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立志做功德 作者:叁十一 文案: 厉害的阴阳眼,也有无法挽回的命运。立志做功德,死后当鬼差。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尧,顾卿 ┃ 配角:白清,岳轻语 ┃ 其它:阴阳眼,驱鬼 一句话简介:立志做功德,死后当鬼差 立意: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是天生的坏人。 ================== ☆、死人了 无论何时何地,夜晚的灯光总会在人的心中产生一丝奇怪的感觉,或悲伤,或宁静,或开心,或狂欢。李尧也是如此。 他喜欢一个人坐在路边,看着往来的车辆,四周闪烁的霓虹,体验着每一天的最后时刻。 就像是这最后时刻是他的最后一刻。 李尧来到这个城市有五年的时间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好多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在上着大学,体验着所谓最后一个象牙塔里的半社会化。李尧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想象,应该算是不错,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去那里。 他没有上过大学,或者说他连高中都没有读过。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之后他便离开了福利院,一个人在外面闯荡。那时候的他还小,好多地方不敢雇佣,他只能随处打零工,过着一天又一天。直到他到了十八岁,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才算是定居了下来。 现如今,李尧有了自己的工作,不是服务生,不是工地散工,也不是某某公司的职员,而是,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这个名词由来已久,想要追溯到什么时候,无从得知,但在民国时期,最为鼎盛。阴阳先生,顾名思义,是和阴阳打交道的人,亦或者说,和鬼魂打交道的人。 人死后,魂魄离体,不出意外会立刻被阴差领入地府,盘算功过,然后再根据功过量定是否要进地狱。地府之中的地狱很多,但最出名的、人们耳熟能详的莫过于十八层地狱,而这一层地狱也是最严厉的一层,永世不得翻身。但并非所有人都会有这等“待遇”,大部分人在活着的时候碌碌无为,也就不需要进地狱,而是等待轮回,再次投胎转世,继续碌碌无为的一生。 在量定功过之后,不需进入地狱的鬼魂便可以返回家去,看一眼自己的家人,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尾七,与家人做最后的道别。 当然,这一切都是“不出意外”,既然有“不出意外”,自然有“意料之外”。 李尧坐在路口抽烟,灰白的烟气顺着风缓缓飘散。 今天的天气真是够热的,树上的知了不住嘴地鸣叫,路上行人不多,都被这闷热的天气关在了家中,或者去有空调的地方凉爽去了,只有一辆辆颜色各异的汽车,在大道上不知疲倦地跑着。 李尧居住的地方是一个老社区,老到里面不方便安路灯,老到楼体最高只有三层。这个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建造起来的当地第一批楼房,住在当地的老人们习惯称之为铁路宿舍。这里交通方便,距离火车站、汽车站都很近,而且走出胡同,南面那条路便是这座城市一条主干道。可即便如此,当一往无前的拆迁大军面对这样的地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人敢动,或者说动不起。最后只能任由其发展。 每当夏天到来,夜晚来临,外面便会有好几处三五成群的大爷大妈们聚集在一起,利用路灯或者其他门头的灯光,或下棋,或玩牌,还有不远处跳广场舞,乍一看上去还真是热闹。 李尧再次抽了一口烟,眉头微皱,心情有些烦躁。那些大妈们正在他身后不知疲倦地跳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一遍又一遍。他快速起身,将烟头捻灭扔进垃圾箱,朝着远处走去。 由于这里地理环境的优势,周围各种小商铺层出不穷,十元店,老布鞋,二十元一件T恤,等等。李尧一边走,一边看,身边吹来的阵风带走他身上的一丝闷热,让人舒坦不少。正当他无聊走着,五十米外迎面而来两人,让他停住了脚步。 那二人身高逾两米,身上穿着宽大的灰色斗篷,仔细看上去,那灰色斗篷破败不堪,各种补丁,就连脑袋都被灰色的兜帽遮住,看不清容貌。说来也奇怪,当他们二人出现,行走在路上的人顿时感觉一股凉风吹来,让人舒畅不已。就连树上的知了都不再鸣叫,不知是凉爽地休息一番,还是好像在怕着什么,不敢出声。顺着二人的身形往上看,便能看到他们二人手中竟各自拿着一把破纸伞。不说这种燥热的天气没有下雨,就是下雨这种伞也不会有一点用处。可不知为何,周围的人眼中没有露出一丝奇异,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看到。 李尧见此连忙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不过面对人群,他还是有些不适。他站在一个小摊面前,装作挑拣的样子,实际他全程在观察那二人,脸色凝重。 摊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嫂,看着李尧在这边挑挑拣拣,顿时笑了起来。要说李尧也是身高一米八三的帅小伙,皮肤白皙,棱角分明,即便是放在电视上和其他明星想必也毫不逊色。即便是头发好久没有修理,但也遮不住他帅气的样子。大嫂看他如此,想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最后还是说了话。 “小伙子,你来这,是看什么?”说完还一脸憋笑,连旁边摊位的老板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李尧一愣,一双干净的眼神看向大嫂。大嫂看他如此,实在不好意思打趣,边说:“这都是中年妇女用的东西,你快去其他地方看看。” 李尧一看,眼前的摊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女性内衣,而且从颜色丰富多彩,一看就是大妈们独有。此时的他手中还攥着一个胸罩,吓得他连忙扔下,转身就跑。 刚一抬脚,身后传来一阵爆笑,他白皙的脸上顿时泛红,连忙离开。 刚刚一个打岔,那二人消失不见,李尧紧张的心中放松不少。 那二人是阴差,是来渡亡魂入地府的。阴差的出现说明附近有人过世,他们来此必然是去寻那位。 不过,为何其他人看不见,李尧却可以?说起来,这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自打出生起,李尧便和其他人不同。他是天生的阴阳眼。 刚出生的李尧和其他婴儿一般,爱哭爱笑,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在哪个重男轻女眼中的时代可谓是全家的心头肉。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尧慢慢长大。白胖的小家伙,机灵的小眼神,那可是人见人爱,只是有一点,让家里人痛苦不堪。 他经常哭,不是那种耍赖皮的哭,而是大哭,甚至哭到窒息。 最开始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介意,只是单纯的以为孩子被吓到了。在农村,有老人的家里对这些都很清楚,小孩子眼睛干净,容易看到脏东西,而这些脏东西,则意味着鬼魂。所以,作为家里的老人,他的奶奶便开始送,送走这些脏东西。 一次两次可以,但随着渐渐长大,次数越来越多,原本精神十足的小家伙因此萎靡不振,双眼无神。即便是作为他的父母,不相信这一切,当看到小李尧指着家里的一个角落大哭,心中不由得发毛。 为此,他们走了很多地方,父母主张去医院,爷爷奶奶则认为需要找神婆。为此几人不断争吵。当父母带着孩子走遍医院无果之后,加上老人们的建议,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 神婆来此,第一眼便认定这孩子不一般,说是天眼未关,脏东西吓着了孩子。想要解决,只能把天眼关掉。 李尧的爷爷奶奶大概了解,不过他们心中存疑,每个小孩刚出生的时候都会如此,但随着年龄的长大那所谓的天眼会自动关闭,为什么他家的没有? 对于这个问题,神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要花钱,送替身。 心疼孩子的一家人无奈之下东拼西凑,把钱给了神婆,神婆也弄了个小纸人,在村西头烧了。可不知为何,小家伙的情况不仅没有减轻,还出现了其他现象。 你见过大晚上,一个三岁小孩坐在床头和空气说笑么? 当年轻的母亲见到这一幕,顿时大叫,整个人瞬间吓晕了过去。一家人为此乱作一团,最后终于安定,想找神婆理论,可神婆早就没了踪影。 正当一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穷道士走了过来,说要收李尧做徒弟,也许可以让他活着长大。 一家人被孩子折腾的够呛,见此情形,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放开。就这样,穷道士带走了小家伙。 可是当李尧长大,师父离世,按照师父留下的信息再回去的时候,他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有的只是一个陌生的院子,和不曾听过他的人。 树上的知了再次恢复鸣叫,吱吱的声音弄得人心中烦躁不已。李尧点燃一支烟,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九点,该回去睡觉了。 路边的车辆依旧,不时会有人从两侧的饭店中走出,欢声笑语,最后各自离去。 这片小市场距离家并不远,只有十余分钟的路程,路边的大爷大妈还在奋力征战,等他们回家,怎么也得十点左右。李尧走到一个路口,朝里面走去。 胡同之中,一片小门头,有卖菜的,修车的,卖五金的,还有蒸馒头的,总之各种生活用品都能在这里找到。每天白天的时候,这里热闹非常,互相打着招呼,一片和谐的样子。这个时间,各家商铺已经关闭大半,原本应该冷清得到接到此时却聚集了一大批人,站在一栋楼下互相说着什么。 李尧不喜欢热闹,更不愿意凑热闹,奈何前面那处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只能这么走过去。 走到附近,他的耳边传来别人的交谈声。 “才这么点岁数,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唉,你说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李尧明白,这边死人了,那二位阴差要找的,正是这人。 ☆、银色项链 李尧站在众人身后,通过别人的交谈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住在三楼东户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由于家庭压力大,选择了割腕自杀。当家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鲜血流了一地,一片腥红。现在120还没有到,但那位家里的顶梁柱已经没有了气息。 李尧对于生死之事早就习以为常,更明白生死只是一瞬间,看似复杂的事情其实只是一线之隔。碰巧的是,李尧住在这栋楼的一楼,和那位中年男子同处一单元。他现在要回家,只能通过这些人。 “您好,请让一下。” 李尧左拐右拐,终于走进了单元门。正当他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位大妈好心提醒:“小伙子小心点,不干净。” 李尧看着那位大妈,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回家休息。 这边是他租的房子,一个月750元,老式楼房,没有单独的客厅,只有三间大一点的屋子,还有一个很狭窄的卫生间,一个用水泥搭起来的厨房。每当傍晚,天色开始昏暗,他这里必然需要开灯,不然根本看不清什么,而且下雨的时候,被子一片潮湿,有时候他都发现衣服长霉,只能晴天的时候洗干净暴晒,再收起来。这所有的一切相较于之前住的地方已经很好了,李尧也很满足,最让他觉得不错的是外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央种着一个高大两层楼的石榴树。每次到石榴成熟的时候,邻居都会来讨要一个,权当彩头。李尧也不吝啬,便给了过去。 回到家,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照得人心中舒坦。李尧脱掉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露出精壮的□□,灯光之下,分外吸引人,只是此时身边没有一人在,更无人欣赏。 外面一阵骚动,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楼道匆忙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楼上的躁动声传来,阵阵哭泣不绝于耳。 李尧叹了口气,坐在院子中看向头顶的月亮。 今日阴历十五,月明星稀,冷冷的月光落在人的身上。 “你怎么没有走?”外面各种声音消失,李尧目光依旧看着头顶的月亮,但嘴里却传出了这样一句话,好像身边有人一般。 “吱吱” 回答他的只有树上的知了,没有其他。 “执念于此,对你,对家人,都不利。”李尧再次开口。 院落之中突然吹来一股微风,随即消失。李尧落下目光,看着眼前,面露微笑。 “你能看到我?”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奇怪的是,月光之下却不见影子。 李尧点头:“刚刚我在外面见到了阴差,想必是来找你的。可你现在还停留在阳间,看来你是用了什么办法瞒住了阴差,所以留了下来。怎么,不想走么?”李尧语气清淡,就像是和别人闲聊,而不是在谈论生死。 那人,或者说,那鬼低着头,一言不发,四周温度缓缓下降,蝉鸣声渐渐消失。 李尧缓缓摇头:“你这样,何必呢?”说完,他右手微微抬起,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什么,最后他一掌拍出,竟然出现一股微风,朝着那鬼而去。 那鬼魂突然抬头,面露阴狠之色,可是迎头而来的力量让他躲闪不及,被对方当头打下,瞬间被拍在地上无法动弹,激起一阵尘土。而就在这时,他那原本阴狠的气息消散,周围的温度再次升起。 “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到最后还会害了你。”李尧轻声说,“走吧。” 那鬼突然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原本无处宣泄的委屈喷薄而出,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愤懑。李尧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声音渐止,李尧这才开口:“需要我帮你什么?” 那鬼深呼吸,抚平了心中的激动说:“我走到这一步也是一时激动,可现在所有的后果都要孩子他妈承担,我实在不是人。只希望你能告诉她,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怨她,也希望她能把孩子抚养长大,再找个好人家吧。” 李尧缓缓点头:“你放心。” 那鬼叩拜。 就在这时,院落之中突然出现两个身影,高大的身子瞬间遮住凄冷的月光,周围陷入一片黑暗,破旧的伞缓缓转动,二人朝着那鬼走去。 李尧眉头微皱,心底的恶寒瞬间布满全身。他缓缓低头,不去看那二位阴差。不多时,周围再次光亮,不远处孩子的啼哭声在耳边响起。 他不喜欢阴差,每次见到都觉得对方是来找自己。 三楼东户。 刘玉梅还在哭着,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老公会自杀,更没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他们家不是本地人,十年前刚来宜安市的时候,这里还没发展到如今的程度,房价也没有如今的高不可攀。小两口带着一个孩子在这边租了这套房子,请来了女方的老人,一方面可以帮助照顾孩子,另一方面也可以给小两口做个饭,让他们得空休息。小两口也争气,在外面租了个门头房,卖熟食。 男的名叫张家亮,做的一手好熟食,每次加工的时候,真可谓是香飘十里,小两口为人和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可天不遂人愿,正当两口子攒够了钱,准备买房子的时候,家里老人大病,一下花掉所有积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老人没有挺过来,小两口伤心过后回来继续干,可那个时候的房价已经有抬头的迹象,但增长缓慢,还不至于失控。 小两口商议,先等等,再干几年,等孩子上高中直接买个学区房,也方便孩子上学。可这一等,便出了问题。 拆迁,小两口的店面没了,因为是租的,并没有得到赔偿。房价拔地而起,两年内翻了三番,孩子上学,各种费用接踵而至,家里的老人又没有医保,天天吃药,都需要小两口来拿钱。就这样,一天下来,几乎攒不到什么钱。 前些天,家里又一位老人病了,张家亮整个人瞬间垮掉,但不想让妻子知道,便没有告诉她。前些天,由于学校划分的问题,孩子未能上当地的好学校,家里的生意也不好,妻子刘玉梅也是焦头烂额。想到至今没有房子,认识的其他人都过得不错,再看到自己男人一副萎靡的样子,顿时来了脾气。一顿数落下来,自己出去散心去了,却不想男人在家自杀了。 此时的她愣愣地在家坐着,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她怨恨自己,是自己害了自己的丈夫,害了这个家。好在女儿现在没有在家,不然他该如何和女儿交代?告诉她是自己逼死了她的父亲? 第二天,胡同里扯起了丧棚,没有哀乐,只有三两人群前来吊唁,安慰一二就离开了。远方的亲朋还没有赶到,只有刘玉梅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家里。 城里的规矩和乡下不同,没时间停灵三日,第三天便送到了火葬场。在这个世上四十余年的人,一把火化成了灰,消失在这片天地之中。 亲朋陪着刘玉梅回到家,担心她出事,留在身边安慰。但自家也有事处理,见刘玉梅无大碍,第二天便离开了。 当再次面对这空荡荡的家,刘玉梅神情恍惚,好像一切都是梦境一般。她仿佛还能看到自家男人在屋子里走动,说笑,看最喜欢的新闻,聊着他听不懂的足球。想到这里,她实在忍受不住又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答应的张家亮的事情李尧还记得,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但让他不知的是如何将张家亮的情感表达给刘玉梅,并让她不要怨恨自己。这对于感情白痴的李尧来说着实是个麻烦。他不善交际,说实在,要是能不说话他一定不会说话,能不见人更是再好不过。长时间下来,对于情感的表达成为了他的缺失。别人也许会觉得他内向,但这个时候最不是的就是内向。 这件事弄得他真是一阵头疼。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刘玉梅的精神依旧失落,知道自己父亲去世的张怡也从外面回来,陪在了妈妈身边。 她是在父亲去世三天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当时的她正和朋友在外面游玩,身处叛逆期的她已经好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当她回到家,一切都已经变了样,父亲变成了一抔黄土,母亲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整个人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茶饭不进。 叛逆期的孩子不知道如何和父母沟通,张怡也是如此。她只能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陪着妈妈,而刘玉梅则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咚咚咚” 刘玉梅听到门响,让张怡去看看是谁。她躺在床上,并未听到有人进来,只是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随后门便关上了。很快,女儿手中拿着一封信,一脸不解地递给了她。 她没力气去看,让女儿打开。信封刚一撕开,里面掉下来一个银白的链子,落在刘玉梅的手中。当张怡读着里面的信,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泣不成声。 时隔多日,李尧早起遇见刘玉梅,看到她虽然精神依旧有些差,但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当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脖子上那细细的银色项链时,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 走出楼道,外面刺眼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梧桐树叶落下,不再那么灼热,耳边喜鹊叫了两声,朝远处飞去。李尧笑着看了看树上的鸟窝,里面露出三只小小的家伙,叽叽喳喳,叫得欢快。 ☆、丧葬一条街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耳朵发疼,李尧一夜未睡。清晨四点,天刚蒙蒙亮,雷声渐行渐远,大雨终于停了下来,毫无精神的李尧终于等到时候,蒙头大睡。 日上三竿,外面一阵喧闹。邻居家的孩子早起和玩伴互相打闹,整个小巷充斥着孩童们玩闹的声音,李尧实在睡不下去,顶着黑眼圈起床洗漱。 经过昨夜的大雨,整个院子干净不少,石榴树上的叶子如翡翠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泥土的清香混合水汽缓缓升腾,闻之神清气爽。只是失眠了一夜的李尧还是没有精神,真想倒头再睡。可是说来也怪,每当到了白天,无论他如何困倦,也无法再次入睡。这种感觉实在难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洗漱完毕,李尧穿着一身休闲装趿拉着拖鞋出门吃早餐去了。 出了门,右拐,再走上两分钟,便可以看到一条小巷。小巷名叫路阳街,存在时间和这小区一样长。在小巷两侧,各种小门头纷纷开门营业,其中以早餐店最为热闹。往来的行人纷纷驻足,买上心仪的早餐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里的早餐丰富多样,有水煎包,油条,豆浆,豆腐脑,包子,面条,馄饨,等等,而且味道很是不错。即便是不饿,在这里走上一圈也会忍不住买上两个,尝上一尝。李尧最喜欢的那家包子铺现在几乎是人满为患,不仅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还有穿着晨练服、手持长剑、一副江湖大侠的大爷大妈,还有一群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学生。李尧并不着急,让他们优先。 正当李尧考虑要不要换个口味,突然一个小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小家伙力气不小,差点将他撞到。他连忙止住身形,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小学校服背着书包准备上学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着他,顿时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调皮地跳了出来:“对不起!”说完转身跑掉了。 李尧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这个孩子是邻居刘姐家的儿子,小家伙平时淘气的很,时不时会从家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在学校闯祸,被他爸爸狠狠教训呢。 趁着里面有空位子,李尧连忙走了进去。老板和他早就熟识,还未等他开口,便将两个豆腐馅的包子、一碗豆腐脑、一个鸡蛋端了上来。 “不够再说啊!” 李尧笑着点头。他每次都足够,老板每次都会说上一句。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外面的人群渐渐稀少,头顶的太阳也开始不遗余力地炙烤着这片大地。李尧吃过早饭,起身离开。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从路阳街的尽头向西拐,会有一个相似的胡同,只不过相比于路阳街,这条胡同冷清的很,就连路过的人也不愿多看一眼,好像有什么忌讳一般。 在路的入口,一个老旧的牌子显示着这条路的名字:路春街,只不过当地人早就忘记了这个名字,而被取代的名字则是:丧葬一条街。 没错,这条街到处都是丧葬用品,全市最全的丧葬用品都聚集在这里。而李尧就是在这里工作,他更是其中一家店的老板。 走进这条街,会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清凉感瞬间袭来,驱走身上的暑气。李尧径直走进去,最后在尽头的一家小门头面前站住了脚。 这个店铺和其他不同,并不是由多奇特,也不是多么恐怖,只是因为他小,甚至可以说,小的可怜。 李尧打开门,里面的一切顿时一览无余。两侧摆放着一对童男童女,一对牛头马面,再有的,便是七七八八一地的零碎,有小摆件,小玩具,小衣服,但无一例外,都是纸糊的。在这所有的尽头则是一个神龛,上面端坐着一位神像。李尧走进去,点燃香烛,供奉神像。这位的身份不一般,可不能怠慢。 只见这神像头戴紫金冠,身披龙纹红袍,手持乳白色玉圭,两侧站着童男童女,毕恭毕敬。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掌管整个地府冥司的酆都大帝。 三炷香燃烧,插在了古铜香炉之中,灰白色烟雾缓缓升起,直达屋顶,随后缓缓散开,消失不见。 “小家伙今天来的有点晚啊,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你看他的黑眼圈不就知道了么?别说是他,就是你我,那么大的雷声,哪个睡得好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仔细听去,这两道声音竟然是从神龛下面传出的。只是不知道说话之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在那里? 李尧笑着说:“大爷也没睡好啊?我快给您点根烟,好好舒坦舒坦。”说着点上一支香烟,放在神龛的一侧。 不多时,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出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面容消瘦的干枯老头。老爷子看到香烟的一刹那,顿时精神百倍,随后一脸惬意。 “你啊,就天天惯着他,马上投胎了,还不老实。”老奶奶也出现在李尧身边,一脸埋怨地看这里要。 李尧只是呵呵一笑,不再打岔。不过当他转身看向一地的东西,还真是头疼。 无论他前一天收拾多么干净,第二天一早一定又会是这样。 “他们昨晚又过来了,我和老头子也拦不住。”老奶奶满脸羞愧。 李尧笑着说:“没事,他们无人照管,想玩就玩吧。”说完,自己开始收拾东西。等到一切干净,已经快中午,老两口早就回去休息去了,白天可不是他们该出来的时候。 收拾完毕,李尧终于松了口气,搬出一把躺椅,在门口休息。这个时候天气炎热,即便是这条街也多了几分闷热,不过李尧这里却奇怪得很,无论天气怎么炎热,这里也不会多么难受。所以一旦李尧出来休息,其他人一定会围着过来坐,一方面可以聊天,另一方面可以舒舒服服地乘凉。 “这天,可真是热。昨晚那场大雨好像没怎么管用?” “就是,看样子又得十天高温了。不过小李这里真不错,就是凉快。你这里有啥秘诀,说说,分享给我们。” 说话的是邻居店铺的张哥两口子。张哥两口在这条街上时间最短,但却为人最热情,知道李尧一个人,经常包了饺子给他带来。 李尧笑着说:“哪有什么秘诀,估计是这里背阴吧。” 大家说笑了一阵,开始做准备午饭。 午饭都是从家里带来,李尧没有准备,不过各家各户都会给他送上一点,好像是乘凉的费用一般。一圈下来,就属他吃的最丰盛。不过还未等开始吃,一个身影嗖的一下出现,李尧知道,一定是小家伙过来了。 “小黑,过来吃。”说罢,拿出一个小碟子,上面放上几块肉,摆在一旁。 “喵” 小家伙闻到肉香顿时跑了过来,接着开始大快朵颐,好像多久没吃饭一样。其实它每天都会过来,而每次的吃相都是这个样,李尧都怀疑它是不是饿死鬼投胎的。 “慢点吃,别噎着。”李尧摸着他的小脑袋,小黑发出一阵舒服的呼噜声。 吃过饭,喝过水,李尧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小黑则蜷缩在他的身边,开始午睡。 小家伙活的比李尧都好。 过了下午两点,一天的炎热终于开始退却,慢慢的,这一天终于算是过去了。 一天没开张,已经是常态,何况,他也不指着这里赚钱。 小黑不知何时跑掉了,他起身准备回家,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道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来活了。” “就是这里么?” “对!就是这里!” “好了,你可以走了。” “一定要铲除干净啊!” 漆黑的夜晚,借着冷白的月光也看不清郊外的大体情况。阵风吹过,一股冷气席卷全身,让站在一处空屋子外面的张伟头皮发麻。 张伟是一名信息公司的老总,或者说是创始人。公司创立自上个世纪末,员工人事更是遍布全国各地,每个人都是业务精英,能力十足。当然,这是他对外宣称的情况,实际上这公司成立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员工人数更是少的可怜。除了他这位总经理,只剩下一位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 按照常理来说,这信息公司应该是那种互联网类型,或者生活信息整合的产物,但在这里却另有定义。 “你到哪了?”张伟看着眼前这栋危房,心里直突突。电话那头是他唯一的员工,此时他正给对方打电话,只不过语气已经和刚才不同,反而有些害怕。“你快点吧!时间不早了!” 不多时,一束微弱的灯光从远处慢慢驶来。看这速度,只怕不是汽车。张伟也察觉到了灯光的存在,连忙迎了上去。 “我就说让你去考驾照,你偏不,非要骑个电动车到处窜,多耽误事啊!”张伟语气充满了责怪,但是对方的出现着实让他安心不少。 李尧停下车,听到张伟的抱怨,他只是嘿嘿一笑。 “这里,还真有点意思。”李尧二人站在这破房子外面,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 月光之下,二人的身形隐约可见。也许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原因,张伟的身材要偏胖一些。虽然个子不算矮,但站在身高一米八五的李尧身边,一点优势也没有,更何况对方身材挺拔,阵风吹过,可以透过衣服的轮廓看出里面精壮的□□。 “你,有把握?”张伟虽然知道李尧的本事,但还是不免问上一句。 李尧笑着看了看他:“放心。”说完,他迈出脚步,朝着里面走去。张伟见此,紧随其后。 ☆、废弃的房子 白天的时候,张伟来过这里,当然,只是在外面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讲可是要命的角色,他可没本事招惹。 这栋楼是上个世纪末的产物,风格很老旧,更谈不上如今风格各异的精美装修,只不过是前些年当地有钱人家学着大城市的风格并按照大体模样在自家盖得小别墅。虽然如此,但是在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钱人纷纷效仿,一时间各种小别墅此起彼伏。但在不久之后,这户人家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即便是警方介入调查,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如此奇怪的事情在当地迅速传开,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后来,住在附近的人们经常在夜间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小孩哭,又像是大人打骂的声音。更惊悚的是,这所有的声音是从这栋别墅之中传出。 这件事发生之后,原本想要购买这栋别墅的人立刻撤资,连带着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不得不搬离。久而久之,这一片成为荒芜之地,能够留存下来的,只有这栋鬼屋。 从外面看,小别墅一共三层,走进去是一处宽敞的大厅,只不过此时这里漆黑一片,毫无视线可言。二人缓步上前,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底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不知是踩在了落叶上,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张伟见此连忙拿出手电,照亮眼前的路。 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习惯之后倒不觉得什么,可当灯光出现,一道黑影瞬间闪过,一声尖叫划破当空,吓得张伟冷汗连连。 “哎呀卧槽!”张伟瞬间大叫,走在前面的李尧有些无奈。他回头看了看张伟,张伟瞬间偃旗息鼓,“刚才,刚才有个黑影。” 李尧笑着说:“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刚刚那个是野猫,被你这灯光一晃吓着了。” 好像是为了配合李尧的说法,外面果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张伟这才放松了一些,没底气地笑了笑:“真是猫,真是猫。” 李尧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和他并排前行。李尧这一举动瞬间让张伟安全感飙升,连忙抓着对方的胳膊,猫着腰小心跟上。 别看二人认识这么久,张伟和李尧出来过几次,但每一次出现,都让他心惊胆战。 之前二人一起遇到过吊死鬼,那种舌头很长,真有“绕树三匝”的感觉,还有饿死鬼,全身发臭,最厉害的一次,李尧称之为厉鬼。即便是李尧也是费了些气力才将其摆平。当时张伟冒冒失失,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凶险,差点丢了小命。 清风吹过,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发出阵阵呜咽,如孤魂野鬼,在空荡的房子里不断回响。 李尧拉着张伟走上二楼,可还未到二楼楼梯口,他便停下了脚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告诉张伟,眼前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他拿手电晃了晃眼前,什么也不见,可在李尧眼里,却并非如此。 在二楼楼梯口,站着五个人影。一家五口,从爷爷奶奶,到爸爸妈妈,再有一个孩子,全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李尧。李尧看得真切,对方几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紫黑色印记,由此可以推断,这一家五口必然是死于非命,所以才导致如今依旧被困于此,无法进入轮回。 “你不该来这。” 无人说话,但李尧却能听到。 “这么些年,还放不下么?” 五个身影一晃而过,张伟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让他心底生寒。 “这。。。”张伟想问问什么情况,可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头顶的玻璃瞬间爆裂,无数碎片化作锋利的刀雨直奔二人而来。这要是真的落在身上,非死即伤。可现在二人都在楼梯之上,空间狭小,而且脚下各种东西,耽误离去。可谓是进退两难。 眼见着玻璃落下,就在这时李尧一个转身,不知从哪弄出一块白布。那白布跟随他的手臂挥舞,如云海一般不断翻滚,很快便将玻璃碎片击飞七七八八,剩余的则被卷在白布之中,随即抖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幕实在是惊险,若是再晚上一丝,二人可就不是站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张伟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之中醒过来,瞪着大大的眼睛还在盯着空中,当李尧拍了拍他,这才回过神。他看着那不知从哪出现的白布,心中一阵后怕:“大哥,你真是厉害!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李尧笑了笑:“我这个包裹里,可是有很多宝贝呢。”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大布兜,里面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你这个身手可以去拍电影了。” “我要是去拍电影,谁来救你?” 李尧说完,脸色有些阴沉,因为他看到头顶一个身影晃动,若是没有猜错,那就是五人之一。刚才若不是自己及时出手,二人必然遭殃。对方如此作为,自己也没有必要留情面。 只见他右手猛地一挥,一股劲风直冲而上,瞬间击中那身影。只听一声凄厉惨叫,身影消失不见。张伟还未从刚才的突然事件缓过神,这一声惨叫差点吓得他尿裤子。看到李尧那冰冷的脸,原本想要抱怨的心情瞬间压下。他记得,上次露出这个神情的时候惹怒他的人的后果。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将其忍住,紧跟在李尧身后。 二人踏上二楼,朝着三楼走去。按照李尧的判断,想要解决问题,必然要在三楼上找原因。 三楼的格局和一楼二楼差别很大,一片空旷,十分诡异,只有两扇门分别耸立在东、西两面墙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最常见的家具也不见一件。更让张伟觉得难受的是,这里的压抑环境。 黑色,到处都是黑色。虽然今晚夜色浓重,但这里的黑色却给人一种极致的压抑,让人无法呼吸。 李尧眉头微皱,环顾四周,随后朝着东北角走去。当他走到距离墙一米的地方,双脚停了下来。他伸手抚摸墙壁,刺骨的寒冷瞬间席卷全身,即便是他也神色凝重,起了谨慎之心。 张伟不大懂这些,根本不明白如何去做。他之所以能成立这个公司,无非是和李尧合作。自己出面谈生意,李尧前来处理。二人分工明确,互不干涉。此时的他在这里小心四处走动,看看这里,瞧瞧那里,手里紧紧捏着一张黄色符箓,不过始终没有走进那两扇门。他总觉得,里面有一种东西存在,极度的危险。 外面突然传来一束亮光,随即消失不见,隐约留下一阵引擎声音渐行渐远。 这么晚了,谁没事跑这边来?张伟心中疑惑,不过没有多想,而是看向了李尧。可就在这一刻,他瞬间面无人色。 从房顶上顺下五根绳子,每一根下面都吊着一个人。张伟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可是却能感觉到如寒冰般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 张伟想开口提醒李尧,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说不出话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连忙伸手去摸,不知何时,脖子上出现了一条麻绳,紧紧勒住了他,不断缩紧。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双白色眼珠正盯着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黑色长发凌乱不堪,惨白的脖子上一条黑色伤痕赫然跃入眼中。 张伟被这一幕吓得连滚带爬,虽然喊不出来,但也同样提醒了李尧。 李尧正在那里发愣,突然见到张伟身后得到脏东西,他顿时跑了过去,手捏印诀,一掌拍了出去。张伟只觉脖子一松,那麻绳瞬间消失不见。他连忙跑到李尧身边,躲在他身后,一脸惊慌。李尧面无表情盯着头顶,无数根绳子从天花板落下,好像毒蛇一般不断扭动,不远处正是那一家五口,冷冷地盯着他二人。 “你们太过分了!”李尧一声低吼,手中迅速拿出一沓黄纸,他漫天一撒,如雪花般四散开来。 只听几声尖叫,那无数绳索瞬间化作□□,直奔李尧而去。身后那五位厉鬼纷纷扑来,卷起一阵阴风,呼啸而至。 李尧见此并不慌张,只见他手持黄符,嘴角微动,双眼冷漠。眼见着对方攻击落下,他突然左脚狠狠踏向地面,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这声音很是奇怪,就像打在鼓面一般,声音宏大,直击人心。而正是这强大的声音,瞬间击溃绳索,化作一道虹光直奔那五鬼而去。 五鬼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强大,瞬间慌了神。其中最小的那一只被虹光扫中,伴随一声惨叫消失不见。其余四鬼见此顿时怒火中烧,可却畏惧漫天黄纸,不敢上前。李尧右手一招,虹光回到他的身边,那消失的小鬼出现在他的受伤,被黄符制住,不得动弹。 “你们原本属于受害人,在此逗留无可厚非。可近些年你们屡次伤人,实在可恶。今天,我便将你们收服,重判功过!” ☆、横死鬼 世间,人分生死。生者,阳间之人,死者,阴间之魂。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并非所有的魂魄都会归入阴间。横死之人,便是其中之一。横死者,离奇死亡,阳寿未尽。在死亡的当时,会被阴差带入地府判过功过,一方面印证生前行为,另一方面也会凭此判断是否需要入地狱。在这里说明一点,地府和地狱是不同的概念,就像我们生活的世界和监狱一般。当横死之人评判功过之后,会重新进入阳间,过完该过的寿数。这一点很是折磨,因为根本无法走脱死亡之地。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替死鬼一说。 此时的李尧,神情大变,早就没有了原来和善、微笑的样子,剑眉星目,英姿非凡,若是这时候穿上一身飘逸古装,手持长剑,只怕是神仙下凡了。 他看向剩余四人,一声冷哼,手势突变。只听纸张哗哗作响,四周零落的符纸瞬间飞起,如一个个小人,瞬间破空而去,直指对方。 那四位见此,顿时脸色大变,还未等交手便知晓对方的厉害,哪里肯硬拼,纷纷仓皇逃窜,可是符纸却紧追不舍,丝毫没有放弃。 “小哥放过我们吧!我们并没有作恶!” “我们也是受害人,请您饶恕我们吧!” 李尧听着对方的求饶,手势渐缓,符纸同样慢了下来。那四人见此,连忙跪在李尧身边求饶,声泪俱下:“我们也不想盘踞于此,可是我们一家五口枉死在此,只能停留在这,等待阳寿尽的那一日。” 李尧看着说话的中年男子一言不发,不过四人的悲苦神情却全部落在来了他的眼中。 他清楚被困于此的绝望,看着自己的家日渐衰败却毫无办法,看着左右邻居日新月异的变化,自家人却永远成了这个样子。就像一个独立世界,这个世界之中,只有自己。 “既然。。。”还未等李尧说完,对方四人突然发动,两人冲向李尧,两人扑向身后的张伟。神情凶狠,分明是要将二人杀死。 李尧眼中的光亮消失,一把将张伟护在身后,同时右手一挥,一道银光飞出,直奔四人头顶而去。 “啊!” 几人瞬间惨叫连连,震得玻璃碎裂,噼啪之声,不绝于耳。不多时,声音消散,尘土飘落,四人消失不见,只剩下四个小小的银色豆粒在地上闪闪发光。 “本想留你们一下,可是你们为非作歹,不思悔改,还想将我二人拖下水。今天,就不要怪我了!”李尧语气严厉,如天威降临。说罢,李尧将之前那只小鬼扔在地面,自己从口袋中拿出四炷香。他看向张伟,轻声说,“你先出去吧,冲撞了你就不好了。” 张伟早就吓得面如土色,连忙点头跑了出去。这三层楼,走上来的时候用了十多分钟,可下去的一瞬间,连一分钟都没用上,张伟恨不得直接从窗户跳出去,早早远离这鬼屋才算了事。 当走出房屋的一刹那,外面的月光洒在身上,他丝毫没有觉得清冷,反而有种重生之感。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待李尧出现。 过了不到十分钟,李尧走了出来,依旧是原来笑呵呵的样子,依旧是那个阳光大男孩,只是脸色有些发白,精神有些疲累。 张伟早就习惯了他这般,在他看来,李尧这么厉害一定是有代价的,而这不知名的情况就算是代价吧。他看着走过来的李尧,连忙起来问:“都解决了?” 李尧笑着点头,一脸疲惫。 “走吧。” “好。” “想吃什么?” “火锅吧!” “一直吃火锅,你也吃不腻。” 火锅,一种遍布大江南北的没事,各种食材经过统一锅底汤料的炖煮,味道相互交加,在原有味道的基础上,利用汤底的醇厚,味道更加凸显,一直深受众人喜爱,李尧也是如此。他喜欢吃火锅,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喜欢吃火锅的气氛。众人推杯换盏,无话不谈,这对他来说,虽然不曾靠近,但却在心底向往着这种气氛。他只有一个还算朋友的人,就是张伟,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火锅有一种奇特的属性,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会放不开架子,即便是这人面如冰山,也是如此。看着火锅之中翻腾的辣椒,李尧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旁的张伟一脸鄙视:“注意点形象,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大帅哥,这般馋相,你也不怕找不到媳妇。” 李尧摆了摆手:“毛肚要是不尽快吃,可就咬不动了。找媳妇这件事啊,这辈子是够呛了,自己一个人也挺好。”水开了,李尧开始放肉,“对了,嫂子是不是要生了?还有多久?” 提到这个,张伟一脸幸福:“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快了。” 李尧看着他也是一脸羡慕:“真好啊!你才25岁,连孩子都有了。” 张伟笑着说:“你也抓紧把!抓紧在我这个年纪也结婚生子。等家里有了人,你就不觉得家里空了。等你有了孩子更不一样,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家之后看到孩子在等你,所有的累一瞬间全部消失。” 李尧看着他一脸陶醉的样子打趣道:“你这还没生呢,等孩子出生了,还不得被你宠上天。” “你帮我算算,孩子怎么样?”张伟一脸期盼。 李尧瞥了他一眼:“都告诉你了不要轻易算命,这个会对孩子有影响。” 张伟一听连忙自己打嘴:“怪我,怪我。”紧接着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得找个女朋友了,你看旁边那几个,一直在偷偷看你呢。”说完眼神朝着李尧的右后方看去。 李尧瞥了一眼继续闷头吃饭:“赶紧吃你的。” 张伟见他如此顿时笑了起来:“怎么?大小伙子了还害羞啊?先别害羞,人家过来了。” 还未等李尧反应过来,身边已经站着一个女生了。女生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皮肤更是吹弹可破,五官精巧,十足一个南方大家闺秀。 “您好,我们玩了一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要求加一位在场好友。我输了,您可以帮个忙么?”对方说话软糯,语气恳切,李尧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李尧发愣,张伟一把拿过他的手机,连忙打开微信递给对方:“我这哥们很腼腆,不好意思说话。来,加吧!” “多谢!请通过一下!”女孩轻笑。 “你们没事多聊天,他啊,还没谈过女朋友呢。”张伟调侃。 女孩听了,顿时笑了起来,道了个谢转身离开。 李尧瞥了一眼张伟没好气地说:“我发现你真是多事。” 张伟没好气地说:“我要是不给你操心,你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对象。等你老了怎么办?自己埋自己?” 李尧听了顿时一滞,自嘲笑了笑:“老不了。” “不老怎么的,难不成你还真要成仙?孩子,醒醒吧!” 二人继续吃饭,鲜美的牛肉不断混合着蘸料进入口中,只是不知为何,同样的肉,却没有了刚才鲜美的味道。 吃过饭,二人互相道别,张伟返回家中陪媳妇,李尧一个人回去休息。 夏天的夜晚,即便是快到凌晨也相当热闹,尤其是烧烤店,外面支上几个小摊,和朋友吃点肉串,三杯两盏淡酒,互相调侃,畅谈人生,多惬意。李尧居住的地方就在这些小店后面的老旧小区。走过小摊,周围在一瞬间变得安静无比,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门刚一打开,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在月光之中穿梭而来,贴着李尧的小腿不断磨蹭。小黑已经开始和李尧一起生活,此刻正在门口等待他回家。 小黑体型不大,看样子也不过两三个月大。李尧将它轻轻托起,四只毛茸茸的小蹄子全部聚集在掌心,柔软的毛发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小家伙抬头,漆黑的眼睛望向李尧,轻轻叫了一声,随后自顾自打着小呼噜。 灯光打开,李尧一脸无奈,家里一片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小偷了。不过他清楚,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这么做真的不怕我生气么?”李尧将小黑放下,一脸无奈地说。 房间之中并无第二人,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过了许久,李尧一声叹息,起身开始收拾。满地的衣服,日用品全部归位。扫地,拖地,点上蚊香,驱逐讨厌的蚊子。 一系列下来已经十二点多,李尧实在困得不行,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准备休息。 灯刚刚关掉,小家伙就已经在他的枕头边开始打起了呼噜。正当他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不是说要陪我玩么?怎么睡这么早?” 声音很轻,好像生怕吵着李尧,可言语中却又透露着小小的不满。不用想李尧也知道是谁。他眼睛也不愿睁开,一脸疲惫地说:“哥哥今天好累啊,明天可以么?” 那边没有声音,空气的温度急剧下降。不用想,说话的小家伙一定是在某个角落里生闷气。 “明天给你带好东西,好不好,今天哥哥真的好累。” 那边轻声叹息,年幼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好吧,我走了。” “好。”李尧有气无力地说,“不要再捣乱了啊,小心揍屁股。” “哼。” 一阵清风吹过,声音消失不见。等李尧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有多久没看到了?李尧站在院落一脸惬意地享受着朝日的阳光。 李尧身边,一颗五米高的石榴树上,小黑正在上面伸懒腰,不一会,小家伙的注意力就跑到了其他地方,跟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跑着玩去了。 李尧洗漱完,已经八点,外面已经响起了孩子们互相打闹的声音。 暑假,真好! ☆、命数 “小伙子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发现你阳气有些微弱?是不是又出去做事了?” 声音从神龛低下传来,不一会,两道烟气缓缓飘出,最后凝聚成两道人影。 李尧无奈一笑,看着二人的目光,最后只能低声回应:“嗯。” “你这小子,就是不听话。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还到处招惹,你是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老奶奶一脸抱怨地说。 一旁的老爷子也是脸色冰冷,看着这个让他操心不已的孩子。 “我可不是和你说笑,你自己也清楚,这样下去可会更严重的。”老爷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尧,语气深沉,眼中充满担忧。 李尧笑着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老奶奶一边没好气地说一边走了过来:“知道就不要再做了,没有钱也没什么。实在不行,我去给孩子托梦,让他们送点来。” 听了这话,李尧轻笑:“您可别了,还记得上次么?大叔蹲在十字路口,给您烧了一车的纸钱。”看着二老担忧的样子,李尧接着说,“你们二老放心,我现在已经很多事都不接了。有些事实在是没办法推掉,才。。。” “没办法也要推,自己的命重要,知不知道?”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不听说,我晚上托梦也不让你消停。”老人家眼神充满疼惜。 就在这时,李尧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条微信信息跃出屏幕。他笑着看了看一脸愤怒的二老,最后求饶:“以后我再出去,一定和您说,你们同意了我再去,好不好?我这里有事,一会过来和你们聊天。”说完自顾自走了出去,只留下身后一声叹息。 李尧拿着小马扎坐在门口,头顶的日头已经升高,地表温度更是急剧上升。据说今年的夏天要更加炎热,可即便如此,这里的温度依旧是凉爽宜人。李尧坐在马扎上看了看手机,一头雾水。 “哥哥在么?吃早饭了么?” 李尧眉头微皱,俊朗的面容上充满疑惑。 这是谁啊? 还未等他恢复,对方再次发来消息。 “我是昨晚吃饭加你微信的那个女孩,还记得么?” 李尧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一阵无奈。 “嗯。” “哇,哥哥好高冷啊!哥哥吃早饭了么?” 这一声声“哥哥”真的是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嗯,吃了。” “我也吃了呢。开心!” 。。。 “哥哥在做什么?” “工作。” “那一定是很好的工作吧!毕竟哥哥那么优秀!” 李尧看到这里,嘴角浮现一丝坏笑。他走进屋子,拍了一个花圈发过去。 “我是卖这个的。” 从这之后,再也没有收到消息。不知道那头什么情况。 李尧见此,顿时哈哈大笑。他这个人正经起来,比谁都正经,要是真的调皮起来,那也不输于人。这一下就把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吓跑了,要是被张伟知晓,还不知道会怎么在他耳边念叨呢。 他不喜欢女孩,或者更直白地说,他喜欢男孩。 他清楚网上对于他们这类人群的定义,更清楚很多人不会接受。但又能如何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虽然这个做法并不可取,但放在他的身上却正合适。正如二老担忧的一样,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很严重,危及生命。 微信另一面,当收到李尧的那张照片之后女生瞬间尖叫,吓得更是魂不附体,连忙把手机扔在一边。她的同事也是她的好友见此连忙走了过来,安抚她的心情。 “怎么了?” 怀里的女孩一脸嫌弃地将手机扔给了对方。当这人看到手机上面的图片之后,也是心底一阵恶寒,同时对这个微信号的主人深深判了负分。这般行为,要么说极其幼稚,要么就是脑子有病。很明显,这人是后者。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你们拿着我的手机在干什么?” 他们连忙回头,当看到那张冰冷的脸,早就将那“花圈”抛到九霄云外,慌忙逃窜。可这位女子力大无穷,竟然将二人生生按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女子拿起手机查看,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倩,你丫找死是不是?昨天逼着我去加他微信,今天又这么用恶心地方式和他聊天,你这是怕我嫁不出去还是怕我嫁出去?嗯?” 赵倩在她手下连忙求饶:“女侠饶命!还不是担心你不好意思聊天么?我才主动说话。不过啊!这个人真不是个东西!赶紧删了他!” “轻语,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快放了我吧!” 正当三人挣扎之时,一声厉喝从天而降:“你们三个!不干活了?” “赶紧起来!老牛来了!” 一阵慌乱,三人各就各位,装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 那位“老牛”走了过来,斜眼看了看三人:“我可告诉你们,今天有新人报道,你们要做出前辈的表率。要是让我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牛”离去的一瞬间,整个办公室瞬间沸腾。 “新人!来新人了!” “不行,我得去补个妆!” “一把年纪了,你们干什么?” “哎哎!你们没见过男人么?再说,办公室不是有两个么?” “他们?男人?只能算作雄性。” “听说,前两天来了一个特别帅气的面试生,不知道通过没有。” “一定通过了!” “对!一定通过!” 办公室的尽头:“你们给我闭嘴!干活!” 一天的工作终于到了结尾,整个办公室的人全部在等待最后一秒的到来。不过现在还有几分钟,正是讨论八卦的时候。 “你看到新来的那个大帅哥了么?” “还没看到。很帅么?” “什么叫很帅么?那是相当的帅啊!” “他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跑外联的。” “哇,那见到的机会可就少了。” 岳轻语三人也凑到一起闷声嘀咕,毕竟帅哥这种奇妙生物还是很吸引人的。赵倩更是直接给人事部的朋友发消息,想要探听虚实。很快那边就有了消息。 “果然,一个大帅哥,一米八七,身材很棒,主要是一个字,帅!”赵倩煞有介事地说,好像她亲眼看到一般。 岳轻语则有些不信,帅哥,她看得多了,一般帅的人还真不入她的眼。 看着岳轻语的样子,赵倩和一旁的齐悦威胁她说:“告诉你,你依旧有小奶狗了,不许插手这个大狼狗。” 岳轻语哼道:“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最后骨头都得被你们的大狼狗嚼碎。” “我们乐意!”二人齐声反抗。 “你们乐意,只怕人家不乐意。对了,他叫什么?” “顾卿。” “得!一听就是男主的名字!和你们没缘了。” “哼!他就是我生命中的男主!”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橙黄色的阳光洒落整个大地,落下一层细纱。 李尧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或者说今天就是没有工作,在这里待了一天,总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和往常一样,坐着,张伟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估计近期都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他老婆即将临盆,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而且。。。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两双鬼眼直勾勾看着他。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好像自己不是亡魂,外面那位身披阳光的才是。 “怎么?还想着要去做点什么?我可告诉你,不行!” 里面传来一阵威胁的声音。李尧无奈点头:“好。” 不过今天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处理。 夜幕降临,外面车水马龙。夏天的夜色格外吸引人,尤其是外面的小龙虾啤酒烧烤,这等美味更是无时无刻不召唤着忠实的粉丝前来品尝。每个人在每位面前大快朵颐,品尝着酒精带来的放松,吐槽着老板、同事。 不过,外面的热闹却丝毫无法走进这条漆黑的小巷。 小巷之中,只有零星几处昏暗的路灯,不情不愿地工作着,除此之外,只有李尧这一处灯光,还有最外面那一处。最外面那里,是一个叫张大爷的人开的店铺,所经营的当然还是这些物件,只不过他在这里的地位有些特殊,让人不敢去与他争抢。此时的张大爷正在吃完饭,胡同最里面的李尧却在准备另一件事。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家里发生的事,那个小鬼。可不能忘。不然即便是他也会嫌小东西麻烦。 只见他从店铺里面拿出一沓烧纸,以及几个小物件。仔细去看,那些小物件全部是小玩具,各种各样,很是精巧,即便是最为普通的那个娃娃,一点也不比外面橱窗上摆放的差。而这些东西,正是出自那位张大爷之手,这位张大爷,几乎供给了这个城市的所有丧葬用品店。 李尧走到小巷深处,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准备满足小家伙的愿望。在他身后,则站着两位老人,只不过脸色依旧不悦,好像李尧就是在败家一般。 “这样的小东西,你理他干嘛?你还嫌自己不够败家?”老奶奶依旧不厌其烦地唠叨。 李尧笑着说:“小孩子,该宠一宠。” 说完,他蹲下身,点燃一张火纸。火焰升腾,如精灵一般跳动,他并没有将其放在圈内,而是扔在了圈外。他接连点燃三张放在了圈外。说来也怪,这些燃烧的火纸无风自动,四处乱飞,在空中不断摆动,好像有无数人在其中争抢,想要将其独占一般。 李尧不再管那化作灰烬的黄纸,而是再次点燃烧纸,只不过,这次是扔在了圈子里面。 黄纸点燃,升起一朵硕大的火焰。火焰欢快升腾,迅速吞没黄纸,不断壮大己身。李尧看着火焰,随后将身边几个小物件扔进火堆。当火焰燃尽,所有的一切化作飞灰,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从远处听来,随后消失不见。 李尧缓缓起身,拍了拍手,收拾东西,回家。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外面的热闹已经缓缓退却,不过还是有一些夜摊在营业,朋友们在此相聚,把酒言欢。相比于他们,还有一些人,此刻正在做着极其不情愿的事,加班。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一个大晴天。外面的一切依旧,孩子的欢笑声依旧,就连小黑也依旧在树上撒泼,打着一个倔强的树叶,宣示着自己是这一片土地的霸主地位。 “叮” 手机响起,李尧拿起手机查看,原来是张伟发过来的。 “听说中天大厦出事了。” “什么情况?” “好像是一个女职员晚上加班撞鬼了。” 李尧看着这句话,一脸无奈。夜晚子时,自然是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候,要说在这个时间段看到什么,他一点也不奇怪。尤其是女性,身体本就属阴,更容易遭遇意想不到的事。这时,那边又发来一句话。 “我去看看情况,有事随时联系。” 不用说,他一定是过去抢单子了。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尤其是类似于中天大厦这样的写字楼,夜晚无人居住,人气衰退,最容易招惹这类事情。一旦写字楼发生这种情况,那可谓是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传遍所有人的耳中。各路老板必然会聚集一起,想要立刻解决。毕竟做生意的,最在意这些。恰好,张伟的办公地点就在中天大厦。不过想到这里,李尧也是一阵头疼,毕竟家里还有两位老人,这两位要是真的生气,他也是毫无办法。 “不行!坚决不行!”老太太义正言辞,根本没有半点余地。一旁的老爷子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很显然,这件事在他二人这里不通过。 “你想积攒功德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非要做这些事?你的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阴阳眼,天生阴体。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不不易了,难道还要自己去冒险么?”老爷子板着脸说。 李尧无奈叹气:“这件事总有人得做,不然。。。” “不然怎样?缺了你地球就不转了么?每个人确实有自己独特的存在价值,但事事并非非你不可。你不去做,自然有人去。” 李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很显然,他的脾气也很倔强。一时间老爷子和李尧就像祖孙二人生气,谁也说服不了谁。 “孩子,你的寿命已经不多了,还是,换一条路吧!”老奶奶一声叹息,满眼心疼。 “奶奶,有些人,命数天生注定,换不了了。” ☆、见面 中天大厦,十七层。 整个大厦只有这一层还散发着细微的光亮,里面的“老牛”正在奋力工作。她不喜欢加班,想要立刻回家,可是想到家里几张等她吃饭的嘴,她不得不努力工作。正是因为她这种舍身忘死的工作态度,这才被大家称之为“老牛”。 老牛,原名刘敏,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平时的她神色严肃,穿着严谨,一身工装从不见一丝褶皱,工作上的她更是见不得一点马虎错误。可是此时的她,却脸色发白,神色疲惫,就连原来一丝不苟的发型都散落了几缕发丝,灯光之下偶有一两根花白发丝,闪烁着与众不同的光亮。 时间已经指向12,即将步入凌晨。好在手边的工作已经做完,可以回家了。 刘敏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布满了无法掩盖的疲惫之色,看到桌面上的全家福露出了一丝微笑。此时的她才像一个女人,一个与他人无异的女人。 关灯,锁门,去电梯。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在今天却异常陌生。刘敏拿着手提包紧紧搂在胸前,神色紧张,看着眼前只有十几米的路,异常陌生。 这,是哪? 黑暗,无边无尽。 原本熟悉的楼道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嫉妒的陌生。斑驳的墙壁,锈迹斑斑的地面,隐约可以看到墙壁之中混杂的钢筋,以及四周被大火吞噬留下的黑色痕迹。 刘敏脸色煞白,她从未见过这里,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当她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回去的时候,后面原本的办公室大门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只有巴掌大窗户的木门。木门之上那个巴掌大的玻璃,一片漆黑,里面如何,看不到一丝。 见到这些,她的身子不自觉地缓缓后退。这时她才发现,脚下竟然都是积水。这满地的积水不知从哪儿来,却流满了整个走廊。 “滴答” 突然有一滴水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刘敏连忙闪躲,可紧接着一滴再次落下,恰好落在她的白色衬衣上面。顿时,那滴水四散开来,晕湿了一大片一副。 刘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水,原来从地面到她的身上,所谓的水,都是血,那一滴晕开的红花正在她的肩头娇艳开放。她连忙抬头望去,想要寻找鲜血的来源。可当她抬头的一瞬间,距离她鼻子只有一尺远的距离,却是一张腐烂的、爬满蛆虫的人脸。 在这个世上,有“人的命,天注定”的认可,也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放,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身上,无法转圜,人们做的只有接受,再无其他。 祖孙二人一个怒目而视,一个低头不语,只有一个老奶奶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才解气。 就这样,二人僵持了十分钟。 “你想接,可以,我们老两口跟你去,遇到事,我们去做。” 老爷子突然的决定让一人一鬼很是惊诧,不过老奶奶很快便反应过来,并且认同老爷子的观点。可这个决定,李尧并不同意。 “不行。” “你要是不同意,你什么也别想做。”老爷子语气坚定,完全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 李尧缓缓抬头,神色疲惫,眼神之中更是浮现一丝忧虑:“爷爷奶奶,你们对我的好我心中明白,更知道二老是在担忧我的身体。可这件事不得不做,这不仅关系到我的今后,还关系到我死后功德。其实我清楚,我的寿命不多,就因为如此,我才需要为我的身后事做打算。所以我必须要去做。”说到这里,他看向二老,二老的眼中充满心疼,他继续说,“我明白你们要跟我一起去的心情,想要帮我承担一分业果,或者抵消一些阴气,以免伤害我的身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今年中元节一到,一场法事之后,你们就可以投胎转世,免受世间之苦。虽然未必会投到大富大贵之家,但也会衣食无忧,阖家欢乐。一旦沾染凡事,你们再想投胎,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所以,我不可能让你们跟着。” 听了李尧的一番话,老爷子一声叹息,轻声说:“孩子,我知道你对我们的心情。可我们是真的担心你啊。认识你这孩子也两年多了,你是什么人我们很清楚。从我们死了到现在,也有十几年的时间,用不了多久子孙后辈就会把我们忘了。我们老两口和别人不一样,被忘了祭祀就要去闹一闹,我们可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所以一直就这么逛荡,直到遇到了你。孩子,你的心很好,收留我们,还帮我们攒香火。我们已经受用不尽了,真的。至于以后投胎之事,都是下辈子的了。一口孟婆汤下肚,谁还记得什么?所以啊,不去想了。”老爷子深呼吸,接着又说,“我们真的把你当自家孩子看,所以,怎么可能看到自家孩子有事坐视不理的?”看到李尧想说话阻止,老爷子紧接着说,“这样,大事我们不插手,也插不上手,小事,我是说小事,可以帮你做一做。真正的大事,我们也没有那个本事不是?” 说到这里,李尧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二老对他的心情一目了然,对方已经这么说,再拒绝下去,只怕真的会伤害到对方。看着二老急切的眼神,最后只好妥协。 “好。” 张伟找到那家公司,刚一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出去出去!我们这里不相信这个!只是员工加班时间长,累着了。” 还未等他说话,门“砰”的一声关上,差点打到他肥大的鼻子。 不过虽然对方如此说,他可不打算放弃,毕竟事情传的这么严重,要是长此下去,受损的可不是他,到时候自然有人着急。 正如张伟想的一般,这件事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今天的办公室气氛截然不同,往日的活泼气氛消失不见,仿佛空气凝滞一般。大家都在努力完成手中的工作,想抓紧离开这片区域。就连平时一向嘻嘻哈哈的岳轻语、赵倩、齐悦都收敛了不少。 中午吃饭,所有人瞬间离开办公室,好像都在远离什么。岳轻语三人也是如此。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兴奋。 路对面的快餐。 “你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倩压低声音谨慎地说,“我不信老牛会真的无缘无故晕倒,她那个身体,可是比你我都要好的。” 齐悦一脸雾水:“不清楚。” 不用想也知道齐悦那个没脑子的样子,赵倩直接略过她看向岳轻语。岳轻语低头吃饭,话也不说。赵倩可不是那种忍得住的人,即便是没人搭理她,她依旧是滔滔不绝。 “要我说,一定是有什么!听说啊,这栋大厦之前可是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好像是,火灾还是什么的。总之啊,事情很大。据说,当时没有伤到人,所以就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你说,是不是当时有人死亡,现在回来找了?” 岳轻语微微抬头,灵动的双眼看了看一副煞有介事的赵倩:“吃你的饭吧。” 赵倩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对了,你家那个小奶狗不是卖花圈的么?这种事一定接触很多,你问问他!”这么一说,就连一旁木讷的齐悦都抬头表示赞同。岳轻语想到那个小奶狗,心中一阵无语。 她拿出手机扔给赵倩:“你想了解自己和他说。” “这可是你们难得的交流时刻,你竟然不把握好?” “交流这个,还不如不交流。” 赵倩神秘一笑:“好,我和他聊。” “哥哥,在么?” 李尧正准备吃午饭,看到这条消息内容就一阵头疼。对方这一声声哥哥的叫着,他怎么记得,对方长得比自己老? “嗯。” “哥哥,我们这里发生了灵异事件,你知道么?”对方很快发来了消息。 李尧一愣:“中天大厦?” “对!哥哥知道的好快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不清楚。” “好吧,还以为哥哥知道情况呢。” “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啦!得空请你出来玩啊!给我讲灵异故事,我最喜欢这个了!” 李尧看着这句话,没有回复,直接关掉聊天框。虽然聊天结束,但这件事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看样子,真的有些什么。 快餐店中,三人吃完饭准备回去,只是赵倩一脸失望。 “他不清楚。” 岳轻语一把拿回手机:“你当他是神仙么?” 正当三人离去,赵倩的眼角瞥到了一个人影,双眼顿时爆睁,一脸色相。她连忙拉住二人,指着店里坐在一个角落的身影兴奋低语:“他他他!就是他!那个新人!” 岳轻语二人一听,顿时仔细看去。虽然对方坐着,但修长的双腿,挺拔的身形,俊朗的面孔展露无余,即便是坐在他旁边的陌生人,都时不时投去羡慕的目光。 果然是大帅哥!岳轻语心想。这时,一个身影从她身边窜出,直奔那人而去。她顿时一愣,这才发现赵倩已经站在了那人面前。 顾卿正吃饭,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眉头微皱。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小丫头正满脸笑意盯着自己。 “有事?” 赵倩嘿嘿笑道:“你是不是顾卿啊?” 对方点头。 “我是你同事,我叫赵倩。” 顾卿依旧点头,随后自顾自吃饭。那身影依旧站在前方,顾卿再次抬头。 “有事?” 即便是赵倩,被对方如此冷淡对打也有些尴尬,最后她只得扯着笑容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去。 看着赵倩灰头土脸地回来,岳轻语二人一阵嗤笑。赵倩瞪了二人一眼,嘴角都快瞥到西天上去了:“这也太高冷了,要不是看他长得帅,真想拍他一巴掌。”说完,她看向岳轻语说,“还是你的小奶狗性格好。对了,我们下班去看看吧,他既然卖这些东西,自然懂一些。就算不能如何,也得找个办法让我们避免。” 二人听了这话,也是轻轻点头。其他都还好,这种事,决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否,带我一起?” ☆、开始调查 黑色的天空吞噬着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生存。 岳轻语带着兴奋与恐惧交加的两位朋友一起出发,想不到最后竟然还带上了那位新人。有个男人一起,还可以给他们壮胆,这种事实在没有必要拒绝。 当四人站在李尧面前,李尧只觉得一阵无语。他还以为只有一个岳轻语,想不到竟然来了四位。他一一看着四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位男人身上,一脸疑惑。 帅!这是他的第一印象。挺拔的身材,深邃的眼光,虽然有着白皙的皮肤,但硬朗的脸部轮廓却凸显着他十足的男人气质。可当他看到那人的双眼,突然愣住。 里面,竟然有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影子。 当顾卿来此,看到这位神情忧郁的人,神情一滞,满眼震惊。 岳轻语看着二人愣愣的样子,顿时来了脾气:“我是带你们来相亲的么?” 李尧听了这话顿时挪开了双眼,脸上不自然的泛起了一丝红晕。好在是在夜晚,灯光昏暗,看不真切。顾卿虽然没有这般不堪,但也挪开了眼神,佯装镇定地看向岳轻语。 五人找了个吃饭的地方落座,不用怀疑,又是火锅。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探讨。 “除了你们听说的,你们真正了解了什么?那名受困的女士,现在应该在医院,你们从她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八字,时辰,等等,你们都知道么?”李尧的一番询问让三人闭口不言。 老牛的存在,虽然不至于讨厌,但三人也没有想去结交的意愿。尤其是在事发之后,公司要求上下统一闭口不言,不许谈论,更是无人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来,也就无人前去探望。对于发生在老牛身上的事,他们只有同情,但也仅此而已。 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李尧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 “这样吧,我明天先去了解情况,有什么新的进展和你们说。” 三人连连点头,一旁的顾卿看了一眼小鸡啄米似的三人,低头继续吃饭。 “不过,你那里有什么符什么的么?可以保护我们。我们可不想遇到那些东西。”赵倩紧张兮兮地说。想到关于老牛的传言,她这个小心脏就忍不住抖动。 经她这么一说,身旁的齐悦也凑了过来,就连岳轻语都看了看他。 对于这件事,李尧没什么可拒绝的:“好啊!一张500,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什么!”三人齐声大喊,就连一旁默默吃饭的顾卿都皱了眉头。 看着其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三人顿时表示抱歉。赵倩看着李尧,一副吃人的样子:“你这是赚钱赚疯了么?我姐妹!岳轻语!你还好意思要钱!”齐悦连连点头,表示不满。 李尧有些不解,岳轻语,和他有什么关系么? 一旁的岳轻语也是愣愣地看着他:“你这是缺钱缺疯了么?”面对美女的询问,一般人都会表示迎合,可惜,李尧不是一般人。 “嗯,我缺钱。” 如此坚决的的回答真的让三人一阵无语,不过这个回答却让在一旁看戏的顾卿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岳轻语瞥了他一眼。 “无事。” “你还会说什么?” 顾卿没有说话。 赵倩在一旁连忙说:“你就不要为难人家好不好?是不是,大帅哥!” 顾卿没有说话,依旧埋头苦吃。 李尧看着三人,三人盯着李尧,都要求互相让步,最后达成统一协定:900元三张。不过当看到李尧直接在桌子上拿出黄纸随便画了一通后,三人顿时无语。 拿着三张所谓的符纸,闻者上面残留的火锅味,三人相视一愣,感觉被骗了。 “拿好,要是遇到事情,保你们无事。” 看着李尧信心十足的样子,三人将信将疑,小心收了起来。 吃过火锅,三人携手离开,只留下顾卿和李尧二人。二人站在路边,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面庞,吸引来往众人的目光。 李尧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和陌生人谈话是他最不擅长的。很显然,在顾卿这里也差不多。 就这样,两个人在原地站了近十分钟,连公交车都走过了六七次,二人也没说上一句话。李尧不清楚这个叫顾卿的要干嘛,虽然他长得帅,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两人第一次见,这般尴尬模样,实在是无法相处。 顾卿哪里看不出李尧的心里,尤其是对方眼角不住地抖动,手指在不自觉地互相掰扯。看到这些,他的心里泛起涟漪。 还是和孩子一样,没有变。 “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李尧实在没有话说,只能使出杀手锏。 顾卿点头,语调深沉:“好。” “那,我先走了。” “嗯。” 李尧摆了摆手,自己朝着家走去。当他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对方还在远处看着他,尤其是意识到自己看他,对方还和自己摆了摆手。李尧一阵不自在,赶紧离开。 看着李尧落荒而逃的样子,一晚上没有表情的顾卿缓缓露出笑意,转身离去。 回到家,他一头扎在床上,脑海里驱之不散地回放着那个人的身影,让他心烦意乱。 他喜欢帅哥,这一点他很早承认,也从不避讳,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见过的帅哥也不少。虽然如顾卿那般很少见,但却并非没有。为何今天他却如此?是因为他的长相是自己喜欢的样子,还是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轻,但却真实存在。 他,到底是谁? 不过在探讨这个关系之前,他还是先了解一下那位刘姐的情况吧!他知道张伟在调查这件事,很快,那边有了回复。 青城嘉园,8号楼2单元407,刘敏此刻正在家中休养。 第二天一早,李尧站在青城嘉园门口,一阵无语。他不是无语这个小区,而是同他一起站在小区门口的人。 “你不用上班么?” 顾卿看着他,依旧是一副深沉的样子:“我工作自由。” “你来这,也是找刘姐的么?” “嗯。” 李尧皱着眉头看着他,一阵无语。 不过不管对方爱不爱说话,二人还是一起走了进去。 青城嘉园,和李尧住的小区不相上下,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但从外观来看还要相对好一些,只是当进楼道才发现,确实是外观要好一些,仅此而已。 现在的面子工程真的是无微不至啊! “咚咚咚” 二人站在8号楼2单元407面前轻轻敲门,里面很快便有了回应。 “谁啊?”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只是从声音上来看,这人也是身子孱弱的一位。 按照二人约定好的,顾卿上前:“您好,我是刘姐的同事,来看看她。” 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胡子拉碴、身材中等、神色疲惫的中年男子,看到顾卿李尧二人干净的外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不好意思啊!” 二人连忙将手上拿着的礼物送给对方:“这是我们给刘姐买的补品,您收下吧。”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快拿回去!”男子一脸过意不去,大脑中急速搜索着客套话,但长时间不接触陌生人,导致他根本说不出。 “您拿着吧。我是刘姐招进来的,来看看她也是应当。” 一番话后,中年男子终于将补品手下:“你们快进屋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 这时李尧注意到,这男子腿脚有些不利索。 二人环顾四周,虽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旧物,沙发都已经磨损严重,但所有的一切极其整洁,让人看着很是舒服。看着男子端过来的茶水,二人连忙起身接了过来。三人落座,互相聊天。 原来,男子名叫孙成国,是刘姐的老公。因为自身情况特殊,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只能操持家务,顺带可以照顾老小。就这样,刘姐一人在外打工,照顾着全家人。孙成国心疼妻子,自己平时也会推着一个小车出去卖早点,补贴家用。就这样,一家人的日子虽然不算殷实,但孩子乖巧,老人也和蔼,夫妻和睦,一天天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原本平静的生活一直如细水长流般前行,直到前些天刘姐倒下。 “她突然病倒,让我们一家都慌了。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家里没有存款,都是进多少出多少。好在你们公司老总人好,留下两万块钱,应急用。” “刘姐现在怎么样?” 听到李尧的问话,这位看似坚强的中年人终于绷不住,差点哭了出来:“唉,人啊!算是不行了!” 孙成国带着二人来到卧室,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排泄物混合的气息,熏得人喘不过气。可除了这股气息,李尧还注意到了其他。 “那天之后,她就一直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天一天不睡觉。后来没办法,只能将她的眼睛蒙住。这才好一些。” 二人站在门口看向里面,发现刘姐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盯房顶,好像上面有什么。 李尧眉头微皱,朝着里面慢慢走去。刚一踏入,整个房间好像瞬间变成冰窟一般,一股不知何处出现的阵风突然朝着李尧席卷而去。 李尧眉头微皱,右手猛地一挥,那阵风突然消散,整个房间的温度再次回升。顾卿原本想要做什么,在这一刻也收回了动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孙成国没有多想,只是以为窗户外面突然刮进来的风而已,嘟囔着去关窗。 ☆、挨打了 当一个人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变得失魂落魄,神智失常。主要表现为神志不清,言语失常,精神涣散,萎靡不振,更甚者甚至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失魂落魄,民间称之为丢魂。 躺在床上的刘姐就是如此。此时的她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虽然之前算不上漂亮,但最起码是一位干练的女强人。可如今,这位女强人却头发凌乱,神色憔悴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爆睁,但却空洞异常。 顾卿看着刘敏如此,心中叹息。 “没钱去医院,只能在家一点一点调养了。现在她茶饭不进,每天只能通过输营养液维持生命。都怪我,没本事,才让她遭受这般痛苦。”孙成国坐在床边,轻轻摩挲着刘敏的手背。 李尧虽然见惯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但是每当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由得沉重起来。 “放心吧,刘姐没事的。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也有人这样,后来家里老人给叫魂,没过两天就好了。”李尧轻声说。 孙成国立刻看向了他:“真的么?” 李尧用力点头:“真的!那个是我家亲戚,真的好了!” 见李尧如此笃定,孙成国的眼中顿时亮了起来,可很快又熄灭:“这,我也没有认识的人会这个啊。” 孙成国,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对于这一类事根本不相信。他从不认为这个世间有鬼怪的存在,更认为那些凭此夸夸其谈的人无非是为了博人眼球,爱慕虚荣而已。直到自己的妻子遇到这件事。 在事发当天,他像往常一样等在家门口,等待妻子回家。这是他们二人约定俗成的事,只要刘姐加班,他必然会等在这里。可是那一天却有些异常。 临出门前,孙成国突然摔了一跤,虽然不严重,但到底流了血。手忙脚乱收拾完,走到外面时,手电却莫名其妙坏掉。他记得真切这手电是前两天刚换的新的,不可能这么快出问题。正当他纳闷时,一阵狂风突然吹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随即又恢复原状。 这一连串的事情即便是不信鬼神的孙成国也是心中起疑,但好在这些很快便过去,他也没再放在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距离和妻子在最后一个电话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孙成国有些心慌。妻子公司距离家不过15分钟的车程,即便是电动车,也用不了三十分钟。可如今却已经足足半个小时了。 当他拿起手机打过去电话,发现对方不在服务区,他顿时慌张。和家里父母打了声招呼,急忙前往公司。后面的事,大家都清楚了。 最初,他也不相信妻子遭遇了什么,以为只是太过劳累,便带到医院检查了一番。报告结果显示并无异常,医生推断只是太过劳累。可就在这时,妻子突然醒了过来,抓着孙成国的手大喊有鬼,有鬼,还未等孙成国反应过来,便再次昏迷。这次昏迷直到现在,再也没醒过来。 “后来,我也报了警,警察调查了监控。监控显示,只有我妻子一个人在走廊乱窜,好像在躲避什么。可画面之中除了她,再无第二人。”孙成国一脸疲惫。 李尧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哥,您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孙成国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不过不知为何,当对方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感觉有一股暖流流进了体内,让他踏实不少。 “我们出去吧。”孙成国轻叹。 李尧看了一眼顾卿,向他使了个眼神。不知为何,他虽然只是第二次见到对方,但却心中笃定对方一定明白自己的心思,果然,顾卿带着孙成国出去,二人将他留在了房间之中。 李尧站在床边,眉头微皱。在他人眼中,这个房间除了这张床,也不过是其他摆放整齐的日用品,但在李尧眼中,除此之外,还有浓重的黑雾。 凝重的黑雾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犹如实体一般,压得人无法呼吸。李尧拿出一张符纸想要使用,可这符纸刚一出现就自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一阵焦臭味。 这符纸与岳轻语三人的不同,是专门探寻阴气所在的阳明符,也可以用来攻击邪祟。想不到刚一拿出来就出现这等反应,可见阴气浓重。 李尧深呼吸,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他也无法硬来。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阵阵清风吹来,搅动黑雾。可那黑雾如此稳固,竟然没有一丝溢出。 突然,李尧拿出三张符纸,瞬间扔了出去。那符纸“噗”的一声,自燃开来,形成一团火球。可那火球坚持不到五秒,再次熄灭。不过李尧正是抓住了这五秒时间,快速来到刘敏身旁,将几张符纸塞在了她的枕下。 在符纸放下的一刹那,黑雾之上突然出现数张人脸,面色各异,但却全部狰狞无比。只听一声呼啸,卷起狂风朝着李尧奔袭而去。刹那间,整间屋子狂风呼啸,纸张乱飞,即便是外面有顾卿拖着,孙成国也忍耐不住前来查看。 正当他临近之时,只听“轰”的一声,玻璃爆裂,无数碎屑洒落一地,吓得他差点站立不稳,倒下去。顾卿走在他身后,连忙将他扶住。当二人站在卧室门口,只见里面一片狼藉,李尧更是脸色发白。 “你这是在干什么!”任由谁见到如此场景,都会惊怒万分,孙成国也不例外。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连忙走到媳妇身边查看。 “这!这!”看着孙成国惊诧的眼神。顾卿连忙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孙敏那一直睁着的眼睛不知何时缓缓闭上,呼吸也变得匀称了起来,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到底算是有了改观。 李尧站在窗前,外面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泛起一阵光晕。阵风吹起,破碎的窗帘缓缓飘动。 “抱歉啊,给您惹麻烦了。” 看着李尧一脸歉意的微笑,孙成国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走出青城嘉园,李尧大脑忽然晕厥,脚下步子一个不稳,险些跌倒。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还好么?” 李尧眼神晕眩,看不清来人,但知道一定是顾卿拉住了他。当他耳边响起那低沉的声音,他微笑着努力点头,有气无力地说:“还,还好。” 顾卿看着眼神迷离的李尧,心中突然觉得痒痒的。他不经意转过头,将李尧缓缓放下,找了个地方坐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点水。”可刚要起身,李尧却拉住了他。 “不急,等等,等等。” 不知为何,顾卿在他身边,李尧觉得十分踏实。 阳光温热,照在身上格外暖和。枝头之上鸟儿欢快鸣叫,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惬意非常。片刻之后,李尧终于缓过神,看着已经被自己抓的发白的顾卿的手,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对不起啊。” 顾卿看着他的眼睛,急切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心安。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二人坐在一旁,享受着习习凉风,这在炎热的夏日,可是难得的惬意。 看着远处变化的云,李尧心中轻松不少,这时耳边传来顾卿的声音:“这么危险,你还要做么?” 李尧缓缓转头看向他,眼神依旧有些迷离,不过已经好了大半:“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顾卿没有直接答复:“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厉害什么,混口饭吃罢了。” “趁着年轻,收手吧。” 李尧笑了笑,这番话,和小屋之中的老两口的劝说有何区别,但他却没有那般回答:“说我做什么。说说你吧,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李尧说的话很确定,对方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今天之事若是换做旁人,只怕会看怪物一般看他,再不济,也会询问不听,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这个声音让他很是心安,但这般作答却是在让李尧心中无语。看着对方俊朗的面庞,李尧在心中已经放过了他。 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帅气?谁让李尧喜欢这张脸?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顾卿看着他轻声问。 李尧眉头一挑:“万事就在今晚。”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丧葬一条街的小屋子里传来,好在这是中午,炎热的太阳之下本就无人,加上这条闻之色变的小路,更是清冷得很。不过,路上虽然清冷,小屋之内却热闹的很。老爷子不知从哪掏弄到了一把戒尺,正对着跪在他面前的李尧怒目而视。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的?这才几天,这么快就忘了?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家人!” 李尧低头不敢说话,虽然是受罚,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埋怨,而是憋笑着,好像在做什么玩闹游戏一般。 “你给我严肃点!”老爷子低声怒骂。李尧连忙收住笑意,闷头不吭声。 “不管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会一直跟着你。我记得你身上不是有一个玉牌么?我们老两口就在里面!时刻监视着你!” ☆、你有女朋友么 下午五点,李尧早早就关了门回家。今晚还有大事要做,不过在做这个之前,还有其他事情。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把夏天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扔在床上。可扔来扔去,却也只有那么三四件,还都是一模一样白体恤,洗了发白的牛仔裤。不知道为什么,习惯了这么多年的衣服,此刻在他眼中却那么的扎眼,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旁的老两口如约履行了他们的约定,此时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发了疯一般的李尧,心中纳闷。 看着这几件衣服,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脸沮丧。 “这孩子怎么了?之前也没见他在穿着上上心啊!” “估计啊,是有喜欢的人了!” 二老在一旁闷声嘀咕,李尧没有在意,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全部是该穿什么。可正如各位所见,他的挑选空间实在是小的可怜。 李尧烦躁点了根烟,不痛快地吐着烟气。早知道有今天,他多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多好!可惜,凡事没有早知道。最后他只能无奈穿着和今天差不多的衣服,闷闷不乐地出门了。 中天大厦办公室中,岳轻语三人和其他一样,早就没有了上班的心情。刘敏事件虽然过了些日子,但却不知为何,根本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在人群之中渐渐引起了恐慌。面对如此情况,身在其中的员工根本无心工作,但最让人头疼的却是老板。 总经理室 “你看看他们?有几个干活的?”身为总经理的于力挺着大肚子一脸的不爽,“你把门关上。再这样下去,咱们要么搬家,要么换员工。” “这两个都不是好办法,不然,我们就找人看一看吧,就算是给员工们一个安慰也是好的。” “看?看什么?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于力说,“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打消你这念头,要是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个,饶不了你。” 助理走出办公室,一脸无奈。对于如今的情况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刘敏事件实在是影响颇大,不仅仅对本公司,这栋楼的其他人也没有幸免。但事情毕竟只发生在了这一层,又是他们公司,所以还是这里影响最大。可是即便如此,这位老板也没有丝毫挽回的意思。 “你不怕,不怕的话你呆一晚上试试?”他心中腹诽。郭林和这位于力总经理工作时间有些年头了,自然清楚他什么脾气。要说关于鬼神之说于力不怕,他是一点也不相信。那些有钱人哪个不是自家供奉着神仙,烧香拜佛,比那些虔诚信徒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还记得每次大年初一上山上香,于力拿着好几沓红通通的钞票塞进功德箱。这样的人,他说不相信鬼神,骗鬼呢吧?但自己毕竟在他手底下打工,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还记得前两天有一个自称可以解决这件事的人前来,和于力二人在办公室谈了好久。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没有谈拢。具体原因不知为何,总之,再这样下去,他也要谋求下一份工作了。 下班时间到,所有人鱼贯而出,生怕留下来会遭遇什么。即便外面有这大太阳,也挡不住他们心中的恐惧。于力看着这个情况,手里捏着一个名片,最后还是不得不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哎,张总是吧,有空么?一起谈谈!” 别看岳轻语三人是女生,但跑的比谁都快。他们是第一个走出大厦的人,可刚一走出门,看到不远处竟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三人不禁一愣。 “李尧?” 李尧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摆了摆手和他们打招呼。三人见此连忙过马路,走到他的身边,一脸神秘地看着他。 “帅哥,你来这里是不是驱鬼来了?” 看着对方如此,反而让李尧一愣:“没有啊!我是过来吃饭的!” “吃饭?是不是在等我们的岳轻语啊!”赵倩一把将岳轻语推到他身边,笑着看着二人。岳轻语瞬间满脸通红,李尧也是如此。阳光之下,身材同样出挑、面容姣好的二人真可谓是一对璧人。可这对璧人却无法走到一起。 李尧看着身边的岳轻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说,满脸尴尬。正在这时,他的肩膀之上突然落下一只大手,一把将他拉走。 “他是在等我。”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尧立刻知道,顾卿过来了。 赵倩看着顾卿一脸兴奋,连忙收起疯癫模样,装作小女孩一般:“原来是顾大帅哥,真是好久不见啊!” “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么?” 李尧突然的话让赵倩瞬间尴尬,齐悦更是闷头大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的?你有意见?”赵倩刁蛮的性格突然出现,李尧连连摇头。 “我们要去吃饭了,各位再见。”顾卿拉着还未缓过神的李尧转身离开,留下在风中凌乱的三人。 “这,什么情况?” 齐悦在一旁摇头,岳轻语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尧被顾卿拉着走,想要挣脱却不愿挣脱,看着前面顾卿的背影,他的心中竟然有些开心。 路上行人看着二人,纷纷侧目,有些还停下来指指点点。见到如此情况,李尧心中的开心渐渐消失,转而出现一丝失落。他挣扎着将手脱了出来,跟在顾卿身后。 顾卿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眼神闪躲的李尧,再次一把抓住他的手,即便对方几次想挣脱,他也没有放手。 走进餐厅,无数的目光纷纷投来,看的李尧浑身不自在。可是转念一想,也许顾卿只是想带着他抓紧吃饭而已,不,一定是这样。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自嘲,也就不再心想其他。 二人落座,服务生拿着菜单前来。顾卿接过菜单放在李尧面前,李尧却没有反应。他的大脑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无奈之下,顾卿只好先点。服务生转身离去,留下一道疑惑的目光。 “你还好么?”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李尧的思绪,他抬起头扯着微笑回应:“我没事。” 顾卿看着他这个样子,并未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想到这件事,李尧的脸色顿时严肃不少:“今晚。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刘姐的身体支撑不住。” 顾卿点了点头:“好,我陪你一起。” “不行!”李尧当即拒绝,“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卿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李尧看向对方的眼神,深邃异常,他看了一眼不自觉地转过了头:“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这件事不可能让你一起,会害了你。” 李尧的心思飞转,对于顾卿的请求他很清楚,对方一定是认为好玩,或者不危险,所以想去见一见。可是若真的如此,在上午的时候他就不至于做出那般事情。这件事看似只是简单的丢魂,内里还不知如何。看到顾卿如此,他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可对方的突然问话却让他不知所措。 “你有女朋友么?” 在这件餐馆的不远处,张伟正在和公司老板于力谈话。对于于力主动找他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惊讶。这种事他遇到的多了,第一次都会将他看做骗子赶出来,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这句话还是很对的。但这件事的存在影响并不会因为你去回避它而消失,反而神鬼一说会更加严重。中国人自古以来对其敬而远之,但从不会闭口不言。以讹传讹也好,刻意打压也罢,都不会断掉传播途径,反而会让人更加确信这件事的存在。所以便有了第二次沟通。只不过这一次,可不是于力说了算了。 “二十万。” 张伟的狮子大开口差点让喝水的于力呛到,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又问了一遍:“多少?” 张伟却不慌不忙,看着对方的眼神再次轻声说:“二十万。” “你这是坐地起价!” 张伟缓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声说道:“于总,事情的发展你应该比我清楚,我要这二十万到底值不值,您更明白。对于您公司发生的事我深表同情,但事情毕竟存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解决才是。” “可即便如此,你这二十万也是狮子大开口了吧?二十万,都够我两个月开的工资了。”于力心有不甘。 张伟和人打交道,何尝听不出于力的口风。二十万,确实不少,但事情的影响,可是深深烙印在了于力的心中。 他叹了口气说:“于总,不知道您听没听过东边那个老别墅的事?” “听过,而且还听说,这两天卖出去了。我记得那是凶宅。” “那个,就是我们处理的。” 听到张伟这句话,于力顿时抬头盯着他。老别墅的存在对于所有本地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话题,很多人都会在酒后谈上一谈,说上几句。当他前几天听说这别墅竟然卖出去了,当时的他还在想是不是哪个外地的冤大头,原来,竟然是这种事。 “您不信我可以,还能不信张总么?这个别墅就是他买的。不信,您给他打个电话。” “智力公司的张总?” “嗯。” 谈到这里,于力也不避讳,直接打了过去。几句话下来,于力的脸色顿时大变。当挂断电话,回到座位,他看向张伟,只说了两个字。 “成交!” ☆、撞大运 岳轻语今天感觉不是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当她下午见到李尧和顾卿二人的举动,心里总觉得有点问题。可是当她把这个疑问说给赵倩、齐悦二人,却得到不一样的反馈。 “你在想什么?你不想要你的小奶狗了么?我可还想要我的大狼狗呢!”赵倩根本不相信岳轻语的话。 可面对这个问题,一直不吭声的齐悦却有着和自己类似的见解:“我看他们两个要比别人亲热。反正要是我,可做不出来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这般亲近。”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观点让岳轻语一阵头大。其实对她来讲,李尧并非在她心中那个位置,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尤其是看到对方的那干净的笑容,总会让她心中平和不少。 怀揣着心中的疑虑她和另外二人告别走回了家,可是当她站在门口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钥匙落在了办公室。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去办公室。。。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寒意。孙敏的事情还在耳边,这个时候过去,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想到这里,她一阵无奈,算了,去他们两人那里借宿一宿。 俗话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噻牙缝。经过她多番努力站在二人家门前,里面没有一人应声。而且让她气愤的是,打电话也没人接。这种情况之下她几近崩溃。 这让她往哪走?身份证在家里,宾馆去不了。手机马上没电,再耽搁下去,非得露宿街头。让她拿捏不准的是,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今晚到底回不回来?对于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没有底气赌一赌,毕竟明天是周末,两个人出去疯玩也不一定啊! 看着手机电量不足的提醒,她站在大街上,终于下定了决心,打车回公司。等待司机来临的这几分钟,却像是即将步入刑场的最后一刻,分外煎熬。 当她站在公司大楼地下,岳轻语无力的吞了吞口水,踟蹰不前。 由于孙敏事件的影响,整栋大楼都不再有加夜班的人员存在,即便是公司有什么硬性规定,明天周末,工作大可放到明天,何必急于今晚?所以,此时的中天大厦除了外面的花坛有一丝灯亮,上面一片漆黑,像极了鬼片之中等待路人甲乙丙丁自投罗网的场面。 岳轻语站在门口踟蹰不前,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年迈的声音:“小姑娘,你在干嘛?” 此时的岳轻语高度集中,虽然没有走进大厦,但是心思早就将自己放在了里面,突然的声音顿时如一根针刺在了她的大脑之上,吓得她顿时疯狂大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 她迅速拿起手里的包疯狂摇摆,不管不顾朝着对方狠狠抡去。可是那个包在刚刚挥出去的一刹那,瞬间被人抓住。 “你下班怎么没有回家?” 低沉的声音瞬间让她一愣,她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面前,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周身环绕着白光,就像,就像天使。 李尧看着失神的岳轻语,有些担忧地走了过去:“你怎么了?还好吧?” 岳轻语缓缓转头,当看清李尧的面容,突然崩溃,抱着他嚎啕大哭。李尧顿时一愣,突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可即便如此,身旁的顾卿脸色却更加冰冷,恨不得上前将二人分开。 正当岳轻语嚎啕大哭时,从顾卿后面走出来一个拿着手电筒的大爷,一脸气愤地指责岳轻语:“你还哭?差点打到我知不知道!要不是这小伙子手快,我这把老骨头哪禁得起你这顿打!”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嚎啕大哭的岳轻语瞬间有些尴尬。她抬起挂满泪水的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大爷。这时她才发现,刚才和她说话的是门卫大爷,而李尧身上那一圈所谓的圣光,来源于他手中的手电筒。 一顿指责,将岳轻语的思绪拉了回来,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李尧的怀里,并且还将对方的衣服浸湿,顿时一脸羞愧,慌忙站在一旁,连忙给大爷道歉。大爷瞥了她一眼,嘴里嘟囔着话气愤地回自己的小屋子去了。 送走了大爷,岳轻语站在一旁与其他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顾卿先开口,只是此时的声音却犹如冰窖,让她听了浑身发冷。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这里?” “我回来拿东西,钥匙落在办公室了。”此时的她就像是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连头都不敢抬。 “这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么?这么晚了,多危险啊!”李尧有些担忧地说。 岳轻语看到灯光之下李尧身上有一丝亮晶晶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闷声说:“那也没办法啊!我总得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难道是?”说到这里,岳轻语顿时面露难色。她在想,难不成这两人是看着这边没有人,来约会的么? 李尧看着她这般,还以为对方猜到了二人来此的目的。无奈之下,他只能点头。 岳轻语瞪大眼睛看着李尧,又看向顾卿,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帅哥都不是她的!她长得丑么?性格不好么?可为什么,是两个帅哥在一起,而全然没有她的事! 顾卿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当他察觉到岳轻语的目光,并隐约读懂其中的涵义之后,他竟然没有说话,而是和李尧一般,狠狠点了点头。 岳轻语看着二人,心如死灰。 “你们继续,我要进去拿东西了。”说完,岳轻语想都没想走进了大厦。李尧站在门外看着她的举动,心中不解。 “她怎么了?”李尧轻声问。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这么冷漠。 顾卿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我们也进去吧。不然她一个人出事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李尧想也不想点头同意,二人一齐走进大厦。 进入大厦的那一刻,岳轻语就开始后悔。此时是周五晚,整栋大楼毫无人影,大厅之中的灯也没有全开,只留下三盏照明灯挂在墙壁之上,昏昏暗暗。行走在大厅之中,发出嗒嗒声响,在耳边不断回荡,更显空旷。岳轻语朝着电梯缓慢行走,每走一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虽然目标在前,但心思却一直放在后面。 后面,有人。 岳轻语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她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电梯的到来。看着数字一点一点变化,看似若无其事的她心中早就慌乱不堪,连额头都蒙上一层细微的汗珠。她借机四处查看,并未发现他人,心中顿时放松不少。 “叮”,电梯门应声而开,明亮的光线洒落一地。 岳轻语站在门口,却突然心生畏惧。明亮的电梯间就在眼前,可是此时此刻,却像一处粉饰太平的地狱,正等着她走进去,一口吞下。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一道目光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了她的头顶,瞬间让她汗毛竖立,神经紧绷。 耳朵,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好像是,头发。 她抬起颤抖的手缓缓伸了过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可是刚才那一丝触觉依旧清晰,根本无法作假。 眼前的电梯依旧开着,等待着她走进去,头顶的目光依旧存在,一步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 “砰,砰,砰” 心跳越来越厉害,呼吸越来越困难。此时岳轻语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公司会成这个样子! 正当她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个声音拯救了她。 “你还没上去?” 岳轻语哭丧着脸看向李尧,看到二人走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你们怎么才来啊!”岳轻语强忍着泪水委屈地说。 李尧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岳轻语带着哭腔说:“上面,上面是不是有东西?” 李尧抬头仔细查看,随后低头笑着说:“哪有什么啊?你是不是鬼片看多了啊!”一旁的顾卿也是看着她一脸无奈。 岳轻语一愣,看着二人如此便大着胆子朝上面看去,果然除了一盏硕大的吊灯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想多了么?”岳轻语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 “好了,走吧,我们陪你去。” 有人陪就好,岳轻语当即答应。 三人快步走进电梯,一路上楼,却没有注意到地上一根滚动的头发,还有上面某处黑暗露出的双眼。 电梯很快停了下来,并应声开启。由于楼道感应灯的存在,灯光随之出现,加上身边有人陪伴,岳轻语心中的忐忑缓缓消减。 走进办公室,岳轻语的钥匙果然躺在她的抽屉里等着自己的主人。拿到钥匙,岳轻语顿时放下心来。如果钥匙不在这里,只怕今晚真的没地方睡了。 看着跟随自己一起的二人,岳轻语连忙走了过去笑着感谢,只不过她自动忽略了顾卿,抓着李尧的手不断摇晃:“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陪我一起,我还真的不敢上来。” 顾卿看着被岳轻语抓住的手,面如冰霜。岳轻语思维敏感,自然感觉得到,可是李尧却还傻傻地笑着回应:“客气什么。” 看来,李尧并不清楚顾卿的想法。 忽然,李尧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岳轻语还以为对方要抱自己,她连忙张开双臂迎了过去,可还未等进行下一步动作,顾卿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拉到身边。 “你干什么!”岳轻语低声狠狠地说道。 顾卿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玻璃门外。 此时的门外早就没有了原来的样子,而是一片斑驳,黑色的灼烧痕迹到处都是,物体燃烧的焦臭味更是弥漫四周,充斥着三人的鼻腔。 岳轻语瞪大眼睛看着外面,她何曾见过这等场景!这时,她的脑海之中突然想起刘敏,想到她的结果,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这,这是怎么了?” “撞大运了!” ☆、鬼打墙 这个世上有很多神奇的现象,有些可以解释,有些至今却无法得到合理的说法。当然,解释了的可以称之为科学,无法解释的,大部分则是所谓的迷信。 之前新闻报道,某天夜里,一家刚刚装修一新的酒店之内突然变化,刚刚修饰一新的装饰瞬间变了模样,老旧的样子反而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住在这里的人半夜醒来突然大叫,还以为自己住进了鬼屋。后来经过专家们的仔细研究,原来是所谓的磁场留影,最后在特定情况下将原来的画面重新展现了出来。 至于这个结果,众说纷纭,自然是信与不信参半。对于这件事,李尧并未深入研究,但是今天晚上的事,却是真实发生在眼前。 空气之中弥漫的焦臭味让人闻了不断反胃,缓缓流淌的水依附着斑驳的墙壁缓缓流下,在地面汇聚。 李尧站在办公室眉头紧皱,在他的眼中,眼前的一切可不仅仅如此。在巨大的玻璃墙外,七八个鬼影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灰白的双眼死死盯着里面三人。 对于这种情况,李尧并非没有经验,若是这里只有他自己,自然是很好处理,可如今还有两人站在自己身后,这种情况之下如何处理,就成了难题。 正当李尧头疼之时,身后的岳轻语突然说话:“我怎么感觉有些冷了?”她环顾四周,空调关闭,窗外也没有冷风吹来,“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李尧不禁眉头一皱。能够让她感觉到不适,可见外面那些鬼影确实厉害。不过即便如此,李尧依旧没有慌乱,但此时离开,只怕真的会重蹈刘敏的覆辙。 “我有些累,要不,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吧。” 这一晚,岳轻语的心头时不时出现刘敏事件的传闻,虽然有顾卿、李尧二人跟随,心中的惊惧几近消失,但还是存留了一个疑影。尤其是那种目光重新出现,身边冷风环绕,使那个恐怖的念头迅速增大,填满整个心思。现在,李尧突然说累了,要坐下休息。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清楚李尧做的是什么,对于这一类事自然司空见惯,对方突然地行为变化不得不让她心中起疑。 一旁的顾卿看了一眼李尧,没有多说,拉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岳轻语见此也坐了下来。 “你们这个办公室真的不错。”实在不会搭讪的李尧只能尬聊转移二人注意力,岳轻语只是点头,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岳轻语实在有些精神不济,想要离开。可外面的情况虽然看不清,但从李尧时不时瞥向外面的眼神可以看出,绝对不简单。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股浓烟突然出现,让她眉头紧皱。 “哪里着火了么?” 话音未落,一旁的顾卿也皱起了眉头起身查看。 李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皱。这里根本没有火灾,更谈不上浓烟。既然他们都看到了,事情真的要麻烦了。 他快速起身拉住二人,看着还在一脸懵懂的二人,缓缓说道:“你们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么?” 岳轻语一愣,随即想到了刘敏事件,顿时神色慌张,恐惧之色浮现在脸上:“是不是鬼来了?” 一旁的顾卿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李尧。 “一会,你们会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不过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好么?” 看着李尧突然之间的严肃,岳轻语连连点头。顾卿在一旁语气深沉:“放心。” 浓烟越来越重,只怕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要大变化。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符纸,分成两份塞给二人。 “你们拿好。”随后自己拿出一柄木剑,神色凝重,“一会遇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一切有我。” 话音未落,头顶灯光突然消失,三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李尧连忙提剑护身,岳轻语紧闭双眼伏在他的身后,顾卿也是脸色凝重。 “咳咳” 浓重的焦臭味熏得三人不断咳嗽,可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让人不敢随意走动。忽然,一束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冰冷之意顿时席卷全身。李尧虽然看不见对方身形,但双目却紧盯前方。 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符纸,随着手腕抖动,符纸突然燃烧,变成一团火球漂浮在眼前。当火球出现,柔和的光线照在身上,心中的安全感顿时上升不少,可是当岳轻语缓缓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没吓晕。 在距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一个黑色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光线照在对方身上,隐约可以看见身上流淌的黑色液体。顺着身子往上,是一头凌乱的黑发,黑发覆盖在整个头上,将脸遮挡。 李尧左手一挥,一道符纸飞出直奔对方而去。可就在这一刹那,鬼影消失,只留下一滩黑色液体在地上缓缓流淌。 岳轻语紧紧抓着李尧,脸色煞白,浑身哆嗦:“那,那是什么?” “冤魂。” “看样子,我们被困住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卿突然开口。李尧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惊异。想不到他也了解这些,只是不清楚有多少本事。 “没错,想要离开,要么等到早上,要么破开这里的结界。”李尧缓缓说道。 “结界?”岳轻语低声惊呼。这个词语可不常见,现在的他们,到底还在不在中天大厦! 李尧没有理他,而是看向顾卿,眼神有些犹豫。顾卿看向他的神色,明白李尧的想法。 “放心,这里有我。” 李尧点头,大踏步朝着远处的黑暗离去。 岳轻语见此,顿时慌了:“他要干嘛去?是不是要抛下我们自己走啊!我们怎么办!” 顾卿看着李尧消失的地方轻声说:“放心,他不会。” 岳轻语看着对方脸上的信任,自己心中的担忧也缓缓平息。她看向远处,心中祈祷李尧平安无事,带着二人一块离开。 李尧走在这条路上,一片黑暗,即便是周围漂浮着的火球,也只能照亮脚下不足一米的地方。积水漫过脚面,冰冷刺骨的冷水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在农村的偏远地区,有些人在行走夜路的时候,会遇到一种奇怪的现象。几百米的路程,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说不清是迷路,还是什么原因,就是无法离开。可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原本小时的路径会再次出现,这人这才可以离开。这种现象被人称之为鬼打墙。李尧如今面对的便是这种情况,只是这个鬼打墙在他眼里却是另外一个场面。 一块块如棺材板的硕大木板竖立在他的面前,阻挡了去路。 忽然,李尧快速蹲下身子,手中木剑向上狠狠劈下,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黑影迅速向远处逃窜。 李尧起身快速追去,忽然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木板朝他狠狠撞来。李尧快速闪躲,可就在这时,身后一股劲风直奔他的后心而去,两侧木板突现,瞬间将他围住。眼见着那道劲风撞在身上,李尧连忙侧身躲开。只听一身沉闷声响,木板相撞,发出一阵轰鸣。 远处,岳轻语二人也听到了这声巨响,顿时担忧起来。顾卿眉头紧皱,脸上的担忧之色更加凝重。 李尧被困在中间不得出入。他看着四周,果然是棺材板,上面阴气浓重,怨气深厚,想要破开,还真得费一番力气。 只见李尧在里面缓缓移动,尽量避开中间那一块木板。相比四周,中间那一块才是他忌惮的。虽然对方一动不动,但散发的阴气却冰冷刺骨,让人胆寒。 他蹲在地上,手中桃木剑不断挥舞,随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虽然圆圈很快被积水淹没,但是不知为何,刚刚木剑划过的地方,仿佛有光亮一般。随后李尧拿出五张符纸,纷纷贴在这五块木板之上。所有事情做完之后,只见他突然手捏法印,右手桃木剑狠狠劈下。 只听一阵疾风吹过,桃木剑迅速围绕周身滑动,隐约一道精光飞过,迅速落在符纸之上。只见符纸噗的一下瞬间燃烧,那五块木板在这火光之下化作黑烟,消散一空。 四周再次恢复一片黑暗,只是两侧的场景已经变化,斑驳墙壁重新出现,在距离李尧十步远的地方,却是走廊尽头,只是这尽头没有墙壁,再走下去,他便要高空坠地,后果可想而知。 李尧看了一眼,无力蹲下,脸色有些发白,大口喘着粗气。最近不知怎么,身体状况急剧下降,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真的挺不过今年了。 想到这里,他无奈笑了笑。过了这么久,也算是值了。要不是小时候师父拼尽力气,只怕自己还活不到这个时候。 休息过后,他缓缓起身看向四周。想要带着他们二人离开,现在还做不到,恐怕只能找到那个鬼影,才能真正破开这里,恢复原状。 就在他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寻找的时候,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我说你小子,有事也不叫我们,要不是突然感觉你小子阳气衰弱,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你是要把我们当外人么!” ☆、带你离开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老两口走了出来。李尧看向一脸气愤的老爷子,无奈笑了笑。一旁老奶奶也是脸色不悦:“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真的生气了!” 一人二鬼在原地站立,李尧将情况说给二老。老爷子听了之后,沉思片刻说:“也就是说,找到那个鬼,就可以出去了?” 李尧缓缓摇头:“也不一定。这里情况特殊,我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反正不管怎么说,找到那个鬼是必须,对吧!既然这样,就交给我们。我就不信,还找不出来个小东西!”大爷一边撸袖子一边气愤地说。一旁的老奶奶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 二老一个转身消失不见,留下李尧在原地休息。 刚刚李尧所说这里有些蹊跷并非夸张。鬼打墙虽然存在,但如这般却少见的很。 四周浓厚的阴气,墙壁之上斑驳的痕迹,到处弥漫的焦臭味,地上流淌的积水,很明显,这里经过一处大火。看样子,这里烧死过人,不然根本不会在如今出现这种场景。 生前怨念有多深,死后怨念就有多强。 原本今晚二人来此是为了找到刘敏丢失的魂魄,只是李尧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不过,这里为什么会发生火灾?是人为,还是其他原因?按理说,即便是替死鬼所为,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怨念,更不可能产生这般后果。想到这里,李尧不禁有些担心二老。不过他们的一缕魂魄寄托在了酆都大帝的神像之上,即便有什么危险,也不会出大事。现在急需的是,打破眼前局面。 二老消失不见,李尧休息过后起身朝着最近的一间房屋走去。 走进房屋,里面依旧黑暗一片,不过在角落之处还有散乱的火星,隐约可以看清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的布局。 大量的家具已经葬身火海,整个屋子之中除了中间那一处还算好些,其他都已经面目全非。 刺鼻的味道让李尧头晕目眩,他连忙捂住口鼻躬身前进,他想看一看,那一处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之前应该是放置床的位置。虽然也遭受的大火侵袭,但最后的框架还有所保留。不过当李尧的目光顺着框架朝上面看去,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脸色惨白。 一个人影在上面不断晃动,溃烂的皮肤和整个床铺紧紧相连,每动一下便会扯下一丝皮肤,鲜血顿时侵染身下床铺。顺着溃烂的皮肤朝上面看去,是一头早已化作灰烬的头发。头皮之上的毛孔早就在大火之中变得焦黑,整张脸犹如焦炭,只剩下一双充满鲜血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尧。 李尧站在床边看着这人,胸口就像放了块巨大的石头,无法呼吸。很明显,这里只不过是这位受害者的魂魄残留,真正的他早已经身死,但即便如此,这般惨状也让李尧无法接受。 那人的嘴唇微动,焦黑的唇舌早就无法发生,喉咙也被浓烟熏坏,发出阵阵嘶哑声音。 李尧看着这人如此,心中难受不已。最后无奈之下他拿出一个玉瓶,一张符纸飞出,困在床上的人消失不见,化作一团黑烟飞进了玉瓶之中。 李尧握着玉瓶,只觉冰冷刺骨,可见那人怨念强大。可让他不解的是,这人怎么会这般在床上死亡?难道他是被束缚在床上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老爷子一脸兴奋地飘了过来:“找到了!” 李尧连忙将玉瓶放在布兜里面,跟随老爷子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另一间房子之中,老奶奶正披头散发和一个女鬼缠斗。只是这画面实在不敢恭维,更不像电视里演的那般飘来飘去。当李尧和老爷子走过来,正看到老奶奶一脸横肉地指着对方怒骂。别看对方算是厉鬼,可是这种天生的压制依旧让她有所忌惮。 果然,当今社会还是老年人厉害! 看到李尧走过来,老奶奶一副胜利的样子走到二人面前:“怎么样!我给抓住了!” 李尧无奈地笑了笑:“还是奶奶厉害!” 老奶奶自然是开心点头。 李尧走上前,看着躲在角落的鬼魂,突然有点疑惑。他缓步上前,站在对方面前,对方却低头不敢动弹分毫,身上更是不停抖动。 李尧见此,轻声询问:“你是,刘敏么?” 对方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缓缓抬头,当看到她的脸后,李尧顿时确定,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厉鬼,正是刘敏。这时李尧才注意到,她正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鬼魂。 李尧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刘敏一脸懵懂,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李尧清楚,这只不过是刘敏的二魂六魄,剩余的一魂一魄还在肉身之内,所以反应迟钝也是正常。 看着李尧的举动,二老也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不过对于李尧来讲,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但要是想离开依旧需要找到那位鬼魂。 李尧将刘敏的魂魄收起,看向二老,刚要说话,一股恶寒瞬间袭来。他连忙抬起木剑迎了上去,只听一阵铿锵,一个身影顿时猛地砸在墙上,激起一阵烟尘。 二老见此也是一愣,随后化作一阵狂风直接迎了上去。 只见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之内,一阵狂风呼啸,随后鬼泣之声瞬间贯穿耳膜,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李尧也不得不捂住耳朵,站在一旁看着那三个身影。 别说,这二老看着身体瘦弱,但真的动起手来对方还真有些无力招架。李尧在一旁看着顿时觉得好笑,这二老吃够了香火,身手也提高了不少。不过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李尧走到一旁。手中长剑在地上不断挥舞,不一会便画出一道符箓。这符箓正是之前在别墅之中出现的那种,正如当日之事,他要重新审判这人的功过! 只见李尧走在符箓之中,拿出一把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顿时顺着刀痕流了出来。当鲜血落在地面的一刹那,一股强大的阴风顿时席卷整个房间。李尧连忙招手,二老化作流光藏在他胸前的玉牌之中。 狂风呼啸,浓烟滚滚。没有了二老的牵制,那厉鬼顿时一声厉喝,朝着李尧席卷而来。李尧并不在意,依旧闭眼站在符箓中间,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阴风愈加狂暴。正当厉鬼出现在李尧面前的一刹那,地面突然出现无数支大手瞬间将厉鬼狠狠抓住。漆黑的大手不断攀扯厉鬼,一点一点将他拉入地面。 厉鬼不断挣扎,口中更是嘶吼不止,那双焦黑的手臂想要抓住李尧的衣角,可却任凭他如何,始终无法抓住一丝。 李尧依旧闭眼站在中间,一动不动,手中的鲜血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断流下,他的脸色也越发惨白。 当厉鬼被符箓吞噬,黑色的大手消失不见,地面的符箓一个闪光消失无踪。阴风消散,李尧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浑身无力,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刚刚躲藏起来的二老一个闪身出现,见到李尧如此顿时担忧起来。 “你这!这!”老两口不清楚李尧到底怎么,但他的不舒服却清晰出现在脸上。 “没事,让我缓一缓就好。”李尧有气无力地说,可是刚刚说完,整个人瞬间晕厥,昏迷不醒。 在一处只有百十来户的村落之中,在村东头坐落着一处老旧房屋。这房屋有些年历史了,还是以前老一辈人搭建的土坯房。房屋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一侧甚至有些倾斜,被房屋主人用一根柱子顶住。房屋前面,是一片菜园子,只是情况并没有好到哪去,杂草早已经将瓜果蔬菜的秧苗淹没,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庄稼的存在。 原本这个院落一直是村子最受冷落的一处,但今天却挤满了人。至于原因,房屋主人离世。 这个房屋主人生前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没有妻子,但还有一个孩子。别人说不是他亲生,但具体如何并无人知晓。 如今,这人已死,只剩下这个孩子,村里还在商量该怎么办。当时,各家各户的生活条件都不好,自己孩子都养的辛苦,更何况再填一个毫无血脉的孤儿?现在这个孩子正一个人穿着孝服跪在村里凑钱买的棺材前,一声不吭。 看着孩子瘦骨嶙峋,一脸蜡黄的样子,即便是长久不走动的村民邻居也心疼起来。 “不过还好,那个被他叫伯伯的人应该会收养他吧!看着他带来的孩子,应该要比这里生活好一些。” “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小家里就没有人了。” “唉,命苦啊!” 三天之后,去世之人入土为安,看着这个新鲜的坟茔,孩子跪在墓碑面前眼神怔怔,一言不发。邻居们看着孩子如此,想去劝说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一生叹息离开,留下一个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比这孩子大三四岁的男孩。 中年男子双眼通红,坟茔里躺着的这位是他最亲近的人,而如今已经与他阴阳相隔,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这人的离去和自己有着不可忽视的原因。 站在中年男子身边的男孩看着那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一言不发,表情冷静,根本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太阳高升,及至中午,炙烤着下面的这片大地。三人都有些支撑不住,但奈何坟前的小男孩依旧不愿离去。这个年长一些的男孩见此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跪下,轻声说了一句话。 “等我,等我带你离开。” 阳光落在李尧的脸上,刺痛了他的双眼。梦中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可在他心中只有叹息。 “说带我走的那人,你在哪?” ☆、师兄 阳光明媚,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李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强烈的疲惫感席卷全身,让他浑身难受。头顶的天花板白得发亮,身下的床也传来一种陌生的触感。李尧挣扎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他挣扎坐了起来,想起身出去看看,可是刚刚坐起,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就已经消耗殆尽。无奈之下他只得靠在床头,一点一点积攒体内的气力。 这个房间并不大,但相比于自己的住所却要干净许多,也时髦许多。房间干净整洁,只有一个挂衣架,上面躺着一套睡衣,和自己的衣服。这时李尧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只剩了个内裤,让他顿时害羞不已。不知道这里是哪,更不知道是谁给自己脱的衣服。也许是回应他的疑问,卧室门应声而响,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顾卿拿着一杯温水轻轻走进卧室,当看到李尧已经起身靠在床头,皱着眉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李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扯着嘴角,轻轻点头表示还不错。 顾卿走到他身边,轻轻坐下,将温水递给了他:“喝一些吧,会舒服。” 看到水,李尧者才发觉自己已经口干舌燥,可是此时的他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顾卿察觉到这一点,将他轻轻揽在怀里,水杯轻轻递到李尧的嘴边,一点一点将水送到他的嘴里。在李尧表示可以了,顾卿这才将水杯拿走。 看到李尧依旧有气无力的样子,顾卿一脸担忧:“要不,再躺一会吧?” 李尧在顾卿的帮助下重新躺了下来。顾卿将被子给他盖好,手轻轻放在他的身上,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感受着身上那只手的重量,李尧的心中缓缓升起一丝安全感,整个人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墙上,泛起一阵金黄。李尧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卿。只是,顾卿趴在他的身边,睡了过去。 这是李尧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对方。顾卿的面庞和李尧不同,不知是不是天生如此冷漠,即便睡着,棱角分明的脸庞也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顾卿很帅,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双唇轻薄,皮肤白皙。当代帅哥的审美标准在他身上都能得到完美的体现。面对如此近距离的帅哥,即便是李尧也不免有些心动,甚至不敢长久观察下去,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可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唤醒了睡梦中的顾卿。 “什么时候醒的?也不叫我。”顾卿轻声说。 李尧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顾卿缓缓起身,看着李尧笑着说:“只要你没事,我也就没事。” 看着顾卿的笑容,李尧竟然有些害羞,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对于李尧的反应,顾卿自然看在心里,嘴角微扬:“起来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买一些。” 李尧已经恢复大半,麻烦顾卿这么多,他已经不好意思:“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你。” 顾卿看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便答应了。只是如今李尧只穿了一个内裤,顾卿又在身边,让他有些害羞。 “你先出去吧,我先穿衣服。” 看着李尧如此,顾卿突然笑了起来,这更加使李尧害羞不已,脸色通红。在这一刻,李尧甚至生出想要和对方谈恋爱的念头。即便是他,也不免心中一愣。 顾卿离开,李尧慌忙起身,三两下就将衣服穿上,走了出去。可就在走出去的一刹那,他忽然愣住。一股清香忽然飘到他的鼻腔之中,这种熟悉的味道让他一愣。 他站在卧室门口看向顾卿,顾卿还没有反应,李尧已经走到另一间屋子门口,一把打开了房门。顾卿想要阻止,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让他无比熟悉,神龛,香炉,城隍神像,两侧道童。当他走到城隍面前,看到旁边摆放的一个灵位,有些一愣。正常情况下,没有人可以这般和城隍平起平坐。可是当他看到上面的文字,整个人顿时失神,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是你师伯,李建成。” 四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在师父的带领下见到师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还和师伯生活过一段时间。他还记得,在师伯身边,还有一个小师兄。正是这个小师兄和他说,要带他离开。他还记得,师伯不苟言笑,和他说话不多,即便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也不会和师父一般,惩罚自己。但当自己看到师伯那张脸,便害怕得不行,相比之下还不如挨打一顿来的痛快。 后来,师伯也去世了。在距离师父去世不过多久的时间。他不清楚什么原因,也想过去看看。可是自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师伯,还有那个小师兄。 此时,那张牌位上赫然写着“李建成”三个字,若是没有猜错,这人一定是师伯。 李尧大脑一片混乱,往昔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闪烁,却抓不住任何一个片段。顾卿站在门口,一时间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一直镇静的眼神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他想上前,可是几次想要挪动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李尧站立了足足三分钟,这才稍微有些缓过神来。他看向门口的顾卿,脸色惨白,眼神复杂,嘴唇蠢蠢欲动,最终说出了几个字:“你,是小师兄。” 看到李尧如此,顾卿竟然不敢直视,最终无奈低下头。当耳边响起房门声响,李尧已经走出了他的家,消失不见。 顾卿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满脸疲惫。 他明白,这么一个突然的消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无法接受,更何况李尧一个人活了这么些年。这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不清楚李尧如何生活,但从他的脾气秉性来看,一定不容易。 原本,他打算将事情一点一点告诉他,让他慢慢接受自己,可今天的事却突如其来,打乱了他的步骤,也让他不知如何挽回。 他不清楚李尧到底什么态度,更猜测不出一二,他无法想象对方的内心,但从刚才李尧看他的眼神,他知道,李尧已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走出小区,李尧径直打车回家。走进家门,小黑已经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阳光透过石榴树洒在床上,留下斑驳的光亮。他径直躺了上去,搂住被子紧闭双眼,可是大脑一片混乱。 二老一直跟随李尧,自然清楚都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们不了解李尧的过往,但也能猜出一二。刚刚他说“师兄”二字,二老已经明白了大概。原本他们还在替李尧心中欢喜,终于找到了亲人,可最终却是如此结果,让人唏嘘。二老坐在屋子角落,一动不动,只是无声叹息,看着李尧的样子充满怜悯之心。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已经到了下午。李尧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他并没有睡着,也没有想关于顾卿的事。其实不是不想,而是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他不知如何去想。 师兄,那个在师父葬礼上说要带走自己、和他一起生活的人,在说了那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还记得那天葬礼结束,师伯带着师兄转身离开。李尧回家收拾东西,期待师兄前来将自己带走。可当一切准备就绪,却始终没有消息。 最初他并没有多想,而是一个人住在破败的家中,等待他们回来将他带走。可是一天一天过去,院子中的杂草都已经枯黄,整个屋子冰冷的可怕,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又被人抛弃,孤独一人。 后来,经过村长的帮助,李尧走进了福利院生活。虽然里面的条件一般,但总算是有口饭吃,不至于冻死。当他知道福利院中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一般,被家人抛弃,小小的心中这才稍微好转。原来,这个世上自己并非孤单一人。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想过师伯,师兄。 直到今天。 当他看到师伯的牌位就已经明白了大概,当他口中蹦出那几个字后,顾卿的反应让他一目了然,更加确信心中的想法。他实在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近二十年不见的师兄突然出现在面前,无法接受二十年前那个没有被实现的诺言,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师兄,更无法接受,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回到家中,自己的纷乱的内心渐渐冷静,回想起师伯牌位的老旧,回想起顾卿脸上的愧疚之色。 其实,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原来在这个世上,自己竟然还有亲人,原来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虽然想明白这些,但这二十年来的积怨也并非可以一朝释怀。李尧缓缓起身,脸色疲惫,心中无奈叹息。 见到李尧起身,虽然脸色依旧疲惫,但总算好了一些,二老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李尧自然清楚二老的担忧,他缓缓转头,告诉二老自己一切无事,二老这才点头,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昨晚的事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要帮助刘敏康复,至于自己其他事情,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从布袋里拿出玉瓶,准备出发,不过这时他注意到,不知何时布袋之中竟然出现一块墨玉。 他将墨玉拿出,在阳光之下可以隐约看到一丝墨绿。李尧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块玉,更不清楚它是何时出现在布袋之中。可是当自己将它放在阳光之下仔细观看,却感觉有一丝熟悉。 “这到底是什么?” ☆、无法选择 重新站在青城嘉园门口已经过了日落西山,霓虹初上。李尧和许多在附近生活的大爷大妈一样,坐在门口等待一直没有出现的清风。今晚的月色还算不错,虽然经过几年的环境治理,空气质量有了些许提升,但若是想回到小时候的清澈,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李尧怀念以前,但现在的一切却让他无法逃避。 顾卿和岳轻语从路边停车,朝着小区门口走了过来。当他们二人下车的一刹那,李尧便注意到了顾卿的存在。他绝对没有去刻意查看,但当顾卿的身影出现在附近的一瞬间,李尧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无法转移。 顾卿也看到了李尧,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二人心思一阵翻涌,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岳轻语不清楚二人的关系,但如今对她来讲,下一刻被告知他们二人是情侣,她也不会做多感想。昨晚的一切就已经让她明白她与李尧的距离,更清楚地看到在李尧消失的那一刻和发现他晕倒时,顾卿那恐怖的眼神。 二人走到李尧身边,岳轻语笑着和他打着招呼,可是言语之中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距离,也许她未察觉,但李尧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却落在了顾卿的眼中。 “休息的好些了么?”顾卿越过岳轻语走到李尧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李尧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眼神有些闪躲:“还好。” “刘敏这边我们已经沟通过,正如你之前说的一般,长时间没有好转让他们一家已经有些慌乱。虽然刘姐丈夫不信鬼神,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所以等到晚上十点,他们会在路口试一试。” 李尧缓缓点头:“真是麻烦你们了,想不到最后还需要你们出面善后。” “不然怎么办?在你炸毁他家卧室之后还会允许你进家门么?”顾卿的突然地调侃让李尧一愣,随后自己也无奈地笑了起来。“好了,现在刚刚八点,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三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只是饭桌之上,总是漂浮着一丝让人尴尬地寂静。三人心思各异,欲言又止。 顾卿想的很简单,他只是在想如何让李尧一步一步接受他的存在,最后在一步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李尧想的也差不多,对于突然出现在的师兄,他还是想着要如何接受。可是岳轻语的心事却与二人大相径庭,或者说,更加复杂。 在昨晚之前,岳轻语对李尧的身份就有了一定的认识,只是她从未想过,在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脱离现实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刘敏事件在办公室之中暗流涌动,抨击着每个人的神经,但从来不会有人想到这件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岳轻语同样如此。 其实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了解不多,发生在李尧身上的事她同样没有遭遇,但锈迹斑驳的墙壁,满地的积水,还有不时出现的黑色身影却着实让她记忆深刻。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李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做的是什么样的事。 当一个人接触到完全陌生的领域时,并不会立刻兴奋,相反,会极度恐惧。 坠入深渊般的寒冷侵蚀着岳轻语的每一次寸皮肤,犹如一把生锈的小刀,在她的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痕迹。 在今晚见到李尧之前岳轻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昨晚的事太过恐怖,即便李尧长得人畜无害,可在这张天使般的面庞后面竟然是那些,让她不得不心生距离之感。 坐在她对面的李尧自然能感觉得到,或者说,对于这种情绪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还记得刚上小学,认识一个朋友,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可就在二人玩乐开心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李尧身边。当时的他还以为是从旁边走过来的小孩,便一起玩耍,直到他的朋友见到他和空气说话,玩乐,一脸惊恐的孩子瞬间嚎啕大哭,吓得转身就跑。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了朋友。 岳轻语的刻意落在李尧眼中已经是如此仁慈,最起码没有让他难堪,所以从心底来说,他还是很感激的,即便只有那么一丝,他依旧为此而感激。 一旁的顾卿将这些看在眼中,有些心疼。他在桌下紧紧握住李尧冰冷的左手。李尧没有拉开,贪婪地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吃过饭,还不到九点,三人起身离开回到小区门口。三线城市就是如此,当九点一过,一天之中最后一批回归者朝着各自的巢穴飞奔,街道之上瞬间空荡不少。青城嘉园门口聚集的人群已经零星散去,当三人重新回归,只剩下三两老人,无聊地打着牌。 阵风吹过,带走今天的最后一丝燥热。三人坐在大树之下,耳边回荡着树叶摇曳的风铃声。 李尧抬头看向天空,隐约可以看到一两颗最亮的星星。他喜欢这一刻,心思放空,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那一两颗遥不可及的星星,就已经足够了。顾卿见他如此,不愿打扰,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李尧的侧颜,嘴角微扬。 岳轻语一个人蹲坐一旁,眼角不时瞥向李尧,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就这样,三人坐在一处,心思各异,互相沉默。 时针指向数字十,路上的行人已经所剩无几,不过在青城嘉园之中,却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尧三人相视一眼,缓缓后退隐藏到黑暗之中。不多时,便看到一名老妇人带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之中是什么看不清,但却鼓鼓囊囊。 一老一少走在大街之上,原本寻常的场景在此时的深夜却倍显突兀。当二人走在十字路口,老人停下了脚步,一旁的孩子接过黑色袋子,蹲在路口一动不动。 老人随处找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不一会,一丝光亮便传了过来。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岳轻语也清楚他们在做什么。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即便是在大城市,也会在某些特定节日见到这一排排的火堆。 “他们在唤回刘姐丢失的魂。” 好像在印证岳轻语的想法,李尧轻声解释。岳轻语向他投向感激的目光。 不知是什么想法,促使着岳轻语又说了一句话:“你能看到他们么?” 李尧自然清楚岳轻语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他缓缓点头。 “可怕么?” “不,和我们一样。” “那,我可以看到他们么?用一些手法。”最终岳轻语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李尧转头看向岳轻语,眼神充满了疑惑。 “叶公好龙可不仅仅是一个典故。” “我想试一试。” 当岳轻语说出这句话后,李尧心中一阵无奈。她不是第一个和他这么说话的人,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闭上眼睛。” 岳轻语依照李尧的话轻闭双眼,随后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头顶和双肩抖动。这着实让她有些害怕,难道现在就已经有感觉了么? 当李尧让她睁开眼睛时,她甚至有些担忧,眼前会不会出现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场景。在李尧告诉她一切安心之后,岳轻语才放下心来。 睁开眼睛,一切并无变化,身后依旧是几十年的大树,眼前依旧是青城嘉园,路边依旧是高高的路灯,还有偶尔驶过的汽车。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李尧,李尧顿时笑了起来:“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鬼让你去见?”不过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身影有些熟悉,若是不仔细去看,一定以为是真人,可是这人的双眼无神,脸色木讷,真可谓应了那个词:游曳孤魂。 岳轻语看着这身影,终于从中找到了一丝证据。她大气都不敢喘,一脸诧异地看向李尧,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尧看着她,笑着点头。 路边火焰越来越亮,之后随着一声孩子的喊叫,游魂消失。 “妈,回家了!” 稚嫩的声音掺杂着一丝恐惧,一丝期盼,一双稚嫩的双眼四下张望,等待着。 李尧起身,看着顾卿和岳轻语二人说:“我们也该回家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岳轻语久久不能平静。这两天的事实在太多,一下子打破了她心中维系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当她看到刘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一刻着实让她震惊。可更让她震惊的是,李尧的习以为常。 她不清楚李尧都遇到了什么,也无法想象昨天晚上李尧看到的都是什么,但一定要比这恐怖十倍,百倍,最主要的是,他竟然将事情解决,最后还将他们安然无恙的带回到现世。 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要是不出意外,刘敏明后天便会大好,到时候,她一定要走上前,好好给她一个拥抱。其他的先不用想了,还是睡觉要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除了路灯不再有其他光亮。岳轻语意识模糊,浑身乏力,大脑一直徘徊在清醒与睡梦之间。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将她的大脑惊醒,她缓缓睁开眼,端起水杯狠狠喝了一大口,这时她看向手机,不过十二点多,距离明早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重新躺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准备再次入睡。可就在这时,一道奇特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让她浑身冰冷。 “哒,哒,哒。” ☆、接二连三 今天一大早,于力就跑到了公司。想到前天晚上的事,他的心中一阵不平。那个叫张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个骗子,别只是应承一二,或者无法解决,自己拍屁股跑了,到时候被坑的可是自己。 他一脸烦躁地看着外面稀稀拉拉走进来的员工,心中更是一阵气愤,要是再这样下去,公司就可以关门,他就得回家抱孩子去了。可正当他烦躁不已,想要联系张伟事情做得如何时,一个身影突然闯了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 昨晚过后,一直处于昏迷的刘敏竟然缓缓清醒,虽然精神依旧有些不济,但总是要比昏迷不醒好得太多。她不清楚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在她看来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之中乱七八糟,鬼怪神仙,什么都有。最后,自己被一个神仙救走,带回家中,这才醒了过来。可是当她见到家中情况,并从丈夫口中得知具体事情,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身为家里的顶梁柱,经济来源,在自己稍微恢复之后,她今天早上便决定出门上班。虽然丈夫心疼,想让她多休息两天,可是却拗不过刘敏的脾气,最终无奈答应。 当刘敏走进办公室的一刹那,嘈杂的办公室突然戛然而止,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就连在办公室烦躁的于力,都被惊得双眼暴睁。 “刘,刘姐,你好了?”一个小职员看着刘敏没精神的样子,有些不确信地开口问。 刘敏点头,回以微笑。 所有人见此连忙围了上来,纷纷表示自己的关心。一瞬间所有人都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对自己嘘寒问暖,打听自己的身体状况,刘敏清楚原因,一一礼貌回复。 这时,于力从后面穿过人群走到了中间,站在刘敏身旁:“你们都抓紧让开,让刘姐好好休息休息,病刚好些就上班,你们都好好学学!” 所有人笑着逢迎:“是,是。” 刘敏怎么可能听不出于力话中意思。昨晚她就已经知道公司因为她这件事颇为动荡,如今既已大好,就需要她出面说些话了:“多谢各位对我的关心,在这里我谢谢各位朋友们。前两天问我病得突然,所以在家休养了几天,于总还到我家代表公司来探病,在这里我谢谢于总,谢谢各位。” “在我修养的时候听于总说了一些话,在这里,我也想向各位澄清一下。其实我只是加班太累,产生了幻觉,并没有像各位说的那样,遇到什么鬼神一类。所以,希望今后各位不要再传这件事,更不要让于总为难,无法和上面交差。” 见此情形,于力连忙上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各位都听到了啊!不许再乱传闲话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迷信,真是一点也不像新世纪大好青年!好了,各位都回去工作吧!刘姐,跟我来一下。” 事情结束,大家都作鸟兽散,不过刘敏的突然回归确实给办公室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那件事依旧不清楚缘由,但这也算是有了结果。 岳轻语、齐悦和赵倩三人回到自己的工位,一向不安分的赵倩直接拉着二人开始低声讨论,一脸兴奋。 “你们说,这是真的么?我可不相信老牛什么事也没有。” 岳轻语自然清楚事情的根本,但这种事确实不能多说。其实何况是赵倩,就是办公室之中其他人也知道场面话的作用,更知道在这件事再纠缠下去,与谁都不利。 齐悦一向不会说话,但这件事确实勾引起她的兴趣:“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听着都挺吓人。就算老牛回来,我也不敢晚上加班。” “你就没有发现,老牛和以前不一样了么?以前多厉害,现在,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了。我还记得刚来时候,她凶我的样子呢。” 不知是因为事情真相,还是今天没有精神,岳轻语并未多说话,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毕竟大病一场,刚刚好转能有多大精神。快工作吧!” 赵倩听了这话一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齐悦,齐悦同样一脸不解,但还是回到工作岗位,开始今天的工作。而在办公室之中的于力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消息内容: 张伟:事情已毕,请结尾款。于力看着这这九个字,一阵肉疼。 中午吃饭,岳轻语三人照旧在公司门口的快餐店吃饭。刘敏的归来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吃饭时,在场的同事们互相探讨,一阵欢快,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那边的欢快却和角落一桌没有关系。 齐悦和赵倩看着岳轻语,一脸担忧。 “你还好吧?我怎么看着你的脸色越来越差?是不是病了?” 听到这话,岳轻语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适。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他的精神头越来越差,就连赵倩和她说话都不愿意搭腔。 “我今天有些累,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岳轻语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到昨晚,她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奇怪的声音,脸色更加苍白。 “我看,你还是请假回家休息吧,别硬撑着了。”齐悦一脸担忧。 岳轻语也感觉自己的不舒服,可是当听到要回家,自己心底却莫名升起一阵恐慌,好像自己那间空房子之中,有着什么让自己害怕的东西。 “你别是,招着什么了吧?”二人看着岳轻语一脸担忧,最后低头不语。 李尧吃过早饭,依旧回到铺子里休息。虽说这是一间门面,用来赚钱糊口,但放在李尧身上还不如说是用来休息来的贴切。 躺在躺椅之上,李尧手中拿着那块黑色石头仔细端详。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这东西,总有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但他仔细搜索,却依旧无法在脑海之中找到这东西的身影。 在店铺里躲避阳光的二老也是一阵悠闲,这两天没什么大事,消停不少。上次当他们看到李尧最后的样子,别说是被拉入地府的厉鬼,即便是他们,也是心中胆寒。这等能力他们第一次听说,重判功过,可就意味着入地狱,那可不是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自那以后,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遇到大事之后,李尧总会脸色苍白。想到这里,二老心中对李尧更加疼惜。 “照这样下去,这孩子真的会出问题啊。”老奶奶一阵叹息。 老爷子心中何尝不担心,可是这种事自己二人根本无从插手。他嗅着李尧点燃的香烟,心中一阵无奈。 这时,躺在门口的李尧突然起身,朝着外面走了过去,二老见此,心中起疑。 李尧看着神情恍惚的岳轻语,眉头微皱。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阴气从对方身上散发而出,让他一阵恶寒。按理说,这种强烈的阴气绝不会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即便是死人,生前若是没有强烈的怨气,也不会这般恐怖。可李尧看着岳轻语,心中一阵迷惑。对方并没有被厉鬼附身,那她身上这股阴气是从何而来的呢? 李尧见岳轻语精神状态实在不好,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可刚碰到她的手,却仿佛一道电流涌过,刺痛他的手指。 岳轻语看着李尧有些苍白的脸,知道他身体不大好,有些歉意:“抱歉啊,又来麻烦你了。” “你说的哪里话,见外了。” 岳轻语有气无力地说:“你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李尧看着她的情况,一时间自己也无从下结论,不过对方现在正在发高烧,无论是外感还是其他,现在首要的目的是将体温降下来。 就这样,李尧带着岳轻语来到医院急诊,先做了个检查,随后在输液室挂了个盐水,等待体温下降。 岳轻语看着李尧,有些歉意。虽然李尧没有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岳轻语的心情。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买点粥。估计你中午也没怎么吃饭。”说完,李尧起身离去。 听到李尧这般关心,岳轻语心中一阵暖意。对方已经出去,自己先好好休息一下,昨晚的奇怪声音实在是没有让她好好休息。 她缓缓放松身子,将头靠在靠背上。好在这椅子后面有个软垫,躺上去确实舒服不少。 正当她躺好,准备休息时,耳边传来一阵独特的声音。 “哒,哒,哒” 听到这声音,岳轻语顿时双眼暴睁,精神紧张。这正是昨晚她听到的声音,节奏,声音大小,一模一样。 她连忙环顾四周,可这里除了四处走动的护士,便是和她一样精神不振的病号,哪里全部在各忙各的,哪里有人敲东西?难道在上面? 她有些不敢抬头,可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不得不抬头看去。她一点点挪动着头部,眼睛从远处的天花板一寸一寸挪移到她的头顶。当看到头顶只有一个发黄的吸顶灯之外,她突然如释重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想到这些,岳轻语突然觉得自己好笑。像那种声音,好像在哪都能听到,比如孩子敲木板的声音,窗户发出的声音,甚至就连她坐着的椅子都可以发出这个声音。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瞬间地下头,看向椅子下面。就在这一瞬间,岳轻语看到了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还有一双抓向她的漆黑大手。 ☆、年轻道士 当顾卿赶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三点。李尧站在病床前看着昏迷的岳轻语,眉头紧锁。他不清楚在自己离开的那一会发生了什么,但从岳轻语身上渐渐衰弱的阳气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夺走了她的阳气。 阳气,是一个人活着的根本。阳气旺盛,象征着生命力强大,一旦阳气虚弱,必然会有疾病缠身,若是阳气散尽,这人也就到了入土的时候。 顾卿看着躺在床上的岳轻语心中不解,一旁的李尧也是如此。 “她怎么突然晕倒了?” 李尧缓缓摇头,面色凝重:“我刚才出去买东西,回来就看到了这个情况。问了一下护士,她只是说休息不好,昏睡过去,可据我观察绝没有这么简单。” 顾卿虽然没有阴阳眼,但依旧可以隐约察觉到岳轻语印堂发黑,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我压住了她的阳气,所以才这样?”李尧有些自责。 顾卿缓缓摇头:“若只是阳气衰弱,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别说是你,就是我也能察觉出来。可如今她这个样子绝没有这么简单。” “那会是什么原因?”李尧眉头紧皱。 如今岳轻语昏迷不醒,阳气减弱,即便李尧一身本事,可是无法对症下药,也是束手无策。 跟随在李尧身边的老爷子也走了出来,看到岳轻语这般情况也是眉头紧皱。他来到岳轻语面前,盯着岳轻语的眉心一阵不解,随后他指着眉心说:“这是什么?” 李尧瞥了一眼:“头发。”他不明白,怎么一根头发老爷子也看不出来。可一旁的顾卿却没有说话。 他看不到老爷子的身影,更听不到他说的话。突然两个字从李尧口中蹦出来让他顿时一愣。 “你在和谁说话?” 李尧抬头示意老爷子的位置,随后说:“老爷爷问岳轻语眉心头发的事。” 顾卿不知道老爷子的存在,但在师父活着的时候,他遇到过跟随师父的鬼魂,那个时候,他还能看到他们。后来经过一件事之后,他便没有了这个能力。不过,当听到李尧说的话后,顾卿也起身过去查看,可是他却没有发现什么头发。 “没有么?这不是就在。。。”李尧走过去指给顾卿,可当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头发,而是像一个寄生虫,紧紧贴在她的眉心。 “这是什么?”李尧十分不解,心中更是震惊。刚才一阵慌乱,李尧并没有注意它的存在,还真的以为是断掉的头发。 那东西细如发丝,通体纯黑,柔软异常,可却在无风之处缓慢抖动。而随着身体的不断摆动,它的长度便会缩短一分,好像,它在缓缓钻进皮肤,藏在其中。 李尧拿出手指轻轻碰触,那东西却像是一个凶猛的野兽,瞬间化成蟒蛇一般,直奔李尧而来。 李尧见此连忙手中捏印,一把扣在对方身上,随后一张符纸飞出,将其瞬间切断。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那黑线断裂,剩余根部则潜伏在眉心,一动不动,而黑线则化作一股恶臭,消失不见。 这股腥臭的味道让李尧一下回想起刘敏,当时在她的家中,也是这种怪味,难道,岳轻语的昏迷和刘敏事件有关?他看了一眼顾卿,顾卿好像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拉着李尧转身离去。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赵倩和齐悦去医院看望岳轻语,李尧和顾卿则和刘敏留在了公司。 此时的阳光依旧强盛,即使如此,在刘敏心中也布上了一层阴影。可不知为何,当她看到李尧的面孔,却觉得很是熟悉,可在脑海之中她却找不到二人相遇的场景。 李尧看得出刘敏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便直接开门见山:“刘姐,有件事我们想像你了解一下,希望您能帮助我们。” “你说。” “你之前加班也经常那个时间么?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刘敏脸色更加惨白。她不敢回想那天的事,那种无助,那种绝望,实在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见她如此,李尧轻轻叹气,他也不想这般折磨对方,尤其对方还是刚刚恢复,这般问话实在残忍,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顾卿坐在旁边,看着刘敏轻声说:“姐,你放心,有我们在,以后不会有事的。” 刘敏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经常加班到深夜,而且比那天更晚的时候都有。我也不清楚那天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但我知道,这里之前发生过一场火灾,后来偶尔有怪事发生,但从没有这么严重。” “在那天之前,你有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什么不对劲?”李尧追问道。 刘敏低头沉思,脑海中回想前些天的事,到最后缓缓摇头。李尧见此,一脸失望。他通过那恶臭气味联想到刘敏,本以为抓住了什么,可没想到线索还是断了。 “你见过这个吗?”李尧有些不甘心,拿出那块黑色玉石,可是得到的结果依旧如此。 二人缓缓起身,送刘敏走出办公大楼。外面阳光正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刘敏的脸色也因此好了不少。 顾卿送着刘敏缓缓走到路边,看着她骑车离开才放心。 李尧叹了口气,脸色暗淡,难道,真的是自己压低岳轻语阳气的缘故么?顾卿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李尧对顾卿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说,让他对此成为了一种习惯。 回到医院,当看到原本昏迷的岳轻语如今已经清醒,二人心中震惊。 李尧连忙走了过去仔细查看,岳轻语果然已经没有大碍,就连体内阳气都较之前强盛了许多。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么?”李尧连忙问。 岳轻语一脸疲惫,缓缓点头。身旁的赵倩忍不住说:“是一个道士小哥哥过来看了一眼,不一会,轻语就醒了!” 道士? 李尧和顾卿互相对视,一脸疑问。 “他现在在哪?你知道么?” 赵倩见状,连忙当起了向导:“我带你去!” 安顿好岳轻语,顾卿二人跟随赵倩走出了病房。 三人从走廊东边走到最西边,然后在一个病房门口停了下来。赵倩一脸神秘地指了指门说:“他就在这里。” 李尧点头。他想见一见,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这般厉害?他刚要敲门,里面一阵爆喝吓了他一跳。 “都和你们说了,老子就是高血压,你们偏偏小题大做,非要让老子住院!这里臭气拉轰的味道熏得我头疼死了!赶紧给我办出院!现在回道观!” 一个底气十足的老爷子在里面正发火,那嗓门,就差把房顶掀开了。 “师父,您都晕倒了我们能不管么?今天说什么都得住院,听我的!”一个年轻声音立刻反驳,语气坚定。赵倩指了指里面,表示这就是那个小道士。 “他娘的!还反了你了!做我的主!等我死了你再说这话!” 很明显,老爷子一点也不领情,反而破口大骂。 李尧见此情形知道实在不是拜会的时候,刚要转身离开,病房的门开了。 只见一个中年道士站在门口,一脸和善地看着李尧和顾卿二人:“站在门口这么久,还不进来?” 李尧一愣,顾卿上前回答:“打扰高人了。刚刚我妹妹昏迷,是这边的一个小道长帮忙,让她醒了过来。所以我们特地过来感谢!” 还未等这道长说话,里面的老爷子已经开口:“牛二,谁在门口?还不让人进来!” 这个叫牛二的人一脸无奈,只得一声苦笑,让开了道路,引着二人走进病房。 进入病房一看,一个枯瘦老道正躺在床上一脸不愿,身旁站着和刚刚同样中年的道人,还有一个站在床边的青年道士。见到李尧三人哦组进来,所有人都看向这里。李尧的目光一下落在了那青年道士身上。 那道士身高不输于顾卿,脸上虽然不如顾卿那般俊冷,但却增添了一丝柔和,让人看上去心里暖暖的。此时见到三人进来,正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又见面了,美女。” 赵倩看着那人模样,顿时犯了花痴,满脸通红,连连点头。 李尧正要和人回应,顾卿一把上前,挡在了他的前面,冰着脸点了一下头。他紧紧拉着李尧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一般。 “多谢您出手帮忙。” 顾卿说是感谢,可语气冰冷,整个房间就差下雪了。 那年轻道士见此只得点头表示没事,不敢多说。 李尧有些纳闷,顾卿怎么会突然来了脾气?难道他之前见过这人,还和这人有什么矛盾? 躺在床上的老道士又来了脾气:“你们都坐下,一帮人站着,看得我脖子疼。” 顾卿刚想拉走李尧,可那年轻道士的椅子已经递到了李尧脚边。顾卿一把拉在自己身边坐住,随后自己找了把椅子,放在李尧身边让他坐下。 李尧有些发愣,他从未见过顾卿如此,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那椅子有什么问题? 他不明白,可一旁的赵倩全都看在眼里。当她看到顾卿的眼神之后,自己的小心脏顿时碎了一地,可当她再看向那年轻道士,破碎的心脏又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扑腾扑腾地跳个没完。 ☆、阴兵过境 一番交谈之下,李尧终于明白眼前这四位道士的身份。躺在床上的那位脾气暴躁老头子,是这几人的师父,名叫钱顺发,一听名字就很有年代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喜欢喝酒,手下两个中年徒弟的名字都很奇葩,站在床边、一脸木讷的那位名叫杜康,此刻正愣愣的盯着师父,而开门的那位和蔼中年道士则是牛栏山,怪不得老爷子一口一个“牛二,牛二”的叫着。至于一旁的年轻道士,名字与众不同。 “我叫白清。” 赵倩一脸花痴看着他,情不自禁地说:“好好听的名字啊!”弄得对方一脸尴尬。 这师徒四人居住在山上的三阳观,老爷子更是这道观的观主。至于为什么下山,很明显,老爷子不听徒弟劝告,喝酒喝得酒精中毒了。 “一大把年纪了,一点也不听劝。再这样我们三个都不管你了。”白清一脸责怪地看着钱老爷子,一边帮他盖好被子。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嘴里嘟囔着别过了头。一旁的几人看了顿时暗自发笑。 看样子钱老爷子对这位徒弟很是喜爱。 聊了一会,李尧三人起身离开。毕竟老爷子身体也不舒服,不便过多打扰。 “等过段时间,我们上山去拜访各位。”李尧笑着说。 白清看了看他,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顿时让人心生暖意:“好,等你。” 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听了发出最后的抵抗:“要是不带点好酒就不要上来了。” 白清一脸无奈送三人走出病房。房门关上,四人站在走廊尽头,白清一脸无奈:“不要介意啊!我师父他就这个样,像个孩子似的。” “不会啊!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拿好酒和李尧他们一起上去找你玩。”赵倩笑着说。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三人转身朝着另一头走去,可刚走没几步,身后的白清一下叫住了李尧,随后将李尧拉到一边,不知道小声嘀咕什么。顾卿站在原地,脸上乌云密布,就差刮风打雷。一旁的赵倩明显感觉到强烈的冷意,她瞥了一眼顾卿,又有些同情地看向李尧,暗自拉开了和顾卿的距离。 不多时,李尧走了回来,可是这几分钟的时间,却让顾卿觉得有半个小时。他看向在那边摆手微笑的白清,脸色阴沉,拉着李尧大步离开。 回到病房,岳轻语已经睡下了。李尧上前查看已经没有大碍,便打发顾卿三人回家,他留下来守夜。 “你自己,可以么?我留下来陪你吧!”顾卿虽然脸色依旧,但眼神却有些变化。至于里面包含了什么,李尧读不懂。 “放心吧,我没事。你们明天还要上班,只有我一个闲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李尧笑着说。 顾卿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点头带着赵倩齐悦离开。李尧看着顾卿的背影,疑惑不已,今天的顾卿,或者说这一个小时的顾卿,好像变了一个人。 李尧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岳轻语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顾卿的场面,虽然到今天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可是自从知道他是师兄之后,二人的关系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相隔十余年的重新相遇,有些陌生,可作为李尧的唯一一位亲人,永远不会太远。尤其是第一次遇见他,李尧瞬间被对方的颜值吸引。毕竟是看脸的世界,何况李尧的长相也很不错。所以种种关系下来,李尧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顾卿,更不清楚当顾卿知道他的心思之后,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与其存在风险,不如将风险扼杀。 那位年轻道士出手之后,岳轻语的情况好了很多,照此下去,明天就能出院。李尧起身朝着走廊走去,他打算去卫生间抽个烟,休息一下。这几天的事实在是让他疲累得很。 深夜的走廊已经没有什么人存在,除了偶尔和他一样睡不着出来透气的人,就连护士也坐在护士站休息。 李尧看了看时间,刚刚十二点,虽然自己还算年轻,但值夜这件事实在不是轻松活。 他一边回想小时候和顾卿的种种事情,一边抽着烟。灰白的烟气缓缓上升,又渐渐消散。 小时候的事情他已经忘了差不多,仅有的几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好事,真是搞不懂顾卿是怎么认出他来的。难道他喜欢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这话说的李尧自己都不相信。 他无奈一笑,将烟头掐灭,准备回去。可就在这时,一股阴风瞬间吹来,极其不符合时节的寒风冰冷刺骨,瞬间赶走了李尧的瞌睡。 他眉头紧皱,这股寒风有问题!正当他想去窗口看看情况,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将他拉了回来,随后那手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眼前一黑。 他察觉到身后的那位是人,刚想挣扎,耳边响起了白清的声音:“不要动,这是阴兵借道。” 话音未落,走廊之上的灯光突然闪烁不停,数道身影在走廊上闪现。只见那身影身披灰色斗篷,手持一把破旧竹伞,正一步步缓慢走动。 虽然被蒙住双眼,但李尧依旧可以清晰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股阴气,只有他在施展那一招时才会出现。正如白清提醒,这些是阴兵。 不到一分钟,灯光恢复原状,阴兵消失不见。医护人员虽然看不到阴兵,但也知道深夜的医院会有很多奇怪之事,对于灯光闪烁早已经见怪不怪。 阴风消散,李尧将对方的手拿了下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刚刚自己被对方拉在怀里,实在让他不舒服。虽然对方同样是帅哥,但却让他无法欣赏。 为了摆脱尴尬,李尧开口询问:“怎么会有阴兵借道?” 白清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也许是有人去世,魂魄丢失,所以来此查询的吧。” 阴兵,俗称鬼兵。一旦出现阴兵借道,定会成群结队,而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 “好好的亡魂,怎么会魂魄丢失?不都是在死亡的那一刻由阴差带入地府判功过么?”李尧不解。 白清缓缓摇头,很显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是小时候见过阴兵过境,我也看不出这次的端倪。”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身上这点可怜的阳气恐怕就要被他们冲散了。”李尧笑着说。 白清说:“我们这一行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讨生活,何况你我都是阴阳眼,更是不易。以后多小心些吧!” 李尧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阴阳眼?” 白清神秘一笑:“我自有我的办法。好了,快回去吧,一会要是再来一遍,可就不好玩了。” 说完,白清转身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卿回到家,好好洗了个澡,冲走一身的疲累。他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之上看着上面的画面,却陷入了沉思。 今天在医院,当他和李尧去拜访那几位道士,看到白清看李尧的眼神,不知哪来的一股火气,不仅仅脸色不悦,就连动作都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变化。如今自己一个人在家,脑海之中仔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禁觉得尴尬。尤其是看到李尧的表情。 他喜欢他,顾卿心中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白清的那种目光才会让他如此反应。可他不知道,李尧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思。 有时候,李尧就像一个孩子一般,倚靠这他这个师兄,可有的时候,他却觉得对方距离自己很远,远到自己必须全力才能够到分毫的地步。如此若即若离的表现,即便是他也无法判断对方的心思。也许正如李尧所想一般,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师兄,也许,只是师兄。 想到这里,顾卿心头一阵烦躁,英俊的脸庞透露着无奈。要怎样,才能让对方接受自己?虽然自己的长相还算不错,但对于情感方面的经历可谓是一张白纸。 在大学期间,自己收到很多表白,但最后无一不是被自己的臭脾气给赶走。对此,他并不觉得惋惜,但如今面对李尧束手无策,他不禁后悔没有好好和他人学习一番。 就在他烦躁不已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养母。 在师父去世之后,顾卿便被如今的父母待到了自己的家中收养。虽然自己不是他们的血脉,但相较于顾准,养父母的亲生儿子,顾卿的待遇并不比他差,当然,也没有特殊对待。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没有和别人一般的距离感,才让他认定,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是自己的家。 “妈,怎么了?这么晚还没休息?” 视频那头,是一个年过中旬得到女人。女人体态丰满,脸上与其他同龄人一样,爬上了细碎的皱纹,就连头发也慢慢花白。当看到顾卿的样子,对面的母亲一脸开心。 “我正准备休息。刚才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所以打个视频看看你干嘛呢。”女人笑得很开心,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和两个孩子视频聊天。 顾卿笑着说:“我刚到家,放心吧。” “没事就好,你爸刚去朋友家喝酒回来,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们先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啊!别太累了。” “好。” ☆、不会说话的顾卿 第二天一早,李尧便带着已经大好的岳轻语准备出院。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顾卿也来了,理由很撇脚,说担心他们两个办不好出院手续。李尧一头雾水,可是一旁的岳轻语却心知肚明。 关于那个叫白清的小道士她也知道了,而且今天一早,白清还过来和他们说了会话,确定了岳轻语确实没有大碍,这才离开。当时她躺在床上,发现白清看李尧的眼神和顾卿很相似,心中一阵苦笑。 就在李尧准备送白清离开,门口一张黑脸迎了上来,看得岳轻语倍感无奈。 离开医院前,岳轻语特地前去老道士的病房感谢。毕竟是对方出手救治了自己,顾卿也没有说什么,跟着二人一同前去。 老道士还是老样子,火爆脾气就差把窗帘点了,一旁的白酒师兄弟依旧一脸无奈,白清还是冷着脸看着这个一点也不老实的师父。 “过段时间等我出院了,记得拿点好酒上山看我啊!要是不过来,我可就生气了!”老爷子底气十足,看着李尧佯装威胁。李尧笑着点头,最后和各位打了招呼,跟随顾卿离去。 岳轻语出院过后自己回家休息去了,折腾了一天,也实在是累的够呛。李尧准备回店里休息,顾卿却没有回到公司,而是拉着李尧想到处走走。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这般悠闲,但在二人的脸上却看不出放松的心情,而是各怀心事,欲言又止。 李尧站在顾卿身旁,不知该说什么。几天前,他知道了顾卿和自己的关系,可是还未等梳理好,刘敏还魂和岳轻语住院的事瞬间将这件事掩盖了过去。可在那两件事情结束之后,这件事却如潮水一般,再次漫上心头。 凭空多出来一个亲人,李尧不知该如何面对。 为了避免尴尬,顾卿带着李尧来到一家奶茶店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也许各位不相信,这是李尧第一次喝奶茶。不是他不爱喝,而是他不敢一个人。 奶茶店之中,年轻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在各自的角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时发出一声爆笑,互相传递着自己的开心。窗外,则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各自在奔赴上班的路上,或者朝着自己得到目的地匆忙前行。窗内窗外,俨然两个世界。 顾卿端着两倍奶茶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送到了李尧面前。李尧接过手中,淡淡的茶香瞬间让他倍感清新,连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笑着看向顾卿,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 顾卿看着他的笑容,原本冷漠的脸上突然一滞,随后竟然满脸通红,连忙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坐在二人不远处是两个小女生。这两名女生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当看到李尧二人走进奶茶店的一刹那就已经盯上了他们。毕竟他们二人长相俊朗,身高傲人,想不吸引目光都难。当他们见到那二人一个笑着说话,一个害羞低头,顿时闷头发笑,随后又连忙悄悄抬头,继续观看。 “你还生我的气么?” 顾卿问的话李尧自然清楚,虽然自己一直过不去这个坎,但这毕竟是一件好事,要是自己抓住不放,倒显得自己不识好歹。 李尧看着顾卿缓缓摇头:“有什么好生气的,对于这件事你也没来得及和我说,当天我也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说来说去,倒是我的错。” 顾卿听了这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顿时晴朗起来。 那边,两个小女孩扯着耳朵仔细听,虽然奶茶店有些嘈杂,但毕竟相隔只有两步远,隐约还是可以听到一二。当听到顾卿说的话,二人顿时来了精神,得到李尧的回答后,二人就像疯了一样,摇头晃脑,热闹非常,就连旁边的情侣都纷纷对其侧目。 “你现在,一个人么?”二人沉默了一会,顾卿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的话,却让李尧一愣。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在前些天问过他,顿时自嘲笑道,“忘了问过你了。” 李尧笑了笑:“你家就在这里么?” 顾卿摇了摇头:“师父去世之后,我便被他的生前好友带走了,并不生活在这里,只不过是来这边上班。” 李尧缓缓点头。当他听到顾卿在师伯去世之后有人照顾,心中既开心,又落寞:“挺好。” 短短两个字,却饱含了李尧的心酸和羡慕。 顾卿体会不到李尧的意思,更不知道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李尧也不想过多回忆,之前的事,既然过去了,便过去了吧。 “以后你什么打算?在这定居么?”李尧的话突然有些客套,但这也是他和别人学了拿过来的。他知道很多人都这么问,自己自然也可以。 顾卿一愣,看着李尧的双眼。炽烈的眼神盯着李尧有些不敢直视,连忙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那就看我喜欢的人什么打算了。” 这话一说出口,李尧的心突然停滞一般,耳边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他没有抬头,但是能感觉得到,自己脸色很不好。他知道,自己喜欢顾卿,喜欢这个刚刚出现的师兄。可这件事他不打算说出口,更不能说给对方的话。他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如今,也不想知道了。 他佯装镇定地抬起头,笑着说:“原来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得空带出来一起见见,我请你们吃饭。” 僵硬的笑容无法掩饰的慌乱眼神,还有咬嘴唇的动作,顾卿都看在了眼里。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更加明朗。可这份明朗,在李尧的心中却像是厚重的乌云。 他缓缓起身,修长的手臂伸出,手指轻轻放在对方的下巴上,低沉着声音说:“不要咬嘴唇,一会该流血了。” 李尧并未感受到什么温暖,而是连忙后退,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没事。” 刚刚升起的心情瞬间被李尧的距离感冲垮,但顾卿还是很高兴。也许,李尧也同样喜欢自己。但毫无恋爱经验的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小师弟。 “你这些年怎么样?”顾卿想了解李尧这些年的情况,可当他兴致勃勃的说起这句话,还未等说完,对方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有事,先走了,得空带着你对象来一起吃饭。”李尧说完还未等顾卿反应过来,已经起身走出了奶茶店,挤进人群中离开,只剩下他一人在那里独自发愣。 旁边的两个小女生见此也是一愣,随后纷纷暗自怪罪这个男生不会说话,竟然将他们的小可爱气走了。而且更让他们两个无法容忍的是,这个男生好像还有喜欢的人。 渣男! 想到这里,两位女孩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奶茶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还特意踩了对方一脚,随后慌忙他逃跑。 顾卿一个人在奶茶店独自发愣,李尧的身影早就不见。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惹怒了对方,是不是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的心里话。 李尧确实很生气,他不是生顾卿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怎么会喜欢对方,怎么会无法接受对方的话语。毕竟,自己已经决定不会谈恋爱,自己又有什么权利阻挠对方?除此之外,他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的一句话。 “你之前过得如何?” 他不想回忆,更不愿回忆。之前实在没有什么可回忆的,难道他还要一遍一遍回忆自己是如何被欺负,如何被辱骂,如何被区别对待的么? 走在大街上,往来的人群和车辆混乱不堪,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他想回去好好休息,也许,自己突如其来的脾气是因为昨晚的事。他给自己找着借口,也在给顾卿的那句话开脱。 想到昨晚的阴兵过境,他依旧有些疑惑。任何人死之前,都会被阴差跟随,就是为了防止魂魄离体不知所踪。虽然医院之中经常有人离世,但也不会出现这等纰漏。要知道,一旦有魂魄丢失,需要接受处分的,可不仅仅是阴差这么简单。 还有一件事,那个让他觉得熟悉的黑色石头,到底是什么? 手机响起,张伟来电。 “速来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只是一个不过六十平米的公寓。公寓在商场附近,据李尧所知,在这一层之中,除了这间算作是办公室,其他的都被装修成公寓式酒店。每当夜晚来临,尤其是深夜时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简直比夜市还要热闹。 站在公司门口,张伟连忙跑过来迎接。 看着李尧一脸疲惫,张伟笑着说:“怎么了?两天不见这么憔悴?是不是找对象了?” 李尧没心思和他调侃:“有事说事。” 张伟见此,耸了耸肩:“刘敏他们老总你知道吧?他又给我介绍了一个活,是他好哥们的。说是最近一直不顺,家里总感觉有人,想让你去看看。” “不去。” 张伟一愣,这是他第一次拒绝:“给十五万呢!”他摆弄着自己那双肉肉的手,想要吸引李尧的目光。 “不去。”李尧依旧面无表情。 张伟自然知道,李尧看似为人随和,可是真的要拧起来,谁也说不过。无奈之下,张伟只好点头:“好,我给他推了。” “不用,接下来吧!”忽然,李尧改变了决定,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张伟一个人在坐位上偷乐。 “晚上等你啊! ☆、五鬼 李尧跟着张伟站在一个别墅外面,房主早就等在了门口,当看到二人前来,顿时兴奋地迎了上来。还未等说话,李尧直接开口:“这里面是吧?” 那老板反而一愣:“对。” “东西打坏了,要陪么?” 看这里要一脸冰冷,这老板竟然一时语塞,随后才清醒过来,连忙开口:“不用,不用。” 话音未落,李尧提着布兜大步走了进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死死关上,紧接着整座别墅的灯,瞬间熄灭,里面一片漆黑。 这老板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之前也接触过一些所谓的高人,在请李尧来此之前自然找过其他人,虽然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但来此之人,哪一个不是装的仙风道骨,飘飘欲仙的样子?哪一个不是架子大得要命?哪一个不是年事已高,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位可倒好,不仅年轻,更是典型一煞星啊!他看着在旁边闷头大笑的张伟,这大老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而担心起自己的房子,不能让对方点了吧?此时这位大老板只能从窗户巴望着里面,祈祷那位大仙不要把自己的家拆了才好。 可谁知他刚站在窗口,里面的窗帘瞬间拉上,遮挡住任何视线。 李尧走进屋子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里若即若离的阴气。可见,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只不过相较于前些天的鬼怪,可谓是天地之别。 李尧黑着脸站在客厅,直接将桃木剑拎了出来。他环顾四周,脸色阴沉,点燃香烟,双眼微闭:“今天你们遇到我,算是你们命中有此一劫!”他之所以改变主意接下这一单,就是为了撒气。 今天,他要大闹一场! 说完,他缓步上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中的香烟缓缓燃烧,那只有黄豆大小的火星成了房间之中唯一一处光源。 沙发之上,李尧脸色冰冷,将桃木剑扔在前方的茶几上,发出叮当声音。只见他清了清嗓子,随后大声说道:“各位,都出来吧!难道还要我一个一个请你们吗?” 声音在房间之中回荡,在远处渐渐消散,却得不到任何一个回应。 李尧也没认为对方会这么轻易就范,而且,要是真的这么容易,也就丢失了今天来此的意义。 见如此,他顿时来了兴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他从布兜里抓出一把黄纸,这黄纸上面全部是奇奇怪怪的符文,若是被其他同行看到,非要说他浪费不可。可是今天的他,就像好好折腾一番。 只见他将一把符纸放在桌上,随后一张一张拿出。每拿出一张,那符纸就会在他的手中变成各种模样,有的是纸鹤,有的是小船,到最后,他也没有那个耐心,直接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说来也怪,只见这些符纸刚一落地,竟然生出四肢,一阵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有的由于重心不对,走起来颤颤巍巍,十足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这不能怪别人,只能说李尧的手工实在太差。 随后,李尧一声令下,所有小东西顿时作鸟兽散,叽叽喳喳四处奔跑,消失在房间之中。做完这些,李尧靠在沙发上,一脸戏谑地看着四周,等待出气筒出现。 “小东西!你完了!” 窝在沙发上的顾卿回想着今天上午的事,想到李尧那有些尴尬,强掩饰自己表情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想不到,这些年不见,小家伙还是那个样子。 他还记得小时候,李尧看着他和师父离开,也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装作一副懂事的样子。想到这些,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今天和李尧的谈话之中,他可以肯定,李尧对他有好感,但他不清楚,对方的好感到了哪一步,所以他依旧不敢擅自行动,担心毁掉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回到家之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想到李尧,那种不安情绪更加清晰,充斥着整个大脑,让他都有些怀疑,李尧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 为了确定心中所想,顾卿还是打给了李尧,可是电话那头却显示不在服务区。这种情况他心中明白,李尧一定是又接了什么单子,出去做事去了。可他去哪了?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顾卿心中的不安更加清晰,连忙联系上已经准备入睡的岳轻语。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岳轻语依旧有气无力。 “你知道李尧在哪么?我联系不上他。”顾卿佯装淡定,但语气之中依旧透露出了了一丝焦急。 “李尧?不知道。今早我回家之后,就没有和他联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卿见此,没有多说:“啊,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想告诉他,联系不到,有些着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正当顾卿打算挂掉电话时,那边终于传来了岳轻语的声音:“你,是不是喜欢他?” 顾卿一愣,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清楚,很多人对于他们这些人群的偏见,更清楚,这种偏见根本无法消除。但他不想为此而遮掩自己,更不愿让李尧因此受屈。 “是。”很有力地回答。 对方一阵沉默。 “很好。”岳轻语语气虚弱,但还是说出来了这句话。 “谢谢。”顾卿轻声说。 电话挂断,顾卿紧接着联系到了另一个人。现在,李尧十有八九是在外面做事,既然如此,那就联系一下他的那个伙伴。虽然他没有联系方式,但他知道有人认识。 于力正打算和老婆温存一下,手机突然响起。当看到是顾卿来电,只能忍住脾气接了下来,一旁的老婆一脸嫌弃。 拿到张伟的联系方式,顾卿立刻打了过去。 张伟正和那个大老板在外面站着,等待里面结束。他看得出,大老板虽然和他聊天,但心思根本不在他这边,眼角不时飘向房屋的方向。 房屋之中,一片寂静,张伟自然不担心里面的李尧,尤其是今天的李尧脾气火爆,要担心也是担心里面作乱的脏东西,祈祷李尧不要把里面全砸了才好。大老板不懂,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在里面,干嘛呢?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伟神秘一笑,一句话没说,但心中却想:没有动静才是好,不然自己怎么交代? 大老板见对方如此,连连点头:“懂了,懂了。”其实,他什么也不懂。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张伟走到一旁简单说了两句,转身回来。他看向房子,默默祈祷李尧不要砸坏东西,不然真的说不清啊! 房屋之中,李尧一动不动。时间已经过了近二十分钟,他依旧像一个雕像一般坐在沙发上。忽然,他双目睁开,数道精光闪过,眼前出现五道身影,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其中一个身影站在中间,抱着胳膊一脸鄙视看着李尧,极其不屑:“就是你小子想要收拾我们?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人长相清奇,口眼歪斜,眉毛杂乱,一个硕大的痦子横在脸上,一看就不好惹。这位生前一定不是什么好鸟,死后都数他戾气最重。 一旁那位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前两天来了个老头子,还不是被我们收拾了一顿。小家伙,我奉劝你老老实实赔罪赶紧离开,不然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其他几人也是一阵附和,摩拳擦掌,展示自己的能力。 李尧看着他们几个鬼魂,径直起身提着桃木剑指向对方:“记住你说的话,我今天非把你们打残了不可!” “哼!好大的口气!兄弟们!上!” 张伟和大老板还在外面蹲着,头顶的月光洒下一片银白,要是和一个小姑娘这般悠闲,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可如今这两个大老爷们,还像蹲墙角似的在路边蹲着,实在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正当大老板想再次前去查看一番,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声响传来,顿时吓得他一激灵。可还未等反应过来,一连串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如轰炸一般排山倒海而来,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在干什么!他在给我拆家么!”大老板脸色惊恐,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这算怎么回事啊?是来驱魔,还是拆家啊! 张伟脸色尴尬,只能赔笑:“不会,不会。”虽然嘴上说着,但心中还在滴血。对方要是真的算计起来,这得赔多少钱啊!他看着房子的方向暗中祈祷,祈祷李尧能够高抬贵手,让他能够度过这一关。 房屋之中,只见一个身影正挥着手中木剑到处乱跑,仔细看去,这桃木剑之上,竟然有一个泛白的身影,正龇牙咧嘴,一脸求饶。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老大。其他四位正在屋子里仓皇逃窜,泪流满面,想要躲避这个煞星的追杀。其中一个正跪在一旁,不断叩头,涕泗横流地求情。 “大仙啊!放过我们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这就走啊!” 李尧哪里想听这些话,此刻的他只想好好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只见他一年追赶鬼魂,一边恶狠狠地说:“王八蛋!谁要和你们吃饭!谁要和你们见面!就不该见你!顾卿!” 被绑在桃木剑顶端上面的老大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但想要逃离的心思可谓是一刻也没有停止。他有气无力地看着其他几人的惨状,随后将所有的怨念都寄存在了那个叫顾卿的人的身上。在他看来,那个叫顾卿的人一定是个大坏人,惹得这位煞星大开杀戒。要是他出去,一定要找到这位,好好报仇! 突然,房间之中杂乱的声音消失,几位鬼魂也不再移动。原来,李尧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想要休息一番。几个鬼魂见此,顿时凑上前来,只不过他们不是为了报酬,而是来拍马屁求情。 五位鬼魂站成一排,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嚣张气势。只见他们跪在地上不断求饶,李尧听的不耐烦,眉头微皱,顿时吓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休息了片刻,李尧再次起身,他看向这五人。经过这么一会的发泄,心中的气愤也消了大半,但脸色还是依旧难看。 “你们,要是再胡作非为,我就请阴差把你们带走!重判功过!” 经此一事,几位哪有心思再胡作非为,纷纷跪地谢过。可刚打算起身离开,一个身影顿时冲了进来,只听一声厉喝,如天雷滚滚,让五位一愣。 “你们真是活腻了!”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身影不禁让五鬼一愣,就连李尧也没有想到。当看到是顾卿,李尧的心思顿时五味杂陈,既愤怒,又高兴,还掺杂着些许期许。 一旁的五鬼见此情形,心中忐忑不安。这个小年轻已经够厉害了,折腾的他们天地颠倒,现在这明显是又来了一位,这是真的要让五人活不下去么?自己五人虽然已经是鬼魂,但也不应该这么被折腾吧? 站在门口的顾卿一副凶神恶煞、天神降临的气势,颇有一副力挽狂澜、英雄救美的样子。可当他看到李尧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以及那五个小鬼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个气势用错了地方。 “你怎么来了?”李尧率先开口。 顾卿来的路上已经决定好,只要见到李尧,自己先来一个英雄救美,然后拉着李尧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含情脉脉地向他告白,最后自然是抱得美人归。虽然老套,但他见电视上都是这个样子。可如今自己不仅没有什么英雄救美,反而有点贸然闯入的意思,更主要的是,五个小鬼在身边,被他人盯着的情况下,自己的那点勇气瞬间消散一空,让他浑身无力。 若是让人知道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如此老套的表白,还是一位这么样的冰山,定会笑掉大牙。 听到李尧这般问话,顾卿脸色有些尴尬:“我,我,我没事。你先忙,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李尧原本已经泛起开心的心情再次低落,而且更加厉害。 身旁的五鬼对此敏感察觉,心中悲痛,刚想求饶,可李尧手中的木剑已经轰然落下,一阵鬼哭狼嚎之下五鬼继续逃窜,期望能够逃离这里。若不是刚才在动手之前,李尧特地封住了四周,几位早就跑的没影,再也不回来了。 顾卿站在门口,眼神失落。他不知道将那句话如何说出口,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他凭证这一股热情跑了过来,可当那个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却又没有了勇气。 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再次响起,大老板和张伟听着渗人,早就跑到别处去了,顾卿一个人在外面吹着冷风,心情低落。 忽然,他再次回头看向关着的房门,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再次冲了进去,一下来到李尧面前。 李尧被这身影吓得一动不动,对方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若不是自己清楚,他还以为顾卿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呢。 此时的李尧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倒不是说不喜欢,而是不敢。正当他想开口问对方怎么了,对方的话已经落在了他的耳中,让他心神一震。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此时李尧的姿势正一脚踩在一个小鬼身上,手中长剑停在半空,左手捏着一堆黄符,身上更是穿着大背心,大裤衩,完全一副随意打扮。当听到顾卿说完那句话后,李尧整个人都傻掉,心中尴尬。 “你,说什么?”不知为何,李尧竟然说了这句让他都觉得是废话的话。 顾卿哪里预料到是这般结果,竟然也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可那五鬼哪里忍得住,尤其是脚下那位,连忙大喊:“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李尧自然知道顾卿说的是什么,可此时的他突然起了孩童之心。他看向顾卿,双眼挑逗:“你自己说。” 顾卿被对方这么一弄,顿时起了好胜之心。他直直看着李尧,眼神镇定:“我,喜,欢,你。”说完,一把将对方拉在怀里,吻了下去。 李尧哪里遇到过这种场景,心中顿时意乱,但随即以更热烈的方式回应。天雷勾地火,一旁的五鬼顿时一脸尴尬,纷纷别过头去。其中一个偷偷去看,身在旁边的伙伴赶紧拉住了他,将他扭了过去。 几分钟之后,二人分开。李尧看向顾卿,对方眼神坚定,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终于消失,自己也笑了起来。 顾卿见他别过脸笑,还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粗笨的吻技。要说吻技,他确实不足,刚刚二人接吻,好几次牙碰牙,要不是二人情感爆发,还真的忍不住。不过他可不允许对方嘲笑自己,他要在二人之中,占主导地位。 “笑什么?”顾卿红着脸故意冷冷地问。 “开心。”李尧看着他说。 “我也是。” 二人在这边情意绵绵,可苦了那五个小鬼,尤其是脚下那位。即便是亲吻,李尧也没放过他。不过此时的李尧心情大好,已经准备放过这五人。 他将脚下那位放走,五鬼顿时聚集一起,只是脸上早就没有了挑衅,而是笑脸相迎,纷纷恭喜。 李尧自然很是受用,但同时也清楚这五鬼的心思。他看向五鬼,沉思片刻,这才开口:“几位在这里应该有些日子了,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但到底是行事逾矩,不得不惩治。” 五鬼一听,顿时倒吸凉气,想要争辩一番,但奈何对方确实本事强大,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李尧突然话锋一转,“今天我高兴,就不追究了。” 五鬼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欢庆跳跃,纷纷拜谢:“多谢大仙!多谢帅哥!祝你们百年好合!笑口常开!”总之,能想到的好话都说了一遍。 “早生贵子!” 李尧瞪了他一眼,那位连忙捂嘴低头。 “不过!” 得,白高兴一场,这该来的还是会来。五鬼心中无奈,这一会儿一个转折,心情就像过山车,要是生前,非得心脏病复发不可。 “你们跟着我吧,以后做事也算是你们功德一件。等到中元节,我会做场法事,助你们入轮回。” 入轮回,对于任何一个飘荡在阳间的鬼来说都是绝对的诱惑。五鬼听了,顿时叩头拜谢。李尧大手一挥,五鬼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此时的房间之中只剩下顾卿和李尧二人,刚才有五鬼在,李尧不觉如何,如今只有二人,他竟然觉得有些尴尬。回想起刚才那个吻,脸上竟然泛红,心中害羞。 顾卿也好不到哪去,没有恋爱经验的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不过好在有人来此,打断了这尴尬场景。 张伟和大老板走回房门前,里面已经没有动静,在大老板的怂恿下,张伟推门窥探。当看到里面只有李尧和顾卿,他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了下来。 张伟推门而入,借着外面的月光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更是各种碎片洒落一地。见此情形,他顿时苦笑,这该如何交代? 大老板跟着张伟的脚步走了进来,开灯一看,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地上金光闪闪,大老板眼冒金星。他瞪着牛眼哆哆嗦嗦,身上的肉都跟着颤抖不已:“这,这,这怎么回事!” 李尧还没来得及想理由,被对方这么一问顿时一滞,当时的他只顾着发泄了,哪里想到什么后果? 张伟见此,心中一沉,完了,这笔单子赚的钱都不够赔的零头。 “你家鬼太凶了,都是他们折腾的。我们为了驱鬼,也是费了很大力气。” 这话刚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了顾卿身上。张伟今天第一次见这人,这人,帅!确实是帅!可这人一脸的冰碴子,就差写上生人勿进四个字。想不到,这么一个人竟然说话如此不着调。他还不清楚李尧?今天这一单,明显是为了宣泄脾气才接下来的,这满屋子的狼藉都是在撒脾气罢了。想到这里张伟突然一愣,来的时候李尧还是气势汹汹,一副要翻天覆地的样子,怎么现在看着他不生气了? 大老板一听,也没有别的可说了,毕竟刚才他已经答应所有的一切都不管,让他放手去做。可他哪里想到,这放手去做的后果就是重新装修。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真是心中滴血!再次眼冒金星。 最后无奈之下,大老板只能点头。李尧见此,拉着顾卿就跑,留下脸色苍白的张伟料理后事。 月色冷白,洒在地上如蒙上一层细纱。微风拂过,细纱涌动,不多时,一切恢复如常。 二人走在别墅区的小路上,有些尴尬。李尧走在路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查看,时不时瞟两眼顾卿。余光之下,顾卿一如往常,面色清冷,月光映衬之下更显冰冷,真是冰山一座。 眼下这座冰山属于他了,可是不知为何,即便这人站在身边,却依旧让他觉得相隔甚远,心中不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二人走出别墅区,顾卿送李尧回去。一路上,李尧坐在顾卿身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可终究是不知道说什么,顾卿甚至比以往还要沉默,一个字都不说,让李尧如坐针毡。 到了路口,顾卿突然停住了脚步。此刻李尧已经没心思说话,心里乱糟糟,让他疲惫不堪。此时顾卿停步,让他心中纳闷,他倒要看看,这个一句话也不说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顾卿看着李尧,二人身高相差不多,此时李尧的眼睛也盯着他。还未说话,顾卿的心就已经咚咚乱跳,好像他一开口九耀蹦出来一般。 李尧看着顾卿,自己也来了脾气:“你要是没什么说的,我就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身后那位终于开口说话:“明天我来接你。” “干嘛?” “约会。” ☆、道观约会 第二天一大早,李尧立刻起床,昨晚顾卿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睡不安稳。他没谈过恋爱,就连幻想都不敢多想。外面虽然已经大亮,但也不过是六点半的时间,连一些上班族还没有起床。此时的他坐在床头,想着今天的顾卿到底要怎样和他约会。想到这里,他不禁很是兴奋。 起床、洗漱,依旧在他那两三件伊芙丽寻找看着舒服的衣服,出门之前,他还特地刷了刷鞋面,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好像有些长,不过已经来不及梳理。 吃过早饭,李尧便蹲在自己店铺门口休息,只是一会站着一会坐下,坐立不安,心思已经乱了。他一直在想,今天会是怎样的一天?直到他站在商场门口。 商场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走过路过的人纷纷向人群之中投向好奇的目光,女孩子一脸羡慕,被她们拉着逛街的男友则是一脸不屑。 李尧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是这里是顾卿和他约定的地点,他只能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随后在自己的心中给顾卿狠狠记下了一笔。 约会迟到! 果然,世间男女都是一个样。 正当他心中愤愤之时,那边的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竟然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此时的他正心烦,人群的不断靠近让他心中更是烦乱。刚准备起身换个地方等待,可抬头的一刹那,李尧整个人瞬间愣住。 眼前那位大帅哥穿着阳光,一个简单的白体恤,配上一条运动裤,虽然简单,但却让人倍感清爽。这人头发还特意做过,但那张脸,确实一脸别扭。 这人正是顾卿。 此时的顾卿正如李尧看到的一般,一脸别扭。他与李尧一样,没有丝毫经验的他昨晚一夜没睡,就在研究今天怎么过。 只是不知他从哪学的,现在的他竟然带着一大束玫瑰花,朝着李尧一步一步走来。红彤彤的玫瑰花在别人眼中很是热情,可是里要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就差转身逃跑。这种场面实在太过恐怖,但脚步还是没有挪动,停留在原地。 身边的女孩子们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在此守着,她们很好奇,拿花的这位帅哥一点也不比电视明星差,如此深情在这里等着心爱之人,即便是他们,也不能不羡慕。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是那位被等待的主角,幻想着自己能够拥有一位这般帅气深情的对象。直到对方走向一位帅哥,所有人顿时沸腾。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不过好刺激!” “果然,同性是真爱啊!” 。。。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纷纷灌进李尧耳中,顿时让他脸色通红,心中羞愤。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顾卿这个脑子竟然会有这般念头。 “这个帅哥也不错,也很帅啊!” “就是,一个小奶狗,一个小狼狗!哇!脑补!脑补!” “快拍照!快录像!” 顾卿根本没有将周围人的话语放在心上,此时的他看似眼神淡定,其实心中早就乱成一团。他就算没有恋爱过也知道眼前的一切异乎寻常,他真不明白,顾卿到底是从哪学到的这一手。 他站在李尧身前,顾卿一句话不说,只是将花递到李尧面前,一动不动。 围观众人见此瞬间顿时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看向二人,纷纷等着那个小奶狗接过鲜花的一瞬间。 此刻李尧脸上如火一般,顾卿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互相尴尬。众人见李尧没有接过鲜花,还以为是小奶狗有什么想法,纷纷催促。 “快接着啊!” “接着吧!” 声音此起彼伏,李尧更是害羞不已。为了避免僵持下去,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花香沁脾,确实不错,这是他第一次收到鲜花。 众人一阵沸腾,好像有什么大事尘埃落定一般。各种掌声欢呼声传入耳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或者通过了什么大决议,即便是顾卿那冰冷的表情也有些动容。 顾卿上前,看着李尧一脸无奈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去走走吧!” 李尧自然香立刻逃离此处,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白清:岳轻语来三阳观游玩,你也一起来玩吧! 顾卿看到了信息内容,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字刺激着他的神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尧见此顿觉好笑,不过,他也确实有些事需要和白清或者钱老爷子聊一聊,关于岳轻语的事,还有那块黑色石头。 “我陪你去。”还未等李尧说话,顾卿已经开口。 李尧无奈一笑,欣然答应。 二人在众人的欢呼赞叹之下转身离开,李尧回身鞠躬谢过众人,脸上洋溢着微笑。 三阳观,具体建成时间不详,不过据传在清代中晚期就已经坐落在山脚下,前前后后共经历了六代观主,到钱老爷子这一代,已经第七代。 虽然算作是历史遗迹,但当地这种古老庙宇实在太多,像这种年代并非久远,名气不是很大的道观,自然无法引起过多关注。好在这里一直有道士存在,修缮问题相应简单。 从红漆大门走进去十余米,便能看到一座三间房屋,屋内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清祖师。屋内一应物品很是简朴,没有金身,没有过多的贡品,除了寻常瓜果,有的只是三两信徒,前来跪拜。绕过这里,在其东侧,则是一月亮拱门,走过拱门便是后院,本院道士的栖居之地。此时,岳轻语三人已经坐在了院子内的石凳之上,在一旁摇椅上躺着的老爷子看着对方在一侧的两箱酒双眼放光。 李尧跟着顾卿还未等走进院落,就听到赵倩那嘻嘻哈哈的声音,就差把枝头上的麻雀震下来了。 “在道观里这么喧哗,也不怕神仙怪罪你。”走进院落,李尧看着赵倩笑着说。 白清见二人前来,顿时笑着起身:“神仙事忙,哪有空管我们。” “怎么说话呢?”摇椅上的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白清早就习惯这般,只是笑了笑。 白酒师兄弟见顾卿二人来此,端了盘茶水和瓜子走了出来,看着白清也有些责怪:“你这个胡言乱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李尧笑着接过茶水,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岳轻语和齐悦,好奇地说:“他们二人呢?没有跟你一起过来么?” 赵倩连忙开口:“他们在前面拜神呢。” 李尧点头:“你怎么没过去?” 赵倩瞥了一眼身边的白清,李尧顿时明白。这赵倩,最开始看上顾卿,现在又瞧上了白清,真是博爱啊! 话音未落,岳轻语和齐悦携手走进了院子。李尧看向岳轻语,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但总算是有点起色。顾卿见此,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对方,自己站在了李尧身边。 他也发现了岳轻语脸色不是很好,轻声询问:“还是感觉不舒服么?” 岳轻语脸色有些许疲累:“到没有太多不舒服,只是总感觉身上有些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着了风寒。” 李尧仔细看向她,发现印堂发暗,三魂火焰更是不如之前旺盛。 “你最近睡觉可还好?” 岳轻语摇了摇头:“每到晚上,总是能听到怪声。最开始我没太在意,可从那天起,我睡觉从没踏实过。” “怎么不告诉我?”李尧看向她,眉头微皱。 “我问过其他邻居,他们也说都听到了,应该只是谁家晚上不安生,这种情况再来找你,实在没什么用。”岳轻语轻笑。 李尧也无奈一笑:“这种事,我确实没有办法。” 齐悦说:“要不,你来我家住几天吧,我看你这样下去,走路都走不稳了。” “我看也好,换个环境,估计能好一些。”白清说道。 就在这时,钱老爷子突然指着顾卿大声说:“那个,那小子,你过来。” 顾卿一愣,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懵懂。老爷子话不多,即便是李尧来这十余分钟,也不过是提醒白清注意言语而已,想不到突然开口,竟然是和顾卿说话。 顾卿走了过去,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他,不时晃晃脑袋。稀疏的头发在风中胡乱摇摆,惹人发笑。 “你能喝多少酒?”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顿时一愣,李尧则看向顾卿,一脸好奇。他也想知道,他这个师兄到底能喝多少。 顾卿也是一愣,但随即开口:“不知道。前辈若是需要晚辈相陪,晚辈自然从命。” 老爷子听了这话连连点头,看向左右白酒二兄弟:“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行了!一会喝酒!”紧接着,他指使二兄弟,“你们下去买点菜,不用别的,火锅就行。记住啊!清潭街马家牛肉!他家牛肉最好!”二兄弟一阵无奈,走出道观赶紧置办去了。 李尧心中一阵无奈,想不到二人这第一次约会,竟然是在一家破道观,陪一个老爷子喝酒吃火锅。 “行了,你们出去走走吧!我要睡一会。” 李尧和顾卿相视一笑,转身离开。此处是有名的山峰,山脚下更是风景无数。这时候日头还不算毒辣,加上山间溪水无数,倒也是一处避暑胜地。 齐悦、赵倩陪着岳轻语留下休息,白清留下来照顾老爷子和道观,李尧二人则走出道观,找地方约会去了。 ☆、攒功德活命 三阳观位于山脚的一个角落,附近虽然没有名胜古迹,但相对于游览路线,这里可谓是人烟稀少。虽然没有人工开凿的美感,但却用最原始的方式保存了大自然的俊秀和神奇。 李尧第一次来此,之前虽然想过爬山,但无非是在山脚下的游览路线上看一看,在蜂拥的人群之中想要体验片刻惬意实属不易。不过今日,却让他倍感舒心。 阳光透过十数米高的树叶落在地面,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奇特的小精灵,在林间欢呼雀跃。不知从哪传来的溪水声,打在此处特有的石头之上发出叮当声响,枝头的鸟儿也加入了这场欢庆,时不时露出各自优美的歌喉,为这里平添一份趣味。 李尧和顾卿并未走远,此处小路并不算清晰,只怕再走下去,二人会有迷路的危险。而且顾卿看得出李尧体力有些不济,刚刚走了不到十分钟,额头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微的汗珠,脸色也稍显苍白,遍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林间微风轻拂,树叶草木簌簌作响,驱赶所剩不多的炎热。 李尧笑着看向四周,不由得感叹:“真舒服啊!”他躺在身下的大石头上,看着头顶变幻无穷的白云,心中什么也不去想。 顾卿见他如此,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他也学着李尧,躺了下来,蓝天透过碧绿的树叶,偶尔一两朵白云路过,分外好看。 “你,还好么?” 李尧正享受着片刻的清闲,忽然听到顾卿的问话。他知道对方在问自己什么。 “好不好的,不都过来了么?” 李尧的语气看似轻松,可却充斥着无奈。虽然顾卿想象不到李尧这些年的遭遇,但也清楚,一定不好过。 “师父去世之后,我被送到了福利院,在福利院的帮助下念完了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出来打工,然后就来到了这里。算来算去,这一眨眼竟然过了近二十年,也是够快的。”李尧笑着说。 他拿起一个掉落的树叶放在双目之上,清新的气味缓流进鼻腔,顿时轻松不少。 看似简单地回答,其中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师伯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李尧语气有些低落。 “他,和师叔一样。自从那次他们二人出去回来,便已经不行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师叔走在了前面。” “你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了么?” “不清楚。” 二人陷入沉默。那件神秘的事带走了二人的师父,带走了他们最亲的人。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嗯,走一步看一步吧。谁知道能到哪呢?”说到这里,李尧突然笑了起来。 “我看你的身体不是很好,还是考虑一下不要接触这些了。” “我不做,你养我么?” “我养你。” 低沉的声音让李尧倍感安心,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不行啊,我不能不做。” 顾卿眉头微皱,侧脸看向那被树叶遮挡住的脸庞:“我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它来续命。” 这话一出,顾卿的心脏犹如遭到重击。对于李尧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些,也清楚他说话的意义。 “师伯用最后一丝气力帮你关掉了阴阳眼,可我却没有。” 顾卿小时候也是可以看到鬼魂的。他还记得在遇到师父之前,身边那些吓人的东西,直到师父出现。 后来,他跟随师父学习道法,有了些本事,自然也就不怕那些小鬼怪。可直到有一天,在师叔去世之后,师父突然将他打晕。醒来之后,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而师父,则死在了他的身边。 自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见到那些奇怪的东西。 随着年龄的长大,他慢慢知道,应该是师父将他的阴阳眼关闭,而从那之后,原本身体孱弱的他也变得慢慢强壮起来,成了和他人无异的青少年。 在见到李尧之后,最初他原以为师叔也将这位小师弟的阴阳眼封住,李尧能看到鬼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可随着慢慢接触,他才发现并非如此。 “阴阳眼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违反了天地阴阳平衡的法则,体内阴气强大,阳气衰弱,加上其他影响因素,这才造就了阴阳眼。可原本属于世间阴阳平衡产物的人类此刻却阴阳失衡,必然会导致寿命减短,最后快速消亡。这些年,我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很多,知道有关闭阴阳眼的办法,但那也只是在幼年时期,阳气还在上升之时才有机会。如今的我已经晚了。”说到这里,李尧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奇迹了。很多人连二十岁都到不了。” 他说着这些话,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里面的种种都和他无关,即便是即将面临的死亡,也和他相距甚远。 忽然,眼前的光亮迅速消减,一个轻柔的触感落在双唇之上。顾卿吻上了李尧,李尧轻柔回应。 片刻过后,二人再次躺下,耳边的虫鸣鸟叫再次缓缓落下。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李尧笑着说。此时的他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 “你的脖子,那条疤痕。” 李尧一愣,随即笑道:“想不到,你还记着。” 那时候,李尧不过三岁,而顾卿也不过六岁。那一天,二人在李尧的小村子里玩耍,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这时候,正是各户各家准备吃饭,孩子们放学相聚一起玩乐的时候。 三岁的李尧见到同龄人,自然高兴非常,嚷嚷着要跟他们玩耍,小伙伴们没有拒绝。顾卿见此,回家做饭。师父和师叔再次出门,留下他们两个在家。 可没过多久,只听门外一阵骚乱,小李尧被一个年纪稍长的伙伴给架了回来。小李尧嚎啕大哭,手捂着脖子,一丝丝鲜血从指缝之中流淌而下。 “本来我们玩的好好的,可一个小孩突然说我是怪物,说我能看见鬼,还吓唬其他人,只要跟我玩都会变成鬼。其他人听了一定害怕啊,虽然有几个胆子大的没说什么,可大部分都离我远远的。后来不知道谁,上前推了我一下,我倒地的时候,脖子被划破了。”说道这里,李尧笑了起来,“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拿着棍子追着他们打替我出气。你还记得么?当天晚上那些家长都来找师父,可他们不在,到最后还是你吓唬他们,把他们赶走了。” 顾卿缓缓点头。他当然记得,也就是那件事之后,李尧才说了那句话。 “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么?” 李尧不解地看向对方,眼神充满疑惑:“我说什么了?” “你说。。。” “李尧,顾卿,吃饭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两人急忙起身。在他们不远处,白清正看着他们二人摆着手,笑着招呼。 “师兄们回来了,师父让我叫你们快回来吃饭。” “好!这就下去!”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二人起身打扫身上的尘土准备下山。 “你说,他会不会看到我们亲嘴了?”李尧突然有些尴尬,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看到就看到,这有什么。”顾卿面色不变,但心里也有些害羞。 李尧笑了起来,突然拉起顾卿的手,笑着说:“回去吃饭。”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不多时便回到了三阳观。正如白清所说,师兄们已经回来,热气腾腾的火锅已经在院子中沸腾。为了好好喝酒,老爷子竟然下令将道观门关上,美其名曰休息时间,实际就是为了安心喝酒。 火锅沸腾,秀肉馅没,几杯美酒下肚,老爷子和顾卿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正当聊得开心,老爷子突然停下了筷子,皱着眉头看向正南方向,很快便再次笑着吃饭。不多时,牛栏山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李尧有些纳闷,可却无一人表示有问题,他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吃饭。 几人吃得差不多,在院子一旁聊天休息,顾卿还在和老爷子喝酒。二人谈天说地,时不时一声欢笑从他们那里传来。白清见此,一脸无奈。 “师父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可他不该这么喝酒,对身体不好。” 话音未落,那边的老爷子顿时咆哮大喊:“老子七十多了,再多活能活几年?喝点酒你们也管!” 白清见此顿时装聋作哑,暗做鬼脸,引得他人一阵偷笑。 此时岳轻语三人已经回去休息,牛栏山出门还没有回来,杜康在屋子里躺着休息,只有白清和李尧在一旁闲聊。 正聊着闲事,白清突然瞥了一眼顾卿,随即看向李尧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李尧一愣,随即开口:“我们是师兄弟。” 白清笑道:“怪不得他对你这么好。就连和我聊天,他都时不时看过来,生怕我把你吃了似的。” 李尧笑着说:“他喝多了,你别介意。” 那头,顾卿的目光再次袭来,脸色些许不悦,弄得李尧一阵尴尬。 “我要是再这么和你聊下去,只怕他会杀了我。”白清笑着说,引来李尧尴尬一笑。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马上中元节,观里要做法事,你一起来吧!” 李尧一愣,当即答应。 “好。” ☆、又出事了 “咚,咚,咚” “救我,救我!” 睡梦中的岳轻语忽的坐起,外面不见月光,只有一双灰白眼球死死盯着她。 阳光刺眼,等到李尧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小黑早就跑出去玩去了,身旁的顾卿已经不见了身影。见此,李尧轻声笑了笑,翻个身继续休息,露出一片光滑的后背。 不多时,卧室门被推开,顾卿穿着李尧的睡衣走进来,看到李尧已经睡醒,笑着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抚摸他的肩膀。 昨天,顾卿和钱老爷子喝酒,一人喝了一斤多的白酒。老爷子想要继续,可顾卿早就叮咛大醉,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见此情形,老爷子指着顾卿大笑,随后被白清搀回屋子休息去了。 李尧见此一脸无奈,可顾卿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将他一把搂住,随后靠着他的肩膀昏睡了过去。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要是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白清见此,想要将二人留下住一晚,可顾卿却仿佛清醒过来,拉着李尧转身就走。白清无奈,只得将二人送上车,这才离开。 等到回到家中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李尧带着顾卿回到了自己家中,顾卿喝的这么多,他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便带了回来。 他不知道,顾卿的酒量很大,这些酒根本没有让他醉倒,反而让他的奸计得逞。 感觉到顾卿的手,李尧转过身瞥了他一眼,脸色红晕却又浮现一丝怒意。 “还疼么?” 依旧深沉的声音,可现在听来就像是让李尧更加羞涩。 “闭嘴!” 顾卿无奈笑了笑。 “不许笑。” 李尧的无理取闹让他顿时觉得好笑,当看到对方可爱的样子,顾卿又扑了过去。 一番温存之后,李尧早就筋疲力尽,趴在床头有气无力地抽着烟。 “昨天你是不是计划好的?” 顾卿只是笑笑,没有承认。 李尧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讲寿命无多,对方又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便走到这一步,他也觉得没什么,更不会认为太快。现在对他来讲,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李尧接过电话,原本放松的心情瞬间凝重,顾卿见他沉默不语,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话音刚落,李尧便起床穿衣服。顾卿有些担忧:“怎么了?” “岳轻语出事了。” 站在赵倩家门口,李尧咬着牙意味着顾卿站立,时不时瞪对方两眼,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才解气。 极尽的放纵,结果便是站立不稳,□□疼痛。原本需要好好休息,可岳轻语这边实在让他担心。 门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赵倩顶着一头乱发慌乱开门。 “你们终于来了,快进来看看。” 顾卿搀扶着李尧走进门,赵倩一看顿时一愣:“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啊!” 李尧就怕别人问,可自己奇葩的走路姿势和搀扶顾卿的样子怎么可能隐藏得住。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身边那位快速回应。 “昨天被撞了,腰疼。”李尧听了狠狠瞪了一眼。 没错,被撞的很厉害。 赵倩哪里多想,一脸关切地看着李尧。 “没事,先带我去看看岳轻语。” 在顾卿的搀扶下,三人走进卧室。刚一进门,一股浓重的死气扑面而来,李尧顿时眉头紧皱,连忙前去查看岳轻语的状况。 不知何时起,岳轻语的印堂黑如墨玉,阳气衰弱,体表温度更是低得吓人。 来不及多说,李尧连忙从布袋之中拿出一个皮包,里面是十九根大小不一的银针。他拿出一根寸许长的银针,轻轻落在岳轻语的人中位置。在银针落下的一刹那,岳轻语突然倒吸一口气,体温缓缓升高,青色的脸颊有了一丝红色。 做完这些,李尧并未结束。只见他拿出三道符纸,在空中一抖,瞬间燃烧。升腾的火焰瞬间将屋内的死气驱散,在火焰消失的一刹那,李尧将一枚古币放在岳轻语胸口,压住了她所剩不多的阳气。 做完这些,李尧才缓缓出气,但面色依旧凝重。岳轻语的情况相较于前些天的刘敏来讲更加严重。刘敏可以归结为丢魂,可岳轻语,却是失魂。 二者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实际上却天差地别。丢魂,如刘敏,可以找寻魂魄,将魂魄重新安置后,此人便不会有大碍。而岳轻语的魂魄却属于被人拘走,扣留在了某个地方。对方如此做,自然不会让她的魂魄轻易回归,而一旦出现不可掌控的局面,那人甚至可以摧毁此人的魂魄,斩断一切线索。而这人,也会就此丧命。 失魂一事他倒也经历过,虽然对方厉害,但却不会轻易毁掉魂魄,不然天道之下的恶果任凭是谁也无法承受。但让他不明白的是,岳轻语怎会遇到这件事?是谁,会对她行如此恶劣之事? 一旁的赵倩哪里见过这等事,尤其是符纸突然燃烧,那只有在电影里才见到过。当如此神奇场面出现在面前,赵倩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尧。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话音未落,门再次响起,赵倩连忙出去相迎,原来是白清到了。 “情况如何?”看到李尧眉头紧皱,白清着急不已。 “失魂。” 听了这话,白清更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昏迷之中的岳轻语较之刚才脸色已经好了一些,虽然看着像是睡觉,但若不是李尧拿出的那枚三皇钱保住了所剩无几的阳气,只怕已经危险了。 “想不到你也过来了。”李尧苦笑。 “我们毕竟互相认识,客气话就不要说了。”白清说,“你接下来有什么办法么?” 李尧低头沉思。办法他有,可是并非简单,而且他担心,以如今岳轻语的情况能否支撑下来。 “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听到李尧发问,白清缓缓摇头:“失魂最麻烦的还是要找到扣押魂魄之人,单单这一条就已经很不易,更何况还要在这种高手手中将魂魄抢走。我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而且,我马上要去白云观,根本来不及。” 李尧缓缓点头。 “白云观也出了些事,让我们前去看看。你不知道,三阳观一直被白云观庇护着,要不是他们帮忙,我们这里连修缮维护的钱都没有。所以他们让我们过去,我们没法推辞。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你,我也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白清起身准备离去,李尧见此连忙起身相送,可身体的不适顿时牵扯到了他的神经。白清见此,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掩盖了下去:“岳轻语情况不明,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最近听说蒿里山那边有动静,你,小心一些吧。”说完,白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尧,转身离去。 顾卿站在身后,脸色冰冷,拉住李尧不让他走动。 赵倩送白清出去,李尧看向顾卿说:“蒿里山,那里能有什么动静?” 顾卿也是摇头。 送走白清,看着昏迷中的岳轻语,顾卿缓缓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看着床上昏睡的岳轻语,李尧眉头紧皱:“先去她家看一看吧。” 二人坐在出租车上沉默不语,回想起昨天,二人很是放松,尤其晚上的一切让二人更是确定了彼此的关系。可转念间,岳轻语再次病倒,还未度过二人世界的李尧便再次行动。 对于李尧的身体,顾卿虽然不说,但心中也一直担心。正如李尧说的一般,自己的师父帮助自己关闭了天眼,将体内的阴阳平衡,可李尧没有。师叔去的突然,根本来不及让他做这些。而如今,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时机,更没有能为他做此的人。 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的李尧,顾卿眼神充满疼惜。 “做完这件事,不要再继续了,好么?” 李尧笑了笑:“担心我?” “废话。” 李尧笑得很开心,头轻轻蹭着李尧的肩膀:“等过了中元节,我就收手不做了。” 中元节,还有不到一个月。顾卿缓缓叹气。李尧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略有调戏地说:“放松,放松,短时间内我死不了。” 顾卿狠狠拍了拍他的屁股,很严肃地说:“不许乱说。” 前面的司机好像早就习惯了各种场面,根本没有说什么。 李尧缓缓起身,面色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多活一段时间。”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呢?” “那我就去地府,把你拉回来!” 站在岳轻语家的门口,李尧没有直接开门进去,而是皱着眉头紧盯房门。 这看似平常的防盗门,不知何时被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你看得见么?” 顾卿看向李尧指的方向,眉头微皱。房门之上,只有人工制造的木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也许是做工粗糙,在门的正中部分,更显昏暗。 见顾卿如此,李尧再次看向那符号。 果然如此! 这符号巴掌大小,好像用一种特殊墨水写就,光线之下,不仅没有光亮,反而让人觉得光线被吞噬了一般。一眼扫去,还以为这符号是谁胡乱涂燕,可仔细看去,里面却大有深意。 就像一个骷髅,被倒挂在天空之上。 ☆、魂魄离体 不知从何时起,李尧的生活变得有些奇怪。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与原来的平淡生活根本天壤之别。 看着门上这黑色印记,他眉头紧皱。这印记名叫悬鬼,一旦这东西出现在门口,那就表示这里的主人被恶鬼盯住,会有血光之灾。 李尧纳闷,他仔细观察过岳轻语的面相,并非短命之相,更何况虽然身为女子,但那股子英气却少有的出现在她的身上,凭此更不会被邪祟招惹。可如今,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实在诡异。就连李尧都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天压住对方阳气惹的祸。 他将那印记画了下来,递给顾卿。顾卿看了也是面色凝重。 “这东西,不一般啊!”顾卿语气深沉。 “是啊,被这样的厉鬼盯住,实在是麻烦。”李尧说,“是不是那天我压住了她的阳气闹得?” 顾卿缓缓摇头:“不是我为你开脱,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不会出现这等事情,更何况岳轻语?” 李尧听了还是无法释怀。他叹了口气说:“先不想这些,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大门打开,里面的一切并无异常。二人相视一眼,刚走进房门的一瞬间,李尧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是黑夜。 客厅门口,躺在地上的李尧依旧昏迷不醒。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多了一个人影,这人影不是顾卿,而是岳轻语。 “醒醒吧,你再不醒过来,就没人救得了我了。” 岳轻语蹲在李尧身边,语气凝重。话音刚落,许是岳轻语说的话管用,李尧的眉头动了动,不一会,便有了动静。 “啊!好痛!” 太阳穴两侧神经的跳动刺痛着他的大脑,身上的酸痛已经不值一提,一声惨叫之后,李尧终于醒了过来。 他单手支撑,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剧烈地疼痛让他眉头紧皱,脸色狰狞,恨不得撞墙才能缓解。他从未如此头疼,剧烈深呼吸之后,疼痛稍稍缓解,这才让他有精力查看周围情况。 刚才突然昏迷,想不到醒来已经是深夜。外面不见月光,就连其他楼层的灯光也没有一丝。李尧靠在墙上舒缓神经,嘴里轻轻呼喊着顾卿,可是却未得当对方的回应。 “顾卿不在,是我,岳轻语。” 李尧一愣,忍住疼痛睁眼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岳轻语出现在身边,而四周根本没有顾卿的一丝身影。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赵倩家么?”李尧皱眉问道。 岳轻语无奈一笑,说:“你还看不出来吗?”她站起身,走动两下,李尧者才注意到从她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感觉。 “原来你的魂魄丢在了自己家中。”李尧面色凝重,“不对,你是被困在这里。” “没错。” 头疼稍稍缓解,李尧这才有力气起身。他想打开灯光,可是自己却仿佛在梦境之中,根本无法打开开关。他顿时一愣,手臂快速挥动,随后自己也无奈一笑:“想不到我也被困在这里。” 原来,此时的李尧和岳轻语一样,都是魂魄离体,被困于此。 面对如此情况,李尧心有不安,可若自己表现出来,岳轻语定然会更加紧张,只能掩盖下去。虽然自己有些本事,但能够被对方逼得自己魂魄离体,可见对方手段高明。 二人坐在沙发上,李尧看着岳轻语,对方虽然魂魄离体,但魂魄凝而不散,并未出现大得麻烦,这才放心。 “你得救我出去。” 话还未说完,李尧便抬手让她不要说话,反而看向四周。岳轻语眉头微皱,心里顿时生了一股火,刚想说话,李尧率先开口。 “朋友,既然我已经来了,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这么厉害的手段还如此见不得人,实在是让人看不上眼啊!” 岳轻语一愣,李尧这是在和谁说话?家中除了他俩,难不成还有人?想到这里,岳轻语心底顿时发毛。反观李尧,却异常镇定,双眼之中泛起精光,让人无法直视。 李尧的声音在房屋之中快速传开,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尧见此一声冷笑。他眉头一挑,嘴角微扬,右手轻点桌面,随着一道声响,奇特一幕瞬间发生。 只见一道微光泛起,化成涟漪快速扩散,瞬间笼罩整个房间。青色的光芒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亮光,照亮每一寸黑暗。 一旁的岳轻语见此情景震惊不已,她何时见过如此景象?青光如一朵莲花缓缓扩散,如黎明微光,静谧非常。要不是现在身处险境,有李尧这般帅哥陪伴,还真是浪漫的事情。正当她陶醉其中,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迅速串出,出现在二人眼前。 当那身影露出面容,岳轻语顿时双目爆睁,脸色惨白,这人正是出现在她梦中,将她困在这里的那位。 李尧见此,并未慌乱,而是像遇见老朋友一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巨大的身子瞬间将椅子包裹,浓重的阴气冲击着四周,不多时,原本盛夏的夜晚就像是不如深冬,迅速寒冷异常。 对方并未说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向李尧二人。李尧面色凝重,看向对方,那黑衣人影的脸上挂着两颗牛一样的大眼睛,大脸惨白,披头散发,一口大黄牙在那里里进外出。见此情形,李尧突然笑了起来:“大哥,您这么大的本事就没必要变成这个样子吓唬人了吧?” 那人听了顿时一笑,一个变化,从一位青面獠牙的厉鬼变成了俊俏书生,也不知道从哪看到的,竟然连衣服都是一副古装打扮。二人见此顿时无奈大笑,就连岳轻语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那人一愣,连忙看向自己:“是哪不好看么?” “好看!好看!”二人连忙应和。任凭谁也无法将对面那俊俏书生和刚才的恶鬼相提并论。 “说说吧,是谁让你过来的?把我这个朋友困在这里,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李尧的突然问话让原本欢快的气氛顿时一滞,岳轻语紧紧抓住李尧的胳膊,面露惧意。 那书生轻掸衣衫,嘴角一扬:“还算是不错,能想到这些,说明不傻。但抱歉啊,我不能告诉你,而且,我就是来杀你们的。”话音未落,那恐怖面容再次出现,吓得岳轻语大叫,随后却一声冷笑,再次幻化成书生模样。 李尧笑看对方,实则心中紧张不已。对方要比他厉害,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单是自己与对方对峙,已经捉襟见肘,如今还有一位岳轻语,若是动起手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看着李尧这般模样,那人顿时笑了起来:“你也不用作何打算,更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现在让我看看,被他看上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话音一落,那人瞬间化作一阵黑烟悬于半空。只见黑烟之中无数人脸若隐若现,纷纷痛苦不堪,惨叫之声划破当空,狂风在屋内呼啸,纸张窗帘腾空而起。 岳轻语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顿时大叫,瞬间晕了过去。李尧连忙起身,布兜内的符纸自动飞出,化作无数光点连成一道金色光幕,瞬间将二人护住。 灵魂出窍相较于□□,更接近天地阴阳,而此时的空间环境特殊,所以才会有如此威力。若是从此情景来看,当年的神仙法术不虚,恐怕真有移山填海的本事。 金光笼罩,黑云吞吐,狭小的空间泾渭分明。黑影惨叫,张牙舞爪,不断冲击金色光幕,尖锐之声不绝于耳。 “小家伙,有些本事!”黑雾之中那人大笑,“这样呢!”话音一落,周围无数大手瞬间出现,朝金光铺天盖地而去,狠狠砸下。 李尧脸色发白,金光在攻击之下迅速暗淡。他连忙挥舞长剑,青光迅速飞出,劈在大手之上,瞬间斩落无数。可断掉的大手却再次幻化,蜂拥而上。 焦黑干枯的大手不断冲击,发出阵阵轰鸣,金色光幕已经只有淡淡一层,李尧见此,心中一横,从口袋抓了一把东西迅速扔了出去。那物体犹如灰尘一般,迅速散开。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东西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大手仿佛遇到了致命克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即便是黑雾也连连后退,根本不敢直面。 “香灰,真你有的!”黑雾之中见此顿时大笑。 没错,这东西就是香灰,可却并非一般香灰,而是供奉在酆都大帝神像前,被李尧随身携带防身的最后一击。 黑雾退去,大手消失,香灰所在之处犹如一方净土,不容侵犯。可这毕竟只是供奉在神像之前的香灰,能够沾染一丝神性已经实属难得,根本不可能长久。李尧自然清楚,他也没有将所有希望放在这上面。 忽然,李尧双目紧闭,手捏法印,手中长剑横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那金色光幕顿时破碎,化作无数流光迅速扑向黑雾,同时口袋之中再次飞出五张黄符。那黄符迎风而涨,迅速化作五道身影。 五道身影形态各异,手持法器,眼神凌厉,分立五方,将黑雾死死困住。 黑雾之中,无数咆哮声不断传出,黑影冲击着五方神像。那神像凶狠异常,手中法器夹杂雷霆之力不断落下,迅速还击。 轰鸣之声响彻四周,震得人头皮发麻。李尧护住岳轻语,抱起她直奔门口,想立刻出去。那黑雾察觉出李尧的意图,咆哮大喊:“想走!做梦!” 话音未落,黑雾迅速壮大,如一巨大魔神,与五方神像奋力抗争。强烈的风波不断摧毁屋内的一切,轰鸣之声更是响彻天地,顷刻间,屋内狂风乱舞,碎屑纷飞。 忽然,一声清脆声音响起,在这纷乱声音之中尤显突兀。李尧顿时脸色惨白,回头一看,五方神像竟然全部出现裂痕,再这样下去,定然会被黑雾吞噬。一旦如此,二人必会就此毙命。 李尧奋力开门,可是此时的他只是魂魄,根本无法扭动门把手,而四周更是被阵法困住,根本无法离开。 “哈哈哈!小家伙!等死吧!” 黑雾嚣张大笑,李尧已经没空去注意。此时的房门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任凭他如何,也无法撼动。 眼见着神像凋零,李尧脸色越发凝重,黑雾越发嚣张,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 门开了。 ☆、第二块玉石 门外,顾卿看着昏迷的李尧,心中担忧不已。对方魂魄离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打开房门赶紧走了进去,将李尧放在床上好好安置。 阴阳眼关闭,很多术法无法使用,加上师父的过早离世,他根本没有太多的本事。他看着昏迷的李尧心中担忧,但却无可奈何。直到他想起钱老爷子,可正当他要联系对方,一声□□从李尧口中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 李尧满脸痛苦,浑身疼痛不堪,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顾卿连忙将他扶起,李尧顾不上对方,慌忙查看周身,直到发现岳轻语站在一旁的身影,这才放心。 “放心吧,我没事。”李尧有气无力地说,话音未落,再次昏迷。 李尧魂魄闯出房间,那黑雾突然不再挣扎,而是化作人形。只见他大袖一挥,那五方神像顷刻间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仿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 “让你演戏,真是难为你了。” 那书生模样的人哼笑:“你这假惺惺的样子真是够了,要不你去做编剧吧?这么浪费真是怪可惜的。”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间之中,只是看不清面容。 这人笑了笑:“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书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一个有点本事的小孩,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有用,对我,对我们这一类人,对他自己,都会有用的。” 书生冷笑:“神秘兮兮。” 这人坐在沙发,语气深沉:“已经有人盯着我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出手。” 书生起身离开,临走之前瞥了他一眼:“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你说呢?” 阵风吹过,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室内的一片混乱转身间恢复原状,一切归于平静。 “呼” “慢点跑!你等等我!” “你快点!一会就看不到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 前面小小的身影停下了脚步,一脸自豪地等着后面的这个身体单薄的孩子。 “我听说后山有好东西,只有晚上才能看见。马上就要到睡觉时间了,快去看看吧!”说完,拉着一脸惊慌的小孩朝着后山跑去。 夜晚,后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今天的夜色格外浓重,无论是星光还是月色,都格外珍惜自己,隐藏不出。两个小家伙在后上这一条七拐八拐的小路上磕磕绊绊,时不时趔趄两下,但很快还是朝着远方走去。 “就在前面!” 前面那位一脸兴奋,指着前方不远处一棵很突兀的大树。 “他们说,这里有鬼!” 后面的小家伙好像被这句话吓到了,顿时停下了脚步,满脸恐惧,不敢上前。 前面那孩子见此顿时一脸鄙夷,自己走到那歪脖树下,一副很勇敢的样子说:“他们说就是这里!你看!我现在站在这里,一会回去你要告诉他们!我一点也不胆小!” 不远处那个小孩仿佛没有听到伙伴说的话,而是直直盯着那男孩的头顶。 不知从哪出现一道光芒,快速在大树周围闪过。不远处男孩看着大树,脸色恐惧,浑身哆嗦,脸色惨白。 “啊!” 小孩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可他又慌忙起身,朝着那树下的同伴跑去。 只见在那歪脖树下,一条长长的猩红色的舌痛缓缓落下,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这孩子的脖子上,而舌头上面,则是一个双眼爆睁,面色惨白的女鬼。 怪不得老人们说,不要再歪脖树下站着,会被吃掉! “让开!让开!”一脸惧意的小孩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临近。 那道鬼影突然消失不见,可站在树下的同伴,却脸色一愣,死死盯着小男孩。 小男孩一愣,随即脸色一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冷风吹过,卷起一阵尘土,两个小小的身影各自站在一侧,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可以看见?” 小男孩面露一丝恐惧,他如此并非是因为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而是伙伴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可以看见!”树下男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稚嫩的声音却像是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那孩子的心。 小男孩低头不语,不敢抬头看向对方。脚下昏暗的尘土在被风吹动,覆盖在鞋面上,小男孩一动不动,任由尘土落在身上。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毫不停歇,由近而远,消失不见。 “你们天生不同,他不会成为你的朋友。” 李尧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之中,身边除了顾卿,竟然还有岳轻语,以及别人看不到的老两口,就连五鬼都在屋子里不住乱窜,东瞅瞅西看看,好像从未见过一般。 这个屋子除了李尧一个病人,其他都是健康人,可这所有人加一起都不如身边的鬼多,弄得来回进出的护士还以为这里的冷风开得过低,前前后后过来检查多次,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看到李尧醒来,所有人顿时开心不已,纷纷迎上前来。 “感觉怎么样?” “还好么?” “我就说你这孩子。。。”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来,李尧见此哭笑不得。这时一个水杯递了过来,顾卿看着他脸色担忧,没有多说:“先喝点水吧!” “对对对!先喝点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一口一口喝水,就像自己不会一样,弄得李尧想笑。 “你们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晕了过去,休息一会就好了。”随后看向岳轻语,“你没事了么?” 岳轻语点头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李尧见此,有气无力地说:“你先休息一下吧,现在你已经没事,不用担心了。” 岳轻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转身离去。 李尧有些纳闷,看向一旁的顾卿。顾卿也不明白,只得摇头。 房屋之内,现在只剩下李尧和顾卿二人,但还有七位鬼魂陪伴,弄得整个房间阴嗖嗖的。顾卿虽然没有了阴阳眼,但他通过其他方式察觉到了这些存在,知道都是跟随李尧,便没有多言。 李尧看着顾卿好像有些心事,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卿并未多说,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东西。当李尧将目光落在那东西之上,脸色顿时大变:“你从我的口袋中把那个拿出来。”当那黑色玉石和顾卿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起,李尧顿时眉头紧皱。这二者同样乌黑,灯管之下反射着同样的光芒。李尧与顾卿四目相对,二人的判断相同。 老爷子老奶奶早就见过这东西,根本不懂,见李尧已经无事便消失不见,反倒是五鬼之中的一位,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李尧看向他,这位被他称之为小五的小鬼正是那天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位:“你见过?” 小五眉头紧皱,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李尧无奈,只得让他们先行离开。 顾卿看向李尧,心中不免担心:“如今岳轻语的事已经解决,你还是不要再掺和这些事了。看着你一次次晕倒,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李尧强颜欢笑,顾卿说的话他何尝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自己很清楚,更明白若是再这般下去,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可这两块石头。。。” “不要去管了,”顾卿打断他的话,“随缘吧。” 李尧见他眼神坚定,缓缓点头。 二人一阵沉默,李尧深深呼了口气,却并未感觉到如释重负。岳轻语的事情有些奇怪,那怪人明显不是人类,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他一概不知。 顾卿看了看他,轻声说:“再睡一会吧。” 李尧无奈一笑:“刚睡醒,哪里睡得着?出去走走吧。” 李尧和顾卿走在医院外面,虽然已经夜晚,但形形色色的人群却从未间断。急诊门口不断涌入的人群,躲在角落愁眉苦脸抽烟解乏的中年人,脸色喜悦迎接新生命的一家人,互相交杂,却又各不相干。二人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医院的消毒液味道实在让李尧不舒服。 往来车辆在此时分外拥挤,看着这些各奔东西的人,一旁的顾卿时不时看向他的眼神,李尧突然笑了起来。 顾卿一头雾水,一把抢过正要被对方点燃的香烟:“不许抽烟。你笑什么?” 李尧看向他,眉头一挑,笑着说:“也许,我能过上和他们相同的日子。” 顾卿那张冰山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我陪着你,一定能。” 李尧听了顿时大笑,无奈摇头。顾卿一把抓住他的脖子,貌似威胁地说:“怎么?你不是这个意思么?不是么?难道你还打算和别人?” “不,不,不,你别闹,痒,别闹。哈哈哈!” 街道之上行人侧目,可二人却并未在意。 夜色越发浓重,医院两侧的车流量终于小了一些。微风吹过,带来凉爽的同时却裹挟着一丝水气。二人依旧坐在路边,感受难得的空闲。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李尧脸上再次浮现一丝疲惫,顾卿观察仔细,便带着他准备回去。 “轰隆” 不知何时,头顶之上已经乌云密布,即便是在深夜,乌云的浓重也让人无法忽视。 由远及近的闪电伴随着轰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路边行人纷纷加快脚步,生怕大雨倾盆,砸在自己的身上。李尧二人也快步回到医院。刚一进门,瓢泼大雨轰然落下,砸的行人如鸟兽散,仓皇逃窜。 “大雨哗哗下啊!”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转眼间,声音便被淹没在众人之间。 ☆、线索再现 出院之后,将近两周的时间李尧没有见到顾卿。顾卿毕竟有工作在身,这两周和于力出差去了,反倒是岳轻语,时不时跑来和李尧闲聊,没事一起吃个饭。正如李尧之前预料,那件事之后岳轻语再也没有感觉不适,一切生活都回归到从前。不仅如此,好事接连不断,张伟的孩子已经出生,听说孩子刚一出生竟然有八斤重,十足一个大胖小子,俩家人高兴不已;老爷子和老奶奶天天在屋子里休息,李尧不用出门做事,二老自然是清闲得很,算着时间,马上就要中元节,到时候,二老便可以投胎转世。 此时的李尧正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晃晃悠悠,清闲得很,平凡的日子让李尧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尤其是顾卿时不时拍过来的视频,发来的照片,让他倍感幸福。可在这幸福之下,李尧却另有打算。 之前发生在岳轻语身上的事让李尧心中担忧,对方的强大让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对方明确告知,岳轻语只不过算是鱼饵,而他,才是那条对方心目中的大鱼。还有那两块虽然大小不一但材质相同的黑色玉石,着实是他心头的一个疑点。 小五在那天之后又来过一次,虽然没有告知有用的消息,但他明确之前见过这玩意,只是不知道在哪见过,但可以很确定,他见过。 见此情形,李尧派其他四鬼跟随小五前去寻找,有了消息立刻回来告知。查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李尧总是放心不下。在查这件事的同时,李尧还派给五鬼另外一个任务。 “你们打听打听,在这座城市里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有没有外来鬼?还有谁的本事最大?” 这话一出,五鬼不禁一愣,就连老两口都担心李尧是不是又要重操旧业,待李尧解释后,几位才放心。 这所有的事,他都没告诉顾卿,他不想让对方担心,也想让自己能过上两天和别人无异的日子。 在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李尧一直无所事事。顾卿出差回来,便直接建议二人搬到一起住,李尧对此并无异议,欣然接受。二人就这样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连老两口不得不回到小店里面躲避。期间那个要礼物的小鬼再次回来,临近中元节,他也想分一杯羹,便同样寄居在了小店之中,弄得李尧每天过去都会听到老两口一阵抱怨。 这一个月可谓是李尧出生以来最开心的时间,电影、吃饭、近郊旅游、游乐场,等等情侣一起做的事都做了个遍。当二人开心不已,在大街上欢笑拉手的时候,总会引来他人侧目,但二人却从未放在心上。 二人的感情急剧升温,如胶似漆,可即便如此,无一人提及李尧的寿命问题,好像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一般。 这一个月的滋润生活,岳轻语三人和二人都好像约定好了一般,从不提及之前。可李尧却并未放下,尤其是他派给五鬼的任务,以及那神秘玉石。虽然世间过了一个月,但李尧也没有收到什么有用信息。 今天,李尧和顾卿带着岳轻语相约来到三阳观。观内,老爷子依旧躺在摇椅上,手中晃着一把大蒲扇,悠哉悠哉喝茶休息。大师兄牛栏山在穿着一身道袍往返于前殿和后院,杜康则站在师父身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见到李尧几人过来,老爷子顿时来了精神,大笑起身。 “你小子,还知道想着我啊!”老爷子弓着腰指着顾卿大笑。他瞥了一眼李尧,眼神一滞,随即快速挪开。 顾卿见此连忙迎了上去:“这段时间工作较多,所以没来看您,别见怪啊!” 老爷子佯装生气:“年轻人多工作是好事,老头子我要是因为这个见怪,那不是太不讲情面了?不过啊,这次有没有带酒上来啊!老爷子我可想和你喝上两杯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顾卿自然不会忘记,连忙将手中的美酒松了过去,一旁的杜康眉头一皱,在师父的严厉眼神之下,好不情愿收下。 几人落座,李尧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白清的身影。这时,牛栏山走了进来,笑着说:“你在找小师弟么?他前些天代表三阳观前去白云观还没回来。” 钱老爷子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提那个小畜生,有他在,我没有一天好日子。” “是啊,有他在,才能管住您不让您喝酒。”杜康在身后不满地嘟囔。 牛栏山顿时大笑:“小师弟本领大,性格强硬,也只有他能让您老人家听话。” 钱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顾卿:“今晚,不醉不归啊!” “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场之人都已经七八分饱,胃口小的如岳轻语,早就坐在一旁休息去了。牛栏山要照顾前殿,胡乱吃了一口就忙去了,杜康也在一旁闭目养神。此时饭桌之上只有老爷子和顾卿、李尧二人。老爷子喝得不少,干瘦的脸上泛起红晕,眼神也开始迷离。 “我那个小徒弟啊!哪都好!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不是我吹啊!你们,包括他两个师兄,都不如他!”老爷子一脸自豪,可是话锋一转,顿时龇牙叹气,“就是,那性格,强硬了些。我都怕他。”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二人一阵哄笑。 “你们别看他一副好人模样,生起气来,我都害怕,真的!”说完,还装成白清生气的模样想二人演示,可以老爷子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害怕不起来。 “可惜啊,他是天生的阴阳眼。早年的时候没有关闭,弄得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老爷子一声叹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听到这里,顾卿顿时起了兴致:“阴阳眼,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老爷子瞥了一眼李尧说:“这孩子应该也是吧?你问问他,还有办法吗?” 顾卿一脸失落。 “马上中元节,过来一起吧!”老爷子看向李尧,脸色略显凝重。 “好。谢谢前辈。” “我能做的也不多了,只能在这方面帮帮你。”老爷子叹了口气,一脸没落起身离开了。 顾卿眉头紧皱,低头不语。李尧拍了拍他的手,反被对方紧紧握住。 离开三阳观,岳轻语回家去了。顾卿和李尧心情略显沉重,并未回去。看着顾卿一直周哲的眉头,李尧自然清楚他心中想着什么。 他站在顾卿面前,手轻轻按了按他的眉头,笑着说:“长这么帅,皱着眉头多不好?”顾卿无奈笑了笑,李尧继续说,“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我那些功德,可不是白做的。” 顾卿深呼一口气,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心不少,可即将面对的问题,却依旧无法回避。 “你走哪我都会陪着你。” “好。” 第二天一早,顾卿照旧上班,当李尧醒来,好久不见的五鬼再次出现。小黑在李尧的被子上睡得正香,突然出现的阴气让小家伙顿时炸毛,一脸凶狠地看向五鬼,展露着自己强势的一面。 五鬼在一旁若无其事,小五更是手欠上前抚摸,可哪曾想小家伙异常凶狠,已经接近成年的体型一下扑向小五,吓得对方顿时大叫,连滚带爬躲闪。 小五一个闪身,小黑扑了个空,顺势跑到客厅躲了起来。虽然黑猫通灵,但这浓重的阴气即便是它也心中害怕。 李尧起身靠在床头,看向五鬼:“有新消息了?” 小五连忙起身,一脸谄媚地说:“今晚西头坟地,我找到了好东西。” 周围一片漆黑,除了虫鸣根本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李尧坐在一个小土包前方,一脸不耐烦地看向坟头。坟头之上一个衣着褴褛的猥琐中年人正一脸不耐烦,上下打量李尧。 “你这小子,找我干嘛?” 李尧看向小五面色不悦,小五顿时脸色大变,照着那中年人一巴掌落下,指着他的鼻子大妈:“老东西!耍你爷爷我玩呢是吗!昨晚你是怎么和我说的!”话音未落,其他四鬼立刻围了上来,面容凶狠,十足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中年人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一脸委屈地看向小五,却敢怒不敢言。 本来小五想通过这件事给李尧留个好印象,在中元节的时候要是能偏向自己一些,得到的恩惠多一些,对他将来可有莫大的好处。可谁知道,这老东西竟然临时改口,这不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么? 想到这里,他不免更加生气,扬手就要再打下去。李尧见此,拦了下来。 “你不要动手,让他好好说。” 那中年人原本以为这活人好欺负,想要从中换取些好处。可谁曾想,这五鬼竟然像对方的手下一般,顿时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你看看这两个东西,眼熟么?”李尧将两块玉石拿了出来放在对方面前。可谁知道刚一拿出来,那中年人竟然紧紧盯着那大块玉石,眼神惊恐。 “就是它!就是这个东西!” ☆、火灾的背后 “大约在七八年前吧,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没办法,死人和活人毕竟不一样。那时候,我就在财信街工作,当一个办公室的小主管。一个月五千多的工资,那时候就已经很高了!我记得财信街那时候的房价才四五千,现在多少了?估计都不下两万了吧!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外来人员怎么买房子。要是早来几年,多好,那时候房价也便宜啊!。。。” 听着他罗里吧嗦的样子,李尧脸色顿时像上了一层冰霜:“挑重点。” “是是。”那中年人连忙点头笑着回答。 原来,这名中年男子名叫马家辉,去世的时候年纪并不大,刚刚三十出头。刚刚结婚的他工作很是卖力,尤其是老婆有了身孕。家里即将添丁进口,双方父母自然高兴,他也是如此。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更加努力工作。 而他的工作地点,便是中天大厦,当时叫做久源大厦。 那时候的久源大厦远没有如今的中天大厦气派,更没有如今这边重要的地理位置。 久源大厦属于老一批建筑楼,很多部件已经老化,虽然每年都有消防检查,但那时候的检查力度不用说大家也都清楚,喝喝茶,象征性看一看,就算过去了。真要出了什么事,在信息媒体并不算发达的时代完全可以用各种理由掩盖过去。 不过,为了促进城市西部发展,附近不断兴起的高楼大厦让这座最先出现的高楼瞬间变成一块狗皮膏药。为了让这块狗皮膏药变成还算可以的门面,在众多方面的压力下,管理层终于开始施工。 按理说,这应该是拆了重建。可如此下来,必然是费用过高,预算过大。几经衡量之下,终于决定让这栋几十年的老楼翻新。 而事情,就出现在了翻新的时候。 “那时候虽然知道到处施工,但毕竟没有伤筋动骨,所以高层并未让所有人休假,还留下了一部分加班。当然,工资也会高一些。你想啊,要是真的有事,领导们还会让我们留下来加班?所以,我拼了命抢到了这个名额,毕竟高工资,没有什么危险,谁不想要?留下来之后,我和其他同事照旧上班,外面照旧施工。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们公司事情比较多,所以我就留下来想把事情处理完再走。可不知道从哪喊了一声,着火了。等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外面已经一片大火,根本出不去了。至于我怎么等的,怎么被烧死的,我就不说了,太难受,也不想回忆。只知道,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成了鬼魂,在外面飘飘荡荡。而就是那时候,见到了你手里这东西。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玩意。有一天我看到这里面,好像有一个恶魔似的,特别可怕。就是我们这些游魂靠近那里都感觉到不舒服,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很吓人!” 看着他装作一副骇人的样子,李尧有些不解。这东西到他手里,他并未觉得如何,而且他的身边可不仅仅是活人,还有鬼魂。不提五鬼,老两口可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要是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东西怎么出现的,你清楚么?” 李尧并未认为这叫马家辉的男子能给到他满意的回答,可当他看到对方竟然点头,顿时大惊。 “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他弄的。” “有什么特征?” 马家辉摇头:“当时我也是迷迷糊糊,虽然见到了,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长时间接触,又过了这么久,我怎么能记得请。” 晚上九点,顾卿已经坐在客厅等待着李尧回来。他清楚李尧一定有事情去做,虽然瞒着他,但他清楚对方的心思,担心将麻烦带给自己。 电视之中的画面不断变化,可顾卿的心思早就不在其上。他在想,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帮助李尧。 想了许久,毫无头绪,心思烦乱的顾卿洗了把脸,来到师父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跪了下来。等到李尧回来,他已经跪了一个小时。 房门响起,顾卿慌忙起身,装作没事的样子迎了上去:“你这是去哪了?一身的土。” 李尧顾不得说话,先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慢点喝,别呛着。” 休息片刻,李尧这才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给顾卿。 听完这些,顾卿陷入沉思:“也就是说,那场火灾,有可能是人为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阴气?” 李尧没有立刻回答。顾卿再次提出疑问:“如果只是需要阴气,他为何不去火葬场或者医院的太平间?那里的阴气屈指可数的强大,何必这样?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同?” 李尧听到这话,好像突然先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难道,他收集的不是阴气,而是戾气?” “如果是这样,岳轻语这里怎么解释?他一个小小姑娘,可不会有什么戾气。” 李尧一愣,没有说话。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顾卿,岳轻语事件的真正目的是他。 二人陷入沉默。顾卿看着李尧,叹了口气:“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尧缓缓摇头:“不知道。” 这句话并非是为了搪塞对方,而是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开始,他想将这件事隐瞒下去,凭借自己的能力将事情追查到底。可现在发现,看似简单的事情实则麻烦得很,不说他自己,即便是加上顾卿,也未必能打探出一二。 最重要的是,他的寿命。 想到这里,他看向顾卿,一脸歉意。顾卿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马上中元节了,准备准备吧!” 中元节,一个我国传统的祭祀节日,称呼很多,比如鬼节,七月半,佛教称之为盂兰盆节。但不管如何,都是为了祭祀祖先,慰藉亡魂。 有些人对农历日期并不是很了解,但对于中元节,可是很熟悉:每当夏天夜晚的大街小巷出现成群结队烧纸的人,那就说明中元节快到了。 民间的中元节很是热闹,烧纸,扫墓,祭祀,等等,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方式缅怀先人,道家同样如此。 世人都知“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一说,而七月十五这个日子,便是“地官赦罪”。这一天,无论身处何地的道士都会按照固有的方式进行祭奠,斋醮,为亡魂生人祈福祝祷。 这一天,李尧与顾卿身穿简朴道袍,站在三阳观神殿前方,准备跟随钱顺发老爷子共同操办斋醮一事。 今日的老爷子一反常态,收起了平日那副嬉笑怒骂的样子,而是穿上一身干净道袍,手持笏板,精神十足。原来散乱的头发都已经熟悉干净,面情庄严,在众人的注视下亦步亦趋,缓缓向前。 三阳观的规模不大,有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前来观看的人群信徒并不多,除了李尧顾卿二人,便只有白酒师兄弟和白清岳轻语,再就是不远处的六七位中老年人,手持供香,眼神虔诚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走进殿堂,里面已经事先打扫干净,供桌之上也已经摆放好新的功过,两侧原本昏黄的八角宫灯也散发着清亮的灯光。钱顺发老爷子走到伸向前面,恭敬上香,跪拜三次,随后起身,手持笏板面相外面。不多时,一道奇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声音并不奇特,也听不清楚内容,像是唱歌,却又不同。李尧知道,这是一种道家祈福经文,即便分辨不出内容,但如仙音一般绕梁而上,缓缓扩散至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顿时让在场之人心神安定,烦恼尽除。 在场之人见此心中更加虔诚,纷纷躬身行礼。为了今天这件重大事项,李尧也将老两口、五鬼还有那个孩子带了过来。虽然无法看到,但钱老爷子的祈福却深深影响着几位。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磬声响,钱老爷子的祈福完毕,一阵清风吹过,让在场之人顿时神清气爽,就连最近感觉不是很好的李尧都察觉到身体多了些气力,精神有了好转的迹象。 这里的祈福已经结束,晚上李尧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中元节对于佛道都很重要,对于李尧同样如此。 老爷子在忙完之后,立刻走回后院把身上那层的道袍脱了下来,一边脱还一边满脸不愿地嘟囔着。李尧等人虽然听不清,但心中都明白老爷子的想法,顿时笑了起来。 顾卿拉着李尧坐在石凳上休息,牛栏山依旧在前面忙活,杜康依旧站在老爷子身后。白清昨天从白云观赶回,此时正坐在石凳之上和李尧、岳轻语说话,热切的眼神看得顾卿心里很是不爽。 “这是我从白云观给你带的东西,是老观主亲自开光祈福,可以保佑你身体健康。”白清将一个荷包递给了李尧。那荷包十分精致,上面绣的是一道紫云,纹路清晰,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至于里面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你不要推辞,你我的情况类似,我不想你和别人一般。” 这话一出,李尧也不再推辞。正如白清暗示的一般,现在的他最重要的是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条件,活下来。 ☆、奔赴栖霞观 李尧收下了礼物,顾卿的脸色却很是不好。白清并未在意,仿佛根本没见到一般,依旧谈笑风生,惹得顾卿更加气不顺。 坐在顾卿身边的李尧自然感觉强烈,可此时也不好多说,只能暂且压下。 不知为何,虽然如今岳轻语已经大好,但却依旧精神不济,一副闷闷的不爱说话。 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两人状态不佳,李尧只能无奈起身,拜谢老爷子准备回家。 白清送三人出去,笑着和李尧摆手,并邀请他改日再来。顾卿连看都不愿回头看,背对着大门一动不动。李尧心中顿觉好笑。 正当三人准备离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直奔三阳观而去。那身影出现的突然,差点将李尧撞倒。原本心情不好的顾卿顿时一脸怒气,却看到一身穿道袍的小道士慌慌张张和白清说着话。 白清见对方慌张,连忙将对方引进道观。李尧顾卿相视一眼,带着满心疑惑和岳轻语离开了。 回到家,李尧顿时觉得浑身疲惫。顾卿将他安置在床上休息,自己却在床的另一边生闷气,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李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轻轻碰了碰对方:“怎么不开心了?” 顾卿看了他一眼,心口不一地说:“没事,你休息吧。” “是不是别人送我东西让你不开心了?” 原本还以为顾卿会反驳,却看到他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送你东西。” 李尧一阵无奈,刚想说什么,电话却响了起来。 白清。 看到这两个字的顾卿脸色更不好,眼神死死盯着李尧。李尧倍感无奈,直接打开免提接电话:“怎么了?” “来一下观里吧,有事。”还未等李尧反应,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李尧一头雾水,什么事,还这么神秘?当即拉着顾卿直奔三阳观。 “什么?” “栖霞观出事了。” “白清刚从白云观回来,怎么栖霞观又出事了?”牛栏山一愣,那前来报信的小道士一脸愁容。 李尧和顾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这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事。 “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牛栏山说。 栖霞观,坐落在栖霞山之上。和三阳观不同,栖霞观在当地可谓是一等一的大观,自然也是香火鼎盛,信徒广布,单单道观之中的道士,就有十数位之多,远远不是三阳观这种落魄道观能比。可美中不足的是,这十多位道士却没有几个有真本事,平日里除了糊弄香客,背背书本,没有太大能耐。 前些日子,道观正准备中元节祭祀一事。由于香客众多,道观庞大,每年的节日都会是一大盛会,也是提高道观威望的时候。今年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众人照常准备,可事情就出在了这件事上。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小道士从布袋里拿出一黑色玉石。当李尧与顾卿看到这东西,顿时大惊,这东西分明与自己手中两块相同,三者必然有着联系。 牛栏山从对方手中刚一接过玉石,顿时脸色大变,眉头紧皱,连忙放在桌上:“好大的戾气。” 杜康和白清见此也围了上去,纷纷面情严肃。 “我师父昏迷之后,师祖就出关,找到了这个东西。可想不到的是,师祖并未多言。现在道观之中是大师伯主持。中元节虽然对付过去了,可师父还没醒过来。想必您都知道,我们栖霞观除了师父,便是师祖和二师伯有些本事。可如今他们也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前来寻求帮助,希望各位同道能出手相助。”小道士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白清看了一眼牛栏山,对方意会到白清的意思,便说:“你先不要着急。这东西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还是需要先让师父过目才是。你着急赶来,想必也没有吃饭,先跟着我二师弟去吃些饭吧。” 对方无奈点头,杜康起身带着他走出房屋。 见此,牛栏山和白清立刻拿起玉石直奔老爷子房内,顾卿和李尧紧随其后。 看着桌上这块玉石,老爷子一言不发,同样眉头紧皱。在过了片刻后,只听一声叹息,老爷子闭目躺下,脸色怅然。 “师父,这是什么?” “逆天改命,阴石。难不成,又要再来一次么?”老爷子一声叹气,缓缓说道,随后便闭口不言。 李尧看向老爷子,他第一次听说这东西的名字,看样子对方对这东西了解的一定不少。 “现在谁还能有这种手段?根本不可能逆天改命!”一直沉稳的牛栏山此刻语气略显急躁,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呼吸坐了下来。 老爷子缓缓起身,手中摇晃着蒲扇轻声说:“老大,你去前面支应着。” 话音未落,牛栏山已经走出门,拂袖而去。 白清显然没有预料到大师兄会如此激动,见此情形,他看向钱顺发说:“师父,这事怎么办?” 老爷子瞥了一眼那黑色玉石:“栖霞观既然开口了,你就过去看看吧。正好带他们两个也见见世面,总是好事。” 原来,老爷子叫李尧二人过来是为了这事。可让二人不明白的是,他们与三阳观虽然有交情,但并非多么熟识,老爷子为何会这么开口?可还未等李尧开口询问,白清已经带着玉石拉着李尧走出屋子,顾卿紧随其后。 “是我和师父说要带你一起。” 李尧一愣,大为疑惑,可还未等开口,顾卿已经率先发话: “为什么?” 白清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却有些莫名的敌意:“他的情况你清楚么?天生阴阳眼,寿命无几。要是不带他出去找寻办法,你能怎么办?单纯将他隔离出去?能救下他么?” 顾卿脸色冰冷:“我自然希望他能一切都好,但这般行事更像是将他推入火坑。” 白清瞥了他一眼,转向李尧,语气有些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迎难而上并非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他不希望你出事,我也是。今晚给我消息,我要做好安排。”说完,不顾李尧回答,转身离开。 李尧顶着他的后背,心中一阵不解。他能明白对方的心情,同病相怜的情感总是会让人产生共鸣,可他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激烈?想到这里,李尧转向顾卿,无奈叹息。 顾卿脸色更加难看,李尧走上前,握紧他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知道。” 顾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难看的脸色有所好转。 回到家,卸去了一身疲惫,李尧躺在上发上看着眼前的小黑睡得正香。顾卿坐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还在生气么?我不知道他哪来的敌意?” “也许,是喜欢吧。”顾卿说的很平淡,但话语却像是惊雷在李尧耳中炸裂。 “什么?怎么可能?”李尧惊声大呼,一旁的小黑都被他吓得起身离开。 顾卿看向李尧,突然笑着说:“毕竟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实在太少。” 李尧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么?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感觉到了那种气息,那种和我见到你时的眼神同样相似。” “所以,你是在吃醋?” 顾卿看向他,竟然缓缓摇头:“相对于这点事,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谈及此处,李尧沉默不语。 “若真如白清所言,你便是站在了风暴眼之中,看似平静,却危险十足。”顾卿脸色担忧,“我不想你出事。” 李尧面色沉重,轻轻点头:“我知道。”他缓缓起身,看向外面已经被夜色吞没的世界,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我竟然也会为此担心。我还以为我已经接受了。” 虽然说的轻松,可任凭是谁知道自己寿命无多也不会真的开心。他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汽车灯光,突然好生羡慕,羡慕他们知道自己的明天,即便那明天变化莫测,但这才是真正的将来。 他没有将来。 想到这里,强烈的无力感瞬间吞没整个心神,让这看似强壮的身躯摇摇欲坠,站立不稳。就在这时,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将他紧紧搂住,温热的呼吸冲击着李尧的脖颈,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答应他,我陪你一起。至于给几位的超度,那就等回来吧!” 不知何时,李尧已经习惯了顾卿这深沉的声音,每当自己心中烦闷,紧张不安,这深沉的声音总会让他倍感安心。 第二天,李尧与顾卿出现在车站,白清与栖霞观小道士陈宇已经在那里等候。当白清的目光落在顾卿身上,略微一滞,但很快掩盖了下去。 “我们这次过去可不是游山玩水,他说的很对,你很有可能陷入危险,一切你要考虑清楚。”白清语气沉重地说。 “你我时间不多,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自打那件事结束之后,岳轻语更加不爱说话。没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让她将那件事当做一个简单的癔症。可她的心中很清楚,并非如此。 即便是李尧也不知道,岳轻语虽然失魂,但她记得当时的种种,记得那神秘人,那如电影一般的种种法术,还有那人说的话。 牛栏山站在三阳观前面,脸色凝重。逆天改命,强大的手段,都是骗人罢了!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 正当他站在门口沉思,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中:“岳轻语?你怎么来了?” ☆、高手来临 火车之上,陈宇脸色凝重,白清闭目不语,顾卿看着自己带的书,李尧则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世界。坐在一起的四人,虽然没有互相交谈,但依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毕竟四位长相身材如此出众的年轻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其中两位还穿着道袍。 “距离栖霞观还有一段距离,你们先稍微休息一下吧。”陈宇看向顾卿和李尧,强颜欢笑。他不清楚这二人的身份,但他很了解身旁这个叫白清的青年,他的名气和他的相貌一样,十分出众。能够被白清这样的人认可,可见对方两人也一定有自己的长处。 “栖霞观怎么样?之前听说过,但一直没有机会去参观一下。”李尧笑着说。 陈宇脸色有些不自然,强颜含笑:“挺好的,挺好的。” 李尧看着对方有些局促的样子,无奈耸肩,转而去观察顾卿。顾卿虽然爱看书,但他发现这么长时间却根本没翻过几页,很显然这位读者心中有着自己的心事。李尧靠在他的肩上,闭目休息。 正如陈宇所言,火车到站,已经接近深夜。李尧一行四人被这趟火车折腾的浑身酸疼。刚一下火车,一股南方特有的潮湿扑面而来。此时虽然已经深夜,但这股闷热却还没有散去,可见若是平时,会有多厉害。 四人沉默不语,陈宇脸色急躁,想要立刻回栖霞山。可是四人走着走着,其他三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看,顿时愣住。 不知何时,一邋遢老人站在三人面前,守住拐杖,胡子花白,闭目站立一动不动。这老人出现得突兀,在三人前方立刻出现,拦住三人前行的道路。 “老人家,你这是在干吗?”白清轻声说道。 老爷子没有回应,竟然原地盘膝而坐,手中光滑的拐杖被他放在前方。不知为何,当那拐杖触地的一刹那,一道奇异气息轰然出现,周围空间为之一滞,三人面前仿佛出现了一条万丈深渊,根本无法前行。 “出来个高手。”顾卿眉头微皱,李尧缓缓上前,想将他护住,可却被对方拉住,“该到我护着你了。” 白清眉头紧皱,眼前这个老头深不可测,看似寻常,却绝不是他们三人能招惹。这种老古董级别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可对方现在闭口不言,很明显是为了阻拦三人,既然如此,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和李尧顾卿使了个眼神,竟然学着老头一样,径直坐下。那边的陈宇见此心中大为窝火,根本不明白这三人是怎么回事。还没到栖霞观,这三人难道要改主意了? 这个举动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过路人群,纷纷指指点点。可他们却不明白,这眼前的一幕却凶险无比,一不小心,便会命丧于此。 陈宇见此连忙走了过去,想要质问三人,可他的脚刚一踏出原地,整个人瞬间眼前一黑,意识中断。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仿佛根本看不到他,在他身边走过,却无一人注意。当他们再看向那奇怪的四人时,那四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此时李尧三人的眼前场景大变,三人临崖而坐,对面则是那古怪老头。李尧看向这山崖,高耸入云,山体陡峭,再往前走一米便是万丈深渊,若是不慎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在下三阳观白清,今携友人前往栖霞观。不知前辈在哪里仙修,为何阻拦我等?”白清声音清脆,直上云霄。 老头突然大笑,轻抚胡须,加上迎风飘散的白发,还真有一种仙人临凡的错觉:“小家伙本事不小,临危不乱,是好事。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啊?” 这话一出,三人顿时一愣。当听到白清问话,李尧和顾卿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厉害的话语,让三人转身回去,不要上栖霞观,可到头来却是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这话不禁让李尧二人一愣,白清更是脸上显露一丝怒气,随后快速消散:“前辈莫不是看我们年轻,戏耍我们?” 老人大笑,指着白清说:“你这孩子,没意思,算了,让你们走吧!”说完,一阵大风刮过,三人眼前场景再次变幻,原来的出站口再次出现。陈宇也有了意识,站在原地怔怔发愣。 四人的突然出现让周围人顿时大惊,还以为遇见鬼了,白清脸色不悦,带着李尧顾卿跟着陈宇快速离去。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出现四个人?” “他们是不是神仙啊!” “听说山上有一个叫栖霞观的,里面都是道士,看他们也有穿道袍的,是不是那里的?不行,明天我得上山拜一拜去。” 上了一辆车,陈宇坐在前面,白清坐在副驾驶后面。为了不让白清和李尧接触,顾卿坐在了中间。 上车之后,陈宇报了一个地址,随后众人沉默不语,尤其是白清,顾卿的余光注意到,白清脸色略差,隐有怒气。他转头看向李尧,李尧也意识到这趟出行没有那么简单,向顾卿缓缓摇头,闭口不言。 就这样,车子在沉默中朝着目的地形式而去。一路上,灯光越来越少,等过了三十余分钟,车子已经到了郊外,路上灯光罕见。 李尧看向窗外,音乐可以察觉到路边的树木飞退。前方并无任何灯光迹象,这是要去哪?他看向那边的白清,对方闭目养神,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前方的陈宇看不清面容,更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刚一下火车就遇到了那种厉害人物,即便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李尧的心中也没有回过神。那种人物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不是和神仙一样?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想到这里,他越觉得前方有问题,暗自在自己的布兜里鼓捣东西去了。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距离,最终在一处村落里停了下来。三人站在空地之上环顾四周,远处山峰在夜色之中若隐若现,山峰之上只有一处光点,就像一颗挂在天空的星星。 陈宇结了钱,带着三人朝着村子走去,最终在一处院落面前停了下来。 “妈!开门!” 陈宇站在门口大喊,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妇女,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刚从外地回来,这时候上山不方便,所以回家睡一晚。” 李尧三人纷纷向陈妈妈点头致意,对方笑着回应:“没吃饭呢吧?快进来,我给你们煮碗面条。” 起锅烧火,冰箱里的手擀面直接在锅内沸腾,不一会四碗热腾腾的手擀面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累了一天,四人也不顾其他,端起来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李尧和顾卿睡在一个小屋子,白清跟着陈宇去了另外的卧室。灯光熄灭,夜晚的虫鸣不时响起,李尧看着从窗户透过的月光,倍感宁静。 看着李尧毫无睡意的样子,顾卿轻声说:“怎么,睡不着么?” 李尧微笑点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睡在小卧室里打闹,不一会师父就过来说我们。我们还骗他说睡着了。” 顾卿也回忆起从前:“是啊,这一转眼快二十年了。刚才我看你吃面条吃的好香,喜欢吃我回去给你做。” 李尧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他吃得却是很快。虽然手擀面在外面小店也可以吃到,但不知为何,就是和这种味道不同。 “这次来,恐怕不会那么简单。”顾卿缓缓说道。 听到这句话,李尧脸色微变,两到符咒贴在墙和房门之上。 “防止有好兄弟进来。”李尧笑着说,“这次的事,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不说栖霞观这么大的门派竟然出现这种事,就说刚才遇到的老头,根本不是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这样的人物拦住我们,难道就是为了收白清为徒?” 顾卿心中也有着疑虑:“我们下车的时候已经很晚,可那老人怎么给我的感觉是在拖延时间?难道确实有很急的事?” “要真的很急,陈宇应该不会把我们带到他家里吧?” 顾卿缓缓点头。 “真的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个驱魔,现在成了破案了?”李尧的吐槽让顾卿顿时笑了起来。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这次过来确实不简单。那种高手,我都怀疑,即便是白清比你我厉害,难道他真的可以应付么?而且钱老爷子没有过来,这是为什么?” 所有的疑问都在二人的脑海之中来回打转,根本无法说通,甚至越想越让人烦躁。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有什么大事自有栖霞观顶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你我。”顾卿说。 李尧哂笑:“这对白清会不会太不好了?” 顾卿没有回答,一把将对方搂在怀里:“睡觉。” 枕着顾卿的胳膊,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李尧突然想起昨天的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顾卿仿佛看懂了他的心事一般,轻声说:“我已经放开了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闭门羹 第二天一早,陈宇便带着三人直奔栖霞观。一路上,李尧明显没有休息好,昨晚外面不时传来的狗叫实在让他脆弱的神经无法休息。他清楚在乡下几乎每家都会养上一条狗用来看家护院,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昨晚的狗叫有些奇特。可是当他看向其他人,却并未察觉有何异常。 行驶大约半个小时,一行四人来到了栖霞观门口,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并非友好欢迎。 栖霞观门口,站着一排八人的队伍,这八人年纪不大,体型胖瘦各不相同,但面部表情却很是统一,就像摆在门口的通知:今日谢客。 三人看向陈宇,对方脸色阴晴不定,眼神飘忽,很明显,他知道一些内情,但这所为的内情却没有告诉三人。白清并未说话,但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这怎么回事?”无奈之下,李尧只得出口询问。 陈宇眼神躲闪,不敢与李尧眼神相对。他不时看向门口,好像在等待什么救兵,可这救兵却迟迟未现,反而来了一位面色沉重的中年道士。 “陈宇师侄,你擅自离开栖霞观,并向外人透露本观内情,实属违背条规。观主已经在殿内等候,你现在和我走一趟吧。”这中年人言辞犀利,根本不容别人反驳。说完这些,他看向李尧三人,“至于阁下三位,远来是客,原本应该好生招待,可现下观内出现了一些情况,只能委屈各位,跟我们走一趟了。” 面对如此情形,实在是众人始料未及。而且从对方口中听出,不仅仅要处理陈宇,就连李尧三人都要受池鱼之祸。 白清脸色阴沉,上前说道:“张道友,在下三阳观白清。此次前来是受贵观邀请,并非刻意前来叨扰。你如此安排,只怕不妥。” 张青白看向白清,一言不发,但脸色却越发阴沉,最后落在陈宇之上,将对方提走。而余下三人,则被引进道观,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是白清的话有了影响还是什么原因,三人并未被怠慢,而是引入一处静室,不多时,茶水瓜果便摆在了面前,只是此时三人却无心享用。 李尧不清楚栖霞观,但他一直有着疑惑。刚刚从大门走进一路看来,这里的规模很大,绝非三阳观可比,单单走一路下来,就已经走了十余分钟,这还不算四周漫无边际的亭台楼宇。若是放在三阳观的位置,只怕三人已经走进深山了。可即便如此,这等规模的道观却无人有真正的道士本领,甚至还需要三阳观的人前来帮助,属实说不过去。不过当他看到陈宇被带走,便明白一二。 静室之中,白清脸色阴沉,顾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二人的脸色都能吓死人。 “这边到底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李尧率先开口。 白清缓缓摇头,一脸歉意:“我本以为遇到了一些对你我而言是转机的事,所以带你前来一起看看,可现在一看却并非如此。从刚才的一幕推算,陈宇前去三阳观只怕是瞒着其他人,没有得到观主的允许。” “栖霞观就没有厉害的道士存在么?”顾卿直接开口问道。 白清耸了耸肩:“每个道观能够长久存在自然有自己的方法,但无一例外都会有本领超然的存在。可这样的人在如今的世界越来越少,费尽心力、耗费时间获得的本领,还不如对方口袋之中的几张银行卡来的直接,又有多少人会用心修炼?更何况如今的时代,再有本事,又能到什么地步?” “可你就很厉害。”顾卿说。 “我?”白清自嘲笑了笑,“这本事给你要不要?” 眼见着二人再次吵起来,李尧打岔说:“不管怎么样,这里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有很大差别,还是先了解情况才是正经。” 顾卿看向白清说:“我为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白清摆了摆手,表示无事。这时,外面有人走了进来,看着一队五人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审讯。 那五人走进静室,为首之人是刚才那位名叫张青白的中年男子,这人脸色不是很好,直直看向白清:“还请三位跟随在下前往昭阳殿一趟,观主有请。” 白清瞥了他一眼,面露不悦,对方的脸色同样没有好到哪去。李尧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三人是被请来,并非擅闯,如此对待,即便他脾气好,也无法忍受。 “我不清楚你们道观到底什么事,可你这么对待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拿我们像犯人一样?我偷你东西了?” 张青白看了他一眼,刚才他没注意这人,现在一看,竟然觉得有些不凡:“不知阁下是?” “李尧。” “这位小朋友。本观确实出了大事,这件事威胁到了本观的存活,所以在下不得不谨慎对待。待事情调查清楚,在下定会给三位赔罪。不过在此之前,还希望三位能配合我等,也可以让事情顺利进行。” 对方说话客气,李尧自然无法回绝,便跟随他们一起前往昭阳殿。一路上前方五人沉默不语,看似平常的道观却无一人闲逛,即便路过之人也是脸色凝重,看到他们一行人连连低头,不敢直视。看样子,这里真的出了了不得的事。 来到昭阳殿,三人被引进殿门。刚一进门李尧便看到跪在一侧的陈宇,双眼哭得红肿,显然刚才被狠狠责罚了一番。 大殿之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双目微闭,手持浮尘,盘坐在蒲团之上,俨然一副神游太虚。在其一侧,坐着一位中年道士。这倒是身体肥胖,脸上油光满面,正笑呵呵看向众人。在他们身后两侧,各站立两位年轻道士,当看到三人走进,纷纷怒目而视,与那胖道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师父,师兄,人来了。”张青白说完,走到老道士的另一侧做了下来。在一年轻道士的带领下,三人坐在了一旁。 “晚辈三阳观白清携友人李尧、顾卿拜见观主及各位同道。” 那胖道士笑着说:“说起来,你师父钱道人和我师父也是同辈之人,你三阳观与我栖霞观又是交情深厚,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刚刚我听下面的人说多有怠慢,在此我向各位陪个不是了。” 胖道士言语和蔼,动作随意,看上去让人放松不少。 “刘道友客气了。” “这次的事情,还是因为门下这个叫陈宇的小道士引气。前些天他的师父,也就是我的三师弟刘伯芳病倒,陈宇是他唯一的徒弟,见到这种情况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跑到贵观打扰。等他走了我才发现,所以没办法只能是等他回来再解决。”说完,他看向陈宇笑着说,“你小子,也是太没规矩了,你师父只是简单的病痛,至于这么小题大做么?不仅仅没有上报给我,竟然还出去请外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边有多么苛待你师徒二人呢。”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那想必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既然来此,还不得不贸然问一问,刘伯芳道友如今身体如何?可已经大好了?” 刘崇明笑着说:“人嘛,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生病自然是要去医院了?不过劳烦您担心了,师弟他已经没事,现在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呢。” 这话说完,张青白顿时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可最终还是按捺下来。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过多打扰。贵观想必还有事,我们三位先走了。”白清起身,李尧二人紧随其后。 刘崇明挥舞着肥大的手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远送了啊!师弟,你待我送贵客下山。” 张青白起身应和。 三人离去,可李尧却发现陈宇脸色焦急,分明不想让三人离开,最后一道身影挡在他的面前,断开了他与李尧的视线联系。 走出观门,三人相视一眼,倍感无奈。自己三人着急忙慌赶了过来,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大门大派,就是复杂啊!”李尧笑着说。 “这谁能想到,只是委屈你们跟我跑了一趟。”白清说。 “这无所谓,只当是才出来散心了。不过陈宇怎么办?只怕他那几个长辈不会放过他吧?” 顾卿回头看向一副戒备森严的栖霞观,哼道:“一家子的演戏高手。” “算了,既然对方找了借口搪塞,你我毕竟是外人,不便过多插手。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去么?还是想留下来到处走走看看?” 李尧看向顾卿,笑着说:“难得的出来,我们就先留下,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白清打趣:“我就是想留下来,也没人留我啊!算了!我还是走吧!”说完大笑离去,留下李尧和顾卿在原地脸色泛红。 “其实,他还算不错,以后你就不要和他过不去了。” “只要他不对你有非分之想。” 李尧无奈看向顾卿:“除了你,还能有谁会非分之想?” 顾卿见此,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好几天没有了,今晚,把这非分之想付诸行动吧?”说完,顿时换做一副高冷模样转身离去,李尧站在后面,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他们走了?” “回禀师兄,已经走远了。” “走了就好啊!栖霞观的名声,可不能就此没落。虽然三师弟确实遇到了困难,但这件事一旦外露,栖霞观的名声必然直线下降,到时候可不是人命能挽回的。” ☆、被控制的观主 离开了栖霞观,与白清分开后,二人在一处宾馆定了个房间,打算在这里玩几天。 栖霞观所在位置山清水秀,树木葱郁,伴随着涓涓细流,与三阳观附近的巍峨风格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二人在附近闲逛,虽然心情有所舒缓,但还是受到了今天早上一事的影响。 时值中午,二人找了个地方休息吃饭,看着往来人群,李尧眉头微皱。 “还在想今早的事么?”顾卿轻声说。 李瑶瑶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陈宇骗我们,那就是那个胖道士的缘故。对方要真的因此丧命怎么办?”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对于别人的生死没有太多兴趣,更不是观世音在世,需要去救助每一个人。你也不是。”顾卿说。 李尧点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不会如此自不量力。要说驱逐小鬼我还有办法,但当时岳轻语一事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现在对方又是如此大的道观之中的道士,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地以为本事会比他们还要大。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除了阴气凝聚,我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其他用途?钱老爷子说了这东西可以逆天改命,难道真的可以么?” 黑色玉石在阳光下反射着独有的光芒,可李尧却根本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 面对李尧的一连串发问,顾卿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原本我们来此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调查。老爷子说的逆天改命对你很重要,如果真的有线索,未尝不可以一试。可如今,我们被拒之门外,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有本事,能够帮你就好了。” 李尧笑着说:“我都没有担心,你怕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顾卿的脸上蒙上一层忧虑:“如果能找到方法关闭阴阳眼,那就好了。” 看着顾卿一脸忧愁,李尧笑着说:“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是来放松,不谈这些。你看,这些菜合口味么?要是不喜欢,我们一会去其他地方看看。” 顾卿知道李尧的心思,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便笑着和李尧聊起了其他事,不过这件事却被他一直放在心上。 夜晚时分,华灯初上。原本应该好好逛一逛夜间景点的二人却因为李尧的突然不适而取消了行程。从下午开始,李尧就感觉身体发冷,不过阳光照射下倒没感觉有多严重,还以为只是附近阴气干扰。可当太阳下山,阴气浓重,李尧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了顾卿的怀里。 二人躺在宾馆,顾卿一脸担忧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尧,他知道,这一定和阴阳眼有关。阴阳失衡本就是大忌,夜晚的阴气一下子压住了李尧体内的阳气,这才导致李尧如此。虽然现在看着李尧已经没有大碍,休息片刻即可,但这也说明了,李尧的寿命恐怕真的到了将尽的时候。 看着昏迷之中的李尧,顾卿束手无策。他左思右想,最后只能和一个人联系。 “白清,我是顾卿。” 第二天一早,李尧一觉醒来颇觉神清气爽,昨天的不适已经一扫而空,他甚至都有自己还能再活很多年的错觉,让他倍感自嘲。 “起来了?快过来吃早饭。”李尧听到顾卿的声音,穿着小内裤就跑向了餐桌。略显纤瘦的身子在顾卿身边晃悠,睡眼惺忪地样子让对方恨不得立刻做点坏事才好。 “你要是再不穿好衣服,就不要怪我了。” 李尧听着顾卿佯装威胁的话,突然调皮地说:“你有这么厉害么?” “有没有,让你现在就知道!” 等到二人吃着那所谓的早餐,已经到了中午,炙热的阳光透过玻璃晒得皮肤火热。 “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李尧盯着一头鸡窝,脸上略显疲惫:“好些了。” 顾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吃完饭,李尧突然说了一句话,让顾卿一愣:“我们再去栖霞观看看吧?” 顾卿清楚对方心中所想,点头答应。可当二人站在栖霞观门口,却让二人一愣。 不知何时,原本古旧的门楣之上此刻被白布包裹,上面镶嵌着一团白花,两侧则是白色灯笼,上面写着“奠”。 出事了。 正如二人想的一般,陈宇的师父,刘伯芳在昨晚去世了。 外面人影攒动,有远道而来的同道,有附近的居民,还有前来游玩的香客,见此情形,有序排队上前,或进入大殿上香,或来到后院祭奠。李尧和顾卿相视一眼,混入人群之中,朝着里面走去。 门口迎接的是普通道士,对于二人并未的来访并未做多阻挠,而是当成了普通游客,由另一位道士引进大殿烧香。 大殿之内,三清神像巍峨耸立,神态威仪,俯视下方的一种信徒。 离开大殿,李尧和顾卿跟随路标的指引随处闲逛,想要随处走走,不过最重要的是能否了解一二关于刘伯芳的事情。 行走在小路上,李尧朝着昨天去过的静室方向行走。一路上游客互相谈论,偶尔会见到有一二道士穿插其中。见此情形,李尧二人立刻转过身去,躲闪在一旁,以免被发现。 走着走着,二人终于来到了昨天的大概位置,可此时这里却大门紧锁,根本无法进入。见此情形,即便是进去,也未必会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这时,顾卿看向远处,一个身影朝这里走了过来。 “有人来了,快走。”他拉起李尧转身便走。可是这附近的静室都被锁住,再往前,便是本观道士的休息之地,那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二人在前面疾步行走,后面的人却更加迅速,不多时已经听到了几人谈论的话语声。二人相视一眼,脸色一变,这要是被看见,没有白清的庇护,只怕二人会真的得罪栖霞观。 眼见着对方越来越近,二人心中一阵慌乱,就在这时,顾卿发现一道房门,拉着李尧朝那里飞奔而去。刚一走进门,外面的声音便传来进来。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影?”说话之人是陈宇的二师伯,张青白。 “没有!” 张青白站在外面四处观察,耳朵不断耸动,在这一刻,周围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风动声,虫鸣声,乃至地下虫蠕动的声音,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忽然,他双眼看向门内,神色严峻。 在这一瞬间,门内的李尧瞬间与其对视,呼吸骤停,就连心脏的跳动都没有了声息。 一旁的小道士见此,上前说话:“师叔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青白看了看那两扇已经枯朽掉的房门,神色犹疑。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没事,走吧。” 看着一队人走过,李尧顿时大呼,身后的顾卿也放松了起来:“那人很厉害。” “是啊,我刚才和他已经对视,还以为他就要冲进来把我们抓走呢,不曾想又离开了。”李尧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头上的冷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里面传来,让正在放松的二人顿时一惊:“我教出来的徒弟,自然是好的。” 李尧二人连忙起身,朝着里面看去。不知何时,一个老道正坐在里面的破烂床上,衣着褴褛,身体枯瘦,头发凌乱,但双眼却倍感精神。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栖霞观观主,李兆云。 二人连忙上前,躬身作揖:“晚辈拜见观主。” 李兆云抬起头,斜眼看向二人:“你们这是刚从古代穿越回来么?怎么说话还文绉绉的?自己找地方坐。” 二人相视一笑,也不客气,四周寻找能坐的地方,可是老道附近除了杂草便是各种生活垃圾,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坐下了。不过二人并未交情,将一堆垃圾踢到一旁,清理出还算干净的一块空地,径直坐下。 老道见此,点头赞许:“还不错,要是其他人,只怕连走进来都需要做一番思想斗争。” 对方没和他们客气,二人自然也不会端着。李尧看向老道说:“您怎么住着?他们也不过来给您收拾收拾。” 老道士却不以为然,他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么?” “不好。” 李尧一愣,回头看向顾卿,对方神色严肃,语气深沉,很显然说的是实话。 老道士也是一愣,突然指着他大笑:“有意思!对!就是不好!哈哈哈!” 这一下把李尧绕晕了。这老道士一会超凡脱俗,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一会又像是邻居家的老大爷,与旁人无异,这种天差地别,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可没办法啊,我说了不算。”老道士突然说,“昨天你们也看到了,我那个徒弟病了,他的徒弟找你们来帮忙,最后不还是被请出去了么?今天外面情形你们也见到了,他死了。”老道士说完,一脸没落。 李尧二人一听,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家事,他们身为外人,不好干预。毕竟这里不是那些仙侠世界,一言不合就可以拔刀杀人,这里还是要将法律的。 “请问那位道长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会这么突然?” “突然?一点也不突然。快一个月了吧?” “您也没有出手帮忙。”顾卿的语气再次让老道士一滞。 “我啊,被关起来。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真像是神仙一样,搞个什么元神出窍去帮忙吧?” ☆、陈宇出逃 老道士的反应实在是让二人心中不解。那刘伯芳是这位老道士的三弟子,遇此险情,老道士不仅不出手相救,反而毫不放在心上,实在是说不通。至于对方所说被困在此处,老道士本领高超,真的会被一个只懂心计,不懂道法的人困住么? 如果对方手段真的通天,李尧顾卿以及白清便不会出现在栖霞观。想到这里,李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贵观为何要去三阳观请人前来?而且钱老爷子竟然派自己最小的徒弟前来,来了之后不仅仅陈宇没有觉得诧异,就连您的几位弟子都如此正常。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清楚白清的来头么?”老道士反问,当看到二人一头雾水,老道士顿时大笑,“你们也真是大胆啊!竟然和一位研究上古阴阳平衡术的人在一起,小心被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尧心中一凛,上古阴阳平衡术,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但从老道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东西绝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天为阳,地为阴,万物阴阳相合,阴阳平衡,造就世间百态,这就是上古阴阳平衡术的基础。其他的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一旦研究到一定程度,便会手段通天,甚至逆天改命。”老道士笑着说,“你说,这东西厉不厉害?” 离开这间破旧房屋,李尧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阴阳平衡术”和“逆天改命”这两个词。他记得,在来此之前,当钱老爷子看到那石头,也说了逆天改命。难道那玉石和白清有什么关系?难道,白清和岳轻语一事、和火灾一事,都有联系? 李尧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可怕。白清虽然与他相处时间较短,但对方那明朗的笑容却让他记忆深刻。但若是老道所言确实为真,这两件事难道真的与白清有关?想到这里,李尧突然心中一沉,脸色发白。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顾卿轻轻拍了拍他,缓缓说:“不要偏信,也不要全信。你只需要知道白清并没有害我们,我相信,那些事也和他没有关系。” 李尧回头看向顾卿,眉头微皱:“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他,怎么今天为他说话?” 顾卿耸了耸肩:“就算我为他说话,也不代表我喜欢他。但就事论事,以白清的性格,他不会如此。何况,门内的老道本身就疑点重重,他这样的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听了这话,李尧的心中依旧未觉得轻松,但与其在此纠结,还不如回去和白清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他拉上顾卿快步离开,却没有注意到从那腐朽木门之中传来的奇怪眼神。 正当二人离开栖霞观之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侧窜了出来,吓得李尧差点没有站稳,当回过神来,那道身影已经跑到外面的一条小路上,消失不见。紧接着,身后再次出现几道身影追了过来。阵仗大的让来往游人都有些吃惊。 那几名道人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神情严肃,最后相视一眼,快速转身离开。 李尧有些纳闷:“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顾卿拉着他走了出去。当二人离开栖霞观,顾卿这才开口。 “刚才那人,是陈宇。” 几天前,陈宇就已经知道师父的情况,更加清楚,虽然身为师祖的最后一名弟子,但却是最有实力继承观主之位的存在。平时的刘伯芳,虽然不如刘崇明善于交际,但相对于只懂修炼的张青白,却是让人更加容易接近。加上本身实力不俗,在所有交好的门派之中,自然是话语权更重,而这一点,便触及到了刘崇明的利益。所以平日间,刘崇明与刘伯芳便已经势同水火。 如今刘伯芳被害,身为大师兄的刘崇明自然是暗自高兴,在师父都没有出手的情况下,刘崇明更加明白,时候到了。 陈宇千方百计离开栖霞观,来到三阳观请得白清一起回来,原本的他以为会凭借外人在此,大师伯会无法阻拦,师祖也会站在他这一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当回来的那一刻,师祖闭口不言,大师伯甚至连让他们见师父一面都没有允许,最后导致了师父离世。 在此情况之下,陈宇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余地。按照常理,陈宇要么被处理掉,要么被死死囚禁。不过好在刘崇明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甚至还让他作为刘伯芳的唯一弟子为其守灵。 原本这件事已经可以算作了结,只要刘伯芳顺利下葬,一切就可以结束。可事情却偏偏出了问题。 刘伯芳的尸体失踪了。 当这件事突然出现,刘崇明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寻找,而是将这件事压下来。陈宇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被压制对象。 如此简单的事情,却再次出现了转折。 “你为什么放跑他!”刘崇明强压怒火看向张青白,对面的张青白却一脸淡漠,根本没有看向这位所谓的大师兄。 “三师弟已经身死,难道你还要灭掉他唯一的传承么?” 刘崇明看向这位师弟,脸色很是难看。他知道,作为他们的大师兄,在这两位师弟的心中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更从没有看起过他。可放跑陈宇这件事让他突然感到不安,他想要再说什么,张青白已经转身离去。 “你若是穷追不舍,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听着最后这一句话,刘崇明的脸色暴怒,手中精致茶杯是被狠狠摔在地上,即便如此,最后还是将脾气压制了下来。 栖霞观内部事情错综复杂,师父不像师父,师兄不像师兄。李尧原本不想过多参与,可陈宇如此仓皇逃窜,定然有原因。而这个原因,也许能找出与白清的联系。 二人再次来到陈宇家的门口,里面已经一阵鸡飞狗跳,不明所以的陈氏夫妇站在一旁惊慌失措,身为儿子的陈宇在家中东翻西找,不知在干什么。 “陈宇!” 一道声音从天而降,瞬间打破了陈宇的动作。少年手上的动作突然一停,脸色顷刻大变,惊慌不已。听到说话声音的陈妈妈已经前去开门。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急促的呼吸从陈宇鼻腔发出,他的眼神越来越惊恐,最后一刻,他不管不顾抄起手中的东西朝门口狠狠砸去,一边砸,一边大喊:“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不要抓我!” 不明所以的二人一愣,顾卿当即护在陈妈妈面前,一手抓住陈宇挥过来的东西,大喊:“陈宇!是我们!” 陈宇一听,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他抬起惊恐的脸庞看向说话之人,这才发现来人不是自己曾经交情深厚的师兄弟,而是才认识了三天的顾卿和李尧。 当看到二人来此,陈宇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埋头大哭,弄得陈氏夫妇加上李尧顾卿一头雾水。 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难受,身为父母的陈氏夫妇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一旁的陈妈妈跪在陈宇的一侧,轻轻抚摸嚎啕大哭的儿子,对方一下倒入母亲的怀中,哭的更加厉害。 过了些许时候,陈宇终于止住了哭泣,通红的双眼眼泪汪汪,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见到对方情绪稳定,李尧这才敢上前说话。 “你还好么?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么?” 陈宇有气无力擦着眼里,摇了摇头,反而看向自己的父母说:“爸妈,你们去买点菜吧,中午让他们两个在家吃饭,我和他们说会话。” 身为父母的二人自然知道儿子的用意,虽然陈妈妈有些担忧,但还是被父亲拽走了。 看着已经离去的二人,陈宇这才开口说话:“抱歉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你师父的离世我们也很惋惜,但确实是无能为力。” “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去世的么?” 二人一愣,缓缓摇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找白清么?”陈宇说,“上古阴阳平衡术。就是因为这个,而我师父的离世,也和这著名法术有莫大的关系。” 李尧一愣,当即看向顾卿,顾卿的眼神冷静,他率先开口:“你怀疑和白清有关?” 陈宇没有直接回答:“上古阴阳平衡术,白清是钻研最为精通的修道人。而我师父,就是因此而死。你们看到的那块阴石,就是厉鬼的怨气,生人的阴阳二气凝聚而成。根据典籍记载,若是这法术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用这东西来续命。” 李尧一听,顿时愣住。自打他认识白清,就知道对方一直在寻找各种办法想要延续生命,这次来此,也是为了这件事。原本的李尧还很佩服白清,对方竟然在天生阴阳眼的情况下如此坚持,更是在努力寻找破解之道,让他深感佩服。可如今看来,上古阴阳平衡术的存在,栖霞观刘伯芳的死亡,好像是联系在了一起。难道,这件事真的和白清的计划有关?是白清利用法术害死了陈伯芳?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一旁的顾卿大脑飞速运转,他和李尧不同,遇事沉着冷静是他的一大特点,他在分析这件事与白清的关系,他想弄明白,这件事到底如何。 “即便如此,也未必能说明这件事与白清有关。” ☆、入轮回 “师父生前,见过一次白清。”陈宇语气笃定,眼神更是坚定的可怕,“在白云观。那里的情况和栖霞观类似,对方的死亡也和这阴石有关。” 二人并未留下吃饭,直接离开了陈家,离开了这座城市,径直回去了。 一路上李尧默不作声,顾卿静静思考,想要找出这件事的一丝真相。前些天看过的场景再次在眼前出现,随着火车的前行不断飞退,而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却无法抛在脑后。 按照陈宇所说,他的师父当日在白云观与白清有短暂的接触,很有可能那时候是被对方下了什么蛊毒一类,所以导致回到栖霞观,瞬间病倒。不论其他,这上古阴阳平衡术真的需要什么蛊毒来做媒介施展么?要知道,在上古时期,巫蛊一脉根本不被正统道家所认可,更不会凭借那种阴狠毒辣手段去施展法术。堂堂的上古阴阳平衡术,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媒介? 还有,即便白清手段高超,但刘伯芳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栖霞观之中被身为大师兄的刘崇明视为眼中钉,岂能一点本事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最开始在三阳观,陈宇还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怎么现在他说起阴阳平衡术头头是道?甚至阴石的形成都如此明了,实在是说不通!如果她真的怀疑白清,为什么还要邀请白清前来?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甚至让李尧有一种错觉,他们来此,刘伯芳的死,都是事先计划好,等待着三人来自投罗网。他不认为自己与顾卿有什么价值会被对方如此看重,若真是如此,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白清。 白清这个人,李尧虽然接触不多,但与对方接触的这段时间,却并未感觉白清的心思有多么阴狠,更不像所有事显现的这般不堪。但人心隔肚皮,他也不敢却武断决定对方的脾气秉性。 想到这里,李尧的心思一片混乱,脑海之中就像有无数只苍蝇一般嗡嗡乱转,惹得他心中烦闷。 他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顾卿,顾卿的脸色依旧,李尧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见此情形,他倍感无力,趴在前方的小桌板上一动不动。这时,一只大手覆盖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摩挲他的头发,让他倍感舒适。 “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回家再说。” 回到家中,李尧径直奔向大床而去,整个人深陷其中,身心的疲惫顿时消散不少。熟悉的味道环绕四周,小黑也凑了过来在他的耳边打着呼噜,十分惬意。他真想一直躺在这里,永远不用离开,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深夜,李尧回到自己的小店铺。好几天没有开门,邻居早就习惯,可里面的东西依旧是一团乱遭。李尧清出一条通道直通神龛。 点上香烛,李尧跪在神龛前方,看着端坐在上方的酆都大帝,真的是一脸羡慕。无论发生什么,这位大帝都可以在此安然端坐,不理世事,任何纷扰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蚂蚁搬家一般的小事,可就是这等小事,将世间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李尧身后站立着一队年迈夫妇,在这夫妇身后,是六道身影,一小五大,分别是那个小男孩和五鬼。今天他们来此,就是等待李尧兑现他的承诺。 “前些天有急事,没有及时帮助你们收敛功德,这是我的过失,在此,我向大家赔礼道歉。”李尧起身看向几位,深深鞠躬。 老爷子笑着说:“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能再道观之中分得一份老道士做的功德法事。虽然老太婆和我没有在当天入轮回,但现在也不算晚。” “是啊!”老奶奶笑着应和,“只是,以后就不能见到你了。” 李尧笑了笑:“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入轮回么?这是好事。” “对,好事,好事。” 身后六道身影没有多言,虽然李尧帮助他们收敛功德,但此时的他们还不足以重新入轮回。 “今天,我送二老。” 说完,李尧起身,拿起他的布兜从背在身上,左手拎着一大包火纸,右手则捏着一柄镇魂铃。 “叮” 清脆的声音瞬间在这条死寂的丧葬一条街上回响,悦耳的铜铃声由近及远,震慑着周围每一缕孤魂。 “叮” 又是一声轻响,李尧带着二老、男孩、五鬼,缓缓朝外走去。 此时已经深夜,即便是大路之上,也不见多少车辆。凌晨两点多的道路早就没有人影活动。 这时,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一道略显纤瘦的身影从一处完全黑暗之地走了出来。这身影身穿白色衣服,手持铜铃,那铜铃随风而动,一声声回响颇有规律。随着每一声铜铃声响,一把火纸在这人手中快速消散,飞向空中的每一处。那火纸恍若活了一般,如夜晚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却又如此诡异。不多时,地面之上已经飘落一片火纸。诡异的是,那火纸落地之后不再升空,竟然紧贴地面,即便有风吹过,也不过是略微抬起一角,随后快速贴在地上。 行走不久,李尧站在一处路口。他将铜铃放下,从布兜之中拿出一张表文。只见他面向南方,神色威严,身后二老站立,小男孩与五鬼同样闭口不言。不禁如此,在他们几位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十数道鬼魂。阴风归笑,不绝于耳。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屈曲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这是道家《往生咒》,不过短短九十六字,但在李尧说完最后一个字,却恍若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一遍过后,李尧并未停止,再次诵读。 渐渐地,过往阴风消失不见,鬼叫消散一空,越来越多的孤魂野鬼齐聚于此,却无一丝混乱。所有鬼魂朝南跪拜,当李尧诵读三遍之后,那表文突然自动升空,轰的一声,剧烈燃烧,只几秒的时间,一张表文便化作灰烬,消散在天地之间。 李尧蹲下身子,,将包裹之中的火纸全部拿出,堆在路口点燃。明亮的火焰照耀四周,火纸迅速被吞没。 “滴答”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落下丝丝细雨。当细雨出现的一刹那,所有阴魂为之疯狂。雨滴就像一场甘露,而孤魂就像干涸的大地,二者相遇,生机勃发。 细雨过后,孤魂纷纷朝向李尧跪拜。他们知道,若不是这人,这场天降甘霖绝不会有他们的份。并不是所有孤魂的身边都有如此本事的人,也不是所有游魂可以来到道观聆听道士超度。不幸的是,他们属于那无奈的大多数。 游魂消散,李尧并未离开。刚刚他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铺垫,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道路东方,出现一股浓重迷雾。那迷雾如落地祥云,缓缓向前,可在这云雾出现的一刹那,李尧却倍感寒冷,浑身哆嗦,不多时已经嘴唇青紫,手脚冰凉。 “孩子,你怎么了?”老爷子率先察觉到李尧的不时,连忙上前。当看到李尧的连暖色惨白,一旁的几位也都凑了过来,行色慌张。 此时的李尧很是痛苦,就像是在数九寒天,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四周没有一处可攀爬之物,他能做的,只能是在这周围寒冷之中,望着头顶的天空,一点一点等死。 忽然,那云雾快速前行,不多时便从几百米之外来到了李尧身边。奇怪的是,这云雾在这里突然停下,不见一丝前进。 除了李尧,其他几位全部愣住,这等情形他们哪里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此时李尧已经站立不稳,要不是老爷子在一旁扶着支撑,只怕已经到底不起。就在这时,一道奇怪的铃声从云雾之中传来,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叮” 那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道刺耳声音突然出现,吓得众人双眼暴睁。紧随其后的一段话,更是让在场之人心中震惊。 “游魂郭氏,游魂杨氏,于阳间游荡时间已久,期间多行善事,功德积累。今,特奉帝君之名,前来迎接,转入轮回。” 这声音飘忽不定,恍若从阴间传来,震慑住在场众人。话语之中,那游魂郭氏、游魂杨氏便是老爷子和老奶奶,此刻他们已经到了入轮回之时。只是李尧也没有想到,这阵仗竟然如此之大。 声音刚落,那迷雾突然消散,出现两艇通体全黑的轿子。那轿子前后各站立四名身穿黑色孝服、画着大红脸的纸人,目不斜视,直直看向前方,十分渗人。这时,一道身影从轿子后方走了出来,那身影不高,但相比于纸人,却更像人。 他来到众人面前,看向二老说:“郭氏。杨氏,入轿吧?”这人语气阴森,虽然个子不高,但却有居高临下之感,让人不敢轻视。 二老一听,连忙拜谢:“多谢,多谢!”可当他们回头看向李尧,却满眼不舍。 此时李尧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但还在强撑着送二老离开。当见到二老不舍之意,李尧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走吧,能得帝君亲迎,下辈子不用发愁了。”随后他从口袋之中拿出一银色物件,这东西在灯光之下看不清为何物,但当这东西出现的一刹那,那小人的双眼顿时泛起贪婪之意。 “这位鬼差,他们二人,就有劳您费心了。”说完,李尧将那东西递给鬼差。 那鬼差见了一把抓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化,顿时笑脸相迎:“小哥放心,他们我会好生照顾。”收好东西之后,那鬼差收起笑意拱手说道,“阴阳相隔,不便久留。我们走了!” 二老见此,回身看向李尧,几次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在鬼差的催促下,走进了轿子。 浓雾再次出现,随着一声铃响,雾气慢慢渗透至地下,最后消散不见。 五鬼与小男孩看着消散的迷雾,脸上羡慕不已。老两口这一走,算是功德圆满,下辈子定会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浓雾的消失,李尧脸色渐渐好了起来。他挣扎起身,双眼看向浓雾消失之处,沉思良久,最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落寞背影。 一道身影出现在李尧前方,一把将他抱住。体表的温热瞬间让李尧长呼,耳边出来顾卿特有的声音:“走,我们回家。” ☆、顾卿离开 李尧两天没有出门,连下楼都没有,只是窝在床上,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顾卿见他如此并未多说什么,他照旧工作,正常和他交谈。他知道,在各种事情混乱交织的情况下,李尧已经身心疲累。这个时候的他最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独立思考。有些事,只有自己才知道心中所想。如果李尧想告诉他,顾卿也会毫不犹豫留下来倾听,让他舒心片刻。 这两天,李尧没有和其他人联系,白清,岳轻语,就连张伟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他拿起手机,靠在床头,无聊刷着朋友圈。他的好友屈指可数,加上张伟、岳轻语几人,也不过十数人,真是少得可怜。 朋友圈中,最近被张伟刷屏,不是说他的胖小子乐了,就是说会摆弄四肢了。虽然各种场景千篇一律,但张伟的心情却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看着那段视频,里面传来张伟的逗笑声:“好儿子,来,给爸爸乐一个!乐一个!”视频之中,小家伙不仅没有乐,反而打了个喷嚏,满嘴的唾沫喷了张伟一脸,引起周围人哈哈大笑。 李尧也笑了。 他喜欢小孩,喜欢那种生命的延续方式。可如今自己根本不可能找一个女孩结婚生子,骗婚,他的良心也不会让自己去做这等龌龊之事。可顾卿呢?要不是自己,也许顾卿会找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吧? 他坐在床上,想象着顾卿找了个女朋友的样子,那个女孩一定很美。按照顾卿的喜好,应该是长发飘飘,温柔贤淑的那种古典美女,一定会对顾卿照顾有加,而顾卿也会对她关怀备至。 也许,两个人谈一年半载的恋爱就会结婚了吧?结婚之前都要做什么?听别人说,会有双方家长见面。那一定是其乐融融的场面,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在见面之后,便是婚礼,蜜月,生子。随着孩子的出生,一家子享受天伦之乐。 想到这里,李尧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自己阻挠了顾卿的正常路线,是自己,将对方拉向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真的是罪人啊! “咳咳” 李尧突然剧烈咳嗽,强烈的动作让他的胸肺阵痛,眉头微皱。片刻过后,外面的新鲜空气缓缓流进肺部,这才让他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在阳光下,手掌的边缘泛起微红,像一块毫无瑕疵的红玉,可这块红玉的寿命,也到了尽头。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要不要帮助顾卿找一个女朋友?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只要有他在,顾卿不可能把他放下。 若是顾卿知道他这个想法,他一定会冷着脸和自己生气。想到顾卿生气的样子,李尧顿时笑了起来,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一些。 这时,门打开了,顾卿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李尧起身,倚靠在门上看着顾卿,不知不觉在那轻笑。 顾卿抬头,看到李尧站在那里傻笑,走了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笑什么呢?” “没事。”李尧笑着回答。 “晚上想吃什么?好久没有和你好好吃一顿饭了。” “你做的就很好吃啊!” 顾卿晃了晃头:“今天有些累了,出去吃吧。” 李尧绕到他身后,轻轻按摩对方到底太阳穴:“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火锅吧。” 二人在家的附近寻了一处火锅店,当所有菜品上齐,二人开始大快朵颐。 沸腾的火锅不断翻滚,里面的辣椒、花椒,各种配料轮番登场,四周的喧闹声音此起彼伏,可在这一桌上,却异常安静。 李尧看向顾卿,对方的脸色疲累,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捞着锅里的东西。见此情形,他不禁有些担忧:“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事了么?看你好累啊。” 顾卿抬起头,扯出微笑,但却掩盖不住眼神之中的疲惫:“没事,就是工作上有些烦心事,放心吧。” 见对方没有多说,李尧只得缓缓点头,埋头吃饭。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情形,互不说话。 李尧从火锅中夹菜,送到嘴里,却根本吃不出食材原本的香味。此时,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想着其他事情。 吃过饭,二人并未着急回家,而是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时间并不算晚,外面的广场舞依旧大显神威,往来的车辆擦肩而过,饭店的门口时不时出现一阵欢腾笑声,最后四散开来,各奔东西。 “明天,我要去出差了,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担心你。”二人坐在马路牙子上,顾卿看着李尧说。 李尧一愣:“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有听说你这边有出差的安排?” 顾卿笑着说:“没办法啊,我也是临时接到了指令。说是其他分公司那边有些事,需要这边人去照应一下。一向最为自由的业务部自然是首当其冲,而身为新人的我自然也就不可避免了。” 李尧看向顾卿,没有说话,但却一脸没落。 顾卿抚摸着他的肩膀:“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李尧还是没有说话,依旧闷头抠着生长在路边的野草。 他不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更知道,顾卿毕竟是要工作。这几天他陪着自己四处乱跑,作为一个新任员工,已经犯了忌讳,现在对方要他出差,根本不容反驳。可即便他心中清楚,李尧依旧不愿。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寿命,不知道他能不能支撑顾卿回来。 “那要尽快回来啊!”李尧没有抬头,只是闷声说着。 顾卿笑着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尧不敢抬头去看,他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开口让顾卿拒绝这次的出差。他感受着顾卿手掌的温度,可那温度在出现不多时,消失不见,身边也传来一阵窸窣声音。 李尧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抠着地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野草。 那个只有半指长的野草被李尧摧残的早就没有了原本的样子,可是根部的最后一丝却始终没有断裂,依旧在顽强抵抗。李尧将它左右摇晃,但始终没有碰触这最后一丝联系。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当那最后一丝联系终于在李尧的无意之下断裂,顾卿还没有回来。 他抬头看去,四周全部是陌生人,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有摆地摊的零售小贩,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却没有那个让他熟悉的背影。 他顿时有些慌乱,立刻起身,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发现。四周嘈杂的声音瞬间将他淹没,一旁的小贩在熟练迎接着顾客,双方之间的砍价充斥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李尧有些慌乱,他睁大眼睛四处查看,连忙走到其他地方去找,可依旧没有发现。 顾卿,在哪? 他到处寻找,耳边响起其他人的不满声音,他没有理会,车辆行驶的鸣笛声,他没有听到,就连脚下的台阶,他也没有注意,一下被绊倒在地。修长的小腿立刻出现一块血痕,鲜血瞬间流下,即便如此,也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他慌张起身,不顾身上的尘土,再次跑了起来。 顾卿,顾卿,你在哪! 他的嘴里嘟囔着这几个字,眼中却始终无法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顾卿!顾卿!” 无人回应。周围人纷纷侧目,当看到他腿上受伤,好心的大妈想要提醒,却未被在意。 最后,他站在路边,看着远去的车辆,那一瞬间,体内的气力顿时消散一空,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眼神充满着渴望,却无法得到回应。 顾卿,他走了么?他是不是,也走了?也不要我了? 他的心中回荡着这句话,迅速占据他的脑海。这时他才注意到,老两口的离去对他的打击有多么大。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在意,但没想到却依旧让他如此伤心。而顾卿刚才突然说的离开,更加加剧了这种离别之情。 他坐在地上埋头痛哭,过往的行人看了看,面无表情离去。眼前之人行色匆匆,无一人为之驻足。 嘈杂声音此起彼伏,却无法灌入他的耳中。他的脑海之中始终充斥着顾卿的离去。那声音就像魔咒,一遍一遍告诉着他,顾卿离开了。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李尧。” 他连忙抬头,不顾满眼泪水慌张看去。不知何时,顾卿已经站在了眼前,手里拿着两穗刚刚烤好的玉米。他不顾周围人如何去看,一下冲了过去,将对方狠狠搂住,嚎啕大哭。 顾卿一愣,不顾手中拿着东西,他轻轻拍着怀中之人的后背,在对方的耳边呢喃细语:“我在呢,在呢。” 路边的小摊已经一个接一个地撤走,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也陆续回家,出去遛弯的一家人拉着一脸疲惫的的孩子,朝着家中走去。时间已经快到深夜,路上行人明显稀少。 李尧依旧在路边靠在顾卿身边,顾卿拿着那两穗玉米,将李尧环抱。二人没有离去之意,顾卿也不着急,李尧自然更是。 过路行人偶尔回头来异样的目光,但最后依旧朝前走去。 时间再次过了许久,路上已经不见行人踪迹,来往车辆更是好久不见。李尧托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回家吧。” 顾卿缓缓点头:“回家。” ☆、生死 第二天一早,当李尧醒来,身边的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属于这个位置的人,连残留的体温也消散一空,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从这天起,李尧依旧回到自己的小店,身边的小黑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邻居问候,那边的张大爷也和他打着招呼,可是那位他期待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顾卿出差去了,但却再也没有和他联系。 在他离去前一天的晚上,李尧便已经意识到了顾卿离他远去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如此伤心,才会在路边嚎啕大哭。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张伟的孩子出生已经有段时间,家里有老人的照料下,他也不需要再全天候留守在母子身边,便出来继续工作。可当他再见到李尧,却一脸震惊。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张伟连忙将起身应届的李尧再次按回座位。 李尧自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已经不是他能够阻挠得了的。 他看向张伟笑着说:“没事,我只是最近休息不好。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活?” 张伟摇了摇头:“活到时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你,过来看看。哪里知道你这么不舒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对了,你那个哥们呢?你俩不是挺好么?他没照顾照顾你?” 李尧笑着说:“就算是关系再好,他不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么?何况我只是休息不好,需要照顾什么。” 张伟见他眼神略有闪躲,便没有过多纠缠:“过几天去我家吃饭吧,自打孩子出生你出现一次,连满月酒都没过去。我知道你怕闹腾,孩子满月不去就算了,但后天可不行啊!这可是有任务的。” 李尧笑着点头:“好。” 坐了一会,张伟便离开。看着张伟离去的背影,李尧清楚,对方一定有什么事,只是看他如此,没有说出口而已。 夜晚时分,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小路却在尽头处依旧传出昏暗的灯光。李尧并未回去,他现在不想走进那个家门,不想进门之后一片漆黑,不想回到家,只有自己。 说来也怪,和顾卿交往时间并不长,想不到自己竟然对他如此依赖。在此之前,李尧还信誓旦旦,不会找对象,不会和别人一起生活,可这所有的话语在顾卿的到来之际都土崩瓦解,无一幸存。 想到这里,李尧突然觉得好笑,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怎么会如此依赖对方?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才会在意起这种事? 李尧自嘲一笑,死了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都说,人死了是解脱,而痛苦和悲伤却留给了活人。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离世之后的那份痛苦,是否会有人来承担。 夜色渐渐浓重,小黑已经玩完回来,此刻正躺在他的腿上呼噜呼噜睡觉。看着腿上这个小东西,李尧这才觉得时间过得是真快啊!小家伙这段时间长大了不少,而且顾卿真的在它身上花了不少钱,毛色越发亮丽,灯光之下就像一颗黑珍珠一般,只是这黑珍珠脾气不小,除了李尧和顾卿,没人能靠近。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就算再不想回去,他也要起身了。正当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之时,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行走,朝他这个方向而来。 小巷昏暗,灯光之下隐约可以看到,那身影略显佝偻,走路也是步履蹒跚,身材略显纤瘦,偶尔阵风吹过,那一副枯瘦的身子便会在摇摆的衣服之中若隐若现。李尧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那边的身影眉头微皱。 那身影走进,李尧这才看出,这身影之下是一个年逾耄耋的老太太。老太太身穿单薄衣裳,守住拐棍,银白的头发覆盖在那小小的脑袋上,泾渭分明。 当小黑看到这老太太,顿时满路凶相,脊背毛发竖立,口中发出嘶嘶声响。 老太太晃悠着脑袋抬起眼皮看向李尧,轻声说:“小娃娃,你这,还卖东西么?” 李尧里忙从里面拿出一把椅子,扶着老人坐下。那老人浑身冰凉,裸露的胳膊上皮肤松懈。 “怎么这么晚了出来买东西?您需要什么啊?”李尧抱着张牙舞爪的小黑蹲在一旁。 老太太努力将已经松弛的眼皮撩开,探着身子看向里面,却始终没有选定什么,只是口中一直嘟囔着:“好东西,好东西。” 李尧并未着急,依旧蹲在一旁。 来太太看了一会,回过身子,轻轻叹了口气,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起身,一边起身还一边说:“不要了,不要了。”说完,她便朝着外面的大路走去。 李尧并未阻拦。他看向老太太的背影,若有所思。当老太太消失不见,李尧回身关门而去。 他这个位置距离家并不算近,但也不是很远,若是要靠走路,只怕要将近一个小时。不知为何,今天的他就想这么一路走回家。 大路上,来往车辆络绎不绝,各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偶尔会有一两声大笑,惊的树上的小鸟抗议不已。小黑在他的布兜里安静待着,时不时探出头看向外面,精灵般的小眼睛四处查看,一会瞧瞧这里,一会看看那里,累了就在布兜里休息。 不知走了多久,李尧在一处路口看到了刚才的老奶奶。老人家此刻正坐在花坛边,看着过往的路人。李尧见此,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不是,不是,不是。” 一声声声音从老太太口中发出,她仿佛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依旧在那里看着过往行人的脸,寻找着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不是,不是。” 老太太的举动并未让李尧感觉如何惊异,过往行人仿佛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无人会看向这里,仿佛,这老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这样,李尧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老太太依旧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可此时行人已经三三两两,几分钟不见一人身影也正常,即便如此,老太太还在张望,期盼着她脑海中的那个人。 “老人家,你在等什么?” 老太太眼神模糊,并未看向李尧:“我在等我儿子啊!” “你儿子?他在干什么?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啊!住院了!听说今天出院,所以我在这等他。”老太太抿着嘴,雪白的发丝在风中稍显凌乱。 这时李尧才注意到,身后竟然是一家医院。 “要不,你给你儿子打电话问一问?” “对啊!问一问!要是没出院,我明天再过来!”老太太很高兴,从口袋拿出一个东西,在黑暗之中胡乱摁。 当看到老人手中的东西,李尧无奈摇头。 “这个,不好使啊!”老人一脸委屈,“打不通啊!” 李尧没有回答。一旁的老人在那里着急不已,举着手中的东西四处寻找着本就不存在的信号。 这时,从路口处走来一人,那人身材略显矮小,看样子不过一米七。他手中拎着东西,在医院对面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不一会,一道微弱的火光出现。 “妈,我来看你了。” 中年人轻声说着话,手中不断将火纸扔进那火堆之中。升腾的火焰带着纸灰四散,飘洒在周围。 “儿子,妈可看见你了!”老人看着那中年人,顿时欣喜若狂,手中的拐杖被她轻轻挥动。她蹒跚着走了过去,来到中年人身边,“你这孩子,出院也不和妈说一声。怎么?还和妈生气呢?”老人一脸宠溺看向中年人,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一丝回应。 “最近家里都好吧?儿媳妇的身子好了没?小孙子学习怎么样?我也好久没去看你们了。你说你,开车不好好开,竟然出了车祸。每次知道你出门的时候,妈都担心你啊!都和佛祖说,保佑你平安!可你还是出事了。”说到这里,老太太突然哭了起来,“一定是你这孩子不好好开车,这才出了事。你怎么就不知道注意点啊?啊?你想让妈急死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所以才出事啊!” 老太太扑在中年人身上大哭,那中年人却无动于衷。李尧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二人。 那火堆燃烧殆尽,中年人却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坐在了地上。他看着那堆灰烬,轻声说:“妈,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一直没脸见你,要不是小娟一直催着我,我都不敢来。” 老太太连忙止住眼泪:“傻孩子,妈还能和你生气?妈知道,你也是一时着急,所以你走了之后啊,我就没当回事。” 中年人想再说些什么,却喉咙哽咽,没有说出来。老太太站在一旁,一脸满足。她微笑着看向中年人,也不再说话,就这样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只是灯光下,这一对母子却只有一道影子。 李尧站在医院门口,一动不动。这时,身后有了几道脚步声。 “咦?今年怎么是他来了?” “谁啊?” “三年前,我的一个患者。三年前的今天他从这里出的院,之后每一年,他的家里人都会来这里烧纸。” “在这?院里也允许?” “毕竟是路对面,这个没办法过多干涉。” “来这里烧纸干嘛?” “这男的三年前出了车祸,在这个医院门口撞死了人。那个死的人,就是这男人的妈妈。” ☆、人血续命 顾卿已经走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李尧从最初的崩溃到现在的强迫接受,经历了迄今为止最让他痛苦的时间,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主动去寻找对方。在他看来,顾卿的离去对他而言是痛苦,但对顾卿来说却是解脱。 自己寿命将近,难不成真的要拖累对方一辈子? 眼见着自己的生活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李尧已经没有什么可挣扎的了。他在自己的小铺子内,看着里面堆放的各种物件,突然笑了起来。 “给别人准备那么多次,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准备自己那一份了。” 一旁的五鬼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忧伤。他们与李尧接触时间并不长,但却能真切感觉到,李尧并未将他们当做异类,而从二老离去之时他们更明白,李尧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这些,即便是生前,也不是什么人能轻易做到。 那个小男孩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自从老两口转入轮回,小男孩小南便和五鬼一同居住在这里,享受着酆都大帝神像的神辉,期望有一天能和二老一般,下辈子投生个富贵人家。 不知何时起,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原本此时应该炙热的日头也变得温和起来,但却原本被压制的寒风开始有了抬头迹象。 阵风吹过,李尧紧了紧领口。一片树叶不知从哪飞来,落在了他的脚旁。 秋天来了。 岳轻语这段时间对工作热情不高,几次被恢复健康的老牛点名,就连于总都已经对她有了些意见,同事们纷纷为其捏了把汗,可是这位当事人却始终未当回事。 自打自己康复以来,她的睡梦中经常出现那一幕:李尧护着她与对方斗法,各种绚烂画面此起彼伏,那可怕恶鬼张牙舞爪,最后二人打开房门逃脱而去。 她知道,这不是梦,因为她不仅记得里面的各种细节,就连二人到底对话她都亲耳听闻一般,在脑海中清晰无比。 此事之后,她便不时前往三阳观,捧着里面仅有的几本书籍不断翻看。当然,里面的东西让她云山雾绕,根本不明所以,可却有一件事,让她分外注意。 工位之上,岳轻语一阵沉思,赵倩和齐悦互看一眼,无奈摇头。老牛刚从于总办公室出来,看到岳轻语这般,也叹了口气离开了。 忽然,岳轻语抓起手机起身离去,动作之快,即便是最近的齐悦都没有反应过来。当众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门响,早就不见了身影。 李尧照旧躺在门口,只不过相比于夏天,此时他已经盖上了一件毯子。可即便如此,那略显苍白的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看着许久不见的岳轻语站在面前,他不禁一愣。 “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你是有什么不舒服么?”李尧轻声询问,挣扎起身。 岳轻语并未找马扎坐下,而是面无表情盯着李尧。几个月不见,李尧的脸色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不仅没有夏天之时的意气风发,连一丝健康之色都察觉不到。 “你有阴阳眼。” 李尧一愣,并未回答,反而笑着说:“你找个地方坐下来,这样弄得我头疼。” 岳轻语脸色突然有了一丝波动,拉出马扎坐了下来。她看向李尧,李尧也看着她,等待她的问话。 “你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么?”几经琢磨,岳轻语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李尧挑眉,装作玩笑的样子:“你觉得我可能不知道么?” 岳轻语没有说话,而是将头转到一侧,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了地上,很快消失。 “顾卿,怎么样了?”他没有忍住,还是问了。 岳轻语转过头有些不解:“顾卿?他不是离职了么?” “离职?什么时候的事?” “快一个月了。” 李尧大脑一片空白,他躺在椅子上,看着天空变化的白云,脸色更加惨白。 果然,他是真的离开了。 最后,他缓缓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上古阴阳平衡术能救你的命,你难道不想续命么?” 岳轻语真是语出惊人,李尧说了一句话,最后她盯着眼前之人看了看,无奈起身离去。 “还有必要么?” 之后的几天,岳轻语经常前来,偶尔会和李尧一起吃饭。当二人坐在一起,岳轻语看着对面日渐消瘦的李尧,心中不免担忧,可自打顾卿离去,对方的精神世界突然崩塌,根本无力回天。她曾问过那神秘恶鬼,也问过为什么要寻找李尧。对此,李尧表示一概不知。 “这件事牵连到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让你身陷险境,实在是抱歉。可如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探究,也不想了。我只想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安静静度过吧。” 张伟曾说过请他前去吃饭,被他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当看到李尧如此,张伟这个平日嘻哈惯了的人竟然双眼通红,差点当着李尧的面哭出来。 李尧看着这个认识多年的朋友,无奈摇头:“寿命将近,没有办法。” 小黑在他那单薄的被子里趴着,紧紧相靠。感受着小黑身上传来的温度,李尧顿时觉得,如果就此离去,也还不错。 原本,他以为这就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安安静静地结束,直到白清突然前来。 看着站在身边的白清,李尧不知该如何开口。在栖霞观遇到的种种事情都指向白清,虽然疑点重重,但对方也逃避不了干系,尤其是带着他与顾卿一同前往,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虽然他已经寿命将近,但这个疑问依旧让他胸口沉重。可当他要开口问对方,却被对方口中之事震惊,而这件事,直接改变了他余下的时光。 “顾卿出事了。” 好久没有听到顾卿的消息,但并不代表李尧不关心,当从白清口中得知这个事情,李尧苍白的脸上顿时焦急不已,呼吸急促,浑身冷汗直流。 “他怎么了!” 原来,在栖霞观之时,顾卿就已经和白清开始联系,起因则是那天李尧突然晕倒。 “那天你出事,顾卿就用了你的手机和我联系,并问该怎么办。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个礼物么?里面就是拯救你的关键。如果不是这东西,只怕你已经魂归蒿里了。” 李尧听了这话,连忙将那和宝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自从那日白清送他之后,他从未打开看,因为无论是什么,顾卿看到必然会不开心,可这毕竟是朋友的心意,他也不好随意处置,最后只好放在布袋之中。 那荷包上的紫云依旧,却不知为何,暗淡了几分。李尧打开一看,里面放置着两个药丸大小的黑色东西,他拿出一枚放在掌心,那通体温热的感觉瞬间透过皮肤传遍全身,让李尧精神不少。 “我就是吃了这个,才好转的?” “没错。现在你的时间不多了,该吃第二颗了。” 李尧看着这黑色药丸,又看了看白清,满眼疑惑:“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李尧怔怔的看着他。 “这东西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你吃过一粒,应该知道它的厉害。” 李尧并未放在口中,而是等待着对方的下文。这东西来历不明,之前处于昏迷状态,吃了就算了,现在自己清醒,实在无法下咽。 见李尧如此,白清无奈叹气:“我不会害你。这东西我也吃过。实话告诉你,这就是用来续命的丹药,什么名字,我不清楚,谁做的,我更是一无所知。我也是无意间得到,当时的我和你现在差不多,所以不管不顾就吃了下去。” “和它一起的,是不是还有阴阳平衡术?”李尧突然发问。 白清一滞:“你知道?” 李尧哼了一声:“很多小说都是这个套路,没什么想不到的。”说罢,他将那一粒直接放在嘴里。 这东西也是奇怪,入口即化,但却并不满口清香,反而像是吃了一块很黏腻的巧克力,糊在嘴里,让人很不舒服。他连忙喝了口水,顺下去一部分。当那股水流到了胃里,竟然有温热之感,迅速传遍全身,顿时让他有了一些精神,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一丝红晕。 “谢了。”李尧说,虽然有了些恢复,但语气还是有气无力。 白清见次,自己也舒了一口气。他看着李尧渐渐恢复的气力,缓缓笑了出来:“现在你有什么疑问,我都给你解答。” 李尧双眼直直看着他:“其他先放一边。顾卿现在在哪?” 一个多月前,顾卿离开了家。没有出差,而是去了大陆内地,一个叫云山观的小道观。 小道观在一处荒山野岭之中,平日少有人前来祭拜,所以,这里的道观规模几经缩减,到现如今只有一位名叫王安的中年道士在此生活。顾卿之所以来此,则是因为白清的指引。 “李尧寿命将近,想要救他,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但现在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 顾卿坐了一天的火车,又换乘几个小时的客车,最后甚至是摩托车,终于站在了这座无名山下。他看着那濒临倒塌的道观,眉头微皱。 “怎么做?” “人血。” 当听到这两个字,顾卿倒吸冷气。需要人血续命,就已经代表这种方法的阴毒。可白清接下来的解释,却让顾卿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不需要很多,只需要三滴。一滴指尖血,一滴眉心血,一滴心头血。你应该知道我在研习阴阳平衡术,这就是我们用来活命的最后关键。” ☆、回魂术 天地万物,阴阳平衡,相生相克,相依相存。老子言: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此一,则为万物之源,为阴阳混沌。后又有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相合,相辅相成,这才造就世间万物。而一旦阴阳失衡,必会导致灾祸。而阳尽之时,则是生命终结之处。 “所以,古代先贤据此常理阴阳平衡术,延年续命。”白清说,“阴阳平衡术的问世在上古时期备受推崇,尤其是那些炼气士,炼丹师,期望有朝一日白日飞升,延年益寿,万古长青,纷纷争抢,最后成为天下共有典籍。可当着秘籍落入众人之手,却发现根本无法修炼。” “为何?” “创建阴阳平衡术之人是一隐居道士,平日毫无名气。即便凭此受众人尊崇,也极少有人知晓,他是天生的阴阳眼。而这阴阳平衡术问世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阴阳眼早逝的问题,修炼的根基,这是天生阴体,即阴年阴月阴时生人,但却又要一丝先天阳气护体,才得以继续。” “所以,这典籍根本不是那些人认为的飞升秘籍。” “没错,这只是对我们来讲能够活下去的法宝,而这法宝在他人来看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当顾卿知道这一点,便要求我告诉他,能够让你活命的办法。” “所以,你告诉了他。” “当然。” 李尧大脑一阵眩晕。按照白清所讲,若是想要重新达到阴阳平衡,必然需要那活人的三滴至阳之血,可任凭是谁,也不会将这三滴血交给一个陌生人。 “现在顾卿在哪?” 白清欲言又止。 “你立刻和我说!” “失联了。” 自从那日顾卿离开后,一直和白清保持着联系,可直到昨天,顾卿的电话却怎么也无法接通。 李尧强忍怒火:“昨天的事,为什么今天才说?” 白清躲避着他的眼神:“顾卿一直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我想着也许他昨天只是有事,就先压了下来,谁曾想今天依旧联系不上。” 白清在那边解释,李尧满脸痛苦。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顾卿的离去竟然是为了他,不仅如此,到现在竟然已经失联,生死未知! 李尧强忍愤怒,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坐在一旁的白清,对方脸色也不是很好,若是平时,李尧一定会上前道歉,可还有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你带我去栖霞观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你当初为什么和我们隐瞒阴阳平衡术一事?栖霞观陈宇说很多事都与你有牵连,到底是不是真的!” 面对李尧三连问,白清却并未多做反应。他看向李尧,眼神坚定。 “我知道很多事情隐瞒了你们,可我并没有害你的心思。陈宇所说的事我不清楚都有什么,但即使我现在说一切和我无关你也未必全信。”说完这些,他停顿稍许,最后说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能活下去,为了和我一样的你能够活下来。上天对你我不公,我们只能自己争取!” 说完,他起身看了一眼李尧:“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只是先找到顾卿。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有来过吧。那药丸还剩一颗,服用三颗之后就没有用处了。你还有一年的时间。”说罢,他转身离开,根本没有给李尧回答的机会。 望着白清的背影,李尧若有所思,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五鬼和小南。他们沉默不语没有打扰李尧。 对于白清的话他没有全信。他不是孩子,在未经调查之前他不会轻易相信对方,尤其对方更是导致了顾卿失联。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让他得以活命,但依旧无法让他全部相信。 很多事情都在迷雾之中,无法看清真相,但有一件事却是刻不容缓。 找到顾卿。 李尧将所有物件都放回了小屋子,他环顾四周。这次他要出远门,所需要的东西要准备齐全。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能让顾卿失联,必然不简单。 他收拾了一通,能带着的都放在了他的小布兜之中,最后看向五鬼和小南,他们几个此刻正在门口看着李尧。 “你们。。。” 还未等李尧说完,小南率先开口:“你在那发什么愣呢?走啊!去找那个伪君子要地址,我们赶紧去找你的相好的。”身后五鬼连连点头。 李尧看着他们,最后点头离开。 相好的,你可要好好的等我过来! 离开前,他来到了张大爷门口。轻轻扣响房门,里面传来张大爷独有的暴躁声音:“没锁!” 李尧走了进去,张大爷照旧在弄着他的艺术品。李尧走了过去,将钥匙放在他的身前:“大爷,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还有小黑,也不能和我一起,您帮我一起照看吧。”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没一点好脸色:“你当我这里是什么?福利院啊!没那闲工夫。” 李尧知道张大爷的脾气,这个意思就是答应了。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个东西砸了后脑。他蹲下一看,竟然是一枚玉佩。这玉佩并非古董,甚至好像刚刚雕刻出来,说是雕刻,更像是胡乱画了两下。 “这东西你拿着,等你回来再还我。走吧!” 李尧鞠躬致谢,转身离去。 门外一阵机动车声响,随后车轮声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屋内,老爷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满脸沧桑。小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跑到一处空架子上休息去了。 “命啊!” 从白清那里得到消息,李尧直奔顾卿的第一处目的地:云山观。 不知是李尧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在第二次服用那丹药之后,他明显感觉身体要好很多,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的本领好像更上一层楼。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好事,只要能帮助找到顾卿,都是好事。 他听白清说,顾卿是在云山观之时开始失联。他本想来此寻找一些线索,看一看顾卿是否离去,还是依旧在这小山附近。可当他来此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警戒带围在云山观四周,外面全是来此看热闹的当地父老乡亲,李尧的一身打扮虽然不算时髦,但在此却格格不入。李尧想打听什么,可周围大爷大妈流利的本地方言让他根本无从得知。他想要知道什么,要么去问一问这边的办案民警,要么只能等到深夜,走进去自己看一看。 站在警戒线外侧李尧派小五去里面查看,看一看那叫做王安的道士情况。不多时,小五出现在面前,带回来一个惊人消息。 道士王安身死。 原因不明,尸体还躺在里面。 “地上好大一滩血,可是却不知道那血从何而来。我没有发现什么大的伤口。”小五一脸疑惑,李尧站在原地沉思。 那道士死了,要是推断下去,顾卿应该会受牵连,难道,顾卿被抓起来了? 如果真是如此,李尧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有人刻意陷害,将这些事都栽赃在了顾卿头上,而顾卿却浑然不知。 “既然这样,我们晚上再来!” 夜晚,内地的风要更加猛烈,尤其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强劲的风中夹杂着数道寒冷,吹在身上就像刀割一般。李尧连忙紧了紧衣服,来到道馆门口。那警戒线依旧存在,但四周以及里面的人却早就散去。李尧走进大门,仔细查看。 这道观与三阳观相比还不如。如今信奉之人日渐稀少,加上这边地处偏远,也无法带动当地经济,便日渐颓废。李尧注意到,那供奉三清的主殿竟然还不如三阳观后面道士休息的静室,与恢宏大气的栖霞观更是无法相比。真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大殿之内一片昏暗,即便有月光照耀,也无法看清里面情况。李尧拿着手电四处查看,五鬼早就散去,在四处寻找着线索,小南则留在他的身边,紧紧跟随。 到底不是专业人士,李尧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加上他不清楚顾卿如何与对方接触,自然更无法联系二者的关系。 他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院落之中王安死亡的位置怔怔出神,那一片血迹显得格外漆黑。这个时候,王安应该已经在地府判过功过,若是不出意外,身为道士的他应该会被留下,直接当做鬼差。既然如此,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前去道观的仓房,打开一看里面堆放着各种香烛贡品,还有换下来的残破物件,在这些东西的另一侧,摆放着一张简朴床铺,上面除了一张薄薄的床褥,再无其他。 李尧走到香烛面前,拿起一些直奔外面而去。他重新站在王安死亡的位置,将香烛放在一旁,准备开始实施。 常人死亡之后,会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可以重新回到阳间,用来与家人告别,斩断与阳间一切事物的联系。这就是头七,三七,尾七。面对如此情况,道家先贤为了让死亡之人早日投胎转世,斩断这一世的情缘,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将七支蜡烛逐一摆放,放在距离死者死亡之地最近的地方,若是不便,则需要死者生前随身衣物作为媒介。拉住点燃之后,分别去三柱清香、四柱清香,用符纸包裹,最后用镇魂铃作引,将对方魂魄拉回阳间。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七七回魂术! ☆、鱼儿咬钩了 安置好香烛,李尧抬头看向天空。月明星稀,入秋的风强劲有力,吹得云彩东躲西藏,连有年份的大树也忍不住抵抗摇晃。七七还魂术虽然厉害,但这也是李尧第一次施展,若不是这次出门察觉自身本领增强,他也没有把握施展此术。不过为了增加成功几率,午夜子时才是最好的施法时间。他坐在大殿门槛,看着遥远星空,陷入沉思。 还记得小时候,李尧与师父也有这么一次。那时候的李尧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到处乱跑,而师兄顾卿则老老实实呆在师伯身边,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两位长辈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愿遗漏一丝。 那时候的小顾卿可要比现在胖得多,也可爱得多,而李尧最喜欢和这个小师兄一起。按照他的想法,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小师兄都会给他,而那两位长辈,只会训斥他,说他不专心。 他回过头看向四周,小南已经不知道跑哪玩去了,虽然这里人生地不熟,但李尧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处境。别看小南只是一个小孩子,但若真是发起疯来,五鬼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五鬼之一的小五走了过来。这小五长相一般,却有着一双精灵古怪的双眼。此次出来他几次想和李尧说话,但却始终得不到机会,如今他又凑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就说。”李尧笑着看向他,小五见此,顿时咧嘴一乐。 “老大,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李尧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小五,让他说下去。 小五见此,顿时来了兴致:“你看啊!顾卿和你的关系,我们都知道。那为什么他不和你说,反而和白清说?” “那个白清不是说了么,是顾卿担心老大身体不适,所以才没有说。”大鬼抢先回答。 “那也不对啊!那白清既然知道顾卿出事了,他怎么不过来帮忙?还跑过去和老大说着说那,最后自己反而拍屁股走人了。” “人家都帮这么多了,咱还想让人家怎么帮?这件事毕竟是咱们自己的事。” 小五摇晃着脑袋,像个拨浪鼓:“我总觉得他有问题,他不是也说了,他自己也想活。难道他只让顾卿帮助老大,不让他分一杯羹?我可不信有这么好的人。而且,那白清和老大接触的时间,还不如我们多呢!”说完,小五,看向其余四鬼,“你们没发现,每次他来的时候,总是让人不舒服,好像,他身上有一个特别邪恶的东西!” 小五煞有介事地看向其他四鬼,那四鬼相视一眼,最后缓缓摇头:“没发现。” 小五一愣,转而看向李尧,一脸渴求地等待着肯定答案,可对方的反应,却没有让他心满意足。 李尧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好了,该开始了。” 话音刚落,五鬼已经就位,分立五方,神情严肃,小南也不知道从哪回来,站在李尧身边。 “叮” 一声清脆铜铃声响,瞬间划破寂静的夜晚。声音飞速扩散,七支蜡烛噗的一声一齐燃烧,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将四周死死压住。 李尧并未在意,而是拿起那三炷香。只见他跪倒在地,手握长香,高举过头,双目微闭,最终念念有词。 “云起东方,日落祺祥。生化做人,死而茫茫。九元星斗,其上未央。酆都阴君,重华直上。” 话音未落,那三炷香伴随着火纸噗的一声点燃,明亮的火光顿时照耀四周。火影摇摆,人影晃动。那三炷香快速燃烧,最后只余下一寸稍许,熄灭在李尧手中。李尧并未将其扔掉,而是放在那包裹着四炷香的火纸之中。谁知,刚一放入其中,那火纸竟然自动燃烧。李尧大手一挥,立刻将它扔在了七支蜡烛前方。 火焰大涨,竟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不大,但却异常诡异。过了稍许片刻,那火焰突然变小,如豆粒一般,却不见熄灭。原本金黄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幽绿色,而刚才升起的温度也在转瞬之间,变成彻骨寒风,呼啸而来。 突然而至的狂风如洪水猛兽,朝李尧咆哮而去。五鬼见此,连忙起身准备抵挡,可李尧却制止了他们。身边的小南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年幼的脸上竟然带着些许煞气。 只见他快速站在李尧身前,柔嫩的双手猛地合十,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将那股阴风阻拦在外。 虽然被小南阻拦,但阴风咆哮依旧,转而飞向四周。李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紧盯门口,身后剧烈地碎裂声此起彼伏,仿佛天崩地裂,永不休止。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李尧见此,连忙从怀中扔出一件东西。仔细一看,这东西并无奇特,反而破烂不堪。但这却是王安道士的生前衣服碎片。 那布片恍若有灵性一般,即便狂风如何吹动,却依旧前进不停。当那布片与黑影相撞,狂风戛然而止。李尧见此,额头冷汗直流,而身后则一声轰鸣,碎瓦从天而降,落得满地。 “动手!” 话音未落,五道身影一齐出现,用李尧事先交给他们的阵法站立五方,将那身影死死困住。 原本想象的剧烈反抗并没有出现,此时李尧已经浑身被汗水浸透,没了力气,那五鬼见此也是一愣,连忙查看。 “老大!这人!魂魄不全!” 某处不知名半山腰,一道身影出现,身后站着一位古代书生打扮的男子。若是这个时候李尧与岳轻语在此,定会一眼认出那书生。这人正是那日围困李尧二人的厉鬼,而他身前站着的那位,则是他的主人。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他扯进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世间已经对我们太不公平,即使我失败了,他也可以接着往前走。” “可你现在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站在崖边,看着不远处那道观,嘴角微扬。 “活着就是好啊!” 李尧听到小五的呼喊,顿时一愣,连忙跑了过去。只见五鬼站在一侧,面面相觑,那身影看似凝而不散,但却倍感虚无。李尧仔细看去,这身影眼神呆滞,面无表情,这正是魂魄不全的表现。 任凭如何,李尧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人魂魄不全,自然什么也问不出,更无法得知顾卿在此经历了何事和去向。看着王安道士的身影,李尧倍感无力,一屁股坐了下去。今日种种准备,竟然没有一丝用处。 五鬼站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魂魄不全呢?” “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废话,要是没人捣乱,这王安也死不了。” 五鬼在一旁轻声讨论,李尧听在耳中,暗自沉思。 这王安是这附近唯一的道士,生活简朴,根本不会与他人有利益冲突,而如今却惨遭横死。原本王安魂魄应该进入地府,在衡量功过之后,生前的道士便会成为地府阴差。李尧在招魂之前还担心会惹到什么强大阴差,不免有些提心吊胆,但想不到,这王安根本没有进入地府。 王安的魂魄分离,很明显是高人所为,他不相信顾卿会有这种手段。没有了阴阳眼,加上十多年的脱离,如今的顾卿根本没有太多的本事。可这人如此强大,为什么要将王安如此残忍杀害? 他想不明白,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一旁的五鬼还在激烈讨论,但李尧听来听去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只能立刻奔赴下一个地方,抓紧找到顾卿。 栖霞观。 大殿之上香气环绕,三清道祖在神案之上正襟危坐,俯视下面的一切。老道士李兆云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之上,两侧弟子毕恭毕敬。若不是知道这老道的身份,凭着他身上的破衣喽嗖,多日没有清洗的样子,早就将他赶出去了。即便如此,当老道出现之后,几名弟子还是心有不愿。 老道上前点燃三炷香,恭敬跪拜,随后放入香炉。 他仰头看着三清,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没多久,他的大弟子刘崇明走了过来。看着老道的背影,眉头紧皱,一脸厌恶,但随即换上了一张喜气洋洋的脸。 “哎呦!师父!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弟子我一定会给您安排妥当。” 老道士转身看着这张让他倍感厌恶的脸,一声冷哼:“怎么?我现在连出现都要受到你的制约了?要不干脆,我把这观主之位让你来坐,好不好?” 刘崇明哪里受到过这等冷嘲热讽。即便是老道身为师父,在他的种种手段之下退居二线,也从未被说过一二。如今这老道竟然当众如此不给他的面子,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要是能出来住持观众大小事宜,自然是最好的了。”刘崇明连忙赔笑。 老道眉头一抬,突然说道:“好!那就这么办了!” 还未等刘崇明反应过来,老道就已经说了他的第一条命令:“从今日起,我再次执掌观主一职。另外,派人前往白云观、紫阳观,将二位观主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话闭,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刘崇明,在原地一动不动。 “鱼儿咬钩了!” ☆、大幕拉开 李尧在前往下一处地点的路上,手机不断拨打着顾卿的电话,那一头却始终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惹得他一阵烦闷。 要是见到顾卿,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才解气! 不过在这之前,他一直在疑惑一件事,为什么白清的地址都如此准确,但他自己却没有出发?正如小五所言,白清也在担忧自己的寿命问题。这个关乎生存的根本问题放在任何一个人手中都不会让他自己安心,他又为何让顾卿前往?难道真的只是为李尧一人? 想到这里,李尧不禁觉得可笑,他没自恋到白清会这般为他。既然如此,白清一定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火车声音轰隆,他想着这两个地方,都是如此不知名,真是难为白清知道如此清楚。至于第三个位置,白清还没有告诉他,他不认为对方还没有发现。如此隐蔽的两个地方都在白清的算计之内,那剩余一处,他必然知晓。没有告诉李尧,定是有所隐情。 隐情,又是隐情。李尧心中烦乱不已。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生活已经变得如此累心,各种各样的事情错综复杂,让他倍感焦心。这后面,到底是什么? 他无心去想,他现在想做的,只有找到顾卿,将他带回家。 栖霞观。 李兆云一改往日邋遢形象,一根修长木簪将满头银发束在头顶,身上道袍虽然老旧,但却异常干净,就连脸上也泛起了红光,与前些日子的形象可谓是天差地别。 此时的李兆元,双目微闭,手持浮尘坐在大殿之上,上方三清神像耸立,庄严威仪,清风拂面,几缕银丝迎风飞舞,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今日的他在此并不为别的事,而是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两位至交好友:白云观观主,高守阳,□□观观主,李重。这二人若是论起辈分,可是要和这位栖霞观观主平起平坐,都是年逾七十的老古董了。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骚动,欢声笑语之声瞬间打破栖霞观的宁静,不多时,一群身穿道袍的道士相拥走入大殿之中。 左侧之人,头戴道冠,一根白玉簪横贯其中,身穿黄色戒衣,手持玉柄浮尘,结衣整洁,颜色纯正,看似简单的面料实际上价值不菲。这道士身宽体胖,即便是站在刘崇明身旁也毫不逊色,这便是□□观观主李重。 李重,年七十有三,虽然头发早已斑白,但却精神抖擞,面露红光,相比大脸之下略小的双眼微闭,但却不时露出一丝精光。 右侧这位,身材高瘦,颧骨突出,双眼凶狠,面露倨傲之色。不过他的身上却穿着一件紫色天仙洞衣。那紫色天仙洞衣上绣工精巧,炫彩斑斓,除了有八卦临身,麒麟、真龙等祥瑞神兽于周身环绕,气势十足,一下盖过在场众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人是栖霞观的观主,其他人不过是他的徒子徒孙。 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白云观观主,高守阳。高守阳,年近八十,两年前一场大病差点让他和阎王爷喝茶去。身体好了之后,便将一切琐事交给了二弟子欧阳荣,自己成了闲云野鹤,落地神仙。 二人在刘崇明的引导下走进大殿,虽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李兆云,并未和他说话,而是径直走到神案下方,每人点上三柱高香,对上方的三清祖师恭敬叩拜。事毕,这才和一旁的李兆云说话。 “你这一身打扮,还真的是让人不注意都不行。”李兆云撇着嘴说,“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大花公鸡似的,也不嫌害臊。” □□观观主在一旁偷乐,顺便告状:“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有见过高功道袍的还好,那些没见过的,还以为这老爷子是去唱戏的,还说这老爷子一大把年纪,真敬业!没把我笑死。” 白云观观主撇了这二人一眼,满脸嫌弃:“你们就是羡慕,羡慕!”说完还掸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好像二人的一阵调侃弄脏了他的衣服似的,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这三位老友相聚,气氛融洽,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边大弟子刘崇明已经将静室安排妥当,这边李兆云笑着说:“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一会香客上来,还以为咱们这些老不正经的在干什么呢。走,去静室。” 说罢,一行人朝着静室闹闹哄哄走去。这边刘崇明开始快速布置,这两位来此,必然会开一次斋醮,这对于信徒而言,可是无比重要的大事,对于他们栖霞观,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那边,三人走到静室,其他人并未跟随。走到静室的一刹那,二人连忙坐下,二人看向李兆云,一改前态,表情急切,等着他口中的那件大事。 云山观,看着地上的一堆破碎,在场围观众人一阵后背发凉。地面上碎砖列瓦堆了一地,原本就已经略显破败的道观此刻更加不堪,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化为灰烬的火纸,以及七支燃烧殆尽的蜡烛。说来也怪,无处不在的碎瓦残片在这灰烬附近却连一丝都不曾出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遮挡,让这里出现一个完整的圆形。 人群之中,互相低声讨论这里是不是闹鬼,后来越说越邪乎,甚至说原来的道士王安竟然是什么妖精,是上天派神仙来收他了。不过不管如何,这里的警戒线却无人敢穿越,好像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现场,而是为了守护外面的众人。 一道有些独特的身影混杂在人群中。当他看到里面的一切顿时眉头微皱,最后转身离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清。 自打李尧离开宜安市,白清便跟随了上来,但却一直没有露面。正如小五之前所言,他另有打算。 离开人群,他站在山脚之下望向远方,眉头依旧微皱,脑海之中不断盘算。最后回望了一眼道观,起身离开。 经过各种办法,李尧终于站在了那无名道观门口。来此之前,李尧的脑海之中对此已经有了一些设想,要么和云山观的王安一样,已经身死,要么这里一片寂静,无人问津。至于顾卿是否在此存在,他还没有多想。毕竟顾卿离开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即便是这两个偏远地方,也可以走几个来回了。可当他站在道观之前,却顿时愣住。 “各位往里走啊!往里走!不要挤!哎!那小子!你干嘛呢!大姨啊!路边东西不要乱抓啊!” 眼前人影攒动,人声鼎沸,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村民热闹非凡,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李尧看着周围停驻的车辆,以及还在不断赶来的远方的人群,不禁心生疑惑。 这是在干嘛? “各位不要挤啊!看好自家的孩子!” 说话这人是一个神穿道袍的年轻人,这人穿着算不上邋遢,但也算不上干净,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很显然是经常受到风吹日晒的结果。此时的他嘴唇已经略有发干,可见已经喊了有段时间。李尧见此,连忙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小哥,这里面,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多人?”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的风俗。我们这里即将秋收,在秋收之前,道观中会有一个庙会。里面不仅可以烧香祈福,还有各种小玩意,零食,都是我们当地人自己的手艺。小哥进去看看!” 李尧谢过这人,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这道观从外面看并不大,但里面却另有乾坤之感。一进大门,便可以看到几百平的院落,院落的东侧,种着一棵一看就有些年份的槐树,上面绑着数不清的祈福用红丝带。这槐树的树叶已经泛黄,从远处看青黄相接,微风吹过,红丝带随风飘起,就像一团团火焰,煞是好看。 除了这棵大槐树,四周都摆放着各种摊位,里面贩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有小孩喜欢的糖人,面人,有农家常用的工具,也有祈福用的各种物件,样式繁多,让人挑花了眼。 李尧顺着人群继续朝里面走去,没多久,便来到了大殿前方。 这大殿的规模并不大,但却给他一种和三阳观相似的气息,古朴,醇厚,两侧的屋脊兽调皮可爱,在阳光下格外活泼。大殿内部,自然是三清的神像,而在三清神像一侧,李尧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顾卿!” 早在几天之前,顾卿已经来此。他来此的目的自然是白清交给他的任务,他所找的人就是门口那个扯嗓子大喊的小道士。当他说明来意,对方并未直接拒绝,而是让他帮忙完成一件事,就是留下来帮忙。 原本这件事就已经难以开口,对方提出一些要求自然理所应当,顾卿哪有拒绝的道理,自然留了下来。可好巧不巧的是,就在他忙的这几天,手机摔地上坏了,而最近可以修理或者售卖的地方,要去一百多里外的镇上,而这里的人,手机还没有那么普遍,即便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小道士,也没有。 这边忙的热火朝天,他实在是走不开,加上确实没有其他事情,也就暂时放下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后面引起来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因为这个手机。 可以说,这是一个手机引发的血案! ☆、大敌来临 静室之中,三位老者各自坐在一处,品着杯中的茶水津津有味。原本在此留下伺候的小道士早就被三人轰了出去,他们要聊一些真正的事,可不希望走漏风声。 □□观观主李重将手中茶碗放下,叹了口气说:“道兄找我们前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话音一落,一旁的白云观观主高守阳也看向坐在对面的李兆云。 李兆云神秘一笑:“道兄这就沉不住气了?也好,我现在告诉你们,确实有好消息了。” “事成了?”二人连忙发问。 李兆云瞥了一眼:“你们在想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快?”看着二人有些情绪低落,李兆云接着说,“鱼儿上钩了。” “这次的事情,你我都清楚。假他人之手,成你我之事。所以万事,不可急躁。” “这还用你说,现在到哪一步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云山观观主已经身死,这件事只要用合适的方法揭露,其他同道之人自然会接连声讨,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夺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高守阳阴沉着脸说:“这里面的事你知道多少?云山观观主为何身死?他的作用是什么?接下来对方怎么行动?这些你都清楚么?你有把握一切都按照你的路线走?” 李兆云悠哉悠哉,轻笑道:“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今天之所以请二位前来,是为了在此与我共同做一场斋醮。你我三人,共同斋醮,这可谓是一件大事。” “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斋醮,到底安的什么目的?”高守阳有些不悦。 一旁的李重连忙安抚:“道兄,先听李道兄把话说完也不迟啊!” 李兆云的心情很好,即便高守阳如此他也没有生气:“二位别急。我这么做,自有目的。不过在斋醮的同时,还要请□□观道友出面,借着探访为由,前去云山观。同时,我会派人前去南山道观,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提前掌控。只要对方行动,我便可以故技重施,到时,可就不是你我之事了。” 二人听的云山雾绕,不甚明白。李重在脑海中捋了捋,猜度着说:“你的意思是,让王安的死,公之于众,让所有同道都清楚。南山道观那个小道士那里,有你们出面制造舆论,一边将小道士杀掉,另一边,将这两件事都引向对方身上?而我们在此斋醮,就是为了脱离干系?” 李兆云笑着看向李重:“道兄聪慧。不过很多细节还没有猜到,这里我就不多说了。”随后,他看向高守阳,“我们要做的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同时,将对方推入漩涡之中。这样才可以于火中取栗,而不至于引火烧身。” 二人听了相视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眼下,喝茶!” 南山无名道观,人影攒动,热闹滔天。嘈杂的的声音不仅没有让原本安静的道观显得奇怪,反而看上去更多了一些人情味。小道士站在门口的一堆砖石上面不断吆喝,指挥着人群,防止拥挤,里面的三清看了都不禁面露微笑。 这边热闹非凡,可大殿之内,却有些反常。 听到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顾卿还一愣,心想这里除了小道士知道他的名字,别人根本无从知晓。可当他抬头一看,顿时愣住,随后大喜过望,不顾人群的拥挤,连忙走了过去,一把将对方搂在怀中,紧紧不放。 李尧还憋着一肚子气,尤其是看到顾卿竟然在这里悠哉悠哉地指挥着上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些天对他的满心担忧一下变成了满腔怒火,恨不得将对方狠狠打两下才解气。可当看到顾卿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感受着将他搂在怀中的那双熟悉的臂膀,这一切的心中愤懑瞬间土崩瓦解,只留下无尽的委屈和无奈。 “你来了,我好想你。” 顾卿在李尧身边轻声说着他的心里话,全然不顾周围人对他们的侧目。听到顾卿说话,李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双眼也忍不住留下来了泪水,无声抽泣。 他将脸埋在顾卿的肩头,不多时,泪水已经打湿了对方的一闪。顾卿一边搂住李尧,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他理解李尧。还记得当李尧接受他的身份之后的那种隐藏于眼底的欣喜若狂,还记得李尧和他的开怀大笑,而他的突然离开,一定会让这位患得患失的小家伙宛若天崩,心如死灰。可他也没有办法,造化弄人,他不想让李尧死,只能如此。 就在二人在这里相拥温存的时候,门口的小道士跑了进来,一把抓住顾卿连忙说:“大哥!你在干嘛啊!都忙的热火朝天了你还在这闲上了,赶紧去干活。”说完,他拉开二人,一把将顾卿塞回原来的位置,自己大喊着跑出去忙去了。 “那小子!不许再大树底下撒尿!” 大殿之内,由于顾卿的突然动作让在场众人一愣,可当他回去,继续履行职责,一切就又恢复了平常。 虽然李尧和顾卿是两个男人,又当众搂搂抱抱,但他们并未觉得如何。 久别重逢的两兄弟嘛!正常! 李尧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擦干眼泪站在一旁。 来往乡亲继续上香,供奉道祖,李尧找了个位置蹲坐在一旁看着顾卿。此时的顾卿忙的天花乱坠,不是指挥着人们叩拜,就是拿着香分发,脸上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乖乖躲藏,没有出来打扰,现在的他就差用手忙脚乱来形容了。 李尧见此顿时偷笑,心中还恶狠狠地让乡亲们更加麻烦顾卿:哼,谁让他这么自作主张,连自己都不告诉。而自己得到的消息竟然还是从别人那里知晓,实在可恶!不过,可恶归可恶,现在的顾卿已经被大爷大妈特有的方言给弄得焦头烂额,几次差点爆发。看着这个样子,李尧还是不免心疼。 算了,这笔账还是放在后面吧! 李尧出去从小道士那里又拿了一身道袍。不过这道袍看上去比对方身上的那身还要脏,而且颜色深浅不一,一看就不知道洗了多久了,看得真是一脸无奈。 找了个地方换上道袍,李尧瞬间变了个样子,这下真的成了道观道士了。 他重新回到大殿,里面嘈杂的人群依旧没有注意到他,那边顾卿手忙脚乱,连他什么时候出去都没有注意,更何况回来。他并未多说,径直走向一旁的铜磬,轻轻敲了一下,沁人心脾的铜磬声瞬间传遍所有人的耳中,让众人一愣。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道家清心咒在李尧口中缓缓出现,如小河流淌,瞬间将这炙热的空气降温,有一股清风环绕,就连嘈杂的声音都缓缓降低。 清心咒的声音缓缓流淌,就连外面的人群都听得真切,心中顿时宁静,仿佛此刻即便是再大的事情,也不会让他们心急一般。 秋风微拂,树叶轻响,远处大地之上金黄一片,左右摇摆的庄稼带着壮硕的果实在风中微动,家中的牲畜也躺在地上,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热。 门口小道士饶有兴致地看向大殿,嘴角微扬,再次朝着人群呼喊。虽然经过短暂的宁静之后嘈杂之声再次响起,可却没有了刚才的烦躁,连顾卿都压住了心中的烦闷,笑着看向在一旁轻轻吟诵《清心咒》的李尧。 时间很快便到了傍晚,由于交通不是很便利,临近傍晚之时这里的人群已经相继离去,回家做饭,休息。而忙过了一天的李尧三人,也终于卸下了担子,得以喘息。 忙了一天的三人此时就像是大难过后,劫后余生,三人倚在台阶上,看着彼此的狼狈,相视一笑。 “哎!你是不是就是李尧!有点本事啊!谢了啊!”小道士看着李尧笑着说。 李尧自己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他好久没有这么说话。这一天下来他都已经记不清念了多少遍清心咒,嗓子都哑了。不过即便如此,只要找到顾卿,他就心满意足了。 “我叫郑少安!这名字好听吧!我爷爷给我起的。”小道士郑少安一脸自豪。 李尧无奈笑道:“你不累么?” 郑少安笑着说:“这才哪到哪?累?早着呢。”夸张的表情顿时让李尧二人大笑起来。 清风吹过,眼前一片狼藉,但看着远处山下金黄一片,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虽然这些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但能看到风调雨顺,硕果累累,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惬意的了。 可事情总有不足之处。三人还未等起身收拾,门口一阵响动引起了三人的主意。 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穿着算不上讲究,但却和本地乡亲有着本质的区别。李尧见此顿时心中起疑,最近的事情实在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不了解情况的顾卿和郑少安没有想那么多,尤其是小道士郑少安,更是扯着疲惫的嗓子说:“大哥,太阳下山了,明天再来吧!” 那中年人缓缓转过头颅,看向三人,轻轻一笑:“明天,没有明天了。” ☆、事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家才就已经起床,朝着道观走过去了。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一心想着多赚钱,能够让家里老少多吃上一口肉,多穿一件新衣裳。这三天,是他们这边的大日子,可昨天第一天他便没有到场,这不,今天一早就想去道观中烧个头香,向三清请罪。好在家里距离道观并不远,十多分钟的脚程就到了。可当他站在道观门口,大门早已经破碎,而里面更是一片狼藉,残垣断壁,甚至还有几滩鲜血,明晃晃摊在地上。 三位高功道士共同斋醮,这可谓是少有的盛事。为了准备这盛会,栖霞观的刘崇明忙里忙外,一边协调着观内道士的职责,另一边联系各位信徒香客,尤其是那些大款,邀请他们前来共同享受斋醮福泽。 《礼记》记载:“斋者,精明之至也,然后可以交于神明也。”其目的是为了清正心得,消减烦恼,和神保寿。而醮的含义,在《正一威仪经》中说:“醮者,祈天地神灵之享也。” 斋醮的举行,并非如简单法事一般,只需要念经颂德便可以,而是规模庞大,繁琐至极。想要举行一场盛大斋醮,关于前期准备,就已经让人手忙脚乱:建立法坛,设置用品等。这些不说,还需要请各方执事,如高功,监斋,都讲三法师的人员安排,执法器、奏乐道士等等,都需要有经验人士参加。 不过虽然如此,但刘崇明却乐此不疲。在他看来,虽然如今自己的权利被师父收回,但终有一天,这道观的传承还是要落在他的身上。与其和师傅作对,还不如现在安然接受,等到他执掌的那一天,一切不还是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三位老道士在静室打坐,他们虽然经历过很多次的斋醮,但每一次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这是对道士这个职业的尊重。 李兆云同样如此,他在自己常用的静室休息,可脑海之中却并未回想斋醮流程,而是想着关于三人商议的大事。就在这时,一位年轻道士走了进来,来到他的面前恭敬叩拜。 “师祖,事情已经圆满结束,请您放心。” 李兆元听了这话,嘴角微扬,长处一口气:“知道了,出去吧!” 小道士离去,静室之内重新恢复宁静,可在这位老道的心中,却心潮澎湃:距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南山道观的事一早便已经被当地警察围住,附近村民更是争先恐后赶来,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一片狼藉的院落,尤其是那几滩鲜血,村民们眉头紧皱,眼神恐惧,有的甚至哭出声响,无法接受。可再怎么抵抗,现实就在眼前,根本无法逃避。 警察来此侦查了一段时间便离开了,围观群众也实在没什么好再围观,最后三三两两回家去了。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当发现眼前一切,整个人瞬间愣住。 这人就是白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傍晚,那名中年人说出那句话后,李尧率先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身旁的顾卿和郑少安虽然不解,但对方的话实在不像是什么好话,也跟着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那人。 “这里马上关门,请您出去。”郑少安率先开口。 那中年人一副病态,苍白的手扶着门框,一屁股坐在了高高的门槛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这不,还没关门么?让我先,休息休息。” 李尧看向来人,对方面色阴沉,眼神凶狠,气息阴冷,十足一位凶神。这等人突然来此造访,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只怕,和身旁的郑少安有关。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嘴里压低声音说:“对方来者不善,小心。” 二人也发现了问题。虽然郑少安看上去吊儿郎当,一副叛逆青少年的模样,但此刻却异常冷静。 “坐着自然可以,不过还请您去门外随处休息。眼下我道观已经闭门谢客,神明在此,不好接待陌生人,还请您抓紧离开吧!” 那人听了咳嗽了一声,笑着说:“小娃娃,我去路边坐着和在这里坐着,有什么区别么?至于神明,呵呵,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信这些个。要是真有神明,我早就死了。” 对方摆明了来找茬,那浑身散发着的阴冷气息宛若毒蛇,早就遍布四周。若不是三人有些本事,身后更有三清道祖的神像,只怕早就按捺不住,向三人攻过来了。 郑少安眉头紧皱,眼下对方实力不明,不过自己虽然有些本事,但只怕都不是李尧的对手,而这人只身前来,必然有过人本领。若是说现在逃跑,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跑出这院落;若是不跑,只怕太阳落山的那一刻,就是对方动手之时。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东方的星空已经开始侵蚀,当太阳完全落下那一刻,整个天空快速变成黑色,西北风呼啸而来,树叶簌簌作响。而就在这一刻,那人终于起身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现在,时间到了!” 话音未落,一股阴气瞬间出现,直奔三人而去。只见周围瞬间狂风呼啸,冷气森森,鬼哭狼嚎,宛如人间地狱。 李尧见此连忙站在二人面前,双手迅速挥舞,数十道黄色符纸从布袋之中飞出,迎风而去,夹杂着热浪,将三人团团围住。 其他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边已经传来阵阵碎裂声响,只见屋檐之上的灰瓦顷刻间掉落一地,碎裂开来。 那人一声咳嗽,笑着看向李尧:“哦?想不到这还有一个身手不错的人,不枉来此啊!”说完,他手势一变,那狂风冲天而起,顷刻间从天而降,直奔三人狠狠砸去。 李尧见对方来势凶猛,连忙将那二人推进大殿,自己反手一抬,一股气浪瞬间与对方冲撞。只听一阵轰鸣,如一声闷雷,在耳边炸裂开来。 剧烈声响让李尧面露苦涩,心脏快速跳动,里面那二位虽然远离中心,但那道声音仿佛直击心脏,二人顿时气血翻涌,差点吐出血来。 “那人什么来头!”郑少安一脸痛苦叫喊,一旁顾卿说不出话,满脸痛苦的摇头。 那人见此,脸色有些阴沉。这小子看上去年纪轻轻,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看来,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解决啊! 正当他准备继续攻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声音,直奔他后胸而去。那人只觉一阵阴冷瞬间传遍全身,也顾不得回头,连忙就地打滚躲了过去,而就是这一刹那,他看到一个小鬼从身后出现,一脸凶神恶煞,恨不得将他就地斩杀一般。 小南刚才还在外面闲逛,可那声巨响瞬间将他惊住,连忙看向四周。只见道观方向引起笼罩,很显然那里一定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到这里,他急忙赶回,这才发现原来有人前来找事。 那人脸色一变,这小鬼气息凌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想不到对方小小年纪手段竟然不少。 李尧见对方到底,双手连忙捏印,布袋之中的黄符快速飞出,瞬间变成一道火墙直奔对方而去。 火墙带着燃烧一切的架势快速朝着那人奔去,那人来不及细想,三道符咒瞬间从袖口飞出。只见那三张符箓瞬间化作一道水柱,直奔火墙而去。 水火相遇,彼此不如。这一瞬间,整个院落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可在这仙境之中,却阴风瑟瑟,让人胆寒。 屋内二人的视线被这水雾笼罩,看不清外面情况。顾卿心中着急,连忙想要出去,可却被郑少安一把抓住。 “你不要命了!现在出去,你能看到什么!” 顾卿满脸焦急,双眼通红,想要挣脱出去无计可施:“李尧在外面!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你先冷静!现在情况不明,你出去只能是给对方添麻烦!”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一道微弱声音传来。 “顾卿!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云雾之中传出,瞬间让二人一愣。 “顾卿!” 还未容二人细想,又一声传来,狠狠砸在顾卿心上。他不顾其他,一把拉开门,直奔云雾而去。身后郑少安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顾卿已经消失。他最后只得一跺脚,紧跟着追了上去。 顾卿闯入迷雾之中,并未发现李尧。这只有几百平的院子根本不算多大,但顾卿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突然,他一下愣住,心头上浮现了一句话:中计了! 没错,那声音根本不是李尧说的,而是那人身边的一位鬼使。看到二人接连走入迷雾之中,那人顿时大笑:“孩子们!受死吧!” “轰” 一阵轰鸣,大地接连颤抖,方圆三里内大量飞鸟鸣叫,异常慌乱。此时已经将近八点,偏远农村的夜晚很单调,没有所谓的夜生活,早的人家甚至已经开始睡觉。可这一声轰鸣,却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地震了么?” 轰鸣没有再次出现,那些受惊的人再次回到温暖的被窝,开始酝酿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不在状态,这些天不是很舒服 ☆、逃出生天 李尧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情况存在,可当他看到眼前事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深处,依旧有大量未知需要去探索。 顾卿和郑少安听到那声呼救来不及细想便跑到了迷雾之中,可当二人走进去,除了一望无际的迷雾,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且,二人走进迷雾的一瞬间便从对方眼中消失。 郑少安见此情况,心中不免惊慌。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即便自己平时帮助乡亲们驱鬼、看阴病,也未曾遇到过这么大阵仗,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人来这里到底干什么。四周迷雾翻滚,宛若一条蛟龙在暗中伺机而动,他连忙拿出怀里为数不多的符咒护在胸前,警惕查看。可就在这时,他只觉身后突然有人出现,一把将他抓住,拉着便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脸色惨白,来不及细想回手就是一张符箓飞出,可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毫无力气反抗。 另一边顾卿也遇到了这般情况。他却没有郑少安那等本事,只能是拼死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两声闷响相继发出,顾卿和郑少安被扔在地上,二人相视一看,竟然都被抓住,脸色顿时多了几分凄惨。顾清更是如此,他此刻只希望李尧相安无事,赶紧离开,不要管他了。可身后的声音却让二人一愣,当回头看到那人,顿时欣喜若狂。 “你们还不起来在地上干嘛呢!”李尧同样面色严肃看向四周,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几张符纸递给二人护身。 顾卿二人一看,连忙起身,看到李尧平安无事顿时安心不少:“你没事啊!我们担心死你了!” 李尧眉头微皱,连忙让二人禁言,两人见了连忙闭嘴,就在这一瞬间,二人听到了周围的异样响动。 “咚,咚” 声音强劲有力,节奏分明,就像是有一面大鼓,被人狠狠击打。三人听到这声音眉头紧皱,可一时间却毫无头绪。 李尧见此,他对身边的五鬼说道:“你们去四周看看情况,记住,若是遇到困难,立刻回来。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话音一落,五鬼顿时消失不见。 其他二人看不到五鬼,但顾卿却清楚他们的存在,郑少安也看到了云雾的突然变化,不禁对李尧更加刮目相看。 这边,李尧也没有闲着,他从布袋之中拿出一张黄纸,那黄纸之地与符纸略有不同。只见他三两下将那张大纸分为五分,在每一个上面都画了几道,随后,又从布袋之中拿出五张符纸,分别与五块纸张相合,叠在一起。 郑少安见此情形脱口而出:“五行五方大阵!” 李尧只是点头,双眼依旧不停环顾四周。突然,云雾剧烈翻滚,三人连忙看了过去。可那云雾翻滚一下就消停了下来,原来是五鬼赶了回来。 五鬼神色慌张,小五更是吓得打起了寒颤,见此情况,老大连忙说:“大哥,有,有厉鬼!” “什么!”李尧顿时眉头紧皱,这里是道观,怎么可能有厉鬼出现! “真的!我只是瞥了一眼,就被那厉鬼发现了,差点没把我生吞活剥了!现在已经朝这里赶过来了!” 李尧来不及细想,连忙将情况告诉二人,还未等说完,一股极致阴寒瞬间扑面而来,只见一青面獠牙的厉鬼突然出现,顿时吓得三人大叫! “哼!找到了!”青面獠牙鬼看到三人,顿时咧嘴一笑,满口黄牙出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只见他大手一伸,那有着长长黑色指甲的手臂直奔三人而去。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着大手落下,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瞬间挡在了他们面前。 “小南!” 小南面色阴冷,周围温度瞬间下降,不多时,衣服上竟然有冰花出现。而这一切,都已经落在了顾卿郑少安眼中。 由于厉鬼的强大,浓重的阴气压住了二人身上的阳气,所以他们不仅看到了小南,连李尧身后的五鬼都看的一清二楚。 小南脸色凝重,对面这个大家伙即便是他也不是对手。李尧见此连忙动手,五鬼同样一起出动,绕着厉鬼不断攻击。可五人的作用却和蚊子无异,根本无法引起厉鬼的重视。 那厉鬼看到小南,咧嘴一笑:“鬼童,我喜欢!”说完,张开大口朝着小南咬去。 小南见此连忙后退,这时,李尧快速上前。无数符咒从布袋之中飞出,宛若流星一般夹着至刚至阳之气直奔对方面门。同时他手捏木剑,左手捏灵官诀,双目猛地一睁,周围空气顿时轰鸣,那桃木剑宛若神兵,泛起青光。李尧见此,照着厉鬼狠狠劈下。 那厉鬼知道厉害,只见他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浓重黑烟顿时将身形掩藏。无数金光落入,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可却不见黑烟消退。就在这时,青光下落,只听一声惨叫,瞬间将云雾击溃,而那黑烟也消散带劲,厉鬼化作一道黑光,朝着远方飞遁而去。 这一刻,李尧骤然浑身无力,站立的身体摇摇欲坠,顾卿见此连忙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当发现李尧的脸色惨白,顿时让他大惊。 “你怎么样了!” 李尧来不及回答,而是看上郑少安:“快,找到会大殿的路,他们一会还会过来!” 郑少安听了顿时满脸惊慌,连忙从口袋之中找到一精致罗盘。刚才云雾虽然有消散的迹象,可不知为何,现在又再次聚拢,想要走出这里,只能靠这东西了。 “这边!”郑少安连忙大喊,顾卿背着李尧快速跟上。 在郑少安的带领下,三人慌忙回到大殿,可此时的大殿殿门已经摇摇欲坠,看样子,刚才受到了一些攻击,不过三清下方的烛火依旧安静燃烧,好像根本不受影响一般。 三人连忙走进大殿,郑少安看着三清,顿时一屁股坐在蒲团之上,顾卿将李尧放在一处软垫上方,自己坐在了一旁。 此时李尧感觉很不好,大脑浑浑噩噩,浑身发冷。他知道,刚才那一记灵官印让他消耗不少,可眼下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他挣扎起身,从布袋中拿出刚刚那五张符纸,看向顾卿:“你将这东西放在大殿的五个方位,快去。”随后看向五鬼和有些萎靡的小南,“快回来。” 五鬼与小南见此,连忙躲进李尧身上的玉佩。原来这玉佩是老两口待的地方,现在成了他们的寄居之地。 郑少安见顾卿在那边忙活,自己也连忙起身。他不顾行礼,直接抱着香炉来到门口,将香灰沿着墙角倒了一圈。 他没有李尧那么有本事,这几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做完这些,他再次回到神像前方,将所有烛火点亮,随后跪拜在前,乞求三清保佑。 正如李尧想的那样,那厉鬼虽然受到伤害,可那人却并未就此罢手。 此时那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脸色会白,双目无神,呼吸急促,若说他下一刻会过去都不会有人怀疑。厉鬼的失利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到那年轻孩子竟然有着本事,要知道,这厉鬼可是他用自身血肉和其他血食喂养,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强大? 厉鬼的失利并未让他想要离开。他知道,这件事做不好,那老东西也不会放过他,他这一辈子做过的事对方都清楚,甚至说是对方有意放纵。可奈何对方势力强大,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反抗的。 他恶狠狠看向迷雾之中,嘴角微扬:“杂碎们,死在我手里,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说完,他突然口吐鲜血,那鲜红的血迹顿时让一旁得到厉鬼为之一震,身上的伤口迅速消失,双眼重新放出凶光。 “杀了他们!” 李尧躺在顾卿身上眉头紧皱,额头上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刚才和那厉鬼交手,对方那浓重的阴气趁虚而入,让他体内刚刚恢复的阳气顿时被击散大半。也就是说,他现在相当于用自己的性命和别人搏斗。 此时的顾卿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边,郑少安连忙将神像前方的水拿了过来,让李尧饮下,这才压住一些,可却无法根除。 就在二人不知该如何之时,一声巨响突然从天而降。 “轰” 浓重的阴气再次席卷而来,那厉鬼就在门外! “轰” 又是一声轰鸣,丈高的厉鬼在门外嘶吼,想要破门而入。可就在这时,屋内突然泛起五道金光,冲天而起,迅速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混杂墙根底下的那道灰烬,将大殿死死护住。 门外厉鬼见到这光芒,顿时怒吼连连,浓重的阴气迅速将大殿死死围住。一瞬间,阴气与金光相撞,轰鸣不断。几次下来,金光暗淡,连香灰都消散一般。 郑少安见此情况顿时有些着急:“怎么办!怎么办!” 情况稍好一些的李尧挣扎起身,从布袋里拿出三个小人偶,一人一个:“滴一滴血,快。” 现在的郑少安可谓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只要是李尧说的,别说是一滴血,就算是把手指割下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李尧将三个人偶放在面前,他看着外面那高大的身影,和已经几乎无法看到的金光,等待着最后一刻。 随着厉鬼的不断攻击,金光终于消散,只听一声轰鸣,殿门顷刻间碎裂一地。而就在这时,三个身影突然从大殿内跑了出来,他连忙追了过去。 “轰” “哈哈哈!你们终于死了!” 坐在门口的那人一愣,云雾顿时消散。他连忙上前查看,只见地上只有几摊鲜血,而立规口中则不断咀嚼着什么。他又前往大殿查看,果然没有了身影。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事已至此,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追究,而且他能感觉出厉鬼口中那三人的气息,不出意外,他们真的已经死在了厉鬼手中。 ☆、推波助澜 李尧三人通过郑少安在道观之中闲暇无事时弄的地道一路逃窜,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三人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在后无追兵的情况下,终于得以喘息,一屁股坐在路边,狼狈地大口喘着粗气。 原本风流倜傥的三人,此刻就像是逃难出来的流浪汉,满头乱发,一脸疲惫。最后,三人随便寻了一处旅馆,胡乱洗了个脸,终于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就在三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外面却乱了套。 栖霞观自然是举行着盛大斋醮,各路前来的信徒围城一团,看着里面几位高功的悠然举动,心中分外宁静。可在这三位高功之中,最中间那位却心潮澎湃,分外高兴。 南山道观附近,白清眉头紧皱。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里的突然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连忙联系李尧,对方却一直无人接听,不禁让他更加烦乱。 而在前几天发生命案的云山观,一个中年道人脸色阴沉,双目怒火中烧,手中那块被他发现的白色破碎布块在他手中死死捏住。 同一时间,南山道观的事情被迅速传播,出了在电视上面被新闻播报,在各大道观之中也广为流传。 两处道观出事,对所有道士的打击十分厉害。虽然这云山观和南山道观并非闻名,甚至郑少安的名气很少有人听到,但到底还是属于道门一脉。更何况,虽然云山观破败,但王安的名气在众位道士之中,更是博得深厚的美名,想不到这一转眼,竟然身首异处,阴阳相隔。 两件事的发生几乎是接踵而至,各大道观纷纷心中愤懑,想要找出真凶,但也不免心生惧意,尤其是那些小道观之中的道士,纷纷闭门不出,或者云游他处,以免灾难临门。 在栖霞观斋醮结束之后,三位观主正在大殿之上惬意喝茶。斋醮的结束就意味着二位前来做客的道士要打道回府。虽然这两天确实累着了,但从李兆云那里得来的消息,就已经将所有的疲惫驱散一空。想着即将完成的大业,三人不禁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小道士带着一名中年道士走了进来。那中年道士神色阴沉,直奔三人而来。 “弟子梁文鑫见过师父,见过二位前辈。” 李重看着来人,与李兆云、高守阳交换眼神,那二人瞬间明白。 “你怎么来了?着急忙慌的,家里出事了么?” 梁文鑫起身恭敬站着回答:“观中有师兄主持,一切都没事。是云山观出事了。” “云山观?”李重眉头微皱,随后恍然大悟一般说,“哦!是不是你那个叫王安的朋友?他前些天不还来给我祝寿,我让你前去回礼。怎么了?他病了?” 梁文鑫一听,双眼含着泪水说:“王安被害了。” “什么!” 在场之人听了顿时一愣,李重仿佛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安,被害死了!”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被害?是不是病死了?还是什么?报警没有?” 梁文鑫哭诉:“报警也没有用,根本不是寻常之人出手,连王安的魂魄都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文鑫拿出那白色布块,放在三位面前,恭敬叩首:“这是我在云山观发现的情况,请师父和前辈出面,一定要还给王安一个公道!” 随后,又有人前来,与梁文鑫情况相似,将南山道观的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拿出的物证是一铃铛。在场之人听了都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三位身上。最后,李兆云缓缓起身说:“各位,这两件情况我们已经知晓,不过具体如何还未可知。我们不能凭借自己的猜测去将事情解决,一切还要等官方的结果。” 众人听闻之后,互相散去,三位老友重新回到静室,而梁文鑫则被安排下去休息。 “接下来呢?” “南山那边的情况马上就要浮出水面。我们要做的,就是联合起来,把这人揪出来,随后,利用舆论和地位压力,将这人落到我们手中。” 高守阳停顿了一下说:“单凭这两个小道观,应该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浪吧?难道,凭这两条人命还想着所有人为了他们出手?我看不大现实。” 李兆云神秘一笑:“谁说,只有这两处?” 李尧休息过来已经到了深夜,期间顾卿和郑少安早就醒了过来,看到李尧情况,顾卿很是担忧,要不是李尧呼吸还算平稳,他都打算送医院去了。就这样顾卿在李尧身边待了一天,寸步不离。好在深夜时候,李尧终于醒了过来。 “啊!”刚刚清醒的李尧只觉全身疼痛,就像散了架一般,连动一动手指都有些困难。 他这一声痛苦叫喊瞬间将睡意朦胧的顾卿惊醒,那边郑少安也连忙起来:“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尧根本听不到二人说话。此时的他头疼欲裂,耳边轰鸣,大脑一片混沌。 顾卿见此心中焦急不已,他连忙翻找李尧的布兜,最后找到了那紫色香囊。此时那香囊已经黯淡无光,原本华贵的紫色早就消失不见,被一层厚厚的灰色代替。顾卿从里面找到一黑色药丸,连忙塞到李尧嘴里。 昏迷之中的李尧只觉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阳光,照耀在身上,仿佛自己沐浴在春风之中,倍感舒适,身上的各种不适快速消散,随后,他又沉沉睡去。 被李尧这么一折腾,二人的那一丝睡意也萧氏不见。看着李尧的脸色终于有了起色,郑少安一屁股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他这是什么情况?” 顾卿额头一层细细的汗珠,他看着熟睡的李尧,心中担忧不已:“阴阳眼,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 “你让我帮他续命,可我有多大本事你也知道,哪有这等逆天本事?” 顾卿一脸疲惫:“我也是听人说,需要三滴血,指尖血,心头血,眉心血。至于之后怎样,我也不知道。” 郑少安一阵沉默。 “我知道,这强人所难,可为了他,我只能出来请你们帮忙。” “你们?还有谁?” “我从云山观前来,从王安道士那里得到了一滴,你这里是第二处。” “续命,真有这样的办法么?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生死有命,早有定数,谁又能更改?” 顾卿沉默不语。虽然他按照白清所说的做事,但心中一直有个疑影。这三滴血,真的能逆天改命?他虽然知道这里的门道,但也清楚,很多事是人力无法更改的。如果真的有这种办法,师父和师叔为什么没有去做?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当脑海中出现李尧寿命将近,便不再想其他了。 第二天一早,李尧终于再次醒来。清晨阳光虽然明亮,但并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转过头,看到身边趴着的那道身影,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不知何时,顾卿的脸上少了一层光明,眉宇间,却多了一丝忧愁。 这次一路走来,李尧心中愈发疑惑。这件事,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情形?原本只是简单的三件事,可就是这简单的三件事,让他们三人差点命丧黄泉,更让那苏伟魔偶面的道士王安就此身死,魂归蒿里。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李尧心中烦乱,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顾卿这一夜几乎未睡,李尧的情况在深夜有些反复,这不禁让他担忧的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影。那药丸已经没有了,若是李尧再出现这种情况,他该如何应对?想着这些事,他竟然沉沉睡了过去。可当他刚刚睡下,耳边的异动瞬间将他惊醒,当他睁开双眼,与李尧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然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醒了?” “嗯,醒了。” “好些了么?” “没事,放心吧。” 顾卿轻轻起身,低头印上了对方那柔软却有些冰凉的双唇。李尧轻轻回应。 这一天,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了,可当这一天真的出现,他却感觉不到真实。 “咳咳” 不知何时睡醒的郑少安正顶着一头鸡窝侧着身子撇着嘴看着二人,那表情,酸得很。 顾卿见此,也不避讳,直接说:“醒了?也不吱一声,是不是就是想看我们亲热?” “看你们亲热?我还不如在网上搜一些美女来的痛快。我啊,对和你们不同,对同性没啥兴趣。” 顾卿笑了笑:“起床吧,一会出去吃些饭,然后再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看啊,还是另起炉灶吧!不然回去再遇到那个家伙,我们谁能抵挡得了?” “这次的事情确实出乎预料,我看我们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三人起床洗漱,吃过饭已经将近中午。顾卿看着李尧终于有了精神,心中的担忧不免少了几分。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顾卿大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云山观的王安死了,你知道么?” ☆、茅山安河 当顾卿听到王安身死的消息顿时大惊:“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他还记得当自己说出那无理要求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说了一句话。 “既然是救命,需要什么,说就是。” 对方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这种坦荡气息却让他自惭形秽。自己来此之前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想着该如何说服对方,没想到真的来到这里统统没有用上,对方竟然直接答应。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在自己离开没多久之后身死道消,顾卿实在无法接受。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他人插手,而正是这个人杀了王安。” “杀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尧缓缓摇头:“不清楚。在我过去的当晚,我用还魂术召唤他的魂魄,可却发现来此的魂魄不全。本来想通过他的魂魄问一问关于你的情况,可毫无所获,最后只能暂且将魂魄收好,以备将来。” 顾卿眉头紧皱。这件事是白清让他做的,可为什么总会有意外紧随在自己身后?王安身死,自己三人险些被杀,这一定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的和白清有关? 他看向李尧,从对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同样有着相似的担忧。而这时一旁沉默不语的郑少安终于说话:“也就是说,这次那人前来,目标是我?”他连忙看向二人,希望能得到否定答案,可对方的神情却告诉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找我干嘛啊?我招谁惹谁了?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还是一个造福乡里的大好社会青年,凭啥杀我啊!”郑少安言语激动,周围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了这里,顾卿连忙压下他的脑袋。 “小点声,现在还没出事,我们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呢么?” “是没出事,出事就晚了。”郑少安一脸沮丧。 李尧看着他,满脸歉意:“抱歉,恐怕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连累了你。” 郑少安摆了摆手:“别闹了。你有多大能耐还连累别人杀我?要是我没说错,你们两个都被人算计了。就算是你们不出现,估计我该被算计还是被算计,现在你们在我身边,最起码还救了我一回。我不是傻子,这点事还是能想明白的。只是现在我不明白的是这件事背后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今后他们还会怎么出手?我们该怎么防范?” “之前来此我说需要三滴血,只怕这个也是一个借口。也许,逆天改命需要的东西不是这个,而是其他东西。” “其他?什么?” 顾卿摇头,李尧也不清楚。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搞清楚对方需要什么,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这件事不出意外一定和白清有关,我们还是要小心防范。”李尧补充。 顾卿听了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急转而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而起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是和他们交好的白清。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重新回到旅馆,三人心中不由得都生出一种无力感。敌明我暗,被他人算计的团团转的感觉,实在好不到哪去。 郑少安无聊打开电视,看到里面的新闻消息不禁哑然失笑,一副自嘲的样子说:“你们看,我上电视了。” 李尧二人转头一看,果然,郑少安那副平日道士模样的照片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屏幕,上面写着“南山道观道士郑少安疑似失踪,警方正在全力排查。” 李尧叹了口气,心生无奈。顾卿抚摸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的,会好的。” 姚启楠是茅山上一个不知名道观的不知名道士,相比于茅山派这等一等一大派,他这个小道观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年纪轻轻,好多人劝他更应该去大一些的地方发展,比如上面的茅山派,他却一口拒绝。 他喜欢这种随意懒散的这状态,闲来无事诵黄庭,挺好。 今日有些阴天,天黑的比较早,不过看这个样子天气预报上面的中雨也落不下来了。也是,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来往游客早就不见,所以,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关门。可好巧不巧,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踉踉跄跄走了过来,还未等对方到跟前,那满身的酒气就已经熏得姚启楠眉头紧皱。眼看着对方走路不稳,随时摔倒,他连忙迎了上去。 “这位大哥,您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个样子?” 那大哥嘴里呜哩呜喇说了一大通,姚启楠费劲巴力也没听出来一个字。算了,还是带回去吧!不然这要是真下起雨来,山风一吹,这醉汉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搀扶着这位大哥走进静室,将对方轻轻放下,随后连忙倒了些温水,给这人喂下。 “来来来!喝点!” 那人听了还以为是喝酒,一把抓过手,连眼睛都不睁直接送到嘴边咕咚咕咚喝个痛快。喝完之后还大喊一句:“再来一杯!”弄得姚启楠差点给这人一巴掌。 看着这人气息顺了不少,姚启楠终于松了口气:“这是喝了多少?年纪不大不知道保养,身子还要不要了。”说完他又到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以免那人口渴,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秋天的山风可要比平原的风强劲很多,即便是他常年在山上生活,也受不了这秋老虎。 他连忙将大门关住,随后将所有门窗都关严,准备回屋子休息去。可当他刚走到房门门口,身后却又有声音响起。 “咚咚” 木门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姚启楠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这个天气还不断有人过来?简直比白天还热闹。”虽然心中不愿,但他却没有拒绝,“来了!等着!” 门嘎吱一声被姚启楠打开,不知何时,门口竟然坐着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穿着随意,大短裤、大短袖配上人字拖,还真是不怕冷。不过不知为何,姚启楠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甚至可以说,有些抵触。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那中年人笑了起来,声音十分刺耳:“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很不错啊!可将客人拒之门外,这实在没有礼貌,我看,还是让我进去吧。”说完,起身就朝里面走去。 姚启楠见了一下见对方拦着,脸色不悦:“出去,我不会再说第三次。” 那中年人也不觉得如何,反而伸出手,朝姚启楠推了过去。 对方刚将手伸出,姚启楠顿觉有问题,连忙后退。可那大手仿佛速度更快,距离他的胸口越来越近。看着这只手,姚启楠心中倍感危险,他连忙一个侧身,那大手一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瞬间,他仿佛掉进了冰窟,浑身冷得发颤。 那人看着姚启楠有些狼狈地样子不禁笑了起来:“都和你说了要有礼貌,你就是不听。既然如此,下辈子就好好学学吧!” 话音未落,周围温度骤降,浓重阴气瞬间弥漫整个道观。姚启楠见此脸色大变,连忙朝着大殿跑去,可他刚一回头,一双鬼手瞬间出现,直奔他面门而去。 那大手阴森恐怖,若是真的被对方抓住,只怕自己非死即伤。姚启楠不顾其他,连忙就地打滚,这才躲过对方的攻击。可还未等他反应,对方的下一招接踵而至。 地面突然破裂,无数腐烂手臂破土而出,携带着阴森之气朝着姚启楠抓去。 要说本事,算命占卜姚启楠还算有些手段,可这种与人斗法,他根本不是对手。 无数鬼手将他死死拉住,让他动弹不得。他看不到那人的动作,但耳边却传来对方靠近的脚步声。 “我就说啊!人呢,要懂礼貌。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下辈子,你重新做人吧!” 姚启楠双眼暴睁,大脑被恐惧占据,想着即将身死,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人盯着地上一脸恐惧的姚启楠,叹了口气,随后缓缓从口袋中拿出一柄银色短刀。那短刀通体泛着银光,刀柄简单,但却并不简陋,灯光之下,刀尖寒光凛凛,仿佛狼牙,渴望着鲜血。 刹那间,这人手起刀落,直奔姚启楠太阳穴刺下。而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突然闪现,瞬间打在刀尖之上。只听一声脆响,那人手中银色短刀化作一道白光,被击落在地,地上的无数鬼手也消散一空。姚启楠连忙起身,朝着静室跑去。那人也不阻拦,而是抬头看向静室上方。不知何时,屋顶之上坐着一个男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飘逸的气息却让人无法忽视。 “在茅山上面撒野,是不是太不将茅山放在眼里了?” 地面之上这人脸色阴沉,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对方虽然随意,可却散发着无形的压力,将他笼罩。 “怎么?还想动手啊?”上面那人笑着说,不过语气却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终于,这神秘人转身,朝着山下快步离去。 姚启楠知道危险终于过去,可他不清楚,来人是谁,更不知道将他拉出死亡之地的人又是谁。 上面那人跳了下来,却一个站不稳差点摔着。好在姚启楠离得近,一把将对方搀扶。 “想耍个帅,失败了,哎,丢脸!哈哈哈!” 这话一出,姚启楠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小子啊!觉识不错,就是本事不大。要不是今天我在这,你可就真的出事了。” “那人是谁?” “明天就知道了。” ☆、天下大乱 第二天,一件大事在宗教界迅速传开,所有听闻之人无一不心惊胆寒,同时又气愤不已。 “师父!师父!你看这个!” 白云观道士年富风风火火跑进了师父高守阳所在的静室,当看到师父在闭目打坐,顿时止住声息站立在一旁,但神情急躁,一刻也不愿等。 高守阳早就听到了年富跑过来的脚步声,不过他没有心急,继续闭目养神。年富所说的事他早有耳闻,或者说,早就预料到。在离开栖霞观的时候李兆云将事情都告诉了他与李重,并且还商定了下一步策略。如果不出意外,年富所说的事正是李兆云安排的事情。而接下来,就要看他和李重的了。 高守阳缓缓睁开眼,神情严肃地看向自己这个刚到而立之年的徒弟,语气有些不悦:“修身养性,你这修到哪里去了?风风火火,成何体统?” 年富最害怕师父生气,连忙低头不语。 “说吧,到底什么事?” “师父,我听说外面好多中小道观都受到了攻击,甚至还死了人!” “听说?你有核实过么?都有哪些道观受到攻击,死了多少人,你清楚么?不要人云亦云!” “真的师父!这件事我是听茅山小刘说的,您也知道,我和他一直有联系。他说那些受到攻击的道观不仅仅是偏远地区,就连他们山上的一个小道观都被人袭击了。要不是他们门派的安河在,估计那个小道士得被杀。” 高守阳看着自己这个徒弟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心中便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确有其事。年富看着师父,却并未发现对方吃惊,甚至连什么特殊反应都没有,心中不禁佩服师父的修身养性功夫。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师父正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之一。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年富听了这话,只能无奈离开。不过他刚一踏出静室,自己的一个师弟竟然跑了过来,神色慌张,看样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小道士和他没有打招呼,直接走了进去。他连忙停住脚步,磨蹭不前。很快,他便听到了师弟和师父的对话。 “抱阳观,重阳观,九连山,凤山祠来人,说有事要和您商议。” 一阵窸窣声音很快传出,年富连忙跑路,不然那被师父看到,还不又是一顿臭骂。 与此同时,茅山、栖霞观、□□观三处,都发生了和白云观类似的事件,与自己交好的几处小道观纷纷投奔而来,想要寻求庇护。 看着四处前来投奔的同道,几位观主自然是好生安置,尤其是李兆云和李重,更加热情待人,这让前来投奔的几位心中顿觉很是过意不去,同时在心中对他们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设想一下,原本几位都是观主,虽然规模互不相同,但彼此见面还算同辈。但如今己方遭难,没办法只能前来,原本就是折损自尊的事情,可对方却拿出了十足的尊敬和诚意,自己内心自然是十分欣喜,同时感激之至。 一时间,各个小道观纷纷关门,全部躲避,就算无法被这些大门派庇护,也会换身衣服,乔装离去。虽然信仰重要,但面临生死,自然还是自己得到小命要紧。 茅山上,气氛阴沉,昨晚的事通过安河与姚启楠的汇报已经人尽皆知,加上前来投奔的大小道观有十余处,想不知道也不可能了。安置好各位同道,茅山掌门终于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叫到了一起,打算商讨一下这件事。 面对事情的突发,屋内气氛有些凝重。身为掌门的萧戎环顾四周,无人说话,这不禁让他心中有些烦闷。 “关于这一系列的事你们知道多少,都说说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坐在角落的一个叫郭明的道士开口。 “师兄,要说这件事,还得从前几天云山观王安道士的事说起。那几天师兄您在闭关,我们也没将这件事当回事,所以就没和您说。”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呢?” “还有就是南山道观郑少安的事。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没有。具体如何现在还没有结论。”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一个人或者一伙人做的。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总不能就是闲着没事杀人玩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再次沉默。 “我听说除了茅山,栖霞观、白云观和□□观也收留了大批同道。既然我们不清楚,那就请他们三方前来,一同聊一聊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顿时惹得一阵惊呼。四方会谈,看似简单的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不说谁作为主办,就是彼此的地位安排都是很让人头疼的事。谁地位安排高了,谁安排低了,都是问题。何况一旦一方挑起这件事,就代表从头到尾,以及后面的善后问题都要出面去做。而这所有的事,都或直接或间接涉及到这个道观今后的名望一事。 所以,这看似简单地事情却复杂无比,而这,就是所为的社会。 萧戎作为观主,自然更加清楚这些事情涉及到的各种层面。不过眼下情况紧急,这些投奔而来的同道若不尽快安抚,只怕也会给茅山带来麻烦。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联系三位观主的事,就交给郭师弟了,已经要抓紧时间,宜早不宜迟。”说完,自己起身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郭明。 各方风云四起,暗流涌动,处在漩涡中心的李尧、顾卿、郑少安三人却在宾馆悠然自得。经过仔细分析,李尧与顾卿很明显被当枪使,而背后算计他们的人一定有白清。至于有没有钱顺发和牛栏山、杜康,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件事确定后,二人心中倍感伤心。虽然一直有怀疑,但真的将白清定性之后,二人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行了,和你们想必,我不才是最无辜的么?无缘无故被人算计,差点死了。不对,最倒霉的应该是王安,就这么丧命。”郑少安想要打趣,可二人听了却更加沉闷。 “是啊,最无辜的应该是王安。要不是我,恐怕他也死不了。”李尧有气无力地说。 顾卿说:“是我连累了他。要不是那滴鲜血,他也不至于魂魄不定,也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 一旁的郑少安看着这两个人,倍感无语:“你俩是不是有毛病啊?长得这么帅,是不是不长脑子?这件事跟你们两个有毛线关系啊!你们的作用,充其量就是帮他们挡一挡别人的视线。至于你们说的原因,不是我说得难听,没有你们,他们该怎样还是怎样。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而是想一想办法该怎么做,怎样给王安讨回公道。” 李尧和顾卿一听,顿时苦笑。 “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非我不可,还是可以替换。我们该怎样把他们找出来,或者怎样避免这件事再次发生。”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李尧和顾卿听了郑少安的话,不禁赞同。是啊,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渐渐地,冷静下来之后的二人心中开始摸索出事情的主线,只有顺着主线,他们才能找到背后的那个人。 “既然说阴阳平衡术可以让人逆天改命,那么我们就要知道,这逆天改命的条件是什么?是那三滴血,还是其他。”顾卿语气深沉的说。 郑少安一听,顿时两手一摆:“得,这又回到死胡同去了。关键是我们谁了解这狗屁阴阳平衡术啊?” 他说的对,在场三人无一人了解。这术法号称上古,他们除了知道名字怎么写,其他的根本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三人倍感无力,眼前刚刚升起的一丝光明再次被黑暗遮住。 “阴阳平衡术,这东西,到底该和谁了解?钱老爷子?杜康?牛栏山?这三人现在是敌是友都不清楚,贸然开口,风险太大。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李尧眉头紧皱,大脑飞速转动。忽然,一个人影在他脑海中出现,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忙。而就在这时,李尧的电话响起,他连忙起身查看,上面显示的名字竟然和他脑海中出现的那人相合。也许,这就是天意! “你现在安全么?你在哪呢?” 白清现在感觉事情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原本他打算让顾卿打头阵,吸引火力,自己在背后实施计划,可眼下顾卿的存在不仅没有太大用处,竟然还将事情无限放大,几乎惊动了半个宗教界。这对于他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句话说得好,偷偷的干活,打枪的不要。还有一句话,闷声发大财。可现在这已经纷乱,各方谣传多处受到攻击,这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很明显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更让他有些发慌。 身后,那书生轻笑:“怎样?是不是出事了?你以为这件事真的那么容易实现?如果是,这世界早就出现成佛作祖的人了,还轮到你这个小娃娃。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的背后,绝对有几个老不死的在干预,至于是谁,你就要好好找一找了。” ☆、时也命也 秋风萧瑟,压倒了最后一丝余温。重新站在云山观门口,李尧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顾卿也是如此。 此时的云山观已经没有了来往人群,门前的堆积的落叶已经有一尺来高,偶尔光临的冷风还会再带来几根枯草,随意装饰一番。站在大门前,崭新的大锁锁住了这面锈迹斑斑的大门,连带着里面的一切也与世隔绝。 昨天,郑少安与顾卿的话深深打动了李尧的内心。他清楚,自己已经被这无处不在的漩涡深深拉住,无法脱身,而连带这周围的一切都遭了殃。既然如此,他只能直面这个漩涡,并将周围的人都拉出去,不要再受牵连。而昨天接到的电话更是让他心神一震,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于是,他与二人商议,回到云山观,一切从头开始。 郑少安早就想做什么,现在李尧竟然重新振奋,他自然是欣然答应。而顾卿想的没有那么多,只要李尧安全,他便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三人连夜启程,来到了云山观。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三人刚刚离开,一队人马就闯进了他们所在的旅馆。 看着刚过几天就已经蒙上一层萧条的四周,李尧心中叹气。沧海桑田,白驹过隙,这些文绉绉的成语看似高深,可当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是如此的悲凉。 顾卿来到李尧身边,轻声说:“这么多事让你扛起来,实在是难为你了。那个药丸已经没有,我现在担心你的身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次的事牵连甚广,只怕即使我们避世不出,也会被对方找到。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也算是给彼此一个公道。” “可惜了王安道士。” “是啊!” 顾卿的脑海中还清晰浮现对方那憨厚的笑容,回头看向已经残破的道观,心中叹息。 “我们为什么还要回来?”不远处的郑少安说,“我看了一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 李尧说:“我在这里约了一个人,对方说的话让我想在这里印证一下。而且,躲在暗处的敌人只怕也在找我们,既然不能硬碰硬,这里就是暂时最安全的地方。” 郑少安与顾卿听了不免赞同。 “她什么时候来?” “从宜安过来,比我们的时间要长,估计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到了。我们等一等吧!” 三人不顾锁住的大门,直接翻墙走进了道观。里面依旧是一片残破,破砖碎瓦一地,就连那七处残烛痕迹都清晰可见。虽然道观残破,但好歹挡住了秋风,让人舒适不少。 这道观虽然不大,但郑少安还是四处查看去了,李尧和顾卿则搬了两把椅子坐下,看着上方四角的天。 二人好久没有一起这么休息,虽然现在外面依旧危险,但这里却像是一个避风港,守护着片刻的宁静。 李尧看着身边抬头仰望天空的顾卿,英俊的侧脸尽收眼底,突出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耸动。一时间,李尧竟然看呆了。 察觉到身边这位心上人的举动,顾卿歪着头看向李尧,眉眼挑逗:“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李尧也不避讳,笑着说:“是啊!早就被迷住了!怎么办?” 顾卿凑在他的耳朵旁,轻轻说:“要不。。。”李尧被对方呼出弄得痒痒的,耳朵和脸上顿时通红,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哎哎!你们两个注意点!这还有一个单身狗呢!” 李尧大喊:“羡慕啊?哈哈哈!” 那边郑少安瞪了一眼,转身跑掉了。 一阵欢闹,李尧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不少,这些天的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口迟迟挥散不去,此时总算是得以喘息。顾卿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 就这样,二人不说一句,在院子中间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直到李尧的手机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李尧从顾卿怀中离开,看着手机上面的消息,脸上的那一丝惬意消散一空:“走吧!迎接贵宾!” 岳轻语看着这一处道观,眉头紧皱。数月前,在李尧、顾卿和白清三人前往栖霞观开始,她就开始常去三阳观。平日里除了帮助那白酒师兄弟打扫道观之外,还经常与老道士钱顺发谈话。有了岳轻语的陪伴,老道士的脾气竟然好了不少,喝酒也少了许多,这不禁让师兄弟二人欣慰不已。不过,岳轻语前往三阳观并非是无所事事,而是带有自己的目的。 《阴阳平衡术》。当她知道这个名字后,整个人便愣住了,后来经过与老道和师兄弟二人的聊天,不禁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急迫的渴望,直到有一天在白清的屋子里发现了这本书。 白清并非不知道岳轻语的举动,但不知为何,不仅没有制止,反而视若不见,仿佛是故意放纵一般。而就是这样,岳轻语终于了解到李尧与白清的身体情况,还有顾卿离去的原因。 原本,岳轻语并未十分在意,自己了解到的东西于己而言只是解开心中的迷惑,几百年知道大概情况,也帮不上李尧的忙。可直到前些天,她得知顾卿出事,李尧离开之后,便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后来钱老爷子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她心生凉意。 “两个小家伙被人算计了。” 看着这个道观,岳轻语便知道,前些天新闻报道过的事件就是在这里发生,只怕这件事也和顾卿他们脱不了干系。 一阵脚步声此起彼伏,很快吸引到了岳轻语的注意力。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了顾卿、李尧,还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看到岳轻语一切无碍,李尧和顾卿的脸上顿时洋溢起了笑意。他们走到对方神情,李尧看着岳轻语说:“好久不见。” 岳轻语点头:“还好么?” “还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岳轻语说,“我也好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 二人不知道岳轻语话中所指,不过既然有事,总不能站在这里聊。正当二人商量打算去镇上休息,身后突然一阵响动。 “去哪都不如这。进来吧!”三人看去,郑少安不知何时拿着一块大石头,一下将那崭新的锁具撞开,此时正一脸得意看着三人。 岳轻语看了一眼说:“也好。”说完,大步流星走进道观。 李尧和顾卿还在发愣,郑少安已经追了上去,不多时,一阵殷勤声音传了出来。 “美女,你叫什么啊?” “美女,喝茶么?不对,这里也没有茶叶。喝水么?我去烧。” “美女,要不要上香?我可是特别厉害的道士!能祈福的!” “。。。” 李尧和顾卿在外面一阵无语,连忙走了进去。 郑少安已经去履行他的承诺烧水去了,岳轻语表情淡漠,找了个椅子坐下。李尧和顾卿见此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这么着急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岳轻语直接开门见山:“你觉得阴阳平衡术真的能逆天改命么?” 李尧二人听了顿时大惊,岳轻语并非道门中人,怎么会对阴阳平衡术有了解?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白清之前确实和我说过,想要救李尧,只能这么办。” “所以,你们现在被人盯上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尧有些不解。 岳轻语盯着他轻声说:“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就在南山道观出事之后,接连很多道观都遭遇了相似的袭击。数名道士身死,已经惊动了各大道观。现在不仅仅警察在找你们,就是他们,也已经准备联合,将你们抓住。” “什么!这些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啊!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李尧一脸震惊的说。 岳轻语说:“有人知道你们懂阴阳平衡术,知道如何续命。这就已经让人眼红。至于有没有关系,还重要么?” 二人听了,顿时不知该如何说话。如果真的按照岳轻语所说,此时他们不仅被白清算计,还成了白清的挡箭牌。 “我从白清那里发现了阴阳平衡术的秘籍,说实话看着这个东西,我都觉得我已经不是现代人了。”岳轻语自嘲一笑,“书中说,一个人想要活下来,最需要的是阳气,而阳气一旦散尽,这个人就死掉。”她看向李尧说,“你应该就是属于这个情况吧。” 顾卿点头:“所以白清告诉我,想要将李尧救下来,需要三滴血,指尖血,心头血和眉心血。” “他说的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按照书中所说,这个确实可以帮助你活下来,但却不能逆天改命。想要逆天改命,需要其他办法。” 钱老爷子在山上悠哉悠哉晃着椅子,只是脸上的神情却一点也没有惬意的样子。 一阵疾风吹过,头顶树梢沙沙作响,枯黄的树叶飘落一地。一旁的杜康眉头微皱,凑到钱老爷子跟前说:“师父,师弟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何况用他人的魂魄绪自己的命,实在有违天和。您不要和他说说么?” 老爷子叹了口气,整个人直接陷入到摇椅上面。 “人呐!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没有发,也不知道怎么请假。。。请各位朋友多多留言,让我也知道自己的那些不足,谢谢各位 ☆、各方出动 山坡之上,一道身影坐在边上,看着远方。白清眉头微皱,心中烦乱。现在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自己的一番作为成了他人的觊觎之物,而自己,即将成为众矢之的。 他可以利用顾卿、李尧一时,却无法让他们遮挡一世。阴阳平衡术的名字再次在宗教界风靡,而所有人明里暗里指责的目标,都是自己。 “听说,栖霞观、白云观、□□观和茅山要一同商量对策,形成一个什么联盟。是有这回事吧?” “有啊!而且声势浩大,大有旗开得胜之势。你可要小心了。” 白清哼了一声:“他们这般行事,无非就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不落人口实,实际想要的还不都是那些。” “人的欲望无非就是那几种,可再大的欲望也抵不过人的长生欲望。古往今来,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百姓,谁不想长生不老?而你这个阴阳平衡术又是除了阴阳眼无法修习,更有逆天改命的名气在外。你想,他们能放过这枚仙丹?” “仙丹,只怕到时候他们有命拿没命用。而且他们以为那仙丹真的那么容易炼成?三人,一魂一魄,看似简单,可若是谁的魂魄都可用,我也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了。让我没想到的是郑少安竟然死里逃生。” “他的魂魄很特别么?为什么非要用他的?” “阴阳平衡术,讲究的就是天地阴阳。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无法修习么?因为相对于普通人,我们的魂魄算是残破不全,而这阴阳平衡术就是补全魂魄的办法。什么逆天改命,什么长生不老,都是扯淡。我们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是想和普通人一样,能够正常活下来就好。而想要炼成那所谓的仙丹,便需要人的魂魄。天地人,三才,象征着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王安,为天,郑少安,为地,剩下的那位,则是人。所以,他们三人的魂魄,缺一不可。” “在别人看来,你这已经算是奢求了。阴阳眼,多么酷炫的技能。此消彼长,这不也算公平么?” “这种公平给你要不要?我不管其他人,我只想活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郑少安失踪了,你想做什么也无法继续。即便你有王安的一魂一魄,也没有用了。” “哼,他想躲避,哪有那么简单!” 云山观之中,听着岳轻语的复述,三人顿时心中沉闷不已。之前,顾卿还真的以为只需要三滴鲜血,就能让李尧续命。当时的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这么简单,原来,这一切都是借口。 “你的作用,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虽然很多人清楚白清的本事,但这件事到底没有真的落在他的身上,想要动他,还要考虑到背后的三阳观。我听大师兄说,钱老爷子的本事可大着呢,没人愿意招惹。” “可这样一来,不就是暗中挑明是白清在幕后指使么?”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么?他们早就知道。而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白清心中清楚,无论如何对方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拖住对方,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续命。” “可这件事,怎么就落在了我的头上?”郑少安一脸烦躁,“我好好的做我的道士,我招谁惹谁了?” “你和王安一样。魂魄归命,天地人三才,不仅仅涉及到时辰,甚至还有前世。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万中无一。” “合着说来说去,我就是得死是吧?好啊!我就在这等着,看谁能过来!” “你冷静一下,你这样急躁能有什么用?”李尧说,“现在外面都说你失踪,几乎可以定论就是死亡。不过这个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稍微有点手段的人都能查的出你的魂魄没有入地府。等到那个时候,不用你等,自然有人过来寻你。” 李尧的话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就像是给他们的心口狠狠来了一拳。 “那怎么办?我不能,不能就这么等死吧!”郑少安带着哭腔说。此时的他也没心思和新来的美女献殷勤,生死之事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崩溃。 李尧三人见到郑少安如此,心中同样沉闷。对方的目标是郑少安,他们被这等大事牵连其中,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边气氛低沉,茅山上面,却一片欢天喜地。 应茅山掌门萧戎的邀请,白云观高守阳、栖霞观李兆云、□□观李重三人,携手前来,共同赴约。 “恭迎几位道友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啊!”萧戎笑着将三位观主迎进了万宁宫内。 “第一福地,第八洞天,果然名不虚传啊!”李重挺着大肚子笑眯眯地说,“同样是秋天,我那小破山头子,根本没法和这里比啊!” “瞧你这话说的,别说是你这里,就算是我那栖霞观,也比不上这里气派啊!到底是中原大派,不是你我能比的。”李兆云在一旁附和,哈哈大笑。 萧戎笑着说:“几位道友就不要打趣我茅山了。先人建立下来的根基,我们只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大树之下好乘凉嘛!” “你这说的可就没意思了,现在谁不知道茅山的名气?昆仑他们都是传说,要说真正厉害的,也就是你们茅山了。现如今武当已经隐退不出了,这一切大小适宜还不都是以您这边马首是瞻么?” 萧戎一愣,看向李重,突然笑了起来:“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后背发凉呢?您这是不是有坑等着我跳呢?” “这,您这话是怎么说的?仰慕还来不及呢。我在您这边弄鬼,这不是给我自己找事么?” “不是,你们在这互相捧着酸不酸,有什么事抓紧谈不行么?”一旁的高守阳板着个脸说。 被对方这么一打岔,萧戎刚刚有些警惕的心很快就落下:“对,今天请各位前来确实有大事商量,还请各位就坐,我们边喝茶边聊。” 盏茶功夫,萧戎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下面三人也听了明白。其实来之前,三人就已经互相通过气,也猜到了萧戎的大概意思。这么一听,果不其然。 “正如您刚才说的,事情确实发生的让人头疼。不瞒您说,我们三人那边,也都是很多同道,天天哭求着我们出面帮忙。可是您也知道,我们这点本事,自保都成难事,出面帮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李重叹了口气说。 “这件事确实头疼。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怎么这么突然?我听说和阴阳平衡术有关。怎么,这东西现在还有人修习呢?不是说只有阴阳眼可以修炼么?”萧戎皱着眉头说。 “谁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归根到底,是要先把这件事压下来,给各位一个交代,然后再把幕后黑手找出来。” “没错,李道友说得对。这件事要是再拖延下去,只怕会越来越大。可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各位可有什么办法?” 萧戎说完,看着三位,而对方却没有回应。见此情形,萧戎双眼一亮,计上心头。 “其实我们几处道观还好,主要是其他同道。别说是在我这里,就是在三位那里的那些人,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么回事。我打算啊,和几位商量一下,共同出面,将事情抓紧解决。” “您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实话告诉您,和您这里想必,时间长了我们都要吃糠咽菜了。哈哈哈!不过虽然有心想要出面帮忙,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这脑袋里啊,啥也想不出来。”李重自嘲笑着。 “我看要不这样吧,咱们四个人呢,弄个小联盟。说是联盟,主要是把这事抓紧摆平,把后面那个劳什子揪出来!”李兆云笑着说,那边高守阳也点着头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我们四方就算联合吧,一起出面。对那犯罪之人也算是有震慑能力。”萧戎说,“不过联盟嘛,就得有所谓的盟主,不然达不到政令统一,我们的力量也没办法发挥到最大作用。这里高大哥年纪最大,我看,要不就让老大哥辛苦一下,出面当个盟主。各位看怎么样?” 他这话一处,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已经开始打盹的高守阳,同时心中不禁轻笑,这老爷子当老大,能干什么啊? “哎,哎,醒醒,说你呢。”李兆云一脸嫌弃推了推高守阳,对方立刻醒了过来。 “说完了?那走吧。”说完起身就要离开,顿时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你就老实坐着吧。”李兆云哼道,随后他看向萧戎,“换个人选吧。” 萧戎就是看到高守阳的样子才这么一说,既然李兆云开口,他自然是就坡下驴:“既然如此,我看就由您来出面。栖霞观的管理方式远近闻名,您带头挂帅,一定会旗开得胜。” 李兆云摆了摆手:“你可就别拿我们几个老家伙打趣了。我们三个,精力不济,道观里面的事都是徒弟操持。我看啊,您就担任这盟主之位吧!您年轻,有为,头脑也比我们灵活。就这么定了吧!” 萧戎连忙推却:“别。。。” “您也别推辞了,”李重说,“您总不能看着我们几个老胳膊老腿的干活吧?你就劳累一下吧!我们享享福!哈哈哈!”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推辞了。”萧戎说,“承蒙各位抬爱,今天开始,我们便对敌方开始打击。一切,从云山观开始!” ☆、办案神速的名门正派 所谓的联盟大会圆满召开,对外对内都算是有了交代,尤其是躲藏在四处的大小道观的道士们,更是心情舒畅,喜气洋洋,就像是过年,彼此祝贺,心中也算有了底气。既然大会开完,定下了基调,接下来就是如何行动,各位也都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送走了三位观主,萧戎也转身回去准备休息片刻,这时郭明跟了上来。 “师兄,我们真的要如此出风头么?听安河说,那动手之人一点也不简单,手段毒辣,防不胜防。而且我看这三个老头子表面上热情奉承,实际都各怀鬼胎,我们别被他们算计了。” 萧戎瞥了一眼郭明,脸色略显阴沉,没有说话。郭明见此连忙低头,不再多言。 走进静室,郭明一人离开,留下萧戎在此休息。 “算计来算计去,到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阴阳平衡术,真的能逆天改命么?也就你们这些将死之人抱有这样的期望,要是真的有用,世界上岂不是到处都是落地神仙?真当我三岁小孩。哼!” “来人!立刻昭告天下同道,所有关于云山观、南山道观遇难的消息可以尽数送来,到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将各位出手帮助之人昭告天下。” 短短数天,各处消息如雪片般飞身而至,纷纷落在萧戎的房间之内,险些将他淹没。看着这些堆放满地的各路消息,郭明一阵烦躁。这东西要是整理下来,得到什么时候?而且这还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正在路上。他刚才随意抽取一看,就连南山道观上一代观主的消息都发了过来,和所需的消息全然无关,也不知道弄这么一大堆东西干嘛。 看着郭明一脸烦躁的样子,萧戎笑了笑说:“不用看就知道这些东西没用。我需要的消息,不是他们能提供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这个你就不懂了。有好大家分嘛!” 郭明听着师兄的话云山雾绕,不明其中缘由。不过看到师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这边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对了,他们三方的人来了么?” “已经在静室休息了。” “很好。让他们准备准备吧!和安河一起,去一趟云山观。你去告诉安河,凡事不要冲在头里,他们可都是前辈,要给前辈留面子。” “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天的夜晚越发冷了。李尧三人与岳轻语谈了好久,终于明白了现在的大概情况,也知道自己三人绝对无法逃脱。见此情形,顾卿看向李尧一脸担忧。他与郑少安几乎没有什么本事,上一次若不是李尧出手,只怕他们都会命丧黄泉。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担心李尧。接下来的事,只怕比之前还要危险。 李尧感觉得到顾卿的担忧,笑着说:“你放心,我心中的自有分寸。也许是那三粒药丸的缘故,我现在感觉很好,你没发现我比半年前的精气神都要好么?说不定,这东西真的救了我。” 虽然李尧如此说,但顾卿却不相信那药丸真的有如此功效。不然白清怎么会将这东西白白送给李尧?之前他还对白清有些好印象,现在就连这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好印象也消散一空,留下的只剩下满腔怒火。 岳轻语见此眉头微皱:“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是不好,还是抓紧离开这里躲避一下吧?我看那几个大道观马上要派人出来,这里必然是首当其冲。” 李尧摆了摆手,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放心吧!现在的我可是很厉害的,即使他们来了,我也不怕。更何况,即便是躲躲藏藏,对方也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总得要讨一个说话。无论是对他们,还是白清。”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李尧眉头微皱,好像在听着什么动静,不多时,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你们先走吧,这里马上就要有人来,我要好好会一会他们。” 顾卿知道李尧的脾气,看似柔弱,一旦做下什么决定,谁也说不通。他看向郑少安说:“你先和轻语离开,这里有我们。” 郑少安知道自己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对方要是知道他还活着,只怕会有更多麻烦。 “你们要小心啊!我不是不想留下帮你们,只怕留下来也会添乱。”郑少安一脸愧疚。其实他清楚,对方大可将他留下一走了之,毕竟相比他们二人,对方恐怕更像让他死。 送走了二人,李尧突然饶有兴致看向顾卿:“你留下来帮我什么?” 顾卿神秘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这时小五急速出现:“老大,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李尧突然来了精神:“好!走!去会会他们!” 按照李尧的吩咐,五鬼已经藏在了道观四周,而李尧与顾卿则和小南坐在道馆门口,道观大门敞开,里面一片狼藉,只有残烛晃动,冷风吹过,倍显阴森。 不多时,果然从山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四道人影站在了李尧二人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子,面相凶狠,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主。 顾卿开口说:“你们站在我们门口问我们什么人,亏你想得出来。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小友莫要生气,我们是名门正派的道士,特意前来调查最近出的一系列怪事。在下□□观常松,刚刚说话的这位是白云观罗辑,这位是栖霞观邵华,这位则是茅山安河。” 顾卿看向四人,这四人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容,不过站在一侧的安河却让他多看了几眼。 这人不简单。 “我们见过,在栖霞观,当时你们和三阳观的白清一起。”邵华开口说。 李尧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原来当时你也在场。我们被你们同门请去救助道友,可你们却将我们赶出门外,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啊!” “你不提这事还好,既然提了白清。你说,他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我还在找他。既然你也找他,找到了顺便告诉我一声,我和他也有笔账要算。” “邵华道友可是认识他们?难道他们和那魔头白清有什么交集?”常松说。 “认识魔头白清的人能有什么好人。现在他们坐在王安道友生前之地,只怕是来和我们示威的!而且,王安道友的死只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将他们拿下,然后细细拷问才是!” 李尧看着这个大胡子,顿时笑了起来:“果然是名门正派,断起案来比警察都要迅速,更不容人说话,真是好大的威风。” “这位道友,我们也不想出手伤人,不过既然您和王安道友以及南山道观的郑少安道友的死有干系,只怕真的要和我们走一趟了。” “我要是不想呢?”李尧笑着说。 “少啰嗦!不想死的立刻和我们走!” 李尧和顾卿起身,三人连忙警惕,只有安河一人饶有兴致。不过李尧二人并未出手,而是走进了道观,大门轰然关闭。 “各位,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 大胡子一听,顿时怒火中烧,快步跑到门前,一下将门撞开。可就是这一刹那,那大胡子突然没了踪迹,而里面大殿之内却残烛依旧,却唯独没有人的气息。 那二人见此顿时手握符箓护身,脸色紧张:“遇到高手了!” 话音未落,只听无数乌鸦从天而降,叫嚣着直奔三人而去,瞬间将三人淹没。震天的乌鸦鸣叫惊动了周围鸟兽,村子中的家畜也烦躁不安。 “不要慌张!这是障眼法!”常松大喊。只见他连忙紧闭双眼,手中符箓瞬间光华大作,将他紧紧护住,旁边邵华见此同样这般,将自己与乌鸦分开。 漫天乌鸦不断攻击,嘈杂的声音仿佛魔音一般,震慑着二人的心神,不敢放松。这时二人还没有注意,不知何时,安河已经消失不见。 罗辑猛地一撞大门,却仿佛根本没有击中目标,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他连忙调整重心,当站稳之后却发现,眼前的光景早已大变,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顺着眼前这条路,罗辑走了很远也没有见到一丝人影,而周围的一切却让他心中不免胆寒:乌鸦,枯树,以及无数坟头。阵风吹过,枯草沙沙作响,偶尔带来一张已经泛白的火纸。 “人呢!人呢!给我出来!”罗辑大声吼叫。这位看似胆大的壮汉此时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双眼暴睁,心中发毛。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他的脚下传来,瞬间让他已经。他低头看去,那东西手指粗细,好像是树上跌落的枯枝。想到这里,他不禁大呼放松,看来这里也只不过是障眼法。 可虽然听着简单,但说实话,来此的四人中,除了那茅山安河有些本事,他们也不过是凑着人数。更何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种本事滔天的人?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窸窣,好像是老鼠的声音。罗辑不耐烦回头看去,想将老鼠吓唬走。可当他回头看去,顿时脸色惨白,险些背过气去。 一个浑身腐烂,尸癍遍布全身的婴儿正一步一步朝他这里爬来。 李尧和顾卿在大殿内部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对方已经打上门来,要是再妇人之仁,死的可就是他们了。何况,只是障眼法,死不了人。 “想不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顾卿笑着说。 “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菜了。想不通他们找不到高手了么?怎么派这些人过来?不过也好,把他们抓住,可以问出一些东西来。” 这时一道声音从天而降:“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郑少安出事了 郑少安和岳轻语早早离开了道观,此时已经在山脚下,借着清冷的月光来到了山脚下不远处的村子。 此时正值农忙,各家各户都忙得不可开交,白天在地里撒着汗水,所以晚上便早早睡下。刚刚进入村子之前一阵鸡鸣狗叫,吓得郑少安一大跳。好在他察觉到身旁的岳轻语还在,为了维护自己猛男形象连忙控制了下来。 “这,狗叫的声挺大哈!” 岳轻语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由于这里地处偏远,即便近些年国内大力发展基础建设,这里依旧还没有得到普及。此刻二人正借助手机的光亮摸黑前行。 “现在我们去哪啊?我记得这里距离城市也有段时间,要不,我们去借宿一宿吧?”郑少安提议。 岳轻语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何况李尧他们二人还在山上,自己虽然帮不上忙,但与道观的距离并不算远,也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 环顾四周,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了灯,发出亮光的人家所剩无几,见此情况郑少安二人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簌簌” 闲散的脚步声在这黑暗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二人连忙转身看向声音来处,可手中灯光却只有脚下一米的范围,一种恐惧不免从心底升起。 “你们,这是要去哪?” 二人看不清来人,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了五米左右的距离。不过听声音好像是一个年轻人。原本应该是欢喜的事情,可此刻二人却皱起了眉头。 “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事,我们要回家。”郑少安说完拉着岳轻语就朝着最近一处亮灯的屋子走去。二人脚步匆忙,恨不得立刻走到门口。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需要帮忙么?” 声音从天而降,二人猛地抬头,只见一青面獠牙的厉鬼正站在二人面前,咧嘴一笑,一口黄牙当即映入眼帘。 “啊!”二人顿时惊声尖叫,连忙后退。 “白清!你要干什么?”岳轻语大喊。 “哦?你认出我来了?真是不易。” 话音未落,一道翩翩身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岳轻语定睛一看,果然是白清。 “要说你认出我来,还情有可原。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问题的?对了,你叫,郑少安是吧?” “你觉得这里的村民有几个说普通话的。” “哈哈哈!原来是这回事,下次可要注意一下了。” “白清,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我可是特意让你看到了阴阳平衡术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岳轻语看向郑少安,郑少安心中顿时猜测到了白清来此的目的。 “你的目标是他?王安是不是你杀的?” “轻语,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白清说,“我的目标只有他,你还是抓紧上山,看看李尧他们吧。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被人包围了。来人可都是有些本事的。” 话音未落,岳轻语只觉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巨力,将自己瞬间拉开,而那厉鬼正手握一柄大刀,照着郑少安的头顶轰然落下。 “咔嚓” 鲜血落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将这黑夜染上了一丝猩红。 “咔” 一道精光从天而降,直奔李尧而去。李尧连忙抓住顾卿后退,就在这一瞬间,那青光瞬间击穿地板,厚实的石砖顷刻间化作齑粉。 李尧将顾卿护在一旁,双眼紧盯门口那道身影。 来人是刚才那四人之中的一位,长相还算俊朗,一袭长发被他用一根竹子随意盘在头顶,零落的几缕长发随风而动,剑眉星目,颇有古代侠者气息。 “茅山安河。”来人开口,“请赐教!”话音未落,对方突然移动,手中木剑挥舞,周围顿时狂风大作,刮得大殿之内一片狼藉。 李尧一把推开顾卿,双眼紧盯对方,同时手中扔出一顿符箓。那符箓在半空之中随风飘舞,宛若一叶扁舟,在大海中摇摆不定。一旁的小南也想动手帮忙,可是被李尧拦了下来。 “你不要过去,对方是茅山,对付你的手段多得是,不要冒险。” 忽然,那狂风宛如一条巨龙,一声咆哮直奔李尧而去。李尧见此顿时一声爆喝,双手捏印,飞舞在半空之中的符箓突然金光大作,就像定风丹,瞬间将大风定住,让它不能前进分毫。 那安河一看,嘴角微扬,手势一变,口中大喊:“起!”话音未落,屋内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李尧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能严阵以待。忽然,他脚下的地面上下浮动,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李尧发现,安河只是和他动手,对于顾卿的存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既然对方想和他比试比试,那自己也就不客气了。 “啪” 所有地砖突然崩碎,碎裂之声此起彼伏,激起满地烟尘。无数漆黑鬼手从地下破土而出,一个个鬼影在下面嘶吼,扒开阻拦自己的碎石,咆哮着朝李尧攻击而来。 “果然是茅山,手段不同凡响。” 面对这无数鬼影,李尧并不为所动。只见他面色平淡,左手印诀不断变化,右手木剑顿时散发出强烈青光。青光照耀之下,鬼影无所遁形,纷纷遮挡。可青光强烈,任凭如何遮挡也抵挡不住青光的攻击,无数鬼影惨叫连连,化作一团火影渐渐消散。 虽然如此,但鬼影却越来越多。无数鬼影犹如蚂蚁一般,疯狂涌向李尧。那边安河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尧,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办法。 李尧眉头微皱,浓重的阴气、死气在四周环绕,虽然青光阻拦了大半,但这些东西不畏生死,如潮水般涌来,这样下去,自己必然会被困死在这里。看着这些阴魂,李尧突然将木剑放在一旁,双手捏印。 一声暴喝从李尧空中传出,半空之中的符箓应声爆炸,无数金光化作炙热火焰如流星般坠地。每一颗火星落在阴魂身上,顿时迅速燃烧,吞噬整个阴魂。 只听大殿之内惨叫声音此起彼伏,宛若人间地狱,冲天火光瞬间冲破房顶,无数碎石瓦砾纷纷落下。 安河脸色大惊,见此连忙闪躲,退出大殿,小南护住顾卿躲在角落。说来也怪,李尧所在之处却无一碎石,纷纷被阻拦在外。 看着安河后退的身影,李尧顿时提剑冲出,手中印诀一变,冲天火焰裹挟着无数阴魂化作火龙咆哮而至,直奔安河而去。 安河脸上原本放松的神态早就消失不见,此刻也是眉头微皱,对方如此声势浩大,自己不得不认真对待。 只见他连连后退,手中长剑当即横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火龙冲天而起,一声咆哮,瞬间落下。只听一声轰鸣,庞大火焰瞬间吞噬安河,滔天火海顷刻将其淹没。 周围火焰此起彼伏,想要将安河吞噬,可是却被他身边的一道青光阻拦,不得寸进分毫。突然,安河身子一侧,手中长剑力劈而下,瞬间将滔天火焰劈成两半。而就在这一刻,一道剧烈爆炸瞬间将他掀翻,整个人被吹到半空中不受控制,直接撞在墙上。顿时,一股血腥气息瞬间涌向喉咙,一口鲜血从安河口中喷涌而出。 滔天火焰席卷着整个云山观,由于是早年建筑,大部分都是用木头构造,遇到如此强烈的火焰顿时快速燃烧,不多时,整个道观已经被大火吞噬,滔天火焰照亮方圆两三里地,惊动周围所有村落。 安河挣扎着起身,李尧和顾卿早就没有了踪迹,也幸亏对方没有痛下杀手,不然只怕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只是他看向原本被困于此的罗辑,早就成了一堆碳灰,命丧黄泉。 他挣扎着走出道观,门口那两位同道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当看到安河狼狈模样,连忙迎了上来。 “道友,你怎么受伤了?罗辑道友呢?” 安河摆了摆手说:“罗辑已经身死,一会这里就要来人,我们还是抓紧离开吧!” 二人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心中大骇。幸亏不是自己进去,不然后果只怕也和罗辑差不到哪去。 三人迅速离开道观,不多时,村民们已经争先恐后来此,望着漫天大火倍感无力。 顾卿和李尧借着刚才的爆炸迅速逃离,虽然对方受了伤,但李尧没想到要杀人。当今这个年代连动手都不多见,何况是将人杀掉。他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因为这些事将对方置于死地。不过要不是安河的那一刀,罗辑也不会身死。看着被自己保护下来的罗辑魂魄,李尧一阵无奈。只怕这笔账要记在他的身上了。 不过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安河,对方虽然身手不凡,但却好像一直有所保留,相比于其他三人,他来此好像不是为了抓人,更像是来游玩一般。 顾卿与李尧快速逃离,时不时看向对方,满心担忧。他还记得之前每次动手,都会让李尧痛苦不堪。这次的阵仗可要比以前大得多,就算是说像修仙都不为过,可此时的李尧却不见半分难受,连脸色也不见有什么不妥。 二人加紧离开,这时,一道身影迎面跑来。来人是岳轻语,只见她神情慌张,满头大汗。二人看了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郑少安出事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山丘之上火光一片,吸引了众多村民前往,可是即便如此,看着不可阻挡的滔天火势,众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处曾经的精神寄托葬身火海,化作飞灰。 李尧与顾卿快速下山,一路上沉默不语。那所为的联盟既然派人前来寻他们,想必还会再来第二次,何况根据岳轻语所言,自己三人已经背上了白清的黑锅,更加被人打上了阴阳平衡术的烙印。加上罗辑的身死,如此下去,只怕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想到这里,李尧心中一阵烦乱,谋划接下来该去往何处以躲避追击。而就在这时,他们二人遇到了前来上山寻找他们二人的岳轻语。 “你们快跟我来,郑少安出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尧二人顿时大惊,顾不得多问,跟着岳轻语快速前进,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脚下一处村落的农户家门口。 由于山上滔天的火光,各家各户的看家犬此起彼伏的叫着,其他家畜也是烦躁不堪,各种鸣叫不绝于耳。李尧站在这农户门前,借着一丝月光,他看到地上有一摊黑色液体,以及淡淡的血腥气在鼻腔之间弥留。看到这里,李尧的心不禁咯噔一下,连忙冲进院子,直奔房屋里面而去。 略显昏暗的白炽灯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李尧远远看到一个人影砸屋子里走动。他还以为这是凶手,连忙命五鬼将四周围住。还未等岳轻语说话,自己和顾卿一把冲进房门,直奔对方而去。 刚一进屋,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地上还有一摊摊还未干涸得到血迹,在灯光照耀下分外刺眼。见此情形,李尧顿时大怒,提着手中的桃木剑照着对方的头顶瞬间落下。 一旁的顾卿一愣,随意出手阻拦,可李尧的动作太快,早就来不及。眼见着木剑落下,无法阻拦,不想那人一个抬手,一把将木剑握住,任凭李尧如何用力也前进不得分毫。 “李尧住手!”身后岳轻语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大喊。顾卿见此,也拉住李尧,担心他再次伤人。而这时,那身形略微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说话。 “小娃娃好大的火气,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人。”说完,只见他大手一挥,一米多长的桃木剑瞬间脱离李尧的掌控,当啷一声被扔在一旁。 “这是救下我们了宋大叔,不是凶手!”岳轻语连忙解释,“大叔实在抱歉,我朋友有些急躁,还请您不要怪罪。” 李尧一愣,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大叔虽然满手鲜血,但却是因为包扎郑少安的伤口导致。看清了情况的他,突然浑身无力,缓缓靠在顾卿身上。顾卿察觉到李尧身体不适,一把将他抱住。 宋大叔摆了摆手:“没事,不打紧。能看得出你这个小朋友很焦急,我没必要和他计较。” 岳轻语看着昏迷不醒一脸煞白的郑少安说:“大叔,我朋友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不过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虽然不重,但到底是很长一条口子,又流了很多血,所以还得需要好好看一看。这个点这里也没有车了,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去镇上的医院看看,让医生好好处理一下。眼下,先不要动他了。” “好,麻烦您了。”顾卿连忙开口。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幸亏是遇到了我,不然,光流血就得是一大麻烦。”宋大叔低声说。这时他才注意到,在村子的西南角一片火光,顿时吸引力他的注意力,“怎么山上还着火了?看样子火势挺大啊!不行,我得去看看,你们在这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李尧终于缓过一口气,当即说:“顾卿,你和大叔一起去。如果碰到消防员,告诉他们郑少安的情况,需要他们帮忙送到医院。” 还未等顾卿开口答应,大叔却一脸不愿:“你这娃娃,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他的伤口不算轻,你这来回折腾,是为了他好啊还是不好啊?” 李尧想要说什么,却感觉有气无力,顾卿见此连忙拉着大叔出去了。他们二人走出了房门,留下大叔不满地抱怨声。 送走了二人,看着李尧的样子,岳轻语也有些不解。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需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医院也未必安全。而且要是被他们发现郑少安的伤口,一定会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刀伤,这不是给我们自己惹事么?” 李尧看向岳轻语说:“我要的就是惹事。” 看到李尧如此坚决,岳轻语只能强忍下心中的不解,继续照看郑少安。 正如岳轻语担心的,当他们来到镇上的医院,医生们看到郑少安这个伤势后,不多时就有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到哪去,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岳轻语一脸无奈,开口回答:“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来这里就是因为听说云山道观很灵验,所以来游玩的同时上一炷香,求个什么。可刚走到山脚下的那个村子,碰到了一个大汉,嚷嚷着说我们是坏人,还要杀了我们。我这个朋友为了保护我们,被对方手里的刀砍伤了。警察叔叔,我朋友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啊。” 对方连头都没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岳轻语费力地表演。不过站在她一旁的李尧二人看到一向冷冰冰的岳轻语如此撒娇模样,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很好笑么!你们朋友都已经这样了,亏你们也笑得出来!”随后他看向岳轻语,“你把那个行凶者的外貌描述一下。” 岳轻语一脸为难:“我们只顾着逃了,哪看得清他的样子。而且这里没有路灯,即使他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认不出来啊!” 听到这话,两个民警商量了一下,很快给出了结果:“这样吧,我们会好好调查一下,不过这段时间你们也要多注意安全。最近这里来了很多外地人,互相容易起冲突,你们年纪轻轻,不要意气用事。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说完起身要走。 见此情形,李尧连忙向岳轻语摇头,提醒他不能就让对方这么离开。岳轻语已经知道了李尧的目的,连忙再次开口:“不行啊警察叔叔!刚才那个大汉说还会来找我们的!要是他真的出现在这里,我们也认不出,没有防备再被他伤了怎么办?要不,您这里留下一人,帮我们照应一下。”看到对方有些不愿,岳轻语连忙说,“用不了多久,只要我朋友醒了,就没什么事了。” 这时一旁的医生也开口说:“你们最好还是留下一个人照应。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这里担不起责任,你们这边也交代不过去。” 无奈之下,只能让这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民警留下。看着这人一脸不情愿,三人也没有办法,可眼下这人是他们的守护符,只要有他在,无论是白清还是安河他们,定会有所忌惮。 那边,民警寻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玩着手机。对他来说,这个任务五无非就是在这里消耗时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当着他的面撒野,那也太不将法律放在眼里。只要躺在床上那人醒过来,一切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这边李尧他们看着郑少安的情况,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刚才医生说郑少安有些失血过多,虽然没有大碍,但是想要他醒过来,最快也要明天。看着已经有些疲惫的顾卿和岳轻语,李尧让他们也休息一下,自己在这守着就好。 “还是你休息一下吧。我一直帮不上什么忙,在这个时候,就让我帮你一下吧!”顾卿说。 “这个忙你还真的不好帮。别看这里有人看管,但对方要是真的想动手,还是有很多手段。尤其是白清,他对郑少安的魂魄可谓是志在必得,虽然第一次失利,但保不齐第二次袭击会接踵而至,这个时候还是我照看吧。”他看着顾卿说,“别以为你休息就没事了。等明天白天,有的你忙的。” 听到李尧如此说,顾卿也只好答应。他和岳轻语在一旁的空病床上休息。好在这里的病人不多,除了郑少安那一张床,还有两张。民警虽然不愿,但他还是坐在椅子上尽职尽责地看守,以免真的发生什么。 躺在床上,顾卿却一时间无法入睡。他看着李尧略有疲惫的神情,心中陷入沉思。 前段时间他瞒着李尧自己一人离开,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他,按照白清的方法可以让他续命。当他得知这个办法之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自从和李尧重新相逢,并且与对方确定了关系后,总觉得与他渐行渐远,别说自己能够帮助对方,反而是自己一直拖着对方的后腿。这让顾卿心中升起强烈的无力感,更加对无法帮助李尧而痛苦不堪。 可眼下他们不仅知道了白清的目的,更加清楚当初的那所谓的方法不过是梦幻泡影,终究也破碎消失,自己更是拖累着李尧走进了这个无法退出的深渊。 略有昏暗的灯光之下,当初如朝阳般纯净的李尧已经消失不见,成为了如今略显阴沉,心思沉闷的人。看到这里,顾卿心疼不已。如果自己能帮助他,该多好!如果当初师父没有封住他的阴阳眼,该有多好! 要说李尧不困,也不可能。忙活了一天,最后还和人动手,早就身心疲惫。可这时也只有他能留下来照看郑少安,照看大家。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李尧和年轻民警也已经昏昏欲睡。可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出现,顿时将李尧惊醒,那边的民警也清醒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看向四周。 “果然不出所料,该来的还是来了!” ☆、心中的坚持 “叮” 清脆的铜铃声在漆黑、寂静的走廊深处响起,瞬间惊醒人的神经。民警王树民连忙放下手机看向四周,神情紧张,脸色发白。这边,李尧眉头微皱,双眼紧盯门口。 “叮” 又是一道声响,与刚才的声音相比更加清晰,仿佛这声音就在门口。 王树民看了一眼李尧,见对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思忖片刻,准备起身出门查看。忽然,一声轻笑传来,让刚刚起身的王树民立时愣住,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两下,随即熄灭。转眼间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一道冷风吹过,仿佛置身地狱。 眼看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王树民神经紧绷,连大气也不敢喘。李尧见此凭借手机光亮走了过来,不然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人真的会吓出毛病。 “是不是哪里停电了?怎么一点光也没有。”李尧若无其事地说着,但眼角却瞥向王树民。 经过李尧这么一打岔,王树民的心缓缓落了下来,干笑着说:“这边有时候会停电,一会应该就会好了。” 可还未等话音落地,那如孩童般的轻笑声再次响起。而这次,声音的方向就在二人头顶。 王树民立时瞪大眼睛,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李尧早就察觉到,刚才这东西偷偷溜到屋子,跑到了上方。李尧虽然不介意,可未经过这一类事的王树民却十分害怕。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一股巨力瞬间将他拉走,吓得他顿时大叫。 “喊什么?门口冷,我让你去里面坐一会。”李尧有些不耐烦地说。 王树民见此连连点头,紧紧抓着李尧挪动步子朝里面快速走去。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将窗帘吹得飞起。可转瞬之间又轻盈落地,而这时,头顶的灯光重新出现。 王树民看着明亮的日光灯,第一次感觉到温暖遍布全身,整个人顷刻间瘫坐在地,脑门上一片汗水。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树民摆了摆手:“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那你先休息,我先出去一下。”李尧将他扶到椅子上安稳坐下。王树民点头,看着周围一切并无异样的病房,心中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么一个人,竟然会被所谓的怪力乱神吓到,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不一定笑话成什么样子。 “对了,一会要是有人敲门,不要开。一切等我回来。” 还未等王树民说话,李尧已经走了出去。可当他重新回头看向整个病房,一股没由来的恶寒突然从心底生出,全身汗毛倒立。 刚才自己那么一番折腾,这睡着的三人竟然没有一人被惊醒。 李尧走出病房看着走廊,脸色阴沉。刚才不是王树民矫情,是真的有脏东西靠近。不过怨气不大,应该是死在医院的婴灵,已经被小南赶跑了。 不过,虽然他们身处医院,但婴灵可不会随便出现,更不会无缘无故来到他们这间病房。不说其他,单单是李尧身上的东西就已经是十足的辟邪之物,能有哪个不开眼的会来这里犯事?这一切,自然有人驱使。而驱使之人,正是眼前这位。 “白清,好久不见。” 李尧站在大厅尽头,在大厅的一侧,一道身影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已经有些损坏的蓝色塑料椅子上。当听到李尧说话,对方抬起头,露出一副阳光的笑脸。 “好久不见啊!李尧。”白清笑着说,“在那坐着干嘛?快过来坐。” 李尧没有抗拒,直接走了过去坐在白清的身边。 “怎么样?最近还好么?身体情况如何?” 若不是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怕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有你这么惦记,想好也好不到哪去。” “还和我生气呢?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我,也为了你,总得要有所牺牲。” “这就是你拿我们当挡箭牌的理由?这就是你杀了王安,还要杀掉郑少安的理由?” 白清一脸无奈:“哥哥,你我情况一致,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我们自己遇到的麻烦。我想活着,不想死,你也如此。你说的没错,我是算计了你和顾卿,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们丧命。至于挡箭牌,这是哪的话?我们只是分工不同。你负责吸引目光,我可以抓紧做事,让我们真的能够续命。” “用别人的生命,续我们的寿命。你怎么做得出来?” “李尧,你我都是将死之人,还有必要讲究那么多么?这个世界待我不公,怎么?我还要笑脸相迎,让他把我的命收回去?做梦!而且我实话告诉你,即使不是我出手,王安和郑少安也活不了多久。天,地,人,拥有这样命格的人本就和我们一样,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拿来用一用?对了,你最近如何?那药丸吃的还好?” 李尧一滞,点了点头。那药丸正是白清送给他的,正是这东西,先后救了他三次性命,不然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多谢你的帮忙,不然我早就死了。” 白清看着他的双眼,突然神秘一笑:“你知道,这药丸是是什么么” 李尧摇头。 “这东西,就是用人命换来的。” 李尧听了,顿时愣住。 “你口口声声说以人命为主,不想伤害他人。可你这三次,都是靠着他人的性命,用他人的寿命换来的。难道,你忘了它救你的时候了?哦!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你服用药丸之后,都变得比以前厉害。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正是因为他人的魂魄,才助你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 白清口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击,狠狠砸在了李尧的胸口和心上。他并不清楚那药丸的成效,但正如白清所言,他清楚药丸给他带来的效果。有时,他也怀疑过,可转念一想,如果这东西真的像白清所说,那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想到这里,他那暗淡的眼神渐渐又明亮起来。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语,瞬间将他打入地狱。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将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不忍心你就这么死掉。这药丸,虽然可以帮助你我渡过难关,可真正要逆天改命,只能通过现在这个办法。我不怕告诉你,你已经吞掉了别人的魂魄,这些功过已经在地府中记录在案,你我死了之后难免被清算。既然如此,你还要顾忌什么?”说到这里,白清话锋一转,“王安的魂魄已经在我手里,现在,郑少安就躺在里面。你去把他杀了。手段不用我教,你也懂,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将他的魂魄交给我,我带你去下一个人那里。只要有这三人的魂魄,你我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随时担心死亡的活着了。” 白清指着病房的方向,面无表情看着李尧。李尧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走廊的灯光略显昏暗,可在昏暗尽头,却是一片柔和的白光。 李尧缓缓起身,低头看向白清:“无论是你算计我,还是真的想帮我。这件事,我不会答应。我已经罪恶滔天,不会再让别人为了我而受伤害。白清,即便是我们无法续命,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就不能收手么?只要你收手,我们一起将王安好好安葬,替他做好功德。就算是到了下去的那一天,也会减轻你我的罪恶,这样不好么?” “哈哈哈!”白清听了他的话,顿时大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李尧,你不觉得你很幼稚么?我费劲心力盘算,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这些话?你醒醒吧!漂亮话谁都会说,可你看看外面,现在除了你我,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了这件事上?那个什么联盟,栖霞观,白云观,□□观,茅山,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给世间一个公道?你以为你今天的遭遇是所谓的正义?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想要将你我置于死地?你醒醒吧!就算你现在出去,和他们说,你是无辜的。有谁相信?他们恨不得将你困住,然后替你杀人,替你攒齐你需要的所有东西,让你去炼制丹药。最后的结果呢?是给他们续命!而真正需要续命的你我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为自己考虑,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李尧听了这话,顿时无话可说。他承认白清说的都对,甚至外面的形势比他说的还要严峻,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接受对方的做法。 有时候对错与否已经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每个人心中的坚持。 李尧看着白清,最后叹了口气:“你走吧。” 刚刚还在气愤之中的白清顿时换上了原来那独有的温柔笑颜。他也起身看向了李尧,说:“事已至此,你我只能分道扬镳。我可以走,但我还会回来。”说完,他转身离开,“你记住,除了我,还会有人惦记郑少安。你们的生命安全,直到郑少安死亡才会结束。一切好自为之吧!”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让李尧为之一震。白清已经走了,李尧却愣在原地。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起风了。天空之中浓重的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星光,漆黑的夜色笼罩了整片大地。强烈的风吹得窗户劈啪作响。,李尧回到病房,看着外面被吹得摇晃不定的大树,心中沉闷。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还有阅读的朋友,我自己的水平有限,会继续努力,多谢各位不弃。冬至快乐!记得吃水饺! ☆、养不教,父之过 刮了一夜的大风,整个小县城仿佛瞬间进入了初冬,在外的行人们纷纷穿着自己的棉袄,抵抗突如其来的严寒。 经过一夜的休息,昏迷不醒的郑少安终于苏醒了过来,只不过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昨天受的伤不算轻,今天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很不错了。看着有说有笑,精神振奋的郑少安,李尧的眼中充满的喜悦,但眼底深处却透露着一丝担忧。 那边岳轻语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知道郑少安着了什么魔,竟然喜欢上了这位冷冰冰的美人。此时这位美人坐在床头,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忍受着郑少安的聒噪。要不是昨天晚上看到郑少安挺身而出,她早就不再忍这份罪,恨不得将他一把推翻在床底下来的舒坦。而坐在一旁的顾卿,虽然时不时留意着郑少安,但大部分的精力还是落在了李尧的身上。看到李尧有些心不在焉,他笑着对郑少安说:“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和李尧出去买点早饭。” 郑少安巴不得他们两个离开,连忙点头,可岳轻语却脸色冰冷,恨不得一掌劈在这位话痨身上,让他消停片刻。 二人走了出去,顾卿并未直接开口。他知道,有些事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如果勉强对方开口,无非是给双方都增添烦恼。若是李尧想说,他一定会主动开口告诉自己。 医院的门口什么都不缺,像这种小店更是不会缺少,小笼包,大包子,面条,馄饨,水饺,油条,各种早餐应有尽有。即便如此,每一家都是排上了长长的队伍,忙得不可开交。郑少安刚刚清醒过来,不宜吃过油腻的东西,只能是清粥小菜,以免伤口不好愈合。 二人来到一处粥铺,这里的人依旧不少,他们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头,一点一点前进。 “昨晚白清过来了。” 李尧突然开口让顾卿一愣,随即意识到他的说话内容,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怎么过来了?没有为难你吧?” 李尧笑了笑摇了摇头:“只是弄了些小手段,把那位民警大哥吓了一跳。这不一早就赶紧离开了。” 看着李尧轻松地样子,顾卿的心中却轻松不起来。他还记得白清如何算计他们二人,而且王安道士的身死,还有郑少安遭遇的种种,都和这位曾经的朋友逃脱不掉关系。 “他来和我说,让我杀掉郑少安,帮助他一起搜集魂魄,炼制丹药。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逆天改命。” 顾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我没有答应。”李尧说,“不过他说,他还会再过来,让我们做好准备。” “他到底要干什么?杀了王安还不够,难道还不放过郑少安么?”顾卿压低声音强忍着怒火说。 “他有他的理由,我有我的坚持,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没办法救下所谓的苍生,可郑少安这里,我不会让他出事。”李尧说,“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去的地方,在那里,即使他就在眼前,也不敢随意动手。” “什么?今天就出院?我还没休息好呢!”吃过早饭,李尧和几人说了决定,却遭到了郑少安的反对。他一边说眼神一边飘向岳轻语,提示李尧他的意思。 李尧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可是他依旧一口否定:“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了?再有一次,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一出口,病房之内一片寂静。顾卿轻轻拍了拍李尧,让他不要着急。李尧叹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说:“现在的你就像唐僧,谁见了都想将你吞下。除了白清,你以为那几个名门大派是真的想帮助你么?你清醒一下吧!一旦他们一起出现,单单一个白清就不是我能轻易阻拦的,何况还有别人?你们谁能出手?是你,还是他们两个?昨天四大门派那边死了一个人,三个受伤,白清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我们要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到时候一旦真的出事,想走就来不及了。” 听着李尧说的话,郑少安陷入沉思。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今天这般,几乎是全过道士的焦点,只不过他们并非是为了关注而关注,却是为了他的性命,他的魂魄。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恶寒,浑身颤抖。三人见此,连忙上前查看,好在没有太大问题。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吧?你不会要扔下我吧?”郑少安死死盯着李尧的眼睛,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我不想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面对眼前严峻的情况,四人略作休息就起身离开。虽然郑少安昨晚来此的时候看着有些吓人,但由于处理及时,方法得当,在这里也只是简单的缝合了一下,加上几人几人坚持出院,小镇上的医院自然也就没有多拦。 “我们这是要去哪?”郑少安看着车票上的地址,满脸不解。 “回家。” 当几人回到宜安,已经接近深夜,不过火车站的位置处于市中心,加上又是旅游城市,所以此时的宜安依旧是车水马龙,路上行人如织。 刚一走下火车,眼前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李尧的嘴角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意。一旁的顾卿见此,心中也有了一丝高兴。 郑少安是第一次来此,之前索然略有耳闻,但到底距离太过遥远,无缘来此。当他走下火车,看到正北方向那巍峨的山脉,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激动。 “轻语,你和大师兄说了么?” “已经打过招呼了,他让我们下车之后直接过去。” “好。” 一旁的郑少安还陶醉在远处漆黑的山脉之上,岳轻语见此一把将他拉走,跟上李尧和顾卿的步伐。 “要拐杖么?两块钱一根!还有水!山上面的水可不便宜!十块钱一瓶呢!这里只要两块钱!” “手电!手电!” “出租军大衣!晚上的山顶可比下面冷多了!” 看着这一条灯火通明的上山并经之路,郑少安更加兴奋,双眼止不住地到处乱飘。一会看看纪念品,一会瞧瞧手工艺品,就连拐棍都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好像从未见过一般。 “快走吧!”李尧拉着他笑着说,“想看这些东西,以后让你看个够。” 四人来到道观门前,原本青翠欲滴的树叶已经开始凋零,月光之下投落在地上的干枯树枝倍显凄凉。李尧走上门前,轻轻叩响大门,不多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门嘎吱一声被拉开,首先映入众人眼中的便是牛栏山大师兄那略显焦急的神情。当他看到来人,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回来的路上火车晚点了,也没和您说,害您担心了。” “这没什么,主要是你们平安。”牛栏山说,“师父已经睡了,你们先和我进去吧。” 五人鱼贯而入,在牛栏山的带领下直奔后院。他眼角看了一眼郑少安,对方那稚嫩的神情让他心中一震,随即化作一丝惋惜。 安顿好郑少安,这个小伙子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不一会就传出了一阵轻微的鼾声。看着这位心如此之大,李尧都不禁有些羡慕。不过为了安全,岳轻语也留了下来,住在了最后一间静室之内。 安顿好二人,李尧和顾卿回到院子之中准备离开。 “这几天就劳烦您几位了,给您添麻烦了。” 牛栏山回头看向郑少安所居住的屋子,一阵叹息:“这有什么麻烦。说来说去,也是我们对你们不住,要不是白清这小兔崽子。。。算了,不说了。你们回去小心些。” 正当二人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顿时立足查看。 来认识杜康:“二位别急,先跟我去见一下师父吧。” 走进老爷子的屋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大木头箱子,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产物,里面除了放着几人的衣物,便是道观里面比较贵重得到东西。再往里走去,是一个坐北朝南的神案。神案之上只有一个神像,一尊黄铜香炉。李尧仔细看了看,这神像正是酆都大帝。这不禁让李尧一愣。 在屋子里供奉这位,岂不是等着小鬼上门么?这就相当于睡在了阴间入口,这对于生活在阳间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从桌子上的痕迹来看,这神像已经供奉了好长一段时间,可见老爷子的本事。 看到二人近来,老爷子原本惺忪的睡眼顿时睁开,提起了几分精神。他挣扎着起身,杜康连忙扶着他有些干瘦的胳膊,让他靠在床头。 “你们两个来了?坐。”老爷子轻声说,从神情和语气上推断,钱老爷子的身体略有不适。 “您是不是感冒了?听着怎么有点咳嗽?最近天冷,可要当心一些。”顾卿说。 “哎,人老了,小病小灾的,避免不了。”钱老爷子笑着说,“实在抱歉啊!这么晚了还要和你们谈话。可是没办法啊!事情紧急,对不对?” “您说的哪里话?能得到您的照拂,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客套话就别说了,我也不喜欢听。白清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不仅算计了你们,还杀了人。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那就是我这个师父的不是了。在这里,我替他给你们道歉了!” 李尧二人一听连忙起身,他们哪里承受得住老爷子这种话语。一旁的两位师兄弟见此并未阻拦,但却神色复杂。而一向性格随和的杜康,眼底更是显现一丝恨意。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 离开三阳观,顾卿打算带着李尧吃个夜宵。折腾了一天,滴水未进,现在事情已经暂时有了着落,也该稍微休息一下。他看着一旁无精打采的李尧,心中略有担忧。 外面的路灯快速闪过,李尧的心思却不在此,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昏暗的灯光中,钱老爷子一脸疲惫,支撑着已经有些不济的身子向李尧二人道歉,一旁的牛栏山与杜康虽然脸色激动,但却无一人出手阻拦,只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看着已经年迈的师父向两位后辈卑躬屈膝。 “白清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他害了你们。身为他的师父,我有一定的责任。”一改往日老顽童的性子,老爷子语气沉闷,神色萎靡,“是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死去的同道。” 李尧和顾卿见此更是诚惶诚恐,连忙上前扶着老爷子。虽然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之一就是白清,可他们二人从未怪罪过之外的任何人,更何况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你们放心,白清那里,由我出面,他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那位叫郑少安的少年和岳轻语在这里放心住下,有我们师徒照拂,不会出事。倒是你,一定要小心为上。白清不会对你动手,但外面那几个道观可不会这般。在他们眼中,你已经与白清同党,只怕要将你抓住,随后杀之而后快。” 走下出租车,外面一股凉风瞬间迎面而来,吹得李尧精神一震。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和顾卿第一次吃饭的地方,那家火锅店。见到这熟悉的场景,他的眼前重新出现当时的场景:二人腼腆不已,站在路边,谁也不先说话,却又暗中观察这对方。时移世易,当时的那位腼腆英俊青年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人,而此刻这位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好久没有正经吃饭了吧?今天我请你吃火锅。” “好。” 沸腾的暗红色汤汁在锅中不断将各种食材重复加工,扑鼻的香气携带着诱人的香辣气息在人的鼻腔之中不断炸裂,提升着人的食欲。可是坐在顾卿对面的李尧却一反常态,坐在那里盯着不断翻腾的牛羊肉,怔怔出神。 他在想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怎么了?想什么呢?”顾卿轻声说。 李尧一愣,随即抬起头笑着说:“没事,没事。啊!肉已经好了!快吃!”他快速夹了几块肉放在碗中,随后囫囵吞下,脸上浮现一丝满足,“好久没吃到火锅了,还是火锅好吃。” 顾卿看着李尧的一举一动,虽然对方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但熟悉李尧的他知道,对方心中绝对有事。不过他以为李尧只是有些累了,便没有多想,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时间真的到了深夜,外面的车已经少得可怜,只有偶尔路过的出租,载着一个个或多或少有些醉意的乘客回家。 看着静谧的天空,感受着习习凉风,李尧突然提议:“我们走回去吧。” “好。” 一路上,二人并未看到多少行人,这个时候的深夜已经开始转冷,而且这一条路也没有多少类似于大排档这样的饭店。除了还在营业的饭店,等待最后一桌客人离去,大部分已经是关上防盗门的商铺。偶尔掉落了树叶缓缓落下,竟然显得有些冷清。 “你还记得这里么?”李尧指着眼前的十字路口笑着说,“当时就是在这里,我把老两口送走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李尧内心五味杂陈。顾卿看着他略有伤感的神情,将他环抱在怀里,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当然记得,虽然我没见过两位老人,很是可惜。不然我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将你照顾的很好。” 李尧听了这话,内心五味杂陈。 “原本的我,只是想做一个给别人办事的先生,不曾想,现在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虽然本事大了,但却更加危险了。而且,还害得你几次差点出事。”他突然回身,看向近在咫尺的顾卿说,“你有没有后悔遇到我?” 听到这句问话,顾卿突然一愣。当他看到李尧的眼神是如此严肃,自己也郑重了起来:“我后悔的是,当初师父将我的阴阳眼封住,现在无法帮你。” 李尧听了这话,顿时笑了起来。看着久违的笑容,顾卿也高兴了不少,可是他的内心中却提醒着他,有件事他没有发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家中。这些天没有回家,一股淡淡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顾卿连忙将床单被罩换了一套,让李尧抓紧休息。 看着顾卿忙里忙外的身影,李尧的眼角突然留下一滴泪水,可他担心对方发现,连忙转过身去,看着床边空无一物的小黑的小窝。 第二天一早,李尧终于睡到了自然醒。不用担心别人的追杀,不用担心明天的生死,只有窗外明媚的阳光,和躺在身边沉沉入睡的心爱之人。这种感觉,真好。 他蹑手蹑脚起身,来到了客厅。环顾着周围一切熟悉的事物,最后沉沉呼了口气,眼神之中浮现一丝坚定。 等到顾卿醒来,李尧已经走了,留下的,只有放在客厅上的一张纸。 “顾卿,分手吧!你不要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一切都过去吧!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爱我的人。可是你也清楚,你我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我会死,你也会出事。这不是我想见到的。 “答应我,不要来找我。这件事,你也不要再插手。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停留在这个城市了,立刻离开,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你说过,一切事都会听我的,这件事也是如此,对么? “对了,不出意外,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记得啊!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滴答” 不知何时,顾卿的泪水浸湿了这张只有一二百字的留言上,那滴晶莹的泪珠很快将最后“李尧”这两个字打湿,模糊了字迹。顾卿连忙将泪水擦掉,可是那两个他无比熟悉、无比喜欢的字已经暗淡了下去,留下的,只有一团能看到大概的墨水痕迹。 他跌倒在沙发之上,手里握着这封信,脑海中一直提醒他这是假的,是李尧的恶作剧,李尧很快就会回来,会站在他的面前,笑着抱着他,告诉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可是心中的憋闷却淹没了所有,眼前的一切被泪水淹没。顾卿浑身无力,抱头嚎啕大哭。 他知道,李尧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尧并未走远,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屋子。里面的一切依旧乱糟糟,地上躺着数不清的小纸人,可是他却根本无心收拾。 他来到神像面前,点燃香烛,跪在蒲团之上。抬起头,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酆都大帝,他突然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双眼便被泪水淹没,整个人跪在地上,低头无声哭泣。 五鬼和小南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无一人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一侧,一动不动。 其实,这是早就料到的结局。顾卿和李尧的恋爱属于同性之恋,不被很多世人接受,可他们却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虽然如此,但到底李尧的寿命将近,又拥有着阴阳眼。这看似酷炫的天赋却已经将李尧死死锁在了这一世界不得脱身,即便顾卿小的时候和李尧相同,但到底已经脱离了这一世界。如果不忍痛割爱,长久以往,只怕顾卿的后果也不会好到哪去。 两个世界的人,终究走不到一起。而他们二人的结局,在顾卿师父出手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茅山 安河的回禀,让这位掌门眉头微皱。对于安河的本事,他这个作师父的心知肚明。在如今这个世界,即便是他与这位高徒出手,也不敢说稳操胜券。可就是这么一位高手,竟然被对方打退。不仅如此,白云观的那位叫罗辑的道士更是因此死亡。这可不由得他不重视。 原本还以为只是那个叫白清的小打小闹,自己出面干预,很快就会镇压下来。这样不仅可以挣得名誉,还让茅山的地位更加稳妥,甚至可以在宗教界内隐约与武当媲美。可就是这么一件事,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更主要的是,听安河说,那人根本不是白清。 不说其他,罗辑的死,白云观不会善罢甘休,相对的,栖霞观、□□观也会出面,这下,可有的折腾了。 “什么!罗辑死了!”高守阳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怒,顿时将手中那精致的茶具摔个粉碎。 “去栖霞观!” 这边云山观气势汹汹,另外两处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与萧戎相同,一直以为这件事都是白清主事,却不知道这件事竟然还有别人插手。当初他们虽然营造了对方人多势众的局面,却从未想过竟然真的有人与白清共同行事。 大殿之上,三人陷入沉默,可急性子的高守阳却等不起。 “当初以为是探囊取物,可现在不仅仅没有抓到白清,竟然还被对方耍得团团转,连我的徒弟都因此身死。这件事,必须要讨个公道!” “没错,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兆云并未回答,而是看着远处变幻莫测的白云,眉头紧皱。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话。 “去茅山,与他们一起,前往三阳观!” ☆、陈宇死亡 三人风风火火赶到茅山,与萧戎见面,并将已经发生的事重复说了一边。看着一旁聒噪不已的高守阳,萧戎真是感到头大。这人脾气暴躁不说,说起话来,根本不让人插嘴,这是哪门子的讨论?不过对方三人说了半天,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来意,而这个来意正和他的心意。 “我可以答应和各位一同前往三阳观,但是有一点我们要明确:我们上山是为了讨个公道,不是和钱老爷子吵嘴去了。对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钱老爷子出面,想必始作俑者白清和他的同伙也会很快捉拿归案。这一点希望各位铭记于心,一定要按捺火气,不要因小失大。” 三人自然清楚,随后满口答应。 就这样,四大掌门带着几名高徒前往三阳观。看似风平浪静,却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也不知道钱老爷子该如何面对。而闯出这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白清,却反其道而行之,来到了栖霞山附近。其目的,不言而喻。 在上一次来栖霞山的时候,他的身份还是贵宾,如今已经成了天下公敌,想想也是可笑。他并非觉得有什么可惜,反而觉得有趣。前方就是自己的目的地,相比于自己的性命,一切都不重要。 “汪汪” 白清刚刚来到村西头,附近几家村民的看家狗就开始狂吠。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带动着全村的狗一起叫喊,让刚刚准备休息的各家各户满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全村子的狗突然这么叫?” 看着自家的老黄,老陈一脸不解。老黄是他家养了将近十年的老狗,平时看家护院,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它能分辨出来人的脚步声,根据脚步声,它才会选择是否提醒主人。可今天,大门外不见一个人影,而邻居家也没有什么动静,老黄却狂吠不止,甚至双眼通红,就像疯了一般。 村子西头,听到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白清无奈一笑,身边顿时出现一书生身影:“上次我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它们。这次更厉害,我还没进村子呢,就已经如此,我看非要杀了它们不可!” 白清笑着说:“和畜生你也要这么计较,白活了几百年。” “我不像你,到处施舍自己的好心,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培养出来一个大敌?当初你这么做我就不同意,可你说要是你失败了,他可以接替你继续完成。现在别说完成了,郑少安还在人家手里,而且送到了三阳观。我可提醒你,你家那个老东西,我也没有把握对付,而且你那两个师兄,手段也很高明,再加上李尧,这四个人够你喝一壶的。到时候恐怕你连见郑少安一面都难。” 白清并未被对方的冷嘲热讽激怒,反而略显神秘一笑:“不急,不急。”说完,他朝村子里面走去。 犬吠声依旧不止,震得人心烦意乱。白清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玩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折纸,上面粗略画着一个老虎的模样。他将这东西轻轻抛向空中,那折纸顿时噗的一声,迅速燃烧,化作巴掌大的火焰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可就在这一刻,一声虎啸从天而降,转眼消失不见。 虎啸在田间回荡,狂吠不止的狗叫终于停止。面对这种威压,即便是老黄,也不得不低下它的头,臣服在地。 “小手段倒是不少。” 白清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朝着一处院落走去。 上一次来此,还是几个月前,如今这里的院子已经堆满了金黄的玉米,还有各种农作物。每一户农家人辛苦劳作一年就是等着这一天,之后的一段日子,终于可以稍作休息,享一享福了。 “您好,陈宇在么?” 前些日子,陈宇逃离了栖霞观,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师父的死。 他算是看透了,师父就算没病没灾,大师伯也不会放过他,何况已经病入膏肓?而自己那位师祖,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当了个逍遥神仙,想要给师父讨个说法,根本不可能。而在师父去世的当天,那位大师伯竟然想通过种种手段将他也置于死地,得到这个消息的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既然不能对抗,逃跑可以吧?所以才有了那一天李尧和顾卿见到的场景。 回到家后,陈宇担惊受怕,想要拉着父母抓紧离开。可父母二人已经年过半百,早就没有背井离乡的心思,何况陈宇言语间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夫妻二人自然不会武断听从儿子的意见。 无奈之下,陈宇只能留下,以免真的有一天东窗事发。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自己会出面承担,以免伤害到父母。 就这样,他战战兢兢生活了一段日子,直到前些天,他听和他关系良好的师兄弟说大师伯权利被师祖收回,对于他的处理,竟然直接逐出师门了事。 对于这种情况,陈宇不仅没有觉得难过,反而终于放下心来。如今自己已经和栖霞观没有关系,大师伯必然不会在和他计较。 刘崇明有没有放过他无人知晓,但现在,却有人盯上了他。 “陈宇在吗?” “谁啊!” 很快,从屋子里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匀称,脚步轻健,必定是陈宇。 当陈宇走进大门,一脸疑惑的神情顿时被内心的欣喜代替:“白清!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他连忙打开大门,迎白清进去,“妈,是白清来了。对了,你吃饭了么?估计又没吃。妈,煮点面条!” 白清并未挪动脚步,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陈宇,面带微笑。 “你愣着干嘛?快进来啊!这边晚上有风,小心感冒。”陈宇连连催促。 “没事,我来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聊聊。”白清笑着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陈宇一愣,心中疑惑稍起,可转念一想前段日子的事,为了自己师父,对方灰头土脸地离开而毫无怨言,甚至今天还来看望自己,顿时将那一丝疑惑打消:“也好,我也想走走,等回来再吃面。” 陈妈妈听到儿子的回应,赶紧起来准备生火煮面。她记得儿子的那几个朋友,一个个帅气得很,而且为人懂礼貌,是好孩子。她还记得上次这个叫白清的过来,帮她一起干活,如今的年轻人能这样,难得。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微笑,一把火升腾而起,开始烧水。 水很快就烧开了,可她却迟迟没有煮面。 “这孩子,还不让人家进来说话,这外面那么冷,感冒了可怎么好?他爸,赶紧去喊一声,让他们两个回来吃饭。在屋里聊多好。” “小孩子们难得见面,想玩就玩一会吧。最近儿子心事多,有人陪着走走是好事。” “回来又不是不能聊。快去,我煮面了。” 虽然不愿,但陈爸还是穿上衣服出去了。 外面一片漆黑,北边上来一片浓重的乌云,将头顶的天空分割成两半,看样子,一场大雨避免不了了。他紧了紧衣服,连忙跑了出去,却不见门口有人。他不禁有些纳闷,两个孩子是跑到哪去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很快,一道铃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放下手机,朝着铃声的方向寻了过去。 “儿子!儿子!带朋友回家吃饭了!” 没有回应。 陈爸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莫名烦乱。他再次拿出手机打给儿子,熟悉的铃声再次传来,而来源,就在他左边墙根的方向。 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声音来源。只见一明亮的手机躺在地上,而在距离手机不足一步的地方,一人七窍流血,双眼爆睁靠在墙根,已经没了呼吸。 “儿子!” 宜安市,山脚下。 一年四季,无论何时,这里的游客都不见减少,尤其是到了法定节假日,如果那时候来爬山,可真是灾难。而为了形容那种场景,不知谁编织了一句话,虽然粗俗,但却很是形象:上山看屁股,下山看脑袋。只要你站在路上,想停下都没有机会。而就是这个游客络绎不绝的旅游景点,今天却有些反常。 十数名道士一齐出现在了上山必经之路,神色严峻,好像是来打架一般。为首之人,是一位干瘦老道,一看就是一把年纪,脸上都有了老人斑,但即便如此,却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天上的神仙。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稍微年轻一些的道士,这位看上去可精神不少,但相比之下,还是那老道更为潇洒。之后再是两位老道,虽然算不上平淡无奇,但扮相实在不讨好。之后,便是几位年轻道士了。 游客的眼光被他们吸引,纷纷猜测他们来此的目的,有好事之人甚至想上前聊上一二,被同行之人连忙抓走,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三阳观就在上面?” “是,师父。” “好,我们去看看。” 三阳观中,钱老爷子照旧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眯着眼睛享受生活,之前身体的不适如今看着也好了一些。在他身后站着的依旧是杜康,这位二徒弟正手捧着果盘,等候师父随时招手。院子中,还有一人,是岳轻语,而那位郑少安,则在前面给牛栏山打下手。 眼见着老爷子昏昏欲睡,一旁的杜康轻声说:“师父,外面凉,困了回屋睡吧。” “睡不着啊!估计,一会还有事呢。” 话音未落,一道年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有这么好的徒弟,钱道友真是好福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各位多多留言,觉得哪里不妥可以告诉我,让我能够进步。另外,圣诞快乐!可以吃饺子,喝点酒开心一下! ☆、强大的钱老爷子 人未至声音先达,站在钱老爷子身后的杜康眉头微皱,将岳轻语叫到身边。很快,众人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牛栏山带着一众人走了进来。 “老哥哥,好久不见啊!”李兆云看着钱顺发,帅先开口说话。 钱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哎呦,你们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也没个准备。老二啊,快去泡茶,给你这几位前辈解解渴。” 一番恭维之下,四人落座,几名弟子坐在身后,气势强盛。与那边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钱老爷子相比,就好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般。 此时,来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钱顺发的身上,老爷子不慌不忙,在岳轻语的搀扶下缓缓坐立:“你们来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听到这话,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萧戎在众人的示意下,这才开口说话:“钱道友,贫道茅山萧戎。此次是第一次与您相见,但您的名声早就如雷贯耳,今天相见,不虚此行啊!” 钱老爷子笑着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贫道贫道的。现在哪个道士穷啊?不说别人,单说你茅山,可是富得流油,哪里有一点‘贫’啊!”说完,笑着看向其他几人,那三人却若有似无地躲避着老爷子的眼光,不敢直视。 原本萧戎想着和这位名气盛极一时的老爷子好好说话,放低姿态,可以得到对方的一些配合,可他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让对方抓住了把柄,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即便是他想委曲求全,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您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我们虽然富有,但也都是替国家守着。带动当地经济,发展旅游产业,这不都是国家的政策么?总不能一直这么穷下去,不然,老百姓过的算是什么日子啊?几位,你们说是吧?” “对,对。” 随即,他又看向老爷子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今天来此确实是有要事和您相商,也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呦呵!交代,这话可就重了。有没有交代,咱们先不说,我还是听听你们来此的目的吧。”老爷子依旧一副笑容模样,让坐在对面的四人有些摸不透。 萧戎深呼吸一口气,既然如此,索性都挑明了说话:“前些天,宗教界盛传有人想利用阴阳平衡术逆天改命,并且为此杀掉了云山观王安和南山道观的小道士,郑少安。关于这件事,您应该听说了吧?”这时,他们还不知道,在前面帮忙的小道士,正是他口中已经身死的郑少安。 萧戎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向老爷子,而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措手不及:“没听说过。” 看似简单的回答,却让萧戎的气势无处释放,顿时让他心头憋闷。 “钱道友。这件事已经在宗教界盛传了,而且在两名道友被杀之后,先后还有几处中小道观被袭击,甚至为此闹出了人命。不说其他,连茅山上的一处小道观的小道士差点被杀,这件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被李重这么一说,萧戎刚刚有些失落的气势顿时再次回升,眼神之中甚至略有挑衅地看向钱顺发。可这时钱顺发却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说:“有事说事,我没时间听故事。” “好!你既然想听结果,我直接告诉你。你徒弟杀人了,我们需要将他抓起来,还世间同道一个正义。” 老爷子瞥了一眼高守阳:“你是警察?” “不是。” “还是说,你们在这里有人是警察?” “道兄。。。” “既然没有,那和我说这个干嘛?你们是不是还以为这是古代?你说我徒弟杀人,证据呢?就因为那些谣传?还有,你主持正义?我没听错吧?什么时候,这种事用你们来下结论了。” “道友,你这话说的可有些不妥。”李兆云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哪里不妥?洗耳恭听!” 钱老爷子以一敌四,和这几位不速之客辩论是非而不落下风。而这时,两个人影来到了山脚下,而这两道人影之中的一位,正是陈宇的父亲。 “你们凭借猜测,将所有事情的责任都推到了我徒弟身上。那么我问你们,你们当时可有人在场?王安的死,你们有人亲眼目睹是白清所为?还有,刚刚你们提到的郑少安,还说他也死了,真是笑死人。那个你们认为已经死了的人正在前面,帮我的大徒弟打理大殿呢!” 一连串的责问下来,四人顿时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尤其是最后那句话,郑少安根本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此时在众人眼中,这位干瘦老头就像是一头虽已年迈,但却气势仍旧的狮子,让人不知不觉间心生惧意。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来的时候几人怒气冲冲,大有一举定乾坤的气势,可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们哑口无言。是啊!他们无人亲眼所见,总不能,将他们的谋划全盘托出吧?那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而就在这时,两道人影走了进来,送给了他们一个杀手锏。其中一位年轻道士走到李兆云身边,对他附耳低语。就在对方语毕的一瞬间,李兆云有些死灰的脸色顿时来了精神。 “道友,你说的没错,我们无人在场,所知道的,也是猜测,算不得证据。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凭借一两句话就能否定的。就算是王安的死和白清无关,就算郑少安没有死,就算是白云观的罗辑不是死在你徒弟手里,但是有件事,却是你无论如何也诋毁不了的!”说完他立刻起身,看向在场众人,“各位,我刚刚得到消息,我门下弟子陈宇,在昨晚,被白清杀害,而目击证人,正是站在身旁的这一位,陈宇的父亲!” 在场之人顿时一片哗然,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顿时出现在双方脸上:一种跃跃欲试,激动非常,一种面若死灰,双眼发愣。 其实,钱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徒弟犯下的错误。不说这几人,单单是李尧和岳轻语说的话,就已经让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到底做了哪些事。他今天的辩解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播弄是非,也不是为了自己和道观的名誉,更不是为了白清免于罪责,他想做的,只是不让对方大肆渲染,将所有脏水都泼向他的徒弟。需要承担的责任,他绝不会让白清逃脱,但莫须有的罪名,他也绝不会让白清不明不白地背上!可现在,在这位陈宇父亲到来的一刹那,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里面忙得不可开交,外面又有人前来。 李尧闲来无事,这几天因为和顾卿的事一直没有来道观。现在虽然依旧伤心,但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出面,更何况,他将两位朋友安置在三阳观,于情于理也要前去看望一番。所以,今天趁着有些精神,就赶了过来。可当他走到后院之后,有人当场说了一句话。 “师父,就是这个人,杀了白云观的罗辑。” 说话之人是安河,而这句话,无疑又给这一方增添了更多的力量。 “道兄,这人,是什么人?和白清什么关系?”李重阴阳怪气地说,“还是说,他只是陌生人,只是无意闯了进来?” 原本以为这一番话下来,钱顺发终于可以认输低头,却不想对方直接说:“他是我的后辈,所做的事,我都清楚。” “也就是说,他和白清的事,你早就清楚?如果真是如此,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 “这不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么?”钱老爷子说,“你们来此,就是为了给你们自己一个借口,一个将这孩子和白清带走的借口。说来说去,累不累啊?现在我无话可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不要想着仗着人多势众,将人带走。这可是法治社会,轮不到你们在这撒野。想要将人带走,那就凭借证据,让法律说话。” “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不过道兄好像对我们来此的目的有所误会。我们今天前来,只是想和您印证一番,不想事情最终发展到如今程度。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办法。”萧戎笑着说,此刻的他,终于重新树立起了气势,“不过话说回来,你我都身在道门之中,对于这里的事情比谁都清楚。你徒弟做的事,想要靠世俗律法,永远不会有结果,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手段,到时候,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想做什么你们就去做,我不想拦,也拦不住,但话我就放在这,你们要是不分青红皂白行事,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我徒弟头上,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话音一落,一股强大气势从这位行将就木的老爷子身上散发而出,瞬间笼罩对方所有人。面对这强大气势,几名晚辈当即站立不稳,差点跪倒在地,就连前面那四位,也是脸色凝重,手上暴起青筋,努力抵抗。 眼见着他们被不断压迫,甚至支撑不住,那强大威压却突然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好!很好!不愧是您!我受教了!”萧戎脸色铁青,刚才,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一旦落败,他的名声必然扫地,若真是如此,他这个掌门也不用再继续了。说完他带着自己弟子愤然离去。 李兆云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静静地看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眉头紧皱,最后同其他二位拂袖而去。 四人相继走出三阳观,连头也不回大步离去。对于今天的情况,虽然萧戎有所预料,但从未想过最大的变数竟然是那位老人。他看向紧随而至的另外三人,直接开口说:“通知所有同道,请各位一起,为天下讨个公道!” 院子中,刚刚气盛的老爷子一脸疲惫,杜康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递了过去,老人却没有接过。这时,李尧走上前,一脸歉意,老爷子看了笑了笑:“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要往自己身上背锅。白清做的孽,我这个师父也有责任。至于你,我不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不想死的就回去 正如萧戎所言,在回到茅山那一刻,四方人马立刻号召天下同道,以道教盛世为名,齐聚一堂,准备共同前往三阳观,讨一个公道。 此时的茅山,可谓是空前繁荣,各方道人齐聚于此,纷纷以茅山为尊,共同商讨铲除恶贼的大事。一时间气氛强烈,摩拳擦掌。而远在一千公里之外的三阳观,却一如往常,岳轻语坐在院子里看书,郑少安帮着牛栏山在前面搭理,杜康则站在钱顺发老爷子身后,看着这位师父悠哉悠哉哼着小调,享受生活。 此时,李尧也来到院中。前些天的那一幕,他恰好看到,而且对方放下了狠话,转眼间就起了这么大的阵仗,绝不会是说说了事。而一旦对方一齐前来,这巴掌大的小院,只怕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看着一如既往的老爷子,李尧的脸上不免担忧:“您没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你觉得面对他们,需要什么打算么?”钱老爷子笑着说,“你别看三阳观只是一个破落道观,但在他们心中,可并非如此。这次他们前来,一是仗着白清犯下的罪过,逼我们就范,再一个,便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早日归天,让他们舒舒服服过日子。” 这话说得李尧有些不解。 “你觉得,这么一个小道观为什么可以撑下来,还培养出了这么多本事强大的道士?”老爷子神秘一笑,随即手指南方,“几里之外,是什么?” 李尧不解,可老爷子却不再多言,闭眼休息去了。院子中再次恢复宁静,李尧带着满心疑惑,起身离开。 “几里之外,是什么?” 来到前院,郑少安凭借自己的年轻活力,吸引了很多前来游玩的小姑娘。在他的努力引导下,小道观的香火钱足足多了几倍。看着在那边忙前忙后,毫无心事的郑少安,李尧很是羡慕。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他准备回家。可是当他刚刚跨出大门,放眼望去,目光瞬间落在不远处一座小山丘上。而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老爷子的话中含义。 整个宗教界风起云涌,目标直指三阳观。此时此刻,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却站在了栖霞观门口。面对站在对面的同道之人,他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怒气,反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静静等在门口。 李兆云看着白清,从对方身上丝毫看不到这所有事件带来的压力和恐惧,相比于他们,这位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反而更加放松,丝毫不为之所动,这不由得不让这位老人心中佩服。 “这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的胆子可真的够大。要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我还真有将自己的衣钵传给你的想法。”李兆云一边喝茶一边说,“坐下说。” 白清也毫不客气,坐在一侧笑着回答:“承蒙前辈抬爱,只是我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而且,相比于前辈的传承,我更在乎我的性命。” “你在乎自己的性命,就不在乎其他人的么?尤其是这些人都是你的同道,怎么下得去手!”李兆云突然责难发问。 白清并不为所动:“前辈,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除了王安,陈宇,我杀谁了?还有郑少安,他可是在老爷子那里活得好好的。除了这些,要是我没猜错,之后一连串发生的事,都是有人指使啊!至于目的,想必您这样的前辈也是清楚的。” 白清的眼神就像一颗钉子,死死落在了李兆云的眉心,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落下,伤及性命。面对白清的眼神,李兆云丝毫不为所动,他毕竟是□□湖,可不是那种愣头青,自然不会表露什么。 “至于是不是你做的,还得各位同道一同分析。是你做的,不会让你逃脱,不是你做的,自然也不会让你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那就多谢前辈了,希望前辈能够体谅晚辈的一番苦心,不要让所有的一切付诸东流才是。”说完,他意味深长一笑,而对面的李兆云眉梢轻抬,嘴角微扬。 “送客。” 夜晚时分,山脚之下除了那一条路之外便再无人影,除了零星几处灯光,瑟瑟秋风之下倍感萧条。 静室之内,老爷子倚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原本前些日子的病就没有好利索,最近又发生的一系列事,让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更加憔悴,即便是一个路人看了都会心疼。就算这般,他也没有将一切事情放开,而是叫来了李尧,一起商议事情。 “归根到底,这件事都是白清惹出来的祸事,我可以承担,但你们,却不需要和我一起。这些天,我没看到顾卿那小子过来,估计也是被你用什么办法支应走了吧?”老爷子看着李尧笑着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不用不好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做是对的,而且,我也打算让你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躲藏起来。老大。” “师父,您吩咐。” “老三,是你的师弟,这件事有我这个师父出面就可以了,你带着他们三个,去找顾卿。那小子一个人在外面,我也担心被对方算计,有你照应,还有小李,也能应付得来。至于老二,你就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会一会他们,只是苦了你了。” 话音未落,那二位师兄弟顿时跪倒在地,表情愤懑。 “师父,我不走。” 看着牛栏山,老爷子脸上隐约有些怒气:“怎么,看着我快不行了,你是打算不再听我这个师父的话了?” “师父,师弟的事,自有他自己承担。虽然他师承于您,但您没必要为了他牺牲自己!” “我不求你出面牺牲,但他是我的徒弟,出了事,我就有责任承担。只要他一天是我的徒弟,他一天就是我的孩子!这件事无需多议,就这么做吧!你带着他们三人,抓紧离开。” 牛栏山跪地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和师父僵持。 李尧见此,轻声说:“前辈,您的好心我很感激,不过这件事我想脱身也不可能,白云山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会留下来。”紧接着他看向牛栏山,“虽然我没有师承于前辈,但我也先这么称呼您吧!大师兄,前辈说的话并没有错,您如果带走他们二人,将他们保护好,不仅不会有什么麻烦,反而会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擅自行动。毕竟,白清的目标就是郑少安,只要他在我们这边,那些想要抢夺所谓的逆天改命的丹药的人,就不敢大动干戈。于我们,也算是最后一道保命符。” “啪” “逆天改命!逆天改命!这世上哪有可以这种东西!”牛栏山突然的爆发,让所有人瞬间愣住。尤其是郑少安,他从没有想过,这样谦和的一个人,也会有脾气爆发的一天。 “老大!”老爷子低声呵斥,牛栏山一脸沮丧跪坐在地。“事情就像李尧讲的一样,这件事必须这么做。不然我不仅保护不了道观,就连郑少安和李尧也会被杀,甚至还会波及小岳,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老爷子说完话,筋疲力竭地闭上双眼,满脸痛苦。过了片刻,牛栏山缓缓起身,朝着师父轻轻叩首。 “师父,我知道了。” 目送三人离去,李尧和杜康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回到道观。三人的离去虽然算是另一种保护,但在他们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沉的灰色。 “我还以为你也会离开。” “我已经这么自私了,难道还要再自私下去么?” 杜康看着李尧,轻轻笑了一下,心中不禁对这个长相英俊的青年有些认可。如此将自己的想法坦诚相告,也是不易。 “回去吧,从今天起,道观关门谢客,我们,也要开始准备了。” 由于岳轻语几人的离去,李尧便在道观里留了下来,这样互相照顾也可以方便一些。躺在床上,李尧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回想起刚才杜康说的话,李尧也觉得心中有愧。 虽然刚才和牛栏山说的话没错,但他的出发点却有所偏差。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做这一切,也有自己的私心。而那私心,就是顾卿。 顾卿看到了自己的留言,一个人离去,去了一个即使是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担心对方的安危,而牛栏山他们的前往,正好将他的这一丝担忧打消。他不担心三人找不到顾卿,他知道,岳轻语一直和顾卿有着联系。那天,他看到了岳轻语和顾卿聊天,看到了顾卿向她询问自己的情况。 对了,还有郑少安。整件事情发展到今天,最无辜,最可怜的非他莫属了。原本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小道士,也没想着要成为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是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个栖身之所的人,反而成为所有事情的中心。想到这里,李尧都不免替他可悲。好在这位小哥心思没有那么细腻,要是换做旁人,不呼天抢地也会大喊自己活不下去了。 外面刮着秋风,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些闹心的事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更不知道事情过去之后,自己是否还在活着。 整个宗教界风起云涌,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三阳观。对于这个道观的名气,很多人并不清楚,甚至一度被认为只是一个落魄道观,但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也不会被如此对待,如此重视,甚至惊动了整个宗教界。 很多人都清楚,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偏偏有人想剑走偏锋,直接将三阳观击破,以博取荣誉。现在,就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站在三阳观门口,这人却不敢前进分毫,因为前方的一道人影,让他心中不寒而栗。 “道友,不想死的话就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的感觉有点问题,明天停一天。谢谢各位捧场 ☆、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自从李尧住在三阳观这两三天,每天晚上都不得消停。还记得刚刚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听到了杜康在门外的声音。对于牛栏山与杜康这两位师兄弟,他接触的并不多,说来说去,竟然还不如对白清了解的多,而杜康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位憨厚老实的模样,整天站在老爷子身后,随时准备伺候他。说句难听的,这位杜康,不像一个徒弟,反而像一个古代跟随公子哥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厮,只不过就是这公子老了点。 那天,当他听到杜康的声音,立刻跑了出去。当他来到道观门口,看到的除了杜康,也只有流在地上的一滩鲜血。而这位憨厚道长,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就像一降世杀神,脸上充满杀气。 “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师弟的事有师父扛着,而师父的安危,便是我的唯一任务。” 李尧不清楚来犯之人的情况,不过看到地上那一大滩鲜血也知道,这人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自己幸亏不与这人为敌,不然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很快,第二天他便得到了消息,只不过这不是关于那来犯之人的结果,而是那所谓的“正义联盟”。 “他们可真是不知羞耻!明明自己一心想着得到可以逆天改命的丹药,现在反而将自己变成正义之师,而我们则成为了罪恶之源。真是让人恶心。” 一旁的老爷子听了顿时忍不住笑着说:“你这孩子,涉世也不算少了,这点事还不明白吗?他们想要得到这东西,总要找个借口不是?就像是古代很多皇帝,在推翻旧王朝的时候,不都是打着勤王旗号,最后自己再篡夺皇位?” “可我们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如此欺人?” “第一,这说明他们还不清楚郑少安已经不在,第二,他们找不到白清,自然要问我这个当师父的罪了。只要将我们抓住,也不怕白清不出现。” “说来说去,他们的行为竟然还不如白清光明磊落。” “好人坏人,可不会写在脸上。白清自然不算好人,但他们,连人都算不上。” 躺在床上,李尧无所事事。回想着刚才和老爷子谈话的内容,心中虽然不耻,但也说明了一场灾难即将来临。而就在当晚,他已经预料到,灾难就在眼前。 半夜突然起风,山风凛冽,刮得大门轰轰作响,山上的树木都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犹如鬼影一般乱晃。李尧担心大门,毕竟这东西已经有些年头,就出去找了根木棍支在门上。正当他返回准备继续休息,一声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瞬间将他那一丝睡意惊走。 “叮” 又是一声。耳边呼啸的大风,不远处树枝摇摆的沙沙声,就连大门嘎吱嘎吱的声音都无法掩盖这看似微弱的铃声。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有问题。 他连忙回去拿着布袋和桃木剑。这时小五跑了进来。 “老大,外面来了一个老头,看样子很厉害。” 李尧点头:“你们不要靠前,小心一些。最近会有很多人和事出现,记住,不要凑上去。”小五点头转身消失,“小南。” “嗯。” “麻烦你跟我出去看看吧。” 小南身为婴灵,自身强大的怨气根本不是五鬼能比。若是往常情况,五鬼的用场自然要大于小南,可现在的情况,也只有小南能帮他一二了。 走出大门,他看到杜康站在门口。李尧朝对方点头,立刻起身离开,走出道观。杜康则一脸严肃,随手洒落符纸,那符纸顿时化作灰烬,消失在周围。 走出道观,当看到来人,李尧顿时大惊。来人不是道士,竟然是一个和尚。 这和尚身穿僧袍,手持念珠,大风之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脚步扎实,丝毫不为所动,可见功力。李尧站在门口,心中突然起了兴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见有和尚出现,他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不入红尘,没想到,当真正到了最后关头,也不免落俗。 “大师,这么晚了您站在道观门口,可是有什么事?” “小施主年纪轻轻,功力深厚,确实是人中龙凤啊!贫僧今日来此不为结仇,不为俗物,只为度化有缘之人。” 李尧听了这话顿时一乐,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呢? “大师,这里没有什么有缘人。这里风大,您还是赶快回去吧。”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而这时,对方的一句话,瞬间让他脚步一滞。 “小施主,郑少安施主,可在?” 果然,都是为了逆天改命。 李尧的脸色顿时如冰霜一般,他看向那大和尚,在阴影之中,对方仿佛依旧笑脸相迎,丝毫不觉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大师,快回去吧。”说完,他转身离去,作势将门关住。可就在这一刻,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劲风,直指他后胸而来。他连忙躲闪,手中桃木剑回身一档,竟然发出铿锵之音。 不知何时,那大和尚已经站在了身后。此时这和尚哪有一丝佛门弟子的祥和之气,反而像是一只从地狱逃脱的恶魔,想要将李尧碎尸万段。 李尧一个转身,左手一道灵官印狠狠打向对方胸口。那和尚右手连忙格挡,灵官印顿时与其胳膊相撞。只听一声轰鸣,周边狂风竟然都为之一滞,而那和尚快速飞退,站在大门的另一边。 狂风很快恢复原状,可李尧却再也不敢小觑对方。他知道,那一记灵官印的威力不小,而对方虽然后退数步,却身形不变。 这下,遇到高手了。 李尧不等对方站位,率先进攻。只见他手中五道黄符冲天而起,竟然化作巴掌大小的仙鹤,几声鹤鸣冲天而起,携着凌厉攻势,直奔对方而去。 那边大和尚突然双手合十,宽大的僧袍在风中呼呼作响,仙鹤沸腾,竟然距离他半步而不得寸进。李尧见此快速上前,手中长剑直奔对方头顶落下。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李尧脚下突然一软,仿佛踩在了泥潭之上。他连忙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数只鬼手竟然破土而出,带着阴森寒气将他的双腿狠狠抓住,让他不得寸进。 “老东西,你竟然养鬼!” 李尧怒气冲天,桃木剑立时直插地面。原本坚硬的土地顿时如豆腐一般,桃木剑立刻立在上方。那鬼手吃痛,凄厉惨叫之下连连后退。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配合着狂风在山间回荡,要不是今天天气不好,几乎没有游客,连商家也闭门不出,这声音就够让他们心中害怕。 李尧再次提剑上前,直奔对方而去。这边老和尚左手大袖一挥,立刻将五只仙鹤收入袖中,随后右手一掌推出,顷刻间与李尧木剑相撞。 “轰” 李尧木剑顿时碎裂,脸色惨白,而老和尚也好不到哪去,身形晃动,有些站立不稳。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李尧面前,宛如一块遮天蔽日的乌云,瞬间将天空笼罩,只见一双鬼手直奔他的脑袋轰然落下。 “死吧!” 眼见着鬼手下落,李尧性命不保,就在这时一瘦小身影突然出现在李尧面前,小家伙双手快速推出,打在对方胸口,一把将对方推翻。 小南站在李尧身前,脸色阴冷。那黑色身影后退几步消失不见,小南见此也同样消失。二鬼并未离去,而是趁着大和尚和李尧病弱,都想将对方于死地。 只见周围狂风风向突变,毫无规律,左右不定,而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下降,二人的呼吸竟然隐约可见寒气。突然一声巨响从一侧传来,只见小南竟然手提那厉鬼,狠狠掼在地面。沉闷的声音接连传来,每一下,都像打在人的心脏一般,而那边的老和尚的脸色越发惨白,嘴角竟然留下数滴鲜血。 李尧见此连忙起身,数道符箓飞身而起,直奔那厉鬼而去。 此时的小南仿佛已经着了魔,根本不顾飞来的符咒,竟然化作厉鬼,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那厉鬼吞下。 “不可!”李尧连忙大呼。小南听到声音突然一滞,那符纸趁机而入,将厉鬼狠狠钉在地上。 见此情形,小南通红的双眼立刻转向李尧,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将李尧碎尸万段。 李尧知道,此时的小南已经成了真正的厉鬼。他想也不想,从口袋顿时拿出一镇魂铃,清脆的铃声瞬间遍布周围,同时狠狠压制这小南的凶煞之气。 身为婴灵的小南原本可以被生下来,可是不知为何,那年轻的女子竟然在七个月大的时候将胎儿打掉,连带着将刚刚投胎成人的小南的阳寿接连剥夺。这也是为什么他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要不是一些事,这孩子只怕真的会为祸一方。而一旦真的如此,那地上的厉鬼就是他的将来。 镇魂铃下,小南渐渐恢复了神志,他血红的双眼也变得渐渐清澈,他看着身下的被符箓钉住的厉鬼,双眼暗淡,化作清风消失不见。 李尧见此,终于放下心来。他没有走向和尚,而是来到厉鬼身边。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厉鬼,李尧面色凝重。要不是小南,只怕自己已经身死,而这厉鬼,或者说这和尚,会危害一方。 李尧居高临下,看着这黑影,他没有片刻犹豫,将桃木剑狠狠插在对方的头上。 一声惨叫之后,厉鬼消散,而那边的和尚竟然也消失不见,不知去向。 其实这厉鬼就是这和尚,这老家伙为了活命,竟然以身养鬼,最后让自己也成了这恐怖模样。 他收拾利落转身回到道观,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道观之中响起。他连忙跑了过去,当看到眼前一切,让他顿时一愣。 一柄带着鲜血的长剑被杜康提在手中,一倒地不起的人影在黑暗之中匍匐在地,一动不动。月光之下,长剑寒光凛凛,杜康那张原本温和的脸上,透露着一丝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说是休息,还是发了,哈哈哈 ☆、大雨倾盆 看着杜康一副杀神模样,李尧当即一愣:“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杜康回身一脚踢出,只见一人形模样的尸体被掼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李尧见此,连忙上前查看,原来这东西是一山魈。这山魈四肢粗大,红面獠牙,十分吓人,手中长长的指甲,要是划在身上,必定皮开肉绽。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杜康脸色阴冷,看着外面:“刚刚你和那鬼和尚动手,这东西就趁机跑了进来,想要杀害师父。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将我们赶尽杀绝了。”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郑少安,杀了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而且白清在外,一旦知道师父被害,只怕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的太简单了。白清虽然有一定的作用,但他们能够这么肆无忌惮,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和把握逼白清就范,更何况除去师父,他们更加便宜行事。”杜康说,“你还记得师父说过的那句话吧?几里之外,是什么?” 李尧心中一凛。那天听了这话,他的脑海中一片朦胧,不知老爷子话中所指,可是当走出道观,看到那几里之外的山丘,突然想到老爷子静室之内供奉的酆都大帝。 “自三阳观落座建成以来,一直有着自己的使命:守护鬼门。几里之外的蒿里山,就是我们要守护的地方。不然你以为他们会将三阳观放在眼里?李兆云、高守阳,萧戎,这三人的本事不比师父差多少,可为什么遇到事情还要三阳观出面?甚至之前白云观还邀请师弟前往。这就是原因。遇事之后,他们一不想担责,二也是窥探三阳观实力。虽然三阳观规模不大,但这里走出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监察天下道门的利剑,一旦发现不妥,必然受到严惩。” “所以他们想借着白清一事将三阳观铲平,免于约束。” “没错,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杜康冷笑,“一石二鸟,又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让人不得不服,真是煞费苦心啊!” “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如果真的像师兄说的一样,只怕不日便会大军压境,想要一举将三阳观铲平,而不会是如今三两毛贼了。”听着杜康的分析,李尧心中震惊,却又担忧不止。 “连山魈都派来了,看样子他们的齐聚于此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既然三阳观的存在是守护鬼门,我们不能上蒿里山,寻求庇护么?” “传承在此,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前往蒿里山。”杜康冷哼道,“不过想让我们消失,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他提剑直奔前院,李尧紧随其后。看着杜康走进大殿,将手中利剑放在神案之上,自己则跪倒在地:“今日弟子开杀戒,实属无奈。三阳观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为保存道统,弟子将大开杀戒,以保传承不绝。弟子前来,于此上告道祖,望道祖知晓,护卫天下正道。”话音一落,燃烧的香烛接连爆花,劈啪作响。杜康见此,立刻起身,走到香案之上,从抽屉里取出五面巴掌大小的旗帜,紧紧捏在手中。 正如李尧所想,牛栏山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顾卿所在的位置。那日之后,牛栏山带着岳轻语和郑少安径直离开了宜安,根据岳轻语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偏远乡下。 这个村子名叫李家寨,根据行程推算,距离宜安市大概七八百公里的位置。相对于宜安的名胜古迹,风景秀丽,李家寨附近却没有如此优美的环境。 站在村子路口,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边那一望无际的田地。金秋时节,此时的庄稼已经被各家各户搬运回家,留在地里的只有一些秸秆,在冬天可以用作取暖,如此也就不着急拉回去。 顺着村子的路往里走,岳轻语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边等待他们的顾卿。远远望去,顾卿的身影更显消瘦,原本风流倜傥的外貌也蒙上了一层沧桑。 “这里,是我和李尧小时候居住的地方。那时候除了我们,还有师叔,偶尔师父也会过来。” 站在门口,杂乱荒芜的院子首先映入眼帘,再往里看去,便是一略显破败的屋子。相比于邻居们的大瓦房,这里寒酸至极。 “师父和师叔离世之后,这里就被别人买了下来。如今我回来了,在这里等着李尧回来。” 岳轻语看着顾卿的样子,闭口不言,但是眼中的神情却充满了担忧。 顾卿虽然没有看她,但却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他会回来的,一定!” 翌日,大风依旧不止,乌云浓重,仿佛是天上的一个硕大窟窿,笼罩着整个宜安市。 “这天气预报也越来越不准确了,上面明明显示天气晴朗,还想着今晚爬山,明天一早可以看云海日出,可现在这个情况,只怕在山上站都站不住。” 各地前来的旅客不断抱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躲在宾馆之中,看着北方的山峰望洋兴叹。 昏暗的天空将阳光阻隔,此刻雄伟的山峰却仿佛地狱之门,随时吞噬眼前的世界。 那正义联盟的人已经来此,见到如今这种天气不仅没有气愤,反而兴奋不已。如此情况,正好可以让他们大显身手。不过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清楚,自己等人虽然跟随几大门派前来宜安市,讨伐三阳观,但到底本事不济,只不过是跟着打下手而已。但即便是打下手,其中也不乏野心之人。 “萧掌门,三位掌门。我看今天的天气也就这样了,不必非要等到晚上行动。当然,我也清楚自己的本事,但可以帮助天下同道打头阵,现在前去试探一番,也可以为您之后的部署探听虚实。” 说话之人是一小道观的观主,名叫邱显。要说本事,那并不大,不过看着他尖嘴猴腮,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鬼心思一定不少。 萧戎本就打算派人这么做,只不过一直碍于颜面,不好直说。而如今竟然有人主动请缨,他要是不答应,都说不过去了。 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邱显离去,萧戎心底发笑。这人现在这般积极,无非就是想在打头阵之余捞一个头功,也好让自家道观提升名气。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看似简单的三阳观,却是最不简单的一处。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能够培养出白清这等天才,又有钱老爷子坐镇的地方,能是那么简单么?更何况白清还有两位师兄,虽然一直不曾出手,不知深浅,但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他也不希望这人真的出事:“邱显道友已经主动请缨。不知还有没有道友想要与之随行,共同为天下正义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另外两人快速站了出来:“我徐钊(廖安)愿一同前往。” 看着还有人跃跃欲试,萧戎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念头:“有三位道友就可以了。三阳观包庇恶徒行凶,已经是天下同道的公敌,没有人会帮助他们。如今有三位打头阵,必然是手到擒来,功成名就也是指日可待!”话闭,三人抱拳离去,那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天下第一呢。 萧戎落座,看着一旁李兆云、高守阳、李重三人,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怪不得人人都想拔得头筹,那指挥众人,挥斥方遒的感觉,确实可以让人为之疯狂! 此时的三阳观,虽然并不惧怕他人,但也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钱老爷子照旧在院子中坐在摇椅上休息,即便天气不好,依旧不能阻挡他的惬意。杜康一反常态,孤身一人站立在院子正中,手持那寒光长剑,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九耀顺行,原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只见他口中咒语轻动,而左手则印诀变化。随着咒术的不断念动,印诀的不断变化,周围原本狂怒的风声竟然渐渐消失,就连角落处的荒草都停止了震动。 突然,杜康印诀一边,双眼爆睁,一股强大气势瞬间迸发,犹如一场风暴,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将四周吞没。 一旁的李尧连连闪躲,此时的狂风一点也不必外面的轻,可即便如此,钱老爷子已经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晃荡,虽然凌乱的头发在风中摇摆,但一点也不耽误他身上那独有的气势。 狂风刮过,瞬间将整个道观笼罩。李尧见此手段心中震惊,可接下来的一幕,更加让他为之一震。只见五道光芒从杜康手中飞出,化作五色彩虹,分别落在道观五个方位:东西南北中。四方光芒卷起狂风,化作一道风墙,彼此相连,而中间那道光芒却重新落在了杜康手中。 这哪是唯物主义世界,分明是修仙啊! 一旁的钱老爷子看着李尧笑着说:“你师兄他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不用管他,我们喝茶。” 李尧见此,连忙端过一杯茶水。钱老爷子结果茶水,却并未饮用,而是将其泼在了地上。而就在这时,一声轰鸣从天而降,不知何时,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头顶,浓重的铅云仿佛就在山巅,把人压得喘不过气。而紧随其后的雷电划破天空,刹那间将这天地撕成两半。还未等李尧反应过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李尧连忙将老爷子送回了屋子。 站在窗户跟前,李尧抖落着头顶的水珠,眼睛却不住观看还在外面的杜康。这时,身后的老爷子笑着开口:“下大雨了!” ☆、都疯了 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将整个城市淹没,来往的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寻找掩体躲避。 “这鬼老天,刮大风不说,还下了这么大的雨。按照这程度,用不了多久,那几条路又得被淹。” “秋天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雨,真是纳闷。” “谁说不是呢。” “以我的经验啊,这场雨下不了多久。”一个老爷子信誓旦旦地说,旁边几位也是接连点头。 不过不管这雨能下多久,但对于上山的人可是一大灾难,尤其是邱显、徐钊、廖安三人。 三人站在一处亭子里面,看着这漫天雨幕,心中一阵无奈。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三阳观只有不到一里地,而就是这短短的距离,让他们倍感煎熬。 来到这里之后,那名叫廖安的道士心中有些打鼓。虽然他看不出哪里不妥,但从心底传来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忽视。邱显是第一个主动请缨的人,徐钊和廖安紧随其后,可现在,廖安却有些后悔,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邱显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廖安,脸上不免露出一丝鄙夷。他最看不起这种畏首畏尾之人,一心想要往上爬,却又心志不坚,要是这样的人能成事,这个世界也不用存在了。 “再等一会吧,看样子这雨要停了。”徐钊皱着眉头说。廖安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心中不免也有了一丝忧虑。 听了徐钊这话,即便邱显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默许。可不知为何,这雨却越下越大,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见此情形,早就按捺不住得到邱显再也等不得,撂下一句话就冲到了大雨之中:“这大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要想等,你们自己等吧!我自己去了!”还未等两人回复,他已经消失在大雨之中。其他二人见此面面相觑,最后实在没办法,冒雨前行。 站在三阳观门口,三人眉头紧皱。这三阳观虽然稍显落魄,但大雨之中不仅没有一丝颓废,反而更显神秘,让人看了不免心惊。 “这怎么办?我们冲进去?” 听到这话,邱显瞪了他一眼:“你是疯了么?要是靠人数就可以取胜,茅山还用得着我们参与?” “那怎么办?” 听到这个廖安说的话,邱显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他径直蹲在地上,不断摸索着地上泥土。其他二人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可是却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邱显缓缓起身,语气沉重:“果然不简单。”可这话很快被大雨淹没,其他二人并未听清。 他已经清楚,这看似简单的三阳观绝对有高人驻守,可刚才他已经在萧戎面前夸下海口,这一番前来必然要有个结果,不然实在没法交代。可该怎么进行,却让他有些犯难。当看到一旁的廖安,突然心生一计。 “道友,我看这里没什么大事,您要不前去敲门,我们二人跟着您一起进去和他们好好谈一谈可好?” 廖安自然不是傻子,要是真有好事,这个邱显怎么可能让给他,所以他当场拒绝。 眼见着二人僵持,一旁的徐钊再也看不过去,径直走到三阳观的大门前,扣响了门环。 其他二人见了顿时一愣,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担心会有什么奇异事情发生。 “有人么?” 徐钊大声叫喊。门环声音沉闷,很快就被大雨的声音盖住。邱显二人见并没有什么危险,也走上前去,想帮着叫门。可当他二人走到门前的一瞬间,三人眼前突然一黑,三人连忙抬头,不知何时,这漫天大雨仿佛都集中在了三人头顶,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们的身上,三人顿时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三人万分惊恐,不断喊叫,可是周围却空无一人,根本无人理会。大雨加速降落汇聚的水柱就像万千刀刃,带着凌厉风刃狠狠落在三人身上。 最初还没有感觉,可很快强烈的刺痛从头顶直接传入大脑,廖安连忙摸索头顶,双手下来带着浓重的血红,还有几缕头发。他连忙看向其他人,一旁的徐钊也看到了这二人的情况,吓得竟然直接昏倒在地。 原来,由于雨水过于锋利,竟然将三人的头皮一点一点削掉,裸露出一片森白的头骨。 徐钊的倒地并未让他躲过灾难。大雨加速下落,像无数冰刃,切割在徐钊的身上。此刻的徐钊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雨水落下发出咚咚声响,就像落在大鼓之上,身上的皮肤快速破裂,鲜血很快流淌一地。不多时,就连脸上的五官也移了位,两只眼球跑了出来,被快速切碎。 凌迟之刑,只怕也不比这厉害。 徐钊的结果已经预示了邱显和廖安二人的将来。浑身上下传来的痛处已经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只看到眼前模糊一片,偶尔血红色代替水的透明,转身间,又恢复原状。 此时的他们真的后悔来此,更后悔为什么要做这个出头鸟,可现在后悔已经不及,只能等下辈子了。 大街上,刚刚躲在角落的大爷见到大雨骤停,顿时来了精神:“你们看看,我就说了,这雨不会下很久的!”说完哼着小调大步流星离开。他不知道,这场大雨,就是为了刚刚那三人而准备,而这三人,已经身死道消,魂归地府。 李尧看着门口的森森白骨,不免叹气。对于这些,他倒不害怕,但也说不上有好感。这三人受到他人蛊惑前来寻事,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李尧的心中不免替他们感到遗憾。 杜康从身后走了过来,将大门打开。他走到那三具白骨面前,像是看垃圾一样,瞥了一眼那堆骨头,随后将其很自然的踢到了路边的山下。 大雨过后,狂风也停止了呼啸,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亮色。此时已经傍晚,阳光也不再想出来,只留下一丝余晖,算是最后的告别。 对于杜康做的事,李尧内心五味杂陈。他清楚杜康这么做的道理,也清楚他的出发点,更知道这些来犯之人绝没有安得好心。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中却依旧无法释怀。也许是处于对弱者的怜悯,也许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像很多事一样,他分不清这些事的好坏,但从他的立场来看,却不得不继续前行。 夜晚来临,李尧和老爷子、杜康吃完饭,三人一同坐在院子里欣赏着头顶那轮清晰的月亮。大战将近,三人却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及这件事,而是像往常一般,欣赏着月光下夜晚的静谧。 过了许久,老爷子突然叹了口气:“这一晚的宁静,这辈子是最后一次了。” 李尧听了没有说话。杜康却开口反驳:“师父,您可不能乱说。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老爷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借着月光,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李尧觉得这位老人更加苍老,双眼更加浑浊。 杜康起身想将老爷子送回屋子,却被对方制止:“不用了,今晚,用不到了。” 顾卿安顿好岳轻语三人,自己一个人抬头看着星空怔怔发愣。刚才他从岳轻语那里得知,三阳观的情况只怕不好,而此时李尧正在其中。他想离开这里,想去寻找李尧,却也担心自己不仅帮不上忙,反而给对方添麻烦。 岳轻语看着顾卿的样子,心中明了。其实何止是顾卿想回去,就连她,牛栏山,甚至是郑少安都这么想。 岳轻语倚靠在门框上,发现上面竟然挂着一面拨浪鼓。小小的拨浪鼓有些发黑,破烂不堪。从上面笨拙的痕迹来看,好像不是出自商家之手。在鼓面上,隐约还可以看到简单的图案,略显青涩。 “那是我给李尧做的。小的时候,他非常粘人,还非常贪玩。有一次小家伙看到别人手里拿着这东西,自己也不说,一个人嘟着嘴回来,坐在一边闷头不说话。”此时的顾卿就像是一个穿越回过去的人,双眼之中充斥着曾经的温柔,“你不知道,小家伙特别拗,我问了他好久他都不告诉我。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他看别人手中的东西眼神不对,这才明白。那时候家里穷,别说拨浪鼓,就是玩具,都是我们自己做。为了让他开心,我费尽辛苦弄了个这个,可还没等他玩几天,师叔就去世了。”他将拨浪鼓放在手中,眼神之中充满着柔情,“原本我还以为这里的主人会将它扔掉,直到我回来收拾东西,才发现,小家伙还挂在这。” 岳轻语静静听着顾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看着他的温柔眼神,听着他的轻声细语,感受着他带给她的回忆。 这时,牛栏山走了出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 “我已经按照师父的吩咐,将你们安置好了。现在我要准备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大师兄!你去哪!”岳轻语惊呼,郑少安听了连忙跑了出来。 牛栏山没有回头:“师父那里很危险,我要回去帮他们。” “可是老爷子说了,我们的目标是保护郑少安的安全,不让他被害。你要是走了,有人来此,该怎么办?” “他是一条命,难道我师父和师弟就不是吗?”牛栏山突然转身怒吼,不知何时,他的双眼已经通红。“我没有那个本事保护他一辈子,甚至说,如果白清过来,我也未必拦得住。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回去帮助师父。你知道么,他们面对的可算是半个宗教界!” 郑少安低头不语,岳轻语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你在这里安心生活,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的作用不大,所以我必须回去。” 岳轻语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牛栏山,索性不说话。可这时,耳边有人说了句话,让她大惊。 “等等我,我也回去!”说话的,是顾卿。可任凭岳轻语如何想,也想不到接下来这一幕。 “时也命也,我也回去。要是他们有本事,那就杀了我好了!” 岳轻语一脸惊恐地看着三人,突然浑身无力。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要白费么? “你们,都疯了么?” ☆、冤家路窄 老爷子神色凝重,双眼盯着外面眉头微皱,杜康缓缓起身,眼神略显不安,坐在他们身旁的李尧也感觉到了从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声音,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月色明亮,却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耳边只有数不清的脚步声,和相互交谈的嘈杂声。 片刻之后,声音戛然而止,一旁的小南和五鬼紧紧跟随李尧。看样子,该来的还是来了。 “茅山萧戎、栖霞观李兆云、白云观高守阳、□□观李重携众位同道前来三阳观,拜会钱顺发道友,还请道友现身一见。”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快速传到三人耳中。 杜康见此,起身离开,李尧紧随其后。小南和五鬼留在老爷子身边,他们已经是魂魄之体,一旦出事,后果只有灰飞烟灭,无法进入轮回,而那时,便是真正的死亡了。李尧不愿他们任何一人出事,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跟随着杜康,李尧将大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所谓的正道联盟的首领。上次他们来此,闹得很不愉快,可现在却依旧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虚假的模样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变。 “想不到你还在这里,钱道友可真是慈悲心肠,只是这慈悲心肠用的不好,也会害人害己。”高守阳看着这位杀掉自己徒弟的敌人,一脸冰霜。 对方已经打上门来了,李尧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你徒弟和其他人,来围杀我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后辈,技不如人被波及身死,你这个师父的不仅不思悔改,还出来啰嗦。难道他是奉你的命令来杀我的?我倒想听听,你们杀我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我挡了你们的路,还是知道你们那肮脏的交易?”对方刚要说话,李尧抢先开口,“当然,你一定会说什么为了天下正义。我想问问,你说的正义就是不让我活么?不要想着抵赖,当时你们茅山的安河,还有栖霞观的邵华,还有一个叫常松的,都在场。要不要出来说道说道?” 李尧的一番话让想要占尽先机的高守阳顿失脸面,那张老脸此刻白一块红一块,着实气的不轻。杜康站在一侧,看到李尧这般反而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 萧戎大袖一挥,脸色略显阴沉:“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三阳观白清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同道,身为师父的钱道友不仅没有出面制止,还纵徒行凶。为了将凶手绳之以法,我们只能来这里讨个公道。” 李尧刚想说话,却被杜康拦了回来。他上前说:“讨个公道要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想把我们三阳观拆了呢!白清自己做下的事,他自己承担,你们不用来这里叫嚣。更何况,你们口中之事,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至于你们的目的,不用我说,各位同道也是心知肚明。” 杜康的一席话让在场之人为之一震,无人敢与其对视。看似情况不妙的几位首领却无人心急,如今这件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借口。既然众人已经来此,自然不会空手而归。至于杜康所说的各种目的,其他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每个来此的人,不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野心么?谁又是真正为了那狗屁正义?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 “各位,不要被他们的话语蒙蔽!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还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别忘了,邱显、徐钊、廖安三位道友至今未归,什么情况?一定是被他们杀害了!难道,他们就这么对待同道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突然有人大喊:“大家看这里是什么!”众人的眼光立刻转移到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见一个中年道士将几块白骨放在地上,众人顿时倒吸冷气。从形状大小来看,这几块白骨只怕是人身上的腿骨。这时,那人再次大喊:“各位!三阳观门下白清不仅杀害了大量同道,现如今他这个师父和师兄也对我们出手!要是再不齐心协力,我们都会被他们一一杀死!”说完,他快步来到众人面前,举起手大喊,“各位!我们一起冲进去!抓住他们!给各位同道报仇!” 众人一呼百应,瞬间聚拢,齐声声讨三阳观,呼啸着朝李尧二人狂奔而去。一时间声音震天,气势强大。 李尧二人连忙后退,将大门死死关住。那边,杜康手拿黄色小旗,左手捏印,右手不断摇晃。只见周围场景突然大变,原本风平浪静的夜晚突然狂风四起,呼啸震天。大风席卷碎石瓦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三阳观团团护住。 那些叫嚷着讨公道的人见此连忙后退,可依旧有人控制不住跑进了护在三阳观的风墙之内,还未来得及一声惨叫转眼间便化成一团血雾。其他人见此顿时惊呼,连连后退。看着这冲天狂风,还有夹杂在其中的血雾,众人心中一阵后怕。 萧戎四人见此心中也是不免大惊。这种阵仗即便是他们也几乎没有见过,就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武当之中有没有如此强大的阵法。看着这若隐若现的风墙,四人相识一眼,同时出手。 只见四人各站一方,全部面相三阳观。此时三阳观外面的狂风依旧在不断怒吼,呼啸的声音在人的耳中不断嘶吼,宛如来自地狱的厉鬼一般,让人后背生寒。 突然,四人手捏法印,口中爆喝,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拔地而起,直奔风墙而去。站在他们周围的人毫无准备,顷刻间被这强大的力量掀翻在地,而这股无形的力量席卷而上,狠狠撞在风墙之上。众人只觉一声巨响从天而降,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炸裂一般。 远在山下的居民听到这声响,同样大惊,紧接着地面不断颤抖,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却让人心中担忧。 巨力与风墙不断相撞,其他人不断后退,以免被波及。这四人面色凝重,双眼爆睁,发须和衣服在狂风之中快速舞动,仿佛神仙临凡一般。 院内,只有一人的杜康独自对抗四人,脸色早就已经发白。此时的他双目紧闭,用尽全身力量抵抗着外面的巨大力量,守护着三阳观。可李尧看得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进行下去,只怕会伤及根本。而就在这时,坐在他身后的钱老爷子突然大手一挥,一把将他拉在身边,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巨响,巨大风幕应声碎裂,消失在天地之间。 外面众人见此顿时一阵欢呼雀跃,可是只有四人知道,这看似已经扫平障碍的三阳观,却依旧是龙潭虎穴,不得轻举妄动。可短暂的胜利已经冲昏了众人的头脑,还未等他们开口,众人已经争先恐后冲进了院子。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三阳观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就在众人冲进道观的那一刻,地面上瞬间伸出无数尖刺,锋利的尖刃竟然将跑进院子的绝大多数人从下至上瞬间穿透。幸免之人脸色顿时惨白,看着周围或不断□□或已经死亡的同伴,脸上布满了惊恐。 其中一人却并未止步,而是径直越过众人,手捏法印,三道黄纸噗的一声瞬间燃烧,在他的挥舞之下消失在空中。 李尧手持木剑在门口严阵以待。他听到了刚才的无数惨叫,虽然不清楚是何原因,但也猜测出一定有人身亡。 正当他严阵以待,外面的骚乱声音却戛然而止。他连忙观察四周,小心防范,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晃动不止,无数鬼手破土而出,直奔李尧而去。 李尧一阵惊呼,快速后退,手中木剑不断挥舞,可却丝毫没有用处。他连忙左手捏灵官印,右手一剑挥下,瞬间穿透一漆黑鬼手,一声尖叫顿时传入李尧耳中。而就在这时,数道鬼影突然一跃而起,直奔李尧头顶袭来。 此时的他全部精力都在地面的鬼手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头顶突如其来的鬼影。 眼见着那漆黑鬼手落下,李尧身后突然出现数道身影,小南和五鬼飞身挺出,将对方拦下。一时间,在三阳观上方鬼影晃动,鬼叫连连,阴森的气息不断搅动这周围的气息,阵阵阴风刮的人心中胆寒。 趁此机会,李尧后退数步,拿出五道符箓。只见他双手捏印,口中念念有词,那符箓瞬间化作一道火光,飞腾而去。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惨叫,地面的鬼手相应消失。 许是外面的人被那人的突然死亡震慑住,竟然无人敢跨越拱门,走进后院。正当李尧以为可以稍微休息片刻,突然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紧接着一声惨叫,五鬼之一的小五被一道鬼影狠狠抓住。李尧连忙抬头看去,还未等反应,小五已经被对方囫囵吞下。 李尧见此,顿时怒火中烧,口中大喊:“小五!”可小五已经再也听不到李尧的喊叫,从此脱离轮回,真正死亡。 “钱道友,不要做垂死挣扎。乖乖束手就擒,我们也许还可以将你们留个全尸!” 钱老爷子双眼微闭,冷哼说:“有本事,你们大可试试!” 顾卿几人决定之后连忙收拾行李往回赶。临走前,顾卿看到那拨浪鼓,鬼使神差地将它带上,一行四人快速回到宜安市。等他们来到车站门口,却遇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人。 “大师兄,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好难啊 ☆、前往蒿里山 山脚下,三阳观。沉重的声音不断传出,钱顺发将脸色惨白的杜康和李尧护在身后,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李兆云四人看着钱顺发,眼神轻蔑:“不要在抵抗了,束手就擒吧!” 钱顺发看着这几人,对方可憎的模样一览无余:“你们做梦!” 高守阳哼了一声:“老东西,这就由不得你了!”话音一落,所有人疯狂前进,直奔三人。 几次下来,伤亡不小,除了李兆云四人,跟随他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钱顺发见对方蜂拥而至,大袖一挥,一股狂风瞬间出现,所有人顿时止住身形,遮住眼睛。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连忙睁眼查看。狂风过去,哪里还有对方三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墙壁上一个巨大的窟窿,三人趁机逃走,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戎几人眉头紧皱,这要是让他们三人离去,他这个盟主也就不用当了,到时候不仅茅山的名誉受损,就连他也别想好到哪去,甚至有可能被他人直接轰下台,成为丧家之犬。 “追!” 一声令下,众人如猎犬一般,快速跟了上去。李兆云走到萧戎身边,脸色也不是很好:“这次决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钱顺发带着杜康和李尧快速奔逃,虽然这位老人看着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现在看来,腿脚利索程度一点也不比李尧差。 李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老爷子要带他们去哪,这里山高林密,眼下又是黑夜,如果不是借着月光,他都分不清东西南北。 杜康紧跟师父身后,他看着师父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知道,师父能够突然如此,必然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而最后的结果,只怕也会让人无法承受。想到生活了几十年的道观此刻被敌人包围,他的心中不禁怨气横生,不仅仅是对那些敌人,还有自己的那位师弟。 “委屈你了。” 听到师父的话,杜康一句话也没说,依旧埋头跟在师父身后。 “你们都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你们是我的孩子,他也是。他犯下了大过错,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是罪有应得,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他抛弃掉。我有责任。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活下来,将那些泼向他的脏水拦下,不能任人糟践。我还是那句话,是他的错,我不会给他开脱,不是他的错,我也绝不会让人胡乱给他扣帽子。 “师父老了,能做的不多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杜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委屈,差点哭出来。他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而是师父。师父年事已高,到最后这一刻不仅没有安度晚年,却被自己的徒弟拖累,他的心中实在委屈。 跟在身后的李尧听到老爷子说的话,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不免憎恨白清,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将所有人拖下水,甚至还有那个一直心疼他的师父。 “我们这是要去哪?”为了打破这种气氛,李尧开口问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蒿里山么?我们去那里!” 听到“蒿里山”这个词,李尧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去那,真的妥当么?能够被称之为魂归之处的地方,一定不简单!可是他看着前面二人,却丝毫没有一丝停顿的意思。 蒿里山,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看着面前的白清,四人心中顿时一凛,尤其是郑少安,仿佛看到了死神一般,慌忙躲在牛栏山身后,连和对方对视都不有些害怕。 看到自己的师弟突然出现在面前,牛栏山同样一愣,可是转瞬间便化作一腔怒火,恨不得生撕了对方。 “你还敢出现!你知不知道你都惹下了什么事!” 与四人不同,白清却没有多么激动,依旧是一副平常模样,温和有礼,颇有一副古代公子的气质。可就是这位表面温厚的人,心底却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大师兄,您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们。”白清笑着说,“你问我为什么还敢出现,我为什么不敢?而且,我要找的人就在这,这不是正好么?”说完,他瞥了一眼郑少安,对方脸色顿时煞白。 “因为你的事,观里已经被波及,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在山上,想要逼师父就范。平日里师父待你是最好的,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让他老人家替你扛着?” “师父待我一直不错,我知道。可是我做的都是哪些事啊?他们外界传言,说是我竟然接连杀了十数人,师兄,这话你信么?他们给我扣帽子,无非就是想将我放在对立面,让天下同道共同唾弃我。现在不仅他们不相信,难道你也不相信么?” “就算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难道王安的死,陈宇的死,和你也没有关系么?而且,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郑少安么?” 白清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是说这个,那是我杀的。我也是为了活命啊!他们三个,寿命都将近,既然如此,何不帮我一个忙,帮我向老天讨一个公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是不是,郑少安?” “白清,别人的生死什么时候由你来决定了?而且,你真的相信你能逆天改命么?” 白清看着说话的顾卿,突然大笑起来:“顾卿,你有资格这么说我么?最开始,你不也是想要帮助李尧活下来四处奔波么?现在你和我说你不相信,真是太可笑了!” 顾卿被对方说的脸色难堪。是啊,自己不也是相信了白清,才做下了一系列的事么? “逆天改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你清醒一下好不好!”牛栏山低声怒吼,“难道别人做的事,你都忘了么?” “他们做不成不代表我做不到。”白清很是自信,“好了,不再废话。师兄,你拦不住我,还是让郑少安过来吧。” 这话一出口,四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牛栏山站在三人面前,眉头紧皱:“只要我在,你就别想。”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五人顿时望向声音来处,路人也纷纷停下脚步,看向远方。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山那边发出的声音。” 耳边不断传来路人的各种猜疑声音,牛栏山听到这些话语,顿时紧张了起来。看样子,三阳观出事了。 那边的白清也是眉头微皱。从刚才的轰鸣可以猜到,声音来自三阳观方向,难道他们真的已经动手了么? 想到这里,白清的心上不免有些沉重。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而且还有师父也在那里,这么大的动作,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走吧。” 白清突然开口,让还沉浸在巨响的震惊中的四人一愣。 “你们先回道观看看情况吧!”说完,白清独自离去。 四人见此情形不免放松了下来,尤其是郑少安,刚才他都感觉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现在突然绝处逢生,顿时浑身无力,要不是顾卿,差点瘫倒在地。 牛栏山却没有感到任何放松,他知道,如果真的是三阳观,只怕师父三人凶多吉少。 “我们快走!” 追随李尧三人的人马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可是由于对地形不熟,加上夜色浓重,很快就跟丢了目标,甚至有人还差点为此迷路。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回去。 看着一副垂头丧气的众人,不用开口萧戎四人已经猜到了结果,心中顿时气愤不已,恨不得破口大骂。可这些人到底是各道观的观主,他们也不好多说。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停留在三阳观,商讨对策。 “要是被他们跑掉,可就闹笑话了。”萧戎语气沉重。 “笑不笑话我不管,反正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了了。他们三阳观如此行事,已经不被同道相容,我们必须要将他们抓住,还世间一个公道!” 看着一副官腔样子的李重,萧戎心中不免有些鄙夷。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人还不忘了打官腔,相比之下这人才是一个十足的小人。 “你说的好听。不想放过他们,那我们也得找到他们啊!现在他们已经逃跑,我们又去哪?”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被高守阳这么一说,李重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好了,不要吵了,我们想想办法!”眼见着二人因此争吵,萧戎连忙制止。这二人一个火爆脾气,一个只会嘴上功夫,也不知道李兆云看上他们什么了,竟然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反观李兆云,他竟然走进了钱顺发的静室,可很快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纸做的小玩偶,那小玩偶老鼠模样,放在地上的那一刻,这小东西竟然活了过来。 只见这老鼠东瞅瞅西看看,最后一下越过墙壁上的大动,朝后跑去。 “大家快跟着我一起,不要跟丢。”说完,自己率先离开。 众人见此,当即一愣,随后连忙跟上,生怕自己跟丢。萧戎看着众人积极模样,最后眼神定格在李兆云即将消失得到后背上,心中生疑。 过了一会,众人已经悉数离去,而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原来是牛栏山四人回来了。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四人顿时心中一凉,连忙跑到后院。顾卿看着这一切,心中不断打鼓,嘴里默念着李尧的名字,他看着地上这些人,不希望从中看到李尧的身影。 当看到那个大洞之后,牛栏山一下就猜到了师父三人的情况。 “放心吧!他们现在没事。” “可是他们人呢?” “我知道去哪了,跟我走!” ☆、钱老爷子去世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这座三线城市,时至深夜,外面的行人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准备结束一天的最后一刻。静谧的月色洒落在这片大地之上,和城市之中的霓虹交相呼应,更显清丽。远处的山峰,已经没有了白日的雄伟,站在路边看过去,却有一种黑暗的恐怖,让人不免胆寒。 许是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夜晚的大山,但是在他们心中,却仍旧有一处地方,不愿谈及,甚至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 这就是蒿里山。 《汉书》中记载:上亲禅高里,此高字应为高下之高,二死人之里,高里山在泰山前麓,是鬼魄之地。而这里的高里山便是如今的蒿里山,可见自古以来,蒿里山的名气就已经响彻大江南北,成为人们的口中魂魄归所。 如今的蒿里山,早已经没有了往年的名气,虽然在众人眼中,依旧是一处不可侵犯的地方,但之前的种种忌讳已经淡去。不过即便如此,如今的蒿里山之上,也不见任何建筑,不知是当地政府保护,还是民间的一种共识。 李尧三人快速离开三阳观,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这一片著名的鬼魂之地。当踏入蒿里山的一刹那,李尧当即觉得,此处绝非史料记载那么简单,更不是所谓的一句迷信就可以一带而过。 浓重的死气加上彻骨的阴气弥漫在这座并不算多高的小山之上,当李尧走进的那一刻,心底顿觉发冷,紧接着头皮发麻,浑身冰冷,最后竟然隐约察觉身后有人影跟随。李尧当即屏住呼吸,小心戒备。 “能够称为天下鬼魄之地,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杜康察觉出李尧的不适,开口说话。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精致铃铛。这铃铛通体银白,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格外清冷。可不知为何,当着铃铛响动的一刹那,李尧心中的不适竟有稍减的趋势。 “拿着这个。”杜康将铃铛塞到李尧手里,听着不断响动的银铃声音,李尧的心中舒服许多。 前方钱老爷子闷声前行,李尧二人紧随其后。由于心中不再难受,李尧这才有心观察起四周环境。 正如他之前了解,蒿里山上几乎没有建筑,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森林。只不过这树木却都不高,和三阳观附近的参天大树想必,这里就像是刚刚栽种没有多少年的小树一般。秋天的寒冷击打着这片树木,一些落叶随风飘落。李尧脚踩厚实的残叶,发出沉闷的声音。看样子,这条并不算清晰的道路上已经很久无人前来了。就在这时,李尧眼前突然一阵恍惚,好像有人影在眼前经过。 他刚要停下仔细查看,杜康却拉着他赶紧离开,随后小心提醒:“这里虽然地处阳间,但也算是阴阳交隔之地,相比于他们,我们才算是外来人。不想死的难堪就不要乱动。还有,告诉你的那几个小鬼友,不要轻易露面。不然单凭他们身上的阳气,就足以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会被活活吞掉。” 原本以为,四鬼的安分是因为小五的死亡,可如今听到杜康这么一说,才发现不仅仅四鬼消停了不少,就连一贯不怕天不怕地的小南,也龟缩在玉石之中,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小五的惨死,心中对那些人的恨意更加浓重。 跟随着老爷子的步伐,一行三人终于停下来脚步。这时,三人已经站在了小山的顶端,而眼前的一切,让李尧心中震惊。 一破旧道观出现在眼前,这道观看上去年份一定不少,相比于这里,云山观和南山道观简直可以称之为天宫。老爷子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虔诚跪拜。三拜之后,这才起身,推门而入。 走进大门,里面只有一排房屋,两侧不见静室,除此之外,只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停留在院中。阵风吹过,槐树发出沙沙声响,好像鬼魂发笑,十分渗人。 和三阳观的大殿不同,这排仿佛没有门,也没有窗,原本门和窗的位置只是一个个大洞,它们的唯一区别是大小不同。钱老爷子从最中间的那最大的洞窟位置走了进去,李尧和杜康站在门口,一左一右,像是两尊门神。 忽然一丝光亮从里面传出,温暖的光芒在这里却格格不入,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投影,极不真实。很快,香烛气息缓缓飘散,从大殿之中扩散到墙外。槐树无风自动,那渗人的笑声更加欢快。李尧站在门口,向里面偷偷撇去,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大惊:根本没有神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牌位,上面看不清内容,但是在牌位的上方,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李尧,想要将他一口吞下。 李尧顿时吓得双眼爆睁,浑身冰冷。一旁的杜康见此连忙将他拉到一边,轻点他的眉心,这才让李尧渐渐恢复过来。 “供奉在这里的都是鬼,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就是不听。” 而这时,从里面传出来钱老爷子的声音:“弟子三阳观道士钱顺发,今被各大门派围攻,借着正义之名讨伐三阳观,企图将我们赶尽杀绝,断了蒿里山的守护。现在弟子来此,特恳请各位前辈出手相助,不要让传承断绝。” 苍老的声音在四周缓缓扩散,除却阵阵冷风,没有丝毫回应。 “恳请各位前辈出手,互我传承!”钱老爷子再次说话,想要得到回应。年迈的声音费力地说着,却依旧毫无反应。李尧注意到,杜康的脸色越发凝重,显然,他也在担心着结果。 就在李尧以为不会有所回应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让所有人为之一震。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阴寒,让人心生惧意。 “钱顺发,这件事是你弟子惹得祸事,即便是三阳观因此被灭绝,也是你们咎由自取。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弟子的错误,由弟子承担,可三阳观的传承不能断!不能就这样毁在他们的手里!” “传承?现在还有传承么?你说这话我都替你害臊。”说完,嘲笑声此起彼伏。 是啊!什么是传承?不仅仅是职位,作用,更重要的是精神,文化,以及使命。可现如今,哪里有能叫做传承的行为? “三阳观守护着天地之间最后一处传承,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你们的责任!”钱老爷子被对方的嘲笑激怒,顿时怒吼,“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一旦三阳观真的被断绝,不仅仅我们受罚,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话一说出口,对方当即一愣,可是很快便传出一阵大笑,好像钱顺发说的不是什么威胁的话,而是笑话一般。 “钱顺发,对吧?你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是什么么?没错,我们必然会帮助你,将他们都收拾掉。可是你是不是忘了让我们出手的代价?” “我没有忘!” “好!有勇气!既然如此,我们便帮你一把,不过你要想明白刚才你的那句威胁,你可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说完,对方大笑离去,留下钱老爷子一人无力瘫坐在地。 杜康和李尧见此连忙走上前去将老爷子搀扶起来,当卡暗道老爷子的脸色,二人心中顿时大骇。就这几分钟的时间,老爷子的脸色一片死灰,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师父!您怎么样!”杜康连忙开口询问。 钱老爷子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在二人的搀扶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片刻之后,钱老爷子终于有了一丝力气,眼神也不再浑浊,可是脸色却依旧死灰:“我已经不行了,能做的,就是护住你们两个,不让你们出事。” 听到这话,杜康顿时低声哭了出来,李尧的心情,也有些难受。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不用这样。师父不是一个好师父,这辈子苦了你们了,尤其是你和老大,以后的烂摊子就靠你们收拾了。” “师父!不要说了!您先休息,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杜康哭着摸索着师父已经年迈的手臂,摸到的只是一根细细的骨头。 钱老爷子看向李尧,费力地眨了眨眼说:“孩子,你先出去吧!他们要是来,你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帮你挡下来的!” 李尧知道,钱老爷子一定是有些话要说,便起身离开了。杜康抬头看着师父那双已经渐渐没有光彩的双眼,自己又忍不住闷头哭了起来。 “老二啊!等找到你师兄,你们还要重新打理三阳观。记住,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的传承,不要断了!” 杜康将头埋在老爷子的双腿上,不断抽泣。 钱顺发轻轻抚摸着自己这个二徒弟,心中充满愧疚。可是自己已经到了最后这一步,实在是没办法弥补。换做其他人还能说下辈子,可是他们这种人,却连下辈子都没有。 李尧站在门口,虽然听到了那无数鬼影说的话,还有老爷子说他们会帮忙,可是李尧却并未全信。这种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他手捏法印,五道光芒分立五方,隐藏在道观四周。只听他口中说道:“五行五方大阵!起!”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叫喊从院中传来。 “师父!” ☆、尘归尘,土归土 李兆云四人带领着一众人马翻山越岭,终于在夜晚子时来到了蒿里山的脚下。那引路老鼠却在踏入山脚的那一刻,突然自燃,一声惨叫之后,化作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李兆云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鬼影憧憧,不由得说道:“好浓的阴气。” 众人站在山脚前,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心中胆寒。强大的阴气已经盖过了世间最后一丝阳气,恰逢子时,浓重的阴气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唯一主宰,造就了人间地狱,就连平日无法看到鬼魂的众人此刻也终于不用凭借手段见到了这些让人胆寒的家伙。各种鬼影阴森恐怖,在山上毫无意识地不断游荡。他们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几人踏入眼前这片土地,自身的遭遇也绝不会比那老鼠好到哪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么厉害的阴气?”有人不解。 “蒿里山,没听说过吗?”回答之人不敢大声喧哗,好像担心冒犯这座上古神山。 这话在众人之间迅速传开,转眼间成了所有人准备后撤的号角。萧戎注意到众人的举动,心中虽然不愿,却没有开口。一旁的李兆云却面色阴冷,转身看向这寥寥数人。 “各位,如今你我都已经将三阳观赶尽杀绝,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替天下讨回公道。难道各位要就此罢手么?并非是我不愿让各位离去,不过事已至此,一旦三阳观得以喘息,只怕凭借他们的手段,前些日子发生的惨案会再次出现,到时候可不会有人再次出面主持公道。” 李兆云说的话在这些摇摆不定的人心中升起了一股邪火。 “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后退,也不会有我们好果子吃!只是到时候还希望李道友和各位道友出面,向天下同道揭露三阳观的种种恶行!为我们主持正义!” “还请各位掌门帮助我们!”众人接连呼应。 李兆云在转身看向山林身处,轻声说道:“只要各位道友衷心相助,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所有人在这座神山面前上演着天下正义的戏码,看样子,这份戏,连他们自己都深信不疑。 众人听了纷纷拜谢,身旁的萧戎见此眉头微皱。不知何时,众人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眼前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干瘦老道身上,看着李兆云的背影,萧戎心中升起了一丝算计。 李兆云看了看头顶,明月当空,随后他低头算了一下时间,口中默念一二,双眼突然紧盯前方。 只见他突然蹲下身来,右手双指夹住一张符箓。随着他口中缓缓念动,夹着符箓的双指瞬间钉在地面。原本坚硬的地面在他面前却像是一块柔软的豆腐,瞬间被双指插入。在这一瞬间,他并未停留,而是双指勾起,黄色符箓裹挟着地上的泥土立时飞出。那块泥土在李兆云的操控下,很快被黄符包裹,被他放在手心。 “各位,这是守阳符,此刻我用它包裹着蒿里山的泥土,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安全走进山内。这里还有几道符箓,各位抓紧行动。” 众人听了,连忙上前拿走他手中得到黄符,纷纷效仿他的行为,可是效果却不如李兆云那般强大,但到底也算是有了一丝保障。就在众人行动之时,萧戎、高守阳和李重却并未上前,李兆云清楚,他们几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护身方法,根本用不到他这种最笨的法子。 看着众人已经行动完毕,正战战兢兢地看着李兆云。李兆云突然一笑:“各位,跟我进蒿里山!” 李兆云率先前行,紧接着萧戎三人跟随,看到他们四人都相安无事,余下众人这才收起忐忑不安的心,开始踏入这天地之间最为忌讳的土地。 时值午夜子时,阳间阴气最盛之时。此刻眼前已经升起了一丝白雾,弥漫在山林之间,众人行走其中,只觉浑身冰冷,心底生寒。虽然他们人数众多,前方更有四大掌门这种顶尖高手,但跟在其身后的各位观主的心中却越发没底,而在这死寂的山林之中,看似强大的几人却像是地上的蚂蚁,小心前行。 “嘎达” 三清观的贾林跟随在整个队伍的中间部分,看着前方的四位高手,相比于后方的同道心中不免更有安全感。走着走着,他的耳边突然传来异响,让他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境瞬间再次紧张。 “嘎达” 又是一声。这声音就像是有人用力踩在一截枯树枝上而发出的断裂声音。 他连忙四处查看,除却越发浓重的云雾,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听到什么了吗?”他小声和身边的人说,双眼却依旧紧盯着四周,可却并未得到回应。 “嘎达” 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在他的身边。 “你没听到么?”贾林连忙拉着身边的同伙。可当他的手碰触到的一刹那,却感觉放在了一块寒冰之上。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满紫色尸癍,眼珠落在外面,可见头骨的尸体正站在他的面前,裸露的牙齿夹杂着到处蠕动的蛆虫,在他面前一开一合。 “你说什么啊?”对方声音沙哑,喉结每蠕动一下,一股浓重的黑色尸水从喉咙处流出,落在地上快速散开,露出一团团蠕动的蛆虫卵。 看到这幅场景,贾林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大喊,连连后退。 那尸体晃悠着脑袋看着贾林,好像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恐惧,竟然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贾林看着这一幕,顿时脸色惨白,连忙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道士。也是,现在这一幕,除了在电视上可以看到,怎么可能在现实中遇见,这也难怪这位道士心中害怕。 突然,戏剧性的一幕突然出现,贾林脚下一滑,他的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瞬间倒地。只听嘭的一声,他的脑袋狠狠砸在了地面上一块石头上。顿时,锥心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贾林感觉自己的头被磕了一个大窟窿,双手覆盖在上面,一股暖流顿时从指缝中流出。 “怎么回事!” 一道清晰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不顾疼痛,连忙睁开眼睛,眼前哪里有什么尸体,却是萧戎,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看到一众同伴,贾林的心突然放松了下来,也不顾流着鲜血的头颅,失心疯一般疯狂大笑,其他人看了顿时一阵不解。 刚刚,贾林突然发了疯似的到处乱喊乱跑,别人拉着他也无济于事,现在既然恢复,也算是好事。不过众人心中明白,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然面前的贾林,就是最好的写照。 贾林还沉浸在大难之后劫后余生的欢快,却没有注意,刚刚那个黄符包裹的泥土,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在了一旁。 见贾林虽然受伤,但没有大碍,李兆元嘱咐一句便继续前行,其他人准备搀扶贾林跟上。就在这时,无数漆黑大手突然破土而出,一把抓住躺在地上的贾林。贾林还未反应过来,双眼已经被一双大手抓住,吓得他连连惨叫。 刚刚离开的李兆云问讯立刻折身而返,当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大怒,和其他几人纷纷出手想要拯救贾林。就在这时,那无数黑手突然四下狠狠拉扯,瞬间将这身体扯得四分五裂,一声惨叫之后,鲜血五脏顿时流落一地。 喷洒的鲜血就像是爆裂的水球,瞬间洒落在每一个人得到身上,有些甚至落在了人的口中,让人顿时作呕。 李兆云几人大怒,黄色符箓瞬间飞出,可是目标却潜入地下,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鲜血碎肉,慢慢渗透进这可怕的蒿里山之中。 “所有人,互相靠近,不要单独行动。收好你们手中的护符,千万不要再出现这种事!” 李兆云一声令下,所有人连忙靠向前方四人。刚才的一幕实在匪夷所思,更是让他们有了立刻离开的念头。可是当看到同样恐怖的李兆云,刚刚到嘴边的话语却被收了回去。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留下残缺不全的贾林,被遗弃在这片荒林之中。 就在众人刚刚离开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从林间走了出来。这人来到贾林死亡的地方驻足停下,看着地上惨死的贾林,心中叹息。 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巴掌大小的镇魂铃,轻轻摇动。清脆的铃声就像是狂风之中的定风珠,缓缓抚摸着狂暴的孤魂。片刻之后,一道符纸飞出,化作火苗落在碎肉之上,顷刻间,将贾林的尸首化成一抔黄土。 “尘归尘,土归土。” 说完,他转身离去,朝着刚才那些人的方向走去。 李尧停留在道观门口,里面的情况虽然并未亲眼所见,但只怕钱老爷子已经乘鹤西去,命丧黄泉。杜康的啜泣声断断续续,述说着心中的悲苦,这不禁让他想起自己的师父。那一日师父离去,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他真正了解到什么是死亡,师父早就成了那一堆土馒头。 唉。 世事难料,前些天他还看着老爷子欢声笑语,每次喝酒都是一斤的量,喝得他都招架不住。一转眼,三阳观被众人攻破,老爷子也丢了性命。他朝山下望去,不多时,就会有人前来寻找他们,只不过这些人不是朋友,而是想要他们的命的人。 突然,耳边一阵窸窣声音传来,眼前鬼影晃动异常,李尧连忙提起木剑小心戒备。不多时,一众身影从迷雾之中出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行走在最前方的李兆云,李尧愤懑不已。 “这位小哥,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转眼,已经到了结尾了。磕磕绊绊终于写完了,也才知道,很多看着简单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很感谢各位的陪伴,多谢收藏和点击。刚开始写的时候,一直忐忑不安,担心没人看,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各位的出现帮住了我很多!多谢!还有几章就结束了,到时候会换一种题材,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等你回来 当看到李尧的身影之后,李兆云几人的心中顿时如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激动不已。对所剩无几的跟随者而言,他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三阳观的报复,对于李兆云四人而言,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而在此之后,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看着触手可及的目标,所有人的心中都不免兴奋,可李尧想到去世的钱老爷子,心中不免一沉。他没有那个自信能同时对付这些人,而一旦被对方攻破,只怕他与杜康的性命也会交代在这里。此时的他心中不免打鼓,那些答应出手的鬼魂,到底会如何出手,他不得而知。不过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守住这最后一道门槛,守住里面的人! “小兄弟,事已至此,你们还有挣扎的必要么?钱道友在哪?让我们和他见上一面,也算是同道一场,最后的情面了。” 看着眼前这位笑面虎,李尧冷哼:“各位,钱老爷子现在就在我身后的院子。可惜的是,你们想见他,他却不想见你们。说是同道,尽行龌龊之事,真是让人感到恶心。站在后面那几位,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前面这几位大佬一直是拿你们打前锋,替他们挡下灾祸,自己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你们觉得这样合适么?” “收起你那点子鬼心机!要是被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挑拨,我们也不用再这个世上活着了!”所有人听后顿时哈哈大笑。 李尧反而没有觉得不妥,而是继续开口:“你们今晚围攻三阳观,打着想要捉拿白清的旗号,实际做的却是让三阳观覆灭的行为。你们就不怀疑么?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 所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尧,仿佛他是一个小丑在众人面前卖力表演。反正对方已经是瓮中之鳖,也不必着急了。 李尧当然清楚他们的想法,但他真正想要说的,还没有说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脚下这一片土地有些奇怪?你们知不知道,这里就是蒿里山?”李尧看着那几人,顿时明白了大概,只怕有人刚上山就遇到了脏东西,而这,正是他的目的。 “装神弄鬼!没空听你在这啰嗦!赶紧滚开,我们要见钱顺发!”高守阳低声怒吼,其他人也发现了身后几人面色有些不安,也不愿在听李尧废话,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别急!”李尧当即开口阻拦,“你们就不好奇,这号称人间鬼门的蒿里山,怎么会有一个道观么?要知道,擅闯这等地区,可是有很大危险的!如果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说着,李尧竟然真的挪开脚步让了出来。 这一举动,顿时让所有人的心中起疑,不敢前进分毫,即便是高守阳,在刚才亲眼看到贾林死亡的画面后也不敢擅自行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担心,这莫名其妙的道观会不会真的有问题。 其实,李尧也不清楚他们要是真的走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一方面杜康现在情况不明,另一方面那些说着帮忙的鬼魂也没有动静,他只能唱着一出空城计,吓唬吓唬众人。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闯入,无非就是双方动手,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结局。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既然各位不急,那么我就继续说下去。”李尧笑着说,“刚才说了,蒿里山被称之为魂魄安息之地,而这道观,就是连接地府的生死之门。” 看着李尧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众人不敢擅动,同时心中有些后怕,要是刚才不分青红皂白闯进去,要是真的如李尧所说,后果不堪设想。 “三阳观的作用就是守护蒿里山,维护世间阴阳平衡,这一点,你们或多或少都有听说。可如今你们想要赶尽杀绝,一旦三阳观真的没有了后继之人,你们有想过后果么?到时候,只怕后面那几位,就是此行的替死鬼了!” 李尧说完,看向众人。最后这句话,才是他说这些话的最终目的。果然,在李尧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身后几人不知不觉和李兆云四人保持了距离。 “四位,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不知是谁开口说话,语气略显生硬。 李兆云缓缓转过身,看着几人,面色阴沉。李尧站在那里,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问这话的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在自己不占优势的前提下,竟然还说这种话质问对方,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李兆云一声轻哼,那人顿时感觉胸口吃痛,连忙扔出一个带火星的东西。 “事到如今,竟然这么和我说话,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了!”李兆云说完看向其他人,对方顿时低头,不敢直视。 “李兆云!你们打着正义旗号,实际就是想要满足一己私欲!实在过分!我一定会向天下同道高发,揭露你们的恶行!” “随你去,只是你也要能走出这里才好!” 话音未落,数道漆黑身影出现在迷雾之中。忽然一阵狂风掠过,鬼哭狼嚎,直奔那人而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鲜活的人此刻成了一滩血水,肉身四分五裂,被不知名的怪物抢走,啃食去了。 不多时,众人听到一阵窸窣声音,好像是某种野兽,在啃食生肉、骨头的声音。 “各位同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李兆云饶有兴致地看着余下三人。三人连连摇头。随后,他看向李尧,“有些本事,可是你这点本事在我们面前没有什么用处。如果再不让钱顺发出来,我们就闯进去!” 李尧知道,这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当即说道:“有本事,就跟进来!”说完,一个转身走进道观,身影消失不见。 其他几人脸色一沉,在李兆云的指挥下,朝着道观走去。 刚刚走进大门,一道金光闪过,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他们连忙各自防御,等到金光过后,眼前的景色大变。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除了眼前的山峰,一道瀑布清晰可见。李兆云看向四周,并无一人,当即脸色阴沉,知道众人陷入了阵法之中。 李尧站在阵法外侧,看着里面众人,担忧不已。这些人都不简单,尤其是李兆云四人,任何一人都不是他能够抵挡得住。现在凭借幻阵可以抵挡片刻,但却不可能很长时间。他看向身后双眼失神的杜康,心中一阵焦急。 萧戎走在阵法之中,却并未着急破开。虽然这阵法不错,可以困住他,但是想要伤害到他,根本不可能。而之所以不慌不忙,就是因为李兆云。 既然他一心想要上前,自己何必要站在那里给人挡枪。只怕现在李兆云被这幻阵弄得心急火燎,恨不得现在出去才是。 正如萧戎所想一般,此时李兆云心急不已。他要抓紧出去,找到钱顺发,最主要的,利用钱顺发和白清做交易。 李尧站在阵法外面,双手法印不断变化,抵抗着里面的反击。忽然一声巨响出现,李尧连忙后退,差点被突如其来的风浪掀翻。 只见李兆云一脸怒气,直奔李尧而来。 李尧连忙回身,这时,小南和四鬼突然出现,直奔对方而去。突如其来的鬼影让几人心中大骇,还以为惊动了道观之中的鬼魂,连忙后退,就连李兆云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敢下死手。要知道,这里可是对方的老巢,一旦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李尧趁此机会连忙捏印,无数符箓瞬间或作无数金色仙鹤,直奔对方,破空而去。 这边,李兆云几人被突如其来的鬼影惊得手忙脚乱,还未等反应过来,那金色仙鹤如天外飞剑一般,瞬间临身。四鬼和小南连忙闪身,李兆云等人见此,各施手段,保全自身。 只听无数沉重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无数子弹,击打在墙壁之上。 这边,李尧再次起手,周围顿时金光大盛,五尊丈高神像从天而降,手持法器,分站五方,看着李兆云等人纷纷怒目而视。 忽然,数声惨叫传来,原来是跟随的三人抵挡不住符箓攻击,被仙鹤贯穿。顿时,一阵血雾弥漫,血腥气息顿时传遍四周。 眼下,只有李兆云四人存活。看似李尧二人的危及减少,但实际上却大大提升。没有了他人的掣肘,李兆云四人必然不会缩手缩脚,而真正的危及,从现在刚刚开始! 山下,牛栏山一行人看着上面一闪而过的金光,顿时明白了大概。上面一定已经刀兵相见。想到对方的强大优势,众人心中顿时担忧不已。 牛栏山回头看向三人,暗中思考,最后终于敲定了主意:“顾卿,你和轻语不要上去了。我带着少安走。你们上去帮不上忙,一旦被对方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岳轻语点头,可是顾卿却反对:“轻语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吧,我一定要跟上去。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但你放心,我有自保能力。”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牛栏山清楚里面是什么,最后只好点头。 众人准备上山,郑少安回头看向岳轻语,突然有种天人永隔的错觉,也许,这次上去,真的是自己的大限之日了。 还未等开口,岳轻语率先说话,轻柔的声音就像是一阵仙乐,击打着郑少安的内心:“等你回来!” ☆、魂归蒿里 声声巨响从寂静的蒿里山传出,让整个宜安市的居民震惊不已,纷纷没有了睡意,互相张望着看向那一处在他们心中神秘而恐怖的山峰。相关部门纷纷启动调查程序,想要确认在这座山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尧站在道观正中,脸色发白。五行五方大阵的强大消耗让他有些支撑不住,而此刻对方四人除了有些气喘,并无大碍。分布四周的五方神像此刻依旧巍峨耸立,但光芒却已经慢慢淡化,没有了最初的锋芒。 李兆云看着李尧,就像看着一个死人,挥手一击,将五方神像的攻击挡下。他在进来的那一刻已经看到了李尧身后的杜康,还有他怀中的钱顺发。他不清楚钱顺发现在的状态,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此刻的他却迫切需要确认对方的生死。钱顺发的存在在他心中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深深的笼罩着他的内心。 阵阵轰鸣此起彼伏,五行五方大阵虽然强大,但是李尧自身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四大宗师,不多时,就已经脸色惨白,神色略有萎靡。 看到李尧的情况,李兆云笑着说:“这位小哥,你凭一己之力抵挡我们这么久,已经实属难得,就是放在整个宗教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可是你真的有必要为了后面那二人,消耗自己的生命吗?” 李尧看着四人戏谑的目光,心中一片死灰。杜康的情形他不清楚,可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就像李兆云说的一般,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性命也必定不保。可回想起钱老爷子生前的种种,以及他的惨死,不禁怒上心头。 他一把划破掌心,猩红的鲜血瞬间流淌,只见他右手五指蘸取自己的鲜血,配合左手迅速结印:“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破!”随着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周围空气顿时一滞,忽然一阵狂风呼啸,周围树木左右摇晃,天色大变。五大神像在狂风之中巍峨站立,岿然不动。周身金光闪闪,就像是临世神仙,俯瞰众生。 李兆云四人神色大变,早已没有了刚才的云淡风轻。他们全部抬头看向头顶的五方神像,眉头紧皱。 “你疯了!不要命了!”李兆云破口大骂。 李尧凄然一笑,嘴角留下一丝鲜红的血迹:“反正也活不了了,你们别想得逞!”话音未落,李尧突然手势一变,周围狂风顿时消散。可是身在阵法之中的李兆云四人却没有一丝放松,反而各自全力防御,仿佛有一场惊天大劫就要来临。 随着李尧的最后的印诀出现,五方神像突然露出怒相,手中法器突然挥动,直指四人,轰然落下。 跟随牛栏山上山的顾卿正朝着目的地急切奔去,忽然一声巨响,让他心神一阵,当即站立。只见他双眼无神,脸色发白,眼前突然一片晕眩,差点昏厥。 “顾卿!你怎么了!”郑少安连忙拉住顾卿,不断叫喊。 顾卿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流出一滴泪水,他看着远方,神思好像已经飘到了李尧的身边:“李尧出事了!” 轰鸣过后,尘土飞扬,小小的道观院落一片狼藉,残垣断壁,枯枝遍布。阵风吹过,带走弥漫的烟尘,这才看清了浑身狼藉的李兆云、高守阳和萧戎,而那位李重,此刻昏迷不醒,头顶流下一片血迹,不知生死。 对面,李尧也昏倒在地,不知情况如何。在他身后,杜康和钱老爷子依旧没有变化。 李兆云挣扎起身,看着倒地不起的李尧,一脸愤懑。这个小辈今天竟然让他们这般狼藉,要是放在外面还不得被笑掉大牙。他一脚踹在李尧身上,对方却没有反应。 看到身后的钱顺发,此刻的李兆云已经基本清楚,这位叱咤一时的人物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不然为何到现在也没有一丝举动,而是让一个小辈站在前面拼死拼活。 他站在杜康的前方,看着钱顺发的尸体,一脚落了下去。可就在这一刻,杜康的手突然动了,一把拦着对方的举动,双目如电,看向李兆云。 李兆云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看着这个一直不曾动手的男子。杜康和牛栏山的实力在整个宗教界都是个迷,没有人见过他们动手,但是却无一人敢轻视这二人。李兆云退回二人之间,成三角之势看向杜康。 杜康将师父的尸体缓缓放在一旁,随后又起身将李尧抱起安置在身后。他一边举动一边说:“你们就这么看着一个小辈受难却不动手,忘了之前说过的话么?”他的声音很轻,但却无孔不入,即便是李兆云等人相距略远,也听得真切。 他们不知道杜康的话是说给谁听,环顾四周,除却他们不见任何活人。可即便如此,心中不免起疑,小心戒备。 安置好二人,杜康拍了拍手站在三人面前,看他的神色好像并不是在对敌,而是在干活。 杜康扫了一眼四周,最后终于将眼神落在了李兆云等人身上。就在这一刻,三人却感觉面前又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海啸一般扑面而来。 三人互看了一眼,在李兆云的一声令下,三人瞬间栖身而至,直奔杜康要害。 杜康面色愤懑,连忙后退,可是却根本无法躲避三人呈夹击之势的攻击。眼见功成,三人眼前忽然一阵模糊,瞬间阻挡在双方之间。顿时,一股阴冷袭来,三人连忙后退,同时小心戒备。他们太熟悉这股气息,这股阴冷并非是冷气,而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阴气。 李兆云刚刚站稳,连忙向四周望去,只见漫天鬼影飘荡,好像是柳絮飞扬,不见天日。 “怎么有这么多鬼魂!”即便是一直性如烈火的高守阳看到这幅场景也不免胆寒。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萧戎一脸戒备,同时看向李兆云,责怪不已。 现如今三人被无数鬼魂围住,后果可想而知,而将他们陷入到如今这个地步的,萧戎认为就是李兆云。要不是他一心想要灭掉三阳观,也不至于如此! “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已经打扰到他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看着不远处的杜康,李兆云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退!” 三人小心翼翼,朝着道观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声呼啸从天而降,漫天鬼魂不知为何,全部朝着三人飞来。李兆云他们可不认为这些鬼魂是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一声喊叫,三人顿时护住周身,免于伤害。 只见三道青光接连出现,护住三人。可是在这漫天鬼影之下,却显得那么渺小。 鬼影呼啸而过,庞大的阵势瞬间将那点点青光淹没,不见分毫。当鬼影散尽,只留下李兆云和萧戎还在苦苦支撑,而高守阳的位置,只剩下一具枯骨,人死灯灭。 存活下来的李兆云二人也没好到哪去,衣衫破碎,脸色惨白,气血明显不足,尤其是萧戎,就像是顷刻间忽然老了十多岁,看上去比李兆云还要苍老。 李兆云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已经身死的高守阳,还有变化异常的萧戎。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体内的气血不足却提醒着他,自己的寿命只怕也没有多少了。 他突然瘫坐在地,看着周围,顿时哈哈大笑。只不过他不是在笑自己得到劫后余生,而是笑自己的可悲。 本来这次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白清联合,将郑少安从三阳观手中抢夺出来,利用已经拥有的王安与陈宇的魂魄,共同逆天改命。可是不曾想郑少安竟然先行一步离开,而面对他的,竟然是钱顺发这个老东西。 钱顺发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心头病,不然单凭他自己,就可以了联合白清将事情做成,也不至于要打着各种旗号,掩饰自己的真是目的。而就在这时,他仗着人多势众,想要一句铲平三阳观,以绝后患。 可是不曾想,虽然逼死了钱顺发,却没有得到郑少安的魂魄,不仅如此,还让自己的身体受创,寿命将近。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好可悲,自己的种种谋划竟然都落了空,不仅如此,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是太好笑了。 身后的萧戎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李兆云如何,现在的他,只想着抓紧回到茅山,也许还有救。 就在二人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一道身影走了过来。这人身穿白色长衫,手拿长剑,清风吹动,就像是临凡的神仙。萧戎努力去看这人的面貌,随着对方的临近,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而李兆云的眼中,却是无限的希望。 “白清!你终于来了!” 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白清轻笑,根本没有搭理李兆云。他走进道观,看到杜康昏倒在地,李尧不省人事,而师父,已经身死道消,魂归蒿里。他的眼神落在钱顺发的身上,片刻之后才挪开。 “你拿到郑少安的魂魄了么!”李兆云挣扎着开口。 “拿到了。” “你快炼制吧!我帮你护法!快啊!” 看着这位形如枯槁的老人,白清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和我平分么?”说完,一剑落下,喷洒的鲜血落在了他的身上,在白色衣衫上形成一朵朵血红的小花。 萧戎看到这里,只觉好笑,只是不知他在笑李兆云,还是在笑自己。而随着一道剑光闪过,这个疑问再也无人可以解答。 ☆、尘埃落定 激烈的斗争过后,便是风平浪静,只是周围的残垣断壁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依旧提醒着在场众人,刚刚发生的一切。 萧戎死了,高守阳死了,就连李兆云也为此身亡。前段日子,他们互相商议想要夺取白清的成果,想要在宗教界竖立更威严的名誉,一转眼,都成了镜花水月,而自己则成了白清的剑下亡魂。真是可悲! 李尧晃晃悠悠起身,看着身边再次陷入昏迷的杜康,叹了口气。他强撑着身体走出了道观,月光下如杀神一般的白清的身影落在眼中。对方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当看到来人身影,不自觉地笑着说:“你没有出事,真好!” 看着眼前这位飘飘欲仙的男子,李尧却双眼无神。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白清,这人,只是一个杀人魔头。他观察四周,两具尸体躺在白清的脚下,心中已然知晓了结果。 “看样子,你杀了郑少安。” 白清一愣,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尧实在没有力气,找了一处石头,坐下来休息。月光之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可是双眸之中却散发着独有的光芒:“要是我没猜错,李兆云应该和你暗中联手了吧?不然他为什么不利用各种手段去找你,而是径直来到了三阳观。” 听了这话,白清笑了笑:“我看上的人,果然不简单。没错,早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在我们前去栖霞观拜访之前,我和他就已经暗中结盟,共图大事。” “可最后,你还是杀了他。” “他的作用,是稳住我的师父,吸引众人的目光,于此同时,要是可以,借机杀掉郑少安,我来料理后事。可现在我率先杀掉郑少安,他的魂魄已经在我的手里,他的作用也就随之消散了。利聚而来,利尽则散,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李尧听了,无力叹息。是啊!这不就是白清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敌人联合,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自己的朋友杀害,甚至,还导致了自己师父的身死。 “你师父死了。” 声音缓缓飘散,最后消失。白清站在眼前这片空旷土地之上,衣服在风中轻轻作响,他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表情。 “我知道。”白清说,“我欠他的,永远还不清了。” 月光之下,白清缓缓低下头颅,若有似无地抽泣,很快,他便再次昂起自己的脑袋,看向李尧。 “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已经拿到了天地人三魂,接下来,就是逆天改命。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救你。不过看样子,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要不是你在这里动用五行五方大阵也许还能活个三两年,现在,只怕半年时间都没有。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有什么要问的么?我可以帮你解答,算是我欠你的。” 李尧有想过,当这一幕真的在自己面前发生的时候,他要怎么面对白清,要如何与他说话,是不是要和电视里面很多场面一样,要例数对方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是不是要问很多曾经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可是当这一幕真的在自己面前出现,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他该问王安的死,陈宇的死,郑少安的死,该问钱老爷子的事,该问岳轻语的遭遇是否和他有关,该问前几年的大火是否是他一手操作。 “没有了。” 白清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很大,好像很开心,可是又有一些无奈。 “好!”白清突然大喊,“这辈子,不见了!”说完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对了,顾卿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放心,我没有为难他。告诉他!告诉我的师兄,还有岳轻语,这辈子,对不起了!” 顾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如今,终于可以重逢了。 阵风吹过,将枯草一层层推进,照映在其身上的白色月光如海浪般跟随,用特有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李尧看着头顶圆月,上面的阴影在明亮的月色下格外明显,就像是古代神话之中月宫里的桂树,可看来看去,又有些像玉兔。 还记得小时候,师父和他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没记错的话那天是八月十五,面前还摆着一块月饼。巴掌大的月饼被师父分成了四块,摆放在盘子里,师父怀抱着小李尧,指着星空上的月亮给他讲故事。 对了,为什么分成四块?而不是两块? “师弟!” 是了,还有师伯,还有师兄。他还记得师兄从师父的怀里将他抱走,坐到一旁喂他月饼吃。 他的眼前突然有些模糊,那一幕好像又出现在了眼前。此刻,师父正和师伯坐在那里,笑着说话,喝着从小卖店买来的最便宜的酒,欣赏着那个难得惬意的中秋。 “师父!师父!你看!” 李尧举着手里被他啃得乱七八糟的月饼让师父瞧,非说是自己做的玉兔,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对了,师兄也在身边,他也是笑个不停,好像自己真的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眼前一个恍惚,李尧突然坐立不住,朝着一旁倒去,师父和师伯都不见了,师兄也不见了,他们都去了哪? 倒在一侧的李尧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冰冷和不适,反而像是回到了原来的那间破旧的屋子,躺在了那张破旧的床上。 好累啊! 他的意识渐渐消失,眼前的光亮渐渐暗淡,耳边的簌簌风声,也不再出现。 忽然,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好像西游记里面玉帝在说话一般,声音无比威严,不可抗拒:“凡人白清,扰乱天地秩序,破坏天地规则,即刻着阴差缉拿,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数月之后。 三阳观。 “欢迎各位同道前来捧场!欢迎各位!那边那小子,不能在这里撒尿,快去后院!各位里面请!” “这个衣服实在是太窝囊了,我说穿平时的衣服就行,你偏不让!” “今天来的都是厉害人物,你总不能落了我们三阳观的风头吧?要是师父知道你不听我的,他一定生气!”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套繁琐的高功服饰套在了眼前这个道士身上。当所有的一切都穿戴好,这道士连忙走了出去,和众位打招呼。 刚一出门,便听到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声音如雷贯耳,此起彼伏,吸引了无数游客,反而在这间焕然一新的屋子内,成了周围最安静的地方。 杜康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随后洗了手,正了正衣服,来到一处神案前方。 原本应该是酆都大帝的位置换成了三块灵位,上面分别写着三个人的名字:钱顺发,白清,还有李尧。 杜康恭敬站在面前,点燃香烛,三拜之后将三柱清香插到了香炉之中,脸上颇有一种自豪感:“师父,师弟,三阳观重建了。这次我们一分钱没拿,都是别人付款,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而且重建之后,我们三阳观在政府的帮助下,成了一个小小的旅游景点,想必以后的香火钱要比以前多一些。现在大师兄正在外面忙活,迎接各地前来祝贺的同道。这次不仅有茅山,栖霞观,白云观,甚至连武当都派人过来捧场了,特别热闹!” “二师兄!” 杜康一听,连忙大声应和,随后再次转过身对着神案说:“师父,外面忙不过来了,我先出去了啊!” 他快速走出静室大门,只见外面人影攒动,声音嘈杂,好不热闹。他连忙一边道歉一边从这热闹的人群之中穿过,最终经过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的前院。相比于后院,前院更多的是前来上香的游客,每个人脸色喜气洋洋,好像不是来拜神,反倒像是来赶庙会一般。 经过层层险阻,他终于来到了大殿之内。刚一走进来,就看到大师兄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身上的高功道服此刻也没有了刚才的庄重,就连头顶的道髻都有些散乱。这哪是什么高功道士,分明是逃荒过来的! 看到杜康赶来,牛栏山一把将他抓了过来:“你快在这里替我应付一会,我出去一趟。” 还未等问清楚什么缘由,牛栏山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留下一脸不解的杜康。 “师兄怎么了?”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急匆匆走了出去。”说这话的人竟然是一个女道士。这女道士身材高挑,长相秀美,即便是身穿灰色道袍,也遮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 “轻语,幸亏有你过来帮忙,不然我们还真忙不过来。”杜康笑着说。 岳轻语无奈叹了口气:“我不过来帮忙行么?那人还不得和我生气!”说完,她的眼睛朝外撇去,落在了一个年轻道士身上。 “那孩子,不许在墙根地下撒尿!这里是旅游区!注意形象!” “这谁家孩子啊?家里大人呢!走丢了都不知道!” “。。。” 看着这人,岳轻语一脸无奈。 “我说啊,你们两个年纪也可以了,抓紧结婚吧!到时候你们没空带孩子,我可以帮忙啊!” 听了这话,岳轻语顿时一阵娇嗔:“二师兄,你说什么呢!” “也对,他的身体刚好,不能太操劳!”杜康煞有介事地说,“不能太操劳!” 要不是这人是杜康,她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好像有很多人再次涌入。杜康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出大殿去看。当看到来人,原本洋溢着喜气的脸上顿时一滞,紧接着额换成一副假笑。 “今日是我们这小道观重新开观的日子,想不到□□观的李重道友还亲自前来。” 李重的脸色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红润,原本圆滚滚的身子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消瘦了一大圈。当他听到杜康这句话,略有尴尬地说:“该来,该来!” “里面请!” “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 ☆、不是结局的结局 远道而来的李重在众人的心中掀起一丝波澜,那嫉恶如仇的郑少安更是对其怒目相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要不是当时李重与其他人的谋划,自己也未必会身陷险境,差点死亡。幸亏最后在天道的影响下,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不然必定会成为白清逆天改命的一块砖石,永不超生。除了他心情不顺,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毕竟当日三阳观被破,和这位看似和蔼的胖道士有着不可忽略的联系。可如今斯人已逝,道观重新开始,对方又是抱着赔罪的态度前来,杜康也无法将其拒之门外,只好引进后院,和其他同道谈天说地。 一路上,李重看着周围热闹的气氛不禁有沧海桑田之感。当日他与茅山的萧戎、栖霞观的李兆云还有白云观的高守阳三人率领一群人前来,想要将这三阳观置之死地,到最后三阳观成为废墟,而钱顺发更是因此而死。这所有的一切不可谓和他无关。 好在最后时刻,自己昏迷过去,躲过了白清的清算,更在天道之下得以苟延残喘,存活了下来。 前些天,当他从其它途径得知三阳观重新开门,便盘算着前来,一方面道贺,另一方面也为自己曾经做的错事,当面赔罪。 当他站在众位道友之中,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或疑惑,或嗤笑。他清楚对方想的是什么,心中苦涩,无法,只得报以善意。 人群之中,各自聊天,却少有人和他来往。经过那件事之后,如今的三阳观已经今非昔比,不仅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更因为那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如今的宗教界,就像是一座圣地,高高在上,让人仰视。他环顾四周,希望可以寻找一丝熟悉的身影,最后却无奈放弃。 “也是,熟悉之人只怕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穿越人群走了过来,分别是白云观新任观主高谦,茅山新任掌门安河,以及栖霞观观主刘崇明。四人站在一起,相视一笑,满脸酸楚。 四人相比之下,高谦与安河还算好的,虽然他们都是上任观主的弟子,但到底年纪不大,老一辈做出的事情没办法全部算在他们身上。可刘崇明就不是这样了。当时他处心积虑想要夺走李兆云的权利,后来更是被爆出不顾师弟和师侄的死活,间接害了两条人命。现在虽然成为了继任观主,但是李兆云死后的一堆烂摊子也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痛苦不堪。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在台上表演的小丑,即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咬着牙继续下去。 相比之下最惨的自然是李重,至于原因,所有人都知道。但相比于李兆云几人,李重反而是最幸运的一位,无他,因为他还活着。 时至正午,三阳观重新开门的仪式在众人欢呼声终于结束,各位远道而来的同道在当地宗教协会的指引下前往其他地方用餐,毕竟三阳观的地方实在太小,而来人实在太多。 众人在他人的指引下鱼贯而出,站在所有人身后得到李重却故意放缓了脚步,等待着众人离去。 送走了这些人,牛栏山四人连连叫苦,可是看到周围重新开始的一切,心中充满了喜悦。而就在这时,李重的身影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看着对方投过来的敌意,李重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我可以祭拜一下你们的师父么?” 牛栏山听了脸色顿时大变,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可却被杜康率先拦了下来。 “这边请。” 李重朝着三人深深鞠躬,跟随杜康走进了静室。 还未散尽的檀香气息弥漫在周围,让人闻了不禁心神宁静。随着杜坎的引导,李重终于看到了钱顺发的牌位,还有两侧的白清和李尧。当他的眼神落在李尧牌位之上是,神情一滞,随后看向了杜康。 “多谢!” 杜康没有说话,而是将三炷点燃的香递给了对方手中。 李重走上前,恭敬三拜,将线香插入香炉之后,竟然跪倒在地,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钱道友,我对不起你!”说完,他掩面而泣,身形颤抖。 杜康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拦。他虽然属于出家人,但却不时那种迂腐之人,何况眼前这位就是导致如今局面的主谋之一,让他跪倒在地尤显不足,怎么可能会上前阻拦? 片刻之后,李重终于控制力情绪,缓缓起身。他看到站在身旁的杜康,满脸愧疚:“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晚了,也换不回他们的性命。不过这句话我还是要说,以后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观必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杜康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点头。李重见此,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四人将李重送出了三阳观,看着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老道人,不禁心中唏嘘。 这时杜康看着几人说:“我们也得收拾收拾了,不能让这些客人就等。” 三人点头。这时郑少安开口说:“我还以为顾卿会来呢。” “他怎么可能过来。” 岳轻语看着远方,心情沉重:“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下午,阳光明媚,压住了初春的寒冷,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丝暖意。一个身影从村子里走了出来,朝着东北方向缓缓走去。 虽然已经初春,但午后的寒冷依旧没有减缓多少,阵风吹过,冰冷的寒风吹进衣服之中,带走了一丝温暖。这人连忙紧了紧衣服,拎着东西加快了脚步。过了没有多久,这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处坟茔面前。 相比于周围已经长满杂草的坟茔,这一处的坟显得格格不入,没有杂草,上面压着的黄纸也没有什么变化。很显然,这里是一处新坟。不过从周围的环境来看,并没有多少枯枝落叶,很显然,有人经常来这里,顺便带走了这些不速之客。 这人蹲在地上,从拎着的布袋里拿出一把火纸,点燃放在了坟前。欢快的火焰快速吞噬着土黄色的火纸,眼见着燃尽,那人又填上了新的,续上了已经势微的火苗。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眼前这团或,不住地填着火纸。 火纸燃尽,这人拍了拍手起身,随后又再次将落在附近的枯枝落叶打扫干净,这才转身离开。 走到路口,他回头看向这处坟茔,看向墓碑之上的名字,眼底一片温柔。 走进村子,碰巧遇到了从城里回来的李婶。李婶是他的邻居,自从他定居在此之后,李婶一家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更扬言要帮着他找媳妇,最后被他婉言拒绝。不过即便如此,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她都会让孩子给端过来一份。这不,自己从城里买了一些新鲜水果,连忙把他叫住,非要让他拿一些才肯罢休。 无奈之下,这人拿了几个橘子,准备回家。可他刚离开,就被李婶叫住了。 “小顾啊,我看你家你弟弟身体还不是很好,我今早看他小脸还有些发白。你看我刚从集市上买的猪蹄,特别新鲜,你们晚上别做饭了,直接来我家吃啊!” 还未等顾卿说话,李婶已经转身离开了。 走进院子,一道身影从墙角窜出,直奔顾卿而来。顾卿一看,原来是小黑。这小家伙现在的身子比一些小狗还要壮实,就算是遇到大狗叫嚣,小家伙一点也不怕。前些天还听说它自己打跑了三条大狗,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啧啧称奇,互相转告,和别人炫耀这小东西有多厉害。 顾卿一把将小黑抱在怀里,小家伙的体重即便是他也感到有些吃力,最后他又将小黑放到一边,让它自己玩去了。 走进屋子,顾卿拉过马扎坐在炉子旁边继续烤火,驱赶身上的寒气。 “李婶晚上让我们过去吃饭,说给你炖汤喝。” 这时一道惊呼从身后传来:“还去啊?她恨不得一周三次给我顿汤,老说我身体不好,要补一补,我都喝腻了。” “李婶一片好心,要是不去实在不合适。而且你不是帮着把她儿子的魂找了回来,又不收钱,自然要好好感谢你了。”顾卿回头,看着坐在炕上的那位。此刻那位正一脸不愿,嘟着小嘴,不断撒娇。 “这不又不是什么大事,她还要记一辈子啊?”虽然这么说,但这人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今天又去坟地了?” “嗯,老爷子不是说了么?初一十五都要过去烧纸,我可不敢怠慢。” “看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真的躺了一个我呢。” 原来这位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正是李尧。 那天之后,顾卿看着李尧的样子心如死灰。他知道,那三颗药丸吃完了,李尧已经无力回天,而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 白清被天道惩罚,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却没有施恩于李尧。顾卿不明白什么原因,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带着昏迷不醒的李尧来到了医院,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 可众人期盼的奇迹,却始终没有来。 “我都不知道张大爷还有这一手,要不是他用自己的纸扎,施了李代桃僵之术,代替我进了坟地,三阳观那里又用秘法瞒住了蒿里山,也许我就真的死了。” 话音未落,顾卿投来一道责怪的目光:“不许瞎说。”他站起身,坐在李尧身边,“不管怎样,你现在都已经好了大半,只要好好修养,未必不能长命百岁。所以,只要对你好的,你就必须去!” 李尧听了他这话,顿时翻起了白眼:“比如李婶的汤。” 顾卿笑着说:“你知道就好。” 傍晚快速来临,西边的晚霞格外炫彩夺目,李尧二人走出房门,欣赏着这一刻。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没错,当时我还看了好久呢!” “也不知道是谁,吃完饭之后还偷瞄我好久。” “你这话也不嫌害臊,你就没看我么?” 正当二人为此争执不休的时候,一道嗓音破空而出:“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吃饭!” “好!” “这就来!” ☆、最后的废话 一转眼,从第一章发出来到现在快两个月了。从最开始信誓旦旦的80万字规模,到现在的25万字,也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写东西,虽然没有吃透里面的各种要点,但对于我来讲已经是一个十足的进步了。 当最后一个字打出来,说实话,我很满足。 虽然写的未必有多好,但对于我个人来讲,绝对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步。 谢谢各位的观看,虽然成绩很差,但看到点击量一点一点的提升,依旧感觉得了莫大的鼓舞,在此,多谢各位! 2020年,意气风发也好,一地鸡毛也罢,生活总算是过去了,而现在,2021年已经来临。希望各位在新的一年里,意气风发的继续前进,一地鸡毛的,整理好自己得到行囊,继续前进。生活的不易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在上演,可我们不能因此而倒下。这是说给各位的,也是说给我自己的。 各位,再见! 前些天我自己又看了一下这个文,自我感觉不错。不过也没办法,王婆卖瓜,要是连自己都不夸那就没办法了。 希望各位能多多留言,浪费各位一点时间,让我提升提升,拜托各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