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竹马纪事 作者：琼绯 文案 对你所有的看不顺眼，只是怕现在的我爱不起你。 《基情对对碰》中齐诺&孟洋的故事。这就是原来的那个番外集，因为之前开了个竹马的脑洞，发现有好多可以写，所以短篇扩成中篇了，顺便起个正经文名_(:з」∠)_终于可以自豪地说一声：恢复更新辣，这次小天使们可以安心收藏辣~~~ 很多人求木木和洋洋的HE，这里开个坑，算是满足大家的愿望 然后，喜欢原来结局的小伙伴们就表看了。再然后，看这个的，请把原来的番外全都忘掉忘掉！木有看过《基情》的也没关系，完全不妨碍阅读本文。 最重要的一点：本文非亲兄弟！无血缘！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诺，孟洋（席慕杨） ┃ 配角： ┃ 其它： 一 领着孟洋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席子非随即给了他脑袋下，“小时候调皮也就算了，都多大了还让老师请家长，孟洋同学，你可真给你妈长脸啊！” 孟洋跟着席子非，脸上尽是不服气的神色。 席子语又出差了，这段时间孟洋又被寄养在席子非和齐墨那儿，大祸小祸可没少闯。打球打破老师办公室玻璃窗、上课捣乱、拆教室桌椅板凳、和同学打架……一桩桩一件件不胜枚举。 而这一次，更是“伟大”。别人考试作弊，他考试直接交白卷。 “我说你倒还记得在卷子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啊！别的字写的七歪八倒的，这签名倒是龙飞凤舞啊。” “那必须的！老师改卷子也怪不容易的，我这不是替她们节省时间么……” “再嘴贫！看你妈回来怎么收拾你！” “切——她就只关心她的工作好么，怎么会管我！”孟洋撇过头。 校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笔直地站立着，似是在等候什么人。 见席子非和孟洋一前一后走出来，上前两步，“父亲……” “走吧，”席子非笑着道。 孟洋在后面不屑，“不就是装乖乖仔么，好像谁不会似的。” 前面的齐诺似乎听到了孟洋的话，回头，半挑起嘴角看了他一眼。 孟洋狠狠地瞪了回去，这一眼，正好被回头叫他快点跟上的席子非看到，神色不悦。 晚上，席子非又十分头疼地和齐墨说着孟洋在学校闯的祸，“我姐平时确实也管的不严，我爸妈更是溺爱过头，才会让他变的这么娇纵。他要是有木木一半省心，就好了。” 继续叹气，“马上就要升高中了，你看他的成绩，能上什么学校。到现在考试还交白卷！” 席父席母也是矛盾，一边对他寄予厚望，一边又对他无边宠溺。 “你现在这样子，还真像一个父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啊……” “我要是他爸，肯定在被他气死前，先揍死他！” “洋洋这个性确实是……”齐墨皱皱眉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活泼了一点，总是比木木强，我都嫌木木太闷了。” “木木的性子随你，正好！洋洋那就是基因变异。” “噗，哪有这么说自己外甥的。不就是闹腾一点么，等他再大点，肯定就收敛了。至于成绩，不然就让木木辅导辅导吧，好在木木的成绩还过的去。” 门外不雅偷听的某人——让那小子给我补习？才不稀罕！ 溜达回房间的时候，路过齐诺的房间，房门半掩，孟洋往里看了一眼，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哟，好学生啊，要不要那么认真，写作业呢！” 齐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他正演算的题目上。 “喂！和你说话呢，你两爸都不在，还装哪！” 齐诺正算到紧要关头，被孟洋一打扰，脑子又乱了，心下火气就上来了，“这是我的房间，滚出去！” “呀！终于不装了啊，忍不住了啊。跟谁稀罕到你房间一样。跟人前装好儿子好学生憋得慌吧，祝你早日装成精神分裂！” “把门给我带上！” 孟洋脚步一顿，直接用脚勾上了门，“不用感谢！” 孟洋前脚一走，齐诺便没有了学习的心思。打开窗，夜风吹走一室心乱。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个人让齐诺一边厌恶，一边却无法抵抗他带给自己的影响。那么这个人必然只有孟洋无疑。 二 “孟洋！打球去不！” “走着！” 碰——噼里啪啦——啪！啪！咚！ ∑(っ °Д °;)っ “齐诺……不好意思啊……” “林子，道毛线歉，还不抓紧时间！人家好学生才不会在意呐……” 许林匆匆拾起被他和孟洋，又道了声抱歉，才追着前面的孟洋出了教室。 “孟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和咱班学委就是气场不和啊……” “还想不想打球了，要打就别给我提那个虚伪的家伙！” “不是——我看学委人还不错啊……而且我之前有看到你和齐诺放学的时候走同——”许林看到孟洋越变越难看的脸色，终于闭嘴止住了这个话题，“打球，打球……” 教室里，齐诺的同桌扣了扣齐诺的桌面，齐诺从课本中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我发现你似乎和孟洋不和……他每次……你都不会生气么？” 齐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同桌耸耸肩，齐诺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古怪啊，还好同桌许久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转眼想想，如果孟洋一挑衅，齐诺就炸的话，他们这个班怕是没有安宁了…… 咚—— “哎，齐诺你猜刚刚那一下我隔壁班踢足球还是孟洋他们打篮球碎（cei）了老师办公室的玻璃窗？” “无聊。” 同桌看着齐诺的身影离开座位，一挑眉，无趣！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像齐诺这样的一个存在，即使性格再古怪一些也无可厚非。长的清秀，成绩又好，最关键的是画的一手好画！ 齐诺这个名字，在初一的时候，在学校并没有特别出名，只是寥寥数人知道某某班有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而让他真正在学校出名，还是参加了市青少年绘画比赛并取得了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他的参赛作品被学校展出。 尤其是现在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总是喜欢酷酷的寡言少语冷冷淡淡的男生。而齐诺正符合这个要求。 同桌默默握拳：简直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看着两个别班的女生红着脸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走到齐诺的座位前，然后将手中的信纸塞进了齐诺的书包里ORZ～ 同桌看得目瞪口呆，现在的小学妹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之前还是趁着早上大家都没来时偷偷地将情书礼物之类的东西塞进爱慕者的课桌里，现在虽然是午休时间，但教室里还是有不少人，明目张胆，妹纸，为你点32个赞！ —— 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和齐墨小坐一会儿，齐诺便闷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这次房门关到一半就关不上了。 抬眸一看，发现孟洋不知何时斜倚在房门口，一只脚正抵着房门。 “脚！” “那么着急关紧房门，不会是迫不及待地想看新收到的情书吧？好学生……”孟洋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我长这么大可都没见过情书长什么样子呢，不介意分享给我看看吧……” 从篮球场打球回来，路过几个教室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某某班的某某人胆子真大哈，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就把情书塞进齐诺的书包了……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像是憋了一股火气，从学校到家，就连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看齐诺的神情。 只是，无论孟洋怎么看，齐诺的表情都与平常无异。 “把你的脚挪开。” “真是小气啊……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孟洋微微低下头，“只是我很好奇，你收的那些情书都被你藏在哪儿了，千万别被你亲爱的老爸发现喔。” “关你什么事，发疯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嘁，我稀罕啊。” 齐诺的确收到过不少情书，只是他怎么会把这些东西带回家里来呢，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就丢进了垃圾桶。 回家路上的垃圾桶里。 每天放学齐诺是和孟洋一起回来的，只是两人向来不怎么合，每次回来，两人一前一后离的很远，要不孟洋有时候会和他几个兄弟勾肩搭背地一起走在前面，直到走到楼下，孟洋才会稍稍等候齐诺一会儿，两人前后上楼。 走在前面的孟洋怎么会知道走在后头的齐诺做过什么？更何况是扔歌“垃圾”。 三 “诶，这道题怎么算的？” 齐诺接过来看了看，五分钟前刚刚跟孟洋讲了第四遍……看了他一眼，就见孟洋眨眨眼，笑眯眯的看着他，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齐诺什么也没说，拿过本子，开始给他讲第五遍。 孟洋见自己这样，齐诺也没反应，撇撇嘴——没劲！ 齐诺早就将作业写完，现在不知道又在做什么课外功课，孟洋敲敲桌子，“喂，把你的作业拿来我看看。” 没理。 孟洋不满，咚咚咚地敲桌。 齐诺斜了他一眼。 今天齐诺这小子怎么怪怪的，居然都不反抗不还嘴，摸摸鼻子难道太过了？ 笃笃—— “小诺，洋洋还没写完么？很晚了，写完作业早点休息……要不要吃夜宵。” “不吃了，马上就好，爸爸你先去睡吧。” “嗯……别太累。” 齐诺看了看时间，快十点半了，于是开始收拾书本，准备一会儿洗洗睡了，至于还趴在桌上的这个。 “我要休息了，你回你自己的房间。” “你爸说了，让你教我功课，我都没懂你怎么能不负责任地睡了！” “父亲还说，如果有的人实在太蠢教不会，也不怪我。” 拉上书包的拉链，孟洋目瞪口呆地看着齐诺走进洗漱间。 等齐诺洗漱完出来，见孟洋还坐在书桌前没懂，心中一动，嘴上却不满，“你怎么还没走？” 孟洋把书一摔，然后往床上一躺，“你的床好像比我的舒服诶，今晚我就睡这里吧。” 说着，还拍了拍床垫。 “滚！” “哎呀，不要介意嘛，大家都是男的，就这么着吧……啊，好困啊，我要睡了。” “孟洋！” “不要激动嘛，虽然你脾气差了点，但我们怎么说也是竹马竹马，还没一起睡过觉呐，come on！给你留了一半！”说着挑挑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齐诺眯了眯眼，“没洗漱就上我的床，给我滚下来！” “哎呀，好累，真困，睡了。呼呼……” 齐诺上前踢了两脚，没反应！看了看孟洋身边留出来的半个床位，磨磨蹭蹭的就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装睡的孟洋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睡颜，啧啧，平时没仔细看，没想到齐诺这小子睫毛还挺长的……长的比学校的校花还要漂亮啊，一定是随了他爸。 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比平时不知道可爱多少。 哎呀，这床躺着，果然比自己那张舒服多了呀。 心情好像突然间就好了不少，渐渐地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早该睡着的齐诺，却忽然睁开了眼，他的心跳的砰砰的。 他和孟洋虽然一起长大，可是不知怎么地就是不对盘，所以睡在同一张床的事以前是根本没有过的，今晚孟洋那家伙不知道抽什么疯……只是他的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 转过头，黑暗中，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脸，齐诺却移不开眼。也只有在黑暗中，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忽然苦笑一声。 你只知道我总是和你吵架，一碰上你就掐，可是你却没有发现，那么久，那么多人，你是唯一让我这么特殊对待的人啊…… 从来没有那么近的靠近过，齐诺闻着身边人的气息，身体忽然燥热了起来…… 第二天，孟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起床，睡的好像还不错，要不以后都睡这里吧，如果不会被齐诺那小子拍出去的话。 齐诺早早起床，孟洋一看脸色不对啊，难道他昨晚没睡好？他的睡相应该还不赖啊…… “喂，这么没精神，不会昨晚上趁我没注意偷偷去干什么坏事了吧？”孟洋坏笑。 齐诺白了他一眼，“以后再上我的床，就把你踢出去！” 碰！出门，房门被大力甩上！ “火气那么大了……孟洋摸着下巴。 以后不给上床了啊……孟洋遗憾地看了一眼，还残留着他体温的床单和被子。 四 初三的学生，考试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孟洋坐在最后一排，椅子和桌子的距离离的很远，长腿一伸，双脚刚好架在桌子下。大大咧咧地坐着，难得在课间没有出去疯。 齐诺站在他身后不到两步的位置，在黑板上写字。后方的黑板原来是黑板报，现在正被改成中考倒计时。齐诺的画画很漂亮，字也写的工整秀气。 一张考卷落在书桌上，是上午刚刚考完的数学。老师批卷也速度，上午刚考完下午成绩就出来了……孟洋看了一眼考卷上方的数字，无所谓地把卷子塞进了课桌里。 齐墨写完倒计时回头正好看到孟洋的动作，隐约看到了红色的两个数字34。 齐诺沉默地回到座位上，打开作业本写作业。 齐诺的位子就在孟洋的左上角，孟洋抬头左30度就能看到，又在写作业，写完了给前桌女同学抄么？ 齐诺偶尔会回家和两个爸爸说起考试的事情，不过现在初三，考试也多，再加上齐诺的成绩一向不错，席子非和齐墨也不需要太多担心。 餐桌上，依旧是四个人。齐诺一如既往地沉默。小时候和孟洋在一个桌上吃饭总是会吵啊打的，现在长大了，也不那么幼稚了。而孟洋吃饭的时候，筷子总是会碰到盘子，然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发出的声响多了，齐诺会瞥他一眼。然后孟洋就会抬着下巴瞪他一眼，同时嘴巴里发出“哼”地一声，把声响弄得更大。 今天也是一样。 齐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席子非道，“今天数学考试最后一小题后面两个步骤我怎么算都不对，父亲一会儿能帮我看看么？” 席子非点头，同时看向孟洋，“小诺只有最后一小题不会，不用想，你肯定又只有个位数吧。” 孟洋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谁说的！我34分！” 席子非瞪了他一眼，“34分还很骄傲么？” 孟洋哼了一声，错过脑袋，瞪向齐诺——你是故意的！ 齐诺对他眨眨眼——我就是故意的，怎样！ 孟洋一脚踢开齐诺的房门，每天睡前找齐诺麻烦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打开门就看到席子非黑着脸站在里头看着他，“没有手么？” 孟洋抓抓脑袋，“嘿嘿，习惯了，下次改。” “嬉皮笑脸……一会儿把你那34分的卷子拿来我看看。” 孟洋垮着脸，“啊？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我进步很大，舅舅你真的不用太夸奖我。” 席子非拿他这个外甥实在也没什么法子，正想着要不要严肃一把，齐诺的声音传来，“父亲，一会儿我给孟洋讲吧。正好今天的作业我在学校里都做完了。” 席子非点点头，“量力而行就好，这个榆木脑袋实在教不会也不必为难自己。” 见齐诺点头，又看向孟洋，“小诺性子好，不许欺负他，找他麻烦。” 孟洋撇撇嘴，心说，这个坏小子性子一点也不可爱，哪里好了！不就是会装模作样么！ 不情不愿地在席子非的注视下，在齐诺旁边坐下，齐诺拿出自己的卷子，孟洋瞥了一眼117……也没多厉害嘛，还以为是满分呢！ 齐诺拿出一张草稿纸一支笔，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给他讲起。孟洋也没在意，一开始席子非在，他也就装模作样地坐着算是在听。 后来往后瞅了一眼，人走了，就踢了踢桌子，“你爸走了，不用装了。” 齐诺看了他一眼，“答应给你讲题，我自然会讲完，听不听随你。” 孟洋一脸我才不听的表情，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走，他倒要看看齐诺这小子装到什么时候。 从选择到填空再到大题……齐诺果真一道道地讲下来。孟洋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到他写写画画的纸上，不知怎么地，竟然有些认真起来了。 “咳咳……”齐诺清了清讲得有些疲劳干燥的喉咙，孟洋听到声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等站起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犹豫了一下，朝房门走去。 齐诺看着离开的孟洋，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果然还是不行……他难道真的不想念高中了么？ 两分钟后，孟洋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水杯，见齐诺看他，喝了口水，不自在地说，“看什么看，我口渴不行啊！” 坐回原位，把水杯放在靠近自己的桌边，想了想又拿起来放到了齐诺那边，“太占位置了！放你那边！” 齐诺看着他，嘴角扬了扬，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喂！那是我的杯子，我倒的水！” “放在我这边就是我的！” “这是哪门子道理！你要喝水自己去倒啊！”孟洋撇过脸。 齐诺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孟洋见他半天不说话，就又有些不自在了，“看毛线看啊！快把我的杯子放心啦，还讲不讲题了，不讲我去睡了！” 齐诺笑了笑，“讲啊。” 重新拿起笔。 孟洋看到齐诺的笑容，怔愣了一会儿，擦，这小子笑起来原来那么好看啊！比他的性格可爱多了嘛！ 五 眼看着离中考越来越近，孟洋每次测验的成绩总是没有什么起色。齐诺仍旧会帮他补习，在孟洋眼里这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每次那么故意闹腾齐诺，那小子居然一点也没翻脸，不管自己有没有在听，都很负责地完整讲下来。 到最后，反而是孟洋自己觉得没劲了。之前之所以能和齐诺那么折腾，故意找茬，都是因为想看到齐诺脱掉伪装的样子，以前齐诺有时候会在席子非他们背后给自己一个挑衅的笑，就是这样更鼓起了孟洋继续折腾的心，而这次…… 孟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上无聊地画圈圈，齐诺正在帮他讲解今天的英语考卷，看着那一串串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的字母，孟洋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像是故意给齐诺听的，齐诺讲解的话果然一顿，孟洋也注意到了，于是转过头盯着齐诺，这一晚上，终于是忍不住了吧。 结果，让他失望的是，齐诺只是顿了顿就又继续了。 孟洋就像是一巴掌打在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劲，别提多憋屈了，狠狠踢了一下书桌，这一脚力道不小，整个桌子震了一下，如果不是正靠着墙，说不定还会被踢离原位。 如是这样，桌沿上放的一杯水受到震荡还是碰地一下掉到了地上，地面不是地板，玻璃杯顿时摔碎。 孟洋也是一愣，他只是想泄愤而已，没想到会因此摔碎一个杯子，但在看到齐诺冰冷地望向自己的眼神中，他硬是撇撇嘴，“看什么看，不就一个杯子么，我还摔不得了？” 齐诺垂下头，他不是生气，而是失望。他以为无论如何，至少在离中考剩下没几天的日子里，就算是为了中考的成绩能稍微好看一点，怎么也得考上高中，临时抱一下佛脚，可是终究还是不行。 隔壁的席子非听到声响，推门而入，在看到地面上的情况时，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狠狠地瞪了孟洋一眼，然后道，“马上要中考了，你就不能上点心？小诺抽出时间给你补习，你还有什么不满？” 孟洋狠狠抿了一下唇，又是这种语气，在席子非眼里齐诺就是什么都好，自己就是什么都不好，齐诺给自己补习就是一种恩赐，而自己一定要接受，冷笑了一声，“我不需要！就算我考不上高中也不用他假惺惺地来给我补什么习！” “孟洋，你再说一遍？” “说多少遍都一样！他齐诺不是好学生么，他考上高中就好了啊，我考不考得上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我考不上高中就是给你丢脸了？我又不是你儿子你管我那么多！” 齐诺在一旁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以前孟洋也和席子非顶嘴，可是通常都不会像今天这样，而听孟洋刚刚的话和语气，分明就是生气了…… 齐诺没时间忿忿孟洋气什么，自己还没和他生气，他有什么好气的，因为看着站在对面的席子非，齐诺知道席子非也气着了，被孟洋刚才的话。 “父亲，孟洋他只是刚刚学习累了，所以才……”齐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用你假惺惺！”孟洋红着眼对齐诺说。 孟洋的眼神，让齐诺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孟洋，你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和兄弟和长辈大呼小叫了是吧？”席子非看着孟洋，语气冰冷。 孟洋在冷冰冰的话语中，终于意识到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可咬牙还是一句话不吭。 “不想念书？”席子非看着他，接着道。 “考不上高中也没关系？” 孟洋本来对学习就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一个“是”字答的是铿锵有力。 席子非沉默了一下，对齐诺道，“小诺，你以后不用帮他补习了。扶不起的阿斗，就算你是诸葛亮也没用。” 接下来的话是说给孟洋听的，“考的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日后真的没学上也别指望家里能帮衬些什么。” 席子非的性子一向很好，不轻易生气，而今晚说的这些话，已经是很伤人了。 孟洋在听到席子非的话时，身子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齐诺的房间。 “父亲……”齐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席子非叹了一口气，“小诺早点休息吧，他自己不想学，和你没关系。” 齐诺当然明白席子非的意思，孟洋没有学习的心，就算自己再怎么样努力想帮他也没用。可是席子非刚才的话……他有些担心孟洋会不会伤了心，毕竟扶不起的阿斗这几个字实在是有些重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 …… “孟洋，出去打球不？”许林凑过来。 孟洋正对着语文课本发呆，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许林吓着了，“孟洋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脸色那么差？” 孟洋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许林手中的篮球，“马上要中考了，你还有心思打球么？” 许林脸上更加诧异了，“中考算什么，这话不是你说的么？怎么今天又……不是中邪了吧？” 许林担心地伸出空着的手想要探探孟洋的额头，被孟洋啪地一下打开，“你才中邪了！今天不舒服不去打球！” “真不舒服啊，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孟洋有些不耐烦，“我说你怎么那么烦！” 许林被孟洋赶走，临走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孟洋今天怎么了，那么大火气？ 午休时间，走读生都在教室里争分夺秒的学习，教室里安静的很，孟洋和许林的争闹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齐诺原本在看书，但也没有多少心思在书上，听到孟洋的声音后，更是注意着后边的对话。 心里挣扎了一下，又想起席子非的话，终是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了书上。 这天晚上，不用帮孟洋补习，他自己的书又看得差不多了，早早就上了床，可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地放映着，自己帮孟洋补习时的一幕幕。 孟洋虽说不喜欢学习，可是至少以前并没有那么抵触，更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说到底自己也是他说出那些话的原因之一吧，孟洋始终抵触自己，所以自然不满自己帮他补习。 想了想，齐诺下床，敲开了他两个爸爸的房门，在里面足足呆了半个多小时。齐诺回房的时候，特意多走了几步，在孟洋的房门外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一点声响，站了一会儿回了房间。 几分钟后，孟洋房间的台灯被打开，孟洋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习题，看了一会儿，猛地被他扔飞——这什么玩意儿！完全看不懂！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孟洋的目光落到床边摇摇欲坠要掉到地上的习题册，犹豫了一会儿又磨磨蹭蹭地捡了回来。 又几分钟被完全看不懂的英语单词弄地昏昏欲睡，靠自己完全不行啊…… 孟洋把脸埋在被子里。 六 孟洋其实在上次和席子非说出那样的话就已经有点后悔了，但是他的性子又倔又别扭，即使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也不会开口道歉。而且在他心里除了对席子非发言语有些后悔之外，对于齐诺的看不惯仍旧一样，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完全错了。 因为嘴硬把话说的死死的，也拒绝了齐诺的补课，孟洋开始每天晚上钻在被窝里翻那些对他而言几乎可以成为密码本的课本，咬着笔头自个儿琢磨。 孟洋对学习不怎么上心，总觉得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当晚席子非的一番话，再加上他们家长一向对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态度，彻底激发了孟洋心里的那股子劲。 只是有劲还不行，有心无力也没法子啊。初中三年压根没有好好听课，怎么可能瞬间变成天才？ 课间，孟洋趴在桌子上，头上枕着一本英文课本，像是在睡觉，只是他的脑子难得的清醒，心里有些捉急。 离中考越来越近，孟洋以为这样的情绪不会影响到自己，其他和孟洋一样不喜欢学习的差生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然而当班级里那种学习的氛围一出来，课间，他们想走动出去打篮球都不太好意思。 “孟洋？” 孟洋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表示疑惑。 “这是你的卷子。” 是早上考的数学，现在和孟洋说话的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孟一然。不过以往发卷子的时候孟一然可不会叫他，直接把卷子反面压在他桌上也就完事了。 嗯，因为考卷上的分数实在不忍直视，所以孟一然每次发差生的卷子的时候都会把分数那一页帮他们挡起来。 给了卷子，见孟一然还没走，孟洋才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事么？” 孟一然犹豫了一下，“我刚刚翻了一下你的卷子……唔，有不少基础题应该能保证拿分的，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补补。” 如果放在以前孟洋肯定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孟洋正需要啊，只是孟一然突然主动提出要帮他补习，还是让他惊讶地一怔。 “其实，我觉得你很聪明，只是不听课而已。最后一大题的第二问全班只有五个人得分，你就是其中之一。我觉得那个题你都能得分，却失分在一些很基础的题目上，非常可惜。”孟一然接着道，“那……就这样，我继续发卷子了，你什么时候需要帮助都欢迎找我。” 孟一然离开，孟洋看了一眼自己卷子上的分数，依旧不怎么好看，这一次，他特意翻到孟一然刚才特意提到的那一题，是对的。只是做那个题的时候，孟洋全凭着自己的方法来，并不是按着老师授课时候的方法做的。 那张数学卷子，孟洋翻了一个下午，放学的时候，教室里的人一个个的走光，孟洋能感觉到齐诺收拾好书包，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才慢慢走出教室。 反倒是孟一然因为还在帮老师登记成绩，今天晚了一些。 孟洋想了想，走到孟一然的座位前，“那个……如果每天放学帮我补习，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孟一然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孟洋，知道孟洋开口才惊讶地抬头，听到孟洋的话，愣了愣，然后微笑，“不会。其实离中考就那么几天了，我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而且，帮你补习也是一种复习。尤其是一些基础的知识，平时连我自己也容易忽视。” “那……谢谢。”孟洋想了想，“除了数学，如果其他科目有问题能找你么？” 孟一然欣然点头，“当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锁教室的门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孟洋想了想，“去哪里？” 孟一然笑了笑，“我有个好地方，等我记完这两个分数。” 孟洋点头。 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帮我？” 孟一然狡黠地笑，“那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呢？” 教室后门，齐诺稍稍探头，孟一然正好看到，对他眨了眨眼睛，齐诺无声地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 孟一然带他来的是一家蛋糕店，“这是我小姨开的店，离学校就几分钟的路，我们以后可以来这边补习，正好做角落那边的位置还清静。” 之后的日子，每当放学，孟洋和孟一然总是一同最后离开教室然后走进蛋糕店，在店里每天呆一个到两个小时，往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至于家里孟洋总是嘴硬地说和同学出去玩啊，别管我之类的话，席子非当真就没过问过孟洋每天那么迟回来的原因，只是每天还帮他留着饭。 孟洋当然不会知道齐诺已经事先和席子非说过缘由了。每天放学，齐诺总是要绕到蛋糕店门口，站一会儿才缓缓回家。 七 孟一然帮孟洋补课的事，其他同学不知道，不过同孟一然关系不错的两个算得上是闺蜜的同学却是知道的，她们还很奇怪为什么孟一然会主动替孟洋补课，要知道平时孟一然和孟洋根本说不上两句话。 两个闺蜜很好奇，越好奇越要问。偏偏孟一然总是笑笑不说，到后来就直接道，“还不准我关爱同学么！” 闺蜜哪里能信这话，再加上她们这个年纪总是会有一些小暧昧的想法，虽然才初三，但是还是能看到学校里有几对男女同学私下里拉拉小手的行为。再加上受小言的荼毒，小女生们总会将小言里的男主与现实中碰到的男孩子相比较，甚至是代入。 有两种男生在现在这个年龄的女生中最容易被关注，一种是像齐诺这样温和学霸型的，另一种则是像孟洋这样，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是阳光外向，运动型男生。 “一然，你不会是……喜欢孟洋吧？”闺蜜甲试探着对孟一然道。 “你想好多……我们才几岁。”孟一然被吓到了。 “那有什么……中考考完就上高中了，你帮孟洋补课，难道不是为了让他和你上同一所高中？”闺蜜乙道，“不过你们的成绩挺悬殊，一然你是要考一中的吧，孟洋应该考不上吧，不过一中招特长生，孟洋的体育不是不错吧，文化课上你再替他补补课，也有希望。” “一然……其实孟洋在学校还是挺受欢迎的，以后你们要是真能一同上一中，在一起了一定要通知我啊，我估计是考不上一中的。”QAQ 孟一然：“……有时间多做两套题，中考说不定还能多得几分。胡思乱想要不得。” 孟一然和闺蜜走远，孟洋倚靠在转角的楼梯上，体育特长生么？之前，班主任有找他说过这个事情，无奈那时候他还不放在心上，所以没怎么在意，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 凌晨，齐墨起夜，路过孟洋房间门口的时候注意到他门缝下透出来的微弱的光，现在还没睡么？ 齐墨稍稍发出一点动静，房间里的灯光马上熄灭。齐墨摇头，又不是做坏事，要不要那么小心翼翼，怕被家人发现。 回到房间的时候，齐墨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已经近凌晨两点。席子非被齐墨的动静吵醒，迷糊地问，“怎么了？” “没事。洋洋好像还没睡。” “算他有点心，也就这一个多月了。”席子非翻了个身把齐墨有些发冷的身体搂入怀中，“睡吧。他偷偷摸摸不让我们知道，我们也当作不知道就算了。” 齐墨皱眉，“可是连续几天都那么晚……” “那小子精力旺盛的很，说不定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倒计时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中考前的两次模拟，孟洋的成绩进步很大，最高兴的不是孟洋，而是齐诺。总算是愿意学了，齐诺安下心来。 可是多想几次又未免有些心酸，孟洋愿意接受孟一然的帮助，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忙碌的补课考试复习中过去，中考第一天早上，席子非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陪考，而齐墨将奶茶店交给店员看着，自己去了学校陪考，尽管齐诺有些不愿。 早上进考场前，孟洋遇到了孟一然，孟一然笑着对他说“加油”，孟洋朝她点点头。齐诺就跟在孟洋身后，他从一大早在家里的时候就想和孟洋说那句话，可是每次齐诺稍微靠近孟洋一些，孟洋就有意无意地与齐诺错开。 齐诺终究是失望地走进了考场。 两天的中考很快结束，所以的考生在走出考场那一刹那都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在思考着回家烧书。 孟洋出来的时候稍稍晚了一些，孟一然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走上前，“考的怎么样？” 孟洋想了想，“好像还行吧，会做的都做了。” “听说你过了体育特长生的专项考试，如果文化课考的过的去的话，说不定能靠的上一中。” “希望吧。” “不知道齐诺考的怎么样。”孟一然突然道，“不过他每次考试都发挥的好，应该不用担心。” 听孟一然突然提起齐诺，孟洋一怔，“我先回家了，谢谢你之前一个多月来帮我补课。” 孟一然看着孟洋转身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心里的某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孟洋到楼下的时候，齐诺已经和齐墨在一起了，看到孟洋，齐墨朝他招招手，倒是齐诺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一天，齐诺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齐墨还以为是齐诺没有考好，还安慰他。齐墨对齐诺有信心，就算齐诺发挥失常，也能稳进一中。他只是不想齐诺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考好考差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知道成绩的那一天，有人欢喜有人愁。孟洋考的还不错，不过这是相较于他以前的成绩而言，看到那成绩连席子非也吃了一惊。倒是齐诺的成绩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差，班主任把分数卡发给齐诺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没考好，齐诺没什么表情地接过了分数卡回到了座位上。 齐诺每次考试都没有出过班级前三，这次班主任报了班级前五名的名字，其中没有齐诺。倒是孟洋初中三年少有的也是最后一次被班主任表扬了。 一中是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孟洋他们这个班这次有9个人考上了一中，其中包括以体育特长生进去的孟洋。班主任一个个报出了名字，齐诺的名字只在倒数第三个，包括孟洋在内的倒数第三个。 连孟洋都诧异地往齐诺那边看了一眼，这就意味着这次中考的成绩齐诺已经退到班里第七八名了，心里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幸灾乐祸盖过去了。 好学生又怎样，中考还不是考差了。 齐诺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的那张分数卡。这个分数是他料到的，因为数学卷子上有两道题他故意没写。 他查过往年一中的分数线，心中大概有数。而他故意空题却是因为——他不想进重点班。一中有两个重点班，是根据中考成绩分的。 齐诺在赌，赌如果孟洋能考上一中的话…… 他想和孟洋在一个班，而孟洋是绝对不可能进重点班的。 齐诺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孟洋一眼，孰料他刚转过头，孟洋也正看着他，不过那目光并不怎么友善，似乎在说——好学生也不过如此。 有些嘲讽。 齐诺慢慢地将掌心收紧，那张分数卡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八 中考结束，有两个月的假期，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当然，和高考之后的放松是没法比的，抓得紧的学生，还是会趁着这两个月上补习班开始补高中的课业。 齐诺一向是不用齐墨担心的，对于齐诺的学业方面也放心的很，不但不会给他安排什么补习班，就是有时候齐诺自己学习的过了，还会劝他缓一缓。 所以中考结束后，齐墨就琢磨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全家去旅游一次，毕竟这么多年，他们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再加上，自从中考过后，齐诺的情绪一直很低沉，齐墨自然以为齐诺是因为这次中考没考好而不高兴。 齐诺把中考成绩告诉齐墨的时候，连齐墨也吓了一跳，齐诺从来没有一次考那么差过。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对齐诺失望，毕竟就算是重要的中考，也不过是人生那么多考试中的其中一次而已，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他反倒是担心齐诺自己想不开，是完全想不到这次考差就是齐诺故意的。 前几天录取学校已经定下来了，齐诺和孟洋都考进了一中，孟洋是以特长生的身份。按理说齐诺应该高兴才是，然而不知道什么缘故，孟洋前两天同孟一然出去一次之后，回来对他更加冷口冷面了。 不，不该说是冷口冷面，只是冷着脸而已，却是不和他说话了，连以前的那些嘲讽的话都不曾有了。 齐诺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脑子里是曾经和孟洋的一幕一幕，他们从幼儿园认识，就开始不对盘，确切的说是孟洋总是无缘无故的找他的麻烦。一开始齐诺是讨厌他的，谁会喜欢一个整天找自己麻烦的家伙呢……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讨厌就变了味了。齐诺满脑子都是孟洋那嚣张的表情，明明是很讨人厌的神情和态度，可偏偏不知道何时起，齐诺已经无法讨厌起来了。 “小诺，吃饭啦。”齐墨在敲门探身进来。 “嗯，就来！” 齐诺出去的时候，齐墨正在厨房拿菜，而席子非则在餐桌前摆碗筷齐诺马上上前去接，“父亲，我来吧。” “洋洋又不回来吃饭？”齐墨问道。 席子非摇头，“谁知道他又跑哪里去疯了，别管他，他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也别这么说他，男孩子嘛，中考结束约几个朋友出去玩玩也是正常的，晚上我帮他留点宵夜吧，小诺也要么？” “啊？”齐诺茫然了一会儿，才摇头，“不用的爸爸。” 齐诺不一样的情绪还是被齐墨抓到了，齐墨想了想道，“小诺，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下，下周我们全家一起去旅游，怎么样？” “旅游？好啊，”齐诺点头，“你和父亲是该出去放松一下了，尤其是父亲，最近工作一直都那么累的。” “嗯，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和父亲再商量商量去哪里好，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么？” “……都可以的。” 齐墨点点头，他就知道儿子会这么回答，“等洋洋回来，你和洋洋也说说吧，要是他妈妈那边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就让洋洋同我们一起去。” 这天，孟洋晚上八点多才回家。 齐诺虽然吃完饭就进了房间，但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隐约听到客厅有声音，齐诺就知道是孟洋回来了。 齐诺犹豫了一下，开门出去，就见客厅灯光大亮，孟洋正开冰箱在找东西吃。 “爸爸帮你留了夜宵，在微波炉里。” 孟洋似乎是被齐诺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关上了冰箱。 “谁说我肚子饿……”孟洋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闭上了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齐诺感受到了孟洋对自己的态度，抿了抿嘴，“爸爸说下周我们全家一起去旅游你去么？” 孟洋下意识地要反驳——你们一家人关我毛事！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齐诺没有听到孟洋的答案，只听到砰地一声房门关上的重响。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齐诺走过去将客厅的灯关上，沉默了走回了房间。 九 孟洋对齐诺一直冷冷不搭理的情绪一直等一家人坐上前往三亚的飞机还没有消散。他们是四个人，一排三个座，索性前后两排各两个人。孟洋和齐诺坐在前一排。从M市飞往三亚大概要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一开始孟洋还记着给齐诺脸色看，全程不正眼看齐诺，到后面就开始困的不行，脑袋一耷一耷的。 感觉到孟洋的脑袋慢慢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齐诺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惊醒了孟洋。全身上下僵得不行，记忆中似乎还从来没有和孟洋如此亲近过。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姿势艰难地看着靠的如此之近的脑袋，孟洋的睡颜很平静很安和，完全没有平时他浑身炸着刺猬毛的感觉，孟洋睡了一程，齐诺也看了一程。 孟洋睡得还挺沉，是在乘务长播报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才被吵醒的，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似乎还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随后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搁在齐诺的肩膀上，马上坐了起来，顺便还蹙眉似乎带着点嫌弃地瞥了齐诺一眼。 齐诺小幅度地松了松肩，被靠了一路，这个时候齐诺才发现不仅是肩膀，整个背都有些酸累。 出机场的时候，齐诺还是和小时候那样乖孩子般地跟在两位父亲身旁，孟洋撇着嘴落后一点跟着。看着齐诺抢着要帮席子非和齐墨拉行李箱，孟洋直接撇开了脑袋，连看也不屑看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酒店自然是提前订好的，两间房。 孟洋进了房间先奔浴室洗了个澡，夏天本来就热，三亚的夏天更像是火烤的一样，从机场到酒店这段路就出了不少汗。 孟洋在里头洗澡，齐诺则是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把一些日常用品都摆出来，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直接选了一张床躺下了。说实话，齐诺前一天晚上就没怎么睡好，又有点不太适应坐那么久的飞机，再加上飞机上被孟洋靠了一路确实有点累。 一沾床，舒了口气，很快就有些迷迷瞪瞪了。 迷迷糊糊间齐诺感觉到自己被并不温柔的力度推醒，“唔……怎么了？” “你让开，我要睡这张床。” 听到孟洋的声音，齐诺总算清醒过来，看了看房间里的另一张床，脑袋突然有些迟缓，这两张床有什么不一样么？ “你听到没有！”见齐诺没有反应，孟洋直接往齐诺睡着的这张床上扑，把齐诺挤下去。齐诺被孟洋这一通搅得没有了睡意，直接从床上下来了。 全程齐诺都被孟洋这幼稚的行为搞的莫名其妙。 也索性进浴室冲个澡，在用沐浴露的时候，齐诺拿着沐浴露突然发起了呆，刚刚孟洋扑上床的时候，齐诺闻到的那个清新好闻的味道是因为这个么？ 将沐浴露涂抹在自己的身上，冲完澡出来前，齐诺还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嗅了嗅，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为什么感觉没有刚才孟洋身上的好闻。 收拾好，四个人去吃了午餐，下午的时候就安排了去亚龙湾，齐墨和席子非选择到三亚来渡假主要还是奔着海来的。 泳裤是早就准备好的，齐墨不会游泳就在岸边看席子非一个猛子扎下去，海岸线上用绳索圈定了范围，不游出这个范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要不要跟你父亲学游泳？”齐墨看了席子非一会儿，侧头问身旁的齐诺，“本来是冲着海来的，结果我们父子两只旱鸭子，哈哈。” 说完齐墨又想起了孟洋，刚想问孟洋会不会游泳，就找不到孟洋人了，“洋洋呢？” 齐诺用下巴努了努孟洋的方位，目光像是胶着在那个人身上了一般。 齐墨也看到了，“洋洋会游啊。” 说话间，孟洋也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过了十几秒后还没有浮上来，齐诺的脑袋嗡嗡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站了起来，然后朝那边奔去。 那边席子非在水里游泳也没安生地游，给齐墨摆各种姿势呢，齐墨看着好笑，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爱人身上了，暂时没注意到儿子这边的动静。 十 齐诺茫然地站在海岸上，刚刚他的目光其实一直关注着下水的孟洋，所以当一晃神孟洋消失的时候，是真的慌了神了。 孟洋一直都说齐诺很能装，确实，他的确能装，尤其是在面对孟洋的时候，然而当看不到孟洋的身影时，向来面色不显的齐诺，都来不及遮掩他内心的慌张，就那么赤-裸裸的表现在了脸上，只是正好没有人看到罢了。 齐诺的目光游弋在平静的海面，刚刚孟洋明明就是在这儿下的水，为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急迫之下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已经下了水，水深漫过了他的大腿。 “木木！”不远处传来齐墨慌张的声音，和席子非眉目传情完他就发现在身边的儿子不见了，再往远处看才发现齐诺个旱鸭子居然下水，水漫过了下-半身还在继续往前走，这一紧张直接把特意改口的许久不叫的齐诺的小名喊了出来。 齐诺听到齐墨的声音，才回过神，这边席子非已经游了过来，“小诺，怎么了？” 齐诺的目光仍直盯盯地看着海面，“父亲，孟洋……” 一个海浪拍过来，带走了齐诺下面的话，他就看到在席子非身后，有一个人猛地窜出水面，不是孟洋又是谁。 刚刚浪声遮盖了齐诺的声音，席子非只听到一个孟洋，刚想开口问清楚，却听齐诺道，“我就是想下水看看，让您担心了。” 木木看了一眼出水的孟洋，晃晃悠悠地回岸上了。 孟洋就是在齐诺刚刚分神和齐墨说话的时候稍微游远了些，这会儿游了一圈回来了，也痛快了，就往岸上走，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捋了捋湿发。 席子非当然知道孟洋会游泳，想当初孟洋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席子非去游泳馆，孟洋偶尔去跟着去，孟洋的学习不行，但在体育这块确实没的说，席子非没怎么顾着他，让他自己玩水去，结果一个下午就给学会了，第二次再来游泳馆，游得那叫一个溜了。 “小诺要是想下水的话，你可以教教他游泳。”错身而过的时候席子非对孟洋道。 孟洋转过头，“还是你自己教呗，我哪教的会你的宝贝儿子啊，别回头他呛了口水，挨骂的又是我。” 孟洋说完就去冲水了。另一边，齐诺上了岸，齐墨紧张地上下看了看，问起为什么突然下水，齐诺还是用回答席子非的那话遮掩了过去。 看刚刚孟洋在水里游得那个溜，他真是傻了才怕孟洋出了事。 ……可不就是傻了么。 晚上的时候，席子非同齐墨想出去逛逛，齐诺想了想以累了一天为由，还是留在酒店里，没有跟着两个父亲出去。 说起来自从席子非和齐墨在一起之后，两人之间就一直有个齐诺在，想安安心心二人世界都不成，齐诺早就想好了，趁着这趟旅行，让他们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席子非和齐墨出去后，孟洋也出去了，一个人出去的，齐诺不知道他去哪里去干什么，酒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住的酒店，从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海，夜晚的海景，远远的望过去特别漂亮。齐诺就这么看着，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孟洋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进了浴室。齐诺早就收拾好了，直接躺上了床，拿出中考完席子非才送给他的手机斗了会儿地主，没什么意思，很快把手机放到一旁，干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孟洋从浴室出来，脚步声挺重，摆弄行李箱，拿什么东西的声音也不小，房间里有那么十几二十分钟乒乒乓乓地响。 再然后，是孟洋上床的响动。 不知道为什么，齐诺有些心烦意乱，不知不觉地在心里默默数起了羊，数了几十只，翻一个身。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就听到孟洋那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齐诺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孟洋闭着眼趴着。 他伸手关了灯，之后一直维持着侧躺向孟洋的方向，不敢再动。 黑暗里，一床之隔，根本看不清孟洋的模样，只能听到十几分钟后，孟洋略加粗重的呼吸声。 是睡着了。 齐诺却是很晚才睡着。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孟洋教他游泳，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教不会他，来来回回数十次，孟洋竟然也没有磨了耐性，到最后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我还是不学了吧，以后我们来海边，我看着你游也一样啊，就像爸爸和父亲那样。 ——是你太笨。 伴着海浪声，孟洋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齐诺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失神。耳边依稀有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那是从不远处海边传来的，海浪声是真。 然而孟洋的温柔却是假。 齐诺侧过头，看到孟洋还在睡着，早已不是昨晚入睡的那个姿势。 十一 之后几天，齐诺都坚持要单独行动。每次齐墨无奈地问他怎么不和爸爸一起，都被他含含糊糊带过，后来齐墨问多了，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他只能放软了语气，说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就连齐诺小时候都没用过这样软软的语气同他说话过，更别说已经长成少年的他了，齐墨迟疑间，已经被席子非拉出去了，临走前还夸了齐诺几句，显然很高兴儿子能想到他们，对这样的安排满意极了。 而剩下的两个小的，齐墨临被拉走前还不放心地交代了可以在周围逛逛，别走太远，万一找不着路了。 齐墨的口气中是让他们两个一起行动的，但是以齐诺和孟洋的关系，怎么可能安安生生地两个人一起观赏景点，齐诺去上个厕所的时间，出来，孟洋早就不在房间了。 齐诺一个人带了点钱，又带上手机出门了。人生地不熟的，他确实没走多远，附近有不少卖纪念品的，齐诺就过去选纪念品了，因为临近海边，很多纪念品都和海有关，比如用漂亮的贝壳串成的手串项链，装成罐的“海洋星星”，艺术加工过的海螺，都是挺小女生的玩意儿。 齐诺看了看，没什么兴趣，已经转身走出了一段路，犹豫了一会儿却又折返了，拿起一罐贝壳，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买下。付钱的时候，又注意到一罐小巧漂亮的鹅软石，一起结了账。 齐诺走走停停一个上午，捧着两个罐子回了酒店，他回去的时候，意外的，孟洋竟然已经回来了，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开门的时候，孟洋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窗前看海！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安静的孟洋。 齐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孟洋就敏锐地瞪了过来，齐诺错开目光，把两个罐子放进行李箱，倒是没注意到孟洋后来停留在他身上然后因为他的动作，再移到他的手上的目光。 孟洋大概是想看清齐诺手里拿的什么，还往前挪了一小步，探了探脑袋，只是等齐诺有站起身的趋势，他马上装作混不在意的样子望向了窗外。 午饭的时候席子非和齐墨没回来，齐诺叫了餐。思量了一下，叫了两个人的，结果孟洋一脸嫌弃地出去吃了，齐诺也懒得管他。 下午齐诺没出门，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被播报的主角挺眼熟，齐诺想了想，似乎是在哪部电视剧里看到过。 当主持人报出名字的时候，齐诺才想起来，原来是他。唐骆忱，曾经的偶像天王，在他当初正当红的时候退出娱乐圈，虽然有爆料说是因为感情方面的原因，不过却没有证实过。 这次是记者意外拍到唐骆忱和一男子亲密逛街，如果说这不清不楚地被拍到的画面仍旧让大众存疑，那么在新闻曝光后，唐天王许久没更新的微博上向爱人告白，公然出柜则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娱乐新闻就是在报道这件事。 同性.恋、出柜，这几个词，让齐诺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齐墨和席子非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小，那时候他很喜欢席子非，因为席子非会教他最喜欢的画画，当齐墨对他说席子非是他另一个父亲了，他是高兴的，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当长大了，知道了他这样的家庭是不一样的时候，他早就已经习惯和两个父亲生活。齐墨和席子非对他保护的很好，而他不会主动对别人说，我有两个爸爸，所以也没有人跟他说这就是同性.恋。 迷茫过后，齐诺的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一个念头紧随而来，那么自己也是……同性.恋么？ 十二 这场旅行他们只有一周的时间，齐诺和孟洋刚刚中考完有时间，齐墨自己开个花茶店，把店交给员工洛依倒是也放心，就是席子非抽不出再多的时间来，走开一周已经算是挤出来的了。 这天是在三亚的最后一天了，前几天一直和席子非出去二人世界，齐墨累的不行，最后一天就呆在酒店休息了，而席子非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要拽着齐墨非得出去，反之，齐墨今天不出去似乎是恰好合了他的意。 齐墨看着席子非神神秘秘地出去，就对儿子道，“他还真当我不知道他这是出去干嘛啊。” 齐诺也想到了，席子非和齐墨在一起的纪念日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席子非就开始动作起来了，看似动作神秘，其实齐墨都知道，只是不想拆穿他而已，难得有心。 “父亲想给您一个惊喜，您当作不知道就行了呗。” “我倒是想装作不知道，他每年雷打不动就送我戒指，我要那么多戒指有什么用。” “我看您是想说，父亲没有当初追求您的时候会讨您欢心了吧，就是不够浪漫了啊。” “我和你父亲确定关系的时候，你才多大，知道些什么。” “虽然我记得不多，但是我知道父亲那时候故意说要教我学画画，其实是为了接近您啊。父亲对我很好，因为他喜欢您，所以愿意珍视您所珍视的人。” 齐墨叹了口气，“爸爸的小木木长大了……如果你在外人面前也能言善谈就好了，我就是怕你太孤僻，连来旅游都整天呆在酒店不出去。” “我有出去的啊，在您和父亲二人世界的时候呀。” 齐墨无奈地笑了笑，“洋洋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没少往外跑，黑了一大圈。” 齐墨的话题一下子转到孟洋身上，齐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迟了好一会儿才干干地“哦”了一声。 “又和洋洋吵架了？” “没……”是真没有，回想一下，来旅游的这几天，他和孟洋都没说上两句话。 “自小你就和洋洋不对盘，怎么都那么大了，还和小孩子时候一样呢。” 齐诺闷声道，“他惹人嫌。” 说完还往窗边望了一眼，这个时候孟洋应该是又去海边游泳了吧。 父子俩聊了一会儿，齐墨就回房整理行李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去。 齐诺的东西本来也没拿出来多少，没什么好整理的，倒是孟洋翻出来的东西，换下来的衣物都扔得比较凌乱。 齐诺有心想替他理一理，但是又想到孟洋到时肯定会嫌自己多事。 其实刚才和齐墨聊天的时候，他的心思就有些乱，越是聊起他两个父亲的事，他就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套，以前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从那天无意间看到出柜的新闻之后，齐诺还特意上网搜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信息。 也许同性.恋仍为多数人所无法接受，可是他的两个父亲在一起10年，只过自己的，不多在意外界的看法，也过的很好，很幸福。 那么自己也是可以的吧……但偏偏喜欢的对象是孟洋。 会喜欢多久呢，他不知道。至少现在是喜欢的。 笔端凌乱地勾画着线条，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简单却熟悉的轮廓。 那天齐诺推门进来，孟洋安静地站在窗前，看海。 齐诺的手轻轻地附上画纸，两根手指放在嘴唇两侧，轻轻用力往上压，想把他的嘴唇挑起，画中的人仍旧是瞪着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齐诺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作愣住了，这才是真实的孟洋，从来不会对自己笑。 那晚梦中的那个是假的。 十三 这几天，孟洋大概什么时间会去游泳，下午什么时间回来，时间差不多挺固定，然而这天下午却迟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回来，齐诺有些担心，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孟洋出去的时候，齐墨还特意和他说过今天别回来太晚了。 将画纸和彩铅收起来，齐诺站在窗前看了看，虽然能看到海边，但距离还是不近，看不清具体情况，更别说就这么远望找一个人了。 齐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坐不住了。出了门，刚走到电梯口，就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齐墨，齐墨一怔，“小诺要出去？” 齐诺瞧了瞧齐墨手里的东西，估摸着他爸这是给另一个爸挑礼物去了，虽然嘴里嫌弃着席子非送礼物都不走心了，但是他给席子非的礼物还是很费心思地挑的，心思花的，齐诺从来不知道齐墨送的是什么。 “嗯，明天就回去了，我去海边再坐坐，一会儿就回来。” 儿子想出去了，齐墨自然高兴，不过还是交代，“这次别下水了。” “嗯，我知道的。” 齐诺在海滩上来回走了两趟，都没看到孟洋的身影，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一点，终于在另一条路的石阶上看到了独自坐在那儿的孟洋，而且脸上还挂了彩。 齐诺加紧了脚步走过去，“孟洋？” 孟洋抬头看了齐诺一眼。 “你……打架了？” 孟洋不耐地侧过了头，那意思关你什么事。 在齐诺记忆里，孟洋上次打架还是小学的时候，而且一般情况下他不是那种主动打架的人，除非是有人先招惹他。但是，在三亚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齐诺静静地看了孟洋一会儿，“你打算一直坐在这里不回去了么？” 齐诺知道孟洋可不是那种会怕带着伤回去挨骂的人，以前常打架那会儿，几乎隔两天就挂彩，每次席子非说他，他都会顶嘴来着，要多拽有多拽。 孟洋的伤不是太重，就是脸上青了几块，闻言甩甩头发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往前走了，齐诺看他走的就是回酒店的方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回去的时候，席子非也已经回去了，看到孟洋那样子，自然数落了他一顿，孟洋还是和小时候那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看得齐墨都直摇头。 晚上齐诺躺在床上，听着另一张床上孟洋翻来覆去的声音，心里料到孟洋除了脸上的伤，身上恐怕更多，估计怎么躺都难受吧。 想到这一点，连齐诺自己躺着都不舒服了，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我行李箱里带了外伤药，你……我给你上点吧。” 孟洋小时候打架打多了，席子非也从一开始给他找医生买药，到后来让孟洋自己解决了。 …… 第二天一早，四人起了个大早要去赶飞机，让齐诺意外的是，孟洋竟然在他醒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 一直到飞机落地，孟洋都一直把头侧到走道那一侧，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没有说一句话，就连空姐过来送饮料，他也没动弹。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落地。去拿行李的时候，孟洋没有跟上去直接走出了机场，席子非直接就道不用管他，齐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两个父亲去拿行李了。 拿行李的时候，席子非还遇着一个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那人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胖子，让齐诺注意他的是，他的脸上也有几块青紫。 拉着行李出来的时候，席子非一边走一边对齐墨道，“我算是知道孟洋那小子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和刚刚那个……男孩？” “刚刚孟淼的儿子。” “孟？是那个孟家？”齐墨惊讶。 席子非点头，“你也知道孟洋生下他的爸的情况，孟家的人对孟洋……” 碍着齐诺在场席子非没有说的很明白，不过齐墨还是听明白了。 齐诺却是不明不白的。 孟家？是和孟洋生父有关么？ 齐诺依稀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似乎见过孟洋那个父亲几次。 十四 从三亚回来后，孟洋也没有闲着，三天两头的出去和老同学聚会。齐诺孤僻惯了，通常也没什么人找他出去聚聚，他就一个人呆在家里，绘画或是看书。 这天，齐诺收到孟一然的消息，约他出去，齐诺心想着中考之前有摆脱她替孟洋补课，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便答应了。 齐诺在三亚买的除了那两个罐子之外，还有两串手串，打算送给两个父亲当作纪念日礼物的，买二送一，老板又送了一串很显然是女款的珊瑚手串。老板说是珊瑚手串，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真的老板哪能那么大方地送。 齐诺也不计较真假，顺手拿上了，反正放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用，如果一会儿孟一然接受的话就顺便送给她好了。 齐诺原以为孟一然会挺嫌弃的，没想到看起来很惊喜的样子，当场就戴上了，还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 “哎，对了齐诺，我听说一中从高一就有分快慢班的，你这次中考好像发挥失常了，也不知道下学期我们还能不能同班。” 齐诺知道孟一然这次是全班第一，年级第二，这成绩肯定是能进一中的快班的，“在哪个班都一样。” 心里却想着，和席子非说一声，他应该有办法让学校一定把他和孟洋分在同一个班上的吧。 齐诺当天晚上就和席子非提了这事，席子非却不是很同意，认为虽然齐诺这次失误了，但也未必进不了快班，再说即使进不了快班那还有其他那么多个班，没必要和孟洋在同一个班。 席子非一直都担心孟洋会影响到齐诺，他那么乖一个儿子，孟洋那么闹腾一小霸王。 倒是齐墨在一旁道，“快慢班我倒是不强求，小诺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就好。和洋洋一个班也没什么不好，我就希望小诺多和洋洋这种性格的人多接触接触，男孩子嘛，这个年纪叛逆一点很正常，你敢说你没有离经叛道的中二时期。” 席子非沉默了，他……的确有。而且以前孟洋闯什么祸的时候，他妈就会扯起他以前的事，说什么外甥像舅果然没错，洋洋这闯祸劲儿一样一样的。 齐诺不知道席子非之后有没有真的和学校“交流”过，不过当新学期开学，他看到和自己在同一个教室的孟洋，轻轻吁了一口气。 报名第一天没什么事，就是发书顺便熟悉环境以及那些同班同学。班里有一半左右的学生住宿，齐诺和孟洋仍旧走读，家里离学校不是太远，再加上虽然齐诺已经高中了，但齐墨从小带着他，在他眼里还是没长大，不放心。主要还是齐诺的性子太内敛。 齐诺虽然平常不怎么和班里的同学交流，但是脸是都熟悉的，环顾了一下，发现这个班里除了孟洋，还有几个初中时候的同学。 孟洋的个性就是很能交朋友，几天下来，就和几个男生称兄道弟，每天午休或者课间勾肩搭背地相约去打篮球。 而齐诺还是一如既往安安静静的，就算是下课时间，没什么事他也不怎么离开座位，就是看书学习写作业。一个星期的时间，足以让大家大致清楚这些新同学差不多是什么性格的了。 一开始坐在齐诺四周的人，还以为齐诺是个挺难相处的人，都不见他和班里的人交流，因为第一天就被班主任点名为学习委员，他们觉得齐诺应该是高冷学霸型的人，但是有一次试探着问了道题，发现齐诺会很耐心认真地教，而且声音也很温柔，顿时对齐诺改观了。 高中一大半的时间就在齐诺的各种参赛和获奖和孟洋抱着篮球跑遍一中的操场篮球场中过去。一年半，齐诺的奖状证书又堆了一叠，而孟洋和初中时没两样，成绩垫底，有什么坏事总有他参与的一份。唯一算是有点贡献的应该是在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以及篮球赛中。 十五 高二下半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中一年一度的校秋季运动会。 运动会上能为班级挣分数的，除了少数的学习又好体育又不错的寥寥几人外，基本是靠着平日里学习不怎么样，却经常闯点小祸让老师们较为头疼的过于活跃的那些男生，孟洋就是其中一个。 孟洋报了男子跳高、400和4X100.孟洋虽然成绩不行，但是体育还真是没话说，跳高和400轻松进决赛，至于4X100本来就没有预赛，直接决赛的，按照学校的赛程安排，这个项目也是运动会上的最后一个项目。 每年运动会上除了那些表现特别突出的，还有就是完全来打酱油的，齐诺就是打酱油的那一波。没有任何项目，写稿子也有那些文笔好的女生在，不需要他，就在看台上坐了一上午，完全没挪窝。 不过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孟洋，特别是在他比赛的时候，虽然没有旁像边那些女生卖力地大声加油，但是心里却比任何一个人都紧张。 这种紧张在下午的400米决赛中更加明显，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负责组织闲着的同学写稿投稿，走过齐诺身边的时候，想到了些什么，突然抽出了几张稿纸，“齐诺，你闲着的话也写两张呗。” 见齐诺迟疑，她连忙又道，“投的稿如果被选中念出来班级是会有加分的，我记得你之前在征文比赛中得过奖的，写这个应该手到擒来吧。” 齐诺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稿纸。 广播中传来男子400米检录的通知，齐诺连忙拿起笔来，窝在膝盖上就开始写了，字迹是从未有过的潦草。这种稿子可以署名，也可以只留一个班级，齐诺自然是没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就连把稿子交给课代表都是趁她在搜很多同学的稿子有些混乱的时候塞到中间的。 比赛开始的枪声响起的时候，广播里正在读这样一篇稿子：比赛时所有的加油和呐喊都是你赛后荣誉归来的欢呼与赞美。尽情在属于你的跑道上奔跑吧，我一直在，我们都在。孟洋，你是我们的骄傲。 当齐诺在广播里听到自己的稿子，在看到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线的孟洋时，心跳莫名加速，不单单只是为孟洋的比赛而紧张。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关注着跑道上的状况，看到孟洋现在在第三名，将近三百米的地方超过了第二名，齐诺忍不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往前挤了挤。 跑过弯道之后是最后一百米，第一名是校体训队的，看他的速度没尽全力，但也领先不少，是追不上了，不过保持第二名还是很有希望。在同学们期待的呐喊声中，跑过弯道最后冲刺直线时，却听到最前方同学的一声尖叫。 齐诺就听到他前面的女声惊呼，“孟洋摔了！” 齐诺整个人都懵了，刚刚不是还跑得很稳么？ 孟洋这摔的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懵，在地上好几秒在反应过来爬起来，顾不上摔的伤势迅速往前追去，本来就咬得紧，孟洋这一跤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哪里还追得上来，最后只得了个第七。 班里的同学虽然有些灰心，不过纷纷安慰孟洋，关心他的伤势。 400米的成绩很快被播报了出来，当听到七班叶景明因犯规串道取消成绩，班里的同学都一阵欢呼。孟洋跑得好好地怎么会摔呢，就是因为第三名的叶景明在弯道的时候串道到孟洋的跑道，就这么撞上了，孟洋被撞个措手不及，直接撞翻在地，而叶景明却稳住趁机加速了。 “叶景明肯定是故意的，跑道那么宽哪里会串道。”齐诺听到班里有女生替孟洋抱怨。 “叶景明和孟洋本来就有矛盾，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叶景明是故意的，我就看之前他怎么突然减速让孟洋追上去了，早就想好了要趁着弯道撞上去的吧……” 孟洋受了伤却还是没有安分的呆在看台上，在终点线那边被班里的同学围住关心一阵之后，转眼又不见了人影。 齐诺听到孟洋受伤就一直很担心，却一直没机会靠近过去。现在连孟洋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之后的时间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十六 因为从高二开始会有晚自习，这个晚自习并不单单只是给住宿生写作业的时间，而是会安排课程，因此高二的时候，住宿生又多了不少，而齐诺也是其中一个，至于孟洋似乎是被他繁忙的妈直接强制住校了，尽管每次下了晚自习也不见第一时间回宿舍，常常等门禁了才回来，有时候过了门禁时间，直接爬墙进来，被抓到不止一次。 齐诺回到宿舍的时候，居然看到之前一直不见人影的孟洋就在宿舍里，齐诺开门进来的时候，孟洋正躺在床上，似乎听到开门的时候，转过脑袋往外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孟洋仍旧穿着比赛时穿的短袖，齐诺一眼就可以看到手肘、手臂上的磨伤，因为是塑胶跑道，在上面摔一跤肯定不轻，更何况孟洋还是被人猛力从身后撞倒的。 齐诺在回来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校医室拿了药膏回来。他了解孟洋，肯定不会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齐诺轻轻走过去，将药膏放在孟洋的桌上，“我柜子里有酒精，消一下毒上点药吧。” 孟洋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一声。 “你……吃饭了么？” 齐诺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已经放弃孟洋会理会自己了，谁知就在他踟蹰不前时，孟洋闷闷地来一句，“没。” 齐诺愣了愣，“我正好要去食堂，顺便帮你把饭带回来吧，你……记得上药。” 对于孟洋的口味，齐诺一直是有留心过的，孟洋是属于无肉不欢的人，他去食堂看了一圈，去的晚，已经没剩什么菜了，还特意跑出去买小炒了。 从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到晚上晚自习开始这一段时间都算是晚餐时间，校门是开着的，可以让学生自由出入，一中附近有不少小炒饭馆，齐诺还特意多走了两分钟，去看孟洋平常比较喜欢去的一家店里买了饭菜，返回去的时候，为了省时间，还特意抄小路打算从侧门进。 从侧门进来回宿舍要经过一个后操场，这里平常没什么人来，齐诺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拐角处有动静。齐诺脚步一顿，他有听说，因为后操场比较偏，通常会成为某些同学的最佳约架地点，不会那么巧正好被他碰上吧？ 齐诺加快脚步，打算无视过去，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调转了头往拐角那边走，果然看到两个打架的人，而且齐诺看的时候打架似乎已经结束，那个和孟洋打架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招呼旁边的另两个男生走了，在和齐诺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注意了齐诺一眼。 齐诺完全没心思注意别人，就看到别人站起来了，而孟洋到现在还坐在地上，是又受了其他的伤，赶紧过去，“没事吧？” 孟洋伸手按了按下巴骨，那里刚刚挨了一拳，他“嘶”了一声。 “你本来就受伤的，怎么又打架？”齐诺有些担心，孟洋不会吃亏了吧。 “要去告状？随你便。” “疼不疼？吃亏了么？” 孟洋和齐诺的声音一同响起，两人皆是愣住，静默了一下，孟洋率先动作，站了起来，往宿舍方向走去。 齐诺马上跟上，“你上过药了么？除了手上和下巴这边，还有别的地方有伤么，要不要我帮……” “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孟洋有些烦躁地打断齐诺的话，齐诺张着嘴瞬间无言地将后边的话吞了回去。 回到宿舍，齐诺踌躇了一下，“吃饭吧。” 孟洋顺手脱掉身上的T恤，换了件新的，这就一会儿工夫，齐诺已经看到孟洋背后也有一片红，应该是刚才打架的时候弄的，等第二天这一大片红就改变成乌青了。 孟洋这会儿没说什么，拿起筷子看到齐诺买的菜的时候愣了愣，这些都是他平时比较喜欢吃的菜。 孟洋往齐诺那边看了看，发现齐诺的那一份好像和自己的一样，在看到齐诺夹了一筷肥肉，不由地开口，“你不是不吃肥肉么？” 齐诺闻言，夹着肉的手顿住，几秒后又和恢复如常。孟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那句话莫名其妙，闭了嘴。 两人虽然时常争锋相对，但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不是特别注意，但习惯喜好总会子啊潜移默化间有所了解。 齐诺没想到孟洋居然会知道自己不太喜欢吃肥肉。因为小炒是现做的，为了节省时间，他点菜的时候索性点了和孟洋一样的菜，这样可以一起炒。 把夹着的肥肉一口吞掉，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低着头，微微挑了挑唇角。 孟洋则觉得浑身不自在，今天的齐诺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可是不一样在哪里呢，他又说不上来…… 十七 两人在略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下吃过了晚饭。孟洋吃完饭就进浴室去洗澡了，齐诺拦也拦不住。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怎么可以沾水。 齐诺在浴室外头等了十分钟左右，听到里面的水声断了，连忙拿起药膏，走到浴室门前，握了握拳头，拉开了浴室的门，他知道孟洋洗澡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先别穿衣服，上点……” 齐诺的声音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哑了声呆住了，明明水声已经断了一会儿，为什么孟洋的内裤还没穿上？ 齐诺有些尴尬的侧过了头，脸上发烫。 浴室里，孟洋正抬起一条腿在套内裤，浴室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拉开，吓的他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还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墙，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嘶了一声，“齐诺你有病啊！” “我……我就是想帮你上点药，你……先穿好内裤吧。” 孟洋套上内裤，看了眼齐诺手里的药膏，心想齐诺这小子有这么好心？ “不用。” 孟洋身上的水都没完全擦干，甩了甩湿发就准备出来了，齐诺看到孟洋这么随意的样子，心里有一股气，拿起挂钩上挂着的孟洋的毛巾，就走进了浴室，“我帮你擦，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口么！” 孟洋猝不及防，“我擦！齐诺你干嘛……轻、轻一点啊，疼啊！这是伤口伤口你知道么！你以为你在擦猪皮么！你果然没安好心，我就知……嘶……” “闭嘴，你也知道这是伤口，你还沾水还不上药，现在知道疼了，怪我咯。”齐诺看似平静地回答，但是拿着毛巾的手略微有些颤抖，还是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 “你上你上，别使劲啊……” 齐诺还是放轻了动作，在孟洋有伤口的地方都上了药，全程孟洋都有些不自在，他没注意到其实齐诺也一样。 除了之前在手上看到的伤口外，孟洋的后背一片乌青也起来了，齐诺快准狠地揉了上去。 孟洋疼地跳起来，“卧槽！” “……好了。”齐诺低着头走出浴室，伸手贴了贴自己的脸，好烫，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不对。 “你们俩干嘛呢？”齐诺刚出来还没从刚才摸了孟洋的身体的思想中缓过来，就听到一道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另一个室友回来了，“孟洋受伤了，我给他上点药。” 室友的表情有点难琢磨，“你和孟洋的关系不是不太好么？” “有么？” 室友点头。 “哦。” “……”齐诺话本来就不多，见他不愿意多说，室友也没多问，“你吃过饭了么？我帮孟洋带了点饭。” “我吃过了。”齐诺顿了顿，“他也吃过了。” “吃过了？那他下午回来的时候还让我带饭……” 这时，孟洋已经穿好了衣服从浴室出来，“那就留着当夜宵呗。” 说话间还看了齐诺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想到刚刚在浴室的事，有些尴尬，于是找了其他话题和室友聊起来了。 齐诺对孟洋故意无视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没说什么，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了起来，可是耳朵却一直注意听着两人的聊天话题。 “什么！你又跟叶景明在后操场打了一架？！” “他自己找上门的。” “叶景明下午才在比赛的时候害你，你都没找他算账，他还没完没了了？我说他怎么就瞅准了你，也没见他和别人打架来着……” 孟洋：“呵呵。” 齐诺听着叶景明的名字有些耳熟，直到室友说起了下午的事，才想起来，就是那个害孟洋摔了的人。刚刚没注意，原来和孟洋打架的也是这个叶景明。 …… 第二天孟洋自然没有参加4X100的接力赛，体委另外找了人替代孟洋的位置。 运动会结束的时候，他们班总分排在年级第三，还不错。孟洋就拿了个跳高第二，有十几块钱的奖励，还有一张奖状。 孟洋回到宿舍就把那张奖状团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齐诺见了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带回家么？” 孟洋看了看齐诺，“带回去干什么？和你一样贴墙上？还是带回去求表扬？啧……” 孟洋反驳了一句，就抱着篮球和三两个同学准备打篮球去了。 “你这周不回去么？” 运动会结束后就是双休日，为了让这两天累着的同学好好休息休息，学校大发慈悲周六也不补课了。 “那么早回去干嘛……” 当宿舍里又只剩齐诺一个人的时候，他走到垃圾桶旁，弯腰将孟洋刚刚扔进去的奖状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平它，收进了自己的课本里压住，一起放进了书包里。 孟洋学习上是从来没得过什么奖状，但是每次运动会上总能得一两张，不过齐诺之前从来没看到孟洋的那些奖状在哪里，想必也是和这次一样被他丢了吧。 运动会是四点多结束的，孟洋回了宿舍抱着篮球出去将近五点，齐诺一直等到六点多孟洋还没回来。 其他舍友早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了，齐诺的东西也整理好了，就等着孟洋呢。直到齐墨打电话过来问他们怎么还没回家，齐诺才拿起书包，想了想又拿上了孟洋常用的一个包，锁了门朝篮球场走去。 孟洋果然还和三两个同学在打球呢。齐诺在离篮球场不远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孟洋，昨天还嗷嗷叫疼呢，今天已经可以打篮球了。 这不是齐诺第一次看孟洋打篮球，但是他每次都看得移不开眼，他最喜欢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孟洋，那么充满朝气，那么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每次投篮进球的时候，孟洋的唇角总是会上扬，露出一个傲娇的笑，眉头上挑，笑得自得。那么生动自然的表情。 齐诺正看着呢，就见孟洋一个错手，篮球就朝着齐诺的方向飞来，齐诺下意识地伸出手，没接住。 孟洋往这边跑来，过来捡球，看到齐诺居然坐在这里，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捡了球就又回去了。 齐诺又坐了一会儿，当齐墨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看孟洋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估摸着今天未必会想着回去，就站起来自己走了。 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往后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孟洋，下意识地就停住了脚步。 孟洋晃着身体从齐诺身边走过，走了一会儿发现齐诺没跟上来，转过身，“不是要回家么，站着干嘛……” 齐诺才反应过来，追上去。 孟洋一把拿过自己的那个包，“拿这个东西干嘛，我又没东西带回去，你嫌你的书包太轻，手里东西不够多么。” 孟洋掂量了一下，还是单肩背上了。一路无言。 孟洋脸上打架的痕迹仍旧在，回去被席子非看到了，又是一阵数落。 齐诺忍不住替孟洋道，“父亲，他那是运动会的时候摔的，不是打架的。” 齐诺话音刚落，孟洋惊讶中带着疑惑地看向齐诺，似乎没想到齐诺会替他撒谎。 席子非和齐墨自然也想不到，相信了齐诺的说辞，席子非便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齐诺看到放在自己书包里的药膏，想起孟洋今天没有上药，就去敲了孟洋的房门。 孟洋正躺在床上玩手游，看到齐诺拿着药膏过来，想起上一次的事，手下意识地一抖，然后就game over了。连忙把手机丢一旁，抢在齐诺开口前道，“我自己来！” “哦。”齐诺应了一声，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 两人沉默了一下，孟洋率先开口，“你今天……干什么要替我说谎？” “嗯？”齐诺不解地看着他。 孟洋提高了声音，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说我打架的事啊，你干嘛要替我说谎骗你那个爸！” “……那，你本来就在运动会上摔了啊。” 孟洋唔了一声，拉了拉被子，“好了好了，出去了，别随便进我房间，好烦。” 齐诺刚出孟洋房间就碰到了出来倒水的齐墨，“小诺，你找洋洋啊……” “哦，他的药膏落我那儿了。” 齐墨点点头，“你晚上别学习到太晚了，早点睡。” “嗯，我知道的，您和父亲也早点睡。”齐诺点点头，就回房了。 齐墨听到齐诺提醒他早点睡的时候，明知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水杯晃了一下，回到房间，一脚踢开缠上来的人，振振有词，“儿子说了，让你早点歇着。” 十八 因为这次运动会的缘故，双休日老师们也很仁慈地没有布置作业，只让同学们好好调整调整状态。 第二天一早，齐诺醒来的时候，家里早已没有了人，难得一个无事的周末，齐诺想了想准备去齐墨的花茶店看看。 以前齐墨一个人带着齐诺的时候，倒是总会把齐诺带去那儿，齐诺小时候喜欢画画，也不怎么说话，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安静的涂描。自上了初中高中之后，齐诺却是鲜少去了。 推开店门，早上并没有什么客人，挺清闲的。齐诺一眼就看到前台在玩笔记本的人，“洛依姐。” 洛依抬起头，“小木木来啦～” 齐诺有些尴尬，这个小名，连齐墨都说他已经长大了，不叫了，可洛依每次见他，偏偏不改口。 洛依是齐墨请来帮忙的店员，十一二年前，洛依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大学才毕业的小女生，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妈了。齐墨的这个店竟也开了十多年，其实并没有什么赚头，齐墨大概就是习惯了开这样一个店，轻轻松松的生活，就一直开到现在。 倒是洛依常常会开玩笑的说，“齐墨哥一直不关店，肯定是怕让我失业啊。” 其实洛依的家境很好，也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据说她的老公很多次都让她就在家做全职太太，不用出来工作，但洛依很喜欢这个店，很喜欢这份惬意的工作，就是不辞。有了孩子之后，倒是请过一阵子长假，等孩子稍微大了一点干脆就抱到店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了。 齐诺有见过几次那个孩子，挺活泼可爱的。洛依却老是说，长得好丑，完全没有木木小孩子软糯糯的可爱啊。 “我爸没来店里么？” 洛依摇头，“没有啊。” 齐诺还以为齐墨一大早是来店里了，没来店里那去哪儿了呢。 洛依看到齐诺困惑的表情，笑道，“可能和席大神出去了呢，齐墨哥早就不是一个人了，小木木你还没习惯么？” 洛依一直叫席子非席大神，虽然齐诺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也已经听习惯了，“父亲上班去了……吧？” 洛依噗哧一声。 齐诺眨眼，“怎么？” 洛依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现在看你一本正经地叫席大神父亲，还是有些不习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你小时候一个小团子一样跟在他屁股后边喊大哥哥，再后来是喊爹地的场景……” “……” 齐诺在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偶尔有客人来，他帮帮忙，才等到齐墨过来，还是席子非开车送过来的。 “爸，你一大早和父亲去哪儿了？” “小诺来了，我们去办了点事。” “……哦。” “洋洋呢？” 齐诺摇头，“一早就不见他了。” 这一个早上，齐诺就留在店里帮忙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店里来了个熟客。 “嗨，齐诺，我又来捧场了～” 齐诺见一脸笑意的孟一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洛依在后头轻声和齐墨说，“这姑娘来过好几次了，原来是木木的朋友么……还是女朋友啊……”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更轻，齐诺只听到了前面。齐墨让齐诺去招呼朋友，齐诺呆呆地哦了声。 “我之前也有来过，不过你都不在。”孟一然点了杯柠檬茶，对坐在对面的齐诺道，“我猜你也不会常来这里，休息的时候肯定在家里学习的。” “你不是么？” 孟一然眨眨眼，“其实没有哦……我周末回家的时候都会和姐妹们出来逛街哒，就是在学校里装作好学生的样子。” “哦。” 孟一然喝了一口柠檬茶，语气有些无奈，“你真的好难聊啊！说起来，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你，这学期的重新分班你怎么还呆在普通班，这是高中的最后一次分班了啊。” 关于到重点班的问题，其实班主任已经找他谈过两次了，但齐诺根本从来没想过换班的事，就只说已经习惯了现在这个班的氛围，换了班反而不好，再加上家属那边齐墨也一直以他的意见为主的，齐诺就没有换过去。 “说的好像不在重点班就考不到好大学一样。” 孟一然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其实重点班的压力挺大的，真的是连下课都没有人走动，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有时候我真的也想换回普通班，但我爸妈不同意，可能你的选择是对的吧。” 齐诺点点头，其实他也没怎么选择，就是孟洋在哪儿他在哪儿。 孟一然顿了顿，“说起来……你现在有没有关系好的小美女啊，你们班里的。” “啊？” “你当初找我给孟洋补课不是看我长的漂亮么？” 孟一然歪了歪头，见齐诺整个人呆住了，噗了一声，“我开玩笑的。就是突然想到初三冲刺的时候，你找我替孟洋补课，还不让我告诉他是你找我帮忙的，我就有些奇怪。那么巧，你高中还和他一个班，我就想你这次是不是要提前一年帮他找好替他补课的人啊。” “……没有。”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明明你自己可以替他补课的，为什么还要找别人瞒着他？是因为你们关系不好么？可是既然你们关系不好，你又为什么费心思要替他补课？那个时候不好说，现在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都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我和孟洋是亲戚，不过孟洋从小看我不顺眼。”齐诺语焉不详。 孟一然有些吃惊，那两个性格迥异，看起来完全不对盘的人竟然是亲戚，她点点头，怪不得…… “你有想过大学考什么学校么？你应该很早就想好的吧。” “……没有。”齐诺看孟一然又一次惊讶的表情，“现在才高二。” “但我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去哪个学校，我们班很多同学也早就定好了目标的。”孟一然道，“我想去B大念法律，以后帮需要帮助的人打官司，不收他们钱。要不你和我一样来读B大吧，B大好的专业挺多的，到时候你可以照应照应我啊。” 齐诺摇了摇头，“再说吧。” 齐诺开始考虑是不是真的应该提前一年帮孟洋补课了，不然大学时候孟洋再怎么超常发挥也不可能一个学校了。 齐墨陷入了沉思，因而没有注意到对面孟一然一闪而过的失落。 孟一然喝完柠檬茶就提出要回家了，齐诺送她到门口，正碰见晃晃悠悠走来的孟洋。 孟一然跟孟洋打了个招呼，孟洋对她点点头，目光在并排站着的两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又落到齐诺身上，“钥匙。” 齐诺反应过来，“我放柜台了。” 孟洋推门走进店里，齐诺匆忙和孟一然道了一声别，紧跟着进去了，就看到齐墨把钥匙交给孟洋。 洛依开玩笑般对刚进来的齐诺道，“木木怎么就送门口啊，人家是女孩子呀，应该送到家门口的，还有啊，面对女生，要主动一点，别老等着人家女生找话题……” 齐墨目光扫向洛依，表示别教儿子这些乱七八糟的。 洛依默默画圈圈，“我这还不是担心木木和你们俩爸爸生活久了性向受到影响么，好不容易有个漂亮妹子，可以谈一谈啊，反正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 孟洋闻言瞥了齐诺一眼，见齐诺垂眸在沉思些什么，还以为他真动了心思，冷哼了一声举步离开。 十九 齐诺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礼物盒。压在礼物盒上还有一张卡哇伊的小卡片，卡片上画着一头可爱卖萌的小奶牛。他是齐诺的属相，每年齐诺生日的时候，席子非总会画这样一头小牛。 看着每年都有却每年都形态不一的小牛，齐诺忍不住一笑，他都忘了快到自己的生日了，倒是齐墨和席子非一直都记着。每次生日的时候都是上课日，再加上今年直接就住在学校都不回来了，所以他两个爸爸才提前给他准备礼物吧，原来今天早上两人神神秘秘地出门是为了这个。 齐诺记得自己生日不久之后，就是孟洋的生日了，其实每年齐诺都会特意去记，只是即使准备了礼物也没有送出去，孟洋的生日从来不会少了人给他庆生，席家那么多人，这一代也就只有孟洋一个孩子，孟洋可不就是被捧在手掌心里的么。 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不少并没有送出去的小玩意儿。有一块手表，那是有一年孟洋向席子非开口说想要一块表。有一个可爱的小老鼠手机挂件，那是前两年孟洋刚买了新手机后，齐诺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一个和他手机很搭的挂件，孟洋属鼠，比自己大一岁，和老鼠挂件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篮球挂件，因为孟洋喜欢打篮球。书桌上还放着一个中考结束时去三亚旅游买的一罐鹅软石和一罐贝壳，当时买了两罐其中一罐何尝不是想送给孟洋。 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听到响动齐诺就知道来的肯定是孟洋，匆忙将抽屉关上，看向孟洋，“干嘛？” “抽屉里藏什么呢，还不让人看。” “不关你的事。” “情书？还是送给女孩子的礼物？我说好学生，你不会真早恋了吧。” 听到好学生这个自从上了高中就没在孟洋口中听到过的词，齐诺怔了怔，有些恍然，孟洋似乎有很长时间没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了，“关你什么事。” 孟洋拿起齐诺桌上的其实一个罐子晃了晃，“一看就是那些女生喜欢的玩意儿……” “那你要么？” “这种小女生的东西，白送给我我都不……”孟洋顿了顿，反应过来齐诺的意思，“给我？不送你的女朋友啊……” “不要就算了。” “现在是我的了。想送我礼物就直说，好歹也让我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这么个东西，真是……” “那么嫌弃还我啊。” “你换个我喜欢的礼物来换啊。”孟洋挑眉。 齐诺沉默了一会儿，在孟洋以为他会直接上手抢回去的好似好，却挺齐诺道，“那你喜欢什么？” 孟洋摸了摸下巴，“你最近真吃错药了啊，又给我买药又送我礼物的。” 齐诺瞪了他一眼，“我可怜你挨揍都没人管你。” “什么挨揍，明明是我揍他！” “什么揍来揍去的，孟洋又打架了？”席子非站在门口。 “舅舅，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你有好让我盼么？”席子非斜眼，“小诺吃饭了。”顺带叫了孟洋。 孟洋撇撇嘴拿着那个罐子先回了趟房间。 餐桌上，今天的晚餐准备地格外丰盛，还买了生日蛋糕，是齐墨提前给齐诺庆生的。 “洋洋的生日就比小诺晚两天，今年估计也只能在学校过了，就和小诺一起过好了。”齐墨对孟洋道。 “不过最好，烦都烦死了。” 孟洋每次生日席家都搞得挺隆重，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都都会来，孟洋最讨厌了，他还庆幸今年生日总算是有合理借口可以逃掉了呢。 “一起许个愿吹蜡烛。” 孟洋从来不信这个，也觉得幼稚，齐诺倒是很认真地闭眼许了愿，许完愿睁眼开还有意地瞟了孟洋一眼。 “小诺和洋洋看镜头。” 两人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孟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拍两人的合照，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去。 镜头里，齐诺还来不及看向镜头，孟洋却故意侧过头回避镜头，使得这张照片拍的有些不伦不类的，齐墨想删掉重拍，孟洋却死活不想拍，于是齐墨只好留着这张照片了。 现在嫌弃地和齐诺拍合照的孟洋，大概不会想到，这张照片是他们很多年以后唯一一张合照，而他视若珍宝。 二十 齐诺生日那天，很意外竟然会有同学在意，一大早就准备了小礼物送给他，有两个礼物是在他来上课前就塞到他座位里的，也没有署名，不知道是谁送的，另外一件则是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同学准备的。 那位同学还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表示感谢这一年多来齐诺对他学习上的帮助。 要说知道齐诺的生日也不是那么让人惊讶的事，毕竟全班都在家班级的qq群，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生日，不过能收到礼物倒是让齐诺惊喜了，毕竟同班快两年，还是有不少同学觉得他们班的这个学习委员很高冷，不亲近人。 齐诺左手边的男生看到齐诺收到那么多匿名礼物，露出一抹暧昧的笑，“肯定是你的暗恋者送的，你难道不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吗？” 换成是别人，估计听到有很多女生喜欢就洋洋自得，但齐诺却皱皱眉，收到陌生的礼物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而刚刚男生的话又让他微微有些讨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讨厌那人说话的语气、内容，还是讨厌有女孩子喜欢自己。 中午在宿舍午休的时候，齐诺的一个室友突然抱着一个不小的蛋糕进来，“寿星快来吹蜡烛许愿。” 齐诺吃惊，“你买的？” 舍友却摇摇头，“在楼下碰到一班的孟一然，她上不来，让我带给你的。” “一然买的？” 舍友放下蛋糕撞了齐诺一下，“我说你行啊，平常对所有人对不咸不淡的，结果早就和一班的小美女勾搭到一起了？说！你们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齐诺被说的满头黑线，“胡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初中同学而已。” “而已？哼哼。” 在舍友显然不相信的目光下，齐诺的手机响了一声，孟一然发过来的祝他生日快乐，齐诺回了句谢谢。 一中虽然有校规不让学生带手机，不过大多数学生都会偷偷地带上。 想了想又觉得只这两个字有些不太礼貌，便回了个电话过去。舍友在一旁朝他暧昧的眨眨眼，齐诺扫了他一眼，让他去吃蛋糕，正巧舍友就喜欢吃甜食，立马就扑了过去。 孟一然并没有接电话，而是回了个短信过来，说明自己还在男生宿舍楼下，不方便光明正大拿出手机接听。 齐诺一怔，切了块大的蛋糕给孟一然送了下去。 孟一然笑得眉眼弯弯，“本来想挑礼物送你的，不过挑来挑去也没挑中满意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干脆买了个蛋糕。” “谢谢。” “听说今天早上有好多女生给你送礼物？” “……没。” 两人站在楼下聊了一会儿，直到男生楼上有人站在阳台上吹起了口哨，孟一然才带着点窘迫和羞涩离开。 齐诺回到宿舍发现就这么点工夫，小半个蛋糕已经没了。 齐诺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的人，自己就切了一小块。 孟洋将近一点的时候才回到宿舍，他一进宿舍，舍友就热情地招呼他吃蛋糕，其实主要是他自己实在是吃撑了。 齐诺眼尖地发现孟洋的手里提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 “买蛋糕了？”孟洋盯着桌上的那个快吃完的黑森林。 舍友三两句话就把蛋糕的来历说完了，顺便还自我渲染了一下表示齐诺和孟一然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孟洋始终沉着脸，当他走到自己床铺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的时候，舍友这才注意到，凑过去看了一眼，“你也买蛋糕了！” 齐诺意外地看着孟洋，孟洋有些不自在，“我只是因为今天食堂菜色不好没吃饱，才去买蛋糕给自己吃的。” 明知道孟洋只是找了个借口，齐诺也没拆穿，他的心里被莫名的情绪充斥的满满的，早上收到再多的礼物，也比不上孟洋此刻的口是心非。 “我就说闻到了芒果味，原来你买了芒果慕斯。”舍友道。 孟洋闻言却看了齐诺一眼。 齐诺一怔，想了想道，“我挺喜欢芒果味的。” 舍友取舍了一下，“我选黑森林。” 孟洋斜了舍友一眼，“本来也不是买给你的。” 半个小时后，这块慕斯蛋糕仍旧放在孟洋的桌上，孟洋说是没吃饱，但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有要动这块蛋糕的欲望。 齐诺越来越觉得孟洋就是个别扭的人，不是齐诺自作多情，在他生日这天，从来不买蛋糕的人突然买了个蛋糕拎回宿舍，还买的是他喜欢的芒果味，这已经摆明了是给谁的。 齐诺就坐在那儿等孟洋开口，最后还是他服输了开口对孟洋道，“我肚子饿了，如果你不吃那块蛋糕的话，能给我吃么？” 齐诺话音未落就看到孟洋目光刷地看向自己，嗫嚅了一下，“你不是有黑森林么？” “我喜欢芒果慕斯，不喜欢黑森林。” 孟洋面色稍缓，但仍旧道，“这是我买的。” “那分我半块？” 孟洋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是你非问我要的我才分你一半的哦。” 齐诺忙点头，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孟洋别扭的那么可爱呢，尤其是刚刚故意装作我大度我施舍你的表情，真的好违和。 齐诺咬了半块，芒果的味道让齐诺美味地眯起了眼睛，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心情不错地伸过去递给孟洋，见孟洋不接，他直接给递到了孟洋的嘴边。 “你居然用咬的，让我吃你的口水么？”孟洋一边嫌弃，一边把齐诺手里的半块叼过来。 吃完后孟洋又说了句，“你记得啊，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吃蛋糕了。” 齐诺连声谢谢，说着说着不禁笑了起来。 孟洋说了句“莫名其妙”翻身休息了。 *** 齐诺生日过后两天，就是孟洋的生日，和孟洋关系好的男生挺多，都直爽大气，一整天都在讨论周末去哪里给孟洋补过生日。 他们谈论的时候没控制音量，齐诺零零碎碎的听到不少，在有几个同学提到某些场所的时候，齐诺不禁皱了皱眉，这种地方怎么能是高中生该去的！ 课间，孟洋又和几个同学去篮球场潇洒一圈，齐诺难得离开座位，站在走廊上，靠着栏杆望向篮球场的方向。其实齐诺有一点近视，不过不严重没佩戴眼镜，但看向篮球场的时候隐约还是有些模糊。 看不太清人脸，但凭借轮廓，还是能认出哪一个是孟洋的。齐诺看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一个女生在三两个女生的起哄下捧着一个盒子递给孟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孟洋伸手接过。 打篮球的回来了，齐诺听到那几个男生，谈论地非常热烈，无非说的就是刚刚有女生给孟洋送礼物的事。一个个还迫不及待地想替孟洋拆了，还真有人上手给拆了，一边还打趣孟洋艳福不浅。 “卧槽，居然送的手机！还附赠美人电话号码……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人都主动到这份上了，孟洋你不意思意思过得去么？” 一个手机，里面存着一个手机号，傻子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齐诺表面装作在看书的样子，其实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后边的动静，一想到有女生对孟洋有意思，齐诺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么孟洋呢？孟洋是怎么想的？他都接受了礼物，应该是…… “替我还回去。”齐诺突然听到孟洋这样说道。 然后是另一个男生的哀嚎，“不是吧……这都不要？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来当恶人！” 齐诺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二十一 晚自习后，孟洋并没有回宿舍，早在下课铃一响，几个男生就勾肩搭背地一同出去，齐诺就猜想，他们估计是要给孟洋庆生去了。虽然说白天的时候他们在商量周末补过，但也不妨碍晚上先简单地庆祝一下。 十点下晚自习，十点半的时候，另一个舍友回来了，进门就对齐诺说，“312疯了，买了十来瓶啤酒，正对瓶吹呢，我看一会儿寝管查寝，他们怎么糊弄过去。” 齐诺一听就明白了，夜自习结束前后，校门口会有一些夜宵小摊和小店，他们估计是随着出校门回家的人群一起出了校门，然后在小店里买的啤酒，给偷偷摸摸带进来的。 “孟洋也在312？”齐诺问道。 舍友点头，“是啊，这不是替孟洋庆生，怎么能少得了他。” 齐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一直到寝管查寝，齐诺依稀能听到寝管赶一些串门的学生回自己宿舍的声音，果然没两分钟，孟洋就回来了，聚众喝酒的事似乎并没有被寝管发现。 等寝管查了他们宿舍的寝后，舍友见孟洋已经在换衣服了，对他使使眼色，“你不过去继续嗨了？” “没什么意思。” 这边齐诺早就已经整理好床铺，上床了，不过因为还没熄灯，所以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看着看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人看着他，实际上，在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盯着他看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向对面床铺的孟洋，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孟洋的脸色微红，正看着他。 齐诺有些疑惑，也就在这时，宿舍猛地一暗，熄灯了。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宿舍里已经传来舍友熟睡浅浅的呼噜声了，齐诺迷迷糊糊地也正要睡着，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孟洋压着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齐诺的床铺前。 “你干嘛，吓死我了。”齐诺呼吸急促而沉重，平复着心情。 “你不记得了么！”如果不是怕吵醒舍友，孟洋这句话肯定是大喊着说出来的。 “应该要记得什么？” 就算看不清此刻孟洋的脸，齐诺也感觉到他此时心情不太好，他坐起身来，“嗯？” “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吃了半个蛋糕！” “……嗯，我记得的。” “那我的呢？” “……你是要我回送？” “你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跟我说！我还能期待礼物吗！”孟洋顿了顿，“当然，我才不稀罕你的礼物。” “哦，那生日快乐。” 齐诺知道孟洋还在眼前，然而他却半天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孟洋的脚步声，这次没有特意放轻，好在舍友一向睡得沉，并没有影响到他。 怎么会没有礼物呢，齐诺的礼物早就在孟洋自己都没想起自己的生日的时候，就已经在费心思挑选了。 齐诺听到孟洋摸摸索索上床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传来那边床铺发出吱呀一声的声音，孟洋踢踢踏踏又下床了。 齐诺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又怎么了？” “你放的？” “什么？我不知道。” “是护腕？”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是摸摸大致能摸出来，“虽然我不是很需要，但是看在你没忘记的份上，这次就算扯平了。” 齐诺闻言，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我要睡了。” …… 第二天孟洋打篮球的时候，齐诺就注意到他已经把这对护腕戴上了。因为这个，孟洋一个早上的心情都不错。 然而，等下午第一节课预备铃响起，孟洋他们踏着铃声进教室，齐诺特意看了一眼，却注意到他手上的护腕已经换掉了。 自然也有人注意到，随口那么一说，“孟洋，你买那么多护腕啊，去打球之前一对，打完球回来还换一对……” 这边已经有人替孟洋解释了，“这是5班戈雅送给孟洋的，孟洋当场就给换上了。之前还装模作样地把手机退回去，哥几个还真以为他没那个心思呢，就是装！” 戈雅就是之前送孟洋手机附赠手机号码的那个女生，孟洋把手机退回去之后，戈雅却没死心，换了个稍微没那么贵重却又实用贴心的礼物。 齐诺一眼就看到那个护腕的牌子，显然还是比齐诺送孟洋的护腕品牌好，贵得多。 这次，孟洋周围那几个男生，开了几句那方面的玩笑，孟洋却没有再打断，似乎是默认了。 齐诺心里的失落难掩，垂着头，心情难过低落。一整个下午的课都心不在焉，每节课的老师都习惯性点成绩好的齐诺回答问题，而今天齐诺却一个都没答出来，有的甚至还只是基础的问题。 每次被老师叫起来，齐诺都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耳边能听到老师的声音，却听不清老师在讲些什么。 二十二 周末的时候，孟洋没有和齐诺一起回家。晚上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听两个爸爸聊了两句，齐诺才知道原来是孟洋的生父回来了。 席家自然是不太愿意孟洋和孟加澜多接触的，但是孟洋也大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看孟洋的态度，外头传言孟加澜当初是被席家和孟家逼得呆不下去才出国的。 孟加澜的身份很尴尬，和席子非的姐姐席子语结婚，偏偏出轨，骗了人家姑娘，并在外头有了儿子，而他自己虽然姓孟，但是也是一个不为孟家接受的私生子。 出国这几年，听说偶尔还会和孟洋有点联系，不过齐诺倒是从来没看到过孟洋有和孟加澜通过话。孟洋小的时候，还吵着说不认这个爸爸，但是长大之后，倒再也没有那么激烈的态度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不在跟前，再加上时间久了，早已不记得了。 “孟加澜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着呢，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外国女友，哪有当初求着我爸妈我姐要见洋洋的可怜样，给了他一笔钱都乐着走了，当真是连儿子也不要了，偏偏还对外说是我们逼他出国的。啧，也不知道他这回回来是要做什么。”席子非道。 谁有空总是盯着这么个人渣，当初还留意那人的消息，见他在国外过的逍遥，席子非真恨不得飞过去狠揍他一顿，那时候席子非气盛，还是席子语拦住了他。 见一向雷厉风行的姐姐拦住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席子非还以为姐姐到底还是不忍心太落井下石，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 齐诺上一次见孟加澜的时候还只有四五岁，早已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他对孟洋的身世大体知道些，因此就算没什么印象，齐诺也在孟加澜的身上打上了个渣男的标记。 齐诺煎熬地在家度过周末，回到学校见孟洋和往常无异，该玩玩该打篮球打篮球，总算有些放心。 同时齐诺也注意到孟洋打篮球时换上了自己送给他的护腕，而戈雅送给他的那对，被他很珍视地放进了抽屉。 而孟洋和戈雅的风言风语传的越来越有板有眼的，当然这传言只在私底下那一小部分人中流传，毕竟这还是在学校，他们还是高中生，也不敢让老师们知道。 齐诺听闻的时候，脸上很不好，舍友见了还以为像他这种好学生不能接受早恋，于是想了想，“可能也就是传言而已，就像你生日那会儿，也有你和1班的孟一然的传言传出来，不过现在还不是都散了么。” 齐诺总算有点反应，“我和一然的？” 舍友看他反应就知道他肯定一点也不知道，也难怪，齐诺怎么会留意这些，“隔壁几个宿舍都清楚，还有人看到你和孟一然就在楼底下分享蛋糕，估计传言也是他们传出去的。” “孟洋也知道？” 舍友不知道齐诺为什么又提到孟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齐诺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儿，隔壁宿舍有人过来传话说楼底下有人找齐诺，挺他说貌似还是齐诺的父亲，齐诺眨眨眼显然没反应过来，明明周末还回过家，而且没什么事，一般齐墨和席子非都不会来他学校。 一中是开放式学校，一般家长也可以进来，只要在校门口登个记就行。 齐诺和传话的同学道了声谢就下楼了，在楼下扫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两个爸爸的其中一个，难道是刚才那男生开玩笑的？ 正打算上楼去打个电话问问他爸，却被一道陌生的男声叫住了，“木木？” 齐诺转过头，看到的的确是一张陌生的脸，他诧异于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会知道他的小名，“请问您是……？” “木木，我、我……”那个男人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不平静甚至有些紧张的心情。 齐诺瞬间后退一步，有些警觉地看向他。 “木木！你不记得我了，我……我是你……”男人的话却被一道齐诺熟悉的声音打断，“你怎么来学校了？” 孟洋回来了。 “洋洋……”男人叫了孟洋一声。 “我妈不让我认你，虽然她平时也不管我，不过这事我听她的。你不是在国外已经找了人么，想要儿子再生一个呗，听说混血儿都长的好，智商也高。”孟洋对那个男人道，“你摸到学校来就不必了吧，我没兴趣见我那外国继母。你也不用找齐诺问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关系不好。” 孟洋说完，一把拉住齐诺的手，“走啦，别理他。” 齐诺还在发愣，但是从孟洋的言辞中已经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孟洋的生父，孟加澜。 等齐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被孟洋抓着手，虽然只抓了几秒钟，等到了楼道便松开了，但齐诺还怔愣着，感受着手上残留的余温。 “你愣什么？还不上楼。” “啊？哦哦。”齐诺快步跟上，犹豫了一下，“他就是你那个爸爸啊。” “哼。” “孟洋。” “干嘛？” “唔……” “有话快说。” “你以后周末回哪边？” “你想赶我走么！” “没有啊。”齐诺听懂了孟洋的意思，“我是想说，上周末你没和我一起回去我还挺不习惯的。” 两人并排上楼，孟洋闻言却停了下来，齐诺惯性地多上了两个楼梯才停下来，从上往下看他，“怎么了？” 孟洋甩甩头，快步上了楼，齐诺没反应过来，被落在了后头。 等齐诺回到宿舍的时候，却没看到孟洋，“他人呢？” 舍友指了指厕所，齐诺点点头。 “我去自习室自习了，你去么？”舍友问道。 齐诺都不带犹豫就摇头。 宿舍楼里有个自习室，如果不想午休的学生可以去那里自习。 齐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厕所里有什么动静，孟洋也一直没出来，便走过去，敲了敲门，“孟洋？” 里头没反应，齐诺拧了把手，没锁门，开门就看到孟洋靠站在墙上一动不动，低着头，一抹侧刘海落在来遮住了他的脸，门被打开的时候，抬头见是齐诺，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又把头垂下去了。 齐诺联想了一下，估计还是孟洋父亲的事吧，虽然孟洋嘴上说的漂亮，但好歹是他的亲生父亲，有血缘在那儿呢，哪能一点不在意。 “刚刚不知道是谁把话说的那么漂亮，现在又一个人独自黯然神伤了？你爸有我爸对你好么？” “要你管。” “我不想管啊，可是有人霸占了厕所。” “那你上啊，谁也没拦着你。” “那你出去啊。” “你上你的，跟谁会偷看一样。” “……孟洋。” “干嘛？别说我在这儿你niao出来，跟谁没有和别人一起上过厕所一……” “我有两个爸爸，分你一个呀。” 孟洋猛地止住了未说完的话，抬头就见齐诺一脸认真的模样，垂下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抬头时，却又变成一脸嫌弃的样子，撇撇嘴，“谁稀罕，上你的厕所吧。” 说完，走出了厕所。 二十三 因为课时和体育老师紧缺的缘故，一中的体育课都是两个班级合上的，而和齐诺他们班一起上课的正好是五班。 上半节课上课，下半节课自由活动。通常下半节自由活动，男生就打篮球踢足球，因为不允许回教室，女生那边就找个阴凉地聊天，实在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会偷偷带出来作业，找个僻静的地儿写作业。当真是争分夺秒。 齐诺虽然对打球踢球都不怎么感兴趣，却也没像其他成绩好的学生一样，见缝插针地就找时机写作业，齐诺喜欢坐在阴凉的树荫下，看着在球场上奔跑的人，尽管心里一清二楚他真正想看的人是谁。 这周的体育课，齐诺一如既往地坐在老位置上，在球场上扫了好几圈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是下意识地齐诺开始寻找戈雅的身影，齐诺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但在同样没找到戈雅的人影时，心里不免有些想多，尤其是最近听多了关于戈雅和孟洋两人的传言。两人不会是找个僻静的角落谈情说爱去了吧？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么…… 每次，齐诺都不由自主的会想多，然而独自一个人难受。趴在石桌上好一会儿，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齐诺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看你老坐这里还以为多好一宝地呢。”见齐诺都没反应，孟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齐诺看着有气无力的，孟洋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不会是中暑了吧，现在也才四月天啊……身体不舒服？” 齐诺摇了摇头，“你怎么不去打篮球。” 孟洋啧了一声，“总是打篮球也没劲。” 齐诺怀疑孟洋吃错药了，他不是最喜欢打球了么。见他还带着自己送给他的护腕，也不想再多想戈雅也送了他一对，那一对被孟洋小心翼翼地保管地有多好，毕竟日常戴在手腕上的是自己送给他的。 “不打篮球也戴着么？”齐诺指了指孟洋的手腕。 孟洋一怔，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这个还挺好用的，戴着舒服。” “肯定没有别人贵的舒服吧。”齐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嗯？” “难道不是么？现在还放在抽屉里不舍得用。” 孟洋总算听明白了，“什么不舍得用，是用起来没你这个舒服，大概我不是个用名牌的命。” 这话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席家有钱，孟洋从小到大哪一件穿的用的有亏待过他，都恨不得当太子爷养大了。 “嘿……我还以为你这几天恹恹的是不舒服，难道就是在纠结这个么？” “才没有。” “你那么想要我的喜欢就直说嘛，一个人憋着干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齐诺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特别想顺着孟洋的话就这么承认了，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即使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了孟洋也不可能当真。 孟洋才坐下来一会儿，球场那边已经有人找他打球了。孟洋站起来准备上场，走之前，突然俯下身，两张脸离的那么近，“我确实挺喜欢的。” 就这一句话让齐诺这一天都没回过神来。齐诺特别想时光倒回，让他准备好录音能把这句话录下来。 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听孟洋对自己说这句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齐诺似乎感觉到孟洋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地亲近自己。 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孟洋非和自己挤在一起，杯子里续了水后，跟拿着酒杯一样，还来和齐诺碰一下杯然后才开始刷牙。有时候齐诺在宿舍里看书，孟洋会无端就突然把脑袋伸到齐诺跟前。看着齐诺被吓一跳的样子，孟洋能笑上半天。真是越活越幼稚，但是齐诺偏偏就喜欢。 不过这些都只限在宿舍，在教室里的时候，倒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搭不理的样子。 *** 这周末回家的时候，孟洋很鲜见的提前收拾好了东西，也不去篮球场打场球，就和齐诺一前一后离开学校了。 两人是乘公车的，半途的时候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孟洋和齐诺下了车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孟洋索性把身上大号的球衣脱了下来给两人遮雨。 “我数一二三，我跟着我跑！”孟洋两只手高高举着，撑着衣服，把衣服往齐诺那边遮了遮。 这种境况下，齐诺也没什么心思不好意思，但还是不习惯这个人不穿衣服站在自己旁边，“你裸-奔啊！ 孟洋反驳，“你也没比我好哪里去，透视装啊！” 齐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了两件衣服呢，外面还套着一件外套，“你把衣服穿上吧，我脱我的外套。” “得了吧，都拧出水了，还穿什么。你脱什么脱，那么想生病么。” 两人争论起来都不记得走路了，就站在小区门口，跟傻子一样。 “小诺，洋洋，那么大雨你们还不回家？”齐墨估摸着两人差不多该回家了，拿着伞下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俩小傻子。 两人湿漉漉地回了家，齐墨赶紧把两人轰进了浴室，洗热水澡。 孟洋把湿衣服往地上一扔，开始脱裤子了，“我们一起啊。” 齐诺闻言，第一反应竟然是看齐墨一眼。 “洋洋去吧。小诺去我卧室那间。”齐墨道，“那么小的浴室，两人一起不嫌挤啊。” 齐诺拿着换洗衣服赶紧去了齐墨的房间。 孟洋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孟洋就简单地冲了一下，用不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齐墨正在厨房忙，他估计齐诺还没洗完，偷偷溜进齐墨的房间，果然听到水声了。 轻手轻脚地过去，才发现这间浴室就是用磨砂玻璃门隔开的，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孟洋就愣住了，本来还想和齐诺开个玩笑的。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齐诺转过身隐约能看到外面站了个人，“爸？” “是你大爷。”孟洋咧了咧嘴。 里面瞬间没声了。 孟洋等了一会儿，“你倒是出来啊。在里头安胎么！” “男子汉大丈夫被男子汉大丈夫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更何况……我还没怎么看清呢。” 玻璃门被拉开，齐诺擦着湿发走了出来，睡衣穿的严严实实的。孟洋就看到齐诺水嫩嫩的脸蛋，弧度优美的脖颈，可惜锁骨被遮住了。 孟洋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死皮赖脸地在齐诺床上和他睡了一晚上，那时候最近距离地看到齐诺的睫毛、眼睛、皮肤，真的是比女孩子还漂亮，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发现身边这个讨厌的人是个漂亮的人。 齐诺知道外头站的是孟洋时，浑身不自在，心里紧张的要命，偏偏他还说那样一句话，齐诺特别想回他一句：你还想看得多清楚…… 最后只能以不理会快步回房来掩饰自己波动的心情。 二十四 晚上，齐诺在写字桌前做卷子，忽然身后有阴影遮挡了他照在卷子上的灯光，齐诺笔锋顿住，影子遮住的阴影越来越多，不过身后接近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影子早已出卖了他的行踪，还在悄悄摸摸地接近。 齐诺低着头看卷子假装没察觉的样子，看他要做什么。 十几秒后，齐诺的耳边传来一声吓唬似的轻吼，齐诺瞬间反应过来孟洋这是在干嘛，非常淡定地转过头去看着他，“干嘛？” “你怎么一点没有被惊吓到！” 因为你太蠢了。 “我只是装作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孟洋指着齐诺大笑，“我就知道哈哈哈。” 齐诺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是看孟洋笑的那么开怀，忍不住也笑了。 “你又在写卷子啊，你说你无聊不无聊。” “不无聊啊。”实际上齐诺也是刚刚才开始做题的，之前一直在素描，把今天孟洋脱了衣服替他挡雨的情形描绘了下来。从小到大关于孟洋的画已经堆满了他一个抽屉。 齐诺想了想，孟洋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别人好歹还抄作业呢，孟洋是连作业都懒得抄，有时候不交，有时候找别人代抄，被老师抓包的时候也多，经常就上课被罚站，“现在已经高二下半学期了，你还不想好好学习么？至少也要开始自己写作业吧，真不想上大学啦。” 又是这样的念叨，孟洋其实挺烦，不过没有像初中时候那样反呛回去，就是沉着的脸色表达了他的不满，一脸你别我最讨厌什么就提什么的表情。 齐诺沉默了。能和孟洋上同一个高中，还在一个班，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了，还想和他一个大学，是不是求的太多了呢？ 孟洋转身就趴到了齐诺的床上，“我都没黑脸，你一脸不高兴干什么。我大度不跟你计较啦。” “你又爬我床。”齐诺说完，自己也愣住，又？ 要说孟洋上一次爬齐诺床，还是初中的时候，孟洋硬要赖着睡一晚，也只有那一次。孟洋睡的挺好，半夜的时候换了好几个睡姿，而齐诺却没怎么睡好，不止孟洋睡相不好，更重要的是，那时候齐诺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孟洋的心态不仅仅那么简单。 “天气那么冷，一起睡啊。”孟洋说着还主动钻进了齐诺的被窝，使劲吸了吸鼻子，“怎么你的被子还比我的香。” “你……要和我睡？” “又不是没睡过。”孟洋显然也记得曾经那唯一的一次。 那一刻齐诺的心里很纠结，孟洋心血来潮想和自己一起睡，也许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可是他又怕因为距离太近，自己会暴露什么，会想自己会不会做梦说梦话，说出一些一直在心里只敢想不敢说的话。 见齐诺不动，孟洋也没多说，他是真困了，打了个哈欠，“那我先睡了，你不想和我睡，我也不会把床让给你的。” 齐诺看着孟洋卷了被子翻了个身，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睡过去，轻轻地走了过去，站在床前很久没有动作。 孟洋蹭蹭脖子，动动腿，过了一会儿，伸手把摸了两下，就把房里的灯顺手给关了。 齐诺终于动了，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换睡衣，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被子被孟洋整个卷走了，齐诺小力地拉了一下，没拉过来，正想下床把柜子里的毯子拿出来，凑活一晚，那边孟洋已经自己滚过来了。 “就说你是想和我一起睡的，还装作很勉强的样子。”孟洋的声音悠悠地响起，“进来啊，冷风都吹进来了。” 孟洋掀起一个被角，齐诺是慢慢地挪过去的，生怕碰到孟洋的身体，自己会有其他不该有的反应。 上半夜，齐诺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而孟洋似乎像清楚他的担心一下，一直没有再滚到齐诺这边来。怀着各种情绪，齐诺终于睡去。 早上是被身体的异样难受醒的，齐诺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舒展不开。睁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孟洋竟然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意识到这一点的齐诺，整个人都僵住了。 孟洋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齐诺一动也不敢动，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热了起来，有些紧张，有些慌乱。 “嗯？”孟洋轻哼一声，把头埋在齐诺的脖颈处，抱着齐诺蹭了蹭，“一直觉得你身上很香，果然是香的。” “醒……醒了？” “嗯。怎么是香的呢？”孟洋似乎还在疑惑。 “……大、大概是沐、沐浴露吧。” “怎么睡了一觉就大舌头了？” “你……先放开啊。” “都是男的，抱抱怎么了。”孟洋闻言，直接八爪鱼一样缠上了齐诺。 “我要起了。你压倒我了。” “起那么早？今天周日啊。”孟洋放开齐诺。 齐诺松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的睡相真的很糟糕，一晚上砸了我很多次。” “胡说，我明明是抱着你睡的。”孟洋振振有词。 齐诺有些气短，看着自己已经滚到那半边床上，估计是主动送上门去给孟洋抱的，毕竟心里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一看齐诺没话了，孟洋得意地看着他，“我再睡个回笼觉～” 二十五 孟洋这一觉把一个早上都睡了过去。 因为周末孟洋和齐诺都在家，因此齐墨中午会回来替他们做饭，齐诺在厨房打下手。齐墨端着刚出锅的菜到客厅的餐桌时，就看到孟洋还有些迷糊地从齐诺的房里出来，很是吃惊。 之后齐墨还问过齐诺，“你们现在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 齐诺想了想，点点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交流多了，孟洋一点就炸的脾气也改了不少，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孟洋主动和他说话的。 之后，偶尔几次，孟洋还会不要脸地继续蹭床，甚至提出一起洗澡，被齐诺毫不留情地就关在浴室外头了。 有时候，孟洋会呆呆地看着齐诺，等齐诺有些紧张地问他做什么，孟洋撑着下巴，来了句，“我发现你的脸比女生还要滑溜，真相咬一口。” 这一句话搅乱了齐诺一池心潮，而孟洋却像什么也没说过一样就走开了。 也难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早已长开，也差不多定型。容貌俊美，有一技之长，学习成绩优异，性子虽是淡淡的，但正是那些小女生喜欢的类型，在校园里，无论走到何处，他无疑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齐诺以为他和孟洋的关系会逐渐缓和，越来越好，毕竟就算是掐着一起长大的，别人说起来也是竹马竹马啊，但这一段看似发展势头很好的关系，却在孟洋一次上课日夜自习临时请假回家之后，又回到了冰点。 …… 齐诺正稳稳地端坐在座位上，皱着眉头，一眼看去就能发现他的心情很糟糕，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对喧闹的环境完全没什么反应。 过道上有个女生徘徊了许久，才大着胆子走上去，“那个……齐诺同学……班主任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女生红着脸说了一遍，见齐诺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没有反应，这下整个脸都要垮下来了……幸而旁边一个男生长腿一伸重重地踢在齐诺的椅子上，提醒道，“嘿，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呢！我们班小美女叫了你好几声，想什么呢，都没反应！” 齐诺这才回过神，笑着对女声说了句谢谢，起身离开座位。 身后，那个女生的脸在看到齐诺淡淡的微笑，瞬间脸就更红了。 旁边的那个男声，耸耸肩，得，又迷住一个。 齐诺刚走到门口，和正打算进来的人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齐诺下意识地侧过身，那人抬头看了齐诺一眼，然后走进了教室。 齐诺走出教室门口，听到教室里，一道宏亮的男声，“孟洋你小子一下课又去打篮球了啊！都不叫上我，不够哥们啊！” 齐诺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包括刚刚在教室里的时候也一直在想，最近孟洋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以为前些日子孟洋不找他麻烦，开始主动和他交流，甚至都有过同床共枕了，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暖化了，可只是请假回家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让孟洋有意无意地有些疏远他。 吃完午饭，齐诺回宿舍的时候，经过篮球场，就看到孟洋又在打篮球，他……吃饭了么？显然没有。 因为担心，齐诺会出去买外卖，买面包，放在孟洋桌上。然而等齐诺再次看的时候，那些东西已经在垃圾桶里了，没有吃也没有拆。 齐诺很想问孟洋这是怎么了，明明前阵子还好好的，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好下去，每次话到嘴边，不是他问不出口，而是孟洋根本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似乎一夜之间，两人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等周末在回家的时候，孟洋也没有和齐诺回这个家。齐诺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问了齐墨关于孟洋的事，齐墨不知道是不太清楚，还是不愿意和齐诺多提这个话题，只粗粗说大概是和孟洋的生父有关吧。 似乎是印证了齐墨的回答，当天晚上席子非就没回家吃饭，好像是回席家了。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齐诺第一次拨通了孟洋的手机，绵长的嘟嘟嘟，最后却传来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齐诺很清楚的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孟洋的情绪就可以很轻易的影响到他自己的情绪。可在齐墨面前，他的低落、他的不开心，总会被轻松识破。为了不让齐墨担心，齐诺干脆以期中考试将近为由，提出下周末不回家了。 在齐诺第一个不回去的周六晚上，孟齐诺呆在宿舍，孟洋打完球回宿舍看到齐诺在的时候，愣了一下，竟是拿了两件衣服就转身出了宿舍。 孟洋呆在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齐诺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听到的，说孟洋最近是不是在发神经，周末就算不想回家住也可以住宿舍啊，哪有一个人跑到宾馆去开-房的。 也是从那时齐诺完全肯定，孟洋就是在避着自己。对齐诺二颜，万千情绪，也只有难过心痛而已。 二十六 在孟洋不再无故找自己麻烦的第二个星期，期中考试的前两天，齐诺听到了一个传言。 校篮球队的队长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而校篮球队队长就是孟洋。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齐诺远远地看到那个和孟洋手牵手走在一起的女生。 就是以前一直和孟洋频传流言的戈雅。 两道亲密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齐诺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在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孟洋开口叫住了他。 齐诺一愣，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孟洋。 “舅舅问你这个周末回家么？” 齐诺垂下眼帘，“我会回去的。” 几秒后，他听到身后的女生问孟洋，“你和齐诺是亲戚么？可是他们说你们不合呐……” “传言而已。” —— 周末的时候，天突然就下起了雨，齐诺没有带伞回到家时，已经全身湿透。 齐诺心想着先回房去换身衣服，在路过齐墨和席子非的房间门口时，隐隐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你姐真是这么说的？” “我爸妈是这么想的，说是让洋洋出国几年学点东西，回来接管公司正好。” “这……依洋洋的性子不会答应的吧？” “就这几天吧，我爸妈还有我姐会找他谈谈。还说要给他改个名字，至少得换成席姓。” “唉，我记起当初你妈还想让小诺跟你姓呢。” “最后不是没成么……还记着呢！小诺和洋洋终究是不一样的。” “洋洋和孟加澜的关系这些年似乎改善了一点。” “之前倒是听我姐说，孟加澜出国那些年，洋洋和他也还是有些联系，不过前几天我姐打电话来说洋洋又和小时候一样不愿意见孟加澜了，态度很坚决地说，永远不承认这个父亲……” “大概是孟加澜又做了什么让洋洋不开心的事吧……”齐墨迟疑道，“现在小诺也长大了，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小诺，毕竟他自己的身世他自己有权知道。” “别——小诺已经有我们两个人，他不会承认那个人的，看洋洋就知道，他不会是个好父亲。而且他自己恐怕也没脸告诉小诺真相。既然是这样，那何苦让孩子徒增烦恼。” 齐诺站在房间门口，脸色发白，而后颤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想到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想到自小带他长大的齐墨，想到那个前不久还来过学校但他以为是为了找孟洋的孟加澜…… 他知道齐墨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他的亲生父亲怎么会是孟加澜呢？ 孟洋前些日子的忽然疏离也是因为他知道了些什么么？ …… 第二天下午，齐诺接到齐墨的电话，中午出门没注意把钥匙落在家里了，让他回学校前把钥匙送过去。 齐诺整个人没什么精神，齐墨中午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对儿子向来放心，还以为是昨天晚上齐诺又熬夜学习了，还劝了他两句，让他不用那么抓紧，放慢点步调。 齐诺刚走到店门口，就看到齐墨和一个人在发生争执，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孟加澜么。 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养父和陌生的突然变出来的生父哪个更亲？这还用问么？齐诺根本就没有犹豫地上前就拉开了孟加澜，“你要对我爸爸做什么！” 齐诺怒视。 孟加澜一下子就有些缩手缩脚了，“木木，我……” “你闭嘴，欺负我爸爸的都不是好人！” “木木，我不是……”孟加澜想在儿子面前有个好形象，但又难过儿子看他似仇人的态度，最后只能把气撒在齐墨身上，“齐墨！你看你把木木教成什么样子，就算你不想让他和我接触，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可是血缘是无法割舍的！他始终不是你的……” “孟加澜你闭上你的嘴，给我滚！”齐墨有些慌张地打断孟加澜的话，又下意识地看向齐诺，觉得齐诺今天确实有些不太对，那么大声地斥责，还是第一次，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孟加澜多说什么。 谁料下一秒，齐诺直接就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对我来说永远都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这辈子就只有两个爸爸，一个叫齐墨，另一个叫席子非！” “木木……”齐墨惊诧地看着齐诺，他以为他瞒得好好的，没想到儿子已经知道了。 “木木，我才是你的生……”孟加澜忍不住开口。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我讨厌你！我才不会有你那么恶心的父亲！”齐诺的情绪有些激动，猛地一把抱住齐墨。齐诺还记得小的时候，齐墨辛苦地一个人带着他，那个时候自己小不点儿大，才过齐墨的膝盖。 而现在他把父亲抱在怀里，自己已经和父亲差不多高了。 “在木木心里，您永远都是木木的亲生父亲。” 二十七 自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后，齐诺的状态一直不好，虽然心里早已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孟加澜，但有些事哪能真的嘴上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的，更何况……孟加澜也是孟洋的父亲啊，多么可笑。 期中考试自然没有考好，为此齐墨还特意找他深谈过一次。 其实齐诺真正的心结不过是孟洋的疏离。 孟洋搬回了他自己的家住，就算席子语平常忙的不着家，他也不过来齐诺这边了，他说，他已经不小了，一个人住也没什么。 下一次考试，齐诺又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水平，在那之后也再没有发挥失常过，但是心里少了的终究是少了的。 期末前，学校举行了一次篮球赛，为了调整临近期末大家紧张的情绪。这也是孟洋担任校篮球队长参与的最后一次篮球赛。 整个篮球场都被围的严严实实的，拉拉队的加油声可以从篮球场一直传到教学楼。 齐诺没有去现场，他去了实验楼，从栋楼走廊的侧窗的位置，正好可以将整个篮球场的情形纳入视野。虽然有些距离，但是孟洋的每一次投篮，每一次抢篮板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每一次得分，他脸色无以言表的兴奋，和队友的互动，看的齐诺也忍不住兴奋和开心起来。 这场比赛孟洋胜的毫无意外，而齐诺默默地离开了实验楼，回到了宿舍。 他回来没多久，舍友也看球回来了，见齐诺在，惊讶地问，“你没去看篮球赛啊。” 齐诺点了点头。 舍友回来拿两本书，就去图书馆自习了。而齐诺拿出画笔和画纸，将刚才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孟洋的身姿画了下来。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画孟洋了，多的连齐诺自己也数不过来。每一次画他，齐诺心里的愿望就强烈一分，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能拿着画板，孟洋就坐在自己对面，将他画下来，光明正大的画下来。 可他大概不会想到，这是他之后的五年里，最后第二次次画孟洋。即使只是偷偷的。 最后一次，是在离别后。 高二整个学年结束，孟洋就已经和席家那边商量好出国的事。原本打算念完高二就送他出去，席子非提出让孟洋念完高三也一样。 于是在大家紧张备考的那一年，孟洋却过的无比轻松，他清楚一年以后自己的路，齐诺也知道。 曾经为孟洋的成绩担心，曾经犹豫是不是连高考也要少考些分数，才能尽可能尽可能的离他近一点，然而就在这一年，对未来所有的期盼都显得自己以前是多么愚蠢，他们注定越来越远。 那些不容于世的埋藏在他心底的龌龊的想法……只能永远埋葬在他的心里。 时间终于来到了齐诺一直不期盼到来的日子。 高中毕业，孟洋更名出国。 而齐诺凭着优异的成绩上了国家最好的美院。 他有更好的选择，但他坚持不愿意放下画笔。这个世界上，有两样值得他开心的东西，一个已经离他远去，另一个他必须要留住。 离别的机场，孟洋走的毫不留恋。他大概永远不知道，身后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渴望他能停住脚步，多看他一眼，只要一眼。 齐诺最后一次画的孟洋，是他的背影。 此后，多年未再提笔描绘这个一直一直藏在心底的人，是不敢，是没有勇气。 二十八 齐诺知道孟洋回国的消息时，正在外边和人喝茶。M市地方台正在播放席氏新任总裁回国的消息。 齐诺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电视，那个人熟悉的眉眼，早已深深地印刻在他心里，然而再一次看到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他却恍若隔世。 “齐诺，怎么了？”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轻声问道。 “没、没事。师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赵煦马上理解地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反正我在这里也要再呆上几天，不急。” “那我改天再约师兄，不好意思。”齐诺道，“师兄要回酒店吗，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想在这附近在逛一会儿，放心，这边和酒店很近，我丢不了，要真找不着路了，我肯定会联系你的。” “那好，那师兄我先走了。” 电视里，仍旧在播放着那个新闻，那大大的标题刺痛了他的眼睛：席氏新总裁席慕杨携未婚妻归国。 “哎，等等。”赵煦叫住齐诺。 齐诺正要站起来，听到赵煦的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见赵煦伸出一只手，用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齐诺上唇，在齐诺惊异的目光中，赵煦只是淡淡一笑，“有茶渍。” 齐诺并没有多想，他急着回家，单独一个人静一静。孟洋的再次出现，打破了他平静许久的内心。果然，不触碰并不代表已经遗忘。 回家后，席子非正在客厅看电视，“父亲。” “那么快回来了？”席子非看了向来乖巧的儿子一眼。 “嗯，”点头的时候看到了茶几上放的一份报纸，报纸上报道的内容，赫然也是那个消息…… 为什么那个人一回来，就好像充斥了他整个的生活。 席子非注意到齐诺的目光，“哦，洋洋最近回国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这两天让他来家里吃顿饭，你最近有空吧？” 齐诺想说没空，可是他想见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有空。” “坐下陪我看会儿电视吧，别老回屋自己一个人呆着。” “……好。”齐诺在父亲身边坐下，可心思却完全不在电视上，他拿起报纸，报纸上有那个人的近照，不像刚才看电视时一闪而过，他可以伸出手细细地描摹他的脸，尽管这只是张纸。 时间让那个曾经激情无限的少年褪去了张扬也少了一份洒脱。 齐诺突然抬起头问席子非，“如果我爸爸和您不是同一类人，您那个时候要怎么办？还会那么执着地追他么？” 席子非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这个自小乖巧如今终于长大的儿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如果是十多年前的我，我会毫不犹豫回答你，会，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绑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我，喜欢上我。而现在，我的回答是不会。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条路到底有多少艰难，我爱你爸爸，所以舍不得他受苦，只好选择放手，看着他幸福就好。” 是这样么……齐诺的目光中有些许迷惑。随后变的清明、黯淡。 席子非静静地陪儿子坐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店里接你爸爸了。” 顿了顿，“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常常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 “嗯。”齐诺垂下漂亮的双眸，眸中已无半点光泽。看着报纸上那张他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的脸…… 有水滴滴落，浸湿了报纸上那人的眼睛，齐诺抬了抬手，发现哭的不是他，是自己。 那些年少痴缠，总是因为年少而已，它们必然要败给时间。 二十九 齐墨家中，前几天还只在报上看到的人现在就坐在客厅里。 齐墨上上下下看了看孟洋，这个从下咋咋呼呼的疯小子，居然也变的沉稳了，这是齐墨想不到的事。 厨房里席子非在忙着做饭，齐墨在客厅里和孟洋简单地聊了聊他近年来在国外的生活，孟洋也一一作答，谈吐间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果真是变了，这下齐墨不得不承认了。反观自己的儿子，从小孤僻，后来在席子非的影响下，才有稍许活跃，但上学后，有了思想主意后，又变回了孤僻的样子。现在已经工作了，但性子上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想到这里，齐墨开口道，“小诺的性子要是有你一半好我也就安心了。回头有空的时候，你也和他多聊聊，也帮我劝劝他，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听到齐诺的名字，孟洋的眸光闪动，最后点了点头。 又坐了好一会儿，眼看席子非的菜都做的差不多了，齐诺才姗姗回来。 进门后看到客厅沙发上端坐的人，齐诺愣了愣，才想起叫了齐墨一声。 “回来了，正好洋洋今天过来吃饭，你们好好聊，我去厨房帮帮忙。”齐墨对自己发愣地儿子道。 当客厅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齐诺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明明就是在梦境里才会出现的人，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中，他反而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梦。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啊。”孟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怎么怕我揍你么？” 孟洋眸光暗动，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人。好一度，他都想不明白，以前看不顺眼的家伙，如今怎地就变的赏心悦目了。 齐诺闻言，抬眸看了孟洋一眼，却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时间将两个少年雕琢地分外养眼。只是不同的是，孟洋已是成熟模样，而齐诺仿佛仍旧是当年他离开时的少年模样。 客厅里，半晌没有人说话，气氛颇为尴尬。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孟洋才听到齐诺问，“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孟洋想了半天没想明白齐诺的话中意，疑惑地看向齐诺。 “你未婚妻……” 孟洋看向齐诺的目光变的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嗯，她忙。” 齐诺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 孟洋回到新搬的公寓时，裴伊正在帮他收拾房间。 裴伊看到孟洋，还很惊奇，“那么快就回来了？” 孟洋点点头，“就吃个饭，能花多长时间。” 想起刚刚在餐桌上的事，他想，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这边裴伊从行李里拿出一个相框，看了看相框里的照片，问道，“这个……还放床头？” 孟洋从裴伊手中接过相框，“我自己来。” 裴伊耸耸肩，“知道，你的宝贝嘛……” 裴伊离开很快收拾好房间，临走前还感叹了句，“做你席慕杨的助理比当老妈子还要累，要死啊……” 孟洋坐在床头，细细地看着照片中的两个少年，明明该是很美好的一幅画面，偏偏因为照相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斜过头没有看向镜头，而有些怪异。 孟洋的指尖在其中一个少年的脸上描摹着轮廓，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那时……他们似乎还是冤家吧…… 孟洋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齐诺的感觉变的复杂的，只是当他发觉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晚了……他强迫自己逃离他的视线。 直到无意中得知了那个让他的内心轰然崩塌的真相，像是一盆冰凌刺骨的冷水直直地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和齐诺，怎么会是亲兄弟呢？ 这么多年来，他迫使自己改变，拼命让自己变强，他知道都是因为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只是他更明白，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在意他，终究舍不得把那个纯洁美好的少年拖入到这个不堪的泥沼中来。 他清楚的知道，他和他之间有多大的鸿沟。 想起刚刚在吃饭时，齐诺因为一个女人的电话而霎时变好的心情，他听到齐墨问，“小诺，交女朋友了？……” 齐诺眨眨眼没有说话，但嘴角惬意的笑出卖了他。 孟洋看在眼里，只余苦笑，他知道有些东西，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给予他的。 而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能让齐诺真正快乐的，有两样，画画和孟洋……而现在只剩下一样了。 一个月后，齐诺的画展在中心美术馆举办。画展上，有几幅彩铅作品，画上人物的轮廓隐隐有些熟悉，那是齐诺最珍爱的作品。 而同一时间在席氏大楼，发生了如下对话。 裴伊看着心不在焉的上司大人，忍不住开口，“今天是你家宝贝的画展，居然不去么？” 裴伊看到孟洋张嘴说了几个字，声音很轻很轻，她几乎听不清。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恍然想明白孟洋刚刚说的是——他有女朋友了。 作为一路合作过来的好搭档，裴伊对孟洋只剩下心疼。 “我不想也不敢把他拉下水，他是那么美好，我怎么舍得。” 裴伊想起孟洋曾经对她说过的苦闷叹了口气。 那么现在看到他和别人幸福，你就舍得就甘愿了么？ 有些事不说清楚，就注定错过，而错过就是一辈子。 *** 因为齐诺画展的关系，本来因为工作关系过来M市的赵煦，就多呆了些日子，一直等画展结束，才准备离开。 齐诺送他去的机场。赵煦是齐诺大学时候的师兄，因为齐诺性格孤僻，赵煦对他挺照顾，他也是齐诺在大学时期交到的少数的朋友。 “其实有件事憋在我心里挺久了，这一个月每次跟你见面我都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齐诺愣了愣，“什么事？” “齐诺，你大概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看着齐诺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他继续道，“我只是想问，我有机会吗？” “对、对不起，我……” “你有喜欢的人是吗？其实我看的出来，不过还想要试一试。”赵煦道，“我本来以为你喜欢的人不跟你在同一个城市念书，可是我来了M市一个月，你一直都没有在谈恋爱的迹象，所以你们没有在一起对吗？” “嗯……”齐诺低声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是齐诺第一回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 “为什么？” 齐诺摇了摇头，不想说，赵煦没有再问，“你说你们不能在一起，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齐诺仍旧只是摇了摇头，心里已经知道了这段暗恋的结果，可是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真的放下，“师兄，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谢谢你，我、我祝福你。” 赵煦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喜欢了很久的小师弟，“那离开前，我可以抱抱你吗？” 齐诺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齐诺听到赵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不到就别再等了，我接受你的祝福，同样把这个祝福反赠给你，幸福。” 怀抱慢慢松开，然而让齐诺意外的是，赵煦却趁机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轻吻，然后瞬间放开他，转身朝安检口走去，齐诺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最后朝自己挥了挥手。 他迟钝地举起手来，落在自己的唇上，刚才是被亲了吗？ “齐诺！！！”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齐诺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发现是自从一个月前吃过饭，就没再见过的这个人。 齐诺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席慕杨已经大步走过来，“刚刚和你抱在一起的是什么人？你们什么关系？不说清楚，小心我告诉你两个爸！” 齐诺被席慕杨这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见到这个人是欣喜的，欣喜的就连他不怎么好的语气都已忽略。 “他是我……” “你喜欢他？你们刚刚接吻是不是！我都看到了！” “我……” “你怎么能这么不学好，喜欢男人！你知道你爸爸知道会有多失望吗！分手，马上给我分手！” 齐诺心里的高兴，彻底被席慕杨的这句话给磨灭，只剩怒气，“喜欢男人就叫不学好吗？我爸爸和父亲他们过的比任何人都好，你看不起同性恋就自己滚蛋！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齐诺狠狠踩了他一脚，转身就跑，果然是这样……他果然是讨厌的……还好自己忍住了没有把那句喜欢说出口。 席慕杨自知失言，可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得回来，刚想去追人，却被身边的助理叫住，“总裁，要误机了。” 席慕杨犹豫了一下，终是收回了追出去的脚步，转头对裴伊道，“他怎么可以喜欢男人呢？我的木木那么美好，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有圆满的家庭，而不是走上这条路……” 三十 席慕杨出差回来，刚下飞机就往齐诺家赶去，这几天在外地，他想了很多。他不愿意将心底的这份爱意说出来，一是因为两人的兄弟关系，但更重要的还是不想他心目中那么美好的人儿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是没想到……他完全没想到，齐诺居然，居然和他父亲一样…… 如果齐诺真的一脚踏进了这个泥潭不出去，那么他凭什么还要自己忍着，把心爱的人让给别的男人？ 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这个人如果只能和男人在一起的话，对象必然得是自己。 …… 齐诺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席慕杨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齐诺正躺在床上睡觉，床上还摊着几张画纸。 席慕杨走近了一看，当看清画纸上的人时，心里竟是不可思议……是他想的那样吗？ 席慕杨单腿跪在床上，将离自己最近的两张画纸拿起来，上面是惟妙惟肖的现在的自己的模样。旁边甚至还有一行潦草的字迹：孟洋混蛋！ 另一张上画的是高中时候的自己，坐在教室里，两腿分开，大大咧咧的样子……同样有一行字：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木木……”席慕杨忍不住叫出了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叫过的这个称呼，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自己小时候那么嫌弃他，他怎么还会喜欢自己？ 看着齐诺的睡颜，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满足，明明小的时候曾经一起睡过，可那时候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根本没有体会到这种美好，反而张口就是毒舌。直到出国后，离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冤家，心底的感情才算慢慢浮出了水面…… 人生第一次做春-梦，梦见的不是婀娜多姿的美女，却是这个向来不顺眼的烦人精，席慕杨这才迟钝的恍然大悟。 他悄悄地俯下-身去，两人的脸越来越近，感觉到齐诺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席慕杨竟然还有些小紧张，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齐诺的唇，想到前些天，这里被别的男人亲过，他便忍受不了，终于亲了下去，要把别的野男人的味道通通遮盖住。 齐诺却在此刻睁开了眼，席慕杨的唇还没来得及离开，身体有些僵硬地与他四目相对。 出乎意料的，齐诺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反而伸出手臂抱住他，还伸出舌头来轻轻舔了舔，“真好……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你……只有在梦里你才会亲我、抱我……” 梦里？亲、抱？ 席慕杨很快反应过来，心情有些激动，直接更紧地缠住还以为是在做梦的某人，连带着身体和动作也激动了起来。 席慕杨猛地吻住齐诺的嘴唇，齐诺还特别配合地张开了嘴，小腿勾住席慕杨的腿，动作很是热情。 亲吻间，席慕杨的呼吸沉了下来，齐诺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觉，甚至拉住席慕杨的一只手，往自己的下边去，“孟洋，摸摸我，摸摸我……” 席慕杨轻咬了一下齐诺的喉结，惹得他一阵轻-喘，手正要解开他的睡衣带子，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席慕杨瞬间屏住了呼吸停止了动作。 房门被打开，“木木，你醒……”齐墨的声音在看到床上两人交缠的身体时，戛然而止。 *** 客厅里，席子非和齐墨严肃地看着分别坐在两边的席慕杨和齐诺。 齐诺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在做梦吗？ “洋洋你先说。”席子非开口。 席慕杨的话很简洁却直戳重点，“我喜欢木木，木木也喜欢我，我们要在一起。” 原以为席子非和齐墨会很生气，可看上去比想象的平静很多，席慕杨说完这话，席子非还坐的很稳当，没有想站起来打他一顿。 “小诺……你怎么说？”问齐诺的时候，齐墨刻意放轻了声音。 “我……”齐诺显得有些无措，他看了看席慕杨，却猛地对上席慕杨同样看向他的眼睛，立马挪开了目光。 “木木你刚才明明说了喜欢我的？还偷偷画了那么多我的画像，我们亲也亲了，你想始乱终弃吗？” “你闭嘴！”席子非打断他，“先不说小诺，你说你喜欢小诺，那你家里的未婚妻呢？” “哪里有什么未婚妻！那只是我的助理而已，报纸乱写的！” “就算现在是假的，那以后也不会有吗？家里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就算小诺喜欢男孩子，我也可以帮他找一个更好的。” “我不准！他只能是我的！不管家里同不同意，我都只要他。” 齐诺眼神复杂的看向席慕杨，他怀疑自己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不然为什么会听到席慕杨说出这样的话来？ “哪怕你们是兄弟？”席子非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却吓了齐墨一跳，转过头想说什么，席子非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齐墨这才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反应……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是。”席慕杨几乎没有犹豫。 席子非沉默了一下，看向齐诺，“我和你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洋洋，你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怎么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出来。你是一个能掩藏心事的孩子，也是一个从小就懂事的孩子，可就是因为太过懂事而委屈自己，我和你爸爸都心疼你。你前几天问我的那个问题，或许那是我的心里话，可是……” “木木，”席子非叫出了自从齐诺长大就不再叫的小名，“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没有重来一次，一切随心就好，你问问你的心，想要什么？” 齐诺看着两个父亲理解的神情，再看莫名其妙就两情相悦了的席慕杨，还是有些傻，“你、你真的、喜、喜……” “我喜欢你，木木。你以后也不准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亲在一起，女的也不行。”席慕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吃醋两个字，“那天、那天在机场，我说那样的话是……是因为我都舍不得亲的人，居然被别的乱七八糟的男的染指！怎么能忍！” “我、我没有……”他一直只喜欢眼前这个人，怎么会和别人在一起呢。那天从机场回来，齐诺的确是真的伤心了，他以为孟洋讨厌同性恋到极其厌恶的地步。 “洋洋，我现在暂时不反对你，只是因为小诺喜欢你而已，如果你对不起他，或者没法护着他……” “我不会的！不会让他有离开我的机会！”席慕杨连忙表决心。 “爸爸……”齐诺下意识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齐墨。 “爸爸希望我的木木一直能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像前些天闷闷不乐。” 席慕杨蹭到齐诺身边，“你看，舅舅和你爸爸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在一起吧。” 齐诺觉得真奇妙，原本他已经连想也不敢想能和这个人在一起了，突然间就两情相悦被爸爸撞破JQ，出柜了……然而出柜都出完了，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确定关系…… “混账！你还没和小诺确定关系，居然就爬到小诺床上对他做那种事！” 碰！一本书朝席慕杨砸了过去，席慕杨被自家舅舅砸个正着，嗷呜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齐诺，齐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又有些羞恼，之前被爸爸撞破了多少？他以为的那个“梦里”，孟洋到底对他动手动脚到什么程度……自己好像还挺主动……脸都丢光了(*/ω＼*) 席子非看着自家外甥没皮没脸的装可怜往齐诺身上凑，齐诺有些害羞的低着头，却没有了前几天的失魂落魄，和爱人对视了一眼。 不管齐诺的生身父亲是谁，不管孟洋是不是席子语的亲生儿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两个孩子现在好好的，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个人总有个人的缘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