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皇妃4》 第一章 落魄的美男子 公元前1325年11月,沙漠帝国埃勃拉因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迎娶皇妃而举国欢腾,全国都洋溢着热火朝天的欢庆气氛,整整三日三夜,喧闹的声音都未曾停歇过。婚礼大典结束后,埃勃拉城的街市里依然残留着些许余热,小贩们热情高涨,好似娶老婆的是他们,笑颜久久不散,整个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突兀地,这热闹非凡的场面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安静了下来,不管男女老幼都为他的出现而屏住了呼吸。神啊,是欧福里翁(euphorion)出现了吗? 又或者说是恩底弥翁(endymion)降临人间了? 注释:欧福里翁(euphorion):希腊神话中阿喀琉斯和海伦的儿子,俊美绝伦的少年,为宙斯所喜爱。 恩底弥翁(endymion):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塞勒涅使他长眠于山洞中,以便经常去吻这个熟睡的俊美青年。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男人,因而忽略了他此刻的衣衫褴褛,还有落魄。 他及肩的长发就像皎洁的月光,紫色的眸子像最清澈的水晶,白皙的皮肤上透着粉嫩的色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洁净的气质,就像刚从天上下凡的神,不染一丝的尘味。 他挺拔的站在人群里,而看着他的人们很自动的分立在他的两侧,像是要给他让路,紧接着,人群里的少女有一些开始尖叫,有一些则是呼吸困难,更有一些直接晕倒。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因为,他真的是太美丽,美丽得都有些罪过了。不是吧?又来?美丽的男人——阿尔玛,他蹙眉看着眼前的混乱,嘴角在抽搐,第101次的为自己的长相感到苦恼,但那只是0.1秒的时间,因为他被站在前方45度角的某个人手上的食物而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咕噜噜……咕噜噜…… 呃……他好饿,真的好饿!咕噜噜……咕噜噜……他的肚子因为饥饿而吟唱。他就快饿昏了。正这么想着,眼前出现了先前他一直注视着的食物,那诱人的香味直窜入他的鼻子,他抬起头,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惊愕地看着食物的主人。“吃吧!”食物的主人,当然是个女性,正眼冒鸡心地看着他。 他的自尊第n次考虑要不要接过的时候,眼前的场面又混乱了起来,人群里的但凡是女性的,都不约而同地冲向卖食物的摊贩,几乎是用抢的将小摊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吃我的!!” “不,吃我的!!” “滚开,别挡道,你这个丑八怪。” “你才是,你这头母猪!!” 场面更混乱了。不,应该是彻底的乱了…… 姑娘们妇女们打成了一团,互相推搡,扯头发,抠眼睛,叫骂声中,好多好多的食物,在阿尔玛面前空降而落。 此时,阿尔玛堂而皇之地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大块朵颐。 妈的,他真的快饿昏了。 该死的神眼,光让他长大,又不准他告诉任何人真实的身份,以至于他身上半毛钱都没有,就这么一路从赫梯来到埃勃拉。 亏了他有这张美丽的脸孔。 55555~~~~~母后,长得象你,真是太好了!! 等他吃饱喝足之后,眼前的混乱仍在持续升温中,他不得不暗叹,美丽始终罪过,但可以免费地填饱肚子。 他是不是该上前去制止。呃……还是不要了,女人真得很恐怖。 像上次在坷垃玛,有个女人为了要嫁给他,拿着菜刀追着他跑,还有上上次,在埃勃拉的边境城市齐卢鲁,一群女人为了他打群架,连头发都被对方给扯光了。 还有……想起来,他的背脊就发凉。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他已经来到埃勃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混进皇宫。 他刚想提脚离开,暴乱中的女性们似乎是注意到了,齐刷刷的眼睛看着他。 顿时,他冷汗直冒,她们野兽似的眼睛让他汗毛直竖,下一秒钟,他拔腿就跑。 “不要走!!” 刚才还在打群架的女人们,立刻追了上去。 救命啊!! 阿尔玛边跑,边在心里哀叫,为什么女人,都喜欢这样追着他跑呢。 讨厌了啦,他发誓等找到母后,他再也不要长大了,还有……除了母后,他再也不要接近任何女人了。 或许是吃饱了,他有了体力,跑得飞快,渐渐的和身后追着他跑的女人们拉开了距离,找了一个空档,转了个弯,他躲进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而那群女人却没有发现,直直地往前面跑了过去。 安全!!他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他探出脑袋,察看四周,发现没有女人了,才敢露个脸,但很快又缩了回来,因为他美丽的脸目标实在太显眼了,难保不会再遭受到一次追击。 他打算到天黑时在出去,看了看周边,他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离埃勃拉的皇宫很近了,不禁思索着要怎么进去,总不可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吧。 之所以他会认为母后会在埃勃拉,是因为之前那个假扮母后的女人出现前,他曾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埃勃拉有一个女人让干旱了几月的埃勃拉下了雨,后来奥利将军和卡鲁伊将军也因为这个传闻赶往埃勃拉打听母后的消息,却没想到在半路让人给转移了视线,将假的母后给带回了赫梯。 这个传闻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起来,那个让埃勃拉下雨的女人一定就是母后,因为只有他的母后才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再次探出脑袋,他看着眼前雄伟的皇宫,那绵长的城墙少说也有十四五米,翻墙进去是不可能的,原以为那个什么神眼会给他一点有用的东西,哪知除了长大,至今他都没发现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力,害他这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又没钱,还被女人追,幸亏他聪明,要不死在半路上都没人知道,真是气死人了。 看来,要想进皇宫,就只有想其它办法了。 “听说了吗,拉拉小姐又发脾气了,把拉曼神殿的小神官给鞭责致死了。” 皇宫的侧门处,侍卫们刚巧换班,准备休息去的两个侍卫走过阿尔玛躲避的角落,边走边说起了今天听到的一些八卦。“我也听说了,说是小神官说了几句皇妃有多美丽之类的话,结果刚巧被拉拉小姐听到,就被……”走在左边的侍卫哆嗦了一下,话里头似乎对名叫拉拉的小姐心有余悸。 “那是当然的,拉拉小姐自小就爱慕陛下,谁知这次为了帕卡拉祭典而去玛拿斋戒的时候,皇帝陛下竟然纳妃了,她还能不生气?” 侍卫们口里的拉拉小姐,全名为拉拉-摩纳,是埃勃拉主神九头巨蟒拉曼神神殿大祭司辛克斯-摩纳的女儿,不仅是贵族之女,同时也是位女祭司,有着尊贵的地位。她自小就爱慕着埃勃拉的皇帝,期盼着能有一日成为他的皇妃,为其诞下子嗣。而侍卫口里的帕卡拉祭典是是为了国家能在来年谷物丰收,和平富饶而举办的大型酬神祭典,帕卡拉是埃勃拉唯一的女神,象征富饶与和平,主持祭典的拉拉便是帕卡拉女神的代言者,因此她会在祭典前斋戒六个月,以此来表达对神的尊敬,却没想到,此次斋戒回来,她的美梦被打碎了。 埃勃拉皇帝不仅迎娶了皇妃,而且即将诞下子嗣。 在此双重打击之下,向来坏脾气的拉拉更是到了歇斯底里的境界,只因为拉曼神殿里的小神官对新皇妃赞美了几句,就被她用莫须有的罪名给鞭责致死,谁都知道她这是在发泄,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将她定罪,因为她身后还有一个在埃勃拉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大祭司父亲,而她也是心高气傲的,除了正妃的位置,侧妃的身份她是不屑的。 “缺了一个小神官,那下个月的拉曼神祭典要怎么办?” “听说,拉拉小姐正在找人来代替。” “代替?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谁不知道拉拉小姐的眼光挑剔得很,能入她眼的美男子可不多。” 每年的12月埃勃拉还要举行拉曼神祭典,因为拉曼神不仅是埃勃拉的主神,也是守护神,这个祭典可以说比帕卡拉祭典还要重要,本来死一个小神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问题就在于死掉的小神官,刚巧被选为这次祭典作为拉曼神九头之一的神言者(古代埃勃拉会由神官假扮九头巨蟒的九个头,说出吉祥的话,以此祝福国家昌盛。)而被选为神言者的神官,必须是要让女神都赞叹的美男子。 挑选时,拉拉会作为埃勃拉唯一的女神帕卡拉的代言者进行选拔,说白了就是被挑出来的男人一定要让她觉得是美男子才行,而她对于美男子的定义那可是相当得高。 有多高?起码站在鲁纳斯-尤拉三世身边不会太丢脸才行。 “我跟你说,很多拉曼神殿的神官都和拉拉小姐有一腿。”看门的工作做久了,难免乏味,时不时地都会说些暧昧的八卦。 “我也听说了,嘿嘿~~~”另一个侍卫淫笑道。 两人渐渐走远,直到听不见声音了,躲在暗处的阿尔玛才走了出来。 美男?神官?神殿? 他眼里流露出一道狡黠,呵呵……美男。有办法进皇宫了! *对于阿尔玛来说,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埃勃拉,要见到一个有女神般地位的女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要说人了,没迷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呵呵……谁让他是阿尔缇妮斯的儿子呢,不但继承了她的美丽,连那股聪明劲也是百分百的遗传到了。 如果当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自己再开掘一条不就行了。 试问他现在全身上下最有利的武器是什么? 答案就是这张让女人疯狂的脸。 一个微笑,一个飞吻,就能把两个专门负责出宫采购食物的侍女,迷得连老娘姓什么都忘记了。 因此想要知道拉拉-摩纳的经常出入哪里,又有何难? 不难,真的是一点不难!不仅得到了答案,还附赠了三天三夜都可能吃不完的食物。 只是…… 躲在埃勃拉四大贵族之一犹塔家族府邸前的弯角处,阿尔玛正努力擦拭着脸上少说也有一打的口红印。 恶心!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充分表达了这两个字,但——值得!! 紫色的眸子骨碌碌的转着,一眨不眨的盯着犹塔家的府邸,从先前的美男计中,他了解到,自从拉拉-摩纳得知埃勃拉皇帝娶了皇妃后,就时常来犹塔家串门子。 这个犹塔家族,在埃勃拉算是赫赫有名的,连着三代都出了近卫长官(武官的最高军衔),而这一代的当家者名叫比萨亚-犹塔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有25岁就已经当上了近卫长官,并娶了同是埃勃拉四大贵族之一的米玛家的长女——阿妮塔,这位近卫长官夫人和拉拉-摩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关系好得不得了,因此拉拉-摩纳不只是串门子这么简单,而是借着看望好友来大吐心中的闷气的。 算算时间,拉拉-摩纳也该出来了! 正想着,犹塔家族府邸的巨大石门被打开,先走出来是两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跟着是一个个子很娇小的女人,她似乎正在和门里谁说话,背对着阿尔玛,因此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倒是那头长及小腿的头发,格外引人注意,乌黑如墨,光泽如缎,随风舞动中,连眼睛都能感受得出,那发丝是何等的柔软。 侍女们曾说过拉拉-摩纳有一头美丽的黑发,个子也很娇小。 不会错,一定是她。 问题是要怎么让她注意到他的存在呢?而且绝不能让她看出是刻意的,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怀疑,毕竟神官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稍有一点怀疑,就会前功尽弃。 阿尔玛脑中灵光一现。 有了!! 只要偶遇就可以了。 比如…… 正当拉拉-摩纳走出石门,步上大街时,眼前突然一黑,接着一个猛力的撞击,她跌飞了出去。 “小姐!!”两名侍女急忙跑过去,将被撞得七晕八素的拉拉-摩纳扶了起来。 见她无事,两个侍女才松了口气,立马转头怒瞪向始作俑者,但当她们的眼睛刚看到那张比天神还要俊美的脸孔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中俊美脸孔的背景自动‘长’出无数的玫瑰花,还附带金粉点点洒落。 好美丽! 好纯洁! 好可爱! 这个世上竟有如此出尘容貌和洁净气质的男人。 冒火气的眼珠子即刻变成了鲜红色的鸡心在她们的眼眶里弹跳而出。 果然,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啊哈哈哈……他幼小的心灵里,升起了一种身为美男子的优越感。 “谁敢怎么大胆!!”一声娇斥打断了阿尔玛内心的亢奋。 拉拉-摩纳双目怒气满满地扫向阿尔玛。 同一时刻,阿尔纳闪着小鹿班比似的双眼,当然是故意的,而且一定要水汪汪,这样才有效果,他很无辜的看向她。咦?这就是恶名昭著的拉拉-摩纳!? 不是吧!阿尔玛的眼睛几乎脱窗得看向眼前娇小无比的少女,圆圆的脸,粉嫩粉嫩的,又圆又大的黑色眼睛晶亮得就像最上等黑曜石,秀气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小小的粉嘟嘟的小嘴,此刻她正鼓着腮帮子,可爱极了,或者说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恶名昭著?尖酸刻薄?任性跋扈? 她吗?完全不搭嘛!呃……他会不会认错人了? 至于拉拉-摩纳,当她看清楚阿尔玛的长像时,又大又圆的眼睛变得更大更圆了。 她第一次看到美得如此与众不同的男人,皇帝陛下也很美,但美得妖冶,美得让人窒息,是一种致命的美丽,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美得很纯净,就像水晶一般,她似乎能看到无数的白色羽毛在他周围飞舞,美得如梦如幻。 阿尔玛依然处于错愕中,面对拉拉-摩纳的反应也没有太过在意,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她的身高还不及他的胸高,此刻正抬起头仰视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哎? 名字?惨了,完全忘记要给自己取个名字了。 “阿……阿鲁!”说完,他就后悔了,干嘛要叫狗的名字!随便了啦,只要不叫阿尔玛就行。 “好吧,阿鲁!”拉拉-摩纳展开无比可爱的笑容,“从今天你就是我的人了。” 啥?她说了什么了? 阿尔玛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是吧,这么快她就上钩了。 这也……太没挑战性了。 第二章 拉拉摩纳 辛克斯-摩纳也就是拉拉的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祭司,在埃勃拉的声望也是极其的高,但他却有一张和大祭司这个职位完全不符的脸——娃娃脸,白白的皮肤,圆圆的脸,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一双圆圆的眼睛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出其中包含的睿智,更滑稽的是他有一张比女人还女人的樱桃小口,因为娃娃脸的关系,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他的长相看起来还是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怎么看都像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但其实他已经是奔六十的人了。 当他看到最宠爱的小女儿带着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阿曼神殿,娃娃般的脸孔瞬间挤成了一团。 “父亲大人,我找到代替布拉卡的人了。”一见到父亲,拉拉-摩纳欢快地跑向他,她口里布拉卡就是那个死掉的小神官。说着,拉拉娇小的身子快速扑向辛克斯,两张可爱的娃娃脸瞬间碰撞在了一起,那情景就像两只长着五官的包子互相揉挤对方。 “那个男人是谁?”辛克斯的右手食指指向阿尔玛。 “阿鲁,我捡来的。”拉拉可爱的小脸磨蹭着辛克斯同样的可爱的脸。 捡来的!?这下阿尔玛的脸也挤成了一团,他又不是被遗弃的小狗。 听闻,辛克斯板起脸来,“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再随便和男人接近吗?” “为什么不可以,反正我的名声已经那样了,我又不打算嫁人。”她似乎知道自己名声很臭。 “胡说,我辛克斯的女儿一定能出嫁,而且必须嫁得风风光光。”辛克斯很努力的纠正她消极的态度。 “除了陛下,我谁也不嫁。”拉拉嘟起嘴,但是却显得有些沮丧,“陛下已经娶了皇妃了,所以我终生不嫁。” “拉拉,你怎么这么固执。”辛克斯白呼呼的脸上有着心疼,也有着没辙,他知道女儿自小就爱慕着皇帝陛下,而且心高气傲,绝不做侧室,但她都已经十八岁了,她的姐姐们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像父亲您啊。”拉拉露出笑脸,“你不就是最喜欢我这点吗?” 辛克斯-摩纳虽然张着一张娃娃脸,可是年轻的时候也是颇为风流倜傥,可爱到让女人趋之若鹜,因此有十三个老婆,并育有九个女儿,拉拉是最小的,其他的女儿大多像母亲,就拉拉继承了他的娃娃脸,可爱得让他当成宝,不仅如此连牛脾气也一并继承了,就是认死理。辛克斯被她的话堵得没话可说,只好把注意力放在阿尔玛身上,一眼瞪去。 被他这么一瞪,阿尔玛觉得很想笑,本来就很圆的眼睛,瞪人的时候更圆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会让人觉得很逗。 辛克斯看着阿尔玛,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阿尔玛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有,我第一次来埃勃拉。”他这才想到,自己的这张脸有利也有弊,最大的弊处就是太像母后了,身为大祭司的辛克斯,经常出入皇宫,一定见过母后。 “他是不是长得很漂亮。”拉拉像是献宝似的说道。 辛克斯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着阿尔玛,虽然张着娃娃脸,可他脑子可不是娃娃的级别,对于一个陌生人,他自然需要一番警惕。“你哪里人?来埃勃拉干什么?” 这些问题阿尔玛倒是都有准备过,很快回答道,“米特人,来经商的。” “你可不像一个生意人。”这孩子虽然衣衫褴褛,可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很尊贵的气质,一点也没有身为商人该有的市侩。 “很多人都这么说,所以……”他耸了耸肩,然后比了比自己身上破衣烂布,“所以才会那么落魄。” “竟然经商失败,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国家。” 阿尔玛本来想说父母双亡,这样可以更好让他们知道他无处可去,可是这样说实在无法过他恋母情结的关,只好换一种说法,“只有一个母亲,父亲在我出生时就去世了。”父皇就无所谓了。 呵呵……单亲家庭,也很可怜,尤其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 他暗下眼神继续说道,“经商是为了能让母亲过更好的生活,可是现在……我不想让母亲失望。”他语气哀然,谁听了都会认为他是个大孝子。 “真可怜。”拉拉都快哭了,扯着辛克斯的衣袖,“父亲,留下他吧,反正我们正缺一个小神官。” 听闻,阿尔玛更是趁热打铁,“我很需要钱,请大祭司留下我吧。”他言词热忱,就差没下跪磕头了。 “父亲……”拉拉央求着。 “拉拉,他是个陌生人,神官的职位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万一……他要是敌国的奸细怎么办?”辛克斯依然不能打消对阿尔玛的疑虑。 拉拉急了,食指指向阿尔玛,“你看他哪里会像是奸细,他只是长得漂亮了点,可是,父亲你仔细看他,能找出一点男人的味道吗?完全没有嘛!” 晴天霹雳!! 完全没有男人味道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在阿尔玛脑袋上碰塌,碎石般的砸在他的脑袋上。 谁……谁说他没有男人味道了? 阿尔玛被打击到了,他毕竟是个男生,虽然突然长大了,可是男子汉的自尊还是有的,被一个女人说没有男人味,这……这太伤自尊心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没有男人味和是不是奸细有什么关系? 他来回打量着正和辛克斯据理力争的拉拉。 这女人和外界的传言真是完全两样嘛。 似乎是被拉拉的缠攻弄得头疼,辛克斯很想就此妥协,但身为大祭司,绝不可以让自己的国家陷入任何危机之中,他思考着要如何打消宝贝女儿的决定。 想了想,突然道,“拉拉,他也不一定可以做小神官。” “为什么?”拉拉眨巴着眼睛看着父亲。 “你确定他是个处男吗?” “咦?”拉拉愣住了。 至于阿尔玛听见两人对话后也傻了。 处……处男!? “拉拉,身为阿曼神的代言者,为了表示尊敬,新入的小神官都必须是纯洁的。” 古时候的埃勃拉,为表达对阿曼神的崇敬,新入的神官都必须是处男,意为全心全意地奉献,满三年后,便可不用守戒条,甚至可以婚配,其意是为了能够诞下子孙,永远的侍奉阿曼神。 拉拉愣了一会儿,然后蹙眉看向阿尔玛,回答道,“那检验不就可以了。” 辛克斯欣然道,“那好,如果不是,你就必须让他离开埃勃拉。” 拉拉点头。 辛克斯似乎笃定阿尔玛不会是处男,为什么呢?因为这小子长得太漂亮了,连男人都会目不转睛,这样漂亮的成年男人,一定会吸引很多女人,就像年轻时候的他一样,一个把持不住,就会…… 更何况,他左耳际的口红印还没擦干净呢。 “为了表示公正,我亲自来检验。”拉拉说道。 阿尔玛听后下巴都快掉了,更是满头的冷汗,处男的意思,他还是了解的,他看起来有二十来岁,可是实际才三岁,当然是个童子鸡,但是检验…… 怎么检验?扒了他的裤子吗?还是个女人亲自操刀。 “阿鲁,你过来。”拉拉向他勾勾手指。 阿尔玛有些却步,可是想到母后,牙一咬,为了母后,什么都是值得的,重重往前跨了一步。 来吧,来吧,我不怕,为了母后我什么都不怕。 55555~~~~ “你干什么一副苦瓜脸。”拉拉莫名地看着阿尔玛紧闭双眼,一副随便你蹂躏的模样。 阿尔玛张开眼,便看见拉拉吩咐侍女取来一个放满白色羽毛的篮子。 “这是……” “检验你是不是纯洁的工具。” 接着,拉拉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再由侍女捧着放满羽毛的篮子半跪在他面前,篮子的距离里他只有半寸,高度则是达到他的鼻尖处。 真当阿尔玛更觉得疑惑时,拉拉拿起一根羽毛,在他的鼻孔处来回搔痒。 阿尔玛直觉得鼻子好痒,反射性地打出一个喷嚏。 “啊嚏!!” 等他连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都流出来时,只见拉拉看着篮子里的羽毛,那些羽毛只是抖了抖,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随即拉拉兴高采烈的叫道,“父亲,这家伙是纯洁的。” 辛克斯早已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拉拉正色道,“凡是处子必定气轻,反之气浊,你看,阿鲁打喷嚏的时候,连羽毛都吹不起来,很显然他还是纯洁的。” 阿尔玛轻拭鼻尖,终于明白检验的方式是在怎么回事了。 虚惊一场! 倒是辛克斯还是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不能反悔,面对女儿的兴高采烈,他瞪向阿尔玛。 阿尔玛从他的瞪视中,好像看到了鄙视二字。 辛克斯似乎在用眼神很鄙视的说着,“你是所有男人的耻辱。” 呃……但不管怎么说,阿尔玛的计划彻底成功,他当上了埃勃拉阿曼神殿的小神官。 * 当上小神官后,阿尔玛并没有直接进宫,可能是辛克斯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他被派遣到神殿里做些杂役,连着两日擦拭着神殿里的每一尊神像。 他有些着急了,因为时间这样被浪费,他要何时才能进宫啊。 “阿鲁,你专心一点。”和他同样是小神官的莫沙督促道。 “好,我知道。”阿尔玛很用力擦拭着神像,恨不得连金色的漆都能擦掉。 莫沙是辛克斯派来教导他礼仪的,资历已经很老了,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监视也未尝不可,不过莫沙为人很热情,对他很礼遇,并没有趾高气扬的态度,否则他日子就更难过了。 “你今天怎么了,唉声叹气地,枉费你有张美丽的脸孔。”既然是小神官,莫沙当然也是个美男子,唇红齿白,相当的秀气,但是和阿尔玛一比较,就比到天边去了,不过他也不嫉妒,男人可不是用美貌来横定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每天擦神像,有点无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呢。 “这是对神的敬意,你不可以如此说,你现在是神官,要包含对神的敬仰,这是你的工作。” “是,是。”破神像!他在心里暗骂道。 “你应该感到骄傲,你可是拉拉小姐亲自选上的。”莫沙的口气似乎有些羡慕。 “你不也是吗?” 莫沙摇头,“那不一样,我本来就是神官的后代。”以往的小神官都是俊美的男人,其后代自然基因优良,能被选上自是情理之中,“可是你不一样,你又不是神官的后代。” “噢!”阿尔玛可没有半点欣喜,倒是听出莫沙对拉拉似乎很崇敬,这就引起他的好奇了,不是说她任性又跋扈,尖酸又刻薄吗?而且还将一个小神官鞭责致死,怎么这些人还对她如此崇敬。 不只是他,这两天在神殿接触的侍女和侍卫似乎对拉拉都很尊敬。 “你对拉拉小姐看起来很尊敬。” “那是当然的。”莫沙显得理所当然,但见到阿尔玛一副无法苟同的模样,便有些生气,“你一定是听了外头那些传言是吧?” 阿尔玛点头。 “我跟你说,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阿尔玛愕然道。 “没错,拉拉小姐可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她是个好姑娘。”莫沙像是最忠诚的仆人,无法容忍别人对主人一丁点地侮辱,语气充满了愤愤不平。 “但我听说,她打死了一个小神官。”要不小神官的位置还真轮不到他做。 “这个啊,我跟你说……”莫沙放下手里的抹布,拉着阿尔玛坐到一旁,“那天,我也在场,当时布拉卡说了几句新皇妃的赞美词,的确惹拉拉小姐不高兴了,当时拉拉小姐气疯了,但只打了一下,事后就后悔了,赶忙找了御医来看布拉卡,其实本来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那天晚上,布拉卡和……”莫沙顿了一下,“他和别人偷情,结果被那女人丈夫知道了,遭到了一顿毒打,结果伤重不治就死了。” “那为什么后来会被传言是拉拉小姐打死了布拉卡。” 莫沙叹了一口气,“布拉卡有一个一岁大的儿子,你知道神官的位置是可以世袭的,如果这件丑事被人知道了,那么布拉卡的神官位置就会被剔出,到时他的儿子也会被牵连,不要说神官了,可能还会因为父亲的罪责而沦为奴隶。” 在古代,再婚是可以的,但是偷情绝对不允许,尤其是神官,如果发现被偷情,那就是侮辱了神,罪连家族。 “拉拉小姐不想那个孩子受苦,所以就让我们说,是她打死的。”莫沙的口气充满了感激。 “哎,那……那……那个……”阿尔玛想起看门侍卫说拉拉和每个神官都有一腿的事情,但是看着莫沙又很难说出口。 莫沙了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是不是都和拉拉小姐上过床。” 阿尔玛干笑道,“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莫沙白了他一眼,随即叹道,“这个是拉拉小姐自己传出去的。” “什么?”阿尔玛惊叫道,有哪个女人会这样诋毁自己的贞洁。 虽然他不太明白女人的贞洁到底有多重要,但是听母后说很重要就是了。 莫沙示意他稍安勿躁,“拉拉小姐很爱陛下,从小就发誓非陛下不嫁,但是呢,陛下从头到尾都没注意过拉拉小姐,当拉拉小姐满十二岁的时候,她的地位和身份都让众多的贵族趋之若鹜,纷纷前来求亲,辛克斯大人也打算在这些贵族里选择一个良婿,可是拉拉小姐怎么也不肯同意,所以就想了个办法,逼迫我们这些神官,假装和她相好,让别人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遏制求亲的人,时间一长,果然那些贵族都不再来了。” “那请问,这么做,她难道就不会想到皇帝陛下也会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阿尔玛提出疑义。 莫沙苦笑道,“这就是拉拉小姐。” “什么意思?” “她很单纯,而且迷糊,有时候往往为了一件事情,而完全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你见过她的,你应该知道的。”莫沙又把问题丢回给他。 阿尔玛回忆着之前见到过的拉拉,顿时豆大的汗珠在额际冒出。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和她的长相一样。 脑子也是娃娃级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自此阿尔玛才知道拉拉-莫纳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虽然任性,但不会伤害人,最多就刀子嘴豆腐心。 水性杨花,那就更谈不上了,她除了皇帝之外,对其他男人一概不屑。 至于有人说她只对美男子感兴趣,那完全是她作为女神代言者的职责。 综上所述,她单纯,而且神经有够大条的。 正聊着,便看到拉拉像火车头一样冲了进来。 “阿鲁,快跟我进宫!有活干了!!” 第三章 相逢不相识 埃勃拉的皇宫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如果没有人带路,进入者绝对会迷路,运气好的可能是饿死,运气差得就是被逮个正着,直接被杀。 跟在拉拉身后的阿尔玛已经穿上了十分正统的埃勃拉神官服饰——全铜制的蛇面头盔将他整个脑袋都包裹住,只露出一对灵活的紫眸,宽大且是直筒式的白色长衫,脚上是新编的咖啡色草履,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脖子疼,就快支撑不住脑袋上那多余的重量了。 他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下,将脑袋瓜子上的铜制头盔取下,十分怨怼的看着这少说也有二十来斤的蛇面头盔,这副头盔制作精细,上面的蛇鳞栩栩如生,更不要说这蛇头的面部表情了,看着就觉得心头发寒,感觉像是提了一只活生生的蛇头似的。 转了转脖子,他看着眼前这九曲八绕的殿廊,总觉得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地打转,一样的摆设,一样的景物,每走一步都仿佛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先前走过的路,而每一次转弯,都会出现岔路,如果没有拉拉在前头带路,他根本不知道该走那条。 拉拉回头就见到阿尔玛拉拉下了一大截,还在东张西望,催促道,“你干什么呢,赶快跟上。” 被拉拉这么一催促,阿尔玛又忘记刚才是左转弯,还是右转弯了,看来如果不是长期在皇宫走动的人,要在这里穿梭自如,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此,他垮下双肩。 “你精神一点,快跟我走。”拉拉自然不知阿尔玛脑袋瓜子里现在思考的事情,带他进宫是为了让他尽快学会祭奠上做的事情,看到他一副愁苦的脸孔,哪像是个干活的人。 “是!”阿尔玛赶忙将头盔戴上,一戴上他就觉得头重脚轻,差点站不稳,“好重……”他不禁咕哝道。 拉拉耳尖地听到了,瞪了他一眼,“你该觉得高兴才对,这个头盔,你以为是谁都能戴得吗?” 阿尔玛当然知道这个头盔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这样的头盔一共有九个,是仿造埃勃拉拉曼神的九个蛇头制造的,只有被选出的代表这九个蛇头的小神官才能佩戴,是身份的象征。 “机灵点,这里是皇宫,稍有不慎,就会有人找你的碴,特别是那些老神官,像你这种新人,他们就喜欢欺负。他们个个都是老狐狸,如果觉得你不讨喜,他们会想尽办法地欺负你。” 这可不是吓他,这个时代到哪都一样,竞争激烈,即使现在位高权重,明天就可能被贬了,神官、祭祀也一样,谁能讨人欢心,谁就能活得久。 “那小姐还让我进宫。”这不是害他嘛。 “因为你是我选上的人,我当然要多照顾你一些了。”拉拉正色道,“让你做事,就是给你机会出人头地,难道你不想吗?,难道还想让你在家乡的母亲过苦日子?” 看来拉拉是完全相信了他之前说得那些谎话。 “谢谢拉拉小姐。”现在,他只能这么说。 “明白就好,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只要你好好做,就一定能出人头地,你母亲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好儿子而感到欣慰。到时候你发达了,可以把你的母亲接到埃勃拉来,你们就可以继续母慈子孝了。” 说着,拉拉的眼里闪出兴奋,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甚是颤动,那样子仿佛进入某种虚拟的境界,“噢,那会是多好的一幅画面,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阿尔玛脑际渗出一滴豆大的汗珠,看着她自顾自的傻笑,这女人说她是蠢,还是太善良了呢?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感谢她,若非她,他也无法如此安全又轻松的进入皇宫,接下来,他要先设法找到母后。 可惜,还没等他相处办法找到阿尔缇妮斯,他就已经累得够呛了。 正如拉拉说得,那些大神官个个趾高气扬,指手画脚地编派事情给他做,一会儿挪神像,一会儿擦地板,一会儿又要送喝的,吃的,尤其他还戴着沉重的蛇头头盔,更是累得他像只老牛一样的直喘,而那个说要好好照顾他的拉拉呢,把他带到神殿后,就把他给撇下了,害他只好拼命的隐忍。 等他救出母后,非把这些老家伙给灭了。 累了一个下午,他是腰酸背疼,趁着用晚膳的时候,他悄悄地溜出神殿,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躺一会儿,否则他铁定会废掉。 东转一下,西转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见不远处的转角有一排整齐的灌木丛。 咦?沙漠里还能长出这么翠绿的灌木丛,还真是不容易耶。 那些灌木丛的高度大概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胸,被修剪的十分整齐,密布得像一堵矮墙,将另一头的一座宫殿包围,隔出了一份幽静和隐秘, 阿尔玛四处张望,也没法现什么人,不由得贼笑了一下。 看来这里正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正想走过去,眼角一瞥,却看到拉拉-摩纳从另一边的转角处走了过来,并鬼鬼祟祟地来回张望, 阿尔玛脑子里闪出了一个问号,这女人干什么呢? 只见她在发现没人情况下,走到那片灌木丛边,扒开些许树枝,像是在偷看什么? 她在看什么?阿尔玛甚是疑惑时,不由得走近她,他的举动,惊动了正在偷窥的拉拉,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一见是他,便松了一口气。 “拉拉小姐,您在干什么?” “嘘~~”拉拉用食指封唇,拉着他蹲下。 “拉……”阿尔玛蹲下后,刚想询问,便听到了熟悉到让他心灵都颤动的声音。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有些冷清的声音不难听出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不耐。 阿尔玛止住话语,心却激烈地澎湃不已,这是……这是母后的声音。 “我怕你累着了。”回话的是一个成年男子声音,感性而且温柔。 “你很讨厌。”冷清的声音转为某种愤怒。 “要喝些葡萄汁吗?”男人似乎故意忽略对方的愤怒,将话题转移。 “……” 两人没了声,阿尔玛却焦急难耐,慌忙扒开些许灌木丛的枝叶,像拉拉拉先前一样,将整个脑袋都伸了进去,隔着翠绿灌木枝叶,他看到了最熟悉的身影。 那绾起的银色发丝,那婀娜的背影,这些都无不让他的眼眶被湿气氲满,变得模糊起来。 是母后,真的是母后。 这一边,鲁纳斯和阿尔缇妮斯都没发现阿尔玛和拉拉的偷窥,身着白色纱裙的阿尔缇妮斯,除了有些黑眼圈以外,依然美得惊人,白皙没有任何瑕疵的脸颊因为某种愤怒而微微泛红,就像是抹了一层胭脂,娇艳动人,水晶般澄清的紫眸也因为愤怒显得格外的晶亮,她一手握拳,另一只手不得不撑着自个儿的腰——因为她隆起的肚子分量实足,沉甸甸得压得她的腰直不起来。 “累得话,就不要死撑了。”正对着她的鲁纳斯像是没看到她眼里的怒火,径自环住她的腰,而减少她负荷。 阿尔缇妮斯的挣扎刚起了个头,身子就突然僵直不动了,她知道,这个该死的男人再次使用了他的魔力,如同定身一样,让她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鲁纳斯让她坐上一旁有顶棚的椅榻,放下了挡风的帘子,阻隔了阿尔缇妮斯和他的身影。“布玛,去厨房拿些皇妃爱吃的点心来。”他招来一名表情冷漠的侍女,此女从光滑无皱纹的皮肤来看,她应该很年轻,但冷漠令她的脸显得死板异常,身上那一袭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灰色裙装,更让她冷硬得像块石头,如果在加副黑框眼镜,她俨然就像一个老姑婆级别的教导主任。“是!”名叫布玛的侍女应道,行礼后,依言离去。 鲁纳斯斟了一杯葡萄汁,凑到阿尔缇妮斯的唇边,“乖,喝一点,你一天都没喝水了。” 不能动弹的阿尔缇妮斯只能用眼神瞪他,拒绝饮用。 鲁纳斯弯起嘴角,“明白了,你是要我喂你!”说罢,他将杯子凑到自己嘴边,很显然他的喂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自己喝。”她急忙出声制止。 鲁纳斯嘴角的弧度扩大,笑得极为奸诈,“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先放开我。”她指得是解除禁锢她的魔力。 “保证会乖乖听话。” 她不得不点头。 “这才乖嘛。”鲁纳斯金色的眼睛闪了闪,当下阿尔缇妮斯的身体又恢复了自由。 她愤恨地夺过他手里的杯子,一饮而下。 “还要吗?”鲁纳斯端起装满葡萄汁的水壶。 阿尔缇妮斯不理他,将头一撇。 鲁纳斯提醒道,“你说过要会乖乖的,不然……” 阿尔缇妮斯转过头正视他,咬牙怒道,“你好卑鄙。” 对于她的辱骂,鲁纳斯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倒笑开了怀,将她拥在怀里,“你生气的时候真是太可爱了。” 阿尔缇妮斯想挣扎,但是对他那种随时随地都能定身的魔力十分地忌惮,只能任由他去,反正挣扎与不挣扎,其结果都是一样让他得逞,她实在不必要去浪费力气。 突兀地,腹中的小家伙踢了她一脚,她不禁哀叫了一声。 “又踢你了,真是个活泼的小子。”鲁纳斯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大手覆住她隆起的肚子上,在他的温柔的抚摸下,腹中的小家伙安分了下来。 阿尔缇妮斯舒展开眉头,下意识地想要拨开鲁纳斯的手,却反被他反握住。 挣脱又挣脱不开,除了用眼睛瞪,她别无他法,再这样下去,她怀疑眼珠子早晚会脱窗。 面对她的怒瞪,鲁纳斯眼里只有她美丽的眼睛,和姣好的面容,这一切都是他看不厌的,不管她如何拒绝他,漠视他,他的心依然为她澎湃。 “你的父母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有感而发道。 “什么意思?”为何无故提到她的父母,他们早已离开人世了,而他根本不可能会认得。 “他们创造出了这个世上唯一能令我动心的女人,还不伟大。” “这种甜言蜜语,你该对其他女人去说。”她敬谢不敏。 “可我只想说给你听。” “那谢了,我已经听过了,你现在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说这话时,鲁纳斯免不得脸上有点失落,似乎无论他如何努力,她都不会为之动容。 “对!”阿尔缇妮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 先是绑架,让她失去自由,后是强娶,伤了她的自尊,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件不让她厌恶。 鲁纳斯了冷了双眸,“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耗,一辈子够长了。” 阿尔缇妮斯无法反驳,的确只要逃离不了他的身边,那么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耗。 鲁纳斯抚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还有一个月,你就快生了。”他的话里是在提醒着她某些更重要的事情——她不会永远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妃。 他想要她,无时无刻不在想。 他说过,在她诞下孩子后,为了得到她,即使强占也无所谓。 怕吗?自然是怕的,但是她依然有机会。 鲁纳斯察觉得出她沉静的表象下想得是什么,怒火瞬间扬起,直接发泄在她柔软的唇上。 他会让她忘了另一个男人的。 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突兀地灌木丛里传来枝叶断裂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引起鲁纳斯的注意,他意犹未尽的结束亲吻。 “谁?出来!” 躲在灌木丛里的拉拉和阿尔玛只得从灌木丛狼狈地现身。 “皇帝陛下……”拉拉跪在地上行礼。 一旁的阿尔玛也不得不跟着行礼。 “拉拉?你在这干什么?”鲁纳斯将帘子掀起,走了出来。 “我……”拉拉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鲁纳斯又将视线转移到戴着蛇头头盔,看不见容貌的阿尔玛身上,“你又是谁?”不像对拉拉那般温和,言辞充满了阴冷的厉色。 阿尔玛死死的捏紧手中的灌木枝叶,死命压抑着冲上前的冲动,因为有帘子阻隔,看得不真切,他们的谈话因为距离远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感觉得到母后的无奈,身为儿子知道自己的母亲被不是父亲的男人轻薄,怎是愤怒就能了的,但理智让他无法前进,也无法在此刻表达出来,他只能隐忍,将思念往心里压,将怒气硬生生的吞下。母后就近在咫尺,可是……他偷偷抬眼,那层碍眼的纱幔,却阻挡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轮廓。他愤怒得颤抖在拉拉和鲁纳斯眼里只能联想到害怕,见他迟迟不回话,拉拉抢话道,“他是新进来的小神官,叫阿鲁,刚才我和他……我和他……”阿鲁?帘子后的阿尔缇妮斯不犹地多看了一眼戴着蛇形头盔的阿尔玛,愣了片刻,然后摇摇头,认为自己太荒谬了,只是同名而已,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事情何止千万。倒是鲁纳斯,今天的表现可真是让她大感意外。“偷窥?”鲁纳斯替拉拉接了下文。 “不是……我们……我们……”拉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是拉拉的小姐的手镯掉了,我们刚才是在灌木丛边寻找。”阿尔玛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冷静地替拉拉接话。 拉拉听闻,赶忙应道,“没错,没错,刚才我不小心把手镯弄掉了,我就叫他和我一起找,没想到……没想到……”拉拉看向纱帘后的阿尔缇妮斯,眼里闪过苦涩。 “不象话,你越来越不像话了。”鲁纳斯训斥道,“你第一次进宫吗,跟着下人一起胡闹。” “对不起……”拉拉垂下头,表示歉意。 “起来吧。” “谢陛下。”拉拉起身,但头还是垂得低低的。 “你都十八岁了,怎么性子还是没变,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鲁纳斯走到她跟前,尽管语气透着怒意,双手却像宠爱妹妹一样揉着她的头颅。 拉拉抬起头,眼里克制不住地闪着泪花。 “怎么哭了?”鲁纳斯蹙起眉,“我刚才把话说重了?” “不是,没有……”拉拉慌忙拭着泪。 “那就好,我也很久没见你了,今天见着了,就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不了,神殿那里还有事情要做,我……我先走了。” 她扯了扯阿尔玛的衣袖。 阿尔玛根本不想走,他还想……他看向帘子后那熟悉的身影。 不舍,还有思念在他心里翻滚。 拉拉可不知道他的心思,直想赶快离开,用力扯了他一下,“阿鲁,我们走。” 阿尔玛恋恋不舍地看着帘子后的阿尔缇妮斯,咬了咬牙,恭敬地行了礼,只得跟着离开。 鲁纳斯诧异地看着拉拉消失在视线里,摇头无奈道,“这小家伙,还是那么急躁。” “我第一次看到你对人那么温和。”纱帘后的阿尔缇妮斯等他们远去了才开口说道,以往看到他待人都像是魔王那般。“你吃醋了?”鲁纳斯转头,玩味地说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当我没问。” “真容易生气,好吧,我就告诉你,拉拉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就像我妹妹一样,她是帕卡拉的代言女神,前些日子去了神庙净身,所以你从未见过她,辛克斯你应该见过吧,拉拉就是他的小女儿。”鲁纳斯重新回到阿尔缇妮斯身边,将拉拉的身份说明,“小家伙很可爱,如果你喜欢,可以让她来和你作伴。”“免了!”阿尔缇妮斯立即拒绝,她不是傻子,刚才拉拉看她的时候,她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苦涩。 这种苦涩很揪心,她是女人,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真是讽刺,她不要的,别人想要,偏偏她又逃不了,而她也看出,鲁纳斯未必不知道拉拉的心思。 “你很残忍。”明明知道,还装作若无其事,可怜的女孩。 “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鲁纳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可我不爱你。” “别惹我生气。”鲁纳斯冷了脸,对她的直白,连最后的一点好心情都没了。 阿尔缇妮斯不再反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似乎对摩纳一族十分信任。”不管是辛克斯,还是拉拉,都被委以重任,听说在埃勃拉,担任高官的大多也是摩纳一族。这个男人不像是会相信人的人。“因为摩纳家族的人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他说得很自信。“我想也是!”阿尔缇妮斯明了道。至于另一头,回到神殿的拉拉像是变了一个样,对着一干小神官又叫又骂,歇斯底里的程度让人看了以为是个疯子,人人都躲得他远远的,唯有阿尔玛还在她身边留着。 等她哭够了,闹够了,冷静了,阿尔玛才开口道,“既然喜欢,干嘛不去争。” 拉拉眼眶红红的看着阿尔玛,先是诧异他没有避之惟恐不及,而后才答道,“你也看到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温柔对过一个女人,从来没有过。” 在她的记忆里,鲁纳斯除了她之外,对任何女人都冷漠对待,侍寝的女人虽然有,但是每次都不会是同一个,何曾看到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的费心,那么的温柔。 “所以你就自认为输了?” “我根本没机会去赢。”她嘶叫,她这次进宫,本不想去见鲁纳斯的,可是心实在忍不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侍女里打听到他的去处,本来只想偷偷看一眼,慰籍一下思念的心,却没想到会看到让自己心碎的画面。 她真的很痛苦。 “愚蠢,没去争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赢。”阿尔玛和她相反,两人虽然看到地是同样的一幕,她是心碎痛苦,他可是愤怒不已。 他绝不容许任何男人碰触他的母后,当然父皇例外,其他男人一律不许。 来之前,他就知道埃勃拉皇帝已经成婚,对象是谁,很简单就能猜到,既然他的母后在埃勃拉,即使再恐怖,再冷酷的男人也会被吸引。 疑惑的是母后为什么会嫁给他。 强迫,一定是强迫。 这种想法一定论,他胸中怒火就更炙烈。 杀千刀的男人!! 此次偶遇,他更是看出了出了拉拉的痴情,某种想法开始在他脑海里凝聚,拉拉或许就是救出母后的一个关键。 但是,首先就是激发她的嫉妒。 女人都爱争,不管在哪里都一样,为了爱情,为了权力,为了地位,有时候争起来比男人更恐怖。 所以,他不得不刺激她。 “我不想争。”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拉拉眨着眼睛奴力不让它自此掉落。 “为什么?”他诧异。 “因为他看起来好开心,我从没看到他如此开心过。”拉拉破涕为笑,笑里还有泪,却发自她内心。 “不明白!”阿尔玛不解她此刻脸上的笑容是为何? “你不会明白,以前,即使笑,他的眼里也没有暖意,可是今天我看到了。”拉拉吸了吸鼻子,“所以我不想争,只要他开心,我就满足了。” 阿尔玛看着她含着泪的笑,却比哭更难看,心里也涌起一股不舍。 她真是善良地近乎愚蠢。 同样是女人,面对爱情,她和在赫梯的亚莉侧妃还真是完全两个样,明明都是代言女神的说。阿尔玛走了过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把肩膀借给你。” 拉拉抬头看他,有点不明所以。 “让你哭啊,你不要就算了。” 刚想离开,他的袖子就被拉拉扯住。 还没等转头,就被拉拉熊熊的抱住。 “哇……” 好大的哭声,哭得好不凄惨,连神殿里的神像都禁不住的颤动了一下。 这种哭声更是一种宣泄。 她的爱很无私,也就加倍了她的痛苦。 女人永远都逃不过爱情的折磨…… 哎……可怜他的衣服了…… 第四章 秘密的来访者 要问阿尔玛在这个世界最讨厌什么?答案是女人,除了他母后之外。 最恨什么?愚蠢的女人。 而眼前就有这么一个。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盘腿坐在地上,他看着拉拉,语气及近发彪状态,“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回答,这是三岁小孩子都会做得。” 的确是三岁小孩子会做的,那是指他这个三岁的小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拉拉有点挂不住脸了,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自打她借他的臂膀大哭之后,他的态度就开始嚣张起来了。 “我干嘛要做这些……这些题目。”她完全不懂。 “你连这点都不会,你怎么赢过母……呃……赢过那个皇妃。” “我说了我不要争,是你一个人在瞎起哄。”她恼怒的瞪他。 “小姐,我在帮你耶!”帮是帮啦,可是也是有私心的,为了母后这是必须的。 “才不要你帮呢。”拉拉嘟起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阿尔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有苦难言,自打在那天偶遇母后之后,他的心早就飞到母后的怀抱里去了,但是凭他现在一个小小的神官身份,要见皇妃殿下,谈合容易,更何况那个埃勃拉皇帝每时每刻都在母后身边,就算见了,他也无法单独和母后说话,更妄论救母后了。因此,他想到了拉拉,想到了一个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他要帮助拉拉获得埃勃拉皇帝青睐,等到埃勃拉皇帝将注意力转注在拉拉身上时,母后就会失宠,一个失宠的女人,相信皇帝不会再有兴趣每时每刻都粘着她,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见到母后,救出母后了。 多完美的计划,既能救出母后,又可以让拉拉一尝夙愿,一举两得啊,可是呢,这个小妮子一点都不合作,更重要的是接连几天下来,他非常认命的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她很蠢,真的很蠢。 他非常了解母后,更明白母后的魅力所在,但凡是男人,或许一开始都会惊艳于母后的美貌,但是美貌是不长久的,他的母后能够让男人死心塌地的另一个特质就是头脑,相必埃勃拉皇帝也不例外,否则他不可能在手里握有母后这张王牌情况下,而不去要挟父皇。 这里他不得不小小的自豪一下,他的母后真是很棒很棒的女人。 既然埃勃拉皇帝中意母后,就明白他的对女人的喜好了,如果只是美貌,拉拉也不差,但是谈到头脑,拉拉头脑绝对可以让他血喷三尺。 他不得不亲自上阵,帮她助长一下智力,好让她成为一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这样才有可能吸引到埃勃拉皇帝。 “就算我求你好不,你能不能用点心。”阿尔玛美丽的脸孔上充满了哀求。 “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不想争。”尽管在爱情路上她尝到了苦涩,可是她依然无私的奉行,只要爱人幸福,自己就幸福的原则。 阿尔玛拼命隐忍满肚子的火气,不得不再次给拉拉洗脑,“你从小就爱着她,爱了十多年了,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你想一想,皇妃的宝座本来应该是你的,能享有他呵疼的也应该是你的,想想你的眼泪,想想你的心,为什么不努力一把,扭转一切。” 他就不相信,每日这么在她耳边重复,她会没感觉。 拉拉不耐烦地捂住耳朵,“你不要说了。”她又想哭了。 阿尔玛再接再厉道,“就算你真不想争,那你也不想想,那个皇妃来历不明,也可能不是好女人也说不定。”母后,原谅我,我不是要说您坏话。 这句话倒让拉拉有点想听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好女人。” “眼睛看得。”他用手指撑开眼眶,做着张望的动作。 拉拉歪着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尔玛继续说道,“你不是说你的皇帝陛下以前除了你之外都不会对任何女人有好脸色看吗。” “没错!”拉拉傻傻的点头。 “那不就对了,你去神殿净身才几个月,回来他就变了,难道你就不可疑。”拉拉簇起眉,开始思索起来。 阿尔玛知道自己还得加一把力,“我听说在某个国家有一种妖女。”“妖女!!”拉拉惊呼。 “对,听说她们都会妖术,专门用来蛊惑男人,然后夺取他们的金银财宝,更甚者有些还喜欢夺取他们的生命,尤其是漂亮的男人。”阿尔玛阴森森地说道。 拉拉脸色惨白,极为惊恐,“你是说那个皇妃很可能是妖女。”不知道是不是被阿尔玛的语气感染了,单纯的她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皇帝陛下怎么会突然迎娶皇妃了呢? “大……大概吧……”他眼神忽闪,心里在哀号,原谅我,母后,我也不想得。“那怎么办?”拉拉光想着爱人的安危,完全信以为真了,焦急的扯着他的袖子。虽然和阿尔玛相处的日子很短,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相信他,相信这个名叫阿鲁的美男子,可能他是唯一一个,在她强忍眼泪时,愿意将肩膀借给她,还安慰她的人吧。 “那就得看你了!” “什么?”拉拉眨巴着美瞳。 “把他抢回来啊!!”阿尔玛不遗余力地怂恿道。 “可是……”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争,如今真要争,她有点怯场了。 “他可能会死哦。”阿尔玛狠狠的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这对拉拉很受用,她敌不过心里的那份爱。 “好!!”她豁出去了。 阿尔玛咧开了嘴。 很好,计划成功。 接下来就是…… “为了保证我们的计划顺利,你得和那个皇妃打个照面。”他继续给拉拉下套。 如果说自己现在以一个小神官的身份无法晋见皇妃殿下,那么拉拉呢,她这个女神祭祀呢? “咦?”拉拉脸上很清楚的浮现为什么三个字。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最好要选皇帝陛下不在她时候。”“我一个人?”她有些怕耶,万一真是妖女怎么办? 阿尔玛眼里满是笑意,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我陪你啊。” 拉拉看着阿尔玛,感激得热泪盈眶,“阿鲁,你真好。” 面对拉拉的全副信任,阿尔玛心里涌上了说不出的罪恶感,下意识的避开她充满感激的眼神,“没……没什么啦……” “可是陛下几乎无时无刻不都在她身边,想要单独见她,我想没那么容易。”拉拉沉吟,话里还藏着一丝落寞。这点阿尔玛当然也知道,之前他是一个人当然没办法,可是现在了有了拉拉,情况就不同了。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拉拉眼睛一亮,“你说,你说!” 阿尔玛神秘一笑,“让卡帕拉女神来帮我们。”* 落日余晖,散落一地的金黄色光子,把眼前的沙漠点缀得格外迷人,可是阿尔缇妮斯却没有那份闲情雅致欣赏良辰美景,因为她能感受到背后的那双眸子有多么灼热。忍无可忍之下,她回头,“你看够了没有。” 斜躺在椅榻上,鲁纳斯的眼神像燃烧的火焰,危险,却也诱人。 “不够!”恐怕这辈子都不够。 他起身,走近她,习惯性的想要将她搂入怀,可惜,扑了空,眉宇上顿时染上了一层不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她想离开,从未打消过这个念头。 阿尔缇妮斯懒得理她,只想找个没有他的地方,刚转身,就被他迅雷不及的攫获。 “你永远都不会有离开的机会!”低沉浑厚的嗓音,尽管有难以言喻的权威和压迫感,但仍是泄露了他的挫败。她心里依然没有他。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散发出野兽发狂的危险气息,一个箭步凑向她,蛮横地夺去了她的唇,并在她的颈上烙下一块红色的印记。 他强行抬起的她下巴,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然后用拇指磨蹭着她柔腻的雪肤。 “你到现在都没认清自己的立场。”“不需要!”逃不开,她只能用眼睛咒骂他。 “你从来都没想过吗,即便你逃回去了,你就不怕我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已经是我的妃子了吗?到时,赫梯皇帝会怎么想,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是奇耻大辱,你认为他还会宠爱你吗,你的境遇可想而知。” 皇妃的身份一如国体,不容一丝玷污,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即使他未曾占有过她,但是又有谁会相信。阿尔缇妮斯鄙夷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迂腐。” 鲁纳斯看得出她眼里闪烁的波光是什么——那是信任。“你那么相信他。”他嫉妒这份信任。 阿尔缇妮斯毫不掩饰的坦言道,“你尽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这么做了,只会更激怒萨鲁,他会将你碎尸万段。”没有恐吓的意思,纯属实话。 她的不惧更加深了他的怒气,他抚上她隆起的肚子,笑得鬼魅,“他并不知道你怀孕吧?” “孩子不是你的!”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有谁能证明?”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寒目以对,“还是你想说可以计算孩子的出生日期?聪明如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了能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子嗣,我大可以说是早产。” “你卑鄙!!”好阴毒的男人! 鲁纳斯厉声喝道,“你逼我的!!” 阿尔缇妮斯冷笑,“好啊,你大可以去说。”她晶亮的眸子清澄无比,没有一丝的害怕,与其被他威胁逼迫,她宁愿选择相信萨鲁。 她的再次无惧,让他恼怒,更让他嫉妒,“你该死!”捏住她下巴的手下意识的用劲。 阿尔缇妮斯觉得下颚就快碎了,可她不愿就此屈服,无惧地瞪着他。 鲁纳斯在心底嚎叫,为什么她不肯求饶,为什么那么固执?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无畏,如此坦然,难道她不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吗?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她的未来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就如她所言,赫梯皇帝完全的不在意,她依旧身份高贵,荣享专宠,而第二种结果,就是她会活得生不如死。 如果是后者,他忍心吗?真的要毁了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下不了手啊。 这种纠结的苦涩刺得他千疮百孔,对她,放与不放都是痛。 “你最好认命!”他说不出实话,只能用恐吓来伪装自己,松开手,他看到了她下颚处的猩红指印,明明在乎的要紧,却不得不硬下心肠,不去理睬。 阿尔缇妮斯忍着痛,坚强忍住,不去呼痛。 鲁纳斯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她的隐忍,他看在眼里,却逼迫自己忽视。 该死的。 “陛下……”布玛从殿外走了进来。 想是找到了发泄口,鲁纳斯狠戾的视线射向她。 布玛一阵惶恐,急忙跪下,“陛下……乌克大人有急事求见。”乌克是埃勃拉的宰相。 “滚!!”他大喝。 布玛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离开。 鲁纳斯看向阿尔缇妮斯,她仍笔直的站在那里,毫无退却之意,他暴怒的一拳挥向寝殿里的桌几,霎那间那做工精良的桌几变得四分五裂。 他握紧拳,气还没消,见她依然像个木头人,愤恨的扭头就走。 走出寝殿,他却不放心她下颚的伤,门外布玛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外守候。 “去找御医,要是敢留下一丝疤痕,你和他都要死!!” “是!!”布玛领命,急忙去找御医。 鲁纳斯深吸一口气,步向议事殿。 议事殿里,除了乌克,还有一个神秘人,鲁纳斯的到来,使得这位神秘人揭下遮盖住脸的斗篷帽子。 “是你!”鲁纳斯显得诧异万分。 宰相乌克走了过来,在鲁纳斯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闻,鲁纳斯暗下眼神,沉吟得有些骇人。 神秘人目露精光,知道是时候了,“这笔交易你不吃亏!” 抬起头,鲁纳斯锐利的视线像是带着杀伤力似的,让神秘人发怵。 “两座,不,四座城池,如何?”神秘人比出四个手指。 “六座!”鲁纳斯开出自己的价码。 “你……这是得寸进尺!” 鲁纳斯冷哼,“你可以另找他人!” “你……”神秘人气得牙都抖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都来了,就这样回去,要是他把自己来得事情告知那个人,那后果…… 他恐惧地一颤,害怕之下,只好咬牙道,“成交!!” 而另一边,在离埃勃拉边境五十里的沃伦山地,三万赫梯军驻扎在此。 夜深沉黑暗,唯有那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萨鲁伸出手,张开的五指遮住了月光的洒落,他掌控似的握拳,好似想要将银月牢牢握在手中,可是银月离他何止千里,岂是他伸手就能虏获的。 看着什么都没握住的拳,他冰冷的绿色眸子闪出阴郁,寒得怵人,让站在他身后的梅诺和卡鲁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陛下……”默布轻步进入营帐。 萨鲁大手一挥,将厚质帐帘放下,走回椅榻边坐下,“奥利有消息了吗?” 半月前一封写有阿尔缇妮斯下落的匿名信,在加上伊斯的预言,让他知道了阿尔缇妮斯就在埃勃拉,暴怒之下,他亲率军队准备讨伐埃勃拉,欲将她夺回。 如果开战,这场战事可谓他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尽管迫切,但他很清楚兵家最忌讳的就是焦躁,因此行事上,他万分谨慎,这场仗,他只能赢,不能输,三日前,他先将军队驻扎在这离埃勃拉边境五十里的地方,然后派遣奥利和卡布斯带着十人的小队化妆成商人,先行进入埃勃拉城,打探阿尔缇妮斯的消息。“皇妃殿下目前就在埃勃拉皇宫,一切安好……” 狭长的绿眸瞬间闪过一丝欣喜,有瞬间消逝,他发现默布似乎还没有把话说完。 默布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萨鲁不动声色,眼中却闪着致命的威胁,等着他的下文。 他身后的梅诺和卡鲁伊也极为疑惑的看着默布,很少看到默布大人如此的紧张。 “陛下……皇妃她……” “说下去!”冷漠低沉的嗓音透出不容拒绝的霸气和威严。 默布一颤,只得将奥利传回的消息据实以告,“十日前埃勃拉皇帝大婚,迎娶了一位异国女子为皇妃,她……”他说不下去了,怕说出来了会要了他的命。 萨鲁的眼神瞬间凝起一股冷冽,“是露娜!” 听闻,默布急忙下跪俯首,而梅诺和卡鲁伊倒抽一口凉气后,也急忙跟着跪下,他们认为接下来等着他们绝对是场致命的风暴,只能将头压得低低的,冷汗淋漓之际,连呼吸都停了。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萨鲁没有狂怒,静静的坐在那,依然维持原先的坐姿。他们抬首,偷偷的小窥,当触及他那双深邃有神的绿眸时,刹那间,他们的心脏就象发生了十级地震似的,一阵猛颤。 那双眼睛里的杀气,足以让人瞬间毙命,恐怖都不足以形容这万分之一。 好半晌,萨鲁才冷冽的开口,“默布!“ “在……臣在……”默布的脸几乎贴在了地上。 “下令下去,除了我,不准任何人动埃勃拉皇帝,我要活的。” 默布错愕的猛然抬头。 萨鲁眼里闪着浓烈的猩红,“我要亲自将他碎尸万段!!” 这是他对这场战争的宣言——不仅要赢,更要彻底毁灭整个埃勃拉。 第五章亚述王的阴谋 谁都不能否认,世人最爱两样东西——钱与权。 钱,不用说,是指挥霍不尽的庞大资金。 权嘛,通常是由金钱和武力结合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换句话说,只要拥有庞大的金钱和武力,就等于拥有了钱与权。而拥有了钱与权后,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实现野心。 因此,世人莫不对钱与权趋之若鹜。 而在公元前十四世纪,这种未开化的封建时代,钱与权的最佳代名词自然是一国的皇帝。 那么那些做不成皇帝,又极为渴求钱与权的人呢?谋逆便成了他们夺取钱与权唯一手段。 父子之间如此,兄弟之间也是如此。 只要与钱和权沾上,伦理亲情道德就是一堆垃圾。 亚述帝国的七皇子——沙龙就是这类人,但他又和上述说得又有一点区别,他想要钱和权的目的并非他有什么野心,他对于钱和权的势在必得只是因为他想日日高枕软床,出门可以前呼后拥,有吃不尽的珍馐美味,喝不尽得美酒,以及如云的美女。 但,他的皇兄——亚述帝国的现任皇帝夏尔曼-阿达德尼拉里一世却偏偏要与他的梦想做对。 事实上一开始,亚述有谁做皇帝沙龙根本不在乎,只要能保证他吃得好,睡得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当皇帝都一样,但自他的皇兄夏尔曼登位后,他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也不知道沙龙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偏让一干亚述的老臣竟然想拥护他做皇帝。 皇帝耶,对于沙龙来说这是多吃里不讨好的事情,他宁愿每日每夜在温柔乡里温存,也不愿意天天和国事打交道。 他对皇帝根本不敢兴趣,但是有谁信? 他的皇兄夏尔曼第一个就不信。 或许沙龙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皇家子孙,但一旦牵扯到皇位,生性多疑且残暴的夏尔曼又怎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即便沙龙是个对他没有威胁的人,但底下的那些臣子,他就不得不防了。沙龙是根卡在他喉咙里的刺,不拔不行。 最大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沙龙,一了白了。 沙龙虽然好逸恶劳,但他不蠢,不会傻傻地等着被人杀,既然不想被人杀,那么他必须起来反抗。但他知道,仅靠自己,是对付不了希尔曼的。 因此,他必须找一个合作伙伴。 于是,就有了之前他和埃拨拉皇帝秘密会面的一幕。 为了签订合作协议,他暂时留在了埃勃拉,因为动脑子的事情,他向来不是很擅长。 不过,在埃拨拉,他又过上了睽违已久的奢侈生活,美酒佳肴,美女如云,好不快活,只要在过一些时日,等埃拨拉的皇帝和他签订联盟协议,他的日子又会回到以前。 他光想,就笑得合不拢嘴。 “皇子殿下,您都不专心。”沙龙怀里的妖娆女子,用手指轻戳一记他的胸膛,控诉他的神游太虚。 “好,好,小美人,我这就宠你。”他淫笑,觉得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喝酒!”美人捧酒给他。 “我喝,我喝。”他仰头饮尽,然后掏出手帕轻拭嘴角。 “皇子,吃水果。”美人往他张开的嘴里递送葡萄。 他囫囵吞下,再用手帕擦试嘴唇,这是他的习惯,他有点洁癖,不管吃什么东西,哪怕只是浅尝,吃完总习惯用手帕拭唇。 正想一亲芳泽,余光瞥道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霎时,眼睛像是看到了宝似的,狂放光芒。 美!!太美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美女。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猴急得跑了过去。 不远处的阿尔缇妮斯并没有发现沙龙,整个心思都集中在紧跟在身后的布玛身上,她只不过想出来走走,散散心,静一静,但是布玛就是不如她的意。 偏偏布玛是她最不擅长对付的人,因为这类人通常只有一根脑筋——对自己的主人死忠到底。就算她气得七窍冒烟也没用,布玛根本不会听进脑子里去,就像刚才一样,完全没用。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怒力冷静下来,免得气得让自己早产。 “皇妃殿下还需要葡萄汁吗?”又是那种冷静得让人发彪的声音。 阿尔缇妮斯刚平抚的怒气,又缓缓上升了,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不—需—要!!” “那么请皇妃殿下回寝殿休息。” 阿尔缇妮斯已经忍得牙齿都在打颤了。 布玛简直就是一台机器人,只听鲁纳斯-尤拉三世命令的机器人。 再忍下去,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刚想出口反驳,她就被灌木丛另一边突然窜出的黑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男人。 沙龙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当他看到阿尔缇妮斯隆起的肚子时,愣了一下。 之前因为灌木丛的遮挡的关系,他只看见她胸部以上,但是美人始终是美人,或许等她生产之后…… 阿尔缇妮斯皱起眉,十分厌恶沙龙看她的眼神。 他一副阴柔的长相,奶油色的皮肤,比女人还像女人,如果单凭长相,他的确算是上等的美男子,但他眼里流泻出的淫欲,她只能给出一句——下流!! “你叫什么没名字?”沙龙眼里只有她的美色,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她美丽的身体了,用手帕轻掩着咧开痴笑的嘴,充满淫欲的眼不停地上下打量她。 对于沙龙这类食色性的人来说,有过经验的女人更让他觉得销魂,因为那会更衬托出他的精力与技巧,让她们欢愉的淫叫比使她们痛苦呻吟更能确实的表现出他的征服能力,一种真正的征服,完美实在的征服。 如果这个女人还有上等的美貌,那就更完美了。 因此,对于阿尔缇妮斯的肚子,他根本没去理会,更忽略了她能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身份。 见阿尔缇妮斯没有回应,沙龙渴切的上前,想要抓住她,顺便揩点油,但油没揩到,他倒被吓到了。 “皇子殿下,我的妃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刺刀似的声音,扎得沙龙的背生疼,他回头,就看到鲁纳斯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他脸上带着笑,笑里却藏着让沙龙感到寒毛直竖的阴风。 “没……没有!!”沙龙冷汗都滑下来了,不由自主地用手帕擦了又擦,擦完汗,他又擦嘴,看起来是用手帕擦嘴也是他表达情绪的一种习惯。 “没什么就好!”鲁纳斯走到阿尔缇妮斯身边,在她耳边耳语,“谁让你出来的。” 阿尔缇妮斯不理,扭头就走。 布玛急忙跟上。 既然知晓了美人的身份,沙龙自然不敢再起色心,心里不住地羡慕鲁纳斯,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妃子,想起她的美貌,眼珠子就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即便是背影,美人还是美人,真是摇曳生姿,动人心魂啊。 “皇子殿下?”鲁纳斯隐忍着怒气,不动声色的挡住沙龙张望的视线。 “啊?”沙龙回过神。 “不知道皇子殿下还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命人安排。” “不……不用了……”沙龙很识时务,他还需要仰仗鲁纳斯,帮他夺得帝位,自己万万不能惹怒他。 “那就好,如果皇子殿下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鲁纳斯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很想将沙龙的眼珠子挖出来。 “我回去了!”沙龙觉得眼前这个人只让觉得发毛,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鲁纳斯招来侍卫,送沙龙回下榻的寝殿,等他一离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一副狠戾之色。 如果不是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断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而回到寝殿的阿尔缇妮斯,立刻猜测起沙龙的身份来,从鲁纳斯的称呼来看,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皇子?哪国的皇子?来埃拨拉又是什么目的? “又在想什么?”鲁纳斯回到寝殿,就看到她一副思考的模样。 “他是谁?”阿尔缇妮斯劈头就问,她预感沙龙来到埃拨拉绝不会简单。 “怎么?你想知道?”鲁纳斯走近她,“是以什么身份想知道。 如果是以埃拨拉皇妃的身份,他一定会据实以告,如果不是,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告诉她。 阿尔缇妮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让她承认埃拨拉皇妃的身份。 休想!! “哑巴了?”她的无声,给了他的答案。 “如果我说,他的出现是和对付赫梯有关,你会如何?”他故意刺激她。 果然,阿尔缇妮斯有了反应,“你要对付萨鲁?”终于到时候了吗?到他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鲁纳斯眼神一暗,凝聚着风暴,“急了?” 她的确急了,尤其是自己还在他手里的情况之下,她怎可能不焦急。 如果只是打仗,她相信萨鲁的能力,但,埃拨拉有三个神力超群的契约者,这就不得不人让她担忧萨鲁的安危了。 “你想怎么做?”她口气颤抖的问。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她因焦急苍白的脸色,让他觉得刺眼,更是让他怒火熊熊。 “如果你伤害萨鲁半分,我会……”会怎样? 她能如何? 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从她被迫成为埃勃拉的皇妃开始,她就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权利,什么也做不了,根本帮不了萨鲁分毫,她甚至怀疑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到底是为了什么? 多年前,那个曾经困扰她的噩梦,再次清晰的浮出脑海。 月亮女神为何不愿转世,就是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伤害暴风雨神。 老天,是不是不管今生前世,这个结果都是必然的。 泪,悄悄滑落,她清晰地听到心里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这种破碎的东西让她感到害怕和恐慌。 什么为了解开暴风雨神的心结,什么延续他们的爱,全是骗人的,她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 “你哭了?”鲁纳斯抚上她的脸,沾上了她的泪,声音因为她的眼泪而暗哑,“你就这么爱他!” 抬起泪颜,阿尔缇妮斯眼里充满了哀伤,以及对鲁纳斯的愤恨。 “是,我爱他,我爱他!!”她嘶叫,好似这样才能阻止心里的破碎。 “住口!!”鲁纳斯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凶狠得像要吃了她。 “放开我!放开……”她用力挣扎。 话还说完,她已经被拉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毫无防备的唇被压住,鲁纳斯毫不留情的在她唇上蹂躏,那是一种将怒火全部倾泻出来的疯狂,像是还不知足,吻蔓延到她的颈上,他吮吸她娇嫩的肌肤,强迫地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他发狂地只想现在就要了她,但当手碰触到她隆起的肚子时,蠢蠢欲动的情欲被硬生生的压下。 他在干什么?狂吼一声,他冲出寝殿。 是劫数吗,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他遇到她。 又为什么,她的心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 他就像一头从困闭以久的牢笼中放出的野兽,一路嘶吼,一路发泄。 当一切停歇的时候,他心中只有痛。 他愤然捶击着近在咫尺的廊柱,金色妖媚的眸子里伤痛化作一股杀气。 他无法放手,因此只能掠夺。 但掠夺需要庞大的权力和武力来支持。 第一步——他必须比谁都强大。 沙龙就是他的垫脚石。 冷静后,他招来宰相乌克。 “联盟书拟定好了?”仰望天上的月,他问。 乌克作揖道,“是的陛下,只是……” “你有顾虑?” 乌克的确有,只是他也看得出皇帝陛下也有,要不,在沙龙找他密会的当晚,他们就可以签订,何必只是口头答应,而要等到现在。说是要签订联盟书,只是个缓兵之计,实则是要细细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是告发还是相助,必须要全盘计划好才行。 “现在的亚述皇帝阿达德尼拉里一世,和他的父亲完全不一样,是个好战分子,而且城府极深,他现在正着力想要和赫梯结盟,知道为什么吗?” “不过是想让赫梯对他们减少防范,他真正的目的是米坦尼。”乌克毕竟是政坛老手,其中的猫腻,自是看得格外清楚。 “没错,目的就在此!” 鲁纳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很了解亚述皇帝夏尔曼打得算盘。 由于前一位亚述皇帝的打拚,以及和赫梯的联手,亚述终于摆脱了当年奋发一时米坦尼的统治,使得亚述真正独立,并成为一个帝国,但米坦尼却在这次重创之后沦为了赫梯的附属国,并改名为奴孜,亚述除了独立,实质什么都没得到。 亚述刚刚独立没多久,阿舒尔乌巴里特一世也就是夏尔曼-阿达德尼拉里一世的父亲,就对北部山区发动了进攻,结果战果颇丰,接着便对他的老邻居南方的同样被赫梯打得苟延残喘的加喜特巴比伦,采取了怀柔政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加喜特巴比伦当时的一把手布尔纳布里阿什二世,亚述独立后发展势头很是凶猛,引起了赫梯人的严重不安。赫梯人想挑拨一下亚述和加喜特巴比伦的关系,让他们来个两败俱伤,没想到两家对赫梯的离间根本没反应,结果,赫梯由于忙着和埃及争斗,也懒得再去管他们,但对亚述却是仍有防范,这使得亚述只能在原地打转。 阿舒尔乌巴里特一世驾崩后,夏尔曼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巩固王权,给自己增加了里木的职务,古亚述时期的最高权力机关是长老会议,贵族占统治地位,没有民众。而里木则是长老会议中一年一任的年官,通常是由抽签选出,其职能是管理财政经济,但他却独揽了,并摈弃了以往贵族长老会议的监督,开始专制的君主制度,成为了真正有实权的一把手,还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打算来个西征,但是西征最大的阻碍就是赫梯,因此夏尔曼先是斗垮了加喜特巴比伦,重新跟加喜特人签定了新的边境协定,而他的下一步就是米坦尼,因为他需要米坦尼的部分国土并入了亚述,已达到控制两河流域到小亚的商路的目的。 夏尔曼想拿赫梯当垫脚石,但是却不能让对方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结盟,但是赫梯如今国事昌盛,多一个亚述,少一个亚述,根本没区别,他必须要有一个让赫梯皇帝愿意与他结盟的理由。 倘若赫梯皇帝知道她的皇妃在埃勃拉会怎么样?他定会攻打埃拨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夏尔曼就有了机会了,为了达成结盟,他必会和赫梯同仇敌忾对付埃勃拉。 到时,埃勃拉会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吗? 没有!! 因此,鲁纳斯必须拔掉这根刺,一根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丧命的刺,也是一根让他会失去阿尔缇妮斯的刺。 恰巧,沙龙给了他机会。 “沙龙那个庸才,更容易控制。”鲁纳斯一语就道破这场协议背后更大的利益价值。 推翻夏尔曼,让沙龙这个庸才当皇帝,而他则会再趁机杀了他。彻底消弭亚述对埃勃拉可能存在的威胁,沙龙一死,亚述就会成为埃勃拉的囊中物,他也就更加壮大,壮大到赫梯皇帝都无法对付他的地步。, 壮大到谁也无法从他手里夺走她。 乌克立时明白了鲁纳斯的计划,佩服地呼喊道,“陛下英明!”* 此时,在埃勃拉以南的迦玛克留山的山顶上,出现了一批夜行装打扮得人影,估计有十人左右,他们分为两列站于前方的一个男人身后。 月光倾洒,照亮了那男人的容貌。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五官、身形和气质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从而激荡出难以言喻的神秘感与魔性般的魅力。 倘若死神生成他这副模样,估计人们在面对死亡时,一定会被那畜着魔性美的魅力和神秘感慑去心魂,而忘了害怕和抵抗。 但相较于他的俊美的长相,却没有比“残”这个字更能形容他带给人的直观感受。 他仅是眼里畜着寒光,就已经森冷可怖极了。 “皇帝陛下,事情已经办妥,就等信号了!”他身后的一个黑影恭敬地说道。 “很好!”黑影口里皇帝陛下,正是亚述的现任皇帝夏尔曼-阿达德尼拉里一世,他轻舔了一下嘴角,那动作却让他像是刚饮饱人血的魔王。 “大军会在稍后赶到,陛下是否要休息一下?” “休息?”夏尔曼眼里放出某种光彩,接着狂笑而出,“我兴奋地根本睡不着!” “是!”黑影退了下去。 夏尔曼遥望着沙漠之中的埃勃拉皇宫,眸色阴冷,却也有种莫名的欢快,两种情绪交织,让他看起来更是恐怖。 他在等,等人帮他清除影响到帝位的障碍。尽管是一根杂草,但他依然要毁得干干净净,而且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黑眸一闪,阴鸷之色中掠过一丝残意,唇角的那抹弧线代表着——杀戮!! 第六章 鲁纳斯的失算 是夜,埃勃拉皇宫专为安置贵宾而建的寝殿里,沙龙冷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 “瓦根!!瓦根!!”他呼喊着贴身侍卫的名字。 寝殿的殿门被人推开,瓦根急奔进昏暗的殿内,“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沙龙抖着唇,取来手帕,擦着汗,“掌灯,掌灯!!”恐惧让他迫切需要光明。 瓦根急忙将一室点亮。 “殿下?”点完烛火,他走到床榻边。 “瓦根,我突然好害怕!”沙龙捏紧手里的手帕,脸色阵青阵白。“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说着他眼珠子来回在寝殿里查询搜索,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殿下,您只是做噩梦了。”瓦根斟了杯酒,递给他,让他压惊。 咕咚一声,沙龙仰头饮尽,酒下肚后,他似乎清醒了些,但还是有着一份心惊,他抓住瓦根的手,“我有点后悔了!” 瓦根蹙眉,“殿下,不能后悔,难道您想死吗?” 由于现任亚述王夏尔曼的专横,什么长老议团,里木辅政的制度全部遭到他的全歼,他不仅独揽了一切权力,并且开始清除与他的父皇阿舒尔乌巴里特一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准备让亚述成为他一人的天下,一时间亚述到处是腥风血雨,人心颤颤。 因此,一干心有不服的老臣决定推翻夏尔曼,另立新君,沙龙便是他们要立的新皇帝,尽管沙龙生来就好逸恶劳,资质也很平庸,但好在本性不坏,绝不会像夏尔曼那般残忍无道,他懂得什么叫劳苦功高,对一干老臣也是极为礼遇。就算他不是做皇帝的料,但年纪尚轻,还能调教,他们这些老臣对亚述忠心耿耿,势必能让他当好这个皇帝,最重要的是在他手下当臣子,远比在夏尔曼手下来得安全。 于是,沙龙被推上了这内乱的浪尖刀口,起先他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做皇帝,只想舒舒服服的过他的贵族生活,但夏尔曼知道那些老臣的想法后,怎可能放过他,就算他无心争位,光凭那些老臣的拥护,就足以成为夏尔曼的眼中钉,肉中刺,杀之而后快。 这也是后来沙龙会决定当这个皇帝的主要因素。 他怕死,就这么简单。 “但是,皇兄他……”沙龙从小就害怕夏尔曼,自知敌不过他,却又怕死,矛盾啊。 一想到夏尔曼的心狠手辣,他就心颤。 “殿下,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犹豫什么,他不死,就是您死。”瓦根皱眉看着这个贪生怕死的皇子,和夏尔曼一比,他不仅是个庸才,更是个废物。 “瓦根,你说计划能成功吗?”沙龙总觉心里不安,倘若失败,依照夏尔曼的个性,他估计会被活生生刨开肚子,挖出心脏。 “只要与埃勃拉皇帝签订联盟书,殿下就可以放心,鲁纳斯&8226;尤拉三世绝对有能力和夏尔曼一拼,再加上国内还有一些老臣里应外合,这场仗,我们有十足的把握。” 沙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安稳了些。他听过一些埃拨拉皇帝的评价,说到狠,说到谋略,他的确和夏尔曼相当。 “事到如今,殿下现在只要想着尽快和埃勃拉皇帝签订盟约,一旦订下,殿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瓦根极力安抚他。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沙龙心总算安心了下来。 只要明早订了盟约,就是埃拨拉皇帝和夏尔曼斗狠了,他只要站在后面看就行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坐上亚述皇帝的位置,继续他享乐的生活。 至于国事…… 他嫌恶的撇了一记嘴,想着,那些拥护他的老臣会解决的。他只要舒舒服服过日子就行了。 瓦根看出了他的心理,什么也没说,扶沙龙躺下后,抽出他手里因擦汗而汗湿的手帕,然后换了块新的放置在他床边。 “殿下,好好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埃勃拉宰相乌克亲自来到寝殿,请沙龙去议事殿,签订联盟书。这让沙龙万分雀跃,赶紧穿戴整齐与他同去。 临行时,瓦根提醒道,“殿下,您的手帕。” 沙龙一摸身上,“对,对,我可少不了它。” 接着,瓦根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议事殿,除他之外,随行的还有沙龙的时名亲卫队。 议事殿里,鲁纳斯已在上座坐下,身边的书记官高捧着放有联盟书的托盘。 见此,沙龙满心欢喜,捏紧手帕依照乌克的指示,坐上鲁纳斯对面的位置。 “殿下,睡得可好?”鲁纳斯亲和的问。 “好,睡得太好了。”沙龙心里光想着美好的日子离他不远了,就已经乐开了怀,那还记得昨晚噩梦的事情。 “那么,我就来签订盟约……”鲁纳斯金色的眼波流淌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快乐。 “我签,我签。”沙龙摸出自己的印章,那上面有他专属的标徽。 鲁纳斯微笑,笑意却达不到眼睛,他挥手,身边的书记官将盟约书摆放在两人面前。 这时代还没有纸,像文书一类的东西,都是黏土打造,成方形,像块砖,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条约。 沙龙仅看了一眼,见和当初说得没有什么不同,便将自己信印按了上去。 等他印上章印后,鲁纳斯取下自己左手上的一枚戒指,黄金打造,极为精致,戒面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九头巨蟒,他打开戒面上的盖子,赫然出现了他皇帝的印信,跟着将印信按在同盟书上。 盟约成立。 沙龙大喜,“以后,我们就是同盟国了。” 鲁纳斯依然保持微笑,笑得有点嘲讽,“自然,自然。” 依照这时代签盟制度,双方达成约定之后,必会同饮一壶酒,共饮三杯,称为同盟酒,意为如酒香般,绵绵长久。 乌克吩咐侍从送来埃拨拉最好的葡萄美酒,分别替沙龙和鲁纳斯斟上。 鲁纳斯举杯,“祝殿下……”他顿了顿,“该称呼殿下为皇帝陛下才对。祝亚述未来的皇帝陛下一切顺利。” 鲁纳斯先干为尽。 “好,好!!”沙龙被这个称呼熏得陶陶然,赶忙举杯饮下。 酒毕,他习惯性的用手帕擦试嘴角,“好酒,好酒!!” 鲁纳斯脸上带笑,眼中却是寒冰一片,暗道:蠢货!! 沙龙高兴异常,让乌克再斟。 乌克依言,斟满后,这次沙龙先举酒杯,一饮而尽,但,他酒杯还没放下,就觉得腹部绞痛异常,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飞溅在鲁纳斯脸上。 “殿下!!”沙龙身后的瓦根赶忙扶住他后倒的身体。 沙龙此时脸色发青,再由青转黑,不敢置信的看着歪倒的酒杯,“酒里有毒!!” 面对这突如而来的巨变,鲁纳斯脸色一阵发白,大叫道:“不可能!!”沙龙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根本不可能现在杀他。 瓦根听到沙龙的话后,伸手夺过乌克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只是一口,他就难忍腹中的痛,忙将部分还没吞下的酒吐出,戾道,“果然有毒!”尽管只喝了一小口,脸色已转青,看起来已有中毒的迹象,他强撑着身体,厉目射向鲁纳斯,“你竟然背叛我们!!” 话落,他身后的皇子亲卫队,即可拔剑,将沙龙和瓦根围护起来。 沙龙又是一口鲜血,脸色已是黑得发紫,伸出手,指向鲁纳斯,但毒已攻心,根本来不及说出话,就一命呜呼。 “殿下!!”瓦根凄厉呼喊,两眼充满血丝的看像鲁纳斯,“你卑鄙!!” 鲁纳斯早已被眼前的事情弄得呆愣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根本没有下毒,他厉目射向负责斟酒的乌克。 乌克慌忙跪下呼冤,“陛下,臣没有,绝没有下毒。” “兄弟们,殿下已死,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杀了这个狗皇帝为殿下报仇!!”瓦根痛心疾首,怀抱着沙龙的尸体命令道。 乌克见他们拔剑相向,也急忙大呼侍卫,“保护陛下!!” 局面顷刻间一团混乱。 就在此时,议事殿外急奔而来一名侍卫,大叫道,“陛下,亚述皇帝率领三万军队,在埃勃拉以南的迦玛克留山上出现。” “什么!!”鲁纳斯震惊。 “他们说……”侍卫慌颤地跪在地上,将传令兵的讨伐宣言转述,“他们说皇帝陛下杀了他的皇弟沙龙皇子。” 惊愕,难以自制的出现在鲁纳斯俊美的脸孔上。 沙龙刚死,亚述皇帝就亲率大军讨伐,这是……他看着沙龙的尸体,心在鼓噪,脑中千回百转,逐渐汇聚成一条线索。 他被设计了!! 他竟然被设计了!! “陛下!!”乌克慌乱不已,好好的计划怎么就被全盘打乱了。 “乌克,传令下去,关闭城门,全城戒备!!”鲁纳斯狠戾的张开金眸,赤色的发向无数条小蛇般乱窜而起。 “是!!”乌克夺门而出。 “你这个卑鄙的狗皇帝!”嘴角溢出鲜血的瓦根捂着疼痛难忍的腹部吼叫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面对瓦根的指责,鲁纳斯金色眸子狂舞起一阵旋风,将他和身边的侍卫震出三尺开外。 瓦根即使被他震的五脏内服都斯移了位,仍拔出剑,向他砍去,但是连鲁纳斯的衣角都没碰到,他又再次摔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就被埃拨拉的侍卫团团围住。 鲁纳斯恼怒的挥袖,看着满地的酒液,还有案几上的盟约书,整个人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都觉得寒意入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和沙龙明明同饮一壶酒,怎么可能他会被毒死,而自己无事。 想不透,他想不透。 他只有一种感觉,他无形中早已被一根看不见的名为阴谋的蜘蛛丝困住,牢牢地被粘在了一张网上,动弹不得。 夏尔曼……他低估了。 失算,天大的失算。 与此同时,埃勃拉以南的迦玛克留山上,夏尔曼的黑发迎风狂舞,诡异的阴风从他周身散发而出,阴冷到烈日之光都像是承受不住似的躲入云层。 他抬起手,大喝道,“为沙龙报仇!!” 一语落下,空旷的山脉上,即刻出现点点黑影,密密麻麻,土黄色山层被整个布满。 “为皇子报仇,为皇子报仇!!” 如雷轰般,喊声震彻云霄,山脉阵阵颤动。 令旗一挥,士兵潮水般向山下的倒去,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每个都如魔似鬼,不一会儿工夫,在山下的沙漠上围聚。 夏尔曼夹紧胯下坐骑,嘶鸣一声,如神般降落在沙土之上,他身后的十人黑衣打扮得护卫,扯开身上的黑衣,一身银色亮甲,闪闪夺目,其中最靠近夏尔曼的一名,高举亚述军旗,挥舞如飓风。 旗语一下,三万士兵密集前行,步步逼近埃拨拉皇城。 这时的埃拨拉成面对兵临城下,只有紧闭城门,狂放箭雨,只见似蝗虫过境似的密箭,遮盖了整个天空,咻声不断。 亚述军队的队伍立刻发生变化,最前排不动,第二排士兵迅速跃上前排士兵的肩上站稳,然后展开巨大的盾,一时间,盾牌向盛开的花朵,遮挡住箭雨的袭击,有了遮挡,他们继续前行,就像不畏岩石的浪层,不断地冲向海岸似的奔跑。 面对如此战阵,埃拨拉只得继续放箭,一波又一波,一次比一次黑沉。 夏尔曼舔舐嘴叫,发令道,“冲上去,爬上城楼者,无论生死,赏金赏银。” 令下,亚述军士气更盛,如发狂的牛般冲入敌阵,争相爬上城墙。 面对此况,埃博拉只得推落巨石,射放火箭,上滚石再滚木,惨叫声,厮杀声绵绵不绝。一会儿工夫,城墙上已是血色斑斑,红得触目惊心。但是亚述军毅然前仆后继,攻城的士兵一层层倒下,又一层层扑上,像洪水猛兽般驱离不尽。城墙下已是尸横遍野,干涩的沙漠吸不尽着漫溢的血,整个战场俨然修罗地狱。 厮杀之中,埃勃拉城楼上,突现三名男子,气势凌厉,分外惹眼。 “是契约者大人!!”埃勃拉某士兵喊道。 疲备不堪的埃勃拉守备军立时精神一震,齐喊道,“杀,杀!!” 夏莱,菲诺斯,率先发出神力,水龙雷龙舞动,攻向攻城的亚述军,阿贝尔则铸起火墙帮助守卫。 下一秒,密布在墙上的亚述士兵,倒了半数,神力的巨大的力量让前赴后继的亚述士兵一骇,慌忙退后,不甘轻易上前。 后方的夏尔曼,冷眯着眼,没有震颤,依然镇静自若。 “陛下,再战恐怕不利。”身后护卫道出此刻情势。 风起,吹动夏尔曼的黑色长发,如黑绸舞动,看着亚述兵节节后退,他却笑了出来。 “多美啊!!”声音冷得让人牙颤。 眼前血色满布,大地像是块巨大的红玛瑙,红得仿若地狱。 差不多了! “退!!”夏尔曼下令。 银甲护卫,即可挥动军旗。 亚述兵一见,又如退潮般,远离埃勃拉城。 埃勃拉守备军,眼见他们退兵,欢腾一片。 “陛下,是否还要驻扎在此,或者……”并不是只有埃勃拉才有契约者。 “不用!”夏尔曼的眼中透着血色。 “那……”银甲护卫始终不明白他此举是为何,这样的奇袭,对方抵抗不了多久。 “这个结果我很满意!”他回头,冷冷地,一点人性都看不到,像说故事般继续说道,“沙龙是被埃拨拉皇帝杀死的,亚述皇帝悲愤攻打埃拨拉,却遭到顽强抵抗,不得不退兵,亚述皇帝虽然败了,但报仇心切,于是向赫梯皇帝要求结盟助他攻打埃拨拉,为皇弟报仇,赫梯皇帝他会不会答应。” 银甲护卫顿时明了他话中的含义,败,并不代表没有利益可图,“虽然目前赫梯与埃拨拉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有亚述相助攻打一个强国,只有利没有弊,我想赫梯皇帝定会答应。” 夏尔曼轻笑点头,转首看向埃勃拉城,血色依然在他眼里流窜。 没错,就是这样,这样就足够了。 他看向埃勃拉城,暗笑道:谢了,埃勃拉皇帝!! 第七章 毒杀之谜 埃勃拉城外厮杀戾吼,尸横遍野,城内更是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扉,仿若死城,埃勃拉皇宫内守卫兵突然激增,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宫女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这突然的凝重气氛感染的惴惴不安。 皇帝的寝殿内,阿尔缇妮斯虽然看不到城外的情况,但那些厮杀喊叫,除非是死人,不可能听不到。这也更加深了她的慌乱。 是萨鲁来了吗? 她不敢想下去,她怕猜对了,踱步的脚猛然转了方向,向寝殿大门冲去。 “皇妃殿下!!”寝殿外的侍卫在她刚跨出门槛一步,就将她拦了下来。 “走开!”她厉喝。 “请皇妃殿下回寝殿!”侍卫仍不放行。 她无奈之下,只得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卫,劈头就问,“是不是赫梯攻来了?” 侍卫眉头似不解般的聚拢。 只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足以让阿尔缇妮斯松了一口气。 不是萨鲁!不是!!太好了!! 心喜过后,她又疑惑了。 那城外的厮杀是怎么一会儿事? 刚想出口再问,就看到布玛从殿外的歪角处走来,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带着蛇头面具的男人。 她认识他们,那次在花园里偷窥的两人。 “皇妃殿下,拉拉小姐求见!”布玛恭敬地作揖。 见她? 她蹙起眉,看向拉拉。 “参见皇妃殿下!”拉拉恭敬的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阿尔缇妮斯,自从知道自己心爱的皇帝陛下娶妃之后,她就下意识不常来皇宫里走动,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伤心,她从没有想过要来见她,上次在花园里偷窥,阿尔缇妮斯由于有纱帘遮盖,她也没看清楚。 原本,他们是想借帕卡拉女神的神言,由她这个女神代言者宣称,赐福于埃勃拉的新皇妃殿下,让皇妃殿下独自去帕卡拉神殿接受女神的赐福,制造独处的机会,哪知这事还来不及向皇帝陛下禀明,亚述就攻来了。她本来不想来的,只想着皇帝陛下是否安好,但阿鲁却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力促她过来见他一面。 于是,她就来了。 拉拉身后带着蛇头面具的阿尔玛本该跟着行礼,但当他却说不出任何话。 他的母后……他看着阿尔缇妮斯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震惊地难以言喻。尽管他才三岁半,可是那个明显隆起的肚子,他不可不能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意思! 母后怀孕了,怀孕了……他的脑袋一片轰然。 上次因为有纱幔遮掩,他没有看到,如今看见了,原先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激动,化作震诧,然后是愤怒,他的眼中窜起一片火海,死命的盯着阿尔缇妮斯的肚子看。 拉拉这边在看到阿尔缇妮斯的肚子后,却是苦涩极了,虽然早已知晓,可是亲眼看见,她心里五味陈杂。再看向阿尔缇妮斯那美丽的容貌,虽极不愿意承认,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很小声地说,她真美,真的好美。 看着,看着,她在心里咦了一声。 这张脸,她好像在哪看过耶,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布玛此时咳嗽了一声,她顿时转醒,发现身后的阿尔玛竟然呆立着,连行礼都没有。心中大呼不妙,赶忙扯扯他的衣袖。 这时的阿尔玛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繁文缛节,他的心思全集中自己母后怀孕的事情上,想他才三岁,虽然知道怀孕是怎么来的,可他又哪能看出这肚子有几个月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母后肯定是被强暴了。 眼里的火,烧得更烈。 母后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一定是! 杀千刀的埃勃拉皇帝,他非宰了他不可!! 面对他的视线,阿尔缇妮斯却是一片茫然,这人为何看起来那么火大,虽然看不到他的容貌,但那双眼睛里因为愤怒之火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眼睛,倒让她有点熟悉。 “阿鲁,跪下行礼!”拉拉更用力的扯住他的衣袖。 “免了!!”阿尔缇妮斯从来就不喜欢这些动不动就让人下跪行礼的礼节,转身进入寝殿。 她们除了上次的偶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为何而来?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皇妃殿下,请恕罪,他是刚进宫的小神官,对于宫中的礼节还不是很熟悉。”拉拉怕她降罪于阿尔玛,急忙为他开脱罪责。 “不碍的,倒是……”她看着这个名叫阿鲁的小神官,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仿佛像是瞪穿了才肯罢休,不禁出声道,“我的肚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一问,才将阿尔玛从激愤中转醒,他抬头,对上阿尔缇妮斯明眸,母后就是常常这样看着他的,柔柔的,暖暖的,又想到她受得苦,心里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 阿尔缇妮斯怎么可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倒是他的眼泪,让她吓了一跳,他怎么哭了,还哭得凄凄惨惨的。 “阿鲁,你干什么!!”拉拉也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一路来的时候,她就发现阿鲁不对劲,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就像飞出笼的鸟,幸福得跟吃了一缸蜜似的,怎么这下却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要说她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纳闷,他哭什么啊,还哭得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似的。 阿尔缇妮斯看着他的眼泪,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那些眼泪烫得她心很难受,就像是被挖了一块肉似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上前去,抬手替他抹泪。 哄声很自然的流泻而出,“别哭了,嗯?快别哭了。” 温柔的抚慰就像是最暖的春风,她抹泪的动作更是像极了一个母亲在安抚哭泣的孩子,顺带还像是怕他哭得岔了气,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这一幕,让拉拉和布玛,傻了眼了。 这个叫阿鲁的小神官,足足高了阿尔缇妮斯一个半的头,怎么看都是个成年人,但是现在却在阿尔缇妮斯的抚慰下,哭得更凶,惨兮兮的,就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急切地寻求着母爱的关怀。 阿尔缇妮斯呢,活脱脱就像是他母亲似的,尽情的让他发泄,还……还掏出手帕,让他擤鼻涕。 明明怪异的要死,但是却让人觉得很自然,仿佛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母子。 “皇妃殿下,您这……”布玛已经看不下去了,莫说是男女有别,就算是同一个性别,深为尊贵的皇妃,怎么可以给下人抹眼泪。 “你没看到他哭得那么可怜吗?”阿尔缇妮斯实在不忍心看他哭得那么可怜,酸涩的滋味在胸口发酵,她舍不得啊。 布玛眼见她不肯罢手,一把拉开阿尔玛,呵斥道,“放肆!!” 这下,阿尔玛清醒了,眼泪急忙刹住,被水份清洗得格外晶亮的眸子愣愣的看着拉拉那张仿佛刚吞下鸵鸟蛋的嘴,心里咯噔一下,惨了,他在干什么!? 虽然见到睽违已久的母后,又知道了她受了很多苦,心里难受,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但是这场合不对啊,他现在是成年男子,是埃勃拉的小神官,而她的母后是……打死他也不承认母后现在的身份。 完蛋了,这样一闹,就算是笨蛋,也会发现这其中有问题。 他得赶快补救,这个时候不是愤怒的时候,更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来是有目的的。 脑中激窜,一个灵光闪现。 他状似诚惶诚恐的跪下,很努力很努力装出害怕的声音,“皇妃殿下恕罪,臣看到殿下的容貌肖似自己很久不见的母亲,一时思念,就……”眼神瞄向拉拉,暗示她赶快救他。 拉拉收到了,急忙附和道,“是的,皇妃殿下,阿鲁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甚为孝顺,本来是来埃勃拉经商的,可是却没有成功,为了不让他母亲失望,更为了能让他母亲过上好日子,他才作了神官。”拉拉把阿尔玛与辛克斯初见时编得慌话一古脑的说了出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惊讶的看着阿尔提妮斯美丽的脸,很夸张的惊呼一声,“对哦,皇妃殿下您和阿鲁长得真的很像。” 怪不得,刚才觉得熟悉呢。 单纯的拉拉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阿尔玛的说辞。 事实上,没人会想歪,这世界上本就有很多相似的人,加上阿尔缇妮斯和现在的阿尔玛年龄相差无几,谁会想到他们真是一对亲生母子。 这也正是阿尔玛要的。有时候越是不合理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相信。“他长得很像我?”阿尔缇妮斯看着下跪的阿尔玛,让他抬起头,刚才一直在哄他,没有注意,现在瞧仔细了,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像极了自己,于是十分的好奇的说道,“能让他脱下面具吗?” “非常抱歉,皇妃殿下,按照埃勃拉的习俗,小神官的容貌除了帕卡拉女神及相关祭司,还有同为男性者之外,谁都不能看。”拉拉恭敬的禀明。 阿尔缇妮斯心里有点惋惜,但也没有强求,觉得这个叫阿鲁的小神官,和自己很投缘,在埃勃拉这么久,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心里很欢喜,加上她本身阶级观念就很薄弱,自然没有责罚,赶紧叫他起来。 但是布玛可就不一样了,在她眼里,这是以下犯上,“皇妃殿下,如此放肆的小神官,必须受到严惩。” “严惩什么,他不过是思念母亲而已。”阿尔缇妮斯的好心情被她冷冰冰的话给打散了。 思念母亲,这句话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阿尔玛,凯罗贝洛斯,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们了,他们是不是也像阿鲁一样,正思念着她。 想着,她就觉得心痛。 强忍眼泪,她装出笑容,“拉拉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拉拉一愣,这才想起被刚才阿鲁那么一闹,差点忘记了来此的目的——看埃勃拉的新皇妃是不是妖女。 可是,这怎么看,用眼睛看吗? 她迷茫了,一时接不上半句话,转眸看了看阿尔玛,寻求帮助。 阿尔玛领会到了,恭敬的作揖道,“拉拉小姐是帕卡拉女神的代言者,净身回来后,一直繁忙,今天才有空晋见皇妃殿下,为的就是代替女神赐福于皇妃殿下。” 阿尔缇妮斯对于神论之言,向来不重视,再说了,这个女神能让她离开埃勃拉吗? “谢谢!”她随便应了一句。 拉拉左瞧,右看,怎么瞧,怎么看,她都看不出阿尔缇妮斯会是个妖女。 妖女,会有这种如女神般的气质吗?还是妖女都是这种气质?她发现自己就算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拉拉一会儿张望,一会儿迷茫,模样煞是可爱,让阿尔缇妮斯很有好感,只觉得她像个洋娃娃,“拉拉小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拉拉脸一红,话就脱口而出了,“不是,只是觉得皇妃殿下很漂亮,很美!!” 阿尔缇妮斯一愣,被女人这么直接的赞美还是第一次,尤其她知道拉拉喜欢埃勃拉的皇帝。看来,这个女孩很单纯。 或许她可以问些关于城外正发生的事情,“缪赞了!”话锋一转,她又问,“刚才听到一些厮杀声,拉拉小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是亚述的军队攻打埃勃拉城。”拉拉没有丝毫隐瞒。 亚述!?阿尔缇妮斯蹙起眉。 拉拉以为她是在担心,又道,“皇妃殿下放心,陛下神勇,亚述已经退兵了!”她说得很是骄傲。 阿尔缇妮斯却在想亚述为何要攻打埃勃拉城。拉拉见她不说话,不禁叨叨起来,“那个亚述皇帝说什么皇帝陛下杀了他的弟弟。这怎么可能,他的弟弟沙龙来到埃勃拉后,好吃又好喝,杀他干嘛。”拉拉说得愤慨,还气鼓鼓的嘟起腮帮子。 沙龙?难道是…… “是住在皇宫右侧寝殿里的那位皇子吗?”阿尔缇妮斯问。 “嗯!就是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拉拉一脸厌恶,前天来皇宫的时候正巧遇到他,还被他非礼了一下下,想起来鸡皮疙瘩到满地。 拉拉的回话,让阿尔缇妮斯胸口的大石落了地,原以为这个叫沙龙的皇子是和埃勃拉皇帝合谋对付萨鲁的,现在他却死了,而他的皇兄又攻打埃勃拉,看来完全不是她之前所以为的。 只要不是来对付萨鲁的,她就心安了。 拉拉可没有注意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径自又说道,“那个沙龙皇子自己想要夺位,来找陛下联盟对付他的皇兄亚述皇帝,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害得陛下被当成杀人凶手,现在埃勃拉全城戒备,亚述随时可能再次攻来,真是害人又害己的家伙。”这些都是从她父亲口里听来的,太过具体的东西她不清楚,反正她是恨死沙龙了。 听到这些话,阿尔缇妮斯的安心又转回忧心,亚述攻打埃勃拉,全城戒备,这岂不是她更没有办法逃出去了,现在估计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忽然她又神色一凛,想到亚述攻打埃勃拉,突然觉得这是个更糟糕的事情,先不论她现在逃不逃得出去,而是万一埃勃拉败了,那么她这个名义上是埃勃拉的皇妃会怎样? 就算她不是学历史的,也知道亚述这个国家,那时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以残忍著称的国家,什么剥皮,五马分尸,活生生的刨腹取心,还有……总之,世界历史上那些残忍血腥到发指的酷刑,都是源自于这个国家。 满清十大酷刑?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万一埃勃拉战败,她的处境岂不是更惨。 “对于这场仗,拉拉小姐觉得能赢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拉拉看见她脸上的忧色,以为她是在担心国家安危,不免对她的敌意又少了一分,“情势对埃勃拉很不利,那个沙龙一死,亚述皇帝就攻过来了,埃勃拉根本是防不胜防,虽然他们现在已经退兵,但是我们元气大伤,如果他们再犯,恐怕……”拉拉说道这,也是满脸担忧。 相比她的担忧,阿尔缇妮斯的担忧更加之一倍,但是她也听出拉拉话里隐含的一个矛盾。 “你说沙龙皇子刚死,亚述皇帝马上就攻过来了。” 拉拉点头,“没错,沙龙刚死,他们就突然奇袭。” 阿尔缇妮斯脑袋里瞬间有了答案——这是一个阴谋,很明显,沙龙的死并不是埃勃拉皇帝所为,反而是…… 她顿了顿,发现自己的职业病开始犯了。 不可以,她不能帮埃勃拉皇帝,不能帮。但是……不帮,万一埃勃拉打输了…… 心里的天平在摇摆,在告诉她,在埃勃拉皇帝手里比较安全,还是在亚述皇帝手里比较安全。 答案昭然若揭。 更甚者,她是个侦探,还是有执照的法医——一个专门为死者说话的职业。 好久,好久,她才出声道,“拉拉小姐可否帮我一个忙?” 拉拉看着她,猛地她被阿尔缇妮斯眼睛里那抹光彩所眩惑,那是一种仿佛将黑暗瞬间击破的光亮。 她点点头,“皇妃殿下要我帮什么?” 阿尔缇妮斯嘴角勾起一朵绝色的笑花,“破案!!” * 夕阳西上,照红了整座埃勃拉城,经历了一场大仗,虽然逼退了亚述军队,但埃勃拉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为了免于城池攻破,鲁纳斯下令埃勃拉最优秀的沙漠伏兵将埃勃拉成团团维护,不漏一丝角落给敌方有机可趁。 菲诺斯、夏莱、阿贝尔,则各自负责三军在城楼上守备。 整个埃勃拉城都弥漫着一种紧迫感。 在议事殿里,鲁纳斯对于沙龙的死百思不得其解,沙龙刚死,亚述即攻城,这就说明他们早已有备而来,而且十分清楚沙龙会死,甚至他可以很肯定地说,沙龙的死和亚述皇帝直接有关。但是他们怎么毒死沙龙的,如果无法解开这谜题,那么他势必得背上毒杀亚述皇子的罪名。 夏尔曼就是笃定这一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攻打埃勃拉,即使世人会怀疑他为何如此迅速就赶来,但在没有证据显示是他所为的情况下,埃勃拉永远是理亏的一方。 回想当时的情况,他和沙龙的酒是从同一个壶里倒出,如果酒有毒,他不可能安然无恙。自己当然不可能下毒,那么只有内奸了,但是负责斟酒的乌克也不可能,因为乌克根本没有机会下毒,那些酒全部是封存取来,当场解封的。 那么是沙龙的杯子吗? 也不对,因为那名沙龙的护卫瓦根,经御医诊治,的确有中毒的迹象,这说明他在沙龙死后,在乌克手里抢了酒壶喝下的时候中了毒,这就说明那只酒壶里的酒的确是有毒的,经和沙龙杯子子里的剩酒检验,他和沙龙中的是同一种毒。 那么这是为什么,明明统一壶酒,在壶里没有暗藏什么机关的情况下,为什么沙龙死了,他却没有中毒。 思来想去,他始终无法参透这其中的奥秘。 正烦恼时,议事殿被推开,走进来的侍卫恭敬的作揖道,“陛下,拉拉小姐求见。” 拉拉?鲁纳斯蹙眉,这时候她来干什么? “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拉拉就走了进来,看样子她似乎很紧张,嘴上正叨念着什么。 “拉拉!”鲁纳斯唤她。 拉拉一震,赶忙行礼,“皇帝陛下!” “起来吧!找我什么事?” 拉拉点头,抬起脸,又垂下,目光闪烁,小声说道:“我知道沙龙是怎么死的?” “拉拉,你知道对我说谎,是什么下场吗?”鲁纳斯厉声喝道,拉拉有几斤几两重,他十分清楚。 拉拉被吓到了,赶忙下跪,“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知道。”她是有苦难言啊,是皇妃殿下叫她来的,她又心急救埃勃拉,只好赶鸭子上架,只能来了。 “那你说,他是怎么被毒死的?”鲁纳斯沉住气,尽量让自己温和些,对拉拉他一直待如妹妹,看她吓得一脸骇色,他也不忍。 拉拉没有立即回应,象是在背念什么,等背完了,她才抬头,“沙龙的死,是那名瓦根下得毒。” “不可能!”瓦根自己都中毒了,试问下毒的人,会让自己中毒吗? “陛下认为瓦根不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中毒了,是吗?” “没错!”看她还跪着,他又说,“起来,好好说话。” 拉拉起了身,接着说道,“陛下,这正是瓦根让我们不怀疑他的一种手段。” 鲁纳斯拢眉,有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拉拉吞咽了一口口水,很小心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接下来是……她抬起头,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不管是杯子,还是酒壶,里面的酒都是没毒的。” “那么沙龙为什么会中毒?”鲁纳斯没有忽略她刚才的小动作,但是现在他不去计较。 “陛下,沙龙有一个习惯,不知道您注意了没有。”拉拉已经没有像刚才那么紧张了,说话还说得挺溜的。 习惯!?鲁纳斯仔细回想,突然惊呼一记,“手帕!!”无论吃什么,喝什么,哪怕只是沾一口,沙龙都喜欢在吃完时用手帕拭唇。 拉拉高兴得点头,“对,就是手帕!” 鲁纳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喝第一杯酒的时候,沙龙没有毒发,而是在第二杯喝完的时候,却中毒了,这其中他只做过一件事情,就是在喝完第一杯酒时用手帕擦了一下嘴。 如果说,手帕上有毒,擦嘴之时,自然会沾上唇,喝酒的时候沾到毒的唇会碰到酒,毒自然会顺着就进入他嘴里。 原来是这样! 但是……既然是手帕上有毒,而非酒,那么酒壶里酒为何有毒。 “拉拉,酒壶里也有毒。” 拉拉笑得好灿然,“陛下,谁是最后碰酒壶的人?” 鲁纳斯经这么一问,有片刻呆愣,想了想,最后一个碰酒壶的人,乌克?他一直都端着酒,后来沙龙死了,接着…… “瓦根!!”他惊呼,沙龙死后,瓦根第一时间抢过酒壶,饮了酒,然后说酒里有毒,而他自己本身也有中毒的迹象。 “没错,是瓦根,陛下,你想,自己的皇子中了毒,任谁都会想到酒中有毒,可是他为何还要再去喝酒壶里的酒,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我,我肯定连想都不想,就认定酒里有毒,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喝。” 鲁纳斯这下明白了,酒壶里本来就是没有毒的,是瓦根让它变成了一壶毒酒,他不是要去检测,而是去下毒——在他喝的时候。 “他在牙齿缝里塞了毒,喝酒的时候,咬破了毒囊,因此和沙龙一样,毒便在喝的时候融入了酒里。”拉拉眼神里透着解惑后的愉快,“陛下,毒杀沙龙的人即是最后碰酒壶的人,也就是说,杀沙龙只有可能是瓦根,再说了,手帕属于沙龙的随身物品,只有他这个亲信才可以碰触。” 精妙的解答,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鲁纳斯在解惑之后,眼中狠色尽现,一使力,咔啦一声,手下的案几瞬间破裂。 这真是好毒的一条计谋啊。 拉拉看着轰然倒塌的案几,被吓到了,赶忙下跪,“陛下,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如果不信,就当我没说过。”心里却在嘀咕,这和皇妃殿下说得不一样啊,她明明说,说完之后,陛下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哪有,他分明是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面对拉拉的惊吓,鲁纳斯眼光不禁放柔,走到她身边,扶起她,“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是吓破胆了,但是不敢说,她拨浪鼓似的摇头。 “怎么?你这么不信任自己的答案?”柔和的声音在拉拉的头顶上传来。 她惊诧极了,“陛下……” “拉拉……”鲁纳斯眼波流窜着一种感激,“告诉我,谁让你了来的。” “咦?”她刚想张口,但是又想起了某人说得话。 记住,这是你自己找出的答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帝陛下知道。 为什么?她当时问。 没有为什么?你照做就行。 “我自己来的。”她只好硬着头皮说。 “那么我换个问法,来见我之前,你去过哪里?” 拉拉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假思索道,“去见了皇妃殿下!” 鲁纳斯金色的眸子瞬间被一种温柔所取代,拉拉第一次看见他眼里有那么温柔的光,就象是最柔软的丝棉,丝丝缕缕地将她包起来,好柔,好暖,但那不像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好似再看另外一个人。 良久之后,他淡淡地说了句,“下去吧。” “是!”拉拉以为他相信了,心里一喜,走到门口之际,她又问,“陛下,我是不是帮到您了?”这才是她最关注的。 鲁纳斯笑颜绽开,“你救了埃勃拉。” “真的?真的吗?”她好高兴,高兴地眼泪都流出来了。 “真的,回去吧,好好休息。” 她点头,行了礼,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议事殿里,鲁纳斯独自坐在椅榻上,先是轻不可闻的一叹,而后他望向窗外——月亮升起来了。 “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更让我无法放开你吗?” 悠长愁苦的声音,被风渐渐吹散了。 天明之时,一直在按兵不动的亚述军营里,亚述皇帝夏尔曼收到了一份埃勃拉使者送来的礼物。 人头一颗——瓦根的。 简书一份,上面写着:凶手已缉拿。 还有一样——一块白净的手帕。 看到此礼物,夏尔曼脸色立时恐怖如魔,旁人莫不胆颤,只见他抄起手,就将瓦根血淋淋的头捏了个粉碎。 “废物!!”他冷哼。 不过一会儿,夏尔曼的军帐中急奔进一个侍卫,他双手捧上一份秘函。 夏尔曼看后,突然狂笑不止,让旁人更是惊恐不已,他这种模样更比先前恐怖三分。 他下意识舐唇,眼光闪射出一抹阴风。 秘函上写着:赫梯皇妃现在身处埃勃拉皇宫。 “来人,备马,我要去见一见埃勃拉皇帝!” 第八章 阴谋下的合作 夜再次降临,却没有繁星,厚重的风吹过埃勃拉皇宫的一隅,燃起的烛火照得一室的透亮,也将两个对立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静默了很久,终于有人开口了,“合作?凭什么?”鲁纳斯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男人不仅陷害他,还想杀了他。 这个男人正是现任的亚述皇帝夏尔曼。 “凭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赫梯皇帝。”夏尔曼张狂的开口。 鲁纳斯金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光,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但是,他前一刻还对着埃拨拉喊打喊杀,后一刻竟然会只身前来,要求合作共同对付赫梯,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会答应。 显然他不可能是傻子,会用借刀杀人,让自己置身事外的手段就足以证明了。 “还用考虑吗?”夏尔曼拿起静置在桌上已经很久的酒杯,把玩着,欣赏着,黑色的眸子却看不出丝毫的玩味。 “你当埃勃拉是什么,又当我是什么,可以任你玩弄。”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不能不防。 放下酒杯,夏尔曼狭长的双目里冷凝出一抹笑意,“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不该付出一点代价吗?” 愕然出现在鲁纳斯的脸上,“你……”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示意着。 他果然知道了! 鲁纳斯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极了处于攻击状态的蛇眸。对于阿尔缇妮斯的身份,他的保密功夫已经做到十足十了,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天下没还有不透风的墙?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夏尔曼没有正面回答。 这个回答让鲁纳斯如临大敌,难道说是赫梯皇帝…… 夏尔曼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赫梯皇帝已经亲自率兵,在沃伦纳山已经驻扎了半月有余,不过也对,他一直以游牧方式驻扎,除非能混入其中探查,否则从外界看只会以为那不过是一拨散人。” 沃伦纳山? 鲁纳斯暗忖道,聪明的决断,虽然离埃勃拉的边界还有一段距离,但那里不仅可以有效地保护身份不破露,还可以随时以游牧人的身份进入关卡察看敌情。 沙漠国家就是这样,为了找绿洲迁徙,游牧生活非常多,根本无法引起怀疑。 树叶藏在哪里安全,答案就是藏在森林里。 看来埃勃拉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这就是你认为我一定会答应的理由。”要么合作,共赢;要么腹背受敌,亡国。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下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鲁纳斯不是蠢蛋,他断然不会相信夏尔曼会帮他,会帮,只会因为合作对他也有利。 稍早一些,他就收到消息,赫梯拒绝了亚述的联盟请求,虽然有些费解赫梯皇帝为何如此做,冥冥之中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想必夏尔曼对于赫梯皇帝的拒绝,也是恼怒的,但是他也知道单单一个亚述绝不是赫梯的对手,虽然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为亡弟复仇却战败的事情博取赫梯的同情,慢慢地蚕食赫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只要有埃勃拉的协助,他不需要蚕食,而是鲸吞,一个人打不过,那么两个人呢? 明知道夏尔曼是个危险的人,鲁纳斯却无法拒绝。因为他想要得到阿尔缇妮斯,就一定要除去赫梯皇帝,与亚述合作从这一方面来说,他并不是没有好处。 “看来瓦根的头没有白砍。”鲁纳斯知道夏尔曼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杀死杀龙是他亲手设计,但是自己也不能戳破,一旦戳破,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夏尔曼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他要的是合作,其他的根本无所谓。 至于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这次合作我想会比上次有趣的多!”鲁纳斯的话透着一股子的意味深长, 因为他和夏尔曼是同一类人,一样狡黠,一样的阴狠。 “那是当然的!”夏尔曼握住酒杯,“干一杯如何?” 鲁纳斯嘲讽道,“确定酒杯里没毒?” 夏尔曼一饮而尽,才道,“现在你不可能杀我。” 两人视线相交,眸色不同,可是隐藏在表象下的那份算计和城府却是相当的。 “干杯!”举起酒杯鲁纳斯也一饮而尽。 * 月影西移,此时在沃伦纳山脉上一个四周都有人护卫的山洞里,萨鲁秉烛看着桌上的地图,地图上红色颜料勾画出多种战略方式的进攻防守路线,突兀地,他手中的一把匕首直插入地图中艳红色叉字。 他翠绿色的眸子中有着必胜的灼热,弯起的嘴角说明了他有十足的把握。 就是这个地方——决战的最佳地点。 “陛下,又有消息了!”梅诺急步走进山洞,手中捧着一枚竹筒。 萨鲁伸手接过,迅速拆开阅读。 不大的羊皮上写着简短的一句:“时机成熟。” 萨鲁深沉着眼眸,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随即,他的眸色更为沉暗,凝聚出一股汹涌的波涛。 善于察言观色的梅诺发现了他的异状,“陛下?” “终于是时候了!”他的语气有一种杀之而后快的激动。 “陛下,我军士兵势气高昂,一定可以将埃勃拉打得片甲不留。” 萨鲁冷笑,“何止片甲不留,我要埃勃拉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冷酷到能够冻结天地言语,让人不寒而栗。 听得梅诺只觉得埃勃拉这次铁定是完蛋了。 萨鲁看着匕首插入的地方,“明日深夜,全军潜入拜玛沙地。” “是!!” 待梅诺走后,萨鲁才将直插的匕首拔下,微眯得双眼血红如注,像只开始捕猎的野兽,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见血封喉。 * 同一时刻,阿尔缇妮斯整夜都睡得极不安稳,不知为何她觉得全身在发冷,不自觉地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寝殿里只留了少许的烛火,有些昏暗,但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过了好些时候,她才逐渐清醒,抹去额际的汗珠。 寂静地夜里她能够很清楚听到自己的急速地心跳声,莫名的不安和恐惧贯彻全身,让她坐立难安。 她有一种预感,有事情要发生了。 掀开蒙在落地窗户上的纱幔,夜空没有一丝星光,低沉而凝重,甚至没有一丝风,整个气氛浓重得让她有些压抑。 不安加剧,她有中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萨鲁……” 深深藏在心底的这个名字,让她轻启檀口,呢喃了出来。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但是以往这句能够让她安定下来的咒语,却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她越来越不安,无论说几遍,她依然难以平复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从来都是无神论者的她,第一次双手合十祈祷上天的庇佑。 她就这么倚在窗边祈祷了一整夜,直到天空大亮,待布玛进来伺候她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靠着窗边睡着了。 因此免不得引来布玛一阵的惊呼尖叫。 直到中午,她的耳根子才清静了下来,心仍是惴惴不安,但是她却苦于无法,思来想去,她踱步走出寝殿,想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当然身后的布玛依然会亦步亦趋的跟着,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扼制她了。 走着,走着,她也不知道到了哪,尽管埃勃拉的皇宫素以迷宫之称,她也懒得寻路,反正身后的布玛认得路,总会把她带回去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似乎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高壮的男人,身后还跟了一群打扮相似的人,只有其中一个虽然衣饰相同,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仿佛在空气里挤压,让风都变了味道。‘ 天生就比别人敏锐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的想回头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腿长得比较长,还没等她转身,他们就靠近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们擦身而过,她回头看了过去,却发现他们之中那个气质独特的男人也回首看了她一眼。那个男人有着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虽然看起来普通,却有着难以磨灭的魔性。 在双目相汇的当头,她仿佛有种被雷劈倒感觉,全身一颤。 好邪恶的眼神,这个邪恶不是欲念,而是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 突然,他笑了。 却是让她更心惊。 等他走远了,她都无法从中转醒。 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一点——他是谁? 平静后,她以为惊鸿一瞥后,他们不会相见,但是当天夜里,她又看见了他。 大殿里,歌舞升平,酒酣耳热,对于这样的宴会,她本来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在经过沙龙一事后,她对来到埃勃拉的宾客,却不能不理,尤其还是能够让埃勃拉皇帝备上酒席亲自接待的人,她就更不能置之不理了。 不过,她没有现身,只是躲在内殿纱幔后观察,因此她又看到了他,那个中午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他坐在下位,一个看起来只是仆从的位置,而坐在上位的便是中午她看到的那个高壮的男人。 然而,她也发现了一件事,虽然殿堂上热闹非凡,美女加美酒,但是一同参加宴请的埃勃拉高官们却个个面色凝重,舞女们婀娜多姿的舞蹈始终没有吸引到他们半分的注意力,就算看,也只是一眼。 酒在喝,舞在跳,但是气氛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鲁纳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嘴里说着随意,可是眼神却一点都没有好客的成分在。 蹊跷,一定有蹊跷。 他们到底是谁? 隔着纱幔,阿尔缇妮斯仔细地观察这些黑袍打扮的男人,希望从中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皇妃,您怎么在这?”拉拉从她身后突兀的探出脑袋。 阿尔缇妮斯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拉拉歪着脑袋,不明白她为什么出现在这,还躲在这无人的角落里,要不是她刚巧路过,她还不知道原来皇妃这种癖好。 “没什么,只是闲着无聊,看看皇帝陛下在宴请什么人?”既然猜不出他们是谁,或许拉拉会知道,她旁敲侧击地问。 “他们啊,不提也罢。”拉拉哼了哼鼻子,看起来对这些客人很是讨厌。 “怎么了?”她果然知道。 “他们是亚述来的使者,说是来赔礼的。” “什么!?”阿尔缇妮斯心猛地一跳。 “赔礼啊,我们不是抓到真正杀害沙龙的人了吗,他们知道错怪我们了,因此代表亚述皇帝来赔礼道歉,赔了我们不少金子,看起来亚述的皇帝还不错。”拉拉单纯的说道。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明明就是设计陷害,又怎么可能来赔礼道歉。 “皇妃?你怎么了?”拉拉觉得她的脸色很难看,于是担忧地问道,虽说是情敌,但是凭心而论,自己真比不上她,就像之前她三两下就破解了沙龙的毒杀之谜,光这点就自叹不如了,她除了佩服,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阿尔缇妮斯摇头,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 她不是拉拉,缜密的心思让她知道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回首隔着纱幔,他看着大殿上的这群亚述人,眸子像雷达一样在探查着,她再次看向那个气质迥异的男人。 “拉拉,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那个啊,长得不错,不过只是个仆从!” 仆从!?不,他绝对不可能是仆从。 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她知道,他那是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呢,这点逃不出她的观察,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还有,中午在花园,他那抹笑容…… 她在深思,在考虑,在推测,猛地一种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 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是赫梯皇妃阿尔缇妮斯。 猛然,她抓住拉拉的手,询问道,“拉拉,告诉我,最近,军队是不是要出征。” “哎!皇妃您怎么知道?我也觉得纳闷呢,明明和亚述停战了,但是陛下最近似乎都在部署什么?” 果然! 阿尔缇妮斯骇然地倒退了一步,“你知道出征的日期吗?” “这个啊,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比萨亚应该知道,我记得陛下昨日曾找过他。” “比萨亚?” 拉拉点头,“就是埃勃拉的近卫长官。” 近卫长官,就是武官的最高军衔,每逢大战事,如果皇帝不能亲征,那么必定是近卫长官率领。 阿尔缇妮斯的脸色明显白了几分,这么说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拉拉,我要见他,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为今之计,她只有自立自救了。 “让陛下让他来见您不就行了,哪需要我啊?” “不,这件事情……”阿尔缇妮斯停了口,她如何能说不能让鲁纳斯知道,如果真这样说,拉拉肯定会起疑的。 她和拉拉的关系还没到可以信任的这一步。 “皇妃,你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有点好奇,因为听过他的事迹,有人说他是埃勃拉的第一勇士。”她随口搪塞道。 “恩,比萨亚可厉害了,不过阿妮塔可惨了,每次比萨亚出征,她都是担心的要死,我看这次也不例外。”拉拉心思单纯,并没有怀疑,自顾自的说着。 “阿妮塔是谁?” “比萨亚的妻子,也是我的好朋友,对了,下次我让阿妮塔进宫,您也认识一下,不过阿妮塔生性就很柔弱,有时我都觉得她太依赖丈夫了,如果比萨亚真为国捐躯了,我看她都可能活不下去,这次出征,我看她一定又会哭上个三天三夜,就像上次……” 拉拉之后的话,阿尔缇妮斯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从拉拉的话里,她找到了一缕曙光。 “拉拉,我想明天就见阿妮塔,不,现在……可以吗?” “咦?” 这么快! 第九章 露娜的棋语 阿妮塔在亚述语中是怜惜的意思,人如其名,阿妮塔&8226;米玛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惹人怜惜的柔弱,她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但那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却足以让男人一头栽进她那双总是看起来充满水气的眼睛。 如果要用一种东西来形容她,那么就非莵丝花莫属了,那是一种不依赖身旁的植物就活不去的花,她便是这种女人。 来到埃勃拉这么久,就算无意得知,阿尔缇妮斯还是习惯性去了解一些事情,比如埃勃拉的四大贵族,那些是真正掌握实权的,那些是野心家,又有那些是对赫梯构成威胁的,她都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米玛家族虽然是埃勃拉的四大贵族之一,但却已经濒临没落,一是米玛家的男丁少,二是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丁都因为为资质和能力问题都没当上什么大官,且不受埃勃拉皇帝重用,家族便开始萧条起来,为此,米玛家的族长只能选择联姻的方式,将自家的女儿分别嫁给埃拨拉的其他贵族,好拉点人脉,可惜嫁出去的女儿总归是泼出去的水,根本无法力挽狂澜,恢复米玛家往日的辉煌。 幸好有阿妮塔这个嫡长女,嫁得是埃拨拉四大贵族之首的犹塔家,否则米玛家早从四大贵族里除名了。 至于阿妮塔本人…… 只是一眼,阿尔缇妮斯就看清楚了。 这个女人或许柔弱,但是心思绝不简单。 就看她那身穿着,她就知道了。 在昨晚为了能顺利达成预想的目的,她暗中从布玛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阿妮塔喜欢的东西,个性,还有一些爱好,也知道她特别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几乎总是白衣飘飘的,但是今天却不是,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长裙,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撞衫之说,皇家和贵族的衣服自然不可能一样,但她却偏偏舍弃了最喜欢的颜色,看那衣料,应该新做的吧,这才多少时间,她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想必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她一样也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想她的身份也不低,论女性地位,除了皇帝的嫔妃,也就她最高贵了,因此她选了米色,米色和白色分开看其实都算白色,可是放在一起,就有明显的差别了。此举不仅没有舍弃她的偏好,还能在这场见面中突显一下“皇妃”的独一无二,可谓一举两得。 这样的女人,绝不会愿意失去现在的一切——近卫长官夫人的头衔以及荣耀。 这真是好极了!!她果然找对人了。 于是,从初次见面的寒暄到而后的闲谈,阿尔缇妮斯和阿妮塔像是一见如故,让一旁的拉拉瞠目结舌,以她的“智商”实在分不清什么是做戏,什么是真实,久了她也不那么惊奇了,反而为她们之间的萌生出的友情而感到高兴。 见鬼的友情!阿尔缇妮斯笑容不减,但心里却是在隐忍,做戏久了,也会不耐烦。 或许上天怜悯她,终于她等到了阿妮塔的诉苦。 尽管等到了,但是阿尔缇妮斯也是在很惊讶,人的表情可以转变这么快速,刚刚还喜言笑开的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突然这位近卫长官夫人眼泪就像水泡一样往外洒。 于是乎,很自然的阿尔缇妮斯赶忙询问,“怎么哭了?” 阿妮塔楚楚可怜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得凄楚和心酸,活似遭受了天大的冤屈,泪水如涌泉,很快就泛滥成灾了。 “阿妮塔,你哭什么?”拉拉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很麻利的将手帕递了过去,并歉然的看着阿尔缇妮斯。 “我……”阿妮塔接过手绢,又是一阵猛掉眼泪。 她都做戏到这个田地了,阿尔缇妮斯知道自己再不登场,自己可能会被她的泪水淹死。 她清了清喉咙,一副为姐妹出头的正义凛然,“谁欺负了,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阿妮塔泪水奇迹似减少了流量,只剩下几滴还悬挂在眼角,欲掉不落,看起来更为惹人怜爱。 “没什么!”咬着唇,她吐出一句。 “没什么会哭成这样?”阿尔缇妮斯状似不信,“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她拭泪,顿了一会儿,又吞吐道,“只是……比萨亚他……”仿佛这个名字是到催泪符,让她几乎干涸的眼泪有开始发起洪水来了。 “他欺负你了!”为避免真被她的眼泪冲走,阿尔缇妮斯赶忙接口。 阿妮塔摇头,但又十分凄楚的看向拉拉。 “是萨亚安危了啦。”心思单纯的拉拉替好友解围道。 这一句很明显然阿妮塔的眼眸闪过一道微光,拉拉没看到,阿尔缇妮斯可是看分外真切,心里已经有了谱——终于是时候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情,听说比萨亚十分善战,近几年打了不少胜仗,听陛下说是个难得的将才,勇猛的很,你该感到高兴才是,担心什么?” 阿妮塔似乎想说什么,来回绞弄着手里的手帕,却是欲言而直,紧接着又是一阵抽泣,眼睛却不停地看着拉拉。 拉拉摸了摸脑袋,又替她说道,“他是担心比萨亚会出事啦,毕竟打仗都是你死我活的,稍不留意就会一命呜呼,比萨亚每次出征她都担心得要死,这个还请皇妃殿下见谅。” “原来如此,这么说阿妮塔是不想比萨亚出征,扬名立万了?” “也不是啦,她只是担心!对不?阿妮塔?” 听闻,阿妮塔点头,泣声说道,“我只是担心,我知道身为军人的妻子不该说这些话,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他,一想到他可能回不来,我就……”还没说完,她就又是哭声一片了。 拉拉急忙安慰她,就在这时候,阿尔缇妮斯眼尖地看到阿妮塔偷偷地扯了扯拉拉的裙摆,似乎是在打什么暗号。 抬头看了拉拉,一副想说又不敢说得模样,而后像是耐不住阿妮塔的一阵猛扯,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皇帝陛下很宠爱皇妃殿下,不知道可不可以……”拉拉的声音渐渐轻了,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的恋情无疾而终而苦楚,还是因为所说是属于大逆不道的事情,有些胆子小了,音量小的让人无从得知她在说什么。 阿尔缇妮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接话道,“要我和皇帝陛下说,不让比萨亚出征。” 这话一出口,阿妮塔的哭声嘎然而止,泪水涟涟的抬起头,又低下,再次绞弄起那条可怜的手帕。 拉拉却涨红了脸,急忙摇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只是想……只是想……”激烈辩驳的声音又沦为了蚊子的细咛。 “相让我和陛下说,派个危险少些的差事给萨比亚?” 阿妮塔绞弄手帕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抬起的脸庞上那还有眼泪,只有一抹算计的精光。 反观拉拉,仿佛像是要找个地洞钻下去那般的无地自容,在这时代,军人为国家出生入死乃天经地义,做妻子的理应支持,而像阿妮塔这种分明就是陷自己的丈夫不义,只是为了她那份深藏在楚楚可怜外表下的虚荣心。 虽然没见过萨比亚其人,但他的事迹即使不关心,也能闻尽其详,是个货真价实的英雄。 可惜,娶错了妻子啊。 “这个我办不到。”阿尔缇妮斯猛地泼了阿妮塔一盆凉水。 瞬间,阿妮塔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 要命,她怎么那么会哭!阿尔缇妮斯在心里惊叹,忙不迭地又说道,“但是我或许有办法可以让他安全回来。” 洪水又退了。 阿妮塔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阿尔缇妮斯没有立即言明,只是说道,“你先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我答应。”她甚至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虽然得到承诺,但是阿尔缇妮斯仍然说道,“你要保证绝不可以让除了我们三人之外的人知道这个方法是出自我手。” 阿妮塔疑惑不解,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安归来,也就忽略了,更重重的点头承诺。 阿尔缇妮斯这才从身后拿出一块羊皮纸,“你把这个交给他,我保证,他会毫发无伤的回到你身边。” 阿妮塔接过,急忙打开,她看了一眼,却不是很懂,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她不安的看向阿尔缇妮斯。 “事到如今,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阿妮塔默然,对于像她这样的女人,已经找不出其他方法来保有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了,她将羊皮纸小心收好。 “切记,不能让他知道这是出自我手。”阿尔缇妮斯再次叮咛。 “为什么?”阿妮塔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这真有用,为什么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因为我是女人。”阿尔缇妮斯说得有些嘲讽。 阿妮塔却恍然大悟,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是不可能相信女人是有用的。 拉拉更是满头雾水,一直想着那张羊皮纸上写得是什么呢?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借助拉拉。”这是阿尔缇妮斯给她的建议。 阿妮塔了然的点头,紧接着便起身告退离开,拉拉也急忙跟了上去。 出了寝殿,拉拉和阿妮塔并排走着,突然说道,“我们是不是很过分。” “什么?” “我们这样做,岂不是让比萨亚变成孬种了。”拉拉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象比萨亚也是自己的好朋友。 “你懂什么?”阿妮塔语气有些冲得顶了一句,表情变得狰狞,她和拉拉虽然都是贵族,但是拉拉的贵族身份却是略高一筹,她的父亲是人人敬仰的大祭司,而自己的父亲却是无能之人,家里的那些弟弟也都是窝囊废,如果不是自己想尽办法嫁给比萨亚&8226;犹塔,她哪会有现在贵妇人生活,这一切是她好不容易得来到,她绝不能失去。 尤其是现在,比萨亚的母亲一直以她无所出为由,让比萨亚纳侧室,如果比萨亚在这次出征出了什么差错,那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很有可能会被赶出尤塔家,到时候她就会像她那些庶出的妹妹们一样,不知道会被父亲送给谁。 她不要过那种日子,她要的是尊贵奢华,且有权利的生活。 因此,她绝不可以让比萨亚出事。 拉拉被她吓了一跳,她第一次看见阿妮塔露出这么尖锐的表情…… 似乎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阿妮塔又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来,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比萨亚的安全。” 这番说辞,让单纯的拉拉没有任何起疑,“你不要担心了,我跟你说,皇妃很聪明的。”她将沙龙被毒杀的事情说了一遍,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敬佩之色,“所以,你放心吧。” 阿妮塔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阿尔缇妮斯,仍是忧心忡忡。 直到她假借帕卡拉女神的名义,让萨比亚看了那张羊皮纸,而比萨亚在看后,连晚饭饭都没有吃,一直研究着那张羊皮纸上一切,深夜还在那里大呼精妙绝伦四个字,让阿妮塔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而在皇宫的寝殿里,阿尔缇妮斯静静的坐在一张空无一物的圆桌上,但她的眼睛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她笑得无比灿然。 “萨鲁,我们下棋。” 虚幻中,又仿佛回到了月色笼罩下的赫梯皇宫,在皇帝的寝殿里也有一张圆桌,圆桌上金银色的国际象棋在棋盘上挪动着…… 萨鲁…… 这是我和你才知道的暗号。 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三日后,当萨鲁站在高山上指挥军队作战的时候,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棋盘,错落却有序的敌军,每一阵队都仿若他最熟悉的棋子,每一步都是他所熟知的。 “陛下,埃勃拉军队列阵似乎有点奇特。”梅诺站在萨鲁身旁一脸的迷茫,这何止奇特,没见过打仗会把自己的军队分那么多列的,不仅仅是排列的问题,而是那些阵对人数和形状都相似,只不过排得有点乱,好像把军队分割成很多方形,他们无从得知这些阵对会从哪条路线攻过来,会有什么举动。 面对此阵仗,就连卡鲁伊这种老将也有点无从下手,不敢轻举妄动。两军只隔了三百米,人数很明显是赫梯有利,但是埃勃拉这种举动反倒让人不安了。 站在同一个水平线,当然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是萨鲁却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让他陷入了某种回忆,在赫梯,在那个圆桌前,露娜被月光聋罩,狡黠得紫色眸子玩味地看着他对着棋盘的无措。 “认输吧!皇帝陛下!”她拨弄着吃掉的棋子,对他眨眼威吓。 “等一下。”他看着棋面上明显陷入困境的金色棋子,无论怎么走,似乎都逃不掉被包围的局面。 “已经很久了,我困了。” 萨鲁却似乎没听到,只管想着如何逃离这个困境,愁眉困苦的模样让阿尔缇妮斯咯咯直笑。 “早说了,你赢不了这局的。” “你又偷藏了绝招,没告诉我。”萨鲁咬牙,看着眼前笑得像狐狸似的女人。 “哎呀……哪有。”她无辜的摆手,可是眼睛骗不了人,她的确私藏了。 他气不打一出来,长腿一挪,就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吓了一跳。 “惩罚你的私藏。”他磨着牙,眼露凶光,双手开始哈痒。 “别……哈哈哈……”她双腿乱蹬得想逃脱,“别,我最怕……哈哈哈……”她被逗弄得笑声连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说,你刚才到底了做了什么?” “你不再哈痒,我就说。”她讨饶道。 萨鲁松手,将她揉进怀里,指着棋面,“赶快说……”虽然是游戏,但是输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实在是丢脸,他非得知道其中的秘密。 “不就是‘瓮中捉鳖’了!” “嗯?” “就是……” 那一夜仿佛就在眼前,幻化成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 瓮中捉鳖。 露娜,你是在告诉我,埃勃拉有诈,却不可以深入,对吗? 对吗? 没人回答他,但是眼前的埃勃拉阵型却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而在棋盘的另一边,那骄阳似火的天空中,却出现了阿尔缇妮斯美丽的脸庞。 “陛下!!”梅诺见他一直没有下令,以为他是无计可施了。 站在高山上,萨鲁握紧拳头,全身都在颤抖,他多想现在就见到他的露娜。 “陛下!!” 但是不能,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梅诺,传令下去,重新摆阵。” 梅诺一惊,“陛下,可是……” “去!!”萨鲁喝道。 “是!!” 于是,原先数量众多的赫梯军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军队在前线,而其他的则全部往后退。 得到梅诺下达的指示后,卡鲁伊率领三分之一的军队直身冲入敌阵。埃勃拉阵队便开始出现了变化,分为四列,将卡鲁伊的军队团团包围起来。 寡不敌众的卡鲁伊却没有撤退,而是阵列变成了圆形,并开始抵抗,埃勃拉军队逐渐收拢阵型,将卡鲁伊率领的军队逼迫的越来越紧,从大圆变成小圆,卡鲁伊也逐渐开始出现不敌之势。 就在此时,另一列赫梯军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了出来,突袭埃勃拉军队的左翼,开出了一条缝隙,然后右方也出现了一列赫梯军队,开始突袭右方。 面对此阵法,埃勃拉军队阵脚被打乱,不知道是攻击中间好,还是左边,或者是右边,一片大乱。 形势开始对赫梯有利起来,站在高山上看到这一切梅诺喜不自胜的大呼起来。 “陛下,趁这个时候,再上一队,这样埃勃拉就稳输了。” “不,那不是我要对付的。”萨鲁一点也没有为显而易见的胜利感到高兴,反而在等待着更大猎物似的,眼露精光。 埃勃拉已经大乱,赫梯明明可以趁胜追击,可是他们的脚步却放慢,并没有急追不放,甚至只是自守,没有过多的攻势。 梅诺看得一头雾水,每次看到卡鲁伊已经快逮到埃勃拉的近卫长官了,却似乎有故意放跑他。 正在此时,从赫梯的外围有出现了军队,将赫梯军又包围了起来。 “这不是埃勃拉军队。”梅诺发现他们的战服并不是埃勃拉的。 “终于出现了。”萨鲁眼光乍然而喜,亲自挥动起军旗。 下一秒钟,更大批的赫梯军自外围出现,将敌军再次团团围住。 这样的仗阵彻彻底底打乱了埃勃拉军队以及而后出现的陌生军队,他们被冲散了,无法团结起来,只能各自为战,打得凌乱不堪,也无法看见自己的军队挥得是那一个旗语,只能乱打一通。 “陛下,先把埃勃拉的近卫长官抓起来。”梅诺兴奋的说道,想着一定要给埃勃拉一个痛击。 萨鲁却说道,“不,放了他。” “咦?”梅诺差点滑下山。 良久之后,萨鲁看着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无名军队说道,“保护皇后的骑士,我不能杀。” “陛下,您说什么?” 萨鲁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埃勃拉的近卫长官带着军队撤离。 回忆又重回他的脑海…… “它为什么纵横都可以走?”又是宁静的夜晚,又是那张摆金银棋子的棋盘。 萨鲁面对那个出现在‘皇后’面前的棋子说道。 “当然,它是骑士,是专门保护皇后的!” “你说它吗?”萨鲁指向那枚形状只有一个马头的棋子。 “嗯,它是骑士,只为保护皇后,因此在棋子中,它可以纵横行走。” “麻烦!”萨鲁嗤之以鼻。 “所以啊,如果它被吃了,那么皇后也就输了。”阿尔缇妮斯不厌其烦的教导着他国际象棋的规则。 是的,骑士,只为保护皇后存在。 所以不能杀,否则露娜会有危险。 只因为他在这巨大的棋盘上为了保护皇后而存在的骑士。 日落,赫梯与埃勃拉首战,实为埃勃拉完败,但埃勃拉却没有损失多少兵力,但那队无名的军队,可是被杀得七零八落,堪称完败中的完败。 露娜,你的棋语我听见了。 很快,我们就能听到你真正的声音了。 很快…… 我发誓!! 第十章 摊牌 埃勃拉输了,却输得毫发无伤,亚述也输了,却输得一败涂地。 两者虽说都是输,却输得天差地别,就算是不懂军事的人,都知道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蹊跷。 于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萨比亚。 萨比亚则是百口莫辩,因为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赫梯军会让他毫发无伤的回来。 他被押解到议事殿,面对的自然是鲁纳斯的质问,为了公平起见,鲁纳斯安排夏尔曼躲在内殿的纱幔后旁听。 此时夏尔曼是一肚子的火,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鲁纳斯秘密策划的,但是又觉得不合乎常理,因为这么做埃勃拉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比萨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鲁纳斯坐在上座冷凝着表情。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战前他对这次使用的阵法是信心十足,却没想到结果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也无法明白,为什么赫梯的士兵不对他赶尽杀绝。“这次的阵法,和你往常使用的不同,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鲁纳斯一直对这次使用阵法有些疑惑,与其说这个阵法不堪一击,不如说赫梯皇帝对这个阵法非常之熟悉。 “不,这不是臣的想出来的。” “哦?”鲁纳斯蹙起眉,“那你是从哪来得来的?”他知道比萨亚一直对兵法研究很有兴趣,研读了不少有关于此类的书籍,这也是他一直被埃勃拉人民成为勇士的因素之一。 “这是……”比萨亚正踌躇着要不要说出实话,他怕阿妮塔因此遭到牵连。 “说!!”鲁纳斯掌击椅榻的扶手。 比萨亚非常清楚他的脾性,只好老实说道,“是臣的妻子,不过,她只是担心我而已,才会把这个阵法交给我。” “和阿妮塔有关?”鲁纳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比萨亚的妻子阿妮塔他不是没见过,不过,印象不是很深,“你不会说,这个阵法是阿妮塔想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臣的妻子绝没有这种本事,是这样的,阿妮塔因为担心我这次出征会遇到危险,因此去了帕卡拉神殿为臣祈求平安,这个阵法就是在那时获得的。” “神殿?” “是的,据臣的妻子说,是女神赐予的。”比萨亚据实说道。 “你没有细问吗?” 比萨亚摇头,“臣当时如获至宝,拿到手后就研读起来,所以并没有细问。”况且阿妮塔的是他的妻子,他根本没有理由怀疑。 鲁纳斯沉凝地思索着比萨亚的话,他相信比萨亚绝不会背叛他,也没有必要说谎话。如果说受到女神的赐予,他唯一能联想到就是拉拉。 拉拉?不,拉拉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可以想出这么高明的阵法,那么是辛克斯?不,也不可能,辛克斯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事实上,他认为在埃勃拉还没有这样的能人可以想得出如此出神入化的阵法来。 难道真的女神显灵了? “陛下,臣句句都是实话。”见鲁纳斯不说话,比萨亚以为他是不相信。 “我知道,你向来忠诚,绝不会有这个异心。” “陛下……”比萨亚很是感动。 鲁纳斯沉思了一下,随即招来侍卫,“去,把拉拉给我找来。” 看来一切的症结,应该问拉拉可能更清楚些。 很快,拉拉就被带到了议事殿,她显得似乎有点紧张,入殿之后都没敢抬起头来,当她看到比萨亚也在时,却表现出一脸愧色。 这一切鲁纳斯都看在眼里,“拉拉!” “是的,陛下,我在。”拉拉慌忙下跪。 “比萨亚说,这次使用的阵法是帕卡拉女神赐予的,是不是有这回事。”鲁纳斯金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得她有点发怵。 “这个……”拉拉手脚发凉的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越看她,鲁纳斯就觉得越可以,拉拉心思很单纯,什么都可以从脸上看见。 “我……我不知道。” 拉拉没有说实话,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次的事情起因是自己和阿妮塔,是她们去央求皇妃殿下的,而皇妃殿下也帮了她们,虽然和原先的结果大相径庭,但是她不可以因此出卖皇妃,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拉拉!!”鲁纳斯斥喝道,“说实话!!” 拉拉显然被吓到了,脸色霎时转白,却还是摇头。 鲁纳斯见她如此反应,更觉得事情有蹊跷,拉拉的个性他非常清楚,她似乎是在维护着什么人。 “拉拉,不说实话的话,我就砍了比萨亚的脑袋。”鲁纳斯撂下狠话,知道拉拉和阿妮塔的感情情同姐妹。 这下,不要说拉拉了,比萨亚也是脸色惨白。 “陛下,这不关比萨亚的事情,都是我……”她辩驳。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脑袋瓜子可想不出这种东西来。” “我……我……”拉拉一连好几个我,却又说不出其他的话,一着急,眼泪就哗哗落下,“我……真的不知道,我……”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鲁纳斯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和她耗下去了,“是不是要我把你关进大牢,你才肯说。” “不要!!”拉拉害怕的大叫,哭得也就更凶,简直是泪雨滂沱。 鲁纳斯觉得额际突突地疼,心情也瞬间恶劣起来,“既然不说,那我就只能按照国法来办了。”说完,就下令招来若干个侍卫。 “不要,陛下!!陛下……”眼看着自己要被带走,拉拉是心惧魂散,脸蛋呈现一片的死白,再加上泪涕交错,看起来可怜至极。 正当她快要被拖走时,殿外却响起了阿尔缇妮斯的声音。 “放了她,这件事和她一点都没有关系。” 没料想到她会出现,不仅仅是鲁纳斯,连拉拉也忘记了啼哭。 “皇妃殿下……”拉拉看着她缓缓走进殿内,拼命地对她摇头。 阿尔缇妮斯朝她一笑,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心里却着实有些愧色,这个女孩真是既单纯,又善良,想到刚才她死都不肯把自己供出来,阿尔缇妮斯就觉得有些内疚,毕竟幕后策划这一切的都是自己,而她不过是利用了拉拉。 没有理由让拉拉承担一切。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比萨亚,这个男人也是被她连累的。 最后她才将视线转移到先是震惊,而后转为冷凝的鲁纳斯脸上。 她明白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的个性却不原意任何人因为她受到牵累,从事件一开始,她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要传达的讯息,已经让萨鲁知道了——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埃勃拉,还有隐藏在埃勃拉后面的另一个黑影。 澄明的紫眸越过鲁纳斯,锐利地射向隔离内殿和外殿的那层纱幔上。 她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和‘他’摊牌。 纱幔后的夏尔曼被这种视线突兀地震诧到了,竟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收回视线,阿尔缇妮斯又再次看向鲁纳斯,他的脸色阴沉地吓人,痕著细细纹路的魅眸冷冷地眯起。 顿时,整个议事殿的空气也凝固了起来。 比萨亚和拉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觉得这个地方让人莫名的寒颤,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就被人带出了议事殿,或者说是被拖出来的。 殿门被重重关上,想是一道隔绝通往地狱的门扉。 “我早就应该想到得。”鲁纳斯暴戾的眸子射向阿尔缇妮斯,这其中竟还揉合着一种悲凉。他现在是爱恨交错,不知道是应该爱她多一点,还是应该恨多一点。 “现在想到了也不晚。”阿尔缇妮斯平静地回答。 这样的对话,让躲在纱幔后的夏尔曼颇为吃惊。 这是什么没意思? 难道…… “既然已经摊开了说,那么躲在纱幔后的那一位,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夏尔曼没有任何迟疑,缓步走了出来。他俊美的脸庞已经从震惊转成阴黯冷魅,闪烁在他眸中的是对阿尔缇妮斯探究。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但对象是鲁纳斯,“我开始有点明白了……”明白鲁纳斯明明握有一张皇牌,却迟迟不用的理由。 鲁纳斯倏地皱起眉宇,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似乎已是避无可避了。 夏尔曼再次把视线凝固在阿尔缇妮斯身上。 这样的女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让他觉得……危险! “你知道我的身分。”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问,或者说是想测试她知道了多少。 看到她镇定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果然知道,“什么时候?” 除了鲁纳斯之外,埃勃拉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一直用仆从的身分去掩饰,虽然有合作,但他的身分是个秘密。 “一开始!”阿尔缇妮斯回答。 这可让鲁纳斯吃惊不小,“你是说那次在花园擦肩而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开始是怀疑,之后我才肯定了怀疑是对的。” “我哪里让你起疑了?”连负责接待他的埃勃拉宰相乌克都不知道他的身分,仅是一面,她又怎么能够知道,这真是让他好奇。 “鞋子!” “鞋子?”夏尔曼显得有些疑惑。 阿尔缇妮斯轻笑,“你不觉得你的鞋子比起你的手下质地更好,更华丽吗?” 夏尔曼身形一僵。 “一个仆从,虽然穿得很普通,却穿着一双比主人还要好的鞋子,不是很奇怪吗?”这种指出,如今从阿尔缇妮斯口里说出,更像是一种嘲笑。 夏尔曼的魅眸冷冷一眯,死死地盯着她,然后又突兀的转为邪凉一笑,“我真是失策!不过……” “不过?”阿尔缇妮斯听出他话里有话。 “我不是忽略,而是当时我没找到适合自己尺码的鞋子。”他在笑,可是眼里一点笑都没有,看着阿尔缇妮斯的黑眸里蕴藏一种暗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吗?那真是我的运气了。” 夏尔曼哼笑了几声,“我还有个疑问,想请你解答一下!” “什么?” “以你的头脑,我想不透,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夏尔曼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个女人完全超出了他的猜测,回想起与赫梯对战的场景,他觉得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他的骄傲和自尊被人狠狠地击碎了。 他一如刚才那样深沉地探究着阿尔缇妮斯,未曾想过那样出色的阵法竟是出自一个看上去柔弱至极的女人之手。 这个女人就在不久之前,是他认为最有力一个棋子,没想到…… 这个被他认为是棋子的女人却让他尝到了初次的失败。 尽管有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耻辱,他也没有忽略她出现在此的目的。 这个女人的谋略让他不容小觑。 “你以为呢?”好似在挑衅他,阿尔缇妮斯平淡的开口。 “警告我!!”这是夏尔曼想出的唯一答案。“当然了……不光光是在警告我,你也是在警告埃勃拉皇帝……”说着,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鲁纳斯。 此时鲁纳斯的表情辗转出一种掺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从他知道这个惊人的策略出自她手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了。 警告…… 警告他如果要和亚述合作,那么下场就跟这次亚述军队一样会输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在警告夏尔曼,胆敢与赫梯为敌就是这种下场。 甚至,她利用这种警告顺利的通知了赫梯皇帝,他要对付不仅仅是埃拨拉而已。 想到这些,闪烁在他眸中的,不只是狂炽的眷恋,竟还有著更深的恨意。 恨她,为何可以如此聪慧,也恨她为了赫梯皇帝可以不顾一切,把自己暴露在了敌人面前,把自己推到了浪尖刀口。 “当然,这个计谋是在你笃定埃拨拉皇帝不会杀你,而如果我要杀你,他也会阻的情况下,因此,你很清楚即使暴露了自己,也是性命无忧!”夏尔曼开始分析她的策略,“甚至我还可以补充一点,你在警告埃拨拉皇帝的时候,还多了一个提醒,提醒他不要和我合作,对吗?”这最后一个‘对吗?’夏尔曼可说得是要切齿。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谋实在细密的让人惊叹。 一石三鸟,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怜啊……”夏尔曼极为反常地叹息道。 鲁纳斯冷眼射向他,明白他口里的可怜指的是谁? 阿尔缇妮斯当然也清楚,他这是在暗指她无情的利用了鲁纳斯•尤拉三世对她的痴恋。 “说不定埃勃拉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也说不定。” “住口!!”鲁纳斯冷声喝道。 “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还要袒护她?”夏尔曼讥讽道。 “这是我的事情!”鲁纳斯硬声打断他的话,厉眸涌着杀气,“你管得太多了!!” “恼羞成怒了?”他似乎是在故意激怒鲁纳斯。 阿尔缇妮斯冷眼瞧着这一切,对于夏尔曼的挑拨,用意何在,心知肚明。 只不过…… “现在杀了我,你认为有价值吗?” 夏尔曼回首看她,“现在杀你,只会让事情更不好办,不过,我又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合作伙伴,你的存在有多么危险。” “你在害怕我?”阿尔缇妮斯反讽他。 夏尔曼猛地冷下脸来,“不要试图激怒我。” 她笑,“那何必说那么多话呢?” 夏尔曼暴戾地看向她,阴风阵阵。 阿尔缇妮斯一点都没有被她吓到,反倒悠闲得站起身,“很晚了,我想大家都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要比谋略,来日方长啊。 说罢,她自顾自地走出殿外。 见他离去,夏尔曼才收起他的冷戾,“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执著了。” “你最好不要动她!” 说话的同时,闪瞬间已经有把剑抵在夏尔曼的脖颈处。 “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鲁纳斯眼里翻滚着警告,以及杀气。 “真是开不得玩笑的人。”脖子上虽然架着一把剑,夏尔曼却没有任何惊慌。 “别动她!!”剑又逼近了一分。 “这样的女人我很难不感兴趣!!” “别——动——她!!!”鲁纳斯吼道,锋利地刀刃滑破了夏尔曼的皮肉,一丝血气,混着空气散发开来。 夏尔曼露出狠辣的眼神,“你最好收起你的剑,否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等消停的时候,鲁纳斯的脖子上也架起了一把剑。 两人对视,胶着的视线形同暴风,谁也不让着谁。 像是明白两人都是不好惹的对手,静默后,他们又同时收回了剑。 夏尔曼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放心,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我不感兴趣!!” “最好如此!” 夏尔曼舔了舔指尖上的血,魔魅地一笑。 那种笑莫名地让鲁纳斯不安。 离开之际,夏尔曼说道,“看来,我和你会有一个很大区别。” 什么意思? 殿内,独留鲁纳斯一人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另一边,阿尔缇妮斯没有回到寝殿,而是站在某个长廊的角落,正在等待着什么,她的嘴角噙着笑容。 不久,就有一个黑影接近她。 她没有看向来人,直接说道,“怎么样?相信我的话了吗?” 黑影僵直着身体,久久才吐出一句,“你为何笃定我会帮你。” 阿尔缇妮斯回头看向他,眸子里精光四射,“赌你对埃勃拉的忠诚。” 黑影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格外爽朗,“这就是这次策略第四个用处?” “是的!!” 那人抖了抖身体,像是在挣扎什么,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我帮你!” 他从阴影处走出,赫然是埃勃拉的第一大神官——辛克斯·摩纳。 第一章 统一阵线 月光笼罩在辛克斯和阿尔缇妮斯身上,两人都因为某种协议的达成,都暗自吐了一口气。 阿尔缇妮斯正准备离开之时,辛克斯喊住了她。 她诧异的回头。 拥有一张娃娃脸的辛克斯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上好多,一身红袍衬得他的皮肤更是比女人还要白皙,尽管如此,他以然有着生为长者的沉稳。 “或许我是多问了,但是在帮你之前,我还是想再确定一下,你真的不能留在埃勃拉吗?赫梯皇帝能给你的,尤拉三世陛下同样能给你。” 辛克斯知道此时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他更加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可遇不可求的。 阿尔缇妮斯没有丝毫犹豫,断然答道,“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这里不属于我,我的心,我的人,都属于赫梯,或者我可以换成另一种意思来回答你,我的存在对于埃勃拉只会是一种危胁。” 辛克斯幽黑的眸子打了一个激颤,而后轻轻地叹息道,“真可惜,真是可惜啊!” “我想现在没有人能比摩纳大人更明白这个道理了。”阿尔缇妮斯并不是在说服他,而是提醒。  “不瞒你说,从国家的角度出发,我觉得杀了你可能会比较好。”辛克斯说此话的时候,眼里并没有杀意。  听到这话,阿尔缇妮斯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显得有些高兴,“看来我选择辛克斯大人作为合作对象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  他非常的坦白,这样的人心底必定是十分纯净的。 “恭维的话少说。”辛克斯板起脸来,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心里还没有底。“我想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后的事情我会来安排,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我明白。”阿尔缇妮斯露出优雅的笑,“那么我等您好消息。” 这话刚落地,突兀地两人就听到一声抽气声。 慌忙回头,两人便看见不知道何时躲在角落里的拉拉,她看清来惊恐异常,瞠目看着她们,表情是不敢置信,也是大惊失色。 “拉拉!!”辛克斯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出现。 这样的事出突然也是阿尔缇妮斯没有预料到的,未等她做出反应,辛克斯已经开口了,“请皇妃殿下先行离开,余下的我自会处理。” 阿尔缇妮斯很快明白,辛克斯不想把自己的女儿拖下水,而且她并不适合出面处理,反倒他来处理会更妥当。 于是,她没有停留,转瞬离开。 拉拉很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转醒,直到阿尔缇妮斯不见了身影,她才急忙抓紧辛克斯的衣襟追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赫梯,什么埃勃拉,还有您要帮她离开埃勃拉吗?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辛克斯现在的脑袋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反抓住拉拉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拉拉,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知道比较好。” “父亲!!”一片混乱的拉拉依然沉浸刚才所听到的一起当中,她因为担心皇妃殿下会被皇帝陛下迁怒,回到神殿后一直坐立不安,于是就想到宫里来看看情况,却未曾想到会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拉拉,听话,走,你先跟我回去。”辛克斯觉得久留在此地,恐怕会被人发现,加上拉拉现在很惊慌,他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冷静下来。 娇小的拉拉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根本挣脱不开父亲的牵制,半拉半扯地就被带回了帕卡拉女神神殿。 一到神殿,辛克斯就让在场的小神官们退下,并下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等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下他们父女后,他才开口道:“拉拉,忘记刚才的一切,什么都不要去想。” “不!!”拉拉激动地大叫,“父亲不要瞒我,我有权利知道实情。”她有些害怕地抖着手,扯住辛克斯的衣袖,“告诉我,父亲,您是不是要做什么对埃勃拉不利的事情。”她对先前听到的谈话并不是很明白,但是大题意思还是清楚的。 她的父亲要帮助皇妃殿下逃离埃勃拉。 更甚者,她听到皇妃说,她的心,她的人都是赫梯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埃勃拉的皇妃啊!为什么会和赫梯有关系,而且还是用‘回去’这个字眼。 辛克斯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个性,就像他一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尤其是对想知道的事情,更是倔地连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一定要知道才会罢手。 “拉拉!!“辛克斯不得不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他紧绷着脸颊,一副凶狠的样子,可惜他这张娃娃脸,再怎么装凶狠也没用。 “父亲,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不要瞒我。”拉拉依旧固执的追问道。 辛克斯显得无措极了,这个女儿真是让他头疼,看来如果他不说,她是不会罢休,甚至可能会捅出篓子来。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东窗事发,弄得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父亲!!”拉拉用力地扯着他的衣袖,那模样是铁了心要问出答案。 “行了,行了!”辛克斯抽回在她手里的衣袖,“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听完以后,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记得,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明白吗?” 此时的拉拉只想着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其他的一概不顾,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辛克斯虽然担忧,但是此刻也找不出什么搪塞的理由,只好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不过再开始说之前,他先问了拉拉一个问题。 “你觉得皇妃殿下是个怎样人?”他指得当然是阿尔缇妮斯。 “皇妃?” “嗯!”辛克斯示意拉拉坐下。 “很漂亮,也很聪明!”她乖乖地坐下回答,说话的语气有羡慕,也有失落。 “只是这样?” “嗯……除了这些,我觉得她有时候还挺神秘的。”至于到底神秘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自己和她不像一个世界的人,更直白的意思就是层次不一样。 “神秘?的确,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很不一般。”这不是说后话,而是辛克斯一开始就对阿尔缇妮斯的身份起了疑惑,起先是她莫名地出现在埃勃拉,那一次的降雨,他是记忆深刻,而后她一直被皇帝纳在羽翼之下,寸步不离,再而后就是她怀孕了,最后就是很突然地成为了埃勃拉的皇妃殿下,这期间,皇帝对她的身份从未有任何说明,只说她是他在外出时遇到的。 那时开始,他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他问过菲诺斯,问过夏莱,但他们都守口如瓶,这就更让他起疑了,因为在这之前,他知道菲诺斯、夏莱、阿贝尔曾经去赫梯办过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情他并不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就出现了。 之后,无论他在怎么问,都被皇帝搪塞了过去。 既然问不到,他也没再去问,毕竟皇帝要做的事情,臣子根本无从干预,倒是这个女人让他不止一次的惊叹,女人,他见多了,就没见过象她这样的,且不说她满身的贵气,就说那场降雨,已经让他惊叹地无以复加了。 所以他笃定,她绝非寻常人。 这种怀疑和猜测,一直都在他心里盘绕,直到三天前她以祈神的理由约见他,他才得到了答案。 她竟然是赫梯皇妃,是被皇帝绑架来的。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质并没有在后期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而是偏离人质的轨道,当上了埃勃拉的皇妃。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单单会找上他,但是她从始自终都笃定他一定会帮她,或许是她这种自信,或者是而后她的晓之以理,总之,最后他连拒绝的念头都荡然无存了。 由此,他惊惧地发现,皇帝为了得到她,而干下又一件蠢之又蠢的事情——和亚述合作攻打赫梯。 夏尔曼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狡诈、阴狠、毒辣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万分之一。怎么皇帝可以如此糊涂,难道他不知道这会让埃勃拉可能万劫不复吗? 不,皇帝是知道的,只是情字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他答应了与阿尔缇妮斯合作,他必须拯救皇帝,拯救自己的祖国。 他也想过,干脆杀了她,毕竟她是所有问题的源头,但事以至此,杀了她,只会让事情陷入更麻烦的境地,如果赫梯皇帝知道她被杀后,只会更加迁怒于埃勃拉,到时候将是一场灾难,而夏尔曼绝不会对埃勃拉伸出援手,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埃勃拉会就此毁灭的。 但是,如果他帮助她回到赫梯,那么情形就不一样了。 “我会消弭这场战乱!!”当时她就是这么说得。 “而且我保证,只要赫梯皇帝在位,那么赫梯和埃勃拉绝不会有战争。”随后,她又开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价码。 她拿捏得实在很有分寸,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心头上。 因此,他更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女人不仅厉害,更是可怕,她的可怕正是埃勃拉最大的危胁。 如她所说,她离开埃勃拉才是拯救埃勃拉的关键。 “父亲,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拉拉见他沉思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说,赶紧上前扯了扯他。 辛克斯看了一眼女儿,本来事情已经向好的方面发展了,却未曾想到会让拉拉撞见。 他又再次吁出一口气,长叹不已,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上,“拉拉,这件事在有些离奇,更有些荒唐,你知道吗?现在这位皇妃殿下,她真正的身份是赫梯的皇妃殿下。” 冷不丁地爆出这么一句,让拉拉彻底傻了眼 “什么!!”她震惊地连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 “拉拉,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之前的谈话,并不是我要做什么对不起埃勃拉德事情,相反,我要做得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我要帮她离开埃勃拉,回到赫梯。”辛克斯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她是赫梯的皇妃,可是现在她是埃勃拉的皇妃殿下啊。”她喃喃自语,开始叨叨起来,良久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愤慨道,“一定是她欺骗了陛下。” 这就是拉拉的结论,当然以她的智商,也就这点水准了。 辛克斯翻了一下白眼,觉得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思想太过单纯了点,“陛下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你以为能骗得了他吗?” “那……那……”拉拉支吾着,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出另外的答案来。 “恰恰相反,陛下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可以的去忽略,甚至还替她隐瞒了身份。” “啊!!”震惊,简直是被雷到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辛克斯愁苦道,“拉拉,陛下已经陷进去了。陷在了一个名为情字的流沙里,如果没有人去拉他一把,他就会灭顶。” 拉拉并不是很明白父亲的意思,只觉得脑子很混乱 “我必须拉他一把,否则就晚了。” 辛克斯现在虽然是神官,但在埃勃拉前任皇帝在位时,却是身兼宰相的职位,如今的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无论智慧,操守,谋略,在埃勃拉的其他皇室子弟中是无人能出其右,尽管他的个性有些阴沉,有时候也让他觉得有点害怕。但在他在位的五年里,他比前任皇帝所却要出色得多。 这才是他卸下了宰相这个职位,专职神官这份看起来比较轻松的工作。 即时现在他不太管辖政务,但是臣子毕竟是臣子,适时地提醒帝王,是义务,更是责任。 “父亲,您等一等,我觉得好乱。”不知道为什么,拉拉有种想哭的冲动,“您是说陛下爱她,已经爱得什么都不顾了,是吗?” 辛克斯不忍心地看着女儿,从小她就爱恋着皇帝,这份爱足足有十八个年头了,他不该再在女儿的心上刺一刀,可是不说不行啊,否则她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是的,陛下爱她,或许已经超过他对这个国家应有得责任了!” “不!!!”拉拉尖叫,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拉拉!!”辛克斯用力扯下她捂耳的手,“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尽管你嘴上说不愿意做陛下的侧妃,可是我知道,你的心还没死,你潜意识里一直在等,你一直在对自己说,还会有机会的,你知道陛下或许爱她,但是陛下不可能只有一个妃子,所以你还是在等。”说着,辛克斯将她拥入怀里,“傻女儿啊,你和陛下是一样的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还要强求!” 情字之所以伤人,是因为它伤得表面看不见,却是滴滴见血。 “父亲,我是……我是……是不是没有机会了,是不是一……一辈子……也等不到了。”拉拉颤抖地揪住辛克斯的衣襟,泪涕交错下,她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辛克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正如她的性子,认定了的话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但他无法这么说,如果拉拉没有听见先前的谈话,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势必要好好点醒她,但是现在,拉拉已经被拖下水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脱不了关系了。 埃勃拉现在基本就靠他们父女俩了。 “也不一定!”辛克斯抬起她梨花催雨般的小脸。 “父亲?” “拉拉,如果她回到赫梯去了,或许你还有一丝丝的机会。”辛克斯觉得必须让女儿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上去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不,不行,这是背叛陛下。”拉拉死命的摇头,不管爱情伤得她有多重,她依然有自己的立场,就是绝不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陛下那么爱她,如果她离开了,陛下一定很伤心吧。 想到此,她的眼泪落得更凶。 “拉拉,这不是背叛,相反,我们是在拯救陛下。”辛克斯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女儿善良的过头了。 “可是……” “拉拉,你是埃勃拉的子民,你要为埃勃拉奉献你的忠诚。”辛克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深爱着陛下,难道想看他自取灭亡吗?”“不,我当然不会……”她用力的摇头。 “好吧,我换一种方式来说,拉拉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舍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你,被迫离开自己心爱的丈夫,硬逼着嫁给一个不爱得男人,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如果是她,如果是她的话,宁愿去死。 “拉拉,皇妃殿下如同你的回答一样,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死,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回到自己的丈夫身边,最让人敬佩的是,她并没有使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但是现在没有,不能保证将来没有,万一……”辛克斯决定要吓一吓她。 “万一?”拉拉的心瞬间被提到了胸口。 “万一,她发起狠来,杀了陛下怎么办?”  “不!!!” 这对拉拉绝对是最有效的方法,谁都可以死,唯独她爱恋的皇帝陛下不能。 “这就对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救陛下。”辛克斯用袖子擦着她不停滴落的泪。 拉拉在挣扎,在所谓的背叛和拯救中挣扎。 “我……”她犹豫,但却无法违背心理最真实的答案。 “父亲,我要怎么做!!”擦干泪,她勇敢地询问。 辛克斯大喜,“乖,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这时,摩纳父女俩算是正式的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尽管辛克斯一再交待拉拉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但是拉拉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阿尔玛。 为什么呢? 因为她认为阿尔玛是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直白一点的说,她是不得不吐点苦水,而接收者除了阿尔玛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至于阿尔玛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激动比较恰当。 因为在他苦思用何种方法解救母亲几乎想破头的情况下,却在瞬间事情已经发展到绝佳的境地了,怎能让他不激动。 于是,当拉拉说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拍胸脯答应了。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以拉拉的智商,搞不好还会把事情搞砸了,与其让她去干,还不如让他来干更安全。 “你们打算怎么做?”阿尔玛单刀直入,他需要知道他们详细的计划。 “父亲说,因为前次战事对埃勃拉军队的士气很有影响,他会以祈神的方式在大神殿举行祭祀。”拉拉一边说,一边注意过往的人群,以免节外生枝。 “你是说,利用这个祭祀把母……皇妃殿下弄出去!”阿尔玛假意地在神像上东抹两下,西抹两下,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地在工作。 “嗯,不过还有个问题。” “什么?” “父亲说,祭祀陛下会参与,皇妃却不需要,因此陛下离开那段时间,就是我们行动的时间,但是问题是布玛,她寸步不离的守在皇……不,那个女人身边!”自从拉拉知道阿尔缇妮斯的真实身份后,她就不再用皇妃殿下来称呼她了,“要是那个女人突然不见了,布玛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陛下也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那么计划不久前功尽弃了。” “有道理。”看来,这个问题是行动前必须要先解决的。 “你别看布玛那副样子,其实她很精明,一般人根本骗不了她,而且如果用些事情支走她,也不太可可能,我听说陛下曾吩咐过她,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不能离开那个女人!” 阿尔玛听见拉拉一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心里还真有点不爽,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好隐忍,“那么打晕她,或者干脆杀了她,都不行喽。” “废话,那不就等于再告诉陛下,有人要帮那个女人逃走吗?”拉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么说来,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先找个替身了。”这是阿尔玛得出的结论。 “替身?”拉拉歪着脑袋,不解道,“什么意思?” “就是在皇妃离开皇宫后,还能继续装成她的样子,骗过布玛的眼睛的人。”阿尔玛沉凝道。 “怎么可能,哪可能有这种人!”拉拉觉得这是个很不可思议的提议。 阿尔玛却不怎么认为,他冲着拉拉明媚一笑,“你觉得我这张脸像谁?” 拉拉看着他,印入她瞳眸中的是一张比女人还要美丽的脸孔,清灵得如同月光笼罩下的精灵,刹那间另一张脸孔与他重叠。 “啊!!!”拉拉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 阿尔玛迅速悟住她张大的嘴,“嘘 ̄ ̄ ̄ ̄” 拉拉也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太引人注目了,立马蹲到阿尔玛身边,两人四双眼睛来回察看周围,看到没人注意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阿鲁,你别怪我不提醒你,这很危险,弄不好会死的。”拉拉不是要吓他,而是跟他阐明这其中的危险。 她和父亲不一样,誓要忠诚于埃勃拉,即使死也不怕,可是他……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这是为国家,不是吗?”他说得很伟大。 让拉拉感动到几乎掉眼泪,果然,阿鲁是值得信任的人。 可是…… “可是,阿鲁,你是个男人。”这是了拉拉第一个想要反驳的问题。 “你笨啊,又不一定要跟布玛面对面的处着,只要有八成像不就行了。我的身高可以用坐或者躺来混淆视觉,还有啊,可以只让她看见侧面啊,总之,我保证一定行。” 拉拉觉得有点道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阿鲁,头发怎么办?” “啊?”这可真地难倒他了,是啊,母后那头齐腰的银发要怎么办,总不见得戴顶帽子或者顶个斗篷吧,这样不让人怀疑才怪。 虽说,这个世界银发的人也不少,可是一时间哪去找? 等等! 银发的人是很多,而且眼前就有一个。 话说,头发短一点,某人应该不会生气的哈? 唔……不过,以他的知晓,某人可是对母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很注重的说,大概连汗毛都不准人碰一下吧。 想着他就觉得心底有些发怵。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他烦躁地搔了搔头。 不……不管了,到时再说了,先救母后才是最要紧的。 “阿鲁?”拉拉见阿尔玛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推搡了一下。 “啊!” “你想什么呢?”拉拉扳过他的脸问。 阿尔玛俏皮的一笑,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拉拉依言凑了过去。 “你去对母……呃……皇妃说,问她借点东西!” 他在她耳边说着,听得拉拉杏目圆睁。 末了,她才爆出一句惊人之语,“阿鲁,你真聪明!!” 阿尔玛咧开嘴,心想,很好,万事俱备了。 第二章 离别赠言 因为埃勃拉短期内事逢两场大战,先是亚述,而后又是赫梯,弄得整座埃勃拉城都是人心惶惶,于是,守备也比原来增加了一倍,为抵御外敌入侵所建得高墙,更是加派了人手守在墙楼上,三步一小哨,五步一卫队,到处都是手持兵器的士兵,就连城内的商业区和百姓住所,也有士兵时不时地巡逻一番,此种情况下,莫说是人了,老鼠都无法随意地出入。 既然无法出城,城内大多的商旅都只能下榻在驿站内,幸好埃勃拉是沙漠国家,非常看重贸易往来,城内的驿站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家,但是现在也是僧多粥少,人满为患了。 假扮成商人的奥利和卡布斯在埃勃拉和赫梯开战前就已经潜入了城里,一是好里应外合,二是伺机营救阿尔缇妮斯,毕竟有一个这么重要的人质在埃勃拉皇帝手里,对于赫梯来说实在不利。 他们呆了数日,早已将埃勃拉城的道路都摸熟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救出阿尔缇妮斯。 关于这点,卡布斯和奥利都是相当的着急,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接近皇宫,更不要说潜进去了。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奥利的老鹰勇者,却奇迹般地带回了一封书信。 书信上写着:三日后卡拉神庙 在这张羊皮书信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奥利和卡布极为熟悉的图案――白色的月牙。 这是……”这是皇妃殿下的记号。“奥利喜不自胜地嚷道。 白色的月牙是阿尔缇妮斯最喜欢用的图案,因为比起这个时代的印章或徽记,这个更容易让人记忆,而且够简单。 卡布斯也是欣喜万分,”奥利,你的办法成功了。“ 奥利用力地点头,之前因为无法潜入皇宫,因此他让勇者不停地在埃勃拉皇宫的上空盘旋,就是希望阿尔缇妮斯能看到,从而传达了一个消息――鹰在,主人也在。”看来,皇妃殿下已经就所行动了。“卡布斯显得有些激动。 奥利将羊皮纸收好,动作迅速地摊开一张埃拨拉城的地图,用手指点像其中一个地方,”皇妃说得卡拉神庙就是这个地方,这座神庙已经荒废了许久,因此不太有人光顾。“ 卡布斯揉搓着下巴,”那就是北城了。“”嗯,不过……“奥利拧紧了眉,”要从北城出城却没那么简单。“ 卡拉神庙处于埃勃拉城最偏僻的北城,从环境看,的确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埃勃拉可供进出的城门只有两座,一个在南,一个在西,离北城尚有一段距离,如果想要出城,要么从南门出,要么就是西门出,但是北城在通往这两座城门的道路上都卡着一座哨岗,想要混过去,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 为什么要选在北城呢? 相比奥利的忧虑,卡布斯却显得很轻松,他拍了一下奥利的肩膀,俏皮地眨眼道,”你担心什么?你忘了,皇妃殿下最厉害的是什么?“ 最厉害…… 奥利一个激闪。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呢?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她!! 突兀地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击掌互握。 于是,这一头,也开始忙碌起来。 * 在埃勃拉皇宫里,辛克斯也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三日后的秘密行动,首先他必须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净身为理由,不见任何人,而私底下他则安排几个心腹打点好一切。 净身的时间为两日,第三日则是祭祀大典,在祭祀前他必须再见一次阿尔缇妮斯才行,但是如果是他约见,可能很快就会招人怀疑,因为他和阿尔缇妮斯在公共场合根本没见过几次面,也就没什么特殊理由去约见她。 而行动当日,他必须主持祭典,更加无法和她会面了。 于是,拉拉变成了最好的传声筒。 至于约见理由嘛,是最好找的了,因为埃勃拉皇宫里的人都知道,现任的皇妃殿下差不多快临盆了,让帕卡拉女神赐福一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埃勃拉皇帝也因为祭典需要净身三日,此时见面是天时地利人合具备,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拉拉顺利地见到了阿尔缇妮斯。 但,对于两人来说,这次的会面和往常不同,两人之间若有似无地存在着某种隔阂,因为拉拉之前也来过几次,所以布玛不会猜到两人之间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加上拉拉的身份也很尊贵,想要私下和皇妃说几句话,实属平常之至,不过想要打发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多最多就是让她退到外殿的门口,算极限了。 布玛一退下,拉拉就单刀直入地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你只要按照计划做就行。“她的语气极为冷淡,感觉就是想早早说完,早早走。 阿尔缇妮斯坐在椅榻上,手上是用来消遣用的粘土版,上面写了什么,她前看后忘,纯粹就是装装样子,”我知道了。“ 阿尔缇妮斯显得很平静,仿佛她们之间所说的事情根本和她无关。 拉拉见了,不自禁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平静?“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阿尔缇妮斯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正因为如此,我更要保持平常心。“因为一错皆错,只有冷静才不会让她犯错。 拉拉眨巴着眼睛,对她的话也是似懂非懂,不过她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对了,这个计划还需要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嗯?” “你的头发!”拉拉指着她齐腰的发丝。 “头发?”阿尔缇妮斯楞了一下,紫色的眸子有着片刻的迷茫,但是转眼间有迸射出一抹透析,“你们打算用替身?” “哎?你怎么知道。”拉拉瞪大了眼睛,她都还没说详细的计划是什么呢? “是谁?”阿尔缇妮斯放下粘土版,凝重地看着她,头发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反正再会长出来,最多有些舍不得,毕竟留了很多年了,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那个替身。 “哦,是阿鲁,你也见过的,上次那个哭得惨兮兮的小神官。” 阿尔缇妮斯记得那个小神官,虽然没看到过他的样貌,但是从拉拉口里得知他与自己十分肖像,仅是一面之缘,却让她莫名地有些在意。 为了能离开埃勃拉,她不得已走了一步险棋,眼下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愿意?”这便是她在意的地方,不知为何,她觉得是谁做替身都无所谓,唯独这个小神官不行,这是一种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感觉就像是即将要从身上剜一块肉下来。 假设他是被逼迫的,那么她便会在此时提出取消这个替身方案。 虽然从安全角度看,使用替身是最完美的,但是一旦替身被识破,最快招致杀生之祸地便是替身本人。 很奇怪,她就是很在意这个小神官的安危。 拉拉以为她是在怀疑阿鲁能力,出口反驳道,“你别小看阿鲁,别看上次他哭成那样,其实他很厉害的,用替身来引开注意力就是他想出来的。”拉拉显得骄傲极了,因为阿鲁是她捡回来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觉得心开始有些慌乱了。 “如果你担心阿鲁是男人,没法假扮你的话,你大可以放心,阿鲁可是全都设计好了,连父亲都说是个绝妙的计划。” 阿尔缇妮斯摇头,“不,我决没有看轻他的意思,只是,他知道这很危险吗?” “当然,阿鲁说了,这是为了国家。”拉拉可爱的笑脸也不自觉地凝重了起来,“为了国家,为了皇帝陛下,一切都值得。” 拉拉说得那样铿锵,仿佛突然间没了害怕。 “是吗?”阿尔缇妮斯苦笑,如果不是万不得以,她从没想过要去牺牲别人,来达到目的。 不只是眼前的拉拉,还有辛克斯,包括参与到这次行动的所有人,他们都有可能为此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死亡。 “我很抱歉!”阿尔缇妮斯轻柔地握住拉拉的手,这是她此刻唯一能说得话。 拉拉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在阿尔缇妮斯脸上看到了担忧和自责,那种表情揉合着歉意,一丝一缕地射入她心里。 那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任何虚假。 真奇怪,她明明应该讨厌她的,毕竟她抢走了皇帝陛下的爱,也欺骗过她,利用过她,还差点让比萨亚送命,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是陛下的,可是现在她却讨厌不起来。 “你很爱他吗?”拉拉轻轻地问,“那个赫梯皇帝。” “嗯,很爱,很爱。”阿尔缇妮斯没有任何地掩饰,美丽地脸上是无尽的思念,她同样说得很轻柔,可是听起来就像磐石那么坚定。 “他也一定很爱你吧。御驾亲征只为夺回你,必定也是很爱很爱你的。”拉拉觉得好生羡慕,想起自己,表情显得失落极了。 阿尔缇妮斯无法安慰她,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立场。 拉拉哀伤地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才道,“在我来之前,父亲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带给你一句话。” “什么?” “父亲说,皇妃殿下此刻所想所思的只需要如何安全离开这里,至于其它的都不需要担心。是生是死本来就不是人能决定的,假如死亡能带给埃勃拉繁荣与昌盛,那么死亡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拉拉甜美地声音转述着辛克斯的话。 那一字一句都包含着对国家的忠诚。 听在耳边,仿佛是辛克斯的亲口直言。 如海涛般广阔沉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假如死亡能带给埃勃拉繁荣与昌盛,那么死亡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相反我会为以此为荣。但请皇妃殿下不要忘记您的诺言,请带给埃勃拉和平。 我,辛克斯&8226;摩纳在此向您献上我最真挚的感谢,并祝您一路平安。 这言词中所代表的含义,阿尔缇妮斯十分感激。 她紧紧握住拉拉的手,语气充满了敬意,以及深深地感谢之情,“请转告辛克斯大人,阿尔缇妮斯绝不会忘记承诺,绝不会。” 她一定能回去!! * 转眼间,三日已过,离开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埃勃拉所有的大小神官都整装出发去往拉曼大神殿,到达后便开始念诵冗长的祷文,而后百官列位,按照官位大小,逐一敬献供奉品,袅袅的薰香从巨大的铜鼎中升起,九名头戴蛇盔的白衣神官代表了拉曼蛇身的九个头,排成一列,向拉曼蛇神的神像祷告。 这是,在嘈杂的祷文声中,身穿红色长袍的辛克斯出现在神殿最高的祭台上,大声宣读敬言之词。 宣读完之后,他朝九名头戴蛇盔的白衣神官依次用手里神杖轻点,等点完之后,大神殿内殿的纱幔被掀起,踱步而出地便是埃勃拉皇帝――鲁纳斯&8226;尤拉三世。 同其他祭典不同,他所穿得是一件长及拖地的白色腰布,上身光裸,露出坚实地胸膛,上面画满了红色的纹身,其图案是拉曼神地九个头。 他赤红色长发披散着,妖冶的金眸闪着肃穆,更透着深沉地光泽,额际佩带着黄金的蛇冠,他张开双臂,昂扬起尖尖的下巴,然后紧闭双目,开始接受神的赐予。 在场地百官立即全部跪俯在地。 祭祀正式开始。 按照埃勃拉的习俗,祭祀大典需要持续到晚上,并有相当盛大的酒宴。 虽然是临时举行,准备上较为仓猝,但仍是十分体面的,加上因为两场大战,埃勃拉元气大伤,士兵们都很看重这次祭祀,即便是在巡逻、守卫的时候也是包含虔诚的心,不自主地放松了警戒的心。 刚入夜,拉拉就带着四个抬着箱子地侍女进入皇宫。 为了不让布玛起疑,她还打开了箱子让她看,里面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粘土版。 “这是……”布玛看着满满一箱的粘土版,疑惑地问道。 “都是些杂书,给皇妃殿下解闷的。”她把演练了很久地说词说给布玛听,“前天看皇妃殿下一直在看书,我刚好有,就带点过来,这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通报。”布玛不疑有他,直接进入寝殿禀告。 很快,拉拉就顺利地进入了寝殿。 阿尔缇妮斯和拉拉眼神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拉拉立刻打开箱子,翻出一块粘土版,像献宝一样的叽叽喳喳起来,“皇妃殿下,这本书一定不要错过,这可是埃勃拉现在很盛行的故事,我跟你说……” 阿尔缇妮斯看似很好奇,请拉拉坐下后,两人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布玛见两人无视于自己,也犯不着凑热闹,便走到外殿守候着。 待她一走,拉拉和阿尔缇妮斯便开始了行动。 “很有意思的书。”阿尔缇妮斯嘴上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衣物,换上早已准备好轻便衣衫。 “是吧,是吧!”拉拉大声回应,然后让侍女将箱子打开。 原来箱子是特制的,有一层隔板,隔板上放了很多的粘土版,因为放置在箱口,所以看上去整个箱子像是装满了粘土版,而实际隔板下是空的,阿尔玛就躲在下面。 像是演练过无数次,即使他们没有对话,也是默契十足。 阿尔缇妮斯看着阿尔玛从箱子里爬出来,他似乎有意不让她容貌似的,还带着头套,光露出两只紫色的眼睛。 两人视线相汇时,阿尔玛见到睽违多日的母后,不自主地鼻头冒酸水。 又想哭了!他隐忍着眼泪,这个时候可不能哭。 他别过脸,调整了心情后,才再回头。 阿尔缇妮斯觉得每次见到他,都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她用眼神说着,“我能看看你吗?” “哎?”阿尔玛显得不知所措。 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才带头套的。 “我只想看你一眼。”阿尔缇妮斯用眼神恳求道。 没有任何理由,她只想看看他,心中有股力量驱使着她,或许是因为他是她的替身,心中总觉得有些愧疚吧,毕竟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 拉拉看着两人,又不好出声制止,嘴巴里还在说着关于小说的事情,只能用眼睛瞥来瞥去,看上去活像是眼睛抽筋了。 阿尔缇妮斯一再地恳求,那眼神让阿尔玛招架不住。 他回头看向拉拉。 拉拉点点头。 这才让他一把扯下头套。 那一刹那,阿尔缇妮斯惊呆了。 这发型,这五官,还有瞅着她的眼神,实在像极了她日思夜想的儿子,情不自禁地,她激动地叫了出来,“阿尔玛!” 拉拉赶忙用食指封唇,然后急忙补救,胡乱说道,“是啊,这个主人公就叫阿尔玛。”心底却在想,阿尔玛是谁啊。 阿尔缇妮斯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任何一个错误都是致命的,可是她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这个小神官实在太像阿尔玛了。 虽然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是阿尔玛,因为阿尔玛才三岁半,不,都快一年了,他已经4岁了,应该又长大不少了吧…… 心中对于儿子思念,让她落泪。 至于阿尔玛,当听到阿尔缇妮斯喊他名字的时候,基本已经哭了,他拼命眨动着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可是眼泪还是汩汩滑落。 就像之前那次一样,阿尔缇妮斯像一个母亲一样轻拍着他的背。 她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明知道对一个成年男子这么做实在很不合宜,可是她却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了。 阿尔玛触及到她掌心的温暖,下意识的用脸颊摩挲着,就像一只小猫咪,脸上充满了怀念和幸福。 看到此景,拉拉差点尖叫,在她眼里这种行为简直像是情人在耳鬓厮磨,但又没有那种气氛,总之就是奇怪,奇怪,很奇怪。 她瞪着两人,忙将两人拉开,用眼神怒喝:“干什么啊!!快点!!” 阿尔缇妮斯觉得好不舍地,而阿尔玛也是意犹未尽,下意识地狠瞪了一眼拉拉。 拉拉被瞪得莫名其妙,暗想,他似乎每次见到阿尔缇妮斯时,就会变得很奇怪,象个小孩子一样,但这个时候她可没空去深究,她看向阿尔缇妮斯,指指地她的头发。 阿尔缇妮斯会意地点头,把齐腰的银发捋到前头,将头发束成一股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持着一把匕首,快速地一割,整段头发就像一匹丝绸落在她的手里。 此时,阿尔玛哭得更凶了。 拉拉赶忙捂住他的嘴,凶狠地看着他,“哭屁啊!!” 阿尔玛很珍惜很珍惜捧着阿尔缇妮斯递过来的头发,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头发上。 好心疼~~~ 见他一点没动静,拉拉没好气地将头发抢过来,将它扎成假发,再很迅速地为阿尔玛装扮。 装扮完毕的阿尔玛,像极了阿尔缇妮斯,这让当事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的,可是却如此相似。 拉拉很满意这个结果,招徕侍女替阿尔玛换上衣服,在戴上女装用的首饰。 瞬时,另一个阿尔缇妮斯就出现了。 阿尔玛第一次穿女装觉得好不适应,还没得及调整心态,就看到拉拉往他裙子里塞东西。 “肚子,肚子!!”拉拉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 阿尔玛只得让她尽情地塞。 他回头看阿尔缇妮斯,发现即使没了长发,发梢直到耳际,他的母后还是那么美,利落地短发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为立体,少了一点柔美,可是却多了一分飒爽。 她似乎很舍不得他似的,一直看着他。 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一瞬间,他内心有股冲动,就是想抱抱母后,因为从来都没抱过。 拉拉催促着阿尔缇妮斯快躲进箱子里,明知道时间不等人,但是阿尔缇妮斯就是下不了决心,那个小神官牵动着她的思绪。 拉拉只好将她推过去。 她背对着阿尔玛,那身影让他好怀念。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上去了,从背后紧紧地将她拥住。 阿尔缇妮斯吓了一跳,但没有任何反感。所以没有推拒。 拉拉这时都快要气疯了,一脚将阿尔玛踹开,然后鼓动侍女合力将阿尔缇妮斯推进箱子,当然考虑到她是孕妇,她们手脚还是很轻柔地。 阿尔缇妮斯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隔板直接阻挡了她的视线。 拉拉将箱子关上,狠瞪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傻笑的阿尔玛。 阿尔玛察觉到了,憨憨地从地上站起来,摸着脑袋还在傻笑。 拉拉比了比手指,意思是拿着粘土版,躺到床上去。 阿尔玛重重点头,依言照办。 等他躺好了,拉拉轻轻松了口气,喊道,“皇妃殿下,这么晚了,我也该走了,晚安.”说完就让侍女抬着箱子,走出外殿。 布玛立马迎了过来,“拉拉小姐,要走了吗。”她又看了一眼箱子,“不是说这是给皇妃殿下的吗?” 拉拉装出很失败的样子说,“是阿,哪知道皇妃就对一两块粘土版感兴趣,早知道就不带那么多了。”说着让侍女打开箱子,里面的粘土版在布玛看起来还是满满的,拉拉故意问道,“你要不要看,如果有喜欢,你选一些去吧。” “不了,这可不是我能享受的。”她只是一个侍女而已。 “那好吧。”拉拉让侍女关上箱子,“那我走了,哦,对了,皇妃殿下看书正看得兴起呢,你小心被吵了她。” 布玛听闻,走到隔离内殿和外殿的纱幔处瞧了瞧,从她的角度看去,阿尔玛侧卧着,半背对着她,银色的发丝像云一样披散开来,闪着绸缎般的光泽,小半个侧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粘土版,还挂着笑容,一只手则抚弄着隆起的肚子,看得是有滋有味。 做侍女多年了,知道这时候是不能打搅的。 她向拉拉感谢地垂首。 拉拉摆了摆手,吩咐侍女抬起箱子,便离开了。 布玛则尽责地呆在外殿,继续守候。 内殿里的阿尔玛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松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又想是想道了什么继续傻笑。 母后……原来是这么娇小的。 他傻笑的转过身,鼻尖嗅到了枕头上残留的香气。 他一把抱在怀里。 是母后的味道…… 好香啊…… 好舒服…… * 离开寝殿的拉拉,马不停蹄地和侍女一起将箱子抬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车夫是她家里的,所以不需要搪塞什么理由,只管说箱子里是祭祀要用的东西,要带到神殿去给辛克斯,就没什么问题了。 同样的理由,用在宫门的守卫也是同样的好用。 趁着月夜,马车一路驶向神殿,等到了拉曼神殿的后门,拉拉打发了车夫,和侍女将箱子搬进神殿一隅。 她打开箱子,把隔板拿走,因为颠簸,阿尔缇妮斯有些难受,但可以忍。 “好了,到了这里,我就不能送你了,不过你放心,这些人都是父亲的心腹,绝对可靠,她们会送你去卡拉神庙的。” 阿尔缇妮斯点头,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谢谢你,拉拉小姐。” 拉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要谢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为了……” “我明白。” “好了,你快走吧。”拉拉扶她从箱子里出来,再将她扶上守候在一旁的另一辆马车。 正打算离开时,阿尔缇妮斯一把拉住她。 “嗯?” “拉拉小姐,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阿尔缇妮斯从怀里掏出一块粘土版,上面封烤过,所以看不出里面的内容。 “这是?”拉拉疑惑地问。 “请您务必收好,倘若之后因为我而招致杀生之祸的时候,它可以救你们。”阿尔缇妮斯将粘土版放在拉拉手心里。 拉拉紧紧握住,虽然不太明白,但有总廖胜于无吧。 “如果不是这种坏境下相遇,或许我可以和拉拉小姐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或许是离别的时候总是有些伤感,消弭了拉拉心头的疙瘩,她漾开笑容,“嗯!” “再见!” “再见” 道别后,拉拉静静的目送着马车离去,等马车走远了,她才吩咐侍女将刚才的箱子里重新装满祭祀物品,冷静地走进神殿。 第三章 产子 埃拨拉的北城,并没有人居住,也不是商贸旺地,零零散散地散布着几座小神殿,因为沙漠地带时常刮北风,一到风起时,这里便沙尘飞舞,让人睁不开眼睛,为了保证城内其他地方不受沙尘侵害,在北城与其他成区间建造了更高的墙来抵御沙尘,俨然这里就成为抵御沙尘侵袭的壁垒。 这里供奉的卡拉神,原本就是沙尘之神,在沙漠民族中,卡拉神并不受欢迎,因为他代表了厄运,为了避除厄运,就要用沙尘来掩埋它,所以将它供奉在沙尘之中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有在起沙尘暴的时候,这里才会举行祭典,没有沙尘暴的时候,几乎无人光顾。 夜色下,有点残旧的神殿,没有花哨的装饰,小小的土黄色殿身,在一片沙土中看起来就像是鬼屋一样,有点诡异,有点凄凉。 阿尔缇妮斯无惊无险地到达了这里,马夫将她扶下车,并从车上搬下两个半人高的木桶。 “小姐,这是你之前要大人准备的东西。” 阿尔缇妮斯点头致谢,“可以了,你快回去吧。”余下就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马夫觉得把她这样孤零零地丢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妥,但是留下,他也帮不上忙,而且这件事情到底攸关生命,想想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驾起马车,迅速消失夜色中。 待马夫走后,阿尔缇妮斯才缓缓走进卡拉神殿,内殿漆黑一片,她走得很慢,双手伸前摸索着,希望能找到蜡烛之类东西可以照明。 突兀地,她身后有了动静,还没等她回头,脖劲间就感到一片凉意,隐约可以看见轮廓,应该是把剑。 “不要动!!”来人压低声音威吓道。 这声音,她十分地熟悉,激颤道,“奥利!” 对方听闻,也是一阵的激颤,“皇妃殿下?” “是的,是我。”顾不得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她开心地回身抓住身后之人的衣襟,甚至忽略了这个往常她最讨厌地称谓。 奥利赶忙放下剑,取出火褶子,微弱地橘红色火光照亮了阿尔缇妮斯的脸,看到这张熟悉而美丽的脸,他激动地眸色泛出水光,“真的是您!!” “嗯,嗯!!”阿尔缇妮斯重重地点头。 奥利拼命眨动眼眸,将泪水逼回去,回头朝另一边的暗处喊道,“卡布斯,出来,是皇妃,真的是皇妃殿下。” “卡布斯?他也来了?”阿尔缇妮斯惊喜地朝那边看去。 果然,从阴暗的角落闪出一个黑影,疾步向她这里奔来。 “皇妃殿下!!”卡布斯激动万分地叫道。 “卡布斯!!”这真是让她太意外了,之前勇者的出现,让她知道奥利就在埃勃拉城,断然没有想到卡布斯也在。 卡布斯有些兴奋,有些激颤,更多得则是因看到她平安而安心,如同敬奉心中最崇敬的女神,他单膝跪地,轻吻着她的裙摆。 “皇妃,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如他一样,奥利也是单膝跪地,抬头仰视着她,眼泪还掺杂着水泼。 但,当他们的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她的身体时,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像子弹贯穿了他们的脑膜。 “皇妃殿下,您……您……肚子……肚子……”奥利显然已经被震诧地语无伦次了。 卡布斯则是呆愣着,瞪大了眼睛。 阿尔缇妮斯很清楚这个肚子会带给他们很大的惊吓,但是他们的反应是不是过头了点,她下意识的搔了搔头,烦恼着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解释给他们听。 她的这个举动,又打击了卡布斯和奥利一次。 “皇妃殿下,您的头发!!”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吼。 “啊?”她摸着直到耳际的发梢,“这个啊……”看来,又是一件需要解释的事情,但与其花费口舌解释,还不如赶快离开这里,她索性一笔带过,“总之就是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很多很多事情!? 这个解释,让卡布斯和奥利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很多念头,全都是最坏的,越想下去,他们脸色就越难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操起剑开始暴走。 这还不糟糕吗? 她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 奥利和卡布斯乌黑着脸,握紧地拳头在狂抖。 阿尔缇妮斯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很严肃地说道:“孩子是萨鲁的!!” “哎!!”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信不信由你们,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要逃出城去,在路上我会慢慢解释的。” “是!”她的话虽然是一笔带过,但着实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的确,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逃离埃勃拉城。但怎么逃?从这里到城门口守卫众多,就算再小心,也会被发现的,如果从这里走,不要说门了,连洞都没有一个。 难道爬墙出去吗?没见过大着肚子还能爬墙的。 奥利想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性,他随即问道,“皇妃殿下,您指明要在这个地方汇合,难道说这座神殿有什么暗道。” “没有!”阿尔缇妮斯当头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哎?”奥利傻了眼。 卡布斯也愣了一把,“那……那……” 阿尔缇妮斯打断卡布斯的断断续续的话,晶亮的眸子又闪出他们既熟悉,又睽违了很久的光彩。 “没有门,我们就自己来造一个。”她说。 造门!? 怎么造? 用手挖吗? 见他们一脸迷茫,阿尔缇妮斯也没多说什么,拉着他们走出神殿,忽然问道:“就你们两个人?” “不,还有十几名一起混入埃勃拉的士兵,来得时候我们都化装成了商人,所以很容易就混了进来,不过出于谨慎,怕人多容易招人怀疑,所以将他们留在了城中的驿站,就我和卡布斯来这里。” “里应外合?”两国交战时派兵潜入,无非就是这个目的。 三人来到了之前马夫从车上搬下的木桶旁。 “是,不过陛下最在乎的还是是您的安危,现在好了,您安然无恙。”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感谢赫梯众神。 “他们留下不要紧吧?” “您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样最好。”等她回到萨鲁身边,这场仗就不会再持续了,到时埃勃拉城门解禁,那些士兵只要伪装成商人就可以安全出城。 “皇妃,您到底打算怎么做?还有,这些是什么?”卡布斯看着身边的木桶,足有半个人高,看起来很普通。 阿尔缇妮斯拍了拍木桶。“这是造门的必要工具。” 卡布斯打开木桶盖子,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里面的东西出乎意料之外,和工具这个词一点也搭不上关系。 “这是……水?”满满一桶都是水。 “是啊,就是水!” 卡布斯和奥利已经开始糊涂了。 “呆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说着,她让卡布斯和奥利将水桶搬到最北面的城墙跟前。 这堵墙足有三四十米高,墙体坚硬而且厚实,宛如铜墙铁壁,试想如果用锤子去砸的话,,估计也得砸个三天五天才可能砸得穿,而眼下,除了两人手里的铁剑外,再没有其他工具了。 如果用铁剑铲个洞出来,或许能会快一点,但是再快也要一天,瞬间完成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些水…… 两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水到底有何用? “别急,答案马上揭晓。你们照我的话去做行。” 两人点头,按照她的指示将木桶里的水倒出,浇洒在墙体上,厚实的墙体像是有生命似的,迅速地吸收着源源不断地水份,每次浇上去,它都‘喝’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等到水都浇完了,墙上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大大湿印子。 奥利和卡布斯有点急了,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阿尔缇妮斯。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用手敲敲那滩水印子,看上去相当满意。 “你们知道埃勃拉城的城墙都是用什么建造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让奥利和卡布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泥土,而且是丝毫没有水分的泥土。”阿尔缇妮斯自答道。 “假如让这这些没有水分的泥土喝饱了水会怎么样?”她又问,并看向奥利,“你的铁剑给我。” 奥利立刻奉上。 接过后,她用剑头轻戳了一下墙壁上有水印的地方,并再次自答道:“它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话说得同时,她已然将剑轻轻松松地插入的墙壁内,稍微翻转和拨弄,原本坚硬的泥土因为水的滋润而异常的松软,没几下,上面就出现了一个小洞眼。 她放下剑,再轻踹了几下,那些泥土便开始坍塌,瞬间出现了一个可供成*人穿越的大洞,可以望见洞外是一往无际地沙漠。 “大功告成!!”她宣布,却没听到卡布斯和奥利的回应,她疑惑地回头看向他们。 呃……他们看起来已经彻底当机了。 好半晌,他们才醒过来。 与其说兴奋,不如说他们表露的表情是一种崇拜。 这种方法,任谁也不会想到。 那么简单,又那么地让人意想不到。 正如阿尔缇妮斯所说,在公元前14世纪时,埃勃拉城的城墙和普通住房都是以泥土建造而成的,别小看这些泥土,因为在沙漠,水是极度缺乏的,泥土因为缺水而慢慢干硬,等到泥土里的水份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时,它便成为了极其坚硬的泥块,将这些坚硬的泥块经过不断加厚加大,就成了建筑材料,其坚硬程度绝不比岩石差。 对于少山少水的沙漠国家来说,比起岩石,泥土更容易获得,在建造技术上也简便很多,不需要太多的人力和财力,完全可以算是浑然天成。即便是下雨,也因为沙漠地带炎热的气候,很快就能将水分蒸发掉,而不用担心它会松软倒塌。 于是,用泥土建造房屋,成了沙漠国家的一种特色,不过像皇宫,神殿,陵墓这类高级场所,还是会用到岩石,或看上去比较美观的青石。 而阿尔缇妮斯所做得不过是还原泥土的本质罢了。 就这样,不需要任何武力,一扇离开的门就打开了。 这时的阿尔缇妮斯心里是雀跃的,一切都如她所想,成功地实施了,现在只要越过这扇门,她就可以回到萨鲁身边了。 她没有任何迟疑,率先跨出脚步。 她想回去,回到萨鲁身边。 回去…… “这真是一个让人大开眼见的绝妙之法。”蓦然间,比死亡还阴冷的声音向她袭来,将她眼前到美梦击得粉碎。 她惊骇得倒吸一口气,然后颤然地回头,阴暗的角落里正走来一个人,还未见到那个人的面目,光是那轻微的脚步声,就让她感到恐惧。 月,悄然露脸,照射在夏尔曼魔魅的脸上。 随着他的接近,阿尔缇妮斯下意识地倒退。 “什么人?”奥利似乎察觉到她的惊慌,挺身护在她身前。 夏尔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双阴鸷地眸里倒映出阿尔缇妮斯惨白的面容。 “看来我的出现吓到你了。” 的确是被吓到了。她从未想过他会出现。 “也对!”夏尔曼嘴角噙着笑,黑色的眼眸里却涌动着一丝血气,“你的计划完美的找不出任何破绽。” 阿尔缇妮斯知道不该在此时害怕,不能流露出怯意,但她管不住自己,手下意识地抓紧奥利背上的衣服。 “皇妃?”奥利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意,从来没有过的颤意,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这个男人。 “奥利,你和皇妃殿下先走。”面对杀出的程咬金,卡布斯挺身挡在两人身前。 他虽然擅长的是医术,其实剑术也相当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他手里是一把铁剑。 在这个还是青铜器的时代,铁剑代表了胜利。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应该很容易解决,他和卡奥利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却错了。 尽管卡布斯剑术已称得上高手,但夏尔曼更胜一筹,来回交战不过数下,他就败北了,右肩还被刺了一剑。 “卡布斯!!”阿尔缇妮斯惊叫。 “你们以为铁剑就只有你们才有吗?”像是瞬间移动般,眨眼间夏尔曼就出现在阿尔缇妮斯跟前, 奥利惊慌之余,手中的剑也刺了过去。 夏尔曼像是早早就料到般,在袭来之前就攫获住他的手。 奥利冷汗潺潺,暗忖:这个男人的动作好快!而且他竟然也拥有铁剑――这种只有贵族才有能力购买的高价品。看来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奥利想要反制,却是徒劳,紧接着,夏尔曼率先展开攻势,只过了三四招,奥利也受了伤。 “奥利,你怎么样?”阿尔缇妮斯扶住他,他手臂汩汩冒出的血,很快沾湿了她的衣衫。 “皇妃,他是谁?”奥利耐不住地询问。 “亚述皇帝!”阿尔缇妮斯回答。 “什么!?”奥利和卡布斯震惊不已。 那么说,埃勃拉和赫梯激战时出现得神秘军队便是亚述军队了! 阿尔缇妮斯艰涩地点点头,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杀出这么一个这么难对付的人来。 她撕下裙摆想为奥利止血,手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被夏尔曼抓住了。 “放开我!!”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乱踢又乱打。 “放开皇妃!”卡布斯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背后急速攻击他,夏尔曼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化解了他所有的进攻,进而展开反击。 卡布斯唯恐伤到他手里的阿尔缇妮斯,在进攻上难免畏首畏尾。 夏尔曼可不一样,他招招都是致命攻击。 渐渐地,卡布斯就出现不敌趋势。 阿尔缇妮斯眼见自己成为负累,什么都没想就往夏尔曼的肩膀上狠狠一咬。 夏尔曼仅是皱了一下眉,挥剑将卡布斯撂倒后,才转而对付她,没有丝毫地怜香惜玉,扯住阿尔缇妮斯的头发,往后拉扯她的头,迫使她松开牙。 头皮传来的疼痛,让阿尔缇妮斯哀叫出声。 这种行为让卡布斯和奥利彻底暴走,提起剑就向他冲去。 如果是两个人同时进攻,他未必能赢。 夏尔曼噙着笑,转瞬间,在他身前就出现若干个黑衣打扮的士兵 没想到还有伏兵,奥利和卡布斯阵脚大乱,但好歹奥利也是赫梯的高级军官,很快掌握了步调,和卡布斯默契地配合进攻。 夏尔曼有些欣赏地看着两人,他的人似乎开始不敌了。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夏尔曼的剑抵在阿尔缇妮斯的脖子上,非常有效地阻止了卡布斯和奥利的新一轮的进攻。 有她作为人质,卡布斯和奥利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束手就擒。 他们被强行压跪在地上,心中焦急地看着被夏尔曼挟持的阿尔缇妮斯。 她被带到了神庙的阶梯上。 “你想怎么样?”阿尔缇妮斯强忍心中的惧意。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到吗?”夏尔曼背着月光的脸惊悚犹如魔鬼,看她的眼神却消弭了杀气,看她看得很仔细,就像她是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突兀地,他的手抚上她的脸。 她瑟抖了一下,看见他眼底深处有一抹奇怪地光辉。 “从你在议事殿出现的时候,我就在想,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警告,提醒,摊牌,看来是一石三鸟,可是我知道你在这背后还隐藏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如今看来我是猜对了,那些不过是表面作用,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这场逃离精心的布得局。” 他仿佛洞悉了一切,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第一,你故意让埃勃拉皇帝发现你利用了他的感情,进而感到愤怒,但是他愤怒归愤怒,却仍是不忍心伤你,于是,为了害怕自己会在盛怒之下伤到你,他对你避而不见,而就是这个避而不见,让你钻了空子,轻松地躲过他的眼皮来筹备你的计划。” 他就像野兽,对于捕获地猎物不着急吞食,反而无情的玩弄。 “第二,你让辛克斯·摩纳在殿外听到我们三人的对话,好让他了解到埃勃拉皇帝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包括和我的合作。而后如你所想,辛克斯·摩纳为了埃勃拉势必会答应帮你。而对于我,你利用了,也防范了,但是在赫梯一战,亚述的军队受到重创,你大概以为我正为此头疼不已吧,根本不会注意到你的行动,从而忽略了。”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阿尔缇妮斯正是如此想的。 “可惜你错估了,这种失败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说得毫不在乎,就像生命对他而言比尘土还不如,狠绝地令人发指。 “所以,你一直在暗处观察我?” “没错!而你没有让我失望。” 阿尔缇妮斯强忍心中的惧意,逼迫自己勇敢地面对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尔曼听了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深奥,开始沉思,开始思考,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阿尔缇妮斯就是知道。 “这个世界,不该有你这样的女人……不该的。”他突然低沉地呢喃。 什么意思? 阿尔缇妮斯不明白。 他抚弄她脸颊的手没有停,极为的温柔。 猛地,他低下头,狂烈的辗吻着她的唇,像是在吞食她,恣意侵略,如疾风暴雨般深吻着她,狂野得令人消受不了, 阿尔缇妮斯先是被吓到了,而后才开始挣扎,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下,只能再次用牙齿抵御,她咬破了他的唇,他却依然没有放开她,混着血,他比先前更狂野地吻她,她尝到了血的咸腥味。 他吻得很有力,仿佛这是他这辈子做过得最专心的事情,倾注了所有。 奥利和卡布斯眼见,拼命的想起身救她,但被人束缚着,根本动弹不得。 一吻过后,夏尔曼眯起双眼,抚触她因为红肿而艳红如血的双唇,眼神开始迷离,眼眸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一种很深的复杂,“曾经,我想过要囚禁你,但像你这样的女人,即使囚禁是也无用的。” 她用手背擦拭被他强吻过的唇,看起来很憎恶他的碰触。 他倏地睁目,冷冽的寒风在眼里骤起,“真可惜……”冷凝中似有一种感叹在他唇齿间徘徊。 阿尔缇妮斯察觉到他的语气开始改变,如果之前是寒风,那么现在就是飓风。 “美丽的女人有很多,聪明的女人也很多,但是既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却可遇不可求,如果真遇到这样的女人,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得到她,但如果遇到了,却发现这样的女人永远不会属于自己,那就是一种致命危险,我和埃勃拉皇帝不同,我绝不会让这种危险继续存在下去,甚至是被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耍得团团转。”他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看向他。 他的表情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你不属于我,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可能会。” 话落,她已被放开,可她却没有感到安心。 他手里的剑在月光下闪出道道寒光。 她惊惧地退后。 因为那把剑直直地抵向她。 这是很浓的杀意! “杀了你,是最好的办法。” “皇妃!!”卡布斯和奥利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这个男人不是开玩笑,他真的是想杀了她。 “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你无法向赫梯交待。” “你是死在埃勃拉。”夏尔曼提醒她。 阿尔缇妮斯一颤,明了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她在这里被杀,没人会知道是他所为,她死在埃勃拉,就是埃勃拉的责任。和亚述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自然也会杀了卡布斯和奥利,如此赫梯就不会知道亚述和埃勃拉合作的关系。 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埃勃拉。 到时候,亚述就渔翁得利了。 不!!她在心里疾呼。 她不能死,不能,绝不能!! 这时,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迅速转过身体,向夏尔曼相反的地方奔去,但是夏尔曼一把就抓住了她。 她惊恐地挣扎,只想着逃开,完全忘记了脚下是不平的阶梯,那只是发生在一转瞬间的事情,她脚下一滑,无法维持平衡的身体朝后方倒去。 她沿着阶梯一路滚下来,由于惯力地作用,她身体即使在地面上是也没有停下,连续滚了好几圈,最后额头撞上了地面上凸起的石块,才停了下来。 很快她就感到粘稠的鲜血沿着脸颊滑落,猛然地疼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但小腹传来的疼,疼得更为剧烈,让她又清醒了过来。 某种温热的液体,从她腿间渗出,在沙土上汇聚成一滩血渍。 “皇妃!!”卡奥利和卡布斯开始奋力反抗,或许是救主心切,压制他们的亚述士兵被他们疯狂的举动吓到了,瞬间被击倒。 卡布斯率先冲到她身边,“阿尔,别害怕,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他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卡……布斯,我的肚子……孩子……”阿尔缇妮斯拼命的吸气,腹部剧痛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救你的。”他抹去她额头上的血,然后查看她肚子的情况,这一看他心都凉了。 她裙裾上早已血染一片,滴落在泥土上的血汇聚成一滩血渍。 在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他与奥利视线相对,眼里都有着拼死一搏的绝念。 夏尔曼象是死神一样走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孱弱地阿尔缇妮斯。 “你放心,很快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剧痛中,阿尔缇妮斯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一股绝望,将她推入地狱的最低层。 她泣血地在心里呐喊,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乞求,瞬时间沙漠里的风开始狂肆起来,风气云涌,整个天空都被沙尘笼罩,那些细小的沙子随着风的力道扑面涌来,向小刀般割得人生疼。 “陛下,是沙尘暴!!” 夏尔曼被沙尘所挡,不得不闭上眼睛。 这场沙尘暴来得异常凶猛,呼啸的风,密密麻麻的沙子,就像蝗虫过境,让人无法抵挡。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沙尘暴在逐渐停歇。 等沙尘渐渐散开的时候,夏尔曼立即看向阿尔缇妮斯的所在地。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逃走了。 “陛下!!”一名士兵从沙土中爬起。 幸好这座北城的墙够高,抵御了部分的侵袭,没有让他们受伤。 夏尔曼阴沉着脸,“传我的命令,派兵沿途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士兵领命,即可取传达命令。 “等一下!!”夏尔曼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我要亲自追捕。”说罢,他迅速扭转身体,离开北城。 待他们都走了,一隅的沙丘后,才有了动静。 竟然是阿尔缇妮斯他们。 “阿尔,他们都走了。”卡布斯仔细查看四周后说道。 他们是听了阿尔缇妮斯的指示,才躲在沙丘后面的,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只是从原来地方挪动了几步而已,但是在夏尔曼等人看来,只以为他们是趁着沙尘暴的袭击而逃走了。 “我们……也……走……”气弱游丝的阿尔缇妮斯断断续续地说道。 “好!”卡布斯将她抱起,“你忍一忍,等找个安全地方,我立刻救你。” “嗯……我撑得住。” 奥利在前头开路,他们从墙洞中钻了出去,但是眼前是一片浩瀚的沙漠,因为沙尘暴的侵袭,已没了任何道路的标志。 正在寻找方向时,他们听到了马蹄的声音――是夏尔曼的追兵。 迫不得已,他们无路可选,只能慌不择路。 他们拼了命的奔跑,终于,沙漠尽头出现了一片森林,没有多想他们就躲了进去。这片森林仿佛最有效保护伞,让他们甩到了身后的追兵。 卡布斯和奥利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天然的山洞。 为了救阿尔缇妮斯,卡布斯立即为她接生。 疼痛再次袭来,让阿尔缇妮斯生不如死,剧痛沿着她每一根神经,进入她的四肢百骸,可是作为母亲,她无法放弃,即使这种痛让她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还是硬挺着。 她失血过多,又加上拖延得太久了,体能已经渐渐不支。 可是每一次快要昏厥的时候,她都没有忘记,在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这个孩子是她和萨鲁的孩子。 就是这股信念让她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最大的一次剧痛面前,她都没有低头。 “哇…哇…”嘹亮的啼哭声,在山洞里欢快的响起。 在洞外守候的奥利听到这哭声,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卡布斯双手沾血的捧起婴儿,眼泪哗哗落下,“奥利,是个小皇子,它还活着,很健康。” 奥利当场跪在地上膜拜天与地。 那是一种生命的喜悦,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刚刚出世的小生命即将带给阿尔缇妮斯的是一生一世无法磨灭的痛。 第四章 放手 阿尔缇妮斯逃离了埃勃拉城,但阿尔玛还留在埃勃拉的皇宫里,想当然地,他不会蠢得等着鲁纳斯?尤拉三世发现,按照计划安排,他应该等阿尔缇妮斯离开后直至拉曼神殿的祭祀完结前--也就是破晓前,突袭布玛将她打昏,当然他必须做得漂亮,要让布玛认为是阿尔缇妮斯打晕了她,然后逃走的。 接着,阿尔玛便穿上原先小神官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溜回帕卡拉神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一来,参与这次行动的拉拉和辛克斯都不会被怀疑--因为当时他们都在拉曼神殿里和鲁纳斯一起,这时候就算鲁纳斯发现阿尔缇妮斯逃走了,也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这真是个毫无破绽的完美计划。 不仅是阿尔玛,拉拉和辛克斯也是这么想得。 但,计划始终是计划,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让拉曼神殿的祭祀大典提前结束了。 尽管拉拉和辛克斯找了各种理由拖延时间,但还是没能让鲁纳斯留在神殿,而身处寝殿的阿尔玛则完全不知道这突发的意外,还没有什么动作,就被提早回来的鲁纳斯给抓了个正着。 当时的阿尔玛已经打昏了布玛,也换上了小神官的衣服,并蒙上了面,刚出门就和迎面而来的鲁纳斯撞到了一起。 或许是出自于直觉,当鲁纳斯看到阿尔玛从寝殿出来的时候,他心中的警铃大作,旋风似地冲进寝殿,再见到被劈昏的布玛后,他的脸色瞬间扭曲起来,然后疾步跨入寝殿的内殿,可那里哪还有阿尔缇妮斯的影子。 近日来一直盘绕在心头的迷惑,瞬间开解。 为什么她要在议事殿承认亚述和埃拨拉兵败一事是她所为,又为什么让他知道她利用了他的感情。还有辛克斯,为什么突然提议举行祭祀大典,还在沙尘暴侵袭过后要留他在神殿。 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逃走了!! 逃走了!! 金色的眼眸狠戾地看向已被侍卫押解跪地的阿尔玛,狂暴的吼道,“说!她去哪里了?”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的突然,阿尔玛根本没有准备,一下子也找不出任何脱罪的理由,只能保持沉默。 最起码不能让他知道拉拉和辛克斯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拉拉和辛克斯也随后来到寝殿门口,拉拉看到被束缚住的阿尔玛,出于关心,下意识的就喊道,“阿鲁!!” 这一喊,让素来记忆力都超强的鲁纳斯,当下就知道他是之前和拉拉在一起的小神官。 精锐的眸子在阿尔玛和拉拉两人之间扫射。 他的视线骇人无比,每一次视线接触,拉拉都觉得身体仿佛被戳了一刀,冷汗直流。 “拉拉!!”鲁纳斯阴沉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太过害怕的拉拉直觉性地大喊。 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精明如鲁纳斯,光是从她的反应就知道事情一定和她有关,转而将视线投向辛克斯。 “辛克斯!”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得刺骨,徘徊在狂暴与残狠之间。 “陛下!!”辛克斯知道逃不过去了,慌然下跪。 这一跪便说明了一切。 此时此刻,死亡的阴风从鲁纳斯的周身散发开来,红色地头发鬼魅地在空气中乱抖,魔性妖冶的金色眸子发着噬血的光芒。 瞬间,整个地面都都摇动了起来,狂风肆舞。 他现在的存在看起来比魔鬼还要更可怕。 拉拉吓得连哭叫都已无声。 阿尔玛深觉事情变得已经不受控制,对着发怒地鲁纳斯大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得,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鲁纳斯狰狞地走到他面前,像是要将他扯碎一样地扯开他蒙面的布巾。 猛然间出现的容貌,让鲁纳斯一震。 这张脸怎么那么像她? 想要捏碎他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你是谁?” “你没资格知道!”阿尔玛无畏道,他早就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鲁纳斯凶狠地瞪着他。 阿尔玛反瞪了回去,“要杀你就杀。”反正母后已经逃出去了,他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 “陛下,这不关阿鲁的事,是我……都是我……”善良的拉拉真怕鲁纳斯会杀了阿尔玛,一路哭着爬跪到他身边。 “不!!”阿尔玛大声反喝,“和拉拉小姐无关,这一切都是我做得,” “阿鲁!!不要说了!!是我,都是我做得!!”拉拉扯着鲁纳斯的腰布,哭得泪雨滂沱,“陛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得,和父亲无关,和阿鲁也无关,是我逼阿鲁的。” 阿尔玛清楚她这是想一个人扛罪,心里又是不忍,又是恼怒,这个丫头怎么那么笨,这种时候了还把坏事往自己身上揽。 “你们都要死!!”鲁纳斯残绝无比地哑着嗓子吼道。 “陛下,能否听老臣一言。”辛克斯也像拉拉一样,爬跪到鲁纳斯身边。 鲁纳斯冷厉看向他,“你背叛了我!!” “陛下,臣从没有背叛过陛下,臣一切都是为了埃拨拉,为了陛下!!”辛克斯悲楚地大喊。 “你让她逃走了,逃离了我身边!!”鲁纳斯愤怒地嘶吼。 “陛下,只要您需要,哪怕仅有一夜的临幸,帝国上下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唯您所有,您何苦一定要她!!” 鲁纳斯像是被这话刺激到了,金色眸子充满了痛苦,扭曲地脸孔有说不出地狂肆,他发狂似地掐住辛克斯的肩膀,以一种绝望地,伤痛地,悲鸣似地声音低泣道,“因为她是我唯一想要的,唯一想要爱地,就算放弃一切都想要得到的女人!!你明白吗?辛克斯,你放走地不只是一个女人,你放走的是我的灵魂,我的心,我的一切!!” 这泣血似地告白,震得辛克斯心魂俱丧。 “辛克斯,为什么帮她!?为什么?我真的爱她,就算明知道她不属于我,我也想要!!”鲁纳斯狠力地握住辛克斯,几乎捏碎了他的肩骨,他眼中有伤,有悲,更有怒,“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 是的,他该了解的,他应该知道的,然而他故意忽略了。 辛克斯抽痛着心,他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帝,他第一次赤裸裸地表达渴望。 仅仅是渴望一个女人…… “你该死,你该死!!”失去让鲁纳斯变得丧失了人性,他眼中流露出的残忍狠辣,就像沙漠中最恐怖地沙尘暴。 辛克斯放弃了挣扎,老泪纵横。 他竟然已经爱得那么深了…… 闭上眼,辛克斯绝然地面对鲁纳斯即将带给他的死亡。 “不!!!”拉拉凄厉地大叫,慌然间,她想起了临别时,阿尔缇妮斯赠予的黏土版,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去深究这块黏土版会有什么用,只想着救自己的父亲,她将一直收在身上的黏土版抛了出去。 黏土版就摔落在鲁纳斯脚边,烘烤的信壳因为撞击而碎裂。 这碎裂声引起了鲁纳斯的注意,他瞥眼看去,只是一瞬间,他眼中的暴戾突然地消失殆尽,转为一种复杂、震颤,不敢置信地目光。 “这是皇妃……不,阿尔缇妮斯小姐临走时,要我交给陛下的。”拉拉哭着说明。 鲁纳斯将黏土版捡起,仿若未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块小小的粘土版上。 他看了好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拉拉停止了哭泣,辛克斯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看到鲁纳斯金波闪闪地眼眸里竟掉下了眼泪,那眼泪看起来充满了苦楚,也充满了一种难解的喜悦。 他站在那,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看这块黏土版似的,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叹道,“阿尔缇妮斯,你真是……” 突然,他仰天长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所有的人,包括正捉着阿尔玛的侍卫也惊愣地看着他。 趁此,阿尔玛急速反应过来,撂倒抓着自己的侍卫,抢过他们的剑,打算来个绝地大翻身,眼见他想杀鲁纳斯,拉拉挺身阻挡。 阿尔玛想推开她,却反而被她拉着跑。 她跑得飞快,转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辛克斯没有阻止,仿佛是怕鲁纳斯会下令追捕,赶忙挡在鲁纳斯前头,但鲁纳斯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依然呆立在原地。 侍卫没有等到命令,也是不敢动。 “陛下?” 良久,鲁纳斯似乎才发现,但只说了句,“让他走!” 辛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 “以为我疯了?”像看穿了辛克斯的心思似的,鲁纳斯突然说道。 “不……”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辛克斯真的有点以为。 鲁纳斯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直伺候夏尔曼的侍女奔跑了过来。 “陛下……!”她看起来很慌张。 “发生什么事了。”鲁纳斯心中涌起很不祥的预感,这个侍女是他派到夏尔曼身边监视的。 “陛下,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亚述皇帝他……他不在了。”侍女跪在地上,想起昨晚似乎是被人打晕了。 鲁纳斯听闻,魔魅地金色眸子猛地睁大,“你最后一次见他什么时候。” “昨晚在神殿祭祀的时候……” “辛克斯,阿尔缇妮斯从哪里走的?”鲁纳斯狂乱地问道。 “这……”辛克斯犹豫着该不该说。 “快点回答!!”鲁纳斯狂吼。 “从神殿换得马车,就是拉曼大神殿!”他惊骇得脱口而出。 瞬间,鲁纳斯像洞悉了什么,脸色惨白,随即他厉声唤道,“菲诺斯!!” 像是影子般的菲诺斯,瞬间闪现在他眼前。 “陛下,有何吩咐?” “去找阿尔缇妮斯……”猛然间,鲁纳斯顿了一下,神情好似在挣扎,激烈地表情都扭曲了。 “陛下……”辛克斯明白他在挣扎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重新跪在地上,乞求他能明白他的心。 鲁纳斯看着他,心中在挣扎,让菲诺斯带她回来,回到他身边…… 他握紧拳头,感觉到了手里的黏土版,他垂目看去,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扎一样…… 默然地看了好久,他苦笑不已,最后说道,“菲诺斯,找到她,保护她,直到……”苦涩的滋味让他无法把话顺利说下去,他的唇齿颤动,仿佛说出的话会要了他的命。 “直到她回到赫梯皇帝身边!” 说完,他转身,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又吼叫道,“快去!!” “是!!”菲诺斯如出现时,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陛下……”辛克斯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陛下,您……” “起来吧,你这老家伙。”听不出任何感情的音调,却有着若无若有的颤动。 “陛下,为什么……”辛克斯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鲁纳斯苦笑,将黏土版递给辛克斯。 小小的黏土版上有一句短地不能再短的话语。 别让我恨你…… 此时此刻,辛克斯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放手。 “如果我让菲诺斯将她带回身边,她一会很恨我……”鲁纳斯仰着头,那声音无奈地让人觉得揪心。 她的这句话,救了辛克斯,救了拉拉,也救了阿鲁,因为他不想让她恨。 他痛苦地放手,也是为了不让她恨他。 她说,别让她恨他。 也就是说,她并不恨他,即使将她掳走,囚禁,强娶,她也没有恨他。 她不爱他,却也不恨他。 够了,足够了…… 鲁纳斯将黏土版珍惜地收在怀里,仰起的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那沿着脸颊滑落的眼泪,却是一滴滴地落在长廊的青石上。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好苦…… *** 洞外透出的光线开始变白的时候,阿尔缇妮斯从昏睡中慢慢转醒,她轻轻抖了抖睫毛,然后慢慢张开眼睛。 她……在哪里? 记忆慢慢出闸,她想起了昨夜的一切,想起了夏尔曼那把阴冷地泛着寒光的剑,想起了……猛然间她清醒了过来。 孩子!! 她的孩子呢? 尽管身体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压着般动弹不得,她还是强忍着这种快被碾碎的痛楚,艰难地转动头颅。 转首间,她的脸颊触碰到一个又软又暖地物体,当她看清的时候,泪水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滴落在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 像世界所有的母亲一样,第一时间将他的脸蛋轻靠在自己脸颊上摩挲。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皇妃,您醒了,觉得怎么样?”刚从洞外取水回来的奥利见她醒来,激动地差点将用叶子盛装的水给洒了。 “奥利,它没事,它没事。”阿尔缇妮斯嘤嘤哭泣,泪水落得更凶了。 另一边正睡着的卡布斯被她的哭声惊醒,一睁眼就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弄清楚什么事情,就急侯候地奔了过来,“阿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喜极而泣地已说不出话来,她将孩子拥入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卡布斯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在担心孩子。 “放心吧,他很健康,是个男孩!”他说。 “谢谢你,卡布斯。”他又救了她一次。 “谢什么,我本来就是你的御用医生。”他皱眉,不喜欢看到她一脸感恩戴德的样子。 “皇妃,要不要喝点水?”奥利将盛满水的叶子递给她。 她点头,轻啜了几口,觉得舒服了很多,就是头很疼,身体也不是很灵活,稍微动一下,就觉得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把小皇子给我吧,您看上去很累。”奥利担心她会吃不消。 她摇头,紧紧抱着孩子的手拥得更紧。 卡布斯也担心地抚向她的额头,“还在发烧,还是睡一下比较好。” 她失血过多,又加上分娩,体力已经透支光了,虽然伤口已经处理过,但是缺少药物,是治标不治本,伤口很容易感染。 “我没事,不要担心。”她安慰他们,现在的她只要知道孩子无恙,就很满足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卡布斯不放心地问。 “只是有点头疼。” “头疼?”卡布斯赶紧上前查看她额头的伤口。 那伤口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显得十分狰狞,肿得像个馒头,血已经止住,翻着红褐色,可能是红肿的关系,卡布斯稍微碰了一下,她就疼得受不了。 卡布斯见了,连忙收手,“很疼吗?” 她忍着疼回答,“不……不疼。” “还说不疼,你脸色都变了。”卡布斯心焦地差点吼出来。 “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她忙安抚他,为了不让他和奥利太过担忧,她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哪里?” “暗之森林!”奥利回答。 “暗之森林?” “嗯,这里是离埃勃拉边境地带的一处森林。” “离萨鲁驻扎的军队有多远?” “如果能穿过森林,然后往南走的话,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到陛下的驻扎的地方。”奥利不愧是军人出生,对于地理位置相当了解。 “真的吗,太好了!!”原来她已经离萨鲁这么近了。 见到她那么欢喜,卡布斯和奥利的心情却雀跃不起来。 阿尔缇妮斯也发现了,“怎么了?” 奥利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凝重,迟迟都没有回答。 卡布斯也是眉头紧皱,过了好半晌,他才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奥利曾经去探过路,结果……” 阿尔缇妮斯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卡布斯和奥利对看了一眼,绝对还是把事实说出来比较好。 “通往沃伦纳山脉的路上全是亚述皇帝的人。”奥利握紧拳头捶砸着离他最近的洞壁。 听完,阿尔缇妮斯脸色就更白了。 “除非我们绕道。”卡布斯接着说,“但是绕道的话,就要多走三天,以你现在的身体,恐怕没走到就会先倒下。” 她摇头,心里充满无力感,“就算我的身体能支持的住,恐怕他也早已经在路上守着我了。” 夏尔曼是不会放过她的,他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她是最必要的条件,而想要抓到她,最有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堵在她去见萨鲁的路上,以他那样深沉的心机,他不可能想不到。 萨鲁明明就在那么近的地方! 忽然,她脑中一个念闪,想到了勇者--奥利的老鹰。 “可以让勇者传信!”她抓住奥利的手急切的说道,“可以让它通知萨鲁。”她无法前去的话,就让萨鲁来救她。 可是奥利没有她预想的反应,反倒是看起来一副极其懊恼的样子。 “奥利?” “阿尔,这一带全是秃鹫的领地,勇者根本飞不过来。”卡布斯替奥利回答道。 沙漠地带一直都是秃鹫的生活地,而这种动物领地意识相当强,一旦有动物闯入,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勇者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最后一个可能性也被剥夺了。 “皇妃……”奥利看到她一脸的沮丧,心有不忍,想要安慰她,却又说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阿尔,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体。”比起回到萨鲁身边,卡布斯更担心她的身体。 “我没事。”阿尔缇妮斯佯装无恙地答道。 “你不要想太多,还是先休息一下,这里暂时很安全,我们肯定会有办法回到皇帝陛下身边的。”卡布斯知道她心里其实很难受,经历那么多事情,她又受了伤,现在还不能回到心爱的人身边,绝对是一个打击。 “嗯!”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她躺在用树叶铺成的地上,怀里仍旧抱着孩子,她看着他,他睡得很香,小嘴吮着自己的小拇指,或许是孩子给他力量,让她觉得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孩子……… 她一定要让萨鲁看到这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可能是还发着烧,体力又没恢复,她渐渐地沉入梦乡。 下一章弑子 哦活活活,很惊悚的名字吧,我是后母皇太后!!不,其实是后母太皇太后更恰当。 也许我也是个变态!!!!! 第五章 弑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缇妮斯才醒了过来,像是被充过电似的,她觉得身体舒畅了好多,也许是她醒来吵到了身边的孩子,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是不是饿了?” 小小婴儿哪懂得回答,他张开紫色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她,“哇……哇……”继续大哭。 看来真的是饿了,想想也对,自出生后,他似乎还没吃过东西,她已经做过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对于哺乳这种事情是驾轻就熟。 奥利因为听到哭声,便从洞外冲了进来,却没想看到她正在喂奶,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急忙转过头。 卡布斯正好从洞外进来,恰巧瞧见这一幕,不由地闷笑出声。 奥利怒目以对,但是想起刚才看到阿尔缇妮斯脸色好了很多,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有什么消息吗?”喂完奶,阿尔缇妮斯想起现在处境,向奥利问道,依照他的个性,应该在她睡着的时候到处打听消息才对。 奥利摇头,“这座深林很隐秘,亚述皇帝似乎还没发现我们。” “那暂时,我们还是安全的。”阿尔缇妮斯思忖着,但如果在呆在这,再安全也会变得危险。 “本来我想让奥利先想办法回去,但是亚述皇帝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长相,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蒙混过去。”卡布斯说。 阿尔缇妮斯也曾想过,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说出来。 正说着,突然洞外似乎嘈杂了起来。 三人顿时一僵,难道是亚述皇帝发现他们了,卡布斯和奥利立马将阿尔缇妮斯护在身后,紧紧地握着手里剑,屏息以待。 洞外似乎是一群人,逐渐朝这里走来,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看到山洞后,有人嚷嚷了起来,然后两三个人便走了进来。 奥利没等对方看清他们,率先出击,打算来个措手不及。 剑刚要见血,就听到对方欣喜地大喊,“奥利队长!!” 奥利猛地收住剑,看清来人后,不可置信地回道,“利兹!” “队长,你真的在这里!!”这个名叫利兹的男人一身商人打扮,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25岁,在见到奥利后是一脸的崇拜,当他看到阿尔缇妮斯的时候,更是兴奋难耐。 “皇妃殿下,您也真的在这里,太好了!”兴奋之余他慌忙下跪,行过礼后,他朝洞外喊道,“队长和皇妃殿下都在这里,快进来。” 像是响应他的号召,洞外又涌进了十来个人,见到奥利和阿尔缇妮斯高兴得不得了,他们都和利兹一样一副商人打扮。 “利兹,你们怎么从埃勃拉城出来了。”奥利抓住利兹,脸色没有相逢后的喜悦,反而浓重地发黑。 这个时候,埃勃拉城应该无法出入自由的。 “是有人带我们出来的,所以我就沿着奥利队长你事先说联络记号,找到这里来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奥利,阿尔缇妮斯的脸色就像全身被抽干了血一般的惨白,她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孩子,大喝道,“这里不能呆了,快走!!” 奥利和卡布斯护着她,急速从洞内撤走,利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跟了上去,其余十来个人也随后紧跟。 像是验证了阿尔缇妮斯的话,嘈杂地马蹄声由远而近,朝着他们逼近。 阿尔缇妮斯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她环视周围的坏境,发现这连森林长得相当浓密,而且错综复杂,没有任何犹豫,她对奥利说,“往左走!!” 奥利和卡布斯没有犹豫,朝着她所指得方向,带着利兹等人一起冲进去。 森林地枝叶和交错的枝干将他们隐藏了起来,当他们刚消失,另一头的马队就出现了,领头地赫然是夏尔曼。 “陛下,山洞里没有人。”一个士兵调查完阿尔缇妮斯等人刚刚所在的山洞后回禀道。 夏尔曼眸色一沉,“看来是来晚了一步。”他环视了一会儿四周,眼前的森林似乎看不到尽头,而且也没有道路可寻。 看来她又逃走了! 他夹紧马腹,让马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故意的,他对着森林某一方向大叫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劝你乖乖的出来,不要让我在这里耗费精神。” 幽静地森林原本安静得有点让人发怵,直到他说话,才有了些许的回音。 他拉着缰绳,稳住胯下地黑马,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躲在这里的时候,赫梯皇帝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他已经正式向埃勃拉宣战了。” 回音继续在森林中回荡。 阿尔缇妮斯当然能够听到,听到宣战二字,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不想知道,我准备了什么招待他吗?”像是在自言自语,夏尔曼邪魅地笑声在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混合下,更显恐怖。 “我准备了一个人质,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奥利和卡布斯听后都觉得不太明白,齐齐看向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的脸色早已白里发青,手指抖颤个不停,她几乎忍不住就想冲出去。 幸好卡布斯和奥利拉住了她。 她拼命忍耐,继续往前走。 身后夏尔曼的声音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你大概不知道埃勃城东面的沙地是一片巨大的流沙群吧。” 阿尔缇妮斯振颤地停下了脚步。 “我只要把人质绑在那里,你猜会发生什么?” 随后,那如同魔鬼般的笑声在森林里狂起,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阿尔缇妮斯身上。 这时的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冷静,拼了命的往前跑,直到听不到夏尔曼的声音。 “皇妃!”奥利在身后追赶她。 她被绊倒了,身体快要摔倒的时候,奥利急忙扑救过去,险险地接住她。 “阿尔,你没事吧?”卡布斯也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利兹等人 阿尔缇妮斯狂乱地大叫,“奥利,卡布斯,我们要去救萨鲁,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皇妃殿下,您不用担心,陛下这次是御驾亲征,而且我之前听到消息,米特也在伊斯大人的指示下派出了三万大军,即日就会抵达与陛下汇合,加上陛下亲率地六万军队,还有附属城加玛耶的弓箭队,足有十万军士,这场仗一定能赢。”利兹以为她是担心赫梯会输,于是就将在埃勃拉城收集到的消息告诉她。 “十万!!!”阿尔缇妮斯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恐惧地几乎尖叫。 “阿尔,你怎么了?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卡布斯觉得她像是快要崩溃了似的,他看了一眼奥利,发现奥利的脸色比鬼还难看。 “卡布斯,会死的,会死的!!”阿尔缇妮斯摇着头低泣,“不要说十万,就算二十万,都会一个不剩全部阵亡的。” 卡布斯和利兹完全没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奥利冷不防抓过利兹的衣襟,像是看到仇人般,一拳将他揍倒在地。 利兹倒在地上,脸肿了半边高,傻傻地看着愤怒的奥利 “你这个笨蛋,我走之前说过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要轻举妄动,然而你们……”说着,他朝利兹走去,似乎还想爆打他一顿。 “队长,我不明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你……”奥利指着利兹,还有利兹一起来的十来个人,“你们全部被人利用了。” 众人怔愣在原地。 “那个男人你们知道谁吗?”奥利怒火冲天的问道。 他们摇头。 “他是亚述皇帝,在我和卡布斯救皇妃的时候,他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因此他知道你们在城里驻扎,为的就是和皇帝陛下理应外合对付埃勃拉,本来我和卡布斯救出皇妃,躲在这里的山洞里,他根本没那么快找到,但是你们……”奥利抖着手指,指着他们,又气愤地放下,“他让你们出了埃勃拉城,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找我!!现在你们明白了没有。” 他们这群人便成了找到阿尔缇妮斯的引路棒。 利兹彻底傻掉了,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奥利自责道,“也怪我不好,留下了记号,但是我原本是想让卡鲁伊的先行队发现才留下的。” 面对奥利的指责,利兹等人已经羞愧地无言以对。 “这已经不重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冷静下来的阿尔缇妮斯并没有指责他们任何一个人。 “阿尔?”卡布斯觉得她不像是冷静下来了,而是正在崩溃的边缘。 “卡布斯,你知道刚才亚述皇帝说得是什么意思吗?” 卡布斯摇头,比起他,身为军人的奥利却极为明白。 “亚述皇帝已经布好了能让赫梯军全军覆没的陷阱!!”奥利乌黑着脸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萨鲁输定了!”这次换阿尔缇妮斯说话了,“卡布斯,他说得那个人质就是我!!” “不,阿尔你不是在这里吗?”又怎么变成*人质了。 阿尔缇妮斯摇头,“所谓的人质不一定是我,而是让萨鲁相信是我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卡布斯才终于明白过来。 “你是说……”他不敢想下去。 “那个所谓的人质只要让萨鲁相信是我,那么亚述皇帝就可以将萨鲁引到流沙群,到时候那些流沙就会将赫梯军队全部吞灭!!” 听到这,卡布斯和利兹一干人吓得全部坐到了地上。 十万大军将在瞬间被全歼。 阿尔缇妮斯已经无法冷静下去了,她抓住奥利的衣服,“奥利,我一定要尽快回到萨鲁身边,不能让他出发,趁他……趁他……”或许是跑了太久了,也或许是悲极上心,阿尔缇妮斯一口气无法提上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她的头好痛…… 不,她不能倒下,在这个紧要关头,不可以倒下。 萨鲁还等着她回去。 巨大的信念让她将剧痛抛却在脑后,当昏暗消失后,她挺直了背脊,仿佛那样她才不会倒下。 “奥利,知我们现在离沃伦纳山还有多远?”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不远了,但是前提是我们要甩掉亚述皇帝,逃出森林,但他可能已经将森林全部包围,尤其是通往沃伦纳山的出口。” 他们现在加起来总共才17个人,如果力拼无疑是以卵击石。 奥利能想到,阿尔缇妮斯当然也能想到,既然力拼无法赢,就只好智取了,她环视四周,在脑海里思索着逃离的方法。 突然,她发现这些树长得很像针叶树,但是又比针叶树大了很多,像是需要确认,她走到一棵树面前,“奥利把剑给我。” “是!”奥利先是将她怀里的孩子抱给卡布斯,然后将剑递了过去。 阿尔缇妮斯将树枝断了一截,拿在鼻尖处轻闻,接着她似乎是找到了某种可行的方法,兴奋地颤抖。 “皇妃?” “奥利,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她抓着树枝嚷叫道。 “什么?” 阿尔缇妮斯指着手中的枝条,“这应该是千针叶科目的树类,这种树的树皮和树枝都蕴含很丰富地发胶醇,这种醇一旦被燃烧起来,会很快变成上升速度很快的浓雾。” 听她说得这么喜悦,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但是奥利和卡布斯等人听得不是很懂。 其实阿尔缇妮斯所说得是探险最基本的求生技能。 在二十一世纪,登山探险家们一旦遇到山难,在向人求救的时候,为了能让救援直升机在很高很远地方就能看到救援信号,遇难者便会燃烧针叶树的树枝,因为这些树枝含有丰富的油类,经过高温燃烧后会产生浓厚得云雾,但是却不会呛到气管,这个时候只要将有颜色的烟雾弹混在这些烟雾里,原本只能短距离看到的信号烟雾就可以直达天空,据说非常之醒目,几十公里以外都能看到。 看到他们没什么反应,阿尔缇妮斯知道他们并不很理解,于是,她自己动手,将树枝砍了些许下来,大概就一个小土堆的大小。 “我说得再简单一点,烧了这些树枝,就会产生很大的浓雾,到时候烟雾弥漫,什么都会看不到。” “哦,我明白了,皇妃您是要让亚述皇帝他们因为浓雾,而无法前行。”奥利似乎是明白过来了。 阿尔缇妮斯点头。 “是吗,那就赶快烧。”卡布斯急切地拿出火褶子。 “不,现在不行!”阿尔缇妮斯制止道。 “为什么?” “这个方法必需要找准风向。否则我们也会迷失在浓雾里。” 众人了解的点头。 似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众人为此欣喜不已。 突然,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啼哭声,将所有人都惊吓到了。 卡布斯怀里的小婴儿睡醒了,大声地对着所有人啼哭:“哇……哇……” 响亮啼哭声在森林响起,逐渐变成了反复出现的回声。 阵阵的啼哭声回荡在森林的各个角落,骑在黑马上正到处寻找阿尔缇妮斯下落的夏尔曼当然也听到了。 “陛下,是婴儿啼哭声。” 夏尔曼调转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前进,“在那里!!” 这时,阿尔缇妮斯这里已是手忙加乱,无论她怎么轻哄,孩子的啼哭声就是不停,慌乱之余,阿尔缇妮斯只能带着卡布斯和奥利等人继续躲藏起来。 夏尔玛像是最灵敏的猎犬,一路搜寻而来,险些就要抓到她了。 好不容易,孩子才不再啼哭,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这仿佛是个警钟,让在场所有人意识到,即使能够让夏尔曼‘看不见’也不能阻止他的行动。 如果这个孩子又哭了呢? 下一次…… 阿尔缇妮斯不敢想象下去,但是他只是个孩子,才出生不到三天,这不是他的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由亮转黑,他们时刻都保持着警戒心,他们无法再往前走,因为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哭,但如果不继续前行,那么赫梯的十万大军将危在旦夕。 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一直都自责惭愧而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利兹,站在了奥利的面前。 “队长,卡布斯大人,请你们带着皇妃逃走吧,我来为你们引开敌人。”他年轻的脸庞有着决绝的信念。 “对,也让我们留下吧,请您保护皇妃殿下回到陛下身边。”和利兹也一起来的士兵们都一呼同声的说道。 “你们……”奥利看着他们,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和利兹一样的表情。 “队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们的愚蠢,就不会让皇妃殿下和队长,还有卡布斯大人遇到这种危险。”利兹万分地惭愧,深深地自责已经折磨了他许久。“利兹!!” “队长,我们是赫梯帝国的军人,我们要为了国家而战。”利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他在等奥利下达命令。 奥利的心有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是自己留下去引开夏尔曼,但是他放心不下阿尔缇妮斯,离沃伦纳山脉还有一段路,谁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而卡布斯是医生,更不可以。 他咬了咬牙,无比艰难地下达命令,“我命令你们……”只是说了几个字,他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但对于利兹而言,已经够了,“谢谢队长,利兹为能跟随你而感到骄傲。” “不!!”阿尔缇妮斯听到他们的对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要牺牲自己来救她。 利兹闪着无比坚定的眼神,单膝下跪,向她行礼,“您是我赫梯帝国的皇妃殿下,为了您,也是为了国家,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谁让你们牺牲了,我命令你们收回刚才愚蠢的想法。”阿尔缇妮斯疾言厉色的命令道。 “不,皇妃殿下,请让我们去做。”除了卡布斯和奥利,十三名赫梯士兵全体下跪。 “起来!!你们起来!!”阿尔缇妮斯看着他们决绝的样子,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这时,利兹从衣襟里取出一条项链,黄金打造,坠子是阿尔玛女神像,这是贵族出生的军人出征必备的物品,他双手捧起将它递向阿尔缇妮斯,“我听说皇妃殿下是阿尔玛女神转世,我一直为此感到骄傲,所以能够为皇妃殿下牺牲,我更感到自豪。” “不……”她摇头,她根本不是什么女神转世,否则在此时此刻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皇妃,请将我的项链交给我的妻子,告诉她我是为了国家而死,请她不用为我伤心。”这是一个军人最后的要求。 阿尔缇妮斯还是摇头,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已经铁了心地要为她去送死。 “我也是……”其中一个年龄看上去最小的士兵,冲到利兹跟前,也向他一样向阿尔缇妮斯下跪,“皇妃,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皇妃平安回国后,能去看看我的母亲,还有妹妹,她们都说皇妃是我们平民的大恩人,一直都很想见您。” 他们都疯了!阿尔缇妮斯看着他们满怀期待的眼神,丝毫没有恐惧与害怕。 她又看向他们身后,所有的士兵都跪在地上,其中有一个似乎欲言又止,他身边的一个士兵似乎察觉了,对他说道,“你快告诉皇妃您的愿望,皇妃一定会答应的。” 那名士兵抬起头,眼神里有着某些不舍。 阿尔缇妮斯希望他就这样不舍下去,希望他不要像利兹那样冲动。 突然,他爬跪到她身边,恭敬地捧起她的裙摆,“皇妃殿下,我的妻子快要分娩了,所以在我死后,请不要告诉她,随便编个什么理由都好,就是不要告诉她……”他脸上的不舍原来在不舍自己的妻子,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然而这些不舍却没有打消他为她牺牲的决心。 为什么? 为什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而他们的要求却是那么的微小,微小到基本不算是个要求。 “如果我的孩子平安出生的话,请皇妃殿下能抱抱它,我想我的妻子一定很高兴,她一直都很崇拜皇妃殿下。”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一个小的要求。”另一个士兵也冲了上来,他看上去很腼腆,小声地乞求道,“我是否可以亲吻皇妃殿下您的裙摆。”他眼里充满了崇敬,仿佛她是神。 “这种要求你也敢提出来,卡哈尔,你小子真是有够混账的。” 仿佛他们现在所做的根本不是去送死,还在那里互相取笑。 为什么? 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为什么? 她做了什么了,让他们如此不计后果追随她,保护她。 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潮,让她迷蒙了双眼,却还能看到他们眼中坚决。 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爱人,更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却放弃了,只是为了她。 然而,她又做过什么? 赫梯危在旦夕的十万之众又有多少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如果他们死了,又会有多少家庭粉碎,多少人伤心。 “露娜,当大众利益摆在我面前的时候,即使要我奉献生命,我也乐意接受。”耳畔传来许久不曾响起的声音。 苍劲而威严,沉稳而雄迈。 爷爷…… “露娜,人虽然渺小,却也很伟大,因为人懂得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 又是牺牲。 “露娜,如果有一天你面临抉择的时候,不妨想一想,你的责任是什么?” 责任? 我的责任是什么? 母亲,还是……皇妃。 闭上眼,她的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 “我要一个人静静!”她说。 “皇妃……” “不要跟过来,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她的表情让人无法抗拒。 她一个人躲入一片山石后,怀中的孩子睡得很香甜,她抚摸着他粉嫩的脸颊。 宝贝,对不起! 对不起…… 等她从山石后出来,她脸上已没有了眼泪,她的怀里还抱着孩子,用卡布斯的斗篷将他紧紧地围住,看不到他的身体,也看不到他的脸。 但她的确抱着孩子。 她的安然出现,让卡布斯和奥利松了口气。 “我们走!”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抱着孩子的手却是颤抖得。 “皇妃,请让我……”利兹开口想要求她答应刚才的提议。 “这是命令,如果你还称我是皇妃的话。”她冷冽地口吻像是变了一个人。 “皇……” “除非你要我在这里等死!”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奥利眼见,似乎决定了什么,脚步刚移动,却已先被阿尔缇妮斯发现。 “如果你想打晕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她把刚才从他手中借来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皇妃!!”众人惊恐地叫道。 “走!!”她冷声下着命令。 无奈之下,所有人都只能跟着她走。 即使是这样,她都未曾把剑从脖子上取走,他们离刚才的地方越来越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不对…… 眼看着就要到达出口了,夏尔曼的军队早已现行一步将出口包围,他们根本无法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啼哭声从远处传来。 “哇……哇……” 像是受到了哭声的吸引,包围出口的士兵立即向哭声的源头前进。 卡布斯奥利等人也被这个哭声震得呆滞在原地。 哭声!? 卡布斯看着阿尔缇妮斯手里抱着的……她抱着的是什么?顷刻,他冲了上去,将她手中抱着的东西夺过来,将上面的斗篷扯开。 当看到那不过一块大石头的时候,他震惊地看着阿尔缇妮斯。 她的唇在抖,手在抖,身体也在抖,她没有哭,没有一滴泪,她那双美丽眸子只有决绝。 “皇妃!!”所有人为此震颤。 卡布斯猛然回神,打算去把孩子抱回来,就算死也要救回他。 阿尔缇妮斯却紧紧地拉住他,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架在脖子上的剑说明了一切。 “阿尔,为什么这么做!”卡布斯想靠近她,却被她躲开,那把剑嵌入了她皮肉里,血丝慢慢渗出。 所有打算回头的人都不得不停下脚步 “点火!!”她毫无表情地命令着。 他们无法那么做。 “点--火--!!”那把剑随着她的第二声,又深了一分。 他们只能点火,却怎么点也点不着。 卡布斯泪流满面,奥利跪在地上拼命的用手指抠着地面。 终于,火点着了,如她所说,针叶树树叶对其起来的小土堆开始冒出浓密的烟雾,并随风向弥漫开来,很快像是吞食了整个森林,让森林里一切都无法窥见。 只有那一声声啼哭声。 当啼哭声越哭越凶的时候,阿尔缇妮斯几乎无法站住脚,但是她似乎仍要坚持。 “奥利,卡布斯,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听清楚。”明明应该是没有波纹的表情,此刻却泪雨滂沱。 “我没有生过孩子,没有,赫梯从来就没有过第三皇子!!”她嘶哑了嗓子。 奥利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亚述皇帝抓住孩子来要挟赫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孩子什么也不是。 “你们要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无论是谁都不能说!”她颤抖地手让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又划了她好几刀口子,她却仿佛没有感觉。 “他不存在,从来都不存在!!”她掉落的泪水沿着脖子上留下的鲜血将她的衣衫染红,一如此刻她淌血的心。 “我们走!!”她一步步地后退。 他们也只能一步步地跟上。 他们逃出了森林,甩掉了夏尔曼的追兵,但是那阵阵的啼哭声却仿佛不曾消失过,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他们终于来到沃伦纳山,看到了那飘扬在山脉上的赫梯王旗。 看着那面熟悉的旗帜就在眼前,阿尔缇妮斯却看不到,她的脑海里一直都回响着那一声声的啼哭。 哭吧,用你的哭声来控诉我。 哭吧,用你的眼泪来指责我。 哭吧,用你的嘶叫来咒骂我。 哭吧…… 手中的剑悄然落地,她慢慢地朝前走,一步接一步,她木然地,空洞地只是朝前走着。 她看不到前头,听不到任何声音…… 泣血似的哭声是不是她自己发出的她也不知道。 只是朝前走…… 忽然间,她好像看到了有人正朝她飞奔而来,她却看不清那是谁? 她脑海里总是有着哭声,哭得好凄惨,哭得像是要挖走她的心肺…… 她伸出手,伸向前方那个奔来的人影。 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痛得像是被人挖走了…… 她停住了脚步,再也走不动了,身体就像失去了支撑,朝前倒去…… 我……不想再醒来了…… 第六章 昏迷 沃伦纳山上驻扎着由赫梯皇帝姆尔希理二世所率领的十万大军,他们已整装待发,虎虎生威,那阵式和气魄宛若所向披靡的神兵天降,令人望而生畏。 只等皇帝命令,这山海似的军队便即刻出发。 山丘上的萨鲁·姆尔希里二世,像是这世界的独裁者,睥睨着这一切,他身后的梅诺牵来他的坐骑——戴着金色羽毛头冠的疾风黑马,他潇洒流畅地翻身上马,然后举起手中的铁剑,笔直的朝向埃勃拉城的方向。 他湛绿的眸子透着残绝,冷冽地高吼,一个不留!! 令下,十万大军整齐化一地朝埃勃拉城齐齐进发,密密麻麻地军队从山腰看就像倾巢而出的蚂蚁。 正在这个时候,应该为先行部队队长的卡鲁伊,却策马狂奔了回来。 陛下,是卡鲁伊将军!梅诺向萨鲁禀告。 萨鲁眯了眯双眼,心想,他怎么回来了? 陛下!陛下!卡鲁伊一见到萨鲁声音就急声呼嚷,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 他闪电似地在行军队列中穿梭,马的前蹄还没落下,他就跃下了马,陛下!陛下!皇妃……皇妃…… 一听到皇妃二字,萨鲁的脸色立刻紧绷,说清楚点,露娜怎么了? 卡鲁伊兴奋地指着山腰的入口,皇妃……皇妃回来了!!! 话刚落地,萨鲁已经夹紧马腹,如一阵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蜿蜒的山路一出现,他绿色的双眸就像是被最强的磁石黏附一般,视线胶着在山道上那个昏昏欲坠地人影身上,他甚至都还没看清楚对方,心已在狂跳,扯住缰绳手亦在狂抖。 最后全数化为一声呼喊—— 露娜!! 马还在奔跑,他却已经急不可待地一跃而下。 当他看清了——看到混身浴血的阿尔缇妮斯时,看到她憔悴惨白的面容时,心几乎就此停止跳动。 阿尔缇妮斯没有焦距的眼神对上了他,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身子摇摇欲坠,连思考都没有,萨鲁已经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露娜?他拼命地吸气,颤抖地唤着怀里的阿尔缇妮斯,可她就像是一只被弄毁的布偶娃娃,已经支离破碎,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是谁把她伤成这样?又是谁断了她的头发? 谁?是谁!? 与其说是震怒,不如说是他悲至极点的发泄,野兽般的眼睛直扫向阿尔缇妮斯身后跪地的卡布斯和奥利。 怀里的阿尔缇妮斯因为痛苦而轻吟出声,很快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露娜?他拂开她散乱在脸颊上的发丝,倏地,便看到了她额头上那无比狰狞的伤口。 好痛…… 哪里痛?露娜?萨鲁触碰着她的脸颊,发现她烫得厉害。 瞳孔猛地一缩,他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转身朝军营奔去,一边吼叫着,梅诺,把所有的医生都给我找来。 早已被阿尔缇妮斯的惨样惊呆了的梅诺,这才转醒过来,急忙答道,是! 卡鲁伊!! 陛下,我在!卡鲁伊从军队中冲出。 萨鲁的脚步未曾停下,笔直朝军帐中走去,传我的命令,军队原地待命。 是! 皇帝御用的军帐里梅诺已迅速的准备好了一切,待萨鲁到达的时候,军中的所有医生都连滚带爬地出现,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他们都怕晚了,会性命不保。 阿尔缇妮斯被安置在床榻上,医生们急忙为她诊治,但卡布斯比任何人都要快,已经开始清理伤口了,他的医术本就高超,而且动作也快,他们只能帮忙打下手——其实是拼命找活干,就怕一个不慎,脑袋和身体就会分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萨鲁的紧迫盯人下,阿尔缇妮斯终于被宣告性命无忧,只需要好好休养即可恢复健康。 待医生们退下后,军帐里只留下了梅诺、卡布斯和奥利。 萨鲁则坐在床沿上,抚触着阿尔缇妮斯毫无血色的脸颊。 是谁?谁把她伤成这样?他的声音,冷冽得让人牙齿打颤。 奥利跪伏在地,承受着痛苦的煎熬,有太多太多的苦要说,现在却一个也说不出来,最后唯一能成句说出口的,只有一句,陛下,皇妃受苦了…… 有多苦?如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万分之一。 卡布斯别过头,站在他身边梅诺看见了他眼角的泪。 那句受苦了,让萨鲁全身都僵硬了,他的视线从阿尔缇妮斯身上缓缓转移到奥利身上,眼神充满戾气,说,全部都给我说出来,我要知道!! 奥利跪伏在地上,哽咽地,颤抖地,愤慨地,将阿尔缇妮斯从埃勃拉出逃开始说起,每说一句,他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颤之又颤,但他并没有将阿尔缇妮斯为了十万大军,用刚出生孩子的哭声引开夏尔曼追兵的事情说出来。 这让卡布斯很不理解,他想插嘴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全被奥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奥利拼命的摇头。 为什么!?卡布斯愤怒地瞪着他。 奥利看向昏迷中的阿尔缇妮斯,卡布斯自然也望去。 即使在昏迷中,阿尔缇妮斯看上去依旧万分的痛苦,那种痛苦在萨鲁看来以为是伤口所致,只有奥利和卡布斯才知道她真正的伤痛在哪里。 不能说,说了,她的这份痛苦就白受了! 她放弃一个母亲的责任,为的就是这帐外的十万大军。 不能说……不能说啊…… 萨鲁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流,因为他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尔缇妮斯身上,她的每次蹙眉,每次痛吟,都让他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梅诺虽然有察觉,但两人之间的暗语很深奥,让他无从猜测。 述说在奥利的哑声哭泣中停止,一时间整个军帐里都没了声音,却让人更感到无尽的恐慌。 萨鲁坐在床沿上,周身都爆散出恐怖的煞气。 你说埃勃拉和亚述勾结了? 是!奥利回复。 那么,伤了露娜的人就是埃勃拉皇帝和亚述皇帝? 不知为何,奥利被萨鲁的提问时的语调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这就好像冰冻了万年的寒冰正在龟裂中,而冰山中正跐伏着一头魔兽,因此每出现一条缝,就代表着一种危险。 他们还设计我,让我去送死。他指得是之前收到阿尔缇妮斯被作为人质的消息。 奥利的牙齿开始打颤,是…… 倏地,萨鲁的表情就像万年冰山冰破坍塌后放出的魔兽,恐怖得足以让人灵魄俱灭。 奥利三人觉得仿佛快要被撕裂了。 阿尔缇妮斯的突然的呓语,却让萨鲁身上肖似野兽的部分忽然消失殆尽。 萨鲁……不要去……危险……不要去…… 露娜?萨鲁欣喜地以为她醒了。 不要去……不要去……阿尔缇妮斯的脸颊淌下泪痕。 这滚烫的泪水,重重地刺痛了萨鲁,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停止哭泣,她看上去很难受,很痛苦,像快要死了一样。 直觉让他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你身边,别哭,我不准你哭。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阿尔缇妮斯逐渐安静下来。 记忆里,他从没看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仿佛一碰就碎了,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舍不得放开她,就想这样拥着她。 这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她需要他,她离不开他。 她……爱他。 萨鲁挥手示意奥利等人退下,他不许任何来打扰,他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露娜,我的爱,只有你…… 唯有你…… 是我的一切…… * 走出军帐,奥利和卡布斯都觉得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腿软得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梅诺虽然怕,但他毕竟是皇帝的贴身侍从,回复得也最快。 奥利,你刚才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梅诺旧事重提,总觉得刚才他和卡布斯之间有古怪。 你什么都不要问。奥利站起身,拒绝回答。 梅诺,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别烦了。卡布斯也是避而不答。 梅诺气不打一出来,但问,他们也不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找霉趣,况且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冷哼一声,离开两人。 待他走后,卡布斯和奥利都沉默了许久。 两人对视,眼中因为有同一个秘密而痛楚。 这时,卡鲁伊从军营的另一处走来,脸色看上去很凝重,两人想起他正代替皇帝指挥着军队,急忙上前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奥利首先开口。 卡鲁伊面容发黑,看到奥利也没有任何隐瞒,我派先行部队去查探情况,却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卡布斯追问。 有消息说,埃勃拉皇帝因为假人质的事情被拆穿,恼羞成怒,捉了赫梯的皇子殿下要挟陛下。 奥利和卡布斯惊颤,他们都想到了这个皇子是谁?但为什么是埃勃拉皇帝,而不是亚述皇帝? 明明应该是后者才对。 你们让开,我要去通报陛下。卡鲁伊侧身避让过两人,打算进入皇帝的军帐。 等一下!!奥利将他一把拉回。 卡鲁伊不解,干什么?这种大事耽误不得。 奥利将他拽到一边,你确定消息是准确的? 废话!卡鲁伊白了他一眼,两军对战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 那你知不知道是哪个皇子?卡布斯手心发着汗,就怕听到心中所想的答案。 哪一个?卡鲁伊愣住了,消息说是赫梯皇子殿下,倒没说哪一个? 奥利和卡布斯对望了一眼,似乎是在互相证实,他们两人的想法没有错。 埃勃拉皇帝被陷害了,真正抓到皇子的应该是亚述皇帝。 这个亚述皇帝的心机深得太可怕了,明明是他抓到的,却半点不让人知道,还让人传言说是埃拨拉皇帝干得,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赫梯和埃勃拉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他在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而那个被抓到的皇子,一定是刚出生三天的小皇子。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怀疑那小家伙还活着吗?还是…… 此刻,他们更是明白了阿尔缇妮斯之前要他们发的誓言。 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会有这种后果。 卡鲁伊,这一定是假的。奥利说话的时候,牙齿在打颤。 假的!?卡鲁伊惊叫。 奥利艰难地点头。 你确定?你又怎么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知道得比谁都详尽,但却不能说出事实,他拼命吸气,拼命压抑住想要说出所有真相的事实。 我当然知道……最后,他逼迫自己下狠心,你想想,他们先是用假人质来欺骗我们,现在又冒出一个皇子来威胁我们,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在滴血。 卡鲁伊蹙眉深思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还有,赫梯的皇子殿下有……他咬牙着牙,有两位,是哪一位对方有说吗?没有吧!凯洛贝洛斯殿下现在应该在哈图沙什城,阿尔玛殿下……虽然行踪不明,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勇者都会带回他的近况,三日前,他才传过消息说玩累了在回首都的路上,你觉得两位皇子现在可能落在埃勃拉皇帝手里吗? 卡鲁伊点头,的确,两位皇子都很安全,没可能落在埃拨拉皇帝手里。 既然这样,这个消息便肯定是假的,不过是吓唬我们而已。 奥利!卡鲁伊一扫阴霾,大力地拍着奥利的肩膀,还是你小子聪明,我差点就被埃拨拉那帮混蛋骗了。 那你还要不要去见陛下!奥利问道。 不了,不了!被他这么一提,卡鲁伊顿时满头冷汗,这种假消息要是让皇帝陛下知道了,还不治他个不查之罪。 你知道就好。奥利佯装严肃地对着卡鲁伊说,皇妃殿下刚回来,身体欠佳,这种消息更不能让她知道,就算是假的,也可能让她担忧,你现在就去命令知道这个消息的士兵,一个字都要透露。 我明白,我这就去。卡鲁伊深觉有道理,一点都没有疑惑,火速赶往前阵。 等他走了,奥利才掩面痛哭。 卡布斯安慰道,你做得对,这样做是对的。 奥利抬头,我只是不想皇妃的苦心白费。 我明白,我明白! 这个秘密他们必须死守。 但是,我还是担心,万一是阿尔玛殿下呢?奥利刚才说得阿尔玛殿下有传信息回来都是胡诌的,卡布斯最清楚不过了。 不,我敢确定绝对不是!! 你凭什么笃定!卡布斯总觉得忧心。 因为消息没有透露是哪位皇子,如果是阿尔玛殿下,对方大可老实说出来,何必隐讳不明,但是如果是……三皇子这个词,奥利说不出来,如果是他的话就对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奥利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悲痛吸走,我想亚述皇帝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赫梯的皇子,还是埃拨拉的皇子? 你是说,他是在试探?卡布斯明了了。 对!!就是试探!! 所以不是不说,而是根本不确定。 那小皇子他……卡布斯想的是,如果赫梯没有动静,那小家伙岂不是…… 奥利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那他可能会变成要挟埃拨拉的筹码。既然赫梯没有反应,亚述皇帝自然就会以为孩子不是赫梯皇帝的,那就只剩下埃拨拉皇帝了,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埃拨拉皇帝的,对方又怎么会承认,结果可想而知…… 没有利用价值的生命,就没有活的权利!! 天,那不过是个无辜的小生命,却为了国家,连身份都被抹杀了。 甚至连最后的存在都没有…… 奥利,阿尔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想到了这个结果。 奥利无言,可是从他的眼里,卡布斯知道,阿尔缇妮斯一定想到了,所以……所以她才会逼他们发誓。 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皇族…… 而他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 七天后,原本以为埃拨拉和赫梯的战争可以消弭了,却未曾想到战争依然在破晓的黎明前展开。 杀戮声,哀叫声,兵器碰撞的金属声,挥洒地血液在沙漠上流淌,宛如血海。 萨鲁骑在战马上,怀中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阿尔缇妮斯,眼眸泛着杀气,但是在回望阿尔缇妮斯的时候,却柔光一片。 露娜,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所以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要再睡了。 她昏迷了七天七夜,他却像渡过了七年,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却还是昏迷不醒,群医无策,就连卡布斯也为此差点自杀谢罪。 为什么你不醒来,为什么!? 既然你不醒来,我就灭了埃拨拉,灭了亚述,灭了所有伤害过你的人。 萨鲁挥手,赫梯军队再次如浪涛般冲向埃拨拉的敌阵。 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要留。萨鲁嘶吼。 另一方,也就是埃拨拉的军队里,虽然有身为契约者的夏莱和阿贝尔在,但是面对赫梯的人海战术,他们也战得疲惫不堪,火龙和水龙持续不断,体力也开始逐渐不济。 本来埃拨拉如果和亚述联合的话,从兵力上是相当的,但是这场仗,亚述却没有参加,这其中理由没人知道,因此造成了埃拨拉以区区四万军士力敌赫梯10万大军。 而埃拨拉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因为需要指挥大军作战,无法上前线,只能靠他们拼死一搏。 沙漠之地变成血海之地,这血几乎都是埃拨拉军队染得。 赢,微乎其微啊。 相比赫梯军队的越战越勇,埃勃拉却是节节败退,死伤正在成倍增长,这样下去,埃勃拉或许真的就要毁了。 倏地,远处扬起一片尘嚣,一匹骏马飞奔而来,浴血奋战的夏莱定睛一看,赫然是埃勃拉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 陛下!!夏莱惊恐于他的出现,一国之君竟然孤军一人上前阵,这么怎么可以。 鲁纳斯身匹戎装,跨下的马扬起前蹄,他的身姿就像是战神出现,让苦斗的埃勃拉士兵精神大振。 阵脚不要被打乱!左边的队伍再靠紧一点。鲁纳斯命令道。 陛下,您快回去,这里危险。阿贝尔扫到一批赫梯士兵,就奔了过来。 鲁纳斯举目望着四周,就算战至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夹紧马腹,冲上前去。 陛下!!夏莱和阿贝尔急忙策马紧追。 鲁纳斯很清楚这场仗,埃勃拉会输,但是国家的输,并不代表他个人,他有一个非赢不可的理由,更有一个非赢不可的人。 在哪里,他在哪里? 金色眸子闪动着杀戮,面对数量众多的赫梯士兵,他根本无所惧,红色的长发如蛇般扭动,杀得满身都是血污。 这里是埃勃拉,他的能力不受限制,赫梯却不一样,在这里他才是霸主。 他的眼金中带红,步步逼近赫梯的主力军,倏地,眼眸像发现了猎物般收缩。 他找到了。 姆尔希理二世,你的死期到了!!跨下的马仔他的嘶吼下,拔腿疾奔。 保护陛下!!眼见来人,卡鲁伊和奥利摆开阵型准备迎战 都给我退下。萨鲁大喝,挥动缰绳,朝鲁纳斯来的方向前进。 陛下!奥利阻挡在他面前。 退下!!深冷地低喝让奥利不得不退后。 刹时,鲁纳斯和萨鲁面对面地僵持着,之间不过数十米。 你来得正好!萨鲁毫不畏惧地向敌方挑衅。 陛下,这里是埃勃拉境内,陛下的能力…… 要杀他,我跟本不需要神力。萨鲁仇视着鲁纳斯,就像看到最不可饶恕敌人,血早已沸腾。 鲁纳斯也同样,但当他看到萨鲁怀里的人儿时,心却不受控制地乱跳,当他看清阿尔缇妮斯毫无意识地躺在萨鲁的臂弯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担忧。 她怎么了!?他还是担忧地说了出来。 萨鲁眯起双眼,怎么了!?他竟敢说怎么了?握着缰绳的手差点将马头扯断,这不是你做得好事吗,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不,我没有!!他怎么可能伤她,爱她,深得即使用命去换,也舍不得伤她分毫。 看到鲁纳斯眼里狂热的爱,更激怒了萨鲁,他低头,对着阿尔缇妮斯轻喃,露娜,看着我,我会杀了他,让他为伤你而付出代价。 说罢,他跃下马,将阿尔缇妮斯交给奥利,扯下自己的披风,将阿尔缇妮斯包裹住,不让一丝沙尘袭扰她。 这时,夏莱和阿贝尔也已经赶到,他们想就此杀了萨鲁,却被鲁纳斯制止。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决斗,你们不要插手。他也跃下马,视线不时地看向阿尔缇妮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看起来像死了一般,一点气息都没有。 还有,孩子呢? 还没有到分娩的日期不是吗? 孩子呢?鲁纳斯迫切地想要知道。 她是那么珍爱那个小生命。 孩子!?萨鲁愣了一下。 这时奥利冲了出来,试图引开萨鲁的注意力,很明显他是不想这个问题扩展开来,但同时他也疑惑,鲁纳斯似乎并不知道孩子的下落。 难道,亚述皇帝没有用孩子要挟他吗? 那…… 尽管忧心又痛心,但他不得不先将这个话题扼制。 鲁纳斯的视线则被奥利怀里的阿尔缇妮斯所吸引,他多想再看她一眼。 不准你用肮脏的眼神看她,她是我的女人。萨鲁毫不隐藏内心的怒火,还有占有欲,根本忘了刚才关于孩子的问题。 两人对视,就像雷与电,闪出的火花,让在场的人莫不心惊。 他那句她是我的女人,让鲁纳斯癫狂到无法遏制自己的力量,妖魔似的金眸闪着寒光,脑子里只有杀了对方这一个念头。 但是,他不耻用神力去对付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控制住自己爆发的能力,慢慢恢复平静。 陛下!!不可以!!夏莱发现鲁纳斯并没有打算使用契约者的能力。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情,退下去!! 夏莱和阿贝尔自知无法说服,只能暗自决定,暂时看看情况,如有危险,他们必定舍命救驾。 既然你不打算用你的能力,那么我自然也不能用铁剑来对付你。赫梯产铁,埃勃拉却没有。 赤手空拳,是两人认为最好的选择。 沙尘刚扬起,两人就已经面对面的搏杀起来,他们的身高、体型不分伯仲,论体力和搏击能力也是相当的,很明显这场决斗不会瞬间了结。 此时,两人仿佛忘了所有人,眼中只有彼此,脑子里只有想着如何将对方击倒。 他们开始互相挂彩,萨鲁是左边,那鲁纳斯就会是右边,就像拳王争霸赛一样,不打到对方倒下,决不罢休。 周边观看的人却是不同的感受,他们是真的在肉搏,不惜一切代价。 这场决斗似乎像是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皇帝在肉搏,可士兵们不是,他们可是真刀真枪的来回砍杀,就算鲁纳斯多揍萨鲁几拳,也挽回不了埃勃拉即将兵败的事实。 他们正打得激烈时,远处又一匹马狂奔而来。 拉拉小姐!夏莱惊呼。 拉拉的出现并没有让萨鲁和鲁纳斯停下互殴的动作。 她也没有去阻止,只是用恨意的眼神看着奥利怀里的阿尔缇妮斯。 你这个骗子!!她对着阿尔缇妮斯咒骂,泪水糊了一脸,你答应过我和父亲不会对埃勃拉开战的,但是你却背信弃义!! 当埃勃拉血染一片的那一刻开始,拉拉就悲愤地认为自己被阿尔缇妮斯欺骗了,愤慨让她忽略了阿尔缇妮斯的昏迷,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你明明答应我们的,为什么骗我们,为什么要攻打埃勃拉,我和父亲不是帮你逃回赫梯皇帝身边了吗,你为什么!?她从上前去,想对着阿尔缇妮斯当面叫骂,那模样实在很像泼妇,奥利这时候是满头雾水,于是反应也变得迟钝了。 眼见她可能伤到阿尔缇妮斯,打得正激烈的萨鲁和鲁纳斯同时回转身体,冲了过来。 即使拉拉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他也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掌就劈得拉拉昏眩在地,就差没当场吐出血来。 不准碰她!!他暴戾地看着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 鲁纳斯则是扯住拉拉的手,如果不是她已经被萨鲁劈倒在地,他的手可能是将她一把推倒。 无论哪一个,对于拉拉的行为都是极其愤怒的。 拉拉被劈得痛不欲生,眼泪哗啦啦地流下,号啕大哭,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说我,明明我和父亲帮她逃出埃勃拉的,她信誓旦旦的发誓决不会向埃勃拉开战,可是现在……拉拉看着黄沙上的血,悲极交加,她是个骗子,骗子!! 或许是阿尔缇妮斯从始自终都没有反应让拉拉开始有点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头了。 萨鲁冷眼瞪她,再敢诬蔑她一次,我就废了你的舌头。 狠辣的言辞让拉拉立刻噤声,可是眼泪还在扑哧扑哧地往下掉,她看像阿尔缇妮斯,终于发现她双目紧闭,看上去好像死了一样。 她怎么了? 听闻,萨鲁像是被刺到了,用更恐怖的眼神凌迟她。 皇妃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了,至今都没有醒过来。奥利好心地为她解答。 哎!?拉拉停止了哭泣,那……那…… 所以,皇妃自然不会告诉陛下,不要攻打埃勃拉这种事情。奥利虽然救出了阿尔缇妮斯,可是她怎么逃出宫的,他却未曾得知,因为在那时的情况下,阿尔缇妮斯就是想说,也找不到适当的时机。 那么,萨鲁将阿尔缇妮斯的昏迷不醒全部怪罪到埃勃拉头上,进而攻打埃勃拉也就无可厚非了。 尽管泄愤的成分比较多,做法也狠辣得过头了。 那怎么办!?拉拉急了,简直可以说急疯了。 萨鲁可不会管这些,只要阿尔缇妮斯一天不醒,对于埃勃拉的恨就不会消失,就算眼前窜出一个说帮了阿尔缇妮斯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最重要的是,把阿尔缇妮斯绑架到埃勃拉,造成之后所有这一切的就是埃勃拉皇帝,这点总没错吧。 顿时,萨鲁的暴戾之气又开始在四周蔓延开来。 不!!拉拉转而向萨鲁乞求。 所有的一切都是亚述皇帝在搞鬼,陛下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阿尔缇妮斯小姐,从类没有!!! 那又怎么样!?萨鲁冷声地质问,是谁让我的妻子离开我,又是谁强娶了她,你敢说你的皇帝没有错! 陛下……陛下只是爱的太深了。拉拉为鲁纳斯反驳。 他没有这个资格!!! 拉拉看到萨鲁一脸决绝,心里十分着急和难受,但是作为埃勃拉的子民,又是女神代言者,她有责任保卫国家。 赫梯皇帝陛下,如果你恨,就恨我一个,要杀,就杀我一个,求你不要伤害我们的皇帝陛下,也不要再屠杀我们的士兵了!! 你以为你是谁?萨鲁尽管混身是伤,鲁纳斯当然也好不到哪去,但是他依然有作为皇帝的威吓在。 拉拉无语,她算什么呢?单纯的她除了祭祀和祈福外,什么都不会,不像她,拉拉看向阿尔缇妮斯,那么聪明,那么美丽,那么地让人佩服,她只是一个很渺小的女孩,但是即使渺小,她也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在思考,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她,此刻正很认真地在思考,然后她想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就是阿尔缇妮斯。 只要她能醒来,一定可以解救埃勃拉。 于是,她冲上前,想将阿尔缇妮斯摇醒,或者叫醒她,总之弄醒她就对了。 你再敢碰她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萨鲁拽住她欲碰阿尔缇妮斯的手。 那力道,几乎捏碎了她的腕骨。 她忍着头,对着阿尔缇妮斯大喊大叫,阿尔缇妮斯小姐,我求求你醒过来,只有你,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埃勃拉了!!我求求你!!!她撕心裂肺地喊着,不顾一切地想要上前弄醒她,她这种举动无疑惹怒了萨鲁。 你找死!!萨鲁凶狠地掐住拉拉的脖子。 住手!!鲁纳斯阻挡他的攻势。 两人是势均力敌的,而身旁的众人却不敢贸然行动,两个是皇帝,一个是女人——还是身份很高贵的女人。 拉拉却不死心,就算被萨鲁掐得发不出声音,她还在挣扎,还在嘶喊。 她有她的使命,有她的梦想,这些都是她仅有的希望。 住……住手!! 脆弱地就像是玻璃一般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都看向声源处…… 阿尔缇妮斯抖动着睫毛,缓缓地张开她的双眼,那么微小动作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萨鲁第一时间松开掐住拉拉的手,奔至她身边,捧起她的小脸,你醒了,露娜,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阿尔缇妮斯张开的双眼却对不上他,只是弱弱地发出一声,萨……萨鲁? 这声叫唤睽违了8个月了,萨鲁颤抖地手指细细地抚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再叫我,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萨鲁…… 下一秒,她就被萨鲁紧紧拥在怀里,她的身体似乎还很弱,被他这么一拥,气都被撞出来了,呛得她直咳嗽。 露娜,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阿尔缇妮斯摇头,脑袋还不是很清醒,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耳边总能听到拉拉的声音。 拉拉小姐? 听到她的叫声,倒在地上不断喘息的拉拉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 拉拉小姐?阿尔缇妮斯眼里的焦距似乎找不到拉拉,可拉拉明明就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露娜!萨鲁抱着她,心已经凉了一半,她的眼睛…… 不会的!!不会的!! 萨鲁,好黑,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所有人都发出一阵阵抽气声,现在是正午,太阳大得让人觉得刺眼。 阿尔缇妮斯听到了他们的抽气声,似乎也察觉到了,因我她的脸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的炙热感。 她费力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眼前。 竟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垂下手,她苦笑。 看来,她失明了! 第七章 失明 谁也不会想到,先前还战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赫梯和埃勃然拉,陡然停止了战事,因为两国的皇帝已没了再战下去的心,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失明的阿尔缇妮斯身上。 战争、愤怒、嫉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她看不见,她失明了。 抱着阿尔缇妮斯回到沃伦纳山的萨鲁,像一只急疯了的狮子,将所有的医生全部招来,几乎是掐着他们的脖子,问他们为什么? 卡布斯是最先赶到的,当他亲眼看到阿尔缇妮斯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时,整个人都震荡得不知所以,僵着身体,站在她面前。 所有的军医在萨鲁的逼迫下赶紧为阿尔缇妮斯检查眼睛,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挂了彩,不过还好,就是中了几拳,脸颊有点肿。 几番诊察下来,他们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顿时,冷汗如雨,用眼神向卡布斯救助。 卡布斯回了神,压下心中的悲痛,小心翼翼地为阿尔缇妮斯检查,但如军医们一样,他也找不出任何原因。 “情况如何?查到没有?”焦躁的萨鲁见他们迟迟不回应,抓起军医长劈头就问。 “陛……陛下,病因……不……不明……”军医长死白着一张脸,颤抖地回答。 萨鲁脸色一僵,转而看向卡布斯,“你说!!” 卡布斯惨白着脸色回望他,已经说明了一切。 倏地,萨鲁的另一只手伸了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卡布斯没有反抗,面如死灰,他查不出病因,更治不了她。 “陛下!”军医们惊惧地大喊,但这怎么阻止得了暴怒中的萨鲁,手越收越紧,眼看着一颗脑袋就要被拧下。 “萨鲁……” 这一声实在来得及时,当下就让萨鲁神色一变,顾不得手上的动作,疾步来到阿尔缇妮斯身边。 “怎么了?哪里疼?还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脸色依旧很恐怖,可语调和动作却无比温柔,相较先前是天与地的差别。 阿尔缇妮斯摇头,趁着萨鲁注意力在她身上,她小手挥了挥,看到此,军医们立即会意,先是感恩磕头,然后拖着僵直的卡布斯离开。 萨鲁察觉了,回首就想劈了他们,可阿尔缇妮斯紧紧拉着他,虽然她眼里没有任何神采,,但还是很清楚地表达了‘不要’这两个字。 “他们救不了你!!”萨鲁哑着嗓子吼。 她的眼睛……可能再也看不到东西了,这让他怎么受得了,她不该遭受这种事情,她是他的宝贝啊。 像是感受到他心里的痛,阿尔缇妮斯摸索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仰起小脸,“萨鲁,不要怪任何人,这是我该受的。” 是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从知道自己失明后,她就没有悲,也没有怨,因为她认定了这是一种惩罚,惩罚她这个无情的母亲,亲手把孩子送上了不归路。 “说什么胡话!”萨鲁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嘶哑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嚎叫,“谁说这是你该受的,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我不准,听到没有,我不准!!” 阿尔缇妮斯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一直绷紧的神经,因为他的温暖渐渐放松,她看不到他,但听到了他的声音,闻到了他的味道。 他就在眼前,平安的,健康的……就在她身边…… 原本以为流干的眼泪,此刻却像流不停似的,仿佛要把所有的痛与伤,罪与责通过眼泪流尽。 她的眼泪很快沾湿了萨鲁的衣襟,想要松开怀抱,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的手却紧紧搂着他的腰,说什么都不放。 “露娜?” “抱着我,不要放,就这样抱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萨鲁用更热烈的拥抱回应她,绿色的眸子惊喜地闪着光,“好,我哪里也不去!一直都会留在你身边……永远的……” 这一刻,他竟然会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可爱,可爱地让他全身一阵热颤,沉寂了很久的欲望来得很猛烈,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但,理智让他冷静下来,还不行,还不是时候,她还很虚弱,现在是承受不住他的需索的。轻吻着她柔软的发顶,借此来平息身体里那头渴望她的野兽能平复下去。 她的哭声越来越浓烈,不由的让他又心焦,又心痛,以为她是因为失明而难受,“别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惜一切代价,我都会治好你的眼睛,所以别哭了……” 阿尔缇妮偎在他怀里摇头,无言呐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失明也好,残废也好,我哭得都不是这些,我哭得是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我却不能告诉你…… 心如刀割啊…… 像是寻求到这世界上唯一的支柱,她在萨鲁的怀里,用哭声把所有的苦都表达出来,泪如雨注,却挽不回支离破碎的心。 如泪滴般,一片片散落……最后什么都不剩。 那一夜,沃伦纳山间,泣血似的哭声久久未曾停歇,就连风也变得悲鸣起来,传得好远好远…… 那是一句--宝贝,对不起。 * 清晨的时候,奥利和卡鲁伊回到沃伦纳山的军营,整晚都在处理战后事宜,让他们看起来很疲惫,和卡鲁伊分手手后,奥利因为惦念着阿尔缇妮斯的失明,没有稍作休息,便急急地冲到卡布斯的营帐想问清楚情况。 进了营帐,他就看到卡布斯像个幽魂一样坐在床沿上,散落在地上的是所有有关医术的粘土版。 直觉让奥利感到不安,“卡布斯,皇妃殿下的眼睛怎么样了?” 卡布斯抬起胡茬丛生的脸,一脸的痛苦,他捂了把脸,哀泣地大叫,“我治不了,甚至连原因都查不出来。” 奥利心一颤,倒退了数步,“怎么会?怎么会呢?”接着,他冲过去揪着卡布斯的衣襟大吼,“你检查仔细了没有!!” “当然有,可是,无论我怎么查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说到最后,他的语调带着哽咽,“我治不了她的眼睛……奥利……治不了……” “不会的,你的医术这么厉害,不会的……”这真是无情的一击,让奥利站不住脚地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他开始悲痛无助地用手敲打着地面,“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和痛,为什么还要剥夺她看的权利,不公平,不公平!!!” 最后,奥利抖着唇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除非能找出病因,可是我真的查不出……”他学这身医术有什么用,最想救的人也救不了。 “她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卡布斯难过的红着眼睛,“如果一直找不到病因,可能就是这样……” 奥利倒吸一口气,整个心都凉了。 她可能以后都看不见了吗?她怎么受得了,已经失去了孩子,还要失去光明,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卡布斯,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不能让她再这样受罪了!!”奥利恳求,就算用他的眼睛来换也无所谓。 “我知道!!”卡布斯既心焦,有痛苦的大喝,“你说得我都知道,我比你更痛苦。” 因为他是个医生,他有着任何人都没有的本领,但他却无力救她,还称自己是她的御用医生,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卡布斯……”奥利陡然明白他心里的苦,“我很抱歉……” 和卡布斯认识了那么多年,彼此熟识地比亲兄弟还亲,他竟忘记了卡布斯是个责任心多么强的男人,他对阿尔缇妮斯的忠诚又是那么的纯净,更何况他与他之前还有个共同的无法对人诉说的秘密。 痛上加痛,他心里的苦,一定比谁都要深吧。 正想着法安慰他,却看到他又开始在那堆粘土版中寻找起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悄悄地,奥利退了出去,帐外的天空已经大亮,明明忙了一整晚,他却无心失眠,视线望向军营后方最大的军帐,真想去看看她,却又不敢,他没能好好保护她,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 悲然一叹后,他打算去找卡鲁伊,最好能忙得忘记一切。 刚要起步,迎面走来了梅诺 “奥利!终于找到你了!”梅诺看像是找了他很久了,一看到他就奔了过来。 “找我有事?” “是陛下找你。”梅诺回答,“快走吧,我找你大半天了。” 奥利应了声,和梅诺一起往皇帝用的军帐走去,到了帐外,他有点迟疑,脚也跟着停了,梅诺推了他一把,让他跌跄地进了军帐。 军帐里,萨鲁斜躺在床榻上,绿色的眸子像是被胶着住了,停留在躺在他臂弯里的阿尔缇妮斯脸上,似用眼睛描绘着她细致的五官,专心致志地连梅诺和奥利进来都不知道。 阿尔缇妮斯睡得很沉,小手却紧紧抓着萨鲁的衣摆,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梅诺走到他身边,声音刚起了个头,就被萨鲁锐利的视线瞪得倒退数步,梅诺看了一眼阿尔缇妮斯,明白他是不想让人吵醒她,只好把头转向奥利。 萨鲁看向奥利,然后又回到梅诺脸上,接着用手指了指帐外。 梅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到帐外等着。 待他们走了,萨鲁的视线回到阿尔缇妮斯脸上,眸里温柔之色像是能掐出水来,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抽开她紧抓着自己衣摆的小手,用大掌包裹,等吻过每根手指后,才将它放回。 正打算起身,他发现半边的身体已经麻了,看来是一整夜维持同一个姿势的结果。他轻笑,即使一夜没睡,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比分离时的八个月里任何时候都要神清气爽。 她回来了,回到了她身边……只是这样,他就已经满足得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出了军帐,他对梅诺吩咐道,“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妃,但是不要吵醒她,等她醒来就到议事用的帐子找我。” “是!” 说罢,萨鲁迈开大步往前走去,奥利随后跟上。 沿路萨鲁都没有开口说话,奥利也摸不着头绪,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还要特地去议事用的帐子,如果是怕吵醒皇妃,离军帐远点就是了,何必……莫名地,奥利心头涌上某种不安。 两人步入议事用的帐子,这里算是军机重地,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室内布置得很简洁,左方挂着埃拨拉境内的地图,上头红色的颜料代表的是适合进攻的地点,蓝色的则是适合撤退的地方,这个时代的地图非常之简单,最多也就几个方块和圈圈,倒是用颜色标注的地方更详细一些,可见萨鲁对这次战役有多注重。 皇帝专用的主位在最上方,椅背后是两面赫梯的王旗,主位前是长方形的案几,上头摆放着成堆的粘土版,都是从首都哈图沙什城送来的政务要书,大多都已经有了批示,只需明日清晨由梅诺整理后派人送回哈图沙什城即可。 萨鲁在主位上坐下,挥退了守卫,只让他们在帐外侯着,当帐内只有他与奥利两人时,他却迟迟都没有开口,自顾自的批阅起余下的粘土版,像是把奥利忘记了。 奥利十分了解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惊,惊得他不自主的握紧拳头。 好半晌,他才敢鼓起勇气,“陛……陛下……”勇气是有了,却止不住唇齿打颤。 萨鲁抬首,脸上早已没了先前因满足而有的笑容,是一种看了让人发寒的冷冽,一如他的身份,让人望而生畏。 奥利惊慌地下跪,“陛下……臣……” 萨鲁放下手里的粘土版,精锐的眸子里寒风一绽,“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 “臣不知道陛下指得是什么?”奥利慌恐地答道。 “哼!”萨鲁冷凝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像是生气,但比生气更让人发怵。 “请陛下明示!!” “明示?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伴随这一声怒吼,放置在案几上酒壶被推倒在地。 哐当一声,震得奥利胆颤,壶内洒出的酒,溅了他一身,让他本就发凉的身子,更凉了。 “我问你,露娜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一个字都不准漏!!” 奥利浑身一僵,瞳孔因为萨鲁的某种洞悉而收缩。 “还不说吗?看来你是活腻了。”萨鲁深冷的话语再次传来,“你真以为什么都没发现?” 奥利抖瑟,不敢发一言。 “既然不说,那我提醒你,你说露娜为了摆脱亚述皇帝的追兵,让你们通往沃伦纳山的森林出口燃烧针叶树枝以此制造烟雾,让亚述皇帝察觉不到你们的行踪,甚至被迷雾围困在森林里,” “是的。”奥利惊魂不定的回答。 “很好,那我问你,出口就没有亚述皇帝追兵把守吗?可以让你们如此简单燃烧针叶树枝,还是有把守,但是都蠢得看不见!!” 奥利震颤,握紧的拳头里指甲不自主抠着掌心,他难以自圆其说,因为漏洞百出的回答已经找不到可弥补的地方了。 “还是你觉得我很蠢!!!”萨鲁放在案几上的手猛力一拍,力道之大,让厚木制的案几摇动了很久才停下。 “陛下,臣觉没有这个意思。”奥利惶恐的辩解。 “那就是欺瞒了,你好大的胆子!!” “不,陛下……”奥利惊慌得不知所措,却无从辩驳。 萨鲁却没有放过他,步步逼近,“那你回答我,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奥利根本没法回答。 “说不出来了?”萨鲁阴冷的脸愈发黑沉。 “陛下,请不要逼臣,臣不能说!!”奥利只得磕头求他,直到磕出血来才停下,他双眼露出湿气,依然坚守他给阿尔缇妮斯的承诺。 萨鲁却没半点心软的意思,这是一个结,困在他心头多日了,不解开,他难受。 他俯首,在奥利的耳边,冷冽的轻道,“孩子……” 这一句像是冷风般直接贯入奥利的四肢百骸,颤得他全身都僵了。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埃拨拉皇帝的问话。 “奥利,你当时冲出来就是为了让埃拨拉皇帝不再说下去,对吗?你是在怕我知道!”这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从萨鲁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见他还是不说,萨鲁被激怒了,揪起奥利的衣襟,“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说!!他说孩子是什么意思!!说啊!!”就像发了狂的野兽,他用力摇晃着奥利,神情恐怖得恨不得能撕了他。 奥利知道瞒不下去了,未开口泪已流了满面,混着血一滴滴的淌落在地上。 萨鲁停了手,“我要全部都知道,一个字都不准漏!!”他笃定奥利会告诉他。 “是……”奥利胡乱的抹干泪。 萨鲁坐回主座,蹙着眉,看向奥利,“别再让我等!!” 奥利的情绪渐渐的平复,哽咽道,“埃拨拉皇帝口里的孩子是皇妃殿下逃离埃勃拉时,在暗之森林生下的。” 听闻,萨鲁的瞳孔熟地一缩,案几上的手猛然握紧,连呼吸声都变得浓重起来,好似野兽在伏击猎物前的急喘。 “陛下,请您听臣说完,小皇子是陛下的骨肉,绝不是埃勃拉皇帝的。”奥利怕他误会了,赶忙将孩子的身份表明。 “我没有问你这个。”萨鲁厉吼道。 这倒让奥利有点吃惊,“陛下不怀疑吗?”他不得不这么问,否则无法安心,就连他自己在看到阿尔缇妮斯怀孕的时候,也免不得怀疑孩子的父亲是谁?当初不说,有部分原因也是源于此。 “我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无聊吗?奥利想,这可是有关男人的尊严。在赫梯攻打埃勃拉时,埃拨拉皇帝对阿尔缇妮斯的渴望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他爱她,8个月的时间,深爱的女人在身边,不可能不想占有。 可是皇帝说无聊。 那么他那时对埃勃拉皇帝的杀意和愤怒,又算什么? “继续!”萨鲁表情平静的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握紧的拳头,却颤抖的很明显。 奥利注意到了,但是要他继续说下去,不得不让他陷入痛楚中难以自拔,愧疚像在心头烙下了根,让他无暇去细想萨鲁的颤抖代表了什么?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阿尔缇妮斯是怎样利用孩子的哭声引开亚述追兵的,以及又是怎样要挟他们守住这个秘密的,说到最后他已是泪涕交错,语不成句了。 原以为听到这个,萨鲁会暴怒,会要了他的命,可是久久听不到声音,他抬头,却发现萨鲁闭上了眼睛,眼皮颤抖,那握紧拳头也抖得更厉害。 好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是个男孩?” “是!!”奥利回答,眼角的眼泪不住的淌落。 “像谁?” “像皇妃!” “是吗,像露娜……”那声音不再冷冽,轻的就像一阵风,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似的。 接下来,萨鲁没有再问,他依然维持着紧闭双目的动作,就像在想象着什么。 “臣罪该万死,没能保护好皇子殿下,请陛下降罪!”奥利甘愿领罪,承受责罚。 “你的确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萨鲁凶狠地瞪着他,目光染上血红,有着想杀人的冲动。“如果不是因为露娜,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 “臣死不足惜,但……”奥利用额头紧贴着地面,闭眼乞求道,“请陛下善待皇妃殿下,我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但是请陛下相信,小皇子的确是陛下的骨肉,皇妃殿下是为了十万大军以及陛下您的安危才……才……” 这是奥利深藏在内心的忧虑,因为萨鲁的表现太过平静了,平静地让人觉得不正常。 “无聊的要求!” “陛下!!”奥利跪在地上,似要得到他的承诺才肯罢休。 萨鲁起身走到他身边,“你觉得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活着。” 为什么?奥利有些茫然。 可惜萨鲁没有回答,说完便抛下他离开,只留下奥利跪在原地回味着这句话。 为什么?因为杀了他,必定会让阿尔缇妮斯伤心,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所以他还活着,倘若陛下因为怀疑小皇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因而嫌弃阿尔缇妮斯,那还需要顾及她的感受吗? 当他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的现在……他还活着…… 倏地,奥利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第八章 回家 萨鲁回到军帐里时,阿尔缇妮斯还未醒,他让梅诺退下,轻轻来到她身边,以指轻抚她滑如羊脂的面颊,然后握起她的手放在脸庞摩挲,珍惜与疼爱在他凝视她的眼眸里好不保留的倾现。, 淡淡的阳光随时间移动,恰好从帐门进入,映在阿尔缇妮斯脸上,使她的五官都虚幻起来,美丽地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 或许是太久没看她了,萨鲁总觉得看不够,为她拨开一缕坠到额前的发丝,想像以往那般缠绕在指尖,突然想起她的发短了,短得让他的心一抽。 柔光四溢的绿眸忽地变得沉黑,仿佛望不见低蕴的深海。 头发短了,还能再长,那个他不曾谋面的孩子,带给她的伤,恐怕想好也好不起来了吧,偏偏她什么都不告诉他,即使现在知道了,他也必须假装不知道。 因为,他的知晓对她而言只会像是伤口上撒盐般,让她再痛一次。 “该死!!”他懊恼的轻吼。 这个孩子倘若活着还好,但如果死了……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能将亚述皇帝千刀万剐。 愤怒当头,不由自主地他身上的杀气涌动起来,让帐内空气变得紧绷,惊动了沉睡中的阿尔缇妮斯。 “萨鲁……” 萨鲁忙平复住满腔的怒气,握住她的手,语调轻柔地道,“吵醒你了?” 她摇头,凭声音将眼睛对向他,“我睡了很久了吗?” 他扶她起来,半靠在他怀里,“没有,才一会儿,困的话,再睡一会儿。” 阿尔缇妮斯哪可能还睡得着,眼睛看不见,可感觉很灵敏,没遗漏醒来前从他身上感觉到的杀气,“你想杀人!” 萨鲁愣了一下,眉毛习惯性地聚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的不说话,让阿尔缇妮斯更印证了他想杀人的意念,急忙抓住他的手,“你不可以和埃拨拉开战。” 之前因为昏迷,她没有阻止,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 “我何止要杀,我还想毁了整个埃拨拉。”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她又何须遭受那么多的罪。 “萨鲁!”阿尔缇妮斯急了,清楚以他的个性,说到就绝对要做到,但她和辛克斯承诺过,赫梯绝不会向埃拨拉开战,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还有拉拉的哭声,想必埃拨拉已经元气大伤,一定死了很多人吧,她不想再有人死了。 她的孩子……也…… 猛地,心抽痛了起来,泪水扑哧扑哧地往下掉落。 “你又哭了?”萨鲁的眉拢得死紧,她的眼泪就像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了他心里。 “不要再打仗了,好吗,我求你……”眼泪似乎无法止住,掉落的更凶,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遭受到暴风雨摧打的小花,脆弱地仿佛刹那间就被折断。 萨鲁实在不想心软答应她,他连做梦都想杀了埃拨拉皇帝。 “萨鲁……我想回赫梯,我不想在留在这里了。”这个地方,让她痛苦得无法呼吸,只要一想到她就是在这里亲手把自己孩子送上绝路的,她就不想再留下,她怕,她会支持不住,会冲到那片森林里去找孩子,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必须离得越远越好,她必须要让亚述皇帝没有任何机会伤害赫梯,伤害萨鲁。 见她越来越激动,哭得也越来越凶,他急忙捧起她的脸,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也只能妥协,“露娜,别哭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真的?”她很想不哭了,可是眼泪根本不听她的,想停也停不住。 真怕她会哭昏过去,萨鲁的眉毛跳抖了一下,轻吻住她缺少红润的嘴唇,然后是她的眼泪,再来是眼与眉。 这突如其来的吻,有效地制止了她的哭泣声,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温暖和呵疼,不禁闭上了双眼。 她的柔顺,让萨鲁的双唇颤抖起来,呼吸变的急促,并不陌生的欲望,对着她燃了起来,渴望她的欲念点点滴滴的融进血液,窜过四肢百骸。 不可以,更不能! 煎熬,这真是男人最大的煎熬。 吻最后硬生生的停留在她的额头,喘着气,他抵住她的额头,哑着嗓子回答,“别哭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谢谢你,萨鲁。” “回去也好!”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她的眼睛不能再耽误治疗了,这里无法给她最好的一切,哈图沙什城还有巴鲁尼在,他或许能治好她。 但…… 他拥着她的手,紧了一分,担忧涌上眉头。 路斯比去世的消息,绝不能让她知道,再来一次打击,她会受不了的。 “萨鲁,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又突然抱的那么紧,好像在担心什么。 “没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回赫梯免不了要舟车劳顿。” 阿尔缇妮斯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股能让她安心的味道,暖暖地,能带给她无限的慰籍,好久之后,才答道,“我没事,真的!”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将她放回床上,“你最好听话,再睡一会儿,你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嗯……”她的确很累,想睡不够似的,但是又怕自己睡了,他会瞒着她进攻埃拨拉。 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心,萨鲁拉起薄薄的被子,盖住她,然后他也钻了进去,将手臂枕在她脑后,“你安心睡吧,我哪里也不会去。”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里。 等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阿尔缇妮斯才放心的阖上双眼。 待她睡着了,萨鲁张开眼睛,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至少在这一刻,她在他身边,他暂时不去想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事情,,静下一颗心,思绪围绕着她渐渐融化…… 露娜,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了。 * 赫梯的首都哈图沙什城位于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山岗之上,再由双层坚固的城墙围绕,形成了一座天然要塞,放眼整个西亚,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规模可以于之匹敌的城池了。土黄色基调与绿色树木衬托,在夕阳的余晖下看起来仿若天神亲手雕琢的神圣之地,不仅庄严,还有一种难言的巍峨。 阿尔缇妮斯很想用眼睛来看它,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只好借着风的气息,来感受它,是记忆中的味道,沙土的气息,是托拉姆树的味道,还有那总是在晚膳时从平民集市里飘散出来的稻麦饼的味道。 “露娜,就要到家了,累不累。”骑在马上,萨鲁对着怀里阿尔缇妮斯询问,从沃伦纳山脉回赫梯本来只需要七天的时间,但是深怕她吃不消,他故意走得很慢,差不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 “不累。”她仰起头,脸色还是苍白的,不过嘴唇已经红润了很多。 “你在忍一下,马上就到皇宫了。” 萨鲁驾着马,身后是梅诺、奥利和卡布斯,卡鲁伊因为还需要和埃拨拉商议战后事宜,所以没有跟着回来,他们穿过王门,直接往皇宫行进。沿途都是得到消息过来迎接的官员,其中还有在和埃勃拉开战前就已回来处理政务的默布,和他的儿子安塞--名义上算是阿尔缇妮斯的学生,学得是侦探学和法医学。 皇宫的门被打开,默布立即上前迎接。 “恭贺陛下凯旋归来,还有……”默布看起来很激动,已经是老泪纵横了,因为他知道了阿尔缇妮斯所作的一切,是奥利告诉他的,因为需要他暗中去查找孩子的下落。 “是默布大人吗?”阿尔缇妮斯寻着声源。 “是,是老臣,皇妃殿下能平安归来,真是赫梯之幸。”说着,他已经跪在地上,对她磕头。 “皇妃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安塞也是喜极而泣。 “安塞!你好吗?”这句招呼,可让萨鲁很不爽,因为他记起阿尔缇妮斯对安塞很有好感,她被掳走之前,他还曾吃过安塞的醋,对于这个人,他很不待见,视线看向他的时候跟狼一样,阴冷地有点发怵。 安塞感觉到了,心咯噔了一下,退到父亲默布身后。 “露娜,你累了,别说那么多话。”话说的当头,他的眼睛还狠狠的咬着安塞不放。 阿尔缇妮斯被萨鲁抱下了马,再想说什么,默布和安塞已被甩得很远了。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阿尔缇妮斯脑中已经绘出了皇宫里的一切布景,哪里该有神殿,哪里该有走廊,那里是花园,都在她看到的黑暗里显现出来。 突然,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兴奋的狗叫声。 “母后!!!”这一声呼喊叫得足够有分量,之中还夹杂着擤鼻涕的声音。 “萨鲁,是贝洛斯的声音,停下,停下!!”阿尔缇妮斯抓紧萨鲁的衣襟,思念和母爱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连带着鼻子都酸酸的。 “母后!母后!你们这些老混蛋让开,别挡我的道。” 凯洛贝洛斯小小的身影,仅着一条白色的腰布,上身打着赤裸,胸前坠着精美的挂饰,褐色的头发因为奔跑而显得乱糟糟的,绿色眸子则氲满了湿气,小嘴噘着,一看到萨鲁怀里的阿尔缇妮斯,就张大,哇哇大哭起来。 “母后……!!”他张开双臂,光着脚丫子向她奔跑而来。 萨鲁没有放阿尔缇妮斯下来,他便向只猴子一样攀着萨鲁的腿往上蹬。 “母后!!母后!!母后!!”他连叫了几声,等他的小手可以碰到阿尔缇妮斯的手时,声音开始哽咽,甚至是抽泣,“母……母后……想……很想……想……你!” 尽管如此,他的注意力还是很惊人的,他看到了阿尔缇妮斯的短发,还有她眼睛里的空洞。 哭声乍然而止,几乎是凶相毕露地闪着绿色的眸子,“谁!!是谁!!是谁伤了您!!是哪个混蛋!!!”最后他几乎是用吼。 “贝洛斯,我的孩子……”阿尔缇妮斯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了,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扯着萨鲁的衣襟,“放我下来,我要抱抱我的孩子。” 萨鲁一见她的眼泪,心又痛又恼,瞪向处于发彪状态中的小狮子--凯洛贝洛斯。 凯洛贝洛斯怒在当头,根本没发现,一边攀着萨鲁,一边狂啸,“谁敢伤我母后,我要灭了他,灭了他全家!!” 好狠的话,实在想象不出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说得。 不过发泄归发泄,思念母亲的心让他快消停了下来,眼泪哗哗直流,“母后,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哦。” “我也想你,宝贝,让我抱抱你!!”阿尔缇妮斯已被萨鲁放下,双脚刚着地,就将凯洛贝洛斯抱在怀里。 这暖呼呼胖嘟嘟的身体,让她也是泪流满面,她的孩子,她离别了八个月之久的孩子,每一天都在想,都在念。 孩子…… 她想起了刚出生的孩子……心如刀割,抱着凯洛贝洛斯的手也更紧,仿佛要把这种思念通过他传到另一个孩子身上。 久别重逢的母子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萨鲁抖动着眉毛,儿子的哭他是显得烦躁,而阿尔缇妮斯的哭声时让他心纠,不等他们哭完,他就扯开凯洛贝洛斯,用眼睛警告他,再哭,就对他不客气。 贝洛斯擦着眼泪,还想扑进阿尔缇妮斯怀里,却身后的侍卫拖住了--萨鲁命令的。 阿尔缇妮斯重新被萨鲁抱在怀里,她的哭泣还没有停止,突然问道,“萨鲁,阿尔马呢?怎么不见阿尔玛?” 这一问,凯洛贝洛斯的哭声嘎然而止,不仅如此,周边的侍卫和侍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下子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萨鲁?”阿尔缇妮斯泪痕犹在的追问。 “他……”萨鲁刚想答话,凯洛贝洛斯已经先声夺人的回答道,“阿尔玛和路斯比爷爷去米特了。” 话落,所有人都看向他。 很明显,除了阿尔缇妮斯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说谎,但没人敢出声反驳,因为他那双眼睛正锐利的扫射着,好似在说,谁敢告诉母后真相,我就灭了谁。 相比其他人,萨鲁的眼睛里流露出的赞赏。 好小子,聪明!! 凯洛贝洛斯哼了哼,用眼睛回道,聪明吧,那还不赶快把母后还给我。 萨鲁与他同样璨绿的眸子闪了闪--不行!! 你小气!! 给我滚蛋! 我要母后! 给我滚!! 两双绿色的眸子互相闪着只有对方才能听懂话语,最后凯洛贝洛斯败下阵来,只能用惨兮兮的眼光哀求。 萨鲁别开眼,当没看到。 “萨鲁,阿尔玛和路斯比爷爷去米特了?”阿尔缇妮斯不免有些失望。 “嗯,我不在的时候,贝洛斯执政,默布附政,米特那边则是阿尔玛和路斯比。”边说着,萨鲁的眼睛狠戾的看向周围,意思是--谁敢让她知道真相,他就杀谁!! 众人莫不点头应答。 这种眼神之前已经由凯洛贝洛斯示范过了,他们了解,只不过这次,很恐怖,仿佛被利刃刺穿般的让人发凉。 “执政?”阿尔缇妮斯惊呼,“他们还那么小!”也就说,萨鲁不在的时候,都是凯洛贝洛斯和阿尔玛处理朝政的,真是让她惊讶极了。 “身为皇子,这是该做得的。”他看向凯洛贝洛斯,眼中难言骄傲,以及称赞,“他做得很出色,很多决议都合我的心意。”那些在军营里粘土版就是来自他之手,他不过是审查而已。 “真的吗?”阿尔缇妮斯很高兴,双手摸向凯洛贝洛斯,因为看不见,她摸错了方向,还是凯洛贝洛斯自己凑过来的。 当下,就让凯洛贝洛斯又开始嚎啕大哭,“母后你的眼睛……” “没事,没事的。”阿尔缇妮斯安慰他,摸上他的头颅,温柔的抚触着。 “嗯,巴鲁尼一定能治好母后的。” “乖!!”她应了句,事实上,她自己也没把握能不能治好,但她不想让他担心,转而问道,“萨鲁,阿尔玛和路斯比爷爷身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伊斯呢,塔卡呢?”她渴切地想要见他们。 “伊斯和塔卡也在米特,我已经通知他们了,你别着急,你累了,回寝殿休息吧。”萨鲁随意回了句,路斯比根本是见不到了,却不能对她说,伊斯和塔卡因为之前需要米特派兵时,留在米特善后,现在应该在赶回来的途中,至于阿尔玛,萨鲁的眉毛再次抖了起来,已经下令去寻找了,很快就能找回来,那个小子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阿尔缇妮斯听了也只能压下心里的思念,由萨鲁抱着去皇帝的寝殿。 刚到门口,她就听到一阵哭泣声,这声音,也是她熟悉的,“丽莎……” 丽莎俯跪在地上,她在三天前被萨鲁从奴隶营放了回来,身形很憔悴,远不比往日的美丽了,两颊深深的凹陷,头发虽然梳得很整齐,可是由于一直在奴隶营生活,日晒雨淋的,活像一把枯草,更衬得她像个病人,手脚都有伤,都是鞭子所致,但即使如此,当她听到阿尔缇妮斯的叫唤,仍是止不住的欢喜。 “皇妃殿下……”她颤抖的哭泣,因阿尔缇妮斯失踪而承受的罪罚在此刻已经都不重要了,哪怕让她死都无所谓,何况只是去奴隶营。 “丽莎,你还好吗?”阿尔缇妮斯伸了出去。 “我很好,皇妃殿下,都是丽莎的错,如果不是丽莎皇妃殿下就不会……”她也知道了,这是在萨鲁允许下得知的,为的就是要她不要在不知情情况下说了什么而刺激到阿尔缇妮斯。 “萨鲁,谢谢你!!”阿尔缇妮斯抱紧他的脖子,回来之前她就担心丽莎可能已经在她失踪的事,就被萨鲁杀了。 萨鲁冷哼,不过见她那么高兴,也庆幸当时没有要了丽莎命,“别又哭了,你是水做的吗?” “我高兴!真的很高兴。”阿尔缇妮斯抹着泪,亲昵地搂紧他。 丽莎将寝殿打开,萨鲁抱着阿尔缇妮斯走了进去,然后放下她,双脚沾地时,她就感觉到脚下好柔软,“这是什么?” “是陛下吩咐的,将寝殿的地板都铺上了兽皮,熏炉周围都挂了铃铛,还有殿门的门槛都撒了稻谷,这样皇妃您走到哪都不用怕了。”丽莎细细地说明。 果然,阿尔缇妮斯走到熏炉的前,就摸到了铃铛,令其发出脆亮的响声,退回去,门槛地方是稻谷,踩上了就发出嘎嘎的声音,这样,她就不会被熏炉烫到,也不会被门槛绊倒,脚下是厚厚的兽皮,就算摔倒了也不会疼。 这种关怀和细心,让她的心震出一股热颤。 “不准哭!”萨鲁在她感动的泪水掉落前就抱紧了她。 “萨鲁……” “这种小事你有什么好哭的。”他在她头顶低喃,然后俯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此时,阿尔缇妮斯胸口间满溢了幸福,几乎将她融化。她,终究是回来了,回到了赫梯,回到了他身边。 心伤再痛,她也不后悔。 * 深夜,阿尔缇妮斯已睡下,萨鲁从她身边起身,在温柔的凝视了好久之后,他才走出寝殿,来到议事殿里,便看见默布,卡布斯,奥利都已经到了。 “陛下!!”三人恭敬的作揖。 萨鲁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自己坐上最首位。 “陛下,按照您的命令,臣已派人去侦查小皇子的下落了。”默布禀道。 “嗯,一有消息就回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萨鲁指示。 “陛下,为什么不派臣去。”奥利忍了几天,终于把话说出了口,之前,他已经把亚述皇帝借埃拨拉之名用皇子来要挟赫梯的事情告诉了他,自知犯了欺君之罪,又没受到处罚,理当代罪立功。 “让你去,你想让阿尔缇妮斯担心吗?你一不在,她就肯定会以为你是去找孩子去了。”萨鲁瞪他,“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臣愚钝。”他缩了缩脖子,察觉自己是意气用事了。 萨鲁重新回到亚述皇帝的问题上,“照奥利说得,亚述皇帝应该认为孩子不是我的,但似乎也没有要挟埃拨拉。” “臣也觉得疑惑。” “看来他是一个心机和谋略都极高的人物。”这不是赞扬,而是一种对敌人的评估。 奥利看出来了,“陛下想要和亚述开战吗?” 萨鲁没有回答,但他眼里的杀意浓得都看不出本来的眸色。 “陛下,如果赫梯现在要和亚述开战,实在不妥。”默布说道。 赫梯和埃拨拉一战,算是赢了,伤亡也并不重,但久战必乏,甚至在未来两三年内,向亚述开战都不太可能。 亚述皇帝似乎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向赫梯挑衅。 萨鲁当然知道,正是这,让他万分懊恼,不由地眼波中的杀气也越来越浓。 “就算能开战,也是出师无名。”默布继续说。 “怎么说?”奥利问道,挟持赫梯皇子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萨鲁深深叹了一口气,默布说得,也是他最为头疼的,“倘若我以挟持赫梯皇子向亚述开战,那就等于告诉他,孩子是我的,那么孩子就变成了亚述皇帝手里的王牌。” 奥利大惊。 “倘若不是以这个理由开战,你认为我该用什么来开战,他和埃勃拉合谋做得很隐秘,根本找不出把柄来,初次之外亚述和赫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贸然开战,赫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反而可能会落下个以强欺弱的污名,而他倒可以用此来向巴比伦求援,又或者是希腊。” 说到希腊,又扯到了一个令萨鲁的头疼的问题上,他脸色阴沉地看向默布,“那个希腊公主在赫梯有一年了吧。” “还差两个月就满一年了。”默布回道。 “还不走!!”萨鲁恼怒的捶了一下椅子的把手。 “这位公主可是关系到我国和希腊的交好,陛下可千万不能因为皇妃而冷落她。”默布善意提醒。 之前阿尔缇妮斯不在,萨鲁因为她的事情,没怎么恶言相向,或者干脆赶希腊公主回去,但是现在阿尔缇妮斯回来了,免不得他会采取什么行动,任谁都知道,希腊公主在赫梯的事情,他最不想让阿尔缇妮斯知道了。 “冷落,你这个是什么词,我有必要冷落她吗?”连长相他都不记得了。 “臣指的是,陛下如果有空可以去看看公主……”这话默布还没说完,就被萨鲁瞪了回去。 “你最好代我告诉她,让她有多远,死多远。” “陛下……” “行了,我不想谈这件事情,交给你解决了,只要你记住,别让她出现露娜面前,否则,我要你的命。”萨鲁狠戾的低吼。 “是……是……”默布坐在椅子上,被他这话吼得险些摔下去。 萨鲁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卡布斯,“露娜的眼睛,你和巴鲁尼商量出什么结果没。” 闻言,卡布斯抬头,眸色一片黯淡,接着便是摇头。 萨鲁沉下脸来,或许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而且就算急又能怎样,杀了卡布斯,恐怕到时候她的眼睛治得好,也会哭瞎。 “我会尽力的,我会想办法的。”卡布斯站起身,发下誓言。 “最好如此!!”萨鲁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今晚,我找你们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叮嘱你们。” “陛下请说。”三人同时出声。 “露娜产子的事情,你们谁都不准外泄,包括她为了十万大军弃子的事情,也不能说。” “这是为什么!?”卡布斯第一个不解,“她是为了赫梯,应该让赫梯军人都知道,只有这样,在攻打亚述的时候,才能让他们奋勇杀敌。” 默布和奥利却明白萨鲁为何如此做。 “卡布斯,你认为有多少人会相信那孩子是我的。”萨鲁沉着脸问。 “什么意思?”卡布斯还是不解。 “我相信,你相信,奥利,默布,他们都相信,但是别人呢,你以为整个赫梯有多少人会相信那孩子是我的,露娜在埃勃拉呆了八个月,甚至还嫁……”萨鲁握紧拳,脸色又黑了几分,“对于很多人来说,露娜她……”他没有说下去,脸色却恐怖像魔王。 默布立刻借口道,“陛下的意思是说,皇妃殿下身在埃勃拉数月,很多人都会认为皇妃殿下恐怕已经是埃勃拉皇帝的女……女人了!”默布顿了顿,因为萨鲁的眼神看起来相当的让人害怕。 “你们是说……”卡布斯开始明白了。 “虽然赫梯对于女人改嫁,还有有情人之类都很开放,但是皇妃的身份不一样,代表的是一个国家,所以这件事在小皇子没有消息前,必须三缄其口,绝不可以外泄。” “阿尔是清白的!!”卡布斯叫嚣,明白归明白,但是光是这么说,他就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 “我们知道,这是为了皇妃殿下,你不要激动。”奥利劝慰道。 “好,别人我不说,那你呢!”卡布斯看向萨鲁,谁都能不信,但是他不行,就算他相信孩子是他的,但是阿尔缇妮斯的清白,他必须要从他嘴里清楚知道,他也是相信的。 否则……他怕……她以后…… “卡布斯,不要对陛下放肆。”默布严厉的喝斥道。 萨鲁对上卡布斯责难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凌厉地对了上去,“你认为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卡布斯焦躁地回答。 萨鲁眯了眯一眼,良久后,他才说道,“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就算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一样会要露娜,我要她,谁都不准和我抢。” 卡布斯窒了窒,他说话时那种表情,坚如磐石,每一个没一句都敲在了他心头,他竟然说孩子即使不是他的,他也不在乎。 不在乎…… 他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皇帝…… “你满足了!!” 卡布斯慌忙下跪,他感激地颤抖,好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谢谢,谢谢……” “无聊的问题!!” 奥利却笑在心里,又是无聊,看来对于陛下来说,问他爱不爱阿尔缇妮斯,都是无聊的。 是啊,是无聊,因为他明明爱得什么都不在乎了,还问他,岂不是无聊。 这夜,他们达成了共识,暂时隐瞒阿尔缇妮斯所作的一切,但总有一天,他们会让赫梯人民知道,这位皇妃为赫梯牺牲有多大。 但……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尔缇妮斯产子的事情还是泄露了,而且传得很难听…… 一时间,谣言四起…… 第九章 谣言 赫梯首都哈图沙大致分为两个城区,位于南边的上城--皇宫及上百神殿,以及商业繁荣的下城,这下城的商贸区,算得上西亚数一数二的交易集市之地,每一日都是人声鼎沸,人影攒动的,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本该叫卖吆喝的小贩都不再大呼小叫的招揽生意,或是三五个,或是小堆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谈论了一件事情,连带着来往的过客,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真的吗?” 这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传来的一句问话,就看到集市一隅有一群人正在热烈的讨论着。 “真的。”有人回应。 “这怎么可能?”有人质疑。 “真是真的,不骗你们,我可是从元老院议长家的仆人那里听来的。”那人肯定的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似乎又多了一个旁听者。 “是皇妃殿下的事情?” “哦?” “听说皇妃殿下给埃勃拉皇帝生了个孩子,就在打仗那会儿。” 这话一落下,接连不断地传出阵阵抽气声。 “还有……还有呢,说是皇妃殿下为了不让皇帝陛下知道,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又是一阵抽气声,比之前更为激烈。 “不骗你们!” “其实我也有听说,这次和埃勃拉打仗,就是皇帝陛下咽不下这口气!” “是啊,要不然这场仗怎么打得那么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说皇妃殿下病了吗,怎么一会儿又会在埃勃拉皇帝那里。” “皇妃殿下不是这种人吧!”似乎还是有人比较理性的。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吗,可是皇妃殿下在埃勃拉皇帝手里呆了好几个月可是事实,那么美的一个女人,你说……是不是……”这话说得虽然含糊,但是也够明白了。 “这……”理性也有被摇动的时候。 “这件事情,贵族那里早传开了……” “是吗,那真是……” “不得了,不得了啊。” 人群开始越集越多,这样的讨论,声声不断,在整个哈图沙什城铺散开来…… * 通往议事殿长廊上,奥利疾步而行,当看到默布时,一个飞身抓住了他。 “默布大人,哪些谣言是怎么一回事?”奥利脸色沉黑,急不可耐的问道。 “看来,你也听到了?”默布应道,比起奥利,脸色更是难看。 不一会儿,卡布斯出现在两人面前。 “默布大人,我听到侍女们在谈论,说阿尔……”卡布斯说得时候,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陛下知道了吗?”奥利紧张得问。 “能不知道吗,整个哈图沙什已是街知巷闻,今早加布特和戴玛斯还跟我说这件事?那语调,那副样子……真是……真是……”默布负气的猛一甩袖,心情就恶劣到了极点。 谁都知道元老议长加布特和戴玛斯和阿尔缇妮斯不对盘,尤其是加布特,那还是阿尔缇妮斯失踪前的事,加布特的儿子娅什,酒醉强暴了一名女奴隶,还失手把人给捂死了,本来身为贵族杀了个奴隶也没什么,但查办此事的是阿尔缇妮斯,注重人权的她坚决要治娅什的罪,结果,娅什不仅被降职,还被编派到边境城市去受苦,加布特就这一个儿子,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这谣言一传出来,他还不借机生事。 “说不定就是这老家伙传出来的。”卡布斯怒不可泄说道。 “不,不,应该不会。”默布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没这个胆子,况且皇妃产子一事,除了我们几人,应该没人会知道。” “那这些谣言怎么来的,还传得那么……那么……难听……”卡布斯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谣言的内容根本和事实完全相反,听到的时候,他简直就想杀了哪些碎嘴的人,什么孩子是埃勃拉皇帝的,还为了隐瞒杀人灭口,这简直就是荒唐,荒唐至极!! “你们冷静点,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默布安慰他们 “这还不坏,阿尔的人格,清白,还有那颗处处为赫梯着想的心全被玷污了,她受得苦还不够多吗?她……”卡布斯被心里泛出的涩苦哑了嗓子。 “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查这个谣言的源头!”默布打断卡布斯愤慨后说道。 “难道是亚述皇帝?”卡布斯提出了一个可能。 “不,不会。”默布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性,“他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个谣言分明是冲着皇妃来的,而不是赫梯,再说了,他真要制造这个谣言,用得着等到现在。” “那……那这件事除了我们还会有谁知道?”奥利也是愤恨不已,不过还算冷静,“卡布斯和我,还有默布大人您,以及利兹……”说到利兹时,奥利的眼角冷不丁看到利兹从廊殿处走了过来,但是一看到他,就像看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直往后退。 “利兹!!”奥利眼尖的喊住了他。 利兹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 奥利知道不该怀疑他的,但阿尔缇妮斯产子,以及为保赫梯十万大军弃子,他都是知道的,况且自己也对他申明再三,让他不要说出去,可他的样子实在有点奇怪。 “队长,你……你想说什么……”利兹的眼神不敢看奥利,眼神虚晃到一边。 “你干嘛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吗?我哪有害怕?”利兹还是不敢看奥利,眼睛低垂,脑门上开始冒汗。 “利兹!!”奥利越想越不对,他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队长,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先走了!!”利兹避开奥利审视的目光,急于离开。 他脚步刚起,奥里就喝止了他,“你给我站住!” “队长,还有……还有什么事吗?”利兹背对着奥利,不敢回头。 “利兹,说实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如此慌张,又害怕的理由了。 “队长,你说……说……说……说什么呢?”利兹手脚都在发抖,脸色比先前还要惨白。 “利兹!!”奥利痛心的急吼,“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没……”利兹抬起头看着奥利,猛地被奥利眼睛里痛心给刺到了,那是一种被信任的人狠狠砍了一刀后的绝望。 卡布斯冲了过来,他看着利兹,然后再看看奥利,似乎从奥利的眼神里明白了一些事情,愤怒就想洪水从头上灌溉而下。 除了他们三个,也就只有当时也在场的利兹,以及另外数个士兵知道,默布大人是不会说的,他和奥利也绝对会守口如瓶,那数个士兵在埃勃拉一战中,都光荣殉职了,那就只剩下利兹了。 只有他了…… 说是迟,那是快,卡布斯抡起拳头,就挥了过去,“利兹,你这个混蛋!!” 被打倒在地的利兹,嘴角溢出鲜血,脸上没有被揍的愤怒,而是泪流满面,突然他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大叫道,“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隐瞒事实对皇妃殿下太不公平了,我只是觉得很气愤,酒醉之下我……我就告诉了我的妻子,真的只有这样,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些谣言又是怎么来的……我……” 默布听到后,皱了一下眉,“我记得你的妻子是桑布尔的女儿,是吧?” 利兹磕头道,“正是!我真的只告诉她一个人,我还告诉她,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默布像是想通了,突然气得直跳脚,“你这个大笨蛋!!” “默布大人怎么了?”卡布斯追问道。 默布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良久才解释道,“那个桑布尔是赫梯贵族之一,但没有官位,不常在宫里走动,所以你们不知道,他中年时第六个侧室生了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听说这个女儿被他宠坏了,很是骄纵,和其他贵族的女儿都有来往,其中不乏当年作为陛下侧妃候选人的贵族之女,平日里聚在一起,就是说人是非的,这件事让她知道了,她会忍住不说吗?女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就是嫉妒心,加上她们是什么脑子,怎么能明白皇妃殿下的大智慧和大仁义,以她们那种小心眼小肚肠,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点龌龊下流的事情,我就说嘛,这个谣言为什么听起来像是针对皇妃来的,这分明就是诋毁她的人格嘛。” 奥利听到这番解释,脚步跄退了一步,“这么说真是利兹……” “他是好心办坏事!!”默布做了个总结, 卡布斯可不管他是不是好心,早已气疯了,抡起拳头,就向再揍他一拳,但奥利比他更快,已经冲上去,打得利兹满脸是血了。 “你这个笨蛋!笨蛋!你难道都不知道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奥利揪住他的衣襟,用力的摇晃,“你为什么要说,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说,千万不要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利兹的眼泪混着血滴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其实他听到谣言的时候,就知道是问题出在哪里了,只是他不敢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害了皇妃殿下,害了那个为保护他,连孩子都舍弃的皇妃殿下,这让他情何以堪。 “好了,你们也不要在揍他了,他死了能解决问题吗,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想办法让谣言不攻自破。”默布出言阻止,再不阻止,利兹不死也会变成伤残人士。 “陛下呢,陛下打算怎么做?”奥利住了手,拳头还捏得死紧。 “我就是害怕陛下……”默布挤了挤眉头,“恐怕,这个谣言再传下去,陛下他恐怕会大开杀戒。” 卡布斯和奥利一惊,“陛下他……” 话说着,他们就看到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利兹的头和身体分家,飞了出去。 三人惊恐地狂抽气。 站在利兹尸体边,萨鲁手持沾血的铁剑,剑身血如雨下,正是那把瞬间让利兹毙命的剑,他站在那里,周身都染上了一层寒冷的冰雾,眸中的暴戾之气似野兽癫狂时的眼神,不仅恐怖,还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感。 “陛……陛下……”默布慌忙跪在地上,尽量不去看利兹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但是血就像有生命似往他这边扩散。 “我并不在乎死多少人!”萨鲁开口,那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利兹的血气沾染到了,也是一股血的味道。 “我明白,我明白,臣一定会让谣言不攻自破,请陛下息怒。”除了磕头,默布已经找不出第二个能做的动作了。 没有第二句话,萨鲁扔下剑后就离开。 * 阿尔缇妮斯回到赫梯已过了半个月,在卡布斯和巴鲁尼的精心调养下,身子逐渐恢复健康,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可以下床走动了,但由于失明,她能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寝殿和殿外走廊,为了怕她跌倒受伤,殿外的走廊都铺上了厚厚的兽毯,靠近莲花池的地方则筑起了扶栏,这些都是萨鲁命令的,恐怕只要她的眼睛一日没好,皇宫所有角落迟早都会被铺上兽毯,筑上扶栏。 她回来的第三日,哈图沙什城迎来了一场小雪,宣告着时节正是迈入了冬季,不过,高原的气候,即使下雪,天也不算很冷,加件厚衫就差不多了,殿内的纱幔也被换成了厚重的麻布,更不会觉得冷了,但萨鲁仍是怕她冻着了,命人在殿廊和寝殿内都添上了暖炉,使得寝殿内外都暖如春日,让人不觉冬日的临近。 另外,为了保证她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膳食方面除了每日三餐外,还有下午的点心,和夜宵,昼夜都有热汤伺候,反正只要她想吃,随时都有热腾腾的膳食摆放在她面前,但大多都不是进了她的胃,而是…… “妈咪,你真的不吃吗,这个肉末饼,味道很好噢。” 殿外靠近莲花池的长廊处,阿尔缇妮斯和凯洛贝洛斯围坐在一起,厚厚兽毯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少不了有她最喜欢的葡萄,颗颗皆是百里挑一,上品中的上品,她的手指轻拈着一颗,正打算细细品茗,鼻尖就嗅到了肉末饼的香味。 凯罗贝洛斯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腮帮子蠕动着,将手里的肉末饼递到了她嘴边,“妈咪,吃啊!” 在他们母子单独相处的时候,凯洛贝罗斯都叫阿尔缇妮斯妈咪,而不称母后,因为阿尔缇妮斯觉得母后这个称谓总带点生分,一点也不亲,像君臣似的,但外人在的时候还是会让他规规矩矩地称她为母后,毕竟妈咪一词在二十一世纪能贯通,这个时代可不行。 “吃不下了,还是你吃吧。” “好!”真是个食量惊人的小子,满满一地的菜肴都是他来解决的。 吃完,他拍了拍鼓起的肚子,伸直双腿,脑袋一斜,将头枕在阿尔缇妮斯的膝盖上。 “饱了?”她低头宠溺的问。 “嗯,好饱,好饱,现在贝洛斯要睡午觉了。”他赖在阿尔缇妮斯怀里撒娇,转个身,小手搂住她的腰,将小脸埋进她,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妈咪,不可以离开我哦。”好!“他粘得那么紧,她就算想离开也没法子。 回来之后,凯洛贝洛斯便时常这样粘着她,就像个小跟班一样,她走到哪,就跟到哪,不时向她撒娇,或者亲昵地窝在她怀里睡觉。 或许是她离开太久了,让年纪还小的他深恐她再失踪吧。毕竟还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 耳边传来凯洛贝罗斯均匀的呼吸声,她唇畔绽开笑花,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哄着,心思渐渐飘散到远处,收回来的时候,又是满满的伤痛。 孩子…… 她的小儿子…… 丽莎从一边走来,手里捧着薄毯,将它盖在熟睡的凯洛贝洛斯身上,”皇妃……“ 阿尔缇妮斯回过神,泼墨似的睫毛眨眼间,晶莹的泪已滴落。 丽莎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无法安慰,张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尔缇妮斯别过脸,擦了泪,才问道,”是阿尔玛和鲁斯比爷爷有回信了。“ 丽莎忙不迭回答,”是,刚到的。“ 殊不知,这些信全是萨鲁伪造的,为的就是拖延她知道真相的时间。 阿尔缇妮斯让丽莎敲开粘土版上的烘烤的脆壳,以手代眼,细细‘读’着 这是她回来后开始练习起来的,粘土版上的字是刻上去的,有纹有路,手指能摸出来,算她天资聪颖,有些字已经能顺顺当当的摸读出来了,但楔形文字繁复多变,要全部摸出来,可不是那么快就能掌握的,所以她先学了几个常用的。”这里怎么念!“阿尔缇妮斯摸到了生词。 丽莎看了,替她念了一下。”路比斯爷爷还是老样子,老说些要我好好养身体的话,半点都没提到他自己,还有阿尔玛,老说想我,也不见他回来。真是……“阿尔缇妮斯将粘土版交给丽莎,打算过一会儿再写回信。 丽莎瞥了一眼粘土版,心里是又苦又涩,这瞒又能瞒到何时?”丽莎,怎么了?“”没……没什么……“丽莎忙不迭答道,将粘土版小心收好。”你好像总在发呆。“以前她话挺多的,最近却很少开口。”哪有,只是不想吵到您。啊……我差点忘了,羊奶热好了,我忘记拿了。“丽莎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免得会漏出马脚。 阿尔缇妮斯虽然怀疑,但也猜不出是什么,也就没想下去,怀里的凯洛贝罗斯舒服地翻了一个身,继续熟睡,嘴里还说着梦话,”母后……贝洛斯要母后抱抱……妈咪……妈咪……“ 听闻,阿尔缇妮斯内心充满了一股幸福,胀满了胸腔,像暖流一样滑过全身,她静静地闭上眼,靠开在廊柱上,享受着这一刻。 正当她快睡着了,耳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步伐轻软而且快速,应该是一群侍女,话说失明的人,耳朵会变得灵敏,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回来的这几日,除了练习摸字,她对周边人的脚步声也细细地研究了一番,亲近的几人,她已经能分辨出了,皇宫里侍女和侍卫人数众多,一个个来就太多了记不住,不过,听久了倒得出了一个心得,就像刚才那种快速又轻软的脚步声,大多都是侍女的,步伐较重且整齐的就会是侍卫,闲暇的时候,她就会这么猜着打法时间,免得想起那些伤痛。 阿尔缇妮斯猜得分毫不差,那的确侍女,约莫五六个,都是在皇宫神殿当值的侍女,她们从廊殿的另一侧走来,边走着,边谈论着事情。 她们像是怕被人听去似的,说得很轻。 可是失明后的阿尔缇妮斯,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听得很清楚。”听说玛米大人的女儿也被杀了。“”真可怜,听说她也是散布谣言的人之一。“”她是被处于拔舌之刑后,再施以轮刑,真是太惨了。“ 所谓的轮刑,就是受刑者的四肢分开绑在地上。行刑者用沉重的包铁轮子打断他们的四肢和关节。等四肢的骨骼分别打碎,和血、肉混成绵软状后,四肢被编到轮子的辐条上,然后推到公共场所示众,他们一边遭受别人的辱骂、羞辱,一边奄奄一息的慢慢死去。”说是谣言,但是真的谣言吗?“一个侍女轻轻的问道。”谁知道,不过应该是吧。“”皇妃殿下不是会那种人!“说话的侍女义正言辞的说道。”但,但皇妃也是个女人,还是那么美的女人,男人哪可能不想占有她。“”别胡说,皇妃那么聪明,才不会!“”那孩子呢,皇妃回来的时候,可没带回孩子。“”这……“ 侍女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有怀疑的,有相信的,也有保持中立的,更有古怪的,但都不及听到她们谈话的阿尔缇妮斯的表情,光是听到孩子两个字,她脸变白得像鬼。 她们在说什么? 阿尔缇妮斯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凯洛贝洛斯还躺在她的膝盖上,站起身,她就想抓住侍女问清楚。”妈咪?“凯洛贝洛斯醒了过来,看到她惨白的脸,又听到了侍女们继续谈论的话题的尾音,猛地一跃而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阿尔缇妮斯已经冲了过去,但是她眼睛看不见,撞到了莲花池的扶手,被撞后,她岔开了路,从旁边摸着过去,脚下一空,摔倒在莲花池畔。”妈咪!“凯洛贝洛斯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却被她推开。 她心里一片冰凉,继续摸着朝前走,但是方向不对,未等凯洛贝罗斯叫她小心,她就摔进了覆着一层薄冰的莲花池里。 那层薄冰承受不住她的体重,碎裂而破,巨大的水花声和凯洛贝洛斯疾呼声同时响起。”妈咪!!“小小的身子扑了过去,跳进莲花池企图救她。 侍女们听到声音,看向莲花池,这一看,她们的脸色比雪还要白。 凯洛贝洛斯力气不够,无法将阿尔缇妮斯救上岸,紧紧抱着她的身体,大吼道,”来人,来人,快来人!!“ 侍女们吓得跪倒在地,只想着,她们说得话,皇妃有没有听到,根本忘记了要救人。 丽莎听见了喊声,急忙赶了过来,一看阿尔缇妮斯落水,什么也没想也跳进了池子,随后侍卫们也赶了过来。”快去,快去叫卡布斯大人和巴鲁尼大人。“丽莎将原先盖在凯洛贝洛斯身上的薄毯裹住瑟瑟发抖的阿尔缇妮斯。”妈咪,你有没有事?“凯洛贝洛斯浑然味觉自己的身体是湿,只想确定她是否安好。 阿尔缇妮斯抓住丽莎的手,”那些侍女呢,别让那些侍女走。“”皇妃?“丽莎不明白,朝四周看了看,便看到那群跪在地上围抱在一起的侍女们。”该死的女人!“凯洛贝洛斯发现她们还在,抽出腰上的匕首,像只愤怒的小狮子,扑上前去。”贝洛斯!!“阿尔缇妮斯大叫,”我要听他们说话。“”妈咪!?“凯洛贝洛斯暗自叫糟,他刚才虽只听到个尾声,但已足够让他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事情。 真该死,明明自己在她身边,还是让她知道了。”什么谣言,告诉我什么谣言。“阿尔缇妮斯撕心裂肺的叫喊。 为什么她们会提到孩子? 丽莎听了,浑身一颤,这一颤让阿尔缇妮斯感觉到了,”丽莎,你也知道?“”不,不,皇妃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连忙否认。”贝洛斯!!“阿尔缇妮斯知道丽莎不会说的,便问向凯洛贝罗斯,他那么愤怒和紧张,说明他也知道。”妈咪……我……“凯洛贝斯定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连平时在外人面前要称呼她是母后都忘记了。”你们不说,我不会自己问吗?“阿尔缇妮斯推开丽莎,就算眼睛看不见,她也会想到办法找到那些侍女的。 这时,闻讯赶来的卡布斯立即抓住她,”阿尔,老天,你都湿透了。“恐她着凉,他脱下身上等披风裹住她,拦腰打算将她抱回寝殿。 阿尔缇妮斯却不让他这么做,执意要问出答案。 侍女们清醒了过来,慌忙跑到她们身边苦求,”皇妃殿下,饶命,求您饶命!!“”说,说给我知道,到底什么谣言!!“她很冷,但是心更冷。 侍女哭着,猛力摇头。 卡布斯听到她们的对话,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心头一阵焦躁,他了解她的个性,不问出个所以然,她是不会罢休的。”阿尔,别问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先把衣服换了好不好,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你也知道?“阿尔缇妮斯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不知道又怎么说是无关紧要,她猛然一颤,”你们都知道,对吗?唯独我不知道?“ 没人说话,就是默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卡布斯,告诉我。“她揪住卡布斯的衣袖。”阿尔……“卡布斯愁苦的扭曲了脸。 这个时候,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阻止她问到底。”露娜!!“萨鲁像旋风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声惊吼,让卡布斯让卡布斯,凯洛贝罗斯,丽莎等人送了一口气,却也让跪在阿尔缇妮斯身边的侍女吓得魂魄俱散。 阿尔缇妮斯浑身湿透地站在寒风里,脸色白如雪,身体摇摇欲坠地转向萨鲁。 萨鲁未等她说话,就将她抱回寝殿,沿路免不了听到她的问话。 这一听闻,他就明白所有的事情了,阿尔缇妮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其他人看得到,那已经不是人的脸了,而是魔鬼的脸。 他抬起手,朝那几个侍女一划,看到的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杀了她们。 侍卫颔首,走了过去,将她们拖走。 她们都没有叫,因为早在萨鲁出现的时候,都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没人敢替她们求情,只能说她们咎由自取。 卡布斯和巴鲁尼迅速为阿尔缇妮斯治疗,丽莎捧来了热汤,递到阿尔缇妮斯跟前。 她别过头,拒绝饮用。 萨鲁将汤取了过来,打算亲自喂她,可她依然不理。”露娜,把汤喝了!“萨鲁的脸色仍是恐怖的,但是对她说话的语调却出奇的温柔。”我不要喝,你走开!!“阿尔缇妮斯转身躺到一侧,背对着她。 萨鲁看向卡布斯。 卡布斯立即回道,”没事了,殿里暖和,只要不让风吹着,就没事。“ 萨鲁安了心,脸色也好了几分,把汤放到案几上,大手一挥,让他们都退下。 众人恭敬地作揖,鱼贯而出。 待人都走后,萨鲁才出声道,”如果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现在可以问我了。“他了解她的个性,就算瞒,也瞒不下去了。 阿尔缇妮斯没有回过身,手指揪着床单,他说让她问,那就是说他知道了,知道了那个孩子的事情…… 她根本不关心什么谣言,她只知道他知道了,知道了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她该问什么,又该说什么? 难道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吗?”露娜?“见他许久不说话,萨鲁只好扳过她的身体。 等看到她的小脸时,心就被撕裂了,她在哭,却没有哭出声,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血丝染红了她的唇与齿,看起来触目惊心。”露娜!别咬了,放开!“大手不敢太用力,捧住她脸颊的手是颤抖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松开牙齿,血丝沿着蠕动的唇一滴滴滑落。 萨鲁皱眉,用拇指轻揉地拭去血,”在你昏迷醒来的时候。“ 阿尔缇妮斯的眼泪落在他的拇指上,看不见东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也没告诉我?“她的泪太刺眼了,让他的声音沉的有点冷。”不,我是有理由的。“这个理由在现在看来根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用。”我不告诉你,也是同样的理由,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了,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会让他以赫梯皇子的身份回来。“ 阿尔缇妮斯窒了窒,”你……“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他,甚至已经派人去寻找孩子的下落了。 他知道她为了保护他,保护赫梯,更为了让不让他像她一样心伤。 他是为了不让她伤心吗? 是吗…… 他还派人去寻找孩子…… 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酸,或者其他什么,她只觉得眼眶好热,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来保护她,珍惜她。”你再敢掉一滴眼泪,我就杀了卡布斯,杀了奥利,沙了丽莎,杀了……“像是威吓,像是不择手段,但只要是为了不让她哭泣,他什么都会做。 他真的很爱她,这一点,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不让她看到他的眼泪,等泪停了,她才抬起头。”终于不哭了?“她的不哭,萨鲁高兴了很多。”你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哭不哭的问题上。“她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那你问,我来答。“好似她不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很愉悦。”谣言是什么?“”除了这个,其他我都会回答。“他搂上她的腰,抱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萨鲁,是你说我问,你答的。“”所以啊,我说了,除了谣言的内容,其他我什么都答。“他抚着她的发,将热汤又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把汤喝了。“”你不说,我不喝。“她别过头。”露娜,别耍小性子。“”不喝!“ 萨鲁叹了口气,将汤碗又放了回去,”这个不重要,你不需要问,因为都是胡诌的。“”是不是胡诌,听过才知道。“她转回脸,脸上写满了坚决。 萨鲁也很坚决地回答,”我不会回答的。“ 那种谣言,他绝不让它污了她的耳朵,为了它,她还摔进了莲花池,这让他更为恼怒,决定从下一刻开始,不光是造谣的,就连听过的,也一律杀无赦。 他的坚持,让阿尔缇妮斯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了,无非就是说孩子不是萨鲁的,是埃勃拉皇帝的,孩子没有带回赫梯,也就变成了她为了隐瞒真相而杀了他。 她猜得到,早在放弃做一个母亲的责任的时候,她就猜到,她的决定也有可能会演变成这样。 心痛吗? 不,远没有当自己亲手放开那只小手时的痛,反倒觉得如果真那样说,她更好过一些,有什么不同吗,孩子的确是她杀的--等同于她杀的。 只要,萨鲁相信她,这就够了。”萨鲁,你不怀疑吗?“记得埃勃拉皇帝曾用同样的事情威胁过她,当时的她很坚定地告诉他,萨鲁不会,萨鲁会相信她的。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隐瞒了,反而让她的心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那个孩子的因素吧,她希望他亲口出来,他相信孩子是他的。 孩子一定也会高兴的,他的父亲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是他的孩子。 萨鲁没有回答,但是握紧她的手,说明了一切,握疼她了,好似在气她问出这么个与愚蠢的问题,而惩罚她。”你为什么相信,连奥利和卡布斯一开始都怀疑。“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因为那个男人问我,‘孩子呢’?“萨鲁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顶,”如果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会说,‘我的孩子呢?’ 那个男人是谁,不用说就是埃勃拉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 “就这样?”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只是依稀记得昏迷醒来后,看见过鲁纳斯。 “这还不够吗?”他又不是傻子。 “萨鲁,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无所谓,无所谓孩子是谁的?”他话里字间,都让她觉得他很看淡这件事情。 “这不重要!!”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当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儿子的时候,他的心固然是高兴的,知道这个儿子生死未卜时,他的心也是难受的,但是比起阿尔缇妮斯回到他身边,这就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说他无情也好,冷血也好,他都无所谓,她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么样,就算她真的被别的男人抱过又怎么样,她还是她,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他这个愚蠢而又无聊的问题。 “什么对萨鲁才是重要的?”阿尔缇妮斯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应该看不见,可是她却看见了,看见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很火热的眼神,仿佛能融化她,这种感觉能让她变得“看的见。” “重要的?”萨鲁呢喃,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我这就告诉你,我重要的是什么?” “萨鲁……”她的尾音还没有消失,她就被推倒在床上,跟着就感觉到,他像是一张大棉被,覆盖住她。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抱着你。”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片轻喘,他抱紧了她,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他的话还在继续,“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吻你。”绿色的眸子氤氲出的眼波流转出水般的温暖,先是轻吻着她的额头,然后扑蝶似的吻上她的鼻尖,接着,用牙齿轻轻地噬咬她的唇,吻开始变得充满了侵略,吻开始攻城略地,在她白雪一般的娇躯上咬出一点又一点的斑斓,似白雪之中初绽的玫瑰,每一寸,都没放过,直到她的身体上绽满了玫瑰色。 阿尔缇妮斯涨红着无法说出任何话,看不见他的眼睛有些慌乱,一种名叫情欲的东西,正极缓极缓地在她身体里流窜,她内心狂跳,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 “还有……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能够像这样抚触你。”低柔的嗓音和着他的手指和掌心,像蝴蝶展翅时扑腾的翅膀,摩挲着她的皮肤,珍惜地,细心地,呵疼地,每一次这样的抚触,就像是需要用一生来完成的动作。 看着她涨红的脸,萨鲁又是低低的一笑,问她,“还有更重要的,想不想不知道?” 她点头,又摇头,因为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就算看不见,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火热和她是同等,不,更热,像是要彻底燃烧她那般。 他仿佛没看见她的摇头,一个翻身将她压得更紧,滚烫的薄唇从她微颤的长睫处慢慢滑落,再是轻咬挺俏的鼻尖,然后是唇与唇的缠绵厮磨,和先前的不同,是火热的交缠,也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唇齿厮磨间,他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想要她,又怕伤了她,要,或者不要,简单而繁复的煎熬,最终还是战胜不了想念了许久的渴望,喘息地,隐忍地,难耐地,哑声问了一句,“我想要你知道……” 他冒着汗,摇着牙看着她的回应。 “恩 ̄ ̄ ̄”她低低的呻吟从火热的交缠中吟出,点燃了他更灼热的呼吸,或者说渴望。 “露娜,露娜,我的露娜……”粗喘的气息呼出的同时,他的动作已是越发的激狂,忍耐已经不需要了。 阿尔缇妮斯闭上眼,感受他激烈地占有,身体因为这睽违了许久的交缠而皱起眉,“唔……疼……” 她软软的呼喊,让萨鲁的侵占缓和了下来,隐忍着强烈的欲望,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久得他都忘了,温柔这个字要怎么写,直到她舒展了眉头…… 接着,不断翻滚着的缠绵,似要将纠缠的肢体焚为灰烬,不断交缠的缱绻似要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崩溃,留下的,不过是喘息,还有吟哦。 漏*点,因为久别,因为深情…… 什么都不要再去想…… 只是,耳畔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爱你……我爱你……” 她却无法回应…… 迷茫间,她似乎在看不见一切的黑暗里看到,闪烁在他绿色眸中的,不只是狂炽的眷恋,竟还有著更深的恨意……或者是一种感觉……爱和恨纠缠的感觉…… 疤痕犹在…… * 过了几天,谣言已经散去,散在血流成河的尸体上,只是阿尔缇妮斯不知道,为这个谣言死去的总共有三百二十一人,个个都死得凄惨,死得让人惊恐。 她不知道,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在议事殿,那个风尘仆仆归来的士兵所说的话。 一个被亚述皇帝祭旗的孩子,一个婴儿,一个被剥了皮,挖去双眼,高高悬挂在旗杆上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无一痛不欲生,喉咙一阵剧烈痉挛,胸腔鼓噪着一股灼热的血腥味,她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在她发觉的时候,已点点滴滴散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廊上, “不!!!!”泣血的嘶叫和着飞溅的血,划破长空…… 第十章 共鸣 这是梦,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她不相信,绝对不要相信,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在做梦!! 她不过是来找萨鲁,想要告诉他,她想出宫到街市上去逛逛,却未曾想到会听到足以将灵魂都粉碎的话。 一个被祭旗的孩子,一个婴儿,一个被剥了皮,挖去双眼,高高悬挂在旗杆上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不要!!不要!! 双手紧紧揪揪着衣襟,那里面有一颗被活生生撕裂的心,胸口好烫,好热,她无法呼吸了,粘稠的液体从她喉间不断涌出,飞洒在裙摆上,鲜红的,血淋淋的,就好似她被撕成碎片的心,碎了还不够,还一片一片的被扯了出来。 “啊!!!!”凄厉的嘶鸣像是在垂死挣扎的野兽,划破长空…… “皇妃!!!”丽莎惊恐的尖叫。 长廊上,越来越多的人在尖叫。 议事殿里,萨鲁急步冲了出来,身后紧跟而出的是奥利,卡布斯,默布,以及一个传令兵。 阿尔缇妮斯衣襟处,裙摆处,整个人都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看不见的眼睛留下的泪似乎也是红色的。 “露娜!!”萨鲁惊恐地抱住她坠落的身体,以手擦试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卡布斯愣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惊惧地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露娜!!露娜!!”萨鲁纠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冷静已经不在,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阿尔缇缇妮斯激烈的颤抖着,在他怀里挣扎,乱踢乱蹬,那模样更像是一种痛苦到极致后的痉挛。 “不要!!不要!!”她哭喊,神志涣散,就像疯了,猛地,用指甲抠进萨鲁抱紧她的手,不断叫嚣着,“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萨鲁的手背很快被她的指甲划出道道血痕,但他根本感觉不到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处在崩溃边缘的阿尔缇妮斯身上。 “卡布斯!!快想办法!”奥利扯住卡布斯的衣领,终于将他唤醒。 卡布斯慌忙上前,跪在地上,但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手就这么僵着,迟迟都没有动静,最后只能颓然放下,用指甲抠着地面。 心伤,又怎能医治…… 这时候,萨鲁被阿尔缇妮斯用力推开,她仓惶地爬了起来,看不见的眼睛让她不知道方向,她只能用手在空气中摸来摸去,浑身浴血的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脑海里只有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我不要!!我不要!!” “露娜,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萨鲁从后头圈住她,却无法制止她的叫嚣和挣扎,她就像疯了般,抓住他的臂膀就咬。 又是血!! 血丝从萨鲁的臂膀渗出,汩汩冒着血泡。 “陛下!!”奥利和默布大叫。 萨鲁仿若未闻,绿色眸子闪着无措的痛苦,嘶哑着嗓子低泣道,“露娜……别这样……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阿尔缇妮斯就像只疯狂的小兽,紧咬着他不放,血与泪滴落在他的伤口上。 “露娜……”萨鲁伸手想要抚触她,却不敢碰,她看上就要碎了,怕一碰她就会真会碎掉,碎得什么都不剩。 “卡布斯,快抓住皇妃殿下!!你们也是……”默布冷静地指挥道。 但是,谁敢动,没有,没有一个人敢动,更是不忍,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因失去孩子而心碎的母亲,她在自责,在惩罚自己,在无尽的痛苦中寻找发泄。 如果这种发泄,能让她好过些,不如就这样让她发泄下去吧。 突然,阿尔缇妮斯好似很痛苦,松开嘴,跪倒在地。 “露娜?”萨鲁连伤口都没看一下,急忙抱住她。 拨开她散乱的发丝,却看到她扭曲着脸,沾满了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血的手,紧紧捂住胸口。 阿尔缇妮斯呼着气,觉得胸口好热…… 好恨!!恨意入骨,恨得即使要她献出灵魂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恨,就是这种恨,恨得连天地都无法阻止的恨意,每一丝每一缕都强烈的攻击着身体里每一根神经。 是什么? 是杀戮! 她想杀人!! 她竟然想杀人!! 终于明白人为什么要杀人了, 如果杀人能解除她此刻的恨与苦的话…… 倘若她真是月亮女神,那么她愿意用现在的灵魂来交换力量,那属于她的力量。 暗月,还有昊月…… 好恨!!真的好恨…… 她想要力量,哪种力量都可以…… 孩子……她的孩子…… * 同一时刻,赫梯皇宫一隅,那被人忽略地宫殿里,发出物品翻落的声音,惊醒了在外殿午睡中的朵雷。 “好烫……好难受……”内殿里传来痛苦的惊叫。 朵雷慌张步入殿内,便看见床榻上的塞琳娜公主来回的翻滚,她的手捂住胸口,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正要窜出来。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朵雷赶紧上前压制住她不断翻滚的身体。 “好难受,我的胸口好难受!!”塞琳娜发出痛苦的尖叫。 “公主……公主……”朵雷急得一身汗,想不出她是怎么了,来赫梯快一年了,除了那次过敏之外,身体一直都很好,今晚怎么会这样!? “朵雷,我的心脏,好烫,想要烧起来了,好痛!!”塞琳娜惨白了一张娇容,然后是痛苦的扭曲。 “公主,您忍一忍,我这就去找御医,您忍忍!!”朵雷连鞋子都没穿,慌张不已的冲出宫殿。 * 另一边,这里是有着耀眼的太阳,缓缓流长的尼罗河,和赫梯完全不同的国度--埃及。 首都底比斯皇宫。 宫殿周围种满了金合欢和无花果,华丽住宅的大门装饰了蓝色的琉璃瓦,碧绿色池水上绽放着朵朵粉莲,整座王宫都闪耀着黄金与绿松石的光芒,以及如画的色与美,其中一座寝殿,有着又高又细的柱子,殿门过梁装饰着棕搁叶,碧绿如翠波蜿蜒,微风轻舞,摇曳着周边的金盏花,飘舞如彩球,那金黄色的花瓣落在地上,仿若铺成了一张华丽的地毯,一群侍女正在采摘莲花,埃及传统的束胸长裙卡拉西斯把她们曲线玲珑的身材衬得更加曼妙。 忽然,华丽地殿堂内传出一声惨叫。 侍女们大惊,手中的莲花撒了一地,惊慌失措地冲入殿堂之内。 纱幔飘动的床边,有一张金色的椅榻,榻上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正捂着胸口,痛苦的来回扭动。 “王妃!!”众侍女大惊,急忙奔过去查看。 被称为王妃的女人一把推开她们,想要起身,但还没站稳,就滚落在地上,再次来回翻滚。 “王妃!!!”侍女被惊吓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有个年长的,赶忙奔出殿外,大喊大叫,“御医,快去找御医!” 余下的侍女赶紧将这位王妃扶上床榻,拿来干净的帕子替她拭去冒出的冷汗。 她长开眼,那是一双妖冶的紫眸,墨绿色眼线将它衬托的勾魂摄魄,可是现在却流露出难言的痛苦,痛苦得她在床上又踢又蹬,侍女们不知道该如何事好,只能牵制住她,不要让她伤了自己。 她急促的呼吸着,末了,呻吟出一句,“阿……尔……尔缇妮斯,是你吗?是你吗?” 侍女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惊恐加剧,直嚷道,“王妃,王妃!!” * 赫梯皇宫的长廊上,阿尔缇妮斯倏地仰头尖啸,尖锐的呼叫,让在场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顺时,风云为之变色,云涛翻滚,将正午高升的太阳隐去,明亮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又沉重的快要坠下一样。 这猝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无法言语,突然有人指着天空大叫:“月亮!!是月亮!” 闻声而看,黑得如泼了墨般的天空,真的高悬了一轮圆月,但又不像是往常看到的月亮,而是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的月亮,白如银光,黑如深渊,就像一轮太极八卦,两种颜色互相扭动,混合,又分开。 “宰相大人,月华罗树!!”又有一人指着远处的巨大树伞大叫。 众人再望去,那只有在晚上才绽放璀璨银光的树身,竟放射出道道白光,刺得人无法张开眼睛,那万道银光直射而来,将抱着阿尔缇妮斯的萨鲁弹了出去,然后将她包围。 “陛下!!”默布和奥利赶紧跑到萨鲁身边。 阿尔缇妮斯又有了动静,站起身,立在那片银光中,紫色的眸子涌动着鲜红的血色,表情冰冷一片,释放着让人胆颤的寒意,她就像站在冰山顶峰的女王,应该看不见的眼睛,此刻却好似孤傲的睥睨,又好似一切都入不了她眼,眼中闪着不屑,讽刺…… 以及……杀戮性的毁灭…… 这是…… 传说,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平常的她是如同黑夜里明灯的昊月女神,善良温和如同大地的母亲,而当人类犯错,或是需要惩罚的时候,她就会化身成为暗月女神,以冰雹,冰冷的的夜晚来惩罚犯错的人类。 而暗月状态下的月亮女神是……六、亲、不、认的。 这是暗月时的月亮女神吗? “陛下!!”默布被吓到了,虚软地坐在地上。 虽说赫梯都传闻这位皇妃殿下是月亮女神阿尔玛转世,但只是传闻……只是传闻。 难道,皇妃殿下也是契约者。 “陛下……”他惊呼,看向萨鲁时,等看清了,话语陡然停了下来。 萨鲁绿色的眸子充满了惊惧,身体都在颤抖,像是被风雪打压下的棉絮,抖动着,挣扎也是枉然。 默布愕然,这是害怕吗?陛下竟然在害怕…… 萨鲁的脑海一片空白,然后,那个他被一把银色的箭穿透身体的梦,清晰的在他脑海里回放。 一遍,又一遍…… 他嘶声厉吼,鲜血染红了整个大海。 他突然捂住胸口,那里痛彻心扉,单膝跪地,脸色瞬间灰白,冷汗淋漓。 “陛下!!”默布似乎除了惊叫也只有惊叫了。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先是皇妃殿下,现在又是陛下。 突兀地,他看到眼前阿尔缇妮斯银发舞动,白衣纷飞,手中有把银色的弓箭,弓弦尚在抖动。 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 你又要再杀我一次吗? 你还要再背叛我一次吗? “陛下,您怎么了?” 默布看见他的眼里似乎是看到什么,但是随着他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阿尔缇妮斯冷情的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眼中猩红的颜色,红得仿佛想要噬人,像是被某种魔物操控了般。 慌乱,惊惧,无措,席卷着所有人。 这时,一声呼喊惊涛骇浪般而来。 “母后!!!”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是大喜。 “阿尔玛殿下!!”这个失踪了三个多月的皇子殿下,竟然回来了。 只见他小小的身影扑向阿尔缇妮斯,后面紧跟着的凯洛贝罗斯,相比之下,他们这才发现阿尔玛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像是刚从乞丐堆里爬出来似的,但是看得出他精神很好,而且相当健康。 默布心里松了口气,阿尔玛殿下回来了,那皇妃…… “母后……不,妈咪,妈咪,醒一醒,醒一醒,阿尔玛回来了,看看我啊,妈咪……”阿尔玛泪流满面的抱着阿尔缇妮斯的大腿,摇着,晃着,扯着,企图让她清醒过来。 阿尔玛…… 他涕泪交错的呼唤,似乎让阿尔缇妮斯有了反应,她颤了一下身体,血色从她眸里消散了一些。 接着是凯洛贝罗斯,他紧紧地从后面圈住阿尔缇妮斯,同样哭喊着,“妈咪,妈咪,醒一醒,贝罗斯要妈咪!!” 贝罗斯…… 阿尔缇妮斯又是一颤。 她的孩子…… 那阵阵的哭声抽痛了她的心,那股涌动的恨开始被压下去。 孩子……紫色的眸子从浑浊变得澄清,波光晃动了数下,泪再次缓缓滴落…… 血色开始消散,像退了潮的海……平静下来。 满天黑夜散去,又恢复到阳光普照的白日,那黑与白混合的月也悄然消失,月华罗树收起洁净的银光,变回翠绿色的树身,树叶随风摆动,与风合奏着大自然的吟唱。 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恨又有什么用……她什么都不想要……不管是昊月,还是暗月,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她的孩子。 意识逐渐远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沉入一片黑暗…… 又是同一时刻,赫梯皇宫一隅的寝殿里,正不知道如何对症下药的御医急得满头大汗时,塞莉娜公主从痛苦中平静了下来。 “公主!”朵雷高兴地大叫。 塞琳娜缓缓张开眼睛,胸口不再烫热的难受,却有种悲伤环绕,让她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同样在埃及,群医无措地站在床榻边,满头大汗地为床榻上王妃检查,原本痛苦地来回翻滚地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双魔魅的眼睛倏地张开,看着天花板。 “王妃!!”侍女喜极而泣。 她捂住胸口,脸上有种失而复得的雀跃,没多久就突转为一种阴冷,“它是我的,你休想夺走!” 一切都平静了,但又似乎隐藏着更大的惊涛骇浪,只是还没有涌现…… * 阿尔缇妮斯张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四周安静得甚至可以听见窗外雪落在地上,然后碎掉的声音,因为心碎了,所以听到的声音也是碎的吧。 闭上眼,她实在不想醒来,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祭旗的孩子……祭旗的孩子……一遍又一遍,不断在脑海里重复、鼓噪、让她头疼欲裂,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却想不起来,只记得她似乎是吐血了,即使是现在,喉间还有隐隐的灼热感,以及一股血腥味。 唔……胸口依然微微发烫。 阿尔缇妮斯!!阿尔缇妮斯!! 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是神眼,你身体里的神眼。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她呼了口气,在心里回应,“神眼?” 对,就是我,你真是让我捏了一把冷汗。 她疑惑道,“什么?” 还问我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把暗月先召回来了,就差一点。 “暗月?”对了,她想起来了,当时心里的恨怎么也无法磨灭,恨意像一只怪兽,一口一口的咬她,咬得她几乎体无完肤,所以她渴望力量,渴望望力量救赎她,之后她就像是坠入了某种深渊,意识根本不听使唤。 发生了什么吗? 你还问发生了什么,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她苦笑,怎么会不记得,它曾说过,她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若不是它——神眼,作为第三枚灵魂寄存在她的体内,她也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生存着,本来属于月亮女神的两枚灵魂,暗月和昊月都被她自己从身体里驱离了,暗月给了达芙妮,昊月则跟随着暴风雨神转世,世世保护他。 这两个灵魂也是她的神力,因此她现在半点神力都没有,若非这样,她又怎么会亲手牺牲自己的孩子。 恨啊,恨天,恨地,恨亚述皇帝,但更恨的却是自己。 神眼像是感受到她的悲苦,发出阵阵暖波。 你别自责了,命运如此,何苦把一切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倒是你要明白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 “什么?” 无论多恨,多痛,你都不能迷失自己,月亮女神是有着两种截然不同性格的女神,暗月代表黑暗,昊月则代表光明,一旦你心里的平衡开始倾斜,你黑暗的一面就会胜于光明的一面,到时候,你可能会被黑暗吞噬,谁都救不你。 不过,还好,阿尔玛赶上了,要不然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阿尔玛?”阿尔缇妮斯想起自己丧失意识后,在黑暗中听到了阿尔玛的声音。 对,就是阿尔玛,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吧? “身份?什么身份?”她倒是知道凯洛贝罗斯是地狱三头犬的转世,至于阿尔玛……说起来,她一直不明白,当初为何凯洛贝罗斯执意要她为阿尔玛取名字,阿尔玛不就是赫梯月亮女神的名字吗,等同于阿尔缇妮斯啊,这个谜团至今她都没解开。 因为阿尔玛就是月华罗树,也是你的箭,更是是暴风雨神送给你的定情之物,用他的头发和你的头发纠缠制作出来的月棱箭。 阿尔缇妮斯在心底惊呼,这个答案太出人意料了。 神眼继续说道,不过,不管是阿尔玛还是凯洛贝罗斯,随着年龄的增长,前世的记忆也会慢慢消失,不过,即使忘记了,他们潜意识里也会保护你,要不是阿尔玛本就是你的神力分散出的光明的一部分,否则这次你真会被暗月给吞噬了,只要你心里哪怕只有一个针眼大小的黑洞,它就有机可趁,将之扩到无限大,你千万要小心。 神眼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她消化它所讲的一切,然后又继续说道,所以我这次出来,就是要给你一个提醒 “提醒?” 嗯,就是提醒,听好了,也听清楚了,如果你真想要力量,那么你必须先找到昊月,只有这样,你的本性才不会迷失。 阿尔缇妮斯苦笑,“我记得你说过,你也不知道昊月在哪里,要怎么找?” 神眼回答道,话可不是这么说,之前是不知道,不过刚才你企图召唤神力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它就在你附近,确切的说可能就在这座皇宫里。 “皇宫里有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是哪一个?” 你放心,如果你真遇到昊月了,你必定会有感觉。 “好吧,正如你说的,那么找到后,我又该作什么?不会又是不知道吧。”每次出来他都只会说个大概,具体如何,它却不知道。一如它的本质,只是神力的源泉,没有丝毫能力。 神眼干笑道,这个……这个嘛……我真的是不知道,我只是给你我的看法和建议,至于要怎么做,我想你这个当事人,应该更清楚,或许是感觉,或许是本能,总会有办法的。 神眼的这番说辞,在阿尔缇妮斯听来,真可谓是不负责任。 接着,它又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我还是需要提醒你的。 阿尔缇缇妮斯叹了一口气,意思是请继续说。 神眼想了一下,缓缓道,我曾经告诉过你,你因为误杀了暴风雨神,所以不愿意转世,但又放心不下暴风雨神,所以命令昊月跟随他,每一世都要保护他,于是,昊月所有者的身份便会十分特殊。 “特殊!”阿尔缇妮斯抖了一下眉,想着不会是什么神兽之类的东西吧。 神眼否决道,当然不是,嗯……这个嘛,你听了不要紧张。 它越是吞吐,阿尔缇妮斯觉得越是可疑。 终于它说了,昊月为了跟随暴风雨神,并保护暴风雨神,所以每一世它的所有者都会是女人,而且……而且必定会成为暴风雨神每一世的妻子。 震惊!阿尔缇妮斯满脸都写着震惊二字。 妻子,它说妻子,这是什么意思? 神眼很自觉地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总不会认为在你没转世的时候,暴风雨神一直打光棍吧,这也是你的命令啊,不过呢,这一世,是他最后一世,而你又出现了,也就是说,原本会成为他妻子的人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这话神眼说得有点残忍,因她而存在,也因她而亡。 等阿尔缇妮斯反应过来,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神眼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它似乎总喜欢来去无踪的,她伸出手,在看不见的眼前胡乱挥动。 这一挥动,让寝殿内的人无一不惊喜。 首当其冲的就是萨鲁,他一直在床边守着她,“露娜?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尔缇妮斯知道已经回到现实中,之前和神眼的对话,不过是意识里的相交,除她以外没人会听到。 神眼的出现,以及它所说的每一个字,带给它的不仅是震撼,更是提醒。 但是,现在她无心去想这些,因为萨鲁在担心她,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他喊她时,那种喜极而泣的微颤,正从他碰触她的手掌传进她的心。 她,又让他担心了。 “萨鲁……”她轻轻地回应,“我没事,我很好!” 萨鲁却不这么认为,唤来巴鲁尼和卡布斯,坚持要为她诊察,直到他们说无事后,他才放下心。 “陛下,请放心,皇妃之前是悲极攻心,现在抑在胸口的淤血已经全部呕出,没有大碍了。”巴鲁尼恭敬的回答,似乎担心萨鲁还不放心,他又补了一句,“我会给皇妃开个补血的方子,请陛下放宽心。” 萨鲁脸上的担忧才松散了下来,“去熬药吧。” “是!!”卡布斯和巴鲁尼作揖后退下。 寝殿里,丽莎看见阿尔缇妮斯醒了过来,也安心了不少,赶忙吩咐几个侍女跟着巴鲁尼去熬药,自己守在外殿。 “你真的没事?”萨鲁不放心的问,她明明吐了很多血,那场景,想起就让他浑身发冷。 阿尔缇妮斯摇头,握住他的手,这一握,她摸到了缠绕在他手上的绷带,“萨鲁,你的手怎么了?”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 萨鲁安慰道,“没什么,小伤,你不要担心。” “可是……”她总觉得这个自己肯定有关。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萨鲁转移了话题,为她盖上被子。 接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沉默,只会让阿尔缇妮斯想起惨死的孩子,不禁悲由心生,但是她没有太过激愤,痛依然在,但痛到最后,除了癫狂,就只有平静,她癫狂过了,剩下也就只有平静了,不过是外表的平静,内心仍是不得安宁。 “别在想了!”萨鲁抱紧她。 “不能不想,我……都是我……”是她一手造成的,抖着双手,眼泪扑哧而落,染湿了被子,也沾湿了萨鲁手背。 “那不是你的错!!”揽住她的肩,他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 阿尔缇妮斯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泪如雨下,她无法停下心中的自责和悲伤,外表的平静只是一个幌子,脆弱不堪,只要一触碰,就会被捅破,然后倒塌。 “真的吗?这都是真的吗?”到了现在,她还期望听到那不过是个梦,是假的。 萨鲁很不忍心对她说实话,但这的确是调查后所得的消息,那个传令回来的士兵,亲口诉说,亚述皇城最大的城门上,悬挂着一个婴孩,被剥了皮,挖去了双眼,血还没有干,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看到的人,无不惊恐,无不呕吐。 那真是凄惨而又恐怖的情景。 因为是个婴孩,而不是其他东西,能想到的就只有是那个孩子。 萨鲁的沉默,让阿尔缇妮斯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她洒着热泪,哭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阿尔缇妮斯嘶叫,泪在流,心却是滴血。 “露娜,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你就算再难受也无济于事!!”萨鲁不得不用这种冷酷的话来停止她的眼泪。 阿尔缇妮斯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说得这样无情。” 萨鲁握住她的肩膀,摇晃道,“那你要我怎么做,看着你哭吗,放任你这么折磨自己吗?” 阿尔缇妮斯摇头,眼泪飞洒,却说不出一个字。 “露娜,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无论多少个,我都可以给你!!”他嘶哑的低叫。 “不!!”她挣开他的手,脸上有着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够替代,谁也不可以。”她深吸一口气,对于萨鲁无情的言辞,气愤难耐,“我不要听你再说下去,你走,你走。” 萨鲁站起身,脸上涌动着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恼怒,或是痛苦,但是她的每一滴眼泪,看在他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口气便硬了起来,“不要再哭了,听到没有。” “走开!!”阿尔缇妮斯推开他,想要起身,但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硬是不让他搀扶。 “露娜!!”她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他伸出手。 阿尔缇妮斯用力拍打开,企图站稳,最终还是倒在了床上,她背过身,紧紧揪住床单,大叫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情,这么冷酷,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骨肉!!” 萨鲁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硬生生的压下,收回身后,他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哭泣声,心中焦躁不已。 良久后,他嘶哑地说,“真的觉得我很无情,很冷酷?” 阿尔缇妮斯不回应,也不回头。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男人!!”他低吼,开始来回踱步,他是该气的,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根本就不爱这个孩子。”阿尔缇妮斯泪眼迷离的控诉。 “对,我不爱,我的确不爱这个孩子!!”萨鲁嚷叫道,眼里是喷火的怒意。 阿尔缇妮斯回头,听到他的话,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捶打他,“不准你这么说!!” “难道不觉对吗?”萨鲁抓住她的手,“你不是已经这么认为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挣扎,看不见的眼睛却是在怒瞪。 他扯住她的手,将它拉高,低下头,捏住她下颚,迫使她听清楚他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因为,我爱他的母亲,因为爱她的母亲,才会爱他,但是他却不止一次让他的母亲痛苦,哭泣,这样的儿子我爱不起来了!!” 他是用吼的,怒吼,吼叫声震得周旁烛台都在晃动。 阿尔缇妮斯颤了一下,泪雨滂沱的小脸停止了哭泣, 萨鲁放开她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你明白吗,露娜,你明白我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先前那种愤怒的低吼已不复存在,他的嗓音低低的,透着苦楚,像被巨石压压着,挣扎,无力的挣扎,只为告诉她,她才是他的一切。 “萨鲁……”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知道即使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无所谓,只要那孩子是她的,他也能接受。 现在的她,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其他的都是无用的。 扑进他的怀里,拥紧他,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 萨鲁想抱紧她,手却在一开始僵持了一下,最后才贴上她的背,再紧紧的拥住。 等阿尔缇妮斯睡着了,萨鲁才敛起脸上的呵疼,眉心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无疑,他是爱她的,有多爱,已经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了,可是内心却存在着一种害怕,害怕她有一天会背叛他。 是他还爱得不够吗? 所以她还是不愿意对他说,“我爱你!” 是吗? 越爱就越恨,越恨也就越爱,最后变成一种凌乱,乱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继续爱她,还是继续恨她。在他觉醒那一刻,就不只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再爱她了,她会背叛他的,但在看到她满身是伤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在她失明的时候,在得知她为了保护赫梯牺牲了孩子的时候,他无法对她无情,无法伤害她,只有无尽的爱她,爱那时脆弱无助的她,爱她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走的她,爱她紧紧抱着他的她。 那时候,他真的觉得她是爱他的,然而今天,他又看到了她最冷清的一面。 他真的害怕,有一天,会抓不住她。 会吗? 会吗!? 抹灭不掉,那前世的一箭啊…… 他害怕,有一天她看他的眼神,会如同之前暗月时的她那般,冰冷的没有一点眷恋,仿佛他根本不重要。 如果真到了那时,他会如何? 翠绿眸色变得暗沉,透着隐隐的红,阴冷的笑在他脸上演变成一种残忍的折磨。 我会囚禁你,把你永生永世都囚禁在我身边…… 萨鲁抚上阿尔缇妮斯的脸颊,冷的没有暖意,有的只有绝对的占有。 命中注定的纠葛……他与她,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第十一章 传颂 深夜的天空,泼墨似的黑,像是经历洗礼般,星子格外的璀璨,璀璨得像是没抹干的泪珠,点点缀在天幕中,任月光照耀。 “哎~~~”一声叹气声,从皇太子寝殿传出,月光下,凯洛贝罗斯趴在窗口,小手撑着下颚,看着夜空的星星,想到阿尔缇妮斯时,小脸皱了皱,接着又是一声叹息,他身边的猎犬阿鲁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哀叹,用鼻子轻蹭着他的身体。 然后,他回头,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阿尔玛,什么悲秋伤春都没了,因为在他记忆里,阿尔玛一直都比他沉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像个大人似的,何时看到他这样吃东西了。只见他吃得满嘴都是油,恨不得能将手里的那只羊腿直接塞进肚子里,还不忘吃着嘴里的,望着锅里的,吃着羊腿肉,还拚命地塞着葡萄,连咀嚼都省了,直接吞下肚子。仅仅这样囫囵吞枣的吃法还不够,他干脆爬上桌子,坐在桌子中央,看到东西,就往嘴里塞,那感觉就像他生来就没吃过东西。 骨头和枣核,还有水果皮,就像天雨散花一样,一个接一个从他嘴里吐出。 凯洛贝罗斯忍不住了,走到桌子旁坐下,将他啃了一半的羊腿抽了回来,“你小心噎死!!” 阿尔玛看到羊腿被拿走了,皱起鼻子,一把夺了回来,继续啃,边吃边咕哝,根本听不清楚他再说什么。 阿鲁嗅着味道在桌边乱摇尾巴,看到阿尔玛扔出骨头,就飞扑过去接住。 “你到底去哪里了?”凯洛贝罗斯决定不管他的吃相了,直接了当的问出问题。三个月前阿尔玛莫名巧妙的失踪,然后又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匿名信,信上说他和某人在一起,还指出了母后在埃勃拉后,就没了下问,为了找他,自己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寻找他,他回来也不交待,狂吃猛喝的,真是气死他了。 “你到底说不说!!”凯洛贝罗斯火大地拍了一下桌子。 阿尔玛被吓倒了,羊肉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他咿呀咿呀的叫,猛捶胸口,凯罗贝罗斯见状,赶紧倒了杯羊奶,递给他,像是怕他难受,小手拍着他的背,一边咕哝道,“叫你不要吃那么快吧,真是,好点没有,再多喝点!!” 整整一大杯羊奶下喉,终于把堵塞在食道里的羊肉给冲了下去,阿尔玛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没被噎死,然后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凯洛贝罗斯,“你知不知道,我整整三天三夜都没吃过东西了,要不是还有水,我早死了。” “什么!!”毕竟两人是兄弟,而且还是双生子,自己又是哥哥,想到弟弟三天三夜都没吃东西,心疼极了,赶忙亲手剥了个桔子递给他,接着大骂道,“哪个混蛋,这么折磨你,说出来,我灭了他!!”话说着,还不忘让侍女再多拿点吃的、喝的。 他就像只暴躁的小狮子,眼眸里吞吐着火焰。 阿尔玛吃着凯洛贝罗斯递过来的桔子,吐了一个小核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他紫色的眸子闪了闪,像是想到某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眉头紧皱。 “怎么了?”看他吃完了桔子,凯洛贝罗斯又剥了个香蕉给他。 阿尔玛想着要怎么说呢?因为他失踪的这三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离奇的很,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吧。 他抓过香蕉啃了一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然后想到了拉拉,大嘴一张,仿佛把它当成仇人一样狠咬了一口。 话说当日,他被拉拉一把从埃拨拉皇帝面前拽走后,两人是一路狂奔,直到出了皇宫,才停下,接着拉拉二话不说,扔给他一件普通的便服,又将他拽到埃拨拉城门口,一脚把他踹出了门,根本不听他说话,光叫他快走,永远也不要回来了,未等他反应过来,城门就关了,拉拉也跑了,他想再进去吧,城门的守卫说什么也不让进,他担心拉拉和辛克斯的安危,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却未料,身体开始剧烈的疼痛,算算时间,是到和神眼约定的期限了,只能先随便找个无人的地方等着身体变回去。 因为身体还原时的痛楚,他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等醒来后,再想回埃拨拉,却发现埃拨拉全城戒备,根本不让人出入,无奈之下,他打算去沃伦纳山找父皇,但是要命的是,他身上半毛钱都没有,又逢埃勃拉要跟赫梯打仗了,沿路的城市全都戒备不让出入,自己一双小短腿,走得又慢,等到达赫梯驻扎的沃伦纳山时,赫梯已经撤了,他便决定直接回哈图沙什城,可说得简单,他身上没钱,人又小,脚程也慢,一路上是吃尽了苦头,吃不饱,穿不暖的,还遇到了人贩子,要不是他聪明,把那些人贩子整了一顿,拿了几个水壶,他或许就死在半道上了,就这样,他凄惨的爬了回来,想起来就心酸。 刚到哈图沙什城时,就发现风云变色,天空升起了一轮半黑半白的月亮,冷不丁地一阵慌颤,接着,他就听到了神眼的声音,大喊大叫地让他赶快去救母后,当下,他便顾不得疲惫的身体,一路冲进了皇宫。 想到阿尔缇妮斯,又想到了回宫后,凯罗贝洛斯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心情就变得异常的沉重,他的遭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后。但是身为儿子,却无力能力。明日要早点起来,他要去安慰一下母后,好让她开心一点。 最后,他对凯洛贝罗斯只敷衍了一句,“一言难尽,不想说了。” 凯洛贝罗斯以为他是不想想起那些事情,也没有追问,看他的确是瘦了好多,蛮心疼的,不言不语的又递了一块烤肉给他。 “不过……”阿尔玛吃完烤肉后,紫色的眸子闪出一股恶魔的流光,“有一个人,我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谁!!”凯洛贝罗斯为他又斟了杯羊奶。 阿尔玛咬牙切齿的说道,“朵雷!!” “她?”凯洛贝罗斯挤了一下眉,要不是阿尔玛提起,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因为母后的事情,他又必须在父皇出征的时候执掌朝政,好些时候没去捉弄她了,见他提了,又是一幅愤慨的表情,不由的问道,“怎么了?” “这女人恶毒的很,差点杀了我!!”阿尔玛愤恨道,吧唧一声,手里的鸡蛋给他捏了个粉碎。 “什么!!”凯洛贝罗斯大叫道,猛地从椅子弹跳而起,恶狠狠地说道,“她把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阿尔玛忍下心中的怒气,将朵雷推他掉下悬崖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同时说了,那个想要暗杀他们兄弟俩的神秘女人,之后的事情全部省略,随便扯了个谎。 “那个神秘的女人一定是假冒母后的女人的派来的,真狠毒。”凯洛贝罗斯正在气头上,也就忽略了阿尔玛之后说得那些东西。 “我也觉得是,不过现在无从查起,但是朵雷是帮凶!!” “岂有此理!!”凯洛贝罗斯听完,奔到床榻边,抽出一把铁剑,就想冲出去砍了朵雷。 阿尔玛喊住了他,“你等一下!!” 凯洛贝罗斯转过身,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他。 阿尔玛走到他跟前,将他手里的剑按了下来,眼神闪了闪,活像一个小恶魔,“就这么杀了她,太可惜了!” “你想怎么做?”两人是双生子,心灵相通,就算只开了一个头,他就知道阿尔玛已经想好了策略。 阿尔玛嘴角弯了弯,噙着邪笑,“我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凯洛贝罗斯了然的点头,“我明白了!” “不过先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母后!”阿尔玛暗了暗眼神。 凯洛贝罗斯低下头,刚才的火气瞬间就灭了,“嗯,等母后好一些时候再说吧。” “我打算明早就去陪着母后,哄她开心。” “好啊!至于那个朵雷……”他看向阿尔玛,嘴角一扯,露出一对小虎牙,闪着邪恶的光芒。 “嘿嘿 ̄ ̄”阿尔玛笑了笑。 “嘿嘿 ̄ ̄”凯洛贝罗斯也跟着笑出声。 他们两人的小脸上笑意缓缓而起,诡异地笑容让他们像极了个插着天使翅膀的小恶魔。 最后,两人越笑越猖狂,眼里的光芒看上更是是邪恶…… * 阿尔缇妮斯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下意识的摸向身边的,却发现萨鲁并不在身旁,即使这么微小的动作,也足够惊醒一直奉命守在她身旁的丽莎。 “皇妃,您醒了?” 阿尔缇妮斯点头,“萨鲁呢?” “陛下去了议事殿,可能是有事情需要处理吧。”丽莎如实答复,然后斟了一杯水,递给她润喉。 一听到丽莎说萨鲁去了议事殿,阿尔缇妮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这么早就去议事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接着她又想到了那祭旗的孩子。 难道……难道萨鲁要攻打亚述! 这个念头一定论,她慌忙起身,连带着打翻了丽莎手中的杯子。 “皇妃,您怎么了?”丽莎顾不得掉落在地上的杯子,急忙搀扶她起身。 “丽莎,带我去议事殿!” 丽莎愣了愣,慌忙说道,“皇妃,您的身子……”她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怎么去议事殿。 “不要紧,比起这个萨鲁的事情更要紧。”阿尔缇妮斯硬是站了起来,搭在丽莎的肩上,刚站定,就一阵头晕目眩的。 “皇妃,您还是别去了,这样吧,让丽莎去找陛下,让他回来。” 阿尔缇妮斯摇头,“不,等他回来了,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丽莎犹豫道,一方面顾忌她还很虚弱,另一方面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命令她要好好照顾皇妃,要是皇妃又出了什么事请,她可是难辞其咎啊。 “你别担心,我很好,能走。”阿尔缇妮斯试着跨出一步,却跟本站不稳,直接往后倒去,又倒回了床榻上。 “皇妃……”丽莎担心不已看着她,又了解她的个性,做出的决定,是十匹马都拉不回的。 阿尔缇妮斯摔回床上后,紧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让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可是她却逼迫自己起来,她笃定萨鲁是想对亚述开战,为了她,他一定会。 但有些事情当时因为情绪过激没有去想,平静之后,却不得不去想。 她觉得很疑惑,以她对亚述皇帝的认识,他决不会愚蠢的用那个孩子来祭旗,这么做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心计那么深沉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得不到利益的事情来。 假如,他是因为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想要试探,这么做的确有道理,只要看哪国的皇帝反应大,他就能知道是谁的孩子,问题是,把孩子杀了去试探,结果就是开战,牺牲了一张皇牌来开战,有什么好处。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那不过是替身,是他用来试探的,等试探到了结果,他才将真正的孩子拿出来要挟,才是上上之策。 尽管只是她的想法,哪怕只是如果,她的心也以此而感到安心。 但如果真是这样,萨鲁就更不能开战,因为孩子会成负累,甚至亚述皇帝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对赫梯来说,这场仗必败无疑。 所以,她要去阻止,一定要去阻止…… “丽莎,扶着我,我一定要去!”她咬着牙坚持。 丽莎无奈,只好招来几个侍女,扶着她走。 议事殿里皇帝的寝殿也不过穿越几条走廊,但阿尔缇妮斯走得很慢,等走到的时候天都亮了。 来不及等丽莎进去通报,她就让侍女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见她的来到,殿内的默布、奥利吃了一惊,慌忙向他行礼,坐在首座的萨鲁则急奔而来,将她扶住,让她靠在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说着,他怒瞪向丽莎,“不是说了,要你好好照顾皇妃的。” 丽莎被他瞪得全身发毛,赶忙跪下。 “不管丽莎的事,是我要来的!”她急忙帮丽莎脱罪,然后对着丽莎说道,“丽莎,你先下去吧。” 丽莎却不敢走,因为萨鲁的眼神凶得让她动弹不得,好半晌,他才松开咬住她的视线,这才让丽莎全身而退。 等丽莎走了,阿尔缇妮斯赶忙说明来意,“萨鲁,你不可以攻打亚述,绝对不可以!!”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被萨鲁抱了起来,听到她的话,萨鲁停下脚步,“你也想到了?” “咦?”阿尔缇妮斯眨了一下看不见的眼睛。 “皇妃殿下,您想到的,陛下也想到了,刚才正对我们说呢。”默布开口说道。 “萨鲁……”阿尔缇妮斯贴上他的胸,听到这个,心里安心了不少,“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萨鲁抱着她坐回首座,取来一旁椅榻上的薄被,将她裹住,她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衣,深恐她着凉了,将她裹严实后,才说道,“不要每次都那么冲动,你已经冲动不止一次了。” 阿尔缇妮斯点头,的确是冲动过头了,要不也不会白白吐了那么多口血,但那也不过十假如,如果亚述皇帝真的不管不顾的话,狠下杀手杀了…… 不,不会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拼命说服自己,手脚却开始不自主的抖起来。 “别去想了,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要想,也给我养好了身体再说。”萨鲁又说不出恼怒,可是说话的声音却舍不得重起来。 阿尔缇妮斯苦笑道,“怎么能不去想。” 那是她的孩子。 萨鲁似乎知道说了也白说,对这默布扯回正题,“默布,你怎么想的。” 默布作揖道,“是,陛下,臣觉得赫梯暂时按兵不动比较好,当然了,派人暗中查访时少不得的。” “这算是很保守的做法。”敌不动,我不动,虽然安全,但时间会花费很久。 萨鲁沉吟着,脑中在盘算更有效的方法,时间拖得越久,对赫梯越不利,何况……他看向阿尔缇妮斯,她未必能忍那么久。 不过,对于亚述皇帝拿孩子祭旗这件事情,他一直都觉的亚述皇帝似乎是另有目的的,他完全可以把孩子杀了,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之前他已经试探过了,就在沃伦纳山的时候,奥利让卡鲁伊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而导致他没有发现孩子的事情,按照常理说,既然不知道孩子是哪国的皇子,再要挟不到赫梯后,他完全可以去要挟埃拨拉,他却没有那么做,那么现在杀个孩子祭旗,公告天下又是为何? 这个人真让人想不透。 “萨鲁,你在想什么?”见他好久都不出声,阿尔缇妮斯开口询问道。 萨鲁低下头,看向她,突然想到奥利曾说过,亚述皇帝想杀了她,理由是为了不让她成为自己的威胁,一个女人想要成为一个帝王的威胁,只有一种情况,这个女人必是绝顶的聪明的人,完全可以与帝王相抗衡,为了不让她成为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爱上自己,只有在得不到的情况下,这样的女人才能成为威胁。 阿尔缇妮斯完全可以胜任做这样的一个女人。 得不到吗? 萨鲁苦笑,连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正得到她了,只能说,她的心目前是向着他的。 亚述皇帝必然知道,阿尔缇妮斯是向着谁。 结果就演变成了,亚述皇帝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阿尔缇妮斯,也就是说…… 绿色眸子凛了凛,胸腔勇气一丝愤怒。 他爱她!! 这是唯一必然的答案!! 那为什么亚述皇帝会杀了一个孩子来祭旗。 猛的,一种念头窜过脑海。 这个孩子被用来祭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谣言开始的时候,是那些中伤阿尔缇妮斯的谣言开始的时候。 是吗?是这样吗? 他握了握拳头,所有的疑虑开始消散,浮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些谣言说了什么,说得是阿尔缇妮斯的孩子不是赫梯皇子,说她是为了隐瞒真相,所以杀了孩子,谣言的同时,为了能让谣言消失,赫梯自然会将真正的事是公布出来,默布也拟好了公告,悬挂在哈图沙什城所有地方。 但是,空口无凭,又有多少人去相信,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杀了一个孩子来祭旗,那么,所有人都会把目光转移到这个祭旗的孩子身上,符合了阿尔缇妮斯为了保护赫梯而牺牲孩子传言,根本不用管孩子是不是赫梯的皇子,却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始相信阿尔缇妮斯是为了保护赫梯牺牲了孩子,加上,得知这个消息后,阿尔缇妮斯的反应。 还有谁会去怀疑她是为了隐瞒所谓的真相去杀了孩子的谣言。 是吗? 会是这样吗? 亚述皇帝这么做是想让中伤阿尔缇妮斯的谣言不攻自破。 他在救阿尔缇妮斯,不惜让亚述成为赫梯的众矢之的。 不,他已经算好了,也想到了,等所有事情平息下来后,阿尔缇妮斯又或者是他这个赫梯皇帝就会想到用孩子祭旗来激怒赫梯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阿尔缇妮斯…… 但他却明明想杀她的。 为什么? 萨鲁再次垂首看着阿尔缇妮斯,女人有很多种,只有一种女人可以让人爱,爱得想杀,却也不允许她被谣言中伤,人格被玷污。 阿尔缇妮斯就是这女人!! “萨鲁……”他的沉默,太长久了,久得让看不见她表情阿尔缇妮斯担忧起来。 刚想扯他的衣襟,好唤醒他,未料,她却听到萨鲁信誓旦旦的保证。 “露娜,孩子还活着,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孩子一定还活着,甚至活得很好!!” 阿尔缇妮斯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那么说,可是他说得好自信,让她不由地想去相信了。 “露娜,相信我,我敢用一个男人的尊严向你保证,那孩子一定还活着。” 是的,男人的尊严,如果他是亚述皇帝,就绝对不会杀了那个孩子,甚至会将他照顾得很好。 “真的吗?萨鲁,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泪水因为喜悦而流淌,此刻,她宁愿去相信,相信那个还孩子还活着。 “默布,派人去亚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混进皇宫,如果他有妃子的话,就去调查他的妃子。” “哎?”默布吃惊不小,怔忡在原地。 “去,快去!!” 默布赶紧领命,然后退出大殿。 “萨鲁,那个孩子如果真的活着,我还能见到吗?”她抽泣道,眼前似乎能看到那个孩子可爱面容。 “放心,不惜一切代价,我都将孩子带回来。”他轻吻着她的额头,向他保证。 “嗯!嗯!嗯!”阿尔缇妮斯流着泪应承着。 孩子,她的孩子…… 或许是心宽了,又或许是太累了,她闭上眼,沉入睡梦中。 这一次,不再是噩梦了,是一个美梦,真正美梦,她在梦里都笑出了声。 * 令阿尔缇妮斯意想不到的是,随着谣言的传出,和消散,以及从亚述传回祭旗的孩子一事的几日后。 她的所做所为,为了赫梯,为了十万大军,牺牲了自己的孩子的事情,传遍整个西亚,诸国莫不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震惊不已,纷纷传来赞颂的诗词,来赞美他,甚至各国都派来了使者,想要一睹她的风华。 孩子是不是赫梯的皇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身为皇妃所做出的决定,一个皇妃,站在国家最顶端的女性,为国家的奉献,以及她的胸怀。 塔瓦娜安娜·阿尔缇妮斯的名字被永远地刻在了人民的心里。 甚至有人用第一皇妃,大绿海第一皇妃的称呼来歌颂她。 第一皇妃,名动天下。 传颂千世…… 第一章 波乱 这里是被喻为尼罗河赠礼的埃及。 太阳在地平线上升了起来,仿佛从带给埃及永恒生命的尼罗河中跳出般,闪着熠熠的光芒,一阵阵干燥的热风带夹杂着新鲜的泥土味和清新的草叶味扑面而来。尼罗河波纹轻拂,绽出粼粼的波光,如同镶嵌着宝石的绿色彩带,吟和着鸟的翅膀拍打水面的声音,人们欢愉的歌声,合奏出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歌谣。只有尼罗河冲刷而过的地方是孕育埃及的绿带。 这里也是埃及十九王朝的首都--底比斯。 王宫旁,高高的谷仓耸人云间,宫殿周围种满了金合欢和无花果,蓝色的琉璃瓦,黄金镶嵌的廊柱,绿松石装饰的墙壁,闪着着美轮美奂光芒。 走进王宫,气势雄伟的大殿,由七彩斑斓的瓷砖装饰,栩栩如生的壁画上刻画着埃及的繁荣,仿佛看过后就能了解所有的埃及那般,撼动心灵,如同艺术的感染力恒久都无法散去。 穿过一大片粉莲摇曳的碧波池水,可以看到一座大露台,面积十分广阔,站在那里,不仅可以俯瞰王宫外的街道,也可遥望波涛徐徐的尼罗河。 那里正站着一个男人,身形修长,如柏如松,阳光洒落时,他浑身都散发着太阳般闪耀的光芒,甚至是热力,身上仅着有一件白色腰布,长及地,腰间是墨绿色镶着黄金的腰带,上身光裸,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像是涂了一层油,胸膛光滑而结实,脖颈上挂着黄金和玛瑙制成的项链,图案像是太阳,又像是滚滚的火球。 一阵风来,吹起了他一头乌黑的长发,风吹发落,那发丝细柔光润,好似飞舞的轻绸缎。露出他贴在额前由鹰和眼镜蛇交缠而成的环型金饰,金光闪闪下,照亮了他俊美的容貌,剑眉斜扫,黑中带灰,又带了点蓝色的眼睛仿佛是尼罗河的最深处的秘境,深邃中带着波澜,高骨的鼻梁如鹰钩,薄唇抿着笑。 那从天际升起的太阳,仿佛是为了照亮他,光波温暖的将他围拢,为他平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神圣,就像从太阳中降临人间的太阳之子。 “王!”不知何时,男人身后出现了一名将官,在恭敬的行礼后站,看着男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形,发出无声的感叹。 名副其实的太阳之子啊。 被称呼为王的俊美男人,便是这统治上下埃及的法老--卡尔·赛蒂一世。 “王……”将官又再次唤他。 卡尔回头,背着阳光的眸色变成了黑曜石般的亮色,“她,如何?”那个‘她’字提到的时候,他的眸色中竟波纹乱颤。 “是!”将官作揖回禀道,“身体已无恙,不过……” “她的眼睛还没好?” “是!!” 话落地,卡尔握紧栏杆的手猛地捏紧,胸腔激烈起伏。 “王,您的身体……”将官流露出担忧。 跟随多年,一直都知道这位年轻俊美的法老自出生身体便很孱弱,御医都说他活不过20岁,直到他娶了一名美丽的侧室后,他的身体才开始微微好转。大约半年前,他的宿疾再犯,群医无策,一度气绝,但又是那名侧室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竟活了过来,之后他的身体便如有神助般,好了起来,逐渐痊愈,但看惯了他孱弱的病体,即使现在他已和常人无异,作臣子的还是不禁担忧。 “我没事。”卡尔回头,继续看着波光粼粼的尼罗河。 “王,您放心,我派的人已经化妆成努比亚的商人,按照你的吩咐,将能够明目药材全数送入了皇宫,应该可以缓解她的病症。” 说着,将官在心底叹道,他的王真痴心,偏偏对方是他国的皇妃,这是要让图雅王后知道了,非宰了他不可,他就纳闷了,王是怎么认得她的,自那日气绝又突然醒来开始,王每日每夜都思念她,问他吧,他说是几年前出宫时认得的。 王有出过宫吗,他还真不记得了。 不过,这是王的事,他怎么说,就怎么对,只要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就好。 “亚布其,继续照这样做,一有消息,就告诉我。” “是!!”将官亚布其答道。 这时大露台上又多来了几个人,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以及几个侍者。 那孩子年纪虽小,但气势非凡,黑发黑眼,模样像极了俊美的卡尔·塞蒂一世,他额头上紧贴着眼镜蛇的环形金饰,稚嫩脸庞上有着沉冷的气息,身高只到亚布其的腰,但显露出的气势却让他看起来高人一等。 一见那个孩子,亚布其便恭敬的行礼,“拉美西斯殿下。” “亚布其也在。”拉美西斯,全名拉尔西·拉美西斯,埃及的第七王子,赛蒂一世的王后图雅所生,年纪虽小,但已是摄政王,在赛蒂一世病弱期间代理朝政,深受百官爱戴。 “是的,殿下,您早读课结束了?” “嗯!”拉美西斯应道,然后看向卡尔,“父王,今天您起得真早。” 卡尔回头,眼波早已恢复了平静,看向这个年少有为的儿子。 两人视线相对,竟都有着防备之意。 “看过你母后去了。”卡尔移开视线,落向亚布其,示意他先退下。 “嗯,倒是父王您许久没有去看过母后了。”拉美西斯走到他身边,声音很冷,仿佛和自己的对话的是个陌生人,而非生生父亲。 “吃过早膳,我就去看她。”卡尔回答得也很冷。 一问一答之间,两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父子的感觉。 亚布其退下之际,看到此景也觉得无奈,自从王病愈后,拉美西斯王子殿下就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大概是图雅王后许久没有侍过寝了,殿下是不满王冷落了王后所致吧。 “谢父王。” “还有事吗?”卡尔不再看拉美西斯,仿佛眼里只容得下尼罗河。 “没了,那我先退下了。”说完,拉美西斯没有任何眷恋,转身就离开。 走到廊上,拉美西斯黑色的眸子里正沉酿着某种思绪,回头再看了一眼卡尔,眸色更为深沉,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他昂首阔步的离开。 大露台上,卡尔从尼罗河上收回视线,手掌紧握住雕花的金属扶栏,脸上的表情竟是一种狂恋与思念融合成的扭曲,当这份扭曲过后,显现出的是一份阴冷决绝。 他的心在鼓噪,在呐喊…… 终于,得到了。 得到了能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权利和地位,甚至是相抗衡的力量。 心头翻滚而出是一个铭刻在心底的名字--露娜。 很快,我就又能见到你了,以新的身分,新的姿态,新的人生…… 骤然而起的笑,划破了宁静的早城。 露台一隅的角落里,一个梦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这一切,紫色的眸子里是痛苦,是恨意,也是毒辣。 “王妃!”侍女轻唤。 “回宫!”唤作王妃的女子回转身体。 “王妃,您不是亲手做了热汤要给王吗。”侍女端着热汤,急忙跟在身后。 “用不着了,他现在根本喝不下。” “怎么会呢,王妃可是王最疼爱的妃子啊,还是王的救命恩人,王宫里都在说,只要您能生下王子的话,王后位置铁定是您的了。”侍女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疼爱……”咬着这个词,咬得唇都渗出了血丝。 “是啊!”因为面纱的关系,侍女看不到她的咬唇的模样,自顾自的说着话,“人人都说王妃您是神女降世,是庇佑埃及的王妃,一如您的名字--达芙妮,河神的女儿。” “够了,不要再说了!!”达芙妮喝道。 “王妃……”侍女吓了一跳,差点端不稳手里的热汤。 达芙妮停下脚步,被白纱包裹玲珑有致的身体在颤抖,心里在喧嚣,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内心里的苦和痛。 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 为什么只是瞎了,她应该死掉,死得支离破碎才对。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重新迈开脚步,冰冷的紫眸里是万千的恨意,让她看起来就像行走在华丽宫殿的丧尸。 * 赫梯哈图沙什城 连续下了好几场雪,雪舞大地了十几天,终于在这日停下,万里无云的天空,绽出了太阳的笑容,透过纱幔,点点洒落在寝殿里,暖风吹动窗边的纱幔,为这难得的好天气,缀上了一抹温煦的气息。 阿尔缇妮斯的身体已好了大半,正坐在廊上晒着太阳,两个膝盖上分别枕着凯洛罗洛斯和阿尔玛的头颅,他们睡得很香,嘴角还涎下一缕口水丝,分别说着各自的梦话。 “谁……欺负……欺负……母后,我灭了他,灭了他。”凯洛贝罗斯咕哝道,翻转了一下身体,继续熟睡。 阿尔玛则含蓄得多,“欺负我母后者……嘿嘿……”即使在睡梦中,这笑声也有点让人发怵。 丽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皇妃……” 阿尔缇妮斯问声轻抬起头,鼻子闻到了汤药的味道,小脸皱了起来,“又到喝药的时间了?” “是的,我已经吹凉了。”丽莎将药碗递了过去。 “每天要喝那么多,我哪喝得下。”阿尔缇妮斯抱怨着,她的身体是好了,眼睛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其结果就是不停的喝药。 “听卡布斯大人说,这是从努比亚商人那里采购而得,是十分珍贵的明目药材。”丽莎将舀了一勺墨黑的药汁,准备用喂的,因为阿尔缇妮斯看起来非常的不想喝。 阿尔缇妮斯清楚如果不喝它,丽莎肯定会被萨鲁欺负,无奈之下只能将它喝下。 好难闻……好苦……她的脸在喝完的同时,已经绿了。 丽莎见她喝完,才松了口气,“皇妃,让皇子殿下回殿内睡吧。”虽说太阳很暖,可是睡在廊殿上,风吹来吹去的,免不得会着凉。 “不了,别吵醒他们,这几天他们每天都想着办法哄我开心,又是搞怪,又是讲笑话的,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拿条毛毯吧。”阿尔缇妮斯怕抚着儿子们的背,心里就像这太阳般暖和。 丽莎闻言,便取了一张毛毯盖在两人身上,然后跪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 阿尔缇妮斯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之际,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 可能是有些吵,丽莎站起来制止道,“小声点。” 脚步声的制造者是一群侍女,她们手里各个都捧着奇珍异宝,听到丽莎责难,便放低了脚步声,更是压低了嗓音回答道。 “丽莎女官,瞧,这又是给皇妃殿下的礼物。” “我这里也是,听说是叙利亚的一个小国叫……叫什么来着?”那侍女捧着礼品陷入思考。 “我这里的是从嘉喜特巴比伦来的。” “我的是从米坦尼……” 她们你一言,我一言,说得好不欢快。 自从阿尔缇妮斯弃子救国的事迹传开后,每天都有各国的使者带着礼物纷沓而来,整个哈图沙什城都热闹非凡。 前几天,赫梯各城市的人民都纷纷涌来,在皇宫大门前欢呼着阿尔缇妮斯的名字,那些人民大多人都是女性,而且都是为人母的,她们把自己的孩子高高托起,说是要把孩子献给阿尔缇妮斯,以慰她丧子之痛,那场面直到出现数千名的近卫队在压制下来,否则皇宫的大门早就被挤破了,不过即使有卫兵压制,场面还是有些失控,无奈之下,阿尔缇妮斯出现在了皇宫可以俯瞰整座城池的大露台上,局面才彻底得到控制。 “孩子还是留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才是幸福的。”阿尔缇妮斯对着那些献孩子的妇女高声说着,感动得她们全体掉泪,一时间像是水漫金山似的,到了深夜人群才散去。 没多久,也就是昨天,老百姓又全部来送药了,全是用于治疗眼睛的,皇宫前挤满了人山人海,近卫队只好再次出动,拿着箩筐收药,等人们手里的药每一个都收到了,他们才离开,那些药多得药材库都没地方放了,现在还晒在皇宫大门前,等着处理呢。 “皇妃,您看,这可是非常珍贵的香料,听说只有黑海一带才制得出。”丽莎被侍女们的话语挑起了兴趣,检视着侍女手里的礼物,“这是……这是珍珠项链,每一颗都好大,这可是价值连城啊,还有这个……皇妃,是紫色的眼影,听说只有地中海的紫贝壳磨碎了才能得到原料,还有……” “丽莎,不要说了。”阿尔缇妮斯打断她的话。 “皇妃……”丽莎想起之前她也是这副兴趣缺缺的模样,甚至是有点生气。 “放着吧,如果你们喜欢,都拿去!”阿尔缇妮斯别过头,这些东西再好再美,再珍贵,又如何,能换回她的孩子吗,传言都称颂她如何如何的伟大,又有谁知道,每一次听到这些赞美,她有多难受,就好像,这些都是牺牲了那个孩子才换回来的。 丽莎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赶忙让侍女将这些礼物带走,等她们走了,她才安慰道,“皇妃,别多想了,陛下不是有说吗,小皇子还活着。”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孩子的消息,是死是活,也只是萨鲁的猜测,根本就没有实事佐证,我……”阿尔缇妮斯心里涌起一波波苦痛,她是相信的萨鲁,也明白当时他说得都很有道理,连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么多天过去了,去亚述调查的人,至今都没找到孩子的下落。 心依然忐忑不安啊…… “皇妃……”丽莎还想出言安慰,眼角却看到缓步而来的萨鲁。 “陛下!!”她赶忙行礼。 萨鲁一看到阿尔缇妮斯又是一副心伤的模样,脸色发黑地看着丽莎,“怎么了?” 丽莎刚想回答,阿尔缇妮斯就寻着他的声音,伸手摸了过来,“萨鲁……” 萨鲁握住她的手,揪起眉看了一眼枕在她膝盖上熟睡的儿子,给丽莎打了一个眼色。 丽莎立马会意,招来几个侍女,将皇子们抱走,当然是在不吵醒他们的前提下。 “萨鲁,是不是有消息了,告诉我,快点告诉我……”阿尔缇妮斯知道每日中午都会传来在亚述探查孩子的消息,他也承诺过,无论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他都会如实转述。 “你别激动!”萨鲁按下她攥着他衣襟的手,看着她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他的眉头就皱得死紧。 还是没有起色吗?看来他让人去遍寻名医是对的。 “萨鲁……”阿尔缇妮斯紧张兮兮地叫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孩子他……”心里的伤又开始流血了。 “别胡思乱想。”就像呵护最珍贵的宝物般,他在她的额头烙下轻吻。 “那你快说啊。”她十分着急想知道,今天传来的消息是什么,昨天她已经知道,派去的人已经顺利混入了皇宫。 “露娜,孩子可能不在亚述皇帝那里。” “什么!?什么意思?”阿尔缇妮斯听到他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但我认为十之八九是这样,你别太激动,先听我说好吗?”注意到她的脸色开始转白,他捧起她的脸,用掌心的温暖安抚她。 “我……我不激动,我听你说,你说吧。”他带着茧子的掌心温柔的摩挲着她,让她不禁安心下来。 萨鲁坐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里后,才缓缓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惑,就是亚述皇帝在沃伦纳山用孩子来要挟赫梯无果的情况下,为何没去要挟埃勃拉皇帝。” “我想不出来!”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孩子,根本没工夫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可以想,你那么聪明,应该想得到,冷静下来,回到你平时的样子,去抽丝剥茧,你能做到的,光是我说,估计你还是胡思乱想。”萨鲁抚摸着她的短发,柔软的发丝短得让他不能缠绕在指尖,感受它的丝滑,让他的眉拢得更紧。 阿尔缇妮斯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她和他一起来思量。 她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一如总是能运筹帷幄的那个她。 为什么呢?如果孩子真在亚述皇帝手里,在威胁赫梯不成的情况下,他却没有转而去要挟埃勃拉。 除非……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抓到孩子。”唯一的答案,在那种情况下,唯一不能做的理由就是孩子根本不在他手里。 “那么他为什么会要挟赫梯呢。”萨鲁脸上有着赞赏,也有着宠溺,他稍早就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说,是因为必须让她自己想通。 “因为当时在暗之森林,除了我,他也在,我用孩子的哭声引开他,自然也能想孩子的下场是什么,不是被杀,也是被他抓获,他甚至不需要孩子亮相,就能轻易让我相信孩子在他手里,这是一种心理陷阱。” “继续……”萨鲁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示意道。 “由于奥利的关系,卡鲁伊没有对他的要挟产生反应,他自然就会以为孩子可能是埃勃拉皇帝的,但……鲁纳斯·尤拉三世不会像我一样,去笃定孩子一定在他手里,一定会让他交出孩子,看是不是真的有孩子,才会有举动,所以,不要挟是因为孩子根本不在他手里,要挟的话,谎言很快会被拆穿。” “没错,就是这样!”他抬起她的下颌,在她的唇上一啄。“”萨鲁……那孩子呢,孩子如果真像我说的,不在亚述皇帝手里,他会在哪里?“”不知道!“萨鲁眸色也正为此在烦恼。 原本以为孩子会在亚述皇帝手里,现在却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刚出生的孩子当然不会自己逃走,那么他又会在哪里。”萨鲁,他会不会被野兽……“阿尔缇妮斯心惊地死死揪紧裙摆。”那里没有野兽,连蚂蚁都不可能在那片森林里出现。“暗之森林除了大片的针叶树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动物或人类生存下去的条件,自然那里不可能出现有生命的东西。”那他去哪里,不是人为,也不是野兽,他会去哪里?“阿尔缇妮斯心急之余,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性,”你说他会不会孩子森林里,当时浓烟那么大,亚述皇帝因此没有找到他,又或者,他后来不哭了,所以他就留在了原地……“他还那么小,要真是这样,没有食物和水,岂不是……”露娜,这是不可能的,奥利早就去探查过,那里没有孩子。“”那……他会在哪里,他会在哪里?“阿尔缇妮斯神情激动的大叫。”露娜,我的猜测是孩子被人早亚述王一步,救走了。“免得她又情绪失控,萨鲁说出自己思索下来的结论。 阿尔缇妮斯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猜测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会是谁?“”这我就不清楚了。“其实昨天中午的时候,他就已经认为孩子并不在亚述皇帝手里,转而让人去查探暗之森林,据探子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包括尸体,不过却发现森林很多的树有烧焦痕迹,像是被雷的劈得,但是这个他不打算告诉阿尔缇妮斯,免得她更担心。 至于是谁救走了孩子,这点他也实在想不出。”萨鲁……为什么他一出生就那么命苦……“说着,阿尔缇妮斯哭泣的摇头,”不,不是他命苦,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这个母亲把他害成这样的。“”露娜,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是我们的孩子,就算知道了,他只会感到骄傲,绝不会认为是你的错。“抹去她的眼泪,将她搂在怀里的手,拥得更紧。 她难受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萨鲁,他会活着吗?我好害怕,他已经不在了。“虽然从放弃他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想过他的结局会是如此,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的希望,让她对他还活着的希望也就越大,可是现在他却不知下落,让她再一次陷入恐惧中。 萨鲁捧起她的脸,不厌其烦的抹干她掉落的眼泪,然后轻吻着她颊边的泪痕,”他是我和你的孩子,一定很出色,包括生命力,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露娜,我有感觉,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相信我好吗,或许这是父子的感应。“”真的?“闪着泪花,她抓紧萨鲁的手,好似只要他说的就是真的。”真的!!我保证!“ 或许是一种身为母亲的冀望吧,她要自己去相信萨鲁的话,相信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萨鲁,孩子既然不再亚述皇帝手里,那他为什么还要弄个祭旗的孩子。“这是盘绕了她多日的谜团。 萨鲁的眸色暗沉了一下,即使聪明如她,也很难懂男人的心。 尤其还是爱着他的男人。”或许是他不甘心,非要知道孩子是谁的?“他敷衍道。 阿尔缇妮斯纵使有疑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孩子,会在哪里呢?“她将思绪又转回到这个让她寝食难安的问题上。”放心,我不会放弃找到他的,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放弃寻找他。“他眼中的波光闪着一种等待。 等阿尔缇妮斯点头时,那种波光才发出喜悦。 一辈子,她答应了。 热情的吻覆上她的唇,辗转吮吸她的甘甜。”萨鲁,我还能见到他吗,能在抱抱他吗?“唇齿摩擦间,她问。”能,我保证。“ 她闭上眼,泪中带着笑,将这个看起来微小的希望无限的扩大。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一定能见到的。 她在心里坚信。 但……希望终究是希望,她却再也没见过这个孩子。 一生的痛……只有无数次的坚信,他还活着,才能让这痛,痛得还能让她活下去。 * 狂舞金沙的夜,一轮明月悄然悬挂在埃勃拉城的上空。 皇宫深处的寝殿里,一点烛火随风摇曳,照亮了鲁纳斯有些憔悴的脸庞,他金色的眼眸凝视着手里的发丝。 一束断发,他却仿若珍宝,片刻不离身。 夜凉如水的夜,没有了她的气息,真是难耐啊。 他苦笑,眼里却苦痛如狂舞的沙子,一再的翻滚,不知何时有结束的时候。 他放手了,终究……他能做得,只能是放手。”陛下,很晚了,您还是休息吧。“像影子一样的菲诺斯出现在寝殿里。”睡不着。“睹物思人的夜,怎么能入眠呢。”陛下,要臣去打探她的近况吗?“”不,不用。“望着手中的发丝,他未曾抬过头,如玉的面容愁苦着,”我既然已经放了她,就不想再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事情,因为一切已是过去。“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一件东西,但是如果他肯放手了,就绝不会再回头,因为一旦回头,他便会做出让她恨的事情。 不想啊,得不到她的爱已痛得他心碎,如果再让她恨,他连心都会没有的。”你的伤,好了吗?“鲁纳斯问道。”已经无恙了。“”好好休息吧,今后的你的责任还很重大。“ 菲诺斯似乎很清楚他口中的责任是什么,应道,”是!“ 正当他退下的时候,殿外的侍者禀道,”陛下,拉拉小姐来了。“ 鲁纳斯愁苦的眼中顿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他的手都在颤抖。 拉拉走了进来,菲诺斯看到他后,望着她怀中所抱的襁褓,脸上也是一片笑容,甚至是宠爱。 鲁纳斯的笑容在看到拉拉怀中的襁褓时,笑得更是慈爱无比。”他睡醒了?“他疾步而上,将拉拉怀里的襁褓紧紧地抱在怀里。”嗯,又能吃,又能睡,就是不哭,刚才还冲着我直笑。“拉拉将襁褓的毯子揭开一小寸。 襁褓中赫然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婴儿,一双晶亮的紫眸正骨碌碌的转着,煞是灵动,五官很精致,相信长大了一定美绝人寰。”真像!“鲁纳斯抚弄着小婴儿粉嫩的脸颊。”是啊,真像阿尔缇……“拉拉慌忙捂住嘴,那个名字是禁言。”拉拉,你照顾得很好,要什么奖赏,说吧。“看到这个婴儿时,鲁纳斯所有的悲与苦斗像是不见了。 拉拉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不敢说。”拉拉?“ 拉拉支吾道,”陛下,我什……什么都不要,只想知道……知道,为什么陛下不把孩子还给……还给……“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鲁纳斯逗弄着小婴儿,”你想说还给他母亲,才是最好的?“”嗯,当然了,孩子只有在母亲身边才能健康成长。“”你错了。“鲁纳斯抱起婴儿轻哄着,温柔的模样让拉拉看傻了眼,”那样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好,就算他的父亲相信他是自己的儿子,周边的人呢,有几个相信,纵使他贵为皇子又如何,谁能真正相信他,最后免不得会遭到流言蜚语。“ 她的儿子,怎可以被流言,被恶语缠身。 她的儿子,应该得到最好的。 而他,能给。”陛下……“拉拉明白了,虽然还是不赞同,但是和这个小家伙相处了些许时日了,打心里疼爱他,他还那么小或许不会,等长大点了,如果真听到那样的流言,小小的心灵一定很难过,即使有父母的疼爱,也消不去吧。 所谓,人言可畏啊!!”他是我的儿子。“鲁纳斯宣示着。 恍然间,他想起了在那个午后的皇宫里,她因为孕吐,吐得很难受。 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还是难掩一种兴奋。 她说:”这孩子不是你的。“ 他却说:”可他只会叫我父皇。“ 是的,这个孩子只会叫他父皇。 鲁纳斯将婴儿高高抱起,大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会是埃勃拉最尊贵的皇子,将来你就是埃勃拉的皇帝,菲诺斯会是你的宰相,他会辅佐你一生,你会成为埃勃拉最伟大的皇帝。“ 小小的婴儿在月光下更显唯美,他挥动着自己的小手,咿咿呀呀的叫嚷,仿佛是响应他的话,流露出小小的帝王之姿。 鲁纳斯开怀大笑,将他抱得更高。 拉拉许久未看见鲁纳斯如此高兴了,心里也喜得湿了眼睛。”孩子需要一个母亲。“突然,鲁纳斯停下笑声,看向拉拉。 拉拉被泪水迷蒙着双眼,”陛下……“”拉拉,你愿意照顾他吗?抚育他长大成*人吗?“ 拉拉一愣,”陛……陛下……“”拉拉,我只相信你。“ 拉拉泪水滑落,他说他只相信她,她好高兴,明知道他只是为了孩子需要一个母亲,她还是很高兴。”我……我愿意!“她承诺。 于是,半个月后,拉拉-摩纳成为了埃勃拉皇帝鲁纳斯·尤拉三世的第一侧妃,也是唯一的侧妃,而埃勃拉皇后的位置,直到这位皇帝去世,依然虚空待位。 一年后,埃勃拉皇子诞生,公告天下。 这位埃勃拉唯一的皇子,便是后来缔造了埃勃拉最辉煌时期的皇帝——路卡斯·阿尔缇妮斯一世。 第二章 风起 清晨,霜雪还未凝结牢固,泛着点点银白悬挂在皇宫花园的枯树上,不是很冷的天气,空气格外新鲜,花园里的积雪已被扫净,露出湿漉漉的青石小廊,没有太多花卉点缀,只有一排排像波浪般起伏的绿色灌木,棉花一样的积雪点缀其上,营造出一份冷色调的美,这份冷色调的美,却因为一双人影的加入,变得暖和起来。 任谁看了,都会感觉到这双人影必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青石小廊上,时不时的聊着,侍女和侍卫都很识时务绕道而过,因为这真是一幅看了就能感受到幸福的画面。 “冷吗?”萨鲁拂去不知何时沾到阿尔缇妮斯发上的雪片。 她摇头,“其实你不用每天都陪我,丽莎陪我就好了。” “巴鲁尼说,早晨空气新鲜,散步的话,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所以,他不管有多忙,多累,都会陪她早起,然后漫步晨间,积雪虽然扫干净了,但他还是怕她会滑倒,天气就算不冷,可毕竟是冬季,他还是会怕她着凉,只有他亲自陪着她,才放心。 “可是,昨晚你都没怎么睡?”赫梯边境出了点乱子,他正忙着处理。 “小事情。”相比她,任何事情都是小事情,“你看起来好多了!”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身体也因为膳食搭配的合理,丰腴了,只是……她的眼睛。 他的眸色酿着一股暗色,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一想到,她可能永远都不看见,呼吸也变得凝着。 “你不用老担心我,专心处理政务去吧。” “你讨厌我陪着你吗?”萨鲁的脸色比翻书还快。 她看不见,可感觉得到,“不是……我是……” “不是就好,来,继续散步。”完全没打算听她的意思。 好吧,散布就散步,阿尔缇妮斯妥协的在心理暗叹,感觉最近他的脾气有些喜怒无常,只要自己说了类似不要他陪伴,或是不要他担心,诸如此类意思的话,他都会突然变得很凶。 唉……男人,搞不明白。 绕着花园走了一圈,算是完成散步了,正打算回寝殿,一个侍卫从另一头跑了过来,将手里的一份信交给萨鲁。 阿尔缇妮斯知道信是有关孩子消息的。 萨鲁看后,让侍卫退下。 她没听见他说话,就知道那孩子依然消息全无,不免悲上心头,痛是必然的,但埋在心里就好,她不想再让人为她担心了。 她的动作确实很快,但还不够快,在她低头之前,萨鲁已清清楚楚地瞅见她盈满哀伤的杏眸中,晶莹的水光隐隐然;他轻轻叹息,伸臂将意图装作没什么事的阿尔缇妮斯拥入怀中,安抚地轻轻拍打她的背。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知道,但仍是需要一种发泄,如此刻,她双臂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腰,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他怀里,身躯有些儿颤抖,他以为她会哭,但好半天后,她抬起脸来,除了眼眶微红之外,毫无半丝异样。 他怜惜的轻吻上她的额头,然后,想了一会儿,皱着眉,挤出一句,“露娜,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不过,只准一个。” 一个新的生命或许无法抹去她心里的伤,但起码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萨鲁,你说这句话,我能感觉到,你很不爽。”尤其那后半句。 的确很不爽,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脸还是臭臭的。 “你明明不喜欢孩子。”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不喜欢‘太多’孩子,这和他幼年时期的经历有关,和这个时代的君王不同,他的理念是,子嗣有一个就行,太多,他会觉得碍眼。 “你喜欢,就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孩子是独一无二的,没人可以代替,而且,生孩子,又不是喜欢就能生的。 见她不说话,他问道,“不喜欢?” “萨鲁,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就是喜欢。”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 “萨鲁……”阿尔缇妮斯无奈极了。 “好吧,趁有空,我们来商量一下生孩的细节,比如说过程……”过程二字,让他的脸色变为放晴的天空。 过……过程……阿尔缇妮斯脸瞬间爆红,听起来,怎么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现在是大……大白天!”她终于找到自己的舌头了,越说脸越红。 话说,她回来后,这么久了,只有过一次亲密,之后,她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的,他也因此没有再碰过她,看来,他是忍不下去了。 “你是说,晚上就可以!”他故意曲解她的话。 如果她现在说不,她敢笃定,他一定会翻脸,但是如果点头,她没那么大胆。 就这么犹豫着,踌躇着,她羞得透顶都开始冒烟了。 “陛下!!”就像是感应到她的无措,有人来适时出现,打断这攸关生命工程的话题。 卡鲁伊风尘仆仆的从埃勃拉回来,刚到哈图沙什,便马不停蹄的冲进皇宫,向萨鲁报备与埃拨拉交战后的事宜,这是大事,理应如此。 但是,再大,有皇帝老子求欢更大的事吗? 没有!! 于是,卡鲁伊就被萨鲁阴冷的视线,戳得千疮百孔,刚才的大嗓门陡然变成了蚊子交。 阿尔缇妮斯可完全没觉得他出现的唐突,甩开萨鲁的手,跑近了几步,问道,“你回来了。” “是,皇妃殿下……”卡鲁伊低着头,总觉得脑袋瓜子凉凉的。 萨鲁哼了一声,走近阿尔缇妮斯,再次牵起她的手,然后才向卡鲁伊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已和埃拨拉的宰相马克大人签订了停战协议。”而且是二十年的停战协议。 “那男人一定不乐意吧。”所以协议是宰相出面签订。 卡鲁伊没说话,因为皇帝陛下没说错。 萨鲁看向阿尔缇妮斯,“这是看在你的面子,否则……” 阿尔缇妮斯连忙安抚他,免得他说出太过血腥话语来,“我知道,我知道。” 萨鲁冷哼。 “拉拉小姐怎么样?”阿尔缇妮斯问道,之前她又特地嘱咐过卡鲁伊。 “很好,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听到埃勃拉皇帝迎娶了拉拉小姐为第一侧妃,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哎?”阿尔缇妮斯显得吃惊极了,他竟然娶了拉拉,怎么会,他曾说过对拉拉只是兄妹情谊,而且那么突然就…… 未等她继续想下去,她的腰就被萨鲁紧紧搂住,下意识的仰起头,火辣辣的吻就覆了上来,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这是典型的法式接吻。 卡鲁伊面对此,黝黑的脸顿时升起红花一朵,尴尬的搔了搔头,眼睛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阿尔缇妮斯被吻得七荤八素,等结束时,她早忘记了刚才在想的事情,只听见萨鲁哼了一句,“别给我在脑子里想其他男人的事情。” 阿尔缇妮斯捂住被吻得红肿的唇,尚在补给氧气中。 “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啊,不过眼光差了点,那个拉拉……”他想了想,还有点印象,总结道,“蠢了点。” “萨鲁,她不蠢,只是单纯而已。”拉拉帮过她,是她觉得可以做朋友的人。 “哼!”萨鲁眼里充满了嫌恶,心里补了一句,和你一比,她可蠢了去了。 倒是埃勃拉皇帝……他瞥向阿尔缇妮斯,她正在跟卡鲁伊说话。 爱上她的男人,还能在爱其他女人吗? 如果真能放得下,自己还会在痛苦中挣扎吗?爱上她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没有放得下,只有更痛。 他苦笑,爱上她,是幸,还是不幸,半点不由人,唯独她能掌控。 她给他的会是幸,还是……不幸? 倏地,他的眼中抹出一丝红光,红得鬼魅,也红得异常。 “萨鲁,你怎么了?”阿尔缇妮斯见他许久都不说话,想伸手扯扯他的衣袖。 她的手刚伸出去,连他衣袖的边都没沾到,就被他像狂风扫落叶那般挥开,冷酷的低吼,“别碰我!!” 顿时,两人都震住了。 阿尔缇妮斯的手僵在空气中,好半天都无法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 萨鲁握了握拳,哑声道,“别碰我!” “萨鲁?”她看不见的眼睛里有着惶然。 他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卡鲁伊也震惊万分,但是他的身份,容不得他说半句话。 萨鲁转过身,眼中的红像流光一般消失而去,他看着自己的手,他竟然挥开她,他在做什么? “萨鲁?”阿尔缇妮斯看不见他的举动,又见他沉默不语,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伸出手,在空气摸索他的身影。 萨鲁见了,皱起眉,伸手扶住她,“别乱动。” “萨鲁?”她欣喜地抓紧他的手。 萨鲁将她抱紧,口吻转为一种温柔,“吓到你了?” 阿尔缇妮斯摇头,很想问他刚才怎么了,却始终没问出口。 接着,他让丽莎送她回寝宫,他却没有陪同,甚至整一个白天,都没有见到他的人。 直到深夜,熟睡的她,被他狂炙的吻吵醒,那是相当疯狂的吻,连她的唇都被他吮出血来,她听到身上的睡裙被撕碎的声音,然后象破布一样,被扔了出去,她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他温暖的躯体就覆了上来,耳边能听到他情欲的喘息,急促地就像野兽在咆哮,下一秒,他激烈而炙热的充实,让她几乎尖叫,却被他的吻全数吞没。 他火一样的交缠,烫热地像要将她融化,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她的身和心都被这暴风般的掠夺狠狠攫获,震颤不已。 这一夜,他情欲的喘息、交合的律动、像燃烧的节奏,整夜都没有停下…… 疯狂的漏*点中,她看不见的眼睛,仿佛又在黑暗里看到了,他眸中那份混合着爱与恨的纠缠,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犬:我有预感,这段床戏,出版的时候一定会被删。哎……出版界啊……) * 没有月光的夜晚,看不见海与天之间的连结线,夜空中闪闪烁烁的星光与远方海上的点点渔火,交织成一幅浩瀚的宇宙。 这是沉入梦乡的时候,天与地间本该万籁俱静的,却突兀的被一声惊惧的叫声划破, 伊斯从噩梦中醒来,褐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额际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他喘息,他颤抖,手指紧紧地揪住薄被,苍白的唇艰涩的蠕动着,他似乎被吓到了,瞳眸睁得大大的,恐惧的波涛在里面翻滚,久久无法从梦境中回醒。 他看到了,看到在绽放着璀璨银光月华罗树下,阿尔缇妮斯站在那里,双颊被泪水渲染得一片狼藉,紫色的眸子里满是绝望,接着画面被转换,突兀地,她的胸口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箭,那把箭穿透了她娇小柔弱的身体,箭尾上的血缓缓滴落,滴落在她洁白的裙摆上,白色的裙褥被血晕化成红色,满目的红,刺眼的红…… 她向后倒下,就像一片羽毛,缓缓坠落在月华罗树下,血染大地…… 不!!他在心里嘶叫,她不会死,她是不会死的。 “不!!!”嘶叫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这声惊恐的惨叫,震醒了隔壁的塔卡,他操起武器,就破门而入。 “伊斯,怎么了?”声如洪钟的大嗓门,让伊斯从恐惧中惊醒。 他像在汪洋大海中看到了一块浮木,紧紧地抓住塔卡,“我要回赫梯,我要马上回赫梯。” 塔卡见他头发散乱,衣服的前襟都没穿整齐,眼神还是涣散,只以为他是在说胡话,余光在四周扫了一下,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松了一口气,然后将伊斯推回床上,“回去,你认为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回去吗?没到赫梯你就可能死在没马上,卡布斯怎么说得,要你好好休养,不要随便乱跑。” 几个月前他才从昏迷中醒过来,病体未愈,又用了他的那个什么预知能力,寻找阿尔缇妮斯的下落,结果雪上加霜,没多久又厥了过去,三天后才醒来,身体便变得虚弱不堪,要不是卡布斯的医术,他可能早就死了,为了能让他好好休养,就送他来到米特,而后赫梯与埃勃拉开战,需要米特的兵力,他又不顾身体的调兵遣将,身体一垮再垮,虽然又调养了不少时日,可是成效不大,还是病恹恹的,不,是苟延残喘。 “我要去见阿尔,我要去见阿尔……咳……咳……”他像是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阿尔很好,卡布斯不是已经写信告诉我们了吗,如果你真想见阿尔,也得把身体养好,否则让阿尔看到了,肯定难过。”这也是他们迟迟不回赫梯的原因。 伊斯还在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阿尔,咳……咳……有……咳……危险!!” “你又想说你的预知能力了?我不管你那什么预知能力,你先给我养好身体再说。”他比鬼苍白,消瘦的身体可能连柳絮都比他强,虽然从卡布斯那里知道,他好像真的有预知能力,就算有,也得养好身体才行,因为预知这东西,好像需要消耗他很大的元气。 “塔卡!”伊斯扯住他的手,“我真的……咳……咳……”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他的预知能力又再次启动,那个梦,一定会成为现实,但是无法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一年后,也可能两年,但是有一点他确定,那就是阿尔缇妮斯将会遭遇到和梦中同样的事情。 不,他不能让它发生。 他还清楚的记得,米特遭到希腊的攻击时,他的预知能力,让他预见了一个和阿尔缇妮斯一模一样的女人,她脸上挂着阴毒的笑容,笑得极为阴冷,接着,他隐隐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束缚了预知能力,致使他昏迷不醒,结果,预知成真,这个女人真的出现了,间接害死了路斯比,现在,束缚他的力量已经消失,他又预见了阿尔缇妮斯中箭的一幕,那么真实,真实的仿佛他就在现场,这是提醒,这是在告诉他,阿尔缇妮斯会遇到危险。 他必须赶快回赫梯,见到她,或许可以预见更详细的东西。 他要救她,他已经错过太多能救她的机会了,这次,绝不可以再错过。 这个预知能力,是为了她存在的,他也是为了她而生。 就算死,他也甘之如饴。 他要救她!! 拼着这股信念,他晃晃抖抖的站起身,艰难的朝门口走去。 塔卡见了,急得团团转,他了解伊斯,一旦决定了,就算自己力大如牛,都拉不回他。 “伊斯,听我说,你的身体还不适合长途跋涉。”塔卡庞大的身躯挡住他的去路。 “只要沿途多换几匹马,四五天就能赫梯。”伊斯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如他,绕道而行。 “不要说四、五天,你连一天撑不住,你看你……”像是应了他的话,伊斯没走到门口,双脚就瘫软的无法支撑他,幸好他眼明手快,扶住他。 “你不要管我。”挥开他搀扶的手,他想站稳,却力不从心。 “我不管你,谁管你。”他的话气得塔卡暴跳如雷。 “那好,带我回赫梯,或者我一个人回去。” 一个人回去?那他还不死在半路上。 塔卡急躁的扒了扒头,看他是铁了心要走,无奈之下,只好应了他的要求,总比让他一个人死在半路上好。 “好,我答应你,但是现在走不合适,你总要等到天亮吧,还有要准备食物和水,你肯定不会住驿站,对吧?”塔卡想,能拖多久,就多久。 “那你现在就去准备,要快,否则我就自己走。”伊斯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看来这办法没有用,“好吧,好吧,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这就去准备,你躺到床上去,休息一下,你看你的脸色,比海边的白沙一个颜色。” 伊斯没有躺回床上,只在椅子上坐下,“你可以去了,快点。”他喘息着,额头的汗又冒了出来。 塔卡真是拿他没辙,只好迅速奔出去,顺便吆喝侍女们熬药,因为有人快断气了。 破晓的时候,塔卡扶着伊斯上马,但是他连缰绳都握不住,只好找了个人和他共骑,免得他半路上摔下马。 他则趁伊斯不注意,让人先行一步带信给卡布斯,通知他,有个不要命的要回来了。 三人两骑,便上了路。 路上,塔卡又想到,伊斯不知道阿尔缇妮斯的眼睛瞎了,要是让亲眼看见了,他会不会吐血,他可是他们这人群中最宝贝阿尔缇妮斯的了。 烦恼的事情一大堆,但是他是个粗汉子,不懂得这些,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最重要的是让伊斯活着回赫梯,要不然又要担心阿尔缇妮斯了。 * 哈图沙什城皇宫 收到塔卡的通知的卡布斯,一知道伊斯不要命的正往这赶,不禁咒骂了几句,顾不得手上的活,立刻找到奥利,让他赶快派人去接他,奥利听了,也是气急攻心,二话不说,带了个小医官,亲自骑马去接他,因为以塔卡的粗心大意,伊斯指不定会怎么样。 卡布斯则留在宫里,照例给阿尔缇妮斯诊察身体。 又是每日清晨散步的日子,但陪着阿尔缇妮斯是丽莎,坐在花园的石椅上,阿尔缇妮斯有些神情恍惚,丽莎叫了半天,她都没回应,独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萨鲁,是怎么了?越来越觉得他忽冷忽热的,有时候温柔能掐出水来,有时候却冷淡得跟冰一样,她想不出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那个疯狂又火热的夜晚后,他像是刻意疏远她,每次等到她睡着了,他才回寝殿,等她醒来的时候,他早已去处理政务了,整一天都见不到他的人。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越想越觉得有古怪,却偏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想着,她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奥利和卡布斯,还有……陌生的,又觉得熟悉的脚步声,听起来走路的人似乎让人扶着,双脚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丽莎回头,就看见卡布斯和奥里连个搀扶着一个人,那人让丽莎一眼就认出来了,清霍俊逸面容带着和煦可亲的笑靥,虽然憔悴,但那双看到阿尔缇妮斯时的眼睛,亮得让人忽略了他一脸的病容,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阿尔缇妮斯,见到她安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瘫软的靠在奥利身上, “是奥利和卡布斯吗?还有是谁?” 瘫软在奥利身上的伊斯,在看见她没有焦距的眼睛,胸腔一阵痉挛,她看不见,她看不见他是谁? 和煦可亲的笑靥像是冰雪覆盖,僵得没有了表情。 他看向奥利,再看向卡布斯。 两人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刚到哈图沙什城,就不顾一切的要见阿尔缇妮斯,他们根本拦不住,何况跟他说她失明的事情。 伊斯从他们眼里得到了答案,她的眼睛看不见,她竟然失明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双璀璨的紫眸曾经是那么美丽,彩华万丈的,现在却空洞的没有神采。 怎么会!? 一阵气血翻滚,他止不住的咳嗽。 “谁?谁在那里。”阿尔缇妮斯侧耳倾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因为不是说话,她听不出。 “阿尔,是……是伊斯!”卡布斯回道。 听到这个名字,阿尔缇妮斯惊喜的大叫,“伊斯,你回来了。”她双手在空气里摸着,兴奋极了。 她那副模样,看在伊斯眼里却是刺痛难忍。 丽莎扶着阿尔缇妮斯走了过来,伊斯还在咳嗽。 “伊斯,你怎么了?咳得这么厉害!” 伊斯忍下咳嗽,等到能说话了,才答道,“只是感染了风寒。”苦涩眼中,在看到她失明的样子后,更是苦涩得闪出泪光。 “是吗?卡布斯有看过吗?”她关心的询问。 “有,当然有,我已经开了药方了,喝了药,睡一下,就没事!”卡布斯是睁眼说瞎话,但亏得阿尔缇妮斯看不见,否则以她的敏锐,就能看出伊斯是病入膏肓了。 “你回来了,那路斯比爷爷呢?他也回来了吗?在哪里?我好想她?”阿尔缇妮斯想伊斯都从米特回来了,和他在一起的路斯比也应该一道回来了吧。 她的问话,让奥利和卡布斯直皱眉。 伊斯则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似在问,她还不知道吗? 两人点头。 “怎么了?你们都不回答?”阿尔缇妮斯追问道。 伊斯开口道,“路斯比大人,还在米特,因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阿尔缇妮斯失望的皱起小脸,“怎么还在米特吗?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吗,路斯比爷爷是赫特的宰相,米特我不是亲命了官员了吗?” “事情很紧急,也很复杂,只有路斯比大人才能处理。”伊斯说的话,没有一仿佛早已编好似的,没有一丝漏洞。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 伊斯顿了顿,又道,“这……就不清楚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写信吧,伊斯有看到我写的信吗?路斯比爷爷有给你看吗?” 伊斯看向奥利和卡布斯。 两人狂摇头,那些信都是皇帝陛下伪造的,根本不可能派人送去,但是他如果说没有,会不会穿梆,因为他们都没看过信的内容。 正踌躇着要在怎么回答,就看到丽莎猛使眼色,意思好像是,让他说看过。 伊斯见了,赶忙依照她的意思回答。 “有,看了一些。” “是吗?那就好,我还想着你们不回来,是不是因为萨鲁没把信寄出去。”这个时代,用笔迹认人,是不可行的,因为楔形文字,谁写都一样。 “怎……怎么会?”伊斯不得不叹她的敏锐。 其他人也是一样,丽莎抹了一把冷汗,幸好她有把那些信收藏了,也好好看过。 “伊斯,你很久没回来了,好久没有聊聊了,你最近好吗?”路斯比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伊斯回来了,这也足够让她高兴了,算算,她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伊斯了,“对了,塔卡呢?怎么没见他?” “呃……”奥利窒了窒,想了一下,忙说道,“他有回来,不过先去整顿军务了,他也好些时候没有管理他的步兵队了。” 事实是他气塔卡擅自把伊斯带回来,一见面,就是一拳,卡布斯还补了一脚,现在鼻血还流个不停,正止血呢。 “真好,你们都回来了。”阿尔缇妮斯喜上眉梢,“丽莎,今天午膳多准备一些,我要和伊斯塔卡一起吃。 丽莎刚想应声是,卡布斯就连忙阻止道,”伊斯还要去处理路斯比大人交代的事情,可能得花些时间,过几天吧,过几天等塔卡和伊斯都有空了,再让他们进宫来陪你。“因为伊斯现在的身体撑不到午膳就会昏过去。 阿尔缇妮斯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能理解,”好吧,就这样,伊斯,你先好好休息,风寒好了再忙,你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好。“比起她认识的男人来,他的确弱了一些。”是,我知道。“他的双脚早已站不稳,如果不是有奥利扶着他,他早已摔倒。”那阿尔,我和伊斯、奥利先走了,你散步完了,就回寝殿休息,我稍晚再来看你。“卡布斯用手示意奥利将伊斯扶走。”嗯,我也该回去了。“ 卡布斯又关照了几句,然后和奥利、伊斯一起离开。 丽莎则扶着阿尔缇妮斯回寝殿。 寝殿里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侍女们取来热水,给她洗手。 洗完手,阿尔缇妮斯就听到殿外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她微笑,还没回头,就被两个小萝卜头抱住。”母后!!“甜甜的叫声双双想起。 可惜,侍女在,还是叫母后比较好,免得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阿尔缇妮斯蹲下身,摸着他们的小脑袋。 凯洛贝罗斯和阿尔玛在她双颊上波了一下。”吃饭吧!“她也亲了一下他们的额头。 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很自觉的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放满食物的毡子上。”母后,我给你说个笑话,很好笑的。“ 凯洛贝罗斯又开始耍宝了,这是她回来之后,例行的事情,她知道,他们想哄她开心,那些笑话其实真的不好笑,可是她还是笑了,因为他们陪着她。 早膳在欢声笑语下度过。 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如此欢乐,在赫梯有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角落,冷清的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它是在哈图沙什城东面,穿过平原,大概一小时就能到的一座神庙--阿琳娜芙神庙。 这座神庙里幽禁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 女人曾经是赫梯万民景仰的神女,也是赫梯皇帝萨鲁·姆尔西理二世的侧妃--亚莉·伊修塔尔,却在这里被终生幽禁,男孩是赫梯皇子--辛·哈图西理斯,但没有被记录到皇室族谱内,也就是不被承认。 摆满了早膳的毡子被安置在阳光下,亚莉和他的儿子坐在上面,应该有母子亲情,在他们身上却看不见一丝一毫,两人对坐,只顾吃东西,半点交谈都没有,沉默得像是陌生人。 被幽禁在这里四年,亚莉·伊修塔尔,依然是个美人,黑发如缎,垂顺得没有一丝乱发,黑曜石般的瞳眸里却只能看见空洞,她木然地嚼着食物,似乎根本不在乎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她对过的男孩,约摸四岁,和她同样的黑发黑眼,模样很像,就连神情也像极了她,一样的冷冰冰,稚嫩的脸上看不到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竟是一种早熟的苍凉。 他们就这么吃着、喝着、用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活像两座蜡人,半点动静都没有。 辛·哈图西理斯用完早膳,擦了擦手,没说一句话,便回到神庙内自己的房间。 亚莉看着他的背影,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侍女见状,忙安慰道,”殿下,小皇子只是小孩子脾气,您不用放在心上。“ 亚莉苦笑,”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和儿子的感情一点也不深,明明就在一起生活,却总是冷淡的像冰,他刚出生的时候,还好,等他懂事了,知道自己的一切--一个被父亲不要的孩子后,就变成了这样,前几天她因为想起了过往流泪时,他爆发了,指着她,说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害得他也变成这样,那犀利的言辞根本就不像一个四岁孩子该说的话,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戳痛了她。 她是被人遗弃的女人,没用的女人,不合格的母亲,只会唉声叹气的女人,连死都觉得浪费。 可她能怎么样,生命中唯一的爱恋,从没有看过她一眼,就算有了孩子,也得不到,她爱上了一个无情却也专情的男人。 一生只有一个皇妃,她呢,说起来是侧妃,但实在早就被打入了这冷宫,被遗忘了,连带着她的孩子也是。 恨吗,就算恨也挽回不了这个事实。 怨吗,该向谁怨。 留下的就只有自尊,绝望,还有哀伤。 她颤抖着握着杯子的手,里头羊奶洒了出来,她放下杯子,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只想躲到房间,独自舐舔伤口。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她的存在。 为什么,自己又要活在和她同一个时代里。 如果……如果…… 如果,让你变成她,你愿意吗? 亚莉脑中突然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谁?是谁?“她对着空气大喊。 一个能帮你的人,一个能够让你得到一切的人。”你到底是谁?“亚莉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她不安的揪住裙摆。 我吗?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来帮你的。”我不需要你帮。“那声音在她脑海里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挥不去。 真的吗?看看你多凄凉,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失去自由,终生幽静,被人遗忘,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腻吗?”不要你管!!“她的心再一次被戳痛了,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我能给你一切,你所有想要的都能给,尤其是本该属于你,却被她夺走的东西。 亚莉一震,原本揪住裙摆的十指死死的抠住掌心。 对,她的一切,她现在地位,她现在的荣耀,她现在的宠爱,她现在的所有一切你都能得到,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不,我不要!!“亚莉的自尊不容许别人来施舍,什么她的变成自己的,根本不可能。 当然可能,我说能救能,只要你的心有这个意愿就行,一点点,就只要一点点。 亚莉摇头,她拒绝,但是心却不知怎么的开始渴望起来。 渴望,就像一个小小的黑洞,哪怕只有针眼大小,也会被有机可趁,无限扩大。”不!!“亚莉捂住胸口,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钻进去,然后生根,发芽…… 别害怕,你不会有痛苦,只要保持你的渴望就好。 哼哼哼 ̄ ̄ ̄ ̄ ̄ 阴冷毒辣的笑声在亚莉脑海里席卷,一声响过一声,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有种被慢慢吞噬的感觉,让她沉入黑暗。 醒来时,她仿佛一个木偶,没有意识。 你会得到,你要的一切,会的,只要你愿意。 亚莉木然的答道,”是!“ 只有亚莉一人的神殿里,突然平空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脸被白纱蒙住,只有一双紫色的眸子,闪着邪恶的光芒。 女人落下地,婀娜地走向呆滞亚莉。”暗月会吞噬你的心,但它也能帮你达成愿望。“ 亚莉点头,”我明白。“ 女人笑出声,猖狂的笑,笑得阴风阵阵,她如来时般,消失在空气里。 风起了… 第三章 互换 天还未亮,萨鲁就醒了,习惯性的看向身旁。 阿尔缇妮斯宛如扇贝般的睫毛静静地躺在白净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纯真柔弱,就像最纯洁无邪的天使,收拢了翅膀,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身边熟睡着。 情不自禁地,他俯唇覆上她的檀口,怜爱地轻啄细吻,好一会儿后,当他离开她时,她的眸子也打开了,慵懒地抹出一弯抚媚的笑,柔荑抚上他的脸。 “萨鲁?” “我吵醒你了?”大手覆上她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手,然后握住,抬置唇边,细细亲吻。 她摇头,脸上有着欣喜。 他看到了,想到这几天一直冷落了她,心中泛出一丝愧疚。 心好乱,乱得他无法面对她。 他爱她,却不能笃定她是否爱他,爱上她的男人,似乎注定了没有自主权,除了等着她的爱之外,无路可走。这种感觉让他心慌,让他焦躁,让他不安,更让他恨,他是如此的爱她,挖心掏肺都无所谓,可为什么,她自始自终都不肯说,不说一句她爱他。 她到底想让他怎么样? 想着,握着她柔荑下意识的捏紧。 “嘶……”阿尔缇妮斯被他捏疼了,忍不住吸了口气。 又是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最近的他就像是冰与火的合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她捉摸不透。 萨鲁发现弄疼她了,却没松开力道。 疼吗?会有他心里的那么疼吗?被她的爱与不爱折磨的发疼。 他的脸蒙上一层阴郁,甩开手,不再理她,准备起身时,却被阿尔缇妮斯环住了腰。 “萨鲁,你怎么了?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告诉我。” 她受不了这种没有理由的淡漠,今天她非要弄清楚。 “你问我,你哪里做错了?”他重复着她的话,倏地发出一阵冷笑,冷中带着一抹嘲讽。 她说不知道,竟然说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想掰开她环住腰的手,她却抱得更紧。 “萨鲁!!” “放开!!” “不放!!!”她坚持,他的忽冷忽热,弄得她很难受,又不肯说理由,更让她忐忑不安,眼睛又看不见,根本无法从他的神情上找到蛛丝马迹,这样成天担心,她受不了。 “放开!!”萨鲁怒喝,手却不敢使劲,怕弄伤她。 “我就是不放!”她大叫,心里开始泛酸。 酸酸的味道在胸腔里发酵,变成了眼泪,从眼眶中涌出,烫热的泪,很快沾湿了萨鲁的背,她硬是不哭出声。 背上的湿意和温暖,让萨鲁一震,“露娜?” 她不回话,手也没松,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放手,露娜!”他已没了怒气,因为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她贴着他的背摇头,就是不松手。 萨鲁无声的一叹,满是无措,对她是无措,却是对自己的无奈。 他决定投降,“露娜,放开,我不走了!” 阿尔缇妮斯似乎不相信,还是牢牢的环着他,泪也流得更凶。 这不像原来的她,却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或许经历了太多痛苦的事情,她变得软弱了,变得脆弱不堪。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但在此刻,她不得不用这种方法留住他。 “露娜,别哭了……”她的眼泪,每掉一滴,像是无言的控诉,又像是利刃,刺痛他了,“我发誓,我不会走,让我看看你好吗?” 好半晌,她才哭声哽咽的回答,“真的?” “真的!!”他已经被她的眼泪折腾的什么气都没有了。 她像是不放心似的,手慢慢松开,直到发现他真的不会走,才完全放开。 萨鲁回头,入眼的便是她被泪水肆虐后的狼藉,心猛地像是被人掐住了般。 他伸出手,“露娜?” 她却躲开,转过身体。 萨鲁苦笑,现在轮到她耍小性子了。 好吧,让她耍,但她能不能别再哭了。 阿尔缇妮斯抹着泪,却怎么也抹不尽,以前她不爱哭,为什么现在那么会哭,好像发水机一样。 不要哭,不准哭,不许哭!她在心里命令自己。 她纤弱的背因为哭泣而颤抖,让萨鲁越看,越不忍,皱着的眉越聚越拢,最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开双臂,从她背后,像大鸟的翅膀般围拢她。 这温暖的拥抱,就像一枚催泪弹,让好不容易就快回收回去的泪水,再度泛滥。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呜……呜……不……要……理……理你了。”她哽咽的控诉,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萨鲁的眼眸先是讶异,她这是在撒娇吗?向他撒娇,她从来都没有对他撒过娇,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兴奋,不由的,讶异之色渐渐变成了满目的柔光。 现在的她,真是可爱! 在沃伦纳山时,她是柔弱的可爱,而现比那时更让他觉得可爱。 “露娜,你真可爱,真可爱!”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可爱?她哭得那么惨,他竟然还说可爱。 泪,流不出来了--气得!! “放开!!”这次轮到她说这句话了。 “不放!!”这样的她,只想让他抱紧。 “你……你……”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抱着她,不知不觉中,奇异的悸动,火热的欲望,一点一滴入侵他的每根神经,和细胞。 “我要你!!”他宣布。 阿尔缇妮斯瞪大了眼睛,泪珠挂在眼角,晃啊晃,她以为听错了。 “我要你,现在就想要!”他再次宣布。 “等……等一……”那个‘下’字还没出来,她就被推倒在床。 他覆了上来,闪在眸子里是情欲,也是野性的掠夺。 “萨……萨……鲁……”她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却感觉到,他已经开始撕扯她的裙子了,只好改口道,“别撕,别撕!”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可惜,说得有点迟了,已经被撕碎了。 萨鲁的大手爱抚着她裸露的每一寸,因为欲望而喘息,“抱歉撕碎了你的裙子,露娜,我的爱,不过,我会还给你的,还给你十件,不,二十件!”他渴切的啮咬着她敏感的部位,直到她白雪似的皮肤上绽开属于他的艳红色印记,然后他呼吸不稳在她耳边加上一句,“各种颜色的。” 他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吻和爱抚陡然加剧,呼吸也变得无比炙热,眼中闪着邪恶又暧昧的光泽,咆哮道,“然后我再撕破它!” 之后,话语已经变得多余,只有狂烈的漏*点,粗重的喘息,醉人的**,还有风暴般的翻云覆雨…… 意识沉沦了,身体也沉沦了…… 话语已经变得多余,只有狂烈的漏*点,粗重的喘息,醉人的**,还有风暴般的翻云覆雨…… 意识沉沦了,身体也沉沦了…… 很久很久之后,漏*点才停止,多久呢,谁知道,反正当阿尔缇妮斯恢复意识的时候,又是一个新的清晨,她听到了鸟儿的叽喳声,身体却很累,累得连眼皮子都张不开,她感觉到身边的萨鲁正在从床榻上起身,像是担心他又会变得忽冷忽热的,不经皱了皱眉。 萨鲁发现了,俯身用双唇深情地贴在她的唇边低吟,“午膳,我会回来陪你一起用。”说完,他又热情缠绵地亲吻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她甜甜的一笑,满足的叹息,翻个身安心地沉入睡梦之中。 * 又过了一段时间,睡梦里的阿尔缇妮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吹起的羽毛,一路飘浮,仿佛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真实的让她头重脚轻,想醒过来,却无力为之,只能任由身体,越飘越远。 身体飘浮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了,她感觉到身体缓缓降落,碰到了什么,接着是一种挤压,她的身体似乎正在挤进什么东西里。 不适的感觉,像是她穿了一件不合体的衣服那般,很难受,挤压再挤压,身体终于停止晃动,恢复平静。 接着,她感到身体似乎能动了,下意识的动动手指头,好奇怪,她明明动了,感觉却不像是自己在动。 猛地张开眼睛,迷茫的视线,驻留在雕着神像的天花板上,那神像她见过,是阿琳娜芙,赫梯众多小神中一位,掌管雨水,女身男貌,体态婀娜,还有…… 还有…… 突然,她一颤,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神像,是用看的,而不是用想的。 看!! 这个行为,让她的身子再次一颤,她……她竟然看见了。 惶然间,她抬起手,用力在眼前挥动,没错,是手,那鲜明的五根手指头,像青葱一般,泛着水嫩的色泽,指甲上的豆蔻是…… 豆寇?她从来都不擦豆蔻的,而且还是这种鲜红色。 重见光明的喜悦嘎然停止,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猛然从床榻上起身,盯着自己的手,然后是穿在身上的湖绿色的长裙。这……这不是她的裙子,她甚至都没有这种颜色的衣服。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之际,她开始环顾四周,没有纱幔轻拂的落地台窗,只有一扇高处的透气窗,洒落几许光线,也没有七彩斑斓的壁画,只有光秃秃青灰色石砖,老旧且单调的摆设,除了她正坐着的这张床榻,就只有一个案几和躺椅,还有摆放在床榻另一边的梳妆台。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她会在这? 她想站起来,却站不稳,身体好似不是她的,正在这时,正对着她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陌生的面孔,看打扮应该是个侍女。 她急忙询问,“这里是哪里?” 侍女被她一问,看起来很莫名,将手中的水盆放下后,答道,“殿下,您怎么了,这里是神殿啊。” “神殿?哪座神殿?” 侍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担心的问,“阿琳娜芙神殿啊,殿下,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阿琳娜芙神殿! 不就是…… 她皱了皱眉,“我怎么会在这?” “殿下,您这几年,一直在这啊,糟了,您一定是生病了,我这就去叫侍卫传御医,为您诊治。”侍女急冲冲的就想离开。 阿尔缇妮斯一把拉住她,“你说我一直在这里?一直……” 侍女听到她的话,惊恐极了,一脸忧虑,好似她已经病入膏肓了,“殿下,您别吓我。” 阿尔缇妮斯也被弄得一头雾水。 “您别着急,我这就去为您传御医,不,我去找皇子殿下来!”侍女安抚她,然后急忙奔出殿外。 阿尔缇妮斯听到她说去找皇子殿下,想着一定是凯洛贝洛斯和阿尔玛,说起这座神殿,她记得是萨鲁幽禁亚莉的神殿,她又怎么会在这? 正想着,侍女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黑发黑眼的孩子,那孩子一脸冷漠,穿着青色的马甲和蓝灰色的腰布,年龄大概四、五岁,一见她,就满脸的厌恶。 “你又在发什么疯!”他的声音充满不耐,冷得像把刀。 阿尔缇妮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你是谁?” 这一问,让一旁的侍女大呼小叫起来,“殿下,他是辛殿下,您的儿子啊!” 儿子!?辛殿下!? 谁?她根本不认识他。 “不,他不是我的儿子,我根本不认识他。” 侍女抽了一口气,慌忙道,“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这是辛殿下啊,您怎么会不认得。” 阿尔缇妮斯连连摇头,“不,他不是。” 侍女更惊慌了,朝着男孩说道,“辛殿下,这……这可怎么办好?” 男孩不耐的挥了一下手,不屑的眼神射向阿尔缇妮斯,“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再演戏了!” “演戏?你认为我这是在演戏?”阿尔缇妮斯几乎想要尖叫,“”难道你不是在演戏吗?“男孩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博取同情,你未免太天真了。“ 阿尔缇妮斯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的这个男孩有着超乎年龄的老沉,稚嫩的脸上丝毫不见童稚的天真,反而冷漠的像块冰。 看得出,这个孩子不快乐,一直在压抑,甚至已经快被压垮了。 问他,可能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既然这里是阿琳娜芙神殿,亚莉一定在,还是找她比较好,虽然她可能很不乐意见到自己。 她朝侍女问道,”亚莉侧妃,在哪?“ 话落,侍女就瞪大了眼睛,不断的抽气,惊恐地好似她是鬼怪一样。 男孩冷哼了一声,”疯子!!“ 阿尔缇妮斯眉毛抖了抖,”我不是疯子!我要见亚莉侧妃,她在吧?“”当然在!“男孩回答,流连在她脸上视线是一种憎恶。”那好,我要见她。“”别开玩笑了,你认为你在这里是谁?“男孩脸上泛出恼怒。”我,你问我吗?我是阿尔缇妮斯啊。“ 男孩终于爆发了,”你闹够了没有,这很好玩吗,还是你真的疯了!“ 第一次看见一个孩子发怒,可以如此恐怖,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她。”我看你真是疯了!“发怒中的他,说起话来都像是张牙舞爪的,”你真的以为自己是赫梯皇妃吗?“ 阿尔缇妮斯心理里不知怎么的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那里有一面镜子,你何不看看你是谁?“ 用的着看吗,她自己就能证明,但身体却像是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牵引,牵引着她走到梳妆镜前。 镜中倒影出了一个美丽的女人,黑色发丝柔顺滑亮,黑眸正惊惧的盯着她,那五官,那身影,赫然就是亚莉·伊修塔尔。 阿尔缇妮斯闭上眼,再张开,镜中的人影丝毫未变,只是眼中惊惧更甚。 不,这不可能的。 她抬起手,动了动,然后掐住自己的脸,胡乱的扯。 痛! 镜中的人影也是这种反应。 双手握住梳妆桌的桌角,她垂首,不住的摇头。 不,这怎么可能,她是阿尔缇妮斯,她真的是,她有感觉,有意识,然而……猛的抬头,镜中的人影还是黑发黑眼的女人,苍白的脸,发紫的唇,虽然消瘦,但依然美丽,只不过美丽有的些憔悴。 握住桌角的手颤然而紧,握得指关泛白。 谁,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冷冷的嘲讽声从身后传来,”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 阿尔缇妮斯回头,才注意到这孩子的容貌和亚莉有七、八分像,这么说……这个孩子是萨鲁的……”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要再发疯了,没人会可怜你的,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我才会……我才会……“他别开眼,握紧拳头的小手颤抖着,稚嫩脸庞闪现出恨与妒,还有一种悲凉,他似乎在努力隐忍,然后握拳的手猛然一甩,怒瞪着她。 那不是看母亲的眼睛,而是再看一件垃圾。 阿尔缇妮斯从他憎恶的眼眸里,看到了他对母亲的恨,也看到了另一种东西,是自嘲,他在自嘲自己也是一件垃圾。 这个孩子怎么会这样?偶尔她会来这里想看看他,但每次都被亚莉拒之门外,给什么东西都是丽莎转交的,因此从未真正见过他,于是,她便让萨鲁好好待他,丽莎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向她报备他的情况,说什么他被照顾的很好,长得也很可爱,很活泼。 亲眼见了,才知道全是谎话。 他是那么的愤世嫉俗,那么的冷漠如冰,完全没有稚龄幼童该有的天真和欢笑。 他会这样,有一半以上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出现在这个时代,萨鲁就不会爱上她,那么亚莉还会是侧妃,这个孩子便会是赫梯的皇太子殿下,荣享尊贵。 她抢了本该属于他母亲的一切,而她的孩子抢走了他的一切。 不该的,却偏偏发生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想办法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亚莉的模样,而不是去思考这个孩子的事情,但他让人看了实在不忍。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辛·哈图西理斯像是被戳了一下,一颤一震间,他憎恶眼神闪过痛楚,只是一闪而过,却已经痛得他连连吸气。”抱歉,不该让你承受这些的。“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在胡说什么!!我现在会这样不都是你害的。“他怒目而视,脸上满是愤慨。”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是你的母亲,我是阿尔缇妮斯,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请你相信我。“她试图让他相信自己的身份。 谁知,这跟激起了辛的愤怒,”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他怎么可能去相信她,她明明就是他的母亲,这张脸,这个声音,根本就是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我原本应该在寝殿里睡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了这,不,应该说是灵魂吧,因为肉体不一样。“她也不只一次灵魂脱壳了,但是这次灵魂脱壳的有些过了,竟然穿错‘衣服’了。 辛嗤之以鼻:”继续编啊,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这不是编,这是……“要她怎么说呢,况且对象还是个孩子,她看向侍女,希望她能明白,但侍女给她的反应是泪洒一片,直嚷着,她病得不轻。 紧接着,更多的侍女涌了进来,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们看她都充满了同情与怜悯,根本说不清楚,因为在她们眼里,她就是亚莉·伊修塔尔。 真正的亚莉会在哪? 她的灵魂在亚莉的身体里,那么亚莉的灵魂是不是去了她的身体? 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大。 既然和这些侍女讲不通,那么她就只能去找亚莉了。 她刚跨出房门,侍女就在后头叫,”殿下,您要去哪里?您不可以出去。“ 她仿若未闻,沿着走廊,往神殿大门走去,大门被她用力推开,门卫的侍女见不是负责采购和补给的侍女,立刻拦住她。”走开,我要去皇宫!“ 她和侍卫上演着拉锯战,身后的侍女见了,赶忙过来阻止她。”亚莉殿下,你是不可能出去的!“ 阿尔缇妮斯才不管这些,非要出神殿不可,侍卫见拦不住她,四人一起,将她架了回去,并撂下狠话,”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殿下如果要出神殿,便是斩立决。“ 侍女吓坏了,赶忙赔不是,”殿下她这是病了,病得很严重。“”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我不是亚莉,我是阿尔缇妮斯。“她无奈的再次陈述这个事实。 侍卫本来还想再警告一番,但听到她说的话,面面相觑,再看她的时候,表情也和侍女一样,充满了同情。”我真的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若干个侍女给拉走了。 回到房间,辛·哈图西理斯还在,坐在椅榻上,仿佛早已知道她会再次回来,脸上有着无尽的嘲讽。 阿尔缇妮斯被侍女抬上了床,强行压制在床上。”亚莉殿下,您就不要闹了。“说话的是,她最先见到的那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无奈之下,阿尔缇妮斯决定暂且少安毋躁。”尤娜!“”好吧,尤娜,你侍奉亚莉侧妃多久了?“ 名叫尤娜的侍女答道,”玛尔女官死后,我就来神殿侍奉殿下您了。“ 玛尔,阿尔缇妮斯记得,她是亚莉的贴身侍女,和其他侍女不同,玛尔就像亚莉的姐姐一样。 玛尔死后她就来了,那么说,她作为侍女的官衔要比其他侍女都大一级,权限也会大很多。”尤娜,采购和补给食物都是你来做吗?“”是的,殿下!“尤娜不疑有他的答道。 阿尔缇妮斯眼里闪过一道光彩,这真是太好了! 遇到困境,哭和认命都是最蠢的行为,她不会,就算灵魂穿错了‘衣服’这种事情,一开始或许会让她震惊的想要尖叫,可是等震惊过了,她就会平静下来,去思考,思考如何解决。 她呼了一口气,脑中千回百转。 首先,她必须弄清楚亚莉是不是在她的肉体里。 如果不是,那么现在她的肉体应该会和以前一样,处于昏迷状态,这个应该比较好解决。 如果是,那么这就是两个人的问题了。 假如,亚莉不愿意换回来呢? 她摇摇头,这种容易让人消极的后果,暂时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去确定她的肉体里有没有‘东西’。 她必须去一次皇宫。 但是,她这副模样是出不去的,她必须找一个伙伴,能帮助她出去的伙伴,她看着尤娜,后者正十分担忧的看着她。 阿尔缇妮斯在心里想着,不能急,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再思考下一步,假如她能到皇宫,也不可能见到自己,势必需要一个能让她见到自己人,这个人尤娜是办不到的,这个人必须在皇宫中有一定地位,并且随时都可以见到她自己,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能够相信现在这副模样的她,是阿尔缇妮斯。 想着,脑中就出现了很多面孔,逐一筛选。 对,只有一个人,可以理性的看待这件事情。 路斯比爷爷--只有他了。”尤娜,我能写信给别人吗?“她心里暗暗期望答案是可以。 尤娜诧异了一下,”殿下,要写信吗?“她以前可没写过什么信啊,”可以,这个权力并没有被限制,可以让侍卫你传送。“ 阿尔缇妮斯一喜,”太好了!“”殿下,要写给谁?“”路斯比宰相!“信是传到米特,并不送到皇宫,尤娜应该就不会认为她是疯癫所致才对。”殿下,您说要……写……写……给谁?“尤娜惊得连话都说的抖瑟。”路斯比宰相啊!!“尤娜反应怎么那么奇怪。 话落,尤娜号啕大哭,”殿下,您清醒一点,您怎么可能写信给路斯比大人呢?“ 阿尔缇妮斯皱眉,”不能送吗?“ 尤娜泪水涟涟地摇头,”路斯比大人他……他……“ 她的反应大大出乎阿尔缇妮斯的意料,心莫名地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揪紧裙摆,吸了一口气,她才问,”他怎么了?“ 回答她的不是尤娜,而是辛,”路斯比早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写信给他?哼,你想让冥神给你送信吗?“ 阿尔缇妮斯脑中一片空白,去世两个字,在脑海里开始翻滚,涌动,再翻滚,再涌动。”不……不……“她摇头,唇瓣发抖地呢喃着。 去世了?路斯比爷爷? 怎么可能?她前几天还听伊斯说他在米特处理事务。 怎么会死呢,而且还是在几个月前。 她一定听错了,一定是,可是心里建筑起的藩篱开始一块块的剥落,为什么阿尔玛回来了,伊斯也回来了,唯独路斯比爷爷没有回来了,如果他知道她已经从埃勃拉回来了,那么疼爱她的路斯比爷爷,一定会抛下一切回来的。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回来。”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不是…“阿尔缇妮斯捂着耳朵尖叫,路斯比苍劲的笑声,慈眉善目的脸庞,还有老顽童似的笑容,还有……还有……”殿下,是真的,路斯比大人已经去世了,我有告诉过您啊!“ 虽然是被终身囚禁,但是国家里发生哪些事情,就算不刻意去打听,也会知道,何况是宰相去世,这可是国丧啊。”你们说谎,不会的,路斯比爷爷,不会死的,他还好好的活着,你们骗人,骗人!!“阿尔缇妮斯尖叫,更用力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一个字也不要听。 辛拢起眉,她不是讨厌路斯比吗,常说,如果不是路斯比,她就不会输给那个女人,为什么听到路斯比去世,会这么激动,难道说疯了,连性子也跟着变了。”殿下,您冷静一点,别伤了身子!“现在尤娜是笃定她疯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阿尔缇妮斯突然抓住尤娜的手,”告诉我,路斯比爷爷没有死,他没有死!“”殿下!!“ 泪水涌现当头,阿尔缇妮斯看着尤娜,期望她能说那不过是个玩笑。 尤娜心有不忍,可这是事实啊。 她不说话,阿尔缇妮斯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这让尤纳和辛都吓了一跳。 路斯比的死,竟然能让她这么伤心。 阿尔缇妮斯用泪水宣泄着痛楚,没有声音的苦,才是最悲伤的哭泣。”路斯比爷爷是怎么死的?“她已经无法欺骗自己了。 尤娜摇头,”细节不是很清楚,那段时间,您病了,我都没出宫,等您好了,才知道的消息,所以……“ 阿尔缇妮斯闭上双眼,任泪无尽涌出,”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尤娜不放心她独处,但她脸上的坚决让她只好离开。 辛打量着她,发现她的伤心,不是假的,但要让他相信,她不是他的母亲,这是不可能的。 待她们走后,阿尔缇妮斯转过身,将头埋进枕头里,泪如雨下……将所有的悲与伤一起哭出来,失去孩子还不够,还要让她失去亲如爷爷的路斯比。 太痛苦……真的太痛苦了…… * 哈图沙什城皇宫 寝殿里,亚莉从昏迷中醒来,张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她慌乱的不知所以,伸出手,在黑暗里乱挥,她的身体有些极度不适,好似身体不是她的。 一双大手将她挥舞的手温暖的裹住,”露娜,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耳边,她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来自她最爱的那个人,而陌生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他如此温柔的声调,就像温润的水,暖得让人心神荡漾。”吓到了?怎么不说话?“萨鲁依照早上说得,回来陪她用午膳,为此他还特地将下午处理的政务,在早上全解决了,为的就是能多陪她一些。”还在生我的气?“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最近的忽冷忽热让她气得不轻。 亚莉听着,内心为此狂颤,他的口气是那么的宠溺,好似一切都没有她重要。”别气了,我道歉,这还不够!“萨鲁将她搂入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亚莉怅然落泪,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温暖了。”露娜,你怎么又哭了?“萨鲁捧起她的脸,”我真的伤了你了,是吗?我道歉,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不要再哭了。“ 亚莉的泪落的更凶,心抽痛着,他的爱,他的宠,是那么显而易见,身为皇帝,他竟然对一个女人道歉,那个曾经冷若寒冰,狂肆如风的他,那个毫不在乎一切的他,那个高高站上,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他,竟然会将一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这些,都是她不曾得到过的,连梦里都不敢奢求的,今天却得到了。 不,他不是对她说,对她呵疼,而是另一个女人,这具肉体的主人,而灵魂却是他从未怜惜过的她。 好恨,更妒忌。 那么就好好把握现在拥有的一切。 心里有个声音说着。 你得到了她的一切,地位,荣耀,还有爱情。 是的,她得到了,真的得到了,那个女人没有骗她,她变成了阿尔缇妮斯,不,她现在就是阿尔缇妮斯。 那么,为了保有这一切,你就必须除掉所有可能让失去这一切的障碍。 她颤然,她可以拥有吗,一辈子都拥有? 对,只要你愿意做,就能拥有。 怎么做!?她在心里呼喊。 她渴求这一切,渴求得不想再失去了。 保有这颗渴求的心,然后杀了她。 谁? 你! 我!? 对,你的肉体,以及里面的灵魂。 她眸中空洞的涌现黑暗,她回答:是,杀了她,杀了她。 渴求像是一只野兽,用她的心作为食饵,慢慢吞噬,染黑。 心,已不再是她的心了。 传说,月亮女神的暗月,是最黑暗的东西,它可以引诱激发人类的野心、欲望、渴求,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无限扩大,代价就是被暗月吃掉你的心,除此,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也是贪婪的代价。 第四章 掌握 阿尔缇缇妮斯被困在阿琳娜芙神殿三天了,三天里她已从悲痛转为平静,路斯比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心里变得空落落的,真的平静是不可能的,而是假装平静,起码要平静到她能去思考事情。 眼下,回皇宫,变回真正的自己才是首当其要。 但,这三天她已经想了不少办法了,却每每失败,萨鲁的囚禁做得实在严苛,整座神殿只有尤娜一人可以出去,其他人连半步都走不了,除非她变成尤娜,这怎么可能? 坐在廊上,她无声叹气,神殿的生活只有乏味二字能形容,除了三餐,剩下的时间就只能呆坐着,等太阳升起,等太阳落下。 四年,这样的生活,这里的人竟然过了四年,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她环顾四周高耸的殿墙,那足有八米来高,想爬出去,是不可能的,材质也不是埃勃拉城城墙的泥砖,而是坚固的青灰石,用水湿润,造出一个洞,也是不可能了。 她也试过装病,指名要卡布斯来诊治,结果被无情的驳回。 真是……真是……忍无可忍。 吧嗒一声,因为怒气,她捏碎了手里的肉饼。 侍女们见了,慌忙下跪,以为是她们惹怒她了。 阿尔缇妮斯皱了皱眉,对她们的诚惶诚恐甚是无奈,从毡子上起身,决定回房间,来个眼不见为净。 回到房间后,她坐在椅榻上,思索着,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她真的就这样被当成亚莉囚禁在这里了。 她在心里呐喊道,绝对,绝对,绝对不要!!! 该死的,到底谁对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达夫妮! 心里有个声音回答了她。 “神眼!!”阿尔缇妮斯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废话,我是你灵魂组成的一部分,你在哪,我就在哪啊。 “是吗,那太好了。”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一点也不好,糟透了。 “咦?”她还指望着它有所帮助呢。 阿尔缇妮斯,实话告诉你,我这枚神眼,是不能离开你的身体的。 “什么意思?” 你的身体是唯一适合我生存的容器,现在这个容器被达夫妮给换了,我就等于……等于……换个很现代的说话,就是地球人被遣送到外星球生活,还不给氧气设备,你觉得能活得下去吗? “可是你看起来很精神啊。”听声音中气还很足,它还提到了达芙妮,这么说是达夫妮搞得鬼。 神眼回答:没错,就是她,唉,你别看我现在精神很好,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不能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和你都会消失,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就真的会变成你了。 阿尔缇妮斯一骇,“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告诉我。”都过了三天了,他才出来,而她也没有想到他会跟着她,只以为它应该呆在自己的身体里才对。 你还怪我?要不是你把暗月给了达芙妮,会有这种事发生吗?她先用暗月的力量束缚了我,再把你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给调换了,现在我是心有力余不足,本来我还能和阿尔玛说话,但达夫妮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的多,恐怕在你的灵魂和这具身体的主人交换前,她就施下了结界,完全阻断我和外界沟通。啧啧~达夫妮对你的恨和妒还真是不一般,让暗月成长的如此迅速,连我都被摆了一道。 “你说了那么多,可不可以告诉我达夫妮在哪里?”前世的自己做了什么,她已无力去追究了,也懒得去管,最重要的是找始作俑者,解决问题。 神眼无奈的一叹,就是不知道我才急,这种事情我帮不上忙,要看你自己了。 阿尔缇妮斯真的很想掐死神眼,它每一次说得都是废话。 神眼能听到她的心声,反驳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神力的储存器,光有神力,但发挥不出来啊,我不是说了吗,就好比蓄水池,想要使用,就必须通过管道往外传送,你又偏偏没有昊月或者暗月这两根“管道”。 “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了?”她现在开始觉得前世的自己是个大蠢蛋。 神眼窒了窒,我只能说,我帮不了你。 阿尔缇妮斯暗叹,果然,它只会说废话,好吧,既然它不能帮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突然,神眼发出一声哀鸣。 “你怎么了?”阿尔缇妮斯担心的问。 神眼气弱游丝的回道,为了能和你说话,我用了太多元气,有点负荷不了了。 “那你就别再说话了!” 神眼嗯了一声,说话的声音也越变越轻。 我要休息了…… 阿尔缇妮斯同意的点头,神眼的存在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如果消失了,却是万万不能。“去吧,不用担心我。” 你自己小心了,我走了。 话落,神眼的存在感从她胸口消散。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安静,阿尔缇妮斯思忖着,照神眼所说,亚莉的灵魂的确在她的肉体里,这倒省了她自己去查探,现在只要直奔主题就好。 问题是她无法出神殿,自然不能去皇宫,那要怎么和亚莉见面。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让亚莉来见她。 不,不只让亚莉来见她,还必须让萨鲁也一起,但,萨鲁怎么可能来这里,就算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来吧。 真是个令人头大的问题。 正想着,房间外的侍女嚷嚷了起来,“尤娜女官,您回来了!咦?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对了,亚莉殿下呢,我这次特地补给了一些水果,看,这苹果多新鲜。” “亚莉殿下回房间了,把苹果给我吧,我马上拿去清洗一下。” 尤娜嗯了一声,接着来到亚莉的房间。 “亚莉殿下,您身体不舒服吗?”尤娜看到阿尔缇妮斯独自坐在椅榻上,神情看上很苦恼。 阿尔缇妮斯摇头,她的确苦恼,但是看尤娜神情,她似乎比自己还要苦恼百倍。 “尤娜,你怎么了,脸色似乎很不好。”虽然才相处了三天,但看得出尤娜对亚莉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换句话就是忠心,这三天,她都想尽办法哄她开心,怎么今天看上去那么忧愁。 尤娜急忙挥手,“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累了就下去休息吧。”既然她不肯说,她也不好意思问。 这时候辛走了进来,“尤娜,你过来一下。” “是的,辛殿下。”尤娜向阿尔缇妮斯行了礼,然后跟着辛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刚才去清洗苹果的侍女走了进来,“亚莉殿下,您看这苹果多好。” 阿尔缇妮斯看了一眼,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最讨厌吃苹果了。 看得出她兴趣缺缺,侍女不再坚持,只是将苹果放在案几上,她似乎也想象尤娜一样哄她开心,说了几个笑话,阿尔缇妮斯却连反应都没有,她吐了吐舌头,摸着脑袋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遇到另外几名侍女。 “亚沙,我刚才去打水,听到侍卫们说又要打仗了。” “哎?不是刚打完一场仗,怎么又有战事了,这次是和哪个国家开战?” “是马布修斯。” “哎?”侍女们听后,都像是很吃惊。 “这不是尤娜女官的国家吗?”这个时代,一些小国家的平民女孩为了生计,到大国寻找工作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是啊,怪不得尤娜女官看起来脸色那么不好,八成去补给食物的时候听到了。” “但,马布修斯和赫梯一直关系良好啊,为什么要打仗?” 阿尔缇妮斯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想要知道答案,萨鲁为什么突然又要打仗了? 这个马布修斯,她倒是听过,是个小国,距离西亚四座火山之一的沃尔新火山不远,因为这个关系,国家内的许多城市都有温泉,算是一大特色。 “我听说……”最先说话的那个侍女继续说道,“为了皇妃殿下的眼睛啊。” 阿尔缇妮斯一愣。 为了我? 侍女们都摇头,似乎不明白话的意思。 “我是听侍卫们说的,说是马布修斯的皇宫里有一座圣泉,能治百病,皇帝陛下听闻后,就修书给马布修斯的皇帝,向问他借用这个圣泉,给皇妃殿下治疗眼睛,可是马布修斯皇帝说什么都不肯,理由是这座圣泉只有马布修斯的皇族才能使用,其他人都是禁止的。” 侍女们点点头,开始明白了。 “所以,皇帝陛下就向马布修斯宣战,看起来像是打算灭了马布修斯。” 侍女们听完,抽气连连。 阿尔缇妮斯听了,捂着额头哀叹,看来萨鲁为了治好她的眼睛,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的确符合他的脾气,竟然对方不肯借,那就把东西变成自己的,使用自己的东西,便没有人敢阻拦了。 阿尔缇妮斯“听说是卡鲁伊将军率军,第一仗就攻下马布修斯的里拉城,听说接下来要攻打的就是离皇城最近的应拜布。” “啊~~那里不是尤娜女官的家吗?” “是啊。” “真可怜!!”侍女们同情的说道。 谈论到此结束,侍女们散了开来,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这或许只是一个闲谈,就算是开战,对于像马布修斯这种小国,赫梯想要拿获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一天就攻下一座城,看来马布修斯的灭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普通人听了,最多就是为马布修斯的这场无妄之灾感到同情,但阿尔缇妮斯就不同了,因为对于她来说这简直就上上天给她机会。 黑色眸子发出灿亮的光芒,一如当年作为叛军首领的她。 “尤娜!!”她冲出房门。 她急吼吼的样子,让侍女们都吓了一跳,但在看到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她们竟发现今天的亚莉殿下好美,不,不是美,而是那种仿佛站在最顶端的女神,风华毕露,有着一种让人只能仰视的神韵。 这……这是怎么了? * 赫梯竟然输了! 就在攻打应拜布,这座隶属马布修斯的城池时,马布修斯仅仅只派出了五千人来应战赫梯的两万人,竟然让赫梯吃了个大败仗。 前所未有,不,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马布修斯的的确确赢了,还是兵不刃血的方式,两方人马均没有死伤,马布修斯的军队只是包围了赫梯军队,迫使他们放下武器,等他们放下武器后,马布修斯军队潇洒的放了赫梯军,让赫梯输得灰头土脸。 站在应拜布的城楼上,率领马布修斯五千人打赢这场仗的埃卢玛将军,因为兴奋而颤抖着,步入中年的他,身形很壮硕,蓝眼褐肤,有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和稳重,他作为军人已经有二十年了,但是从没有打过这样的仗,对方就像俎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握拳颤抖的手松开,掌中握着一块粘土版,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白色月牙,十分醒目。 他看了一眼,然后再次用力握紧,大声呼喊道,“天助马布修斯,天助马布修斯啊。” “将军,将军!”城楼的楼梯口奔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名字叫罗斯,是埃卢玛的副将,也是这场仗的先锋官,他看起来也同埃卢玛一样,很是兴奋。 “将军,赢得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觉得打仗是这么兴奋的事情,简直……简直……” “如有神助!”埃卢玛总结。 罗斯重重的点头,“幸好,我们听了尤娜的话。” 话说昨天正当他和埃卢玛打算力拼赫梯,捐躯为国的时候,这名叫尤娜的女人在军营外和士兵吵了起来,本来兵临城下,他们也懒得管,让士兵将她撵走,可没想到尤娜大喊道,“是赫梯的皇妃殿下让我来帮你们的,如果你们不想马布修斯灭国的话,就听我说一句话。” 他们顿时一震,赫梯皇妃的威名早已在西亚传开,他们也有所耳闻,传闻这位皇妃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的儿子,是个极为德心仁厚的皇妃,而且才貌都可谓当世之举,当下听到她要帮他们,他们赶紧让尤娜留下。 尤娜就将两块粘土版交给了他们,其中一块就是埃卢玛手里的那块。 一开始他们也不是很能笃定尤娜说得是不是真的,抱着苦且试一试的心态,打算看完粘土版后再下定论。 粘土版上首先是这位皇妃对布玛修斯皇帝的歉意--因为她的失明,而造成了让布玛修斯面临亡国的危机,她心有不忍,所以决定帮助布玛修斯避过这一劫,上面坦言,这次帮助赫梯皇帝并不知道,所以,一切都必须秘密进行。 看过这篇歉意书后,并未使他们相信这位皇妃的诚意,真正开始相信的是后面的战略。 上面是这么写得:赫梯将军卡鲁伊,虽然骁勇善战,但其人刚愎自用,贵国军队迎战时,无需倾军其上,只需派出五千人迂回,然后装作败阵不敌逃往温泉集中的地方,卡鲁伊将军必定会率军奋力追击;我素闻贵国盛产硫磺类温泉,请贵国军士将大量的青灰石块放入火中燃烧,直至滚烫,待卡鲁伊将军被引至温泉集中地时,再将大量滚烫的青灰石投入温泉之中,温泉必然会随之沸腾,青灰石所含的成分便会与泉中硫磺产生反应,衍生出大量刺鼻的味道,不禁鼻口难忍,就连眼睛也会酸涩流泪,赫梯军队遇此,便会因口鼻眼的不适而无力反抗,贵国此时便可将其包围,迫使他们放下武器,贵国便能赢此一战。 这是多么精妙的战略,让他们看后惊讶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们知道温泉里的硫磺和青灰石相遇会有什么后果,所以素来以盛产温泉的马布修斯建造的宫邸和温泉池都是用花岩石和白罗石,却从未想过,这青灰石和温泉相碰竟会成为马布修斯的救星。 今日,就是按照这个方法,马布修斯兵不刃血的打赢了赫梯。 原本他们是想杀了赫梯军士,以雪前耻,这位皇妃像是早已料到似的,粘土版中也言明了此种做法的后果,并告诉他们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放了战败的赫梯军,逼出赫梯皇帝御驾亲征,皇帝亲征后,他们不需要迎战,只要将她帮助马布修斯的事情告诉他即可,如果他不信,就将另外一块粘土版呈给他。 埃卢玛从腰间取出第二块粘土版,上面已被封壳,如果不敲碎是看不到信件内容的,他和罗斯都很好奇,但这位皇妃再三警告过,如果希望布玛修斯无恙的话,绝不能偷看,只需要交给赫梯皇帝让他亲看,她便有十足把握保证布玛修斯的安全。 攸关马布修斯的存亡,他们就算好奇,也不敢妄自拆开,这位皇妃既然能令他们打赢这场仗,反之也能轻易毁了马布修斯。 埃卢马和罗斯便决定老老实实地按照她的指示来做,现在要做得就是等待赫梯皇帝的出现。 * 赫梯哈图沙什城 皇帝的寝殿里,亚莉从午睡中醒来,眼前的黑暗,她已习惯,坐起身,她正打算叫丽莎。 脑海里又响起了声音。 这几天,你做得很好,不过,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会一个个交给你。 亚莉了解的点头,这七天她过得胆战心惊,如果不是这个声音暗中相助,告诉她许多关于阿尔缇妮斯的事情,她可能早就装不下去了,胆战心惊之余,却仍是觉得这七天好幸福,就算明天会死,她也满足了。 “你很了解她!”这是亚莉这几天得出的结论。 那声音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像是正隐忍着什么,呼吸很急促。 亚莉似乎知道自己大概问错问题,便住了嘴,换了个问题,“陛下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想起,那天陛下提议要和她下棋--后来才知道那是国际象棋,她怎么可能会下,只好装累,蒙混了过去。 似乎只要他在,声音就不会出现,像是在故意躲避他。 听到亚莉的心声,远在埃及皇宫里的达夫妮坐在椅榻上冷着一张脸,当然要躲避,因为她担心暴风雨神会识破,当年为了不让雅典娜发现神眼在阿尔缇妮斯的身体里,宙斯为阿尔缇妮斯的身体施下了结界,好隐藏神眼的气息,即使灵魂不在,这个结界依然没有消失,如今却帮了她一个大忙,也隐藏了她的气息,让人无法探测到她在暗中帮助亚莉,但瞒过他人绰绰有余,暴风雨神却不同,她不能保证,在近距离接触下,他不发现。 多个月前的伤痛虽然已经用千百人的鲜血混以暗月的能力治好,但是那种锥心的痛像是还在身上不时的流窜,折磨得她夜不能寐。 暗月,她绝不能失去,所以必须除去阿尔缇妮斯。 因此,她利用了亚莉,换句话说,她需要一个爱暴风神的女人,只要渴望想得到他,暗月就能随时发挥它的作用,这真是一个好东西,吞噬人贪婪渴求的部分,激发野心和欲望,使她随心所欲操纵人心。 不过,现在的亚莉还不能让她满意,毕竟她不是阿尔缇妮斯,即使外表一样,灵魂却不同,思想和行为也不能马上去模仿。不过没关系,她曾经失败过,但是这次绝不会了,阿尔缇妮斯该会的东西,她都会交给亚莉。 包括那该死难懂的象棋,庆幸这个世界除了阿尔缇妮斯,也有人会玩。 妈咪是母亲的意思,她也从那人的嘴里套了出来。 狗能闻出人的不同气味,这次是阿尔缇妮斯肉体,总不会再错了吧。 还有什么呢…… 哼哼,这就是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她对着榻坐前的水盆说道,这个水盆黄金打造,里面是盛着黑色的水,波纹徐徐中,赫然出现一张阿尔缇妮斯的脸,确切的说是亚莉。 她就是通过它在和亚莉通话。 亚莉不敢再问了。 虽然两人距离离的很远,但一点沟通障碍都没有。 “你该筹划怎么除去阿尔缇妮斯了。” 亚莉窒了窒,“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那毕竟是自己的肉体,还有她的儿子…… “懦弱的女人,要那样的肉体你有什么用,还想一辈子被囚禁在身殿里吗?” 亚莉慌忙摇头,“不,我不要。” “那就狠下你的心,毁了肉体,也就是杀了她。” 亚莉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催,让我好好想想。” 达夫妮冷哼了一句,“软弱的下场,就是死,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虽然知道离开肉体的阿尔缇妮斯会因为神眼的关系,不用杀,也会死,但,万事都有异数,她绝不可以就此放松,必须让亚莉亲手杀了阿尔缇妮斯,她才能放心。 突兀地,黑色水纹起了变化,剧烈的摇晃着,达夫妮脸色一变。 “皇帝来了,你自己小心。还有……”她邪恶了地笑了一声,“如果想让皇帝抱你,就对他说‘我爱你’,你……可以试试。” 话落,声音已经传送到了亚莉脑海里,她一颤,脸也跟着红了,它怎么会知道,陛下没有……没有…… 过了一会儿,殿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露娜,你睡醒了?”萨鲁走进内殿,恰巧看到她脸正红着,“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亚莉摇头,他的关心和呵护,每每都让感觉到幸福和温馨,还有激动,这样的滋味,让她怎么舍弃得了。 萨鲁抵着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本来就没有。” “那怎么会脸红?” 亚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怦怦跳着,“陛……陛下!” 听到这个称呼,萨鲁眉毛一皱,“你怎么又叫我陛下了,还在生气吗,所以才故意这么叫得。”为之前他的忽冷忽热生气。 亚莉慌忙道,“萨……萨鲁。”这一声呼喊,她练了好久,终于可以顺利叫出口了,从没奢想过,可以这样亲昵的叫他名字,兴奋地舌头都像是打了结似不利索。 “你这个鬼灵精。”萨鲁点了点她的鼻子,口吻充满宠溺。 亚莉摸着鼻子,心头涌上无限的酸楚,明知道不是对她,却还是甘之如饴。 萨鲁将她搂入怀里,呢喃着:“露娜,我的露娜!” 亚莉满足地依偎在他怀里,希望这一刻能直到永远。 她仰起头,用手摸索到他的唇,然后覆上。 谁知,萨鲁却躲开了。 “萨鲁?” 萨鲁看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仿佛自己行动了,避过她的亲吻。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每她做出亲昵的举止时,他都会这样,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冒牌货,但眼前的人儿,的确是阿尔缇妮斯,身体的温度、香味,还有说话的声音,他不可能认错,那为什么…… 他蹙起眉,难道是最近忙于政务,太累了? 亚莉心伤的别开脸,果然,还是不行,难道非要“她”才行吗?即使拥有一样的肉体,他也未曾真正抱过她,就像他潜意识的知道,她不是‘她’。 他爱得竟是那么深,让她好不甘心。 “露娜,对不起,我可能太累了。”他看到她受伤的表情,露出歉意。 亚莉心酸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想让皇帝抱你,就对他说‘我爱你’,你……可以试试。 突兀地,达夫妮的话窜过她脑海。 会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她紧紧揪住裙摆。 亚莉抬起头,理性已经没有了,她只想得到他的温暖,哪怕片刻也好。 “我、爱、你!”她红润唇张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萨鲁猛地一震,身体开始强烈的颤抖,她说什么,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爱你。 她说了,她竟然说了,她说了那句他一直万分渴望能听到的话。 狂喜像海浪一样扑了过来,将他所有的理智全部扑灭。 他握住她的肩膀,绿色的眸子闪着一股湿气,“再说一遍,再说一遍,露娜,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是真的爱他,就算说上一万遍,也愿意。 萨鲁抬起手,颤抖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等到了吗,终于等到了吗? 海浪似的兴奋与狂喜,让他疯狂的吻住她的唇。 亚莉惊喜地长大了眼睛,他炙热的呼吸像是最浓烈的酒,让她几乎醉了。 萨鲁覆上她的身体,用唇膜拜她的每一寸。 亚莉颤抖着,闭上眼睛,被他吻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燃烧着。 “露娜,我爱你,我也爱你。”他在她耳边低喃。 亚莉在情欲的焚烧中,苦涩的一笑,但她选择忽略。 身体更亲密的纠缠,即将开始…… 就这在热火如炙的当头,默布冲进了寝殿,在外殿呼喊道,“陛下,马布修斯传来战报,赫梯输了!!” 萨鲁一震,本来还恼怒默布唐突地打扰,但是听到赫梯输了,向来战无不胜的他,怎么能够容许输这个字眼。 卡鲁伊这个蠢货!! 原本以为像马布修斯这种弱小的国家,由卡鲁伊率军,根本用不着他出手,没想竟然输了! 想起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攻打马布修斯的,为的就是治好阿尔缇妮斯的眼睛,心头一阵恼怒,磨人的欲望瞬间消散,他翻身而起。 亚莉惊叫道,“萨鲁?” “抱歉,露娜,我有重要的事情。”他凑近她的颈项,啄了一口,只要一想到,她对他说了‘我爱你’,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不重要的,但这攸关她的眼睛,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我……” “乖,等我回来。”他耳语道。 说罢,大步走出内殿,默布还在那里等着,“陛下。” “卡鲁伊这个蠢货,到底做了什么?”他厉喝。 “陛下,这可能不是卡鲁伊将军的错,而是对手太厉害了。” 萨鲁眯眼,“有多厉害?”身体里好战因子开始活跃起来了。 默布将战况复述了一遍。 萨鲁越听却是越兴奋,越强的对手,越是想让他赢。 “他们不仅毫发无伤的将赫梯士兵放回来,还说……还说……”默布住了嘴。 “说什么?” 默布应道,“他们说如果赫梯想赢马布修斯,那么就请……陛下您亲自出征。” “好大的口气!!”萨鲁冷哼,“不过,我倒想会一会。” “是的,陛下。” “默布传我命令,我要御驾亲征。”萨鲁走出寝殿。 当夜,萨鲁就亲率三万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三日后,就传来了赫梯不战而胜的消息,但是这位得胜归来的皇帝却没有任何喜悦,脸色凝重地像只处于狂乱中的狮子。 从战场上归来后,没有立即回到皇宫,而是策马狂奔至阿芙琳娜神殿。 一到达,侍卫还来不及行礼,他就一脚踹开了沉重的殿门。 侍女们因为他的来到而惊叫连连,惶恐下跪。 唯有坐在廊殿上的阿尔缇妮斯,黑色的眸子绽放出比星子还要璀璨的光芒,美绝人寰。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第五章 真相 阿芙琳娜神殿里侍女们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让这死气沉沉了四年之久的神殿,终于有了那么点点‘人气’,萨鲁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迈开的步子,每一步都象是用尽全身力气跨下去似的,然后,他终于看到了坐在廊殿上背对着他的阿尔缇妮斯,精锐的绿眸倏地闪过狠戾,捕捉的视线就像在看待一只落网的猎物。 阿尔缇妮斯的嘴角弯起一抹笑,他来了,一如她所计划的,甚至比计划的还早了。 身旁的尤娜见到萨鲁时,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视线看向阿尔缇妮斯,“亚……亚莉殿下……” “尤娜,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这是阿尔缇妮斯的承诺,尤娜帮了她,换句话说,是她利用了尤娜,利用了她急于救国的那颗心。 为了让萨鲁主动来见她,她让尤娜以补给食物的理由,出了神殿,将信送到马布修斯的应拜布城,尤娜从始自终都不知道信的内容,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尤娜到现在都不知她的真正身份,会听她的话,完全是因为那颗救国之心。 尤娜听到阿尔缇妮斯的安慰,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害怕得额头贴在地面上,冷汗潺潺,身体不住的发抖。 阿尔缇妮斯悠哉的站起身,接下来就都是她的事情了,微微一笑,闪着光芒的黑眸在回身时,直直的对上萨鲁。 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在埃拨拉的时候是看不到,回来后,因为眼睛失明,她也无法‘看’到他,有快一年了吧,真的是好久了呢。 黑色的眸子在他的脸上流连着,他变了,变得更霸气,更魔魅了,气质、举止,都和她被掳走前的不同,如果以前的萨鲁是帝王的话,那么现在的萨鲁更像是魔王,光是站着就让人觉得心像是被掐住了,没变就只有这张俊美的脸孔了。 嗯,看得差不多了,现在该进入正题了。 四目相对,萨鲁狠戾的视线在接触到她的眼睛时,不禁一窒,这是亚莉……吗?这不该是亚莉的眼神,这种眼神和风华,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会有,那像是站在世界最高的顶端,俯瞰天下的眼神,也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的眼神,更是让他的心忍不住悸动的眼神,亚莉不可能有,但……她是亚莉,这形貌分明就是亚莉的。 只是被她这样看着,他的身体竟会有反应,是冲动,也是欲望。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谁暗中帮助了马布修斯,三天前他御驾亲征,两军交战的当头,都还没有开打,对方竟主动投降,并言明希望能和他谈一下,他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相谈之下,他得知应拜布一站,马布修斯会赢,是得到了阿尔缇妮斯的帮助,他根本不相信,因为攻打马布修斯的事情,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又何谈帮他们,对方见他不相信,便将一块粘土版交给他,说是阿尔缇妮斯要求他亲看的,他随即就将封壳敲碎,想看看到底是谁是幕后黑手。但粘土版上的内容,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是极为简短的一句:萨鲁,这几天你撕破了几件裙子? 如果是别人看了,或许只会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他想起那日的早晨,想起火热的漏*点中,他急切的撕破了她的裙子,想起了他说过得每一句话。 “抱歉撕碎了你的裙子,露娜,我的爱,不过,我会还给你的,还给你十件,不,二十件!” “各种颜色的。” “然后我再撕破它!” 这是属于两人亲昵间的爱语,除了当事人,别人怎么可能知道,但是写这块黏土版的人却知道。 他的心,莫名乱了起来。 他的表情可能是看起来太恐怖了,让埃卢玛以为他是不相信,便将另一块粘土版递给他,上面有应拜布之战的战略之法,还有左下角那枚白色的月牙,那枚月牙,并不稀奇,只要知道,就能模仿,而是能想到这种战略的人,他能想到的只有阿尔缇妮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可以确定阿尔缇妮斯不可能知道他攻打马布修斯的事,但这个战略,以及那句问话……却那么矛盾,战略是出自阿尔缇妮斯,但那句问话…… 他不是和她一直在一起吗? 好吧,假设阿尔缇妮斯知道了攻打布玛修斯的事,以她的性格,一定当面制止他,是决不会暗中帮助马布修斯的,她的眼睛又看不见,又怎么能写信,又让谁给她传信。 于是,他向埃卢玛追问,送信的是谁,只要知道送信的是谁,就能查出真相。 谁知,埃卢玛的回答更是让他震惊--一个叫尤娜的女官,来自阿芙琳娜神殿。 听到阿芙琳娜神殿,他立即就想到了亚莉。 无数的疑问让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当下就顾不得打仗这种事情,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奇怪的是他没有回皇宫,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力量牵引着他直冲阿芙琳娜神殿。 现在,他来了,他也见到了亚莉,看到了一个他陌生的亚莉,更是一个只是看到,就能诱发他心底欲望的女人。 一切都乱了…… 为什么她的眼神,让他这么的熟悉。 “你……到底是谁?”她不是亚莉,绝对不是,心底油然生出这句问话。 阿尔缇妮斯轻笑,看来他已经怀疑了,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还有一个她跟耿耿于怀了好多天的问题,一直折磨着她。 她冷下脸来,质问道,“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撕破了几件裙子,你有没有和她那个……那个……” 明知道就算真的那个什么了,也不该怪他,但女人是小气的,她也不例外,就算那是她的身体也不行。 萨鲁愣了一下,又是这个问题,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在问他有没有和阿尔缇妮斯上床吗? 阿尔缇妮斯见他不回答,火苗子噌地一下就上来,急步来到他面前,仰起头,“回答我!!” 她的样子就像一只母狮子,很凶悍,亚莉应该非常害怕他的,这样对他说话,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她不是亚莉,她不是,那她是谁? 萨鲁头脑麻乱的看着这个在眼前对她叫嚣的女人,疑惑更甚。 阿尔缇妮斯因为怒火的燃烧,使得黑色的眸子晶亮无比,无形中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美丽,怒气染红了她的双颊,她的质问,竟让萨鲁莫名的生出一种妥协。 妥协?他从来只对一个女人会妥协。 话语没有经过大脑的考虑就说了出来,“我,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 他紧皱着眉宇,觉得自己是疯了。 话落,阿尔缇妮斯喜上眉梢,揪住她的衣襟,“真的,你没骗我。” 萨鲁蹙眉看着她算是很无礼的手,应该一把扯住,然后扭断的,但他丝毫没有这种冲动,嘴巴又不经过大脑回答道,“真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真的是疯了吗? 一旁的侍女和侍卫看到阿尔缇妮斯这种举动,一致认为亚莉殿下看来是又发病了。 尤娜凭着对亚莉的忠心,不怕死地爬了过来,“陛下,请饶恕亚莉殿下的无礼,她最近身体一直都不好,请陛下饶恕她。” “尤娜,我没有病?”阿尔缇妮斯反驳道。 萨鲁眯起眼,“你就是尤娜?” 尤娜心口咯噔了一下,“是,我是。” 倏地,萨鲁伸出手掐住尤娜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狠戾的问,“说,是谁让你传得信。” 尤娜被掐得脸色发青,浑身打颤,根本无法回答。 “放开她,是我让她这么做得。”阿尔缇妮斯恐他会就这么把尤娜掐死。 萨鲁根本不听她的,“说!!” 尤娜摇头,她不能害亚莉殿下,一切都由她来承担吧。 “萨鲁!!”阿尔缇妮斯呼喊道。 他猛地一震,眸子不受控制的看向阿尔缇妮斯,这声叫唤明明是不同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她一直都这么叫的。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萨鲁松开手,握住她的肩膀摇晃着,“你到底是谁?” 虽然是问,但是他心头隐隐有了答案。 可能吗? 可是,她的眼神,说话的模样,还有那声叫唤,这分明都是……都是…… 就在这时,神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出现的赫然是由丽莎搀扶而来的‘阿尔缇妮斯’--真正的亚莉。 “陛下,陛下,不,萨鲁,萨鲁,你在哪里?”听到她的喊叫,萨鲁阴鸷的眸扫向亚莉。 亚莉感觉到了,身体猛地往后退,反手捉住丽莎的手。 “皇妃?”丽莎被她抓疼了。 萨鲁发狂似的奔了过来,丽莎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冲着她来的。 她就知道,让皇妃来神殿是错的,但那时皇妃听到陛下去阿芙琳娜神殿后,就像发疯似的要自己带她来这里,她也是被逼的。 可怜的她,估计又要被陛下狠狠处罚一顿了。 丽莎是这么想的,但当萨鲁急奔而至,伸出手就想掐住亚莉的脖子,她惊恐的尖叫,“陛下,……这是……这是皇妃殿下啊!” 萨鲁像着魔了似的,将拼命阻止他丽莎推开,对着亚莉吼叫,“你到底是谁?” 丽莎骇然地不知所以,陛下他疯了吗,这不就是皇妃殿下吗,他还问她是谁? 不仅是她,在场的的侍女和侍卫都这么认为了。 亚莉仓惶地瑟抖,他知道了吗?她还是晚了一步吗? 不,他只是猜测,还没有笃定,否则就不会问她是谁?而她现在是阿尔缇妮斯,只要自己不承认,没人可以否认的她的身份。 “萨鲁,你怎么了?我是阿尔缇妮斯啊。”亚莉水眸晃动地朝向萨鲁。 萨鲁的手指刚碰触到她的脖子,就被她这种眼神给扼住了,身体僵了僵,眼前的女人的确是阿尔缇妮斯,头发,香味,还有声音,都是他熟悉的。 那么……他转而看向廊殿的另一头。 阿尔缇妮斯看着他,神情没有一丝紧张,灵魂互换的这几天,他都没有抱过亚莉,就说明他潜意识里已经有所觉了。 她相信他。 “我才是阿尔缇妮斯!”她大声宣布。 在场的侍女和侍卫连连抽气,亚莉殿下又发病了。 “亚莉殿下,不要再说了。”尤娜赶忙劝阻道,她会被杀的,冒用皇妃之名让马布修斯赢了赫梯,已经是死罪了,她竟还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自己是皇妃,这可怎么是好。 “我的灵魂和她互换了,我的灵魂在亚莉对这副躯体里,而亚莉的灵魂便在我的身体里。” 尤娜在心里哀叫,想着这下谁也救不了她了,灵魂互换,谁会相信。 “她说谎,她是疯了!!”亚莉急叫道。 “萨鲁,你相信谁?”阿尔缇妮斯站在原地,挺直了背脊。 相信谁?萨鲁在脑中翻腾着,他到底该相信谁? “萨鲁,不要相信她,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说自己是我。”亚莉慌张地叫道。 阿尔缇妮斯莞尔一笑,走到亚莉面前,抬起手,在她脸上滑了一下,笑着说,“瞧,你都流汗了。” 这一触碰,亚莉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我没有!!” 阿尔缇妮斯轻笑,她的确没有流汗,不过是她的心理战术,做了亏心事的人,是惊不起吓得。 丽莎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只觉得要保护皇妃,张开双臂挡在亚莉面前,“亚莉殿下,您清醒一点。” 阿尔缇妮斯叹了口气,本来是想对丽莎再说明一次的,刚才没有仔细看她,现在走近了一看,却发现丽莎憔悴了好多,她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上隐隐约约有着疤痕,阿尔缇妮斯一看就知道这是鞭伤。 腿上也有,还有……她冲了上去,将丽莎转了一圈,让她背对着自己,撩开她上衣。 交错的鞭伤,惨不忍睹的密布在她的肌肤上。 “亚……亚莉殿下,你干什么?”丽莎惊叫。 阿尔缇妮斯看到这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丽莎,这些伤,是我害你的,是吗?”被掳走前,丽莎根本就没有这些伤的,回来后,她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没发现,现在看见了,她不能当没有发生,一定是因为她被掳走后,萨鲁迁怒到了丽莎身上 恍然间,丽莎看着她,她的样子分明就是亚莉殿下,可是那说话得口气和样子,却很像皇妃。 阿尔缇妮斯火大的看向萨鲁,“你到底对丽莎作了什么,把她弄成这样。” 丽莎一惊,这副样子,这副神态,只有皇妃才会为了下人和陛下吵架。 “皇妃?”丽莎下意识的叫道。 这让阿尔缇妮斯很开心,“丽莎你相信了?” “丽莎,她不是,她是个疯子。”亚莉又出来阻扰道。 丽莎被震醒了,眼神显得不知所措。 “亚莉,这样做很有意思吗?”阿尔缇妮斯将丽莎拉开,面对面地看着亚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亚莉昂起头回答。 “你既然不愿意承认,那么孩子呢,你也不打算承认孩子了吗?” 亚莉一颤,她的儿子。 辛? 他在这里吗? 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见,否则她定能看见站在廊殿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阿尔缇妮斯回头看着辛,从他淡漠的脸上,她清楚地看见了在萨鲁出现的那一刻,他眼里的兴奋。在她说出灵魂互换,这种听起来就像是谎话的事情时,他竟然也没有反应,可见对于父亲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亚莉对于儿子的怜惜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心底欲望给压倒了,她冷笑,“这里没有我的儿子。” “你是一个母亲!!” “够了!用不着你来说教。”亚莉别开头,摸向身边的萨鲁,“我是阿尔缇妮斯,萨鲁,你要相信我。”她语气哀怜地说道。 萨鲁似乎一直沉浸在思考中,半晌都没有回应。 亚莉急了,只想着不能失去眼前的一切,她想起了那句‘我爱你’,这句话对于他似乎有一种魔力,她亲身体验过。 这次也一定可以。 “我爱你。”看不见的眼睛闪动着恋慕的光华。 阿尔缇妮斯和萨鲁皆是一颤。 “我爱你。”她重复道。 阿尔缇妮斯则是大喝,“住口!!”她看向萨鲁,深怕他会有什么不对劲,怕他会像以前那样痛苦到昏迷,可是他没有反应。 萨鲁听到这句告白,眼神里波光乱颤,猛然间,他看向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被他凶狠的一瞪,有点不知所措,他怎么了?难道,他相信亚莉的话了? 他一步步走来,她下意识的倒退,接着他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绿色的眸子霎时间冷冽了起来,死死盯着被他握住肩膀的这个女人,“说,说你爱我!” 阿尔缇妮斯心口猛然一跳,当他的眸对上了她时,辗转出一种掺揉恨意的狂烈爱恋,一如她曾在黑暗感觉到的一样,此刻却是亲眼看到了。 他发觉了,甚至已经知道了,他需要一个证据来应证猜测。 讽刺的是,这个证据便是那句她无法说出口的‘我爱你’ 她能说吗,她能吗,趁着现在是亚莉的身体,或许,或许,她也能说,就好像亚莉在她的身体里也能说一样。 她想试试看,檀口微张,正说出之际,脑海里想起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是神眼! 阿尔缇妮斯千……千万不……不要说,那句话……和肉体没关系,现在……你面对是……是完全觉醒后的暴风雨神,但……但他却……却不是因为你……你的缘故而觉醒的,如果……如果你说了,会比之前他……他……未觉醒时毁坏力更……更大,我……我……不能笃定后果会是什么,可能……可能是直接毙命……也……也说不定,还是只是像以前那样最多是昏迷。 神眼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说出的话,在阿尔缇妮斯脑海清晰地回荡。 觉醒,萨鲁已经觉醒了吗? 神眼听到她的心声后,啊了一声,我……我不……是告诉……告诉你了吗,在埃勃拉,我……我第一次……出……出现的时候。 阿尔缇妮斯在心里惊叫,我没有听到。 神眼猛然想起,那时是离开之时说得,可能声音飘得太轻,她没听到。 这真是……真是乌龙到极点了。 神眼提了一口气,总结道,总之千万别说,在你拿回昊月和暗月之前,千万别说。 阿尔缇妮斯光是听到萨鲁已经觉醒就震惊得不知所以了,那么说,他已经知道暴风雨神前世的事情了,那个她‘杀’了他的事情。 不能说,又是不能说,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颤然的泪在眼眶中晃动,这场爱情为什么那么苦。 “这句话真的那么重要吗?”她悲哀的问,是不是不说他就会不相信她就是阿尔缇妮斯。 萨鲁狂戾地吼道,“重要,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身体一颤,“萨鲁,我……” “说,说出来,说你爱我,说啊!!”萨鲁狂乱地看着她,嘶哑地低鸣。 她摇头,不能说,说了就是害他。 她的拒绝,彻底的伤了萨鲁的心,他放开手,倒退数步,倏地,他仰起头发出凄厉地笑声。 “萨鲁!!”阿尔缇妮斯发现到了他不对劲。 “果然,果然是这样……”他闪着绝望的眸子看着她。 她才是阿尔缇妮斯,真正的阿尔缇妮斯--那个不愿说“我爱你”阿尔缇妮斯。 真正的……真正的……多么讽刺的事实!!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不敢承认,因为承认了,那么对他说‘我爱你’的女人便不是阿尔缇妮斯了。 多悲哀,多讽刺。 他的心猛地像是被挖走了一般,阿尔缇妮斯从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他渴望了那么多年,渴望到心都痛了,她也没有说过。 真正的阿尔缇妮斯是不会对他说‘我爱你!’的。 她,不会!! 阿尔缇妮斯想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跌倒在廊殿上,身体的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痛,她苦痛地看着萨鲁站在眼前对着天空不断的狂笑。 这种笑声,让她的心都碎了。 亚莉并不见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也不明白阿尔缇妮斯为什么不说,既然如此,是不是代表她赢了。 但,为什么陛下的笑声那么苍凉。 那么让人揪心。 亚莉想安慰他,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阻档。 萨鲁狂呼,不再压抑身体中流窜的力量,让他肆无忌惮地冲出身体。 他的不到她的爱,得不到,永远得不到。 瞬时,风云为之变色,云涛翻滚,风呼啸而过,刮起风,像翻江倒海的巨浪,在他身后围绕。 天际,闪雷轰然而下,震耳欲聋,像是山河崩裂的声音。巨大的暴风呼啸着,吸进周边所有的东西,旋转着,前进着,像一条吞噬天地的怪兽。 这猝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无法言语, “萨鲁!!”阿尔缇妮斯想要接近他,却被围绕的风阻挡。 神眼仿佛感应到萨鲁的力量,在阿尔缇妮斯心头嚷道,糟了,他可能是悲极而致,打算自绝了。 “不!!”阿尔缇妮斯惊叫,惊恐地看着被风包围的萨鲁,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强大的气压迎面扑来,风就像刀刃将他伤得遍体鳞伤,鲜血四溅。 “不要!!!”她哭喊。 可他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执著这句‘我爱你’,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吗,不够让他相信她爱她。 当然执著了!! 猛然间,阿尔缇妮斯的脑海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不是神眼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出现的时候,她发现四周的人都像是被定了身,一动不动。 “你是谁?” 我?竟然问我是谁?我是达芙妮! “是你!”那个让她和亚莉灵魂互换的女人。 她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她的人。 你看不到我的,我并不在这里,只是用念力和你说话而已。 “你想做什么?”阿尔缇妮斯防备得问道。 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杀你,不过杀你之前,让你看到暴风雨神自绝,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也是因此,她才可以出来和她对话,暴风雨神现在恐怕谁都不会理了。 “你住口,我会救萨鲁的,他不会死的。”她打算不理这个声音,在心底叫着神眼,期望它能帮她。 不用白费力气了,现在的神眼已经被我压制住了,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告诉你为什么暴风雨神会这么执着这句话。 阿尔缇妮斯不想听她在说话,她只想救萨鲁,可是她无法靠近他,伸出去的手被风刃割出一道道的伤口。 远在埃及的达芙妮,从黄金盆中的水里看到这一切,大笑出声,她从没有笑的这么快活过。 “阿尔缇妮斯,就算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你知道吗,这句‘我爱你’对暴风雨神来说是唯一能证明的你爱他的证据,你真以为当年你错杀他,只是那样吗?” 阿尔缇妮斯听到这些,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 达芙妮阴冷的笑不绝于耳,“暴风雨神可是亲眼看到你射杀他的,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地方,他看到你用箭射死他。” “不,你说谎!!”她狂乱的摇头,这个凯洛贝罗斯说的不一样。 那是场误会!! 暴风雨神正在海面上飞奔的时候,阿波罗用金色的光罩住他,使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然后就去怂恿喜欢射箭的月亮女神把远处的金色物体当作靶子,月亮女神当然不知道这是哥哥的阴谋,射出一支箭,正中暴风雨神的胸口。 正因为那把箭,才让暴风雨神认为是月亮女神杀了他,是因为那把箭,才让他误会了。 所以…… “所以,他根本没看到你射箭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是又怎么样?”难道不是吗? 达芙妮狂笑道,“当然不是,他是亲眼看到你射死他的,亲眼,用他的眼睛!!” “你胡说!!!”阿尔缇妮斯心理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似乎有什么是她不知道,而且是极为惨烈的。 达芙妮还在笑,坐在椅榻上的身体因为某种兴奋而颤抖,“我来让你看看真相吧。” 话落,阿尔缇妮斯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碧蓝色的海洋,波涛阵阵,洗刷着海滩,她看到了海面上浮动着金色的光晕,球形的光晕中包围着一个男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暴风雨神。 她不管不顾地踏着海浪走近光球,想要进去时,发现身体一穿而过,这是影像,是达芙妮在让她看到的过去,就像放映录像一样,她只能看什么都不能做。 然后,她看到了金球中还有一个人,那是,那是……架起弓箭的她,不,是月亮女神。可是不对啊,月亮女神这个时候应该和阿波罗在一起。 她还来不及惊呼,从海对过的山峦上,她又看到了一个自己,那里的她也是架着弓箭,身旁还有一个男人,正指着这里,接着,她看到了一把箭疾驰而来,仿佛是说好的,球中的那个长得和月亮女神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拉起弓,箭嗖的一声射进暴风雨神的身体,只看到暴风雨神震颤的身体,眼眸中扭动着痛苦的波纹,“为什么!?” 光球中的那个和月亮女神一模一样的女人回答道,“因为我们是敌人!!” “不!!”暴风雨神悲呼,“你说过你是爱我的。” 女人嗤之以鼻,“假的,我怎么可能爱你。” 暴风雨神听后狂乱的摇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 女人冷笑,“那是演戏,我爱你这种话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不过,你再也听不到了。 暴风雨神被箭穿过的身体,淌着汩汩的血水,但他似乎不放弃,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就算她背叛了他,他也爱她。”如果我们不是敌对的,你会爱我吗?如果来世,我们不再是敌人的话。“ 听着这句话,阿尔缇妮斯泪流满面,即使被伤得那么重,他还在问月亮女神会不会爱他,他并不恨她想杀他,他把敌对作为理由原谅了她,甚至在向她预定来世的爱。 但,金球中的女人却无情的说道,”不会,就算来世我们不是敌人,就算相遇了,就算你想尽办法让我爱你,只要我不说那句我爱你,你就得不到我的爱,只有我说了,那才是真正的爱你,否则我还是会像今天一样背叛你,伤害你,你永远都等不到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像是看到最厌恶的东西,衣袖一甩,走出金球。 金球跟着瞬间消失,女人身影也不见了,只剩下悲泣不已暴风雨神。 他脸上有着绝望,有着最深的爱,也有着最深的恨。 他愤恨的悲吼,”阿尔缇妮斯,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你,但我心上的这道箭痕会提醒我,你不爱我,你只会背叛我,除非,除非你说了你爱我。“ 他吐一口鲜血,在悲嚎中化作点点绿光,消失在海面上。 影像也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又变回了神殿。 阿尔缇妮斯呆立在原地,泪水让她的脸一片狼藉。”这下你明白了吗?“达芙妮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和她知道的事实不一样,金球中的女人一定不是真正的月亮女神。”没错,的确不是,这不过是阿波罗哥哥制造出的幻觉,从暴风雨被那个金球包围开始,他看到得救都是幻觉,他却信以为真,不过那把箭却真的是你射得。真可怜,真是可怜啊。“她说得好似很怜悯,可是语气却欢快得不得了。 这个真相只有她和当年制造这个误会的太阳神知道,其他的神知道得不过是这场误会最皮毛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阿尔缇妮斯仰天长啸,控诉这一切,太悲惨了,她泪水纷飞的看向还被风包围着的萨鲁,那些风刃像是有生命似的,撕扯着他的身体,他却空洞的直立在那里。 即使面对那样的月亮女神,说出那么无情的话的月亮女神,暴风雨还是选择爱她,他爱得是何等的深,又是那么努力的爱着她,就是为了让她说出那三个字。 萨鲁,你真傻,真是傻! 但,她偏偏不能说,一次次的伤害他,最终让他悲极到想要自绝。 她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不,她不会让他死的。 阿尔缇妮斯在心底泣血的哭喊,就算用自己生命作代价也无所谓,谁来救救他,谁都好,救救他,救救他。 倏地,她的身体绽放出一抹光束,直指向皇宫,就像一座桥梁一样,连接了阿芙琳娜神殿,在皇宫一隅的寝殿里,塞琳娜公主的胸口一阵灼热,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不惜一切的保护他。 保护他,保护他,这是我的任务。”公主,你怎么了?“朵雷发现塞琳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人操纵了一样。 塞琳娜站起身,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走出寝殿,朝阿芙娜林神殿走去。 来到神殿后,她看见了被风包围住的萨鲁,伸出手,胸口现出一道银色的光芒,落在手心上,化作一把利刃,将风切开。 阿尔缇妮斯眼见,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非常感谢她,急忙跑到萨鲁身边,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被塞琳娜一把推开。”不要碰他。“她将空洞无神的萨鲁抱在怀里,手碰触着他身体的伤口,令人惊奇的是那些伤口愈合了,脸疤痕都没有。 她对着怀里的萨鲁呢喃着,”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这是我的使命,是我的职责,任何想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饶恕。“ 她扬起光芒,朝某个地方劈去。 四周发出玻璃碎掉的声音,声音过后,侍女和侍卫的定身似乎被解除了,茫然视线来回徘徊。 丽莎也是其中一人,她认出了塞琳娜,”塞琳娜公主,您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公主!?阿尔缇妮斯不由地问道,”丽莎,你认识她。“ 丽莎点头,”她是希腊的塞琳娜公主。“ 阿尔缇妮斯记得被掳走前,从侍女的口里噢偶尔得知希腊皇帝想和赫梯联姻,这么说,这位公主就是来和亲的公主。 但是,她怎么会在赫梯。 而且…… 胸口发出热波,像是连锁反应似的,塞琳娜的胸口也是热波阵阵,两人对望,阿尔缇妮斯竟看见了她胸口的光束里有一颗圆润的珠子。 这是…… 脑海中陡然响起了神眼的声音。 昊月,她就是昊月。 阿尔缇妮斯一惊,那么她就是那个原本会成为萨鲁的妻子的女孩。 塞琳娜看着她的眼神是淡漠的,一点人的味道都没有,她的出现,似乎造成了达芙妮很大的压力。”昊月!!“达芙妮隔着水盆咬牙切齿道。 水盆的水竟然分成了两半,一道银色的光束就卡在水盆的边缘。 原来,塞琳娜刚才劈的那一记,不仅解除了达芙妮的结界,也差点隔空伤到达芙妮。 达芙妮心一横,命令道,”亚莉杀了阿尔缇妮斯,杀了她。“ 亚莉捂住耳朵,狂猛的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昊月的力量和暗月正好相反,只要人的心中有光明,就能无限扩大,消除人心的渴求和欲望。 亚莉的自尊就是那片光明,虽然之前收到暗月能力的荼毒,但是昊月刚才那一劈,将暗月吞噬她心灵的黑暗消除了一大半。 达芙妮无法亲自现身到赫梯,自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操控亚莉。 昊月的光芒充满了光明的气息,将亚莉包围住。 同一时刻,阿尔缇妮斯觉得灵魂开始挤压出肉体,很痛的感觉,但这次她没有昏迷,亚莉和她的灵魂在空间中漂浮相遇。”对不起!!“错开的那一刹那,阿尔缇妮斯听到了她的歉意。 灵魂再次互换,归回正位。 达芙妮再一次的失败,将黄金盆摔砸在地,阻隔所有能探知她所在的可能。 一切又恢复到原位…… 阿尔缇妮斯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黑暗,她知道她回来了。 然后,她听到了侍女们的惊呼,”亚莉殿下,您怎么了?“”丽莎,她怎么了?“”皇妃,亚莉殿下她……“丽莎看着尤娜探查亚莉的鼻息后,惊恐的脸色惨白。”丽莎!!“ 不用丽莎开口,她就听到尤娜的哭喊,”亚莉殿下,她……她……驾崩了。“ 阿尔缇妮斯惊得站不住脚,怎么会? 脑海里的神眼叹息道,她没有回去,她选择消失。 因为得不到那份最渴望的爱,活着已经没任何需要了。 这就是她的自尊……得不到,就选择离开,永远的离开。 神殿里响起一阵嚎啕的哭声,哭泣声中塞琳娜混身一颤,淡漠的眼神回复清明,等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低头一瞧,便发现正躺在怀里得到萨鲁。”陛下!!!“ 这声呼喊,也让丽莎想起了皇帝也需要照顾,赶忙让侍卫去叫御医,然后扶着担忧的阿尔缇妮斯来到萨鲁身边。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一个是暴风雨神最爱的女人,在这一世,本不该成为她的妻子的人,一个是保护暴风雨神的女人,在这一世被取代了妻子地位的女人。 终于,相见了。 塞琳娜看着阿尔缇妮斯,后者看不到她,凭感觉仅仅交流了几秒钟,很快,两人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萨鲁身上。 丽莎看着两人,突然发现,两人的身影好像,不,一模一样,如果是背影的话,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这时阿尔缇妮斯在心里对神眼说道,如果我能找回暗月和昊月,我就能对萨鲁说”我爱你“对吗? 她不想再伤害他了,从来没有如此迫切过想要取回昊月和暗月。 神眼答道,没错。”昊月就在这里,我要怎么拿回它。“达芙妮在哪里,她无从得知,可是昊月就在眼前,她渴望取回它。 神眼沉凝了很久,才答道。 以前我是不知道,但是当你感应到昊月的存在后,我想我知道了。”什么方法?“ 杀了她,或者她愿意主动还给你。 阿尔缇妮斯颤然,第一个方法是不可能的,她怎么能下得了手杀一个无辜的人。 萨鲁被巴鲁尼抬上担架,阿尔缇妮斯吩咐丽莎伴随伺候着,一旁的塞琳娜一边叫喊,一边紧紧跟着。”皇帝陛下,您一定要振作。“ 这份叫喊中难掩深深的爱恋,只要是女人都听得出来。 阿尔缇妮斯苦笑。 第二种方法……可能吗? 萨鲁醒来后,又会怎么对待她,这一次,他的心想必伤得比任何时候都重吧。 她的爱情充满了荆棘啊!何时才是尽头! 第六章 撞见 她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 这句话像针一样不停地扎在他的心口,扎得千疮百孔,扎得痛不欲生。 他的脑海里除了这句话再也没有别的了,反复地回荡,心也不断的抽痛,令他无法去思考事情,放在案几上的粘土版,他看了一夜了,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颓然地坐在椅榻上,为自己感到悲哀,纵然拥有至高无上权力和地位,又怎么样?这些东西根本对他来说一点意义的都没有。 大掌猛地的一扫,将案几上的粘土版全部扫落,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碎得什么都不剩,一如他的心。 这阵声音,让殿外的梅诺一惊,急忙推门进来,“陛下……”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粘土版碎块,他住了嘴。 哎,陛下又发脾气了,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既不回寝殿,又对皇妃殿下避而不见,没事就乱发脾气,搞得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各个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梅诺,我要喝酒。”越多越好,最好让他醉死。 梅诺不敢说不,只好命人去拿酒来。 酒一到,萨鲁抓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好似这些是水,不是酒。 “陛下,您慢点。”梅诺手里拿着空酒杯,显然这杯子是没什么用处了。 萨鲁灌下了一壶又一壶,将酒像涌泉似的不停往嘴里灌,根本不理梅诺劝阻的声音,灌空的酒壶被他扔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壶,空了再砸,然后再接着灌,直到他醉得不醒人事。 梅诺赶紧将醉昏了的萨鲁扶到一旁小憩用的床榻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替他盖上薄被,正要离开时,殿门被轻轻打开。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梅诺回头,看见来人急忙起身行礼,“皇妃殿下。” 阿尔缇妮斯点了点头,然后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酒香,“他又喝酒了?” “是,陛下又喝醉了,现在睡过去了。”他上前搀扶阿尔缇妮斯走到萨鲁躺着的床榻边,“皇妃,小心脚下,有碎片。”他小心的提点道,用脚把酒壶的残片踢开。 阿尔缇妮斯温暖的小手抚上萨鲁的脸,摸到了他拢紧的眉,心里难受极了,即使醉得不省人事了,他的眉还紧皱着。 “梅诺,我来照顾他,你下去休息吧。” “是!”梅诺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轻巧的离开。 寝殿里静谧的只能听到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阿尔缇妮斯坐在床榻的边沿,静静地陪着萨鲁。 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但是两人的痛苦是相当的,他的痛,即是她的苦。 自他苏醒后,他便刻意地躲着她,白天,他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碌,夜晚,他就会这样借酒消愁,醉得不省人事,白天,她就算想见他,他也会找各种理由搪塞,只剩下晚上,他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她才能来见他,用手代替眼睛,好好摸摸他。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解不开的,她尝试过和他谈,既然他已经觉醒了,记得前世的事情,那她就和他说清楚,那是个误会,他看到都是幻觉。 可他却说,“要我相信也可以,说你爱我,只要你说了,我就相信。” 她无言以对。 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无法说那句‘我爱你’,也就没法解开这个误会,当年的太阳神阿波罗真的是机关算尽,一方面让暴风雨神苦苦执着于这句话,一方面又限制她说这句话,把能解开这个误会的关键,彻底封锁了。 这句话就像是把钥匙,没有这把钥匙,就算她把误会解释得再详尽,也于事无补。 她怅然一叹,悲哀到了极点。 醉昏了的萨鲁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温暖,顺势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她身上的馨香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他紧皱的眉松开,他将脸紧贴在她的小腹上,呢喃道,“露娜,露娜,我的露娜……别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她俯身亲吻着他的发。 他停止了呢喃,睡得很安心。 她也有些困了,但是强打起精神,怕睡着了,赶不及在他醒来时离开,现在的他,每见到她一次,痛就深一分,她舍不得他再痛了。 她会等他主动来见她的,这一世,还很长。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尔缇妮斯将萨鲁安置好,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 殿门被关上的时候,萨鲁张开眼睛,绿色的眸子里没有半丝的醉意,他很早就醒了,也知道她每夜都会来,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唯有她残留在被褥上的温暖才让他缓缓平息了下来, 眸色暗了暗,他拥着那温暖,久久不放。 * 吃过早膳后,巴鲁尼和卡布斯会例行为阿尔缇妮斯检查眼睛,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用了一个新的方法--用温泉洗眼睛,这些温泉是马布休斯的皇帝派人送来的,满满几大缸,就是那传说中的只有马布休斯皇室才能享用的圣泉,会这么慷慨赠予,完全是因为想报答阿尔缇妮斯的救国之恩,让马布休斯免遭赫梯的侵灭。 本来马布休斯皇帝是想邀请阿尔缇妮斯到皇宫里使用圣泉的,但她现在不想离开萨鲁,便拒绝了,于是,便有了将泉水运进哈图沙什城的事情。 寝殿里的浴池被重新装修了一番,因为青灰石和硫磺类的温泉是相冲的,萨鲁便让人将浴池重新换了材料,为了能让温泉时刻保持热度,他也让人安装了催火的装置,用的时侯,只要让火过热一下就行。 如此耗费人力物力,但她的眼睛依然没有起色。、 其实,她也习惯了,失明并不可怕,最多就是造成生活上的一些不便,对她来说人活着就行,其他随遇而安吧。 她是这么想得,但卡布斯可不,只要一日治不好她的眼睛,他就一日不停歇的寻找各种办法。每次失望后,就会转化成动力,让他和巴鲁尼昼夜不停研究治疗的新方法。 有时候,她很想说算了,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句话比起治不好她的眼睛可能更伤卡布斯的心。 萨鲁对她避而不见,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她,圣泉无效的事一传入他的耳朵里,便怒得他差点卸了巴鲁尼的胳膊,还好骨头和肉还连着,就是有三个月以上的时间,手不能使用了。 所谓因祸得福,西亚一代的小国,因赫梯和马布休斯一战后,纷纷开始进贡自己国家的特产--对治疗眼睛有用的,原因是唯恐哪天赫梯皇帝又为了治疗这位皇妃殿下的眼睛去侵灭人家,未雨绸缪,先给了再说。 而阿尔缇妮斯英勇救助马布休斯的事情,在西亚一代也如火如荼的传开,又为她第一皇妃的美名添上了一笔。 这次,更轰动,简直把她传得跟神女下凡一样,就差把将她的形貌雕塑成像后,建神殿供奉了。 赫梯的百姓听到后,也为他们有这样一位皇妃感到更为骄傲,这种事情传了也就算了,但不知道哪个喜欢嚼舌头的将萨鲁多日来不愿见阿尔缇妮斯的事情也给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离谱,最后竟变成了赫梯皇帝即将迎娶侧妃的传闻,这位侧妃是何人,都被人分析了出来。 还有谁?自然是在赫梯呆了快一年的希腊公主--塞琳娜。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朵蕾的耳朵里,高兴得她差点没飞起来,她想一定是那日公主去了阿芙琳娜神殿,见到了赫梯的皇帝陛下,公主的美丽让赫梯的皇帝陛下一眼就迷上了,于是就决定娶她了。 她就知道以公主的美貌,怎么可能不让男人动心,赫梯皇帝之前不动心,完全是因为他都没有好好瞧过公主,这次瞧清楚了,还不被公主吸引,她是终于等到了,只要公主一完婚,她就能回希腊嫁人了。 喜不自胜的她欢愉的像只蝴蝶,奔走在皇宫的花园里,赶着回去告诉公主这个好消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人,顿时所有的欢喜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惊恐的让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都忘记了跳动。 阿尔玛舒适地坐在花园的石椅上,胳膊放在石桌上,以手掌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她,“呦噢,朵蕾姐姐好就不见啊,你看起来很开心嘛,想不想我啊。” 这一字一句都吓得朵蕾连连后退,“你……你……”她恐惧地瞠圆了眼睛,他是人,还是鬼? 阿尔玛的眸子邪恶的转了一圈,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笑嘻嘻的回答,“你说呢?”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朵蕾更惊恐,牙齿忍不住打颤。 阿尔玛活着回来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因为在回来的隔天,阿尔玛就勒令所有的侍女和侍卫不准传到塞琳娜公主那里,否则他就会让阿鲁在他们的脖子留下牙齿印,这一呼喝,谁敢乱说,除非活腻了。 朵蕾冷汗潺潺地看着阿尔玛,她将阿尔玛推下悬崖后,刚开始的那几天,天天被噩梦惊醒,让她寝食不安,唯恐别人会知道,谁知,过了几天,她听到宫里传出他失踪的消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想着没人怀疑他是被人杀的,只是不见了踪影,但心里仍是有不安,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皇宫里也仍是只有他失踪的传言,她才放下了心,认为自己安全了,传言说他是失踪,那回不来也正常,不会有人知道他早已被杀了。 这种想法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愈加让她心安,最后终于完全拜托了心里阴影。 没想到……他竟然又出现了。 之前的恐惧排山倒海地扑向她,她吓得只差两眼一翻,昏死倒地了。 阿尔玛咯咯地笑着,像是觉得还吓得不够,跳下石椅,走到她面前,视线绕着她一圈又一圈,然后发出啧啧的声音,像是一种同情,有像是一种可惜。 “你……你想做什么?”朵蕾被她看得汗毛直竖。 阿尔玛歪着脑袋,用手指贴着脸颊,无限同情回答道,“可怜你这身细皮嫩肉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尔玛邪恶地笑道,“我再想,我该用哪种刑罚来惩治你。” 朵蕾双腿直发抖,就快站不住了。 阿尔玛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像是想到了,大叫道,“啊,虫刑,你看怎么样?” 他竟然问她怎么样?她已经吓得尿都要洒出来了。 虫刑,即行刑者将罪犯面朝上绑到一条船上,之前强迫他们吃下足够多的蜂蜜和牛奶,以引发严重的腹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行刑者接着会在犯人的腹股沟和腋窝等部位涂上蜂蜜,然后将船推入一个发着恶臭的池塘。腹泻物和蜂蜜当然会招来虫子,它们钻进犯人的腔部去啃五脏六腑,并最终开始从肉里面繁殖。 虫刑是对人类最残忍、最疯狂的一种惩罚。 不过这种刑罚在赫梯早被阿尔缇妮斯给取消了。 朵蕾狂乱的摇头,她不要,她绝对不要死得那么惨。 阿尔玛冷哼,“你不想的话,就把幕后主使者说出来,一个字都不准漏。” 她还是摇头,这次还加上了两泓泪泉,“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只是照她吩咐去做,如果不那么做她就要杀了我的未婚夫,所以……” 阿尔玛眯着眼,思忖着朵蕾所说的的真实性,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难道真如她所说的,她不过是个傀儡。 朵蕾见他不肯放过她,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腰布,大声哭叫着,“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求你放过我,求你……”她一想到会有很多虫子在她身体上爬来爬去就吓得已经不行了,要是他不肯放过自己,那……那…… 吧嗒一声,她倒头昏了过去,嘴里还吐着白沫。 “阿尔玛,她吓昏过去了。”灌木丛中走出凯洛贝罗斯,身后的阿鲁乖巧地跟随着,“她说得应该是真话。”都吓成这样了,不像是装得。 “那岂不是就找不出那个冒牌货了。”阿尔玛气恼地跺了一下脚,他瞥向昏死在地的朵蕾,就算她不知情,他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这个女人虽然受人要挟,可是当时,他感觉得出,她是真的想杀他。 他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想害自己的人,他不杀她,一是想从她嘴里套出那个冒牌货的线索,二是玩人远比杀人有趣得多。 他还没玩够呢。 凯洛贝罗斯明白他的心思,既然套不出线索,那就换个玩法好了。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达成了共识。 阿尔玛抓了一把未融化的雪,仍在朵蕾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朵蕾醒了过来,一见到阿尔玛还有凯洛贝洛斯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就直哆嗦。 “要我不杀你也行,我就给你个赎罪的机会。”阿尔玛又坐回石椅上,朝着朵蕾勾了勾手指,“来,过来!!” 朵蕾一听到赎罪二字,慌忙爬向他,“您说,只能不杀我,我什么都会做。”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阿尔玛赞同的点点头,“想要赎罪的话,你就想办法让你的那个公主回到希腊去,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朵蕾愕然,没想到是这件事情。 阿尔玛眯了眯眼,“怎么?不想做?” 朵蕾急忙摇头,但这件事又不是她想就能做得。 “你不想做也成,那我可……”他笑得好阴冷。 吓得朵蕾赶忙点头,“我做,我做!”没什么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还差不多!” 朵蕾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了,你回去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你的那个什么公主还不走,哼哼~~~” 朵蕾心惊地等着他的后话。 阿尔玛看向凯洛贝罗斯,后者接话道,“你放心,我比阿尔玛心善多了,如果三天后你没有达成这个任务,你就别怪我再让你长一身的疹子。” 朵蕾听到疹子,猛然想到之前的过敏,“原来是……” 凯洛贝罗斯笑道,“是啊,就是我干得,怕了吧,我还有更厉害的,要是你完不成,不仅是疹子,我还会让你全身长满脓疮,这还不只,脓疮还会流血水,奇痒无比,你就会抓、抓、死命的抓……连皮都会被抓破,身上就会挂满了血痕,还有要是在上面撒点芥末什么的,嘿嘿~~~”凯洛贝罗斯的手指舞动着,像个小恶魔似的恐吓道。 朵蕾浑身打颤。 “你明白了吧。” 她拼命点头,就差把脖子给点折了。 “好了,你可以滚,不,走了。”阿尔玛说道。 朵蕾吓得腿还是软得,只好连滚带爬的离开。 等她走后,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捧着肚子大笑。 “你们两个用得着把人吓成这样吗?”辛·哈西里图斯说道,他一直躲在灌木丛里,这种事情他根本不感兴趣,是他们硬拖着他来的。 “这算是便宜她了。”阿尔玛理所当然地说道。 “无聊!!”有这种时间间,他宁愿花在学习上。 “你才无聊呢,成天死气沉沉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凯洛贝罗斯嘟哝道,冷不丁蹦出个兄弟来,让他到现在都还不习惯,但兄弟始终是兄弟,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相处才对。 辛在心底冷笑,一出生就享尽荣宠的他们,怎么会明白他的想法。他那个无用的母亲已经死了,拖她的福,他终于离开了阿芙琳娜神殿,虽然他皇子的身份被承认了,但他不可能和他们站在同等的起跑线上,他们的母亲是皇妃,凯洛贝罗斯是皇太子,将来继承帝位得绝不可能会是他,他不甘心就这样永远屈居人下,他要靠自己的手创出新的天地。 但……他暗地里偷偷地看着这两兄弟,他们虽然成天顽皮捣蛋,但能力不容小觑,有很多事情放在心里就可以,表现出来可就不妥了。 他心里在想什么,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不是不知道,母后就是怕他误入歧途才要他们好好照顾他,顺便建立一下兄弟情谊,毕竟是兄弟,还是用友爱的感情来慢慢纠正他吧。 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笑了笑,双双勾上他的肩膀,“兄弟,来,一起走。” 辛很不习惯这种亲密,但被他们架住,动弹不得。 “不要害羞,我们是兄弟。”阿尔玛说。 “没错,不过事先声明,我是哥哥!”凯洛贝罗斯说,虽然辛比他们大,算是他们两人的哥哥,可是他的存在一直都没有承认,现在承认了,可皇室的族谱上只能将他列为三皇子。 谁大谁小,和野心、欲望什么的都没关系,只不过是小孩子好胜的心理罢了,因为被叫哥哥,会很爽。 将来的事,将来考虑,小孩子是不需要想那么多,谁愿意做皇帝,谁去做好了,双胞胎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路上,侍女和侍卫们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三兄弟,才不过几天,感情就这么好,这在皇族之中可是少有的。 阿尔缇妮斯为了能让辛能被人承认和尊重,便让辛和阿尔玛、凯洛贝罗斯一样住在皇太子的寝殿,受一样的教育,无论是吃得,喝得,用得,也是同样的,没有任何偏袒,并让尤娜贴身照顾他。 辛本来也因该和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一样睡在一起,但他习惯一个人了,很是不习惯,所以阿尔缇妮斯让人在皇太子寝殿里辟出一间房间,作为他的卧室。 尤娜则住在外殿的仆人间,以便随时照应。 端着热呼呼的羊奶,尤娜走近房间,发现辛站在窗口,看着天上的星星,像是在沉思什么。 “殿下,喝杯羊奶,就歇息吧。”她将羊奶端给他。 辛应了一声,接过羊奶,真是新鲜,和神殿时比起来,可真是好太多了。 “殿下,您怎么了?”尤娜见他出神的盯着羊奶,忍不住问道。 辛摇头,将羊奶喝尽。 “殿下,现在好了,您可以在皇宫里生活,皇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看来对您都很好。”起先她还有些怕两位皇子对辛皇子的出现不满,不过好像是多虑了。 辛走到床边,“对我来说,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都不重要。”最后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殿下……”尤娜担心他这样的性子会出事,因为被忽略太久的关系,他的心也逐渐阴暗起来,只希望现在的生活能改变他。 尤娜在床沿边坐下,像在神殿时一样,轻哄他入睡。 “尤娜,母亲一个人会不会寂寞。”他突然问。 尤娜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厌恶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一种发泄,如果不那样做,,他的心会因为不平衡而更扭曲。 “不会的,亚莉殿下只要殿下您能过得开心,就会开心,她会一直看着您,怎么会寂寞呢?” 辛背过身,闷闷的发出一句,“是吗?” “殿下,别想了,睡吧……” 辛闭上眼,不再去想已经过去的事,他现在要想得是将来。 属于他的将来…… 月上西影,淡淡地拂洒着洁白光泽,泼墨似的黑夜中,星子斗亮,宛如一颗颗镶嵌在黑丝绒上的珍珠,又是一个无眠的夜,萨鲁坐在案几前,政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没有睡意,想唤梅诺送酒过来,却又打消了念头。 她今天什么时候会来? 想到此,他苦笑,每过一天,渴望见她的欲望就深一分,明明知道见了不过是徒增痛苦,他还是甘之如饴。 不要去想,也不准去想,他焦躁地在案几边来回踱步,最后决定去睡觉。 躺在床榻上,他下意识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些东西,微弱的烛光让他手里的发丝闪着莹亮的光泽,只是几根,是她每次来时掉在被褥上的,自发现第一根开始,他就下意识的收集起来,等懊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也舍不得扔。 他无声的叹息,为自己的痴恋感到悲哀。 闭上眼,他强迫自己入睡。、 殿外的梅诺等了半天,发现今晚皇帝陛下怎么这么安静,偷偷打开个门缝,发现他已经睡下了,心里安心了很多,因为皇妃殿下吩咐他要是陛下要酒喝,就往酒里掺羊奶,他哪有这个胆子,幸好今天陛下没有喝酒的意思,算是逃过一劫了。 正想着,他突然觉得尿急,忙不迭的奔去解决。 梅诺刚离开,一个人影借着月光走近议事殿,发现无人开守,便打开议事殿的大门走了进去,殿内的烛光十分微弱,人影好半晌才适应过来。 人影的出现,惊动了萨鲁,是她来了吗?今天她提早了,一定是梅诺告诉她,他睡下了,所以她才早来了。 忍不住的雀跃鼓动着心脏,怦怦直跳,他微张开眼睛,看到殿门阴暗处的轮廓,那身影是他极为熟悉的,心跳得更为激烈。 人影似乎发现了他,却站着不动,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萨鲁疑惑地想,她怎么了? 人影--塞琳娜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站在那里看着床榻上的男人,激动和兴奋缓和了她的紧张,今晚朵蕾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拼命的劝说她回希腊去,她被吵得不得安宁,便从寝殿出来,想走一走,偶然听到侍女们说他最近一直都睡在议事殿,又听到她们谈到他不知什么原因冷落了皇妃,她便再也按耐住想见他的心,偷偷地来了,那次神殿见过后,她就一直渴望能再见他,尽管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那,只知道,当他躺在她怀里时的那份悸动,令她梦回牵绕。 现在他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上前,就怕自己是在做梦。 他看起来睡得很沉,这让她的胆子大了起来,拼命告诉自己,他不会发现的,只要一下就好,让她触碰他,感受他的温暖后,她就走。 于是,鼓起勇气,她走出黑暗。 萨鲁看眯着眼看她走来,原本渴望欣喜的眸色,在看清来人时骤然变色,猛地张开眼睛。 塞琳娜被他吓了一跳,他竟然醒了!? 当他的视线触及塞琳娜绝美的面容时,所有的喜悦都从他身体里抽离,一丝不剩。 萨鲁冰冷的眸子狠戾地射向她,暴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他的模样恐怖极了,极其冰冷,让塞琳娜一下子慌了起来。 “滚出去!!”她没有令他震撼的紫眸,也没有令他随时都可以安然入睡的香气,更没有他朝思暮想的渴望抚摸的银发。 一切都不是他所渴望,只会让他暴戾。 从他眼里,她真切的感受到一种厌恶,为什么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如此冷酷无情,仿佛她是地上的泥土,不屑到了极点。 她是那么爱他,从那日清晨在玫瑰花丛里被他错认而拥抱后,奇异的悸动,莫名的情愫,一点一滴的入侵她的心灵,最后渗入了骨髓, 她无法抑制地爱上了他,这份爱情来得很突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但……当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如烈焰般的热情,那是连生命都可以燃烧殆尽的感情,在那样的怀里,她充分地感受到了一种被深深被爱着的震撼。 这种感觉即使隔了那么久,依然让她心颤。 她渴望他的这种爱。 然而,为什么?他连认识她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全盘否定了她。 这不公平!! 她心里有股恼意涌起,理智逐渐崩离破碎,猛地,她扑了上去,吻住他的唇。 这让萨鲁措手不及,被她刚碰触到唇瞬间,他就狠狠将她推开,五官扭曲着,绿色的眸子像是看到了最不可饶恕的人,阴沉得发黑。 这是第二次,塞琳娜被她推倒在地,这一把他推得十分用力,她发髻都散了,波浪般的金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兽毯,她才不致于摔疼。 萨鲁的双眸里凝聚起一股阴森的暴戾,“你该死!!” 即使被推倒在地,塞琳娜也没有任何惊慌,抬手抚着自己的唇,她吻了他,唇齿相碰的感觉感觉虽然只有一瞬间,却澎湃起她身上所有的细胞。 她在心里呐喊,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她感觉,只有他,唯一的存在。 萨鲁伸出手,就想掐死她,那狰狞如同一头狼枭的绿眸里,对她的厌恶似乎到了一种极致,让塞琳娜一阵发怵。 可是女人面对爱情时的勇气,也很巨大,她强硬的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狠狠抱住他,“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我有哪里比不上她!!” 这是她的不甘,也是嫉恨,她从小就是希腊最美的女人,无论是谁,再见过她后,都会称赞她,会为她捧上最珍贵的礼物,她不甘心,不甘心连比较都没有,就被踢出了局。 “放开我!!”萨鲁握住她的肩膀,“在不放手,我就捏碎你的肩胛骨。” 塞琳娜咬着牙,忍住锥心刺骨的痛,“你要捏就捏吧。”她死都不要放开。 这是她梦回了无数次的怀抱,她永远都不要放手。 她爱他。 她真的好爱他。 萨鲁没有任何犹豫,手指的力道正准备捏碎她的骨头时,她深情的疾呼,“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这句‘我爱你’,让萨鲁一颤,手也僵住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似的怒火,以及对等的痛苦,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对他说‘我爱你’,偏偏就她不能。 这份痛苦来的太过猛烈,让他停下手,就这么让塞琳娜抱着。 就在这时,殿门被打开,丽莎扶着阿尔缇妮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梅诺。 丽莎和梅诺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这一幕--皇帝陛下竟然和女人抱在一起。 顿时震得他们眼睛都脱窗了,丽莎率先反应过来,慌忙将视线调转到阿尔缇妮斯身上,“皇……皇妃……我……”虽然知道阿尔缇妮斯的眼睛看不见,但太过震诧了,以致于她的反应过了头。 梅诺张大了嘴,等看清女人是谁后,脱口道,“赛琳……”娜字还没出口,就被丽莎给捂住了,丽莎急得差点扼断他的脖子。 梅诺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阿尔缇妮斯不是傻子,虽然看不到,但失明了那么久,感觉相当敏锐,她感觉到殿内不止萨鲁一个人,那轻柔的呼吸声,应该是个女人,是侍女?不,如果是侍女见到她,不可能不行礼,更何况萨鲁从来都没有让侍女服侍的习惯。 而梅诺的惊呼,让她一分析,就猜到了个十足十--殿里的女人是塞琳娜公主。 萨鲁这边,自然也发现了阿尔缇妮斯的存在。 因为太突然了,萨鲁根本忘记了反应。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让人窒息的透不过气来。 丽莎和梅诺很想推着阿尔缇妮斯离开,但是她身后就是门槛,指不定这一推,看不见的她就会绊倒,恐怕会比现在更糟糕。 五人十只眼睛,其中有两只是看不到东西的,剩下的八只就精彩了,各种情绪轮番上阵。 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呆立在原地。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传来阿尔缇妮斯的一声轻唤,“丽莎,我好像忘记拿一样东西了?” 丽莎呆了呆,东西?什么东西? “我们回去吧。” 丽莎的视线来回在萨鲁和阿尔缇妮斯的脸上徘徊,哎 ̄ ̄ ̄ ̄ ̄ ̄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阿尔缇妮斯转身时,看不见的眼睛瞟向萨鲁,那是极为迅速的一个动作,那双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但看在萨鲁眼里,却莫名让他心慌。 她知道,她知道!! 她走出殿门时,他的手下意识的伸了出去,却僵在半空中,因为已经没了她身影。 梅诺神情慌张地退出门外,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只好跟着退了出去。 这……这……殿门要不要关? 他犹豫着,烦恼着,最后还是关了。 殿门关上的一刹那,萨鲁就把处于震惊呆滞状态的塞琳娜推开。 他的眼神阴森犀利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有些颤意地将身体往后挪。 他像头野兽,狠绝到极点的盯着她,最后只说出了一个字“滚!!” 塞琳娜吓得仓皇而逃。 萨鲁留在殿内,将狂风一样摔砸着任何可以砸的东西。 以他的个性,他应该当场就掐死塞琳娜,但是他没有,因为他被更大痛苦折磨着。 她明明知道,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却毫不在意的离开。 这代表她不在乎,如果在乎,她应该会质问他,破口大骂也好,甩他耳光也罢,她却什么都没做,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 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 这让他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渊,唯有她可以这么伤他。 另一边,阿尔缇妮斯根本不需要丽莎搀扶,就熟门熟路的走在走廊上,快得连丽莎这个看得见的人都追不上她。 “皇妃,你等等我……” 阿尔缇妮斯仿若未闻,忘记拿东西只不过是个借口,因为她需要冷静,否则她可能会做出无法弥补的事情。 萨鲁和塞琳娜公主在一起。 在这深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猛地停下脚步,让身后追她的丽莎止不住撞上了她。 “皇妃?”丽莎摸着撞疼的鼻子。 阿尔缇妮斯站在原地深呼吸,不停的深呼吸,拼命的告诉你,不要胡乱瞎想,那种可能性是不可能存在的,萨鲁不可能和塞琳娜公主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她冷静不下来,脑海里的想象力正在狂飙。 丽莎见她不说话,走到她面前,想看看她怎么了。 这一看,差点被口水呛到。 妈啊!!女魔王降临了!! 她第一次看到皇妃这么的生气,额头的青筋突凸的跳动着,像是随时随地就会爆开,她的脸色阴郁地像笼罩着一片乌云,还是打着闪电的那种,那双眼睛噌噌地喷着火,足够烧熟一头牛。 丽莎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皇……皇妃……” “该死的!!”阿尔缇妮的爆炸性的一喝,更吓得丽莎跳了起来了。 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丽莎!!” 丽莎又是一惊,“我在!” “回寝殿,我要睡觉!!”阿尔缇妮斯丢下一句,脚步又迈了开来。 哎----!!! 丽莎哎了好长的一个音节,最后认命地跟在阿尔缇妮斯身后。 今夜,睡得着,才怪!! * 克里特岛位于地中海东部,是爱琴海的门户,犹如一条航行在地中海上的大船,横亘在希腊与北非之间,站在地势最高的地方俯瞰,无际的爱琴海象一面蓝色的丝缎,来往的船只划出的波浪像是白色的蕾丝,配上远处小岛的白色房屋,象千年不化的积雪,构成一幅壮大的图画,那一千多个岛屿散布在爱琴海上象一串串璀灿的宝石,当浓紫色的夕阳将白色的房屋也蒙上一层面纱,蔚蓝的海面也变的黝黑时,各家点上的灯光,透射出来,象烛光又象衬在夜空里的星光。 这就是夕阳下的希腊,传中中众神的故乡。 岛上有一座呈长方形,除屋顶用木外,全部用晶莹洁白的大理石砌成的宫殿,大量镀金饰件,巨大的圆柱在东、西各设置8根,南北各有17根。两坡顶,东西两端形成三角形山花,是典型希腊风格建筑。 靠海的一面殿堂里,炉子里燃着熊熊的炉火,檀香木芬芳的青烟在岛上袅袅上升。歌女唱着迷人的歌曲,舞娘则舞动着金梭织着的精致绫罗,仙乐飘飘,歌舞曼妙,案几上摆放着满紫堇、香芹和和草莓。 风舞动着案几后的一层纱幔,显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姿,只见人影挥了挥手,歌女和舞娘便作鸟兽般散去。 待他们走后,纱幔被人撩起,走出一个俊美的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医生,他走到靠海的阳台上,享受着海风的轻拂。 过了很久,像是听到了是什么动静,他微笑的转头。 纱幔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亚希彼斯!” “是的,陛下!”俊美的男人应道。 “我睡了多久了?”隔着纱幔,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声音却像清弦渺茫,如从云端里悠然飘下动听的乐音。 “没有多久!” 那人不再说话,又过了半晌,他问道,“塞琳娜去了赫梯多久了?” “快一年了!” “这么久了吗?”那人惊讶道。 “是的,陛下!!” 那人沉吟着,突然又问,“亚希彼斯,你能治好赫梯皇妃的眼睛吗?” 年轻人仿佛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回答道,“那得看过才知道。” 那人击了一下掌,“那好,给我修书给赫梯皇帝,让他把皇妃送来,你会治好的她的眼睛,代价是他赶紧把我妹妹娶了。” “是!!” 那人仿佛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伸了一个懒腰,从榻上起身,风就在这时舞动起纱幔,将他的形貌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风华绝代的妖魅的脸,明眸皓齿,笑意荡漾,比花儿的怒放更加艳丽柔媚,但他身材高挑,虽然清瘦,但没有曲线,华服袅袅,衣袂飘飘。 他姿态优雅,凌波微步地走出纱幔,如若风过无痕,却比清风的飘荡更加飘逸。 像是风情万种的尤物,又有着男人的清濯。 如同传说中居住在爱琴海里最美丽的妖精,仿佛没有人能美过他,就像罂粟一样的引诱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名字是米诺斯,希腊年轻最俊美的王。 第七章 出航 希腊的催婚书像一枚重磅炸弹,打破了哈图沙什城午后的宁静,野兽般的咆哮不间断地从议事殿传出,震得廊殿旁结冰的池水瞬间破冰裂开,刚巧路过的侍女和侍卫都被吓得连滚带爬的逃开。 阿尔缇妮斯站在殿外也听到了,她刚到,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被某人的大嗓门震得,刚想跨进去,就听到一阵哀号。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声音甚是惊惧。 接着,阿尔缇妮斯就听到某种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 “丽莎,怎么了?”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丽莎答道,“是文书官大人被拖出来了。” 被侍卫拖出来的文书官泪涕交错,拼命地挣扎讨饶,拖至门口,一见到阿尔缇妮斯,连忙疾呼,“皇妃殿下,请救救臣,臣冤枉,臣只是把希腊王的的书信承给陛下而已,陛下他……他却要杀臣……” 阿尔缇妮斯顿明白了,准是萨鲁把对希腊的不满迁怒到这个可怜的文书官身上了,幸好她来了,否则一条无辜的生命又要枉送了。 “放了他吧。”她对押解的侍卫说。 侍卫一脸难色,“皇妃,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们也很同情文书官,可是万一皇帝陛下追究起来,他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没事,我会和他说。” 侍卫彼此看了看,尽管不敢,但皇妃都说事情交给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将文书官给放了。 阿尔缇妮斯对他安慰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议事殿里,萨鲁的暴戾就像龙卷风,逮到谁就是谁,又被骂得,也有被吼得,个个都被吓得惊若寒蝉,只盼就这么昏死过去算了,但就怕昏过去了,面对他的暴躁和怒火可能还是会被吓醒。 一时间,议事殿里是乌云笼罩,闪电交加,阴风阵阵,让人觉得全身都是凉飕飕的。 阿尔缇妮斯一进殿,这种情况就突转了,皇帝一看到她,暴躁的大吼的嘴就闭上了,眼睛像是被定住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之前冰寒入骨的视线就像破冰涌出的岩浆,开始灼热起来,热烈地仿佛空气都燃烧了起来。 先前冷得都快变成*人棍了,现在却是热得像有一把火在烤,就快焦了。 “陛……陛下……关于回信……呃……”本来默布见阿尔缇妮斯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想着刚才皇帝一直在发脾气,对于希腊催婚的事情如何解决却只字未提,他自然要提醒一下,刚起了个头,就被萨鲁的冷眼瞪得心里直打鼓,话便吞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萨鲁对阿尔缇妮斯问道。 “我听说希腊来了文书,所以就来看看。”她跨了一步,但是眼睛看不到,又不知道前面有没有站人,便又把脚缩了回去,本来丽莎是可以引路的,但是她打死也不敢进来,就怕名为皇帝的暴风球会刮到他。 “谁告诉你的?”萨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断的扫着大殿上的人,扫得人浑身打冷颤,像是再质问,谁通风报信给她的。 话落,他也走到她的面前,阿尔缇妮斯知道他来了,自然而然的伸出手,他一把握住。 “不就是你吗?”她任由他牵着走,缓缓的前进。 萨鲁蹙眉,“我?” “是啊,你吼得那么大声,聋子也能听到。” 官员们听了,一个个捂住嘴抖瑟着--偷笑。 萨鲁将她安置在最上位的椅榻上,回头就是一瞪。 官员们立即站得笔直,硬生生的止住笑。 听到她的话,萨鲁的眉头拢得愈发紧了,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平静,她是太有自信了,还是……那晚的事还记忆犹新,她明明知道他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却能冷静得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点点的心情起伏都没有。 她当真不在乎吗?就算他娶了别的女人,也不在乎? 他的眼神随着思绪变得渐渐冷凝起来,透着寒光的视线直视着阿尔缇妮斯。 她感觉到了,“萨鲁?” 萨鲁不回应,径自坐回椅榻,他虽然没有乱发脾气,但平静地有些诡异,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阴风,让只觉得发毛。 见他不回话,阿尔缇妮斯也摸不清他是怎么了?转而问向默布,“信上是要我去希腊吗?” “是的,皇妃殿下。”这也是默布不理解的地方,希腊王要是真有诚意,何不派那位叫亚希彼斯的医生来赫梯医治,要皇妃千里里迢迢的去往希腊治病,实在说不过去,他竟然还拿这种事情为代价,要陛下尽快迎娶塞琳娜公主,这分明是要挟嘛。但,要是回绝,恐怕事情还不太好办,希腊公主在来赫梯快有一年了,之前因为皇妃被掳,还有理由搪塞,现在皇妃已归来,便没理由再推拖了,从两国交往上看,希腊王这算是给面子了,毕竟婚事一拖再拖,他也没气得向赫梯宣战,而是‘好心’地让人为皇妃治疗眼睛,说给谁听,都是赫梯理亏。 其实从利益上来说,娶希腊的公主为侧妃,对赫梯实为有益之事,偏偏赫梯的这位皇帝是个痴情种子,看不上别的女人,事情难就难在这。 默布所想,也是阿尔缇妮斯的想法,虽然那晚她因为萨鲁和塞琳娜深夜相处一室很火大,但等冷静下来后,她就知道萨鲁不可能背着她偷腥,丽莎也说了,她被掳后,萨鲁对塞琳娜公主不闻不理,除了知道她是希腊公主外,可能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有什么好气死亡,早就烟消云散了。 但,希腊王催婚这件事情,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信上有说多少把握能治好我的眼睛。”她开始挑刺了。 默布一愣,“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算什么条件。”听起来像是唬人倒是真的,真要开这种条件,不如等她把眼睛治好了再说。 默布想想,觉得她说得很有理。 “不过,就算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我也不会因此妥协。”这句话,她是对这萨鲁说得。 掷地有声的一句,让萨鲁眼中的冰冷再度融化,她说,不会妥协,是指她也是在乎他的,是吗? 他觉得很开心,一扫之前的闷气,只要是她,哪怕是这样小小的一句,也能让她开心,但是她的眼睛……他是说什么也想治好她,她应该是完美无缺的,绝不容许有这种遗憾。 如果不是考虑到不想和希腊交恶,他实在很想直接掐死那名希腊公主,尤其是那晚之后,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不能保证下次再看到她,不会下手杀了她…… 他沉吟了片刻,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希腊公主身上。 于是,他对默布说道,“叫那个公主滚过来。” 他厌烦又恐怖的神色,让默布一阵心惊,陛下是想动手了吗?他其实一直都有预感,总有一天为了皇妃,陛下会按耐不住的。 萨鲁看穿了默布心思,“让你去叫,你就去叫。” 默布不敢不从,赶忙让侍卫去传话。 阿尔缇妮斯也和默布一样,担心他会下黑手,急忙站起身想抓住他的手,免得到时候血溅四地。 未料,萨鲁顺着她伸过来的手,将她搂入怀里,并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久违的亲昵让他满足的一叹,凑在她的颈间,深吸一口,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温暖,总能让他蠢蠢欲动。 “萨鲁!”他竟然在那么多人前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让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眼见此景,官员们个个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好。 “萨鲁,别闹了。”他似乎像是故意的,开始对她上下其手,但很技巧,绝不会让她走*光。 萨鲁在她耳边轻语,“乖乖的别动,交给我就好。”他自有他的方法。 “萨……萨……鲁!”他的手越来越不安分了。 “露娜,我好想你。”他在她耳边低喃,呼出的热气吹着她敏感的部位,她的脸就快烧起来了。 “别……”他的举动,让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之前还是冷冰冰的,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真甜……”浓浓的爱语伴随着热切的添吻,沿着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看得众官员是口干舌燥的,吞咽口水的咕噜声此起彼伏。 默布却发现,除了情欲外,他的眼睛格外精锐,就像狮子在等待猎物时的匍匐。 只见萨鲁瞟了一眼门口,像是算好时间似的,门槛出刚飘舞起一截裙摆,他就一把扣住阿尔缇妮斯的后脑勺,深吻了下去。 谁都看得出这一吻有多火热,像是要将身下的人吞入腹中才甘心似的,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她娇小的身子被他圈住,热烫的舌探入她口中,霸道的享用嫩唇柔舌,吻得万分热烈。他把她抱得好紧好紧,她柔软的丰盈,被紧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一再逼迫她往后仰去。 “唔……”她发出惊慌地呻吟,眼儿瞪得圆圆的,他却吻得更深,汲取她的神智。 塞琳娜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这幕,她知道皇兄来了信,是催促婚事的,侍卫传话说皇帝要见她的时候,以为他可能是妥协了,她兴奋地比谁都走得快。却未曾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心被揪得好紧,然后被扯裂,一片片地掉落。她站得还算笔直,但抖得如风中落叶,她的出现,使得众官员们终于找到放眼睛的地方了,纷纷对她行注目礼,有些不禁发出唏嘘声,更是让她难堪到了极点。 阿尔缇妮斯被吻得七晕八素,根本没发觉塞琳娜的出现,直到钢铁似的钳制,稍稍放松些时,她赶忙吸点氧气,补充大脑,双手抚着胸口,心跳得飞快,全身则是虚软无力。 萨鲁唇舌绕着她的嘴唇一圈轻啄后,这个吻才落幕。 塞琳娜强迫自己挺直脊梁,走了进来。 萨鲁充满情欲的眼睛,与她队伍时,仿佛那些都不存在,转为冷漠,甚至是厌恶与不耐,但……戏要做全才有意思。 “公主,你怎么来了?”他说得好似很惊讶。 多残忍的一句话,明明是他让人叫她来的啊。 塞琳娜的脸色更是惨白了一分。 萨鲁佯装想起地说道,“噢……不好意思,是我让人唤公主来的,真是抱歉,只要我的皇妃在我身边,我就总是不能好好的想事情。” 他是在说,除了她,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是吗,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她更重要,是吗? 这些话好比一把刀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 尽管那一吻让阿尔缇妮斯大脑缺氧很严重,但一听到萨鲁说公主二字,不需要什么氧气了,她全明白了。 塞琳娜揪着裙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一刀一刀的割着她的心,但她是一位有良好教养的公主,不会在此时此刻撒泼,她昂起头,努力让音调不要因为痛苦而发颤,“皇兄的来信是为了让皇帝陛下尽快迎娶我,请问有答复了吗?” 默布在心里叹息,她明明一副快晕倒的样子,竟然还能站得稳,也算是难为了,另一边心底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的手段,够狠够毒,这是逼人自动退出啊。 塞琳娜的死撑,让萨鲁眼露一抹阴色。 虽然阿尔缇妮斯看不见,但是从萨鲁呼吸声,她知道他还没罢休,每一字每一句都残忍无比,女人听了怎么受得了,尤其还是爱她的女人,又在这大庭广众下。 阿尔缇妮斯的怜悯之心又开始泛滥了,不能不怜悯塞琳娜,她总觉得塞琳娜爱上萨鲁可能是因为昊月的关系,昊月则是受了她前世的命令,生生世世都要保护暴风雨神,这么一总结她才是始作俑者,如神眼所说,由她而生,由她而灭。 她正想开口萨鲁放过她,但他根本没给她机会说话。 塞琳娜凄楚的容颜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之感,是男人都不会忍心商海的,但这男人里却不包括他,“公主,那么想嫁给我吗?” 塞琳娜急呼道,“难道我不配吗?”她有十足的自信可以胜任做他的妻子。 萨鲁冷笑,“即使我不爱你,即使娶了你,我不碰你,即使我厌恶你到连见都不想见你,你也愿意?” 官员们纷纷发出更大的唏嘘声,陛下的话真是太伤人了。 塞琳娜心里在泣血,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他是在说,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获得他的怜爱,即使嫁了,他也会把她当作一件不喜欢东西,弃之一旁,等着蒙尘。 “为什么,我有哪里比不上她。”她尖嚷道,手指指向阿尔缇妮斯时剧烈的颤抖着。 萨鲁冷哼,“你连比较的机会都没有,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塞琳娜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纷飞而落,贝齿撕咬着嘴唇,直到血丝点点,“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最后慌不择言的叫嚣道,“她到底有哪里好,她是个瞎子,是个有残缺的女人!!甚至……甚至她还被别的男人抱过,她连最基本的贞洁都没有……”她也听过那些谣言,也管不了真与假了,她只想发泄。 她的话如平地惊雷,让官员们克制不住地倒抽凉气,一声大过一声,这种话说出来还得了,因谣言而死的人就是前车之鉴,谁敢说,就是一个死字,都想她活不成了,皇帝一定会杀了她的。 默布心惊肉跳的看向萨鲁,心里不断祈祷,陛下千万不要乱了心智,杀那些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位可是希腊的公主,杀了,就等于是向希腊宣战啊。 阿尔缇妮斯紧紧抓住萨鲁的衣襟,就怕他冲动行事。 顿时,整个议事殿里静得连雪落碎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萨鲁绿色的眸子狼枭似的盯着塞琳娜,狰狞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掐断她的脖子,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动手,俯首看着怀里紧张兮兮地阿尔缇妮斯。 “先不谈你说得那些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他看向阿尔缇妮斯的眼神是温柔如润玉般的,点点水色涌上他绿色的眸子,仿若一块最温润的翡翠。 那又如何?塞琳娜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却说不出一个字去反驳他。 他温柔眷恋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又如何?他根本从没在意过。 “我的露娜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女人……”他专注地看着阿尔缇妮斯,手指轻扫过她的精致的五官,深情地道,“就算残了,她也是最好的,就算她被别的男人抱过,也还是最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上她……。” 阿尔缇妮斯本来怕他杀人的那颗忐忑之心,再听到他这番话后,瞬间荡然无存,只余下浓浓的感动,她眼中闪着泪光,柔嫩的红唇弯起一个美丽的笑容,搂住他的脖子,埋进他的肩窝处,“萨鲁……” 萨鲁抱紧她,再次看向塞琳娜,“这样你应该能够了解了吧。” 塞琳娜苦楚的一笑,了解,何止了解,她是彻底明白了,她不是输给阿尔缇妮斯,而是输给了这个男人,输给了这个男人的心,那颗只为一个女人而生的心。 她从头到尾都是在自取其辱。 可是心底的不甘还是不能让她放弃,“皇帝陛下不怕激怒我,让她的眼睛永远都好不了吗?”残了,也是最好的,是没有办法治愈她的眼睛的后话,如果能治好,有这种机会的话,她相信,他一定不会放弃。 算是她最后的一搏吧。 “倘若贵国的这位亚希彼斯真的有能力治好露娜的眼睛,我不在乎与希腊为敌,不管多少代价,我也会侵灭希腊,把这人给弄来。”他的眸色涛汹万丈,半点犹豫都没有。 塞莉娜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或是说大话,就算希腊再强,他也不在乎,他眼中的决意很清楚表明了。 多么令人震撼的爱,让她再一次感到能够得到他的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她终究不是那个女人啊。 不甘啊,真的很不甘。 但…… 她是不会有机会的。 昂起头,她的眼泪落得更凶,要是,要是从没有遇到他,那该多好。 她看着他,就算是看最后一眼好了,让她牢牢记住他的样子,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就能在梦里奢想现实中永远无法得到的这一切了。 闭上眼,她深吸一口气,张开美眸时,她胡乱的抹去眼泪,“让皇妃殿下和我一起回希腊吧。” 放弃吧,她不属于你…… 萨鲁和阿尔缇妮斯皆是一震。 “我没有其他意思,如果皇帝陛下真的想治好皇妃的眼睛,那么我可以保证亚希彼斯能做到,他的医术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冠、绝、天、下!” 这冠绝天下四个字,让萨鲁震惊万分,“你是说,他一定能治好?” “请相信我,只要亚希彼斯愿意,他连死人都能救活。” 萨鲁狂喜一片,“露娜,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阿尔缇妮斯可没他那么兴奋,“我听到了,但是你会让我去希腊这么远地方吗?”这才是关键。 萨鲁愕然,他完全忘了这个问题,朝向塞琳娜说道,“是否可以请这位亚希彼斯来赫梯。”他不放心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个恐怕不行,我的皇兄从出生就有个怪毛病,发病的时间也没有规律,只有亚希彼斯才能压制得住病情,赫梯和希腊相隔千里,要是我皇兄发病了,亚希彼斯又赶不回去,我皇兄会死的。”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要让皇妃亲去希腊治眼睛的理由了。 萨鲁难为了,他急切的想治好阿尔缇妮斯的眼睛,但却又不放心她去那么远,而他又不能够陪她去,赫梯自埃拨拉一战后,埃及已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他必须留在赫梯处理一些军务,虽然也可以象在打埃拨拉时一样,让儿子代为执政,但这和那时不同,希腊更遥远得多,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书信传递是不可行的。 “萨鲁,算了,就算看不见,也没关系。”她早就看淡了,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么拿回昊月,但看来这位公主是放弃了,如果她就这么回了希腊,那要怎么办? 总不能跟她说,喂,你身体里有我的昊月,麻烦走之前,把它还给我吧。 光想就觉得不可能。她真要给了,她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这时,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冒了个泡,“就算你真的那么说,估计她也给不了。” 阿尔缇妮斯叹了一口气,就知道这颗神眼出来准没好事。 神眼说道,“我是实话实说,虽然我说过要么杀了她,要么让她自己给你,但也不是你想要,她就能给,最近我观察了她很久,我怀疑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昊月,确切的说昊月如果要出现,也只会是暴风雨神有危险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它是不会出来的,就像上次那样。” “哎?”这可让阿尔缇妮斯苦恼了。 “所以啊,我建议你和她去希腊,跟她建立一定的关系,到时想办法比较妥当,嘿嘿,就这样,我先走一步。”说完,神眼又溜了。 阿尔缇妮斯再次哀叹,这个建议可提得真好,那也要能实施才行。 希腊,萨鲁是不可能让她去的。 正如阿尔缇妮斯想得,萨鲁是千百个不愿意,但……算了?怎么能算了,这或许是唯一能治好她眼睛的机会。 塞琳娜站在殿上也很久了,自觉他们可能需要考虑的时间,便不再留下。 默布见她要走,急忙相送,离别时,默布不放心的问了句,“公主殿下,您是确定要放弃了?” 塞琳娜苦笑,“自取其辱的事情做多了,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的。” 默布喜不自胜,“那婚事的事情……” “我会和皇兄说得,您放心……” “容我再多问一句,倘若婚事告吹,那希腊王他会不会不愿为皇妃治眼睛。”没利可图了,还给人做好事,这种傻事会做得人不多吧。 “皇兄很疼我,我想只要我来说情,应该不会有问题。” 默布这才宽了心,“默布代陛下多谢公主了。” 她摇头,“不用,我只是……”她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只是想为他做些事情,刚才看到他听到亚希彼斯能治好她的眼睛时,是多么的高兴和兴奋,看到那样的他,当时的自己竟会觉得很高兴。 心里有一种好暖好暖的感觉告诉她,她这么做是对的! 她不是傻,就是太蠢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或许她的心还不甘着,但注定是苦恋了,不如放手吧,心里的伤会慢慢好的,当变成疤痕的时候,就用来回忆吧。 她会真正做到放弃的,会有那么一天的……过程会很苦吧,她苦涩的想。 * 三天后,出乎阿尔缇妮斯意料的是,萨鲁竟然答应了,答应让她去希腊,这可真让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不过去归去,带得人可真是多,奥利、卡布斯、伊斯、丽莎、塔卡,全部都要跟她去,确切的说是保护,接着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也吵着要去,但考虑到希腊的种种不稳定因素,还是作罢了。 除此之外,萨鲁也给了时间上的限期--一个月。 先看看能不能治好再说,如果不能,就立马回来,他总会找到办法的。 出发的前一夜,他就像暴风雨一样席卷了她的身心每一处,他的吻像是有火焰在跳跃,又愤怒、又释然,又有着好复杂的情绪。 她只能慌乱的不断喘息,被那双绿眸盯着,无处可逃…… 他的野蛮霸道,更成了漏*点的催化剂,也让她跟着一起疯狂,这夜,他们彼此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以及那句‘我爱你’带来的隔阂。 然后,她出发了,确切的说是被抬上了船,因为她根本下不了床。 她的愿望只有一个,拿回昊月……眼睛根本不重要。 于是,她由米特出发,经有地中海,再到爱琴海,向希腊进发…… * 阿尔缇妮斯出发后的第二天,埃及的皇宫里,某个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卡尔·塞蒂一世手中的酒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说不清楚是兴奋多点,还是喜悦多点,酒杯被捏了个粉碎,鲜血混合美酒洒落下来,他的脸色阴惊得好吓人,让周边的人不寒而栗。 很久之后,他喘息了数下,沙哑地说道,“准备船,我要去希腊。” “是,陛下!!” 待身边的人都走*光后,他难掩脸上的痴恋,握拳的手上不断地落血和酒的混合物,他却浑然未觉。 谈什么意志、刚强、坚定、毅力、理性、智慧,一想到她,所有这些闪现人性伟大的的词藻,在思念她的情绪里都灰飞湮灭了。四年的理智构筑的堤坝功亏一篑,一千多个日夜风霜敲打的生命土崩瓦解。明知现在就去见他,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能遏制欲望的沟壑。 最后全数化为一句渴望: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 他像是在也按耐不住了,猛地起身,等不及做准备,就向船坞冲去…… 阴暗角落里,潜伏着一双紫色的眸子,阴郁地看着这一切,最后闪着无尽的邪恶消失在黑暗里…… 第八章 齐聚 水天一色,风和日丽,景色怡人,碧波荡漾下发出的声音宛如清脆的歌喉,宛转悠扬,空濛清灵中又有着雄壮的咆哮,烟波浩渺,波涛暗涌,在徐徐的海风下仿若一副壮丽的画卷,令人震撼,也令人神往。 这,便是爱琴海。 船行三日,阿尔缇妮斯一行人终于进入了这魔幻般迷人的海洋,甲板上,海风清幽地吹着,阿尔缇妮斯笑意冉冉地嗅闻着海的味道,是这熟悉味道,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即使相隔几千年,这股味道依然没有变。 “皇妃殿下,海风那么大,您还是进船舱吧。”丽莎一看到海水,又想吐了,真是倒霉,不上船不知道,一上才知道,她竟然有晕船的毛病。 阿尔缇妮斯笑呵呵地迎着海风,好不容易才让卡布斯同意上甲板溜溜,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快回去,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像是回到了故乡似的。 丽莎刚想开口,就被胸口的一阵恶心阻断,急忙趴在船栏上大吐起来。 这呕声顿时让阿尔缇妮斯失了兴致,“丽莎,你就别逞强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行,不行,我是您的侍女,怎么可以下去休息。”她难受的轻拍着胸口。 “卡布斯开得药,你吃了吗?” “吃了,其实好很多了。”昨天她才吐得厉害,都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阿尔缇妮斯心想要是自己不回去,丽莎也不会乖乖地回船舱休息,未免她到时候连船都下不了,觉得还是会船舱去吧,也差不多到卡布斯规定的时间了。 “回去吧。” 丽莎发青的脸立刻绽放出笑容。 两人从甲板的旋梯下去,来到船身的第二层,这里的空间很大,有一条长长的过廊,大大小小的舱房有十来间,最里面的一间是阿尔缇妮的,依次往外数,分别是卡布斯、伊斯、奥利,以及塔卡,塞琳娜则住在另一头船舱里。 阿尔缇妮斯所住的舱房装潢和摆设都是萨鲁连夜让人赶制出来的,宽大的床,铜足的案几,镶金雕花的椅榻,木制的地板则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兽皮毯,靠左的一面墙被打通,连接了稍小的一间的舱房,用纱幔相隔,里面摆放了一只巨大的木桶,是用来沐浴的,香料、香精都被装在精致的瓶子里放在靠木桶不远的地方,光是这些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宫里的哪座寝殿呢,哪里像是船舱。 踩在柔软的兽毯上,阿尔缇妮斯让丽莎把靠海的窗户打开,不能到甲板上感受海风,就听听海浪声过瘾吧。 “皇妃,我扶你到椅榻上坐下吧。”丽莎开完窗户说道。 阿尔缇妮斯点头,坐下后,她问了句,“塞琳娜公主还没起吗?” “没呢,昨夜和您聊了那么久,她可没您的精神好。”丽莎将暖好的羊奶递给她。 昨夜塞琳娜公主和阿尔缇妮斯聊得很投机,一开始两人半句话都说不上,或许是船上生活真的很无趣,又都是男人,女人也就她们四个,没什么可做的情况下,就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结果,话匣子就开了。 不过,丽莎对塞琳娜公主还是很感冒,毕竟她和萨鲁独处一室的事情,忠心护主的她还是不能释然,还有那个朵蕾,在皇宫的时候像只老鼠,一上船就变成猫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阿尔缇妮斯啜了一口羊奶,心思已经转到了别地方,经过昨夜和塞琳娜畅聊之后,她觉得对方的为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虽然和她套近乎,有一半是昊月的关系,但她的确真心想和她交朋友,因为她心理总有个疙瘩在,如果她没有出现,那么塞琳娜就会是萨鲁的妻子,尽管那是月亮女神的委托所造成的,但心里总觉得别扭,有种抢了别人东西的罪恶感。 她这种性格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拿回昊月呢? 一日不拿回昊月和暗月,她就一日无法对萨鲁说‘我爱你’三个字,真是急煞心头,有时候她真想把不能说的理由解释给萨鲁听,但她害怕事情会更糟糕。 说了只会有两种结果,一就是萨鲁认为她是为不说‘我爱你’找理由搪塞他,恐怕到时候他就不是不理不睬那么简单了,或许还会再自绝一次。 第二就是萨鲁相信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太阳神报仇,这个结果比起第一个,让她更害怕。 前世那场误会,太阳神可以很轻易用幻觉去迷惑暴风雨神,甚至让他丝毫都没有发现这是个圈套,是不是从一种角度上来说,太阳神的神力会更强一些,是不是代表暴风雨神有可能打不过太阳? 萨鲁的执著她是深刻体会到了,他从未在乎过是谁杀了他,他在乎的只有她爱不爱他,转世千世,只为这一句话,那样的爱,让她怎么舍得让他遇到危险。 所以,她没有去解释,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自己找回昊月和暗月,才是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 为了烦心这件事情,她都忘记问萨鲁,路斯比爷爷是怎么死的了?本来想问伊斯的,但刚起了个头,他就咳嗽不止,差点就厥过去了,问奥利吧,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卡布斯也一样,只剩下塔卡了,但他更绝,让她去问伊斯,事情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丽莎又不知道,因为那时,她正在奴隶营里干苦力,并不清楚。 路斯比爷爷的死一定有蹊跷,但她想不出是什么让他们都不肯说。 加上萨鲁的事情,她的顾虑和烦恼也直线上升。 想着,心底潜藏的一个声音又出其不意的冒泡了,“嗨,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听了,很不雅的翻了翻白眼,“神眼,你……”真会找时间出来。 “我是听到了你的心声,所以特地来给你打气。” “你知道路斯比爷爷的事情?” “不知道!!”它回答得干脆。 她真的会被它气的抓狂的,它出来到底是干嘛来的。 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神眼既然是众神时代产物,它必然知道众神之中谁最强,刚想问,神眼就回道,“如果你要问我太阳神比较厉害,还是暴风雨神比较厉害,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两个根本没较量过。”没有较量,有哪来的答案。 “那我呢?我和太阳神比,谁会比较厉害。” 神眼答道,“不好意思,这个我很难回答你,因为太阳神很疼爱你,以前,就算和你较量也会让着你,你不能说‘我爱你’,是因为这句话是他下得一个诅咒,倘若是你让暴风雨神觉醒的,这个诅咒就会自动消失,但偏偏是达夫妮让他觉醒了,因为暗月的关系,这个诅咒威力倍增,所以你说了就会要了暴风雨神的命,但只要你找回昊月和暗月,你便可以和这个诅咒相抗衡,从这个角度看,势均力敌的可能很大哦,更何况你和他还是双生兄妹。” “你真的这么认为?” “嗯,你毕竟是位列天神届神力最强的十二主神其中的一位,这点你是可以相信我的,不过……有一个人曾经让你输得很惨!”说到这,神眼的语调也略微的颤了颤。 “谁?”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月亮女神,但前世的记忆却是一丁点都没有保留,只除了凯洛贝罗斯第一次现身时,她的记忆有恢复过,但只是一瞬间,想起的也是自己和暴风雨神的爱情,但之后就全都没有了,就像是被删除了一样。 神眼好似很害怕似的抖声说道:“雅……雅典娜!!” “哎?”这个名字她不陌生,雅典娜是希腊神話中的胜利女神和智慧女神,更是司职法律和秩序的女神,希腊十二主神之一,更是位响当当的女战神,而且她还是希腊神话中少有的处*女神,与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和赫斯提亚并成为希腊三大处*女神,备受希腊人民的崇敬。 话说神眼会在她身体里,也是因为雅典娜想夺取它,推翻宙斯的关系。 “我可没骗你,雅典娜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这和我拿回昊月和暗月没有关系吧,你好像紧张过头了。” 神眼窒了窒,“谁……谁说我紧张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总之你记得拿回昊月和暗月就行了,我……我……走了……我去休息了。” 话落,它就消失了。 阿尔缇妮斯根本来不及阻止它,算了,反正它每次出来都是说点有的没的。 雅典娜应该……没转世吧。 凯洛贝罗斯曾告诉她,神因为随着年代演变也变得逐渐不存在,在这个时代复苏的神是因为和她有或多或少的纠结才存在的,雅典娜应该不会和她有什么过节吧。 越想,她就有种隐隐的骚动…… 但是很快这种骚动就消失了,因为卡布斯按例来给她检查身体。 她想了很久,还是开口了,“为什么还要检查身体,除了眼睛,我不是都康复了吗?”眼睛他又治不好,她现在还需要检查吗? 卡布斯被她一问,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一声,“其实是皇帝让我每日都要检查的。” 阿尔缇妮斯一愣,“萨鲁?为了什么?” “就是……就是……你们不是……不是很……很恩爱吗?”卡布斯说得脸颊通红。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但是阿尔缇妮斯还是明白了。 萨鲁是怕她怀孕,就像在埃勃拉时一样,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而且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们最后一次亲热是在三天前。 她想萨鲁除了上述的理由之外,也有一点私心吧,倘若她现在真的怀孕了,那么他就有理由不让她去希腊了。想起临行前他那臭臭脸色,她就想笑。 他是不愿让她去希腊的,却不得不为了她的眼睛好退让。 男人啊,有时真是一种可爱又复杂的动物。 不过,她心里很暖,对着卡布斯说道,“那你就检查吧!” 卡布斯点点头,细心的检查完--没有,当然是今天没有。 明天继续。 * 夜色笼罩下,爱琴海不再碧波荡漾,而是呈现出寂静的深蓝色,像是最华美的缎子,倒映出的银月与星星,不过是这匹缎子上镶嵌的宝石和珍珠罢了,一艘大船悄然从黑夜中前行着,看它的外表,像是一艘商船,在它之前相隔几里的地方正是阿尔缇妮斯所乘的船只,它一直跟着,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让前方的船只发现。 黑夜与深蓝色的海连接在一起,仿佛没有尽头,除了浪涛声,就只有划桨的声音,像是海中妖精的低鸣。 甲板上,卡尔·塞蒂一世已经站了一天,似乎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亚布其不知道已经提醒他多少次了,但是他仿佛都没听进去,从早上,当前方那艘船的甲板上出现人影的时候,他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连动都没动过,即使伊人不在了,他的视线仍旧锁在那里,没有偏移过分毫。 不过,亚布其很好奇,那么远的地方,王也能看清楚对方,真是神奇,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白点,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人,还是物。 他当然不会知道,对于卡尔·塞蒂一世而言,即使看过去只是一个点,也足够了,他知道,那是她,让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儿。 他真想冲过去,可是不行,那艘船上重兵把守,两旁还有护航船保卫,他带得人不多,虽然他的能力足够对付他们,但还不行,在这里动手,不能保证万一,他老早就得到消息,希腊王知道妹妹归来,已经派出了船队来迎接。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亚布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亚布其已经等得快睡着了,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回答不上来,等清醒了,急忙答道,“禀陛下,那东西已经炼得差不多了。” 一说到这个东西,亚布其就两眼放光,那可是很厉害的东西,一但炼成,恐怕西亚一代没有哪个国家是埃及的对手。 他满目崇拜的看着眼前的法老。 卡尔沉吟道,“一旦炼成,就用来加固兵器,试验的对象就是皮普罗斯。” 皮普罗斯是埃及和赫梯交壤的海港城市,属赫梯境内,是赫梯在贸易发展上至关重要的一个城池。 “是,我已经将信传回去了,陛下,您就放心吧。” “我累了。”卡尔说道。 卡布其笑道,“当然累了,您都站了一天了。” “你在这里等着,等前面的船像今天早上那样有人的时候,就叫醒我。”说着,他步入船舱。 “是,我明白。”卡布其应了声 等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等着那艘船上出现人,那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上一夜,迈出的脚可怜兮兮地收了回来,看着眼前的黑夜与无尽的海水,心里那叫一个悲哀啊。 晚上,有点冷耶!! * 夏尔曼·阿达德尼拉里一世坐在蓝色的海岸边,突兀耸立的岩石上,瞭望蔚蓝的大海,一双黑眸仿佛像是电波般,专门搜寻着过往的航船。 当他看到黑夜里前行的几艘船后,邪魅的笑在嘴角勾起。 本来是想和希腊王合作的,希腊王还没见到,却得到一个让他振奋的消息--赫梯的皇妃殿下来希腊了。 她来了,那个让他怎么也无法忘记的女人,竟然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是上天给他的另一个机会吗? 是杀她,还是…… 他蹙起眉,脸上有着纠结,心里已经开始涌起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本不属于他,无论他怎么做,结果都可能是一样,但那是过去,现在……他听说赫梯皇帝将迎娶希腊公主为侧妃,她一定很伤心吧。 心里划过一丝痛,那个男人真是愚蠢,明明已经有了最好的了,还贪得无厌。 夏尔曼并不知道塞琳娜回希腊是为了退婚,这是萨鲁卖给希腊王的一个面子,他出面退婚,对于塞琳娜是一种侮辱,如果是塞琳娜公主自己退婚,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是暗地里的事情,没有必要摆上台面来讲,所以赫梯官员也暂时守口如瓶,反正只要退婚成功,希腊和赫梯也不打仗,就是皆大欢喜,西亚一代的诸国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只以为塞琳娜公主回希腊是准备嫁妆,顺便看望一下亲人,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阿尔缇妮斯去希腊治眼睛这个消息倒没传错,但这个治,大家都认为既然希腊和赫梯要联姻,关系当然要打好,希腊有个医术冠绝天下的亚彼西斯,这个时候捐献出来也是正常的。 还有人传言阿尔缇妮斯去希腊,不但是为了治疗眼睛,也是为了丈夫迎娶侧妃去打点一切的,美名又多添了一笔--贤惠,大度,不吃醋。 消息传到夏尔曼耳朵里,对于贤惠、大度、不吃醋是嗤之以鼻,不是针对阿尔缇妮斯,而是传言,还有那些听到传言说出赞美之词的人,他们根本不了解她,他深刻体会过她爱赫梯皇帝的程度,爱到为了保护他,连亲生的孩子都可以舍弃,这种爱怎么能容下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她那么做一定是万分不愿的,但碍于国家,碍于自己的丈夫,她必须那么做。 她是大度,是贤惠,是不吃醋,可是这都是建立在痛苦上的。 这,让他克制不住想发狂,她不该遭受这些。 魔魅的眼发出一抹妖光,那个男人能不配拥有她,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把她掳回去,就算囚禁她,也比让她痛苦的面对这些事要好,当初的杀是因为得不到她,现在那个男人的对待,该让她心灰意冷了吧。 这是属于他的机会来,绝不放过!! * 如果说赫梯擅长战车仗,埃勃拉善于沙漠伏击战,那么靠海而生的希腊自然而然最擅长最厉害便是海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在这个时代,说到造船技术,西亚一带,希腊称自己是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 宛若海中雄狮的五艘船舰快速的划过蓝丝绒般的爱琴海,如果把海比喻成天空,那荡起的波浪便是洁白的积雪,层层叠叠之下,就像天际尽头涌来了雪崩,充斥着避无可避的气势。 为首的一艘船体最大,长近百米,深褐色的船体是用希腊的橄榄树所制,龙骨则是选用百年以上的参天巨木,船高约三十来米,三面巨大的风帆高昂挺立,仿若收翅静立的大鹏,船首的船标是黄金雕琢的身穿甲冑和挺举金矛的女神--雅典娜。最接近海面的船舱部位,有两排桨口,伸出的划桨板竟有百个之多,整齐划一的翻转,让身形庞大船身在海面上前行如风。 船上除了阿尔缇妮斯,赫梯来的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艘庞然大物,不自禁感叹道,希腊人是怎么造出这么巨大,行动却敏捷无比的船,简直是奇迹。 他们所乘的已经是米特最好的船,做工精巧,灵活性也够,应该到哪都不算差,但一比之下,希腊的船就像是居高临下的大鹏,他们的船只能算是垂首以待的小鸡,根本没法比。 “伊斯,你看,他们的船竟然有三面风帆。”塔卡惊叫道。 风帆是用来加速和减速的,一面已是很难操作,何况是三面,这要何等的技术,又要何等的体力,才能操控自如,而且还是这么巨大的,莫怪塔卡会这么惊讶。 几人顿时更深刻的了解到希腊若不能成为朋友,必将是最可怕的敌人。 阿尔缇妮斯可没有他们那么惊讶,除了看不见,最大的因素因为她是现代人,这时代再厉害的船能比得过潜水艇和航空母舰吗? 不过有三面风帆的船,她倒是知道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先进的产物了。 塞琳娜见到这艘大船后,兴奋异常,大叫道,“这是我皇兄的御用船,皇兄他亲自来接我们了。” 众人一惊,没想到希腊王会亲自前来迎接,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只见希腊的大船上放下一块厚实的船板,架在两船之间,一个身影缓缓而下,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好美好美的脸儿,金黄色的头发短而微卷,清澈闪亮蓝色眼睛如同爱琴海般悠远,睫毛长密如扇子,无官精致中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中性之美,肌肤像初雪,柔软的红唇像花瓣,绝世美人也不过如此,但穿得却是长至膝盖的蓝色短袖束腰外衣,软羊皮的腰带,裸露出的双腿很是细白纤长,脚上则是一双藤制凉鞋。 中性的魅力,男人的装扮,是男,是女,一时间让无从辨别。 这是谁?怎么没看见希腊王。 “皇兄!!”塞琳娜见到来人,一阵疾呼,跟着就冲了上去。 皇兄!?众人大愕,这名似男又似女的年轻人竟然是希腊王。 米诺斯将塞琳娜拥入怀里,手掌轻抚着她金黄色的长卷发,眼中甚是宠爱,“塞琳娜,我可爱的妹妹。” 赛琳娜泪眼涟涟,“皇兄,我好想您。” “我也是。让我好好看看你。”米诺斯用手指挑起塞琳娜的下颌,宠溺的目光泛着温润的色泽,他轻哄着,“别哭了,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塞琳娜哭着也被他逗笑了。 米诺斯的姿态和语气象是一个有着丰富经历的情场老手,可不像是兄长该有的,反而更像是在对待情人,模样极为感性潇洒,看来他哄女人的手段是一流的。 “丽莎,是希腊王来了吗?”阿尔缇妮斯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转首询问丽莎。 丽莎愣了很久才回答道,“皇妃,这位希腊王长得好美,好纤细。” 这样的赞美,让阿尔缇妮斯也愣住了,男人可以用美来称赞倒也不稀奇,但是纤细就有点不太理解了。 塞琳娜毕竟与哥哥久别重逢,聊了一会儿,她想起阿尔缇妮斯,连忙道,“皇兄,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她的手还没指向阿尔缇妮斯,但是眼睛已经看了过去,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一阵旋风似的闪过,眼前哪还有人影,她看向阿尔缇妮斯那边,米诺斯早已冲了过去。 她捂额叹了一记,皇兄的坏习惯又出现了。 阿尔缇妮斯因为看不见,只感觉到好似有一阵风忽地刮来,等察觉的时候就嗅到一股薄荷草和橄榄油混杂的味道,很清爽,就像海风一样。 她仰起头,尽可能凭感觉对准来人的方向,正想说话,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米诺斯用手指卷起阿尔缇妮斯耳际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表情既温柔又满足,“阿尔缇妮斯……”他的眼眸充满了诱惑力。 这一声轻唤有着铃铛般的悦耳,也有海涛的清妙,令阿尔缇妮斯心头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感觉。 她一时忘记了反应。 众人张大了嘴,不知道如何反应,这幅画面看起来有点暧昧,却也很美,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合衬,就像一幅画,但,希腊王这种举动却不和礼数,简直算是轻薄之意了。 “希腊王,你……你……想对我们皇妃干什么?”丽莎见他粘着阿尔缇妮斯不走,之前对他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但对方毕竟是一国之王,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心里难免是怕的,但皇妃是皇帝陛下最心爱的人,她怎么可以让皇妃被人……被人……调戏。 就是调戏,米诺斯的神情和举动哪像是一国之王该有的风范,简直像是狂蜂浪蝶,还是特别优良的那种。 塞琳娜这时也走了过来,“皇兄,你快放手。”他还缠绕着阿尔缇妮斯的头发,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 丽莎急忙挡在阿尔缇妮斯面前。 米诺斯地视线自然转到丽莎的脸上,顿时蓝色的眸子闪出光芒,像是看到了宝物般,下一刻,他已经握住她的手,俯首在低喃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中有种致命的诱惑力,一对上,脑子就晕了。 丽莎被他的性感的嗓音给蛊惑了,脸上染上一片红晕,讷讷道,“丽……丽莎。” 说完,米诺斯就是一个熊抱,“丽莎,真是个可爱的名字,你也是人如其名,可爱极了。” 丽莎的脸瞬间涨红,呆滞不动的任由他抱着,脸像是烧着了,冒起丝丝轻烟。 众人眼见更是瞪大了眼,这是……这是什么状况。 塞琳娜见此轻咳了一下,对着阿尔缇妮斯耳语道,“不好意思,我皇兄他……他很喜欢女人。” 男人当然会喜欢女人,但是像这样看到女人就扑的可不多见。 奥利可看不下去,丽莎怎么说也是他的姐姐,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抱着总是不妥,刚靠近,米诺斯便发现了他。 莫名地奥利一阵哆嗦,希腊王看他的眼神和看女人的眼神不同,是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就像他是囤积了几百年的垃圾,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奥利被他看得都不敢动了。 米诺斯放开丽莎,在奥利脸上溜了一圈,露出一副嫌恶状,伸出手,对他甩了甩,“去,去,去,离我远一点,我讨厌男人!” 众人呆然,讨厌男人,他自己还不是男人。 塞琳娜又对阿尔缇妮斯解释道,“呃,我皇兄他不喜欢男人靠近,呃,简单的说他非常厌恶男人,除了亚彼希斯。” 怪人,这是阿尔缇妮斯对米诺斯唯一的结论。 这时,大船上又下来几个人,清一色的女性,她们手持长矛,身穿白色的希顿(古希腊一种女性服饰的名称),胸前交叉着细窄带,下身是直筒长裙,褶皱、垂坠,头上都带着斯特芬尼帽,它是一种用蛾眉形的花叶冠,上面装饰的花叶全部是银薄片制成的,在希腊这种帽子男人也常佩戴。 “她们是……”卡布斯询问道。 塞琳娜解释道,“她们是我皇兄的近卫队。” 众人大愕之极,近卫队竟然都是女人。 或许他们的反应太激烈了,让近卫队的女同胞们很不爽,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他们。 塞琳娜连忙打圆场,“你们可不要小看她们,她们的能力绝不比男人差。” 看来这位希腊王喜欢女人的程度还真是不一般。 “陛下,要起航吗?”为首的女人是近卫队长,名叫克莱,年纪约有二十来岁,风姿飒飒,很有女将军的味道。 米诺斯沉吟了一会儿,“先等一下!” “是。” 米诺斯遥望着海的另一头,嘴角上翘,手指一弹,声落,就有人在他身后摆上了一张椅榻,他潇洒的坐下。 “皇兄?怎么了?”塞琳娜问道。 “有客人来了!”他答道。 客人!?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米诺斯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的某一点,渐渐的神情发生了骤变,温文尔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冶又冷凝的神色。 刹时,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像是变了味,变成了阴冷的坟场似的,连海鸥也似在悲惨地号叫。 卡布其站在船上,很远就感受到这种阴冷入骨的气息。 “陛下?”他赶忙看向身边的卡尔·塞蒂一世。 卡尔显然也很惊异,他竟然发现了,眸色暗了暗,这个时候他若出现,并不在他的计划理,“卡布其把船开过去,就说是路过的商船。” “陛下,那您呢?”两国帝王这样相见怕是不妥吧。 “我避开一下。”希腊王的底子,他还没有摸清。 “可是……”卡布其想问为什么不先撤退。 “现在退,只会让人更怀疑我们居心叵测。” 卡布其点头,连忙吩咐人划桨靠近。 卡尔则悄然隐入船舱。 船慢慢靠进,卡布其便看见了米诺斯,忍不住惊叹,好俊美的王,也是好阴冷的王,让人联想到爱琴海传说的冷血妖精。 “你们是什么人?”克莱发问道。 “是商人,路过而已。”卡布其答道,表情很镇静。 克莱向米诺斯回禀道,“陛下,看来的确商船,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米诺斯的眼神盯上卡布其,冷凝地在他脸上兜转,“商人?”他上扬着嘴,“我看着不像!” 卡布其咯噔了一下,急忙回答,“真的是商人,您看那么多货物,都是要运往希腊版售的,我是经常往来埃及和希腊的商人。” 众人都不觉得他说得话有什么不对,再看船上的确都是货物,他的装扮也似商人,皮肤黝黑,身体高大,是埃及人样貌。 但……只除了两个人。 像是一种默契,在亚布其说完话之后,米诺斯和阿尔缇妮斯都轻笑了出来。 众人不约而同看着两人。 “皇妃?”丽莎看向她。 阿尔缇妮斯耳语了一句,“他说谎。” “哎?”丽莎看往亚布其,上上下下的打量,完全看不出他是哪里说谎了。 “因为……” 阿尔缇妮斯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米诺斯打断了,“因为,他说自己是经常来往希腊和埃及的商人,却看到我的这艘皇家御用船时,一点都不惊慌,希腊的船虽然多,但皇家的还是民用一看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见到皇家船舰上的人,还能站得那么笔直,说话还那么镇定,会像是个商人吗?”他转头看向阿尔缇妮斯,不见了冷凝,又浮上那温润入如玉的眸色,“皇妃,可是想这么说?” 所谓民见官哪有不低头的。 阿尔缇妮斯点头,的确,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产生的怀疑,虽然看不到,但是这自称商人的男人。回话的语气真的太镇定了,镇定得让她听起来像是他已经知道船上的是什么人,既然知道却不害怕,更可疑。 米诺斯笑意冉冉道,“皇妃殿下虽然看不见,可是洞察力还是很敏锐。” 这像是称赞,但听在阿尔缇妮斯耳里竟觉得像是一种骄傲,不是她骄傲,而是他。 亚布其这才慌了神,“我……”糟糕,他竟然露出马脚了。 米诺斯回看向亚布其,神情又变得冷峻,“现在紧张已经晚了,放心,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不过呢,你最好带话给你的主人,这里是爱琴海,可不是那条绿喳喳的河,记住,希腊是我的地盘。” 卡布其心惊的想,他所说的绿喳喳的河,是不是意指尼罗河?他似乎知道,他是谁? “还不滚!!”米诺斯冷眼一瞪,帝王的气势像是惊涛骇浪的爱琴海,仿佛什么都能吞噬。 亚布其不再逗留,赶紧吩咐人划桨离开。 “克莱,派人盯着那艘船。”米诺斯吩咐道。 “是!” 等人走远,米诺斯才从椅榻上起身,他像是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们回雅典!” 话落,他极为自然的走向阿尔缇妮斯,“让我扶你,好吗?” 阿尔缇妮斯愣了愣,想拒绝,但他问完就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手掌已经轻托起她的。 碰触的一瞬间,莫名有股暖流进入她的心房,他的手不是很大,却很温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他就曾经像这样牵着手,在海岸边游走……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心里的另一头,出现了声音,缓缓的颤抖似有若无的传来,是一种恐惧,但并不是她的,而是神眼。 “阿尔缇妮斯,我……我怕这个人……” 哎? “我出来是想告诉你,我刚才有感应到太阳神的气息,就在刚才……” 她心底问了句,“知道是谁吗?” “不清楚,但是她就在你附近,总之,你小心了,我先走了,我暂时不会出来,我怕这个人……”说不清为什么害怕,就是打心底感到恐惧。 它的声音越说越抖,也越来越轻,直至消失。 阿尔缇妮斯下意识的把眼睛对向米诺斯,神眼说怕他,又说太阳神就在她附近,难道说…… 难道说米诺斯是太阳神转世吗? 没人回答她,心开始不安起来…… 第九章 秘密 “雅典”之名源于雅典娜女神的名字,相传希腊古时候,智慧女神雅典娜与海神为争夺雅典的保护神地位,相持不下。后来,主神宙斯决定:谁能给人类一件有用的东西,城就归谁。海神波赛东赐给人类一匹象征战争的壮马,而智慧女神雅典娜献给人类一颗枝叶繁茂、果实累累、象征和平的油橄榄树。人们渴望和平,不要战争,结果这座城归了女神雅典娜。从此,她成了雅典的保护神,雅典因此得名。 青铜时代的雅典是爱琴海世界里最繁华的大都会。这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没有城墙,没有深沟高壑,也没有卫城城堡,(被称为雅典明珠的雅典卫城在这时还没有开始兴建),因为对于善于海战的希腊人来说,只要在海上发现敌人,他们就能在海上将其击溃,绝不让敌人有任何登陆的机会,这也是希腊人十分自傲的事情。 雅典的整座城市以庞大的“迷宫”为中心,向四方延展,形成市区和郊区。北部有两个港口,地位十分重要。 雅典的市区,峻阁重楼,夹道相望,商旅络绎,人烟如织,宝马香车,冠盖如云,十分繁华。 王宫被建在雅典城最高处的石灰岩山冈上,可以俯瞰整座雅典城,以及爱琴海。 王宫占地2公顷,宫殿共有3层,还有地下室。宫中大小房屋共有几百间,均由迂回曲折的廊道连接。整座王宫结构精巧复杂,建筑风格上也沿用了柱式建筑,四周由48根带半圆凹槽和锥形柱头的多利克式大理石圆柱支撑,柱廊上支承的大理石条石额枋屋檐,由带竖条的石板和带浮雕的石板间隔组成。柱廊檐壁的平板上饰有浮雕,描绘神与巨人战斗、人与怪物战斗等场面。 王宫最大的正殿殿内装修精细,通过两道柱廊,阿尔缇妮斯一行人进入了正殿,这里坐落着一尊十几米高的雅典娜神像,她头戴饰有战车飞鹰的头盔,左手持盾,右手托举胜利女神。通体使用金箔包裹,面部、手臂和脚趾用象牙装饰,双眼则以宝石镶嵌,为了紧急情况下便于转移运输,神像主体用香木制作,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这样的建筑风格和巨大的神像在很多国家都极为少见,因此一进入王宫,除了阿尔缇妮斯,身后的伊斯等人从头至尾都张着嘴巴,一路上都没有合上过。 此时已是晚膳时间,阿尔缇妮斯经有米诺斯的扶持进入王宫接待贵宾的“百步大厅”,意思就是要走百步才能将大厅走完,它靠海而建,殿身最引人注目的是用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六位女神像,她们身穿长裙,轻盈飘逸,亭亭玉立,头顶石廊,面朝爱琴海,宛若女神凝眸遥望,雕刻之精美,举世无双。 厅堂的中央已经准备好了精美的膳食,三面环海,都由纱幔相隔,海风徐徐,铜鼎中的香料袅袅飘散,让用餐的氛围达到了极致。 奇怪的是,从入王宫开始,他们就似乎没见过半个男人,清一色都是女人,侍女穿的衣服衣身宽松,垂坠,低领扣,但不露胸,十分的飘逸,女侍卫则在飘逸的基础上增加了软羊皮的护胄,手拿长矛,极为飒爽。 这座王宫莫非是女儿宫吗? 正当众人疑惑时,塞琳娜已经换上希腊的传统服装,白色的长筒裙,以两条带子交叉束缚以托住胸部,然后绕至腰间系结。这种带子叫班德奥,希腊称为乳带,据说未出嫁的姑娘是早晚不离身的,直到新婚之夜,由丈夫剪断后,从此不再使用,加上塞琳娜的绝色容貌,整体的效果十分清灵婉约,仿若女神降临。 她坐到阿尔缇妮斯身边,为她亲倒了一杯羊奶,“用完膳,我就让皇兄把亚希彼斯叫来,给您看看眼睛。” 阿尔缇妮斯到了声谢,安静的享用膳食,却不是很有胃口,长途跋涉下,她有些累了,但这在希腊,她不能随意,只能隐忍。 啜了几口羊奶,她就已经没什么胃口了,耳边突然听到一阵银铃的笑声,然后是脚步声。 厅内突然涌进七、八个少女,个个都娇媚如花,她们看到米诺斯就纷涌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王,您回来了,累不累。” “王,我给您倒酒。” “王……” 她们似乎根本没把赫梯来的客人当回事,眼里只有米诺斯的存在。 被美女围绕的米诺斯舒适的安坐在兽毛毯子上,享受着美女们伺候,真是羡煞众人了。 丽莎跪坐在阿尔缇妮斯身后,小声的咕哝道,“真是个大色狼。” 伊斯和奥利想这些女人应该是米诺斯的嫔妃吧,卡布斯和塔卡眼里是则有着明显的羡慕,这位王可真是享受啊。 阿尔缇缇妮斯觉得很尴尬,因为她就坐在米诺斯左侧的位置上,那些美女为了争着讨好米诺斯,又扭腰,又扭屁股的,每每都撞到了她。 塞琳娜似乎习以为常了,吃了口肉饼,笑颜绽开,觉得还是家里最好了。 “这些都是米诺斯陛下的妃子?”阿尔缇妮斯忍不住询问道。 “不,不是,皇兄他还没有娶妃呢?” “那这些……”难道是侍妾,她知道这个时代,一国的帝王就算没有娶妻,身边也会总有一些侍寝的女人,这些女人通常都只被临幸一夜,好运的就是当侧室,运气差的就做侍女,或送出皇宫。 她不喜欢这种制度,于是乎对米诺斯的印象大打折扣。 塞琳娜从她不屑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道,“这些都是皇兄在打仗时救回来的女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有些则是妓女。” 阿尔缇妮斯想,一定是救人后,占为己有,这是这个时代常有的事。 更可耻!! “皇妃殿下,您误会了,我可以拿生命作担保,皇兄连她们一跟指头都没碰过。” 噗~~阿尔缇妮斯口里羊奶很不雅的喷洒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塞琳娜不以为意道,“我不是说过吗,皇兄很喜欢女人,但他不是对女人的肉体感兴趣,他纯粹就是喜欢女人。” 阿尔缇妮斯皱眉,实在很难理解。 丽莎和其他几个男人则是瞠目结舌。 “这些女人被皇兄救回来以后,皇兄也安排了后路,她们可以留下做侍女,也可以由克莱训练成为侍卫或者近卫队,当然也能出宫,过自由的生活,没有任何限制。”塞琳娜看见阿尔缇妮斯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想了想,继续解释道,“我简单的说吧,皇兄就是喜欢被女人围绕,他把女人比作绵羊,喜欢宠她们,喜欢给她们好吃好喝的,但是绝不会碰她们,他只是喜欢女人,就像……就像……”她一时间也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 “就像养宠物。”阿尔缇妮斯替她总结。 塞琳娜一喜,“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阿尔缇妮斯脑门上挂上了三条黑线,这位希腊王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官员不会也是女的吧?”她觉得有可能,依照塞琳娜公主的说法,这位希腊王绝对有可能这么做。 “哪会啊,王宫里的女人是不少,可是大臣之类的自然男人多,不过……”塞琳娜吞吐了一下,“皇兄不喜欢男人,只要男人靠近,他的脾气就会变得很奇怪,所以大臣们几乎都不在宫里走动,只有朝会的时候才会来,呃……”她似乎还有话要说,可又觉得难以启齿,顿了少许时间,她轻瞄了伊斯等人,“恐怕待会儿用晚膳,皇兄只会留你和丽莎在宫里住,你的随从会被……”赶出宫这几个字,她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说。 皇兄的癖好是生来就有的,她是习惯了,可外人就会难以理解,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怪物看待。 晚膳后,正如塞琳娜所想的那样,米诺斯的确开始赶人了。 “这是为何?”奥利和塔卡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留在王宫里。 米诺斯冷哼,“我讨厌男人。” 多精辟的解释,让两人无从反驳,但保护皇妃是他们的职责,绝不可以就此妥协。 奥利靠近了一步,只是一步而已,离米诺斯起码还有十码以上的距离,他却很是不爽,脸色骤变,又是那副厌恶的表情,伸手,甩动着,“去,去,离我远一点。” “米诺斯陛下……”奥利哭笑不得,不明白为何他身为男人,却讨厌男人,还是这种深恶痛绝的模样。 塞琳娜赶忙出来打圆场,“皇兄,他们是保护皇妃殿下,您就……” 哪知米诺斯昂起头,厥着嘴,然后下巴一撇,“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他就像是个挑食的孩子,面对不喜欢的食物,倔强地不讲理。 “皇兄!”塞琳娜有时也为米诺斯的癖好头疼。 “米诺斯陛下!”阿尔缇妮斯觉得该是轮到她说话的时候了。 一听见她的声音,米诺斯就笑颜逐开,轻声轻语的问,“什么?” 奥利这时插了一句上来,“我是绝不会离开皇妃殿下半步的。” 米诺斯转头看向他,脸上已没了笑容,又冷又利的视线这么一瞄,“闭上你的嘴。”然后伸出手像是在赶苍蝇似,朝奥利那乱挥,“去,去,闪一边去。”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位希腊王对女人的态度和对男人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卡布斯则理直气壮的上前一步,“我是皇妃的医生,我绝对要留下。” 米诺斯轻蔑的一笑,“庸医,没有也罢。” 卡布斯脸瞬间死黑,“你……你……太过分了。” “你们皇妃来这里是干嘛的,不就说明了你是庸医吗?” 这绝对是一针见血又狠毒的话,直接命中卡布斯的心脏,他差点就要埋头痛哭。 这下就只剩下伊斯了,他的身体很憔悴,又经过长途跋涉,已经不堪重负了,但他也坚决不同意出宫另住。 他摇晃着身子,艰难的跨前一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米诺斯在他脸上溜了一圈,打量一会儿,他弹指一声,“你可以留下!” “唉,这是为什么!!”奥利、卡布斯还有塔卡嚷叫道。 米诺斯神秘一笑,“他,我看着舒服!!” 三人黑了脸,这是什么意思!? 米诺斯不理他们,朝着伊斯说道,“他比我更清楚为什么?” 伊斯一惊,难道这位希腊王知道他是…… 男人是男人,但不完整。 不可能!伊斯慌颤地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蓝眸里闪出一道激光,深邃中有着难言的精锐。 伊斯顿时头皮发凉,这个希腊王古怪至极,却绝非等闲之辈。 米诺斯拍了拍手,对着一大厅的女人指挥道,“你们赶人,你们领客人去寝殿。” 侍女立刻将阿尔缇妮斯和丽莎,还有伊斯拥入大厅的西南侧,女侍卫则长矛持立,排开正式,整齐一划的逼着奥利三人离开。 往寝殿的廊殿上,塞琳娜对着阿尔缇妮斯一再的抱歉,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这里不是赫梯,希腊王想怎样都无所谓,尽管有点离谱,但身为客人,她又怎能拒绝,何况,她是来求医的,有求于人身段自然要放低。 “皇妃,您放心,他们几个会住在王宫外的迎宾殿,那里设施不比宫里差,是专门用来接待男性贵宾的,离得很近,出宫拐个弯就到了。” 希腊王的怪癖,邻邦的国家都知道,这座迎宾殿就是因为他这个怪癖而建造的,只住男人,而且连侍者也都是男性。 阿尔缇妮斯只能是听之任之,不过,总算是安全抵达了希腊,到了寝殿,她得写信给萨鲁报平安,免得他胡思乱想。 * 如果说卡布斯的医术可以和扁鹊华佗相提并论,那么亚希彼斯的医术就能算是扁鹊和华佗的师傅,不,应该是师祖级别的。 来到希腊的第二日,阿尔缇妮斯为了让奥利勇者传信,来到了迎宾殿。 迎宾殿是一组以中央庭院为核心的多层楼房建筑群,宫殿内厅堂房间总数超过百间,楼道走廊曲折往复,厅堂错落有致,布置不求对称,设计极为奇特,不得不说希腊人的建筑实在很酷爱使用柱子,这些巨大的圆石柱总能将楼宇衬托得雄壮无比,尽管这不过是座行宫,但独具匠心的石柱每一根都堪称是艺术品,细致的雕刻,栩栩如生的浮雕,每一根都饱满挺拔如同苍天巨木,让人叹为观止。 奥利、塔卡和卡布斯为不能跟随阿尔缇妮斯左右气得不轻,所以她来时,他们力劝她还是回赫梯好,因为有这样古怪的希腊王,那个叫亚希彼斯的医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俗话说得好背地里不说人是非,否则必将遭到厄运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奥利等人把希腊王说得很是不堪时,米诺斯就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他蓝眸玩味地转着,嘴角上勾起一抹邪恶,光是站着,就给人一种很无形的压力。 “各位好像是住得很不习惯。” 三人冷汗如雨,不知道该说是,还是否。 “需不需要我另辟他处给各位,哦,我看是不需要了,赫梯的船就停在港口,听说设施还很不错,要不就请各位回船上,我想会让你们更舒服一些吧。” 舒服,恐怕不是舒服二字能解释的,他们有预感,要是真答应了,他可能直接把船连他们一起打包,踢回赫梯。 三人当即狂摇头。 阿尔缇妮斯无声了叹了一记,奥利他们绝对不是这位希腊王的对手,光是对话就让他们吃足了鳖。 “米诺斯陛下,他们只是忠心于我,请不要见怪。”她出来打着圆场。 米诺斯一听到她说话,脸上的邪恶就像从不存在过似的,又挂上了一副畜牲无害的笑容,“我明白,放心,我不会和愚蠢的生物计较。” 奥利三人拼命忍住怒气,免得得罪他,被他送回赫梯。 “对了,我带了亚希彼斯来!” 话落,奥利三人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存在。 这是一个非常儒雅的男人,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从气质上和伊斯有的一拼,褐发黑眸,松柏似的身躯,稳健中带着一股飘逸,他身上穿得是一种叫卡立密斯的短斗蓬式外套,卡立密斯的原意是露肩衣,这种外套用长方形的布料制成,质地厚实,颜色为红褐色,只要简单地往身上一挂,在一侧肩上用别针固定即可,是一种很能体现男子魅力的服装。 他的容貌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或者是云游四海的吟唱者,有种无比的高雅,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手里拿著一支红蛇缠绕的木杖,是真蛇,而非雕塑品,那条蛇一看就知道有剧毒,颜色鲜艳,而且是锥形的三角头,绿色的蛇眼看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见奥利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蛇的身上,亚希彼斯笑道,“不要紧张,它不会攻击人,只是我的药材之一。” 用毒蛇作药材,他是想杀人,还是治人? 奥利等人顿时对这位传闻医术冠绝天下的男人产生严重的质疑。 “亚希彼斯,他们看来不相信你有本事治好皇妃的眼睛。”米诺斯话里带着一种挑衅。 “那要看过才知道,皇妃殿下,可否先让我检查一下。” 阿尔缇妮斯点头。 亚希彼斯将木杖放置门边,然后走近阿尔缇妮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皇妃殿下,您的额头是不是曾经有撞击过。” “有,就在一个半月前,我曾从楼梯上失足,滚落下来,撞到了地上的凸石。”阿尔缇妮斯没有丝毫隐瞒,尽管那是一段她不愿想起的回忆。 亚希彼斯满意的微笑道,“很好,我想我有办法治疗了。” 卡布斯大吃一惊,这个男人只看了一眼,甚至问的问题都和眼睛毫无关系,但却如此笃定,不禁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人听了他的话,就会去相信。 只要能治好她的眼睛,他愿意选择相信。 “请问,需要多少时间。” 亚希彼斯思考了一下,“这并不困难,应该很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米诺斯咳得很用力。 亚希彼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困难是不困难,不过时间上可能要久些。” “多久?”阿尔缇妮斯更关心这个。 “一个……” 他的话又被米诺斯咳嗽打断了,他蹙眉,改口道,“三个……” 还是没说完,因为米诺斯咳得更严重了。 他的脸颊开始抖动,又改口道,“半……” 不用说下去了,米诺斯的咳嗽声大得大概整个宫殿都能听到。 “米诺斯陛下,你要不要紧。”阿尔缇妮斯听见他咳嗽声,关心的问道,又对着亚希彼斯说,“你不去看看米诺斯陛下吗?” 米诺斯慌忙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亚希彼斯很镇静,笑了笑,“请不用担心,这是陛下的老毛病,咳过之后,就好了。” 米诺斯附和道,“是,就是这样!” 阿尔缇妮斯想既然他都这么说,自己也不用多管闲事,继续追问,“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她没忘记萨鲁只给她一个月限期,太久了,怕他会发飚。 “我想需要一年的时间。”他终于把话说完了,因为米诺斯没有咳嗽,还笑得很开心。 阿尔缇妮斯一惊,“这么久!?” “要治好,的确要花些时间。” 阿尔缇妮斯想了一下,摇头道,“太久了,能不能开出药方,让我带回赫梯。” “恐怕不行,敷药的方法,还有煎药的次序,没有人会比我更熟识,药剂分量也要拿捏准确,多或少,都会对您的眼睛不利。” 他说得好严重,好似没有他就不行,但要在这里留一年,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卡布斯本想说可以告诉他,让他来操作,他也是医生,必定能做好,但对方显然没打算给他的意思。 卡布斯想,他大概也属于那种不愿将医术传给别人的那种人。 阿尔缇妮斯思考了些许时间,她决定道,“算了,我还是不治了。” 卡布斯和奥利急忙想要打消她这个念头,虽说皇帝只给她一个月的限期,但如果真能治好,允许留上一年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奇怪的是,阿尔缇妮斯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给他们,虽看看不见,不过方向她把握得很好。 意思像是让他们不要说话。 他们楞了愣,虽然不明白,还是照着她的指示没有出声。 她的决定让亚希彼斯挑了挑眉,他看向米诺斯。 米诺斯又开始咳嗽了。 亚希彼斯叹了口气,干笑了几声,“其实想快一点治好,也不是没有办法,容我想想,我一定能找出更快捷的方法来。” “真的!”阿尔缇妮斯双眼发亮的问。 亚希彼斯保证道,“当然,当然!” 卡布斯和奥利则摸不着头脑,是不是他们忽略了什么? 阿尔缇妮斯突然想要到街市上逛逛,便让奥利三人跟着她,与米诺斯擦肩而过时,她小声说道,“米诺斯陛下,很抱歉,我只能留一个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有……你的咳嗽声很假!” 米诺斯先是一愣,等阿尔缇妮斯走远了,才咧嘴笑开,眼中闪现的是一种宠溺。 然后,他瞪向亚希彼斯,“你真笨!” 说完,他走出房间,打算追上阿尔缇妮斯。 亚希彼斯也是一愣,而后是无奈的笑,看着米诺斯远去的背影,他的眼中闪现的却是无限的爱恋。 男人真是可怜! * 阿尔缇妮斯在希腊转瞬间已过了半月,这半个月过得很是平静,希腊王米诺斯对于赫梯退婚的事情似乎也能理解,并没有勃然大怒,或者向赫梯宣战,反而是成天缠着她,这种缠,倒不是登徒浪子的轻薄或调戏,让她觉得希腊王的痴缠更像是在和她玩游戏,或者说是以逗弄她为乐更为恰当。 她的眼睛在亚希彼斯的治疗下,开始有了起色,但也不是立马就能看到东西,起码她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光,白糊糊的,很是不清楚,但这已经让奥利等人大呼小叫了。 她每天都会给萨鲁写信,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萨鲁却从不回信,不过这不影响她写信的热情。来到这半个月,除了眼睛有起色,在与塞琳娜的交往中也是大有进展,她和塞琳娜已经不需要彼此称公主和皇妃了,双方都开始叫彼此的名字,这让她万分雀跃,虽然不知道具体拿回昊月方法到底是什么,但这些都足以让她感到欣慰。 总会有办法的,她乐观的想。 临近午膳的时候,米诺斯又出现了,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好‘女色’的国君,连丽莎都看到他怕,一看到他出现,就溜得远远的。 “阿尔缇妮斯!”因为塞琳娜叫了她的名字,他也跟着叫了起来,一点都不知知道什么叫客气。 “米诺斯陛下!”她则非常重视两人之间应有的礼数。 米诺斯蹙眉,“不是让你叫我米米吗?” 米米…… 阿尔缇妮斯觉得脑袋一阵抽痛,这种像昵称一样的叫法,她怎么说得出口。 “来吧,我带你去温泉岛。”米诺斯今天的心情也是温柔的,只要没有男人出没,除了亚希彼斯,他的心情都会处于这样的状态。 她不得不跟着他走,如果不去,他会烦上她一整天的,有时她很纳闷,他不是王吗?难道没有军务要处理吗? 想归想,她已经是身不由己的坐上了船。 这个温泉岛,在二十一世界也是非常有名的,位处爱琴海的西南,因为有座死火山的关系,岩浆流入海底深处,炙热的高温让海水表面温度升高,成为了一片温水海域,在二十一世,每当旅游旺季时,旅客都会租上一艘小船,行进到此,然后脱了衣服直接往水里跳,是一种很受年轻男女欢迎的刺激活动。 但,在这古国时代,这片温水海域只有国王才有资格游玩。 因为水温的冒出的热气,这里的气温也常年处于春末状态,非常宜人,坐在船上吃着水果,也算是十分享受的。 老实说,她很想跳下去冲动冲动,但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这种想法只能无情的被克制住。 趁着米诺斯在船舱里午睡,她起身,走向船沿,扶着栏杆,朝向一个方向,方向的那头,在她的记忆里应该是海中月的方向,就是二十一世纪,她和爷爷住的小岛,若不是眼睛看不见,她真的很想去看看,那里这个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想得太出神了,她不自觉的走到了船用的敦口,冷不丁的脚下一空,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就掉进了海里。 海水是温的,非常舒服,她也会游泳,但是眼睛的失明无形中造成了一种恐惧,她双脚乱蹬,却没想到这时候脚竟然抽筋了,身体直往下沉。 甲板上没有其他人,侍女都去船舱伺候米诺斯了,虽然米诺斯有叫人留下,但那些侍女更喜欢伺候他,她也顺了她们的愿望。 没想到,反而让她陷入了绝境。 “救命!!”她仰起头疾呼,小腿痉挛的厉害,她根本动不了。 好难受…… 如果她的眼睛能看到的话…… 昏沉中,她听到了有人跳海的声音。 “陛下,您小心!!”是侍女们的惊叫。 是米诺斯来救她了吗? 意识逐渐昏沉,喝了好几口水,她开始下沉。 忽然,一个很温暖的怀抱箍住了她,意识有些不清,她直觉这个怀抱不是萨鲁的,习惯性的挣扎,越是挣扎对方抱的越紧。 她的手胡乱推挤对方,触碰中,她摸到了好柔软的东西,那是……那是…… 意识倏地清醒了过来,张开眼的刹那,她竟然看见了,清楚的看见了一张绝色的脸孔,湿乱的发紧贴在脸颊,蓝色的眸中慌乱一片。 她的手还碰触着那块柔软。 这是……女人的胸部,但似乎被什么层层包裹着。 米诺斯呢,他不是跳下船来救她了吗?人呢?她又是谁? “陛下!!快抓住绳子!” 她被震得脑中一片混乱,甚至忘记了她的眼睛突然能看到东西了。 米诺斯,这是米诺斯--希腊王。 他,应该是男的。 可她手里的柔软又是什么? 她对上米诺斯视线,他的表情充满了担忧,当看到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时,他似乎发现了她的眼睛能看到东西了,转变成一种欣喜,然后……他终于感觉到她的手正触碰着他的胸口。 尴尬和惊异,让两人都愣住了。 阿尔缇妮斯对于手上的这抹触感终于解答出了答案。 米诺斯是女人。 女扮男装! 上帝,她竟然是个女人!! 还是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第十章 原因 奢华精致的船舱里静谧的像是一艘幽灵船,只有船身的木板晃动的嘎吱声,阿尔缇妮斯全身赤裸只裹了条薄被,她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原本身上的那件被侍女们拿走烘干去了。 紫色的眸子骨碌碌的转着,她瞟向一旁的米诺斯,他,不,应该是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尔缇妮斯的心里怦怦直跳,她无意中知道了米诺斯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会要了她的命,试想一下,希腊王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这会是多震惊的事情。 忽地,米诺斯回头,蓝色的眸子有抹扎人的利光射了过来。 阿尔缇妮斯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想干什么? 米诺斯像只优雅的豹子踱步到她面前,阿尔缇妮斯坐在床沿上的屁股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仰起头看着直立着不动米诺斯,“陛下,是不是有话想说。” 镇定,这时候千万要镇定,她在心底不断的告诉自己。 米诺斯眯了眯眼,倏地双手撑在阿尔缇妮斯的两侧,将她围困在身下。 阿尔缇妮斯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跳瞬间加剧。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米诺斯眯着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气,她的声音有着女人少有的磁性,男女皆适用,所以初见时阿尔缇妮斯也没听出她的真实性别。 阿尔缇妮斯冷静的答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米诺斯冷哼,“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倘若我死了,陛下又怎么向赫梯交待。”除非她想与赫梯交恶。 谁知米诺斯一点都为意,“哈!你以为我会怕姆尔西理二世,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如果我想让你死,我有的是办法,很多很多,多到有一百种以上,而且……”她脸上绽开邪魅的笑容,“每一种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阿尔缇妮斯脸色瞬间惨白。 米诺斯的话还没完,“而且会让你很痛苦,比如慢性毒药,等你回到赫梯时才毒发,比如把赫梯的船凿穿了,比如……” 她就像个最恐怖的魔鬼,每一个字都像是最恶毒的咒语,听得阿尔缇妮斯汗毛直立,紫色的眸子窜过一阵阵惶恐。 “还有,我可以让亚希彼斯给你下药,比如不能说话的药,或者让你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药……” 阿尔缇妮斯的眼睛瞠得又大又圆,米诺斯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她是想来真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一方面也被米诺斯吓到了,眼睛瞪得更大更圆。 噗~~一 阵笑声,从米诺斯嘴里爆出。 阿尔缇妮斯愣了一下,只见米诺斯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恐怖之色,看着她的眼睛还是眯起的,但是是笑所致。 “哈哈哈~~~~”米诺斯滚到床的一边,开始大笑起来,“阿尔缇妮斯,你的表情太可爱了,太好玩了,哈哈哈~~”她笑得前伏后仰,还用手捶打着床榻,好像阿尔缇妮斯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笑得有够夸张的。 一秒,两秒,三秒……阿尔缇妮斯呆愣的眨着眼睛。 “哈哈哈哈~~”米诺斯还在笑。 终于,阿尔缇妮斯爆发了,“你耍我!!” 米诺斯笑得泪水都流了出来,“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的表情会这么有趣,哈哈哈~~” 逗她?阿尔缇妮斯脑袋瓜子上挂三条又黑又粗的线,这个人……这个人不正常。 好半晌,米诺斯才止住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你不担心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吗?” 米诺斯凑近她,“我知道你不会。” 阿尔缇妮斯一愣,“你怎么能笃定?” “我知道阿尔缇妮斯一定能信守承诺,我相信。”她不是说好话奉承她,好让她守口如瓶,而是真正的相信她,米诺斯的眼里闪现出的信任没有一丝杂意。 “不过……”米诺斯又凑近了一寸,近得两人的鼻子都快碰上了。 阿尔缇妮斯的眼睛闪了闪,意思是‘什么?’ “毕竟我的秘密让你知道了,作为补偿,你让我亲一下,怎么样?”米诺斯笑意盎然地说道,眼里的流光紧紧锁着她,话落,她就嘟起嘴亲了阿尔缇妮斯的红唇,发出好大一声的miua ̄ ̄ 阿尔缇妮斯当场当机,脑中一片空白。 她竟然被一个女人亲了,还是亲嘴! 米诺斯笑得好贼,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脑袋又凑了过来,“你好香,再来一次,好不好?” 阿尔缇妮斯顿时清醒,双手合拢卡住米诺斯色迷迷的脸颊,“别再开玩笑了!” “有什么关系嘛~~~” “米诺斯!”阿尔缇妮斯哀叫道。 “叫米米!”米诺斯瞪了一记眼睛,很凶悍…… 不知道为何,她的这个表情对阿尔缇妮斯很有杀伤力,不得不让她妥协道,“米米!!” 米诺斯笑眯眯的点头,“这就对了嘛,来,波一个!!” “米米!!”阿尔缇妮斯死命用手卡住她的凑过来的脸。 眼看着就要碰上了,突然,舱门被打开。 “陛下!!” 是亚希彼斯,他神情紧张的冲了过来,一把拉住米诺斯,上上下下的查看,“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摔到哪里?” 米诺斯被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确定她无恙后才停下。 “你怎么来了?”米诺斯挥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 “是侍女们告诉我的,我马上就搭了小船过来,还好,你没事。”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因紧张和慌乱纠结的脸才平复下来,又恢复到平时的儒雅。 “多事!!”米诺斯不理他,转头又看向阿尔缇妮斯,一副色色的表情,“我们继续。”说着,就扑了过来。 谁会让她继续,阿尔缇妮斯往旁边一闪,让她扑了一个空。 她现在倒是对亚希彼斯的反应感到好奇,每次她受伤时,萨鲁也是这样的表情,难道…… “亚希彼斯,你知道米诺斯是女人?”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了。 那是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才会有的表情。 亚希彼斯一震,看着她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未等阿尔缇妮斯察觉,他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尔缇妮斯吓了一跳。 米诺斯则是狂喝了一声,“放开她!” 亚希彼斯没有松手,狠戾的眸子直盯着阿尔缇妮斯,“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不能让她活着。” “她不会说出去的。”米诺斯抓住他行凶的手。 “我不能让任何可能危胁到你的人存在。”他眼中的杀意越现越浓。 “你要是敢动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米诺斯瞪他。 这句话让亚希彼斯的眉毛拢成了一条线。 “放手,你弄疼她了。”米诺斯大叫。 亚希彼斯似乎陷入了挣扎,来回看着米诺斯和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被他掐得有些难受,不过还可以说话,“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亚希彼斯复杂地看着阿尔缇妮斯,“你能让我相信吗?” “这个不是我能回答的,而是你是否愿意选择相信我。” 两人的视线交汇,凝视良久,亚希彼斯才松了手。 一松手,米诺斯就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急忙查看阿尔缇妮斯的脖子,“疼不疼?”当看到雪白的脖颈上浮现的深红色指印时,米诺斯杀人似的瞪向亚希彼斯。 亚希彼斯寒颤了一记,“我……” “米米,我没事,不疼!”阿尔缇妮斯恐她可能会杀了亚希彼斯,赶忙安抚。 米诺斯哼了哼,然后对着他伸出手,“拿药过来,不准留一点点疤痕。” 亚希彼斯很听话将药奉上。 阿尔缇妮斯来回打量着两人,这两个人……有意思。 涂药期间,亚希彼斯站在米诺斯身后一直在求她不要生气,但她理都不理。 涂了药,阿尔缇妮斯觉得好受些了,但是米诺斯又开始在她身上揩油了。 “米米,你是女人!”她不得不提醒她。 “那又怎么样?”米诺斯不以为意的回答。 “女人就应该喜欢男人。”虽然她对同性恋不排斥,但自己本身没有这个癖好,所以她努力纠正米诺斯的性向。 没想到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米诺斯,她猛地大喝,“男人有什么好?” 这个问题难倒阿尔缇妮斯了,但米诺斯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头了,看来她对男人的厌恶不是那么简单,像是一种恨,打心底里的恨。 阿尔缇妮斯看向亚希彼斯,他则是一脸的无奈。 米诺斯握住阿尔缇妮斯的肩膀,很严肃地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除了欺负女人之外还能做什么,他们从来都只想着怎么得到女人的身体,根本不会去考虑女人的感受。”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歇斯底里,一长串的话滚滚而出,连停顿都没有,炮语连珠道,“男人就只会对女人○△☆◎◇,然后再○★☆◇◎,要不就是□※△☆,还有◎◇◇○★☆,另外还有#□◆◇#△,紧接着◇◎○●★○……”(注释:这些特殊符号都是代表男女房事上最私秘的形容,为了不荼毒青少年,因此用符号代替,请各位自行想象。) 米诺斯越说越激昂,手指不断配合的舞动,每一个字都是赤裸裸的,甚至有点变态,就连身为男人的亚希彼斯听了都不禁涨红了脸,更何况是阿尔缇妮斯,她的脸都烫得冒烟了,米诺斯却脸不红心不跳,说得那叫一个溜,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女人的口。 说了一会儿,米诺斯可能说得口渴了,操起案几上的酒杯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继续刚才那些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言论,阿尔缇妮斯很想让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但是她根本没机会插嘴,米诺斯跟着了魔似的,表情像极了变态狂。 最后,她终于说完了,又补了一句,“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是,凭什么女人的第一次要痛成那样,这简直就是不公平。” 这话,可有语病哦。 米诺斯没注意,还在自顾自的说,“那种痛,比刀割还要疼百倍,一想起来,我就……”她对上了阿尔缇妮斯探究的眼神,想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嘎然而止,脸猛的涨红,连忙辩解道,“我是听人说得,我不是……”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等于掩饰。 阿尔缇妮斯明白的点头。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 这时亚希彼斯咳了一声,这一咳,让阿尔缇妮斯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尴尬,而且有点懊恼。 脑中灵光闪现,阿尔缇妮斯更明白了。 两人看到她眼里闪着洞悉的光,都急了,异口同声的说道,“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激动哦。 阿尔缇妮斯眨了一下眼睛,笑得好暧昧,“我想得是是哪样?” 两人脸色顿时红到耳根,不再说话。 米诺斯别过脸,狠狠地瞪亚希彼斯,后者则低垂着头,而且越来越低。 回去的路上,米诺斯一直躲着阿尔缇妮斯,脸也是一直红的,最后就躲进了船舱,谁也不见,回王宫的时候,她都没出现,由亚希彼斯送阿尔缇妮斯回去。 两人并排行走在廊殿上,这时,阿尔缇妮斯想到自己还没谢谢他治好了她的眼睛,赶忙说道,“谢谢你。” 亚希彼斯客气道,“这是身为医生该做的,不过,皇妃还是要按时服药,巩固疗效才行。” 阿尔缇妮斯点头,两人不是很熟,接着就没了话题。 长长的廊殿好似没有尽头,两人又都不话说,显得有些尴尬。 阿尔缇妮斯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是又觉得问出来会不会太唐突了。 “皇妃有话想说的话,但说无妨。”亚希彼斯看出了她的挣扎。 阿尔缇妮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彻底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我听侍女们说,米诺斯陛下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亚希彼斯点头,“是,家父是先王陛下的御医。” “那,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讨厌男人喽?” 亚希彼斯听了,停下了脚步,脸上涌现出一股寒气。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勉强。”他干嘛摆出这么恐怖的表情。 亚希彼斯收敛了一下情绪,“不,我想还是让皇妃知道会比较好,身为女人的您应该会比较了解,当然我不排除我有私心,希望皇妃听完原因后,能更加保守秘密。” 阿尔缇妮斯点头,等着他解答。 亚希彼斯先是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皇妃可知道陛下的生母是先王的第几位侧妃?” 阿尔缇妮斯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是第二百零八位。”他公布了答案。 阿尔缇妮斯嘴巴呈现出完美0型,二百零八位,那就是说前面还有两百个妃子,就算一天轮一个也要好几个月,这位希腊王可真厉害。 “先王是个很花心的男人,即使有了两百多位妻妾,但还不满足,后宫的成员也每日不断的增加,皇妃殿下可以想象一下,这么多的女人,到底有几个能让先王真正留意过。” 阿尔缇妮斯想,不要说留意,恐怕连脸孔都记不住几个。 “先王纵然有那么多女人,可是王子却没有留下半个。” “哎?米诺斯陛下是……”她知道希腊只有米诺斯一个王子,可是公主有好几个,塞琳娜是第三公主,第一公主年幼时就夭折了,第二公主嫁给了巴比伦的贵族,剩下的公主大多都出嫁了。 亚希彼斯笑道,“陛下确是先王的孩子。这个无疑,只不过过程就有点悲哀。” 原来,因为一直没有子嗣,为了能稳固地位,前希腊王的妻妾们不断的使用各种手段,不放过任何机会想要生下儿子,其中也有不乏陷害,米诺斯和塞琳娜的母妃是希腊的贵族,是个十分贤淑的女子,却在一次宴会中让前希腊王看中,不顾她已有婚约,硬是强娶了过来,也开始她悲哀又短暂的一生,生活在权力与欲望斗争的后宫里,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别人,这位王妃在不断的被人陷害和排挤中,渐渐也学会了怎样去算计别人,就这样米诺斯诞生了,却不是王子,这位王妃就把她和自己贴身侍女刚出生的儿子调包,让前希腊王以为她生了个儿子,让她坐上了王后的宝座,但侍女的孩子毕竟不是她的,米诺斯在满月的时候又被换了回来,希腊王知道自己有了儿子后,也不过只看了一眼,继续花天酒地,从没关心过米诺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身份就只能是王子,被母亲硬逼着当成男孩来养,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不能被识破,否则就是死,天天都生活在怕被人发现的阴影中,随着米诺斯的长大,前希腊王的妃子也不断的增加,让她清楚看到了女人在后宫里的悲凉,她们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别人算计,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的母妃也是这些女人的其中一个,只关心自己的地位,而忽略了尚待母亲呵护的孩子,得不到母爱,也得不到父爱,还要时刻提防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可想而知,在她幼年时的生活有多惨,渐渐地,她只能冷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和其他女人争斗,也只能淡漠地看着自己的父王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娶进来。 那时的她深深的认为这全是前希腊王的错,如果不是他花心,自己怎么会过这样的日子。 亚希彼斯的父亲便是米诺斯母妃的未婚夫,虽然各自嫁娶,但亚希彼斯的父亲一直深爱着她,为她隐瞒了米诺斯的身份,亚希彼斯也被教导成她的专属的医生,并传出米诺斯有怪病,只有亚希彼斯能治的传言,倒不是她真有怪病,而是为了不让人识破她的女儿身。 然后塞琳娜出生了,又是个女儿,让这位王妃很失望,到处寻求生儿子的秘药,结果,她不听亚希彼斯父亲的劝阻,误食了伤身的药,落下一身的病,在米诺斯10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由于塞琳娜年纪很小,不懂事,米诺斯的性别也一直对她隐瞒,时间长了,等想说的时候也无从说起,就这样,塞琳娜一直都不知道这位哥哥其实是姐姐。 米诺斯少年时有个很要好的侍女,情如姐妹,结果被希腊王看中,强娶未果的情况下,就是强占,这位侍女很贞烈,第二天就自杀了。 第二个牺牲者是亚希彼斯的姐姐,在出嫁前也是这样被糟蹋后,服毒而死。 因为希腊王喜好女色,以及放任,宫廷里的贵族们也跟着到处拈花惹草,稍有姿色的侍女被随意调戏和玩弄时而发生,就连塞琳娜也受到过被贵族子弟非礼的事情。 接二连三的悲剧让米诺斯对男人彻底失望,她决定舍弃女儿身,成为了希腊王,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希腊王室的恶习。 由于亚希彼斯是和她一起从小长大的,为人正派,她就没那么讨厌,但是对其他男人,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就这样,她对男人的厌恶也就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说完,亚希彼斯是一脸的忧愁和苦恼。 “亚希彼斯,你很爱米诺斯陛下,对吗?” 亚希彼斯没有隐瞒,“是的,我爱她。”他的语气和眼睛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恋。 突然想到在船上时两人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关系,不禁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 一听到这个,亚希彼斯的脸就红得像只熟透的柿子,“不是……不是她的错,是……是我的错。” 阿尔缇妮斯了然的点头,他的爱情注定是一场苦恋,米诺斯一直被人当作男人,又是希腊王,这个身份很难改变。 唉,爱情怎么都这么让人头疼呢! 不过,她还有个小小的疑惑,“我一直不明白,米诺斯陛下这么讨厌男人,又为什么会让塞琳娜公主远嫁赫梯呢,我听侍女们说,她可是最疼这个妹妹的。”塞琳娜要嫁得可是个男人,还是那么远的地方,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政治上的策略,但退婚后,米诺斯却一点都没有不高兴,让人想不明白。 亚希彼斯尴尬的咳了一声,“其实,陛下她……” 他的支支吾吾让阿尔缇妮更想知道答案。 “陛下虽然讨厌男人,可是塞琳娜公主不讨厌,她迟早要嫁人的。” 所谓女大不中留,就是这个道理。 “陛下决定为她挑一个好男人!”亚希彼斯边说,边在流汗。 “好男人!?”在米诺斯眼里男人应该都不是好东西,她所谓的好男人要怎么个好法。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再结合亚希彼斯陈述米诺斯讨厌男人的原因。 她有些猜到了。 “赫梯皇帝陛下只有一位皇妃,听说他身边只有男侍,不准侍女接近,所以……” 果然……阿尔缇妮斯脑门上的汗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米诺斯所谓的好男人就是娶的老婆越少,这个男人就是越好!! 这……真让人无语。 话别后,阿尔缇妮斯便回了寝殿,当丽莎看到她能看见东西了,高兴地像阵风冲了出去,赶着去告诉宫外的卡布斯他们。 阿尔缇妮斯这才想起,今天还没有写信给萨鲁,但是时间已经很晚了,想着不差今天的这封,反正他又不回信,明天不要忘了就是了。 萨鲁如果知道她的眼睛好了,一定很高兴吧,一定会急不可耐的让她赶快回去,可是,昊月还没有取回来,就这么回去了,恐怕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留在希腊先看看情况,他说得一个月限期还没有到,余下的十天,她必须赶紧想个办法。 偏偏神眼这时候不肯出来,想起它说过的话,她觉得太阳神不可能是米诺斯,她是个女人,太阳神可是男人,但神眼又说怕她,这是为什么? 想不通,也想不出,或许今天太累了,她躺上床,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海角的礁石旁停泊着一艘小船,广漠的天宇下,随着海涛,它不断地起伏着,船上站着一个女人,她嘴角勾着一抹冷酷的笑,像是在算计什么,一抹月色穿过云层照亮了她的脸,更照亮了她那双冰寒的紫眸。 达芙妮遥望着希腊王宫,眸色越来越暗。 虽然无法操纵昊月,但是王宫里有的是人选,这次她一定要杀了阿尔缇妮斯。 她的冷笑声猖狂而出,海浪声也跟着加剧起来…… 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心胸不仅狭隘,而且一旦遇到挫折,就只会怨天怨地,甚至将一切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去,自己是最无辜的。 朵蕾,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是贵族出生,同时又是侍奉希腊最得宠的赛琳娜公主的贴身侍女,是个有一定地位的女官,但女官不能做一辈子,而她也从未想过一辈子去侍奉塞琳娜公主,借着身为公主侍女的便利,她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勾引希腊的一些贵族子弟,期望嫁给其中的一个,这样的话,她就衣食无忧,荣享富贵了。 她自私,她野心勃勃,总是装得单纯乖巧,也有一定的姿色,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张长期的饭票。 那个男人叫哈莱,是希腊的贵族子弟,也是希腊战船队的队长。 这样一个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朵蕾说什么都不能放弃,天天都在期盼着塞琳娜公主赶快出嫁,那样她就自由了,可以嫁哈莱,做个贵族夫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塞琳娜公主嫁人是落空了,不过好歹也是回了希腊,朵蕾也能摆脱阿尔玛和凯洛贝罗斯的威胁,于是,她旁敲侧击,装可怜博取塞琳娜的同情,顺利地让塞琳娜公主同意她嫁人,偏偏事与愿违,没想到她在赫梯的这段时间,哈莱竟然另娶了一名女子,硬生生的夺走了朵蕾向往的正妻宝座,不过,还有个侧室的位置可以觊觎,哈莱毕竟是希腊有头有脸的人,做侧室也不吃亏,问题是哈莱很喜欢现在的妻子,决定不纳侧室,这就意味着朵蕾的美梦彻底破碎。 想她为了救哈莱,听了那个叫阿尼玛的女人的话,将阿尔玛推落悬崖,现在成天都在提心吊胆地害怕东窗事发,他可好,娶了别的女人,一句不娶侧室,就这么将她打发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当然咽不下去,它就像块卡在喉咙的石头,让她难受,让她发狂,她开始怪哈莱,怪赛琳娜公主,甚至是阿尔缇妮斯,就是不怪自己。 她有什么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心开始扭曲,私欲的黑洞也越扩越大,终于成为成为了暗月的饵食。 操纵人心,本来就是达芙妮最拿手的,朵蕾的心被暗月逐渐吞噬,没了心灵的人,便成了一具傀儡。 她对朵蕾下了命令--杀了她,杀了那个害你便成这样的女人。 杀了她,杀了阿尔缇妮斯!! 沉睡中的朵蕾从床上起身,眸色空洞,像是丧尸体般,走出房间。 恰巧塞琳娜刚从米诺斯处回来,看到朵蕾,叫了几声,却没反应,疑惑之下,便跟了过去。 淡月如银,浅浅地挂在王宫的上空,云母似的光泽让白色的宫殿熠熠生辉,爱琴海的浪涛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像极了维纳斯弹奏竖琴的声音。 不知为何,一阵莫名的心慌让阿尔缇妮斯从沉沉的睡梦中苏醒,寝殿里,有一盏小小的烛火在摇曳,风吹舞起纱幔,习习的凉风引面扑来,让她燥热流汗的身体舒爽了不少。 “丽莎!”她唤,可半天没有见人来。 想着,丽莎可能是去迎宾殿还没回来,她的眼睛好了,估计让他们高兴得忘乎所以,又不能来王宫里,可能是正聊着呢。 她下了床,决定去阳台吹吹海风,思索一下要怎么做才能拿回昊月。 夜晚的爱琴海在月色的笼罩下,像是具有一种魔力,仿佛咸涩的海水也都变成了甘美的琼浆,润出温玉似的色泽。 凝望着这片神秘的海洋,她想到了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爷爷,此刻爷爷是否也像这样看着爱琴海而想念着他,一想到爷爷,她就又想到了路斯比,一直以来她都把路斯比当作爷爷般看待,不仅是他长得和爷爷一样,而是自然而然的生出的感情。 希腊本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即使时空不同,可是眼前的景与色却和记忆中没有太多的区别,尤其是爱琴海,想念和思绪把两个爷爷连接了起来,同样的想念。 爷爷……都不在了她身边了…… 悲伤在心里酝酿成泪水,从脸颊滴落。 海浪像是知道了她的悲伤,发出阵阵低鸣。 倏地,一个细小的声音惊动了她,虽然眼睛能看见了,但失明时耳朵锻炼出来的灵敏并没有减弱,她连忙回头。 一阵风吹了过来,熄灭了殿内的烛火,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双发出红光的眼睛,还有一抹银白色的寒光。 是一把匕首,直逼她而来。 她下意识地躲闪了过去。 “谁!?”她惊惧地问。 可对方没有回应,只听见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像是野兽捕猎时的低咆。 猛地,寒光乍现,她只来得及将身体滚去一边,右手的袖子被那道寒光割裂,她赶忙抽了回手,布料发出嘶啦一声,半截袖子留在了匕首的刀口上。 那人眼中的红光闪得更剧烈,紧接着又是一刀,阿尔缇妮斯顺势滚到阳台的最边缘,她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猛地伸出脚踢了对方一下。 那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方怎么也会感到痛的,但奇怪的是对方竟然连闷哼都没有,仿若没有任何知觉,笔直的站在那里,又是一个猛刺。 阿尔缇妮斯尽量闪避,但是逐渐趋于下风,她从小就是脑子好使,可是运动神经不灵光,这也算是造物者的公平了,人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 她觉得靠自己应付是不可能了,连忙疾呼,“来人,有刺客!!” 可惜,没有一个人出现,殿外应该有守卫的,她想,这人既然能进来,恐怕守卫早就已成为了此人的刀下亡魂,偏偏奥利和塔卡在宫外,丽莎也不在,这里离主殿有一定距离,加之爱琴海的海浪声,恐怕没人能听见,就算能听见,赶来的时间也足够这个人杀她十次了。 现在能得救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跳海,要么跳出寝殿,找人施救。 跳海是不可能了,这里高度离海面起码有六十米,按照重力学,人在高五十米的地方跳海,海面的张力和水泥板的硬度没有任何区别,跳下去根死没两样。 只有逃出寝殿了。 正想着,对方对着她又是一阵猛攻,她便躲,便试图让对方开口说话,但对方和哑巴没区别,无论她怎么套话,这人除了攻击,还是攻击,看来是铁了心要致她于死地。 谁想杀她? 她的体力开始下降,那人猛扑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眼看着那把闪着银光刀子就要捅下,却被人挡了下来。 “朵蕾,你疯了吗?” 是塞琳娜的声音,她跟着朵蕾过来,但是她走得好快,她差点跟不上,随着朵蕾的脚步,沿途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守卫,心里猛打颤,赶紧用跑得,追赶了过来,正巧看到朵蕾手里的匕首刺向阿尔缇妮斯。 没有多余的思考,她就抓住朵蕾行凶的手。 朵蕾被阻挡后,神情没有任何恐慌,呆滞眸中红光更艳,脑海里有个声音大喝道,“杀,一个不留!!” 朵蕾猛地一颤,疯狂的推开塞琳娜。 塞琳娜被推倒在地,摔得七晕八素,还没反应过来,朵蕾的匕首就刺了过来,阿尔缇妮斯赶紧起身扑向朵蕾。 拉锯战就此开始,两人对一人,又都是女人,应该能制服得了,但朵蕾的力气比想象中的大得多,一个甩身,就把两人甩开。 塞琳娜的头撞击到栏杆,阿尔缇妮斯则摔在地上,手肘因为剧烈的碰撞痛得她脸色惨白,看来有骨裂的可能。 眼看朵蕾又要攻过来了,阿尔缇妮斯急中生智,将纱幔扯了下来,将它披在朵蕾身上,纱幔虽轻,但绕一圈,就像渔网一样,暂时能限制住她的行动。 “塞琳娜,你怎么样?”阿尔缇妮斯忍着痛爬到她身边。 塞琳娜的额头撞出了大肿包,意识还很清醒,“没……没事,朵蕾她……” “她可能是被人操纵了。”阿尔缇妮斯下了结论,这种蛮力和不要命的攻击手法,意识清醒的人是很难做到的。 “怎么会?”塞琳娜痛惜的看着象杀人魔鬼似的朵蕾,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她伤了她,她也不怪罪,只觉得难受。 阿尔缇妮斯想扶塞琳娜起来,趁朵蕾还在纱幔里挣扎,但她另外一只手动不了,塞琳娜则头伤不严重,但吓到了,手脚不停使唤。 “我想是冲着我来的。”有人要杀她,对方的身份,她已经能猜到了。 达芙妮,除了她没有第二人选。 她就这么恨她吗,恨得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那怎么办?”塞琳娜很急。 阿尔缇妮斯很想说‘你身上有昊月,释放出来就能得救了。’但,她也记得神眼说过,塞琳娜并不知道昊月的事情,像上次在阿芙娜琳神殿昊月会出现,完全是因为萨鲁的关系。 昊月只有在暴风雨神有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可真是戏剧性,她怎么说也是昊月真正的主人,主人有危险,它也不出来帮忙。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但想归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活命。 “塞琳娜,我拖住她,你就逃出去,找人!”她的手疼得厉害,恐怕走动难,但是塞琳娜可以,她能说话,就代表头伤不严重,她去呼救比自己更合适。 塞琳娜摇头,“不,这么怎么行?” 阿尔缇妮斯凶狠的一瞪,“要你去,就去,你罗嗦什么?”不狠点,她就不知道轻重。 塞琳娜一骇,觉得她好凶,再次被吓到了。 “你还不快走!!” “我……我马上……”塞琳娜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阿尔缇妮斯只希望她的运动神经会比自己好,能跑快点。 但是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形成,她就看到塞琳娜倒退着回来了,身前还有一个人。 原来还有帮手。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不过……阿尔缇妮斯的紫色眸子闪出一抹激光,想杀她,没那么容易,她现在可是能看见的东西的人。 一个扑滚,她翻到了床榻边,她记得这里应该有一桶橄榄油,是用来抹头发和身体的,这是希腊的女人最喜欢的保养品。 可惜,这个时代精炼的技术太差了,她都没怎么用,只要在橄榄油里加入香料灰,它就会变成易燃物。 她的手很疼,但是还能动,抓起铜炉里的香料灰撒进橄榄油桶里,然后用牙齿把火褶子的盖子拔开,踢倒感染油桶,油撒了一地,她立即点火。 轰的一声,火窜了起来,像条火龙一样开始吞噬周边的易燃物。 阿尔缇妮斯在心里祈祷,烧吧,赶快烧起来,让火光和烟丝变成求救的信号。 阿妮玛--达芙妮的心腹侍女,没想到她还有这招,正想直接冲过去杀了她,但火烧得好快,阻隔了她的路。 当当当~~宫殿外响起了警钟声。 脚步声夹杂着呼喊声朝这里涌来。 “阿妮玛,念咒语,将阿尔缇妮斯和塞琳娜送到迷宫去。”达芙妮的声音在阿妮玛的脑海中命令。 迷宫,就是希腊神话中禁锢牛首人身的怪物米诺陶洛斯的宫殿--克诺索斯,青铜时期的克诺索斯在希腊最大的岛屿克里特岛上,被列为禁地,据说一旦进去了,就没有人能走出来。 “是!!”阿妮玛应道,开始默念起咒文。 阿妮玛并没有神力,她的能力是达芙妮赋予的,很微弱,但在这个时候足够了。 顺时,阿尔缇妮斯和塞琳娜被黑色的球包围,逐渐上升,朝阳台边飘去,她们在里面敲敲打打,大声呼喊,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黑球升到空中,然后消失…… 阿妮玛也随后一闪而逝,只留下在火中挣扎的朵蕾,直到她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