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的童话》作者:顾轻野 【本文文案】 熟悉的童话,不熟悉的结局,这是一个另类的童话故事,咱们的主角恶魔君自带红娘体质,去到哪儿,就把姻缘发放到哪儿。 今天,你被恶魔祸害了吗? 童话里的他们就被祸害了呢! 本文童话向,主角无CP,只有副CP在甜甜虐虐中轮回!作者已放飞自我,细节什么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恶魔 ┃ 配角:王子,公主,国王,骗子…… ┃ 其它:童话,大恶魔 第1章 苏醒的恶魔 一只五颜六色漂亮的鹦鹉穿过春意盎然的林荫,掠过盈盈春水的湖泊,越过巍峨陡峭的山峰,扑打着翅膀斜斜的钻入了一个山洞,惊动了蛰伏其中的一群黑蝙蝠,黑蝙蝠似乎已经熟悉了它的气味,并没有发动攻势驱逐,“吱吱”的叫着,仿佛埋怨它到来得过于失礼,惊扰了它们的睡觉。 鹦鹉没反省自己的鲁莽,径直朝里飞了盏茶时间,才学起人类的声音喊道:“老大,起床了!一百年过去了!老大,起床了!一百年终于到了!” 最里面的暖玉床上盘踞着一团黑雾,黑雾在鹦鹉不断的骚扰下终于流动起来,逐渐凝聚成人形,不一刻便幻化成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黑发黑眸,黑色长袍,黑色大氅,连同尖尖的指甲也是黑色的。 “这么快又一百年了啊……”被称老大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极其不文雅地打了个呵欠,当然了,黑暗中,也不会有谁看到他的不文雅,鹦鹉?不,它的夜盲症与身俱来,就算现在已经修炼了一百多年,也还是一只夜盲症很严重的小妖怪! “快什么啊!我前几天在泗水湖畔调戏了一只鹦鹉,才发现它是我的耳孙之一……”鹦鹉怏怏不乐了,苦恼地道,“这一带跟我有血缘的同类太多了,老大,赶紧搬家吧,不然我一不小心犯了糊涂,近亲结婚可怎么办?” “你这个色鹦鹉!”那男子恶狠狠地批评道,“你现在好歹是个有修为的小妖,是我堂堂恶魔收的马仔,马仔!有点定性行不行啊!”他当年怎么就收了这么个色心不改的马仔的? “好吧,老大……”鹦鹉扑打着翅膀,兴致很高地道,“好不容易一百年了,你打算要怎样做坏事?” 恶魔摸摸下巴,想了一下,却毫无头绪,索性不想了,一甩广袖,姿容万千,负手在背,悠悠然地踱着出了山洞,一边道:“走走再看吧,嗯……睡了一百年了,外头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山洞外风清日朗,层林叠翠,附近的飞禽走兽嗅到了强大的邪恶气味,纷纷携妻带子遁走,一时间山头枝叶摇曳,葱茏凌乱,远远还听到雀悲鸦嘶的惊叫,很快便淹没在寂静的山林里,除了风轻轻拂过绿荫发出的细微响声,还有山洞内蠢蠢欲动的蝙蝠堆聚在洞口吱吱吱吱地欢叫着,只等恶魔一声令下,便重出江湖,祸害苍生。 “哎!我说你们,淡定点行吗!”恶魔不高兴了,把吓走飞禽走兽的罪名推给了身后一干急吼吼的蝙蝠,“你们这么凶狠,我都还来不及找到作恶的对象呢,就被你们吓跑了!” “吱吱吱!”一堆还没幻化成型修为低劣的蝙蝠委屈地为自己开脱,可惜它们面容实在丑陋,就算是在为自己辩护,也是龇着牙露出凶狠的目光,比恶魔还要恶魔十倍! “你们就留在山洞,给本尊看家护院,哪儿也不许去!”恶魔潇潇洒洒地一甩大敞,一锤定音,不容蝙蝠们多说,还念头一闪,临时布置了个任务给它们,“我暖玉床上的灵气也被我吸收得差不多了,你们去东海再给我寻来暖玉铺上,记住,我回来的时候,满床一定要新的暖玉,充足的灵气,不然我就烤了你们来吃!” 是的,我们的主人公恶魔大人只有一个克星,那就是万物之源,触水现形,遇水锁法,跟个普通人一样,不能变化万千。 所以他选择沉睡的床,必定是东海特有的暖玉,能吸收空气中流动的水分子,蕴养体内的灵气,保持长寿不衰的体貌。 蝙蝠们一听又要烤它们,个个吓得往后飞了数十步,才堪堪停下来,蛰在石缝里,也不叫喊了,装鹌鹑。 “老大,你真凶残!”鹦鹉夸赞道。 “那是!”恶魔得意洋洋起来,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于是恶魔化作一缕黑烟,身后跟着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一起下山祸害苍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希望多多支持! 其实很喜欢童话向故事,可是找不到这样的文看,只好自己写了…… 第2章 大王子 往东南方向腾云驾雾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直到鹦鹉体力透支了才停下来休息,恶魔抖了抖宽大的袖子,环顾四周,见前路崎岖,乱石巨巉林立,两旁倒是林木苍翠,依稀听到潺潺细流叮咚作响,空气中也闻到了花草的清香气息,如果不是天上那个威力不减的大太阳破坏气氛的话,绝对是情侣们踏青赏花的好去处! 鹦鹉去解渴还没回来,恶魔动了动鼻子,闻到了污浊的人类气味,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看到一个挑着满满的两捆柴枝的樵夫从前头路口拐了出来,正朝恶魔走来。 恶魔正犹豫要不要吃个人类破一破百年没有杀生的戒律,那个樵夫已经健步如飞从他身边走过了,恶魔看他骨瘦如柴,浑身上下还散发着酸臭汗味,年岁也趋六甲,肉质又老又硬又干,肯定很难吃。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樵夫突然折了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恶魔,摇摇头,开口道:“这位小哥,这么热的天气,就别装酷穿黑色衣服了,容易脱水中暑!” 恶魔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样吗?那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当然是浅色的了,像白色啊浅黄色啊淡紫色……老夫身上的这件浅蓝色就清凉很多了!”樵夫弹了弹衣摆的灰尘,炫耀地说。 “哦,像这种颜色吗?”恶魔从善如流,身子旋转了一圈,一身黑色即刻被白色取代,白衣白鞋,白色大敞,连头发与眉毛都是白色的。 樵夫张了张嘴,突然“啊”的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划破了天际,“妖怪啊!救命啊!”松手丢弃了两捆柴枝,跑得比被追杀的兔子还快,一溜烟跑没了踪影,消失在恶魔地跟前。 “喂!本尊是恶魔,恶魔!不是妖怪好不好!”恶魔在樵夫的身后纠正道,可惜樵夫听不到,他幸免于难之后,把今天遇到的妖怪当成了故事说给了每个认识的人听,一个听过他故事的商人又在一次外出经商中,在路边的一个茶摊里免费喝了一个姓蒲的老儒生熬制的绿豆汤,把樵夫遇到的故事添油加蜡地说了一遍,那位蒲姓的老儒生便把这个故事编入了一本自己创作的小说里,影响了很多代人,却没有人知道原创素材的妖狐,其实是个恶魔。 解完渴的鹦鹉扑着翅膀飞了回来,听到远处樵夫惊恐的声音,疑惑地则着头,不满地道:“老大,你怎么降低要求了,你好歹是一只恶魔啊,怎么可以戏弄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类呢?” “你知道什么!”恶魔又旋转了一圈,将一身的白变回了黑,才托着下巴,坏笑道,“本尊看那个老头将不久于人世,快要跟阎王那个老小子报道,就好心地成全他,让他看看堂堂大恶魔的风采,他果然不是个有福的人,本尊只是施了个小小的法术,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实在太辜负本尊对他的同情了!” 鹦鹉到底还没化作人形,空有一张巧舌,还是不及恶魔的十分之一的狡诈,怎么能说得过他呢?再者,它也不敢真拆恶魔大人的台啊! 于是两只生物又漂游了几天,终于看到了一群浩浩荡荡的军队骑着高大的马,举着鲜艳的旌旗进了一座围场。 恶魔兴奋了,看样子是皇家春猎时节到了! 不管哪朝哪代,只要是劳民伤财的事,统治者都趋之若鹜,非要弄得天下皆知皇亲国戚又无所事事跑来虐杀可怜的小动物不可。 恶魔耸耸鼻翼,浑浊的人味里,果然有那么几缕与众不同的气味,于是化作了一缕黑雾兜了几圈,才追逐到了那缕清芳气味,原来是靠近龙辇休憩的地方,那里酸臭气味太浓,恶魔捏着鼻子,悄悄的蛰伏过去,三个鲜衣怒马的男子正在龙辇外恭候,显然是这个国家的三个王子了。 小王子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的,眉眼还没脱尽稚气,一看就是个还没被带坏的小可爱。 二王子二十岁上下,长得油头粉脸,眼珠儿直勾勾地看着帐下一个小侍女,猥猥琐琐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主。 大王子已过弱冠之年,长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怎么看都像国家的正统,是个以德立身成大业的储君! 恶魔在三个王子身上兜了一圈,终于嗅出了那股芳香的气味来源于大王子的身上,于是得意洋洋地附在大王子的阴影里,决定先祸害一下这个正人君子的储君,不然体现不出恶魔的恶劣本质! 恶魔决定给这个储君来个下马威,以昭示恶魔恶劣的本性,他轻轻吹了一口黑气,那只被驯服的高头大马突然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骑在马背上的大王子身子一歪,一个趔趄,差点摔落下来。 大王子的白马受了惊,可急坏了好些护卫宫女,上前慰问的人不计其数,还有想抱大腿的,问大王子要不要换下这匹不中用的白马,换上另外一匹温驯可靠的黑马。 大王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大家温和地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便不太耐烦地遣散了殷勤的众人。 恶魔嘿嘿干笑,他就喜欢撕裂好人的脸孔,这才满足他邪恶的心灵! 这时账营内有了动静,只见戴着王冠的老国王腆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走了出来,对三个王子笑着说:“我的孩子们,父王老了,要传位给你们中的一个,可是你们个个都很优秀,父王也不知该把我的王位传给你们中的谁,所以父王决定,这次的春猎,谁打的猎物多,就接任父王的王位,你们觉得好不好?” 除了大王子之外,二王子跟三王子都欢呼起来。 恭候在一旁的宰相很老实地道:“可是我尊贵的皇帝陛下,不管是按照世袭制,还是按照立嫡立长制,王位不是应该传给大王子吗?” 坐在重重帷幕后面的王后笑道:“真是爱操心的宰相大人,国王陛下要立怎么的传位制度又不受祖训约束,大王子要是有本事,还怕打不下最多的猎物,当上下一任国王吗?” 宰相一时也不知怎么反驳,只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大王子,叹息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 老国王抚掌称赞,大声道:“王后说的是!朕立的传位置度还需要祖宗们批准吗?” 大王子自我解围道:“但凭父皇决定,我们三兄弟不敢有异议。” 老国王满意地点头,笑道:“好儿子!那就跟以往的规定一样,不能捕猎繁殖期的猎物,谁要是不小心射死了一只受孕的动物,就用三个猎物来抵消,同样的,猎杀了一只巨型猎物,像黑熊、老虎这种猛兽,一只可以抵十只猎物!” 三个王子应着,老国王喜滋滋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帐营歇息了。 王子们调转了马头,正要离去时,帷幕后的王后说话了,道:“二皇儿留下来陪母后说一会儿话。” 二皇子应了一声,下了马,高高兴兴地直奔老国王的帐营。 小王子嘀咕着:“又是二哥!” 大王子一语不发,双腿一夹马肚子,往自己的帐营骑去。 恶魔觉得蹊跷,念了个咒语,摆脱隐匿在大王子的黑影,化成了一阵风钻入了老国王的帐营去了。 华丽的帐营里,皇后将刚刚削好的大苹果递给二王子,笑道:“皇儿啊,明天的春猎,你只管往西边的那片湖岸走去,我跟你父皇早已经叫了禁卫兵绑了了很多猎物放在那里,你只管射死带回来,保管皇位是你的!” 老国王一边捋着山羊胡须,一边道:“父王就等你旗开得胜的好消息了!可别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你的大哥与三弟知道啊!” 沉睡了百年的恶魔就这样被老国王与皇后刷新了三观,呆愣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人可以比恶魔还可恶的呢! 恶魔决定要做坏事!决定狠狠地破坏老国王跟王后的大事! 于是他跑到大王子的帐营里,刚附入大王子的身影里,才发现大王子正在浴桶里洗澡,前文讲过,咱们的恶魔大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清水洗涤他身上的恶气,恶气聚拢不起来,他就会丧失了无边的发力,跟平常人一样了! 于是,水驱散了他邪恶的法术,恶魔呈现出了人形,悲催地从浴桶里冒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还呛了几口洗澡水。 “你是谁!”大王子吃了一惊,良好的家教没有让他大喊大叫地呼叫禁卫兵,而是警惕地盯着恶魔,然后防备地拿着搓澡巾挡在腹下重要部分。 “咳咳!我……”恶魔有点狼狈地呛着水,等气息喘匀了,才怒道,“你怎么洗澡了!你们人类不是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吗!” 大王子无语,他是皇亲贵胄好不好!堂堂的一国储君,当然会很注意个人的卫生了! 恶魔虽然法术被水封锁住,但耳力没有消退,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听到了帐篷外有两人的脚步沉重的朝这里走来,显然是抬热水进来的奴役。 恶魔想要起身,可一想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王子,竟然不退不躲,没道理他堂堂一个大恶魔,在气势上会输给一个小小的人类王子啊! “有人朝这边走来。”恶魔盯着王子说。 大王子一思索,这个时间能不禀而入者,唯有伺奉洗澡的奴仆了,他点头道:“我知道。” “你现在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我知道。” “如果现在有人看到你跟本尊一起洗澡,会被传成什么?” 大王子脸色一变,“断袖之癖”四个字无需说出来,他已经能预料王后会怎样利用这件事,把本来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能沸沸扬扬的将虚事变成实事…… 况且,来的奴仆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王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当帐篷的布帘被卷起时,大王子朗声道:“退下吧,本王沐浴够了。” 两个奴仆不疑有他,躬身退下,毕竟大王子戎马倥偬,为人豁达,像个草莽英雄,沐浴宽衣,吃饭就寝等琐事,大多时候无须奴仆插手,与二王子三王子有很大的区别。 屏退了奴仆,大王子才问道:“你还没回答本王,你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他自小听过很多侠义小说,一些仗剑天涯的侠客喜欢游荡江湖,所到之处,必定劫富济贫,惩奸除恶,这个人悄无声息的潜伏到他的浴盆里,一定也是武功高强的绿林好汉! 恶魔大人虽然不喜欢这个人类王子高高在上诘问的语气,但现在他法力尽失,比普通人还要弱一分,起码普通人不惧水!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且就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你一定要在水里跟我谈论这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事情吗?”恶魔拍了拍水花,很不乐意地反问。 第3章 玫瑰公主 “天神的使者?”大王子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不敢质疑天神的威仪,可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真的是天神卡俄斯派来的使者? “当然!如果不信,明天的春猎,你务必在太阳升起前往西边的湖岸奔去,那里早有我们伟大的天神为你准备好了猎物,你把它们都射死了带回来,卡俄斯就会委任你成为下一任的国王的!”恶魔撒起慌来还需要打草稿就不叫恶魔了! 大王子心里虽有疑窦,但天神卡俄斯是他从出生起就顶礼膜拜的神灵,是不容轻慢、不容忽视的混沌之神,卷书上记载,这位至尊神灵可变换万物,来去无踪,如果是天神派遣而来的使者,那么就解释得通这位使者先生为什么能从他的浴盆里冒出来的了! 因为对天神有着与身俱来的敬畏,大王子心潮滂湃,踌躇满志,当晚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春猎的军号吹响时,早到的大王子与三王子就扬鞭策马,带领自己的侍卫各奔东西了!他们走了约莫一炷香后,二王子才姗姗来迟,他嘲笑着哥哥与弟弟的不自量力,挥动着马鞭,不徐不缓地朝溪边的湖岸走去。 二王子志得意满地沿着湖西策马而去,可是从西岸一直绕到东岸,别说备好一大批的猎物了,便是一只常见的野兔,一头馋吃的野猪也没碰上!二王子又气又着急,又一次从湖西绕到湖东,依旧一无所获,他开始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母后断然不可能欺骗他的!难道是父皇反悔了?没把猎物绑来湖西?可是父皇他对母后言听计从的,怎么会不依从母后的意愿呢? 二王子惶恐无措,又没有一点办法,眼见太阳就要偏西了,他还两手空空,带来的一众侍卫也是一脸懵逼的傻站着,他们还以为今天可以大展身手帮二王子立功的呢,可是左等右等,还没等来他的号令,春猎的第一天空手而回的话,会被大王子与三王子的侍卫取笑的! 二王子沮丧地带着一干侍卫回到营地之后,才发现大王子与三王子正在开篝火晚会,今日他们收获颇丰,尤其是大王子,狩猎的狐狼猪豺不计其数,几乎稇载而归,甚至还猎了一只黑熊,为此大王子虽然挂了一点彩,可神勇与谋略更得侍卫们的膜拜,甚至连三王子也五体投地,王位之争似乎再没什么悬疑! “母后!”二王子垂头丧气地来到帝王的帐营里,气闷地问王后,“我依照您跟父皇的旨意沿着湖西走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找到猎物!” 从魔法水晶里早就看到是大王子捷足先登的王后气急败坏地道:“我的儿,你可恶的大哥早在你出发前就已经把我们给你准备的猎物全部都带走了!” “怎么这样!”二王子生气了,连敬语也忘记用上了,“难道你跟父皇打定主意要把王位传给大哥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王后阴冷着脸,她耗尽财富才拥有了这块魔法水晶,从魔法水晶那里得到了一份迷惑国王的秘方,靠着这份秘方成了一国之母,她费尽心思从麻雀变成了凤凰,怎么会把这个国家的最高地位拱手让给死去皇后的儿子呢?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我是不可能比大哥狩更多的猎……”二王子心灰意冷了,他仗着有父皇与母后的疼爱,上骑射课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或者索性不去上课,致使骑射平平,光是他一人的话,别说赢大王子了,就是还没成年的三王子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放心,我的儿子,”王后安慰他道,“交给母后想办法吧,王位一定会是你的!” 虽然有王后的保证,但二王子春猎第一天一无所获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的侍卫替他射杀了若干猎物,可是不管侍卫们日夜不间停的打猎,甚至王后也悄悄派人帮忙狩猎,二王子与大王子、三王子的差距还是被远远的拉开,第十天,春猎的最后一天,二王子的败局再也没有逆转的机会了。 这十天的时间里,我们的恶魔大人因为魔法受损,成为了一个地道的普通人,被大王子以幕僚长的名义养在帐营里,一日三餐有美食佳酿供奉着,恶魔千千万万年以来,除了修魔前不得要领,元神还没凝聚,也没辟谷才吃过食物,修炼成元婴真君阶段之后,就再也没有口腹之欲了。 然而现在的恶魔殿下是个地道的普通人,一天不吃东西,就会浑身乏力,不得已,只好再次吃上五谷杂粮、瓜果蔬菜,也不知是太久没吃人间食物,还是人类的烹调技术有了质的飞跃,有些食物的口感意外的甘美可口,他没忍住,一吃再吃,丝毫也不觉厌腻!尤其是名为葡萄红酒的佳酿,原本只是稍稍尝试一下口感的,哪料到入口甘醇,芳香四溢,却又后劲绵长,只是喝了一小口,浑身就燥热不已,像是将法力凝聚在丹田,恶魔大人心下窃喜,以为不用千年暖玉温养,就是靠着美酒的热量聚拢魔法,于是一口气喝了好几巡酒,人已经东倒西歪地瘫软在金丝锦被里,蜷着身子醉了过去了。 大王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大床被占领了的情形,虽然床上醉态动人的“天神使者”有着赏心悦目的容颜,可大王子没有龙阳之好,看了一会,体贴地纠正了恶魔大人的睡姿,又替他盖了床被子,“礼贤下士”地睡在了床侧的太师椅里,直至天色大亮。 被红酒引诱了的恶魔大人酣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才察觉靠葡萄美酒聚拢起来的魔力全部烟消云散也就罢了,连同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吸收大王子送来的玉器上的灵气聚拢的真气也一同消散个干干净净,顿时脸色铁青,恨不得将昨日那个送酒来的奴仆一口气吃进肚子里消气! 原来美酒佳酿也是“万物之源”的水形态之一,而恶魔的克星就是流动的液体,于是他辛辛苦苦温养了的一丁点法术再次被“水形态”的葡萄美酒消化了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只得继续再以“天神使者”的身份保全凡人肉身的自己。 受酒形态液体的祸害,恶魔当然满怀愤怒,见谁都觉得碍眼,换做毫无受损的本尊,早就想着法子将祸害自己的所有物毁个干净了! 他心情不好,大王子的心情也不佳,只因春猎结束后,国王与王后虽然称赞了他狩猎技艺不凡,可对于当初以狩猎输赢为王位继承人的允诺,又再附加了一项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春猎结束的这一天,王后拿出了她的魔法水晶球,像模像样地卜算了一会儿,开口对国王说:“尊敬的陛下,根据您的要求卜算,天神卡俄斯显示,大王子确实有经纬天下的才干,不过天神也有指示,要成为勇敢而优秀的新国王,一定要前往荆棘国解救沉睡了百年的玫瑰公主,天神才承认他是这个国民的君王!” “荆棘国?”恶魔虽然心情不好,却听得有趣,问道,“沉睡百年的玫瑰公主?” 于是大王子娓娓道来荆棘国沉睡百年的玫瑰公主的传说。 百年之前,邻国的国王在某一次的打猎期间,无意中救回了一个重伤的女巫,亲自为她包扎伤口,又把她带回了王宫,让仆人悉心照料她的伤势,直至康复。 不料受了情伤的女巫在王宫养伤的这段期间,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善良又英俊的国王,想要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恩情,可是国王早就有心爱的王后,于是拒绝了女巫的报答方式,觉得被羞辱了的女巫一怒之下,对王后刚刚分娩下的小公主施加了一个诅咒,诅咒小公主在年满十八岁的那一天就会悲惨地死去。 好在天神卡俄斯听了国王与王后的祷告,非常同情小公主的遭遇,就施了个罚咒解救了小公主,说她在年满十八岁的那一天受了重伤,需要沉睡一百年,百年之后,会被一个有人缘解救出来,成就一桩美好姻缘。 虽然有天神的护佑,可是女巫的这一诅咒果然在十八年后,刚刚成年的公主身上应验了,她吃了女巫给她的东西之后,果然吐血身亡,她吐出的鲜血长出了一簇又一簇的玫瑰,重重地包裹住了公主,一旦有生物靠近公主,就会被玫瑰刺划伤,每划伤一个生物,周围就会长出一道蒺藜。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玫瑰蒺藜一层又一层地往外扩张,整个王宫很快就被玫瑰荆棘覆盖,王宫里的人成了石像,华丽的城墙变成了坚硬的篱笆。 国王在变成石像之前,颁发了一道旨意,要是有人解救了公主,就能得到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和所有的财富,于是一百年来,无数个有野心的青年人勇探荆棘国想要把公主解救出来,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财富,然而那些勇士非但失败,还成为蒺藜下的牺牲品,被玫瑰刺穿了身躯之后也变成了一块块石像驻守在王宫周围,成了守护公主的真正侍卫,于是在玫瑰中央睡了过去的公主被世人称作“玫瑰公主”。 第4章 妖怪? 恶魔表面看起来对荆棘国的玫瑰公主很感兴趣,然而内心却只惦记着大王子口中说的,王后手中有一个魔法水晶,那个魔法水晶,说不定能助他恢复魔力呢! 于是恶魔大人向大王子献了一计,大王子听完他的计策,眉头皱了皱,不过因为对方是“天神使者”,他也没敢质疑什么,当即召集所有侍卫连夜部署,次日一早前往森林里撒网捕抓林中有着五颜六色羽毛的鹦鹉,本来春猎时期走兽们草木皆兵的,这一捕鸟,飞禽也不安生了,纷纷展翅逃命,于是不到中午,恶魔麾下的那只色鹦鹉终于怏怏不乐地飞来找恶魔诉苦它那短命的爱情了。 可当它看到恶魔现在的光景,人不人,魔不魔,一点法术都没有,不由大吃一惊,哀痛地叫道:“老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弄成你这个样子的?” 恶魔大人不想听它说废话,他设计让大王子追捕鹦鹉,就是为了引出这只荷尔蒙泛滥的色鸟,于是一挥手,打断鹦鹉的话,说道:“这些你不用知道!你今天之内给我去把王后手里的水晶魔球拿来,我需要它恢复法力。” 鹦鹉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既然老大发话,它当然只能照做,而且马上行动,按照恶魔老大的指示,直奔王后的营地,发现王后的水晶魔法球一直随身携带,左右的侍女仆从众多,鹦鹉没机会下手夺球,直到夜深人静,国王跟王后上了床放了帷幔在里面红被翻滚时,鹦鹉才等来了机会,悄然飞入了帐营里,两只翅膀遮住了眼睛,留出一道缝隙偷看了一下床上巫山云雨的两人,才化作一道黑影,卷走了那只放在盒子里的水晶魔法球。 那只水晶魔法球也是通了灵性的魔物,刚刚打着瞌睡,就被鹦鹉卷走了,正想着区区一介飞禽竟然敢盗取它,不由勃然大怒,不过鹦鹉飞得很快,早在水晶魔法球发作前,就把这只通了灵性的魔物送到了恶魔大人的面前。 水晶魔法球感应到了恶魔身上强大的气势,不由萎靡了起来,缩成浓浓的一团紫雾,幻化成一个可爱的小精灵的脸蛋,索索发抖起来:“尊敬的恶魔大人,我是紫微星君冶炼的一块水晶石,我很软萌软萌的,会听话,会唱歌,会卜算,求包养……” 它不知道恶魔大人沉睡了百年,跟世间脱离了百年的轨道,当然没听懂它卖萌发嗲的话里话外全是求饶的意思,趁着大王子还在入睡,恶魔大人合十拢住水晶魔法球,一边打坐一边吸收魔法球内的灵气,毕竟是通了灵的魔物,又是被紫微星君冶炼过,灵气比起人间的玉器浓郁得太多,仅仅一个晚上,恶魔大人靠着吸收水晶魔法球上的灵气终于恢复了一两层的魔力了! 法力虽然恢复得很鸡肋,也聊胜于无,起码恶魔大人再也不必囿于大王子的帐营内了。 大王子一觉醒来,发现“天神使者”竟然一夜白了头,以为从水晶魔法球里获取灵气的恶魔是为了他要去荆棘国解救沉睡百年的公主愁白了头,顿时心生愧疚,心想天神的使者终归是使者,虽然离天神只有一步之遥,可年纪轻轻就花白了头,就算容颜再俊俏,也失去了天神的风采与气势。 “使者大人,您的头发……”大王子正要表达一番感激之意,恶魔大人已经不耐烦了,他的魔力跟水晶魔法球的魔力产生了抵抗,灵气虽然吸收了,但后遗症就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灰白的发色,这令他很不爽。 愧疚中的大王子突然看到了烛台上站着一只鹦鹉,这不是昨晚天神使者让他去捕猎的吗?为了报答天神使者,大王子取弓搭箭,弯腰拨弦,动作一气呵成,离弦之箭直刺鹦鹉。 鹦鹉好歹是个有灵性的魔物,风头响起时,它一个闪身就避开了那只飞箭,不过旧愁新恨的怒火却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昨晚大肆捕捉它的情人,今天一早醒来还要杀它,这种仇恨怎么能忍呢?于是翅膀一张,两只小小的翅膀越长越大,越长越长,像宫女举着的掌扇一般大小,根根羽毛坚硬似铁,锐利如刃,尖叫着要将这个凡人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大王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恐怖的妖物,当下后退一步,大叫一声:“妖……有妖怪!” 侍卫们一听大王子惊恐的声音,慌忙冲入了帐营,迎面一阵怪风席卷而来,他们睁眼一看,帐营里哪还有大王子的人影?想起听到大王子说的“有妖怪”,还有刚才的怪风乍起,侍卫们个个胆战心惊,纷纷惊叫着:“不好啦!大王子被妖怪抓走了!” 大王子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王的帐营里,怏怏不乐的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一觉醒来发现水晶魔法球竟然毫无反应了,不管她怎么威逼利诱,水晶魔法球还是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往常那么活泼的样子。 不过比起儿子的前途,王后还是挺满意大王子的突然失踪,虽然妖怪出现得很突兀,虽然抓了大王子的妖怪可能还会再祸害谁,但是这一刻的王后真真切切地希望大王子一去不复还!最好真的被妖怪抓走了吃掉,她的儿子就不用等到大王子死在荆棘国之后才有机会做新国王了! 国王毕竟还没有昏聩到不去找一找大王子就把继承位传给二儿子,于是装模作样地号召骑兵卫士去寻找失踪了的大王子,预想找个十天半个月的,等群臣也疲倦了就正式册封二王子为王国的继承人。 而苦逼的大王子当然不会想到他的父皇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一点也不顾及亲情。他这个时候正瘫软在鹦鹉的背上,这只有百年修为的鹦鹉为了惩戒大王子,速度提到最快,风驰电挚一样,还故意上上下下颠簸飞行,大王子一介凡人,哪儿能承受得了这种昏天暗地的旋转?他一边紧紧抓住鹦鹉的羽毛,一边翻江倒海地呕吐,胆汁都要吐光了——他是马背上的英雄不假,可马跑得再快,也不及这只鹦鹉的百分之一的速度啊!更别说鹦鹉为了整他,故意全速前进呢! 不过因为太任性地提速,虽然惩罚了这位凡人的王子,可是鹦鹉也深受其害,趴在它羽背上的大王子稀里哗啦地吐啊吐,把昨夜吃的隔夜饭全部都吐了出来,吐得四肢无力,形象全无,把鹦鹉光鲜亮丽的毛发吐得全是秽物,还有馊味弥散。 恶魔大人嫌弃地飘到鹦鹉的头顶上站着,他也有惩罚这只凡人的意思,你一介凡人没什么事洗什么澡?浇灭了自己的魔法不说,还用葡萄美酒引诱自己,后来又刻意提起王后手里的水晶魔法球,害了他吸收的灵气有了对抗,导致引以为傲的黑发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由于鹦鹉的全速前进,很快的,他们就飞到了传说中的荆棘国上空了! 宽阔的土地上,森林原野,山川与河流,人类与动物,他们保持着原有的形态,可是外表全部镀上了一层石灰层,就像把这个国家里的物件全部包裹在石块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却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不管风霜雨雪,他们依然栩栩如生,屹立不倒,像等待苏醒的那一刻的到来。 “老大……”鹦鹉放慢了飞行速度,俯瞰着大地,问道,“他们是被结界封印了吗?” 恶魔当然也感应到了结界的威力源源不断地涌来,而且还有股熟悉的气息,布下结界的魔物,应该是他的熟人。 可恶魔大人刚从沉睡中醒来,熟悉的气息来源于谁,他一时也没想起对方的身份。 大王子揪下一根羽毛揩了揩嘴边的秽物,有气无力的问:“使……使者大人,您到底是神还是妖?” 恶魔冷笑着,他既不屑做神,也不想做妖,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身为魔尊却失去法力的狼狈样竟然被这个凡人看在眼里,思忖着是把他从这里丢下去摔死好呢,还是再慢慢折磨一顿,解解心头恨后才把他丢去解救了公主,回去原来的国家跟那国王与王后继续争斗? “我老大怎么可能是神妖呢!”鹦鹉抖了抖羽毛,很不爽他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根根如铁的羽毛像刀锋一样刺得大王子疼痛难忍,他狼狈地大叫一声,在鹦鹉故意的颠簸中身子差点一滑,要不是双手紧紧地揪住它的羽毛,一定会从鹦鹉的羽背上坠落下去的。 鹦鹉一边戏弄大王子,一边继续飞行,越过许多崇山峻岭,掠过了无数山河湖泊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城堡横亘在眼前了。 说是城堡,其实已经被长得很旺盛的玫瑰花重重地包裹了,叶子绿得像纯天然的翡翠闪着幽绿的光泽,玫瑰花开得正鲜艳,朵朵绽开,空气里弥漫了浓郁的香气,像甜腻的糖果融化在太阳底下,即使他们站在离城堡这么远的高空,那股浓香还是萦绕在鼻翼里。 “屏息!”恶魔大人冷冷地开口,他感应到了空气中的香气含有沉郁的催眠效果。 鹦鹉到底有百年功力护身,屏住气息还是很轻易就能做到,至于大王子,肉眼凡胎,憋气再怎么厉害,也不会超过盏茶的功夫了。 所以在大王子呼吸过多香味出现昏昏欲睡的症状时,恶魔大人还是分出一点魔法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算是护住他不受魔力施展的玫瑰香味的干扰。 这次远处飞来了一群麻雀,似乎想到茂密的玫瑰丛林里觅食栖息,它们还没来得及降落,个个像中了邪一样从空中直坠下去,恶魔大人的视力很好,就算站的远且高,也看得到那一群麻雀落下的瞬间变成了石像。 它们同时受玫瑰香气与魔法的蛊惑,毫无招架之力,有的掉落的时候碰到了早先石化了的鸟雀,石像相互碰撞,破裂而碎,彼此石块混着石块,一旦魔法解除了的话,破裂了的石块也无法复原,成为一具具残肢断腿的尸体了。 第5章 月季花妖 包裹着城堡的玫瑰花突然翻涌了起来,一枝枝一节节地攀升,像长着尖利的刺刀枝叶毫无预警地朝着鹦鹉窜来,试图将完全不受香气影响的一魔一鸟一人打落下来。 “哎呀!”鹦鹉大概没想到娇艳的玫瑰花可以这么凶猛,翅膀急促煽动,堪堪躲过了藤蔓一样的玫瑰花袭击,“老大,这是玫瑰花妖吗?” “什么玫瑰花?”恶魔冷笑着,嘴里极其不屑地道,“区区月季而已,怎么进化,也不可能改了品种的。” “你闭嘴!”翻滚的玫瑰花丛里传来一个颤抖的女子声音,那声音喑哑、沉闷、凄苦,像尘封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传来一样。 “别来无恙啊,小月月!”恶魔列开嘴,终于想起了具有诱惑气味的香气是哪个熟悉的妖魔散发出来的了。 “小月月你妹!”玫瑰花丛里那个悲苦的声音突然愤怒异常,声音尖利可怖,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一样,恨不得将恶魔剥皮抽筋,最好能喝血啖肉更好! “呵呵,”恶魔冷笑,“原来小月月是想做我的妹妹,不是想做我的师嫂啊……” “你!你……”玫瑰花丛里,那个女音的愤怒值似乎只增不减,不过好像因为受了恶魔的反驳,她硬生生把到嘴的最后一个“妹”字换成了“娘”字。 她一边将藤蔓一样的玫瑰不断的延伸再延伸,将藏着枝叶里的毒刺从四面八方朝魔鸟人三人袭击而去。 “难怪我师哥不要你了,”恶魔嘿嘿干笑道,“原来你都老得可以做我娘了啊……”百年之前,他就很乐意打击这个一直缠着他师哥不放的月季花妖,没料到沉睡了一百年之后,醒来遇上的第一个同道之人,竟然是她! 虽然妖魔都没有性别意识,但最终幻化出来的形态,也就默认成了最初的性别,世间的女性虽然都很害怕年龄的数字不断攀升,但妖魔恰恰相反,都以年岁越久越老当成资本,只是月季花妖比较特殊,她先向恶魔家的师兄求爱,被狠拒了之后,心智受到了打击,万念俱灰之时,被人类的国王捡了回去,当她慢慢尝试接受人类国王的爱情时,却不料人类的国王竟然告诉她,只把她当成了朋友,并且还很热心地把伴侣介绍给她认识,那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人而已,二三十年后,这个女人的容颜就会老去,国王竟然选择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女人也不选择她! 被羞辱了的月季女妖决定好好报复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国王,还有他心爱的人类妻子,以及他们还未出生的小孩! 就像流传已久的故事版本一样,月季花妖对他们施了个诅咒,一夜之间王宫里被玫瑰花包围了,任何人都离不开城堡,任何人也进不去王宫,只要谁一触碰到城堡外的玫瑰花,就会被层层枝叶缠绕,直至窒息,成为它们的养分。 许多有勇之士想要立功,跑来城堡打算解救王宫全部人质,可都无一幸免的成为了玫瑰花下的养分,像许许多多误闯进来的蜜蜂蝴蝶鸟雀那样,被玫瑰枝叶缠绕窒息而死,成为花丛下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邻国的敌军以为机会来了,举兵攻下了许多城池,可还没等邻国的君王高兴呢,闯入这个国家的士兵战马一夜之间全部成了石块,跟这个国家的居民一样,失去了生机,却保持着原来的举止,有市井买卖的的商贾小贩,有街头耍杂打闹的伎人小孩,有田地劳作的农民黄牛……他们统统全部化成了石像,定格在某一静止了的时间轨道里。 所以城堡里的人在惊恐与不安之中渐渐出现了许多极端的宫女与侍卫,自寻死路一样的把自己成为养分送给了玫瑰花丛里,就连王后,也在分娩下公主之后,因梦魇的纠缠而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王宫里剩下的人好不容易苟延残息了十八年,王后分娩下的女婴也终于长大成人,第一次被国王允许打开窗户,不知是被浓郁的玫瑰花香吸引了,还是娇艳的玫瑰花瓣诱惑了,她毅然决然地逃离了房间,不过因为牢牢记住了国王的话,才没有跑到玫瑰花园里徜徉。 于是等待这一刻等了十八年的月季花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幻化成了人形,给这位不懂人心险恶的公主吃了一样东西,夺走了她的生命。 可是,这个国家的天神护佑了她,公主没有彻底的死去,只是沉睡了百年,会有一个王子亲自将她从诅咒里解救出来。 为此,月季花妖不得不再赌上百年的时间,她要将前来解救公主的王子亲自杀死,终结了这段孽缘,她好开启下一段旅程。 可她万万没料到,苦苦等候了百年的时间,来的竟然是恶魔! 新仇旧恨一下子涌入月季花妖的心头,如果当年不是他百般添乱,她早就嫁给了他的师哥,过上了幸福和美的日子了!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生出了这么多曲折的事情呢? “你这只臭蟒蛇!去死吧!”月季花妖尖利地怒吼着,淬了毒的玫瑰花刺朝恶魔漫天打来,鹦鹉展翅掠高再掠高,玫瑰花刺无休无尽地攀升再攀升,除了恶魔毫无表情之外,鹦鹉跟王子又惊又怕,月季花妖因为根部植入地底深处,所以不断的攀升之中也很消耗法力,很快的,月季花妖就撤退了下去,偃旗息鼓恢复成了玫瑰花丛。 “老大!”鹦鹉大大松了口气,它是个通了灵性的禽鸟,可法力有限,恶魔现在也只恢复了一二成的法力,一定不是这个月季花妖的对手,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等老大的法力恢复了再找这个月季花妖算账也不迟! 可是恶魔嘴边挂起的却是一个轻蔑的笑容,他的法力固然没有恢复完全,可这只月季花妖,不也一样吗?为了守在王宫堵那个前来解救公主的王子,她还不是消耗了法力布下笼罩整个国家的结界,还根植地下,限制了她的行动,幻做玫瑰花,散发香气蛊惑人心,一定也耗去不少魔力。 所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恶魔自恃骄傲!又向来看不起月季花妖,现在就撤退的话,那岂不就成了示弱服输的一方了? 双方对峙了一下,恶魔大人决定兵行险着,示意鹦鹉把大王子先带进王宫里,既然传说里,天神命定了王子解救了公主,那就遂了天神的意,如果大王子就是造化中的那个人,等他解救了公主,说不定还能跟他来个里应外合消灭了这只月季花妖呢! 鹦鹉当然惟老大的命是从,虽然它也很担心现在的恶魔能不能应付得了来势汹汹的月季花妖,不过它的老大向来诡计多端……呃,应该是足智多谋,一定能降服这只作祟的花妖! 月季花妖当然也发现了对方兵分两路,不过她一点也没把那只不堪一击的鹦鹉还有更加不堪一击的凡人放在眼里,虽然她制造出来的香气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的伤害,可是要杀他俩,不是伸根指头就能碾碎的吗? 虽然月季花妖不把这两只低阶的生物放在眼中,但毕竟是敌人深入腹中,她也不会大意到敞开命门任由他俩制造一些纷乱干扰她的作战。 鹦鹉从高空飞到王宫的上空,发现整个王宫就只有正中央的城堡没有被玫瑰花缠绕,鹦鹉没听过荆棘国的传说,当然也不知道这栋城堡已经被天神卡俄斯护佑,于是小心翼翼地降落,说也奇怪,藤条一样的玫瑰花丛都在城堡周围涌动,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好像跨入了城堡,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样。 鹦鹉这才放下心来,把大王子从羽背上摔了下来,就化回了小小鹦鹉的原型,展翅从一个房间飞到另一个房间,一边飞一边大叫道:“好多石头人啊,好多石头人啊!” 显然,城堡里的所有人在公主偷偷溜出城堡的那一天,国王为了寻找失踪的公主,打开了城堡的门与窗,于是玫瑰花的香气就从门窗里飘了进来,吸入香气的人,包括国王,也都中了蛊,化成为了一尊尊的石像…… 大王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四肢颤动不已,倚在栏杆上休息了一会儿,喘匀了气息,才抽出了随身的佩剑,剑身发出绿幽幽的光芒,他好歹是一国的王子,虽然母后死了之后,国王再也不喜欢他了,但王子的待遇仍旧是最好的,这把宝剑还是玄铁打造,据说还开过光,当日春猎遇上黑熊时,大王子就是用这把宝剑把濒临暴走的黑熊刺死的! 大王子以剑护身,心稍微安定了一下,沿途慢慢地搜寻而去。 第6章 荆棘国 大王子第一次看到栩栩如生的人形石像时,简直惊骇得无以伦比,生生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步。 那是一个双手捧着餐盘的侍女,头上的装饰跟服装和大王子王宫里的侍女们没有太大的出入,脸上安详的微笑真实得就像她在对着你问好,而事实上,这具石像的身边还真的站在一个侍卫模样的石像,他行色匆匆,好像在跟侍女说什么话,可别开的视线依稀可以看出,他似乎在害怕内心隐藏的爱恋被对方识破…… 大王子咽了咽唾沫,壮着胆用剑尖在侍卫的手臂上戳了戳,利器刮在巨石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大王子没怎么用力,宝剑只戳下了一层灰屑,侍卫屹立不倒,坚硬如铁。 是中了恶毒的巫术的真人吧?大王子几乎敢确定了! 在此之前,大王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竟然可以离传说这么的近,近到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出现在传说中的宫女与侍卫。 不……并不是在此之前,而是更早,早在春猎的那一天,一个自称为“天神使者”的男人突然从他的浴盆里钻了出来,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就跟传说搭上了最为关键的纽带。 城堡很大,鹦鹉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大王子搜寻了很久,单单从石像的服装看,没一尊石像的衣着奢华得一眼就能辨出是公主,他甚至已经找出了头戴王冠的国王,他胡子很长,整个人很颓废地坐在石阶上,神情哀伤,依稀看得到他脸颊里还残留着两行眼泪。 当然了,他的爱女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失踪了,女巫的咒语就要起效,国王怎么能不伤心落泪呢?那一刻,他想起了已故的王后临死前托孤的遗言,要他好好照顾女儿,可他呢?一时的大意,终于还是改变不了诅咒的到来。 “嘎嘎,嘎嘎!”鹦鹉怪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王子听了一会儿,鹦鹉的声音渐渐离去,大概是飞远了,头顶明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透过窗户,大王子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城堡外的玫瑰突然呈合拢之势,似乎在等待着谁的一声令下,就要突破结界,涌入城堡一样。 大王子到底是见识过玫瑰藤刺的厉害,哪里还敢坐以待毙?想着现在的自己孤身奋战,“天神使者”跟那只会说话的鹦鹉也不知是不是早就已经潜逃,留他在古堡内做诱饵,现在的他,别说解救公主了,就是自保,也有点堪忧。 他不知道恶魔正跟月季花妖战斗得激烈,只当自己是弃子,心底燃烧的求生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当玫瑰藤刺越拢越近,几乎贴着古堡的城壁时,大王子竟然看到了天边降下了一道雷电,霹得玫瑰藤刺抖索了一下,不过妖物的个性都很倔强,好像被霹雳激怒了似的,玫瑰刺痛不再畏惧古堡的某样东西,好几根藤蔓已经伸入了古堡内。 与其不战而败,不如铤而走险,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大王子也是受过帝王教育的储君,心里有很多优劣成败的对决方法,治理一国尚且如此,降服一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 大王子临危不惧,心里镇定下来之后,一个计策即刻闪过了他的脑海,刚才他看得仔仔细细了,这个妖物是怕雷电的,同理,如果是大火的话,也一定可以把它烧个精光吧? 古堡里,人是化成了石像了,可是奢华的宫殿哪儿会少了帷幔和绫罗的布料?大王子马上收集起了易燃品,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古堡内的布料丢到了古堡外的玫瑰藤蔓上,寻了一把镶了珠宝的弓箭,箭上点燃了火,才“嗖嗖嗖”地把火苗引到了玫瑰藤蔓上,大火瞬间烧起,玫瑰花丛下因为很多成了养料的白骨,火一点就燃烧起来,熊熊的大火席卷了古堡外,火苗一下子窜越得老高。 跟月季花妖恶战了许久的恶魔大人已经筋疲力尽了,鹦鹉的两只铁块一样的爪子早就伤痕累累,那是被藤刺伤害了的,如果继续战下去,恶魔肯定是要吃亏的,鹦鹉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违背了老大的意愿,它也要率先考虑老大的性命,先把老大带出去修养好了伤再回来铲“花”除根,反正,玫瑰花妖落根在这里,又逃不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玫瑰花妖凄厉地吼叫了起来,枝蔓与藤刺全部萎缩成了一团,有气无力地萎靡下去,从高空狠狠地摔落了下去,掉落到了滚滚浓烟熊熊大火之中,一下子就被大火吞没了! 恶魔有点无语了,他这才发现,消耗了这么多无谓的法力实在不值得,早知道就不这么意气用事,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找到花妖的弱点,它怕火,正如自己怕水一样,天然的克星是谁也没有办法躲避的。 “老大,”鹦鹉扇动着翅膀,“咱们赢了吗?” 恶魔落到他的头冠上,朝下俯瞰,烈火滚滚中,鲜艳的玫瑰花渐渐没了气息,乱糟糟的一簇簇焦黑的枝蔓,古堡里一层又一层的结界正接二连三的崩塌,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传说中的诅咒已经破除,那只月季花妖就算没有被大火烧死,也将因为结界的失败而被自己的诅咒反噬。 不过恶魔也知道,这场意外的大火不会凭空出现,一定是那个一直被他俩忽略了的凡人王子弄出来的杀手锏,也不知那个还欠着他一命的大王子现在是死是生呢。 大王子不仅活着,还因为眼前的情形正在复原而再一次地刷新了世界观了。 那些人形的石像竟然慢慢的在龟裂,“咔咔咔”的声音,以及古堡外熊熊烈火燃烧的“啪啪啪”的声音相互应和着,石屑纷纷坠下之后,露出了一个个鲜活的人,当身上最后一丝灰尘都掉下之后,他们的眼珠儿一转,胸膛有了呼吸,脸上有了笑容,甚至有人开始叫着跑着,喊道:“魔咒消失了,魔咒消失了!” “我们活了!”侍卫与宫女相互庆贺。 “公主,公主呢?”有人想起了百年前那场纷乱,就是公主的突然失踪。 “啊!国王陛下,国王陛下,您别走这么快!”那边不知哪个尖细嗓音的人喊了起来。 一团忙乱的古堡里,就是没有人去救火。 大王子干站着,早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陌生而一脸正气的年轻人了,他们被困在城堡多年,一直深受魔咒的毒害,也一直深信会有一个年轻的王子将他们从灾难之中拯救出来! “阁下是哪个国家派来拯救我们的王子?”有高兴的侍卫恭恭敬敬的询问。 “月泉国。”大王子赶忙报出了自己的国家,他还在迷惘,这就解救了公主了?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权继承了自己国家的王位了?不过,传说里不是说解救公主吗?公主呢?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放了一把火而已…… 大王子的心里虽然嘀咕,不过既然任务完成,他就等着国王把自己送回国家,堂而皇之地继承王位就可以了吧! “原来是邻国月泉来的王子殿下啊!”荆棘国的国王也在侍从的叫唤下恢复了理性,他当年就是为了寻找失踪了的女儿而下令打开古堡门窗的,这才酿成了大家成为了石像的悲剧,这一刻听说来了个王子,他也在侍从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要面见这位救命恩人。 “我的好女婿!”荆棘国国王一见大王子,忙拉着他的手,笑道,“天神早在花妖诅咒我们时就降了旨意,说百年之后,就会有一个王子将我们的国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本王无以回报,就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你,也把我这个富饶的国家交给你……” “我,我……”大王子没有料到回报是如此的大!他有点不知所措了!荆棘国的领土很宽大,这是身为邻国储君早就熟悉的事情,他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统领这个强大的国家…… 正当大臣、侍卫、宫女纷纷向大王子祝贺的时候,大王子突然听到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喊道:“父皇,呜呜呜,父皇!可吓死我了!” “哎呀我的小蝴蝶!”荆棘国的国王一听声音,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循着声音迎了过去,不再理会大王子。 “这是荆棘国的公主了。”大王子心道,虽然被无端端的赐婚觉得有点不适应,这也不能怪他,他早已成年,可因为月泉国里大多的男子都是“成家”就要马上“立业”的,“立业”就是继承大统,大王子因为不受国王的喜欢,而他的母后又早亡,新的王后一门心思就想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所以大王子的婚事才一直耽搁了下来。 既然荆棘国的国王愿意把公主婚配给自己,大王子心里雀跃,到时候的他是两个国家的国王,他就可以合并两国,成为开疆辟土的新一代国王了! 心里合计完了的大王子这个时候才想起要去见一见婚配的对象,一国的公主,一定是个娇俏聪明可人的女孩吧…… 虽然刚才“小蝴蝶”公主的嗓音有点沙哑,不过被尘封了将近一百年,失声也是很正常的嘛……大王子这么安慰自己,全然没有留意到国王乃至侍卫们的声音并没有沙哑。 这么想着的大王子也就顺着大门走了出去,于是看清楚了跟荆棘国国王抱在一起的“小蝴蝶”公主的样貌了。 只看了一眼,大王子先前在鹦鹉背上因为颠簸而呕吐的感觉突然上涌,他忍不住弯着腰干呕了几声,可惜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是一个无以伦比的丑姑娘,样貌粗鄙不堪,身材圆滚得像黑炭球,因为她的肤色黑得发亮,咧着嘴的笑容就像青蛙一样……不,青蛙都比她好看多了。 大王子从没见过这么与众不同的姑娘,他心里哀哀戚戚的,他是学过帝王之术的储君,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婚姻可能是一场交易,因为他没有强权做后盾支持他,他想过可能要娶宰相的女儿,娶财政部长的女儿,娶邻国不受宠的公主,他算是猜中了开头,可他算漏了女孩的样貌,太丑了,对着她,大王子觉得自己都吃不下饭,难道要娶这么一个丑陋的女孩做王后? “父皇,”丑姑娘也发现了大王子,眼睛一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问道,“这位难道是我们的大恩人?” 荆棘国的国王欣欣然地道:“就是这位恩人把我们大家都解救出来……” 大王子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要娶这位全国也找不出这么丑的姑娘做王后吗?娶,他就是两个国家的帝王,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辱!不娶,单单是月泉国的王位都岌岌可危,别说要做什么开疆拓土的第一君王了! 而当大王子正觉得自己快要出卖自己的灵魂时,一个侍卫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报!找到了夜莺公主了!报!找到了夜莺公主了!” 这个消息得到了大家的传递,荆棘国的国王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哪儿!”踉踉跄跄地朝着通报的声音跑去。 大王子这才发现,在场的大臣、侍卫、宫女,还有“小蝴蝶”个个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纷纷也朝着那边汹涌出去。 什么状况?难道荆棘国的国王有两个女儿?可是,长这个样子的的公主,一个跟两个有什么区别呢? 心灰意冷的大王子站在原地,“小蝴蝶”因为肥胖,手手脚脚也比较短,跑得不快,大家都涌出了外头去了,就她跟大王子站在廊道上。 “驸马爷!”小蝴蝶不满地叫道,“找到公主了,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大王子兴致缺缺地回答,心里却想,既然小蝴蝶都长这个模样了,夜莺也不用期待什么了……不过,大王子突然心一提,浑身一个哆嗦,荆棘国的国王该不会让他娶两个丑女儿吧? “那就快走吧,驸马爷!”小蝴蝶催促道。 大王子突然看着她,忍着胸口的呕吐感,问道:“你喊我驸马爷?” “嗯?”小蝴蝶也看着他,问道,“你拯救了我们大家,当然是我们的驸马爷了!” 大王子有一瞬的傻呆,问道:“你不是公主?” “我?”小蝴蝶也有一瞬的傻呆,“我怎么可能是公主?” “可……可是,你不是喊国王做父皇吗?”大王子懵了,难道是他误会了? “哦,那个啊……”小蝴蝶憨厚地一笑,解释道,“我从小就在御厨工作,那里的人都嫌弃我长得丑陋,个个都欺负我,好在后来公主殿下替我教训了那些坏人,还要认我做义妹,我就跟在公主的身边,当然也要喊国王做父皇了!” 她的笑容很豁达,也不知道经历了那些磨难,才养成了这么强大的心智。大王子突然为自己的肤浅感到羞愧了,是的,这位丑陋的姑娘外貌虽然长得很抱歉,可是她的心并不丑,反倒那些欺负她的人,还有像大王子这种带着偏见目光的人,心灵才是残缺不全的。 大王子默默地对着小蝴蝶说了一声“对不起”,这才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发现夜莺公主的地方小跑着过去了。 终于来到了一处凉亭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无数的人,他们个个跟着国王着急地喊着公主的名字,原来大家都从石像的魔咒中恢复了自由,只有夜莺公主还是石像的模样,躺在凉亭里一动不动。 “夜莺公主的魔咒还没有解除!”有人一边哭着一边揣测。 “那要怎样才能解除公主身上的魔咒?”又有人焦灼地问起。 没有人回答,小蝴蝶大声道:“驸马爷,驸马爷一定有办法的!” 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大王子又懵了! 他不是天神,不是使者,不是巫师,不是妖怪,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子,只是被天神的使者相中了,才经历了这么一番光怪陆离的事情,来到了这座受了诅咒的古堡里,放了一把火,就成为了这个国家的英雄,可他到底不会巫术魔法,要怎么才能把公主彻底的从咒语里解救出来呢? 第7章 夜莺公主 容不得大王子心下有什么决断,围观的人很自觉地分出了一条路,让大王子走进凉亭。 大王子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举目一看,凉亭上,跪坐着的荆棘国国王正哭得稀里哗啦,他的脚下是一具娇小玲珑的石像,虽然那具石像被一层石屑包裹着,可一点也没有妨碍到她容颜的观瞻,那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姑娘,即使隔着一层石屑,即使她闭着眼睛,即使她不动不笑,甚至不呼吸…… “怦怦怦!”大王子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膛内跳跃的心率急剧加快,那么的重,那么的有力,空气里似乎飘起了甜腻的气味,他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恋爱的滋味了! “公……公主?”大王子一时移不开眼睛,深情款款地喊着,可是躺在凉亭里的石像还是没有恢复过来的迹象,难道要他再放一次火?可是,玫瑰花妖已经烧了,他还能烧什么? 一声声,或轻柔,或眷恋的呼唤,石屑里的公主还是纹丝不动,好像根本听不到有人在叫她似的。 “他解救不了公主,他不是天神选的驸马。”人群里不知谁嘟嚷了一句。 那人的音量很低,可聚精会神的众人怎么没听到呢?而且随着大王子一声声的呼唤,石像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大家渐渐认可了第一个人所说的话,又有人悄悄议论开了:“公主的魔咒还没解除,那能解救公主的驸马到底在哪里?” 大王子生气了,不可否认,如果夜莺公主长得跟小蝴蝶一样,那他倒是很乐意让出驸马的位置,可是……可是他现在爱上了石像里美丽而安静的公主了,怎么可能会将驸马之位拱手相让给别的男人呢! “公主!”大王子只能一筹莫展地呼唤着沉睡中的新娘子,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拥有强大的法力,不管是魔力还是妖力,抑或是什么不可预测的神奇力量,只要能唤醒公主,他都愿意拿出自己的地位乃至生命进行交换。 可是,周围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围观者都怀疑他是冒牌货,根本不是天神选定的驸马了。 “谁说他不是天神选派下来拯救你们的人?”一个倨傲的声音冷飕飕的从上空飘来。 大家昂头看去,就见到了一个姿容绝世的年轻男子浮立在凉亭上空,灰白的长发,肩膀前徘徊着一只扇动着小翅膀的鹦鹉,身上五颜六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神鸟降临了,神鸟降临了!”几乎是瞬间,从沉睡中醒来的古堡的人个个露出虔诚的神情,身体匍匐在地,连老泪纵横的国王也不例外。他们本来深受玫瑰花妖的毒害,对腾空而起的“人”都有很高的警惕性,可是,偏偏有一只神鸟陪在这个人的身边,那就意义非凡了! 鹦鹉是通了灵性了的魔物,这会儿却听不懂他们的话了,神鸟说的是它咩? 恶魔有点郁闷,难道这群愚昧的人类不应该拜服他这个“天神的使者”吗? 只有大王子反应比较快,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事实上,月泉国也有崇拜的图腾神兽,那是守护月泉国长盛不衰的三角兽为瑞祥之物,只是这三角兽只存在民间的传说里,现实里根本找不到这种头生三角、赤火焰脚的神兽。 而看样子,荆棘国崇拜的图腾,俨然就是像鹦鹉一样的瑞鸟了。 “天神使者,”大王子站了起来,以拳护胸,对着恶魔施了一个月泉国的礼仪,“这位是天神卡俄斯身边的使者,就是他带领我来到古堡里的。” 因为有神兽出现,匍匐在地的荆棘国人毫无芥蒂地相信了大王子的话,他们这才想起了古堡周围是被玫瑰花妖围堵了的,凡人是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王宫的古堡里的,大王子能从天而降,原来是有天神的使者相助啊! “尊敬的天神使者,请告诉您忠诚的子民们,该用什么方法唤醒我这可怜的女儿?”荆棘国国王双手合十,又做了个匍匐的跪拜礼仪,恳求地问道。 大王子也用恳求的目光地看着恶魔,虽然他心里头也知道颠倒是非很值得鄙弃,眼前的明明是一个妖魔,偏偏只有他懂得法术可以解除公主身上的诅咒,又偏偏因为荆棘国崇拜的是鹦鹉神兽,巧合之下,他不得不顺应民意,只为能唤醒沉睡中的新娘。 恶魔大人是来收回大王子这条命的,哪料到竟然遇上了这么一桩他也看不懂的事情,月季花妖已经死去,所有的诅咒也已经解除,偏偏只剩下公主的诅咒还在,他不知道月季花妖对公主施下的咒语怎么破解,刚才从高空飞下来,无非就是想戏弄一下被大家当成英雄人物的大王子而已。 “当然,”恶魔似笑非笑地睥睨着愚昧的凡人,道,“天神早就把解除魔咒的旨意传授给了我,天神说,只要大王子是真心爱着这位可怜的公主,就一定能用他的吻唤醒她的沉睡!” 大王子心头一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种主意绝对是恶魔编排了的谎话了,可是他知道有什么用呢?荆棘国的民众不知情啊!难道他又要推翻刚才的话,告诉荆棘国的人,这人不是什么天神使者,是一个跟玫瑰花妖一样可恶的妖魔,他们会信吗? 大王子猜对了,荆棘国的人对恶魔的话信以为真,纷纷转过身来,朝大王子拜服,祈求他能用真挚热烈的吻将饱受魔咒困扰的公主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 荆棘国国王声泪俱下:“仁慈的月泉国王子,请您把我心爱的女儿唤醒吧!” 大王子分明看到了悬浮在凉亭上空的恶魔露出了促狭的坏笑,是的,他一定是故意让他去吻公主,然而一个吻,又怎么可能把成为石像的公主唤醒呢?唤不醒公主,荆棘国的人一定以为他不够诚心,或者不是天神指派的那个王子,到时候的他必然灰溜溜的被荆棘国的人遣送回月泉国,而他心爱的公主,将会被荆棘国国王昭告天下,谁能把她吻醒,这个国家,还有公主,都将属于他。 情势逼人,大王子不得不按照恶魔的旨意,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坐在公主的身边,俯下身子,将一个炽热的、颤抖的唇印在了公主的脸颊之上。 这是一个离别之吻,大王子心里难舍至极,眼眶火热火热的,一行热泪决堤而下,从他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层层石屑包裹着的公主脸上。 于是奇迹突然出现了!不知道是大王子虔诚的吻打破了诅咒,还是他的热泪融化了诅咒,只听“咔咔咔”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惊喜的目光中,凉亭上横卧着的公主身上那层石屑纷纷龟裂开来,化成灰尘掉落下去,公主像破茧而出的精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黝黑,目不转睛地盯着热泪眼眶的大王子,脸颊绯红了起来,这是她十八年来……哦,不对,切确的算法是,她将近百岁的年龄,第一回 看到这么年轻俊逸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于是,夜莺公主也恋爱了。一见钟情地喜欢上这位将她从魔咒中解脱出来的英雄。 这是大王子不承料想到的美事,他也凝望着苏醒的公主,心脏的跳动几乎因为太过激烈而跳出胸膛,她是这么的美丽,这么的纯净,他根本没办法移开眼睛,更不可能去想解除公主魔咒的方法,原来恶魔并没有欺骗他。 恶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随口胡诌的解除魔咒的方法竟然也能撞对?这是天神的安排,还是天神的戏弄?他气愤之余,一甩袖子,带着鹦鹉飞远了。 在荆棘国子民的欢呼声中,你们是不是以为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呢?王子与公主跟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住在王宫的城堡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了呢? 你们这么想倒也没有错,只是还有一些尾序,一定要讲述清楚。 且说月泉国的国王为了不让史官乱写他的糊涂账,不得不调兵遣将去寻找自己的大儿子,离预期的半个月时间还有三天,他跟王后已经迫不及待张罗起二儿子的登基大典,可就在这一天,从邻国里传来消息,说月泉国的大王子解救了强盛的荆棘国整一个国家的民众,已经在荆棘国登上了王位,不仅娶了荆棘国的公主,还做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不日将返回月泉国了。 月泉国的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着人再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王子不是被妖怪抓走了吗?怎么跑去荆棘国做了皇帝了呢?别的国家也就罢了,可是这个荆棘国,从百年前就有奇怪的传说诞生,那是一个被天神庇佑的国家,谁都不能侵犯它的领土,不能欺辱它的国民,所以即便百年来这么多的王朝更替,唯独荆棘国屹立不倒。 当初,春猎的赌约因为二王子的失败,王后才想利用荆棘国的传说把大王子弄出月泉国,死在途中也罢,折在传说中的荆棘国也罢,横竖他不能再回来威胁她儿子的王位,可是现在呢,半个月没到,大王子真的征服了荆棘国,不仅成为了荆棘国的英雄,还成了这个强盛国家的新国王! 可是王后的侦察兵没有侦查清楚怎么回事,荆棘国的使臣已经来到了月泉国的王宫门口了,他们带来了大量的钱财珠宝与漂亮的奴仆,说不日荆棘国的新国王与新王后就要驾临,担心公主住不惯月泉国,才带了这么多的侍女过来。 王后的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点给儿子举办了登基大典,做了荆棘国国王的大王子也就不会再回来继承月泉国的王位了!弄得现在她的丈夫不敢得罪被天神护佑了的荆棘国,她的儿子成天埋怨她没有好好为他着想,那个一直能给她出谋划策的水晶魔法球也像是失灵了一样,不管她怎么祈求怎么生气,气息奄奄的水晶魔法球都没有再回答过她的任何问题,可想而知王后的日子过得有多痛不欲生了! 王宫里,只有三王子才围着荆棘国的使臣们团团转,一会儿问大王子的奇遇,一会儿问新嫂子的爱好,俨然做好了迎接新君的准备。 这是当然了的,三王子既不是嫡长子,又没有母族做后盾,月泉国的国王不可能轮到他登位,比起两个哥哥谁做皇帝,他还是更希望大王子能担任国王,毕竟论起心胸与气度,怎么算也是大王子更适合,对他也更有利,他也不必忌讳恶毒的王后会有朝一日拿他开刀。 第8章 二王子 荆棘国新国王衣锦还乡那天,月泉国举国欢庆,护送新君回国的是荆棘国三千精锐铁骑,新国君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百姓的夹道欢迎,他的新王后坐在奢华的凤辇金轿上,透着薄薄的帷幔,依稀能看到新王后的国色天香,两侧的侍女走过之处阵阵芬芳馥郁扑鼻,她们体态轻盈,个个花容月貌,也不知看呆了多少还没娶亲的单身男儿。 “公主姐姐,”小蝴蝶陪在夜莺公主的身边,很想掀开帷幔看看两旁兴奋的老百姓,“这里就是月泉国了啊,还没有我们王国的一个郡城繁华嘛!” 新王后掩嘴一笑,晋级为新人妇的她满身心都是丈夫的影像,就算这位把她从诅咒里解救出来的丈夫是一个屠户、一个猎人、一个铁匠,她也愿意下嫁给他,更别说是一国的储君了,虽然这个月泉国的领地确实小了一点。 站在王宫高城上的老国王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三千铁骑的阵容,脚都有点颤抖了,荆棘国虽然沉睡了百年,可是诅咒一旦解除,这个国家的军队依旧彪悍!再说了,这是一个受天神护佑的国家,就算他的王后吹再多的枕边风,要他先斩后奏,扶了二王子登上王位,关键时刻,他还没有色令智昏,不敢多生枝节得罪强大的荆棘国。 王后心情不好,称病不愿意出门迎接邻国的新君与新后,二王子虽然心情也不好,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改变事实,别别扭扭的随着三王子来到城墙之上,看着成为新国君的大王子接受众位大臣的朝拜,心里只有妒忌的份。 当新君与新后缓缓出现在家人面前时,老国王气息萎靡,唯唯诺诺,三王子兴高采烈,拉着大王子的手一个劲的套近乎,可当眼睛看向新后时,一双眼睁得圆圆的,惊喜地道:“国王哥哥,这个就是嫂子王后吗?好漂亮啊!” 提到新婚妻子,新国王满脸笑容,揽过了夜莺公主,郑重地把她介绍给了家人认识。 夜莺公主也很得体,巧笑盼兮地一一作揖回礼,她明艳照人,婉风流转,很多人都被她的神采迷住了,其中包括了二王子。 二王子才刚成年不久,也一直没有婚配,大概是王后以为他能登基做新王,给儿子挑选的王妃人选就挑剔起来,国内大臣们的女儿身份不够尊贵,邻国的公主不是年龄大了,就是相貌粗鄙,再不然风流成性,娶这些公主做王妃,还不是拉低她儿子的身价么? 二王子也因为从未对哪个姑娘有个心动的感觉,所以自己也并不着急娶妻生子,每次看到他的母后为他筛选的妃子画像,没一个可以牵动他的心的,不是脸太窄,就是脸太圆,要么身材不协调,要么五官不整齐…… 可他自从见到了新嫂子,那个沉睡了百年的荆棘国公主之后,就茶饭不思,整日神游天外,精神萎靡不振,得了一种无药可救的相思病。 大王子登基月泉国国王的那一天,老王后迫以无奈,终于还是“带病出席”了,至于二王子,他是真的病了,一想到夜莺公主每夜陪在大王子的身边,他就心如刀割,人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老王后听说儿子病了,着着急急地跑到儿子的寝宫,果然见到宝贝儿子病怏怏地躺在贵妃椅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老王后以为二王子不能如愿以偿地坐上皇位宝座才病倒,心有愧怍,更加后悔当日没有先发制人,别管什么士官的千秋之笔,做了皇帝之后,什么历史的真相还不是按照王帝的意愿修改的么? 追悔莫及的老王后只得好言宽慰自己的儿子了,现在虽然做不了一国之君,但做个闲散亲王,无拘无束,没有公务缠身,也是不错的! 二王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直到老王后提起了婚姻大事,他才暴跳了起来,烦躁地把桌子上的水果甜品全部都扫落在地,发泄内心的愤恨之情。 老王后从来没有见过儿子生这么大的气,她是个精明的女人,很快就套出了心机不深的儿子的心事,眉头不由皱了下来。 诚然,老王后不能否认,她现在给儿子挑选的妃子里,没有一个比得上荆棘国的夜莺公主,她确实长得很好看,而且很有凤仪天下的风范,配她的儿子简直是男才女貌,可惜嫁给了大王子了…… “我就要像新嫂子这样的女人做我的王妃!”二王子耍着脾性大声地说,他不能忘记,王宫城墙上第一次见到夜莺公主时,自己失速的心跳声几乎要震聋了自己的耳朵,这是他活在世上见过的最绝世清新的女子,一颗心顿时就沦陷了!此后,他常常在御花园里遇上赏花吟诗的新嫂子,更为她的风采所倾倒,夜里梦回时,想到这个时候的夜莺在依偎在哥哥的怀里,他就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弑佛屠神,颠倒乾坤,自己做了国王,娶了夜莺公主。 老王后满不是滋味,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事情会朝着她完全预测不到的方向发展,尤其儿子对新后的爱恋,这在皇亲贵族里可是禁忌! 不过,老王后转念一想,如果夜莺公主愿意改嫁二王子的话,取代了大王子的位置,那么荆棘国的国王是不是也将改成她的儿子做国王?甚至连月泉国,也会是儿子的领土? 这么一想,老王后心头的兴奋劲更难抑制,再也坐不住了!只要夜莺公主改变想法,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为了改变局势,老王后又请出了她视如珍宝的魔法水晶球,以前总能替她分忧解难的水晶魔法球,不知道什么原因,仿佛一夜之间法力全失,既不能替她占卜命数,又不能给她指点迷津,像件小饰品一样摆在梳妆台上,放着吧,又心有不甘,丢了吧,她又不舍得,实在鸡肋得很! 水晶魔法球自从灵气被恶魔吸收光了之后,就元气大伤,被鹦鹉放回到老王后的宝盒,毫不知情的老王后还一如既往地想要压榨它剩余的灵气,水晶魔法球是通了灵性的魔物,知道自己要是肆意挥霍不多的灵气,就会沉眠于黑暗之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难说了。 所以当老王后再一次把它从宝盒里取出时,它耷拉着小脑袋,眼神疲惫地看着老主人,光是从老主人那双闪着计算精光的眼瞳里,水晶魔法球就知道她又不安好心了。 其实它落在老王后手里的头几年也不想助纣为虐,可谁让它身不由己呢?它要是不替老王后占卜福祸,一定会被老王后狠狠折磨,耗光了灵气,别说沉眠了,粉身碎骨也有可能! “我的小东西,”老王后屏退了左右,阴森森地对水晶魔法球说道,“你一定有什么法子,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上的人,对不对?” “没有,没有!”水晶魔法球可怜兮兮地摇摇头,可是下一瞬,“哐”地一声巨响,水晶魔法球只觉得头昏眼花,浑身剧痛无比,痛疼过后,它才看清了原来阴测测的老王后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斧头,斧锋上带着一丁点的水晶魔法球的碎屑,显然因为水晶魔法球的不配合,她就用斧头砍它一下。 “啊啊啊!主人饶命啊!”可怜的水晶魔法球终于知道了自己面临的是什么险境了,吓得浑身发抖,求饶的声音也带出了颤音,显然是真的害怕被老王后砍成一地的碎屑,永世不得超生了。 “现在回答我,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不爱的人!”老王后重复问这个问题,拿着斧头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一副如果它还三缄其口的话,老王后就一斧砍下,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哆嗦着身子的水晶魔法球泪水涟涟,它没有救兵,自己也没能力逃离老王后的手掌,所以只好乖乖就范,说出了秘药的方法。 于是老王后深居简出,开始从药草和矿物中提炼出水晶魔法球提供的秘药所需的成分,足足闭关了将近一个月,秘药提炼成功了之后,老王后的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像极了金苹果的水果,它看起来香甜可口,但却融合了二王子的生辰八字、唾沫血液,根据水晶魔法球的说法,这种秘药非常霸道,只要是谁吃了这个渗了二王子生辰八字、唾沫血液的秘药,那个人就会跟二王子互相倾慕,谁也离不开谁! 老王后喜滋滋地拿着金苹果,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它送去给夜莺公主吃下,不过她也知道操之不及,毕竟大王子对她还有防范之心,贸贸然的送东西过去,别说能不能给夜莺公主吃下了,就是金苹果送到她的跟前,一定被新国王拦下了! 为了消除新国王的戒心,老王后故意举办了几场茶会,先跟夜莺公主拉近了关系,缓和了跟新国王的矛盾,再慢慢图谋。 果然没几天,婆媳俩人在茶会中渐渐“熟悉”起来了! 这一天,夜莺公主带领着她的侍女也来到了老王后的花园,品茶赏花之后,老王后笑盈盈地拿出了一个宝盒要送给夜莺公主,笑道:“这是前日老国王从一个外国商人的手里换来的奇异果,听说啊,只要吃下这个奇异果,浑身就会散发一股香气哩!我都这把年纪了,想吃也不好意思吃呢,就送给你了,也好叫咱们的新国王高兴高兴!” 夜莺公主一听,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奇效的奇异果,好心地打开了盒子一看,不由花容失色,“啊……”地惨叫一声,将手里的盒子连同金苹果一同摔在地上。 “拿开,拿开!”夜莺公主失声地大叫,脸色苍白一片,像看到了什么魔鬼似的,“快点拿开!我不要见到它!” 原来当年她年满十八岁时,终于受不住蛊惑,逃离了荆棘国的古堡,第一次看到了古堡外的事物,件件都觉得新鲜,样样都觉得好看,尤其是月季花妖幻化成的一个花匠老妪摘下了一个红苹果,诱惑她吃下之后,她才中了诅咒,沉睡了整整一百年! 所以,苹果就是夜莺公主的阴影,她这辈子最恐惧最痛恨的就是苹果了!荆棘国上下的人都知道原委,只有远在月泉国的老王后不知情,她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苹果形状的水果,所以特意弄成了金苹果,不料弄巧成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变故让老王后措手不及,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夜莺公主身边的小蝴蝶早就一个箭身,捡起来那个精美的金苹果,“咔嚓,咔嚓”三两下,就把手里的金苹果咬碎吞咽到了肚子里面去了,末了,还摸了摸宽厚的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说道:“嗯,挺好吃的,就是小了点!” 老王后震愕了,如遭霹雳一般动也不动,像一尊石化了的石像!连夜莺公主因为受了惊吓而返回宫殿休息也忘记了相送…… 老王后急冲冲地赶回了寝宫,掀开水晶魔法球的盒子,对着里面昏昏欲睡的水晶魔法球大声地道:“秘药有什么解药没有!快点说啊!” “没……没了啊!”水晶魔法球委委屈屈地说,“当初是主人说要霸道的秘药的,怎么可能会有解药呢?” 老王后不肯相信,又拿了斧头威逼了几次,实在问不出解药,当下冷汗渗出了一身,觉得她那个宝贝儿子,可能要被她坑了…… 老王后心灰意冷之下,才想起了关键性的问题,道:“那么药性是什么时候起效的?” 水晶魔法球战战兢兢地道:“只要那两个人见了面,就能产生一见钟情的特效,主人要是不想这个秘药成功,只要不让他们碰面,就不会起效了……” 老王后一听还有转圜的余地,盘算着只要把儿子弄出宫外的行宫住个三两年,等新国王把两个国家合并了,或者夜莺公主住腻了月泉国,要打道回荆棘国,带走了那个丑陋无比的小蝴蝶,就可以把王子叫回身边了,避免了这种灾难性的一见钟情发生了。 这么一想,老王后才松了一口气,才出了寝宫,正要叫人把二王子找来时,远远的,就听到二王子兴奋而焦灼的声音高声喊道:“母后!母后!” “我的儿……”老王后心里宽慰,嘴边扯出了一丝笑意,辛亏夜莺公主已经走远,儿子才过来,不然…… 可当她屏退了宫女,嘴边的笑意还没有消退时,就看到了宫殿门外,她的宝贝儿子拉着一个圆滚滚的女孩子的手,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眼睛里是熠熠生辉的光泽,大声道:“母后!我要娶小蝴蝶,我喜欢小蝴蝶!” 而站在二王子气息还没喘匀的小蝴蝶一脸娇羞的模样,可是拉着二王子的手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小声笑道:“小蝴蝶也喜欢二王子……” 天雷滚滚赫然从天而降,将老王后霹得目瞪口呆,万念俱灰!天与地都失去了颜色! 因为二王子对小蝴蝶的这份恋情的坚持,闹得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了他喜欢上了荆棘国老国王收养的义女小蝴蝶,非小蝴蝶不娶,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老国王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二王子的请求,事实上,小蝴蝶虽然模样抱歉了一点,但她很受荆棘国老国王的疼爱,就连新晋王后夜莺公主也视她如亲妹妹,新国王也很尊敬她,这样身份的人嫁给了二儿子,也算是“男貌女才”,天生一对的。 认识小蝴蝶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三王子,他还没有成年,母妃又没什么势力,他性格也比较调皮,跟两个哥哥的矛盾不太激烈,常常出入两个哥哥的宫殿,当然了,大王子现在做了新国王了,三王子也很少再跑去他的宫殿了,于是找二王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兄弟俩话虽然谈得不太深,但他是了解二王子的,绝对不可能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喜欢小蝴蝶?呵呵! 不仅他不相信,新国王也不太相信,可每次看到二王子跟小蝴蝶卿卿我我,整日形影不离,忘乎所以,他不得不对二王子另眼相看了!当日他误会小蝴蝶就是荆棘国的公主,当场可是吐了的,而他的这位二弟…… 对于这件喜事,最开心的莫过于夜莺公主了!她从来不觉得她的这位义妹有哪一点是比不上那些皇亲贵族家娇滴滴的小女孩的,她为人妻之后,也开始为小蝴蝶寻觅起了佳婿,原本打算回去了荆棘国再从有志之士的勇士群中选拨出最优秀的男子做小蝴蝶的丈夫的,现在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毕竟二王子出身尊贵,而且两姊妹嫁给两兄弟,既是姐妹,又是妯娌,可不是佳话是什么呢? 二王子与小蝴蝶的婚事传到荆棘国,老国王果然圣心欢悦,又派人送了很多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到月泉国做嫁妆,催促夜莺公主赶快筹备他俩的婚事,以防夜长梦多。 是的,荆棘国的老国王毕竟是一块老辣的姜,寻常人都不太可能愿意娶小蝴蝶这种相貌的女子做妻子,更别说一国的王子了,虽然这个王子失去了继承国统的资格。 偏偏举两国的上下有且只有一个人顽抗到底,不肯答应这桩婚事。 这个人,就是二王子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老王后。 老王后不断地阻拦,她几乎放弃了所以的自尊,去求老国王,求新国王,也去求夜莺公主,更是求自己的儿子,甚至求那个未来的儿媳妇…… 可是,在真爱面前,所有人无能为力,夜莺公主见衰老了许多的老王后,心有不忍,反过来劝解她,告诉她,其实小蝴蝶人品真的很好,一定会好好孝敬她…… 二王子跟小蝴蝶大婚之日,老王后被老国王锁在了寝宫里,最近老王后疯疯癫癫的,他担心她会去破坏了这桩婚事,因为不仅列国使者都来了,就连荆棘国的老国王,也出席了! 阴森的寝宫里,老王后再一次拿出了那颗水晶魔法球,一次又一次地拭擦它,水晶魔法球也不敢装睡了,无辜地睁着漂浮小眼睛,恐惧地看着老主人。 “都怪你,都怪你!”老王后喃喃地说着,阴测测的眸子顿时凶光毕露,她拿出那把锃亮的斧头,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着了魔似的发泄着,将水晶魔法球砸个稀巴烂,成了一摊灰烬,再也聚拢不了一丁点的灵气。 “嘿嘿,嘿嘿……”黑暗的寝宫里,只有失心疯一样的老王后自食恶果,在水晶魔法球散尽最后一丝灵气时,它身上的魔气游离了出去,钻入了老王后的身体里,原本想找个新的寄宿体的,可惜凡人之躯过于脆弱,魔气横冲直撞了几次之后,终于消散在空气里。 而被魔气入侵过的老王后,神智本来就有点不清,这下子就更严重了,昏倒了之后,再醒来已经彻底地发了疯,见了谁都不认得,嘴里只喃喃地说:“都怪你,都怪你!” 而正是二王子与小蝴蝶成亲的这一天,荆棘国与月泉国双喜临门,除了婚嫁,还有夜莺公主有了喜脉,不久的将来,这两个合并的国家将有一个新储君出生。 喝下二王子斟的敬酒之后,新国王放下了酒杯,突然想起了那日从他浴盆里钻出来的恶魔殿下了。 新国王从来不信命,然而遇上恶魔这件事,他信! 远在他国游玩的恶魔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奇异地摸摸鼻子,感冒?怎么可能?那是……有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念叨本尊了吧! 再说洞房花烛夜之际,二王子掀开了小蝴蝶的头盖,花烛之下,两人越看越痴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迷醉,在媒人的指引下,他们喝了合卺酒,绑了同心结,红烛之下,闲散的人全部都退出了婚房之后,二王子吻上了小蝴蝶的嘴唇。 平地里突然一阵怪风刮过,二王子本能地闭上了眼,等他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他身穿喜服,而他的对面,竟然坐着一个面容姣好、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这是怎么回事?”二王子有点懵了,他中了母后制作的秘药,跟小蝴蝶成亲的记忆成了一片空白,赫然进了洞房花烛夜,这令他又郁闷又欢喜,眼前的新娘子着实好看,跟夜莺公主不相上下。 小蝴蝶这才开口道出了真相:原来她是一个遥远国家的公主,因为母亲犯了很严重的怪病,她向当地的一位巫女求药,药是求了,可代价是惨重的,巫女对她下了个咒术,把她变成了这副丑陋的面容,还消去了所有人对她的记忆,并且不准她把事情说出去,否则包括她的亲人,每一个都不得善终,除非有真心爱她的人亲吻了她,才会主动消除咒术,就连以往遗忘了她的人,都有了她的记忆。 小蝴蝶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寻觅到了如意郎君的了,即便是找到了,那个人也不可能真心爱这副青蛙一样面孔的她。 偏偏天底下就是这么多的巧合,如果不是老王后制造成了那种奇效的药,小蝴蝶这辈子确实不可能破茧而出,成为最漂亮的花中精灵的! 次日,得知真相的夜莺公主跟新国王大喜,不仅祝贺了一对新婚的有情人,还帮小蝴蝶联系到了那个遥远的国家,不日,小蝴蝶就能携带如意郎君,踏上回国之路了! ————王子与公主,完。———— 第9章 辛巴大庄园 我们睚眦必报的恶魔大人虽然还没有恢复魔力,但决意要惩治大王子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就像现在惩治元神俱灭的月季花妖一样,她已经化回原形,变成了一朵憔悴的月季花,卵形的萼片边沿已呈黑色,一直蔓向花心深处,像中了剧毒一样,只剩下中央一抹红色,几片枯萎的叶子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因为恶魔的故意抛掷,原本还有五六片的叶子,现在只有靠近花朵的两片枯叶还在顽强地支撑着,可惜再顽强也没有用,她的须根已经彻底变成了乌黑色,正源源不断地流失生命的气息,再过三五天,她也就寿终正寝,永远地辞别这个世间了。 “老大,现在去哪里?”鹦鹉很尽责地询问恶魔接下来的去向。 “先回辛巴庄园吧,好歹在小月月临死前,了了她的心愿,让她看看我家师哥过得多滋润啊!”恶魔“嘿嘿”干笑着,捻起一片月季花花瓣恶劣地揉了揉,把她弄得更残败一点,原本就厌恶她几分的师哥说不定根本就不想见到她呢! “老大,”鹦鹉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关于目的地的印象,于是郁闷地问,“辛巴庄园……在哪里啊?” 恶魔一怔,这才想起百年之前他离开辛巴庄园后才遇上了鹦鹉,自己从未跟它提及辛巴庄园,它当然不知道辛巴庄园了。 恶魔起指施法画了张地图,把地图移植到鹦鹉的记忆里,鹦鹉接收了图纸位置,即刻调整了方向,展开了翅膀,朝辛巴庄园飞去。 鹦鹉飞得不怎么快,毕竟刚刚辅助了恶魔跟月季花妖恶斗了一场,它只是一个通灵了的魔物,百年之前在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恶魔的一丝魔法熏陶,脱离了飞禽的懵懂,山间上百年的修炼,它没一日倦怠过,在它小小的心底里,最渴望化作人形,届时也像恶魔这样游历人间,那它以后娶的妻子,就不仅仅是鹦鹉了…… 当奄奄一息的月季花妖最后剩下的两片叶子也在恶魔的摧残之下终于脱离了本枝之后,鹦鹉终于把恶魔带到了辛巴庄园了。 然而……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迷雾一般的瘴气,囊括的范围非常的宽广,原本停僮葱翠的高山密林,像一只蛰伏在荒地的猛兽盯着猎物,阴阴森森的,没有一点旧日的繁华与气派。 一地狼藉的枯叶落花点缀着满目疮痍的大庄园,风一吹,林海“沙沙”地响着,远处松柏密林被浓雾覆盖,隐隐传来“哗啦啦”的淘浪声,隐隐约约夹杂着几声时隐时现的野兽低吼悲鸣声,窝在枯枝里栖息的乌鸦丝毫没有担惊受怕,大概已经听麻木了吧,它们肆无忌惮地发出难听的声音,夕阳的残霞下,整个大庄园像蒙上了一层悲凉而惨淡的面纱。 恶魔站在鹦鹉的背上俯瞰这座记忆中的大庄园,旧日的辛巴庄园也宁静,主人即便再傲慢无礼,但侍女仆从都是笑语晏晏,石桥边,篱笆前,马厩旁,都能看得到他们辛劳而恬静的身影,可现在,从那扇巨大的拱门一直蔓延到城堡前,绿油油的草坪变成了荒原,宽敞整洁的甬道长满了苔藓,恶魔置身其中,错以为遏制住了时空,时间也被生生挡住了前进的脚步,停在了未知的世界尽头,不愿运转。 “老大,怎么感觉辛巴庄园跟荆棘国王宫一样了?”鹦鹉心直口快,一边在辛巴庄园上空盘旋,一边迟疑着到底要不要降落,总感觉密密匝匝的林木下隐藏着不知名的危险,想到或许要跟恶魔大人一起呆在这座幽暗可怖的大庄园里,它就有点不寒而栗。 恶魔大人也有来到荆棘国王宫的错觉,他那位傲慢而强大且带有一点洁癖的师哥,怎么会允许女仆人把他的地盘弄得这么狼藉不堪呢? “师哥?”恶魔定了定神,运气丹田,朝着大庄园喊了一声。 他现在虽然魔力不足,跟月季花妖恶斗中还吃过亏,至今还没有恢复一两成的魔力,可这一嗓音喊得亮亮堂堂的,就算是闭关,他的师哥也能听得见他的呼唤。 可是寂静的四周如故,除了那窝不明所以的乌鸦用沙哑的声音回应着他,荒凉的大庄园里,连蟋蟀都不愿意吭叽一声。 “师哥!”不气馁的恶魔再运气喊了一声,这回连乌鸦也懒得搭理他了。 恶魔大人心下的疑虑越来越大,大庄园这样破落的光景,一定是他的师哥出事了! 可是,那个不可一世高高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森林之王,怎么可能会出事呢?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份能耐撼动他分毫的呢? 心里越是怀疑,恶魔越是不放心,他拍了拍鹦鹉的羽背,示意它把自己放下去,不过因为目前大庄园的情况不明,周围潜伏着的危险又这么的明显,恶魔也不愿意连累这只对他忠心耿耿且仅仅只有百年悟性的鹦鹉,让它继续盘旋在上空,如果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发生,也好逃开一劫。 “老大,不如等恢复了魔力再拜访老大的师哥,怎么样?”鹦鹉果然忠心,不想恶魔涉险,于是在危险面前,它听从了飞禽走兽的本能,要远离险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魔力恢复了,就算有天大的危险,也可以安然地抽身离开啊! 鹦鹉毕竟是飞禽,少了一窍才能化作人形,可这一窍也不知要修炼多少个百年,它的骨子里还保留着禽兽类的警惕性,临危退缩也是动物的本性,所以这一次,鹦鹉还是义无反应地劝恶魔离开,跟在荆棘国里,劝恶魔不要跟月季花妖恶斗一样。 “不行!”恶魔断然决然地回绝,“师哥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我怎么可能安得下心等魔力恢复了再回来寻找他呢?”说起来,他能成为一介让外物畏惧的恶魔,多得这位师哥的帮助,不然别说成为一方霸主了,便是修炼入魔,也心有余而余额不足! 不听劝告的恶魔一意孤行,从鹦鹉的羽背上纵身一跃,安然地落在荒草及肩的院子里,茂盛的荒地里,惊扰了蛰伏在草丛里的蛇鼠,它们惊慌失措地窜逃,毕竟恶魔再虚弱,身上的邪恶的气息还是很浓厚,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恶魔光临了,它们这些虾兵蟹将还能不逃吗? 鹦鹉苍凉地喊了几声,恶魔还是不理不睬,它到底不忍心让魔力严重受损的恶魔涉险,赶忙化作了本来的形态,俯冲下去,亦步亦趋地跟在恶魔的后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仿佛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它就第一个冲上去跟危险搏斗。 “师哥!”恶魔一边呼唤着,一边朝那扇高大厚重的大门走去,从前这扇画梁雕柱一样的大门,承载了多少的荣誉与骄傲,现如今蓬头垢面的,看不出一丁点昔日的繁华与昌盛。 “老大,”鹦鹉仗着胆子飞到了恶魔的前头,看到那扇巨大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乌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顿时绷紧了神经,大声道,“小心,可能有什么埋伏!” “你退下!”恶魔低声呵斥了它一声,这只色鹦鹉,平时没见它这么神勇,这会儿连他也觉得诡异的气氛,它倒不惧怕危险了。 然而,鹦鹉并没有依言飞身退下,反而扑闪着翅膀,侧身一闪,竟然飞进去了! “你这个……”恶魔心里着急,大力推开了大门,那扇沉重厚实的大门发出喑哑的低鸣,被他推开了一人可以自由出入的大缝。 原本漆黑的空间突然一簇簇亮起了烛光,在夕阳的余晖下,在昏暗的客厅里,跳跃的烛光之火像承载了光明与希望,瞬间把整个被黑暗吞噬了的客厅照亮了。 “小修!” “小修……” 原本隐藏在黑暗破败的客厅里,一根跳跃着火苗的蜡烛跟一座腹部还晃动着钟摆的摆钟争先恐后地叫起了恶魔当年沿用的小名。 大家看到这里,作者君当仁不让地好好跟你们科普一下咱们的恶魔大人的原型到底是什么了! 恶魔原是一条修蛇,祖宗出生在东方一处非常有名的山水洞府——洞庭湖,东方那个鼎盛大国有书记载,修蛇的祖宗可是一个有着一百八十米长度的蛇妖,头部泛着蓝光,身体通黑,不知在洞庭湖住了多少个千千万万年,经过它府邸的大鱼、鸟雀、大象……只要是身上有肉的,会动的生物,都曾进过这只蛇妖的肚子,长年累月的杀戮,蛇妖有了魔性,开始攻击吞噬人类了,于是惹怒了东方最高神灵,最高神灵派来一个神箭手一路追赶,逃往西方的修蛇祖宗最终还是被这位神箭手射断了身体,其中的一段尸体风化成为了一座高大的山岭,岭上有个幽深的山洞,那就是修蛇祖宗的张开的大嘴…… 这个大嘴,就是赫赫有名的巴陵山洞。 而在第一回 出现的,恶魔沉睡的那座山洞,大名就叫“巴陵山洞”! 作者君科普完了主角之后,大家再随着恶魔的身影回到辛巴大庄园的客厅内。 “卢米亚?葛士华?”恶魔不确定地喊着,蜡烛?摆钟?难道这两货得罪了师哥,师哥一怒之下,把这两货打回了原型? “是我,是我,小修!”蜡烛兴奋地跳跃起来,张开双臂就要扑来,被肥胖的钟摆伸出小短腿一档,蜡烛立刻四脚朝天地摔在地板上,头顶上跳跃的烛火差点被扑灭。 “死胖钟!”蜡烛气恼地大声骂道,“你想害死我啊!”显然如果它头上的烛火灭了,它的寿命也会划上句号。 “是你先想谋害小修的!”摆钟愤怒地指责它的粗心大意,“你也不看看现在的你是什么模样,要是烧了小修一根毛发,主人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诶?这么说起来,小修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蜡烛显然不以为意,在它看来,恶魔的能耐这么大,它头上的又不是什么三昧真火,怎么可能会烧到他呢! “是哦!”钟摆这才看清楚恶魔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竟然变成了灰白色,这颜色在魔界里,可不是什么吉祥的颜色,于是着急地问道,“小修,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心法,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恶魔等这两货终于消停了下来,才咬牙切齿地问:“别跟我说废话!我师哥呢?” 他这一吼,蜡烛跟钟摆欢脱的神情终于收敛了,低着头,黯然不说话。 “辛巴庄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恶魔见状,心里“咯噔”地一跳,一个不详的念头涌上心头,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我师哥……是不是,是不是……” 恶魔说不下去,在他的心里,不可能有谁可以击败他那个强悍得无以伦比的师哥! “不,不,没有,没有!”蜡烛赶忙跳过来,一边摇手一边宽慰他,“主人好好儿的,你不要脑补太多……”不过蜡烛一想到主人现在的光景,大概小修再聪明,也不会脑补到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吧。 恶魔松了口气,自嘲地笑笑,也是,大概是庄园的变化太大了,他才以为他的师哥发生了什么大事,真是可笑,他那个站在最顶峰的师哥,不去凌虐谁就算慈悲了,谁还能凌虐他啊? “小修,你……来了?”一个低沉的嗓音从楼梯的最上层传来,有人正缓缓地拾阶而下,偌大的客厅里顿时肃静了起来,欢脱的蜡烛跟钟摆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垂手而立。 “师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恶魔抬起头,看向了长长的楼梯处,那里,一个衣着奢华的人正慢慢走下来,通明的烛火下,照得他的模样清清楚楚的,赫然是一头披着蓬松棕色长发的男子,只是他狮面人身,两颗獠牙暴露在外,闪着幽深的光泽,烛光之下显得异常的阴森可怖。 第10章 妖修 见过兽王本来面目的恶魔大人一点也没有觉得他的面貌有多么的丑陋,没幻化人形之前,任何一个魔物都称不上姿容潇洒。 “师哥!”恶魔喜滋滋地化为本形缠了上去,百年不见,他的师哥一如从前那样魁梧雄壮! “你……淋雨了?”兽王绿幽幽的眼睛盯着缠在自己身上软绵绵又凉飕飕的修蛇,那么微弱的气息,从他第一次喊自己时,兽王就觉察出了他的魔力消耗巨大。 一旁还不知情的鹦鹉呆怔得翅膀也忘记扇了,整个鸟躯差点从半空摔下来,这是它第一次见到恶魔的原型,也第一次见到像他怎么倨傲高冷的魔尊,居然……居然会撒娇?它伟大的恶魔老大居然向一头狮子撒娇! 鹦鹉是飞禽,天性里并不怎么畏惧兽王,但那头狮子散发出强大的气势还是生生震慑住了它,所以从进入这个奢华的客厅后,鹦鹉就有点看不透了,它毕竟还是只没有彻底开窍的禽类,懵懵懂懂的,很难理解恶魔大人跟他师哥之间的深情厚谊。 兽王说的那么直白,恶魔想掩饰自己不一小心钻到了人类浴桶里的糗事也不能了,他不自觉地翘了翘尖尖的尾巴,讪讪地道:“就是洗了一下澡……”这一刻的恶魔对那个害了他魔力受损的大王子怨怼又深了一层,发誓再过些时日回去一定要那家伙生不如死! 兽王与恶魔同宗同脉,万物之源就是他们的克星,别说是他这位修行比他还逊一筹的小师弟了,便是兽王自己,也轻易不会让自己身体沾了水汽,陡让自己吃苦头。 兽王满是绒毛的爪子放在蛇形的恶魔头上,一簇幽冷的火苗形状的魔力源源不绝地输入他的天灵盖里,同宗同源的魔力果然是良药,恶魔只是吸收吐纳了片刻,浑身就舒畅了起来,四肢百骸充满了气力,他吐着蛇信子“丝丝”地叫了几声,窜下楼梯时,已经化回先前的人形模样了。 这回鹦鹉终于叫出声来了,它拍着翅膀兴奋地嚷道:“老大,老大,你的头发变回黑色了!”白色对于通了灵性的魔物而言是不吉利的颜色,现在恶魔大人恢复了黑色的头发,鹦鹉觉得老大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恶魔得意地旋转了几圈,他天性孤冷,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唯独对这副幻化出来的皮囊外貌还算满意,上次因为急功近利,想要吸去魔法水晶球的魔力恢复法力,没想到弄巧成拙,不同宗同源的魔法,就算吸取再多,也得不偿失,所以他一头乌黑的发丝就因为魔力相互排斥,变成了灰白色,虽然并没有响应外观,但他还是更喜欢黑发,看着更顺眼、自在。 “谢谢师哥!”恶魔满意恢复原形,虽然魔力还需要慢慢修炼才能恢复回来,但有了兽王的相助,不出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原来的魔力了!一年半载对于灵魂与身躯都不老不灭的魔物而言,就像是弹指而过的时间,他们的未来还有千千万万年,时间对于他们毫无意义,有时候为了打发时间,不得不作死几番,让生活不至于这么单调乏味,或者干脆沉睡一次,花去上百年的时间再醒来,除了人类更换了一批又一批,天下还是那个无聊的天下! “修炼的时间还很漫长,”兽王教训起自己的师弟,“贪多嚼不烂!你好歹有那么多年的功力了。”他入门比较早,度化他的师尊快要飞升时,才领了修蛇回来,所以他跟修蛇名义上是师兄弟,实际上跟师徒无异,那时候的修蛇也还不会化作人形,长长的蛇身常常缠绕着他,就像刚见面那会一样,虽然现在的师弟也是一方魔尊了,但在兽王面前,他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的淘气任性。 “说起来,师哥还记得小月月吗!”恶魔想起前仇旧恨,火气就提了上来,“那株妄想成为玫瑰的月季花妖,以前不是不自量力,想要嫁给师哥么?” 兽王还没回答他,一旁的蜡烛却突然着急地插话了:“小修,你有那株月季花妖的下落了?在哪儿,快点告诉我!” “对,对,我也要去找她回来算账!”钟摆也激动了起来,突然“当当当”,他的腹部连续响了七下,原来是傍晚终于结束,夜晚开始来临了。 原本寂静的客厅突然喧腾了起来,墙上的油画,摆做装饰的雕塑,铺在地板上的毛毯,甚至许多精美的镜子,闪亮的圣诞树,古旧的瓷器……突然像被哪个天神施了法术一样,个个都有了生命,会说话,会走动,跟蜡烛与钟摆一样! “哎呀,终于可以动了,”一盏带着柔滑流苏的美丽台灯突然在鹦鹉的身后说起话来,“我的老腰骨啊!”台灯一边拍着灯杆部分,一边用苍老的声音说着。 “鬼……鬼啊!”胆小的鹦鹉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毛骨悚然,胡乱地拍打着翅膀,落在恶魔的肩膀上,惊慌失措地叫道,“老大,有……有鬼!” 鹦鹉尖利沙哑的声音成功地引起了刚刚复苏了生命的所有装饰物的注意力,原本喧闹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大家齐刷刷的目光朝着发出突兀声音的方向看来,只把鹦鹉吓得魂飞魄散,抖索着小身板一步又一步地几乎要挪到恶魔的脖子去了,企图缩小一个身板。 “是修少爷来了!”人群里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大家都一起欢腾了起来,显然这才注意到了客厅里多出了一个熟面孔,他们走到恶魔的身边,一个抱大腿叫道,“修少爷,好久不见,您又帅了!” “修少爷,我是安妮,还记不记得我呐?”一张贵妃椅摇摇晃晃地挪着庞大的身躯挤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道,“那一年你还帮我驱赶了跑进我种的菜地里的野猪呢,记得吗?” 恶魔已经没了印象,鸡毛蒜皮一样琐事,他怎么可能会记得? “哎?哎!”刚才的台灯也挤了过来,一边跳动着身子,一边说道,“修少爷,我是洛佩兹,是卢米亚的老伴,很高兴见到你!你来了,王就没有那么闷闷不乐了!” 她一提到兽王,刚才还纷纷跟恶魔问好的家具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神色沧然,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伤痛在灼烧内心一样。 恶魔对这个自称是卢米亚管家的老伴的老妇还是有印象的,那是很慈祥的一位老人,对犯错了的侍女仆从都很宽厚,午后总喜欢坐在大门口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打瞌睡。 可是她,还有他们,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恶魔转头看向兽王,才发现他的师哥早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大概是钟摆响了七下,客厅里所以的器皿都恢复了生命时悄然离去的。 “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恶魔有点难以置信,难道是被天神施了魔咒?可是天神一般不是解除魔咒的吗?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就算再怎么罪大恶极,也不能施与这么残酷的诅咒惩罚凡人的吧…… 难道现在天神也都没了原则,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恶魔还要再恶意揣测天神,底下已经一片啜泣声,先是不知谁悲从中来,嘤嘤呜呜的哭成了一团,然后大家想到现在的光景,也没忍住眼泪,纷纷抱头大哭,连蜡烛跟钟摆都老泪纵横,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老……老大,”鹦鹉索索发抖,说道,“他们……不是鬼,是中邪了……”据说中了邪的比恶鬼还要恐怖,起码恶鬼还惧怕恶魔,可是中邪了的,疯起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太失礼了!”哭得正伤心的钟摆摇晃着胖胖的身体走了过来,对鹦鹉道,“我们没有中邪,我们只是中了月季花妖的诅咒,变成了这副模样……” 恶魔跟鹦鹉面面相觑,他们刚刚恶斗了月季花妖,并不觉得月季花妖有多厉害,而且现在也已经收服了她,她施加的魔咒就应该消失,像对荆棘国民施下的诅咒一样,应该解除他们的诅咒了才对啊! “对啊,对啊,”蜡烛也附和,“所以我跟胖钟摆才想要找月季花妖啊!” “都不准哭了!”恶魔烦躁地大喝一声,客厅里正哭到兴头上的器皿们一愣,不过还是惧怕恶魔的身份,毕竟是他们的王最贵的客人,他们做下属,是一点也不敢冒犯的。 客厅一安静下来,恶魔一手拎起蜡烛,一手拎着钟摆,走到一处角落里,冷幽幽的眸子盯着他俩,沉声问道:“现在,你俩给我解释清楚,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蜡烛跟钟摆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时常作对,觉得自己对兽的忠心比对方还大,常常暗地里较量着,这一次的眼光交流里,显然是想和盘托出的的想法。 “那株月季花妖,不是普通的花妖。”蜡烛先说。 “她是天神花园里的守护神,”钟摆接着道,“小修你不是有一次跟一只蚕妖打架,被蚕妖的丝线伤害了吗?王就去偷天神的灵药给你治病,你的病是治好了,可是,王也得罪了天神了……” 恶魔当然不会忘记那一次跟那只蚕妖恶斗的事情了,彼此打斗了几天几夜,最后虽然是他重创了那只蚕妖,但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还差点就消散了魔力,化回原形,后来,确实是师哥取来了灵药,他才又活蹦乱跳的恢复了精力与魔力的! “天神为了处罚王盗取灵药,就派了她花园的守护神来惩治王的,天神给了月季花妖三次施咒的机会,可是月季花妖偏偏爱上了王,用的第一次施咒,就是让王也爱上她,可是这个咒语被王强大的精神力打破,她第一次失败了。”蜡烛继续说。 “施咒失败,月季花妖也被反噬了,所以她不知躲在哪里修养了一年,才终于又来辛巴大庄园准备第二次施咒,可还来不及施咒,就被你教训了一通,你走了之后,她又修养了一年,才新仇旧恨的施咒下来,把辛巴庄园的人全部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除了晚上降临,才能恢复生命,可是黎明的钟声一响,他们又会变成器皿家具,不到晚上降临,绝对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思考……”钟摆补充说。 “而我与葛士华因为跟随了王千万年了,虽然不是有造化的魔物,但还是有护体的魔力,所以才不受时间的限定,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可以走动。”蜡烛想起这一世他娶了洛佩兹这位善良的女子做妻子,却不能好好陪伴她走完这一生,每次看到她化作台灯的模样,想好好对待她都不能了…… “我……我的师哥……”恶魔突然想起了兽王的面容,一股不好的念头闪过。 “那个可恶的月季花妖,施下的咒语就是一百年之内,除非有人能爱上本来形态的王,否则辛巴大庄园的咒语就永远持续下去,不死不休!”蜡烛跟钟摆一同说了起来。 然而对魔物而言,性命本就与天相齐,不死,也不灭,那么这个咒语…… 恶魔才知道师哥现出原来的形态竟然不是率性而为,而是被月季花妖施下了咒语! 换做是师哥幻化出的人形,别说奉命前来惩罚他的月季花妖了,便是天神,也应该对师哥动了心的吧?不然,怎么会一怒之下,给了月季花妖三次的施咒机会?还不是天神求爱失败,迁怒了师哥么! 第11章 天神的爱情 辛巴大庄园里,除了蜡烛跟钟摆是跟随兽王千万年的忠仆之外,别的仆人都是凡人,兽王大概不想自己的本相吓坏了他们,所以每天一入夜,他们恢复了生命体征时,兽王就会躲回塔楼,除了蜡烛与钟摆,谁都不能私闯禁地。 而中了魔咒变成家具器皿的侍女与仆人,虽然这么多年再也没见到他们的庄主,但大家都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形态,便以为庄主也跟他们一样中了魔咒,只是庄主性格孤傲,自尊心又强烈,不愿让他们看到他的形态,所以个个也都很识趣,没有人偷上塔楼禁地去剥夺庄主最后的尊严。 恶魔却不一样,他与兽王相依为命了千千万万年,早已把他视为最可靠最信任最崇拜的师长,说他俩是父子吧,两个修炼成型的岁数相仿,兽王在恶魔的跟前,也从来不摆苛刻的面孔,说他俩是师徒吧,毕竟恶魔得到兽王的传授点拨比师尊更多,可他们又没有思想上的隔阂,在兽王的跟前,恶魔永远是那个调皮捣蛋又胡作非为的师弟。 “师哥……”恶魔撇下了蜡烛跟钟摆,顺着兽王的气味寻到了塔楼里。 “小修,”兽王站在高高的塔楼顶上俯视着这片他旧日的栖息地,落败、荒凉、狼藉,以前人声鼎沸的庄园,现如今除了栖息了的聒噪乌鸦,还有狼狈为奸的蛇鼠,再也看不到一点蓬勃的生气,“你还是离开吧。” 他的到来,兽王固然高兴,可是,也正因为他的到来,或许会被庄园里所有饱受魔咒之苦的人带来希望,但兽王知道,对于天神设下的魔咒,就是兽王他自己这么大的神力,也丝毫没有办法破解,更别说学艺没有他这么精湛的师弟了。 “师哥,你告诉我,天神住在哪里,我要找她算账!”恶魔眯着眼,虽然目前他的魔力还没有恢复过来,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是恶魔,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甚至十万年,他就不信击败不了天神! “她行踪不定,你不可能找得到她的。”兽王淡淡的说,其实是不想恶魔惹这个大麻烦,天神的实力,他最是清楚了,神与魔,都是与天同寿,时间上谁也吃不了谁的亏,恶魔会成长,会变强,天神只会比他更强大,更有实力,以卵击石,这是亏本的生意,他当然不会让恶魔卷入,无端受到牵连。 “不!”恶魔梗着脖子一口回绝,态度毅然决然。 师兄弟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只有夜风呼呼吹来,远处的松涛海浪又在响起,可惜不管再大的风,都吹不散这座大庄园周围的白雾浓烟,它们像一张无形的网,从高空罩下,网中的猎物,一个都逃不开既定的宿命。 凛冽的风声中,几根被卷到上空的枯干松针扑在了兽王的脸上,他脸上全是毛发,倒不觉得怎么样,恶魔却不一样了,他烦躁地挥去松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高兴地对兽王道:“师哥,我听拉米亚说,诅咒是小月月施下的?那如果我把小月月带来了,她是不是能解除这里的诅咒?” “她?”兽王苦笑,心底百感交集,道,“她早就不知所踪了……”话还没说完,恶魔兴冲冲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株化成原型的月季花,扬了扬手,兴奋地道:“她在这里,这里!” 兴许是恶魔对月季花妖从来就没有手软过,捏着她的力度过大,又或许塔楼之顶的风刮得实在太大,那株毫无抵抗能力的月季,原本被烧得枯黑的枝干,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在这两个师兄弟跟前折、断、了! 风,还是肆无忌惮地欢呼着,塔楼之顶的师兄弟怔愣着看着那株折断了月季缓缓的随风飘逝,先卷到了半空,又被一阵气流带着飞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除了恶魔手中还捏着的残缺不全的下半株,便只有天上稀疏的星星眨着不敢置信的眸子,不忍目睹地召唤了一片乌云遮住了视线…… “啊啊啊啊啊……”恶魔挫败而痛悔的声音响彻整个辛巴庄园,呆在客厅里的鹦鹉原本已经适应了群“魔”乱舞的众位家具器皿,它恶斗完了月季花妖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带着恶魔到了这座大庄园,元气还没恢复过来,好不容易有空档休息了,刚找了处挂了窗帘的横杆,打算在横杆上闭目养神一下的,这会儿却听到了恶魔的嘶吼声,吓得一个机灵,双翅一抖,大叫道:“老大,老大!” 它的叫声再次吸引了热闹的众位家具与器皿的注意力,纷纷围拢上去,吓得鹦鹉扑闪着翅膀,高高蹲在客厅的横梁上,躲在阴影里,这才暂时解除了危难,不过对这个充满诡异的庄园客厅,它是心有余悸的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偏偏外面夜黑风高的,那团经年不散的烟雾也让它很是忌讳,不敢贸然闯出,再说了,它的老大恶魔大人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它就只好隐忍一阵子,等有机会再说服老大离开这里。 月季花妖终于不堪折腾,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之后,恶魔大人忧心忡忡,一时怨恨自己又弄巧成拙,一时又惦挂月季花妖施下的百年咒语快要到期,可这百年里,意外闯入辛巴大庄园的人,不是猎人就是流浪汉,或者是逃兵,都是五大三粗的邋遢汉字,兽王见都不愿意见他们,怎么可能给机会让他们爱上他? 呃……虽然觉得男子爱上兽王很奇怪,不过妖魔之界里,得道成仙成魔成妖的形体,已经勘破了性别,能双修就双修,不能双修,孤身孑立也照样过得潇洒自在,像恶魔大人就抱着茕茕孑立的心态,闲暇时捉弄一下无知的世人,无聊时跑回他的洞府沉睡个百年,毕竟时间对他们而言是无穷无尽的,再怎么挥霍,它还是那么遥遥无期。 可是,每个修道的魔物,都想自己能幻化出最养眼的皮囊伴随自己的一生,像恶魔,他就很在意这副皮相了,还有鹦鹉,孜孜不倦地修炼,可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幻化成人形,再游戏人间,寻找更多的真爱么? 兽王幻化的人形,恶魔当然是见过的,古老大国创造过一个词,“风华绝世”,可是这四个字太苍白,已经不足以形容恶魔眼中的师哥幻化出来的人形的万分之一呢! 虽然种种不利的因素让月季花妖施下的诅咒无法破解,但恶魔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他在辛巴大庄园里逗留了几天,跟蜡烛和钟摆商量过了之后,才打定了主意,既然咒语中,庄园里的人不能离开这个受到诅咒的地方,可是恶魔不在诅咒当中,可以自由入出,那么他就去帮兽王物色适合的女子,逼迫也好,利诱也罢,总之一定要让那个女人爱上兽王,只要兽王恢复了人形,见到过他面貌的女子,没一个不是对他死心塌地的,还会怕她变卦不成? 鹦鹉也很高兴恶魔终于做出了决定,它早就养精蓄锐,恨不得早日脱离苦海,这里食物是很充足,可是没有一个同类!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跟它的爱妾们调情了! 于是恶魔再度出发,只是这回不再是抱着游乐的心态,而是替他的师哥筛选美人,化解月季花妖施下的恶毒诅咒。 恶魔先来到距离辛巴庄园最近的国度,那个国家还是个贫穷的小国,百姓们勤恳质朴,大臣们忠心耿耿,皇帝又励精图治,国虽小,但国力还算强大,邻国虽然虎视眈眈,却也没有哪个国家轻举妄动,想要一口气就把它吞并在自己的国家版图里。 因为月季花妖施下的百年咒语的期限快要到来,恶魔也没有再磨叽,单刀直入闯入了王宫,让这个小国的国王交出全国最漂亮最美丽的姑娘,国王是个爱惜自己生命的人,虽然觉得很耻辱,不过为了身家性命,还是忍痛召来了一个爱妃,恶魔却嫌弃这个娇滴滴妩媚至极的女子太过庸俗,怎么可能配得上他的师哥?于是非常不满意,以为国王敷衍他,便勒令国王交出王后,一国之后,像月泉国新国王的王后,就是一个绝色的女人。 小国国王这次却很爽快,即刻召来了王后,可是这个王后吧……长得实在不像母仪天下的人,看来当初这个国王是入赘而来,牺牲了爱情,才拥有了江山。 小国毕竟小国,三天时间里,全国的美女都被召集到了王宫门口,恶魔一个个看了去,有点火冒三丈了,这些所谓美名在外的绝色女子,还没有鹦鹉的一根羽毛那么好看呢! 惩罚了小国国王之后,恶魔坐在鹦鹉的羽背上,又去祸害与这个小国相邻的国家了。 邻国是个专门出产绫罗绸缎而发迹的国家,靠着绸缎的出售,国库很丰盈,国力也还差强人意,就是国王昏聩,不思进取,终日沉迷于斗鸡走犬,偏偏臣子们还算忠心,没有一个有篡位的念头,所以才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么多年祥和的没有战争的日子。 昏聩的国王被恶魔捏着手臂,痛得他冷汗直冒,也吓得魂飞魄散,对恶魔唯唯诺诺的,两天时间,就把天下的美女齐聚宫门口,供恶魔亲自物色挑选了。 不知是不是恶魔曾经跟蚕妖打过一架,所以对这个盛产蚕丝的国家一点好感度也没有,顺带的,眼前的每个女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长得跟那只蚕妖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丑陋,一样的可恶,一样的欠打! 所以,恶魔就向堆积在宫门口的几百号美女大打出手了,他是个魔物,也就没有人类所谓的“好男不与女斗”的想法,不爽了,就要发泄出来,所以这几百号美女个个娇滴滴的云集宫门,以为可以得到皇帝的垂帘,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料到回去之后,个个哭哭啼啼,用袖子遮住了脸,原来都被恶魔欺负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哪有一点绝色可言? 恶魔又在附近几个国家依样画葫芦,美人没物色到,倒是花去了两个月的时间,眼看还有半年,他的师哥就要永远变成兽王的形态,再也幻化不了人形了,恶魔不由大为着急,这天底下的美女实在太少了!没有一个有荆棘国的夜莺公主好看呢! 等等,夜莺公主?是了,他为什么不把她虏来呢?那个可恶的大王子根本配不上她呢!再说了,大王子不是还欠他一条命吗?拿他的王后来抵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了!恶魔心里这么想着,赶忙招来了鹦鹉,朝着荆棘国飞去。 第12章 拉郎配 荆棘国的新国王跟他的王后还留在月泉国没有回来,王宫里,老国王暂时处理着政事,他亲身尝试过了巫女的咒术,对大驾光临的这位“天神使者”身份的恶魔无尽感激,于是盛情款待了恶魔,还撸着山羊胡子乐哈哈地对恶魔道:“谢谢天神使者的协助,真的是万分感谢!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外公了!使者大人要是能做我孙儿的天父就太好了……” 没什么耐心细听的恶魔突然一怔,睁大眼睛,问道:“你女儿怀孕了?” “是,是……”老国王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夜莺快要做母亲了,再过几个月,我的孙儿就要出世了!我的王国,又要诞生一个继承人了!”他本来还要再跟“天神使者”继续分享小蝴蝶的喜事,可是一阵风平地刮过之后,“天神使者”已经踪迹全无,不知去了哪里。 “老大,现在要去哪儿?”鹦鹉见恶魔脸色阴沉,非常不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 “月泉国!”恶魔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老大,人类女子跟咱们禽类兽类的雌性不同,她们要是死了丈夫子女,不仅不会发情受孕,还会找敌人拼命……”鹦鹉一听这个目的地,就知道恶魔大概要找那个大王子算总账了,它虽然还没有彻底通透最后一窍,可到底也有一番经历,而且它众多的情人爱人很多都了解人类的秉性,闲暇时多少也会谈起人类的八卦。 恶魔游历人间千千万万年,当然也清楚人类女子坚贞不二的特性,夜莺公主刚刚从百年魔咒中解脱,当然会视那位救她出苦海的大王子矢志不移了,就算她没有怀孕,也不太可能会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离开大王子,去辛巴大庄园了。 可为了他的师哥,就算是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恶魔也不想放弃。 然而,月泉国的新国王并没有留在王宫里审批公文,他与他的王后一起微服出宫,考察民情去了,至于行踪,也只有一直护送他出宫的那几位士兵才知晓,可是士兵也一并离开了,月泉国说是小国,可隶属的郡县还是很多的,一处一处的找过去,还不如让他血洗整个月泉国比较快! 宰相大人亲自接待了恶魔,这位新国王从荆棘国一起带过来匡助他的宰相大人,当日也在荆棘国的王宫里,目睹了“天神使者”指点了大王子,把夜莺公主唤醒了的事,对恶魔大人充满了崇敬之情,恭恭敬敬地把他迎入了王宫里,还命令御厨做出最美味的佳肴,打算替他的新国主盛情款待天神使者。 可是恶魔听到了宰相说的新王微服私访,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月,才会返回王宫,顿时勃然变色,他一天都等不及,更别说等上十天半月了!于是脸上隐隐有雷霆之怒。 “使者大人请谅解,”宰相恭敬地说,“王后为了给腹中继承人积攒功德,才说服了陛下一同微服私访,视察民情,为即将诞生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树立勤政爱民的榜样!” 恶魔哪儿看得惯他这种公文一样的官腔,与他一样看不惯宰相的人还有不经过通报就进来的三王子,他东张西望了一阵,显然没有看到他的王兄很是遗憾,打断了宰相的话,问道:“我的皇帝哥哥还没回来吗?” 宰相很是瞧不起这位成天跟皇亲贵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无所事事的三王子,傲慢地抬起头,乜视着他,说:“是的,陛下跟皇后没有定下归期,亲王殿下!” 二王子带着他的爱妻踏上了归国之路之后,原本属于二王子的亲王头衔就被三王子顶上,而月泉国的亲王头衔,是可以免通报直接进入王宫面见陛下的。 可是三王子每次过来,不是怂恿新王外出吃喝游玩,就是邀请新王去哪个纨绔子弟家里看戏听曲,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宰相又是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当然最瞧不上这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三王子了。 三王子也没有气恼宰相摆给他看的脸色,很是遗憾地道:“这可麻烦了,卡罗林商人还在我的府邸等着王兄救命呢……” 宰相心里一动,问道:“卡罗林?是那位月泉国最富有的商人吗?” “对,对,”三王子纠正道,“不过卡罗林商人在月泉国最有名的不是他家的财富,而是他家的女儿,那可是我们月泉国最美丽最漂亮的女子!按我说呢,也只有王后嫂子能跟他的女儿相媲美了!” 宰相大人很不屑三王子这副轻浮的态度,什么最漂亮的女儿?外貌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心灵漂亮才称得上美人!像从前的小蝴蝶,模样虽然丑陋,可是心灵很美!这不,天神并没有遗忘小蝴蝶,可不就给她赐了一段好姻缘么! 他的话,宰相大人不爱听,而恶魔大人耳朵却是一抖,他的耐性差点用光,不过听到了重要的信息,马上插嘴问道:“最美丽的女子?” 三王子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宰相对旁边这位长得天妒人怨的大帅哥了,本来他没见到王兄,可以径直离开的,不过为了结识这位相貌不凡的大帅哥,才不得不跟宰相扯皮了这么多废话,这下子一听大帅哥来了兴致,三王子很高兴地回答:“对啊!我们月泉国也是有美女的!虽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恶魔迫不及待地道:“那个美女,住在什么地方?” 恶魔的话很是失礼,月泉国到底还是个礼仪之邦,贸贸然的说要去见美艳之名在外的女子,怎么看都显得很是轻浮。 不过宰相大人因为很崇拜天神使者,并不觉得有什么失礼,反倒觉得是卡罗林家族的荣幸,这个是谁?天神派来的天使!是离天神最近的神灵!只要给他高看一眼,那都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三王子呢,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庄重的人,恶魔这么直率,很是合他的品味,觉得这位大帅哥跟宰相这种假仁假义的人不同,于是笑道:“本来是住在城东大庄园的,不过最近卡罗林家族倒了大霉,生意接连失败,连最后可以扳回败局的几艘大船,也都沉在了海上,哎!实在……” 三王子还没感叹完,恶魔已经不耐烦了,说道:“我要马上见到她!” 宰相大人觉得三王子实在不识趣得很,赶忙说道:“亲王殿下就带天使大人去见见卡罗林吧,有天神使者大人出援手,还怕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吗?” “天……天神使者大人!”三王子大吃一惊,那一日在春猎场上,他的大王兄被妖怪掳走了,一个月之后却带着了一个绝色的公主回来了,说在天神派来的使者大人的指点之下解救了那个传说中被巫女诅咒了的国度,三王子并不怎么相信,却原来是真的? 难怪这个大帅哥长得这么好看!三王子心道,原来是最接近天神的使者啊! 三王子正要恭维恶魔几句,彻底失去耐心的恶魔已经再度刮起一阵风,把三王子卷出了王宫,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对着城门之下熙来攘往的人流,冷声说道:“我现在要见到那个美女,你再给我说废话,我就推你下去,你看着办!” “不,不……”三王子吓傻了,冷汗盈额,城门这么高,他可是身娇肉贵啊,这么摔下,小命真的难保啊!他本来还想跟天神使者好好亲近一下的呢,这么看来,天神使者果然都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嘛! “说,在哪儿!”恶魔凶巴巴地恐吓道。 “在……在……”三王子虽然不怎么得到父王的宠爱,但那个昏庸的老国王还不至于苛刻他的小儿子,花销用度,还有指派的奴仆下人,该有的权利还是给足了的,可以说三王子是享尽荣华富贵了的,什么时候被这么恐吓过,恶魔这么一吓唬他,他脸色苍白,一时话也说不利索了。 看守城门的士兵一见有人竟然把三王子带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去,顿时也吓懵了,个个持戟举刀地跑过来,纷纷喝问:“你是谁?快放开亲王殿下!” 刚从王宫飞出来的鹦鹉一见这么不识好歹的士兵竟然敢拿着兵器围堵它的老大,顿时火冒三丈,不用恶魔开口,它就一个俯身,幻化出铁一样的羽翅,将一干气势汹汹的士兵拍倒在地,吭吭唧唧的没有一个爬的起来。 恶魔冷冷地盯着眼前吓得脸色死白的三王子,跟大王子比起来,这位三殿下还真的没有大王子的十分之一的镇定与魄力,于是冷声道:“看来,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 “不,不!”三王子看着他突然松开了手,失重的他一个趔趄,往城门摔下,在最危急的时刻,三王子本来的紧紧抓住恶魔的手臂,大声叫道,“救命!我说,我说!”危险关头,他这么一声大叫,虽然很失亲王的身份,不过他本人并没有隐瞒恶魔的打算,只是遇上了太着急的恶魔而已,才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于是三王子把恶魔带到了自己府邸,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位月泉国最漂亮的女子现在住在哪里,不过,她的父亲在他的府邸,只要这位忠实的商人告诉他,恶魔就能见到她了。 三王子的府邸离王宫并不远,这里本来是建给二王子住的,二王子做了别国驸马之后,三王子顺利继承了亲王的爵位,还住进了这所奢华的府邸里。 恶魔在辛巴大庄园的这几天,在兽王的指点之下,恢复魔力也快速多了,所以这回他也没借用鹦鹉的能力,直接带着三王子化作了一团黑云,瞬间就从城门来到了亲王府上。 第13章 卡罗林商人 亲王府邸里,卡罗林商人正在奢侈的客厅里惶急地等待着,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前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人也养得白白胖胖,只是最近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大儿子跟一帮皇亲国戚打马球时从马上失足摔下,断了一条腿,养在家里,脾气变得很暴躁,常常跟养娇了的大女儿对骂置气,闹得家无宁日。 小儿子花天酒地,常常夜不归宿,前几天国家严扫红灯区,严扫队把他的小儿子从胭脂堆里揪出来,成为了全城的笑话,顺带的,跟卡罗林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也觉得蒙上了羞,不愿跟他往来,所以这次商船在海上出了事故,没有一个朋友亲戚伸出援手,就是拜小儿子不轨行为所赐。 还好有个小女儿比较贴心,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找一找亲王,看能不能见一见英明的新皇陛下,等度过了现在的危机,兴盛了产业,再做牛做马的效忠于新皇陛下。 卡罗林商人在月泉国再有名,也不是想见新皇陛下就能马上见着的,于是卡罗林商人花了不少心思,给了几个大臣的好处,才搭上了亲王三王子殿下这条线的。 三王子倒是个热心肠的人,听说了他的急事,接见他时,既没有摆架子,也没有索要贿赂,还跟他说了最近市场上来了一批东方大国出产的什么香水,可以买来给妙龄的女孩子搽搽,一定很讨女孩子的喜欢,听他弦外之音,卡罗林商人觉得三王子或许对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很上心,不知是不是瞧中了其中一个。 要是亲王殿下能说服新皇陛下借钱给卡罗林家族度过难关,卡罗林商人心里想道,就把其中的一个女儿许配给亲王殿下,一则为卡罗林家族找了座大山依靠,二则两个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只因两个女儿长得太漂亮,眼架都很高,一直瞧不上别的小伙子,上一次有个银行家的儿子在舞会上公开向大女儿求婚,被傲慢的大女儿当众拒绝,还出言羞辱,闹得那个小伙子醉酒消愁,差点出了大事,于是间接得罪了银行家。 这次商船遇上了海难,卡罗林商人本来想找银行家贷款借钱的,反倒被银行家当众羞辱了回去,还跟另外的几家银行家头头结了盟,卡罗林商人四处借不到钱周转,才陷入了现在的危机。 卡罗林商人左等右等,翘首以盼三王子能带回好消息,可是打开怀表一看,半个小时还没过去呢,从亲王府邸到王宫,马车来回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他心浮气躁的,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已。 于是他端起了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想喝一喝,镇定一下心绪,不料平地一阵风吹起,呛得他剧烈地大咳起来,睁眼一看,眼前突然冒出了三王子殿下,他吓了一跳,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恶魔最忌讳的是水,他眼疾手快,那老家伙喷出茶水的时候,他又化作了一团黑气绕到了他的身后,狠狠地踹了卡罗林商人的屁股一下,卡罗林商人连人带茶的扑倒在地,下巴砸到了生硬的地板,痛得他嗷嗷大叫了起来。 恶魔还不解气,施了一点法术,把地上的商人捆绑个结结实实的,打算还要再折磨一下这个可恶的人类,三王子喘匀了气息,他从最初的惊恐不安中渐渐恢复了过来,崇拜强者的心态作祟,天神使者即使态度再恶劣,毕竟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又见恶魔就算是使坏,可模样还是一等一的赏心悦目,怎样也讨厌不起来,于是三王子才仗着胆子说道:“使者……使者大人,这个人,就是美女的父亲……” “哦?”恶魔挑了挑眉,上前再踹了一下被他绑在地上的人类,居高临下地道,“喂,我听说你的女儿长得跟新皇后差不多漂亮?” 卡罗林商人又气又怒又怕,他此前富甲一方,也是受人尊敬的老爷,哪儿受过这等屈辱的气?可是看三王子的态度,显然是对这个长得英俊无俦的青年讨好有加,难道,他就是刚刚登基的新皇陛下? 这么一想,卡罗林商人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马上挪着肥胖的身体调转了位置,朝恶魔大人磕头道:“不敢,不敢,小女肯定不敢跟新皇后相媲美的……” 他本来只是谦虚一下,心里却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难道这位新皇也听闻了女儿的美名,要娶他的女儿做王妃?王妃的地位虽然没有王后的尊贵,可总比亲王王妃还要威风八面一点,起码可以常常见到陛下,有什么难处,找陛下吹吹枕头风,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刚才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差点误了女儿的一生,竟然想把女儿许配给亲王殿下呢…… 卡罗林商人正在懊恼,却听“新皇陛下”生气地说道:“什么?没新皇后漂亮?”把他谦虚的话当了真,回头问三王子,“怎么回事?你骗我?” “敢骗我的老大!”这个时候才赶到的鹦鹉竖起了坚硬的翅膀,刷刷刷幻化出巨大的形态,卷起了三王子摔了一个又一个的跟斗,三王子锦衣玉食地养着,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头,痛得他大叫不止,身体痛疼得痉挛地缩成了一团。 守在外头的侍卫听到了动静,纷纷上前来保护凭空出现了的三王子,三王子虽然浑身都痛得想将这只叫嚣的鹦鹉五马分尸,可到底不敢得罪天神使者,一边忍着痛,一边斥退侍卫,骂道:“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天神使者也敢冒犯!快滚下去!” 侍卫们一听是天神使者,那个跟新皇传奇分不开联系的神灵,竟然真的降临了!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一边求饶,一边撤退,几秒钟就撤退得干干净净了。 新皇登基后,关于他的种种传奇色彩的故事就传遍了这个月泉国,说他得了什么天神的庇佑,得了什么神力,解救了荆棘国臣民,娶了荆棘国最漂亮的公主云云,卡罗林商人是个实诚的商人,原本对这些传奇故事当做茶余饭后听听就好了,这下听到了三王子的解释,才知道自己把天神使者误以为是新皇陛下了,满心的惊恐与期待,加上身子不能动弹,亲自感受了“天神使者”的神力,身体筛糠一样的抖了抖,对恶魔恭敬地道:“天神使者救我,救我!我的商船……” 三王子躲着鹦鹉,对卡罗林商人大声叫道:“天神使者要听的是你女儿的事!”商人果然句句不离利益,都已经是危急关头了,还在惦记他的商船。 得到提示的卡罗林商人马上领会了过来,大声道:“对,对,对,我的女儿,我向天神发誓,我的女儿在月泉国里是数一数二……” 卡罗林商人觉得这话已经够不谦虚的了,偏偏恶魔还嫌弃地道:“数一数二,那还不是最漂亮,是吧?” 卡罗林商人冷汗淋漓,有点抓狂了,唯恐失去了这个借用神灵力量挽救一切的机会,突然灵光一现,高兴地道:“我……我的怀表里,有我的女儿的照片……” 确实,他的女儿很漂亮,世间难以找到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他的女儿的容貌,还好他一直带着身边的怀表上,夹了一张他的小女儿的照片,每个见到这张照片的人,没有一个不赞美她长得天仙一样的美貌,卡罗林商人是没见过天神,不知道天神长什么样子,但在他的心里,他的女儿肯定比天神还要漂亮几分! 恶魔想了想,收起了捆绑他的法术,卡罗林商人身体一得到自由,也不敢怠慢,赶忙从怀里摸出了那块刚刚看过时间的怀表,打开着,把怀表递送到了恶魔的跟前。 那张照片是新拍摄的,虽然是黑白的照片,但俊俏可人的模样实在很养眼,恶魔满意地点点头,并不是说她没有夜莺王后好看,单是脸上流露出的纯天然的自信与淳朴,就很难让人讨厌。 恶魔把玩了几下怀表,他沉睡了一百年,先前还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秒钟不停的跳动,还发出很有规律的声音,觉得有趣,干脆“到手为财”了,收入了自己的怀里,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现在回家,让你的女儿明天早上一定要来到这里。” “使者大人……要把我的女儿带去哪儿?”卡罗林商人忍痛地看着好好的怀表被恶魔收入了怀里,想到了女儿此去前途未卜,忐忑不安地问。 “去辛巴大庄园!”恶魔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事实上,月季花妖在施下魔咒时,如果不是打从心里自愿前往辛巴大庄园的人类,都会被那层结界阻拦在外。 所以一百年来,只有一些打猎的猎人与流浪汉是迷路时看到了远方有废弃了的庄园,以为有个避风港可以借宿几天,才不受结界的约束,可是每个进入辛巴大庄园的人,都被晚上恢复了生命的家具与器皿吓得魂飞魄散,慌乱中闯出了结界之后,不仅再也不敢踏足辛巴大庄园,还四处宣扬了那里的恐怖与惊险,百年下来,生活在各个国家的商人走卒,基本都听过了辛巴大庄园的恐怖事件,卡罗林商人当然也是听过这个庄园的恶名,乍一听,还以为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问道:“辛……辛巴大庄园,是……是那个辛巴大庄园吗?” “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辛巴大庄园吗?”恶魔怒了,如果有,他现在就去灭了它! “不,不……”卡罗林商人吓得赶忙摇手,不知是否认天底下有第二个辛巴大庄园,还是不肯自己的女儿进去那个恐怖的辛巴大庄园。 “辛巴大庄园?”三王子眼睛闪闪发亮,他从小被老国王散养着,成天在王宫里跑上跑下,跟侍卫宫女个个混得很熟悉,当然也听过了民间传说中的辛巴大庄园的冒险故事了,他这个年龄的小青年,刚刚脱去稚气,对一切神奇的东西都充满探索,心里不由活跃了起来,他也想去辛巴大庄园见见传说中的野兽,是不是真的很恐怖很凶狠…… “记住!”恶魔冷冷地道,“明天要是没见到你的女儿出现,你们一家,下场就是这个!”一指了指刚才那个被卡罗林商人喝过的茶杯,那个玉石雕刻而成的精美杯子,下一瞬就在卡罗林商人的眼前变成了一只四处窜动的白老鼠。 “啊!”卡罗林商人吓得后退几步,他后悔了,辛巴大庄园,那个地狱一样的死亡庄园,他的女儿,就算不做新皇的王妃了,委屈一点嫁给亲王做王妃,也总比去到那个辛巴大庄园被野兽吃掉好啊! “亲王殿下,亲王殿下……”卡罗林不敢违背天神使者的意愿,只好唯唯诺诺地拉着三王子的手,哭丧着脸,道。“我……我的女儿……” “放心!”三王子兴奋地道,“不就是辛巴大庄园吗?我陪你的女儿过去,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卡罗林商人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女儿跟亲王一起去冒险,建立了刻骨铭心的经历,爱情也就更坚定了,就算有别国的公主来许配亲事,亲王殿下也一定不会让他的女儿做小老婆的了…… 打着不可告人的主意,卡罗林商人倒是没先前那么惊慌了,吞吞吐吐的对恶魔道:“使者大人……我那几艘沉海的商船……” “你让你的女儿过来,我就能让你的商船回来。”恶魔睥睨地道,所谓海上的风暴吞没商船,大多不过是海上的妖魔兴风作浪,有的看中了商船里的宝贝,要占为己有,有的纯粹就是贪玩,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还有一些则是跟人类有仇,不管是谁,只要是人类,就要格杀勿论,商船当然也不能归还人类了! 而这些妖魔修炼的时间都不过三五百年,还不能彻底脱离生养之地,只能在海里祸害来往的人类,对比恶魔修炼了几千年,个个算是小辈,恶魔就算是法术受损,要去收拾这些刚刚成型的妖魔还不算易如反掌的事儿么? 第14章 三王子 次日,一辆马车停靠在了亲王府邸的门口,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全身裹得密密实实的从马车上下来,早有守在一边的亲王侍卫把人迎进了门去。 独自而来的正是卡罗林商人的小女儿,昨天卡罗林商人回到破旧的公寓,跟全家说了自己的经历,本来大女儿一听是天神使者,还吵着嚷着要跟着天神使者,不管去哪儿都愿意,后来一听是去辛巴大庄园,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并立即打起了退堂鼓,还振振有辞的说,既然使者大人选的是妹妹,就让妹妹去好了。 卡罗林商人的小女儿的小名叫贝贝,一听是去辛巴大庄园,虽然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但善良的她不忍心老父亲为难,更不愿全家变成白老鼠,沉默着并没有抗拒,只是眼里闪着湿润润的泪花,她也听过那个辛巴大庄园的传闻,那个专门吃人的地狱,不知埋葬了多少无辜人类的骸骨,想到自己也将是其中的一具骸骨,贝贝就难过得淌下两行热泪。 “我的女儿,”卡罗林商人担忧地道,“辛巴大庄园里的野兽要是吃了你可怎么办?” “放心吧,爸爸,”贝贝故作镇定地道,“我一定会安然回来的!” “可是……”卡罗林商人还是不舍得,两个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不过如果一定要舍弃其中一个保全卡罗林家族性命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大女儿,可惜……他的小女儿这么美好的年华就要断送在野兽的手里,他又怎么可能不难受,不痛苦呢? 卡罗林大少爷也说:“贝贝,天神使者只说爸爸的一个女儿,并没有指定是你,宝宝比你还大,还是让宝宝去吧。”他打马球跌断了一条腿,在家养伤期间,还有佣人照顾,现在家里破产了,佣人也辞退了,照顾他的是这个小妹妹,小妹妹对他很是贴心,一点也没有大妹妹那么令人生厌,她要是离开了,换成了大妹妹照顾他,一定是给足苦头他吃的!所以他才宁愿大妹妹去辛巴大庄园换回一家人的荣华富贵。 卡罗林商人的大女儿宝宝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天神使者都看过妹妹的照片了,我跟妹妹长得又不像!” 卡罗林商人的小少爷插口道:“可是我觉得姐姐跟妹妹长得很像啊……” “起开,有你什么事!”宝宝怒了,毫无淑女形象地踹了小少爷一脚。 于是卡罗林家的三个儿女就吵成了一团,卡罗林商人头疼地转过身,不见了小女儿的踪影,最后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在向天神神像祈祷的贝贝。 “仁慈的天神,求您用无边的法力保佑我吧!”贝贝双掌合十下跪,虔诚地对着神像许下了愿望,睁眼看时,依稀看到了神像的嘴边似乎勾起了一丝笑意,她以为自己眼花,要细看时,身后传来了卡罗林商人的声音:“贝贝,爸爸的好女儿……” “爸爸,”贝贝赶忙擦去眼角的湿润,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天真浪漫的神色,笑道,“我已经跟天神许了愿,你知道的,只要是我许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卡罗林商人怎么会不知道?因为小女儿每次许的愿都是很容易就做到的,比如要一本什么书,要吃什么味的糕点,要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从小到大,贝贝向天神许下的愿望,都是卡罗林商人自己满足了小女儿的心愿,她的天神,从始至终都是她的父亲卡罗林商人! 父女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才双双离开了花园。 他们走后,那尊原本木然不动的神像,突然由醋瓶子大小的形状,幻化成了成年一样的人形,然后手脚可以动了,脸上的木然的神态也灵活起来了,一双眼睛闪着久远的惆怅与不可撼动的决心,天神——复活了! 当天晚上,睡着的卡罗林一家人不会知道,花园那尊复活了的天神闯入了熟睡中宝宝与贝贝的睡房,进入了挂着泪痕的贝贝的躯体,将她取而代之了。 天神等得太久了,久到几乎每一天的每一秒,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百年之前,那个狂妄倨傲的兽王,竟然敢拒绝她的求爱!她是谁?她坐拥天界独一无二的权势,要什么有什么,做什么都随心所欲,没有谁可以抗拒她,拒绝她,偏偏兽王就敢,甚至还对她不屑一顾! 她对那个兽王一见钟情,爱着那个兽王一百年了,也恨了他一百年了!一百年对于天神而言,不过是打个盹,召见几个小神仙聊聊家常的功夫,可是,她用了一百年的时间,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是了!现在她就等那个狂妄一世的男人深深的爱上她之后,她才毅然决然地拒绝他的求爱,要让他也尝尝当年自己所受的全部的苦,全部的痛! 当年,她派了花园守护神月季花妖对兽王施下咒语,等的就是今天,自己取代了凡人的躯体进去辛巴大庄园,仿佛那不再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而是一个花团锦簇珠宝无数的人间胜地!她要凭着她的手腕,她的智慧,征服那个不可一世的兽王,只要他成为了自己石榴裙下的追求者,她就可以肆意的嘲笑他,谩骂他,羞辱他,以雪当年的耻辱! 所以天一亮,天神身份的贝贝就坐上了马车,朝亲王的府邸奔来了!一百年了,她已经不想再浪费多余的一秒了! 三王子一宿也没怎么休息,惦记着要去辛巴大庄园冒险的事情,于是收拾好了好几大包的行李,万事俱备,就差卡罗林家的女儿这股东风了。当听到管家的汇报,说卡罗林家的女儿已经来了的时候,三王子赶忙指挥着下属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出来,当做旅游一样去辛巴大庄园住上一段日子。 哪儿料到他速度慢了一步,恶魔见这个人类的女子还挺大胆的,很欣赏她这么无畏无惧的精神,这样的人,才配站在师哥的身边嘛!于是化成了一团黑气,把天神的贝贝卷走了。 “老大,等等我!”鹦鹉还在椅子上睡觉呢,听了动静,才发现恶魔大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人类送去辛巴大庄园了,于是展开翅膀,幻化出了巨型,扑闪着坚硬的翅膀,要赶上恶魔的脚程。 “喂,等我!”三王子见天神使者不见了踪影,现在这只鹦鹉也要离开,顿时着急了,胡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法宝,那是某个纨绔子弟送给他的东西,叫什么筋藤索,据说绑人的话,就从来没有被挣扎开过的,三王子没试过这件法宝的厉害,情急之下拿出了它,竟然真的很管用,套在了鹦鹉巨大的爪子上,就这样带着他一起飞走了。 爪子上套了一件牢固的绳索,鹦鹉当然很不舒服了,想着既然人类的王子要作死,它没有理由不去成全他的愿望的,于是带着他飞过了崇山峻岭、江川河流,还故意俯冲了好几次,故意要吓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昧人类,哪料到三王子正处于最喜欢寻找刺激的年龄,兴奋地又叫又吼,一点也没有害怕,反倒不时的催促鹦鹉速度再快一点,飞行再高一点…… 鹦鹉带着三王子去到辛巴大庄园上空时,天色还很早,太阳才刚刚挂在树梢上,周围的烟雾依旧没有消散,四周还是那么的萧条,乌鸦不知去了哪里,倒是很多虫蚁鸟雀伏在茂密的矮丛里逍遥自在地戏耍着。 以前那个登位做了新王的大王子曾经坐过鹦鹉的背上,仅仅是从月泉国飞到荆棘国,他就吐得死去活来,可三王子呢,他是挂在鹦鹉的脚下飞跃了千山万水,飞行的时间更久,绳索的拉力更不舒服,但三王子一点事儿也没有,别说呕吐了,精神劲还很充足,像打了鸡血一样,挂在辛巴大庄园上空,还不满意地催促道:“快走啊,怎么停下了了?” 鹦鹉很挫败地幻回原型,套在它爪子上的绳索还没来得及收拢,就顺滑地从它细小的爪子上掉下,挂在半空中的三王子也摔了下去,好在底下有课茂密的大树枝接住了三王子的身体,除了手背划伤了一条血痕,倒也毫发无损,他是凡人之躯,从高空直坠下来,只受了这么一丁点的伤,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臭鹦鹉!”三王子骂了一声,先撕下一块布料包扎了自己的伤口,心里叹息着那几个包扎好的行李没有带来,那里有药物,可以止血,可惜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上,现在只能草草处理伤口。 三王子贵为一国储君,但因为老国王不怎么疼他,他从小也爱捣蛋,没少这里磕伤那里碰伤,但因为性格讨喜,王宫上下的人都对他还算不错,见到他受伤了,都会给他包扎伤口,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学会了怎么处理伤口了。 从树上爬了下来,三王子跌跌撞撞的拨开茂盛的草丛,朝那栋大庄园走去。 第15章 解咒方法 三王子踩着荒芜的杂草出现在那扇高大厚重的大门前,见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瞧不清楚,他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叫了声:“喂?臭鹦鹉?” 没鹦鹉应答他,事实上,鹦鹉这个时候正站在客厅那根高高的横梁上休息,今天早上的它好不容易才打个盹,美女就到了,恶魔也就带走了她,它为了追赶老大的脚步,也赶了一整个早上,现在正打算惬意地补个回笼觉,那个被它从高空中摔下的人类王子,竟然没有摔死,命真大,它眯着眼睛这么想。 “有……有人吗?”三王子仗着胆子又喊了一声,空寂的里间居然响起了他的回音。 看来里面不仅没人,而且很久没住人了…… 喜欢冒险的三王子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这匕首看似普普通通,实则锋利无比,是他年满十八周岁那天,老国王差人送来的礼物,三王子爱不释手,后来叫首饰工匠在匕首上镶嵌了几颗宝石,才体现出它的尊贵与作用。 匕首护身的三王子把厚重的大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空寂的地方听来更显得阴森可怖。三王子侧身进来,眼前一片黑暗,等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昏暗,他才看清了晦明的客厅内奢华装饰的一幕,惊愕地张开了嘴巴,那张宽大的桌子,竟然是黄金打造的!桌子上金碟银盘上盛满了美食甜果,他捻起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水多汁甜的,忍不住又吃了几颗。 看着满桌的美食,三王子顿觉饥肠辘辘,换做以前,早就先吃了早点,又到处串门,顺便吃谁家里的甜点或者跑到闹市里吃个小吃,今天却饿到现在滴米未进,于是他毫不客气的挑着桌子上喜欢吃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还好他从小接受了皇家应有的礼仪,虽然饿极了,但吃相还是很斯文,咀嚼食物的时候几乎不会发生声响。 横梁上的鹦鹉很是佩服这个人类的亲王,初入未知区域,处处凶险,他倒好,全无顾忌,敢吃敢喝,哼,等等要是引来了那只兽王…… 等着看好戏心态的鹦鹉索性也不闭目养神了,兴致勃勃地的盯着吃的正欢的人类王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最终会倒霉到何种田地。 三王子缓过了饥饿感,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也开始有闲情逸致挑三拣四了,他精通吃喝玩乐,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这个蒜虾少了醋酱,那个鳕鱼球不够酥,还有黑森林蛋糕不够甜…… 他兴致缺缺的放下刀叉,目光扫了一眼红酒与茶壶,三王子很懂得品味酒,但更喜欢喝茶,也精通茶道,这有赖于旅游到本国的一个东方商人对他的倾囊相授。 三王子欣赏了一下玉器铸造的茶壶,打开壶盖嗅出了红茶的香味,茶还微热,刚好适合喝的温度,三王子往壶内张望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红茶的颜色有点浓了,看来茶叶放得不够恰到好处,这样的茶喝了会更渴,他摇着头放下了茶壶,说了一声“可惜”。 “什么可惜了?”一个声音问。 “茶叶多放了……”三王子叹息道,尔后脖子后寒毛一竖,霍地回过头,迅速扫了一眼四处,惊慌地问,“谁?是谁?” 除了一动不动的家具,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三王子惊魂未定,什么状况?是自己幻听了,还是谁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戏弄他? “刚……刚才是谁在……在跟本王说话?”三王子再度抽出了匕首,寒光的锋刃给了他一点勇气。 没有人回答他,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大门那条缝隙里涌入了一股冷风。 三王子打了个寒颤,警惕地仔细打量四周,印象中,这座大笨钟好像没靠这么近吧?可是,大笨钟又怎么可能会自己移动呢?三王子自嘲地一笑,把匕首重新放回了腰间。 吃饱喝足,早上又被鹦鹉挂着飞了这么久,刚才又高度精神紧张了之后再松弛下来,三王子觉得困了,打量了一眼周围,相中了那把贵妃摇椅,居然还是黑檀木做的呢!黑檀木不是普通的檀木,这是有市无价的宝贝,能拥有它的人,要么是一国之主,要么富可敌国。 真是奢侈啊!月泉国整一个王国,也只有老国王的寝宫里有这么一张用黑檀木做的矮柜呢,小时候的三王子就常常把矮柜当做了床睡,后来长大了,老国王也娶了第二个王后,第二个王后比较凶,他才没再见过黑檀木矮柜。不料这个奢华的大厅里,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搁置了这么大张的黑檀木贵妃椅!躺在黑檀木摇椅上睡觉,绝对是提高睡眠质量的保证啊! 如此想着,三王子打了个呵欠,果然走到黑檀木摇椅上坐下,摇晃了几下试了试,质量还不错,于是安心地躺了下去,想要好好补眠一下,毕竟今天消耗了力气太多了,是时候补充一下体力了。 横梁上的鹦鹉有点错愕了,怎么蜡烛跟钟摆都这么能忍?这都欺负上门了,还不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王子? “太失礼了!”果然,鹦鹉听到了蜡烛气愤的声音响起,那张黑檀木椅,是那个叫什么安妮的侍女附身所在的啊! 这下,三王子不仅听得仔细了,也看得仔细了,是一根蜡烛从刚才他的大快朵颐的餐桌上跳了下来,头上还“嘭”的一声,点燃起了一簇火苗。 “鬼……鬼啊!”三王子惊呼一声,三魂不见了七魄,从那张黑檀木贵妃椅上滑了下来,踉踉跄跄的跑向门口,夺路而逃。 横梁上的鹦鹉大喜,扑闪着翅膀,“呱呱”地笑着,幸灾乐祸的,全然已经忘了当初的它也是这样被蜡烛吓得魂不附体的。 冲出大门的三王子被午后的阳光一晒,似乎镇定了许多,这么大的太阳,再猛的鬼也不敢出来!再说了,天神使者能来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猛鬼出没? 这么一安慰,三王子更加放心了,再一细想,是了,刚才那个才不是什么猛鬼,是……一根蜡烛?而且还是一根能自己行动自己燃烧的蜡烛? 天性中拥有了冒险精神的三王子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一颗心又开始猎奇起来了,蜡烛自己从桌子上跳下来?那不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桥段吗?真的……给他遇上了!这么说,这个荒芜的地方,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辛巴大庄园了? 三王子越想越兴奋,第一次觉得自己跟传说中的人物这么的接近,近到可以跟他们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看同一道风景,吃同一样美食…… 那么,刚才他吃过的餐点,那个兽王也尝过了?他躺过的那张黑檀木贵妃椅,兽王也睡过了?光是这么想着,三王子浑身就灼热起来,四肢百骸的热血沸腾着,刚才恐惧的情绪全部都激动取代,他马上转过身,原路快步跑回。 蜡烛没有想到刚刚被吓走的人又折了回来,他正在埋怨钟摆:“你怎么也不绊一下他呢?看他大吃大喝的也就算了,还要欺负安妮!”安妮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就附身在那张黑檀木贵妃椅上,那个人类刚刚就躺在安妮的身上,是不是要找他来给安妮负责任呢! 钟摆道:“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放肆,吃了东西还想再睡安妮……” “请问,安妮是谁?”一句话插了进来。 “安妮就是……”钟摆应着,突然“咦”了一声,跟蜡烛对视了一眼,双双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去而复返的三王子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它们,好像是发现了新奇宝贝一样泛着喜悦的光芒。 “啊,啊!”三王子兴奋地大叫道,“蜡烛!钟摆!不是冒牌货!是活的!活的!啊啊啊……”激动的三王子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你……”这下轮到了蜡烛跟钟摆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了几步,连话也说的吞吞吐吐起来了。 亢奋中的三王子一步步逼近这两个只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的活物,蜡烛跟钟摆没见过人类的眼里会闪着绿幽幽像饿狼一样的目光,不由吓得抱在了一起,嘴里喊道:“别过来啊,我……我警告你啊……” 横梁上的鹦鹉无语了,喂,喂,喂!你俩好歹是跟着老大的老大混了好几千年的魔物好吗!怎么对一个小小的人类就束手无策起来了?难道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不,它不信! 然而,内心咆哮着的鹦鹉更无语的是,三王子一把抓住了蜡烛,浑然不顾它拼命挣扎的手手脚脚,鼓起了腮帮子,大力地吹了一口气,蜡烛头顶上的火苗向后扑了扑,竟然没有熄灭,这令三王子更加兴奋,再次鼓起腮帮子,狠狠吸了一口气,“噗”地一声,嘴里的气全部喷在那股闪烁的火苗上,火苗再次倒下,剩下最后的一缕缕浅浅的金色,不过这一缕金色的星火还是顽强地顶住了风力,等到三王子吹没气了,它继续漂浮着跳动起来。 “救……救命……”蜡烛难过地掉下了眼泪,这个形态的它根本使不出魔力,抵抗不住人类的折磨,它头顶上的那簇火苗,可是它这个形态的驱动力,要是熄灭了,它也会跟别的中了咒语的家具与器皿一样,成了活死人……哦不,成了活死魔。 “你……你放开他!”钟摆虽然这么多年来跟蜡烛不对盘,但毕竟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有这么一个人跟他斗斗嘴,无聊时讥讽讥讽几句了,哪天要是蜡烛不理他了,他还觉得浑身不舒坦呢。 腮帮子吹了两下,三王子也确实累了,他抽出那把匕首,用尖峰轻轻的在蜡烛的蜡上挑了挑,蜡烛哀叫起来了,声震整个客厅:“痛,痛痛痛!”大概是真的疼,眼泪都飙了下来。 “诶?会痛啊……”三王子很是抱歉地收了手,放回了匕首,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蜡烛一得到了自由,就委屈地泪奔而去,口里喊道:“老大,呜呜呜……”大概是去找兽王给他主持公道了。 可他的泪奔落在钟摆的眼里,俨然是很没骨气的舍弃他逃跑了嘛! “卢米亚!”钟摆咬牙切齿地叫着蜡烛的名字,可惜蜡烛早就泪奔走了。 “你叫卢米亚?”三王子高兴地道,“卢米亚,真有趣,你真的能说话!诶?现在快要到中午十二点了吗?你的时间准不准的?”三王子一边问着,一边忍不住伸过手,去拨弄钟摆腹部的时钟。 “我不叫卢米亚!”钟摆大声地叫道,“不准你动我的时间!”他的时间都走了上百年了,每天晚上的七点钟的钟声一响,所以的家具器皿都恢复了生命,每天早晨六点,钟声响了六下,中了魔咒的大家又都变会了不能说话不能走动的家具器皿,怎么可能不准? 可是他的阻拦还是慢了一步,三王子伸过去的手已经把时钟旋转了一圈,不偏不倚,时钟的指尖刚好指向了“7”这个数字。 于是,当分钟顺着秒钟的走程缓慢地移动了脚步,恰好走到了“十二”的位置,原本要敲响十二下的钟声,却响到了第七下就戛然停了下来了! “啊啊啊啊!”钟摆要抓狂了!这是被打乱了的节奏啊!现在拨回中午十二点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出乎钟摆与鹦鹉的意料,那些沉睡了的器皿与家具,像每天晚上七点的钟声响过的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苏醒了过来了! 第16章 一见钟情 当蜡烛搬来了救兵,要给可恶的人类闯入者一点颜色瞧瞧时,看的却是本应该到了晚上七点才恢复生命体征的家具器皿,竟然全都活了过来了! 怎……怎么回事?他只是出去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吧?蜡烛目瞪口呆了。 热热闹闹的客厅里,恢复了生命的大家正簇拥着人类的闯入者,一边欢呼,一边把他抬了起来,高高地抛向了空中,接住,再抛起,如此重复着,以此庆祝英雄的诞生。 台灯洛佩兹年老了,只在外围起哄加油,眼角余光看到了丈夫回来了,高兴地跑了过去,跟蜡烛搂在了一起,又笑又哭的说:“亲爱的,你去哪儿了?快点来见见我们的大英雄!他解除了我们被时间束缚的诅咒,我们终于不用再到天黑才能恢复生命体征了!” 蜡烛惊讶至极,他离开的半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台灯把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其实就是钟摆的时间可以任意的挑动,只要拨到“7”的数字上,就算是中午十二点,受到诅咒的大家还是遵循了晚上七点的遥控,恢复应有的生活秩序。 居然是这么简单的做法,可百年以来,饱受诅咒这么久的这些人里,却从来没有谁这么做过!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所以这个闯入者成为了大家的英雄,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蜡烛听了之后居然有点激动,觉得这个人类的闯入者也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至于他用刀尖划伤自己蜡身的事情,他是个很大度的人,也就没必要去计较了…… 不过,蜡烛看了看身后,心里忐忑了起来,隐在阴影里的兽王,会不会怪自己不识好歹?明明受人恩惠,还跑到他的跟前去告状? 随着蜡烛一同出现在客厅里的,确实是兽王,他本来在塔楼上休息,却感应到了恶魔的气息,兽王不想看在他的师弟再为他的事情而奔波,所以避而不见,刚好遇上了泪奔的蜡烛,听了他的一番哭诉,才皱着眉踏入了客厅。 然而,客厅里的情景深深震撼了他,那个被恢复生命的大家簇拥在中间的少年,笑得如此的爽朗,如此的开心,如此的惬意,好像魔幻一样的家具与器皿都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乐在其中,享受在其中,他的笑容,像历尽黑幽地狱里的一束阳光,照进了他枯死了许久的心扉里。 台灯洛佩慈跟丈夫一起生活了一百多年,怎么不知道丈夫的一举一动潜在意思?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什么会对兽王怀有愧疚之意,但不妨碍她对着隐在黑暗地兽王跪拜下去,嘴里恭声道:“庄主,我们现在都不受时间束缚了,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您的!” 洛佩慈的声音不算太大,热闹中的外围人却听到了,一听是庄主来了,个个神情肃穆,自觉地退在一边,低下头,垂手恭立着。 外围没了声响,内围接人抛人的几个大型家具也察觉了不对头的地方,这才注意到了大家的神情庄敬肃静,意识到了是庄主驾到了,于是本能地也退了下去,低眉顺眼的站立着。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三王子还不知道底下把他当英雄追捧的大家都散了开去,正享受着个人英雄主义兴奋之中,全然不知道身体下方已经没了追随者,正处于直线下坠的身体眼看就要跟地板亲密接触了而浑然不知。 三王子最终还是没有摔在地板上,他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托住,公主抱似的,将他紧紧地接在怀中。 昏暗的客厅里,三王子挂着灿烂的笑容对上了兽王那张毛绒绒的脸,两张脸靠得如此的近,近到脸上每换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可遁形的出现在对方的眼瞳里。 “咦?”三王子惊喜地看着呈现在眼前的兽王,他又伸出拨弄钟摆时钟的那只手,食指的指腹轻轻的落在兽王柔软的鼻尖上,那是一团很有韧性又很有弹性的肌肉,润润的,手感很不错,三王子戳了又戳,笑道:“是真的……” 寂静无声的客厅里,还垂手站着这么多的下属,他们中,很多是这百年来第一次看到庄主是兽王形体的,兽王,鼻翼可是禁区,冒犯他的鼻子,那就要承受最残酷的刑法,蜡烛不由得替这位刚刚晋升为英雄的人类闯入者捏了一把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呵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顿,还是直接跟兽王求一下情更恰当? 不料兽王不仅不生气,语气里似乎还充满了试探:“你不怕我?” “怕你?为什么啊?”三王子奇异地看着他,又戳了戳他的鼻子,手感实在不错,忍不住继续戳了几下。 “因为,我会吃人。”兽王不知是恐吓他,还是怪罪他蹂躏他的鼻子,龇了龇牙,露出锋利无比的牙齿,其中两颗獠牙尤其森严可怖。 三王子觉得有趣,也学着他的样子龇牙咧嘴起来,他没有獠牙,却有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很是可爱,可惜比起兽王的獠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你吃我吧……”比输了獠牙的三王子有点挫败,垂头丧气地说。 兽王盯着这张朝气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不知在计算什么。 “先欠着。”兽王说,然后把怀中的少年放了下来,满是毛发的手抬起了三王子的下巴,后者的身高比不上兽王,身量大概只到兽王的胸口,所以兽王俯视着三王子的脸,食指上尖尖的利爪在他光洁的脸上摩挲了几下,才不舍地放下了利爪。 “师哥!”蓦地,恶魔的声音由远及近,语音落下时,化作一阵黑烟的恶魔就已经来到了热闹的客厅了。 “咦?”恶魔吃了一惊,看看外头的太阳,又看看虽然恭立不动,但其实已经恢复生命了的家具器皿,不敢置信地问,“怎么回事?你们……” “修少爷,我们摆脱了时间的诅咒了!”黑檀木贵妃椅安妮笑嘻嘻地回答。 于是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恭维起三王子来了。 三王子有点出神的摸了摸刚刚被兽王摩挲过的脸颊,脸突然红了。 恶魔看看突然出现的三王子,又看看活蹦乱跳的大家,再看看一言难尽的蜡烛跟钟摆,皱着眉问道:“我师哥呢?我刚才闻到他的气味了,他怎么不肯见我了?” “这……”蜡烛跟钟摆吞吞吐吐起来,他们不敢妄自猜测兽王的意思,不过兽王避而不见,大概有他自己的思量吧。 因为兽王都离开了,客厅里的大家也都没了拘束,台灯洛佩慈看着恶魔身后俏丽的女孩子,笑着问道:“小修啊,跟你在一起的这位小姑娘,是……” “哦,”恶魔把贝贝推在众人的跟前,说道,“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女主人了,你们要尽心的伺候她,对了,今晚就开个宴会,一则庆贺大家摆脱了时间的束缚,二则,就当欢迎远道而来的女主人吧。” 客厅里的大家并没有听到开宴会就喜不自禁,毕竟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兽王对这个英雄王子别有一番不同的待遇,怎么突然之间,又来了一个女主人了? “怎么了?”恶魔也觉察到了大家的沉默,皱着眉问。 没有人回答他,倒是三王子见到了“天神使者”,喜滋滋地上前道:“使者大人,你的宴会介不介意我也参加啊?” 恶魔没料到他也跟来了,不过美女也因为他才找到的,恶魔也就不去计较什么了,冷声道:“随便。” 三王子欢呼一声,对幻化成圣诞树的厨娘大声点起了菜:“我要吃黑布丁,鱼子酱,白芦笋,鹅肝……” 厨娘高兴地应着,于是大家都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点菜去了,热热闹闹的,你点完了,他开始点,化成贝贝的天神娇羞地对着大家说的那一声“大家好,很高兴见到大家”就这样被大家的声音湮没了,仿佛谁都没有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一样。 万事开头难,握着拳头的贝贝这么对自己说,假以时日,她一定要这帮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家具器皿一个个慢慢的收拾,看他们还敢不敢无视她的存在! “卡罗林,”三王子一点也没有冷落贝贝,笑道,“有我在,不要害怕!” 可惜成为贝贝的天神一点也不知道三王子喊出的一个姓氏就是贝贝的姓氏,所以也没把三王子的话听在耳朵里,兀自捏着小粉拳,正在心里谋划着先找谁下狠手呢。 “卡罗林?”三王子再叫了一声,贝贝还是没有应他,就连恶魔都皱起眉,他记得,那个肥胖的商人,就是姓卡罗林的吧……怎么他的女儿,一点反应也没有? 恶魔生性本来就多疑,这一下也就记在心里,时刻留意上了。 三王子略显尴尬地耸了耸肩,他贵为亲王,这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无视呢,要知道在月泉国里,几乎每个未出阁的女子都争先巴结他,想要嫁给他的呢! 宴会开得还算愉快,三王子本来就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人,又常常跟各型各色的人周旋,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所以一个宴会的时间,他就跟大家混熟了,就连跟他稍微有一点芥蒂的蜡烛和钟摆,也都几杯红酒下肚之后一笑泯恩仇了。 鹦鹉冷眼旁观,高高的站在横梁之上注视着每一个人,尤其是贝贝,这是恶魔老大颁给它的任务,要它好好留意一下这个第一次见到了家具器皿的形态也没有露出一点惊恐不安的人类女子。 这一点确实很值得怀疑,鹦鹉也认同,起码它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蜡烛,就吓得屁滚尿流,三王子也一样,吓得魂飞魄散,都把他们当成了“鬼”,唯独这个人类的女子,既不是鹦鹉本身就是魔物,接受能力强,也不是三王子是一国储君,见惯了各类的人,适应力也很强,可她呢?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女孩,什么阅历,什么魄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这么淡定,一点慌乱也没有的,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大家的形态了! 天神的贝贝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露出这么大的马脚了,她悉心打扮了一番,贝贝这个模样本来就是人间罕有的美人,脂粉与盛装打扮了之后,更加美不可方物,从楼上下来时,客厅上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贝贝微微昂起头,接受着大家爱慕的目光与此起彼伏的称誉,她扫了一眼客厅,没有兽王的踪影,哼,她倒是要瞧瞧,这只兽王能忍耐多久才来见她这位美人! 宴会过后,大家都有点醉醺醺的了,有的已经东倒西歪的睡在客厅上了,天神贝贝也不胜酒力,在安妮的搀扶下回到华丽的寝室休息了。 只有钟摆不喝一口酒,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留意着腹部的时间,一看到时钟偏离“7”的数字太远的位置,就要把它拨回到“7”的位置。 “王……”钟摆刚刚把时钟拨了回去,抬头就看到了庄园的主人出现在狼藉的客厅里了。 兽王对他点点头,一步一步的走到喝醉酒的三王子身边,轻轻的把他抱了起来。 “嗯……”三王子发出模糊的声音,睁着醉意蒙蒙的眼睛,一边用食指的指尖戳了戳兽王的鼻子,一边笑道,“喝……咱们……喝一杯,喝一杯!” 兽王并没有搭理醉酒的人,脚步沉稳的抱着他上了塔楼,三王子任由他主宰自己的去处,嘴里兀自说着迷糊的醉话,又醉态可掬的笑成一团。 第17章 消失的伤痕 塔楼之上,兽王的寝宫里,夜风透过大开的窗户灌了进来,重重帷幔发出的响声带着岁月的静好。 兽王小心翼翼把醉态的三王子放在柔软的床上,起身手一挥,敞开的窗户自动合上,阻隔了夜风的探寻。 床上的三王子半眯着眼,嘴里说着呢喃的呓语,他朝床边的兽王伸出了手,不知是想再戳一下兽王的鼻尖,还是想揪揪兽王嘴角边的胡子。 兽王微微眯了眯眼睛,附身抓住了三王子试图作乱的手腕,潋滟的目光突然一鸷,这才发现三王子的手背裹着的好几层绑带,绷带上渗了不少血迹,那是早上三王子被鹦鹉从半空摔下时落到树杈上划伤了的,伤口不算很深,三王子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草草包扎了之后,以为三五天后拆了绑带,风吹吹,水洗洗,跟往年他受的其它伤一样,也差不多痊愈了。 酒徒大概是真的醉了,眼睛已经翕阖了,呼吸也渐渐悠长起来,他这一天过得太刺激,太兴奋,也太疲惫,其中还夹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历程,这会儿在酒精的刺激之下,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本能的扯扯被子,奈何一只手还被兽王控制住,他拽不过清醒着的兽王,只好放任那手被钳制,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嘴里嘟嚷了一句,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兽王眸光闪过一丝愠怒,沉郁的脸色阴森得吓人,尖尖的指甲从满是绒毛的指缝里伸了出来,挑断了那条被随意包扎了的绑带,露出了那道带着血迹的丑陋划痕。 身为一国储君的三王子,裸露在外的肌肤还算白皙,却并没有像所有养在深宫里的骄儿那么的滑嫩,大概源于他的母妃也不太懂怎么保养有关。他的母妃不是什么百年大族人家的女儿,是老国王年轻时有一年去春猎,追逐一只小母鹿时迷了方向,也不知怎么的到了一条溪水边,恰巧看到了正在浣纱的美丽村姑,于是春心萌动,把人娶了回宫。 三王子的母妃很早就病逝了,他成了无母儿,因为舅家没人,朝中更没任何势力,所以渐渐失宠,时间一久,如果不是他贪玩,常常爬树翻墙,上跳下蹿中磕伤碰伤的消失时不时传到老国王的耳朵里,老国王几乎都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儿子的存在。 怜惜地看着三王子受伤了的手背,兽王眼中泄出了一抹温柔,他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舐着那道划痕,沉睡中的酒徒似乎感受了不一样的刮痧刺痛,微微蹙着眉头,鼻子哼了哼,嘴里溢出求饶一样的模糊字节。 “很快就不痛了……”兽王柔声哄着,即便知道沉睡中的酒徒压根不可能听到。 那是当然的了,强悍的兽王是百兽之王,他的唾沫也有神奇的治疗作用,像三王子这样的小伤口,只要舔舐一下就能痊愈了,更别说兽王来来回回仔仔细细舔舐了一遍又一遍了。 当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渐渐掺入了乳白色,再变成了金灿灿的阳光缀满了窗棂,三王子才悠悠醒来,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才愕然发现眼前的什物都不是熟悉的亲王府寝室里的摆设,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脑海里闪现了昨天的所见所闻,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梦境,眼前所见也不是幻境,当即震愕得说不上话来。 三王子向来憧憬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可他真的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置身在童话故事里,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当暖风从敞开的窗户徐徐送来时,空气中夹着不知名的花香气息,三王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迅速爬下了床,站在窗户前眺望,远处幽深的林木被一层浓密的烟雾萦绕着,眼底的院子杂草丛生,早起的鸟儿雀儿嘴里吟唱出悦耳的叫声,匆匆一闪而过,也不知是在寻觅食物,还是在寻找打发时间的对象。 三王子早就过了爬树掏鸟蛋的年纪了,不过看到衣着华贵的卡罗林小姑娘走到了院子里几簇绽放出娇艳色彩的花儿跟前,摘下了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儿编成了花环戴在头上,眼底的笑意不由加深了。 “嗨,卡罗林!”三王子大声打了个招呼,友善地朝她挥了挥手。 大概是楼塔太高,底下的卡罗林小姑娘没听仔细他的声音,只是顺着声音的源头抬头看了一眼楼塔上的三王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提着长长的裙摆,转身离开了。 没有得到卡罗林家的小姑娘的回应,三王子理解为自己唐突了美人,想着是现在下楼向她道歉好呢,还是等一会儿邀请她跳个舞,略表一下歉意更妥当。 想归想,三王子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现在身为亲王,虽然跟国王哥哥同父异母,但新国王并没有亏待这个弟弟,该赏赐的一点也不吝啬,出入都有人奉承伺候,卡罗林家的女儿虽然貌美,可还不至于把他迷得魂不守舍,比起讨好美人的芳心,他更乐意去魔幻客厅追逐一下那些不肯给他拆拆看看的家具与器皿。 三王子想起一众的家具与器皿,不可避免的,头脑里立即闪现出了兽王的模样,那么的强壮,那么的霸气,或许别人会觉得他似人似兽的面目丑陋可怖,可在他看来,身上显露的王者之气简直可以碾压他的国王哥哥呢! 也不知兽王现在在哪儿,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着他。 莫名的觉得这个念头有点奇异,三王子甩了甩头,脸颊晕出了一丝羞涩,目光突然移到了衣架上那套华贵的骑马装,看服装尺寸,俨然是符合自己的身高体态的码数!三王子心里砰砰跳动起来,难道这是兽王给他准备的服装,是要邀约他一起骑马吗?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乐天派的三王子高高兴兴地换了衣服,套上手套的时候,他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目光逡巡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的印象里,昨天应该是划开了一道半深不浅的伤口的,怎么……好像不见了? 三王子狐疑地看着完好无损的手背,再看看另外一只手的手背,难道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凌乱?自己并没有受伤?不然伤口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莫名地消失了的? 可是,他已经身在了辛巴大庄园里了,最诡异的难道不是眼前的环境一样的童话吗?他身上那道无足轻重的伤口,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才对吧…… 怀里揣着疑窦,三王子摸了摸已经痊愈了的手背,缓缓地套上了手套。 顺着螺旋一样的楼梯下了塔楼,三王子一身戎装,精神奕奕,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铿锵有力,钟摆腆着大肚子迎了上来,笑道:“王子殿下,您的早餐准备好了!” “哦……”三王子高高兴兴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太好了,我正觉得饿了呢,不过……”他顿了顿,手还是没忍住去撩拨他腹下的钟摆,“当当当”的让它敲了三下,闪着狡猾的眸子道,“我的大名叫斑比,你们以后就叫我斑比好了!” 钟摆一边护着腹下的时分秒,一边摇着手惶急地道:“不,不,我们可不敢直呼殿下的大名……” 正在往餐桌上端出早点的蜡烛鄙夷地看了好伙计一眼,道:“有什么不敢的,王子殿下,这是你昨天称赞过的金枪鱼迷迭香咸挞,刚刚烤好的,可香哩!” 三王子见无法纠正他们的称呼,倒也不怎么纠结,他耸动了一下鼻子,果然闻出了是金枪鱼迷迭香咸挞的香味,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昨晚他虽然有参加派对,但喝酒居多,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是真饿了,切开了一块挞饼,再用刀叉分出了一小块塞进了嘴里,满口余香,他虽然饿极了,但良好的教养已经形成,吃起东西来很优雅,还不忘招呼在场的人一起共进早餐。 “我们不用进食,王子殿下,”回答他的是台灯洛佩兹,她一边端上来新鲜的水果,一边慈祥地道,“身上的咒印还没消除,我们对食物没有需求。” 也确实,家具跟器皿,原本就是不用吃东西补充能量的。 三王子突然没了食欲了,昨天,他趁着大家对他感恩戴德之际,就从大家的口中套出了不少资料,知道了传说跟现实有了些微的出入,巫女诅咒确实跟他以前听到的故事差不多,可是解除魔咒的方法,家具跟器皿都三缄其口,也不知他们是真的不知解除魔咒的方法,还是约定俗成,不愿意告诉他。 三王子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也不是什么大英雄,有什么大的志向,不过见到待他这么好的人,个个深陷魔咒之中无法摆脱控制,心里就堵得慌,尤其是想到兽王深受其害,就食不知味,总想找个良策化解他们的魔咒。 “嘎嘎……”鹦鹉从横梁上睡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低头,就看到了三王子被客厅里的大家好生招待着,心里又是妒忌又是郁闷,不过是一介人类,有什么值得他们巴结的? 它俯冲下来,半空中打了个旋转,轻巧地转了个身,把三王子刀叉上的挞饼夺了过去,三两下就咽进了肚子里了。 “嘿!臭鹦鹉!”三王子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盘中的食物,如果鹦鹉心平气和地坐在他的旁边,不用它抢,三王子也会分出一份给它吃的。 偏偏鹦鹉的意识里没有与人类为善的概念,虽然兽王对他与众不同,但那是兽王,又不是百禽之王,如果是凤凰殿下驾临了,鹦鹉肯定五体投地,恭敬有加,兽王嘛…… “愚蠢的人类!”鹦鹉张嘴嘲笑了一声,抖擞着精神,左冲右击之中,三王子的盘中餐又少了一块挞饼,鹦鹉得意洋洋,三王子则气得牙痒痒的,可惜鹦鹉飞得太快,体积又太小,他对它无可奈何极了! 鹦鹉是恶魔带来的“客人”,蜡烛跟钟摆也不太敢得罪恶魔的朋友,于是钟摆跺脚叫道:“要什么早餐没有?你俩别闹了!”蜡烛则跳上跳下,大概是想做和事老,一边拦着鹦鹉的捣蛋,一边对三王子道:“王子殿下,你快些吃了早餐,庄主大人还想邀请你去骑马呢……” 一听到兽王的安排,三王子异常兴奋,盘中餐也不护了,着急地问:“骑马?真的?今天?现在吗?”大有即刻就出发的意思。 “呃……”蜡烛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吃完了早餐再……” 他话还没说完,三王子把盘子移开,将美味的挞饼拱手让给了鹦鹉,眼睛几乎冒着精光,笑道:“我现在吃饱了!” 还是台灯洛佩兹更会哄人,她慢慢地走到丈夫的跟前,对三王子道:“我们庄主的意思是,一定要殿下吃完整盘的金枪鱼迷迭香咸挞。” 三王子回头看看餐桌上被鹦鹉啄吃得七零八碎的挞饼,皱着眉,一筹莫展了。 “那个……”一个娇滴滴清脆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头上戴着鲜艳花环的贝贝轻盈地走了过来,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心里满意,下巴微微抬高了一点,略显高傲地道,“刚才你们说的骑马,我也可以去吗?” 蜡烛跟钟摆面面相觑,他俩第一念想是:完了,把小修带来的这位美人给忘了…… “嘎嘎!”鹦鹉一边大口朵颐挞饼,一边幸灾乐祸地大叫着,好像有好戏看了……不过,要不要跟老大说一下,一起去看这出好戏呢?鹦鹉纠结了,贸贸然的把老大的师哥当好戏看,会不会踩了老大的地雷啊? 矛盾的鹦鹉还没决定好,就听三王子一口应允了下来,他爽朗地道:“好啊!原来卡罗林家的姑娘是会骑马的啊!” 三王子年少时,也曾沉浸在声色犬马的糜烂生活里,没少与美人一同骑马踏花寻香,有卡罗林家美丽的小姑娘相陪,兽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虽然,那样的自己或许就变得有点多余……三王子不太情愿地想着。 第18章 同游庄园 早上的阳光还带着一点俏皮,笼罩在出游美人的身上时,还要挑逗一下他们的眼。 三王子惬意地眯起眼睛,脸上浮起了若隐若现的笑意,马上就要见到兽王了,曾是一国储君的他还是有点手足无措,不知等会儿是要跟他自我介绍一下,还是什么话也不要说,就陪着他策马扬鞭,踏遍庄园的每个角度。 贝贝姣好的面容则隐在宽大的黑天鹅绒纱帽里,这顶帽子还保留了古旧文明大国的风格,帽檐上镶嵌了精美的玛瑙珠子,由金线缀连起来,一侧还插有缠了彩带的黑天鹅的羽毛,鸟羽斜斜的展开,几绺故意没有扎起的头发散在羽毛间,微风拂过时,为她精致的面容增添了许多韵味。 三王子很想提醒卡罗林家的小姑娘,骑马最不适宜佩带这么受风的纱帽,也不适宜穿这件领口开得过大的礼服,偏偏长裙下摆还点缀了很多褶皱蕾丝花边,蕾丝是脆弱的衣饰,稍不留意就会被树枝韧草绊扯,这个庄园这么荒芜,杂草丛生,最容易卡住蕾丝的了,更别说礼服腰间的束带还系得这么高,风一吹,腿侧一定会裸露出来的,这在上流社会的交际中,就显得有点失礼了。 不过,或许卡罗林家的小姑娘并不这么想,而且,兽王也或许很喜欢呢,三王子出席过无数个春游秋游的聚会,很多双恩恩爱爱的夫妻就是因为出游时有个契机才走在一起的,而契机之一,就是女子身上的服饰出了状况,男士们及时替她们补锅,才撮合一对对姻缘的。 蜡烛跟钟摆兼任了马夫的职责,钟摆走路慢是慢了一点,但总比一蹦一跳的蜡烛稳当了许多,尤其是头上还冒着一簇火苗,火苗在微风中左右漂浮,连三王子都担心会不会不小心被风吹灭…… 他俩神情肃穆,牵来了两匹高大的骏马之后,就分伺左右,一副恭顺的态度。 三王子懂马,见了马,脸上自然而然的荡漾出喜悦的笑容,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很是满意,赞道:“这马养得真好!我陛下哥哥的马厩里也没有这么好的马!” “蠢货!”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冷冷地传来,“这是我师哥幻化出来的千里马,是你那蠢蛋哥哥马厩里的马能比的吗?”恶魔化作了一股黑影,人影早就骑到了其中的一匹马上,提起缰绳,拨转马头,神情倨傲地对三王子哼了一声,双腿一夹,那匹高大的骏马长嘶一声,声震林稍,扬蹄飞奔而去了。 “幻……幻化?”三王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说这马不是真实的吗?可是刚才他摸过了,那么的坚实,鬃毛拂过指尖的感觉那么的真切,怎么是幻化出来的呢? 倒是一旁的钟摆尽责地回答:“是这样的,王子殿下,辛巴大庄园已经百多年没有运作了,庄园里饲养的家禽饿死的饿死,逃走的逃走,马厩里也已经没了马了,我们的庄主就幻化出了两匹马,马是可以把你们带到庄主的身边的,不过现在……”现在少了一匹马,钟摆也很为难,虽然是魔物,但女士优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兽王邀请的似乎并不是这位娇俏的女士…… “那……那我这一次就不骑马了……”贝贝以退为进,神情黯然地说。 一旁的钟摆跟蜡烛信以为真,心里都松了口气,她自觉退出更好,兽王跟他们一样,被困在这个庄园里,上百年的时间都是孤身只影,能说话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寂寞了这么多年,终于遇上了个合眼缘的人了,他们还不能完成兽王的指令,就算兽王不会怪罪他俩,可到底心里也不好受。 三王子出入在各种宴会里,遇到过的女子千千万万,又怎么看不出卡罗林家的小姑娘是故作姿态呢?心里虽然很是失落,脸上却挺有绅士风度地道:“还是让卡罗林骑吧,我走得快,跟在马后头,兴许就能遇到庄主大人了呢!” 蜡烛跟钟摆面面相觑,蜡烛为了完成兽王的命令,咬着牙道:“其实庄主幻化出来的马负重几个人也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卡罗林小姐愿不愿意吃点亏……” 贝贝本能地想一口回绝,这个小小的人类,怎么配跟她同骑一匹马?不过转念一想,或许那只高傲的兽王看到了她的容颜,又见自己跟这位低级的人类走这么近,说不定心底吃什么味了呢! 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因为她而醋意滔天,将这位蝼蚁一样的人类男子碾死在手指里,她嫉恨了多年的心才好受了一点点,天神贝贝冷笑着,憧憬那只曾经将她视为弊帚的兽王匍匐在脚底下的可怜模样,瞧瞧吧,瞧瞧你被我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吧,我再把你踩在脚底下,一雪旧日的耻辱! 见卡罗林家的小姑娘含羞带怯地点着头,隐在高空的鹦鹉有点意外,它受恶魔的指派,要监督新来的美女,眼下,这两个人合乘一匹马?嘎嘎,好像更有趣了……它拍着翅膀,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睛,不知在计算什么。 三王子见卡罗林家的小姑娘丝毫也不介意跟他合乘一匹马,心里有点怪异,上流社会的女士都很矜持,一般不会愿意跟男子合乘,会显得过于浪荡,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心胸竟然这么宽广,实在见所未见…… 心里虽然存有疑虑,但三王子身份尊贵,多少追求他的女士想尽办法接近他,他又不是没遇过,只当卡罗林家的小姑娘跟许许多多的女孩一样青睐于他,想做亲王的王妃,合乘一匹马,倒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当然,要是三王子这样的心思被骄傲的天神贝贝得知了之后,大概会死得很惨吧…… 抱着贝贝坐上了马鞍,三王子才翻身上马,他也是第一次跟人合乘一匹马,卡罗林头上的那顶大纱帽就阻碍到了他的视线,而且迎面吹来的风把羽翎的尾梢拂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弄得三王子苦不堪言,哪有什么出游的情趣可言? 偏偏胯下的马不用驱使,它就跑得很快,风驰电挚一般,如果换做平时,三王子一定策马驰骋,它跑得越快,他就越兴奋,就跟当初被鹦鹉吊着走了千山万水不知疲惫那样。 等到飞马终于停了下来时,由于惯性的阻力,他往前扑了过去,重重的跟怀中娇滴滴的美人撞在了一起,贝贝到底是凡人之躯,吃痛地叫了一声,头上的纱帽掉落了下去不说,三王子的鼻子被那掉落前的天鹅羽翎一扫,一个没忍耐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于是雨屑一样的秽物飞到了怀中人的头发上、脖子上,甚至是侧脸上,气得天神贝贝浑身打颤,她俯瞰芸芸众生千千万万年,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除了百年之前被兽王当面拒绝过一次之外,现在连这个无知的凡人也敢欺辱她了!一双小粉拳捏得紧紧的,差点就控制不住飞离了这个躯壳,将制造肮脏之物的三王子挫骨扬灰,才解心头的愤恨。 “对不起,对不起……”三王子也觉得自己很失礼,赶忙道歉,一边从马上滑了下来,一边还伸手到裤袋里掏了掏,大概是想取出手帕给贝贝拭擦沾在身上的秽物,可贝贝冷着脸,已经取出了自己粉红色的手帕擦着脸了,她有备而来,幻想着跟兽王徜徉在阳光照射之中,她就可以用这件粉色的手帕替兽王擦拭额上的汗水了。 贝贝还没擦完身上的脏物,底下的马儿突然扬蹄长嘶,差点摔下了。马背上的美女惊叫一声,好在内芯已经换成了无所不能的天神,她反应神速,白皙纤细的手勾住了缰绳,胯下的马肆意飞奔,贝贝两耳只听得“呼呼”的风声,眼前的景物一闪而过,也不知这幻化出来的畜生要带她去哪儿。 “诶?”三王子傻傻怔怔地站在,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长到了膝上的荒芜杂草,除了被马蹄惊扰了的鸟雀从丛林中窜走,哪还有兽王的踪迹? 他略显沮丧地捡起那顶被他撞落在地的黑天鹅纱帽,心里只道兽王改变了主意,要跟卡罗林家的小姑娘骑马了,眸子里全是黯淡的光泽。 蓦地,腰间一紧,他惊呼一声,整个身体悬空而起,身后也贴着一个厚实的胸膛,一个浑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谁准你跟她同骑一匹马的,嗯?”后面那个“嗯”音节拖得有点长,绵绵长长的,像羽毛拂过心扉,扰得人不得安宁。 身体的失重,令三王子的脚底生了一层寒意,然而砰砰而跳的心全因凭空出现的兽王而悸动,心头升起的莫大欣悦冲淡了那层恐惧,他紧紧的抱着兽王强健的臂膀,脸上洋溢出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眸子里荡漾着春意潋滟的色泽,他反问道:“你不准吗?” “我不准!”兽王点头,揽住他腰间的手更用力了。 “那好吧……”当脚下终于踏在了坚实的“地面”时,三王子像承诺一样,叹息着说了这么一句。 “要记得你的承诺!”兽王一手扳起他的下巴,四目相触,明媚的阳光里依稀有什么耀眼的光泽拂掠而过。 “嘎嘎!”鹦鹉不情不愿地扑扇着翅膀,它只是想高高的躲在半空里看个好戏,怎么就被老大的老大抓了来,做老大的老大的坐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它堂堂一介百年修为的鹦鹉也要载这位愚昧的人类王子? 三王子收回羞涩的目光,这才发现坚实的“地表”竟然是鹦鹉的羽背,他惊喜的用脚跺了跺,鹦鹉愤恨地叫了一声,以示抗议!这个可恶的家伙,仗着有兽王的庇佑,竟然敢用脚跺它!他那个刚刚登基的哥哥当初坐在它的羽背上时,也没这么大胆呢! 哪知道得了趣味的三王子再次跺了一回脚,确定了五彩的羽背稳如平地时,开始不安分地探索更多的未知区域了,时而在兽王的搀扶之下走到了鹦鹉的头顶,揪着一簇柔韧的羽毛做俯冲的姿势,口中还叫嚷道:“臭鹦鹉,去那边,那条小河上空!” 鹦鹉想破口大骂,又忌惮老大的老大发威,兽王虽然不是它的族类,可奈何它的魔力微乎其微,动物界里到底是弱肉强食的,它惧兽王七分,也是正常的。 忍辱负重的鹦鹉还没飞到小河的上空呢,作威作福的三王子又指着另一个方向,大声道:“去那边,那边长了好多刺莓!” 这个季节,原本刺莓早就过趟了,可辛巴大庄园周围终年烟雾弥漫,潮湿的温度倒是很适宜刺莓的生长,于是刺莓一簇又一簇的滋长,常年保持着开花结果,也不知养活了多少蜜蜂与蝴蝶。 见兽王跟三王子在刺莓跟前摘果子,化回原形的鹦鹉想悄悄扑扇着翅膀离开,可是不管它怎么奋力飞离,兽王的三米开外的广阔天地就是飞不过去! 老大,你在哪里啊?鹦鹉心里在啼血,你家师哥伙同可恶的人类欺负我了呜呜呜呜呜呜…… 等摘够了刺莓的三王子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时,还很大方地把手里几颗红彤彤的刺莓展开,对鹦鹉道:“臭鹦鹉,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赏你吃几颗吧!” 梗着脖子的鹦鹉打算很有骨气地捍卫自己的尊严,无奈兽王阴测测的目光逡巡在它的身上,它浑身的绒毛一抖,像只斗败了的公鸡,眼睛含着晶莹的泪水,委委屈屈地张开嘴,接受了人类的赏赐。 诶?味道酸酸甜甜的,好像挺美味的样子……鹦鹉眼睛一亮,精神一抖,一口气把三王子手里的刺莓都啄吃了干净,扑着翅膀,想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反正刺莓长了这么多,它可以栖息在这里,饱食一顿再离开。 可恨的是,现在它的身体俨然成了兽王驱使的坐骑,毕竟鹦鹉的魔力是从恶魔手里传承的,而恶魔又是从兽王手里传承了魔力,认真算起来,鹦鹉算是兽王的徒孙呢,又怎么能摆脱兽王施布的魔咒? 于是可悲的鹦鹉取缔了马的位置,在辛巴大庄园的上空,载着老大的老大,还有它一直鄙夷的人类王子,足足遨游了几个小时,而当烈日当空高照时,三王子用那顶黑天鹅傻帽给兽王遮挡烈日的爆嗮,这似乎给了兽王很大的感触,他拔下了鹦鹉身上的两根羽毛,幻做了两朵七彩的云朵一直漂浮在上空,给他俩隐蔽了浓荫,可却在鹦鹉的心里头刻下了血泪一样的教训——老大,我出的这趟差损失惨重,有没有工伤赔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锁的!!!!!!!!!谁能告诉我哪里写了色情啦??? 第19章 天神的诅咒 而当沉着脸的恶魔终于乘着兽王幻化的飞马回到辛巴大庄园门口时,三王子早已经吃过了午饭,惬意地半躺在塔楼的兽王寝室大床上,一边撑着腮,一边天马星空的在图纸上涂涂写写,偶尔会侧过身,让出勾画出来的制图方案,询问兽王的看法与意见。 那是重建大庄园的设计图,三王子俯瞰了辛巴大庄园,胸中早有了振兴庄园的想法,别看他平时声色犬马昼夜荒淫,那也是身为闲散亲王不能诉说的无奈,你看历朝历代哪个涉政的亲王最后是得到善终的?三王子明哲保身,他的陛下哥哥英明神武归英明神武,到底同父异母的兄弟,心再宽厚,也不可能对他这个曾经的王位竞争对手放任自流吧! 可是到了这里,四周再也看不到陛下哥哥派来监视他的探子,三王子可以卸下那张沉重的面具,告别伪装了,只是储君出身的他,也是想尝尝号令天下的滋味到底是怎样的,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既然天下之君做不了了,可如果是一庄之主,应该不难吧? 恢复了生命体征的家具与器皿等奴仆,已经不再拘囿在沉郁的大厅里了,它们可以去到荒芜的院子里晒晒太阳,修剪修剪花草了,补补被鼠兔啮咬后的城墙,搭建搭建已经坍塌了的马厩猪圈,劳动力并不缺,缺的是农作物,以及家禽家畜,三王子计划着等过些时候出一趟庄子,买回所缺的物种,就可以重振辛巴大庄园昔日的辉煌了! 兽王粗略看了看他的设计图,原以为他只是无聊的涂鸦,哪知道竟然还有水车构建图,不由认真看了起来,庄园如果修建了水车,小麦与水稻不仅可以自给自足了,兴许还能卖到周边的城镇,增加庄园的收入。 除了水车,还详细地添加了一些食物加工厂,像已经流行到世面上的罐头肉类等等,这是近几十年才从遥远的通商国那边传过来的制作品,兽王被困在辛巴大庄园,当然闻所未闻,乍一看,就觉得他的三王子才识过人,另眼相看的同时,对他更加的宠溺了。 无精打采站在床帐上方的鹦鹉耷拉着小脑袋兴致缺缺地看着那两个越来越靠近的身躯,他想展翅离开这里,就算待在热闹嘈杂的客厅也好,就是不想看到那两个欺负了他一整个下午的家伙在它面前卿卿我我的秀恩爱! 可鹦鹉受制于老大的老大的魔力,根本逃不开禁咒,有泪也只能往肚子流,心底不停地在呼喊“老大!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或许是听到了鹦鹉热情的呼喊,正热切交谈中的兽王脸色突然一沉,说了一句“失陪”,化作了一道黑影,从虚掩的门缝里钻了出去,不知去向了。 兽王的身影刚刚消失,敞开的窗户里陡然一阵狂风乍起,同样的一条黑影闯了进来,可不正是恶魔又是哪个呢? “老大!”鹦鹉精神一振,翅膀展开,几乎是扑到了恶魔的身上,眼泪鼻涕哗啦啦的四溢,痛声哭诉道:“老大!呜呜呜呜……他们欺负我,你瞧瞧,我后背的羽毛都被拔了……”他哭得凄厉,横飞的泪珠儿跟鼻涕纷纷擦到恶魔的身上,“滋滋”声乍起,原来鸟的眼泪鼻涕也是液体,而恶魔的克星,就是液体。 “啊啊啊!”鹦鹉后知后觉地跳了开去,也忘了哭了,赶忙叫道,“老大,我忘记你不能碰水的了!”见恶魔冷冷的目光扫过来,鹦鹉马上缩到了窗棂边上,躲在那里萧瑟着身子,表示着忏悔,也不敢求安慰了。 “我师哥呢?”黑着脸的恶魔没好声气地诘问起这个霸占了师哥床铺的小小人类。 三王子见是天神使者出现了,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很是高兴,据实以告:“刚才还在呢……” “现在呢?” “现在不在了……” 被兽王幻化出来的飞马带跑了一个下午,恶魔竟然脱控不了兽王魔力施布下的钳制,他跟带来的美女一样,在马背上围着大庄园驰骋了一个下午,也吹了一个下午的西北风,还暴晒了一个下午的大太阳,他是魔物还好,一脱离了飞马,念个咒术就能恢复状态,那个人类的美女就惨多了,不仅头发衣服凌乱不堪,还有脱水中暑的症状,随着飞马到了庄园大门,人颤颤巍巍的从马上滑了下来,还要几个家具上前把她搀扶回寝室调养。 “喂,”恶魔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三王子,“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三王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反问:“啊?” 恶魔“哼”了一声,左右打量着这个身板瘦弱的人类王子,一张娃娃脸还算长得讨人欢喜之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嘛!却能被师哥允许进来他的寝宫,刚刚还躺在师哥的床上,怎么看怎么可疑,难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哥?”恶魔索性开门见山直问。 三王子满脸红晕,低着头,两只手搓在了一起,算是默认了。 恶魔在人间游历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两个雄性相爱的,对雌雄搭配并不怎么看重,只是这小子既然已经喜欢上了师哥,而师哥显然对这人类也抱有好感,可是,庄外萦绕的重重烟雾并没有消失,这说明条件符合上了,咒语却没有被打破,那么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你也不是不可以做这里的另一个男主人,”恶魔打量他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不再是争锋相对或者视若无睹,“只要你不反对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 三王子呆了呆,抬头看着恶魔,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成为女人,我师哥的诅咒也就解除了,你就可以永远的陪在我师哥的身边了!”恶魔索性挑明,月季花妖施下的诅咒里,就只有性别这一条模棱两可了,既然三王子已经爱上了师哥,可咒语还没有消除,那势必是女子才满足条件了,只要能解除辛巴大庄园内的诅咒,牺牲一下这个人类王子又有什么关系? “啊!”这回三王子算是听明白了,更换性别,一切恢复原貌,他才能换来跟兽王的长相厮守……么? “怎么样?反正你是要呆着我师哥身边的,住在这里,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还能为他生儿育女。”恶魔继续蛊惑,指尖已经涌起了一股黑雾,那是他开始施咒了。 虽然难以接受自己成为女子,但如果能解救兽王的话…… 三王子看着恶魔手上的黑雾越凝聚越大,垂下的手握成了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堵住了嗓子一样难受,像下了巨大的决心一样,壮士扼腕一般,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修!”千钧一发至极,虚掩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化成黑影的兽王及时赶来,将恶魔施咒的手一推,不偏不倚,恰恰正中站在窗棂前缩成一团的鹦鹉,还以为躲在小地方看好戏的鹦鹉倏忽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感觉到了被黑雾笼罩的身体起了奇怪的变化,它慌忙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口中叫道:“怎……怎么回事?” 然而原本是低沉的男性嗓音,已经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了! “啊啊啊啊啊啊!”依旧是女高音窜了出来。 “不……不要啊!”变了性别的鹦鹉生无可恋了,一边打量自己已经更换了的器官,顿时万念俱灰,一边泪流满面,“老大!我……我还有老婆的!呜呜呜呜……” 只是它人微言轻,兽王跟恶魔不怎么把它的哭诉放在心里,三王子一介凡人,无法解除它的魔咒,再说了,他差点就是受害人了,现在的身体还是发着颤的,真正的爱莫能助。 “师哥!”恶魔抗议,终于逼出了一直躲避他的兽王了,可恶魔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师哥会阻止他的施咒。 “我说过,这是我的事,你别插手!”兽王把三王子护在身后,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对自家师弟说。 “什么是你的事!当初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恶魔耿耿以怀地道,早知会这样,他也不会贸贸然跑去跟蚕妖决斗,受伤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师哥去求药,才牵扯出这一大摊乱事,“我知道,你怕我以后修为突破时会吃大苦头,那我就不羽化了啊,在人间多好,也不一定要成仙成神的!” 原来修炼大圆满之际,最后的那道天劫会根据你在人间做下的种种重孽施布相应程度的惩罚,很多成魔成妖要羽化时,都承受不住天劫的洗炼,很多抗不过了,最终魂飞魄散,湮没在尘与土当中化为乌有的,当然也有修为为零,一切重头再来的,不然这条羽化的不成为规矩,也不可能言传到现在。 “胡说什么!”兽王拧着眉责备道,机缘巧合之下成妖成魔了,就没一个不想哪一天羽化了可以脱胎换骨俯瞰众生,能耐大的甚至可以为芸芸众生立下规矩,他的师弟顽劣归顽劣,但品质不坏,总有一天能得偿所愿,成为像他们的师尊一样羽化成仙的。 而且人类之躯实在太羸弱了,像变化性别这种禁术就很伤身,三王子或许可以承受得了,但以后肯定体弱多病,不能寿终正寝,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从小接受过储君教育的三王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小女儿的情态,甘心为一人敛尽利爪,返璞归真,终老在辛巴大庄园这个慌僻山野呢? 第20章 恶靥 当晚,三王子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梦里出现了很多他醒来之后都记不清的片段,可是一个鬼魅的声音却在他清醒之后怎样都无法忘记的,那个充满冰冷、愤怒、鄙夷的声音不停的在他的耳边说着:“你会害死他的!离开他!马上离开他!” “不!”从惊悸中醒来的三王子满头是汗,睡在旁侧的兽王也被他惊醒,将还被梦靥困囿的三王子揽在怀里,满是绒毛的脸摩挲着他汗珠淋漓的脸颊,轻声安抚道:“没事,没事,别怕,有我在……” 怔愣的三王子好半天才晃过神来,攀着兽王的手,急切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我是不是妨碍到了什么人?你老实告诉我!” “没有,没有,”兽王用舌尖轻轻的舔舐他满是汗渍的额头与脸颊,“小修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你别信他说的。”刮痧一样的微痛令三王子闭起了眼,原本很舒服的亲昵,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心头的急躁与无助。 三王子知道,那个一心为兽王着想的恶魔,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无稽之谈呢? 虽然第二天跟兽王一起玩了投矛与刺剑,原本这两项娱乐是三王子的强项,很多纨绔子弟皇亲贵族都不是他的对手,可再娴熟的技艺,在兽王跟前,简直像当代画坛的泰山北斗对决胡乱涂鸦的小孩子! 就拿投矛来说吧,三王子准确的把矛尖刺入靶心里,可人家兽王呢?轻轻一挥手,长矛连同靶子不翼而飞,不知被长矛钉在了哪里!至于刺剑,所谓的点到为止,三王子手中的软剑却从来点不到兽王的衣服上,倒是他自己身上的衣衫被好整以暇的兽王削得支离破碎,却又恰如其分的避过他的肌肤,真正的“点到为止”…… 无论如何,他俩还是在辛巴大庄园里度过了半个月的美好时光,除了每夜有魑魅魍魉入梦,三王子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这大半个月的时光里,我们的天神贝贝也没有闲着,当兽王跟三王子进行男人间的娱乐比试时,她站在一边做他们公正的裁判,很多时候她会即兴吟唱一首浪漫的诗歌,她的声音是这么的美妙,作的诗词又是这么的动人,偏偏两个粗鲁的男人无动于衷,傻傻的听她吟唱完了之后,三王子基于绅士风度,赶忙鼓掌表示称赞,兽王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微微龇着牙,好像有点不耐烦。 有时候恶魔也会参合进来,缠着兽王来一局对弈,兽王自从不躲避恶魔之后,恶魔几乎形影不离兽王,连带的,变了性别的鹦鹉也成天在大家的耳边唠唠叨叨的吵着要做回雄性了。 兽王下棋很慢,心不在焉的样子,每下一步,都要沉吟很久,久到恶魔都打了无数个哈欠,如果没有鹦鹉的唠叨当提神的话,他一定会睡着了的! 于是三王子才不管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了,趴在兽王的身侧,捻起了一子,“啪”的一声,铿锵有力的下在了局盘里,嘴里还催促道:“轮到使者大人你了,快下啊!” 恶魔抽了抽嘴角,握着旗子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如果不是兽王瞥来的警告似的一眼,恶魔一定会暴起,狠狠的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王子这样那样了的! 所以这个时候,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看他们下棋的贝贝就显得温婉贤良得多了,恶魔有时候也觉得这位月泉国数一数二的美女,坐在他的师哥的旁边,简直是一对璧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最后,输得很彻底的当然是三王子了,他很是遗憾地扼腕,说道:“要是我的陛下哥哥来下这盘棋,一定不会输得这么难看的!” 瞧瞧,多无知、愚昧、低微的人类!输就输了,还要打嘴炮!就算再来十个新登基的国王,也根本不是恶魔的对手,这一点恶魔很自信。 不得不说,恶魔就是这么一个自负到极致的生物! 然而,从这一晚开始,三王子的梦魇变了,不再是纠缠不休的魑魅魍魉了,而是熟悉的月泉国,熟悉的王宫,熟悉的老国王,熟悉的陛下哥哥…… 可是一切都变了,老国王愤怒地指责他:“你这个孽子!闯了祸就跑了!对得起我们王族的江山社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新登基的年轻国王则满脸血痕,用淬了毒的目光盯着他,喑哑着嗓音道:“我的子民何其无辜,为了你一人的娱乐,白白丢掉了性命!你快回来,回来娶摩尔国的公主,当初是你答应婚配的,现在怎么就逃婚了呢!” 睡在一侧的兽王当然也知道了三王子做了噩梦,可惜不管他怎么安抚,总是驱赶不了他心头的隐患,于是,兽王在塔顶的房间里点了安宁香,这是珍贵的有助眠功效的好东西,起初,三王子还能安心的睡到大天亮,可三五天之后,噩梦还是纠缠不休,安宁香再也起不了效果了。 这样的恶魇不停困扰着三王子,如此又过去了半个月,三王子再也承受不住恶魔的干扰,决定离开辛巴大庄园,回月泉国一趟。 暂时离开一下兽王,兽王或许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回一趟月泉国,起码要向摩尔国王退亲,别耽误了人家公主的大好青春! 还有,辛巴大庄园的家禽家畜、五谷林木都还没有购买回来,怎么兴欣荒废的大庄园? 当三王子提出要回一趟月泉国的时候,兽王眯着眼,一语不发。 倒是恶魔很高兴,他觉得三王子一离开,他的师哥兴许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位人类的女子身上了,那样,魔咒就会迎刃而解了! 鹦鹉也很高兴,虽然它的性别已经被恶魔大发慈悲的改变了回来,但辛巴大庄园留给它心灵的创伤实在太大了,它不想再呆在这个会让它做恶梦的地方,更何况,月泉国的皇家园林里,还有它旧相好在等着它呢! 圣诞树厨娘听说三王子要离开一阵子了,马上做了一大桌他最喜欢吃的美食款待他,蜡烛跟钟摆也很不舍得这个让兽王找回温情的人类王子殿下,左一言右一语的,企图挽留去意已决的三王子。 三王子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强颜欢笑,美味的食物也形同嚼蜡,他下意识的看着主位,兽王惯坐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的,就跟他现在的心一样。 只有柔心弱骨贝贝依依不舍,晚餐时敬了三王子一杯饯别的酒,末了,还唱了一首婉转动听的歌曲,赢得了满堂喝彩,可惜兽王不在场,自从三王子表示要离开辛巴大庄园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连恶魔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就像一匹受了重伤的野兽,躲在僻远的角落里,舔舐着伤痕累累的伤口。 次日一早,三王子坐上了鹦鹉的羽背,盘桓在上空俯瞰着辛巴大庄园好一阵子,才向月泉国的方向飞了去。 他离开了之后,隐在花色窗帘后的贝贝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也不枉费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闯入他的梦境里,不停地制造莫须有的罪名干扰他的安宁生活。 她抬头看了看塔顶,以前喜欢站在窗前的兽王还是不知去向,贝贝欣慰地笑了,没了这个低贱的人类在碍手碍脚,她还怕擒获不了兽王的真心吗? 闷闷不乐的三王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先前被鹦鹉挂着飞了十万八千里还觉得意犹未尽,可现在千山万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却兴致缺缺,只凭狂热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四处飞舞,他连去打理的念头都没有。 昨晚,他终于没再做恶梦了,因为耳边尽是兽王的声音:“七天以内,你没有回来,我就会死的!” 三王子睁开眼睛时,只看到兽王幻化的黑影消失在门口,他抱着膝坐在床上发着呆,直至天色大亮,直至坐上了鹦鹉的羽背,直至辛巴大庄园再也看不到,他还是没能见到兽王一面。 三王子自嘲,兽王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是天神使者的师哥,天神使者一定会想方设法令他摆脱诅咒!只是想到自己不能与他同甘共苦,三王子心里头莫名的哀伤起来。 原路返回时,鹦鹉迫切想要见到它的那群妻妻妾妾,所以速度也提快了许多,当三王子安然回到皇宫时,新登基的年轻国王刚刚下了朝。 “三弟?”新国王皱着眉看着变成原型的鹦鹉,“你……你这些天都跟他们在一起?”这只鹦鹉?不就是那个恶魔“妖怪”的手下?怎么跟三弟在一起?新国王心头大震,难道三弟已经跟恶魔勾结了? 也不能怪他会有所猜忌,他这个王位来的太艰辛了!前有虎后有狼,虽然二弟已经远离了月泉国,不再是他的敌手了,可三王子还在,他的这位三弟,虽然没有什么皇亲贵族做他的后盾,但谨慎的新王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在亲王府安插了暗哨监视,不掌控在手里,他寝食难安啊! 可是现在,三弟竟然跟恶魔混在了一起!恶魔曾经是真真切切的想要他的命的!他俩合谋要篡他的王位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鹦鹉,那决定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帮凶,也不是什么善类,也只有荆棘国才会把鹦鹉当成神鸟图腾来崇拜。 第21章 退婚 “陛下哥哥!我好想你啊……”三王子一见新国王,脸上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奔过去拉着新国王的手臂,额头抵在同父异母哥哥的臂膀上,体温透过质感柔顺的布料传来,热热的,那是鲜活的表征!三王子松了口气,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显得那么的虚假,他没有引祸两国战乱,他的陛下哥哥也没有痛失江山。 原本指责的话就此梗在喉咙里,新国王眸子里闪过一抹温情,旧时这个常常闯祸捣乱的小家伙,现在已经长到自己的耳边这么高了……到底是刚成年不久的弟弟,贪玩一点,骄奢一点,有他这位帝王护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多天没见你了,怎么跟它们搅和在一起了?”新国王嘴里批评着,手却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像很多年那样,他在伏案看书,这位调皮捣乱的弟弟枕着他的衣角睡觉,不给他按着节奏拍打着后背,他还睡得不舒坦。 听口吻,新国王似乎一点都不知他的去向,难道知情的宰相没有向陛下哥哥禀告?三王子耸了耸肩,显然恶魔前来找新皇麻烦的事情,那位宰相大人不知是日理万机,把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忘了,还是老谋深算,彻底向新国王隐瞒了恶魔造访的这件事。 “陛下哥哥,我想退婚……”三王子似乎很享受这个时候新国王表现出来难能可贵的爱怜,趁机提出了请求。 “嗯……”新王国爱怜的手顿了顿,目光倏忽一眯,理智回归,冷声问:“你说什么?” “我想向摩尔国的公主提出退婚请求。”三王子抬起头,坚定的目光迎视着新国王。 新国王皱着眉,心里迅速地衡量起两国的军事实力,摩尔国民风彪悍,男儿都是马背上的英雄,女儿也不让须眉,据说要跟三王子通婚的那个公主,之所以以二十五岁的高龄还没有出嫁,就是武力值过高,能以一挑三,打败摩尔国的三大勇士,别国的王子更加不是她的对手了,再加上摩尔国的公主样貌平常,虽然没有中了魔咒的小蝴蝶那么不堪入目,但也着实令很多王亲国戚的男子望而生畏。 而摩尔国选中合并国联姻,大概是听说了三王子刚成年还没娶亲,这好歹是个亲王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一国公主的高贵血统,而且三王子年少时常常上跳下蹿调皮捣蛋的,跟常常找勇士切磋武艺的公主实在太般配了,这才不辞万里,要和合并国联姻的。 当初,月泉国与荆棘国合并,国力一时无二,周边的国家纷纷送来贺礼表示庆祝,摩尔国的国王派来的使者也兼任了做媒的任务,把国王发来的橄榄枝和接亲的意图递交了上去。新国王接到了联姻请求时,也是犹豫了很久,他的二弟也是以驸马的身份离开了月泉国,难道他的三弟,也要入赘摩尔国的宫门么? 新国王虽然提防着这个弟弟会谋权篡位,但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不想把同胞的弟弟驱逐远离自己的国土,当时特意问过三王子的意愿,毕竟摩尔国的公主比较特殊,那会儿的三王子刚刚成年,想着反正娶的王妃都是政治联姻,娶谁不是娶呢?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也就随口答应了,反正他是亲王,要是看中了哪位姑娘,娶回去做个侧妃什么的,一点也不会妨碍到摩尔国公主的正妃地位。 哪知道现在情势不同了,三王子想悔婚,可人家摩尔国的嫁妆早已经送来了,这还是个彪悍的大国,公主被无端端退亲,谁知道会不会牵引什么大战? 新国王双眉紧锁,在殿堂上来回踱着步,思忖着对策。 月泉国跟荆棘国已经合并,摩尔国也应该会忌惮一下合并国的实力,未必会引发两国的战争,可万一真的引发战争,合并国还没有彻底融合,出战的士兵、将军会因为习惯、风俗等诸多的因素引发矛盾,到时候内忧外患,两国交战,合并国一点也讨不到好处。 “陛下哥哥……”三王子哀哀的看着苦恼的新国王,他心里很是感动,这么任性的自己,哥哥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责备。 “斑比是不是在外头认识了好姑娘了?”新国王笑了笑,突然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邂逅了的夜莺公主成了自己的王后,还有即将出世的婴儿,而这个弟弟不知去哪儿玩,大概也已经邂逅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是十分钟爱的人,怎么可能会退掉政治联姻? 这么想着,新国王的心头的烦躁随之释然,当即也下定了决心,派个巧舌如簧的官员去摩尔国退婚,再赔去大笔的金钱绸缎,如果摩尔国还不满意,坚持要在战场上见输赢,他合并国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闻言,三王子尴尬地低下头,脑海中闪过那个浑身满是毛发的影子,嘴里还露出两颗一点也不恐怖的獠牙,一股温柔流向了心头,三王子脸上一红,抿着唇,算是默认了。 看此光景,新国王心里明白,哈哈一笑,拍了拍三弟的肩膀,感叹道:“斑比有了意中人,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可不许辜负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啊!” 三王子嘴边嚅动了几下,却又不知该怎么跟陛下哥哥提起兽王的事儿,刚好新王后也派人请新国王回去用膳,于是两兄弟肩并肩的走去御花园,跟身怀六甲的漂亮王后共用了午餐,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回到亲王府,三王子马不停蹄地派人四处购买清单上的东西,牛羊马,猪狗猫,鸡鸭鹅样样不缺,还大肆购买了五谷与花卉的种子,只用了三天,亲王府就是鸡犬相闻,圈出来的空地里,全是买来的牲畜家禽,好不热闹。 管家苦着脸来向三王子请示:“尊敬的亲王殿下,门外排着长队,老百姓听到了亲王府要收购家禽的消息,纷纷把自己的家禽走兽带来,后院已经栓不下牛羊马了,大院里也是鸡飞狗跳的,加了几个饲养人员也不够啊……”其实他更心疼的是金灿灿的黄金全部换成了这个吵吵闹闹的家禽家畜,还臭气熏天的,实在不明白三王子怎么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呢…… 听到管家的诉苦,三王子摸了摸下巴,问道:“那只臭鹦鹉呢?” 管家是认识鹦鹉的,这会儿却茫然地道:“啊?那只魔物?它来了么?”警惕地四处张望,就怕它又把三王子带走。 三王子才发现鹦鹉把他送回王宫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大概又去约会它的妻妾了吧,那家伙,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他的面前炫耀它的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 拿出了一箱金币给管家,三王子依旧让管家收购门外百姓们送来的牲畜家禽,辛巴大庄园这么大,他还觉得后院里买的家畜远远不够呢。 打发走了鹦鹉,三王子取出了一块阴阳和玉,那是临走的那天晚上,避而不见的兽王趁着他沉睡的时候塞到他的手里的,后来恶魔才告诉了他,那是取鹦鹉心头一点血炼制的驱使令牌,要找鹦鹉,只要启动阴阳和玉,那只不管是在天涯海角的鹦鹉就会赶到他的身边听从他的使唤。 三王子还没有用过这种阴阳和玉,于是随意地捣鼓起来,把可以转动的玉环往“阴”面扭了扭,又往“阳”面扭了扭,正不得要领时,窗外已经传来鹦鹉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可恶的人类!快把我变回雄性!雄性!”扑扇着翅膀,几乎要冲上前跟三王子拼命。 它的嗓音很尖利,这种怪异的嗓音三王子是听过的,就是那天恶魔施了法术,想要把他变成姑娘,结果中招的却是鹦鹉…… 原来阴阳和玉的头衔是这么来的啊!三王子恍然大悟,于是赶忙把玉环扭到“阳”的那一面。 “嘎嘎!”变回雄性的鹦鹉还在气愤不已,它正跟一个漂亮的小鹦鹉调情,几乎就要行不轨之事了,它却突然变成了雌性,把那只可爱的小鹦鹉吓懵了,拍打着翅膀驱赶着它,还骂它是臭流氓,大骗子…… 趁着身边也没有谁护着这个人类,要不要夺下那块操控它自由的玉佩呢?然后杀了这个渺小的人类呢? 鹦鹉打着阴险的算盘,估算着反正它的老大也不是顶在意这个人类,至于那个兽王,他又被困在辛巴大庄园出不来,只要它不返回辛巴大庄园,兽王永远也奈何不了它…… 三王子一点也察觉不出鹦鹉滋生了想要杀他的念头,大声地吩咐道:“臭鹦鹉,赶明儿你先把这一批家畜送回辛巴大庄园,咱们多呆几天,你再送两三趟,也差不多够了。”为了不连累家国,他想等到摩尔国的音信才决定去留,摩尔国人如果同意退婚,他就即刻返回辛巴大庄园,一旦摩尔国不同意,还要兴起血雨腥风的战乱,他也不会缩在陛下哥哥的羽翼下,亲自到摩尔国去请罪。 陛下哥哥说得对,他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就是要有担当!三王子也不想自己以逃兵的身份回到兽王的身边,那样就显得他过于卑鄙猥琐,根本不配站在兽王的身边嘛! 鹦鹉滴凶狠的目光落在正在沉思的人类王子身上,翅膀突然张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广成子曰妹纸,又送营养液又发地雷的,你这么厚爱的样子我都不敢随便敷衍着写了~~o(>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