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见春天 作者:一个句号e 文案 不是什么传家宝,只是我太想你了 严微巧正在宿舍摆烂,一觉在草垛子上醒来回到了民国时期,不仅如此还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会做木匣子的温柔长衫大帅哥 不仅如此,在漫天花海中,他还对自己笑,犯规啦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民国旧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潮声,严微巧 ┃ 配角:钟赫鸣,郑晓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要不还是我走 立意:回到过去,拥抱未来 第1章 遇见花海 “巧巧,我们去图书馆了,要一起吗?”舍友百叶关切问 “不了不了,你们去吧,图书馆不适合我,还是躺在寝室睡觉舒服,中午回来时候能帮我带份番茄鸡蛋面吗,谢谢啊”严微巧瘫在寝室床上翻个身懒懒地打了个打哈气 舍友几个相互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叹气 “唉好吧,那我们走了啊,马上考试了你也多看一下老师画的考点” 随着最后关门声,都安静下来了 严微巧愣着盯着头顶的床帘,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是怎么了,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哦,是我自找的,呵呵” 这回真的安静下来,她反而睡不着了,翻身带动着手上的手链铃铛响 像是找到了什么乐子 严微俏抬起右手象征性地摇了摇,这会却不响了 想起好像这个铃铛也是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就摇不响了 铃铛手链看起来年代已久,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就只是一个简单的铃铛用红线穿着再两边系上节就成了手链。 现在严微巧都记得,当初奶奶知道她考上大学还是历史系的时候一脸严肃交给她这个手链,又在给她亲手系上后,如释重负的神情。可每当问起这个铃铛来历,大人都默契地摇摇头不说 开始她还以为是家里什么传家宝,后来一想传家宝还能被她这么随便地戴在手上,久而久之她就也不怎么注意这个了,可能只是普通手链吧 想着想着她也渐渐有了睡意,在彻底睡着之前她好像又隐隐约约听到了铃铛声 睡着后好像又听到脚步声,不,准确来说不是追逐跑闹声,一声比一声清楚,渐渐靠近,逼真的就像真的身处这个环境一样 甚至可以听见她们嬉笑交谈声 “嘻嘻,巧巧睡得这么香,让我偷偷去吓醒她” 郑晓佩拿着一小撮刚采小野花一步步小心翼翼靠近 “你呀你呀,真是不怕到时候她大小姐脾气上来,那我们遭殃” 何潮生正专心弄着手上的木工活,眼都没抬就说。 “切,你还说她,我难得你们一起来踏青,呵呵结果好了,一个在睡觉,你们两个人一个扎进花田里现在才出来,一个一来就扎进这堆木头里,没一个人理我,还得是我最有品味,面对此等美景当然要画下来记录着”钟赫铭这个穿着洋派衬衫西服的大少爷正拿着画笔翘着腿坐在画板前涂涂画画,嘴上确在不停地傲娇吐槽着 “好好地踏春我怎么跟你们一起出来了啊,喂,潮生你都盯着这堆木头快一下午了,都不来看看我的画,我难道还不如一堆木头?”大少爷表示郁闷不理解 一旁在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叫醒严微巧的郑晓佩听不得他这套大少爷言论朝瞪了一眼“怎么的,不是你死乞白赖几天前就吵着要一起来踏青吗?还说潮生哥呢,你不是也在摆弄着你的画吧,也没看你画这么久画出什么好玩意” 眼看着这两人马上要吵起来了,何潮生马上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难得出来玩就开开心心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切,狗都不理她(他)” 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严微巧终于醒了 她只感觉睡得特别舒服,身体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时不时有伴着花香的微风吹过,耳边充斥着她们的谈笑 睁开眼只看见四周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天特别的蓝,像水彩画里的一样,晕染着云彩蓝天交映着,而自己正睡在用几个茅草墩子搭成的“床上”,旁边是用立着几根树桩支起的临时遮荫棚。 当她爬下草墩子看到眼前的三人,有些说不出来熟悉,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莫名发自内心也感觉莫名其妙,一定是做梦,这个梦这么无厘头可还这么真实 还没等她开口,三人看过来齐刷刷的目光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何潮生更是停下手上正在做的木匣子,朝自己走来 “巧巧,你倒是好一来踏春就睡了一下午,让赫铭这小子可唠叨了我一下午” 他自然而然地拉起严微巧的手,眼眸温柔地看着她 严巧微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被他牢牢牵住了,十指交错握着。直到感受到他手指上的粗茧摩挲,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木头香。 而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逸的男人穿着记忆中的青蓝长衫正对自己笑,却不禁眼泪涌上 “潮生,潮生好久不见啊好久好久” 她才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梦,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她的情绪不受控制,心里也是一阵阵不受控的发酸,不知怎么断断续续地才说出了这段话 “这是怎么了,梦到了什么,怎么哭了?小傻子梦里都是假的,好了好了” 何潮声举止优雅从袖中拿出一条藏青色的手帕,揽过她到怀着然后认真动作细致地为她擦着眼角的泪珠,轻声哄着 闻着熟悉的木香,被他揽在怀中,并严微巧不反感,反而觉得特别的安心,失而复得的安心 另外两个已经习惯他俩的亲昵,不知不觉地移到了一块 郑晓佩看着画板上的的云彩和花团“难得地夸他一次“不错啊,小铭子这次画画的真的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蓝天白云,无拘无束,洋洋洒洒,像是我们伸手就能碰到,真好啊” 被她这么一夸钟赫铭有些地挠了挠害羞地挠了挠头说“我知道,我也喜欢这样的蓝天” 不过这样温馨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太久 郑晓佩发现了一个好玩的“这团粉色的是什么,你是还没画完是吗?嗯——让我来猜猜,一只粉色的猪,还是小鹿” “扑哧”钟赫铭没憋住笑出声,他没再说只是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正穿这藕粉色洋装连衣裙的郑晓佩 郑晓佩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自己,也不管淑不淑女了上手就拍着他笑得一颠一颠的肩上,得体的西装马上就有了个小黑手印子 钟赫铭还实在止不住地笑着故意撇开脸不去看她 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傲娇 第2章 几日后严微巧坐在真皮沙发盖着羊绒毯子上思考人生,她应该算是穿越了? 怎么穿的呢?怎么就偏偏就选中了她,就因为她睡觉做梦梦岔了 好歹她一个正经历史专业的女大学生, 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一直以来都相信科学 这,这等好事就让她遇上了,经历了几天从震惊到惊喜心态的转变,她也算是冷静下来 认真分析了现在处境,民国时期的残酷,可不像是那话本里描写的那样佳人才子,一生一世 有的是藏在背后看不见的交易与血腥,趟过去,鞋底沾上细数不尽腐烂的花瓣,捻不掉 胡思乱想一通后,严微巧冷静下来决定先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她没有特别怕,因为她知道最终一定会胜利 而且看着屋子装潢,到处弥漫着富丽堂皇的气质,活灵活现的木雕摆件,数不胜数的白玉瓷瓶,就连第一天来的时候吃饭时失手打碎一个杯子 严微巧都心痛好久,要知道现在的一个这样的琉璃杯在之后的可是被无数收藏家争抢着 严巧微除了迷茫之余还有些庆幸,看起来自己穿越后的身份还不错,看起来是挺有钱的,至少不会挨饿受冻 生命安全暂时有了保障,拿起茶几的报纸,这个年代的报纸纸质不是很好,发黄的报纸上,黑体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她试图从报纸里找出写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 看得她头皮发麻,再一次唾弃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听专业课,高中学的历史早就忘光了 严微巧拉起报纸往身后的沙发一躺,长叹了口气抱怨着:”我这是什么运气,真是哪哪都不行,我能干什么?” 想到自己当初高考报志愿,一心想报临床医学专业,家里的长辈一致坚决都不同意,恳切地让着她填了个历史学专业,奶奶更是用拐杖把地板敲得愣愣响,她反抗没用,渐渐磨灭她想报临床医学的热衷 最后确实被录取了,一所普通大学的历史专业,她真的不喜欢,每次上课都想办法翘课,连她舍友都看不下去,说她摆烂了,实在不行就努力转专业 她知道自己对历史这么专业并没特别排斥,只是觉得有枯燥,每每看到满页的历史记录和文献资料,心口都莫名涌现出一种悲伤的情感 不想学逆反的心理的背后更多的是对家里人无声的反抗 可转专业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开始逃避问题,每次逃避都躲回寝室,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 可谁知这一觉,她就睡回民国了 就在她举着报纸看了又看最终放弃松手,报纸轻飘飘地滑到一旁擦得油光锃亮的地砖上 严微巧又开始逃避了,躺在舒服的沙发上用手罩着脸,假寐一会 耳边不就传来,熟悉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麻线纳的布鞋擦过地毯,脚步声在靠近身后时戛然而止,严微巧就猜到,他一定会先注意到地上的报纸 男人硕拔笔挺的身材,身着一袭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只是头发许久未打理显得有些潦草,掸依旧显得气宇轩昂 只见他揉了揉刚刚许久未活动的左手腕,随后慢条斯理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报纸,掸了掸平,清冷地扫过去草草看了看,眉头不由地浮出几分愁色 等到脚步靠近身前,严巧微又闻见那令人心安木香,她再也忍不住了 睁开眼迫不及待摊开手臂坐起来,动静不小引得正在小心翼翼怕吵醒她睡觉的何潮声动作一停 本来正在茶几前弯腰放报纸的男人听到回头,茶几正面的是一个被反复擦的模糊但依旧明亮的玻璃窗,光打进来,厚重帷幕被拉开束缚在一旁,酒红色隐秘在其中 男人背着光,宽厚的肩膀,坚定深邃的眼神,而严微巧的眼里只看见他一人 在回头的瞬间刚好被抓包,何潮声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舒展开原本思索已久不由地皱起的眉毛,随后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她说:“原来你没睡着啊,巧巧你又捉弄我” 严微巧见他机智地故意转移话题,这回她可没上当 严微巧双手抱在胸前,有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凶点,凶巴巴地开口:“你还说我,这两天都不见你人影,就知道你又通宵跑到草屋那摆弄你那些木头了,你看看你眼睛都熬红了,休息都不休息好,一点都不在意你自己的身体” 何潮声也没想到严微巧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她确实生气了,要好好哄哄了 何潮声满眼笑意,挺起身朝她沙发这走来,然后坐在了她沙发上边,两人靠得很近 他慢慢俯下身来,缓缓地抱住她,下吧轻轻地靠严微巧的头顶,右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从她的发丝到耳朵,让严微巧束手无措,脸红心跳,情不自禁地顺应着他的动作,原本环在胸前的双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抱在了他结实有力的腰间 他的动作还在继续,嘴唇擦过头顶的发丝,慢慢地往下一步步移,在额头压下深情的一吻后 又觉得还不够,又绕到红透了的小耳朵附近,娇小白嫩的耳骨羞红得快滴血,暧昧的热气浮动在耳边,不止耳间,周围也是逃不掉 她听见何潮声正贴她的耳骨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了,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的未婚妻。” 还不够。 第3章 被妖精夺了舍 何潮声他的动作还在继续,嘴唇擦过头顶的发丝,慢慢地往下一步步移,在额头压下深情的一吻后 又觉得还不够,又绕到红透了的小耳朵附近,娇小白嫩的耳骨羞红得快滴血,暧昧的热气浮动在耳边,不止耳间,周围也是逃不掉 她听见何潮声正贴她的耳骨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了,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的未婚妻。” 接着的是一阵撩人而不自知的笑声,通过耳朵躲进她的心里,一阵酥酥麻麻地愉悦传至全身,勾的人心痒痒,却挠不到,上窜下窜的 的的确确他们是订婚了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她并不是特别害怕,反而很适应,却仿佛她真的存在过,也许是这个身体本身就是就爱慕着何潮声 她来到这里,就对何潮声有着莫名的好感,依赖,奇妙的是就像找回了遗失的记忆一般 她最近常常梦见两人相处的时光,以她的亲身视角她看见了许多片段,她一直是她自己 少年的他,用一晚上的时间为自己亲手刻的木雕,熬红的的双眼灿烂地对着自己笑 还是他义无反顾拉起自己的手奔向城外的河边只为给喜欢的人放烟火,绚烂的烟火闪烁着,冲破寂静的夜晚,少年的他热烈又真挚勇敢述说爱意,她听见自己的心声,再也掩饰不了 又或是一次次温暖安心的拥抱,让她彻底地沦陷在这不知名的梦中 是梦吗?是跨过时空的念想吗?她脑海里坚定地只浮现了一个念头就是我想见你 无疑肯定她也喜欢上了他,一见钟情,终身误,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中了邪一样 窗外的光折进来,照在了他们身前,为他们开出道路,也隐藏了黑暗角落看不清的荆棘正伸展 又过了几日,严微巧今天难得见何潮声换上了件新的长衫,铺平了手又抚了又抚平不存在的皱褶,干净的布鞋,还一脸兴奋喜悦地整理又整理头发 严微巧觉得有些好奇打趣地问道:“今天也是赶巧了,这是从哪家电影院逃出的演员,打扮得如此迷眼。” 何潮声听后无声地笑了笑解释道:“是你家的,逃回你家的。” 严微巧受不了他这样脸不红心不跳说情话撩拨人的模样,像个清冷孤高书生被专门欺骗少女的心的多情妖怪夺舍了一般,可只有严微巧看清他眼底的真挚滚烫的爱意 嗔怪地看他一眼,闷声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你今天,今天精心打扮一番,是为了去,去见谁啊?” 最后还不情愿愤愤小声嘟囔:打扮得像书里风流公子一样,适合出去幽会 何潮声算是看出来小姑娘在这块不乐意了 听见头顶传来低沉如指尖拨动琴瑟般的笑声,指尖划过碧水江面,惊起圈圈涟漪 何潮声没有掩埋他出去的事只是说:“王老师平日喜欢素净,我怕我不修边幅的惹得老师不喜。” 严微巧知道他要出门拜访老师,兴奋地看着他,能带上自己吗? 何潮声哪会拒绝她,当然是答应,见着小姑娘高兴地去梳洗打扮,松了口气 等到严微巧出门,他捏了捏鼻梁,眼底的闪过几分精光,他在计划着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算等严微巧打扮收拾了一番,她换了一身青豆色的改良新式旗袍,头发也只是把两边细碎的黑发简单地盘个小挽,其余的头发自然散在肩膀,衬得她皮肤雪白娇嫩,略施粉黛,双目含情 两人站在一起,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没人能违背内心说他们不配 刚出门,就撞到迎面走来的钟赫铭,他过得依旧是潇洒快活,今天又换了身精致羊毛材质的西服,明黄色的领结,擦得蹭亮的黑皮鞋,来找他们又碰到他们俩刚好出门 钟赫铭,钟小少爷兴高采烈地开口:“哎哎,我才来,你们去哪啊。” 第4章 轧闹猛,这么热闹嘞 钟赫铭,钟小少爷兴高采烈地开口:“哎哎,我才来,你们去哪啊。” 何潮声神色有些不耐烦,还是严微巧在一旁好心说;“我们去拜访王老师,好久没去看了,” 钟赫铭满脸的诧异,嗖了嗖脖子连忙拜拜手:“算了算了,我就不跟着你们了,那个老古板见到我就不高兴,我不去讨这个不痛快” 话音刚落,何潮声留下一句:“都是你自找的”就看都不看他一眼,拉起严微巧的细手,包裹又握紧掌心的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走了 只留下钟赫铭一个人在巷子里哀怨道:“切,订婚了了不起啊,不管不管,我去找郑家那个丑丫头” 刚往回踏出几步愣在原地愤愤地跺跺脚:“啊不对啊,我就是来问严微巧最近有知道郑晓佩去哪来?去找她好几次都不在家,哎呀,这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 等到了两人走出巷子,来到大街,相握的手都没松 严微巧上次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从花海回到家,街道周围建筑马路都没仔细注意 坐上黄包车,看着身边周围建筑一步步往后退,街角的小摊,梅花糕的香甜,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何潮声也注意到她的细微情感变化,把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手心的温热,轻声关心地问道:“微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 严微巧也说不上来这个感觉,怕他担心赶紧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只是太久没出来逛了而已 何潮声听后揽过她的肩,到自己的怀抱中,温声说:“我怕你病刚刚好,外面寒气太厉害,是我没考虑周全,本该早些日子就带你出来解解闷” 严微巧自觉地往他那靠着,缩在他怀里,被他照顾的像小孩一样 又听他说:“稍微眯一会,到了叫醒你” 轮子穿梭在街巷,戈戈地碾过石子,尘沙在后头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黄包车夫停下车子,擦了擦头顶的汗,恭敬地说:“何先生,到了” 严微巧也是不久才醒,何潮声颔首温和回道:“好,赖师傅辛苦了”刚要掏出钱来递给车夫 却没想到车夫反应激烈,连忙摆着手不肯收下这笔钱,边感激地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先生,这钱我收不得,你帮我家的恩情,我们全家都无以回报,怎么还有脸收下您的钱,您需要帮忙就尽管喊我,我老赖绝对干” 拉扯一番,何潮声硬声硬气地强把钱塞给了他,让他好好干,一大家人还等着他养呢 还是在一旁的严微巧将钱亲手递给他开口劝导着:“赖师傅您收下吧,不然我俩都过意不去,” 老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开口却又说不出,想着今早刚出门小女儿因为没吃饱在炕上呃呃啊啊地哭,才刚学会走路的大儿子总是天真无邪地问他:“爹,肉是什么味道,什么时候过年啊,到过年能吃肉了·” 接过严微巧递来的钱,在两人下车走后,他眼泪在眼眶打转,掩饰一般用满是补丁口粗糙的袖子擦了擦 待他们走后,朝着他们的方向尊敬认真地举了个躬,泪水在这个时代是最不值钱的,几滴泪滴落下来,马上就被尘土掩埋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看不到了后,他才站起身来,他不能倒下,他只能一直干一直干,像沙漠中的萌发的嫩芽,以为只要他拼命往下扎根终有一天他能接触到水源 却不知道他只是沙漠中任何的一粒沙土,无论他有多努力跟着风的方向走,水源绿洲都不会属于他 严微然他们下车的地方其实还没到王老师,他们提前下车了,走了一段路 路上何潮声也没解释,任怡然也没问,只是一路上俩个人闲聊着些日常 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瓦房门前,木门上还贴着年旧失色的春联,苍劲雄厚的字体 严微巧对这个王老师没什么印象,就知道他是何潮声很敬佩的一个老先生 何潮声先走上前敲了敲房门,屋内似乎很热闹,敲了后马上就有年轻的声音呼喊着:“来了来了” 把开门来,先探出一个面容清秀的有些瘦弱青年,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应该也就16的样子 他喜出望外地见到何潮声,一双灵动的小鹿眼瞬间发亮了,整个人都焕发容光了,他连忙迎他们进门来 何潮声微微颔首然后拉起她的手,进门后就是院子,院子也很热闹,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其中就有她眼熟的郑晓佩 这是严微巧没想到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他们一进来瞬间就成了大家的焦点 自始至终何潮声都没松开严微巧的手,拉着她涌入了中心,面对大家一脸好奇和逗趣他大方地向大家介绍着:“给位,这是我的妻子,严微巧,老师呢?” 严微巧乖巧地一一向大家打招呼说:”给位先生,大家好,我是严微巧” 一个粗壮黝黑的叔伯最先亲切地开口:“好小子别着急,师傅老人家在午睡呢?弟妹好,这小子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一个妙人” 马上旁边另一个戴着古朴黑框圆形眼镜小眼睛的圆脸的青年正笑着用一口流畅的徐州话说:“腮帮子,老徐头,瞧你说的,再怎么说两人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他本来眼睛就不大,再加上这么一笑只剩下眯眯眼,胖胖的手指边笑边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更有些滑稽的可爱在里面 经大家这么一说笑,大家都很好相处,也都没架子,严微巧也就跟着放松了跟着大家聊得偶尔插上几句 就在大家聊得正开心时,严微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同样是在这个院子里,大家四处逃窜,木门被人砸得砰砰作响,有一双温热的手一直拉着自己不停的跑 但画面就一瞬间闪过,可又真实让严微巧以为那只是自己夜里没休息好出现了幻觉罢了,看着满院温馨热闹的场景 严微巧安慰自己只是幻想,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传来稳重的拐杖敲地声伴悄然无息的脚步声 ,任怡然对拐杖声特别敏感,因为从她记事起家中就时常有拐杖声,她奶奶离不开拐杖 所以也是她最先注意到背后有人来了,没等她回头看看是谁? 就先听见身后老者中气十足的嗓门喊着:“轧闹猛,这么热闹嘞” 第5章 恍惚一下 严微巧最先注意到背后有人来了,没等她回头看看是谁? 就先听见身后老者中气十足的嗓门喊着:“轧闹猛,这么热闹嘞” 众人这才注意到,纷纷驻足回首,严微巧心虚地先一步松开两人一直握着的手自觉地站开,为老者让开条道路,众人恭敬地喊道:“师傅您醒啦,老师好,师傅好,先生您好” 偏偏这会儿严微巧反应又慢了一拍,待众人都喊完,老者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不怒而威的气场,随着拐杖掷地一平一拗,清瘦衣着素净老者已经走到了她的声旁, 等到严微巧反应过来,这才赶忙记起吭吧了一下喊道:“杨,杨老师,您好” 这一声瞬间打破众人的沉默和刚刚肃静的气氛 何潮声肩头一颤,背后的年轻的瘦弱青年没忍住扑哧一下,又觉得自己太失礼了悄悄侧过身去,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却又见他眉飞色舞 其他客人也没好到哪去,除了个别几个,其他个个都是小人精,不露神色站着一旁观看着,下一幕好戏开场 何潮声神情自若地往前站了一步侧身挡在了严微巧前,内心默默地打好腹稿想着该如何向老师道歉,他刚想自己认下这个错 郑晓佩也性子急得想跳出来想为严微巧辩解 但都还没等他们说,老师自己先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紧,然后不慌不忙地摸着自己下吧前长得长长有些毛躁的白胡须,笑容可掬地对严微巧唤着:“你这丫头,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我这闷徒弟算是捡到宝了” 严微巧到现在还是一愣一愣的,天知道她怎么一见到他就像见到了自己大学里讲近代史的杨教授了,两人简直也长得太像了,不是说样貌和着装而是他们周身的气场和谈吐间自然流露出的文人风骨 让她都恍惚了一下,仿佛这场不自知的梦悄然破碎,她又回到了枯燥乏味的历史讲座中 可现实还是大家都还在,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还在包括她喊错人 惊醒后她连忙向老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 王老师看了看何潮声开始那护短的样子,决定还是不逗人家小两口,老狐狸难得收了收自己狡猾的尾巴披上了温顺的羊皮,化身为好心肠的羊先生 让大家大跌眼镜,王老师只是无所谓地再次摆了摆手,宽慰道:“丫头不碍事,不碍事,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喊我” 严微巧这边还担心自己道歉不够恳切,刚来就惹的老师不喜,一只宽厚温热的手又再次抚上了她的手背,然后握紧,示意她没关系,别紧张 这会风向一下就变了,周围的人纷纷又开始说说笑笑期间不免牵带着夸赞何潮声二人感情浓厚,免不了有人酸几句师傅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王先生双手攥着拐杖,朝着地下又敲了几下,大家又安静了,也知道刚刚那番言语惹得的师傅不高兴了“石青,麟棋你们几个跟我进里屋” 原来开始帮忙开门的那个男孩他的名字叫石青,听到老师叫唤的他立马正经,步伐轻快来到老师身边,看起来二人很关系很是亲密 而麟棋则是之前主动和她搭话脸圆圆的那个,还有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一个人也跟着去了,他长得很有特点,剑眉星目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英气十足站在那不说话就像一个独自闯荡江湖的侠客一样,瘦高的身材帅是帅,站在那就一身正气 严微巧在一旁观察他许久,他都没察觉,也没理会周围的人,像是陷入了他自己的思考中,直到看到老师走了,这才连忙跟上 何潮声来这不会只是简单叙旧,他跟严微巧说了,严微巧笑他,说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难道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走之前又和郑晓佩打了招呼,请她帮忙照顾一下,郑晓佩吃下这嘴狗粮,本来见到严微巧来就已经很惊喜了,又刚刚闹出那一出 郑晓佩那一双机灵聪慧的丹凤眼现在上下转动一番,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何潮声不禁扶额,叹了口气来不及解释,说完就跟上他们走了 郑晓佩难得看到了何大哥刚刚窘迫的样子,现在心情特别好,一蹦一乐地来到严微巧身边 严微巧见到郑晓佩欣喜若狂,快来快来,快来解救她,现在何潮身又不在自己身边,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 郑晓佩一来就拉着严微巧离开院内的交谈中心,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推开一西厢房的门 进到这个干净小巧只有她们的房间,郑晓佩这个家伙先绷不住扑到严微巧身上肆无忌惮地大笑 严微巧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又给弄懵了,不是都过去了吗?潮声也说不要紧,老师没有生气 郑晓佩看着严微巧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也知道吓到她了,停下来向着她试探地问:“你不知道吗?你肯定知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没听何大哥说过!” 对上严微巧眉头又邹紧几分侧头没听懂她讲的话的神情,郑晓佩都结巴了吞了一下不存在的口水才继续说:“你真的不知道?大家私下开玩笑叫王老师为羊老师,因为老师每次讲起课都引据用典老长老长,后来竟然被王老师知道了,罚了大家抄写后,这才告一段落,后来大家有时私下还会开玩笑提一下,老师也是知道的” 郑晓佩一边说一边学老师板着张脸,假装自己有胡须,拇指和食指靠近其他手指自然合拢摩挲着假装的胡子,学得有模有样 让严微巧脑海中不由地又浮现出王老师的形象,清瘦的身材,有些稀疏眉毛,一双能洞察一切的清明的眼睛,高耸的鼻子,只是不再年轻密密麻麻的皱纹横布在各各地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能耷拉下来,不苟言笑 学生说他像一头固执的老山羊不假,可严微巧觉得他如一座受尽沧桑的老松树更符合,在这个时代决不妥协弯腰是他最后的尊严 严微巧把这一连串联系起来,恍然大悟,一种莫名的心虚,对何潮声的愧疚涌上心头 大家都认为她今天脱口而出的“羊”老师,肯定平时没少听何潮声在家念叨多了,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何潮声,回家也对着爱人念叨老师的啰嗦 这时人无完人啊,大家都一样 严微巧默默在心底对何潮声说了一万句对不起,天知道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这该死的缘分,怎么是这么像的两个人 此刻另一边,里屋气氛焦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沉默 何潮声笔挺地站在老师声边,眉头紧锁,没有了笑意。情不自禁地握紧自己的拳头,随后又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般松开了手 对面的那人表情没比他好到哪去,两人犀利沉着的目光对上,不用再说什么都明白了 第6章 斯文败类 此刻里屋气氛焦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沉默 何潮声笔挺地站在老师声边,眉头紧锁,没有了笑意。情不自禁地握紧自己的拳头,随后又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般松开了手 对面的那人表情没比他好到哪去,两人犀利沉着的目光对上,都明白了 二人没在等了,悄然无声地退出里屋,毅然而然地跨出门,踏过的地方尘土溅起,没有回头 热忱孤独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没入地底,人们只看得见他们影子越拉越长,直到消失在巷口 严微巧隐隐约约地知道他今天来拜访老师一定有某些事情必定要他去做,他没和她说过,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她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等他 原本还在听着耳边郑晓佩吐槽钟小爷的幼稚和衣品,但不知怎么听着听着她就不又想到了何潮声 穿着衣服的何潮声,和没穿上衣的何潮声 外表禁欲冷清的他,和刚洗完澡出来面上潮红还未褪去头发湿漉漉靠在柜子旁坏笑着的何潮声 越想越是甩不开,老脸一红 郑晓佩心思单纯也想不出她为什么聊着聊着脸就红了,还关心地问道:“巧巧,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边说边上手去够她的额头想来看看 测完郑晓佩还是觉得奇怪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疑惑地发问:“好奇怪啊,我们俩明明温度差不多,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 严微巧不由自主地跟着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跟何潮声呆久了也学会了转移话题,她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早就没茶叶香只有涩味的水,不动声色地略过这个话题 聪明地先注意到她今天头上带着的粉色金闪蝴蝶结,眼前一亮,真心地夸她戴着真好看,从来没见过这样特别的款式 没想到这倒先引起郑晓佩的害羞了,她先摸了摸发上的蝴蝶结,然后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别别扭扭悄悄告诉好友这个羞涩的大秘密。 郑晓佩先是害羞地靠近严微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好看是好看,是他送的,他那天也不知怎么就守在我家门口,见到我出来就送了我这个,还说知道我一定喜欢这个,他还夸我带蝴蝶结,好看。”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个他不用指明,就是钟赫铭那个傲娇鬼了,随后情绪又转变为十分纠结 她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干脆就直接趴在了桌上声音染上几分伤心 小声地嘟囔:“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幼稚无聊,还自大的人,可我,偏偏又躲着他又想见他---------” 见状她不由就联系上今天她们出门撞见钟赫铭的情景,明黄色是郑晓佩最喜欢的颜色 她只是上前轻抚着郑晓佩的背,温柔地说着:“不要害怕,想去见他就去见他吧”去见见他,去见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他,不顾一切 最后的那段话她没说出,既是对她说也是在回应自己内心 郑晓佩是一个很有自己主见勇敢的姑娘,她其实也察觉到自己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对那个处处跟自己作对,却又次次自愿认输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钟小爷动了心,听了严微巧的话,她更加确定了,她想见他 随后郑晓佩马上就恢复了,重新坐起正身了,嘴上虽说着:“烦死了,钟赫铭这个人就是烦人,谁想见他”但她还是会不由地盯着手上的手表转动,算计着每分每秒 严微巧见到心底暗自偷笑,这两个人啊,还真是一模一样,谁也不让谁 又过了几十分钟,青石来敲门让郑晓佩出去,老师有事找他 郑晓佩有些为难,毕竟何大哥交代过要照顾好微巧 严微巧让她赶紧去,别耽误了,顺便帮她跟老师再道个歉,自己真不是有意喊错的 郑晓佩只好出门向青石交代了几句,别让其他人进这个屋子照顾好严微巧,这才安心去找老师了 郑晓佩走后,严微巧就开始犯困了,最近几天真的是没睡好,总是能梦到许许多多过去她于何潮声相处的身临其境的片段,每天都像是没睡够 她走到门边,想把门拴一下,她好安心地睡一会,刚靠近门框弄出点动静 青石原来就站在门外还没走,听见动静尊敬又紧张地问道:“严小姐怎么了,您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在他这个年纪连和女生说话都少,更别说跟严微巧这样美艳的女人,不免有些羞涩和紧张 知道她是何师兄的妻子,那可是何潮声,从小在他心中何师兄就是他的最敬佩的人,他年纪小隐隐约约地听懂何潮声将要去做的事情,心里也不禁为师兄捏把汗 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漂亮女人,他只能面上装作也不知道,含糊地说着何潮声因为有事出门了,还好她也没闹着要见何潮声,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听到她说,没关系,她就在这等他回来,刚好有点累了在这个房间休息一会儿 石青大大松了口气,让严微巧放心在这休息 她没栓门,也没去床上睡,只是又来到那个桌旁,手臂盘在桌上脸枕在柔软丝绸袖子上,她肯定是完全信任他的,她总觉得这次不是简简单单有事出去一趟,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她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睡着前不知道从前院哪里传来一声压怨已久的咒骂:“他奶奶的,这日子还过不过,狗仗人势的东西,血馒头也吃得下,人啊,还是人吗?就是他妈的走狗” 后面还有周围人陆陆续续劝导,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我以为读书是唯一的出入,我爹娘拼了命把我供我读书,我不苦!我不苦吗?我读了十二年的书到头来为他们擦鞋做事,你说我是懦夫,呵,我是,我是懦夫,一大家子人等我养,你来养吗” “他们踩着人头过路,却耻笑我不穿鞋,这个世道变了” “这世道变了,你人也早变了,没人敢站出来,你躲着,大家都逃,往哪逃!民族危亡,走狗遍地,你拿什么说笑,你又在苟且什么。一个个提灯观戏,沐猴而冠,虚妄” “一口一个懦夫说着,你又能好到去,呵还提灯观戏,你以为你是救世主,那火是没烧到你身上,你就看着吧,那何潮声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紧接着的是怒不可遏的摔门而出,门框被甩得哆嗦着 这一觉任怡然睡得很不踏实,她来到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这里阴冷酸臭处处泛着寒气,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面前多了一道歪斜影子,抬头前面多了一道微弱的光,看到前面的陌生背影 无论如何总比待在这好,她颤颤巍巍地撑起身,步伐缓慢,影子也在移动,向着前方步步靠近 终于要到了,她看见影子的主人转身,她看清那是一个陌生又邪气的何潮声 他虚靠在潮湿恶心的墙上,没个正形,双手随意抱在胸前,动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烟,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着条不知名牌子未燃的烟条,身体前倾虚晃着 两条笔直的长腿交叉靠着,左脚腕好像还受伤了,锋利的刀口,伤口处已经不怎么往外涌血了,只是血液滴滴往外冒,等到凝聚成豆大的血珠再一齐砸下地 看着揪心,昏暗的环境让严微巧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好像又走来一个人,闷沉的空气中传来钥匙的响动 “唉,江警长借个火抽支烟,憋好久了,别这么看我,都说了我没藏情报,不信?不信你再搜一次”何潮声像个斯文败类一样轻佻浮薄地吐出这句话 第7章 潮声,我来了 何潮声虚靠在潮湿恶心的墙上,没个正形,双手随意抱在胸前,动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烟,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着条不知名牌子未燃的烟条,身体前倾虚晃着 两条笔直的长腿交叉靠着,左脚腕好像还受伤了,锋利的刀口,伤口处已经不怎么往外涌血了,只是血液滴滴往外冒,等到凝聚成豆大的血珠再一齐砸下地 看着揪心,昏暗的环境让严微巧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好像又走来一个人,闷沉的空气中传来钥匙的响动 “唉,江警长借个火抽支烟,憋好久了,别这么看我,都说了我没藏情报,不信?不信你再搜一次”何潮声像个斯文败类一样轻佻浮薄地吐出这句话 江恒之哼笑了几声,上前一步野蛮地一把抢过他指尖没夹紧的烟,又弯腰靠近他的耳边压低嗓音警告:“老实点,别还没出去,人就被搞废了”然后就不留眷恋,威风十足地走出去 等他走后,何潮声像是被人抽尽了力气一样,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粗糙地摸了把脸,在这样安静地诡异的环境,一声轻微的笑声像灵泉蹦出似地蹦出几声 这样的场景没过多久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这样的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像魔怔了的风一样,疯狂地穿刺在耳边,又灵活地像诡怪的光一样,无孔不钻,充斥在每个角落,没有温度,寒冷地附着在你的身上,挤破头地往你的骨头里刻,在发笑,在嗔怪,在唾弃 “呦,今天热闹,又来了个人” “这么狼狈,这就受不住了,也不过如此吗?看着像个读书人,就是娇嫩”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你有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啊呸,都进这了,不如来求求我们,让你走的还能体面点” “拽什么,还不快爬过给你大爷爷我舔舔鞋,□□敢打老子,找死,打接着打,别打死就行” “都来看看,这还是我们矜贵的何先生吗?何少爷,何先生,呸,还何先生,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不说话,那接着打,我就不信了他还不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吞噬了四周,肆无忌惮地煽动着,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场静默的博弈 严微巧多想冲上前去抱抱他,去捂住他的耳朵,去帮帮他,去好好地爱他 而严微巧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屈辱,被辱骂,被欺负,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过不去,也触碰不到 什么都做不了,她在这歇斯底里地吼着,撞得头破血流,都到不到那,他们那根本就没反应 对啊,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她只是误闯了 就这样,时间过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就像在刀尖上划过,一刀一刀,一刻一刻 开了一道门,一道微弱的光透进,一个女人提着一包东西进来了,周围的声音渐渐消退 女人长得很艳丽,高挑的身材,头发剪得短短的,细长的眉毛,眼神中透出的不可一世,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东西放下后帮何潮声简单包扎了伤口,期间冷漠的态度像是对待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手上的动作也算不上多温柔,什么话都没对何潮声说 收拾完后就看都不看何潮声一眼就走了,临走前还是何潮声主动开口说了谢谢,声音嘶哑得从喉咙间挤出,苍白无力 但确实要好好感谢这个女人,在她走后这个地方总算安分点了 何潮声一个人瘫靠在墙角,微微嘶喘着气,目光清明地看着门缝微光的方向,压抑着痛苦紧扣着手指,几滴血滴滴落在脚上的纱布上绽开,脚上的伤口的血都没止住,手臂上也擦出血,青一块紫一块 严微巧声音也早就吼得嘶哑,眼泪流干,她就仿佛这样的场景不止一次看到,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她不能救他,她救不到他,她好没用,之前就没用,现在也是 她跪爬在地上,头发凌乱,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自己现,直到腿脚发麻,意识涣散,她好像又听见有人喊她 “巧巧,巧巧,醒醒你怎么了?巧巧” ”巧巧,醒醒“ 她脑袋昏昏沉沉地,呼吸困难,心脏揪得一抽抽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她被眼前的光亮刺痛了双眼,泪水朦胧,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的面影关切地呼唤着:“巧巧,巧巧怎么了” 她猛地惊醒睁开双眼,抽泣着急迫地喊着:”潮声,潮声,我来了,别走” 汗淋淋地伏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心里全都是汗,手指被自己掐的发红,眼神涣散慢慢聚焦, 等会神 才发现原来都是一场梦,一场从头到尾她只是个旁观者的梦,至始至终她都没能参与进去的梦 身边的郑晓佩紧张死了,她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发现严微巧已经睡着,觉得她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会,也没叫醒她,自己就在旁边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严微巧在颤颤发抖,从刚开始微微颤抖,以为她冷就帮她披了件外套,到到后来她抖得越来越激烈,开始止不住地流泪,抽搐着,嘴里含糊地念念道:“潮声,潮声,我来了,我来了” 到现在眼神涣散,抽泣不止,自己跟她说话都没反应,等她慢慢缓过来后,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就是:”潮声呢?他人呢,他去做什么了,让我去找他吧“ 说完眼泪又立马涌出,划过脸庞,眼睛早就哭得红肿 郑晓佩遇到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僵住了一会儿 最后她像是下定决心吐了口气,拉过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间一边摩挲□□,一边抬头观察她的表情 严微巧似乎又陷入刚刚梦里的困境,绝望,痛苦,无能为力的脱力感,像又从地底漫出,扒住了自己,恶狠狠地不断拉扯着自己的思维 只有手中传来的熟悉温热感,渐渐将她拉回 就听见郑晓佩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向自己妥协,忐忑地开口:既然你多少知道了,那我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第8章 黑暗中仰望着光 见严微巧没太大反应郑晓佩掐了一下自己大腿,该死,自己怎么这么多嘴,可说都说出来只好继续讲下去了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师傅说何大哥已经辞去了长达中学代课的工作“郑晓佩随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继续说:“现在好像在城西都督军府那帮那些人做事” 说完郑晓佩又连忙地补上:”但我相信何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么做绝对是有他的原因的,他不会干出求荣卖国的事,他一直一直都在坚持想找出条能真正就民族的路“ 城西都督府是什么地方啊? 城西那块是形势复杂,常年盘踞着军阀政界等各界大佬,横着走,没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敢靠近那 ,枪声在那都是在平常不过的 何潮声怎么会去帮他们做事?他那么正直刚正的人,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怎么会想到去涉及那暗地里的交易呢,还是帮城西都督府 她想不通,是她对何潮声的形象一直有误解,那场荒唐的梦中,何潮声那轻佻浮薄模样,驾轻就熟地抽烟的动作,谈吐间淡漠的眼神都像是是另一个世界的他 可她忘了,何潮声他一直都没放弃,一直在寻求一条能救国救民的路线,他去做老师,是为了传授知识给孩子们,告诉他们不要怕黑,冲破旭暗,奋力追逐着光,让未来的孩子能安心坐在学堂上课,不会有人饿死在寒冬的街头,不再发生争夺人血馒头而挤破脑袋 而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天亮破晓前,他常常一个人坐在走廊,黑暗隐去他一半身躯,看着静静升起的太阳,伸手轻拢起光,看见光线一束束穿过手缝间,清晨的阳关并不刺眼,但手掌的影子罩在了他的脸上,他仍在黑暗中仰望着光的方向 他知道这样远远不够,他想去做更多,他转身折回身后更加寒冷的黑暗,他走后阳光热烈,走廊里温暖,他原本的位置早已让心甘情愿让给阳光,他孤身步入黑暗去像一个忠诚的将军一去不回只为开拓更多阳光能照进的疆土了 严微巧其实之前也有听说过何潮声想辞去学校里的工作,当时她没当回事以为他终于想开了,不想他太劳累,总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还开玩笑地调戏他说:”没关系你也不用急的找工作,你不还有我,伺候好我,我有钱我养你” 现在想起来,她完全忽视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紧接着他又恢复成平时滴水不漏的摇着尾巴的大狼继续忽悠自己说:”好啊,我以后就只雕雕木头了,靠你养我了,以后你就守着后山的草屋,每天让小李给我送饭就行。“ 小李是何潮声收的一个小徒弟,看他年纪小家里又实在可怜,就让他跟着何潮声学习做木工,也能赚点补贴家用 当时自己听完还特别生气冲他踹了一脚说:”切,谁养你,你以后就跟着你的木头过一辈子吧”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比得上他常年干力气活锻炼的身体,这一脚算是踹空,被何潮声轻而易举地反握住脚踝,收紧揣在了手心里 白嫩纤细的脚踝被他揣在手心里,显得更加娇小,他向前步步逼近,卸下带了一天的黑框眼镜,一扫之前的疲惫感,整个人气质变得更加精明,也更加神气,也看起来就狡猾极了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放心,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包括现在”男人硬朗的身躯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贴近,而是全部注意里都在他手心的的小脚,他在帮她暖脚 在那之后,何潮声就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头扎进了后山草屋,问小李他师傅人呢?每次都是得到师傅在忙,有个客户交了个大单子,师傅从来没见过的玩意还有图纸,让谁都不要打扰他,他一定要造出来 严微巧是知道他对木头的喜爱程度,笑骂了他一句木头脑袋,将手中的饭盒交给小李叮嘱他们一定要按时吃饭,尤其是何潮声后,就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 当时没注意小李眼神漂浮,讲话哆嗦的心虚的样子,一看就是说谎。现在想起来一定有时他们合伙骗自己,这一骗就是大半个月,可笑的是自己还相信得死死的,怕打扰到他们 那段时间,严微巧常常是三四天才能见到他,每次都是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他变得也越来越容易走神,经常一个人在走到窗台久久不动,衣服上也沾了些许香烟味,严微巧担心他,他每次都是只是抱着她安慰她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不用担心 直到这天他突然换了一身衣服说要拜访老师,严微巧表面上乖巧撒娇想让他也带着她一起去,其实也是想知道他平时到底都在干些什么,但他也很痛快地答应了,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可今天的一切似乎也太巧了,这么多人聚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只是简单的拜访老师吗?那为什么老师只叫走了那几个人,何潮声为什么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离开得悄无声息,那场激烈的争执又是为了什么?那个诡怪的梦,报纸上频频发生的战事镇压 没那么多凑巧,她早该想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若溺水的人,水花溅起一下比一下大,何潮声又怎么干愿沉溺在这片海里 也许别人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怀疑他,但严微巧也会永远相信他,他向来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不用去怀疑他的用心,因为他是何潮声 现在成为一个地下党的情报员,穿梭在黑暗独道里,是他不悔的选择 比起他骗了自己的气愤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担心,现在孤身一人身处暗巷,受伤了或是被欺负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梦境中的讥笑和恶狠的欺侮,历历在目,她在梦中的无力感再次顿生,她在梦境中什么都帮不了他 现在也是什么也帮不到他 郑晓佩其实知道的也不多,要不是今天老师把她叫去语重心长地说了好久,结合之前的种种,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有必要要和严微巧解释一下,怕她会多想 现在看见严微巧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又僵住陷入莫名的伤心的心境 郑晓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但一直在她心里何大哥一直都是她心中的榜样,巧巧又是很好很好的人,两人之间不会存在什么误会隔膜,解释开了就行 但还是担心严微巧一个人,连着两天后陪着她一起住,惹得隔壁钟赫铭眼红,隔三岔五就跑到着来 最后还是严微巧受不了,嫌太吵了,好说歹说才把这两活宝劝走 这间庞大的屋子一下又重新回归安静,钟表在滴答滴嗒地摆动着,一刻不停 第9章 巧巧,我来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没人知道何潮声去哪了,他要什么时候回来? 严微巧也觉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是微小,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只有何潮声,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只为来见他,想见他 现在他不在,失去了联系,生活也变得寡淡无味,每天都在这个空荡的大房子里晃荡着,见窗台上的淡粉色月季花开,月亮肚子翻了个大边,也是孤零零的挂在一方 浇水,吃饭,看报,向外面打听着消息,她努力将生活过得看起来无常 烦闷孤寂的夜晚,严微巧穿着一身奶白针织睡裙乖巧地坐在楼上窗台旁的躺椅,刚刚洗完的湿发还没来得及打理任凭它就这样随意散在肩上 手中摆弄着上次何潮声换下的长衫,衣襟处掉了一颗扣子,指尖按擦过掉了扣子的缺口,缺了就是缺了 其实自己缝补的手艺还不错,但不知怎么现在就是静不下心来穿针,好几次眼看着线头穿过针孔结果都是错觉,就缩在躺椅的一角跟着这跟针线杠上了,拖在颈间的湿发这会儿就如同热锅上的红蚂蚁,特别闹腾烦人,密密梭梭地穿插着,惹得人满头大汗无名怒火攻上心头 本来可以不费多少时间就把缺口补上了的,却硬生生地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把这颗扣子补上 等到补完将长衫牵起看看,才发现自己一整个肩膀都湿了混杂着汗水在其中,闷热的气温绕在身旁久久不散 严微巧站起身来看着刚补好的长衫,干净利落,破旧的袖口和肩上磨出的布丝,何潮声穿着它,站在巷口背后是热闹的街市,墙角的无名花开了几朵淡紫色的小花,而他向自己招手自己喊着:“快来巧巧,我带你去买梅花糕” 严微巧回神,将补好的衣服又重新安稳地放回躺椅上,拢了拢肩上的长发自顾自地拉开帘门走到窗台,夜间的风扑面而来,冲去一身燥闷,擦去眼角的水渍,在这样的夜晚,我想他了 就这样站在窗台,看着周围矮平的建筑,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有光的地方都少 任凭风吹过,严微巧就这样站在窗台前,一次又一次回想着何潮声,猜想着他每次面对着这样的景象他又在想些什么,巷子与巷子间的连贯,胡同口不绝的吆喝声,一直绵延,他一定也热爱着这里的一砖一瓦吧,爱惜这这里的春夏秋冬的景色,深深地爱着同在这片土地流着同一个祖先的血脉的人们 这边的夜已经收了锋利的獠牙展露出他天真无邪的一面了,而此刻城西那还是夜夜笙歌,觥筹交错 “呦吼,是什么风把您江大警长吹到我这小小的赌坊来了,也来玩两局”池三无所顾忌地将手搭在江恒之肩,装着两人很熟的样子,贴进他的耳朵欠欠地说:“都懂都懂,警察也有想赌博的欲望,玩大玩小” 江恒之没理他,只是轻撇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没得到好脸色看的池三也习惯了,无所谓地抿了一下嘴,接着又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挺有意思,扯了扯身上起皱了的衬衫,挺直了背,朝那个姑娘吹了一个不着边际的口哨,引得周围一整女人看过来 大家都把注意里放在了池三身上,看这小子又怎么招惹人家姑娘,没人记得刚刚他和江恒之的举动,更没人知道情报是怎么从从池三这传给江恒之的,反倒是引起这场骚动的池三让江恒之成功轻松地离开了这 离开了这嘈杂的环境,江恒之一刻也没停,观察四周没人转身又溜进了一个巷子,走到巷子最深处,黑暗的墙角里原来还藏着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有人来了,藏在袖子里刺刀一直没收回,一直等到人走进熟悉的步伐,这才放松警惕收起了刺刀,向外走出来,月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送了这次,下次就不要来了那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江恒之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仅仅够他们两个人听的见 接过递来的东西放好后何潮声又退回到黑暗里,找准位置“不用担心我,你的身份不要暴露就行” 等到江恒之还有话想对他说,上前去找他,他早就已经翻墙离开了,不留下任何痕迹,连那最后一句话都好像是对风说的而不是对他说的 留给江恒之的时间也不多了,会引起别人注意,他静静地站在那几秒也干脆地转身离开,出了巷子,一阵风打在了他脸上,走上了这条路就就不会回头了,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 何潮声这将情报交接了后,他心中一直担心着家里的情况,担心着严微巧 这次事出突然,他被诬陷了,他没办法只能被抓进去配合审问,还好江恒之在,两人打掩护,才把情报藏在了那根没点的香烟里蒙混过去了,关了几天没审问出什么这才给他放出来了 他倒是不怕什么又被抓出,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堂堂一个大男人,要有人去做的。 他现在在赶往回家的路上,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次在脚上留下的伤,要是被巧巧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安慰她,她肯定又要吓哭了,想到这又觉得自己正不是个东西,总是让她害怕流泪 可总要有人敢去冒险,愿意去做河中的芦苇,救起溺水的人们,他不后悔 又想到严微巧流泪时的模样,两只眼睛哭的红彤彤的,眼角浮起红肿,被打湿的眼睫毛一扑一扑的,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想问明白故事的最后到底是不是英雄赢了,自己逗她输了她还真的就信了。 到后来哭的停不下来,红润的脸颊,果冻似的嘴唇一抽一抽的,自己才说是骗她的最后是英雄赢了。 看起来怪可怜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这样可爱的兔子,大灰狼怎么能忍住不吃了她呢?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挺变态,不是人的,每次她哭都是因为自己 没有打灯照着的路,会一条路走到黑吗? 家里的灯永远为他亮着,家里的人永远等他回来 巧巧,我来了 第10章 乖 待到何潮声赶到院外,二楼的灯依旧是亮着的,四周是静默无声的,只有他回家的方向,总有一盏灯是为他而点 院子里的大门是锁上的,不得不说这些天翻墙这种事算是做的多,现在就是闭眼他也能翻进来,还想着以后等他们七老八十了,自己惹巧巧生气被锁在屋外了,他也能翻墙进来哄她 这边正想着,刚翻上墙头,却没想看到院内墙角都种了一圈严微巧最爱的月季花,月色正浓,花香散逸,一切都好 只有突兀的何潮声处在墙头,犹豫是跳还是不跳,跳下去就压坏了月季,回来第一件事就惹的巧巧不高兴,这家门都还没进,就开始担心,不用以后了,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被赶出去后翻墙回来要怎么哄巧巧了 想着想着倒把何潮声气笑了:“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想得美了,还以后” 最后还是咬咬牙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假装摔下去让身上带点月季花香到时候再卖卖惨,相信巧巧肯定会心疼自己,到时候哪管得上月季啊,还是自己最香 小算盘是打得好,但没想到,他翻墙确实翻出经验来了 稳稳地落在地上一点都没碰到月季花,只是动作干劲速度带动了风,吹下了几片月季花瓣 其实这样也不错,两边都没差,回到院内他想见严微巧的心更加迫切了,抬脚想快些回到家里 可没高兴太久,却在离开的瞬间没注意身前的花盆,被花盆绊到了酿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又踩到放在一边的小铁铲,往后滑倒了 直直地倒在了月季花丛里,压折了花枝,睡倒在花丛间,看见面前月季花瓣飞洒,一片,两片,三片就在眼前。不得不说这月季花茎刺划人还挺痛,他实在太累了,这一跤摔的确实有些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大大地粗喘着气 被自己这一系类的动作气笑了:“这丫头,还真是,专门来防我翻墙的吧” 等笑完后,压下身上的酸痛扶起身子重新站起来,看着这块完好一圈的月季花园就被自己砸出个大洞了,已经能想到明天巧巧看到后气鼓鼓地用眼睛瞪着自己的模样 没办法了,认命吧明天再帮巧巧种上新的月季吧 此时屋内的严微巧并没有睡着,自从她知道何潮声走后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经常梦见一次一次他们逃跑跑散在战火之中,她无论怎么样都拉不住潮声的手,怎么样都追赶不上他 今晚也是这样,她正捧着一本从书房内翻出外国诗句,里面的英文她没全看懂,但是旁边的批注她知道那是潮声写的 “They throw their shadows before them who carry their lantern on their back.” 这句诗的旁边批注最多,旁边何潮声翻译的是:那些把火炬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他在一旁用钢笔一笔一划坚定地写道:而我愿意成为这样的人,终有一天阳光会照耀在我们的土地上,人们不必在躲藏到黑暗里担惊受怕 而严微巧更喜欢这句“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手指划过一遍又一遍这句诗,每每读过一遍就免不了再次恍惚,我还是在做梦吗? 翻译过来是;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她就着床头柜上的台灯,翻动着诗籍 ,整个人都被书内的文字美惊艳住了,看得如痴如醉,全然没听见院内的动静 这本诗籍并不厚,看完最后一页严微巧才觉得有些倦意,现在是几点她也不知道,刚依依不舍放下书明天再看一遍,现在没事干了整个屋子又再次陷入寂静中 她隐约听见有人在上楼梯的声音,脚步声一轻一重,逐渐向自己房间走过来,严微巧这些天做梦做多了,来不及思考这个脚步声像是谁的,她不敢下床,记得自己好像反锁了门,应该可以稳住 这样想自己放松多了,可下一秒门把被转动门轻松打开 何潮声打开门以为严微巧都睡了,却没想到他打开门后看到的正是一个裹着被子害怕地看着自己的严微巧,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何潮声先开口打破这个场面:“我回来了,巧巧” 严微巧也惊住了,在这昏黄的台灯下,周围的气氛变的又温馨又安宁一洗之前的寂寥,只因为他回来了 思念涌上心头来不及多思考,严微巧没有犹豫跳下床,赤脚跑向他,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奶白色睡裙垂坠着,翩翩起舞,向任何童话故事里写道公主见到王子坠入爱河,一见钟情,克服了重重困难奋不顾身地奔向王子 王子有没有接住公主不得知,但何潮声稳稳地抱起了严微巧,将她抱在怀中如视珍宝 严微巧将头埋进了何潮声怀中抱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没受伤吧” 何潮声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僵了一下再接着说:“你都知道了啊,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和你说好吗?别生气了” 何潮声温柔地将她抱在怀中,柔软的睡裙贴在他的手腕边,摩挲着,痒痒麻麻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优雅的晃荡着,仿佛是一对璧人闲情雅致地跳着华尔兹 何潮声抱着她走到床边,重新将她放回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在这过程中严微巧目光一直是追寻着他,眼睛一直都在看他,生怕一眨眼醒来发现是一场逼真的梦。 何潮声本来就心怀愧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没解释只是拉着她的手腕,轻抚了一次又一次,他凑得离她很近,他的身子靠在床头柜便遮挡了大半床头柜上的台灯光,四周安静极了,但这些严微巧都没在意,她只看见他,他眼里的光从没暗淡过,他的眼睛亮得像是把天边星辰都碾碎又洒下化作了漫天流星,让人移不开眼,灯光下他眼底的乌青,额头上的擦痕也在灯光下被放大 明明他们互相都有许多话想说,但在此刻他们都没能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 何潮声凑近用额头抵着她的侧脸,微微抬头就能亲到她的脸,但他并没这样做,他只是用没受伤的那只右手揉了一下严微巧的头,轻声哄着她:“巧巧乖,我回来了,先去换一下衣服再来陪你” 第11章 心甘情愿 严微巧在何潮声还没回来之前她就想了许多,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她要去劝他不要去冒险了吗?她有什么立场去让他放弃他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信仰呢? 她做不到,她没法眼睁睁看着他眼底的光渐渐暗淡,她很了解他 他扎更于这个时代,他无比热爱着这片土地,爱着这土地上的人们,他与这个时代共情浮沉 更何况未来一定是阳光灿烂的,改革开放后,春风席卷大地,人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好,吃得饱饭,读的起书 她支持他所做的所有决定,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并没有生气,她也没法生气,她只是痛恨自己当初历史没能学好不让就能好好帮帮他们 待到何潮声转身拿了衣服去洗澡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她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间内的大灯,这个时代的灯大多都还是昏黄煤油灯有电灯的还是少数,即使严微巧房间点的是电灯,光还是不怎么亮对于严微巧这样已经习惯了透亮的白炽灯的人来说 打开灯后,严微巧扶着墙打算下楼帮何潮声煮些姜茶暖暖身子,出了房门踏上走廊上的地板,夜里的安静,脚步声混着楼下滴答滴答老钟表转动的声音,严微巧抬头,她看见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外 夜色深邃,繁星影烁,不动声色地抚平心中最后一点的不安 下楼后一个人躲进厨房开始捣鼓姜汤,从柜子底下翻出几块生姜,洗去表皮的土,放到砧板上把每个都切成薄片放在一旁备用,有从柜子里找出一罐红糖,这个应该是陈年的红糖,新糖的色泽红润,能拉出绵软的糖丝,而老糖的颜色就比较的深,表面的糖已经结出晶粒。吃起来糖味很浓。 不过现在也不挑,能有就不错了。但渐渐她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她要怎么生火,这里可没有什么燃气灶能给她用 面对眼前的堆放在角落的煤块,任怡然拿起一旁的火钳夹起煤块放进筒子里,这下煤是有了,但火呢? 翻遍了柜子里的角角落落也都没看见火柴,但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匣子藏在柜子最里面,匣子是用竹枝编成,竹条的颜色都还冒着青气,看起来是前不久做好的。 在这瓶瓶罐罐中间突然多出了个竹匣子看起来很突兀,还没等任怡然拿出看看,做饭的李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翻东西的声音吵醒 离自己不远处,李妈穿着睡觉的布衣一脸害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木棒子,恶狠狠地盯着正在翻柜子的瘦弱女人,她不敢大喊因为今天家里只有小姐和她两个人,任家自从举家移民到国外后家境是越来越不好了,佣人都被遣退了只留下她这个做饭的老婆子在家照顾留下的年轻小姐在这,姑爷又总是不在家,在这世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做什么,更何况小姐病才好 看背影是个瘦小的女人,李妈心里鼓着气打算悄悄上前一把子敲晕这个“贼” 任怡然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就看到阴影里恶狠狠的李妈被她吓得一颤,在看清楚是李妈后才愣愣开口:“李妈,您干嘛” 李妈也被吓得木棒丢在地上直摸着胸口顺气:“哎呀哎呀老天,我还以为家里闹贼了,最近的世道真是不太平” 任怡然解释自己是想给回来的何潮声煮些红糖姜茶暖暖身子,可半天没找到火柴生不起火,动作大了点,对不起李妈 李妈是从农村来的女人胆子大着知道了顺好气后,就捡起地上的棒子放到桌角,上手来帮任怡然:“我说呢,原来是姑爷回来了,我听见园内一大声响,还以为是家里闹贼了,我一个老人不敢出去,后来又没声了,以为听错了。过了好些时候又听见厨房这乒乒乓乓的,还想着这贼真好玩要偷东西跑厨房来,再爬起来拿棍子看看” 李妈一边从烟囱底下把拉了几下从中抽出火柴,熟练地生好火后架上小锅,没过多久厨房里就飘出了香纯浓厚的香甜,一边煮姜汤立马一边不放心叮嘱着她;“小姐,最近还是少出些门好,听说前阵子西街那就有一群学生被兵抓走了,这世道啊,多好的孩子,怎么就碰上这样的冤枉事” 李妈是从农村来的寡妇,是个可怜人,因为生不了孩子就被夫家赶出来娘家又不肯要他,名声又被夫家搅得坏,走投无路只好来城里想找份能谋生的事,孤生一个人,打她心底就是敬佩这些读书娃的,觉得他们做的事肯定是对的是有本事的,但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抓去他们,她想不明白,全都乱套了 热气熏着房梁,锅中的姜汤翻滚着,李妈瞧着差不多了,将煮好的姜汤倒进瓷碗里,瓷碗装满了,锅内还有些剩得姜汤没倒尽 李妈又转身走到米杠旁,从米杠内摸出两个鸡蛋,敲开鸡蛋就着姜汤卧了两个鸡蛋,鸡蛋进去的瞬间就被红糖水浸染尽,甜甜腻腻的李妈可惜地开口;“唉,可惜没有米酒,不然好好给小姐补补,以前姑爷没回来的时候小姐是每天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的,我老婆子看到都心疼,现在好了姑爷回来了小姐也能安心了” 等到这一切都做好,厨房熄了灯,也让李妈安心去睡了,房子又再次回归静谧拉上来夜幕的帘子,拖着碟子,碟子上的红糖姜汤的香甜还是久久不散 任怡然踏上台阶,一步步往上走,每一步都走的又平又稳,她明白即将要坦白的是什么,她敲响了房门 像暗夜里的司徒明明知道门后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又再次忠诚敲响,推门而进被卷入看不见尽头的深渊中 她什么都知道,是她心甘情愿推开这扇门来到他的身边的 第12章 月色,火海,人逃 严微巧推开房门,何潮声也是刚刚洗好澡,头发湿淋淋地没擦干任由它往下滴水,他正背过身去掀起他的裤脚,脚腕出一条面目狰狞的伤痕横在脚腕间,周围还有几处擦伤像大树发达的根系一样,扎更在血肉之间,攀上骨头,有的是看不见的伤疤藏在宽大的衣物里 然而何潮声在听见脚步声后连忙放下裤腿,但已经晚了,严微巧已经看到 严微巧将手中的姜汤递给他后,拿出放在柜子里的碘伏和绷带,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在何潮声回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的梦太频繁了,她早就想到何潮声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一身伤 她来到何潮声身边,帮他处理伤口掀起裤脚,刚刚碰到裤角就被何潮声制止了 “巧巧别看,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来”何潮声见她拿着药瓶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但他没想得是巧巧竟然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蹲下掀起他的裤脚要帮他处理伤口 严微巧手上动作被他制止停了,但她依然是蹲在他的腿边,抬头眼神清明地问他:“潮声,你不痛吗?” 这还仅仅是脚上的伤,和梦中那个昏暗阴冷的牢房中一模一样的伤,有更多的是她没看见 料是刚刚洗澡换衣服时何潮声心中已经想了无数种情况,也想了无数应对的解释,现在面对她关心的一句话 想是他许久张口也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不痛吗?真的不痛吗,这么些天他都挺过来了,疼痛仿佛都麻木了 值得吗?当然值得,想到那些夺回的情报被平安送达了,这些麻木了的痛觉被暗夜里的风吹走 严微巧只问了这一句,谁后边低下头专心帮他处理起伤口,她在上大学之前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想去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对于处理伤口这样的事,她处理起来也不是很棘手 一边帮他涂着碘伏一边压抑着心里心疼努力是自己声音显得没那么颤抖:“潮声赶快喝了手上的姜汤暖暖身子” 何潮声关注一直没在捧着手上这碗冒着热气的这碗姜汤上,眼睛一直一直在看着她 看见她,应该今晚刚洗的头发,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披在肩上,红润的小脸侧过来露出一半,光滑瓷白的脖颈露出,一双温暖的小手正在小心翼翼处理伤口避免不碰到他其他伤口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院内溶于月色,在风中花瓣颤着的月季花,如此美丽,是他亵渎了 痒痒麻麻的痛感从脚腕处传来,他情不自禁地抬了头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最后呼出一口气睁开眼,动作迅速地一只手将姜汤放在一旁的台子上,另一只手一把拉起她正在涂碘伏的手 严微巧不知所措地被他拉起,刚刚起身马上又被他另只手搂住了腰,纤细的要被他一手揽过去,坐进了他的怀中,充满力量健壮的胳膊就这样环着她的腰身,片刻不容 她又被他左手捂住了眼睛,回到了熟悉的怀抱中,得到了他不由分说热烈的侵袭,舌尖滑进去,熟悉的气息随着周围逐渐变热的气氛密密麻麻地钻进来。 屋内一直都很安静,严微巧被迫仰着头,唇舌之间热情的嘬咽声,一声比一声清晰,愈加激烈 此时严微巧脑海中就像在夜空中放了一束炸裂绚丽的烟火,逐渐将她灼烧着,吞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恢复安静,燥热的热气还久久未散 严微巧哪会是他的对手,早就缩进了他怀中装乌龟,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热感和麻麻的颤动,他在笑 巧巧今夜,我一时窥见了月色中的娇嫩的月季,没忍住就摘下揉进了怀中,不愿再撒开 何潮声依旧揽着巧巧,一只手抽空地安抚着严微巧。他一边抚摸着她细嫩的脖颈,一边开口 “巧巧,我现在城西表面上是在帮那些人做事,但我永远不会做背叛民族国家的事,也许我现在做的事情不被人看好,不被人理解,也许后世的人都不知道,但我依旧会坚持做下去” 停顿了几秒何潮声又接继续着说:“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这么久,只是有的时候我自己也窥不见天光,对不起巧巧害你担心了” 在他怀中的严微巧听到他的话探出脑袋:“你放心去做,相信我你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不会白费,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安全回家” 话完何潮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但没给出任何不受伤得承诺,因为他已经察觉自己得身份已经被某人卖出,今后得路只会更难走 最后那一碗姜汤还是大多都进了严微巧得肚子里,给她喂的饱饱暖暖的,在他的陪伴下安心地睡过去,脚腕上的伤口最后还是何潮声自己处理 第二天天空劲亮,万里晴空,云层厚厚地盖着蓝天,像奶茶上一圈圈厚厚绵密的奶盖,看起来让人忍不住尝上一口 李妈在院子里支起架子准备好好地洗洗东西,将被子都拿出来见见太阳 而严微巧从屋内搬出一个躺椅,晒着太阳看着面前勤勤恳恳修复花圃的男人 他撩起袖子,举手抬足间依旧是书生气质,可手臂间的肌肉充满力量感,少一分羸弱多一分臃肿,而他的身材敲到好处 入夜,她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她被摇醒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愣住了,面前的烟雾,木头的烧焦气味充斥在她的耳鼻,她不知所措 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了,何潮声提起一个箱子一把抱起来她,环抱在身前,踹开房门,一路跑下楼 楼下已经没有人在了,李妈早就跑了,火势最旺的地方事客厅,窗帘幔布早就被烧没了,火还在蔓延开,柜子里,木窗上,地毯边 隆的一声从柴房方向传来,柴房塌了,柱子上冒着烟,上面的炭火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屋子里开始爆出绿的,蓝的,紫红的火旋,噼啪作响,团团火焰扑向院外,屋内弥漫着难闻奇怪的味道 路过厨房,厨房的火势还在不停的高涨,像在与人宣战着,肆虐诡诈的火化为一个个笑得发狂的鬼脸,何潮声脚步一僵看了厨房一眼眼底的犹豫被抹灭随后没有片刻犹豫奔逃出屋内 来到院子,已经有火从窗户里爬出一步步侵退着草地,扒着地一步步逼近,风吹的火更响了,它开始了,火星零零散散烧的吱吱响 墙角的月季绽放在火海中,在风中花瓣飘洒,今天刚种上的月季连泥土都是新的,转眼间土壤被烧的焦,花瓣染上火星,妖艳地在火海中摇曳 夜色吞没了一切,一切都在这场大火面前都显得格外弱小 , 大门被人故意封死,身后是漫天星火,无路可逃 而这一切都不是梦....... 第13章 世间再无何潮声 天终于亮了,天边吐出些许光亮,淡青色的烟雾依旧拢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等到晨光破晓冲破一切阻碍,出现在人们面前,金色的晨曦笼罩在这片大地 早有人在天亮之前就醒来,在夜里摸索独行,欣然动身前行 这已经是几天后了,严微巧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及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像时间被人按下了快进键 而他们像是身处这场戏剧中的演员无力阻止,被人牵强地推进着走 火灾之后,严微巧没去看过房子被烧成什么样了 因为什么都来不及了,大家都跑不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们是如何从大火之中逃出的 大门被人锁上了,身后是漫天大火,烟雾呛人,火光映着他的脸红烫地像天边最后一抹绚丽夕阳,烫红了人的眼框 严微巧那时迷药的劲还没过,人完全使不上力气,早已被眼前的大火震慑住了,在她以为也许这场梦该醒了的时候 紧接着何潮声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上的箱子往围墙外一丢,然后将严微巧抱紧托起她,让她能够上围墙,等到严微巧人已经爬上墙沿的时候 何潮声才放心往后退了几步,单手俐落地翻过墙来到外面 夜里坐在墙头的严微巧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在她的一边是正在熊熊燃烧吞灭着她的家,另一边是墙下双手张开准备接着自己的何潮声 “巧巧,别怕跳下来,我永远保护你”何潮声依旧挺拔地站在墙下伸开双手准备接住,什么也压不倒他 严微巧即使现在意识不清,但她永远相信何潮声,她跟着他走就什么也不怕 跳下后,就和预期的一样被他稳稳地接住 他牵起她的手,开始奔跑,在这万千小巷间穿梭着,把黑暗甩在身后 寂静的夜里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要去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怕,永远有着一股劲 那场大火查出是别人指使李妈放的,何潮声身份被某些人知道了,这场大火为的就是给何潮声一些教训 但那些人小看了李妈这个妇女,她胆子大这心计也多着,她怕事情暴露自己也没得好过,按要求在晚饭里参上安眠药后,自己浇好汽油,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屋子后她一个人就跑了 可她的命也没好到哪去,逃回老家后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听人说走路的时候掉进了后山的水井里,淹死了 但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其实在再回来之前何潮声就想到自己身份可能暴露了会引来麻烦,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次回来本就是想带严微巧搬家离开这里,去到更为安全隐蔽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那人竟然会下手这么快,会买通李妈想要一把火烧干净,烧不干净至少也能将他们烧个半残,让他再也没法行动 不过这把烧得也好,烧去了他们与北城所有的关联,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葬身于火海 让地下革命的火种烧的更加旺盛,总有一天将会席卷这片荒芜,为来年的春天沃好肥料 逃出来,世间再无何潮声,只有代号为春天的情报员 他们一路相伴,逃离了北城,按照何潮声原本的计划乘坐火车南下 在乘火车的前一晚,何潮声突然反悔,决定自己一个人南下态度坚决地不让她跟着 那是严微巧唯一一次冲他发火,在这灯光昏暗拥挤的小旅馆中 其实她的声音也不大,只是情绪激烈地面对着他:“你又想把我抛下了,对吗?我们从小就说好的,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回应她的只有何潮声的沉默和态度坚决地拒绝:“严微巧,你还要胡闹多久,跟着我,跟着我!你还想怎样,这次是从火里逃出来了,那下次呢,你还想怎么去送死” 他每次都是温柔宠溺地喊着,巧巧,巧巧,即使被捉弄他也只是无奈地一把抓过严微巧邪恶的小手再拢进自己怀中,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了好了,巧巧我认输,你赢了,高兴吗?” 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这么生硬地喊她,严微巧,好似昔日里的恋人反目成仇 她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严微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不讲理凶狠的他,她被气得全身无力发麻,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现在两人都安静下来,都能清楚地听见隔壁不耐烦地怒骂混着打牌叫骂声音 是安静又混乱 何潮声始终是靠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从始至终没看严微巧一样,当然也不会注意到严微巧早已泪流满面 她也在赌气,她也不去看他,就听见他一下一下用金属打火机敲打着桌面的声音 他其实并没有抽烟,只是从烟盒里抽了一只烟随意地叼在嘴边,并没有点 他在等,他们都在等,等着对方开口 又过了许久隔壁房间的似乎是某人输牌赖账了,传来几声咒骂和其他人的鄙夷的叫衰 最后还是何潮声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起身离开,临走前还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严微巧说:“你早些休息,明天我会送你离开的” 说完就不留一丝眷恋转身就离开了,回应严微巧的只有一声暴躁的关门响 严微巧再也忍不住,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默默流泪,她不明白仅仅是过了几天 这几天的颠簸,让她确实有些劳累,刚刚情绪又那么激烈,现在冷静下来更加的倦乏 她盯着门口,看了很久,久到不知什么时候她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什么都没变,只有她一个人在铺好的收松软的床铺上醒来,明明之前她不是在这的,而身旁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连一旁的被子都整整齐齐安稳地放在一旁,他一整晚都没回来 严微巧不甘心也不相信何潮声真的会抛下她,自己一个人走了,他一定不会抛下自己就离开的 她爬下床,穿鞋时她没法骗过自己,慌乱地穿好鞋她没多想就下楼去找何潮声 旅店大堂内大家都是行色匆匆,没人理会她,也没看见何潮声 突然一个跑堂的小伙叫住了她:“是4号房的严小姐吗?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已经早就退房走了,你还住吗?” 严微巧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抛下自己走了,怎么可能? 她就一直待在旅店大堂等着他,直到跑堂的拎出她单薄的行李,直到郑晓佩来 何潮声都没出现 第14章 梅花糕 那天一直没能等来他,严微巧被郑晓佩劝回,到她家 严微巧看着周边熟悉的场景,感到格外讽刺,她没想到何潮声真的会这样一走了之 如果他们遇到了困难,为什么不是他们一起着手去解决,明明昨天晚上她已经想通了 无论如何,何潮声去哪,她就去,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何潮声肯定不会抛下自己不闻不问的 她被带回回到郑晓佩家中,无论她怎么问郑晓佩,她都不肯说何潮声南下去哪个城市,她只是说不知道,就连知道旅馆地址都是小李告诉她的 小李是何潮声收的木工徒弟 郑晓佩这些天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多么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也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见她穿过之前漂亮的罗裙,现在每天都是宽肥的灰裤子 更奇怪的是这些天都没看到钟赫鸣,之前他可是时不时就跑来郑家赶都赶不走,大家都以为他们两家好事将近 郑家最近在准备搬家,能带上的都带上带不了的就卖给当铺,北城惹了不该惹的一方势力,没必要待不了,他们一家都要搬去国外 有天晚上郑晓佩面色苍白地来到她房间,一进门就开始哭诉:“巧巧我坚持不下去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都是我的错” 严微巧闻见郑晓佩身上浓烈的酒气,她果然喝醉了 郑晓佩靠在沙发一脚,散着头发看不清表情,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腿,突然泄愤般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口中还一直念叨着:“我也不想,不是我,那不是我 ” 严微巧被她这番抗拒的举动吓到,她连忙跑到郑晓佩身边抱住她,不断安抚她,哄拍着她的背 郑晓佩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牙齿颤抖地咬住自己手背口中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道;“巧巧,我该怎么办,我看见他们每个人,人人手中都提着一大桶开水,是开水,好多的开水,他们都死死地缠上我,吸着我的血,每一滴混在血肉见,好多的血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严微巧听到这已经人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因为她看见了郑晓佩的腿,郑晓佩刚刚挣扎中将裤脚连带着撩上去了些位置 小腿下面目狰狞的的烫伤像一只丑陋的恶龙横七扭八地占领了这快原本安宁的地方,它还在不停地喷火,血丝混在翻起皮肉间的白肉,触目惊心 这还仅仅只是脚上这一小块地方,不难想到在衣物下到底还有多少没看见的伤痕,衣物下藏着的是郑晓佩破碎的自尊 郑晓佩像是累了晕晕沉沉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可笑是我,我早就擦不干净了” 严微巧用尽全身力气将郑晓佩扶到床上,避开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被子后,下楼想帮她打杯热水 郑家的佣人已经被遣散的差不多了,郑妈妈见严微巧下来,端着两杯热牛奶走来,满脸憔悴关切地问道:“微巧啊,佩佩她睡了吗?” 严微巧接过泡好的牛奶点点头,她有好多话想问问郑母,晓佩经历了什么 郑母突说着说着就开始拉着严微巧的手苦苦哀求着:“巧巧你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孩子,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能不能帮帮佩佩她,帮帮她和她一起出国,多开导开导她,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进去的” 见严微巧一脸诧异犹豫,郑母早就没了昔日的优雅,她现在更万千普通母亲一样一心只为了女儿好 郑母情绪激动当场想下跪求严微巧帮忙:“巧巧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让你也跟着出国离开北城,可我就佩佩她这一个女儿了,我想只要她好好的,你就当阿姨求你” 严微巧现在脑子很混乱,她挣扎着她没法拒绝,她听见自己意识不受控地说出:“好” 现在她也成孤身一人了,她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存在也许对何潮声来说就是一个累赘,自己即帮不上他,又会给他增添风险 郑母什么都不要,只想要晓佩好好的,严微巧又何尝不是呢,她也想他活得轻松点,想他好好的 更何况郑家从小对她就跟亲生女儿一样,爱护着自己,郑晓佩遇害,她又怎么能忍心看她继续消沉下去 跟着他们一家走又何尝不是对潮声的另一种保护 严微巧在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帮帮她,也帮帮自己 这些日子里混混沌沌地过去,直到离开那天,郑家的门前冷冷清清 严微巧提着她那一只单薄的箱子一步一个石阶,走得果断又干脆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她舍不得这,这一刻仿佛是两个严微巧的灵魂碰撞,她记起了关于儿时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一起度过的种种时光 记起他,记起他的眉眼间意气风发,衣袖间令人心安的淡木香 所有涌上心头的苦楚酸涩在看见石阶上冒着热气的梅花糕再也忍不住了,空气中飘着香甜的枣香混着芝麻浓厚的香气 严微巧捧起梅花糕,满怀期待又落空,看向四周,没有他也不会是他,只是自己想多了 第一口先咬在梅花糕旁边烤的焦焦脆脆的边,是熟悉的味道,红枣瓜子仁葡萄干和脆香的芝麻香,丝丝甜意 一口接着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暖意,是她最爱的紫薯的馅绵密香软,她一边吃眼泪一边滴落在馅里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登上了船,码头上来来往往送行的人,她突然在对面的楼里看见一个很像他的人 真的很像,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人影渐渐缩小为一个黑点,远航时那是故乡的方向 她看见他在向自己招手仿佛在释然在笑着说 “巧巧,你看最后还是我最了解你,走吧,对不起这次我食言了” 再见,或是再也没能相见 第15章 无声的勇气 严微巧肯定自己没看错,那就是他,就是何潮声 她不顾一切来到甲板的最前端,海上的疯吹乱了她的头发 看着码头行色匆匆的众人,他已经走了,或是隐藏在人群默默注视着她的远去 她早该想到梅花糕是他用他的方式在告别,他总是这样 严微巧好不甘心,他甘愿放手看着自己远去,又目送看自己安全离开 奇怪的是,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偏开,又慢慢恢复清明,她像是一个身处上帝视角游荡的灵魂,她看见人群中的何潮声 他站在码头的一角,耳边是嘈杂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哭闹他丝毫不在意 何潮声并没有站太久,直到看不到船,他起身离开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右脚早已麻了,走出拥挤的人群时,顺手将手心一直攥紧的几颗水果糖送给了旁边一直哭闹的小孩 桃子味的水果糖是严微巧最爱的,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何潮声会永远把严微巧的安全放在自己生命之前,他要亲眼看见她被安全送离,才能安心地身处黑暗等待破晓 没人知道他来送别谁,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将告别这去哪 严微巧只能看得见他的行动,她碰不到说话他也听不见 好像他们的人生轨迹只是短暂地交错了一下,后来的故事她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严微巧亲眼看见他回到原来那间离火车站很近的小旅店,看见店小二见何潮声来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熟练地从柜子里抽出一张火车票热情地他对:“哥,给票,事情都办好了,万无一失,明天清早就有去羊城的火车” 店小二见何潮声接过火车票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没什么起伏,他讪讪缩回手纠结几下还是决定开口:“哥,嫂子已经上邮轮了吧,人走都走了,我知道您是为了嫂子安全着想才送她出国,但为什么一定要骗她说你抛下她自己先走了,多伤她心” 何潮声不免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他相信今天在码头巧巧是看见他的,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严微巧,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巧巧悄无声息安全离开,更着自己继续颠沛流或是担惊受怕吗? 何潮声并没有对店小二再解释什么,道了声谢后就独自上楼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何潮声全身松懈下来,靠在门把手处背过身举起右手遮起来了自己的眼睛,全身又再次陷入黑暗,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沉沦,脑海里不断闪过严微巧的音容笑貌 他一直没离开,一直在暗中护着她,又怎么一个人先会离开,说过一辈子都不会丢下她 这次将她送出国也是何潮声的计划之一,没人比他更了解严微巧,知道怎么才是伤人最痛,即使这个人是一生挚爱 他没后悔,将严微巧安全送走,远离这里的纷争,护住她一生 第二天很快就来到,火车气鸣响彻整个站台,一切都不一样了 严微巧被动跟着何潮声上了火车,火车行驶过祖国河流山川,踏过沿途的风景 火车开了一整天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站 车已到站,羊城气候偏暖,水雾漫上车镜,擦了擦,新的征程又开始了 在这里严微巧看着何潮声是怎么一步步往上爬,一次次面不改色地与人周旋,隐藏起自己的锋利 何潮声在羊城这篇广阔地天地大展身手,他也隐隐明白了光在地下传递情报是远远不够的,伪装自己,是动物自保的天性 而攻击才是最好的自保 失去严微巧的何潮声更加拼命,他急迫地想早些带来胜利的好消息,让春风唤醒这片土地,让他的姑娘回家 严微巧站在上帝视角看着他所有的作为,他太坚持了,哪怕作为未来已经知道结局的她也被他们赤诚的爱国赤子之心深深打动 我们今日的幸福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得到的,一百年以来是无数像何潮声一样觉醒先进的爱国文人志士,他们前仆后继舍生取义,守护我们的土地,捍卫我们民族尊严 一百年前有他们,一百年后生活的我们渐渐遗忘了他们曾经的付出与艰辛 我们不应该,也不能忘了历史,历史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告诫着我们 严微巧渐渐在这段梦里迷失了自己,她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是科幻小说里描写的时空裂分 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去见见他 严微巧眼前的景象变了,不再是羊城的那片天空,她来到一片荆棘林,雾蒙蒙地四周,但依旧看得清娇艳欲滴的月季花绽放点缀路边 她情不自禁地就往林中走,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快来,快来 她越往里走,路就狭窄,脚步变得很沉重,严微巧内心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路已经没有了,而脚下的荆棘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缠上她的脚,顺着腿一步步往上攀,还在蔓延着 严微巧猛然间好像又看见那场大火,那场导致他们离散的熊熊大火在眼前烧,烧去了前面满是荆棘的路,身后的路也被堵住了 火还在不停的烧,越演越烈,吞噬着周围的空间,压缩着这仅存的空气 就在严微巧以为这场见春天的梦该结束了,可她还好舍不得,不甘心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在还没有见到春天的种子就已经自己独自度过一个又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黑夜 一双有力的手伸出来,拉紧了严微巧的手,他们一起跳出来火海的漩涡,拉着逃跑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许久没有这样确确实实地见到何潮声,沉木的味道越加安心 他拉着她奋力奔跑,跑出那片荆棘林,又跑进北城他们家门口的栀子巷,弯弯绕绕的小巷一点也不会迷路好似他们已经跑了无数次,墙角的碧绿青苔上冒出一大丛生命力顽强的苔花,独自在角落骄傲地盛开 他们还在跑,跑出北城砖砖瓦瓦来到广袤郊外山坡上,看花海在风中一沉一浮,摇曳起来 见天上绽放的朵朵烟花,短暂绚丽的美丽过后,留给人们的是无限遐想的流星坠落人间 就在这是严微巧听见何潮声在身边真诚又憧憬地说 “我喜欢你,巧巧” 又一束烟花嘹亮地绽放在天边,泛出点点星光,转瞬即逝 一转头何潮声就不见了,那句真实存在的我喜欢你,灼烧着她的耳背 严微巧又听见耳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温柔的声音 “很想很想再见他,就再去见见他吧” 一时间两个平行时空的灵魂碰撞,严微巧看见了另一个焦急的她 很显然对面的“她”见到自己并没有很惊讶,反而是释然 “她”温柔地拉起了自己的手,给了自己无声的勇气,一步步走进还是一句话,我们两人同样坚定默契地说 “我想见他,很想很想” 天亮了,严微巧再次醒来 第16章 尘埃落尽 天亮了,严微巧再次醒来在旅店的床上,看着四周熟悉的场景,身边依旧没有何潮声 严微巧没有任何犹豫,下床穿好鞋后下楼直奔旅店旁的的小茶楼,压根没管楼下店小二的叫停有话说 来到茶馆一楼,扑鼻浓厚的茶香,和形形色色的准备上火车疲倦地吃早饭的人们 突然闯进来的严微巧和这格格不入 有人好心在一旁问:“小姐吃早饭吗?有包子还有茶叶蛋” 严微巧将一楼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她想找的人,并没有慌张,因为她知道以何潮声的性格没有看见她被安全接走是不会走远的 严微巧放心下来对一旁忙碌的店员说:“来一笼包子,地下没坐了,楼上应该还有,我去楼上” 说完严微巧便没接店员的阻止的话,坚持要上楼 二楼的布置别有一番天地,摆放的整齐有序的桌椅,视野开阔的窗户大打着开,必要时刻还能拉下帘子遮住身影不被有心人发现 但很不巧,严微巧已经看到了他 何潮声自从听见那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就知道是严微巧来了,他并没有躲开故意逃走 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她,只因为她是严微巧 一时间四目相对,严微巧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何潮声,发泄似地一下一下捶打着他的背 力度对何潮声来说并不重,何潮声安抚地疏解着严微巧的情绪,情不自禁地回抱着她 严微巧气不过一抬头对上何潮声郎俊的面容和关心的神情,一口咬在了何潮声放在自己肩上的右手的虎口处 何潮声并没有收回手也没生气,他忽然觉得严微巧好像变了,变得更加的坚定,他猜到她是知道了 严微巧也没舍得真的咬痛他,咬出一个红色的牙印就收回了,盯着他确确实实地抱住他鼻头一酸略带着些哭腔说:“何潮声,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去羊城,那什么国外你就是把我绑去我都会自己找回来” 何潮声心中一惊竟然被巧巧知道,事情就开始变得复杂麻烦了 严微巧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还是想把她安全送走,就算现在不是之后也会再找些其他借口把自己送走 严微巧一股脑地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甩不开我的,我知道你要南下要去羊城,我还知道到了下午你会让郑晓佩来接我,再安排我们出国” 说完这些严微巧还觉得不够低下头隐藏起情绪:“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想陪着你,绝对不会添乱,别再把我丢下了” 见严微巧已经这么说了,何潮声怎么会没有表示,他收紧了手臂把怀中的严微巧抱得更紧了些 无比真挚诚恳靠近严微巧说:“巧巧,跟着我会很辛苦,我希望你永远都活得轻松自在,所以算我自私一点,送你离开” 严微巧听了后眼眶再次红了,脑海里冒出许多场景,想起了将她拉出深渊的那双温热的双手,他们肆意在奔跑 严微巧还想再说些什么,店员端着两笼刚出炉的肉包子上来打断了这一切 严微巧也确实饿了很久,面对桌上的两笼香喷喷诱人的大包子,她早就想吃了 但当前更重要的事情是让何潮声乘早把想送自己出国这个念头打消,想都不要想,让梦境中的现实再次在眼前上演 何潮声把严微巧跃跃欲试的小表情到看在眼里,他先夹起一只包子递给她向她保证:“快吃吧巧巧,吃完我再把你送回旅店,别担心了” 接过包子的严微巧并没有就此罢休,她一边吃一边结合梦境中所看见的场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抬头问他:“晓佩那件事情有多久了,为什么这么大件事,北城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不是一直和钟赫鸣在一起吗?是分开了吗?”严微巧咬下包子最后一口馅不确定地问,鲜嫩多汁的肉泥伴着松软皮实的包子皮,每一口都是大大的满足 何潮声并没有在吃包子,而是专心地在桌子上剥茶叶蛋,听见严微巧的话手上动作也停住了,过了几秒才继续说:“他们,他们是分开了,钟赫铭跟随他父亲那边去沪上,郑晓佩被人陷害了,她现在听说情绪很不稳定,她们也一家打算离开” 说完何潮声将手中剥好了的茶叶蛋放进严微巧面前的盘子里 即使严微巧在问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一直心存幻想,想着万一只是一场误会解开了就好,可现实远远比她想的要更残酷 吃完这段早饭后,何潮声计划先将严微巧送回旅馆再另作打算,而严微巧压根就不是这样想的 严微巧回旅馆后先写了一封信寄出,她总是不甘心,不甘心所有人都止步于此 后来的故事还是没法挽留,严微巧依旧被郑家带回,收拾好的行李,散落一地的回忆,吹散的是已经一起经历了许多个冬天期待春天的到来的我们 何潮声依旧踏上南下的火车,阔别北城的风貌,他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与眷恋都只能埋藏在心中,默默在心中为巧巧祈求平安喜乐 火车上嘈杂,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相拥在一起,有人是想南下冒险赚点钱,有人是向南下探亲,有人沉默寡盯着窗外闪过的层层山峦,树影婆娑,鸟雀归山 火车到站了 何潮声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靠海的城市,羊城,小时候他也曾跟着伯父来游学过,那时候他家中还算是有资产有名气的名门望族 突然一声清脆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何先生,你东西掉了” 何潮声神色一僵,还没等他回头,那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就站在他面前 只见严微巧手里提着一个牛皮手提箱,黑色的风衣下一袭群青色棉麻长裙,鼻尖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眼睛包含笑意地看着他,发丝沾染上水气散落在肩上 严微巧深情地盯着他缓缓开口 “潮声,你偏偏落了我,带我走吧” 一颗春天的种子尘埃落定,从此他乡是故乡 第17章 上钩了 这下就算他们在羊城安定下来了 何潮声找好了房子,房子的位置有些偏僻,但好在靠近海,夜间仔细听还能听见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在这里条件确实比北城要辛苦的多 这里天黑得特别早,矮矮巍巍错落着的小房子沿着海岸线铺开,海风袭面而来,是清新的 水天融为一色,黎明时的温暖阳光又席卷而来,让整个大地都有了生机 在这样一块安宁又静谧的地方,严微巧他们二人都渐渐适应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了玻璃窗上,严微巧已经醒了,而何潮声早就已经出门了 他现在依旧是换了个身份白天是在报社里运输的报刊工作,实际上是在地下党帮忙运输情报 羊城靠海,海运河运都是相当方便的,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外国人来此发展经济,越来越多地盘被占据,农民所有的耕地越来越稀缺,租界里卧龙盘旋,觥筹交错,偏偏政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民众不满很久了,身为地下党的情报员何潮声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先感知到,要变天了 夜色,夜夜笙歌的租界,金晃晃的吊灯下,舞台上的男男女女扭抱在一起,跟着节奏轻快的音乐影子一晃一晃 像一杯昂贵的红酒倒下碎落一地的玻璃,密密麻麻的蚂蚁早就迫不及待爬上去,舔舐着红色的液体,早就醉意熏熏麻木着到处招摇 远处角落里独自清醒的何潮声也惹上了个麻烦玩意儿 刘三丰举着一杯红酒打着酒嗝来到何潮声面前:“咋的,严青你怎么不去跳舞,你们文化人不最喜欢跳舞吗?看那些洋鬼子没一个能喝的,都是假把式” 何潮声来羊城后为了和北城划清关系,对外只称自己和妻子家破人亡逃到羊城,靠力气弄了个运输工作,自己也不会再用何潮声这个名字了 现在他是严青,严微巧是何月平 严寒过后,总会见到满眼都是青绿的春天 愿你衣襟带花,愿岁月风平 何潮声了了笑意托手示人表示不会:“七公啊,你老就别笑话我,我哪是会跳舞的人,我自罚一杯”说完举起桌前的红酒大口喝 那个叫七公的人,刘三丰来头可不小,他掌管了好几个码头,每一货都必须要经他之手,但这个人平时喜怒无常 刘三丰听后眼睛微眯着他其实并没醉,这个年轻人他注意很久了,是个有本事的人,今日为的就是试探他一番:“严青,你跟我还装什么,你没来羊城之前一定是个公子哥,怎么会有兴趣来羊城干这个” 何潮声又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试探,他偏偏要装作不知情,举起酒杯与他一杯又一杯碰着喝进嘴里的冰冷液体混杂着名利场上的烟酒味 何潮声皮笑肉不笑地再次举起就酒杯干下“七公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身份您要真的有心查还不是一查就知道,查过了还不相信,我确实早年有些钱但那都是我岳丈家的,老婆都跟着我跑这来了,您说还有什么留给我的” 桌上的酒杯见空何潮声又让服务员拿些浓烈的白酒来,原本慵懒地跨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交叉着随后站起,流畅敬重地为七公开了这桌上一排酒,弓着腰谦逊地倒好再递给七公,酒一滴没撒稳稳地交到他手中 何潮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满的开口自嘲道:“你瞧,我能有什么,也就这帮人开酒的本事练得好些,七公我敬你,我干了您随意”暗示自己之前在岳丈家不得重视,只是在一旁开酒的佣人,企望得到七公的赏识,从而打消他的怀疑 何三丰也没扭扭捏捏见何潮声确实痛快地干了也跟着喝了一大口:“还是咱们的白酒好啊,那洋酒喝的正不得劲,年轻人做事急我知道,也理解,看着桌上还有这么多酒,难得有人能和我痛痛快快地喝,这机会嘛还是有的” 何潮声看着满桌的酒,一时之间后悔自己当初开多了,但听何三丰这么说,看样子还是有机会能搭上他这条线的,不能错过这次就在眼前的机会了,强忍着胃中灼烧倒下一杯接着一杯 何潮声干了一杯又一杯面上还是风轻云淡他很能忍,面不改色地与何三丰这个老滑头周旋套话着 最后七公败下被人搀扶起离开,走之前还豪气满满地冲何潮声说:“你这人胆子大,不要命,好事,来帮我吧” 何潮声声音已有些颤抖但步伐依旧是矫健,帮扶起何三丰送他离开后,不用他人扶着就能自己走回位子 那台柱上跳舞的那群人已经散场,何潮声撑着桌沿,顺势瘫坐下来,踢乱了一地酒瓶,乒乒乓乓散落一地 醉意渐渐上头,何潮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头顶一晃一晃金色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手按压着胃,喘着粗气舒缓着一抽一抽遍及全身痉挛痛 好在没有白费,成功搭上刘三丰这条遍及物流的大网,想到着也就多出了一丝笑意从疼痛中挤出 而此时在家的严微巧并不安心,现在已经很晚了,何潮声今晚没事早该回来了,怕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她不放心披上一间厚外衣,拿上手电筒就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盯着那条回家必经的小路 不知道是多上年前用石子铺成的小路,石缝间杂草浅浅冒出头,那娇嫩的绿色洗去人心中的晦暗,多了些对明天的憧憬 让人舍不得将它连草带根地被人把走,总想着已经有点绿色了,春天应该也不会远了,努力生长,快点来吧,人们早就想见你了 海浪拍打着岩石,激起层层小浪花碾成白色的泡沫,一浪比一浪拍打得深 海风吹就了容易使眼睛干燥流泪,此刻泪水静静地从严微巧脸庞划过,她看见了她的爱人朝她努力地走来 严微巧的光永远会为何潮声打着,再勇敢点 那海风呢?什么时候能听到你早些带来春风的消息,那该有多好啊 第18章 影成双 在那之后何潮声越来越忙了,又恢复在北城那时的忙碌奔波,夜晚还要陪刘三爷流连于各个酒厂 漂亮的场面话与一杯一杯下的烈酒 换回了一针一线汇成那些列强罪恶的证据与情报 不仅如此,何朝声发现他做的还远远不够,他开始参加工人运动 何潮声费了许多精力才办妥一个身份好让严微巧安心上学,严微巧来到羊城她开始半工半读,结识了三两个热血青年,并在他们的牵线下找了一份帮人补习功课的工作来补贴家用 本以为生活会继续这样平静下去,两个人相濡以沫 但最近何潮声变得像北城一样来去无影,四五天才能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待的时间都不长,就像是专门回来只为看见严微巧安安全全在家中才安心继续 严微巧答应过的,是她自己想跟过来,不给他添任何麻烦,只是想陪着他 即使何潮声每次抓紧时间回来,关切地问着严微巧近况,让她别担心,把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都省略一些地讲了,怕严微巧会胡思乱想 在何潮声的心里,严微巧永远是需要爱护的,在他面前她可以永远都做北城大小姐,那句“你跟过来只会给我给羊城添麻烦”不过只是他想让严微巧放弃跟随所说的狠话 严微巧永远都不会是何潮声的麻烦,是他的爱人,一生的爱人 但严微巧并不是这样想的,每每何潮声回家都是满身疲乏,即使他不说一直都是那么温柔细腻地对待自己,看着他眼底越来越深的乌青和日渐清瘦的身体,严微巧怎么能不心痛 每次算着何潮声回来的日子,严微巧想尽办法搜刮屋子里所有珍贵有营养的食物,尝试着给何潮声尽他所能地做出好菜 但第一次做被何潮声撞见自己做饭时笨拙吃力的模样,她正拿菜刀在切菜余光中注意到何潮声回来了,菜刀一下没怎么拿稳往手心颤过去歪了歪差点割到,还好没割到手。 何潮声看见就不容分说把自己拉出厨房,让她坐在家中简陋的床上,轻轻地握住严微巧的手,半蹲在地上,眼睛仔细地紧张地检查手上受伤了 等到检查完没受伤,何潮声才放心地将严微巧的手揉进手心,在检查的时候严微巧就在一旁小声说过,没受伤,这些琐事她都能做,让何潮声不用这样紧张 但没想到何潮声听过她说这话后,直接有些急地打断:“巧巧,我送你去上学吧,别因为我就把你局限于这小小的房子里,你应该去做你想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只为了我去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我送你去继续读书,你应该去读书的,那样对你也好” 严微巧听见他说的话后,内心有着无限柔情,手情不自禁地贴上了何潮声的脸。每天在外风吹日晒的他皮肤变得干燥粗糙,黑了不少,手贴上了他的额头,抚摸着从额头到眼角的那颗痣又划到他高挺的鼻梁,有些日子没这么认真地看他了。 手继续向下直到摸到他瘦削的下颚,双手珍重地捧着他的下吧,低下头鼓起勇气地将唇贴上大胆地吻了上前,一下又一下 料是何潮声也没想到今天严微巧会主动亲他,心里默默地想着,时间再长点吧 严微巧亲人满是羞涩,没有什么技巧与邪念,只知道贴着碰碰又继续,最后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何潮声的手里 何潮声蹲的腿有些麻,扶着严微巧的腰然后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而自己坐在她原本的位置,搂着她还不够扣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抵着一下有一下摩挲起她的腰窝。 在亲吻中何潮声无意识咬到了严微巧的唇,引得严微巧呜咽声一颤,何潮声不好意思地笑着凑近说了声抱歉,就再次俯下身去安抚似地深吻下来,像是羽毛扫过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样,有意识地痒痒的,缠绵不休 在严微巧以为自己要呼吸不上来溺死在这场吻中,何潮声终于松开她了,但没就此罢休而是转移阵地,学着严微巧刚刚的行径,一点点贴上她的脸,从鼻梁到眼睛最后再到额头,满目温情,只有两人红得烧起的耳朵透露出两人的青涩 一吻过后,严微巧在他怀中抬头看着他,何潮声搂着低头也看着她,四目相对。 严微巧换变了下姿势,还是坐在他的腿上,往前坐了坐变成更好的搂着他的脖子,何潮声的脖子很好看,修长的脖子,隐隐跳动的脉搏透露出的力量感,喉结滚动。看了一会严微巧继续说 “可我为你付出,我也想对你好,陪着你,好好爱着你” 何潮声听后身体一僵,当机立断地拢着严微巧的脑袋往身上一靠,淡淡的月季花香袭来扑了一身,顺势接着两人就靠在了一起倒在床上,何潮声异常沉闷嘶哑的声音传来:“好”接着就是滚烫的体温和席卷而来的激吻 窗上影子成双又归一,融合有分离,纠缠在一起,夜很漫长,却不知冷暖,感受彼此 月亮出来了,浪花也有了,皎洁的月光洒落了一地,被浪花拍打,席卷上岸又卷下,反反复复的,碾转来又滚过去 泪滴落几滴,不知几时休 那日之后,严微巧答应去上大学,也坚持包揽家中的家务琐事,自己能行,好让何潮声别担心,好让家里的经济负担也轻些 第19章 等下一个天亮 他们一起在羊城,这个带着海风味道的小巷子中度过了新年 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人在小小的屋子里围着小方桌3个菜,两把靠在一起的椅子 零碎的鞭炮纸散落一地,空气中还存有淡淡的烟味,饭后何潮声在屋内收碗 严微巧靠坐在门槛上,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毯子,屋内的光掩不住院外的地也照出一方亮光,看着远处的海滩心中。内心感触万分。 这已经不知道是严微巧来到这的第几天,一转眼都要过年了,在这里是严微巧,在另一个时空也是严微巧,那这么多天了,那边的家人还好吗?有点想念每年全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场景 他们找房子时特地选了这块人少的地方,面朝大海却没几户人家,即便是过年还是有些冷清 羊城的冬天远远没有北城寒冷,以至于严微巧觉得今年冬天过得很快,她也坚信着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想着想着,心中酸涩落寞也舒缓了 突然几束灿烂的烟花炸上了天空,一串接着一串,严微巧看见烟花兴奋极眼眸间染上绚烂的釉色,振奋地赶紧回头朝屋内招手赶着何潮声快出来:“潮声快来,外面有人放烟花,快点,马上就要没了” 屋内正在收拾碗碟的何潮声听见动静抬头,看见门口的严微巧正仰头目不转睛虔诚地看向屋外的天空炸出的烟花,顷刻间的又是一大朵烟花炸开在天空又零零碎碎地散开成一粒粒细碎的小火星,此刻严微巧已经没有再看屋外烟花而是满脸藏不住的欢悦朝他招手,想与他共享此刻间所有的温情 何潮声应了一声:“马上就来了”然后把最后一个碟子收进盆里端起盆蹚过门槛,打算一起拿到屋外的水池里洗。 可偏偏美好是短暂的,烟花的绚丽也仅仅够维持一时间的艳羡。 等到何潮声刚把盆放到水池上,转身背靠在水池边,第一时间没去看烟花而是弯腰拉起此刻还坐在门槛上的严微巧替她将毯子调整好披好。陪她一起看烟花,刚与她肩并肩坐下,烟花就结束了,自己只捕捉到每次烟花散尽时的尾巴。 烟花年年都有,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再也不是他们在放。 烟花结束,四周又安静下来,严微巧自然而然地就偏头靠上一旁何潮声的肩,蹭了蹭没说话 何潮声也察觉到严微巧现在的情绪不对,也猜到是因为什么导致的,何潮声揽过她的肩膀让她更好地依偎在自己怀中,又握住她的手帮她取暖然后哄着她的小姑娘:“烟花好看吗?变个魔术,还想放烟花吗” 严微巧听见这个话就知道他一定准备了,转头就看见何潮声也正在看着她浅浅的笑意像是在说 我会一直与你同在,一直一直 之后何潮声真的从屋内拿出他一早就准备好的烟花,严微巧将小巧的烟花棒攥在手中,看烟火一闪一闪跳亮着 而何潮声在水池边洗完碗,手腕搭在碰上腰靠在水池的石头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用心地守护着这一室的美好 这个冬天马上过去了也不是很冷嘛 春天的到来毫无疑问,街道旁摆出的迎春花,开始抽嫩黄色的花骨朵一点点沾上枝缝间,新叶也开始钻出来 严微巧刚从邮局出来收到了一份来自湖城的信,写信人是钟赫铭 从邮局出来以后,街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不知道又是哪户人家被查清,严微巧留了个心眼看了一眼就退回到人群里然后找了另一条人少的路走出 最近听何潮声说海上有一批外国人的货不知道是哪一环出问题了石沉大海,亏算很严重上头的人要严查,而自己会有被查风险要过些日子再回来 严微巧担心他,也信任他以何潮声的能力能处理好,只是心中还是有隐隐不安 转弯过一个路口何潮声轻车熟路地敲响铁铺的木门听见一声进后,推开木门走进这个空间狭窄的空间 一个头发发黄身材矮小的老人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躺在摇椅上假寐,听见动静睁眼抬头声音含糊地问道:“你谁啊,来干嘛,哦来找我,买东西,不卖,哦不买东西,那你来干嘛” 何潮声被这一通不明白的对话弄得有些逗笑:“方师傅,我是何潮声前段时间送来一个镯子请您修复,现在过来拿的” 原本还躺在摇椅上不当一回事在一摇一摇的老人听后,动作一缓,把眼镜推到头顶上愣了几秒好上下打量了一番何潮声,这才拉成声音从摇椅上起身:“哦原来是你哈” 随后起身进到屋内的隔间拿出一个小木匣子交到何潮声手中,然后又躺回自己的躺椅上懒洋洋地说:“你这镯子真费劲,只能修成这样了花纹什么的你就别想和原来一模一样了” 何潮声打开木匣子看了看里面的镯子心里松了口气,这位方师傅的手艺是很好的就是人的脾气有些古怪 方师傅躺在摇椅上一刻没消停将何潮声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了了笑意戏虐地问道:“瞧你这紧张样,送女朋友的?” 何潮声将匣子收好小心地收进怀中后郑重地回答到:“是爱人,送爱人的,谢谢方师傅了” 方师傅听到这个回答并没有太吃惊,他想来也看出这个人是个重情义的人 何潮声离开这家表面上是铁铺的电后,并没有急着回家 他先去了邮局也领回一封信,来羊城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有在和北城那边的人联系,北城的形势严峻,各各党派都想要来分一块甜头 这封信就是江恒之寄来的,再信中他提到了让何潮声别掉以轻心多注意租界这块,在这个世道里想要一个人消失的无声无息不是什么难事 信里还附上了一份形势分析和租界内的详细地图 信看完后何潮声将地图收好,其他的都销毁了 何潮声在涉入租界内部前决定先回趟家,摸了摸夹在里衣里包裹得很好的镯子心中的燥意也静了下来 这个镯子是他母亲传下来的,说以后让他送给他心爱的人,历经百般周折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而未来也只会是严微巧的 严微巧收到手镯时明显愣一下,手镯上的花纹眼熟的玫瑰花纹 自从来到这,自己那串手链就不见了,两者的玫瑰花纹是几乎一模一样的 少了那串手链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空荡荡的手腕,现在它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自己身边 精巧的手镯带上了左手,冰凉的触感,突然严微巧恍惚间又再一次听见耳边传来记忆中的铃铛响,这一次是他亲手送的,愿为你除去身边的噩运,抵挡所有的不好,保护你 一切又都回归,隐隐间所有都注定好了 自从那日之后严微巧再也没见到何潮声 接着又下了好长一阵子暴雨,严微巧快忘这是一场梦,是一场彻头彻尾为她而设计的梦 梦的开始是他们,结尾是我们 羊城遭遇了一场台风,那几天人们很少出门,到了夜晚运气不好有时候电灯都打不起来,火柴也潮了 海浪猛烈地拍打过来,岸边开始涨潮,夜晚呼呼刮着的风声,雨水冲刷着 冲去了所有的干净血迹和杂乱的脚印 终于放晴了,不出意外那颗种在院角的桃树,被风刮倒了,折枝残叶败在一地,桃树被水淹死了 但现在是春天,是生机勃勃的春天,是没有那一场雨能彻底打倒的春天,是熬过严寒的人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春天! 他又怎么轻言逃跑,认输呢? 在这片土地中只会有越来越多站起来的年轻人,去继承去传承革命野火 就好似那无数街巷田野高山沙漠里总能生长出新的绿色,总能蔓延开,人们心中的中会盼到春天 天亮 严微巧夺门而出,踏过还没干的水洼,泥点溅上了她的布裙,水浸过鞋里面的棉袜早就已经湿了,湿冷的体感闯进医院大门 一路上磕磕绊绊问着医院的护士医生,最后来到了那扇门的面前 冰冷的墙面,严微巧闭了闭眼眼泪就事先流了下来,手指颤抖着推开了那扇门 雨后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温润得就像他一样,而这次阳光洒进房间白色的被子,点滴还在吊装,时刻都在提醒着这一切都无法挽留 苍□□致的面孔,层层纱布缠绕的前胸渗出斑驳的血迹,无力的痛感坠入心间 一时间甚至都没注意到原来房间内还站了另一个人,是江恒之 严微巧自从进来后眼泪就没停止过,不是宣泄一般地嚎啕大哭地哭,而是情感悲伤到深处情动不知不觉流出的泪水,擦掉了又冒出 病床上的男人和梦中的他渐渐合并,一样的病房,一样的窗台,一样的是在今天这样的好天气里 现实往往比梦境更残酷 江恒之站在椅子那看着面前闯进来泪流不止的女人,心中也猜到一二她的身份 严微巧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男人,是之前梦里接过何潮声递来的烟的人,知道他与何潮声一直都有联系,两人里应外合无论是在运输情报还是引领革命运动上,江恒之所坚持的时间付出的精力不必何潮声上,都是他们的心血 直到江恒之先叫住随后又压低嗓音艰难地将剩下的话说完她:“严小姐,你来了,潮声他,前胸中了两枪,大腿疑似被人注射了某种药剂,发现时人昏过去了 ,我,对不起” 严微巧这时已经停止泪流不止了只是仍有些抽泣,她发现自己一张口嗓子就像是被东西黏住了般:“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在这陪着他” 江恒之自己那边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这次行动的差错是北城那群人勾结不满,眼看着最后一战马上敲响,他们开始紧张自乱阵脚,没想到何潮声为了这次行动可以什么都不顾,不畏生死,他们都知道这一战是不得不开打,在这么艰险的情况下依旧能完成,为接下来的里程打下了结实的基础 “医生说,凶多吉少,他现在意识薄弱,目前还没查出他被注射的药剂是什么,做好心理准备” 夜晚严微巧哪也没去,就在他声旁说好的陪着他,温热的手心这次换我握住你的手不放 感受到他的体温,手指上的粗茧,青色的血管在脉脉跳动着 严微巧再一次无比后悔到当初自己选专业时为什么没有再多点坚持,坚持选择医学专业 现在反应过来,从始至终她的心结只会是他,想学医是想竭尽所能地去救治他 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的生命在消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凌晨病床被推进急救室又推出,医生尽力了,什么都没法改 宣布死亡 他甚至没等到天亮,没看见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海岸线,后来窗外又下起了小雨,雨中无数新冒出的嫩芽小草们,他们的生命力顽强又不屈,是春天的象征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散步的地方好吗” 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日出日落,一起去等下一个天亮 “等下一个天亮” “把偷看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结局没有改变,只是有些刻骨铭心记忆会被永远记在心,藏在这个名为历史这个漩涡里 承蒙太久起灰了,用泪水再擦干净 天亮了,天总会亮的。 和你一起见春天,这次我们一起做到了,下次,还有机会吗? 严微巧知道自己留在这时间不多了,有一件事情自己必须去做 街上的学生运动已经开始,大家都知道了发生在租界里那起凶杀案,纷纷自告奋勇主动担起责任 中国人的路,要靠中国人自己拼出来 你看,春天这不是来了吗? 随着这场运动的高涨,引出了那时政府的不满压制 但年轻的力量在春天里杀出了一条属于他们的路,他们无所畏惧,心怀光明,潮泽众生 严微巧是知道未来会胜利的那一人,多的是明知前路艰难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胜利仍然在黑暗里坚持的人 他们是星火,是希望,是春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同样春风也会吹向万物,潮生 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的严微巧朝人群中的大家坚定地说;“大家坚持,我们会胜利的,你们所做的都不会是白费,春天已经到来了” “潮声,我来找你了” 最后一句没有说出,但严微巧坚信他们还会再见的 因为春天会来,胜利也会来,我也会来找你 再次醒来是在寝室熟悉的床上,春光透过封闭的窗帘探进来,是梦的彻底结束 严微巧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痕,许久没缓过来,下床将寝室的窗帘完全拉开,开窗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绿色,阳光灿烂穿过树梢叶间 是春天的气味 是生命的力量是青年的担当,正值年少,自己却在虚度来之不易的岁月静好光阴 这次严微巧不会再放手逃避了,收拾好要用的笔记和书,关门去图书馆学习 历史也挺好,证明我们的存在过 今后的日子,愿春天与你同在,不用再辛苦地在黑夜里独行了,潮声 第20章 等你见春天 又是一个春天,严微巧这次谁都没告诉独自买了去羊城 在这个高铁发展速度快的时代,严微巧还是买了去羊城12小时车程的火车票 火车行驶过程中,窗外的湖泊,掠动的树影,大大小小村落错落着,一山过一山,跨越了所有困难和不确定,还是孤身一人来到了这 火车到羊城站,算起来这还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来羊城 这次来严微巧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一个背包和心中无数的挂念与执着。 下了站台严微巧有些发愣,她真的来这了,明明只是她陷入的一场梦,梦醒了,还有人久久不能释怀 她刚抬脚准备离开,有人叫住了她 “女士,你有东西掉了”声音从后方传来,在风中呼啸而过,有些不真切 严微巧好像又闻到了那熟悉令人安心的沉木香,眼前是一个高大俊逸带着口罩穿着藏青色大衣陌生男人 独特的气质让人过眼不忘,严微巧看着他眉眼,像是一个故人,许久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接过自己掉的钱包,道了谢后就拎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没管身后的男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严微巧在路上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梦早就醒了,自己也别再挣扎了,看每个人都像他” 想着想着泪水就不自觉溢出因为她想起了,那年也是她自己瞒着何潮声不让他发现自己硬是要跟过来 到站了才跟在何潮声身后,告诉他他掉东西了,他少了她。 现在想起来或许何潮声早就知道自己跟在身后,即使是到站了也在等自己出现,不然以她自己的迷糊劲两人早就在火车站走散了 那一年羊城的春天特别冷,海风总是带着淡淡的咸味,他们一起在羊城拥有了一个小小的家 这次却是她把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出了火车站,严微巧也不知道要去哪,70十多年的变化,羊城早就发生了变化,时过境迁,住在这的人也早就不是他们了 一个人在火车站口,拒绝一次又一次出租车司机卖力的邀约,严微巧想了很久,连要不要就这样重新买票回去都想了 “师傅,去最近的海” 还是不甘心,想和他一起去看上次没看完的海,即使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摇开了车窗,严微巧看到了漫长的海岸线,太阳再缓缓坠落,大大小小的商店沿着路边开满了 这块是个旅游景点,出租车师傅下车前看她是单独一个女生出来玩,好心提醒了许多注意事项 严微巧先去找了个附近的旅馆,天黑了再一个人走到沙滩上 面前是浩瀚的大海,有点点星光展露在天边,有一份遥远的孤寂感冲上心头 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走着,风肆无忌惮地吹乱发丝,人们无限在眺望着未来,还有人在原地徘徊 黑暗中严微巧又看见了那个在车站遇到的男人,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身后 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眸深邃眼眶微红,话语声散落在风中,被吹散 “巧巧,我来陪你看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番外送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