倾巢而出。 这样她就更加放心了。唐意低头钻进老于拉开的车门。 后座上坐着个女警，瞥了一眼唐意，问老于：“于哥，这是？” “报案人，受了点伤，车里有医疗箱，你先给消毒上药，待会一起回局里做个笔录。” 说完关上车门，走远了些，背对车窗站立。 车里只剩下唐意和女警两个人，女警冲她温和地笑笑，从后备箱提出来一个应急医疗箱，取出碘伏和棉签，“把裙子提起来一点。别害怕，我尽量轻点儿，你要是疼就跟我说。” “嗯。” 沾满碘伏的棉签擦在伤口上微微刺痛，这样轻微的疼痛对唐意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反而让她切实体会到活着的快乐。 她心情愉悦地翻开课本，嘴角带着微笑，一个猛子扎进知识的海洋，继续自己三番五次被打断的学习之旅。 严璐给小姑娘的伤口消了毒，收拾好急救包，抬头就见小姑娘已经开始看书。 阳光从车窗打进来，经过了窗膜的过滤，显出沉静的茶色。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双手珍稀地捧着手里的书，眼睛紧紧盯着书页，脸上带着陶醉的微笑，跟她上初中的侄女看言情小说一个表情。 什么书这么精彩？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书皮。 白色挂历包的书皮上，几个大字端端正正： 语文 小学一年级（上册） 严璐眼角忍不住有些抽搐：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为何看得如此陶醉！ “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哪个学校的？”严璐放柔了声音寒暄。 “兰英，”唐意连余光都没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别吵，我在学习。” 严璐：…… 高中学生抱着小学语文课本学习，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车厢里充满了认真学习的氛围，严璐觉得有点窒息，默默开门下车，先到驾驶位把四个车窗开了一半，然后锁了车门，走到老于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朝车里努努嘴。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啊？” 老于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的车窗里，那个黑瘦的小姑娘坐得板板正正，双手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他闺女今年上初中，平时看书写字总是会不自觉弯腰驼背，纠正好几次都纠正不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看书的时候坐得这么板正的学生。 他又想起刚才唐意当着他们几个警察的面侃侃而谈，不仅对人贩子据点情况了如指掌，还把行动路线都提前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愈发觉得这姑娘邪性。 倒不是那种不好的邪性，就是觉得她沉着冷静得不像她这年纪的人。 他摇摇头，“没什么，等屈队回来再说。” 有了唐意提供的情报，这次的行动出乎意料地顺利，没多久，警察压着几个人返回，打头的就是屈队和大华。老于和严璐迎上去。 屈国良，也就是之前借给唐意纸笔的中年男人先安排人把救出来的孩子送去医院，然后看了车子一眼，问：“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老于看向严璐，严璐的表情一言难尽，“不哭不闹，也不害怕，自己一个人看书呢，还不让我打扰她学习。” “看书？看什么书？” 严璐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语文，小学一年级，上册。” 唐意心有所觉，从拼音的海洋里抬起头，看到凯旋而归的警察。她数了数，那四个人贩子都在，一个不少地被警察押去后面的车上，顿时放下心。 对上屈国良的视线，她收起书本，友好地招招手，通过半开的车窗对他竖起大拇指。 车队启动，名叫大华的暴躁年轻人开车，老于坐副驾驶，屈国良和严璐一左一右把唐意夹在中间。 在移动的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所以唐意收起书，把两本书端端正正地在膝上码好，转头对上屈国良探究的视线，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现在，您可以尽情提问了。” 屈国良失笑，视线落在她膝头的书上，“我记得你说你是兰英国际高中的，怎么在看小学课本？” 唐意爱惜地抚摸书皮，“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 “这两句不是一起的吧？”严璐忍不住吐槽。 “活学活用。”唐意觉得他们大概不会在车上问什么正题了，于是主动自我介绍，“我是隔壁沧澜市中考第四，兰英国际高中特招生，我的过去像一池清水一样一目了然，建议你们提前调查我的履历和学籍，这样到了警局就可以尽快开始问话，省去时间上不必要的浪费，早点做完笔录我可以早点回去看书……”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因为各种杂事耽搁，我今天的学习进度已经严重落后于我的计划。” 屈国良&严璐：…… 老于：又来了，那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压迫感。 开车的大华嗤了一声，语气严厉，“该调查的我们会调查，你只需要配合就行。我们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唐意扫了一眼大华脸上和手背上的於伤，“我能理解你们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的工作方针。一般来说扮白脸的那个需要身手强健，否则容易挨打。这位同志，你拉仇恨的水准已经合格，但是格斗能力显然还需加强。” “噗。”严璐忍不住笑出声，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老于丝毫不顾大华的黑脸，笑得肩膀都在抖。屈国良也笑了，语带安抚，“好了大华，好好开车，跟个小姑娘斗什么嘴。” 小姑娘唐意对上后视镜大华冒火的视线，露出八颗牙齿的礼貌微笑。 组织宗旨：要乐于助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得有棱有角，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注） 作者有话说： 注：这个组织宗旨前半段是敬爱的周总理给我党地下工作者制定的方针，后半段是我自己编的。毕竟这是个架空的世界！一切设定的解释权归作者~ 第10章 就如唐意所说，她的过去和社会关系太好调查，几乎一目了然，找不到一处疑点。加上原本成绩优异，身世又凄惨，这样的孩子总是容易获得大人的好感。 给唐意做笔录的两个年轻警察生怕吓到唐意，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笔录做到最后，询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屈国良走了进来。 “屈队！”两个年轻警察站起来敬礼。 屈国良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拿过笔录看了起来。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唐同学，可以吗？”他从笔录上抬起眼看向唐意。 警方的调查已经洗清了唐意的嫌疑，因此此时他看唐意的眼神少了探究和审视，恢复了温和，眼角的皱纹显得他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唐意摊手，“您随便问，配合警察工作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年轻警员再次起身让座。 “嗯，思想觉悟挺高。”屈国良夸了唐意一句，在年轻警员让出来的椅子上落座，“你在笔录中说，你看见那孩子穿着奢侈品的鞋子，因此怀疑那对夫妻有问题。恕我直言，以你的经济水平，恐怕不能确定那双鞋子是不是正品。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是仿品，你可能会承担报假警的风险。” 唐意笑笑，“虽然用不起大牌，但我好歹是兰英的学生，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屈警官，您是个好警察，但是啊，您大概没体验过城中村普通居民的生活。” 屈国良挑挑眉，“哦？说说你的想法。” “奢侈品的仿品呢，仿得越像，价格越贵。我们这种穷人给孩子买衣服绝对不会买太贵的，因为孩子长得快，穿不了几天就小了，浪费。便宜的仿品仿的不是设计也不是质量，而是牌子，所以logo都很大，恨不得顶在脑门上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大牌。但是那孩子穿的鞋，logo隐秘得我差点没瞧见，这么低调的仿品，仿的是寂寞吗？” 随着她的回答，屈国良时不时点头。等她说完，屈国良又问：“你的推测很有道理。但是仅凭这一点，你就能确定那孩子是被拐卖的？” 唐意沉默一瞬，脸上轻松的表情褪去，垂下视线，深呼吸一口，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本清脆有力的语调变得低落。 “我也是被拐卖的，到现在都找不到亲生父母……我还未成年，即便猜错，报了假警，也不至于被关进监狱。但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我猜对了，那个孩子就能避免跟我一样的厄运。很划算，不是吗？” 唐意的过去警方已经调查清楚，知道她是因为心理疾病被人贩子丢在半路，后来才送去孤儿院。那个年代还没有DNA信息库，丢了孩子想找到简直难如登天。 屈国良见唐意表情低落，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声音温和地说：“你做得很对，遇见问题找警察。” 随即他想到唐意的所作所为，语气又严厉起来，“不过，我还是得批评你。你确实很聪明，提供的情报也确实帮了我们大忙。但是孤身一人跑去人贩子的据点踩点，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他们穷凶极恶，万一被发现了，你想过你会遭遇什么吗？你应该相信人民警察，而不是以身犯险！” 唐意认错速度很快，声音洪亮，表情真诚，“我错了！” 屈国良：…… 多年的老警察一看就看出唐意这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下次还敢”，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还未成年，需要我们帮你找个监护人吗？” 唐意浑身的毛都炸起，她一个二十四岁的灵魂不需要监护人！ “不用！我就是我自己的监护人，我把自己监护得很好。” 屈国良眼睛眯起，“你确定？你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确定！”唐意斩钉截铁地说，“孩子又怎么了？屈警官，你总得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比如我。” 屈国良：…… “行，随你，”他无奈地摆摆手，对旁边的年轻警察说，“做完笔录你送她出去。” “等等！”唐意见他要走，急忙倾身趴在椅子自带的小桌板上，问，“折腾到现在，我还没吃午饭，你们管饭吗？” 屈队长回头看向唐意。 她露出标志性的礼貌微笑，“我很穷的。对了，刚才报警还花了我两块钱电话费，能报销吗？” 青少年心思敏感，处于刚刚开始意识到贫富差距的年纪，受家庭和环境影响，大多对贫穷抱有羞耻心理，需要老师和家长进行正向引导。许多缺乏家庭教育的孩子会因为和同学之间明显的贫富差距形成心理阴影，一辈子难以自愈。 然而唐意给屈国良的感觉很不一样，这孩子，似乎没有她这个年龄段会有的敏感、脆弱等等心思，反而像个久经风霜的老油条，连穷都穷得大方坦荡。 “管，”屈国良无奈地点点头，对年轻警员说了一声，“待会送她出去之前，先带她去食堂吃一顿午饭。” 听到午饭有了着落，唐意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心。 屈国良又对唐意说：“你这次见义勇为，会有一笔奖金。不过案件性质特殊，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表彰会就不办了。” 听见奖金，唐意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表彰不表彰的不重要，那都是虚名。我就想问问奖金多少钱？什么时候到账？” 真是瞌睡送枕头，早上还在思考怎么挣钱，下午天上就掉了一笔奖金。 有了奖金，换房子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屈国良被她几乎能发光的眼神逗笑了，“多少不确定，但不会超过五万。” 五万！抵得上她三年的抚养费了！ 锦衣玉食半辈子的唐意，第一次体会到穷人乍富的快乐。 “不过，”屈国良给唐意泼了一盆凉水，“奖金需要走流程，等批下来估计得节后了。待会笔录做完留个银行卡账号，批下来就给你打过去。” 唐意的快乐打了个折扣：节后才能到账，远水接不了近渴，还是得想法子赚钱。 屈国良还要忙着审讯抓获的几个人贩子，没有多留，匆匆离开。女警把笔录拿给唐意签字，唐意看到连自己那句自夸天才的话都被如实记录下来，脸皮厚如她突然觉得脸上烧得慌。 说的时候不觉得，看到白纸黑字的记录才发现好羞耻！ 女警把唐意的小学一年级语文书还给她，帮她打了饭，安排她在空会议室吃，吃完要走的时候，严璐过来了，从兜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塞进唐意手里。 “屈队给你的，他忙着呢，就不亲自过来了。” 唐意盯着手里的钱，不多，大概一千左右的样子，沾染了严璐的体温，很暖和。她一言不发地收起钱，扬起笑脸，“替我谢谢屈警官，他真是个好警察。” 严璐本来还怕这孩子会因为自尊心推辞不要，见她二话不说收下钱，松了口气，露出个笑脸，拍了拍唐意的肩膀，转身离开会议室。 离开市局之前，唐意在门口撕了一张便签，趴在写意见簿的位置，用警局的笔模仿小唐意的字迹写了一张欠条，叠好了递给送她出来的女警。 “帮我转交屈警官。” 女警对她笑笑，收下欠条，郑重放进上衣口袋，“放心，我一定亲手交到屈队手里。” 正午的阳光刺眼，秋老虎的威力让大地蒸腾起热浪，行道树的树叶泛着黄色。忽然一阵风吹过，驱散燥热，带来初秋微凉的气息。 吃下去的盒饭在胃里暖暖的，唐意沐浴在阳光下，脚步轻快地走出市局大门。 手搭凉棚，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唐意呼出一口气。 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时代啊！ …… 因为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唐意一直在公园坐到路灯都亮起，才看完了小学一年级上下册的语文书。 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肌肉。这具身体太缺乏锻炼了，可是想要加强体能就得补充营养，想补充营养就得有钱。 屈国良提供的一千块钱只能解燃眉之急，重要的还是开源。 唐意现在是未成年人，找工作赚钱这条路想都不用想，别管她有什么技能，只年龄一项就将她拒之门外。 现在能指望的，一个是节后到账的见义勇为奖金，一个是期中考试后可以拿到手的奖学金。 见义勇为奖这样的天降馅儿饼不可能经常有，所以唯一靠谱且稳定的经济来源还是奖学金。 兰英财大气粗，奖学金数额十分惊人。 小唐意中考成绩优异，兰英校长许诺期中考试结束后发放十万奖学金。晴川市每学期末都要进行全市联考，按照联考的排名，可以拿到十至二十万不等的奖学金。最重要的是如果能拿到晴川市高考状元，兰英会奖励一百万，省高考状元奖励两百万，如果是全国高考状元，奖励高达五百万。 想到这些，唐意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小唐意开学这一个月因为经历了霸凌，在刚刚结束的摸底联考中没有发挥好。唐意暗下决心，期中考试一定要把成绩刷回去！ 换房子、养身体、学习……要做的事情太多，唐意感觉到时间上的紧迫，但正因为这种紧迫感，让她感受到一种平和而安宁的快乐。 这是活在太平盛世独有的快乐。 晚风掠过公园人工湖的湖面，拨动阵阵涟漪，对岸亮起万家灯火，如同碎金溶于水中。 作者有话说： 虽说报警电话是免费的，但是唐意把自己的通话记录删了，留下的是别人的普通号码通话记录，所以是花了钱的！ 入V以前日更一章，因为需要凑够申榜字数，就把明天的一章挪到今天了。换言之，今天更两章，明天不更，后天恢复一更~ 嗯，刚才字数没凑够，我又加了两百字左右的内容，主要就是说了一下兰英的奖学金制度 可看可不看 第11章 回到出租屋地下室的时候，隔壁又在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甚至这次女人的声音可以明显听出来和上次不是同一个人。 老旧床板的哀嚎声，床头撞击墙面的咚咚声……唐意用卫生纸堵住耳朵，长叹一口气。这种环境真的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她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但是直觉让她产生尽快搬离的紧迫感。 小唐意是上个月6号住进来的，当时房东看她可怜，就让她押一付一，也就是说付一个月房租，押一个月房租等额的押金。如果她在6号之前找到房子搬走，就可以退还一个月押金，加上屈队长的资助和她卡里剩下的钱，足有两千多。 这些钱应该够她10月份的房租，等到见义勇为的奖金到账，她手头就会宽松很多，而十一月初期中考试结束，拿到十万奖学金，高中三年的房租就都不用愁了。 隔壁的声音渐渐停息，唐意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她就背上书包，装上今天计划复习的课本出门前往兰英所在的东皇区。 经过两个小时的辗转，天已经大亮，唐意先去学校附近的几个小区打听了一下房租价格，结果令唐意大开眼界。 她想过环境好一点的地方房租可能很贵，但没想到这年头的房价能这么离谱。 东皇区是整个晴川市房价最贵的区，兰英附近又是高档小区，唐意身上所有的钱只够一个月房租……的零头。 “这附近的小区属于高档小区，租金也就相对贵那么一点……要不您看看这个小区，距离兰英大概公交车十站路的距离，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只要七千。” 中介十分热情地向唐意推荐了几个小区，房租都远超唐意的承受能力。 她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寸土寸金！ 唐意一脸真诚地看着中介小哥，“您看我像有钱人吗？” 中介小哥尴尬地笑笑，“您不是兰英的学生吗？” 言下之意兰英的学生哪有没钱的。 唐意发出贫穷的叹息，“有没有一个地方，房租不超过两千，距离兰英车程不超过一个小时呢？” 中介小哥挠挠头，“我也是刚入行，要不你等等，我帮你问问。” 他跑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语速飞快地说：“你去隔壁青木区看看吧，那边是老城区，居民楼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楼，租金相对便宜一点。但是两千以内……够呛，你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呢。”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凑近了小声跟唐意说：“这种老小区就别找中介了，划不来，你随便找个楼下乘凉的大爷大妈问一问，就知道谁家有房子可以租了。房东直租，省不少中介费呢。” 唐意谢过了这位年轻热情的中介小哥，登上了前往青木区的公交车。 和东皇区辉煌大气的建筑风格不同，青木区的建筑大多陈旧，大街小巷的路旁都种着梧桐树。初秋梧桐树还未落叶，多年老树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街道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显得安详而静谧。 唐意在一条两边都是居民楼的巷子下了车，路上没什么人，也没太多车辆。 建筑普遍不高，最高的只有五层，两米高的青砖围墙将小区和街道隔开，透过围墙上的雕花镂空窗可以看见花木繁茂的绿化带。 唐意沿着围墙寻找小区大门，走着走着，她眉头一皱。 空气里传来似有似无的拉锯似的噪音，和这静谧祥和的街道格格不入。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拉锯似的噪音渐渐清晰，唐意终于听出了这是什么声音。 二胡！ 好难听的二胡！ 她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二胡！ 难听到让她有些好奇，想看看能拉出此等惊天地泣鬼神之音的是何方神圣！ 循声走到街道拐角，转过弯就看墙根儿地上铺了张报纸，上面放个搪瓷碗。报纸后面摆个小马扎，上头坐了个老头。 老头一头钢针似的短发支棱在头上，银白里掺杂了少量黑色，脸上一道自左侧眉骨斜向下贯穿至右边脸颊的伤疤，让他看起来一脸凶相。上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衣，下身穿军绿色的确良裤子，脚上是黑色手工布鞋。 怀里抱着把紫黑色的二胡，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拉得一脸陶醉。 乐声里毫无技巧，全是感情。难听到方圆几米杳无人烟，远处的路人纷纷掩耳绕路疾走。 唐意看到了赚钱的商机！ 她在报纸对面蹲下来，龇牙咧嘴地听完了全程不在调上的不知道是什么曲目的曲子，尽力让自己忽略拉大锯似的声音，去体会曲中满溢的情感。 一曲终了，老头睁开眼，声如洪钟，“给钱！” 唐意讲道理，“我觉得应该你给我钱。” 老头：“你从头到尾听完了我的表演，竟然想不给钱？” 唐意：“我从头到尾捧完了你的场，上哪儿你都找不着我这么敬业的托，所以该你给我钱。” 老头冷笑，“你觉得我拉得不好听？” 唐意十分震惊，“你觉得你拉得好听？” 老头拈起面前的搪瓷碗抖了抖，里头几个钢镚叮咣作响，“有人愿意给钱，就是好音乐。” 唐意看看那几枚钢镚，诚实地说：“我觉得给钱的人应该是想让你别拉了。” 老头咣一声把碗往地上一杵，“不好听你蹲这儿听完了！” 唐意就着蹲的姿势，左右切换重心，轮流伸直腿活血。 “我蹲这儿呢，是想跟您谈一笔生意。我看得出，您是真心喜欢二胡的，”她先是顺着对方的心思说，在心理上拉拢对方，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呢，您这个技术啊，还有一些提升空间。” 最后，唐意图穷匕见，一脸热情，“要不这样，我教您拉二胡，您呢，适当地交点学费，怎么样？” 老头上上下下打量唐意好几遍，“你会二胡？年轻人可别说大话，二胡这东西，没几年的功夫，可拉不出调来。” 唐意活动好了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拍了拍裙摆，“光说不练假把式，会不会的，我给您拉一曲不就知道了？” 老头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一双略微浑浊的眼审视着唐意，竟透出一丝压迫感。 唐意不避不让地迎上他的视线，露出八颗牙齿的礼貌微笑。 “哼，就一曲。”半晌，老头妥协地移开视线，抱着二胡爱惜地抚摸几下，才站起身递给唐意，指了指马扎，示意唐意坐下。 唐意嘿嘿一笑，双手接过二胡在老头让出来的马扎实坐下。仔细打量怀里的二胡一番：琴筒木色深紫近黑，前口覆的琴皮鳞纹略粗，摸起来平整细腻。 “哟，紫檀木覆蟒皮，您老行家啊。”唐意笑着恭维道。 二胡的材质决定其音色，就比如琴筒前口覆的琴皮，一般以蟒皮，特别是蟒□□位置的皮为佳。（注） 唐意原本以为以老头的水平，用的该是把入门级别的二胡，上手一看才发现竟然还是把小极品。能用小极品拉出那么难听的声音，也是一种值得惊叹的本事。 “哟，没想到你还真懂。”老头学着唐意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懂二胡的可不一定会拉二胡。” “您就瞧好吧。”唐意挑眉，将琴筒置于左腿根，左手覆弦，右手持弓。 手腕推拉，琴弓轻轻擦过琴弦，同样的二胡，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悠扬乐声自弓弦相接处而生，乘着傍晚清凉的风，合着梧桐树叶的摩挲声渐渐飘远，时而婉转深情，时而低沉嘶哑，如泣如诉。 唐意最初学二胡是被忽悠的。 她有个离经叛道的小舅舅，明明出身于清流之家，从小学的是之乎者也、琴棋书画，却爱上了下九流的行当——唱戏。 他不仅自己偷偷跑去戏班学艺，还带着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唐意一起，想给自己找个伴奏的。 小孩子总是崇拜比自己大的孩子王，更何况这个孩子王还是自己的小舅舅，唐意从小就是小舅舅的跟屁虫，他让学二胡，她就乖乖学，想着学会了给小舅舅伴奏。 可是她刚学到能上台的地步，小舅舅偷学唱戏的事情就暴露了。 外公大发雷霆，差点打断他的腿。可小舅舅是老来子，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怎么可能低头认错，梗着脖子就离家出走，在外头弄了个戏班子自己当角儿，光明正大地唱戏，甚至在曲艺界闯出了几分名气，气得外公扬言要跟他断绝关系，家里人都不敢再跟小舅舅来往。 可唐意是个一根筋的，好不容易能给小舅舅伴奏了，当然得履行诺言，于是见天儿往小舅舅的戏班子跑。小舅舅不让她登台，又拗不过她，就安排她躲在幕后拉二胡。 再后来，家乡沦陷，侵略者听说了小舅舅的大名，点名要他去唱戏。外公让人传话，他要是敢去给侵略者唱戏，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小舅舅直接登报和家里断了关系，收拾行头孤身一人进了防守严密的军营，留下身后一地骂名。 从那以后唐意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小舅舅。外公家的祠堂多出一块没有名字的牌位。 直到她加入组织，才知道当年小舅舅以唱戏为名，打探并送出了重要的情报，并因此被俘。 她那娇生惯养，被先生打一下手板都能嚎破房顶的小舅舅，硬是挺过了敌人长达一个月的酷刑折磨，没有吐露一个字。 乐声渐息，故人已远。唐意轻轻呼出一口气，从回忆中醒过来，从这才发现周围围了一圈人，老少皆有，见她停下，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站在最前头的年轻女孩抹了把眼泪，问：“小妹妹，你拉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唐意整理好情绪，对她笑笑，“是我家乡的小调，叫《丹心》。”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首曲子在小舅舅死后传唱开来，没人知道是谁做的曲。唐意思念小舅舅的时候就会拉这首曲子，久而久之，这首曲子已经深深刻进她的灵魂。 其实她拉二胡的本事一般，比不上那些一生浸淫于此道的大家，唯有这首曲子，她拉得最好。 “好听！”年轻女孩从包里拿出十块钱，蹲下身放进搪瓷碗，然后站起来啪啪啪地鼓起掌。 她的行为带动了围观的人群，搪瓷碗很快就被各种面值的纸币填满。 当然有听了就走的白嫖党，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愿意为了那一瞬间的感动而付费。 唐意十分江湖气地抱拳谢过，年轻女孩问：“你还继续拉吗？” 不等唐意回答，旁边一个大妈跟着说：“小姑娘继续吧，别让老钟头祸害我们耳朵了。” 旁边被叫老钟头的疤脸老头气得跳脚，“我怎么祸害你们耳朵了！” 大妈翻了个白眼，不跟他计较。 唐意笑着摇摇头，“今天就到这儿吧，不拉了。” 听她这么说，人群很快散去，唐意端起搪瓷碗，侧头看向老钟头，挑眉问：“怎么样，我这个水平，够教您老人家吗？” 原本老钟头因为被曲子触动，眼眶已然泛红，听到唐意的问话顿时傲娇起来，背过手哼了一声，“我不学，拜你个小丫头片子当老师，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嘴上这么说着，眼角余光却在偷偷观察唐意的反应。 唐意不以为意，把二胡还给老钟头，拿起搪瓷碗把钱倒出来，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在膝头抚平，“您不愿意也没关系，咱这笔生意换个方式也能谈。” 作者有话说： 二胡相关知识来自《百度百科》。 小舅舅的故事是作者原创~小舅舅对唐意的影响不止是二胡，她最后会走上救亡图存的路，也是受了小舅舅的影响。 第12章 “怎么谈？”老头忍不住问。 “咱们改成合伙制，每天傍晚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我过来，借你的场地和二胡一个小时，赚的钱三七分，你三我七。” “不行不行，东西都是我的，你就出个人手。四六，你四我六。”老头讨价还价。 唐意终于整理好了今天的收入。看着满满一碗，实际上算下来不到一百。她抽出两张十块的递给老头，“二八，你二我八。” 老头愕然，“你怎么还越分越偏呢？” “卖方市场，价格我定。”唐意笑眯眯地说，“您要想清楚，再讨价还价下去，可就成了一九了。” 老头哑口无言。 唐意放柔了语气，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您想想，这年头报个二胡班一对一指导多贵呢？我们合作，你不仅能免费学二胡，还有钱拿，这买卖多划算！” “谁要跟你学二胡，”老头傲娇劲儿犯了，嘴硬地反驳了一句，身体却十分诚实，抽走唐意手里的钱，“二八就二八。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唐意，有意思的那个意。”唐意起身，把钱仔细装进钱包塞回书包里，“您住这附近吗？” “怎么，你这合作还带查户口的？那你不应该先问问我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哪有一上来就问住处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干嘛还要问？”唐意摊手。 “你知道？那你说说看？”老头起了兴趣。 唐意：“我知道您姓钟，名字没必要知道，反正我也不会直呼您的大名。至于职业……您当过兵，因伤退役，如果我猜得没错，您应该是一个人生活，我说得对吗？”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你就从这身军装看出来我是军人？” “不全是。您衬衣领口有对称的针孔，以前上面应该有一对领章；秋老虎这么热，普通人衬衣都要解几个扣子，偏您把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您站立的时候双手自然下垂，拇指贴于食指第二指节，中指贴裤缝，这是常年站军姿的人才会有的习惯；现在马上到午饭时间，有家室的该有人来喊吃饭了，只有您跟我这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还在外面没人管。我说得对吗？” 随着唐意的话，老头脸上的表情渐渐认真，最后甚至出现一丝恍惚，视线的落点虽然在唐意身上，却更像透过她看别人。 “你姓唐？”他问，“跟京城唐家有什么关系？” 唐意在记忆里搜索一遍，对老头口中的“京城唐家”没有任何印象。 “大概率没关系，”唐意耸耸肩，“我在福利院长大，院长姓唐，院里的孩子都姓唐。” 这个答案似乎出乎老头预料，他沉默片刻，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身后围墙，“我就住在后面这个小区。” 唐意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落在围墙上，绿化带的石榴树挤挤攘攘地从墙头探出来，盛开的花红得像火。 “您家小区真漂亮，”唐意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我在找房子，您知道谁家房子出租吗？别太贵，我没钱。” “租房子？”老头略有些诧异，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小区，半晌才道，“我帮你问问，你傍晚来这儿找我，到时候我给你答复。” 有了老头的保证，唐意放心地离开。找了家街边小店，吃了一顿物美价廉的午饭。 吃完饭，唐意跟老板娘打听附近哪里有公园。 老板娘操着一口方言味浓厚的普通话答道：“公园有是有，大下午好热的咧，你去那里干么子咯，小心中暑哦。” 唐意拍拍书包，“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学习。” 老板娘一脸赞许，“好，爱学习的都是好娃子。那你莫去公园咯，旁边就是市图书馆咧，免费的，不要钱，里头可凉快了。” 市图书馆距离钟老头家小区位置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建筑有些老旧，但是环境安静清雅，纸张、油墨和木质书架混合出令人心平气和的书香气息。 阅读区人不多，都在埋头看书，偶尔可以听见纸张翻动和窃窃私语声。 唐意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把背上鼓鼓囊囊的书包轻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拉开书包，把里面的书一本本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 距离开学还有三天半，而她要在这三天半内刷完小学和初中学过的所有内容。 小唐意小学和初中都是在福利院附近的公立学校上的，小学主要科目只有语文、数学和英语，初中多了政1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和生物六门课。 英语是五年级才开的科目，因此小学和初中的教材加起来一共有八十二本书，听起来要在三天半内全部刷完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实际上，唐意需要复习的并没有这么多。 前世唐意从小就跟着家教学习英语和钢琴，倒不是她自己多喜欢，而是那个时候她所处的阶级潮流如此，谁家的孩子不学点“洋”玩意儿都会被人笑话。后来她十六岁出国留学，英语几乎已经达到母语水准，并不需要在小学和初中的英语教材上花费太多精力。 语文科目难住唐意的主要是拼音和简体字，昨天她看了小学一年级上册语文书，加上小唐意留下的记忆，拼音已经入门，只是需要多练习。简体字非一日之功，只能通过大量阅读积累，急不来。 至于最让当代学生头疼的古文和古诗词，反而是唐意最熟悉的东西。她外公是封建王朝最后一科进士，她在外公家里住的那些年，每天都要背书和写大字，小时候没少和小舅舅一起被先生打手板，别说语文教材里的那点背诵默写，就是让她写八股文她也能糊弄一篇出来。 数学更不用说。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接受训练，其中格斗和密码学是训练的主要内容，而密码学的基础是数学，为此她背着家里人把大学专业从古典文学改成了数学，为了学分熬夜啃书，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回国的时候都快秃了。 这样一来，语数外三科一共四十六本教材就可以先放在一边，唐意需要在三天半的假期内，梳理完初中政、史、地、物、化、生六门课共计三十六本教材，时间依然很紧张。 今天唐意包里背的就是初一的教材，上下册加起来一共十二本，背在背上沉甸甸的，一早上权当负重训练了。 图书馆老旧的吊扇呼呼作响，窗外秋蝉唱着生命最后的挽歌，偶尔一阵风过，梧桐树叶摩挲细语……在这样静谧而祥和的白噪音中，唐意愉快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她才从被知识洗礼的餍足中回过神来。 带来的书看完了大半，笔记写了厚厚一摞，基本已经把六门课的基础知识框架搭建起来了。 唐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收拾好书包离开，出门之前特意看了眼图书馆闭馆时间，遗憾地发现图书馆晚上八点就要关门。 待会见完钟老头，如果能找到房子最好，找不到的话她今晚就不回城中村了，公交车上不能看书，来回奔波太浪费时间，现在她的时间可经不起浪费。 来到约定的地方，老头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还是中午那身打扮，只在头上加了一顶灰色的帽子防风。 他毕竟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唐意走到跟前喊了一声，他才认出人来，冲唐意招招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唐意急忙跟上去。 老头住的小区名字叫祥和苑，很有年代气息。小区绿化做的很好，行道树都是树大根深的老树，绿化带里的蓝花楹长到三层楼那么高，路面很干净，唐意看见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人正在清理垃圾桶。 居民楼只有四层高，外墙看着有些旧，布满风吹雨打的痕迹，但是楼梯拐角处的栏杆里，郁郁葱葱的盆栽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又给老楼增添了一抹勃勃生机。 小区里不仅有居民楼，还有门面，唐意跟着老头走的这段路上就看见了菜店、粮油店和压面铺子，简直像一个小型的城镇，不用出门就可以满足生活所需，非常适合生活。 越看唐意越喜欢这个小区。 “到了。”钟老头止住脚步，指了指面前的居民楼，“老林和老张两口子要出国，怕房子没人照料，就想找个爱惜房子的租客帮忙打理。两口子都是好人，我只能帮你牵线，房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唐意了然，言下之意是只要她表现够好，房租是可以讲价的。她刚才来的路上也注意过宣传栏上的出租广告，这小区房子面积普遍在八十平以上，租金基本不会低于三千。 原本她打算暂时和人合租，但是现在如果有机会用自己能承受的价格整租，她当然更愿意。 两人爬上三楼，老钟敲响其中一户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 “我，老钟。”钟老头声如洪钟地答道。 “来了来了。”里面的人一边应着，走过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掺杂着银丝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穿着得体，脸上还画着淡妆。她看了一眼跟在钟老头身后的唐意，露出和蔼的微笑，声音温柔，“请进。” 唐意跟在钟老头身后走进屋，不动声色地打量屋子一圈。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上了年头，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书画，看起来不是名家作品，更像是屋主人闲暇时候的涂鸦之作。 家具都是实木，且都是柚木、黄花梨一类比较高档的木料。电视墙上绕着电视机打了一圈书柜，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窗台上摆着几盆兰花，室内萦绕着淡淡的兰香。 花梨木的中式沙发上坐着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书在看，一身书卷气。见人进来，他放下书起身，一边与老钟寒暄，一边邀请二人落座。 唐意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房子装修低调奢华，面积也不小，租金应该很贵，但是这家人大概率不差钱。主人看着像文人，文人一般都有个视钱财如粪土的毛病，讲价的把握又多了一成。 第13章 钟老头简短地给双方做了介绍。这家男主人姓林，女主人姓张。 唐意十分上道，钟老头话音刚落，她便甜甜地笑着叫道：“林爷爷好，张奶奶好。” 两老急忙应了，邀请客人在沙发上落座，张奶奶给到了茶，又去厨房端了一盘水果出来。 林爷爷放下书，声音温和地问：“小唐想租房子？” 唐意声音清脆，音调比她平时说话高了两度。 “是，林爷爷，我想租您家的房子。我是兰英国际高中今年的新生，因为中考成绩被特招进来的。原先租住在城中村，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学习，所以想租个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住。” 自我介绍里既点明自己成绩好，又隐晦透露出自己很穷。老一辈的人大多喜欢成绩好又乖巧大方的孩子，唐意看人下菜碟，装嫩装得毫无心理障碍。 听到她的话，夫妻俩神情更加温和了几分。 林爷爷又问：“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人呢？” 唐意适时露出一个柔弱中带着坚强的笑容，“我……没有家人了。” 夫妻俩温和的神情中又添了疼惜，张奶奶嗔怪地看向丈夫，林爷爷连连道歉。 钟老头斜眼瞥了唐意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演，你继续演。 唐意回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小唐啊，是这样的，我们家的房子你也看到了，这些家具都是要定期养护的，”张奶奶剥了个橘子递给唐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有我们老头子那些宝贝兰花，养起来也挺麻烦。之前找了好几个房客，都不太合适。” 唐意闻弦音而知雅意，接过橘子捏在手里，微笑着开口，声线微微压低，不复刚才的朝气青涩，语速放缓，透出胸有成竹的笃定。 “家具养护其实不麻烦，避免温差过大，避免阳光直射，避免用酒精等化学物品擦拭表面……兰花养护分品种，我看窗台上的几盆兰花都不是特别娇贵的品种，养护起来也不麻烦……” 说完兰花和家具，唐意又瞄准了一整面墙书柜里的书，“倒是这些书，我看见好几本古籍珍品，这个才是最需要注意的，一直放在书柜里容易粘连生虫，得定期拿出来通风，放回去的时候也得更换位置……” 她侃侃而谈，夫妻俩听得连连点头，就连钟老头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林爷爷起了兴致，主动提问道：“那我问你，我书柜里还有几本真皮封面的书，该怎么保养？” 他压根儿没注意到，他问这个问题的前提是已经默认唐意要住进他的房子了。 唐意意识到这一点，笑容愈发真诚，“真皮封面的书不能挤压，也不能放得太松散……” 一场宾主尽欢的谈话后，夫妻俩对唐意的称呼从“小唐”变成了“小意”，张奶奶原本坐在唐意对面，到后面直接坐到唐意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稀罕，恨不得唐意是自家晚辈。 于是房子的事儿就这么顺利敲定了，二老本来连房租都想给唐意免了，可是唐意的良心不允许她白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房租定在两千。 这个讨价还价指的是房东一个劲压低房租价格，房客咬定两千不愿意降价，也算是租房市场上的奇景了。 敲定了房租，又遇到新问题。这年头租房流行押一付三或者押一付六，夫妻俩国庆假期结束后就要启程去国外，这年头国际汇款不太方便，他们可以不收押金，但是希望唐意可以一次□□付一年的租金。 唐意：…… 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她现在手上不到两千，上哪儿变出两万去？ 见唐意表情为难，张奶奶嗔怪道：“我就说不用你交房租，你这孩子非得交。要不就算了吧！” “怎么能白住呢……”唐意挽着张奶奶的手，声音甜甜地问，“您跟爷爷打算哪天出发啊？” “飞机票都买好了，八号走，这两天就得开始收拾行李了。”张奶奶笑呵呵地回答，“小意要是着急，明天就能搬过来，我儿子的房子一直空着，我今晚帮你收拾出来。” “倒也没那么急……”唐意失笑，“房租该交还是得交，您和林爷爷已经给我优惠好多了。我手头暂时没这么多钱，不过呢，节后有一笔奖金会到账。您二位要是信得过我，不如我先把第一个月的房租交了，等奖金到账了再把剩下的给您汇过去，中间的手续费算我的，可以吗？”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其实不在意那点房租，但是唐意坚持要给，他们也不好拒绝。 林爷爷想了想，点头道：“你是老钟带来的人，信肯定是信的。那就这样，第一个月的房租也不用你单独交。等我们到了我儿子家，让他帮我们两个开户，然后打电话回来告诉你账户，你再带上身份证去银行汇款就行了。” 唐意正要答应，一直沉默的钟老头插话道：“何必这么麻烦。老林，既然你信我，我也信这丫头，不如这一年的房租我先垫上，等这丫头的奖金到了，她再把钱还给我，这样多方便，还没有手续费。” 闻言，唐意略有些惊讶地看向钟老头。在她给钟老头建立的个人档案里，这个人言出必行，有点傲娇，为人正派……但是绝不包括仗义疏财这一条。 这个提议房东夫妻俩都没有异议，房子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夫妻俩没有提前准备租房合同，所以唐意先回家，第二天一早再过来签合同，到时候钟老头会带钱来。 两人沉默着下了楼，唐意看着钟老头的背影，忍不住问：“您对我是不是太信任了点儿？” 老头傲娇地哼了一声，回头瞥了唐意一眼，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很快收起，轻描淡写道：“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那我这大半辈子白活了。” 唐意直觉，钟老头没说实话。人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她能确定钟老头对她没有一丝恶意，于是不再追根究底。 走出楼道，外面已经亮起路灯，小区的居民在楼下散步、聊天，偶尔有认识的还会跟钟老头打招呼，顺带好奇地看唐意一眼。小孩子三五成群奔跑着，咯咯的笑声乘着夜风飘出去很远。 唐意被这样祥和安宁的气氛感染，不禁开始期待住进这个小区以后的生活了。 “你说你是孤儿，”走到小区门口，分别之前钟老头突然问道，“可刚才说起养书养兰花头头是道的，从哪儿学来的？” 唐意沉默，这些当然都是她擅长打理中馈的母亲教的，她致力于把唐意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只是唐意终究没有按照她期待的样子长大。 见她沉默，钟老头又哼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关心你从哪儿学的。只要你真的会，不是糊弄人老林的就行。” 唐意扯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我真的会。” 钟老头挥挥手，“行了，回去吧。明早九点在这儿见，过时不候。” …… 赶末班车回到城中村，到家已经十点多。隔壁又开始战斗，这回又换了个女人的声音。唐意不禁佩服隔壁仁兄，老这么着也不怕肾亏。 好在最迟八号就能搬走，不用忍多久了。唐意照例往耳朵里塞了两团卫生纸，打开桌上的应急灯，把今天下午剩下的几本教材看完。 深夜十二点，隔壁终于安静下来，唐意也看完了初一的教材，去公共洗浴室洗了把脸，又锁上门，用湿毛巾擦了身子，回到出租屋睡下。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不知谁家的犬吠，唐意心底突然不可抑制地涌出浓浓的孤独感。 其实这种感觉自从她在小唐意身上醒来，就一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萦绕在心底，只是她一直压抑着。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拉了一次《丹心》，压抑在心底的孤独感和思念如同山呼海啸一样，汹涌澎湃地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 她不敢想象，当她面目全非的尸体出现在家人面前时，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父母，爷爷、外公、大伯，还有一起长大、拿她当亲妹妹疼的堂哥……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还有燕十三，她是心甘情愿地死在同志手上的，可是燕十三亲手杀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大概会痛苦很久吧……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根，都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去到她不可抵达的远方。 这个时代很好，他们无数人甘愿为它的到来献出生命。 可她却在这个美好的时代茫然若失。她像是旧日的影子，在完全陌生的时空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也许，看一眼她心心念念的盛世之后，她就该散去，她不属于这里…… 唐意猛然惊醒，浑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对，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更像是另外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发出魔鬼的低语。 唐意握拳紧紧抵住胸口，闭上眼平复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遗传性精神分裂症……常见症状：幻觉、妄想、抑郁及焦虑…… 对了，这具身体是有病的，病灶一半在灵魂，一半在身体……虽然身体里的灵魂换成了唐意，但是病魔却还是藏在暗处窥探，一旦她的心理防线发生动摇，就会趁虚而入，将她拉入地狱。 这就是小唐意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的煎熬吗…… 唐意咬紧牙，用强大的意志力让心情重新平静下来，但是眼泪却好似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汹涌流下。 她没有擦，也没有压抑，表情平静地放任自己在寂静的长夜中泪流满面。 像是在悼念那个永远回不来的灵魂。 …… 前一晚大哭一场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眼睛肿得像被蜜蜂蛰了一样。唐意用脸盆接了凉水，闭气埋进去，反复好几次，总算能见人了。 收拾好书包，照例装了满满一包课本，在路边摊买了两个包子吃完，登上了公交车，开始漫长的跋涉。 假期没有早高峰，公交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唐意上车就占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沉甸甸的书包抱在怀里开始补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景色，发现还没到站，打了个哈欠正要继续睡，视线落在前方某一处，忽地定住。 前面车窗和座位前栏杆的夹角处，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紧紧贴在角落，满脸通红，泫然欲泣。一个五六十岁、头发花白、身形干瘪的男人将她圈在怀里，一脸陶醉地紧贴着她的身体。 车上其他乘客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玩手机，没人注意到女孩的无助。 唐意眼眸微微眯起，双手攥住书包袋子，估算了一下最佳攻击角度，脚下一动往过道挪过去。 就在这时，公交车前段传来一声娇呵，“喂，你在干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把贴着女孩的老头拨开，自己挡在女孩子面前。 这一拨的效果出乎意料。 老头双脚离地直飞出去，叭叽一下撞在公交车后门上，又在车辆行驶的晃动中滑落在地，一副被摔蒙了的架势。 唐意这才看清，挺身而出的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在脑袋顶上盘成丸子，别着一个毛茸茸的发卡。 身材看着娇小，但是从她刚才轻易把一个成年男人推飞出去的成果来看，这妹子的力气大得有点离谱。 从唐意的角度看不到她正脸，只能看到她侧脸涨得通红，张开翅膀老母鸡似的护在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面前，挺秀的小鼻头因为愤怒而耸起，就连额头发际线的胎毛也跟着炸开，实力上演何谓怒发冲冠。 唐意脚步顿住，默默给这姑娘点了个赞：真乃勇士也！ “变态！流氓！不要脸！”姑娘声音甜美，哪怕骂人也听着像撒娇。 公交车上的乘客被这动静吸引，伸长脖子看过来，却没人上前。司机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没停车，车子继续平稳向前。 地上的变态老头见此，顿时哎哟哎哟地叫起来，“打人了，打老人了，哎哟，我的腿断了，我要去医院。” 第14章 车上乘客没看到前因后果，只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倒在地上哀嚎，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便奇怪了起来。 小姑娘大概第一次遇到这样倒打一耙的无赖，一时愣住没有立刻反驳。 唐意此时已经从座位上挪出来，正站在过道里，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干嚎的老头。那老头倒是鸡贼，穿了件长款的外套，此时外套一罩，加上他刻意趴在地上，没有露出任何证据。 也正因此，众人下意识地就偏向了看起来弱势的老人。 “哎哟，你这小姑娘怎么打人呀。”一个热心大妈急忙上前想把老头扶起来。 老头不起，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我腿好疼，胸口好疼，哎哟，我要去医院。”又指着那个小姑娘，“你得送我去医院，赔钱！” 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反驳，“才不是，我看到他在骚1扰这个姐姐，我才推他的！” 说着，转头看向之前被骚扰的女孩子，试图让她替自己作证。这么一转头，唐意看清了她的正脸。她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一双眼睛像林中小鹿，清澈而干净，嘴唇小巧，唇珠饱满，算不上绝色美人，但是看着格外可爱。 很快，小姑娘失望了。那女孩紧紧贴着车窗，躲避着小姑娘的视线，脸色涨红，一言不发，一个劲儿地摇头，也不知是让小姑娘别说了，还是在否认自己被骚扰的事实。 先前“仗义执言”的大妈见此，顿时觉得自己一身正气，义正词严地指责道，“你看你看，人家都摇头了。你打人就不对，现在还要拉别人下水，这种事情怎么好乱说，你不要败坏人家姑娘的名誉哦。” 小姑娘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涌出不可置信的惊诧，“你……我看见了的……我……” 恰在此时，公交车到站，靠边停车。先前被骚扰的姑娘立刻推开小姑娘，捂着脸三两步跑到前门挤下车，引得上车的人几声抱怨。 被推了一个踉跄的小姑娘愣愣地站在原地，经受着其他乘客异样的眼光。刚上车的乘客不明就里，好奇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老头，随意找地方坐下。 “没天理啊，”趴在地上的老头顿时气焰大盛，拍着地板表演了起来，“我一把年纪被人打，还要被人泼脏水啊，哎哟，我的腿，肯定断了，大家帮我评评理啊！” 公交车关上门，再次启动。 有好事儿的走上前，看了一眼老头的情况，“哎哟，看着可伤得不轻。”又转头指责小姑娘道，“你这小姑娘下手挺狠啊，待会赶紧下车把人送医院吧，啧啧，咋这么不尊老爱幼呢。” “对啊，”“热心”大妈见有了支持者，附和道，“她刚才还给人家泼脏水，说人家耍流氓，哎哟，欺负老年人，心肠坏的咧。” 陌生人的言语如利剑刺向孤立无援的小姑娘，她捏紧了拳头，倔强地昂着头，大声反驳道：“我没有！他才是坏人！他在骗人。” “你说人家耍流氓，有谁看见了？”好事者问道。 闻言，小姑娘环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作证，“你……你们……” 就在此时。 “让让——”一道清亮中透着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凝滞的气氛。 唐意往前走了几步，把书包放在第一排椅子上，露出八颗牙齿的礼貌微笑，“老年人伤筋动骨可耽误不得，我是大夫，我来帮这位大爷看看。” “大夫？”热心大妈一脸怀疑地打量唐意一番，“你成年了没啊？” “中医世家，世代行医，如假包换。”唐意笑眯眯地说，又低头看向老头，语重心长，“您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心肝脾肺肾也不好，伤着骨头严重，伤着内脏更严重，我来帮您看看。” 说着，出手如电，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弯腰一把抓住老头的肩膀，用了巧劲儿把人翻过来，顺道拉开他的衣摆。 然后迅速后退，一步跨到刚才见义勇为的小姑娘前面，抬起一只手虚虚捂住她的眼睛。 老头掩盖在衣摆下的不堪因为唐意猝不及防的动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离得近的乘客顿时一片哗然。 “啊——”先前的“热心”大妈尖叫一声，躲瘟疫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别开脸，嗓子几乎都要破音，“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原来你才是坏种！” 老头面色大变，也顾不上装受伤，急忙拉起衣摆掩盖罪证，躲避着众人异样的视线，转身去扒公交车门。 只可惜公交车行驶过程中，司机不会开门，他徒劳了半天也扒不开，只好用头抵着车门装死，以此躲避他人的目光。 “哟，您腿这不是挺利索的？”唐意语气慵懒，老话重提，“还去医院吗？还要人家赔钱吗？” 闻言，老头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唐意一眼，威胁道：“小娘皮，少管闲事，小心我弄死你。” 唐意嗤笑一声，转头高声对司机说道，“司机师傅，下一站附近有派出所，我们在下一站下车，麻烦您多停一会。” 车头传来司机的声音，“需要证据的话去我们我们公司调视频，都录下来了。” “谢了。”唐意应了一句，又对那位热心大妈说道，“阿姨，您包包提手上缠的丝巾能不能借我一下？我拿来捆人。” 热心大妈发现自己刚才站错了队，脸上讪讪的，见唐意给了个台阶，急忙连声应着，手忙脚乱地把丝巾解下来递给唐意，“送你了，不用还。” 唐意接过丝巾，回头对上小姑娘直勾勾看着她的视线，把书包递过去，“劳驾，帮我拿一下书包。” 小姑娘愣怔一下，急忙接过唐意沉甸甸的书包，白皙柔嫩的小手一只手就接住了装了十二本书的书包，连晃都没晃一下。 果然天生神力啊！唐意对她笑笑，转头走向靠在车门边的老头，没注意身后的小姑娘呆呆立在原地，一层薄红从脖颈蔓延到耳根。 虽说这具身体才养了几天，还没壮实起来，但是凭唐意的身手，对付一个身上没几两肉的老头还是绰绰有余。 老头起初还想打唐意，被唐意照着脸抽了一丝巾。柔软的丝巾在唐意手里像鞭子似的，一下就把老头抽消停了。 唐意三两下把老头的手用丝巾绑在身后。 此时，公交车到站，靠边停车，前门打开，后门却没开，司机在前头高声问：“后面弄好了没有？” “好了，”唐意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看向小姑娘，“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小姑娘提着书包双眼亮晶晶地凑过来，“我跟你一起！” 车门打开，唐意拽着丝巾牵老头下车，刚下车老头就故技重施，往地上一趴，死活不走了。 唐意还没动作，身后的小姑娘把书包塞给唐意，十分豪迈地说了一句“我来”，上前两步抓着老头背后的衣服，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瘦老头在她手中剧烈挣扎，就像一只被揪住翅膀的蚂蚱。小姑娘手都没晃一下，平稳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对唐意笑笑。 “你说的派出所在哪个方向啊？” 唐意咽了口唾沫，维持住淡定的表情，一脸深沉，“我带路，你跟我来。”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八点多，再去赶公交肯定来不及在九点钟感到祥和苑。 唐意不想吃到，正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奢侈一把打个出租车，刚才和她一起的小姑娘便地凑过来，含羞带怯地问：“那个……我家的车来接我了，你……你去哪儿，要不要坐我家的车？” 说完，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解释，“啊，我不是炫耀我家有车，就是……就是……” 话没说完，双手被唐意热情地握住，上下摇了摇，“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姑娘啊！青木区祥和苑，谢谢！” 小姑娘的脸唰一下红了，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的，用力回握住唐意的手，唐意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放开，“我天生力气比较大，刚才一激动就……对不起！” 直到上了车，唐意的手还在发麻。 旁边的小姑娘好似屁股上长了刺，不安地在真皮座椅上动来动去，偷眼觑着她的脸色。 唐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跟自己说话，小姑娘一张脸都似打了高光，突然亮起来，“我叫南宫梦蝶……” 复姓在国内不多见，可唐意短短几天就见了两个，心底生出一点奇妙的违和感，只是，还未等她捋清楚，就被小姑娘的喋喋不休打断了思绪。 “我今年十五岁，兰英高中高一三班的学生，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最喜欢粉色，最爱喝草莓牛奶，我爸爸叫……” 小姑娘一副恨不得立刻把家底都倒出来的行为让唐意嘴角微抽，急忙抬手制止，“令尊的名讳就不需要告诉我了吧……” “哦……”南宫梦蝶讷讷住嘴，停了没两秒，小鹿眼又亮晶晶地看着唐意，“你叫什么啊？刚才你说你是中医世家，可是晴川市没有姓唐的中医世家，你是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呀，你竟然会医术，好厉害的，我什么都不会，你能不能……” 唐意不得不再次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骗那个老头的你也信？” 在小姑娘错愕的眼神中，唐意哭笑不得，“我叫唐意，兰英特招生，孤儿。” “特招生……啊，你是校长用奖学金挖来的外地学生！”小姑娘很快又找到了吹彩虹屁的新角度，“那你成绩一定很好，好羡慕你啊，我成绩就很差，怎么学都学不会，我爸爸说……” 唐意忍不住再次阻止她随时准备交代家底的行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没必要把家底都跟我掏干净。” 话音刚落，南宫梦蝶白皙的脸庞忽的通红，软糯的嗓音激动得发抖，“我们……是朋友？你愿意当我朋友？我还从来没有同性的朋友呢！你真的愿意当我朋友？” 唐意：…… 她只是习惯性随口拉进关系而已……但是被南宫梦蝶那双清澈干净的小鹿眼注视着，她保持和善的微笑点了点头。 “万岁！” 唐意被身形娇小的南宫梦蝶热情地箍进怀里。猝不及防地撞到某个柔软的部位，顿时一个激灵。 这姑娘年纪不大，发育得是真的好啊！ 低头看看自己几乎没有起伏的身材，唐意默默给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补！一定要给这具身体好好补充营养！ 托南宫梦蝶的福，唐意踩着点儿赶到祥和苑，拒绝了新朋友想要陪着她一起去租房的强烈暗示，唐意逃也似的下了车。 直到线条流畅的豪车开出去很远，她脑袋里还在回旋一声一声娇俏的“意意”，唐意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 甩了甩头，唐意恢复了冷静，走到小区门口，却发现说好九点在这儿见的钟老头没有来。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在唐意给钟老头建立的个人档案里，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早上九点，没有意外的话他不会放鸽子。 她问了门口传达室的大爷，大爷说今早没见钟老头出门。唐意眉头一皱，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不黑原主任何角色，恋爱脑们最终都会拜倒在女主的校服裙子下，当！小！弟！ 第15章 昨晚钟老头带她走过的路线她还记得，唐意撒开腿往林爷爷家跑去。 开门的是张奶奶，一见唐意便露出亲切的笑，“小意来啦，进来坐一会吧，老林出去给你打印租房合同去了，马上就回来。” 唐意站在门口往里扫了一眼，却没进去，问道：“钟爷爷没来吗？” 张奶奶有些惊讶，“他没来啊，我以为他要跟你一起来呢。” 唐意心里不自觉咯噔一声，“您知道钟爷爷家住哪儿吗？” “七号楼102，就是我们背后那栋楼。” 唐意脱下背上的书包，放在门边，“张奶奶，我书包先放您这儿，等会来拿。”说着旋风似的转身就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希望只是她想多了，希望钟老头只是睡过头了…… 到了钟老头家门口，唐意大力拍了几下门，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分辨里面的声音。没听到应答也没有脚步声。 人不在家？还是……已经无法应答？ 她俯身观察了一下门锁，是双面叶片锁芯，能开，但是需要的时间比较久，而且现在手边没工具。 唐意果断放弃开锁，转身跑出楼道，绕到楼背面。一楼的房子自带小花园，花园一面靠着楼房，另外三面围着两米高的围墙，墙面表面用水泥找平，直上直下的，不好攀爬。 她视线左右一扫，瞄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子后轮上了锁，但是锁的是后轮，前轮能动。 唐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手抬起后轮，另一手握着车把固定方向，把自行车拖到围墙下，调整角度放好。 后退几步，吸气，助跑，踩着二八大杠攀上围墙。手臂力量不够，唐意靠着助跑的惯性把腿也甩上去，很没形象地爬上墙头。 膝盖和胳膊肘蹭粗糙的水泥墙面上，火辣辣地疼。唐意顾不上这些，踩着后院堆积的杂物跳下围墙，扑到后门处。 后门也是锁着的，旁边各有一扇窗户，左边窗户对着客厅，右边窗户正对着卧室。 唐意趴在卧室窗户上往里一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正正洒在床上，映照出床上紧紧蜷缩成一团的人。 “老钟，老钟！”唐意大力拍着窗户叫了两声，钟老头毫无回应。 唐意跳下窗，视线环顾一圈，从杂物堆里瞄到一把木凳子，拖到窗边，双手举起，用力砸在窗户上。 玻璃质量不错，唐意现在这具身体力量欠缺，砸了足足四下，玻璃才终于碎裂开来，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近距离发生这样剧烈的声音，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唐意放下椅子，踩着它翻过洞开的窗户，趟过一地碎玻璃扑到床边，仔细检查钟老头的情况。 老头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双手抵在胸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唐意手指紧紧贴住钟老头颈侧，察觉到脉搏的跳动，另一手探向人中，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有自主呼吸，不是猝死，看症状像是急性心肌梗塞，暂时不需要心肺复苏。对钟老头的情况做出初步判断后，唐意没有轻易挪动老头的身体，而是来到客厅，用座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着停在楼下。 钟老头没有家人，唐意充当临时家属跟着上了救护车。 急救室大门在唐意面前关上。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唐意双手插兜靠在墙上，轻轻叹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擦伤、和翻窗时被玻璃茬子划出来的伤口，叹了口气。 大清早的兵荒马乱，这都什么事儿啊。 因为送医及时，钟老头没有生命危险，唐意刚去护士站包扎完，钟老头就从急救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病房是双人间，另一张床位的病人不在。 唐意坐在钟老头病床边，一手撑着下巴，略带惆怅地看着病床上憔悴了许多的老头。 “医生以为我是你孙女，给我好一顿教训。说你年纪大了，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居。” 钟老头傲娇地哼了一声，嗓音虚弱，“你又不是我孙女。” “对，你孤家寡人没孙女，就只能我挨骂。”唐意嘴上不留情面，手上动作温柔地用湿毛巾给老头擦手，“医生说了，送来得及时，还在6小时黄金治疗时间之内，建议尽快进行支架手术。造影检查结果马上出来，你看是做手术呢，还是等黄金治疗时间过去、心肌彻底坏死，然后慢慢吃药熬日子？” 钟老头吃力地翻了个白眼，“你就直接说让我做手术呗。” “我可没这么说，”唐意耸耸肩，把毛巾丢回盆里，“先说好，我身上所有的钱都替你垫了住院费，手术费我可交不起。” “我卧室衣柜下面有个夹层，身份证和存折都在里面，”老头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密码在客厅台历最后一页。” 唐意嘶了一声，“你是不是过分信任我了？” 老头又白了唐意一眼，别过脑袋，不再说话。 唐意叫来主治医生，沟通了手术的事情，回钟老头家拿存折、取钱、交费，折腾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趁着钟老头做手术，她去张奶奶家取了书包。 夕阳西下，病房里亮起了灯，钟老头从麻醉中醒来，看着在床边看书的唐意，好半天，才终于开口。 “要不……你租我的房子？” 唐意投以疑问的眼神。 钟老头清了清嗓子，“医生不是说了，我不能一个人住吗……而且，术后也得有人照顾。” “所以，我不仅得给你当护工，还得付房租？”唐意似笑非笑。 “想什么呢，”钟老头翻了个白眼，过了片刻，正色道，“其实一开始你说找房子，我就想问你来着，当时想着你一个女娃娃，让你跟我住一起，非亲非故的，你大概不愿意。” “那你现在怎么又觉得我愿意了？” 钟老头这次没有傲娇，诚实道：“患难见人心。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很多事情就看淡了。你要是有顾忌，大不了我们去办个领养手续。” “别，”唐意敬谢不敏，“领养手续就算了，我一点都不想被领养。” 以为她拒绝，老头偏过头生闷气。 唐意语带笑意，“咱们谈笔生意。我给你养老，你让我住你的屋子，怎么样？” 钟老头努力压住嘴角的弧度，问道：“你真不介意跟我这么一个孤寡老头住在一起？” 唐意看向窗外，视线飘忽，半晌。 “我拿存折的时候看到你跟一个人的合照，照片背后写的名字是……唐竣，”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因为这个名字加速的心跳，保持语气的平静，“你对我好得出奇，是因为这个人吗？” 钟老头并不惊讶她看见了照片，甚至可以说，他让唐意拿存折的时候，就存着让她看到照片的心思。 “对，你跟他，有点像……你要是再胖点，白一点，就更像了。”他的目光悠远，像是穿过层层时空，看到了炮火纷飞的年代中，那个影响了他一生的师长（注）。 唐意表情平静，课本遮掩下的手却攥得发白。 当然像啊……那是从小拿她当亲妹妹疼爱的堂哥…… 原来，她死了以后，他走上了她曾经的路，去完成她未尽的理想啊！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牺牲了。” …… 唐意成了钟老头的房客，自然不能再租林爷爷夫妻俩的房子。但是，她又给自己发展了一份副业： 二老把房子交给她打理，每月支付五百元劳务费。 林爷爷和张奶奶可以放心出国，不担心房子无人打理，而唐意有了一项固定收入，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钟老头需要住院观察一周，唐意自己一个人去搬了家。房东很爽快地退了押金，走之前，她对唐意说：“走了也好，你这样的人，不适合住在这里。” 小唐意的东西很少，用她来时带的破旧行李箱一股脑儿装起来，一趟就搬完了。 搬进钟老头的房子，唐意的生活终于平静下来，每天带着课本去病房陪护，引得钟老头的病友天天拿唐意刻苦学习的事儿教训自家儿孙。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兰英国际高中开学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师长，是老师和长辈的意思，不是军衔！ 钟老头今年不到七十，他参军的时候唐意的哥哥已经四十岁了，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就是领导和下属，英雄和迷弟的关系。 第16章 兰英正门前有一个占地面积颇广的喷泉广场，是给送学生的车辆停车周转的地方。 长假返校第一天的早上，广场被各种豪车堵得水泄不通，学校出动了大批保安联合交警现场指挥交通，才算让广场上的车流平稳流动起来。 正因为兰英校门前路况特殊，附近不设公交车镇。最近的公交站距离学校有一公里，唐意下了车，两条腿倒腾了十来分钟才走到校门口。 这是她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兰英的正门，不禁有些咂舌。 这哪里是学校门口，分明是露天车展。 “意意！” 不远处传来甜美娇软的女声，声音里充斥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听在唐意耳朵里却跟魔音灌耳似的，唤醒了她被“意意”两个字支配的恐惧。 一转头，穿着校服的南宫梦蝶像一只蝴蝶一样，张开双臂飞奔着扑了过来。 唐意错开一步旋身，不动声色地避开少女热情的拥抱，同时伸手拉住她的手转了一圈，化解了她冲过来的惯性，防止人摔地上。 少女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热情被拒绝了，还喜欢上了这种和女性朋友手拉手转圈的动作，兴奋地拉着唐意的手又转了好几圈。 “意意，我好想你啊！你上次都没给我留电话，我想找你都找不到！啊，对了！” 她丢开唐意，从斜挎包里掏出手机。手机通体粉色外壳，没有一丝杂色，挂着粉色的毛茸茸的装饰，装饰本身比手机还大，少女心直接拉满。 她满眼期待地把手机捧到唐意面前，“我们来交换电话号码吧！” 唐意站在原地甩了甩被转得有些发晕的脑子，眼前的人影终于重合在一起。 “我没手机。” 南宫梦蝶愣了半晌，小鹿一眼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点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在炫耀，我不知道……” 她突然把自己粉粉嫩嫩的手机往唐意手里一塞，“我的手机送你！我的什么都可以送你，你能不能继续跟我做朋友？”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唐意哭笑不得，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她把手机塞回南宫梦蝶的包里，“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真的朋友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真的吗？”听到她的话，小姑娘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唐意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到底……” 话没说完，周围人群突然间起了骚动，不管男女通通开始尖叫，渐渐的，尖叫声连成一片，好似看到爱豆出场的粉丝。 “啊啊啊，是四位校园王子的车！” “明王子，明王子看看我！” “轩王子好帅啊啊啊！” “风王子！我爱你！！” “桀王子！桀王子！桀王子！” 校门口附近的学生似乎一瞬间全部丧失理智，尖叫着疯狂地向着一个方向聚集。本就是上学的时间点，校门口学生密集，很快就形成了汹涌的人潮。 “哼！又是欧阳桀那个自恋狂！意意，我们走，别理他们。” 南宫梦蝶说着，拉起唐意的手试图逆着人群的方向离开。 唐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南宫梦蝶这个举动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当处在拥挤且无理智的人潮中，最好不要逆流而行，顺着人流移动，尽量保持平衡，避免摔倒发生踩踏的惨剧才是正确的选择 。 她急忙阻止南宫梦蝶，却慢了一步，一个壮硕男生好似看到红布的公牛，横冲直撞地冲过来，将南宫梦蝶撞得失去平衡，哎呀一声向后倒去。 那个男生却根本没注意自己撞到了人，像被人下了蛊似的直勾勾看着前方跑走了。 在拥挤人潮中跌倒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唐意急忙伸手揽住南宫梦蝶的腰，将人一把捞起来，带着她顺着人潮的方向移动，尽量避免和人发生碰撞。 一来二去，等到人潮终于停下，唐意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人群最靠前的位置，面前就是交警和保安手挽手连成的人墙。 她放开南宫梦蝶，问：“没事吧？” 南宫梦蝶一张小脸煞白，惊魂未定好半天，才摇摇头，愣愣看着唐意，答非所问，“意意，你刚才好帅啊！” 好的，明显没事。 唐意放了心，转头往引起骚动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校门前的其它车辆都被清空，三辆白色的加长轿车鱼贯驶入广场，停在校门口。 车子停稳后，三辆车门同时打开，前排下来几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迅速分散站位，随后每辆车上各下来一个穿燕尾服的人，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 三个穿着休闲服的少年先后从自己的车上下来，长相气质各有千秋，但都是能被掷果盈车的美少年，身上的衣服一看剪裁和材质就知道不便宜，每个人都精致到头发丝儿，唐意不禁怀疑他们早上出门之前都有专业的造型师精心替他们打理过。 她心底生出一丝违和感，高中生上个学而已，至于么？ 当年她家也是上流社会中人人追捧的存在，可是她妈出门应酬都没这么大排场。 因为三个美少年的亮相，人群再次爆发出热烈的尖叫。 三人下车之后走到一起，并肩长身而立，其中一个栗色卷发的少年竖起食指，桃花眼微眯着，对人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吵闹声戛然而止，女生们捂着嘴，像被掐住脖子的鹅，激动得满脸通红，无声地尖叫着。 唐意看着这一切，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场景……在现实生活里出现，看起来有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这几个人的记忆。 微生明、慕容轩、司徒风，加上先前来拿书包的时候遇见的欧阳桀，四个人是兰英学生中家世顶尖的小团体，被称作校园王子。 “咦，怎么不见桀王子？” “对啊，只有三辆车，桀王子呢？” 身边响起女生压低声音的低语。 正在这时，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重型机车灵活地穿越重重车流，风驰电掣而来。 围观的学生再次爆发出尖叫，自觉自发地为机车让路。 “桀王子，是桀王子吧！” “好帅啊啊啊！这才是真男人！” “果然桀王子才是校园四王子的NO.1！” 机车呼啸着驶入人群，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最中心，被骑行裤包裹的修长有力的腿踩着地面撑住机车，抬手取下头盔，露出欧阳桀那头张扬的钉锤似的发型，和桀骜不驯的帅气脸庞。 唐意心里的违和感达到巅峰。 复姓并不是多么常见的姓，这个学校是捅了复姓的窝吗？家世最好的四个学生都是复姓。 而且他们的出场方式充满戏剧性，这哪里是高中生开学，分明是大明星炸街，太不科学了！ 更不科学的是，为什么欧阳桀戴着头盔这么久，那头钉锤一样的发型竟然没被压塌？！发胶质量过于好了吧…… 因为欧阳桀拉风的出场，围观群众的热情再次爆发一阵高潮，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像失去理智一样地尖叫着往前冲，保安的防线都被冲垮了几处。 唐意因为还处于震惊中，一不留神被人从身后一推，猝不及防地便朝前扑去。 “意意！”南宫梦蝶伸手来拉唐意，却跟她的手在空中错开。 千钧一发之际，唐意单手撑地一个侧翻，双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扇形，稳稳落地。但因为腰腹和大腿力量不足，唐意侧翻之后没能流畅起身，只能弓步俯身，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抬起在身侧，防止侧滑的书包掉下来。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好半天，有人讷讷开口，“蜘……蜘蛛侠！” “是！你！” 欧阳桀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跨下机车，迈动长腿走到了过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唐意，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想用这种手段来吸引本大爷的注意？女人，你成功了。” 唐意缓缓起身，没理他，蹙眉思索着刚才头朝下的瞬间，在第一辆加长林肯的车底看到的东西。 那玩意儿……怎么那么像…… “喂，女人，你叫什么名字？”欧阳桀见唐意不回应，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这一声惊回了唐意的思绪，她看了欧阳桀一眼，突然伸手拽住欧阳桀脖子上用来挡风的围巾，用力一拉。 欧阳桀猝不及防之下被拽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等他反应过来，唐意已经展开他的围巾，一边越过他往前走，一边把围巾系在腰上，防止裙子走光。 走到最前面的加长林肯旁边，唐意一个标准的俯卧撑趴在地上，往车下面看去。 “喂，女人，你在干吗？”欧阳桀一脸惊诧地走过去，弯腰想拉唐意起来，却被人从侧面一把推开，差点坐倒在地上。 “自恋狂，不许你欺负意意！”南宫梦蝶张开双臂挡在欧阳桀和唐意之间。 “喂，又是你这个怪力女！”欧阳桀站稳身子，一看到南宫梦蝶，顿时炸毛。 “你才是！自恋狂！”“怪力女！” 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一个照面就开始小学鸡似的吵架。 唐意从地上站起来，解下围巾丢回欧阳桀怀里，皱眉沉声道：“别吵了！” 她因为烦躁，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压迫，两个人本能地住了嘴，同时眨巴着眼睛看向唐意。 唐意则表情凝重地看着旁边的加长林肯。 怎么会呢？这个时代、这个地点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说： 捉了个虫~嘿嘿 第17章 刚才侧翻头朝下的瞬间，唐意看见第一辆加长林肯底盘下方有一块奇怪的凸出，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直觉立刻拉响了警报。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天，唐意也算对当下的时代有所了解。她觉得这种东西应该不那么常见，至少不应该在学校门口、某个学生的车子下面见到。 怕自己看错，又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过，唐意才下了结论：第一辆加长林肯的底盘下面被人安装了炸弹。 唐意的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为什么会有炸弹这种东西出现在一所高中学校门口啊！画风完全不搭好吧？ 扎堆出现的复姓，充满戏剧性的亮相，突然变得疯狂的学生，还有出现在车底下的炸弹……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炸弹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没有爬进车子下面细看，因此唐意也不知道这个炸弹的引爆方式是什么，只能大致猜测。 没看见计时器的红光，应该不是定时炸弹，这一路开过来都没有爆炸，显然也不是平衡□□，民间常见的炸弹过来过去也就那么几种，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唐意推测大概率是遥控触发。 那么遥控在谁身上？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那人就在附近，得知炸弹暴露，会不会直接引爆？ 就算不会引爆，周围那么多学生，失去理智一样地拥挤在周围，一旦暴露炸弹的存在，势必引发骚乱，导致大规模踩踏事件。 所以，当务之急，得先想个不打草惊蛇的办法把人疏散开。 “意意，你怎么了？”南宫梦蝶小声问。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另外三个复姓少年也结伴走了过来。 “桀，这位小美女是谁啊？你朋友吗？”慕容轩好奇地看着唐意问道。 唐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视线忽然定住。 慕容轩，传说中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的花花公子，刚才竖起食指，让众多围观群众瞬间噤声的人。 装了炸弹的这辆车就是他的座驾，这个炸弹针对的目标是他！ 他的脸让唐意生出一种熟悉感，她确定自己在哪里看见过这种骨相。 在哪呢…… 唐意忽然福至心灵，是那个被拐卖的女孩！两人的骨相十分相似！ 心念电转，唐意抬手朝慕容轩招了招，“过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慕容轩略微诧异地挑挑眉，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桃花眼里漾出笑意，调侃地看了一眼欧阳桀，抬脚走了过来。 南宫梦蝶一脸失落，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唐意，就差脑门上顶个显示屏循环播放：我的朋友有秘密却不跟我说怎么办在线等急。 “又是轩的粉丝啊。”司徒风十分直白地戳了欧阳桀一下，“桀，这次你输给轩了。” 欧阳桀的回应是捣了他一拳。 唐意被他们之间单字称呼雷得打了个哆嗦，加上现在心里压着事儿，语气就不那么客气，“走快点，磨磨唧唧的，你脚粘地上了啊？” 几人同时惊讶地睁大了眼，连一直放空表情发呆的微生明都看了过来。 “我还从没见过有女孩子舍得凶轩呢！”司徒风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旁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唐意的大拇指开始不自觉抠地。这话似乎没什么大毛病，可是怎么听怎么尴尬。 慕容轩走到唐意面前，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给了唐意一个wink，嗓音低沉，“小美人的要求，我自然……” 话没说完，被唐意一把揪住领带扯了过去，被迫闭了嘴。 慕容轩虽然年纪不大，身高却已经比唐意高出两个头，唐意只能把人扯得弯下腰来才能保证两人之间顺畅对话。 周围的学生一片哗然。 “她竟然这么对轩王子！” “天啊，我也想和轩王子靠这么近！” “她是不是想霸王硬上弓啊！轩王子不可以！你下一任女朋友必须是我！” 唐意忽略了围观群众似乎不带智商的闲言碎语，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10月3日，你家里有孩子被人拐走，是吗？” 慕容轩到底年纪小，一听到这话立刻装不住了。瞳孔微缩，表情瞬间阴沉，撕开了风流贵公子的表象，想要起身，然而领带受制于人，起身失败，只能扭过脸冷冷地看向唐意，声音里透着压迫感，“你怎么知道？” 只不过他现在的姿势有点狼狈，压迫感也就基本聊胜于无。 唐意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了然地问：“是你妹妹？”而且是他很重视的妹妹。 被她牵在手里的慕容轩像被激怒的吉娃娃，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跟人贩子是什么关系！” “别瞎脑补！”唐意语速飞快地说，“是我报警救了你妹妹，城中村棺材铺，市局屈队长出的警，他认识我，你事后可以找他求证。现在，我要挟恩图报，请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可以拒绝，但是我建议你最好答应，因为你的车子下面被人装了炸弹。” 话音刚落，慕容轩猛得直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唐意用力地拽了回去，整个人被突然收紧的领带勒得俊脸通红。 唐意怕把人勒死，松开领带，转而一只手钳住他后颈，把人压下来。 动作看似暧昧，对话却一点也没有暧昧气氛。 “炸弹是遥控引爆的，遥控器可能就在现场某个人手里，不要表现出来，会打草惊蛇！现在、立刻、马上发挥你的魅力，把围观的学生都带走，越远越好。保镖留下，给我一个工具箱，我要拆弹。” 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慕容轩脸上神色几度变换，最终憋出一句，“你？拆弹？确定？” “少废话，动作快点，我没空跟你磨叽。” 唐意放开慕容轩，他终于能够直起腰，脚却没动，站在原地探究地打量了唐意片刻，忽然又自己弯下腰来，凑在唐意耳边，低声问：“我凭什么信你？” 唐意：？？？ “火烧眉毛了你跟我在这儿废话？”她不可置信，“你问这话不就代表你相信了吗？”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大概率会觉得唐意有病，要不然就自己趴地上看一眼，因为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很难把炸弹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可是慕容轩似乎毫无阻碍地就接受了自己的车子下面被人安装了炸弹的事实，他质疑的点在于唐意会不会拆弹。 随即唐意反应过来：慕容轩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点？ 她抵着慕容轩的胸口把人推远了点，仔细看他的表情，“你好像一点不不怕。” 慕容轩笑笑，对之前替他开门的管家勾勾手指，然后在管家耳边低语几句。 以唐意的耳力，只听到了“炸弹”“奸细”“检查”几个词。 随后，慕容轩转向围观人群，高声说：“各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游戏的名字就叫：看谁第一个到教室，最先回到教室的人赠送我的签名照一张。” 人群静默两秒，然后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往学校里面跑去，十秒钟之内校门口就空了下来。 唐意看着同学们争先恐后的背影，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这也可以？！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魔幻。 管家做了个手势，保镖们两两一对，互相把手伸进对方的衣兜，然后，某个保镖忽然暴起反抗，被其他人一拥而上制服，并从他口袋里搜出了遥控器。 紧接着，又有保镖从车子里拿出工具箱，动作熟练地钻进车子底下拆弹。 危机解除得十分戏剧化。 “哇，轩又被暗杀了啊！”司徒风尽职尽责地发挥旁白的作用，语气丝毫不慌，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唐意没控制住表情，嘴角抽搐，“他经常被暗杀吗？” “对啊！”司徒风开心地点头，“所以轩的保镖里有拆弹专家、药剂专家……总之好多人才！” 唐意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再低头看看魔幻的现实，心里的违和感叠加到极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们国家，有晴川市吗？ 第18章 起初从小唐意的记忆中接收到晴川市这个名字的时候，唐意并没有在意。 六十年过去，中间又经历了那么久的动荡，直至祖国建立才安定下来，期间任何地名都有可能发生改变。 可是此刻，唐意突然不可抑制地生出怀疑—— 我们国家，有晴川市吗？ 在小唐意的记忆中，晴川市是一线城市，繁华程度仅次于首都。 凡发达繁华的城市，大多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厚重的历史文化积累，如长江三角洲区域，再如六朝古都，这些繁华的城市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国家的政治、经济、人文历史中占据重要地位。 可是晴川市呢，它没有短期内崛起的新贵城市那种野蛮发展的蓬勃莽撞、也没有缺乏历史底蕴造成的漂浮感。 它给唐意的感觉更像老牌的大城市，既有厚重的历史，又有举足轻重的经济地位。也就是说，它的前身在唐意还活着的时候不可能籍籍无名。 此刻，唐意突然惊觉，是无论地理位置还是人文历史，她无法把晴川市和记忆中任何一个老牌大都市对上号。 原先因为和小唐意几次简短的对话，唐意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里是她死后六十年后的世界。这几天她复习了初中的历史和地理，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地理和她所生活的时代几乎没有区别。 然而无论是课本还是在图书馆翻到的文献，似乎都没有提到晴川这样一个在国内举足轻重的大城市。说得武断一点，这样一座仅次于首都的繁华都市，竟然都不是直辖市？！ 唐意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丝怀疑——这真的是她死后六十年后的世界吗？ 时间是一条长河，会在无数个节点因为一些微小的差异分成不同的支流。 如果这条支流曾经流过她生活的时代，那么晴川市从何而来？ 如果这条支流不曾和她生活的时代有过交集，那么为什么钟老头会认识唐骏？ 唐意的心难得地乱了，恍惚间，她感觉天地间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蛛网，细细的蛛丝将阳光反射成五彩斑斓的光，把整个世界切割得如同碎裂的玻璃。 而在场每个人的后颈都连接着一根似有若无的蛛丝。 她有些喘不上气，不自觉伸手朝自己后颈摸去，却只摸到一手冷汗。 “意意，你怎么了？”南宫梦蝶充满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幻觉如潮水一般褪去，唐意的五感重新恢复清晰，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天空碧蓝如洗，初秋的风温柔地拂过大地，天高气爽，哪里有什么蛛丝。 对上南宫梦蝶担心的眼神，唐意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露出安抚的微笑，“刚才头晕了一下，没事。” 她说完这话，南宫梦蝶立刻从自己包里掏出手帕，跑过来细细替她擦拭额头不知何时渗出的汗。干燥柔软、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手绢擦过皮肤，带来真实而温暖的触感。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唐意无比确定。 她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安详平和的七天，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好了，我没事了。”唐意推开南宫梦蝶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对她笑笑。 视线扫过眼前几个精致到头发丝儿的少年——微生明在发呆，欧阳桀在瞪南宫梦蝶，司徒风好奇地看着她，慕容轩也在看她，眼里带着打量。 似乎所有的异样，都是在他们出现之后才发生的。 所以，虽然暂时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不正常的事情，但是唐意觉得，不正常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这几个复姓少年。 “小美女怎么这么看着我？”慕容轩挑挑眉，双手插兜，弯腰俯身凑近唐意，“你救了我妹妹，又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嗯？” 他的声音里蕴着笑意，最后一个字几乎带了勾引的意味，但是那双桃花眼的眼底却淬了冰。少年人给自己戴上了面具，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情绪在唐意眼里一览无余。 他在试探，他在怀疑。 这些都无所谓了，在这一刻，唐意下了个决定：在弄清楚这个世界不正常的根源之前，远离这几个引发异常的危险人物。 “嗯？不说吗？那不如……就由你来做我下一任女朋友吧。”慕容轩的声音里仿佛裹了蜜，伸出手来勾唐意的下巴。 “喂！你跟本大爷抢人？” “花心大萝卜你放开意意！” 欧阳桀和南宫梦蝶同时出声，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唐意。 她出手如电，左手抓住慕容轩伸过来的右手手腕，右脚上前插1入慕容轩右脚内侧，重心迅速切换至右脚，左脚回旋，带动身体转身，贴紧慕容轩的身体。同时右手从慕容轩腋下伸出去，捏住他右肩，就着他先前弯腰的姿势，用自己的右肩顶住他的腋下。 然后，手、肩、腿同时发力，下蹲、顶胯、拉甩。 看起来动作很多，实际上不到一秒时间，唐意就用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慕容轩撂倒在地，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 为什么要跑？因为要远离这几个异常的源头。 为什么要撂倒慕容轩？因为这孩子显然对她起了怀疑，肯定不会放她走，纠缠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身后传来不同的人的声音。 “女人，你又来这招！站住！”这是欧阳桀。 “抓住她！”这是慕容轩。 “少爷，兰英不允许保镖进入，要不您自己抓？”这是慕容轩的管家。 “意意等我！”这是南宫梦蝶。 “哎哟！”这是被南宫梦蝶撞翻的司徒风。 兰英正门进去就是宽阔的林荫大道，中途分开三个岔路，右拐通向高一教学楼，左拐通往高二教学楼，直走通向正对大门的高三教学楼。三座教学楼之间是园艺师精心设计的花园迷宫。 唐意没走大路，进了校门就一头扎进右边的花园，发足狂奔，很快身后的喧闹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远离了那几个人，唐意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因为早上校门口那场意外耽搁了时间，唐意踏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一次。 教室里人声喧哗，学生基本已经到齐，二十张红木桌子只空了两张，一张是唐意的，另一张属于徐紫月。 没来？唐意挑了挑眉，视线滑到王恬恬的座位。 她趴在桌上，正和前座转过身来的女生说话，脸上带着笑。对上唐意的视线，她表情略微僵了一瞬，随即眼神躲闪，重新看向前座的女生，只是脸上的笑多了些不自然。 那天晚上，王恬恬说她从来没有打过唐意，这话是真的。小唐意的记忆里，王恬恬的确没有对她动过手。但是，她看戏似的看着小唐意被另外两人羞辱，明知她被锁在器材室，却没有想过帮忙开门，也没告诉别人有人在器材室。 在霸凌事件中，冷眼旁观的，都是帮凶。 唐意没再看她，环视一圈，将整个教室的情况尽收眼底。 班上其他同学要么玩手机，要么和前后左右聊天，没人分给唐意一丝注意力，除了…… 唐意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座位前排和右边的两个男生。 前排的男生叫周立明，曾经往小唐意的课桌里塞过虫子、蜥蜴，看到小唐意惊惧万分的样子哈哈大笑；在小唐意经过的时候伸长腿，故意绊倒她…… 右边的男生叫孙威，曾经偷偷拆掉小唐意凳子上的螺丝，害她坐下的时候摔跤；还在不久前，在小唐意进门之前往门上架污水桶，淋了她一身污水…… 唐意穿越过来之前，小唐意已经感冒两个星期了，就是拜他所赐。 兰英的教室宽敞，桌子虽然大，但是只有二十张，因此过道十分宽敞，可以容两人并行。 在经过周立明身边的时候，脚下突然多出一条腿。旁边周立明一本正经地看书，嘴角却勾起了不怀好意的笑。 也真难为他的腿能伸得这么长。 唐意目不斜视，用力一脚踩在他脚腕上。 “嗷——” 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和惨叫同时响起，班里所有学生都看向这个方向，只看到周立明抱着脚腕嗷嗷叫，而特招生唐意气定神闲地站在他旁边一米的位置。 “你干嘛踩我！”周立明先发制人。 唐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平静，语气无辜，安静的教室里回荡着她咬字清晰、抑扬顿挫的声音。 “我没有啊，这么远的距离，是个人的腿都够不到吧。” 她刻意加重了“是个人”三个字。 “你……”周立明吐出一个字就卡住了。 不然要怎么说呢？说我就是故意伸长腿绊你？ 要是得逞了，大家只会嘲笑摔倒的那个，从别人的狼狈中获得短暂而浅薄的欢乐。可现在没得逞，他就处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他心里有些郁闷，怎么放个假回来，这个特招生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 同学们见没有乐子可以看，无趣地回过头去，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唐意慢条斯理地往周立明的方向走了两步，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阴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腿不要可以锯了，装个假肢能伸得更远，还能拆下来丢出去呢，你说是不是？” 不等周立明反应过来，唐意便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取下书包，塞进桌仓。 然而，她的手探入桌仓之后突然顿住。 手背触到了某个冰凉的、带着鳞片的东西。 第19章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阵电流从指尖蹿到脑门，唐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汗毛根根耸立，一种想要尖叫的欲望涌上大脑。 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的眼神始终平静，没有因为这个变故而波动半分。 所有的惊惧都是身体多次被惊吓后形成的条件反射，当身体的反应传递给大脑之后，唐意的理智迅速压下所有的情绪，手上的动作保持不变，缓缓弯下身体，朝桌仓内看去。 她的手背正挨着一条蛇。 蛇身比她细瘦伶仃的手腕还要粗些，目测有一米多长。通体红色，遍布两两一对的黑色环状花纹，两道黑色花纹之间夹着浅橘色的鳞片。 它似乎刚进食过，懒洋洋地蠕动着，光滑冰凉的鳞片蹭过唐意的手背，圆润的蛇头嘶嘶吐信，看着并不凶悍，反而有些傻。 唐意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周立明和孙威。 孙威捂着嘴趴在桌上，用余光观察着唐意，下半张脸埋在胳膊肘里，肩膀抖动，似乎已经看到唐意被吓到之后的狼狈样子，提前笑起来。 周立明还抱着被踩过的脚，偷眼看唐意，对上她的视线，挑衅地扬起下巴，一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唐意的大脑飞速运转：从蛇头形状看，这条蛇无毒；被她的手碰到这么半天都没有攻击，大概率性格温驯；蛇是周立明放的，他就是个普通富二代，没表露过玩蛇的天赋和本事，他能弄到的蛇，大概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宠物蛇。 综上所述，这条蛇威胁不到她的生命。 唐意迎上周立明挑衅的视线，余光捕捉到教室门外逐渐靠近的身影，唇角缓缓勾起笑。 没有看到预想中唐意大惊失色的画面，周立明脸上的挑衅渐渐转为疑惑，旁边的孙威也收了笑，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唐意面色不变，放在桌仓中的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掐住蛇头，另一手把书本文具一件件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课桌上。 等到书包完全空下来，她把试图缠绕她胳膊的蛇团吧团吧塞进书包，在七寸上用力掐了一把，让它保持安静，最后拉上拉链，双手从桌仓取出来，若无其事地整理放在课桌上的书本。 前排突兀地响起凳子在地板上拖拽的刺耳声响，周立明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右脚落地的瞬间疼得龇牙咧嘴，他却没停顿，单脚跳两步，扑到唐意的桌子上，弯腰头朝下向桌仓里看去。 唐意身子往右微微侧了一下，避开扑过来的人。课桌大到可以容纳两个人并座，他这个动作倒没碍到唐意什么。 “我的蛇呢？”周立明霍地直起上身，质问道。 “你的什么？”唐意动作不停，懒懒地问了一句，连眼神也没给一个。 “我的蛇！”周立明提高了声音，“我放在你桌仓里的蛇呢！” “谁的蛇？”唐意心不在焉地又问了一遍。 周立明被唐意的态度气到，压根没注意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几乎咆哮出声。 “我的蛇，我的洪都拉斯奶蛇！就在你桌仓里，现在它去哪儿了！” 唐意整理好了书桌，这才抬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挑眉，“你的蛇，怎么会在我的桌仓里？” 周立明还想说什么，门口响起周扒皮阴恻恻的声音，“周立明，你给我出来。” 周扒皮原名周宏方，兰英教务处主任，因为平时对待学生严厉，凡因触犯校规进了办公室的学生，出来总得脱一层皮，因此得了这么个外号。而周立明是周扒皮的亲侄子。 周扒皮对这个侄子颇为上心，经常来教室门口晃荡，瞅一瞅侄子在干什么。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没在学习就是了。 但是今天，他不是为侄子来的，而是为唐意来的。校长高价从隔壁市挖来、寄予厚望的尖子生，来到兰英之后成绩大幅度下滑，校长哪还坐得住。 这不，刚一开学就找了他这个教务处主任谈话。从校长室出来，他马不停蹄地来找唐意，刚到教室门口，就听见他这不省心的侄子说他把蛇放到人家女孩子的桌仓里了。 听到周扒皮的声音，周立明整个人僵在原地，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一卡一卡地转过去，对上周扒皮阴沉沉的视线，他就知道刚才他说的话，周扒皮全听到了。 唐意气定神闲地拿起旁边的字典翻开，语气轻快，“慢走不送。” 在全班同学同情的目光中，周立明极其不情愿地挪到门口，然后就被揪着耳朵拽走了。班上的人向唐意头来好奇的目光，唐意一心一意地啃简体字，不为所动。 其他人见此，也都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只有右边的孙威一直盯着她。 察觉到孙威意味不明的视线，唐意偏头看他一眼，唇角微勾。她的嘴是笑着的，可是眼神却很平静，平静得发冷。 一整节早自习周立明都没再回来。唐意心无旁骛地和简体字作斗争，顺道复习和熟悉拼音。 早自习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一节 课，没有课间休息时间。 今天七班的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七班的班主任，姓张，本名平平无奇，平时只让学生喊她的英文名字戴安娜。 据说家里拐弯抹角地能和欧阳家能扯上点亲戚关系，她为此很得意，平时鼻孔朝天，最喜欢捧高踩低，看不上家世一般的学生，像小唐意这样的特招生更是被她视为拉低班级格调的存在。 小唐意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公立小学上的，学了一口典型的哑巴英语，考试分数很高，但是开不了口。 偏偏这位戴安娜就喜欢在课上故意点小唐意起来读课文，然后对她蹩脚的英语发音进行全方位嘲笑；又或者故意用英语和小唐意说话，看着她一头雾水、有口难言的窘迫表情冷笑。 其实最开始被欺负的时候，小唐意曾经鼓起勇气向班主任告过一次状，却只得到一顿冷嘲热讽。 “班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人家只针对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发生这种事情你应该先反省反省你自己。” “徐紫月的爸爸可是开连锁饭店的，人家从小接受的是贵族礼仪教育，一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人家了。” “这年头光成绩好有什么用啊，就算大学毕业不还是要给你的同学打工，情商才是最重要的。你既然有幸进了我们兰英，还不赶紧跟同学们搞好关系？等毕业了，你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了！” 小唐意本来就是个内向敏感的孩子，鼓起勇气向班主任求助之后只得到这样的结果。从此她遇到任何欺辱和霸凌都只默默忍受，再也没有宣之于口。 高跟鞋敲打瓷砖的声音渐行渐近，门口走进来一位打扮新潮靓丽的年轻女人。女人画着浓妆，颧骨上打了厚重的阴影来中和她略显刁钻的长相，狭长的眼睛上方涂了厚重的眼线，然而这并没有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大一点。 “Good morning，everyone。” 她把教材放在讲桌上，昂着头环视教室一圈，像一只高傲的公鸡巡视自己的领地。 教室里响起学生拖长了音调、七零八落的回应。 “Good morning，Diana。” 唐意收起字典，拿过英语书，刚翻开，就听到讲台上的人说：“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非常失望。” 这段话她是用中文说的，唐意觉得她八成是说给自己听。 果然，下一秒，戴安娜便厉声叫道：“唐意，站起来！” 在课堂上，老师要求学生起立是一件合理合法的事情。唐意侧身站起，没有碰到椅子发出任何声响。 “这次摸底考试你的成绩退步非常严重，tell me why！” 唐意回视她充斥着谴责意味的眼神，表情淡然，声音平和，开口就是地地道道的伦敦腔。 “Rear children without instructing them,and the father should be blamed.Teach in a slake and lazy way,and the teacher should be criticized.（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国内英语教学总是容易纠结于发音，而忽略语言本身的作用是信息交流。小唐意先前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口中式英语，也因此总是被嘲笑。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惊讶地转头看过来。 虽然学生并不能完全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们听得出发音是否优美标准。唐意这口媲美BBC播音员的英语着实惊到他们了。 而听懂了唐意话里意思的戴安娜则是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是气狠了，还是露怯了，没再跟唐意拽英语，怒气冲冲地吼道：“要你这么说，你成绩退步还是我的错了？” “您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这句话唐意依然是用英语说的，甚至十分西式地摊开手耸了耸肩。 “唐意！”戴安娜几乎吼到破音，“你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那一段英语是我百度出来的，作者学的是日语，英语不太好，如有错误敬请指正。 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老师都有师德，小唐意不幸遇到了一个没师德的班主任，但是大多数老师还是辛勤的园丁，小唐意受到的委屈也都会得到伸张。虽然她也许见不到了。 感谢在2022-06-12 00:00:00~2022-06-18 14:2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水千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仲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I decline.（我拒绝）”唐意的声音不大，但是吐字之间却让人感觉到她的坚定。 戴安娜没料到唐意这么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抓起讲桌上的课本狠狠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响声惊得前排的学生整个人一个激灵。 “唐意，你是不是想造反！”她脸色铁青，带着硕大宝石戒指的食指崩得紧紧地指向唐意。 对比她的暴跳如雷，唐意的态度可以称得上云淡风轻。 “戴安娜女士，请恕我无法认同你的指责。”唐意依然操着一口地道伦敦腔，神情自若，侃侃而谈，“造反有三层意思，一是为夺取政权而发动叛乱；二是对压迫和剥削采取反抗行动；三是指小孩儿淘气胡闹。” “鉴于您并非国家统治者也不是国家权力机构的相关人士，第一层意思显然不成立；我今年十五岁，严格来说属于青少年，并不是小孩子，第三层意思依然不成立。那么您所谓的‘造反’指的应该是第二层意思，对压迫和剥削采取反抗行动。” “虽然我并未采取任何反抗行动，但是您承认了您对我实施压迫和剥削的事实，基于这个前提，第二层意思勉强成立，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好吧，我接受你的指责。” 她语速不快，吐字清晰，发音标准到可以直接用做听力材料。教室里静默片刻，突然响起几声突兀的掌声。 其实她这一段长篇大论里有许多生僻词汇，现场大多数学生都没有听懂，就连讲台上的戴安娜也懵了片刻。只是她的语气太平和，姿态落落大方，像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做演讲，讲完后几个人条件反射地就鼓掌了。 发出掌声的学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时宜，讪讪地收回手。唐意对他们点点头，报以客气的微笑，几个人忍不住回以微笑，这场景更像演讲致辞了。 讲台上的戴安娜也终于回过味来，顿时惊怒交加，抓起教案向唐意砸过来，“你给我滚出去！你不滚，今天这课我就不上了！” 教案在空中散开，纸页翻飞，哗啦作响。 唐意站在原地，神色不变地看着教案在自己身前四十五度的位置落地，坚硬的书脊砸在地板砖上发出沉默的声音。 她掀起眼皮，眼里带了霜意，终于把语言系统切换回中文。 “在学校里，教师教书育人，学生认真学习，各安其事。我尊重你作为老师在教室里的权利，所以你让我站起来，我站起来了。但是现在你要剥夺我学习的权利，并且以不履行教书育人的义务为威胁，请问，作为老师，这行为合理吗？” “你……”戴安娜怒目圆睁，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唐意抢白。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你放任徐紫月之流对我进行校园霸凌，并高唱受害者有罪论，对我进行思想打压和精神控制，现在又来问我为什么成绩倒退，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问出这个问题？” 戴安娜的思维不自觉被唐意带着跑，拍着桌子吼道：“我是你班主任，我还管不了你了？！” 唐意的表情依然平静，语气却咄咄逼人，“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你以班主任的身份质问我，可你从未履行过身为班主任的义务，凭什么现在来享受你的权利？相反，你曾经的种种不负责任的言行和偏私行为对我的精神造成了莫大伤害，并且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从这一点上来说，我的成绩倒退，确实应该归因于你。” 这两段中文班上的学生都听懂了，有人一脸佩服，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表情讪讪，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讲台上戴安娜的怒气值达到顶峰，胸脯剧烈起伏，“好，好，你一个学生还说不得了？说你两句就跟我顶嘴，我看兰英是容不下你了，现在立刻收拾书包滚回去，不用再来上课了。” 闻言，唐意神色依旧从容淡定，语气不急不缓。 “当初贵校校长诚邀我入学，并与我签订协议。我履行义务，在每个学期末的联考考出好成绩，以此换取享受兰英所有教学资源的权利。恕我直言，您恐怕没有资格中断这个协议。相反，因为你一系列渎职行为严重影响我学习，阻碍我履行和贵校签订的协议，我有义务诚实向教务处反应这一事实。” 她偏过头看向门口，“您说是吗，周主任。” 唐意的位置在教室左边最后一排，恰与前门呈对角线。因此，当周扒皮带着周立明从办公室方向走过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而讲台上的戴安娜只顾着生气，丝毫没注意门口多了个人。 等到唐意这句话出口，她剧烈起伏的胸膛突然僵住，眼中的怒火肉眼可见地变为惊慌，唰一下回过头去，精心打理的卷发在空中甩过一道弧线打在她脸上。 周扒皮背着手站在教室门口，脸色比早上发现周立明欺负同学的时候更阴沉。 “周、周主任，”戴安娜扯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您什么时候来的，我这……” “你跟我来。”周扒皮看了一眼班上其它学生，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丢下周立明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不敢乱动。 “周主任，哎，周主任……”戴安娜叫着追出去。 班上的学生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面色各异地打量唐意。 唐意始终保持平和淡然的神情，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姿态安逸地翻开之前收起来的字典，清凌凌的视线扫过偷眼看她的同学，“看我干嘛？看书啊！” 同学们纷纷转过头去，该干嘛干嘛。 唐意收回视线，落在字典上，继续啃简体字。刚才在英语课上，老师在的时候，她尊重课堂秩序，所以拿起了英语书。现在老师走了，这节课就是仔细，她可以灵活地安排自己的学习任务。 只是没看多少，她就察觉到有人接近，抬起头就见周立明期期艾艾地凑过来，双手作揖，压低声音问：“你能不能把我的烈焰将军还给我？” “烈焰将军？”唐意挑眉。 “呃……我给我的蛇起的名字……它特别能吃，还特别懒，你留着它没用，还给我好不好？” 他没有直接上手来抢，唐意十分欣慰，也乐意跟他进行和平对话，一手撑着下巴看向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的蛇，为什么在我的抽屉里？” 周立明咬了咬嘴唇，垂头丧气地说：“我……我放的。” “你把蛇放进我的抽屉做什么？”唐意步步紧逼。 “就……想吓吓你，开个玩笑……” “开玩笑？”唐意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里带着嘲讽，“那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好不好？” “什么？”周立明疑惑地问。 刚问完，他就知道唐意想跟他开什么玩笑了。 唐意一把从桌仓里抽出装了蛇的书包，起身走到敞开的窗边，一只手抓着书包袋子甩出窗外。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挂在唐意细瘦伶仃的手腕上，显得岌岌可危。 七班在三楼，这么高的高度落下去，就算是猫也会受伤，更别说是装在书包里的宠物蛇了。 周立明大惊失色，“别！千万别！” 唐意回过头，神色在逆光中不甚清晰，语气里却夹了寒意，“这个玩笑，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周立明又是摆手又是作揖，“求你了姐，还给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意轻笑一声，“开个玩笑嘛，你干嘛这么认真。”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缓缓松开，书包倏然下落，在周立明的惊叫声中，唐意重新握住书包的肩带。书包里的蛇受到惊吓，开始疯狂扭动，书包在唐意瘦弱的手上摇晃，看起来更危险了。 “我错了我错了！”周立明大喊出声，“我混蛋，我以后再也不吓你了。” 唐意收了笑，挑眉问：“那以前呢？” “以前什么？”周立明本能地反问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捏了捏拳头，猛地鞠躬，几乎贴到地上，“对不起，以前我不该吓你。” 唐意不为所动，“你的道歉，比起你曾经造成的伤害，太轻了。” 孙威看不下去，推了周立明一把，“怂什么，直接上去抢，我就不信她真的敢扔。” 周立明一胳膊肘捣回去，“闭嘴，敢情不是你的蛇！” 他又转向唐意，继续低声下气，“那你要我怎么做？” 唐意拎着书包袋子颠了两下，看得周立明捧着心脏倒抽一口冷气，似乎要厥过去，她才把书包从窗外收回来，说：“你跟我来。” 说完，把书包甩到背上，越过周立明往后门走。 孙威眼珠转了转，在唐意经过的时候，突然伸手去抓她背上的书包。 唐意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突然蹲身，恰好躲过孙威抓过来的手，同时一个扫堂腿扫过孙威的脚踝。 原本以她现在的力气，扫堂腿并没有多少力道。可刚才孙威为了抓她的书包，重心偏移，本来就没站稳，被她这么一扫顿时向侧边倒去，撞倒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长假返校第一天，垃圾桶里没多少垃圾，但是好巧不巧地，垃圾桶反扣过来罩住了孙威的脑袋。 周围的学生顿时哄堂大笑，前头视线受阻的不由得站起来看热闹，教室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一如此前小唐意被人捉弄露出窘态时的待遇。 唐意回头，看都没看孙威，平静的眼神落在周立明身上，“愣着干嘛？你的蛇不要了？” 周立明如梦初醒，急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上楼，唐意在一间紧锁的门前停下。 门框上挂着铁艺雕花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广播室。 周立明一脸诧异，“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唐意回头冲他一笑，“道歉，当然要公开道才够分量。” 周立明顿时明白了唐意的打算，少年人的自尊突然抬头，但是见识过唐意怼班主任，撂倒孙威的场面，他不敢明火执仗地跟唐意对着干，眼珠一转，灵光一闪。 “广播室的门现在肯定是锁着的，我们没钥匙，进不去啊！” 唐意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两根铁丝。 第21章 10月8日早上，兰英国际高中长假返校后第一节 课，广播在不该响起的时候响遍整个学校。 广播里传出少年变声期公鸭似的嗓音。 “咳咳，我、我叫周立明，过去一个月里，我、我用不正当的手段对同班同学进行校园……霸凌，包括但不限于往人家的桌仓和书包里放、放蜘蛛、守宫、还有……蛇。现在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挚地向被我霸、霸凌的同学道歉，对不起，我混蛋，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这种行为之恶毒，就算打着开玩笑的幌子，也掩盖不了我无耻低劣的动机。” “我发誓，从今以后痛改前非，做新时代四好少年。热爱祖国、理想远大；勤奋学习、追求上进；品德优良、团结友爱；体魄强健、活泼开朗。时刻准备着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贡献智慧和力量！请全校同学和老师共同监督！” 前半段还有些打磕绊，越到后面越流畅，只是语气带着那么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念。 当老师赶到广播室，却只看到周立明一个人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一条被团成麻花的蛇。 面对老师的讯问，周立明流着泪坚定表示没人逼他，是他自己突然觉悟，想痛改前非，通过这种方式向受害者道歉。 笑话，他永远忘不了唐意离开前的那一幕。 唐意在他念完稿子之后，终于愿意把蛇还给他。洪都拉斯奶蛇就算性格温顺，被人折腾这么久也会有应激反应，刚拉开拉链，蛇头便闪电般地弹出，咬向唐意的手腕。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周立明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烈焰将军就已经被捏着头挽成一团球，唐意一脸冷漠地把蛇尾塞进蛇嘴里，然后把蛇球丢回给他。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自己的宝贝疙瘩。 “待会老师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唐意视线示意了一下他怀里的蛇，“否则我只能努力努力，把你也团起来了。” 周立明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因为周立明一口咬定没人逼他，所以这件事情就全算到了他头上，加上他交代的霸凌同学的罪行，最终周扒皮铁面无私地给自己的侄子记了大过，附赠打扫男厕所一个学期。 兰英有专门的保洁人员，可是周扒皮喜欢罚学生做体力活，所以当有学生受罚的时候，保洁人员就成了临时监工。 周立明交代自己罪行的同时，又向周扒皮检举了孙威。于是，唐意还没来得及收拾孙威，他就被记了大过，和周立明一对难兄难弟包揽了高一整栋教学楼的男厕所卫生。 两人有没有翻脸唐意不知道，反正从此两人在教室里都躲着她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唐意在整个事件中低调地隐藏了自己的存在，就连周立明的道歉申明都没提到她的名字。 她先去卫生间洗了自己的书包内袋，然后拎着湿漉漉的空书包回教室。一整节课戴安娜都没再回来，唐意安安静静地啃了一节课的简体字。 第二节 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脾气温和，讲课水平也不错，唯一让唐意别扭的是老师对于一些现代作家作品的解读。 现代，指的是1919年到1949年之间。好巧不巧的是，那个时代的许多文人，唐意都认识。 就比如某个以情诗著名的诗人，老师大赞他的细腻、温柔和深情，但是唐意从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他，清楚他朝三暮四、处处留情的德行，听见老师的大夸特夸，她不禁犯了替人尴尬的毛病。 时间和文学真是神奇的东西，语文课本上那些对她来说熟悉的名字，似乎都被罩上了一层名为情怀的滤镜。不过这也更让唐意确定，她现在所在的这条时间之河，确确实实流经过她前世生活的时代。 第二节 课后是课间操，周立明终于回到教室，替周扒皮给唐意传了句话，让她去行政楼教务主任办公室。 行政楼在高三教学楼正后方，走过去花了将近十分钟。唐意到的时候，办公室门开着，周扒皮正抱着保温杯坐在办公桌后沉思。她刚要抬手敲门，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学生，于是气沉丹田，声如洪钟地喊了一声： “报告！” 周扒皮被这充满精气神的声音惊了一跳，保温杯里的热水洒了一手，他急忙把杯子放桌上，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扯起笑容招呼唐意进来，自己则起身，在旁边待客的沙发上坐了。 “来，唐同学，坐。”周扒皮长相严肃，眉心一道深深的刻痕，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威严，笑的时候看着也没亲切多少。 唐意按着他的示意坐在真皮单人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上，身板笔直，单刀直入，“您找我什么事？” 周扒皮显然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性格，直白道：“主要是跟你讨论一下摸底考试成绩的事情。校长对你的成绩很关心，发现你上次摸底成绩不理想，就让我找你谈谈，看你学习上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如您所见，我遭遇了严重的校园霸凌，身心都受到了创伤。”唐意视线微垂，语气低沉，却用余光观察着周扒皮，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和微小的身体动作。 周扒皮认同地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情，我跟张老师，以及你们班上的周立明和孙威两个人都沟通过了。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们做老师的失职，对学生的心理健康和素质教育关注不够。我们决定，给周立明和孙威记大过，并且处以一个学期的义务劳动。另外，给你转班级，换个环境，唐同学觉得怎么样？” 唐意语气平静得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那张老师呢？” 问题出口，周扒皮脸上没什么大表情，但是下眼睑不自觉绷紧，嘴唇微微抿起，牙关的位置轻轻动了一下。 这一系列微表情都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但是很快，他又泄了气，从鼻子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柔了语气，“张老师撤去班主任的职位，以后她也不会再给你代课。” “可她还是会继续做老师，继续伤害别的学生，是吗？”唐意低垂着眉眼，声音很小很轻。 周扒皮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尽量委婉地说：“学校老师的任免需要董事会决定，对于张老师的处罚决定，我们后续还会继续讨论。” 唐意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捏紧又放开，就知道所谓的继续讨论八成是拿来安抚她的。周扒皮不是不想处罚戴安娜，而是无能为力。 传说戴安娜家里跟欧阳家有点关系，而校董会理事长正是欧阳家的人，可以说整个兰英都是欧阳家的产业，小唐意的奖学金也是从欧阳家的钱包里出。 她和资本家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是什么秉性。虽说社会主义社会中的商人和资本家不完全一样，但是商人逐利是亘古不变的天性。 以她现在的分量，还不足以让校董会为了她处罚戴安娜。 既然走正规渠道没办法去除这颗教师队伍的毒瘤，她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同理，想对付徐紫月几个人，也得从长计议。靠校规校纪这种没有法律效应的东西，最多让她们几个和周立明一样扫几个月厕所，而且因为徐紫月是校董的女儿，大概率连记过都不会。 这点惩罚可太轻了……唐意低垂的长睫掩盖住眼中所有的情绪。 见唐意不说话，周扒皮以为她被说服，于是话题一转，说起成绩。 “当时唐同学入校的时候签了协议，每个学期期末联考成绩需要保持在全市前五十。之前呢，由于校方对你关心不够，发生了一些影响你成绩的事情，所以摸底考试没考好，这个我们都理解。现在既然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唐同学还是得抓紧把成绩提上来啊。” 唐意抬起来，脸上是令人心生好感的礼貌微笑，没有一丝阴霾，“您放心，期中考试，我一定回到年级前十。” 唐意离开之后，周扒皮在沙发上沉思半天，霍地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锁上门往校长室走去。 他满腹心事，完全没注意身后缀了个尾巴。 校长室的门开着，周扒皮一头扎进去，连敲门都顾不上，劈头盖脸地问道：“校董会那边怎么说？” 兰英校长茅文高正在尽力用他脑侧的头发去替头顶光秃秃的头皮遮风挡雨，捉襟见肘之际突然被人打断，梳子落地的同时，两缕叛逆的头发从原本的位置滑落，悠悠地在耳边打晃。 “你进来好歹打声招呼！”他抱怨了一句，但是见周扒皮脸色不好，也没再继续说，叹了口气道，“校董会那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唐意这次摸底成绩不理想，我手上筹码不够，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没用。” “这是筹码的问题吗？”周扒皮咆哮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不能大声，又压低了声音，“这是校园霸凌啊！这么严重的事情！那还是个孩子，原本成绩那么好，有多美好的未来，叫她张金花给毁了！” “你先冷静一点，过刚易折，你都四十多的人了，性子怎么还不收敛。”茅文高的声音还是慢条斯理，“校董会就是一群商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如果唐意是板上钉钉的高考状元，不用我扯皮，他们自己就能把张金花收拾了。他们又不是教育界的人，你能指望他们什么？” 周扒皮喘了几声粗气，恨恨道：“就不该让外行指导内行，以前欧阳老董事长在的时候多好。” 听到这个名字，茅文高的脸上也露出怀念的神色，“老董事长是真正有情怀的人，咱们两个不也是为了他才留在兰英的吗？行了，你也别气了，现在上头开始抓教育这块，尤其是民办学校，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兰英呢，校董会的人也怕事情闹大。咱们今后盯紧一点，会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唐意同学的心理健康问题，你跟她谈过了？看着怎么样？需要心理医生介入吗？” 周扒皮插着腰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教室里面对张金花时坚定又淡然的唐意，以及办公室那个胸有成竹告诉他期中考试必回前十的人，斟字酌句地回答：“挺好的，暂时看着不需要心理医生。” 不仅不需要心理医生，周扒皮甚至觉得唐意这个女生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像一个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她有着同龄人身上罕见的品质：坚定、平和、自信…… 门外的唐意轻轻后退，脚步落地无声，如同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离开行政楼。 回教室的路上，唐意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第二天，她接到转班通知…… 她被转到了三班，走进教室的时候，南宫梦蝶都快高兴疯了，可唐意看到教室里四张熟悉的帅脸，心中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淦！她和四位异样的源头同班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是剧情大神的力量，把唐唐扯到了原书角色身边！ 唐唐很快会发现自己穿书，以及她穿书是有原因的~到后面会揭晓的！ 感谢在2022-06-17 16:55:50~2022-06-20 15: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爷 10瓶；重逢的世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唐意是第二天早自习结束后接到转班通知的。 因为七班新的班主任还没安排好，早自习是周扒皮亲自守的，下了早自习，周扒皮让唐意收拾书包跟他走。 唐意想起昨天说的转班，没多想，也没意见。她的确不喜欢七班的氛围，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勉强自己留下来。 学习和报仇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再说，徐紫月今天还是没来，她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高一教学楼一共三层，每层三间教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楼梯。九个班由下往上按照之字形排列，七班恰巧就在楼梯边上。 唐意跟着周扒皮一路走到一楼，走过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停在三班教室门口，她突然想起来，南宫梦蝶好像就在三班。 三班班主任一早就在教室门口等着，他是个年近五十，慈眉善目的胖子，头发里夹杂着些许银丝，戴一副玳瑁框的眼镜，笑起来像弥勒佛，看起来和蔼可亲。 “欢迎唐同学，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我姓黄，五颜六色的黄。” 唐意对他的冷笑话致以礼貌性的微笑，“黄老师好。” “先上讲台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他说着把门推开一条缝。 唐意对他轻轻鞠了一躬，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推开门，一步踏进教室，视线环视一圈，笑容僵在脸上，果断后撤回来，嘭一声关上门。 “怎么了？”黄老师和周扒皮一脸惊讶。 唐意咽了口唾沫，“那什么……我能换个别的班级吗……” 昨天早上才决心要远离的四个异样源头，就在这间教室里，在她进去的瞬间齐刷刷地看过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周扒皮劝道：“唐同学，我们综合考虑了各方面因素，三班是最适合你的。而且三班的教师配备是整个兰英最强的，黄老师不仅是晴川市优秀教师，还有多年带班经验是一位非常负责的班主任，你在三班能享受到兰英最好的学习环境。” 唐意心说能不强吗？学校里家世最好的复姓四人组都在三班，欧阳桀还是理事长的儿子，资源肯定全往三班倾斜。 而且，经过短暂的接触，唐意知道复姓四人组或许各有各的性格缺点，但人品上都没什么问题，有他们几个坐镇，三班绝对不可能发生校园霸凌之类的事情，校方把她转到三班是切实为她考虑的。 她实在没理由拒绝。不然怎么说呢？说我感觉欧阳桀他们四个人有问题，有他们在的地方整个世界都会变得不正常？ 唐意做出最后的挣扎，“隔壁二班……不行吗？” 话音刚落，老黄露出受伤的表情，双手捧心，“啊，唐同学难道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还是说唐同学不相信我带班的能力？” 他肥胖的身躯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体现不出一丝柔弱，只有好笑。但唐意明白，他连这种话都说出来，那显然这事儿已经敲定，没有换班级的可能性了。 周扒皮更是直接向老黄表态，“那黄老师，我就把唐同学交给你了！唐同学，在新班级要好好学习啊。” 说着，他拍拍唐意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开，好似刚才唐意的抗议不曾发生过一样。 又来了，那种违和感。 昨天和周扒皮的接触中唐意给他建立了一份档案，他这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但绝对不是一个独断专行，不听取学生意见的人。 他说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才把她放进三班，并且笃定三班是最适合她的班级，这让唐意生出一种直觉：无论她做什么，最终都会被无形的力量拉到那四个人身边。 她微微偏头，看向刚刚被她关上的那扇门，突然释怀。 既然如此，那就迎难而上。革1命1党1人从不畏惧艰难险阻。 观念转变过来，她表情也不再沉重，对老黄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志性笑容，“黄老师，以后请多关照。” 再次退开教室门，唐意落落大方地走上讲台，平静的目光环视教室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三班教室和七班教室的结构一样，二十张红木课桌呈5*4的阵列摆放，一共五列、四排。南宫梦蝶坐在第二排最中间，她前面是微生明，后面是司徒风，左边是欧阳桀，右边是慕容轩，整一个众星捧月。 她一双小鹿眼亮晶晶地看着唐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对上唐意的视线，更是高兴得坐都坐不住，不停地对唐意招手。 她后面的司徒风和她差不多，一脸兴奋地招手，两个人好像两个可可爱爱的二傻子；欧阳桀大马金刀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表情挑衅；慕容轩眉头微挑，桃花眼中满是兴味。 其他学生脸上带着好奇，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 至于微生明……他在发呆。 “大家好，我是唐意。”唐意拿起记号笔，转身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遒劲有力，笔锋却不凌厉，结构外松内紧，中正平和外表下掩藏着铿锵有力的内核。 学生里懂书法的不多，只觉得字好看，却不知哪里好看，反倒是门口站着的老黄大力鼓起了掌，“好字！唐同学这手字至少练了十年，你们要向她学习，语文的卷面分就稳了。” 南宫梦蝶跟着鼓掌，小脸都泛起了光，好似被夸的是她自己。 原本在发呆的微生明也抬眼看向黑板，随后视线落在唐意身上，没有再低头发呆。 唐意对老黄点头表示谢意，转回目光落在同班同学的头顶，“我爱好学习，擅长学习，课余生活的主要内容也是学习，希望今后可以和大家一起努力学习，共同进步！谢谢！” 话音刚落，南宫梦蝶啪啪啪地鼓起掌，像一只兴奋过度的小海豹。其他人被她带动着，犹犹豫豫地鼓起掌来，只是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大概从没遇到过这么爱学习的人。 老黄走上讲台，指向教室唯一的空课桌——最后一排正中间，也就是司徒风的后排，“唐同学，先坐在那儿吧，等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统一调整座位。” 唐意点点头，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南宫梦蝶跟朵向日葵似的随着唐意的位置移动而转动，一双手放在肩膀附近，在不引起班主任注意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挥手。 唐意对她笑了笑，小姑娘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捧着脸兴奋地左右摇晃。 也因为她在看南宫梦蝶，所以无视了另外一个方向的欧阳桀，他在唐意经过的时候不停地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却没有获得一个眼神。 直到唐意在座位上坐下，讲台上老黄宣布上课，他才一脸气愤地停止模仿豌豆射手的行为。 第一节 就是老黄的物理课。老黄不愧是优秀教师，讲课深入浅出，诙谐幽默，枯燥乏味的理论从他嘴里讲出来，就像徐徐拉开一幅瑰丽神秘的画卷，将物理学的魅力尽数展现。 其他学生也听得入迷，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脑子里多出一根神秘的弦的熊孩子，在众人痴迷听课的时候反其道而行。 唐意的桌上突然落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团，她无动于衷，继续听课。 紧接着桌上落下第二个、第三个纸团，左前方又传来噗呲噗呲的声音，唐意视线偏了几分，就见欧阳桀将物理书立起来，遮住自己钉锤似的脑袋，自以为隐蔽地朝唐意的方向转过头来，见她终于看自己，指了指她桌上的纸团，示意她快看。 讲台上的老黄用看傻子的眼神无奈地瞥了一眼欧阳桀的方向，咳嗽了一声，然而欧阳桀压根没领会到老黄隐晦的提示。 不仅老黄，其他学生也注意到了他发出的动静，三三两两用余光偷瞄，课堂气氛逐渐变得奇怪 在欧阳桀期待的目光中，唐意终于捡起了纸团，却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打开看，纤细的指头用力地把三个纸团拧在一起，团吧团吧，团成子弹大小，夹在中指和拇指之间弹出去。 又硬又实的纸团飞射而去，不偏不倚地击中欧阳桀的鼻头。 “嗷！”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生理泪水溢满眼眶，转头痛苦地把脸埋进胳膊肘。 讲台上的老黄讲到一半的话当即卡壳，瞠目结舌。唐意前面的司徒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噗嗤，埋头在桌上笑得肩膀发抖，手从胳膊肘下面伸到后方冲着唐意比了个大拇指。 唐意淡定地看向老黄，抬起一只手做邀请状，示意“请继续讲课”。 老黄好险没憋住笑，艰难地维持住教师的体面，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课。 教室里恢复了正常，欧阳桀整个人的背影似乎都冒起怒火，却忍住了没回头，一整节课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 终于，下课铃响起，老黄不早不晚，刚好讲完最后一道题，说了声下课，收起教具离开教室。 他刚走，欧阳桀便从座位上弹起来，三两步走过来，一手撑在唐意左边那位同学的课桌上。那是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和唐意一样是特招生，十分有眼力地起身给欧阳桀让位置。 欧阳桀在他位置上坐下，虎视眈眈地看向唐意。 南宫梦蝶慢了一步才赶到，张开双臂挡在唐意和欧阳桀之间，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自恋狂，不许你欺负意意！” 唐意右边的同学也离开了，慕容轩在他让出的位置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翘起二郎腿看戏；前面的司徒风转身骑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靠背压着椅子倾斜凑过来，一脸好奇宝宝的兴奋。 “哎，你刚才那一下弹得好准啊！你练过吗？”说着抬手模仿了一下唐意刚才的动作。 南宫梦蝶顾得了一边顾不了另一边，急得转过身抱住唐意，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三个人。 “意意别怕，我保护你。” 唐意上臂被南宫梦蝶箍得死紧，只能艰难地挪动小臂从书包里抽出英语书，啪一声轻轻拍在桌子上。 “既然你们这么无聊，”她语气淡然中带着点无奈，微笑着环视一圈，“不如跟我一起预习下节课的内容吧？” 作者有话说： 求个收藏~ 另外新文《末世小老板》求预收！末世种田基建文~ 感谢在2022-06-20 15:02:13~2022-06-21 17:0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个国家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一片，无论是近处的欧阳桀几人，还是稍远一些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学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哈？”欧阳桀率先反应过来，语气挑衅，“女人，你以为本大爷是来找你预习功课的吗？” 唐意淡定回视，“我管你过来干嘛。我现在要预习功课，不要打扰我学习。” 这话说得正气凌然，欧阳桀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可以反驳的点。 南宫梦蝶突然跳起来，“意意你等我，我去拿书跟你一起！” 说着，噔噔噔跑回座位抽出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在满桌的课本里扒拉出英语书，又噔噔噔跑回来，挨着唐意坐下。 兰英的座椅宽大，坐两个女生不算挤。 司徒风原本是好奇欧阳桀来找唐意做什么，多少有点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心态，可是现在故事的发展让他有些懵，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唐意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着问：“要一起吗？” 她这几天营养补起来了，脸上长了些肉，皮肤虽然算不上白净，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黑瘦，这一笑多少有点前世唐家千金的味道。 司徒风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指了指自己。唐意微笑点头。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忍不住露出个傻兮兮的笑，回身从自己书包里抽出英语书，也放在唐意的桌上。拖着凳子往唐意的方向靠了靠，看了一眼她的英语书的页数，也翻到同一页。 三本书呈品字形排列，同时翻到单词表，看起来十分整齐。 “喂！”欧阳桀似乎很难忍受被人忽视的感觉，拍桌子道，“女人，你故意无视本大爷吗？” 唐意收了笑，转过头去，表情严肃，“你自己不学习，就不要来打扰我们学习。” 态度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对比她此前对司徒风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可谓天壤之别。 “对！”南宫梦蝶脆生生地附和道，义正词严地指着欧阳桀说道，“不要打扰我们学习！” 司徒风看看自己的兄弟，又看看自己面前摊开的英语书，再看看已经低下头，嘴唇无声翕动着背单词的唐意，迅速选定立场。 “桀，不要打扰我们学习！” 欧阳桀：…… 我兄弟大概是个二哈，一个不注意就投敌了。 唐意低垂的脸上漾起一丝笑——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分化敌人的联盟，拉一个打一个这种战术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也许是被唐意三人的学习氛围感染，那个给欧阳桀让了座位的特招生也不想再干站着，鼓起勇气对欧阳桀说：“欧阳同学，我……我也要……要……” 欧阳桀正憋了一肚子气，听到他的声音，横眉怒目地看过去。特招生最终把“要”字后面的内容吞回去，换了个说法，“我拿一下英语书……预习……” 欧阳桀没为难他，靠在椅背上，脚在地上一蹬，椅子前面两条腿离地，只靠着后面两条腿晃晃悠悠地立在地上。 “动作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特招生急忙从书包里抽出英语课本，拿到一半突然欧阳桀突然改了注意，一把把英语书拍在桌上。特招生惊恐地看他。 他装模作样地翻开书，往特招生的方向推了推，特意瞥了唐意一眼，大声说：“一起看，我也要预习。” 可惜那边背单词的三个人都没理他，气得他脸鼓成河豚，却不知道在坚持什么，扎了根似的不愿意回自己座位去。 特招生声如蚊蚋，“那个……欧阳同学，你翻错页了，今天不讲这一课。” “是吗？”欧阳桀瞪大眼睛，“那你自己不会翻吗？指望本大爷伺候你啊！” 又指着唐意说：“翻到跟他们同一页，本大爷要跟他们比一比谁学得快。” 南宫梦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背单词的劲头愈发足，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唐意淡淡提醒，“欲速则不达。” 南宫梦蝶飞速翕动的嘴唇僵住，然后乖乖放慢速度。 司徒风看看欧阳桀，再看看慕容轩，“轩，你要一起吗？” 慕容轩笑着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意一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自己的座位了。 有同学奔跑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欧阳桀支棱出去的大长腿，他眉毛一竖，盯着不停道歉的男生，一字一顿地指责，“你打扰到我学习了！” 司徒风凑热闹地说那个男生，“你都预习好了？有空在这儿打闹！” 那男生缩着脖子回到自己座位。司徒风一脸兴奋地转向唐意，“我感觉我从来没有这么义正词严过！” 唐意一笑，抬手遮住他的书，“November怎么拼？” 司徒风卡壳，唐意挪开手，“自己都没背好呢，还有闲心管别人？” 旁边的欧阳桀莫名感觉中了一箭，他觉得唐意这句话是在说他，却找不到证据，只能把怒气发泄在背单词这件事情上，每个字母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教室后排几个人比着背单词，渐渐的，教室里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以唐意的桌子为中心，向着整个教室辐射。 越来越多的人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即使不看书，也乖乖坐着，不敢再发出噪音。 英语老师Miss林进入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愣了两秒，犹疑着退出去，看了一眼门上的班号，又重新打开门，教室里依然弥漫着浓厚的学习氛围。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进了高三冲刺班。 Miss林年近四十，在兰英执教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盛景。感动之下，她决定不能辜负大家的学习热情。 “Everybody，把书合起来，我们听写单词，抽几个人上黑板来写。”她环视一圈，抽了四个人上黑板，其中就有司徒风和欧阳桀。 司徒风第一时间回头看唐意，口型夸张得有些搞笑，“神了哎你。” 他走向讲台的背影都透着意气风发四个字。 Miss林听写单词很随意，并不局限于某一课，从开学到现在学过的所有单词以及今天要讲的单词都抽查了一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让人应接不暇。 不管是讲台上的四个人还是台下的人都抓耳挠腮，被这一通乱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听写完毕，Miss林又让前后排学生交换听写本，她在讲台上批改黑板上的四份听写结果，下面的学生跟着她的节奏互相批阅。 唐意的听写本给了司徒风，而司徒风的听写成果在黑板上，于是唐意就闲了下来，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预习英语课文。 黑板上四个人的听写结果可以称得上惨不忍睹，一共二十个单词，正确率最高的只有50%。Miss林一边讲解一边批改，结束之后端详黑板半晌，突然笑了出来。 “虽然都没及格，但是我要对司徒风同学提出表扬。我今天抽查的单词里有四个都是这堂课才会学到的，司徒风全部写对了，说明他认真预习过今天的内容，非常好！” 说着带头鼓掌。底下的学生稀稀拉拉地跟着鼓起了掌。 欧阳桀没鼓掌，看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前他一心和唐意还有南宫梦蝶别苗头，预习也只是做个样子，不像司徒风有唐意冷不丁的抽查，所以他的听写结果是四个人里最差的。 司徒风鼓掌最用力，一边鼓掌还一边转头过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被Miss林夸！” 等教室里掌声停息，Miss林才再次开口，“我反复跟大家强调，课前复习和课后复习都很重要。司徒风同学，预习你做到了，复习也不能忘啊。” 司徒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好了，今天听写范围大，我估计你们成绩都不理想。我就不问你们成绩了，听写本我也不收，下来你们自己把写错的单词抄十遍，明天上课之前交给我。” 这时，司徒风一脸兴奋地举起唐意的听写本在空中大力挥舞，“老师，唐意听写满分！全对！” 突然被cue的唐意：…… 他这句话让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唐意身上。 Miss林略有些惊讶，“哦？有满分？” 她大步走下讲台，从司徒风手里拿走了唐意的听写本，只看了一眼便睁大了眼睛，“好漂亮的花体字，你专门练过吗？” 唐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大声道：“没错，全对！班上还有别的满分吗？” 她期待地环视一圈，教室里陷入沉默，每个人都躲避着她的视线低下头去。Miss林于是不再问，转而大肆赞扬唐意。 “唐意同学的基本功很扎实，看来长假期间没少下功夫，这才是好的学习习惯和态度，大家都要向唐意学习。” 唐意微笑弧度不变，承受着来自全班同学的视线。司徒风和南宫梦蝶两个人转过身兴奋地看着唐意，大力鼓掌。 她轻飘飘地看了司徒风一眼，眼风如刀，司徒风脸上笑容渐渐僵住，犹豫着停下了鼓掌的动作。 这一次听写让唐意在Miss林眼里挂上了号，导致课堂上她每次提问都会用期待的眼神看唐意。 唐意顶不住她殷殷期待的目光，无奈举手回答了几次问题，Miss林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亮。 下课后，Miss林收拾好教材，走到唐意桌旁敲了敲她的桌子，“你跟我来。” 唐意跟着她来到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老黄正皱着眉看着手里的A4纸，看见唐意跟着Miss林进门，一脸惊讶，“这是怎么了？” Miss林非常激动，“老黄，我发现你们班来了个天才！全市英语演讲比赛的人选有了！” 老黄看看唐意，再看看手里唐意惨不忍睹的成绩单，良久，发出一个字，“哈？” Miss林没注意到老黄的脸色，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唐意的口语太好了，发音比一中和育才那几个更好，知识面广，基础也非常扎实，她参加演讲比赛，绝对有希望冲进决赛，甚至夺冠！我们兰英多久没夺冠了！” 老黄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委婉地问唐意，“唐同学自己怎么想的？不要有顾虑，畅所欲言，如果有困难也可以拒绝，老师不会逼你。” Miss林也终于想起来还没问本人的意见，眼神充满鼓励地看过来。 唐意想了想，问了个特别实际的问题，“演讲比赛……有奖金吗？” 第24章 办公室里沉默片刻，老黄问道：“唐同学经济上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唐意微笑，不带任何指责语气地陈述事实，“贵校承诺的奖学金要下个月才能拿到，在这之前，我经济上的确有点困难。” 其实她现在有孤儿院每个月发的生活费，以及替张爷爷夫妻俩打理家具的工资，生活上并没太大困难，但是晴川市消费高、物价高，她要做的事情又多，目前确实有点捉襟见肘。 两个老师互相对视一眼，老黄开口，“这个情况老师原先没想到，要不这样，老师先资助你……” “比起接受资助，我更希望通过自己的能力获取金钱。”唐意微笑的弧度不变，语气温和地打断老黄的话，“另外，特招生中经济困难的不止我一个人，贵校今年第一次施行特招制度，政策方面难免有疏忽，但是我觉得，助学金政策是不是应该尽早提上日程？” 晴川市招生竞争激烈，兰英挖不到好苗子，特招生都是从周围其它县市高价挖过来的。家庭条件好的，父母舍不得孩子跑那么远，能被高额奖学金打动的几乎都是家境比较困难的学生。 兰英前身是贵族高中，就读的学生中就没有缺钱的，因此兰英从来没有助学金制度。特招生制度又是茅校长一力推行，在董事会受到的阻力不小，原本入学之后就应该发放的奖学金也因此变成了期中考试之后看成绩发放。 这就导致开学一个月，也不知道是真没人想到，还是碍于董事会的掣肘，竟然没人提出助学金政策。 老黄和Miss林陷入沉思，唐意耐心等了半晌，老黄才开口，语气深沉，“唐同学的提议很有道理，这件事情的确是校方的疏忽，我会向上面反应。但是助学金政策不会很快就推行开，在这之前，作为班主任，我必须为你和康佳为同学负责。” 康佳为就是三班另外一个特招生，坐在唐意左边。 “你放心，兰英教师的工资不低，你们两个人的生活费我还是负担得起的。”老黄态度坚决。 见此，唐意没有再直接拒绝，而是先顺着老黄的话说：“黄老师，我感激您的善意，敬佩您的师德，我愿意接受您的帮助。” 夸得老黄老脸通红，连连摆手，她才话题一转，“但是，无论从法律还是道德层面上来说，班主任都没有负担学生生活费的义务，我的道德和良心不允许我白拿您的钱。” 不等老黄反驳，唐意继续说：“不如这样，我们换个方式。奖学金到账前，我们从老师这里接受一定数额的资助，算作您对我们两个潜力股的投资，等到奖学金到账之后，我们从中挪出相应的数额作为分红一次性给您，您看怎么样？” 老黄无言地看着唐意，嘴角微抽，“这不就是借嘛，说得那么复杂。” 唐意微笑着又是一顶高帽，“您慧眼如炬。” “行了行了，”老黄大手一挥，“就按你说的来。之后我会找康佳为谈谈。” 唐意这才转向一脸状况外的Miss林，“林老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全市演讲比赛有奖金吗？” …… 唐意拿着一张英语演讲比赛的报名表回了教室，报名表背面是英语演讲比赛的介绍。 晴川市英语演讲比赛主要面向晴川市及周边的高中，分为初赛、复赛和决赛。初赛和复赛均在校内进行，最终每个高中选出三个人参加全市总决赛。 最终角逐出一等奖一人，二等奖两人，三等奖三人。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台价值过万的笔记本电脑，二等奖是市面上最新的学习机，三等奖是国外进口的随身听。奖品通通由欧阳集团独家赞助。 唐意的手指在主办方一栏中的“晴川市教育局”上轻轻点了两下，微垂的长睫掩住眸中思量。 回到教室坐了一会，做完课间操的学生才陆陆续续返回。南宫梦蝶一回来就挤在唐意身边坐下，“意意，课间操好无聊啊。” “为什么这么说？”唐意问。 “动作一点都不好看，既没有街舞帅气，也没有芭蕾优美，一点难度都没有。”南宫梦蝶嘟着嘴抱怨。 “热，别靠。”唐意无奈地推开南宫梦蝶整个贴过来的身子，抽出一本书扇了两下风，“课间操的目的是让学生锻炼身体，防止因为久坐导致的骨骼和发育问题，又不是为了好看。” “动作简单是为了推广，从低强度、远离心脏的四肢开始，到胸、背、转体，一步步加大强度，高强度跳跃运动后以整理运动结束。这么一套不挑场地、不用器械、编排合理、简单易学，却能最大限度锻炼全身每一块肌肉的体操，堪称鬼斧神工的杰作！” 南宫梦蝶听得小嘴微张，“意意，照你这么说，广播体操好像绝世武功一样啊。” “差不多，不管学什么绝世武功，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广播体操就是打基础最好的方式。”唐意遗憾地摇头，“这两天各种事情搅合得我都没跟着做课间操，损失了两次锻炼身体的机会，啧，亏了！” 唐意当即决定，下午上课之前找个地方把广播体操补上！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南宫梦蝶，“我们学校的广播体□□还没学过，要不中午吃完饭你教我？” “好啊好啊！”南宫梦蝶开心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 唐意自然答应，获得南宫梦蝶一个熊抱。 早上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课，需要去艺术楼的音乐教室上课。 艺术楼的教室比教学楼更宽敞，刚进大门就是更衣处，需要换上专门的室内鞋才能进入艺术楼内部。 音乐教室也不止一间。三班这节课是钢琴课，钢琴教室是最大的一间音乐教室。 宽阔明亮的房间里摆满了黑色的三角钢琴，所有钢琴都朝向教室最中心的一个高出地面半米的讲台，讲台上放着一架白色三角钢琴。 刚进入教室，饶是唐意也被兰英的财大气粗惊得忍不住心颤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白色钢琴前坐着个年轻的女人，一头长发如瀑，柔顺地披散在背上，穿一身白色真丝连衣裙，裙摆柔柔地垂下，随风飘荡，上身搭了件灰色针织衫，整个人似乎都笼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教室顶上垂下来四个呈正方形排列的显示屏，显示屏中间是正对着白色钢琴的摄像头，四面显示屏三百六十度向教室展示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屏幕上，钢琴的琴盖还未掀起，上面放着音乐课教材，女人翻动教材的手指似乎比钢琴还要白。 此时此刻，唐意心里忍不住冒出两个字：仙女！ “你们来了？”女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进来，自己找地方坐。” 看清她的脸，唐意的视线不自觉飘向站在欧阳桀身后的微生明。 这两个人……是姐弟吧？ “微生老师好。” 门口的学生接二连三地打招呼，打完之后鱼贯进入教室。唐意注意到所有人都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呼吸。二十个人进入教室，除了问好声之外，几乎听不到一丝杂音。 她深切体会到什么叫美得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教室里一共三十架钢琴，而三班只有二十个学生，每人选定一架也还空出来十架。所有人都尽量靠前，只有唐意和南宫梦蝶默默窝在后面。 唐意是对钢琴课不感兴趣，南宫梦蝶则是时时和唐意保持相同步调。 音乐课分为乐理课和实践课，这节课是实践课，微生老师并没有讲解太多，只是简单总结了一下上节乐理课讲的理论，然后就开始进行演示。 钢琴声回荡在教室里，唐意心里只有一句话：如听仙乐耳暂明。 也许是考虑到在场所有学生的平均水平，微生老师弹的并不是多么高难度的曲子，然而恰恰是最基础的曲子，反而体现出她返璞归真的技艺。 唐意前世被迫学了十多年钢琴，也听过顶级的音乐会。她确定微生老师的钢琴水平绝对是世界一流，这样的年纪能有这种造诣，她在钢琴上的天赋简直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的水准。 这就好玩了，这样一个人，竟然屈才在一所综合性高中当音乐老师……难道是专门来陪弟弟的？ 唐意不负责任地猜测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微生老师演示完毕，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柔柔地笑着，等掌声停息，才开口让学生实践。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微生明。唐意旁边的南宫梦蝶更是激动得双颊通红，借着钢琴的遮掩扑过来拉着唐意的手激动地摇晃。 “又能听明王子弹钢琴了，意意，我跟你说，明王子超级帅，超级温柔，超级……” 唐意一根指头竖在小姑娘唇前止住了她源源不断的彩虹屁，“嘘，他要开始了。” 南宫梦蝶这才止住话头，弯腰溜回自己座位，双手捧着脸，一脸梦幻地看向微生明的方向。 钢琴声再次响起，唐意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微生明的演奏技巧不如微生老师，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 唐意这段时间搜集到不少情报，她记得微生家是日化行业的巨头，之前也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音乐家，怎么这姐弟俩的天赋全点在钢琴上了？ 微生明弹完后，全班学生挨个弹了一遍，微生老师一一点评，夸奖鼓励为主，几乎没一句不好听的。 有的弹得中规中矩，如慕容轩；有的乱弹一气，如欧阳桀和司徒风；有的磕磕巴巴，好险没弹下来，如南宫梦蝶。 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越错越紧张，越紧张越容易错，弹到最后唐意感觉她手指头都快抽筋了。 南宫梦蝶弹完，一张小脸泫然欲泣，却硬是憋着没哭出来。 轮到唐意，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放在琴键上，然后……弹得比南宫梦蝶还磕巴。 新手往好了弹不容易，高手往差了弹更难，还要烂得自然、烂得不动声色，一曲弹下来，把唐意累得够呛。 好在小姑娘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从自怨自艾到为好朋友捏一把汗，感觉比她自己弹奏的时候还紧张。 对于唐意的演奏，把温柔刻进骨子里的微生老师依然找到了夸赞的角度。 “唐同学完全零基础，能够把整首曲子完整地弹下来，已经非常棒了，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唐意对上她了然的视线，就知道她看出自己刚才是故意的了。 天赋高绝如微生老师，唐意就算演技再好，也没法在钢琴方面骗过她。 南宫梦蝶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午饭的时候就恢复了叽叽喳喳。 兰英有自己的食堂，无论环境、食材还是厨师都是顶尖的。但因为学校食堂是教育局统一定价，所以价格非常便宜，八块钱的套餐可以获得八十块的享受。 吃完饭，两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进行广播体操教学。 南宫梦蝶大概有午睡的习惯，教了两遍就开始不停打哈欠，困得像一只喝醉了酒的猫，唐意赶紧把人赶回教室睡觉。 她不喜欢午睡，又觉得运动强度不够，于是在原地又做了两遍，直到额头见汗，才觉得浑身舒畅。 距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早，唐意决定在校园里散散步再回去。身上有汗，怕吹了风受凉，她专门往树木茂盛吹不着风的地方钻。 走着走着，她脚步一顿。 不远处有歌声若隐若现地飘进耳朵，像大海深处海妖的吟唱，带着惑人的气息。 唐意像被迷惑的水手，不自觉追寻着歌声的方向而去。 转过一片盛开的蔷薇花墙，一副令人惊艳的画卷蓦然出现在眼前。 粉色的蔷薇花开得盛大而热烈，花墙前，白衬衣的少年坐在草地上，手上拿着铅笔和本子，一边打拍子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似乎对旋律不太满意，他停下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重新吟唱。 紧接着，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转过头来，那张脸比身后的蔷薇花更让人惊艳。 唐意惊讶出声，“微生明？”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入V啦~会掉落三更合一的大肥章哦~嗯，然后明天从大肥章下面的评论里抽十个小天使发红包！ 继续嚎一嗓子：求收藏！新文求预收！ 预收1：末世基建种田文《末世小老板》（暂定） 预收2：穿书女配修真文《穿成玛丽苏后宫文女配》 感谢在2022-06-22 10:24:56~2022-06-23 17:5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哈咪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一一 10瓶；桃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唐意一共见过微生明两次, 一次在校门口，一次是今早她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两次见面，微生明都在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 对外界自动开启屏蔽模式, 显得像个精致但没有生机的人偶。 而眼前这个唱歌的少年和唐意印象中的微生明判若两人, 像是注入了灵魂, 整个人变得鲜活，在怒放的蔷薇花墙的映衬下爆发出浓烈的色彩。 不过在看见唐意之后，他的色彩和鲜活在刹那间尽数收敛，像一朵害怕被人注视的花，一旦被人注视, 就会迅速用花萼将自己包成一个花骨朵儿, 再也不见盛放时的半点神采。 变脸之快，让唐意感受到一种无言的排斥。 “抱歉，我……” 她想着确实是自己擅自打扰了别人的独处时间，寻思着道个歉, 话未说完，少年已经起身，拿起之前垫在身下的外套抖了抖，声音清冷，语气淡漠地打断, “今天你看到的不许告诉别人。” 唐意愣了一下，心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告诉别人的必要吧, 表面仍然什么都没说, 配合地点点头, “你放心, 我不说。” 花墙的另一头是死胡同，想离开就得走唐意这边。少年一脸淡漠地走过来，擦肩而过时，他停住脚步，用极低的声音说： “如果今天的事情被人知道，我会让你离开兰英。” 等唐意反应过来他话里的“今天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心里刚刚冒头的那点子愧疚顿时被冲了个干干净净，她忍不住“哈”了一声，转头看向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 微生明的刘海有些长，遮住了眼眉，此时两人距离很近，从唐意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脸上强装的镇定和眼神里隐藏不住的忐忑。 代入自己想象一下：偷偷躲在没人的花丛里唱歌，正陶醉的时候被人看到，会觉得尴尬，也会有点不爽，这才是正常的反应。绝不是像微生明这样，仿佛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样，生怕别人泄露出去。 难道唱歌对他来说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等等，把柄？ 唐意瞬间福至心灵，想起当年小舅舅偷学唱戏被她发现之后的表现：用糖葫芦诱惑她，用绝交来威胁她……心里头那点因为被威胁生出的怒气登时化为好笑。 “微生明，你是真的很不会威胁人啊。”唐意坏笑着摇头，“国内高中千千万，一个不行我就换，赶我出兰英这种话对我没什么威慑力的。反倒是你，原本我没觉得你唱歌是什么值得四处传扬的大事，说不定转眼就忘了，可你这么如临大敌的，不就明摆着告诉我，这是你的把柄，你很在意吗？” 她双手抱臂，直直地盯着微生明的眼睛，明明身高没有优势，却偏偏用仰视的角度表现出了压迫感。 “现在，你自己把把柄送到了我手上，主动权在我，不在你。” 微生明脸色微变，白瓷似的脸因为怒意和着急染上一层薄红，牙关咬得死紧，带着点灰色的眸子原本显得冷漠，但此时却透出些不知所措的惶然。 “你想要什么？”他的语气还是冷，唐意却听出他嗓音微微地颤抖，透露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她没有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精致的眉眼间渐渐涌出羞愤之色，蝶翼似的长睫微微颤抖，显得无助又脆弱。 气氛逐渐凝滞的时候，唐意突然展颜一笑，放开抱在胸前的手臂，在眼前挥了两下，僵硬的气氛似乎也被她轻描淡写地挥散。 “吓到了？”她声音里带着笑意问。 微生明脸上的羞愤还未褪去，茫然便已经涌了上来，淡色的嘴唇微张，却并不傻气，反而多了一丝鲜活。 “不会威胁人就不要威胁，看，把你自己套进去了吧？”唐意神态调侃，语气放松，“行了，逗你一下而已。你爱唱歌还是爱唱戏，都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放心，我不喜欢打探和传播别人的隐私。” 当然，打探情报的时候除外。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听到她的话，微生明呼吸乱了一瞬，长睫忽闪，声音里带了一丝迷茫。 “爱唱歌……是我自己的事？” 唐意没料到他抓重点的角度这么清奇，微微愣怔，随即，她窥见了微生明那一丝迷茫下掩藏的、微不可查的、想要获得认同的渴望。 一如当年粉墨盛装的少年，忐忑地问她，“意宝儿，你是站在我这头儿的吧？” 从短暂闪回的记忆中抽离，唐意的眼神变得温柔，好似透过微生明在看另外一个人，“当然，爱好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任何人都无权过问，也无权否认。天赋和爱好是上天的恩赐，可遇不可求，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热爱的事物。你二者都有，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微生明因为她的话陷入沉思。 唐意活动了一下脖子。微生明个头太高，两人现在距离又近，一直仰着头说话还挺累人的，她退后两步，没有打断少年的沉思，准备离开。 刚刚转身，耳边突然传来少年清冷的嗓音，“你不是唐意。” 这一瞬间，唐意的心跳猛然加速，动作停滞了一秒。但很快她的肌肉又恢复松弛状态，那一瞬间的僵硬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表情淡然地看向微生明，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我不是唐意？” 微生明和她对视几秒，转开视线，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些疑惑，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不适合待在兰英。” 唐意刚刚平复的心跳因为这句话再次猛地加速，脑中思绪翻飞。她在昏迷中继承了小唐意的记忆，而那些记忆中，没有微生明。 是他在说谎？还是她记忆缺失？ 心下转过很多念头，但她目光始终平静，看着微生明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他依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薄唇轻启，“现在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唐意淡定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唱歌和不唱歌的时候也是判若两人。” “不一样，”微生明执拗地说，“上次见你，你在哭。但是现在的你，好像不会哭。” 唐意不禁为微生明的直觉感到震惊，难道他们这种艺术细胞特别丰富的人第六感都很强吗？ 不过他的话里也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和小唐意并不熟，只见过一次，当时小唐意在哭。 唐意耸耸肩，淡定地回了一句，“听见你唱歌之前我也以为你不会唱歌。” 说完，不再给微生明继续说话的机会，挥了挥手离开。 转过几个弯，确定微生明看不到自己，唐意脚步才慢下来，中指和食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脑海里为微生明搭建档案。 姓名：微生明 性别：一目了然 外表：俊美如谪仙 性格关键字：情商低，表面淡漠，内心单纯，性格有些执拗 他有着艺术家的超强第六感，也有着艺术家的清高和单纯。 他说见过唐意哭，应该不是撒谎。那也就是说，小唐意以前确实见过微生明，但是唐意却没有继承这部分的记忆。 为什么呢…… 唐意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却又没有更多的线索去佐证，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 下午一共四节课，后面两节都是自习课，因为今天学校开教职工大会，教室里没有老师守着，学生便好似默认这是自由活动课一样，要么玩游戏，要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整间教室里还能静下心来自习的只有唐意和她左边的康佳为。 南宫梦蝶颠儿颠儿地跑过来，“意意，我们来聊天吧！” 唐意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出直击灵魂的三连问。 “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学过的内容复习了吗？明天要学的内容预习了吗？” 南宫梦蝶被这三个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唐意指指她的座位，“去，把书包拿过来，我们一起写作业。” 听到“我们一起”四个字，南宫梦蝶瞬间满血复活，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两人趴在桌子上写了一会作业，跑去便利店买零食的四个“王子”啃着烤肠，毫无王子气质地回到教室。 欧阳桀他们三个插着兜站在教室门口没进来。 司徒风跑到自己座位上，从桌仓里抱出一个篮球单手夹在腋下，起身之际看到唐意，顺嘴问道：“我和桀、轩还有明要去打篮球，你要不要来看？” 因为教室里嘈杂，他声音便不自觉提高了一些，话音落下，教室里突然安静一瞬，紧接着爆发出兴奋的喊叫。 “桀王子要打篮球了？” “我要去给轩王子加油！” “明王子打篮球好少见啊！” “风王子，我要去！” 唐意心说又来了，这种诡异场景见的次数多了，倒有些习惯了。 她看了一眼司徒风，提醒道：“这节课是数学自习，不是体育课。” 她声音不大，但是咬字清晰，语速又慢，听起来有种同龄人少有的笃定和从容。班上的欢呼声渐渐变弱，最后安静下来。 司徒风愣了两秒，犹豫着说：“应该没关系吧？老师又不在。” “就算老师不在，数学自习也不会变成体育课，”唐意摇摇头，视线重新落在作业本上，“我不去，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司徒风感觉自己的良心似乎也受到了拷问，他看了眼门口等着他拿篮球的小伙伴，又看了看奋笔疾书的唐意，“那……要不……我也不去了？” 唐意抬头，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那要看你自己啊。” “看我？看我什么？” “看你作业写完了吗，看你功课复习了吗，看你明天的功课预习了吗。”唐意又是那套三连问，问得司徒风一截截矮下去。 “打完球再做也是一样的吧……”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玩要玩得开心，学要学得认真，”唐意低下头去继续写作业，一心二用地说，“我觉得，完成了所有的学习任务，才能毫无顾忌地玩。否则心里记挂着，玩也玩不开心。” 犹豫片刻，司徒风满脸纠结地看了看胳膊下面夹着的篮球，又看了看唐意，忽然转身把球抛给等在门口的欧阳桀，“我不打球了。” 欧阳桀原先站在门口等司徒风出来，只看到他和唐意说话，却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此时猝不及防就被一颗五彩斑斓的球兜头砸过来，急忙手忙脚乱地接住。 “喂，风，你搞什么啊？”他在门口扯着嗓子问。 司徒风从桌仓里掏出课本和作业，对着他晃了晃，“我不去打球了，我要写作业。” 欧阳桀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只河马扭秧歌，充斥着对世界的怀疑，“你发烧了啊？作业这种东西明天早上随便抄一抄不就好了？” 可是司徒风已经转身把课本和作业放到唐意的桌上，拖过自己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坐下，背对着门口挥了挥手，一副打定主意不跟你同流合污的架势。 欧阳桀抱着篮球站在门口，钉锤似的头发在风中摇晃出迷茫的弧度，好半天憋出四个字，“你有毒吧？” “算了，桀，难得这次风这么有主见，让他去吧，我们陪你打。”慕容轩拍拍他肩膀说道。 欧阳桀最后看了教室后排凑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的三个人。一个是他动不动就投敌的兄弟，一个是总跟他吵架的怪力女，还有一个……是让他感到好奇，却又看不透的特招生。 看着三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身边好似树立起了禁止旁人介入的屏障，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慕容轩拉着欧阳桀离开，班上大部分学生还是跟着他们去了篮球场，但是仍有小部分人留下来，拿出书本开始写作业，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纸张翻动和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第一节 自习课结束的时候，司徒风有点坐不住了，心像是长了翅膀，自作主张地飞去篮球场。他不自觉看了唐意一眼。 唐意正在预习明天的功课，鼻尖流畅地在笔记本上划动，整齐有序的笔记一点点填满页面。司徒风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不知不觉自己也萌生出做笔记的念头。 可当他真的拿出笔记本开始动笔的时候，手下完全没有唐意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意意，为什么我做的笔记看起来好乱啊，是因为我的字没你的好看吗？”南宫梦蝶皱眉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替他问出了心里的想法。 唐意扫过二人的笔记，无奈地摇摇头，“笔记不是这么做的，字体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构和逻辑，主次要分明……” 因为教室里安静，唐意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温柔。司徒风不知不觉就听入了迷，飞去篮球场的心又安安稳稳地落回胸腔里。 期间，每次心思浮动，想要摸鱼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看一眼唐意。 唐意做什么都很认真，全神贯注，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场，让人忍不住跟着沉静下来。 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司徒风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安安静静地学习了整整两节课，长达一个半小时！ 唐意笑着拍手道：“恭喜你们，今天的学习任务全部完成，你们晚上可以尽情玩耍了。” 司徒风还有些意犹未尽，“我第一次觉得学习还挺有意思的。” 唐意正在收拾书包，闻言笑了，“学习本来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温柔至极的光流泻出来，和着窗外投进的夕阳，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 …… 高中女生的友情，主要内容就是下课一起手拉手上厕所，放学一起手拉手回家，周末一起手拉手逛街。 南宫梦蝶今天达成了和唐意手拉手上厕所的成就，还想刷一刷放学一起手拉手回家的成就。 唐意想起南宫梦蝶是坐车上学的，刚好她不想去挤公交，于是欣然同意。 然而南宫梦蝶挽着唐意出了校门，对自家司机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意意去做公交车！” 唐意和司机脸上露出了同款震惊表情。 “有车不坐为什么非要坐公交？”饶是唐意，此时也看不出南宫梦蝶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奇妙的东西，“上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可不是开玩笑的。” 南宫梦蝶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愿意坐我家的车子？” “我又不是没坐过。” “也是哦！”南宫梦蝶突然高兴起来，拉着唐意上了自家的车。 车内温度适宜的空调驱散了秋老虎的暑气，唐意坐在真皮座椅上发出舒服的叹息，“还是坐车舒服。” 南宫梦蝶紧紧挽着唐意的胳膊，整个人都透着轻松愉快的气息，“那以后我每天接送意意上下学！” “这倒不必。”唐意急忙拒绝。偶尔蹭一两次车还行，天天让南宫家的司机接送她，她多大脸啊？ 南宫梦蝶突然紧张起来，“意意，你不高兴了吗？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真的，我……我……” 唐意先是懵了一下，联想到认识南宫梦蝶以来的点点滴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是不是以前有人这么说过你？” 南宫梦蝶偷觑她的表情，唐意回以温和的微笑，她这才放松，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是有啦……” 小姑娘被唐意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倾吐了自己压在心底的许多事。 南宫家原本只是一般的小康家庭。南宫梦蝶上初中的时候，南宫爸爸下海做生意，搭上政策的东风，加上运气和眼光都不错，短短两年，南宫家的公司一跃成为晴川市新贵。 南宫爸爸疼女儿，恨不得把女儿捧成公主，什么好东西都往女儿身上堆。 南宫梦蝶初中上的是公立学校，交的朋友也是普通家庭，原本大家都一样，偏偏南宫梦蝶白日飞升，这让她在学校里突然变成了异类。 南宫家突然的暴富让一些人眼红不已，这种眼红也影响到了孩子，穿奢侈品的裙子、给小伙伴分享进口巧克力、邀请小伙伴坐自家车子，在同学们口中都成了炫耀。 初中生三观还未固定，很容易受他人影响。久而久之，南宫梦蝶身边没有了朋友，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孤立，初三整一年都独来独往。 这种情况直到上了兰英才好一点，南宫梦蝶重新交到了朋友。 但是，这个倒霉的孩子压根没看出来，这个所谓的朋友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个女生是欧阳桀粉丝会的会长，接近南宫梦蝶只是因为她坐在欧阳桀旁边。 南宫梦蝶在人际关系上天生缺跟弦，每次“朋友”刻意把话题引到欧阳桀身上，她都诚实地抱怨自大狂欧阳桀有多烦人，总是欺负她，不是抢她作业就是揪她头发。 然后，这真心实意的抱怨又被当成了炫耀。 不到一个月的“友谊”终结在一声声“你就是个暴发户的女儿，有什么好炫耀”的指责中。之后，学校里就传起了南宫梦蝶的谣言，说她装清纯，故意贴欧阳桀之类的，几乎没有女生愿意和她做朋友。 现在，唐意是南宫梦蝶唯一的朋友，这也是她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唐意的原因。这孩子被孤立怕了，很渴望能有一个同性的朋友，可以一起上厕所，一起回家，一起逛街…… 听完了倒霉蛋南宫梦蝶的交友历险记，唐意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扭曲。 真的有人会倒霉成这个样子吗？ 还是说女生在遇到南宫梦蝶的时候会被套上降智光环？ 她仔细端详南宫梦蝶好半天，心里冒出一个奇异的猜测：该不会，这孩子和那四个复姓少年一样，也是不正常的吧？ “意意，”南宫梦蝶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唐意的思绪，“我真的那么惹人讨厌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上挂满了委屈，小鹿眼泫然欲泣，可怜得不行。 唐意扯了扯嘴角，有些牙疼，“我不是人啊？” “啊？”南宫梦蝶愣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意意不讨厌我吗？” 唐意抽了一张面巾纸，给小姑娘擦掉眼泪。虽然怪异的地方很多，但是她还真没办法丢下一个心思单纯，又这么黏她的小姑娘不管。 “我觉得，你对朋友两个字的正确定义有误解……” 接下来的车程中，唐意就“什么才是健康的友情”展开了深度思想教育，总结一下就是真正的朋友互相信任，互相支撑，共同进步。别有目的的接近和因为一点嫉妒就背叛的，都不是朋友。 最后，唐意以“你若盛开，清风自来”做了总结。 “同频共振的灵魂会相互吸引，你不需要迁就别人。做自己，做更优秀的自己，会有更多值得交的朋友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 晚上九点，司徒家大宅。 司徒朔结束一天的工作，返回家中，把手上提的点心盒子递给迎上来的家政，问道：“小风呢？” “风少爷在游戏室。” 闻言，司徒朔剑眉不自觉拧紧，“又在玩游戏？叫他下来。” 司徒风听到自家大哥回来，整个人都进入战备状态。 来到客厅，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司徒朔，司徒风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大哥。” 司徒朔回过头。他和司徒风长相相似，但是气质完全不同，俊朗的眉目在客厅的冷光下显得深沉而严肃。 他上下打量弟弟几遍，语气冷硬，“一回家就打游戏，作业写完了吗？” 司徒风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他心虚什么？他作业写完了啊！ 他立刻支棱起来，感觉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底气十足，“写完了！” 司徒朔微微讶然，想了想，又说：“就算作业写完了，也应该复习功课，而不是打游戏。” 司徒风挺起胸膛，“复习完了！” 看着自家大哥震惊的神色，司徒风只觉得心里的骄傲无以复加，在大哥开口之前抢答道：“明天的功课也预习完了！” 司徒朔这次是真的被弟弟震惊到了，自家这从小不学无术、天天就知道跟着欧阳家小子鬼混的弟弟，竟然知道主动学习了？ 他想夸夸自家弟弟，鼓励一下孩子，但是又不习惯说软话，语塞了半晌，硬邦邦地说道：“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去找王妈要。” 司徒风去吃蛋糕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着的。 …… 第二天一早，教室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物理练习册谁写了，借我抄抄！” “课代表晚点收行不行？哦，你也没写啊，那行，你写慢点。” “我英语作业本呢？我物理练习册呢？你们谁拿着到时候帮我交一下！” 康佳为的所有作业都被借了出去，不知流落到了谁的手里，正满教室地找。 教室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一会，四个光彩照人的少年插着兜走台步似的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然而很快，什么柔光什么滤镜统统消失，欧阳桀书包往桌上一甩，目光四下一扫，落在唐意身上，火急火燎地伸出手，“喂，女人，你作业借我抄抄。” 唐意从厚重的字典里抬起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杜绝抄袭，从我做起。” 欧阳桀：…… 还不等他再开口，司徒风一把搂住他脖子，语气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桀，我作业都写完了，快问我借作业抄！” “你竟然写完了？”欧阳桀充满怀疑地看着他，随即撇撇嘴，语气像是刚吃了个柠檬一样酸，“你那□□爬字你自己认识吗？我才不抄你的。轩，你作业写了吗？” 司徒风很受打击地抱着自己的宝贝作业回到座位上。 慕容轩耸耸肩，“我哪有时间写作业。” 于是欧阳桀又转向微生明，张了张口，自言自语道：“算了，你肯定没写。” 他看向唐意，正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哎呀一声。 唐意听着这声音熟悉，抬头看去，就见教室门口一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从门外摔进来的， 看到那人头上标志性的毛绒发卡，唐意下意识站起身。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欧阳桀撑着微生明的桌子一个飞跃，落在南宫梦蝶身边，二话不说把人抱了起来。 标准的公主抱姿势，还不忘帮南宫梦蝶摁住裙摆，语气焦急，“你没事吧？” 他怀里的南宫梦蝶愣愣地看着他，两人在门口投进来的晨光中对视，高大挺拔的少年抱着娇小可爱的少女，这一幕美得很有电影镜头的氛围感。 当然，如果忽略南宫梦蝶流血的膝盖的话。 “咳，”唐意上前轻咳一声，指了指南宫梦蝶的膝盖，“无意打断二位，但是，是不是应该先包扎一下？” 南宫梦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就要往下跳。 “乱动什么，膝盖不疼吗？”欧阳桀语气很差，但是耳尖却通红，动作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把少女揽回自己怀里，“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他怀里的南宫梦蝶红着脸小幅度挣扎，声如蚊蚋，“你放我下来。” 唐意无奈上前两步挡在欧阳桀前面。 “女人，你干什么？”欧阳桀对着唐意横眉怒目。 唐意抬手，示意他看看教室里其他人。整个教室里，除了发呆的微生明，每个人都在看门口。南宫梦蝶有些不自在地捂住了脸。 “去医务室要经过操场，你这么抱着她招摇过市，想过别人会怎么说吗？虽然我很看不起传播流言这种低劣的行为，但是不可否认，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桀王子……” 唐意这句桀王子充满了讽刺意味，“你的追随者有多疯狂，自己不知道吗？嫉妒上头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欧阳桀脸上的怒气一点点褪去，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渐渐萎缩。 最后，他放下南宫梦蝶，对唐意说：“麻烦你送她去医务室。” 南宫梦蝶一个跨步躲到唐意身后，眼神飘忽着不肯看欧阳桀。 唐意扶住南宫梦蝶，走出去两步，回头对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的欧阳桀说道：“司徒风昨天作业写得挺工整的，你还有一节早自习的时间赶作业。” 欧阳桀这才想起来作业还没写，脸色大变，嗖一下窜进教室去了。 “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唐意问。 南宫梦蝶摇摇头，脸上红霞未退，“那个自恋狂好讨厌。” 唐意好笑地看她一眼，“嗯，好讨厌。” 大概她语气里笑意太明显，南宫梦蝶的脸更红了。 医务室，女校医看到南宫梦蝶，十分熟稔地打招呼，“呀，你又摔了？” 又？ 唐意疑问地看向南宫梦蝶，后者不好意思地捂住脸，“我经常平地摔。” 唐意视线下移，看向她包裹在白色小皮鞋里的脚，“你扁平足？” “不是啊。”南宫梦蝶茫然摇头。 校医调侃，“莫名其妙平地摔的人我就见过你一个，开学才一个月，你摔了三次了。” 唐意若有所思。兰英教学楼的地板用的都是防滑的瓷砖，教室门口没有门槛，也没有台阶，她出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地砖有裂缝或者翘起。 在这种地方摔跤本就不可思议，听南宫梦蝶和校医的意思，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经常发现在她身上的。 所以，她昨天的猜测八成是对的。南宫梦蝶身上也有些不正常的东西，就像那几个复姓少年一样。 心中闪过一丝灵光，然而一闪即逝，唐意没来得及抓住。 回到教室的时候正是早自习，班主任老黄在门口乘凉，给教室里的学生留出补作业的空间。 司徒风悠闲地翘着腿坐在自己座位上，和旁边忙着补作业的人欧阳桀形成鲜明对比。 见唐意回来，他放下腿，兴奋地跟唐意分享昨天自己在家的经历。 “我在我哥面前从来就没这么有底气过！我感觉他被我的优秀镇住了！” 唐意安顿好南宫梦蝶，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对转过头来等夸奖的司徒风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下一句是什么？” 司徒风：…… 唐意：“你看，昨天才背过，今天就不记得了。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不要急着骄傲，早自习就算不用补作业，也是要背课文的。” 司徒风哀嚎一声，“你是魔鬼吗？” 唐意翻开字典，冲他笑了笑，“昨天晚上玩游戏开心吗？” 司徒风愣愣点头。 唐意又问：“让你哥哑口无言爽吗？” 司徒风继续点头。 唐意：“今早不用赶着抄作业，轻松吗？” 司徒风大力点头。 “想一直这么爽吗？” 司徒风更加用力地点头。 唐意冲他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那么，少年哟，继续努力学习吧！今天的学习……我看看啊，就从背诵《离骚》开始吧！” 司徒风唰地转过身，抽出语文书开始背诵。 唐意看着他摇头晃脑地背影，好笑地摇摇头。 脑海中，司徒风的档案展开，唐意划掉上面的“好忽悠，没主见”三个字，改成了“可以培养成我方的优秀同志”。 今天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 因为跟着唐意预习过一遍，司徒风听课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听懂了！ 老师讲完课布置了习题，他试着做了一下，曾经天书一样的题目在他脑中竟然自动延伸出解题思路。 唐意做完了老师布置的题，正在看拓展题型，同时纠正自己的解题思路。她总习惯用高数的思路去解高一的数学题，这个毛病得改。 正和自己的习惯作斗争，听到前面传来噗呲噗呲漏气似的声音，蹙眉抬头，就见司徒风冲着欧阳桀噗呲几声，等人回头看过来，他指着自己的数学课本，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由于角度问题，唐意读不出他的唇语，只看到欧阳桀翻了个白眼，对着司徒风比了比拳头，又转了回去。 然后，司徒风把这个动作重复了三遍，一遍对着慕容轩，一遍对着南宫梦蝶，一遍隔着南宫梦蝶对第一排的微生明。 三人都是一脸无语的表情。 唐意笑着摇摇头，年轻的孩子啊，小脑袋瓜里总是有许多奇妙的想法。 下课铃响起，老师离开教室，欧阳桀第一个跳起来，一步窜到司徒风旁边，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在他身上挠痒痒，“会做题了不起哦，听懂课了不起哦，值得你专门跟本大爷炫耀！” “那你听懂了吗？”司徒风一边躲，一边反问。 欧阳桀：…… 他勒司徒风的动作愈发用力，司徒风杀猪似的嚎起来。慕容轩也过来凑热闹，暗搓搓地挠司徒风腰侧的痒痒肉，“风最近是不是太飘了？” 那张风流倜傥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少年人的朝气。 三人闹完，司徒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手指天宣布，“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 说完转身，直直地指向唐意，“唐老大，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我拒绝！”唐意拒绝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司徒风扑过来，双手撑在唐意桌子上，“唐老大，你不要我了吗？” 唐意扔出一本练习册拍在司徒风那张时刻冒着傻气的帅脸上，“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司徒风还想说什么，慕容轩对着欧阳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司徒风的胳膊，在司徒风的抗议声中把人带出了教室。 一路走上楼顶，两人才丢开司徒风。 “轩，桀，你们两个干嘛？！”司徒风整理了一下衣服，“你们打扰我拜老大了！” 欧阳桀果断出卖兄弟，指着慕容轩，“是他让我把你带走的，问他！” 司徒风对慕容轩怒目而视。 慕容轩揉着眉心，“你不觉得你太轻信了吗？” “什么？”司徒风一脸懵。 “那个唐意，”慕容轩压着脾气，把自己对唐意的怀疑一条条掰开揉碎了讲给自己单纯的兄弟听，“我查过她，她是个孤儿，但是从一开始她表现得哪里像个孤儿？从人贩子手里救我妹妹，又在校门口发现我车子底下的炸弹，现在又一步步收服风，就连桀也开始对她感兴趣。” 欧阳桀和司徒风对视一眼。 司徒风：“可是……那天要不是她发现炸弹，你很可能已经死了诶。” 欧阳桀：“胡说，本大爷什么时候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看着自己两个傻兄弟，慕容轩忍不住扶额，“问题就在于这里！你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她昨天早上跟我说她要拆弹，拆弹诶！她是个孤儿，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难道没发现她在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们四个吗？” 欧阳桀：“轩，你被你们家那群私生子弄得神经过敏了吧？” 司徒风：“诶？我们四个？明也认识唐老大吗？” 慕容轩：…… “你们究竟有没有抓住重点啊？”慕容轩沧桑地叹出一口气，“总之，风，你最好对她警惕一点，她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是在骗你。” 司徒风在通风管道上坐下来，双手撑在两腿之间，前后摇晃着思考了一会才开口。 “可是……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骗我学习啊……” 作者有话说： 文的数据又不涨，一定是名字的问题，想换文名了！ 集思广益，大家一起来给这本文起名字吧！ 本章评论里抽10个小可爱发红包~么么哒~ 另外，如果有小可爱的起的名字被采用，还有额外的红包送上！ 感谢在2022-06-23 17:55:43~2022-06-24 12: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骗我学习, 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司徒风露出个傻里傻气的笑，“轩，我觉得你把唐老大想得太复杂了，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那女人哪里温柔了？脾气又冷又硬, 还特别狡猾。”欧阳桀轻嗤一声, “轻易就被那个女人拉拢过去, 你究竟记不记得本大爷才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你当然是我兄弟啊, ”司徒风伸长胳膊捣了欧阳桀一下，“可是唐老大确实很温柔，只要不打扰她学习，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嘶，你个通敌叛国的笨蛋, 你究竟站哪边的？”欧阳桀一脚踹过去, 被司徒风嬉笑着躲开，“那个女人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有那个怪力女也是，都被那女人迷惑了。你们等着, 看本大爷怎么让她现原形！”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慕容轩已经放弃说服司徒风自己警惕唐意了，他在楼顶的飒飒秋风中长叹一口气。 我会盯着你的，唐意。我会弄清楚你有什么目的。 唐意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某个神经过敏的孩子过度解读了，她去办公室把填好的报名表交给Miss林。 “想好演讲题目了吗？”Miss林问道。 “想好了，我的祖国。”唐意微笑着说, “回顾我们的伟大祖国如何在风雨飘摇的黑暗中曲折前行，歌颂祖国人民不屈不挠的精神, 展望祖国的美好未来。” “立意不错, 但是这个题目太大了, 得想好切入点。”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就从学校和教育业的发展变化切入, 相信也更容易赢得评委老师的认同感。”唐意微笑着回答。 “不错，”Miss林不疑有他，点头称赞，“那你就开始写演讲稿吧，有不懂的可以去图书馆查资料，也可以来问我。”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有个问题，希望得到老师的指点。我看到报名表上说，决赛的时候教育局的人会担任评委？我有点紧张，想了解一下对方的口味，写演讲稿的时候也可以投其所好。” “这样啊，往年都是分管科研室的副局长，今年应该也是吧……不过今年这位副局长是新来的，我不太了解，”Miss林大手一挥，“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你演讲稿质量过硬，不用在意这些花里胡哨的。” 唐意向Miss林表达了真挚的感谢，离开办公室。 根据她这段时间调查的资料，这位新的副局长是新任教育局局长从首都带过来的亲信，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 这把火她会递上去，烧不烧的，就看那位新局长了。 刚走出门，等在门口的南宫梦蝶就缠了上来。自从昨天放学那一通关于“真正的友情”的教育之后，南宫梦蝶更加黏唐意了，就连她来老师办公室也要跟着在门口等着。 “意意，我发现一家书店，有超多好看的小说，我们放学一起去看看吧！” 唐意一边在心里构思自己的演讲稿框架，一边一心二用地回应，“家里老人住院，我得去陪床。”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人在住院，我……” 对上唐意无奈的眼神，南宫梦蝶意识到自己又反应过度，吐吐舌头换了话题，“你家人生病了吗？我可以去医院探病吗？” “做了手术，周末就要出院了，不用探病。多人病房，人太多了反而吵。”唐意说。 “哦……”南宫梦蝶被接连拒绝，有些失望，但唐意下一句话又让她满血复活。 “对了，想找你帮个忙。周末出院的时候，能麻烦一下你家司机吗？医院门口打车不方便。”唐意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作为报酬，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我下厨。” “好啊好啊！”南宫梦蝶捂着脸，一脸幸福，“我还是第一次被邀请去朋友家吃饭，意意你太好了。” 唐意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 …… 周五是唐意值日。 学生值日是素质教育的一环。兰英的保洁人员很负责，并不需要学生打扫卫生。值日人员需要做的是统筹安排保洁人员进行清扫，检查清扫结果，最后关门关灯关窗。 南宫梦蝶原本还想等唐意做完值日一起走，可是南宫家晚上要参加晚宴，南宫夫人亲自来学校把人拎走了。 等唐意做完值日，高一教学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远处高三教学楼还亮着灯。 就算是兰英这样的“贵族高中”，高三生也是需要冲刺的。 背着书包走出教室门，正要关门，楼梯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唐意同学，请你等等。”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唐意不为所动地关上门，提起门把手反锁，又推了一下确认锁好了，这才偏头看过去。 楼梯下面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身上的校服是改过的，裙子改短了几公分，衬衣腰身改小，更加修身。披肩长发微卷，头上别着毛绒发卡。 简直像仿版的南宫梦蝶。 只是南宫梦蝶素面朝天，这个女生脸上画着淡妆，粉色唇釉在走廊冷色的灯光下泛着果冻似的光。 “有事？”唐意挑眉。 女生怯怯地点点头，咬了咬嘴唇，“我是来提醒唐意同学的……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说谁的坏话，我只是不想让你被骗。” “继续。”唐意语气清淡。 女生双手攥着书包肩带，脸上一派天真，然而她眼底的算计却逃不出唐意的眼睛。 “我说了……你千万别伤心……就是南宫同学……我今天在洗手间听到她和别人说、说一些对你不太好的话。” “哦？展开说说。”唐意走近两步，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她说你不自量力，还说你吊着风王子，又想勾引桀王子……”她表情有些慌乱地摆手，“我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话，唐同学不是这样的人。” 唐意笑笑，“你哪个班的？” “啊？”女生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是八班的，我……” “八班在三楼，是你跑来一楼上厕所还是南宫梦蝶跑去三楼厕所说我坏话？怎么，这么有仪式感吗？说坏话还得特意挑地方？” 说话间，唐意步步逼近，从身后打过来的灯让她整张脸笼在阴影中，表情莫测。 女生不自觉后退两步，后背抵在了墙上。 “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唐意伸出一只手撑在女生身后的墙上，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也敢在我面前撒，究竟是你蠢，还是你以为我蠢？” 别说南宫梦蝶傻得唐意一眼就能看透，单说她黏唐意那个劲儿，开学这么久唐意几乎没有单独上厕所的机会，南宫梦蝶跟刚破壳的小鸡崽似的，恨不得唐意走哪儿她跟哪儿。 “你、你以为我骗你？”女生低下头，露出委屈的表情，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担心唐同学受伤害而已。” “还演？啧，就你这流于表面的烂演技，我都不屑拆穿你。”唐意轻嗤一声，“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同学，身为新时代新青年，要知法、守法，可不能做法盲啊。” “你什么意思？”女生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愤恨。 “不演了？现在这副样子看着比刚才顺眼多了。”唐意挑眉，另一只手钳住女生的下巴，迫使她仰视着自己，“学校里关于南宫梦蝶的谣言是你传的吧？啧啧，真是个法盲。刚才的话我已经录音了，你诽谤同学，传播谣言……” 女生的眼神里透出不屑，在学校里传几句模棱两可的谣言罢了，就算唐意报警又能怎么样？ 然而，唐意接下来的话，让她眼里的不屑渐渐转为害怕。 “这些证据……我要是放在论坛上，再买几个水军带带节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满口谎话，在背后中伤别人，以及……用阴毒手段对付所有靠近欧阳桀的女生，试图独占你们的桀王子……你说，你在学校里，会不会人人喊打啊？” “你……你敢！”女生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 唐意扯起嘴角，“看来你很清楚谣言的杀伤力。啧啧，真是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怎么，你造谣别人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轮回报应吗？” 女生眼神几度变换，咬牙硬撑着吼道：“你不会的，我之前看见过你被徐紫月欺负，你根本不敢反抗。” 唐意紧紧盯着女生的眼睛，突然笑了，纤细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纤细的脖颈，一点点收紧，“那你猜猜，你们班的邹娜和七班的徐紫月，为什么开学这么多天都没来学校呢？” 女生想到什么，眼中流露诧异和惊恐，“难道是你……” 唐意没有回答，乘胜追击，“你也可以去问问七班的王恬恬，问问她为什么见到我就绕路走？” “周一上学之前，我要看到你在校园论坛澄清对南宫梦蝶的污蔑，并且向她道歉。否则……”她嘴唇凑到女生耳边，声音压得及低，透出森然的冷意。 “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流言猛于虎。相信我，操控舆论，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女生惊恐地偏过头，看到唐意隐在黑暗中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她说不清此刻的感觉，只觉得唐意好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唐意突然放开手，退后两步，所有的压迫感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的声音恢复平淡温和，“天色不早了，与其费心传播谣言，不如早点回家学习，嗯？” 女生后知后觉地感到腿软，靠着墙滑座在地。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7章 周六, 钟老头出院。 南宫梦蝶一大早就跑来医院，南宫夫人还让她带上了家里的家政阿姨，唐意去办出院的时候，家政阿姨和司机帮忙收拾好了钟老头的东西。 南宫梦蝶在陪钟老头, 唐意回来的时候一老一少聊得挺热络。钟老头在对唐意的时候傲娇毒舌, 但是对南宫梦蝶倒是格外慈祥。 一行人回到钟老头的家里, 家政阿姨和司机就婉拒了唐意的留饭, 告辞离开，晚上再来接南宫梦蝶。 钟老头借口说折腾累了，要睡觉，让两个小女生自己玩。 唐意带南宫梦蝶回自己的卧室。 一进去，南宫梦蝶便惊讶地睁大了眼。卧室整体色调灰暗, 窗帘是老式蓝布窗帘, 床单是家里原来就有的大牡丹花的老式床单，家具也是老旧的深色木家具，没有一点属于女孩子的气息。 “先将就坐，”唐意邀请南宫梦蝶在床上坐下, “这几天在医院陪床，房间没怎么收拾，不过床单是昨晚才换的，干净。” 南宫梦蝶略显拘谨地在唐意的床上坐下，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遍, 又摸了摸手感粗糙的床单，“小时候我在奶奶家里也用过这样的床单, 好怀念啊。” 唐意笑笑, 从桌上随便抽了本书, “要和我一起学习吗？” 南宫梦蝶表情略微扭曲, 有气无力地说：“也不用……每天……都学吧……我们聊聊天不行吗？” “行。”唐意把书插回去。 南宫梦蝶兴奋地拍拍床，示意唐意坐上来，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唐意先给两人倒了两杯水，放在床头柜，这才爬上床，盘腿坐在南宫梦蝶对面。 高中女生的聊天内容，除了学习之外，无非就是谁喜欢谁，谁讨厌谁。 南宫梦蝶在这方面有着十分独到的天赋，短短几分钟，唐意就掌握了一堆暂时没什么用的八卦消息。 她听得昏昏欲睡，只觉得南宫梦蝶这孩子不去当个情报员实在可惜了。 “对了，兰英新学期的校花校草评选马上就要开始了，意意你要不要报名啊？我觉得你比别人都好看！” “当选校花校草……加学分吗？” “不会啊……”南宫梦蝶一头雾水。 “有奖金吗？” “没有……” 唐意摸摸南宫梦蝶的头，语重心长，“这种没有任何实际好处的事情就不用做了，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 南宫梦蝶十分遗憾地转移话题，“我觉得校花应该还是高二的东方学姐，校草的话肯定是明王子啦！意意你觉得呢？” 唐意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奈何小姑娘兴致勃勃地非要听她意见，她也只好中肯地回答，“我觉得大概率是欧阳桀。” 那四个复姓少年里欧阳桀的人气无疑是最高的，而且他家世也是最好的，无论出于哪种考量，有没有黑箱操作，大概率这个除了好听没什么用的头衔都会落在欧阳桀头上。 “怎么可能，那个自恋狂讨厌死了啦！”南宫梦蝶提起欧阳桀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边脸红一边报怨，“昨晚在宴会上他还欺负我！” “怎么欺负你了？”唐意端起水杯。 “他、他昨晚把我从宴会上拉走，害我差点被我妈妈骂。他还强迫我坐他的机车，故意开得很快，逼我搂他的腰！”南宫梦蝶涨红了脸，打开手机在键盘上摁了几下，气冲冲地把屏幕怼到唐意面前，“你看，他还把自己的电话在我通讯录里置顶。” 唐意喝着水瞥了一眼。花里胡哨的通讯录界面，第一个联系人是“A天下第一帅桀哥哥”。 看清的瞬间，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幼儿园男生追女生的手段！ 唐意疯狂咳嗽，南宫梦蝶也顾不上抱怨，急忙帮她拍背顺气。 “停停停，”唐意缓过气来第一件事就是阻止她继续拍，“我快被你拍死了。” 南宫梦蝶赶紧把双手背到身后，连连道歉。 唐意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然后直言不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欧阳桀喜欢你。” “怎么可能！”南宫梦蝶眼睛瞪得老大，“那个讨厌鬼怎么可能喜欢我！而且、而且我喜欢的是明王子那样的。” 唐意挑眉，“微生明？你喜欢他？” 南宫梦蝶红着脸点头。 唐意又问：“你喜欢他什么？” “明王子很温柔啊，又会弹钢琴，简直就像真正的王子一样！”南宫梦蝶一脸梦幻。 唐意嘴角微抽，算了，小孩子的事情她就不参与了。 “意意你喜欢谁啊？司徒风吗？”南宫梦蝶向唯一的闺蜜发起交换小秘密的请求。 “我喜欢学习，”唐意无情地驳回请求，站起身，结束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走吧，该出去买菜了，中午想吃什么？” 唐意前世的母亲是非常典型的大家闺秀，从小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培养。虽然很少亲自下厨，但是做得一手好菜，陪嫁里都带着许多不外传的菜谱秘方。 唐意小时候被她逼着学过一段时间厨艺，加上后来出国习惯不了国外的食物，只能自己做饭吃，硬生生地被迫练出一手还不错的灶上功夫。 中午一顿简单的家常菜吃得南宫梦蝶双眼放光。 倒是钟老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唐意好几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挺擅长做北方菜啊，厨艺跟谁学的？” “自己瞎琢磨的。”唐意一句话把钟老头的试探怼了回去。 吃过了饭，唐意打算出门一趟。她住进来这几天忙着上学和陪护，生活用品都没买齐，换季的衣服也得买，她这几天天天穿校服，就因为没有私服可以穿了。 南宫梦蝶一听能和闺蜜手拉手逛街，兴奋得连走路都一蹦一跳。 唐意先去ATM机查了卡里的余额，发现屈队长说的见义勇为的奖金已经到账，税后四万多。看到余额的瞬间，唐意再次体会到穷人乍富的快乐。 “走，我请你喝奶茶！” 唐意带着南宫梦蝶杀到大学城附近的商场，这里主要的用户是大学生，因此东西都不怎么贵，物美价廉。 接下来，南宫梦蝶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意如同冲入羊群的狼，条理清晰地从材质、版型和做工推出衣服的成本价，杀得店主片甲不留，最后所以衣服鞋子都以原价三分之一的价格拿下，没有一次失手。 “意意，我第一次见到比我妈还会降价的人……” 唐意神清气爽地笑，“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 唐意又买了个直板手机，才几百块，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从手机店出来，南宫梦蝶立刻兴奋地拉着唐意钻进饰品店，出来的时候两人手机上挂着同款的配饰——亚克力材质的五角星，南宫梦蝶的是粉色，唐意的是红色。 “意意，我觉得还是毛绒的兔子好看。”南宫梦蝶有点遗憾。 唐意举起手机，红色的五角星挂饰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不，红星闪闪才是最好看的！” 两人逛到晚上，提着大包小包回到祥和苑。晚饭还是唐意下厨，吃过晚饭，南宫梦蝶的司机按时过来接她。 晚上，唐意正在整理今天买的东西，新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刚离开不久的南宫梦蝶。 “怎么了？”唐意接起电话，“落东西了？” “意意，”南宫梦蝶的声音里满是惊慌失措，“欧阳桀去跟体校的人打架了，怎么办啊！” “你别急，慢慢说。”唐意的语气依旧平淡温和，“谁告诉你的消息，欧阳桀去哪里打架，去多久了？” 那边南宫梦蝶不自觉平静下来，“司徒风跟我说的，想让我劝欧阳桀别去，那是个圈套。可是说到一半欧阳桀就把电话抢过去挂掉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们。” 唐意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问：“仔细回忆一下，司徒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那边有什么背景音吗？” “背景音……背景音……有，有钟楼的钟声。” “欧阳桀的家人呢？能联系上吗？” “我，我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意意，怎么办啊……” “你现在让司机掉头，来小区门口接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没有挂断电话，引导着南宫梦蝶回忆司徒风那通电话的细节。她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和，有种成竹在胸的笃定和从容。 作者有话说： 二更~感谢在2022-06-26 14:30:13~2022-06-26 20:4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夭、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天际一片黑沉沉的乌云蔓延, 抹去了夕阳最后的余晖。 空气沉闷而压抑，低飞的燕子贴着地面掠过，留下一道残影。 破旧的巷子里，气氛比天际的乌云更加压抑。 年久失修的墙上挂着一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 昏黄闪烁的灯光打在墙面上, 黑褐色的苔藓如同陈年的血渍。 嘭—— 壮硕的身躯被人踹飞出去, 狠狠撞击在墙面上, 蹭花了一片青苔。 欧阳桀收回腿，大拇指抹掉嘴角的血迹，阴沉沉地看向对面，“欧阳集，有本事自己上, 躲在后面当什么缩头乌龟, 丢我们欧阳家的脸。” 他对面是十来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肌肉虬结，比起同年龄的男孩子体型更加壮硕，这就显得站在他们中间的一名体型正常的男生格外瘦小。 身为欧阳桀的堂弟, 欧阳集的长相不算难看，但尖酸刻薄的表情让这张脸十分欠揍。 “呸，你姓不姓欧阳还不一定呢，就你那个妈，谁知道是什么货色。” 这句话落下, 慕容轩就知道不好，急忙抓住欧阳桀的胳膊, “别上当, 他在故意激怒你。” 欧阳桀的脸上没有表情, 只一双眼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他一点点把慕容轩的手从胳膊上捋下去, 然后如同被激怒的狮子，冲上去飞起一脚，踹飞了挡在欧阳集前面的人。 对面十几个人当然不会白白挨打，一拥而上。 慕容轩的手还悬在半空，身侧又有两道身影冲了出去，加入乱战。是司徒风和微生明。 他捏紧拳头，低低吐出一声“艹”（一种植物），跟着冲了上去。 四个人多少都学过防身术，四对十二也不落下风，战况僵持，欧阳桀一个人顶住了大半压力。 突然，慕容轩眼角瞥到一抹冷光，直觉不好，立刻弯腰躲避，然而迟了一步，锋利的西瓜1刀割破了他的外套，在胳膊上留下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 还未等他直起腰，掏出刀的那个人又再次砍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桀终于腾出手来帮忙，一个飞踹把持刀的人踹翻。就在他刚刚落地的时候，身后又有两个人从衣服里抽出刀，往他身上砍去。 到了这一步，慕容轩明显意识到不对。高中生打架什么时候动过刀？这些人明明就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 欧阳桀刚刚落地，再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尽力避开要害。 慕容轩被人缠住救援不及，这时，司徒风突然扑过来推开欧阳桀，自己却暴露在刀锋之下。 “风！”欧阳桀转头，看到冰冷锋利的刀马上落到司徒风的身上，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乓—— 一根长条状的物体旋转着飞过来，精准地打在两把西瓜1刀上。刀锋因为这一下阻拦，没有落下，争取了救援时间。欧阳桀和慕容轩急忙一人一边把司徒风拉起来，和微生明四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十二个体校生里面，有四个人的手上多出了一把西瓜1刀。 “你们疯了！”有弄不清状况的体校生怒吼道，“打架而已，至于吗？” 欧阳集也吓傻了，“我让你们拿钢管趁机废了欧阳桀，谁让你们拿刀杀人了！妈的，你们想死也别拖累我！” 四个人没有理会同学的质问，而是警惕地看向巷口的方向——刚才挡住他们的刀，救了司徒风的那根木棍，就是从那个方向飞来的。 所有人都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乌云已经弥漫整片天空，一道闪电从乌云中划过，电光照亮了巷口一道瘦削的身影。 长发扎成马尾，在猎猎的风中舞动，如同武侠小说里的侠客。 轰隆隆—— 雷声炸响，那道身影突然快速奔跑起来，在体校几个专业的人眼中看来，她的动作充满力量的美感。 其中一个立刻提刀冲上去，另外三个再次攻向欧阳桀四人。这一变故让其余的体校生陷入震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 因为那三个人手持利器，欧阳桀几个人又没有武器，一时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而那边，唐意也终于和第一个拿刀的人狭路相逢。 长刀高举，狠狠劈下。唐意速度不减，几乎直直向着刀锋撞去，冷硬的刀光在她眼中倒映出弯月的形状。 就在刀锋即将落到身上的前一秒，唐意抬手握住对方手腕。 嘎巴—— 令人牙酸的脱臼声在嘈杂的巷子中几乎没人听见。 错身而过之后，西瓜1刀已经落到唐意的手里，先前那人持刀的手腕软塌塌地垂下来，迟来的惨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乱战中的几个人转过头来，就看到唐意手持西瓜1刀一个旋身，雪亮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毫不迟疑地落在高大男生的颈侧。 下手利落，没有一丝一毫停滞。 那个男生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噗通一声倒地，生死不知。 唐意挽了个刀花收刀，动作熟练而流畅，如臂使指。 掂了掂手里的刀，唐意忽地笑了，“管制刀具，故意杀人……背后的人给你们多大好处啊，值当你们这么豁出去？” 巷子里陷入寂静，拿刀的三个人没想到她轻易就放倒了一个大男人，一时间摸不准她的路数，互相对视几眼，没有轻举妄动。 其余的体校生被一连串的变故震傻了。他们原本只是被欧阳集雇来打欧阳桀一顿，以前他们没少跟兰英的校霸欧阳桀打架，因此没多想就来了，谁知道后来演变成了械斗杀人，现在又冒出来个看着瘦瘦小小的女生，一个照面就放倒了一个拿刀的大男生。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有着相同的惊恐和疑惑：话说……刚才她是不是杀人了？！ 司徒风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打破了寂静，他像被村口大鹅欺负了的小奶狗终于见到狗妈妈一样，冲唐意嚎着告状：“唐老大！他们欺负我！” 这一声把三个行凶者的注意力拉回来，三人不约而同地举刀向他们四人砍过去。 唐意在奔跑中掷出手中的刀，刀旋转着飞过去，精准击落其中一人砍向司徒风的刀。 紧接着，唐意一脚踩在弯腰躲刀的司徒风背上，借力跳起，双腿夹住那人脑袋，腰身一拧。 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巴声，比唐意高出几个头的壮硕肌肉男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委顿在地。周围出于震惊中的体校生再度遭受重击——又杀了一个？ 唐意轻巧落地之后立刻跳起，揉身扑向持刀砍慕容轩的人。 慕容轩被人逼到角落，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抬手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硬接这一刀。 然而，一只纤细的胳膊挡住了落像他的刀刃。他恍然抬头，昏暗的灯光下，唐意的眼中似乎有火在灼烧。 震惊之下，他竟然没发觉那刀落在唐意胳膊上的声音有些奇怪。 唐意压根没看慕容轩，左手挡刀，右手便同时捏上那人持刀的手腕，一招分筋错骨，空手夺下白刃，反手用刀柄猛击对方腹部。 人高马大的男生弱点遭受重击，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放倒在地。唐意不做停留，转身再次掷出飞刀。 最后一个行凶者正在疯狂劈砍欧阳桀，手腕突然被一道银光集中，剧痛之下握不住手中的刀。他本能地看向银光飞来的方向，视线对上唐意的眼神后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欧阳桀提脚就要追上去。 “别追了。”唐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成功阻止了欧阳桀的脚步。 欧阳桀停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听唐意的话，转身时语气有些冲，“不追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吗？” 唐意慢条斯理地上前几步，清凌凌的眼睛盯着欧阳桀，勾了勾手指。 “什么？”欧阳桀有些烦躁，但还是一脸不耐烦地弯下腰。 然后，被唐意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 周围五大三粗的体育生们原本以为唐意是欧阳桀的救兵，现在看到她痛击自己的队友，再次被震惊到，一个个如同迷茫的小鸡仔儿看看唐意，又看看欧阳桀，不敢轻举妄动。 “你干什么！”欧阳桀想起身，却被唐意一脚踩了回去。 “我干什么？” 唐意的语气很平静，然而这平静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酝酿着波涛汹涌的怒意。 天空再次一道惊雷闪过，照亮唐意冷肃的面容，豆大的余地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雨声中，唐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是我该问你干什么吧？”唐意抬手指向司徒风，“我但凡晚来一步，那个笨蛋就没命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用你的愚蠢自大葬送你兄弟的命？” 原本还在挣扎的欧阳桀突然停住，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瘫倒在地，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脸上、身上。 唐意收回脚，在他身边蹲下来，“甩开保镖，不做任何准备，带着他们三个傻子来跟十几个不知底细的人打架。你以为这是热血，是勇敢吗？你错了，这是幼稚。” “幼稚”两个字像是戳到了痛处，欧阳桀回光返照似的，愤怒地看向唐意。 唐意无视他愤怒的目光，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眼神冰冷，不避不让地逼视着他。 “戳到你痛处了？那可太好了。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样的行为才是勇敢，是成熟。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为他人的生命负责，知道考虑后果，担得起自己肩上的责任，这叫成熟。” “今天这场架，你打输了，会造成四个家庭的悲剧；就算打赢了，你以为你就是赢家吗？错了，你这叫聚众械斗，触犯法律，是扰乱社会治安的重大恶性1事件，是会葬送你和你兄弟一生的惨痛教训！这场仗只要打起来，就没有赢家！” 唐意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咆哮。 她一把将欧阳桀甩回地上，站起身来，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她环视一圈呆立在雨中的一群半大少年。 “你们都是学生，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当年侵华战争爆发，多少跟你们一样年纪的学生丢下书包，奔赴战场。他们用命换来今天的安稳盛世，不是为了让你们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打群架的！” “能安安稳稳地学习，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幸福，你们为什么不珍稀，为什么要辜负那些牺牲的革、命先辈！”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从明天开始每天双更~ 对了，大家不要担心逃跑的那个人，唐老大早有安排 捉了个虫，我虫太多了，忏悔！ 感谢在2022-06-26 20:47:06~2022-06-27 19: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葭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954109 29瓶；萍飘蓬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大雨倾盆而下, 所有人都在雨中沉默地看着唐意，没有人说话，只有雨点放肆地敲打着整个世界，雨声反衬得气氛更加沉闷压抑。 这群不良少年经常因为打架被家长、老师和警察教育, 可是从没被人用这种角度教育过。 他们是生在新中国, 长在红旗下的孩子, 不曾经历战争的恐怖, 也从未切身体会过动荡年代下生活的不易。 对他们来说，战争是电视剧的一种题材，是历史书上短短几句话。 他们从未意识到，历史书上那几句话，字里行间承载着多少绝望和痛苦, 多少热血和牺牲。他们也不明白, 在这样太平的年代安安稳稳的学习，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 看他们一脸迷茫的表情，唐意就知道，刚才自己的话, 他们听见了，却没有听进心里去。 浓烈的悲伤和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唐意闭了闭眼，突然感觉有点累，什么都不想再说。 悠长的警笛撕裂暗沉沉的雨夜, 打破了现场凝滞的气氛。 少年们顿时一片慌乱。 “警察怎么来了？” “谁报的警？” “快跑啊！” 他们四散奔逃。 欧阳桀一个挺身从地上跳起来，拉着唐意就要跑。 唐意手腕一动便从欧阳桀的爪子里挣脱出来, 恹恹地瞪了他一眼, “你跑什么？” “唐意你快跑啊！”欧阳桀吼道, “你杀了人, 在这儿等着被抓吗！” 听见这话，唐意忍不住嘴角抽搐。看到欧阳桀脸上真心实意的焦急，看到那头不知抹了多少发胶的钉锤发型被雨水打湿贴在他头上，原本在生闷气的唐意忍不住被气笑了。 另一边的司徒风三人也跑过来。 “唐老大，你赶紧跑，出事儿我顶着。”司徒风开始从自己兜里往外掏钱，结果被唐意弹了个脑瓜崩，哎哟一声捂住自己脑门，可怜兮兮地看向唐意。 “你顶什么顶，替别人顶罪是违法行为，”唐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先前的低落被好笑暂时盖过，“谁跟你说我杀人了？” 司徒风愣愣地指向最开始被唐意放倒的人，“你刚才不是砍他脖子……” “刀背而已，没砍死。”唐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了看巷子两头的出口。 那几个参与斗殴的少年刚刚跑出去就撞上了赶来的警察，被摁倒在地。 先前逃跑的持刀行凶者也被守在巷口的南宫家司机拿下，交给了警察。 大雨中，几名穿着雨衣的警察走过来。接触不良的路灯在暴雨中彻底歇菜，黑暗的巷子中，看不清罩帽下警察的脸，但是唐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小唐同学，又见面了。” 是屈国良。 欧阳桀和司徒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挡在唐意面前，一米八的两个大高个把瘦小的唐意挡了个严严实实。 唐意无奈举起手，从两个少年的肩膀上探出去对着屈国良招了招，权当打招呼。 “抱歉啊屈队长，他们俩以为我杀了人，怕你们把我带走。孩子脑子里弦没长齐呢，您多担待。” 屈国良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小同学，对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的人，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他这段话拗口，两人听得脑子打结，但是最后一句“不负刑事责任”他们俩都听懂了。 “不用负责？你们不是来抓唐老大的？哎哟！”司徒风刚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一个趔趄扑出去。 “谁是你老大？”少了一个“门神”，唐意的视野终于开阔，她对屈国良示意了一下身后，“报警的人是我。另外三个提刀砍人的在地上躺着呢，没大伤，就是一时半会动不了。” 穿着雨衣的警察立刻按照她指的方向，把三个躺在地上的行凶者铐了。 “你报的警？”欧阳桀惊呼出声，“你报警干嘛？” 唐意嗤了一声，“这话问得真可笑，遇到这种事情，报警是每个守法公民的义务。少年，你的思想觉悟水平堪忧啊，政治考试及格过吗？” 没料到这种时候她也能扯到成绩，欧阳桀一时语塞。经过唐意提醒，他才恍然发觉，他似乎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没有生出过报警的念头…… “走吧，回警局做笔录。”屈国良对唐意招招手，“哎呀，半个月进两次警局，小唐同学跟我们挺有缘，要不要考虑将来报警校啊？” “再说吧。”唐意抬脚就要跟着屈国良走，身后突然有人抓住她的衣摆，一回头就看见慕容轩。 少年浑身湿透，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这样狼狈的样子让他比平时故作风流的姿态少了几分油腻，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清爽。 “让我看看你的伤。”他声音里像是压抑着复杂的情绪，嗓子有点发紧。 这话让几个听到的人都紧张起来。 “喂，女人，你受伤了？” “唐老大，你伤哪儿了？” “小唐同学受伤了？” “没有。” 唐意手指探进袖口，从两边袖管里各抽出两根铝合金的窗框，从左边袖口抽出来的窗框上面有一道凹下去的刀痕。 “你以为我跟你们似的，脑子一热，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冲过来吗？” 在几个少年呆滞的目光中，她丢掉完好无损的两根铝合金，把有刀痕的收拢起来夹在腋下，预备着当物证递上去，然后把破了口子的左袖戳到慕容轩眼前。 “出门前才拆封的外套，记得赔偿，原价二百八十八，不折旧。”这是唐意今天买的衣服里最贵的一件。 说完，转身小跑着来到屈国良身边，“屈队长，好久不见啊。咱走着？对了，我奖金到账了，那一千块钱待会就还您，您可千万别推辞……哦还有，我这次是不是也算见义勇为？有奖金吗？” ……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深夜，雨停了，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新，马路上的霓虹灯像被雨水洗过，在地面的积水中倒映出干净明亮的色泽。 南宫梦蝶一直没回家，在警局门口等着，见唐意出来，小跑着过来抱住了她，“意意，你没事吧？” “没事。”唐意抱了抱跟着她奔波一晚上的小姑娘，“走吧，送我回家。” “好。”小姑娘扶着她往停车场走，力气之大，唐意觉得自己脚基本没沾地。 走到停车场，唐意才发现另外几个少年也没离开。停车场停了一溜儿豪车。 司徒风缩着脖子站在一个和他长相有八分相似的青年身后，看到唐意眼睛一亮，龇牙咧嘴地冲她做鬼脸。 “唐小姐，”男人回头瞪了司徒风一眼，再转回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鄙人司徒朔，今天的事情我听屈队长说了，非常感谢您救了舍弟的命。” 他并没有因为唐意瘦小的外表和年龄有任何轻视，郑重地掏出名片双手递上来，“以后唐小姐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小风不懂事，平时在学校里，多仰赖您照顾。能和唐小姐这样优秀的人做朋友，是他的运气。” 唐意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报答救命之恩是一层意思，另一层大概是知道她忽悠司徒风学习的事情，在这儿暗示她以后再接再厉呢。 她了解过司徒家的情报，司徒朔是司徒风的长兄，在司徒集团任总经理，实际上现在已经是司徒家真正的掌权者。 他跟唐意一个没权没势没地位的孤儿平等对话，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怠慢和轻视，可见司徒家的家教。在这样的人家长大，也难怪司徒风会养成一副天真纯善的性格。 唐意笑眯眯地接过名片，“您过奖了，好说，好说。” “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唐小姐休息了，改天再正式邀请您来家里做客，希望唐小姐赏脸。”司徒朔微微欠身，等唐意回礼后才转身上车。 司徒风不敢多耽搁，只能一边疯狂用手势和嘴型示意唐意给他打电话，一边一步三回头地被保镖塞进车子里。 微生家来的是微生老师，温温柔柔地跟唐意道了谢，然后带着微生明上了车。 微生明站在车门边，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唐意半晌，薄唇轻启，低低吐出两个字，“谢谢。” 唐意回以礼貌的微笑。 慕容轩和欧阳桀的家长都没来，来的是管家。两个少年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警局，接受来自国家机器的教育，都有些蔫蔫的。 他们两个走过来的时候，南宫梦蝶像只炸毛的小猫似的，冲上去把欧阳桀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走开，都怪你！自恋……”外号叫到一半她突然闭嘴，把最后一个字吞回去，继续说道，“要不是你，意意也不会去冒险。” 面对南宫梦蝶的怒火，欧阳桀这次没有反驳，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嘴唇翕动片刻，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唐意的语气依然云淡风轻，“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那三个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是这样的，”慕容轩上前一步，解释道，“桀他只是没想到……” 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他悻悻闭上嘴，低头跟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想到什么？”唐意挑挑眉，点破了慕容轩没有外扬的家丑，“没想到欧阳集会耍阴招，还是没想到慕容家会有人搭顺风车，直接来要你的命？” 慕容轩和欧阳桀同时惊讶地抬头。 “你怎么会知道？”慕容轩问。 唐意看了他们一眼，没回答，转身往南宫梦蝶的车子走去。 “梦蝶，走了，回家。” “来了！”南宫梦蝶清脆地应了一声，颠儿颠儿地追上来，追了一半突然停住，回过头对处于震惊中的少年喊道： “欧阳桀，你平时总是自称本大爷，以为这样很帅吗？其实你幼稚死了！意意说了，真正帅的男人，应该懂得礼貌、尊重和责任三个词的意思。” “以后我不会叫你自恋狂了，意意说随便给人起外号是不礼貌的行为。你愿意给别人起外号就起吧！我不会因为你不礼貌，就让自己也失礼。”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30章 在警局应付屈国良明里暗里的试探消耗了唐意许多精力, 回家以后她匆匆洗了个澡倒头就睡，第二天不出所料地感冒了。 钟老头早上出去散步回来，就看到唐意裹了个毛茸茸的毯子在厨房煮姜汤。 “哟，感冒了？”老头子背着手站在厨房门口, 听语气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昨晚干嘛去了, 大半夜才回来。” 唐意抽了抽鼻子, 瓮声瓮气地回答：“挽救失足少年，维护社会治安。” “嚯，有你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吗，”钟老头吐槽了一句，转身颤颤巍巍地走开, “你这会煮姜汤有什么用, 我给你找点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发一身汗就好了。” 姜汤已经煮好，本着不浪费的原则, 吃完药之后，唐意窝在沙发上抱着小奶锅小口小口地喝完了一整锅。 大概因为身体虚弱，唐意整个人都有点蔫巴。钟老头戴上老花镜端详唐意半晌，“不就感冒嘛，你怎么像魂儿被人抽走了似的。” 唐意恹恹地看他一眼, 放下空锅，换了个姿势蜷缩起来, 用毯子把自个儿包住, 不说话。 钟老头也不管她, 自顾自拿了电视报, 去阳台的摇椅上坐下，开始研究今天的节目单。 屋子里一片静默，早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落一地大小不一的四边形光斑。唐意缩在沙发里看着地上的光，好半天，闷闷地开口。 “老头，昨晚我们学校的学生和体校的人打群架，差点闹出人命。” “哟呵，这年头的年轻人，了不得啊。”钟老头正拿着笔在电视报上写写画画，闻言一心二用地附和了一句。 唐意偏过头看他，“你会觉得不值吗？当年……你们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才换来今天的太平盛世。但是他们一点都不珍惜，拿自己的命和前途开玩笑。” 闻言，钟老头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从老花镜上头的缝隙打量唐意，好半天，突然笑了一声。 “哎哟，你这孩子奇奇怪怪的，哪来这么深沉的想法。”他转过头继续研究电视报，语气优哉游哉的，“这打群架啊，的确不好，该骂就骂，该教育就教育，但是没必要觉得年轻人浪费了老一辈的牺牲。我们当年豁出命去，不就为了让你们这一代能无忧无虑吗？” “没经历过世道磋磨的孩子，才会年轻气盛，这是好事儿，说明咱们国家国泰民安。这些孩子要是年纪轻轻的就叫世道把心气儿磨平了，那才是辜负了老一辈的努力。你啊，等身体好了可以去烈士陵园坐坐，闭上眼睛，听听先辈们怎么说。陵园的风里啊，藏着他们的话呢。” 半天听不到回应，他转过头，看到沙发上的唐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头缩进毯子里，整个人被包成了个珊瑚绒皮儿的包子，包子馅儿还在轻轻耸动，安静的客厅里有抽泣声时隐时现。 “哎，你这孩子，哭什么？”钟老头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扯了两下毯子，没扯动。 下面响起唐意瓮声瓮气的声音，“我没哭。” “行行，你没哭。”钟老头丢开毯子，自顾自走回阳台坐下，继续研究报纸，“鼻子堵了别闷着，小心喘不上气。” …… 喝了一大锅姜汤的后果就是，唐意上火了，不仅感冒没好，嘴边还起了一片燎泡。 周一早上，唐意整个人都蔫哒哒的，难得没有正襟危坐，撑着头靠在桌子上啃字典。 教室外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唐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她总结出来了，这四个人只有走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引起异常的轰动，但凡少一个，都不会有这种效果。 不过也得亏这种奇妙的设定，否则周六那天她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的踪迹。毕竟四个少年同时出现的时候，方圆百米以内只要视力正常的路人都会化身人形监控。 不多时，唐意余光察觉到整个教室都亮了起来，就知道那四个人进教室了。 亮光很快消散，司徒风咋咋呼呼地扑过来，“唐老大！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南宫说你有我的电话，死活不告诉我你的号码。你电话号码多少，下次我给你打。” 唐意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问：“作业都做完了？” 一句话让头顶的聒噪立刻消音，司徒风撑在唐意桌上的手像被烫了似的弹起来，尬笑了两声，“那什么……我不是受伤了嘛……” 他支支吾吾几句，突然蹲下来双手扒在唐意桌子边沿，眼神可怜兮兮的，像讨食的小狗，“唐老大，作业借我抄一……你嘴角怎么啦？被人打了吗？” 唐意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司徒风的眼神无比慈祥，“你觉得可能吗？” 这傻孩子挠挠头，试探着接了一句，“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不等唐意说什么，自己立刻抱头，“唐老大我错了。” 两本课后练习册突然落在唐意的桌子上，书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欧阳桀的名字。少年高大的身影移动到唐意桌边，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我写完了。” “哇，桀，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写作业！”司徒风跳起来，“快借我抄抄。” 欧阳桀一手摁住自己的作业，另一手罩住司徒风的脸把他推开，“什么叫背着你偷偷写作业，本大……我光明正大写的。” 唐意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欧阳桀，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你挡我光了。” 欧阳桀呼吸一窒，似乎想发飙，却又自己憋回去，紧抿着唇往旁边挪了两步，指着桌上的练习册，“女……唐意，我作业写完了。” 唐意莫名其妙，“写完了就写完了呗，跟我说干嘛？我又不抄你作业。” 欧阳桀气结，抓起自己的练习册扭头就走，气哼哼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就差把我在生气几个字顶在后脑勺上。 “桀好奇怪。”司徒风若有所思。 唐意用力咬了咬牙根，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吐槽欲，“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用单字互相称呼呢？我总以为你在管他叫姐。” 司徒风愣了一下，迷茫地问：“我们……从小就是这么叫的啊，有……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他一脸的不解，唐意闭了闭眼，“没问题，这是你们的自由，我努力克服一下。” “啊？克服什么？”司徒风傻愣愣地问。 “没什么，”唐意指指他的书包，转移话题，“过来，我盯着你写作业，动作快点。” 司徒风立刻忘了刚才的问题，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掏出练习册，又拖过椅子，趴在唐意的对面开始写作业。 唐意一心二用，一边自己啃简体字，一边关注司徒风，看见他卡了就指点几句。 忽然，她察觉到左前方有灼人的视线，抬眼看过去，却只看到欧阳桀的背影。 难道出现幻觉了？唐意摸了摸自己额头，烧已经退了啊…… “意意！”讲台上传来南宫梦蝶的声音，唐意抬头，看见小姑娘抱着个保温壶哒哒哒地往自己的方向跑，顿时脸色大变，“你别跑……” “跑”字的余音还缠绕在舌尖，小姑娘就左脚绊右脚，哎呀一声往地上扑去。 小姑娘失去平衡之后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用手撑地，而是把保温壶高高举起来，脸朝下栽下去。 唐意已经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去接她，可是距离太远，根本赶不及。 就在南宫梦蝶即将脸着地的瞬间，斜刺里伸过来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止住了她摔倒的厄运，随后她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欧阳桀把人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才放开手，一脸不耐烦，“笨死了，不会好好走路吗，跑什么跑。” 南宫梦蝶脸上的感动顿时被这句话冲了个一干二净，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要你管！” 然后甩开他的手，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说：“谢谢！” 只听语气，这句“谢谢”跟骂人没什么差别。 唐意在欧阳桀接住南宫梦蝶的时候就坐回了椅子上，撑着头看两人互动。 “唐老大，你在笑什么啊？”司徒风傻傻地问。 唐意瞥了他一眼，视线往他的练习册上示意了一下，“那道题做错了，专心一点。” 司徒风惊呼一声，急忙低下头检查作业。 唐意继续一脸姨母笑地看向南宫梦蝶，不过她嘴角挂的笑很快就僵住了，因为南宫梦蝶跑过来，把刚才她摔倒时都不忘保护好的保温壶递过来。 “意意，你不是感冒了吗？我妈妈特意煮了红糖姜茶让我带给你，你快尝尝。” 唐意感觉自己嘴角的燎泡在发烫。 “诶？唐老大，你感冒了啊？”司徒风又从作业里抬起头来。 “呀，意意，你嘴角怎么了？”南宫梦蝶惊讶地捂住嘴。 司徒风抢答，“我知道，唐老大被人打了。” 南宫梦蝶：“谁打的？！” 欧阳桀：“她怎么可能被打！” 南宫梦蝶：“你过来干嘛？” 司徒风：“诶，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唐意只觉得一群小鸭子嘎嘎嘎地围着自己脑袋转，本来就发晕的脑子更晕了。她合上字典抱在怀里，另一手接过南宫梦蝶手里的壶。 “你们慢吵，我出去看书。” 司徒风：“老大，你走了我作业怎么办啊？” 南宫梦蝶：“意意我陪你！” 欧阳桀：“喂，女……唐意，你跑什么？” 南宫梦蝶：“唐意就唐意，叫什么女唐意，不要随便改别人的名字！” 唐意脚步如飞，冲出教室，把几人的吵闹全部丢在身后，这才觉得嗡嗡作响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迎面撞上老黄，唐意不等他开口先说道：“老师我去楼下背书。” 平时老黄不会管唐意自习课去哪里，说是相信她的自制力。但是今天老黄却拦住唐意，神情有些凝重。 “先等等，东西先放回教室，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唐意问。 老黄神情凝重，“校董会的几个董事要见你。” 作者有话说： 我放进存稿箱……但是忘记设置发表时间……被自己蠢哭 感谢在2022-06-28 15:29:57~2022-06-28 21: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哈咪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626549 5瓶；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兰英有近百年校史, 最初推选出来的十席校董在这百年岁月中不断变化，真正从建校之初绵延至今的只有六席。 欧阳、微生、慕容、司徒、东方、北堂。 现如今，兰英的十席校董里，除了固定六席之外, 剩余四位分别来自徐、周、何、陈四家。 其中, 周家的校董是教务主任周扒皮的堂哥, 徐家的校董是徐紫月的父亲, 陈家的校董是张金花也就是戴安娜的表舅。 “黄老师，请问哪位董事要见我？”唐意没急着回教室放东西，问道。 “何董事和陈董事，你大概不认识。别担心，校长和周主任都在。”黄老师回答道。 根据唐意调查到的消息, 何、陈两位校董都是跟着徐紫月的父亲徐哲圣混的。 徐哲圣, 原名徐富贵，经营大型连锁酒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却只有徐紫月一个女儿。 倒不是他不想要私生子，而是真的生不出来。曾有三流小报登过徐富贵进出不孕不育医院的照片，不过很快徐家就辟谣，并且让这家小报社永远关门了。 其实往徐家祖上查一查不难发现，徐家每一代都子嗣艰难。 也因此, 徐紫月这个独苗苗在徐家相当受宠。 这种时候何、陈两位校董要见她，唐意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没好事。要么是为了徐紫月, 要么是为了张金花。 校长和周主任同时出席, 唐意推测是怕她被校董为难, 更坐实这是一场鸿门宴。 “校长和周主任也在啊, 是在校长室吗？”唐意问。 “不是，行政楼的会议室。不用怕，老师陪你去。” “好的，我去放书，马上出来。”唐意微笑着说道，欠了欠身，转身走进教室。 教室里，她跑了之后，围在她座位边上的几个人自然就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唐意快步走到自己座位，放下书和保温壶，敲了敲司徒风的桌子。 司徒风正在埋头抄作业，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到唐意愣了一秒，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正在抄的作业塞进桌仓，扯开人畜无害的笑容，“唐老大，你回来了？我没抄，我就是参考一下。” 他的声音惊动了前排的南宫梦蝶和她旁边的欧阳桀，两人都看了过来。 唐意冲两人招招手，南宫梦蝶一脸兴奋地凑过来，欧阳桀装模作样地拿乔，假装丝毫不在意，实际上动作一点也不慢，长腿一跨就凑到司徒风桌旁，像是生怕被落下一般。 唐意示意三人靠近一点，四颗脑袋凑在一起，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遍。 …… 唐意跟着老黄来到行政楼会议室，老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校长茅文高的声音，“请进。” 老黄推开门，侧着身子示意唐意先进。 会议室面积不大，中间一张红木长桌，左右两侧各几把带扶手的沙发椅。 茅校长坐在首位，花白的头发如同被子，从脑门一侧横过来盖住天灵盖，在另一侧弯了个妖娆的弧度。 周扒皮背对着门坐在他右手第一位，听到动静也没回头。 左手靠窗的位置坐了两个男人，一个胖得西装扣子都快崩开，另一个精瘦。老黄侧身之后，他们的视线就落在了唐意的身上。 那视线让唐意觉得不舒服。 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走进会议室，冲会议桌上首微微欠身，“茅校长，周主任。” “坐。”茅校长笑容亲切地向着周主任下首的位置示意了一下。 唐意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腰背挺直，双腿微分，双手自然搭在腿上，肩膀下沉，姿态放松而不失礼。老黄跟着在她右手边落座。 “唐意同学啊，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讨论一下摸底考试成绩的事情。” 茅校长先开口，唐意微微偏头，目光沉静，视线略低于茅校长的眼睛，显得礼貌认真又不会咄咄逼人。 等他说完，唐意才开口，“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是吗。因为遭受到校园霸凌，我的学习状态受到严重影响，摸底考试的成绩退步是必然结果。今天重新提起这个问题，莫非是要通过我经受的校园霸凌，探讨兰英的校风校纪建设？” 她语速略缓，但是声音清朗，听起来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从容气度，最后又将问题抛回去，滴水不漏。 周扒皮看着桌面哼笑一声，感觉要不是碍于对面坐了两个人，他现在就能热烈鼓掌。 这一笑显然激怒了对面坐的胖子，粗短的手掌虚张声势地拍在红木桌面上。 “我们现在是在说你成绩退步的问题，你不要左顾右盼。” 寂静的会议室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几个人都吓了一抖，唯有唐意神色不变，嘴角还挂着礼貌的微笑，“不知这位先生是？” 胖男人煞有介事地拽了拽马上要崩开的衣襟，一脸矜持地靠在靠背上，等着别人介绍他。 周扒皮笑过一声之后继续垂眸看着桌面发呆，没有开口的意思。老黄脸上带着招牌的弥勒佛似的微笑，但是从进来以后就没开过口，好似真的是个泥塑的菩萨。 茅校长不好跟他俩似的装哑巴，只好担任起介绍的工作。 “这位是我们校董会的成员，姓陈，陈董事。”为了防止唐意再来一句您哪位，他索性提前把另外一个也介绍了，“那位也是校董会成员，何董事。” 原来胖的这位就是传说中戴安娜·张的表舅。 “陈董事您好，”唐意唇角微笑的弧度不变，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联系您话里上下文的意思，我猜您想说的应该是‘顾左右而言他’，对吗？” 陈董事满脸横肉微微抽动一下，又拍了一下桌子，“对，你不要顾左右……右言他！” “我一开始就清晰明确地指出，成绩退步是校园霸凌的必然结果，相信这也是教育界的共识。陈董事既然想讨论我学习退步的问题，那么校园霸凌、肃整校风校纪就是我们展开对话的前提。” 唐意依然语速舒缓，声音清朗，并不咄咄逼人，气势上却压住了膀大腰圆的陈董事。 于是，陈董事耍起了无赖，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急赤白眼地吼道： “当初你进校是签了协议的，现在你的成绩根本不符合要求。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中考成绩有问题，这是品行问题。我们兰英不要你这样的学生，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退学，别逼我们开除你，给你档案上留污点。” 话音刚落，不等唐意反应，茅校长一改老好人的样子，沉下脸来，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陈自强，够了！我们兰英绝对不会开除无辜的学生！”他转向瘦子，“何董，今天你们说要找唐同学讨论成绩和助学金的问题，我才安排这场会议。如果你们的真实目的是恐吓威逼我的学生，那我们就听证会上见。兰英近百年的名声，相信校董会还是有人在意的。” 见茅校长真的发火了，姓何的董事急忙打圆场。 “老陈性子直，说话冲了点，大家都是为学校好嘛。茅校长别生气，老陈，你也少说两句。” 各打五十大板后，他又转向唐意，精瘦的脸上扯出一个看似和善的微笑。 “唐同学是吧？刚才陈董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没坏心，就是脾气冲了点，不是针对你啊。我们今天主要还是讨论你的成绩。你看啊，这摸底考试，你的成绩确实不理想。兰英当初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们十位特招生招进来，目的是为了提升兰英的成绩。现在呢，你的成绩显然达不到要求，那这助学金的事儿也就很难办啊，毕竟学校预算是有限的。” 他话音未落，周扒皮发出一声嗤笑，“什么时候兰英的预算连十个学生的助学金都拿不出来了？” 何董事脸上依旧是那副微笑面具，“周主任，校董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嘛，我们要互相理解。唐同学，是不是啊？”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唐意说的。 唐意脸上的微笑面具挂得比他还牢固，无论是陈董口出狂言还是茅校长发怒，以及何董睁眼说瞎话，她表情都没变过，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他一大段废话，礼数上挑不出一丝错误。 这会何董把话头递到她手上，她当然不会客气。 “既然您问我的看法，那我就诚实地、中立地、客观地发表一下看法。不多，只有三点。” “第一，我跟兰英签订的协议中，明确规定我需要在高中三年的五次期末考试以及高考中取得好成绩，为兰英争光，其中不包括高一开学的摸底联考，因此我并没有违反协议；” “第二，助学金政策是国家教育部和财政部联合推行的政策，由中央和地方政府出资，鼓励社会各界捐助。是否相应国家号召是兰英管理层需要考虑的问题，和我、以及我的成绩没有任何关系；” “第三，”唐意转向茅校长，“国家规定，校董会三分之一以上董事应当具有5年以上教育、教学经验……据我所知，欧阳、微生、司徒、慕容、北堂和东方六位校董都不是教育界的人，那么剩下四位应该都有五年以上教育教学经验，才符合国家规定吧？” “我很好奇，把‘顾左右而言他’说成‘左顾右盼’的陈董，有多少年教育教学经验呢？” 作者有话说： 助学金政策和校董相关规定都来自百度百科~ 另外一更应该比较晚，么么哒，十二点之前尽量放出来！ 捉了个虫~ 第32章 周扒皮知道唐意和一般孩子不一样, 但没想到这么不一样。 普通的高中生面对老师都会矮一截，更别说特招生面对校董会成员。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唐意这样的学生，似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处境，她始终都泰然自若, 不卑不亢, 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大将风范。不仅条理清晰地反驳了姓何的栽给她的所有罪名, 还反将一军, 直接把姓陈的钉死在地上。 姓陈的就是个酒囊饭袋，哪有什么教育教学经验？ 虽然知道这种场合以他的身份不该笑，但是真的忍不住，所以他捂着嘴咳嗽起来。 “呃，唐同学……”茅校长愣了一下才开口,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 就被暴怒的陈董事打断。 “你什么意思？”被戳中了肺管子的胖子如同暴怒的公牛，站起来冲唐意咆哮了一句，又把矛头对准了茅校长，“茅文高, 这就是你招进来的学生？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招这些平民进来，我们兰英是贵族高中，你知道什么叫贵族吗？我们的学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的孩子，这种平民简直、简直、简直拉低兰英的格调。” 茅校长沉下脸，“陈董事, 说话的时候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你提醒我了，你茅文高有什么身份？你就是个穷书生, 让你当校长是你的荣幸, 你还想把我们兰英变成平民学校吗？开除, 这种学生必须开除！” 他指着唐意跳脚, 吐沫星子飞溅。 唐意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校董发飙，脸上还是带着泰然自若的微笑，完全不把陈校董的威胁和暴怒看在眼里。 等他气喘吁吁地停下，唐意才清清淡淡地开口。 “很遗憾，陈校董看来是没有教育教学经验的。如果您参加过教师资格证考试，就该知道政治制度制约着教育的性质、教育的领导权、以及教育管理体制。” 陈校董的威胁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被唐意的态度弄得有些不上不下地吊在那儿，强撑着气势拍桌子，“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不要扯到我身上。你管我有没有经验，我是校董！” 唐意微笑着摇摇头，“既然陈董还是不明白，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宪法》第一章第一条明确规定，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我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任何妄图破坏社会主义制度的组织和个人，都是国家和人民的敌人。” “简而言之，陈董，你违背了宪法精神，妄图开历史倒车，破坏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唐意转头看向茅文高，“茅校长，有些高压线碰不得，考虑到兰英的未来发展，我真诚建议您召开董事会，好好重视一下个别校董的思想建设问题。” 她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裙摆，“我还要回去上课，失陪。” 茅校长本来是怕唐意被为难，才特意来撑场子，没想到自己压根儿没有用武之地，现场节奏完全被唐意一手把控，她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个校董的刁难，还顺道把陈自强的把柄递到自己手上。 听见她说要上课，茅文高才反应过来，急忙应道：“好好，去上课吧。” 陈自强还想说什么，唐意突然抬头，冷冷地看过来。那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陈自强即将出口的话就被这一眼堵死在喉咙里。 唐意眼中冷意倏忽消失，唇角展开一抹笑，如同春风吹化了冰雪，声音柔和而轻快。 “陈董，您不妨试试，是您先离开校董会，还是我先离开兰英。” 先前被她的社会主义铁锤锤懵的何董事听见这句话，终于有了插话的余地。 “唐同学，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个社会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茅校长还没那么大权利决定校董的任免。” 唐意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鼓掌，好似在赞同他的话。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不等里面人回应，会议室大门直接被推开，顶着一头钉锤似的发型的欧阳桀大剌剌走进会议室。 “怎么还没结束？黄老师，唐意可是我们学习小组的核心，她不在，我们还怎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黄突然被cue，陷入呆滞，弄不清这是闹哪一出。 司徒风紧跟着走进来，“唐老……意，不是说好了辅导我功课吗？我还等着呢。”说完，煞有介事地看向老黄，“黄老师，你们占用唐意的时间，就等于耽误我的学习时间，耽误我的学习时间，不就是在毁我的前程吗！” 唐意听得嘴角微抽。她让他往严重了说，可他这个跨度也太牵强了吧！ 老黄：呆滞□□g 办公室里几个人因为这一变故惊呆了，尤其是刚刚放了狠话的何校董，前一秒还在暗示唐意社会没那么简单，万万没想到打脸这么快—— 理事长的儿子和司徒家的少爷为什么和一个平民特招生关系这么好！这个社会真是太复杂了！ 紧接着，门口又进来两个人，是慕容轩和微生明。 这下连唐意都有些绷不住了。她的剧本里可没这俩人！ 慕容轩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递过来一个纸袋，“送给你的，总是等不到你回来，我又迫不及待想把东西给你，就自己送过来了。” 唐意看到熟悉的logo，以及袋子里熟悉的衣服，眼角忍不住跳了两下：赔个衣服而已，大可不必说得如此暧昧！ 她接过衣服，眼神询问地看向微生明，意思很明确：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微生明大概没接收到她眼神里的信息，对她点点头，言简意赅，“该上课了。” 身负重要戏份、却被几个大男生挡住了镜头的南宫梦蝶终于艰难地挤到茅校长身边，“校长，我爸爸知道了学校特招生的情况，决定响应国家教育部和……和财政部的号召，捐助一笔钱作为助学金！” “喂，助学金而已，我们家难道出不起吗，寒碜谁呢？”欧阳桀立刻接话，生气的表情十分浮夸。 南宫梦蝶按照唐意教的，义正词严道：“特招生入校一个多月，助学金政策却因为预算问题迟迟无法推行，难道不是你们家出不起吗？” “谁在败坏我们家名声，啊？”欧阳桀一双厉眼精准地盯住两个有点慌的校董，“是你们说我们欧阳家没钱吗？” 不等两个校董开口，司徒风立刻接上自己的台词，“预算不足也不是你们一家的事情，我们家公司每年也会拨款到校董会，不如我回家跟我哥说一声，查账吧。” 这话刚落下，何董急忙开口，“没有的事，谁说预算不足的，绝对没有。” 唐意掏出手机，点了两下。她的手机功能比老人机简单，声音也比老人机更大。何董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在会议室回荡。 “这助学金的事儿也就很难办啊，毕竟学校预算也是有限的。” “校董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嘛，我们要互相理解。唐同学，是不是啊？” 唐意手动拖进度条，反复播放这两句话，里面的每个字都如同无形的巴掌，一下下扇在何校董的脸上，扇得他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 慕容轩意味深长地看向面色惶恐的两位校董，“学校的资金也有我们慕容家一份，依我看，确实有必要查账。” 微生明言简意赅，“查。” 两个校董这下彻底瘫在椅子里。虽然发话的四个人只是学生，但都是各自家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只要他们坚持，查账势在必行。 唐意收起手机，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这微笑从进这间会议室开始就挂在她脸上没变过，刚开始看着挺礼貌，现在看在两位校董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何董，我想纠正您一句话很久了，索性趁热打铁一次性说了吧。”她手掌朝上指向陈校董，连指人的姿势都让人挑不出错来，“您说陈董直性子，没坏心。我想说，直性子和没修养是两码事，隔着肚皮……哦还有厚厚的肥肉，看不出来有没有坏心，但是嘴臭是显而易见的。” 说完，不管那两位的脸色，招呼几个复姓少男少女一声，前呼后拥地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几个一走，会议室顿时空了下来。 老黄咳嗽一声，嘴边的笑压都压不下去，“那什么，我下节课有课，先走了。” 周扒皮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气，茅校长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个瘫在椅子里的校董一眼，和周扒皮两个人离开了会议室。 “通知财务，封存所有账目，等查账的人来。”茅校长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成了压倒两位校董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神情呆滞地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两个大字：完了。 原本只是想卖徐哲圣一个好，赶走一个无权无势的特招生，没想到踢到铁板。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特招生，怎么有本事让四个大家族的少爷都替她说话的？ …… 走出行政楼的几个人兴奋地叽叽喳喳。 南宫梦蝶：“意意，我演得好吗？” “不错，台词再熟练一点就更好了，再接再厉。” 司徒风：“唐老大，我呢我呢？” “演技不错，但是唐老意是什么鬼？” 欧阳桀：“喂，我才是主演吧？” “是是是，欧阳大少爷功不可没。” 慕容轩：“我没想到你会向桀和风求助。” “能借力打力仗势欺人，我干嘛要自己莽上去？这叫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势力……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慕容轩耸耸肩没说话。 微生明：“……” 唐意嘴角含笑，看着少男少女沐浴在朝阳中。 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设定，但都是好孩子啊。 “回去教室之后，互相抽背课文吧。” 少年们身形一滞，司徒风弱弱地问：“怎么突然扯到背课文啊？” 唐意微笑，“我们不是学习小组吗？抽背课文是日常吧？” “可……可这不是台词吗？”欧阳桀震惊。 唐意耸耸肩，“反正都说出来了，那就言出必行吧！” 司徒风哀嚎，“老大，你是魔鬼吗？！” 唐意手指头掰得咯吧响，“我还能更魔鬼，你要试试吗？” 司徒风拔腿就跑，“我老大疯了，救命啊！” 年轻的身影被朝阳拉得很长，金色的光跃动在少年少女的发间，掠过发丝的风带着无忧无虑的笑闹声冲上云霄。 作者有话说： 校董挪用公款贪污是有案例的~ 唐意替小唐意报仇不会只盯着水面上的那些，她会直接捣毁滋生罪恶的根源~ 第33章 兰英高中高一三班的早自习过了一半, 但是学生已经无心早读，都在偷偷摸摸往教室后排看。 最后一排靠中间的课桌上趴了三个人，司徒风自己就坐在唐意前面，椅子一转就能直接和唐意共用一个桌子。南宫梦蝶和欧阳桀拖了自己的椅子过来, 一左一右地分享了桌子两边。 课桌原本的主人唐意反而没了位置, 靠在椅背上, 抱着厚厚的字典当监工。 “梦蝶, 第二个字母错了，是u不是a。”唐意头也没抬地说。 南宫梦蝶小鹿眼瞪得老大，看了一眼认真背字典的唐意，又低头看自己背单词的时候随手在纸上画的鬼画符，小嘴微张。 “意意, 你都没看我, 你怎么知道的？” 唐意从字典上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司徒风不信邪，等唐意视线落回字典上之后, 鬼鬼祟祟地在作业本上写：唐老大是魔鬼。 写完抬头，却对上唐意凉凉的视线，“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结束，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加上课间你还有二十五分钟用来写你的数学作业……哦, 现在还剩二十四分钟，不要浪费时间写那些幼稚的话了。” 收拾完司徒风, 唐意又瞥了一眼欧阳桀, “你在背文言文, 不是在雕花, 光写有什么用？读出来！” 欧阳桀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洞，感觉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 想他欧阳大少爷、兰英校霸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蹬鼻子上脸地怼过？脖子一梗就想和唐意battle，一抬头发现唐意已经低头继续背字典了，这口气不上不下地梗在喉咙里，只能咬着牙暗暗发誓来日方长。 然后气哼哼地大声念：“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重之以修tai！”唐意头也不抬地纠正，“声音小点，别影响别人。” 欧阳桀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偏南宫梦蝶还煞有介事地小声插嘴，“看，意意说得对，就得读出来，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念错了。” 看到这一幕的学生扭过头去，小声交头接耳，手藏在桌仓里飞快地打字。校园论坛上，一个个帖子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理涛！三班刚转来的特招生唐意是什么来头，竟然敢怼欧阳桀！】 【惊！欧阳桀和司徒风同时拜倒在特招生的校服裙下！】 【深度解析特招生唐意有何魅力，能同时拿下两位校园王子！】 如果唐意看到这些帖子，应该会严谨地纠正一下，不是两位校园王子，是四位，微生明和慕容轩也被自愿地加入了学习小组。 只是微生明走到一半被微生老师叫走，而唐意的桌子被三个人占满，慕容轩就没过来凑热闹。 他坐在自己座位上，回头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不是说要抽背课文吗？怎么各自为政了？” “哟，成语用得不错，”唐意优哉游哉地说，“抽背什么啊，欧阳桀连初中必背古诗词都背不出来，慢慢补吧。” “喂，女……唐意，你干嘛只说我一个？他们两个不也是吗？”欧阳桀抗议。 唐意食指竖在唇边，“嘘，连论语都背不出来的人没资格发表意见。” 欧阳桀：……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英语课下课后，唐意把周末一天写出来的演讲稿交给Miss林。 “这么快就写完了？”她大致看了一眼，便惊喜道，“这个开头不错，表达方式也很地道，我先拿回办公室仔细看看，下午给你答复。下周二初赛，我们尽量在明天周二放学前把稿定下来，给你多留点背稿子的时间。” “好的。”唐意微笑欠身。 看着Miss林的背影，唐意在心里说了声抱歉。辛苦老师帮她改一份很可能用不上的稿子了。 课间操的时候，唐意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周围其他班级的学生总在往三班的队伍看，偶尔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些学生原本做操就不怎么认真，手脚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胡乱扒拉，好似认真做操很丢脸似的。 现在还要兼顾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最终呈现的动作效果如同丧尸围城。 背景音乐的声音太大，唐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地蹙起眉头。 以往三班有四位校园王子，课间操也没见这么受关注，最近班上有发生什么比校园王子更轰动的噱头吗？ 很快，唐意就知道更轰动的噱头是什么了。 课间操结束，她在卫生间被人堵了。 “你就是唐意？论坛上说的那个勾引桀王子和风王子，脚踩两条船的是不是你？” 听到这话的时候唐意正在洗手，她略略抬了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几个女生把上厕所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分散站在自己身后。 开口的是个长卷发的女生，妆容精致，眼角的眼线高高翘起，像一只不服管教的猫尾巴。 在她的身后站着个熟人，正是周五放学遇到的试图挑拨离间的那个小绿茶。 尽管被围堵了，唐意的心思却有些跑偏。这几个女生的站位挺有章法，封住了她所有的后路，无论往门口还是往隔间跑都有人堵着。也不知道是事情干多了有经验，还是有专业人士帮忙排兵布阵。 放在她那个时代，好好培养一下倒是挺适合特动队的。 唐意瞥了一眼，低头继续洗手，声音云淡风轻，“上周五我让你发帖子，现在周一了，还没发么？”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我问你话呢！”卷发女生被唐意无视，眉梢高高吊起，上前两步，伸手来推唐意的肩膀。 唐意脚下微动，转身去扯擦手的纸巾，恰巧让那女生抓了个空。 她不信邪，还要来抓，唐意反手握住她手腕，大拇指精准地掐在麻筋上，那女生痛呼一声抽回手，抱着胳膊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意。 唐意慢条斯理地擦手，语气平淡，“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很失礼。” 擦完手，把湿掉的纸巾团了个球，随手一丢。纸团越过包围圈的上空，精准地落进垃圾桶。 “找我什么事？”唐意冲卷发女挑了挑眉。 卷发女原先是想好了台词的，但是从第一句台词出口就被唐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乱节奏，现在突然发觉自己设计好的那些放狠话的台词都不适合再说了。 倒不是她幡然悔悟，而是气势上被唐意压下去，这种时候放狠话总感觉有点蠢。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从气势上压过唐意，她才好警告唐意远离桀王子。 “一起上，不要放过这个勾引桀王子的女人！”卷发女冲另外几个女生招呼道。 形成包围圈的女生相互对视一眼，扑了上来。 唐意轻轻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唐意神清气爽地离开洗手间，顺手关上门，隔绝了里面女生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刚回到教室，就听到南宫梦蝶咋咋呼呼的声音。 “意意，杨菲儿在论坛上给我道歉了！”小姑娘举着手机冲过来，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杨菲儿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生，她说学校里关于我的谣言都是她传的，她在论坛里澄清，还跟我道歉了！” 唐意摸摸小姑娘的头，“嗯，恭喜你，沉冤得雪了。” 南宫梦蝶低头，喜滋滋地又看了一遍道歉帖，突然说：“意意，我怎么觉得，杨菲儿说话的口气，有点像你啊？” “是吗？”唐意暗忖，她用杨菲儿的手机发帖的时候个人风格很浓吗？好像没有吧…… “不用在意啦，”小姑娘摆摆手宽慰道，“她以前就总爱学我，意意你说话那么有道理，说不定她故意学你呢！” “嗯，我也觉得我说话有道理。”唐意摸着下巴说。 路过欧阳桀的座位，他正趴在桌子上补觉，唐意伸手敲了敲他桌面，“你的粉丝后援会，我替你解散了，不用谢。” 欧阳桀迷茫地抬起头，“什么粉丝，我哪有后援会，无聊！” 这一整天，无论中午吃饭，还是课间休息，总有人往三班门口跑，趴在窗户上、门口，自以为隐蔽地指指点点。 唐意忍无可忍，站起来走出教室，往门口一站，“对，我就是唐意，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比你们多个三头六臂。想看的大大方方看，看完了就回去学习去，马上要期中考试了，该复习的都复习了吗？” 她这么大大方方站出来让人看，那些人反而不好意思了，扭捏着做鸟兽散。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愣愣地问：“不是还有半个月才期中考试吗？” “不能说半个月，准确地说除去周末还有十一个工作日，每天除自习课外只有六个课时，九门课平均下来每门只剩不到八节课，这还没算上体育、美术、音乐课占用的课时！难道时间还不够紧迫吗？” 她这噼里啪啦一通输出，别说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就连她身后三班教室里坐着的学生都莫名觉得时间紧迫起来了。 唐意拍拍眼镜少年的肩膀，“所以抓紧时间吧少年，不要浪费我们的青春时光！” 也不知是唐意这一通嘴炮输出起了效果，还是学生已经满足了好奇心，总之再没人跑来围观唐意。 放学回家，唐意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是个比钟老头稍微年轻一些的老头，精神矍铄，身上带着和钟老头如出一辙的气质。 军人气质。 “小唐回来了？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秦忠良，我当年的战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大概没有第二更了…… 换榜落空，有点难受，需要调整一下心态。明天还是会尽量恢复双更哒！ 感谢在2022-06-28 23:14:02~2022-06-30 17: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崟崟 60瓶；慕夏 5瓶；萧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唐意没见过秦忠良, 但是她看见秦忠良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认识自己。 这是一种直觉。 所谓直觉，往往是潜意识捕捉到了许多微不可查的信息流，在理智思维不曾涉足的领域推测出结果, 并反馈给意识。 燕十三曾经反复强调, 潜意识能够收集到的信息远远多于理性思维, 所以干他们这行的, 无论何时都不能忽视自己的直觉。 所以，钟老头这位战友，为什么会认识她？ 钟老头人老成精，他对秦忠良这么热情，至少说明这人人品没问题。 唐意对秦忠良笑着点点头, 回身把书包放在玄关上, “难得您有朋友来，我去买菜，今晚做几道大菜。秦伯伯今晚留下吃饭吧，您有什么忌口的, 喜欢的，提前跟我说说。” 秦忠良还没开口，钟老头抢答道：“他这人不忌口，我记得他以前老念叨一个菜叫什么来着……锅塌子，是吧？” 唐意微微垂眼, 锅塌子是她前世家乡的小吃，也就是现在的首都小吃。这么看来, 秦忠良是从首都来的。 在这个世界上, 和她有过交集的、首都来的人只有一个——宋清明。 “不用这么麻烦。”沙发上的秦忠良急忙摆手, “钟老哥, 其实我今天是为唐意来的。” 他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反而让唐意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钟老头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看了看门口的唐意，又确认了一遍，“你找小唐？你认识她？” 秦忠良点点头，对钟老头微微欠身，“钟老哥，能让我跟唐同学单独聊两句吗？” 钟老头没回答，而是看向唐意。 唐意转身打开门，“出去说吧，我还得去买菜。” 出了门，唐意带着秦忠良来到小区凉亭。平时凉亭是大爷大妈们娱乐生活的固定场所，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家里做饭吃饭，凉亭就空了下来。 “请唐小姐救救清明。” 秦忠良开口第一句话，让唐意心里的所有猜测都落到了实处——秦忠良确实是宋清明的人；宋清明出事了。 “说清楚。”心里越是惊涛骇浪，唐意说话的语气就越平和。 秦忠良深吸一口气，将故事娓娓道来。 宋清明的妈妈生下他之后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在宋清明六岁生日那天，她妈妈当着他的面自杀了。 他在十二岁的时候确诊了重度抑郁症，不得已休学接受治疗，病情反反复复，至今已经四年。 “今年年初，因为一些事情，清明的病情恶化了。心理医生建议他离开首都，换个环境生活。晴川是清明的爷爷的老家，所以我带他来晴川住一段时间。” 他话里隐瞒了许多信息，比如宋清明的病情为什么恶化，心理医生为什么建议他换个城市生活。 这些他不说，唐意也能猜到几分，无外乎他的病情恶化和家里人有关，来晴川市生活是为了和家人隔离开。 “您遇到他的那晚，他留了遗书，偷偷溜出去想自、杀。当时，要不是遇到你，也许清明早就不在世上了。也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治疗清明的希望。” “因为我？”唐意微微挑眉。 “是，”秦忠良说，“清明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容易共情。当时你们遇到的时候，你的情况不太好，他对你起了恻隐之心。后来在医院，我调查了你的资料……希望你不要介意。” 唐意摇摇头，秦忠良继续说：“清明在提到你的时候，会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看完你的资料之后，他甚至主动提出给你准备早饭，后来他在你的病房，说过的话比他过去半年加起来都多……在这之前，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接触人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请唐小姐配合心理医生来给清明治病，但是清明不同意，他说不想打扰你的生活。这次来找你，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他……怎么了？”唐意问。 “他已经一星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心理医生说，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和外界交流，这是非常危险的情况。这一星期他几乎没吃过东西，只能靠输营养液吊命。唐小姐……” 秦忠良双手贴在裤缝，对唐意鞠躬九十度，“现在只有你能救清明了。” 唐意侧跨一步，躲开秦忠良的大礼，上前把人扶起来，“我该怎么做？” 听见她答应，秦忠良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谢谢唐小姐，谢谢！心理医生说，清明现在给自己的心门上了锁，我们都没有钥匙，无法从外部进行干预。但是有个人，在他心门锁上之前，就已经进去了，那个人就是你。” “你在清明的心里。所以，你是现在唯一能触碰到他内心的人。” 凉亭里陷入沉默，天色渐暗，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初秋微凉的风吹进凉亭，吹过秦忠良神色紧张的脸，吹过唐意低垂的眉眼。 良久，唐意轻轻呼出一口气，“找个人帮我守着钟老头，他还没吃晚饭。” 秦忠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唐意的意思，喜上眉梢，“好！放心，绝对不会让钟老哥饿着。” 宋家的车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唐意跟秦忠良上了车，黑色的轿车低调地汇入车流。 …… 宋清明觉得自己仿佛陷进无边无际的沼泽，铺天盖地的泥沼从四面八方向他压过来，最后一线天光在眼前消失。 脚上有沉重的镣铐，拖着他一点点往深处沉下去。 这次的黑暗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重，他在粘稠如实质的黑暗中窒息，像被琥珀包裹的虫子，连动一动手指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没有人能救他。 疲倦蔓延全身每一处，有低哑、疯狂而压抑的呓语在耳边喃喃，召唤着他坠入无光的深渊。 突然，心口亮起一道微弱的荧光，那光在粘稠的黑暗中颤颤巍巍，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然而它没有。 它坚定而缓慢地一点点变大、扩散，照亮了他眼前的黑暗。 黑暗被这道光撕开一个口子，他看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探入泥沼，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如此瘦削，却如此坚定。 他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驱散了那些令人疯狂的呓语。 “宋清明，你能看到我吗？” 黑暗被那道光驱散，有人拨开泥沼，将他拉了出来。他看到了旷野星空，星空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 唐意打开宋清明房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房间里一丝光也没有。 门口投射进去的光似乎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方寸大小的地方。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踩上去如同踩在云上；墙壁上包着厚厚的、柔软的乳胶垫。 她走进去，关上了门。 秦忠良说为了保证宋清明的安全，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特制的床，所以即使不开灯，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什么。 唐意在门口站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大致轮廓，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去。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唐意摸到床边，发现床上没人。她在床边仔细找了一圈，才在床头和墙面的夹角发现了一坨散发热量的存在。 唐意看不清宋清明现在的姿势，只好蹲下身来，一点点摸索。他比初见时瘦了很多，摸起来手感都没那么暄软了。 她终于找到他的手，握紧了，轻声叫他的名字。 她对于“自己能唤醒宋清明”这个结论并不怎么相信，但是她愿意来试一试。宋清明帮过她好多次，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想尽最大的努力。 最开始，宋清明像一个橡皮捏的假人，无论她对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没反应。 唐意蹲累了就坐下，坐麻了就跪下，到最后膝盖都跪疼了，她就爬上床去，趴在床边，在少年的头顶叫魂似的叫着“宋清明”。 少年就是这个时候有反应的。 唐意感觉自己握住的手轻轻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宋清明的手很大，掌心柔软，反握住她的时候，唐意心尖儿微微一颤，身子一歪，探出头去凑到少年眼前，声音里带上了惊喜，“宋清明，你能看到我吗？” 黑暗中，唐意感觉到少年的视线似乎在看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她从床上爬下来，蹲在少年身边，凑近了又问一遍，“你能看到我吗？” 宋清明还是不说话，但是唐意感觉他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加大了两份，呼吸急促了一点。 唐意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柔声安慰，“别担心，我会一直在。” 少年的呼吸平复下来，唐意就这样跪在地上，拉着少年的手，开始絮絮叨叨。 最开始说些废话，譬如你最近肉都松了，不如以前手感好；你这么坐着累不累；你现在能看到我吗之类的废话。 但是她感觉宋清明似乎跟她隔着一个透明的罩子，始终不曾开口说话，唯一的反应是呼吸的频率和捏她手的力度。 唐意想起宋清明的心理医生的那套理论——因为宋清明关闭心门之前，被她凄惨的样子触动，产生了恻隐之心和责任感，所以会被她牵动情绪。 初见时她样子的确狼狈，但算不上凄惨，想来宋清明是看了秦忠良调查到的小唐意的过去，才开始记挂她的吧？ 毕竟善良的人总是容易因为别人的凄惨而共情。 于是唐意换了话题，她靠着宋清明坐下来，握着他的手，开始给他讲故事。 “我……有个朋友，跟我名字一样，就叫她小唐意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十二点之前放出来 第35章 房间里安静极了, 只有头顶新风系统工作时发出的轻微的嗡嗡声。 “小唐意过去的十几年，过得不怎么好……” 黑暗中，唐意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温柔地在空气中流淌。她从旁观者的角度, 讲述了一个孤儿过去的生活, 平铺直述, 没有代入感情, 也没有添油加醋。 这些记忆是小唐意的，不是她的，她没资格矫饰雕琢。 时间缓缓流逝，唐意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只能根据自己的困意推测现在大概已经过了她平时睡觉的时间。 嗓子有些累, 但是宋清明一直没什么反应, 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旦她有离开的意思，他便会条件反射地收紧手指，整个人都透露出恐慌的情绪。 唐意只好靠在他身边, 不停地絮絮叨叨。 讲完了小唐意的故事，宋清明的状况却没有任何好转。 也是，这些故事，他大多数已经从秦忠良的调查报告里看过，再复习一遍应该也不会有更多感触。 唐意咽了口唾沫, 沉默下来，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也许是气氛合适, 也许是在这个时代孤单太久, 也许是心底的病魔在深夜脆弱时作祟, 也许……因为身边的人是宋清明, 唐意在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的驱使下，再次开口。 “我上面说的这些，你大概都知道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了。” 话音刚落，宋清明有反应了。唐意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短暂的意料摩擦声后，脸颊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宋清明转过头来了。 这是今晚见面后他做过幅度最大的动作，唐意有种直觉：心理医生的判断大概只对了一半。 她的确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宋清明心底留下了痕迹，但不是因为狼狈或者凄惨引起了他的共情，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别的，属于她的某种特质。 转过头，她看不到宋清明的脸，但是莫名觉得自己对上了他的视线。鬼使神差的，唐意伸出另一只手试探着戳了一下，指尖触感温热而光滑，她调整位置又戳一下，戳了好几下她才确定，自己戳到的是宋清明温热的脸颊。 因为她戳的这一下又一下，少年握住她的手也不自觉一下下收紧。唐意玩够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讲另一个故事。因为喋喋不休地说话，又没有喝水，唐意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丝沙哑，给她接下来讲的故事蒙上了一层晦暗的滤镜。 “其实，那天晚上，遇见你之前，小唐意已经不在了。没人知道，在那个废弃的盥洗室，有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身旁宋清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唐意安抚地捏捏他的手，“然后，我来了……你大概会觉得，我在说疯话，但我知道不是。小唐意的确离开了，把她的生命送给了我。而我，不是她的幻觉，我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至少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出生在北平，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一岁，战争爆发了……你没经历过战争，大概很难理解那种感觉。文学作品总爱说‘战火’这个词，我觉得很贴切。它就是一场六亲不认的火，摧枯拉朽地蔓延整片大地，在这场燎原的火下面，活着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其实战争爆发之前，那就已经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了，只是我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意识到大宅的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你见过两脚羊吗？我见过。当时我跟着我妈去赴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小汽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看。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孩，她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眼神就像一把刀，划破了我家人给我打造的保护罩，我开始渐渐看清当时的世道有多黑暗。” “十六岁的时候，国内局势更加严峻。我家里人送我去欧洲留学……其实，就是去避难的。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师父。他不让我叫他师父，说把他叫老了……” “过了三年多，国内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我回国，开始做一些需要保密的工作……”说到这儿，唐意对宋清明眨眨眼，她知道黑暗中宋清明看不到，可她就是想这么做，“出于保密原则，具体的就不跟你说啦。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被抓进了审讯室。”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说是审讯，实际上就是严刑逼供……”唐意感觉宋清明抓着她的手开始颤抖，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算了，说点别的吧。” “不……” 耳边响起晦涩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宋清明的嗓子干涩得可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说出了这一星期以来的第一句话。 “说下去。” 唐意再次转头，虽然看不到宋清明的表情，但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好。” “那个审讯室啊，它在地下。我被送进去的时候是黄昏，下台阶之前，我抬头看了一眼夕阳……夕阳的光是金色的，阳光下的世界真好看。可是当时我知道，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那时候的刑具可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发明刑具的人大概天生变态，啧，”唐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太TM疼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挨不住了。你可别笑我啊，那是真的没法忍。而且，那个时候，我看不到希望……希望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比活着更加奢侈的词汇。” “我不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也不知道我的牺牲值不值得，更不知道我们所期盼的那个未来，究竟会不会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在没有一丝光的黑暗里跋涉，你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也不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荆棘……那座名叫希望的灯塔，它到底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于看不见的远方……” “这时候，我听到了小唐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除了我没人能听见。她那会正在哭，我在脑子里跟她搭话，还把她吓了一跳。她哭着说她被人欺负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小时候在车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当时身上太疼了，我就跟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从她的话里，我看到了一个我们做梦都想看到的世界。祖国独立，民族崛起，那条叫做炎黄的龙终于腾飞起来了。真的，那一瞬间，黑暗里的灯塔它亮起来了，它告诉我它就在那儿，它告诉我方向是对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你不知道，希望两个字，给了我多大的力量。对于我和千千万万的同胞来说，它有多么珍贵，又有多重要。” 唐意感觉少年身子动了动，温暖的指尖触到自己鬓角。一根、两根……四根手指接着落在了她的鬓角，摸索着往前，摸到了她的脸颊。这一刻，唐意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后来……看到太阳了吗？”少年的声音依旧晦涩喑哑，语速却流畅了许多。 唐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行刑的时候是晚上，她被人脸朝下地丢在刑场的黄土地面上，没力气翻身，连看一眼星空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覆在她脸上的手感觉到了她的动作。 然后，他轻轻地、慢慢地抱住了她，手笨拙地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 唐意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略微颤抖的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正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了，身边的少年就在这时松开了抱住她的胳膊。 这一瞬间，唐意说不上自己是轻松还是失落。 吧嗒—— 寂静中突兀地响起了机拓声，宋清明似乎摁了什么开关，厚重的窗帘自动向两边分开。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眼睛无法适应光线，唐意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然后，她感受到金色的光落在眼皮上。 她试探着一点点睁开眼。 落地窗外，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穿透重重云层，给目之所及的一切镀上一层华丽而不刺眼的金边。 黑暗溃不成军，和草叶上的露珠一起，在金色的朝阳下消散。 整个世界变得明亮而温暖。 唐意偏头看向宋清明。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光线，用手遮住脸，蹙眉低头。金色的阳光透过指缝洒在他脸上，让他憔悴的面容多出几分神性的光彩。 唐意忍不住微笑，开口，声音沙哑而和缓，“宋清明，早上好，又是新的一天了。” 少年愣了一下，缓缓抬起眼。 少女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笑容温柔而平和，比阳光更灿烂，一点点驱散他心里的阴霾。 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奢望，只是还未等他琢磨清楚这点奢望究竟是什么，唐意便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能陪我吃点东西吗？我从昨晚饿到现在。” 作者有话说： 烫知识：如果真的是重度抑郁，一定要去正规的大医院，接受科学的治疗。 本文为了剧情，让女主成为男主的救赎。 不可否认，陪伴和鼓励对抑郁症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但是治疗抑郁症最重要的还是听医生的话，该吃药吃药，该进行心理干预就进行心里干预！要相信医生！ 第36章 秦忠良送夜宵上楼的时候激动得热泪盈眶。 家政和保镖抬着几个小茶几鱼贯进入房间, 每个茶几上都摆着好几个盘子，满满当当摆在地毯上，跟流水席似的。 唐意把筷子和碗碟塞进宋清明手里，“陪我吃点。” 少年没说话, 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小口小口地吃唐意夹给他的东西。就像上一次在医院里一样, 摆明了只是在陪唐意, 自己没多少进食的欲望。 唐意刻意吃得很慢，她不放筷子，宋清明就一直陪着吃。 早餐是北方口味，很多是唐意从小吃到大的东西。她就着这些食物的典故和变迁给宋清明下饭，等到她讲累了, 吃饱了, 宋清明已经被她哄着吃下了不少东西。 吃饱了饭就开始犯困，家政和保镖进来收走了茶几，唐意从床上拽下来一个枕头放地上，拍了两下躺下去, “我睡会，六点半叫我。” 身边传来宋清明低低的声音，“好。” 前半夜唐意又累又困，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 但是闻到宋清明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便再次放松睡了过去。 这个觉没睡多久, 六点二十, 唐意被自己的生物钟准时唤醒, 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宋清明的床上，身下的床垫舒适得唐意恨不得再睡个回笼觉。 床的主人坐在地毯上，头枕在床沿睡得正香。窗帘还开着，清晨的阳光柔和地笼住整个房间，少年白白胖胖的手抓着她左手小指，面容比起初见时消瘦了不少，但总体还是白白胖胖。眉心微蹙，睡得似乎很不安稳。 唐意只是轻轻动了动，宋清明就立刻睁开眼。初醒时，浅棕色的眼眸中弥漫开惊慌的神色，对上唐意平和的视线后，惊慌如潮水瞬般间褪去。 发现自己还捏着唐意的手指，他触电似的的松开收回手。然而，手指空下来他似乎有些不习惯，不自觉空握几下。 唐意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冲宋清明伸出手，“呐，再给你握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不然我上学要迟到了。” 宋清明抬起眼看了唐意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手指攥紧，握住唐意伸过来的手。 唐意顺势把人拉起来，“要不要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宋清明比唐意高出两个头，低着头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就落在了唐意身上。他有些瑟缩地避开唐意看自己的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唐意牵着宋清明出门，感觉像牵了一只沉默又粘人的大狗。 秦忠良看到宋清明出门，表情比早上送早餐的时候还要激动，右手在身侧躁动地上下绕了几圈，唐意觉得他应该是想给自己敬礼，但是又在强行忍耐这种冲动。 唐意没带宋清明走多远，就在别墅自带的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自从钟老头出院回家，唐意每天早上都要运动一会，昨天熬夜熬得浑身肌肉酸痛，今早又没运动，做了一会唐意就坐不住了，动动胳膊抬抬腿儿，拽得宋清明握住他的那只手也跟着在空中胡乱比划。 “要不……我给你打套拳？”唐意提议道。 少年只愣了一瞬，便放开她的手，乖乖应了一声，“好。” 唐意一下从长椅跳起来，伸胳膊踢腿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站定，微微闭眼。清晨的风撩动她鬓角的碎发，她整个人仿佛要乘风而去。 突然，她眼睛睁开，踏步出拳。她打拳的力道用得不大，但是一招一式都非常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全是以制敌为目的，有点像军队里会学的军体拳，但又有些微不同。 唐意当初学格斗的时候学的武功很杂，因为燕十三就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学过咏春、八极、形意等等。因为性别的先天限制，唐意力量不足，灵敏有余。所以燕十三训练她的时候采取的是扬长避短的方针，教给她的都是用最小的力气达到最大效果的招式。 比如那天晚上的巷战，其实以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肌肉强度，要正面和四个拿着刀的体育生对抗是很危险的，所以唐意先发制人，用分筋错骨手抢了第一个人的刀，干脆利落地把人放倒，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在对战中，气势是非常大的影响因素。 那天晚上放倒第三个人之后她其实已经累了，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地让肌肉力量爆发，导致她最后撂倒欧阳桀之后全身肌肉都在发抖，只是月黑风高，恰好下了雨灭了现场唯一的灯，没人发现她当时已经弱到一根手指就能撂倒罢了。 打完一套拳，唐意收势站定，发现宋清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唐意当年在国外，夜里遇到抢劫犯，绝望之际看到从天而降的燕十三一样。 这一瞬间，她有点理解自己能在宋清明心里留下痕迹的原因了。不是吊桥效应，也无关爱情，而是一种会在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的震撼——当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时，见识到了拥有自己不曾拥有的强大，从此人生有了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对上她的眼睛，宋清明如梦初醒，立刻移开视线。 在唐意睡回笼觉的时间里，宋清明已经让秦忠良叫人去钟老头家替唐意取了换洗衣物。 唐意在宋家洗漱完毕，由宋家的车送去学校。这几天她中午晚上都要在宋家吃饭，直到心理医生判断宋清明可以戒断对她的依赖。 唐意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唯一的条件是找人去照顾钟老头。 因为早上耽搁了一会，唐意到学校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唐意让司机把车停在街角，自己两条腿倒腾过去。 刚走到校门口，人群又开始尖叫骚动。唐意熟练地跳上花坛，扭头就看到四辆加长豪华轿车依次停在校门口。 四个少年在人群最中心长身玉立，如同大明星炸街一样接受众人的视线洗礼。 唐意冷眼看着这一切，依旧觉得很荒诞。 这种无厘头的荒诞感在司徒风看到唐意的瞬间消散，仿佛天地间有无形的迷雾散开，整个世界变得清晰。 “唐老大！”司徒风远远冲花坛上站着的唐意招手，引得另外几人都看了过来。 晨光中，少年人朝气蓬勃，除了过分惹眼的外貌之外，与唐意见过的学生没有什么不同。 唐意对他们挥挥手，四个人一起走过来，也将校门口众人的视线引到这个原本无人关注的花坛。 围观的学生交头接耳几句后便散开，校门口又恢复了正常秩序。 “哇，唐老大，你有黑眼圈了！”司徒风大惊小怪地叫喊。 “因为我熬夜学习了。”唐意随口胡诌。 几人并肩往教室走，慕容轩不动声色地挤开司徒风走到唐意身边，低声说：“中午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唐意瞥了他一眼，见他表情认真，似乎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想了想道：“中午不行，下午体育课后。” “好。” 上了一早上课，中午唐意婉拒了南宫梦蝶的午饭邀请，坐上宋家的车回到了宋清明的别墅。 车开到的时候，宋清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看上去有些焦虑，但是在唐意下车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中午吃什么？”唐意故意引着他说话。 “你早上说，想吃涮羊肉。”少年的嗓音不再沙哑，恢复了初见时的清越。 早上唐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主要是为了哄宋清明多吃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没想到随口一提他就放在了心上。 “谢谢。”唐意对他笑笑，少年对上她的笑微微红了脸，转过脸去。 坐到饭桌上，唐意一边吃饭，一边有意引着宋清明说话。 宋清明很配合，虽然话依然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有回应。直到唐意问起自己走了之后他在做什么，他突然呼吸一窒，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攥紧，飞快抬起眼看了唐意一眼，眼角飞上一抹薄红，嗫喏了半天也没有回答。 唐意眨巴了两下眼睛，柔声问：“怎么了，不想说吗？没关系的……” “不，”宋清明突然开口，视线垂在眼前的青菜上，“我……我做了东西，想……送给你。”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三个字几乎含在嘴里没吐出来，要不是唐意耳力好，都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好啊，”唐意一脸惊喜，“你要送我什么？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宋清明飞快瞥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先吃饭，你还没吃多少。” 唐意刚才一直在引宋清明说话，确实没吃多少东西。 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宋清明第一次反驳她，唐意觉得很高兴，他有了自己的主张，不再被动承受，这说明他的心理状态在一点点好转。 于是唐意也不再刻意引他说话，加快速度吃东西，偶尔给他夹一筷子。唐意发现自己夹的菜宋清明总会一点不剩地吃完。 等唐意觉得宋清明大概吃饱了，她才放下筷子，“走吧，给我看看你的小惊喜。” 宋清明带唐意来到二楼，打开他卧室隔壁的房间门，唐意这才发现，这里应该才是宋清明原来的卧室，先前她进去的那间是宋清明发病时的病房。 这间房间是套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中间用镂空木质屏风隔断。 书房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工作台，台面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所有工具都按照大小和颜色分类摆放整齐。工作台旁是一整面墙大小的书架，一半放着书，另一半全部是枪、械模型，每个模型旁都立着一块牌子，标注幸好、完工日期以及制作者。 唐意打眼一扫，所有的制作者一栏都只有一个名字：宋清明。 她先前知道宋清明在军工方面有很深的知识储备，只以为是兴趣爱好，但是见到了这半面墙的模型，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宋清明。 他不仅热爱军工，更是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宋清明走到工作台前拉开抽屉，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棉布包裹的东西，深吸一口气，走过来双手递过来，“这个，你看看，有不对的我再改。” 纯白的棉布包得很严实，唐意也无法通过外形判断里面是什么。她好奇地接过来，一层层揭开包裹在其上的棉布，那东西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到后来，唐意心里有了一些猜测，手指开始不自觉的痉挛，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宋清明。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 第37章 少年眉眼低垂, 认真地看着她拆开他送的礼物，紧抿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最后，那样东西终于暴露在唐意眼前。 黑色金属外壳，小巧的身躯, 熟悉的曲线……这是一把勃朗宁M1903的模型, 唐意的手拂过扳机下方隐蔽的位置, 摸到了凹凸不平的刻痕——Y.J。 月见, 一种只会在黑暗中盛开的花。 昨晚唐意絮絮叨叨地给宋清明讲故事，信马由缰，想到哪儿讲到哪儿。 她讲过回国前燕十三送给她的礼物，一把二手的勃朗宁M1903，他自己用过的。YJ原本是燕十三的代号, 唐意继承了这个代号, 也继承了燕十三曾经的责任。 她只是随口一提，然而就如同她凌晨吃饭是随口提的涮羊肉一样，被宋清明记在了心里。唐意几乎能想象到，少年早上一个人趴在工作台上, 靠着她话里模糊的信息，一点点推测出这把枪的样子，然后用尽全力复原出一把模型。 模型和真货手感上还是有差别的，可是从外形看，无论是隐蔽处的刻字, 还是枪身上的磨损，都和当年她用过的一般无二。 这件礼物, 岂止“用心”两个字。 这一刻, 手中分量不轻的模型仿佛让唐意漂泊不定的灵魂有了实感。在这个时代, 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游魂, 有人知道她的过去，相信她的故事，并且珍视她所有的经历。 唐意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了抱宋清明胖胖软软的身躯。 “谢谢你，宋清明。” 少年紧张得手足无措，双手犹豫着抬起又放下，不知道该不该抱回去。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唐意就调整好情绪，松开了他，轻轻一拳捣在他肩上。 “以后你宋清明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哥们儿，有事你说话，我唐意两肋插刀，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的笑容清朗，没有一丝阴霾。宋清明心里却生出一点莫名的别扭。 不是这样的，不是哥们儿…… 可是看着唐意毫无杂质的笑容，他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模型不好揣着到处跑，唐意在宋清明的房间里稀罕够了，就让宋清明放到了陈列架上，“记得在标签上加一条：拥有者唐意。” 宋清明当场便用现成的材料做了个标签架出来，让唐意自己在上面签了大名，然后和陈列架上的勃朗宁放在一起。 中午的经历让唐意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下午上课。 今天下午第二节 课是体育，也是唐意来到兰英后第一次上体育课。 体育课需要换统一的运动型校服和鞋子，所有人穿着千篇一律的衣服，就显得四个复姓少年的颜值更加鹤立鸡群。 兰英的体育课内容多种多样，除了常规的短跑、跳远、排球等等，还有游泳、棒球、保龄球之类普通高中不会开设的课程。 三班这节课的内容是排球，在排球馆里上课。同时上排球课的还有高二的一个班。 排球馆有四个球场，每个班的男女生分开在两个球场练习。 最开始老师在的时候，大家安安分分地颠球、传球，可是自从老师被人叫走，有个男生手一滑把球丢到欧阳桀脑袋上，排球课就演变成了躲避球大战。 先是几个人之间小规模的混战，后来被牵扯进去的同学越来越多，同上排球课的高二男生也加入混战。两个场地排球乱飞，最后连女生这边也受到影响。 唐意正在给南宫梦蝶记数，余光看到一个白色的球直直冲着南宫梦蝶飞过来，急忙把人拉开。 排球嘭一声砸在南宫梦蝶刚才站立的地方，斜着弹起来。 唐意一把接住，看向球飞来的方向。 那边已经是一片“战火纷飞”，每个人都在忙着躲球、捡球、丢球，球场边的球框已经空了，有的男生怀里抱着三四个排球储存弹药。 司徒风手里的球全都丢出去了，又没捡到球，手里没了弹药，就往女生的场地看，恰好看到唐意手上拿着球，脸上一喜。 “老大，球！快，球给我，”他弯腰躲过慕容轩丢过来的球，动作夸张地对唐意手舞足蹈，“弹药不足，请求组织支援。” 唐意脑门上一只乌鸦飞过，一边飞一边叫：二货，二货，二货…… 排球虽然打不死人，但是按照刚才那种力度砸在人脑袋上，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这帮青少年玩上头了，手上没有轻重，压根就没顾虑安全问题。 “别砸了！”唐意喊了一声，但是排球馆里全是球砸在地上的砰砰声，男生们的大嗓门嘻嘻哈哈，又吵又闹，压根没人听唐意的。 反倒是女生听到了唐意的声音，纷纷停下动作看过来。 “意意，怎么了？”南宫梦蝶好奇地问。 唐意高声道：“所有女生，立刻退到观众席后面。男生那边砸过来的球太危险了。” 原本几个女生还在犹豫，一个短发波波头的女生这时候站出来，“听唐意的，我们先躲躲。” 唐意对她点点头，“谢谢班长。” 还在犹豫的女生立刻跟着短发女生走，走之前还不忘把附近另外一个班的女生也拉走。她们刚走不远，就有两个球飞过来重重砸在刚才女生练球的地方。 南宫梦蝶着急地拉着唐意，“意意，我们快走。” “你先去躲着，我得想办法给他们的脑子降降温。”唐意蹙眉看着那边，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让这帮热血上头的二货清醒过来的办法。 南宫梦蝶没走，咬唇思考一会，突然惊喜地叫出声，“意意，喷头！屋顶装了灭火喷头！” 经她提醒，唐意这才想起来，兰英每一栋建筑里都有非常完善的防火设施。体育馆的屋顶装着大功率的喷淋装置，一旦着火，屋顶的喷淋装置可以有效控制火情蔓延。 幸运的是，体育馆的喷淋装置是可以手动启动的。 “走！”唐意拉着南宫梦蝶拼命跑，她记得启动装置的位置，就在体育馆进门左手边的位置。 …… 王小石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他没在意，举起手中的排球想反击，突然眼前一黑，排球从指尖滑落，他倒在地上，身体不自觉抽搐，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想吐。 身边有人被他倒地的身体绊了一下，发现他状况不对，急忙呼救，然而一群人玩疯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排球在头顶乱飞，没人关注到这里有人已经倒下。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排球砸在王小石腿上，在他头晕目眩之上再添一层痛苦。身边发现他的同学呼救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越来越无力。 就在这时，冰凉的水从天而降，淋在他的身上、脸上，这水似乎暂时性地驱逐了令他恶心想吐的眩晕感。周围的吵闹声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雨安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终于发现有人出了事，有人去给校医室打电话，有人抬着王小石往外跑。 到排球场门口，恰好撞上返回排球场的唐意。 她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男生，冷声道：“把人放下，不要碰。” 抬着王小石的男生是高二的，并不认识唐意，不耐烦道：“你谁啊？” 话音刚落，欧阳桀和司徒风上前几步挡在男生面前。欧阳桀又摆出那副睥睨天下的表情，“把人放下。” 那男生不认识唐意，但认识欧阳桀，和另一个同伴对视一眼，把人轻轻放在地上。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唐意在昏迷的男生身边蹲下，开始检查他的情况。 “听到没，唐老大让你们散开。”司徒风尽职尽责地当唐意的传声筒，配合欧阳桀的眼神威胁，效果称得上令行禁止。 初步检查过后，唐意判断这男生大概是头部遭受撞击之后引起的脑震荡，暂时没有出现癫痫，应该没有到颅内出血的地步，但是具体的还要照CT才能确定。 南宫梦蝶从门外跑进来，“意意，已经通知了校医室，他们说五分钟内就到。” 五分钟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跑进来。后面跟着周扒皮和两个班的班主任和体育老师。 唐意起身，在他们把人放上担架的过程中言简意赅地讲述了自己检查出来的初步症状。 这件事情说起来性质也不算恶劣，就是男生调皮，在体育课上乱丢排球，可是后果严重，所以每个人都被周扒皮痛批一顿，罚扫体育馆一个月，并在下周一的升旗大会上当众做检讨。 而唐意虽然在没有发生火灾的情况下，违规激活排球场的消防设施，但念在她的动机是积极正确的，不仅没有惩罚，反而获得了老师的一致嘉奖。 因为男生们衣服都湿透了，统统被老师赶去换衣服。 等欧阳桀他们四个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唐意和南宫梦蝶站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他们。 “老大。”司徒风憋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 欧阳桀暴躁地摩擦了一把自己钉锤似的发型，爆了一句粗口，“靠，周一在主席台上做检讨，本大……我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 唐意冷冷瞥他一眼，“知道东北大鹅怎么叫的吗？” 她这个话题跳得太快，另外几人都没反应过来，慕容轩好奇地问：“怎么叫的啊？” 四个大男生都看着唐意。 唐意转过头，掷地有声地丢下两个字：“该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十二点之前能放出来！的吧！ 第38章 因为体育课的变故, 慕容轩原本想找唐意谈谈的想法也就没能实现。 老黄绷紧了神经，下午第一节 自习课亲自在教室里守自习，慕容轩的手放在桌仓里，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不知道干嘛。 唐意兜里的手机隔一会震动一下, 隔一会震动一下, 打断她的思路好几次, 唐意抬眼看向斜前方的慕容轩。 大概是她眼神中的杀意犹如实质, 慕容轩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唐意对上他的视线，伸出食指搭在唇上无声地嘘了一下，然后收回食指，竖起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虚虚抹过, 眼神阴森森的, 意思很明显—— 再吵你就死定了。 慕容轩无声地哀嚎一声，转回去，胳膊撑在课桌上，手捂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唐意继续啃字典。没人打扰, 进度快了许多。手里这本字典啃完了，期中考试的语文就不用愁了。 下课铃声响起，慕容轩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长腿一伸就跨到唐意桌边敲她的桌子，“出去聊聊。” 唐意收起书, 跟着他上了楼顶的天台。兰英教学楼的天台四周围着一圈砖砌的围栏，高度到唐意的脖子。 慕容轩神经兮兮地去检查周围有没有人, 唐意站在围栏边, 拿出手机看之前慕容轩发给她的信息。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那天体校几个学生被人买通了要杀我。】 【你想不想知道幕后凶手是谁？】 【唐意, 我有一个重要发现要跟你说。】 【喂，大姐，你看看信息啊！】 唐意收起手机，看向走过来的慕容轩，“今早看到新闻，警方在慕容集团大楼里带走了一个人。” 慕容轩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就知道你应该能猜到。” “只是猜到大致范围，”唐意耸耸肩，“你们家的情况复杂，杀你的动机无非就那几种。这次是你爸的私生子还是情人？” 慕容轩神色复杂，“总裁办的总助……我爸的首席秘书，也是跟他最久的情妇。” “哦。”唐意漠不关心，“就这？” 慕容轩转过身背靠天台边沿，双肘曲起撑在扶手大理石的台面上，仰头看着天，深吸一口气，组织好了语言。 “我爸有很多情人和很多私生子，从小到大，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想让我死。” “这几年，我陆续铲除了几个对我动过手的……但那些都只是小角色，真正可怕的还是我爸最看重的人，也就是慕容集团总裁的大秘……她甚至一度威胁到我妈的地位，我以为，这人我到最后才有可能撼动，甚至有可能永远无法撼动” “结果……老头子今天一大早就在想办法跟大秘划清界限，弃车保帅，生怕这个新闻影响到慕容集团股价波动。真好笑啊，在我眼里难以撼动大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这种感觉就像……我还在打小怪练级，时刻准备着最后打BOSS，结果现在因为你插手，这个BOSS就这么轻易被打倒了……” 唐意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打住，打倒你爸大秘的不是我。” 慕容轩微怔。 唐意接着说：“警察既然带走她，就说明掌握了证据。她倒台，是因为她触犯了法律。这中间有我什么事？” “可是……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想到报警。”慕容轩微微低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为什么你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报警呢？救我妹妹那次是，上周六那次也是。” 唐意不动声色地反问：“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是报警吧？” 慕容轩自嘲一笑，“是啊，这么简单的常识，我竟然都没想起来……这些年，我被暗杀过那么多次，从来没有想过报警。不管是我，还是我身边其他人，都没有生出过报警的念头。好像我们潜意识里，有人暗示我们，报警没有用，只有自己手里掌握更多的权利才能解决这些事。” 他眉头紧锁，疑惑的神情不似做伪。 唐意意识到他今天到底想跟自己谈什么，心跳微微加速。她点点头，语气依然平和淡然，“嗯，我发现了。” “不，你不明白，”慕容轩摇头，语无伦次，“遇到你之后，我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很多事情，很多常识，明明就摆在那儿，可我偏偏跟瞎了眼似的忽略了，好像有根线牵着我，控制着我的思想，又好像我被大雾裹在里面，很多东西都朦胧模糊，看不清楚。” 唐意沉默着听他说完，才轻声问：“那你觉得，你现在看清了吗？” 好半天，慕容轩才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我的思维才会清晰。” 唐意突然开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今天下午体育课，在排球馆，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平常挺理智的，又很注意形象，很难想象你会干出这么白痴的事。”唐意没说实话。 听了慕容轩的一通分析，唐意已经相信，他跟自己一样意识到这个世界有问题了。他明明才是异样源头，也是被这种异样影响最深的人，却能先于其他人觉醒，这说明他本身非常聪明且敏感。 这样的他，实在不像会跟欧阳桀以及司徒风两个一起犯傻丢排球的人。还有微生明，他今天下午会跟着欧阳桀一起犯傻，这是唐意没想到的。 慕容轩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才意识到问题，“今天下午……不知不觉就那样了。也许是被当时的气氛裹挟住了？不……不对……” 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惊恐地看向唐意，“我被控制了。” 怕唐意不信，他着急补充道：“就是那种懵懂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潜意识觉得应该那么做……你相信我吗？” 唐意仔细端详他脸上的表情，他眼神里的惊恐是真的，茫然也是真的。恍惚间，唐意似乎又看到他后颈延伸出一根透明的蛛丝，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鬼使神差地，唐意伸出手，在他后颈绕了绕，手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蛛丝也消失不见，好似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看到她的动作，慕容轩本能地摸向自己的后颈，“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唐意收回手，语气云淡风轻，“刚才看到你后领子上沾了蜘蛛网，现在已经没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慕容轩惊恐的情绪稍微褪去了一点，却还是急着追问：“唐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唐意莫名，“我知道什么？” “刚才那句话，要不是你提醒，我不会意识到问题；还有，虽然你推得干净，但是我爸的大秘就是因为你才会折进去；最后，我确定在你身边的时候，蒙蔽我的东西会消退。这些都是证据。” “证据什么啊证据，”唐意揉揉额头，“你爸的大秘折进去是因为她触犯了国法，请相信国家机器的力量！至于你说在我身边脑子更清醒……” 唐意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少年，这是学习的力量！学习让你思维清晰，学习让你改变命运，学习是创造美好未来的唯一途径……所以，从今天开始，努力学习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唐意不是故意转移话题，而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异样的源头在这几个复姓的少年身上，却不知道异样的原因，也不知道如果放任他觉醒，他颈后的蛛丝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如果慕容轩的感觉是对的，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抵抗那种无名的控制力的话，那就跟在她身边一起学习好了。 “你真的不是在敷衍我吗？”慕容轩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意。 唐意眼神认真地对上他的视线，“你觉得我这个人和别人相比，最特殊的地方是哪里？” “我觉得你哪里都很特殊。”慕容轩回答。 “不不不，”唐意摇头，“我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我热爱学习。在遇到我之前，你见过像我这么爱学习的人吗？” 慕容轩还真按照她的思路往下思考了一下。 兰英原本的学生里，没有一个对学习特别上心的。而十个特招生里另外九个，虽然总在学习，却更像是出于奖学金的鞭策和别的什么目的，只有唐意，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热爱学习这件事情，并且珍稀学习时间，感恩所有学习机会，还会抓住一切机会拉身边人一起学习。 “你……说的是真的？”慕容轩将信将疑。 唐意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怎么让你学习好像是要骗你一样，那么警惕，学生不学习还想干嘛？” 她大手一挥，自顾自往楼梯走去，“行了行了，要上课了，我要回去学习。你爱跟不跟，不跟小心被大灰狼抓走。” 身后安静了一会，响起慕容轩有些匆忙的脚步声。 “可是我跟你走得太近，你可能会被我牵连。你知道的，我们家那些私生子……”慕容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唐意驻足回首，看向站在楼梯口的少年，金色的夕阳从身后给他勾勒出一圈金边。 “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啦？”唐意声音里含着笑意，“要相信国家机器的力量啊！” 慕容轩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唐意站在阴暗的楼道里，整个人却像在发光，这光温暖而坚定地驱散一切黑暗。 很多年后他依然没有弄清楚那天的问题究竟是什么答案，但他确定，一切的改变，都从那个叫唐意的女生在校门口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开始。 作者有话说： 我做到了！！我三更了！！ 感谢在2022-07-02 21:10:51~2022-07-03 23: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茶哈咪猫、小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遣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的时候, 唐意合上了手里的字典。历时九天，她终于用课余时间啃完了厚厚一本字典，掌握了常用简体字以及拼音。打好了基础，就可以向下一个学习阶段进发了。 “书店？意意, 你终于愿意陪我去买小说了吗？”南宫梦蝶开心地问。 “小说？”唐意这才想起来某年某月某日南宫梦蝶好像邀请她一起去书店看小说来着, “不是, 你误会了, 我对小说不感兴趣。” “那你要买什么？”南宫梦蝶的兴奋稍微消减了一些。 “教辅材料，”唐意长叹一口气，“我们现阶段用的课本以及课后配套练习册，内容都太基础了，我想买些更有深度的教辅, 拓展一下学习的深度和广度。” “虽然没太理解你说的内容, 但是……”南宫梦蝶一脸佩服，“我跟你一起！” 然后她视线转向跟在唐意身后的慕容轩，“可是……他为什么也跟着你？” 慕容轩对南宫梦蝶笑了笑，不说话。 唐意瞥了他一眼, 不在意地说：“他感受到学习之神的召唤，决定痛改前非，投入知识的怀抱。” 司徒风和欧阳桀原本下课铃一响就往篮球场跑去，跑了一半发现慕容轩没跟上来，于是又折返回来, 从教室门口探进两个脑袋，“轩, 你在干吗？快点啊！” 慕容轩背着书包, 手插在兜里不为所动, 扬声道：“你们去吧, 我受到学习之神的召唤，要投入知识的怀抱了。” 欧阳桀：“你在说什么疯话？” 司徒风：“哈？轩，你是不是对我老大图谋不轨？” 唐意收拾好了书包，凉凉开口，“司徒风，让你订正的错题，订正了吗？” 门口属于司徒风的脑袋以光速缩了回去，门外传来他越来越远的声音，“老大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回家再订正保证明早上学之前交作业给你哈哈哈哈哈。” 被丢在门口的欧阳桀懵了一下，对上唐意的视线，咽了口唾沫，“干、干嘛？我又不用订正错题。” “是啊，因为你根本就没写练习册，当然不需要订正错题。”唐意背上书包走出教室，路过欧阳桀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问道，“你的检讨写了吗？” 欧阳桀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咬了咬牙，“不提这个我们还能做朋友。” 唐意面无表情地跟他擦肩而过，“连牛顿第三定律都背不出来的人谁要跟你做朋友。” 欧阳桀暴跳如雷，“喂，唐意！” 紧跟着唐意的南宫梦蝶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甜软的声音掷地有声地丢下两个字，“该啊！” 慕容轩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欧阳桀的肩膀，“桀，认清现实吧，跟唐意吵架，你永远是被压着打的那个。” 说完，加快脚步跟唐意走了，丢下欧阳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喂，怎么连你也被那个女人拉拢过去了？！” 慕容轩头也没回地对他挥挥手，权当回应。 欧阳桀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们铁四角，马上就要被唐意搞得分崩离析了！ 距离兰英不远就有一家大型连锁书店，兰英放学的时间是上下班高峰期，校门口的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为了节省时间，唐意决定步行过去。 南宫梦蝶没有意见，慕容轩……他的意见没用。 九华书店占地面积很大，一共有三层，每层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店里人很多，三人进来的时候，因为慕容轩过于亮眼的外表，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唐意一进门直奔导航台，扫了一眼之后便目标明确地杀到了教辅区。 “好多书啊……”南宫梦蝶觉得自己犯了晕书症，她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发现完全看不懂，于是小心翼翼地合上放回去，“意意，我们该买哪本啊？” 唐意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上面一条条地列着各科辅导书的书名、版本等等信息。 “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当她决定买辅导书的时候，就找各科老师要了推荐书单。 南宫梦蝶兴冲冲地按照书单找书，遇到高处的就让慕容轩去够，慕容轩脸上一直带着他惯有的骚包的微笑。 被慕容轩的颜值吸引过来的路人偶尔的窃窃私语声传入唐意的耳朵。 “那个男生好帅啊。” “他们是情侣吗？好般配。” “看校服是兰英的吧？” 站在两人中间的唐意：…… 我这么大一个人你们看不见？！ 这些窃窃私语声直到慕容轩发现书太多拿不动，跑去入口处找篮子之后才停下。 南宫梦蝶把调好的书一股脑放在脚边，凑过来看唐意手里正在翻看的东西，“高考真题？我们现在买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啊？” “不早。”唐意合上书，蹲下身把南宫梦蝶找出来的书一本本整理好。 南宫梦蝶吐吐舌头，蹲下来跟她一起整理，“可是不都是高三才会开始做高考真题吗？” “那就太晚了，”唐意摇摇头，“我们的最终目标始终只有一个，就是高考。那么从一开始，我们所有的努力方向，都应该是为高考做准备。” 南宫梦蝶哑然半晌，犹豫着说：“可是……我身边有很多人告诉我，学历没用，大学毕业的还是要给人打工。” 唐意收拾辅导书的手一顿，“谁跟你说的？” “就是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 唐意的语气难得带了些严厉，“这些人的话，听过就算了，不要信。‘学历无用’是一个谬论。确实，学习不能让你一夜暴富，但是能拓宽你的人生的宽度，增加你的灵魂的厚度，让你拥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她的话说得有些抽象，南宫梦蝶表情渐渐迷茫，显然根本就没听懂。 唐意也不着急，只是强调道：“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独立而自由的人，那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学习。等你将来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你会感谢坚持努力的自己。” 南宫梦蝶用力点头，“意意说的肯定是对的！那……我是不是也该买高考真题啊？” “什么叫我说的肯定是对的？我也会犯错，不要搞个人崇拜主义。”唐意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脸，“学习讲究对症下药，你现在基础还有些薄弱，高考真题不适合你，过几天我闲下来了给你做一套学习计划，好好把你的基础补一补。” 说话间，慕容轩已经拖着个带轮子的篮子回来，三人合力把整理好的辅导书放进篮子里，一起去柜台结账。 路过畅销书区的时候，南宫梦蝶突然激动地抓住唐意的手，“意意，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几本畅销恋爱小说！” 唐意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南宫梦蝶跟她念叨过时下最火爆的恋爱小说，但是当时她不感兴趣，过耳就忘。 小说名字叫什么来着…… 唐意顺着南宫梦蝶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书名的瞬间，感觉整个人被雷劈了，鸡皮疙瘩沿着脚尖一路攀升到头顶。 之间花花绿绿的书皮上，亮闪闪的书名在灯光下闪耀着亮瞎人眼的光：《恶魔王子的恋爱法则》。 唐意觉得眼睛有点辣，急忙移开视线，旁边另外一本书名又映入眼帘：《校园王子你别跑》。 说实话这本书的名字还好，让唐意想起了自己追着几个校园王子逼他们学习的老母亲一般的心酸。 但是旁边那本她就忍不了了——《黑、道王子的灰姑娘》。 瞧瞧，这是什么反动标题？所有黑恶势力都应该被消灭好吗？！ 南宫梦蝶开心地跑过去，拿起一本书冲唐意挥了挥，“我最喜欢这本了！” 她拿的那本书名有点长，整个封皮被书名占满，几乎没有排版的美感可言——《圣伊甸皇家学院的王子爱上贫穷美少女》。 倒是言简意赅直入主题，但是唐意心中吐槽之魂熊熊燃烧：这些书名跟王子杠上了吗？！ 怪不得兰英的学生会给欧阳桀他们几个起尴尬到抠脚的“校园王子”称号，都是被这种小说荼毒的吧？！ 她转头问慕容轩，“你平时会看这些书吗？” 她其实想问你看到这个书名尴尬吗？但是出于礼貌，她问得委婉了一点。 慕容轩耸耸肩，“这种书只有小女生才喜欢吧？我哪有时间看这种书。” 也是，他平时忙着跟父亲的情妇还有私生子斗智斗勇，应该没心情看这种东西。 南宫梦蝶兴冲冲地抱着几本书跑过来丢进慕容轩拉着的篮子里，书皮的风格是如出一辙的花哨，“意意，你要不要一起看啊？我可以给你推荐。” 唐意敬谢不敏。 南宫梦蝶有些失望，“也是，意意你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大概也不会喜欢看这些。” 唐意纳闷，“我只是不爱看，爱好而已，怎么还上升到个人能力的层面了？” “因为……”南宫梦蝶捧着脸，一脸梦幻，“书里的女主角都是像我这样，不漂亮，不聪明，还不受欢迎的人啊，却被各种优秀的王子喜欢，这难道不梦幻吗？！” “不梦幻，”唐意轻轻拍了南宫梦蝶的脑袋一下，“谁说你不漂亮不聪明不受欢迎？瞎说！” 南宫梦蝶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就比如我最喜欢的这本啦。” 她从篮子里拿出先前给唐意看的那本，“女主角就笨笨的，还容易平地摔。男主角和明……”她飞快地看了慕容轩一眼，吐了吐舌头，“总之，男主角我很喜欢。” 说着，她飞快地翻到书里夹的立绘彩页，“看，是不是很好看？” 书页上是穿着白衬衫弹钢琴的少年，人体比例在唐意看来有些失调，五官也过于夸张，但是她忍不住目光一凝。 立绘旁边标注着角色的介绍： 百里家族大少爷，圣伊甸皇家学院的四王子之一，和澹台王子、端木王子、西门王子并列圣伊甸皇家学院校草之位，拥有无数迷弟迷妹，每次出场必然引起轰动。 这个设定……怎么那么熟悉…… 唐意的视线落在篮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畅销恋爱小说上，“梦蝶，这些书，今晚能先借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说： 唐意：我对小说不感兴趣╭(╯^╰)╮ 还有两更~ 等我！ 第40章 回到宋家的时候, 宋清明又等在门口。 唐意远远地看到路灯下少年敦实的身影，有种新婚妻子等待晚归的丈夫的既视感。 “等很久了吗？”唐意抱着一大袋子书下车，“我去书店买了点教辅书。” “刚出来不久，”少年摇摇头, 声音还是很小, 却已经会主动提起话题了, “都买了什么书？” 随着这句话,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唐意怀里。只见纸袋中最上层的书页五彩斑斓，当中一行粉色的大字：《恶魔校霸爱上我》。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唐意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我饿了，去吃饭吧。” “嗯。”宋清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主动接过唐意手里的纸袋子。 不远处的秦伯看到这一幕又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唐意觉得这位老兵也太过多愁善感了一点。 吃过饭，唐意跟着宋清明来到他的书房。宽大的工作台上，左边的宋清明抱着一本纯英文的大部头，右边的唐意拿着封皮颜色鲜艳的校园恋爱小说。 宋清明表情平静, 纯英文的专业书籍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阅读上的障碍。 反观唐意，明明看的是没营养的快餐文学，眉头却皱得能夹死苍蝇，好似在研究什么世纪难题。 唐意的重点并不在剧情，因此看书的速度很快, 称得上一目十行。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快速归纳总结。 书里的角色大多是复姓, 如果不是, 那姓或者名里面必定有一个字十分拗口, 以唐意的国学素养, 都被某些男主名字里的生僻字难住了，也不知道作者从哪里翻出来的； 男主不是校草就是校霸，家世出众，就算暂时不出众，背后也一定隐藏着身世秘密； 所有男主都有一个特性，只要他们经过的地方，必然引起路人尖叫，所有人见到他们都像失了智一样，做出许多愚蠢又难以理解的举动； 女主十个里有九个喜欢平地摔，被同性针对、被全校孤立、被所有人误会，等待男主拯救； 所有女配都心思歹毒，无脑针对陷害女主，手段低劣到与她们的出身、学识、涵养完全不符； 书里提到的学校几乎都是在当前国家政体之下不可能存在的贵族高中，贫富差距极大，阶级对立严重； 所有角色都是学生，但是他们完全不！学！习！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谈恋爱、打架、攀比、举办舞会、评选校花校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比学习重要。明明是校园背景的故事，学习占用的篇幅少得可怜。 既视感太强，唐意瞬间就联想到了所有和复姓少年有关的异常。 她闭上眼睛回想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试着抽离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去推测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没有出现，以南宫梦蝶自带的女性降智恶毒光环，她能交到朋友吗？ 那天如果她没有阻止欧阳桀抱着南宫梦蝶招摇过市，南宫梦蝶会遇到什么？ 在洗手间被她强行解散的欧阳桀粉丝后援会，如果没有她，会针对谁？ 雨夜巷战，如果没有她，那几个少年会不会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如果没有她，体育课上那场排球大战会演变成什么样？ 唐意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如果没有她的出现，这些事情最有可能的走向，竟然是这些狗血言情小说里最常出现的套路。 这一瞬间，唐意感觉某些真相似乎触手可及，可是又缺了一点关键性的线索。 “你怎么了？”少年清越的声音带着担心。 唐意回过神，就见宋清明担忧地看着自己，棕色的眸子在台灯的光下显得温柔清澈。 “宋清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哪里不正常？” 她这个问题问得突兀，然而宋清明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他垂眸仔细思考之后，才开口答道：“不发病的时候，我觉得世界是正常的。” 是啊……唐意垂眸。宋清明的行为正常得和欧阳桀几人、甚至兰英大部分学生都格格不入，虽然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体贴，但是唐意在他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那种魔幻的违和感。 他是正常的，他的世界也是正常的…… 这个世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正常的。 严谨地来说，只有一些特定的场合和事件才会透露出那种诡异的违和感，而这些事件大多数和欧阳桀他们有关。 慕容轩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操控，唐意也觉得。 相处这几天，唐意发现他们平时大部分时间是正常的，但是在特定的时候，就好像突然进入一条无形的、扭曲的轨道，不仅他们自己的行为变得诡异，连带着身边其他人也跟着变得奇怪。 唐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超越科学解释范畴的力量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宋清明，你看过小说吗？”唐意问。 宋清明的视线在唐意手边一堆五颜六色的书上扫过，纠结片刻，低声回答：“没看过那种的。” 唐意把手上正在看的从桌子上滑过去，“二十三页第二段，五十七页第六段，还有六十六页第三到五段。看过之后告诉我你的感想。” 宋清明有些不解，却什么都没问，垂眸接过书，翻开看了起来。即使看狗血小说，他的神情也十分认真，和刚才他啃英文大部头的时候表情没有太大区别。 他看得很慢，斟词酌句地看，看完之后合上书，略微思考片刻，说道：“文笔过于直白，遣词造句缺乏深度，情节偏重于煽动情绪，人物形象片面，行为不合逻辑。” 听得出他很认真地在评价唐意让他看的那几段，但是都不是唐意想听的。 “那如果这种场景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你会怎么想？”唐意直白地问。 宋清明眉心轻轻蹙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什么让他不适的场景，“有些吵……嗯，很有喜剧效果，我会觉得在拍偶像剧。” 宋清明这句话至于唐意，好似一阵风吹散了迷雾。 唐意声音有些飘忽，“宋清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生活在这样一本小说里……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宋清明这次回答得很快。 唐意心里刚亮起来的灵光被他一句话摁灭，“为什么？” 宋清明垂眸，指尖不自觉在桌面上一点一点，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才开口，“这种小说……背景设定很不完善，政治、经济、教育、司法等等体系一片混乱，有许多违背价值规律和社会学的地方，以这种小说为基础形成的世界一定是混乱无序的，不可能像我们生活的世界这样。” 他声音不大，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但是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轻易就让唐意浮起来的猜疑烟消云散。 “确实，”唐意自嘲一笑，“是我想当然了。” 宋清明觑了一眼她的脸色，似乎猜到她内心所想，突然开口道：“就算我们生活在小说世界又怎么样呢？” 唐意微微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宋清明条件反射地想避开唐意的视线，但是又强自忍住，棕色的眼眸如同秋日寂静的湖水。 “我们生活在三维世界，小说、漫画、动漫这些对于我们来说是低纬度的世界。那更高维度世界的智慧生命看我们，和看小说、看动漫也没什么区别。在突破维度限制之前，我们无法想象高维世界的样子，那……那只要在我们熟悉的世界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是小说、是动漫还是别的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认识宋清明这么久，唐意这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 她意识到，宋清明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了她纠结的事情，违反自己的习惯，逼着自己长篇大论来开导她。 “可是，如果我们真的生活在小说里，我们的行为不都是被作者强行控制的吗？”她想了想，说道。 “不会，”宋清明似乎勇气告罄，又垂下眼去，指了指唐意手边的书，“起码不会是这类小说的作者。我们的世界按照既定规律运转，他们没有那么强的信息处理能力，可以控制这种独立且复杂的世界。就算有既定剧情，但你有独立自由的人格，又……很坚定，没有谁能操控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唐意沉默片刻，突然低低地笑起来，推倒手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恋爱小说。 “你说得对，没人能控制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就算是小说，剧情也是可以强行改变的。人定胜天嘛。” 她站起来伸了个拦腰。 那边宋清明默默起身，把她推倒的书一本一本整整齐齐按照大小和厚度重新垒起来。他收拾书的时候，被书皮上杂乱的颜色弄得整张脸都不自觉皱成了包子。 唐意看得好笑，拿过袋子把书一股脑儿塞进去，背在身后，让宋清明眼不见为净。 “我回家了，明早来找你一起晨练。” 宋清明抬眼看了唐意一眼，这回视线对视的时间更长了些。唐意感觉他想挽留，却又忍住了。 “要不明天我带几件换洗衣服过来，先住你家？需要给房租吗？”唐意笑着开口。 宋清明眼眸微微睁大，白白胖胖的脸上先是惊讶，紧接着浮现出惊喜，很快又强行按捺下去，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想起唐意的问题，急忙摆手，“不用房租，不需要的。” 唐意调侃，“我可欠着你好几万块钱呢，你也太大方了吧？” “啊？”宋清明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尚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张。很快他反应过来唐意在说什么，又着急摆手，“不是，不欠……那家医院是我带你去的，原本你不需要那么多住院费，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出钱是应该的……” 见他有些语无伦次，唐意忍不住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逗你玩呢，急什么。什么叫你的错？你救了我的命，哪里有错？” 见宋清明有些愣怔，唐意伸手去勾他脖子，没勾到。正有些尴尬，宋清明主动弯下腰，垂着头，乖乖等唐意动作。 唐意有些好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少年的头发看着黑亮，实际上发质有些软，揉起来手感不错。 “你啊，跟你说了不要总是道歉。”唐意温声道，“你很好，非常好，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的男孩子。” 宋清明没有抬头，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唐意只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好半天，他才轻轻点点头，“嗯。” 晚上速刷了十几本校园恋爱小说的后果就是，唐意做了个非常诡异的梦。 梦里她漂浮在宇宙中，周围是闪烁的星辰。她漫无目的地漂浮着，逐渐离一颗闪烁这七彩光芒的星球越来越近。 近到一定程度，唐意才发现这不是星球，而是一本书。书页一页一页自动往后翻，唐意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和剧情。 她看到国庆小长假返校第一天，南宫梦蝶被拥挤的人潮挤得摔倒在慕容轩的车边，意外发现了炸弹，她惊呼出声，引发了围观者的骚乱，发生踩踏事件。 炸弹没有爆炸，控制炸弹的保镖被人拿下，慕容轩对南宫梦蝶上了心，当众语气暧昧地表示感谢。 也因此，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引导下，舆论把踩踏事件的罪过扣在南宫梦蝶身上，她被整个学校的人排斥、孤立。 书页继续往后翻，南宫梦蝶被人欺负，伤心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哭泣，却撞见微生明在偷偷唱歌，被微生明威胁不许说出去，否则赶出兰英。 小姑娘信以为真，又被暗恋的王子冷言冷语，心灰意冷了很长时间。 她在教室门口平地摔，被欧阳桀抱着招摇过市送去校医室。她因为欧阳桀强硬的关心而生出感动，但是却遭受到来自欧阳桀粉丝团更多的谣言和诋毁。 四个人和体校的人打架，司徒风背上中了一刀，神经受损，从此再也不能打篮球。慕容轩为了给兄弟报仇，冒然对父亲的情妇出手，导致慕容家主大怒，把他赶出慕容家。 体育课上丢球大战，王小石被砸倒之后没人发现，微生明被他绊了一跤，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从此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怎一个惨字了得。 唐意还想再往下看，那本书突然化作一道七彩流光，飞遁而去，她着急想追，脚下踩空，醒来就看到有些泛黄的房顶。 好家伙，合着她不小心抢了女主的剧本是吧？ 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发现已经来不及睡回笼觉，索性起床收拾整齐，去厨房给钟老头做了早餐，便迎着清晨第一缕太阳出发去宋家。 就像宋清明说的，世界魔幻又怎么样，还是得过好自己当下的日子。她做好了随时和“剧情”抗争的准备。 不过……梦里看到的剧情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唐意的心有点难受，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小唐意也许在那个初秋微凉的晚上，默默无闻地死在那间废弃的盥洗室。 徐紫月，邹娜，王恬恬…… 唐意默默攥紧了拳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三个人，罪无可恕。 …… 四大复姓家族派来查账的人周一就进驻了校董会，在精英财务的全力努力下，两天时间，兰英校董会的账目就查清了。 校董陈自强、何原生贪污公款，锒铛入狱。十席校董空出来两席。 兰英校董会的变故惊动了教育局，新上任的局长很关注兰英校董会成员的资格问题，因此何家和陈家暂时没办法再塞个人进来占校董的位置。 教育局约谈了兰英高层和校董会成员，不久，校董会就全面大换血。六大家族还是各占一个校董的位置，但是换了家族中有教育教学经验的人担任校董。 原本校董都是家主兼任，他们忙着家里的生意，对学校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导致茅文高校长做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 换人之后，茅校长脸上天天都带着笑，感觉头顶光秃秃的头皮都开始长头发了。 唐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周五下午的自习，慕容轩特意过来跟她说了这件事。 “就查出来了陈自强和何原生两个？”唐意挑眉。 “你还想查出来谁？”慕容轩反问。 唐意没回答，翻开书，“昨天布置的卷子做完了吗？” 慕容轩没想到她又把话题转回了学习上面，表情有些扭曲，“我知道我多久没和我的小女朋友约会了吗？” “女朋友？”唐意嫌弃地看了眼慕容轩，“你说的是哪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身边的女孩子我就没见过重样的。” 慕容轩：…… 突然感觉到被鄙视了。 “我自习课写完交给你，”他俯下身，撑在唐意的桌子上，“作为交换，放学你得跟我去约会。” 唐意对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行啊，放学自由阶梯后面见。” 慕容轩表情再度扭曲。 自由阶梯是逃学的学生经常翻的围墙，外面人迹罕至的小巷是约架的圣地。唐意这话就差把“有种放学别走”写在脸上了。 自认不是唐意的对手，慕容轩咽了口唾沫，收起骚包的心思，灰溜溜地回自己座位写卷子了。 唐意垂眸看手中的高考真题，实际上心思却飞到了别的地方。 陈自强倒台，戴安娜·张却还在学校里当老师，虽然最近那女人看着似乎夹起尾巴，不敢作妖了，但是做过的事情也该付出代价。 倒是徐哲圣那个老狐狸，竟然干干净净地从这次查账中摘出去了。看来，想让徐紫月付出代价，还是得在别的地方下功夫才行。 唐意一边思考，手上一边在草稿本上无意识地乱画。 抄完了论语的司徒风转身来给唐意交作业，看到唐意一向整齐有序的草稿本上出现鬼画符，一脸惊讶，“老大，你在画什么啊？” 唐意思绪被他打断，停下笔，去接他手里的默写本。看到他有些傻气的脸，却想到梦里梦到的那几行字。 背部及右肩神经受损，从此再也不能打篮球。 归根结底，还是身手不行，战斗意识太差。当代高中生，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行。 “我在画武功秘籍。”唐意神秘兮兮地对司徒风一笑，“想学吗？” 司徒风见识过唐意手上的功夫，听见这话当即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孺子可教，”唐意表示赞赏，“那从下周开始，中午吃完饭之后，跟我去操场特训。” …… 晚上吃饭，宋清明看了唐意好几次，见她都是心不在焉，忍不住轻声问：“你有心事？” “嗯……”唐意咬着筷子，在脑海里飞速搭建一个个计划，又不停推翻。 说到底，她现在掌握的情报太少，没办法针对徐哲圣制定行之有效的计划。包括对徐紫月也是，这具身体现在毕竟还活着，想要让徐紫月付出代价，就不能用常规的手段，但是又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总之，她需要先搭建一个可靠的情报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卡，就先这样~ 明天多写一点，把今天的分补上。 感谢在2022-07-03 16:58:42~2022-07-04 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茶哈咪猫、小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遣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累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唐意现在只是个毫无背景的高中生, 而徐哲圣是大型连锁酒店的老板。想要搭建能够接触到徐哲圣的情报网，对现在的唐意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搭建一个可以覆盖徐紫月她们三人的情报网。 至于徐哲圣……唐意看向宋清明，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弯起眼睛笑, “小宋同学, 秦伯手里……是不是有情报网啊？” 十分钟后, 秦忠良被唐意强行拉上桌子, “来，秦伯吃菜。” 唐意的热情地给秦忠良夹菜，秦忠良开始有些懵，征询的目光看向宋清明。宋清明对他点点头，秦忠良这才拿起筷子, 吃了一口, 表示接纳了唐意的好意，然后放下筷子问道： “唐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你是我们家清明的好朋友，又是钟老哥认可的人, 您的吩咐我全力配合。” “嗐，说什么吩咐，秦伯见外了不是，”唐意见秦忠良吃了自己夹的菜，遂停了筷子, 寒暄一句就切入正题，“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兰英的校董徐哲圣, 原名徐富贵。” 秦忠良没问她查这个人的原因, 只略微思忖一瞬, 问道：“查哪方面？” “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唐意冲秦忠良一笑，“我要他的把柄，能把他校董的头衔摘下来的把柄。这人是个老狐狸，尾巴藏得很深，秦伯，清明说晴川市有他爷爷留下来的旧人，查个酒店老板，应该不难吧？” 秦忠良没想到宋清明把家底儿都跟唐意交代清楚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不过我们刚来晴川不久，道儿还没摸熟，时间上可能慢一点。”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徐哲圣盘踞晴川多年，在本地也算有点势力。秦忠良查唐意只需要一晚上，但是查徐哲圣肯定没那么容易，唐意也能理解。 “不急不急，”唐意给秦忠良的杯子里续上茶，“我这边还要做些别的布置，您那头不着急，元旦前有结果就行。” 晚上，秦忠良把宋清明睡前要吃的药准备好，端了一杯水来到他养病的特殊房间。 房间因为四壁都有厚厚的乳胶垫，隔音非常好。 “清明，唐小姐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你？”秦忠良有点担心。 宋清明沉默着接过药，一口吞了进去，咽下去之后才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把水杯还给秦忠良，“她不会。无论她做什么，我尽全力支持她。” 秦忠良诶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收起水杯退出了卧室。 …… 周末唐意应司徒朔之邀，去司徒家做客。 令唐意意外的是，除了司徒家一家四口全员到齐之外，欧阳桀、慕容轩、微生明三个人也在。 “怕唐同学一个人无聊，我特意请了他们几个来作陪，你们都是同学，相处应该更自在一点。”司徒朔解释道。 虽然唐意并不会因为这种小场面感到拘束，但是司徒朔的妥帖让她感受到司徒家的善意。 司徒风的母亲是个气质温柔的女人，长相不算多么出众，但是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暖。 司徒风的父亲看面相很严肃，眉心的刻痕比司徒朔更深，父子俩站在一起如出一辙。反倒是司徒风，五官随父亲，气质却随了司徒夫人，笑起来十分阳光开朗。 “小风就拜托唐小姐照应了，”饭桌上，司徒夫人笑着开口，“认识唐小姐以后，小风学习刻苦了许多。” 司徒家主声音冷硬地接话，“他要是不听话，尽管揍，不用留手。” 唐意露出礼貌的微笑，客套寒暄，“二位放心，我们互相监督，一起进步。” 吃过饭，司徒风的父母以及司徒朔就离开了。三人忙着工作，今天因为要宴请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才专程空出一中午的时间。 “老大！你下午想玩什么？”司徒风兴奋地问，“我们家什么都有，游泳、打球、游戏什么都行。后山还有马场，老大会骑马吗？” 唐意倒是会骑马，只是今天烈日高悬，她没兴趣进行户外活动。 “要不……我们一起写作业？”唐意试探着提议。 欧阳桀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全部喷了出来，司徒风哀嚎一声，就连微生明也默默往后坐了一点，无声地表达了抗议。 “好不容易周末，玩一会吧，”慕容轩提议，“我记得最近新上了不少游戏，风，你家手柄够吗？” “够够够，绝对够。”司徒风从沙发上跳起来，和慕容轩一左一右架起唐意往二楼跑。 唐意原本就是随口提一句，他们不同意也不会强求，见他们这么如临大敌的，只好无奈地跟着他们去打游戏。 司徒家的游戏室很大，整整一面墙都是巨幅屏幕，静音地毯上摆着几个懒人沙发。唐意第一次见识这种沙发，躺上去的瞬间感觉骨头都要融化在里面，唐意羞愧地发现自己钢铁般的意志在享乐主义的侵蚀下土崩瓦解了。 算了，放松一天也没什么。唐意暂时把学习丢到脑后。 欧阳桀和司徒风一进来就去选游戏，等慕容轩教会唐意游戏手柄的基本用法，那边两个人经过几轮battle之后选定了一款打丧尸的游戏。 “喂，现场有女生，你们就不能选个人物美型一点的吗？”慕容轩抗议道。 唐意抬头看了一眼，觉得屏幕上的丧尸形象对她来说几乎没什么冲击感。她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战场上敌人比丧尸更可怕。 正要说不用，那边欧阳桀便开口了，“这个游戏有mod，可以给怪换形象。” 说着，在手柄上操作几下，巨型的屏幕上便挑出了几个新的小怪建模供选择。 唐意的视线紧紧地粘在其中一个形象上。 “这些建模都不好看，”慕容轩吐槽，“还是换游戏吧。唐意，你说呢？” “不！”唐意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换第三个形象，对，就是那个穿绿军装，戴个丑不拉几的钢盔帽的那个。” “哈？鬼子吗？”欧阳桀看表情有点不乐意，但也没反对，选择了唐意说的怪物形象。 游戏开始，几个男生原本想着自己冲在前面，掩护唯一的女生。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唐意不对劲。 她不在懒人沙发里窝着了，整个人身板笔直，如同绷紧的弓弦，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嘴唇紧紧抿起，表情凶狠，牙关咬得死紧。 最开始因为不熟悉手柄，她操作有点生疏，可是没几分钟，她仿佛开了挂一样瞬间化身战神，身先士卒，气势如虹，无论远距离射杀还是近身搏斗，都是一击毙命，不管小怪还是精英怪，都被她摁在地上摩擦。 慕容轩原本靠在唐意身边，慢慢的，离她越来越远。总感觉要被唐意身上突然烧起来的熊熊战火焚烧殆尽。 到最后，四个男生默默放下手柄，排排坐，看着唐意一个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遇到小怪她一击毙命，遇到boss，她嘴角突然扯起变态又兴奋的弧度，一边风骚走位，一边用平a一点点放干BOSS的血。 这个BOSS有个特效，被匕首连击膝盖二十下会跪下。 当唐意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特效之后，整整半个小时的战斗里，BOSS一次都站起来过，一直跪到死。 直到屏幕上出现通关的奖励动画，唐意才从那种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状态中醒过来。长时间高精度的操作让她的太阳穴微微发胀，十指痉挛。可是心里却是酣畅淋漓的，仿佛曾经遭受的一切非人待遇都在刚才的战斗中发泄了出去。 四个男生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唐意丢下手柄，按摩手指，他们才齐齐深吸一口气，热烈鼓掌。 “老大你太神了！！”司徒风眼神里对唐意的崇拜都快溢出来了，“我以为你只会学习，没想到你游戏打得这么棒！！” “你这个女人也太恐怖了吧？”欧阳桀一脸不可置信，“我选的是噩梦难度好吗？！你简直不是人啊。” 微生明点点头，用力“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欧阳桀的话。 慕容轩咽了口口水，“那什么……你还玩吗？” “玩啊，为什么不玩？”唐意重新拿起手柄，“关了mod吧，原先的丧尸形象挺好的，多可爱啊。” 她现在的体力经不住再来一次这么高强度的操作了。 于是又重新开了一局，然后四个男生发现，换了mod之后唐意的表现正常多了，虽然操作依旧犀利精准，但是没有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了。 多了唐意这么个外挂一样的强力外援，一下午几个人连续通关了好几款游戏的最高难度，在游戏平台的战绩排行榜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唐意离开的时候，司徒风依依不舍。 “老大，下周末再带我打游戏吧！” 唐意伸了个懒腰活动自己久坐不动有些僵硬的肌肉，无情地拒绝，“再说吧，挺没意思的。” “我看你枪法挺准，不如下次我们去射击馆？”慕容轩提议。 “没兴趣。”唐意继续无情拒绝，“打靶有什么好玩的。” “那我们去真人CS！”欧阳桀向唐意发出挑战，“欧阳家旗下有国内目前唯一一个真人CS场地。我战绩还不错，想见识一下本、本枪神的厉害吗？” “真人CS？”唐意疑惑。 “就是野外模拟枪、战，用的都是彩弹，不伤人的那种子弹。”慕容轩解释道。 唐意挑眉，看向欧阳桀，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欧阳桀抬起下巴，“我的战绩目前是第一，至今没人能超越。” “这种游戏，不加赌注就没意思了，”唐意笑得眉眼弯弯，“敢跟我赌吗？” 激将法对欧阳桀永远百试不爽，他几乎立刻一头栽进唐意挖的坑里，“有什么不敢的，你要是输了，就……就……就给我当小弟，什么都听我的！” “好啊，”唐意欣然同意，“那要是你输给我，从此以后，我说东你不许往西，我说坐下你不许起立，我说学习你不许玩游戏。” 欧阳桀的警惕性在关键时刻勉强抬了一下头，“你以前玩过真人CS吗？” “没有，我发誓。”唐意表情无辜。她玩的都是真刀真枪的战斗，从没玩过模拟战。 “成交！”欧阳桀的脸上流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唐意成为他小弟的美好场景。 于是几人约定了下周末的活动之后，各自回家。 车上，唐意收到司徒风的短信。 【老大，要不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场地，你先练习一下。】 【你行不行啊？你要是成了桀的小弟，那我不就是小弟的小弟了！】 【桀打真人CS很厉害的，上次我们三个人打他一个都没打过！】 面对司徒风的担忧，唐意只回了一条。 【记得写作业，还有我给你布置的卷子，周一检查。】 司徒风回了个抓狂的颜文字，便再没消息。 没安静多久，唐意又收到慕容轩的消息。 【游戏射击和现实还是不一样的，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射击馆体验一下？】 唐意回复得更简洁：【卷子。】 那边没再发消息过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下午那场酣畅淋漓的游戏，唐意晚上又做了个梦，梦到那个黑暗而扭曲的时代，梦到面目可憎的入侵者，梦到燕十三，以及千千万万可爱的同志们。 她不记得梦里的内容，醒来后却觉得怅然若失。 想起钟老头的话，唐意决定，今天去烈士陵园一趟。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哦~么么哒~ 第42章 宋清明得知唐意想去烈士陵园的时候, 提出陪她一起去。 “周末烈士陵园人可能比较多，你确定可以吗？”唐意确认道。宋清明的病伴随着重度社交障碍，在陌生人多的地方容易焦虑。 宋清明飞快地看了唐意一眼，点点头。其实心理医生并不建议他在这个阶段去公共场所, 但是他想陪着唐意一起去。 他听过唐意的故事, 知道烈士陵园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且, 唐意不在家的时候, 他一个人待着，心里的焦虑并不比出门更少。 因为宋清明和唐意一起出行，宋家换了一辆车。车身更长，驾驶位后面做了隔断，车窗上贴了双向的防窥膜, 外面看不到里面, 里面也看不到外面，关上门之后，后座就是一个宽敞且封闭的独立空间。 晴川市的烈士陵园建在山上，陵园的副园长和秦忠良是老朋友, 因为宋清明病情特殊，副园长把自己的停车卡借给秦忠良，车子走员工通道，避开过来乘凉观景的游客，一路开到后山员工停车场。 来烈士陵园参观的游客大多都在前山风景区游玩, 后山的烈士墓一般只有特殊的日子，学校和机关组织学生、员工来扫墓的时候比较热闹, 今天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游客, 有家长带着孩子来悼念烈士, 有老人背着手站在某座墓碑前发呆。 湛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抹轻纱似的云, 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撒在大地上，泛黄的秋叶在晨风中打着旋儿落地，仿佛秋风为陵园盖上一层斑斓的被子。 唐意牵着宋清明的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你还好吗？”唐意问。 宋清明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因为周围没有什么人，状态还算比较放松，他抿着唇点点头，“我没事。” 唐意看向墓碑的方向，白色的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只印着一颗鲜红的五角星。每一颗五角星，都代表着一个为了祖国和民族大业毅然捐躯的崇高灵魂。 “之前欧阳桀他们去打群架的时候，我气坏了。”唐意习惯性地和宋清明絮叨，“我觉得他们太不珍惜现在的和平生活了，要打架就去参军啊，去和敌人打啊，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宋清明的目光随着唐意的视线落在那一片墓碑上，心里悄悄猜测，这些墓碑里面，会不会有一块属于那个遥远时代的唐意。 他这么想着，手不自觉握紧了一些。 唐意感觉到手上的力度，回过神，问：“不舒服了吗？” 宋清明急忙放轻力度，摇摇头，“不应该随便打架。” 唐意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附和自己之前絮叨的内容，笑了笑，继续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钟老头当时跟我说，我该来烈士陵园坐坐，陵园的风里藏着烈士们想说的话……但我坐了这么半天，什么都没听见。” 她笑着看向宋清明，“你听见了吗？” 原本只是调侃一句，没想到宋清明真的闭上眼侧耳倾听。 唐意不自觉屏息，一动不动地等他睁眼才问：“听到了吗？” 宋清明摇摇头，表情认真，“死去的灵魂很可能以量子的形态存在，人耳无法捕捉量子形态下的波动，现阶段也没有仪器可以捕捉……也许十年后我们才有可能听到烈士们在说什么。” 听到他的话，唐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声笑出来，仿佛破窗效应，她开始止不住地笑，笑得前合后仰。 宋清明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无措，清澈的眼眸里漾出疑惑，但是看着唐意大笑，他眼里的疑惑渐渐转化成温柔，静静地等着唐意笑完。 “我觉得，钟老头的耳朵大概也听不到量子波动，”唐意笑够了才开口，声音里含着尚未褪去的笑意，“他让我来烈士陵园，也许只是想告诉我，英烈们从来不后悔，用命换来了太平盛世。”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视线好似穿过白色的墓碑群，穿透虚无不可捉摸的时间，看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个个伟大而不屈的身影。 唐意想去看看“烈士墙”，看能不能找到熟悉的名字，但是烈士墙在前山陵园门口，游人很多，宋清明现在的状态没办法跟着去。 宋清明想让她一个人去，唐意又不放心在外面单独丢下宋清明，纠结半天，宋清明灵光一闪，“纪念馆……纪念馆里有英名录。” “纪念馆里人应该不少吧？”唐意还是有些担心。 “纪念馆里安静，光线暗，而且……”宋清明嗫喏了一下，才小声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 纪念馆确实如宋清明所说，光线很暗，只有墙上的射灯直直地照亮墙面上用来展示的一小片范围。 英名录就在刚进门的地方，长长的一面墙上都是名字。 唐意细细地看过去，确实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但又不知道是不是重名。只是从头到尾，她和宋清明找了好多遍，都没找到燕十三的名字。 也许是好事，万一他寿终正寝了呢？ 两人继续往里走，展柜里放着许多唐意那个时期的老物件，有战士的肩章、破了口的头盔等等，都是烈士们用过的东西。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中央展厅，展厅呈圆形，墙上贴着老照片，照片下有场景重现的蜡像。 展厅中央有一个独立展柜，展台上只放了一张纸，射灯的光从展柜顶上打下来，照在泛黄的纸页上。 唐意拉着宋清明先沿着外圈细细看过所有的照片和展品，最后才来到中间的展柜前。 随着距离缩短，纸上的内容渐渐变得清晰，唐意的脚步突然顿住，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接着她突然加快脚步，直到被红色的隔离绳拦住才回过神来，停住脚步。 展台上泛黄的纸页是一封信，柜身上镶嵌的铭牌介绍了这封信的来源：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党隐蔽战线卓越领导者和杰出代表，伟大烈士月见同志的家书。 唐意牵着宋清明的手不自觉攥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鼻尖忍不住泛酸。 家书上的字，是燕十三的。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燕十三一□□爬字没少被她嫌弃，后来她格斗训练中被燕十三血虐，训练结束后她就用逼着燕十三练字来报仇。 燕十三练字的字帖是她亲手写的，燕十三每一个字的一笔一划，都是她一遍遍纠正过的。 燕十三的笔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吾妹亲启： 一别数载，你在彼岸可安好？ 愚兄答应过，要替你看看胜利之后的大好河山，然天不遂人愿，我终究做出与你当初一样的选择。 我相信，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最忠诚的战友，我最伟大的同志，你一定可以理解我此时的选择，对于我们来说，有远比生命更加崇高的信仰。 你同我说过，你是唯物主义，从不相信神明。可此时，我期盼你是错的。 我希望天上有神明，希望漫天神佛听我祈求，愿吾妹来世生于太平盛世，亲眼见证山河无恙，烟火寻常。 那时，你当可永远做你的混世魔王，永远恣意骄傲，不服管教。 ——兄十三】 唐意一个字一个字，反复地在心里读过，眼泪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受她控制，止不住地往下流。 光线昏暗的烈士纪念馆里，没人看到中央展柜前，有个女孩看着展柜里的家书泪流满面。 宋清明也一样看到了书信的内容，他感觉有种无言的悲伤从唐意身上倾斜出来，手被唐意攥得生疼，但宋清明觉得，这点疼比不上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他轻轻回握住唐意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给她支撑的力量。 …… 从烈士陵园回去之后，唐意安静地看书学习，仿佛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宋清明沉默地陪着她。 晚上入睡前，唐意的房门被人敲响，她打开门，看到宋清明站在外面，抬起攥成拳头的手。 唐意低头，宋清明的拳头松开，露出手掌上一枚精致的红色五角星的徽章。 “纪念品，我让秦伯帮忙买的。” 唐意接过徽章，紧紧握在手里，“谢谢。” 晚上，唐意握着五角星徽章入睡，一夜无梦，睡得踏实香甜。 第二天早上起来，唐意的情绪便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平静。 燕十三的家书让她觉得自己的心不再漂泊。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时代就是从她曾经生活的时代流过的河流，即使这个世界有些奇怪诡异的地方，但这个时代中有她存在过的痕迹，有她扎下的根，这是她的世界。 周一的早上，教室总是比平时更加吵闹，但是今天高一三班的教室里格外安静。平时最吵闹的男生们一个个地埋头趴在桌上，不是在补作业，而是在赶检讨书。 笨的人还在抓耳挠腮地东拼西凑，妄图凑够八百字，为此甚至不惜薅自己的头发，比如欧阳桀；聪明的人已经果断请外援了，比如司徒风和慕容轩。 “老大！你帮我看看我检讨书还能加点什么内容进去！字数怎么都凑不够啊！”司徒风转过身把自己龙飞凤舞的检讨书拍在唐意桌上。 他写得仓促，心情又乱，一□□爬字看得唐意直皱眉头。 慕容轩也走过来，递过来两份检讨书，“唐意，耽误你一点时间，帮我和明看一看检讨书可以吗？” 八百字并不多，唐意大致扫了一眼就把三份检讨书的内容尽收眼底，眉头忍不住皱起。 “你们的检讨书……连格式都不对！应用文写作可是高考必考内容！” 两个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司徒风：“啊？怎么高考还考检讨书吗？” 慕容轩：“你不会想让我们重写吧？格式而已，不必了吧……” “就算撇开格式不说，你们这个检讨书……内容也过于敷衍了。司徒风你通篇错别字和语病，慕容轩你这个检讨书明明就是在甩锅吧？什么叫自己的大脑被冲动的魔鬼控制了？” 唐意忍不住撇嘴，“你们觉得在主席台上念这种东西，周主任会是什么脸色？” 提到周扒皮，两个人脸上都戴上了痛苦面具。 司徒风哀嚎一声，“老大救我！” 唐意叹了口气，放下自己手里的教材全解，抽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拿出一支笔，“你们看我干嘛？拿本子过来啊，我教你们怎么写检讨书，快点，距离升旗还有四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送上~ 明天还是双更~ 这一周轮空，所以码字没什么动力，很容易卡文。 燕十三家书里最后一句，山河无恙，烟火寻常，是王菲《如愿》里的歌词~家书这段剧情的灵感就来自于这首歌。唐意替燕十三去爱这个世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 非常感谢这一周来陪着我鼓励我的小天使，呜呜呜，我为数不多的码字动力是你们给我的，爱你们！！ 感谢在2022-07-05 17:41:13~2022-07-05 22: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首先是格式。” 唐意缩在自己课桌正中一小块地方, 在笔记本第一行正中写下检讨书三个字。她的课桌对面趴着司徒风和微生明，左边是欧阳桀，右边是慕容轩。 最开始唐意本来只打算管司徒风和慕容轩两个，结果她刚松口要教写检讨书, 慕容轩就去喊来了微生明, 司徒风去喊来了欧阳桀, 四个少年表演了一把有福同享, 倒把唐意挤得快没地方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四个人齐刷刷地在同样的位置写下“检讨书”几个字。 “字写得清楚一点，待会上台念的时候要是自己认不出来就糗大了。”唐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然后在第二行顶格的位置写你们的检讨书呈报的对象。” “呈报对象？周扒皮吗？”司徒风说着就要往纸上落笔。 唐意额头青筋跳起，“是全体老师和学生！” “凭什么？”欧阳桀抗议, “我凭什么要跟全校的人道歉？” 书页哗啦声中, 唐意一本子拍在欧阳桀脑门上，咬牙道：“就凭你待会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所以现在，第二行顶格给我写‘尊敬的老师, 亲爱的同学’！” 欧阳桀敢怒不敢言地低下头去，按照唐意说的写，颤抖的笔画透露出他内心的屈辱和倔强的灵魂。另外三个男生咽口唾沫，乖乖把唐意念的几个字写在自己检讨书上。 “那个……唐同学。”旁边传来康佳为的声音，唐意扭头, 看见他推了推眼镜，扭捏道, “唐同学能教教我吗？我感觉我写得也不太好。” “对啊, 唐同学, 你教教我们吧。”其他男生也跟着向唐意求助。 “我头发都快掉光了也写不够八百字！” 最后, 唐意的阵地转移到了讲台上，学生从四个扩大到全班。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仰起看向唐意，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鸡仔，求知若渴的目光几乎要淹没讲台。 唐意觉得他们平时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写完了标题和称谓，接下来进入正文。正文我建议大家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客观、诚实地描述你们犯的错误；第二部分……” “检讨书，说白了就是反省自身错误，表达改正错误的决心和信心，所以在结束时最好再喊两句口号，口号越响亮，检讨书就越有感染力。但是不能光喊口号，你们心里要坚定地相信并践行自己喊的口号才行。” “那个……老大，”司徒风举手，“喊什么口号啊？” 唐意放下白板笔，拍了拍手，“那就要看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啊。大家都是学生，我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在这个唯一的目标中，还可以继续深挖和拆分，我说几个我自己经常用来勉励自己的口号，你们参考参考。” “刻苦学习，全面发展，争做有知识有能力的新时代好青年；修德立行、锤炼品格，争做讲道德、倡新风的好青年……” “等等等等，”男生们七嘴八舌地开口，“唐意你说慢一点。” “修德立行后面是什么来着？” “唐意唐意，我可以说热爱祖国、积极创新吗？” 唐意：“那是五四运动的口号，用在检讨书上不太合适吧？别忘了检讨书的本质是反省，好歹跟你们改正错误的决心扯上点关系啊！” 有了唐意搭出来的框架和她给的启发，全班男生开始发挥创新精神，自己往框架里填内容，有聪明的已经翻开政治课本找灵感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高一三班和高二五班的男生们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被周扒皮拎到了主席台下候场。 周扒皮拿起话筒，简单概括了上周体育课上发生的恶□□件，“接下来，由参与此次事件的学生轮流上台做检讨。” 最先上台的是高二五班的男生，这个班男生本来就少，还有个王小石因为脑震荡请假没来学校，上台的只有七个人。 大概因为周扒皮规定检讨书至少八百字，唐意感觉他们为了凑够字数称得上绞尽脑汁，一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就差再用英语翻译一遍来水字数。 旁边周扒皮的脸色越来越黑，看向那几个男生的眼神像是要飞出刀子来。 反观台下高一三班的男生们，竟然在这件事上找到了优越感，原本刚过去的时候还有些垂头丧气，现在倒是一个个的意气风发起来。 等高二五班做完检讨，就轮到高一三班。 第一个是欧阳桀，只见身量颀长的少年昂首阔步上台，不像是去做检讨的，倒像是优秀毕业生回校做演讲。 他从兜里掏出检讨书展开，拿过话筒，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拿腔拿调地念：“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 他一边念检讨书，时不时还瞟一眼旁边高二五班的几个人，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没，这才叫检讨书。 这封检讨书唐意给他改过，情真意切，认识深刻，决心坚定。听得周扒皮在旁边连连点头。 到最后，欧阳桀声音嘹亮地喊出口号，“我决心，痛改前非，努力学习，好好锻炼，争做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台下学生热烈鼓掌。 唐意听到身边的班主任老黄和隔壁班班主任窃窃私语，“没看出来啊，欧阳桀这检讨书写得还不错，挺有水平的。” 接下来是慕容轩，他刚上台，台下女生便爆发出尖叫。慕容轩食指竖在唇边，微笑着示意台下安静，女生们立刻消音，捂着嘴无声地尖叫着。 唐意在人群中翻了个白眼。 慕容轩念检讨书也像念情书一样，声音低沉，每个字的尾音都像带着钩子。唐意看到隔壁班级的女生一边无声跳脚尖叫，一边表现出要昏过去的样子。 结尾喊口号的时候，慕容轩还拽了两句文言文，“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学习，遵守纪律，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老黄嘶了一声，点评道：“不错啊这小子，《归去来兮辞》这两句用得挺合适。” 唐意默默腹诽，呵，等你听了微生明的再说。这两人把她教的一句话拆开平分，一人用了一句。 慕容轩之后就是微生明，他的声音先天条件很好，根本不用像慕容轩那样刻意压低声音。少年的声音如清晨山间潺潺清泉，悦耳动听。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未来我会刻苦学习，全面发展……嗯，建设祖国。” 老黄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随着三班的男生一个接一个上台做检讨，老黄意识到了问题：“等等，我怎么觉得我们班这些人的检讨书……都用的一个模板呢？” 唐意望天。 台上的周扒皮也察觉到了，最开始他听到这几个人在检讨书最后喊口号还会一脸赞赏地鼓掌，越到后面，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僵硬。 这些学生的检讨书写得好吗？那当然是好的，对错误认识得很深刻，勇于承认，没有推卸责任，而且明确提出了今后改正错误的决心和方式，尤其是结尾的那些口号，一个比一个响亮。 但是……怎么说呢…… 如果说高二五班学生的检讨书是烂得各有千秋，高一三班学生的检讨书就是好得千篇一律。 结构框架几乎完全一致，就连最后的口号听着也风格统一。 等最后一个人做完检讨，周扒皮忍不住喊住他，“你先等等，你的检讨书是自己写的吗？” “是啊！”那男生毫不犹豫地点头。 “最后那句口号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周扒皮问。 “我在政治书上翻出来的！”男生回答。 哦，政治书啊……这个解释倒还过得去。周扒皮想不出问题所在，只好挥挥手把人放走，重新拿起话筒。 “刚才，两个班的同学都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检讨，在这里，我要对高一三班的学生提出表扬。他们的检讨书内容非常深刻，勇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这非常好，啊，但是呢，相比之下，高二五班的同学就逊色了很多，从他们的检讨书里，我没有感受到他们认错的诚意。” 他转身，痛心疾首地点着高二五班几个人站的位置，“你们的同学因为你们不理智的行为，到今天还躺在医院里，你们一点都不愧疚吗？自己夜深人静没有好好反省过吗？” 最后，高一三班男生打扫体育馆的惩罚减少到半个月，高二五班男生则要打扫体育馆整整两个月，还得重新再写一份检讨书。 回到教室，高一三班的男生们兴奋得快要把教室顶都掀了。 “老大！！你是我的神！！！”司徒风恨不得把唐意举起来转几圈，又碍于唐意的武力值不敢轻举妄动。 “哎，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周扒皮的想法，所以才这么教我们写检讨书的？”欧阳桀一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换来唐意一个鄙视的眼神。 她可没料到周扒皮会因为检讨书写得好，就把惩罚时间从一个月减到半个月。她反而觉得惩罚太轻了，这些少年得不到足够深刻的教训。 “安静！”唐意用书拍拍桌子，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等到所有人都停止欢呼看向她，她高声说道，“今天的检讨书，我希望你们不只是用手写的，更是用心写的。” “看到你们客观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没有推卸责任，我感到很欣慰。我也希望你们是真的认识到了今天的错误，下一次，再被冲动支配的时候，能够想起今天的教训，冷静下来想一想该不该这么做。”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今后一生，都不用再写这样一份检讨书。” 教室里安静了很久，不知道谁先开始鼓掌，渐渐的，掌声雷动。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44章 周一第一节 是老黄的物理课, 上课前五分钟，老黄提前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 看到这一幕的学生们顿时哀嚎起来，“老师，又是随堂测验吗？” 老黄呵呵笑着, 把卷子交给班长让她发下去, “开学就跟你们说了, 每个月下旬一次随堂测验, 我言而有信。” “老师，在这种方面，您可以不那么言而有信！”有性格活泼的学生起哄道。 老黄笑着啐了他一声，“去，我都这么胖了, 还逼我食言而肥。” 教室里发出哄笑声, 气氛一片放松和谐。 趁着班长发卷子的时候，老黄靠在讲台上，用闲聊地语气说道：“你们……检讨书写得不错啊。” 男生们摸着头笑，唐意从书上抬起眼睛, 意识到老黄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老黄下一句话就说道：“我猜你们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然后，全班男生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唐意的方向。唐意对上老黄的目光，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唐意啊，我记得那天, 司徒风说你和他，还有南宫梦蝶, 欧阳桀几位同学成立了学习小组, 是吗？” 唐意还没开口, 慕容轩举手抢答：“老师, 还有我。” “哟，”老黄一脸好奇地看向微生明，“那你呢微生同学？你们四个一向形影不离的。” 微生明木着脸点点头。 老黄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学习小组是个很好的想法。今天就是检验你们学习小组成果的时候了。” 随堂检测题量不大，题目难度和课后配套练习难度差不多，限时二十分钟，唐意十分钟就全部做完，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大意马虎的地方，就把卷子折起来放在桌角。 因为是闭卷测验，结束之前唐意也不好拿出书来看，只好无聊地观察其他人。 左边的康佳为奋笔疾书，看样子已经开始写后面的大题了；前面的司徒风低头不停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速度虽然不快，但是看着还挺认真；左前方的欧阳桀时不时抓耳挠腮；右前方的慕容轩……他答得很快，但是唐意知道他的基础，这速度，他绝对在蒙答案。 唐意摇摇头，感觉自己这个学习小组很可能被慕容轩和欧阳桀拖后腿。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老黄没有收卷子，而是让前后呼唤，他在台上一边讲，学生一边在下面互相批阅。 唐意拿到司徒风的卷子，大致扫了一遍，感到十分欣慰。老黄出的试卷包含了从开学到现在所有的知识点，司徒风的卷子上，只要是国庆长假之后学过的，基本都答对了。至于国庆前的内容，有一些联动的知识点唐意曾经提过，他也答出来了。 最后，满分一百分的卷子，司徒风得到了72分。虽然看着不高，但是因为题量小，所以每道题分值都很高，一道多选题十分，司徒风能拿到七十分以上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好了，现在把试卷还回去，看看自己的成绩。”老黄放下黑板笔，靠在讲桌边问道，“满分的举个手我看看。” 唐意对自己答过的题心里有数，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是满分。她才从司徒风手里接过自己的卷子，听到老黄的话，还没来得及举手，司徒风就唰一下高高举起手来。 唐意：？？？ 看到他举手，老黄也惊讶得站直了身子，其他同学一片哗然。 “喂，你72。”唐意压低声音提醒，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写字太潦草，导致这孩子看错了分数……拉到吧，眼得瘸成什么样才能把72看成100。 “啊，哎呀，”司徒风反应过来，尴尬地收回手，摸摸头，“我改的唐老、咳、唐意的卷子是满分，一激动，我就自己举手了。” 班上顿时嘘声一片，老黄无奈地摇摇头。 欧阳桀吐槽，“她满分不是很正常吗？你干嘛那么激动？” 因为这个小插曲，班上被随堂测验打击得有些压抑的气氛活跃起来。 老黄又让满分的人重新举一次手，只有唐意和康佳为是满分。老黄又问九十分以上的有几个，全班只有一个人举起了手，是南宫梦蝶。 “哎哟，南宫同学这次考得不错啊，我看看。”老黄惊讶地走到南宫梦蝶桌边，拿起她的卷子大致扫了一眼，满脸欣慰，“不错，就是最后这道计算题粗心，算错了答案，不然也能满分。很好，我记得你上个月随堂测验是……” 南宫梦蝶有些不好意思，声若蚊蚋，“没及格。” 老黄这下更惊讶了，“那你的进步非常大啊，南宫同学能和大家说说你的学习技巧吗？” 南宫梦蝶站起身，果断转身指向唐意，“听意意的话！” 突然被全班视线洗礼的唐意：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老黄笑眯眯地说：“看样子，唐意同学的学习小组很有用嘛……司徒同学，我看看你的卷子。” 说着他走过来拿起司徒风的卷子，看过之后点了点头，“不错，很好。司徒同学上次的测验成绩我记忆犹新，五道多选题全部做了，还全部都避开了正确答案，也不容易，闪避技能点得这么高的学生我第一次见。” 他调侃了一句，全班再次哄笑，司徒风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头。 “但是呢，司徒同学这次的成绩让我非常惊讶。”老黄话锋一转，夸奖道，“尤其是后面的大题，我一直跟大家强调，大题就算不会做，也要把能想到的公式定理全部写上去，至少能拿点分。司徒同学就做得很好，这道题考了自由落体，他虽然不会做，但是他把公式写上了，我觉得这道大题还能多给两分。” 说着，他拿起司徒风的笔，给他的总成绩后面写了“+2”，然后举起司徒风的卷子向全班展示了一圈，“非常好，向司徒同学提出表扬！” 司徒风丝毫不知害羞为何物，直接站起来得意洋洋地冲着各个方向做作地鞠躬。 “司徒同学，说说你进步的原因和学习方法吧。”老黄笑眯眯地问。 司徒风转身，右手在胸前绕了两圈，然后指向唐意，“铛铛铛铛，向大家介绍我的神，唐老大！她就是我进步的原因和方法！” 再次被全班同学视线洗礼的唐意：…… 脸都笑僵了，随便吧！ 老黄又把目标对准了欧阳桀，“欧阳同学，你这次考了多少？” 欧阳桀用闪电一样的速度把卷子塞回抽屉，梗着脖子，“不到八十。” 老黄笑容不变，“也不错，你上次还交白卷的，这次进步也很大。” 夸了一句，他又转身看向慕容轩。 慕容轩笑容礼貌而真诚，“老师，我和明加入得太晚，还看不出效果。” 老黄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笑眯眯地说：“那行，那就等期中考试再看你们两个的进步。” 他走回讲台，脸上笑意未散，欣慰道：“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加入唐意的学习小组的几位同学，成绩或多或少都有进步，这说明，学习小组是有用的。我决定，在全班推行学习小组制度。” “不过呢，唐意同学比较厉害，一个人带五个人不成问题，别的同学就不需要一拖几了，我们一对一或者一对二搞定点帮扶嘛。总之呢，大家自由组队，组好了之后去班长黄琳同学那里登记一下。每次考试之后，按照学习小组平均分的提升，我们班级内部排个名，提升最大的，我……” 老黄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老黄满足小组全部成员一个愿望，哪怕你们想要最新型号的游戏机，我也可以给你们买！” 班上学生顿时沸腾起来，虽然学生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不是每个家长都愿意给他们买最新款游戏机的。 不过老黄很快又补充道：“但是呢，如果下回考试成绩下降，那这种物质奖励就要收回。” 尽管这么说，学生们兴奋的情绪还是没有减少。 物理课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老黄走之前还催促大家快点把学习小组定好，他一走，班上的学生纷纷围到班长黄琳的桌子旁。 司徒风兴奋地转过来，“老大，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风光过！” 唐意微笑着翻开英语课本，“嗯，你做得很棒。” 司徒风像被唐意这具夸奖打了鸡血，跳起来去慕容轩旁边炫耀，“听到没，我老大夸我做得很棒。轩你考了多少啊？有没有给我老大丢人？” 最后，因为司徒风过于嘚瑟，被慕容轩和欧阳桀联合起来修理了一顿。 南宫梦蝶抱着书跑过来凑在唐意身边，“意意，下节英语课，我们一起背单词吧！” 唐意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心中十分欣慰。知道主动学习，说明这孩子养成了。再看一眼那边只顾着跟人嘚瑟的司徒风，唐意觉得，这孩子还差一点火候。 英语课后，Miss林把唐意喊出教室，“演讲比赛准备得怎么样？稿子背了吗？” 唐意点头，“您放心，都准备好了。” “紧张吗？”Miss林又问。 唐意摇摇头。对于她来说，英语演讲比赛只是小场面而已。 “不紧张就好，”Miss林显然没信唐意的话，安慰道，“总之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你的发音和口语能力都是我见过的学生里最好的，没必要紧张！” 唐意觉得紧张的不是她，是Miss林。 “下午第一节 自习课，所有参赛选手都要去礼堂彩排，”Miss林说，“只是去熟悉一下场地和设备，顺便抽一下明天的比赛顺序。要我陪你去吗？” 唐意微笑，“老师下午第一节 要守自习的吧？我自己可以的。” Miss林又确认了几遍，唐意耐心十足地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紧张害怕，她才放了心。 中午唐意回宋家吃了饭，宋清明的情况比起上周已经好了很多，心理医生预计很快他就可以搬回自己的房间，不需要在那个特殊房间睡觉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司徒风超乎寻常的热情。 “老大！你不是说要教我绝世神功吗？”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两更~ 第45章 在教室里等她的不止司徒风一个, 还有慕容轩和欧阳桀，以及好不容易挤过来紧紧抱住她胳膊的南宫梦蝶。 “意意，我也要学！”南宫梦蝶态度坚决。 “可你中午不是要睡午觉吗？”唐意问。 “不睡了！”南宫梦蝶斩钉截铁，“你都好多天没有陪我了, 我好想你呀！” 这几天因为中午晚上都要去配合宋清明的治疗, 唐意确实没太多时间和南宫梦蝶黏在一起。 “那你们呢？”唐意看向司徒风身后的两个人。 慕容轩：“我很好奇风说的绝世武功, 不介意我跟着去看看吧？” 欧阳桀：“你不要误会啊, 我可不是去偷师的，我就想看看，你会什么绝世武功。” 唐意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微生明呢？他不去？”唐意好奇。四个人经常统一行动，很少出现单独丢下一个人的行为。 听到她的问题，欧阳桀讶然地回头看去, 微生明正趴在他自己的桌子上睡觉, “这家伙又睡了，风！” 司徒风和欧阳桀两人走过去一左一右把午睡的微生明架起来。 唐意：“人家要睡觉就让人家睡，你们干嘛非要带人家一起？” 慕容轩无奈，“不是我们非要带他一起, 是他自己也想去，拜托我们一定要带着他。” 唐意看看被两人架着迷迷糊糊走到教室门口的微生明，对慕容轩的话的真实度保持怀疑。 “微生同学，你要是实在困，就回去睡吧。”唐意劝道。 微生明迷茫的眼神看过来, 随即摇摇头，半梦半醒地说了两个字, “要去。” 唐意：…… 行吧。 唐意不知道的是, 那场雨夜巷战, 她给四个少年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震撼。 在冰冷刀锋下, 在他们生死一线的时候，在恐惧、愧疚等等负责的情绪凝固成巨大的石块要将他们的脊梁压弯的时候，唐意出现了，用轻描淡写又坚定有力的姿态抬起了压在他们头顶的石块。 这种震撼，不亚于唐意初遇燕十三。 也是在那一刻，他们明白了一种感受，这种感受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不曾拥有——当你身边有一个强大而可靠的朋友，只要她出现，只要她在场，你就会感到无比安心，好像所有的困难和危机都能得到解决。 就像一束光，温暖、强大、令人向往，忍不住想要追随和靠近。无关爱情，而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对光明的追求。 * 既然要教的人从一个增加到五个，那教学计划也就得做出相应的变动。 “去器材室，借网球和自动发球机来，要两台。我们在网球场见。” 因为自动发球机比较笨重，一个人抬不动，因此，三个大男生和天生神力的南宫梦蝶齐齐出动，去器材室般器材，留下唐意一个人架着还在梦游状态的微生明。 少年身上有好闻的玉兰香，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香水。 “你困成这样，真的能行吗？”唐意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微生明勉力撑开快要合拢的眼皮，“冷水。” 唐意明白了他的意思，扶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他才终于清醒了些，不用唐意架着他，但看着还有些像在梦游。 “算了，你搭着我肩膀，别摔了。”唐意拍拍自己的肩膀。 微生明点点头，冰凉的手掌搭在唐意肩膀上，借着这一点支撑平衡身体。 两人走出教学楼，唐意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视线精准地向三楼看去。 她动作太快，那人没来得及反应，唐意就这样对上了徐紫月怨毒的视线。 哟，人终于回来了？ 唐意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不避不让地和徐紫月对视。 因为她刚才回头的动作，带得微生明有点站立不稳，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她胳膊稳住身子，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 徐紫月眼中的怨毒还没来得及收敛，便急急忙忙后退，躲过了微生明的视线。 微生明什么都没看到，问：“你在看什么？” 唐意看看徐紫月消失的地方，又看看微生明，回想徐紫月刚才表情变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没什么，我们走吧。” 到了网球场，等了没一会，另外四个人就搬着两台发球机过来了。 司徒风好奇地问：“老大，绝世武功和网球有什么关系啊？” 唐意让他们把自动发球机放在距离网球场便的铁丝网十米左右的位置，相对呈四十五度角摆放，示意司徒风站到发球机和铁丝网的中间。 “听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吗？”唐意问。 司徒风愣愣地点头。 “这世上没有速成的功夫，真要练武术，没个三四年很难出成绩。我知道你们没这耐心，所以今天教你们速成法。” “什么速成法？”旁边的欧阳桀忍不住问，见唐意回头看他，又嘴硬道，“我替风问。” 唐意没计较他的嘴硬，继续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基本功急不来，但是战斗意识是可以快速提升的。现在，我打开自动发球机，司徒风，注意躲避。” 刚说完，给了司徒风两秒钟反应时间，然后不等他抗议，直接打开了发球机。 第一颗网球弹射出去，打在司徒风胳膊上，紧接着第二颗再次弹射出去，司徒风成功躲开，然而，他用力过猛，导致第三颗发射出去的时候他来不及躲避，正正打在他屁股上。 十颗球发完，唐意关闭了发球机，“一台发球机而已，还是最慢速度，十颗球你被打中六次。说说自己的感想。” 司徒风摸着被打痛的位置，哀嚎：“唐老大你是魔鬼！” “你的感想就这？”唐意挑眉。 “我来试试。”场边的欧阳桀突然站起来，走到司徒风的位置，“让我试试。” “行。”唐意挥挥手，示意司徒风先走开，然后打开了发球机。 欧阳桀不愧校霸之名，无论反应速度还是敏捷都远高于司徒风，十颗网球没有一颗打中。 场边的司徒风围观的几个人用力鼓起了掌。 欧阳桀此时也意识到了唐意这种训练的用意，“两台机子同时开，速度调快，我再试试。” 唐意摊手，“网球都打出去了，自己过来捡起来装进去。” 说完走到场边，对另外几个男生说，“总之训练方法就是这样，你们四个自己操作吧。” 男生们起身去捡网球，南宫梦蝶也要跟着去，唐意把人拉住。 “这个训练方法不适合你。” “啊？我不跟他们一起吗？” “嗯，你跟他们不一样，”唐意拉着她走到一边，“你没有格斗基础，所以我们的训练重点在于怎么发挥你天生的力气。” “哦，好，”南宫梦蝶小脸绷得紧紧的，“意意，你随便训练我，我绝对不偷懒。” “好，”唐意笑笑，“那我先教你一招见效最快的。” 唐意教南宫梦蝶的就是过肩摔，用她自己做实验，让南宫梦蝶摔她，这样她可以感受到南宫梦蝶发力的方式，并及时纠正。 那边几个男生轮流躲避完网球，回过头来就见到，南宫梦蝶拉着唐意的手臂一个过肩摔，而唐意明显自己借力跳起来，双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轻飘飘落在地上。 “不错，发力方式对了，再练习几次。”唐意鼓励道。 司徒风：“我觉得南宫同学才是唐老大的真爱，我吃醋了。” 欧阳桀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是不是想死？下一轮速度再给你加快一个档。” “喂，桀，你公报私仇啊！” 唐意用一中午的时间终于教会南宫梦蝶过肩摔，那边几个男生也基本每人都被网球砸了几十次。 “明天中午还是躲避网球吗？”慕容轩言语间已经把自己说是来参观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自觉把自己算成参与训练的一员，“如果是的话，我跟器材室打声招呼，明天让他们帮忙把发球机搬过来。” “嗯，”唐意点点头，“等你们什么时候能躲过四个发球机的最高发球速度，就可以换下一个项目了。” “什么？四个发球机？老大你绝对是魔鬼！”司徒风鬼吼鬼叫道。 欧阳桀蹙眉，“四个发球机的最高速度？唐意你是不是疯了，这根本不可能。” 唐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还没做就说不可能，欧阳桀，原来你是这么没有决心和毅力的人啊？” 欧阳桀又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或许是中午的训练确实有收获，让他无法反驳唐意的话，只能忍着气道：“我说认真的，四个发球机的最高速度绝对突破人类反应极限，我学了这么多年格斗，我的判断不可能有错。” “说明你这些年学得还不到位，”唐意背着手走在前面，嗓音淡然平和，不带任何情绪，“不要以为打赢过几个同龄人，你就真的能称霸天下了。” 她转过身，看着欧阳桀的眼睛，“真正的战斗，永远不是靠反应能力，而是靠本能。” …… 下午去礼堂彩排的时候，唐意又看见了徐紫月。 一群女生众星捧月地围着中间一个短发女生，徐紫月就是捧月的众星之一。 看到唐意，徐紫月眼中透出怨毒的神色，转头姿态谄媚地和那个短发女生说了句什么，短发女生偏头看了唐意一眼。 唐意也因此看清了那女生的长相。五官明艳大方，尽管年纪太小还没长开，但是已经美得极具攻击性。一双瑞凤眼眼尾上挑，这使得她的眼神自然带了一种不屑一顾的高傲。 唐意敏锐地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厌恶与排斥，却又不像徐紫月那样充满恶意，而是像看花坛里的一棵杂草、裙摆上的一抹灰尘。 用唐意的话总结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大小姐的眼神。 大小姐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倒是徐紫月，又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得意。 唐意冲她挑挑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徐紫月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 不一会，台上的老师挨个点人上去彩排，第一个点的名字立刻引起了唐意的兴趣——北堂伊人。 她直觉地看向之前那位短发明艳的大小姐，果然，大小姐应声站起，在一群跟班的目送下，昂起头走向舞台，肩颈的曲线优美，如同高贵的天鹅。 唐意看她举手投足的仪态就知道，她是从小被严格教养的女孩子。 全校除了高三之外，高一和高二一共有二十多名参赛选手，每个人都要上去彩排一遍走位，走位完了还要抽签。 北堂伊人抽完签，便带着一群跟班离开了礼堂。 参赛选手是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唐意排名比较靠后。她有先见之明，带了个便携的单词本，这会正好在下面开始背单词。 突然有人走近她身边，唐意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女生。 “唐意同学是吗？” 唐意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那女生身上扫了个来回，嘴角扯起标准的社交性笑容，“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刚才我遇到明王子，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唐意脸上浮现出惊喜，脸颊微微泛红，语气略带羞涩，“什么话啊？” “明王子说他在艺术楼三楼的老琴房等你，他好像有话要跟你说呢。”那女生说，“好羡慕你啊，我要是也能和明王子说话就好了。” 唐意腹诽：你刚才不是说他请你带话吗？这不算说话算什么？ 腹诽归腹诽，唐意脸颊飞起的红霞更浓了，激动得似乎现在就想站起来走人，却又强自忍住。 她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隐藏得很深的一抹鄙夷。 “谢谢你替他带话，我这边点完名就去。”唐意声音里带着小女生的欢喜。 “那你要快点哦，不要让明王子就等了。”那个女生挥挥手，转身跑出礼堂。 唐意重新靠回椅背，脸上所有的娇羞收敛得一丝不剩，重新恢复平和淡然，拿起单词本背了起来。 微生明中午没睡成午觉，又被网球追着撵了一中午，现在早在教室里睡死了。还什么在老琴房等她，这种谎话鬼才会信。 不过……徐紫月为什么会拿微生明来骗她？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学校里和她关系最好的是南宫梦蝶，其次是司徒风吧？ 想起微生明说之前见过小唐意，唐意心里的某个猜测再次浮出水面。 …… 艺术楼三楼，徐紫月和邹娜带着好几个女生在老琴房等了半个小时，等到第二节 自习课的上课铃都响了，也没等到唐意的身影。 老琴房是用来存放废旧乐器的地方，平时保洁也不怎么打扫，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你不是说她已经上钩了吗？”徐紫月耐心告罄，铁青着脸恶狠狠地踢了旁边的女生一脚，那个女生正是之前在礼堂里找唐意说微生明在等她的人。 女生被踢了也敢怒不敢言，带着哭腔反驳，“她当时确实信了，连点名都等不及就想过来。” “那她人呢？”徐紫月声音尖利地质问，“都过去一节课了，礼堂早彩排完了！蠢货，你被她骗了！” 那女生不敢再反驳，捂着被踢痛的地方默默流泪。旁边的人劝解道：“算了算了，紫月姐，怪那个唐意太狡猾了。” 徐紫月阴沉的眼神扫过说话的女生，对方急忙噤声。 “去给我打听清楚，唐意这几天和谁走得最近。”她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 唐意点完名就直接回了教室，第二节 是数学自习，她攒了好多题要问老师，可不想耽搁。 不过今天的事儿给她提了个醒，敌人已经付出水面，阴招层出不穷，在她的计划实施，将对方彻底摁死之前，她得做好应对的准备。 于是放学之后，她特地把南宫梦蝶和四位“王子”召集起来，严肃地吩咐，“我们来对个暗号。” “好啊好啊！”南宫梦蝶一脸兴奋，也不问为什么。 司徒风已经开始给自己想暗号了，“那我就要叫兰英第一帅司徒风。” 欧阳桀一把勒住他脖子，“我才是兰英第一帅好吗？” 只有慕容轩脑子在线，问道：“为什么要对暗号？出什么事了吗？” 唐意眼神悠远，“因为，总有刁民想害朕……开个玩笑，坚决抵制封建主义。总之呢，作为同一个学习小组的成员，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互相之间得有个特殊的接头方式。” 见她不想说，慕容轩也不再追问，“行，那你想怎么对暗号？” “简单一点，用我们的爱好作为暗号。比如我的爱好是学习，有人跟你们说我在什么地方等你们，那你就问他唐意现在在做什么，如果他回答学习，那就是真的，如果回答别的，就是假的。” “听起来不复杂诶，那我的暗号就是看小说！”南宫梦蝶一脸兴奋。 “那我是打篮球！”司徒风紧跟着举手。 微生明言简意赅，“弹钢琴。” 欧阳桀不甘落后，“我喜欢骑机车。” 慕容轩笑了笑，“那我就是……” “泡妞！”“约会！”“欺骗少女感情！” 南宫梦蝶、欧阳桀和唐意异口同声抢答。 慕容轩额头青筋直跳，艰难维持笑容不变，“我喜欢品酒。” “好假。”“屁咧。”“缺乏新意。” 三个人又是异口同声。 慕容轩额头再添一条青筋，咬牙道：“唐意还好意思说我？学习就有新意了吗？” “没有，”唐意回答得毫不犹豫，“学习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活到老学到老，当然没有新意，只有深意。” 慕容轩：…… …… 周二下午，全市演讲比赛校内初赛，所有学生都要去礼堂当听众。 中午例行练（殴）习（打）结束后，南宫梦蝶和四个复姓少年和唐意一起直接去了礼堂。 参赛选手去后台候场，南宫梦蝶和欧阳桀几个人找地方坐下。 “我去趟洗手间。”南宫梦蝶和四个人打了声招呼，小跑着来到洗手间。 解决完个人问题，刚走到观众席入口，被一个看着眼生的女生拦住。 “你是南宫同学吗？”那女生问道。 南宫梦蝶不疑有他，点点头，“对啊，你找我有事啊？” 女生拉住她的手，“我是学生会的，负责组织今天的活动。唐意同学让我来找你过去。” 南宫梦蝶条件反射地被女生拉着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她力气大，一旦她停住脚步，那女生怎么着都拉不动她。 “意意现在在做什么？”南宫梦蝶问。 “唐意同学……在背稿子，她说想让你去帮她听一听。”女生说。 “骗人！”南宫梦蝶一把甩开那个女生的手，转身就往观众席的位置跑，这时，旁边岔路又跑出来一个女生，拦在南宫梦蝶前面，之前那个女生也追了过来，一把抓住她肩膀。 南宫梦蝶本能地反手扣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撤步顶胯。 “哎呀！”那个女生尖叫一声，被南宫梦蝶一个过肩摔甩飞出去，撞到了前头冲出来拦路的女生。 南宫梦蝶抓紧时机从跌做一团的两人身边跑过，一路跑到欧阳桀几人身边才停下。 “吓死我了，刚才有两个人想绑架我！” 与此同时，后台，一名辅助老师组织活动的男生找到唐意，“唐同学，我刚才看到南宫同学被几个女生带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意掀起眼皮，“被谁带走的？什么时候带走的？带去哪儿了？” “呃……”男生卡了一下，说，“你自己去看看吧，感觉南宫同学还挺害怕的。” 唐意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你都不跟我说他们去哪儿了，让我去哪儿看？” 男生冲唐意招招手，“我带你去吧。” 唐意抬抬下巴，“带路。” 男生带着唐意走出人来人往的后台候场室，越走越偏僻，最后，男生停在一个分叉口，指着走廊尽头唯一的门说：“我看她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唐意偏头看了一眼，“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救她呢？” 男生愣怔一瞬，随即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那几个女生跟北堂同学关系很好，坏了她们的事，我怕北堂同学会报复我……我们家是北堂家的下游企业，希望唐同学可以理解。” 唐意耸耸肩，“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北堂伊人指使的？包括把我骗过来想锁进去的事？” 见阴谋暴露，男生索性不装了，“抱歉，唐同学，我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扑过来抓唐意，显然是要强制把唐意关进去。 唐意微微矮身避过他抓过来的胳膊，同时一个扫堂腿扫在他脚踝脆弱处。那男生脚下失去平衡，一头撞在走廊的墙壁上。 刚转过身，一只脚蹬住他脖子，将他牢牢抵在墙上。 唐意双手抱胸，一脚撑在地上，劈了个一字马用脚摁住那男生的脖子，这才拿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开了免提。 “意意，你没事吧？”扬声器里传出南宫梦蝶焦急的声音，“刚才我遇到两个女生想把我骗走，还好被我识破，她们没抓住我。你那边怎么样？” 唐意语气悠哉，“我也遇到了，看来是团伙作案。叫欧阳桀去找老师，这件事，我要个说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轮空了，哈哈哈哈哈，我没疯！！ 还是要谢谢这段时间不离不弃的小可爱，你们是我的心理支柱！爱你们！ 感谢在2022-07-06 16:02:39~2022-07-07 22:1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星历历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南宫梦蝶几个人带着负责组织这场演讲比赛的李主任匆匆往唐意说的位置赶, 恰好撞上扭送着人往外走的唐意。 那男生一只手臂被唐意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嘴巴大张，口水沿着嘴角不受控制地留下, 鼻涕混着眼泪糊了满脸。 “陆嘉同学？这……唐意同学, 欧阳同学说你被绑架了？”李主任擦着脑门上的汗, 对眼前出乎意料的场景明显感到诧异。 这哪里是唐意被人绑架, 明明是唐意绑架别人吧？ “先找个空房间吧，这儿人来人往的，难看。”唐意说。 几人找了个空的休息室，唐意押着那个被李主任叫陆嘉的男生走进去，把人往地上一丢, 他立刻连贯带爬地缩到离唐意最远的角落。 “陆嘉同学, 你怎么了？”李主任诧异地往角落走了两步，又转头问唐意，“唐意同学，这是？” “哦, 没事，这位同学刚才试图对我使用暴力，我就用了点法律允许范围内的小手段，让他保持安静。”唐意云淡风轻地说着，上前两步, 动作利落地替陆嘉接好了脱臼的肩关节和下颌骨。 那骨节咯吧的声音听得在场众人齐齐后背生寒。 李主任倒抽一口凉气，“唐意同学, 这……怎么能暴力对待同学呢！” “我也觉得不能, ”唐意表情严肃地点头, “所以他想对我实施暴力的时候, 我果断阻止了他的不法行为。” 李主任：…… 实施暴力的究竟是谁啊！ 下颌骨终于归位的陆嘉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哭喊，“你不要过来啊！老师救命，唐意她、她、她不是人！” 唐意双手一摊，后退一步，满脸无辜地站在原地，“老师你听到了，他正在对我用语言进行人身攻击。” 李主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意客观地陈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从陆嘉撒谎引诱自己跟他走，到他试图强制把自己关进杂物间，特别强调自己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了正当防卫，最后总结道： “鉴于我是当事人，我的叙述只是从自己的视角出发，不够全面，我允许陆嘉同学从他的角度对客观事实进行描述，以便老师可以听取双方证词做出判断。” 李主任嘴角微抽。学生犯错被抓住谁不是互相甩锅，唐意倒好，公正大方得跟法官似的。 他看向缩在角落的陆嘉，语气严肃地问：“唐意同学说得是真的吗？” 陆嘉哆嗦着爬起来，绕过唐意扑向李主任，抱住他胳膊，“李主任救我，她说的全是假话，没一句真的！” “你胡说！要不是你骗意意出去，她怎么可能跟你去杂物间那么偏僻的地方？”南宫梦蝶大声反驳道。 陆嘉站在李主任身边仿佛有了底气，抵赖道：“因为她有暴力倾向，她把我骗过去就为了打我！” “放屁！”司徒风跳起来骂道，“我老大温柔可亲善解人意，怎么可能有暴力侵向！” 这话一出，欧阳桀等人脸上的表情顿时五彩纷呈。 慕容轩调整好表情，“这位同学，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礼堂后台有监控，候场区也有许多目击证人，你撒的谎骗不了所有人。” 闻言，陆嘉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有恃无恐地说：“那你们就去调监控啊，总之我没说谎，这一切都是唐意自导自演！” 见此，慕容轩心里一沉，知道监控肯定已经被人做了手脚。想对付唐意的人身份不简单。 “可是那两个试图把我带走的女生又怎么说？”南宫梦蝶大声道，“你们就是团伙作案，一边绑架我，另一边用我骗意意！” “什么女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欧阳桀一声冷笑，语气暴躁，“啊，烦死了，吵吵嚷嚷的，你不承认有用吗？本大爷想收拾你还需要找理由？” 陆嘉卡壳了一下，然后一脸大无畏地挺起胸膛，“就算你是欧阳家的大少爷，也不能随便冤枉我！” 双方各执一词，李主任听得头都大了，一边是四位校董家的少爷，另一边又抵死不承认，这种事情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很难处理。 啪啪啪—— 角落里突兀地响起了掌声，众人这才想起来，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精彩，真精彩。”唐意鼓着掌，往前踱了几步。 听到她的声音，原先还舌战群雄的陆嘉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的神色，跳起来躲到李主任的另一边，“主任救我！唐意她要打我。” 唐意嗤笑一声，“不要败坏我的名誉啊，同学。”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扬声器里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救她呢？” “那几个女生跟北堂同学关系很好，坏了她们的事，我怕北堂同学会报复我……我们家是北堂家的下游企业，希望唐同学可以理解。”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北堂伊人指使的？包括把我骗过来想锁进去的事？” “抱歉，唐同学，我也是身不由己。” 随着录音的播放，陆嘉脸上的有恃无恐逐渐变成惊慌。而李主任在听到“北堂”的时候，瞳孔放大，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伊人不是这样的人。”司徒风不可置信地摇头，看向唐意，语气急切地解释，“老大，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伊人和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她、她虽然是个男人婆，脾气又差，但是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慕容轩也说：“唐意，风说得对，这里面应该有误会。” 另外两个人看表情也不相信幕后指使陆嘉的人是北堂伊人。 唐意耸耸肩，“但是陆嘉同学显然以为幕后是北堂同学指使的。否则在面对欧阳桀的时候不会那么有恃无恐，这学校里能在你们四个面前给他撑腰的，除了北堂同学也没几个人了。” “这样，唐意同学，”李主任思忖片刻，开口道，“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先去准备演讲比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你的状态。我保证，等比赛结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好不好？” 唐意心里其实对指使陆嘉的人有了猜测，但是现在说出来，一是没证据，二是没用。她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对方轻易就可以脱身。 打蛇打七寸，她要的可不是隔靴搔痒。 “好的，”唐意脸上挂上礼貌乖巧的微笑，“那就麻烦李主任了，我先去候场。” 她招招手，南宫梦蝶和四个少年跟着她离开休息室，往礼堂走去。 路上，司徒风还在紧张兮兮地替北堂伊人说话，被南宫梦蝶狠狠踩了一脚，“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嗷——”司徒风一声惨叫，抱着饱受摧残的脚在原地转着圈儿跳。 另外几人非常没有兄弟爱地躲开了。 唐意正在想事情，被他这一声嚎叫吓得一个哆嗦，转头看到南宫梦蝶吐舌头，再看司徒风的动作，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断没断？脱鞋，快，我检查一下。”唐意有些担心。 南宫梦蝶的力气她领教过，要是真的踩实了，司徒风的脚八成要断。 “不用不用，”司徒风跛着脚退了两步，避开唐意的手，“没断，老大你别看，怪难为情的……” 他觑了一眼唐意的脸色，“你是不是生气了？” 唐意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没有，你能替自己的朋友说话，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那老大，你相信是伊人害你吗？”他问。 唐意没有正面回答，“我只相信证据。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了，我去候场，你们去观众席等我。” 她对几个人挥挥手，转身就走，身后突然传来欧阳桀的声音。 “喂，唐意。” 她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一脸桀骜的少年。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他问。 唐意错愕，“哈？” 司徒风拉住欧阳桀的胳膊，“桀，你干嘛？” 慕容轩也伸手拦住他，“你在发什么疯？” 欧阳桀却执拗地看着唐意，“风替北堂伊人说话，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明明她有可能是害你的人，你却一点都不在意我们替她说话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意眯起眼。 “你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管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虽然你有时候会找我们帮忙，但你从来都只把我们当小孩子！就像现在，你明明遇到危险，受了委屈，却一点也不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你明明已经有计划，却没想过告诉我们。” “你不相信在你和北堂伊人之间我们会选择你，甚至你根本不在意我们相信哪一方，因为你足够强大，就算没有我们，你也觉得无所谓，对不对？” 面对他的质问，唐意没有反驳，平静地看着他，保持沉默。 “我就知道。”欧阳桀脸上流露出失望，后退两步，转身大步离开，背影透着孤傲。 司徒风手足无措地看看欧阳桀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唐意，“那个……老大，桀他抽风了，你别管他，我去追他回来！” 他追着欧阳桀跑过走廊拐角。 慕容轩清了清嗓子，“桀的性子有点拧巴，你别在意。那什么……比赛加油，我在台下给你应援。” 他拍拍唐意的肩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微生明双手插兜，看了唐意一眼，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讲述既定事实，不含任何情绪，“桀没说错。” “不是的，”南宫梦蝶着急辩解，“意意她只是……” 微生明对她摇摇头，转身走了。南宫梦蝶的话卡在喉咙里，咬了咬唇，冲过来抱住唐意。 “意意，你别听他胡说，我相信你。”她放开唐意，直视着她平静的眼神，“你教过我什么是真正的、好的友情。你带我一起进步，愿意陪着我做无聊的事情，迁就我的小毛病，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现在的我还不够强大，不够优秀，不值得被你依靠，总是你在照顾我。但是我会努力，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可靠，到时候，你就可以依赖我了。你才不像欧阳桀说的那样把我们当小孩子！” 唐意眼睫微微颤动，抬手摸了摸南宫梦蝶的头顶，“好，我相信你，你会变得比我优秀很多倍。”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这一更~周末两天都是三更哦！ 第47章 后台有休息区和候场区, 休息区距离舞台较远，有沙发热水和茶点，供所有选手一起休息。候场区就在舞台后方，走几步就能上台。 参赛选手需要提前一个序号进入候场区, 比如1号选手演讲的时候, 2号选手需要在候场区等待。 唐意回到休息区的时候, 几乎所有选手都已经到了。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安静地在角落背稿子，有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看到北堂伊人坐在茶点区，旁边还有个穿白裙子的女生。 之前几次唐意见到北堂伊人，她的表情都是高傲的，无论是面对陌生人, 还是面对自己那群狗腿子。 但是此时她的笑容明媚, 甚至带了些撒娇的神态，褪去了小天鹅似的高傲，看起来就是个和好朋友聊天的普通女生。 唐意忍不住多看了白裙女生一眼。她背对着唐意的方向，唐意只能看到她一头缎子似的长发披散在背上, 身量纤细窈窕，看坐姿和说话的动作，显然也是个经历过严格的礼仪教导的女孩子。 唐意心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东方静。 她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在沙发椅上开始闭目养神。她抽到的序号比较靠后, 得等很久才会轮到她。 正在和北堂伊人聊天的东方静突然回头往门口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静, 怎么了？”北堂伊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 刚才感觉有人看我……大概是错觉吧。”东方静回过头来, 笑了笑回答道。 “看你不是很正常吗？”北堂伊人揶揄道, “你可是兰英的校花，谁不想多看你几眼？也就慕容轩那个瞎了眼的，放着你这么漂亮的未婚妻不看，总是喜欢拈花惹草。” “好了，不说他了。”东方静声音温柔，听在北堂伊人的耳中只当她不好意思，却忽略了她眼底隐藏极深的烦躁，“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叫唐意的同学也参加演讲比赛吗？怎么一直不见人？” “谁知道她在干嘛。”提起唐意，北堂伊人的脸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厌恶，“那种女生我见多了，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而已，你干嘛那么在意她？” 东方静神色无奈地戳了好友的额头一下，“你这又是听了谁的挑拨离间？” “我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北堂伊人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一个人讨厌她可能是误会，可是好多人同时讨厌她，肯定是她这个人的人品低劣。” “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轻易相信传言。”东方静拉过好友的手，语重心长，“抛开唐意的人品不谈，能在校董会搅起那么大一场风波，说明她不是个简单的人。你啊，别傻兮兮地听了别人几句挑拨就轻易和她对上。” 北堂伊人满脸的不以为意。 东方静只好换个角度，“我听说上周末司徒家全家宴请了唐意，风和她的关系也不错，你要是和她针锋相对，不是让风难做吗？” 提到这个，北堂伊人脸上的不屑更浓了，“谁知道她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天天缠着风，最近轩和桀也被她迷惑了。我看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比那个南宫梦蝶还不要脸！” 她气哼哼地拿起马卡龙咬了一口，那咬牙切齿的劲儿仿佛在嚼唐意的肉。 “不就是想嫁入豪门吗？你看着吧，她绝对不会得逞的，欧阳夫人和司徒大哥一眼就能看穿她是什么人。” 东方静抽出一张餐巾纸塞到她手里，“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小时候的礼仪课都白上了？” 北堂伊人吐吐舌头，放下手里的饼干，小心地清理嘴边的碎屑。 “总之，不管听到什么传言，不要轻信，也不要轻易去针对别人，尤其是唐意这种摸不清底细的人。”东方静放弃劝说，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北堂伊人答应了一声，但是看表情，她并没有对这个提醒多上心，“只要她识相一点，别妄想勾引明，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唐意并不知道休息室的另一端进行了一场关于自己的辩论，她正在思考欧阳桀刚才质问她的话。 欧阳桀说得没错，她确实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她前世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经历过太多风雨和磨砺，在刀尖上跳舞多年，练就了一颗磐石一样的心脏。 除了前世的亲人和挚友，没有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神。 她用成年人的眼光看待这几个孩子，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本质善良，所以她会保护他们、教导他们，却从来不会交心。 但在那几个孩子眼里，唐意是他们的同龄人。他们用同龄人的视角看唐意，时间久了，敏感一点的自然会发觉她内心的疏离。 慕容轩应该一早就发现了，只是他圆滑世故，所以从来没有宣之于口；微生明也发现了，但他不爱说话，所以没有挑明；司徒风大概也感觉到了，所以他大剌剌地认唐意做老大，把她放在偶像的位子上。 只有欧阳桀，他的家世和生活环境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性格，暴躁执拗，又习惯直来直往，所以当他今天察觉到唐意的疏离之后，才会直白地指出来，执意追问一个结果。 说实话，欧阳桀今天的爆发出乎唐意的意料。这人一向嘴硬又傲娇，唐意以为他接近自己，纯粹是因为司徒风和慕容轩。 可是刚才争执的过程中，唐意才终于察觉，欧阳桀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因为付出了真心，所以想要得到同样的回馈。当发现自己的真心并没有得到回应时，他才会失望又愤怒，或许还有点伤心。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熊孩子认真起来，还真不太好哄。 演讲比赛很快开始，主持人报幕之后，第一个选手便上台了。有几个排序靠后的选手跑去前面听别人演讲，休息室很快空旷起来。 唐意视线扫过休息大厅，察觉到东方静似乎在找人，不过她不关心，爱找谁找谁，反正不是找她。 唐意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的位置偏僻，旁边还有一人高的盆栽遮挡视线，东方静找了一圈无功而返，又有老师来提醒她候场，只能放弃。 她并不知道，当时她距离唐意，只隔着一个盆栽。 唐意被老师叫去舞台旁边候场区的时候，比赛已经快接近尾声，正在进行演讲的是北堂伊人。 唐意站在后台，静静地听完北堂伊人整场演讲。北堂家主要的产业是珠宝，北堂伊人的演讲也是围绕着珠宝鉴赏和设计展开，听得出从小浸淫于其中的内涵和深度。 发音也没有问题，标准的伦敦腔。声音清脆，语速控制得当，听不出一丝紧张，轻重详略都很恰当，大概提前找人指导过。 演讲结束之后，全场掌声雷动。 从舞台上下来要经过候场区，很快，北堂伊人的身影出现在唐意视线范围内。 四目相对的瞬间，北堂伊人脸上涌出看见脏东西的厌恶，轻哼一声，高傲地昂起头大步向前走。 主持人在舞台上通报前一个选手的得分，后台也能听到音响的声音。 唐意脚下挪动一步，挡在北堂伊人面前，表情不屑，语气里带着挑衅，“北堂同学很怕我吗？” “怕你？”北堂伊人果然被这句话激怒，停下试图绕过唐意的脚步，厌恶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唐意不以为意，拿出手机在指尖把玩，语气中的挑衅只增不减，“你要是不怕我，干嘛要找人把我锁起来，阻止我参加比赛？”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北堂伊人柳眉倒竖，“你又想玩什么把戏？我告诉你，我可不像……” 她的话淹没在唐意手机传出的录音中。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北堂伊人指使的？包括把我骗过来想锁进去的事？” “抱歉，唐同学，我也是身不由己。” 录音结束，北堂伊人满脸愤怒，“你少血口喷人了，随便从哪里找个演员就想来陷害我？” 唐意收起手机，“嫌疑人和证据我都已经交给老师了，是真是假他们当然会调查。北堂同学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这件事吧。” 在北堂伊人震惊愤怒的目光中，唐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绕过她离开候场区，往舞台走去。 “喂，唐意，你站住！”身后传来北堂伊人气急败坏的喊声。 唐意扬起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中银白色的手机在舞台投下来的灯光中亮得晃眼。 “接下来，有请高一三班参赛选手，唐意。” 舞台上，主持人话音刚落，唐意也恰好走入灯光，时机掐得很准。 追过来的北堂伊人止步在舞台投下的光线之外，看着走上灯火通明的舞台的唐意，恨恨地跺了几下脚，转身快步离开。 舞台上设有红木演讲台，演讲台上摆满五颜六色的鲜花演讲的人站在演讲台后就像站在花丛中一样。四只无线话筒固定在架子上，绕着演讲台摆了一圈。 唐意站在演讲台后，视线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南宫梦蝶兴奋地对她挥手，旁边慕容轩几个人也笑着看她，欧阳桀竟然也在，只不过扭过头，一副誓死不看唐意的架势。 其他学生或交头接耳，或低头玩手机，看向台上的不到一半。评委席上的老师们有的在说话，有的低头整理面前的书稿，只有零星几个人抬头看她。 唐意简直就像舞台上多出来的一个摆设，没人关心她是谁，她演讲的内容又是什么。 前面刚过去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唐意本人在全校又没什么名气，这种场面可以说是天糊开局。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 第48章 唐意姿态放松地撑在演讲台上, 没有说话，安静地等着。 果然，没多久，台上异常的安静引起了台下观众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向舞台。评委老师们也都不解地看向唐意。 她这才笑着开口, 用英语开了一句玩笑, “谢天谢地, 你们终于看到我了，刚才我差点以为我突然觉醒了隐身的能力……请再让我确认一下，你们能看到我吗？希望我没有被这个花丛淹没。” 她表情无奈地指着演讲台上盛开的鲜花。 评委老师们先是震惊于她流利而地道的发音，接着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露出无奈的笑, 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专注地看向舞台。 台下有学生听懂了唐意的话，发出哄笑，听不懂的去问听懂了的，听到解释后也跟着笑, 导致这笑声连绵不绝。 唐意在他们笑的时候并没有着急阻止，而是从话筒架上拆下一只无线话筒，从演讲台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站到舞台中央。 台下哄笑声渐歇，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舞台中央的人。 “谢谢你们把目光投向我, 为了回馈你们百分之百的关注，我特意从演讲台后面走出来, 向你们展示百分之百的我。” 她反手指向自己, 手从头顶往下移动, 弯下腰去指到脚踝又移回来, “看，完整无遮挡。” 评委老师们被逗笑了，带头鼓掌，台下听懂的学生跟着哄笑鼓掌，接着又是一片交头接耳，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全场都鼓起掌来。 其实，英语听说能够达到日常交流水平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学生在容易犯困的下午被迫坐在礼堂舒适的椅子上，听着压根听不懂的鸟语，双眼皮已经在表演小别胜新婚了，意识也早沉入深处去找周公下棋。 包括评委老师，听了十几个人的演讲，其实也开始感到疲劳。 而唐意的两句玩笑，很好地调动了场上所有人的情绪，也消除了前一位选手的精彩表现留在他们脑中的印象。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才真正百分之一百集中到唐意身上。 “我今天要演讲的题目，跟我们的学习和生活息息相关——从校园生活的变化，浅谈祖国的发展变化。”说完开场白，唐意特意停顿几秒，抬手向台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现在，听懂了的同学可以开始向你们旁边的人翻译了，看看他们的的小脸吧，都快被问号掩埋了。” 台下再次哄笑，真的有学生自发兼职起了临时翻译，跟旁边的人翻译这句话的意思。后者反应过来之后笑着摸脸，似乎想摸摸有没有问号。 这样一来，原本因为唐意进入演讲正题而准备摸鱼的学生也不摸鱼了，开始积极参与唐意的演讲。 她在台上讲，他们就在台下翻译。 唐意的演讲稿几乎没有用什么复杂的句式，也没有生僻的词汇，她语速又很慢，翻译起来几乎没有难度。 但是奇异的是，她的声音、表情以及举手投足之间似乎自带某种感染力，让人的情绪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思路起伏。 她讲到战乱年代，为了保住文明火种徒步西迁的学校师生，他们的眼前似乎就浮现出了苍茫天地间，互相搀扶着奔波的身影；她讲到动荡山河中，随时有可能遭受轰炸的校园，他们的耳边就似乎响起了枪炮声；她讲到现在安稳美好的校园生活，他们的脸上也跟着出现放松感佩的笑容。 “教育是传承，也是社会形态的缩影……”唐意总结道，“我曾经无数次地思考，将来教育会走向何方，祖国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看到你们，我知道了答案。” “你们，就是未来。” 台下翻译的嗡嗡声停下之后，静默一片，几秒种后，掌声雷动，更有激动的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来，高举双臂热烈鼓掌。 唐意微笑行了一个标准而优雅的屈膝礼，将话筒插回架子。 台下掌声还在响，于是她又用空出来的双手行了个揖礼。 前者是因为演讲用语是英语，所以她行西方礼；后者是感谢祖国同胞的支持，所以她行的是古礼。 主持人终于上台，唐意也得以谢幕。 礼堂的掌声持续了很久才结束。 下台的时候路过候场区，看到排在她后面进行比赛的男生表情很挫败，唐意拍拍他的肩，“刚才我候场的时候，听到北堂同学的演讲，也以为自己没希望了。可是现在你看……强弱无恒定，狭路相逢勇者胜，加油！” 那男生的脸上重新涌现出希望。 唐意转身离开。 嗯……小男生还是挺好哄的。欧阳桀应该也是吧？ 全市英语演讲比赛校内初赛结束，东方静第一，北堂伊人第二，唐意第三。 成绩出来的时候，陪唐意等成绩的Miss林几乎气炸了，“你才是第一！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们用脚评分的吗？！” 唐意倒是无所谓，东方静和北堂伊人的实力都很强，评委老师们又得顾忌北堂家和东方家的面子，综合各方因素，这个排名很合理。 “反正前五名都能出线，初赛名次无关紧要。”唐意十分淡定地安慰Miss林。 决赛评委来自各大高中，都是有高考命题资格的老教师，还有教育局副局长坐镇，当然不会看姓氏给名次。 “也是，决赛就是手底下见真章。十一月底还有一次复赛，全市只有十个人能晋级到决赛。复赛会加入问答环节，你好好准备！” 李主任来找唐意，Miss林就先离开了。 李主任是为了比赛前的意外来给唐意交代的，他说，指使陆嘉绑架唐意、和另外一个女生伙同试图绑架南宫梦蝶的都是一个叫白婉婉的女生。 “白婉婉？”唐意挑眉，“不认识。” “白婉婉自己交代，她昨天被你摆了一道，怀恨在心，所以今天想报复你。”李主任说，“唐意同学，昨天你和白婉婉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么一说，唐意对上号了。昨天想骗她去老琴房的那个女生叫白婉婉。 “她啊，”唐意一脸无辜，“她昨天想骗我去老琴房，我急着回去上课，就没去。” “她骗你去老琴房做什么？”李主任下意识地问道。 唐意摊开手，“这得去问她，我怎么知道？” 她知道，这件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白婉婉大概是被推到明面上做事的那个。这件事情说到底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最多记个过，她把所有的事情自己揽下来，学校领导又不可能对她严刑拷问，自然不会牵扯到她后面的人。 这也在意料之中，能靠这事儿把徐紫月揪出来算意外之喜，揪不出来也没损失，她的棋布在另外的地方。 “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唐意对李主任微微欠身，离开休息室。 因为耽搁的这一会，礼堂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走廊里空空如也。 唐意往外走，路过观众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唐意，你站住。” 唐意驻足回身，就见北堂伊人气冲冲地跑过来，在离唐意两个台阶的地方站定，“你之前在后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录音么？”唐意气定神闲，“陆嘉想在比赛前把我关进杂物间，他说是你指使的。” “他胡说！”北堂伊人的胸膛剧烈起伏，明艳的五官盈满怒气，“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陆嘉！我讨厌你，但我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你，我才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 唐意耸耸肩，“这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陆嘉坚信他是在帮你。哦对了，刚才李主任说，是白婉婉让陆嘉把我关起来的，她说是你的意思。” 北堂伊人显然在回忆白婉婉是谁，紧接着她反应过来自己被唐意带着走了，眉毛一竖，“我不认识什么白碗白碟子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唐意笑着往北堂伊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因为观众席台阶高度差的原因，她比北堂伊人高出许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血口喷人的可不是我。你不认识白婉婉，徐紫月认识啊。徐紫月总是你的人了吧？” 北堂伊人原本因为唐意的迫近本能地后退，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愣怔了一瞬，随即怒道：“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紫月为什么要指使人害你？” “啧，北堂同学，你健忘吗？”唐意一脸痛心疾首，“陆嘉以为指使他来害我的是你，不是徐紫月。还要我说清楚一点吗？如果我出事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北堂伊人在比赛前耍手段阴人。这件事儿要是得逞了，我不过是被关在杂物间一阵子，错失一场演讲比赛而已，可你呢？你名声就毁了！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卑鄙阴暗，在背后用阴损的手段才能获得胜利，你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人否定，你明不明白啊？” 北堂伊人被唐意话里的信息量轰炸得头晕脑胀，脸上闪过震惊、迷茫，脑子反应过来之后，不知所措地问：“所以，害你的人其实是想毁掉我的名声？”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又是关监控，又是□□我，大费周章的，难道只是为了阻止我参加演讲比赛吗？我就一个小小的特招生，这付出和收益明显不对等啊！正常来说，只有报酬足够丰厚的时候，人才会铤而走险。”唐意的声音充满循循善诱的意味。 北堂伊人眼中挣扎的神色越来越激烈，气息紊乱，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为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知道，这你得去问她啊。”唐意表情无辜。 “不可能！”北堂伊人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抬头目光灼灼地瞪着唐意，“紫月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可能害人！一定是你在挑拨离间！” 哟，这姑娘脑子突然转起来了呢，就是转得没什么逻辑。 看来徐紫月平时在北堂伊人面前装得不错，至少这傻妞儿压根儿没发现徐紫月就是个喜欢校园霸凌的渣滓。 “我挑拨你们干什么呢？”唐意的声音温和，神情微微流露出一些无奈，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跟好友推心置腹，“总之，证据我摆在你眼前了，以北堂家的本事，查清楚真相应该没什么难度。哎，查一查总没坏处，你单纯善良，优秀又漂亮，我不忍心看你为别人背黑锅，更不忍心看到你名誉扫地。” 似乎没想到唐意会突然夸自己，北堂伊人瞳孔剧震，震惊中又有些不知所措和感动，嘴唇翕动，神色不停变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意目的达成，没有再搭理陷入纠结的北堂伊人，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给她的戏补上了最后一点情绪。 然后她摇着头转身离开。 北堂伊人下意识抬头，看见那道瘦削的身影没入门外的夕阳，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明明是个讨厌的人……可是，她夸我漂亮诶…… 作者有话说： 嘿嘿，第二更送上 第49章 演讲比赛过后, 班级的学习小组也全部组建完成，老黄按照学习小组重新调整了座位。 唐意换到了南宫梦蝶原来的位置上，前面是微生明，后面是司徒风, 右边是慕容轩, 左边的欧阳桀换成了南宫梦蝶。 欧阳桀这孩子自从演讲比赛的插曲过后就别别扭扭的, 换座位的时候自顾自坐到教室离唐意最远的角落, 扭头看着窗外。 老黄诧异地看看他，又看看唐意。 唐意有些头疼，走过去戳了戳少年倔强的背影，“确定要坐这儿，不改了？” “不改。”欧阳桀又往窗外侧了一点, 一副坚决不理唐意的架势。 “想清楚哦, 等座位调完了，你再想换就来不及了。” 欧阳桀直接趴在桌子上，把外套往头上一罩，拒绝交流。 唐意手有点痒痒：熊孩子真欠揍。 她转身冲老黄摊开双手, “老师您看到了，欧阳同学对这个位置爱得深沉，您就成全他吧！” 老黄无奈，略过欧阳桀，继续调位置。 欧阳桀表达叛逆的方式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作业不写了，早自习也不乖乖读书, 上课趴在桌子上睡觉, 中午的训练不参加, 下午的自习课的时候招呼另外几个人陪他去打篮球。 微生明二话不说站起身跟着走出了教室, 慕容轩凑到唐意身边，小声说：“最近桀在闹脾气，我去陪他一会，马上回来陪你。” 他语气暧昧，唐意不为所动，一根指头抵住慕容轩凑过来的脑袋把人推开，语气平和，“我更希望你把最后两个字改成学习。” 慕容轩摸摸鼻子，站起来招呼了司徒风一声。 后面半天没动静，唐意回过头，看到司徒风跟屁股上长了刺似的，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挪动，一会看看门口的欧阳桀，一会又讪笑着看自己。 “想去就去吧。”唐意说。 司徒风喜上眉梢，“真的吗？老大，我真的可以去啊？” “嗯，去吧，今天老师没布置作业。” 唐意发了话，司徒风的臀部终于放心地和椅子分离，跑出去两步又倒回来，对唐意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老大，我就玩一节课，第二节 自习课我回来复习功课！” 唐意笑着对他挥挥手，看着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地跑出教室。 然而，她没等到司徒风回来复习功课，只等到了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 原本听到救护车的警笛的时候，唐意并没有太在意，更没联想到打篮球的几个人身上去，直到第二节 自习课上课铃响过，司徒风还没回来，唐意心里才生出不好的预感。 司徒风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说第二节 自习课回来，就不会食言……除非发生意外。 唐意去教室外面给司徒风打了个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通，“老大，我现在在医院回不去。桀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校医说他的腿断了！” 唐意：…… “所以刚才的救护车是……” “对啊！是我叫的！”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得意，“他们蠢死了，都没人想起来叫救护车。” 唐意能想象到他摇尾巴求夸奖的样子，于是顺着毛捋了一把，“你做得很棒！” 又问：“那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在我家医院，里学校不远。唐老大要来吗？” 司徒风家的医院，就是唐意刚穿来时宋清明带她去的那家医院，唐意到现在还对他们vip病房的价格念念不忘。 “放学了我去看看吧。” “好，我们在SVIP，我跟护士说一声，到时候前台会有人直接带你过来。” 挂了电话还没回教室，南宫梦蝶就一脸焦急地冲出来，手里还拿着她粉色的手机，声音带着哭腔，“意意，欧阳桀说他的腿摔断了，我现在好担心，我想去医院看他。” 见她记得都要哭出来，唐意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是欧阳桀自己给你发消息的？” 南宫梦蝶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说他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 唐意翻了个白眼。如果欧阳桀的伤真像他说得这么严重，司徒风刚才的语气不会那么轻松。 “你别听他胡说，”唐意抓着南宫梦蝶的肩膀把人转向教室，“刚才我给司徒风打电话了，听他的语气，欧阳桀的伤应该不严重。我们现在先回教室上课，放学我跟你一起去看他。” “真的吗？”南宫梦蝶紧紧攥住唐意的袖子，另一只手把手机屏幕凑到她眼前，“可是他说得真的好严重。” 屏幕上显示着来自“A天下第一帅桀哥哥”的短信： 【小蝴蝶，我大概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将来会不会嫌弃我？】 唐意心里暗暗骂了句二货。 “你俩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了？”唐意戏谑地看向南宫梦蝶，“小蝴蝶？” 南宫梦蝶顿时脸颊羞红，“没、没有，他非要叫的！” 见她的注意力终于成功转移，唐意柔声道：“好了，如果他的伤真的很严重，大概是没机会碰手机的，能给你发短信装可怜，就说明没什么大事。我们又不是医生，这会去也没什么用，先上课，放学一起去。” 好不容易把南宫梦蝶劝回去，唐意拿起手机给司徒风发短信，“没收欧阳桀的手机，让他好好养病！” 医院里，还在焦急等待回复的欧阳桀痛失手机。 “桀，唐老大说了，你现在得好好养病。”司徒风举着手机离床几米远。 欧阳桀一条腿高高吊起，上半身扑到病床外，怒发冲冠，“司徒风，那个女人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你干嘛还听她的啊？” 慕容轩在一旁悠哉道：“谁说没当朋友，你看人家还特意关心你，让你好好养病呢。” “谁关心人的方式是没收手机啊？！”欧阳桀暴跳如雷。 “我妈啊，”司徒风理直气壮地回答，“每次我生病，我妈就把我手机和游戏机都收走。这是关心，我确定。” 原本还暴躁的欧阳桀突然安静下来，好似他身上熊熊燃烧的怒火被司徒风这一句话尽数浇灭，沉默几秒，他自己躺回病床上，拉上被子，恶声恶气道：“我要休息了，滚。” 病房里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安静地从卧室退到客厅。 “说起来，桀的妈妈关心他的方式应该不是收手机……”司徒风轻声说。 慕容轩语气淡淡的，“欧阳夫人什么时候关心过桀？” “也有的吧……她不是给桀买了个赛车俱乐部吗？” “你知道，桀想要的不是这个。”慕容轩说。 …… 放学之后，唐意和南宫梦蝶一起来到司徒风家的医院。前台护士一听到她们的来意，便笑着将她们直接送到了欧阳桀的病房。 病房是套间，进门是一个装修典雅的客厅，司徒风三个人都在。 “欧阳桀呢？他怎么样了？”南宫梦蝶焦急地问。 慕容轩指指卧室的方向，“之前说要休息，把我们赶出来了。现在过去四十分钟，应该休息好了。” 唐意拍拍南宫梦蝶的背，“进去看看他吧。” 南宫梦蝶进去之后，唐意和另外三个人在客厅低声聊天。最开始是聊天，后面话题就被唐意拐到今天学过的知识点，然后开始抽背，越抽背范围越大。 等南宫梦蝶红着脸从卧室出来，就见唐意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另外三个男生眼神迷茫，充斥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人生疑问。 “意意，欧阳说他有话想跟你说。”南宫梦蝶不明所以，扯了扯唐意是袖子说道。 唐意略感诧异，没想到欧阳桀这熊孩子居然肯主动跟她说话了。她推了推司徒风，“我没来之前，欧阳桀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什么事？”司徒风眼中的迷茫还未褪去。 “跟我有关的事。”唐意提醒道。 “哦，我按照你说的，把他手机没收了。”司徒风说。 “他没生气？” “一开始挺生气，轩说你没收手机是在关心他，他就不闹了。” 唐意垂下眼，半晌，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走进卧室，关上门。隔音效果极佳的门把客厅的喧闹完全阻隔。 欧阳桀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正偏过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夕阳的光从窗外洒进来，笼罩在他身上，少年桀骜的面容因为柔和的金光多了几分温驯。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静静看着唐意没说话。 唐意走到病床边坐下来，安静地跟他对视。 最后还是欧阳桀先沉不住气，借着清嗓子的动作移开视线，“是你让风收走我的手机的？” 其实唐意之前让司徒风收走他的手机，纯粹是因为气他没轻没重地跟南宫梦蝶开玩笑。但是听过刚才司徒风的话之后，唐意似乎摸到了欧阳桀内心的一点软肋。 “嗯，”她点点头，“病人就该好好休息，玩什么手机。” 她的语气不算好，可是欧阳桀却没有炸毛，甚至唐意发觉他周身的气场更柔和了一点。 唐意趁热打铁，起身替他拉了拉被子，“太阳落山之后会冷，被子改好，别着凉。你现在这样子，打个喷嚏都够你疼的。” 其实Svip病房有中央空调，温度不会有太大变化，可是这份关系欧阳桀显然很受用，就连头上因为发胶而炸起来的刺猬头都显得柔顺了许多。 唐意确定了，欧阳桀就是头炸毛驴，顺毛摸才是上策。 “你别以为施舍几句关心，我就会原谅你。”虽然嘴上说得很硬，但是他的声音少见地带了一丝扭捏。 唐意笑了笑，坐回椅子上，“你说有没有你们我都无所谓，这一点我不同意。” 欧阳桀虽然扭头看窗外，可是耳朵明显支棱了起来。 唐意继续说：“不管是被校董会为难，还是昨天遇到危险，我不都第一时间找你们来帮我撑腰了？你看我求助过别人吗？没有吧？” “可是你昨天……”欧阳桀梗着脖子转过头来，对上唐意笑意盈盈的双眼，后面抱怨的话不自觉咽回了喉咙。 “昨天，风帮北堂伊人说话，我确实没有生气。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我相信你们啊。”唐意的声音轻柔，语气像淬了蜜。 欧阳桀愣了一下，一脸狐疑地看过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在骗我？”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嘿嘿~ 感谢在2022-07-08 19:13:35~2022-07-09 23: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逢的世界、迭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唐意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这熊孩子，怎么脑子突然变清醒了。 她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你觉得, 什么才叫朋友？” “你这个女人干嘛突然转移话题！”欧阳桀脸上的狐疑转为警惕, “哦, 我知道了, 你又想骗我是不是？啊，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狡猾！” 唐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个世上，朋友有很多种, 不是一定要像你和司徒风他们几个一样才叫朋友。” “有竹马之交, 也有忘年之交，有莫逆之交，也有一面之交，有刎颈之交, 也有小人之交……” 这一连串的排比，听得欧阳桀眩晕又茫然。但是唐意几乎没停顿，他连插嘴都找不到机会。 唐意见他已经忘了刚才的怀疑，于是继续加大火力输出。 “所谓朋友，重要的不是认识多久, 也不是吃不吃醋，更不是你跟我玩还是跟她玩的选择题。这都太肤浅了, 小学生都不玩这一套了。成熟一点, 朋友看的不是那些表面的东西, 而是……”她指指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心意。” “除了朋友，谁会冒着被刀砍的危险去救你们？不是朋友，谁会闲的没事逼你们学习？” 见欧阳桀的表情渐渐软化，脸上狐疑的表情转换成思考，唐意适可而止，没有把人逼得太紧，长叹一口气，给这个问题画上一个暂停符号。 “总之你好好想想，再来问我有没有把你们当朋友。” 她起身往门外走去，忽然听到身后欧阳桀没什么底气的声音：“你以后，还会逼我学习吗？” 唐意微微侧头，“学习不是逼出来的，我更希望你自己自觉一点。只要你愿意学，我总是会帮你的。” 病床上的人陷入沉默，唐意转身继续往外走，手刚摸到门把，身后再次传来声音，“唐意……” 她转过头，无奈地问：“又怎么了？” 病床上的少年突然暴躁地锤了床一下，“你要是敢半途放弃我，我会恨你的。” 明明声音和表情都很凶狠，唐意却听出了他隐藏得很深的哽咽。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此时像一只困在陷阱中的幼兽，面对别人的伸过来的援手，一边想要靠近，一边又害怕被伤害。 静默中，唐意平和淡然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话音刚落，唐意眼前一阵恍惚，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病房里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蛛丝。她心有所感地看向欧阳桀，惊讶地发现，连接着他后颈的蛛丝，似乎变得细弱了一些。 …… 演讲比赛初赛结束之后，期中考试的脚步就渐渐逼近。 唐意给学习小组的成员，包括养伤的欧阳桀在内，每人量身打造了一套复习资料。其实工作量并不大，因为几个人基础都差不多，需要复习和加强的部分大同小异。 南宫梦蝶最近都没时间粘着唐意了，一放学就跑去医院给欧阳桀补课，据说是欧阳桀自己装可怜求来的。 “马上要考试了，可不能让他拖意意的后腿。”南宫梦蝶是这么说的。 唐意看破不说破。欧阳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缺辅导老师？只不过是想创造和他的小蝴蝶独处的机会罢了。 少男少女的感情啊，真是纯洁又可爱。 “唐意，数学拓展练习卷第八套的第一道大题怎么做？”旁边传来慕容轩的声音。 拓展练习卷是上次慕容轩跟着唐意一起去买的资料。唐意头也不回地从桌仓里抽出自己的同款拓展练习卷递过去，“自己看。” 她手上的拓展练习卷看起来是崭新的，除了封皮上多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之外，新得就像刚从货架上拿下来。 但是慕容轩刚翻开，立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他快速从头翻到尾，惊诧地看向唐意，“不是吧？你全部写完了？！” 他手上的试卷已经翻到最后一套，对应的是高一数学上册最后一课的配套练习。卷面上的空白处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却并不显得凌乱，卷面干净而工整。 “你每道题都用了至少三种解法，唐意你是不是人啊？”因为惊讶啊，他声音略高了一点。 康佳为的座位就在慕容轩的前面，听到他的声音，好奇地回过头来，却不敢去碰他手上的卷子，只能伸长脖子去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惊异。 “唐意，你用的这个解法，我们好像没学过。” 唐意这才从物理试卷中抬起头来，迷茫地啊了一声，扯过慕容轩手上的卷子看了一眼，“哦，下学期会学到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后面的话她及时吞了回去，“这个解法没问题，看不懂就先丢着……不对，你不是要看第三套吗？怎么翻到这儿了？” “重点不是这个吧？”慕容轩一脸看怪物的表情，“下个学期的内容，你难道已经预习完了？” 康佳为也一脸紧张地等着唐意的回答。 “没有，”唐意摇摇头，在康佳为和慕容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补充了一句，“就搭了个整体的框架，没有细学。” 康佳为：“什么叫整体框架？” 唐意看看两张茫然的脸，“就是整理教科书的知识点，搭建一个学科的整体框架……你们不搭建学科框架吗？” 康佳为摇头，慕容轩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所以你的整体框架不是下学期教材的框架，而是高中三年数学这一门的框架？” “对啊，不搭建整体框架，怎么有效把握学习进度，又怎么知道高考要考什么？”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旁边其他人的注意，听到唐意最后一句话的同学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明明是同一个班的学生，却好像生活在两个次元。 “我以为这是老师才会做的事情。”班长黄琳喃喃道。 “可是如果搭建好了整体框架，可以反推老师的教案内容啊。”唐意说。 黄琳：“反推教案内容？唐意，你跟我们是一个物种吗？” 康佳为咽了口唾沫，“唐意……你这个搭建框架的做法，有用吗？” 唐意耸耸肩，“这是我的个人习惯，有没有用的，我也不好说。” 唐意吹1号司徒风加入群聊，“我老大的方法，怎么可能没用！我老大是学神！” “你错题订正完了吗？”群主唐意无情禁言司徒风。 司徒风灰溜溜地闭麦继续打造自己专属的错题本，旁边的卷子上还有唐意用红笔写的血淋淋的评语：基础题，做错抄十遍。 “意意说过，搭建整体框架的做法不适合大多数人。”唐意吹2号南宫梦蝶加入群聊，“她建议我们整理错题笔记，把自己做错的题记下来，作为考前复习的资料，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呢。” “有道理啊……”康佳为若有所思。 黄琳默默拿出新的笔记本，“唐意，能教我怎么弄错题本吗？” “好，”唐意起身走到黄琳桌边，“我给你画个大致的格式，你之后照着这个做就行，做得多了，有经验了，还能根据你的需求自己调整。” “唐意同学，我也想要……”康佳为不好意思地举手。 “我也……”越来越多学生向唐意请教。随着考试的脚步逼近，平时对学习不怎么上心的人也不得不临时抱佛脚了。 就在这一片和谐的氛围中，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什么整体框架，错题本，老师都没说过。复习还是要跟着老师的节奏，不要乱搞有的没的。有些人，摸底考试成绩还不如我呢，装什么学神。” 说这话的是坐在第一排窗边位置的男生，叫梁宇，摸底考的成绩仅次于康佳为，也就是说不算特招生，他原本是高一三班的第一名。 这话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是在说唐意。黄琳小心翼翼地看了唐意一眼，却见她跟没听见似的，还在温声跟她讲怎么整体错题，连语调都没变。 她稳得住，可她的小弟们年轻气盛，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含沙射影，南宫梦蝶立刻跳起来，对着梁宇怒目而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意意乐于助人，愿意帮助同学一起进步。不像你，只会说风凉话！” 梁宇眉毛一挑，正要开口，话没出口就被司徒风打断。司徒风在面对唐意以外的人的时候，脾气算不上好。 “哪来的狗在这儿吠？吵到小爷我的眼睛了！我老大是校长一学期十万奖学金挖来的尖子生，她不是学神，难道你是？” “这话听着真酸。”慕容轩紧跟着开口，语气似笑非笑，也不指名道姓，“有些人摸底考试爆了个冷，就真拿自己当学霸了。” 唐意没开口，这三个人就把梁宇怼得怒火上头。 “有本事我们打赌，期中考试看谁成绩好！”梁宇站起来指着唐意说。 “爪子收回去，敢指我老大，信不信小爷我给你剁了？”司徒风站起来，拳头捏得咯吧响。 这边，唐意在一片吵嚷中给黄琳示范完怎么整理错题，这才放下笔，转身安抚地拍了拍司徒风的肩膀。 “好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成绩又不是靠嘴说的。” “可是老大……”司徒风有些不服气。 唐意安抚地对他笑笑，瞥了梁宇一眼，“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期中考试考不过你，就自己离开兰英？” 她这话一出，全班顿时哗然。 梁宇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嘴硬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唐意不以为意，走回自己位置上坐下，“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想跟我打赌，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她从桌仓里抽出一张卷子，“去年的全国高考数学卷，后面五道大题，你但凡能解开一道，我就跟你打赌，如果一道都解不开……” 唐意把卷子折起来，夹在指尖飞出去，卷子正正好落在梁宇的桌上，“那就让你背后的人找个不那么废物的人来对付我吧……你废得我都不忍心对你出手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大概是合在一起放出来，十二点之前！ 第51章 梁宇看着桌上折叠起来只有手掌大小的卷子, 迟疑着拿起来，打开。 卷子是两张纸钉在一起的，朝向他的刚好是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道题——难度最高的加分题。 他的手开始颤抖——题目都读不懂, 更别说解。 他不信邪地翻到另一面, 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高考题这么难吗？这题目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往前翻了一页, 翻到第一道大题，题干看着似曾相识，可是他已经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额头深处汗珠，被烫到似的丢开卷子, 看着飘落在地的白色纸张, 如同看洪水猛兽。 “这怎么可能解得开，我才高一！”他指着唐意大喊，“我就不信你会做，你凭什么让我解？” “喂, 你干嘛乱丢别人的卷子。”南宫梦蝶急忙捡起唐意的卷子，轻轻拍掉卷子上沾的一点灰尘，折好了放回唐意的桌子上。 “谢谢。”唐意对小姑娘笑笑，看着她高高兴兴地回自己的座位，这才站起来, 展开卷子，放到康佳为的桌子上, “第一道大题第一问, 看看你会不会。” 康佳为开始还有点紧张, 但是仔细读过题之后, 他试探着问：“这好像是指数函数？” “回答正确，”唐意对康佳为致以赞赏的微笑，转头看向梁宇，“早上数学课才讲过的内容，你都不会做，谁给你的勇气跟我比成绩的？” “还是说……”唐意福至心灵，“唆使你来跟我打赌的人，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能参加期中考试？” 梁宇表情震惊，下意识后退两步，绊倒在自己的椅子上。 “我靠，还真是？”司徒风惊讶地站起来，“老大，谁啊，这么下三滥想对付你？” 班上的学生仿佛吃到惊天大瓜，一个个噎得嘴都合不上。 唐意收起卷子回到座位上坐下，云淡风轻道：“这得问梁宇同学啊，是谁让你来跟我打赌，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徒风三两步走到梁宇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把人提起来，“没听见我老大在问你话吗？” 梁宇用力挣扎，“少血口喷人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就凭唐意空口白牙的话吗？” 司徒风回头看向唐意，唐意微笑，“证据？我又不跟你打官司，要什么证据。只要我不和你打赌，你完不成任务，你背后的人自然会找你麻烦，我看你们狗咬狗不好吗？” “对啊，”司徒风恍然大悟，“老大英明。” 他丢开梁宇，拍了拍手，“不管你背后是谁，告诉他，敢动我老大，先过小爷我这一关！” 梁宇平时在班上眼高于顶，没什么人缘，现在见他吃瘪，也没人替他说话。加上他疑似被外班的人指使对付本班同学，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加掩饰的鄙夷，高中时期可是班级荣誉感最高的阶段。 因为唐意不按套路出牌的应对，梁宇跳梁小丑一般的作为没有掀起任何风波。 “老大，我怎么感觉学校里有人针对你啊？”司徒风小声问唐意，“演讲比赛那次，还有这次，会不会是一个人？” “是。不一定。”唐意简短地回答。 司徒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唐意这四个字是在回答他的两个问题。是有人针对她，但是和上次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我靠，谁啊？老大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司徒风接着问。 对于这个问题，唐意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招人妒是庸才，我这么优秀，被人针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司徒风：…… “好了，”唐意敲了敲司徒风的脑袋，“做事情要分轻重缓急，现在最要紧的是考试，别的事情都不用管。” 小唐意的仇，她要自己报。而且这件事很可能得用一些灰色的手段，唐意不想让司徒风知道，这孩子性格太单纯了，不适合过早接触到这些。 事后，慕容轩和南宫梦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都被唐意搪塞了过去。令她惊讶的是，微生明也来问了。 他问得很直白，开门见山，“之前让你哭的是同一个人？” 唐意压根不记得小唐意和微生明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也无从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装糊涂糊弄过去。 …… 期中考试前夕，发生了一件轰动高一级的新闻—— 校花候选人之一北堂伊人当众掌掴另一位候选人徐紫月。 从南宫梦蝶那里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唐意知道，鱼马上就要上钩了。 “微生明，”放学之后，唐意叫住正准备走的微生明，“帮个忙。” 微生明顿住脚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诧异。 他们四个人里，微生明和唐意的关系是最疏远的，唐意从来不会主动和他搭话，因此唐意今天突然找他帮忙，另外几个人都有些诧异。 “老大，帮什么忙你说！”司徒风主动毛遂自荐。 “我也可以帮忙。”慕容轩微笑着凑过来。 唐意背起书包，“音乐课要考的曲子我还不会弹，你们知道的，我家没钢琴。” 兰英很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期中考试所有科目都要考，包括体育、音乐等等副课，都会记入总成绩。 听见唐意这么说，司徒风默默闭上了嘴，慕容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们两个人音乐也就是刚及格的水准。 微生明每天放学后都会去琴房练一会琴，这件事情他们都知道。唐意考试前找微生明帮忙辅导，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好。”微生明点点头。 两人结伴走出教学楼，进入花园之前，唐意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三楼。八班可能因为老师拖堂，放学比较晚，教室门才刚刚打开。 看到某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三楼走廊，唐意一把抓住微生明，“等等，别动，你头发上有只虫子。” 微生明眉头微蹙，却没反对，轻轻朝唐意弯下腰。唐意一边装模作样地在少年茂密浓黑的头发里翻找，一边用余光注意三楼的方向。 很快，她看到徐紫月被身边的人提醒，趴到栏杆上往这个方向看过来，那种被人瞪视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 “好了。”唐意拍拍手，后退一步，“一只瓢虫，大概被风吹到你头发里的，我已经丢掉了。” 两人并肩往艺术楼走去，那股让唐意不舒服的视线犹如暗处埋伏的毒蛇，一直如影随形，直到他们拐弯才消失不见。 唐意嘴角微微勾起。 微生明在钢琴方面的天赋更甚于微生老师，在一对一辅导的情况下，唐意的钢琴水平根本瞒不过他。 所以唐意一开始就没瞒着。 见唐意流利而熟练地弹完了考试的曲目，微生明不解地皱眉，“你不需要辅导。” “对，”唐意大大方方地承认， “但我需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和你两个人单独相处。” 微生明更加不解，“为什么？” “原因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对你没有危险。” “对你有危险？”微生明一针见血。 唐意微笑，“有时候，冒险是达成目的的必要经过。” 微生明不再问，在另一台钢琴前坐下来，“陪我弹一首。” 说完也不等唐意回复，指尖轻灵地在黑白色的琴键上跃动，轻快灵动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泻而出。 唐意感到后槽牙隐隐作痛，《C大调四手联弹奏鸣曲》，音乐大师莫扎特的一首高难度四手联弹曲子。 一点磨合的时间都不给，直接开始弹，微生明对她的钢琴水平似乎有些误会。 唐意活动了一下手指，在节奏变慢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融入微生明的旋律中。 一曲终了，唐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 微生明皱眉道：“你很久没练琴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 唐意梦回被钢琴老师揪着耳朵质问的童年时期，本能地心虚了起来，“我住的地方没钢琴。” “从明天开始，每天放学和我来琴房练琴。你天赋很好，不应该被浪费。”微生明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最近宋清明的病情好转了很多，唐意不需要赶着回去治病，加上她本来就打算多制造几次和微生明单独相处的场面，便一口答应下来。 期中考试当天，欧阳桀坐着轮椅，身残志坚地出现在教室里。 “喂，唐意，”他操纵着全自动轮椅行驶到唐意旁边，满脸的不高兴，“我住院这么久，你就只来看过我两次！这算哪门子朋友啊！” 唐意只在他入院当天去过一趟，前几天去第二趟纯粹是为了检查他的复习进度，查漏补缺。 她现在掌握了顺毛捋的手法，口不对心地说：“这几天忙着复习啊，等你好起来我请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欧阳桀眼神一亮，咳嗽一声，故作矜持，“如果你亲自下厨的话，我可以考虑。” “好好好，”唐意拽着他轮椅转了个方向，“赶紧回你座位，考试快开始了。” 期中考试不用专门设考场，兰英的教室大，每个班级的人数又少，本班教室可以直接用作考场。保洁已经提前清理了桌仓，把学生留下的东西封存了起来，以防作弊。 监考的是高二的老师。 预备铃响过一遍，两位面生的老师抱着牛皮纸袋封存的试卷走进教室，环顾考场一圈，其中一个女老师严肃开口，“所有人安静，我们现在开始考试。过程中如果有问题请举手，不许私下交头接耳。” 话音刚落，唐意举起了手。 似是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举手，老师脸上露出些微诧异，另一名男老师走下讲台，来到唐意身边，低声问：“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唐意指指房顶角落的监控，“考场监控为什么没开？” 男老师讶然抬头，眯起眼睛看向摄像头，“没开吗？” “这种型号的摄像头打开之后，左下角会亮起红色的提示灯，现在指示灯没亮，说明监控没有打开。” 男老师想了想，“待会我去问问，这个不影响考试，不用在意。” “不，这个很影响考试。”唐意语气坚定地否决他的想法，“兰英的摄像头定期有人维护，不可能出现坏了却没修理的情况。如果别的考场的摄像头都开了，只有我们考场没开，那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是我们考场有人要作弊，还是有人想诬陷我们考场的学生作弊？”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考场上其他学生，他们纷纷看向唐意的方向。 男老师有些尴尬，“同学，你是不是考前太紧张了？哪有那么多阴谋论啊？” “那老师怎么解释本应该打开的摄像头现在没有打开的事情呢？”唐意一步不让，“学校安装摄像头就是为了保证考试的公正，我建议，在摄像头打开之前，考试暂停。否则，整个考场的学生的清白都会失去保证。” “不行，考试时间是有规定的，”讲台上的女老师开口反驳，“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考试时间。” 啪—— 欧阳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巨响吸引了整个考场的视线，“我不怕耽误时间，叫人开摄像头，你不去，我打电话叫茅文高来开。” 司徒风撩下笔，圆珠笔咕噜噜地滚过光滑的桌面，落下去的时候被前面伸过来的手接住。 “笔别乱扔，摔坏了怎么考试。”唐意轻声说着，把笔递回去。 “好，”司徒风乖乖接过笔，盖上笔帽，往椅背上一靠，“不开摄像头，我不考试。” 慕容轩微笑着敲了敲桌子，“如果你一开始立刻叫人开摄像头，也不会耽误这么久，所以是老师你在耽误大家的时间。” 椅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响起，坐在第一排的微生明站起来，径直走出教室，“我去叫人开摄像头。” 耽搁了十分钟，三班的摄像头终于打开。由于这件事情是校方的失误，考试时间顺延十分钟。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基础题、文言文、古诗词以及作文，唐意都答得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卡顿。 她把阅读理解留在最后答，因为答这种题很影响心情。这次很不巧地，又撞上她那位发小的散文。 她明知这人写风景的时候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事儿，甚至大多数时间他的想法真的写出来可能会被屏蔽封锁，但回答的时候不得不往崇高理想方面去靠。怄得她一边答题，一边在心里骂作者。 唐意的臭脸一直维持到考试结束，连中午饭都不太想吃，导致另外几个人都以为她没考好，七嘴八舌地安慰。 “我没事，”唐意锤了两下胸口，“我就是……有点恶心。”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众人这才放了心，一行人结伴去食堂吃午饭。路上南宫梦蝶还想对答案，被唐意阻止，“都考完了，对答案没意思，反而影响后面的考试。” 小姑娘乖巧点头。 欧阳桀在炫耀他的轮椅，把轮椅开出了赛车的架势。司徒风闹着要坐他的轮椅感受一把，两个人互不相让开始菜鸡互啄似的打架。 唐意偏头问微生明，“看见你找人开监控的人多吗？” 微生明摇摇头，“不多，当时在考试。”也就是说当时考试已经开始，外面几乎没什么人。 “嗯，”唐意对微生明和慕容轩叮嘱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俩，多注意一下咱们班的摄像头和监控文件，我感觉不太对劲。” 慕容轩微微欠身，“乐意效劳。” 微生明虽然不懂唐意的担心从何而来，但也没反驳，嗯了一声。 后面的考试中，摄像头一直是开着的，再没出现类似的插曲，可是唐意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这次期中考试的科目很多，加上体育和音乐足足11门课，整整考了四天半，所有科目考完之后，连唐意都觉得精神有些疲惫了。 学校也知道他们考试很累，索性放了一天半的假，和周末连起来让学生休息三天。 司徒风背着欧阳桀悄悄联系了他们，相约周五去欧阳桀家里探病，给他一个惊喜。 周五早上，南宫家的车子来宋家所在别墅外面接到了唐意。 “意意，你换房子啦？”南宫梦蝶问。 唐意摇摇头，“有个朋友住在这里，这几天在他家住，等过几天就回去了。” “朋友？”南宫梦蝶小心翼翼地问，“意意的朋友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来过？” 唐意看出小姑娘掩盖得不太好的醋意，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几天他身体不好，等他好起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南宫梦蝶用力点头，“意意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唐意原本以为欧阳桀的住处和司徒家一样，是带庄园的别墅，没想到车子停在兰英附近一座高档公寓的小区门口。 司徒风、慕容轩和微生明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小区不允许非业主的车进入，两人在门口下了车，跟三个少年汇合。 唐意看了看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这种小区，不跟业主联系，不会放行的吧？” 这样一来，惊喜不就暴露了吗？ 慕容轩神秘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质感上佳的黑色卡片，卡片上用金色的花体字写着“兰梦豪庭”四个字，“我就是业主。” 唐意：“你也住这儿？” “偶尔过来住住，平时还是在家里住。”慕容轩说，“风和明也在这有房子。” “对啊，”司徒风也掏出一张一样的卡，“兰梦豪庭的环境好，离学校又近，我哥在这儿给我买了套房子，说中午可以随时来休息。” 唐意：…… 之前为了租房，她了解过兰英附近几个小区的房价，高得离谱。面前这个兰梦豪庭更是连出租房源都没有，据说为了业主的生活质量，只能出售，不允许出租。 虽然她前世过得也算锦衣玉食，但是现在她忍不住仇富了，心里只剩一句话：打土豪，分田产！ 因为有三个业主带着，几人顺利进入小区。 “兰梦豪庭是欧阳家的产业，当初开盘的时候，给我们四个在同一栋留了房子，楼层都是挨着的。”慕容轩说，“电梯一梯一户，要刷卡才能到达对应楼层，桀住顶楼，我们只能先到我家，然后爬楼梯去顶层。” 唐意只在小唐意的记忆里见过电梯，实际上还没坐过。她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电梯还可以一梯一户，刷卡运行。 长知识了！ 他们的计划在最后一步遭遇了滑铁卢。 通往顶楼的楼梯安全门是锁着的！ “我靠，平时这家伙都不锁，怎么今天突然锁上了？！”司徒风暴躁地挠头。 慕容轩见唐意疑惑，解释道：“平时我们去风家里玩，他懒得每次都要出门替我们刷卡，就留了安全通道的门给我们，这样我们可以刷卡到我家，然后爬楼梯去他家。” “怎么办？”南宫梦蝶问，“要给欧阳桀打电话吗？” “不能打！”司徒风反对，“打了不就没惊喜了？而且被关在楼梯间什么的，也太糗了。” “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啊。”慕容轩摊手。 司徒风哀嚎，“我都计划好在门口怎么给桀惊喜了。” “安全门和入户门也没太大差别……吧？”南宫梦蝶不太确定地说。 “差别大了去了！一个是我们给他惊喜，一个是我们困住了找他求助！能一样吗？”司徒风振振有词。 唐意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细铁丝，“你们，都给我让开。” 灯火通明的安全通道里，三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瞠目结舌地看着唐意撬锁。 “意意，你竟然还会这个！”南宫梦蝶语气里不知道是感叹还是钦佩。 “技多不压身。”唐意一边试探锁芯的情况，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 “老大你果然是我的神！”司徒风恨不得冲上来抱唐意，最后又碍于唐意的武力值，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三分钟后。 慕容轩：“唐意……你行吗？” “别吵，这锁安全等级太高了，再给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 南宫梦蝶掏出手帕，“意意我帮你擦擦汗吧。” 唐意偏过头去让南宫梦蝶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慕容轩：“要不我们还是给桀打电话……” “闭嘴！”唐意眼神飞刀似的射向慕容轩，“我今儿还就不信邪了！” 又过了十分钟，门锁咔哒一声开了。这轻微的声响如同胜利的号角，点燃了大家的欢呼。 南宫梦蝶：“意意你好棒啊！” 司徒风：“老大，我想学开锁！” 慕容轩：“我记得当初兰梦豪庭宣传说所有锁都是无法撬开的……” 微生明：“虚假宣传。” 唐意收起铁丝，“这世界上没有撬不开的锁，只看时间够不够。” 她指了指楼梯拐角的摄像头，“要不是你们三个跟着一起，保安早上来抓我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撬锁？” 然后，她对司徒风勾勾手指，等他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唐意照着他脑门弹了个脑瓜崩，“学什么开锁，好的不学尽学坏的，不教！” 司徒风哎哟一声捂着额头，委屈地撇撇嘴。 唐意又挨个点过几个人，“我会撬锁的事儿不许说出去，我还没去派出所备案，被人知道了麻烦。” 南宫梦蝶虚虚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意意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这个还得去派出所备案啊？”司徒风问。 唐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司徒风一眼，“等你成绩提上去了，法律基础也得补起来，不能当法盲。” 就在这时，安全门吱呀一声打开，坐着轮椅的欧阳桀出现在门后，“你们究竟打算在楼梯间开座谈会吗？我等了你们十分钟！！” 唐意：…… 南宫梦蝶：“那你干嘛不来开门？！” 欧阳桀：“我就想看看你们想干嘛。” 司徒风：“想给你惊喜来着。” 欧阳桀看向唐意，“的确挺惊喜。” 唐意黑线，拖着欧阳桀的轮椅转向，强行把人推进大门，“我渴了，去给我倒水！” “喂，你好意思吗？我是伤员！”欧阳桀一边抗议，一边拿了杯子去饮水机给唐意接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在他接水的时候，唐意已经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整间公寓视线可及的地方。 没有太多人生活的痕迹，也没多少生活气息，司徒风几人一进门就没形象地窝在沙发上，没有要跟长辈打招呼的意思，也没问欧阳桀的父母在不在。 综上所述，欧阳桀是一个人住的。 “你腿不方便，这几天谁照顾你？”唐意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欧阳桀操纵着轮椅回来，把水放在唐意面前，“阿姨会定时过来。” 唐意没有再问。 一个人住，受了伤父母也不来照顾，只有阿姨定时来帮忙……欧阳桀的生活，似乎并不像她之前以为的那么幸福。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每天码字太多，没有好好校对，明天我统一捉虫~ 感谢替我捉虫的小伙伴，抱歉影响了你们的阅读体验，明天我一定好好检查！ 感谢在2022-07-09 17:40:00~2022-07-10 23:1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迭弋 2瓶；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司徒风熟门熟路地去冰箱里拿了饮料, 又去电视柜里搬了一堆零食堆在桌子上，“来来来，吃好喝好，就当在自己家。” 南宫梦蝶有些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小声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给叔叔阿姨打声招呼啊？” 欧阳桀冷笑一声, “这儿没有你叔叔阿姨。” 南宫梦蝶被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吓到, 反应过来之后又羞又气, “你干嘛呀？我们好心来看你，你又发什么脾气。” 欧阳桀自觉失言，又拉不下面子道歉，一把拿过桌子上的可乐拧开就要往嘴里灌。 一只手从他手里强硬地夺走了可乐，欧阳桀定睛一看, 就见唐意把从他手里抢的可乐塞给了南宫梦蝶。 “喂, 你干嘛？” 唐意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安抚她，淡淡瞥了欧阳桀一眼，“骨折了还敢喝碳酸饮料？医生没告诉你要忌口吗？” 欧阳桀嚣张的气焰因为心虚而收敛。 不等欧阳桀说话，唐意问：“我想参观一下你家, 可以吗？” 欧阳桀泄气地靠回椅背上，对慕容轩做了个手势，“你带她去参观。” 唐意转头问南宫梦蝶，“你要一起吗？” “要！才不要和这个气人的家伙待在一起！”南宫梦蝶冲欧阳桀做了个鬼脸，站起来跟着唐意走了。 欧阳桀家是复式公寓,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客房，二楼有主卧、书房、健身房和游戏室, 楼顶还有露天游泳池, 游泳池的水很清澈, 显然是才换过, 朝阳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唐意在游泳池边的沙滩椅上坐下，感受秋季凉爽的风拂面而过，舒服地喟叹一声，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的位置，招呼南宫梦蝶，“好舒服啊，你来试试。” 沙滩椅很宽，容纳两个体型不大的女孩子绰绰有余。南宫梦蝶学着她的样子在旁边躺下，闭上眼睛。 慕容轩没有坐，单手插兜站在一边。 “欧阳桀为什么一个人住？”唐意突然开口问慕容轩。 旁边的南宫梦蝶闻言，讶然地睁开眼睛看过来。 慕容轩耸耸肩，“桀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他不愿意住老宅。” “可现在他腿断了，他爸妈也不管？” “叔叔倒是提出要接他回老宅修养，他不愿意，过来照顾他的阿姨也被他赶走了。” 他话里提到了欧阳桀的父亲和家政，却唯独没有提到欧阳桀的母亲。 “他妈妈呢？”南宫梦蝶小声问。 闻言，慕容轩不甚明显地发出一声冷笑，“桀的妈妈不会管他的。” “为什么？”南宫梦蝶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她这种在父母的爱护下长大的孩子，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母亲不关心自己的孩子。 慕容轩没有回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妈妈很忙，没空。” 南宫梦蝶还想说什么，唐意轻轻拍拍她的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提到叔叔阿姨，欧阳桀会生气了吗？”唐意温声说道。 南宫梦蝶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怎么会……怎么会有父母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 唐意拍了拍她的头，“梦蝶，按理这些话不该由我跟你说，可是我觉得你身边，好像除了我也没人会跟你说了，所以我就越俎代庖一次，你愿意听听我的建议吗？” “意意你说！”南宫梦蝶双手握住唐意的手，“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是我见过最会讲道理的人。” 唐意对她笑了笑，声音和缓地开口，“其实你这个人呢，善良、单纯、热心，懂礼貌……总之有很多很多的优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南宫梦蝶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你干嘛突然夸我啊？” 唐意揉了揉她的额发，继续说道：“但是呢，有时候啊，你的优点也会变成缺点。比如我们刚认识的那天，在公交车上，你因为善良和热心冲出来帮那个女孩子，这本来是好意，但是你在采取行动之前没有考虑周全，冒失地行动，最后好心差点办了坏事，对不对？” 南宫梦蝶显然是陷入回忆，轻轻点了点头，“那天要不是你，我就惨了。” “今天我们来欧阳桀家做客，你能想到给长辈打招呼，这很好，说明你是个有礼貌，有家教的好孩子。可是呢，你还是缺乏思考。” “不管上楼前慕容轩说过的话，还是房间里的摆设，以及司徒风他们几个进门之后的表现，其实都可以看出，欧阳桀并没有和长辈住在一起。其实只要好好想一想，凭你的聪明，一定可以意识到，父母对于欧阳桀来说是个敏感的问题。但你没有经过足够的思考，所以才提出了不合时宜的问题。” 她声音温柔，并不带任何指责的意味，只是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南宫梦蝶听，“论语说，三思而后行，说话也是一样，一句话出口之前，也应该经过再三的思索。” 南宫梦蝶认真地听完她的话，低头，两滴眼泪低落到唐意的手背上。 “原来是这样……我以前总是说错话，总是冲动搞砸事情，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开始讨厌我……从来没人教过我这些……”小姑娘隔扑过来，把自己埋在唐意的颈窝，“意意，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好啦好啦，”唐意摸摸小姑娘柔顺的头发，哄道，“你知道反省自己，就已经比世界上大多数人更棒了。现在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以后我们慢慢改正就好了。” 南宫梦蝶在唐意的怀里用力点头，“我会的，我这就去跟欧阳桀道歉。” 说着就要站起来，唐意无奈地把人摁回沙滩椅上，“才说要改，又这么冒冒失失的。” 她替小姑娘擦掉脸上的泪痕，“你是不知者无罪，欧阳桀随便发脾气也有错，待会下楼我找机会跟欧阳桀谈谈，你们两个都认真地给对方道歉，好不好？” “好。”南宫梦蝶乖巧地回答。 “好了，我看到那边有洗手间，去洗把脸。”唐意指了指游泳池边上的小房子。 南宫梦蝶离开之后，一直沉默的慕容轩才开口，“你真像个长辈。” “也许我就是呢？”唐意躺在沙滩椅上冲慕容轩眨眨眼。 慕容轩扯过旁边的凳子坐下，“那就请唐老师帮我分析一下，我的问题在哪里？” “你的问题可多了去了，”唐意拿腔拿调，“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爱学习。” 慕容轩愣了一秒，随即失笑，“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学习啊，今天你不会打算抓我们几个学习一整天吧？” “才考完试呢，我没那么丧心病狂，”唐意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慕容轩，你知道你为什么活得那么累吗？” 慕容轩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不自然，“什么？” 唐意伸了个懒腰，没有回答慕容轩的问题，自言自语似的说：“如果不喜欢现在的人生，那就跳出去。这世上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就是学习。” 她突然转头看向慕容轩，“一个月，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学习改变命运，敢跟我打赌吗？” “赌什么？” “就赌，蚍蜉撼树。” “什么意思？” “自己查字典去。” 等南宫梦蝶洗完脸出来，三人返回一楼客厅。 三个大男生在堆满零食的茶几上艰难地辟出一小块地方正在打牌，听到室内电梯开门的声音，司徒风顶着一张贴满了白色纸条的脸转过头来。 “老大，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快快快，快来帮我逆风翻盘！” 唐意走过去接过司徒风手上的牌，“这个怎么玩的？” 另外几人一脸震惊，“你竟然不会打牌？！” “这是什么必学技能吗？”唐意反问。 欧阳桀拍着轮椅扶手狂笑，“哈哈哈哈，终于遇到你不会的了，快来快来，风，换唐意上桌，必须让她上，我今天一定要跟她打。” 司徒风一把抢过唐意手上的牌，张开双臂挡在唐意面前，“风，你太卑鄙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有本事冲着我来！” 欧阳桀不屑，“你脸上还有地方贴吗？让唐意上！” “不行，我要保护我老大，绝对不能让她被你欺负！老大，我掩护，你快跑！” 唐意眼角肌肉抽搐两下，一巴掌罩在司徒风脑袋顶上把人摁下去，“戏精上身了你？” 她环视一圈，“谁能告诉我这牌的规则？” 见她感兴趣，司徒风也不闹了，就着自己手上的牌和花色给唐意讲规则，慕容轩和南宫梦蝶也凑过来帮忙补充说明。 几个人打的是斗地主，规则不算复杂，唐意听过一遍基本上心里就有数了，抓过司徒风手里的牌琢磨了一下，总结道：“司徒风，这应该是你见过最烂的牌了吧？” 司徒风讪笑着站起来，“我去洗手。” 慕容轩在一旁起哄，“风的手再洗都很臭。” 南宫梦蝶提议，“既然换人了，那就重新洗牌！” 微生明闻言不置可否，合拢手中的牌倒扣在茶几上。 只有欧阳桀不同意，“不行，我这把的牌简直是天胡开局，不能轻易放弃。快快快，唐意，不是说要逆风翻盘吗？一手烂牌打赢了才能显示你的厉害。” 唐意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个新手，有什么厉害好显示。” 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抓着司徒风留下的牌坐在他先前的位置上，“该谁出牌了？” 南宫梦蝶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慕容轩叹气捏住自己的鼻梁，微生明重新拿起牌，欧阳桀笑得十分猖狂，出牌的力度简直像根茶几有仇，一张小牌都能摔出王炸的力度。 这一把，唐意不出意料地输了。 欧阳桀狞笑着撕下一条餐巾纸，想往唐意脸上贴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腿还断着，够不着，于是把被零食淹没的抽纸盒扒拉出来丢给唐意，兴奋地说：“自己贴，快点。” 唐意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撕下一条餐巾纸，在水杯里沾湿了末尾，然后转身贴在洗完手回来的司徒风额头正中。 她拍了拍手，理直气壮，“这把是他接的牌，输了也算他的，下一把才是我。” 司徒风仿佛被符咒封印的僵尸，一动不动，两行热泪浸润了脸颊上贴的纸条，“老大……这就是传说中的，弃车保帅吗？” “成语用的不错，有进步。”唐意对他竖起大拇指。 欧阳桀的阴谋没有得逞，十分不爽，咬牙切齿地洗牌，“等着，本大爷今天一定要把你贴成木乃伊！” 唐意好整以暇地拆开一包薯片，“光贴纸有什么意思，不如换个玩法？” “换什么？”南宫梦蝶好奇地问。 “输了的人绕着客厅蛙跳一圈。”唐意伸出纤细的食指画了个圈。 “喂，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蛙跳？”欧阳桀抗议。 唐意笑得好似偷到烧鸡的小狐狸，“那你的惩罚就换成……输一局，背一首古诗词，怎么样？” 欧阳桀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不是吧？这你也能扯到学习上去？” 唐意挑衅地看着他，“你怕了？” “我会怕？”欧阳桀杀气腾腾地把洗好的牌拍在桌上，手法熟练地抹成扇形，“唐意，今天本大……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赌神！”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3章 都说新手打牌手气好, 唐意正是上桌之后的第一把牌无论是牌力还是牌型都让她很满意。 这一局明牌在她手上，她谨慎地只叫了“1分”，她下手的微生明加了一分。唐意一直在根据自己手里的牌猜测他们两人手里的牌型，此时听到微生明加一分, 她已经有了五成的把握。 微生明下手是欧阳桀, 他毫不犹豫叫了“3分”, 底气十足地收走了三张底牌。 地主欧阳桀最先出牌, 一出手就是一对K，唐意面无表情地说过。 “不是吧？这么小的牌你都不吃？”欧阳桀的表情十分嘚瑟，要不是腿断了，感觉他现在能当场抖腿。 唐意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斗地主, 玩的无非是概率、推理和心理, 很不巧，这三样是唐意最擅长的。 唐意过了之后，微生明一对A吃了欧阳桀的牌，然后看了唐意一眼, 打出一个顺子。 这是以为唐意手上没对子有顺子，在送牌呢。 此时已经下去了九张牌，欧阳桀手里还剩十九张牌，微生明手里还剩十张牌，唐意手里十七张牌。三个人手里的牌型唐意已经一清二楚。 欧阳桀也看出微生明想给唐意送牌, 直接三个K炸了微生明的顺子，挑衅地瞥了唐意一眼, “要不要？不要你可就没机会了。” 唐意心里对他手上剩下的牌一清二楚, 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微生明蹙眉, 没有再要牌。 欧阳桀气势如虹地开始放牌, 唐意每一次都不要，微生明偶尔吃一次，最终却又被欧阳桀吃回去。 到最后，欧阳桀手下还剩两张牌的时候，唐意用炸弹吃死了他打出来的上一张牌，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出牌。 出个顺子，她问一句，“要不要？” 欧阳桀脸上得意的笑还没有褪去，一脸“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的表情。他不要，微生明当然不会要唐意的牌。 唐意再放个炸弹，问：“要不要？” 欧阳桀脸上得意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强撑着摇头。 唐意又放了个对4，这个对子很小，很容易被吃。微生明蹙眉看向唐意，南宫梦蝶忍不住提醒，“意意，他手里剩两张牌呢。” 欧阳桀也抽起手里的牌作势要出牌。 唐意撑着下巴笑着看欧阳桀，“你吃啊，我看你拿什么吃。” 欧阳桀强撑的气势像被针扎破的皮球，他靠回椅背上，嘴硬道：“放你一马。” 唐意手里还剩四张牌，她笑着放出对5，微生明意识到什么，看了唐意一眼，对面的欧阳桀脸色铁青。 唐意不等他发话，放出手上仅剩的两张牌，对6。 至此，唐意手里所有的牌全部放完，赢得这场牌局。 慕容轩和司徒风用力鼓掌，南宫梦蝶一边鼓掌，一边好奇地问：“意意，你手里最后拿的明明是双顺子，为什么要拆开放？” 唐意神秘一笑，“这叫摧毁敌人的心理防线。” 欧阳桀气愤地丢掉手里剩下的两张牌，“再来！我就不信了！” 南宫梦蝶好奇地拿过来一看，一张大王，一张2，都是牌力顶尖的大牌。 “啊，好险，差点就让他出去了！”天真的小姑娘感叹。 慕容轩轻笑一声，“你还没看出来吗？唐意一开始就算准了桀手上的牌，故意让他出牌，出到他以为自己快要赢的时候，才出手堵死他的路，让他抱着两张大牌等死。” “啧啧，”司徒风由衷地感叹，“老大，你的心好脏哦！” 唐意不以为意，“打牌，玩的就是心态。” “再来再来，”欧阳桀叫嚣，“赢一次有什么好得意的！” 唐意手法熟练地洗牌，“总比某人一手烂牌还敢叫地主的强。” 欧阳桀梗住，他刚才的牌算不上好，之所以叫地主，一是为了虚张声势，震慑对手，二是冲着底牌去的，想补几张好用的。 底牌补得不错，他的心理战术也没什么问题，只可惜遇上了一个擅长心理战，还会算牌的唐意，反而被摁在地上摩擦。 “你洗牌的手法这么熟练，怎么可能没打过牌！”欧阳桀换了个角度发起攻击。 “我可没说我没打过牌，我只是没玩过斗地主而已。”唐意滴水不漏地挡回去。 接下来的牌局里，欧阳桀连输十把。 每次唐意好像把他手里的牌和出牌的心理活动摸得一清二楚，他一次次踩进唐意的陷阱，就算唐意手里的牌再烂也不例外。 终于，欧阳桀心态崩了，“唐意，你是不是出老千啊？” 南宫梦蝶原本正在一脸崇拜地给唐意鼓掌，听到欧阳桀的话，表演了个一秒变脸，“我们这么多人看着，意意怎么可能出老千啊？” 司徒风狗腿地替唐意捏肩捶背，“风，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唐意靠在沙发靠背上，享受着司徒风的服务，闻言笑着用看傻孢子的眼神看欧阳桀。 “对付你，用得着出老千？” 欧阳桀咬牙，“我们换个游戏，玩□□！” “你们俩先把欠的账还了。”唐意摊手，“欧阳桀欠古诗词十一首，微生明欠蛙跳五圈。” 微生明一言不发起身去蛙跳。 “就一局，”欧阳桀解开领口的口子，双眼泛红，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语气却奇异地带着点宠溺，“输了，我的命都给你！” 话音落下，客厅陷入沉默，几个人统统陷入呆滞状态，就连正在蛙跳的微生明也奇怪地看了过来。 司徒风替唐意捏肩膀的手顿住，打了个寒战，“桀，你突然之间好恶心哦。” 慕容轩走上前，摸了摸欧阳桀的额头，“没发烧啊……气傻了？” 南宫梦蝶抽抽鼻子，“好奇怪，我竟然有点感动。” 唐意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慕容轩，欧阳桀应该遇到了跟你一样的情况。” 慕容轩意识到唐意的意思，触电似的收回放在欧阳桀额头的手，弯腰看着欧阳桀的眼睛，“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欧阳桀双眼依旧通红，拨开慕容轩，紧紧盯着唐意，要不是腿还断着，感觉他会立刻扑上来。 “你说过不会放弃我，你明明说过你不会离开我身边！” 另外几个人眼神奇怪地看向唐意。 唐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慕容轩，去欧阳桀的房间，把高一的语文课本拿过来。” 慕容轩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 司徒风看看捂着脸的唐意，又看看双眼通红的欧阳桀，“老大，你和桀之前……有问题！” 微生明走到欧阳桀身边，摁住他肩膀防止他伤到腿，视线看向慕容轩消失的方向，“你跟轩有秘密。” 南宫梦蝶坐在沙发上捧着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原来，你喜欢意意……” 她嘴里的话一顿，悲伤的表情变成了认同，“如果是意意的话，我觉得没问题，谁会不喜欢意意啊！” 唐意忍无可忍，一个脑瓜崩弹在南宫梦蝶脑门上，“你给我醒醒！” 南宫梦蝶如梦初醒，捂住被弹得发红的脑门，委屈地对着唐意瘪嘴，“意意，你干嘛突然弹我？” 唐意摸摸南宫梦蝶的脑袋，“因为你梦魇了，这是治梦魇的偏方，亲测有效。” “是吗……意意好厉害，懂得好多。”她喜滋滋地靠过来挽住唐意的胳膊。 好了，这个正常了。 唐意转头看向司徒风，司徒风条件反射地捂住脑门，“老大，我没梦魇，我很清醒。” 嗯，看着确实挺清醒，看来受欧阳桀影响的只有南宫梦蝶一个人。 慕容轩拿着课本从楼上跑下来。 唐意接过课本，来到欧阳桀面前。他依旧双眼通红，看唐意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唐意把课本翻到第一课，举到欧阳桀眼前，遮挡住他的视线，“来，跟我念，乖乖念完，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旁边的微生明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他……还是送医院比较好吧？” 唐意不为所动，手从书下面绕进去，指着课文，抑扬顿挫地念，“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慕容轩把微生明拉到一边，“去医院没用，听唐意的。” 开始欧阳桀抓着唐意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她。从唐意用书挡住他视线，念经似的在他耳边念《离骚》开始，他眼中的红一点点褪去，神色中透出一丝迷茫，嘴里喃喃地开始跟着唐意念。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来，跟我念……” 欧阳桀抓住唐意的手触电似的松开，“这一段又不要求背诵！你别想逼我背！” 唐意放下书，看了看他的眼神，点点头，“好了，正常了。” “什么正常了？”欧阳桀一脸警惕，“我告诉你，我只输给你十一首古诗词，古诗词明不明白？不包括《离骚》的！这种长度背十一首我会死的！” “哇哇哇，桀真的正常了诶，”司徒风鬼吼鬼叫着跳过来，双手捧着欧阳桀的脸全方位检查一番，佩服地看向唐意，“老大，你神了诶！” 微生明表情严肃地看向慕容轩，“你们究竟瞒了我们什么？” 慕容轩头疼地捂住脸，唐意把课本放在欧阳桀膝上，转头替慕容轩回答，“如果你们期末考试能考进全市前一百，我就告诉你们。” 司徒风当即表态，“老大，我不是很想知道你们瞒着我什么。” 被唐意敲了个脑瓜崩。 微生明眼神认真地和唐意对视半晌，点点头，“好！” “什么跟什么啊？”欧阳桀一脸狐疑，“是你们所有人瞒着我吧？” “把欠我的十一首古诗词背完，你就会知道答案。”唐意敲敲他膝盖上的书，“高一上册必背古诗词不到十一首，你可以用初中的补上。” 欧阳桀还想说什么，唐意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这是你打牌输给我的，别想讨价还价。” 回去的路上，靠在唐意肩膀上发呆的南宫梦蝶突然开口，“意意，你说……我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今天才会突然戏精上身啊？” 唐意原本想说不是，但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那种小说看多了确实没什么好处。” 南宫梦蝶咬咬牙，“那我以后不……尽量不……尽量少看！” 从不看到尽量不看到尽量少看，唐意见证了她的决心在欲望面前节节败退的过程。 她叹了口气，“算了，你看吧，下次我陪你一起看。” “真的吗？”南宫梦蝶一脸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 “嗯，就明天吧。”唐意笑得温柔无害。 第二天，南宫梦蝶怀着激动的心情等来了自己的生平第一个可以一起看恋爱小说的闺蜜，兴奋地捧出自己珍藏许久的少女恋爱小说，然后接受了一场思想的洗礼。 “这个女主说是自立自强，在餐馆打工。可实际上总是送错菜，不停给同事和店长添麻烦。这种人根本不是自强自立，而是职场巨婴。真正自强自立的人能够独立完成分内工作，不给团队扯后腿，她这种就是打着自立自强的幌子吸别人的血，以后遇到这种人记得离远一点。” “这个女主就更不对了，收了男主妈妈给的钱跟男主分手，这是不可取的，就算有苦衷也不行，鼻子底下长嘴就是拿来说话的，恋人之间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沟通都做不到还是尽早分手吧，走不下去的。” “还有，收取这种大额支票，必须得当场签订赠与协议，否则对方随时可以追回这笔钱，这个女主就是吃了不懂法律的亏……” “这个男主张口闭口管女主叫野猪怪，这是人格侮辱，说明男主家教缺失，没有同理心，不讲礼貌。” “这个男主就更过分了，竟然动手打女主，梦蝶你记得，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珍爱生命，远离家暴渣男……” 唐意走后，南宫梦蝶把所有的恋爱小说当废品称斤卖了。 她不切实际的恋爱幻想已经被唐意用现实的大锤砸得粉碎。 三天小长假过得很快，周一返校的时候，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公告栏前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头，高一成绩榜前，一群学生瞠目结舌地看着高悬榜首的名字。 “唐意是谁啊？” “落下第二名一百多分，是人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一些原因，今天还是没来得及捉虫……我保证明天一定捉！！ 感谢在2022-07-10 17:24:31~2022-07-11 21: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迭弋 2瓶；桃夭、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兰英国际高中在高一第二学期才会分文理科, 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是考试科目最多的一次。 语数外单科满分150分，其余六科以及音乐和体育，每科满分是100分，十一门课总共1250分。 历届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 学生成绩的最高记录是一千一百分, 那还是上一任校董会会长在位的时候。最近十年内, 兰英高中没有出过在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中总分上千的学生。 这一届, 兰英校长茅文高独辟蹊径，挖来了十个特招生。但是特招生也不是全能的，学生总有或多或少的偏科现象，特别是在音乐和体育两门课上，特招生几乎全体不及格, 因此这一届也就五个人总分破千。 除了唐意以外, 成绩最高的是康佳为，总分1050分。如果没有唐意，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亮眼的成绩了，亮眼到能让校长茅文高睡觉都笑出来。 然而, 这一届的兰英高一有唐意。 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第一名，唐意，1225分，比第二名高175分。 期中考试的成绩周日就已经出来了, 茅文高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唐意惊人的分数。 最开始他的反应是不信。 1225分，就算去掉音乐和体育成绩, 放到全市去跟所有高中比, 不出意外也是第一。 他知道唐意中考成绩不错, 但是她摸底考退步太多了,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即便能恢复原来的水准，也不可能直接冲击市状元的位置吧？ “你们确定卷子没改错？总分没加错？”茅文高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确定没错，”电话那头高一年级组阅卷组长语气兴奋，“我们反复核对好多遍，这孩子就是语文扯了后腿，别的都是满分。” 听到语文扯后腿的时候茅文高心里咯噔了一声，语文可是高考占据150分值的主要科目，语文成绩不提上去，高考要吃大亏的。 紧接着他又听到唐意别的科目都是满分，心底生出一种如坠梦中的恍惚。 “把她的详细成绩单发来我看看！” 那边很快把唐意的详细成绩发到了他的邮箱，一起发来的还有全级前十，也就是十位特招生的详细成绩。 打开成绩表的瞬间，他第一时间就被第一行唐意的成绩吸引——整齐划一的满分排在眼前，这种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震撼。 数学150，英语150，政史地物化生全部都是一一溜儿整整齐齐的100分，就连被阅卷组长说扯后腿的语文也是135的高分。 “她语文是作文扯后腿了？”茅文高忍不住猜测，毕竟语文最容易丢分的就是作文。 “不是，”阅卷组长的语气有些奇怪，“她作文写得很精彩，满分。她丢分主要在基础题和阅读理解，感觉这孩子的现代文阅读理解已经很努力往正确答案上靠了，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跟正确答案咬手似的。” 这算什么奇怪的丢分形式？茅文高一头雾水，“回头跟他们班语文老师说一声，好好抓一抓唐意的语文。” 除此之外，让茅校长惊讶的是，在一众特招生里，唐意的音乐和体育成绩也高得离谱。 音乐的考试项目是钢琴，体育的考试项目是网球和跳高。特招生大多家庭贫困，没有学钢琴的条件，也不怎么打网球，都是进入兰英之后才接触到这两项，平时也没有练习的机会，因此这两科的成绩他们大多不及格。 但是唐意的音乐拿了97分，体育拿了93分。这个成绩别说在特招生里，就算放到整个兰英也算得上优秀。 “这孩子的音乐和体育都不错啊？问过她的老师吗？”茅文高问。 “问过了，微生老师说音乐考试之前，微生明给唐意特训了几天，唐意天赋不错，进步得很快。体育的话，唐意主要丢分在体力和耐力上，技巧没有问题，还是天赋高啊。” 听到微生明给唐意特训，茅文高惊讶地张大了嘴。虽然那天和校董会谈话的时候就知道，微生明和唐意似乎关系还不错，但是微生明性格冷，除了欧阳桀他们四个人之外几乎没朋友，他会花时间给唐意特训？ 这个唐意……似乎有点东西。 如果她这个成绩保持到高三，兰英或许能出一个全市高考状元！ 茅文高感到一阵幸福至极的眩晕。 紧接着第二个好消息砸了过来，“校长，还有几个人的成绩，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 阅卷组长说着，又发了一份成绩单过来——高一三班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成绩单。 其中五个人的名字用亮色的底色标注出来：慕容轩，南宫梦蝶，欧阳桀，司徒风，微生明。阅卷组长还贴心地在五个人的成绩下方用不同颜色的字体插入了他们摸底联考的成绩做对比。 进步最大的是欧阳桀，因为他摸底联考交的白卷，一水儿的零蛋，因此他的成绩增幅是最高的，每一门都勉强够到了及格线。 其次是南宫梦蝶，跟摸底考试每一门都在及格线上徘徊的成绩相比，她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每一门的成绩都够到了“良”的等级，其中英语和语文更是拿到120+的好成绩。只是这孩子比较偏科，理科成绩扯了后腿。 司徒风的成绩增幅仅次于南宫梦蝶，而且他的理科成绩比较好，物理考了89分。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茅文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曾经那个造就物理多选题完美规避所有正确答案的神话的司徒风，竟然真的考了这么高的分数！ 要知道，物理多选题全对不容易，全错更难。他记得很清楚，三个选项正确的题，司徒风偏偏选了唯一一个错误的，有一道题四个选项都是对的，司徒风偏偏空出来没选，简直像知道正确答案故意为之似的。连老黄都说教书这么多年，没见过闪避技能这么高的学生。 相比之下，他这次物理成绩的进步简直让茅文高欣慰得想哭。 微生明和慕容轩也有相当明显的进步，不止他们，三班学生成绩的整体增幅都很漂亮。 “听老黄说，他们班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成绩增长最明显的这几个人都是唐意的组员，”阅卷组长兴奋地说，“我觉得学习小组这个模式可以全校推行！” 茅文高从唐意的成绩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手指点着屏幕上唐意的名字，“推行什么啊，真正有用的不是什么学习小组，是唐意。除了唐意，谁有本事让欧阳桀他们四个乖乖学习？” “也是，”想到平时四个少爷眼高于顶的风格，阅卷组长心有戚戚焉，“这个唐意还真是厉害，她什么来头，您从哪儿挖来的？” 茅文高回想自己和唐意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只觉得这孩子沉默寡言，心里藏着好多事儿，却并不难对付。 然而自从国庆长假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唐意了。 “她啊……我看走眼了。”茅文高意味深长地说。 曾经他挖唐意过来，只不过是为了让兰英在全市联考中有个能进前十的人，面子上好看一点，现在看来，是他格局小了。 兰英的目标，是市状元！ 突然想到什么，茅文高一个激灵，挂了阅卷组长的电话，打给周宏方，那边很快接通。 “扒皮啊……哦不，宏方啊，”茅文高咳嗽一声，掩盖不小心叫了人家外号的尴尬，“唐意这次的成绩你看了吗？没看啊，那我现在发给你。” 他把邮件转发给周宏方，“这成绩，一中和育才那帮人早晚会知道，你可得严防死守，千万不能让他们把人抢走了。必要的时候，奖学金我们可以再加，唐意同学的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考虑，只要她愿意留在兰英，什么都好谈。” 电话对面的周扒皮原本接到校长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唐意此次考试成绩不理想，但是听到后面发觉自己似乎想岔了，等到点开邮件，看到唐意一溜儿满分的成绩，周扒皮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第一反应和茅校长一样，“这成绩确定没算错？” “没有，”茅文高笑呵呵地说，“阅卷组反复核对过，这成绩没问题的。” 下一秒周扒皮的咆哮从听筒里传出来，“这么好的苗子，这是状元的苗子啊！还加奖学金，加多少都不如把张金花处理了有用！这种苗子被她张金花打压成摸底联考那副样子，校董会那帮人……阿不，原先校董会那帮人还敢保张金花？让她给人孩子磕头道歉都不为过！” 茅文高电话举得离耳朵远远的，等他咆哮完了才重新搭在耳边，“这事儿你提醒我了，现在姓何的已经下台了，是时候处理张金花了。” “不过我还有件事儿一直想不通。唐意说她遭受了严重的校园霸凌，”周扒皮在严重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我问过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他还有他们班那个男生虽然欺负过唐意，但是以我这几次接触唐意的经验来看，他们做的那些事儿影响不到唐意的心态。我怀疑，唐意还经受过别的我们不知道的霸凌情况。” 听到这话，茅文高严肃了起来，“这样，周一你再找唐意谈谈，最好问清楚摸底联考之前，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 公告栏前面，几乎所有人都围在高一成绩榜的位置。 唐意的名字高悬榜首，总分：1225。 比第二名康佳为高175分。 无论哪个年级的学生，只要是来公告栏看排名和成绩的，都被唐意这个名字吸引了视线。 学生不知道兰英历届最高成绩是多少，但是他们都是参加过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人，知道这种距离满分只有25分的成绩有多么不可思议。 “这个唐意还是人吗？” “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演讲比赛上让观众做翻译的那个？” “啊，说起来，之前论坛不是有帖子说，有个叫唐意的和特招生风王子、桀王子他们关系很好吗？！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就是她就是她，我之前还跑去三班看过她。最近她几乎每天放学都和明王子去艺术楼！”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女生悄悄退了出去，往高一八班的教室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第二更正在码！十二点之前放出来！ 第55章 唐意对自己的成绩不感兴趣, 因为考试结束之后，能考多少分她心里就有数了，因此她到校的时候并没有去公告栏前凑热闹，而是直接到教室。 她不关心自己的成绩, 有的是人关心。 第一个向她通报成绩的是班长黄琳。唐意的到校时间一向都很早, 平时唯一比她早的是黄琳, 因为班长要来开教室门。 今天唐意到教室的时候, 黄琳的书包放在桌上，人却不在。过了一会，黄琳飞奔着回到教室，看唐意的眼神如同在看侏罗纪恐龙。 唐意疑问地挑挑眉，问：“我头上长角了？” 黄琳咽了口唾沫, 还来不及回答, 就被后面跑进教室的人撞得踉跄了一下。、 撞她的人是康佳为，因为太激动，甚至都没有心思给黄琳道歉。 他的表情比黄琳稍微收敛一点，但是看向唐意的眼神也十分惊奇, “唐意，你看过你期中考试的成绩了吗？” “没看。”唐意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翻开。 “你也太淡定了，”黄琳惊叹道，“你都不好奇你的成绩吗？” “能估算出来，”唐意回答了一句, 抬头见黄琳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了然, 笑了笑问,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估算得准不准。” “你估算成绩了？”康佳为问, “你估了多少？” “一千多吧。”其实唐意估算的是一千二, 但她没说得那么具体。 黄琳用公布大新闻的语气喊道：“唐意，你考了1225分！距离满分只差25分！” 这个分数和唐意心里估算的结果差不多，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黄琳捧心，“你真的好淡定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风范吗？” …… 校门口，四个复姓少年的车队再次引起轰动。往日里四个少年下车之后习惯性地聚在一起亮个相，这次却没有，车门一开，司徒风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来往学校里跑去。 欧阳桀被保镖连带着轮椅从车上抬下来，耽误了一点时间，跟在司徒风身后往学校里冲，把轮椅开出了赛车的架势。 剩下微生明一脸茫然地问慕容轩，“他们俩去做什么？” 慕容轩耸耸肩，“今天出成绩，他们急着去看成绩榜吧。” “他们俩从来不在意成绩。” “但他们俩很在意唐意的成绩。” 因为他们几个到校时间比较晚，到达公告栏的时候，公告栏前面已经没多少人了。 跑在最前面的司徒风脚步渐渐慢下来，甚至受了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被欧阳桀追上，两个人一站一坐地仰头看向公告栏。 “桀，我是不是看错了？高一成绩榜第一名那个是我老大吗？” 欧阳桀操控轮椅靠近公告栏，盯着唐意的名字和成绩看了半天，回头问道：“唐意居然真的考了第一？！满分是多少？” 两个学渣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半天，算出满分是1250，然后同时抬头看向成绩榜。 司徒风：“我老大逆天了！” 欧阳桀：“唐意还是人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又往教室跑，连自己的成绩都忘了看。 因为去公告榜前看成绩耽误了时间，到教室的时候，英语早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过，Miss林已经在教室门口了，看到两个人迟到也没生气，甚至和颜悦色地对他们招招手，“快进去。” 虽然以前他们迟到老师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态度上总会表现出来，从没见过迟到了还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 不过此时两人心里被震惊填满，压根没注意到老师态度奇怪。 他们冲进教室，扑到唐意的座位前。 “老大，你成绩怎么考出来的？” “喂，唐意，你是外星人吗？” 唐意从英语课本上抬起眼瞥了两个少年一眼，指了指两人的课桌，“期中考试的英语卷子已经发下来了，就在你们桌上，去，把错题给我订正了。” 她语气听着有些不高兴，几句话把两人心中的震惊打了个七零八落。两个少年愣了几秒，然后司徒风咽了口唾沫，听话地走回自己座位。 欧阳桀还想说什么，被唐意拉过轮椅直接推到他自己选择的最角落的“宝座”上。 唐意指了指他的卷子，“有些题我跟你讲过，你还是做错了，你原本可以考得更好。” 欧阳桀的英语成绩算是他所有科目里面最好的，考了109分。 “你已经看过我的卷子了？”他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嗯，刚发下来就给你看了，”唐意说，“早自习把错题订正了，下课我检查。” 欧阳桀头顶钉锤似的发型都似乎柔顺了不少，“下课之前我肯定能写完，你看着吧。” …… 唐意的成绩在全校范围内引起轰动，早上不停有人跑来三班围观八门课满分的学神长什么样。 课间操的时候，其他班的人也总往三班的方向看，轰动的规模远远胜过上次论坛事件。 面对数不清的视线和指指点点，唐意表现得十分淡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大方方地让人看，丝毫不因被人注视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课间操结束回到教室，唐意走到课桌旁，眼神微微一动，没有落座，从挽着自己南宫梦蝶怀里抽出胳膊，在课桌前蹲下来。 “意意，你在看什么？”南宫梦蝶问。 唐意抬手示意她不要过来，“去找老黄。慢慢走，别跑。” 南宫梦蝶什么都不问，应了一声，走出教室，不一会便带着老黄回来了。 “唐意同学，南宫同学说你找我？”老黄走过来问。 唐意站起身，表情严肃，“课间操期间，有人进入教室，动过我的书桌。” 老黄表情有些迷茫，“什么意思？你少什么东西了吗？” “不，”唐意嘲讽地勾起唇角，“我多了东西。” “啊？”老黄没弄明白唐意在说什么。 唐意解释道：“课间操回来之后我发现我的椅子摆放位置倾斜了30度，兰英的课桌大，走廊宽敞，正常走路是不会碰到我的椅子的。桌仓里书包的造型也变了，拉链的位置也和我离开前不一样。这说明课间操期间，有人偷偷进入我们班的教室，并且打开了我的书包。刚才我用笔头勾着拉头拉开了拉链，发现书包里多了几张试卷。” “什么？”老黄一惊，弯下腰去就想从唐意的书包里拿她说的多出来的卷子，被唐意拦住。 “报警吧，老师，让警察来取证指纹。您就别碰了，免得破坏证据。” 老黄一脸震惊，“报警？事情还没弄清楚，报警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已经猜到是谁放的卷子，打算做什么了。老师，我一定会报警的，只是通知您一声而已。警察来了之后，麻烦您做个证人。对了，在警察来之前，我不建议您把这件事情上报，以免打草惊蛇。” 老黄的脸上除了震惊，又多了几分不在状况的迷茫，“唐意同学，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唐意笑笑，当着老黄的面打了电话，“黄老师帮我看着现场，别让其他人靠近。” 说着把接通了的电话举到耳旁，快步走出教室，来到空旷无人的地方。 “屈队长吗？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敌人的发难比警察来得更快，唐意打完电话转身，就看见一行人神色凝重地往高一三班的方向走来。 打头的是唐意的熟人——戴安娜·张，后面跟着校长茅文高、教务主任周宏方、以及一个唐意不认识的面相严肃的中年女性。 唐意就站在几人的必经之路上，戴安娜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露出夹杂着恨意和得意的扭曲表情，指着她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她就是唐意，那个靠作弊获得年级第一的学生！” 唐意神色淡定，好像被指责的人压根儿不是自己，无视了张牙舞爪的戴安娜，她礼貌地对后面几个人欠身问好。 “茅校长好，周主任好。”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她就只是点头致意，没有称呼。 茅文高先是温和地笑着对唐意点点头，接着转向戴安娜，脸色一沉，“张老师，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不要信口开河，污蔑学生的名誉。” 戴安娜一点也不怕茅文高，而是看向那个中年女性，“我有证据，证明唐意的成绩根本不是她自己考出来的。欧阳董事，您一向公正无私，今天请您来，就是防止茅校长为了维护自己招进来的学生徇私！” 她言语间根本没有把茅文高这个寒门出身的校长放在眼里。 唐意好奇地看向被称为欧阳董事的女人，她穿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套裙，头发全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因为面相严肃，她脸上的法令纹很深，嘴角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有些显老。 听到戴安娜的话，她眼神锐利地看向唐意。 唐意站在原地，态度自然，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甚至面对她锐利的眼神，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究竟是不是作弊，还是要看证据说话，”她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兰英绝不允许学生作弊，也决不允许学生被污蔑。” 她说话态度中立，的确像戴安娜说的是个公正无私的人。 但是戴安娜却好似得到支持，绕过唐意气势汹汹地向高一三班的教室走去，“我今天一定会抓她个人赃并获！” 唐意没有拦她，微笑着任由她越过自己身边，然后对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朗声开口，“我不建议您几位现在进入教室。” 几人顿住脚步，欧阳董事眼神犀利地看过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唐意礼貌地笑笑，“课间操结束回到教室，我发现有人动过我的书包，并且在我的书包里放了不太好的东西。保险起见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最多十五分钟就到，在这之前，我们作为国家合法公民，有义务保护案发现场。”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送上~ 感谢在2022-07-11 21:08:21~2022-07-12 23:3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鄂止 5瓶；桃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你报警了？！”戴安娜·张尖叫道, “你有病啊？学校的事情你报警干什么？你这是在损害我们兰英的名誉！” 唐意在她暴跳如雷的指责中瑟缩了一下，微微转过身子，似乎不敢面对戴安娜。 茅校长和周主任对视一眼，周扒皮尽量放柔了语气, “唐意同学, 报警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你丢的东西够不上立案标准, 让警察白跑一趟，对你也是有负面影响的。” “周主任，谢谢你的提醒，”唐意长睫忽闪两下，低着头, 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我、我真的有必须报警的理由。”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越过老师和校方，擅自报警！”欧阳董事眉心皱出深深的刻痕, “唐意是吗？你还未成年，思想和行为都不够成熟。作为学生，遇到事情应该先报告给老师，再由你们的班主任上报校领导，校领导无法解决的再呈报给董事会。现在你这种冲动且不理智的行为, 会给校方带来麻烦，也会给兰英的名誉造成负面影响！” 唐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是肩膀内扣, 双手不安地身前攥紧, 十指都快拧成麻花, 用身体语言表达着她内心的忐忑与胆怯。 见此，欧阳校董脸上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一些，但是语气依旧冷硬。 “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刚才周主任说了，如果你丢的东西不够立案标准，警察只会白跑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待会警察问起来，我们也好替你交涉！” 他们的位置离三班教室不远，教室里的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很快，欧阳桀和司徒风出现在门口，似乎想过来给唐意撑腰。 唐意背过身，在茅校长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对两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先进教室去。 余光看到两个少年犹豫两秒，消失在门口，唐意这才瑟缩着抬起头，却是看向戴安娜·张的方向，脸上心虚和忐忑的表情尽数展现在戴安娜眼前。 “我……我想知道，如果……如果我真的作弊了……你们，会开除我吗？” “当然要开除！”看见唐意脸上的心虚，戴安娜·张被即将成功报仇的快意刺激得大脑充血，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茅校长当初用一学期十万奖学金的高价把你特招进兰英，是因为你的中考成绩，可是你摸底考试的成绩比起你中考成绩差得太远，你还把成绩退步的原因栽赃给我，让我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她转向欧阳董事，揩了揩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原本我还以为是我当老师的经验不足，耽误了一个好孩子，心里一直很愧疚。直到我发现她期中考试作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成绩退步，摸底考试成绩才是她的真实水平！” “你胡说！”唐意颤抖着冲戴安娜大吼，“我没有作弊！你有什么证据！” 戴安娜脸上露出得意又扭曲的表情，从手上挂着的精致小挎包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U盘。 “考试之前，你偷偷潜入教研组，偷了考试卷子。只不过，你不知道当天学校调试监控设备，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拍得清清楚楚，所以你才会有恃无恐，考出那么高的分数！” 听到这句话，唐意的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渗出冷汗，她扑向戴安娜，似乎想要抢夺U盘。 戴安娜眼疾手快地躲开，伸手指向唐意，食指上美甲的水钻在晨光下闪耀着志得意满的光，“你还想毁灭证据？” 她转向欧阳董事的方向，“您看到了吗，她急了！我打赌她书包里还放着她偷来的卷子，董事，您快让人搜她的书包，抓她个人赃并获，别给她销毁证物的机会！” 唐意无力地后退两步，求助地看向茅校长和周主任。 这两人和唐意打过交道，见识过唐意舌战群儒、怼得两个前校董下不来台的场面。此时见唐意浑身上下写满了心虚胆怯，一时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作弊，还被戴安娜掌握了证据。 “考试前两天是周末，教研组的办公室是锁着的，唐意怎么偷卷子！” 周扒皮试图替唐意开脱，然而听到他的话，唐意崩溃地捂住了耳朵。 戴安娜脸上得意的表情更甚，“周主任，你的侄子周立明说，他亲眼看见过唐意撬锁，那天就是唐意撬开了广播室的锁，逼他在不该开广播的时间扰乱正常校园秩序！” 听到这话，茅文高三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向唐意。 茅文高：“唐意同学，张老师说的是真的吗？你会撬锁？” 唐意死死咬着唇不说话，崩溃似的蹲下去，双手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戴安娜更加得意了，“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会这种小偷小摸的手段也正常。” “张老师，注意你的言辞！”欧阳董事冷声呵道，“作为教育工作者，不该说出这种歧视性的话！就算唐意同学有作弊的嫌疑，但是你渎职的事情我看也不是空穴来风。” 戴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急忙低头讨好，“我就是太生气了，害怕我们兰英其他学生被唐意带坏了。” 欧阳董事没有理会她蹩脚的描补，转向茅文高，语气严肃，“如果证据属实，学校应该开除唐意，以正校风。” 茅文高沉默几秒，叹着气点了点头，“如果确定作弊，那就开除吧。” 话音落下，似乎一把重锤敲在唐意的身上。周扒皮不忍地别过视线，没再看蹲在地上的唐意。 就在这时，几名身穿警服的人穿过花园，走近高一三班的教室，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 “请问，报警人唐意是哪位？” 茅文高调整表情，扯出个热情的微笑，正要迎上去，就听到旁边响起清朗镇定的声音，“我就是唐意，是我报的警。” 原本在地上蹲成个球的唐意站起身，表情淡然，眼神平静，如同一棵在阳光中破土而出，舒展身体的幼苗，哪里还有半分瑟缩和胆怯。 茅文高几人被她突然的转变惊讶得呆滞了一瞬。 就在他们愣怔的时候，唐意已经迎上几位警察，“是我报警，请你们来取证的。课间操期间，我的书包里被人塞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刚才我和几位校领导交流过了，已经确定了作案人想要嫁祸我的动机，如果她的嫁祸成功，我至少会损失十万人民币。” 她微笑着看向周主任和欧阳校董，“我想，十万人民币，应该够得上立案标准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董事严肃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震惊迷茫的表情。 唐意对她笑笑，没说话，转身先请几位警察进教室提取证据，“我的座椅、课桌和书包拉头上应该会留下作案人的指纹，作案人塞进我书包的是几张考试卷子，试卷的材质光滑，应该也能留下指纹。另外，今天我们教室的摄像头是开着的，监控室可以提取到课间操时间的录像。麻烦几位了！” 几个警察点点头，鱼贯进入教室。 唐意这才看向表情呆滞的戴安娜，“张老师，您所谓的证据待会记得一起交给警察，统一进行司法鉴定，确定它是否造假。” 唐意从兜里掏出手机，“很抱歉不经你们的同意进行录音取证。欧阳董事，请原谅我刚才不得已之下的一点点欺骗，为了界定我因为此次事件遭受的损失，我必须让你们亲口说出开除我的话。” 她此时淡定大方，侃侃而谈的样子和茅文高记忆中的唐意重合，他抹了把脸，沉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唐意微笑着看向戴安娜，“课间操结束后我回到教室，发现有人往我的书包里塞了未排版的期中考试卷子，我当即意识到有人想要诬陷我偷取期中考试卷子，以此证明我期中考试作弊。所以我立刻封锁现场，并报警，请警察来取证指纹等线索。” “刚才看到张老师带着您三位过来，口口声声说掌握了我作弊的确凿证据，我猜测诬陷我的人和张老师脱不了关系，于是将计就计，引导张老师暴露她的目的。” “所以……你刚才，在演戏？”茅文高不可置信。 唐意微笑，“怎么能说是演戏呢，我又不是演员，这只是学生面对老师的污蔑和校领导的怀疑时的正常反应？” 看着她丝毫不见阴霾的微笑，茅文高却只想爆粗口：神他妈正常反应！她唐意的反应什么时候正常过！ 欧阳董事看向唐意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看到自己书包里多了未排版的卷子，告诉老师才是学生的正常反应。” 唐意表情无辜，“我告诉老师了啊，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们的班主任黄老师，黄老师非常重视这个情况，一直在帮我维护案发现场的秩序呢。” “仅凭这些，并不能洗清你作弊的嫌疑。”欧阳董事严谨地发现了漏洞。 原本面如死灰的戴安娜·张闻言跳起来，“对，你洗不清嫌疑，你会开锁，偷了卷子，你就是靠作弊拿的高分，兰英建校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能拿到这么高的分数！” “开锁？”唐意似笑非笑，“您有证据吗？周立明有对我进行校园霸凌的前科，他的证词不足以采信。至于作弊的嫌疑，考试期间摄像头是开着的，警察去取证的时候，自然会调取考试期间的录像，洗清嫌疑也只是时间问题。” 正在这时，一位警察走了过来，“茅校长，贵校考试周的监控视频遭到了人为损坏，请问你们有备份吗？” 作者有话说： 柔弱无助唐小意~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更被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八成要明天了，小可爱今天不用等我哦 第57章 听到监控视频被人为损坏, 茅文高和周扒皮意识到什么，脸色铁青地看向戴安娜·张。 那女人脸上露出快意的笑，有恃无恐地迎接两位校领导的注视，“看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弄坏的, 我可没去过监控室。” 茅文高的手不自觉在身侧攥紧, 艰难地回答警察提出的问题, “监控视频……没有备份。” “那就不能证明唐意没作弊！”戴安娜·张得意道，“我就说，正常人怎么可能考得出那么高的成绩！八门满分，高考状元都没这么夸张！” “放屁！”周扒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个教室两个监考老师都是吃素的吗？” “唐意既然偷了卷子, 她可以提前背答案啊！”戴安娜反驳道, “这点脑子她还是有的，聪明不用在正途上，就爱走旁门左道。” “偷卷子是别人嫁祸她的！警察都去提取指纹了！”周扒皮吼道。 “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导自演！那卷子经手的人多了，上面那么多指纹, 随便栽赃给谁都行啊。而且我手里还有视频，证明她进教研室偷卷子，铁证如山！” 戴安娜两片艳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喷出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周扒皮张开嘴，却想不出还能从哪里替唐意洗刷嫌疑, 最终哑口无言，怒气冲冲地闭上了嘴转过头去。 茅文高只觉得心底蔓延开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就像面对以前的校董会一样。那是普通人在强大的资本面前蚍蜉撼树的无力感。 “欧阳校董, 你看这情况, 显然是有人在针对唐意, 我们不能让无辜的学生受委屈……” 他低声下气的话被欧阳校董打断，她声音依旧冷硬，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茅校长，我能理解你想替兰英挖到好苗子的心理，但是我更看重兰英的荣誉，兰英绝对不要有作弊嫌疑的天才。我只看证据，只要有证据证明唐意的成绩是真的，我可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唐意道歉。” 戴安娜·张脸上快意的笑容已经压制不住，她斜眼看了唐意一眼，不屑地轻哼一声。 被他们晾在一边许久的警察尴尬地听完了几个人的争论，清了清嗓子，“既然没有备份，那……” “有备份啊。”唐意突然开口，“茅校长说学校没有备份，我可没说我也没备份。” 戴安娜·张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茅文高等三人惊讶地看了过来。 唐意笑得温柔而无害，“自从第一场考试监控出现问题，我就拜托慕容同学和微生同学把我们三班考试这几天的监控都备份了一遍，有备无患嘛。这位警官，考场的监控，麻烦您去高一三班找慕容轩同学要一下。” 警察离开之后，唐意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张老师都说了，我偷了卷子，可以把正确答案提前背下来，所以考场监控似乎也证明不了我的清白。而且，有我偷卷子的视频为证，即便今天我们教室的监控录下了往我书包里塞卷子的人，也只能说明今天我书包里的卷子不是我自己偷的，不能证明我没偷过卷子，是吗？” 气焰刚刚落下去的戴安娜闻言再次嚣张起来，“对，你偷卷子的视频证据确凿！” “啧啧，张老师，你对自己手里的视频还真是坚信不疑啊，”唐意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期中考试的卷子在周日完成排版并印刷，我偷到的既然是未排版的，那想必你的视频里我偷卷子的日期应该是周六咯？” “没错！”戴安娜指着唐意，“周六下午我们全体教研组开动员大会，你就是钻了空子，周六下午去偷卷子的，视频上的时间清清楚楚！” 唐意叹了口气，“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几点开会，也就不可能掐着点儿去偷卷子，这么蠢的理由老师都说得出来，真让我怀疑您这智商怎么考的教师资格证。” 损了戴安娜一句，不等她开口，唐意便提高了声音道：“周六我一整天都在欧阳桀的病房里给他补课，医院的监控可以证明我晚上八点之前都没有离开过病房。” 她转向欧阳校董，“欧阳桀住的是Svip病房，门口的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监控，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欧阳校董点点头，“这样一来，你偷卷子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 戴安娜脸色一白，她根本没想到，唐意和欧阳桀的关系竟然已经好到这种地步，竟然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里，这样一来，唐意就有了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这种低端的手段，只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就能洗清，根本不算什么，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所谓我偷卷子的视频显然是造假的，但是张老师还是深信不疑，这说明什么？” 唐意摊开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说明她只是被人当枪使的炮灰而已，连视频是假的都不知道。” “各位试想一下，如果我今天没有果断报警，那段视频就不会进入司法鉴定的程序，普通人很难看出它的真假，校方也没有权利调查医院的监控来证明我的清白，欧阳桀作为我的好朋友，证词不可取信，那我作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像张老师说的，我可以提前背答案，即便有考场监控也不能证明我的清白。” “到时候我百口莫辩，被兰英开除，背上作弊的污点，也不会有别的学校愿意收我。我的奖学金还没到账，身无分文，连回孤儿院的路费都没有，到那个时候，走投无路的我会怎样呢？” 其实她的卡上现在有几万块，但是为了烘托气氛撒一点小谎也无伤大雅。她说话时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很有感染力，随着她的话，茅文高几个人都意识到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神色越来越凝重。 “更可怕的是，幕后那个人的能量大到超乎想象，他可以让我们考场在考试的时候不开摄像头，可以毁掉监控视频，可以拿到未排版的卷子还塞进我书包……即便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借用警方的力量拿到这么多证据，但是我猜，事发之后，自然有人会被推出来顶罪，比如张老师之流。而幕后之人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欧阳校董他们三个领导层也显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凝重的神色中又添了几分震惊。 “可怕吗？在兰英，一个高中，竟然有人布下这么大一张网来对付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特招生，”唐意拍着手笑起来，“真好笑啊，古代官场黑暗也不过如此了吧？这还是学校吗？” “欧阳校董，您之前问我为什么直接报警，而没有走正规程序层层上报，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上报了吗？” 欧阳校董的眉心再次皱出了深深的刻痕，“你怀疑，想诬陷你的人就是学校的高层？动机呢？” “这个问题，您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唐意嘲讽地摊开手。 “现在问题的重点已经不在于我是否作弊了，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您应该考虑的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特招生为什么会被高层陷害。” 她逼近两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欧阳校董的双眼，“您还记得吗，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在这样的国家里，兰英的未来在哪里，兰英的体制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改变，兰英的校董会应该何去何从，这才是您，校董会的董事长应该考虑的问题。” 言尽于此，她转身向教室走去。 “等等！”欧阳校董突然出声喊住她，“刚才来的警察明显是鉴定科的，不是民警。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般公民报警，接警的是社区派出所的民警，鉴定科隶属于刑警队，只有发现尸体这类严重的刑事案件才会出动刑侦方面的人才。 这种学生被污蔑作弊的事情，怎么可能出动鉴定科。 其中的原因，就是半小时前，唐意和屈队长的那通电话。 屈国良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就算你被赶出兰英会损失十万块的奖学金，我也没理由为了你出动鉴定科的人。” “教育局想要整顿兰英，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你的理由，但，我可以成为教育局的理由。鉴定科只是做一个证据的存档，用于将来教育局向兰英校董会发难。” “我不是教育方面的人，我也不觉得你有这个分量。你只是个学生，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屈队长，你读过《资本论》吗？”唐意看着湛蓝的天空，轻声念，“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消除阶级剥削、消除阶级压迫，人人有责。” “既然你读过《资本论》，就该知道，我国现在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屈国良说，“消除剥削和压迫不是一日之功，需要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努力才能见到成效。” “可是，至少学校不该是这样，”唐意说，“校园是祖国的净土，是未来，是希望，无论什么年代，校园里都不该存在阶级压迫和剥削。” 那边沉默片刻，屈国良长长叹了口气，“可你还是兰英的学生，这么做，今后你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自古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唐意笑了笑，目光坚定，穿透茫茫天际，落向百年前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声音却轻得如同梦呓，“兰英的改变，从我唐意开始。” 我愿做一把锋利的刀，刺破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若要流血牺牲，我愿做先驱者。 …… 唐意驻足回身，笑容诡秘，把问题抛了回去，“对啊，您猜猜，兰英学校高层污蔑特招生作弊这种案子，为什么会直接出动刑警啊？” 看着欧阳校董表情变换不定，唐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哦对了，也别说什么让我再考一次以证明我自己成绩的话，我很忙，没空。另外，如果我的成绩被证明是假的，那么因为我的辅导获得明显进步的司徒风、欧阳桀、微生明和慕容轩四个人，他们的成绩，也就不可信了。” “幕后之人怕是想把我们几个一网打尽啊，希望他们四个的分量，能让您对这件事有足够的重视。” 说完，唐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步走回教室。 作者有话说： 唐唐说的那句话化用谭嗣同的名言。 另外，教育系统和公安系统分属两个体系，书中是架空世界，为了剧情所以这么写了，小可爱不要代入现实。 第58章 行政楼, 教务主任办公室。 周扒皮在饮水机里接了水，把杯子放在唐意面前，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双手十指交叉撑在膝盖上, 身体前倾, 深吸一口气, 开口道： “唐同学, 警方已经查证你盗窃试卷的视频是伪造的，你让慕容轩同学备份的考场监控视频能证明你考试中没有作弊，你的成绩是真实的。”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听得出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在心里组织语言, “关于张金花老师污蔑你作弊的事情, 校方已经进行了调查。她交代有人匿名向她举报你盗窃试卷，并且说你书包里有未排版的试卷，那段视频也是匿名发送到她邮箱的。她被人利用了，但是你放心, 她这种行为校方一定不会轻易姑息。” “邮箱？”唐意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词，轻轻蹙了蹙眉。和邮箱连在一起使用的动词，难道不应该是寄吗？为什么周扒皮会用发送这个词？ 唐意敏锐地察觉到，周扒皮口中的邮箱和她理解的有很大区别。 她不动声色地问：“既然发到她邮箱，那应该能查到是谁发的吧？” 周扒皮抿了抿唇, “警方追踪到发送邮件的IP地址在国外。” IP地址？又是一个唐意不理解的词汇，小唐意的记忆中也没有相关的知识。但是国外两个字她听懂了。 “境外势力？” “啊, 这倒不是, 这是一种掩盖真实IP地址的手段,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总之就是查不到视频来源。” 听完他的话，唐意的神色中少见地出现了迷茫。她继承了小唐意的常识，这一个月里自己也在不停地吸纳新时代的知识。 但是这个时代太新潮了，各行各业都在飞速发展，科技日新月异。 小唐意受限于成长环境，许多事情都不了解。而她时间和精力都有限，为了期中考试，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学习上，知识盲区非常多。 她暗暗把邮箱和IP地址两个词记在心里，主动换了话题，“往我书包里放试卷的人呢？” “是学校的一名保洁人员，”周扒皮回答，“他在外面欠了赌债……” 后面的话周扒皮似乎难以启齿，纠结半晌也没说出口。 “查不到主使者，是吗？”唐意了然地问。 “你有时候看着真不像个孩子。”周扒皮看了她一眼，有些丧气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瞒你。那个保洁说，给他试卷和钱的人当时全副武装，他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现在警方也找不到那个人。” “还有，当时你们考场监控没开，工作人员坚持说是他自己失误，已经引咎辞职了。毁坏监控视频的是远程植入的病毒，查不到始作俑者。” 病毒？唐意的手微微一抖，这是一个令她深恶痛绝的词。但她也能听得出来，周扒皮口中的病毒和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总之……所有都和你当初猜测的一样，幕后主使藏得很好，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周扒皮放弃组织语言，破罐子破摔道。 唐意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轻轻放下杯子，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无所谓地说：“没事啊，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抓到的这几个怎么处理？” 似乎是没想到唐意这么轻易揭过这件事，周扒皮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监控室工作人员自己辞职，我们也没别的办法，那个保洁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越说周扒皮越觉得这个处理方式略显无力。 “至于张金花，学校的意思是记大过，全校通报批评，然后开除。你看这个处理方式你满意吗？” 被兰英记大过，这个污点会一直留在张金花的履历让，加上全校通报批评，张金花这辈子都会背着污蔑霸凌学生的污点，没有任何一个正经学校会收留她当老师。在晴川市的教育界，张金花可以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周主任说笑了，什么叫我满不满意？”唐意微笑着，说话却滴水不漏，“根据《教师资格条例》规定，品行不良、侮辱学生，影响恶劣的，吊销教师资格证，五年内不得重新申请认定。国有国法，校有校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是个学生，我能有什么意见？” 嘴上说着没意见，实际上已经把张金花的未来敲死了。 周扒皮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学校会把吊销张金花教师资格证的申请上报给教育局，我也会跟进这件事。但是张家背靠欧阳家，最终结果难说。” 唐意挑挑眉，“周主任，你既然知道张家背靠欧阳家，还敢这么做？不怕在被人穿小鞋吗？” 闻言，周扒皮眼神犀利地端详了唐意片刻，突然一拍膝盖，“你都不怕，我要是怕，那不是连你个小姑娘都不如了吗？妈了个……咳，我早就忍够了，当老师的要是不能为学生做主，我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以往在唐意面前总顾忌着自己是老师，端着几分架子。唐意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暴露真性情，心里明白，自己在周扒皮眼里已经不只是学生了。 “您是个好老师，刚正不阿，有侠义之风。”唐意照例先戴了一顶高帽子上去。 周扒皮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紧接着，唐意话锋一转，“只是呢，您也该知道，过刚易折，人有时候啊，得知道拐弯儿。” 周扒皮惊讶地看向唐意，“这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我执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你还刚的学生，连校董都敢正面硬刚。” “哪有，我一向提倡智取，”唐意意有所指，“比如曲线救国，借力打力，拉拢中立势力，孤立顽固敌对势力。” 周扒皮眼神逐渐变得认真，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这才回来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意思是……欧阳校董？” 唐意微笑不语。 “不行不行，”周扒皮思考几秒，立刻摆手否认，“刚还觉得你成熟，现在看来还是天真了。欧阳校董这人虽然挺有原则的，但是他们这些人，真遇上事儿了第一选择肯定是维护家族荣誉。让欧阳校董出手整治张金花，这不等于让她自己打欧阳家的脸吗？” 唐意叹了口气，“您觉得，张金花和欧阳桀，谁在欧阳家的分量重？” “张金花肯定不能和欧阳桀比，但是……你确定能说动欧阳桀帮你？他可是欧阳家……” “周主任，”唐意笑着打断他，“他除了是欧阳家大少爷，还是个正值青春期的热血青年，相信正义，相信公理，相信着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你要对你的学生有点信心啊。” 周扒皮愣了片刻，再次笑出声，“是我想岔了。这件事你自己去和他说，只要欧阳家不插手，我保证把张金花的教师资格证给她吊销了！” 见事情告一段落，唐意起身准备离开，周扒皮这才想起正事，急忙招手让唐意坐下，“等等，还有件事儿。” 唐意重新落座，疑惑地看向周扒皮。 “之前你说你遭遇了严重的校园霸凌，你说的，应该不只是周立明那混小子干的缺德事儿吧？” “哦，您说这个啊，”唐意笑了一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徐紫月、邹娜、王恬恬三个人，对我实施过更严重的校园霸凌，我甚至差点因此丧命。” 话音未落，周扒皮脸色骤变，“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唐意没回答，只是眼神平和地看着他。 周扒皮嘴唇翕动几下，明白唐意未说出口的答案，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就算处理不了徐紫月，起码校方可以出面警告她们三个。” “有用吗？”唐意的语气平和，不带任何质问和责怪，叙述着残忍的事实，“校方的警告对于徐紫月来说没有任何实际的威慑作用，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唐意。就算报警，没有证据，仅凭被害人的指控，也没办法给她定罪。更何况，她还在《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范围内。” 周扒皮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唐意话中的自称并不是“我”，而是“唐意”。 他呼吸粗重，肩膀大幅度起伏几下，才勉强平复情绪，探究地看向唐意，“我不觉得你会忍气吞声。” “麻烦您转告茅校长一声，”唐意避而不答，“我会替兰英拿到高考状元，条件是，他头疼的时候别骂我。” 说完，唐意对周扒皮眨眨眼，起身离开办公室。 她的身后，周扒皮目瞪口呆，直觉唐意似乎要搞什么大事，但是又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经过这几次交锋，他知道无论唐意想做什么，他都阻止不了，纠结了两秒，索性摆烂。 反正唐意都说了，到时候头疼的是茅文高，关他周宏方什么事儿！ 晚上放学回到宋家，秦忠良交给唐意一叠资料，脸色严肃地问：“唐小姐为什么让我查徐哲圣？” “看来你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唐意挑眉，从秦忠良手里接过资料。 “查得不深，他很警惕，再深入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就这些情报，已经可以看出问题了。” 唐意没说什么，低头翻看起秦忠良给的资料。最开始她翻阅的速度很快，到后面越来越慢，虽然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呼吸也没有乱一分，但是坐在她身边的宋清明却感觉到她身上压抑的、汹涌的怒意。 秦忠良的调查结果他看过，但他没有唐意这种见微知著的本事，仅靠这些书面文字看不出其中隐藏的问题。但有秦忠良在旁边补充解释，他又聪明，自然也知道唐意此时怒意的来源。 “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把徐紫月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否则，还能留下证据。” “再说对不起我揍你！”唐意丢开资料，声音听着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徐哲圣干这种脏事儿，徐紫月留着小唐意的不、雅、照，后果不堪设想。至于证据，徐紫月又蠢又毒，她的把柄，我想要，多的是。” “你想以身犯险？”宋清明瞬间就明白唐意的想法，蹙眉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就凭徐紫月，还称不上险。” 宋清明依然眉头紧皱，却没有阻止唐意，“你打算怎么做？” 唐意向后靠在椅背上，脚尖用力撑起椅子两条前腿，只剩两条后腿立在地上晃呀晃。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徐紫月，估计快疯了。”唐意看向宋清明，“只需要再加把火。” 作者有话说： 啊，又轮空了，我都习惯了，心脏已经十分强大，挺得住轮空的打击！ 今天还是两更，只不过第二更晚一点，十点多十一点的样子吧 第59章 自开学以来, 唐意破天荒地请了假。 她去了一趟市立图书馆，在信息技术专区泡了一整天。一天的时间并不能让她成为信息技术高手，但足以让唐意明白什么叫互联网。 在小唐意的记忆中，计算机、网络、游戏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因此唐意一开始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方面的信息。 但是现在越了解互联网和计算机, 唐意就越是心惊。她看得到这个行业蓬勃得令人震惊的生命力, 更能想到未来计算机互联网对社会会有多大的影响。 她是情报人员, 对于信息的敏感度超越绝大多数人。这样方便、快捷的信息交换，带来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隐患。 这是一只尚未长成的巨兽幼崽，谁也无法预料它长成之后，究竟是温驯善良的, 还是凶悍嗜血的。 在飞速发展的时代洪流中, 唐意看到了名为“网络”的滔天巨浪。她不想被这巨浪淹没，也不想被时代抛弃，她必须站在风口浪尖上，才能避免被这巨浪裹挟着冲向未知的远方。 合上书, 唐意直接杀到电脑城，斥巨资买了一台价格不菲的电脑，花掉她八千元巨款。接着又去了一趟网络运营商的营业厅，给钟老头家里扯了网线，交了一年的费用。 钟老头好几天没见唐意, 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工作人员搬进来的电脑转移了注意力, 拿着个大蒲扇好奇地围观人家安装电脑。 “哟, 这是那什么计算机, 是不是？老王他孙子就有一台, 可好玩了。” 等接网的人来了，钟老头更是瞧稀奇似的跟着转悠，顾不上唐意了。 唐意让人把电脑放在客厅的阳台上，运营商的安装人员装好之后还特意教了唐意和钟老头怎么联网。钟老头学得特别认真，带着老花镜，拿个小本子做笔记。 “唉哟，你这花了不少钱吧？”等家里终于安静下来之后，钟老头一边研究电脑一边问。 唐意正在打扫刚才的安装电脑和网线留下的垃圾，闻言道：“没多少钱，你也不用想着给我钱，我装在客厅就是给你玩的。我平时白天不在家，你想玩就玩，但是不许沉迷游戏，记住了吗？”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钟老头抗议了一句，继续专心研究电脑。 等唐意打扫干净客厅，就看见钟老头已经在电脑上跟人下围棋了，她走到后面瞟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是线上的。 这老顽童学得还挺快。 宋家派来照顾钟老头的家政做好了晚饭，钟老头还趴在电脑前舍不得离开，早把唐意的叮嘱忘在脑后。 唐意不得已，只好给电脑加了开机密码，而且密码只告诉家政阿姨，严格控制钟老头玩电脑的时间。 晚上唐意还是回了宋家，宋清明习惯性地在别墅门口等唐意。 “你之前是怎么从徐紫月的手机上删除照片的？” 先前宋清明提起的时候，唐意刚接受到大量信息冲击，根本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以为宋清明是让保镖偷到徐紫月的手机然后删除的。 “黑客。徐紫月的手机是最新款，随时处于联网状态，黑客远程入侵了她的手机。”宋清明回答。 “那个黑客……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唐意问。 宋清明什么都没问，点头，“明天晚上，我安排你们见面。” “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听完唐意的安排，宋清明脸上少见地出现了迟疑和纠结，“你让我……找人……P图造谣你和别的男生的绯闻？” “准确地说是定点造谣，让你那个黑客朋友往徐紫月手里送一条消息，让她以为我在和微生明交往就行了。P图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你放心，我已经要到微生明的肖像权授权字面许可了。”唐意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微生明的短信对话。 唐意：【我要搞事，借你的脸P个图，保证不损害你的个人形象。】 微生明：【嗯。】 宋清明的呼吸乱了一瞬，心里想了千万个拒绝的理由，他知道唐意不喜欢强人所难，只要他拒绝，唐意就不会再提。 可是十几秒的沉默过后，他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宋清明的执行力很强，第二天下午唐意特意去徐紫月面前晃了一圈，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怨毒快要把她的背燎出一个洞。 唐意知道，这次鱼是真的咬钩了。因为徐紫月，已经被她刺激到发疯。 放学的时候，唐意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插在兜里的手悄悄按了拨号键，键盘上早就输好的电话拨了出去，对面很快接通，但是没有说话。 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电话打出去，代表鱼上钩了。 她刻意往偏僻无人的街道走，经过一段没有监控的小路时，一辆面包车停在她身前，车上下来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面包车。 面包车很快启动，绑匪从唐意兜里搜出电话，屏幕上的通话早就挂断，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在经过湖边的时候将手机丢了进去。 听到车窗外的水声，唐意一阵心痛：刚买的手机啊，好几百呢！ “大小姐不是说这小娘们儿难搞得很吗？”其中一个绑匪纳闷道。 “那是我动作快，手绢上的□□特意用的高浓度。”另一人答道。 先前问话那人倒抽一口冷气，“浓度太高会死人的。” 话音刚落，唐意感觉到那人把手指放在她鼻端，似乎想试试她还活着没。 其实她一开始就屏住了呼吸，并没有吸入多少□□，但是脸上沾了不少，因此她一直憋着气，生怕不小心吸进去。 这具身体的抗药性一般，但是肺活量不错，闭气60秒不是问题。从屏息到现在已经快要60秒，那人又来试探她的呼吸，她只好轻轻地呼出一点点，做出气若游丝的假象，本就不富裕的一口气雪上加霜。 恰好这时面包车驶过一段不太平整的路，车里晃得厉害，那两个绑匪大声抱怨司机，没心思管她。唐意借着晃动的力量自然地把脸转向另一边，轻轻吸了一口气。 憋死她了！还好，脸上的□□基本挥发完了，这一口气并没有吸入更多。 面包车七拐八拐地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外的环境从喧闹转为寂静。 面包车在半路停了一会，听绑匪的对话，他们是为了换车牌。换了车牌之后车子再次启动，车外的环境从寂静转为嘈杂，唐意知道，他们换了车牌以后又绕回了市内。 这群人反侦察意识很高，行驶的路线很绕，绑架的经验很丰富。最开始唐意还在用心记路，后来就摆烂了。 反正身上有定位器。 车子停了，唐意被装进麻袋，终于可以睁开眼睛。透过麻袋的缝隙看出去，周围似乎是个地下车库。 两个人抬着她爬楼梯，楼梯十分狭窄，灯光昏暗，四周弥漫着因为长时间空气不流通产生的臭味。 爬了四楼之后，又走了一段路，通过一扇上了锁的门之后，周围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唐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今天送人来？”听她的语气，送人的时间似乎是固定的，今天不应该送人过来。 “大小姐吩咐的。红姐，这人交给你了，大小姐说留口气儿就行。” “知道是什么人吗？” “大小姐的同学。”一名绑匪答道。 “什么？”被叫做红姐的女人声音气急败坏了起来，“你们绑了兰英的学生？猪脑子吗，那丫头乱来你们也跟着乱来？老板知道这事儿吗？” “老板……应该是知道的吧……”绑匪犹豫着回答，“大小姐说这就是个特招生，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儿，丢了也没人会在意。” “放屁！我根本没收到老板的吩咐。等着，我去给老板打电话，先把人关禁闭室，把老K叫来。” “叫老K？”听到这个名字的绑匪语气讶异，“不是吧，就一个孤儿，还需要灭口啊？” “闭嘴！”红姐呵斥道，“这两天上头不知道发什么疯，盯上了我们，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们还敢乱来，这事儿处理完了你们两个也没好果子吃。把人关进去，然后立马滚来我办公室！” 唐意又被抬回昏暗狭窄的楼道，爬了一层楼梯，然后拐了几个弯，最后开门声响起，两个绑匪动作随意地把她扔了出去。 原本唐意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调整姿势迎接撞击，意外的是，她落下的地方还挺软和。 一声闷哼响起，唐意这才意识到，她摔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门嘭地一声关上，周围陷入一片死寂，这间屋子没有开灯，唐意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她感觉到先前被她砸到的人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然后摸索着去解麻袋的口子，期间伴随着时不时的抽泣声。 是个女孩子。 因为没有光线，那个女孩动作很不方便，唐意不耐烦等，摸到麻袋接缝处，撩起裤腿，抽出一把小刀，干脆利落地划开麻袋自己钻出来。 黑暗中那个女孩似乎被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唐意从另一边裤腿下面摸出小巧的便携手电打开，“别害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她的话突然顿住——手电的光线扫到了那个姑娘，唐意看到了她凌乱的衣服和被巴掌扇得肿起来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送上~ 感谢在2022-07-13 17:34:51~2022-07-14 22:3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2瓶；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红姐还没走到自己办公室, 远远就发现门开着，门口替她看门的打手表情奇怪。 她用眼神询问，得到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打手做了个“大小姐”的嘴型, 红姐顿时感到脑仁突突地疼。 果然, 刚进去, 就看到徐紫月大剌剌地坐在她的专属办公椅上, 见她进来，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脸立刻拉了下来，尖声质问道：“我让人带过来的人呢？” 红姐在心里反复跟自己说“这是老板亲生的，徐家唯一的独苗”, 这才勉强压下怒气, 扯出个笑脸。 “这件事情我得跟老板请示一下。” 话音才落，徐紫月毫无征兆地抓起桌上的笔筒狠狠朝红姐砸过来，她突然发难，红姐躲闪不及, 额头被竹制方形笔筒的尖角划破，血很快从破口里渗出来，汇集在一起，顺着眉骨滑到颊边。 “跟我爸请示？怎么，我的话不顶用吗？”徐紫月表情疯狂, 声音尖利，“以为爬上我爸的床就能压我一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 你就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不听话的狗留着还有什么用！” 红姐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身侧的手攥到骨节发白, 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看向徐紫月的眼神冷得如同数九寒天里的风, 在心里把她用在那些女孩子身上的手段都在徐紫月身上过了一遍。 面对她吃人一般的眼神，徐紫月有恃无恐地抬起下巴，“再瞪，我让人挖了你的眼睛。除非什么时候你走大运给我爸生个儿子，否则，你永远只是个暖床的，充其量就是个充、气、娃、娃罢了。” 红姐的胸脯剧烈起伏。就如同徐紫月说的那样，她再气也不敢把徐紫月怎么样。 徐紫月在徐哲圣心里的分量她一清二楚，父女俩是一脉相承的疯子，但凡徐紫月在她手上掉一根头发，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逼着自己别过脸去，不再看徐紫月那张疯狂扭曲的脸，径自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那边等了很久才接通，接电话的人不是徐哲圣，红姐说了原委，又等了一会，电话那头才响起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 红姐看了徐紫月一眼，又详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边沉默一会，声音里透出些无奈，“按紫月说的做，她出了气就好了。” 红姐一口气梗在心口，声音都有些抖，“结束之后怎么处理？” “那女孩儿有点邪乎，紫月闹够了，把人交给老K秘密送去金、三、角，永远别让她回晴川。” 挂电话之前，徐哲圣又叮嘱了一遍，“紫月做事冲动，把人绑过来肯定留了不少破绽，你替她把尾巴扫干净，别让人发现。” 红姐深呼吸几口气，才忍住了因为愤怒而涌起的眩晕感，维持住声音的柔和，“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到自己。” 挂上电话，就看到徐紫月一脸洋洋得意的笑，红姐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冲外面守门的人喊道：“去禁闭室，把人带去训练室！” 所谓训练室，就是平时红姐调、教不听话的女孩子的地方。 “去训练室干嘛？”徐紫月阴森森地开口，“就带到这儿来，我要亲眼看着。” 红姐握紧拳头闭了闭眼，“把人带过来。” …… 唐意看到那个女孩的情况的时候，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化作一句低低的“艹”（一种植物），叹息似的从齿缝间憋出来。 那女孩似乎因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眼睛不适应光线，被便携手电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唐意关了手电筒，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她记得女孩的方位，即便眼睛暂时看不清，也精准地蹲在了女孩身前，声音轻柔，“别怕，我不是坏人。” 黑暗中，唐意察觉对方的呼吸平稳了一些，她再次轻声开口，“我叫唐意，意思的意，你叫什么名字？”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才听到那女孩口齿不清的回答，“曾宁。” 唐意没听清，“哪个宁？” “我不识字。” 不识字？义务教育已经在城市里全面普及，所有适龄儿童必须入学，这女孩看着年纪不到二十，如果她是城市户口，不可能不认字。 “你是农村来的？”唐意问。 “嗯，”曾宁似乎终于放下戒心，说的话也长了一点，“你也是逃跑被抓回来的吗？” 句子一长，唐意就听出了她说话的确带着口音，不像晴川市本地人。 “也？”唐意注意到曾宁用了这个字，心下了然，轻声问，“你在这儿多久了？” 曾宁深吸一口气，吸气时还带着点抽泣声，“我上个月来的，被人骗来的。他说带我做工，当服务员，结果把我骗进这种脏地方。我……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一把火把这儿烧了！可惜我逃了几次，都没逃出去，他们人太多了。” 唐意呼吸微微一滞，摸索着握住曾宁的手，另一手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小臂，语带安抚，“别怕，跟我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好，反正你都被抓进来了，多知道一点，你也少挨几次打。” 曾宁应该被关在这个暗室里很久了，太久没和人说话，一开始倾诉就停不下来，几乎不用唐意套话，就把这里的情况和盘托出，唐意只需要偶尔引导几句，让话题走向她关心的方向。 从曾宁的嘴里，唐意了解到这个人间地狱的真实面目。 像曾宁这样被骗、被拐来的女孩子不止一个，她们被关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一天只给一点水，熬鹰似的熬个几天，把心气儿磨没了红姐才现身。 愿意卖身的就可以跟着红姐出去吃香喝辣，不愿意的继续熬着。有些身体弱的熬不住晕过去，进来几个壮汉拿麻袋一装，带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那些人吓唬我们，说不愿意卖身的，全部卖去国外最乱的地方，想死都死不了。”曾宁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发抖，唐意急忙温柔安抚，她渐渐冷静下来，继续讲。 曾宁耍了个小聪明，假装自己愿意了，跟着红姐离开。走出那间屋子，她并没有获得自由，而是被红姐关进另外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叫训练室，只有长得好看的姑娘才会被送进去。 在训练室里，女孩们每天要跟红姐学习取悦男人的技能，稍有不对就会被红姐折磨。怕伤了女孩的身体卖不上价，她不会用鞭子之类会留疤的东西，而是用针扎、电击这些既能折磨人又不留痕迹的阴狠手段。 曾宁以为训练成功，她就能得到自由，有机会逃出去。她假意顺从，学东西也快，得到了红姐的喜欢。 然后，她逃跑了。 第一次逃跑，刚跑到楼梯口就被抓了回来。那时候红姐还对她抱有一点希望，没损伤她的身体，只叫人饿了她几天。 第二次逃跑，她跑到了一楼，却找不到出口，被抓了回来。那天，她把训练期间见过的所有刑罚都承受了一遍。 养伤期间，她装作被吓破了胆的样子，再次骗得红姐的信任，终于找到第三次逃跑的机会。 这次她发现了正确的出口。 “四楼有一扇铁门，平时上着锁，吃饭的时候有人来送饭才会打开。那外面，是人间，门里，是地狱。” 她最终还是没能成功逃脱，当时她形容狼狈，状态疯癫，红姐的人说她是神经病，把她带走的时候，她听到有个路过的人说“看着挺可怜的”，但是没人救她。 三次逃跑耗尽了红姐为数不多的耐心，这次，红姐让人毒打她一顿，并且说要把她送去金三角最下等的窑、子，让她生不如死。 “要不是刚才她突然有事出去，估计现在已经让人把我带走了。” 说了这么多话，曾宁似乎很累，靠在墙上，连抽泣的力气都没了，声音有气无力，语气却十分决绝。 “我已经尽力了，逃不出去就逃不出去，大不了等他们来带走我的时候，我跟他们同归于尽。就算死，我也要在死前咬死几个人，要是能咬下来红姐一块肉，我走黄泉路也能笑着走。” 唐意安静地听完她的倾诉，冷静地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分析她透露出的信息。 她确定，曾宁说的是真的，她是受害者，也是非常重要的知情人。 唐意一手安抚地握着曾宁的手，另一手探进衣服，摸索到贴在身上的定位器。这个定位器是秦伯准备的，不仅能够精确定位，还能够实时通信，但不是语音通信，而是摩斯电码。 秦伯把定位器给唐意的时候还遗憾她不会摩斯电码，定位器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唐意和宋清明对视一眼，默契一笑，谁都没告诉秦伯真相。 此时唐意摸到定位器上的发信按钮，指尖有节奏地按压，将信息发送到接收器上：五楼禁闭室，重要证人，曾宁。 “临死前遇到你也好，起码有人知道我为了活下去拼命过……”曾宁喃喃地说，说完她突然坐起来，扯动身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对，小妹儿，你今年多大？” 唐意发完信息，整理着衣服，心不在焉地回答：“二……十五。” “二十五？”曾宁惊讶反问，“你看着……不像二十五的样子。” “不是，我说错了，我十五。” “我的天爷，这帮畜生！你还是孩子啊。”曾宁沉吟几秒，急切道，“这样，待会来人了，我拖住他们，你快跑，反正我已经要死了，豁出这条命去我也要帮你逃跑。记住，四楼那扇门，只要出去了，就能活下去。” 就在这时，唐意耳朵一动，捕捉到走廊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她迅速俯身，摁住曾宁的肩膀，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不要胡来，乖乖睡一觉，我保证，明天早上醒来，你就自由了。” 听到她的话，曾宁只以为她在说胡话，心里着急，正想再劝，后颈某个位置被一双纤细的手用力一按，她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周末不出意外的话两天都是三更~ 第61章 吸入乙、醚后十到三十分钟就会清醒, 绑匪给唐意用的浓度高一些，但是过去两个小时，唐意就算真的吸入了乙、醚，现在也该醒了。 听见脚步声来到禁闭室门口, 唐意酝酿了一下情绪, 在门打开的时候惊呼一声, 瑟瑟发抖地缩进墙角。 来人是个一身腱子肉的壮年男人, 唐意的表现成功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并没有进来抓唐意，而是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地说：“出来。” 唐意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听话地扶着墙站起来，小步往门口走去, 中间还因为害怕左脚绊右脚, 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唐意声音发着抖，问：“你是谁……啊！” 话没说完，背后被壮汉推了一把, 柔弱无力地向前扑了两步，险而又险地站住了没摔倒。 “哪儿那么多废话，不想吃苦头就乖乖跟着走。”壮汉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铁钳似的大手抓住唐意的胳膊，拎小鸡仔儿似的拎着人往前走。 唐意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 垂着头，呼吸急促, 时不时发出抽泣声, 但如果有人能看到她低垂的脸, 会发现她的表情和身体语言完全分离。 她的表情非常镇定, 眼神冷静地观察周围的环境，暗暗在脑中勾勒这栋建筑的地形图。 走廊、房间、楼梯都太狭窄，走廊拐弯很多，房间却很少，有时候走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扇门。这不像一栋独立的建筑，倒像是镶嵌在别的建筑中。 唐意怀疑，这里是一栋楼中楼。 她原先在五楼，被人带着绕了一大圈，又下了一层楼梯，到达四楼。唐意特意找了一下曾宁说的铁门，却始终没发现。 拐了几个弯，眼前稍微开阔了一些，一扇雕花木门出现在眼前，门两边各站了一个彪形大汉，和抓着唐意的人一样，一身腱子肉，呼吸绵长，一看就是练家子。 见唐意被带过来，其中一人敲敲门，“红姐，人带来了。” 大门应声而开，唐意借机看向门后。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红色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妩媚的波浪大卷拢在一侧，五官长得一般，但是会打扮，浑身上下透着股摄人心魄的媚意。 她声音沙哑，正是先前唐意在麻袋里听到的红姐的声音。 “进来吧。”说完转身消失在门后。 壮汉拖着唐意走进雕花木门，进入一间装修奢华的休息室。说实话，这是唐意在这栋建筑里见到的最宽敞的地方。 休息室里除了红姐之外没有别人，唐意心里生出一丝讶异。 不应该啊，以徐紫月的疯劲儿，不可能放过旁观她受苦受难的好机会。 “老规矩，把她手绑在背后，绑完了出去。”红姐在床沿上坐下，双手撑在身后，懒懒地说。 壮汉熟门熟路地掀开沙发垫子，打开沙发架子中的暗格，拿出一捆尼龙绳，粗暴地将唐意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大概因为唐意一直都表现得太窝囊无害，他绑得不是很仔细，连唐意耍了点小心机都没看出来。 绑完唐意，他对红姐点点头，转身退出办公室。唐意保持着时断时续的抽泣声，视线随着他移动，惊讶地发现她刚才进来的雕花木门从后面看竟然是一面穿衣镜，关上之后，从里面根本看不出那个地方其实是一扇门。 密室？ 她这一路走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栋建筑里，有一个楼中楼。 “小姑娘，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红姐的声音唤回了唐意的注意力。 唐意一点点不引人注目地坐直身子，背靠在单人沙发的边沿。 红姐则起身走到一扇看起来是门的门边，打开门，语气里压抑着不耐，“进来吧，不是想看吗？” 身穿紫色高定连衣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浓妆艳抹的脸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一样盯着唐意，嘴边扬起疯狂的快意的笑。 意料之中的人——徐紫月。 唐意心里为自己的算无遗策鼓掌。 徐紫月走进房间后，红姐指着那扇被穿衣镜掩藏的门，“既然你爸发话了，我也只能让你进这间屋子，但我得提醒你一句，那扇门，你最好别过去。这楼里可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你这个大小姐，真遇到事儿，我可来不及救你。” 听到她的话，唐意暗暗挑眉，听这语气，红姐和徐紫月可不是一条心呐。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徐紫月的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轻慢，“我们徐家的产业早晚是我的，这里也迟早是我的！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老大？” 她这句话暴露了一个信息，她对于这栋楼里的罪恶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她话里并没有说清楚，“这里”指的究竟是这栋建筑表面的产业，还是包含了隐藏在水下的肮脏。 唐意看到红姐脸上的怒意，眼珠一转，语气柔弱地煽风点火，“徐、徐紫月，这位漂亮姐姐是你家长辈吧？你能不能让她放了我？” “长辈？”徐紫月被这个词刺激得一时忘了唐意，声音尖得快要破音，转身一巴掌甩在红姐的脸上，“你就是个暖床工具，还妄想当我的长辈！” 红姐先前听到唐意的话就觉得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徐紫月一巴掌扇懵了。 她心里简直想咆哮：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听不出来吗？你脑子里装的是米田共吗？！ 唐意也惊了，她原本只是习惯性挑唆一句，能激化敌人的矛盾最好，不能的话也没损失。她委实没想到徐紫月发疯的时候脑回路这么给力，如此浅显的挑拨也能激怒她。 红姐眼看着怒气值达到巅峰，看向徐紫月的眼神中恨意不必徐紫月对唐意少。 唐意趁热打铁，“不是长辈就好，这个叫红姐的干的都是犯法的事儿！徐紫月，你快救救我，我们是同学啊！” 红姐眼神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犯法？”徐紫月发出疯狂又畅快的笑声，“什么法？在这栋楼里，我就是法。小贱人，凭你也配跟我做同学，一个泥腿子平民罢了。” “不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唐意语气急切地说，“这栋楼里面有个楼中楼，做的是逼良为娼的勾当，徐紫月你快去报警，这是犯法的。” 听到唐意的话，徐紫月似乎被她的天真愚蠢取悦到了，踱步过来，俯身，语气怜悯，表情嘲讽，“不要着急，很快，你也会成后面那些贱人里的一个，每天都被不同的男人睡。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这就是你的下场！”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唐意不再刺激徐紫月。 徐紫月扭头，语气不善地催促道：“你是死人吗？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红姐冷着脸打开衣柜，从暗格里翻出个手提箱。 手提箱外层是皮质的，提手的地方和四角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经常使用。 红姐一言不发地提着箱子来到唐意身边，蹲下身，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唐意瞳孔一缩。 那些东西虽然形状和大小上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但每一样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中。 这些东西，都曾被敌人用在她的身上！ 那些暗无天日的刑讯、那些难以忍受的折磨再次清晰地涌现在记忆中。唐意脸上伪装出来的害怕褪去，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身体轻微地颤抖，背在身后的手因为难以抑制的杀意而紧握成拳。 红姐涂着指甲油的手指细细抚过箱子里的工具，抽出一把看起来像指甲锉的东西，唐意知道，那东西是拿来撬指甲盖的。 这时候，如果红姐看唐意，会发现她和刚才天真怯懦的高中生判若两人，只可惜她正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徐紫月，“你既然想看，待会可别眨眼，我的手段你还是第一次见识吧？可别吓得晕过去，我还得找人来抬你出去。” 徐紫月轻蔑又不耐地哼了一声，“快点，你再磨蹭我自己动手，一条狗而已，装什么呢！” 红姐似乎早就料到徐紫月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说完那句话之后压根儿没理徐紫月，转头看向唐意，此时她终于发现唐意的状态不对，眯起了眼睛，“你不害怕？” 唐意抬起头，褪去了伪装出来的恐惧，她的眼神冷得如同寒冰地狱里飞出来的尖刀，直直刺入红姐的眼底。 红姐后背的汗毛瞬间耸立，本能地往后褪去，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你在做什么！我自己来！”徐紫月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大步走过来，从红姐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不怀好意地看向唐意，“毁了你这张脸，看你怎么勾引男……” 她的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嘴里。 原本被反绑着双手的唐意从地上暴起，纤细的手紧紧扼住徐紫月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在地上。她速度太快，徐紫月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 即便铺着厚厚的地毯，徐紫月的脑袋依然在地上撞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足见唐意用力之大。 “原本我还头疼，仅凭校园霸凌，不能把你送进去，”唐意声音轻得像在自语，语气里裹了寒冬腊月的冰碴子，“现在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向我证明，你是个天生的坏种，学名：反社会人格。” 作者有话说： 本来应该六点发的，但是下午码字软件崩了，就晚了一个小时~小可爱们见谅！ 感谢在2022-07-15 14:44:15~2022-07-15 19: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曾经, 像唐意这样被绑缚住双手的女孩，只能颤抖着哭泣、歇斯底里地求饶、在各种刑罚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每当这个时候，红姐就觉得自己是掌握他人命运的上帝。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红姐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短短几秒, 待宰的羔羊就成了出闸猛虎。 她的目光呆滞而机械地移到唐意先前坐的地方。用来捆人的尼龙绳完好无损地丢在沙发下面, 露出来的半截像一条盘旋扭曲的蛇。 唐意就好像舞台上的魔术师，当着她们两个人的面演了一出毫无破绽的逃生魔术，将两个观众骗得团团转。 理智终于迟钝地回到红姐的脑子里，她看向被唐意掐住脖子摁在地上的徐紫月。徐紫月脑子被摔懵了，一时竟不知道反抗, 连衣裙长长的裙摆翻起, 凌乱地和她的长发纠结在一起，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恨意在红姐的心中翻滚，在高声叫人和沉默看戏之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对徐哲圣的惧意占了上风, 决定叫人。 但是她心里实在不甘，看着徐紫月在唐意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她不禁想：再等等，等徐紫月多吃点苦头再叫人。 然而，她不知道, 就是这个想法，让她失去了最后一次求救的机会。 唐意说完那句话之后, 放开了扼住徐紫月脖子的手。 徐紫月从短暂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手中的刀疯狂地往唐意身上刺过来。 唐意轻轻偏头躲过她毫无章法的乱刺, 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握刀的手, 另一手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巴掌，这一巴掌，汇聚了曾经压抑在小唐意心底所有的恐惧和恨意。 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的瞬间，唐意的手掌疼到几乎麻木，而地上的徐紫月受到的伤害只会比唐意更甚。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长发凌乱地盖在脸上，张开嘴干呕半天，呕出一口血，血里还有几颗白森森的牙齿。 她愣了两秒，眼睛因为疼痛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嘴张大到极限，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被这变故惊呆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哑巴似的啊啊了两声，脸憋得发青，终于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尖叫发泄。 声音还未出口，唐意一掌击在她下巴上，将她所有的愤怒和暴虐终结在上下牙撞击的巨响中。 再度遭受重击，徐紫月两眼发蒙，疼得脸色惨白，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她蜷缩在地上，意识一阵恍惚。 看着这一幕，红姐心底一阵快意，却也知道自己该叫人了，这样袖手旁观任由唐意打徐紫月，事后一定会被徐紫月清算。 她提起一口气，张开了嘴，下一秒，一只运动鞋的鞋底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刚刚看清鞋号，她的脸便遭受重击。 唐意照着红姐的脸端端正正的一脚，将红姐即将出口的呼救踹了回去，身形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红姐身后，胳膊从肩膀绕到她身前，亲昵得如同从背后拥抱，前提是忽略她紧紧钳住红姐喉咙的三根手指头。 “你觉得，我会给你喊人的机会？”唐意动作亲昵地在红姐耳边耳语道。 红姐被摁住咽喉，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不停干咳干呕。 “你喜欢用刑，嗯？”唐意的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好巧，这些工具，我都会用。知道我最喜欢哪一样吗？” 她探手从黑色手提箱里的一叠桑皮纸中抽出一张，一字一顿，“我最喜欢贴、加、官。” 所谓贴加官，就是将桑皮纸用水、酒、鸡蛋清等物浸湿，一张一张，一层一层地贴在犯人脸上，因为呼吸带动的气流，柔软的纸张会紧紧贴住犯人口鼻，另其痛苦窒息，要么招供，要么憋死。 听到唐意吐出这个刑罚的名字的瞬间，红姐就知道，唐意是真的懂。她不自觉战栗起来。 平时喜欢对他人用刑的人，实际上最知道刑罚的痛苦，反而最禁不住这些刑罚，仅仅是心理上的恐惧就能轻易把他们压垮。 唐意两根指头捏着桑皮纸轻轻蹭过红姐的鼻尖，看着她瞳孔放大，惊惧过度的表情，最终只冷冷哼了一声，松开手指，桑皮纸如同折翼的蝴蝶，从红姐眼前飘落。 “你得感谢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痛恨刑罚，痛恨罪恶，所以无论何时，她都会坚守心中底线，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自己痛恨厌恶的人。 那边徐紫月已经缓过来，唐意见她捏着那柄薄如蝉翼的小刀爬起来，再次亲昵地搂住红姐，挑衅地对上徐紫月好不容易聚焦的视线，用房间里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红姐你故意拖着不喊人，就想看徐紫月被我收拾吧？看得爽吗？我知道你恨她，恨不得她死，不如，我帮你收拾掉徐紫月，你努力一把，给徐哲圣生个儿子，从此你当徐太太怎么样？” 红姐想说：你放屁，能生我早生了。但是她被扼住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惊惧占据了大脑的她最开始不明白唐意为什么说这种话，等恐惧褪去，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话不是跟她说的，而是说给徐紫月听的。 只可惜，她想通得太迟。 她感到钳制住她脖子的手突然松开，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口吸气，然而，一口气还没吸上来，头发被人揪了一下，她被迫偏头，紧接着，冰凉的刀锋刺入颈间，疼痛感在几秒钟后才从刀锋刺入的地方蔓延开来。 视线渐渐模糊，她看到徐紫月赤红的双眼在眼前分出好几个幻影，看到她嘴角嗜血的笑。 “想给我爸生儿子？想取代我的位置？下辈子吧！” 意识弥留之际，她听到徐紫月嘶哑如同野兽的咆哮。 “呀，徐紫月，你杀人啦。”唐意的语气轻快而愉悦，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徐紫月愣愣地收回手，她的手被红姐的脖子上蔓延出来的血浸湿，温热黏腻，那暗红色的血似乎映入了她的眼睛，她眼前一片红，这红让她兴奋得战栗。 兴奋压过了她肿烫的脸颊和牙床传来的绵延不绝的痛，她开心地笑着，双手重新握住插在红姐颈间的刀，想□□，再刺进唐意的脖子里。 下一瞬，她后颈一痛，失去了所有意识。 11月22日，东皇区淮海路顶级娱乐会所Heaven被查封，警方闪电出击，从会所极具艺术造型的大楼里发现了一座楼中楼，捣毁其中隐藏极深的卖1淫窝点，营救出多个遍体鳞伤的女性受害者。 因为警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行动速度，一干涉案人员未及反应，纷纷落网，无一人逃脱。以Heaven会所的案子为契机，晴川市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黄打非行动，这场行动牵扯出了震惊全国的跨省拐卖妇女案件，引起中央高度重视，中央督导组进驻晴川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唐意放倒了徐紫月之后，找到休息室里配备的医疗箱，为红姐做了急救。红姐是重要线索人物，指正徐哲圣还要靠她。所以刚才唐意虽然故意激徐紫月刺她，但是在关键时刻拉了她一把，避开了要害。 刚处理完，警察就来了。 屈国良亲自带队，见到唐意的时候，他的眼神和目暮警官看见死神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他看着唐意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怎么老是你。” 再次进入熟悉的问询室，屈国良亲自给她做笔录，一开始就对她以身犯险的举动进行了严肃批评。 唐意接受批评的态度十分端正，让屈国良剩下的话全部梗在喉头，半天只能遥遥点着唐意，“你啊，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笔录做得很顺利，唐意身上携带的录音设备录下了有力的证据，徐紫月在录音中亲口承认Heaven会所以及其中的罪孽都是徐家的产业，等红姐脱离危险，警方撬开她的嘴，徐哲圣落网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另外，徐紫月涉嫌故意杀人，红姐脖子上的那把刀上的指纹是直接证据，唐意的证词和录音是非常有力的佐证。 虽然徐紫月未满十八，但是已经年满十六，犯的又是八大重罪中的故意杀人，即便从轻处罚，等待她的也是长达十年的牢狱生涯。 做完笔录，屈国良问唐意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唐意问：“曾宁怎么样了？” 屈国良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思考了片刻才笑着啐了唐意一口，“人家叫曾妮儿，什么曾宁。” 唐意：…… “区别不大，哈哈，区别不大。” 屈国良说曾妮儿已经被送到医院，作为重要证人，接受警方保护。 做完笔录离开之前，一名警察敲门进来，附在屈国良耳边说了什么。 “唐意，”屈国良说，“徐紫月坚持要见你一面才肯交代。你要是不想见也没关系，看你自己。” “见，为什么不见？”唐意答应得很干脆，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唐意跟着屈国良来到审讯室，和询问室不同，审讯室中央一张铁丝隔离网将房间隔成两部分，徐紫月被束缚在约束椅上，看到唐意进来，她罕见地没有发疯，安安静静地坐着。 唐意站在铁丝网前，眯起眼睛看着铁网后的徐紫月，她脸上的妆已经被强行卸掉，露出一张不算好看的素面朝天的脸，没了疯狂扭曲的神色，看着顺眼了不少。 “你不发疯的时候，看着还像个人。”唐意轻声说。 屈国良在后面咳嗽一声，提醒唐意注意言辞，唐意转头冲屈国良讨好一笑，回过头正经了脸色，“说吧，找你爷……咳，找我什么事。” 徐紫月抬起头，眼神呆滞而麻木地看着唐意，好半天，突然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 唐意漠然地看着她笑，不打断也不插嘴。 徐紫月笑够了，喘着气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向唐意，“你不是唐意，你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 我尽力了……真的…… 今天还有两更！ 第63章 “你不是唐意, 你不是她。” 说完这句话，徐紫月的脸上再次涌现出她惯有的疯狂，夹杂着一丝抓住敌人把柄的得意。 唐意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漫不经心, “你见我就为了说这个？” “你是怪物, 是鬼, 你不是唐意, 你该被抓进研究所解剖！” 手铐与约束椅激烈碰撞，叮咣作响。徐紫月身体前倾，声音嘶哑，目光仿若要择人而噬的厉鬼。 面对她慑人的目光，唐意唇角缓缓勾起个愉悦的笑。 “告诉你一个烫知识, 我国实行人道主义精神, 禁止人体实验。我不会进研究所，但你，一定会进监狱。” 徐紫月阴森森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勾起嘴角露出不屑的笑, “你想得美，我爸不会让我坐牢的。你这种平民懂什么，我爸爸是徐哲圣！” “不不不，”唐意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摇了摇，“你爸爸是徐富贵。” 不等徐紫月再说什么, 唐意话锋一转，语气诚恳地说道：“你知道吗, 我特别感谢你。” 这语气太过诚恳, 以至于正在发疯的徐紫月都愣住了, “感谢我什么？” “让我来捋一捋, ”唐意没有回答徐紫月的问题，而是摸着下巴开始盘旧账，“第一次是陈、何两位校董，第二次是我们班的梁宇，第三次是作弊风波。这三次，出手的都是你爸，而不是你，因为手段太高明了。” “第一次两位校董太无能了，不仅没能成功把我赶出去，反而引来四大家族查账，最终校董会大换血，偏偏徐富贵毫发无伤。” 徐紫月没有说话，原本疯狂前倾的身体缓缓靠回去。 “第二次让梁宇挑唆我跟他打赌，我猜徐富贵还安排了让我不能参加考试的意外，但是我没接梁宇的招，他就立刻收手扫尾，一点痕迹不留，对付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都谨慎得不得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一点我要对徐富贵提出表扬。” “别用你那张卑贱的嘴提我爸爸的名字。”徐紫月恶狠狠地说。 唐意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第三次，布局更大，从不开摄像头，到毁坏监控录像，再到伪造视频，一环扣一环，哪怕我早有准备，也差点被绕进去。每一环都有人背锅，他隐藏在幕后，再次全身而退。徐富贵真的是个老狐狸，所有狐狸尾巴都藏得好好的，我一点把柄都抓不到。” 啪啪啪，她慢条斯理地鼓起掌来，掌声在静默的审讯室里回荡，充满嘲讽的意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铁丝网后的徐紫月不耐烦地开口。 唐意放下手，歪头，笑得温和纯善，“徐紫月，你回学校之后多次挑衅，我都只是躲开，而没有反击，知道为什么吗？” 徐紫月不会回答，唐意问这个问题也没想让她回答，自顾自接话道：“因为我清楚，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正危险的，是你身后的保护伞。只要徐富贵还在，你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但是啊，徐富贵太老奸巨猾了，从来不留破绽。” 徐紫月没说话，但是脸上满是得意。 唐意静静看她几秒，看到她脸上的得意变得僵硬，重新阴沉下来，“可是人怎么可能没有破绽呢，我想了很久才想到，徐富贵最大的破绽，不就是你吗？” 徐紫月愣住了，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意。 唐意笑盈盈地回视，图穷匕见，“所以我说，我很感谢你啊。感谢你的愚蠢、你的冲动、你的任性，如果不是你让人绑架我，警方也不可能那么快速把目光定位到Heaven，感谢你这个破绽，让徐富贵跌得猝不及防，连断尾求生都来不及。哦对了，你在红姐的休息室里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录下来了，你的指正将会成为给你爸爸定罪的有力证据。” 唐意话音落下，徐紫月似乎反应不过来，半晌没有开口说话。审讯室中静默下来，只听得到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她终于理解了唐意话里的意思，猛地站起身向隔离网扑过来。 唐意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徐紫月扑到面前，紧紧贴在隔离网上，她狰狞的脸被网格勒出菱形方格，粗重的呼吸穿过缝隙扑打在唐意的脸上。 “你故意的，”徐紫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你是警察的卧底，你故意的，你个贱人！贱人！！” 面对徐紫月的辱骂，唐意的笑容更加愉悦，她声音很轻，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徐紫月能听见，“我就是故意的，微生明和我没关系，你上当了，是你亲手把你爸送进了监狱，蠢货。” “唐意！！！”徐紫月嘶吼出声，五指抓住隔离网疯狂地摇晃、踢打，眼神里满是生啖其肉的恨意，“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姗姗来迟的警察从徐紫月那一侧的门里冲进来，将徐紫月拉回去，死死按在约束椅上。 徐紫月不停尖叫谩骂，骂出来的话不堪入耳。 屈国良上前两步，将唐意从隔离网前拉开，“走吧。” 走在警局环境沉肃的走廊里，屈国良看着一脸愉悦的唐意，纳闷地问：“怎么被人骂，你反而很高兴？” “有吗？”唐意挑眉反问。 燕十三经常说一句话，手下败将的谩骂是胜利者的凯歌，他们骂得越凶，证明我们赢得越漂亮。 但是这话唐意肯定不能跟屈国良说，否则她就有诱导犯罪的嫌疑。 她双手背在身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高兴自己死里逃生，高兴坏人落网，高兴那些女孩子获救，高兴死去的人终于可以瞑目，正义得到伸张，坏人即将面临法律的惩罚，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屈国良心情也很好，闻言跟着笑了几声，又问：“她为什么说你不是唐意？” 唐意听到这个问题丝毫不心虚，耸耸肩，十分光棍地把球踢回去，“这你得问她，我怎么知道。” 屈国良送她走出警局，今晚因为这场大行动，警局门口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宋家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分别前，屈国良再次提议道：“将来考警校吧，我看你是干我们这行的料子。” 唐意摆摆手敷衍道：“再说吧。” 屈国良转身回去，唐意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警局大门口，心里生出一丝迷茫。 考警校吗？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个大晴天，空中没有一丝乌云，即便在城市的光污染下，依然能看到月明星稀。 她一向都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确立了目标，就会全力以赴地走下去。曾经她的目标是“驱除鞑虏，复我中华”，可现在祖国独立强大，飞速发展，她的理想已经实现。 所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了。 身后传来轻声呼唤，唐意回头，看到宋家的车的车窗降下，露出宋清明隐在黑暗中的微微苍白的脸。 “你怎么出来了？”唐意心中刚刚涌现出来的迷茫散去，大步走过去，拉开车门，迅速上车之后关上车门和车窗，又让司机打开车内顶灯，习惯性地去握宋清明的手，“能适应吗？会难受吗？” 宋清明嘴唇紧抿，缓慢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时候，唐意摸到了他的手。他手上几乎没温度，拳头紧紧地攥起，攥得骨节发白，还在不自觉地轻微颤抖。唐意知道，这是快要发病的症状。 但她没戳穿，只是轻柔地用双手包住宋清明不自觉越攥越紧的拳头，温声道：“面对恐惧是打败它的第一步，这里这么多人，你都能适应，做得很好。” 刚说完，唐意感觉自己属于宋清明的拳头俶然松开，他反手一把抓住唐意的手，视线低垂没有看她，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低沉，带了些久不开口导致的沙哑，“我害怕的不是人。” 唐意眨眨眼睛，心想重度社恐害怕的不是密集的人潮还能是什么？ 宋清明忽地扭头看向唐意。车内昏黄的灯光下，他棕色的眸子里掩藏着唐意看不懂的情绪。 这几天治疗见效，他面色不再憔悴，恢复了白白胖胖的可爱模样，因为苍白和额头的冷汗，更显得令人怜爱，让唐意不禁想起前世堂哥家的小外甥，她被抓之前还答应要带他去看电影。 想到这儿，唐意脸上流露出温柔慈爱的笑。 她的笑容鼓励到了宋清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认真，“唐意，我不害怕人，我只害怕失去你。” 这句话在唐意的心头滚了几滚，心里的怜爱也翻了几番。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依赖她了！ 因为一只手还被宋清明抓着，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宋清明蓬松温软的头发，柔声道：“放心，你不会失去我。” 宋清明的瞳孔轻轻震颤，嘴角慢慢向上翘起。 “我答应了要陪你治病，绝对不会食言。你知道的，我是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人，这种程度的危险还不至于威胁到我，不用担心失去我。” 宋清明翘起的嘴角落了回去，好半天，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捉了个虫，把小宋告白的剧情改了一下 第64章 唐意说完这句话, 宋清明似乎很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 呼吸清浅。 唐意以为他累到了。这也正常, 这个计划中, 她是前锋、是刀, 宋清明就是居中调度的大脑，所有后勤工作都亲力亲为，和唐意打了一场完美的配合，加上刚才又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等了她这么久，说是心神俱疲都不为过。 见他闭目养神, 唐意便也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闭上眼睛后不久，宋清明睁开眼睛，呆呆地看了她很久，然后极轻极浅地叹出一口百转千回的气。 前一晚折腾到大半夜, 第二天唐意却不能请假，因为下午是全市英语演讲比赛的复赛。 唐意早上爬起来，用座机打电话给老黄，想请半天假。 学校里的人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老黄还以为唐意学习太刻苦, 导致考试过后一放松下来身体就垮了，反复叮嘱唐意注意身体。 “刚才接到通知, 演讲比赛复赛因为一些原因取消了, 十二月一号直接在晴川大剧院进行决赛。所以今天给你放一天假, 你好好休息。” 取消了？唐意先是惊讶, 紧接着反应过来。复赛举行的地点是徐家旗下的五星级酒店，现在徐家出了事，酒店大概不能用了，仓促之下又找不到合适的场地，索性调整赛制，取消复赛，所有人直接进决赛PK。 于是唐意放心地挂掉了电话继续睡，一觉睡到大中午，下楼的时候午饭都做好了。 “正准备让刘嫂去喊你吃饭。”宋清明坐在餐桌边上，将手边一个黑色的手掌大小的盒子推过来，“给你的，就当辅助治疗的报酬。” “这是什么？”唐意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过盒子打开。 黑色的海绵中静静地躺着一支翻盖手机，机身呈正红色，这红并不刺眼，反而因为机身的材质呈现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质感。 几乎是第一眼，唐意就喜欢上了这支手机。 她拿出手机，翻开，开机。伴随着悦耳动听的提示音，一颗红色的五角星从海平线冉冉升起，跃出之后光芒万丈。 这个开机动画简直戳在唐意心坎上！ 唐意这才把视线从手机移到宋清明脸上，笑道：“什么辅助治疗的报酬，你怕我不收啊？” 宋清明纤长的睫毛忽闪两下，诚实地“嗯”了一声，“电话卡帮你补办了，还是原来的号。” “下次不用找借口，咱俩谁跟谁，”唐意捣了宋清明的肩膀一拳，“昨晚咱俩可是一起扛过枪的好兄弟。” 宋清明没说什么，替唐意摆好碗筷，“吃饭吧。” 刚说完，手机催命似的震动起来，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震得唐意差点没捏住。 好不容易消停了，唐意打开一看，全新的手机的通话记录上显示二十八条未接来电，信箱几乎被南宫梦蝶、司徒风和欧阳桀三个人发的短信淹没，在这三人的短信海里夹杂着慕容轩和微生明的短信。 唐意快速翻看。昨天晚上放学后，南宫梦蝶联系不上她，于是告诉了欧阳桀，欧阳桀又告诉司徒风，最后四个复姓少年都知道唐意失踪的事情，急得差点报警。 好在南宫梦蝶之前来宋家接过唐意，于是大晚上让司机开车带她来宋家找人，秦伯说唐意和宋清明一起去看心理医生，不能接电话，才把人糊弄回去。 于是唐意顾不上吃饭，挨个给几个人回了电话，说自己没事。南宫梦蝶不放心，明天又是周末，于是约了明天一起聚一聚。 晚上吃完饭，唐意在客厅沙发上看自己买的信息技术方面的书，宋清明也没回书房，在另一边沙发上看武器方面的期刊。 两个人看书时都习惯正襟危坐，像两杆插在沙发上的标枪。 忽然，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唐意好奇地扭头从落地窗看出去。 一辆造型粗犷的红色越野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男人身高有一米九，半长不短的头发用发胶拢在脑后，一侧额头留着几缕精致中透着放荡不羁的额发，大晚上的还戴着个墨镜，看不清长相。敞开的夹克露出胸前挂着的金属色项链，深色修身牛仔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脚踩一双作战靴。 门口的保镖似乎认识来人，恭敬地打开门把人请进来。 人还没进门，一口北平味儿的普通话就先声夺人。 “宋清明！哥哥我现在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为了你一句话，我连夜请了假扛着飞机飞过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最晚今天必须到，啊？” 说话间，人已经走进客厅，因为他身高太卓越，他一进来，唐意觉得房顶都变矮了。 旁边的宋清明难得地露出头疼的表情，站起身走过去迎接，“英雄哥，你来了？” 唐意及时闭上嘴，导致她因为这个名字而发出的笑声听着像鼻子里卡了东西。 但是她发出的声音还是吸引了这位英雄的注意，他将墨镜扒拉到鼻梁上，从墨镜上方看向唐意，表情充满发现大秘密的兴奋，“哟，清明，你小子可以啊，才来晴川多少天就有女朋友了？” 宋清明白皙的皮肤立刻笼上一层薄红，压低的嗓音含着怒意，“路英雄，她是我朋友，不要开这种不礼貌的玩笑。” “好好好，怕你了行吧？”路英雄哄小孩似的答应道，长腿一迈，绕过宋清明，走到唐意面前伸出手，“小美女，认识一下吧，我叫路英雄，宋清明他哥的发小。你叫我英雄哥，路哥都行，就是千万别叫我熊哥。” 唐意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宋清明口中那个帮她远程删除照片的黑客。 她放下书站起身和路英雄握手，“你好，我叫唐意，久仰大名。” 路英雄这人看着没正行，喜欢嘴上花花，但是握手的时候十分有绅士风度，只轻轻碰了碰唐意的指尖，墨镜上方的眼睛打量唐意半晌，笑道：“就是你想见我吧？” “是，”唐意大方承认，“我听宋清明说你是黑客。” “嗐，那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被招安了，是红客。”路英雄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坐姿四仰八叉，像一只被随意丢在沙发上的章鱼，四肢都软塌塌的。 “英雄哥现在在国家网络安全局工作。”宋清明走过来，皱着眉把他乱甩的四肢摆整齐，路英雄对宋清明的强迫症很无奈，不情不愿地坐正。 “唐小美女对信息工程感兴趣啊？”路英雄视线扫过唐意放在桌面的书，问道。 “唐意，”宋清明纠正，“她叫唐意。” “好好好，跟你哥一个德行。”路英雄举手投降，“唐意。” 两人的互动很可爱，唐意原本一直在笑，听到路英雄的问题，收了笑容，表情严肃端正起来。 “抱歉，英雄哥，让你百忙之中拨冗跑一趟。”唐意先道歉。 路英雄摆了摆手，揽住宋清明肩膀，“不用在意，我就开个玩笑，反正也得过来看看这小子。” 宋清明皱眉把路英雄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 “其实，我才刚开始接触电脑，对这方便一窍不通。”唐意自嘲了一句，“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就是，有点害怕。” 她这句话引得沙发上两个男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宋清明是担忧，路英雄是诧异。 “你怕什么？怕电脑？”路英雄问。 唐意摇摇头，“当我开始了解电子信息技术，了解得越多我就越害怕。我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一种直觉，让我坐立不安，毛骨悚然。” 她说得抽象又模糊，路英雄却没有笑，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一言不发地打量唐意。 从唐意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一半在墨镜上面，另一半遮挡在无边框的墨镜后，这让唐意产生一种错觉，他被眼镜遮挡的那半边眼睛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半晌，路英雄终于开口，“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我在害怕什么。我自己会去寻找这个答案，但是在追寻答案的路上，我需要引导。” 路英雄往后倒去，靠在沙发靠背上，翘了个二郎腿，手指摸索着下巴。他的手很好看，骨感、修长、指节分明，看起来很适合弹钢琴。 “嘶，”他吸了一口气，翘起来的腿抖了起来，“你想拜我为师？” 唐意表情严肃而认真，“如果您愿意收我为徒的话。” 旁边的宋清明对路英雄抖动的二郎腿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挂着痛苦面具把他的腿掰直了放下去。 路英雄笑出声来，“小清明，你说我该不该收这个徒弟？” 没了路英雄碍眼的腿，宋清明的表情放松了许多，“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要是不收，我再给唐意找比你更厉害的。” 路英雄坏心眼地揉乱了宋清明的头发，笑着看他皱眉整理，“哥哥我就是最厉害的。” 他看向唐意，“你要是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收。” “可以。”唐意说。 他点点头，站起来拍拍屁股，“行了，我来得匆忙，等我回去准备准备再说。秦伯，我饿了，给我煮碗杂酱面，飞机餐太难吃了。” 说着往厨房走去。 “英雄哥，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唐意问道。 她习惯谋定而后动，先掌握足够的情报，制定计划，然后再行动。面对这种完全没有任何情报的考验，她有些不习惯。 闻言，路英雄回过头来，吊儿郎当地开口，“做什么准备啊？干我们这行的，大多数考验都不会给你准备的机会。” 看着他的背影，唐意若有所思。通过路英雄的这一句话，她仿佛看到一个云波诡谲的世界徐徐在她面前展开，这个世界是新生的，绚烂的，也是危险的。 路英雄很忙，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接了个电话又急急忙忙离开，走之前问唐意要她的邮箱地址。 “你竟然没有邮箱？”他的表情惊讶得仿佛看到空调不会制冷，电暖不会供暖。 “还没来得及申请。”唐意回答得理直气壮，似乎空调还没学会制冷是很正常的现象。 路英雄只好跟唐意互换了电话号码，然后便匆匆离开。 他走的这天是周六，据说他们干这行的，没有周末双休这么一说。 值得一提的是，期中考试结束后一周，唐意终于拿到了先前兰英特招小唐意入学时承诺的十万元奖学金。 她去银行重新开了个户，将十万元奖学金原封不动地存了定期。这笔钱是属于小唐意的，她已经想好了用处，不会擅动。 送走路英雄，唐意简单收拾了一下，赶去赴约。 到了约定的地方，却只看到慕容轩一个人，“他们呢？” “桀骑机车去接南宫，迷路了，刚刚打了电话，两个人现在在找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风和明堵车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唐意嘴角微抽，“那你为什么没堵车？” 他们几个人住的方位差不多，走的是同一条主干道，如果堵车应该都堵才对。 “我刚好在附近办事。”慕容轩耸耸肩。 唐意正想再说什么，心头突然警铃大作，汗毛根根耸立。这是她生死之际游走多年的直觉在提醒她，有危险！ 紧接着，一颗不易察觉的红色光点出现在慕容轩的胸口，缓缓向头部移动。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忘记设存稿的发表时间！！我忏悔！！ 感谢在2022-07-15 14:39:33~2022-07-16 21:1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鄂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分春色 34瓶；遣归 2瓶；桃夭、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几人约定碰头的地方叫做艺术创意园, 坐落在老城区，是晴川市的网红景点。 这里原本是工厂，一次大火之后，工厂废弃。后来不知道是哪位牛人的创意, 将这里打造成了艺术园区。 那些被火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被保留了下来, 艺术家们就着这些残破建筑本来的造型和焦黑的痕迹进行涂鸦创作, 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光怪陆离的艺术世界。 焦黑的地面铺上了青石砖, 空地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集装箱，这些集装箱里有咖啡馆、有手工制品专卖店、还有不对外开放的工作室，总之但凡和艺术沾上边的都能在这儿找到。 艺术院门口的空地上摆满了雕塑，有泥塑、石雕、不锈钢等等材质，大小不一, 有的比人还高, 有的只到人小腿，造型各异，少数雕塑能看出来是个人，大多数都是群魔乱舞。 周围人来人往, 不少人趁着周末来这里打卡拍照，还有许多穿着cos服的年轻人混杂在人群中。 总之，这里是个和枪、杀这种词语扯不上关系的地方。 然而就是在这种地方，唐意看到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红点，这种感觉就像开学那天在学校门口看见炸弹。 又来了！ 在大脑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之前, 她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全身肌肉在瞬间爆发，唐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撞向慕容轩。 嘭—— 巨大的枪声响起仿佛近在耳边, 震得唐意耳朵发麻, 子弹从慕容轩头顶飞过去, 击穿了他身后的石雕。 飞溅的碎石划过慕容轩的耳垂, 白皙的耳垂立刻渗出血，殷红的血如同悬挂的红宝石。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先是突然被唐意拦腰扑倒，脸上错愕的神情还未浮现，便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冲散，导致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呆。 慕容轩本能地看向枪声传来的地方，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唐意粗暴地拽起来，推进雕塑群。 “愣什么，找掩体啊！”唐意一把将慕容轩推进了雕塑群里，自己跟着跑进去。 周围的路人愣了几秒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爆发出尖叫，疯狂逃窜。不少人也跑进了雕塑群，躲在体型较大的雕塑下面，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贴纸贴在雕塑脚边的阴影里。 慕容轩也躲进了一个看起来像巨人的雕塑后面，伸出手刚想招呼唐意一起躲，却被唐意抓住手腕拉着甩了出去。 下一秒，枪声再次响起，慕容轩刚才躲藏的雕塑被子弹穿透，如果唐意再晚一秒，那一枪会穿透他的心脏。 “你是不是傻！那是狙！！”唐意拉着慕容轩在雕塑群中不停穿梭，利用雕塑遮挡敌人视线，让他无法顺利瞄准，“让你找掩体是让你躲视线，不是躲子弹！！” 慕容轩一言不发地挨骂，努力跟上唐意的脚步，以减轻她的负担。但是唐意的路线太诡异，他总是猝不及防地被甩到另一个方向，感觉自己像个笨重的风筝。 终于，在雕塑的掩护下，他们跑到了一座蓝色集装箱的后面。 “可、可以了吧？”慕容轩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可以个屁！”唐意其实也累，肺部火烧火燎的，懒得和慕容轩废话，简短地骂过之后拖着他继续跑。 沿着各个集装箱的墙根迅速移动，借着集装箱遮掩身形，路线毫无规律，一会上楼下楼，一会钻进店里，又从后门出去。总之就是不让狙击手摸清她的路线，无法推测她的位置。 等她停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嘴唇发青，大汗淋漓。 慕容轩像一条离岸的鱼，唐意刚放手就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唐意撑着膝盖调整呼吸。 “我们、安全、了吗？”慕容轩一边剧烈喘息，一边问道。 唐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对、对不起，拖累、你了。”慕容轩自知理亏。 “闭嘴，调整呼吸。”唐意沉声道。 慕容轩闭了嘴，唐意掏出手机给另外几个人挨个打电话，让他们别靠近创意园。然后她试着打报警电话，打了好几次都占线，估计现在创意园所有听到枪声的游客都在打报警电话，唐意也就不再去挤线路，靠着身后的集装箱在墙根坐下来。 “慕容轩，刚才你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出现了吗？” 躺在地上的慕容轩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唐意心里便明白了：刚才的事情，就是那种类似剧情的力量，或者说今天遭到枪击是慕容轩既定的命运。 他们几个人就像误入正常世界的小说人物，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剧情总是过于跌宕起伏，和当前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感觉，像是一本小说落进了一个完整而正常的世界，并且用一种突兀却又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融合进来。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唐意连穿越时空都经历过了，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当然，她依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相信无论是她的灵魂穿越时空，还是小说世界和现实融合，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只是现在人类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毕竟，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唐意，对不起，”慕容轩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艰难地撑起身子，拖着自己坐到唐意身边，“我没想到这次我的行踪会被泄露，我该带着保镖一起的。” 少年精致的眉眼失去了往日风流多情的气质，颓丧地耷拉着，“我以为在你身边，我就不会被那种力量控制，没想到会因此连累你，对不起。” 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他嘴唇苍白，被汗湿透的额发凌乱地贴着额头，耳垂的伤口已经凝血，但是先前的血迹被蹭到脸颊上，映衬着他迷茫又绝望的表情，显得狼狈可怜，像一只暴雨中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我感觉我像被蜘蛛网捆住的苍蝇，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躲不开。” 他闭上眼，已经平复下去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胸膛快速起伏几次后，好似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猛地睁开眼，声音颤抖，“以后，我会跟你保持距……” “那是狙。”唐意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这句话在刚才躲避枪击的过程中唐意也说过，慕容轩忍不住把最后一个字吞回肚子里，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杀手用的是狙、击、枪，口径不确定，但是穿透力远超普通枪、械。所以你躲在雕塑后面没用，带保镖也没用。” 慕容轩的表情更加疑惑，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唐意转头看向他，“你躲不开狙击枪的子弹，是因为用错了方法。想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下逃命，唯一的方法寻找掩体、干扰视线、不停地移动，让他无法瞄准你。” 她摊开手，“看，方法用对，你不就活下来了？命运也一样，没有什么命运是反抗不了的，只是要用对方法。” 慕容轩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愣怔片刻，眼神几度变化，似乎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挣扎，最终自嘲一笑，“你说学习能改变命运，最近我不是每天在学吗，可今天还是……” 话没说完，头顶挨了一个爆栗，后续的话语全部终结在一声痛呼中。他不解地看向唐意，恰好对上唐意嫌弃的视线。 “你才学了几天啊，你以为学习是什么特效药吗，学几天就能见效？”唐意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凡有所学，结成命运。这是一个积累量变达到质变的过程，你现在那点量离改变命运还差得远呢。” “可我觉得，在我改变命运之前，就要先被命运玩死了。”慕容轩颓丧地靠在集装箱墙壁上。 唐意想起那天在欧阳桀的病房，她出现了幻视，看到连接着欧阳桀脖颈的蛛丝似乎变细了。 她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契机让蛛丝变细，但她觉得，剧情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大，这些疑似小说角色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不会。”唐意说。 急促的警笛声呼啸着接近，在警笛声中，慕容轩听到唐意的声音，“在你有能力改变命运之前，我不会让你被命运玩死。” 警察和慕容轩的保镖几乎同时赶到创意园，距离唐意离开警局不到四十八小时，她再次见到屈国良。 “哟，屈队，”唐意从地上爬起来，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又是您啊。” 屈国良看向唐意的眼神复杂无比，“这话该我说才对吧？” 唐意摸摸鼻子，指了指被保镖扶起来的慕容轩，“这我同学，那人想狙他来着，跟我没关系，我就一路人，顶多算个乐于助人的雷锋。” 屈国良视线落到慕容轩身上，后者看起来虚弱极了，全身挂在保镖身上借力。 “慕容轩？” 听到自己的名字，慕容轩有些诧异地看向屈国良，而后者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名字，见他抬头，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重新把视线转向唐意。 “能在狙击枪下面把人救出来，你真不考虑报警校？” 唐意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那狙击手抓住了吗？”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两更合在一起放出来，十二点之前吧…… 第66章 “那狙击手抓住了吗？” 唐意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心里就有了答案。第二声枪响距离警车赶到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那个狙击手只要不是脑子有坑，大概率是跑了。 果然，屈国良摇摇头, 转向慕容轩,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安排人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直到凶手落网。” “不用, 我有保镖。”慕容轩语气生硬。 话音刚落，唐意眉头一跳，上前抬起慕容轩的下巴，眯着眼睛端详了他几秒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慕容轩张口结舌, 神色变得惊恐,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看着我的眼睛，”唐意放开慕容轩，指指自己的双眼，“告诉屈队长, 你需不需要警察保护。” 慕容轩一双桃花眼直视着唐意的眼睛，在她冷静的眼神中，轻轻点点头，“麻烦屈队长了，我需要警察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慕容轩虽然没有受伤, 但是体力透支得厉害，保险起见, 还是要先送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走之后, 屈国良探究地打量唐意半天, “你刚才, 是在给他催眠？” “怎么可能？”唐意眨巴两下眼睛，“屈队你把我想得太神了，催眠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啊。” 屈国良笑了一声，“根据现场情况，凶手至少开了两枪，一枪都没中。等于说你从狙击枪下面救了人两次，多少专业保镖都做不到，我只怕把你想得不够神。” 唐意呵呵笑着，拱手，“运气，都是运气。” 屈国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却也知道从她嘴里套不出话来，只能先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你刚才是怎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这些豪门公子哥儿一个个眼高于顶，相信自己的保镖更甚于相信警方，很难沟通。但是枪、击这种影响恶劣的刑事案件，基于规定，警方必须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受害人，如果慕容轩坚持不同意，屈国良就得头疼了。 可是唐意只用一句话，就让慕容轩这块难吭的骨头自己乖乖低头，屈国良感到十分震惊。 “这个啊，”唐意笑着回答，“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您忘了吗？” …… 枪击事件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先前持械斗殴事件过后，警方就调查过慕容轩父亲的几个情妇和私生子，这次枪击事件发生，警方几乎没什么难度就锁定了嫌疑人。 雇凶杀人的人是慕容轩血缘上的大哥，比他大五岁，名义上是慕容总裁的养子，私底下和徐富贵有勾结。这次徐富贵落网，警方很快就要查到他身上，他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上次大秘出事，慕容总裁弃车保帅的做法让他看清自己的父亲是多么冷血的人。所以他发疯似的同时对慕容总裁剩下的几个儿子一起出手，以为只剩下自己一个慕容家就会全力保他。 唐意在电话里听慕容轩说到这里的时候真心实意地感叹：“他是不是傻？你爸还不到五十，从他以往的战绩来看，他能再生一支足球队。” 饶是慕容轩心情沉重，也被唐意这句话逗笑了。 “他得逞了吗？”唐意问。 那边沉默了半天，才听到慕容轩嗯了一声，“只有我被你救了。” 唐意也沉默了，这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对，说节哀吧，慕容轩和那几个私生子是敌非友，说恭喜吧，又显得太冷血，唐意索性转移话题。 “那个狙击手呢，还没找到？” “没有，警方差点就抓到，但是被人逃脱了。”慕容轩说，“据说是从境外黑网雇的杀手，他真瞧得起我。”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电话之前，慕容轩问道：“昨天你为什么坚持让我接受警察保护？”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既然你想反抗控制你的力量，那它越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偏做什么，跟它对着来。” 这天晚上，唐意又做梦了。 梦里的场景还是白天创意园的雕塑林，只是人物换成了南宫梦蝶和慕容轩。 南宫梦蝶正在打电话，脸色焦急地原地转圈，似乎在发脾气。 同样的红点出现在慕容轩胸口，就在这时，南宫梦蝶左脚绊右脚一个平地摔，恰好扑倒慕容轩。 枪声响起，梦里一片混乱。 唐意心有所感，迅速搜索周围适合狙击的位置。 梦境似乎不想让唐意看到她想看的东西，世界开始崩塌，唐意很快把视线锁定在八百米外的天兴大厦顶层，在梦境完全溃散之前，她看到了凶手的脸。 梦境碎裂成千万片，四散纷飞，唐意眼前一花，出现了一间重症病房，慕容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身上连接着五颜六色的线和管子。 病房外，医生摇摇头，说：“他可能明天就醒，也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醒来以后，唐意头疼欲裂，关于梦境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失。唐意从床上爬起来扑到桌边，拿起笔飞速将梦中看到的脸速写下来。 等到梦中那张脸变得模糊，唐意看着手下画了三分之二的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梦里的脸又不一定是真的，速写它干嘛？！ 周一到教室的时候，唐意生出一种久违了的新鲜感，自从周四晚上半推半就地上了那辆面包车之后，这三天发生了太多事，总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来教室了。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出语文阅读训练，上次考试语文阅读题丢分太多，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翻开书之前，反复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最后唐意还是先翻到目录页，按照自己对作者的熟悉程度，给所有阅读理解练习题排了个序。 不要为难自己，由简到难慢慢来吧！ 沉浸在刷题的快乐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班上的同学陆续到校，唐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将周遭的杂音都屏蔽掉，直到熟悉的声音将她唤醒。 “老大！”有个身影扑到唐意的桌边，司徒风充满兴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快跟我讲讲周六那天发生的事儿！听说你当时帅呆了！” 正在努力想象作者的思想感情的唐意迷茫地抬起头，过了几秒视线才对焦到司徒风挂满了好奇的脸上，看了几秒，她视线移向他身后。 欧阳桀、慕容轩和微生明正结伴走进教室。 “你们四个一起来的？”唐意问。 司徒风本能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三个小伙伴，“是啊。” 唐意蹙眉，“我怎么没听到尖叫声？” “什么尖叫声？” “你没发现吗，平时你们四个一起出现的时候，路过哪里都是一片尖叫声，尤其是周一。” 司徒风想了想，“这个啊，今天也有啊，只不过就在校门口的时候大家激动了一会。” 唐意挑眉，竟然只有校门口出现了那种异常？平时尖叫声可是从校门口一直跟着他们到教室门口的。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猜测：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慕容轩的命运？ 这么说，昨晚的梦不是单纯的梦，而是没有她插手的原定剧情？那么凶手的脸，也许是真的！ “老大，你在想什么？”司徒风抬手在她眼前绕了绕。 唐意恍然回神，“没事，没想什么。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们周六那天在创意园去发生的事情！轩说得特别惊险刺激！” “你不是都知道了？” “我想听老大你再说一次啊！” 唐意露出和善的微笑，“期中考试你做错的题都订正完了吗？我给你布置的同类型题做了吗？错误率多少？上周学的内容复习了吗？今天要上的课预习了吗？” 司徒风：…… 对不起打扰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又卡文了，卡得好厉害！ 今天只有这点了，一滴都没了，明天我一定补上！！！ 感谢在2022-07-16 17:40:21~2022-07-17 22:2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 兰英国际高中的校长茅文高亲自出面澄清了关于唐意期中考试成绩的谣言。 唐意一骑绝尘的成绩在经历了不大不小的作弊风波后，再次登顶校园论坛讨论度榜首，以断层优势将霸榜近一个月的“校花校草评选”话题牢牢压在下面。 于是，渐渐的, 评选校花的讨论帖里出现了这样的话题。 【就爱看美女：有没有人发现, 高一年级那个天才唐意, 长得还挺好看？】 【数学好难：卧槽, 终于有人发现了！我早想说了，唐意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不在校花评选名单上！】 【冰洁い灵儿：唐意是哪个？有没有照片？】 【数学好难回复冰洁い灵儿：高一年级第一名，把第二名压了一百七十五分那个，除了语文之外全科满分的天才！】 【冰洁い灵儿回复数学好难：我想起来了, 是不是演讲比赛拿第三名的那个？确实长得还不错。】 【甜梦宝贝：我以前和唐意一个班的, 她刚进校的时候没现在这么好看！又黑又瘦，头发乱糟糟的，还老低着头，看人的时候阴沉沉的, 像贞子。】 【论坛小警察：楼上的造谣不打草稿，你是不是还想说唐意去整容了啊？】 【甜梦宝贝：不然你怎么解释她像变了个人一样？我有她以前的照片，有图有真相！[图][图][图]】 叫甜梦宝贝的用户放出来的图明显是上课时偷拍的，背景是教室，别的人都打了码, 只露出唐意一个人。 【哥狂炫酷霸拽：卧槽，长这么丑就不要放出来吓人了！人工美女给劳资滚！[恶心][呕吐][炸弹]】 【就爱看美女回复甜梦宝贝：这图是真的吗？可别故意P人家丑照来造谣。】 【甜梦宝贝回复就爱看美女：千真万确, 不信你去七班问, 谁不知道唐意以前长什么样啊, 她现在这样绝对整过了。】 【论坛小警察回复甜梦宝贝：@管理员, 故意偷拍别人丑照放到论坛，没人管吗？】 【甜梦宝贝回复论坛小警察：是她本来就丑，你急什么？你不会是唐意本人吧？】 【东方学姐最漂亮：科普一个知识，整容之后起码有一个月的恢复期，唐意从开学到现在天天都在学校，怎么可能整容？楼上酸鸡造谣的嘴脸真难看。】 【我就是路过：吵什么吵，看美女就行了，有什么好吵的？话说既然是天然美女，怎么没有提名校花？@管理员，赶紧把唐意放进去啊，我要给她投票！】 【露西公主：她就是个特招生，凭什么参选校花？她一个平民配和北堂伊人她们几个大小姐相提并论吗？】 【兰英第一帅：楼上SB吗？选校花看的是脸，又不是家世。楼上有本事暴真名，本大爷看看你家世有多好。】 【论坛小警察：我去，楼上惊现桀王子，合影！】 【我就是路过：合影+1】 【数学好难：合影+身份证号！桀王子说得对，选校花看的是脸，天才大脑+天使脸蛋难道不够迷人吗？我就是脑性恋，我就是要给唐意投票！】 教室里，认真听课的唐意耳朵动了动，察觉到自己前后左右几乎同时响起手机振动的声音，余光瞥见南宫梦蝶、微生明、慕容轩都拿出了手机，眉头跳了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这几个人期中考试成绩涨了之后飘得厉害，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 司徒风拿出手机，看到欧阳桀发来的短信，顿时火冒三丈。 【论坛话题榜第二，帖子里有人黑唐意。】 他顾不上听课，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前排认真听课的唐意的背影：老大应该不会突然回头，安全！ 他火速登录论坛。 【风一样的男子：让我看看是哪个酸鸡在黑我唐老大！我唐老大天下第一好看，不服来战！】 【器宇轩昂：唐意不需要家世，她自己就是豪门。】 【明：无聊】 论坛惊现校园四王子合体，吃瓜群众们纷纷忘记吵架，集体前排合影兜售瓜子汽水小板凳。 【冰蝶离殇泪：谁说唐意不好看！[图][图][图]唐意全世界第一好看，不接受反驳！】 同样是三张唐意的照片，第一张是在教室里，唐意低头看书，夕阳的光从她身后打过来。拍照的手机像素很高，唐意脸上的绒毛都拍得清晰分明。她整个人被夕阳镀上温柔的暖色，眉眼精致，气质柔和沉静。 第二张是一样的构图，似乎是唐意发现有人在拍她，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浅浅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点无奈和宠溺。 第三张是合照，照片里唐意将一个女生打横抱起，笑容轻松地看着镜头，被公主抱的女生被打了马赛克。 【我爱看美女：我去！我去我去我去！第二张那个笑，我没了！！】 【屏幕脏了舔一舔：看我名字！！】 【论坛小警察：楼上好恶心，举报了！另外，第三张唐意好帅啊，男友力爆棚！】 【数学好难：啊啊啊啊，上天给了她完美的大脑，为什么还要给她完美的容颜！不行了，我也想被唐意抱！】 【我就是路过：楼上的做什么美梦呢！我不奢求公主抱，我想被唐意扛在肩膀上，扛麻袋的姿势也没关系！！】 【东方学姐最漂亮：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层主是谁，竟然有美女这么多近距离正面照！说，第三张图被抱着的那个是不是你！！】 在唐意不知情的时候，她的名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论坛校花投票选项的最下面，并且票数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老黄布置了作业便离开教室。 唐意合上书环视一圈，平时一下课就往她座位上跑的几个人都像屁股被黏在椅子上似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着，姿势还特别统一—— 低着头，双手放在桌子下面，大拇指动作剧烈，带动肩膀一起晃动，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不时变换。 “梦蝶，”唐意喊了左边的南宫梦蝶一声，“去厕所吗？” 嘭——南宫梦蝶似乎被她突然出声吓到，条件反射地收手，手上拿的东西撞在桌子底部发出巨响。她手忙脚乱地把双手背到身后，冲唐意露出讨好的笑，“那什么，我就不去了，我……我……” 她视线在自己桌子上转了几圈，随手抽出一本书，“我还要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唐意看了一眼她拿在手上的数学书，指出，“你书拿倒了，而且下节课是英语。” “啊哈哈哈，”南宫梦蝶尬笑几声，“那什么，英语我预习了，就差数学没预习！意意你快去上厕所吧，不然来不及了。” 得，还会赶人了。唐意好笑地看她一眼，没再继续问，起身离开教室。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呢？ 一整天几个人都怪怪的，显然是在背着她搞事，唐意假装自己没看出来，反正他们想说的时候会说的。 周一下午老师们要开例会，自习课照样没人守着。 高一三班因为有唐意坐镇，欧阳桀和司徒风几个刺头儿乖乖在教室里做唐意布置的作业，没有他们带头，其他学生也闹不起来。 而且大家似乎被唐意的期中成绩刺激到了，学习小组的成员互相鼓励、互相监督，安安静静在教室里自习。 但是除了高一三班之外的其它几个班都陷入了自由的狂欢，隔壁和头顶时不时就传来能掀翻教室顶的喧闹声。 就在这样的喧闹声中，高一三班的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众人齐齐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北堂伊人站在门口，高高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天鹅，她的视线在教室里逡巡一圈，落在唐意身上。 “唐意！”她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发带，大步走进教室，来到唐意的课桌边上，伸出手，雪青色的发带轻飘飘地落在唐意放在桌边的一摞书上，“我要向你发起挑战！” 唐意用笔挑起她的发带，“挑战不是应该丢手套吗？” 北堂伊人高涨的气势被唐意这一句话梗了一下，有些漏气，她眉毛一竖，深吸一口气，再次撑起气势，“你管我用什么！怎么，你怕了？” 蹩脚又浅显的激将法，唐意笑着摇摇头，手一翻，丝绸发带落回那一摞书上，“没空，我很忙。” 北堂伊人还想说什么，慕容轩站起身把她拉了过去，“伊人，现在是自习课，你先回你们教室，有事我们放学再说。” “慕容轩，怎么连你也向着她？！”北堂伊人不可置信，“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这句话成功燃起全班学生的八卦之心，就连唐意也惊讶地从阅读题上移开视线。 慕容轩无奈，低声劝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伊人别闹了，先回去上课。” “上什么课！老师都不在！”北堂伊人甩开他的手。 “你这话就不对了，”司徒风煞有介事地开口，“就算老师不在，自习课也不会变成自由活动课，伊人，你的思想觉悟不够高。” 北堂伊人：？？？ “你还说我？你哪次自习课不是出去打篮球？” 司徒风心虚地看了唐意一眼，“我哪次自习课都是在教室里认真学习！” “上周五自习课我还在篮球场看到你！” 闻言，唐意挑眉看向司徒风，“怪不得你期中考试的错题到今天还没订正完。” 司徒风果断认怂，脑门重重嗑在桌上，“老大我错了。” “老大？”北堂伊人惊叫，“你在叫谁老大？” 唐意清清嗓子，“北堂同学，我不接受你的挑战，你可以走了，我们班的同学还要学习。” 北堂伊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唐意身上，“你既然不愿意接受我的挑战，为什么要竞选校花！” 唐意：？？？ “竞选……校花？” 作者有话说： 晚上应该有两更……我努力一下，看能不能写完！ 第68章 “竞选……校花？” 唐意上次听到这个词儿, 还是钟老头出院那天，南宫梦蝶和她闲聊的时候提到过。 她视线投向南宫梦蝶，小姑娘额头的胎毛似乎都要炸起来，讨好地冲她一笑, 扭过头去把脸埋在书里。 想起今天一整天几个人奇奇怪怪的表现, 唐意的视线依次扫过欧阳桀、司徒风和慕容轩。 欧阳桀握拳捶捶自己的胸口, 指了指唐意, 用口型说：“挺你。” 司徒风就着刚才以头抢地的动作，默默立起书挡住自己。 慕容轩好似突然发现教室的天花板很好看，仰头用一种充满钻研精神的态度左看看右看看。 唐意拿出手机，宋清明送的新手机功能齐全，可以上网。她登录学校论坛, 看到了被顶到首页第一位的校花评选帖子。 “喂, 唐意，你说话！”见唐意不疾不徐地刷起了手机，北堂伊人感到被忽视的愤怒。 “先等等。”唐意一边快速浏览帖子，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北堂伊人还想说什么, 被慕容轩一把拉回去摁在自己的座位上，司徒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 飞速浏览完贴子内容，唐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帖子首楼的校花评选投票里出现了她的名字，现在票数已经超过北堂伊人，位列第二, 仅次于去年的校花得主东方静。 帖子下面的留言很多，唐意直接翻到今天的新留言, 看到那个叫甜梦宝贝的发言。 那几张照片是偷拍的小唐意, 从拍摄角度来看, 这人是王恬恬。 还没收拾她呢, 倒自己先出来蹦跶了，唐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后面放出她近照并且不遗余力给她拉票的“冰蝶离殇泪”除了南宫梦蝶之外不做第二人之想。 这个网名看得唐意嘴角忍不住抽搐，看一次脚趾就能在地上抠出一座兰英教学楼。 对于自己的照片被放在论坛里，唐意并不介意，这个帖子里满是校花竞选者的照片，有自拍有他拍，甚至还有艺术照，看得出大家为了竞选校花十分努力了。 唐意收起手机，“竞选校花和接受你的挑战，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北堂伊人被司徒风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慕容轩替她回答道：“校花校草的评选结果关系到圣诞舞会的King和Queen的评选。一般来说，校草榜前三和校花榜前三的人一一对应，一起跳开场舞，King和Queen也在他们中诞生。” “现在校草投票的第二名是明，如果最后校花投票的第二名是你，那圣诞舞会上，你就是明的舞伴。” 前面一直戴着耳机的微生明终于有了动静，摘耳机转过来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北堂伊人看到微生明转身，停止了挣扎。 慕容轩继续说道：“参与校花竞选的人如果对评选结果不服气，可以向对手发出挑战，挑战胜利，位次对调，舞伴互换。” 唐意听完这段长篇大论，张口结舌半晌，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你们好闲啊！” 接着，她意识到问题所在，看了看微生明，又看看北堂伊人，“你挑战我，是为了当微生明的舞伴？” 北堂伊人终于挣脱了司徒风的束缚，“唐意，你究竟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想知道这场校花之争会如何进行下去。 唐意摆摆手，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阅读理解专项训练，“你赢了，第二名是你的了。” 所有人同时愣住，几秒钟后，北堂伊人爆发出一声怒吼，“唐意，你欺人太甚！” 唐意诧异回头，就见北堂伊人嘴唇抿得紧紧的瞪着她，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却微微仰起头睁大了眼睛，硬撑着不愿意让眼泪流出来。 欧阳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唐意，跟她比！输了也没事，我当你的舞伴。” “你瞎凑什么热闹！”唐意五指张开罩住欧阳桀的脸把人推开。 南宫梦蝶站起来把欧阳桀甩到一边，凑到唐意耳边小声说，“意意，北堂同学自尊心太强了，要不你就跟她比吧，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唐意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行，我接受挑战。” “真的？”北堂伊人的表情满是怀疑，擦掉眼泪补充道，“我不要你让着我！接受挑战就必须全力以赴！” “不让不让，”唐意无奈道，“快点吧，比完了我还得刷题？” 北堂伊人甩开慕容轩摁在她肩膀上的手，站起身，重新将她的发带拿起来，郑重其事地丢给唐意，“我要和你斗舞！” 微生明略微蹙了蹙眉，“你从小学舞，不公平。” 北堂伊人听到微生明的话，呼吸急促起来，泛红的鼻头忍不住抽动几下，眼里再次盈满泪水，她仰起头，忍着不让泪水掉出来。 “斗什么舞啊，麻烦死了。”唐意捡起发带，语气清淡，“挑战是你发起的，按照规矩，比试内容应该由我来决定。” “好，你说！”北堂伊人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傲然挺起胸膛，仿佛一只誓死捍卫自己领土的旅鼠，“唱歌跳舞，乐器运动，随便你比什么！” 唐意笑笑，从课桌右边高高一摞书本中抽出一套黄色封皮的试卷，“大家都是学生，不如斗题吧。” 话音一出，满室寂静。 说真的，教室里这些人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决斗还能斗题的。 安静一片的教室里突兀地响起掌声，司徒风鼓掌感叹，“老大，不愧是你！” 南宫梦蝶：“意意说得对，大家都是学生，当然最适合斗题啦！” 北堂伊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高扬的尾音充分表达了她的震惊，“斗题？哪有斗题的？！” “学校里当然该斗题！”南宫梦蝶表情严肃地回答。 这话很有道理，北堂伊人无言以对，咬唇问：“怎么斗？” 唐意把试卷递给她，“这是一套语文模拟卷，你随便指定其中一张，我们同时开始做题，限时半个小时，最后谁得分高谁赢。别说我欺负你，我已经选了我最不擅长的科目了。” 北堂伊人愣愣地接过试卷，看向微生明，“现在你怎么不说不公平了？” 微生明表情认真，“大家都是学生，从小做题，很公平。” 北堂伊人嘴唇抖动，破釜沉舟似的在旁边慕容轩的座位上坐下，“好，我接受斗题！” 她很快选出一张空白试卷，慕容轩举着试卷站在两张课桌中间，司徒风掐表计时，“开始！” 半个小时后，唐意停笔，北堂伊人脸色苍白，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笔。 语文是基础科目，平时考试很难拉开分数，斗语文也不算唐意欺负人。 两人的正确率不相上下，但是唐意做题速度太快了，卷面也比北堂伊人更漂亮，几乎是毋庸置疑地赢了。 “怎么，服吗？不服我们还可以换科目，英语数学，物化生政史地，我都行。”唐意抱着胳膊道，“不过和你斗这些科目，就太欺负你了。” 北堂伊人甩下笔，一言不发地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好似唐意打败个北堂伊人有多长脸似的。 唐意抬手往下压了压，挥手将聚在自己身边的南宫梦蝶等人赶开，“行了，耽搁了一节自习课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去。” 等周围人散尽了，她拿出手机登录论坛，让管理员把自己从校花评选中删掉。 【管理员：唐意同学，你都排到第二名了，很有希望冲击校花的宝座，删掉多可惜啊！】 【唐意：校花加学分吗？不加就删了。】 【管理员：可是校花更有可能当上圣诞舞会的Queen啊！】 【唐意：舞会Queen加学分吗？】 【管理员：……】 【管理员：Queen可以向当场任意一位男士索要甜蜜一吻，唐同学真的要放弃吗？】 【唐意：！】 【唐意：求求了，赶紧删了我吧！】 许多自习课偷偷刷论坛的学生发现，以火箭升空的速度爬上校花排行榜第二名的唐意突然消失在榜上，管理员在备注栏解释是应选手本人要求。 【数学好难：不愧是我女神，连校园王子都不为所动！】 【冰洁い灵儿：她既然不想选，为什么之前又要报名？】 【论坛小警察：楼上搞清楚，是一群路人甲@管理员非要加上人家的。】 【管理员：刚才谁艾特我？】 一出莫名其妙的校花评选风波就这么销声匿迹，唐意深藏功与名。 晚上吃完饭，唐意回到自己房间，又看到了书桌上自己速写了三分之一的凶手的脸。 想起白天的推测，唐意觉得梦中看到的凶手的脸很可能是真的。 要不要给屈国良呢……给了又要用什么理由让他相信呢…… 唐意拿着速写画陷入沉思。 突然，电话震动起来，唐意从沉思中回过神，拿出手机。外壳的小屏幕上显示的是南宫梦蝶来电，唐意接通之后，那边传来南宫梦蝶焦急的声音。 “意意！我救了个人，他流了好多血，晕过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来帮帮我好不好？我害怕！” “赶紧打120送医院啊，这种时候你找我，我能做什么？”唐意莫名其妙。 “可是他说不能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意眯起眼睛，什么人失血过多晕倒了还坚持不愿意打120？ 她起身往外走，“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作者有话说： 我高估自己了，今晚没有第三更了！ 果然还是六昭仪更加可人，万皇后和九贵妃都太累人了！ 感谢在2022-07-18 17:16:13~2022-07-18 21: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南宫梦蝶面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慌张, 加上唐意有些不太好的猜测，所以两人一直保持通话，一是确定南宫梦蝶的安全，二是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从她颠三倒四的叙述中, 唐意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先生和夫人今晚有应酬, 通宵不归, 家里只有南宫梦蝶一个人。晚上睡前小姑娘去遛她那条小博美狗, 路过一片绿化带的时候，小博美突然冲着绿化带狂吠。 她出于好奇，走过去查看，拨开树丛发现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躺在地上。她急忙把人拖出来，这个过程中男人醒了。 南宫梦蝶安慰他, 说马上替他打120, 谁知道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反复强调不要叫救护车。南宫梦蝶没办法，只好把人先扛回自己家，想替他包扎伤口, 结果血一直止不住，男人就晕过去了。 小姑娘六神无主之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向唐意求助。 唐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马上到了，你出来接我, 记得把门锁上。” “啊？为什么要……” “听我的，不要问。” “哦……好吧。” 宋家所在和别墅区和南宫家距离不远, 唐意很快就到了南宫家, 小姑娘捏着手机, 正在门口路灯下伸长了脖子等她。 “人在哪儿？”唐意下车就问。 “在后院杂物室, 我按你说的把门锁上了。”南宫梦蝶领着唐意大步往后院走，“我原本想把他带回家，可是他身上血太多了，我怕弄脏了家里的地毯挨骂，就带去杂物室了。” 原本唐意听到她说把人带到后院杂物间而没有直接带回家，还以为这丫头的警惕性突然上线了，结果听到这个理由，顿时哭笑不得。 南宫家的别墅院子不大，很快两人便来到别墅后院。杂物间就在花园角落，是个占地面积只有三十平的尖顶小木屋，靠近房顶的小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南宫梦蝶掏出钥匙打开门，温暖的灯光从门里倾泻而出。 唐意浑身肌肉绷紧，戒备着率先走进门。杂物室并不凌乱，反而收拾得井井有条。靠墙摆着一张真皮沙发，旁边是翻开的医疗箱，地上散落着翻倒的碘伏和几团被血沾湿的药棉、纱布。 沙发上躺着个男人，也许是为了包扎，南宫梦蝶用剪刀剪开了他身上的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 唐意视线扫过他轮廓立体的脸，梦中遗忘的场景再次清晰起来。 就是这张脸！！ 梦里开枪射杀慕容轩的狙击手就是这张脸！ “意意，你有没有办法救他啊？”南宫梦蝶小声问。 唐意没说话，上前几步，蹲下身仔细检查男人的伤口。是枪伤，一共两处，一处在肩膀，一处在腰侧。腰侧的伤口里并没有子弹，要么自己挖出去了，要么直接透体而出。 肩膀处只有身前有伤口，身后没有，唐意估计这里的子弹卡在了他的肩胛骨里。 梦中见过的脸，加上现实生活中基本不可能出现的枪伤，唐意已经百分之一百确定，这就是创意园枪击案中的杀手。 她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屈国良，三言两语简单说了情况，挂掉电话后她才有时间检查男人的情况。 确实失血过多，失去意识，但是远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于是唐意便没管他的伤，视线在杂物间扫过，看到墙上挂着一捆绳子，看造型似乎是攀岩的工具。 唐意一言不发地拿了过来，将沙发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五花大绑。她绑人很有技巧，别说这人现在没什么反抗能力，就算他力壮如牛，一时半会也挣不开。 做完这一切，她才有空去思考这一切。 一般来说做杀手的，长相最好平平无奇，不引人注目。但是躺在沙发上这个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好看得让人过目不忘，加上因为重伤而多了几分令人怜爱的虚弱，对异性的杀伤力呈直线上升。 这种杀手在现实生活中一般活不了多久，他不仅能活，还能跨国接业务，还能从警方的追捕中逃脱，还被疑似女主角的南宫梦蝶在自家小区捡到……这种违和感，唐意开始怀疑他也是和剧情有关联的人。 “梦蝶，把你遇到他的时候的情况再详细跟我说一遍。”唐意开口。 南宫梦蝶刚才听到唐意和屈国良打电话，已经意识到自己救回来的男人就是狙击慕容轩的凶手，吓得小脸惨白，听见唐意问话，立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在外面发现一个不知根底的男人，你居然就敢往家里带？”唐意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南宫梦蝶的表情迷茫了一瞬，小声回答，“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 南宫梦蝶因为天生神力的原因，平时确实会少几分警惕心，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她都可以一力降十会，唐意一时也分不清她是被剧情力量控制了，还是天性善良所致，只能叮嘱道： “下次遇到类似情况，直接报警，记住了吗？” 南宫梦蝶乖乖点头，“记住了。” 警察来得很快，屈国良再见到唐意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似乎已经习惯。 南宫梦蝶带着警察去了她捡到杀手的地方，又回别墅做笔录，唐意全程陪同。 等警察离开，南宫梦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于是唐意晚上没有走，留下来陪她。 晚上，两人躺在南宫梦蝶那张挂着蕾丝床帐的公主床上，南宫梦蝶紧紧抓着唐意的手，小声嘟囔，“捡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捡到的是戚殇，谁知道是个大坏蛋！” “戚殇是谁？” “意意你忘了吗？《黑、道王子的灰姑娘》的男主角啊，又帅又能打，他就是受了伤，倒在小巷里，被女主角捡回家的……为什么别人捡到的是黑、道王子，我捡到的就是杀我朋友的杀手！” 唐意在黑暗中扶额，“梦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的主题叫做，扫、黑、除、恶……” 一个小时后，唐意讲累了沉沉睡去，南宫梦蝶在黑暗中毫无睡意，睁着无神的双眼，静静重塑自己的三观。 什么黑、道王子！low爆了！ 坚决打击一切黑恶势力！ 如果现在的她再遇上受伤倒在无人处的男人，她只会报警！请叫她雷锋！ 东方浮现鱼肚白的时候，南宫梦蝶才终于睡着。 梦中，她感觉自己后颈有些痒，伸手挠了挠，恰好此时身边唐意翻了个身，南宫梦蝶挠后颈的动作停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去。 凶手以这种近乎搞笑的方式落网，创意园枪击案顺利结案，警方撤回了对慕容轩的保护。 失去警察保护的慕容轩开始当唐意的随身挂件，不管什么时候必须要在视野范围内看到唐意才会安心，为此唐意表示抗议。 “在学校里总不可能有人拿狙对着你。” 慕容轩不为所动，“没有狙也有可能出现别的意外，万一我被那种力量控制着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怎么办？” 唐意觉得剧情不可能这么无脑，但是架不住慕容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他十几年来的世界观在发现自己随时可能被控制的时候就一步步开始颠覆。 “算了，爱跟就跟吧。不过你既然有未婚妻，这件事情我建议你还是提前跟她解释清楚。” 慕容轩垂眸，沉默半晌，才开口，“她不是我未婚妻。” 唐意：？？？ 小伙子你怎么回事？ 她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问道：“可是北堂伊人那天不是说……” “慕容家和东方家确实定过婚约，但不是我和她。”慕容轩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做解释。 唐意一头雾水，却也不好再问。 时间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剧情没有再出现。唐意每天沉浸在学习和刷题的快乐中，上次买的题除了高考真题之外已经刷完。 之前也许是考虑到唐意的摸底考试成绩，老师们推荐的模拟试卷难度偏低，唐意这次想请老师推荐一些难度更高的题来刷。 听了她的诉求，数学老师提议道：“唐意，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开始了解奥赛题了。” “奥赛？” “是的，我们学校的奥赛班是高一下学期开始选人。以你的成绩，进奥赛班毋庸置疑，就看你自己想选什么科目。” 奥赛，既奥林匹克竞赛，高中生的奥赛主要包括数学、物理、生物、化学以及信息学。因此，一般都是在文理分科之后，从理科班里选拔参加奥赛的学生。 “哦对了，瞧我都糊涂了，你们还没分科。你的成绩几乎没有短板，文科和理科都很优秀，考虑过将来读文科还是理科吗？”老师问道。 唐意陷入沉默，过了几秒才问：“不能都读吗？” 老师失笑，“学生的精力是有限的，怎么可能都读？而且高考也是分文理科的。你是不是还没想好？没关系，还有半学期，你可以好好想想，想想你将来想做什么，再决定读文科还是读理科。” 他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手工装订的卷子合集，“不管你选文科还是立刻，数学都是必学科目。我这儿有历年的奥赛真题，你可以拿去复印一本慢慢研究。” 唐意谢过数学老师，双手接过。 一整天，她一直在思考数学老师的话：她将来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上次从警局离开，屈国良建议她报警校的时候，她也想过，但是一直没有答案。 她一直是个目标坚定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失去目标，很容易陷入迷茫之中。 她现在就是这样。 上辈子她背着家里人偷偷转去数学系，但是她并不喜欢数学，只是为了给密码学打基础而已。 她也不喜欢密码学，当初接受训练，是因为职业需要。 密码学的发展日新月异，曾经她的那点知识放在当今世界已经落伍了，她也没兴趣奋起直追，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如今的她，是真的陷入了对于未来的迷茫中。 她喜欢什么？她能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今天卡得太厉害了，只有这一更。 最近楼上装修，吵得我心烦意乱，压根没办法集中精神，对不起各位追文的小可爱！ 明天我会尽量恢复双更，另外，想求小可爱的留言！你们的追更是我最大的动力！ 感谢在2022-07-18 21:04:44~2022-07-19 17: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或许因为她心不在焉的状态太明显, 吃饭的时候宋清明没忍住问道：“你有心事？” 唐意看看被自己搅成一团的面，彻底没了食欲，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抹了把脸, “宋清明, 你想过你将来要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让宋清明愣住了。 “将来”这个词汇太过遥远, 很长一段时间内, 活着对他来说就是在熬日子，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先来。 他一直都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可是现在，他竟然也随着唐意的话去思考自己的未来了。 如果能够一直在唐意身边，如果能一直看到她散发的光芒，似乎未来也并非遥不可及。 “想过, ”他略过了那些没有未来的黑暗记忆, 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我将来想研究军工。” 是的，现在的他也是有未来的人。 “你呢？”宋清明问道。 唐意仰头枕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叹出一口气, “没有，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那边安静了一会，才穿来宋清明温柔轻缓的嗓音，“你今天就是在想这个？” “是，”唐意仿佛一条突然失去梦想的咸鱼, “我好像……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学习，我唯一的目标是高考, 可是, 高考之后呢？我现在的目标, 并不能让我追随一生。” 宋清明沉吟半晌, 缓声开口，“你总有热爱的事情吧？这不就是你一生的追求吗？” “热爱？”唐意重复了一遍，声音如同梦呓，“我唯一的热爱是我的祖国，我想救它、保护它……可它现在已经很强大了，我接受着它的庇护，却不知道能为它做什么。” “宋清明，好羡慕你啊，能有自己热爱的事情，真好。” “可是，唐意。”宋清明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唐意感觉他靠近自己，莫名抬起头，就看到少年在自己脚边蹲下，明明是又高又壮的体型，蹲在脚边的时候却显得无比乖巧，像一只安静等待摸摸的大金毛。 “你有那么坚定的目标和信念，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永恒不灭的光。”他表情认真，眼眸像汇集了漫天星光，也有可能是星光映在他的眼里，才让他的眸子熠熠生辉，“你的迷茫只是暂时的，你的心底有比谁都深沉的热爱，只是你还没找到它。” 有些人像太阳，像星辰，像黑夜中不熄的炬火，即便只在生命中惊鸿一瞥似的出现过一瞬，也足以播撒让人一生为之燃烧的光芒。 这样的人，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热爱呢？ 这一瞬间，唐意仿佛突然看到了宋清明年轻的皮囊下历经磨难的灵魂。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在黑暗中挣扎求生十几年，他比起同龄人他更加通透，也更加成熟。 他不是她以为的孩子。 唐意有些不自在地坐直身子，往后挪了挪。宋清明意识到她的不自在，动作自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最近路英雄在干吗？”唐意岔开话题，“发短信不接，打电话也不回的。” 上次路英雄走之前说要给她准备一场考核，结果唐意申请好了邮箱，他反而没消息了。 宋清明察觉到她转移话题的意图，默契地接话，“我帮你问一问，明天给你答案。” …… 在唐意想清楚答案之前，学校论坛出现一个帖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缀上了【hot】标志。 【八一八高一三班神经病心机婊伪天才唐意的真面目】。 帖子里把唐意形容成了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虚荣拜金的人，编得绘声绘色，有图有真相。 发帖人明显去了唐意长大的孤儿院，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拿到了唐意的病历，还“采访”了孤儿院其他孩子和老师，坐实了唐意神经病、阴暗不合群、心理变态的说法。 除此之外，帖子里还说唐意被人包养，配图是她在街角坐上宋家的车。宋家的车比较低调，但是兰英不乏识货的学生，一眼就看出这车价值至少八位数。 引爆整个帖子的是一张手写情书的照片，情书皱巴巴的，纸张边缘都磨起了毛边，看得出时常被人拿在手里揉捏。 情书的落款是唐意，收信人是微生明。 为了证明这封情书出自唐意之手，旁边还放了唐意的作业本，字迹一模一样。 发帖人同时又放出了唐意和欧阳桀、司徒风、慕容轩三人过从甚密的证据，将唐意的行为定义为：踩着另外三位王子接近明王子。 这下，不管是微生明的粉丝还是另外三个人的粉丝都炸了，在帖子里对唐意展开激情辱骂。少有几个脑子清醒的说几句公道话，也很快被群情激奋的人骂到闭麦。 风波愈演愈烈，当唐意知道的时候，帖子已经冲上了话题榜第一。 南宫梦蝶几个人因为期中考试进步后心态略飘，被唐意收拾了一顿之后，戒掉了上课玩手机的毛病，因此几人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准备去吃饭时候才有空刷论坛。 “意意，你快看，论坛有人造谣你！”南宫梦蝶一脸焦急地将自己的手机塞到唐意手里。 唐意接过手机，一点点往下翻看。 另外几个男生几乎同时拿出手机，粗略地看了几眼，欧阳桀第一个骂出了声。 “靠，这人谁啊，说话真难听。” “重点不是这个啦！”司徒风捣了欧阳桀一拳，“这帖子完全是造谣嘛！我去找管理员！” 慕容轩若有所思地看看唐意，再看看微生明，“我没看出来你喜欢明？” 微生明蹙眉，“这个手帕，的确是我给你的。” 唐意没有理会他们几人，面色平静地将帖子从头翻到尾，视线在最后的情书上停留了很久。 这封情书写的是一个自卑少女没有勇气说出口的爱恋。 她被人欺负，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温柔俊美的王子从天而降，耐心地听她哭诉自己的委屈，并送给她一只洁白柔软的手帕，让她擦眼泪。哪个手帕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后来，少女得知，王子训斥了欺负她的人，那一刻，她的心就此沦陷。 以唐意的视角来看，微生明当时从天而降大概是因为小唐意的哭声吵到了他，所谓耐心听她哭诉也只是教养所致，至于送手帕……微生明身上的手帕都是一次性的，用一个丢一个。 虽然所谓的温柔耐心都是小唐意自己加上的滤镜，但是无疑那个时候，微生明成了她黑暗生活里唯一的暖色。 可是唐意收拾行李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微生明惯用的手帕，那么小唐意小心翼翼珍藏的手帕去哪儿了？ 情书的最后写到：这封信我永远不会有勇气送到你手上，但我还是想记录下来，至少让太阳、让月亮、让星星知道我喜欢你。我身无长物，只有一颗不怎么值钱的真心，我愿意用我今生所有的运气，换你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唐意反复看了许多遍，仿佛看到小唐意在那件逼仄狭小的暗室里，怀着赤诚的爱意，写下这封永远不会送出的信。 另外几人见她沉默，都不敢再开口吵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反应。 好半天，唐意终于动了。她放下手机，翻开笔记本，动作利落地写下几个名字。慕容轩眼尖地发现这是刚才帖子里出现几个昵称。 “慕容轩，查查发帖人是谁，”唐意撕下这一页，递了过去，“这几个ID明显在帖子里带风向，查清楚是谁的号。” 她又看向刚才说联系管理员删帖的司徒风，“帖子不用删，放着当证据，让管理员把情书那一层楼抽了，速度。” 小唐意不想让这封信曝光，那唐意就一定会把这事儿压下去。 见她说要留着帖子，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南宫梦蝶开口，“意意，我看已经有好多同学信了造谣的内容，放着不删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误会你的。” “堵不如疏，这个帖子已经有了相当大的阅读量，这时候删帖只会激起众怒，还会让他们觉得我心虚。放着吧，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唐意云淡风轻地站起身，“走了，去吃饭。” 见她完全不把帖子放在心上，司徒风忍不住道：“可是老大，他造谣你是神经病，这我忍不了。” “不是造谣，”唐意表情平和，“病历是真的，我的病也是真的。好了，你们还吃不吃饭？不吃我自己去吃。” 丢下一个炸翻所有人的大雷之后，唐意在班上其他同学时不时偷瞟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几个陷入震惊中的人此时才回过神来。 “意意等等我！” “老大我也要去吃饭！” “唐意，你跑那么快干嘛，照顾一下我这个残疾人行不行？” “活该，谁让你不坐轮椅，明，我们两个扶着点这家伙。” 中午在食堂，不停有人指着唐意窃窃私语。有个大胆的女生走过来指责唐意不该玩弄四位王子的感情，被欧阳桀毫不留情地骂走，自那以后，吃瓜群众们就只敢在远处指指点点，不敢舞到唐意面前来。 但是食堂的氛围依旧很诡异，诡异得南宫梦蝶有些食不下咽，反观唐意，进食动作优雅，速度不慢，吃得还很香。 另外几个男生一向吃二楼餐厅，这还是第一次来一楼食堂。 “我觉得一楼食堂的饭好像也不错诶。”司徒风仿佛发现新大陆。 “这个糖醋小排和二楼餐厅的味道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厨师做的。” 南宫梦蝶被他们的气氛感染，也放松下来，“意意做的饭才是最好吃的！” 埋头干饭的欧阳桀一脸控诉，“唐意，你说我帮你给家里打招呼，就做饭给我吃的！我为了你都跟老头子低头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饭。” “周末，”唐意安抚道，“英语演讲比赛结束以后去你家做，我家太小，装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慕容轩动作很快，下午自习课之前就把结果给了唐意，“动用了一点家里的关系，直接去后台查到了这几个人的注册信息。” 唐意看着名单上王恬恬和邹娜的名字，面沉如水，“微生明，走，跟我去讨债。”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以为今天能双更，结果我高估我自己了，腱鞘炎犯了，加上楼上装修的声音吵得我心烦意乱，我最近大概需要休息一下，每天只能一更。 对不起各位小可爱们！文我肯定还是会写下去，好好写完，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第71章 唐意最开始在高一七班, 和王恬恬同伴，她当时背过课表，高一七班这节课是音乐。 现在这个时间点，下午最后一节课刚刚结束, 自习课还没开始, 七班的人应该正在从艺术楼往教学楼转移。 唐意走路带风, 赶着七班的学生到达之前, 来到艺术楼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是以前七班的同学。 先前沉默地跟着她走了一路的微生明这才有时间开口问她，“为什么是我？” 唐意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他们几个大概都以为她是来打架寻仇的，这种事情带欧阳桀当帮手才是应该的。 他们四个人里, 唐意和微生明关系最是生疏, 除了期中考试之前唐意请微生明给自己补音乐，其它时间两人极少单独相处。 “趁着还有时间，说说你和唐意第一次见面的详细情况吧。”唐意直白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微生明淡漠的表情逐渐被惊讶覆盖, 眉头不解地蹙起。唐意眼神平静地跟他对视，看到他眼里的疑问和不可置信，闭了闭眼睛，当做默认。 “你真的不是她。”微生明这句话声音很小，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一直以来都怀疑现在的唐意和他见过的不是同一个人, 起码不是同一个人格，现在终于得到唐意本人的确认。 他没有问唐意是第二人格还是什么, 而是问道：“她呢？” 唐意直到他问的是谁, 摇了摇头, “不在了。” 微生明沉默半晌, 垂下眼眸，低低吐出一句，“对不起。” 唐意没有回答，她知道这句对不起不是说给她的。 “那时候我在花园里睡午觉，被哭声吵醒……” 从微生明的叙述中，那天他的确是被小唐意吵到，本来想离开，但是小唐意刚好堵在他出去的路上。他刚走过去想让她让一让，小唐意就开始哭诉。出于礼貌，他站在原地听完了小唐意的话，见她用衣袖擦脸，随手给了她一条手帕。 同样的手帕，当时他怀里揣着一沓。 微生明走之前跟小唐意说了唯一一句话：你不适合待在兰英。 唐意这段时间对微生明有了更深的了解，试探着问：“你这话应该不是想把她赶出兰英吧？” “不是，”微生明疑惑蹙眉，“我为什么要赶她出去？” 唐意嘴角微抽，“你真不会安慰人。” “她当时一直说是她不够好，才会被人欺负。我只是想告诉她，她只是不适合兰英，不是不够好。”也许因为斯人已逝，微生明难得啰嗦了几句，解释清楚他当时说这话的意图。 唐意没有这段记忆，不知道当时小唐意是怎么理解他这句话的，但是无论如何，这句解释小唐意都听不到了。 “继续，后来发生了什么？”唐意让微生明继续往下说。 微生明蹙眉思索片刻，突然眉头松开，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后来有个女生给我写情书，刚好是你……原来的你提过的欺负她的人，我就说，我讨厌欺负同学的人。” 他说到最后，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是因为我吗？” 唐意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问是不是因为他拒绝那个女生的那句话，导致小唐意被变本加厉地欺负。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唐意知道他性格说好听点是单纯，说直白一点就是低情商。当时他说那句话，纯粹是在表达自己对于校园霸凌这种事情的厌恶，并没想过会不会因为这句话让霸凌者对小唐意心生嫉恨。 “不清楚，待会见了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远处，王恬恬和另外两个女生结伴走过来，远远地看到唐意和微生明，王恬恬脸色微变，转身就跑。 刚跑了两步，一颗网球飞过去，精准地砸到王恬恬的膝盖窝，她一个踉跄滚倒在地，抱着膝盖蜷缩在原地。 周围的学生被这一幕惊呆了，微生明看着慢条斯理抬脚走过去的唐意，本能地跟上，“网球哪儿来的？” “中午训练的时候随手装的，待会还得还回去。” 听到这话，微生明脸上再次浮现出惊讶，“你中午就想到现在了？” “有备无患。” 说话间，唐意已经走到了王恬恬身边，之前和她结伴的两个女生原本想扶她起来，可是王恬恬的腿根本用不上力，一碰她就惨叫，两人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 见唐意过来，其中一个女生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微生明，鼓起勇气说道：“唐、唐意，打人是、是触犯校规的。” 唐意温和地笑着，说：“打人？我怎么会打人呢？” 那女生瞥了旁边滚落在地的网球一眼，显然不相信这句话。 “那个啊，”唐意走过去将网球捡起来，揣回兜里，对地上抱着腿，一脸恐惧的王恬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手滑，不小心砸到你了，为表歉意，我送你去医务室。” 说着上前揪着王恬恬的胳膊，不顾她杀猪似的惨叫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叫什么叫，你腿又没断。” 被她冷然的声音提醒，王恬恬的惨叫戛然而止，试着在地上踩了踩，这才发现腿部又麻又痒的刺痛感竟然消失了。 此时她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先前结伴而行的两个女生。 谁知那两个女生齐齐退后一步，“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互相拉扯着跑远，将王恬恬丢在原地。 周围其他学生见此，也加快脚步离开，很快，这段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唐意看着王恬恬不可置信的脸色，笑了笑，“当初你们欺负我的时候，没人敢阻止，现在，你以为会有人帮你？” “唐、唐意，”王恬恬认清现实的速度极快，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道，“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也没有欺负过你，是徐紫月和邹娜，她们两个要做什么，我也没办法。冤有头债有主，你、你要报仇去找她们啊。” 唐意没有理会她的狡辩，提着她胳膊把人怼到微生明眼前，“是她吗？” 微生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唐意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不是她。” 见此，唐意知道当初给微生明递情书的人应该是谁了。她没说什么，拉着几乎瘫软的王恬恬钻入旁边的花园小径，招呼微生明跟上。 将人丢在花坛死角，唐意蹲下身，从王恬恬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选中邹娜的名字，冷冷吩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人骗过来。她来，我就放你走，她不来，你就替她还债吧。” 说完，拨通电话，将手机丢到王恬恬怀里。她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跟在唐意身后的微生明，咬咬唇，捡起手机。 那边很快接通，王恬恬尽量维持声音平稳，“娜娜，我看到有个女生跟明王子告白，就在艺术楼前面的小花园里，你快来。”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王恬恬神色一松，挂掉电话，讨好地对唐意笑着，“邹娜马上就来。” 唐意从她手中抽走手机，在指尖把玩，开口吐出三个字。 “手绢呢？” 王恬恬飞速看了微生明一眼，“在徐紫月那儿。” “你们当初霸凌我，就是为了手绢？” 她胆怯地往后缩了缩，“是邹娜……她被明王子拒绝，又看到你拿着明王子的手绢，所以想教训你。” “邹娜和我又不在一个班，她怎么看到我的手绢的？”唐意冷冷地问。 闻言，王恬恬瑟缩了一下，“是……她来找我的时候……” “她去找你为什么会翻我的东西？” 王恬恬眼珠乱转，却什么都回答不出来，唐意心下了然，“是你吧，是你发现我手上有微生明的手帕，也是你告诉邹娜她被微生明拒绝是因为我，对不对？” 话落，王恬恬本能地往后一缩，视线躲闪，一手环抱在身前握住另一侧手肘，“不是，不是我发现的，不是我。” 唐意将她身体表露出来的信息尽收眼底，冷冷一笑，“果然是你。” 听到她的话，王恬恬又是一抖，还想继续狡辩，唐意却轻飘飘放过了这个问题，拿出慕容轩调查出来的结果，怼到王恬恬面前。 “甜梦宝贝是你吧？” 学校论坛有用户注册信息，调查结果将论坛ID和真实学号一一对应，王恬恬无可狡辩，“我、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大家都这么说。” 唐意不关心她的想法，收起结果，沉声问：“发帖人是谁？” 慕容轩找校方调查的时候，只查出了楼里带节奏的几个人，然而发帖人的IP却被隐藏起来，以论坛管理员的能力根本查不到。 王恬恬头摇成拨浪鼓，“我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看到这个帖子，进去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说话的时候唐意一直观察着她的微表情，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没说谎。 唐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直觉这个帖子背后的水有点深。这种不露痕迹的手段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徐富贵，可是根据秦伯的消息，徐富贵已经被提审了，现在焦头烂额，没空对付她这个小小的特招生。 那帖子背后的人是谁呢？兰英难道还有哪个高层恨她到这种地步？ “王恬恬，徐紫月进去了，你知道吗？”唐意突然开口。 王恬恬显然是知道的，先是本能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唐意，“你怎么知道？” 她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家里和徐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最近徐家有倒台的倾向，家里因为这件事情低气压好几天，她从家长嘴里听到不少消息，其中就有徐紫月被警察抓走的消息。 可是唐意一个无权无势的特招生，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消息。 面对她惊讶的眼神，唐意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因为，是我亲手把她送进去的啊。” 第72章 接到王恬恬消息的邹娜气势汹汹地赶到艺术楼前的小花园, 却什么人都没见到，拿出手机正要给王恬恬打电话，突然被人从后面辖制住。 她本能地想挣扎，然而辖制她的人指节在她身上某个位置猛击一下, 她立刻感到一阵力不从心的眩晕, 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捂着嘴拖入无人的花园里。 唐意将邹娜丢垃圾似的丢在王恬恬身边, 手脚麻利地从她身上搜出一条贴身存放的白色真丝手帕, 以及一把放在兜里的小刀。 邹娜先是看到缩在花坛角落瑟瑟发抖的王恬恬，愣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她先看到唐意，紧接着看到站在唐意身后不远处的微生明，眼神一亮, “明王子, 我……” 唐意突然反手握着刀，狠狠朝她双眼刺过去。 邹娜本能地惊叫一声，闭上双眼，冰凉的刀锋险之又险地停在邹娜眼皮前方一毫米处, 唐意轻笑一声，“怎么，怕了？” 邹娜这才敢睁开眼睛，对上刀尖本能地往后一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声音里带了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唐意反手用刀身抬起邹娜的下巴, “是谁让你们在论坛带节奏的？发帖的人是谁？” “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就是听说论坛里有扒你的帖子, 我就去说了几句话，我不知道发帖人是谁。” 被刀锋抵着喉咙的邹娜连声音都在颤抖，唐意蹙起眉头，“听谁说的？” 听到这个问题，邹娜脸上惊惧的神情转为迷茫，持续几秒才喃喃道：“不知道。” 很快，她如梦初醒，脸上再次布满惊惧，“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唐意，对不起，我不该在帖子里黑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她又将视线投向微生明，“明王子，救救我，救救我。” 微生明眉头微蹙，转过脸去不再看她。邹娜脸色灰败，只能求饶地看向唐意，“唐意，别杀我，我们是同学……” “求我啊。”唐意用冰凉的刀身来回蹭着邹娜布满惊惧的脸。 “求、求求你……”邹娜几乎毫不犹豫地求饶。 “以前唐意也这么求过你吧？”唐意的语气森然，“你当时怎么做的？” 邹娜发出几声哽住喉咙似的抽泣声，在唐意冷冰冰的视线下忍不住流下眼泪。其实今天如果用刀对准她的是别的任何一个女生，她都不会害怕，甚至会反抗，会跟对方打起来。 但是那天晚上，在废弃的盥洗室，唐意像从地狱返回人间的修罗杀神一样，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每次见到唐意都觉得心底冒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事到如今，邹娜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一个劲儿地道歉。 唐意无趣地收起刀，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呢，她道歉的对象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想要替小唐意讨回公道，要的可不只是几句有口无心的对不起。 她将从邹娜身上搜出来的手帕递到她眼前，“这是你从我身上拿走的手帕吧？” 邹娜点头如捣蒜，“对对，还给你，我再也不敢了。” 唐意回头看向微生明，“是这块吗？” “是。”微生明点头。 唐意收起手帕站起身，看了一眼窝在花坛角落瑟瑟发抖的两人，“自己去论坛发帖道歉，帖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说完，大步离开花园。 微生明跟了两步，又停住脚步，“被你们霸凌过的都有谁？” 邹娜没有回答，王恬恬咬咬唇，“我知道，邹娜和徐紫月欺负过一班的张楠，六班的……” 她说了一串人名，微生明闭了闭眼，嗓音艰涩，“都是因为我？” 邹娜发出一声抽泣，“明王子，不是我的错，她们竟敢跟你告白，竟然想独占你，我不允许！” 闻言，微生明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你让我觉得恶心。” 等他和唐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邹娜才缓过劲儿来，转身扑过去给了王恬恬一巴掌，“贱人，你敢出卖我！” 平时一向唯唯诺诺的王恬恬这次却没忍，一把抓住邹娜的头发，还了一巴掌回去，“唐意连徐紫月都能送进去，我怎么敢不听她的话？你现在已经没了徐紫月做靠山，她早晚会收拾了你！” 两个欺软怕硬的人在花坛里打成一团，这一切，大步离开的唐意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我会去跟她们道歉，”微生明追上唐意低声道，“那些因为我被她们欺负的人。” “随你。”唐意说，“欺负人的不是你，你没头没尾地找她们道歉，对她们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如果你真想做些什么弥补她们的话，”唐意回头一笑，“那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暂时保密，等英语演讲比赛结束再告诉你。” 见她不说，微生明也不再追问，转头看了一眼小花园的方向，“她们会不会告发你？” 唐意不屑一笑，“她们没这个胆子。” 回到教室，自习室已经上了一半，数学老师坐在讲台上守自习，见到门外的唐意一点没生气，也没问她为什么迟到，态度热情地招了招手，“快进来坐下。” 这就是尖子生在老师这儿的待遇。 唐意礼貌地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坐下。不一会，一个纸团从右边丢到她的桌子上，唐意打开，是慕容轩的字。 【那几个带节奏的我都查过了，没有人在背后组织，他们都是自己自发的。我怀疑他们跟我一样，被控制了。】 其实在拷问过王恬恬和邹娜之后唐意就猜到了，现在慕容轩的调查结果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测。 接下来，只需要等路英雄闲下来，帮忙查一查发帖人，就知道她的猜测到底准不准了。 那个帖子唐意没让删，暂时被管理员锁定，无法查看无法回复。 王恬恬几人的道歉帖再次在论坛上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觉得唐意是被污蔑的，有人坚持说唐意的病历都被曝光了，肯定是真的有病。 总之能澄清的澄清，属于事实的部分唐意放着没管，这件事情要解决，但不是在论坛上解决，辟谣之类的手段也是治标不治本。 …… 时间很快来到周末，十二月一日，晴川市高中生演讲比赛在晴川大剧院举行。 晴川市一共一百七十所高中，参赛选手共计近千人，不可能像初赛一样，让所有选手挨个上台演讲。因此，决赛采取了新的赛制。 早上是上半场，选手分散在晴川大剧院后台多个分赛场先进行半决赛，厮杀过一轮之后，只有四十个人能够进入决赛。 真正的决赛在下午两点开始，选手需要在晴川大剧院的舞台上进行演讲，观众也是下午一点半才开始入场。 因为剧院容量有限，容不下所有高校的学生来当观众，所以采取凭票入场的制度，只让参赛选手的亲友团以及学校老师入场。 复姓四少年和南宫梦蝶在第一时间从唐意这儿要到票，一个个打扮得比参加宴会还隆重，甚至准备了手幅、鲜花和灯牌，让唐意哭笑不得。 宋清明也到了现场，坐在二楼单独的包厢里。 早上的半决赛对唐意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她是那个分赛场第一个从所有评委手上拿到“通过”卡的人。 但是下午抽签决定比赛顺序的时候，唐意的黑手再次发挥作用，她抽到了最后一个出场。 Miss林安慰她，“没事，最后一个更容易得到老师的重视，我相信你的实力。” 唐意倒是很轻松，“您放心，我一点压力都没有，就一件事儿想提前请您原谅。” “什么事儿啊？”Miss林一头雾水。 “一些可能会让茅校长头发掉光的事儿。”唐意含混地说。 直到Miss林被清场的工作人员请离后台，她也没想明白什么事儿会让茅校长头发掉光。 大下午的在舒适的座椅上坐三个多小时，听高中生进行英语演讲，其实并不是多么有趣的体验，到后面几位的时候，台下观众有大半都睡着了，就连评委老师也是一脸疲色。 这就导致，当最后一个选手唐意上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爆发出了空前热烈的掌声，掌声中包含着即将解放的欢喜。 唐意这次没搞什么调动气氛的幺蛾子，但是她上台第一句话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首先我要对我的老师、兰英的校领导、以及早上半决赛给了我通过的评委老师们说一声抱歉，我骗了你们。” 十五岁的少女身形单薄瘦弱，穿着兰英西装配格子裙的校服，站在偌大的舞台上，显得形单影只。 但是当她开口，平和淡然的语气和镇定强大的气场，瞬间让观众觉得，站在台上演讲的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高中女生，而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一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的将军。 甚至随着她的话语，没人再去关注她堪比母语一样地道的英语发音，也没人关注她的肢体语言是否丰富，表情是否灵动。 “初赛和半决赛中我的演讲稿，只是我通往这个舞台的工具，我真正要说的话，只有站在决赛的舞台上说出来，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希望各位能原谅我不得已而为之的欺骗。” 话音落下，评委老师们条件反射地去看手上的选手表，这个举动恰好就在唐意的意料之中。 “我相信评委老师手上都有选手的演讲题目，我的演讲题目原本应该是从教育发展看我国的发展变化，但实际上我真正想说的问题，四个字足以概括：校园霸凌。” “影响教育环境和校园安定的负面因素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封建时代是阶级分化，战争年代是战火和轰炸，这些都是让校园无法安定的大问题，而现在这个时代，影响校园安定的大问题则体现为——校园霸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一更……明天后天会双更！ 第73章 现场听懂英语的观众顿时骚动起来, 听不懂的也急切地向坐在旁边的人询问，台下一时间嗡嗡声不断。 唐意不受影响，语速不快也不慢，态度始终平和镇定。 “也许有人觉得, 把校园霸凌和阶级分化、战争炮火相提并论, 有些小题大做。可是作为亲身经历过校园霸凌的人, 我想说, 校园霸凌的威胁，并不比炸弹小。” 她看到有个评委抬手想要叫停比赛，却被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拦住。 后者穿一件朴素的灰色夹克，鼻梁上架着眼镜，表情温和, 浑身上下透着文人气质。他就是唐意今天这场演讲的目标, 晴川市教育局新局长的左右手，三位副局长之一，专管学校教育教学问题，有留学经历。 正因为了解过他的生平和作风, 唐意才会大胆策划这么一场“告御状”的行动。 面对中年男人平静的目光，唐意礼貌地点点头，继续不疾不徐地进行自己的演讲。 她语气平静而客观地陈述了发生在小唐意身上的霸凌行为：同学的恶作剧，校董女儿的虐待、欺辱，不作为的老师等等。 没有添油加醋, 详尽又真实。然而，她描述的越是语气平静, 其内容听着越是惊心动魄。 随着她的讲述, 台下的观众脸色从无聊、不耐, 渐渐染上了惊讶和痛恨。 唐意看到, 原先拿了手幅和灯牌替她兴奋打call的几个少年渐渐沉默下来，南宫梦蝶悄悄抹起了眼泪。 她看到观众席上的茅文高和周宏方，他们的表情一开始很惊讶，随着唐意的叙述，惊讶渐渐转变为复杂，周宏方咬牙切齿，但是唐意知道，那怒意并非对着她。茅文高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稀疏的毛发，似乎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他即将面临的头秃场面。 一丝对于茅校长头发的愧疚从唐意心中一闪而过。她在心底对茅校长的头发说了声抱歉，语气平稳地继续自己的演讲。 “国庆假期前一天放学，我发着高烧，被徐校董的女儿徐紫月等三人强行带到废弃教学楼的盥洗室，承受她们的长达四十分钟的殴打，徐紫月甚至指使邹娜脱掉我的衣服，意图拍摄我的□□发到网上。” 说到这儿，台下的观众忍不住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呼。欧阳桀一拍扶手站起身来，似乎想找人打架，被慕容轩摁着肩膀重新坐下，跟南宫梦蝶一起抹眼泪的司徒风嘴张得能塞下鸡蛋，愣愣地看着台上的唐意，似乎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 唐意等着台下的惊呼声暂歇，这才继续开口，“幸运的是，兰英教务主任周老师在放学后例行巡视校园，发现了废弃盥洗室的异常，并出声吓跑了三个霸凌者。在这里，我要对周主任的负责和正直表示感谢。只是当时的我因为惊恐，趁着他去追那三个人的时候逃跑了。” 故事峰回路转，台下许多学生家长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有和唐意同龄的孩子，对她的遭遇最能感同身受。听到唐意描述的校园霸凌，不少人本能地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并低头询问着什么。 周宏方因为唐意这一句话，凝重的表情稍微松泛了一点，但是看得出他依然义愤填膺。 唐意等了两秒，才继续开口，“也许，大家觉得，我现在既然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就说明我受的伤害并不严重。其实不是。” “我晕倒在外面，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当时高烧四十一度，经历了长时间的抢救才转危为安。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周主任及时吓走施暴者，如果我没有足够幸运遇到我的救命恩人，那么也许我会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死去，等到第二天清洁工发现我的尸体，然后我就会成为晴川市公安局档案库的一份案卷。” “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因为施暴者不够恶劣，而是因为我足够幸运。” 唐意开了个玩笑，然而现场没人笑得出来。 台下的南宫梦蝶哭得不能自已，司徒风也不遑多让，欧阳桀咬牙切齿，慕容轩尚且还算平静，但是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微生明知道小唐意遭受的这些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痛苦地将脸埋进手心。 其他的观众，尤其是老师和各学校的领导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已经意识到校园霸凌究竟可以严重到什么地步。 唐意将台下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笑了一声，语气轻快地开口。 “我险而又险地活下来，过五关斩六将地站上了这个舞台，向大家讲述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并不是为了诉苦。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改变，受过的伤害也无法再弥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起各位老师、领导对校园霸凌的重视，让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不要再在别的任何一个学生身上重演。” 话音落下，现场安静了两秒，随即掌声雷动。 台下，教育局副局长偏头对身边的评委老师说了句什么，随后那位老师拿起话筒，“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想知道，遇到这么严重的校园霸凌，你是否向学校高层反应过？毕竟你刚才也说了，兰英的周主任还是非常尽职负责的。” 唐意微笑着等她问完。其实她一直在等人提出这个问题，就算评委老师不问，她也会自己引出这个话题。 “是的，兰英的周主任公正严格，兰英的茅校长也非常关爱学生，我为什么不向他们求助呢？很简单，因为那个时候，我清楚，他们对我的境况无能为力，因为霸凌我的，是校董的女儿……” 唐意以助学金政策推行中遭遇的阻碍为例，详细描述了学校行政管理中，校董会的干预与掣肘，管理层在面对资本时的无能为力。 “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消除阶级，消除两极分化是全社会共同的目标。在学校这样一个培养祖国未来的摇篮里，更不应该存在阶级分化。但是，资本的利益和学校的利益不可能完全一致，只要资本还在控制着校园，学生就无法平等。” 说到这里，唐意才算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小唐意遭遇的校园霸凌，并不仅仅是学生之间的冲突。 从表面看，这件事情只是徐紫月等几个小女生单方面的恶行，学生受到欺负，只要告诉老师就行了。 可是唐意用张金花的事情试探了周宏方和茅文高，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在那件事情上，她看清了被资本控制的兰英中特权阶级的存在，校规校纪在校董会的权利面前只是一纸空谈。 就像《资本论》中所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中国也有一句古话，商人重利，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资本和学校的利益永远不可能一致。 兰英的问题就在于资本控制了学校的管理，这才导致徐紫月等人敢肆无忌惮地欺负别人，张金花毫无师德、捧高踩低却还能不受惩罚，助学金政策迟迟不能推行，何校董和陈校董更是可以用几句话就把唐意赶出学校…… 真正害死小唐意的，除了几个施暴者之外，最重要的是兰英国际高中的阶级压迫。如果不是这样，以茅校长和周主任的人品，兰英的校风不会奇葩成这样。 想要替小唐意报仇，紧紧收拾掉几个学生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改变兰英的体制，消除兰英校内存在的阶级压迫。 “不可否认，私立学校有其优势，在教育行业也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但是，既然是校园，是否可以考虑，让校董会和学校管理层权责分明，校董会不干预学校行政管理。” 让校董会退出学校日常管理，这才是唐意真正的目的，也是解决根本矛盾的唯一办法。 “当然，我并非经济学家，也不是教育学家，我只是站在阶级压迫和校园霸凌的受害者的位置上，提出一点浅薄的建议，我相信，只要教育界关注到了和我一样处境的学生遭遇的问题，一定会有更加专业的人提出完美的解决办法。” 唐意相信，兰英存在的问题除她之外一定也有人看到了，并且试图改变。她不过是将自己变成一把刀，送到改革者的手里。 她特意看向自己亲友团的方向。四个复姓少年的家族都是校董会的中坚力量，她今天的计策，多少有点背刺他们的嫌疑。 她知道四个人都是热血未凉的善良的孩子，可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她也不敢赌他们会站在哪边。 直到看清他们几个的表情，唐意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脸上有心疼，有愤慨，也有激动，没有一丝怨怼。 “谢谢大家，我的演讲完毕，”唐意深深鞠了一躬，用中文说道，“鉴于我擅自改变演讲题目，这场比赛，我放弃排名。” 台下静默片刻，欧阳桀几个人率先鼓起掌来，掌声迅速蔓延传播至整个礼堂。 如雷的掌声中，唐意感觉一滴泪从自己眼角滚落。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滴眼泪不是她的，而是小唐意残留在身体中的执念。 随着这滴眼泪滑落，唐意感觉全身心都一阵轻松，仿佛锁在心上的沉重枷锁被打开。曾经压抑在心底、一到夜深人静就试图冲破封锁将她拉入地狱的心魔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她眼前突然恍惚了一瞬，空气中再次浮现出蛛丝一样捆缚天地的东西，然而，这次的蛛丝比起她之前看到的稀疏了一大半。 幻视很快消失，唐意伸手接住从下巴滴落的泪水，嘴角勾起，轻轻鞠了一躬，走下舞台。 刚走出后台就被冲出来的南宫梦蝶紧紧抱住，小姑娘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含含糊糊地说着“对不起意意，对不起。” 唐意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我应该早点去保护你的。” 过于善良的人总是容易因为别人的苦难而心怀愧疚，觉得自己如果早点出现，早点伸手相助，也许可以阻止悲剧。 唐意只能安慰地拍着小姑娘的背，“那你以后保护我不就好了。”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点头。 “老大，”司徒风粗鲁地抹掉眼泪，“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欧阳桀眼神复杂地看着唐意，却什么都没说。 跟着几个少年一起过来的Miss林眼眶通红，抹了抹眼角，“你这孩子，怪不得说那种话。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这么优秀，这么坚强，老师为你骄傲。” “可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你原本希望我拿冠军的不是吗？” “不拿就不拿，今天你的演讲棒极了，在老师心里，你就是冠军！”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一更 第74章 最后一位演讲者唐意下台之后, 比赛还没有结束。因为唐意放弃比赛排名，评委不需要统计她这场演讲的分数，因此她的演讲结束的时候，这场全市高中生英语演讲比赛的排名就已经出炉。 主持人上台宣布名次, 副局长给获奖人颁奖, 但是此刻除了获奖人的亲友团之外, 礼堂里几乎没人关注最后谁是优胜者。 这一届演讲比赛的冠军被称为史上最寂寞的冠军, 因为在同一场比赛中，出了个唐意。 所有人都在讨论唐意的演讲内容，有人说她过刚易折，不应该在这种场合用这样强势的姿态披露校园霸凌的事情；也有人说她聪明、勇敢、有大将之风。不管是批判还是认同，她都以强大而不容置疑的姿态牢牢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一场演讲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高中生的比赛, 她的演讲即将在晴川市教育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一场席卷整个晴川乃至全国教育界、法律界的改革风波在今天初现峥嵘。 茅文高和周宏方在比赛结束之后, 互相对视一眼，往评委席的方向走去，恰好和回头找人的副局长对上视线，一场以兰英为起点的改革从眼神交汇的瞬间开始酝酿。 这些都在唐意的预料之中。 此时的她已经完成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她再插手了。 唐意给宋清明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答应去欧阳桀家做饭给他们吃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来？周一你就入学了，到时候大家都是同班同学, 提前认识一下，有助于你适应学校生活。” 原本唐意只是试探性地提议, 没想到宋清明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唐意觉得这语气像是在撒娇, 可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呢, 宋清明不是会撒娇的人。 “那行。我们现在去超市买菜, 超市人多，你就别去了，我们在兰梦豪庭小区门口见。”唐意说。 “兰梦豪庭么？”宋清明那边捂住话筒，和秦伯说了什么，随后道，“我有个朋友是那儿的业主，我让司机直接开进地下车库等你。” 挂断电话之后，唐意发出贫穷的叹息：被一群土豪围绕的感觉还真是微妙。 “欧阳，今天我想带个朋友一起，可以吗？”唐意征询了一下吃饭场地的主人欧阳桀的意见。 “朋友？谁啊？我认识吗？”欧阳桀拄着拐，情绪有些低迷。 自从听完唐意的演讲，他一直就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的救命恩人。”唐意言简意赅。 这话一出，欧阳桀的情绪似乎更加低迷了，“这还需要问吗？”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够好，又小声嘟囔道：“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的救命恩人。” 六个人乘车来到兰梦豪庭附近最大的超市，唐意感觉自己像带着几个幼儿园小朋友春游。南宫梦蝶和司徒风跑东跑西，看到什么菜都好奇，什么都想往购物车里放。 唐意刚把司徒风丢进购物车的两捆大葱捡出去一捆，就看到慕容轩丢了一大捆香菜进来。 对上唐意的视线，他理直气壮，“我喜欢吃炒芹菜。” “那你拿香菜做什么？”唐意问。 慕容轩耳根一红，看了看自己放进去的香菜，比划了一下粗细，清清嗓子，“炒香菜也不错。” 唐意翻了个白眼，终究没有把香菜拿出去。 三个人跑东跑西地往购物车里添东西，只有欧阳桀和微生明跟在唐意身边。欧阳桀是因为拄着拐不好乱跑，微生明则是还陷在自责的情绪中。 “微生明，还记得我说要找你帮忙吗？” “嗯？”微生明疑惑地看过来。 “我想在学校成立一个反校园霸凌的组织，类似学生会，你有兴趣加入吗？” 听到这话，微生明的视线凝滞在唐意身上，眼神微动，嘴唇张合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低声道：“谢谢。” 成立反校园霸凌组织，帮助像小唐意一样遇到校园霸凌的学生，这种举措比起向被霸凌者道歉，更能缓解微生明内心的自责与愧疚。 “喂，你为什么不邀请我？”欧阳桀恹恹地问。 “我这不是正要邀请吗？”唐意说，“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没精打采的，生气了？” 欧阳桀没有看唐意，视线低垂，落在购物车里堆得快冒出来的菜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一向拽得二五八万，唐意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低落的语气说话。 还不等她回答，欧阳桀自己烦躁地接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会管着风，会哄小蝴蝶，会跟轩说话，就是不爱搭理我。” 说着说着，他自己情绪愈发低落，“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和欺负你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问完这句话，半天没听到唐意的回答，欧阳桀气冲冲地抬头，恰对上唐意含笑的双眼。 “继续啊，怎么停了？我还等着听你的自我检讨呢。” 欧阳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唐意这是在调侃他，眉毛一竖，“喂！你……” “你”字过后，他又像被戳破了的皮球，气哼哼地别过脸去，“本大爷的威名可是我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别把我和那些靠家里的窝囊废相提并论。” 他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难得露出低落的神色，要是让他的追随者们看到了必定母性大发，心疼得无以复加。 然而唐意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跳起来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瞧把你得意的，打架是什么好事吗？” 被敲了头的欧阳桀情绪反倒变好了，连声音都恢复了活力，“干嘛打我？” 唐意翻了个白眼，从购物车里司徒风放进去的大葱里抽出一根敲在欧阳桀头上，“我讨厌你？我今天是要去给谁做饭？糖醋小排、糖醋里脊、菠萝咕咾肉都是谁点的？” 欧阳桀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那你以前干嘛总不理我？” “我现在理你不就行了？”唐意把葱丢回购物车。 “不行，你得说清楚。”欧阳桀不依不饶，“以前干嘛讨厌我。” 唐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因为你那会总打扰我学习！” 欧阳桀：…… “还有，因为你那时候不爱学习！”唐意再接再厉。 欧阳桀：别念了，师父别念了。 “最后，如果你以后不好好学习，还像之前那样，我就真的要讨厌你了！” “喂，你答应过不会放弃我！”欧阳桀抗议。 “不放弃你，但我会打你。”唐意捏了捏拳头。 被她威胁一通的欧阳桀不仅没炸毛，反而乖乖地哦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温顺得仿佛刚吃饱了肉的二哈。 等到南宫梦蝶几个人发现购物车堆满了，终于停手的时候，唐意露出魔鬼的微笑。 “每个人只许点一个菜，多的都给我放回去。” “啊？”司徒风哀嚎，“老大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给我说的机会了吗？”唐意轻描淡写地反问，“还是说你想累死我？”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哭丧着脸把多余的菜放回原来的位置。 在欧阳桀家里，宋清明和几个人见了面。因为宋清明救命恩人的身份，南宫梦蝶和司徒风态度十分热情，欧阳桀也还算友好，慕容轩本来就是社交达人，就连微生明也难得热情，当然他的热情仅仅表现在主动自我介绍。 唐意放心地去厨房做饭，司徒风和南宫梦蝶来替她打下手，然而司徒风破坏力太大，被唐意赶了出去。 等到唐意做晚饭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气氛有些诡异。 宋清明倒是神色如常，看见唐意露出温和乖巧的微笑。但是欧阳桀一副吃了瘪又发不出火的憋屈样，司徒风双颊鼓得仿佛河豚，慕容轩笑容勉强，微生明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唐意直觉他周围的气场有些冷。 “怎么了？”唐意问道。 “是我的错，”宋清明抢在所有人前面开口，声音温柔和缓，“刚才打牌，我不小心赢了太多次，让大家有些不开心。对不起，是我不太会和人相处。” 唐意纳闷，“不就是打牌吗，你们至于嘛，又不是没输过。” 之前牌桌上几个人被她摁在地上摩擦，怎么这会反倒输不起了。 “老大，你……”司徒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欧阳桀气哼哼地一把拍在桌子上，“再来！我还就不信了！” “来什么来，”唐意没好气，“去端菜，吃饭了。” 话音刚落，宋清明率先起身往厨房走去，另外几个少年见此，纷纷站起身争先恐后地往厨房跑。 唐意疑惑地看着他们的举动，问唯一留下来整理桌子的微生明，“他们在干吗？” 微生明思考片刻，郑重回答，“雄性动物的胜负欲。” 唐意：？？？ 刚才客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饭桌上，唐意敏锐地发现宋清明特别照顾她，给她夹菜，替她剥虾。虽然平时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模式，但是一起吃饭的人一多起来，这种感觉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饭菜不合口吗？”唐意委婉地问宋清明。 “没有啊，意意做的饭很好吃，一起住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做饭。”宋清明轻声说道。 “那要不明天家里的饭我来做？”唐意提议。 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周一唐意就要搬回钟老头家里住了，因此明天是她在宋家住的最后一天。 但是饭桌上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到唐意和宋清明的对话，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复杂。几个男生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简直像一场大型群聊，看得唐意都怀疑他们眼睛抽筋了。 “不用，”宋清明轻轻拉了拉唐意的衣袖，唤回她的注意力，“做饭太辛苦了，偶尔一次就行了，家里有阿姨，怎么能让你做饭。” 欧阳桀：…… 感觉自己中了一枪。 唐意觉得这话怪怪的，却想不出来哪里怪，只当自己想多了。 一顿饭就在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中结束，唐意觉得宋清明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在陌生人居多的饭桌上也能保持平静。 当然，这么觉得的大概只有她一个。 作者有话说： 小唐意的故事到此了结，明天开始剧情会偏向唐意学习和未来的目标。当然，原著剧情暂时还没完全解决，唐意很快会彻底解决原著剧情的影响！ 感谢在2022-07-18 16:04:35~2022-07-23 20:2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爷 20瓶；遣归 6瓶；桃夭 2瓶；重逢的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周一早上, 升旗仪式结束后，按照惯例应该是校长讲话。 但是这天早上，茅文高上台后却没有进行他的长篇大论，而是宣布了一个决定：以后周一升旗仪式后的校领导讲话环节改为兰英校风校纪建设宣讲活动, 由老师、学生轮流上台演讲, 想要在下一周升旗仪式进行演讲的人, 可以在周二将演讲稿交到教务主任周宏方处。 今天是校风校纪建设活动的第一次宣讲, 宣讲人：唐意。 说完，茅文高走下台，将话筒递给等在主席台下的唐意。 这个活动是周日敲定的。当时，教育局、青少年保护组织和兰英校领导三方对唐意进行了家访，就她在演讲比赛中披露的校园霸凌情况做进一步了解。 这场谈话全程的节奏都在唐意有意的控制之下, 最终导向的也是唐意想要的结果。在兰英校内发起校风校纪宣讲活动就是唐意有意引导出的结果之一。 从此, 茅文高看唐意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复杂，又是欣赏又是怨念。他性格温和，办事手段也温吞，偏偏遇到一个唐意, 快刀斩乱麻地将兰英推到风口浪尖，打得他措手不及。 可偏偏唐意又是个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见人三分笑，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到最后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没事, 为了兰英三年后能争一争高考状元，只要唐意不把兰英搞倒闭, 他都能忍。 面对茅校长充满怨念的眼神, 唐意露出八颗牙齿的礼貌微笑, 接过话筒走上主席台。 看到原本不该出现在台上的身影, 台下一片讶然，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老师们象征性地管了一下，自己也是一脸好奇。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唐意。高一七班特招生，高一年级期中考试第一名，也是这场校风校纪活动的发起人。”唐意带笑的声音被话筒忠实收录，又被高悬于教学楼上方的大喇叭传遍整个校园。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渐渐消失，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主席台，唐意环视一圈，将台下众人反映尽收眼底，这才朗声开口，声音平和而淡然。 “发起这场活动的动机，说来惭愧，是因为上周论坛出现的关于我本人的造谣帖。帖子热度很高，很大程度上扰乱了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也对我本人的学习生活造成了影响。” 唐意注意观察着台下学生的脸色，就她视线所及范围内，有的人脸上是不屑，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大多数人并不关心真相，他们只喜欢站队。唐意今天也不是为了辟谣，毕竟一旦陷入自证的怪圈，她就会不停地面对质疑，失去主动权。 “今天我站在这儿，并不是为了辟谣。而是因为，在这场舆论风波中，我看到了更大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学校某些同学法律意识极度淡泊。” “首先要告诉在帖子里上蹿下跳抹黑我的同学一条法律常识：网络并非法外之地。造谣是会被判刑的。” 话音落下，唐意明显看到好多人脸上流露出震惊、不自然的神色，她轻轻一笑，用简洁易懂的语言，科普了一下什么叫网络造谣罪。 人群中，有几个人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和她对视。 见此，唐意稍微放软了语气，“我相信很多人并非有意造谣，可是传谣也是不对的。” “我发现很多同学在面对谣言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判断力，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比如……” 唐意用毫无欺负的语气读了几条出现在帖子里被带了节奏的人的评论，她没有说留言的ID，但是听到自己留下的评论的人，都臊得低下了头去。 在匿名论坛留言时，人内心的卑劣总是不自觉放大，仗着没人知道自己是谁，肆意发泄心中的恶意。 可是当受害者在大庭广众，将他们的留言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时，这些最大不过十八岁的青少年们都生出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觉得不好意思了？”唐意看着台下学生的反应，语带笑意地调侃了一句，“当你们的情绪平复下来的时候，再回头看自己的留言，是不是觉得当时的自己面目可憎，简直像被魔鬼控制了一样？” 看到有学生认同地点头，唐意笑了笑，“这就是网络暴力。现在这个时代信息技术飞速发展，随之而来的弊端也越来越多，网络暴力就是其中之一。” 她科普了什么叫网络暴力，又举了几个因为网络暴力而自杀的案例。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被暴力者自杀的时候，每一个网暴的参与者都是杀人凶手。” 唐意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和，没有任何谴责的意味，但是台下的学生、老师脸上却忍不住露出反思的神色，有更多人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台上的唐意。 “你们所看到的都是角度，你们听到的都是见解，没有调查、不了解真相就没有发言权。我不奢望你们做终止谣言的智者，但是至少你们可以不做传播谣言的刽子手。” “我希望，你们今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每一句话出口之前，在心里默念一句话：做个人吧！” 台下都是一群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高中生，除了徐紫月那样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每个人心中都还存着天真和良善。 最后一句话仿佛鞭子，狠狠抽在那些曾在造谣贴里骂过唐意的人的脸上，一部分学生的头垂得更低了。 至此，造谣帖事件造成的舆论影响暂告一个段落，唐意没有陷入自辩辟谣的怪圈，而是釜底抽薪，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将造谣和诋毁拔高到校风校纪建设的高度。 经过唐意一通新时代新青年思想建设的输出，今后兰英的学生就算多长一个胆子也不敢再造谣她了，毕竟谁都不想在周一的校风校纪宣讲活动上作为反例，当着全校同学老师的面被公开处刑。 不过帖子造成的影响还是存在，有人在论坛发帖，直接指名道姓向唐意发问： 【请@唐意为我们解惑，你是怎么拿下四位校园王子的？】 唐意顶着自己的本名在论坛现身说法：因为我学习好，他们四个崇拜学习好的人。 因为这个回答，兰英学生的学习热情明显上涨，唐意深藏功与名。 早上课间操结束后，办完入学手续的宋清明正式加入高一三班。 兰英所有教室的课桌都是以4乘5的格局摆放，每个班不超过二十人，高一三班自从唐意转过来便已经满员，加上宋清明就多出了一个。 又因为宋清明病情原因，他必须和唐意坐在一起。现在唐意前后左右分别是微生明、司徒风、南宫梦蝶和慕容轩，谁的座位都不好调，老黄为此非常发愁。 好在唐意一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主动找到老黄，提出她可以和宋清明共用一个课桌。兰英的课桌实在宽敞，放在普通高中容纳两人绰绰有余，只是兰英财大气粗，这才坚持一桌一人。 这种情况前无古人，但是唐意本人同意，校规也没说不许，于是兰英便有了第一对真正意义上的同桌。 学习小组其他几人对此意见很大，南宫梦蝶一脸“竟然还能这样”的惊诧表情。 “我也想和意意同桌！” 司徒风和欧阳桀也表达了抗议，尤其是之前因为赌气坐去角落的欧阳桀，意见非常大。 老黄无奈，唐意揉了揉额头，提议：“要不改一改教室格局，课桌两两并在一起？” 这个提议获得全班同学一致赞成，老黄点头之后，大家兴冲冲地开始挪桌子，最后，高一三班的教室成了兰英独树一帜的风景。 课桌的摆放从四排五列变成了五排两列，唐意依然在第二排，宋清明和她共用一个桌子。 她右边并了南宫梦蝶的桌子，前面是微生明和慕容轩，后面是司徒风和欧阳桀。 因为知道宋清明的病情，唐意一整天都格外关注宋清明的情况，让她欣慰的是，宋清明看起来比在家的时候冷漠一些，但是并没有发病。 中午的时候，为了迁就宋清明，唐意第一次上了食堂二楼。原本，她和南宫梦蝶都在一楼打饭吃，最近几个复姓少年也开始跟着她们两人吃一楼。 但是今天唐意主动陪宋清明上二楼，让几个人都非常不平衡。 “老大，以前我怎么说你都不肯去二楼餐厅吃！”司徒风抗议道。 “太贵了，吃不起。” “骗人，以前我说我请客，你都不愿意，为什么他付钱你就愿意？”欧阳桀一脸不爽地指着宋清明说道。 唐意轻轻把他的手拍开，“不要用手指人，不礼貌。” 同时，她的心里也生出同样的疑问。之前司徒风和欧阳桀多次提出要请她去二楼餐厅吃，她都拒绝了，因为她打心底里觉得无功不受禄，不想在金钱上和别人牵扯不清。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花宋清明的钱越来越心安理得了？是从她打消还那十万住院费的念头开始？还是从她住进宋家开始？ “你们不要误会，”宋清明在这个时候开口，“意意帮我治病，这是治疗费的一部分。” 对哦，唐意觉得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她在帮宋清明治病的嘛，包吃包住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唐意要去二楼，自然也不能丢下南宫梦蝶一个人。南宫家虽然不如另外四个复姓家族底蕴深厚，但在晴川市也是新贵，南宫梦蝶以前只是因为陪唐意所以才吃一楼，现在唐意上二楼，她当然要跟着。 最后，一起吃饭的人就变成了七个，慕容轩美其名曰：学习小组欢迎新成员的聚餐。 唐意第一次来到餐厅二楼，二楼全是包厢，小到双人包厢，大到可容纳二十人聚餐的包厢都有。 另外几人是二楼的常客，刚一上楼就受到了餐厅服务员的热情接待。 二楼环境私密性比一楼更好，可以点菜，但是饭菜的味道和一楼没有太大差别，顶多是因为现做现卖，吃起来更热乎。 中途唐意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的时候，隔了几个洗手池的位置来了个女生，她条件反射地抬头，在镜子中和东方静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可能比较晚，十点左右的样子 第76章 唐意和东方静不熟, 仅仅是因为慕容轩而知道这么个人。 先前慕容轩因为被枪击事件吓怕了，走哪儿都要跟着唐意，当时唐意以为东方静是慕容轩的未婚妻，还特意让他提前知会东方静一声, 后来慕容轩说他和东方静不是那种关系,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此时见到东方静, 唐意心里毫无波动, 看了一眼便低头认真洗手。倒是东方静主动向唐意搭话。 “终于见到你了。” “你想见我？”唐意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问，“因为慕容轩？” 东方静脸上错愕一瞬，紧接着摇摇头，“不全是, 只是听过你的事情, 有些好奇。周六那场演讲很棒，今早的演讲也很棒，你比我想象的更优秀。” 唐意感觉到她的善意，微微一笑, “谢谢，你也很优秀。” “这句话我听很多人说过，”东方静扯了两张纸递给唐意，等她接过，自己又扯了两张擦手, “大多数人都是客套，你也是吗？” 唐意擦干手, 笑了笑没说话。 东方静耸耸肩,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起离开洗手间, 路上聊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分别的时候，东方静突然问：“唐意，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唐意视线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东方静背过手，柔美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大大方方地说：“因为我羡慕你。我认识慕容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生像对你这样。我想，能让他这么上心的女生，一定很有魅力，想和有魅力的人做朋友，不是人之常情吗？” 唐意失笑，摇了摇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是为了他而和我做朋友，请恕我拒绝。” 她转身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东方静的声音，“我喜欢慕容轩，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慕容轩喜欢我吗？” 唐意回头，目光温和地注视东方静半晌，突然笑了，语气笃定，“你不喜欢他。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让他喜欢你，但是，他也不喜欢我，所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东方静没有再说话，唐意转身离开，身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走过拐角。 这段插曲唐意没放在心上，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的心神：路英雄终于回信息了。 收到短信的时候唐意正沉浸在语文现代文的阅读理解练习题中，手机是静音状态，她根本不知道路英雄回信息的事儿。 旁边，宋清明掏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轻轻碰了碰唐意的胳膊，“看看你手机，英雄哥说他给你发短信了。” 如果是别的事情，宋清明不会在唐意学习的时候打扰她，但他知道，唐意一直在等路英雄的消息，因此在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就提醒了唐意。 唐意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了路英雄的回信。 【不好意思，前两天忙得晕头转向。我往你邮箱发了一套题，不需要下载，在线做。限时三个小时，能做多少做多少。】 忙？唐意心头一跳。 自从她对网络世界有了一点了解之后，心里就一直萦绕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她说不清这种不祥的预感来自哪里，所以她才会想要跟着路英雄学习，想试着搞清楚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此刻看到路英雄说他前两天忙得晕头转向，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掠过心头：他忙的事情，和她恐惧的东西可能有关。 【能告诉我你在忙什么吗？】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回信。 路英雄的消息回得很快：【机密，暂时不能说。过几天新闻出来了你自己看。】 唐意眉头忍不住蹙起。新闻……什么事情，竟然会上新闻？ 既然路英雄说是机密，唐意就不再问，她把论坛的事情跟路英雄大致说了一遍，拜托他有空的时候查一下发帖人的ID。 路英雄回了三个字：【十分钟】 唐意知道，他的意思是十分钟后给她答案。 也许因为刚才心头的阴云，唐意难得地心浮气躁，竟然连刷题也不能让她静心。 “唐老大！”身后传来司徒风的声音，“这道题我不会做。” 唐意闭了闭眼，努力平静心神，正要转身，宋清明却先她一步转过身去，声音温和，“意意这会在忙，我帮你看看。” “你？你会吗？”欧阳桀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怀疑。 宋清明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只看了一眼，便温声道：“这道题考的是加速度……” 唐意知道宋清明物理基础很扎实，现在听他讲起题来深入浅出，条理清晰，便放心地把司徒风交给他，自己重新将心神沉入刚才和路英雄发消息时思考的问题中，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 等到十分钟后，路英雄的短信再来的时候，草稿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几个词：信息、情报、攻防、战争…… 身后，问问题的人已经换成了欧阳桀，问的问题也从物理换到数学再换到地理，宋清明语气始终不变，将欧阳桀所有的难题轻描淡写地解决。 唐意点开路英雄的消息。 【小唐意逗哥哥玩儿呢？这帖子是你自己发的，用你现在这个手机。】 唐意瞳孔猛缩，紧紧盯着这条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确认。 路英雄说过，他就是这个行业最厉害的人，即便他有自吹自擂的成分，可是年纪轻轻就能进入国家信息安全部门，他的水平绝对是一流的。 现在，这样一个一流的黑客，说造谣帖是唐意自己发的。 唐意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发过这个帖子，她的手机是宋清明买的，以秦伯的警惕，手机到手之前一定细细筛查过，不可能提前被人做手脚。 她拷问邹娜时，邹娜出现了和慕容轩、欧阳桀等人被剧情控制时一样的表现、 再加上帖子里带节奏的另外几个人明明没人组织，却好似有组织有预谋的带节奏的举动。 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唐意先前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个帖子，和她幻视中看到的蛛丝一样，都是剧情。 可是，以唐意这段时间对这种类似剧情的力量的了解，它在南宫梦蝶、欧阳桀等几个疑似主角的人身上发挥的作用比较大，像宋清明这样与剧情无关的人，根本不会受剧情的控制。 而小唐意已经离世，这具身体早就脱离剧情，剧情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现在，这种情形，唐意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剧情在针对她。 因为她的存在改变了许多原本应该发生的剧情，那种力量发现了她，并且试图除掉她，让剧情回到正轨。 唐意合上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 原先她还在头疼，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改变剧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最难对付。可现在剧情竟然主动针对她。 当隐藏在幕后的敌人浮出水面时，便是一举消灭它的最好时机！ 唐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猎人，她有的是耐心，等待那种力量露出端倪。 …… 晚上回到家，钟老头傲娇地表达了不满，“治个病而已，怎么跟嫁出去了似的。这回回来还走吗？” 唐意无奈，“别乱说，宋清明还是个孩子。您今儿玩电脑多久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孩子似的。”钟老头从电脑桌前站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宋家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您这话问反了，谁能欺负我啊？” 吃过饭，唐意做到电脑前，打开邮箱，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路英雄发过来的邮件。 快速浏览过整套题之后，唐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怀疑路英雄出这题是为了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 其中不仅有大量高等数学和密码学的内容，还有英语、历史、百科等等考核题目。她如果真的只是个高中生，别说做题，连题干都不一定读得懂。 好巧不巧的，高数和密码学都是唐意上辈子最熟悉的东西，这套题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唐意从书包里掏出笔和草稿本，如同三军阵前的将军抽出自己的武器，眼中燃烧起熊熊战意。 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三个小时几乎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当邮件自动销毁，唐意才从高强度的脑力运动中回过神来，感到一阵疲惫至极的眩晕。 夜色已深，钟老头早就睡了，家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脑主机运转的声音。 唐意丢下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去洗漱。 明天问问宋清明，能不能找别的黑客做老师吧，那套题她没做完，太难了！路英雄绝对是在为难她！ …… 首都，国家信息安全部办公大楼。 “路哥，你之前不是让我给你找一套咱们的入门考核题吗？”一个年轻男人风风火火冲进路英雄办公室，“这几天忙晕了，我发错了，我发给你的是你拿来鞭策我们的那套魔鬼训练。” 蓬头垢面的路英雄从泡面筒里抬起头来，迷茫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下属话里的意思，差点没被嘴里的泡面噎死。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泡面，路英雄急忙打开电脑，一边操作一边碎碎念，“我真是要被你害死，完了，那小子肯定要记……仇？” 邮箱里，自动回执的邮件显示出对方的考核成绩。 路英雄表情呆滞几秒，不可置信地检查了好几遍。题目没错，确实是他拿来为难手底下那群小子的，可是这个成绩…… “大头，这套训练题你最好的成绩是什么？” 叫做大头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路哥你又想寒碜我是吧？我最好成绩就是及格。” 路英雄看着成绩栏自动批改的结果，使劲揉了揉眼睛。 然而无论他揉多少次眼睛，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唐意的考核成绩都是一个醒目的“良”字。 他忍不住喃喃道：“卧槽，宋清明，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变态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我尽量还是双更，但是不保证哈感谢在2022-07-23 17:48:21~2022-07-24 21: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爷、鄂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桃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唐意还没来得及让宋清明替她另请高明, 放学回家就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客人。 路英雄由秦伯陪着，坐在钟老头家的沙发上，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穿着一身十分合体的西装, 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和唐意第一次见到时的不羁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看着人模狗样的。 “哟？”唐意在玄关换鞋, 顺口调侃道，“英雄哥也是我们老钟的战友？” “瞎说什么呢，”钟老头啐了一口，“人家是冲你来的。” “冲我来的？”唐意换好鞋子，提了个椅子放在茶几另一边, 在路英雄对面坐下, “英雄哥找我有事？” 话语间丝毫不提曾经想要拜师的意思。 路英雄意识到唐意在生气，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推了推眼镜，“那什么, 题发错了……不是故意为难你。” “发错了？”唐意挑眉，“那你原本想给我发什么题？C语言、Python还是协议工程？” 唐意列举的这几个都是路英雄发来的那套题里涉及到，而她没做出来的内容。 闻言，路英雄求助地看了秦伯一眼，秦伯视而不见地端起茶杯和钟老头开始拉家常。 路英雄只好再次转向唐意, 露出个略带讨好的笑容，“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个失误。” 上次见面, 路英雄虽说看在宋清明的面子上对唐意还算客气, 但是唐意看得出他深藏在骨子里的傲气, 这傲气来源于他强大的专业能力。 然而现在，路英雄对她的态度算得上低声下气，仿佛有求于人。唐意心下了然，那份题并不是路英雄拿来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的。而是因为某些原因，错发了一份高难度考核题给她。 而她在这套高难度考核题上答出的成绩，虽然她自己不满意，但是对于路英雄来说已经是超出预计的好，所以，现在他是想来收自己为徒。 双方立场转换，不再是她求着路英雄教她，而是路英雄主动想要收她为徒。 唐意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发错题这种低级错误竟然会出现在你身上？我以为干你们这行，严谨是第一位的。” 路英雄双手合十，告饶道：“忙晕了，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的，事态紧急，小美女见谅。”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自己很忙，唐意愈发好奇他在忙什么。可上次他没说，让唐意等新闻，唐意也就没有追根究底。 “那你今天来我家找我，有何贵干？”唐意问道。 路英雄清清嗓子，指了指自己，“上次你不是说跟我学黑客技术吗？我同意了。” 唐意笑了笑，“英雄哥别急啊，考核是双方的，我通过了你的考核，你也得通过我的考核才行。” 路英雄脸色一僵，显然意识到唐意在拿乔，干脆地一点头，“行，你说，想怎么考核师父？” 唐意眉头一跳。路英雄耍了个心眼儿，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唐意想怎么考核自己未来的师父，也可以理解为他自称唐意的师父，要是唐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就可以顺杆爬了。 这么看来，路英雄是真的很想收她了。 唐意只是昨晚消耗太多脑细胞，心里憋着气，想为难路英雄一下，并不是真的不想拜师。而且路英雄百忙之中抽空亲自从首都赶来，诚意已经做足了，因此唐意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她开了个空头支票，一杆子把路英雄支出去几丈远，顺道试探一下路英雄的底线在哪儿。如果他就此打住，说明他虽然欣赏唐意，但并不是非要收她不可。 “总得给个期限吧？我好准备准备。”路英雄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笑里带了些讨好。 这样都还不放弃？看来路英雄是真的很想收她做徒弟。 唐意同样眯起眼笑，“干你们这行的，不是一向都没有准备的机会吗？” 以唐意打太极的功力，她没让路英雄得到一句准话，却一直吊着他的一线希望。路英雄这趟收徒之旅不算成功，但也没有完全失败。他还有工作要忙，在钟家吃了唐意亲手做的一顿饭，便赶去了飞机场。 演讲比赛过后，期末考试的脚步便越来越近，虽然唐意暂时还没想清楚未来要做什么，但是学习和考试是一天都不能放松的。 晴川市高中的期末考试是全市联考，用的是教育局统一出的卷子，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是几家校长互相攀比炫耀的时候了。 为此，茅文高难得硬气了一回。原本唐意掀起一场私立高中制度改革的风波，校董会不可能放着她不闻不问，但是茅文高态度强硬地拒绝了校董会约谈唐意的要求，并且放话只要他还是校长，就不许任何人打扰唐意学习。 “茅文高，你别得意太早，她还不是高考状元呢！” “唐意还有两年多才高考，你现在就捧着她，也不怕把人捧杀了。” 类似的话不绝于耳，茅文高一概不理。 比他更紧张的是唐意的语文老师，毕竟唐意那一溜儿满分里面，就语文拖后腿。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姓梁，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兰英语文教学组人气最高的老师，长相漂亮，性格温柔，讲课很有意思，她带的班总是语文平均分最高的。 唐意是她迄今为止遭遇的最大的滑铁卢。 面对梁老师温柔中带着无奈的脸，唐意感到良心受到了谴责。梁老师没说她什么，只是温温柔柔地问她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又送了她几套阅读理解和语文基础专项训练。唐意颇有点吃软不吃硬的毛病，梁老师态度越好，她反而越愧疚。 除了语文老师，其余科目的老师也对唐意寄予厚望，数学老师甚至说出了“不求继续满分，考个149也行”的虎狼之词。 就在紧锣密鼓的期末复习中，一条新闻消息引起了全国轰动。 【列强亡我之心不死：西方多个国家组成黑客联盟持续对我国网络发动悍然攻击，我国信息安全组织经过多日奋战，打退敌人进攻，一举击溃西方黑客联盟。】 这条新闻在午饭时间推送到了唐意的手机上，看到标题的时候，唐意脑子嗡地一声，急忙点开标题仔细阅读详情。 事件的起因是西方列强与我国在领空问题上发生一起冲突，于是列强的黑客便夸下海口，要在三天内贡献我国所有网络站点。 我国信息安全部反应迅速，组织红客展开自卫反击战，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鏖战，不仅击溃了黑客的攻击，甚至摧毁了对方三倍数目的网络站点，西方多国政府部门的网络陷入瘫痪。 通篇读下来，唐意眼中只看到两个字：战争。 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她立刻给路英雄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哟，想好怎么考核我了？” “我看到新闻了。”唐意语气低沉。 “啊，这个啊，”路英雄恍然大悟，“是不是觉得我很帅，迫不及待想拜我为师了？” “有些事新闻没说，但我想知道，”唐意没有理会路英雄的调侃，直入主题，“西方黑客为什么要来攻击我们的网络？”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机密。”路英雄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正经，“除非你拜我为师，成为我们内部的人。” 唐意闭了闭眼，语气笃定，“情报，对吗？他们攻击我们的网络，是为了窃取某个特殊情报。” 那边沉默了，好半天，路英雄才开口，“宋清明那小子跟你说的？不对啊，这事儿他哥不可能告诉他。” 听到路英雄的回答，一直以来笼罩在唐意心头的阴云在这一刻豁然散开，她所恐惧的东西浮出水面。 情报战——古往今来战争重要的组成部分，甚至能够决定战役的胜负。 曾经她是情报人员，对这方便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感。从知道网络开始，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网络让信息传递更加及时，更加容易，更加广泛。同样的，新时代的情报战也会在网络世界打响。 新闻标题说得没错，西方列强亡我之心不死，她的祖国，其实并不安全，只是战场转移到了虚拟世界。 “英雄哥，我想成为红客。” 唐意的眼神在这一刻重新坚定，一个值得奋斗一辈子的目标在心中拔地而起。 她要成为红客，她要在虚拟的世界继续守护她的国家和民族。 那边传来路英雄如释重负的大笑，“哎哟，可算收到徒弟了，来来来叫声师父听听。” 唐意没理会路英雄的不务正业，反客为主道：“最近忙期末复习，没太多时间，寒假我去首都找你。我需要学什么基础科目，你列一个单子给我，我会尽快打好基础。”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才响起路英雄不可置信的声音，“徒弟，你这是在给你师父我，布置作业？” “不，徒弟我在向师父讨要我的作业。”唐意说。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我们唐姐的人生目标是成为红客！ 其实大家提的从政、参军、警察都很好，但是……我不敢写……红客好啊，半民间半官方，又能和唐姐前世学的东西扯上关系，多好！ 今天就这一更了……后面的剧情有点乱，我得重新捋一捋。爱你们哟，么么哒！ 感谢在2022-07-24 21:28:55~2022-07-25 17: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确定了人生目标之后, 唐意一扫先前的迷茫和颓废，变得干劲十足。 首先，既然寒假要去首都找路英雄，费用方便必须得准备起来。按照小唐意和兰英签订的协议, 如果在期末百校联考中拿到全市前十的名次, 可以得到十万块奖学金, 排名越往前, 奖学金越高，如果拿到全市第一，奖学金高达二十万。 也就是兰英这种贵族高中才有这样财大气粗的奖学金制度，据唐一所知，另外几所公立高中第一名的奖学金只有一万, 哪怕考到全市第一, 也只追加一万。 虽然与公立学校相比，兰英有各种不足和缺陷，但是在奖学金一项上，兰英绝对是唐意的最佳选择, 这也是唐意一开始没有选择转学去公立学校，而是花大力气推动兰英改革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此，唐意特地从周主任那里要来了晴川市各大重点高校摸底考试的成绩，仔细研究自己的竞争对手。 摸底考试全市第一是育才中学的一名男生，他的强项在于理科, 语文、历史和政治稍弱；全市第二则是晴川市一中一名女生，也是晴川市今年的中考状元, 文理均衡, 比起第一名只差两分；第三名是来自实验高中的男生, 与第一名相反, 他文科成绩很好，理科成绩拖了点后腿，和前两名分数差距比较大。 唐意细细看过前十名的成绩之后，心里对晴川市和她同届的学生的水平有了底，保守估计，她期末能拿到手的奖学金绝对不低于十五万。 其次，她已经决定下学习选择理科，信息学奥赛相关的准备也该趁早开始。 除此之外，她查过了，国内目前在电子信息工程方面最强的是首都大学，那么两年半以后，她高考的目标也就是首都大学，为此，她特意研究了首都大学信息工程专业历年分数线。 因为是全国顶尖的专业，分数年历年来居高不下，晴川市所在的江州省是全国高考大省，每年也只有十个招生名额。 晴川市的教育水平在江州省并不算好，已经七年没有出过省高考状元了，近几年也就去年有人考进了全省前十而已。 唐意感受到了压力，当即决定放学再去一趟书店，再买十几套高考真题来刷。 “你在看什么？”见她眉头紧皱，坐在旁边宋清明好奇问道。 唐意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摸底联考成绩单递过去。 宋清明接过来扫了一眼，又往后翻了几页，在第四页停下，视线凝固在某个熟悉的名字上，唐意，语文：102。 他想起唐意自信满满的声音，“我精通国学，十分了解传统文化。” 宋清明默默合上成绩——摸底联考应该不是唐意自己考的…… 转念又想起语文老师每次看向唐意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宋清明没忍住，小声问：“你以前说，你精通国学？” 唐意从语文老师给的基础训练中抬起头来，闻言眨巴两下眼睛，想起自己当初说这话的情形。 当时她发现宋清明的名字是他的心病之一，随口开导了他，为了加强自己的话的可信度，她说自己精通国学。 她的视线在手上的“语文基础训练”和宋清明脸上来回扫视之后，露出个丝毫不心虚的微笑，“国学和语文，还是有区别的，你看我文言文和古诗词部分就从来不丢分。” 宋清明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眉头蹙起，盯着唐意看了好半天，“你真的没骗我吗？” 唐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已知：宋清明心病之一就是他的名字，而她当初用自己精通国学的理由让宋清明相信她对于他的名字的新解读。现在宋清明的病情在她和心理医生的努力下正在好转。 提问：要是这时候宋清明对她解读他名字的前提条件起了疑心，会不会影响病情？ 唐意虽然为了工作了解过心理学，但她毕竟不是专业的，这时候也不敢赌，万一功亏一篑怎么办？ 眼珠一转，唐意凑到宋清明耳边，大拇指隐晦地指向侧后方，也就是南宫梦蝶的正后方。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欧阳桀。”宋清明小声回答。 “这不就对了！”唐意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桀是什么好字儿吗？凶悍、残暴。你觉得欧阳桀他爸妈给他取这名字是为了让他长成夏桀那样的暴君吗？必然不是啊！” “再比如我的名字，当年我外公、我爷爷、我爸三个人抢着给我取名字，三个人互不相让，后面是我奶奶说：随手翻书，翻开的那一页第一个字是什么字，我就叫什么。” 宋清明这还是第一次听唐意说起她名字的来源，目露诧异，“我记得你说过你这一辈从立字边，你堂哥叫唐竣，堂弟叫唐昱。” “这是个巧合，”唐意一本正经，“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名字这东西就是个代号，没那么重要，将来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努力和选择的结果，跟名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完长篇大论，唐意看向宋清明，却发现他眼含笑意，哪里有半点因为名字而生出的阴郁。 唐意瞬间反应过来，一个爆栗敲过去，“你耍我？” 宋清明一动不动地任她敲在头上，微笑道：“你这几天神经崩得太紧，想让你放松一下。” “可见你的病是真的好了，都有精神逗我。”唐意瞪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英雄哥说你寒假要去首都？”宋清明压低声音问。 这件事唐意只和路英雄说，却没有告诉宋清明，就是因为担心提到首都会让他想起过去的经历，导致病情加重，没想到他自己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出来。 既然他自己提了，唐意也就不再避讳，“嗯，我以后也想做红客，寒假先去拜师，然后跟着英雄哥长长见识。” “正好我要回家过年，到时候一起走，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要不要住我家，我家和英雄哥家很近。” 唐意仔细观察宋清明的神情，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勉强，这才确定他的病是真的快好了。 “住你家就算了，大过年的，我一个外人跑去你家怪尴尬的。”唐意拒绝了宋清明的邀请，“期末考试我努力一把，拿到奖学金，到时候可以租房子住。” 宋清明没有坚持，点点头，“也行，不过短租的房子不好找，我在首都有房子，你租我的吧，给你打折。” 唐意这次没再拒绝，笑着同意了。 上课铃打响，结伴去厕所的几个复姓少年和南宫梦蝶打闹着走进教室，看到几人明媚朝气的脸，唐意想起束缚在他们身上的“蛛丝”。 原本她想着剧情已经开始急了，她只需要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即可。可现在她要离开晴川市去首都，为了防止剧情趁着她离开又搞幺蛾子，她决定主动出击。 现在，她对那种疑似剧情的力量有了一定了解。 第一，那种力量只能控制原本出现于剧情中的人做事，而无法直接作用于非剧情人物身上；第二，每当她改变了既定剧情，那力量都会变弱一分；第三，当有警方介入的时候，剧情会退让。 想要消灭这种力量，唯有不停改变原定剧情，可是难点也就在于此：唐意根本不知道原定剧情是什么。 先前在梦里看到那本星球一样的书应该就是剧情了，只是还没看多少它就跑了，后来在枪击事件之后她又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原本应该发生的剧情，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获知原定剧情的途径。 她只能另辟蹊径。 原先开始怀疑世界真相的时候，她看过许多狗血言情小说，其中套路大同小异，为今之计，只能从热销的狗血小说里提取共同要素，碰碰运气了。 当初看书的时候，世界观受到冲击，她只顾着思考世界的真实，不太记得其中具体的套路。她决定放学去书店买书的时候，顺道去看一看畅销的言情书，总结一下套路，再制定今后的行动方针。 争取在离开晴川市之前，将剧情的力量削弱到安全线以下。 “意意，”南宫梦蝶突然凑过来，打断了唐意的思绪，“这个周末我们去逛街吧，要买圣诞舞会的衣服。” 唐意全副心神都放在期末考试上，压根儿没想起来圣诞舞会这回事，“舞会必须全员参加吗？不参加扣学分吗？” 听到她的问题，南宫梦蝶就知道她的学分控又发作了，“不扣，但是圣诞舞会诶，大家都参加，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嘛，而且没有你陪，我会害怕！” 唐意原本不感兴趣，但是突然想到，南宫梦蝶疑似剧情的女主角，舞会又是言情小说必备场景，说不定和剧情有关，于是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 “好，周末我陪你去买衣服。”刚好她也需要买冬天的衣服了。 放学之后，唐意独自去了上次那家书店，书店里面依旧人声鼎沸，她动作迅速地扫荡了试卷区，买了一堆模拟试卷和真题，然后一头扎进畅销言情小说区，埋头研究起来。 整个畅销书区路过唐意身边的人都用诧异的视线打量她，毕竟从没遇见过看言情小说还要做笔记的人。 直到书店打烊，唐意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笔记本上总结出来的几个要点，唐意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试着撞撞运气了。 第二天，唐意招集学习小组成员，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从现在开始，复习强度加倍。 “还要加倍？”司徒风哀嚎，“我已经好久没玩游戏了！” 唐意仿佛无情暴君，“期末考试要是没有考进前一百，你未来一年都别玩游戏了。” “为什么？”慕容轩问。 还能为什么？因为言情小说的角色从来不学习啊！想要跟剧情反着来，那就加大学习强度！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一更哦~么么哒，爱你们！ 感谢在2022-07-25 17:44:50~2022-07-26 17: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当然, 学习这种事情不能逼得太紧，人都有逆反心理，逼得厉害容易厌学。想让他们学习，还是得激发他们的主动性。 南宫梦蝶一向没什么主见, 又最听唐意的话, 不需要唐意废话, 她就会自觉和唐意保持统一的学习步调。 慕容轩最好对付, 只要把她总结出来的对抗剧情的方法告诉他，他自然会照办。 欧阳桀性格暴躁，司徒风又比较跳脱，需要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 “如果你们期末考试的成绩比期中考试有进步，我就可以答应你们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司徒风眼睛都亮了。 “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唐意说。 “这有什么难的？”欧阳桀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 “期中考试我没发挥好, 期末绝对考得更好。” 唐意笑而不语。 期中考试的试卷是兰英自己出题，题目难度不高，主要是为了考察学生基础，为高一新生建立信心。 期末考试是百校联考, 也是各高中暗暗较劲的重要战场。试卷由教育局出题，难度只比高考难度略低。 因此，大部分高中生期末成绩不升反降才是常态。只是欧阳桀几人平时不关心成绩，所以不知道这个常识，轻易就踩进了唐意的陷阱。 唐意在笔记本上“督促学习”这一条上画了个勾, 然后转头问南宫梦蝶，“最近还有女生欺负你吗？” “没有啊！”南宫梦蝶开开心心地说, “有意意你在, 谁敢欺负我啊？” 唐意点点头, 在“女主角被针对”这一条后面打了个星号, 表示要持续关注，“要是有人欺负你，第一时间跟我说。” “好呀！”小姑娘甜甜地笑了。 唐意回了个笑，转头问后排的欧阳桀，“欧阳，最近还有人约你打架吗？” 被问到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一脸不爽，“喂，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我现在腿还断着，能和谁打架？” 虽然是课间，但他声音有些大，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他梗着脖子吼道：“看什么看！” 周围的同学立刻移开了视线，欧阳桀声音压低，含了一丝委屈，“那次以后，我就没和人打过架了。” 他五官英气，眼尾上挑，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凶。但是此时他眼尾下垂，嘴唇抿起，像一只受了委屈的二哈。 不管性格多嚣张，他终究只有十五岁，在唐意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见他那张平日里张扬肆意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唐意没忍住手痒，在他头上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一缕缕地如同钉锤在头顶竖起，每一缕都在表现着他的桀骜不驯，于是，唐意刚摸上去就被扎到手心，还没来得及撸就收回了手。 “你干嘛打我？”欧阳桀理解错了唐意的动作，惊诧又愤怒，“你不信我的话？” 唐意甩了甩手，面无表情，“你这头发是真硬。没有不信你，我问的是有没有人约你打架，又不是你有没有打架。” 旁边围观的南宫梦蝶噗嗤一声笑出来，拉过唐意的手吹了吹，放在自己头顶，“意意别摸他的头啦，他头发好硬，你摸我的呀，我昨天刚做过护理，特别顺滑，你摸摸！” 唐意从善如流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冰凉丝滑，手感确实不错。 “有区别吗？”欧阳桀瞪了唐意一眼，瞪完突然愣住，“你刚才……是在摸我头？” 唐意把笔记本上“男主打群架”一条划掉，没理会他的问题，只嘱咐道：“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你刚才是不是在摸我头？”欧阳桀不依不饶。 “不，”唐意翻了个白眼，用南宫梦蝶顺滑的头发安慰自己受创的掌心，“我刚才是在给我自己的手上刑。” 身后传来熟悉的清新味道，宋清明回到座位上坐下，“意意，我刚才洗手把袖子打湿了，能帮我挽一下吗？” “哦，好啊。”唐意从南宫梦蝶的头发上收回手，转身，发现宋清明两只手湿淋淋的，还在滴水，倒是他袖口其实并没有多少水，她替他把袖口挽起来，“怎么不擦手？” “擦手的纸巾没了。”宋清明小声回答，“我的手绢在书包里，能帮我拿一下吗？我手还湿着。” 唐意于是低头去桌仓里翻宋清明的书包，没了她的阻挡，宋清明立刻对上南宫梦蝶杀气腾腾的视线，他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低头问唐意，“意意，我刚才是不是打扰你和南宫同学了？” “没有啊。”唐意抽出手绢直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南宫梦蝶。 小姑娘迅速转换表情，扯起一个甜甜的笑，只是表情转换过快，显得有些抽搐，“意意，今天物理课有个公式变形我没听明白，你再给我讲讲吧。” “好啊，稍等。”唐意将手绢递给宋清明，正要转身去给小姑娘讲课。 就在这时，宋清明温声开口，音量不高不低，“我听说一中和育才放学后会给全年级前十的学生开小灶，意意，你这次要拿奖学金有点难。” “还有这回事？”听到宋清明话的南宫梦蝶惊叫出声，顿时忘了被宋清明抢走唐意的怨念，义愤填膺道，“他们好卑鄙！” “胡说，学习怎么能算卑鄙。”唐意敲了小姑娘的脑袋一下，有些诧异地问宋清明，“不过是一场期末考试而已，他们也太拼了吧？” “因为你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有演讲比赛上的表现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宋清明细细擦干了手，“其实期中考试过后，另外几所学校的招生办想挖你过去，被茅校长挡回去了。” “什么？！竟然有人想来挖我老大？”司徒风惊叫。 “茅文高这次还算硬气，”欧阳桀眉毛一竖，“唐意，你可不能通敌叛国！” “成语用错了，自己去抄十遍。”唐意铁面无私地吩咐。 宋清明擦干了手，转身将手绢搭在椅背上，“总之，另外几个学校都很重视期末联考，你想拿奖学金的话，最好全力以赴。” 唐意正要说话，南宫梦蝶一把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意意，不用管我了！你快去复习！” “可你不是有公式没弄懂吗？”唐意问。 南宫梦蝶脸色有些像便秘，“我……自学！总之，意意，从现在开始你要全力以赴，期末联考打败他们！” 唐意有些犹豫，毕竟这几个人的学习成绩很可能关系到剧情力量的削弱程度。 “交给我，”宋清明在这时候开口，温和地笑着看向几个人，“以后你们有不会的题都来问我，我也是学习小组的成语，应该为大家尽一份力。” “那好吧，”唐意拍板决定，“以后你监督他们几个学习。” 虽然欧阳桀和司徒风一脸吃瘪的表情，但是为了不打扰唐意全力备战期末联考，两个人还是捏着鼻子同意。 第二天，两个人背了一书包奥赛题，狞笑着拍在宋清明面前，“这些题不会，宋同学教教我们吧。” 宋清明面色不变地看过题之后，用他招牌式的温和声音开始讲题。欧阳桀和司徒风两个人听得云里雾里，头晕目眩。 唐意分心听了一耳朵，发觉不对，皱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题干，抄起卷子在两人头上挨个来了一下，“还没学会走呢就想飞了？” 她又转向宋清明，“他们俩基础这么弱，讲什么奥数题，你不要由着他们的性子来，不然他们俩能上房揭瓦。算了，我来给他们布置作业，你盯着他们做就行了。” 宋清明好脾气地笑笑，“好，听你的。”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唐意和南宫梦蝶打电话约逛街时间，南宫梦蝶犹犹豫豫地问：“会不会影响你复习啊？” “不会，”唐意失笑，“我又不是机器人，也需要休息放松的。” 南宫梦蝶在那边嘟囔，“意意你比机器人还自律。” “我可听见了啊，本来给你做了纸杯蛋糕，现在看来你不想吃了。” “想吃！！”南宫梦蝶在电话那头跳脚，“我想吃想吃，意意你最好了，最爱你了！我马上去接你！” “不用，今天周末，路上堵，我们直接在商场见面。” “好，哪个位置？” “商场对面有个银行，在银行门口见吧，我得去取点钱。” 挂了电话，唐意把网瘾老头从电脑前拉起来，塞给他一个低糖的纸杯蛋糕，把人赶出门去散步，自己带着两个纸杯蛋糕和钱包匆匆出门。 周末银行人很多，偏偏又遇上ATM机故障，唐意只能去柜台排队取钱。 领了号之后，唐意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从兜里掏出语文字音字形手册，一边等号一边复习。 许多人等不住先行离开，营业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唐意抬起眼环视一圈，默算自己还有多久才能排到。 正在这时，她看到有个男人开始关营业厅的门。这男人穿着普通的卫衣和牛仔裤，看着不像银行工作人员，也不像保安。 营业厅一共四扇门，他关门的过程中有个大妈要出去，还瞪了他一眼。 唐意觉得有些不对，视线一扫，看到有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坐在导航台后面，便走过去。 保安正在玩手机，走进了还能听到游戏音效。唐意敲了敲保安面前的桌面，等保安抬头看过来，她隐晦地指了指门口关门的男人，“那个人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吗？” 保安伸头看了一眼，突然吼了一声，“哎，那个小伙子，你干嘛呢！” 他这一声让营业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那个正在关最后一扇门的小伙子。他看了保安一眼，无动于衷，转身扣上最后一道门的门锁。 随着他的动作，柜台方向突然一声枪响。营业厅内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叫，慌乱如同潮水蔓延开来。 哒哒哒—— 这次是连续不断的枪响，原先关门的男人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挺轻型机枪，对着天花板放了机枪。 尖叫声戛然而止，男人将枪口对准了营业厅内被吓呆了的人，“再吵，老子打死你们。”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之前还有一更！ 第80章 唐意在听到枪声的瞬间一个飞扑, 滚到旁边柱子和盆栽后面躲好。 当门口的机枪男对着天花板开火威慑人群的时候，唐意心里在冷静地思考：目前看来是她是遇到了银行抢劫事件。 暴露出来的劫匪有两名，一名带了鸭舌帽做伪装，一名完全没有做任何伪装, 为什么？因为本来就在通缉名单上, 还是不打算留活口？ 她调整姿势, 从盆栽的枝叶间隙看出去。两名劫匪都有枪, 柜台旁边那个鸭舌帽男拿的像是自制的土枪，这种枪威力大，但是准头差，射程短，不能连射。 另一名劫匪就离谱了, 他手上的轻型机枪分明是制式的, 在全面禁枪的大环境下，普通人不可能拿到。 又是一声巨大的枪响，鸭舌帽男已经走到通往银行柜台的防盗门处，对着防盗门锁开了一枪、上膛、开枪……连着三枪之后, 防盗门锁彻底被破坏，他拉开门走了进去，不多时便出现在柜台后。 柜台后的营业员尖叫几声，举着双手在地上蹲成一片。 机枪男则完全相反，他开枪震慑住人群之后, 并没有急着去进行下一步，而是端着枪在营业厅内逡巡, 似乎在找什么人。 唐意心中生出一丝违和感：不做伪装, 拿着普通人拿不到的枪械, 明明是个劫匪却对抢钱的事儿不上心…… “所有人, 过来集合，把头抬起来。”他冷声吩咐，阴鸷的眼神环视营业厅一圈，“躲在角落的那些，滚过来。” 说着，他突然朝导航台的方向开了几枪，躲在导航台后的保安惊叫几声，高举双手，“别开枪，我就来，就来。” 他从导航台后爬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唐意，视线在唐意藏身处和机枪男身上来回扫视。 一见他这表现，唐意就知道躲不住了。 果然，那边机枪男粗嘎的嗓音响起，“躲在柱子后面的，出来！” 唐意飞速抓了一把盆栽里的土，在脸上摸了几把，缩着脖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一步步挪出去。 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唐意，“把头抬起来。” 唐意心头一跳，调整脸上的表情：眼睛微眯，眼角眉梢耷拉下去，下颚前突，总之在有限的条件下尽最大可能改变自己的长相。 抬头之后，她先是对上了枪口，心跳本能地加速。接着，她看到了机枪男的脸，五官平平无奇，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机枪男也在打量唐意，比他打量别人用的时间明显多得多。 唐意心中生出直觉：他找的人是她。 为什么？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从没得罪过劫匪一类的人。之前无论是跟踪人贩子，还是潜伏进Heaven，她都很注意隐藏自己，知道她存在的人都被警方一网打尽，可以排除报复的可能性。 那现在她为什么会被一个带着机枪的银行劫匪针对？ 也许因为她做了伪装，劫匪看着她的脸陷入纠结，一时没有动手。唐意心头狂跳，一边维持脸上的表情，一边思考夺枪的可能性。 这是个成年男人，看他的体格，力气方便可以秒杀唐意；营业厅内人太多，一旦男人开枪很容易误伤无辜群众；他开枪的动作很熟练，估计是个老手，也有可能是个练家子。 总之，夺枪成功的概率很低。 唐意的大脑飞速转动，寻找破局的可能。 柜台方向传来尖叫声，唐意余光看见先前进去的鸭舌帽男已经揪着一个女性营业员走了出来，背上多了个黑色的鼓囊囊的大包。 只是机枪男并没有移开视线，唐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喂，你干嘛呢？钱到手了，走啊！” “等等。”机枪男沉声道，似乎下定决心，手指扣上扳机。 唐意心头猛跳，肾上腺素飙升到极限，全身肌肉绷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鸭舌帽咒骂一声，抬起枪对准机枪男，“你TM再磨蹭，害死了老子我要你陪葬。” 听到枪上膛的声音，机枪男本能地偏头看了一眼。 就是现在！唐意如同蛰伏已久的蛇，闪电般地从地上弹起来，蹂身而上，一手握住枪管抬起，另一手中指指节凸起，用尽全身力气击打在劫匪手臂的麻筋上。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响起，唐意握住枪管的手震得发麻，耳朵瞬间失聪。但她眼神愈发冷静，另一只手毫无迟滞地精准击打在劫匪手肘，在对方松手的刹那一个旋身，利用惯性从对方手里拽下机枪。 因为突如其来的枪响，抱头蹲在地上的人群再次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自制土枪的枪声响起，而此时的唐意恰恰好将全身都藏在了机枪男的身后。 土枪的子弹无法穿透人体，机枪男成了她的盾牌。她听到机枪男一声闷哼，便知道他中枪了。 她动作毫不迟疑，在鸭舌帽上膛的时候抬起机枪，瞄准，射击！ 鸭舌帽手腕爆出血花，土枪落地。 唐意枪口下移，再次击中鸭舌帽的大腿，鸭舌帽痛呼一声扑倒在地。 另一个劫匪机枪男被鸭舌帽的土枪击中后背，此时趴在地上生死不知。两个劫匪全都失去反抗能力。、 尖叫声终于渐渐停歇，人们被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变故惊得呆住，一时间鸦雀无声，各种各样的视线在唐意和两个劫匪身上扫视。 轻型机枪的后坐力对唐意来说还是有些大，她现在两边胳膊酸痛发麻，但是她却没有放松休息，而是抬着机枪，对准人群中一名戴着口罩，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 “出来！”她冷声呵道。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口罩男身边的人连贯带爬地远离了他。 口罩男像是被唐意吓住了，发着抖跪下来五体投地，双手缩在身下不停磕头，“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孩子，求求你……” 话音在枪声中化成一声哀嚎，唐意毫不犹豫开了两枪，分别击中他放在身体两侧的上臂。 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叫声。 唐意上前几步，抬脚抵住口罩男的肩膀，将人踹翻过去，露出他身下的手、枪。 刚才要不是她果断开枪废了他的一双胳膊，估计口罩男会接着身体的遮掩先向她开枪。 警车终于停在门口，全副武装的武警训练有素地围住了银行营业厅门口。 唐意隔着玻璃门看到了屈国良熟悉的身影，丢下枪，双手举过头顶，走过去替武警开了门。 估计武警们也是第一次遇到银行抢劫案，人质自己过来替他们开门的情景，一时间没人动，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唐意。 “屈队长，”唐意对上屈国良复杂的视线，讪笑一声，“是我。” …… 唐意已经数不清自己是几进宫了。 总之，坐在警局的询问室里，她诡异地升起一种宾至如归的熟悉感。 做笔录的流程唐意已经驾轻就熟，只是这次比较麻烦的是她得详细描述自己从劫匪手里夺枪并反击的过程。 这一段被监控录了下来，营业厅里的人都是目击者，唐意不得不交代清楚。 询问她的警察反复确认这一段的细节，显然起了疑心。 “枪法是我在真人CS里练的，”唐意态度诚恳地胡诌，“我朋友，欧阳桀，家里开了真人CS游戏场。真的，你们要是去的话报我名字，能打折。” 其实欧阳桀邀约过真人CS之后就断了腿，因此几人的游戏之约一直未能成行。但是唐意除了这个，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精通枪械。 她一直都注意伪装自己，要不是这次遇到生命危急，暴露了枪法，也不至于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 这都什么事儿啊。 唐意心里哀嚎，脸上的表情却是真心实意的害怕，尽职尽责地表现一个普通高中女生遇到抢劫案之后应该有的后怕。 “害怕啊，怎么不害怕呢，我就是求生欲爆炸，才能做到这么高难度的自救动作啊。我现在手都在抖，胳膊疼死了。” 警察略微放松了表情，“待会笔录做完，如果没问题，我们会送你去医院。” 这时，询问室的大门被人打开，屈国良带着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女性走进来。唐意扫了一眼后者的肩章，暗暗咂舌。 不是吧，怎么连警监都惊动了，这级别至少是个副局长吧？ 果然，两位做笔录的警察立刻站起来敬礼，“夏局长！” 夏局长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自己拿起笔录看了一眼，温声道：“可以了，背调已经做过，有人担保，放人吧。” 唐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屈国良送出了警局大门。 “你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唐意双手投降打断屈国良的话，“屈队长您别劝了，我也不想的啊，这不是命运跟我开玩笑嘛。今天那位夏局长是为我来的？” 见她转移话题，屈国良也就此打住，指了指大门外停着的黑色轿车。 “宋老爷子是夏局的老领导，宋家小公子亲自给你做担保，夏局好奇你是什么人，过来看一眼。” “啧，那我这算不算特权了一把？”唐意反思道。 屈国良啐了她一声，“什么特权，你本来就是受害者，难道我们还能因为你枪法好就扣着你不放？不过你这枪法到底怎么练的？那个真人CS能练成你这样？” “屈队长，你得相信，”唐意摊手，说出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屈国良时说过的话，“这世上就是有我这样的天才。” 作者有话说： 嘿嘿，第二更，做到了！ 感谢在2022-07-26 17:43:47~2022-07-27 23:0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2瓶；快来我评论区蹦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坐上宋家的车, 果不其然看到了宋清明。 这次他的脸上除了焦急和担心，并没有焦虑或者虚弱一类的表情。 唐意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干坏事进了局子的熊孩子，而宋清明是来保人的家长。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唐意才是保护者的角色, 现在角色调换, 让唐意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她第一次在宋清明面前感到不自在, 总觉得得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感觉。 “这次麻烦你了。” “有没有受伤？”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愣怔一秒，又同时回答。 “不用和我说这种话。” “怎么可能受伤。” 车内陷入静默，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前座副驾驶上传来秦伯带着笑意的咳嗽声, “小唐小姐, 不如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唐意举起酸胀的手臂去开前后座之间挡板的窗户，第一下没打开，宋清明见状眼疾手快地替唐意拉开挡板。 听到挡板开启的声音，秦伯回过头来, 对唐意笑了笑， “秦伯，帮我查一查今天银行抢劫案拿机枪的那个人。”唐意说。 “嗯？你怀疑他有问题？”秦伯正色问。 “对，我怀疑他是冲着我来的，秦伯帮我查一查他所有的社交关系, 着重看他和欧阳、慕容、司徒、微生、北堂、东方和南宫几家有没有什么联系。” 秦伯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这几家……行, 我知道了, 你要的情报太杂, 保守估计三天给你结果。” “谢谢。”唐意道了谢, 有些脱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医院就不去了，找一家按摩店，我胳膊快废了。” “好嘞。”秦伯应了一声，关上了挡板。 后座安静下来，唐意和宋清明再次单独处于封闭空间之内。 “为什么要查那几家？”宋清明轻声开口，“他们没理由对你出手。” 唐意掀起眼皮，盯着宋清明的眼睛几秒，“你相信，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吗？” 这个问题在很久之前两人就探讨过，她再次问起，宋清明只迟疑了一瞬，像是想明白什么，不自觉睁大了眼睛。随即他皱起眉头，认真思考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你说的是你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不可能。”宋清明语气笃定，“还是一样的理由，当前科技和社会的完整度，都不是那种层次的小说作者能构建出来的，如果真的是书，也应该是更高维度的文明写出来的。” “你很少这么自信，”唐意调侃了一句，不等宋清明脸红，接着前一个话题说道，“你说得对，那种狗血小说不可能衍生出这么完整复杂的世界，可是我的的确确遇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唐意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现的不科学的地方告诉宋清明，包括慕容轩发现他自己被控制，唐意做的那些梦，以及幻视中看到的密密麻麻的蛛丝。 宋清明听完之后沉默许久，才沉声开口，“等我两天，我想办法查清楚，但是在这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之前你逼着他们学习是为了削弱剧情对吗？” 见他猜到自己的意图，唐意也不否认，“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想头上时时刻刻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刚才你让秦伯查今天银行劫案的劫匪……你怀疑他是剧情里出现的人物，被它控制来消灭你，对吗？” 唐意哑然，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我没想到它剧情里会出现这种危险人物。” 她被这个和平而安逸的时代腐蚀了警惕心，又被前几次的成功冲昏了头脑，竟然想当然地觉得和欧阳桀他们有关的小说只是一本毫无逻辑的狗血校园文，剧情里面的人物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点：正因为没有逻辑，所以在原本的狗血剧情里，任何扯淡的剧情都有可能出现。慕容轩多次遭遇暗杀，也许原本剧情里就有未曾正面提及的危险人物，那么当剧情需要的时候，出现这样一个人物似乎也合乎情理。 她轻视这本无逻辑的狗血校园文，却也差点在无逻辑的剧情上栽了跟头。 “停止你改变剧情的行动，”宋清明难得在面对唐意的时候语气强硬了起来，“你现在激怒它了，在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之前，你不许再和它对着干！” 唐意闭了闭眼，“如果永远弄不清呢？” 她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清明，声音很低，如同耳语，“如果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弄不清这种力量呢？就好像你弄不清我为什么会穿越到小唐意身上一样。” 宋清明嘴唇抿成一条线，手紧紧攥成拳，“那……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城市，离他们几个远远的，永远不要再插手剧情。” 唐意摇摇头，“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剧情就已经因为我而改变了。小唐意一早就和微生明有交集，她或许一开始就是剧情中的人，注定要在那个夜里死在盥洗室。而现在我活着，只要我活着，剧情就会因为我而发生改变，它迟早会发现并清除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 “以我以前的行事风格，遇到任何敌人都要先摸清对方的情报和底细再动手，讲究谋定而后动。可是英雄哥说得对，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会给你准备时间。现在我遇到了看不到摸不准的敌人，被动防御没用，我必须激怒它，通过它的反应来判断我的计划是否起效。” “它急了，说明我的方法是有用的，不是吗？” 宋清明靠回椅背上，没有说话，车内再次沉默下来。 唐意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小屏幕上显示南宫梦蝶来电，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和南宫梦蝶约了逛街，急忙接起电话，听筒里响起南宫梦蝶急切的声音。 “意意，你在哪里！！我刚才听人说商场对面的银行发生了抢劫案，你不要去取钱了！我借你现金！” 唐意：…… 哦对，她还没取到钱！ 她清了清嗓子，“我这会去按摩店按摩胳膊……就扭了一下，不严重……那行，你先去甜品店坐一会，我按摩完了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唐意偏头看了一眼面色沉重，似乎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的宋清明，“你有现金吗？借我点儿……我今天本来是要去取钱的，没取成。” 大概这个话题和刚才相比跳转幅度有点大，宋清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默默摸出身上的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百元大钞递过来，“只有这些，不够的话秦伯那儿还有。” 唐意大致一扫，足有两千元之多，于是只拿了一千，“这些就够了。” 宋清明蹙眉，“不是要买礼服？” “我不买礼服，买几身冬天穿的衣服就行了。”唐意把钱揣进兜里，“谢了，改天取了钱还你。” 宋清明欲言又止，还是把剩下的钱塞进唐意手里，“冬天的衣服贵，一千不够。就当治疗费。” 唐意捏着钱陷入沉默，半晌，她充满感慨地开口，“宋清明，你给我塞钱的动作，跟我爸特别像。” 宋清明：…… 和南宫梦蝶逛商场，在某红血品牌店里订好六位数的礼服，两人再次转战大学城。唐意再次带着南宫梦蝶从街头杀到街尾，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用非常划算的价格买了好几套冬装。 坐在奶茶店，看南宫梦蝶喜滋滋地把头埋进袋子欣赏她的战利品，唐意哭笑不得，“至于吗？前脚刚买了大几十万的礼服也没见你这么稀罕，一百出头的毛衣你都摸了好多遍了。” “那不一样，”南宫梦蝶一脸兴奋，“我妈说了，自己杀价买下来的衣服最划算，比什么奢侈品穿着束缚多了。意意，谢谢你教我怎么讲价！” 南宫家虽然有钱，但是南宫梦蝶和南宫夫人都很接地气，几百万的珠宝戴过了，还是会开开心心地在地摊上买几十块的手工首饰。 也正因此，在晴川市上流圈子，不少人都嘲笑南宫家是暴发户，没见识。南宫夫人对此置若罔闻，照样乐此不疲地过自己时而节俭时而铺张的小日子。 唐意也最喜欢南宫家这一点，就算有钱也不装，相处起来很舒服。 “圣诞舞会你找好舞伴了吗？”唐意问。 “舞伴？什么舞伴？”南宫梦蝶一脸莫名。 唐意愣住，“你参加舞会，不事先邀请舞伴吗？” “啊？需要事先邀请舞伴吗？”南宫梦蝶惊讶地问道，“以前我都是跟我爸妈一起参加宴会，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参加舞会呢。” 唐意失笑，“校花和校草的竞争那么激烈，不就是为了争夺圣诞舞会的舞伴吗？我以为你你知道呢。” “啊，对，校草和校花是固定舞伴。”南宫梦蝶脸上有点失落，“那这样，我就不能找那个讨厌鬼当舞伴了。” 校草排行榜的排名不出唐意所料，第一名已经成了欧阳桀，第二名微生明，第三名慕容轩，第四名司徒风。按照惯例，第一名的欧阳桀和校花排行第一名的东方静是固定舞伴，第二名的微生明和北堂伊人是一对。 但是东方静和慕容轩关系匪浅，估计到时候会有些调整。 “我记得规则是他们只跳开场舞吧？后续应该会换舞伴，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梦蝶，你会跳舞吗？”唐意问道。 面对唐意的问题，南宫梦蝶眨巴两下眼睛，“不会啊……跳舞，不就两个人抱在一起随便转圈就好了嘛？” 作者有话说： 原书剧情会解决的！我保证！ 看到有小可爱提起之前埋的首都唐家，嘿嘿，这个伏笔后面会交代，这里和唐家暂时没关系哈~剧透一下，唐家还有认识唐意的人活着！你们猜是谁！ 今晚要出去做核酸，不一定有二更，emmm立个flag，明天三更！ 感谢在2022-07-27 23:07:42~2022-07-28 16:0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e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秦伯的速度比唐意预料地更快, 时间才过去一天，他就给了唐意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机枪男和复姓家族没有丝毫关系，反而和已经倒台的徐家有点关系。 “是徐富贵的人, 外号老K。平时隐藏得很深, 明面上和徐家没关系, 所以徐富贵倒台的事儿暂时没牵扯到他。这次他落网, 警察很快查到他和徐富贵的关系。我也是借了警方的东风，才能这么快拿到消息。”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唐意立刻想起自己被绑进Heaven的那天，不止一次听到红姐等人提起这个名字，似乎是专门处理不听话的犯人的。 “他是为了给徐富贵报仇？”唐意疑惑地蹙起眉头。 那天老K不在Heaven, 也没见过她, 按理说不应该和她有什么交集。而且干他这种脏活的人，雇主出了事之后远走高飞保全自己才是正常的选择。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秦伯说，“我查到他在徐富贵出事之后立刻离开晴川市, 都逃到边境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返回，还找了两个亡命之徒策划了这一起银行抢劫案。他这些年帮徐富贵干活拿的钱，比那家营业厅的现金储量高得多。” 听到秦伯的话, 唐意心中生出一丝怀疑。 也许，老K是剧情中出现过的重要人物, 他突然返回, 是被剧情控制。银行劫案也是原本就会发生的剧情, 背后的力量想利用这个剧情, 让老K清除她这个BUG。 唐意道了谢，正要挂电话，那边秦伯又开口了，“小唐小姐，不知道你昨天和清明说了什么，他一整晚都没睡，我担心他身体熬不住。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劝劝吧，他现在只听你的话。” “嗯，知道了。”唐意挂了电话，想起昨天和宋清明在车上的对话。 他是典型的理工科思维，注重逻辑和证据。但是似乎无论唐意说的话有多么匪夷所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就像一开始唐意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他从没怀疑过唐意是第二人格这种可能性，而是坚定地相信唐意就是从六十年前穿越而来。 昨天，他也是没有一丝迟疑地相信了她天马行空的猜测，并且立刻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所谓“剧情”的力量。 宋清明对她的信任，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唐意的心情有些复杂。前世她有亲朋好友，但是他们对她的信任是有前提的。 爸妈信任她，是因为她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但是当他们知道她偷偷改了大学专业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从此信任也打了折扣，遇事总要多盘问几遍。 燕十三信任她，是因为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了解她所有的想法和能力，但燕十三本身是个理性至极的人，他对唐意的信任建立在他强大的分析判断能力上。 唐意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宋清明这样，毫无芥蒂地接受她全部思想的人。 他知道她的来历，相信她的经历，知道她的思想，甚至有时候，许多唐意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细节，都被宋清明仔细照顾到了。 不得不说，名义上是唐意在帮助宋清明治病，可实际上，宋清明给了唐意莫大的安全感。自从那天早上，一起看过朝阳之后，唐意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天地之大，唯她一人”的彷徨与孤独。 说到底，她和宋清明，在互相治愈。 她没有拨电话，而是打车去了宋家。 秦伯见到她的时候有些吃惊，很快他便欣慰地笑了，“清明在书房，小唐小姐自己上去吧。” 唐意点点头，大步走上二楼，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要推门的手犹豫了一下，改成敲门。 以前住在这儿的时候，因为每天晚上书房都是她和宋清明共用的，她进门从来不敲门。但是搬出去几天再回来，她竟然有点不太适应。 门后脚步声走进，书房的实木大门被人拉开。 宋清明一手拿着电话举在耳边，另一手开门，他眼下有些青黑，神色憔悴。 看到门外的唐意，他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放开门把手，指了指电话，示意他不方便说话，又走回书桌旁，拉开唐意常坐的椅子。 唐意走进去，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似乎回到了之前住在宋家时，晚上和宋清明一人分一半桌子，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麻烦莫教授了。” 宋清明挂了电话，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你怎么来了？” “秦伯说你昨晚没睡觉，我来看看你在忙什么国家大事。”唐意调侃道。 宋清明捏了捏眉心，“没事，昨晚在查资料，今天和首都科学院的莫教授交流了一下，下周末他会带人过来。” “莫教授？” “嗯，目前国内物理学的领军人物，在量子场论方面有非常高的成就。” “量子场论？”每个字唐意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宋清明也知道唐意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没有去解释艰涩的理论，而是总结道：“他可以检查到晴川市是否有异常的力量存在。放心，我没有提到你的事，他不知道你。” 唐意张开的嘴好半天都没能合拢，“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也能检查出来？” 宋清明微笑，“你总说要相信国家机器的力量，怎么这回反而不信了？” 唐意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没想到，我们国家现在科技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嗯，大多数人都想不到，这些算是机密，普通人不知道是正常的。”宋清明安慰道。 “那你为什么知道？”唐意上下打量宋清明，“我没看出来你有什么隐藏身份。” 宋清明白皙的脸泛起红晕，“不是的。你说的剧情力量的问题，我想了一晚上都想不明白，只好求助我的老师……就是首都科学院的唐教授，他向我引荐了莫教授。” “唐教授？”唐意听到这个姓，心头微微一跳。 宋清明也发现了这一点，解释道：“唐教授出身首都唐家，是武器方面的专家。他和我外公是好朋友，我小的时候，嗯，他很喜欢我，说过等我考上首都大学，就让我跟着他做研究。” “他叫什么名字？”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冲动，唐意问出这个问题。 宋清明犹豫片刻，回答道：“唐烨才。不过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名字都是机密，你听过就行了，不要往外说。” 是个陌生的名字……唐意暗暗笑自己神经太紧绷了，“知道了，你赶紧去睡觉吧，刚才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经历过银行抢劫案之后，唐意警惕了许多，平时除了上厕所基本不出教室，宋清明再次让司机接送唐意，因为情况特殊，唐意就没拒绝。 学校里最近都在讨论圣诞舞会，当天要穿什么衣服，要邀请谁做舞伴……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场舞会，只除了唐意和她的学习小组成员。 唐意虽然没有再压着他们复习，但是她一放松，另外几个人反而自觉起来，生怕唐意在钓鱼执法，复习的劲头越发认真，每天不是在听课就是在刷题，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圣诞舞会的事儿。 “欧阳，”东方静出现在高一三班的教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微笑着跟唐意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欧阳桀课桌旁边，“圣诞舞会我们两个要一起跳开场舞，你怎么想？要不要换舞伴？” 听到她的话，南宫梦蝶忍不住停下做题的笔，竖起了耳朵。 “换？”欧阳桀从书上抬起头，神色迷茫，“等价交换，商品交换的一般原则……是这个吗？” 东方静：…… “我说，圣诞舞会，你要和我跳开场舞吗？要不要换舞伴？”她脸上的微笑有些抽搐，还是勉力维持着表情说完了这句话。 欧阳桀迷茫了几秒，转头看向唐意，踢了踢她的凳子，“喂，我能换吗？” 唐意一脸惊诧，“你自己决定啊，问我干嘛？” “我自己决定？我自己能决定个溜溜球啊……”欧阳桀的话突然顿住，似乎才从繁重的复习任务中回过神来，表情变得活泛，尴尬一笑，“啊哈哈哈，圣诞舞会啊，哈哈哈哈，我以为是哪套试卷……” 唐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孩子这几天跟学傻了似的。 “静，你找别人当舞伴吧。”欧阳桀说。 听到这话，南宫梦蝶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惊喜，但是紧接着，欧阳桀下一句话又让这丝惊喜胎死腹中。 “我圣诞舞会已经有舞伴了，嗯，开场舞的舞伴。” 啪！南宫梦蝶手里的病应声而碎，她冷着脸丢下断成两半的笔，从笔袋里重新拿出一支笔，埋头进试卷里，一笔一划十分用力。 似乎早就料到了欧阳桀的答案，东方静微微一笑，“好，那就提前祝你和你的舞伴玩得开心。” 她转身走到慕容轩的桌边，“桀已经有舞伴了，开场舞你陪我跳，好吗？我可以去挑战，赢取和你跳开场舞的机会。” 慕容轩从试卷中抬起头，脸上挂上了他招牌的社交笑容，“抱歉，我已经有舞伴了。” 东方静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这样啊，我能知道是谁吗？” “抱歉，不能。”慕容轩笑了笑，低下头去，笔在草稿本上飞速划动。 见此，东方静再不甘心也不好再打扰。在大庭广众之下连续被拒绝两次，她也有些下不来台，视线一转，投向司徒风，“风……” 话还没说完，司徒风便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抱歉啊，静，我也有舞伴了。” 听到这话，东方静脸上的笑几乎快挂不住，她勉强维持着风度，优雅地和几人告别，离开了教室。 唐意回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司徒风，“你什么时候有舞伴的？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找的舞伴？” 司徒风僵住，眨巴两下眼睛，“啊就是，那么找到的啊……老大你就别管了，你专心学习，嗯，我也要专心复习了，老大你别跟我说话，会打扰我的思路！” 说完将书立起来，自己埋在书后面阻隔唐意的视线。 唐意狐疑地看向欧阳桀，他扯着书转过身去，摇头晃脑地背起了价值规律。 她直觉，这几个人似乎有事瞒着她。 作者有话说： 我昨天是不是说过今天有三更？啊……任重而道远……十二点之前我尽量完成这个承诺！ 第83章 这一周过得很是平稳, 唐意专心复习，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神奇的是，剧情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周五晚上, 唐意左思右想, 还是给宋清明打了电话。 “莫教授是不是明天到？”唐意问。 “明早十一点飞机落地, 我会让秦伯去安排。”宋清明说。 “明天我也一起。”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 才响起宋清明温润低缓的声音，“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 唐意组织了一下语言，“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 宋清明又沉默了，听筒里只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你一定听过薛定谔的猫, 盒子打开之前, 谁也不知道猫是死是活。同样的，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谁能证明剧情存在？” 沉默持续，听筒里, 宋清明的呼吸声明显加重。 “你也有过同样的猜测，对不对？”唐意了然，“我的穿越，和剧情，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或者说, 我的穿越，激活了剧情, 所以只有我能影响剧情, 只有我会在梦里看到剧情。” “宋清明, 引荐我认识一下莫教授吧, 如果是我带来的改变，也许从我的身上，能找到源头。”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宋清明难得地否定了唐意的话，气息有些不稳，“莫教授和他的团队是专业的，他们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你不用这么紧张，”唐意声音里含着笑意，“我虽然想解决剧情，但我还没大无畏到为科学献身，这条命是小唐意送给我的，我会好好珍惜。”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我国不允许人体实验，但是以莫教授的立场，如果真的发现我的来历，他百分百会上报。到时候我可能会被限制自由，或者被要求配合进行一些调查。” “我保证，明天我就只旁听，不暴露自己。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在场，毕竟我才是当事人，我在场，或许会有所不同。” 听到唐意的解释，宋清明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沉默几秒后，轻声道：“好，明天我去接你。” 第二天中午，唐意坐上宋清明的车。黑色的轿车穿越大半个城市，驶入一片警卫森严的园区，经过层层盘查之后，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在宋清明的带领下，唐意见到了莫教授一行人。 莫教授很符合知识分子的形象，头发比茅文高的地中海更稀疏几分，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面容和蔼慈祥，背有些佝偻。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老头，做事却很雷厉风行。简单打了个招呼，也没寒暄，便招呼跟在身边的几个年轻人抄家伙。 “仪器我们都带了，你说的那种异常磁场最常出现的地方在哪里？我们现在过去。” 于是唐意连口水都没喝上，便再次上了车。这次车上除了唐意，还多了莫教授和他的助手。 路上，莫教授一直在和宋清明确认各种细节，谈话中涉及打量艰深的专业词汇和概念，唐意只能听懂个大概。 莫教授说晴川市以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种现象很可能是最近因为某种契机才产生的，倒是和唐意的猜测不谋而合。 中间，宋清明又旁敲侧击地问了时空穿梭之类的问题，他问得很有技巧，夹杂在其它的问题里抛出去，莫教授完全没有起疑心。 他解释得很复杂，唐意只理解了个大概。 当时间维度因为意外发生扭曲的时候，时空穿梭是有可能发生的，然而条件太苛刻，基本不可能实现。 首先，时间维度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扭曲的。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坚固的东西，它永远在坚定向前，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停止，也不会回头； 其次，即便时间维度发生扭曲，也不是说就像破了一个洞一样，什么东西都能进来，那样东西和造成时间维度扭曲的契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这些是从唐意的角度理解的，并不专业，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梦里那本星球一样的小说。 宋清明多次强调，现在这个世界的完整程度，不可能是那种狗血小说衍生出来的，那么反过来想想，也许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而那本小说，就是让时间维度发生扭曲的契机，它和唐意的穿越互相成就，互相影响，同心协力地在这个世界的时空维度上拉开一道口子。 简言之，唐意和剧情，同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车子很快行驶到兰英国际高中，周末兰英校园里没有人，校门口偌大的广场空空如也。 莫教授带领团队，从跟在后面的车上搬下来许多仪器，现场组装。唐意帮不上忙，索性躲在车里，不出去碍事儿。 他们在外面折腾了许久，期间兰英的保安还过来询问情况，唐意终于有了发挥特长的地方，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保安忽悠得团团转，最后甚至帮着搬东西拉电线。 当然，主要发挥作用的是她在兰英的名气，以及她在茅校长心目中的地位。 莫教授的团队不止检测了这一个地方，宋清明还安排了几个疑似剧情角色的复姓少年的家附近的检测点，一行人折腾到晚上才回到实验室，经历过漫长的会议之后，终于在夜宵送来的时候，莫教授给出了结果。 “的确有磁场异常，”莫教授眉头紧蹙，“但是非常混乱，毫无规律可言。” 他又说了一大通充斥着专业理论和词汇的分析，唐意听得两眼发晕，好在有他的助手和宋清明从旁翻译解释，好歹听懂了莫教授的分析结果。 在宋清明选定的几个检测点都发现了磁场异常现象，但是扭曲的磁场如同被人粗暴地撕碎，支离破碎的，完全找不到规律。 说到这儿，宋清明隐晦地看了唐意一眼。 “能找到原因吗？”宋清明问。 莫教授叹了口气，摇头，“时间太短，没有足够的样本数据，好在暂时没发现什么恶劣影响，我到时候会上报，让这边的机构实时监测。” “那，可以适当压制吗？”宋清明试探着问，“虽然暂时没发现恶劣影响，但是，说不准只是还没爆发。” “这倒是不难，安装几个磁场干扰器就行，不过可能会影响通讯信号。”莫教授说。 “那麻烦您了。”宋清明起身，对宋教授鞠了一躬，然后让秦伯送莫教授等人去酒店休息。 唐意从头到尾都只当自己是宋清明的随身挂件，没有说话，等到莫教授等人离开，她才开口，“能压制也好，不耽误我寒假去首都学习就行。” 不然她还真担心剧情给她来一个“不能离开晴川市”的设定。 宋清明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眉头紧蹙，没有说话。 唐意没有打扰他，安静地等着，差不多过了将近十分钟，宋清明终于开口，“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 唐意跟着宋清明来到实验室，此时的实验室空无一人。 她按照宋清明的指示躺进一台CT机一样的机器，宋清明则将今天莫教授他们用来采样的仪器和唐意躺的机器连接在一起。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能成，”宋清明一边研究操作台一边说，“如果你才是异变发生的根源，那这个办法，也许能让你抓住你梦里的那本书。” “嗯，来吧，只要没副作用就行。”唐意光棍地说。 机器发出运行的声响，唐意身下的台子托着她回到机器内部，身上的防护服的重量让唐意觉得心安。 她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变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睡意涌了上来，眼前一黑，她再次出现在梦中遇到星球书的那片宇宙。 这次唐意仔细观察了所有的星球，没有一本是书籍伪装的。她不停地寻找，凭意念在宇宙中穿梭，突然，眼前出现一颗熟悉的蓝色星球。 一颗流星从身旁划过，惊鸿一瞥之间，唐意发现这颗流星就是她先前见到的那本伪装成星球的书。 她追了上去，流星速度很快，直直朝着地球撞过去，与大气层摩擦发出刺眼的光，唐意不自觉闭上眼睛，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涌入大量信息，许多熟悉的人和陌生的场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 太多信息在瞬间涌入大脑，让她太阳穴胀痛，比那天晚上做完路英雄发给她的那套题更痛。 “唐意，唐意……” 宋清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忽远忽近，刺目的光穿透薄薄的眼皮，让唐意的眼珠不自觉转动几下，她本能地抬手去遮挡眼前的光，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唐意，醒醒！” 这次宋清明的声音响在耳边，唐意的意识终于回笼。有人挡住了刺向她眼睛的光，她睁开眼，看到逆光中宋清明的脸，布满焦急与惊惶，脸色白得不似活人。 “我没事……”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唐意就猝不及防地被宋清明抱住。 骤然撞入少年温暖的胸膛，唐意愣了两秒，涨得发痛的大脑只有一个念头：好软！ “对不起，对不起……”宋清明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除了反复道歉之外说不出别的话。 唐意安慰地拍拍他的背，“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该谢谢你……我终于知道全部的剧情了。” 作者有话说： 我原本以为我能三更，但是，临时被通知去做核酸，排队好久，加上这一章写得太艰难，所以，到现在也就写完第二更。 剩下那一更挪到明天！！我明天一定能三更！！！ 感谢在2022-07-28 16:20:36~2022-07-30 00: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星历历看、遣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涌入唐意脑海的是一本以南宫梦蝶为主角的校园恋爱小说的剧情。 这本书以晴川市为背景, 主要讲述发生在兰英贵族高中和几个上流社会家族之间相爱相杀的狗血故事。 没有被现实世界影响的原剧情比唐意遇到的更离谱。晴川市仿佛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城市，政府的力量几近于无，法律更是一纸空谈，权利被财阀把持, 兰英里的四位校园王子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子。 兰英贵族高中更是一个充满阶级压迫的地方, 不仅仅是特招生, 许多小富之家的孩子, 也会被家世更好的人随意欺负和压迫。 学校的行政管理掌握在校董会手里，茅文高和周宏方对学生的遭遇十分痛心，却无能为力。 小唐意确实是原书剧情中的重要线索人物，她开篇不久就因为校园霸凌而亡。她的死扯开了资本的遮羞布，让兰英日益严重的校园霸凌大白于天下。周宏方无法忍耐, 坚持要责罚徐紫月, 然而徐校董一手遮天，最终周宏方被迫辞职，被周家流放，郁郁不得志。 除了周宏方, 另外几个人在剧情里也是多灾多难。起码在唐意看来，南宫梦蝶和几个复姓少年都活得很失败。 女主南宫梦蝶是个心怀正义的小太阳，知道有同学因为校园霸凌而亡，坚持要替她讨回公道，却因此遭到徐紫月等人的针对, 原本就被全校女生孤立的她遭遇了变本加厉的欺负。 这时，她暗恋的校园王子微生明出现在她身边, 处处保护她。她因此越来越喜欢微生明。 同时, 欧阳桀也喜欢南宫梦蝶, 但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像小学鸡, 让南宫梦蝶烦不胜烦，心里更加偏向微生明。 剧情里，所有唐意经历过的危机，都发生在了南宫梦蝶身上。 她的名字不知道被谁放进校花评选，论坛帖子里都在嘲笑她不自量力。结果四个校园王子帮她拉票，让她的票数一路冲上第二名，于是，北堂伊人向她挑战，挑战的内容是钢琴。 接下来的剧情看得唐意脚趾抠地。 南宫梦蝶的钢琴水准说是脸滚键盘也不为过，就算有微生明的恶补，她也只能顺畅地弹一曲小星星，远不如从小学琴的北堂伊人。 但是比赛时，这伙人组团上场，群殴人家北堂伊人一个，可以说十分不讲武德！ 微生明亲自给她伴奏，另外三位校园王子伴舞，她就这样用一曲小星星打败了北堂伊人。 就离谱！ 圣诞舞会，南宫梦蝶惊艳出场，和微生明分别成为舞会的King和Queen，中间穿插着欧阳桀各种小学鸡似的吃醋表现。 这段剧情看似和唐意无关，但实际上，唐意无处不在。 舞会结束，两人纯情一吻之后，南宫梦蝶向微生明告白，然而微生明说，他对南宫梦蝶不是喜欢，不！是！喜！欢！ 工具人唐意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出现在主线剧情中。虽然小唐意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在了，但她依然活在微生明的台词里。 微生明在小唐意死后，得知她死亡真相，心里非常愧疚，觉得自己当初如果能多关心一下同学，也许小唐意不会死。 因此当南宫梦蝶遭遇同样的事情，他忍不住处处保护，以此弥补内心的愧疚。 好家伙，女主第一段感情线因为唐意而开启，也因为唐意无疾而终，最佳工具人舍她其谁。 得知真相的南宫梦蝶和微生明疏远，又在欧阳桀的追求下和他越走越近的剧情，和唐意就没什么关系了。 只不过，原剧情中，欧阳桀粉丝团欺负的对象变成了南宫梦蝶，徐紫月绑架的对象也成了南宫梦蝶，绑匪就是老K。唐意猜得没错，剧情只能动用原本出现在剧情中的人物来对付她。 欧阳桀得知南宫梦蝶被绑架，也不知道报警，自己傻兮兮地带着几个兄弟跑去救人。四个半大少年对战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最后居然还赢了，但是代价是断了一条腿。 嗯……原来欧阳桀断腿的剧情是应验在这儿……相比和罪犯打斗断腿，唐意宁愿他是打篮球的时候断腿。 欧阳家因此震怒，已经死去的工具人唐意再次被拉出来遛了一圈，徐紫月的罪行大白，进了监狱，徐家被欧阳家打压得奄奄一息。 至于之后欧阳夫人棒打鸳鸯，拆散小情侣之类的戏码，唐意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南宫梦蝶自从和欧阳桀走在一起之后，两人经常逃学、打群架，期末考试那一塌糊涂的成绩看得唐意血压飙升。 之后又因为各种狗血剧情，司徒风、慕容轩都爱上了南宫梦蝶，只不过司徒风因为先前打架事件残废，而慕容轩最疼爱的妹妹被拐卖，他母亲因此疯了，他被父亲的情妇和私生子压得喘不过气，总之都非常可怜。 这几个孩子在原剧情中狗血恋爱关系大乱炖，在现实世界已经被唐意拆得差不多了。让唐意比较在意的是第二学期，兰英来的两个转学生。 其中一个叫唐心，和唐意来自同一个孤儿院，之所以在意这个人，是因为她是原书中给南宫梦蝶和欧阳桀的感情带来最大危机的女配。 书中，她在唐意死后，顶替唐意的名额进入兰英，并和南宫梦蝶成了好朋友，因为性格胆小温和，和另外几个校园王子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后来，首都唐家来晴川找自己家被人拐卖的孩子，找到了唐心。唐心因此鸟枪换炮，摇身一变成了首都唐家的大小姐。 欧阳家和首都唐家联姻，唐心成了欧阳桀的未婚妻。南宫梦蝶和欧阳桀的感情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转学生出场，也是从首都来的，家世优渥，性格比欧阳桀更加桀骜不驯，登场也是骑着机车，一来就对南宫梦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同时，微生明也发现自己心里对南宫梦蝶还是有感情的，开始细水长流地关心南宫梦蝶。 唐意之所以在意第二个转学生，是因为，他转来晴川市的理由是来陪自己的好朋友，他那位在晴川市去世的好朋友，叫宋清明。 梳理清楚原书剧情之后，唐意也弄清了萦绕在心头的谜团。 原本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晴川市，这本书融入这个世界后，和原有的城市发生融合，这才出现了晴川市。 又因为现有世界的规则，原书剧情不得已做出很大的改变，毕竟一个资本主义小说要融入社会主义国家，不做点本地化怎么能行。 原书中所有没有以文字记载的内容，都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填补了。原书中没出现的人物和地点，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人和地方，原书中出现了，但并不完善的人物，也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有了自己的社交和过去。 她的想法没错，改变剧情可以削弱原书的影响。原文的剧情中，校园生活除了恋爱就是互相攀比和霸凌，一切剧情的发生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可是她掀起了一场反校园霸凌的行动，又把校董会搞下了台，甚至引来了国家机器的介入，还发起校风校纪建设活动，剧情的地基已经被她破坏殆尽，之后的剧情也无法再顺利进行。 怪不得演讲比赛决赛之后，剧情开始明目张胆地针对她，因为它急了啊，地基都被她撼动了，搁谁不急啊。 现在，安装了干扰器之后，唐意不用担心剧情又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反扑，她可以放开手脚了。 最先要改变的，就是那几个人惨不忍睹的期末成绩！ 周一早自习，唐意照例是最早到的那个，等了许久，外头响起稀稀拉拉的尖叫声，四个复姓少年结伴走进教室。 欧阳桀今儿没拄拐，而是坐着轮椅，由慕容轩推着进来。 “老大早！”司徒风开心地对着唐意挥手。剧情中的他因为残疾，脸上始终带着颓废，此时唐意再看到他毫无阴霾的笑脸，心中感到无比欣慰。 “早啊，”唐意慈祥地看着司徒风，“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哇，一大早就有惊喜吗？”司徒风激动地凑过来，“什么礼物啊？” “喂，我的呢？”坐在轮椅上的欧阳桀身体前倾，生怕被唐意落下。 慕容轩将欧阳桀推到他的座位上，笑着起哄，“大家都是一个学习小组的成员，你可不能只偏心风一个人。” 微生明倒是没说话，他似乎心事重重，刚坐下就趴在课桌上。 “你们每个人都有，”唐意说，“等梦蝶来了，我一起给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风打了个冷战，“总感觉老大你笑得好可怕。” 不久，南宫梦蝶蹦跶着进入教室。 唐意在原剧情里看到的南宫梦蝶因为长期处于压抑且不友好的环境中，脸上总是带着警惕和小心翼翼。 而现在的南宫梦蝶，开心得就像个小傻子。 “意意早啊！”她从书包里掏出个粉粉嫩嫩的饭盒，打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曲奇饼干，“周末我跟我妈学着烤的，你尝尝！” “我也有东西要送你。”唐意接过饭盒。 “啊？什么东西啊？”南宫梦蝶一脸惊喜。 唐意笑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抽出一摞A4纸大小的手工线装书。 “这是我给你们五个整理的高一知识框架，里面包含我们本学习和下学期所有的知识点，还有我压的期末考试题目。”她将五本书按照上面印的名字分发给几个人，“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基础，里面的内容略有调整。圣诞舞会结束之后，我会抽查哦。” 司徒风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僵硬地接过来，嘴唇翕动，“老、老大……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定可以三更！！另外两更十二点之前一定能放出来！！ 第85章 周一, 英语课前。 唐意：“梦蝶，司徒风，第四单元的单词背了吗？” “啊？一整个单元吗？上周不是才背过？”司徒风问。 “复习一遍，待会老师会听写, 别挂在黑板上。”唐意头也不抬地说。 两个人虽然摸不着头脑, 却也没再问, 哦了一声, 乖乖翻开单词表复习。结果上课的时候，Miss林果然听写第四单元单词，抽了三个人上讲台听写。 班长黄琳、司徒风和南宫梦蝶。 听写结束之后，南宫梦蝶正确率最高，司徒风次之, 黄琳最末。 论学习成绩, 黄琳中考、摸底考和期中考的成绩都不是这两个学渣能比的。这次的听写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Miss林几乎要把南宫梦蝶和司徒风夸出花儿来。 小姑娘被夸得脸蛋通红，回到座位上兴奋地拽住唐意的袖子，“意意, 你会未卜先知吗？！” “老大，怎么知道今天Miss林要抽我上去？”司徒风身后仿佛有个大尾巴在疯狂摇动。 唐意没回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好听课。” 她怎么知道？因为剧情里着重提了这件事。圣诞舞会那一周的周一，英语课上老师抽查单词, 南宫梦蝶挂在黑板上，一个都写不出来, 这件事被大家当成笑料大肆嘲笑, 她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司徒风原本也写不出几个, 为了让南宫梦蝶的成绩不要太难看, 索性一个字没写，陪她一起被挂。 现在，剧情因为唐意的插手，走向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周三最后一节自习课，欧阳桀手机震动，他低下头去，看到短信的瞬间脸色阴沉下来，单手回了个“好”字。 刚抬起头，就对上唐意了然的视线，他心里条件反射地咯噔一声，硬着头皮问：“看我干嘛？” “别忘了你还断着一条腿，”唐意面无表情，“瞎折腾造成二次伤害，你可能会残疾一辈子。” 欧阳桀脸上浮现出秘密被人戳破的惊讶，紧接着他急忙压下脸上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我就说得直白一点。敢去打群架，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断了。”唐意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欧阳桀见瞒不过，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件事你不明白，它……” 他似乎难以启齿，最终将手机丢给唐意，“你自己看，都这样了，我要是当个缩头乌龟，那我还是男人吗？” 唐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其实即便不看，她也知道欧阳桀收到的短信是什么内容，无非是他的堂弟欧阳集发了些侮辱欧阳夫人的话，激他单刀赴会。 欧阳桀的母亲欧阳夫人出身贫寒，但是自强不息，勤工俭学考上名牌大学，毕业之后进入欧阳集团，做了总裁办秘书，一步步从一个小秘书做到总裁身边的首席秘书。 欧阳桀的几个伯父在当年争家产的时候，被欧阳夫人狠狠收拾过，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欧阳夫人在欧阳家的风评一直不怎么好，他们在事业上竞争不过欧阳夫人，就只能用泼脏水嚼舌根的方式来恶心人。 欧阳桀脾气暴躁，小时候总会因为这些不好听的话和堂兄弟打架。所以长大以后他索性从老宅搬了出来，自己一个人住。 唐意将手机还给欧阳桀，“给两个建议，第一，把欧阳集发给你的所有短信都给你爸爸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桀惊异地打断，“你让我告状？小孩子才告状，我又不是小学生！” “你没少因为这种挑衅和人打架吧？”唐意不以为忤，心平气和地问，“结果呢？有用吗？” 欧阳桀无言以对。要是打架有用，他也不会被欧阳集用同一种方式挑衅这么多年。 “对付这种小人，只打一顿有什么用？非得打疼了，打怕了，才能让他们彻底消停。” “你以为我没打过吗？我有一次揍得他好几天起不来床，结果最后受罚的还是我！”欧阳桀顾忌着是自习课，没有吼出来，可是压低的声音也掩盖不了他的委屈和愤怒。 “你爸知道你打欧阳集的原因吗？”唐意放柔了语气问。 欧阳桀语塞，摇了摇头，“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啊，刚极易折，吃亏就吃亏在你的性格上，”唐意语重心长，“你要是信我，就把欧阳集这些年挑衅你的短信给你爸看，他羞辱的不仅仅是你妈，更是你爸的妻子。当然，要是你爸妈感情不好，就当我没说。” “我爸妈感情好着呢！”欧阳桀本能地反驳道。 “那不就结了？”唐意一锤定音，“别废话了，听我的没错，就你这智商，基本告别勾心斗角这种智力活儿了。” 欧阳桀：…… 好气哦，但是没法反驳。 “那今晚……我难道要当缩头乌龟吗？”他不情不愿地问。 唐意神秘一笑，让他稍安勿躁。临近放学的时候，她用欧阳桀的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XX巷有一群人聚众斗殴，性质极其恶劣，麻烦警察叔叔来处理一下。” 唐意将手机还给目瞪口呆的欧阳桀，“这几天全市都在严打，聚众斗殴被抓住会从重处罚。兵不血刃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以身犯险？” 原剧情里没有全市严打，也没人报警，欧阳桀只是挂了点彩，却把欧阳集打进医院，而他又死鸭子嘴硬，不肯解释自己打欧阳集的原因，导致他的家庭关系更加紧张，和父母的感情再度恶化。 “太阴险了！”欧阳桀一脸屈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 “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遵纪守法，”唐意掷地有声地反驳，“你的思想觉悟太低，需要好好提升一下，中学生行为守则背完了吗？” “我为什么要背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学生你竟然连中学生行为守则都没有背？”唐意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堕落，太堕落了！寒假记得背，我会抽查。” “我上哪儿背去？”欧阳桀惊呼出声。 唐意指向教室后面的墙上，“那么大的行为守则贴在那儿整整一个学期，你一眼没看过？” 欧阳桀：…… 等等，刚才他们在说什么来着？ 时间平稳地滑向周末，随着圣诞舞会的接近，学校里弥漫着兴奋和激动的情绪。几乎每个人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舞会、舞伴、礼服等等。 然而对于唐意来说，圣诞节的逼近，意味着期末考试不远了。 这几天除了改变一些原书中出现的剧情，唐意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冷不丁抽查一下另外几人的复习进度。 这就导致司徒风等几人每次和她说话都提心吊胆，总感觉像走在随时会刷出野怪的荒野上，记在脑子里的知识就是他们身上唯一的装备。 装备质量不过硬，就会被野怪一爪子送回复活点，只能灰溜溜地继续去锻造装备。 “我老大疯了。”这是这一周司徒风最常说的话。 “不，她只是比以前更变态了！”欧阳桀说。 “大概受刺激了。”慕容轩说。 “不许胡说！意意永远是对的，我们只需要坚定跟着意意走就对了！”南宫梦蝶说。 周六就是圣诞节，而兰英的圣诞舞会安排在平安夜，也就是周五晚上，为此，兰英特地给学生放了半天假，周五早上上完课就可以回家准备舞会了。 “你找到舞伴了吗？”周五放学之前，宋清明问唐意。 唐意正埋头刷化学实验题，听到他的问题，条件反射地回答：“我就是去凑数的，要什么舞伴。” “这样啊……”宋清明双手在膝盖上摩挲。 唐意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诧异地问：“你要参加舞会吗？你现在还不能去这种场合吧？” 宋清明动作顿住，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那你紧张什么？”唐意失笑，“看你的样子，我以为你要跳开场舞呢。” 宋清明肩膀落了下去，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还没准备礼服？要不要我……” 他后面的话隐没在唇齿间，唐意等了半天没下文，只好回答道：“我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是穿常服参加舞会不礼貌，我也不用这么麻烦。” 闻言，宋清明诧异地看过来，视线在周围几个正在收拾书包准备走人的复姓少年身上扫过一圈，“是……司徒同学帮你准备的吗？还是南宫同学……” “不啊，”唐意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我自己去市场扯布料做的，这玩意儿就穿着一次，买贵的不划算。” 宋清明讶然半晌，才讷讷出声，“也是……你说过，你从小学女红的。” “学得一般，”唐意谦虚道，“就会做旗袍。” 唐意对女红和琴棋书画都不怎么上心，只是因为亲妈和奶奶爱穿旗袍，她为了尽孝心下苦工练过。 “你今晚穿的是旗袍？”宋清明这个问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原本想做西装来着，太难，放弃了。”唐意三两下收拾好了书包，旁边南宫梦蝶邀请她去自己家里，说南宫夫人请了专业的化妆师。 唐意听到宋清明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但她在和南宫梦蝶说话，没有听清。等她答应了南宫梦蝶的邀请，转头问宋清明的时候，他只笑了笑，“我说，祝你今晚玩得开心。” 唐意肯定他刚才说的不是这句话，但宋清明既然不想重复，她也就没再问。 至于玩得开心…… “舞会要浪费五个小时呢……够我刷两套语文模拟试卷了。”她惆怅地说。 唐意在南宫家得到了南宫夫人热情的接待，她来过南宫家不止一次，每次南宫夫人都会投喂她许多自己做的甜品。 因为兰英的圣诞舞会，今天几乎整个晴川市上流社会的人都在抢化妆师，所有造型工作室都忙得晕头转向。 南宫夫人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订化妆师订得晚了点，时间也排得比较靠后。圣诞舞会八点开始，化妆师五点才会上门。 五点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再加上在此之前化妆师的客户也是不确定因素，万一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根本来不及做造型。 唐意摩挲了一下手指，想起原书中的剧情。原书并没有说南宫夫人约的化妆师有没有出岔子，但是提到南宫梦蝶的造型是欧阳桀带她去做的。 “阿姨，你有备用的化妆师吗？”唐意问。 南宫夫人嘴里刚塞进去一块小饼干，听到唐意的问题，眨巴了两下和南宫梦蝶如出一辙的小鹿眼，摇摇头。 唐意叹了口气，“舞会八点开始，考虑到可能会堵车，我们最晚六点半就需要出发。五点太晚，化妆师不一定能按时赶到。而且按照一个妆面一小时计算，在来这儿之前化妆师应该已经画过两到三个妆面，处于审美和身体的双重疲惫状态，成妆效果可能会打折扣。而且就算赶到，也来不及画我们两个人。” 她这么一说，南宫夫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眼睛一亮，蠢蠢欲动道：“那……要不我给你们画？” “不要！”不等唐意回答，南宫梦蝶就坚定拒绝了南宫夫人的提议，“妈妈，你上次给我化妆还是幼儿园六一节表演节目的时候，那一次的照片我到现在都不敢看！” 南宫夫人有些失望，替自己争取，“大不了这次我不给你上那么厚的粉底了嘛……” “不！要！”南宫梦蝶十分坚决，“你之前买了那么多化妆品，就给自己画过一次，从此都找化妆师，这里面的原因还需要说吗？” 听南宫梦蝶这么说，唐意就知道南宫夫人在化妆方面的造诣大概比较惊世骇俗。 “可是刚才意意也说了，化妆师万一赶不到怎么办？让妈妈帮你画，总好过你素颜去舞会啊！”南宫夫人说。 “我宁愿素颜！”南宫梦蝶十分不给亲妈面子，“顶着老妈画的妆，我大概会被当成鬼赶出来。” 说完还转头拉唐意做同盟，“意意，待会我让你看看以前老妈给我画的妆……太恐怖了，除了你我绝对不会给别人看！” 唐意失笑，“不如……我来吧？” 南宫夫人和南宫梦蝶同时看过来，两双灵动的小鹿眼湿漉漉地看着唐意。 “你会化妆？” “意意，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会！” 化妆这种技术，唐意从小跟着亲妈出入各种场合，耳濡目染，后来又因为职业原因专门学过。她其实更擅长易容，但是她们两个只是高中生，出席宴会的妆容并不用太复杂，对唐意来说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这样，我先借阿姨的化妆品给我自己画个妆，要是你们觉得可以，我再帮梦蝶化妆，可以吗？” “可以可以！”南宫梦蝶毫不犹豫地点头。 南宫夫人跳起来跑去楼上，不一会室内电梯响了一声，南宫夫人托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一样的箱子走出电梯，走到沙发前面，咔哒一声打开箱子上的锁扣，将箱子拉开，露出其中层层叠叠的化妆品。 唐意张口结舌半晌，真心实意地称赞道：“阿姨这设备……真专业！” 南宫夫人拖下来的是专业化妆师常用的化妆箱，里面的产品都是唐意熟悉的几个蓝血品牌的logo，质量没的说，只是看起来许久没用，落了层薄灰。 唐意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化妆品都在保质期内，这才放心上脸。 这具身体满打满算只有十五周岁，年轻的皮肤就是最好的妆面，不需要太重的修饰。 唐意只淡淡地打了一层粉底，考虑到舞会的灯光，又上了些修容。她对自己前世的骨相十分熟悉，给自己化妆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整个妆面。 她脸上并没有很重的妆感，然而五官却更加精致，骨相也更加立体，少了稚嫩，多了些清冷的味道。 南宫梦蝶母女俩在一旁围观，嘴渐渐张大，却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唐意化完妆，两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天啊，意意，你这简直是神奇魔力手！” “意意能教阿姨化妆吗？学费你随便开！” 唐意给南宫梦蝶化妆用的时间更久，她先仔细研究了南宫梦蝶的骨相，又让她换上之前买的礼物端详一会，才决定了妆面风格。 和母女俩沟通细节的时候，两人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你决定就好。”“你选的肯定是最棒的！” 唐意哭笑不得。 等到南宫梦蝶的妆面完成，南宫夫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算了，意意，阿姨不用你教了，你这个本事我学不会。” 唐意给南宫梦蝶画的是桃花妆，主色调用的是她最喜欢的粉色，大牌化妆品的粉色饱和度普遍偏低，不会显得臃肿粗俗，而是十分有高级感。 她还在南宫梦蝶的颊边用粉白两色的人体水彩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颜色很淡，远看就是一团淡粉色的云霞一样的腮红，近看才能看轻桃花的形状。 化完妆，南宫梦蝶抱着镜子臭美了半个小时不撒手，直到唐意去南宫梦蝶的房间换了自己的衣服下楼，她才从镜子里移开视线，愣了一秒，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意意，你这身衣服好好看！” 唐意无奈地任由她拉着左转右转地让她看，“只是普通的旗袍而已。” 她心疼钱，没买太贵的布料，就用黑色天鹅绒布料做了一身长袖旗袍。怕沉闷显老，她在领口下方掏了个水滴形的镂空，又用了繁复的花型盘扣，尽最大可能让这一身显得不那么像奔丧穿的。 “不不不，不一样，”南宫梦蝶咬着唇思考了半天，分析道，“一定是因为意意你适合穿黑色。” 南宫夫人一眼不发地跑回自己房间，不一会捧着个木匣子下楼，从里面拿出鸽血红的宝石项链往唐意脖子上套。 “你这个镂空不放颗宝石上去可惜了！” 唐意一眼就知道这条项链价值不菲，怕弄坏了，不敢挣扎，任由南宫夫人把项链扣好，“谢谢阿姨，我会保管好的。” “阿姨绝对放心你，”南宫夫人一边说，一边又从木匣夹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根坠了鸽血红宝石的紫檀木簪子，在唐意的头上比划了两下，放弃了，“我不会挽头发，你会吗？” 唐意原本就打算挽头发，但她的想法是插一根黑色的筷子了事。看着南宫夫人一副给洋娃娃穿衣服的兴奋表情，唐意从善如流地接过簪子，将一头长发挽在脑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谢谢阿姨，我会保管好的。” 见南宫夫人又去折腾那个木匣子，唐意急忙阻止，“可以了，可以了，再多我戴不动了。” “我这儿还有个红翡的手镯，特别配你这一身！”南宫夫人试图劝说。 “真的不用了，长袖，戴手镯也看不见。”唐意委婉拒绝。 主要她打算在舞会上找个安静的地方刷题，戴手镯影响写字。 见她坚持，南宫夫人悻悻作罢，遗憾得如同洋娃娃被人抢走的小姑娘，“我这儿还有好多适合你这一身的首饰呢……” 五点，原先南宫夫人订的化妆师果然没有上门，五点半才急匆匆给南宫夫人打电话，说前一位雇主这里耽搁了，可能要六点才能赶到。 “哦，不用来了，”南宫夫人得意地炫耀，“我这儿有更好的化妆师。” 六点，唐意裹上自己加长的羽绒外套，往宽大的衣兜里塞了两张语文模拟卷和一支笔，坐上了南宫家的车。 不出唐意所料，兰英附近果然堵车，平时半个小时就能到的车程，硬是堵了一个小时，好在她们两个出发早，赶在七点半到了学校。 十二月的晴川市又湿又冷，考虑到今晚参加舞会的人穿得单薄，兰英打开了校门，允许送学生的车直达礼堂门口。 作者有话说： 哈哈，说三更，我做到了！双更合一的大肥章送上！ 明天还是双更，三更太累了，扛不住 感谢在2022-07-29 17:48:51~2022-07-30 23:3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鄂止、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遣归 3瓶；繁星历历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十二月的天气寒冷无比, 即便穿了再昂贵的礼服，在没有暖气的室外也得套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才行。因此，礼堂通往宴会大厅的路上站着一排身穿西服的工作人员，专门帮进入礼堂的学生保管羽绒服。 唐意和南宫梦蝶刚踏进暖气充足的大厅, 便有工作人员迎上来, “请出示学生证。” 兰英的学生证就是圣诞舞会的入场凭证。 两人掏出学生证给工作人员看过, 对方笑着说：“外套可以交给我们保管, 学生证和外套会放在同一个储物格，宴会结束后二位可以找工作人员领取。” 南宫梦蝶的礼服不太好动作，她高高抬起脖子，在工作人员的辅助下脱外套，嘴里还说着, “别弄花我的妆, 意意给我画的，可好看了。” 工作人员捧场道：“您今天的妆容真适合您。” 南宫梦蝶得到了想要的夸奖，转头看向唐意，然后就看到唐意正在从自己的外套里往外掏东西。 一支笔, 一套折了四折的试卷，又一套折了四折的试卷，两套试卷露在外面的一面都是作文格子，一看就是语文模拟卷。 “意意……你这是……” “哦，语文模拟卷, 我就带了两套，你想要的话可以分你一套, 刚好你没舞伴。”唐意正在整理被外□□乱的裙摆, 听到南宫梦蝶的声音, 理所当然地答道, “宴会厅比我想的安静，很适合刷题。” 南宫梦蝶嘴角抽搐，敬谢不敏，“不用了，我找到舞伴了！” 唐意讶然，“谁啊？” 刚问出口，不远处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南宫同学。” 康佳为从宴会厅的方向跑过来，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看着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跑到近前，他看到南宫梦蝶身上仙气飘飘的礼服，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南宫同学，你的衣服真漂亮。” 南宫梦蝶摆摆手，羞涩道：“你也觉得意意帮我画的妆好看吗？嘿嘿，意意好厉害的。” 这真是你说南门楼子我答胯骨轴子，驴头不对马嘴。 被南宫梦蝶这么一打岔，康佳为也忘了衣服的事儿，仔细看了一下南宫梦蝶的脸，惊讶道：“啊，你眼角有朵桃花，这是唐意同学画的吗？好厉害！” “是吧是吧！”南宫梦蝶听到了想听的话，又开始吹唐意的彩虹屁。 唐意不得不在她展开“意意的一百个特长论述”之前打断她，“你们两个怎么会搭伴的？” 康佳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摆，穿着运动鞋的双脚在地上局促地动了两下，“我……我找不到舞伴，南宫同学提出做我的舞伴，我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有什么的，”南宫梦蝶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反正我不会跳舞，你也不会。在兰英，你这种不会跳舞的男生简直是稀缺资源，这下好，咱俩谁也不用嫌弃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天作之合了。 三人结伴走进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学校已经找专业的公关公司提前装扮好了场地，中央是舞池，可容纳所有学生一起跳舞。 周围是一圈卡座，暗红色云朵形状的沙发看起来非常舒适。 西侧是自助餐区，长桌上摆满了甜点和酒杯，工作人员来往忙碌，保证餐桌上永远没有空缺。 东侧是钢化玻璃结构的舞台，舞台上放着一架三角钢琴，灯光和花束将舞台装点得如梦似幻。 舞会八点开始，但是这年头高中生时间观念很强，七点半人差不多就已经到齐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兰英的礼堂修建得宽敞阔气，宴会厅可以容纳一千人，而兰英三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满打满算不到六百，因此到齐了也并不拥挤，只是青少年性格活泼，现场又没有大人压着，不免有些嘈杂。 “我们班的人在那边。”康佳为指向自助餐桌附近的位置，提高声音喊道。 唐意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却并没有看到四个复姓少年的身影。 南宫梦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几个还没来吗？不会又迟到吧？” “你说欧阳同学他们四个吗？”康佳为一边带着两个女生往班级聚集的方向走，一边回答道，“他们早就到了，但是他们要跳开场舞嘛，提前去楼上休息室候场了。” “候场？”唐意蹙眉，宴会开场舞需要候什么场？ 康佳为没有参加过舞会，才会相信这么扯淡的理由，唐意却听出不对来：这四个人最近确实有点神神秘秘的，每个人都说有了舞伴，但是唐意又听说校花排行榜前三的东方静和北堂伊人的舞伴并不是他们四个中的某两个。 原剧情中，他们四个都是按照惯例和校花排行榜前四的人搭伴跳开场舞，没搞什么幺蛾子。 现在校花校草配对跳舞的设定被他们四个破坏了，唐意乐见其成，索性也懒得管他们想做什么，只要剧情毁了，她就开心。 她在三班人聚集的位置附近找了个光线不错的位置，坐下来摊开试卷开始刷题。 见到她的动作，南宫梦蝶牙疼似的咧了咧嘴，默默离她远了一些。康佳为大受震撼，都忘记陪自己的舞伴，十分懊丧地拍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黄琳一把拉过康佳为，“行了行了，唐意是要竞争全市第一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圣诞舞会一年一次，你就抓紧时间好好放松吧，自助台上那些蛋糕看到没？去给你的舞伴端一个过来，不然要你何用！” 这些事情唐意都不知道，一旦沉浸到学习状态中，她就会自动屏蔽周围的嘈杂。直到全场灯光暗下来，她才不得不从试卷上抬起头，看向舞台的方向。 全场灯光昏暗，只有舞台上一束光照亮兰英从晴川市电视台请来的主持人。 主持人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说了开场词，调动了现场气氛之后，宣布了一件事。 “这次我们的圣诞舞会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大家票选出来的校园公主和校园王子将分别亮相。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校园公主和校园王子的舞伴！” 主持人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校园王子和校园公主一起开场吗？” “不知道诶，今年为什么会改啊？” “据说是因为这次桀王子的腿受伤了，不得不做出改变。” 台上主持人等台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没有解释原因，只是抬手指向高处，“准备好你们的热情，欢迎本届兰英校园公主出场！” 聚光灯随着他的动作移向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以东方静为首的校花排行榜前四的女生站在楼梯顶端，高奢礼服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东方静头上装饰着一枚王冠样式的钻石发卡，像女王一样昂首挺胸，缓缓走下台阶，即便没有舞伴，风采也没有削弱半分。 北堂伊人面无表情，似乎有些不悦，但是她长相本就大气明艳，臭着脸反而显得冷艳逼人。 三个人跟在东方静身后，在众人视线的环绕中一步步走下台阶，像女王身后忠诚的护卫。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原本唐意正因为主持人一口一个校园王子、校园公主而尴尬得忍不住脚趾抠地，现在看着聚光灯下自信大方的东方静，突然发觉，她还真的挺像个公主的。 四位校园公主走下台阶后，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附近，照出四张装饰精致华美的椅子，四人走到椅子前坐下，聚光灯重新回到舞台。 主持人舌灿莲花地夸奖了一番四位校园公主的美丽和优秀，接着话锋一转，“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四位校园王子出场！” 聚光灯再次移到楼梯上，照出四个风格各异，帅气逼人的少年。 桀骜不驯的欧阳桀，风流倜傥的慕容轩，貌若谪仙的微生明，阳光开朗的司徒风。每个人都好看得像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 唐意觉得这四个人不开口犯蠢的时候，是真的好看。剧情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制造出了这四个赏心悦目的男孩子吧。 宴会厅中再度爆发出尖叫和掌声，四人在掌声中走下楼梯，却没有前面四位一样，走到专门的椅子上坐下，而是走上舞台。 司徒风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看向三班同学聚集的方向。 “这次开场舞，我们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变，因为，我们很想感谢一个人。” “以前的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没有目标，没有动力，也不被家人期待，不被老师喜欢，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直到我遇到了她。” 唐意脸部的肌肉一瞬间绷紧，有种被蚂蚁爬过的酥麻感，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让我明白努力的意义，也是她让我知道，人原来可以这样坚定地、方向明确地活着。她就像我生命中的灯塔，永远指引着光明的方向。” 周围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声，远处的人低声在问：“风王子说的是谁？” 而近处三班的同学们却都心有灵犀地看向唐意的方向。 唐意放下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拖着卷子一点一点往旁边挪，试图离开原地。 “不仅是我，我的朋友，桀、轩还有明，我们都是被她的光照亮的人。她温柔、坚定、优秀、强大，只要待在她身边，我们的人生就变得清晰而坚定。” 唐意一边挪屁股一边在心里吐槽：那是因为在我身边剧情影响会减弱。然而，司徒风下一句话，让她不自觉停住了逃跑的动作。 “我爸跟我说，人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你照亮一生的人，是最幸运的事。我很幸运，我遇到了。她就像姐姐、像老师，保护我们、引导我们，那些足以打垮我们的危险和困难，都被她游刃有余地解决掉了。唐意，这辈子能遇到你，能和你做朋友，我特别荣幸！”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束聚光灯打在唐意刚才坐的位置上，灯下没人。 就在旁边的唐意有点尴尬，想着自己要不要往灯下面挪挪，这时候灯光师也发现了她的位置，将聚光灯往她的方向移了一下，于是唐意就这样出现在聚光灯下。 最可气的是，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上，忠实地放映着唐意此时的形象——一手拿笔，一手提着语文模拟卷，背朝舞台，一副准备跑路的姿势。 第87章 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唐意。 唐意若无其事地把笔和试卷放在桌上, 动作从容而优雅地坐回沙发，对着镜头的方向微笑着招了招手，好似刚才试图跑路的姿势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啊，她就是那个高一期中考试全满分的第一名！” “她手上拿的是语文模拟卷吗？不是吧, 参加舞会也要刷题？！怪不得她成绩那么好。” “论坛上不是说她是那种喜欢勾搭男生的绿茶吗？但是听刚才风王子的话, 好像是我误会了？” “那是谣言, 早就辟谣了。她可太绝了, 别人被造谣，最多告老师，她直接发起校风校纪建设活动，没见过辟谣这么硬核的。” 一时间，宴会厅中所有人谈论的中心都从校园王子变成了唐意。 舞台上, 司徒风已经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 和另外四个人走下舞台，向着唐意走过来。 聚光灯的光束一直跟着他们移动，直到和笼罩唐意的聚光灯融合在一起。 四个人在唐意面前站成一排，欧阳桀瞥了一眼桌上的语文模拟试卷, 表情一言难尽，“你这个女人真是……” 他剩下的话被司徒风一肘子捣了回去。 司徒风捣完欧阳桀，整理了一下衣服，单膝跪下来，向唐意伸出手,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老大，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 剪裁合身, 头发用了发胶, 发型有种凌乱不羁的美感, 单膝下跪的动作仿佛童话里向公主宣誓效忠的骑士，眼里藏着一丝忐忑。 唐意的视线依次扫过四个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四个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了。难为这四个平时藏不住话的人准备了这么大一份“惊喜”。 唐意委实没想到，自己在他们四个人心里竟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尴尬中又夹杂了一丝感动。 她在几人紧张忐忑的视线中，将手搭在司徒风的手上。 司徒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傻兮兮地笑容，站起来牵着唐意往舞池方向走，走了两步，唐意突然顿住，“梦蝶，帮我把卷子收起来，我等会回来还要做。” 三班众同学：…… 南宫梦蝶痛苦地捂住脸，“意意，你真的好会破坏气氛！”她一边数落着唐意，一边将唐意的语文模拟卷和笔整理好。 唐意终于放了心，跟着司徒风滑入舞池。 “老大，你放松，我带着你，你踩到我的脚也没关系。”司徒风紧张兮兮地站在唐意对面，举着手不敢往她身上放。 唐意翻了个白眼，拉住司徒风的手搭在自己腰上，自己熟练地将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谁和你说我不会跳舞了？” 音乐响起，本届兰英圣诞舞会的开场舞由司徒风和唐意开启。 原本交谊舞中跳男步的才是主导者，但是在唐意和司徒风这儿完全反了过来。唐意掌握了主导权，带着司徒风在舞池中旋转，舞步优雅，动作熟练。 司徒风被女伴带着，压根儿不觉得有问题，一脸兴奋，“老大你怎么什么都会？” “专心，”唐意动作敏捷地躲开司徒风差点踩到她的脚，“不许踩我。” 司徒风急忙收回乱飞的心思，专注于舞步。 音乐走到四分之一时，慕容轩走进舞池，司徒风给唐意使了个眼色，在她背上轻轻推了一把。唐意会意地旋转两圈，到了慕容轩怀里，“你们这是打算车轮战？” 慕容轩失笑，“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他在跳舞的时候比司徒风强势，舞步也是他为主导，唐意倒没在这上面争什么高低，放松了身体由他带着。 “难道不像车轮战吗？”她说。 “我更愿意形容为：我们四个分享和你跳舞的荣幸。”慕容轩说，“刚才台上话筒叫风抢走了，其实我也想和你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谢谢你救了我。” “客气。”唐意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做人。” 慕容轩：…… 音乐过半，微生明走入舞池，从慕容轩手上接过唐意。 “谢谢。”他声音如玉石相碰，清润好听，“还有，对不起。” “谢谢我收下了，”唐意说，“这句对不起不是给我的，我不能收。今后的反校园霸凌活动好好做，就当弥补她了。” “嗯。”微生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两个人沉默地跳了半支舞，直到尾声渐进，微生明突然开口，“你上次说，爱唱歌，是我自己的事。” 唐意回想了一下，她和微生明第一次单独相处，就是她在花园里撞见了微生明偷偷唱歌的事，当时微生明还装模作样地威胁她，却被她反将一军。 “是啊，”唐意在微生明求证的眼神中微微一笑，“爱好和梦想，都是你自己的事，任何人无权置喙。” 当初小舅舅为了唱戏叛出家门，而她为了理想瞒着家人偷偷加入组织。人这一生，终归要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活。 微生明脸上勾起浅浅一抹笑，他平时不笑的时候像高山上纯白的积雪，笑起来便如春雪消融，让人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放开唐意。 唐意心有所感，转身就看到欧阳桀走入舞池。此时音乐已经接近尾声，欧阳桀尽量控制自己的步态，但唐意还是能看出他的腿并没有痊愈，有点轻微的跛足。 她快步上前，接住欧阳桀，一手环在他腰上，替他承担重量。 “喂，”欧阳桀愣了一瞬，俊脸通红，“动作反了，反了！” “少废话，腿不要了？”唐意强硬地拉过他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跳起男步。 欧阳桀不得已跟着跳了女步，耳朵涨得通红，“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你知道什么叫女人味吗？”唐意毫不留情地戳破小处男。 欧阳桀脸色爆红，几乎连头顶都开始冒烟，“你、你、你……” 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才委委屈屈地说：“本大、我坐了好久的轮椅，就为了把腿养好，跟你跳舞。你倒好，全毁了。” “哪有，”唐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哄道，“我这不是在跟你跳吗？” “这和我设想的不一样！”欧阳桀懊恼地说。 音乐停止，唐意把欧阳桀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扛着他走出舞池，“对我来说，跳舞不如你的腿重要，养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欧阳桀闭了嘴，乖乖地“哦”了一声。 开场舞以众人没想到的方式开启，又以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结束。就连主持人也愣了几秒，直到唐意强硬地把欧阳桀扛出舞池，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台把控现场气氛。 接下来是其他人向四位坐在王座上的女孩子邀舞，之后一通大乱跳，这些都和唐意无关了。 她把欧阳桀安置在他放在角落的轮椅上，推到三班同学聚集的地方，在他前面摆了一杯果汁和一块蛋糕，让他乖乖坐着休息，然后自己去另外一张桌子上刷题了。 期间不停有人隐晦地打量她，她全身心沉浸在模拟试卷里，置若罔闻。也有人来向她邀舞，都被她礼貌而不失强硬地拒绝。 整场圣诞舞会，除了最开始开场舞的小插曲之外，一切都如唐意所设想的那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而她专心致志地刷完了两套语文模拟卷。 因为开场曲的耽搁，时间有点紧，主持人上台宣布舞会King和舞会Queen评选结果的时候她还在写第二张试卷的作文。 这次评选结果比开场舞还出人意料。 舞会Queen是东方静，而舞会King的评选中，得票最高的是唐意。 主持人念出这个结果的时候脸上表情略微扭曲，“等等，唐意不是女生吗？你们真的不是在恶作剧吗？” “不是！”台下有女生高喊，“唐意带着桀王子跳了男步！” “她和风王子跳女步的时候也是主导的那个！” “对，她扛着桀王子退场的时候男友力爆棚！” “唐意一个打四个！唐意比四个王子都帅！” 在一片起哄声中，唐意茫然地抬起头，反应了几秒才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兰英本届圣诞舞会King是她。 她记得原剧情中，舞会King是微生明，Queen是南宫梦蝶来着。 她这次明明什么也没做，剧情就自己跑偏成这样了？！ “老大，快上台领奖啊！”起哄声中，司徒风声嘶力竭地喊，激动得好像拿到舞会King的是他自己。 唐意只能丢下写了一半的作文上台领奖，奖品是一顶水晶王冠。领到手唐意掂了掂，琢磨着能卖多少钱。 按照惯例，舞会的King和Queen可以选择浪漫一吻。她和东方静都是女生，自然不存在浪漫一吻，东方静主动走过来张开双臂，“能拥抱一下吗？” 大庭广众的，唐意也不好拒绝，张开手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 东方静在她耳边说：“我真羡慕你。” 说完她便放开了唐意，唐意也没问她羡慕什么，急匆匆地跑下台继续写她还差三百字的作文，终于赶在舞会彻底结束之前写完了两张卷子。 圣诞舞会就这样平淡地结束……当然，只有唐意一个人觉得平淡，圣诞舞会上出乎意料的发展在论坛里讨论得如火如荼，这些唐意都没空理会。 因为，期末考试快到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88章 临近期末考试, 别的高中，尤其是育才等重点高中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只有兰英，紧张的永远只有想走高考路子的高三生，和高一新招的几个特招生。 不知道是哪个闲极无聊的兰英学生在校园论坛里匿名开了赌盘, 赌唐意在这次期末联考中能考到什么名次。 【2L：肯定第一啊, 大佬期中考试除了语文、音乐和体育之外全部满分, 这成绩放到育才和一中也是妥妥的第一！】 【3L：楼上的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和一中、育才的差距？我们期中考试的题目简单到人家育才都不惜得做。】 【4L：确实, 我表姐在一中，她看了我期中考试的试卷，说还没他们课后练习题难度高。】 【5L：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吗？唐大佬可是圣诞舞会上都能刷完两套模拟卷的人！】 【6L：虽然唐大佬学习确实很刻苦，人也很厉害，英语口语也很好……但是, 她和那几个重点高中的抢第一还是有难度的。】 除了少数几个无条件相信唐意之外, 整体风向偏向于唱衰，毕竟兰英这么多年除了有钱之外没什么可取之处，成绩也就比体校、艺校好一线，和重点高中没法比。 论坛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相信唐意能考进全市前十, 大多数人都保守地买了前五十的选项。 至于全市第一……没人买。 这个情况在元旦节当天发生了逆转。 先是司徒风大手笔砸了十万买唐意考第一，紧接着欧阳桀、慕容轩和微生明都跟着买了唐意考全市第一。 南宫梦蝶元旦节的时候跑来钟家找唐意一起复习，给她看了帖子，“我没那么多零花钱，只买了一万, 但是意意，我绝对相信你能考第一！” 唐意嗤笑一声, “他们四个哪儿是相信我能考第一啊。” 放假前她听到那几个人暗搓搓地讨论她这次能考多少, 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撑死能考进前十, 只有司徒风一个脑筋简单的坚信她能考全市第一。 “对他们来说, 十万块和十块钱没区别，就算亏了也不痛不痒。他们只是在给我撑面子而已。”唐意清醒地指出几个人的真实想法。 南宫梦蝶气得脸颊鼓起，抱着手机又往“全市第一”的赌注里砸了一万，“我相信意意！” 唐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会让你亏钱的。” 说着，她自己拿出手机，用自己卡里所有的钱买了“全市第一”的赌注。 因为司徒风几个人大手笔的动作，兰英这个赌盘火出圈了，外校人也慕名而来，他们没有兰英的学号，不能注册论坛，只能看帖不能发帖。 于是有人将论坛帖子搬到了晴川市的论坛上，标题取得很嘲讽： 【兰英的学生疯了吗？钱多得没地方扔就捐了吧！】 帖子里唱衰唐意的呈压倒性趋势，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贴出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聊天双方分别是层主自己和一名备注为“廖学神”的人。 聊天内容不多，就几条。 【学神，你觉得这个唐意能考第几？】 【唐意是谁？】 【兰英期中考试第一名，几乎全科满分，全市英语演讲比赛临时更换题目，最后自己弃权那个。】 【不认识。】 【兰英那几个公子哥儿砸了几十万赌唐意这次期末联考能考全市第一，你怎么看？】 【无聊。】 层主说自己是育才中学高一的学生，和摸底联考第一名的廖腾云一个班。真假不知道，反正这一层的楼中楼全都在膜拜学神，顺便踩兰英的土豪。 仇富心理大家都有。 南宫梦蝶看到这个帖子气得怒发冲冠，立刻就想顶着她“冰蝶离殇泪”的ID上去大战几百回合，唐意赶忙制止。 另外几个复姓少年也气得够呛，唐意挨个儿安抚，才把人劝下来。 就连宋清明也沉着脸问唐意要不要找人把帖子删了。 “不用，”唐意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最好的打脸方式就是期末考个好成绩，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们几个，有空逛论坛，没空写模拟卷？元旦节三天假期才做了九套卷子！” 原先还气势汹汹的几个少年顿时萎了。 司徒风痛苦地把头埋进胳膊里，“老大，三天九套，我已经快枯萎了好吗？！” “九套还不够吗？”欧阳桀怒目圆睁，“三天，九门科目挨个刷一遍，我从没这么刻苦过！” 慕容轩推了推自己骚包的金丝边平光镜，“唐意，我戴眼镜只是为了好看，不是想近视！明只刷了三套题，你怎么不说他？” 正在神游天外的微生明突然被cue，转头看了一眼慕容轩，又看看唐意，点头致意，然后转回去继续发呆。 “意意，我觉得明王子最近有点不对劲。”南宫梦蝶小声说。 这句话唐意很认同，微生明最近确实不对劲。但是唐意和微生明的关系没有她和司徒风等人那么亲密，也不好多问。 因为论坛里的事情，高一三班全体都憋着一股气。他们不相信唐意能考第一，那是内部矛盾，可是外面的人唱衰唐意，那就得同仇敌忾！ 于是期末考试前一周，高一三班都出于一种高考前独有的紧张氛围中。下课没人吵闹，连上厕所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唐意复习。 隔壁二班的人打闹着路过三班教室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收声、放轻脚步。 南宫梦蝶每天从家里带吃的，变着花样投喂唐意。唐意捏了捏自己腰上长出来的游泳圈，默默加大了晨练的强度。 宋清明看起来一如往常，似乎并不担心唐意的成绩，但他一点点地、润物细无声地把唐意笔盒里所有的笔都换成了他常用的贵价笔，写起来比唐意之前买的一块钱一根的笔更加流畅舒服。 司徒风几个人怕唐意分心，也不跟宋清明对着干了，让写什么卷子就写什么卷子，每天乖乖复习，乖得唐意总怀疑他们又在憋着什么坏。 就在这样诡异紧张的气氛中，期末百校联考来临了。 联考的安排向高考看齐，一共考两天半。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上午理综，下午英语；第三天上午文综。 考场还是设在本校，只在三个年级错开。高三先考，接着是高二和高一。 学校要布置考场，提前一天放了假。事到临头，唐意反而不复习了，优哉游哉地跑到图书馆，办了张借书卡，按照路英雄给的单子借了几本书，回家抱着慢慢啃，权当放松。 别问为什么是借而不是买，问就是唐意没钱了，她把自己卡上的钱全投进赌局里，赌自己联考第一。 钟老头戴着老花镜第十三次走过唐意身后，唐意终于从书上抬起头来，“您今儿在这犄角旮旯溜达了十几趟了。” 被唐意戳穿的钟老头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你明天就考试了，不复习啊？” “就剩半天，临时抱佛脚也没用，还不如休息。”唐意合上书，对着窗户做眼保健操。 钟老头的视线落在唐意膝盖上的《C语言入门》上，嘟囔道：“你这也不算休息啊。” “怎么不算呢，”唐意慢条斯理地说，“换换脑子，就是休息。” 钟老头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哎，你这回能考第一不？考不了也没事儿，别听那些人瞎说的，这回考不好还有下回，再不济还有高考，咱不急啊，不急。” “我没急，急的是您，”唐意放下手，看向钟老头，“哪些人瞎说？您是不是上论坛了？” 钟老头咳嗽两声，“那不是，习惯每天看看咱晴川市发生什么大新闻嘛……” 唐意竖起大拇指，“您真是我见过最紧跟时代的老头。” 高二考完之后，高一联考开始。 一大早南宫梦蝶就让自家车来祥和苑门口接唐意，为了接唐意考试的差事，她之前差点和宋清明打起来。 看着一身大红旗袍端坐在副驾驶的南宫夫人，唐意眼角抽搐。 一场期末考试而已，至于穿旗袍送考吗？！ “来，意意，快吃了，吃完保证能考一百分！”南宫夫人塞过来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 唐意心头流过一阵暖意，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 南宫梦蝶在一旁捂住脸，“老妈，语文数学和英语满分一百五，理综和文综满分三百，你不要咒意意啊！” “我上哪里找五和三嘛，”南宫夫人一边给唐意塞豆浆，一边朝南宫梦蝶吼道，“这就是个祝福，取象征意义而已，要你那么说，等你高考我给你炸个750形状的油果子，你就能考满分了？” 唐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南宫梦蝶被自家老妈怼得哑口无言。 他们在校门口遇到四个复姓少年的车。因为在此之前放了六天假，复姓少年们集体亮相的时候，围观群众又发出尖叫声。 只是这次的尖叫声刚起了个头就被几个人合力制止。 “嘘！”司徒风食指搭在唇边用力嘘着，指了指南宫家的车，“大家不要吵，不要影响我老大的考试状态！” 于是，刚刚下车的唐意就被所有人静默地围观了。百十来个人嘴巴闭得紧紧的，默默地看着她，场景之诡异，连身经百战的唐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见唐意看他们，围观的同学里有人无声地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唐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众人的目送下快步冲进兰英的校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1 17:31:07~2022-08-01 21:0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这次联考的考场就设在本校, 学生不需要去别的学校考试。但是监考老师是考前抽签决定的，兰英国际高中高一考试的监考老师是晴川市第一中学的老师。 兰英高中监考工作是公认最轻松的工作。兰英的教室宽敞，平时上课一个班也只有二十个学生，最多不超过三十人, 联考的时候密度更低, 一个教室只有十个考生。 考场是按照成绩分的, 唐意期中考试第一, 她的位置在第一考场第一排，也就是高一一班教室最靠门的位置。她身后是康佳为，整个考场几乎全是特招生。 监考老师是生面孔，但是唐意发现，他们一进教室, 就特意往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 考试过程中, 两个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轮流往她身边转悠。楼层巡考的路过他们考场，也会在门口停留一会。 这些动作他们做得很隐蔽，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很难发现自己被特殊关照了，可谁让唐意不是一般人呢,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一中的老师把她当什么稀罕瞧了。 瞧就瞧呗，这点事情影响不到唐意的心态。 这次语文考试最幸运的是现代文阅读理解遇到的是她不认识的作者的作品，谢天谢地。基础部分也没有难度，唐意感觉自己这次语文成绩应该会比期中考试好一些。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 监考老师还是原来那两个老师，但是巡考换了人。这位巡考显然不如上一位会掩饰, 站在第一考场门口盯着唐意答题看了有十分钟, 最后还是监考老师咳嗽提醒, 他才如梦初醒地走了。 第二天理综的时候, 监考老师和巡考都换了人。理综试卷的顺序是物理、化学、生物。唐意发现，她答物理部分的时候，监考老师一号经常路过她身边。答化学的时候，巡视她这边的就换成监考老师二号。 最后，她答生物的时候，巡考在考场门口站了几分钟。 唐意在巡考离开之前，突然抬头，小声问道：“您是生物老师吧？” 巡考没想到她突然出声，先是条件反射地点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脸上有些尴尬，“好好答题，和考试无关的问题不要问。” 说完转身走了，背影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到了下午，英语考试开考之前，又换了一位打扮入时，气质上佳的女老师做巡考。讲台上监考老师在拆试卷封皮，唐意趁着还没发卷子，撑着下巴看向站在门口貌似在检查考场环境的巡考。 “老师，”她轻轻叫了一声，等到门口的巡考看过来，她笑着问，“您几位是想出成绩之前先替我估分吗？” 监考的老师和阅卷老师并不是同一批，兰英这次监考老师是一中的，阅卷老师到时候会重新抽签决定。所以一中想提前知道唐意的成绩，只能让监考老师看她试卷答题结果来估分。 被她问到的巡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遮掩，而是拉家常似的问道：“这场英语考试有信心吗？” “这要问你们啊，”唐意避而不答，反问道，“这都第四场了，我很好奇我前三场考得怎么样，你们是不是已经估出来了？” 巡考老师清了清嗓子，“考得不错，继续加油。” 说完摆了摆手离开。 前三场考得怎么样，唐意自己心里有数，她做过的试卷能答多少分，她在考完的那一刻就已经一清二楚。看这位老师的反应，她前三场的成绩估计让一中很忌惮。 监考老师已经开始发卷子，她笑了笑，收回心神，低头答题。 英语考试对唐意来说没有一点难度，考完她提前半个小时交卷，出去以后也没急着走，左右扫视一圈，找到刚刚巡视完楼层的巡考老师，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招呼了一声。 “您是教英语的吧？”唐意丝毫不掩饰地戳破一中老师的心思，“怎么没来看我答题呢？不估分啦？” 巡考老师无奈地嗔了她一眼，“就凭你在演讲比赛上那段即兴演讲，我不用看就知道你能考什么样。” 唐意笑了笑，转了话题，“听说一中的学生如果考到全市第一能拿两万块奖学金？” “你要是来一中，奖学金给你加到三万，怎么样？”巡考老师说。 她没有注意，她说这句话的前提是默认唐意能考到全市第一。 唐意微微眯眼，另外几所重点高中尖子生的情况一中或许不清楚，但是起码现在，一中给她估的分，比一中原先高一第一名的翁尔雅要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意眯眼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不用了，我还是更喜欢兰英。” 巡考老师嗔了她一眼，似乎不想再看见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考完赶紧走，不要在考场附近逗留。” 大概因为唐意已经识破了一中的心思，最后一场文综他们不再掩饰，又换了新的监考老师和巡考，面容慈祥的巡考老师还在开考前和唐意自我介绍。 “我是一中政治教研组的组长，待会你答政治的时候我就看几眼啊，不用紧张。” 唐意露出八颗牙齿的礼貌微笑，“行啊，您尽管看。” 文综需要大量书写，答完一场下来手能废一半，想来也是因为这个才把文综安排在最后一场考。 唐意答文综的顺序随心所欲，选择题按顺序写，大题她先写政治，再写地理，最后写历史。巡考老师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完了政治，正在和地理的地形剖面图较劲。 察觉到门口有人过来，唐意目不转睛地将政治选择题那一页卷子往桌子右上角一推，点了点示意巡考老师自己看，她专心致志地继续答地理。 巡考老师也不见外，背着手站在唐意桌前看了起来。 恰好唐意打完了地理，开始写历史，她便将政治简答题也翻出来放在桌子旁边让老师看，她自己开始写历史。 巡考老师先是被她一手字震惊到，欣赏了她卷面几秒，然后才开始看她的答案。 政治简答题一共有三道，唐意前两道精准地踩到了得分点，看得老师连连点头，但是第三道却有些跑偏，巡考老师没忍住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刚呼出去，唐意便察觉到了。但她没动，专心答自己的历史简答题，等所有题目答完，还剩十分钟考试结束，唐意扯过印了政治简答题的试卷，在第三道题的空白处补充了几句。 其实这道题的答题方向她原本有些摸不准，想到巡考老师说回来看，她就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答。刚才听到老师那一声充满遗憾的叹气声，唐意就知道，另一个方向才是对的。 嗯，这波啊，这波叫双向利用，谁让一中老师总盯着她答题呢。 考完文综，为期两天半的期末联考正式结束。第一考场的考生几乎都一脸菜色，只有唐意，不仅没有任何疲惫，反而面色红润，脸甚至圆润了几分。 考试的这几天，她真切体验了一把团宠生活。 早上有南宫夫人的爱心早餐；中午不用回家做饭，去司徒风在兰梦豪庭的房子午休，吃欧阳桀家钟点工做的午饭；晚上回家钟老头也不让唐意做饭，宋清明又让之前给钟老头做饭的家政阿姨过来，负责唐意的晚饭。 唐意觉得自己钢铁般的意志都被享乐主义腐蚀了！ 宋清明在倒数第一个考场，司徒风他们几个人在倒数第四考场，南宫梦蝶在第十考场，分别在高三和高二的教学楼考试，因此几人约定考完后在学校门口见。 唐意甩着酸痛的右手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另外几人已经到了，动作整齐划一地甩着右手。 等唐意过去，宋清明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右手，手法熟练地替她按摩起来。唐意习惯了和宋清明牵手，另外几人的眼神却都诡异了起来。 唐意莫名其妙看他们一眼，“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考砸了？” “没有没有，”司徒风头摇得像拨浪鼓，转移话题道，“老大！去我家玩吧！我最近买了好多新游戏！”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唐意身边的宋清明一眼，勉为其难道，“你也一起，这段时间你没少帮我补课。” 宋清明没说话，而是抬眼看唐意，“你去吗？” “不去，手累，不想玩游戏。” 她这么一说，司徒风也想起来自己的手还酸着呢，讪讪闭上嘴。 “去看电影吧！”南宫梦蝶提议道，“最近有一部爱情片正在上映，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看了。” 唐意前世看过电影，但都是黑白的，满屏幕雪花，她那时心里装着事儿，很少去电影院。听南宫梦蝶这么说，她也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电影是什么样。 她问宋清明，“你能去电影院吗？” 宋清明垂眸专心替她按摩手指，闻言点点头，“你在就没事。” 她同意了，另外几人当然没意见，慕容轩立刻打电话让人去订票，几人去欧阳桀他们几个常去的私房菜馆吃了午餐之后，便结伴前往东皇区最大的电影院。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会比较晚，大概十点 第90章 这一天是工作日, 下午电影院几乎没什么人，慕容轩直接让人包了场，偌大的放映厅里就他们七个人。 刚进去的时候，唐意被大荧幕的清晰度和环绕音响的音效震撼到, 在心里疯狂感叹现在科技真是越来越发达了。 但也就兴奋了最开头那么一会, 等到电影正片开始, 她看了个开头五官就皱成了包子。 电影的画面很美, 镜头清晰得令人惊叹，音效也好得仿佛身临其境，演员也都是帅哥美女，但是剧情吧……就差强人意了。 情情爱爱的剧情无法牵动唐意的情绪，昏暗的环境、轻柔的配乐和柔软的椅子结合起来助眠效果很棒, 唐意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周围有人泣不成声，她还在心头纳闷是谁在哭。 这一觉睡得很香，等到唐意被宋清明轻轻推醒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大荧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片尾曲, 她身上盖着宋清明的外套，另一边的南宫梦蝶和司徒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欧阳桀睡得比她还香，轻声打着鼾，慕容轩和微生明抱着手机在玩游戏。 唐意抹了把脸, 稍微清醒了一些，悄声问宋清明, “他俩在哭什么？” 宋清明三言两语概述了电影剧情, 无非是车祸癌症狗血三角恋, 听得唐意眉头拧成了疙瘩, 拍着胸口庆幸，“还好还好，我们遇到的剧情没这么丧心病狂。” 不然不等她改变剧情，一场车祸就能把他们几个人全带走。 看完电影走出放映室，他们在电影院的售票大厅里遇到了一群穿着育才高中校服的人，看起来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 唐意不认识他们，瞥了一眼没在意。但是育才的人里似乎有人认识她，其中一个男生指着她，对周围的人说了句什么，他们纷纷看过来。 “唐意！” 不知道是谁起哄喊了唐意的名字，唐意停下脚步，视线平静地看了过去。 那群高中生见她转头看过来反而害羞了，你推我我推你，半天没人说话。高中男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阶段，天王老子的屁股也敢讨嫌上去摸两把，唐意知道青春期男孩子容易躁动，对他们的举动不甚在意，转头正准备继续离开。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么好的涵养和脾气。司徒风他们四个人是众星捧月的大少爷，虽然在唐意面前乖得跟家猫似的，但不代表他们真的就没脾气了。 尤其是欧阳桀，在电影院里睡了一半被叫醒，憋着一肚子起床气没地方发，直接就把育才那群学生的行为认定为挑衅，手一甩就把自己的拐杖砸了过去。 育才的学生惊叫着散开，实木拐杖落在刚才人群聚集的位置，发出巨大的响声。 “哪个混蛋叫的，滚出来。”欧阳桀站在原地，阴沉沉地开口，浑身低气压，看得一群育才的人心惊胆战，任谁也想不到他现在是个路都走不稳的伤员。 兰英校霸欧阳桀的名声育才的学生显然是听说过的，对面的人沉默着，没人站出来认领刚才那一声起哄似的呼唤。 司徒风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往育才学生的方向走了两步，扬声道：“有胆子叫没胆子认？你们育才的人怎么这么怂。” 人群中，有人仗着人多梗着脖子回道：“说谁怂？你们兰英的想干嘛？想打架吗？” 慕容轩冷笑一声，“我记得你，王浩。初中因为嘴贱被打过好几次了吧？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那个叫王浩的男生憋红了脸，眼神在育才其他人身上扫视，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着队伍前排一名男生喊，“廖学神，那个就是在论坛上吹牛要考全市第一的唐意，跟兰英的校霸欧阳桀混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被他喊做廖学神的男生是这一群育才学生里唯一一个只穿着育才校服，外面没有套羽绒服的人。 他刚才一直站在售票台前，听到这里的动静也只是微微侧头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这会被人指名道姓地喊，才终于回过头来。 唐意也因为那个男生的话注意到了这位廖学神。 廖腾云，模拟联考全市第一。他比唐意想象得要清瘦一些，又瘦又高，竹竿似的。头发很短，有些疏于打理的凌乱，数九寒天，他身上只穿了一层单薄的校服外套，脚上踩着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 他先是因为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而蹙眉，对上唐意平和的视线，眉头略微松开一些，对唐意点点头，便又事不关己地转开头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懒得与外界交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微生明平时的状态很像。 见他这个反应，王浩祸水东引的计划失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司徒风嗤笑一声，双手插兜又往前走了两步。对面的人终究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同学被外校的人教训，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往王浩身前移动，表露出想要阻止司徒风靠近的意思。 慕容轩和微生明此时也抬脚那边走去。 育才那边的几个女生手拉着手，紧张兮兮地缩在一起，面对司徒风几人的靠近，脸上流露出恐慌。 现场的气氛如果绷紧的弓弦，眼看一场冲突即将爆发，就在这时，安静的售票大厅响起一道平和的女声。 “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众人都愣住了，紧绷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冰消雪融，已经走到前面的司徒风三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唐意。 “哈？” 唐意抬脚走上前，很快便超过他们三人，来到育才的学生面前。刚刚放松下去的人群再次紧绷起来，但因为唐意只是个女生，他们并没有特别在意。 几个男生依然挡在最前面，唐意伸出终于养出了点肉的胳膊，也不见多用力，轻飘飘一拨，挡在他面前的男生便身不由己地往两边退去，旁人看来倒好像他们主动给唐意让路似的。 被推开的几个男生惊疑不定地对视几眼，然后齐齐看向唐意，一时没人敢轻举妄动。 从王浩的角度看不到唐意刚才的动作，还以为自己的同学见到对面来的是女生，所以主动让开了。 见唐意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靠近，他再次恢复了底气，“你想干嘛？我说错了吗？” 唐意没理他，一直走到欧阳桀丢过来的拐杖前面，蹲下身将实木拐杖捡起来，斜四十五度抱着，转身的时候，拐杖的脚准确无误地擦过王浩的嘴。 他没料到唐意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闷哼一声捂住嘴，等反应过来，他顿时大怒，扬起手就要打唐意。 见此，不远处的司徒风等人齐刷刷捂住了眼睛。 下一秒，实木拐杖敲在王浩挥下来的小臂上，发出一声闷响。王浩惨叫一声，抱着胳膊，身子弓成了虾米。 唐意轻飘飘地用实木拐杖挽了个剑花，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看你真没眼力价儿，我拿着这么长的拐杖非要凑过来，挨打了吧？” 王浩疼得说不出话来，周围育才的学生觉得这话不对，却又被唐意理所当然的态度迷惑，一时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没事儿别瞎叫别人名字，容易挨打。”唐意这句话大家都能听到，几乎是明着告诉所有人，她听出了刚才叫她名字的是谁，刚才那几下也是故意的。育才的学生理亏，加上忌惮唐意手里的拐杖，没人敢说话。 唐意就这样走出人群，回到欧阳桀身边，把拐杖塞过去，“下次别扔拐杖，扔了你怎么走路？” 欧阳桀接过刚才打在王浩身上的拐杖，咽了口唾沫，默默将拐杖夹回腋下。 “走了，去吃饭。”唐意招呼一声，率先往外走去。 另外几人急忙跟上，司徒风一边走一边龇牙咧嘴地学王浩抱胳膊的样子。他们就在育才学生的目送下离开了电影院。 “老大，那个王浩初中的时候就嘴贱，被我们收拾过几次。他这次是冲着我们几个来的，你别在意他的话。” 走出电影院，司徒风才几步追上唐意，解释道。 “我没在意，”唐意语气平和，“这种无意义的挑衅对我没用，倒是你们……算了。” 她原本想说不要这么轻易就被人挑动情绪，但是转念一想，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们正是张扬肆意的年纪，她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脾气更爆，又何必拘束他们呢。 “下次再打人，往肉多的地方打，别叫人抓着把柄。”她换了个角度叮嘱道。 作者有话说： 晚上在吃瓜，这一更来得晚了，抱歉~ 另外，要跟小可爱们说一声对不起，明天开始我要出远门，无法保证日更，当然，只要有时间我尽量码字，从明天到下周一之间不定期掉落更新，下周二开始稳定每日双更哦，么么哒~ 第91章 晴川市高中第一学期期末联考结束, 各高中老师便进入了繁忙的阅卷阶段。 阅卷和监考一样是抽签决定的，好巧不巧的，育才高中阅卷组抽中了兰英的试卷。 阅卷的老师都有一种偏好，喜欢改卷面整洁、正确率高的试卷, 从头到尾和正确答案相差无几, 一气呵成地改完之后有种大夏天喝了冰汽水的舒爽感。 与此相对的, 卷面杂乱, 正确答案百里挑一的试卷改起来是最累的，从头到尾磕磕绊绊，想多给几分都找不到合适的得分点。 因此当育才的阅卷老师知道改的是兰英的试卷，纷纷叹了一口气。 “别急着灰心，”因为手气差而被其他老师明里暗里鄙视的阅卷组长安慰道, “兰英这届高一不是招了十个特招生吗？先把高一第一考场的卷子找出来改了吧, 说不定有考得特别好的。” “得了吧，”另一位老资历的老师讽笑一声，说道，“兰英当初想挖本市中考前几名的苗子, 没挖到才退而求其次，去隔壁挖人。隔壁市教育水平还比不上晴川呢，他能挖来什么好苗子。” “话不能这么说，”有老师反驳道，“茅校长不是挖来隔壁市中考第四的那个唐、唐什么来着, 那小姑娘期中考试八门满分，演讲比赛上表现也不错的。”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一位年轻老师附和道, “论坛上都在讨论她, 据说兰英校园论坛开了赌局, 兰英那四个公子哥儿每人砸了十万赌她这次联考能考全市第一呢。” 一听到这话，最先开口的那位老教师顿时脸拉得老长，“高中生开赌局，像什么话！哗众取宠，我倒要看看她能考几分。” 学生的考卷是糊了名的，但是考场并没有被糊起来，阅卷老师合力翻出兰英国际高中高一第一考场的试卷。 阅卷时，大概有三个老师批改同一份试卷，每个老师负责一部分，最后再由第四位老师进行检查、并将前三位老师给的分数加起来得出总分。 批阅时，时不时能听到老师们的对话。 “数学选择两个满分。” “数学大题我这儿一个满分。 “英语作文我这儿一个满分。” “英语完形我这儿两个满分。” 诸如此类报数声不绝于耳，报着报着，有人意识到不对。 “兰英第一考场怎么每一部分都有至少一个满分？是同一个人吗？” “不太可能吧，要这样不就全科满分，逆天了吧？” “要不对一对字笔迹？” 阅卷老师们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去看阅卷组长。原则上来说，老师们互相对试卷笔迹是不允许的，但是这个时候，别说阅卷老师，就算校长来了也抑制不住好奇心，于是组长闭上眼点点头。 很快，笔迹比对结果出来了，阅卷组所有老师在这一瞬间沉默。 “是同一个人。”说话的老师咽了口唾沫，“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地理满分，语文阅读理解扣了三分，政治和历史简答题各扣两分。” 阅卷组长艰难地开口，“这个成绩太高了，教育局肯定要查，确定没弄错？” 先前开口总结分数的老师机械地摇摇头，“没有，检查了好多遍，鸡蛋里挑骨头才扣了七分。” “卷面分呢？”阅卷组长不可置信。 老师把文综试卷递给他，“你自己看吧，这卷面分根本没法扣。” 阅卷组长扫了一眼，卷面干净整洁得仿佛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气呵成没有涂改，字体遒劲有力，规整中透着风骨。别说是高中生期末考试，这笔字拿去参加书法比赛也绰绰有余。 “语文作文呢？”阅卷组长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语文作文总能找到扣分点吧？” 语文组阅卷老师谈了口气，将试卷递过来，“论点清晰，论据有力，罗辑清晰，文笔精简老练，语言极富韵律，要是这样都不能满分，那今年估计没有满分作文了。” 阅卷组长揉了揉太阳穴，下定决心，“行吧，那就这样，这事儿我得提前和教育局教研组知会一声，不然他们以为我们放水……这成绩，真是。” 头疼片刻，他想起什么，又问道：“会不会因为这次的题简单？我去打听一下廖腾云的成绩，说不定也差不多！” 说着，他急匆匆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剩下的老师们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一件事，别说这次的题难度不低，就算真的是题简单，但廖腾云偏科严重，不可能考出这样惊世骇俗的成绩。 原先觉得唐意哗众取宠的老师此时已经完全变了口风，爱不释手地端详唐意的试卷，痛心疾首地说：“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偏偏落到兰英去了！” 成绩尚未公布，就有风声流传：这一届高一有一个成绩接近满分的。 众人纷纷猜测是哪个学校的天才，有说是一中的霍采兰，有说是育才的廖腾云，还有提名其它学校尖子生的，总之都觉得这个接近满分的是是摸底联考前十名都哪个学生。 只有茅文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跳不自觉加速了许多，心底生出一丝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妄想： 这个总分接近满分的，不会是唐意吧？ 随即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唐意期中考试几乎全科满分，但是兰英期中考试是自己出题，考虑到学生整体水平，试卷难度确实没法和其它学校比。 而且，唐意摸底考试考成那样，就算后面奋起直追，比起另外几个重点高中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应该还是有差距的……吧。 想到唐意平时的表现，他又不太确定了，总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说不定这回就搞个大惊喜呢？ 就在各高中纷纷猜测那位接近满分的天才究竟花落谁家的时候，教育局终于公布了本次联考排名。 最先知道排名的是各高中的校长。 茅文高点开邮件之后，整个人就在电脑前僵住了，十几秒一动不动，神情恍惚，仿佛一尊风化了前年的石雕，再吹一吹就要散了。 好半天，他才恢复淡定的表情，摘下眼镜，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戴上，用力睁眼，往联考排名第一看去，一边看一边用手笔画，好像突然不识字了似的。 甚至拿出手机，用他管用的手写输入法，对照着抄了一遍，直到手机输入法识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他才放下手机，双手捧在胸口，白眼一翻往后倒去。 倒在宽大的办公椅里，他反而冷静下来了，灭顶的惊喜带来的无所适从过去之后，他甚至开始条理清晰地思考宣布成绩那天要安排些什么活动。 期末考试过后，学生需要返校领成绩单和寒假作业，然后才会正式放假。 领成绩单这天，唐意照例坐公交车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然后迈开两条腿倒腾到兰英正门。 时间还早，校门口人和车都不多，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聚集在兰英正门口，齐齐仰着头往大门上方看。 大门上一条硕大的红色横幅迎风招展，横幅上白色的大字隔着老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热烈祝贺我校唐意同学在期末百校联考中获全市第一！ 以往只见高考结束后，高考状元的母校这么挂横幅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期末联考第一就挂横幅的，这横幅还比人家高考状元的更大。 唐意的脚步钉在原地，有种不想进学校，转身回家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嘿嘿，忙里偷闲码了短小一章~估计下次更新就在下周二了，下周二开始每天双更 第92章 唐意的逃跑计划流产于她如今在兰英的知名度。 即便围拢在校门口的学生并不多, 甚至没有一个是唐意的熟面孔，依然有人迅速认出了她，并大喊：“那那那，唐意在那儿！” 其他学生和家长闻声齐齐回头, 唐意后退的脚步在一众探照灯似的目光中僵住。 “哪个哪个？哪个是唐意？男的女的？” “那个穿黑色麻袋样的羽绒服的！” “哎哟, 果然一表人才。” “唐学神！” 几个学生挥着手朝她跑来, 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家长们反应慢一点, 比他们落后几步，脸上带着去动物园看大熊猫的稀罕劲儿。 周围的学生和家长听到动静，也从四面八方向着唐意围过来，彻底封死了她逃跑的路。 “哎哟，你就是全市第一的唐意呀, 今年的高考有信心拿冠军不咯？”一名烫着酒红色卷毛的阿姨热情地采访道。 唐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才高一……” “啊？高一的全市第一啊？挂那么大横幅，我还以为你高三了呢。”阿姨热情不减，继续问道，“那你高三考状元不咯？” 唐意微笑的嘴角抽了抽, “我……才高一！” “哎呀，妈，你问这问题人家唐学神怎么回答嘛！”阿姨旁边戴眼镜的男生扯了扯她的胳膊，阻止她再度向唐意发起的进攻。 “也是哦，”阿姨拍了自己儿子一把, “那你问问人家唐意的学习方法嘛，妈不求你考第一, 能考上个二本我就知足了。” 男生尴尬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我是要出国留学的……” 阿姨一巴掌拍在男生背上, “出国留学又怎么了嘛, 你成绩好一点，给妈长长脸不行吗？” 在这对母子就“出国和成绩的相关性”进行和谐探讨的时候，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向唐意发问了。 “唐学神，你知道你自己的成绩吗？”问话的女生甚至拿出笔记本和笔，一副记者采访的架势。 “我今天就是来领成绩单的……”唐意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委婉提醒。 “可我听你们班的人说你会算分！”女生直言不讳地指出。 唐意：……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 不等唐意回答，就有心急的家长越过刚才的女生发问：“小同学，你能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吗？” “对啊对啊，我家孩子成绩老是上不去，这还有半年就要高考，急死人了。” 唐意：…… 高三的学生为什么也来问我？！ 不管兰英的学生自己对成绩上不上心，这年头的家长还是非常看重孩子的成绩的。兰英学生的家长们第一次在自己孩子的学校遇到学神级别的人，纷纷表露出非同一般的热情，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学习方法，热情程度堪比备受压迫的老乡见到解放军。 国人有个特性就是喜欢凑热闹，后面陆陆续续到校的学生和家长见这里围着人，也不知道干嘛的就凑过来，互相打听之后，又扭头看了门口的横幅，顿时凑得更热情了——毕竟，兰英已经许多年没出过全市第一这么稀罕的动物了。 围着唐意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队伍愈发壮大，几乎在校门口造成交通堵塞。唐意以前总见到四个复姓少年被人围观，这还是第一次自己成了被围观的对象，总算能对四个复姓少年最开始的心情理解一二。 还好唐意上辈子见惯的大场面，被这么多热情家长围着也不会慌乱，度过最初逃跑失败的尴尬后，她迅速转换角色，把自己当成解救老乡的子弟兵，维持着亲切热情的微笑，双手下压示意周围家长们安静。 “各位，各位，安静听我说——叔叔阿姨，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非常赞同你们督促同学们努力学习的想法。你们放心……”唐意拍拍自己的胸脯，“学习方法这种东西，我绝对不会藏私，分享出来，大家一起进步才是真的进步嘛，你们说对不对？” 话音落下，家长们此起彼伏地附和起来。 “对对对，小同学不愧是好学生，这思想觉悟就是高。” “看看人家唐意，多会说话，儿子，你给我好好听着！” 唐意再次抬手向下压，家长们随着她的动作安静下来。 “但是呢，年级不一样、基础不一样，学习方法也不一样，这东西得对症下药，不能一概而论。比如我是高一，这位学长是高三，那我们两个适合的学习方法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唐意指了指先前被家长说学习成绩怎么也提不上去的男生，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那名男生的身上。男生不好意思地低头，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家长却骄傲地挺起胸脯，仿佛自家儿子被唐意指了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哎，唐意同学，那你说我儿子这样的还有希望吗？哎哟，我年年过年都怕别人问起他的成绩，丢死人了。” 听到这话，那男生的头垂得更低了。 唐意不赞同地摇摇头，“阿姨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考试成绩只要用对了方法就可以提高，但是成绩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您要多看看学长身上的闪光点，适时鼓励他，帮他建立自信，这也有助于提高成绩。” “他？”家长嫌弃地看了身边低着头的儿子一眼，“我可没发现他有闪光点。” 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无异于把自己孩子的自尊放在地上狠狠地踩，围观的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些许不赞同。 唐意倒是神色不变，语气中却带了些压迫，“是吗？可我觉得学长的闪光点很多，最起码，您当着这么多人贬低他的时候，他没有对您发火，也没有甩头走人，而是坚定地跟在您的身边。这说明他情绪稳定，而且是个非常孝顺的人。这么闪闪发光的品质，您却视而不见，恕我直言，学长的成绩提不上去，也许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听到唐意的话，周围的家长纷纷点头，有的人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名家长被唐意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有些下不来台，不悦地提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他成绩不好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供他吃喝，供他上这么好的学校，还要我怎么做？小同学，不是我说，你就算考了一次第一名，也不代表你有权利指点我怎么教育孩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小同学也是好心。” “不是你自己问的吗？人家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 “供吃供穿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这也值得拿出来说！我们谁不是这么养孩子的？” 围观的家长七嘴八舌地替唐意抱不平。 唐意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平和地注视着先前开口贬低自家孩子的家长，视线里没有怒气，也没有羞恼，平静得如同镜子，照出了一个恼羞成怒的成年人狼狈的样子。 “你看，”唐意的语气平和，“我如此委婉地提醒您，您就已经这么生气了。可您的孩子被您当众贬低，却没有发怒，也没有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您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比您优秀。” 这话让那位强势的家长无话可说，脸上有些讪讪的，嘴唇张合几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意点到为止，没有再追着不放，而是转向众人高声说道：“关于学习方法的事情，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的学习小组的成员基础都不一样，我从他们身上总结出了针对不同成绩段的学习方法，大家给我时间让我整理一下。开学典礼的同时不是要开家长会吗？到时候我在全校范围给大家分享一下我总结出来的方法，好不好？” “好好好，这样好，全市第一就是靠谱！” “哎呀小同学，你将来肯定是要成大事的人，叔叔看好你！” “那我们就等你分享了，唐意同学是吧？我家孩子下学期成绩要是能提上去，阿姨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家长们终于满意了，簇拥着唐意往学校里走去。唐意在重重人墙偶尔露出的缝隙中看到了四两拉风的超跑，以及站在超跑前无人问津的四位复姓少年。 怎么说呢……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奇妙感觉。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赶着三点发，第二更完了我再捉虫~ 今天双更哦么么哒 第93章 等到唐意摆脱一众热情家长的簇拥跑回教室的时候, 班上的同学已经基本到齐了。教室里不光有学生，也有陪着孩子来参加休业典礼的家长。 当她进门的一瞬间，仿佛按下静音键，原本人声鼎沸的教室以她为中心安静下来, 静默迅速蔓延整间教室, 学生和家长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 唐意脚步顿住, 有种误入丧尸群的错觉。 兰英有四个校门，不是每个人都会走正门，也有人图方便从其它门进学校。看班上同学家长的表现，唐意就知道，横幅不止正门有, 大概率四个校门口都挂了一样的横幅。 沐浴着或好奇或惊叹的视线, 唐意镇定地挥挥手，“大家早上好。”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开机键，教室里顿时沸反盈天。 “唐意！”班长黄琳扯着嗓子喊，“我赚大了, 我买了你考第一！” 刚说完被坐在旁边温柔知性的女人照着脑门一巴掌，“赌博你还有理了？” 康佳为的家长没来，他和唐意一样是特招生，家长在外地，过来一趟不方便。但是他吸取了黄琳的教训, 没有当着一教室家长的面大喊，而是在唐意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声说：“我也买了你考第一, 下学期生活费不用愁了。” 除了他之外, 教室里其它学生也欲盖弥彰地背着坐在身边的家长对唐意使眼色、打手势。 唐意没看懂各式各样的手势包含的深层意思, 一头雾水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南宫夫人和南宫梦蝶两双一模一样的小鹿眼亮晶晶地看着唐意。 宋清明还没来, 四个复姓少年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司徒风身边坐着司徒朔以外，微生明、慕容轩和欧阳桀都单独坐着，身边没有家长。 整个教室里除了唐意和康佳为这两个特招生之外，只有他们三个没有家长陪同。 唐意先跟司徒朔以及南宫夫人两位家长问好。司徒朔对待唐意的态度礼貌中又透出恰到好处的热情，邀请唐意寒假去司徒家做客。都是场面人，唐意自然也就回了几句客套话。 南宫夫人就熟络多了，从南宫梦蝶的桌仓里掏出来一袋曲奇饼干塞进唐意手里，“今早现烤的，尝尝，我没加太多糖，放了点红茶粉。” 这是唐意喜欢的口味。 唐意笑着谢过南宫夫人，当着她的面拆开饼干吃了一块，表情诚挚又惊喜地对南宫夫人的手艺进行了全方位夸赞，夸得南宫夫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南宫梦蝶不甘示弱地拉过唐意的手，“意意，我也学会烤饼干了，以后我也给你烤！” 她身后的欧阳桀欲言又止。也许因为南宫夫人在场的原因，今天欧阳桀的头发难得地没有用发胶抓成炸毛的式样，而是温顺地垂在额前，整个人显得清爽了不少。 “发型不错，看着顺眼了不少。”唐意征得南宫夫人的同意之后，将曲奇饼干分给了前后左右的人，分到欧阳桀手上的时候顺口夸了一句。 欧阳桀不易察觉地瞥了南宫夫人一眼，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礼貌地向唐意道谢。 唐意心下了然，有些好笑，却又不好真的笑出声，以免打击到少年敏感的心思，于是急忙换了话题，往后一靠，嘴皮子保持不动，瓮声瓮气地问：“怎么今天大家都格外高兴？” 欧阳桀还没开口，司徒风便抢答道：“你没看赌盘吗？他们都买了你考全市第一。” 唐意之前买了赌注之后就没再看过赌盘，当时买她全市第一的只有四个给她撑场子的复姓少年和南宫梦蝶。 见她惊讶，司徒风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唐意这才知道，原来班上同学大多买的她考进前十，但是当赌博贴被转到晴川市论坛，惹得一众校外人士唱衰唐意的时候，高一三班的同学纷纷砸零花钱买唐意考全市第一。 不为赚钱，就为了给自己班上的人撑场子，输人不输阵。 唐意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今天热情得超乎寻常，原来是因为赚钱了，真是朴实无华的同班情谊啊！ “那你呢？赚了多少？”唐意问。 她其实不在意司徒风赚了多少，但她想算算最后的赔率，看她自己能赚多少。 司徒风挠挠头，“翻了两倍……原本还能更多，都是帖子转出去那事儿闹得，好多同学为了给你撑场子，都押了你考第一，把赔率压下去了……哎，老大你真的考了全市第一啊？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觉得我在做梦。” 唐意翻了个白眼，“不敢相信那你把赚的钱还我。” 过了一会，宋清明姗姗来迟，在唐意身边落座，轻声对唐意说：“你打算哪天出发？我让秦伯准备飞机。” 他没说订机票，而是说准备飞机，唐意就知道八成是宋家的私人飞机。 能搭顺风飞机唐意当然不介意，心底计算了一下时间，“就大后天吧，还得麻烦秦伯找人帮我照顾钟老头。” “应该的，钟爷爷以前也是我爷爷的战友。” 听到这个，唐意想起了钟老头衣柜里藏着的那张照片，压低声音问：“这次去首都，我能见见你爷爷吗？钟老头在我……在唐竣手下当过兵，也许你爷爷见过他。” 宋清明点点头，“我爷爷也想见你……他听秦伯说过你，一直很想当面感谢你，还有我外公，他也想见见你。” 宋清明的请求，唐意肯定不会拒绝，于是还没去首都，她就感觉自己的行程繁忙起来了。 老黄抱着一大摞试卷匆匆走进教室，先和等待已久的学生和家长们告了罪，说开会耽搁了点时间。说到开会的时候，他隐晦地看了唐意一眼。 唐意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神，心里顿时再次涌起不好的预感。 老黄动作迅速地将各科期末考试的试卷分给坐在前排的同学，让他们分发下去，又亲自发下成绩单。 有家长在场的，成绩单直接发到家长手里，老黄会就着成绩简短地和家长说两句。看着老黄越走越近的身影，司徒风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唐意听了一耳朵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基督……总之漫天神佛甭管什么体系的都被他求了个遍。 老黄一列一列地从前往后发成绩单，这一列最先拿到成绩单的是微生明，老黄脸上带着笑夸道：“这次又进步了，表现不错。” 微生明接过成绩单，闻言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老黄不介意他的冷淡，就着他这次的成绩分析了几句，最后总结道：“有不懂的就问唐意，她比我了解你的成绩。” 微生明又嗯了一声，这次多了个点头的动作。 接着是唐意和宋清明。唐意拿到自己的成绩单，扫了一眼，略略挑了挑眉：比她自己估的分要高。 老黄清了清嗓子，没像之前对着其他人那样分析成绩，只是压着快要飞到鬓角的嘴角，努力保持风轻云淡的语气，“考得不错，继续保持。” “我会的。”唐意回以微笑。 宋清明在老黄靠近的时候身体肌肉条件反射地绷紧，老黄也知道宋清明的情况，将成绩单放在桌子上，笑着夸了一句，“考得很好。” 其余什么都没说，脚步一转走到司徒风桌旁。身后司徒风碎碎念的声音又快了一个节拍。 身边的南宫梦蝶和南宫夫人好奇的小眼神飘过来，伸长了脖子往她成绩单上看，唐意索性把成绩单递了过去让她们拿着看，自己则拿过旁边宋清明的成绩单。 “你……在控分？”她略微蹙起眉头。 她知道宋清明有多聪明，他书房里的书也不拘于军工，而是涉及天文历史等各个方面，那些书上都有他读书时随手做的笔记，证明他是用心看过的。 所以唐意之前一点都不担心宋清明的学习成绩，因为她百分百确定宋清明是个没有偏科，全方位发展的全才。 可是手里的成绩单每一科的成绩都控制在优秀和良好中间的那根线上，既不落后，也不引人注目，把中庸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嗯，”宋清明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似乎怕唐意不高兴，小声解释道，“我不缺钱，也不需要成绩，不想抢别人的奖学金。” 唐意的视线移到最后的全校排名，刚好在第11名，前面十个人全部是特招生。 转头，在宋清明略带忐忑的视线里露出一抹笑，“还挺厉害的，控得挺准。” 听到她的话，少年尚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放松的笑。 身后突然传来司徒风夸张的惊呼声，“哥，我没看错吧？这是我成绩？！” 唐意闻声回头，就见司徒风站了起来，双手捧着自己的成绩单，不可置信地向司徒朔求证。旁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司徒朔嘴角也勾着淡淡的弧度，点了点头，“这次表现不错。” 见唐意转头，司徒风兴奋地向唐意汇报，“老大！我考进全年级前五十了！！” 他声音有些大，引得其他人也看了过来，他丝毫不觉得尴尬，高举自己的成绩单，宣布道：“我考进全年级前五十了！我老大把我推上全年级前五十了！我老大就是唐意！” 突然被cue的唐意再次迎接全班同学和家长的目光洗礼。 老黄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推波助澜地调侃道：“那你要继续努力，别让你老大失望啊。” “那当然！”司徒风喜滋滋地冲老□□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又对着唐意敬礼。 动作太不标准，看得唐意辣眼睛地捂住脸，“求求你别做这个动作……改天教你怎么敬礼吧……” 老黄从司徒风身后绕到欧阳桀身边，将他的成绩单放到他面前的课桌上，“不错，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欧阳桀原先一直做作地正襟危坐，似乎想在南宫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老黄的声音和动作惊到，才看向自己的成绩单。 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抬头想问老黄什么，然而老黄却已经走开了。他并没有对欧阳桀的成绩做什么点评，也许是因为欧阳桀的身份，也许因为觉得欧阳桀有唐意管着，总之他夸了一句就走到南宫梦蝶桌边，将她的成绩单递给南宫夫人。 南宫梦蝶这次成绩比期中考试进步更多，总成绩排在全年级第二十六名，南宫夫人拿到成绩单看了一眼便开心地抱住南宫梦蝶狠狠亲了一口，“妈妈的宝贝太棒了！” 南宫梦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就着母亲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单，然后便尖叫出声，母女俩激动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欧阳桀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他抹了把脸，转头看向司徒风，想说什么，却见司徒朔正拿着司徒风的试卷，另一手拿笔，一边在上面指点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司徒风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欧阳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环视一圈：每个人身边都有家长，他们因为自己孩子的成绩高兴或生气。黄琳的妈妈说奖励她一次欧洲十日游，全家陪着她去；南宫夫人说要带南宫梦蝶去游乐园，把所有项目都玩一遍…… 他的三个兄弟虽然今天没有家长陪着，可是司徒风有关心他的大哥；慕容轩有爱他的母亲，今天没来是因为身体不好；微生明有个在学校当老师的姐姐，所以家长会没人来。 只有他，是真的没有家长管，因为他爸妈太忙了，忙到没时间参加他的家长会，从小到大每次都是父亲身边的大秘或者母亲的特助出席。等他懂事以后发了场火，从此连特助和大秘也不来了。 他这次成绩很好，虽然不像司徒风考进年级前五十，但也差得不多，卡在五十五名，这是他从小到大考得最好的一次，然而这种时候，他却不知道应该找谁分享。就算拿回家给父母看，他们大概也只是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然后让秘书给他买东西奖励而已。 不会有人因为他考得好，陪他去旅游，带他去游乐园…… 手指不自觉攥紧，成绩单在他手里褶皱，几乎快被他自己的指头戳破。心底像是有黑雾蔓延，冰冷的麻木从心口流淌过四肢百骸…… 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他恍然回神，对上唐意清凌凌的眸子。 “发什么呆呢，成绩单给我，快点。” 欧阳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干嘛？” “还能干嘛？”唐意探身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拍了一巴掌，他忍不住松开手，唐意趁机抽走成绩单，皱着眉头在桌面上抚平，“这不是考得挺好的，干嘛揉成这样？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对啊，忘了？”唐意笑着看过来，“我答应过你，要是期末考得比期中好，就答应你一个要求的，快点说，过时不候。” 那笑容并不多么明媚耀眼，却带着难言的温暖平和，仿佛春日清和的风，轻易地吹开他心中的黑雾，让四肢百骸回暖。 “什么都行吗？”欧阳桀声音有些紧，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我想去游乐园，你陪我去。” 唐意愣了一下，失笑，“你原来这么有童心的吗？行吧，那就明天，我请客。”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下午就能写完，结果突然想起来得做核酸，跑了好几个核酸检测点才做上，耽搁了一下午，好在终于码完啦！ 感谢在2022-08-03 15:00:11~2022-08-09 21: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鄂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发完了成绩单, 老黄会讲台上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让大家寒假注意安全之类的。这时，门外来了个高个男生，怀里抱着厚厚一摞书, 喊了一声报告。 老黄和善地招招手, 男生走进来将那一摞书放在讲台上便离开了。 唐意注意到那一摞书似乎都是手工装订, 每一本有小指厚, 封皮是哑光的天空蓝封皮，书脊上没有印刷任何字样。 老黄将书均匀分给每一列第一排的人，让他们传下去。 “这些是你们的寒假作业，所有科目都在里面了。” 提到作业，班上同学顿时发出哀嚎声。老黄笑嘻嘻地回到讲台, “别嚎了, 一共九门科目才这么点，真不多。” 唐意赞同地点点头，兰英寒假有足足四十天，这点寒假作业平摊到四十天只能算毛毛雨。 “喂, 唐意，”右后方的欧阳桀戳了戳唐意的背，她回过头去，就见欧阳桀上半身长长地趴在桌子上，柔顺的额发在窗户投射进来的朝阳下泛着栗色的暖光, 这层暖光让他桀骜的眉眼看起来格外温驯，“你要给我布置寒假作业吗？” 唐意惊讶地挑挑眉, 之前这几个人被她压着高强度复习了大半个月, 考完试之后他们恨不得把课本全扔了, 尤其是欧阳桀, 发誓寒假一定要好好玩，再也不碰课本。现在她听到了什么？欧阳桀主动要求她布置寒假作业？！ 虽然心里想说“你是不是受刺激了”，但是孩子愿意学习是好事，唐意当然不会打击他的学习动力，略微思考了一下，“把期末考试的错题整理了，然后……我再给你找一套模拟卷，后天去游乐场的时候给你，嗯，就这些吧。” 欧阳桀嘴角勾起又强行压下，“既然你非要我做，那我就做吧。” 唐意：…… 算了，你开心就好。 拿到了寒假作业，老黄便招呼大家去礼堂参加休业典礼。 路上，老黄招招手示意唐意过去，然后压低声音对唐意说：“早上茅校长找我们开了个会，说今天要给你庆功。” 唐意听到庆功两个字，心肝儿不自觉一抖，“学校门口的横幅难道还不算庆功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老黄说，“总之你做好心里准备，这回茅校长高兴疯了，劝都劝不住。” 唐意颤抖着声音问：“做好……什么准备？” 老黄还没回答，天空中突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走在路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去，唐意也跟着抬头。 天空中，三架直升机呈品字形从兰英后山飞过来，看起来是刚从后山停机坪起飞的。 每个直升机下面都挂着一条硕大的红色竖幅，上面用带闪粉的金字写着同样的一句话：热烈祝贺兰英国际高中唐意摘得联考桂冠！ 其中“兰英”和“唐意”两个字放大加粗。 唐意：…… 又不是高考，桂什么冠啊！！ “黄……老师，请告诉我，这三架直升机绕学校飞一圈就会降落。”唐意严肃地对老黄说。 老黄笑呵呵地回答：“怎么可能？三架直升机，三个方向，绕晴川市三圈再回来！” 唐意盯着远去的直升机，以及下面长长的、在太阳下反射金光的竖幅，整个人石化、龟裂、风化成沙…… 她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心情：为什么要考全市第一？！学宋清明控分考个第二不香吗？！ “原本茅校长想把你的照片也挂上去，我和周主任死命阻止，他才打消念头……”老黄同情地看了唐意一眼，“没挂照片，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唐意表情严肃，气若游丝，“我记得……高考前两年是可以改名的吧？” 直升机的轰鸣声远去，视野中只能看到三个带着红线的小黑点，唐意收回视线，“黄老师，茅校长还准备了什么‘惊喜’，您一次性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没了，”老黄略感遗憾地说，“本来他还想在晴川市电视台买个广告时段，循环播放你拿第一的消息，但是人家电视台的说不是高考状元不给放。” 唐意郑重其事：“替我谢谢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好在的确如老黄所说，之后的休业典礼上茅校长没再搞什么“惊喜”。只是典礼上奖学金的颁奖环节，唐意不得不上台领奖的时候，听到下面窃窃私语，有家长指着她问自家孩子，“哦，这就是那个被挂在飞机上的唐意啊？挺好看的。” 唐意：…… 谢谢，但我没有被挂在飞机上！ 二十万的奖学金也无法抚平唐意今天一天受到的心灵创伤！ 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对上钟老头调侃的眼神，“哟，我们的全市第一回 来了？” 唐意木着脸换鞋。 “那字儿真大，真闪，我站在院子里都能看清。老夏、老冯他们几个看见了，都跟我夸你呢。”钟老头喜滋滋地从玄关翻出自己的二胡琴匣打开，“来，我给你拉一曲《赛马》，祝贺你考了全市第一。” 唐意有气无力地说：“您别《赛马》了，先把《粉刷匠》练利索的吧。大后天我要去首都，到时候秦伯会让家政阿姨过来照顾您，有事儿您别闷着，跟秦伯说，人情我担着。” “这还用你说？”钟老头自顾自坐到沙发上，拉了几个不成曲调的音，突然提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知道首都唐家吗？” 唐意开冰箱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接上，“听说过，怎么了？” “没什么，我原先还以为你是首都唐家的孩子，”钟老头似乎只是随口闲聊，一边拉着他不成调的曲子，“去首都的时候，把我那张照片带着，去唐家看看吧。” 唐意没说话，静静看着钟老头。 “唐家前些年丢了个孩子，算年纪和你差不多大。这次你去，把照片给唐家人看，他们会见你的。如果你是唐家的孩子，那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就当替我去祭拜一下我的老领导。” “唐骏……和首都唐家是什么关系？” 闻言，钟老头笑了两声，“这话问的，你说能是什么关系？唐家在战争时期就是北平大族，我老领导年轻的时候也是北平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儿。后来唐家老爷子带着手下的兵投军，把家产全捐给了国家，哎……满门忠烈，尽皆殉国，只剩下孤儿寡母。建国之后，国家感念唐家的功劳，扶持唐家剩下的人，就有了如今的首都唐家。” 唐意背对着钟老头，握着冰箱门的手骨节发白，她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让嗓音显得不那么颤抖，“尽皆……殉国？怎么殉的？” “你这孩子怎么对唐家老一辈的事情这么感兴趣？”钟老头嘀咕了一句，自顾自说道，“唐老爷子我不认识，据说是在战场上中了流弹，年纪大了身体底子不如从前，就这么去了。我老领导的爹接了唐老爷子的位置，运气好，活到建国后，伤重不治……我还参加过他的追悼会。 “哦，他还有个小叔，原先是外交官，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跑去干地下工作，具体怎么没的，我不清楚，只知道追封了一等功。我老领导嘛……他是战死的，一个旅，拖住了敌军一个师……” 想起往事，钟老头声音带了些哽咽，“铁骨铮铮男子汉，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就佩服唐家这几个男人……你别老开着冰箱门，废电！” 唐意从冰箱里取出晚上做饭要用的菜，关上冰箱门，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去。进了厨房，关上门，她才靠着门蹲下身子，环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老爷子以前喜欢拥兵自重站干岸，两不相帮，总说他的老兄弟们年纪大了，要颐养天年；她爸一个文弱书生，从小体弱，连枪都没摸过，总是被老爷子说不像他儿子；她堂哥年轻的时候唯一的志向是做北平第一纨绔…… 这一切，在她死后都变了。 老爷子、大伯和堂哥为国捐躯，她爸去干地下工作，还能因为什么？ 都是因为她的死。 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摧毁了太多盘踞在这片国土上根深蒂固的家族。她以为她的家族早在战火中被摧毁，加上宋清明提到首都唐家家主的名字她压根没听过，所以她一直以为，首都唐家和当年的北平唐家没什么关系。 现在听了钟老头的话，她急切地想去如今的首都唐家看一看。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九点放出来！ 第95章 欧阳桀估计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去过游乐场, 从晚上吃完饭开始就不停发短信给唐意，一会问去游乐场应该带什么，一会问要不要包场，一会又不知道上哪儿查了攻略, 发过来一堆似是而非的游玩注意事项。 唐意也没去过游乐场, 回答不上来, 见此只好去问有丰富经验的南宫梦蝶, 得知唐意也要去游乐场，南宫梦蝶果断抛弃打算陪女儿来一场亲子三人游的南宫夫妇，强烈要求和唐意带上她。 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带着一起，也省得唐意自己花时间去看欧阳桀发来的那一堆攻略，于是唐意欣然同意。 于是第二天的游乐场变成了三人行。 对于南宫梦蝶的加入, 欧阳桀嘴上说着“这是唐意给我的奖励”, 实际上唐意觉得他要是有个尾巴能当场摇成风火轮。 虽然剧情被压制，但是南宫梦蝶和欧阳桀两个人欢喜冤家的设定却丝毫没减少，就连过山车上谁坐唐意旁边都要争得脸红脖子粗。 唐意好不容易把两个人的冲突压下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带了一儿一女来游乐场的妈妈, 被两个孩子吵得得身心俱疲，这一瞬，她诡异地产生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游乐场疯玩一天，陪着精力旺盛的一儿一女把所有项目玩了个遍，欧阳桀在鬼屋里被吓得鬼哭狼嚎, 黑暗中随手抱住旁边的人不撒手，嘴里大喊“唐意救我”。 唐意无奈地翻开手机, 用屏幕散发的微弱荧光照亮他的视野, 让他看清他抱住的不是自己, 而是扮演鬼怪的NPC……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米八几大块头的欧阳桀白眼一翻软了下去, 留她和南宫梦蝶以及NPC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NPC帮着他们两个把欧阳桀搬到出口。 晚上回到家已经精疲力竭，前一天因为钟老头的话引起的心情波动已经被充实又劳累的一天彻底打败，唐意晚上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出发去首都前一天，唐意一大早便去了烈士陵园，在门口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白菊花，放在无名英雄纪念碑下面。 她的爷爷、大伯、父亲、堂兄、师父都已经长眠于她热爱的这片土地上，而她会替他们好好看看如今这盛世繁华、烟火人间。 第二天乘坐宋家的私人飞机前往首都。 从飞机起飞开始，唐意就发现宋清明的状态不对。他在她面前总是松弛、柔和、灵敏的，无论什么时候，唐意一个眼神，他就会立刻注意到，并且做出相应的反应。 可是现在的他却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整个人从内到外紧绷着，沉默地闭目养神，频繁地喝水，唐意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没有察觉，似乎有些刻意回避和她对视。 唐意放下手中的《C语言入门》，解开安全带，走到宋清明的座位边上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宋清明没有睁眼，依然眉头紧锁，却本能地反握住唐意的手。 他的手以往都是温热的，此时指尖却冰冷，只有掌心是热的。 唐意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宋清明这是晕机了。 认识这么久，她怕宋清明发病，没有问过他家里的情况，只从秦伯和路英雄等人的只言片语中自己总结出一些信息。 他的抑郁症是先天性的，最初发病是因为目睹母亲在他面前自杀。他现在还有三个直系血亲，爷爷、父亲和亲哥哥，爷爷常年住在疗养院，父亲工作忙，很少回家，哥哥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亦兄亦父的重要角色。 唐意知道宋清明病情加重和家里人有关，却不知道具体是因为谁，或者是多个人共同作用导致的结果。 “你不是说让我租你的房子吗？”唐意试着转移宋清明的注意力，“跟我说说房子的情况，我再考虑要不要租。” 宋清明微微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温和，但是语气平板无起伏，“在东三环，离英雄哥工作的地方不远，地铁二号线直达，嗯……我没坐过地铁，不知道具体需要多长时间。” “价格呢？可不许太低啊，我现在有钱。”唐意继续说。 “不会，市价的基础上打五折，可以吗？” “五折会不会太低了？” 宋清明睫毛忽闪两下，看向唐意的眼神多了些攻击性，“我和你的关系，连五折都不配吗？” 心理医生说过，宋清明发病的征兆是情绪变差，相应的，攻击性会增强。 因此对于宋清明不客气的话，唐意并不生气，摇了摇他的手，笑着哄道：“要真论感情，我就该白住你的房子。” 宋清明的呼吸乱了一瞬，闭上眼靠回椅背，不容置疑道：“那你就白住。” “行吧。” 生病的人最大，唐意没和宋清明争，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那待会下了飞机，你送我过去。” “嗯，”宋清明语气缓和了一些，“肯定不能让你自己过去。” 唐意又起了个话题，“我想去唐家看看，钟老头说首都唐家和我家有关系……大概是留下来的旁支吧，可能没我认识的人，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 “可以，”宋清明睁开眼，“我和你一起去……唐教授是我的老师，我回首都应该去拜访他。” “和我说说你那位老师吧。”唐意说。 宋清明似乎不太想说太多话，但因为问话的是唐意，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眉间的不耐，细细回答：“唐教授今年六十岁，原本已经退休了，又被科学院返聘回去。嗯，他无儿无女，从旁支过继了几个孩子，但他和过继来的儿女都不亲……别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家和唐家不是很熟。” “那……首都有姓祝的家族吗？不一定是大家族，大概是文人清流一类的，可能和唐家又姻亲关系。”唐意试探着问。 闻言，宋清明睁开眼，细细打量唐意的表情，似是明白了唐意问的是谁，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可以让秦伯去查一查。” 唐意叹了口气。她母亲出自祝家，祝家也有为国捐躯的人，还是北平唐家的姻亲，如果战争过后祝家也如唐家一样幸存，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而且祝家在她母亲那一代一共两个孩子，小舅舅年纪轻轻就没了，大概率是没留下什么后代的。 虽然心里知道外公家可能没了，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嗯，那就拜托你了。” “你起来吧，蹲太久容易头晕。”察觉到唐意心情低落，宋清明反而打起了精神，身上肉眼可见的焦躁都平息了不少，注意到唐意的姿势，探身去扶她。 唐意顺着宋清明的力道站起来，坐回原本的座位，扣上安全带，“到了首都之后行程怎么安排？你爷爷和你外公都要见我，我还得跟你去见你的老师，总得安排个先来后到。” 好不容易宋清明的情绪被她安抚下来，她当然不可能就此作罢，放任他重新沉浸到抑郁中去。 宋清明果然顺着她的话思考起来，“你什么时候去英雄哥那儿报道？” “他还没给我具体时间，最近他好像又忙起来了。”唐意说。 “那就先安排见面的事情，嗯，今天到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先陪你去拜访唐教授，后天去见见我外公可以吗？” “你爷爷呢？”唐意问。 “我爷爷……他现在昏迷的时间居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昏迷？”唐意有些惊讶。 宋清明视线低垂，“嗯，他早些年受过伤，身体不太好，这些年一直住在疗养院里，医生说……就在这两年了。” 他说得隐晦，唐意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清明的爷爷身体情况不太好，活不过两年。 “至少他走之前，能看到你痊愈起来。”唐意语气轻快地说，“比我爷爷好多啦，白发人送我这个黑发人。” 宋清明原本又有些低落下去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他抬眼认真地看向唐意，嘴唇嗫喏片刻，似乎想安慰唐意却又不知从何入手，最后只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没事啦，”唐意摆摆手，“老爷子生前常说，真男人就该马革裹尸还，比起躺在床上老死，我想他更愿意死在战场上。再说，我不是还活着吗？我要好好体验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体验盛世繁华，将来到了地下见到他，好好跟他炫耀一下。” 她淡然的神情和平和的语调仿若初见那晚的灿灿阳光，穿透宋清明心中的重重隐瞒，驱散了他因为即将面对那个人而生出的焦虑和烦躁。 他面前的这个人，瘦弱的身躯承载着这世上大部分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却依旧挺直脊梁，坚定而热烈的活着。这样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如同暗夜中的炬火，吸引着人不断向她靠近。 …… 拜访唐家的计划在第二天落空了。 唐教授在科研院闭关不见任何人，唐家其他人在前几天突然举家奔赴外地，不知道去做什么，于是唐意只好调整计划，先去拜访宋清明的外公。 宋清明的外公是个外表清隽的老头子，不笑的时候有些文人的清高气，笑起来却十分慈祥和蔼。第一眼看到唐意的时候他愣住了，盯着唐意的脸打量，还是宋清明的外婆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急忙邀请唐意进屋。 宋清明的外婆穿一身老派气泡，头发盘成发髻，和唐意的外婆气质上有些相似。唐意在两位老人面前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外婆亲自下厨……监督家政做了一桌子菜招待唐意，一顿饭宾主尽欢，就连宋清明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要不你就住你外公家吧，”吃完了饭，唐意悄声和宋清明建议，“我感觉你在这里状态更好，先别回家了。” 宋清明睫毛忽闪两下，没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什么情况，但是我觉得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病，别的一切都往后靠。”唐意难得地强硬起来，“总之，先在你外公家住着，要回家见你爸或者你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去。” 宋清明转过脸来，眼神认真地看着唐意半晌，突然开口，“是我爸……我害怕见他。” 作者有话说： 啊，今天又要做核酸，明天再捉虫吧！（懒人叉腰.jpg） 第96章 宋清明说完这句话之后, 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似乎并不想深聊。 “这几天他不在家，我回家也没关系的。” 见他不想提, 唐意也就没继续问下去。宋清明的外婆洗了水果招呼两人去吃, 唐意便和宋清明一起回到客厅。 在沙发上坐下, 宋清明的外公搬来一套紫砂茶具, 泡了茶给另外几人各倒了一杯，又拉了几句加长，才声音和缓地问：“小唐啊，你对你的家人还有印象吗？” 宋清明的父亲和哥哥都在国家机关身居要职，爷爷更是元勋级的人物, 从唐意出现在他身边那一刻起, 秦伯就把唐意表面上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宋清明的长辈也都清楚唐意的出身和经历，否则也不会放心让一个陌生人帮自家孩子治病。 这一点唐意早就知道，也并不介意, 听到外公这么问，唐意立刻想到刚才外公看到自己的脸愣神的事儿，脑中思绪转过一圈，谨慎回答，“没有太深的印象, 但是孤儿院的人说我小时候是北方口音，家里原先应该住在首都附近。” “哦……”外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唐意只好主动问：“您刚见到我的时候, 好像挺惊讶的？” 说到这个, 宋外公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刚才冒犯你了。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仔细想了一圈，又觉得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和你长得像的。” 他说了这一大段跟没说一样，宋外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瞧你，把孩子都绕晕了。小唐啊，你别理这老头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八成记错了。他认识的哪个人我不认识？我可从没见过有谁长得像你这么俊，也不知道将来谁家小子有福气能把小唐娶回家。” 唐意：…… 啊，这熟悉的长辈催婚前奏。上一世从她十九岁回国开始，所有女性长辈和她说话都绕不开催婚这个话题，导致她一听到前奏就知道接下来她们想说什么。 可她这辈子才十六岁！ 正想着怎么委婉地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宋清明就开口了，“外婆，我先送唐意回家。” 唐意听到宋清明说话，本能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少年从耳尖到脖颈都覆上了一层淡红色。 唐意：？？？ 被催婚的是我，你脸红个溜溜球啊！ …… 过了两天，当唐意终于啃完《C语言入门》，忙到不知所踪的路英雄也终于出现了。 电话里，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旁边有很多人，“徒儿，你师父我忙完了，现在要和你的师叔师伯们去吃烤鸭，你要不要一起来？” 话音刚落，唐意就听到那边一阵哄闹声。听筒似乎被路英雄捂住了，传来的声音有些闷，“走开走开，嫉妒我收到好徒弟是吧？你们几个收敛一点，别吓到我乖徒弟……滚滚滚，再吵你们自己去吃，我带我徒弟去吃首都饭店。” 等那边哄闹声停了，路英雄的声音才重新清晰起来，“咳，徒儿，你要是不愿意见他们，师父带你去吃大餐，咱不理这帮人。” 唐意合上书，拿过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的手机，言简意赅，“地址。” “你同意就行，在家等着，师父去接你。” 挂了电话，唐意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不到十分钟便受到路英雄的短信。 【下楼，地下车库，我在电梯口等你。】 唐意挑了挑眉。宋清明这套房子所在的小区物业管理严格，只有业主的车才开进地下车库，路英雄能进来，就说明他也是这个小区的业主。 她没说什么，回了个短信，提上给路英雄准备的拜师礼下楼了。 礼物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路英雄家里有钱，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唐意现在那点身家也买不起他常用的东西。 所以唐意就做了几道自己拿手的点心，点心方子都是她妈当年陪嫁的东西，外面轻易吃不到，也算是一份独到的心意。 电梯门打开，路英雄就在电梯对面的墙上靠着等她，外面套着一件丑不拉几的羽绒服，胡子拉碴，一脸憔悴。 要不是羽绒服左胸上印着大牌的logo，唐意险些以为他破产去拾荒了。 一见唐意，他脸上便扯开了个农民伯伯丰收似的笑容，招招手转身往车库走去。唐意跟着他走到他那辆越野车旁边，路英雄替她打开车门。 “先去吃饭，吃完我送你回来。一起吃饭的都是跟我关系好的同事，也是这个行业数一数二的人才，你以后想走这条路，认识一下对你没坏处。” 唐意心中流过一阵暖意，“谢谢。” 正要关门的路英雄动作一顿，啧了一声，“你就不能叫声师父听听？” 唐意将手里提的保鲜盒往他怀里一塞，“给你的拜师礼。” 趁着路英雄伸手接礼物的时候，唐意自己探身出去关上车门，从车窗丢出去一句话，“赶紧上车，吃完了回家洗澡，你都臭了。” 路英雄抱着保鲜盒哭笑不得地上了驾驶座。 他请客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大众熟知的那几家百年老店，而是一间坐落在胡同里的四合院，院门上挂着个不甚起眼的牌子，上面以小篆刻了三个字：见月居。 四合院里非常安静，来来往往的服务生穿着复古的对襟短打，肩上盖一条白色布巾，脚步轻盈，只有在进入包厢门的时候才会唱报一声。 唐意跟着路英雄来到其中一间包厢，包厢装修典雅，里头人不多，就一张小圆桌上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都和路英雄一样，一副刚刚风餐露宿回来的疲惫模样。 一进门，四道视线齐刷刷地射了过来，好奇地打量唐意。 唐意对四个人微笑点头致意，四人纷纷回以微笑，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兴奋地冲她招手。 她跟着路英雄走到桌边两个空出来的椅子边上，路英雄将一路平举在胸口的保鲜盒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都别乱碰啊，这可是我徒弟送我的拜师礼。拜师礼你们见过没？” 嘚瑟的样子让唐意忍不住想拆他的台。 另外四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德行，没什么反应，黑框眼睛还兴致勃勃地问：“路哥，这里头是什么啊？” 路英雄顿时卡壳，他收到礼物之后沉浸在第一次收到拜师礼的兴奋中，压根没想起来问一问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你管里面是什么呢，我徒弟送我的，你好奇的话改天自己收个徒弟去。”路英雄将黑框眼镜怼回去，转头向唐意介绍起桌上几个人。 “戴眼镜那个胖子是我师弟，你师叔，你叫他二胖师叔就行。” 二胖兴奋地朝唐意挥手，“你那份考卷我看了，那么难的题你能考八十多，太牛了！” 路英雄趁火打劫，指着二胖告状，“就是这货给你发错了题目，改天你好好宰他一顿。” 二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这事儿赖我，以后师侄有事儿尽管差遣师叔，万死不辞。” 顺杆爬的德行和路英雄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唐意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师叔”。 路英雄动作僵了一瞬，怨念地看了唐意一眼。 除了他之外，桌上另外三个人年纪都比路英雄大许多，根据路英雄的介绍，留着寸头的那位是他研究生时期的师兄，今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另外一男一女是夫妻，路英雄叫他们师兄师姐，介绍师姐的时候他特意提了一嘴。 “你这位师伯也姓唐，唐冬。说不定你俩几百年前是一家呢。这见月居就是你师伯家的产业，要不是你师伯的面子大，今天可订不到这儿的位置。” 那位叫做唐冬的女性急忙摆摆手，“别瞎说，我就是个敲键盘的码农，哪儿有什么产业。” 唐意眉头微动。先前她了解过首都唐家暴露在公众面前的信息，唐家现在名义上的当家人叫唐春，唐老爷子的大儿子，从政，而唐家的产业唐家老二打理，好巧不巧地这位从商的唐家老二叫做唐夏。除此之外，唐家其他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 眼前这位唐冬，从名字风格来看，很可能是唐家老四。 唐意的座位就在唐冬和路英雄之间，她仔细端详唐冬的脸，看得唐冬不自在地摸摸头发，“我头发是不是油了？这几天太忙，刚下班，都没来得及回家收拾收拾。” 她的骨相和唐意以及唐意认识的人没有太大相似，唐意有些失望。听见她这么问，唐意笑着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师伯气质好，没忍住多看了一会。” 当一个人蓬头垢面的时候，当然不能夸她好看，所以唐意换了个说法，毕竟气质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主观意味浓厚。 她外表不过十几岁，夸人的时候表情又是十万分的真挚，唐冬不疑有他，被她夸得忍不住捂住脸笑了起来，“英雄，你这个徒弟太会说话了，我都想跟你抢了。” 饭桌上，唐意不动声色地引出前段时间宋清明想去拜访唐家，结果唐家集体去外地的话题。 “啊？是吗？我不知道啊……”唐冬茫然地摸了摸兜，哎呀一声，“忘记把手机带出来了，估计大哥他们给我发了消息的。” 旁边唐冬的丈夫温声道：“你手机早没电关机了，我给你放在办公室充电呢，待会回去看一看。” 见从唐冬这儿打听不出什么消息，唐意也不再问。 不一会，烤鸭薄饼和配菜一道道地送了进来。 唐冬问唐意有没有忌口，吃不吃葱，唐意笑着摇摇头，然后唐冬便一发不可收拾，不停替唐意夹菜、卷烤鸭，照顾得无微不至，比路英雄更像唐意的师父。 “哎哎哎，唐师姐，你是不是想抢我徒弟？”路英雄假装不乐意地说，“徒弟，省点肚子，待会还有点心。见月居的点心可是首都一绝，多少人来见月居就为了这一口。” “对，”唐冬附和道，“你师父就是这样，每次来见月居，烤鸭吃不了多少，点心能塞半肚子。” 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点心多好吃，唐意倒生出些好奇来。然而正餐吃到尾声，一名服务员鞠了一躬，一脸歉意道：“抱歉，客人，你们点的几样点心都已经没有了，您看要不要换成别的，为表歉意，小店额外赠送一份春卷怎么样？” 听到这话，桌上众人顿时一脸失望。路英雄丧气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不用了，别的点心都是大路货，哪家饭店吃不到啊。” 唐冬对唐意解释道：“见月居招牌的几样点心太火了，做起来又麻烦，每天都是限量出售，经常会提早售罄。今天吃不到没关系，改天我专门带你来吃。” 唐意对点心没什么执念，吃不到也没关系，闻言礼貌点点头。 吃完饭，路英雄和唐意目送另外几人打车离开，这才步行去停车场提车。路英雄照例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唐意正要上车的时候，忽然察觉的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余光瞥向视线来处。 远处一辆红色跑车旁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看外形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但是距离太远，看不清脸。 “怎么了？”路英雄见她动作停住，不解地问。 就这几秒的功夫，那少年已经钻进红色跑车，马达的轰鸣声中，红色跑车速度极快地离开了停车场。 听到声音的路英雄偏头看过去，却只看到跑车远去的车屁股，啧了一声，“谁家小子，市内开这么快，比我年轻时候还嚣张。” 唐意收回心神，顺着路英雄的话问道：“你年轻的时候很嚣张吗？” “那当然，人不轻狂枉少年。”路英雄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侧上了车，一手发动车子，另一手竖起拇指，“当年首都赛车圈子，哥是这个。” 唐意猜得没错，路英雄的住处和宋清明借给她的房子就在同一个小区，只不过不是同一栋楼。两人在地下车库分开，各回各家。 晚上唐意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多了两条来自路英雄的短信，第一条是彩信，照片是她送的几样点心。 【是不是宋清明那小子告诉你我爱吃见月居的点心的？谢了，乖徒弟这个拜师礼真是送到师父心坎上了。早知道你送的拜师礼是这个，我晚饭就该少吃点。】 唐意微微蹙眉，点开第二条短信。 【哎哟，这个味道，这是见月居前几年大师傅还在的时候的味道，现在见月居的厨子可做不出这味儿。你在哪儿买的？】 唐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 见月居是唐家的产业，见月居的招牌点心和她妈当年陪嫁的点心方子一样，唐家的孩子是唐老爷子收养的…… 手指微动，电话拨过去很快接通。 “怎么了？”宋清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宋清明，我想尽快见到唐家老爷子。” 先前宋清明说过唐老爷子闭关做科研，他这种等级的大佬闭关的时候，就算是亲传弟子也很难联系上他。 但是唐意却一秒都等不住了，她引以为傲的耐心在这一刻崩毁。如果说唐家还有谁和她有血缘关系，那唐老爷子唐烨才是唯一的可能。 那边沉默几秒，宋清明没问为什么，只轻声道：“好，我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第二更~ 爱你们哟，么么哒！ 第97章 睡了一觉起来, 唐意崩碎的耐心回复了些许，回想起昨晚对宋清明无理取闹似的要求，她有些后悔，正想着应该怎么委婉地撤回自己昨天的需求, 电话铃声就响了。 拿过来一看, 来电显示是宋清明。迟疑两秒接起, 那边传来宋清明略有些疲倦的声音, “老师我联系上了，他明天有时间。但是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查到唐家的飞机今天下午返回首都，明天唐家举办宴会，邀请首都各界名流, 据说找回了三房失散多年的孩子, 要认祖归宗，老师出关就是为了出席这场宴会。” 话里的信息让唐意有些吃惊。原剧情里唐家应该是在明年四月才找到唐心的，现在却提前到了寒假期间。 转念一想，这也挺正常。她在晴川市搅风搅雨, 把原剧情崩坏得一干二净，蝴蝶效应的作用下，原剧情中的人物提前出场也是可以理解的。 果然，宋清明紧接着说道：“之前徐家的案子引起震动，调查组进驻晴川市, 去的人里有唐春的嫡系，不知道怎么见到了唐心, 然后唐家的人就倾巢而动了。” 听到这话, 唐意不禁蹙起眉头, “唐心在晴川市？” “嗯, ”宋清明低声道，“不久前转学到晴川市的，就在磁场干扰器安装完不久。” 唐心转学到晴川市，这是原剧情中唐意死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唐意还活着，唐心却还是转学过来，只是没有进入兰英，而是转入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 奇怪的是她转来的时间点，磁场干扰器安装完毕之后，剧情在晴川市的影响力降到最低，这种时候唐心悄悄转学到晴川市，还神来一笔地和唐春的人见了面，这种巧合太过诡异，唐意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一个没权没势的高中生，怎么和中央调查组的人碰头的？背后有人帮她吗？” “怪就怪在她背后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包括转学手续，按理说无故转学，没有监护人的话手续会很难办，可她转学手续齐全，没有任何问题，是孤儿院院长亲自给她办的。” 说到这儿，唐意心中的猜测逐渐明了。 “剧情？” “很像。”宋清明回答。 可是自从磁场干扰器安装完毕，唐意已经很久没看到违和的场景了，哪怕四位复姓少年同时亮相也不会引起奇怪的轰动，这说明磁场干扰器对剧情是有压制作用的。 这个唐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唐意说，“你收到唐家的邀请了吗？” “收到了。” “明天带我一起去，我要亲眼看一看那个唐心是什么情况。” “好，刚好老师也在宴会上，到时候我安排你和他单独谈谈。” 敲定了这件事，唐意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起床给自己做了顿早饭，还没吃完就接到路英雄电话，让她去他家。 “今天正式开始教你点有用的东西。哦，顺道去小区门口给师父买份早餐，右手第四家，豆浆油条小笼包和豆腐脑各一份。” “带哪本书？”唐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还是说都要带？” “书就不用了，咱不搞纸上谈兵那一套。” 唐意没意见，挂了电话，没有带书，但是把记载自己这段时间自学积攒下来的问题的笔记本揣进羽绒服口袋里，下楼去给路英雄买早餐。 提着早餐进小区的时候，她又感觉身后有人看她，迅速转头，却只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黑色流线型机车轰鸣着汇入车流。骑手带着头盔，唐意压根没看清是什么人。 她略微皱了皱眉，提着早餐来到路英雄家。 路英雄来开门时候穿得很整齐，甚至可以说有点正式，上身是衬衫马甲，下身是西装裤，袖箍、领带和袖扣一个不少。 “这双鞋是你的，外套挂衣架上。”他接过唐意手上的早餐，指了指地上一双奶茶色的毛绒拖鞋，然后便踩着他的大号蓝色拖鞋走了。 唐意换鞋的时候忍不住调侃道：“原来你在家是这种穿衣风格？” 客厅里远远地传来路英雄嫌弃的声音，“平时谁在家这么穿？还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第一天给你传道授业，得正式一点嘛。” 唐意换好鞋，把羽绒服挂在玄关夹子上走进客厅，在路英雄对面坐下，“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你说路英俊？”路英雄头也不抬地问，“他昨晚住我这儿，今早刚走，怎么，你遇到那个混小子了？” 听到他的回答，唐意轻轻挑了挑眉毛，“他骑一辆黑色摩托车？” 路英雄从豆腐脑里抬起头来，“哟，你还真遇到他了？” “差不多吧。”唐意语焉不详。 原剧情里，那个为了祭奠好兄弟转学去兰英，和欧阳桀抢南宫梦蝶的人就是路英俊。 路英雄听到唐意的回答，神情紧张了一瞬，“他没得罪你吧？那小子中二病持续时间有点长，他要是得罪你了，你……跟我说就行，我来揍。宋清明说你身手很好，你要是动手揍他，他估计扛不住。” 见他这么紧张，唐意失笑，“他没得罪我，昨天吃完饭在停车场我看见的应该也是他……他大概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看我的眼神能把我身上的衣服烧出洞来。” 路英雄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这事儿你别管，我会收拾他的。” 等路英雄吃完饭，唐意立刻掏出笔记本摆在他面前，“这些地方我想不明白。” 路英雄随手拿起来翻了翻，越翻神色越惊讶，“网络协议、C语言和Python你都自学完了？” “嗯，”唐意点点头，语气中略有些羞愧，“这段时间期末复习比较忙，PHP和Web前端还没来得及自学。” 路英雄瞠目结舌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拍着桌子感叹，“我这是捡了个什么大宝贝啊。” 唐意露出嫌弃的表情，“这话说得有点猥琐。” “真的，”路英雄竖起大拇指，“你这样的天才，拜我为师才不算浪费。” 一时间唐意不知道他是在自夸还是在夸她。 路英雄收了笑，翻开笔记本，从头到尾言讲解了唐意记下来的问题，深入浅出，用词简洁，唐意顿时茅塞顿开。 全部讲解完，路英雄把笔记本换给唐意，站起身招招手，“干咱们这行，纸上谈兵没用，实战才是王道，跟我来。” 唐意跟着路英雄进了书房，在他拉开的电脑椅上坐下，路英雄在显示屏上摁了一下，电脑屏幕亮起，纯黑的背景上只有一只大象和一个冰箱。 “这是我昨晚随手写的小程序，”他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屏幕一侧出现密密麻麻的代码，“编程语言是Python，想办法把大象装进这个冰箱，装完了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唐意立刻明白了这道题的用意。首先大象体积远超冰箱入口，想要装进去得先把大象分解，之后得想办法打开冰箱门，将碎块放进去，碎块不能乱放，得考虑到冰箱内的容积，最后还得把冰箱门关上。 看似简单，实际上每一步都需要考虑很多细节，其中一个代码错误，后面的就会全盘崩掉。 刚好，唐意最擅长处理细节。 最开始对编程语言运用不熟练，废了唐意许多时间，到后面渐渐融会贯通，唐意的手指几乎在键盘上飞舞出残影。 路英雄给唐意布置完作业，优哉游哉地拿了本书坐在书房沙发上看，没看多久，突然听到唐意的声音，“装好了。” 路英雄惊讶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这才一个半小时！” 他迈开长腿，两步跨到书桌旁，转过显示屏，仔细查看唐意写上去的代码，半晌，收回脸上所有的表情，木着脸点点头，“嗯，很好，我们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唐意调侃，“把恐龙装进冰箱？” “不用装冰箱了，直接进入第二阶段吧。”路英雄扯过键盘，手指飞速移动，显示屏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一套类似试题的页面，“这里面集合我遇到过的所有漏洞……我们做网络安全，说白了就是渗透和攻防。了解漏洞原理，才可以规避你自己出现漏洞，也能利用漏洞渗透对方。记住，一个漏洞学精学透了，再去学下一个，贪多嚼不烂。” “好。”唐意接过键盘，掰正屏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头扎进漏洞里。漏洞原理包括XSS、SQL注入、文件上传、未授权访问等等多种类型，学起来比编程语言有意思，也更难。 说白了，渗透攻防的原理在哪儿都一样，上一世她在现实世界和敌人斗智斗勇，猜测对方想法，寻找对方漏洞，攻击对方弱点，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战场，换了一种工具而已。 中间路英雄会定时提醒她休息眼睛，起来运动一下。中午路英雄说要请唐意出去吃大餐，唐意嫌费时间，不想出门，结果拉开路英雄家冰箱，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比路英雄的脸还干净，无奈只能跟着他出去找了家饭店吃了午饭，回来继续学习。 学得头昏脑涨，吃完晚饭，路英雄拒绝唐意继续学习的请求，“你怎么学起东西来跟打了鸡血似的不知道停呢？行了行了，回去休息，再学下去人都要傻了。” 唐意无奈只好作罢，满脑子都是今天塞进去的新知识，梦里都是满屏代码。第二天她开始整理前一天的学习心得，直到接到宋清明的电话，她才想起来：糟糕，忘记买礼服了！ 今天要和宋清明去唐家的宴会，她的教养不允许她穿着麻袋似的羽绒服出现在主人家的面前，虽说她那件麻袋样的羽绒服又保暖又实用……但是正装出席宴会是基本礼节！ “那什么……我……” 宋清明像是在唐意心里装了窃听器似的，“礼服我帮你准备好了……放心，是租的，不贵。” 唐意顿时放下心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那就不用谢，你收拾一下，半个小时后我过来接你。” “宴会上人多，你要不要提前喝药？”唐意问。 “不用，有你在。”宋清明挂了电话，才喃喃把剩下的话说完，“你就是我的特效药。” 作者有话说： 郑重声明：蠢作者是文科生，不懂编程不懂代码，一切知识来源于百度和计算机专业的朋友，如有不对……将就看吧，我尽力了QAQ 感谢在2022-08-10 17:17:46~2022-08-11 21:4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鄂止、我家崽崽三千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崽崽三千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下午四点, 宋清明准时来接唐意。 “礼服还在店里，我带你过去换，顺便做造型。”宋清明解释。 唐意没意见，坐上车, 从宽大的羽绒外套的兜里掏出两颗苹果, 塞了一颗给宋清明, “垫垫肚子, 宴会上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吃饭。” 前世唐意参加这种宴会的经验十分丰富，宴会上有吃的，却大多是摆着看的，没有哪个淑女会守在桌子边上正经吃。更何况那个时候流行细腰，束腰把人勒个半死, 想吃也吃不下去。 想到这儿, 唐意心有余悸地问：“礼服是什么款式？需要穿束腰吗？” “是旗袍……外婆帮忙选的，你到时候看看，不喜欢可以再换。”宋清明说。 唐意放心了，前世她不喜欢穿旗袍, 总觉得行动不方便，但是到了这个世界，她反而开始喜欢旗袍，似乎只有从衣冠上能找到一两分旧日的影子。 宋清明订的旗袍在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店里，据说这家人从前朝时期就是宫里御用的裁缝, 传承多年的老手艺，首都喜欢穿旗袍的都找他家, 手工定制的旗袍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 给唐意准备的旗袍是成衣, 月白色的底色上用银线纺出暗纹, 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唐意营养上来之后个子猛蹿了一节, 这条旗袍穿在她身上长度刚好到膝盖，不长不短恰恰好。 “你这个年级，我还没见过谁比你更适合穿旗袍。”店老板给唐意化妆的时候笑着说。 老板是个年近五十风韵犹存的美人，气质绝佳，唐意身上的旗袍就是她的手艺，原本不轻易出售，但是看在宋外婆的面子上，借唐意穿一次。 “腰身有点大，还有点时间，要不我帮你收一收？”美人老板打量片刻，提议道。 “不用，”唐意左右扭了扭，“宽松点好活动。” 万一待会要打架呢…… 唐家的宴会在首都饭店举办，唐意和宋清明抵达的时候，首都饭店的停车场已经几乎被豪车停满。 下了车，唐意挽住宋清明的胳膊，“还好吗？” “我没事。”宋清明表情有些紧绷，但是脸色还算红润，并没有发病的征兆。 唐意放了心，跟着宋清明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门口迎宾的是唐夏，即便参加宴会她也没有穿礼服，而是穿一身利落的西装，及肩长发全部梳拢在脑后，用发胶固定。她颧骨有些高，整张脸轮廓分明，显得气质凌厉，嘴上牛血红的口红更加重了她的气场，就连笑起来也是潇洒从容，不见丝毫柔美。 看到宋清明和唐意，她脚下生风地迎过来两步，伸手和宋清明握了握，端详了一眼宋清明的脸色，熟稔地开口，“清明看着好多了，老爷子刚刚一直念叨你呢。” 语气热络亲切，又不让人觉得冒犯，不知内情的看见这场面，大概都会以为两个人关系很亲近。可宋清明亲口说过，唐家除了唐老爷子之外的人他都不熟。由此可见唐夏这个人的交际能力和手腕之高端。 “老师呢？”宋清明问。 “楼上休息室呢，待会宴会开始了我再去请他下来。老爷子忙了几天没合眼，能休息一会是一会。”唐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看了唐意一眼，问道，“这位是清明的朋友吗？” 唐意嘴角勾起社交性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我叫唐意。” 话音刚落，一直大方得体的唐夏表情不自觉僵住，瞳孔略微放大，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快得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僵硬是唐意的错觉。 “哪个意？”唐夏脸上的笑容不见任何勉强。 唐意捕捉到唐夏刚才一瞬间的不自然，心下产生猜测：唐夏认识她？严谨一点说，唐夏听过她的名字。 “意思的意。”她回答道。 这次唐夏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丝情绪都没有露出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邀请两人入场，“欢迎欢迎，先进去喝点东西，一路过来也累了。清明，等老爷子醒了，我让人去请你。” 等到唐意挽着宋清明的手消失在入口的屏风后，唐夏这才收回视线，脸上依然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却若有所思。 她从兜里掏出电话，示意旁边的助理替自己接待客人，自己转身走到角落打了个电话出去，那边过了好半天才接通，听筒里传来一道威严的男声，“爸刚睡下，什么事？” “大哥，宋家的小公子带了个女伴，”唐夏压低声音说，“十五岁，年纪看着和心心差不多大，她的名字叫……” “唐意，意思的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边呼吸乱了一瞬，很快，威严的男声再次响起，“只是重名而已。待会尽量别让那小姑娘出现在爸的面前，爸受不了刺激。” “难，”唐夏说，“爸肯定要见宋清明。” “通知张医生过来，待会你跟我陪着爸一起见，尽量别让爸听到那小姑娘的名字。对了，让人盯着老三媳妇，别再让她来气爸。” “知道了。” 这些事情唐意都不知道，此刻她挽着宋清明的胳膊在宴会厅里游荡。既然唐夏说唐老爷子休息了，他们也不好去休息室打扰，只能先在宴会厅里找一找唐心。 小唐意的记忆里有唐心，只是两人并不熟悉。小唐意被人孤立排挤，而唐心也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所以尽管出自同一个孤儿院，却仅限于知道长相和名字而已，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唐心不在，应该还没出来。”找了一圈，唐意也没看见记忆中那张脸，于是找了个僻静少人的角落拉着宋清明一起坐下来。 “嗯，估计待会宴会开始才会登场。”宋清明低声和唐意介绍唐家的情况，“唐秋几年前飞机失事，他妻子受不了打击，精神状态不大好，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疗养，两周前刚刚回国。” “精神状态不好为什么去国外疗养？唐三夫人是华侨？”唐意略微蹙眉问。 “不是，唐三夫人是唐秋大学同学，普通家庭出身，父母都在国内。”宋清明压低声音，“疗养只是对外说法，有传言说她是被放逐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唐家的事情不好查。” 儿子死了，却把儿媳妇放逐到国外？唐意直觉这其中有问题。 “唐心……是唐家三房的孩子？”唐意问。 “应该是，唐春的一儿一女都已经工作了，唐夏没结婚，唐冬你见过的，刚刚结婚，唐心只可能是唐秋的孩子。” “唐家三房还挺倒霉，”唐意砸了咂嘴，“孩子丢了，丈夫死了，妻子流放国外，啧。” 坐着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宴会厅骚动起来，唐意瞥了一眼引起骚动的方向。 通往二楼休息室的楼梯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缓步下来，眉目方正，神情端肃，四十多岁依旧器宇轩昂，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是唐春。”宋清明说。 即便他不说，唐意也提前调查过这张脸。让她在意的不是唐春，而是跟在唐春身边，穿一条纯白色公主裙的女孩子。 “是唐心。”唐意说。 那张脸的确是唐心的脸，五官秀气，楚楚可怜。但是唐意看着她，却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让她不舒服的违和感。 唐春带着唐心走下楼，一路和簇拥过去的人寒暄着，来到宴会厅最中心的高台处，唐夏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唐春过去，递给他一个话筒。 唐春拿过话筒放在胸前，很有领导发言的架势。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被音响传播到整座宴会厅。 “欢迎各位莅临……”寒暄了几句之后，他直入主题，“本次宴会，主要是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他示意唐心上前两步，“唐心，我三弟的女儿，也是我三弟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心心没有在唐家长大，但是我们对她的疼爱绝对不会少。我三弟不在了，他生前留下的财产等心心成年之后将全部由她继承。” 在场大多数人都已经猜到这场宴会的目的，听到唐春前面的话并没有多惊讶，但是听到唐秋的财产由唐心一个女孩子继承的时候，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有几个身边带着年轻男孩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地想上前去结交这位唐家新来的小姐了。 “唐秋的财产很多吗？”唐意问。 宋清明摇了摇头，“唐家的产业全部由唐夏打理，其中多少是属于唐秋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唐心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唐意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我总觉得……她和我记忆力的唐心有哪里不太像。” 不一会，宴会厅突然再次安静下来，宋清明碰了碰唐意的手肘，“老师来了。” 唐意顺着宋清明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一凝：楼梯上走下来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穿一身中山服，手里提着一根紫檀木拐杖。让唐意惊讶的是老人的脸上是大面积烧伤后留下的伤疤，这让他看起来如同恶鬼，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唐春和唐夏两个人大步跨上楼梯，一左一右地扶着老人。老人并没有完全走下楼梯，只在半路上站定，对着下面的人拱了拱手，言简意赅地说道：“今后我这孙女，就全仰赖大家关照了。” 他没有拿话筒，声音嘶哑，远一点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以他的地位，自然有人把他的话转述出去。 “他的疤……” 唐意只说了三个字，宋清明便接上话，“我认识老师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他不喜欢别人提起他脸上的疤，待会你见到他，不要盯着他的脸看。他性格有点怪，嗯……你让着他一点。” 唐烨才说完那句话，便转身往回走，态度显得十分怠慢。对此，参加宴会的人接受良好：唐老爷子和领养的孩子不怎么亲，失散多年的孙女回来，他身为唐家身份最高的人，出来亮个相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一会，宋清明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说：“老师叫我去休息室见他，走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比较晚吧，我尽量赶九点 第99章 通往二楼休息室的路上, 挽着宋清明的唐意和跟在唐春身后的唐心狭路相逢。 彼时唐意刚刚爬上楼梯。二楼从楼梯口到休息室的路上隔两米就站着一个穿着便装的男性，看体格、气质和站姿，唐意一眼就认出他们都是军人。 即便宋清明是唐老爷子板上钉钉的弟子，他们两个人依旧经历了层层盘问, 唐意心里对这位唐老爷子在国内的地位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他们这里的声音惊动了已经快要走到休息室门口的唐心, 唐心回头的瞬间, 唐意恰好抬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唐心眼中的震惊、憎恨和不甘尽数撞进唐意眼中。 唐意不禁蹙眉。她的记忆中，小唐意和唐心没有任何冲突，唐心看她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唐心很快别过脸去，急匆匆地推门进休息室, 连门都没敲。 唐意和宋清明也终于被放行, 走到休息室门口，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替他们开了门。 休息室是个套间，进门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唐春和唐夏分别坐在左右手的单人沙发上, 上首的长沙发空出来没人坐，唐老爷子并不在外间。 唐心啧站在唐春身后，看到唐意进门，脸上的表情再次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你来做什么？” 在场的长辈还没发话的情况下，她便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唐春和唐夏当即皱起眉头。 “心心, 不许没礼貌。”唐春斥了一句，转头对宋清明说道, “抱歉, 心心这孩子成长经历特殊, 如有冒犯, 还请宋小公子见谅。”比起唐夏的自来熟，他则显得疏离了许多。 唐夏从自己坐的沙发上起身，热情招呼宋清明和唐意落座。沙发宽大，坐他们两个人也不成问题。 因为刚才进门时唐心冒失的举动，唐夏打圆场似的对唐心道：“这位是宋清明，是你爷爷的学生，也算你的长辈，去给清明敬一杯茶，好好道歉。” 唐心咬了咬嘴唇，放软了神色撒娇道：“我不是在说宋小公子，我是在说唐意。她以前和我在一个孤儿院，我们认识的。爷爷最近这么累，就不要让他见陌生人了吧？不如我带唐意去隔壁叙叙旧？” 唐意敏锐地察觉到，当唐心提起她的名字的时候，唐春和唐夏不约而同地往内室的方向瞟了一眼，似乎怕里面的人听到。 “既然知道爷爷怕吵，你声音就小一点。”唐夏嗔了唐心一句，好奇地看向唐意，“这位唐小姐，和我们家心心认识啊？” 唐意点点头，笑而不语。 唐心的态度很奇怪，她似乎不想让她见到唐老爷子。 就在这时，宋清明开口问道：“老师呢？” 唐夏笑了一声回答：“老爷子嫌衣服不舒服，进去换了，马上出来。” 话音落下，一直注意着唐心神情的唐意发现，她表情很明显地紧张起来了。 “唐意，”她从唐春身后走出来，假装轻快地走到唐意身边，“我们好久没见了，不如我带你去宴会上吃点东西吧，这里的蛋糕可好吃了，比我们在孤儿院吃的好吃一百倍呢。” 唐心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相反，她情绪外露，一切心思在唐意眼中都是昭然若揭。 她很奇怪，原先唐意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是现在却有了一些猜测——唐心似乎很排斥她出现在唐家。 为什么呢？小唐意和唐心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可唐心却好像知道什么唐意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唐意微笑拒绝，“不用，我不饿。” 被她拒绝的唐心更加沉不住气了，眼珠一转，突然意有所指地说：“唐意，你是不是又想抢我的东西？” 唐意：？？？ 听到这话，唐春和唐夏同时看了过来。 唐意坐在沙发上八风不动，抬头挑了挑眉毛，示意你继续演。 唐心咬了咬嘴唇，双眼瞬间溢满眼泪，声音也带了哭腔，“以前在孤儿院，但凡我有的，你都要抢。有对夫妻想领养我，你知道了，非要和我抢，害得我们都失去了领养机会。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家人，你还是阴魂不散，还赖在这儿不走，你是不是又想抢我的家人？” 说到这儿，她已经泣不成声，转身一头扎进一旁唐夏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姑，我不想见到她，把她赶出去好不好？” 唐意毕竟是宋清明带来的人，唐夏怎么着也得给宋清明一点面子，闻言有些尴尬地看向唐春。 唐春探究的视线扫过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唐心，又看向始终云淡风轻的唐意。他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唐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见唐夏和唐春没有遂她的心愿，唐心拿出杀手锏，“二姑，大伯，你们不是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让我受委屈吗？我不想见到她。” 唐春脸上的表情明显被这句话触动，彬彬有礼地开口，“抱歉，唐小姐，你看……” 唐意不相信唐春这样的人会看不出唐心蹩脚的小把戏，但他还是决定遂了唐心的想法，这中间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但无论如何，她今天是一定要和唐老爷子谈谈的，整个首都唐家，知道当年北平唐家主家旧事的，可能只有唐老爷子一个人了。 心下念头一转，正要开口，旁边宋清明却抢在她前面出声。 “唐先生，”宋清明一向温厚的语气难得强硬了起来，“唐意是我朋友，她的人品我可以担保。不知道这位唐心小姐为什么要污蔑我朋友，这件事我希望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大概唐春和唐夏没想到宋清明会替唐意出头，一时有些怔住。 唐意能感觉宋清明的肌肉开始紧绷，在两位长辈面前这么强硬地说话对他的心理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他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带唐意拜访老师是我的决定，老师要怪罪我担着，除非老师亲自发话，否则今天谁也不能阻止我见老师。” 他一激动，音量便不自觉大了起来，唐春和唐夏同时紧张地看向内室，外间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唐心装出来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打开了。 “听了半天，就等你这句话呢。”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不错，敢站出来维护朋友，可见这病是真的好了。” 一身休闲装的老人从门里缓步走出来，唐春立刻起身上前搀扶，唐意也跟着宋清明站起身。只是宋清明块头大，又在她里侧，站起来之后她整个人完全被宋清明宽厚的背遮挡住，看不到唐老爷子那边的情形。 只听到唐老爷子嫌弃的声音，“扶什么扶，我还没瘫呢。” 明显是唐春被怼了。 唐老爷子走到长沙发前，看都没看在场其他人，只朝宋清明招了招手，“坐过来，让我看看，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宋清明回头看了唐意一眼，唐意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没关系，宋清明这才放心地走开。 他一离开，唐意和唐老爷子中间没了遮挡。她看到唐老爷子撑着膝盖，动作不甚利索地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向宋清明。 “嗯，不错，比以前胖，看着喜庆。”又转头对唐春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不就是个名字，我听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激动猝死吗？就为这个，你快五十的人了，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我教你的待客之道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唐春这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在唐老爷子面前压根不敢顶嘴，被训得抬不起头来，讷讷应是。 唐老爷子这才将视线转向唐意，“刚才真是抱……” 歉字消失在唐老爷子惊讶长大的嘴里，他愣了两秒，以和年龄不符的灵敏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推开刚才还稀罕得不行的宋清明，眯着眼睛冲到唐意身前。 那张烧伤过的脸因为激动而扭曲，显得更加可怖，眼皮耷拉着，眼睛就像两条强行划开的缝，缝里却在看清唐意的脸的一瞬间盈满了泪，速度比唐心假哭还快。 “你……你叫唐意？”嘶哑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带了一丝哽咽。 唐意蹙眉，“你认识我？” 唐老爷子没答话，只死死盯着唐意，“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唐春和唐夏面面相觑，唐心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脸上满是愤恨。可这些唐意都没有注意，她全副心神都被老爷子那句话攥住了。 “我……像谁？” 她知道，小唐意这具身体的长相和前世的她几乎一模一样。唐老爷子听不得唐意这个名字，又一眼认出她的脸像某个人……这相似的对象除了前世的她自己还有别的可能吗？ 也许是太过激动，身体承受不了，唐老爷子忽然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起来。 “爸！”唐春和唐夏同时叫道。 唐春急忙过来想要扶住老爷子，唐夏飞快地推开唐心，跑去旁边柜子上的医疗包里翻找药品。 “不用不用！”唐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推开唐春扶他的手，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对唐意扯开一个慈和的笑。 看得出他尽量让自己笑得慈善一些，但布满疤痕的脸怎么笑都显得阴森可怖，“吓到你了吧？抱歉，你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太像了，名字也一样，一时激动，就……” 这是唐意见到唐老爷子以来，他说过的语气最软和的话。 唐意心里涌出不可置信的猜测，眼眶有些泛酸，她咬紧了牙关，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 “爸，要不先让这位唐小姐出去……” “闭嘴，该出去的是你！”唐春话没说完就被唐老爷子的呵斥打断，“你们都出去，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他在唐家积威甚重，唐春和唐夏尽管不放心，却也不敢反驳，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顺道把唐心也带了出去。 “清明，你也出去。”唐老爷子说。 宋清明有些担心地看向唐意，唐意接收到他的视线，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休息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唐老爷子招呼唐意在长沙发上并排坐下，语气和缓道：“你别怕，我就是……太想她了，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你别怕我，我……” 唐意嘴唇翕动半晌，轻轻吐出一句话，“元宝，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的小可爱们，我怀疑你们偷偷看过我大纲！怎么我埋的伏笔你们都能猜中！ 感谢在2022-08-11 16:57:04~2022-08-12 20: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家崽崽三千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崽崽三千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听到这个名字, 唐老爷子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出现几秒没有表情的空白。渐渐的，空白被复杂的情绪一点一点填满。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唐老爷子突然冷静了下来，看向唐意的眼神多了警惕和审视。 如果说见到一个长相和姓名都和故人相似的姑娘还能说是巧合，但这个年纪和自己孙女一样大的姑娘脱口叫出他不为人知的小名, 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以唐老爷子的性格和经历, 只会怀疑唐意是有人专门安排到他眼前的。 唐意完全理解他的警惕和怀疑, 声音温和地回答, “因为……这个名字是我给你起的啊。” 她回国那年的冬天，堂哥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小婴儿白白胖胖的，一见唐意就咧开嘴笑，抓着唐意的指头不撒手。 见孩子这么黏唐意, 她嫂子便开玩笑让唐意给他取小名, 唐意视线在房间里搜寻一圈，落在嫂子床边矮几的元宝摆件上。 “叫元宝吧，多喜庆！” 唐意的嫂子家里世代经商，是当年北平的巨富之家, 嫂子一向爱钱爱得大方坦荡，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同意，于是唐家第四代长孙就有了个充满铜臭味的小名。 爷爷和大伯最开始不满意，总憋着劲儿想把小名给改了，可这孩子就认元宝一个名字, 久而久之的，便这么叫了下来。 作为当年北平众星捧月的小公子, 他的小名或许有许多人知道, 但知道他的小名的来源的, 却只有家人。 见唐老爷子僵住不动, 唐意探身从桌上拿过先前唐夏找出来的药，看了看药盒上的说明，倒出两颗放进他手里，又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吹了吹递过去。 “先吃点药，别激动过头了，水温不烫，可以喝。” 唐老爷子愣愣地接过水杯，别过脸去，“等等，你让我捋捋。”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唐老爷子沉默着吃了手里的药，又缓了好久，才徐徐开口，“当年家里起了大火，一张照片都没留下，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不记得家人的样子了。” “前不久做了个梦，梦到我小姑姑了。她说要带我去看电影，然后就走进了雪地里，再没回来。醒来以后，我突然就想起小姑姑长什么样了。” “她真好看呐，穿一身旗袍，跟你身上这件很像，领子上还带着白色绒毛……她最爱穿旗袍了。” 他回过头来，眼睛里闪着泪光。 唐意眼中也含了泪，微笑着回视，“瞎说，我以前明明不爱旗袍。穿旗袍怎么带你爬树骑马？还有，我皮毛过敏，从来不穿带毛领的衣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唐老爷子眼里刻意逼出来的泪光渐渐收敛，嘴唇却不自觉颤抖起来。 “我小姑姑……养了一匹叫追风的汗血宝马，她答应我，等追风生了崽，送我一只小马驹。” 唐意笑了一声，摇摇头，泪珠从眼角滚落，“追风不是我的马，是你爸的，我没那么好的起名水平。我的马叫小黑，是个公的，生不了崽。” 唐老爷子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我小姑姑……” “行了，”唐意打断他，“别一口一个小姑姑地叫了，你当年会说话开始就没叫过小姑姑，总是叫我名字，挨揍也不改口。” 当年小奶娃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从会说话开始，一口一个意意叫得很顺溜，从不叫小姑姑，打屁股威胁没用，糖葫芦诱惑也没用。 试探到现在，唐老爷子终于信了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他又别过脸去，摆了摆手，“你让我缓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不是……不是……”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剩下的话，唐意了然地接口，“嗯，是，牺牲了。原本答应带你去看电影的，抱歉，我失约了。” 唐老爷子摇摇头，“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的……尸体被送回来的那天……” 他闭上眼，神情痛苦地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变成这副鬼样子，你都认不出我了吧？” 唐意有点想摸摸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安慰他，但是看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始终下不了手。 “你从五岁长到六十五岁，我怎么可能认得出你？”她没有提伤疤，刻意把他的意思模糊成了时间。 过了亲人相认最开始的激动，唐意也冷静了下来。她和元宝相处的时间只有五年，这五年里有一大半元宝都是个奶娃娃，没有多少记忆。她在元宝的生命中留下的痕迹，相比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实在有限。 他见到她会这么激动，一是因为她的死带给元宝的震撼太大，二是如元宝自己所说，他前段时间做梦梦到了他的小姑姑。 “对了，你现在叫唐……烨才？”唐意想起从宋清明口中听到的名字，“我记得你这一辈应该从‘人’字吧？” 她死的时候，元宝还没有起大名，但如果是她堂哥、大伯或者爷爷起名，元宝的大名应该按照辈分起才对。 “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唐老爷子还是没有看唐意，也许他也觉得别扭，毕竟正常人很难把一个年纪和自己孙女差不多的小姑娘，和自己的姑姑对上号，“我原本的名字……叫唐承意，没按辈分起，太爷爷说要让我继承你的意志。” 唐意嗓子有些发紧，没有说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后来，我做的工作保密级别高，对外得有个假名字，所以我就随手翻书，给自己翻了两个字当名字。” “这一招……”唐意笑着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发紧，“跟你太奶奶学的吧？” 唐老爷子笑了两声，态度自然了许多，“是。这一招挺好用的，我伤了身体，不能生育，又不能让唐家断后，就从幸存的旁支里挑了四个孩子过继，他们的名字就是这么起的……唐秋那孩子，族谱上是记在你这一房的，原本想着将来我走了，能有个后辈替你烧纸，没想到这孩子命不好，前几年就走了。” 短短几秒，唐意经历了从有后代到后代早殇的剧变，心情十分平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么说，唐心算是她的后代？ “唐心怎么回事？”唐意问道，“做过DNA了吗？确定是唐秋的？” “这个肯定做了，”唐老爷子瞥了唐意一眼，眼神里充满对唐意智商的疑惑，“没做DNA我怎么可能给你白认个曾孙女？” “别了，不用，我还活着。”唐意拒绝了大侄子的好意。 “随便你，”唐老爷子探身拿过茶壶，“茶凉了，我再泡一壶……雨前龙井喝不喝？” 说完像是怕唐意拒绝，急切地接话，“这么好的茶，别人我可舍不得给。” 老顽童似的，唐意终于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小元宝的影子，无奈道：“喝喝喝，没说不喝。” 唐老爷子起身去旁边柜子里拿了个茶馆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勺一点一点往紫砂壶里拨，一边动作，一边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死而复生，返老还童？” “说来话长，你要不先缓两天？我怕信息量太大你承受不了。”唐意建议道。 唐老爷子端着茶壶回到茶几旁，“看不起谁呢？我就是、就是刚见到你的时候有点激动。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过来了，还有什么我承受不了的？” 被大火毁容、失去生育能力……他满身满脸的伤疤如同一本触目惊心的笔记，记录着他跌宕起伏的经历。 “嗯，你很坚强，像我们唐家的种。”唐意斟词酌句地夸道。 唐老爷子哼笑一声，倒了杯茶别别扭扭地递到唐意手里，粗声粗气道：“喝茶。赶紧说，我听着呢。” 于是唐意捡着自己穿越后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没说校园霸凌的事儿，但是着重提了剧情和小说。 唐老爷子的反应和宋清明一样，哼了一声，不屑道：“那种没逻辑的东西怎么可能形成这么完善的世界。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世界上人类还没探查清楚的领域有很多，但是只要能用现有技术对付的，都不算问题。” “我倒是不担心剧情，”唐意说，“我只是觉得唐心有点不对劲。”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查清楚，她在我手下翻不出风浪来。”唐老爷子沉声道。 既然他这么说，唐意也就放心地把唐心的事儿抛到脑后，“对了，唐秋夫妇的照片或者视频你有吗？” “干嘛？”唐老爷子挑眉看了唐意一眼，“想看看你大孙子生前长什么样？不用看了，就是因为他跟你长得像，我才把他记在你名下的。” 唐意扶额，“你够了，我不需要。少废话，视频给我。” 被唐意凶了，他反而整个人都开心起来，“我这儿没有，待会让老二给你找，她那儿什么都有。既然来了，以后就住在家里，对外就说你是我干孙女。” 说完，他喜滋滋地喝起茶来。 唐意瞪了这个欺师灭祖的不肖子孙一眼，正色道：“我怀疑，我这具身体，也是唐秋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就一章嘤嘤嘤，明天三更补上！ 感谢在2022-08-12 20:41:42~2022-08-13 18:0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鄂止、云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听到唐意这句话, 唐老爷子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住，转头打量唐意几秒，“老三在外面弄出来个私生女？” 唐意：手痒了。 熊孩子就算六十多了也还是个熊孩子！ “你大概不记得，我学过相面。你说唐秋长得像我, 也就是说我现在这具身体和唐秋长得很像, 但是唐心和我的长相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要看看唐秋和他妻子的照片或者视频, 看我这具身体和唐心, 谁才是唐秋的孩子。” “唐心和老三媳妇的DNA检测是老二盯着做的，她不可能出纰漏。除非老三媳妇在外面有人，否则唐心肯定是老三的孩子。”唐老爷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同意了唐意的要求，“也不用相面了, 我让人重新采血, 给你和唐心都再做一次检测。” “容易打草惊蛇。如果真的是剧情插手，唐心的检测结果能作假一次，也就能作假第二次。让化妆师给她卸妆的时候顺手薅跟头发就行，别让她发现。”唐意说。 “行, ”唐老爷子点点头，又给唐意倒了一杯茶，“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我让老大给你办转学，首都的高中随你挑。” 唐意接过茶盅, 摇了摇头，“急什么, 等我高考完了就过来了。” 一听她这么说, 唐老爷子不乐意了, 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你高考还有两年呢，老头子我还有几年好活？哦，你现在年轻了，时间多了，我可是见一面就少一面的，你想清楚！” 他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积威甚重，几乎从来没人敢反驳他的意思，因此一被唐意拒绝，狗脾气就上来了。 以往他拉下脸来，就算是唐春也得立正了挨训，可唐意只是掀了掀眼皮，“凶什么凶？我再年轻也是你长辈。别想装可怜糊弄我，你现在是国家的宝贝疙瘩，一整个医疗团队随时待命，活到八十岁都没问题。” 唐老爷子顿时梗住，又把自己放回去的茶杯端起来猛灌了一口。要是别人这么牛饮他的雨前龙井，他肯定要骂的，可现在面对着唐意这么个骂不得逼不得的铜豌豆，他也只能自己气自己。 来硬的不行，他又开始卖惨，“我几个月前梦到你了，从那天开始就老念叨你。我就只剩你一个家人了，你忍心把我一个老头子孤零零地丢在首都？” “少来，”唐意失笑，“宋清明说了，你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就算我在首都，一年也见不上你几回。你要真那么想我，拍张照片裱了放你办公桌上，一天三炷香供着就算尽孝了，我不介意。” 唐老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和以前一样气人。”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彼此彼此。”唐意轻飘飘地回道。 斗了几句嘴，似乎又找回了当年的相处模式，生疏感彻底褪去。 唐老爷子也不装了，没骨头似的往沙发靠枕上一瘫，“你这次在首都留多久？回去之前总能回家住了吧？” “回家？老宅不是早烧没了？”唐意挑眉。 “那块地现在是我的，我建了一座宅子，和以前咱家差不多。”唐老爷子眼中流露些许回忆，“家里很多地方我记不清了，建的时候只还原了个大概，你回去可以看看哪里不对，让人改一改。” 距离老宅被大火烧毁，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家里的格局和陈设早已模糊在岁月长河中。 而唐意不同，于她而言，她离开自己生活十几年的家去上班，在单位被逮捕，离世、穿越，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年，家里的一草一木在她的记忆中都无比清晰。 “好，我去看看。”唐意没有拒绝，无论是她还是唐烨才都明白，物是人非，即便家里复原得再像，家人也不会再回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留个念想，供生者凭吊罢了。 “你们平时住在老宅吗？”唐意又问。 唐老爷子卡壳一下，气弱道：“我工作忙，大多数时间住研究院宿舍。几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房产，平时也不住老宅。” 唐意：…… “那你让我一个人去住老宅？干嘛，我是镇宅神兽吗？”唐意没好气，“不去，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离我老师近，平时上课也方便。” 唐老爷子自觉理亏，没再坚持让唐意一个人去住偌大的祖宅，“那你也不用住宋家小子的房子啊，我让人在同一个小区给你买一套。对了，你想走计算机这条路也不用非要拜路英雄那小子，我让路英雄的研究生导师亲自带你。” 先前还一口一个清明，稀罕得不行，现在就变成宋家小子了。唐意为宋清明失宠的速度捏一把辛酸泪。 “瞎折腾什么，我就住一个月，住在宋清明的房子挺好的。以后肯定会有找你帮忙找导师的机会，你不用着急。路英雄的性格挺合我口味的，不用换。”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唐老爷子一下坐直了身子，“你喜欢路家那小子？不行不行，你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小时候跟他弟弟一个熊样，绝对不行，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唐意：…… 算了，亲侄子，打孩子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路英雄了？”唐意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不喜欢啊？那就好，”唐老爷子重新躺回去，躺了一半又是一个仰卧起坐，“那你喜欢宋家小子？唔……他也不是不行，这孩子挺聪明，但配你还差了点。” 唐意：…… “身子骨挺好，仰卧起坐都没闪着腰。”她没好气地白了老头一眼，“我才十五岁，翻了年也才十六，你不用操心我的婚事，别跟你太奶奶上身似的，见着个男的就往我碗里扒拉。” 听到她没有那方面意思，唐老爷子终于放心地瘫了回去，“这两天我抓紧把唐心的事儿处理了，你不用操心，等我给你消息就行。” “你不是工作很忙吗？” “你这话说的，生产队的驴也得休息啊。”唐老爷子冲唐意伸手，“手机给我。” 唐意摸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唐老爷子一向走在科技前沿，操作手机的动作比年轻人还熟练，操作一通将手机还给唐意。 “里面存的是我的个人号，还有我带的学生和我的助手的号，回头我跟他们打声招呼，你随时都能找到我。”唐老爷子说。 他这样的身份，只要他不想见，连唐春也不可能见到他。但是现在，只有唐意，可以在他闭关的时候也能联系上他，这是他给唐意的特殊对待。 “哎你别说，突然多了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姑，还挺新鲜。”唐老爷子笑了一声，狰狞的面容被愉悦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那场席卷神州大地的战火中，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失去了生育后代的能力，孤零零一个人过了几十年，却奇迹般地捡回一个亲人。虽然这个亲人外表只有十几岁，但是多了这么一个人，心就感觉安定下来了。 “过年的时候，你总得回老宅了吧？”他问。 听到过年两个字，唐意神情一软。原本她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人，过年的时候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现在，她过年也有家可以回了。 她笑着看了唐烨才一眼，“不然呢？大过年的不回家，我在外面野吗？” 被她不轻不重地怼了一下，唐烨才却更开心了，“你的身份不好对外明说，等DNA检测结果出来，要你是……你现在的身体是老三的孩子，那对外也就这么说；但要是你不是，嘿嘿，那我就只能收养你做干孙女了。” 唐意：…… 还是有点想打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 商定了几件大事，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时间已经很晚，即便再舍不得，也得分开了。 临分别前，唐烨才再三叮嘱道：“虽然你住的是宋家小子的房子，但是也不能随便让他进门，知道吗？还有路家那小子，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你直接把他手给打断，出了事我担着，路家不敢把你怎么样，还有……” 唐意长长叹出一口气，忍了又忍，没忍住反手一个爆栗敲在唐老爷子皱纹丛生的脑门上，“想什么呢！我是你姑姑，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 离开休息室，在门口遇到了不放心守在那儿的唐夏，她看唐意的眼神有些复杂，脸上扯出社交性的笑容，“清明在隔壁休息室等你。” 唐意点点头，“老爷子心情挺好的，身体也不错，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自顾自离开，身后唐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隔壁休息室的门口，才收回视线，敲了敲面前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唐老爷子的声音，就如唐意所说的，听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唐夏走进去，看到茶几上打开的药盒，还有摊开摆放、明显刚刚用过的茶具，她轻轻吸了口气，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茶香。 雨前龙井，老爷子最爱的茶，亲手泡的，平时她和唐春都很少有这种待遇。 老爷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但是眼角眉梢都流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情，她从小擅长察言观色，只一眼就知道老爷子现在的心情称得上兴高采烈。 “爸，唐小姐已经和清明汇合了，待会我亲自送他们回去？”唐夏笑着上前几步，站在茶几对面请示道。 “不用，让宋家小子把意意送回去就行。”唐老爷子说。 听到这个称谓，唐夏心中了然，揣摩着老爷子的心意，问道：“您这么喜欢唐小姐，那不如，我认她做个干女儿，以后她也能名正言顺地在您老膝下尽孝。” 任凭哪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被唐夏这样全国顶尖的企业家收养，都是天大的福气。唐夏这个提议也是为了讨好老爷子，然而话一出口，她明显察觉老爷子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唐烨才轻哼一声，“收养的事不要再提了。有另外的事让你做，唐心的DNA检测……” 听着唐烨才的话，城府深入唐夏脸上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她并没有多问，她知道养父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话，只郑重应道：“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当。” 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身后养父的嘀咕声：“尽孝？我给她尽孝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说好三更就三更，绝对不咕！！ 第102章 车上, 唐意将刚才休息室里的对话挑拣着告诉了宋清明。 她和唐烨才的关系、对唐心之后的安排以及除夕回唐家过年的事儿，至于唐烨才那些乱点鸳鸯谱的话，唐意一句没提。 从听到她说唐烨才是她侄子开始，宋清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僵硬。 “老师……”师字只说了个开头, 尾音被他吞回去, 改口道, “唐老, 是你堂哥的儿子？” “嗯，是不是一下子觉得我成了长辈？”唐意拍拍他的肩膀，“我虽然辈分高，但我上辈子也只活到二十四，充其量算你姐姐, 千万别拿我当奶奶看, 我受不了。” 宋清明嘴唇翕动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也受不了。” “不过你以后如果成了唐烨才的弟子，辈分上来说, 你还真得叫我一声姑奶奶。”唐意打趣道。 “还不一定，”宋清明抹了把脸，声音恢复了平淡，“我现在还不是唐老的弟子，将来也不一定是。” …… 唐烨才的动作称得上雷厉风行, 宴会之后过了才一天，唐意就接到他的电话, “事情弄清楚了, 有件事, 我觉得你最好亲自过来看看。” 坐上唐烨才派来接她的车, 司机和副驾驶上坐的都是军人，唐意记得这两个人都是那晚守在唐烨才休息室门外的。 两个人的嘴巴比蚌壳还紧，唐意试着问了两句，得到的回答都只有一两个字，她索性不再问。 道路两旁的建筑风格逐渐发生变化。唐意先前住的地方是新城，周围多是高楼大厦，外墙的玻璃反射着灰蒙蒙的天空。此时，车子渐渐驶入老城区，低矮而老旧的建筑越来越多，水逆砖石的墙面上尽是爬山虎的痕迹。 最后，车子停在一户旧式黑漆大门前，门的样式如此熟悉，熟悉到唐意站在门口恍惚了一瞬，仿佛唐意只是出了一趟长达半年的差，门后还有家人在等她回家。 “唐小姐，请进。”随车来接她的军人推开大门，示意她进去。 唐意回过神，收敛思绪跟上去，一路上仔细观察这座仿照唐家老宅建起来的园子。唐烨才说他不太记得家里的格局，许多地方都似是而非，可是在唐意看来，已经还原得很好了，几乎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带路的军人停在一处月洞门前，转身朝唐意敬礼道：“前面的路唐小姐自己走吧，唐教授说就在他以前住的地方，您知道路。” 唐意点点头，穿过月洞门，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走去。 前世她离开之前，小元宝都是跟哥哥嫂子一起住的，所谓他的住处，就是当年堂哥堂嫂居住的小楼。 走到熟悉的二层水泥灰色小楼前，正要敲门，深紫实木门就自己开了，门上的可视门铃里传出唐烨才的声音，“进来，地下室。” 嗯……和以前的老宅还是有区别的，以前堂哥的门上可没这么新鲜的玩意儿。 地下室被改装成了实验室的样子，进门是杂乱的工作台，唐烨才就坐在其中一张工作台前的人体工学椅上，见唐意进来，示意她跟着他往里面走。 再往里走是用钢化玻璃隔开的一块实验区，此时实验区最中心放着一把束缚椅，上面坐着个熟悉的人——唐心。 唐心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头无力地垂在胸前，生死不明，太阳穴贴着金属色的贴片，贴片延伸出红色和黑色的线，连接着远处一台带有显示屏的硕大机器。 令唐意惊讶的是，唐心的肩膀、大腿上都有伤口，衣服被鲜血浸透。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也没有包扎。 她的周围呈品字形放着三个磁场干扰器。 一看这个情形，唐意就明白过来，“是剧情？” 唐烨才点点头，带唐意来到那个带有显示屏的机器前，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字符，显示屏上跳出了一段文字信息。 “我让唐夏偷了她一根头发送去检测，她不是唐秋的孩子，你才是。”唐烨才说，“抓她的时候，她显示出了非自然的能力，可以一定程度操控磁场和人的思维，不得已让人远程开了几枪才把她制服。” “审问结果在这儿了，匪夷所思，你自己看吧。要不是前天你跟我打了预防针，我还以为机器坏了或者她疯了。” 说着让开控制台的位置。 唐意上前，阅读唐烨才整理出来的文本。说实话，经历过死而复生、借尸还魂、穿越时空、恋爱小说成精等等之后，唐意对这些怪力乱神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饶是如此，显示屏上的内容依然让她大吃一惊。 面前这位唐心，或者说披着唐心的皮的东西，真名叫唐梦，确实是唐家的后人，生活在一百年以后的世界，今年不过十八岁。 她说，她穿进了自己写的书里。 她写的是一本狗血校园恋爱小说，女主叫南宫梦蝶，男主角叫欧阳桀。因为嫉妒自己处处优秀的堂姐，她把堂姐的名字写成了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小说中，真正的唐家小姐是开篇就因为校园暴力身亡的唐意，唐心只是个冒名顶替的无耻之徒。在她逻辑漏洞层出不穷的小说里，压根就没写为什么唐家这么大的家族认孩子都不做DNA检测。 直到后来为了让女配凄惨退场，她才把DNA检测拉出来遛了一圈，以此揭露唐心的虚伪和恶毒，构建苏爽的打脸场面。而女主南宫梦蝶因为一直努力替真正的唐家小姐唐意声张正义，获得了唐家人的好感，从此又添一门助力。 一个月前，她不知道为什么，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里，却没有穿成女主，而是穿成了恶毒女配唐心。 在她生活的年代，唐家已经没落，她只从族谱上亏见过唐家曾经多么煊赫一时。 当发现自己穿越回唐家依然辉煌的年代，她兴奋至极，一心以为自己跟着剧情走，很快就能当上唐家小姐，只要她小心一点，别和男女主作对，就没人能揭穿她不是唐家的孩子这一点。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剧情跑偏了。 原本应该死去的唐意还活着，唐心也因此没能顶替唐意进入兰英，她依然在孤儿院，过着和穿书前差不多的穷苦生活。 冥冥中，有人告诉她，剧情跑偏的罪魁祸首就是唐意，只要让唐意消失，剧情就能回归正轨。 同时，她发现自己觉醒了两个“超能力”。 一是控制角色。她可以控制原书剧情相关的角色，角色在剧情中戏份越多，控制起来就越容易。 另一个能力比较捉摸不定，她觉得是剧情大神的庇佑，让她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原书剧情。 这不就是给穿书的女主准备的金手指吗？ 她控制孤儿院的院长替她办理转学，进不了兰英，就转进公立高中。来到晴川市后，她又让原本下学期才会发生的唐家认亲剧情提前发生，摇身一变成了唐家小姐，跟着唐家人来到首都。 只是原剧情中认亲的时候并没有进行DNA检测，这次唐家人却坚持要做DNA检测，正心慌的时候，冥冥中那个声音又告诉她，只要在晴川市内做检测就不会有问题。 于是她控制了唐春和唐夏，这两个人她控制起来很费力，只能极小程度上影响他们一些无伤大雅的想法。好在DNA检测这种事情哪里都能做，唐春和唐夏并没有坚持回首都做。 在晴川市检测的结果就是，她是唐秋的孩子。这一瞬间她心里毛骨悚然，但成为唐家小姐的喜悦冲淡了所有的不安，她开开心心地跟着唐家人回到首都。 之后发生的事情，唐意都知道了。 看完审讯结果之后，唐意沉默了很久。 唐烨才打破沉默，问道：“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本名唐梦的这个女孩子说到底也是唐家的后人，除了嫉妒自己堂姐，在小说里丑化对方之外，没做什么恶事。而且原书女主南宫梦蝶在唐意看来是个正直向上的好少年，能塑造出这样的女主，说明作者唐梦品行上没有大的瑕疵。 她会穿书，估计也是因为唐意让人屏蔽了剧情在晴川市的力量，剧情急了，才把作者拉进来。唐意推测，剧情没有实体，才会被磁场干扰器压制，而出于某种联系，它可以附着在作者身上。 只是，剧情自己可能都没想到，作者唐梦只想离男女主远远的，穿进来没多久就跟着唐家跑来首都享福，反而让它远离了自己的大本营晴川市。 “确定剧情在她身上吗？”唐意问。 “已经让团队去晴川市检查磁场了，等结果吧。”唐烨才说。 如果晴川市磁场正常，就说明捉摸不定、看不见摸不着的剧情，被困在了面前这个女孩的身体里，变成了可以控制的敌人。 唐意思考片刻，开口道：“给我医疗箱，我替她包扎。等她醒了，我跟她谈谈，再决定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103章 唐梦觉得自己在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她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 从小到大最大的苦恼也不过是有一个处处比她优秀的堂姐，可是自从她穿进自己写的小说里，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踵而来。 她成了冒名顶替的恶毒女配，获得了金手指和剧情大神的指引。好不容易在金手指的帮助下摆脱原剧情, 被首都唐家认回家, 可以当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 结果认亲宴上, 她看见了真正的唐家小姐。之后发生的事情太恐怖, 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恐怖的事情。 捉拿、枪1击、审问……就连她唯一能够依仗的金手指也失效了……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以后，她还躺在她逼仄卧室狭窄的单人床上，门外是妈妈喋喋不休的抱怨和爸爸和稀泥似的安抚。 曾经让她厌烦无比的生活，在这一刻成了想回也回不去的天堂。 “你醒了。”她隐约听见一道女声, 嗓音温和, 语气平静，像一阵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抚平她内心的惶恐。 意识恢复，既听觉之后, 嗅觉也恢复了，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回家了？！ 她睁开眼，绝望地发现周围还是让她恐惧害怕的实验室，那个前两天还被她当做爷爷的人，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布满疤痕的脸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带一丝人气和温情。 她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又听到刚才那道温和的女声, “不用怕, 你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只要你不反抗，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循声转头，一道瘦削的身影逆光而立，看不清脸。等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唐意。 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剧情大神让她一定要杀死的人物。 拜托，她就是个废柴写小说的，她杀得了谁啊！ “我没想过害你，”唐梦颤抖着嘴唇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只是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大、大不了我不当唐家小姐了，我再也不敢骗人了，别杀我，我想回家……”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往下掉。 唐烨才被吵得皱起眉头，转身走远了一点。 唐意耐心等她哭声小下去，这才在她喘气的时候见缝插针，“你失血过多，再哭下去容易休克，你确定要继续哭？” 这句话成功让唐梦止住了哭声，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像个小花猫似的，警惕又害怕地看着唐意。 “我大致跟你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唐意言简意赅地说了小说剧情和这个世界融合的情况，给了唐梦几分钟消化，然后说道：“我们已经确定，剧情附着在你身上，现在被困在你的身体里。你有两个选择……” 唐意拿过桌上饭盒，将盖子打开一条缝，让里面饭菜的香味飘出来，托在右手上平举递过去，“乖乖配合我们研究这种剧情的力量，直到我们能够掌握并消除它，在此之前，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但是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你的自由。” 受了伤被关在这里，一口饭没吃，唐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闻到香味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然而，饭盒的缝隙无情地在眼前合上。唐意收回手，将饭盒放回桌上，另一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在手中娴熟地把玩，几乎快出残影。 “第二个选择，你可以拒绝配合。那么为了防止剧情跑出去作乱，我们会把你关起来，研究还是会进行，必要时，还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说到‘特殊手段’的时候，唐意拉长了声音，同时冰冷的刀锋弹出来，在冷白的灯光下反射着慑人的光，她笑了一声，收了刀，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我这人很民主的，你选哪个？” 唐梦再次咽了口唾沫，和上次不同，这次是被吓的。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第一个，我配合。” “明智的选择。”唐意温声夸了一句，收了刀，拿过饭盒，上前两步解开束缚椅上的手铐，将饭盒放在束缚椅自带的小桌板上，“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出去。” 唐梦几乎想都没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唐意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温水，走回来放在饭盒旁，“吃慢点，别噎着。喝水。” 也许是她温和的态度影响了唐梦，她听话地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乖巧得如同提线木偶。 等她全部吃完，唐意才再次开口，问了一个不太重要，但她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写出唐意这个人物？” 唐梦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回答：“族谱上看到的，感觉是个女英雄，我就记下了这个名字……关于首都唐家的设定，都是我从族谱上扒下来的，哦，族谱上唐秋终生未婚，也没孩子，我就……钻了个空子，设定他有个从小被拐卖的孩子。” 听到这个答案，唐意长长呼出一口气。 也许她的穿越，是在多方因素共同作用下发生的。燕十三的祈愿、小说入侵、以及唐家后代在小说中钻空子设定了个和她同名的角色…… 回答完这个问题的唐梦似乎联想到什么，整个人惊讶得跳起来，大腿的伤口撞到桌子，疼得痛呼一声又坐了下去。 她脸色惨白，一边颤抖着抽泣，一边问道：“你……唐意原本在小说开头就死了，现在……你……你是不是族谱上的那位？” 面对她急切的询问，唐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看了一眼她腿上沁出红色的绷带，“别冒冒失失的，身上有伤呢。我已经让人去做可以压制剧情力量的手环了，在手环做成之前，先委屈你待在这里，待会我让人进来给你铺床布置房间。” “等等，”唐梦急切地喊住唐意，“你、你要走了吗？我……我有点害怕，祖奶奶，您能不能在这儿陪陪我？” 唐意一口老血梗在喉头，“不能，我们唐家人流血不流泪，你给我勇敢一点。” 走出唐烨才居住的小楼，天空已经布满星辰，唐意仰头看了一眼深邃干净的天空，感觉心头压着的名为“剧情”的阴影终于散去。 从此，只要唐烨才和唐梦这边不出纰漏，晴川市不会再受剧情影响，她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 时间在她每天规律的学习中飞快流逝。 唐家认错孩子的事情，唐意没有让唐烨才公布出去。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因为小说才多出来的人物，谁来做唐家的还珠小姐都一样。 由于唐烨才的强烈要求，在他返回科研院继续忙碌之前，唐意每天都要去老宅看他一次，至少陪他吃一顿饭。 老人有时候和熊孩子一样任性，更何况是孤寂半生的老人。唐意这个小姑姑只好每天大老远跑去老宅，陪自己年逾花甲的大侄子一起吃饭。 她频繁出入唐家老宅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但是唐家的消息不好打听，他们也只能私底下猜测唐意和唐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路英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某天在唐意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贱兮兮地凑过来，“我现在带你去见月居，是不是能随便吃招牌点心？” 见月居是唐家名下的产业，名字是唐烨才起的，“月见”这个代号从燕十三传到唐意这，在唐意死后又被她的父亲继承，对唐家有着重大意义。 见月居的招牌点心就是当年唐意母亲陪嫁里的点心方子，也是从失火的老宅里抢救出来的为数不多的财产之一。 对于路英雄的提议，唐意表示：“不可能，见月居又不是我的。” 结果晚上去唐家陪唐烨才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他就说起了见月居。 “我让老二把见月居转到你名下。见月居最赚钱的食谱都是当年叔祖母留下来的，这些本来就该是你的财产。” “不用，”唐意不在意道，“你给了我我也没空打理。” “谁要你打理了，家里的产业都是老二打理，你等着拿钱就行。” “那你怎么跟唐夏解释？说我是她姑婆？她能立刻给你约精神科医生你信不信？” “解释什么？”唐烨才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老、子的财产爱给谁给谁，需要跟谁解释？” 唐意见他老小孩的气劲又犯了，翻了个白眼，妥协道：“行吧，你开心就好。” “这就对了，”唐烨才得意洋洋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我养大他们几个，该给的都给了，他们现在也有自己的产业，原本我就不打算给他们留什么。等我死了，家产全部捐给国家。现在既然把你认回来了，那等我死了，我所有财产都留给你。” 听见自己的大侄子要给自己留遗产，唐意感觉世界真奇妙。 “别了，”唐意敬谢不敏，“还是继续上交国家吧，我不缺钱。” 老头子哼了一声，“不管，反正我遗嘱已经改了，遗产继承权都是你的。到时候老头子已经入土了，你自己拿着还是上交国家，都不关我事儿。” 过了两天，唐意收到了股权转让证书，看了一眼见月居的经营情况，她突然有种一夜暴富的恍惚感。 她好像突然就从需要靠奖学金养活自己的穷学生，变成了一个可以给学校捐献奖学金的大佬。 她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唐夏，“见月居每年给我的分红，麻烦放百分之八十到唐家名下的基金会。” 唐夏没有问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确认道：“请问这笔钱的用途是什么？” “教育，贫困家庭助学金。”唐意说。 那边沉默片刻，终于传来唐夏带笑的声音，“怪不得老爷子那么喜欢你。” 唐意心说，不，他只是在孝敬我。 作者有话说： 嘿嘿，过完年就返回晴川继续上学啦~ 三更的我棒棒哒！ 但是明天我还是双更，嘿嘿 第104章 唐烨才没多久就返回科研院继续闭关, 直到除夕才回到老宅。 这段时间，唐意按部就班地跟着路英雄上课。 路英雄先前只是因为持续加班换来几天假期，等休息结束，他也得回去上班, 直到除夕前一天才放假。 这段时间唐意早上搭路英雄的顺风车一起去他办公室, 在一群师叔师伯的关怀下开始一天的课程。 办公室的几个人发现唐意学东西速度很快, 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争着抢着给她上课。唐意来者不拒，见招拆招，反倒激起了几个业界顶尖人物的好胜心，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她出题，唐意差点招架不住。 还是唐冬心疼, 怕唐意累到, 把办公室里几个大老爷们训了一顿，他们这才消停。 唐家四个小辈不知道唐意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这具身体才是唐秋的孩子，之前对唐心的愧疚和弥补全部转嫁到了唐意的身上, 唐冬在办公室护唐意的架势跟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看得路英雄每天都在担心师姐是不是想抢她徒弟。 为了感谢师叔师伯的倾囊相授，唐意让见月居每天送一样招牌点心到路英雄的办公室。等到除夕放假的时候，办公室每个人都胖了一圈。 这期间，宋清明的爷爷清醒了一次, 唐意去疗养院见了这位戎马半生的老人。他的身体不复挺拔，消瘦地佝偻着, 眼神却清亮, 岁月给他锐利的眼神蒙上一层慈和的纱, 他上下打量唐意一番, 笑着点点头。 “是个好孩子，”他转头对宋清明说，“你先出去，我和小唐单独聊聊。” 宋清明迟疑着看向唐意，唐意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宋清明这才离开病房。 看着宋清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宋老爷子笑着说道：“这小子还真听你的话。” 唐意微笑，“不是您让他出去的吗？” 宋老爷子摇摇头，“清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他说话速度很慢，说着说着就会呆住，忘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唐意耐心听着，在他卡住的时候温声提醒他刚才说到哪里。 从宋老爷子口中，唐意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宋清明。 小时候的宋清明像个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和他父亲的牛脾气十成十地像。他是老来子，比宋家老大小十多岁，家里除了宋父之外所有人都宠着他，宠出了一副说一不二的性子。 当时谁都没发现，宋母产后抑郁留给宋清明多大的影响，谁都不知道家里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心里埋着先天性抑郁症的种子。 宋父是个铁血硬汉，对家里的孩子实行军事化管理，作风强硬不知怀柔，父子俩从小就冲突不断。 后来，六岁的宋清明亲眼见证母亲死亡的一幕，心里留下很深的创伤，先天性抑郁症的种子开始发芽。那段时间，宋父心里也不好受，更不知如何抚平孩子的创伤，只会发脾气，强硬要求宋清明不许哭…… 等到在国外留学的宋家老大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弟弟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性格温和的宋家老大第一次和父亲爆发激烈的冲突，把弟弟送回外祖家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宋父心中愧疚，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索性躲去军营，一年到头不回家。 可怜宋家大哥强压着失去母亲的悲伤，又当爸又当妈地把弟弟拉扯大。然而宋清明的性格却变了，内里依旧执拗，外在却自卑敏感，拒绝与人接触，害怕和人眼神对视，把母亲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 “是我没教好儿子，我不是个好父亲。”宋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他们那个年代，大多数家庭的父亲和母亲总是代表着教育方法的两个极端，父亲是强硬，是棍棒，母亲是怀柔，是关心。 宋老爷子是这么长大的，也是这么对待宋父的。直到宋清明因为宋父强硬的教育方式变成现在的样子，宋老爷子才幡然悔悟，只是为时已晚。 站在唐意的立场，没法指责宋父哪里不对，虽然她心里确实觉得宋父不是个好父亲。 她只是更心疼宋清明了，那么小的孩子，刚刚亲眼见证母亲的死亡，又没有得到来自父亲的安慰，反而在父亲的高压之下惶惶不可终日。从一个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变成如今这样敏感内敛、小心翼翼的宋清明。 她突然想抱抱宋清明。 唐意突然站起身，对惊愕的宋老爷子说了声失陪，便快步走出病房。 病房外间，宋清明站在窗边，背影在窗外投射的夕阳下显得愈发宽厚。 在药物的影响下，宋清明的身形虚胖，怕热，易出汗，像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这样的他其实并不好看，可在唐意眼里，宋清明比四个外形优越的复姓少年更好看。他身上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静和温柔。内敛、沉默、可靠……总会让唐意觉得宋清明和前世的她才是同龄人。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宋清明转过身来，看到唐意，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看不到阴霾，可唐意却觉得心态。 她快步冲过去，在宋清明惊讶的视线中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人瞬间僵住，双手上臂被唐意勒住，只剩小臂本能地抬起来，却又支棱在半空。 好半天，那双小臂才犹豫着，试探性地，环住了唐意的腰。唐意感觉宋清明的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清浅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发旋处，宽大温热的手掌在自己背后安抚地拍了拍。 刚才因为宋老爷子的话引起的心疼在这安抚的轻拍下一点点沉入心海深处，波澜不惊。 明明这个唐意拥抱宋清明是想安慰他的，现在却反过来被宋清明安慰了。 “爷爷和你说什么了吗？”宋清明温和清越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唐意心里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之前，宋老爷子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来着。 她松开宋清明，“他还没说……我现在进去听，你等我一会。” 说完又急匆匆地跑回病房。 宋老爷子依然坐在他那张实木的摇椅上，见唐意回来，眼神温和，“清明还好吗？” 话里的意思就是知道唐意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挺好的。”唐意面不改色地回答了一句，走回他对面坐下。 “清明小时候可好看了，比他哥还好看。这些年因为这个病，才发胖的。等他断了药，瘦下去，肯定是个俊小伙。你见过清明的大哥吗？清明瘦下去肯定比他大哥还好看。” 唐意最开始见到宋清明的时候就知道他五官好看，但她交朋友从来不在意对方的外表，所以从没想过宋清明瘦下去之后是什么样。 现在听到宋老爷子这么说，她竟然也开始期待宋清明恢复正常体重之后，会是怎样一个翩翩少年郎。 那样温柔体贴稳重的性格，再配上不输四个复姓少年的外貌……等等，不会到时候他也被人喊校园王子吧？想到宋清明走过的地方有人在身后喊清明王子，她就忍不住脚趾抠地。 还是算了吧。 宋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话，脸上显出疲累的神色，见此，唐意就知道这段谈话快要接近尾声了。 “小唐，”宋老爷子突然开口，“清明……我就交给你了。” 唐意疑惑挑眉，“交给我做什么？要我给他当保镖？” 宋老爷子哽住，无奈地挥挥手，“今年过年我没让清明他爸回家，但我也没几年好活了。等我走了，还请你多照顾清明，我看得出，这孩子很依赖你。” 唐意心领神会，“您放心，有我在，就算宋清明他爸也不能欺负他。” …… 腊月二十六，宋清明的外公请唐意做客，在外公家，唐意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宋家大哥。五官和宋清明很像，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身书卷气，好看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宋清辉，月下清辉，人如其名。 见到他，唐意总算知道宋清明处处体贴备至的性子是受了谁的影响。 宋清辉是个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的人，不仅仅因为优越的外表，更因为他令人如沐春风的性格，他会体贴地察觉到别人的需求，将周围所有人都照顾得很好。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非常吸引人。 唐意还是第一次遇到相处起来让人这么舒服的人，对宋清辉的好感度瞬间拉满，一顿饭宾主尽欢，只有宋清明有些闷闷不乐的。 吃完饭，宋清明送唐意回家，快要下车的时候，他突然低声开口，“我……我大哥是不是很好看？” 唐意先是本能地点头，察觉到宋清明情绪因为她的动作更加低落，顿时失笑，“你的五官其实比你大哥更好看，相信我，我会相面。” 宋清明眼神认真地看向唐意，“医生说我年后可以断药了。” 唐意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笑着鼓励，“嗯，断了药你很快会瘦下去，以后早上我带你一起晨练。” 宋清明总算高兴了些，“我大哥名字也好听。” 车子停稳，唐意开门下车，撑着车门转身弯腰对车里的宋清明说：“可我更喜欢你的名字，唐宋元明清，我们两个占了四个。” 车里，宋清明的脸从脖颈一路红到了脑门。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过年，明天就回晴川啦~ 第105章 腊月二十七, 结束一天的学习，唐意回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和等在小区外的唐冬夫妻一起返回唐家老宅。 老宅里暂时只有唐烨才和唐夏，唐春一家要除夕当天才回来, 唐秋的妻子江惠倒是想住进来, 只是唐烨才不同意。 说起江惠这人, 也是个奇葩。唐意从唐冬嘴里听到江惠做过的事情的时候, 都不禁怀疑这个女人的脑子被裹脚布缠住了。 原本唐秋终生未婚，这个世界上不该有唐三夫人。但是因为剧情的融合，唐秋有了个从小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得给孩子配个母亲，于是就有了江惠。 剧情融合后生成的故事十分奇葩。 江惠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和唐秋有了夫妻之实, 唐秋出于责任娶了她, 第二年江惠生下唐意。 唐秋很疼爱这个女儿，江惠却一心想生个儿子和唐春的大儿子争唐家的继承权，对女儿爱答不理，后来唐意诊断出先天性精神分裂之后, 江惠更是变本加厉，甚至伙同自己的哥哥把唐意从唐家偷了出去。 原本她是想用唐意威胁唐秋和她再生一个儿子，可还没来得及实施，唐意就因为亲舅舅的疏忽，被人贩子拐走了。 得知真相之后唐家大怒, 唐秋和江惠离了婚。但因为江惠始终是唐意的亲生母亲，唐家没有报复江家。 江惠却一直不死心, 想要重新做回唐家三夫人。她这些年一直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小唐意的线索吊着唐秋, 逼唐秋去见她。 前几年唐秋也是因为收到江惠的消息, 说找到了小唐意, 这才坐上那趟失事的飞机。 经此一事，江家彻底惹怒了唐家。唐春和唐夏虽然不是唐秋的亲哥亲姐，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寻常，两个人联手从政商两界全力打压江家，首都的世家圈子从此没了江家的身影。 这次要不是唐心被找回来，需要做DNA检测，江惠也不可能有机会重新回到首都。 江惠不知道唐意才是唐秋的孩子，一直盯着唐心刷好感，想借着唐心母亲的身份重新回到唐家。 唐冬的车开到唐家老宅不远处的时候，就遇到了被保镖拦住，正瘫在地上哭闹的江惠。 唐意降下车窗看了一眼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女人面容憔悴苍老，可见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脸上的妆厚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五官。跪在地上做作地哭嚎着，干打雷不下雨。 嚎的内容无非就是唐家不做人，不让她这个亲妈见自己的女儿，还怀疑自己的女儿被唐家虐待了。 看到唐冬的车过来，她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车窗前，“唐冬，小冬，我是你三嫂啊，让我进去看看心心吧，我好歹是心心的妈妈……” 只是她扑过来的位置恰好是唐意坐的位置，透过洞开的车窗，她看清了唐意的脸，浑浊的眼睛仔细看了唐意的脸片刻，突然大惊失色地尖叫一声，往后退去。 “唐秋，你是唐秋，鬼啊——”她叫着跑远。 看过一场闹剧的唐意表情淡然地关上车窗，“师伯，走吧。” 那个女人精神明显已经不正常了，一起她做的那些事也不像精神正常的人做得出来的，也许小唐意的精神问题就是从她那遗传过来的。 “婚前检查还是很重要的。”唐意感叹。 听到这句话，开车的唐冬丈夫抖了一下，急忙声明：“我和小冬婚前可是做过全面检查的。” 唐冬嗔了他一眼，“意意随口一句，你紧张什么。” “意意现在在你心里的地位比我重要多了，我可不敢大意。” …… 临近过年，来唐家老宅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唐意的身份没有公开，唐烨才又不喜欢理这些俗事，所以都是唐夏、唐冬夫妻和戴着磁场干扰器的唐心在前面接待，而唐意在自己的绣楼里朵清净。 绣楼，即女子出嫁前在娘家住的小楼。唐家老宅的格局完全复制前世北平唐家，唐意的小楼自然也复制了过来。她的绣楼位于第三进的后院，而接待客人一般在前院，除非唐家亲近的人，否则一般人进不来。 但腊月二十八这天，唐意在后花园散步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路英俊。 当时路英俊正躲在灌木后鬼鬼祟祟地往某处瞧，唐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背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他在看唐意的绣楼。 是来找她的？ 唐意冷不丁拍了拍路英俊的肩膀，少年惊叫一声，像被吓到的兔子一样原地起跳。等看到身后的人是谁，他才抚着胸口冷静下来，和路英雄有些相似的脸上挂上了让唐意手痒的倨傲神色。 “你就是唐意？” 唐意没有回答，淡然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路英俊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个自认为邪魅的笑容，“小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你脸抽筋了？”唐意指了指他没有动的半边嘴角。 路英俊反应过来唐意的意思，脸色顿时青了，双手交叉环抱身前，抬起下巴，眼神睥睨，“女人，小爷给你个机会，和我约会，做我女朋友，想要什么礼物随便挑，别再招惹我哥，也放过宋清明。” 语气好似自己做出了多大牺牲似的，甚至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势。 唐意咂摸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发现这孩子大概是狗血剧看多了，以为唐意是个在他哥哥和好兄弟之间游走的渣女，现在正要舍身饲虎，牺牲自己来救亲哥和兄弟。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发痒的手，“我曾经认识一个男孩子，他当时说话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后来，他的腿断了。” 原剧情中，路英俊在欧阳桀和唐心订婚之后出现在兰英，刚出场时活脱脱就是个欧阳桀二号。现在见了真人，确实某些方面和欧阳桀有点像。 比如这令人手痒想揍的熊孩子性格。 听到她的话，路英俊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嗤笑一声，“你威胁我？小爷我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 他上下打量唐意一眼，“但我不打女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我哥和宋清明远一点，小爷我陪你玩。” 唐意懒得理这个熊孩子，指了指通往前院的路，“到别人家里做客得守规矩，回去吧，不然我叫人抓你回去。” 说完转身往自己的绣楼走去。 “哎，你站住。”路英俊追了上来，伸手想拉住唐意的胳膊，然而唐意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轻轻侧了侧身子，让他拉了个空。 但唐意还是站住了，转头看向路英俊，“你哥没和你说吗？我和他只是师徒关系。” 路英俊不屑地笑了一声，“师徒，网游里多少情侣就是从师徒发展过来的？这套把戏对我没用。” 他迈步走近，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唐意整个笼罩起来，“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住进了唐家，但是，就算你有唐家撑腰，我也不允许你伤害我兄弟。看在宋清明的面子上，你自己走，我不对付你。小爷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首都待不下去，你要不要试试？” 唐意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语重心长，“平时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多看书，长脑子。” 说完，不等路英俊反应过来，一招小擒拿手直接把人放倒，膝盖抵住他的脊椎，将人摁在鹅卵石路上，“话我只说一遍，我没有和你哥同居！我住的是宋清明的房子，我和宋清明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看在宋清明的面子上，我不打你。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从今天开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要不要试试？” 路英俊也是从小学散打的，但是他唯一的实战机会只有和一起长大的纨绔子弟练手，对上唐意这种身经百战的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和鹅卵石地面亲切接触，怎么挣扎都逃不开唐意的钳制。 “靠，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唐意拍了拍他的脸，语气温和地威胁，“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点点头，闭嘴别来烦我，再叨叨我卸了你下巴。” 路英俊挣扎无果，只能屈辱地点点头。 唐意把人放开，起身拍了拍外套在地上蹭的灰。 路英俊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你真不是……在玩弄我哥和宋清明的感情啊？” 唐意翻了个白眼，“令堂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多给了路英雄一个脑子？怎么你跟偷工减料了似的。” 路英俊站在原地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意话里的意思，正要跳脚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回到自己的绣楼，唐意给路英雄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刚才遇到路英俊的事儿。 路英雄倒抽一口冷气，“今天我爸妈好像是去唐家拜年了……这混小子，你……没打他吧？” “没打，”唐意站在窗口看着路英俊离开后院，“你不是说过让我别打，留着你自己打吗？” 路英雄闻弦音而知雅意，“感谢感谢，我徒弟就是体贴。你放心，今晚他回来师父一定狠狠揍他一顿，明天你来检查，他脸上要是没伤，师父我给你表演倒立拿大顶。” “别了，打人不打脸，大过年的脸上带伤多晦气。明天我去给你拜年，到时候让他拿大顶给我看吧。” 第二天，唐意以徒弟的身份上路家拜年，去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唐春的两个孩子，也是唐意这具身体的堂哥和堂妹。 首都圈子里这一代的孩子互相之间都认识，唐家兄妹和路英雄也算一起长大的。 路英雄嘴角抽搐，“我徒弟来给我拜年，你俩跟着来干嘛？” 唐家大哥脸上挂着和唐春如出一辙的礼节性微笑，“我来给路叔叔和阿姨拜年。” 唐家小妹则直白多了，“我哥来给路叔叔拜年，我姐来给你拜年，我来看路英俊拿大顶。” 唐意点点头，“嗯，我喊他俩来看的。” 躲在楼梯间的路英俊听到这话冲出来一脸屈辱地大喊，“唐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唐意活动了一下手指，“我还能欺人更甚，你要试试吗？” 早知道要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当着唐家三个人的面表演一个下午的拿大顶，路英俊发誓，他绝对不会去招惹唐意这个魔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回晴川啦~ 感谢在2022-08-14 11:39:03~2022-08-15 18:0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喵物语 10瓶；汐汐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过完年, 开学便近在眼前。 唐烨才又提了一次让唐意转学的事儿，但被唐意不软不硬地怼了回去，只好作罢，但是他坚持要让唐家的私人飞机送唐意回晴川市, 唐意没拒绝。 开学前一天, 唐意和宋清明搭乘唐家的飞机返回晴川市。 回到家里, 对上钟老头热切的好奇眼神, 唐意点了点头。 钟老头一拍大腿，“我就觉得你长得像唐家的崽！” 拍完又纳闷地问：“那你怎么没留在首都？是不是唐家不认你？他们欺人太甚！走，我带你上唐家要说法。” 说着就拉着唐意要出门。 唐意急忙把人安抚下来，“没有，唐家要留, 我自己想回来。” 钟老头不可置信, “你不留在家人身边，还跑回来干嘛？” “兰英还欠我五回奖学金呢。”唐意把行李放回自己房间，熟门熟路地去卫生间洗手。 钟老头站在客厅喊，“唐家不给你学费啊？” 唐意知道钟老头生怕唐家亏待她, 耐心回答，“没有，唐家给了钱，但是别人给的和自己赚的不一样。而且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听到唐意这么说，钟老头放下了心, 又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老头子我没遇到你之前那么多年不也好好的。” 唐意心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怎么住进来的了, 不过她没拆穿嘴硬的老头子, 敷衍地附和, “对对对, 是我舍不得您老，非得留下来照顾您，将来我还要给您养老送终。” 钟老头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回阳台上看报纸去了。 开学第一天，唐意早早就到了学校门口，却没有进去，坐在正门口的花坛边上等着。 日头渐起，送学生的车越来越多，保安联合交警在学校正门口的广场上指挥交通，防止堵塞。 唐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兰英高一学生早上八点整开始上早自习，一般七点五十就得到校，现在已经七点四十，那几个爱踩着点到的复姓少年也该到了。 正想着，四辆眼熟的豪车鱼贯驶来，停在校门口。熟悉的四个人从车上下来，依旧是精致到头发丝的打扮，依旧是亮眼到可以原地出道的长相，周围却没了震耳欲聋的尖叫，门口的学生们也没有发疯似的一拥而上。 他们会站在原地偷看亮眼，窃窃私语，或者跟同行的朋友激动地压低声音说“好帅好帅”。认识他们四个的远远喊一声，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一切都很正常。 虽然之前已经让人来晴川市检查过，确认那种异常的磁场已经消失，但她始终不放心。直到现在，她才确认，剧情是真的从晴川市离开了，从此晴川市就是祖国六百多个市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地级市了。 收回手机，唐意站起身，看了一眼四个互相打闹着走来的少年，笑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老大！”司徒风最先看到他，扯开笑容跑过来，“新年快乐，本来还想喊你一起去滑雪呢，谁知道你昨天才回来。” “来日方长，”唐意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安慰道，“明年冬天一起去滑雪吧。” “切，现在才春天，说那么远干嘛？过两天天气暖和起来一起去春游，就这么说定了，唐意你不许再找借口不去！”欧阳桀说。 “好。”唐意心情颇佳地同意，“腿好了么？之前说好的真人CS还没去呢。” 欧阳桀眼睛一亮，“已经好了！你定时间，我让他们把场地空出来。” “那就下个周末，”唐意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七点五十，再不进去就要迟到，她伸长脖子四顾，“梦蝶不会又迟到了吧？” 从她到达校门口到四个复姓少年出现，期间她一直没看到南宫梦蝶。那小丫头起床困难症晚期，不可能在她之前到校的。 “我们先进去吧，不然老黄又要念叨了。”慕容轩提议，“边走边给她打电话问一问。” 五个人一起往学校里走去，唐意正要给南宫梦蝶打电话，忽然听到身后远远的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意意！” 驻足回头，就看到小姑娘背着粉色的书包从车上下来，匆匆忙忙往校门口跑。 唐意心里条件反射地一惊，正想说“别跑，小心摔着”，突然心头一动，忍住了冲到嘴边的话，紧张地看着小姑娘的双脚。 两条小短腿灵活地倒腾着，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南宫梦蝶顺利地跑到五个人中间，扑过来给了唐意一个熊抱，“意意，我想死你了，你太坏了，假期都不和我视频。” 唐意揽住小姑娘的腰，“我当时的位置不方便视频的嘛。” 小姑娘假期向她发出视频邀请，但是唐意自己没有笔记本电脑，路英雄那儿倒是有，但是无论路英雄家里还是他办公室都不适合跟人视频，所以唐意只能拒绝。 “哇，你这次竟然没摔倒？”司徒风鬼吼鬼叫地说。 南宫梦蝶后知后觉，“诶？说起来，这个寒假我都没有摔倒诶！” “没摔倒难道不是好事？怎么，你还希望自己摔倒吗？”欧阳桀嘴贱地吐槽一句，“赶紧走啦，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迟到。” 话音刚落，早自习预备铃响起，几个人一起拔腿狂奔。跑到的时候，老黄已经如门神一般站在教室门口了。 几个人在距离老黄一步之遥的位置刹住车，南宫梦蝶没刹住，撞在司徒风背上，把他撞得向前扑去，最后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勉强维持住平衡，就着弯腰的动作嘹亮地喊了一声“老师好”。 老黄眼神复杂，“班上一共二十一个学生，你们倒好，六个人集体迟到，教室都空了一半。” 如果是以前，老黄几乎不会管四个复姓少年有没有迟到，他们像是有在兰英为所欲为的特权，这还是唐意第一次见到老黄训他们四个。 慕容轩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扯着笑狡辩，“老师，八点才上早自习，现在是七点五十八，不算迟到。” 老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摆手，“进去进去，赶紧开始早读。” 走进教室，中间他们几个的位置集体空着，的确看着挺碍眼。只有宋清明一个人坐在和唐意共用的课桌上，等到唐意坐下，他小声问：“怎么迟到了？” 宋清明为了错开人最拥挤的时间，一般都会提前到校，并且从人流量最小的校门进来，所以并不知道唐意在正门做什么。 “在正门口等他们几个，想确认剧情是不是真的没了。” “结果呢？”他问。 唐意嘴角忍不住勾起笑，点头道：“没了，完全没了。” 没了剧情影响的日子一帆风顺，唐意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开学第一周的周末是家长会，唐意兑现自己的诺言，征得茅文高的同意后，在家长会上做了一场演讲。 演讲的内容不光包括高中各阶段的学习方式和复习重点，更着重强调了家庭环境和家长的态度对学生的影响。 台下许多家长面露羞愧，也有人不以为然。 唐意不知道这场演讲能让多少家长反省自己的教育方法，但是哪怕能让一个家长自省，都是好的。 这个社会，行医需要行医资格证，当老师需要教师资格证，当律师需要律师资格证……唯独成为父母不需要考证。 有的父母确实不爱自己的孩子，如小唐意的生母；有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却用错了方式，如宋清明的父亲；更多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也在积极寻找和孩子相处的正确方式，而唐意这场演讲的主要目标就是第三种父母。 家长会结束以后，茅文高十分感慨地问唐意：“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搞教育，以后有没有想过走这条路？” 唐意演讲的本事纯粹是当年跟着搞学生运动的时候练出来的，当时演讲追求的就是煽动力。 “我已经有目标了。”唐意微笑着拒绝茅文高的提议。 茅文高没有再坚持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想好读文科还是理科了吗？” 家长会上，老师会对家长和学生进行分科相关的咨询讲解，等家长会结束，分科就要提上日程了。 唐意没有家长，读文还是读理都是她自己决定，所以茅文高才会多嘴问一句。 “想好了，”唐意回答得毫不犹豫，“读理科。” 茅文高点点头，“不错，我们学校又多了个奥赛的苗子，你打算参加数学奥赛还是物理奥赛？” “我要参加信息学奥赛。” 唐意的答案明显出乎茅文高的预料，他愣了一下，才说道：“信息学……这个，我们学校没有信息学的奥赛班啊。” 计算机技术这两年才开始普及，并不是每个学校都会注重这一方面，比如兰英，甚至找不出一个能参加信息学奥赛的选手。 “我知道，”唐意胸有成竹，“我已经了解过这一方面的信息，晴川市的信息学奥赛班设在一中，别的学校的学生也可以去上课，只要通过考试就行。” “啊？”茅文高有些惊讶，“奥赛班每周二周四下午第二节 课后上课，从我们学校去一中开车也需要四十分钟呢，你赶得及吗？” “所以要和您申请一个特权，”唐意眯起眼睛笑得有些讨好，“以后周二和周四下午第二节 课我就不上了，赶路。但我保证，成绩绝对不会下降，保证这学期再给您拿个全市第一。” 茅文高：…… 好家伙，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刚才看了一下我的大纲，这本书……其实已经快完了…… 嘿嘿，后面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剧情点，写完基本就到高考了 感谢小可爱长期以来的陪伴~爱你们哟！ 对了，想看什么番外提前和我说，正文完结以后还会有番外哒！ 第107章 家长会结束之后, 所有高一学生都面临着选文科还是理科的问题。周末回家和家里商量过后，周一早上的早读，班主任把分科表发到了每一个人手里。 “意意，你选什么？”南宫梦蝶靠过来问道, “我爸爸让我选文科, 说女孩子更适合学文。” “没有女孩子适合学什么的说法, ”唐意动作利索地勾选了理科, 抬头说道，“你擅长什么，将来想做什么，就选什么。我就选的理科。” “那我也选理科好了！”南宫梦蝶说，“这样我就能继续和你一个班了。” 唐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你擅长文科, 不擅长理科，学理科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想好了再做选择。” 听了她的话，南宫梦蝶陷入纠结。看她小脸皱成一团, 唐意忍不住引导式的问了一句，“你喜欢文科还是理科？” 南宫梦蝶十分诚实地回答：“都不喜欢。” 唐意：…… “那你未来想做什么？”唐意试着启发小姑娘，“相当工程师、科学家，还是考公务员从政，又或者继承家业？” 南宫梦蝶摇摇头, “我家的家业不需要我继承，我爸说以我的脑子做不来这些, 等他走了, 给我找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家产就行。” 对于南宫先生的安排, 唐意很难不认同。南宫梦蝶确实不适合从商。 “但是我不想当科学家, 也不想考公务员……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做什么。”南宫梦蝶哭丧着脸，“意意，我好羡慕你啊，你总是目标明确，也会坚定地向着你的目标努力，相比之下我好像个废物。” “胡说什么呢。”唐意又敲了她脑袋一下，“不要妄自菲薄。” “我没有胡说，”南宫梦蝶并没有高兴起来，“我只是突然发现，我没有爱好，也没有想坚持一生的兴趣……这么看来我的人生好空虚。” “怎么会没有呢？你只是还没找到。”唐意温声说。 她曾经也迷茫过一段时间，所以特别了解南宫梦蝶现在的心理，想了想，开导道，“你想想，你过去的岁月里，花费最多精力和时间的是什么？未来的日子里，最不能割舍的，又是什么？” 见南宫梦蝶陷入沉思，唐意没再打扰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课本上。过了一会，旁边南宫梦蝶突然啊了一声，一脸兴奋地看过来，“意意，我知道了，我的爱好是小说！我将来要写小说！我要当作家！” “不错啊，”唐意鼓励道，“我觉得你的性格很适合走作家这条路。” “真的可以吗？”南宫梦蝶兴奋过后又有些忐忑迷茫，“可是……总感觉有点不务正业。”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唐意有些诧异。 南宫梦蝶想了想，“因为，大人总说小说是玩物丧志的东西……意意，你不是也不喜欢我看的那些小说吗？我将来要是去写小说，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啊？” 唐意失笑，“小说是四大文学体裁之一，历史悠久，文化根基深厚，怎么会是玩物丧志的东西？四大名著哪个不是小说？战争时期那些文学大家的小说鞭策了多少人？既然写小说是你的梦想，那就坚持下去，为了梦想努力的人都了不起，没人会看不起你。” “嗯！”南宫梦蝶用力点头，点到一半顿住，“写小说的话，学文学理都可以吧？我还是不知道该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算了，你选文吧，”唐意只好直白地建议她，“你更适合文科。” 虽然遗憾不能再继续和唐意同班，但是南宫梦蝶还是乖乖选了文科。 另外几个人选得就随意多了，司徒风见唐意选了理科，毫不犹豫跟着选，坚定跟着自家老大一百年不动摇的方针。 唐意心想他原本就更擅长理科，所以没说什么。 欧阳桀选了文科，原因他没说，但唐意心里清楚，某人是想和南宫梦蝶同班。他原本就文理均衡，换言之哪一科都不擅长，选文或者选理都一样，所以对于他的选择，唐意也没说什么。 慕容轩选了文科，理由是文科妹子多。出乎唐意意料的是微生明，他明明更擅长文科，却选了理科。 “你理科有点弱，到时候可能会很累。”出于朋友道义，唐意提醒了一句。 微生明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家里让选理科。” 但是唐意敏锐地察觉到他埋在眼底的厌烦和无力。 “你想选文？”唐意问。 微生明恹恹地回了一句，“我想什么不重要。” 然后便转身趴回自己课桌上。 唐意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旁边慕容轩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手机。 过了几秒，唐意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慕容轩的短信。 【明的妈妈很强势，他从小到大做什么都不由自主。小时候明喜欢唱歌，说将来要当歌手，他妈妈听了之后，当着他的面把他最爱的钢琴砸了。】 短短几句话，看得唐意莫名觉得窒息。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微生明的时候，他偷偷躲起来唱歌，被唐意发现之后还威胁她不要说出去。 【可是微生老师不是走了音乐的路子？】唐意问。 过了一会，慕容轩的短信回复过来，【因为伯母觉得，女孩子弹钢琴、当老师会更受男人欢迎，将来更有利于联姻。】 看到这条短信，唐意更窒息了。 当年先辈累死累活搞妇女解放运动，把束缚女性百年的裹脚布从女同胞的脚上扯下来。结果微生夫人倒好，把裹脚布裹回脑子上去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慕容轩补了一条短信过来，【其实娴雅姐当年想学商科，将来继承家业，但是伯母以死相逼，逼得娴雅姐只能考音乐学院。现在她又逼着明学商科，想让明继承家业。唐意，你能帮帮明吗？】 他说的娴雅姐就是微生娴雅，微生明的姐姐，他们的音乐老师。 唐意：…… 这种事情她怎么帮？她难道还能把微生夫人的裹脑布扯下来吗？ 【微生先生怎么说？】唐意问。 【伯父也觉得家里的产业应该由男孩子来继承。】 得，这一家子往上数三代大概都是前朝余孽。 唐意看了一眼微生明趴在桌上的背影。以前微生明没事喜欢趴桌子上睡觉，但是后来被唐意逼着学习之后，早读课就再也没睡过，此时故态复萌，唐意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态，无非是失去了学习的动力。 恍惚间，唐意似乎又听到小舅舅在她耳边问：“反正我一定要唱戏，大不了跟老头子一拍两散。意宝儿，你站哪边？” 她能站哪边？她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否则也不会背着家里偷偷改专业，偷偷加入组织。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当时也就是牺牲得早，家里知道她的死讯的悲伤压过了一切，如果她好好地活着，家里知道了她做的事情，全家一定会齐上阵用尽十八般武艺逼她退出组织回家待嫁。 家人的爱有时候也是甜蜜的束缚。 她叹了口气，回复慕容轩，【我想想办法。】 填完分科表交上去之后，学校还需要进行排班，老黄说周五出排班结果，下周一大家就要去新的教室，和新的同学组成新的班级。 一时间全班同学都有些感伤，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学期，但是一个班一共就二十个人，除了个别不合群的，大多数人关系都很好。 “以后看不到唐学神刷题的身影，感觉学习的动力都少了很多。”黄琳忧伤地感叹。 她选了文科，必然不可能继续和唐意一个班了。 康佳为推了推酒瓶底似的眼镜，“希望我能和唐同学继续在一个班。每次我学累了想放松的时候，看到你还在做题，就充满了干劲，恨不得学到天荒地老！” “对啊对啊，有唐学神在教室坐镇，总感觉整个教室里都充满了学习的氛围。” “我选了理科，嘿嘿，说不定能和唐学神继续同班。” “卧槽，你们一说我才发现，自从和唐学神一个班，我成绩进步好大，今年过年我妈看我的眼神都和善了好多。”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唐意：…… 她还有这功效？ “以后你们要是没有学习动力，随时欢迎来我的教室看我刷题。”唐意嘴角抽了抽，提议道。 司徒风一脸得意，“嘿嘿，我肯定和我老大同一个班。” 嘚瑟的样子引来另外几个人的痛殴。不用说，唐意就知道，司徒家肯定会在分班时暗箱操作。司徒风的爸妈和哥哥都希望司徒风能跟在唐意身边，会有这种操作也不奇怪。 周五晚上放学，老黄请客，在食堂二楼吃了一顿散伙饭。同一天吃散伙饭的班级不少，唐意就在洗手间遇见了北堂伊人。 自从圣诞舞会后，唐意这还是第一次见北堂伊人。她依然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看到唐意的时候，更是快要把下巴抬到天上去。 头抬地太高的结果就是被卫生间门口的台阶绊了一跤，朝前扑去。眼看就要脸着地的时候，腰肢被一条瘦削但有力的手臂揽住。 唐意单手把人提起来，等她站稳才放手。 北堂伊人自觉在情敌面前丢了面子，又羞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里甚至有些湿润，她等着唐意嘲讽，却只等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走路的时候看着点脚下。” 说完，唐意便离开，看着唐意的背影，北堂伊人一腔羞愤尽数泄去，“唐意！” “干什么？”唐意驻足回头，表情平静，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不耐烦。 其实北堂伊人自己也不知道叫住唐意到底想说什么，站在原地握紧双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选了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唐意回答。 北堂伊人挺起胸脯，“我也选了理科，我会打败你的！” 唐意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点点头，“好啊，我期待你来打败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11:13:30~2022-08-16 17:3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4瓶；汐汐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先前见识过唐意在游戏里的枪法之后, 欧阳桀约了唐意去打真人CS。 当时唐意被欧阳桀这个熊孩子烦得不行，于是立下赌约，如果自己赢了，欧阳桀就要事事都听她的, 如果自己输了, 就给欧阳桀当小弟。 事到如今, 欧阳桀对唐意虽然算不上言听计从, 但也差得不远，这个赌约对唐意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 真人CS这种游戏，参加的人越多越好玩，因为下周一就要分班各奔东西，这次索性全班一起来参加真人CS, 就当最后一次班级活动。除了期中考试之前、被徐家的人买通试图构陷唐意的梁宇之外, 高一三班的学生全体参加。 欧阳家的真人CS游戏场很大，直接包下了一座山头，包括山脚早就废弃不用的一座小学。 玩法多种多样，可以在废弃小学的校园内进行攻防战, 也可以在山林中进行大逃杀等玩法。鉴于欧阳桀的腿刚刚痊愈不适合进行需要长距离跑动的玩法，而且大多数同学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丛林越野，所以众人几乎毫无疑义地选择了攻防战。 攻防战的玩法简单易懂，参赛者分为红蓝双方，以小学校园内制定教学楼为据点, 一方防守，一方进攻。在规定时间内, 先将对面全歼的一方获胜, 如果没能全歼, 那么时间结束时, 中弹多的一方失败。 众人在接待大厅集合碰面，大厅中央里高悬的屏幕上显示着CS场中的积分排行榜，欧阳桀的名字高悬榜首。 从进入大厅开始，欧阳桀就得意洋洋地让唐意看大屏幕，“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你赢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输了，就做我小弟。” 刚说完，被唐意轻飘飘看了一眼，嚣张的气焰减弱了一点，改口道：“我要是赢了，你就叫我一声老大。” “你要是输了呢？”唐意问。 “刚才不是说了吗？输了就什么都听……”话说到一半，欧阳桀就卡住了。 司徒风在一旁补枪，“你现在就很听唐老大的话啊。” “换个赌约，”唐意轻飘飘地说，“你要是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欧阳桀几乎毫不犹豫答应，“好。那你输了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唐意不置可否，“你赢得了我再说。” 场地有专业的教练给众人讲解游戏规则和注意事项，据说接待他们的是CS场最厉害的教练，退役的特种兵。 教练仔细讲解了注意事项，然后让大家抽签分阵营。 “不用抽签，”欧阳桀说，“我和唐意一人一个阵营，剩下的人自己决定跟谁一个阵营，我们来一场不平衡对抗。” 唐意没有意见。 中央屏幕的排行榜上，欧阳桀高悬榜首的名字还是有着很大号召力的。班上大多数人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选择和欧阳桀一队，只有南宫梦蝶、宋清明、司徒风和康佳为一开始就站在唐意身后。 慕容轩见唐意这边人少，笑了一下，从欧阳桀的队伍里离开站到了唐意身后，紧接着微生明也跟了过来。 面对兄弟的投敌行为，欧阳桀表示：“没关系，你们三个去帮帮唐意也好，免得说我欺负她。小蝴蝶，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过来，我保护你。” 南宫梦蝶冲欧阳桀做了个鬼脸，紧紧挽住唐意的胳膊。 唐意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看着欧阳桀似笑非笑，“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分好了阵营，教练带着他们去武器库挑武器。武器类型不多，只有突击步、枪和狙击、枪两种，以及医疗兵专用的治疗设备。 巷战攻防地形复杂，不适合狙击，又没有医疗兵这个设定，所有人都选了突击步、枪。 选好枪之后，众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靶场熟悉枪、械。不是每个来真人CS场玩的顾客都会玩枪，所以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会安排静态靶设计训练，教练会教新手怎么用枪，也让原本就会射击人熟悉一下手感。 欧阳桀熟门熟路地站到射击窗口，十声枪响过后，电子音报出他的成绩，“8环，8环，8环，9环，9环，8环，9环，8环，8环，10环，共计85环。” 这个成绩对业余的人来说已经非常优秀了，同学们纷纷鼓掌，就连教练也赞许地点点头。 欧阳桀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唐意，唐意专心研究手里的枪，压根没理会他的炫耀。一直跟在唐意身边的宋清明突然起身，走到欧阳桀隔壁的窗口，端起枪，姿势标准，动作熟练。 刚才教练讲解了射击的姿势，众人一看宋清明的姿势这么标准，脸上都露出好奇期待的神色。就连旁边的欧阳桀也紧紧盯着宋清明。 枪声响起，彩弹在五环的位置炸开。 靶场静默两秒，气氛有些尴尬，欧阳桀猖狂的笑声打破静默的气氛，“还行，没脱靶哈哈哈哈。” 唐意有些担心地看了宋清明一眼，见他表情都没变化，就知道他没受影响，便继续低头研究手里的枪。 宋清明没理会旁边欧阳桀魔音灌耳似的笑，调整了一下姿势，紧接着九发连射，电子音过了一会才报成绩，“5环，8环，10环，9环，10环，10环，9环，10环，10环，9环，共计90环。” 靶场内再次静默，不知道谁发出一声“卧槽”，随即掌声雷动。光头教练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小伙子可以啊，这成绩可以当狙击手了。” 宋清明收了枪，对教练说了声谢谢，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走回唐意身边。 之后，其他人也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了射击练习。兰英学生家境优渥，三班的同学大多数都光顾过欧阳家的真人CS场，大家的射击成绩都还不错。 慕容轩等几人似乎是靶场的常客，姿势娴熟，命中率虽然比不上宋清明和欧阳桀，但也比其他人好了一大截。 只有一个例外：南宫梦蝶十枪全部脱靶，最夸张的是，她的彩弹甚至飞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靶上。 所有人都射击完毕，欧阳桀靠在栏杆上喊，“唐意，你不练练吗？” 他这一声喊，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来。刚才大家要么自己射击，要么看别人射击，要么围着教练讨教，竟没人注意唐意在做什么，直到欧阳桀开口，他们才看向人群最后面的唐意，看清唐意身边的情形，众人瞠目结舌。 唐意手上的枪已经不见了，地上一堆枪械零件，她正蹲在旁边跟个摆摊的小贩一样挨个挑拣。 听到欧阳桀的声音，她抬头瞥了一眼，见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射击窗口空下来，顺口答道：“练，这就来。” “你枪都拆了还怎么练啊！”欧阳桀崩溃大喊，“我让人给你重拿……” 话没说完，就见唐意动作熟练地组装起地上的零件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唐意用十几秒重新把枪组装起来，站起身对欧阳桀说道：“不用重拿，我既然敢拆就能装回去……” 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带坏了这些孩子，补充道：“你们可别学我啊，没把握组装的话最好不要乱拆别人的东西，会赔钱的。” 众人：…… 要你说！ 提着枪来到射击窗口，前面的静态靶已经自动换了新的，唐意端起枪，姿态随意地放了一枪，满意点头，“这枪手感不错。” 说完便收起枪，环视一圈，视线对上光头教练，“可以开始实战了吧？” 教练看了看靶子，又看看唐意，欲言又止，最后点头道：“可以开始了，去外面坐车。” 但是场内的学生没有人挪动脚步。 欧阳桀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你就打一枪啊？” “熟悉手感而已，”唐意率先走出去，“一枪就够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电子音才姗姗来迟，“10环，0环，0环，0环，0环，0环，0环，0环，0环，0环，共计10环。” 这个成绩是除了南宫梦蝶的0环之外最低的成绩，却在所有人心中掀起巨浪。 “蒙的吧……”有个男生喃喃道。 黄琳表情严肃地转头问教练，“我现在还能换阵营吗？” 教练无情摇头，“不可以。” 二十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戴好迷彩防护服，乘坐场地内的车来到废弃小学场地，路上大家看唐意的眼神都十分复杂。 欧阳桀再次确认，“你真没玩过真人CS？” “没玩过，今天第一次，我发誓。”唐意回答得毫不心虚。 车子很快到达废弃小学地图，因为他们只有二十人，用不到整所小学，所以教练把场景限制在教学楼这一栋建筑上。 “彩弹近距离射击也会有受伤的风险，我再强调一遍，所有人在场地内的时候，不允许脱下防护服，也不允许摘头盔。中弹三次或头部、心脏中弹则判定为死亡。死了以后高举双手自己从场地里走出来，途中禁止说话。” 有个男生愣愣地问：“为什么不让说话？” “今天不是中元节，死人不能和活人对话。”教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两颗外观一模一样的球，“现在双方领队抽签决定攻防，红方进攻，蓝方防守。” 唐意和欧阳桀上前两步，每人从教练手中拿了一颗球，从中间旋开。唐意抽中红色，欧阳桀抽中蓝色。 第一轮游戏开始，蓝方率先进入教学楼进行布防，十分钟后红方才能进入。 教练：“红方现在可以商量进攻战术了。” 南宫梦蝶抱着□□兴奋地问：“意意，我们的战术是什么？” 唐意看了南宫梦蝶一眼，想到她彪悍的射击成绩，转头问教练，“队友之间的伤害可以豁免吗？” 教练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弧度，“不可以。” 唐意揉了揉额头，“我们的战术就是，梦蝶你尽量别开枪。” 作者有话说： 抱歉啊，今天这章写得很苦恼。我没玩过真人CS，今天看了一天的攻略和视频，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和谐探讨，不要骂我！ 晚上有事情，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明天我三更补上，么么哒！ 第109章 刚才在射击场里, 唐意已经了解了自己队里几个人的水准。 宋清明无疑是最强力的队员，也许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作战意识很强，枪法也准。 慕容轩次之, 看得出是老玩家, 熟练度很高,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微生明要更弱一点, 他原本就是个能坐着不站着，能睡着不醒着的人，这种需要热血和激情的运动不是他的擅长领域。而且唐意发现，这学期开学以来，微生明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消沉, 今天也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剩下的两个人里, 康佳为是典型的大脑发达四肢退化的学霸，平时唯一的运动量来自于课间操，稍微跑两步就气喘吁吁，游戏用的突击步、枪他抱了一会胳膊就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显然指望不上。 南宫梦蝶倒是力气大，只可惜她的命中率……唐意觉得她适合玩敌我不分的大逃杀。 反观欧阳桀那边，虽说真正强力的输出只有他一个，但是人数多，而且熟手也多, 用好了也是很难对付的。 唐意不知道欧阳桀的战斗素养怎么样，不过他一个高中生既然能在CS场的排行榜上霸榜这么久, 必然是有真本事的。 想赢, 必须要出其不意才行。 教学楼是双面教学楼, 一共四层, 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入口。楼内地形简单，没什么复杂的路线。 “慕容、微生，你们两个跟着宋清明走东侧入口，单数楼层清房。梦蝶和康佳为跟着我。” 队员对唐意的安排没有疑义，宋清明说了句小心，便带着微生明和慕容轩去了另一边的入口。 十分钟到了，红方开始进攻。 “梦蝶走前面，”唐意说，“记住，当你视野内没有队友的时候，就可以尽情放枪了。打不中没关系，气势最重要！” 唐意很不要脸地让南宫梦蝶当前锋，至少这样不担心小姑娘误伤队友。 因为一楼交给了宋清明那一队清房，唐意便带着两人直接上了二楼，“走路贴墙，脚步放轻。” 对两个没什么战斗经验的人，唐意没做复杂安排，只叮嘱了最基础的注意事项。 两个人紧张兮兮地点点头，弓着腰垫着脚沿着楼梯往上爬，唐意走在两人身后殿后。双面教学楼有个缺点，走廊内采光很差，没有灯的时候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 大概设计场地的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此走廊内是有灯的，只是数量不多，昏黄的白炽灯光隔一段路亮一盏，比起照明作用，更像个营造氛围的工具。 一楼一直没什么声音，说明宋清明他们清房的时候没有遇到敌人。这也正常，如果唐意是防守方，她会把人集中在最后两层的楼梯口附近。 快要到达二楼的时候，唐意突然伸手揪住前面两个人的后衣领，吓得两个人惊叫一声。 “嘘，”唐意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安静，压低声音说道，“不要直接从楼梯口冒头，小心被人点杀。” 两人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楼梯口会突然伸出来一杆枪朝他们开火似的。 唐意端起枪，先通过楼梯缝隙检查上方楼梯是否有埋伏，然后贴近楼梯扶手，最大视角检查二楼走廊口是否有人。 昏暗的灯光下，墙上一颗半圆形的影子动了动。 有人躲在掩体后面埋伏！ 唐意示意两只菜鸟别动，从地上摸了一块碎砖头，用力丢过去。 砖头砸在墙面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那颗头的主人果然被声音惊动，弹起来查看。 就在ta从掩体后跳起来的同时，唐意动作极快地一个前滚翻，起身，抬手，射击。 砰砰砰—— 两枪命中黄琳的身体，让她不能第一时间反击，第三枪直接爆头。 完成射击之后，唐意迅速变换位置，贴紧走廊墙壁，防止二楼还有别的埋伏听到枪声后攻击她。 躲在楼梯旁边的教室门后埋伏的黄琳此时端着枪傻在了原地，她身前是从门框脱落的木门，横着搭在门框，她刚才就是躲在这扇门后面的。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彩弹，又看向对面紧贴墙壁警戒的唐意，嘴唇颤抖。 唐意等了一会也没人跳出来反击，要么二楼没别人，要么那人沉得住气，躲在某间教室等着放冷枪。 见黄琳愣在原地，唐意对她露出个笑容，动作幅度极小地招招手，用嘴型说：“再见。” 黄琳其实也是CS场地的常客，算是欧阳桀那一队里除了他之外战斗力最强的人，否则欧阳桀也不会把她放在二楼埋伏。 谁知还没照面，就被唐意三枪送走，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输在了哪儿。 她听到石头砸墙的声音的瞬间，本能地从掩体后站起来，刚站起来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敌人踩中石头发出的声音可不是这样的。 她的战斗意识不错，在发现上当的第一时间先是起跳，同时枪口对准了楼梯口的方向。可唐意动作太快了，黄琳才跳起来还没射击呢，人就没了。 心中悲愤的黄琳甚至忘了死人不能开口的规矩，仰天长啸，“唐意，你太心狠手辣了！” 唐意笑了笑，对躲在楼梯口的两只菜鸟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走前面。康佳为刚出来就看到窗后站着的黄琳，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朝那边开了几枪。南宫梦蝶想也不想跟着开枪。 彩弹在黄琳周围的窗框、墙壁上爆开，虽然没有一颗打中她，但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我都阵亡了！你们没必要鞭尸吧！”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康佳为平时和黄琳关系不错，这会发现对方是谁，手足无措地双手撒开枪举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梦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伸手去擦康佳为胳膊上被她射中的地方，“那什么……康佳为，你负伤了。” 南宫梦蝶：痛击我的队友。 原本还处于悲愤中的黄琳顿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锤墙。就连唐意也忍不住把头埋进臂弯，掩饰自己的笑意。 笑够了，唐意示意南宫梦蝶继续走，“你走最前面，康佳为第二，我垫后。” 南宫梦蝶抱起枪一马当先，康佳为再次对黄琳鞠躬，然后小跑着跟上南宫梦蝶。唐意看了一眼黄琳的表情，露出个笑，“行了，赶紧退场吧。” “不，我的冤魂会跟着你们的！”黄琳阴恻恻地说。 唐意摇了摇头，跟上前面两个人。 走廊两侧的门是交错相对的，唐意轻声教两个人怎么清房，两人边学边搜，越来越熟练。 搜完第二层所有教室，唐意招手让南宫梦蝶和康佳为凑过来，“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等，等另外一队清完三楼再上去。” “你呢？”南宫梦蝶问。 唐意神秘一笑，没有说话，示意两人在这儿等着，她则退回二楼走廊。 黄琳的“尸体”已经自行离开，二楼现在就她一个人。唐意钻进第二间教室，走到窗前探头往出看了一眼，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伸手拽了拽。 这栋楼应该是CS场重新加固过，一切看起来老化腐朽的结构都是做旧的，实际上非常牢固。 她安下心来，靠在窗边静静等待。 三楼很快传来枪声，不一会，杂乱而拖沓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是“阵亡”的玩家退场的声音。 很快，更远的四楼也响起了枪声。宋清明那一队和南宫梦蝶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进攻四楼了。 唐意留心数着枪声，心里有了数，翻身从窗户翻出去，手脚敏捷地攀上教学楼外墙裸露在外的水管，如同一只轻灵的壁虎，沿着水管爬上四楼。 她的位置在教学楼正中间，现在大多数人都集中到了教室两侧的楼梯口，中间教室里几乎没人。 唐意轻巧地从四楼窗户翻进去，落地无声。 猫着腰摸到门口往外一看，防守的蓝方已经从十四人减员到七人，四个在西侧楼梯口附近，藏在掩体后射击，另外三个在东侧。 欧阳桀就在西侧，他躲的位置很刁钻，从楼梯口几乎无法打到他，算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可惜，他只顾着眼前，没有防备身后。 不过也是，正常玩家都是从楼梯攻上来，谁会跟唐意是的从外墙爬上来抄后路啊。 唐意摸清了四楼的布防情况，心下暗暗盘算。仅剩的这七个人里，只有欧阳桀一个人威胁性比较大，收拾掉他之后，另外六个不足为据。 但是她就算有把握，也足够走运，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清理掉欧阳桀这一侧的四个人，另外一侧的三个人也会反应过来，迅速向她发出攻击。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几个人可不是南宫梦蝶，这么近的距离，唐意没把握躲过所有的子弹。 眼珠一转，唐意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那啥……将就看吧，我真的不太会真人CS，已经尽力了。下一章游戏结束。 第110章 现在攻守双方已经陷入僵局, 欧阳桀带人防守西侧楼梯，和宋清明、慕容轩僵持在楼梯口。 微生明已经阵亡，唐意又不在西侧，欧阳桀推测唐意在东侧楼梯, 因此看守东侧楼梯的人根本不敢下楼, 生怕被唐意点杀。他们不知道, 此时东侧楼梯口只有两个安静等着被带飞的菜鸟。 欧阳桀在最靠近楼梯口的位置, 搬了废弃的课桌搭建了战壕，自己躲在后面。只是宋清明枪法太准，其他人只要冒头，就很容易被宋清明打中，因此其他人都躲在靠后的位置。 “别怕, 我们占据地理优势, 他们人少，我们拖到时间结束就赢定了。东边的兄弟守住了，给我个面子，看到小蝴蝶别开枪。” 他一边用火力压制宋清明和慕容轩, 一边头也不回地喊。 最靠后的男生最先受到攻击，唐意从身后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发出声音，然后踩着前面几人开枪的节奏对着他心脏开了一枪。此时的楼梯口枪声乱响，唐意又做了一些消音处理，并没有引起前面几人的注意。 她松开手, 对着一脸惊愕的阵亡男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眨眨眼睛。 此时欧阳桀全副心神都放在前方宋清明和慕容轩身上, 压根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另外两个人也是, 被唐意一个接一个近距离偷袭放倒, 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兄弟们坚持, 时间马上到了，胜利近在眼前！” 欧阳桀刚喊完，就感觉背后心脏处突然被硬物抵住，唐意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兄弟们走得很安详。” 说罢，沉闷的枪声响起。 欧阳桀满脸惊诧地回头，就见唐意身上的防护服已经脱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手里的枪上，充当了个临时□□的作用。 在唐意身后，他的三个兄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们怎么不提醒我？！” 躺得最近的男生有气无力道：“她捂着我的嘴近距离把我放倒了，我怎么提醒你？” 西侧楼梯枪声停歇，防守东侧的三个人发觉不对，转头看过来，随后便反应极快地端起枪。 唐意一把扯过欧阳桀挡在前面。她身形瘦削，完全被欧阳桀高大的身形遮挡住。距离远，对面几个人的命中率感人，大多数彩弹都打在墙上、地上，但也有两枚彩弹在欧阳桀身上爆开。 欧阳桀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击中才明白唐意的用意，大喊道：“你们看准了打！唐意，你不能侮辱我的‘尸体’！” 唐意从欧阳桀身后伸出枪口对着那边随手放了几枪，趁着对面三人找掩体躲避的时候，迅速推开欧阳桀，抬手瞄准。 距离太远，唐意没把握一枪爆头，于是保守地瞄准目标较大的躯干。 密集的枪声响起，唐意动作迅速地放倒了两个人，而先前看到唐意之后迅速转移到东侧楼梯口的宋清明和慕容轩也解决了剩下的一个人。 唐意这才有空回应欧阳桀的控诉，“阵亡的人没资格发表意见。” 第一轮攻防战结束，欧阳桀输得非常冤，“两边楼梯口都没失守，你怎么爬上四楼的？” 唐意实事求是，“爬上来的啊。” 教练解答了自家小公子的疑惑，“她从外墙的水管爬上去的……这位同学，这种危险动作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 “好的。”唐意答应得从善如流。 欧阳桀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外墙的水管，“唐意，你是壁虎成精吗？！” 第一场攻防战，因为唐意开挂似的动作，欧阳桀失败。 第二场攻防战双方对调，红方防守，蓝方进攻。教学楼的地形本来就易守难攻，红方又有唐意和宋清明两个命中率高的吓人的高手，一人守住一侧楼梯，蓝方一旦冒头就会被一枪爆头，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唐意又赢了。 其实欧阳桀真的玩得很好，唐意要是没有宋清明的帮忙，想赢他还真有点难度。 愿赌服输，欧阳桀臭着脸许给唐意一个愿望。 周一的早上，唐意提早几分钟到了学校。分科之后要重新分班，分班结果现在就贴在公告栏上，每个到校的学生都会先去公告栏看看自己所属的班级。 高一仍然是九个班，一班到五班是文科班，六班到九班是理科班。 唐意被分到了八班，和她同班的除了早就知道的宋清明和司徒风之外，还有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微生明和北堂伊人。 幸运的是，班主任仍然是老黄。唐意还挺喜欢老黄的物理课的。 到新班级的第一天，座位都是随便坐的。唐意是到校最早的一个，整个班的座位任由她挑选。 唐意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第二个到校的是宋清明，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唐意的左手边。 之后班上的同学陆续到校，却都不约而同地往后排坐，导致前排的座位反而一直空着。 一向掐着点儿来的微生明这次来得不早不晚，站在教室门口看了一眼，直直走到唐意右手边的位置落座，对唐意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情绪看起来比周末聚会的时候还低落。 司徒风和北堂伊人前后脚进的教室。一进来看到唐意左右的位置都有人了，鬼吼鬼叫地冲过来占了唐意身后的位置，“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想和老大坐同桌！” 唐意目测了一下桌子之间的间隔，严谨纠正，“这种课桌布局不存在同桌的说法，算直线距离的话，你离我最近。” 司徒风顿时高兴了。 北堂伊人坐在微生明的后面，也就是司徒风的右手边，和唐意斜对角。 因为理科班的班级少，每个班的学生就相对多一点，八班有二十二个学生，教室里事先摆放了二十五张课桌，因为大家都往远离讲台的位置坐，就导致唐意左后方和第一排左右两端的课桌空了出来。 早自习预备铃响过两分钟，老黄才姗姗来迟，进教室点了包括司徒风在内的几个男生去搬课本，等课本搬过来，又是闹哄哄地发课本。 唐意嗅着新课本的墨香，只觉得神清气爽。 发完课本，教室里安静下来，老黄上讲台言简意赅地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就让学生们挨个站起来进行自我介绍。 这是每个新班级开学的必备流程，虽然尴尬，但必不可少。 理科班女生稀少，八班二十二个人里只有六个女生，除了北堂伊人之外，还有一个熟面孔——杨菲儿。 曾经在学校抹黑南宫梦蝶，又试图在唐意面前挑拨离间的那个小绿茶。 先前她和欧阳桀的粉丝后援会一起来厕所堵唐意，反而被唐意收拾了一顿，还用她的手机在论坛发了澄清帖。 唐意之前压根儿没去记她的名字，此时她做自我介绍，唐意才把人和名字对上号。 她有些惊讶，杨菲儿原本不是欧阳桀的粉丝后援会成员吗？她还以为杨菲儿会追着欧阳桀去文科班呢，没想到出现在理科班。 她就坐在北堂伊人右边，自我介绍做得挺详细，什么擅长烹饪，喜欢交朋友……在唐意听来只觉得假。 按照座位，她是第一个做自我介绍的人，教室里场子还没热起来，虽然她说得多，可也就得到稀稀拉拉的几声礼貌性的掌声，导致她坐下的时候脸色发青。 到北堂伊人的时候，她只简短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坐下了。她前面的微生明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直到被老黄叫醒，才恹恹地说了一句“微生明”，连站都没站起来。 老黄无奈地看了微生明一眼，什么都没说，眼神示意接下来继续。 微生明旁边的唐意站起身，声音清朗，“大家好，我叫唐意。” 说完正要坐下，老黄似乎已经受够了前面两位敷衍不合作的态度，开口提醒，“说说你的爱好之类的嘛。” 唐意坐了一半只好又站起来，“我爱好学习，擅长学习，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只要你也爱学习，我们就是好朋友。” 班级同学：…… 老黄：…… 身后的司徒风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一脸与有荣焉，“我叫司徒风，唐意是我老大，我跟我老大一样，热爱学习，以后我们大家一起学习啊。” 唐意说她爱学习同学们都是信服的，毕竟在座许多人都因为她期末联考全市第一在赌局里赢了不少钱，于是都跟着司徒风鼓起掌来，气氛从尴尬转为热烈，杨菲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扭曲了起来。 而之后的自我介绍几乎都照着唐意的模板来。 叫什么，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只要你XX，我们就是好朋友。 排队排得非常整齐。 老黄无奈感叹，“看来唐意同学的号召力很强啊，不如就让唐意当班长吧。” “我拒绝！”唐意在同学们鼓掌起哄之前斩钉截铁地拒绝道，“黄老师，我所有的时间都要奉献给学习，班长这个劳苦功高的职位，还是让给别人吧。” 老黄也不强求，“那行，你就当学习委员好了。什么都不用管，只用学习。” 在拒绝就不礼貌了，唐意只好接了这个类似于镇班神兽的职位。 既然说到班干部，老黄便让大家自荐，司徒风第一个站起来，“老师，让我当班长啊，唐老大是我老大，我当班长和她当班长是一样的。” 老黄失笑，问其他人同不同意。司徒风在兰英的人气本来就很高，全班没人反对。 之后又是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的选举，杨菲儿自荐做文艺委员，只是支持率不行，最后文艺委员落在北堂伊人头上。体育委员则选中了一名人高马大的男生，姓钱，据说是体育特长生。 做完这一切，早自习还剩下不到十分钟，这点时间无论自习还是早读都意义不大，老黄索性说起了两件迫在眼前的大事：春季运动会和社团。 作者有话说： 昨天说今天三更，但是楼上今天搬家，一整天吵得我脑仁疼，累死累活也就写了两更……商量一下，今天就酱事儿，明天三更好不好？ 我知道小可爱一定会同意的！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2-08-17 16:43:30~2022-08-18 21:0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兰英的学生在高一下学期开始就可以加入或者组建社团了, 因此兰英的社团招新就在第二学期开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刚好和春季运动会的时间重合。学校索性把两件事儿一起办，先举办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结束后紧接着是为期两天的社团招新。 “我们班级人少, 运动会大家踊跃参加, 每个人至少报名一个项目。还有一个月时间, 现在就可以提前开始锻炼了, 体育馆这一个月每天都开放，大家课余时间可以随时去。”老黄拍拍手，指向体育委员钱旭飞，“练好了找钱旭飞同学报名。” “社团可以自己组建，凑够三个人就可以找教务处的李老师申请。也可以加入现有社团, 学校现在的社团资料我待会拿给北堂同学, 你们可以找她咨询。” 运动会的事情交给体育委员，社团的事情交给文艺委员，然后老黄又公布了一个决定。 “上学期我带的班级施行学习小组制度，效果显著, 所以校方决定，在高一年级全面推行。同学们自愿组队，每个学习小组的成员不能超过四个人，组好队了到唐意这里登记。我们先试行两个月，期中考试后再看要不要调整。” 唐意：…… 说好的我什么都不用管呢？ 上学期, 三班进步最大的学习小组自然是唐意的。老黄兑现诺言，给他们组几个人买了礼物——每人一本高考满分作文指南。 下课铃响起, 老黄离开教室。唐意动作麻利地从草稿本上扯下一张纸, 画了个学习小组登记表, 先把自己和宋清明、司徒风的名字填上去, 又伸长了手戳了戳趴在桌子上的微生明。 微生明迷茫地抬起头来，迎面一张草稿纸拍在脸上，唐意的声音在草稿纸后响起，“你还要跟我一组吗？要的话自己填名字，不要的话直接交给司徒风。” 听到她的话，北堂伊人突然抬起头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前面的微生明。 司徒风在后面说：“老大，我肯定是要加入你的组，不需要考虑，你直接把我名字填上去就行。” “已经填了，”唐意头也不回的说，“登记表交给你不是让你填名字，是让你替我登记。” 她探身拍拍司徒风的肩膀，“有事小弟服其劳，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 说话间，微生明已经填了名字，将登记表扔到司徒风桌上，自己继续趴在桌上睡觉。北堂伊人见他毫不犹豫就和唐意组队，咬紧嘴唇，猛地起身冲出教室。 唐意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看睡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微生明，轻轻摇摇头。 花季少男少女的情感还真是，别扭又可爱。 唐意收回目光，研究刚才老黄发的课程表。理科班的课做了调整，语数外三门主课的课时增加了，去除了政史地三门，却多了计算机和美术两门副课，占比不多，两周一节，和音乐、体育换着来。 好巧不巧地，这四门副课刚好就安排在周二和周四下午第二节 课，而唐意为了去一中参加信息学奥赛班，已经和茅文高申请旷掉这两堂课了，这下倒好，一下旷了四门课。 各科老师也大换血，除了老黄之外全是生面孔，让唐意遗憾的是语文老师换成了她原先在七班时的语文老师，一名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讲课如同老夫子掉书袋，对现代作家有着蜜汁崇拜，说起他们的时候带着八百层滤镜，听得唐意尴尬不已，脸上的汗毛纷纷立正敬礼。 唐意已经可以预想到以后可能每一堂语文课都是对自己羞耻度的一次历练。 新的老师和学生都在磨合期，为了快速掌握学生的基础，今天所有老师上课第一件事都是随堂测验，而且都是当堂讲解，当堂批阅。 分科后的第一天，唐意就在同学和老师心里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早上四节课，下午两节课，六门课挨个儿测验一遍，全班所有人寒假都玩野了，成绩个顶个的差，除了刻意保持中庸的宋清明，唯有唐意门门满分。 最开始同学们还会惊呼，到后面已经淡定了。 唐学神嘛，她不拿满分才奇怪。 六科老师看唐意的眼神如同看大宝贝。毕竟未来两年半，不出意外他们都会是唐意的老师，唐意的高考成绩关系着他们的评职称的绩效。 下午第一节 自习课，全校老师要开教职工大会，学生自由散漫得如同放出栅栏的羊群。几个男生来到八班，其中一个腋下夹着篮球，站在教室门口对着后面招手喊：“走啊，打篮球去。” 包括体育委员钱旭飞在内的几个男生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走去，钱旭飞路过司徒风的时候还喊了他一声，“打篮球去不去？” “去什么去？回自己座位上去！” 司徒风声音很大，教室里原本的骚动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他。 钱旭飞有些尴尬，扯了个笑强行挽尊，“老师又不在，出去活动活动嘛。” “就算老师不在，这节课也是物理自习课，不是体育课。”司徒风直接起身走到门口，皱眉冲着那几个男生问道，“你们哪个班的？自己旷课出去玩不说，还想带坏我们班的人？” 门口几个人面面相觑，但是碍于司徒风的家世和他本人的战绩，不敢硬杠，互相看了几眼便走了。 司徒风关上门，转头对傻站在原地的几个男生吼道：“回自己座位上学习去，物理作业写完了吗就出去玩？” 几个男生就算心里不爽也不敢表露出来，灰溜溜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经过这么一闹，教室里打游戏的，大声聊天的都收敛了不少，杨菲儿原本凑在北堂伊人的桌边搭话，此时也不得不返回自己的位置。 大发神威的司徒风回到自己座位，得意洋洋地问唐意，“老大，怎么样，我这个班长做得还不错吧？” “嗯，不错。”唐意赞许地点点头。 刚刚认识的时候，司徒风是自习课跑出去打篮球的那个，过去短短一个学期，司徒风却已经拿自己当初的话来管别人了。 唐意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因为司徒风的强势镇压，下午两节没有老师的自习课，八班比左右两边的班级都更加安静。放学之前各班班主任都回来了，发现班上少了人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相比于旁边两个抓狂地冲去操场抓人的班主任，老黄看着一个不少的教室，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从唐意来了他的班级，自习课他就再没头疼过。 老黄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八班今天的优异表现，其他人目光隐晦地看向司徒风，司徒风骄傲地挺起胸膛。 不一会，隔壁两个班响起班主任骂人的声音，八班的学生第一次在心理上占据道德高地。 站干岸看别人被骂的感觉好爽！ 钱旭飞也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心底那一丝对司徒风的不爽烟消云散。 放学铃声响起，司徒风动作麻利地把自己的课本一股脑儿塞进书包里，跑到唐意身边，“老大，今天书包太重了，我帮你提。” 唐意看了一眼他被书塞得奇形怪状的书包，“你是不是没整理就把书丢进去了？” 司徒风愣愣点头，“对啊。” 唐意脑门蹦出十字青筋，“会把书压坏的，你给我拿出来好好整理！” 课本啊，质量这么好，这么珍贵的课本啊，怎么能这么粗暴对待！ 司徒风见唐意生气，不敢反驳，乖乖把书包里的书全部拿出来。崭新的课本已经有不少被压出褶皱，书页也有破损，看得唐意眼皮直跳。 “司、徒、风！”唐意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你的课本！课本之于学生就像枪之于士兵，剑之于剑客，笔之于作家！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课本！” 司徒风还未说什么，旁边传来杨菲儿的声音，“风王子也不是故意的，唐同学干嘛这么凶他？”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杨菲儿背着某奢侈品牌的黑色双肩包走过来，“唐同学，教务处有备用的课本，就算风王子这一套坏掉了，也可以换一套新的，司徒家不缺这点钱。我知道你心疼课本，但是这些书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不要以己度人，胡乱对同学发脾气。” 说完，对司徒风露出个甜美的笑容，“风王子，我帮你整理书包吧。” 唐意翻了个白眼没理杨菲儿，倒是司徒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对方，“你没听懂我老大的话吗？我老大是告诫我要珍稀课本，跟钱有什么关系？” 杨菲儿表情顿时僵住，扯出一个尴尬的笑，“风王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不惯唐同学骂你。” “我管你什么意思！”司徒风对唐意之外的人一向不给面子，“我老大从来不骂我，这叫谆谆教诲。你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此时教室里的人大多还没走，杨菲儿当着众人的面被司徒风说得下不来台，眼圈顿时红了，“风王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女孩子说话。” 司徒风一脸迷茫地看向唐意，“我说什么了？她哭什么？” 唐意笑了一声，“你只是践行了男女平等的原则而已，错的不是你，乖，收拾你的书包去。” 司徒风乖乖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唐意的桌边，将自己的课本一本本地抚平了，学唐意的样子，平平整整地放进书包。 唐意已经将所有课本都放进书包，拉上拉链从桌仓里将书包扯出来。书包有些重，不好直接甩到背上，而桌子又被司徒风占了，她只好先起身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再背到背上去。 刚背上身，旁边突然传来吸气的声音，接着是杨菲儿矫揉造作的惊呼，“哎呀，唐意，你的书包……” 唐意瞥了她一眼，“哟，你还在这儿呢？” 杨菲儿咬咬唇，提高声音，“唐意，怎么你背的，是希望工程赠送的书包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可以三更吧……我努力！ 第112章 兰英的学生们不缺钱, 不缺资源，自然而然攀比成风。 男生比车、比手表、比手机和游戏机，女生比包包、比衣服、比首饰。但凡哪个女生穿了去年的款式，都会被人背地里嘲笑是不是家里快破产了, 买不起新衣服。 因此, 当杨菲儿看到唐意洗得发白的、毫无造型美感可言、还印着希望工程字样的书包时, 仿佛从无懈可击的敌人身上发现了巨大的破绽。 这种象征着贫穷、廉价、土气的书包, 在杨菲儿眼里就成了唐意身上最大的污点。激动之下，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她要让全班同学都看到唐意背着多么廉价的书包，看她还怎么维持那副清高的样子。在她的设想中，唐意会面对全班同学的鄙夷, 无地自容, 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唐意只是波澜不惊地瞥了她一眼，“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反应出乎杨菲儿的意料，也出乎在场大部分人的意料。在他们的认知里, 贫穷是应该被隐藏起来的缺点。可唐意却如此坦荡大方，似乎一点也不因贫穷自卑。 杨菲儿侧侧身，露出自己身上奢侈品牌最新款的双肩膀，“你要是缺书包的话，我送你一个吧？我家里还有几个旧的书包, 没背过几次，拿出去卖二手也能卖不少钱呢。” 帆布包肩带有些下滑, 唐意颠了颠, 将书包颠回肩上, 教室里的视线也随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上下颠了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缺书包？这么大一个书包好端端地背着呢, 你看不见啊？” 杨菲儿捂嘴一笑，好似看到什么笑话，“可你这个书包，是希望工程捐赠的诶……在兰英，谁会背希望工程捐赠的书包啊，丢人死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正在整理书本的司徒风忍不住转过头对杨菲儿说道，“我老大背什么书包关你什么事啊？一直站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老大缺书包我不会给她买吗？需要你的二手包啊？” 唐意敲了敲桌子，“好好整理你的书包，别浪费时间。我不缺书包。” 旁边一直陪着唐意等司徒风的宋清明冷冷开口，“希望工程是国家级的公益项目，连国家总书记都会亲自过问，觉得希望工程丢人的才是真的丢人。” 他声音清越，杨菲儿听到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等看清说话的是谁，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又恢复甜美的笑容，“唐意同学，对不起啊，我说话直，不是有意接你短的，你别生气。我说送你书包是真心的，都是捐赠的，我送你的一定比你背的这个好一点。” 唐意原先懒得理杨菲儿。 这姑娘的三观已经歪了，和她讲道理完全没有意义，夏虫不可语冰。唐意又不是她家长也不是她老师，没义务去掰正她的思想，所以直接把她当空气。 可她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一直逼逼赖赖，一副非得要唐意回应她的样子，唐意只能如她所愿。 “你听不懂人话吗？”唐意语气清淡，情绪平和，不带任何指责的意义，话里的意思却如同刮骨钢刀，将杨菲儿的脸皮一层层刮下来，“宋清明已经说得很清楚，希望工程是国家级公益项目，国家总书记都要亲自过问，你多大脸啊把自己跟希望工程比？” “你觉得希望工程丢人，我觉得无知才叫丢人。人蠢就多读书少说话，不必四处炫耀你没有脑子，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 “还有，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缺书包，我的书包很好，结实耐用，蕴含着党和政府对祖国花朵的关怀，是我们国家以人为本的治国方针的具体体现，诞生于资本主义国家的奢侈品没资格和它相比。你的书包再贵，它也没资格印上‘希望工程’四个字。” 话音落下，教室里陷入沉默，好半天，司徒风喃喃开口，“老大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要你的同款书包了。” 周围响起同学的窃窃私语声。 “希望工程这么厉害吗？我回去了解一下。” “唐学神好像在发光，我觉得她不管背什么包都很帅。” “那个书包真的看起来结实耐用，容量还很大诶，有点想要同款。” “其实我早不想背我现在这个包了，保养起来麻烦不说，容量还小，我的书有一大半得自己抱回去。” 事情的发展与杨菲儿预料的完全相反，没有人嘲笑唐意的贫穷，没人鄙夷她的出身。她轻描淡写地拆穿了她靠金钱堆积起来的光鲜外表，暴露出她浅薄无知的内心。 杨菲儿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的错觉，脸颊烧红，同学的窃窃私语声像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她身上。 原来有人不用奢侈品武装，也能这么自信强大。 她不自觉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北堂伊人。作为名媛团的领袖人物，北堂伊人的衣服、包和饰品从来都是走在最前沿的。 然而北堂伊人此时却看着自己精致漂亮的书包陷入自我怀疑。 今天发下来的新课本有足足十二本之多，她漂亮新潮的包包装了三本就撑得拉不上拉链，毫无美感。兰英不允许保镖和司机进入校园，剩下的九本书她得靠两条胳膊抱出去。 这么一对比，唐意那个看着就能装还耐造的书包确实更实用。 为什么她以前没想到呢！早知道她今天追求什么潮流啊，应该把家里容量最大最结实的书包背过来的！ 司徒风终于在唐意的监督下收拾好了书包。唐意没再搭理杨菲儿，招呼宋清明和司徒风走人。 司徒风踢了踢微生明的椅子，“走了走了。” 微生明从桌仓拖出书包甩在肩上，站起来的时候看到身后北堂伊人课桌上高高一摞书，一言不发地抱起来，转头往教室外走去。 北堂伊人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背起自己被三本书撑变形的包包追上去。 下了楼，等在一楼的欧阳桀远远看到他们就不耐烦地喊，“你们动作也太慢了，人都快走光了。” 旁边的南宫梦蝶踢了他小腿一脚，“等不住你走啊，刚才谁死活不走的。” 说着跑上来要接唐意的书包，“意意，我力气大，我帮你提。” 唐意从善如流地让南宫梦蝶拿下她的书包，小姑娘喜滋滋地把书包抱在怀里。司徒风和她科普刚才这个书包引发的故事，听得小姑娘脸上表情不断变换，到最后捧着书包一脸虔诚。 “这可是国家总书记都记挂的大工程呀！” 慕容轩悄悄跟唐意告状，“今天下午自习课班上有人喊桀去打篮球，被他用你当初的话教训了一顿。” 唐意指了指司徒风，“他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慕容轩说：“唐意，谢谢你。” 他没说谢什么，唐意也没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习。” …… 整个晴川市只有一中有信息学奥赛班，因此所有高中参加信息学奥赛的人都要去一中上课。 非本校学生需要先参加考试，通过之后才能进入一中的信息学奥赛班学习。 周二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之后，唐意背起书包走人。 北堂伊人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唐意，你去哪里？” 等唐意回头，她脸一红，支支吾吾，“我、我是班干部，有权过问同学的情况。” 北堂伊人有些后悔，经过几次交锋，她知道唐意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性子，而且她和唐意之间还有过不大不小的几次冲突。她问这话纯粹是一时冲动，此时教室里大家都在，她生怕唐意不给面子地怼回来。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唐意表情和语气都很平和，甚至称得上耐心地解释，“我报名了信息学奥赛，以后每周二和周四下午都要去一中上信息学奥赛班。距离比较远，所以下午第二节 课请了假，茅校长批准了的。” 北堂伊人被她和善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哦，好嘛，我知道了，你去吧。” 她看着唐意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表情一时有些复杂。旁边司徒风凑过来，“你把我老大想得太可怕了，只要不打扰她学习，她脾气就很好。” “是吗？”北堂伊人想到昨天杨菲儿快哭出来的样子，半信半疑。 唐意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脚下生风地来到校门口，宋家的车早就等在那里。 原本唐意不想麻烦宋家，但是刚表露出这个意思，宋清明就给唐烨才打了电话，唐烨才当即表示要给唐意配辆车再个司机。 唐意为了打消唐烨才的念头，不得已只好接受秦伯给自己安排的司机。 司机叫张楠，是个面相沉稳的中年女性，退伍军人，据说原本是宋清明身边的保镖之一，现在是唐意的司机兼保镖兼助理。 张楠开车又快又稳，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一中校门口。 唐意下车的时候，一中门卫室窗台上已经有个男生在进行登记了，唐意过去一看，哟，熟人。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还在码！！我正在努力！！今天顶着楼上的噪音码字，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第113章 “你也参加信息学奥赛？”她向门卫出示证件, 语气熟稔地寒暄。 廖腾云原本察觉到身侧有人也没在意，只自顾自登记信息，听到对方搭话，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唐意？” “嗯, ”唐意敲敲窗台, “你登记完了吗？” 廖腾云没说话, 低头填上最后一栏信息，将登记表和笔放在窗台上推给唐意，“我参加信息学和数学两个科目。” 这是在回答唐意之前的问题。 奥赛的难度远远高于普通考试，大多数人都只报一科，避免精力不足, 像廖腾云这样直接报两科的少之又少。 唐意视线落在登记表上, 看到廖腾云从袖子里伸出来的两根手指：冻得发红、有些肿、指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 如今正是倒春寒，他却依然穿着单薄的校服外套。之前在电影院遇见的时候，他也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原来以为是个人习惯，很多火气旺盛的男生冬天不喜欢穿太厚, 可是现在近距离看到他的手和脸，唐意才发觉，他或许是没有厚衣服、或者说没别的外套可以穿。 将登记表推给唐意后，廖腾云便想离开，身后唐意突然出声, 把他的脚定在原地。 “你感冒了。”唐意低头填表，状似不经意地问, “现在这个状态考试能行吗？” 廖腾云没回头, 只是将单肩背着的书包往肩膀上提了一下, 简短地说了一声“能行”, 便迈步离开。 他的书包看形状是双肩膀，他却只背了一个肩带。许多高中生都喜欢这样背，然而唐意仔细看了两眼，却发现廖腾云破旧的书包只剩下一边肩带。 这人……似乎比原先小唐意过得还要困窘。 唐意做完登记，也走进一中大门，前面不远处就是廖腾云，两人的方向是一样的。她没有出声，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她发现廖腾云在某个分岔路口毫不犹豫地拐向相反的方向。 她来之前就了解过一中的地图，现在看廖腾云走得毫不犹豫，还以为他熟悉路线呢。 “走错了，左拐。” 前方廖腾云脚步顿住，慢吞吞转了一百八十度，往唐意说的方向走过去。之后每次到分岔路口，他会停住脚步，等后面唐意出声指路，然后按照她指的方向继续前进，却从没想过停下来等唐意一起走。 本次考试的考场在一中行政楼一层的阶梯教室，教室可以容纳两百人上课，唐意到的时候，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几十个人。 计算机前几年才逐渐普及，现在晴川市的初中和高中虽然开设了计算机课，但初中教的是基础操作和打字，高中教的是几款基础软件的用法，至于编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几乎涉及不到。 因此信息学奥赛的量级和数学、物理等老牌项目没法比，参赛人数不多，但国家正在大力支持计算机技术相关领域，信息学奥赛的含金量和另外几个项目比起来丝毫不差。 这就导致许多人冲着信息学奥赛竞争压力小，抱着投机取巧的心思报名，这场考试也应运而生，只有通过考试才能进入奥组委设立在一中的奥赛班。 考试分为两部分，笔试和上机。笔试部分的题不难，只是编程、协议和计算机语言中最基础的一些常识。即使这样，还是刷下去一大半人。 到上机的时候，参加考试的人数只剩下二十几个，其中就有唐意和廖腾云。 上机考试的内容在唐意看来挺简单的，比起路英雄以及师叔师伯们拿来逗她玩的内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唐意毫不费力，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上机考试。点击提交以后就能离开了，出去的时候，她无意中瞥了一眼廖腾云的屏幕，发现他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是正确率很高，显然是进行过对应的练习。 有趣，一个穷得连厚衣服都买不起的学生，却有条件用电脑进行编程练习。 …… 考试结果在周三晚上公布，唐意受到奥赛班的短信，恭喜她被录取。意料之中的事情，唐意并没觉得激动，但是茅文高很激动。 兰英去参加信息学奥赛班考试的不止唐意一个，被录取的也不止唐意一个，但是笔试和上机都满分，让一中校长嫉妒得阴阳怪气内涵他的，只有唐意一个。 一中校长甚至语气笃定地说，今年晴川市市队的名额，一定有唐意一个。 唐意周四下午去一中上课的时候，还没走到教室，就被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堵在半路。 “小同学啊，请问勤学楼怎么走啊？” 勤学楼就在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只要从正门进来都会路过勤学楼，即便唐意不是一中的学生，也能答得出勤学楼在哪儿。 但唐意不想回答。 笑话，一中校长找兰英的学生问一中的勤学楼在哪儿，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裴校长，您有话就说吧。”唐意露出八颗牙齿的礼貌微笑。 见身份被拆穿，老人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倒哟了一声，“你认识我啊？” 废话，唐意现在的战场就是晴川市的高中，一中、育才这些重点中学就是她的劲敌，她当然要里里外外了解透彻。 实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唐意微笑回答：“有幸在报纸上见过您的照片。” 去年理科高考状元出在一中，当时裴校长和状元的合影挂在头版头条。 听唐意这么说，裴校长不疑有他，略感遗憾道：“哎呀，我还想着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偶遇白胡子老爷爷的桥段呢。” 唐意眼角微抽，“我不太看小说。” 裴校长也不介意自己精心安排的剧情被唐意崩坏，背着手问道：“唐同学第一次来一中，要不要参观一下？我们一中历史悠久，人文气息浓厚，师资力量强大……” 唐意等裴校长喋喋不休地说完，才微笑着回答：“是的，一中很好，但是我暂时没打算转学。” 裴校长哽了一下，不死心地问：“真不考虑？一中的师资力量可不是兰英能比的。” 唐意微笑，“兰英奖学金多。” 对此，裴校长只能在心里暗骂狗大户，谁让兰英财大气粗呢。 “走吧走吧，再不走迟到了。”裴校长闭上眼睛挥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经过这么一耽搁，唐意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与八班不同，奥赛班的学生都在抢最靠近讲台的位置，剩下的空位都在角落里。 唐意大致一扫，整个班大概有三十多个人，其中只有八个熟面孔，是周二的考试中见过的，剩下的应该都是前两届的老人。 老人和新人很好区分，老人们都抓紧时间低头看书，新人们一脸迷茫左顾右盼。 唐意默默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随大流地摸出一本路英雄让她看的编程书看了起来。不一会，上课铃打响，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唐意抬头看去，来者是个看着年龄不大青年，看面相三十出头，戴一副黑框眼镜，头顶的头发有些与年龄不符的稀疏。 他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名字平平无奇，叫张伟，属于街上叫一声，十个人里有五个会回头的那种。说话带着点晴川市本地的口音，听起来软软糯糯，让人感觉这个男人性格很温柔。 他是本届信息学奥赛班的带班老师，将要陪着大家度过整整一年。做完自我介绍，他开始点名。 名单从老人开始，新人在最后。 与之前在班级的自我介绍不同，这里老师点名的时候，没被点到名字的人几乎不会抬头，他们并不好奇同班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因为每过一个学期，就会有一部分人被淘汰掉，没必要培养什么同学情谊。 只有当老师点到唐意的名字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同时抬头，四顾寻找唐意是谁。 角落的唐意举起手，声音清亮地答了声“到”，全班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她的身上。 唐意表情自若，甚至对向她行注目礼的同学点头致意。 原本，区区一个高一年级期末联考第一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但之前论坛赌局事件闹得太大，几乎所有高中生都知道了这件事，也在成绩出来后被唐意几乎全部满分的成绩打过脸，因此，唐意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说了一句，“你就是唐意啊，知道自己入班考试的成绩吗？” 唐意摇摇头。 张伟说：“你考了满分，也是在座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入班考试满分的。” 原本已经散去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唐意身上。 唐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入班考试的题挺基础挺简单的，怎么会没人考满分呢？ 然而，此时的她并没有想到，路英雄他们一批人代表着国内计算机技术最顶尖的水准，被他们特训过的自己，和周围这些还在门口徘徊的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大概因为路英雄他们一群人太接地气了吧……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第三更……我去睡了，困死 感谢在2022-08-18 21:07:52~2022-08-20 02: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噗咻╮(￣▽￣)╭ 3瓶；汐汐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奥赛班新老学生混在一起上课, 基础水平参差不齐，第一节 课势必不会讲太艰深晦涩的东西。 张伟讲了一下奥赛班的制度、注意事项，以及奥赛相关的知识。每个学生都领到一份《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条例》，里面详细介绍了守则和纪律。 唐意一边仔细阅读条例, 一边听讲台上张伟讲奥赛班的课程安排, 听到他说到暑假奥赛夏令营时眉头一动。 晴川市将在四月举行市级赛, 选拔出前十名, 参加六月举行的省级赛。在省级赛中获得前十的选手会进入江州省省队。暑假期间，省队成员会前往首都，参加首都大学组织的奥赛夏令营。 “届时，你们将有机会接受我们国家目前计算机行业顶尖大佬的指点。”张伟说，“其中就有在中西方黑客大战中力压西方黑客组织的Hero。” Hero这个名字一出现,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原本忙着低头看书刷题的人纷纷抬起头, 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兴奋和期待，比起先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冷，现在才总算流露出青少年的几分活泼。 “进了省队就能见到Hero？” “何止，你没听到吗？还能听到Hero讲课！” “卧槽, 我的偶像就是Hero，我就是因为他才想学信息学的！” “我也是！我爱死他了！只不过他太注重隐私了，全网没有一张他的照片……我要进省队！我要亲眼去见一见Hero长什么样子！” 唐意翻书的手一顿。虽然路英雄总是洋洋得意地说他自己就是最好的黑客，但唐意此刻才直观地感受到他在这个行业内的号召力。 偶像的力量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巨大的，可以激励人奋勇向前。国家大力推行信息学, 而路英雄就像高悬在信息学领域的一盏明灯，吸引着新生的力量注入这一领域。 当初如果不是宋清明, 凭她自己, 大概很难接触到路英雄这个等级的人物, 也不可能成为路英雄的学生。 唐意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得好好感谢一下宋清明才行。 “我知道, 在座许多人的偶像都是Hero，我也不例外。”张伟腼腆地笑了笑，“距离省级赛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在这四个月里，我会和大家一起努力。加油，为了见到偶像！” 有见偶像的机会在前面吊着，原本劲头十足的学生更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了。 张伟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心里清楚，真正有实力和全省所有高中生竞争省队名额的是高三的老选手和高二几个拔尖的选手。 高三的选手在奥赛班接受了两年的训练，人均参加过两届比赛，其中还有去年杀入省队的高手。 高二的整体实力比高三弱一筹，但是其中有个实力强劲的选手，叫裴君然，去年他还在读高一的时候就杀入市队，代表晴川市去省会参加省级选拔赛，差一线就进省队了。 相比于高二和高三的选手，高一新进来的几个基本都是陪跑的，四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们的水平提高到可以竞争省队名额的地步，今年的比赛对他们来说也就重在参与，去见识一下比赛是什么样。 只除了一个人。 张伟隐晦地看了唐意一眼。入班考试的难度虽然不算很高，但对于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新生来说，想要拿到高分也不容易，几年来也没有过拿满分的人，就连去年裴君然也差了几分。 今年唐意的成绩出来的时候，整个信息学奥赛组都激动了，当时几个资深的老师就断言，唐意的水平比去年的裴君然更强，发挥稳定的话，市队名额是板上钉钉的。 张伟看过唐意上机考试中写的代码，简洁、高效、严谨，不像一个刚接触代码的新生写出来的，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一点Hero的风格。 这也正常，许多参加信息学奥赛的学生都是Hero的粉丝，会刻意模仿他的风格。唐意是他见过真正模仿到精髓的一个，他以为唐意是Hero的铁杆粉丝。 但是现在，全班同学都为有机会见到Hero而激动的时候，唐意却淡定得仿佛没听过Hero。张伟有些纳闷，难道他判断错了？唐意和Hero风格相似，只是巧合？ 唐意察觉到来自讲台的视线，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张伟探究的视线。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刚才张伟的话，确定自己不是因为低头看书错过了老师的提问，这才放了心，对张伟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张伟没想到唐意会突然抬头。大多数学生其实很避讳和老师视线相对，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唐意这种不避不让和老师对视的学生，对上唐意平静的视线，他本能地别开脸。随即又觉得自己是个老师，躲避学生的视线像什么样子，于是表情严肃地对唐意点了点头。 唐意：？？？ 老师你到底想干嘛？ 课堂上，唐意发现张伟还真是路英雄的铁杆粉丝，举的例子大多都是路英雄的，嘴上总是挂着一句话：Hero早期在论坛说过…… 导致两节课结束，放学的时候，唐意满脑子都是路英雄那张脸在晃来晃去。她平时学习的时候手机会静音，放学后再查看。刚好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路英雄的短信。 【乖徒弟，NOI夏令营见，师父这次可是为了你才接了夏令营培训，到时候咱们师徒联手，征战IOI。】 NOI是国内信息学奥赛的简称，IOI是国际信息学奥赛的简称。 唐意觉得好笑，自己连市级选拔赛都没参加呢，路英雄已经在畅想她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总决赛了。 她在这条路上才刚刚起步，和同届的门外汉比起来算高水平，但是放在奥赛班，和接受过长达两年专业培训的选手比起来差距还是挺大的。 要在四个月内追平这种差距，想也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精力和努力。 但，她喜欢。喜欢这种安安稳稳学习的感觉，喜欢用新知识填充大脑的感觉，喜欢为了学习付出时间和精力。 就像进行一场高强度的运动，尽管精疲力竭，呼吸时肺部都在抽痛，但是突破极限的那一瞬间，是难以言喻的畅快。 她含笑给路英雄回了四个字：【好的，师父。】 首都，路英雄看到短信里的“师父”两个字，嘴角咧到耳根。 听徒弟叫一句师父可真是不容易啊！ 时间平稳地滑过，没了剧情作祟，唐意的生活十分平静，每天都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司徒风尝到了成绩提高的甜头，不需要她催促就会自己学习；杨菲儿被她收拾过一次之后也不敢再自讨没趣，基本能做到相安无事；北堂伊人似乎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但没有打扰过她学习，唐意也就装不知道。 唯有一件事让她头疼：微生明。 自从微生明被家里逼着选了理科，整个人都恢复了以前颓丧的样子。上课趴在桌子上睡觉，自习课也不写作业，晚上放学也不去琴房了，感觉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虽然这条咸鱼长得很好看。 英语课上，老师听写单词，喊了微生明和唐意上讲台。唐意一心二用，用余光注意着微生明。 他像个摆在黑板前面的美丽雕塑，手中的粉笔虚虚落在面前的某一点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想写还是一个都不会。 唐意清了清嗓子，微生明才终于动了起来，只是老师听写了二十个单词，他一个都没写对。 这就过分了。 中午吃完饭，唐意决定去找微生明谈谈。他毕竟是小唐意曾经喜欢过的人，也算唐意的朋友，唐意没法眼睁睁看着他堕落。 打电话给微生明，那边过了一会才接通，微生明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嗯？” “你在哪儿？”唐意开门见山。 对面沉默片刻，“花园，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 唐意挂了电话，让身边的南宫梦蝶和宋清明先回教室，自己去找微生明。 晴川市位置偏南，冬天也不算冷。花园有专业的园丁打理，倒春寒中依然有许多耐寒的植物开着花。 唐意循着记忆来到微生明喜欢待的那片蔷薇花丛，还未转过花墙，就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北堂伊人。 “你就这样颓废下去吗？” 微生明的嗓音十分冷淡，“与你无关。” “怎么就跟我无关了？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情怎么会和我无关？” 微生明没有说话，气氛陷入僵持，只能听到北堂伊人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半天，北堂伊人才开口，“是不是有了唐意，你连真心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微生明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关唐意什么事？” “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以前从来没有跟别的女孩子这么亲近过，”北堂伊人说话时有些哽咽，“你喜欢唐意，对吗？” 话说到这儿，唐意就不好继续默不作声地听墙角了，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微生明，你在哪儿？” 北堂伊人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几秒后，脚步声响起，北堂伊人捂着脸从花丛后冲出来，和唐意擦肩而过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唐意叹了口气，摇摇头，抬脚转过花丛。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蔷薇花墙下，冬天的蔷薇花开得稀稀拉拉，蔫不拉几的，和少年此时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许因为刚才北堂伊人的话，微生明看向唐意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刚才……她胡说的。” “我知道，”唐意招招手，“去那边的亭子坐坐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只有一更……熬夜的后遗症，昨天和今天脑子都跟浆糊似的转不动。 不敢再立flag说明天补什么的，反正明天尽量恢复双更吧。 原本想从前面几章开始修文，但是修文的话一直追着看的小可爱还得重看，太麻烦，所以我不修了，尽量在之后把剧情扭回来 感谢在2022-08-20 02:06:06~2022-08-21 17:5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唐意走进花园深处的法式尖顶小凉亭, 蔷薇花沿着浮雕石柱攀爬，在凉亭顶端覆盖了一层绿荫。大理石的石桌和石凳被保洁擦得纤尘不染。 唐意坐下来，看向跟进凉亭的微生明。 微生明视线低垂，没看她, 也没坐下, 就站在她前面不远处, 像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唐意有些头疼,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小脑袋里总有些难以理解的想法和情绪，话说轻了没用，说重了还容易激发逆反心理，得好好斟酌一下怎么开口。 前后两辈子都没结过婚, 唐意却已经体会到教育孩子的艰辛了。 凉亭内沉默着, 微生明很沉得住气，仿佛一尊精致的石雕，只要唐意不开口，他就能天长地久地站下去。 “微生明。”唐意组织好语言, 喊了一声。少年抬眼看向她，眸光中带着疑问、警惕和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叛逆，好像随时准备反驳唐意的话。 “抛开一切现实因素，比如成绩、家庭等等不谈，你的梦想是什么？” 微生明轻轻偏过头去看向旁边开得有气无力的蔷薇花, 过了几秒才轻轻开口，“抛不开的。” “没什么是抛不开的, ”唐意笑了一声, “先不说那些。我们现在只是做一个假设, 假设没有现实因素的束缚, 你最想做什么？” 微生明挪动脚步，走到桌子对面坐下，依旧不愿意和唐意的视线接触，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用的。” 还真是冥顽不灵。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侵略战争爆发前夕，有个人叫祝良卿……” 说到这个名字，微生明突然转头看过来，表情有了一丝变化，“戏曲大家祝先生？” “你知道他？”唐意有点惊讶。 微生明收回视线，点点头，“以前听我的声乐老师说过。” “那你说说，都知道什么？”唐意问。 “知道得不多……”微生明简单说了几句，基本都是祝良卿在戏曲行业的贡献和作用。 原来在外人眼中，小舅舅是这个样子的……唐意想。 “我要说的不是他的贡献，我跟你讲讲他的生平吧。”唐意说，“我家……哦，过年的时候我和家人相认了。” 唐意语气平静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微生明也只是愣了两秒，平淡地“哦”了一声，这个大新闻就被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忽略过去。 “我家长辈和祝家早些年有交情，祝良卿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点。”唐意做了个铺垫，表示自己这个故事不是编的。 “当年，祝家是书香世家，祝老爷子是前朝进士，一心希望唯一的儿子能继承衣钵，进学从政。可偏偏，祝良卿一心只想唱戏。”她笑着看了微生明一眼，“看，是不是跟你很像？” 微生明也是第一次听到祝良卿的故事，轻轻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已经自我代入了。 唐意继续讲，“祝家这样的清流家族，怎么会允许自家的继承人当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最开始，祝良卿瞒着家里偷偷学，还偷偷跑去戏园子登台唱戏，吓得班主恨不得磕头求饶……” 唐意讲了小舅舅最开始如何偷偷圆梦，讲他的所作所为暴露、跪在祠堂挨鞭子，讲他叛出家门，舍弃祝家所有资源，白手起家挣下一个戏园子，渐渐成了享誉一方的名角。 故事在祝良卿那场轰动整个北平城的演出之后戛然而止，唐意没有继续讲下去，后面的故事太黑暗残忍，她自己记得就好。 微生明略微动容，“为了唱戏，跟家人断绝关系？” “跟你讲这个故事，不是想撺掇你离家出走，也不是想让你和家里断绝关系。祝良卿在暴露之前，也没想过离家出走。”唐意急忙阻止他危险的想法，“我只是想告诉你，有那么一个人，他面临着比你多得多的阻碍和困难，却依旧坚持梦想。和他相比，你面临的一切，其实都不算什么。” “现代社会是一个自由、平等的时代，我们的社会体制、法律、国家等等给了我们自由选择未来的权利。文理分班并不能决定你的命运，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现在，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唐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微生明。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和她对视，“我想唱歌。” “OK，”唐意拍手，“那让我们来计划一下怎么实现你的梦想吧。” “可我家里不会同意的。”微生明没想到唐意话题跳跃得这么快，蹙眉道。 “谁要你家里同意了啊，”唐意冲微生明眨眨眼，“三十六计听过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会不会啊？阳奉阴违会不会啊？曲线救国会不会啊？谁让你明火执仗地和家里人对着干了，翅膀还没硬呢，脾气倒先硬起来了。” “表面上呢，你必须继续听从父母的安排，放松他们的警惕心，但是私底下可以操作的地方很多，比如……而且，你们家也不是只有你孤军奋战，你要给自己拉一个有力的同盟，比如微生老师。我们贯彻的方针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中间势力，孤立顽固敌对势力’，俗称拉一个打一个……”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微生明的面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第一次觉得，那些压在他头上，如同山岳一般沉重的压力，其实不算什么，不过几块石头，绕行过去就海阔天空。 此时，一名单纯而执拗的少年内心发生了质的变化，表里不一的人生从这一天拉开序幕。 “可是，万一我姐姐也不支持我呢？”最后，微生明忐忑地问。 唐意摇摇头，“你太不了解你姐姐了。放心吧，她会帮你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提前给你把盟友拉拢好了啊。”唐意微笑。 她原先也想从微生明的父母那里下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是和微生老师聊过一次之后，她发现想改变微生家父母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当即变换策略，问了微生老师一个问题：“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当微生家的主人吗？” 微生老师当然不会和她说自己真实的想法，但唐意是谁啊，当即发挥三寸不烂之舌一通忽悠，一点点激发微生娴雅深埋心底的野心。 到最后，微生老师给了唐意一句准话，“只要你能说服明，我会尽全力帮他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找过我姐？”微生明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颤动，神色间有些许动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说完，不等唐意回答，又急忙补充道：“刚才伊人乱说的，我对你不是那种……” “我知道，”唐意点头，笑容里带着长者一般的包容，“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像我弟弟一样。无论是司徒风、欧阳桀，还是你和慕容轩，我都希望你们可以自由、健康、快乐、积极地长大。总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只要我能替你们遮风挡雨一天，就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话音落下，微生明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舒展开，眼睛里泛起粼粼波光，第一次在唐意面前展露出笑容。很快，他又强行收敛表情，别开视线，耳尖泛红。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我们四个里，你从来不会注意到我。” 唐意愕然，思绪一转，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一直觉得小唐意的死，他要承担一定责任，平时几人团体里，他的存在感最弱，唐意也不会刻意去接近他，这一系列的巧合反倒让他产生了误会。 “想什么呢，把你脑子里进的水给我倒出去。”唐意笑着起身，一巴掌拍在少年栗色的毛茸茸的头顶，用力晃了晃，“既然你的梦想是唱歌，那其实读文读理都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不许再颓丧，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也不想成为你们四个里第一个因为不好好学习被我揍的人吧？” 花园长谈之后，微生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振作了起来，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乖乖拿着课本找唐意补习落下的内容，放学后去艺术楼练琴。 他的转变看在北堂伊人眼里仿佛是一个佐证。 那天她没能劝解微生明，反而她走以后，唐意不知道和微生明谈了什么，他立刻打起精神来。 这在北堂伊人看来，就是微生明喜欢唐意最有力的证据。 唐意发现最近北堂伊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但她懒得管青少年敏感又奇妙的想法，只要北堂伊人不来打扰她学习，她就视而不见。 她私下找唐夏打听娱乐圈的情况，唐夏以为她有心进娱乐圈发展，当即表示唐家旗下有娱乐公司，培养出了不少一线明星。 “不是我，是我同学。暑假我会带他去首都，到时候帮我找个靠谱的经纪人，先评估一下，再看情况给他安排课程吧。哦对，他是晴川市微生家的小公子，到时候还得你以唐家的名义发出邀请，我才好把人拐过去。” 唐夏：……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是……你的男朋友？”唐夏问。 “不是。”唐意说，“我只是在帮青少年追梦而已，别多想。” “好的，”唐夏当即不再多问，“微生家……我记得是做珠宝和时尚这一块的，他们家和我们旗下的公司有合作，我出面邀请的话，微生华茂应该不会拒绝。” 说完这句话，唐夏意有所指，“我觉得微生华茂这个人思想守旧，其实不大适合时尚和珠宝行业，我倒觉得他女儿对时尚嗅觉灵敏，审美高级，更适合掌舵。” “英雄所见略同。”唐意说。 唐夏闻弦音而知雅意，“你想插手微生家的继承权之争？” “没那么复杂，就是想帮我朋友追求梦想而已……算是，了却一个很久以前的心愿。”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第116章 运动会前夕, 整个兰英的气氛都高涨了起来。 首先是校园啦啦队的选拔。高考临近，高三的学生全面退出所有社团，学校啦啦队瞬间空出一半来，急需新鲜血液填充。 由于啦啦队在校运动会上担任着重要角色, 因此也是唯一一个在运动会前进行选拔的社团。 八班六个女生, 除了唐意之外全部报名参加了啦啦队的选拔。 “唐意, 啦啦队的选拔你为什么不报名？”身后传来北堂伊人的声音。 唐意从课本里抬起头, 转头看了她一眼，“每个人必须报名吗？” “可是大家都报名了。”北堂伊人执拗地看着唐意，“难道你怕自己选不上，所以不敢报名吗？” 这么浅显的激将法，唐意会上当才有鬼。 “哦, 那大家加油, 啦啦队二十个招新名额，祝咱们班能占四分之一。”唐意压根没理会北堂伊人的激将，对围绕在北堂伊人身边的女生们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便继续埋头看书。 北堂伊人还想说什么, 司徒风动作夸张地冲着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要打扰到唐老大学习，不然她会暴走的！” 北堂伊人咬住嘴唇，盯着唐意的背影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默默收回视线。 文艺委员消停了，体育委员又来了。 八班女生少, 愿意参加运动会的更少, 老黄发了话每人必须报至少一个项目, 于是女生们就报了铅球、标枪、跳远等等没什么难度的冷门项目, 短跑和长跑一个没报。 报名表上属于女生的项目空了大半，钱旭飞求爷爷告奶奶了一圈，也没女生愿意给他面子。唐意是他最后一个找的人。 “唐学神，”钱旭飞苦着脸，“你报什么项目？” 唐意拿过报名表看了一眼，再看看钱旭飞苦瓜似的脸，顿时明白过来，毫不犹豫地在100米短跑，200米短跑，800米长跑和1500米长跑上打了勾。 钱旭飞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唐、唐学神，你、你、你……” 结巴了半天，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严肃道：“你量力而行，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我知道的，”唐意把报名表递回去，“放心吧，对我来说是小事。” 自从去年生活安定下来，唐意就坚持晨练，年轻人代谢快，练起来事半功倍，到现在体力已经恢复前世的水准了，短跑和长跑都不在话下。 钱旭飞这才放了心，双手合十作揖，“唐学神，你就是我的神！” 运动会报名表交上去，老黄又特意找了唐意一次，“800米和1500米长跑，你体力能行吗？到时候脱力了可不是好玩的。” “目前我每天早上会进行五公里负重长跑，运动会的长跑对我来说只能算热身。”唐意实事求是地回答。 老黄瞠目结舌地让她走了，唐意在门外听到老黄和同办公室的老师说：“看到没，真正的优等生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南宫梦蝶也报名了啦啦队的选拔，哪个小姑娘不想穿得漂漂亮亮的在舞台上享受掌声呢？ 唐意不会跳啦啦操，对此爱莫能助，只能在每天中午例行操练几个复姓少年的同时帮小姑娘拉拉筋骨，这几天中午操场都回荡着南宫梦蝶鬼哭狼嚎的惨叫，听得欧阳桀揪心不已，被网球砸中的概率都变高了。 运动会前夕，啦啦队选拔赛在体育馆进行，学生会文艺部的人和负责组织春季运动会的老师组成了评委阵容。 南宫梦蝶有些害怕，央求唐意陪她去参加选拔。唐意抱了一本砖头似的编程书陪小姑娘来体育馆，南宫梦蝶去换衣服做准备，唐意翻开书心无旁骛地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察觉面前有人接近，唐意从书上抬起头，看到一袭白裙的东方静。东方静是啦啦队的队长，又是这一届学生会文艺部的副部长，据说运动会后学生会换届，她是板上钉钉的正部长。 这些唐意都不在意，她比较在意的是东方静来找她做什么。 经过几次接触，她发觉东方静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她嘴上说着喜欢慕容轩，可唐意看得出她对慕容轩并没有那么大兴趣，与其说她喜欢慕容轩，不如说某些外在因素让她必须表现出喜欢慕容轩的样子。 “听伊人说你对啦啦队没兴趣，”她在唐意身边的位置上落座，闲聊似的开口，“怎么又来了？” 唐意笑了笑，“来看美女跳操，放松心情。” 东方静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唐意膝盖上厚厚的专业书，“我看美女对你的吸引力可没有这本书大。” “那不一定，”唐意合上书，似笑非笑地看向东方静，“你对我的吸引力绝对比这本书更大。” 东方静只愣怔了一瞬，便神情自若地露出个受宠若惊的表情，“能得到唐学神的青眼，是我的荣幸。” “我很好奇，”唐意示意了一下忙乱的选拔现场，开门见山，“你这个啦啦队队长丢下这么大个摊子，跑来找我闲聊的目的在哪里。有事直说吧，我忙，没空绕弯子。” 东方静笑了笑，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笃定我不喜欢慕容轩。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喜欢他，一直追在他身后。” 唐意也放松身体向后靠过去，“你觉得武则天和杨贵妃的区别在哪里？” 这个话题跳得有些突兀，东方静面露疑惑，唐意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过了几秒，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收了笑，眼神认真地看向唐意，“你觉得我是武则天？” “你离武则天还差得远，”唐意语气平和地指出事实，“你眼里的野心藏得不够深，对慕容轩的情意又浮于表面。武则天有本事让李治拱手让江山，你却连慕容轩都骗不过。” 东方静沉默几秒，突然笑出声，笑够了才开口，“从小到大，我身边围绕着很多朋友，却没想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你。” 她抬头看着体育馆的房顶，似乎陷入回忆，过了几秒，她轻声开口，“我家和慕容家差不多，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一大堆，我排行中间，不上不下的。我需要慕容家的助力，如果能和慕容轩在一起，我就有希望竞争继承人的位置。” “那你选欧阳桀不是更好？”唐意直白地问。 东方静笑着看向唐意，“你真以为我对慕容轩一点感情都没有啊？唐意，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这个问题问到唐意的知识盲区了，她年少时心里被家国大事填满，确实没体会过儿女情长。 东方静难得见一次唐意吃瘪的样子，再次笑出声来，怕惹怒唐意，她笑了两声便收敛，“我确实是喜欢慕容轩的，只不过把三分喜欢表现出十分而已。我需要慕容轩的助力也是真的……但那是以前，现在我想法变了。” 她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认真，“唐意，你让我发现，人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唐意挑眉。 东方静说：“慕容轩和我说，你经常说一句话，学习可以改变命运。以前我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你一个没权没势的特招生，撬动了兰英这么多年没变的制度，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做到了。” “以前我觉得，我得靠慕容轩才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自从认识你，见识到了你的丰功伟绩，我才突然意识到，是以前的我狭隘了。我会努力学习，努力变得优秀，不一定能和你比，但是，只要把我那些愚蠢的堂哥堂姐比下去，我就赢了一半。” 对于东方静的剖白，唐意没什么好说的，“那你要加油了，争家产这种事情，比学习还是要难一点的。如果我是你……我觉得白手起家都比和一群亲戚勾心斗角来得轻松。” 话音落下，东方静再次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轻松，“唐意，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以前我说的想和你做朋友是真心的，你考虑一下？” “只要你好好学习，我们就是好朋友。”唐意无所谓地说。 “那我要加入你的学习小组。”东方静说。 唐意一脸“你逗我”的不可置信，“你是高二文科班的，我是高一理科班的，年级科目和班级都不一样。” “从高二开始，自习课可以不用待在教室里。下学期，自习课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啊。” 唐意：“兰英……有图书馆？” 她入校一个学期了，从来没听说过。 东方静一向端庄文静的脸上难得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你允许我加入你的学习小组，下学期兰英就会有图书馆。” 唐意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里暗暗骂了句“狗大户”，脸上扯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拖五和一拖六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多一座图书馆就不一样了。 “如果图书管理有丰富的信息学相关书籍，我会很乐意去图书馆上自习。”唐意说。 东方静冲唐意眨眨眼，“当然会有，我保证。” 看着东方静轻快离开的背影，唐意觉得……慕容轩和东方静还挺般配的。 不是我立场不坚定，实在是她给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学习小组再添一成员~我的最终目标是高考前夕所有主角配角都和唐意一起在图书馆复习冲刺！ 感谢在2022-08-21 15:06:26~2022-08-22 18:3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家崽崽三千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崽崽三千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运动会如期而至, 兰英广阔的操场上人山人海，旌旗招展。上空回荡着激昂的歌曲，下方观众席上哨子、小喇叭和易拉罐之类的噪音不绝于耳，一时间整个操场如同群魔乱舞, 运动会还没开始, 气氛就已经燥起来, 兴奋和激动的呐喊声几乎冲上云霄。 运动会最先进行的是开幕仪式, 班级排成方阵入场，在主席台前亮个相，然后回草坪上站着参加开幕式。 因此第一天所有人得穿校服，后续有比赛项目的等开幕式结束才能去换衣服。只有负责举牌的人可以自由穿搭。 运动会上举牌的人几乎都是默认的班花班草，八班的人在司徒风、唐意、北堂伊人、微生明之间纠结了许久, 在唐意坚定拒绝, 微生明不感兴趣，司徒风拒不配合的情况下，这个任务落在北堂伊人头上。 开幕式也是各班举牌的人争奇斗艳的一环，为了给班级正脸, 北堂伊人打扮得十分用心。今天是个阴天，春寒料峭，北堂伊人却只穿一身高定抹胸礼服，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 美丽是真美丽，冻人也是真冻人。 一阵带着寒意的春风吹过, 走在她身后的唐意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她的仪态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肩膀却在寒意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如此美丽冻人的不止她一个, 几乎每个班级举牌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男生还好一点，西装革履，就算不暖和，也冷不到哪里去。女生们家里不差钱，都是高定礼服，还有穿超短裙的，两条纤细的腿在寒风中发抖，看得唐意咂舌。 高一年级最先入场，在主席台前绕了一圈，回到中央的草坪上，站着等所有班级入场结束之后听茅校长讲话。 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能带给人温暖。高一年级的阵列在最前面，九个举牌的人则孤零零站在所有方针最前方，冷风一过，便集体一阵哆嗦。 别的班级的举牌人站久了难免勾腰驼背，把入场时举的牌子杵在地上，自己撑在上面休息。只有北堂伊人始终脊背挺直，像料峭春风中倔强挺立的小白杨。 但离她最近的唐意听到了她吸鼻涕的声音，嗯，这孩子估计感冒了。 她脱下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丢过去，外套端端正正盖在北堂伊人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北堂伊人愣了一下，转过头来。 “披着吧，退场以后还给我。”唐意语气淡淡地说。 北堂伊人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唐意的外套，嘴唇抿起，视线扫过两边的举牌人，咬牙把外套拿下来，“别的班的都没有穿外套。” “明天下午4乘200米接力赛，你是第一棒，感冒了谁替你？”唐意平静地指出事实，又面无表情地竖起大拇指忽悠道，“别人都没穿，你穿了，你就是这个操场最靓的崽。” 被唐意的反向思维带跑，北堂伊人陷入沉思。挣扎半天，最终屈服于初春的寒风，乖乖穿上唐意带着余温的外套。 入场仪式之后就是啦啦队的开场舞，北堂伊人和南宫梦蝶都进了校啦啦队，这会得抓紧时间去换衣服。 她把衣服还给唐意，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开场舞十分钟之后开始，算上你来回更衣室的时间，你只有四分钟可以换衣服。”唐意提醒道。 北堂伊人被唐意这通有理有据的分析说得愣住，反应过来之后，一脸视死如归地大声吼道：“谢谢！” 然后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唐意：这孩子说谢谢的口气怎么跟要打架似的？ 啦啦队在运动会开始前集中训练了半个月，效果比起专业的来说当然不算好，像北堂伊人和东方静这样从小学舞的跳得还行，但是像南宫梦蝶之类四肢不太发达的，连节奏都踩不太准，不过胜在青春洋溢，衣服也好看，再次把全场的气氛腿上一个新的高潮。 运动会为期三天，唐意第一天有100米和200米短跑，第二天有800米长跑，第三天有1500米长跑，三天都不消停。 原本想着没比赛的时候她可以偷偷躲在观众席最后面看书来着，可是老黄非要她写通稿，说这是学习委员的责任。 唐意：说好的学习委员啥都不用干呢？ 运动会要求每个班级每天至少交十份通稿给主席台，通稿这东西，在唐意看来就是为了让主席台上的播音员有事干，防止场子冷下来的道具。 煽动气氛这事儿她最在行，回到八班席位之后看了一眼今天的比赛安排和今天同班同学参加的项目，半个小时之内写完了十篇通稿，三篇夸学校运动会的全体风貌，三篇夸运动健儿斗志昂扬，四篇把自己班的同学吹上了天。 引经据典，字字珠玑。看得旁边围观的选手小脸通红。 “唐、唐学神，在你眼里，我这么优秀吗？我一定会拿冠军的！” “通稿而已，不必在意。”唐意把通稿一股脑塞给司徒风，让他自己瞅准时机往主席台送，“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就算你没拿名次，我这儿也有说辞。” 把写通稿的事儿搞定，唐意抱着砖头一样厚的编程书猫到了观众席最后一排，在满场的喧闹中开始学习。 笑话，当年炮火声中她都能读书，运动会这点动静算什么！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能安生看书。不是因为环境吵闹，而是因为有个兴奋过头的南宫梦蝶。小姑娘穿着啦啦队粉色的队服，跑来八班的方阵，把抱着书啃的唐意从座位上薅起来，拉着满场跑。 一会去给欧阳桀加油，一会去给司徒风打call，总之只要有认识的人参加的项目，小姑娘一定要拉着唐意一起去撑场子。一圈跑下来，早上大半已经过去，唐意一页书没看。 小姑娘振振有词，“意意你自己总和我们说，要劳逸结合！可你看看你自己！我感觉你神经都快绷断了！好不容易运动会，趁机放松一下嘛，这三天你都不许躲起来偷偷看书！” 唐意愣了一下。为了在市级赛之前追平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这段时间她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可以学习。 不光是奥赛的压力，还有学校的课程。高中的课程说难不难，但是说简单也不简单，除了英语和数学不用愁之外，其它几门科目都需要花费大量精力进行巩固。 开学以来，唐意确实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连南宫梦蝶都看出不对，所以才故意拉着她到处跑，不让她躲在观众席学习。 “你说得对，”唐意揉了揉额头，“是我急于求成了。” 见她不再时时刻刻想着溜回去看书，南宫梦蝶这才放松了对她的监视，“那你快去换衣服，还有半个小时100米小组赛就要签到了。” 早上因为有开幕式，唐意穿的是兰英的西式校服，西装短裙小皮鞋，参加短跑之前得先换运动服。 更衣室就在体育馆，平时学生上体育课也得去更衣室先换衣服，每个人都有自己专有的储物柜。 唐意换完衣服，从更衣室出来，路过旁边的洗手间，听到里面急促而连续的喷嚏声。 嗯，估计是早上举牌的那几个人中的某个吧……换季确实容易感冒。 小组赛按照年级分了六组，唐意在第二组。小组赛的选手大多是来充数的，有实力的不多，唐意不费吹灰之力拿了第一，挺进决赛。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见司徒风和欧阳桀，唐意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微生明视线躲闪，慕容轩耸耸肩，“不清楚，大概去二楼餐厅了。” 这话就算南宫梦蝶也听出不对了。 “你们平时形影不离的，我们都在一楼，他们两个会单独跑去二楼？” “再形影不离，我们也是独立的个体，桀要去做什么，除了你和唐意谁能管？”慕容轩摊开手，“反正我一向是管不到他的。” 孩子大了，有隐私了，唐意也没多问。 两人一失踪就失踪了一中午，直到下午唐意去参加100米短跑的决赛也没见着人。 进入百米短跑决赛的只有六个人，唐意在最中间的赛道做热身。她旁边的是个体育特长生，身高腿长，初春的天气里穿着背心短裤，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的大腿。 赛道旁边围观的人不少，但是有一群人仿佛有组织一般，整齐划一地喊着：“马丽，加油！” 声势浩大，几乎压下了周围所有的嘈杂声。 最开始唐意不知道在喊谁，直到旁边的体育生受不了，粗声粗气地吼道：“你们给我闭嘴，丢人死了。” 她一个人的声音毫不费力地把一群人的声音全部盖了下去，呐喊声戛然而止，唐意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脸佩服地看向这位中气十足的女生。 马丽对上她的视线，脸颊泛起薄红，努力维持着严肃冷酷的表情，“不好意思，都是我们班的同学……他们太夸张了。” “没事，”唐意摇摇头，感叹道，“你们班的同学真热情。” 裁判吹了哨，参赛选手各就各位，唐意蹲下身，等着裁判的指令。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响起了比裁判的哨声更嘹亮的喇叭声，唐意本能地看过去，就见一条无比醒目的红色的横幅在围观人群的头顶展开，横幅上用五彩斑斓的彩纸拼凑出十分有艺术气息的字体。 【唐意出手，天下我有，文武双全，一统江湖！】 横幅两端绑着金闪闪的气球，在阳光下仿佛两坨飘在空中闪闪发光的金子。欧阳桀和司徒风一人扯着横幅一端，身高在周围的同学中很是鹤立鸡群。两人头上都绑着条幅，司徒风头上是“唐意”，欧阳桀头上是“必胜”。 欧阳桀手里拿着个用来吹的小喇叭，臭着脸没什么节奏感的吹着，司徒风手里拿的却是真正的扩音喇叭，见唐意看过去，他十分兴奋地挥了挥喇叭，然后将喇叭凑到嘴边，清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 “唐意唐意，天下第一！” 他身后一群高一八班的男生跟着齐刷刷地喊：“唐意唐意，天下第一！” 唐意：…… 我现在改名字还来得及吗？ 旁边传来马丽中气十足的声音，“唐意，你们班的同学更热情啊！” 唐意木着脸，“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唐意，谢谢。” 一腔尴尬化作动力，裁判枪声才响，唐意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起跑速度和旁边的专业短跑健将马丽有的一拼，整个人都透着急于逃离现场的紧迫感。 也许真的是求生欲作祟，唐意竟然比马丽先撞线。 等待裁判宣布结果的时候，她看到那条醒目的横幅被两个男生扯着以飞一般的速度向着终点线移动，她连结果都不等了，立刻捂住脸，弯腰钻入人群中落荒而逃。 孩子大了，该打一顿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第118章 继一百米短跑冠军之后, 唐意又拿下二百米短跑亚军。 被唐意勒令不许再搞那么大阵仗的司徒风很遗憾，“老大，我觉得我的应援是有用的，你看昨天你就跑得比今天快。” 唐意一头黑线, 比起在众人面前社死, 她宁愿不拿冠军。 第二天的八百米长跑, 唐意一马当先, 把第二名落下整整两圈，第三天的一千五百米，唐意再次续写传奇，打破兰英两项长跑记录。 在一群瘫倒在终点的选手中，脸不红气不喘的唐意显得鹤立鸡群, 带体育特长生的老师非常遗憾地说：“要是你不是全市第一就好了, 我一定会把你争取到田径队来。” 但唐意偏偏是茅文高最宝贝的高考状元预备役，他只能遗憾放弃这个田径苗子。 运动会最后一项是接力跑，八班一共才六个女生，除了杨菲儿和另外一个体力较差的女孩子之外, 剩下四个全员上阵才凑齐阵容。 时间到了，四个人去签到处签到，唐意发现北堂伊人的脸红得不正常。 “你发烧了？”唐意蹙眉问道。 北堂伊人甩甩脑袋，瓮声瓮气，“没事, 我能跑。” 见她坚持，唐意没再说什么。八班另外两个人上场可能还不如重感冒状态的北堂伊人。 北堂伊人身高腿长, 又从小学舞蹈, 四肢协调性上佳, 跑起来也很快, 然而重感冒影响了她的状态，第一棒八班落在最后，被前一个落下五十米的距离。 之后的两棒都不是擅长运动的人，眼看着差距越来越大，到唐意接棒的时候，差距已经拉到一百米。 跑道两旁呐喊声震天，唐意在这震天响的声音中听到司徒风从用扩音喇叭吼出来的声音。 “唐意唐意，天下第一，文武双全，一统江湖。” 横幅展开，全场哗然。脚趾抠地的尴尬感再次漫了上来，唐意接过同学手中的接力棒之后发足狂奔，一心只想赶紧跑完，离这个白痴远远的。 赛场上，众人只见一道瘦削的身影如同风一般刮过跑道，两条大长腿抡得飞起，接连超车，一路从最后一个追到了第一名。 赛道两边，一群男生拿着大喇叭追着喊，“唐意唐意，天下第一。”声音随着唐意超车，越来越高亢，几乎破音。 撞线之后的唐意把接力棒塞给等在重点的同学，掩面而逃。 虽然知道司徒风此举是为了激发她的潜力，但是这种社死的经历她再也不想面对了。 运动会结束后是社团招新，学校为了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至少一个社团。 每个社团都在操场设置了自己的展台，老社员卖力吆喝，像商场的特卖会。 欧阳桀他们几个已经被学生会内定，除此之外，又每人参加了自己感兴趣的社团。他们四个在学校里人气斐然，基本都是社团长自己找上来邀请。 欧阳桀加入了摩托车社，司徒风加入游戏社，微生明加入音乐社，慕容轩加入占星社，他自己说是因为占星社美女多，而且学了占星有利于泡妞，唐意对此嗤之以鼻。 慕容轩已经很久没有交女朋友了，但却还是矜矜业业地维持着自己花花公子的人设，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 因为这四个人的加入，今年的社团招新，这四个社成了最抢手的热门社团，展台前的队伍排得绕了展台好几圈。 宋清明学籍还在首都，在兰英只是借读，也不需要参加社团，只有唐意和南宫梦蝶两个人像逛商场似的找社团。 南宫梦蝶兴趣广泛，小说社、烹饪社、插画社等等她都想参加，而唐意只想找一个没有太多活动，不占用时间的社团。 突然，唐意的视线落在一个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的展台上。展台后坐着个无精打采的男生，正在低头看书。旁边立着一张暗黑风格的海报：灵异事件研究社。 看过社团介绍，唐意大致猜到这个社团冷清的原因。社团的活动时间一般在晚上，而且大多数时间在校外。这年头的高中生谁乐意大晚上跑出门去参加社团活动？ 但这偏偏就合了唐意的心思，晚上、校外，她可以挪用自己晚上锻炼的时间，而不占用白天的学习时间。 她敲了敲桌子，低头看书的男生突然惊叫一声跳起来，手里的书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被唐意接住。 “夜晚一定不能玩的十个游戏……”唐意念出书名，挑眉将书还给男生，“你不是灵异社的吗，怎么胆子这么小？” 男生抚着胸口喘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抱怨了一句之后，他突然变脸，表情殷勤起来，“同学，你对我们灵异社感兴趣吗？我给你介绍……” “一周活动几次？”唐意打断他的话，直白地问道。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这个……灵异事件可遇不可求，我们的活动时间也不固定。” “你们社团成立多久？一共活动过几次？”唐意又问。 男生犹豫着，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手指，“一年……三次……同学你别看我们次数少，但是活动质量高啊，我们成立以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找补一下，毕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灵异社感兴趣的，要是放跑了，这次招新八成就一个人都招不到了。 自从前任社长毕业，现在社团就剩下两个人，根据学校三人以上才能成立社团的规定，这次再招不到人，他们社团就得解散了。 然而话没说完，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因为唐意已经拿过笔开始填申请表了。 男生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同、同学，你想好了，要加入我们社团？” 唐意将填好的报名表递给男生，“确定了，我对你们社团很感兴趣。” 活动少，活动范围在校外，时间在晚上，不占用白天的学习时间，简直完美。 男生双手颤抖着接过报名表，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不可置信地抬头，“你是唐意？那个全市第一的唐意？” “嗯，”唐意点点头，“我现在算加入你们社团了吗？” “算！怎么不算！”男生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是副社长，我叫乌龙，哦，不是，我外号乌龙，名字叫吴珑，那什么，欢迎你成为我们社团副社长。” 唐意疑惑，“我怎么就成副社长了？” “我们团就剩俩人，”吴珑伸出两根手指，“一个社长吃饭去了，一个是我，每个社团有两个副社长，你是咱们社团第三人，进社直接赠送副社长职位。” 唐意：…… “你们社团……还真是不容易。” “现在是咱们社团了。”吴珑嘴角大幅度扯起，笑得像走在路上捡到五百万现金的穷鬼。 运动会结束后，期中考试便近在眼前。期中考试并非联考，兰英内部自己出题，难度一向不高。 唐意的主要精力放在期中考试之后的奥赛市级选拔赛上，在市级选拔赛上考到前十名，才有资格参加省级选拔赛。 路英雄说要和她师徒二人征战国际奥林匹克竞赛，那么市级选拔赛就是她踏上竞赛路的第一个门槛。 一周两节的奥赛班课程并不能教会她多少东西，大多数时间还是靠自学，只有进入省队，参加暑期的封闭式夏令营，才能接受系统的教学和训练。 临近市级赛，整个奥赛班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老生们铆足了劲儿都想冲刺一下，尤其是高三生，如果能进省级赛，一流大学的保送名额就到手了。 因为适应不了奥赛班的高强度学习，这批进来的八个新人退了两个，其中就有兰英除唐意以外唯一考进一中奥赛班的男生。 老师们的精力主要放在辅导这一届参加比赛的几个种子选手身上，对新人的关注度自然就低了，新人这段时间基本出于放养状态。 这天，自从进入奥赛班之后就没和唐意说过话的廖腾云破天荒地来到唐意桌边，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唐同学，能给我讲讲题吗？老师们都在忙。” 唐意知道廖腾云是个有点社恐的人，主动找她搭话大概已经耗尽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社交能量了。 “哪道？”她没说什么废话，直接拿过他的书。 发现唐意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廖腾云明显松了一口气，指着书上圈出来的部分，“这道、这道、还有这道……” 唐意大致看了一下，都是上机考试的内容。 “把你凳子搬过来，我演示给你看。”唐意打开自己桌上的电脑。 因为信息学奥赛分为笔试和上机两部分，因此每个学生都占用两个位置，一边是空的，理论课用，另一边放着笨重的台式电脑，实践课才会打开。 廖腾云很快搬着椅子穿过大半个教室来到唐意身边。老人们忙着复习，新人却有些无所事事，他这一举动引起了另外四个新人的注意。 唐意一边演示，一边给廖腾云讲解，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等到所有题讲完，唐意才发觉自己周围围了一圈人，其中四个和自己同届的新人，另外还有高二和高三的老人。 见她抬头，其中一个人举起手来，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刚才你讲的内容，有个地方我不太明白，能再说一遍吗？” 这几天老师们注意力都放在种子选手身上，分身乏术，确实忽略了其他学生。这些人想去找老师问问题都得排队，这会发现他们弄不清楚的问题唐意竟然能讲，纷纷厚着脸皮凑上来。 学习嘛，不磕碜。 对于唐意来说，给别人讲课也是一种有效的复习方式，于是来者不拒，温声问：“哪里不懂？” 一节课结束，唐意的桌子上堆满了同学孝敬的零食。 “那个，唐同学……”一名高三的女生给唐意的杯子打满水，小心翼翼地放回她桌上，脸上的笑带着点讨好，“今天打扰你了，我以后还能找你问问题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一定都能回答得出来。”这次给同学们讲题，遇到的难点五花八门，唐意也因此查漏补缺，发现了自己的短板。 女生激动地摆手，“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基础有点薄弱。以后你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在奥赛班两年了，基础还算牢固。” 旁边还没走的同学也纷纷附和，“对啊，你有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们，互相取长补短嘛。” 路英雄不是随时有时间解答唐意的问题，和同学一起学习，互相取长补短也是个好办法，唐意欣然点头，“以后我们共同进步。” 等到周围的人散去，廖腾云突然说：“对不起。” 唐意诧异，“怎么突然道歉？” “要不是我来找你问问题，你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他面无表情，脸上肌肉绷得好似被人欠了钱，道歉的话说得也硬邦邦的。 “没事，给别人讲题可以查漏补缺，我很乐意。” 廖腾云丝毫没怀疑她的话，“那我后天再来找你问问题。” 唐意：……这孩子真实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15:10:11~2022-08-23 19: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家崽崽三千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一个转正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期中考试和信息学奥赛事迹选拔塞前后脚赶着一起来。 兰英的期中考试是要算上体育、音乐、计算机和美术四门副课成绩的, 尽管唐意这学期一节副课都没上过，期中考试也必须得参加。 六门主课加上四门副课，期中考试考了足足五天。结束了期中考试，紧接着就是奥赛市级选拔赛, 周六笔试, 周日上机。 一周七天高强度考试下来, 就连唐意都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 好在期中考试之后不久就是清明节, 连着周末一起放小长假。 唐意决定清明节去烈士陵园给逝去的英魂扫墓，几个复姓少年知道她的想法之后，集体要求一起去，到最后，不知怎么演变成兰英学生会代表兰英国际高中全体师生前往烈士陵园扫墓。 扫完墓, 学生在陵园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纪念馆参观, 一群人围在展厅最中央燕十三的家书前面，旁边的讲解员动情地叙述着燕十三的生平。 “这是写给他亲妹妹的吗？”有人小声问。 “不是，”讲解员回答，“根据记载, 燕先生是孤儿，终生未娶，没有家人。家书里提到的‘吾妹’，很可能是他在地下潜伏时期的搭档。” “燕先生一定很爱她吧！”南宫梦蝶一脸憧憬，“意意, 你说呢？” 唐意微笑着摇摇头，“在那个年代, 有太多比爱情更伟大的感情, 他们之间, 说爱情, 就俗了。” 期中考试出成绩，唐意依旧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不光六门主课门门单科第一，就连四门副课也是单科前三。 八班的同学看唐意的眼神如同看外星生物。 “计算机你考第一我能理解，可是美术课你一节没上，为什么还能考这么好？！”司徒风问。 唐意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学了十几年国画，只能耸耸肩，敷衍道：“天赋吧。” 没过几天，市级赛选拔结果公布了，唐意的手机几乎被打爆。 自从廖腾云提问开启了她和其他同学的互帮互助之后，奥赛班打破了以前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状态，同学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唐意的人气也越来越高，绝大多数同学都和她互换了电话。 因此，当唐意拿下市级赛第三名之后，奥赛班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打电话送上祝福。 成绩排在唐意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裴君然，另一个是去年进入省队的高三生冯宇，都是本次竞争省队名额的种子选手，输给他们两个不冤。 但是路英雄不高兴，觉得是自己这个师父失职，远程连线抓着唐意恶补了一个多月。刚好期中考试结束，学校的科目可以暂时放下，唐意就把全部精力放在信息学奥赛上，一个月之内突飞猛进。 六月是高考月，兰英高三生有一半出国，剩下的参加完高考也不再来学校，学校里瞬间感觉空了一半。 高考成绩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兰英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年。茅文高荒凉的内心只有在看到高一的十个特招生，特别是唐意的时候，能感到一丝丝希望。 六月下旬，省级选拔赛在江州省的省会南江市举办，唐意和另外九名选手一起乘坐大巴来到南江市，入住主办方准备的连锁快捷酒店。 房间是两人一间的标间，但是十个人里有三个女生，最后唐意一个人单独住一间房。 南江市是小唐意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她居住的诚心孤儿院就在距离宾馆不远的地方。 唐意拿到兰英给的二十万奖学金之后，从里面拿出十万，连带着先前茅文高挖小唐意过去时许诺的奖学金一起，匿名捐给了孤儿院。 虽然小唐意在孤儿院的生活算不上好，但是诚心孤儿院确实给了小唐意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些钱就当报答过去的养育之恩。 这次过来南江市，唐意和张伟请了假，孤身一人去了孤儿院。 院里的孩子和老师都记得她，只是小唐意以前不爱说话，和众人关系也不算热络，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 院长眼神复杂地端详了唐意半晌，“你现在看着比以前好多了，钱还够用吗？” “够的，”唐意模仿这小唐意的样子回答，“我成绩不错，奖学金也多。” 院长松了一口气，“那挺好的，奖学金拿到了别乱花，攒着上大学。等你到了十八岁，院里就不会再养你了，你得早做打算。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 “还好，没发作了。” 自从唐意在演讲比赛上揭露了校园霸凌，在全市的高中内掀起反校园霸凌的活动，曾经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心病就彻底从她身上消失，仿佛小唐意残留的最后一抹执念终于消散。 “那就好，你这病治起来花钱，能自己好就最好。往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不指望你出人头地，只要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就行。” 唐意沉默地点点头。 省级选拔赛在南江市第一中学举行，来自整个江州省的一百多个选手齐聚一堂，参加过省级奥赛的冯宇低声向唐意介绍值得注意的几个熟面孔。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叫江云，去年的省一，已经保送去首都大学了。” 省一就是奥赛省级选拔赛第一的简称。 “那怎么今年还来？”唐意问。 “他去年没进去国家队，今年就是冲着IOI去的。那边那个穿绿色毛衣的是去年的省四，叫李密，嘴臭得很，没事尽量别跟他说话。” 唐意没想招惹这位传说中嘴臭的省四，但省四却好似处处看唐意不顺眼，看唐意的眼神都透着不屑。但是他也不仅仅针对唐意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参加比赛的女选手。 “他是不是讨厌女生啊？”唐意问。 “不是，”冯宇小声说，“信息学奥赛有一条规定，省队必须有一个名额给女生，他对这个规定有意见。而且去年省三是个学姐，他被女的压了一头，小心眼记到现在。” 唐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省赛分个人赛和团体赛两部分，难度比市级赛高很多。路英雄那一个月的恶补在唐意身上发挥出显著的效果，个人赛中唐意得心应手，团体赛里她和裴君然、冯宇搭档，惊掉了两人的下巴。 比赛结束返回宾馆的路上，冯宇忍不住问：“你市级赛的时候是不是隐藏实力了？” 唐意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省级赛结果公布，唐意不高不低，卡在省三的位置上，成为省队的正式队员。而之前那个叫李密的省四，再次被女生压了一头，依然是省四。冯宇个人赛发挥失误，与省队失之交臂，反而是裴君然，成绩卡在第五名，成了省队替补，获得了进入暑期夏令营的资格。 冯宇非常遗憾，但也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你们两个替我去见见偶像，能要一张签名最好。” “你偶像是……”唐意心里生出猜测。 “Hero啊，不然还能有谁！”冯宇一脸激动地开始向唐意安利自己的偶像，唐意被迫听了一耳朵路英雄的成名史。 裴君然实事求是地说：“传说中Hero很高冷，签名我不敢保证能要到。” 听到他说Hero高冷，唐意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冯宇的脸顿时垮下来，比得知他自己被刷下来的时候还垮。唐意不由得安慰道：“那什么，我帮你要，保证能要到。” 搞定了省级选拔赛，唐意又马不停蹄进入期末联考复习的节奏中。怪不得大家都说奥赛和学校成绩不可兼得，真正经历过才知道有多折磨人。 前段时间唐意忙着奥赛的事情，闲下来才有空检查学习小组成员的功课，这一查，唐意火冒三丈。 期中考试四个复姓少年和南宫梦蝶都考得不错，欧阳桀和慕容轩去了文科班，没有唐意的监督，成绩依然有进步，唐意还觉得孩子长进了，知道自己努力了。 可是这次抽查才发现，这几个人从下半学期开始就基本没怎么学过。 面对唐意平静中带着压迫的眼神，司徒风的头快要埋到胸口，“老大，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唐意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将司徒风几乎空白的练习册丢回给他，“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你的未来也只能你自己负责，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 她是真的有些失望。最开始为了破坏剧情，她压着几个少年和自己一起学习，现在剧情掰正了，她也没必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上辈子她生活的阶层里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多的是，努力上进的才是少数。 她希望几个少年能够上进，但也尊重他们的选择。 听到唐意的话，司徒风惊讶地抬起头，哭丧着脸，“老大，你真不管我了？” 旁边的微生明也看着唐意，表情透出一丝紧张，似乎在等她的宣判。 “我忙，没空追在你们屁股后面催你们学习，爱学不学。”唐意转过身，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顺道转告欧阳桀和慕容轩，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逼他们学习。”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状态不好，卡住了，只有这一更了~明天我会尽量双更 第120章 接下来几天, 唐意对司徒风等人采取了不主动，不拒绝，不配合的“三不方针”。 不会主动找他们说话，他们来搭话唐意也会回应, 他们一旦尝试提起自己前几天荒废学业的话题, 唐意只会笑眯眯地听着, 一句话也不说。 总之态度很明确, 朋友还是可以继续做，但不会再管着他们了。 欧阳桀和慕容轩跟唐意不在一个班，感受不大明显，还在沾沾自喜唐意没发火。司徒风和微生明就非常难过了。 以前他们有不会做的题去问唐意，唐意不仅会讲解, 还会指出他们被难住的原因, 推测他们薄弱的地方，并且针对性地找题给他们做，可以说无微不至。 现在他们去问问题，唐意只会就事论事地讲题, 语气依然温和，和对待班上其他同学一样。 但是，经历过唐意曾经的特殊对待，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疏离？对比之下，两人才深刻认识到, 唐意以前对他们有多好。 他们想道歉，然而唐意就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让他们连弥补道歉都无从下手, 憋屈得无以复加。 晚上, 兰梦豪庭欧阳桀家里, 四个少年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你确定唐意生气了？”欧阳桀问。 “昨天老黄的随堂测验，我没及格，老黄都骂我了，她连问都没问！”司徒风抓狂道，“这还不明显吗？” “或许是最近累到了，没力气说你？”慕容轩若有所思。 微生明语气沉重，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打是疼，骂是爱。” 不骂不管，说明已经不再关心。 “嘶，”欧阳桀吸了一口凉气，掏出电话，“我问问小蝴蝶。” 电话接通，欧阳桀才开了个头，对面就传来南宫梦蝶的冷笑声，“你们才发现吗？意意不都说了，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们，爱学不学！” “等等，小蝴蝶，你先别挂！”欧阳桀发觉南宫梦蝶语气不对，急忙阻止，然而已经晚了，南宫梦蝶挂电话的速度比她接电话快得多，听筒里只剩忙音。 四人面面相觑，欧阳桀只好再拨过去，拨了好几次对面才接通。 “还打过来干嘛？你们最近不是在忙着玩网游建工会称霸全服吗？意意怎么想，你们在意吗？” “不是，我们玩网游也没碍着谁，唐意她干嘛生这么大气？”欧阳桀有些委屈，“而且她回来以后，我们都很注意，没让她发现我们玩游戏啊。” 听他这么说，南宫梦蝶更生气了，“意意那么忙，哪有空关注你们玩不玩游戏！她恨不得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连娱乐时间都没有，但她还是牺牲自己的时间帮你们补课，你们扪心自问，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你们的学习成绩？可你们呢？她稍一放松，你们就沉迷网游，无心学习，劝也劝不听，意意好不容易帮你们补起来的成绩立刻自由落体，你们对得起她在你们身上浪费的苦心吗？” 在南宫梦蝶一声声的质问中，四个人的头越来越低。 “那……我们去给她道个歉？”欧阳桀试探着问。 南宫梦蝶的声音听起来更生气了，“道歉有什么用啊？意意她不是你们的家长也不是老师，没义务为你们的未来负责。你们连她生气的原因都没搞清楚，就算道歉也不是真心的。” 四个人齐齐沉默了，这一刻，他们似乎明白唐意生气的原因在哪里，又似乎不明白。 “欧阳桀，我知道你们几个都不愁吃穿，将来有丰厚的家业等着继承，就算不学习也可以挥金如土地过一辈子。难道意意不知道这一点吗？可她以前还是会逼着你们学习，你们想过为什么吗？” 客厅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欧阳桀嗓音干涩地开口，“为什么？” “意意总说，学习改变命运，这句话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是，高考成绩对你们来说没用，可学习不仅仅是为了考大学，学习是为了让你们有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人生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自己不愿意上进，谁也帮不了你们。” “意意气的，是你们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的态度。你们自己愿意上进，意意肯定乐意帮你们，可连你们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意意就不会再管你们了。我和意意都很失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电话再次挂断，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司徒风嚯地站起身，“我去找个老师补课，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内容全部补上。” 另外三人同时举手，“我们几个也一起吧。” 唐意发现，司徒风和微生明最近变化有点大。 以前上课老师提问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低头党，现在竟然会主动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以前自习课都是唐意带着，他们才能静下心来写作业复习功课，现在竟然主动复习预习。以前唐意威逼利诱，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刷题，现在唐意不管他们，他们反倒主动找唐意求推荐模拟题。 唐意把他们的改变看在眼里，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们问问题就答，他们不主动，自己也绝对不会主动管他们，反正剧情已经没了，这几个人只要不作奸犯科，她也懒得管了。 期末考试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来临。 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联考，几乎所有高中都在关注唐意的成绩。上一次的联考，唐意文理均衡，几乎没有短板。知道她选了理科，文科强项的学校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抽到兰英监考的是实验高中，实验比不过育才和一中，却也是出过高考状元的。唐意又一次经历了考一场换一个监考老师的待遇，在巡考老师的关注下，她淡定地考完了期末考试。 实验所有给唐意监考过的老师在事后同事问起时，都对唐意餐不绝口。 “不管成绩怎么样，心态很稳，特别稳，没见过这么稳的学生。刚开始还担心频繁看她会影响她的答题状态，后面发现即便巡考老师守在旁边，她也不受一点影响。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阅卷时，兰英学生的考卷落在八中手里，八中算是中游高中，不上不下，比兰英成绩好，但是不如兰英有钱。 阅卷第一天，八中校长接连接到了兰英茅校长、一中裴校长、育才陶校长以及教育局副局长秘书等多位大人物的电话，自他接任八中校长以来，第一次品尝到炙手可热的滋味。 所有电话的主题只有一个：唐意的卷子改完了吗？ 最开始他还打官腔，“我们阅卷都是糊名阅卷，不会拆开看考生名字的。” “少来！”茅文高毫不留情地拆穿，“唐意那一笔字，不需要看名字就能认得出来，兰英没哪个学生有那么好的硬笔书法。” 最后八中校长无奈，只能让阅卷组老师先把第一考场的试卷翻出来批改。 的确如茅文高所说，无论是英文还是汉字，唐意那一手硬笔书法都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阅卷第一天，唐意的成绩最先出来。 语文148，阅读理解扣了两分；剩下的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都是满分。 高一级理科全市第一几乎已经板上钉钉地被唐意收入囊中。 虽然成绩还没公布，但是几个重点高中的校长都已经知道了唐意的成绩。 育才的陶校长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唐意后半学期在忙信息学奥赛的事情，也许学业上有所放松，自家廖腾云能扳回一局，知道唐意的成绩之后，他彻底沉默了。 算了，除非唐意不在晴川市参加高考，否则后年的理科市状元，自家学生是没希望了。 成绩公布之后，唐意接近满分的成绩再次引起轰动，落下第二名的廖腾云足足四十多分。 “高考有附加题，也许唐意答不上来呢……廖腾云还是有希望的。”育才的老师这样自我安慰。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同事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先不说唐意奥赛省三本来就有加分，就算有附加题，你觉得唐意答错廖腾云答对的几率是多少？” “可是廖腾云好歹是数学奥赛班的，数学上怎么着也能比唐意强一点吧？这次廖腾云数学也是满分。” 先前回答的同事摇摇头，“唐意的数学卷子恰好就是我老公批的，他说，最后一道最难的简答题，唐意用了两种解法。150分不是她的水平，是卷子的上限。如果数学满分是250，她照样能考满分。” 这样的评价打破了育才的老师最后的奢望。学神和学霸的区别在哪？ 学霸考150是因为他的水平有150，学神考150是因为卷子的满分只有150。 自从高考结束，茅文高的心情一直如同庄稼颗粒无收的老农民一样荒凉，直到期末联考，唐意的成绩横空出世，他整个人都抖擞起来了，这几天他给所有认识的校长都打了电话，话里话外地炫耀自家学生，“我跟你说啊，不光唐意一个人，她的学习小组的成员成绩都进步很大，和她关系最好的女同学都考近全市前一百了。” 对于他的炫耀，其他校长恨得牙痒痒，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种自己考第一，还能带着周围的人一起进步的学生谁不想要？ 唐意给茅文高长了这么大的脸，他觉得得有个比上学期更隆重的方式来表彰一下劳苦功高的第一名。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炫耀，唐意就托班主任老黄给他传话，中心思想就一个：不许再搞横幅、直升机，也不许登报不许在电视台轮播，否则她就接受保送，不参加高考了。 茅文高一腔激动之情顿时偃旗息鼓。 哎，自家这个第一名太低调了，搞得他一腔得意都无处发泄。不过转念一想，等唐意拿了高考状元，就算他不做什么，晴川市教育局和各大媒体也会大肆宣传，到时候还愁没处炫耀吗？这么一想，他又开心起来，满心期待，恨不得时间立刻跨越到后年六月。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哦，么么哒 第121章 时间当然不会如茅校长所期盼的那样立刻跨越到两年后, 它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成绩出来之后，全校学生返校领成绩单和暑假作业。唐意带着口罩和棒球帽来到校门口，确定茅文高没搞什么仪式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次茅文高把百名榜在校门口也贴了一份，暗搓搓地炫耀。 门口围着许多学生和来陪孩子领成绩单的家长。鉴于她如今在学校知名度有点高, 怕像上学期期末考试一样, 被学生和家长围起来做演讲, 唐意没有摘掉伪装, 压低帽檐快步冲进校门。 进了教室，发现一向踩着点儿来的微生明和司徒风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不仅如此，原本在文科一班的欧阳桀和慕容轩也在教室里，倚靠在司徒风和微生明的桌边，不停往外看, 像是在等人。 大概她捂得太严实, 教室里的人看到她先愣了一下，直到她摘除伪装才认出她来。 四个少年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却又互相看了几眼，你推我我推你, 每一个敢上来搭话。 唐意假装没看到，无视了四个人，走到自己座位上，旁边宋清明递过来一张白色的手帕，“擦擦汗。” 唐意接过手帕, 仔细擦干净被口罩和帽子捂出来的汗，大马金刀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捏着遮阳帽的帽檐扇风, 一句话也不说。 身后几个少年推推搡搡, 最后欧阳桀被推了出来, 清清嗓子，走到她身边，“唐意，你看到我的成绩了吗？” “没看，”唐意懒懒地说，“我连我自己的都没看。” 欧阳桀想往后退，结果后面三只手抵住他的背，把他又往前推了一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这次考进前五十了，比上学期考得好。” 唐意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恭喜。” “我们都考得不错。”欧阳桀再接再厉。 唐意又看他一眼，哦了一声。 见他实在没什么用，慕容轩只好把他拉开自己上，“马上放假了，你要去首都参加夏令营，一整个暑假都见不到，不如今天休业典礼结束以后去桀家里聚一聚，就当给你践行。” 唐意还没说话，司徒风在后面扯她袖子，“去吧去吧，老大，宋清明也去的。” 唐意扭头看了宋清明一眼，宋清明表情温和地点点头。 “可以。”唐意松了口。 …… 兰梦豪庭，顶层欧阳桀家。 唐意刚进门，四个少年就在她面前站成一排，举着自己的成绩单，整齐划一地九十度鞠躬，声音震天。 “对不起！” 唐意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你们干什么？” 四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欧阳桀踢了踢司徒风，“你来吧，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 司徒风戳了戳慕容轩，“你来，反正你平时和女生说话最肉麻。” 慕容轩转头看了旁边的微生明一眼，得，这是个锯嘴葫芦，还是得他自己上阵。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在面前展开。另外三个人一脸惊愕。 欧阳桀：“你竟然还写稿子？” 司徒风：“夸张了吧？” 慕容轩白了他们俩一眼，“再说废话你俩自己来。” 两个人闭了嘴，慕容轩清了清嗓子，对着一脸看好戏的唐意深情款款地开口，“亲爱的唐意……” 在场所有人包括唐意都打了个哆嗦，慕容轩自己也念不下去了，把那张纸团吧团吧塞回兜里。 “我们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唐意，你原谅我们吧。我知道你没义务管着我们，也没义务操心我们的成绩，是我们没有珍稀你的心意，让你失望了。现在我们知错了，你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 他上前两步，把成绩单塞进唐意手里，“期末考试之前，我们主动找了家教补习，把落下的课都补上了，这个成绩单，就是我们的决心，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放松学习了。” 唐意接了成绩单，没看，也没说话，司徒风着急地上前两步，“老大，我们真的知错了。我们应该对自己的未来和人生负责，对不起，辜负了你的良苦用心！” 他也把成绩单往唐意手里塞，“老大，你原谅我吧，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唐意没拒绝他的成绩单，拿过来和慕容轩的合在一起，一眼没看。 “唐意，”欧阳桀上前一步，双手托着成绩单，“我已经知错了，这次考试我也努力了。我没觉得我们家有钱，就可以不努力，从没这么想过。我很感谢你之前管着我，从来没人像你这么管着我，我……” 他咬咬牙，闭着眼吼道：“我喜欢被你管着，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 四个人都眼巴巴看着唐意，她接过欧阳桀的成绩单，慢条斯理地换了鞋，走到沙发上坐下，抬头打量四个忐忑不安的少年，没有说话。 一边的宋清明和南宫梦蝶也没替他们求情，自顾自在唐意身边落座。 偌大的客厅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只剩下厨房家政阿姨做饭的噪音。 过了好半天，唐意才向微生明伸出手，“你的成绩单。” 微生明愣了一下，急忙把自己的成绩单也递给唐意。唐意看都没看，和另外三个人的成绩单合在一起，放到桌子上。 “第一，之前逼着你们学习事出有因，现在没必要了，我也懒得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说失望，有，但不多；”唐意直白地说，“第二，未来和人生本来就是你们自己该负责的事情，以前我没想过替你们负责，以后也不会，不用觉得辜负我的良苦用心，没那回事；” “第三，你们确定想被我管着？”她挑眉问。 四个少年脸上露出惊喜，点头如捣蒜。 唐意笑了笑，拿过桌上的成绩单大致扫了一眼。几个人的成绩不说进步多大，但确实没有退步，可见期末考试复习期间几个人确实下了苦工。 “我很忙，今后没时间、也没精力追在你们屁股后面督促你们学习。如果你们想跟上我的脚步，就自己努力，只要你们愿意上进，我还是会全力帮你们，但如果你们想原地踏步，混吃等死，那不好意思，我不会停在原地等你们。想好了吗，要不要跟上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需要思考，四个人都如释重负。 “要！” 这段时间他们想了很多，唐意的出现，可以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早在他们自己察觉之前，就在不自觉追随唐意的脚步，只要待在她身边，就会觉得很安定。 唐意放下成绩单，看了几人一眼，“行吧。暑假记得整理错题本，开学交给我。” 见唐意肯布置任务给他们，少年们大松一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唐意对唯一还站着的微生明招招手，“暑假跟我去一趟首都，去见一位资深经纪人。以后如果想走歌手的路子，他可以给你建议。” 微生明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愣怔一瞬，随即因为激动泛起薄红，但很快又强行收敛，“我家里……” “你家里我会搞定，”唐意说，“你自己别暴露就行。” 饭桌上，四个人坦白了他们这段时间荒废学业的原因。 国外一款网络游戏正式进入国内，风靡全国，许多高中生、初中生逃学去网吧玩游戏，网吧里百分之八十的客人都在玩这款游戏。 网游就像毒1瘾，接触过之后很难摆脱。欧阳桀他们几个人玩过之后也很快迷恋上这款游戏，几个人不差钱，大手笔的钞票砸进去，建立工会，制霸全服，爽得找不着北。 于是，当唐意忙完奥赛的事情，回过头来抽查，他们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荒废学业至斯。 听完四个人的坦白，唐意神色平静，心底却起了波澜。 距离暑期夏令营还有几天，唐意回家以后下载了这款名叫《神迹》的网游，仔仔细细玩过之后，陷入沉思。 网游这种东西，成瘾性比起单机游戏大得太多了，尤其对青少年来说，他们的自制能力差，也没有形成健全而完整的三观，很容易沉迷进去，荒废学业。 欧阳桀他们几个的成长环境绝不缺刺激和新鲜感，却也会沉迷进去无法自拔，它对青少年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新生代是国家未来发展的根基，绝对不能被动摇。 而且最重要的是，诞生于国外文化背景下的网游，方方面面都刻着文化烙印，这样的东西在国内形成大面积的传播和追捧，与文化入侵何异？ 唐意打了个电话给路英雄，说了自己的想法。 “嗯，最近上头也注意到了，现在在制作青少年防沉迷系统，学校和网吧方便也会有新规出台，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夏令营记得全力以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徒弟就手下留情。” 听到路英雄这么说，唐意放心了一些。挂了电话，又打给唐夏。 “我发现一个绝佳的商机。”唐意开门见山。 听她这么说，唐夏声音里含了笑意，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那你说说，发现了什么商机啊？” “网游。”唐意简短精炼地总结了《神迹》引进国内之后掀起的潮流，以及自己玩它的时候的感觉，“网游成瘾性很高，相比买断式的独立游戏，它就是个无底洞，充钱只会有0次和无数次的区别。我的朋友，欧阳桀，一个月丢进去三十万。” 随着唐意的话，唐夏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听到最后，呼吸忍不住乱了一瞬，“的确是个了不得的商机。我会尽快让人调查行业前景，目前这块市场还是蓝海，意意，你商业嗅觉这么灵敏，不如等你大学毕业，由你来负责游戏相关的产业怎么样？” “未来的方向我已经决定好了，暂时不打算改，家里的企业我也不打算插手。”唐意拒绝了唐夏的邀请，只提出一个要求，“只有一点，我希望，唐家旗下的游戏公司未来产出的所有网游，都是以华夏文明为核心的。” 这一场文化入侵无法阻止，只能尽快扶持国产游戏，和外来文化打擂台了。 第122章 唐家那边得知唐意要去首都参加信奥夏令营, 早早就替她准备好了飞机。这让原本打算送唐意过去的宋清明感到十分失落。 尽管唐意很独立，大部分事情都能自己搞定，但是在和唐家相认之前，许多唐意力不能及的事情, 多少会依赖他一些。 可是现在他有点心慌。 他和唐意之间的情绪价值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唐意是他的特效药, 是他情绪和心理状态的定海神针, 他离不开唐意。但对于唐意来说，他似乎和欧阳桀、司徒风、南宫梦蝶他们没什么不同，只是个需要照顾的小朋友而已。 特别是当心理医生宣布他可以断药之后，唐意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关注他的情绪，把整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了。 秦伯将最近宋清明的失落看在眼里, 试探着问：“暑假要不要回首都一趟？和小唐一起吃几顿饭？” 秦忠良单身了大半辈子, 在小年轻的感情问题上还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宋清明把玩着唐意寄放在他这里的□□模型，半晌才开口，声音轻得仿佛夜风一吹就散了。 “秦伯，我是不是不该强求？” “这怎么能是强求呢！”秦忠良一拍大腿, “这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小唐长得漂亮，人又本事, 谁见了不喜欢？你喜欢就去追嘛，总不能等人家女孩子主动。” 宋清明眉头一动, “我……去追？” “对啊, ”秦忠良见有门, 立刻来了精神, 滔滔不绝，“当年你爷爷看上你奶奶，打仗的时候还不忘从路边薅一把野花叫我送回去。你爸……” 他突然住了嘴，小心打量宋清明的表情。 “你继续说吧，我已经没事了。”宋清明说。 秦忠良这才继续，却没有再说‘你爸’，而是换成了宋父的名字，“志刚当年看上你妈妈，也厚着脸皮给你妈妈送化妆品，请人家看电影。有别的小伙子请你妈妈去舞厅玩，他气得差点打人家一顿呢。” 宋清明听着秦忠良的话，脸皱成了包子，“唐意不用化妆品，也不爱看电影。” 他还记得上次去电影院，唐意睡得可香了。 这个问题问到秦忠良的知识盲区了，“要不……你问问路英雄？那小子挺招小姑娘喜欢……哎哟，坏了！小唐跟着他学电脑，这孤男寡女天天在一起，时间久了，万一小唐动心了怎么办？” 宋清明的手不自觉扣紧了手中的模型，神色变换几次，艰难开口，“不是孤男寡女。夏令营集训有六十多个学生呢……秦伯，准备一下，暑假回首都。” “诶？回去请小唐吃饭吗？”秦忠良问。 “不是，”宋清明表情严肃，“老师八月份有个实验项目，我想跟着学一点东西。” 秦忠良反应了一下，露出了然的笑。 宋清明的老师是唐烨才，唐烨才是首都大学特聘教授，八月份这个实验项目其实不是他亲自带队，而是他带的博士生组织的，实验室的地址就在首都大学里。 这哪是去学东西，这分明是去追姑娘的！ …… 唐意其实没有坐唐家安排的飞机，而是和省队选手一起出发。 机场，带队老师把身份证和登机牌发到五个人手上，唐意的位置靠走廊，旁边是裴君然。 之前两次坐飞机都是直接走的vip通道，唐意还是第一次做经济舱，不免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 同行的李密见唐意一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表情，轻蔑地哼了一声，小声说道：“土包子。” 唐意懒得和小屁孩计较，充耳不闻。 在登机口等待登机的时间，带队老师为了让队员熟悉起来，主动挑起话题，“据说这次夏令营集训，Hero会给你们上课，期待吗？” 省一江云和省二柴非都不好意思地点头，老师的视线落在省三唐意身上，她也只好跟着点点头。 带队老师露出个调侃的笑容，“据说Hero长得很帅，这次见到他，记得要个签名。” 唐意微笑点头，“我会的。” 她答应了帮冯宇要签名的。 这时，不远处的李密突然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我去年就见过Hero。我外公家和路家是世交，去年过年之前我舅舅带我去路家拜访过。”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人都起了兴趣，连带队老师都好奇问道：“Hero长什么样子？” 李密似乎很享受被众人关注的感觉，抬起下巴，语气矜持，“挺帅的，就是看着有点沧桑，快四十了吧。” 带队老师认同地点头，“比我想的年纪大一点。不过四十岁就能有现在的成就，不愧是Hero。” 唐意回想了一下去年过年期间路英雄的样子。那段时间他懒得出门，不刮胡子不洗头，邋遢得不成样子，看着确实比实际年纪大，也难怪李密觉得他快四十了。 正想着，察觉到李密似乎看了她一眼，唐意疑惑地看过去，他哼了一声，得意地转过头。 唐意：？？？ 不是，见过路英雄怎么了，瞧给你嘚瑟的！ 上了飞机之后，裴君然问唐意要不要坐窗边，唐意摇摇头，“靠走廊挺好的，活动方便。” 唐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旁边隔一个过道就是李密，他又冲唐意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和旁边的江云说话。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一会，加速，拔地而起。这一天是个阴天，地面上不见一丝阳光，而飞机穿破云层之后，金色的阳光瞬间从舷窗投射进来，照亮整个客舱。 唐意一时不慎被晃到眼睛，泪水哗一下就冲了出来。 裴君然急忙将遮光板关上，转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唐意的眼睛有些酸涩，尝试了几次都睁不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她强忍着不适对裴君然摆摆手，“没事，等会我去卫生间洗把脸就好了。” 见她这么说，裴君然放下心来，调侃道：“你这样，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惹哭了呢。” 唐意失笑。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阶段，广播里空姐说卫生间可以正常使用，唐意的眼睛也终于恢复过来，她拿出已经关机的手机，在屏幕上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样子。 泪眼婆娑，鼻头和眼眶通红，显得还怪楚楚可怜的。 “我去卫生间。”她和裴君然说了一声，揉着眼睛起身往飞机后方的卫生间走。他们的座位比较靠近商务座，距离卫生间有些远，需要跨越大半个客舱。 刚走了没两步，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突然起身一步跨到走廊，差点撞到唐意。 唐意眼疾手快的躲开，那个男人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脚下一歪，摔倒在走廊上。 不远处的空姐小跑两步来到近前，蹲下身扶起男人，“先生，你没事吧？” 唐意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视线清晰一些，眉头轻轻蹙起。 那个男人之所以摔倒，是因为他的手插在裤兜里，难以维持平衡。正常人快摔倒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然而他摔倒的过程中，手一直插在裤兜里没有拿出来。 这明显是违反本能的，除非他的手被什么东西沾在裤兜里了。 被空姐扶起来的过程中，他的手也依旧保持着插在裤兜里的姿势。唐意看着他的表情，眉头越蹙越紧。 飞机里空调温度有些低，男人的额头却出了一层薄汗，神情紧张，眼神不住四下扫视，牙关紧咬。 他的视线在唐意和空姐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做对比。 空姐也发现这名中年男人状态不对，稍微退开了些，警惕地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与空姐相反，唐意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插1入空姐和那个男人之间，声音细弱，肩膀瑟缩着，显得十分怕生怯懦，“让、让一下，我、我去洗手间。” 这种对比让男人下定决心，一把拉过唐意，粗暴地扯着她往商务舱的方向走去，另一只手终于从裤兜里拿出来，手里捏这个黑色的小巧的遥控器，大喊：“都让开，我在飞机上安装了炸弹，现在让飞机掉头飞去金三角，否则我就引爆炸弹！” 客舱中安静两秒，然后一片哗然。乘客短促地惊叫两声，瑟瑟发抖地远离中年男人。 不远处，和唐意同行的几个同学都吓呆了，带队老师大惊失色，站起来就想冲过来，却被空姐拦住。 “那是我的学生！” 空姐和身兼安全员指责的空乘迅速围了上来，却不敢靠近，只能先安抚带队老师，“您先别激动，不要刺激到对方。我们会想办法救人的。” 中年男人粗暴地拽着唐意，另一手高举遥控器，横冲直撞地往机头的方向走。机组人员怕他摁遥控器或者伤害人质，不敢冒然上前，只能保持一定距离，尽量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劫机犯和其他乘客。 唐意十分配合地跟着那个男人穿过商务舱，来到配餐室。那男人背靠机舱壁，一手掐住唐意的脖子将她抵在工作台上，一手举着遥控器，面目狰狞。 “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让你们掉头去金三角，否则大家一起死！” 一名制服和其他空姐稍有区别，看着像乘务长的女性柔声安抚道：“先生，请你冷静，有需求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不要激动。” 她温柔的声音并没有让中年男人放松，他捏着遥控器的手因为用力指尖发白，脸上肥硕的肉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着，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 “你们别过来，敢靠近一步，我就掐死她。”说着，扼住唐意脖子的手又用力几分。 唐意后腰低在工作台上，上身随着男人的力道向后折去，看似狼狈，实际上并没有受伤。 她花了两秒钟思考这位大叔究竟想干嘛：你炸弹都安装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劫持人质？ 两秒钟之后唐意想明白了：他怕死。 他的目的是劫持飞机飞往金三角，而不是拉着一飞机的人同归于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炸掉飞机，劫持人质就是为了让自己多一重保障，起码在被逼到炸飞机之前，还可以先用杀人质来威胁机组人员。 唐·人质·意：呵呵哒。 乘务长使用拖延大法，“只有机长能改变飞机航向，你先别激动，机长马上就到。” 劫机犯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掐着唐意的脖子大喊：“让你们机长快点，他晚一分钟，这个小姑娘就多遭一会罪。” 他大概第一次干劫机这档子事儿，过于紧张，以至于他都没发现，被他挟持的人质一点都不害怕。 唐意近距离地观察他手中的遥控器。黑色，长方形，手掌心大小，上面有个红色按钮。也许是怕自己一时激动摁下去，中年男人的拇指没有摁在按钮上，而是放在旁边。 唐意估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有了数。 就在这时，驾驶室的门打开，一名面容刚毅的黑脸男人走了出来，“我就是这架飞机的机长，你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别为难一个小姑娘。”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中年男人神情激动，将手里的遥控器向前举起，似乎想让机组人员看清楚，“掉头去金三角，否则我杀了她。” 机长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平稳，“飞机上的燃油只够飞到首都，我们需要在机场降落，补充燃油，才能飞去金三角，否则半路就会因为燃油不足而坠机。” “胡说，我不信，这么大的飞机，怎么可能燃油不够！”中年男人维持着向前举遥控的姿势大吼。 “我没有骗你，燃油确实不够。”机长说。 旁边乘务长和几个空乘也附和，反复强调一句话：燃油不够。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就算是假话，好几个人反复强调，就会让人信以为真。劫机犯脸上流露出挣扎之色，似乎信了机组人员的话。拿着遥控器的手因为长时间举着，有些累了，轻微颤抖着，一点一点垂下去。 就是现在！ 唐意突然飞起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劫机犯拿着遥控器的手腕踩在墙壁上，同时双手握住劫机犯掐住她脖子的手，分筋错骨。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吧声，劫机犯双手的手腕同时被废掉，遥控器从他无力的指间落下，被一双纤瘦的手稳稳接住。 唐意接住遥控器的同时，身体旋转，右腿高抬，踩住劫机犯的脖颈，修长有力的腿将人死死抵在飞机舱壁上。 劫机犯被她踩得双眼凸起，张大了嘴干呕，双手本能地想抬起，却因为手腕断裂的剧痛只能无力地耷拉着。 空乘兼安全员只愣了一秒，便立刻一拥而上，将劫机犯死死压住。唐意这才收回腿，转身把遥控器递给机长。 机长接过遥控器，打量唐意几眼，“练过？” “嗯，”唐意点点头，“有把握才动手的，放心。” 机长立正，向唐意敬了一个礼，“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感谢这位小姐为本次航班安全做出的贡献。” 唐意本能地想回一个礼，但忍住了。机长应该是空军转业，所以才会敬礼，但她现在就是个高中生，敬礼不太好。 她鞠了个躬，起身问：“我能回去坐着了吗？哦，对了，别说是我制服犯人的，低调。” 闻言，机长看了乘务长一眼，乘务长微笑着点点头，“您放心，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保密。” 乘务长亲自把唐意送回座位，向带队老师以及其他旅客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先前唐意被劫持的时候，眼眶泛红，鼻头也红红的，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旅客们只当她被吓坏了，热情地安慰她。 唐意在带队老师和同学以及热心群众的关切中渡过了整段旅程。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一更……感冒了，喝了药之后整个人都有点傻，脑子转不动o(╯□╰)o，希望明天会好一点 这几天换季，真的好容易感冒啊，小可爱们一定要注意防护 感谢在2022-08-25 16:18:42~2022-08-26 20:2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沐 1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飞机在首都机场落地, 早有警察在机场等着。 唐意作为相关人员，单独去临时的问询室做笔录。警察是知道真相的，飞机上制服歹徒，救下整架飞机上的旅客性命的, 不是机组人员, 而是面前这个被歹徒当成人质的少女。 根据劫机犯交代, 当时他在空姐和这名少女之间犹豫了几秒, 最终因为她显得更加柔弱无害，而且是未成年人，又主动凑上来，这才选了她。 没想到，看走了眼, 踢到了钢板。 办案的一线刑警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 听完劫机犯的交代，再结合机组人员的话，立刻推测出唐意当时是故意的。 她故意装得柔弱无害，故意挡在空姐和劫机犯之间, 因为她先一步看出劫机犯不正常，也有把握制服对方。 所以在唐意进入问询室之前，负责办案的刑警已经从晴川市公安局那里得到了唐意的背景调查结果。 看着唐意档案上一连串见义勇为的记录，以及晴川市公安局刑警队长屈国良对她的评价，刑警陷入了沉默。 这哪是个高中女生, 这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吧？ 于是当唐意进入问询室的时候，做笔录的警察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好奇。 她熟门熟路的在椅子上坐下, 不等警察问就把姓名性别籍贯等等项目一股脑儿介绍了, 完了问做笔录的年轻警察, “记录完了吗？记录完我开始讲飞机上的事情了。” 做笔录的姿势熟练得仿佛惯犯。 尽管唐意的武力值和心理素质强得不像普通高中生, 但是她是见义勇为，背调又干净，还有晴川市刑警队队长作保，因此简单做了笔录就让她走了。 等她离开，做笔录的年轻警察小声问旁边的老警察，“她这次见义勇为，高考应该可以加分吧？” 老警察喝了口水，“你看她像需要加分的样子？奥赛省三，联考全市第一。不过该加还是得加，报上去吧。” 因为飞机上的小插曲，唐意受到带队老师和同学的重点关注，他们似乎默认唐意被飞机上的事情吓到了，把她当成玻璃娃娃似的对待。 唐意又不好说自己一点都不怕，毕竟正常高中生遇到这种事很难不害怕，于是只好默默承受关心。 只有李密一个人，看唐意的眼神从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充满怀疑。 一行人打车到了首都大学，千万宿舍的路上，李密犹豫着凑到唐意身边，压低声音问：“你是故意的？我看到了，你当时故意凑到歹徒身边的。” 唐意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这么关注我啊？” 李密顿时涨红了脸，“谁关注你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哼，集训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说完拉着箱子气哼哼地走开。 一行人先去报到处报道，领取了宿舍钥匙。唐意在女生宿舍，半路上和其他几个人分道扬镳。 宿舍是四人间，她到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到了。互相打过招呼，又一起去吃了顿饭，回到宿舍举行了一次夜谈活动，临时室友关系就这么顺利地建立起来了。 夏令营集训第二天开始，一大早起来去食堂吃了早饭，唐意和三位室友一起赶到首都大学计算机教室。 上课的时候还是要和自己省队的队友坐在一起，唐意跟室友告别，走到裴君然给她占的位置上坐下，环视一圈，问道：“怎么大家都这么高兴？” 裴君然递过来一张手抄课表，“今天早上第一节 就是Hero的课。” 唐意挑挑眉，原来如此。对于青少年来说，路英雄这种神秘兮兮的传奇黑客相当有吸引力。 “课表借我抄一下。” 唐意懒得去黑板边上抄课表，直接照着裴君然的课表誊抄起来。她右边坐的就是李密，见唐意和裴君然说话，又哼了一声。 唐意现在对他的哼声已经免疫了，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哼，也不知道是在表达自己的他人的不屑，还是想引起别人的关注。 就在唐意低头誊抄课本的时候，教室突然一瞬间鸦雀无声。唐意察觉不对，抬起头来。 讲台上，路英雄倚着课桌侧身而立，工装裤包裹的大长腿斜着支棱出去，裤腿扎在靴子里，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一点。头发用发胶全部抓到脑后，只留了几缕额发在额前，精致中透着一丝不羁。 等到整间教室安静下来，他才环视一圈，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大家好啊，我是Hero。” 教室里的安静只维持了三秒，便立刻爆发出能够掀翻房顶的尖叫。唐意旁边的李密简直像被猜到尾巴的土拨鼠，叫得比谁都响亮，震得唐意脑瓜子嗡嗡的，不得已捂住了右边耳朵。 这种时候，即便不是Hero的粉丝，也会被群体情绪裹挟着一起激动起来。 就连裴君然也维持不住淡定的表情，一脸激动地拍着桌子，隔着唐意对李密吼道：“你不是说Hero有点沧桑吗？这叫沧桑？这颜值可以混娱乐圈了吧？” 唐意被左右夹击，四周全是激动的吼声，只能捂住双耳，无语地看向讲台上的路英雄。 骚包，太骚包了！说话就说话，干嘛故意压低声音！ 路英雄视线在教室中扫视，对上唐意无语的视线，嘴角勾起，露出个不羁的微笑。唐意读懂了他的颜表情：怎么样，你师父帅吧？ 她翻了个白眼，丝毫不为所动，然而旁边的李密激动到快要晕过去。 “Hero在看我！他还记得我！啊啊啊啊！” 路英雄抬手往下压了压，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学生们依旧一脸激动地看着他。他提起讲桌上的教材，将它丢远了一些。 “谁能告诉我，信息学的本质是什么？”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答案五花八门。 路英雄伸出修长的手指，随便指了个离他最近的学生，“你来说。” 被他指到的是个胖胖的男生，激动起身的时候差点推翻了椅子，回答的声音很嘹亮，“是规则！” 路英雄示意他坐下，不置可否，手指又点向唐意，“那个女生，对，就是那个长头发，穿白T恤的女生，你来回答。” 李密嫉妒的视线像小刀，嗖嗖地射向唐意。 唐意无奈起身，声音平和而清晰，“信息学的本质是规则，但我们要学的是如何打破规则。” 这是路英雄的原话，唐意不过照搬。 讲台上的路英雄打了个响指，“没错，普通人遵守规则，天才打破规则。我相信能坐在这个教室的人都是天才。我要你们抛开你们以前学的所有东西，从今天开始，建立属于你们自己的规则。这位同学悟性不错，叫什么名字？” 唐意面无表情，“唐意。” “哪个意？”路英雄明知故问。 “没意思的意。” 路英雄忍着笑点头，“嗯，我记住你了。” 周围的同学投来羡慕的眼神，右边的李密眼神几乎要冒火。 之后路英雄没再逗唐意，正正经经地上完课，临下课前，他说：“我需要一个课代表。” 教室里的同学再次激动起来，一个个的手举得老高，李密都恨不得站起来举手。 路英雄抬手在教室里绕了一圈，手指落在唐意的方向，“就……唐意吧。” 正在低头整理笔记的唐意：…… 她只能在同学们羡慕的眼神里站起身，“好的，老师。” 第二节 课的老师也是熟人——唐冬。 她倒没有逗唐意，只是讲完课，学生自主练习的时候走到唐意身边，声音温柔地嘘寒问暖。 下课以后，裴君然好奇问：“你和唐老师是亲戚吗？” 唐意点点头。一旁的李密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恍然大悟，“怪不得Hero会让你当课代表，肯定是看在唐老师的面子上。” 唐意：…… 你开心就好。 唐意想，如果有一天，李密发现她和路英雄的关系，这孩子会不会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124章 夏令营集训的强度比以前在奥赛班强度更大, 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天才少年同台竞技，其中还有许多初中就开始接触信奥的强敌，就连唐意也觉得吃力。 不光是她，江州省队其他人也累得够呛, 李密最近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间在高强度学习中飞快流逝。夏令营集训第七天, 微生明在唐夏的邀请下来了首都。为了掩人耳目, 唐夏同时邀请了所有和唐意关系亲近的朋友。 唐意抽空和四个复姓少年以及南宫梦蝶吃了饭, 然后就再次投入高强度集训中。只从南宫梦蝶每天汇报的短信中获知他们的行程。 微生明和唐氏旗下娱乐公司的资深经纪人见了面，先天条件上佳的微生明让这位带出过影帝影后的经纪人见猎心喜，强烈要求他成年以后签到自己手下，还跟唐夏立下军令状，说会再捧出一个歌坛天王。 经纪人给微生明安排了舞台表演、作曲等等相关课程, 于是微生明忙着上课, 另外几个人则在唐夏安排的人的陪同下在首都游玩，悠闲无比。 夏令营集训第十天，唐意在放学时接到宋清明的电话。 “我在你们上课的教学楼下等你，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唐意被算法优化和数据结构塞满的脑子僵硬地转动了一下, 问：“你在首都？” “嗯，老师、哦不，师兄有个实验项目，叫我过来学习几天。刚好实验室在首都大学，这几天我都会在学校里。嗯, 每天可以一起吃饭。” 旁边裴君然的声音响起，“唐意, 收拾好了吗？今晚食堂有糖醋小排。” 这几天唐意都是和省队的队友一起吃完饭, 吃完再一起回来上自习, 所以他收拾书包的时候, 另外几个人都在等她。 听到裴君然的声音，听筒那边宋清明的呼吸声稍微乱了一瞬。 唐意歉意地笑笑，“今晚我不去食堂了，有朋友过来。” 队友没说什么，挥手再见之后就离开了。 唐意收拾好书本，来到楼下。首都大学的行道树是合欢树，盛夏季节，合欢花开得正盛，如同绵延不断的粉色云雾笼罩在道路上方。 楼下的柏油路笔直宽阔，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街角，车上落了几朵粉色的合欢花，看样子停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 唐意抱着书小跑过去。倒不是有多急着见宋清明，而是因为这几天学业紧张，大家恨不得把走路、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省了，是以所有人走路都是用跑的。 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车里空调的凉气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起飘了出来。唐意钻进车里，视线落在宋清明手里的一捧花上。 深绿色的枝条中点缀着鸽子蛋大小的黄色小花，阵阵幽香散溢在车里。 “月见草？”唐意认出了他手里的花。 月见草又叫夜来香，只在夜间开放，代表不屈、自由的心。这是唐意当年从燕十三手中继承的代号，她牺牲后，她的父亲接过了这个代号，唐家的见月居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宋清明点点头，将花递过来，“我住的地方，楼下有见月草，我就顺手给你摘了几朵。” 随手在路边的花坛里摘花，这可不是宋清明的作风。而且花束外面包裹着墨绿色和奶白色的包花纸，还扎着丝带，明显是花店的手笔。 “哟，现在跟女孩子吃饭还知道带花了？”唐意调侃了一句，接过花束，轻轻嗅了一下，长叹一口气，“真好闻，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月见草了。” 宋清明低声说：“明天再给你带。” “还是不要了，”唐意摇摇头，“月见草容易败，插瓶也就开个一两天。天天带，你楼下的月见草迟早被你薅光。” 宋清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里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撒谎说是在楼下随手摘的。 “去见月居吃吧，我订了位置。”宋清明说。 “太远了，校门口随便找一家饭店吃吧，晚上还要上晚自习。这几天都快忙晕了，恨不得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省了。” 她这么说，宋清明也不好反驳，只好让司机开车去学校门口找饭店。 唐意突然想到什么，说：“见月居那边既然订了位子也别浪费，我跟英雄哥说一声，让他晚上过去吃吧，他念叨见月居的点心念叨好几天了。” 听到她提起路英雄，宋清明的表情紧张了一瞬，很快又掩饰过去，“可以，我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吃饭的时候，唐意知道宋清明不爱说话，所以自己主动提起话题。她能说的无非就是在夏令营的生活，自然不可避免地就要提到路英雄。 “英雄哥现在简直是全班女生的偶像，晚上睡前经常能听到女生尖叫着喊他名字，我室友把他的照片贴在床头，说英雄哥是她现在学习的最大的动力。” 宋清明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捏紧，努力维持着嗓音的稳定，“英雄哥确实很招女孩子喜欢，我记得他高中的时候，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 唐意的嘴张成了o形，“他以前这么风流的吗？看不出来啊，那他现在怎么还单身？” “因为工作吧。”宋清明垂眸道，“他进了网络安全部之后才收心的，毕竟是政府部门，作风这方面查得很严。” “是吗？”唐意回忆平时路英雄的一言一行。 男人是否风流，从他平时和异性的相处就能看出来，可是路英雄平时虽然看着没正行，但是和同事、学生异性相处的时候都很注意分寸，看不出他竟然曾经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慕容轩还快。 “嗯，人不可貌相，英雄哥还和我说过，他喜欢前凸后翘的御姐。”宋清明意有所指。 但唐意压根没往自己身上联想，点头认同，“前凸后翘的大姐姐谁不喜欢。” 她上辈子也是前凸后翘大美女一个，这辈子还没发育起来，搓衣板飞机场什么都只是暂时的！ 接到宋清明的电话后，正在兴冲冲往见月居赶的路英雄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纳闷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暗搓搓背刺路英雄一刀的宋清明见唐意不再提起路英雄，松了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前凸后翘，我就不喜欢。” 唐意顺着他的话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清明没有回答，反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唐意指指自己，“我喜欢前凸后翘的啊，刚刚不是说了吗？” 宋清明脑中闪过南宫梦蝶发育良好的身材，心下一紧，“你……喜欢女生？” 唐意先是纳闷蹙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条件反射地否认，“啊，不，我喜欢……” 否认到一半，唐意突然卡住了。按理说她应该是喜欢男生的，但实际上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喜欢过谁，不管异性还是同性，一时也拿不准自己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了。 仔细回想自己的心路历程，唐意严肃回答：“我唯一爱过的，是我的祖国。” 宋清明：…… 这话他没法接。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就像欧阳桀喜欢南宫同学的那种喜欢。”他不死心地问。 “我知道你的意思，”唐意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吃得太快，她差点噎着，“我还没喜欢过谁，真要说的话，我也想不出喜欢什么样的。” 听她说没喜欢过谁，宋清明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提了一口气。 还好，她不喜欢路英雄，也不喜欢南宫梦蝶。但她也不喜欢宋清明。 “我吃饱了，你吃好了吗？还有半小时上晚自习了。”唐意站起身，背上书包，拿起宋清明送的花问道。一副你要是没吃好就自己吃，我先走的架势。 宋清明出师未捷身先死，放下没吃多少的饭碗，“我吃好了，送你回去吧。” 唐意看了看剩了大半的饭菜，“打包吧，不能浪费粮食。” “保镖会打包的。”宋清明起身，“走吧。” 宋清明的车将唐意送到教学楼下拐角处，没有开到教学楼下。宋清明指着不远处的实验楼，“我平时就在那栋楼，四楼第七实验室，以后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唐意正要下车，听到他的话停住动作，“好啊，我平时和队友一起吃饭，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说完对宋清明笑着挥挥手，拉开车门下车，小跑着进入教学楼。晚饭耽搁了太多时间，这点时间都够她的竞争对手刷几道题了。 看着唐意匆匆离开的背影，宋清明轻轻叹了口气。 唐意大部分时间都很聪明，唯独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迟钝得令人发指。 正在车里郁闷，车窗突然被敲响，宋清明抬头，就看到路英雄贴在车窗上的一张大脸。宋清明示意司机打开车锁，路英雄拉开车门毫不见外地钻进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哥知道吗？” 宋清明没回答，视线扫过他手上提的见月居打包盒，“怎么没在见月居吃？” “哪有那时间，”路英雄抱怨道，“晚上还要上课。真是，后悔当初揽这活儿了，比上班还累，要不是为了小唐意，我哪用得着费这事儿。” 他突然转头打量宋清明，“我说，你不会是专门来见小唐意的吧？” 宋清明耳尖一红，低低嗯了一声。 路英雄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得前合后仰，一直笑到宋清明脸上浮现出恼怒，他才喘着气说道：“你跟个守财奴似的守着小唐意有用吗？啧，一看就跟你哥一样，没追过姑娘家。” 他揽过宋清明的肩膀，“要不要哥哥教你怎么追姑娘？” 宋清明眉头一动，看向路英雄，“你会追？那你怎么还单身？” “啧，单身和会追是两码事，”路英雄推开宋清明，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小唐意现在压根对你没哪方面的心思，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又不是唐意，你怎么可能知道。”宋清明低声道。 “嘿，你别不信。你自己回想一下，小唐意对你和对她的那些同学有没有什么区别？没有！”路英雄得意道，“我徒弟呢，思想比较成熟，你在她眼里，和她那些同学一样，都是小屁孩。女人啊，都有那么一丝丝崇拜情节，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很少人会喜欢小屁孩的。” 不得不说，路英雄的话至少对了一半：唐意对待宋清明的态度，和对待南宫梦蝶等人差别不大，有关心，有牵挂，可能因为他的病情，关心程度更甚于对他人，但也仅此而已。 “那我该怎么做？”宋清明问。 路英雄又笑了两声，“不用激将法了？真是的，年纪不大，心眼儿还挺多。” 被戳穿的宋清明面不改色，“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你也看不穿唐意。” 激将法这种东西，就算路英雄看出来到了，对他也是百试百灵，“别的不说，”他拍拍宋清明的肩膀和前胸，“肌肉得连起来，男子气概从哪里体现？那必须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啊。别的，等你身材练好了，哥再教你。” 宋清明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胳膊，若有所思。路英雄开门下车，“不跟你扯了，我饭还没吃呢。我说，肌肉练起来之前，你守着小唐意也没用，她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空看你啊。” 路英雄扬长而去，宋清明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星垂平野，他看了一眼教学楼计算机房亮起来的等，对司机说道：“走吧。” 路英雄说得对，现在的他，就算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唐意，也只会耽误她的时间。他不怀疑唐意愿意花自己的时间来陪他，但之后势必她会扣除自己睡觉、休息的时间补回来，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发了个短信给唐意，然后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眼，吩咐司机，“走吧，回家。” 唐意放学回到寝室才看到宋清明的短信。短信里说他师兄的项目变动，他不去实验室了，最近有别的事情要忙。 “唐意唐意，今晚路老师讲的那道题你听懂了吗？”室友在一边鬼吼鬼叫，“我当时就捡了个笔，再起来就跟不上了。” “听懂了，我笔记借你看吧。”唐意很快把宋清明的事儿抛在脑后。 现在她脑容量已经告急，只能装得下一件事，那就是“信息学奥赛”。 作者有话说： 二更送上~ 作者感情戏苦手……我尽力了 第125章 为期二十八天的集训在忙碌的学习生活中结束。 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 全体老师和学生一起去聚餐，为这段短暂的师生情谊道别。 六十多个学生坐了六张桌子，老师们像敬酒的新人，挨个桌子给学生送上寄语。学生们仗着以后遇不到了, 可着劲儿灌老师, 到了唐意他们这一桌的时候, 老师们都已经喝过几轮了, 唐冬脸上甚至染了一层薄红。 他们是最后一桌，老师们熟练地说起了已经演练过许多遍的祝福语，然后就各自散去。 李密鼓足勇气，在路英雄路过身边的时候突然站起来，“路、路老师, 我去年过年的时候, 去您家拜访过，您、您当时还、还和我握手了，您记得吗？” 路英雄脚步顿住，略微回忆了一下, 恍然大悟，“哦，是你啊。不错不错，好好努力。” 唐意敢打赌路英雄压根儿没想起来李密是谁。 不了解路英雄的人看不出来这一点，他的大手在李密肩膀上拍了两下, 李密激动得像是快要晕过去。 然后路英雄就撒开李密，直直走到唐意身后, 毫不见外地从她面前端走了她的碟子, 以及碟子里码得满满当当的烤鸭卷。唐意吃烤鸭习惯全部卷好了码在盘子里慢慢吃, 结果自己一口没吃, 被路英雄摘了果子。 风卷残云般地将一盘子烤鸭卷塞进肚子里，路英雄才长叹一口气，把碟子塞给唐意，“饿死我了，刚才只顾着喝酒一口菜没吃。徒弟，再给我卷几个烤鸭，多放肉少放黄瓜。” 这声徒弟一出，桌子上大半的人都愣住了，视线惊疑不定地在路英雄和唐意之间扫视。 李密脸上表情僵硬了一瞬，试探着问：“路老师教了我们一个月，我们都算您的徒弟吧？” 路英雄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唐意没和你们说吗？她是我亲传弟子，正式行了拜师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种，是吧徒儿？快点，你师父要饿死了。” 在同桌同学惊讶、嫉妒、羡慕的眼神里，唐意认命地提起筷子，给路英雄卷烤鸭。 旁边的李密已经呆住，像一尊风化千年的石雕，戳一下都能掉粉的那种。 另一边的裴君然艰难地合上嘴，“唐意，你竟然能忍住不说？” 唐意语气平静，“不好意思说，怕给我师父丢脸。毕竟我还没拿到冠军。” 从首都回来之后，唐意依然没有闲下来，因为她的暑假作业还没写。集训的时候学习强度太大，除了信奥之外她没精力挂心别的，暑假作业一个字没动，还有五天开学，唐意开始疯狂补作业，终于赶着开学前一天把作业写完了。 新学期开始，唐意升入高二。 学校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废弃的思学楼被拆除，一座高达五层的图书馆在思学楼旧址上拔地而起。 高一新生增加了特招生的占比，而且从进校开始就有相应的助学补助政策，衣食住行都不用愁。 最大的变化，是多了晚自习。 以前兰英三个年级都是不上晚自习的，但是从本学期开始，高二和高三的学生都得上晚自习。为此，兰英又在西北角建了两座宿舍楼，方便学生住校。只不过刚建好，得晾三个月才能住人，头三个月学生还是得走读。等到三个月后，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就得住校了，一个月放假三天。 唐意和钟老头商量之后决定住校，祥和苑距离兰英并不算近，来回路上也要花费一个多小时。11月就是信奥全国赛，她实在太缺时间了。她和宋清明商量了一下，让之前照顾钟老头的家政继续去钟家工作，薪水由唐意提供。 开学典礼上，唐意作为优秀学生发表演讲。 在开学典礼之前，高一新生都知道兰英有四位校园王子，是万千少女梦中情人。但是在开学典礼上，听过了唐意的演讲，在论坛被学长学姐科普了唐意的光辉事迹之后，唐学神知名瞬间取代“校园王子”，成为高一新生心目中的风云人物。 最开始还有未经过社会殴打的孩子不信邪：不就一个特招生嘛，不就学习成绩好一点嘛，怎么可能比得过出身高贵的四位校园王子。 直到他们在图书馆自习室看到唐意和四位校园王子以及东方静一起自习，观察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之后，世界观就此颠覆。 【理涛！唐学神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让四位校园王子和静公主都围着她打转！】 1L：RT。楼主来之前听说兰英是看家世的，家世差的会被看不起。唐学神一个无权无势的特招生，凭什么让兰英几大顶级家族的王子和公主折腰？（PS：没有看不起唐学神的出身的意思，就是好奇。） 2L：楼主一看就是新生，这个话题去年就已经讨论过了。来，学姐告诉你答案：学习改变命运。这是唐学神的口头禅，与君共勉。 3L：楼上说得太笼统了，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唐学神的英雄事迹，奥赛省三、两次联考全市第一这种全市皆知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说几件兰英内部的事情。 兰英原本是校董会当家，唐学神来了之后，校董会现在只管财政不管行政了； 去年的英语演讲比赛，唐学神的演讲让教育局开始重视校园霸凌事件，全市每个高中都在搞的“反校园霸凌”活动，表面上的发起人是明王子，实际上，明王子听唐学神的； 原先学校里很多人搞什么后援会，实际上借着四位校园王子的名义霸凌同学，后来，桀王子的后援会找茬到唐学神头上，现在学校里已经没有后援会了； 四位校园王子入学摸底考试成绩全部垫底，他们本来也不需要学习，但是自从唐学神转到他们班上，四个人的成绩一路飞升，现在都在全年级前二十； 唐学神转到三班之前，三班平均成绩全年级垫底，她转过去之后，分班前最后一次考试，三班的平均分可以和育才的平行班比，上学期八班的平均分也是全年级第一，不是靠唐学神一个人拉分，而是全体成绩上涨，我听八班的同学说，自从和唐学神一个班，自习课再也没偷溜出去玩过； 兰英的校风校纪建设活动，比如每周一升旗仪式上的演讲，就是唐学神发起的…… 唐学神的事迹太多，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只想说，自从唐学神来了兰英，我感觉兰英的风气都变了，变好了。 4L：楼主大概不知道，校董会原本的三席校董是被唐学神搞下台的。家世？唐学神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豪门。 5L：以前我和楼主一样的想法，觉得家世决定一切。认识了唐学神之后我才明白，学习真的能改变命运。唐学神刚入学的时候被校园霸凌得很惨的，后来她奋起反抗，一路逆袭到今天，简直是一出现实版的大女主爽文。 6L：三楼说得很详细了，我这里再补充两件事，消息来源可靠，都是真的。去年桀王子他们去和体校打架，结果体校生被人买通，偷偷带了管制刀具，想下杀手，是唐学神赶去救场的。我问过好几个参与那场群架的体校生，他们都说唐学神一个人赤手空拳放倒了四个拿刀的大男人，简直超神好吗？ 7L：楼上从哪儿听来的？太夸张了吧，说唐学神学习成绩好我信，体育成绩好我也信，打破了两项长跑记录呢。但是她看着那么瘦，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放倒四个拿着管制刀具的体育生？ 8L：我觉得六楼说的可能是真的，领教过唐学神功夫的我现身说法。我以前三班的，和唐学神一个班，分班之前我们去CS射击场团建，唐学神杀疯了。桀王子原本是CS射击场积分榜第一，那天被唐学神摁在地上摩擦。我们在废弃教学楼打攻防战，我方死守在四楼，她竟然沿着建筑外墙的水管爬上来，从后面把我们全放倒了，她近距离捂住我的嘴朝我胸口开枪的那一瞬间简直杀神在世，我一个大男生差点原地下跪。 9L：支持楼上的说法，我和司徒风关系还不错，他亲口说过唐学神一个人可以轻易放倒他们四个人，所以他们听话……会不会是怕挨打？ 10L：楼上狭隘了啊，我要是有个像唐学神一样的朋友，每天耐心帮我补课，给我整理学习笔记，带着我一起进步，遇到危险保护我……我心甘情愿听话好吗？别说挨打，命都可以给她！ 11L：我是楼主，看了大家的评价，我特别好奇一件事：四位王子都围绕在唐学神身边，她到底和谁是一对啊？我想磕CP，怕站错队。 12L：……这题我不会，楼下来。 13L：妈耶，这题我也不会。我是明王子的粉丝，四位校园王子无论哪个看我一眼就够我高兴好久，但是放到唐学神身边……弱弱说一句，四个人都配不上唐学神。（粉丝别打我，顶锅盖逃走。） 14L：楼上的不用逃，我是风王子的粉丝，我觉得你说得对。唐学神对上任何一个校园王子都是碾压级别。厚码一下，我近距离观察过他们几个人自习时候的状态，风王子做错了一道唐学神讲过的题，当时唐学神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风王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而且风王子天天追在唐学神身后叫老大，自我定位清晰得让人心疼。 15L：楼上两位说得都是对的，我是八班的，上学期风王子他们沉迷游戏荒废学业，唐学神比赛完回来发现几个人成绩下降，风王子吓得差点跪下。结业典礼的时候四个王子一起在我们教室等唐学神，唐学神来之前他们小声商量要怎么求唐学神原谅，连负荆请罪都想出来了，笑死我了。 16L：总结一下，唐学神是天神下凡，凡人不配和唐学神组CP……虽然但是，我觉得强势御姐和怂货奶狗的组合还挺带感。 17L：唐学神不强势，平时性格挺温和的，找她问题的时候，讲题声音特别温柔，简单易懂。不过怂货奶狗这个形容我笑了，四个校园王子放在唐学神身边，人设立刻统一起来了：都是弟弟！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先一更，明天会三更哒~ 第126章 唐意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走在路上看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了，还大多都是高一的新生。 兰英的校服有领结，高一、高二和高三生领结颜色不一样，几遍不认识也能轻易认出来是哪个年级的学生。 中午吃饭时, 唐意再次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 蹙眉扫视一圈。 “意意, 你怎么啦？”对面的南宫梦蝶好奇问道。 “总感觉最近有人看我……”唐意压低声音, 紧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我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啊……梦蝶，你最近有被人为难过吗？” 南宫梦蝶愣怔一瞬，接着长长叹出一口气, “没人看你才奇怪吧？你不看论坛, 大概不知道，你现在是所有同学讨论的话题中心。” “话题中心？我？”唐意纳闷地拿出手机登录论坛，心想着她最近低调学习，也没干什么大事儿, 怎么就又上校园热搜了。 论坛打开，第一条引入眼帘的帖子就是：【八一八唐学神的每日穿搭！持续更新~】 唐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步行街一百出头一套的运动服，舒服透气，耐磨耐造。 点进帖子里，镇楼图是不知道谁从十万八千里外偷拍的她的背影, 像素模糊到只能勉强看清她书包上鲜红的“希望工程”四个大字。 楼主认认真真记录了她每天的穿搭：校服、运动服、运动服、运动服…… 帖子里有人说：救命，唐学神穿的运动服到底是哪一家的？看起来好好看, 我找遍了几家专卖运动服的品牌, 找不到同款。 下面有人回复道：别找了, 唐学神从来不买牌子货。看到镇楼图她的书包了吗？风王子想要同款书包想疯了, 到现在也没买到。她的穿搭你买不到同款的。 往下几楼，有人竟然找到了类似的款：指路大学城的步行街，买到了类似的款，物美价廉，才一百多，穿起来好舒服，唐学神好会买衣服！但是我穿着感觉没唐学神好看。 下面一串求详细地址和店铺名字的。在一众和谐的声音里，插入了一条不和谐的留言。 【你们没问题吧？一百多的衣服怎么穿得出门啊，丢死人了，低于四位数的衣服都是抹布，穿在身上都会起疹子的。】 紧接着，这个层主就被帖子里其他人群起而攻之。 【哟，这是哪里来的豌豆公主啊？你是姓欧阳啊还是姓东方？兰英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是吧？】 【笑死我了，衣服穿不出门那是因为你长得丑，你要是有唐学神的脸蛋身材和气质，哦不，哪怕一半，也不需要用衣服来撑面子。】 【人家都说了，唐学神同款穿起来好舒服，就你会起疹子，过敏吧你？有病早治，去医院查个过敏原也要不了多少钱。】 【反正自从跟着唐学神穿搭，我舒服自在多了。上学就上学，舒服最重要，以前怕人笑话，天天穿得跟去参加酒会是的，在教室里坐一整天都快勒死了。感谢唐学神赐予我穿衣自由。】 【顶楼上，唐学神就是以一己之力改变兰英风气的人。唐学神就算穿地摊货也自信闪亮人群焦点，层主就算穿蓝血高定也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这位层主被骂之后，不甘反击。 【天天唐学神唐学神，成绩好又怎么样？将来还不是要给我们打工？她就是个穷鬼特招生，买不起好衣服才穿便宜货，怎么还不许人说了？】 【哎呀，这里有个没经历过社会主义价值观殴打的小“可爱”，大家快来欺负他！】 【学姐给你科普一下，唐学神入学即拿十万奖学金，一学期的奖学金二十万，迄今为止唐学神手里光奖学金就有五十万。我想问问这位层主，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我穷我先说，我一个月也就两万零花钱，反正我不如唐学神有钱。】 兰英的学生即便出身富贵，但是像欧阳桀他们几个这样拿十万当十块花的也没几个，南宫家算是晴川市新贵，南宫梦蝶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有定数的，大多数人每个月也就一两万的零花钱。比起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这零花钱的额度已经很高了，但是跟唐意的奖学金比起来，真算不上什么。 【期末联考的奖学金对唐学神来说都是小钱，内部消息，唐学神高考要是能拿到晴川市状元，奖学金一百万，省状元奖学金两百万，如果拿到全国理科状元，奖学金五百万。】 【层主的发言给我看笑了，你知道唐学神这种等级的人才身价多少吗？给你打工，你问问你爸妈，请得起唐学神吗？欧阳家都不敢说唐学神会给他们家打工这种话。】 【哈哈哈看来大家都是经受过唐学神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殴打的同胞，以前我也觉得学习没用，直到我认识了唐学神。家里有钱，那是投胎的时候运气好，跟咱自己的本事没关系。但唐学神就不一样了，感觉她不管投胎到哪儿，将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一个穿搭帖因为一个价值观有问题的新生的搅局，变成了唐学神彩虹屁现场。 唐意默默退出帖子，又看了其它几个和她有关的帖。首页几乎一大半的帖子题目里都带着“唐学神”，论坛目前热度最高的标签也是#唐学神#。 所有帖子不管最开始的主题是什么，最后都会变成大型彩虹屁现场。唐意看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怎么样？”南宫梦蝶观察着唐意的表情，问，“你现在的关注度一飞冲天，欧阳桀他们四个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一个，有什么感受？” “挺好的。”唐意放下手机，继续淡定吃饭，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再不能影响她半分，“能引导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我感觉很光荣。” 刚穿过来的时候，也许是受剧情影响，兰英的学生们追捧有钱人，追捧校园王子，攀比、虚荣。现在帖子里除少数人外，大多数人开始意识到学习的重要，不再以家世和衣服作为判断他人的依据，这让唐意倍感欣慰。 这才对嘛，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土里刨食的，干嘛学资本主义那一套，分什么阶级贵贱的，堕落！ 但是人气升高也有令人苦恼的地方，唐意走在路上被人告白了，告白的是个高一的小男生，长相不如欧阳桀他们精致帅气，但也是个长相清秀可爱的孩子，有些男生女相。双手递过来一个蓝色的信封，信封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唐学姐，我喜欢你！”他说话的时候脸颊泛着醉酒一样的薄红，声音都在颤抖，眼睫因为紧张而轻微抖动，脚尖在地上不安地挪动，“我、我就是想告诉学姐我的心意，学姐要是、要是觉得冒犯，我、我……对不起。” 他越说越不自信，头深深埋下去，双手握住的信封一点点垂落。 视线内突然出现两根纤瘦有力的手指夹住信封，轻轻从他手里抽走，头顶穿来唐意温和的声音，仿佛冬天里一抹温暖的阳光，抚平他所有的紧张不安。 “谢谢你的喜欢，情书我会看的，快去上课吧，好好学习。” 他惊愕抬头，却只见到唐意离开的背影，身形挺拔，如同风雨不催的乔木。 第二天一早，男生刚到教室，就迎上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他停住脚步，攥紧拳头站在门口，脚像是陷进沼泽里，一步都挪不动。 教室后排人高马大的男生靠在桌边，见他进门，阴阳怪气地高声喊道：“哟，娘娘腔，听说你昨天跟唐学神告白了？怎么样？唐学神是不是答应和你做姐妹啊？” 旁边的人大笑着附和，“我还以为这个娘炮喜欢男生呢，你们说，他去跟唐学神告白，不会是为了假装自己喜欢女生吧？” 教室后面的人笑做一团，最先开口嘲笑的那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随手拿过教室后面窗台上的抹布，朝门口的男生丢过来，“脸上涂了多少粉啊娘娘腔？来，给你个毛巾擦干净。” 抹布在即将落在男生头顶的时候，被一只手指纤长指节分明的手接住，熟悉的声音在男生身后响起，“你们刚进兰英，大概不太清楚校规，容我提醒一句，兰英校规第一条，坚决反对校园霸凌。” 唐意从秀气男生的身后走出来，一步步走到教室后排那群男生面前，表情平静，眼神却透着难言的压迫。 “言语霸凌同学者，轻则记过，重则退学。怎么，开学这么久，没看过校规吗？”手一扬，抹布从一众男生头顶划过去，精准地挂在窗户的把手上。 这几个人显然是认识唐意的，打头的男生讪笑着说道：“学姐，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得适度，”唐意随手拿过那男生桌子上的书，合上看了眼封面上的名字，又放回去，“是不是玩笑，你说了不算，听的人说了才算。在我听来，你这个‘玩笑’已经达到了言语侮辱和霸凌的程度，你的名字我会报给反校园霸凌联合会，今后他们会对你以及你的一众党羽多加关注，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那男生被唐意这么一说，自觉面子上过不去，收起讪笑，往前走了一步，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唐意，“都说了是玩笑，揪着不放有意思？你又不是学生会主席，也不是校长，叫你一声学姐是给你面子，还真当我怕你了？” 唐意不避不让，眼神依旧平和，“你不需要怕我，但我希望，你对校规保持敬畏之心。” “艹（一种植物），你踏马……”男生爆了句粗口，伸手往唐意肩膀上推过来。 身后，其他围观的学生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门口呆立的秀气男生发出一声惊叫，“学姐！” 唐意轻轻侧身，避开男生推向她肩膀的手，同时抓住他手腕，另一手在他手肘外侧轻轻一勾……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人高马大的男生已经被唐意反剪手臂摁在了桌子上。唐意看起来轻轻松松，没用多大力气，但那名男生却涨红了脸，怎么挣扎都逃不开唐意的钳制。 唐意的眼神扫过周围惊呆了的学生，最后落到被他压制的男生身上，“在学校里对同学出手，要记过的。还有，我已经很久没遇到敢跟我动手的人了，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晚上合在一起放出来！ 第127章 论坛里又飘起一个新的和唐意有关的帖子。 【高一新生, 亲眼见证了唐学神的武力值，我只想说，传说都是真的，唐学神文武双全一统江湖！从此我就是唐学神的脑残粉！】 唐学神三个字现在就是论坛的流量密码, 很快就有许多人点进了这个帖子。楼主只放了个标题就神隐, 底下一群人嗷嗷叫着求图求真相。 这些唐意都不知道。早自习的预备铃就响了, 她匆忙离开高一的教室, 路过门口呆立的秀气男生的时候，将昨天他送的情书递回去，拍拍他胳膊，“好好学习，有困难找组织、哦不, 找学生会、反校园霸凌联合会以及老师们。只要你自己立起来, 不要害怕霸凌者，大家都愿意帮你。” 秀气男生紧紧攥着手里的信封，从这单薄的纸张里，似乎能汲取到无限的勇气。 他的座位在中间, 距离之前欺负他的男生很近，以前每次回座位都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半路阻拦，现在他不怕了。后排那几个刺头被唐学姐收拾得安静如鸡，没人再敢欺负他。 他坐下来, 珍而重之地打开信封，心如鹿撞。 唐学姐会给他回什么信呢？虽然知道唐学姐答应他追求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但有没有可能, 唐学姐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打开信封后, 他动作僵住, 心里的小鹿也偃旗息鼓。里面只有一张纸，就是他昨天送出去的情书。反复找了好多遍，也没有多出来哪怕一张碎纸片。 没有回信。 难道唐学姐把他的情书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以此表达委婉的拒绝？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叠起来的情书，上面依然是他自己写的内容，却多出了一些笔力虬劲的字迹。心里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鹿重新活泼欢快地跳动起来，他惊喜地阅读起来。 这字迹仔仔细细修改了他所有的错别字和语法错误，然后在最后落下一行评语：感情真挚，错别字较多，个别用词有误，建议加强语文基础练习，推荐购买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易错字每日练习（第九版）》和《咬文嚼字》系列杂志，每日阅读，天长日久当有进益。好好学习，与君共勉。 心中乱跳的小鹿吧唧一下彻底撞死在墙上，另外一种感动油然而起：唐学姐那么忙，还得花时间帮他批改情书，他哪里还有脸继续颓废下去！放学他就去买唐学姐推荐的学习资料！ 从那之后，唐意每天都会收到一沓信封，颜色各异，有男有女。她哪有那么多时间一封一封地看，深思熟虑之后，唐意向周主任提出建议。 很快，兰英统一采购了一批拓展练习题，学生们每天除了要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又多了许多额外练习题，这样一来，兰英的学生的作业量都快赶上一中了。 老师对此很满意，学生们也忙得没空想别的了。唐意也非常满意，很好，没人再送情书给她了。 为了备战11月的NOI，唐意几乎不在教室上自习，每天下午第二节 课后，她都会背着自己新买的笔记本去图书馆。而她的身边，永远围绕着七个人。 宋清明、南宫梦蝶、欧阳桀、微生明、司徒风、慕容轩、东方静。 她忙着备考，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帮另外几个人补课，即便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全程也几乎零交流。可他们几个人就是要和她在一起学习，说看着她刷题会更有学习的动力，唐意也就随他们去了。 渐渐的，周围出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康佳为、黄琳等等以前三班的同学，还有现在八班的同学，以及其他见过一两次但不认识的同学……图书馆里，以唐意所在的桌子为中心，学生坐得满满当当，大家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刷题，刷累了就抬头看一眼唐意的方向，看到她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地在刷题、编程，表情认真，气质淡然平和，原本浮躁的心情就会安静下来，疲惫也一扫而空，继续动力满满地低下头去。 连唐学神都这么努力，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放松？ 期中考试在十一月中旬举行，而唐意要提前一星期前往首都，和省队成员进行磨合，为全国信息学奥赛做准备，不得不缺席期中考试。 本届NOI由首都大学附属第一中学承办，竞赛场地也在附属一中内。 竞赛一共三场，第一场是笔试，第二场是实操，第三场是团体对抗赛。每一场比赛持续五个小时，中间间隔一天。 正式竞赛开始之前，所有参赛选手提前一天来到附属一中，进行赛前练习，以熟悉场地、操作设备和提交答案的方式，等于提前进行了一场短暂的考试排练。参加比赛的大多都是夏令营里认识的熟面孔，秉持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相处十分和睦。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笔试正式开始。赛场里有主办方提供的水、食物和答题工具，比赛持续到下午三点半，中间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供参赛选手吃午饭。 前两场个人赛都很顺利，尤其第二场实操，唐意答得得心应手。第三场团体赛的时候，省二柴非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吃坏了肚子，从前一天晚上开始高烧、上吐下泻，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恍惚了。无奈之下，团队赛只好从替补中选人顶上。 替补的裴君然和李密水平差不多，带队老师原本有些纠结到底该选谁，因为团体对抗赛中的得分会影响最终个人成绩，而个人成绩影响保送结果，这种机会谁都不愿意放弃。 出乎大家的意料，李密主动放弃了替补资格。 “我跟唐意的默契不行，团队赛裴君然更有优势。”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见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脸一红，嘴硬道，“看什么，我就是不想和唐意一起比赛而已。喂，唐意，你可是Hero的徒弟，拿不到冠军，我会鄙视你一辈子。” 说实话，如果抛开个人赛成绩不论，裴君然是整个团队里和唐意最默契的人，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奥赛班，在一起学习了两个学期，又都是观察敏锐，习惯换位思考的人，两个人组合起来的效果远远大于1+1。 团体对抗赛在现场抽签决定对手，省一江云代表团队上台抽签，结果抽中了实力强劲的首都队。李密忍不住黑脸，“你个黑手，去年你就抽中了首都队，今年还抽中，你和首都队这是什么孽缘！” 唐意才晓得江云去年就是因为惨败在首都队手上，拉低个人最终成绩，这才和国家队失之交臂。 接连两个变故，导致省队的成员心情都有些低落，连带队老师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首都队的实力有目共睹。就在这样低迷的气氛中，唐意轻笑出声，“对手是谁有什么关系呢？强队也好，弱队也罢，只要想拿冠军，总会遇上的。连战胜首都队的信心都没有，还妄想什么IOI？” 领教过首都队实力的江云依旧无法振作起来，“去年的国二和国三都在首都队，他们的实力太强了。” “都是一个集训营出来的，互相知根知底，我没觉得有谁强到不可战胜。”唐意语气淡然，起身拍拍衣服，“他们有国二国三，你们有我啊。” 她的镇定和自信影响了裴君然，“对啊，江云，唐意可是Hero的亲传弟子。” 听到路英雄的名字，江云似乎重新拾起信心，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想要站上巅峰，总要跟首都队对上的。唐意，待会比赛你做主，我们两个辅助你。” 首都队的实力的确很强劲，更重要的是他们信心百倍，并不将对手放在眼里，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答题。 比他们更淡定的是唐意，她仿佛永远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压力越大，她反而越镇定，在她的身边似乎萦绕着一层奇异的磁场，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裴君然和江云也忍不住镇定下来，沉浸在考试中。 团体对抗赛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刚才，他们精神高度集中，心里眼里都只有面前的试题，完全忘记了强劲的对手，也没有去思考过失败了会怎样，只在唐意的引导下坚定而决绝地想着目标迈进。 江云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唐意的眼神满是佩服，“唐意，你也太神奇了，自带Buff，只要靠近你，专注度和效率就会翻倍。” 唐意笑笑，没说话，裴君然笑道：“奥赛班的时候大家就喜欢往唐意身边凑，都是来蹭Buff的。” 团体赛之后总成绩就会公布，所有选手和带队老师都被安排在阶梯教室里等待成绩。 四十分钟后，首都大学附属一中的校长亲自公布本次NOI的总成绩。 总成绩是三场考试成绩加权之后计算得出的，这次成绩决定了参赛选手的全国排名，关系着将来选手的保送资格，也决定他们有没有资格进入国家队参加IOI。 台下的老师和学生都神情紧张地盯着一中校长手里的那张成绩单。 一中校长也知道大家心情焦急，并不废话，将成绩单放在投影仪下方，他身后的巨幅幕布上立刻映出本次NOI获奖情况。 唐意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不光是她，现场所有人都在看到成绩单的瞬间发出惊呼声。 “本届信息学奥林匹克全国竞赛，第一名并列两人，来自江州省晴川市兰英国际高中的唐意同学和来自首都大学附属第一中学的郁鸿卓同学，他们在本次竞赛中取得了满分的成绩，恭喜两位同学！” 现场响起激烈的掌声，带队老师激动得满脸通红，“NOI办了这么多届，你是第一个女生国一！” 唐意看着大屏幕上的成绩单，前五十名都是金牌，在这五十个人里，性别为女的选手不到十个。这个结果让她获得国一的喜悦打了一丝折扣。 不管是奥赛班还是集训营，女生的占比都远远低于男生，其中固然有女性先天不擅长逻辑思维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刻板印象。很多人，包括女生自己，早就在心理给自己下了定义，觉得在数理化方面不如男生。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是数千年来男尊女卑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想要打破刻板印象，达到真正的男女平等，非一朝一夕之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希望她夺冠的事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这种刻板印象吧。 NOI的结果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轰动，返回晴川市后，晴川市电视台的记者联系茅文高，想要对唐意进行一个采访。茅文高正愁没地方炫耀呢，听到这个消息急忙亲自去八班找唐意。 听完茅文高的来意，唐意欣然点头，“我同意。” “我知道你低调，不爱出风头，但是人家记者坚持采访，咱们一直拒绝也不好……等等，”茅文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 茅文高反应过来之后，喜上眉梢，“好好好，我马上去安排，今天下午自习课怎么样？” 时间上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了。 “可以。”唐意点头同意。 下午自习课的时间，唐意在校长室接受了晴川市电视台记者的采访。简单的寒暄过后，采访进入主题。 “唐同学，这次在NOI中拿到国一这样的好成绩，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唐意想了想，“轻松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可以全力投入期末复习，暂时不考虑竞赛的事情。” “唐同学还真是刻苦，”记者吹捧了一句，继续问，“你现在应该拿到保送首都大学的资格了，还会参加高考吗？” 唐意点头，“会参加，这是我对一个人的承诺。” 她指的是小唐意，她答应过替小唐意好好学习，好好活着。但是旁边的茅文高显然以为唐意说的是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 记者又问：“备战NOI的过程辛苦吗？” “还好，学习对我来说是非常幸福的事情，我乐在其中。”唐意嘴角勾起幸福的笑。 “众所周知，女性在理科思维上似乎先天就要弱于男性，唐同学是首位女性NOI国一，那你是否从小就表现出了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约定俗成的，以往记者提这个问题，被采访者都会顺势自夸几句，比如从小数学成绩就很好之类的。 然而唐意却收起笑，脸色严肃了起来，“首先，女性在理科思维上弱这一点，并没有权威的科学依据，我认为，这是几千年积累下来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弊病，是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其次，我在数学上没什么天赋，小时候买东西连找多少零钱都算不明白。” 唐意说的是真话。 她母亲想把她培养成一个能够主持中馈的大家主母，从小就教她看账本，唐意从来没看明白过。后来瞒着家里偷偷转了数学系，花费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成功毕业，那段时间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几乎快秃了，所以就连最后燕十三被逼无奈亲自审讯她，悄悄问她有什么临终嘱咐的时候，她也只提了一个要求：别拔我头发。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记者的意料，他愣怔一瞬，试图把话题转回来，“你太谦虚了，你说你没有天赋，被你打败的那么多参赛选手可都不答应。” “这是事实，”唐意压根没有改口的意思，“我能拿冠军，纯粹是因为比别人付出了更多努力，没什么捷径，也没什么天赋优势。”唯一的优势是上辈子数学专业学习的知识，但那些知识也是通过大量的努力学来的。 记者还不死心，“那么唐同学，你是否觉得作为女生，在男性擅长的领域内和众多男生竞争，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呢？” 唐意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努力无所谓性别，和我并列第一的郁鸿卓是男生，但他努力的程度并不比我低。” 不等记者继续发问，唐意转向镜头，“我承认，NOI参赛选手中女性选手占比很少，得奖的就更少，但我不觉得是因为女性天赋比男性弱，而是因为很多人潜意识地给女性设限，包括女生自己。可是我们的人民群众长期实践证明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所以，说女性天生不适合什么，天生不擅长什么，都是扯淡。我是女生，我没什么数学天赋，但是我拿到了NOI全国第一，接下来我会以拿IOI冠军为目标继续努力。我就是要用事实打破对女性的刻板印象，让所有人知道，没什么事是女性不该做的，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 采访结束之后，唐意找慕容轩帮了个忙。慕容家在新闻媒体行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在慕容家的干涉下，唐意这段采访没有删减，完整地放了出来。 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在明年四月才会进行，唐意暂时不需要操心竞赛，终于能把所有的时间放在学校课业上。她依旧每天泡在图书馆，在完成自己学习计划的同时，不定时抽查其他人的学习情况。 “欧阳桀，第一道题你就错了，”唐意余光瞥了一眼欧阳桀正在做的模拟题，皱眉道，“‘人病则忧惧，忧惧则鬼出’的意思是生病这个客观因素引发了鬼这种意识的出现，客观存在决定意识，是古代朴素唯物主义观点。不要因为带了鬼字就觉得是唯心主义。” 欧阳桀正在自信满满答题的笔顿住。 “还有，‘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也是唯物主义观点。这个桀指的不是你，是夏朝的亡国之君，不要自我代入。” 欧阳桀找了好半天才发现唐意已经说到最后一道选择题，他愣了一秒，低低地发出一声“靠”，“你不是理科生吗？为什么连政治你也会？” “这是哲学常识，任何一个学过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人都会。”唐意收回视线，“你价值体系部分学得不错，但是哲学弱了点，后面多在哲学上下功夫。” 南宫梦蝶试探着把自己的地理练习册推到唐意面前，“意意，这道题我选的和正确答案不一样，你能帮我看看嘛？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选C。” “我看看，”唐意拖过南宫梦蝶的练习册，看了一眼她说的题，“这道题你忽略了昼夜交替周期的问题，假设自西向东的运转速度为X度每小时，则……最后得出结论，应该选C。” 南宫梦蝶恍然大悟，“还是意意你讲得清楚，你好厉害啊，地理也会，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唐意摇摇头，“这道题说到底考的是常识和计算能力，我还能教你。像下一道题，考的是国土资源问题，这个我就不懂了。不过这些问题你可以问宋清明，他应该知道。” 埋头看书的宋清明闻言，抬头轻轻嗯了一声。 慕容轩好奇地凑过来，“那历史你懂得多吗？” 唐意看他一眼，“有不会的题直接拿过来给我看，别问这么笼统。” “没，我在写英语，就是好奇。”慕容轩说。 “常识类的都懂。”唐意敲敲桌子，“完形填空第二道错了，应该用过去完成时，选B。” 慕容轩：…… 他感觉唐意像一个浑身长满眼睛和脑子的外星人，能同时兼顾周围这么多人的学习。 “唐意，”东方静一屁股挤开慕容轩，俯身把数学模拟卷放在唐意面前，“这几道题我不会。” 唐意扫了一眼，开始给东方静讲题，讲完之后，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书名，“你数列和立体几何有点弱，这几本专项练习买回来做完，然后我再给你找加强题。” “好！”东方静甜甜一笑，“周末去逛街吗？我想买几身冬装，就去你常逛的地方，我感觉你挺会买衣服的。” “可以啊，我这个周末有空。梦蝶，”唐意喊了一声，“要一起去吗？” “好啊！”南宫梦蝶开心点头。 被东方静完全无视的慕容轩：…… 司徒风把手里的数学书从头翻到尾，“老大，我的书上没有数列，数列是高三学的吧？你连高三的内容也会？” “预习过一遍。”唐意轻描淡写地回答。 周围蹭唐意的学习BUFF的同学此时无声尖叫：我们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唐学神已经预习过下一个年级的内容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信息学奥赛相关机制和时间安排和现实不同，为了剧情做过修改，不要当真！ 感谢在2022-08-28 11:47:20~2022-08-29 21:5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闺蜜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如果问兰英国际高中的校长茅文高今年过年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唐意又拿了全市联考第一，而是兰英国际高中高二年级平均成绩比他们入学摸底考试提高了一百多分。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整体的进步！唐意对兰英最大的贡献不是拿了几个联考第一，而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兰英的学习氛围。 五席校董家族的少爷和小姐竟然统统考进了年级前二十，原本成绩就不错的东方静更是拿了高三年级文科第一, 原本对他和唐意颇有微词的校董会现在大气都不敢喘, 甚至北堂家的校董还暗示他, 要把北堂伊人也放进唐意的学习小组。 对此他只能一笑置之。北堂伊人就和唐意一个班, 她要是愿意跟着一起学习，唐意还能孤立她怎么地？ 唐意一放寒假就立刻启程飞首都，来年四月就是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寒假期间五个国家队成员要接受集训，唐意忙得连唐家都没时间回, 直到除夕才回去吃了个年夜饭。唐烨才装模作样地抱怨唐意不着家, 唐意一针见血地戳穿他，“你就比我早进门一个小时，装什么装！” 饭桌上众人对唐意和老爷子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饭后小辈们一起玩牌的时候, 堂妹还小声跟唐意讨教，为什么她训老爷子跟训孩子似的，老爷子还不生气。 唐意实事求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姑姑。” 堂妹遗憾地咂咂嘴，“你这也算天赋异禀, 我学不来，算了, 我还是继续在老爷子面前装孙子吧。” 堂哥吐槽, “你本来就是孙子。” 唐意只休息了两天, 初二开始又忙了起来, 这一忙就一直持续到四月。 四月中旬，国家队出征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路英雄亲自带队，唐意任队长。这是有史以来国际信奥第一位女性队长。 “我们已经连续三年和世界冠军失之交臂，今年，你们有没有信心夺冠？”赛前，路英雄问道。 队员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队长，唐意轻轻勾起嘴角，“没信心我就不会站在这儿。” 时隔三年，国家队再次拿下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第一名，消息传回国内，全国振奋，唐意的名字也随着这个消息响彻神州大地。她过去的经历被记者一层又一层地挖出来，被拐卖、被人贩子丢下、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品学兼优……从被校园霸凌到奋起反击，在全市范围内掀起反校园霸凌运动，连续三次摘得晴川市联考第一，总成绩接近满分，唐意这个名字蒙上一层传奇色彩。 媒体一致评价：我们在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见证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唐意再次拒绝了保送，回到兰英之后埋头学习。高二第二学期期末考试，她再次拿下全市第一。 附加题满分、奥赛加分……另外几所重点高中的校长已经放弃了让自家学生争第一的想法。 育才校长拍着廖腾云的肩膀，“你运气不好，和唐意在一个年级，还都是理科……哎，明年争取考个榜眼就行，咱不和唐意比。” 廖腾云在学习以外的问题上从来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面对老师和校长的鼓励，回答也从来不会超过三个字，但是这次却破天荒地说了一长串话。 “唐意很好，能和她同一个年级，挺好的。” 在廖腾云心里，唐意是他们全家的恩人。他永远记得去年冬天，高利贷找上门来催债，饭店的桌椅板凳被他们粗暴地砸坏，漫天飞舞的木屑中，他用身体护着母亲躲在角落。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女从寒风中走来，神情淡然，目光坚定。 他以前听人说过，兰英的人吹唐意文武双全，大多数人都不信，那天，他亲眼见证了唐意的武力值究竟有多恐怖。 高利贷的人落荒而逃，唐意拖过一个幸存的椅子，语气平和地开口，“首都唐氏企业旗下有个专门资助优等生的基金会，我帮你申请到最高的资助额度了。只不过你毕业后得去唐氏打几年工还债，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签合同。”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廖腾云摸着身上唐意同款羽绒服的袖子，在校长惊讶的眼神中，又重复了一遍，“唐意很好。” 不仅学习好，功夫好，还很会买衣服，这件羽绒服就是跟着唐意买的，暖和实用，物美价廉，耐磨耐造。 进入高三，无论高考的还是出国的，都开始了最后的冲刺。东方静高考成绩不错，兰英文科第一，全市也进了前三十，和首都大学失之交臂，但是考上了首都另一所重点大学。 宋清明因为学籍在首都，需要提前一年返回首都备考，走之前，他把月见的模型送到了钟家，“已经替你在警局备案了，我在首都大学等你。” 图书馆的自习小组少了宋清明和东方静的身影，多了个北堂伊人。 说起北堂伊人的加入，其实是一个非常巧合的故事。 唐意在高一下半学期加入了灵异事件研究社，这个社团平时几乎没有活动，仿佛不存在一样，但是在高二的暑假，唐意接到社长的通知，晚上要去某个鬼屋探秘。秘没探着，社长和乌龙副社长倒是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全程都挂在唐意身上当挂件，从鬼屋出来以后不敢自己回家。 唐意只好亲自把两人送回家。从乌龙副社长家里出来，抄近道回家的时候，路过酒吧一条街后巷，遇到几个醉汉捡尸。唐意赶跑了几个醉汉，却发现那个差点被人捡的“尸体”是酩酊大醉的北堂伊人。 无奈之下，唐意只能先把北堂带回家。第二天，北堂伊人酒醒了，抱着唐意哭了半小时，一边哭一边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地骂微生明不守信用，明明小时候约定长大了要娶她。 唐意听了一耳朵微生明的坏话，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才替微生明说了句公道话。 “不满十六周岁的人许下的承诺不具备法律效力。你们那个时候才六岁，这个约定确实做不得数。” 北堂伊人原本因为大哭的后劲还在抽泣，听到这句话突然梗住，愣愣地看着唐意。 唐意继续说道：“而且你们没签协议，口头承诺更不具备法律效力，这个年龄段的口头承诺大概也不具备道德效力。” 北堂伊人嘴唇翕动半晌，最终吐出一句话，“唐意，你有毒吧？” 总之，从那天之后，北堂伊人就开始粘着唐意，图书馆学习小组又添一员。 从唐意他们这一届升上高三开始，兰英也学着一中和育才等重点中学的模式，推行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每天下午两节自习课连起来考一个科目，周一考语文、周二考数学、周三考英语，周四考理综。每个月的月底进行模拟考试，模拟考试的流程完全比照着高考来。 学生学习强度也是兰英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届，作息基本和重点高中看齐。 图书馆里的灯每晚都要亮到深夜，以唐意常做的位置为中心，学生成散射状分布，图书馆的管理员开玩笑说唐意是定馆神针，每天她来了，图书馆里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晚上也要等她走了，别人才陆续离开。 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江州省进行了一场全省联考。唐意以绝对优势拿到全省第一，这下，整个江州省的重点高中都知道了唐意的名字。 原本有心想争省状元的学生和学校都打起精神，把唐意当成了必须超越的目标，有些校领导找晴川市教育界的熟人打听，却发现晴川市其他高中已经躺平了，放弃市状元，全力争市榜眼。对方还反过来劝他们。 “裸分接近满分，还有奥赛加分、见义勇为加分，总成绩高到这地步，怎么争？我劝你们也别给学生太大压力，这么多年江州省也就出了一个唐意，他们运气不好，和唐意同一届，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瞧你说的，万一高考她发挥失常呢？”对方并不死心，争取最后一点省状元的可能性。 “嘁，发挥失常？国际信息学奥赛第一名，见过多少大场面，从高一开始每次联考稳定第一，就算全市考生都发挥失常，她也会稳定发挥，你们啊，就别想这种不可能的事儿了。” 随着高考接近，刻苦复习一年的考生们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即便许多人已经决定出国，参加高考只是为了体验一下，并不在意成绩，但是谁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换来好的结果。 这时候，他们就格外喜欢去图书馆，抢唐意周边的座位。只要看到她不紧不慢地刷题看书，心就会不自觉沉静下来。 今年晴川市的夏天格外炎热，进入六月，烈日炙烤着大地，蝉鸣一声声地催促着时间快走。考生、家长和学校老师难免都有些焦灼。 茅文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以往高考，他知道兰英出不了好成绩，早就习惯摆烂，可今年不同。从唐意第一学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就开始盼，终于盼到唐意参加高考，时间越是接近，他就越怕临门一脚出岔子，恨不得一天一个电话问问唐意状态怎么样。 考场分配结果出来，唐意和南宫梦蝶都在一中考试，司徒风、慕容轩和微生明被分到育才，北堂伊人和欧阳桀两个人一个在实验，一个在本校。 南宫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房车，南宫夫人穿上她最爱的大红旗袍，两人一起来给唐意和南宫梦蝶送考。车上，南宫夫人不停给南宫梦蝶打气，“不要紧张，一次考不好咱还能考第二次，我们重在参与，就算一直考不好，也没关系，爸爸妈妈养你一辈子。” 南宫梦蝶翻了个白眼，“老妈，整个车上只有你在紧张好吗？” 她抱住唐意的胳膊，“我和意意在同一个学校考试，有学神buff加成，怎么可能考不好，对吧意意？” 唐意摸了摸她的头，对南宫夫人说道：“梦蝶这学期以来的成绩很稳定，波动在可控范围内，上重本线没有问题。” 南宫夫人顿时不紧张了，“意意都这么说，那肯定没问题。” 为期两天的高考对唐意来说和以往任何一次考试没有区别，一眨眼，好似刷了一套题，高考就结束了。 考完填报志愿，唐意只报了首都大学信息工程专业，不接受调剂，也没报第二志愿。 等成绩的这几天，她通过路英雄的渠道买了信息工程专业的全套教材，开始提前自习。 钟老头调侃，“你怎么跟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似的？” 唐意淡然回答：“考不考得上，学习都是要继续的。” 六月二十七号晚上八点出成绩，唐意提前把手机关了静音，钟老头问：“你不着急看成绩啊？” 唐意依然捧着大学教材啃得津津有味，“这会查成绩的人多，系统肯定要崩，我等半个小时再说。” 她能等，别人等不了。茅文高给唐意打电话，从八点打到八点半都没人接，记得脑门冒汗，从唐意忘记准考证号到唐意发挥失常偷偷躲起来哭等等，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想到了。最后还是教育局认识的人给他打了电话。 “今年晴川市理科第一名裸分748，你们学校那个唐意的成绩查了吗？是这个吗？” 听他这么说，茅文高的一颗心落到实处。距离满分就差两分，根据这三年联考成绩来看，整个晴川市除了唐意估计没人能考出这个分数。他在心里算了算唐意的附加分，脸上忍不住露出傻笑，稳了，市状元和省状元都稳了。 “诶，今年理科全国状元多少分？”他问道。 “有几个省的成绩还没出，但是常出状元的几个省，暂时没有比748更高的。” …… 唐意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三十五，嗯，可以了。她打开电脑，输入准考证号，查询自己的分数。 嗯，意料之中。奖学金到手了。 拿起电话，八十多个未接来电，她正要点开通话记录，茅文高的电话就进来了。 唐意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愣了两秒，才穿来茅文高兴奋过度的声音，“你查成绩了吗？是不是748？是不是？” “是。”唐意说。 对面欢呼一声，“你是全国理科状元你知道吗？全国！” “猜到了，别忘了我的奖学金。” 唐意挂了电话，又一个一个给南宫梦蝶等人回电话，折腾完已经九点多。她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好像缺了什么，想了几秒，恍然发觉： 宋清明竟然没给她打电话？ 正想着，手机振动，属于宋清明的专属铃声响起，唐意接起电话，“考得怎么样？” “首都理科状元，742。”对面穿来宋清明清润的嗓音，“你查成绩了吗？” “刚查完，748。”唐意说。 “我就猜到你不会太早查成绩，特意等了一会。暑假要不要提前来首都？我……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好啊，不过得等几天，茅校长肯定要安排一堆采访和庆祝仪式，我推脱了两年，这次多少得配合一下，不然他要哭的。” “好，来的话提前跟我说，我去机场接你。”宋清明声音有些紧张，“唐意……” “嗯？” “算了，等你到首都再说。” 六月二十九号，全国高考成绩全部公布完毕，唐意以绝对优势拿下全国理科状元。 南宫梦蝶超常发挥，考了684分，被首都大学中文系录取，继续和唐意做同学； 欧阳桀和慕容轩考入首都另外一所重点大学的商学院，司徒风擦线进入首都大学医学系，微生明以文化课第一的成绩考入首都音乐学院，微生家被这个惊雷炸翻了天，然而微生娴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空了微生家主，把微生家最主要的日化和时尚产业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应付完茅文高安排的一堆采访和一大堆庆祝仪式，又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庆祝过之后，唐意坐上唐家安排的私人飞机飞往首都。 落地之后，空姐引导唐意去贵宾休息室，说宋先生在那儿等她。 唐意的行李已经被私人飞机的机组人员送去唐家，她只背着她那个希望工程的书包，一身轻松地来到贵宾休息室。 推开门之后，唐意看着站在休息室里的人，愣了两秒，才试探着开口，“你……去抽脂了吗？” 少年身形颀长，穿一身定制西装，显得肩宽腿长，贵宾室的灯光打在精致的小麦色肌肤上，那张脸像顶级雕塑家雕刻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 为了减肥特意去军营捶打了一整个寒假的宋清明：…… 原本忐忑紧张的心情在唐意这一句问话中消失，“我没有抽脂。” 唐意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逗你的！我就知道，你瘦下去绝对比你哥好看。” 宋清明骨气勇气，“那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唐意条件反射地问。 “喜欢我……”宋清明的声音在嘴里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补了几个字，“的脸吗？” 唐意凑近了自习端详。宋清明皮肤在军营里晒成了小麦色，尽管如此，却依旧掩饰不住从耳尖蔓延到脖颈的薄红。因为唐意的靠近，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炙热，呼吸变成了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就在宋清明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的时候，唐意突然后撤一步，露出个明媚的笑。 “唔……喜欢！如果我是画皮，我一定会扒你这张脸。” 宋清明：…… 什么炙热，什么心动，都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从明天开始不定期掉落番外~ 另外，下一步文《末世小老板（暂定）》求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