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第二次心动 作者:海棠美美 文案: 有一种心动,日久生情,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 有一种心动,一见倾心,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会终生难忘。 知性优雅的离婚女人丁晓棠像是深海里默默无闻的游鱼, 帅气迷人的年轻老板郝景言像是天空中野心勃勃的雄鹰。 本以为仅仅是萍水相逢,却没想到他们频频相遇,产生了诸多交集。 是机缘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这个男人身上干净清爽与危险复杂糅合的气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说他总是能见到她出糗的样子。 而他却笑着说:“我们第一次相见,远比你印象里要早得多。” 那夜他用深沉的眸子凝视着她,她无法不承认她对他怦然心动。 可花心的前夫同样深情,全新的职位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弟弟恋爱的对象与儿时记忆里的模糊往事愈发牵连,随之而来的是日渐微妙的家庭关系…… 公司里愈发扑朔迷离的局势让丁晓棠卷入了瞬息万变的商场争斗、家族纷争,她渐渐脱离了守着岁月静好的角色,平静的生活演绎成了的交响乐。 当雄鹰敛起翅膀,游鱼跳出海面,想要在地面上谈一场恋爱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飞蛾扑火般的美丽和悲壮,还是意想不到的转变和奇遇? 哦,读者朋友们,让我们静下心来慢慢看这个有些复杂的故事,因为丁晓棠是个俗人,但也想勇敢。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丁晓棠,郝景言 ┃ 配角:罗晨晨,唐令羽 ┃ 其它:丁晓树,葛巧巧 一句话简介:姐弟恋,大龄女子的第二次心动 立意:有一种心动,日久生情,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有一种心动,一见倾心,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会终生难忘。 ================== ☆、Chapter1 送你一束红玫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陈奕迅《红玫瑰》 有时候丁晓棠会想,每个社会团体都像一本书,团体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物设定。因为独一无二的人设,人们才会被认识、被记住。丁晓棠觉得她的人设就是永远保持平平无奇,然后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1、2、3……”饮水机里的水有条不紊地流出,丁晓棠在心里默数,看需要数几个数水杯里的水会接满。 丁晓棠刚结束了半个月的休假。在休假期间,公司从年前就有传言的人事变动终于尘埃落定,在前两年几乎没有盈利的情况下,老板觉得自己是个老家伙了,已经不知道如何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中去将一个传统的服装产业运营得更好,于是接受了信达集团的收购,直接退出公司运营,带着太太游山玩水去了。 而新来的总经理前几天刚到公司了解了情况,在那之后,丁晓棠所在的行政部的妹子们都陷入了疯狂,哦不,准确地说,是整个公司的妹子们都陷入了疯狂。 新老板名叫郝景言,据说是信达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大学毕业才两三年,就已经运营过集团收购的一家公司,并且将这家公司转亏为盈。这当然不是让妹子们不淡定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用前台小妹的话说,那就是身高不输胡一天,身材赛过彭于晏,长相堪比金城武呀。 前台小妹李珍妮单纯可爱,丁晓棠经常和她开几句玩笑,听了小妹这话,她当即就表示怀疑:“虽然金城武确实帅,但长相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万一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怎么办,身高得拿量尺量过才算,至于身材嘛,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位郝老板穿了透视装?” 小妹顿时脸颊通红,嗔怪丁晓棠欺负她,然后信誓旦旦地说:“晓棠姐,你别不信,见了郝总,你会被打脸的。” 丁晓棠不置可否,一个年轻的、帅气的又有着雄厚财力背景的男人,或许再多多少少带一点神秘感,这样的男人太容易成为年轻女孩的爱慕对象。而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虽然她的面貌和二十岁的时候变化不大,可是她知道她的心态,已经不是那么容易波澜起伏了。 “4、5、6……”50度的水温,陶瓷杯子上传来温和而舒适的触感。 休假期间,丁晓棠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和唐令羽离婚。办完离婚手续之后,他送给了她一束红玫瑰,说这象征着他们的爱情永远热烈、鲜艳。她嗤之以鼻,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只是将花扔到了他的车子后座上,甩下了一句“你留着吧,还能用得上,别浪费了。” 她不是一个擅长冷嘲热讽的人,可唐令羽实在是激怒了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他始终相信丁晓棠坚决离婚是迟来的“叛逆症”,在外界都劝她不要离婚的压力下,她偏偏想要叛逆一把。 他从来不会在自身找原因,从不认为一夜情是对婚姻的背叛,甚至他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这让她很恼火,又实在不想花力气与他辩驳。 丁晓棠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想得太入神,她已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在做什么,更不知道心里数到了几。直到设计部Linda的惊叫声传来:“晓棠姐,你洒水啦!” 她这才看到杯子里的水早就接满了,从杯顶看去,水杯就像是一个小湖面,而水流却还在向杯子里注,水沿着杯沿溢了出来,像汩汩涌出的泉水。她赶紧将饮水机按下停止键,看着脚下那一块不大不小面积的水。 尴尬。在公司里,丁晓棠向来严谨,无论是工作还是与同事的言谈,从来都是无可挑剔的,她从没出过这样的糗。以她的性格,退一万步讲,就算出糗,她本来也可以得体地处理,可最近的生活实在是乱七八糟,她的内心烦躁,很懊恼,此时,她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靠。” 不仅是Linda,设计部的其他同事听到这句话,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丁晓棠,眼中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有几个同事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大家反应过度,而是丁晓棠的人设太过完美,待人彬彬有礼,说话滴水不漏,从不与人结仇,与大家和平相处。平时都是笑脸待人,从没有说过重话,更别说爆粗口了。 而今天,大家却听到了丁晓棠爆粗口,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丁晓棠自己也愣在了那里。 其实大家的注意力在丁晓棠的身上只停留了几秒钟,因为他们很快就看到,丁晓棠在懊恼的同时,他们新来的总经理已经踏进了设计部的办公区域,此时就站到了丁晓棠的旁边。 丁晓棠在盯着地上的水看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站着不动发脾气,我会去找保洁阿姨帮忙清理。” 这个声音有种校园广播男播音的感觉,清澈透亮而又富有磁性,挠得人心痒。 丁晓棠微微抬头,第一感觉是这个男人很高,几乎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线条流畅的下巴和他有着明朗的弧度的下颌角,她不得不将头微微抬高,这才看到他的眉眼。 他有一双比例得当的杏眼,看人的眼神坚定,却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形状分明的剑眉给他增添了几分英气,高鼻梁、薄嘴唇。他穿简单的白衬衫、黑色休闲西装裤,他离她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清爽的气息似曾相识,更难以描述的是,丁晓棠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感,让她莫名其妙地心跳快了几分。 在哪里见过他呢?她搜索着自己的回忆,却实在想不起来。 这或许就是大家所说的郝总。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大家好像没有夸大其辞。 他是一个好看又干净的男人。就像是学生时代的风云人物,女孩子们凑在一起聊天时永远都绕不开的那个优秀而迷人的校草学长。 她承认,从客观上来讲,这个男人的确对女人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Linda的声音再度传来:“郝总早。” 郝景言看一眼Linda,露出了干净清爽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早,Linda。”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Linda受宠若惊,双手在胸前交握起来。 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丁晓棠也毕恭毕敬地说:“郝总您早,我这就拿拖布清理地面,您放心。” 郝景言看了一眼丁晓棠的工作牌,说:“好,行政部,丁晓棠。” …… 因为这个小插曲,丁晓棠一上午都在尴尬。倒不是丁晓棠本身是个这么纠结的人,公司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平时工作多半是重复而乏味的,而一点新鲜事就能让大家在茶余饭后的间隙得到久违的谈资,来对抗空虚的办公室生活。所以丁晓棠的这点小事儿不到半小时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行政部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偶然”路过她的工位,打探与老板近距离接触的感觉,还问如何创造这等机会。 丁晓棠真是百口莫辩,她只不过是打算去行政部的茶水间接水,半路遇到了Linda着急找她“江湖救急”——设计部刚换的传真机她不会用,让丁晓棠帮忙发个传真,帮完忙丁晓棠准备原路返回,而Linda说设计部就有饮水机,干脆接了水再走吧。 后来的事,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中午,丁晓棠没有和同事们一起去大厦的食堂,而是借口有事独自出门觅食。 刚下电梯,“小螺号”的电话就打来了:“胡萝卜,恢复单身后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没犯错吧?” 丁晓棠拧了拧额头。这话问的,可真是时候。 “小螺号”真名罗晨晨,是丁晓棠的高中同学和大学室友,高中不同班,不怎么认识,到了大学,不仅在一个班还在一个宿舍,所以说缘分这事儿,真是妙不可言。 罗晨晨在大学班里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大家起哄让她唱歌,她百般推辞,说她不会唱歌,大家都不放过她,于是她就“大义凛然”地唱了一首儿童歌曲《小螺号》,自此拥有了这个可爱的昵称。 而在同一场聚会里,丁晓棠也被催着表演节目,丁晓棠无奈之下讲了一个冷笑话,就是那个小白兔多次问面包店老板有没有一百个胡萝卜面包,终于问到有一百个的时候,她说她要一个胡萝卜面包的经典冷笑话。一向待人温和、沉静柔美的丁晓棠,一本正经地讲了一个冷笑话,对于班里同学来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错愕感,不过也让丁晓棠这个人在大家心中真实可感、立体丰满了起来。自此,丁晓棠也有了“胡萝卜”这个同样可爱的昵称。 丁晓棠离婚之后,罗晨晨陪她喝了好几次大酒,两个大龄女青年结结实实地放浪形骸了好几天。但罗晨晨仍是担心她没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和忧愁,所以最近都是每天两个电话,询问丁晓棠的心理状态。 丁晓棠将一上午的“奇遇”一股脑倾诉出来,听得“小螺号”连连惊叹:“帅哥老板耶,胡萝卜,难道你这么快就迎来人生第二春了?” 丁晓棠怼她:“我现在是对爱情充满幻灭感的离婚女人,更何况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小螺号”不怎么同意:“拜托,您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了,姐弟恋不是不可以接受哦。” 丁晓棠说:“我的前夫就是个孩子脾气,我不太想和不成熟的人谈恋爱了,心累。” 这一点“小螺号”直接不认同:“成熟不成熟不能只看年龄,有的人一把年纪还很幼稚,比如你的宇宙无敌超级奇葩前夫,有的人却是少年老成,比如,嗯……当年的你?这个要看心理的。” “小螺号”是个谈判高手,丁晓棠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好吧,我被你说服了。不过,我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我怎么觉得我更应该担心我这帅哥老板已经记住我了,盯上我了,正想着如何把我这个马大哈员工辞退呢?” “小螺号”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丁晓棠说:“小螺号,你竟然取笑我,你不厚道,所以现在我不能再为你供应欢乐了,拜拜。” 挂断电话之后,丁晓棠正打算专心考虑到哪里填饱她的肚子。突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或许是相熟的同事。 她带着招牌微笑转头看,却发现帅哥老板带着三分笑意看着她,他在白衬衣外加了一件风衣,更显得修长挺拔,有一种活泼与沉稳夹杂在一起的独特气质。 丁晓棠的心漏了一拍,帅哥老板果然有杀伤力,她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是个单纯明媚的大学生,一定会给他写一百封情书,再声情并茂地念给他听。年轻就是资本,年轻的时候和这样的帅哥谈一场恋爱,才算不枉此生呀。 而想到刚才她在电话里的吐槽,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如今也只好不管那么多了,就当他没有听到吧。丁晓棠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郝总去吃午饭?” 还好,郝景言没有和她闲谈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丁晓棠赶紧对他挥手,说:“郝总,再见。” 郝景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对丁晓棠说:“不好意思,无意偷听你通电话,不过,这次我是真的记住你了。” 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凛冽的,丁晓棠出门急没穿外套,一身不薄不厚的套装不足够抵御寒冷。才出写字楼不一会儿,她就已经感觉到鼻头的凉意,或许鼻头已经被冻得通红了。 而此时她顶着红鼻头,挥手再见的姿势保持不动,似乎在消化郝景言说的话的样子,想必是很滑稽的。她在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人物设定在奇妙的生活里,从来就是为了被打破而设立的。 ☆、Chapter2 孤独也是礼物 布拉格的广场无人的走廊,我一个人跳着舞旋转。——蔡依林/周杰伦《布拉格广场》 如果一个公司有一个帅气的老板,那么公司里的女人们会不遗余力地上演一出后宫戏。下午上班的时候,丁晓棠看着行政部门的女孩子们从仪容仪表到办公桌都焕然一新的样子,不得不感慨郝景言的个人魅力。 可整整一下午,行政部都没有等来郝景言的影子。女孩子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什么嘛,上周来还待了一整天呢。” 小王是个钢铁直男,看着女孩子们嘲笑道:“上次郝总来了一天,你们接着几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结果人家一个星期都没来,可把我笑坏了。谁能想到,你们刚一松懈,郝总就又来了,好一个郝总,非常好,哈哈哈哈哈哈。” 捧腹大笑了一会儿,小王仿佛觉得没有乐够,又捂着肚子转着椅子补了一句:“哈哈哈哈哈哈。” 正好营销部的金主管迈着婀娜多姿的步子踏进了行政部办公室,她把手里的报表交给行政部李主管,眼睛却看着丁晓棠,说:“这有什么关系,郝总以后大概会天天来的,你们有的是机会,再说了,没被老板注意到总比被老板看到自己当众出糗好。” 这话里当然是有所指的,丁晓棠不会听不出来这是在嘲讽她。金菇是唐令羽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两家关系很好,金菇大学出国读的,回来之后惊讶地发现他已经结婚了。金菇告诉唐令羽她很生气,因为她还想和他谈个恋爱呢。唐令羽只当金菇在开玩笑,还把这个“玩笑”讲给丁晓棠听,丁晓棠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女人如果不是神经大条,基本不会在感情问题上开玩笑,唐令羽真的是太幼稚了。 金菇一气之下跑到国外读了个研究生,回来之后就空降到了飘兮做营销部门的主管,她想让丁晓棠看到她的出色,可没想到丁晓棠是个超凡脱俗的女子,根本不在意她的挑衅。 就如同此时,丁晓棠苦恼地拍拍脑袋:“完蛋了,我这次出糗可算是让我在公司里出名了,以后还怎么混。” 没错,自嘲是化解别人的嘲笑最好用的办法。当事人都嘲笑自己,旁人的嘲笑还有什么力度? 同事们笑作一气,行政部李主管当即拍拍胸脯说:“我罩着你。” 金菇气到想跺脚,招呼都没打就走出了办公室。 …… 回到自己的小窝之后,丁晓棠随手打开了电视,这个时段正在播放商业新闻,这个新闻编辑一定是个老手,把信达和信远的新闻放到一起来播,信达集团基础业务是商业酒店,董事长郝路兴表示会进一步加大与各地旅行社的合作,暂时还未考虑到信远;信远的业务主要是旅行社,董事长郝思量则说,我们有固定的合作伙伴,应该不会考虑和信达合作。两条新闻放到一起,着实有一些让观众任意发挥想象,进行蒙太奇剪辑商战大戏的感觉。不过媒体也并非空穴来风,郝思量是郝路兴的哥哥,亲兄弟之间的矛盾如此明显,甚至不顾商业利益,还是很少见的。这个大家族的关系,确实有点乱。 丁晓棠看着都累,于是关掉电视,把自己放倒在软软的被窝里:“真舒服啊。” 躺在床上刷手机,行政部的小群里开始了“迷妹”模式,掀起了一波一波夸赞新老板的浪潮。有人沉迷于郝景言的颜值,有人惊叹于郝景言出众的工作能力,更有人扒出了他连跳两级的学习经历,感叹别人家的孩子真叫人羡慕。不一会儿,郝景言就已经被贴上了“帅哥”“霸总”“学神”的标签。 丁晓棠但笑不语。 她仔细回想,郝景言这个名字于她来说,确实是陌生的,可是,她内心为什么会觉得她感受到过他清爽的气息,他外表平和,但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和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稳重。对于丁晓棠来说,那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感让她不安。 她感觉很混乱,为了缓和心情,她打开了朋友圈。 朋友圈里点赞数超高的一条是唐令羽发的,那是一张色彩绚烂的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换了座驾,高调的超跑,后备箱内装满了玫瑰花,他配的文字是:“送女人玫瑰花,当然要送999朵。” 唐令羽大概是有了新欢吧,他想用这种方式讨好新欢,也用这种方式打击旧爱,这条朋友圈似乎在对丁晓棠说:“瞧瞧,我送你的那束玫瑰才有十几朵。瞧瞧,你错过了一个多么浪漫的男人。” 丁晓棠觉得很可笑,唐令羽显然是在向她示威。她想起他浓浓的眉毛和圆润的眼角一齐上挑的得意的样子,不觉有些咬牙切齿。 他在乎她,他挑衅她,而她却只想要不要再被打扰。 丁晓棠不停地刷新朋友圈,想要把这条消息彻底覆盖过去,可刷着刷着新消息又看到了这一条,不过这次她看见罗晨晨评论了一句:“阿呸。” 丁晓棠觉得很解气,不得不承认罗晨晨的这条回复让她内心阴暗的想法得以满足。 大学舍友群里来了几条消息,原来是宿舍阿欢的游玩建议:“五一快到了,我们一家三口打算去J市呀。你们想不想一起?在J市的那两位自觉一点,欢迎一下。” 丁晓棠自然发了一个欢迎的表情。 阿欢接着说:“不拉着小螺号也行,胡萝卜一家三口,我们一家三口,来一个家庭游如何?” 丁晓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婚的事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罗晨晨就在群里回复了:“喂喂喂,五一还有一个多月呢,不用着急定计划。” 丁晓棠知道罗晨晨这是在为她打掩护,给她争取一个缓冲的时间,不要让别人太早知道她婚姻失败的事实。她也想逃避,可是,她斟酌了一番,或许承认它,面对它才是正解。 于是,丁晓棠说:“我离婚了。” 群里一下子炸了锅,大家纷纷问为什么,丁晓棠说:“前夫有外遇,过不下去了。”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想合适的措辞,安慰她,或者想下一个话题。 后来,阿欢说:“唐令羽这人其实还不错呀,长相俊朗,家境殷实。再说你们孩子都有了,怎么就不能忍一忍。”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劝她,可她还是咬牙离了婚。 她爱孩子,可她不想再和唐令羽有婚姻关系。在发现他出轨之后,他们已经开始冷战,她不想让支离破碎的婚姻关系带给孩子无尽的伤痛。或许有的人会选择强颜欢笑,让孩子在伪装的幸福家庭中成长,而丁晓棠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自信扮演好这个角色。 最让她细思极恐的是唐令羽对待出轨的态度。他满不在乎,说婚外情和一夜情是不一样的,他只爱丁晓棠一个,一夜情只是你情我愿的短暂欢畅,和那种包养情妇的行为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倒觉得他们的价值观才真的是有了本质上的区别。他觉得□□的欢愉和爱情是两码事,而她觉得放纵□□的一夜情是对爱情、对婚姻的不尊重,甚至是亵渎。 而他们的分歧让她意识到,他应该不是第一次玩这种纵情的游戏了,而他也不打算停止这种风流的逢场作戏,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原来她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无知妇人。 丁晓棠21岁大学毕业,22岁结婚,第二年生下儿子唐锦臣,今年他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唐锦臣一直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他对她说:“妈妈,虽然我更喜欢和爸爸玩儿,但是爸爸犯了错,就不能让你什么都听他的。” 这时若若在群里说了一句:“其实我早就觉得唐令羽这人靠不住了,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有一次看到她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进了快捷酒店。当时你们都打算要结婚了,我就没和你说。” 这句话直接让罗晨晨发了飙:“你TM怎么就知道马后炮!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若若说:“那你说我当时该怎么办?” 这句话让群里陷入了沉默。是啊,换位思考一下,作为朋友,见到这种事,到底应该怎么办。丁晓棠自己都不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半晌,罗晨晨发了一条:“算了,算了,不早了,快睡觉吧。” 这一觉睡得相当不舒服,她一直在做梦。 她梦到大学的时候唐令羽为了和她朝夕相处硬是报名参加了辩论会,在比赛现场,不论对方怎么质问他,他站起来就说“对方辩友这是在偷换概念”,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偷换概念”是什么意思,只是跟队友学了这么一个词,觉得很牛掰的样子。 后来,唐令羽浓浓的眉眼渐渐模糊,转眼间就变成了郝景言的样子,他站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像是老师抓到开小差的学生一样,朝她扔了一个粉笔头:“喂,丁晓棠,我记住你了,请你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公司。” 这一半是回忆一半让人恐慌的梦境让丁晓棠第二天有些无精打采。她只能早起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一收拾就有些晚了,当她卡点打卡进了办公室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有的人的眼神里有诧异、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甚至是怜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主管叫她进了茶水间,悄悄对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太在意。金菇早晨过来找你没找到,我们问她什么事儿,她说她刚知道一件事,想过来看你的笑话,嫁了个富豪,结果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捞到,她想看看你是多么落魄。” “神经病。”丁晓棠低喃。显然金菇把这件事理解成了她想靠离婚赚一笔,却没想到婚前协议让她颗粒无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婚前协议是她主动提出要签的,这也让她在离婚的时候保有了足够的尊严。 不过丁晓棠懒得去向金菇解释,她于她来讲是无关的人,更何况,她既然只愿意相信她想相信的,她又何必让她扫兴? 只是那一瞬间,丁晓棠觉得有些孤独,为什么所有人看她的婚姻,都要和利益扯上关系。她已经尽量去避免这样,可还是难以让众人觉得她目的单纯。她向来知道人们很难做到百分百理解他人,她也不需要所有人都理解她,可她还是觉得说不出的郁闷。 于是,她对李主管说:“我去顶楼广告公司拿咱们的易拉板。” 到了广告公司,她没有直接去拿东西,而是先转个弯去了顶楼的观景区域,这里有透明的玻璃,长椅和绿植,以前还有一个书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撤走了。设计者的初衷很好,为忙碌的上班族找到一处可以休憩的场所,极目远眺,登高望远。而上班族们确实忙碌,忙到很少有人会踏足这个地方,这里渐渐演变成偶尔会有几个员工来放放风或者吸支烟的地方。 丁晓棠不吸烟,可她感到迷茫和孤独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坐一会儿。有的人排遣孤独的方式是做运动,有的人是购物,还有的人会去夜店跳舞,而丁晓棠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吃糖。时间宽裕,她就吃一支棒棒糖,时间紧张,她就嚼一块软糖,享受孤独时光带给她的甜蜜感。甜蜜的感觉化解了凄凉,这是生活独特的馈赠,让她觉得其实孤独也是一种礼物。 刚回到工作岗位,工作不算忙碌,丁晓棠从套装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打开包装,安静地享受这份甜蜜。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丁晓棠意识到这人是自己的老板。她侧过脸一看,果然是他。他今天还是衬衫加西裤的装扮,不同的是衬衫换成了浅蓝色的。他很适合这样的装扮,保有着学生时代清爽的气息,又不可抑制地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潜力,这种奇妙的融合让他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他的目光平和,依然有着淡淡地疏离,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个资深的员工当然知道如何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摸鱼,前提是你碰不到自己的老板。最好这个老板是你认识了很久的并且你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老板。而丁晓棠悲哀地发现,这两条,在此刻的情况下,她一点边也没有沾到。 ☆、Chapter3 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心还是会疼想你在零点零一分,幸福的人都睡得好安稳。——张靓颖《想你,零点零一分》 面对一个可能被你惹怒的人,不知所措地表达歉意或许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殊不知,如果一个人真正被惹怒,我们也许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缓和气氛的办法。丁晓棠试图揣摩作为老板的郝景言在见到员工摸鱼之后是否生气,但她发现她对郝景言一无所知,而他根本不动声色,她无从猜测,于是只好找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郝总也有烦心事?” 说完这句话丁晓棠又有些后悔,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到嘘寒问暖的地步吧。只是这高层的观景台,怎么看都是孤独的人的疗伤场所,她问这一句,也算是由心而发。 郝景言有一瞬间的确是发愣了,丁晓棠出其不意的一问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效果。他侧过脸看看坐在长椅上的丁晓棠,对她点点头。 而丁晓棠在那一瞬间也的确是愣住了。她诧异,这个郝总对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如此坦诚。 他的唇角微微上翘,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惊讶,我难道就不会有烦心事?” 是啊,哪个年纪没有烦心事呢?她感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只好解释道:“郝总看上去很年轻,年轻人不都是朝气蓬勃的嘛。” 眼前的男子没有接着对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狭长的烟盒和金属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兀自走向玻璃窗后面的栏杆,凭栏远眺起来。 丁晓棠觉得自己可以把惬意的孤独时光让给这个男人了。于是她赶紧把棒棒糖咬了一口,让糖块脱离开来,这样一来它就可以变成普通硬糖在嘴里自由融化。她站起身来,说:“郝总,我去广告公司拿易拉板了。” 他却叫住了她:“给我一块糖吧,我忘记带清口糖了。” “哦好。”丁晓棠摸摸口袋,拿出了一小把糖果,她从这些糖果中找到了一块薄荷糖,递给了他,“这个应该可以。” 郝景言接过薄荷糖,竟然认真地观察了一番,然后说:“我很好奇,你不对我吸烟而感到诧异,却对我有烦心事感到诧异。” 一个清爽的男人,确实很难与吸烟扯上关系。可她知道,其实很难通过外在的共性去判断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她的前夫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可他没有吸烟的习惯,她的老弟是一个干净爽朗的男孩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吸烟。这种反差让她习惯接受别人奇奇怪怪的爱好。 她认真地解释道:“我们小区楼下有一个健康宣传栏,我看到上面说有很大一部分吸烟的人,他们的吸烟习惯是从青少年时期养成的,可见对青少年宣传‘吸烟有害健康’的观念是多么重要。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有吸烟的习惯看来不是那么不常见的事情。所以,我对别人吸烟不是很惊讶,不过也不提倡吸烟。” 他也很认真地听她讲,看着她的眼睛,很真诚。 她不禁感叹,要是她老弟丁晓树也这么认真听她讲话就好了。这小子最近谈恋爱了,和她见面、通电话更少了,最近一次通话还是视频炫耀她的女朋友,同作为电视台实习生的同事,是一个很开朗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丁晓棠也觉得莫名的熟悉。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腹诽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见到谁都觉得熟悉。 丁晓棠掏出手机来一看,她已经出来快半个小时了。于是她说:“不好意思郝总,无故离开公司半小时以上是要考勤扣分的,我要回去了。” 郝景言难得流露出一点调皮的表情,他的眉毛一扬,假装很诧异,道:“咦?你是无故旷工吗?我记得你说要来拿易拉板的呀。” 丁晓棠也被这句玩笑话逗乐了,她莞尔:“是的啊,谢谢。” …… 晚上,丁晓棠洗过澡,正准备窝到被窝里看会儿电视剧。手机响起来,是唐令羽。她以为是儿子唐锦臣想她了,于是接了电话:“喂。” 谁知那头却是沉默,通过不大不小的背景声,她意识到那里很可能是酒吧。她接连“喂”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正当她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老婆……” 听他的声音,她知道他喝醉了。和一个醉汉讲道理很难,她耐着性子说:“唐令羽,我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唐令羽的呼吸声渐渐重起来,从电话里能听到他大口喘了几口气,紧接着“哇”地哭了出来。 电话被别人接起了,听上去好像是唐令羽的发小金峰:“嫂子,对不住,唐哥喝多了。” 又听到唐令羽大声嚷嚷:“把电话还给我,我要和我老婆说话。” 可想而知旁边的人是多么无奈,过了一会儿,唐令羽接过了电话,说:“老婆,你就是我老婆,我追你的时候就说过,你一定会是我老婆。你看,我是不是做到了?” 大二那年,唐令羽开始追求丁晓棠。丁晓棠开始的时候觉得他这人高调而散漫,一点也瞧不上他。那时候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大家做个见证,我在这里放下这句话,丁晓棠一定会是我老婆。” 后来,丁晓棠真的和他结了婚。每当遇到老同学,他总是很得意:“你们看,我是不是娶到了丁晓棠。”他那骄傲的样子也让丁晓棠觉得她是被深爱着的。 现在回想起这些,未免有些苦涩搀在里面了。丁晓棠忍不住哽咽:“唐令羽你这个混蛋,你说我会是你老婆,可你没说我会永远是你老婆。” 电话那头的唐令羽呆滞了半晌,突然很激动:“我TMD为什么没说你永远是我老婆?为什么!我现在说,你听好了,你会永远是我老婆!” 丁晓棠有些心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沉沉地说:“当年你说这句话,是自信,现在你说这句话,是赌气。你平心而论,你还有把握吗?” 唐令羽又是语塞,想了一会儿,他终于失落地说:“丁晓棠,你早就打算离开我了。你在结婚前几个月自己买了房,还非和我签婚前协议,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 唐令羽说的就是丁晓棠现在住的房子,一个60平的小户型公寓,那是婚前丁晓棠听了罗晨晨专业的投资建议,还调侃说让丁晓棠安置一个婚后吵架离家出走专用地,自己付首付买的房子,那时候房价合理,单价还不到一万块,2000块的月供也完全承担得起,后来的房贷丁晓棠也没有让唐令羽插手。不得不说,在得知唐令羽有外遇的时候,丁晓棠那么快下定决心离婚,这套房子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勇气,让她明确地知道她有独立生活的资本,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告诉唐令羽她买房的时候,唐令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他自信,所以就由着她去了。可现在,一丝一毫的回忆都让他抽丝剥茧,成了她要离开他的动机。 她很累,不想和他再多解释什么,她说:“唐令羽,我们都放过彼此吧。你不会改的,我也不想妥协。” 唐令羽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她是一个大度的女人,大多数时候总是纵着他,没想到对这件事毫不退让。他也是个听老婆话的男人,她偶尔对他提出建议,他都会听取,可这次,他犹豫了。他自认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他还是想像以前一样能够随时找点乐子。 长久的沉默让丁晓棠灰了心,她安慰自己,他至少坦诚,没有欺骗她。于是她说:“婚姻是需要责任的。我们不是同样的人。还好我们都自由了。再见,唐令羽。” 她挂断了电话。 思绪烦乱,干脆直接关灯睡觉好了。她闭上眼睛,很久都无法进入睡眠状态。她头痛欲裂,当她用手抚上额头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眉头皱得那么紧,就好像看到衣服上的一个线头,想随手把它拽下来,一拽才发现整个袖口都是被这条线连着的,袖子皱在一起,你只能放开它,但一时半会还留着拽它时的痕迹。 她又打开灯发呆。这时罗晨晨的电话打来了:“干嘛呢,胡萝卜?” “打算睡觉。” “不开心?” 罗晨晨是一个外表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细腻的人,她总能感知到朋友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丁晓棠对她说了唐令羽刚才的那个电话。 罗晨晨怒道:“他还冲你发酒疯,他也不想想他做对了什么?他有资格发酒疯吗?真是个混蛋,你骂的对,好样的,丁晓棠。” 丁晓棠苦笑道:“是啊,我也知道我做得对。可是小螺号,我还是太软弱,我最近睡不好,总是想到以前他对我很好。有时候我会遗憾,既然要许诺,要让大家做见证,为什么当初只说让我当他老婆,而不是说让我永远都当他老婆?如果他那样说的话,或许他真的能做到呢?现在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听了丁晓棠这些心里话,罗晨晨也叹了口气:“唉,唐令羽不知道珍惜,他会后悔的。” 丁晓棠也叹一口气:“我不知道,小螺号,我真的不知道。” 听了丁晓棠悲观的话语,罗晨晨赶忙打起精神劝解:“胡萝卜,你听好了,既然他不是个靠谱的,离婚就对了。你又是单身美女一个了,以后想追大叔就追大叔,想泡小鲜肉就泡小鲜肉,不想恋爱就不谈恋爱,多自由。另一种生活就要开始了,想想就觉得兴奋,是不是?” 丁晓棠被开解了一番,心情轻松了很多,她说:“理论倒是很丰富,你倒是泡个小鲜肉,打个样给我看看?” 罗晨晨假装嗔怒:“我好心劝你,你怎么戳我痛处?我也不想当个理论满分实践空白的老处女呀,我也想谈恋爱呀,可是找不到合适的呀。要不你介绍你的鲜肉帅哥老板给我认识认识,让我泡一泡?” 丁晓棠想了想,郝景言是单身吗?如果是单身,他会和什么样的女孩子谈恋爱呢?帅哥总会引起女人的好奇心,她对罗晨晨说:“如果我真的和他熟悉起来,或许真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罗晨晨说:“胡萝卜,快打开你的心扉,多认识一些人,多社交,让生活有意思一些,对女人来说,自小被别人称赞为贤妻良母的好苗子也许并不完全是一种赞美。” “自小”“称赞”“贤妻良母”……好吧,真是戳人心窝的关键词。罗晨晨这个谈判高手又一次把话说到了她的心里了。 是时候尝试着告别过去,开始新生活了。丁晓棠发现,当务之急是解除婚姻失败带来的情绪枷锁,有意思的生活状态在于真正接受了全新的自己。对此,她还需要慢慢来。 ☆、Chapter4 谜语般的提议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梁静茹《情歌》 太幸福的女人常常会受到其他女人的嫉妒,而当这样的女人生活不再美满的时候,其他女人往往会窃喜,进而产生一些兔死狐悲的同情,当然,再过一阵子,她们就会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丁晓棠以前就是一个极度幸福的女人,家庭和睦,婚姻幸福,人人都羡慕,甚至很多人都嫉妒,所以当办公室内其他女孩子知道她离婚之后,看到她,多多少少都会来安慰两句,唏嘘一番。 在同事们的关心之下,丁晓棠少不了在公共场合回想起往事,这样一来,她有再多情绪也无法发作,渐渐的,她已然能够接受婚姻失败的现实,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回忆往事的时候,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郝景言果然如金菇所说,最近天天都到公司里来,这下子全体女职工都精神十足,工作起来特别卖力,那股劲头甚至超过了每季度末冲业绩的时候。 郝景言常驻公司办公之后,没有接着进行大量的人事和经营策略调整,而是在各部门里抽了很多人逐一谈话,谈话的对象不仅包括部门主管,还有很多普通职员。大家都看不透这位郝总的意图是什么。 营销部部老李谈完话后愁眉苦脸地出门来,大家赶紧去问原因,老李苦恼道:“郝总说我这几个季度的业绩直线下滑,这样下去,合约到期的时候他要考虑是否和我续约了。哎哟,我不说了,我去联系客户了。” 经过老李这一吐苦水,大家对郝景言也就多了几分敬畏。别看他年纪轻,说起狠话来也不含糊。再次听到郝总找谁谈话的时候不免提心吊胆了起来。 丁晓棠没有太在意这些事,她的工位偏远,基本没有机会和郝景言打交道的机会,她乐得不被注意,但愿做个小透明,让老板忽略她好了。 可是过了几天,行政部负责办公物品和文书资料管理的凯莉对丁晓棠说郝总早晨调出了她的求职简历和其他资料,让她做好被聊天的准备。丁晓棠当即无语,求职简历?那是她上大三的时候投的实习生简历呀,板式俗气,语言表达稚嫩,这……这可太尴尬了。 当天上午,丁晓棠就被请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站到办公室门口,丁晓棠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郝景言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办公室还是之前的样子,之前的老板方华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办公室装饰也很普通,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只真皮的旋转座椅,一套会客用的沙发茶几,一个置物架,简单大方,看起来很舒服。如今唯一有变化的布置是办公桌对面临时安了一张椅子,看起来是专门为高效率的谈话准备的。 郝景言从座椅上起身,对丁晓棠点头示意,请她坐到座位上。 随即他也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的坐姿很端正,手里拿着一只文件夹,认真地翻看着。丁晓棠不由得想起唐令羽在他的办公室里,双脚永远是交叉放到桌子上的,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相比较而言,郝景言的坐姿简直是老板中的典范了。 丁晓棠静静地等着郝景言发问。 其实也没有等很久,郝景言显然已经看过了她的资料,也准备好了问题,于是他问道:“丁晓棠,你在公司行政部主要负责收发信件、会议管理、活动组织和生活福利几项工作,同时对接设计部的日常事务管理工作对吗?” 丁晓棠点头。 郝景言也点头,道:“据我所知,飘兮成立12年,而你已经在这家公司待了9年了,可以算是骨干级别的员工了,你有没有寻求进一步突破的想法呢?” 丁晓棠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更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是什么。是啊,在一个公司待了9年,还是一个行政专员,这确实会让人怀疑这名员工的能力。丁晓棠当年在各个部门轮岗,方华有意培养她到管理层,可是后来她结婚生子,精力难免不够用,方华询问了她的意见,丁晓棠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尽量多抽时间照顾孩子,方华理解,将丁晓棠安排到了行政部,他觉得以丁晓棠的能力,做个行政专员实在是大材小用,可是他尊重丁晓棠的意见,丁晓棠为此很感激他。 丁晓棠考虑了一下,说:“来公司已经9年了,我很喜欢飘兮的工作氛围,对于工作,我也是尽职尽责,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老员工所以消极怠工,更不会耽误工作,所以郝总请您放心,我的工作态度和工作专业性都是没问题的。” 丁晓棠的回答其实答非所问,但对方也很难认为这个回答是错误的。 郝景言听了丁晓棠的回答,忍不住微笑起来,他将手肘放到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看着丁晓棠说:“没办法和你这种老油条绕圈子,我想问的是,你是否愿意担任总经理助理一职。” 这个提议让丁晓棠吃了一惊,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郝景言似乎很满意见到丁晓棠吃惊的样子,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放松地向椅背靠去,说:“你是S大的高材生,说明你的学习能力强,你曾是S大学生会的副主席,并且是以管培生的身份招聘进飘兮的,说明你有一定的管理能力,你在这里工作了9年了,对各个部门都很了解,我想,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了。” 这话听起来也是半真半假的,她不能完全相信,一个快30岁的,有一个上学的孩子的女人,还会有升职的机会,职位还是总经理助理。 于是她沉下心来,说:“虽然我离婚了,孩子的抚养权在我前夫那里,但我认为不能在孩子的成长中缺席,所以我可能无法适应长期周末加班和不定时出差的职务。抱歉,郝总。” 郝景言仍然保持着微笑,道:“我还有两个助理,他们都是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和我一起出差也更方便一些。所以,这方面你不必担心,加班和出差一定不会很多。我看中的是你对于各个部门,包括公司的服装加工厂的熟悉和了解,这正是我欠缺的。毕竟,我初来乍到,对公司运作再了解也不够,我不能把握的,是这里的人。” “这……”丁晓棠犹豫了,她想拒绝,可是郝景言语气诚恳,有理有据,又让她有些动摇。 她定了定心神说:“郝总,我再考虑一下吧。” “好,”郝景言也很痛快地答应了,“请务必在下周之前告诉我你的答复。” ……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丁晓棠还处于混沌状态,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郝景言刚才的提议。 清洁阿姨刚刚拖过的地板有一点滑,她新买的高跟鞋还没有来得及去换胶皮后跟底,她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倒去,情急之下她绻起腿弓起身子,结果屁股着了地。 “扑腾”一声响,引来了同事们的注目。丁晓棠抱着腿坐在地上,体验着辣辣的疼痛感。 还是设计部的Tom先反应过来,跑来扶起了丁晓棠,问道:“没事吧,晓棠姐?” 丁晓棠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汗,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丢人。” 有几个同事看到丁晓棠说起了玩笑话,基本确定丁晓棠这一摔不算严重,眼前的场景是有点搞笑,他们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转头看看其他盯着她看的同事,摆摆手道:“各位快回去工作吧,我没事。”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看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郝景言站在门口,也在看着她,眼里含着一点笑意。 她想要快速逃跑,可是屁股上的疼痛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于是她只能调整好身姿,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工位。 …… 周五下班,丁晓棠没有在公司逗留,而是直接到学校去接孩子放学。这场离婚就像是恋人之间和平分手,公婆因为唐令羽的作为,对丁晓棠也觉得有些愧疚,更没有在孩子的问题上难为她,只说孙子的抚养权一定要在唐令羽这边,其他的都好说,丁晓棠可以随时来看孩子。其实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确,对他们来说,丁晓棠是个难得的好儿媳,即使她想复婚,他们也绝对支持。 学校三点四十放学,放学后学校里有孩子们自愿参加的课后托管,平时孩子都是丁晓棠的婆婆来接,所以唐锦臣不用参加托管,周五丁晓棠来接,唐锦臣主动说要参加托管,说是要配合妈妈的工作,其实大家从他兴奋的表情都能看出来,他太想和小朋友们多玩一会儿了。 今天正巧是孩子的班主任王老师看自习,丁晓棠和班主任聊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唐锦臣最近学习成绩不错,在班里人缘也很好,简直是各项活动的主力军。丁晓棠感到欣慰,同时又不得不感叹,唐令羽就是一个情商高,人缘好的人,这孩子的性格还是随他爸爸比较多。 此时,门口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王老师转头一看,赶忙过去打招呼:“不好意思,吕主任,六点开会对吧,我看到通知忘了回复,我和学生家长聊两句就过去,谢谢您,还特为跑一趟。” 丁晓棠看到这位“吕主任”,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吕老师!” 吕依繁有些迷惑。 丁晓棠也走到门口,伸出手说:“吕老师,过去太久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您在N城华兴路小学实习过,我是一年级一班的丁晓棠。” 吕依繁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笑道:“哦,记得,丁晓棠,第一名。”她说话的时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丁晓棠握手的时候,丁晓棠感受到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汗。 王老师见她们认识,也就放松下来,多赞扬一下自己的领导:“吕主任是刚从另一所重点小学调过来的名师,现在是我们的教导主任、数学组组长。” 吕依繁却明显不想多说,只是寒暄几句,边说赶着开会,就不聊了。 丁晓棠自然不再叨扰,反倒是王老师和吕主任离开之后,唐锦臣很疑惑地说:“可是,现在才五点多一点点呀。” 丁晓棠笑着说:“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老师们这是认真负责,早点去做准备工作。” 拉着唐锦臣的手走出学校的时候,才发现马路斜对面停着一辆奔驰SUV,一个穿着深蓝色Polo衫,卡其色休闲裤的男人倚在车旁。男人看到丁晓棠母子,露出洁白的牙齿,向他们招手,动作夸张,生怕他们看不到一样。 丁晓棠无奈地拉着唐锦臣走过去,对他说:“唐令羽,你怎么来了?” 离婚后的夫妻,他们的关系究竟该怎么样呢?丁晓棠想不出来,总感觉他们不应该是敌人,但也最好不要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Chapter5 沧海桑田原来是很常见的事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周杰伦《一路向北》 男人有两种眼神让女人无法拒绝,一种是自信的,一种是乞求的,前者让女性不由自主地欣赏,后者激发女人的母性。以前,唐令羽总是用自信的目光看着她,似乎觉得哪怕她是座冰山,他也能将她融化;如今他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眼神向她示弱,她怎么也不好发脾气了。于是她态度软了下来:“我已经跟妈说了,下午我来接孩子。” 唐令羽说:“我知道,我是想你也没有车,所以就过来接你们,把你们送回去。” 真是扯不断的关系。 丁晓棠对他说:“我们可以打车回去,没关系的。” 一听到打车,每天上下学都是专车接送的唐锦臣一下子兴奋起来:“妈妈,我们打车吧,这也太炫酷了!” 唐令羽显然被自己儿子的倒戈给震惊到了,不知道如何接话。 丁晓棠心情很好,挑了挑眉毛,接着说:“锦臣也没有坐过公交车,如果没赶上晚高峰我们也可以坐公交。” 一听这话,唐锦臣简直要开心地飞起来了:“太棒了,妈妈,我们去坐公交车吧,公交车一定更炫酷呀。” 儿子你太给力了,丁晓棠在心里赞叹。 她微笑着对唐令羽说:“我带孩子先走了,再见。” …… 因为父母的这次斗智斗勇,唐锦臣小朋友终于有机会坐了一次公交车。还未到真正的晚高峰,再加上这条线路的乘客本来就不多,所以母子二人占到了一个双人座。唐锦臣的手抓着侧旁的栏杆,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公交车上的风景很不一样啊。” 丁晓棠宠溺地摸摸儿子的头:“是不是很羡慕妈妈每天都能做公交车?” 唐锦臣转过头来,用力地点点头。 原本计划母子二人一起去逛超市,买点好吃的周末吃,结果唐锦臣小朋友坚持先回家,说要把作业全部写完,然后周末痛痛快快地玩儿两天。 这个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决定了的事很难去动摇他。丁晓棠知道他的脾气,也不阻挠。 到了家,唐锦臣接着就往书房跑去。丁晓棠赶忙叫住他,问他晚饭想吃什么。谁知这小子竟然有点露怯,低着头问丁晓棠:“妈咪……我能吃一碗方便面吗?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方便面了。” 公婆和唐令羽向来不让唐锦臣吃这些没有营养的食品,她自己其实也不赞成孩子吃方便面,但是总不能让孩子困在规矩太多的笼子里,让他永远只能向往外面的世界,这样太残忍了。于是丁晓棠微笑道:“今天吃了,下周可不能再吃了。” “没问题!”唐锦臣开心地跳了起来,“妈咪,我写完作业就出来吃饭,我要自己写作业,您先看会儿电视吧,不要想我哟。” 丁晓棠的笑意加深,天真而单纯的小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她听了孩子的建议,把电视打开,将音量调小,打开电视是本地的综艺台,她不常看电视,看电视主要是为了支持她家老弟,丁晓树是S大新闻系的大四学生,因为形象好,又辅修了心理学专业,所以到了本地电视台实习做主持人,主持一档大学生情感类节目,叫《最美的青春》,专门为大学生解决情感问题,节目是每周六晚七点半播出,丁晓棠每周都要支持一下收视率。 这个时段,电视里正在播放京剧,一看标题,原来是一档叫《经典戏曲展播》的栏目。这会儿正在播放的是京剧《望江亭》。丁晓棠没怎么听过京剧,刚想换台,正看到道姑对自己的侄子白士中推荐谭记儿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想为他二人牵线,白士中也动了心,听了道姑的建议,只等道姑咳嗽为号,定下二人的亲事。 丁晓棠看到这里,觉得这后来肯定要闹些误会,突然有了兴致,想要接着往下看,不知不觉看入了迷,一个多小时的剧她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原来京剧这么有意思。丁晓棠不禁感叹自己以前对京剧“唱词咿咿呀呀,年轻人一定是看不进去的”的认识是多么浅陋。 《望江亭》里,白士中和谭记儿是才子佳人,非常般配,而遭到了权贵杨衙内的百般阻挠。杨衙内这个可恶又搞笑的角色每次出场都能把丁晓棠逗乐。看完这部剧之后她不禁脑补唐令羽的脸上也画上了丑角的妆,对着她说“快和我复婚!”一会儿她又在脑海里把郝景言也画上花脸,想象他恶狠狠地对她说“快当我助理!” 丁晓棠想想又觉得很对不起唐令羽和郝景言,毕竟二人长相比杨衙内帅,而丁晓棠自己也没有谭记儿那般的玲珑的心思、超凡的勇气和智慧。 此时唐锦臣也做完了作业,找她来签字了。她看着工整的作业本,真心感激唐锦臣,没有让她为他的作业抓狂,成为一个被辅导作业逼到绝望的老母亲。 二人一起吃了泡面,在沙发上一起看动画片,偶尔聊一聊学校里的好玩儿的事儿。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唐锦臣靠着丁晓棠睡着了。 丁晓棠把孩子抱上床,躺在了他的身边,感叹着孩子又长高了,她都快抱不动他了,再大一些她还要注意给他一些独立的空间,是不是要在书房再安一张床呢?或许,她攒攒钱,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丁晓棠带唐锦臣去上跆拳道兴趣班。十点到十二点的课,唐锦臣非要早早来,其实就是为了和他的“哥们儿”们多玩儿一会儿。 在休息区等唐锦臣的时候,唐令羽竟然也悠哉悠哉地跑来了,美其名曰“要陪孩子一起上课”,丁晓棠苦不堪言。 正巧此时来了一个公司的招聘电话,更巧的是那家公司就在这个写字楼里。对方问丁晓棠今明两天什么时候有空面试,丁晓棠实在不想和唐令羽同处一室,赶忙说现在就有空。 挂断电话之后她叮嘱唐令羽看着孩子上课,她下课之前会回来,如果提前下课请他务必来电话,如果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务必给她来电话。唐令羽出奇地乖巧,竟然一条不落地全答应了。 昨晚,丁晓棠更新了自己在招聘网站上的简历信息。说实话,她还是不知道郝景言究竟为什么要给她这个职位,还做出那么多退让,她不得不怀疑,如果她接下了这个职位,但是做不好,或者她拒绝了这个职位,那么,下次签约她可能不被考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是一定要再找工作的。 填了面试表格,与面试官聊了一会儿,丁晓棠才发现原来一份合适的工作真的很难找,对她来说刚毕业那会儿纷纷涌来工作机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今非昔比。人们总感慨世界千变万化,沧海桑田。其实对于个体来说,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心,又何尝不是如此?沧海桑田原来是很常见的事。 面试官因为她并没有做到管理层,而只是普通行政专员,所以给她开出的条件是工资4000块,并且提醒她周末是单休,而且面试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您身上光这条项链就能抵得上大半年的工资了,说实话,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工作。” 丁晓棠没有解释。离婚后她没有带很多东西出来,本想与他毫无瓜葛,他给的东西她统统不要,可是真的分起来又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索性就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出来了。唐令羽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人,情人节、结婚纪念日、妇女节、520、七夕……能想得到的相关节日他都会送给她礼物。他出手大方,而且送礼物的花样很多,其实是一个挺浪漫的人。 丁晓棠今天戴的这条项链是唐令羽有一次去法国出差,因为日程一点也不紧张,所以他正好带上唐锦臣去玩两天,丁晓棠那次因为正好跟一个大项目,没有和他们一起。唐令羽回来的时候送给她这条项链,说是唐锦臣送给妈妈的礼物,眼光还不错。 丁晓棠对奢侈品没有什么研究,只知道这条项链不是知名的奢侈品品牌里的,没想到这么贵。 中午,唐令羽本打算带着孩子吃大餐,可是唐锦臣果断拒绝:“我想吃妈妈做的酸辣汤和红烧肉,其他的什么也不想吃!爸爸您回去吧。” 一句话把唐令羽堵得哑口无言,但他旋即又是信心十足的样子:“爸爸也想吃,不过得妈妈原谅爸爸之后才能吃到了。” 整个周末,丁晓棠闲下来的时候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她盯着那条项链看了很久,她知道唐令羽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回到他身边了,因为他觉得她已经在优渥的生活里过得太久了,不会适应清贫的生活的。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 周天下午,丁晓棠把孩子送回唐令羽家,正准备走到车站等车回去,突然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停到了路边,她疑心这是唐令羽又换了车。可从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唐令羽,而是郝景言。 他今天一改衬衫加西裤的搭配,穿着圆领的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看上去像是刚运动或者刚去超市采购回来。他显然是因为看到她才停车的,下车的时候他冲她招手,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还没有适应有些强烈的阳光。 丁晓棠自然地打招呼:“郝总,这么巧。您是住在这里吗?” 这一片是J市的高档住宅区,离市区不远,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竟然建了一片高端别墅,必然是财大气粗的人的优先选择。当年房价不高的时候这里就卖到了单价几万块,如今更是价格飙升。 据丁晓棠的了解,信达和唐令羽家的优家属于差不多规模的大企业,住这样的住宅区可能更符合他们的身份吧。 果然,郝景言点头说:“不远,在后排,12栋。” 丁晓棠微笑道:“我送孩子回来,现在正要回自己的家。就不多聊了。” 说着,丁晓棠转身要走。可还没迈开步子,却发现郝景言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力度不大,可她还是惊讶到了:“怎么了,郝总?” 认真地看他的眼睛,才发现那双清澈的眼睛其实也是很深邃的,所以如果对他不熟悉,其实很难把握他的情绪。只听见郝景言说:“丁晓棠女士,不知道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丁晓棠很犹豫。 郝景言接着说:“我们不妨敞开心扉说说自己的想法,你可以说你的顾虑,我可以说我的打算。其实,你不用想得太复杂,我是真的特别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声音依然是清澈的,但又有坚定的力量在里面,他的语气诚恳,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不知怎的,丁晓棠的犹豫一时间消散了,她回答说:“我试试看。” 与之前的认真严肃、循循善诱、甚至有些想要谈判的态度不同,郝景言嘴角的弧度明显地上扬了一点,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好的情绪总是能带动周围的人,后来丁晓棠再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纵然她仍然疑惑为何自己作出了不符合她风格的决定,但还是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Chapter6 有你才不算是孤立无援 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拥抱过后我的双手应该放在哪里。——萧亚轩《突然想起你》 对于女人来说,当非理性的情绪已经到达了极高点,她们往往就会开始理性地思考问题了。丁晓棠将办公资料搬到总经理办公室隔壁之后,全公司的女人们都抓狂了:“为什么是她!”而仅仅过了一天之后,她们的愤怒就变成了对老板的崇拜,老板专心工作,选择了一个最不可能打扰到他工作的老员工当助理: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太难成为言情剧的女主角了。老板看中的,大概是她永远不会被误会的身份和在这间公司的资历罢了。 机会还是属于妙龄少女的。 郝景言果然信守承诺,基本不会让她周末加班,最多就是晚上有酒局,其他助理也喝了酒的时候让她去开一下车。除此之外,她的日常工作就是辅助他更了解这个公司。 飘兮十二年前成立的时候,主打的方向就是淑女装,丁晓棠自己就是因为一件驼色大衣而迷上了这个品牌,所以校招会的时候看到了飘兮的展板,二话不说就投了简历。 方华是一个有头脑的商人,十几年来,飘兮已经成为了一家拥有自己的服装加工厂的、旗下子品牌众多的综合性品牌公司,其他品牌虽说不太出名,但也有稳定的收益,如文化衫品牌莱莱,工装定制蓬勃,童装品牌小宝贝等等。 公司规模大了,各部门之间的关系也就更加复杂了。销售数据是明面上的,一眼就能看清楚,可是关系到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如何让他们服从管理,那就要下功夫了。每当有业绩报表等需要郝景言审阅的时候,他都会叫丁晓棠说一下这家店或者这个部门的情况。而丁晓棠总是能滴水不漏地表扬一下负责人,并且巧妙地暗示一些他们的性格特点,以便于郝景言以后和他们打交道。 半个月之后,郝景言已经熟悉了公司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他年轻但能力很强,与人沟通很有自己的方式方法,他善于倾听,也善于发现问题,他总是在合适的时机指出最重要的问题,与他交谈的人往往会对他刮目相看,公司的员工也渐渐接受了新老板的处事方式。 不仅如此,郝景言还逐一见了直营店的负责人,明星加盟店和“后进”门店的店长,结果没费什么力气就受到了好评。丁晓棠总结道,老板们多是女人,郝景言的好皮相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还有服装加工厂的负责人没有见。 郝景言提出要去服装加工厂看一看的时候,特意询问了丁晓棠厂长李大壮的情况。 丁晓棠说:“李厂长才是飘兮的元老级员工。从飘兮刚成立他就在这里工作,那时候,他是采购员,工作卖力,凡事都为公司的利益考虑,是一个很仗义的人。后来,老板收购了这个服装加工厂,觉得他值得信赖,所以就让他做了厂长,李厂长和方总其实称得上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郝景言若有所思:“所以,他接受我做飘兮的总经理会很不容易。” 是的,丁晓棠就是这个意思,她没有办法为郝景言想到解决办法,只好让他做好被泼冷水的心理准备,自己想一些应对的办法。于是,她把可能遇到的困难都对他说了一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李大壮厂长从来相信经验是人最宝贵的财富,他不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 郝景言瞬间苦笑道:“情况不妙,我恰巧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驱车前往位于城郊的服装加工厂。 虽然提前通知了大约到达厂里的时间,厂长却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派人来迎接。直到踏进工作间的时候,才看到穿着短袖T恤的李大壮在巡场。 丁晓棠引着郝景言走到他身边,笑着说:“李厂长今天穿得真凉快。” 李大壮一看是丁晓棠,态度倒也不那么傲慢:“哟,晓棠啊,有阵子没见你了,这是想来请我吃饭了?” 丁晓棠莞尔:“那是当然,大壮厂长介绍的馆子,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哦对了,这位是郝景言总经理,李厂长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说着丁晓棠把身边的位置让出来。郝景言走上前,态度谦和,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郝景言。” 李大壮的个子不高,可是气势上丝毫不认输,他抬着头盯着郝景言看了几秒,满不在意地说:“从早晨就开始在工厂里做工,也没洗手,就不握手了,不知郝总今日来有何贵干?” 李大壮身上有种江湖义气,他对朋友肝胆相照,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也都是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其实在这利益至上的商人圈子里,这种豪爽的性格挺叫人羡慕的。 面对李大壮的责难,郝景言不甚在意,他自然地收回了手,颔首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今天是想来参观厂里的生产线。” 李大壮“哦”了一声,紧接着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带着郝景言和丁晓棠走进工作间,工作台上,布料裁剪等工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生产车间里几百台最先进的缝纫机前都坐着女工,他指着偌大的工作间说:“我们目前有56条生产线同时工作,下季度的供货没有任何问题。设备都是最先进的,虽然这里的工人平均年龄超过35岁,但他们掌握得很快,这做衣服的手艺,没有几个年轻人懂的。” 这话里多多少少有些情绪,丁晓棠赶紧接一句:“是啊,太多年轻人好高骛远了。” 郝景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流连,他接着说:“我们去仓库看一下。” 出了厂房,就看到上千平的仓库。库房管理一直是李大壮引以为傲的。李大壮看着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其实对仓库保管的要求很高,货架分门别类地贴着标签,款式、货号都标得清清楚楚,很多类型的货品都被放在了收纳盒里,所以整个库房看着整洁、专业。 郝景言看到这样的场景,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禁赞道:“用心了,李厂长。” 李大壮露出一副“那还用说”的神情。 走到仓库最里层的时候,郝景言不经意问道:“角落里堆着的是尾货吗?” 李厂长点头说:“是的,这是去年库存的以及各门店运回来的尾货,这几天物流车来的时候就要送到我们的折扣店了。” 郝景言若有所思,问李厂长:“有质检吗?” 李厂长很疑惑:“质检?哪批货我们不质检?” 郝景言道:“在送去折扣店之前或者到折扣店之后,是否还会质检?” 李厂长看郝景言的表情似乎像是在看外星人:“为什么要再次质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郝总您是让我们再熨烫一遍,每件衣服都挂在专门的衣架吗?折扣店里如果放着整理得太周到的衣服,就失去了折扣店的味道了,哪位顾客还会有在一堆衣服里挑到好衣服赚到了的热情。”李厂长就差说一句“你懂不懂啊”了。 郝景言微微摇头,道:“我的意思不是打破折扣店的味道,而是保持一件衣服最基本的属性。既然是尾货,那么是否在多次的运输中有磨损,是否曾有人试穿的时候沾到衣服上化妆品,这些才是需要检查的。折扣店本来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底线是衣物的质量没有问题,我们没有检查,店长也是胡乱往货架上一堆,如果质量问题让顾客自己去发现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对我们的品牌产生反感,那么我们得不偿失。” 李大壮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而郝景言的说法似乎说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此时也终于认同了郝景言的说法:“你……说的对。” 郝景言转过身面对李大壮,诚恳地说:“李厂长,家父与方总关系不错,方总肯将公司交给信达,是对我们的信任。来飘兮之前,家父一直嘱咐我,要将飘兮经营好。虽然方总现在已经退休,但我想,飘兮发展得越来越好也是方总、信达以及像您一样为飘兮作出巨大贡献的人的共同愿望。李厂长,希望您能帮助我,我们一起让飘兮越来越好。”说着,郝景言再次伸出了手。 李大壮闻言有些感动,这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里,再怎么有情绪也不能影响到工作,毕竟,飘兮的未来发展好才是他希望看到的。这个年轻人,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李大壮终于也伸出了他的手。 丁晓棠看到气氛缓和,她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到尾货区的衣服,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惊喜:“咦……那不是去年的爆款吗?刚上市那会儿忘了通过员工价买一件,后来大家抢购,都没有存货了。我去看看有没有我穿的号。” 她边往尾货区走边对李厂长说:“折扣价是三折对吧,我这回可算是赚到了。” 丁晓棠惯常穿的S码没有存货,她惋惜道:“只好等今年的新款了。” 说着她就往外走,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塑料包装袋,她踩到了包装袋上,又是一滑,丁晓棠心下尴尬:又要对不住自己的屁股了吗。 郝景言的反应速度很快,他向前跑了几步,揽住了丁晓棠的腰和后背,他的力气很大,由于惯性,丁晓棠的脸也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后来,丁晓棠总结这次拥抱,她觉得一定是郝景言经常运动的原因,才使得她的屁股没有与地板再次亲密接触。 而当时,她没有想到这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她能听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加速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她觉得一定是那热度传到了她的脸上,要不然她怎么会感觉到有些脸红。 她的理智很快回来了。她赶紧站直身体,感谢郝景言的仗义出手相救。 郝景言没有说话,只是又是那副眼含笑意的样子。 她自觉出糗,看着郝景言的卡其色大衣,因为是侧脸贴在了上面,所以并没有留下令人浮想联翩的唇印,丁晓棠自我调侃道:“还好还好,不然我出一笔巨额干洗费无妨,公司的妹子们可要觉得失恋了。” …… 回公司的路上,丁晓棠一直在思考郝景言与李厂长的对话,从针锋相对到化干戈为玉帛,只用了这一上午的时间,她感慨后生可畏,也觉得郝景言的高情商实在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对偷懒的人严厉批评,他对老员工以礼相待,他对待工作张弛有度,对员工恩威并施,是不是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丁晓棠甚至忍不住想,他曾对她说的那句“请帮助我”是不是也是他对老员工的“话术”。 而郝景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他问:“在想我是不是在利用你?” 丁晓棠侧过脸看着他:“是这样吗?” 郝景言目视前方,丁晓棠看到他的睫毛映在眼睑上的影子和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只听到他说:“你是公司里人缘最好的员工,我承认拉拢你有我的私心,尤其是面对李厂长这样的硬脾气的时候,你是我的保护盾。可是我是真的需要你,我也是真的为了飘兮好,我考察了很久,很确定,有你我才不算是孤立无援。所以,请不要过度揣测我的动机。” 听了这话,丁晓棠也自觉放下了戒心。 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有心怀疑对方,那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疑窦重重,他的每一次解释都是欲盖弥彰。丁晓棠不去多想,她只是希望她的生活能够简单一些,避免让自己陷入一层又一层的怀疑里。 ☆、Chapter7 咖啡厅午后的闪光灯 你说你不怕分手,只是有点遗憾难过。——梁静茹《分手快乐》 女人的情绪尤为影响心情,而女人的气色好像与心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生活重新归于平静,工作开始新阶段的丁晓棠轻轻哼着歌踏进了公司。前台小妹惊讶道:“晓棠姐,你今天真好看!” 被人夸奖总归是开心的。丁晓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衬衫、阔腿裤、高跟鞋,很平常的上班族打扮,她靠在前台,对珍妮眨眨眼睛:“嘴上抹蜜了?” 珍妮撅起嘴:“晓棠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违心话,你的气色好呀。看来摆脱渣男是有好处的。” 咦?丁晓棠从未对同事说过她离婚的原因,前台小妹怎么知道她的前夫是渣男的?她问道:“你从哪儿听到的小道消息呀?” 珍妮撇撇嘴:“晓棠姐,我肯定知道呀,你这么好的人,离婚一定是那男人犯错了。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众说纷纭的情况下,还有这么支持她的小粉丝。丁晓棠抿嘴微笑道:“你又知道了?” 珍妮叹口气道:“前阵子你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一看就是情绪低落。最近好多啦。分手对女人的打击是很大的,从伤心欲绝到恢复平静需要一个过程。” 丁晓棠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太多分手歇斯底里,太多爱情铭心刻骨,所以多少人渴望谈不分手的恋爱。对于丁晓棠来说,她始终觉得离婚是对的,当断则断,她不怕,可她依然过了一段忧伤的日子,唐令羽是她的初恋,她对这段爱情投入了百分之百的力气,和唐令羽分手也是她第一次受情伤,她这才知道,情伤与其他伤一样,总是需要时间去愈合的。 电梯门开了,郝景言迈着沉稳的步伐踏进了公司。 珍妮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又赶紧放下手,低头说一句:“郝总早。” 丁晓棠是面对着前台的,自然好奇珍妮惊呼的原因,她侧转过身子,看到了西装革履的郝景言。她在内心也是一声惊呼,这个男人,因为修长挺拔的身材,穿正装尤其好看,看上去今天又用发蜡打理了头发,更显得干净利落,颇有些精英范儿了。 难怪珍妮失态,她要是没在职场历练这么多年,怕是也难抵挡这般风采,早早沦陷了。她颔首:“郝总早。” 郝景言看了二人一眼,点头道:“早,珍妮,晓棠。” 珍妮看着自动门开,郝景言进入办公区,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花痴地说:“今天可是老板放福利了。” 丁晓棠噗嗤一笑:“福利是可以有的,办公区的女士们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是为了谁?他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珍妮惊讶地看了丁晓棠一眼:“哇,可以呀,晓棠姐,没想到你天天在老板旁边工作,还能头脑如此清醒,我太佩服你了。” 没等晓棠谦虚一番,办公区的门又打开了。丁晓棠侧了侧头一看,原来是郝景言又出门来了,他边整理袖口边说:“晓棠,请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珍妮又投来羡慕的表情。晓棠又冲她眨眨眼睛:“忙碌是治愈情伤的妙方。”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郝景言已经在桌前等她。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她,谁知郝景言只是安排她出一个趣味运动会的方案,在五一之前让员工们放松一下,接下来备战冲业绩的夏天。运动会策划她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年了,可谓驾轻就熟,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好。” 郝景言接着说:“下午两点,我们外出见客户,跟考勤那边报备一下。” 丁晓棠点头道:“好。” …… 下午与客户约好的地点是诺咖啡厅。一听到这个名字,丁晓棠忍不住“咦”了一声。郝景言注意到这个细节,问她怎么了。丁晓棠想了想,还是微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这家咖啡厅在S大附近,我上学的时候,还在那里做过兼职。” 郝景言想了想,诺咖啡厅确实和S大很近,于是没有再去深究。 约在这个咖啡厅,其实主要是因为与他要见的客户金峰的公司很近。 到了诺,丁晓棠本想选明亮的靠窗位子,郝景言却拉着她到靠里的沙发座坐下了,还对她神秘地说:“这是商业秘密会谈,不要让太多人看到我们。” 丁晓棠笑而不语,有时郝景言露出这孩子气的一面,让她觉得这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 他们点了咖啡等待客户的时候,丁晓棠打量着咖啡厅的陈设,看得出来这里也经过翻修,但风格和布局与十年前变化不大,依然是静谧而雅致的。 想当年听说离学校两三站的距离外开了一家“豪华”咖啡厅的时候,许多同学慕名而来,一看价格,一杯咖啡几十块钱,对于学生党来说简直不敢想象,他们都被吓退了。 不过他们也带来了这家店招聘学生兼职店员的消息。一时间,很多学生都报名参加招聘,罗晨晨也拉着丁晓棠凑热闹。没想到二人竟然从近百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罗晨晨是因为很懂咖啡,丁晓棠是因为气质沉稳。罗晨晨至今都觉得这家店对她来说是伯乐一般的存在。 金峰进到咖啡店的时候,丁晓棠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 与此同时,金峰也看到了她,表情也是同样吃惊。在商场叱咤了这么多年,金峰也是老油条了,他迅速地换上了笑脸:“真是幸运,今天见到这么多老熟人,郝总,好久不见,嫂子,近来如何?” 说着他与郝景言和丁晓棠握了手,然后从不锈钢名片夹中拿出名片递给二人:“好久不见,郝总现在又有新职位了?” 郝景言也从名片夹中拿出名片递给金峰:“金总升职了,祝贺。” 丁晓棠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金峰,说:“金总,我现在是郝总的助理。” 金峰夸张地弓着身子双手接了名片,说:“嫂子也升职了呀,唐哥可后悔去吧。” 郝景言笑着说:“原来二位认识。” 听到郝景言表示自己不知情,金峰笑道:“老熟人啦,优家的唐总是我的发小,比亲哥还亲,这位是我嫂子。” 丁晓棠的面上有点挂不住,但这场合不好发作,只好借势嗔道:“金总,友情提示,唐总只是我前夫。” 金峰怎么会不知道这事,闻言只好假装糊涂,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对不住嫂子了。” 说着他好像又发现了新大陆,一拍大腿说:“唐哥每次来这家店,都会和我说这是你们的定情地点,你说巧不巧,今天咱们几个就约在这儿见面了。” 丁晓棠大二在诺兼职,唐令羽也是在那时候对丁晓棠展开追求攻势的。那时丁晓棠对唐令羽的追求丝毫不动心,唐令羽还是紧追不舍。后来听说丁晓棠来咖啡厅兼职,他就每天都来这里报到,点上一杯咖啡,一坐就是大半天。 这个习惯不仅费钱,也耗精力,咖啡喝多了唐令羽天天亢奋,经常夜里睡不着,以至于丁晓棠后来见他常常是眼袋下垂,黑眼圈浓重的模样,让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在唐令羽坚持不懈的追求下,终于有一天,唐令羽借着丁晓棠来收拾杯子的时候又一次表白:“我们谈个恋爱吧。”这次唐令羽终于不像之前语气轻佻或者很强硬地说“做我女朋友”,丁晓棠松了口,说:“好吧,我们试试看。” …… 这次谈话没有进行很久,金峰因为新开了公司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就先行离开了,而他们谈话的内容也多是寒暄,根本没有提到所谓的业务,对此丁晓棠很疑惑。 而郝景言似乎看出了丁晓棠的疑惑,他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说:“金峰是金氏贸易的金总的儿子。” 这个丁晓棠知道,于是她点头。 郝景言放下咖啡杯:“金峰和他的哥哥金岳关系不好,都在争着做出点成绩让金老爷子看,其实都是想要掌管金氏贸易。” 豪门兄弟之争,这种戏码也算常见,可是,这跟郝景言有什么关系? 郝景言总是能看懂丁晓棠的心思,他笑着说:“金岳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和我姐姐的关系不错。” 丁晓棠又是吃惊,被咖啡呛了一口,她赶紧拍拍胸口捋顺了气息,问道:“难道你也身陷豪门恩怨了?” 听说郝景言与姐姐郝华园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如果牵扯到两代人的恩怨情仇,真的有些矛盾倒是也能说得通。 郝景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有些疲惫地向沙发上一靠,过了半晌,郝景言突然对丁晓棠提议:“我们晚一会儿回公司吧,偷得浮生半日闲,等到下班回去打卡好了。” 丁晓棠感到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搐,她说:“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郝景言轻轻笑了一声,便继续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 为了对话方便,丁晓棠已经将位置挪到了郝景言对面。她看着郝景言略有些疲惫的容颜,不得不感叹其实郝景言也有些工作狂的潜质。 正感叹着,手机震动了,是罗晨晨的消息:“干嘛呢?” 丁晓棠回:“陪老板谈业务。” 罗晨晨惊叹:“搞什么呀,谈业务还能玩手机?” 丁晓棠回:“已经谈完了,老板要摸鱼,谈完业务就在咖啡店休养生息,这会儿已经睡了,我正给他放哨呢。” 罗晨晨回复了一串表情包,有惊讶的,有欢呼的,有流口水的,后来又发了一条消息:“机会难得,拍张照给我看看吧。” 丁晓棠想了想,其实郝景言的照片在网络上也能搜到,虽然照片不多,但也算是公众人物,不过呢,她又觉得偷拍不太好,再想呢,罗晨晨也是她的好朋友,也不会外传,犹豫了一会儿,她决定先拿出手机拍一张,等见面的时候给罗晨晨看过之后再删掉不就好了。毕竟,郝景言的睡颜也是极养眼的。 于是乎,丁晓棠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按下拍照键,却见有些昏暗的卡座里突然亮了一秒钟,郝景言本就没有熟睡,感觉到光线,他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糟糕,闪光灯的模式是自动的。丁晓棠一瞬间竟忘了收起手机,慌乱的状态直落到了郝景言有些迷茫和探寻的眼睛里。 她硬着头皮说:“我在玩手机,错按到了相机,这个理由可以吗,郝总?” 郝景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似乎很开心,前排的牙齿整齐地露了出来,与平时略显禁欲的表情不同。丁晓棠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觉得郝景言的光彩似乎比闪光灯还要夺目耀眼。当然,此时好像不是感慨帅哥真帅的时候。 …… “啊!”丁晓棠半夜想起这事,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年少时若遇到尴尬的事,有时候夜里写着作业想起来,丁晓棠会不自觉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一声,然后抓头发。爸妈有时听到了,还过来安慰她,做不出题来没关系,别压力太大。 如今年少的习惯被拾起来了,可想而知,丁晓棠对于自己的蠢笨感到多么无地自容了。 ☆、Chapter8 聪明人总能读懂看透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孙燕姿《遇见》 有保留的坦诚向来是为了解释没来由的怀疑,这是聪明人面对聪明人的做法。当丁晓棠听到了罗晨晨对她分析郝景言的行为的时候,突然悟出了这个道理。 此刻,丁晓棠正坐在罗晨晨创业开办的连锁餐厅里,享受着最佳的观景位置,她的对面是若有所思的罗晨晨。两人的话题是关于郝景言的,而此刻郝景言正站在餐厅外,在昏黄的灯光下接电话。 “胡萝卜,虽然咱俩昨个儿下午配合是比较蠢的,但是今天郝景言来我这里更是一个迷惑行为。”罗晨晨拖着下巴,像是一个侦探,正在破解一件扑朔迷离的案子。 丁晓棠按了按眉心,说:“我一提议说来这家餐厅,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说知道你是谁。” 罗晨晨纤细的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沉吟道:“这个郝景言,城府太深。我真的怀疑他叫你一起去见金峰完全是有图谋的,他连我都知道,能不知道你和唐令羽的关系,他知道唐令羽,能不知道唐令羽和金峰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说他不知道,我不信。”说着罗晨晨身体前倾,强调道:“我一点儿也不信。” 丁晓棠感叹罗晨晨有一双慧眼,当即击节称赞:“果真是罗大侦探,你都说对了。” …… 临近下班,郝景言突然将丁晓棠叫进办公室,靠在办公桌上,尽量能够与丁晓棠平视,他对她说:“关于昨天的事……” 丁晓棠有些紧张,不会是要翻她偷拍他这旧账吧。 郝景言接着说:“关于诺咖啡厅的事,我确实不知情,如果让你回忆往事而伤心,我很抱歉。” 这话却让丁晓棠放松下来,她莞尔:“没关系。恋人之间总有许多值得回忆的地点,第一次表白的地方,第一次牵手的地方,因为美好的爱情,那些地点也就有了特殊的意义。爱情会变,但那些回忆不会变。对于我来说,诺咖啡是很美好的回忆。但是我不会触景生情埋怨人心易变,也不会沉溺过去无法自拔。” 郝景言也莞尔:“你很聪明,也很理智。” 听了这话,丁晓棠心中反倒生出了一点疑惑。郝景言不知道诺咖啡是她与唐令羽的定情之处,他为定了这个约定地点而道歉,那么这里有一个隐含的前提,他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也有一些他本来就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是否就是知道她与唐令羽,唐令羽与金峰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生气,但她还是先向他求证:“敢问郝总是否知道我认识金峰,叫我赴约,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 听闻这话,郝景言显然有些诧异,眸子又深了几分,他苦笑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我知道你认识金峰,故作惊讶是我的伪装。为了拓宽我在J市的人脉,我特地找了一个熟人,也就是你,来帮我们拉近关系。不好意思,我又一次利用了你。” 当这个问题得到证实之后,丁晓棠反倒有些释然。商场里的关系不就是如此吗?尔虞我诈、相互利用多,付出真心、坦诚相待少。她先前还对他产生了信任感,真是有些自作多情。 于是丁晓棠笑道:“郝总为什么不早说,兴许我愿意配合。” 郝景言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是我的私心,我担心提前问了,你会焦虑,更或者不会答应我的请求。抱歉,为了稳妥,我做出了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丁晓棠不觉有些苦涩:“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掉链子的人,就算被算计了也不会甩脸色给别人看。但其实这事与我无关,我对于你们,或者说,你们对于我,都是无关的,不是吗?” 郝景言的心下一紧,没想到丁晓棠说得这么冷静,而这些话又分明在说:我不生气,不是因为我好欺负,而是因为我不在乎。原以为她秀外慧中,是一个温柔内秀的女人,却没想到她是一个有如此大格局的人,他对他的看法变了。 他说:“抱歉,我太狭隘了也太自以为是了,破坏了我们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感。你显然不是一个情愿被别人控制的人,对此,我会反思。” 丁晓棠接着自嘲:“郝总,你有着远超过你的年龄的睿智,我很欣赏你。但我唯一的底线在于请不要不知会我就让我同唐令羽见面,我想那时候我非但不会配合,反而会伤了和气。” 听闻这话,郝景言反应极快,他严肃地说:“这是自然,我虽是商人,但绝不会不择手段,无耻到这个地步。” 丁晓棠兴致乏乏,不想再多说。郝景言突然邀请丁晓棠一起吃晚饭,说是要赔礼道歉。丁晓棠不是职场新人,自然知道此时不便再给老板甩脸色,给彼此难堪。以后保持距离便是。 她突然想到罗晨晨的餐厅如今也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网红餐厅了,何不就约在罗晨晨那里,趁此机会让他和罗晨晨见一面,也省得她天天念叨了。至于罗晨晨会不会迷恋郝景言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她丝毫不担心,那丫头,机灵着呢。 于是丁晓棠说:“我朋友在近郊开了一家粤式餐厅,郝总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郝景言笑道:“我得先提前承认,我知道你的那位朋友,但是这不是我在蓄意接近她。” 丁晓棠说:“郝总谦虚了,你向来是被蓄意接近的对象,不是吗?” 郝景言听出了丁晓棠语气中的揶揄,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拿起了衣帽间的风衣外套。 …… 丁晓棠二人踏进螺号餐厅的时候,还不到餐厅忙碌的阶段,罗晨晨正和店里的小鲜肉服务员大侃特侃中超联赛,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女服务员的衣服,店里的工作服是罗晨晨花重金请飘兮的设计师设计的,从店长到店员的衣服都特别精致好看,她自己也是借着“体验生活”的机会每个职位的衣服都定了一套,看心情在店里换着穿。 罗晨晨身高一米七三,足足比丁晓棠高出十公分,却瘦如竹竿,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模特范儿。丁晓棠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罗总好呀。” 罗晨晨一听就是丁晓棠的声音,她转身就揽住丁晓棠的脖子,道:“你怎么来了,我这儿你吃得起?” 丁晓棠默默地拉下罗晨晨的手,使了使眼色,低声说了句“你淑女一点”,然后介绍道:“这位是郝总。” 罗晨晨眼前一亮,赶紧收敛了调皮,装模作样地与郝景言打了招呼,握了手,还领着他们到了店里最佳观景地点的位子上落座,推荐了几道招牌菜,礼数周到,令丁晓棠咋舌。 等到上菜之后,罗晨晨竟然放下工作,在这里陪坐了一会儿,席间罗晨晨一直没让氛围冷下来,这是她的强项,而郝景言更多的时候在倾听,时不时简短地发表一下看法,看罗晨晨的反应,对他的意见多数赞同。 丁晓棠心想,难道这两人真的有戏? 仔细想想,郝景言和罗晨晨,一个心思缜密,一个机灵睿智,两人的家世背景也相当,除了年龄差距大一点,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丁晓棠知道罗晨晨也是一个不会吃亏的主儿,可她还是略有担心,此时已经在考虑如何委婉地提醒罗晨晨郝景言可能比较有心计了。 没想到郝景言出去接电话之后,罗晨晨竟给了他一个完全她完全没想到的评价,她实在是佩服罗晨晨的演技了。 …… 听了丁晓棠的前情回顾,罗晨晨像是县官判案一下拍了拍桌子:“这就对了,你看他猜到咱们机智过人,所以直接招认了,你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主儿,他吃准了你。这男人,腹黑呀。” 丁晓棠有点头大,她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为什么要掺合他们商场里的风云。她今日来,不是要做红娘的么,于是她赶紧换话题:“你不是对我的鲜肉老板感兴趣吗,这一见,怎么还吐槽起人家来了?” 罗晨晨夸张地摇了摇头:“我可驾驭不了这么复杂的男人,前几天朋友聚会,有不少人提到了他,年轻有为的精英嘛。不过他那个大家族,竞争成风,叔叔伯伯都经商,关系错综复杂,他自己家里,姐弟二人各成一派,偏偏二人都还是人才。你看郝景言的为人处事,哪里像23岁的小男生,这简直就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老手了。我只是想谈个单纯的恋爱,可不能把自己卷进去。这个男人,要么当生意伙伴,要么当普通朋友,可不能当男朋友,更不能得罪他。鉴定完毕。哎哟,说话太多,我喝口水。” 罗晨晨赶紧去茶水台倒水,顺便给几桌客人添了水。 丁晓棠隔着透明的落地窗看着郝景言,他正低着头讲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拿上了香烟,他的衣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郝景言在垃圾桶旁把烟熄灭,将烟蒂扔到了烟蒂回收处。他抬脚往回走,看了看他们那一桌方向一眼。 丁晓棠自觉失神,赶紧回过头来,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 罗晨晨此时也过来添水了,她看着丁晓棠如此表现,诧异道:“胡萝卜,你不会被你老板迷住了吧?” 丁晓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转头嗔道:“小螺号,别闹。” …… 当晚丁晓棠、罗晨晨二人一起去美容会所做SPA,会所老板娘一见熟客,热情地打招呼。 二人刷了卡,小妹热情地说:“两位姐姐,现在充值会员卡有活动呀,要不要续一年费?” 丁晓棠笑着摇头说:“我以后大概续不起了,你还是问她吧。”说着指指罗晨晨。 美容会所的电视机上正在放着京剧《红娘》,护理小妹说前一个顾客是京剧迷,问她们想看什么,丁晓棠说:“就看这个吧。” 精油的香气氤氲在空气里,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罗晨晨突然说:“不行呀,你这美容卡不续,你的皮肤松弛怎么办?我以后岂不是要叫你阿姨了?” 丁晓棠说:“顺其自然呀,人总是要变老。美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再过十年二十年,想不被叫阿姨都不行了。人要服老。” 罗晨晨最听不得这种不争气的话,她还是热衷于想尽一切办法,于是她说:“你把你那张‘贵族’健身卡退了吧,你又不在那边住了,你这人又不喜欢健身,留着干嘛?不如退钱充美容卡。” 这倒是个好主意,丁晓棠说:“小螺号,你简直是我的第一军师。” 电视里的《红娘》在继续演着,丁晓棠也听了看了一个大概。一个胆小的崔莺莺,一个恋爱脑的张生,多亏了红娘的机智和大胆才把他们撮合到了一块儿。 丁晓棠这是第一次在生活中当“红娘”,却不怎么成功,一边是个性鲜明、有主见的罗晨晨,一边是高深莫测的郝景言,她这个“红娘”又是个不了解情况的半瓶子醋,她当真觉得自己滑稽又荒唐,想当个聪明人固然是好的,可是总把事情看得太清楚又劳心劳神,有时真的是难得糊涂。 ☆、Chapter9 琉璃美酒和你 是瞬间烟火还是不甘寂寞,第一次你抱紧我。——梁静茹《亲亲》 同一种行为缘何受到不同的评价,答案很可能是行为的发出者有着不同的样貌,这可真是残酷的真相。在郝景言穿着明显不符合办公着装的连帽卫衣踏进办公区的时候,女士们仍然小声嘀咕“好帅呀”,丁晓棠忍不住按了按额头,为前任老板抱不平,要知道这群女人对前任老板是多么苛刻,方华有一次衬衣衣角没有完全塞进裤子里,被女士们吐槽了一上午。想到这里,丁晓棠不禁感慨,看脸的世界里,郝景言占尽了优势。 下午四点半,郝景言用办公聊天软件给丁晓棠发了一条消息:可以收拾一下东西了,下班马上去停车场,今晚有重大任务。 丁晓棠回复:好。 谁知郝景言又发了一条:放心,这些人你都不认识。 丁晓棠忍不住翘翘嘴角,郝景言还把上次的谈话放在心上了,她有些无奈,也有一点欣慰,只是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是否也被他猜测个差不多。 …… 琉璃。 怪不得郝景言这么急匆匆地拉丁晓棠出来,原来是为了抢占琉璃酒吧的网红卡座。 这个酒吧是近几年来很受年轻人欢迎的夜店,以绚烂的灯光闻名,之前靠近舞台的卡座是接受预约的,可有几次顾客为了抢占这个预约席位闹出了不小的矛盾,老板干脆取消预约制度,先到先得,这样一来,更是让大家纷纷来抢占,起到了出其不意的宣传效果。 今天来的还算巧,前排卡座正好还剩一组,郝景言拿出电话打给另一个助理:“好了,小刘,KTV那边取消预约吧。” 原来还做了两手准备。 郝景言今天见的是一群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女,他们都是一身潮牌,还未到夏天,有几个女孩子甚至已经穿上了热裤,修长的双腿肆无忌惮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丁晓棠暗暗感叹年轻真好。 郝景言觉得丁晓棠应该不喜欢喧闹的夜店,所以让丁晓棠回家等他的通知。 丁晓棠想,这地儿虽然离她家不远,可她到底是要花些时间来回,干脆在附近的商场逛一逛好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逛了几圈,吃了一顿肯德基,买了几件衣服,硬生生逛到了商场的下班时间,她走回琉璃门口,而这里似乎正开始最热闹的时候。 她一看手机,十点半了,索性在这里等吧。她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静静地等待着。 翻开朋友圈,金峰又刷屏了,最近一条是轻轻碰在一起的两只玻璃酒杯的图片,文字是:两个顾家的好男人,凌晨一点之前必须结束这酒局。 两只手都是修长的,细嫩的,一看就是不曾干过粗活的、养尊处优的手。那只略微黑一点的,是唐令羽的,无名指上的婚戒显示了他的身份。她想起了以前他有酒局回来晚的时候,她先睡觉,总会留一盏床头灯。其实她并未睡熟,她能感觉到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总是先到床头亲亲她的脸颊,然后轻轻关上灯。 什么时候,这种温柔不再?抑或是,这温柔一直在,可她无法接受这柔情里的瑕疵了。她握紧了手机。 恰在这时,手机响了,郝景言的消息来了:还没睡吧?我大概半小时后结束,你可以出发了,对不起,比想象中晚,你可以明天调休。 丁晓棠调整好情绪回复道:需要我提前解救你吗?我一直都在车里。 郝景言回复:那自然更好,你可以进来找我,以要回家看孩子这个理由理由将我这个无良老板带走。 丁晓棠莞尔,下车走进了琉璃。 灯光真的很美,时而高冷魅惑,时而色彩斑斓。虽然环境很吵,但音乐的节奏和绚丽的灯光很好地渲染一种华丽而旖旎的氛围。 丁晓棠很快找到了郝景言,在他身旁坐下:“郝总,什么时候撤?” 郝景言附耳过来,丁晓棠无奈,把手摆成扩音器的形状,又说了一遍。 郝景言指一指舞池,附在丁晓棠耳边说:“等他们回来,我们打个招呼就走。” 丁晓棠点头,倚在沙发上听音乐。 很多人都说丁晓棠有一种适应环境的特质,在任何场合、任何环境里,她都能以这种淡然的姿态融入,不会太扎眼,又不会毫无存在感。以前唐令羽带她去商业酒会或者夜店,开始还以为她会不适应,可到头来,她在酒会上巧笑倩兮、在夜店放松地喝酒的样子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也让唐令羽大跌眼镜,赞叹她是个深藏不露的社交达人。 灯光似乎是氤氲在空气里的香气。在这缭绕的光线中郝景言也产生了这种感觉:她好像身处任何地方都能够让自己过得舒服。 动感的音乐让人放松,丁晓棠随着音乐轻轻晃着脑袋,桌上还有很多玻璃瓶的啤酒,酒瓶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想要喝酒,丁晓棠拿起一瓶酒,小口喝了起来。 突然,郝景言按住了她的手腕。 丁晓棠纳闷,郝景言这是担心她不会喝酒吗?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他,用嘴型问道:“怎么了?” 郝景言有些错愕,最终还是低头笑了起来,放开了她的手腕。 …… 等到二人从琉璃走出来,在停车场看着眼前的车的时候,丁晓棠才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里。 原本的计划或许是,丁晓棠开车送郝景言回去,然后开车回自己的家。可是丁晓棠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硬是被美酒迷惑了。她终于知道刚才郝景言为什么要按住她的手腕了。 为什么跟郝景言在一起,她总会莫名其妙地失误?丁晓棠挠挠头,对郝景言说:“我叫代驾或者叫车送你回去吧。” 郝景言按住了丁晓棠拿手机的手,道:“这里离你家很近吧?” 什么意思,难道是去她家?丁晓棠有些疑惑,斜着眼睛探寻。 郝景言笑道:“我们走一走吧,透透气。我先送你回家,我打车回去。” 丁晓棠看看郝景言,又看看这灯火辉煌的夜景,街上的人不多,而霓虹灯却兀自闪耀着,仿若是等着她孤独的知己与她共赏夜色。不知怎的,丁晓棠点了点头。 郝景言的步速很慢,话不多,丁晓棠偷偷打量他,发现他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好奇问道:“你这是喝多了?” 他顿了顿脚步,抄起口袋继续向前走:“其实,我的酒量很一般,以为你会来接我,所以我没有刻意控制……” 丁晓棠赧然:“抱歉。” 终于到了丁晓棠所在的小区,平时20分钟脚程的路途竟足足走了40分钟。 已是深夜,小区里的灯光昏黄,静谧而又有些暧昧。绿化带边有几块花砖松动了,还没有来得及安,穿高跟鞋的女士要尤其小心,所以丁晓棠很专心地走路,没有注意郝景言的举动。 而此时郝景言仍是抄着口袋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没有注意脚下晃悠悠地花砖。 丁晓棠感受到郝景言的身子向自己倾斜,她赶忙转头看他,原来他果然踩到了花砖的边沿,重心不稳,即将摔倒下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丁晓棠伸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肌肉很结实,丁晓棠搂住郝景言的时候,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她太紧张了,以至于搂得太紧,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凉夜的寒气浸透了衣物,她能感受到衣物下皮肤灼热的温度。 郝景言的身子明显一紧,这一反应也让丁晓棠从细致入微地体会中脱离出来,她放开了他,后退了一小步,想要抬头提醒他花砖还没安好,让他小心。 谁知刚抬头,就感到一抹温热的触感划过了额头。糟糕,她退得还是太近,而他正低头看她,他的唇正巧碰到了她的额头上。 她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有些诧异,有些慌张。这一切反应都落在了郝景言深沉的眼眸里。 她抬头看他,他的酒品很好,纵使喝多,也不见太多情绪的表露,与平日里他带着淡淡疏离的眼神不同,此时他的眸子深邃,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丁晓棠竟然从中读出了一丝挣扎。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她说一声“抱歉,郝总”,又想要往后退。 谁知郝景言竟然没有言语,只是伸出右手来揽住了她。 他的力度不小,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她被那股力气带到了他的身前,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她不懂她的用意,于是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们的鼻头紧贴着,只要再贴近一公分,他们的嘴唇就能碰到一起。而郝景言,似乎在有意地拉近他们的距离。 丁晓棠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他看着他的眸子亮起来,似乎还有些潮意。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竟然有些难以自持,她无奈地发现,她对他有了心动的感觉。 是顺应感觉还是追随理智?丁晓棠在一刹那之间想了很多,在几天前她还决心与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如今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什么距离了;在一小时之前自己还在回忆与前夫的甜蜜往事,如今他就要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所以才意乱情迷,而她是清醒的,她如果控制不住自己,那么很可能与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一夜良宵,然后成熟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过接下来的生活。她很想这样,可她可悲地发现,这样的行为和唐令羽的如出一辙,她曾对他嗤之以鼻的事,她如今正在想要不要尝试。 想到这里,丁晓棠低下了头,自嘲道:“我宁愿我也喝多了。” 郝景言也似乎一下子清醒起来,他缓缓地放开了丁晓棠,拍了拍额头,说:“对不起。” 丁晓棠往后退了腿,露出标准的商务微笑:“没关系。” 郝景言也换上了彬彬有礼的表情,说:“那我回去了。” 说着郝景言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丁晓棠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脚步依然很慢,竟然有些落寞的感觉。 她看一眼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作为助理,她似乎应该送老板回去。可这会去郝景言的住处,或许会碰到差不多同时回去的唐令羽。她很苦恼。郝景言自己回去应该也是可以的,到家大约一点半,洗漱睡觉也要两点多了,他早高峰要提前两小时出门,那么他六点就要起床了。作为要开车送老板回家的助理,她这一瓶啤酒喝的,实在是一个很不专业的失误。 恢复正常吧,丁晓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做一个知心大姐姐,做一个不会与老板闹绯闻的边缘人物,做一个为老板排忧解难的专业助理。你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将功赎罪,你不能再犹豫了。 于是,丁晓棠深吸一口气,叫住了郝景言:“郝总。” 郝景言回头看着她。 丁晓棠微笑道:“实在是太晚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在我家将就一晚吧。” 郝景言诧异,不可置信地看着丁晓棠。 她的笑意加深,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两把钥匙:“罗晨晨在我家楼上买了一间房,装修好了一直没住,这么晚了我就不询问她的意见了,你住我家,我去她那里。” 好了,作出决定的这一刻,意味着专业的你回来了。丁晓棠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压抑住内心的酸楚,松了一口气。 ☆、Chapter10 优雅与从容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杨丞琳《暧昧》 由于太过在意而谨小慎微往往忙中出错,而真正决定破罐破摔之后说不定可以发挥正常。当丁晓棠左手提着三明治和咖啡,放开提着行李箱的右手,按响门铃的时候,对自己从昨夜回家到现在的表现都非常满意。 带着郝景言回到她的家之后,她迅速地把他引到沙发上坐着,为他到了一杯温水。不到十分钟之后,她就回到了沙发前,对郝景言说:“郝总,你在右手边的房间睡就可以,我已经换上了新的床单和枕头,左手边是洗手间,透明杯子里放上了新的牙膏牙刷,那是给你准备的,床上的T恤和运动裤是我弟弟的,不嫌弃的话你洗过澡之后就换上,睡觉舒服一些。不早了,我到楼上去了,你早些休息。晚安。”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还未褪去,郝景言竟然愣了几秒才点头说:“谢谢。” 丁晓棠迅速夺门而出,关门的一刹那看到郝景言也在看她,他的头发刚才在楼下被风吹得有点乱,与平时相比,其实是有点狼狈的,不知为何,丁晓棠觉得方才他那几秒愣神似乎只是短暂的游离,他这会儿已经又是那个从容笃定的郝景言了。 “叮咚。”把一切都梳理清楚的丁晓棠觉得门铃声也悦耳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门开了。郝景言穿着丁晓树的白色T恤,头发乱糟糟的,让丁晓棠忍俊不禁。 郝景言把丁晓棠请进来,问道:“我把你逗笑了?” 丁晓棠莞尔:“是啊,有幸见到郝总刚起床的样子,没想到和我老弟差别不大。” 郝景言赧然,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他见丁晓棠提着行李箱,问道:“这是我的行李箱?” “是啊,我记得你有为了应付紧急出差放在后备箱的行李箱,今早去取车的时候一看,果然有,就一起提上来了,”丁晓棠边说边往餐桌边走,“郝总,吃些东西吧,楼下这家咖啡店的三明治还不错,料很足。” 郝景言依言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一块三明治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放下,抬头看着在摆餐桌的丁晓棠说:“昨晚……” 丁晓棠看着郝景言清澈的眼神,觉得心又砰砰加速跳起来,她赶忙递给他一杯咖啡,阻止了他可能要说的任何话:“郝总,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能理解,但我庆幸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工作关系。” 郝景言的眼神一黯,随即了然。他又拿起那块三明治,咬了一口。 丁晓棠也放了心,在他对面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她用波澜不惊掩饰内心的暗潮涌动:“我发现相信你真的不容易,昨天明明说是重大任务结果却是泡吧局。郝总也有调皮的时候。” 郝景言笑道:“他们是我在J市的朋友,有几年不见了。对了,那个穿皮衣的大高个儿,是彩色青年连锁酒店的小老板,他爸已经把S省这几百家酒店交给他管理了,我看他还是玩心太重,也不知道他这么宽松的管理方式行不行得通。” 丁晓棠对那个男孩子有印象,个子比郝景言还高,大概有一米九了,细皮嫩肉,染着金黄色的头发,青春洋溢的,没想到已经能管理几百家酒店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郝景言看丁晓棠若有所思,他补充道:“昨晚谈成了彩色酒店的一笔订单,他们也要办运动会,在我们这里定做运动服。” 丁晓棠问:“哦?区域性的运动会,那订单数量应该不少呀,至少一千套了吧。” 郝景言摇头道:“还要多一点,一万套,各个区域分别举办运动会。” 丁晓棠惊讶,那很可能是彩色酒店省内所有员工人手一套的节奏了,郝景言亲自出马谈单,竟然谈了一笔几百万的单子,她目瞪口呆,道:“郝总,你要不要考虑加入营销部门呀,绝对拿提成拿到手软。” 郝景言云淡风轻地笑起来。 想到近来与郝景言的诸多交集,丁晓棠不禁莞尔:“郝总,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初次见你,我知性的人设崩塌了;第二次见你,我上班摸鱼被你抓了个现行;第三次见你,我因为惊讶和慌乱,摔到了屁股。你总是能见到我出糗的样子。” 郝景言笑着说:“可能我只是见到了你不寻常的样子。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比你印象里要早得多。” 丁晓棠侧过头,很好奇地问道:“哦?那是什么时候?” 郝景言笑而不语,他的头发不似方才那般凌乱,在早晨的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是深棕色的,没有什么瑕疵的五官和皮肤有着健康的光泽,丁晓棠又一次在心里喊“糟糕”,这好皮相太让人产生不单纯的念头了,她要有多少自制力才能不再对他产生心动呢。 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丁晓棠朝门口看,原来是丁晓树来了,他穿着深蓝色正装,手里提着一套乐高。一进门,还没等丁晓棠问他,他先诧异地指着郝景言的背影惊呼:“丁晓棠,这个男人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丁晓棠一时想不出来为什么奇怪。她起身想为二人互相介绍,郝景言也站起来转过了身。 看到郝景言之后,丁晓树更是惊讶,他突然想开个玩笑,于是假装错乱到口不择言:“丁晓棠你老实交代,你离婚是不是从唐令羽那里拿钱了,你学什么不好,竟然学那帮腐朽的富婆包小白脸,你这是恶心唐令羽还是恶心你自己?啊?” 丁晓棠赶忙跑上前捂住丁晓树的嘴,又回头抱歉地对郝景言说:“让你见笑了,郝总。” 听到“郝总”二字,丁晓树又是佯装皱眉头,看上去他又要想歪了,丁晓棠也有些着急,赶紧按着他的后颈解释:“这是我们公司新任总经理,作为他的助理,昨晚我失误喝了酒没法送他回去了,就让他在我这里睡了,我睡的你晨晨姐家,丁晓树,拜托你别脑洞这么大,思想还这么龌龊。” 看着姐弟俩的互动,郝景言觉得很有意思,他主动向丁晓树伸手:“你好,我是郝景言。” …… 丁晓树和郝景言年龄相仿,可聊的共同话题很多。聊着聊着就熟起来,这世界很小。丁晓树不过一小会儿之后就对丁晓棠说:“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大一的时候当小跟班,跟着师兄参加了一次全国建模大赛,那次建模大赛的冠军就是郝总他们的团队。” 丁晓棠正在收拾餐桌,听闻这话也不吃惊,通过她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她早就感觉到他的优秀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多,他年纪轻轻就已经知道深藏锋芒,不张扬、不高调,想想唐令羽刚进公司那几年的得瑟模样,不得不说,郝景言要成熟得多。 她走到沙发前,拍了拍丁晓树的肩膀说:“这就是差距呀。” 丁晓棠早起去琉璃取车,没来得及收拾罗晨晨的卧室,于是上楼去收拾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丁晓树要录节目,郝景言要上班,她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钥匙。 可谁知开门一看,二人还都在沙发上坐着,动作也如出一辙,左手拿着香烟,右手拿着乐高,还煞有介事地说着全新的组装方法。 看着屋子里缭绕的烟雾,丁晓棠着实有些生气,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说:“你们两个……” 郝景言和丁晓树面面相觑,似乎都有点紧张。 而转瞬之间,丁晓棠已然带着和煦的微笑问二人:“晓树,你不是要录节目,郝总,上班已经迟到了。”言外之意是你们二人怎么还不走? 丁晓树无辜道:“上午演播厅临时被占用了,下午录节目,不然我怎么这时候来找你了?” 郝景言也无辜道:“我在等你一起上班。” 这下丁晓棠也很无辜地说:“郝总,你说今天让我调休的呀,调休单子我都发给行政部了,要不你打开手机审批一下?” …… 趁着丁晓棠开窗通风地空,丁晓树悄悄对郝景言说:“好险,刚才我姐生气了。” 郝景言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丁晓树分析说:“我姐这人平时没什么表情,顶多就是没什么温度的虚假微笑。但是当我姐上排牙齿咬下嘴唇的时候,说明她在生气;当她下排牙齿咬上嘴唇的时候,说明她很紧张。” 郝景言想起方才丁晓棠说那句“你们两个”之前,确实咬了咬下嘴唇,顿时会意,对着丁晓树摆了一个OK的手势。 郝景言上班去之后,屋里只剩下丁晓棠姐弟二人。 丁晓棠忍不住吐槽:“如果没猜错,这乐高是给你小外甥带的吧,你倒好,带着我老板玩起来了。” 丁晓树赶紧讨饶:“老姐,我这是为了探探敌友,不得已拿出了外甥的玩具作诱饵,为了大义呀。” 丁晓棠没听明白。丁晓树摇摇头:“老姐,你怎么一直对你的行情这么迟钝,我觉得吧,郝景言对你有意思。” 这话吓得丁晓棠从沙发上蹦起来:“喂,你不要乱说话。” 丁晓树放松地倚在了沙发上,还二五八万似的将二郎腿一翘,双臂展开搭在了沙发脊上,道:“老姐,我辅修心理学耶。刚才你去关窗的时候,我就看他深情地看着你,刚才他关门的时候,欲言又止,好像有点舍不得你似的。再说了,昨晚他可以住酒店呀。怎么,你想不到,他就想不到?明明就是为了和你独处呀,我是男人,我了解的。不过,你们这定力还是可以的,比较君子,嗯。”说着不住地点头。 什么定力可以,明明差点越了界,不过丁晓树一提醒,丁晓棠倒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拍拍脑袋:“也对,我怎么没想到酒店。笨啊。” 丁晓树乐不可支:“这可是你说的。” 丁晓棠拿起沙发上的抱枕,让它和丁晓树来了次亲密接触,接着说:“你别多想,郝总这个人吧,有点复杂,我拿不太准,我也玩不起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游戏。说实话,唐令羽这一顿混账操作,让我对爱情这事儿产生了怀疑。再说了,你知道郝总和你同岁不?” 丁晓树随口说:“那有什么的,我还暗恋过罗晨晨呢。罗晨晨比你还大一岁,我也没多想啊。” 丁晓棠惊掉了下巴:“你什么情况?” 丁晓树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讨饶道:“老姐我错了,罗晨晨有次回S大弄招聘会嘛,那几天她天天请我吃饭,有次喝了点酒,小弟我就心动了,暗恋了个把个月我自己就放弃了。” 丁晓棠还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段内心戏,差点就要演一部丁晓树版的《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了,她问:“罗晨晨知道?” 丁晓树摇头:“不知道啊。哎呀,老姐,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了,谁还没被荷尔蒙支配过呀。我现在都有女朋友了,你可别跟罗晨晨提这档子事儿了。” 说起女朋友,丁晓棠问:“你谈女朋友,和爸妈说了吗?” 丁晓树忍不住嘲笑丁晓棠:“姐,你就别操心了。我女朋友说了,我们都刚毕业,也刚开始谈恋爱,我们先自由地谈着,不需要让家长知道,还没到谈婚论嫁就忙着见双方父母,会把事情弄复杂的,那样就享受不到单纯恋爱的快乐了。” …… 丁晓棠这天独自想了很多,丁晓树关于“被荷尔蒙支配”的言论震撼到了她,她似乎没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如今也过了“被荷尔蒙支配”的年纪。可罗晨晨说丁晓棠被老板迷住了,而丁晓树说郝景言对她有意思,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有了一点点暧昧。 哦不,暧昧在她的字典里,是不应该有的词汇。她早已经整理好情绪,准备打住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Chapter11 揽入怀中的落寞 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王菲《旋木》 只有拥有面对过去的勇气,才会有迎接未来的底气。丁晓棠始终秉持这样的信念,所以无论是面对唐令羽还是郝景言,她都坦坦荡荡。 临近运动会,丁晓棠一下子忙碌起来。这天郝景言十点有室内步行街品牌联合会议,助理小刘陪同。丁晓棠约了行政部的同事十点半去布置运动会场。 九点,丁晓棠例行提醒日程,郝景言正在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对丁晓棠摆出“OK”的手势。 “咚咚咚。”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响了。 郝景言说:“请进。” 原来是采购部的采购员葛巧巧。 葛巧巧是去年刚进公司的职员,一来就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她身材高挑,笑容明媚,眼神透亮,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葛巧巧身上既有着刚毕业的大学生的青涩,又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儿,对工作的上进心和对事业的野心都摆在了明面上,是一个让人印象很深刻的小姑娘。 “郝总,这是这次布料博览会的报告”,葛巧巧开门见山,她见丁晓棠在郝景言的办公室,显然很惊奇,“晓棠姐,你也在这儿。” 葛巧巧今天穿着简单的浅蓝色T恤和牛仔裤,扎了一个高马尾,更显得青春无敌。她对丁晓棠说话的时候惊讶地侧了侧头,马尾也随之摇晃了几下,又增添了几分俏皮。 也难怪,葛巧巧出差一个多月,带领一个小团队去参加Z市的举办的世界布料博览会。她可能还没听说丁晓棠成为总经理助理的事情。 丁晓棠温和地拍拍葛巧巧的肩膀:“抓紧时间好好汇报工作,郝总九点半就要出发去会议了。” 她看一眼郝景言,郝景言也在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 丁晓棠在工位上整理着一会儿要去仓库拿的物品的清单,不自觉地看着时间,已经九点半了,郝景言还没有从办公室走出来,步行街的会议是很重要的,可千万不要迟到才好。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可看小刘也没有着急的样子,她也只好再观望一会儿。 九点四十分,郝景言终于从办公室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葛巧巧,二人有说有笑,看来相谈甚欢。郝景言对小刘挥挥手,小刘默契地跟上。 丁晓棠和另一个助理小墨一起起身,待郝景言他们离开之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助理小墨转着椅子挤到丁晓棠身边,悄悄说:“我没听错吧,葛巧巧竟然让郝总请她吃饭。” 他当然没听错,因为她也听到了。葛巧巧对郝景言说“熬了三个大夜,能做不好嘛。郝总要请我吃饭。”郝景言笑着说好,葛巧巧丝毫不觉得这是客套话,紧接着又问“明天如何?”再想接着往下听,他们已经走远了。 丁晓棠看小墨一脸好奇,她笑而不语,但脑海里猛然蹦出了四个字“郎才女貌”。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吸取上次当红娘的经验,这次可不能再乱点鸳鸯谱了。 …… 五一放假前,运动会如期而至。本来打算租一个室外运动场,但没有顶住女同事们怕晒黑于是极力反对的压力,改租了室内体育馆。 这天早晨,总部200多位员工加上加盟店代表、服装加工厂的代表,体育馆里来了300多号“运动员”,这规模可远远超过了前几届了。根据设计师Linda看综艺产生的设计灵感,本次运动会男士穿浅蓝色运动服,女士穿粉红色运动服,乍一看,好像在拍偶像剧。 这次趣味运动会有传篮球接力跑、合伙运气球、双人绑腿跑等几个项目,行政部的几人分了工,每人负责一个项目。丁晓棠负责的项目最轻松,是第一个项目,叫答题速度跑,参赛者需要跑50米然后答题,答题时间和跑步时间总共有3分钟,规定时间内,答对题目最多的参赛者获胜,冠军奖励一部新款手机。 这个游戏既考验运动神经又考验脑力,最重要的是奖品诱人,吸引了十好几个人参加,行政部人手不够,于是参赛者分成了两组,丁晓棠庆幸准备充分,一沓题库还算够用。 助理小刘拔得头筹,喜滋滋地看接下来的比赛了。丁晓棠还有合伙运气球要当裁判,还报名了最后一个项目双人绑腿跑,趁着这个空隙正好休息一会儿。 小刘正巧坐在丁晓棠身边,他瞄了一眼比赛场,对丁晓棠说:“晓棠姐,你看那边围满了人,都是看郝总的。啧啧啧,小姑娘们就差用眼睛发射爱心了。” 丁晓棠脑补看台边的小姑娘们每个人都握着双手,眼睛里发射爱心的漫画场景,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郝景言正在参加传篮球接力跑,他是最后一棒,前一棒把篮球传给他,他带着球跑步向前,他的个子高,想来上学的时候打篮球也很多,看他运球带球都很轻松,最后他潇洒地投篮,球进了,他们组得了本项目的第一名。 女孩子们欢呼起来。 小刘又感叹:“郝总可真是好命,生在富庶人家,长得还好,妥妥的高富帅,你看,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让人好生羡慕呀。” 小刘嘟起了嘴。 丁晓棠本还有点想开解小刘,看到小刘这卖萌的表情,忍俊不禁,道:“有太多女孩子喜欢也会很烦恼的。你看,那么多人给郝总递水,他喝谁的,这不是得罪人么?” 小刘一看,那可不是,女孩子们都在给郝景言递水,有果汁、功能饮料,花花绿绿的。郝景言虽然笑着,但还是有些无奈。 丁晓棠和小刘正要上前解围,却看到郝景言接过了一瓶纯净水,笑着说:“我喝水就好。” 那瓶水,是葛巧巧递过去的。 郝景言对她说“谢谢”,葛巧巧笑得灿烂:“那郝总要请我吃饭才行。” 大家兴致乏乏,都散开了。丁晓棠和小刘也没有再走上前去,小刘继续自言自语,丁晓棠却有些失落。 合伙运气球是趣味运动会的传统项目,又是自由组队,参加的人不多,所以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比完了。 相对于合伙运气球,另一个传统项目双人绑腿跑就热闹多了,因为比赛规则是自愿报名,抽签决定搭档,而且行政部主管不知怎的撺掇了郝景言参加,这样一来,大家更是热情高涨,这个游戏竟然吸引了四十多人参加,可谓盛况空前。 营销部老徐第一个抽了签,早早就打开看了,还嚷嚷着:“12号,谁是12号,我的搭档你在哪里?”后来抽签的有和老徐相熟的,纷纷打趣道:“只要不是12号就行。” 丁晓棠抽了签,打开一看,是6号,也没听到有人喊6号,丁晓棠就等着大家抽完了,再找搭档。 不知何时,葛巧巧站到了丁晓棠身边,拽了拽丁晓棠,悄悄对丁晓棠说:“晓棠姐,江湖救急,我是12号,昨天刚和老徐吵了架,还不能做搭档呀。” 丁晓棠也压低声音,道:“趁着这个机会,表现团结一致的大将风范,不就和好了?” 葛巧巧急得跺脚:“哎哟,我们两个都是暴脾气,一会儿不打起来才怪,帮帮忙,晓棠姐。” 丁晓棠和大家都交好,也无所谓和谁搭档,犹豫了一下也就点了头。葛巧巧见丁晓棠送了口,赶紧悄默默和她换了纸条,溜走了。 Linda也很积极,想看看是不是和郝景言搭档,她走过去问:“郝总,您几号呀?” 郝景言说:“6号。” 什么?丁晓棠的内心也翻涌了,这也太巧了吧。 丁晓棠惊讶地看着郝景言,郝景言也看到了她,眉毛微微挑了挑。 “在这儿呢!”葛巧巧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纸条,“我的运气可真好。” …… 老徐的个头和丁晓棠差不多高,平时常运动,身体素质不错,丁晓棠本来就是一个善于合作的好搭档,两个人绑着腿练习了几分钟,发现配合默契,老徐说:“丁晓棠你可以呀,我们要冲击冠军呀。” 丁晓棠笑答:“全靠徐哥带。” 这话老徐爱听,挺起了胸脯,似乎这样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丁晓棠悄悄看看正在做准备运动的郝景言和葛巧巧,葛巧巧已经将马尾挽成了丸子头,更显得清爽干练。两人的手放在了彼此的腰畔,微微弓着身子向前跑了几步,步伐和谐,二人相视一笑。 不仅丁晓棠在看,很多人都在看。丁晓棠听到Linda羡慕地说:“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呀。” 丁晓棠把头扭了过来。 …… 比赛开始。 这是一项很考验团结协作的运动项目,合作的二人要注意步伐和节奏一致,协调配合,很多人因为心急反而被绊住了,跑得慢了很多,经过半程,有两队搭档脱颖而出,那就是丁晓棠这组和郝景言那组。 丁晓棠和老徐胜在一个“稳”字,专注比赛,节奏沉稳;而郝景言这队剩在了一个“快”字,当然由于速度快,中间乱了步伐,好在及时调整。所以到了冲刺阶段,两队不分伯仲,竞争到了白热化。 终点摆放了一只绣球,拿到绣球的队伍获胜,奖品是每人2000元的购物卡。 丁晓棠想,她现在也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女人,2000元的购物卡能买多少好东西了。想着想着也就有了胜负欲,老徐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两人来了默契,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 这样一来,好像是有一点点领先了,保持到终点,他们就能赢了。 葛巧巧看到终点近在眼前,而对手似乎更胜一筹,脚下略慌,差点被绊倒,她忽然想到一计,顺势用一只手搂住了郝景言的脖子,那只受力的脚也借势抬了起来,由于惯性,郝景言还在保持向前跑的姿势,葛巧巧搂着郝景言的脖子,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拿到了绣球…… 这个动作是有点危险的,两个人的重量都在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还在向前跑步。郝景言好不容易稳住了平衡,葛巧巧又有跌倒的趋势,郝景言见状赶紧抽出手来搂住了她的后背,葛巧巧抱着绣球,依偎在了郝景言的怀里。 所有观众都忘记了要不要去评判这样是否符合规则,只看到了这一富于戏剧化的场面,这样的获胜很惊险也很唯美,于是现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欢呼鼓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女孩子的脸上露出了落寞的表情,似乎很遗憾,为什么郝总抱在怀里的是葛巧巧,而不是她们呢? 最应该感到落寞的当属丁晓棠了,毕竟那张写有6号的纸条本来是她的,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丁晓棠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愉快,因为老徐的不愉快是非常非常的不愉快,只见他一会儿火冒三丈,说自己想打人,一会儿都快要哭了,说想打自己,此时她只能忙着安慰相当气愤的老徐:“别难过了,老徐,咱们可是仅次于老板的组合,类比一下奥运会,咱们可就是亚军,你说我们骄傲不骄傲?” ☆、Chapter12 如此扑朔迷离 你对我像雾像雨又像风,来来去去只留下一场空。——梁雁翎《像雾像雨又像风》 做工作不是谈感情,没有职员不喜欢红包的奖赏。看着各部门主管带着厚厚的红包领着部下们“扬长而去”,丁晓棠不由得佩服郝景言的“庸俗”。 前几天和郝景言敲定运动会的各项细节,郝景言说:“不集体聚餐了,年会的时候都要聚的,运动会后各部门自行团建吧,每人200元标准,由我个人出资,给大家发现金红包。” 丁晓棠当即瞠目结舌,说这不像郝景言的风格。 郝景言假装不解:“我看上去很小气?” 丁晓棠咋舌:“主要是发红包这种方式有点老套,和你高大上的人设不符合。” 郝景言道:“我和我父亲在经商思路上多多少少有些出入,但有一点我们都很认同,奖励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员工开心。” …… 丁晓棠刚准备和行政部的同事一起聚餐,主管假装嫌弃地推了晓棠一把:“你都是总经理办公室的人了,为什么要到我们部门蹭饭,快去找郝总吧。” 主管原意并非赶晓棠,只是想调笑几句,活跃一下气氛。 谁知还没等丁晓棠假意撒娇,郝景言和小刘已经走了过来,小刘说:“晓棠姐,说真的,你的经费还真没在行政部,你就跟我们走吧。” 咦,这真可谓骑虎难下,主管吐吐舌头:“这下可真不能带你了,占用我们的经费嘛。”于是带着行政部的妹子们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副总经理职位暂时空缺,总经理办公室其实就是郝景言和三个助理,各部门的主管带着部下分头去嗨了,整个公司听起来最气派的部门如今竟是最为寂寞的,真是“高处不胜寒”呀。 丁晓棠见状,忙说:“我觉得吧,郝总最近太忙了,小刘和小墨天天跟着郝总跑东跑西,飞来飞去的,你们最需要的是休息,不如,今天我们就不聚了。” 小刘刚参加了运动会,放松了筋骨,这会儿精气神儿足着呢,他第一个举手反对:“不行啊,我想聚呀,吃顿大餐,让郝总破费一下。” 小墨连声附和。 郝景言原本不置可否,如今有了两位部下大力支持,于是他双手抄起口袋,状若无意道:“前阵子我去了公司附近一家餐厅,叫螺号餐厅,觉得不错,正好,老板还是丁助理的朋友。” 一听这话,丁晓棠警惕起来,怎么还去罗晨晨那儿,罗晨晨家在N市算是富甲一方,在J市只有罗晨晨自己创业打拼,或许郝景言只是想去捧场,没有别的意思。可丁晓棠知道,她看似不在意郝景言的利用,但经过前两次的经历,她确实已经有所防备了。 转念一想,就算是联络感情也未尝不可,罗晨晨不是也说郝景言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么。 如此一来,丁晓棠也不再推脱,于是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餐厅,我来带路吧,不过我们还是先去换了这身粉粉嫩嫩的衣服吧。” 小刘、小墨和郝景言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小刘道:“是有点不符合我高冷的人设。” 小墨道:“我觉得这运动服还挺好看的。” 郝景言总结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 四人换好衣服,走出体育馆。丁晓棠今天简单地穿了一身POLO衫连衣裙,这样搭配穿运动衫的帆布鞋也可以,换衣服比较方便。见惯了丁晓棠办公室着装的小刘见到丁晓棠大吃一惊:“可以呀,晓棠姐,青春靓丽呀。” 丁晓棠瞪他一眼:“对老女人扮年轻感到惊讶的举动,是很让人伤心的。” 小刘知道丁晓棠这是佯装生气,赶紧陪笑道:“晓棠姐平时是知性大美女,现在是阳光小美女。刚才我没表达到位,这样,我一会儿多点几个菜,给你赔礼道歉。” 郝景言本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到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点菜,还不是我付钱?” “噗嗤。”丁晓棠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中午的阳光热烈,路上看不到什么人,而体育馆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那人身穿短款T恤,露着纤细的腰肢,牛仔短裤长度恰好到大腿,更显得双腿修长,她的头发散开着,戴着太阳帽。 小刘的眼睛都看直了,但还是认出了来人,他大喊着:“葛巧巧,你还没走?” 葛巧巧嫣然一笑:“郝总说要请我吃饭的,可不能食言哟。”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郝景言。 郝景言不紧不慢地看向葛巧巧,眼里仍是淡淡的疏离,或许还多了几分探究,当然,这种漫不经心很快就被郝景言化解,他微笑着对葛巧巧说:“欢迎你。” 葛巧巧开心地看着郝景言,小刘和小墨面面相觑,只有丁晓棠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 …… 螺号餐厅。 因为是公司内部聚餐,罗晨晨为他们几个人选了雅座,推荐了特色菜,就去忙了。 在公司都是公事公办,平时这样私下的交流很少,大家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题。小刘干脆就谈起了工作:“郝总,五一过后,我们的信息部门招聘就可以开始了。” 郝景言点头:“很好,我们的网站建设太落后。” 郝景言到公司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拓宽销售渠道,飘兮其实在各大电商平台都有网店,但飘兮一直是走实体店加盟的路线,对网站建设没下什么功夫,所以单件商品在网站上的销售量每个月只有几十件,盈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葛巧巧前阵子都在出差,并不知晓这项计划,她好奇道:“飘兮一直是靠实体店盈利的,消费者也认同飘兮的品牌定位,要知道消费者一旦形成思维定势,很难去改变的。与其投入大量金钱、精力做网店,不如发挥特长,继续在周边省份吸引加盟商,让品牌发展成为全国性的品牌。” 葛巧巧在说话的时候,郝景言在专注地听,时不时思考一下,听完葛巧巧的话,郝景言微微颔首,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欣赏:“你说得很有道理。投资如果没有达到预期的收益,那么确实就很失败了。但其实通过加盟来提高影响力和通过网店来增加销售额,这两条路并不冲突。所以,我们需要专业的团队来运营网店,在此基础上增加品牌的影响力,那么品牌范围也会越来越大。” 葛巧巧不置可否:“那价格呢?网店比实体店低的话,再就是过多的促销活动,势必会影响线下店面的销售,打破原有的销售生态。消费者也会迷糊了,飘兮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服装店呢?” 郝景言继续欣赏并耐心解释:“飘兮的价位一直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这个定位非常微妙,从这些年的探索来看,也是比较成功的。如你所说,销售生态不能被打破,所以,线上线下是同价位的。” 葛巧巧继续质疑:“那么,这样的话,网店和实体店的销售额不就被‘瓜分’了?怎样才能保证加盟店的收益呢?” 葛巧巧心直口快,想到什么问什么,让小刘和小墨都惊诧不已。丁晓棠听着大家讲话,也不插话,她更关注于这桌上的美味。 正当丁晓棠专心地品尝鸳鸯奶茶的时候,郝景言突然“点名”:“晓棠是飘兮十多年的忠实粉丝了,这个问题我想听听她的看法。” 丁晓棠赧然,想来郝景言是看到她简历上的介绍,她那时一时兴起,在对岗位的认识那一栏写了一句非常喜欢飘兮家的衣服,又想起那次在服装加工厂她提起自己想以员工价买衣服的事情。郝景言这是抽丝剥茧,认清了她这个潜伏在公司内部的品牌粉丝了。 不过作为一个品牌粉丝,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丁晓棠娓娓道来:“我穿飘兮的衣服十多年了,吸引我买衣服的不是它的销售渠道,而是衣服真的太好看了。有的时候新款都特别好看,我可能会买好几件不同的,有时候新款不是我的菜,那么我可能就不买了。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网店还是实体店,而在于产品本身。我想买这件衣服,逛商场的时候看到我会买,工作忙没空逛商场,但我还有空看手机呀,那我就会在网店买。” 郝景言的唇角微微翘起来,对丁晓棠的回答很满意。 小刘也似乎醍醐灌顶一般,拍一把大腿,道:“这样一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提高整体的销售额,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嘛。” 小墨补充道:“现如今没有一个品牌能忽略电商这个渠道了,而实体店也是无法代替的。在大势所趋之下,二者的融合和共赢才是我们应该去谋求的路子。” 小刘接着出谋划策:“担心销售额被抢占的话,也可以出网络特定款,门店限量款嘛,只要产品好,销路总会有的。” …… 一番头脑风暴,大家各抒己见,聊得很兴奋。 丁晓棠看大家聊得嗨,想到好久没见罗晨晨了,于是偷偷走到吧台找罗晨晨聊会儿天。 罗晨晨拉丁晓棠到吧台里,激动地掐丁晓棠的腰:“喂喂喂,那个高个儿姑娘何方神圣,对郝景言缠得很紧呀。” 丁晓棠向他们那桌看,发现郝景言一说话,葛巧巧总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崇拜。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崇拜他的或者让他崇拜的,都可能吸引他的目光。 丁晓棠若有所思:“你别说,还挺般配,你是不是有点失望,遗憾没早点下手?” 罗晨晨环着双臂,摇摇头道:“那个女人不简单。野心和欲望都写在脸上了。她的目标如果是郝景言,那她想要的可不只郝景言而已。走着瞧。” …… 罗晨晨看人向来准,丁晓棠也不怀疑。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看着谈笑风生、氛围融洽的一桌子人,丁晓棠戳戳罗晨晨:“小螺号,不想那么复杂的事儿了。” 罗晨晨点头,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转头对丁晓棠说:“你这个同事怎么做到这身材的,该瘦的地儿瘦,该有肉的地儿有肉,很性感呀。” 丁晓棠中等个头,不胖不瘦,她自己感觉是没什么特点的身材,平时对身材的研究很少,给不了罗晨晨什么建议,她摊手道:“一会儿你去问问她,我和性感不沾边。” 罗晨晨夸张地打量着丁晓棠:“你真是太不了解自己了。小螺号老师给你上个课,不只是有傲人上围的或者穿着暴露的才叫性感,有的人举手投足都很有诱人的魅力,有的人是外放型的,有的人就很低调。胡萝卜你就属于那种低调的,当年每次学生会办活动,过后都有人悄悄问我,那个小腿很好看的女生是谁,我想,你这是只露出了小腿,多露一点那不惊掉他们的下巴。” 丁晓棠对此其实略有耳闻,学生会活动的时候成员大多数时候要求统一着正装,丁晓棠穿过几次裙子,结果都被搭讪了。丁晓棠不想过于引人注意,后来就尽量穿裤子。 此时丁晓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她的腿不长,但她个子本来也不高,其实身材比例还不错,不过在她看来,她的身材只能算是匀称。可在很多人看来,弧度柔和的腿形,匀称的身材比例,让她的身材有了一点低调的性感。 想到这里,丁晓棠不得不佩服罗晨晨的总结能力,她伸出大拇指:“罗总的夸奖太高级了,我被称赞得都要找不到北了。” 罗晨晨搂住丁晓棠的肩膀,大剌剌道:“罗总这双眼睛看透的多着呢,学着点吧,看你长得美,不收你的学费了。” 丁晓棠感激涕零:“罗总威武。” ☆、Chapter13 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对不起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周杰伦《晴天》 当普通朋友减少与你的联系的时候,可能是觉得不想打扰你,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不愿意设想见面的无话可说、同时避免成为情绪的垃圾桶。这些,成熟的成年人都可以理解。大学室友的五一聚会不再提及,多多少少与丁晓棠的离婚有点关系。无论是还没步入婚姻的女人还是结婚生子的女人,都本能地拒绝听到离婚女人丁晓棠的心路历程。 五一假期本打算和朋友聚一天再回去陪父母,如今假期算是多出来一天,上次周末回N城见父母还是离婚之前,那时丁晓棠心烦意乱,想要听听父母的意见。现在,丁晓棠调整好了心情,终于不是灰头土脸地回家,让老人的心里添堵了。 唐锦臣听说妈妈要回N城,也缠着妈妈要一起回去,说姥姥做的红烧肉比妈妈做的还好吃,其实丁晓棠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思,因为是省内的城市,相隔不远,每次来姥姥家他都是坐私家车,他还没有坐过高铁,他太想尝试一下坐高铁的感觉了。丁晓树不知为什么也要一起回老家,说暑假是享受不了了,他要享受毕业之前最后一个学生时代的小长假。 于是,一行三人一起坐上了回N城的高铁。 一到家,爸妈就抢先拉着唐锦臣到了客厅,问问他喜欢哪个玩具。丁晓棠和丁晓树姐弟面面相觑,原本重男轻女的老妈和重女轻男的老爸如今都只盯着外孙看,姐弟俩算是彻底失宠了。 唐锦臣不是一个能乖乖在家待三天的孩子,在姥姥家的第二天就坐不住了,非要去游乐场玩儿。丁晓树一听要去游乐场,也坐不住了,非说要一起去玩儿。 丁晓棠瞥他一眼,无奈道:“你怎么也和孩子似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不多陪陪爸妈。” 正在看报纸的老爸抬起头,对着丁晓棠说:“你带着他们出去吧,在家憋的太难受了。” 坐在沙发上看言情剧的老妈也说:“出去玩儿吧,我们只要知道你们在身边就行,不用非得天天黏糊着。” 这原来就是家庭界的“半糖主义”理论。 …… 丁晓棠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去了游乐场,丁晓树和唐锦臣很能玩到一起,两个人一会儿玩海盗船、一会儿玩蹦蹦车,不亦乐乎。丁晓棠的体力可不如她俩,早早找了一个有树荫的长椅坐了下来玩手机,等他二人尽兴而归。 不远处的草坪上,有几对情侣摆了餐布在野餐,卿卿我我,甚是亲密。 丁晓棠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高的马尾,纤细的腰肢,葛巧巧怎么会在这里? 葛巧巧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T恤衫牛仔裤的男人,皮肤白皙,身材很瘦,戴着眼镜,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 他们侧对着丁晓棠的方向,并没有看到她。丁晓棠离他们不近,却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关系的不寻常。因为葛巧巧每说一句话都会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绽开灿烂的笑容。 全公司都在说葛巧巧正在追郝景言。怎么葛巧巧会对另一个男子如此亲近? 丁晓棠感觉有点懵,也不方便上前打招呼,于是赶紧起身溜走了。 这件事带给丁晓棠很多疑惑,女追男隔层纱,在外人看来,眼看葛巧巧追求郝景言都要成功了,如今葛巧巧又移情别恋,追开了另一个男人,实在匪夷所思。或许,这个男人是她之前就认识的,或许,她不是在追求郝景言,只是性格热情而已。 回去的路上,丁晓棠有些心不在焉。 唐锦臣说:“妈妈,我们没有带你一起玩儿,你生气了吗?” 丁晓棠看着满头大汗的唐锦臣,说:“你们不带我一起玩儿,我很开心。” 丁晓树撇了撇嘴,承认了自家老姐和自己不一样,她是个不爱运动的懒人。 …… 唐锦臣在面外跑了大半天,也累了乏了,晚上八点多就睡觉了。 丁晓棠看到父母和丁晓树正在客厅看电视,她忍不住过去问母亲:“妈,以往你和我爸不是每天一头海参,怎么这两天不见你们吃,冰箱里也没有?” 父亲有些发窘,胡乱搪塞道:“都快夏天了,吃什么海参呀,不吃了。” 丁晓棠忍不住皱皱眉头,往年夏天也没见他们不吃呀。 母亲素来知道晓棠聪敏,也不和她绕弯,直说道:“晓树也基本确定要在J市发展了,很快也要谈女朋友了,接下来就要谈婚论嫁,现在J市房价这么贵,我们不省一点,怎么给他买房子?” 听了这话,窝在沙发里的丁晓树一下子坐起来:“爸,妈,我不需要你们给我买房子,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母亲听了这话,上前拍了丁晓树的大腿一把:“你懂什么,没车没房,你当那个女孩子愿意跟你?” 丁晓棠叹气,她向来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却没想到为人父母,自然要为孩子谋得深远。父亲丁如海是一名小学数学老师,母亲孙荣欣是一名幼儿园老师,两口子在N市,也算是温饱不愁的小康之家,可真要是想在J市买一套还算体面的房子,如今真是要省吃俭用,还得拿出半辈子的积蓄。 想到这里,丁晓棠对父母说:“晓树说的对,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他以后在电视台工作,男孩子升迁机会本来就多,用不了几年,就混成小领导了,等他工资还月供绰绰有余的时候买房子也不迟。” 丁晓树在一旁连连点头。 母亲瞪他们一眼:“房价已经涨成这样了,过几年再涨怎么办?” 丁晓棠看到母亲认真起来,也只好想主意:“妈,您别着急,我那套房子房贷也快还完了。要是晓树需要房子,我过户给他也行,要是嫌面积小,结婚不够用,那就卖了这房子,再添点钱换一套面积大的。总之您二老不用这么省吃俭用的。也别让我们两个上火。” 母亲认真地点点头,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谁知丁晓树“蹭”地站起身来,声音也高了几分:“拜托,老姐,谁要你给我房子,你要当‘扶弟魔’,我可不想当那个被扶的,还有,妈,您老人家为我考虑,我知道,可您得问问我的意思不是?买不买房,我自己说了算,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 说完这话,丁晓树就回屋睡觉了。 太有骨气,这可能是丁晓棠一家的共有属性。当年唐令羽提出等二老退休,给他们在J市买套别墅,让他们一起到J市生活的时候,全家人一致拒绝了。 但父亲和母亲还是有一些不同,丁晓棠为了离婚的事情回家找父母商量,说到唐令羽在外搞一夜情,母亲当即拍了桌子:“离,必须离。”而父亲则有些犹豫:“你们再沟通沟通,如果他保证不再犯,你或许也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丁晓棠至今记得母亲那时看父亲的眼神,似乎有些愤怒,欲言又止,她瞪了父亲一眼,父亲低了头,不再说话。 如今再回想起父母当时的那个对视,丁晓棠第一次感觉到举案齐眉的父母或许也有一些孩子们不知道的复杂往事,丁晓棠再想起日常生活中,母亲拿主意确实多一些,有些矛盾,只要母亲一个眼神就能化解,父母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 方才丁晓树的立场让谈话的氛围有些失控,丁晓棠转念一想,赶紧换了一个话题:“爸,你还记不记得吕老师,前些天我去学校接孩子,才知道她已经是教导主任了。” 没想到说到这里,父母的表情皆是一愣,母亲好像在隐忍着怒意,而父亲显然有些坐立不安,只好说:“哦,哦,是有这么一个人。” 丁晓棠不解,吕老师实习的时候,不是父亲的徒弟吗,怎的如此生疏? 还没等她问,母亲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早了,都快睡觉吧。” 丁晓棠仍然一头雾水,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这好像是一个不适合继续谈论的话题。 …… 第二天早晨,全家人正在吃早饭,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丁晓树去开门,半晌又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丁晓棠问:“谁呀,你怎么不开门?”话说出口,丁晓棠立刻就明白了,她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看猫眼,伸手拉开了门。 唐令羽和司机站在门口,两人手里都提着满满的礼品,从烟酒到保养品,都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 丁晓棠有些不悦:“你来做什么?” 唐令羽又露出他标志性的阳光男孩的笑容:“我来接你们回J市,也来看看爸妈。” 丁晓棠果断下了逐客令:“我们已经买好了票,不用你来送,唐先生,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你也没必要拜访我的父母。你回去吧。” 唐令羽是有名的厚脸皮,何况他早就准备好了理由:“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来胡搅蛮缠,今晚妈约了一位书法家的课,想要带锦臣去拜会一下,看看孩子有没有书法天赋。我怕你们回去晚,你再急匆匆带孩子去我那里,时间来不及,你也太累。”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锦臣也兴奋地跑过来:“爸爸!” 看到唐锦臣跑过来,唐令羽赶紧把手里的手提袋放下,将儿子抱起来,蹭蹭儿子的连带:“哟呵,这几天挺滋润吧。” 丁晓棠也不忍再板着脸,于是问唐锦臣:“你想去学书法吗?” 唐锦臣想了想,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嗯,丁晓棠早就猜到了,因为唐锦臣之前没有专门学过书法,这孩子,对新鲜的事情总是抱有百分之百的好奇。 丁晓棠也没有阻拦,说:“我先收拾好锦臣的东西,你带他回去吧,我和晓树下午再回去。” 丁晓棠没有让唐令羽进门,唐令羽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丁如海先开口说:“小唐啊,进来坐。” 唐令羽小心翼翼地踏进了门,说道:“爸妈,给你们带了点营养品……” 母亲皱了皱眉头:“我们不需要,一会儿你都拿回去吧。”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唐令羽低声说:“我和父母一直都很感激这么多年来晓棠对我的包容,我是个懒散的没有目标的人,要不是晓棠鞭策我,我可能还是个吊儿郎当的人。没有丁晓棠,就没有现在的我。父母也怪我不争气,没有做好一个丈夫的本分,都说我对不起晓棠,也让您二老失望了。” 丁晓棠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儿子的东西,正好听到唐令羽对她父母说的话。 从发现他夜不归宿是和一名女子在一起,到她提出离婚,到如今真的离了婚,两人劳燕分飞,唐令羽向她保证了无数次他爱她,而且他将永远爱她,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次对不起。说到底,他还是不认为他是错的,就算他的父母强调无数次他应该向丁晓棠道歉,他也没有开这个口。 很多人都觉得丁晓棠这婚离得没有失去骨气,是成功的,当属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典范。可只有丁晓棠知道,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毅然决然地离开她的丈夫,而对方丝毫没有愧疚,一点也不体谅她为何如此决绝,更别提有那么一瞬间会换位思考她的心情了。 她虽然决定离婚,但她完全可以为了孩子,不怨恨他,做个朋友也好。但是,唐令羽始终没有理解她的心意,她不要一万句“我爱你”,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对不起”而已。 有了这句话,才能释然,再相见时,也不会有那么多怨气。 可他是个倔脾气。 丁晓棠握紧了拳头,她克制着发抖的声音,缓缓问道:“那你觉得对不起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问他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想,仅此一次,不论他的回答是什么,她以后再也不会问了。 ☆、Chapter14 我曾对你心动过 大风吹,人来人往该如何搭配。——许慧欣《大风吹》 回答老师的提问,学生的犹豫代表了对这个知识点掌握不熟练;然而回答感情上的问题,哪怕犹豫了一秒,提问的人已经知道了你的答案。唐令羽犹豫了不止一秒,丁晓棠觉得哭笑不得,最终还是自取其辱了,好像是她在乞求他对她说对不起一样。 她阻止了他想说的话,把唐锦臣的小行李箱递给他:“带孩子回去吧。” 唐令羽欲言又止,丁晓棠已经不去看他,她蹲下身子摸摸唐锦臣的头:“儿子,妈妈下周五去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锦臣也体会到父母之间不同寻常的紧张感,乖乖地点了点头。 唐令羽只好提着行李箱出门。 丁晓棠叫住了他:“请把你带来的礼物带走,我们现在不是互相送贵重礼物的关系。” …… 吃过午饭,丁晓棠姐弟俩出门准备去火车站,却看到熟悉的黑色SUV就停在小区外的马路边。后排右侧的车窗摇了下来,唐锦臣冲妈妈挥手:“妈妈,快来,爸爸说一定要等你一起回去,我们中午在车上吃的外卖!” 第一次在车上吃外卖,唐锦臣难掩兴奋。 丁晓棠对唐锦臣说:“让你爸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唐锦臣缩回头去叫唐令羽了。 丁晓棠对丁晓树说:“你去副驾驶上坐一会儿吧,我和唐令羽谈谈。” 唐令羽走下车来,丝质的条纹衬衫有一些褶皱,不得不说,他的样子有些狼狈。 丁晓棠说:“你何苦要做到这个地步?” 唐令羽的神色一黯:“我以为你会觉得惊喜,你看来真的对我不抱任何希望了。” 丁晓棠心头一紧,脸色却不变:“我们如今,谁也不该对谁抱有幻想。” 唐令羽自嘲地笑笑:“是我天真了。我没想到你的心肠如此硬。我现在真的怀疑你从没有爱过我,一直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不是吗?” 丁晓棠虽然对唐令羽失望,但从未否认过他们曾经的感情,她对唐令羽推心置腹:“你太偏激了,如果我没有爱过你,我根本不可能和你结婚。唐令羽,我曾对你心动过。” 是什么时候,爱情开始萌芽的呢? 丁晓棠很清楚,大二上学期的那次运动会之后,她因为不小心摔倒蹭脏了衣服,所以先回宿舍换衣服然后再和学生会的朋友一起聚餐。走出操场,漫步在校园的甬道上,她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她,她回头一看,不远处唐令羽正朝她飞奔而来,跑到她跟前,他弓着腰喘着粗气:“腿不长,走路倒不慢,让我好一顿追。” 丁晓棠看着他因为加速奔跑而红彤彤的脸,她也有一点心跳加速,突然觉得这个男生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现在想起这些事情,丁晓棠依然觉得很美好,所以她不否认她爱过他。 而唐令羽显然有更多的执念,他握住丁晓棠的肩膀:“我们是相爱的不是吗?我和其他女人睡觉,只是图一时新鲜。我不向你道歉,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爱上过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你知道我没有说谎。” 又陷入了这个怪圈,丁晓棠知道他没有说谎,可是她无法接受的正是他只要有爱情其他都无所谓的观念,她真的累了,她看着他,说:“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俩出门散步,看到一个美女,她太美了,以至于让我们两个都看呆了。可是那美女走着走着,突然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我当即觉得恶心,再不觉得她是美女,而你却觉得无所谓,美女就是美女。” 唐令羽不耐烦,道:“你提这事做什么?” 丁晓棠坚定地说:“那美女就像是你给我的爱情,以往我也沉醉其中,可是你的外遇行为就像是那口痰,让我觉得无法接受,你自己却觉得无所谓。说到底,唐令羽,我们的价值观是不同的。” 唐令羽有些崩溃,眼睛因为瞪得太久而有些发红,握着丁晓棠肩膀的手也更紧了。丁晓棠吃痛,想要伸手掰开他的手,可他握得太紧,她使不上力气。 正当她准备叫丁晓树帮忙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晓棠,需要帮忙吗?” 丁晓棠又惊又喜,转头一看,果然是郝景言,他穿简单的纯色T恤,头发剪短了一些,显得很清爽。 她回过头来看唐令羽,冷漠地说:“放手,那是我老板,我们不要在大街上丢脸,给彼此一些面子。” 唐令羽虽不情愿,但还是放开了丁晓棠。 “久仰,唐总。”郝景言走上前来打招呼,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对曾经的夫妻此时正在闹不愉快。 而唐令羽不是一个很会管理情绪的人,仍是板着脸与郝景言握手。 丁晓棠已经习惯为唐令羽解围,她努力挤出微笑对郝景言说:“让你见笑了,郝总。很多父母对教育孩子的方式看法不一致。” 郝景言依然是放松的表情,不甚在意地说:“理解。” 丁晓树此时也下了车,看到郝景言非常惊喜:“郝总,很久不见了,怎么来N市了?” 郝景言道:“好久不见,丁主播。我来N市跟我的投资经理咨询一些工作上事情,这正准备回J市。” 唐令羽此时也终于恢复正常,看到除了他其他人都其乐融融,他不禁有些醋意,道:“很感谢郝总在工作上对晓棠的照顾,我现在要带晓棠回去了。”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想要郝景言不要多管闲事。 郝景言看了丁晓棠一眼,似乎想确定丁晓棠的意思。 以前唐令羽也总爱替她做决定,多数时候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她也就不去追究,而现在她真的很反感他自以为是、自说自话,以为她永远会配合他的样子。她咬了咬下嘴唇,对郝景言说:“郝总,方便的话我和晓树想搭你的车回J市,可以吗?” 郝景言云淡风轻地一笑,仿若对一切都了然:“很方便。” …… 上了车才发现副驾驶上有人,座位上的少女巧笑倩兮:“晓棠姐。” 葛巧巧。最近为什么总是如此频繁地见到她?在游乐园里的男子和眼前的郝景言究竟哪个是她的亲密爱人? 看到丁晓棠若有所思的神情,葛巧巧连忙解释:“我在N市上的大学,趁着假期回来和老同学聚聚。这不,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郝总了。省下了车票钱呢。” 丁晓树好奇地打量着葛巧巧,突然想起来:“葛巧巧,前年省里的大学生歌手大赛,你是不是参加了?” 丁晓树那年也参加了歌手大赛,葛巧巧没拿到什么名次。但他对葛巧巧印象深刻,因为葛巧巧在唱歌前先对一个男生的表白,引得全场一阵欢呼声。 葛巧巧一愣,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知道她大学时候的事情的人,她略显紧张,想要赶紧把这个话题叉过去:“不提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 丁晓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丁晓棠打断了,她递给他手机,说:“退票怎么弄来着?我有点忘记了。” 看来葛巧巧不想提这个事情,至少不想在郝景言面前提。丁晓树立马明白过来,接过了手机。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葛巧巧始终没有让车里的气氛太过尴尬。她总是适时地说一些话,在听到车内广播里放的一首歌的时候,她会给大家讲讲这首歌MV里的故事,在路过某座桥的时候,她会讲一讲这座桥的名字的来历。 郝景言更多时候是在倾听,偶尔会点评或者补充,两个人的气氛很好。 最先到的是葛巧巧的住处,临下车的时候,葛巧巧说了工作上的事情:“郝总,还是我之前说的,棉加莫代尔的面料最适合我们这一季T恤的设计,这次采购的这一批面料又是高品质的,绝对是物有所值的,明天我就把打版后的衣服带去设计部,到时候请郝总也来提提意见。” …… 假期的好睡眠让丁晓棠神清气爽,第二天上班她赶早了几班车,到公司这一站的时候,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往公司赶的步伐都有些气定神闲了。 楼下商业街的咖啡厅陆陆续续有上班族进去买咖啡,丁晓棠在咖啡厅的侧墙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挎着大大的牛津布包,挎包上印着飘兮的LOGO。又是葛巧巧。 葛巧巧躲在咖啡厅附近却不行动,一定是有她的打算。丁晓棠此时向前走势必要和她打招呼,破坏或者识破她的计划,丁晓棠不想这样,于是她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几分钟后,郝景言从咖啡厅中走出来。葛巧巧也从墙后走出来,快走几步追上了郝景言,与郝景言并肩而行。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郝景言笑着接过了葛巧巧肩上的挎包。 原来,葛巧巧对郝景言的接近真的是有预谋的。 如果是纯粹为了追求爱情,那么一切都无可厚非,只要两情相悦,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但是,令丁晓棠没想到的是,她看到了游乐场中的那一幕,她所看到的两种景象令她混淆,这件事太过扑朔迷离,超出了丁晓棠所能处理的范围。 丁晓棠发现她现在陷入了大学室友在看到唐令羽和其他女人去开房时的状况,告诉丁晓棠,那她就失去了爱情,不告诉她,那她就一直被欺骗。 现在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告诉郝景言,那爱情的萌芽很可能受到冲击,不告诉他,那他就没有理由去找寻真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让丁晓棠犹豫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所以她面对的是一道尤其艰难的选择题。 ☆、Chapter15 当老板变成邻居 不想对每件事都那么严格,弄得全世界好像只剩挫折。——郭静《在树上唱歌》 如果摄取信息过多并非出自本意,那么知道太多的人反而比隐藏秘密的人更为苦恼。丁晓棠取了郝景言的快递往总经理办公室走的时候,正好看到葛巧巧满面春风地在走廊里与人寒暄,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她打招呼才合适,只好应酬般点了个头,落荒而逃。 而冷静下来之后,丁晓棠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葛巧巧又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如果表现得太过心虚,反倒会惹到葛巧巧的怀疑。而她,根本什么都没做。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郝景言办公室的门口。门没有关好,想来是这次成衣的定版让郝景言很满意,葛巧巧太开心以至于没有注意将门带好。 丁晓棠照例想要敲门,却听到了郝景言接电话的声音:“我和丁晓棠相处得很好。” 打算敲门的手停住了,话题是关于她的,她不知道此时敲门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打算退一步,一会儿再敲门。又听到郝景言的声音:“罗晨晨比我大很多,她不会对我有想法。我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丁晓棠皱了皱眉头,一是因为这话说到了她的朋友,二是因为说到年龄,虽然郝景言的重点在于澄清他和罗晨晨的关系,但她还是觉得多少有些被冒犯。 她退了一步,正好听到郝景言说“葛巧巧是我公司的采购员”,也罢,丁晓棠不想再听了,她赶紧再退几步,却听到郝景言的音调提高了很多,似乎是有些生气:“妈,您就不要再插手我感情上的事情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 丁晓棠愣在那里,原来郝景言是在跟他母亲谈话,他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她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让郝景言如此失控,而这件事情的□□很可能是他的母亲对郝景言与葛巧巧的关系非常不满意。 门被拉开了,丁晓棠错愕地抬头,正好对上郝景言那有些愠怒的眼神。 郝景言自知有些失态,敛了情绪问丁晓棠:“找我有事?” 丁晓棠点头:“有你的快递。” 郝景言好像忘记了他拉开门原本想要做什么,捏了捏额头,说:“进来吧。” 当门再次合上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丁晓棠和郝景言两个人,空气仿若凝固,丁晓棠心想:丁晓棠啊丁晓棠,你为什么总是要知道这件事情太多,真的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郝景言似乎已经恢复了不错的心情,对丁晓棠说:“我的快递?” “哦哦,对。”丁晓棠这才想起来,把快递递给郝景言。 郝景言接过快递,看了一眼,哑然失笑,又递回给丁晓棠:“送给你了。” “啊?”丁晓棠不解。 郝景言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我母亲给我买的领导学、成功学的书,你学习一下吧。” 额……学无止境,没错,可是这位母亲对已经当上公司总经理的儿子还如此“关怀备至”,未免有些过头了吧。看来传言非虚。 而郝景言似乎感觉到丁晓棠在想什么,问道:“我的母亲比传闻中更加……嗯,我想不到合适的词语。”郝景言耸了耸肩。 丁晓棠的想法被识破,不禁面上一红。 茶水间聊郝景言的话题还是很多,其中就有关于他的家庭的。郝景言的母亲刘淑兰年轻时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在郝景言的父亲郝路兴与前妻离婚,事业也处在低谷的时候勇敢地嫁给了他。后来郝路兴事业重回巅峰,传言刘淑兰有些患得患失,各种活动都要陪同郝路兴,有时还会借着送工作餐的名义到公司“突然袭击”。 不仅对老公如此,她对儿子也要求很严格,从小到大一直严格培养,尤其是前几年郝路兴和前妻的女儿回国,她更是时刻提醒郝景言保住地位,不要让觊觎他位子的人有可乘之机。 丁晓棠的家庭环境一直很开明,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郝景言,于是只好找了一个通用的说辞:“每个母亲都有爱孩子的方式。” 郝景言表示赞同:“没错,只不过有时候过度的关心也会让孩子感到头大。” 丁晓棠笑道:“受教了,谢谢郝总。” …… 当天下班,丁晓棠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郝景言突然开门对她说:“晓棠,等我一下。” 丁晓棠感觉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等到他走出门来,竟然背了一个双肩包,看上去还有点沉。她打趣道:“郝总这是准备去哪里深造?” “还深造呢,我这是逃难去。”郝景言拉着丁晓棠前臂向前走了两步,后来感觉到不太合适,于是又松开了手。 跟着郝景言到了停车场,郝景言将背包往后坐一扔,然后坐到了副驾驶,对丁晓棠说:“我是身心俱疲了,你来开车吧。” 丁晓棠感觉奇怪,不过还是坐到了驾驶位,问道:“去哪儿?” “你家。”郝景言若无其事地说。 丁晓棠硬生生把嘴里的那句“好”憋了回去,这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为什么要去我家?” 正巧丁晓棠的电话响了,是罗晨晨,她接起电话,罗晨晨说:“胡萝卜,一会儿你把我在你楼上的那套公寓的钥匙给郝景言吧,说是要离家出走,在我那儿暂住一阵子,搞什么呀。” 丁晓棠这才意识到被郝景言耍了,她抿抿嘴唇,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郝景言无辜道:“我是要到你家去拿钥匙,你想到哪里去了?” 好吧,丁晓棠这才意识到,天下男人都会套路,郝景言这看似单纯无害的小男生也有调戏良家妇女的时候。 话说郝景言向来有超出他年龄的稳重,如今怎么一谈恋爱,也像是愣头青,竟然跟家里闹起了叛逆,还学会了离家出走。丁晓棠好奇道:“你父母反对你谈的女朋友?” 郝景言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了丁晓棠这话,他微微睁开眼睛,说:“你都在门外偷听到什么了?” 诶……丁晓棠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赶忙解释:“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 郝景言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富有磁性的笑意:“理解,那次我也不是故意偷听你的。” 丁晓棠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刚回公司那天在楼下和罗晨晨通电话,被他听到的时候,那可真是糗大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丁晓棠不说话了。 郝景言的语气也很平静:“我说罗晨晨年龄大,是为了找一个貌似可以的理由让我的母亲理解,你不要介意。” 她心下一动,他让她不要介意,是为了罗晨晨的事解释还是为了让她不要介意年龄的差距,她竟然有点听不懂。 如果是后者,那他现在和葛巧巧打得火热又不忘记那天他们在酒精作用下差一点发生的暧昧,实属渣男行为。她已经遇到过一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男人,不会再被轻易招惹了。可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对郝景言有什么误会,最后她唾弃自己:只不过是贪恋人家的好皮相,就为别人找理由,真是双标,就此打住。 丁晓棠恢复理智之后,她再一次成为了专业的助理,和郝景言成为邻居,好处是不用再挤公交,早晨可以晚起一会儿,只不过每天上下班都和郝景言一起,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终于到了周五下班,丁晓棠去学校接唐锦臣放学。她临下班到郝景言办公室说:“郝总,今天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接孩子了。” 郝景言说:“好。” …… 等到接了唐锦臣回来,丁晓棠一只手拿着唐锦臣的书包,一只手拉着唐锦臣的小手去等电梯的时候,唐锦臣兴奋地扯一扯她的手:“妈妈,快看,这是不是上次在姥姥家那里,你坐着他的车回来的,那个帅哥老板叔叔?” 丁晓棠定睛一看,站在电梯前的,一身灰色运动服的,可不正是郝景言吗? 以为唐锦臣那天乖乖地在车里打游戏,不知道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来看,那天他那趴在窗边,好奇地看着不远处在路边拉扯的奇怪的大人们的小脑袋,早已经把人物关系缕得一清二楚了。 郝景言听到了唐锦臣的声音,回头一看,看到了牵着手的母子二人,他也有些惊喜:“这么巧?” 丁晓棠也觉得很巧,不觉莞尔:“是啊,郝总刚去超市采购回来?” 郝景言提着超市的购物袋,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些速冻食品、半成品的食物还有几罐啤酒,真的是生活能力不怎么高的单身汉的标配了。 唐锦臣一听妈妈喊这人“郝总”,更加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他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啊,帅哥老板叔叔。” 唐锦臣的嘴巴很甜,常常能让大人们听得很开心。郝景言也不例外,只见他蹲下身子,煞有介事地与唐锦臣握了握手:“你好啊,小帅哥。” 丁晓棠撇撇嘴,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商业互吹,也真是不常见的场面,只能说二人臭味相投。 而唐锦臣显然很吃这一套,觉得叫他帅哥的人一定都是他的莫逆之交,于是他激动地说:“帅哥老板叔叔,你还没吃饭吧?” 郝景言看看自己的购物袋,诚实地点了点头。 唐锦臣很高兴,拍拍胸脯说:“帅哥老板叔叔,你到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丁晓棠有些头疼,不过看着兴高采烈地唐锦臣,她实在不想不给儿子面子,于是询问道:“郝总方便吗?” 郝景言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如同那天答应她搭车一般,爽快地回答道:“很方便。” ☆、Chapter16 不要犯傻 如果爱上你只是一个梦境,醒来后又该如何睡去。——金海心《阳光下的星星》 检验一个人是否有耐心,那就要看看他是如何对待小孩子的软磨硬泡。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郝景言这个人算得上颇有耐心。 唐锦臣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但能感觉到他对郝景言这位叔叔尤其看好,一进门他就拉着郝景言坐到了沙发上,继续探讨他们在电梯里聊到的《变形金刚》。唐锦臣平时和丁晓棠聊到动画片的时候,丁晓棠总是“哦”“这样啊”含混过去,因为她实在没怎么看过,而郝景言似乎对这些真的很了解,讲起观点来也很认真,一点也没有把唐锦臣当小孩子来看。 丁晓棠边淘米煮饭,边择菜炒菜,偶尔听一听客厅里郝景言和唐锦臣的对话,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她猛然想到了“一家三口”这个词,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 婆婆在劝她不要离婚的时候说过:“一个家庭离不开女人,也离不开男人,晓棠,你再考虑考虑。”那时丁晓棠毅然决然地不再考虑,可她知道,一个年岁更长、阅历更多的女人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她知道,一个有孩子的离婚女人,单身也很好,但如果有一个男人陪伴,会更轻松一些。她灭了自己的威风,但她还不想妥协。 丁晓棠手脚麻利,一会儿就做出了三菜一汤,咖喱鸡肉、香菇油菜、糖醋鱼还有紫菜蛋花汤。唐锦臣闻香而至:“妈妈,你简直是世界上的妈妈里最棒的厨师,厨师里最棒的妈妈了。” 丁晓棠笑道:“那我难道不是最棒的妈妈,或者最棒的厨师吗?” 唐锦臣摇摇头:“不能这样讲,姥姥和奶奶也都是妈妈,她们会吃你的醋的。” 理由倒挺多,丁晓棠无奈地笑起来。 因为有说话投机的客人在,唐锦臣的胃口很好,吃了两碗米饭,郝景言的胃口也不错,和唐锦臣不相上下。吃完饭后,唐锦臣问郝景言:“郝叔叔,我妈妈做饭怎么样?” 郝景言想了想说:“大概是我公司员工里最好的厨师,厨师里最好的公司员工了吧。” 两个人默契地抬了抬眼,丁晓棠哭笑不得。 …… 周六晚上,唐锦臣在书房写作业,丁晓棠在客厅看丁晓树主持的节目,突然门铃响了,丁晓棠在猫眼里一看,竟然又是郝景言。难道这对好朋友恋恋不舍到了这个程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吗? 她打开门,把郝景言让进屋来,对他说:“唐锦臣写作业呢。” 郝景言扬一扬手中的手机,我知道,锦臣问我能不能等他写完作业带他到楼下荡秋千。 饭前唐锦臣已经问过了丁晓棠这个问题,丁晓棠说可以吃完饭去,唐锦臣非说要写完作业再去,丁晓棠一想那不知道要到几点了,所以没有答应他。唐锦臣这个孩子,非常重视守信用,他答应别人的事儿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别人答应他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不然他能哭闹到昏天黑地。 想到这里,丁晓棠苦恼地问:“你答应他了?” 郝景言“嗯”了一声。 丁晓棠泄了气:“那我们要等很久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小学生的作业有多多。” 郝景言耸耸肩,并不介意。 周末难得闲暇,丁晓棠为了更舒服地看电视,拿出了罐装冰镇啤酒、薯片、牛肉干,摆放了满满一茶几。郝景言来的时候,丁晓棠的啤酒还没有喝半罐,零食也只开了几小袋。 大概丁晓棠的生活状态让郝景言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郝景言惊讶地说:“女人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晚上都不吃东西的吗?” 丁晓棠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郝景言:“女人说的话,不能信,为了短暂的快乐,她们可以从明天开始再在意身材。” 很多电视台都有情感调解类的节目,与其他电视台的节目不同,丁晓树主持的这档节目以青年男女的情感问题为主体,丁晓棠几乎每期都看,但看来看去,觉得和其他情感调解节目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关于背叛、关于付出、关于藕断丝连等等这些亘古不变的话题,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轰轰烈烈的感情多一些,金钱利益方面的纠葛少一些。 丁晓棠和郝景言并排坐在沙发上,看新一期的节目。 一个长相温和的少女正在哭诉她的经历:“我是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他的,他对我很好,追了我整整两年,给我送花,情人节在我宿舍楼下弹吉他。我被他打动了,和他在一起了。我的家庭非常保守,父母从我上大学起就一直教育我,谈恋爱可以,但绝对不能在结婚之前发生关系。所以在他向我提出那方面的暗示的时候,我都是拒绝的。直到有一天他冲我发了火,说我不信任他,如果我认定了是他,相信他的话,那么婚前还是婚后发生关系有什么不同?我被他说动了,而且我觉得如果我不付出自己可能会失去他,我很恐慌,所以在下一次他提出要求的时候,我答应了他……” “傻瓜。”丁晓棠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喝了一口啤酒。 她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直到郝景言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女孩子在陷入爱情之后,总是会患得患失。相不相信他是她自己来判断的,而男生在强调这件事的时候,这个女生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判断,以为自己真的是相信他的,非他不可的。所以说,过度的在意对方,只会让自己失去了最基本的原则和判断力。”丁晓棠对郝景言,似乎总是能够敞开心扉。 郝景言没有说话,也只是默默地喝酒。 少女已经忍不住抽泣:“毕业之后,我们都在J市工作,可我发现他对我越来越疏远,总是借口很忙推迟我们的约会。后来,他给我发信息提出了分手,我简直要崩溃了,打电话约他见面谈谈,可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到后来甚至把我拉黑了,到他公司去找他,保安也不让我进公司,所以我想请节目组帮我找到他,我想和他谈谈,我想知道为什么。” 镜头转向丁晓树,只见丁晓树冷静地说:“温小姐,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下面我们一起来看一下节目组是否找到了这位男士。” 倒数三、二、一,后台门被打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走了出来,女孩子眼睛一亮,看着他走到台前,站到了属于他的谈话人的位置上。 丁晓树问男孩子:“温小姐多次找你,你却避而不见,原因是什么?” 男孩子低下了头,没有做过多的辩解,只是反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也厌倦了你这样没有什么特点的女孩,我是个花心的男人,我不配得到你的美好,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女孩子泪如雨下:“我们就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了吗?” 男孩子的眼睛也湿润了,不过他仍然坚持着说:“对不起。” 看样子都不用进行调解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一拍两散。 看着男孩子委屈巴巴的样子,丁晓棠气不打一出来,重重地放下了啤酒。 郝景言都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丁晓棠蜷起了双腿,将脚放在了沙发上,说:“移情别恋这种事太多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要和对方分手的时候,很多人往往不说对方的不好,而是说自己是个混蛋。这种说法真的非常混蛋,看似在贬低自己,而且很可能心里也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而更深层的目的在于快点分手,只要能分手,就是最好的结果。” 郝景言惊讶地看着丁晓棠:“没发现,你还是个感情专家。只不过看法有点消极。” 丁晓棠伸展一下胳膊和肩膀,道:“一个离婚女人,很难不对爱情感到消极。总之一句话,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感情中都不要犯傻。” 郝景言没有搭话。丁晓棠侧过脸来看他,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如深渊,看不出确切的情绪。只听他问道:“那夜在你家楼下,我们是不是在犯傻?” 丁晓棠的心头一紧,下意思地向后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你又喝多了?” 郝景言不禁失笑:“才一罐啤酒,怎么会?” 丁晓棠把话题岔开:“有人喝一口都会醉。” “不包括我。”郝景言靠近了几分。 丁晓棠扭过头,不再看他:“喝醉的人从不说自己喝醉,那夜和今夜,你有点不像你了,那次你喝了酒,今天也是。而且,你马上就有红颜知己了,不是吗?” 郝景言坚定地摇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丁晓棠想了很多,终于还是告诉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夜我们差一点犯了傻,今夜也是。” 郝景言站起身来:“这是你的选择?” 丁晓棠也站起来:“是的。” 郝景言说:“好,我不会再问这样的蠢问题了。” 丁晓棠不知道是要将郝景言请出去还是让他继续等唐锦臣,如果让他走,她真的不知道唐锦臣会闹成什么样子,而如果让他留下,又有些强人所难,也不是她的风格。 进退两难之际,唐锦臣兴奋地推门而出:“写完作业了!妈妈你在家给我检查作业吧。郝叔叔,你可以带我出去荡秋千吗?” 郝景言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掺假,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刚才的场景的影响,他说:“可以,没问题。” 五月的夜还有点凉意,丁晓棠站在阳台看星星。微风拂来,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连着心头也是如此,她摸一摸自己的胸口,一种难以言说的淡淡的失落萦绕在那里。她尝试着舒一口气,对自己说:“丁晓棠,这样做是对的,你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你要一直做对的选择。” ☆、Chapter17 如果那不是第一次见你 这杯咖啡忘了加糖,真不是我那么伤感。——刘若英《我们没有在一起》 所谓成熟地处理一段本来就不该开始的关系,那就是理智上有条不紊,情感上错综复杂,而行动永远和理智是同步的。丁晓棠和郝景言深谙此道,将他们的关系处理得很好。 他们恢复了最为正常的公司上下级的关系,工作上配合无可挑剔,生活上保持距离。他们有意地错开了上下班的时间,丁晓棠也不再搭郝景言的车,二人心照不宣,一切都很默契。 葛巧巧因为各款衣服的定版,经常来找郝景言汇报工作。她的很多想法也受到了郝景言的赏识。后来,郝景言了解到葛巧巧大学的专业是平面设计,于是“钦点”她到信息部门,为网店建设做一些策划工作。 原本各部门一见到郝景言就两眼闪星星的女士们如今一见郝景言都是可怜兮兮的表情,茶水间的情敌争宠大戏也变成了弃妇交流大会,都说郝景言和葛巧巧这事儿八成要成,有人好几次看到他们一起吃饭了,她们感到愤怒,但也都十分羡慕。 而就当关于郝景言的恋爱传言已经不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第一话题的时候,信达总公司下发了人事调动令,郝景言被紧急召回到Z市总部,飘兮的相关事务由信达酒店在J市的副总经理代理。 这一消息使得人心惶惶,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有人说这是总部不看好飘兮的发展,有人说这是郝景言和葛巧巧的恋情他父母不同意,一时间大家都慌了阵脚。 金菇的家庭背景雄厚,消息也畅通。打探到消息之后也第一时间为大家解除了疑虑,原来,年前信达收购了一家Z市的小型创意酒店,想办成连锁品牌,当时郝景言和同父异母的姐姐郝华园都有意接手这家酒店,双方争夺了一阵子,最后郝景言落败,郝华园接管了那家酒店,郝景言可能也是觉得没面子,于是主动请令来J市接管飘兮。 而就在前几天,形势风云突变,郝华园经营的酒店突然被爆出了卫生问题,经媒体一报道,影响很恶劣。信达公关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让媒体渲染信达和这家酒店的关系。但大众舆论已经有了这个苗头,开始有人曝光这家酒店是信达刚收购的,也有人怀疑信达酒店的卫生不过关了。 郝景言的能力在信达董事会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开始就对郝路兴不任用郝景言的决定有所质疑,现在更是一直要求郝景言回来紧急公关,接管这家酒店。郝路兴也明白面对舆论社会,年轻人应该更有办法,于是让郝景言赶紧回总部任职。 原来,郝景言的离开与飘兮的经营情况没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刚来几个月的总经理,最重要的还是个帅哥,就这样离开公司,大家都觉得有点遗憾。 郝景言是何时离开公司的,公司里大概只有丁晓棠知道。那是个周六的早晨,郝景言敲响丁晓棠的门,他手里提着行李箱,来给丁晓棠送楼上的钥匙。 丁晓棠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走?” 郝景言笑道:“是啊。有什么临别赠言吗?我优秀的助理丁晓棠女士。” 丁晓棠觉得鼻子酸酸的,说实话她真的有点舍不得,但她还是佯装轻松,笑道:“祝郝总在总部大展宏图,走上人生巅峰。” “毫无创意的赠言。”郝景言假装失望,“不过还是谢谢你,再给我一块糖吧。” 原来他还记得那次在顶楼休息区二人的对话,丁晓棠想着,还是从门边挂衣架的套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糖果,悉数塞到了郝景言手里。 郝景言一手接过了糖,他低头看了看,用另一只手挑出了一块薄荷糖,剩下的糖又塞回到丁晓棠手里。他举了举那块薄荷糖,说:“这一个就足够了。再见,丁晓棠。” “再见。”丁晓棠也尝试着不掺杂其他情绪,说出这句话。 …… 丁晓棠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相处了几个月的老板进行了人事调动,她会有一种失恋的感觉。而实际上她还没有失恋过,她的第一个恋爱对象后来成了她的老公,现在是她的前夫。她谈过恋爱、结过婚、离过婚,但就是没有经历过失恋。 没经历过失恋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一种失恋的感觉呢?她简直被自己的想法捉弄得哭笑不得。 但更为奇怪的是,罗晨晨约丁晓棠出来喝酒,见到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喂,胡萝卜,你怎么一副失恋的表情?” 丁晓棠摸摸自己的脸:“有吗?可是我没谈恋爱,何谈失恋呀。” 罗晨晨一脸不相信,凑近了看丁晓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看上哪位结果被人拒绝了?是谁这么没眼光,我们丁大美女他都看不上。” 丁晓棠自嘲道:“被人叫美女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现在不是总被人叫姐姐吗,你看这儿的那个帅哥服务生,是不是刚问我们姐姐们喝点什么。” 罗晨晨不听丁晓棠打岔,而是在自言自语:“不对呀,你的社交圈子就那一点,也没什么出众的人物呀,哦,有一个郝景言,但你这么理智的人,会搞姐弟恋?” 丁晓棠一惊,她不否认她对郝景言心动,她的拒绝是否真的是在意世俗的眼光呢? 罗晨晨看丁晓棠的反应,也是吃了一惊:“不会吧,你真的被小鲜肉迷住了?” 丁晓棠摸摸自己的胸口,轻轻摇摇头:“人的感情真的很难控制,我能控制我的行为,却不得不承认我很欣赏郝景言。还好,他调回Z市了,我也不用再苦恼了。” 新上来的这杯酒比起前几杯有些苦,丁晓棠对罗晨晨说:“咦,我怎么觉得这杯酒比之前那几杯苦,你不是点的甜酒吗?” 罗晨晨拍拍丁晓棠的肩膀,同情地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伤心,喝酒都喝出苦涩的味道来了。” 丁晓棠苦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这件事影响这么多。 罗晨晨觉得她有开解的义务,于是她说:“还是这句话,郝景言这个人,太复杂,而且很可能不是我们看的这么简单,你说酒店问题被曝光,谁是最大的受益人?当然是之前输的那一方。酒店卫生问题是谁曝光的,游客?还是幕后有推手?说不准的。” 丁晓棠不太参与商场的斗争,唐令羽家的家居产业在J市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自然不用考虑太多这方面的问题。而郝景言的家族明显是更复杂的,在这样的环境中,难免要学会一些心计,至少要做到保护自己。 丁晓棠于是说:“这事确实说不准。不过不管是不是他,这都是对他危机公关能力的一次考验。” 罗晨晨若有所思,认真地说:“总之,郝景言这人不适合当恋人。最多最多,谈一场短时间的恋爱,享受到恋爱的甜蜜,然后果断分手就好了。千万不要有留恋,也千万不要考虑太长远的事情。” 罗晨晨的意思是说,如果真的喜欢,那就活在当下,只谈恋爱,不要求结果。 丁晓棠反驳道:“可是如果这段感情一定会结束,或者说我们一开始就抱着结束这段感情的态度开始的,那么它还有开始的必要吗?” 罗晨晨说:“你总是想要为自己的感情负责到底,那么就不要开始了。但是如果不试一下会觉得遗憾,那做好分手的打算起码结束的时候不会太失落。总归来说,与唐令羽家单纯的环境相比,他那复杂的家族,强势的母亲,会把你剥下一层皮。任谁看你们都不合适。” 丁晓棠还是不能接受这样抱着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开始的恋爱,但她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她喝了一口酒,叹气道:“还好,他不在我身边了。” 过了一会儿,小帅哥服务生带着万分抱歉的表情走来,说:“姐姐们对不起,和前面那桌客人弄混了,给这个姐姐上的是没有调制的伏特加,为表歉意,这两杯鸡尾酒我们赠送给二位了。” 原来不是她的味觉出了问题,她喝的真的是烈酒。 …… 丁晓棠有心事,不知不觉多喝了一些,出酒吧门的时候有些微醺的感觉。正是夜里十点多,对于都市的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打车有些麻烦。罗晨晨把丁晓棠放在路边的长椅上,自己跑到路口去打车。 微风拂来,临街的商铺放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丁晓棠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点头。猛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 刚离婚那阵有一次和罗晨晨出来泡吧,同样是这个时间段,罗晨晨去打车,丁晓棠那时候也是坐在长椅上。那时她被挫败感占据,喝了酒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她很想哭,又不想在大街上放肆地哭泣,于是她想到手提包里找一块糖。 手提包是她出门时随手拿的,里面的工作证、纸笔她也没有拿出来。她低着头翻着包找糖的时候,工作证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眼泪不知怎的就涌了上来。 懊恼过后,她还是伸手去捡,却被一只男性的修长的手抢先捡起来了。她喝酒有点多,反应有些迟钝,只是愣在那里,那时候,她觉得这个有着修长手指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清爽的气息。 男人递过工作证,她伸手接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泪眼模糊的丁晓棠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如今丁晓棠闭着眼睛仔细回忆,那气息,那脸部的轮廓,是郝景言,没错。 郝景言说在公司里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难道在酒吧门口才是他们的初遇? 丁晓棠很激动,拿出手机来就像询问郝景言是否是这样。当然,在拿出手机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开始放弃这个想法了。 可是她看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是郝景言发来的:网店的销售计划葛小姐已经做好,明天打印出来给曹经理。 发消息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前。是有多投入,竟然错过了看工作消息。 她赶紧拿出手机回复,而此时郝景言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郝总,抱歉,和朋友聚餐,刚看到消息。”丁晓棠解释道。 听得出郝景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没关系。” 正如衣服的基础属性是质量,酒店的原则问题就是卫生了。郝景言在做这件事情的公关和后期整改,一定很辛苦吧。她想嘘寒问暖一下,但在公事上,她又没有立场这样做。 不如以朋友的立场聊几句吧,正好有现成的话题,于是丁晓棠问:“郝总,你说我们第一次见,是不是在酒吧门口?” 能听到郝景言低笑了一声,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很开心你想起了这件事,但是,那还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丁晓棠实在想不到了。 郝景言在电话里说:“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吧。” 挂断电话之后,丁晓棠握着手机,心中百感交集。 “以后”这个词,如果不是敷衍,那真的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她开始不可遏制地期待,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紧张。 ☆、Chapter18 我可以追求你吗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周杰伦《青花瓷》 当一直怀疑的事情终于有了解答,而这个解答太过符合常理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容易去接受。这个周一的上午,春风得意的葛巧巧离职了。而且离职手续办得出奇地快,当天早晨提交了离职申请,不到中午手续就已经走完了,人力资源部的同事说这是总部直接下的命令,这让闻知这件事的员工都大跌眼镜。只有金菇很淡定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董事长夫人周末来了J市,她们肯定见过了,葛巧巧肯定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要不然能这么痛快。” 金菇的消息确实畅通,而且她说的不无道理。丁晓棠周末送唐锦臣回公婆那里的时候,看到了葛巧巧,她那时正朝后排的别墅走,步伐非常轻松。 丁晓棠记得郝景言家确实在那个方位。 这么一联系,金菇所言属实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丁晓棠不禁好奇,葛巧巧究竟和郝景言的母亲谈了什么,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定,郝景言已经回Z市了,为什么郝景言的母亲还要专程来处理葛巧巧的问题,难道郝景言和葛巧巧之间仍然有着密切的联系? 思想上正开着小差,眼前的办公电话响了。丁晓棠接起电话:“你好,飘兮总经理办公室。” 对方的声音不算年轻,但有着几分恰如其分的甜美:“你好,丁小姐。我是郝景言的母亲刘淑兰,我现在正在飘兮楼下的咖啡店,可以打扰你一会儿吗,我们谈一谈。” 丁晓棠觉得诧异,她和郝景言可是一清二白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郝景言的母亲见她做什么?不过她还是礼貌地答应了刘淑兰的要求。 丁晓棠见到刘淑兰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太美了,不愧是明星,看来郝景言出众的外貌与母亲有很大的关系。刘淑兰当年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嫁了人,后来不太出现在公众面前,说起来现在也是接近50岁了,可看上去只有不到40岁的样子,皮肤保养得很好,白皙透亮,看不到什么细纹,身穿经典的香奈儿套装,配饰不多,可她举手投足都显露出奢华的气息。 刘淑兰见到丁晓棠,起身微笑,把她让到了座位上。丁晓棠受宠若惊:“刘总您太客气了。” 刘淑兰浅笑:“说来是我打扰了,你们工作这么忙。” 丁晓棠对刘淑兰有点摸不透,只好问了来意:“再忙也总有空见您的,只是不知道刘总找我所为何事?” 刘淑兰温和地看着丁晓棠:“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为孩子考虑得总是很多。景言将来是要接管整个信达的,这孩子能力出众,我很看好他,也一直在培养他。丁女士,你的事情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信达酒店在J市的规模不是很大,说起来还都是10年前开的店。以后不仅在J市,在整个S省信达都是要广建门店的。优家的实力在S省有目共睹,如果能达成合作,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丁晓棠听懂了,原来刘淑兰是在为郝景言打通人脉。可是郝景言远比他母亲想象得成熟老练,刘淑兰确实管得有些多了。 或许是心有疑惑,刘淑兰还是问道:“外界最近传言你和小唐总婚姻出现了问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离婚这事他们都没有声张,毕竟是家务事。丁晓棠方才还想要不要提这件事,好让自己从刘淑兰的商业构想中脱身出来,此时也不用琢磨怎么开口了:“刘总,我确实离婚了。” 刘淑兰吃了一惊,有些失落,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没有放弃丁晓棠给郝景言带来利益的可能性:“婚姻关系不再继续,但还是亲人呀。小唐总年轻时,不务正业,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外界都知道是你的功劳。小唐总负责J市优家的管理,有几个大获成功的动作都是你的主意,你人低调,不炫耀,但是小唐总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没少夸你。以后若是商业合作,也希望你能助力,届时信达也一定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回报你。”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商人的交易,互惠互利是最理想的状态。丁晓棠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些商业价值,她不想趟浑水,又不能冷着脸拒绝,于是圆滑地说:“刘总您太客气了,您可能高估了我对唐总的影响力,不过如果有能尽一点微薄之力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刘淑兰的脸色显然缓和了不少,笑眯眯地说:“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你的父母多有福气。你不像我家的臭小子,不让人省心,和什么不三不四、来路不明的女人混在一起,还闹一出离家出走。我以为是什么特别的女人,一见面还没说几句话就暗示我可以用钱打发她,我也乐得这么做,能用钱打发的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女人。不过这女人胃口也够大,整整要了五百万,真是狮子大开口。但只要她能安安静静地离开我儿子的视线,我也觉得无所谓。”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丁晓棠,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葛巧巧是否蓄谋已久,但其实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她摸透了刘淑兰的性格,知道她“合理”的要求多半会得到满足。细细想来,郝景言却是这一场爱情游戏中受伤最多的人。当然,前提是郝景言对此一无所知。 …… 风平浪静的一周过去了。周末将唐锦臣送回唐令羽家之后,丁晓棠回到自己的公寓中,温了一杯牛奶,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浏览网页。 前几天,信达酒店的事情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这其实有些蹊跷,因为卫生问题被曝光的是信达收购的酒店,而不是信达本身。公众的联想力是一方面,但总感觉有人在刻意营造二者的密切联系,引导舆论去怀疑信达酒店。 而这几天,舆论已经开始转向,而这种公关手段一看就是来自于年轻化的团队,将传统公关与新媒体相结合,顺便还为信达酒店做了广告。丁晓棠暗叹郝景言的确有几分本事。 丁晓棠浏览了关于信达酒店的一些新闻,越发觉得有意思。她突然想起郝景言那天送给她的书里有一本关于公关学的,她从书房里找出来,按着目录翻看到危机公关那一部分,竟然真的发现了不少学问。 对于被收购的酒店,郝景言带领团队找出问题,并且让相关责任人第一时间向公众道歉,下一步就是利用新媒体,直播卫生整改,有几个对床单被罩进行消毒的阿姨因为风趣幽默的直播风格还成了小网红。 对于信达酒店,首先解释与收购酒店的关系,并且反思监督不到位的问题,再来就是推出“欢迎免费体验信达酒店豪华套房”的活动,由消费者线上抢名额,体验信达酒店的服务,消费者将体验情况反馈到新媒体平台,这样一来,大大提高了酒店的知名度。 双管齐下,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重新赢得消费者的信任。 郝景言这一招,很合理、很科学,也很有效果。 丁晓棠有个习惯,看书、看电视的时候,觉得有所启发的地方,她都会拿笔记到本子上,可见她一定是个好学生。这次也不例外,丁晓棠边看、边思考、边记录,不知不觉便记了大半页纸。 正当丁晓棠投入其中的时候,门铃响了。她下意识地看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时候谁会来找她?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一看来人,竟然是郝景言,她大吃一惊,又情不自禁地有些惊喜:他回来了。 打开门,郝景言看上去是有些疲惫的,手里拉着的仍然是出发时的那个行李箱,丁晓棠问道:“郝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郝景言挑了挑眉毛:“作为房客,我来拿房门的钥匙。” 哦?也就是说,郝景言要继续住在这里。丁晓棠很是纳闷,难道郝景言要与母亲抗争到底吗? 当然,这种事情她也不便参与,于是她让郝景言进屋等一会儿,她去书房取钥匙。 等到取了钥匙出来的时候,丁晓棠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神经大条。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她的电脑和笔记本,而客人到屋里,能够休憩的地方也只有沙发而已。 哦,多么正常,又是多么自然,郝景言真的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记录的那些笔记。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沙发前,不知道郝景言会对她作何评价,她觉得以往面临大考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郝景言倚在沙发上的姿势很舒服,双腿轻轻交叠,手上拿着她的笔记本,没有随意翻看,只是看着她敞开正在做记录的那一页,不时搓磨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衬衫比他刚进门的时候,多解开了一个扣子,锁骨隐隐约约地显露着,平添了几分性感。 丁晓棠有刹那的失神,她深呼吸,道:“郝总,钥匙给你。” 郝景言仰起头看着丁晓棠:“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丁晓棠咋舌,怎么早没发现郝景言这么自恋,她忍俊不禁:“我只是学习一些公关知识,拿自己公司的成功案例做分析而已。”说着她还指了指茶几上那本关于公关学的书。 郝景言好像早就知道丁晓棠要说什么,他把笔记本放下,伸了伸大拇指:“看你这些笔记,已经算是学有所成了。我要回飘兮了,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副总经理?” 什么?这下子丁晓棠真的是震惊了,她刚成为总经理助理不久,难道就要青云直上,大跨步又上好几个台阶,直接成为核心领导了。别的不说,那么多部门主管都在排队争相抢着这个职位,她丁晓棠算哪根葱,她凭什么? 内心波涛汹涌之后,丁晓棠终于得出了结论,他在开玩笑。 这让她有些气愤:“郝总,我做了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儿,你非要让我受公司同事的唾弃呀?” 郝景言投降:“丁晓棠,我发现你有时也会竖起刺,和表面上一点也不一样。” 丁晓棠不置可否:“不能凭表面来判断一个人的。郝总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为什么,郝景言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欣慰的微笑,好像方才这一段漫长的、你来我往的对话只是他无意间谈及的,他真正等待的回答恰恰是丁晓棠问的这个问题。 他站起身来,面对着丁晓棠,眼睛里有些闪烁的微光,他说:“丁晓棠,我可以追求你吗?” ☆、Chapter19 没有一份爱情不复杂 跟不上你的脚步,干脆就说迷了路。——梁咏琪《凹凸》 优柔寡断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所以丁晓棠在听到郝景言的发问之后,果断地拒绝:“不可以。”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答案,按丁晓棠的性格,不应该是理智地分析,比如“追求一个人是他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但我应该不会答应你的追求”之类的。 郝景言问为什么,丁晓棠笑道:“反倒是我要问郝总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可能就是我离过婚。” 郝景言侧了侧头,低低地轻笑起来,嗓子里发出沉沉的声音,像磁铁一样:“如果你不离婚我怎么能追求你?” 他好像是在玩文字游戏,巧妙地偷换了概念。丁晓棠沉思一会儿,认真地说:“我还是拒绝。郝总,你年轻、有实力,在工作上也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绩。但你有些复杂。说实话,我看不透你。” 郝景言重新正视丁晓棠,也认真地说:“怎么说?” 丁晓棠叹一口气,请郝景言坐下,她搬了唐锦臣的小椅子在沙发对面,也坐下来,说:“这次公关,行动迅速、处理果断,方法得当、行之有效,如果不是才能卓越,那便是准备充足。郝总,我想知道到底是哪一种。” 连日高强度的工作,加上刚下飞机就赶回来,郝景言是有些疲惫的,他揉一揉眉心,还是耐心地说:“嗯,兼而有之。” 这句话让丁晓棠喜忧参半,忧的是郝景言与本次危机公关的事由真的有关系,而喜的是或许他并不是像她猜测的那样不堪,他知情但很可能不是始作俑者。 丁晓棠看着郝景言,似乎在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郝景言想了想,终于还是开了口:“当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冲到你的邮箱里,发件人是匿名,但你就是知道他是谁的时候,这就需要你做出选择了。那份报告里,有刚收购的酒店的卫生情况的照片,还附了顾客和客房主管的录音。所以,我是知情的。发件人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我想他是想让我借此机会打压我的姐姐,可很抱歉,我没有这样做。” “但你也没有告诉你的姐姐,或者你的父亲。”丁晓棠指出了疑点。 “是的,我没有做这个好人。事实上,我家的情况很复杂,如果我热心肠,那么会被怀疑另有所图,甚至会被是在威胁他们。而真正被威胁的是我,发件人就是想以此胁迫我秘密告发我的姐姐,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把我拉上了船。但我也没有这么做。我确实做了一些危机公关准备,因为我知道,对方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出去。”郝景言的眸子深沉了许多。 “如果他嫁祸给你,怎么办?”丁晓棠问。 郝景言冷哼一声:“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谁先沉不住气试图挑拨这件事谁就输了。” 原来是这样,郝景言没有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但也绝非善良天真到纯粹。丁晓棠又叹了一口气:“是了,就是这样我才不答应你追求我,我的生活简单而普通,如果我再次谈恋爱一定是想要单纯的,不复杂的。” “可是没有一份爱情不复杂,不是吗?”郝景言带着一点慵懒的微笑,淡淡地问道。 丁晓棠一愣,心好像被什么触了一下。 郝景言向前倾了倾身子,缓缓地说:“有的人为了身体,性格不合也无所谓;有的人为了性格相投,其实感情并不深;还有人为了利益,谈情说爱更像是合作伙伴。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年龄相差很多,因为你的前夫的关系,我利用过你,但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想想自己的感觉,不看那些外界的影响,我们的感情比我们见到的大多数感情,都干净一些,是吗?” 丁晓棠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唐令羽虽然爱她,但她知道,他这个人精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这个女人是个适合当老婆的人,他的家庭对她也很满意,玩世不恭的他因为娶了一个知书达理的老婆而被认为要转型收心做个好男人了,为此得到了周围人的对他印象的改观,虽然他没有想这么远,但事实就是这样了。 而她选择唐令羽,有感动,有悸动,有长时间相处积累下来的好感,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她知道唐令羽很爱她,这个人很爱自己,那么他一定会呵护她,对她好,那样她会更幸福一点。 所以,所有的感情都是复杂的,丁晓棠只是一直没有正视自己的私心罢了。 而对郝景言的情愫,确实是对他的外表和气质的着迷,更单纯一些。听郝景言的意思也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所以她不确定,也不相信。于是她说:“太晚了郝总,我想我们都不是很清醒。” 郝景言听了这话,也没有过多纠缠,他起身提起行李箱,说道:“来日方长,丁晓棠,我们会一起度过很美好的时光。” …… 第二天早晨,凌晨才睡着的丁晓棠起晚了,只好急匆匆换好衣服出门打车,顶着熊猫眼到了公司,打卡之后赶紧到卫生间补妆,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睛却是亮亮的,她苦恼地摇了摇头。 昨夜她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如果郝景言要追求她,那她在公司岂不是很难做。他会不会特意到食堂吃饭,然后借机坐到她旁边?他会不会为了要和她再谈这件事,把她请到办公室?他会不会送她礼物,那时候她要不要拒绝……越想郝景言的形象就越成了职场骚扰的典型。 然而,她设想中的这些事情都没有在第二天发生,郝景言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她说话和其他同事一样,友好、温和,但是带一点淡淡的疏离。他的回归让大家惊喜,有几个女同事竟然开心地鼓起掌来,只是在这时候,郝景言露出了无可奈何但又有一点欣慰的微笑,才让丁晓棠感到了一丝真实。 中午,丁晓棠在工位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她突然感觉很奇怪,掐了掐自己,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做梦了?” 好巧不巧,郝景言正要回办公室,看到丁晓棠这幅迷茫的样子,忍俊不禁:“不,你没有做梦。”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丁晓棠又紧张了一下午。 直到下班,郝景言也没有“骚扰”丁晓棠,这让她又欣慰又有点忐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五点整丁晓棠就拎包开溜,一路小跑到了公交车站。 等到上了车之后,才发现郝景言也一路小跑赶上了这辆公交车,他在丁晓棠旁边的座位坐下,调整呼吸道:“下班就开溜的员工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很具有维权意识,为你点赞。” 丁晓棠被逗笑了,看到大长腿的他别扭地坐在车座上,她关切道:“郝总坐不习惯公交车吧?” 郝景言转过头看她:“我高中是在S大附属中学上的。当年父亲在开拓J市的市场,我的母亲,你们都知道的,坚持要带我搬来J市。小孩子相识相熟也快,我们几个要好的哥儿们约好一起上下学,偏不让家里安排车,坐了3年的公交车,不过一早一晚人很多,基本上没有坐到过座位,那时候都是书包挤书包,不背书包的时候就是屁股挤屁股。” 丁晓棠想象拥挤的车厢里,郝景言抓着扶手被挤来挤去的场景,觉得他这个说法有点形象。 原来他曾在J市生活过三年,丁晓棠估算了一下时间,郝景言上学早,还跳了两级,上高中应该是十年前,那时候她也在J市上大学,她猛然觉得兴奋:“你说我们很早就见过面,难道是我们在公车上遇到过?” 郝景言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悄悄换了话题:“你晚上什么打算?” 一听这话,丁晓棠又是精神紧绷,不想给郝景言任何能约她共进晚餐的机会:“我到家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去超市,回来马上就要洗很多衣服,然后我紧接着就要休息了,一点其他时间也没有。” 郝景言轻轻嘟了嘟嘴,了然地点了点头。 丁晓棠一到家就飞快地换上了宽松的衣服,拎着购物袋就出了门。 到了楼下,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郝景言也换好了运动衫,一回头,就看到了神情诧异的丁晓棠,他侧了侧头,表情有点像是在忍着笑意。 两人推着一辆购物车走进超市卖场,因为着装风格统一,外表出众,俨然一对新婚夫妻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羡慕的眼光。 突然丁晓棠一拍脑袋:“呀,手机在包包里,没有带出来。” 她转头看郝景言,却第一次看到郝景言露出了发窘的神情,他挠挠头:“太不可思议了,我也犯迷糊了,手机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我换了衣服。” 丁晓棠忍不住笑起来:“郝总,我们为了来超市,太争分夺秒了。” 可以想像,郝景言是以什么样的速度换好衣服,才能气定神闲地在楼下等她的。 没有手机的话,那就没办法用手机付款了。丁晓棠翻遍了上上下下的口袋,找到了20元现金,她轻松地对郝景言说:“还不至于空手而归,我请你喝饮料好了。” ☆、Chapter20 我的失误是关心则乱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陈奕迅《浮夸》 哪怕分手再决绝,见到前任的新欢总会有些不甘。丁晓棠在见到唐令羽搂着一个妙龄女郎出现在她面前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周末送唐锦臣回家之后,丁晓棠顺便到附近的健身房退健身卡。前台听到顾客要退卡,一口否决说健身卡办了就不能退的。丁晓棠哭笑不得,解释说当时办卡的时候顾问特别强调多交一千元钱办卡的话,可以将年卡办成12个月的月卡,既不用每个月来续费,又享受随时退卡服务,不然她这样的健身懒人为什么要花小一万元来办这张昂贵的健身卡呢。 前台小姐姐还想继续辩驳,正巧巡场的经理看到了丁晓棠,赶忙跑过来打招呼:“唐夫人呀,好久不见,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最终还是要靠唐令羽的面子,她感觉很无奈,但她还是要解决问题,于是和经理说明了情况。经理有些为难,显然办卡顾问在许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么富有的贵妇会来退卡。思虑再三,经理还是勉强答应了丁晓棠的要求,承诺半年内给丁晓棠退接下来几个月的费用。 半年的时间有些长,其实丁晓棠也知道这种储值业务向来有着资金流转的规律,不合理,但在合约上也找不出问题,于是留了退款信息就准备离开。就是在这时候她看到了唐令羽。 刚运动完,唐令羽的头发湿漉漉的,他以前自我吹嘘这时候的男人最性感,还跑到丁晓棠面前炫耀他的肌肉,当丁晓棠嫌弃地让他走开的时候,他又会贱兮兮地拉她入怀,蹭她一身汗。 而现在,唐令羽搂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和健美的身材。唐令羽的个头高一些,他揽着女子的腰肢,凑到她耳边说:“一会儿一起去喝杯咖啡?” 丁晓棠觉得恶心,经理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逃之夭夭。 唐令羽看到丁晓棠的时候,下意识地推开了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看了看丁晓棠,嘟了嘟嘴,生气地跑开了。 唐令羽赧然:“你怎么来了?” 丁晓棠冷冷地说:“放心,唐总,跟踪你这事儿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应该做。现在,我可没那个闲心。” 丁晓棠提起自己的包包就要走,却被唐令羽一把拉住:“你先别走……” 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嘲讽道:“怎么,唐总要和我一起喝咖啡吗?” 唐令羽一句话被噎住了,表情很难看。 丁晓棠甩开他的手,说:“以前你觉得只要我看不到,你就可以当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从未发生过,现在没关系了,就算我看到,你也可以坦坦荡荡地去撩妹了,你看,我们分开,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唐令羽低头:“你不要否定我们幸福的生活。” 丁晓棠的手握紧了,她低了眼眸:“我们幸福的生活已经被毁掉了,唐令羽。” 说完这句话,丁晓棠快速推门而出。刚走到楼下,她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 回家的路上,接到罗晨晨的电话,邀她去酒吧坐一会儿。丁晓棠感到疲惫,于是说不去了,跟罗晨晨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罗晨晨担心丁晓棠,又看到天气闷热,怕是要下雨,嘱咐她到家一定和她说一声。 到家之后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丁晓棠给手机充电之后就去打扫卫生,把小屋从里到外打扫了个遍,随后去洗澡,想要洗去一身疲惫。 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罗晨晨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胡萝卜你搞什么,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你在哪了?” 丁晓棠有些迷茫:“我在家呀。”再一看手机的时间,距离上次和罗晨晨通话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距离她到家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她打扫卫生太投入,全然没有意识到过去了这么久。 罗晨晨苦口婆心劝道:“胡萝卜,你可长点心吧。你手机关机联系不上,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们?”除了罗晨晨,还有谁担心她了? 罗晨晨道:“联系不上你,我就给郝景言打电话让他去敲门看你在家不在家,结果你也没有开门,他说去附近的公园找找你,说你偶尔会去荡秋千。” 丁晓棠心里一紧,像是手腕上多缠绕了一圈的橡皮筋。郝景言敲门那会儿,她可能在洗澡,没有听到敲门声。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雨已经下起来了,伴着一阵阵的雷声,雨势很大。 他带伞了吗?丁晓棠想到这里,赶紧换好衣服,带上雨伞出门。 雨太大了,丁晓棠到楼下的时候,看不清路上有几个人。她撑开伞,奔到了雨中。 还没跑几步路,她就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抬头看,雨中那个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眼睛被雨水冲刷地只剩一条缝的高个子男生,正是郝景言。 她努力将伞举高,把他也包裹在雨伞里,然后把另一把雨伞递给他:“傻瓜,怎么不带伞?” 郝景言没有打开另一把伞,而是接过了丁晓棠手里的伞,他把额头的头发拨开,苦笑道:“我的失误可不止这一个,我还忘了带钥匙。” …… 丁晓棠捧着盛满温水的杯子,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浑身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想来想去也描述不出这种感觉,她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难道是同打一把伞的时候,郝景言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所带来的持续的轻度副作用?丁晓棠颓唐地垂下了头:“不至于吧,丁晓棠,才多久没有和男人有身体接触,一接触就发飘了,你就这么没出息吗?” 郝景言走出浴室的时候,穿着丁晓树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只是擦了擦,没有吹干,湿润的头发一部分贴着头皮,一部分交错着,有些凌乱,也有些性感。 丁晓棠又觉得有些慌,赶忙说:“吹吹头发吧,别着凉。” 说着她带郝景言回了浴室,在抽屉里找出吹风机插上电,指着吹风机上的按钮说:“这是小风,这是大风,这是常温,这是热风,这是负离子,我建议你开热风加上负离子。” 郝景言没有说话。 丁晓棠仰起头,看着在身侧的郝景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滔滔不绝甚至有些啰嗦的丁晓棠,眼神里竟然有些宠溺。 丁晓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郝景言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完全可以把他当弟弟来看,可她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宠溺,被小鲜肉追求也就罢了,看出宠溺这也太不正常了。 浴室很小,郝景言离她很近,刚刚淋浴过后,浴室里还有些水汽,这氛围,有些容易犯错。 不等郝景言说话,丁晓棠把吹风机塞到郝景言手里:“雨停了,罗晨晨一会儿就来送钥匙了,我去客厅等,别再听不到敲门声。”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丁晓棠庆幸今天大半天都是在外面出外勤。飘兮请来了准一线明星展颜做代言人,最近在拍网站宣传图,丁晓棠今天主要是到摄影棚去做一些统筹和保障工作。 刚被分配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丁晓棠有点开心,展颜是丁晓树的女神,从她参加选秀的时候就给她投了不少票,是她的铁杆粉丝。 所以丁晓棠在和展颜沟通过服装搭配套数和拍摄安排之后,特意跟展颜套了个近乎:“展小姐,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弟弟是你的粉丝。” 展颜的外貌属于清纯可爱型,交往了这大半天,才发现她的性格和外表一样,都是软萌的感觉,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但又是亮亮的:“好的呀,没问题。” 回公司的路上,丁晓棠接到了唐锦臣的电话:“妈妈,舅舅是不是很喜欢展颜姐姐,爸爸公司有一个卖场新开业,请了展颜做嘉宾呀,我和爸爸说好啦,到时候让舅舅也去,和展颜姐姐近距离接触一下。” 丁晓棠当然不能对孩子说我再也不想和你爸爸有任何交集,她也知道签名和见面各有各的诱惑力,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丁晓树,但又不忍心剥夺老弟见偶像的权利,索性干脆打给了丁晓树:“你面临一个重大的考验,选展颜的签名照还是和展颜见面?” 丁晓树那边哈哈大笑起来:“老姐,你是派人跟踪我了吗?你怎么知道我要采访展颜了?” “采访展颜?”丁晓棠惊讶。 “是啊”,丁晓树很开心,“所以你说的根本不是什么考验,签名照和见面都能做到呀。真正的考验是我的女朋友会不会吃醋。” 丁晓棠也为丁晓树开心,原以为永远摆脱不了和唐令羽的纠葛,他总觉得她或者她的家庭将永远仰仗他的财力和人脉,而今丁晓树证明了他可以用自己的实力见到自己的偶像,她觉得很欣慰。 丁晓棠突然想到了郝景言,他在J市的人脉也是自己慢慢积累的,他是否也在尝试不依赖父辈的资源,独自闯出一番天地呢? “阿嚏。”刚进公司门,她就打了一个喷嚏。 珍妮见状,关心道:“晓棠姐,你不会也感冒了吧?” 丁晓棠揉揉鼻子:“不至于,只是打了一个喷嚏。咱们同事里有谁感冒了吗?” 珍妮嘟嘴,有点委屈巴巴:“郝总呀,下午请假回家了,一下午没看到他,好想念。” 丁晓棠想起昨夜那阵雨,有些内疚。在公交车上,仔细查询了感冒时适合吃的菜谱,然后到超市的时候,精挑细选了一些蔬菜。 ☆、Chapter21 不经意间的温柔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药水。太阳下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第二次吻别人的嘴,第二次生病了需要喝药水。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 ——王菲《催眠》 习惯关心他人的角色,从来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对别人表示自己的关心。丁晓棠认真地看着透明的锅盖上凝结的水煮,和透气孔里涌出的热气,虽说对郝景言还是有些愧疚,但她还是感慨着终于有机会对他人表达谢意,而不是顶着贤妻良母的评价,似乎就应该没有缘由的付出。 按响门铃,郝景言的开门速度比以往慢了不少,看来身体确实不舒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有些倦怠,头发略显凌乱,看起来是刚睡醒的样子。 丁晓棠换上拖鞋,把粥拿到餐厅,问道:“你吃饭了吗?” 郝景言往沙发里一歪:“没有。” “那你吃点饭,然后吃点感冒药。”丁晓棠边盛粥边说。 “我吃过药了。”郝景言懒懒地说。 听了这话,丁晓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拜托,这位大哥,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一点,空腹吃感冒药,你闹呢?” 就这样,在丁晓棠的监督下,郝景言喝了两碗青菜粥。测了测体温,还是有一点发烧,于是丁晓棠让郝景言盖好被子再睡一觉:“出一身汗,应该会好一点。我收拾完碗筷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迷迷糊糊的郝景言此时也很听话,乖乖回屋子里睡觉了。 丁晓棠收拾好碗筷,走到卧房门口看一眼,郝景言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想要关上房门离开,却看到他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开了。 没想到睡觉时候的郝景言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走上前给他掖好了被子。 她忍不住看他的睡颜。他的皮肤很好,白皙,光滑,没有许多青春期男生在青春岁月里留下的痘印,丁晓棠忍不住想:看到郝景言这样年轻但成熟的人,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像是从调皮的小男孩直接就长成了稳重的大男人,跳过了叛逆的、张扬的青春期一样。 他的额头沁出了一点细汗,几缕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前,睡梦中的他仿佛卸下了平素里与人有些隔阂感的疏远,多了一些亲近和柔和。 他又想踢被子,被她制止了,或许是半梦半醒之间,他竟然呢喃着撒娇:“热。” 丁晓棠觉得自己大概是母爱泛滥了,她竟然舍不得离开,于是她坐到了房里的懒人沙发上,静静地看起了手机。 这样静谧的环境真的是太容易犯困了,不知过了多久,丁晓棠自己也打起了盹。直到她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横抱起来,她才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头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抬头看,他也在看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发窘:“抱歉,没想把你吵醒,只是想,你在床上睡觉会舒服一些。” 他的胸肌很结实,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而她的心跳显然要更快一些,也有些乱了节奏。她赶紧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来:“没关系,我本来睡眠就浅。你睡吧,我回去了。” 郝景言摸着自己的额头说:“我已经退烧了,谢谢你的粥,还有你的陪伴。” 这么客气,丁晓棠有点受宠若惊:“本来就是我害你感冒的,你要是再客气,我可就更愧疚了。” 郝景言被逗笑了,说:“我才发现你还有这么会安慰人的一面。” 丁晓棠摇摇头,说:“不是我自己作为女性所以自夸,等你再长几年阅历,你会发现,女人这本书,越读越厚,她会有很多面,而每一面都是真实的,越了解越发现她是个宝藏。” 郝景言点点头:“有道理,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我会继续努力的。” 丁晓棠咋舌,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去了,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呀。 …… 如果努力的方向对了,那么结果很可能就是好的。飘兮的这一季度的新款服装,延续了之前的高品质,又加上最近几波电视广告和新媒体软文的宣传,再有网店的新购买渠道的加持,刚推出新款一个月,销量同比就翻了两番,销售额也翻了接近两倍多。虽说去除广告宣发费用、代言人的费用以及前期网站建设的投资,其实从实际盈利上来看并没有太多的增长,但员工们的士气还是得到了鼓舞,毕竟也算是旗开得胜的一个季度,网站的路铺好了,以后的双线作战也会容易很多。 好事成双,因为展颜和飘兮的接触非常融洽,对这个品牌很有好感,有一次金菇和她聊天的时候,她透露最近要拍一部青春偶像剧,服装赞助还没有定下来,她觉得飘兮很不错,这部戏的制作人也是她合作了很多次的老朋友,再加上她和郝景言的私人关系,她很愿意和制作人沟通一下这件事。 金菇是憋不住话的人,回来之后就跟郝景言汇报了这件事,还说马上就安排新闻稿,趁热打铁,提高品牌知名度。 可郝景言按住了她的打算,说:“新闻稿先准备一版,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前不要发,她这个人,喜欢吹牛。” 金菇好奇:“郝总很了解展颜这个人?” 郝景言点点头:“嗯,小时候邻居家的漂亮小孩。” …… 虽说是老板的意思,可金菇左想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在茶水间和同事们吐槽:“不是我说,郝总还是太谨慎,一个电视剧赞助而已,哪有那么难拿下,那么多电视剧抢着拉赞助呢,以飘兮的知名度,还能赞助不了不成?” 可过了几天,金菇带着策划方案找这部电视剧的制作人去谈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制作人说:“我们很喜欢飘兮的服装风格,我们的女主角也大力推荐,飘兮也是我们的意愿品牌之一。但我们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因为还有一家国外的轻奢少女服装品牌我们也很有意向合作。我们内部也有一些不同意见,所以,我们的打算是找一个时间进行一次会议,两家公司做一下公开的方案对比,我们再做最终的判断……” 在外面不好发作,一会到办公室金菇就火冒三丈,把策划方案往桌上一拍,让旁边的小妹去给她接水。老李和金菇比较熟,小心发问道:“怎么了,没谈成?” 金菇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制作方太奇葩了,也不是什么大成本大制作,服装赞助竟然还搞投标,这也真是让人无语。外国品牌怎么了,崇洋媚外,不应该更看质量和设计吗?” 老李摸着下巴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如果是差不多品质的商品,片方还真有可能选外国品牌。一个是追求国际化,还有一点,很长时间以来很多国内的产品制造都是追求产量和速度,忽视了质量,现在虽然改进了很多,不过要让消费者彻底改观,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把这件事告诉郝景言之后,他却很淡定,问了另一个品牌是什么,在国内的代理公司或者代理人是谁。 金菇早就做好了功课,说:“这个品牌在国内的代理人是郑运丰,当年他在华尔街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前几年回国创业,主要做的就是进出口贸易、品牌代理业务。” 郝景言没有太多情绪波动,金菇想了想,补充道:“对手的实力很强,我们的胜算不大。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和信达也有些关系吧?” 听到这里,郝景言点头道:“没错,郑运丰是我的姐夫。他们是有备而来。” 因为对手的实力强劲,金菇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所以带着营销部团队日夜奋战,准备拿出最漂亮的策划方案来应战。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上司,郝景言这几天下班之后也都是全程陪同,适时地提出一些建议。 不知道这次“投标”是谁来负责,如果是郝华园的话,她一定会再次打出亲情牌,让父亲对飘兮施加压力,放弃投标,她拿准了父亲因为和母亲离婚,对她很有歉意,而近些年父亲愈发后悔当初离婚的决定,所以也对郝华园更加照顾,所以她的要求十有八九他都会答应。 但飘兮最近没有收到信达总公司的指令,所以很可能这次投标由郑运丰的团队亲自负责。对此,营销部做了很多功课,郑运丰做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与已知的对手竞争的时候一般是直接亮出自己的优势,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他品牌的劣势。 对此,营销部也制定了两个策略,一是服装风格与青春偶像剧的定位基本契合,二是品牌发展迅速,在国内服装品牌中基本上可以属于第一梯队。前者用来展示自身的品牌优势,后者用来反驳如果对方列举以往国产品牌的劣势的攻击。 这夜做方案已经到了9点,同事们都还没有吃饭,而时间紧张,大家都没有提出要去吃饭。郝景言看了看时间,对丁晓棠说:“太晚了,我们不出去了,晓棠,给大家订饭吧。” 丁晓棠说:“好,郝总吃什么?” 郝景言随意地说:“你看着点吧,你喜欢的我都喜欢吃。”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诧异,郝总平时都给人一种疏离感,让人难以接近,如今却说出如此温柔的话,还是对着丁晓棠说的,顿时间,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丁晓棠。 丁晓棠一时有点发窘,但一看郝景言淡定自若,她也就有了底气,笑着说:“看着我做什么,我是大众口味,我喜欢吃的一般都不会出错,难道不是吗?” 高强度的工作让大家懒得思考这些细枝末节,于是,短暂的诧异之后,大家又继续投入工作了。 ☆、Chapter22 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宝贝,久了以后,她变成了眼泪。——黄义达《那女孩对我说》 当商业合作掺杂了个人的恩怨,那么你看到的尔虞我诈很可能仅仅是冰山一角。丁晓棠看到电视公司狭小的会议室里坐满了重量级的人物,那一瞬间,她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本就是一场普通的商业洽谈,却没想到郝景言主要要求到场“学习”,而更加没想到的是,一到会议室,就看到对方公司的代表早就来到了会场,而制作公司的员工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坐在会议室中间位子的两个人,郝华园和郑运丰。 郝华园身型偏瘦,脸也是瘦长的类型,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别有一番干练的感觉;郑运丰与电视上相比,显得岁数会大一些,也对,他本来就比妻子大十几岁,但胜在有着中年男人的气度。 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金菇看到这情形也是吃了一惊,差点崴到脚,还好丁晓棠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金菇趁势悄悄跟丁晓棠说:“他们势在必得,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丁晓棠说:“下次说这话之前先别腿软。” 金菇瞥丁晓棠一眼,心情倒放松了不少。她款款走向汇报台,在电脑上检查最终版的ppt。 就在这时候,制片方的主持人坐在椅子上说:“既然金主管都已经在台上了,那就由您先开始吧。” 金菇显然一愣,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主持开场白,看来制片方明显有偏向,他们出师不利。 但实际情况显然不容许她怯场,于是她露出商务微笑,颔首,拿起了遥控笔:“各位上午好,飘兮服装秉持‘发现女性的美’理念,近年来已经探索出了独树一帜的‘淑女装’‘少女装’‘熟女装’展现女性多元之美的服装风格,大家请看,这是近些年来飘兮的经典款服装……” 金菇按了很多下遥控笔,但是一直大屏幕一直没有反应。制作公司的工作人员忙跑来检查,抱歉地说:“可能是没电了,我去换一个。”说完拿着遥控笔跑出去了。 金菇被撇在会议室前面,憋着一肚子气。她要迅速做出决定,是走到电脑前,用手操作电脑切换幻灯片,还是等待工作人员把遥控笔重新拿来,毕竟,她设计了很多动作,为的是亲自示范飘兮的服装设计细节是如何体现女主角的俏皮可爱的,如果站在电脑后面,现场效果会大打折扣。 在犹豫之间是尴尬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这时,丁晓棠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电脑后面,点开了幻灯片。她对金菇点了点头:“可以继续了,金主管。” 金菇也明白了丁晓棠的意思,于是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演讲。丁晓棠这几天陪着运营部一起加班,对汇报ppt的内容非常熟悉,她基本知道金菇切换幻灯片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只有一个后来修改的地方,丁晓棠当时去给大家冲咖啡了,没有注意到,所以没有及时切换,金菇提醒:“下一张,晓棠,谢谢。” 她赶紧点了一下鼠标。 汇报完毕之后,金菇说:“谢谢大家,也谢谢我的同事丁晓棠女士。”接着带头鼓起了掌。 大家也都鼓起掌来,丁晓棠偷偷看了郝景言一眼,他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好像有欣赏、又有着意外之喜的惊讶,更甚至于有着失而复得的欣慰。 此时工作人员也拿回了遥控笔,递给了金菇,金菇没有接过来,看了一眼制作方,嘴角带一点轻蔑,但说话还是滴水不漏:“辛苦你了,可以直接给下一位汇报者了。” 丁晓棠回到座位,才发现刚才还是有一些紧张的,因为怕出错,手心已经出了汗。这时坐在她身旁的郝景言凑过来说:“一如既往地出色。” 咦,以前大一大二在学生会打杂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遥控笔,她确实经常干这个活儿,不过工作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担任这种工作,他怎么知道她“一如既往”地出色呢? 她挑了挑眉毛:“此话怎讲?” 郝景言将头微微侧过来,轻声说:“看起来很驾轻就熟。” 这话说得通也说不通,而对方公司的发言人也开始汇报了,丁晓棠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专心听起来。 发言人的思路和飘兮的思路差不多,都是通过具体的场景和案例将品牌文化、品牌特点以及影视作品结合起来,按表现来看,金菇的展示明显要更老道、更富有感染力一些,如果这次比拼足够公平,那么飘兮还有胜算。 临近汇报结尾,会议室里来了一位新的客人,这位客人身着灰色西装,个头不算高但眉眼尤其浓烈,圆圆的眼睛透露着精明强干,让人印象深刻,他的到来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来者是S省的贸易巨头金氏贸易的总经理金岳,进到会议室之后,他没有作声,只是向在座的人轻轻颔首,然后坐到了郑运丰的身边。 丁晓棠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要输了。 果然,在看到金岳进场之后,发言人的底气多了几分,他自信满满地说:“以上我们介绍的这几款具有独特设计的服装,另一部电视剧的制片正与我们热切地接洽,想要我们来赞助,当然,先来后到,如果今天我们这边没有结果的话,那么我们将放弃与本剧组的合作,将这几款服装赞助给另一个剧组了。” 制片方显然慌了阵脚,本来是抱着“甲方”心态想要挑刺,结果一下子变成了任人宰割的“乙方”,金岳的到场和座位表明了他的偏向,暗示了他与郑运丰将会有下一步的合作,或许是一笔投资、或许是贸易往来,而如果今天不选择他们代理的品牌,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后续合作的无数次机会。 所以,几乎没什么悬念的,他们选择了Beauty,也就是飘兮的竞争对手。 表面上看,胜者没有狂喜,败者也没有伤悲。 郝景言与郑运丰、郝华园和金岳一一握手,并对郑运丰说:“郑总,很精彩,受教了。” 郑运丰还没有说话,郝华园轻蔑地一笑:“上次的事你不要得意,你赢不了我的。” 金岳想要与金菇握手,而金菇显然没有那么好脾气:“不必了,这次你摆了我一道,你过分了,堂哥。” 金岳却没有生气,摸了摸金菇的头,说:“妹妹,你还是太嫩了。” …… 这一战的失利确实有一点挫了大家的锐气,让大家伤心的不是实力不足,而是明显的不公平,他们没有考虑到对方背后庞大的势力。痛定思痛了几天,还是金菇给大家开了一个会,说:“大家不要再怨天尤人了,平心而论,即使没有这些不公平,我们也未必能赢,实力相当的两个公司,我们考虑到了正面突破、侧面防守,却没想到对方来了一个饥饿营销。所以说,这给我们以后竞标提了醒,任何可能性都要考虑到。” 郝景言没有专门开会安慰大家,而是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方式以示激励。月末工资条发到手里的时侯,大家都吃了一惊,这么大一笔奖金,还是在没有竞争成功的前提下。营销部私下里都说:“这么讲良心的公司,简直少见。飘兮不倒,我们不撤。”坚定地亮出了衷心。 郝景言表面上是波澜不惊的,好像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太多影响,可是细心的丁晓棠发现,烟灰缸里的烟蒂比以往多了一些,有时候,郝景言会沉默地坐在座椅上,若有所思,身上的疏离感更加明显了。 这天丁晓棠进总经理办公室签字的时侯,郝景言正在落地窗前吸烟,他仿佛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烟雾弥漫,看不清他的表情。 丁晓棠的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郝景言回过身来,按灭了烟蒂,接过丁晓棠手里的文件,说:“怎么了,直愣愣地看着我,终于发现我很帅了?” 丁晓棠才反应过来,笑道:“郝总的帅谁不知道?只是相对于你的外表,我好像看到了你内心的沧桑。” 郝景言签字的手一顿,又迅速流畅地签好了名字,将文件递给丁晓棠,随口问了一句:“人的感情真的是很奇妙的,你说是吗?” “此话怎讲?”丁晓棠好奇。 郝景言倚在桌沿,缓缓地说:“我从高中开始就接触到了父亲公司的经营,到现在也有很久很久了。我自认为父亲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的生意。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在他事业低谷抛弃他的前妻如此念念不忘,对这个前几年回来找他的女儿如此照顾,以至于做出了很多在商业上看来非常不可思议的决定。如果父亲没有打招呼,金氏贸易不可能插手这件事。我不怕输,可是我怎么都想不透。” 这是郝景言第一次说关于他的家庭的事,丁晓棠也觉得无奈,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可还是抵不过心里对另一个人的亏欠,就如郝景言所说,感情的事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她叹了口气,说:“因为觉得有亏欠,所以才更耿耿于怀。一个女人想要被一个男人记住,有太多方法了。” 郝景言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丁晓棠,看得她有点窘。她赶忙收了文件要走,郝景言却叫住了她:“等一下。下周有空吗?” “嗯?下周上班呀。”丁晓棠无辜地说。 郝景言点点头,这个答案他非常满意:“那就好。小墨请了婚假,小刘的外语不太好。下周我们去一趟B市,我们去会会Beauty中国区的高层,如今是敌人,将来或许也可能成为朋友。” 丁晓棠接着这话往下想,如果能成为朋友,那么就可能会合作,如果能合作,那么或许可以撼动郑运丰的绝对权威。郝景言,果然是不轻易认输的。 她干脆地回答说:“没问题。” ☆、Chapter23 无心插柳 我和你呀存在一种危险关系,彼此挟持这另一部分的自己。——张惠妹《人质》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风格,它决定了城市的生活节奏、食物口味和风物风情。下飞机后,看着B市机场里行色匆匆的人们,你能感受到这个城市的节奏一定是很快的,同时又是追求效率的、冷静的。 在飞机上的两个小时里,郝景言与丁晓棠交换了飞机读物,这让丁晓棠很不敢相信。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找了一本古早霸道总裁言情小说,那是她很喜欢的一个作者暖暖六、七年前写的,前阵子她去参加了这个作者在J市的小说交流会,作者本名林溪然,是一个沉稳大方的女子,她觉得这个作者就是她理想中的女孩子的样子,她愈发喜欢这个作者,于是又把她的书拿出来看了一遍。 郝景言的书是她随手在机场书店买的,看书名大概是心灵鸡汤之类的读物,她原本想这类读物多是短篇的随笔,适合短途旅行看。没想到郝景言看了书名,露出非常挣扎的表情,他转过头看丁晓棠:“你在看什么?” 丁晓棠给郝景言看封皮:“这是女孩子喜欢看的,你不会感兴趣的。” 谁知郝景言仔细打量封皮,一字一句念道:“豪门……阔少……的小甜妻……” 他的声音不大,但胜在迷之尴尬,有听觉灵敏的乘客听到,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丁晓棠感觉很囧,作者大大这是为了标题吸引人才这么起的,内容没这么尴尬呀。但她又不能跑到大家面前一一解释,于是只好捂住了郝景言的嘴。 她的手心触碰到了郝景言的嘴唇,他的嘴唇在微微颤动,像是在用力忍着笑意,她怒瞪他一眼,而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丁晓棠把那本书给他看。 她无奈,把书递给了他,同时接过了他手里的那本心灵鸡汤。 而事实证明,她给郝景言选的这本鸡汤读物确实不好看,事例浮夸、无病呻吟、内容空洞,她看得昏昏欲睡,她斜眼看一眼郝景言,他却看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勾一勾嘴角,让她很好奇他看到了哪一个情节。 空乘提示飞机降落的时候,郝景言还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把书还给了丁晓棠,并附在丁晓棠耳边说:“你是在提醒我要学习这本书里的男人吗?别做梦了,女人。” 惊得丁晓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转头去看郝景言,他却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勾起了嘴角,得意地向丁晓棠挑了挑眉毛。 …… 信达酒店的员工来接机,把他们直接送到了位于B市商业中心的信达酒店。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郝景言问丁晓棠想在酒店吃还是到外面吃晚饭,丁晓棠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于是让司机带他们七拐八拐,拐到了一个胡同口,带着郝景言和酒店司机一起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老板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擅长做一些口味地道的本地菜,郝景言和司机一尝,也都有一些惊艳感。 郝景言问丁晓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丁晓棠说:“大学的时候和罗晨晨出来旅游了几次,罗晨晨家境殷实,我家境普通,我们俩又不想因为消费问题闹矛盾,所以罗晨晨和我出去都是做‘穷游’攻略,但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思路,我们竟然收获了很多意外的惊喜,这家就是其中的一个。” 司机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你的大学生活很精彩呀。” 丁晓棠想了想,感慨道:“还真是,大学跟着罗晨晨混了半年武术社团,没想到几年前无意间还打倒了一个歹徒,救了一个路人。所以,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二位,技多不压身。” 郝景言笑着说:“我知道这件事,我见过丁老师上新闻。” 丁晓棠惊讶:“本地民生新闻上播了一分钟的新闻你也能看到?” 郝景言摊手说:“巧了,我当时正好在J市出差,在酒店看电视,正好看到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 三人相谈甚欢,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郝景言和丁晓棠的房间是相邻的两间大床房,开门的时候郝景言突然叫住了丁晓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丁晓棠一愣,开始脑补接下来的画面,郝景言是要邀请她进他的房间还是要约她去酒吧喝点小酒,或者,他要趁着这次单独见面的机会再次表白?她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一个在职场骚扰女下属的老板和一个百折不挠的深情男人,无论哪一种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郝景言看她纠结惆怅的样子,深感有趣,他轻轻嗓子,说:“能不能把那本小说再借我看一下?” “额?”丁晓棠诧异。 “就,还挺好看的。”郝景言有点害羞地搔了搔脑袋。 …… 第二天一早,郝景言和丁晓棠就到了Beauty公司,说明了预约时间,前台小妹说只能一人进会客厅,她看郝景言外表帅气,忍不住多解释两句:“我们老板疑心病很重,除公司开会之外的洽谈都是一对一,什么助理、什么秘书都不行,不能有其他任何人听到对话。” 丁晓棠不甚在意,对郝景言说:“没关系,我也帮不上忙,我到楼下大厅等你。” 大厅里有休憩专用的沙发,丁晓棠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她看到窗外的人群来来往往,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快节奏,仿佛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你不需要关心整个世界,只需要关注于自己。丁晓棠猛然产生了这个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大厅里走进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金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虽然不同国家的人看彼此的样子都觉得是千篇一律的,可从丁晓棠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很漂亮的外国小男孩。 小男孩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闲逛,悠哉悠哉地就坐到了丁晓棠对面:“Hi。”(你好。) 丁晓棠看看这个小正太,微笑道:“Hi。”(你好。) 小正太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于是低下头玩手指头,看着丁晓棠看着窗外,他也直起身子来,看着窗外,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沉默,开口问道:“Can you speak English?”(你会说英语吗?) 看来这小朋友和唐锦臣一样,是一个闲不住的性格,好巧她也没什么事,于是回答道:“Yes,I can。”(是的,我会。) …… 郝景言走出电梯的时候,看到丁晓棠和一个外国小孩儿相谈甚欢,深感诧异。走近一瞧,看到小男孩嘟着嘴说:“I just don‘t understated how Chinese students always say ‘我灰怒力’, whether it is 100 points or it is 50 points。”(我只是很不理解中国学生总是说我会努力,不管他考了100分还是50分。) 伊森小朋友来中国不久,还没办法体会到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于是丁晓棠耐心解释道:“when you got 100 points,you say‘我会努力’,that means I am happy,but I will keep hardworking,when you got 50 points,that means I am sad but I won‘t give up。”(当你考100分的时候,你说我会努力,代表着我挺开心的,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当你考50分的时候,这句话就代表着我很伤心,但我不会放弃的。) 伊森听得很认真,半晌才反应过来:“Wow,that‘s amazing。”(哇哦,太神奇了。) 丁晓棠看着求知欲旺盛的伊森,忍不住笑起来。 此时郝景言也过来了,对丁晓棠说:“可以呀,丁老师。” 小伊森突然看到大厅里走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兴奋地跑过去:“Daddy!”(爸比!) 外国男子蹲下身来,把他揽在怀里。 小伊森跟爸爸说了一会儿话,二人便一同往沙发的方向走来。男子名叫安德鲁,孩子贪玩让保姆把他送到他的公司,趁着保姆停车的功夫他已经跑到了写字楼大厅,还给他打电话,他在开会,公司有门禁进不来,散会之后他来接孩子的,现在是特地过来感谢丁晓棠对孩子的陪伴。 丁晓棠忙说不用客气。 此时郝景言却开始了商务礼仪,一来一往才发现,原来安德鲁是国际品牌A&H服装的中国区总经理,相较于Beauty偏少女的风格,A&H更为知性优雅,和飘兮的整体风格很像,郝景言和安德鲁很投缘,原本回J市的计划被推迟了几天,两位知己几乎天天泡在一起,谈论时事、经商理念和服装设计。 等到返回J市的那天,来机场的车都是安德鲁坚持要派的。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直奔设计部,郝景言对设计部主管说:“从下周开始,我们公司派两位设计师到B市A&H公司,与我们的合作公司推出秋季联名款服装,加油!” 一听这消息,设计部整个都陷入了沸腾,Linda直接感慨:“失去了一个合作伙伴,但收获了一个更大牌的合作伙伴,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郝总威武。” 郝景言看看身旁的丁晓棠,笑着说:“我可不敢居功,晓棠才是真正的功臣。” 丁晓棠赶忙澄清:“我只是和那家的小朋友比较聊得来,谁想到聊着聊着,大人们就聊出了生意,聊生意我就不在行了,还得看各位专业的了。” 丁晓棠跟着郝景言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关门的一刹那,郝景言突然拥抱了丁晓棠:“谢谢你。” 感受到他的开心,丁晓棠也权当这是一次友谊的拥抱,轻轻回拥了他。 谁知郝景言缓缓地说:“想要什么礼物,当然,我最希望你提出让我以身相许。” 丁晓棠尴尬地推开郝景言:“郝总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郝景言自知冲动,也有些赧然:“大概是遇到你之后吧。” 说着他拿出一只银色手环,纤细的手环有着柔和的弧度,很适合丁晓棠的风格。丁晓棠很犹豫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接受,是否接受。郝景言笑着说:“是对最佳员工的奖励,仅此一份,你赚到了。” 丁晓棠也只能欣然接受。 谁知郝景言又补充了一句:“安德鲁推荐给我的品牌,他说他的太太非常喜欢。” ☆、Chapter24 挺身而出的你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周杰伦《七里香》 女人从来都不排斥拥有追求者,但最喜欢的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郝景言似乎是擅长所有事情的人,学习、事业甚至还有谈恋爱。他对丁晓棠的追求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细致入微的,在平时工作时,他基本没有特别的举动,而下班休息的时候,他却成为了一个总能找到理由陪伴丁晓棠的那一个。这样很好,倘若如今丁晓棠要面对像曾经唐令羽那样猛烈的、“无孔不入”的追求,那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说实话,丁晓棠还是动心了的,在她这个年纪,恋爱、婚姻也都经历过了,其实也没有一定要谈恋爱的必要,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帅气的、优秀的男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还说要追求你,很难不再度沦陷。 丁晓棠实在不知道郝景言打的什么主意,从她身上他能捞到什么好处呢?或许,他真的偏好姐姐类型的女人?正想着,小螺号的电话打来了:“靠靠靠,重大发现,我打听了一圈,你猜我收集到了什么消息?”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丁晓棠也挺好奇的。 “据郝景言的一个朋友说,他的恋爱史大概只有一次,大学在国外交流的两年里,与同校的学姐谈的,学服装设计的硕士。所以,郝景言喜欢姐姐型呀,丁晓棠,你捡到宝了。怎么这么巧,有个喜欢姐姐型的优质男,就被你给遇上了。”小螺号毫不掩饰她的惊喜。 唉,怎么就这么巧。丁晓棠放下了半颗心,这事儿原来不是不能解释,不过又悬起了半颗心,他们要怎么继续。 盛夏时节,金氏贸易的消夏晚宴邀请函如约而至。往年都是丁晓棠和方华一起去,因为优家的影响力,大家都会给丁晓棠几分面子。而如今情况特殊,她不知道离婚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公司被收购换了老板的理由不去参加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她不怕遇到唐令羽,因为她知道唐令羽不会参加。每年消夏晚宴都会被于氏金融的于山喧宾夺主,唐令羽看不太惯于山唯我独尊的作派,所以都是派公司其他代表参加。 于山这个人,作派确实太过高调,饭桌上只要是他说话,别人只能认真听才行,实在是让很多人都看不惯,不过却没几个人敢惹他,因为他家几代运作资本,虽说是比较传统的金融机构,但因为财力雄厚,在J市的金融圈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于山这人好色,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有次宴会和他坐在了同桌,不知怎的他的眼光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丁晓棠,让她很不自在。于是在敬酒的时候,她只好特意亮出了手上的钻戒,这招很管用,他果然收敛了很多。 如今她已经和唐令羽离婚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如果真的知道,他会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她更是无从判断。 丁晓棠把邀请函递给郝景言,他看了一眼,问:“你去吗?不去的话帮我找个女伴。” 丁晓棠一愣,选择权到了她的手里,还真是幸福的烦恼。她想了想,无非是一顿饭而已,如果能帮助郝景言,帮助公司拓宽一些业务渠道,那么她自然是要尽一份力的,于是她说:“我去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丁晓棠对自己的造型还是比较满意的,简单的妆容配上薄涂的红唇,自然披散在两肩的头发间,隐约露出款式简约的银色耳环,湖蓝色的过膝长裙,不出众但也不会出错,鞋子比平时穿的要更高一些,但也不算夸张。 想起第一次跟唐令羽参加商业晚宴,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大学生,那时她的打扮也是这样简约含蓄的。二十岁到三十岁的时光里,她好像从未变化一样,从喜好到风格,一成不变,毫无突破。她不知要表扬自己还是揶揄自己。 她在梳妆台前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抽屉,戴上了那枚有些耀眼的结婚钻戒。 将手挎到郝景言的臂弯的时候,郝景言发现了戒指,眸子深了几分。 丁晓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戒指,解释道:“这个社会对女性来说有时不那么友好,所以女人要学会自我保护。” 郝景言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餐桌见到于山那放肆的眼神的时候,郝景言才明白丁晓棠所指的自我保护是什么。 不一会儿,餐桌上就只听到于山滔滔不绝地讲他有多么牛掰,好不容易等他说累了,大家才觥筹交错,谈些其他的事情。 旁边座位上的名媛看丁晓棠漫不经心地吃着菜,搭话道:“唐夫人也该快30了吧?” 丁晓棠点头:“是啊,再过小半年就30了。” 名媛羡慕地说:“看着和前几年见你一点变化也没有,怎么保养的?” 丁晓棠浅浅一笑:“怎么可能没变化,年岁渐长,细纹都出来啦,不过我长得确实着急,你不知道20岁的时候我有多苦恼,怎么看着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呢,那时候我一个朋友说,这种长相禁得住长,到30岁也还这样。我当她是安慰我,没想到大概看上去是变化是不大。下次我见这朋友,一定要让她说我40岁的时候还这样,当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了。” 众人听丁晓棠自嘲,也都捧场地附和了几句。于山的眼睛盯着丁晓棠的脖颈看了一会儿,色眯眯地说:“女人呀,还是有点年纪才有那韵味。” 丁晓棠只好把话接过去,与于山碰了碰杯:“多谢于老板,这杯我敬您。”手指上的钻戒闪了一下,于山显然也愣了一下,犹疑地看了丁晓棠一眼。 晚宴到了后半程,就是大家端着酒杯串桌交流了。丁晓棠没什么社交打算,郝景言身边也围着不少人,于是她找了一处偏僻的露台,倚在栏杆上,独自一人欣赏夜景。 身后有不算熟悉的脚步声,丁晓棠警惕地回头看,来人背着光,脚步缓慢,像是一个慢慢靠近猎物的猎人。通过轮廓,丁晓棠判断他是于山。 她站在露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于山脸颊有些红,看上去也是酒气上头,他嘻嘻哈哈地走过来,要与丁晓棠碰杯:“唐夫人,怎么躲在这里了?” 丁晓棠只好假笑着与他碰杯:“不胜酒力,躲会儿。” 酒杯刚一接触,于山的酒杯却像是长了腿会滑倒一般,倾斜了开来,杯子里的白兰地洒到了丁晓棠的身上。 “呀。”丁晓棠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于山却很开心,假装道:“哎哟,不好意思,我看来真是喝多了。” 丁晓棠心里不悦,可还是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于老板,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于山却不想这样就放丁晓棠走,他拉住丁晓棠的手臂,靠近她说:“听说你离婚了,难道不是真的?” 丁晓棠退了一步,笑道:“真的假的不重要,感情是真的不就行了?于老板的孩子要不要上兴趣班,我可以给您推荐几个。” 于山听出丁晓棠话里的意思,即使离婚了,为了孩子,优家也不会亏待了她,让他注意点。他还真不怕这样的威胁,奸笑了一声:“嗬,这有什么,离婚了更自由不是?楼上有客房,要不我送丁小姐去客房整理一下衣服?” 恶心。丁晓棠感受到被手臂上的那只大手又用力了几分,她受够了于山的骚扰,于是她伸出另一只手,按照女子防身术的步骤,用力掰开了于山的手指头,于山吃痛,“噢”了一声喊了出来。 这一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丁晓棠装作关心:“丁老板,露台太黑,不注意碰一下桌子椅子那就麻烦了,您还是会宴会厅吧。” 大家见状,也都收回了目光。 于山怎么能吃这气,他被丁晓棠激怒了,又一次抓住了丁晓棠的手臂,丁晓棠想要摆脱,却被他抓得动弹不得,硬生生地推着向露台深处大家看不到的角落。 看来于山也是练过的,丁晓棠挣脱不了他。她想,大不了豁出去了,喊上一嗓子,大家一块儿丢人,但是公司的损失可能更大,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于总,您这就有点过分了。”走到露台的是郝景言,夜色很深,露台的昏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怒意。 于山一看来人,也终于有所收敛,放开了丁晓棠,撇了撇嘴,冷笑道:“这有什么,有的人就喜欢这样的情趣。” 郝景言走上前把丁晓棠拉到了自己身边,脸上带着微笑,语气确实冰冷的:“我不觉得晓棠喜欢这样,我追她都是捧在手心的,就这样还不一定能追得上呢。” 于山呆愣在原地,这是在宣战吗? 趁着于山发愣,郝景言拉着丁晓棠走出露台,与金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在电梯里,郝景言打量着丁晓棠手臂上的手印和手上的戒指,不觉握紧了拳头,他不怎么冷静地说:“以后不用戴着结婚戒指了,任何时候我都能保护你。” …… 洗完澡之后,丁晓棠躺在床上,反复回味着郝景言的话,觉得这话简直太帅了,她试着模仿了好几遍“我能保护你”,愈发觉得心里甜蜜,又有些害羞,赶紧把自己裹到了被子里,感慨夏凉被怎么这么薄,遮不住她的羞赧情绪。 门铃响了,郝景言深夜来访。 他也换上了家居服,外表与平时无异,只是头发像是被抓过一样,有些凌乱。 丁晓棠问他有什么事,他想了想,说:“来看看你没事吧。” 丁晓棠觉得好笑,他难道想都没想找她什么事儿就来了吗,她歪歪头,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大龄单身女遇到烂桃花,这事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是烂桃花。”郝景言竟然把自己也对号入座了。 他怎么会是烂桃花? 想到这话可能伤到了他,丁晓棠赶紧解释:“抱歉,我这话有歧义,你是好桃花,百年一遇,千载难逢。” 不知什么时候,郝景言已经越靠越近,面对着正在思索怎么夸他的丁晓棠,轻轻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我这么好,请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男人的身上有着清爽的味道,或许是卸下了平时面对他人的疏离和防备,他的表情单纯无害,让人有些心痒。 丁晓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提议,她想要答应,可理智犹存,她想要拒绝,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眸子又深了一些,眼里有些水汽,像是夜空,点缀着几点星星。他的眼神有些热切,柔声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Chapter25 汹涌而来的爱情 当我和你走在一起就已经决定,不听不问也不会放弃。——杨丞琳《只想爱你》 有些事情犹豫了太久太久,其实真正做决定仅仅需要一瞬间。而此时,丁晓棠大概已经沉迷于他深邃的眼眸和那令人动心的话语。她莞尔,伸出双手环在了他的脑后,踮起脚尖,在他凉凉的微微颤抖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吻。 她想:你一定是疯了,丁晓棠。 丁晓棠的回应显然让郝景言吃了一惊,他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吻,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反客为主,低头吻上了她柔软的唇。他的吻没有那么缱绻温吞,却多了几分侵略性,仿佛是等待了太久终于得到了回应,他有些措手不及,想用男子独有的气概掩饰心中那淡淡的尴尬。 两人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绵长的接吻,却没想到越吻越深,直到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们都没有舍得放开彼此。他们是如此默契,抚摸着彼此的身体,热情如同温泉水,汹涌而来,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身子都有些不由自己。 她是第一次触摸他的皮肤,光滑、紧致,肌肉匀称,这个男人年轻、有力量,你却无法不承认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用探寻的、克制的目光看着你,等待你的回应,又好像做好了随时被拒绝的准备。丁晓棠心想:“算了,就这样随着心意好了。” 她将手深入他的家居服,抚摸着他后背的肌肉。他闷哼一声,低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用略微低哑的嗓音轻声说:“我爱你。”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时候,丁晓棠迷迷糊糊伸手挡了挡阳光,懒懒地哼了一声。她翻了个身想要接着睡一会儿,看到了身旁睡着的这个年轻的男人,这才想起来昨夜的缠绵缱绻,不禁老脸一红,心想:“丁晓棠啊,丁晓棠,矜持了这么久,还是沦陷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罗晨晨,大清早打电话不是她的风格,别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她按下接听键,小声说:“喂。” 罗晨晨道:“昨晚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丁晓棠想起来,昨晚洗完澡后,好像看到了有一个未接来电,但没注意看是谁的,“那会儿洗澡去了。” “你洗完澡不知道给我回电话呀?”罗晨晨有些生气。 洗完澡之后,额,愣了一会之后,郝景言就来了,之后……丁晓棠又一次红了脸。 丁晓棠支支吾吾,继续小声说话:“sorry啦,一会儿给你打回去。” 罗晨晨听出了些端倪:“喂,丁晓棠,你身边不会睡着男人吧?” 丁晓棠听了这话,赶紧捂住听筒,看了看身边的郝景言,他的睡颜从容,但嘴角却微微翘起,搂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 臭小子,原来他都听到了。 丁晓棠抓了抓头发,拉开了郝景言的手,起身走向窗边,对罗晨晨说:“哎呀,回头和你说。”接着赶紧挂断了电话。 她在窗边走了几个来回,昨夜真的是太冲动了,还没有想好以后怎么办就提前行动了,这,这可真不是她的风格。以后,他们怎么相处,怎么恋爱,能结婚吗?天啊,她一点儿也没有考虑。 丁晓棠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何时,郝景言也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肢,轻声道:“丁晓棠女士,缠绵一夜之后,女人不说自己好幸福,却在想怎么办。你可真是挫了我的自尊心,是我的表现不够好吗?” 丁晓棠可没有那个意思,赶紧回身解释:“没有没有,你表现很好,只是……” 话说一半,却发现郝景言眼中含着笑意,有些奸计得逞的感觉:“哦,表现很好呀,那…… ”说着他精致的脸蛋又靠近了几分。 丁晓棠想想刚才的对话,哦,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可想到昨夜的场景,作为女人,还真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想到这里,她又是老脸一红,她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 郝景言没有继续“调戏”丁晓棠,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拉开了丁晓棠的手,他捧着丁晓棠的脸,严肃地说:“请相信我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如果可以,我想要我们一直在一起,直到……结婚。” 郝景言犹豫了一下才说出“结婚”这个词,因为他知道,上一段婚姻的失利让丁晓棠很受伤,他不知道丁晓棠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 而丁晓棠诧异的是连她都没有想到这么长远的事,郝景言居然已经想到了。这个年轻的男人究竟哪里来的信心,会相信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会长远地走在一起。 她沉淀了一下思绪,说:“景言,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做没有打算的事情,可现在我确实被短暂的冲动所支配了。我能想到的只是短暂的以后,就已经遍布荆棘。我们要面对的困难很多,遇到什么就解决什么,直到我们都不再喜欢彼此了。好吗?” 郝景言没有想到丁晓棠如此理智,但他很愿意接受她的提议:除非是他们彼此不喜欢了,其他人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他很高兴她没有退缩,他发现他愈发欣赏这个女人了。 郝景言在丁晓棠的额头轻轻一吻,说:“好。” …… 在公司里,他们还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郝景言到公司后修改过一次公司的规章,让人振奋的是他将不允许公司内部恋爱改成了不建议公司内部恋爱,若影响工作,其中一方将会调换部门。身为管理者,自然要以身作则,就算谈恋爱,也不能影响工作不是? 唐锦臣放暑假了。放假之前,班主任给她看了唐锦臣的造句作业。其中有一条是用伤心造句,唐锦臣造的句子是:爸爸每天都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很伤心。 王老师说:“是不是你和孩子爸爸出了什么问题,要关注一下孩子的心理呀。” 丁晓棠羞愧地点点头:“我会找时间和他爸爸谈一谈的。” 周五去接唐锦臣的时候,唐令羽仍然不在家,她于是拜托婆婆让他周末在家等她一会儿,她有话要当面和他谈,婆婆欣然应允。 趁着周末,丁晓棠带着唐锦臣一起回了趟娘家。上次带他来游乐园,他想要玩水上飞船,结果被丁晓棠以天气太凉而拒绝了,这次唐锦臣软磨硬泡,说什么也要玩一次。丁晓棠拗不过他,只好带他来了游乐场。 刚到游乐场门口,就看到郝景言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唐锦臣飞奔过去:“景言叔叔,你来啦!” 丁晓棠又惊喜又奇怪,走上前说:“你怎么来了?” 郝景言与唐锦臣对视了一眼,她立马就明白了:“唐锦臣,你知道叔叔有多忙吗?再这样我要没收你的电话手表和智能手机了。” 唐锦臣才不怕:“我有没有做坏事,妈妈你不能不讲道理。” 丁晓棠哑口无言。 水上飞船其实就是将机械船传送到一定高度,然后快速冲到水里的刺激项目。三人穿好雨衣,并排坐在船上。还没到最高点,唐锦臣就已经兴奋地大喊起来:“哇,我要乘风破浪。” 成语倒是积累了不少。联想到那个“花天酒地”的造句,丁晓棠又有点头疼。 “飞船”在水上快速滑行,水花四溅,纵使穿了雨衣,也难免从脖子、手腕处沾湿。对此,郝景言和唐锦臣毫不在意,直说“太爽了”,甚至想要再多玩儿几次。 丁晓棠边脱雨衣边说:“要玩你们玩儿去吧,我不玩了。” “别呀,妈妈,多好玩儿呀。”唐锦臣软软地说。 丁晓棠刚想回头,却突然觉得身子一凉,原来是唐锦臣捧了旁边小喷泉的水,泼到了她身上。她刚要佯装发怒,却看到郝景言也捧了一把水泼到了唐锦臣的雨衣上:“小子,敢欺负你妈妈,她可是我的女神。” 唐锦臣嘟起嘴看妈妈。 丁晓棠笑着捧了一捧水:“一个欺负我,一个欺负我儿子,你们两个,谁想要吃我一顿大餐?” 话音还未落,只看到唐锦臣和郝景言又捧了水,一齐朝她跑来。 三个人闹在了一起。 有多久没这么肆无忌惮地开心了?她好像从小就懂得克制情绪,少有这样的放肆。看着天真烂漫的儿子、青春张扬的小男友,丁晓棠不禁咧开嘴笑起来。 丁晓棠从来都是笑不露齿,最多露出几颗牙齿,笑容是沉稳大方的。其实她有两颗特别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让人尤其印象深刻。小时候她露出小虎牙的时候,叔叔阿姨们都会惊叹“这小丫头的小虎牙太可爱了”“太漂亮了”。而她总是受宠若惊,她不喜欢特别突出,她不想要特别的美貌、特别的出众,她只想做一个虽然很优秀,但是一个很普通的优秀的人。 所以,她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表情,笑容保持着友好但不夸张。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习惯。 今天她实在是太开心了,不自觉地露齿而笑,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在濛濛的水汽中似乎加了一层滤镜,柔和又绚烂,惊艳了正在看向她的郝景言。 他愣住了,转瞬又油然地激动与欣慰,自言自语说:“我找回这样的你了。” 丁晓棠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郝景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丁晓棠没有打算多问,嘀咕道:“算了,准没好话。你们两个沆瀣一气。不跟你们玩儿了。” 郝景言忍着笑意走到丁晓棠身边,低声对她说:“我说,我爱你。” 丁晓棠又是一阵脸红。 谁知唐锦臣这小子竟然听得一清二楚,他也凑过来对丁晓棠说:“妈妈,我代表我自己同意你们在一起了。还有,妈妈,我也爱你。” 丁晓棠有些感动,还好,脸上身上都是水,看不出她混在其中的泪水,她摸摸唐锦臣的头,又看了看郝景言,说:“我也爱你……们。” 走出游乐场的时候,唐锦臣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帅哥叔叔,蹦蹦跳跳,非常乐呵。 丁晓棠也乐在其中。突然,她感觉擦身而过的一个人有些眼熟,她回头看了几眼,游乐园中的人太多了,那个身影早已融到了人群中。 郝景言看丁晓棠若有所思,问她怎么了。 丁晓棠说:“没什么,或许是我多心了,刚才好像看到葛巧巧了。” 郝景言闻言也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思绪,说:“也有可能,她经常来N市,不过别太在意,如果她针对的是我们,那我们总会知道的。” ☆、Chapter26 我们私奔吧 如果我说不吻你不罢休,谁能逼我将就。——李荣浩《不将就》 有心要陪伴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顺路。周天下午,郝景言顺路把丁晓棠和孩子送到了唐家的别墅,然后说一会儿顺路把他们接回去。 婆婆刘玉梅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其实已经在打盹了。丁晓棠轻轻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婆婆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丁晓棠,脸上顿时浮上了欣喜,拉了她的手说:“晓棠来了,坐。” 唐锦臣钻到奶奶的怀抱里撒娇,婆婆宠溺地揉着他的脸蛋。 “妈,唐令羽在家吗?”丁晓棠直接问道。 婆婆的脸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昨天下半夜回来的,还在睡觉呢。或许已经醒了,你去看看吧。我把孩子交给李嫂就过去。” “好。”丁晓棠慢慢地走进了以前他们的卧室。 屋里的陈设还像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梳妆台上还摆放着她以前常用的护肤品,以前他总是喜欢恶作剧,有时在梳妆台上放一把他的刮胡刀,然后指着正在梳妆的她说:“老婆,你拿我的刮胡刀做什么?”她总是不搭理他,然后他就会锲而不舍地继续逗她,他很喜欢她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那个喜欢搞怪的、喜欢逗她的大男孩此时正躺在床上,衣服还是昨晚回来时的衬衫、西裤,衬衫已经扯开了四五颗扣子,虽有些性感,但配上胡子拉碴的下巴,更多的是颓废。 她推推他:“唐令羽,你醒醒,我有话对你说。” 他翻过身去,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不要嘛,老婆。” 他永远不肯面对现实,不想接受他已经离婚了的事实,这让她很生气,于是她用力推他一把:“唐令羽,你记住,我不是你老婆。” 听了这话,唐令羽的身子一僵,旋即翻过身子坐起来:“你来就是对我说这个的?” 丁晓棠不想和他置气,于是开门见山:“你最近太不顾家了,孩子的作业里都说你天天在外花天酒地,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你是个大人了,你要成熟一点。” “哼,”唐令羽根本听不进去,“怎么了,你不是我老婆你还管起我来了?我只听我老婆的。”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到了这种地步。丁晓棠咬了咬牙,说:“你别无理取闹,我们都要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你还和我离婚?”唐令羽继续戗丁晓棠。 纵使有再多的耐心,也抵不住这样的针锋相对。丁晓棠也收起了好脾气,正色道:“唐令羽,你别太过分。离婚的缘由在你不在我,你不要用我对孩子的愧疚来掩盖你自己做过的丑事。如果你对孩子不好,不用心,那我们就打官司,我会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唐令羽有些烦躁,更加口不择言:“好啊,你去告我啊,我陪你打个十年八年的官司,你能请得起律师吗?你拿什么养孩子?哦,你还有个郝景言对吧,听说晚宴上他把你从于山手里抢走了,英雄救美呀,你很能耐呀丁晓棠,钓金龟一下就是两个。” “啪!”唐令羽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婆婆的手颤抖着,嘴唇也有些失了血色,她指着唐令羽说:“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什么?这么好的老婆、这么好的家庭让你一手给毁了,你有什么好自豪的?你爷爷从家具厂起家,用了多少力气才把优家做大,你爸爸虽然不是什么经商好手,但也算兢兢业业。到你呢,怎么就让我们这么发愁。你小时候仗着些小聪明,只想着吃喝玩乐,我们多担心你不学无术,把这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给败了。” 看到母亲如此生气,唐令羽也低下了头。 婆婆拉着丁晓棠的手,接着说:“你带着晓棠来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晓棠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知书达理,明辨是非,还有些非凡的气度。和你以前交往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不一样。关键是你还肯听她的,她对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立马就会去改正,她让你好好学一学经营公司的事情,你也会用心的去做。看到你越来越像个样子,我们也很欣慰。可谁知,你这个浑小子根本不懂得珍惜,把自己的婚姻作了进去。最近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白天不好好上班,晚上花天酒地到半夜,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也考虑把锦臣交给晓棠。晓棠根本不需要请什么律师。” “妈!”唐令羽见到妈妈完全向着丁晓棠,不禁又愤怒起来。 细心的丁晓棠感觉到婆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也有些过大的起伏,想到婆婆平时心脏不好,可别因为动怒伤了身子,于是她瞪了唐令羽一眼:“你少说两句吧。” 丁晓棠在唐令羽心里就是权威,看到她生气,他也只好不再闹脾气,再看看母亲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看,于是他轻声安慰母亲道:“妈,我错了,我好好工作,好好带孩子,好不好?” 婆婆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母子之间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唐令羽又是个擅长调和气氛的人,再加上写完作业的唐锦臣又跑来找奶奶撒娇要抱抱,方才声嘶力竭的争吵终于告一段落,每个人都压下了心中的忧虑,给孩子一个温和的家庭氛围。 …… 午休时分,丁晓棠接到了丁晓树的电话:“丁晓棠,你老弟这下出息了,我们台长让我准备接受娱乐板块最红的节目,实习期就能主持这么高规格的节目的,我可是我们台第一人。” 丁晓棠嘴上说着让他不要得意忘形,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这小子平时跟她没大没小可是工作起来的时候还是很认真很拼的。 郝景言正在办公室午休,丁晓棠突然很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于是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没有想到的是郝景言并没有躺在沙发上小憩,而是站在窗前打电话,看到丁晓棠进门,他指了指手机,用嘴型告诉她接完电话再说。 “哦,好,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找你。好,我的女朋友来找我了,先不说了。Bye。”郝景言挂断了电话。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女朋友的事儿呢?丁晓棠觉得其中有猫腻,于是侧了侧头,露出怀疑的眼神。 郝景言拧了拧额头,随即摇了摇头,双手将手机奉上:“是前女友。” 哦?这倒是出乎意料,丁晓棠淡定地摇摇头,推回了手机,说:“你还和前女友有联系?” 郝景言坦诚道:“当年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互相被外表所吸引,可相处了一阵子却发现性格不和,于是和平分手,慢慢地相处成了普通朋友。她前阵子回国了,听说我现在在做服装,她想如果我有需要的话可以来帮我。” “哦。”丁晓棠慢慢点头,不过有意识地拖长腔,想要看看郝景言是什么反应。 可是他仿佛已经识破了她的计策,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搂住了丁晓棠,在她的额头重重一吻,丁晓棠听到了响亮的“啵”的一声,明知道外面的人听不到,可她还是羞红了脸。 唉,最近真的是太容易脸红了。 郝景言将下巴搁到丁晓棠的头顶,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不要在意以前,我们拥有的是以后。” 丁晓棠莫名有些感动。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郝景言一看来电显示,微微皱眉,道:“不知道我的母亲又想起来要嘱咐我什么了。” 丁晓棠也看一眼郝景言的手机屏幕,示意他还是接吧。 郝景言接起电话,刘淑兰高昂的音调顺着听筒涌了出来:“你前几天和丁晓棠去N市了。” “那是晓棠的老家。”郝景言淡定地说。 “晓棠?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别告诉我,我听说的是真的。你们在一起了?”刘淑兰显然还不确定。 “没错,我们在一起了。”郝景言的语气很笃定,仿佛不是在回答问题,而是在陈述一件不容置喙的事实,不能改变的真理。 “胡闹!她大你多少,结过婚,还有一个孩子,你疯了是不是?我让你接近她,和她搞好关系,可是我没让你和她谈恋爱呀!”刘淑兰的音调尖锐起来。 丁晓棠的脸色有些暗淡,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微笑了一下,想要转身走出办公室,可是郝景言猛的拉住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好像在说:不用担心,还有,听我解释。 他对母亲说:“我没有胡闹,我喜欢她很久了。” 刘淑兰彻底爆发了:“你这孩子怎么犯糊涂了!你爸爸也会被你气疯的,你还想不想要信达了?到头来让那对母女得了便宜,你悔青了肠子也没人同情我们!” 听了这话郝景言竟然还是出奇地冷静,沉沉地说:“我有我的打算,妈,我现在很忙,回头再说。”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丁晓棠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一场恋爱或许会影响到这场豪门之争的走向,她不愿意做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 谁知郝景言拉着她的手,把她重新拽回怀里,说:“开始我接近你,是为了积攒人脉。为了信达的生意,我隐藏了我的真心。可是,挣扎来挣扎去还是抵挡不住你的魅力。相信我,好吗?” 丁晓棠忍不住莞尔,道:“不是说重要的是以后吗?你现在不是应该考虑怎么挽回你的生意吗?” 郝景言定定地看了丁晓棠一会儿,这个女人向分得清本与末,前女友、曾经他对他们感情的犹豫,她都没有在意,她在意的只是他现在对她的感觉。她看到的永远是整体,永远是最主要的矛盾,她拎得清,在做决定的时候,向来盯着主干,不去管细枝末节,还真有些大将风范。这样的女人,他如何能够做到不爱她。 想到这里,郝景言调皮地挠了挠丁晓棠的手心,对她说:“不如,我们私奔吧?” ☆、Chapter27 你和我的甜蜜假期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孙燕姿《我怀念的》 什么样的假期最愉快?当然是看似工作实则休假的时候,这样的假期像是赚来的,别有一番惊喜的滋味。提出“私奔”的建议之后,郝景言立刻跟行政部打了招呼,郝总携丁助理出差五天的消息不胫而走,羡煞了旁人。 等到目的地一到,丁晓棠感慨:“这是工作的地点?” 这是N市的偏远市郊,N市一面沿海,一面靠山,是一个不错的旅游休闲之所,近年来N市把大功夫放在了海景的推广,对山景的关注较少。这片市郊还是比较偏僻的,除了常住的的居民,基本没有什么游客。 而郝景言带丁晓棠来的地点,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沿着山坡的崎岖小路七拐八拐,曲径通幽一般,到了一片错落有致的湖景别墅区。这里的别墅有的两层有的三层,风格接近,都是典雅的,精致的,带着低调的院落,院落里种植着各色的花草。真是一处宜居的地方。 看到丁晓棠的惊讶,郝景言不觉有些得意:“当然是工作的地点,既为飘兮拍画片采风,又为信达谋求商业伙伴,不然你以为我们只是来度假吗?” 步行来到一栋清雅的别墅前,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候。男子身穿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来,发型也很清爽,看上去和郝景言年纪差不多。见到来人,他大方地上前迎接:“郝总。” 郝景言笑道:“怎么好意思让李总亲自迎接。” …… 这位李总就是彩色青年酒店的公子李粟,丁晓棠见到他觉得熟悉,后来一想,他不就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金发青年吗?她也很惊喜:“上次见李总还是在酒吧,几个月不见,发型变了。” 李粟看上去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捏捏鼻子说:“那头发这么让人印象深刻吗?” 丁晓棠莞尔,道:“这个看颜值的,李总颜值高。” 李粟爽朗地笑起来。 丁晓棠二人跟着李粟参观这里的陈设。这幢别墅是他私人留用的场所,二楼的露台很适合观景,不远处就是一片小小的湖泊,闲暇时端一杯咖啡在这里远望,颇有些隐逸的志趣。 晓棠很喜欢这里的陈设,以棕色为基调打造的居所散发着原木的香气,偌大的书房里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书架,丁晓棠仔细看了看,书架上竟然有一排满满地放着言情作者暖暖的书。 李粟指了指书架上,道:“我的女神喜欢读书,她很喜欢这个作者。我追了她很久,可是她没有接受我。” 这世界好小,他们公司合作伙伴的女神喜欢同一个言情作者。但她和李粟毕竟还不熟悉,于是只好用不会出错的措辞安慰道:“李总这么优秀,还会找到更好的。” 李粟显然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安慰,苦笑道:“大概吧。” 郝景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对丁晓棠说:“别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天天相亲呢,一点也没有对爱情失去希望。” 丁晓棠“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粟握起拳头来捶了郝景言的肩膀一下,说:“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老弟。”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扭头对丁晓棠神秘地说,“每个男人最爱的女人只有一个。” 丁晓棠梳理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李粟的意思是说郝景言非常幸运,追到了他最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觉得好像又有点脸红了。 郝景言和丁晓棠下榻的别墅是一幢三层小楼,顶楼有一处半开放式的区域可以观赏夜景。郝景言和丁晓棠躺在竹椅上看星星,丁晓棠突然想到今天的奇遇,再一次感慨:“真没想到,今天既见到了电视里的人物,还知道了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和我喜欢同一个小说作者,奇妙奇妙太奇妙的缘分了。” 郝景言将头枕在双手上,悠然地说:“更奇妙的是,你说的这位作者还是我们公司投资顾问陆寻一的未婚妻,过段时间他们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参加婚礼。” 丁晓棠感叹真是处处有惊喜。 聊了一会儿偶像作者,丁晓棠又想到了李粟,感慨道:“李总追不到他的女神,还是挺遗憾的。” 郝景言沉思了一会儿,说:“是啊,不过也没有办法,就如同他所说的,男人最深爱的人只有一个,其实也可以说每个人最深爱的都只有一个。他的女神有深爱的人了,而且任何人也无法阻挡他们在一起,李粟没有一点机会。所以说我是幸运的,原来和你在一起的不是你最深爱的人,我终于遇到了单身的你,有了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那他现在喜欢的那个人是他最深爱的人吗?他会不会遇到更让他心动的人呢?”丁晓棠还是很好奇。 郝景言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就难说了。我们只能确定自己的心呀。” “一辈子那么长,他独自守着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实在是太难受了。”丁晓棠忍不住叹息。 郝景言良久不说话。 丁晓棠侧眼看了他好几次,都只看到他闭目养神的姿态。她忍不住搔了搔他的脖子,却被他抓住了手,郝景言轻轻抬眼,无奈地说:“晓棠,你总是把别的男人挂在嘴边,我也会吃醋的。” 丁晓棠一愣,随即粲然一笑,她将身子向他挪了挪,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希望李总能遇到能让他再一次心动的人,像我一样。” 郝景言用了好几秒钟来消化丁晓棠的话,却发现这话太过甜蜜,融到了他的心里,他微微直起身子,揽过她,深深地回吻了她。 …… 第二天一早,丁晓棠起床的时候发现身旁没有郝景言的身影,她暗叹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郝景言竟然没有赖床。 她走到客厅一看,郝景言早就穿戴整齐,正有些兴奋地摆弄着手里的渔具。 “你这是什么造型?”丁晓棠憋笑憋得好辛苦。 郝景言今天一反常态,抛弃了以往浅色系上衣、深色系裤子的常态,上身穿了一件草绿色格子衫,配上军绿色的马甲和同色系长裤,俨然专业的钓鱼装备。 丁晓棠打趣道:“看上去倒是很专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钓上鱼来。我仿佛看到了20年后的你的样子。” 郝景言把钓鱼竿扛在肩上,冲着丁晓棠挑了挑眉毛:“跟我来,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原本不知道,郝景言竟然还有痴迷钓鱼这项运动的一面,今日一见,可算是大开眼界,这小子钓起鱼来什么都顾不上了,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不动聚精会神,连话也不说。 丁晓棠对钓鱼这项运动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于是在一旁的躺椅上小憩一会儿,早晨空气清爽,草木的香气怡人,她不知不觉中真的睡着了。 她是被热醒的。到了中午,即使是郊外温度也是很高的,丁晓棠摸了摸有些发热的侧脸,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郝景言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湖面,听到丁晓棠说话,他看了看手表:“哦?已经十一点多了。该吃午饭了。” 还挺有生活规律。 他把水桶里的鱼又放回了水里,肩上背着渔具,一手提着空桶,一手拉着丁晓棠往回走,时不时看丁晓棠两眼,让丁晓棠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屋里,丁晓棠去洗手间的时候一看镜子,才知道原因所在。她气冲冲地推门而出,嗔怒道:“郝景言同学,你有没有看到我成了阴阳脸?” 原来她长时间侧向一个方向睡,这一上午的暴晒让她两颊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郝景言诚实地点点头。 丁晓棠简直要抓狂:“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郝景言忍着笑意说:“我也是刚看到,没想到这么明显呀。” 竟然还说明显?丁晓棠哭笑不得,更多的是有些生气,郝景言怎么这么粗心,自己沉迷钓鱼,一点也不关心她。于是她默不作声地回到屋里生闷气,不再跟郝景言说话。 不一会儿,丁晓棠听到门外传来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没有听错。郝景言竟然也会做饭? 再过了一会儿,厨房的声音消停下来。房门却被敲响了:“亲爱的晓棠女士,快来吃饭吧,为表歉意,我亲自下厨赔礼道歉。” 男人没有那么细心,丁晓棠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可能期望得太高,有一点点落差就接受不了,她也很奇怪怎么会突然任性起来,或许是恃宠而骄?她苦笑,太过苛刻还真的不是她的风格。 她开门,说:“吃什么?” 郝景言撇撇嘴道:“大厨闹罢工,小厨不专业,只会下面条……” 丁晓棠忍不住笑了:“小厨多努力,将来变大厨。” 吃饭前,丁晓棠去洗手间洗手,方才只注意到了脸,洗手的时候才发现手腕上有淡淡的驱蚊水的味道,她低头闻一闻腿上,也有同样的味道,她恍然大悟,原来,她睡着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她视而不见,而是给她属于他的保护方式。 她错怪他了。 而她向来不是一个是非不分、胡搅蛮缠的人,吃饭的时候,她对他说:“多亏了你的防蚊水,刚才没有被蚊子咬。” 郝景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仰在椅子上说:“终于不生气了,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丁晓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搞笑,大家都说她温婉贤惠,他竟然说她可怕。她抿了抿嘴唇,到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郝景言一罐,两人碰了碰杯,丁晓棠说:“值得庆贺,纪念我们第一次吵架,没想到这么快就和解了。” 郝景言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欣喜、几分不可思议地语气说:“吵架也值得庆贺?丁晓棠,越了解你我才发现,你可真是个宝藏女孩儿。” ☆、Chapter28 爱情本来的模样 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却想你很多遍。——梁静茹《爱你不是两三天》 好的情侣关系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互相欣赏。听了郝景言对她“宝藏女孩”的评价,她礼尚往来地对郝景言说:“你也是宝藏男孩。” 周五回到工作岗位上,“宝藏男孩”立刻恢复了老板的身份,递给她湖景别墅的相关资料,说:“趁着这会儿印象深刻,可以做一个到湖景别墅进行秋季新款服装拍摄工作的策划案。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延伸一下湖景别墅民宿开发,信达的业务你也需要了解一下了。” 信达的业务也要了解……丁晓棠试着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这句话是公还是私。 可还没等她细问,郝景言就和小刘一起飞到信达总部参加半年总结会了。 丁晓棠问小墨:“怎么这么急?” 小墨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丁晓棠,说:“姐,你在郝总身边竟然不知道,周一就通知郝总参会了,他竟然拖到现在才出发,明早就开会了。” 湖景别墅的合作并没有着急到立刻就做的程度,或许,他只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多陪伴她几天。 丁晓棠不觉有些沉醉,正发呆,Linda来串门了,眯眯眼睛道:“晓棠姐,看你春心荡漾呢。” 丁晓棠摸摸脸颊,这么明显吗? 而Linda显然是随口说的,因为她紧接着冲着郝景言的办公室门口犯花痴:“哦,郝总才回来这么一会儿就走,我还没看够呀。” 丁晓棠“噗嗤”一笑:“看来以后要专门设计一款服装,上面就放郝景言的艺术照。” Linda满眼放光:“最好是写真照。” 丁晓棠想起郝景言宽阔的肩膀、匀称的身材、还有那诱人的腹肌……唉,又脸红了。 趁着暑假的小尾巴,唐锦臣跟唐令羽一起到海南度假,唐锦臣穿着鲜艳的花色短裤和妈妈视频聊天:“这儿也太好玩了,我都有些流连忘返了。” 这小子的成语水平真是不错。 所以整个周末丁晓棠都是一人度过,打扫卫生、睡觉、吃饭、看电视,久违的独身生活让她一下子放松下来,但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周天晚上,丁晓棠端了一杯蜂蜜水,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看京剧,空调的风很足,她又拿来一块毯子,披在肩上。她已经养成了看京剧的习惯,还专门准备了一个笔记本,记录一些京剧常识。不知不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都快用完了。 郝景言开门的时候,丁晓棠正看的这出剧快结尾了,她虽听到了声音,但没有搭腔。他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看到丁晓棠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手里握着玻璃杯、茶几上还摊放着笔记本,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非常美丽。 他悄悄走过去从她的身后搂住她,轻声说道:“看的什么?” 电视里的刘备和乔福正握着手感叹着:“险中有喜,险中有喜。” 丁晓棠松了一口气,回答说:“《龙凤呈祥》,《三国》里有这段故事,东吴用美人计,没想到刘备真娶到了孙尚香,东吴赔了夫人又折兵。” 郝景言点点头:“听说过这一段”。他随手翻了翻丁晓棠的笔记本,惊叹道:“还真是个学霸,太用功了。” 丁晓棠不好意思地抢过笔记本来,说:“只是个习惯,兴趣使然。” 郝景言帮丁晓棠紧了紧毯子,然后环抱着她入怀:“好像每次见你,你总能带给人惊喜。” 丁晓棠想起当初见郝景言的次次出糗,真是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在夸她。 …… 八月,罗晨晨迎来了自己的第31个生日。丁晓棠刚过十二点就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小螺号,生日快乐。” 罗晨晨秒回:“可以呀,胡萝卜,今年又是第一名。记得晚上空出时间来,陪爷过生日。” 丁晓棠回复了一个【羞涩】的表情。 罗晨晨虽然是富二代,可是她在J市的好朋友实在是不多,这些年打拼过来也不容易。每年过生日,丁晓棠都会陪罗晨晨一起,后来,丁晓棠总是感慨:“虽然我很喜欢给你过生日,但希望明年会有一个英俊的男人给你过生日,我来当电灯泡。” 罗晨晨总是佯装要打她:“你皮痒了,丁晓棠,哪壶不开提哪壶,脱单太难了。” 今年的生日约在了丁晓棠家里,罗晨晨说好久没吃丁晓棠做的饭了,想体验一下接地气的饭菜,恰巧唐锦臣今天也在丁晓棠这里,她正好可以见见干儿子。丁晓棠下了班就开始准备食材,还接了丁晓树的一个电话,那边也很兴奋,非要过来给他晨晨姐过生日。这样一来,这个生日宴会可就有点热闹了。 吃饭的时候,罗晨晨、丁晓棠、郝景言、丁晓树、丁晓树的女朋友郑婕还有唐锦臣围坐在一起,小餐桌上摆满了饭菜,郝景言特意跑了很远订了一家很有名的蛋糕,丁晓树和女友甚至还带来了一捧玫瑰花,罗晨晨非常感动,一直说这生日过得还挺有仪式感。 丁晓棠笑道:“人多力量大。” 罗晨晨瞥她一眼。 郝景言举杯道:“生日快乐,罗总。祝工作顺利,青春美丽。” 罗晨晨“啧啧”了几声,揶揄丁晓棠:“看看,胡萝卜,你的鲜肉男友都比你会说话,你有一个奔三女人的自觉吗?” 丁晓棠吐吐舌头:“人家还不到30哟。” “切,自欺欺人”,罗晨晨摇头,“还有几个月就要体会到30岁女人的感觉了,你可别得瑟了。” 郑婕好奇:“晨晨姐和晓棠姐不是同学吗,怎么不同岁?” 丁晓棠道:“我早上了一年学。” 罗晨晨对着丁晓棠和郝景言摊手,介绍道:“天才少女和跳级学霸,神仙搭配。” 郑婕特别捧场,哈哈大笑起来。 聊了一会儿,就基本上是女生的聊天时间了。郑婕问罗晨晨:“姐,你怎么保养的,看着还是少女的样子呀。” 这话罗晨晨很爱听:“我对这张脸可下了不少功夫,没少跑美容院,不像丁晓棠,从20岁到现在,基本上没变样子。” 郑婕惊讶:“真的吗?” 罗晨晨重重地点头:“一点儿也不掺假,胡萝卜,你不是留着好多大学时候的照片吗?别拿艺术照,就看集体照,比较真实,哈哈哈。” 丁晓棠莞尔,边向卧室走边说:“小的这就去拿,您是寿星,您最大。” 大家围在一起看丁晓棠他们大学时候的集体照,唐锦臣认得最快,一眼就能找到妈妈和晨晨干妈,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罗晨晨时不时解说一下活动背景,记得很是清楚。 突然,唐锦臣指着一张照片说:“哇,怎么还有景言叔叔?” 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去,照片是学生会的一次活动拍的,罗晨晨边看边回忆:“这是哪一年来着?大二那年,S大附中的孩子们来我们学校研学,是不是?” 丁晓棠点头,目光还是没有离开照片,她感觉她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 这时郑婕指着后排一个男孩子说:“是不是这个人?” 顺着郑婕指的方向看,那是一个理着平头的男生,戴着眼镜,皮肤白皙,身材和后排的男生差不多,都是瘦瘦的,身高也没有很突出。那时候照片的像素还不是很高,大家凑近了看,眉毛眼睛嘴巴……嗯,好像真的是郝景言。 丁晓树惊讶地说:“你还戴眼镜呢?” 郝景言也凑近了看,说:“那时候天天看书做题,有些假性近视,一百来度吧,后来上大学就慢慢降下去了。” 这也就是说,他默认了那真的是他。 丁晓棠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还是罗晨晨善解人意,气势汹汹地问郝景言:“喂,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盯上我们美丽的晓棠了?” 郝景言顿了顿,好像在回想,他摊了摊手,说:“确实是一见倾心,我还想要学姐的手机号呢,可是还没要到就发现她有男朋友了。” 丁晓棠突然想起来了:“奥,我对那次研学有印象,因为那次在阶梯教室会长演讲的时候出了糗,真的是太逗了,我们既觉得好笑又很同情会长,要知道他为了那帅气的动作排练了不下一百遍。会长演讲完了之后,是有一个男孩子过来问我要手机号,说要咨询我考学的问题,我还没回话,就被唐令羽拽走了。那个男孩是你?” 郝景言的眼睛里似乎有些雾气,但看上去尤其晶莹,他点点头:“是我。” 丁晓棠也是心头一暖,这缘分也太神奇了。她打量了郝景言一番,道:“你长高了不少。” 罗晨晨直呼丁晓棠是浪漫终结者。 谁知郝景言认真地说:“是啊,高二到高三那年,我长高了十厘米,身高仅次于班里的体育生了。” 如果再晚一些遇见你,你会不会一眼就看出我,你会不会为我而心动? …… 酒足饭饱,罗晨晨已经有些醉意,搂着丁晓棠不放手,还对郝景言直言“挑衅”:“今晚不要和我抢晓棠,晓棠选我选我。” 丁晓棠说:“必须选你。” 罗晨晨连连点头,手指在空气中划来划去:“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郝景言和丁晓棠都配合地赞同。唐锦臣更是抓住机会要去景言叔叔家睡觉。 丁晓棠“约法三章”:“别睡太晚。” 唐锦臣撇撇嘴道:“我们男人才不像你们女人一样啰嗦呢。” 丁晓树在一旁乐不可支。 郑婕也被逗笑了,可有一瞬间眼里露出了狡黠的光,虽然那有些怪异的表情转瞬即逝,可竟然被丁晓棠发现了。丁晓棠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这慌乱究竟是为着什么,只能把原因归于今晚喝酒有些多了。 晚上,丁晓棠和罗晨晨睡在一起。 罗晨晨突然问:“你们好像真的很相爱,那小子竟然那么早就对你动心了,我好羡慕呀。” 丁晓棠有些感动:“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罗晨晨说:“你们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很多困难,你做好准备了吗?” 丁晓棠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小螺号,我还是没有把握。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Chapter29 我一直很爱你 只是太年轻,快乐和伤心,都像在演戏,一碰就惊天动地。——王心凌《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心中藏了一个甜甜的秘密,独享与分享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郝景言打开了客厅的窗户,点了一支烟,站到了窗前,夜色朦胧,仿佛像是在做梦,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见丁晓棠时的场景。 那是高二那年的研学,高中三年要进行两次研学,高二的学习压力渐渐大了,这次研学就被就近安排到了S大,同学们怨声载道,很羡慕高一的学生可以到南方“旅游”5天,而他们只能S大一日游,真是差距呀。 早晨参观完校园、教学楼、操场、体育馆之后,他们被安排到了阶梯教室听S大学生会长的演讲。学生会的成员们穿着整齐地正装,戴着工作牌把他们引导到阶梯教室入座。 郝景言作为高二3班的班长,坐在了教室左侧中间靠前的位置,左手边就是走廊,前面不远就是多媒体讲台。 讲台前的电脑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女生,她侧着身子微笑着将来晚的同学让进教室,她有着精致的鹅蛋脸,披肩长发,面容姣好,气质从容,她穿中规中矩的套装裙子,裙子长度及膝,露出了白皙匀称的小腿。郝景言看她的时候,觉得有些沉浸在其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被她所吸引了。 学生会长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戴眼镜,头发有些长,有些文艺青年的气质。他说话时的动作很潇洒,但好像演练过似的,多少有一点表演痕迹。站在讲台前的女生一直在帮忙翻ppt,他们很有默契,在讲到需要翻页的时候,她总会恰到好处地切换幻灯片。 正讲到非常非常多青年才俊的例子,学生会长越讲越多,越讲越快,终于在情绪高点的时候,他抬起手,分别指向左中右三排听众,连续问了同一个问题:“你们想要做什么样的青年?” 这句话配上他高昂的语调,再加上他之前举的诸多例子,起到了非常震撼的效果。同学们有的在思考,有的奋力地鼓起掌来。会长非常满意,接着他安排好的动作。 抄裤兜。 他将手缓缓地放下,想要放到裤子口袋里,却在摸到口袋的时候一顿,他又尝试了一下,幡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学生会这次统一定做的西装,裤子口袋是缝起来的,需要自己拆开…… 会长的演讲有了一点短暂的停顿,而聚精会神听讲的孩子们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有几个细心的女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是不是会长忘了词。 前排的同学看得清楚,感觉有一点逗,却又不能不给学长面子,于是拼命地忍着。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会长,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握起拳头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然后想要把手放到上衣的口袋里,继续他的演讲,谁知…… 上衣的口袋也是缝起来的! 他的手掏了个空,这个动作太过明显。学生们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讲台边那个女孩子从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会长的小状况,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可这下实在太出其不意,她一个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这个笑容放得很开,郝景言看到了她的小虎牙,他感觉她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钻石般耀眼,在他的心头戳了好几下。 为了控制情绪,她不禁又侧过了身子,一只手撑着讲台,一只手捂住了嘴,眼睛弯弯地露在外面,光洁的小腿一前一后交叉起来,形成了很好看的弧度。 郝景言觉得腹部有一股热浪在向上涌,一直涌到了胸口,有点热热的,又有点酸酸的,天呐,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会长觉得很囧,本想耍个帅,结果玩疵了。为了赶紧翻过这一尴尬场面,他扭头对那女孩说说:“晓棠,下一页。” 女孩赶紧敛了笑容,正过身子,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点击了鼠标。 原来她的名字叫晓棠,还挺……普通的。 但他依然觉得云里雾里,后来才明白这就是情窦初开。 那时,趁着散场,他鼓足勇气想要留她的联系方式。他跑到她旁边,递过手机,想要以咨询学习方面的一些问题留她的联系方式。她的头刚刚要向他的方向转,似乎她想要好好打量一下他,他屏住了呼吸准备接受她的眼神,却没想到,一个有点高的浓眉大眼的男人搂过了她的脖子:“什么活动忙活了一上午,累了吧,小爷请你吃大餐去!” 她似乎有些抱歉,对他说了声“不好意思”,刚想要接过手机输入手机号,却被那个男孩子打断了:“这位同学,学习呢要问老师,这位学姐不靠谱的。” 他看那女孩,她正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看着那个男孩,他明白了,原来他们是互相在意的。于是他收起了手机,说:“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了。” 那女孩终究没有仔细看他一眼,他不知道她是否会记得他,而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一次又一次想她的柔美的容颜,她沉静的表情,她钻石般的小虎牙和她低调性感的小腿。 他记得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学生会工作牌,上面写着: S大学生会学习部,丁晓棠。 丁晓棠,原来是这么普通的名字。 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刚满14岁的少年在S大的纪念明信片上写道:丁晓棠,我的女神。 后来,他考学、上大学、出国交流、回国工作,丁晓棠的名字时不时会在心头闪过,可他想起那个霸道又很宠爱她的男生,他好像没有什么机会。他知道不能沉湎于过去,还是将生活过得井井有条,丁晓棠这个女孩成为了他心底一个甜甜的秘密。 毕业那年,他被总部派到J市考察酒店经营情况。那时他每天辗转于十几家酒店,回到房间的时候都有些精疲力尽,那天,不知怎的,他打开了电视机,正好看到了J市本地电视台的民生新闻。 他又看到了丁晓棠。 她看到路边抢劫女士包包的歹徒,面对被抢劫女士的呼喊,她当机立断,拦下歹徒,并制服了他。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记者问她是不是学过武功,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只是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武术社团,学了一点点防身术。” 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不断想起他们的初遇,又想起电视里她有些谦虚有些羞涩的表情。他打开电脑,找到当地电视台的网站,又看了一遍回播。这条新闻下面有两条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我们飘兮的员工呀,骄傲!” “透露个消息,她可是优家小老板唐令羽的太太哟。” 本地的民生新闻关注度不是特别高,很少有人会在网站上看电视新闻,这几条评论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而郝景言却打开网页,搜索了“唐令羽”。 果然是在学校里搂着她的那个男孩。 她很幸福。他觉得苦涩,但也只能祝福。 …… 父亲决定把创意酒店开发的事情交给郝华园的时候,他觉得莫名其妙,父亲为了照顾抛弃他的前妻的情绪,竟然罔顾生意上的得失。他想要和父亲谈一谈,于是到父亲的办公室。 父亲正在和老友交谈,让他等一等。从他们的对话里,他听到了“飘兮”,方华有意放弃飘兮的经营权以为这个品牌谋求更好的发展。 父亲想要试一下,看看飘兮是否有潜力转亏为盈。信达的团队作了细致地评估。 后来父亲问他和郝华园对这个项目是否感兴趣,郝华园说:“一点也不感兴趣。” 郝景言说:“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他只是想去飘兮看一看,她工作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 可他到飘兮去了几次都没有看到丁晓棠,不过路过行政部的时候听到几个女孩子说晓棠姐请了半个月的假,请假的时候特别不开心。金菇冷笑着说多半是婚姻出问题了,富豪太太哪里那么好当。 他留心了这句话,还没等打听到究竟,他就重新遇到了他。 她在酒吧门口坐着吹风,看上去有些醉意,她低头翻找自己的包包,结果把东西撒了一地,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结果她竟然哭了起来。 他的心头也跟着酸起来,很想上前去抱抱她。 可他不能这么做,会被当作是趁人之危的变态。 他只是帮忙捡起了她的工作证,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他的心里一软。 到J市之后,他见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优家唐总离婚的消息扑朔迷离,不知是真是假。如今看到她这样伤心的样子,看来她真的遇到些难过的事,她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幸福。 他正式接管了飘兮。也从金菇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加之丁晓棠的证实中确定了他们离婚的事实。 很有意思的是,他见证了她接二连三的出糗,似乎她越想恢复正常的端庄的模样,就越容易人设崩塌。看到她苦苦挣扎,他却有些忍俊不禁。 他拿不准应该怎么办。其实他更加挣扎。母亲对飘兮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丁晓棠是她要他坚决接近的对象,不是为了恋爱,而是为了人脉。为了J市的势力、关系网,为了能够竞争过郝华园,将来接管信达。 他接近她,利用她,开始也确实是为了信达。 可是他的内心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个想法:追求她,和她在一起。 母亲不知道丁晓棠离婚了。就算知道了,她也坚决不会支持他追求她,因为那样,他相当于放弃了与优家合作的机会。J市的市场会有一定的阻力。 他不是单纯莽撞的少年,他早已经懂得权衡利弊。可是心动了,便愈发不受控制。 他更加想要接近她,了解她,越了解却越发现,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野心勃勃,是他没错。但得到信达的路不是必须要有优家的支持,崎岖一点又如何,他总能想到办法。 丁晓棠,我要追求你。他想。 她的拒绝是那样的明显,他只能用他的陪伴、他的小心思来慢慢打动她,甚至,用外表来迷惑她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好幸运。 那夜她吻了他。 他不顾一切地回吻她。 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奇遇,他们会在一起。 如果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他怀着期待又无望地心情,等了整整10年。 他多么多么想要对她说: 丁晓棠,和你相爱之后我才发现,我一直很爱你。 ☆、Chapter30 危机四伏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别管那是非,只要我们感觉对。——周杰伦《暗号》 机缘巧合下做的决定,可能会让人懊悔,也可能会让人庆幸。走到夜市上,丁晓棠看到服装摊上的衣服,惊出了一身汗,也暗叹还好来到了这个地方。 罗晨晨是个逛街狂魔,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外面有夜市,她三天两头地拉着丁晓棠去逛街。 丁晓棠有时候觉得罗晨晨如果在古代,一定是一个披着富家大小姐外衣的女侠。她实在是不拘小节,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不论价格都买下来,所以有时你能看到她背着几万块的包包,身上穿着10块钱的T恤在大街上闲逛。 就好像当年陪丁晓棠看房,她就是穿着夜市上买的米老鼠T恤来的,导致一相比较,几个销售都围着丁晓棠转,后来罗晨晨在丁晓棠决定分期买房之后,即刻决定也买一套,还说要全款,几个销售都惊掉了下巴,硬生生地被上了一课,再也不敢小瞧任何客户了。 最近罗晨晨很忙,当然餐饮业一年四季都是旺季,丁晓棠也很忙,秋季新款打版定版刚完成,接下来就是批量生产和门店销售了,整个公司都提起了劲头,毕竟这是网站试运营成功之后第一次拼业绩的时候。 所以罗晨晨约丁晓棠逛夜市的时候,丁晓棠首先是拒绝的:“小螺号,我太累了,我要回家睡觉。” 罗晨晨就不喜欢丁晓棠蔫蔫的样子:“喂,多久不逛了,你就是见色忘友,回家陪郝景言,不陪我。” 丁晓棠被逗笑了:“他下班还早着呢。” 罗晨晨又开始撒娇:“陪陪我嘛,我想吃麻辣串,章鱼小丸子,喝奶茶,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夜市爆款衣服。” 无奈,丁晓棠只好答应。 当两人一人拿着一盒章鱼小丸子,在夜市上逛起衣服来的时候,罗晨晨突然惊呼一声:“哟呵,你看这衣服,做工不太行,样子还挺fashion!” 小摊的老板娘在一旁附和着:“美女有眼光啊,这是爆款呀。” 丁晓棠听惯了这样的对话,还在蹲着看地摊上摆着的儿童玩具。罗晨晨又拉了拉她:“你儿子都多大了,早不爱玩这些玩具了。你还是做服装的呢,快看看,学学经验,看人家这设计。” 丁晓棠无奈地笑笑,只好起身看看这些衣服,可一看,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抓住了一件衣服。 泡泡袖,收腰的小上衣,腰间几缕流苏更显得俏皮可爱。 这是飘兮秋季新款的设计!唯一的不同是流苏上边多了一颗亮闪闪的扣子。 这件衣服选用的是粗糙的布料,两只袖子宽窄还不一样,做工很差,可越看,越想是故意做的这么差的。 丁晓棠又在衣架上翻了翻,果然又翻到了几件与飘兮设计如出一辙的衣服。 天啊。 设计稿流出?还是内部人员把打版后的衣服卖出去了? 丁晓棠谨慎地问老板:“老板,你这衣服都是从哪儿进货呀。” 老板戒备地看了看丁晓棠:“我们哪里有好货去哪里进货呀,再说了,你看这爆款衣服,多少家小作坊都在做呀。” 老板怕是同行竞争,不透露半点消息。不过他所言非虚,这种大家都在争相生产的爆款,想找到带头批量生产的那个厂家确实不容易。 丁晓棠看老板不透露实底,索性就把这几件衣服买下来,又拉着罗晨晨逛了几家服装摊,也看到了类似的衣服,看来飘兮的设计已然不是一家工厂生产销售了。 她对罗晨晨说:“不好,飘兮的衣服被抄袭了,我赶紧回去找郝景言商量商量。” 罗晨晨说:“怕什么,你们不都是有版权的吗?” 丁晓棠摇摇头:“没这么简单,有版权,维权肯定可以,但是新衣服上市之前就已经有类似款,消费者不会买账的。” 罗晨晨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赶紧拉着丁晓棠去路边停车位取车。 丁晓棠还没拉开车门上车,却发现马路对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晓树的女朋友,郑婕。 和郝华园的丈夫,郑运丰。 郑婕正拉着郝华园的衣袖,甩来甩去的,看上去很亲昵。 丁晓棠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而郑婕仿佛觉得有人在看她,抬眼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她也看到了丁晓棠。 郑婕也有些错愕,不过随即对丁晓棠笑了笑,比了一个六的手势放在耳边,意思是回头会给她打电话。 丁晓棠没说什么就上了车,毕竟她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 到了公司,丁晓棠直奔设计部,郝景言也在那里,看到她来了挺高兴的:“怎么回来了?” 丁晓棠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这几件衣服,同事们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异口同声说:“怎么会?” 丁晓棠摇头:“夜市上都是,收不回来了。” 郝景言相对淡定一点,不过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对丁晓棠说:“看一看本地热门微博。” 丁晓棠闻言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有相关图片。” 几条本地热门微博里都有小网红的惊叹:在夜市上淘到宝了,款式不输国际大牌哟。 这是一场阴谋。 Linda仔细看了这几件衣服:“感觉像是定版之前的样子。” Tom懊恼:“不知道这些衣服是什么时候生产出来的,我们是定版之后才做的版权登记。” Linda也懊恼:“这一看就是小工厂甚至是私人作坊赶制出来的,好多作坊也没有注册公司,甚至是干一批活儿换一个地方,维权难度太大了。” 郝景言略一思忖,说:“版权官司以后再打,现在要做的是及时止损。给李大壮厂长打电话,停止下季度的服装生产,晓棠和Linda现在和我一起去工厂。” “好。” …… 李大壮厂长紧锁眉头:“不能够啊,咱们从没有员工带着打版后的衣服出去呀。” 郝景言指了指监控:“看监控吧。” 李厂长闻言,欲言又止。 丁晓棠见状,给他减轻心理包袱:“郝总相信你,只是担心有图谋不轨的人。” 李大壮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之前的采购员小葛到员工宿舍借宿了一夜。” 葛巧巧。 Linda顿时火冒三丈:“李厂长!” 李大壮说话语气也低了几分:“小葛自己在外打拼也不容易,之前和大家关系都挺好的,我也没想到,再说也不能确定就是她呀。” 丁晓棠和郝景言对视一眼,他们明白,其实很有可能是葛巧巧做的。 通过监控,能够看到葛巧巧穿过厂房走到员工宿舍,没有其他的动作。 Linda分析:“一个好的平面设计师其实有这样的能力,看一眼就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大致的轮廓。” 郝景言托着下巴说:“但还是证据不足。” 如今只能暂时放弃这批设计的加工,另寻其他的方法。 备用设计稿是有的,但是相比较来说,不够出彩,在秋季服装上新季里没办法脱颖而出,那么之前广告宣传所做的努力到头来只会让人觉得哗众取宠。 怎么办?之前派出去的两个设计师要不要暂时调回来? 但是那样的话合作款的事宜就要中断,长远来看也不是一个良计。 大家都沉默着,等待郝景言拿主意。 郝景言沉思了半晌:“距离预告的新品发布时间还有不到1个月,重新设计有把握吗,Linda?” Linda诧异:“我没有这么短时间就设计成品的经验,郝总。” “我有一个主意。”郝景言看了看丁晓棠。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可以”。 郝景言收回了目光,又看向Linda:“再加上Amanda,有把握吗?” Linda瞪圆了眼睛:“刚回国就拿了设计大奖的那个Amanda?” “嗯。” …… 知名设计师Amanda非常低调地加入了飘兮的设计团队。 丁晓棠在设计部开会的时候去送咖啡,悄悄地打量了这位知名设计师。她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但胜在打版潮流,看起来比丁晓棠要年轻一点。 Amanda化淡妆,一点也不夸张,不过胜在沉静的气质,但是一说起话来,又能感觉到她独有的小幽默,她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 她很喜欢笑,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又平添了几分可爱俏皮。 丁晓棠想到了多年以来被自己隐藏的小虎牙,如果开怀大笑,是不是也会这样可爱呢? 郝景言和Amanda很有默契,不知道是因为曾经谈恋爱的缘故,还是因为都是极为优秀的人。 听到飘兮现在面临的情况,Amanda当机立断:“必须重新设计,还要让人眼前一亮才行,一个月,完全来得及。” 这样一来,设计部都有了自信。 “今天,我们就定出主题。”Amanda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头脑风暴一番,大家都已经用尽了心思,可还是没找到突破口。时下的流行元素都已经被用得太多,想要出挑真的很不容易。 突然,郝景言敲了一下桌子:“京剧。” Amanda眼前一亮:“传统与现代结合,角色特点也很突出,是一个选择。” Linda深感同意:“国风服装确实没有很多品牌,我们可以尝试其与时装相结合。” Tom则有些忧虑:“但是时间很紧张,我们又都是门外汉,收集资料都要很久……” 确实是一个问题。大家又沉默了。 而郝景言则很放松:“我们有专门的讲解员,她还有厚厚的笔记本。” 说着伸出手掌,朝着丁晓棠的方向示意。 丁晓棠还不是很习惯接受大家的注视,可紧要关头又怎么能退缩?她配合地微笑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资料。” ☆、Chapter31 披荆斩棘 单身的我,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不跟谁。——Twins《莫斯科没有眼泪》 全力以赴过才知道潜力的顶端在哪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Amanda带领整个设计团队设计出了接近十款颇有水准的衣服,工厂加班加点赶制出第一批存货。网站开始上预售通知,服装大片拍得十分唯美,仅从预售量来看,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这一仗,翻盘了。 工厂的工人们领到了三倍的工资,公司职员也都拿到了丰厚的奖金,郝景言在福利方面,从来不让员工吃亏,他是个好老板。 新款上市一个星期之后,郝景言带领公司团队包下了KTV的豪华包厢,在忙碌的工作间隙为大家提供一点放松的机会。 Linda和珍妮都是麦霸,一首接一首简直停不下来,后来唱累了,就直接客串起了主持人,点名让大家来唱。 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点“大牌”,渐渐地也都放得开了,Linda直接喊话Amanda:“天才设计师,来一首嘛。” Amanda迈着款款地步子走上台,看着歪歪扭扭在沙发上的同事们,笑道:“我唱歌很一般的。” 大家起哄:“不要谦虚,美女唱什么都好听!” “来一个!来一个!” Amanda只好笑着向点歌板走去,没什么犹豫,点了一首《the day you went away》。年代很久远的一首伤感情歌,丁晓棠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听。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Amanda看了丁晓棠一眼,拿着麦克风说:“晓棠不要误会,我唱这首歌只是因为调不高,比较简单而已,不是对郝景言有所留恋哟。”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几分诧异,看着挨坐在一起的郝景言与丁晓棠。 Amanda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郝景言只是不动声色地牵起丁晓棠的手,对着大家示意:“我追求晓棠已经很久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大家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丁晓棠,好像在审视,满含不解,又充斥着嫉妒。 Amanda唱完这首歌,回到位子上坐下来,正好坐到了丁晓棠的旁边。 她拿出手机来打出几个字:不客气。 丁晓棠困惑不已。 Amanda接着打字:不要遮遮掩掩啦,对景言不公平哟。 丁晓棠侧眼看了看郝景言,他的面容平静,而嘴角却是弯起来的,好像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是一件极为骄傲的事。 她抿了抿嘴唇,原来她不够了解他。 手机震动起来,丁晓棠一看,是郝景言的母亲。 那天与郝景言通话之后,丁晓棠猜到她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时间比预想的要久一些。 丁晓棠悄悄走出包厢,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接起了电话:“刘总,你好。” 刘淑兰的语气不是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反而是循循善诱的:“晓棠,我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家长,现在这时代,年龄差几岁、身家有差距其实都不是什么问题,让我接受你也不是不可以,当然,我也有一些话要对你说,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有一些话要说,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条件。 但丁晓棠不觉得怕,只是沉沉地说:“好,刘总,明天见。” …… 刘淑兰将见面地点约在了郝家的别墅。 以往丁晓棠送郝景言回家的时候,来过几次这个地方,但都只是送到门口,从来没有走进去瞧瞧。这篇别墅的格局大同小异,其实与唐令羽家差别不大,连装修风格也是没什么特别的。 刘淑兰请丁晓棠坐到了沙发上,阿姨送来了茶水。 精致的玻璃杯,杯子的把手上雕刻着镂空的纹路,是女人的品味。丁晓棠顿时知晓了,这里的主人从来都不是郝景言。 这里是刘淑兰的主场,她气度从容,不慌不忙地开口:“我是万万没想到,景言会爱上你。” 丁晓棠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不是这场谈话的主题。 刘淑兰不太高兴丁晓棠的反应:“我心里非常反对你们在一起,景言他爸也是。你知道,他爸爸更偏向郝华园,这个关口惹他不开心,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丁晓棠回以礼貌的点头:“我相信景言他自有打算。” 刘淑兰我这个杯子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景言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淡漠的性子,和谁都不太亲近,其实,能有一个知心的人陪伴他,我们也没有绝对的理由反对。” 以退为进,接下来就要提条件了。 果然,刘淑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晓棠,我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可你要体会一下我的心情,我作为第二任妻子,保住在家里的地位实在不容易。景言这孩子也是,在公司里生存,也是要步步为营,这边要阻挡着郝华园两口子的明枪暗箭,那边还要对付着不同派别的大股东,他有今天的成绩,其实很不容易。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丁晓棠不是不为所动,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您请讲。” 刘淑兰接着说:“郝华园有两个儿子,都随了郝华园的姓,摆明了是想要郝家的家业,但毕竟是外孙,和亲孙子有一定的差别。如果要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结婚之后为景言生一个男孩子。” 丁晓棠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手微微的颤抖,她紧紧用上牙咬着下嘴晨,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妈,生不生孩子是晓棠的自由。除非她自己愿意,没有人能逼迫她。”门被推开,郝景言的声音清晰有力地传了进来。 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感动不已。 他的态度给了她强大的支撑,她站起身来,轻轻地说:“刘总,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您,如景言所说,这是我的自由。” “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样?”刘淑兰也站起来,语气不善。 “走吧,晓棠。”郝景言伸出手拉住了丁晓棠,带着她转身摔门离去。 …… 回公司的路上,晓棠一直没有太多言语,只是看着窗外,仿佛陷入了回忆。 郝景言看她有心事,也没有硬拉着她说什么。 还是丁晓棠主动开了口:“景言,其实你母亲提出的要求也没有那么过分,但是,对不起,这是句有些自私的话,我还是不能答应她。” 郝景言欲言又止,好像是想问为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如果她愿意说的话,总会告诉他的。 于是他只是说:“我还是这个态度,做什么事都是你的自由,谁也不能限制你。” …… “就像是在打一场真实的残酷的游戏,一关又一关,看不到尽头。小螺号,我好累。”丁晓棠趁着罗晨晨店里不忙,来找罗晨晨诉诉苦。 可说到生孩子的问题,罗晨晨立马火冒三丈:“我靠,你为了生锦臣差点送了命,哪里还敢生第二个孩子?想想都恐怖。” 丁晓棠生唐锦臣的时候,突发紧急状况,造成了大出血,大人孩子都很危险,医生护士忙作一团,奋力抢救,加上丁晓棠保护孩子的欲望很强烈,才度过了这一难关。产后丁晓棠对生孩子这事一直有阴影,婆家其实很想让他们夫妻要个二胎,为这还请了心理医生来辅导,但收效甚微,医生的意思还是慢慢转变,只有到她内心真的愿意再要孩子的时候才能敞开心扉,总之不能勉强。听了医生的话,公婆也就不再催她了。 而今刘淑兰提到的这个要求正好戳到了丁晓棠的痛点,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知道如何把这件事告诉郝景言。 她还是没有勇气再生一个孩子,一想到如果再生孩子再遇到当初的状况,那么她很有可能保不住孩子,即使这只是一种假设,但这种感觉也让她撕心裂肺地疼。 她不能承受这种痛苦和煎熬。 她捂住了头,抓了抓头发。 罗晨晨安慰她:“你看,郝景言站在你这一边,多好。你们这就是在披荆斩棘的路上呀。” 电话响了,是郑婕。 丁晓棠接了电话:“为什么和郑运丰在一起?” 郑婕在电话那边“哧哧”地笑起来:“不要想太多,晓棠姐。郑运丰是我的父亲呀。” 丁晓棠顿时明白了他们的关系,诧异之余又猜测其中缘由,难道郑婕是怕知道了这层关系会影响到她和晓树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一直不让他和家里人说? 郑婕仿佛猜到了丁晓棠在想什么:“你猜错了,晓棠姐。我可不是什么情圣,我和晓树在一块自有我的目的,我是要报复他。至于为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的。当然,你们都这么笨,还要猜好久的。我和晓树分手了哟,不如你安慰安慰你的宝贝弟弟,顺便猜猜看是为什么喽?” 郑婕说完便开心地挂了电话。 丁晓棠的有些情绪压抑在心里,一时间不知如何纾解,晓树虽然表面上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其实一旦对什么人倾注了感情,是很认真的,她把电话拨给了丁晓树:“晓树,你还好吗?” 丁晓树听到姐姐的声音,一时间语塞,半晌才说话,语气里带着哽咽:“姐,我的心里好难受啊。” 丁晓棠沉思了半晌:“实在不行,请几天假来我这里吧。这个郑婕是什么来头,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一起想想看。” ☆、Chapte□□ 如何才能坚持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梁静茹《问》 从没当对手的人赢过了你,除了措手不及,就是咬牙切齿。第二天到公司之后,丁晓棠像往常一样和同事打招呼,可几个同事理都不理假装忙工作。 等到休息时候去茶水间泡杯茶,原本热闹的茶水间待她一进门顿时安静下来,等到她泡好茶出去,立刻又恢复了热闹。 唯一态度不变的人还是金菇,一如既往地冷嘲热讽:“我说丁晓棠,你是有专钓富二代的潜质吗?刚离一个富二代又找一个富二代,佩服佩服。” 丁晓棠没理她,金菇接着又悄悄说:“这也没什么,管他们怎么说呢。真要是图什么,干脆不和唐令羽离婚就好了呀。他们呀,逻辑太差。不过你这吸优质男的品质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啊。” 不知为什么,丁晓棠心里有点暖意,金菇这人嘴毒,不过倒没什么坏心眼,当不成朋友,现在也当不了敌人了。 …… 下班到家,丁晓树已经早到了,窝在沙发里发呆,也不说话。 丁晓棠放下手提包,走到丁晓树旁边:“她怎么说的。” 丁晓树目光呆滞:“她说我们当不了爱人,只能当仇人。我只是她报仇的开始。” 丁晓棠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你我都没得罪过什么人吧?爸妈都是普通老师,也不会与人结下什么梁子才是。” 晓树正在失恋的最初阶段,情绪低落,根本不想思考什么问题。丁晓棠也不勉强他思考什么细节,只是问:“你知道郑婕是郑远丰的女儿吗?” 丁晓树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以前不知道,分手那天知道了。” 她没有隐瞒这一线索,那么很可能这件事与郑远丰没有直接的联系。 丁晓棠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她热了一杯牛奶给丁晓树:“别想了,她的心既然根本不在你身上,就该庆幸还好没有伤得更深。” 丁晓树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又摇了摇头。 丁晓棠叹了一口气。 锦臣打来了电话,丁晓棠接起来:“锦臣。” 锦臣的声音有些着急:“妈妈,你快来医院看看吧,奶奶在做心脏手术,进手术室前一直念叨着想你了。” 婆婆心脏一直不好,现在已经严重到了要做手术的地步了吗? 丁晓棠的手有些颤抖:“锦臣,妈妈这就过去。” 出门打车直奔医院,找到手术等候区,唐锦臣和爷爷唐京云坐在椅子上,神色焦急,唐京云的秘书、家政阿姨也都在一旁站着,却不见唐令羽的身影。 晓棠走到唐京云身边:“爸,情况怎么样了?” 唐京云有些懊恼:“老婆子这几天精神不太好,我都没注意,要通支架了。” “唐令羽呢?” “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在哪儿喝酒呢,电话也打不通。”唐京云气愤地说。 “我来联系他。”丁晓棠说着,拿出手机,给唐令羽发了一个微信,让他看到消息马上过来。 婆婆的手术还算顺利,只是一下子通了三个支架,以后一定要万般注意身体才是。 等待麻醉苏醒的时间有些长,虽然在VIP病房,但丁晓棠还是打算回去带一些常用的日用品,婆婆刘玉梅虽说是很坚强的女人,但对于用习惯的东西都有些长情,一换肯定有些不习惯。 家政阿姨也打算和她一起回去,做一些营养的手术餐。 两人并肩往回走,却看到有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病房跑。 丁晓棠仔细一看,这人正是一直没露面的唐令羽。 她紧跑几步来到他身边,却闻到他一身酒味,她觉得火气上涌,顾及到这是医院,她只好小声说:“你这是打算去妈的病房?” 唐令羽显然还是昏昏沉沉,点了点头。 丁晓棠觉得悲愤至极,她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带到了公用洗手间,让他站在洗手池前,她拧开水龙手捧了一把水泼到他的脸上:“求你了,你醒醒吧,唐令羽!” 被水一泼,唐令羽恢复了几分神智,但还是有些呆滞。 丁晓棠也终于心软了,她拽出抽纸帮他擦了擦衣领,说:“妈妈的手术比较成功,你放心。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妈看到会更生气的,你先醒醒酒,先去见爸爸,跟爸爸道歉,我这就回家给你拿换洗衣服,等一会儿换上衣服,妈也差不多就醒了,到时候你好好说,别再惹妈妈生气,别再耍小孩子脾气。知道吗?” 唐令羽点了点头。 丁晓棠放下心来,准备去找家政阿姨一起赶回家,却被唐令羽抓住了手。 她转头看他到底想要看什么,却猛然见到唐令羽流泪了。 这是怎么了? 只见唐令羽眼含泪水,然后把丁晓棠搂到了怀里:“对不起,晓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语无伦次。 这句道歉丁晓棠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这只是她的一种执念,成不了真,也永远都放不下,如今她等到了,却不是酣畅淋漓地快感,却多了几分被生活捉弄的悲怆。 唐令羽从不说违心话,他不认错就是不服,他认了错就一定会改。她觉得欣慰,又有些无力。于她来说,有点迟了。意义还是有的,只是拯救不了他们的爱情了。 她抱着唐令羽,鼻子也有点酸,她拍拍他的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一会儿妈醒了,你要精神一点。” 唐令羽点头像是一个小孩,下巴在丁晓棠的肩膀上顿了又顿:“好,你要快点回来。” …… 回去的路上,丁晓棠接到了郝景言的电话:“我听晓树说你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丁晓棠说:“我婆婆生病做手术,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郝景言一口答应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 丁晓棠有些伤感地想:我何德何能,拥有一个这样好的你。 …… 唐令羽这次彻底收了心,白天到公司处理公事,晚上就到医院陪床,让父亲多加休息。 婆婆一直对晓棠特别好,晓棠这几天也基本上都守在了医院,锦臣放学之后也会直接到医院来看奶奶,一家三口长时间凑在一起,刘玉梅非常开心,身体恢复地很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这天,趁着和晓棠单独在一块儿,刘玉梅拉过她来问:“我看唐令羽这次是真的改了,你说你们还有复合的机会吗?” 晓棠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妈,我的心已经交给别人了。” 刘玉梅非常失望:“看来我听说的是真的,对方是信达的公子吧?” 晓棠承认。 刘玉梅叹了口气:“私心呢,肯定是希望你和唐令羽在一块的,对他也好、对孩子也好,对我们两个老人更好,只是委屈了你一个人。我是万万不能做这个坏人。那太自私了。只不过呀,信达的家族关系实在是太乱太乱了,我舍不得你受委屈呀,晓棠。” 听了这话,晓棠落了泪:“谢谢妈,我不觉得委屈,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刘玉梅摸摸丁晓棠的头:“孩子,想好坚持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坚持不下去了,也想好为了什么,为了谁?我真的不想你留下遗憾。” …… 午后,丁晓棠正在沙发上小憩,被丁晓树的电话吵醒了。还没等丁晓棠问什么事情,丁晓树那边就已经炸了锅:“姐,我们要回一趟N市了,爸妈不知道为什么,在闹离婚。” 丁晓棠觉得脑子快要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挤满了。她敲了敲头:“好,等我,我这就回去。” 和婆婆说了一声,丁晓棠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公寓。丁晓树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了,屋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她,是郝景言。 他的面容也有一些憔悴,想必是最近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费了许多心力,但他还是坚持说要送她回N市。 丁晓棠拒绝:“不必了,你在这边打理好公司的事情。我和晓树坐火车回去,和开车差不多时间。” 郝景言看她如此坚决,也不再勉强,只是坚持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坐到火车上的那一刻,丁晓棠舒了一口气,好累,真的好累。 …… 父母离婚的原因竟然牵扯到一桩陈年往事。 刚到家,母亲就拉过丁晓棠来:“你爸和出轨对象又联系了。” “出轨对象?”丁晓棠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有些哽咽:“你可能没有印象了,当年你爸和手下的一个实习老师搞暧昧,要不是当时怀上了晓树,我们恐怕早就离婚了。” 丁晓棠和丁晓树差6岁,丁晓棠5岁半上一年级,也就是说,那是在她一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爸爸的实习生徒弟是……丁晓棠脱口而出:“吕依繁老师?” 母亲忍不住哭出声来:“就是她,我看到你爸手机上的短信了。” 父亲急得跳脚:“我是收到了一条短信,可我压根就没回呀,连看到那条短信都是你妈第一个看到的,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呀。” “我看看那条短信。”丁晓棠说。 父亲的手机是标准的老年机,没有密码,丁晓棠打开短信,第一条就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丁老师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吕依繁,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这种非常直接的措辞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年纪的人口里,丁晓棠觉得有些不对劲:“爸妈,你们先等等,我知道吕老师的消息,我来打听一下。” 她问班主任老师要来了吕老师现在的电话,并不是刚才那个号码。 她给吕老师打过去了电话,直接说明了来意:“吕老师,我是丁晓棠,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最近给我父亲发过短信吗?” 吕老师那边显然没想到丁晓棠会给她打电话,问的还是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她和丁如海已经有很多年没见面了,因为曾经闹的事情很大,她这样讲自尊的人也不会主动去联系他:“我没有与丁老师联系,为什么这么问?” 晓棠说:“我父亲前几天接到了自称是您的人发来的短信。” “什么?”吕老师有些不可思议,可转念间就想到了可能的原因,“难道是郑婕这孩子搞的事情?我跟她说过一万遍我和他爸离婚和丁老师没有任何关系,这孩子还是太偏执。” 丁晓棠心下一惊:“您说您的女儿是谁?” “郑婕。”吕老师再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 ☆、Chapter33 我不要我如此自私 你泪水往下的掉,说会记住我的好,我也弯起了嘴角笑。——周杰伦《断了的弦》 有时生活就像是侦探小说,以为水落石出的时候,却陷入了更大的谜团里。当知晓郑婕是吕老师的女儿之后,丁晓棠立刻给郑婕打去了电话,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你的动作蛮快的嘛,丁晓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晓棠稳了稳自己的语气:“郑婕,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父亲和你的母亲,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联系,你为什么这样穷追不舍呢?” 郑婕发出了一声腔调怪异的笑声:“额哈,你问我?倒不如问你的父亲,当初是谁让我年轻的母亲春心萌动,崇拜至极,又答应我母亲说他要离婚,但他老婆此时偏偏又有了2个月的身孕,他怎么选择的呢?他选择回归家庭了!呵,我那被欺骗的母亲伤心欲绝,我父亲一直痴情于我的母亲,在那时候一直陪着她,她才能走出阴霾。” 丁晓棠的头又开始疼了。 郑婕接着说,语气愈发尖锐:“可你根本不知道你父亲对我母亲的伤害有多深,我父母结婚之后,甚至生下我之后,母亲还是念念不忘丁如海,所以我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和睦,最后还是离了婚。我是离婚家庭的小孩儿,你知道有多惨吗?我特想我爸,可我爸被我妈伤得太深,就去国外读博士了,我几年才能见到我爸一面,那种感觉你知道吗?你的家庭多完美呀,你多幸福呀,可我呢,我的家庭就是被你爸你妈,被你们家给毁掉了。我能不怨恨吗,我能不报仇吗?” “你冷静一点,上一辈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的父母也早就是成年人了,不需要我们指指点点。”丁晓棠试图说服郑婕放下执念。 “呵,丁晓棠,你也不是什么圣人,别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指手画脚的,我不听这一套。第一个目标,打败丁晓树,我做到了;第二个目标,离间你的父母,我也做到了;现在我要对付你了,丁晓棠,你猜我做不做得到?” “你是个疯子。”丁晓棠还想与她理论几句,却被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父亲的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丁老师,您知道吗?您的女儿正在和她的老板谈恋爱。 …… 母亲坐在晓棠的书桌旁,暖色的台灯为房间铺上了温馨的底色,却无法掩盖住母女二人内心的焦虑和忧伤。 晓棠问母亲:“妈,那时候,你真的要和爸离婚吗?” 母亲的神色有些暗淡:“那是我人生中最低落的一段时光了,晓棠,你父亲对那个大学生动了心,反倒跑回来和我商量怎么办?我是她的妻子,不是他的军师。我说能怎么办,那就离婚呗。可偏偏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已经怀了晓树。后来发现的时候,我们谁也狠不下心来离婚了。你父亲和那女孩子分手了,决心要和我好好过日子,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谁想到,如今……”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丁晓棠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 “我这么疼晓树,也是因为那段时间我的心情低落,没照顾好自己,也让肚子里的他受苦了,晓树是早产儿,从小身子就弱。孩子,不是妈妈偏心,是妈妈亏欠晓树太多,而且你从小就懂事……”母亲已经有些哽咽了。 晓棠握住妈妈的手:“妈,我理解的。” “你和你老板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丁晓棠也无意隐瞒,对母亲诉说了她和郝景言恋爱的事情,还有现在遇到的问题。 母亲若有所思:“那看来,这个郝景言还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可是,你的心理状态,还能再承受一次要孩子的煎熬吗?” 丁晓棠摇摇头:“我没有把握,而且我也不喜欢被逼迫。” 母亲点点头:“我知道你的脾气。可是晓棠,如果你们执意在一起,是不是对他不够公平?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着你的意思来,你有想过他到底想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丁晓棠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我想他应该也是喜欢孩子的。” “所以,是他一直在迁就你呀,晓棠。你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呢?”母亲问。 晓棠仔细想了想母亲的问题,终究没办法得出答案:“我对自己没有把握,就算没有他母亲的逼迫,我可能也会担忧重蹈覆辙,我无法承受这种焦虑,更害怕这些负面情绪给孩子带来的后果。” “所以,还是你的问题,晓棠。女人在感情受挫之后,很容易就变得自私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母亲淡淡地说。 …… 很久没有做关于儿时的梦了,清晨晓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事情年代久远,她已经分不清这是不是真实。 那是她才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她是班长,经常往返老师们的办公室。有好几次,她敲门进办公室,老师们看到是她,眼神都怪怪的。 等到她拿了作业准备走出办公室关门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一位老师叹了口气:“唉,多乖巧的孩子,可惜了。” 丁晓棠从睡梦中惊醒,梦里的场景竟然还很清晰。她反复回想这一场景,如果那是她回忆里真实的画面,那么在她还不怎么懂事的时候,父亲和实习生的事情已经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她庆幸那时候她还小,还不用面对大人们错综复杂的感情世界。只需要做她的乖乖女就好。 可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味逃避就能够解决的。她联想起自己的情况,悲哀地发现,如果一段感情不被世俗所看好,那么唐锦臣和郝景言所面临的很可能就是她梦里的境遇——被同情,被可怜。 尽管他们两人男未婚、女单身,可是他们仍旧不会被理解。 他们理应有更好的选择,可如果坚持下去,她的损失是小,而他的损失不可估量。 是她太自私了吗? 她拿起手机打给了罗晨晨,那边半天才接起了电话,看上去还正睡得迷糊着呢:“胡萝卜,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来打扰我睡美容觉,要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可她不是开玩笑的心情:“小螺号,在和郝景言的感情里,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罗晨晨沉默了很久,就当丁晓棠已经觉得她是不是又睡过去了的时候,罗晨晨回答了:“是,胡萝卜,这件事里,你是自私的。” 你不愿意大张旗鼓地恋爱、你不愿意向他的家庭妥协,你无法承诺他婚姻,即使结婚,你也不能保证能与他一起养育属于自己的孩子。 你不愿意接受他会为这段感情耽误前途的事实,你也不愿意放手,明知道他有更多恋爱的选择,也有更简单的成功的方式。 你只愿意相信他对你的爱情超越了一切,却不想付出和回馈给他什么。你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丁晓棠。 罗晨晨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丁晓棠全都知道。 她说了句“谢谢”,然后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罗晨晨发来了几张聊天截图,头像信息都被打了码,但看说话的语气,应该是罗晨晨所在的富二代圈子里的对话。 “那家伙还算帅?要我看,没人比信达的郝景言更帅了。” “人家郝景言有对象的好嘛。” “那个大姐姐呀,郝帅哥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呀。那女人能带给他什么?她只能在小唐总身上发挥一下贤内助的功能,对样样精通的郝景言,没有丝毫帮助呀。” “本来刚能在董事会占据一席之地了,趁热打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合作伙伴加新娘该有多完美。如今只能靠着自己创办的互联网项目公司制衡一下了,能对抗过他们家的海归博士女婿吗?” “我反正不看好他们两个在一起。” “他们差距太大了啊,坐等分手,然后我要勾搭勾搭郝景言。都别跟我抢。” 丁晓棠看得有些灰心,罗晨晨又发来了消息:“我相信你愿意面对事实,你要知道郝景言承受的压力比你还要大。” 丁晓棠没有接着回复,她仔细回想这几天和别人的谈话。 婆婆对她说,坚持,要知道为什么而坚持,放弃,也要知道为什么而放弃。 妈妈对她说,如果什么事情都听她的,那么对郝景言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罗晨晨对她说,晓棠,这件事情是你自私了。 …… 这样的思考过程让她非常痛苦,她一直不愿意去思考去分析的事情全都摆到了她的面前,想要破解,首先要去面对。 她愿意看到郝景言事业有成,如雄鹰翱翔在蓝天。 年轻人为爱冲动时有发生,到了后来多多少少都有些后悔。 而他能真正把握住的机会却不会等他。 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晓棠回复了罗晨晨:我知道了。 然后,她握着手机想了很久,还是发出了消息:“景言,我们可能没办法继续了,我们分手吧。” ☆、Chapter34 我为你心动 人群中再次邂逅,你变得那么瘦,我还是沦陷在你深邃的眼眸。——张靓颖《我们说好的》 这是无法反驳的,分手只需要一方提出,那就成为了事实。可那么多男男女女总是会问为什么。就连郝景言也不能免俗:“为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 答非所问,却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 丁晓棠轻轻地说:“我有更好的选择,你也有。我们真的没有那么适合。过几天我会去交辞职信。成熟一点,我们都可以做到。这也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我不同意。” “景言……” “好。” …… 后来去交辞职信的时候郝景言并不在公司,而是委托金菇代签的名字。 金菇多少有些大惊小怪:“喔唷?这是什么情况,地下恋爱‘见光死’,这么闪电的吗?” 丁晓棠没有久留,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走。她把桌子上的打印纸码放整齐,却被割到了手指,隐约的痛觉反复折磨着她的神经,就如同她此刻被失恋折磨的心情。 罗晨晨依旧仗义,撇下工作陪着丁晓棠喝了一夜的酒,丁晓棠借着酒劲痛哭了一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宿醉让头脑昏昏沉沉的,手指上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她怅然若失,感到心里很空。 一切都是很不好的感觉,她有些灰心丧气。 她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查询了银行卡余额,除了贷款,她的存款还能供她3个月的温饱。 好吧,就这样吧,丁晓棠,你可以休息一下。她对自己说。却发现心里像是有一股绳子在拧紧,拉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 丁晓棠近一个月几乎不怎么出门,除了接送唐锦臣,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她不怎么出门见人,可还是能够经常看到关于郝景言的新闻。他最近变得不那么低调,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他的互联网项目公司帮助信达很好地推广了品牌形象,也化解了很多次负面舆论。 信达的大股东已经完全信任郝景言,可他们却担心郝路兴会把手里的股份给女儿,这样一来,没有郝景言公司的助力,信达将会在互联网项目上吃很大的亏,付出非常多的资金,总归是不合算的。于是他们表明了态度,也算是给郝路兴施压,为了缓解股东们的信任危机,郝路兴在股东会上表态,将会把部分股份给郝景言,使得郝景言母子的股份超过他与郝华园的,不构成对信达的威胁。 郝景言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既不卑躬屈膝,又能大展实力。丁晓棠打心里是为他高兴的。果然,没有外在事情的干扰,他能够专心扑在事业上,对他来说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可是,电视上的他,怎么瘦了这么多?年轻的眼睛里有着不符合他的年龄的沧桑感,她看着他,有些心疼。 罗晨晨的父亲年纪大了,有些慢性病需要调理,最近体力上也有些跟不上,老人不说,可罗晨晨也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不能让几十年的家业荒废的责任,所以她也是J市N市两地跑,既要照顾饭店的生意,还要帮父亲处理机械公司的事情。丁晓棠看她辛苦,经常在电话里就说不要让她过来陪她。 经常过来陪伴她的竟然是金菇,这当然不是晓棠主动要求的,而是金菇有事“咨询”她,问的都是关于唐令羽的事情,一来二去,丁晓棠也明白了一个大概,金菇应该是念念不忘,想要追求唐令羽。 丁晓棠对唐令羽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于是开诚布公地说:“唐令羽哪里都好,就是不够成熟。以往他有些放纵身体,现在我觉得他应该会洁身自好了。金菇,你为什么会认准了他呢?” 金菇很自信:“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去争取。当年要不是你占了先机,我又不是那种不道德的人,我早就出手了。你们刚离婚那会儿,我就隐约有点想法,可又觉得过了那个岁数,不该这么冲动。现在想想,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喜欢就说出来,有什么可害羞的。” 丁晓棠赞她勇气可嘉。 金菇不自在地笑了笑:“只不过兜兜转转,没有发现更让我心动的人罢了。还好你不爱他了,丁晓棠。” …… 这天下午,丁晓棠睡得昏昏沉沉,突然接到了唐令羽的电话,唐令羽听起来有些焦急:“晓棠,锦臣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或者他有没有去找你?” 丁晓棠被问懵了:“没有啊。” “不好了,我现在过去接你,下午妈去接孩子的时候,老师说课外活动的时候他已经被接走了。” 丁晓棠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她撑着床沿深呼吸,却发现情绪刚稳下来,焦躁又比方才更快地速度席卷了她,她没有办法理智思考,她几乎能够确定这是某个人的阴谋,是谁?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家附近,学校附近都找了一个遍,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 夜里,几个老师一起赶到学校,和家长一起看监控录像。到学校,正常,上课,正常,课外活动,开始还能够看到孩子的身影,可后来孩子看了看电话手表,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到后来,就看到孩子跟着活动室的老师兴高采烈地跑出了学校门,然后自己上了一辆小跑车。 一点也不像被绑架的样子。 金菇陪着唐令羽来的,她是唯一一个头脑还算清醒的人:“再看一下校门口的监控,看看进出门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打电话给之前已经联系过的警官:“孩子大约下午三点钟离开的学校,上了一辆车牌号是***的蓝色保时捷跑车。照片我一会儿发给您。让您帮忙调取的孩子的通讯记录是否有消息了?” “等一下,这里暂停一下。”吕主任指着监控,让保安暂停了一下。 她的手有些颤抖:“这个人,不是学校里的。” 值班的保安看了看监控里的美丽女子,说:“吕主任,这是您的女儿啊,她来学校找过您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让您出来领的,我已经有印象了,这次就只让她登了个记。” 一直没联系到的活动室的老师此时也慌忙赶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吕老师的女儿给我打电话,说给唐锦臣请假,我之前看到过她和唐锦臣在一块儿玩儿,他们关系很好,又问唐锦臣请假的事情,唐锦臣说郑婕阿姨已经跟她妈妈说好了。” 吕依繁痛苦地捂住了她的脸:“我觉得就是郑婕这个孩子,她的怨念太深了。” …… 跑车的车牌号是假的,孩子失踪前最后一则通讯记录的陌生号码明显是买来临时用的废弃号码,话费余额只有几毛钱,身份信息根本无法匹配到当地的人,若不是吕依繁的猜测,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头绪。 警方决定先从吕依繁查起。却发现吕依繁在离开学校当天就已经乘飞机到了国外,至于具体在国外的哪个地方,他们暂时还查不到,而且查询的难度相当大。 但是登机的只有一人,那么唐锦臣很有可能还在国内。令人迷惑的是,没有人联系唐令羽勒索钱财,如果这是绑架,又太不寻常了。 丁晓棠寝食难安,被焦虑和恐惧折磨得憔悴不已。她自责又无助,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的孩子。 有一天金菇给她送晚饭来,她机械地感谢了一句,又抱着双腿在沙发上流泪。 金菇坐到她旁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丁晓棠,唐锦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丁晓棠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捂住眼睛:“他是我的命,金菇,生他的时候,他活着我才能活着,我活下去他才能出生。我们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金菇沉思了很久,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丁晓棠本能地感觉到金菇可能得到了一些消息,她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金菇摇了摇头:“我也不至于什么都知道,晓棠,但我想要去确定一下我的想法,如果能有办法,我可以试一下。” …… 3天之后,警察将唐锦臣带回了唐家。 丁晓棠来不及思考,将唐锦臣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一个外卖小哥发现了在路边闲逛的唐锦臣,把他带到了派出所。 唐锦臣回忆了当天的细节:“我在活动室见到了郑婕阿姨,她说妈妈和景言叔叔提前去广场蹦蹦床给我抢位子了,爸爸的司机一会儿来接我去大广场。让我等她的电话。我很开心,因为我还没有在广场上玩过蹦蹦床。郑婕阿姨打电话告诉我了车牌号,说已经给老师打好招呼了,我就出门啦。爸爸经常换车的嘛,我也没怀疑。结果那人把我带到了酒店,也不带我出去玩。我闹了几天,他说我不乖,就开车把我放到路边了。” …… 确实是绑架,如果不是想要从唐家得到好处,那么对方放了人,说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天夜里,丁晓棠看财经新闻,郝景言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股份,作出他的互联网项目公司与信达合作,但不被收购的决定,也就是说,这家公司仍旧是独立的公司,他要掌握信达的决定权,目前来看,还是不能够的。 明明还有一步就要成功了的,这是他应得的股份,为何他要放弃? 金菇来了电话:“看到新闻了?” “嗯。” “我只是告诉郝景言你的处境,他立刻就判断出对方要的是什么。对方看中的是信达呀。”金菇没有绕弯子,“我也提醒郝景言,告诉他放弃股份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丁晓棠的语气不太稳。 “他说,他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不会是什么股份,尤其是在认识你之后。晓棠,我承认,你遇到好男人了。”金菇有些动容。 她愿意他展翅翱翔,放开手脚,去闯荡一番事业。她以为自己成全了他,可没想到的是,实则是郝景言在成全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起来。 她无法再等待下去了,她真是个傻瓜,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足够伟大,却浪费了如此珍贵的感情。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丁晓棠说:“景言,你在哪儿?” “我刚到家。”对方的声音有些疲惫。 “你等我一小时,我马上去找你。”丁晓棠抓紧走到玄关,准备出门打车。 “嗯,稍等……我想还是不用了。”郝景言闷闷地说。 “为什么?”丁晓棠有些紧张,是不是她伤害他太深,以至于他不想再和她见面了呢? “不用来找我,我来找你吧。”郝景言的语气里有些开心的意味。 “嗯?” “开门吧,晓棠,我一直是你的邻居。” 透过门上的猫眼,丁晓棠看到从步行通道的门口跑来的郝景言。 他们就是这样,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生怕错过彼此一般。也正是有这样的勇气,这样的执着,才让他们不至于短暂地相爱或者因误解而分离。 丁晓棠打开门,拥抱了匆匆赶来的郝景言。她依偎在郝景言宽阔的胸膛,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爽的味道,她知道,她依然不由自主地为他心动。 ☆、Chapter35 尾声 雄鹰与游鱼 我轻轻的尝一口你说的爱我,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周杰伦《甜甜的》 早晨的螺号餐厅没有顾客,电视里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正好播放到关于老东家飘兮的消息。 飘兮的秋季新款受到了广泛好评,冬季款又多了与国际品牌的合作款,两个季度的销售额都创下了新高。 丁晓棠的心里觉得欣慰,这么多年的品牌如今又焕发了更大的活力,她作为老员工也由衷地开心。 金菇打来电话:“怎么样,看到新闻了吗?后不后悔离职?” 丁晓棠笑笑:“金主管舍不得我?” 金菇“咦”了一声,似乎在诧异丁晓棠还有和她开玩笑的时候:“有的是人舍不得,可不要带上我。对了,版权官司打赢了。” 顺着葛巧巧的线索查下去,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也查到了葛巧巧的男朋友开的工厂一直在生产飘兮的设计款式。 金菇感叹:“女人呀,为了爱情真是迷糊了头脑。她那男朋友稳重有余,但着实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可她就是无怨无悔地帮他。为了他,葛巧巧还特地来求郝总放他一马,还说他也是受到了别人的暗示,有葛巧巧的资源,或许能趁此机会赚一把。” 丁晓棠暗忖,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个小工厂的老板,怎么会想到冒险去剽窃别人的设计呢,很有可能是有人撺掇的。 果然金菇接着说:“对方没有说明身份,奇怪的是葛巧巧的男朋友真的动了心思。所以在背后操纵的人很可能是飘兮的对头,大概率是郝华园或者是郝思量,你猜是谁?” 丁晓棠没有猜,但她更倾向于猜测是郝思量,毕竟这种招数非常无耻,郝华园最多会向父亲撒娇,想不到这么复杂的招数,她丈夫郑运丰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不过都是用的直来直去的手段,这种绕弯子的手段不像是他的手笔。 而郝景言如果受挫,信远那边受益太多,毕竟郝景言是大家看好的接管信达的最合适人选。而且郝思量向来与于山等人走的很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丁晓棠本能地不太喜欢郝思量。 金菇没听到丁晓棠搭腔,自觉丁晓棠这人太警觉,于是换了话题:“真打算在螺号餐厅当经理了?不是不喜欢和朋友有利益牵扯吗?” 丁晓棠真心觉得金菇有时候看人还挺准的,笑道:“你倒是了解我。我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都怕别人关注我,仿佛表现表现自己就是一件错事一样。所以,比赛我不抢在前头,竞选学习委员不竞选班长。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别人推着我我才会扭扭捏捏地去做。当郝景言的助理是这样,这次来螺号餐厅当经理也是这样。表面上看是罗晨晨两边跑太累,让我帮个忙。其实我知道,她也是在给我机会,让我能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付诸实践。金菇,我瑟瑟缩缩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勇敢一些了。希望你们也能提点提点我。” 金菇“噗嗤”一笑:“我们提点你?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精明吗?还好你不在飘兮了,要不然我都害怕你会成为我竞争副总的对手啦。” …… 吕依繁配合警方的调查,但联系女儿一直联系不上,于是只好联系了郑运丰。 郑运丰开始也联系不上郑婕,电话一直打不通。后来,他尝试着给她发了许多电子邮件,那个电子邮箱是郑婕从高中开始就一直用来给在国外的爸爸发邮件用的。郑运丰没想到他与她母亲的疏离竟给孩子带来了这么多苦恼,到后来让孩子产生了偏执的想法。但他不能看到孩子犯罪,他在邮件里晓之以理,几乎是每天一封。 两个月后,郑婕回国自首。 原来,郑婕的这番计划也是受到了别人的助推的。安排接唐锦臣的车,后续她出国这些事情都是有人帮她来做的。 这个人就是郝思量的秘书。 她做这件事时非常决绝,因为他对父母非常失望,对丁晓棠一家怨恨至极,对方觉得只要她一直保持不与任何人联系,那么就不会暴露身份。 在大家都怀疑信远的高层参与了这件事的时候,郝思量的秘书承担了一切责任,称与郝景言有个人恩怨,这件事与公司无关。 表面上这件事情只能以这样来收尾,但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优家直接取消了与信远的一切合作,郝景言也在有交集的各项竞争项目上对信远施压,郝思量那边根本不是对手,手忙脚乱地应付之时,工作也出现了一些纰漏,造成了一些商业纠纷,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 罗晨晨听说这件事,直呼痛快:“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丁晓棠也觉得信远这波操作属于自作自受,可她更唏嘘的是郑婕的遭遇,父母的离婚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她决心不能与唐令羽针锋相对下去,要给孩子一个温馨和谐的环境。 …… 周五晚上,丁晓棠和唐令羽带着唐锦臣到儿童乐园玩了个痛快。 趁着空档唐锦臣出来喝水,突然他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景言叔叔,你也来啦?” 郝景言这天应该是刚从N市出差回来,丁晓棠有点惊喜,他刚下高速的时候问的她在哪里,这会儿的功夫就赶过来,看来是直接开车过来的。 唐锦臣一见到郝景言,也不回去玩蹦蹦床了,赶忙问他有没有找到他们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那台汽车模型。郝景言笑着说:“刚好在N市的那家店里找到一台,回去就给你。” “噢耶。”唐锦臣一蹦三尺高。 这小子最近又迷上了汽车模型,大人们宠着他,只要是能买到的,都买给他。丁晓棠暗戳戳:“唐锦臣将来会不会像你一样三天两头换车啊,这可不行,你也稍微管管。” 唐令羽撅着嘴摇摇头:“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了,我惯着他,金菇可未必能依着他。” 丁晓棠扬了扬眉毛:“你们这才谈多久,就已经想这么远了。” 唐令羽转头看看丁晓棠,意味深长地说:“丁晓棠,我一直是很靠谱的好嘛。我呀,一旦决定和谁在一起了,那就是有长远打算的。” 丁晓棠刚想开口说什么,唐令羽说:“你别再提那些事了哈,那会儿我还没有缕明白,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况且金菇比你厉害多了,生气起来会发疯的。我家老太太说了,我就得是找能管得住我的。你是温柔把控,金菇是‘河东狮吼’。你们都是狠角色,我呀,服了服了。” 丁晓棠无奈地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有电话。” 唐令羽一看是金菇,吓得赶紧接了起来。 丁晓棠、郝景言甚至唐锦臣都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 第二天一早,丁晓棠和郝景言驱车赶往N市,因为这天是郝景言的朋友陆寻一和林溪然的婚礼。 婚礼简单而浪漫,比起当年结婚的时候唐令羽那会儿想的五花八门的主意,这样的婚礼显得真实又温馨。 新郎陆寻一看上去沉稳内敛,但只要新娘一说话,他就会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她。新娘林溪然是一个看上去温柔和气的女孩,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等到新郎新娘来这一桌敬酒的时候,丁晓棠特意对林溪然提了一句特别喜欢看她的书,林溪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她打量了一下丁晓棠,又看了看郝景言。郝景言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等到这一桌敬完酒,林溪然偷偷拉着丁晓棠走到一边,附在丁晓棠耳边说:“前几天郝总来N市出差,和寻一来家里吃了顿饭,我也听说了你和郝总之间的一些事情,好浪漫呀,简直可以做小说的素材了。” 丁晓棠也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不过是普通的男女,可能我们更勇敢一点吧。” 林溪然笑道:“太谦虚,对了,我要送你一件小礼物。”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册子,册子封皮是花园一般色彩斑斓的手绘,上面写着《雄鹰与游鱼》,林溪然笑着说:“之前一直在书画出版社工作,耳濡目染,最近也喜欢做一些手绘了,听了你和郝总的事,我突发奇想,写了一个小故事,这个绘本仅此一份哟。送给你,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丁晓棠非常感动,接下了这本小册子:“谢谢。” 喝了酒,郝景言和丁晓棠都不方便开车,好在这里离晓棠家不远,于是二人也不打车,只是沿着海滨小路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冬天的海边相比较夏天的喧闹,多了一份沉静。但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海边散步,有放假的学生,年轻的情侣,悠闲的老夫妻。 海风一吹,其实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两人都穿着呢子大衣,说实话,御寒的能力有限。 郝景言自然地拉起了丁晓棠的手:“婚礼怎么样?” 丁晓棠说:“我个人更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婚礼。” 郝景言点点头:“那将来我们也参考这个来,到时候跟陆总请教请教。” 丁晓棠笑了笑,没有接话。 真想要走到婚姻这一步,晓棠这边还好说,景言的母亲那边怎么说都是比较难突破的。 仿佛知道丁晓棠在想什么,郝景言握她的手紧了一些,丁晓棠忍不住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在专注地看着她。 郝景言认真地说:“我很有信心,你呢?” 晓棠抿了抿嘴唇,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温柔的海风吹来,几缕头发绕到了额间,郝景言为她拨开,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 晓棠的心里也满都是温柔,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他们像是相识很久的恋人,做一对夫妻也会非常合拍,是啊,结婚很好,如果可以,她还想与他孕育一个孩子,心理医生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紧张,她似乎可以接受再孕育一个新生命了。 丁晓棠的父母解除了误会,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但相濡以沫的感情更让他们珍惜,晓树最近也在家住,他没有和J市电视台签正式合约,或许他觉得那是他的伤心地,他回到N市,在电视台做记者,天天在外跑新闻,他的肤色黑了不少,可看上去也开朗了很多。前阵子他到罗晨晨家的公司做企业专题采访又熟悉了几分,听说这阵子罗晨晨天天找他陪她吃饭,他的心情恢复或许与罗晨晨也有些关系。丁晓棠有时会想,难道丁晓树也要来一场姐弟恋? 丁晓棠二人回家的时候,恰好大家都在,不过大家都选择忽视丁晓棠,围着郝景言问东问西。 晓棠无奈,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那本画册,轻轻的打开这个美好的故事: 有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他的梦想是乘着风奋力冲向最高空,俯视大地上的一切。 有一条默默潜游在深海里的游鱼,她喜欢静静地在海水里舞蹈,享受着岁月静好。 一个深夜,雄鹰贴着海面飞翔,想要积蓄力量,一口气飞到前面那片沙滩,却看到悄悄游到水面看风景的游鱼,她是那么的美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巧的是,游鱼也看到了雄鹰,同样被他所吸引了。 从那以后,雄鹰每天守在岸边,希望再见到游鱼一面,他还打听着游泳的方法,如果她不来,他就去找她。带他一起飞翔的雄鹰都嘲笑他:一只雄鹰,竟然会天天呆在地面,雄鹰是要飞的! 游鱼也想要再见到雄鹰,可是她的朋友都说,他是雄鹰诶,要搏击长空的,你是游鱼诶,你跳出水面活不下去的。 雄鹰不知道能否学会游泳,游鱼也下不定决定要浮出水面。 一个日出的早晨,雄鹰将头伸进水里练习憋气,刚好看到游到岸边踯躅难行的游鱼。 轻轻的,他们接了吻。 这个吻给了他们勇气。 雄鹰敛起翅膀,游鱼跳出海面,他们只想要在地面上谈一场恋爱,哪怕结果是飞蛾扑火般的美丽和悲壮。 这一勇敢的举动感动了天空中、森林里、大海里的精灵,他们一起许愿雄鹰和游鱼幸福,后来,真的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雄鹰和游鱼发现,他们可以一起飞,也可以一起游泳,当然,他们还可以手牵着手在地面上跳舞。 原来,爱情,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转变和奇遇。 …… 丁晓棠一时间热泪盈眶。 “咚咚咚。” 郝景言倚在门边,掰着手指头问:“叔叔想吃红烧排骨,晓树想吃糖醋排骨,但阿姨说只能选一样,叔叔和晓树快打起来了,你快去拿个主意。” 丁晓棠抬头看他,他已经脱去大衣,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干净清爽,正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看到晓棠眼中的泪水,他有些慌乱,赶忙走上前拥住她:“不过是选个菜,不算欺负你吧?” 丁晓棠破涕为笑,把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了句:“傻瓜。” 郝景言不明所以,只是淡淡地笑着。 丁晓棠莞尔,果然有些话还是需要表达出来的。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此时她能够凝视着他的眼睛,她抿了抿嘴唇,缓缓地说:“我爱你。” …… (正文完) ☆、后记 去年10月份,小美换了一份工作,找的是离家很近的工作(步行不到十分钟),文职,忙的时候也很忙,不忙的时候就比较清闲,但基本上下了班之后的时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不太用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于是乎,我就有了相对充足的时间去写作。 那时候我想了好多好多自己感兴趣的题材,破镜重圆、姐弟恋、穿越、女尊、校园爱情、武侠……当然,这些现在也都在我的写作计划中啦,只是需要慢慢写起来。 当时手头上有一本开了头的破镜重圆题材的小说《此去经年》,虽然那个阶段感情受挫,心态不太稳定,但也一字一句地写完了。后来又开了一本轻松愉快地穿越小说,越写越发现自己好像不太幽默,所以暂时搁置,以后找到幽默状态的时候再写。 然后写《第二次心动》的念头也就是在那个阶段萌生的。 因为闲下来的时候你就会想很多事情,有的时候你会回忆,年代久远的,也分不清细节真实与否,但就是有一天,我突然隐约想起很小的时候听家里人说起过一件事情:一个亲戚单位的下属,青年才俊,我印象里应该是见过他,个子虽然不高,但皮肤白皙,长相俊朗,有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为人处事考虑周到,家境殷实,大家都很看好他的发展。可是他后来的恋情却让大家惊讶不已,听说他找了一个30多岁的离婚女人,女人还带着孩子,他的家人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可那个男人就是铁了心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再后来他们结没结婚我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估计是大家也没给我讲后续。 我依稀记得当时大人们的反应都是特别惊讶,甚至特别唏嘘: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找了一个大他那么多、离过婚的、还带着孩子的女人?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更适合他的呀。 当然,这种观点放在现在也是存在的。不过现在大家对男女恋爱的想法可能不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登对,很多时候大家更希望看到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心灵上的契合。 前阵子我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非常好奇,这个女人一定有特别吸引那个男人的特质吧?一定有她的独特之处,优秀的地方。当然,我不知道这种特质具体是什么。但我想着想着就有点感动。 那就动笔写一个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吧。看似不能够在一起的两个人,冲破重重阻碍,勇敢地在一起的故事。 过了不久,《乘风破浪的姐姐》开播了,30岁以上的姐姐们那种坚韧、拼搏的魅力打动了很多人,这是一种很正能量的价值观:女人,要有独立的精神世界,活出自己的精彩。我当时看着自己的小说,非常惊喜:咦,姐弟恋题材,独立女性的女主设定,小美美,你还挺能走在潮流前沿的嘛。 不过,《第二次心动》这本小说的关注度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说非常低。我也曾试图申签,借此提高一下关注度,当然,如果能有钱赚那就更好了。名啊,利啊,都挺吸引人的。既然发到网络上,还是希望能有读者们的关注的,功利心还是有的。 但是呢,嘿嘿,没过,理由是文笔不太行,脑洞不够大,我这一想,嗨,文笔一时半会儿提高不了呀,至于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一些,矛盾冲突多一些,倒是能改改,哎呀,但我已经存了七万多字的稿子了,我,我,我不想推翻重写了呀!啊!为何人生如此艰难呀! 算了,还是接着写吧,锻炼锻炼文笔,琢磨琢磨情节。积累经验。其实还是懒,哈哈哈。 《第二次心动》的第一章,我个人非常满意。当写完第一章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可以描述的:就像是刚听完一首节奏轻快的钢琴曲,沁人心脾。这也是这篇文的整体基调,后续可能有一些力不从心,附庸风雅,硬靠上这个基调的,如果之后还会有读者看到这篇文的话,看了感觉不舒服,还请指出来。 这也是我非常遗憾的地方。暂时来看,第一章的点击只有几十个,文章的收藏数只有5个,其中还包括我自己。没有多少读者看这篇文,这篇连载的网文少了与读者的交流,怎么看都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哪里好,哪里不好。 文艺作品的小透明作者常常有这种感觉:哪怕只有一个读者/观众/听众,我这部作品都要继续下去。这话听起来是自我鼓励,是矢志不渝,是高尚的,是值得尊敬的。但仔细品一品,或多或少都有些心酸吧。一部作品没有几个人关注呢,作者该有多孤独。 古诗里说“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大概就是这个心情。 我不怕写作辛苦,但还是挺希望有读者和我交流交流,提提建议的。在此特别感谢收藏这部作品的5位读者,是的,这份感谢也包括我自己(捂脸),感谢一直以来为这部作品评论的读者,不太知道读者们的个人性格是否喜欢低调一些,因此在这里就不提名字了。但请接受我真挚的感谢。 上文说到,我找了一份离家近,工作强度不是特别大的工作,这份工作唯一的缺点就是赚的比较少,换工作后的每个月基本上都是月光的状态。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存款,我常有以下复杂的想法:啊,消费降级了还攒不下钱呀,啊,早知道以前赚的多的时候多攒点钱了,啊,当初应该多花钱买衣服鞋子包包,少吃点大餐了。哈哈哈,其实是非常幼稚的想法。 在今昔物质生活对比的压力下,讲真也动了兼职赚钱、做斜杠青年的心思,上上份工作是机构的老师,现在手头也有一些兼职的资源,但每当有人一提让我来代个课的时候,我有一点心动,但还是都拒绝了。因为我的业余生活都奉献给写小说了,我热情满满,虽然没有收获很多关注,这让我很是伤感,但应该还是会写下去。 看来,我对写言情小说这件事,是热爱的。 以后我还会将全部的业余精力都放在小说上面吗?其实我不确定。热爱只是一方面,是否能有进步,是否有成就感是另一回事。 我很迷茫。 不过没关系,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但还是有那么一种信念,就算写慢一点我也会写下去。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执着,只是觉得有点坚持才算对得起自己。 破镜重圆的故事之前写过一本《此去经年》,前面也说过,这本书其实是在我心情时而缓和时而低落的状态下写的,多多少少有些个人的情绪在里面,不追求情节,很多情感抒发,不太像是一本网络小说,更像是私人化的写作。但我个人还挺喜欢读这一类型的小说的,所以下本书想再写一部这一题材的小说,节奏再更像小说一点,多注意人物和情节,既然这么喜欢这一题材,为此我还是需要打起精神来,继续努力呀。也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