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千年雨歇》作者：我在等花开 文案： 告白也是告别。 标题来源：2016年817稻米节主题词：等一场千年雨歇，候一人如约而至 内容标签：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邓雨歇 ┃ 配角：明烊，温玉成，沈昭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愿你得偿所愿 立意：爱的意义 第1章 初遇 明烊觉得自己最近也许有点水逆，昨天晚上放学回家居然被人骑单车给撞了，明明那辆单车远远从自己开来还蛮中规中矩，结果看到自己居然就径直撞了上来，感情跟自己身上是有马达似的。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临川的夏天一天不下雨就难受，昨天雨下那么大，就算停了好一会路上还是有那么多积水，骑车的那个女孩看起来那么瘦小，撞到人很正常。不过善解人意拼命说没事的后果就是今早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脚膝盖肿得跟猪蹄一样，高三学业重，为了不耽误，明烊在家里找了点药酒揉了揉，身残志坚地去上课了。 等明烊从公交车下来的时候，学校门口居然停了很多辆警车，周围来上学的学子也觉得莫名其妙，三两人地聚在一起边讨论边走，稀稀拉拉地进了校门。就连一向在校门口蹲点检查校服着装从未有一天缺席的叶主任今天都不在，也许是有事发生，不过明烊没那么感兴趣，他只想早点走回教室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照顾一下自己受伤的身体。 明烊刚刚坐下，前桌外号大嘴的男生就转过身来神神秘秘地说：“你猜猜今天校门口为什么有那么多辆警车？” 明烊拿出书放在桌子上说：“来是来了，怎么还没把你接走？” 大嘴今天大度地没跟他计较，继续小声说：“你不知道吧？据说警方在肖次路那边发现了一具女尸，浑身上下都是血，好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惨不忍睹，还穿着咱临川一中的校服。诶，肖次路不就是你家那边那条吗？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明烊沉默了一下，肖次路是他每天上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挺让人在意的，而且临川治安出了名的好，这次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件，难保会人心惶惶，他还是希望早日找到凶手，给被害人一个交待的。 在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高三一班的教室门突然被敲开，语文老师出去了一下进来说：“明烊，你出来一下。” 明烊不明所以，拖着脚走了出去，前排的人看到明烊行动不方便的样子，隐约又看到警察，在背后窃窃私语起来。明烊走出，走廊上一个女警正在等他，明烊慢慢吞吞地走过去，女警审视一般盯着他的脸，然后说：“明烊同学吗？警方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协助一下，跟我走吧。”虽然女警的表情严肃，好在语气不至于那么冷冰冰的。 明烊点点头，被女警带进了一间自修教室，桌子的另一边还坐了一位警察，似乎也是在等他。 明烊坐下之后，另一位警察打开了他们身后的录像机，女警递给了他一瓶水，语气放缓开口问：“看你走路好像有点问题，你脚怎么了？” 明烊回答说：“膝盖肿了，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摔的。” 女警又问：“怎么摔的？” “走路的时候被人骑单车撞了一下。”明烊刑侦剧看得不少，对警察这个职业由衷崇拜，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配合工作。 “在哪儿？”女警也不表态，只是问。 “就是在肖次路，我回家都要经过的。”明烊说。 “还记得是什么人撞了你吗？”女警问。 明烊努力回忆昨天晚上那个女孩慌慌忙忙甩开单车跑过来，扶他起来，不停跟他道歉的样子，照实说：“是一个女生，头发有点长，很瘦，长得不高。对了，她还穿着一中的校服！” 女警员听到明烊地描述和身边记笔录的警察对视了一眼，从手里的文件里取出一张照片问：“那个人是她吗？” 明烊盯着警察手里的一寸照片仔细看，是一个看起来很白净，很乖的女生，是昨天晚上撞到他的女生。 明烊点点头，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有点惋惜。 对面的两个警察也不意外，继续问：“你认识她吗？” 明烊摇摇头。 问询工作结束后，明烊离开自修室，心里怅然若失。 如果被害人就是昨天那个女孩子，那自己算不算是这个世界上见她最后一面的人？ 明烊抬头往外看灰蒙蒙的天，等一下又要下雨了。 第2章 再遇 明烊从后门回到教室，已经下课了，坐回座位，大嘴看他回来转身问：“谁找你？” “警察。”明烊知道这件事在班里八成已经传开了，毕竟在这想象力丰富的年纪，不想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的脑洞。 “真是警察啊？他们找你干啥？”大嘴一副想问不敢问的表情。 “因为我每天都要经过肖次路。”明烊说。 “好吧，”大嘴对这个回答感到扫兴，但是很快又神神秘秘地凑上来说：“你听说没有？那个死的人好像真是咱们学校的，就在隔壁班，据说昨天晚上请假没上晚自习，然后就一直没回来，没想到居然被人害了！还是一个成绩那么好的妹子！造孽啊！” 明烊没有怀疑大嘴的消息来源，直接问：“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来着，哦……邓雨歇！对了，你看今早贴出来的光荣榜没有，这个邓雨歇名次可就在你下面，全年级第二。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她呢？真是可惜了，这可是个学霸啊……” 明烊看着窗外沉思，外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中午明烊回家经过肖次路的时候，路口不远处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很多穿着雨衣的警察在草丛里穿梭，还传来警犬的声音，看起来昨天后半夜还下了一场大雨，估计很多痕迹都被冲刷掉了。 明烊走到路灯下，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如果自己和她一起去了医院，会不会结局会不一样？ 明烊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报肖次路学生被害案的消息。 “后半夜的大雨给警方取证造成了一定的困难，请知情人士踊跃提供信息，早日还临川一个太平，警方提示，不传谣不信谣……” “邓雨歇……”明烊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下午回学校上课，明烊特意去了光荣榜，在自己的下面看到了邓雨歇的名字，和自己的总分差了15分，但对一个学理科的女生已经很厉害了，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明烊还没走到教室，就被警察带上了警车。怕明烊是不怕的，他没做过什么肯定不用怕。 被带到审讯室坐下，和他面对面坐着的还是昨天那个女警官，只是旁边的警察换了一个看起来很老成的。 “只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协助调查，不用紧张。”也许是考虑到他高三学生的身份，女警官的语气比上午还要好上很多。 明烊点点头，女警员也不废话直接说：“你昨天说的都已经证实了，今天请你来是有另外的事情。” “也许你已经听说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女同学昨天晚上被人杀害抛尸到肖次路旁边的草从里，由于这段路是监控盲区，警方从视频监控里没有提取到什么有效信息，但尸检结果表明，她是在晚上九点三十分左右遇害的，就在撞到你不久之后，也就是说，你是最后见过她的人，昨天晚上下大雨路面监控拍的不是很清晰，我们需要你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和她相撞的场景，事无巨细，能想起的或许对我们警方都有用。” 明烊没有多话，开始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一边口述：“昨天晚上我是八点四十晚自习一下课就走的，大概走出肖次路的转角路口……第五个路灯下面吧……我就看到有一辆单车朝我开来，看到我之后一下子就撞到了我，然后我就摔到了地上，那个女生也摔倒了，但是很快爬起来了，到我身边来扶我起来，跟我说：‘对不起，你有没有事？’好像还说了要带我去医院，但是我不愿意麻烦就跟她说没事，然后我就走了……她大概是往反方向走的吧……” “单车有什么特征？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她背书包了吗？”女警循循善诱。 “单车？就是很普通的单车，前面一个置物框，单车很矮，蓝色的，她好像背了一个书包，也是蓝色的吧？还是白色？对了，她单车扶手上挂了一把雨伞！”明烊置身回忆仿佛又经历了一遍。 “什么样的雨伞？”女警官问。 “就是一把长柄伞，不是很长，上面有一团黄色，好像是什么花纹……花纹？好像不是花纹，大概是什么图案，这个真的看不清……”明烊褶着眉，觉得这把雨伞很熟悉，好像在很多地方看到过很多次，可他不敢确定。 女警官趁热打铁：“可以大概画一下伞和书包的样子吗？” 明烊拿起被推过来的笔，努力按照自己看到的样子画，他小时候是学过画画的，只要还记得，就肯定不会画错。 明烊停下笔，把画好的速写本递给女警官，女警官看了一看，递给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警察。 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明烊觉得有点累了。 第3章 再讯 审讯室沉默一阵，只有明烊喝水的声音。 女警员好一会才开口：“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找你来吗？” 明烊抬起头问：“不是因为我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吗？” 女警员有些僵硬：“那你知道为什么她会从肖次路往回走吗？” 明烊眼神有些迷茫。 “看看这个。”女警官把电脑屏幕对着他开始播放了几段很模糊的视频。 明烊的眼神不平静了。 女警员把视频暂停，屏幕停留在了两个穿着校服的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的画面，是一些截下来的监控。 “这些是我们在肖次路找到近一个月的监控，发现只要你走上肖次路，邓雨歇都会在你后面不远的地方出现。而且我们也调取了其他学校往返的监控，只要你在的地方，监控也会拍到邓雨歇。”女警员说。 “我和她家顺路吗？”明烊出声问到。 “她家住在城北路，肖次路是和它完全相反的方向。”女警员告诉明烊。 “那她为什么会走肖次路？”明烊问。 “这个也许我们已经知道了答案。”女警员说，看他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我们在邓雨歇的家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里面提到了你的事情，但是有几页遗失了。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明烊愣住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明烊脑海里闪过很多可能，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出声问：“如果不妨碍你们工作的话，可以给我看看她的日记本吗？” 女警员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我想也许我会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请给我看看吧。”明烊再次开口。 等明烊拿着证物袋从审讯室出来时，走廊里闹哄哄的，一个穿临川一中校服的女孩也刚好被一个警察送出来。 女孩仿佛认识她似的，一看到他就停止了掉眼泪，通红的眼睛只是看着他，还是忍不住抽噎。 女孩经过他时，明烊还以为她会说什么，最后只听到一对夫妇在后面喊：“昭昭！” 那个叫昭昭的女孩跟着走了，什么也没说。 走到大厅，明烊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吵架。 “都是你要离婚，要去找那个女人，去啊！你去啊！现在好了！雨雨没了，等我下去陪了雨雨，再也没有人拦着你了！”女人失控地流着泪歇斯底里。 “都怪我！你自己没责任吗？如果你早点同意离婚，不整天缠着我，雨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这个妈当得也好不到哪！”西装革履的男人表情很烦躁，冲着哭哭啼啼的女人就是一顿吼。 “邓明天，你良心当真不会痛吗？你忘了是谁陪你白手起家，忘了是谁才有今天的体面的邓明天吗？邓明天，你告诉我啊！”女人奔溃到最后都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满脸泪痕抬起头。 “我他妈讨厌的就是你整天这幅期期艾艾的样子！”只要一提到以前男人就像被踩住了痛脚一样，西服的领带有些歪。 这场闹剧最后以男人气急败坏的离开结束，中年女人失神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流着眼泪。 明烊走到女人旁边递过纸，女人察觉抬起头连忙接过道了声谢。 “请节哀。”明烊说。 女人的眼神一下子又死了，用纸擦掉泪水，看他穿着临川一中的校服，开口：“孩子，你是雨雨的同学吧？她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麻烦你们了。” 明烊坐在她旁边没有吭声。 “可以和我讲讲雨雨在学校里的样子吗？是阿姨的错，一直都没好好照顾她。”女人说着，似乎期待他回答。 明烊斟酌着开口：“阿姨，邓雨歇是个很努力很上进的人，这次模拟考试她考得很好。有机会您去问问她的朋友吧，我只是她隔壁班的，并不了解她的事情。”明烊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这样说。 女儿点点头，明烊起身示意了一下就往外走，天又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明烊想等雨停了再走，就看见了拿着伞站在警局门口的人。 明烊看着女人朝他走过来问：“妈，你怎么来了？” 封倩走了上来说：“是警察通知的，我请假就过来了，烊烊，你没事吧？” 明烊摇摇头，手抵着书包，里面装了一个日记本：“没事的，妈，走吧。” 走到肖次路的时候，雨已经把有人高的草全部都打趴在地上，只剩下滴着水的警戒线和草丛靠山那边的遮雨棚保护着案发现场。明烊垂着眼走了过去，封倩也没有开口说话，家的附近就发生了这事情，母子俩都很沉默。 第4章 久违 明烊回房间把书包放在了床上再出去，封倩在厨房问明烊要不要吃点东西，明烊摇摇头问：“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封倩从厨房里出来：“妈刚来就想让妈走啊？” “不是，你不回去那生意怎么办？”明烊家里在隔壁献川市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服装厂，利润不是很高但很忙，必须有人给盯着，前几年明烊父亲过世后为了撑起这个家封倩最后还是决定留在献川，而明烊因为学籍调动有麻烦就一直留在了临川。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但妈妈能陪在他身边他还是很高兴的。 “没事的，妈都交代好了，等你高考完了妈妈再过去，虽然你是男孩子，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安全，妈妈不陪着你不放心。”封倩坐在明烊旁边说。 明烊没再说什么。 最后明烊请了一天的假，借口自己要补觉，在房间里独自翻开了那本被封存在证物袋里的牛皮日记本。 本子的棱角已经有些发白了，可还是被保护得很好。 他要了解的是一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上的人生命里最珍贵的事情。 又是一年夏天，邓雨歇成功考上了临川一中，其实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好，能考上算是超长发挥，其实她不是很有感觉，毕竟父母亲那么忙，她连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她考再好也是没用的。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在新生榜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是在她生活里消失了很久的名字。 明烊。 虽然明烊在高一一班，她在最差的高一二十一班，可是没关系的，学校也没那么大，总会见到的。 邓雨歇在心里想，小时候那个边哭边画画的男孩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时隔这么多年，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还认得自己吗？自己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吗？ 当开学典礼举行的时候，邓雨歇坐在学校礼堂最后面的一个角落，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台上作为新生优秀代表发言的男孩子，男孩子表情随和，侃侃而谈，严肃又不失幽默。 据说他是临川一中的第一名。 男孩的身姿拔高，银边眼镜架在他高耸的鼻梁上，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皮肤好像比好多女生还白上一些。 一束光默默地落在明烊的身上，邓雨歇凝望着他，原来他现在成绩都已经这么好了呀。 邓雨歇第一次认真听完这些礼貌的废话，在他说了谢谢大家之后用力地鼓掌。 她祝贺现在的明烊，祝贺这个明亮而闪耀的高中生。 刚开学的高一新生总是很闲，军训过后也没有立刻安排紧凑的课程，大家都还处在初中到高中的过渡期。 邓雨歇人不算好看，但胜在脾气好，在班上也有一两个能说上话的好朋友，其中一个叫沈昭昭。 沈昭昭是一个活泼机灵好动且八卦，长相甜美的小女孩，老是拉着邓雨歇在学校漫无目的地乱逛，给整天恨不得焊在座位上睡死过去的邓雨歇带来了很多小道消息和不为人知的八卦，邓雨歇也因此能时不时看到明烊的身影。 邓雨歇做什么事都能想到明烊，但从来也不主动去打听他的消息，也许明烊不喜欢这样的女生，她也没跟任何人表现出去对明烊的特殊关注。毕竟明烊现在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了，优秀的人身边肯定有更多优秀者聚集，她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仰望者，一开始就没有入场券，就已经失去了靠近他的资格，毕竟她不好看，也不优秀。 邓雨歇只能在偶尔经过明烊的身旁时，默默抬起头望着明烊走过，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因为没有人会注意一个陌生路人的眼光，明烊也一样。 沈昭昭还是发现了不对，一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不睡觉悄悄咪咪地问邓雨歇：“小邓同学，你是不是喜欢一班的那个明烊？” 邓雨歇大为惊讶，一下子瞌睡就没了，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 “太明显了好嘛？每次跟你从他身边走过，你的眼睛就跟粘在他身上了一样！我这是一双柯南的眼睛！快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喜欢他！不会是单纯地因为他这副皮囊吧？”沈昭昭跟邓雨歇窃窃私语。 “皮囊怎么了？也是帅气的皮囊！我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喜欢他的。”邓雨歇说。 “哈！还挺会维护，你为了男人抛弃了爱你的姐妹！不过要我说呀，他真的挺优秀的，成绩也好，长得也帅，据说家里还很有钱，不是我说，小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喜欢他好了！姐妹这是心疼你！”沈昭昭揉了揉邓雨歇的头。 邓雨歇听到话眼神有一瞬的黯然，尽管她知道昭昭的意思：“我知道他很优秀，很好看，身边有很多优秀的人，我又不好看成绩又差……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成为站在她身边的人。” 沈昭昭听到邓雨歇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嘟嘴小声斥责：“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哪儿不好看啊！这不挺可爱的吗？还有我们小邓同学脾气这么好，谁见你不喜欢啊？至于成绩嘛，这还哪儿跟哪儿，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我们小邓会超过他的！到时候让他围着你转！” 邓雨歇虽然没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暖暖的，这大概就是朋友存在的意义吧。 “久违了，明烊。” 第5章 恩赐 之后昭昭心疼雨歇小可怜，总是带着邓雨歇出去逛，而邓雨歇真的总能遇到明烊。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很快高一上学期就结束了。 期末考试时，因为二十一班在一楼的第一间教室，所以是第一考场，而明烊正好就在这间考场。 邓雨歇知道后美了好久，怎么说呢，明烊的考号就帖在沈昭昭的桌子上，沈昭昭的桌子被排在她的桌子的前面。 虽然很不碰巧明烊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考试，可邓雨歇觉得这已经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了。 考完那天，邓雨歇悄悄地把明烊的考号从沈昭昭的桌子上抠了下来，完完整整地帖到了自己的本子上，沈昭昭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很平淡，虽然很遥远，邓雨歇依旧觉得很美好，她愿意一直这样。 世界上每天都有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事情的改变是在高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 邓雨歇走到自己家楼下，看到一向黑暗的楼层亮起了灯光。心下有些疑惑，谁在家？ 邓雨歇扭开门，看到了凌乱的大厅，第一反应是：我靠家里是遭贼了吗？ 直到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的妈妈。 邓雨歇放下书包轻轻走过去，一向温婉注重仪表的妈妈头发凌乱，衣服上很多褶皱，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在白净的连衣裙上。 “妈妈，你怎么了？”邓雨歇坐下问。 直到邓雨歇开口说话秦馥郁才回过神来，看到女儿的一瞬间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下来：“雨雨，你爸爸有别人了。” 邓雨歇仿佛被雷劈中一样愣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妈妈，你说什么呢？” 虽然爸爸妈妈自从做了生意以后都很忙很少回来，但邓雨歇始终记得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就像谈恋爱很多年的男女朋友一样，邓雨歇曾经最欣慰的也是最烦的就是爸爸妈妈之间的甜蜜，烦是因为自己在他俩中间好像是个意外。 就连爸爸做生意都一直带着妈妈的，那句：“妈妈是属于爸爸的，一分钟看不到妈妈爸爸都会难过，所以妈妈归我啦，所以雨雨要乖哦，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生活……” 那现在算什么呢？ 妈妈为了爸爸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老师职业，放弃了很多可能，自己的整个世界就围着他转。 秦馥郁失神的眼睛里顿时弥漫了心痛：“是真的……你爸爸他出轨了……他已经开始厌倦我了，以前的海誓山盟……” 外面突然一声惊雷响起，邓雨歇觉得或许又要下一晚上的雨了。 “雨雨，我们转学去献川好不好，我们过去陪着爸爸好不好？爸爸最喜欢你了，爸爸以前说最喜欢一家人在一起了，我们过去好不好？”秦馥郁抓住邓雨歇的手哀求到。 邓雨歇突然有一丝心疼，这是她最爱的妈妈，也是同样爱着自己的妈妈啊！ 这是怎么样艰难都很少说出口，永远都是温柔的妈妈啊。 可是该怎么样告诉妈妈，也许已经不可能，也许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呢？ 邓雨歇没有回答，她舍不得明烊，舍不得再次见到面的明烊，尽管明烊已经不认识她了。 邓雨歇顶着黑眼圈起床，轻轻地给沙发上哭睡着的妈妈盖好被子就出了门。 又下雨了，天气很冷，邓雨歇撑着伞慢慢走在路上，雨打在伞面上有滴滴答答的声音。 到教室，沈昭昭一回过头就开始惊呼：“天呐雨歇宝宝，发生什么事了？你的黑圈好重，都快熏到我了！” 邓雨歇摇摇头，开始趴在桌子上失神。 中午回家的时候，邓雨歇待在房间里听见门外扔东西混乱的声音。 “啪！”又一个杯子被砸碎。 “滚！”秦馥郁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被外面的雨声消了点音。 邓雨歇就任由秦馥郁发泄，等她累了回屋了，再把大厅收拾好去上课。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一班和二十一班是同一节，尽管是几度的天气，还是阻挡不了男生对篮球的热爱。 明烊和同学热好身之后开始在球场奔驰，邓雨歇就坐在场外那么看着他，看他活动的身影，觉得自己的心才又活过来。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因为场外大部分女生都是在看这场篮球赛的。 明烊出了汗，脱掉了棉外套，露出来里面的长袖，他挽起袖子跑进场内大喊：“来！” 邓雨歇却在看到他手腕上的黑色发圈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毫无知觉地滴了下来。 邓雨歇连忙抹掉眼泪，跟随移动的身影盯着他的手腕仔细看了好一会。 真的是小皮筋，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邓雨歇觉得自己刚开始活过来的心又被冻住了。 邓雨歇第一次先离开有明烊的地方，边走边揉眼睛，努力不让里面的东西落下来。 走到厕所时，来上厕所的沈昭昭刚出来，看到眼眶红红的邓雨歇，一把子搂住关切问：“咋啦啊雨歇宝宝，我就离开一会来上厕所啊！你咋啦？”沈昭昭停了一会，“明烊怎么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邓雨歇拼命制住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邓雨歇几次开口才说出来：“明烊有女朋友了。” 沈昭昭一下子愣住，连忙揉了揉邓雨歇的头，邓雨歇再也忍不住哭出来。 “他身边已经有了更优秀的人了，我该高兴啊有人陪着他了，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啊？”邓雨歇边哭边说。 沈昭昭认识邓雨歇来，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哭，知道她真的伤心了。 邓雨歇哭完沈昭昭才问了具体情况，也沉默了会说：“谁现在谈恋爱还戴小皮筋啊？你看清楚没有啊，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我知道他的，他一定是有女朋友了。”邓雨歇知道，她骗不了自己。 沈昭昭想了想也是。 临川一中有自愿上自习的传统，明烊回家也没事，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都留校上自习。 结果下晚自习之后，居然下起了大雨。明烊坐在教室看外面的瓢泼大雨，教室里已经没人了，看着这雨一时半会是没有停的可能了，明烊还是收拾好书包走出了教学楼。 在教学楼下，明烊犹豫了，要不要把书包放了再回家，毕竟这雨真的很大。 在明烊犹豫的时候，身边突然来了个人。明烊没注意，直到身边的人开口说话他才回过头来。 邓雨歇攥紧书包绳问：“同学，你没有伞吗？” 明烊回头看这个陌生的女孩，点头说：“对啊，这几天一直下雨，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居然忘记拿伞了。” 女孩递过她手里的直柄伞说：“用我的吧。” 明烊愣了愣，没伸手：“这雨这么大，你怎么办？” 女孩过了一会才回答：“没事的，等一下有人来接我，我用不上的。” 明烊这才接过伞说：“你是哪班的叫什么名字啊？明天我好还你的伞。” 女孩说：“我在高一二十一班，我叫邓雨歇。” 明洋打开伞，看到上面的皮卡丘，心里突然想，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喜欢宝可梦。 邓雨歇站在教学楼门口看到那个撑伞的身影在大雨里渐渐模糊，眼泪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就跑进了雨里。 “一时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的重逢是一场恩赐。”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还是奢望能成为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的人。” 第6章 忘记 邓雨歇回到家，看到妈妈已经又在沙发上哭睡着了，好在中午收拾的东西还保持原样。 邓雨歇洗完澡出来秦馥郁已经醒了，正呆呆地望着墙壁，邓雨歇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问：“是不是我太大声吵醒你了？” 秦馥郁回过神来摇摇头，努力朝女儿挤出一个微笑：“没有的，来，宝贝，妈妈给你吹头发。” 邓雨歇把吹风机拿过去，秦馥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地揉着邓雨歇的长发，一边吹，一言不发。 邓雨歇已经已经忘记妈妈最后一次给她吹头发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爸爸还在家，那时候她还有一个很好的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突然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到邓雨歇的脸上，邓雨歇愣愣地抬头，秦馥郁已经泪流满面。 邓雨歇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拉着她坐下来两人哭成一团。 秦馥郁抱着女儿奔溃地喃喃：“雨雨，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照顾好这个家。” 邓雨歇抱紧妈妈消瘦的身体，摇摇头哽咽，泪止不住地流，哑声说：“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秦馥郁一下失声痛哭：“妈妈只有你了啊，你不在妈妈该怎么办……” 邓雨歇心里最后一根线断掉，在头倚在秦馥郁的背上说：“妈妈，我跟你走，我们把爸爸找回来。” 邓雨歇第二天就办好了转学手续，去学校的时候，伞静静地靠在她的桌子旁，桌子上有两颗薄荷糖。 沈昭昭还一点也不知情，过来拉着邓雨歇坐下说：“雨歇宝贝，昨天淋雨了吧，傻瓜，自己没伞还把伞借别人，咯，这是某人还你的，这糖也是他给的。” 邓雨歇指尖碰了碰糖纸，没动。 抓住沈昭昭的手说：“昭昭，我要走了。” 沈昭昭看她一脸严肃的表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去哪儿？” “我要转去献川上学了，已经办好手续了，等一下就走。”邓雨歇说。 沈昭昭沉默了，一直没说话，帮着邓雨歇把东西收拾好，才说：“我相信邓雨歇一定不会是因为一场暗恋失才想着离开的，因为她是个勇敢的人，你不说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转学，可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我只问你，你还回来吗？” “会回来的。”邓雨歇说。 临川和献川不远，总会见面的。 邓雨歇最后带走了伞和桌子上的一颗糖，把另一刻给了昭昭。虽然明烊只是因为教养感谢她而送她糖，虽然明烊已经有了女朋友，于她而言，这都是最珍贵的东西。 而沈昭昭是她另一件珍贵的事情，她喜欢把他们放在一起，至少感觉只要沈昭昭还在，他就还在。 邓雨歇上出租车时，天空开始落下雨滴。 她在雨丝里回头凝望那栋教学。 明洋，请原谅我这么不勇敢，当你身边已经有人的时候，我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请原谅我已经想要退缩了，对不起。 我已经失去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事物，请原谅我要离开去找回和保护我另一件最珍贵的事物，希望在我看不到你的日子，你一切都好。 我把我所有的好运都分给你，愿你平安喜乐，愿你得偿所愿。 “我会忘了你的。” 第7章 虹 转去献川一中的日子，邓雨歇没有遇到过像沈昭昭那样对她掏心掏肺的朋友。她也懒得再去维持新的关系，和班上的同学都保持着陌生但友好的距离。 邓雨歇最喜欢的就是没事的时候坐在教学楼前面空地上的石凳上，放空大脑，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尖锐的争吵声和各种东西碎掉的声音离自己稍微远一点。 这个时候看天空总觉得自己离它很近很近。 有一天下午吃完饭，邓雨歇坐在石凳上漫无目的地望着天空，乌云已经散开了，光线比刚刚明亮了些，太阳要出来了。 刚刚下过一阵急雨，空气里都是被洗淅的清新。加上暖融融的光线，邓雨歇无端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 她低下头研究地板上的水塘倒映出天空的样子，忽然听见楼上有人惊呼：“彩虹！” 邓雨歇闻声抬起头向远处看去，一个穿着校服，白净高瘦的男生正向着这边走来，一道彩虹就架在他身后。 邓雨歇愣住了，一直呆呆地盯着那个男生，直到他逐渐走近。 男生的视线扫过邓雨歇，和她支楞的目光相撞，邓雨歇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却没有了研究倒影的心思。 之后的每一天，邓雨歇都能在学校里看见那个男孩的身影了，她只是偶尔视线会停留在他的身上，若无其事地走过他身旁。 邓雨歇放学走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同学！” 邓雨歇没应，那人又喊了一声：“前面那位女同学！”声音比刚刚大了一倍。 邓雨歇突然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这人谁啊，这年头还这么喊人，活像在喊前面那位女施主一样。 邓雨歇回头，笑意还停留在脸上，男生停了步子却噤了声，一动不动地看着邓雨歇的脸，表情有点惊愕，完全忘了礼貌。 “你在叫我吗？”邓雨歇先开口问到。 男生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移开目光，伸出手露出了掌心挂着皮卡丘和一把钥匙的钥匙串说：“这是你的吗？” 邓雨歇摸了摸校服口袋，伸手接过来，连声道谢，男生连连说不用谢。 经过这次丢钥匙事件后，邓雨歇和这个男生逐渐熟悉起来，才知道他就是经常被老师口头夸奖，大名鼎鼎的温玉成。 邓雨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拥有如此优异还是异性的朋友，和温玉成也没有那么见外了，多少露出了自己以前有些神经质的本性。 “不是啊！你这个怎么这么算？潘老师要是看到了都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温玉成指了指邓雨歇数学卷子上的几何题，感觉脑筋被伤到了。 潘老师是献川一中的王牌数学教师，教过不少数学不好的学生，那些学生在邓雨歇的见证下一步步摆脱了数学的20分，潘老师一度成为邓雨歇的精神偶像。 “可是我一直都是这么算的啊！”邓雨歇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温玉成嘴张了好几次，说不出话来。 数学差成这样的他是第一次见。 收拾好东西邓雨歇和温玉成背着书包一起走出图书馆，一个女生跑到温玉成面前匆匆塞给他一个礼品袋就跑了。 和温玉成一起总是会遇到这种事情，邓雨歇每次都不忘调侃，今天照常开玩笑说：“行啊温同学，这么美的校花都得向你告白！” 温习其一改以前无所谓的样子，转头严肃地问眼前这个女生：“被喜欢的前提是长得好看吗？” 邓雨歇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玩味地笑容僵了，回家的这一路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邓雨歇突然想起在临川一中的时候，高一学校举行文艺汇演开幕式，她在的班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举班牌子，她跟着班级的队伍路过主席台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操场上和同学说笑的明烊，他的眼神落在举班牌那个女生的身上，那个眼神让她一下就难过了。 她也问自己：“被爱的前提是长得好看吗？” 邓雨歇要转回临川一中的那天，温玉成还是和一年多以来的往常一样，和邓雨歇一起回家。 在青城路要分开的时候，温习成突然朝那个单薄的背影喊了一声：“邓雨歇！” 邓雨歇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抒情的离别感言，回头笑问：“怎么了？” “我喜欢你。”邓雨歇听到温玉成这样说。 邓雨歇愣在原地，温玉成认真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邓雨歇，我喜欢你。” 邓雨歇再一次好好看他的脸，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和往常都不同的微笑：“谢谢你的喜欢。” 温玉成没有说话，明白了邓雨歇的意思，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我一直都会在献川。” 邓雨歇点点头，温玉成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温玉成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每次凝视我的时候都在通过我望着谁？” 邓雨歇脸有些僵硬，道了声歉。 温玉成似不在意，笑了一声说：“快回去吧，我看着你。” 邓雨歇当天晚上回到家翻出了一直压箱底的日记本，翻开写得密密麻麻的一页，在后面添了一句话。 “今天走过主席台你一直在看那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人群中我一眼就找到了你，可你望向那个女生的目光让我很难过。” “十二年了，你的目光一次都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我真的很羡慕那些长得很好看的女生，轻而易举就拥有了我所奢求的东西。” “被爱的前提是好看吗？” “不是的。” 第8章 名字 邓雨歇拿着转学证再次站到临川一中的校门口时，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她离开了，可还是没有找回已经丢失的东西。 爸爸和妈妈依旧僵持着，妈妈还是不愿意离婚，不愿相信那个男人早就已经不爱她的事实。那个陌生的房子整天都只有吵架，咒骂和哭泣的声音。 那个家已经不叫家了。 只有一个每天会哭泣到奔溃的妈妈和一个陌生的爸爸。 秦馥郁考虑到邓雨歇高考，还是让她转了回来。 邓雨歇背着书包再次走进校门，去招生办报到以后回了二十一班，不一样的是，现在已经是高三二十一班了。 邓雨歇在高三二十一班见到了沈昭昭。 沈昭昭一看见邓雨歇，也不管什么自习课，一下子就熊抱住了她，邓雨歇连忙拉着她找一个空位坐下，沈昭昭把自己的板凳挪过来坐下说：“行啊小邓同学，昨天的微信还没回我啊，也不说自己要回来，我还以为这个高中是见不到你了呢。” 邓雨歇离开的一年半，一直和沈昭昭有联系，沈昭昭也得知了她离开的真正原因，那些门里溢出吵闹声的日子，屏幕那头一直有她。 沈昭昭整天一有空就登微信给她说一中的八卦，好像邓雨歇从未离开过一样。 谁也没有再谈起明烊这个名字。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邓雨歇压低声音说。 “哎！宝贝我太爱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这个破高三我是一天也读不下去了。”沈昭昭哭诉到。 “好啦，快回座位吧，等一下下课聊。”邓雨歇开始赶人。 “好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那我们下课再说吧。”沈昭昭佯装生气拖着板凳回了座位。 邓雨歇坐在最后一桌，正好对着窗子。 一下课沈昭昭就拉着邓雨歇去小卖部，沈昭昭在前面边挑薯片边小声说学校最近的八卦，突然一回头，人没了。 退了好几步才看到了愣在原地的邓雨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正在和同学一起买水的明烊。 沈昭昭等明烊去结帐了才拍邓雨歇的肩：“别看啦，都走远了，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邓雨歇这才抱着薯片继续走，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沈昭昭问。 邓雨歇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不知道。” 沈昭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后又缓了一口气说：“诶，没事的，你可以继续喜欢啊，我知道之前是谁在和他谈恋爱了，是他们一班的程子衿，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分手很久了。” 邓雨歇没说话。程子衿吗？那个长得又高又漂亮成绩又好的校花啊，原来是她。也是，她那么好看，那么优秀，明烊喜欢她是应该的。 之后上学的每一天，沈昭昭想拉着邓雨歇出去乱逛都被邓雨歇要学习给拒绝了，还强行把沈昭昭也按在教室里学习。 她已经落下了太多，太久没有机会静下心来学习了，听说高三开学考明烊又考了年级第一，她已经远远追不上他了，他走得让她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偶尔还是会在校园里遇到明烊，但她发现明烊现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很少笑了，没有高一那么开朗了。 很多时候邓雨歇在校园里遇到明烊之后都走在她的斜后方，一如很多年前一样，眼里都是他。 “明烊，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的名字。可就当再次见到你时，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扑面而来，我还是很喜欢你。可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是什么偷走了你的笑容呢？” “但你要记得，在那些你一个人的日子里，一直都有人在身后陪着你，只要你一转头，你就可以看见她，如果你以后能有机会看到这些话，就在那段形单影只的日子后面再添一个身影吧，就当她一直都在陪你。” 第9章 靠近 时间就在笔尖一点一点的流动，夏天又要来了，临川的雨季又要来了。 第二次英语听力考试在三月中旬，是去隔壁临川二中考，为了调节作息，一中的学生前一天下午就在老师的带领下去了二中，晚上在周边的酒店睡觉。 邓雨歇和沈昭昭在二中漫无目的地逛着，考场都已经找到了，边走边聊，天气还不错，有太阳但也没有那么热烈。 走到二中高一的教学楼下面，邓雨歇一抬头，就看见了三楼在栏杆上的明烊。 他一个人在三楼的栏杆旁，望着远方的天空，邓雨歇望着他，直到好久邓雨歇才反应过来拿手机准备拍一张照片，这样的机会难得，毕竟平时在学校手机是不允许拿去学校的。 可明烊在她点开相机的一刻就转身走了，邓雨歇只拍到了一张迷糊到看不清的背影，她也舍不得删。 沈昭昭连忙推她：“愣着干嘛啊，上楼啊，说不定还有和明烊独处的机会。” 邓雨歇回头看了沈昭昭一眼，沈昭昭懂：“你去，我就在这里玩游戏等你下来。” 邓雨歇朝她一拱手，就跑上了教学楼。 邓雨歇为了避免错过明烊，一层楼一层楼地转，走到三楼最后也没有遇到明烊。 邓雨歇转身下了楼，明烊应该已经下楼了，等邓雨歇下楼在操场操场再次看教学楼的时候，在五楼的栏杆旁看到了明烊的身影。 邓雨歇愣了愣，最后看到他从另一边楼梯的下边下了楼。 这时候沈昭昭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跟邓雨歇说要吃饭了。 邓雨歇只好和沈昭昭去操场回到本班的队伍排队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后邓雨歇又去逛了一遍那栋楼，这次她走遍了五楼，但是并没有在任何一楼遇到明烊，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邓雨歇安慰自己，没事的，就算没有遇到他也没关系的，反正她始终也不敢和他说话，走上来了也好，就当陪他走过他走的路吧。 天还没完全黑，还没到去宾馆睡觉的时候，邓雨歇就和沈昭昭坐在操场旁边的草坪看手机。 邓雨歇一抬头，就看见了明烊望过来的视线，只是一抬头就消失了。 她仔细一看，明烊正坐在她斜前方的草坪上看别人打篮球，邓雨歇突然笑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过刚刚那束目光让她想，会不会有一刻明烊的目光里也有她呢？ 邓雨歇一直凝望着坐在草坪上的明烊，看到他和同班同学说笑，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她很高兴，尽管成长，时间没有完全夺走明烊的笑容，这是最好的。 邓雨歇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沈昭昭：“之前高一的时候经常和明烊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呢？” 沈昭昭还有点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说：“你说的是李源吧？我忘记跟你说了，李源已经去世了，在你转学不久后，当时这事还闹得挺大的，据说李源是被人打死的，当时李源的爸爸还跑到学校里来闹，找了明烊的麻烦，说明烊见死不救什么的。不过要理解一下人家啊，李源的妈妈很早就过世了，他一直是跟他爸长大的，现在连李源也……唉，不知道李叔叔以后怎么过……” 邓雨歇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目光又漫无目的地落到明烊的身上。 天越来越黑了，要到出去睡觉的时候了。 明烊和他的同学起身从邓雨歇身边经过，直到那群背影淹没在黑夜里，邓雨歇才收回视线，和沈昭昭起身离开。 “昨天在二中的教学楼看到你了，你在上面看风景，我在下面看你。” “听昭昭说李源离开了的事才知道你现在笑容为什么少了，好朋友的离开不管是否和你有关系，你心里都是愧疚的吧。很抱歉那段时间没有在你的身旁，不过还好，你的笑容还在。” “其实我一直想利用这个为数不多，能在校园里拿到手机的机会和你拍一张合影。可直到第二次听力考试完全结束我都没有和你说出口，我始终还是没有勇气和你说话，更没有将那句明烊，我可以和你合张影吗说出口，因为我从来都不敢真的靠近你。” 第10章 珍贵 在后来的时间里，一中大大小小的考试有几十场，每一次的光荣榜的榜首都是明烊，每一次站在台上获奖的都有他。 邓雨歇无数次抬起头仰望台上的明烊，他真的太优秀了。可邓雨歇不会放弃的，因为她的名字已经在一次次考试中悄悄从九百爬到六百，再从六百爬到四百，再从五百爬到两百，在这不长不短剩下的日子里，还有很多次考试，总有一天她会站在明烊的身边的，尽管不是她想要的名义。 邓雨歇忙里偷闲给明烊准备了毕业礼物，把自己的日记本也放进去，准备到开毕业晚会的那天拜托昭昭去送给明烊。 沈昭昭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问邓雨歇为什么不自己去送，这样也趁机告白，再不济还可以求合影。邓雨歇想了好久之后才说：“我又不好看成绩又不好，现在已经没有想告白的打算了，他不会喜欢我的，礼物他收到了就行，至于这个送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在以后妄自菲薄自我怀疑的日子里，能想到这个未曾谋面的暗恋者，知道自己已经优秀得做过别人的光了，就已经很好了，当然我真心希望永远没有这么一天。” 沈昭昭最了解邓雨歇，她知道这个小邓同学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面很自卑，她懂那样的感觉，也不再劝她，只能郑重地点头说自己一定不负重望。 沈昭昭事后还跟邓雨歇说，这可能就是喜欢的意义吧。 邓雨歇想，这份喜欢还有意义就好。 邓雨歇在晚修过后会和沈昭昭分开然后跟在明烊不远不近的身后，因为他发现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人回家了。 送他到家看他进了楼道家里亮起了灯，邓雨歇才转身离开，再走一遍肖次路回家。 其实邓雨歇终于有勇气去加明烊的微信了，邓雨歇都已经想好了当陌生人的说辞，但最后明烊都没有同意她的好友申请。 邓雨歇只能安慰自己说他可能只是不加陌生人的微信。 可怎么办呢？他们可能永远都会是陌生人啊。 在之后的第四次全市模拟考中，邓雨歇终于考上了，她考上了年级第二，名次就在明烊的下面，之后贴出来的光荣榜，她的名字会在明烊的名字下面待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领奖，一起面对众人的掌声，之后还有老师会拍照，这样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她和明烊已经有了合照，这样已经够了。 “今天老师找我去办公室了，得知我考了年级第二，过几天光荣榜就会贴出来了，太好了，这样明烊和邓雨歇的名字终于有机会挨在一起了，而我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刻，我都已经觉得够了。” “我之前有许下愿望说要考年级第二，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那我再许一个吧，什么好呢？” “愿你永远都相信自己的珍贵。” 第11章 被爱 明洋合上日记本，在地板上坐了好久才起身，推开窗，外面又下雨了。 这场雨下了好久，仿佛有一千年那么长。 透过窗子看到楼下路灯下的街道，他突然想起有很多次，他曾很多次透过这扇窗看到过那把伞，那把印着皮卡丘的直柄伞。 他已经记起了第一次见邓雨歇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在读小学，在少年宫学画画，因为得知他的画在少年杯并没有得奖，在下午独自练习的时候突然哭了出来。 正好被那个每天都会来少年宫外瞎逛的小女孩撞见。她在窗外费力地踮起脚推开窗问明烊为什么哭，明烊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地跟邓雨歇说完了事情的原委，邓雨歇当时在窗外小手一挥说不就是没得奖吗至于吗，一向好胜心强的明烊又哭起来，邓雨歇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让明烊等着噔噔噔地跑开了，再回来时手里面拿了一支绿舌头冰棍透过窗递给他。 明烊则给他画了一个她最喜欢的皮卡丘当做谢礼。 但那以后，邓雨歇再也没有来过少年宫这边，他也在不久之后搬家，再也没有去少年宫画画。 那时候邓雨歇还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胖妞，他没有问她的名字，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少年时最后一次见面。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记起了她，却已经太晚了。这个喜欢他的女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和他一起领奖，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合照，还没有来得及送他礼物，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明烊摇摇头，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会被这样好的女孩子喜欢。 他是个卑劣的人，是他的懦弱犯了错，却让邓雨歇替他抵了命。 当他知道邓雨歇为什么一直跟在他身后之后，就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因为如果他有危险，邓雨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发现有人会时不时在街道跟上他，但他发现的那个人不是邓雨歇，而是一个穿黑帽衫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 那个人是李源的爸爸。他谁都没有告诉，其实他曾目睹李源的死亡，他曾有机会救下李源，可是他退缩了。 因为那个按着李源打的人是学校校董的儿子，那段时间他爸爸刚去世，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他不敢惹麻烦，便匆匆逃走了。 他在李源去世之后和李源的爸爸坦了白，他记得李源的爸爸说过，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邓雨歇一直在他身后，她一定也在某一刻发现了这个图谋不轨的中年男人，所以那天晚上她才会骑车那么快，想赶上明烊回家的时间，却没想到后面在路上遇到他一紧张就撞倒了他。 她一定在之后发现了李源的爸爸想在那天晚上对他下手，最后她却因为保护他被活活打死了，其实该死的是他啊。 明烊在窗前站了好久好久，目光落在路灯下，可是再也没有一个撑着伞的女孩子出现在那里了。 雨一直没有停，下了一整夜。 明烊第二天又向老师请了假，骗封倩去上学了然后来到了警察局向警察坦白了一切。 也拿出了那个他一直不敢拿出的触屏的MP4。那天晚上他正戴着耳机听听力，突然在经过一个街道时听见了咒骂和求饶的声音。 他走近一看，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李源和那个施暴者，他没敢多留，回到家才发现他慌忙中点到了录音，时长已经有了三十分钟。 明烊保存了录音，把MP4锁进了柜子里，再也没有用过。 警方迅速调查，最后抓住了李源的父亲。在他家里找到了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带血蓝色书包和一把同样带血还被严重损坏的直柄伞。 书包里面除了邓雨歇的书外，还有一套被血浸透了的一中校服。 那根把邓雨歇活活打死的铁棍也被找到。 明烊作为重要证人签订了保密协议，跟随了后续的部分调查，李源的父亲交代了犯案的全过程。 当天他已经准备好下手了，但是就在他举着铁棍快步走上去想要靠近明烊的时候，开着单车的邓雨歇一下子就把他撞进了肖次路的草丛里，邓雨歇拼命地拖住他，他当时已经仇恨冲昏了头脑，把阻挡他报仇的邓雨歇活活打死了，邓雨歇的书包，雨伞，衣服全部沾上了他的血迹，他把东西全带走了，最后用草盖住了邓雨歇的尸体。 当被问及为什么不先找那个施暴人的时候，李源的父亲说，相比于施暴人，那个明明有机会救他儿子，却眼睁睁看他被活生生打死的那个人更该死，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他儿子的好朋友，被他儿子反复提及，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警方最后也以行贿罪和涉黑罪抓捕了校董，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了校董的儿子。 至此这场恶劣的杀人案告破。 第12章 雨歇 警方在取证的时候在邓雨歇的书包里发现了一封信，里面有两张写满字的信纸和一张已经泛黄，画着皮卡丘的白纸，还有一颗薄荷糖，糖已经化掉黏在了糖纸上。 出于死者的愿望，警方最后把信交给了明烊。 明烊也向警方要回了邓雨歇的日记本。 沈昭昭作为邓雨歇的好朋友也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沈昭昭找到明烊说出了邓雨歇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请假的原因。 “雨歇告诉我，她知道自己考上了全年级第二名，已经不想等了，那天下午我和她一起在学校超市买了信纸，她认认真真地写完了告白信就请假了，想赶在你下课之前放进你家门口的邮箱里。因为她始终没有勇气当面跟你说一声喜欢你然后把告白信亲手交给你，她知道那个邮箱你还在用，你一定会在不久之后发现那封信。也许她一如既往地在你家门口站了很久，在时间的推迟中退缩了，终究没有勇气把这封署了名的告白信投进你的信箱里。现在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很恨你，但我不会说出去，不会在别人面前说任何一句对你不好的话，因为保护你是她的心愿。” 沈昭昭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烊手里拿着告白信和日记本在警局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在邓雨歇要火化的前一天，明烊去见了邓雨歇最后一面。她躺在冷冰冰的架子上，脸和身体到处都是伤口，有些地方已经被打得粉碎，骨头都露在外面。 她真的很瘦，看起来就是一堆骨架子，也不算高，可就是这具很瘦又不高的身体保护了他。 保护了一个比她高很多，比她壮的男孩子。 明烊去参加了邓雨歇的葬礼，那天去的人很少。只有邓雨歇的父母和沈昭昭，还有他。 他们四个人在雨中对着这块冰冷的墓碑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沉默不语。 邓雨歇的父母在很多年以来第一次停止争吵，对她的墓碑默默忏悔。 看着邓雨歇的笑容，沈昭昭红着眼努力扬起一个微笑。 明烊没有敢靠太近，站在所有人的身后，直到三人都走了他才走近，在邓雨歇的墓前失声痛哭。 雨越下越大了。 明烊到最后麻木的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不能去死，因为他的命是邓雨歇拼命才换来的。 明烊第一次走上城北路，想去看看邓雨歇一直生活的房子，想走她以前走过的路，跟她以前跟着自己一样。 走到房子的不远处，明烊听见吵闹的声音，看到城北路441号的楼顶上站了一个中年妇女。 那是邓雨歇的妈妈。 明烊开始拼命地奔跑。 秦馥郁站在边沿，雨打在她的脸上又滑下，分不清是雨水多一点还是她的眼泪多一点。 她对着对面站在人群前面的邓明天，再一次好好看这个她用尽了一生爱过却把她伤害得遍体鳞伤的男人，开口说：“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邓明天，你自由了。”随即向后退一步，从楼顶掉了下去。 秦馥郁的身体飞速着地，在明烊面前摔得粉碎。 雨水把血迹漫延了整个地面。 明烊止步在原地。 他想，邓雨歇保护了他，最后他却没有没有保护好她珍爱的人，这算什么呢？ 明烊在几天内参加了两场葬礼，秦馥郁被葬在了邓雨歇的旁边。 雨又开始下了。 这个夏天的雨一次也没有停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