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等光降临时 作者:柚一只梨 原名《我和爱豆互飙演技》 1 鬼才音乐人林宴淮,矜贵高冷,不近女色,长相妖孽撩人,创作实力超群,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总有十八线想碰瓷,统统被林宴淮当场否认打脸。 粉丝:哥哥总是亲自下场,我们毫无用武之处,不知该哭还是笑。 某日,一向寡言的林宴淮在采访中突然公开了理想型。 “喜欢学习好的。”唇角微勾,桃花眼中满是深情,“还要会翻.墙。” * 海归精英黎悦,各种专利傍身,回国投身研究所,一心专注国防事业。 虽年纪轻轻长相乖巧,却是名副其实的大佬。 众人都道黎悦虽长相可爱,但却是个过分规矩且低调古板的性子。衬衣扣子系到领口,永远不露锁骨。 只有林宴淮知道,锁骨下面的那颗红痣有多可爱。 午夜时分,借着月光,他凝眸看着那颗红痣,一滴汗滑落,沙哑开口—— “乖,叫我。” “叫哥哥。” 2 某夜爆出林宴淮绯闻,粉丝以为又是碰瓷的,气哄哄点进去,一脸懵。 视频中林宴淮温柔地从车里抱出一个娇小的女人,正是那位上过新闻,做过专访的大佬黎悦。 小剧场: 婚后,清晨林宴淮第一次在家中开了直播,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女人穿着睡衣从镜头前一闪而过,拉开抽屉拿出好几部手机。 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怒道:“又被人嘲了,气死我了!哥哥你别怕,我保护你!” 直播间一片寂静。 男主无奈看看镜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过去将人圈住,“继续睡,别管。” “不,等我投完票,前天刚买了十个号。” 粉丝:“……” 一心想要稳住人设的大佬迷妹&高冷孤僻的腹黑鬼才音乐人 本文又名《今天我也是乖乖女》、《哥哥又在撩人,我差点没把持住》、《每天都要装不熟》、《追星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食用指南】 1、双向暗恋,1V1,双c双初恋,无前任,小甜饼,不甜不要钱。 2、“哥哥”意为对偶像的爱称,男女主无血缘。 3、娱乐圈内容很少,日常向恋爱小故事。 4、背景架空,主角无原型,请勿对号入座。弃文勿告知,感谢鞠躬~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悦,林宴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关于暗恋与守候的故事 立意:暗恋成真,为了追赶你,变成最好的我自己。 第1章 背后不能说人坏话。 ——《黎悦的日记本》 海市,七月盛夏,中午十二点。 三十五度的高温晒得人头疼,耳边的蝉鸣声也闹得人心烦意乱。 飞机刚刚落地。 黎悦睡了一路,睡得昏昏沉沉。顺着长长的走廊慢悠悠地往外走,眼睛半睁不睁,大脑也不甚清明,四肢不太协调的她险些与别人撞到一起。 连连道歉后,与那人错身而过时,她闻到了醒神的冷薄荷香,困意稍减。她回头望去,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 那人被一群人簇拥着,黎悦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时间相遇的,大概是和她一个航班的头等舱乘客,看背影应该是个帅哥。可惜她太困了,无暇再分多余的目光去看别人。 拿到了行李,困意渐渐散去。在出口处四处张望着寻找唐萌的身影时,被黑压压的一片人海惊住。 唐萌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伸手夺过她的行李箱,又拉着她的胳膊拼命往外挤。 刚脱离人群,前一秒还很安静的人海,下一秒尖叫声几乎将整个大厅掀翻。耳边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从身后涌来,极高的分贝差点让黎悦的耳膜穿孔。 黎悦被拉着朝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出口处,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男人出现了。 是刚刚她差点撞到的那个人。 男人头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一身休闲黑衣衬出他很好的身材,很高,腿很长。他被一群人包围着,像是众星捧月。 好几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将他团团包围,阻挡住试图靠近的人群。 黎悦眯起眼睛,了然。 原来是明星接机啊。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刚刚碰到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人头上的帽子有些眼熟。 “老大,你看什么呢?” 黎悦转回头,“没什么。” 下一瞬,人群中,男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两个人往电梯的方向走,人渐渐少了。 唐萌摘下口罩,喘了口气,“谢天谢地,终于安静了。” 黎悦突然问道:“那人是谁?” 唐萌缓缓眨眼,诧异于她难得的八卦心情,缓了两秒,在对方坚持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里轻声开口: “鬼才歌手林宴淮,坐拥粉丝数千万,实力与颜值并存,影响力堪比顶流爱豆,碾压无数音乐人的天才歌者。歌坛的王者,圈里的神话。” 唐萌用她极其软萌的声音,说着过于夸张的评价。 黎悦的睫毛颤了颤,“你喜欢?” 唐萌点头如小鸡啄米,眼里闪着亮光,“喜欢。” 黎悦看着脚下映着她身影的洁净光亮的地砖,沉默了半晌,“粉丝滤镜,我懂。” 唐萌一说起来偶像就像是换了个人,她软糯的性子极少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向来缓慢的语速也骤然加快,就像是一碗撒到了地上、不断弹跳的豆子。 “不是的!一点都没有夸张!厌神他值得!他18岁出道,凭借一张专辑《厌》一夜封神,拿遍了乐坛的奖项!那时他还没露脸,只有一张专辑而已。他刚出道就达到了巅峰。后来两年,依旧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特别神秘,但是这不耽误人家火啊!一年出一张专辑,高产而且制作精良,每张专辑都能刷新纪录。” “厌神最开始是要专注做音乐的,所以最初的两年网上都查不到他的一张照片,后来出了点意外,他才‘抛头露面’。后来虽然很多人被他的颜值吸粉,但最终都会折服于他的音乐才华!” 走到电梯前,黎悦伸手按了上行按钮。 唐萌还在尽心竭力地科普:“厌神出道8年间,一次又一次打破乐坛销量记录!歌坛糊了几十年,厌神是让乐坛再度辉煌起来的神!他是我们粉丝的神,是圈里公认的希望之光!是绝对的king!当之无愧的王者!” 唐萌叽叽喳喳说话的功夫,身后又来了几个人,黎悦没有回头看。 “你不觉得中二吗?又是神又是king的。”她的视线盯着电梯旁显示屏上的数字,漫不经心地将头发抿到耳后,语重心长:“现在流行的那个说法怎么说的,粉丝经济,流量当道,是这几个词吧?说到底都是靠人设,包装而已,有才华的人那么多,凭什么他是特殊的。” 这些词黎悦原本也是不知道的,都是围在她身边的那几个队员每天挂在嘴上的词,她虚心求教之后,才知道娱乐圈这么复杂。 “年少时我也追过星,知道那滋味,可你所看到的又有几分真?” “一个明星而已,不要为他这么疯狂,那是你无法触及的人,说到底,和那些纸片人也没什么区别。” “老大你还知道纸片人呢……”唐萌不满地小声嘟囔,“他不是明星,不是流量,你这是在侮辱他的才华!” 唐萌坚持地强调道:“他是歌手。” 电梯到了。 黎悦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口敷衍:“好,你说是就是吧。” 唐萌垮了脸:“……” 白说了。 她摇摇头,跟进去,转身时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嘶!!” 黎悦垂下眼,按了1层,余光瞥到门口有人,自觉地退到电梯一角,给人让路。 唐萌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艰难地发不出声。 “厌……厌……” 黎悦回头看了眼莫名其妙安静下来的唐萌,“你怎么了?” 电梯又进来了几个人,空间瞬间变得拥挤。 门缓缓关闭。 唐萌的小脸憋得通红,她手足无措地摇头,十分慌张,看向黎悦时,欲言又止。 电梯缓缓下行至地下停车场,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冷薄荷香味瞬间弥漫。 似曾相识的味道让黎悦身体一僵,她心里倏得一慌,机械般转过头。 她的身边站着个男人。 身材修长,凌厉挺拔。 一身黑衣,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侧脸的皮肤很白,下颚线条完美流畅,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但已足够让黎悦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林宴淮。 哦,真巧。 她刚刚还在说这人的坏话呢。 他……听到了吗? 听到了多少?? 黎悦咽了咽嗓,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脸,遮住自己略显狰狞的表情。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一直淡漠地垂着眼,视线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倒是他身边的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黎悦。 似是察觉到了女孩的不自在,男人微微抬眸,冷冽的目光从低低的帽沿下射出,那些人忙不迭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他又垂下浓密的睫羽,遮住眼底的暗芒。 电梯门再度打开,女孩瞬间挺直了背,像是脚踩风火轮,飞速逃离现场,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林宴淮站在电梯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 直到耳边响起孟择警惕的声音:“老板,有私生。” 男人漆黑的眸子半敛,将眼中的不耐和戾气压下,又往下压了压帽子,低着头,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 从大厅逃出来后,唐萌带着她到了停车场。 黎悦看着眼前的黑色越野车,微微挑眉。 酷啊。 “哪来的车?” 在一众小型轿车里头,这辆车显得十分狂野、桀骜、霸气。 唐萌虽然身高一米七,长了张御姐脸,但据黎悦所知,唐萌不喜欢这么酷的东西,这显然不是她的车。 “从程老师那里借来的。” 黎悦不认识什么程老师,她只知道程教授。 唐萌小心翼翼地倒车出停车位,速度慢得像是乌龟爬。 顺利地倒出车,唐萌松了口气,才有功夫解释道:“程老师是程教授的儿子,耿局打电话告知你航班信息的时候,程老师就在旁边。罗晌的车送修了还没取回来,程老师就主动将车借给了我们。” 黎悦恍然,“那你要小心一点,别把人家的车碰了。” 唐萌笑着点头。 黎悦坐在副驾驶,低下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手里的海报—— 这是刚刚唐萌硬塞给她的。 据唐萌说,这是在机场等她的时候,从其他焰火手里要来的,林宴淮的海报。 “焰火?” “就是厌神家的粉丝啦。我们这个团体的昵称叫‘焰火’,意为‘厌神大火’。因为他名字里有宴,第一张专辑也叫《厌》,正好同音,所以圈里人和粉丝都尊称他为‘厌神’。” 更何况,林宴淮身上那股慵懒冷淡,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厌世感和疏离感,整个人淡漠孤僻又颓然的矛盾气质,都完美贴合他那首歌里写的: “我本厌倦这世界的一切。” 因此,“厌神”一称,名副其实。 黎悦若有所思。 她从十六岁高中毕业出国,到去年学成归国,去了嘉市工作,这期间都极少去了解网络上那些纷繁缭乱的信息。 由于职业特殊,执行任务期间,她也很少使用会暴露个人隐私的现代高科技物品,没有私人电脑,不用智能电子设备,甚至连手机用的都是那种没有定位的款式。 她当年离开时,微博还没有兴起。而如今“退休”回来,她好像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萌萌。” “嗯?” “三分钟过去了,你还没有开出停车场。”黎悦指着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挑着眉看她,“驾照什么时候拿的?” 唐萌如实说:“半个月前。” “罗晌呢?” “他的程序写错,被程教授扣下了。” 黎悦:“……” “靠边停车。” * 车子缓缓开上机场大道,路两边的绿树飞速后退。 “老、老大……”唐萌低头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手指紧扣着车门,抖着声音,“慢点……” 黎悦好笑地摇头,“限速60,哪里快了。而且我技术还可以,放松点,咱们国家的公民还是很守法的,只要运气不太差,多半遇不上……” 唐萌正专注地听她说话,半天没听到后半句,侧头看过去。 只见黎悦神情凝重地看着后视镜,眉头紧皱在一起。 唐萌心里咯噔一下。 黎悦只有遇到很难缠的罪犯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甜美的笑容敛起,一张白净的娃娃脸板起来的时候特别能唬人。 “坐稳了。” …… “你怎么开的车?在我前头挡什么挡?你有毛病吗?”追尾黎悦的是个富二代,那女孩嘴里骂骂咧咧,翘着她染得像女鬼一样的长指甲,颐指气使,指甲差点戳到黎悦的脸上。 黎悦却一直神色淡然地站在交警旁边,一言不发。 交警对着那女孩大声斥责了一句,也不见她服软。直到大队的队长急吼吼地从外面赶了回来,客气地跟黎悦握了手,女孩才哑然失语。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交警大队办公厅门口,黎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队长连忙摆手,小心翼翼地跟她再三确认:“真的不用送您回去吗?” 他看她脸色苍白,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黎悦摇头拒绝:“我自己可以,谢谢。” 大队长不再坚持,“那您路上小心。” 黎悦看着身穿警服的大队长回了办公厅,转身下了楼梯。 她背着白色的卡通小双肩包,将一顶粉色鸭舌帽扣在头上,慢慢朝外走。 黎悦眯着眼睛看了看烈日,幽幽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站在路边叫车。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个语音来电。 黎悦的手指微顿,从约车软件中退出。抬头望了望四周,找了个树荫处,一边慢悠悠地朝那边挪,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带上,她站定在一棵大树下,点进语音通话。 接通的瞬间,罗晌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老大?我靠!唐萌说你出车祸了??怎么样你人没事吧?” 黎悦没答,胃一抽一抽的,一阵阵恶心干呕。她今天还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 太难受了,不想说话。 蝉鸣声刺耳,吵得人太阳穴突突跳着,高温闷热的天气让人脑子也有点迷糊。 她低着头,人缩在阴影里,鞋尖轻点着,脚随意在地上画画。 “耿局刚给我们打电话,说打你电话没人接,吓坏了!后来电话打到了交警大队那边,这才确定你安全……” 黎悦指尖微动,翻看未接来电,“耿局”两个字赫然在列。 “老大,要不要我们去接你。” “不用,没关系。”黎悦勉强说了这五个字,就挂了。 正准备继续叫车,眼前突然站了个人。 “您好。” 她闻声抬头。 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白衬衣黑西裤,典型的精英打扮,在这个三十五度高温的日子里显得他格外不容易。 这张脸也有些眼熟。 “女士您好,我们老板想与您说几句话。” 黎悦顺着他的手势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奢华且低调的牌子,粗略一扫就知道价格不菲。 后车窗半降,隐约能看到后座坐着个人。 黎悦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搭讪。她收回视线,忍着干呕的感觉,微微笑了,“抱歉,我等人。” 男人沉默片刻,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私家车,再度开口:“您帮我们甩掉了那辆车,老板万分感谢您的帮助,我们很抱歉会发生事故,想做些补偿。这是我的身份证。” 孟择把证件递到黎悦面前,又指着交警队门口,“那里有监控,假如您出了事,警察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到我。” 黎悦诧异地抬眼。 哦,原来是因为那件事。 她越过孟择,朝那辆车的方向看了看,隐隐约约地,她好像看到了后座的那个人也正看着她。 黎悦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目光坚定的孟择,以及在烈日的照耀下他额角沁出的汗。 “……” 罢了,她何必为难一个打工仔。 只是过去接受一句道谢而已。 黎悦跟在孟择身后,一边走一边后悔,早知道这么难受,她绝不多管这个闲事。 她跟着孟择走到了车边。走近,终于看清了车的牌子。 不是刚刚在路上见过的那辆,她记得之前的那辆十分普通,放在车堆里找不出来,而眼前这辆,流畅的线条彰显了豪车的矜贵,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贵’。 黎悦站在车旁,车门突然打开,后座的那个男人下了车。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地,黎悦对上了一双清冷漠然的眼睛。 这次他没有戴鸭舌帽,五官完全暴露在日光里,于是她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长相。 桃花眼,单眼皮,长睫毛,薄唇紧抿着,冷白色的皮肤在刺目的阳光下也看不见一点瑕疵。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冷,浑身自内而外在不经意间带了些距离感,让人难以接近。 他没有深邃的五官,也不是很多女孩喜欢的欧美长相,五官单拎出来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但组合在一起,就有种难以言状的帅气和出色。 男人朝她走来,那一瞬间,黎悦有点恍惚。 他绕到了另一侧,为她开了车门,然后侧身,望向她。 望着她的目光淡漠如水,毫无波澜。 黎悦微怔,不自觉地细细打量他。 纯黑色的休闲裤包裹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同款黑色的短衬下摆塞在裤子里面,腰带将他劲瘦的腰腹尽数勾勒,身材比例好到惊人。 老天真的会对有些人格外偏爱,最简单的穿衣搭配都能叫他穿出一种别样的禁欲又勾人的味道。 男人的眉眼向下压着,敛了桃花眸自带的勾人和蛊惑,唇边不含半分礼节性的笑意,就连眼睛都在诉说着平静和疏离。 黎悦的大脑突然短路,往前快走了两步,然后在他身前站定,把自己头顶上的粉色鸭舌帽摘下,微微踮脚,不由分说地把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 还把帽沿往下拽了拽,企图挡住他的脸。 他很高,即便压低了帽子,只有一米六的黎悦也能清楚地看到,男人那双从始至终都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冷然淡漠。 即便她刚刚做了失礼又突兀的事情,他也面不改色,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淡淡看着。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率先把目光挪开。 对视格外漫长。 直到孟择震惊地轻咳了一声,黎悦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男人微低着头,帽子下冷峻的黑眸牢牢盯着她,平静的波光下藏了些疑色。 黎悦被看得十分不自在,苍白地解释:“你……不是明星吗?遮着脸比较好吧?” 明星出现在公众场合总是有被狗仔拍到的风险,更何况眼前的人似乎人气很高。 黎悦觉得自己十分体贴。 “……” 林宴淮敛着眸,收了冷意,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 黑眸裹挟着难以察觉的柔情,还带了些久违的暖意。 在她险些招架不住时,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偏低,带了点沙哑,不知道是他的本音如此,还是故意压了声线。 低沉慵懒,意味深长,又带了点戏谑。 “嗯,你说的对。”他微微俯身,轻笑了声,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明——星。” 暧昧的尾音像是带了电,撩人的气息比炙烤着大地的烈日还要让人心生燥热,脊柱窜起一阵酥酥麻麻。 黎悦的脸瞬间爆红,尴尬到无地自容,心脏急速跳动,血压飙高。 然后,一阵强烈的干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呕——” 作者有话要说:厌神:? —— 广告时间! 喜欢我的小天使们可以去踩踩专栏呀,几本预收任君挑选! 先放一个~ 《蓄意招惹》 东城时家的小公主与南城顾家长子联姻的消息刚出,就有传言说小公主时辛是抢了姐姐的位置,姐姐伤心之下,远渡重洋。 三人成虎,时辛信以为真。她带上顾明之送来的求婚戒指,连夜飞到大洋彼岸,把戒指还给了姐姐。 海王池里鱼千万,她时辛还不至于夺人所爱。 回国的飞机刚刚落地,她就被人堵在了机场。 顾明之风尘仆仆,衬衣凌乱,强硬地替她把戒指戴了回去。 时辛把手缩了回去,无所谓地笑:“你放心,你爱她的话,我可以退出。” 男人死死抓着她的手指,咬牙切齿: “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七月十五中元节夜,都发生了什么。” “招惹了我,还想全身而退吗。” 时辛:“……” 这是来……索命的? 替那几亿小蝌蚪? 纸老虎/口嗨王/明艳小妖精.女主x我看你演/说到做到/实干家/霸道总裁.男主 年龄差6/先婚后爱/蓄谋已久/明骚暗撩 第2章 等光 我疯了。 ——《黎悦的日记本》 “明星”两个字故意拖长了尾音,带了些意味深长,好像在肯定她对他的“定位”,他调侃的语气也将氛围营造得暧昧十足,然而—— 那一声干呕将所有粉红泡泡都戳破了。 黎悦极其痛苦地捂着抽痛的胃,又干呕了几声。 林宴淮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不舒服?” 女孩半弯着腰,小巧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手按着胃,急促地喘了几声。 她什么都没吃,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忍不住地干呕。 等好不容易挨过那阵难受,才摆了摆手,声若蚊蝇:“缓缓就好。” 林宴淮抿着唇,神情严肃,手试探着伸出,想要拍她的背,伸到半空,又犹豫地收了回去。 “你——”男人斟酌开口,却在看到女孩一滴眼泪径直掉落到地上时,猛地顿住。 “老板,那边有人看过来。” 孟择看到有个女孩似乎认出了他,担忧道。 林宴淮置若罔闻。 女孩红着眼圈直起身子,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她咬着唇,上前一步把车门拉开,然后把人塞了进去。 “快进去!”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力气也是,但他却不能挣脱半分,只能顺着她的力道挪了进去,然后把外面的位置留给了她。 黎悦上了车,人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 “孟择,去医院。”男人冷然开口。 “不用了!”黎悦陡然睁开眼,“别,别去,我不去!” 林宴淮沉了眼眸,“为什么。” “我只是一直没吃东西饿的,再加上刚刚被撞,才有些难受,缓一缓就好了。” 黎悦的拳头抵在胃上,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林宴淮目光沉沉地回视。 有他的责任,是他害她被撞的。 男人抿紧了唇,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头偏到一边,不再看她。 黎悦难受地倚回靠背。 空间狭小,两人并肩坐在后排,他身上的冷薄荷香一点一点将她包裹。 很神奇地,那股恶心的感觉一点点平复。 手臂突然被人轻拍了下,黎悦慢慢睁开眼。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宽大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匀称好看,骨节性感勾人。 她偏过头,男人正目视前方。 可他的手却摊在她的面前,掌心放着一块巧克力。 小小的巧克力球,是她最喜欢的那款费列罗。 黎悦怔怔地看了他的手半晌,呐呐地道谢,将巧克力放到了嘴里。 一块吃完,他又送来了一块。 她呆呆地接过,放在嘴里咀嚼。 一口气吃了三块,他又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他垂眸,将瓶盖拧开了些,复又盖上,送了过来。 黎悦的心不受控制地跳着。 一轮投喂结束,她终于又活了过来。 意外的小插曲解决后,有些尴尬的回忆终于被人记起。那些被她暂时遗忘的记忆碎片一股脑又堆在她的面前,然后自动拼凑,粘连成画面。 记忆拆分成一帧一帧,逐帧回放,与之一起而来的,是无休止的尴尬。 她的脸上苍白褪去,脸色慢慢变红,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明星”二字。 尴尬到她的脚趾抠出了一套四合院,然后一头钻进四合院里地砖的缝隙,挤进地里,再把土埋上。 男人似乎侧过了身子,朝她这边靠了靠。 车内的冷薄荷香似乎又浓了些。 冷冽的味道霸道强势地钻入鼻腔,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即便一语不发,静默地坐在一旁,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周遭充斥着强烈到几乎把她逼退到角落的压迫感。 “多谢。” 黎悦坐立不安时,突然听到身侧的男人开口。 她很快反应过来,摇头。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要跟着他,但来者不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副驾驶位置的孟择突然回头。 “请问您……” 黎悦淡笑,“我姓黎。” 孟择被那纯粹甜美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黎小姐,我是想问,您要去哪?” 她没报地址,他们不知道该开去哪。 黎悦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弯了弯眼睛,“A大,谢谢。” 孟择神色如常地点头,显然是把黎悦当成了A大的学生。 女孩长着一张娃娃脸,空气刘海遮住了额头,黑色的中长发垂到肩膀。杏眼弯弯,笑容甜美,尤其是对着你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闪着星光,能照耀到人心里头。 人畜无害,看上去就像个刚刚成年的乖女孩。 黎悦偏头看了一眼外面,回忆起外面的高温,估算着大致到目的地的时间,微微皱眉。 “如果方便的话,请载我到A大国防学院。” 国防学院与A大背靠背,两个门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如果她在A大正门下车,就只能顶着烈日,横穿A大校园。 孟择诧异地看了她半天。 国防学院虽挂名在A大,但却直接隶属于军部,招生方式与A大的普通学院不同,可不单单是分数高就能进得去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 他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自然知道这些。 孟择犹豫地看了一眼后排沉默的男人,见他一言不发,也不见有任何神情变化,这才看向黎悦,“好的,黎小姐。” 车子启动,重新上路。 车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嗡嗡—— 黎悦低头看。 【耿局】来电。 这个手机还是她临行前新换的,里头存的号码不多。 黎悦抬头,对着林宴淮轻声说了句“抱歉”。 然后接通了电话,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错过了男人望过来的幽深的眼神。 黎悦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老师。” “我没事,您放心。” 大多数时间,黎悦都是默默听着对面说话,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看着自己嘴角的笑容,心情都变好了。 耿局长在电话那头像个小老头,唠唠叨叨说了不少话。 黎悦有些恍惚,似乎她还身处嘉市,还在偌大的办公厅里,带领着团队,并肩作战。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轻声笑了起来,“那祝你们早日成功,如果太久,我大概会乐不思蜀。” “当然不是威胁,是祝福。” “好,再见,您也保重。” 她挂了电话,回过头,对上了林宴淮清冷的眼眸。 漆黑的瞳仁里依旧是满溢出来的倦怠和漠然,好像毫无感情,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黎悦咬了下唇,微红着脸,小声道歉:“如果那些话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我的结论可能带了些偏见。” 她曾在年少时真心喜欢过一名歌手,那个人当年也是红极一时,世人对他的才华大肆吹擂,可结果呢? 在她喜欢他的第二个月,那个人就被爆出来歌词是人代写的,歌曲是抄袭的,才华是子虚乌有的,一切华丽的外壳都是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结果。那个人后来触了红线,销声匿迹了。 虽然那人是花心的她喜欢的众多明星中的一个,但在年少的她眼里,无疑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在机场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前车之鉴,说的话难免带了偏见。 “没关系。” 他的声线偏低,微哑的尾音醇醇入耳。他的眼神也十分直接,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 前座偷看的孟择:“……” 勾引谁呢这是! 黎悦微红着脸,偏过头。 她不太擅长与陌生人攀谈,这大抵是所有研究员都共有的弱点,木讷又古板。 在外人面前,她善于展现自己乖巧安静的这一面,起码不会做错。 孟择通过后视镜,一直无声地打量着后座两个人。说实话,今天的一切也都远超他对林宴淮的认知。 这位黎小姐,也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特别乖巧可爱的外貌,特别甜美无害的笑容,以及那双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格外透亮纯真的眼睛。 似乎还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但这都不足以让一个几乎没有人情味、从来不屑于任何人情世故、更懒得和陌生人周旋的冰山融化。 孟择安慰自己,或许老板只是一时间心血来潮罢了,就当真如老板自己说的那样。 不久前,他们本来回到了住处,林宴淮突然叫住了他们。他换了辆车,赶时间似的,一秒不耽搁,又出了门。 林宴淮递上车钥匙,在孟择震惊的眼神里,淡淡解释: “她帮了我。”男人顿了顿,轻声慢道,“而且,她让我有了灵感。” 对,一定是这样。 在厌神眼里,灵感和创作高于一切。 厌神是个没有感情的词曲创作机,一切为了事业。 孟择几乎要被自己说服了。 短暂的路程在静默中度过,很快,车停了。 黎悦低着头,小声道了谢,也不敢看身侧的男人,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闷热感和炙烤感几乎让人窒息。 她抬头看了看门口石碑上的刻字,理了理肩膀上的双肩背书包带,正要迈步进去。 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响。 黎悦愕然回头。 副驾驶的孟择几乎把脸贴在了车窗上,嘴张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吞一只老虎。 男人不知何时又戴上了他自己的黑色鸭舌帽。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将那顶粉色的帽子扣在她头上,然后学着她的动作,往下又拽了拽。 做完这个动作,他的手掌似乎在她的头上又停留了片刻。 他轻轻往后推了下她的脑袋,让她抬头。 自己则微微弯腰,对上了她灵动的黑瞳。 距离瞬时缩近,凛冽的薄荷香又将她拥抱。 他浅浅地弯了下嘴角,清冷的眼睛看着她。 嗓音哑然,带着说不出的缱绻: “下次见。” “……再、再见。” “注意身体。” “哦……嗯,嗯,好。” 她看清了,他们的帽子确实是同款。 这一款是C家的纪念款,早就停产很多年,她这一顶还是初二那一年买的,一戴就是近十年。 她对着男人笑了笑,镇定地转身,走进学校。 林宴淮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长腿微屈,靠着车门,一直目送,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从院门口到职工宿舍,大约走了十五分钟,她出了些汗,整个人已经在中暑的边缘徘徊。 脑袋发晕,脚底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没一点踏实的感觉。那三块巧克力的效力似乎也消失了,胃又隐隐作痛。 心脏不规则地快速乱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与她说拜拜。 扶着墙壁,缓步出了电梯,站在三楼的宿舍门口,从包里翻出唐萌留给她的宿舍钥匙,转动钥匙孔,开了门。 正巧,手机响了。 【唐萌】来电。 黎悦戴上蓝牙耳机,手指按在绿色接通。 “老大,你到了吗?” 黎悦换了拖鞋,起身时眼前发黑,她扶着墙缓了缓短暂的晕眩,才回:“嗯。” “那你休息吧,行李在客厅,卧室的用品都是新的,都是你惯用的牌子。” “好。” “老大,厌神的海报在你那吗?可不可以还给我啊?” “……” 黎悦脚步微顿,立在小客厅中央,呆站了好久。 唐萌半天没听到动静,疑惑:“喂?老大?” “喂喂?” 黎悦抿着唇,把小书包放在沙发上,拉开。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海报。 男人流畅的下颌线与纸张的折痕交叠,他勾人的桃花眼正冷漠地看着她。 摊平海报,黎悦的视线凝滞。 过了半晌,手指缓缓滑过折痕,指腹用力,反复按压,似乎想要把痕迹抹去。 微启红唇,轻声道:“抱歉,好像丢了。” “啊……”对方似乎颇为懊恼,很快又恢复了元气,“没关系的老大,我回头再找焰火要一张就是啦,老大你早点休息,拜!” 单人公寓又安静了。 黎悦把海报捂在心口,终于脱力,栽倒在沙发上。头埋进了抱枕里,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五秒过后,开始蹬腿—— “啊!!!” “男神好帅!!” “我见到真人了嗷嗷嗷嗷嗷!!!!” 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口是心非要不得,不然早晚要翻车。第一印象肯定很差QAQ * 看到了好多认识的小伙伴,真的好开心你们还在!评论依旧发红包呀!爱你们! 更新时间暂定每晚20点,有变动会在作话以及文案通知哒~ ———— 感谢在2020-09-09 17:44:54~2020-09-11 10:2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噗噗别掉 20瓶;ryou、秦时明月、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等光 我回来了,还……遇到了他。 这是回到海市,遇到的最开心的事。 我的那束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小悦给姐姐的信》 低调又豪华的轿车快速行驶在路上。 孟择看着后座闭眼假寐的男人,欲言又止。 林宴淮闭着眼,连轴转的工作让他十分疲惫,浑身的倦怠让他整个人的气压低至谷底,车内的温度似乎不用空调都能降低五度。 浓密的睫羽在他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过于疲劳的状态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沙哑: “说。” 孟择干笑了声,“老板,你认识黎小姐?” 黎悦。 后座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那双黑眸里淡漠的冷意渐渐消散,目光变得柔和。 在飞机上,意外的重逢让他措手不及,本该补眠的这段旅程里,他无半分睡意。 明明他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 林宴淮没说话,但孟择已经知道了答案。 孟择的眼睛转了转,斟酌开口问道:“那……今年九月,A大的校庆晚会,还去吗?” 如果去,就要把那天的行程空出来。 林宴淮虽然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就走上了音乐这条路,但他却没有就读专业的音乐院校,而是A大金融系的毕业生。毕业之后这几年,每年的校庆,A大校方都会邀请他来,只是他每次都拒绝。 但今年…… 此刻,孟择有预感,林宴淮或许会改变决定。 漫长的沉默,是孟择所熟悉的。 然而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去。” * “所以说,你刚回海市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男神,但你为了在下属面前维持你那乖乖女老古板的形象,还当着男神的面说了他的坏话,对他不屑一顾?阴错阳差地帮他解围以后,上了他的车,和他甜蜜共处了半个小时?!” “是39分56秒。” 截止到她转身进学校的那一刻。 对面:“……” “而且纠正一下,没有甜蜜,只有忐忑、尴尬、和丢脸。”女孩声音有些崩溃,“非常、非常、非常地丢脸。” 傅橙橙对着电话化身尖叫鸡—— “姐妹还是你牛!你也太牛了!天选之子都比不过你!你这是什么狗屎运啊?!能和厌神共乘一辆车!!” “别喊了,我现在头晕气短,耳鸣想吐,四肢无力。我好像出现幻觉了,男神身上的味道还在我周围不散,就好像他现在正抱着我一样。” 傅橙橙:“……” 做什么美梦呢? 黎悦扶着沙发的边缘起身,气若游丝:“决定了,今晚不洗澡。” 傅橙橙:“……” 倒也不必。 “你大概是中暑了,才会有这么离谱的错觉。”傅橙橙木然地制止了她荒唐的想法,“万一你明天又碰到他,你是想顶着苍蝇去吗?” 黎悦:“……” 她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汗味,皱眉。 还真……不太行。 她立即起身朝浴室走,忽而又顿住脚步—— 垂下眼睑,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啊黎悦,难道你还奢望再见到他吗? 简直是异想天开。 黎悦按了按持续发疼的太阳穴,缓慢地踱步到行李箱前,从里面翻出药盒,拿出一管藿香正气水。 一口闷。 辛辣的口感呛得她咳嗽了两声,连忙又灌了一口凉水,这才好受了些。 直至此刻,黎悦还有些缓不过神。 在这次无限期休假的第一天,见到了她喜欢了6年的偶像,就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知道他的时候,他已经很火了。爱他的歌词,爱他对于音乐的态度。 曾经只会出现在耳机里的声音,今天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脚底下依旧轻飘飘的,脑袋里空荡荡的。 眼前还是他那双冷漠疏离的眼,那张脸晃啊晃,薄唇一张一合,低沉性感的声音又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震得人浑身又像过了电似的。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在他面前维持淡然平和的假面。 “这是你最长情的一次了吧?从来没有谁能在你的心里住着超过半年的。”傅橙橙嚼薯片的声音嘎吱嘎吱地从听筒里传来,提起这个就一顿唏嘘,“也是你最收敛克制的一个了。” 这个世界上,如果要说是谁最了解黎悦的本来面目,那就是傅橙橙了。 她们的友谊始于初三那年的一个追星现场。 当时黎悦借口生病,翘课从学校跑出来,去追一个当红.歌星的演唱会,现场的邻座就是傅橙橙。 两个人对视的那一刻,一见如故,而后开始了她们近十年的友谊。 后来她走了,也没和傅橙橙断了联系。两个人虽然极少见面,但这么多年却一直很要好。 傅橙橙了解她的一切。 “自从你离开了海市,我就再也没见你追过哪个明星。” 即便是喜欢,黎悦也很克制,因为繁重的学业让她无暇去思考别的东西,更不要说追星。 这些年,一直拼命往前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寻喜欢的东西。 在国外求学的那些年,很难、很苦。她封闭了自己,不去理会纷繁复杂充满诱惑的世界,一心一意都是学业和成绩。 她只有一个目标: 做出成绩,成为最强的那个。 在她最难的时候,是他的声音拯救了她—— 那天她发着将近40度的高烧,却依旧咬着牙,拖着病躯,顶着寒风,去参加一年一度的信息安全研讨会,这是一场国际级别的会议,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进场资格。整个学院,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资格。 场馆大门就在200米外,下一个街区,可偏偏她难受得一步都挪不动了。 她浑身冷得发抖,呼吸困难,大脑也不再清明,冻红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半晌颤抖着摸向口袋里那张入场券。 信封里包裹的纸张厚实坚硬,触感顺滑,从它的用材就能看出价格不菲,但它更珍贵的在于它的意义—— 这是通向“她”梦寐以求的地方的入场券。 是“她”的,也是她的。 黎悦把它贴在羽绒服外套外面,心口的位置,像是揣着稀世珍宝。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歌。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听到了熟悉的语言。 市中心的广场上,肤色各异的陌生人行色匆匆。 黎悦驻足,抬头仰望,静静注视着大屏幕上的男人。 他好像得了什么国际音乐赛事的奖项,屏幕里正在播放他的歌。 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身侧一边是能将人融化的熔岩,另一边是冰冷彻骨的寒川,路只有窄窄的一条,稍有偏差就会万劫不复。 她不知该如何迈步前行,不知哪里才是正确的路。 在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好像一束光,劈开黑雾,降临到她的世界里,照耀了她险些崩溃的前路。 人来人往的异国街头,她站在冷风中,独自茕茕,沉默地看着他。 歌曲结束,黎悦看到了关于他的采访。都是些很无聊且没有营养的问题,记者问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 男人那双疏离清冷的眼眸淡淡瞥向镜头,表情寡淡又冷漠,他用纯正的美式英语,低声说道: “说不上来不喜欢什么,大概是厌倦的东西太多。但我喜欢的,音乐算一个。” “有音乐,就足够了。” 有音乐,就足够了…… 黎悦呆呆看着男人眼里自信又耀眼的光。 这大概就是热爱的样子吧。 那么她呢? 黎悦低头抿着唇。 她也该坚持下去,不忘初心。 黎悦收回了视线,吸了吸鼻子,迎着寒风,继续前行。 ** 往事重提,黎悦有些恍惚。她窝进了小沙发里,手背盖住眼睛,嘴角拉得很直。 电话那头的人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啃薯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 “悦悦,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 黎悦顿了半晌,轻嗤了声,“我要服从组织安排,该我回归的时候自然要回去。” “……” 傅橙橙想要宽慰她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被生生地噎了回去,只能面无表情地说:“哦,你低头看看。” “什么?” “看看你胸前的红领巾是不是更鲜艳了。” 黎悦:“…………挂了。” 她重重舒了口气,目光在屋内扫过,停在房间角落—— 那儿堆着许多纸箱子,应该都是罗晌他们帮忙搬过来的,她从嘉市快递过来的生活用品。 她走到一个纸箱面前,看着上面贴着的彩色胶带。然后弯下了身,拿起小刀,开封。 箱子打开—— 里面都是林宴淮的专辑。 满满一箱,很多都已经绝版。 目光又挪到沙发上,抱枕下面,被盖住的那张海报。 这是从唐萌那里偷来的。 这是她拥有的第一张关于他的海报。 黎悦把头埋进膝盖,手臂遮住脸,慢慢笑出了声。 * 周一一大早,黎悦顶着两个黑眼圈,掐着点迈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8点整,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罗晌吊儿郎当地靠在大门口,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咋舌。 很多时候,他觉得黎悦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像个写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举一动都按着程序走,丝毫不会出现半点偏差。 “出错”这两个字在黎悦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依旧是系到锁骨的白衬衣,黑色半身长裙,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罗晌跟在黎悦身边一年多,一年四季,她一向如此。 过分古板的打扮,无论何时都是十分规矩的一个女孩。 罗晌站在电梯里,看着黎悦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身材偏瘦,这么小小的一只,到底是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呢? 电梯停在十一楼。 整栋研究所的墙壁上方都安装了中央空调,楼道里冷风不断吹来,舒服得让人心中不断喟叹。 黎悦脚步轻快地跟在罗晌的后面。 她这次回到海市,来到A大的国防安全研究所的重点实验室,就是为了协助程教授完成技术改革及突破,让国防科技更进一步。 顺便度过她难得的假期。 学校给了她一个客座教授的名头,还象征性地给她安排了本科生的几节课程,任务不重,黎悦没犹豫就答应了,也算对得起院方付给她的高昂聘金。 罗晌带着她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 一道很年轻的男声 黎悦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罗晌按下门把手,开了门,然后侧身,让黎悦先进。 黎悦走进去,与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对上了视线。 “程老师,您也在这啊!程教授呢?”罗晌探头探脑。 程诉抬头,对上了女孩干净漂亮的眼睛,微怔。 很快回神,礼貌地点点头,从座位上起身,走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罗晌,随后把目光放在了黎悦身上,笑着解释:“我父亲被院长叫走了,很快回来。” 黎悦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面容清俊,气质沉稳,一身军装穿的笔挺英俊,正气十足。 黎悦打量的同时,程诉也在看她。 身材娇小的一个女孩子,乖巧甜美的长相,毫无攻击,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程诉把手递到她面前,微低了头,“你好,黎老师,欢迎你来到国防学院,我是程诉。” 宽厚的一只手,右手食指还有明显的茧。 她伸出手回握,“你好。” 程诉只握了她的指尖,一触即离,分寸感把握得很好。 “程先生,抱歉,车的事……” 程诉笑着摆手,“没关系,人没事就好,车只是小问题。” “可是……” “黎老师如果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请我吃饭吧。” 黎悦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饭卡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我想大概很不凑巧地遗落在了车里,所以黎老师,你得负责。” 黎悦恍然,理所当然地点头答应。 她一向不喜欢欠人请,更何况她还弄坏了别人的东西。 罗晌在一边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终于看出了点门道,抿着唇憋住笑意,慢慢往门口退着。 难道说,老大的春天要来了吗? 人啊,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罗晌轻手轻脚地倒退着。 嘭! 一股大力突然按在他的肩膀,止住了他后退的步伐。 三人齐齐看过去。 罗晌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他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男人慢慢抬头,黑色鸭舌帽下,睫毛纤长,漆黑如墨的瞳仁泛着冷光,注视众人时,目光淡漠、寡情,不带一丝温度。 黎悦的瞳微颤,手一抖,臂弯的包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她低头看了看包,又迟疑着抬头,看他。 心跳加速,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熟悉的感觉,没出息的该死的反应让她险些破了伪装。 林宴淮的视线越过那两个男人,最终停留在黎悦的脸上。 漆黑的眸子半敛,浑身的冷意和疏离散了大半。 他缓步走近,停在她面前。 弯腰,捡起了她的包。 黎悦微红着脸,伸手就要接。 林宴淮垂眸看着,在她即将碰到包的时候,又把手挪开。 黎悦接了空,茫然抬头。 水亮灵透的双眸里写满了不知所措和迷茫,看得人心痒。 他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她,深邃的眉眼藏在被压低的帽沿下,只给她一个人看。 四目相对,时间流逝的速度渐渐变得迟缓,空气中的冷薄荷香逐渐剥夺了她的全部感知,漫长的对视,几乎让她忘了身处何处。 真是人间的妖精,行走的撩人机。 黎悦摒住了呼吸。 救、救命啊……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短促低哑的笑声伴着性感的气音从喉咙里溢出。 可偏有人要在此时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您是?” 林宴淮收回视线,眉眼微抬。 他站直了身体,直视着程诉。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冷漠,字音平缓。 “毕竟是我撞的。” “要负责,是吗。” 他拎着黎悦的小书包,朝着程诉走近了一步。 在只有程诉能看得到的角度,勾起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个懒散又讽意十足的笑容。 “我来。” 第4章 等光 你一定想不到,我一个博士,此刻挑灯夜战,对着网络上那些缩写抓耳挠腮。 现在的小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打字呢? ——《小悦给姐姐的信》 罗晌在旁边拼命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厌神?!!” 他偶像,活的! 苍天!这是真实的吗! 罗晌哆哆嗦嗦地抖着,小碎步挪到了黎悦跟前,“老大,你你你打我一巴掌!快!” 黎悦:“……” 她嫌弃地看了罗晌一眼。 “都在这啊。” 除了林宴淮,屋内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程教授推了下眼镜,走了过来。 他站定在黎悦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女孩,推了下眼镜,笑呵呵道:“盼了你好久,今天终于见到了。” 黎悦弯了弯眼睛,“程教授,您好。” 算是打了招呼。 程老教授是她尊重的师长与前辈,他一生都致力于科研,为国防科技的进步做了巨大的贡献。黎悦小时候就经常听到姐姐念叨程教授的名字,今天见到了这位伟大的学者,黎悦心生敬佩。 “叫老师吧,我跟老耿不分你我,你私下管他叫老师,跟我这么见外是怎么回事?”程教授佯怒。 黎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程教授跟耿局还真的挺像,她心里那点拘谨瞬间消失。 她从善如流叫道:“老师。” 程教授满意了。 他早听说过黎悦的名字,她留学时的履历和成绩都是顶尖的那一批,很有名。她回国后,安全局第一时间就把人挖走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立了不少功。 在安全局那种地方任职,保密性极高。再者像黎悦这样的核心人物更不允许有照片流出。黎悦来之前,程教授原先还想象过她的样子,只是从来没想过,会是个看上去这么乖的小女孩。 “对了,程诉,这位是林宴淮,接下来他会与咱们学院合作,出一首体现军校生活的歌,作为明年的一百年校庆的献礼,你们回头好好沟通,好好配合人家,这事院里头很重视,不能马虎。” 程诉面色如常地点头应下。 他伸手,“合作愉快,林先生。” 他看上去十分从容,仿佛刚刚威胁和挑衅从来不曾发生。 林宴淮没看他的手,淡漠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伸手,缓缓握住。 “哦对了。”程教授拍了拍脑袋,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取出一本厚厚的实验记录册,递给黎悦,“这是资料,你把它看看,熟悉一下,等过几天我们就开始。” “好的,老师。” 黎悦接过那块厚厚的砖头书。 还真是,分量不轻。 程教授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黎悦完成了报道任务,也打算离开。 她弯下腰,探身过去,伸手去拽林宴淮手里的包。 男人反应极快,书包有脱手的趋势时,抓紧了带子,同时回身,垂眸看她。 “嗯?” 只一个音节,短促而倦懒。 黎悦稳住心神,“包,我该走了。” 林宴淮拽着书包,抬高手臂,黎悦的手指还勾在书包带上,没来得及收回。 男人突然的动作连带着她也顺着力道站直了身体。 黎悦有点庆幸,他如果再伸得高一点,她恐怕就够不着了。 林宴淮没松手,眼里带着笑,微勾了唇角,“不是说,要请程老师吃饭?” 黎悦:“……?” 没说。 是你说的。 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往前挪了两步,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你……不太方便的吧?” 虽然A大的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放暑假离校,但还是有一些留校的学生。他的知名度那么高,万一被人看到…… 林宴淮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眸光微闪,“没关系,这并不是秘密。” 和A大合作这件事最晚在下周校庆以后就会公开,他之后会经常出现在A大校园里,所以不需要太隐瞒行程。 而且他一向不在意这些。 林宴淮转身看向程诉,“既然是我们请程老师吃饭,那地点就由我来定吧。” 他特意强调了“我们”二字。 程诉皮笑肉不笑:“可以。” “程老师应该还很忙。”林宴淮看了一眼他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以及电脑上复杂的设计图,直白的话里透了几分不容反驳的坚定:“那我们就先走了,定好位置告诉你。” 程诉:“……” “中午再见,程老师。” 接二连三的话,完全不给人任何反驳的余地。 林宴淮随意摆了摆手,他深深看了一眼程诉,眼里的笑懒散又无畏。 程诉很强烈地感受到了男人的狂妄和不屑,他沉默地站在原处,看着男人拽着书包,牵着女孩离开。 直到房门再次关闭,程诉呼了口气,坐回到座位,拿起笔,一串串数字和符号跃然纸上。 几秒后,笔被重重摔在了桌上。 * “厌神,包……我来吧?”罗晌小心翼翼地看着偶像,见他看过来,心中一喜。 林宴淮偏头看着黎悦,见她也眼巴巴看着包,终于松了手。 黎悦把书塞到了罗晌的怀里。 林宴淮背靠着墙,将帽沿拉低了些,目光直直看向她,黑眸中点缀了斑驳的星点,隐隐发亮。 “去哪,送你。” 黎悦有些不自在地错开对视,清了清嗓子,“真的要吃饭吗?会不会打扰您?” 她在他面前总是有些不自在。 林宴淮:“接下来有事?” 黎悦摇头,“没有,但您应该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黎悦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复着,眼前的人和你不熟,一定要保持适当的疏离,就和对待别人一样。 要无差别地对待他。 “不忙。”他否定地飞快。 黎悦眨了下眼:“那……” 林宴淮只问:“跟我走吗?” 黎悦微怔。 男人看了眼腕表,略作思考,一锤定音:“九点,还早,开车带你们去吃饭的地方,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说完了就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眼神绝对不含一点询问的意味,那是种带着压迫感的目光,而她似乎只能给出一种答案。 黎悦:“……” 似乎有点过于强势、霸道,但她却生不出半分不喜和不适的感觉。 罗晌此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可能是脑袋出问题了,竟然会觉得这两个人之间自带结界,能将其他人都自动隔离在外。可是仔细看看,偶像眼睛里的淡漠和疏离一点也没变啊,看着老大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但就是有一种旁人插不进话的感觉。 林宴淮站直了身体,看向罗晌,“你叫?” 罗晌两脚并拢,立正站好,就差敬礼:“罗晌!偶像我叫罗晌!是晌不是响,日向晌!” 黎悦:“……” 林宴淮余光扫到女孩无语的表情,垂下眸,敛了笑意,随后平静地看着罗晌,“嗯,一会到了目的地,给程先生发消息。” “……哦哦,好的偶像!”罗晌笑得像朵太阳花。 十分钟后—— 罗晌坐在副驾驶上,后背挺得笔直,手脚无处安放。 他坐上了豪车! 他和偶像在一辆车里!! 他坐上了偶像的豪车!!! 罗晌忍住蹿起来跑圈的欲望,掏出手机,给唐萌发消息。 同样精神恍惚的,还有黎悦。 她还坐在那天的位置上,身侧依旧是同样一个人。 一切都太梦幻了。 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似乎还有很多,而摆在面前的挑战,是第一次共进午餐。 虽然旁边还有别人,但在她的眼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林宴淮和她喜欢过的其他明星都不一样,诚如唐萌百般强调的那样,他的确不是明星。 他有出色的外表,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身上真正吸引她的,真正大放异彩的,是他总能写出来直戳她心的直击灵魂的歌词。 那些词写进了她的心里,在无数个难眠的孤寂的夜里,在数不清的崩溃边缘时刻,总是他的歌将她拉回。 还有那天在冷冽的寒风里,他眼里的光,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 他于她,是救赎,意义总是同他人不一样。 可梦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遥不可及。 假如有一天,只有在黑夜里照耀你的那束光,突然降临在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路车都开的很平稳,上午九点多早就过了高峰期,交通很顺畅,目的地也不远,大概二十分钟车就停了。 “到了。” 低沉带有倦懒的磁性声音突然砸进耳朵里,她险些有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嗅觉总是先一步给大脑回馈,浓烈的冷薄荷香铺天盖地漫了过来,无死角地扫荡,将她漫无边际飘摇的灵魂捕捉,让她无处可逃。 黎悦迷茫地抬头,撞进了他漆黑的瞳里。 里面似有暖意流淌,这是她所不熟悉的。 她有点慌。 好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她再次看到的是她熟悉的疏离冷淡的模样。 黎悦这才看清了现在的状况。 他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他不是坐在她身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车门这一侧的外面?他离这么近干什么?? “小姑娘,回神了。” 男人低声笑着,调侃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开。 黎悦瞳孔微缩,慢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骤然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看着他越来越近。 怎、怎么、怎么回事??!! 直到—— 男人的手撑在她座位一侧,上身探进车内,越过她的身体,手指向内回勾,将她放在后排中间的粉色帽子和书包拎了出来。 碰、碰到了男神的衣角!!!! 黎悦微微抖了一下。 呜,男神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腰,男神的腰,听说有腹肌…… 黎悦的双手攥拳,抵在座椅上,深呼吸。 把持住,可以的,没问题! 她深深吸气,却不敢呼气,因为他就在她身前。 胸腔要憋炸了! 好在,只几秒钟,林宴淮就站直了身体。 黎悦的眼前一暗,帽子被他扣在她的头上。 她扶着帽沿,抬头看。 男人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浅浅弯着,目光带了些暖意,声音温柔: “下来了。” “……” 黎悦手脚僵硬地从车上下来,同手同脚地跟在男人身后。 她眼前直冒金星,还一阵阵发黑,手脚无力,思维也不如平常敏捷。 昨晚通宵恶补了这几年的网络热词和追星必备常识,此时此刻,黎悦的感受大概只能用那句“啊我死了”来形容。 那句“下来了”用网络用语来形容,完全符合“苏断腿”的标准。 还没等她继续分析,脚下一踉跄,天旋地转,大地张开了拥抱,引着她去亲吻。 万有引力在这个时候格外有存在感。 黎悦闭着眼,等着撞击。 然而——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冷香。 男人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衬衣领子。 她的腿很软,完全用不上力,全靠那手臂给她力量。 他的扣子被她拽开了一颗,指尖猝不及防碰到了温热的皮肤。 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些,勒得她有点疼。 下一刻,一抹温热抵在嘴边。 男声微哑,哄诱意味十足: “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张嘴,然后舌吻(不是并没有) 啊啦~评论继续发红包呀~冲鸭!! ———— 谢谢【不易】的手榴弹!爱你!感谢喜欢! 谢谢【小洲】、【小彩虹】、【不易】、【murasaki】 的地雷!爱你们!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浇灌嗷!【不易】 *20瓶;【ryou】*1瓶、【murasaki】* 1瓶; 再次鞠躬! 第5章 等光 说实话,这场饭局总是透着诡异。但你也知道,我向来对这些事不敏感,所以一定是我想多了吧。 厌神那么温柔,怎么可能针对程老师呢? ——《小悦给姐姐的信》 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张开嘴。 黎悦的唇瓣微启了缝隙,舌尖舔舐到了香甜。 甜甜的,滑腻的。 又是巧克力啊。 黎悦缓过了那阵眩晕,急促的心跳渐渐平复,慢慢睁开眼,一抬头,对上了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 林宴淮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很有耐心地重复:“张嘴,咬住它。” 她失神地看着他的脸,不自觉地听话照做。 像一只呆楞的小动物,看着近在眼前的猎人,小心翼翼地露出牙齿,咬住了食物后,又看了一眼猎人,似乎是在询问: 是这样吗? 男人眼底的笑意渐浓,微微颔首,肯定道:“很好。” 看着他线条感十足的侧颜,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 黎悦弯了弯眼睛,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大概是天气太热,巧克力已经有些融化,边缘处有一些棕色糖汁弄到了他的指腹上。 黎悦脑子晕乎乎的,那一刻竟然很想—— 帮他舔掉。 “自己拿好。”他把巧克力塞到了她的手里,收回手时,看到了指尖上沾了东西,他神色如常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可以站稳吗?”他问。 黎悦忙不迭点头,“嗯。” 林宴淮松了手。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远离,而是试探着,慢慢放开了她,确认了她的确可以站稳,才稍稍后退了半步。 喉间微痒,有些燥热,林宴淮有些不耐地扯了扯领口,解开了衬衣领口第二颗扣子。 而第一颗,是被她拽开的。 黎悦的视线飘忽,脸很红。 “老大!” 罗晌本来已经跟着孟择进了会馆,他站在大厅里,啧啧地感慨着室内高雅的装潢,等了半天没见俩人进来,于是又跑了出去,结果就看到了两个人在店门口紧紧相拥。 “哎呀!”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抱着黎悦的包,一边朝那边小跑,一边从包里掏着什么东西,“老大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啊?” “偶像对不住啊,老大她有——” 男人打断,接下了他的话:“低血糖。” “额……”罗晌走到近前,自然看到了黎悦嘴边叼着的东西,他挠了挠头,“偶像你怎么知道的?” 黎悦也很好奇,他为什么反应这么迅速。见她晕倒,第一时间就塞了快巧克力过来。 还有那天在车上也是。 林宴淮沉默地看着她。 罗晌恍然,“偶像你是不是也有低血糖,所以才这么清楚?” 一般人口袋里怎么会随身装着巧克力呢?这大夏天的,随身带着怕不是分分钟就化了。 不知是不是黎悦的错觉,在罗晌靠近的那一刻,林宴淮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疏离,好像刚刚的温柔只是错觉一样。 过了几秒钟,男人低声回:“嗯。” “嗨呀,这可真巧,我们老大也有低血糖,都好多年了,听说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饮食不规律闹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人。” 罗晌在一旁叽叽喳喳,林宴淮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吃完,敛了眉目,转身朝会馆走。 黎悦赶忙跟上。 林宴淮迈进大厅,恰好与刚和经理沟通完的孟择四目相对。林宴淮压低了帽子,从孟择身边经过时,颇有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像一阵风,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孟择神色复杂,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脚步沉重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 他跟在厌神身边八年,怎么不知道厌神还有低血糖这个毛病? 孟择哀怨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家老板不是靠粉丝吃饭的流量爱豆,但他的影响力可比流量大多了,孟择寻思着,是不是要开始准备恋情公关文案了。 以他对老板的了解,如果真有风吹草动,先行动的一定是老板本人,好像也轮不到他这个经纪人…… 孟择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走进了电梯,转身的时候按了楼层,抬头时又对上了自家老板意味深长的打量。 男人眯着眼,似笑非笑。 孟择浑身一激灵,连忙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林宴淮收回了视线。 手臂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力道轻轻巧巧,像是在挠痒痒。 他立刻转头看过去,速度快得好像早就意料到一样。 黎悦的目光往他身后瞟了瞟,不好意思地笑着,“擦一下手吧,刚刚沾上了。” 林宴淮微怔,片刻的犹豫后,才道:“好,谢谢。” 黎悦把纸巾递了过去,两人的指尖相触,她立刻抽回了手,攥成拳,背在身后,眼睛四处乱瞟。 心跳得很快,电梯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电梯到了七楼,门打开。 林宴淮先一步走了出去,目标性很强地朝着一个包厢走,门口早有一位侍者等候多时。 孟择站在走廊里,抬头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他有预感,自己风平浪静的经纪人生涯,从今天开始,一去不复返。 “孟哥,怎么了?”侍者将人都迎了进去,回头看到孟择一脸悲愤地站在门口不肯进。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林宴淮站在门口,帽子和口罩还遮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眼睛半眯着,慢声道:“不进来?” 孟择:“……” 这个会馆私密性极好,七楼的这间是林宴淮的私人包厢,未经他的同意,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淮哥,这是您吩咐的清茶。” 林宴淮摘了帽子和口罩,接过侍者手中的茶壶,“先上一碗红豆粥,加糖。” 侍者微愣,“一碗?” “嗯。”林宴淮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正和罗晌低语的女孩身上,顿了顿,催促道:“稍微快一点。” 侍者了然,点头,退了出去。 孟择很有眼力地从老板手里接过茶壶,给大家倒水,心里酸溜溜地想着,粥也不知道是给谁点的,啧。 厌神从不吃甜食,一点都不沾,碰都不碰,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一碗红豆粥,还加糖? 孟择没忍住:“啧啧啧。” 连人家的口味都一清二楚,真是闷骚。 “啧啧啧。” 孟择把茶壶放下,正准备回座位,膝弯处不设防被人踢了一脚,他腿一软,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黎悦和罗晌闻声望过来。 黎悦:“孟先生,你没事吧?” 孟择瞥了眼始作俑者,对方正抱着肩,神情懒散地看过来,那眼神看得人浑身胆颤,脊背发凉,仿佛大冬天穿着背心站在冰天雪地里。 他撑着桌子起身,干笑:“没站稳,抱歉。” 黎悦哦了声,神情古怪。 她以为孟择是那种很稳重的人,毕竟他看上去就很精明圆滑,却没想到这么毛躁,连路都走不好。 她看着孟择,认真道:“那你小心点,千万别把桌子拍坏了。” 毕竟,拍坏了厌神要赔钱的。 孟择:“……” 林宴淮哑然失笑,一把拨开孟择,凉凉的目光威胁十足,“舌头不想要了?” 孟择捂着嘴,拖着还酸软无力的腿,躲避瘟神一样,坐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安静如鸡。 门被敲响,侍者把粥端了上来,放在了黎悦的面前。 黎悦微怔。 林宴淮修长的手指随意拨了拨松散凌乱的领口,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先吃点。” 黎悦抿着唇,沉默地看着那碗粥。 她喜欢喝红豆粥。 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温度适中,软糯,香甜。 黎悦垂着眸,睫毛颤了颤,深吸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进食。 林宴淮坐在她身边喝茶,眼睛垂着,视线随意落在桌上。 有道打量的视线扫来,林宴淮似有所感,朝那边看去。 正好撞上罗晌的目光。 林宴淮将茶杯放回桌上,淡漠的目光从罗晌的脸上下滑,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罗晌低头看去。 他懒散惯了,坐姿也随意惯了,他和黎悦隔着一个位置,但他的身体前靠,胳膊杵在桌上,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上面,就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女孩的手臂。 罗晌:“……” 触及男人冰冷目光,罗晌自觉主动地挪了挪椅子,离女孩远了点,才干咳了声,说:“偶像,我给程老师发了地址,他说一会就到。” 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地讨好和邀功的意味。 林宴淮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冷淡地,微微颔首。 没一会工夫,粥碗见底,黎悦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碗不大,刚好够她充饥,又不耽误一会吃午饭。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嗡嗡地震动,是陌生号,没有备注,但号码黎悦扫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脸上的淡笑敛起。 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林宴淮慢慢坐直了身体。 “老大?”罗晌看她的表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黎悦平静地看着手机,突然轻声笑了,对着罗晌摇摇头。 然后抓着手机,走到窗前,接通。 “嗯,一切还好。” “没关系,我说了,不怪你。” 那边的情绪似乎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很大,屋内的其他三人都听到了些声音。罗晌忍耐了半天,没忍住站了起来,犹豫了会,最终也没过去。 林宴淮眉头紧皱着,一瞬不瞬盯着女孩的背影。 她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那边的人说了半晌,情绪终于趋于平缓。黎悦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懂吗。” “不要让我再重复,否则,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 她有些生气地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罗晌。 罗晌怂怂地坐了回去。 黎悦又看了看手机,迟疑了会,还是把那个号码存了起来。 她走回座位坐下,罗晌壮着胆子,试探道:“老大,是廖昂?” 黎悦点头:“嗯。” “靠,那小子还敢找你?!要不是他,你也不用离开嘉市!”罗晌拍案而起。 黎悦有些累,闭上了眼,靠着椅背,轻声说:“别说了。” 罗晌也突然变得很激动。 这通电话就像是导.火.索,将所有遮羞布点燃,矛盾瞬间暴露。 “老大,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场意外该谁负责,而是由于他的失误,给你带来了什么麻烦!” 黎悦仍闭着眼,“他不是故意的。” “呵,这谁又知道呢?”罗晌双拳攥紧抵着桌子,身体前倾,眼睛微红,他喘了口气,微停顿后,咬着牙一字一顿: “那你说,为什么,是你呢?” “暴露的,是你。” 屋内霎时间一片寂静,静得甚至能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林宴淮蓦地抬头,目光陡然转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剑拔弩张的二人。 “证据呢?” 黎悦睁开眼,目光清明。 罗晌哑然失语。 他没有证据。 可他急于求认同:“老大,你也怀疑是不是?” 黎悦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提了。” 罗晌攥了攥拳,最终摔门而出。 黎悦垂下眼睛,突然有些难过。 手腕突然一沉,接着手背覆上了暖意。 林宴淮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抓住了她紧握茶杯的那只手,将她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手指展开,夺走了她的杯子。 她摊平的手心里有一道醒目的红痕。 “廖昂?” 林宴淮突然出声。 黎悦转头看过去。 男人脸色很冷,半眯着眼。 “他欺负你了?” 黎悦愣了下,然后微微摇头。 见她否认,林宴淮也沉默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罗晌推门走了进来。他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进门时,对上了林宴淮的目光,他赧然地挠了挠头,又悄悄看了一眼黎悦,一言不发地回了座位。 黎悦一直在出神。 等她再回过神,侧头时,身边的人正懒散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里,笔记本电脑架在长腿上,屏幕上显示的是编曲软件。 黎悦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他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色细框的眼镜,冷色显得他的五官愈发冷淡漠然。 解开的白色衬衣扣子露出了他精致的锁骨,深陷勾人,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清冷禁欲的味道。 他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眉头微蹙,认真地做着编曲。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黎悦的耳朵有点热,赧然地收回了视线,口干舌燥,目光停留在手边那杯凉了的清茶。 舔了下唇,手伸过去。 与此同时,林宴淮也伸出了手。 按在了茶杯上。 她晚他一步,按在了他的手上。 黎悦的手瞬间弹开,强装淡定:“抱歉。” 道完歉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她的杯子吗? 黎悦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没说话,静静回看了她一眼,将茶杯拿走,换了一个新的杯子,重新倒了杯热茶,推了过去。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动作做得自然而然,行云流水,叫人挑不出问题,可又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扭。 黎悦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偶尔有点迟钝,很多时候无法正确解读对方某个动作下真正的意味,与其自扰,她都会选择放弃思考,不去深思。 于是她神情自然地接过那杯新倒的温茶,一饮而尽。 在一边偷偷观察的孟择:“……” 还挺般配的,嗯。 一个毫不见外,一个迟钝得可以。 孟择干咳了一声,躲避了来自老板的第N次死亡凝视,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他身边坐着面色狰狞、正在峡谷奋力厮杀的罗晌。 孟择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身边人。 “卧槽兄弟你差点害死我!”罗晌一声惊呼。 孟择:“……” 等到罗晌终于赢了这局,手摸向茶杯,茶送到嘴边,抬起眼睛,正对上了孟择幽幽的目光。 罗晌差点被水呛到,“咋啦?” 孟择无语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你没察觉点什么吗?” 罗晌懵懵的,也学着他,小声说:“什么?” 孟择:“……” 暧昧!暧昧啊!!! 可他看着这傻大个呆若木鸡的表情,突然心好累。不远处某人刺过来的冷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他不敢往对面看,只能苦着脸,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悲愤地摇头,“……算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 “程老师来啦!”罗晌抬起手,打招呼。 程诉淡笑着颔首,他脱了那身军装,换了一身休闲的便装。 目光在场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黎悦左侧的那个空位置。 罗晌挠了挠头,走到林宴淮和孟择中间,把推进桌子的椅子拉了出来,笑得没心没肺:“程老师坐这吧!” 程诉眯起眼睛,轻声笑了笑,倒是没动,指着那边,“你旁边,有人?” 他指着黎悦身边那个位置。 罗晌笑了:“嗨,我们老大是左撇子,你坐她左边肯定不方便,她也难受。” 他一边拉开椅子,又给程诉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程诉意味深长地勾着嘴角,没理罗晌,而是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黎悦右边的男人。 林宴淮不躲不闪,与他对视。 目光交锋的来回,好似刀光剑影,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男人都互相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男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火.药味蔓延,就连黎悦都察觉到了古怪。 罗晌的笑僵在脸上,小心翼翼:“程老师?你怎么了?” 程诉在心底冷笑,在罗晌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只能怪自己晚来了一步,但好在的是,一次的退让不代表之后他还会输。 他难道会次次落于人后吗? 程诉原本对黎悦只是有些好感,毕竟相识不久,说他对黎悦有多喜欢,倒也没有。 但林宴淮出奇的占有欲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很好奇林宴淮的反常,也因此对黎悦的兴趣度更高了一层。 “十一点多了,偶像我们点餐吧?”罗晌从门口侍者的手中接过菜单,又跟侍者道了谢,关了门折回来。 黎悦看着罗晌弯着腰站在林宴淮身边,莫名有点羡慕。 她不能跟厌神这么自如地说话。 黎悦抿着唇,有点懊恼。 面对林宴淮的时候,她总有些不自在。而且在别人眼里,花痴两个字不该属于她。 她之前说给唐萌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在讽刺自己。 人设啊,她也有。 在父母老师面前装着乖巧懂事,在队友面前扮演一个称职的leader,就因为她是别人眼里最可靠最厉害的人,所以她只有做得更好才行。 时间长了,她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边三个男人对着菜谱嘀嘀咕咕,黎悦手托着腮,发呆。 “老大?老大?” 罗晌叫了黎悦好几声,她才听到。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存在感最强的那人,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挪开视线,问罗晌:“怎么了?” “老大,你吃什么?” “我都可以。” “哦,那我看着点了。” 罗晌低头看菜单。 过了会—— 罗响:“咦,偶像,你点这么多辣的,能吃吗?” 歌手,不是应该保护嗓子吗? 林宴淮“嗯”了声,没回答,无视对面孟择谴责的目光,将选好的菜单递给了侍者,然后拿起了茶杯,表情淡然。 他不能吃,但有人爱吃。 嗡嗡—— 林宴淮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罗晌下意识一瞥,正好看到了手机的锁屏壁纸。 屏幕上,是一个女孩的背影。 背景做了虚化处理,整个画面看上去格外唯美。 罗晌突然头皮发麻。抬眼,正对上林宴淮漠然的眼。 他被这一道毫无感情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震,抱歉地干笑了两声。 很快,他见林宴淮的视线移开,动作自然地收了手机,揣进兜里,继续喝茶。 这才松了口气。 没一会,几道红通通的辣菜端了上来。林宴淮把它们都转到了黎悦的面前,他自己面前则放了些清淡的菜。 程诉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包括黎悦看到辣菜时,亮起的眼睛。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林宴淮似乎对她的爱好很熟悉,且他对她的独占欲也强得出奇,为什么? 程诉紧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程先生,车的事真的很抱歉。”林宴淮姿态闲适地捏着茶杯,身体往黎悦的方向偏了偏,目光直视程诉,看似诚恳地道歉,“关于赔偿和维修的事,我会负责到底。” 程诉轻嗤,“罗晌已经将来龙去脉告诉我了,与林先生无关。” “她是为我解围,才导致你的车被撞。”林宴淮身体前倾,朝程诉的方向靠了些,压低声音,“理应如此。” 林宴淮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但程诉觉得,他在炫耀,他在表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因着对方隐约的嚣张态度,程诉狠狠皱眉,刚想出声反驳,对方的电话突然震动。 林宴淮小声说了句抱歉,拿着手机,出了门。 临出门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座位上正大快朵颐的女孩,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压了压眸中涌上的淡淡笑意,手拉着门把手,将门合上。 男人的掌心握着正在震动的电话,脚踩着厚实的地毯,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前。 窗明几净,居高俯瞰,不远处商业区人潮涌动,光是看着,仿佛都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远远传来,让人心生燥意。 林宴淮身体靠在墙上,按下接通,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一个跟他交情很好的挚友。 “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放心吧,那姑娘现在自顾不暇,绝对没空再去招惹你。” 林宴淮低垂着头,轻声说:“谢了。” “你不对劲啊兄弟,这些年这种麻烦事不少,堵到你酒店房间门口投怀送抱的都有,怎么这回追个车,人家连你面都没见到,你就下这么狠的手?” 朋友嘿嘿笑着。不怪他多想,这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当时接到林宴淮的电话时,他还在家族宴会上。听到林宴淮找他帮忙,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红酒泼在他小叔那身昂贵的私人定制衬衣上。要不是他跑得快,小命都难保。 “私生饭那么多,为什么这个被你整的这么惨?人家姑娘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就因为你一句‘好好查查’,她父亲经济上钻的空子也被对家抓了正着,公司面临倒闭,人恐怕也有牢狱之灾。” “是什么让我们一向漠然处世的厌神坠下神坛,开始管起人间这些破事了?” 林宴淮不欲多解释什么,想要挂断电话。 对方深知他的脾性,也不着急,只轻飘飘来了一句:“啊,你猜我还查到了什么?被追尾的小姑娘,居然也是海市南城人?不仅是,而且她还……” 林宴淮冷声打断:“江垣。” “……” “成成成,我闭麦。”那头顿了顿,突然又笑得不怀好意,“兄弟,等着喝你的喜酒啊……” 林宴淮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转身时,程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三米远以外。 林宴淮垂眸,收了手机,朝着他走过去。 擦肩而过时,程诉突然叫住了他。 “学弟,我们之间,就别装了。” 林宴淮的脚步顿住,眉间温度渐渐冷却。 程诉走近,与他面对面,“如果不是我特意查了,还真不知道,你变化这么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程先生,我们之间,没有旧情可以叙,所以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男人神色疏离,眉眼微微向下压着,带了些难以靠近的冷感与排斥,“更何况,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和平共处。” 程诉冷下脸,“你果然喜欢她。” 男人冷冷地回视他。 他眉梢微扬,眸光冷凝,眸底积满了不屑与傲慢,态度嚣张得不行。 这与程诉记忆中的林宴淮,全然不同,甚至说是南辕北辙的性格。 “林宴淮,高中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林宴淮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锐利的冷意蓦地冒了尖,眼低压着戾,“程先生,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旧情可以叙。” 高中,是个让人十分恶心厌恶的词语。 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句句有意无意的话语。 直白、又天真。 可往往又最是伤人。 被孤立,被排挤,被诽谤。 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程诉,如果不是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耐心地和你说话?” 林宴淮敛起眸中的嘲讽,又恢复了冷漠寡情的模样。他越过程诉,朝着包间的方向走。 突然又停下脚步。 他转身,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海市吗?” 程诉微愣。 显然是不知道。 林宴淮笑了。 不知道就好。 程诉的反应很快。 “你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敌意,她与我们都只有短短几天的相识,对我们都不算了解。”程诉平静地看着他,很大度且淡定地提议,“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林宴淮收回了原本迈出的步子,冷峻的眸中毫无波澜,平淡地说: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 “公平不了。” “我认识她,在十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肾亏。 发财发财~评论发红包~ 第6章 等光 想玷污他。 我脏了。 ——《黎悦的日记本》 程诉泰然自若的表情出现了丝丝裂痕。 他不可置信地重复:“十年前?” 十年前,就是他们高中的时候。林宴淮高一,他高二。 可是程诉很确定,高中的时候没有在南城一中见过黎悦,她不是南城一中的学生。而且按照黎悦的年纪,她那时应该在上初中才对,与他们很难产生交集。 看样子,黎悦也不知道自己和林宴淮早在十年前就有了交集。 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宴淮没有再与他周旋,转身走了。 程诉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林宴淮回去的时候,黎悦第一时间就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又各自挪开了目光。他挨着她重新坐下,又带起一阵薄荷冷香。 黎悦单手撑着腮,眼睛不住地往林宴淮的身上瞟,脑子里回荡着罗晌刚刚对她说的话。 刚刚包间里只剩了她和罗晌两个人, 罗晌说他看到了厌神手机锁屏壁纸是个女孩的背影,还说厌神看上去很紧张。 她说有什么稀奇的,她也会用帅哥的图片做封面。 罗晌却坚决认为不同,他坚信那一定是现实生活中的女孩子,是厌神身边的人。 “或许是妹妹,你不要这么八卦。”黎悦突然有些烦躁。 罗晌挑眉,“这你就不懂了,厌神没有妹妹,听说只有一个哥哥。所以那个女孩——” “够了,要是被人家听到就不好了。”黎悦声音发凉。 随后转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拒绝交流。 罗晌:“……” ** 林宴淮不是没察觉到身旁若有似无的打量。 可他却毫无办法。 只能装作一无所察。 等程诉再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罗晌鼻子灵,笑道:“程老师你抽烟了?” 程诉微微颔首,“烟瘾重。” “对了程老师,还不知道,前些天你说的那个麻烦解决了吗?”罗晌翻着自己的手机,说,“我有个朋友,他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对枪械了解的比较多,程老师如果有需要,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下。” 黎悦瞬间挺直了后背,身体前倾,眼巴巴地看着程诉,问道:“枪械?” “程老师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女孩眼睛发亮,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好像一只三天没吃到肉的小狼崽。 “大方向是兵器研究,主要是负责改善枪械,自动武器等等。” “哦!是这样……” 黎悦之前不知道程诉的专业,此刻知道了,她恨不得跟对方聊上三天三夜。 她对枪械的爱好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小时候她曾经立志以后要研究武器,只不过极少有人能实现幼时的梦想,她也不例外。 她会选择接受安全局的橄榄枝,有一方面原因就是因为和警察军人打交道,大概率会接触到儿时的梦想,现实也确实如她所愿,她认识了不少很厉害的人,他们会给她将许多跟枪有关的故事。 黎悦的积极性完全被调动了起来,隔着桌子,两个人聊得火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越来越低沉的情绪。 低气压和热闹的聊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孟择往下埋了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引火烧身。 自从黎悦和程诉热火朝天地聊起来开始,林宴淮就没有再动过筷子。他依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两个聊天的人,耳边听着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交谈声。 程诉的电话响了,出去接电话。黎悦从喜悦中回过神,不设防地撞进了一双幽深冷峻的眸中。 黎悦的笑僵在嘴边,心有点慌。 “你……怎么了?” 她的神经难得不大条,敏锐得似乎又很不是时候,她问完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男人盯了她一会,就率先把目光错开。 他冷漠的回应让黎悦更加慌张。 气氛有些僵,就连罗晌努力地活跃气氛都以失败告终。 男人只淡漠地垂着眼,黑漆的瞳半敛,眸光冷淡,倦意又散了上来。 孟择及时打破僵局,他看了看手机,“老板,下午还有活动,时间不早了。” 这个意思,是在询问是否要先离开。 男人慢悠悠抬眼,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坐立不安的女孩身上,“不急。” 孟择:“……” 沟通失败。 “林……先生,”黎悦担忧地说,“如果你有事的话就……” 林宴淮蓦地抬眸。 “——!” 黎悦剩下的话被卡死在喉咙里。 男人微凉的目光慢悠悠地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最终,聚焦在她惶惶不安的眸中。 他将手中一直捏着的纸巾甩到桌子上,胳膊搭在她的座椅扶手上,然后倾身靠过去—— 沉默持续了数秒。 他垂眸,眼神冷淡,清冷微哑的嗓音中带着淡淡嘲弄: “为什么你叫程诉可以叫名字,叫我就是林先生?” 黎悦讶然,愣在原地。 她紧张得手心出汗,“我……” 不敢。 林宴淮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咚咚的声音像是在催促,敲得人更慌乱。 “叫我名字。” 黎悦咽了咽嗓,在他极其强势的目光中,节节败退,她本来就很难抵抗他的要求,更何况他还这么强硬。 她拼命压抑急促的呼吸,胸腔憋得要生出火来,艰难吐字:“林、宴淮……” “嗯。” 他的表情看上去与刚才没什么不同,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低气压散了些。 黎悦见他应了,才终于长出了口气,说这三个字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默默地告诉自己,还是要离男神的生活远些,不然总有一天,她的人设会崩塌。 用餐结束,一行人往外走。 程诉站在会馆门口,对着黎悦说:“黎老师,回学校吗?顺路的话送你回去。” 他的车还没取回来,所以今天是找朋友借的车。 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林宴淮,又说:“林先生应该还有事要忙吧,就此分别了。” 林宴淮没接他的话,凉凉的目光落在女孩的头顶上。 黎悦迫于那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不由得又想起来包间里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嗯,那林先……林宴淮,我们就先走了。” 黎悦最终做了选择,她低着头,一眼都没敢看他,跟在程诉身后离开。 林宴淮眸色深沉地看着两个人,直到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然后,摊开掌心。 上面躺着一只挂饰,红豆小玩偶,是从她书包上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 当晚,黎悦窝在宿舍的床上,敷着面膜,手机开着扬声,和傅橙橙聊天。 电话那头女声洪亮:“你声音怎么这么不自然?” “敷面膜。”黎悦趴在床上,用一只干净的手指戳着平板,唇瓣半张不张。 “面膜?”对方不可置信地叫了声,又小声骂了一句,才继续道,“就你,活得跟个糙汉子一样,怎么还想起来敷面膜了?” 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惊悚:“你不会是……因为厌神吧?” “不会吧不会吧?” 黎悦叹了口气,“你好吵。” “姐妹,你别告诉我,你的万年懒癌因为偶像治好了?!”傅橙橙有些破音,话却不停,语速很快,“你可不许这样!听到没有!” 黎悦皱眉,“他不是偶像,他是歌手。” 傅橙橙一听这话,心凉了一大截,痛心疾首,“春心萌动可以,找男人也可以,但是千万不能找娱乐圈的男人知道吗!就算是林宴淮也不行!”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可是过来人,娱乐圈里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看外表多像个专情的人,但谁知道他图你什么?!” 黎悦被对面人震得耳鸣,她腾出一只手,把音量键按小。 傅橙橙还在滔滔不绝,控诉着娱乐圈的男人有多不靠谱,总结那些男人的共同点,并一条一条分析。 黎悦:“我没有。” 傅橙橙不听,“我跟你说,那些男人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虽然我也喜欢厌神,但这不代表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妹往火坑里跳!” “有些男人就是看中你的钱财、地位、人脉、资源,或者有其他龌龊的心思和不轨的意图。呵,跟你在一起时甜甜蜜蜜,海誓山盟,谁知道你哪天就被小三了?” 黎悦抓住重点,微微挑眉,“你被小三了?” “……” 傅橙橙突然熄了气焰,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那边支支吾吾,匆忙地说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黎悦看着二人的聊天界面,紧皱着眉,拿回手机,回拨了过去。 被拒接了。 很快,那边回—— 【姐妹,我突然困了我先睡了也祝你好梦啊晚安!】 黎悦无奈地回了个【晚安】,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继续在平板上戳戳点点。 …… 转天清晨,天光泛白,太阳埋在云层下,就要升起。 黎悦把插着充电线的平板一扔,闭上眼睛。被子盖过头顶,缓了缓。 枕头旁边,没有完全灭光的平板上,林宴淮的超清照片铺满屏幕。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又贴身,衬衣袖口三分露在外面,考究又规整。 他疏离淡漠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块矜贵又奢侈的黑色腕表简约大气,金属边框折射了冷光,透着些许禁欲气息,与他人的气质十分贴合。 照片上的是P家今年的新款,林宴淮只代言了这一款,这也是P家唯一请了代言人的一款手表。 据说这款手表的设计师是听了厌神的新歌有的创作灵感,而这款手表的几个关键词—— 冷感、禁欲、欲罢不能。 和他好相配。 黎悦闭着眼,那张照片在眼前不断旋转回放。 也不知道,被一双带着这款手表的手抚摸,是一种什么感觉。 ** 八点整,黎悦准时踏进了办公室。 罗晌抱着咖啡杯,从电脑前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把计时器打开。 他看着黎悦进了屋,将白色小双肩背放到座椅上,然后从桌上抽出一张湿纸巾,有条不紊地将桌面的每一寸包括缝隙角落都擦拭干净,又拿着杯子泡了杯热可可。开电脑,等待开机的时候又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和一本厚厚的实验记录册。 黎悦做完了这一切,罗晌按下停止,啧啧称奇。 五分钟。 真是行走的秒表啊,每天都是一样的步骤和用时。 之前唐萌好奇问过,她是不是一直在默数秒数,黎悦还真的点了点头,她说这样有利于她对时间的精准掌控。 不过—— 罗晌走过去,低头仔细端详她的脸,皱着眉,“老大你昨晚又熬夜看实验了?黑夜眼好重。” “唔,是啊。”黎悦有点心虚,她不是熬夜,是通宵。她不是熬夜看实验,是通宵学习用微博,逛超话,存图,看小视频,以及学习追星女孩们那一套加密用语。 虽然没完全搞明白,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还学会了一个新词—— 哥哥。 已经没有人会用男神这个词,大家都管喜欢的偶像叫“哥哥”。 起初她还不懂,又没有血缘为什么要这么叫。直到她尝试着开口,小声呢喃了一句: 哥哥。 宴淮哥哥。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心跳怦怦,热意慢慢涌上脸颊。她羞耻地把头埋进枕头,脸红了个透,心里又有点难言的异样,欣喜又甜蜜,但更多的是难为情。 算了,羞于启齿,不适合她。 “你又没吃早饭是不是?!这怎么能行呢!”罗晌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态度挺凶,“有低血糖还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唐萌回头非得骂死我不可。走!带你吃早饭去!” 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出了门。罗晌走到门口,没注意周围,与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撞到了一起。 罗晌松开黎悦,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崔亿染被撞得一踉跄,揉了揉有点疼的肩膀,看着拉扯远去的一男一女,皱了皱眉。 “师姐,我们进去吧?” 崔亿染收回视线,“嗯。” * “说了多少次,不能不吃早饭。”罗晌端上来一盘小笼包,坐在黎悦对面,“老大不是我说你,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你不用准时准点来学院报到,可以休息够了再来。” “唐萌这几天生病了休息,她不在我就得盯好你,不然她非捶死我不可。”罗晌碎碎念。 “我要早点熟悉一下进度。”黎悦嘴里嚼着包子,腮鼓着像是一只小仓鼠,含糊不清道,“在宿舍闲着也是闲着。”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拼的人,熬夜也要搞学术,早上顶着黑眼圈也要去实验室。”罗晌感慨,怪不得老大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成为大佬。 大神就是大神啊,不是吹吹而已。 “咳……”黎悦心虚地四处瞟着视线,有些气弱,“应该的,应该的。” 她总不能说,熬夜追星吧? 不过说起来,熬夜打榜这种事,真的熬不住,她保证,没有下次了,真的。 幸好自家偶像不靠这些数据吃饭。 说起来还有三个月就是厌神生日,她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 黎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报复性追星”,她在这方面空了8年,上一次□□逃课去追演唱会还是初三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有了精力和自由,她得把错过的都补上。 她喜欢厌神的歌喜欢了快六年,之前对他的个人爱好一无所知,回A市后,她花了好几个晚上,终于补完了课。大概是她年纪大了,做这些事真的有心无力。 黎悦咬着筷子,眼神游离,心里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再加上一晚没睡,困意上头,就连身边坐了个人都没发现。 还是罗晌在桌子下头踢了她一脚,她才回神。 抬头,对上了罗晌无语的表情。 黎悦:? 罗晌尴尬地咳了声,转头对黎悦身边的位置谄媚笑着: “抱歉啊偶像,老大她昨晚没睡好,她有个毛病,睡眠不足的时候,如果不是看专业相关的东西,她啊……”罗晌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扯了下嘴角,“这,不太好使。” 黎悦:?? 她没搭理罗晌的胡说八道,眨了眨眼,缓慢地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黎悦:!!! 窒息。 他今天身上没有特别浓重的薄荷冷香,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身边多了个他。 男人摘了口罩,那双漆黑的眼正一瞬不瞬看着她。他胳膊搭在椅背边缘,手托腮,侧着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似乎轻牵了下。 林宴淮淡声道:“没睡好?” 黎悦迟缓地点头,“啊,嗯。” 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沉声道:“注意身体。” 黎悦的大脑已经罢工,机械地点头,“嗯,好。” 她困倦的眼艰难地撑着,涣散的目光像是粘有膏药一样贴在男人的身上。 她的视线从那双深邃冷然的眸往下,顺着他冷白无瑕的脸颊,在他棱角优越的下颌上游荡,慢慢移至他微抿着的唇。 黎悦舔了下唇。 再往下,是他性感的喉结。 喉结在她的注视下,微微颤了下。 黎悦的胆子交缠着困意,愈来愈浓。 尤其是当她看到林宴淮的手腕上就带着那款手表的时候,大脑的指令彻底失效。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宣传海报上,他冷冽漠然的眼,禁欲到极致,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握住他的手腕,扯碎他衬衣领口的扣子,想在他白净的衣领上印上自己的唇印。 “想……弄脏……”她双目失神,无意识喃喃。 林宴淮蓦地撩起眼。 原本薄凉清冷的眉宇间像是染上了丝丝暖意。 他微微挑眉,视线悠悠地落在她身上。 看了一会,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 声音低低哑哑,刻意压下的声线让嗓音变得模糊而富有磁性: “弄脏?” “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放着我来ヾ(*‘▽‘*)/ 嘿嘿。 —— 感谢【murasaki】地雷 2个! 感谢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2瓶;【ryou】 1瓶; 爱你们!ヾ(*‘▽‘*)/ 第7章 等光 他听到我骂人了。 啊!!!!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的睡意瞬间消散,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很大,瞳孔中写满了恐慌。 她压着嗓音里的抖意,“你、你听错了。” 末了又再次强调,“听错了。” “好,我听错了。”男人很好说话,又靠了回去,眼里的笑意渐浓。 黎悦:“……” 黎悦顶着对方存在感很强的目光,僵硬地转回身,又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慢慢嚼。 果然精神不济的时候还是要少开口说话。 “偶像,你今天穿的真帅!是有什么活动在这边?” 黎悦把嘴里的包子吞下去,捂着嘴,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然后扫眼过去,看清楚了他的衣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贵气十足。 熟悉的装扮,让她想起来昨夜看了一整晚的那张照片。 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腿上,白衬衣贴合着他完美的身材,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黎悦的目光从他深陷的锁骨掠过,开始胡思乱想。 上次她拽下来第一颗扣子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他的锁骨。 这么想着,黎悦觉得指尖有点麻。 林宴淮转头看着罗晌,微微颔首,“和程先生约好的,一会结束后有个采访在这附近。我来早了,就先来吃个饭。” “那你的饭?” “还没买,进门就看到了你们,过来打个招呼。” 罗晌感动得痛哭流涕。 他在偶像心里的定位已经是“看到就可以打招呼的朋友”了! 他一定是“焰火”里离偶像最近的男人!! 罗晌兴致冲冲站起来,“偶像你坐着,你没有教职工卡吧?我帮你打饭!我们职工餐厅的饭菜都特别好吃!” “不用麻烦,我没什么胃口。”林宴淮拒绝道,“坐会就走了。” 他作势要起身。 罗晌大喝:“那怎么行!你们都什么毛病,不吃早饭怎么成了?!偶像你上次还说你也有低血糖,待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他不给林宴淮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就跑远了。 林宴淮身形微僵。 抿了下唇,犹豫了片刻,后背又靠了回去。 他落回眸,轻声慢道:“对,我有低血糖,要吃东西。” “是啊,要吃的,不然会很难受,注意力没法集中,手脚无力还会出冷汗。”黎悦乖巧地点头附和,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即将掉进陷进。 “你知道?那为什么还明知故犯?”男人挑眉,慵懒地靠着椅子,好整以暇看着她。 那纵容的眼神,带了点轻责,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且任性的孩子。 黎悦脸微红,唇瓣嗫嚅:“我……” “下回不许了。” “……嗯。” 黎悦羞窘得不行,直到罗晌端着早饭回来时,她还处于无地自容的状态,恨不得鸵鸟埋沙,钻进地底。 但同时,还有丝丝甜意划过心头。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除了感动和暖意,竟还尝出了点甜。 厌神看着冷情,关怀起来真要人命。 谁说厌神冷到骨子里? 胡说。 厌神明明,最温柔了。 ** 下午三点多,黎悦抱着实验册回到十一楼。 黎悦一边揉着发僵的脖子一边往办公室走,她脑子里仍旧是飞速闪过的代码和数据,没太注意在她进门那一刻,原本还有人交谈的办公室骤然变得安静,更没在意有两道自打她进屋,就投射过来的灼热目光。 黎悦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心不在焉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可可粉,撕开包装,把可可粉倒了进去,然后步伐缓慢地踱步到饮水机前冲泡。端着杯子回到座位,双目呆滞地盯着桌面,心不在焉地握着勺子搅拌。 “师姐,她是谁啊?”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凑近崔亿染,压低声音问,“那个桌子一直空着,怎么突然有人了。” 林亿染看着女孩的方向,没说话。 “不像是老师,她太小了。”小师妹说,“可是咱们院也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 崔亿染微微皱眉,冷了脸色:“做事,一会教授回来了。” 小师妹莫名其妙被凶了一句,有些不服气,偏过头,再说话。 崔亿染又往黎悦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抿着唇,脸色有点难看。 她在学校里见过这个女孩。 那天,在程诉的身边。他们并肩从她前方走过。 —— 咚咚,门被敲了两下。 崔亿染瞬间从座位站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耳边的长发绾到耳后,眼里闪着光,笑着打招呼:“程老师好。” “嗯,你好。” 程诉微微颔首,然后走近黎悦的桌子,手指屈起,敲了敲桌子。 “嗯?”黎悦迷茫抬头。 程诉没说话,只是笑着把手里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本书。 黎悦的眼睛瞬间亮了。 急忙站起来,伸手就接了过来,等看清了名字,惊喜道:“这是什么?你们的教材吗?” “是我的私人珍藏。”程诉笑了笑,手撑在她桌子边缘,懒散地靠着,“黎同学记得好好保管,看完以后记得归还,不要私吞。” 黎悦爱不释手地摸着书的封面,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点头。她知道程诉只是在打趣她,于是也好心情地跟他开着玩笑,“程老师慷慨,谢谢程老师,学生一定好好学习,尽早归还。” “哈哈哈,开玩笑的,你慢慢看,我不急,如果有不懂的,欢迎随时来问我。” 程诉刚刚训练完就回了宿舍给她找书,身上的作战服还没来得及换,他把东西交给黎悦就匆忙离开了。 黎悦坐回在椅子上,宝贝一样地翻开第一页,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崔亿染脸色又白了几分。 男人走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师姐,刚刚程老师叫她同学诶,所以她真的是学生啊,那肯定不是咱们院的。”小师妹眨了眨眼,小声嘀咕,“咱们院没有这么可爱的女生。” 崔亿染冷冷地瞪了女生一眼,女生低下头,暗自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喜欢程老师,人家也没搭理她吗,迁怒别人算什么本事,切,活该程老师不喜欢她。 崔亿染的心里此刻被妒火填满,火烧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女孩看着小,不是她们院的,那肯定就是其他学院的。现在都放假了,寻常人早就离校,只有少数研究生还在忙于实验,比如她。再或者就是暑假留校打工的勤工俭学的本科生。 看这女孩的年纪,应该是后者。 崔亿染记着前几天程教授念叨过,这些天会来几个外语学院的本科生来帮他们翻译材料,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女生了。 看着年纪不大,多半是大一大二。 呵,刚来几天,就勾搭上了程诉。 崔亿染咬着牙,攥紧了衣角。 “师姐,还继不继续了?”女生刚刚遭受冷眼,现在心里也不痛快,她讥讽地看着崔亿染,“师姐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毕竟一会教授回来要检查进度的,这块我们已经卡了三天了。” 崔亿染顿口无言,阴沉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冷笑了一声,转头对着黎悦的方向喊道: “那位同学,你能帮个忙吗。” 黎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没听到崔亿染的声音。 崔亿染以为她故意不理自己,突然扬声,“同学!” 声音过于尖锐,黎悦被吓了一跳,抬起头,不确定地问:“叫我?” “不然?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黎悦皱眉,这位女同学好没有礼貌。 “姓黎?” 刚刚听程诉叫她黎同学。 “我姓黎。” “哦,黎同学,麻烦你帮我和我师妹买两杯原味奶茶上来,要南院那边奶茶店的,半糖,谢谢。”崔亿染说完就又低头忙碌了起来。 黎悦指了指自己,诧异道:“你叫我去买?” 崔亿染不满她磨磨唧唧的样子,扬了扬眉,理直气壮:“现在没有资料让你翻译,你有时间在那里看闲书,不如帮我们做点别的。” 黎悦越听越迷茫。 崔亿染见她不动,心里更加来气,冷声威胁:“你不是还要凑积分才能换勤工俭学的酬劳?只是买个东西而已,你不愿意?” 黎悦终于明白了,这位同学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很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招惹了这飞来横祸。 刚想解释,崔亿染不悦地摆了摆手,“赶紧去吧。” 黎悦:“……” 她走了过去,手伸到崔亿染面前。 “又怎么了?” 黎悦笑得人畜无害,“同学,饭卡。” 顿了顿,“你不会想让我出钱吧?” 崔亿染:“……” “拿去!” 烦死了。 黎悦笑着接过,出了门。 等她拿着两杯奶茶回来时,崔亿染头也没抬,还在和同伴研究同一部分的代码。 黎悦撇撇嘴,把奶茶和饭卡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后时,瞟了一眼,轻飘飘来了句: “Part C,第149行。” 崔亿染一愣。 小师妹连忙找过去,咦了一声,“这里……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崔亿染看都没看,哧笑了声,“她一个外院的,懂什么?” 瞎说的罢了。 黎悦坐在座位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信算了。她抱着红豆奶茶吸了口,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又嘬了几颗珍珠,低下头继续看书。 下午四点,天渐渐阴了。 那边的两人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崔亿染越来越暴躁,她转身看到黎悦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程诉送来的那本书,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 “喂,倒杯水。” 黎悦没理她。 “喂。”崔亿染随手扔了个纸团过来。 纸团正好砸在黎悦那杯红豆奶茶杯上,杯子摇摇晃晃,黎悦冷着脸抬起头,“同学,解不出来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这是无能的表现。” 最不善于管理情绪,又很喜欢将负面情绪发泄在他人身上。无能狂怒,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你说什么?!” 黎悦笑着的时候很和善,但一旦惹怒她,板起脸的时候又很能唬人。她冷眼相对,崔亿染竟真的有点胆寒。 她脸色微僵,恼羞成怒:“你信不信我让你在这里呆不下去?!” 哇哦,真是好台词。黎悦想起来小时候躲在被窝里看的霸道总裁小说里,反派也爱对灰姑娘女主角说这句话。 她以为她是谁,天王老子吗? 说句狂拽的话,她原先单位的领导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这位同学口气倒是很大。 “这位同学,你的权力还挺大?”黎悦冷笑,“院长?还是校长?” “师姐……算啦……” 崔亿染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黎悦把书往桌子上一扔,沉着脸走了过去。 她拨开崔亿染,坐在椅子上,将她们写错的地方全部删除。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一个个字符跃然屏幕之上,速度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是同样的一套算法,但其中许多小bug或是可以优化的地方全部被黎悦修复改善。 “——!” 小师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微嘟了嘴,感慨声几乎脱口而出,她僵硬地转头,看到了崔亿染紧咬着嘴唇,隐忍着难堪的样子,又将一万句夸奖的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都震惊到失语,沉默地看着黎悦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舞蹈。 屋内只剩键盘敲击的声音。 最后一键落下,啪的一声,黎悦把键盘往前一推,站起来,一阵风一样走到崔亿染面前。 她比崔亿染还要矮上半头,可崔亿染觉得,即便是低头看这个女孩,也能感受到她的压迫感。 “同学,在成为一个优秀的科研人员之前,首先他是个人,是人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黎悦抱着肩,嘲讽地冷笑,“别以貌取人,别以己度人。学术做不好没关系,可千万别连人也做不成。” “那就和普通的哺乳动物没什么两样了,你说是吗?” 崔亿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黎悦敛了冷笑,漠然转身。 门口,换了一身休闲装、带着鸭舌帽、以及黑色口罩的男人,正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看着她。 黎悦:“……” 黎悦的大脑嗡得一声,有种被雷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如果像猫一样有毛的话,刚刚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一定被吓到炸毛。 男人全副武装,看不清表情,只能通过他漏在外面的那一双黑眸分辨他的情绪。 此刻那双眼睛向下弯着,向来清冷倦怠的眸里携了笑意。 可是黎悦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今天又是想要社会性死亡的一天。 虽然她很想立刻隐身,或是立刻对林宴淮使用失忆技能,但这些显然都是妄想。 她木着脸,朝着他快步走去,在那两个女学生的注意力从屏幕上挪开之前,把男人拽走。 林宴淮看了看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眼中笑意更浓。 他顺从地被她一路拖着。 看着她因脚步急促而微微晃动的发尾,低哑的轻笑溢出喉咙。 “厉害啊,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QAQ —— 感谢【murasaki】、【飘然自由】 的地雷! 感谢投喂营养液嗷!【a呦脑壳疼】 10瓶;【murasaki】 1瓶; 第8章 等光 “我喜欢在下雨天,站在高处向下俯瞰。” 她曾这样对我说。 只不过,她忘了。 ——林宴淮 “厉害啊,小姑娘。” “——!” 黎悦脚步一踉跄。 随后脸不争气地红了。 她拉着他到了走廊尽头,轻咳了声掩饰尴尬。 “有什么事吗?” 她顾左右而言他,林宴淮便纵容地不再为难她。 他摘了口罩,笑道:“我见不得人?” “没有!”黎悦迅速反驳,很快又压低了声音,像是特务接头,“我是担心你被人拍到。”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总在害怕这个。”男人笑着摇头,“真的不需要这样。” 黎悦不赞同道:“那机场追着你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那是特殊情况。” “所以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她坚持。 男人无奈地点头,妥协道:“好。” 一时间没人说话,黎悦有些尴尬。 她好像,也没有和眼前人熟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更何况,自己面对他时,总是特别紧张,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怕不合时宜,又怕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被人察觉。 可是又总是忍不住靠近他,就好像生物的趋光本能一样。 靠近他,总是觉得很温暖。 林宴淮看了她一会,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来是给你送东西的,应该是你上次落下的。” 黎悦低头看,是她不翼而飞的那个红豆玩偶挂饰。 “啊,被你捡到啦!还好没有弄丢。” 她从他掌心拿走玩偶。 林宴淮突然觉得手心很痒,他收回手,“很重要的东西?” 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玩偶。 “嗯,很重要的人送的。”黎悦捏了捏红豆,抬头看他,“谢谢你。” 很重要的人…… 这几个字他反复咀嚼,心被高高悬起。 再开口,嗓音紧绷,声音微哑:“是……男朋友送的?” 女孩慢慢摇头。 林宴淮的表情稍稍和缓。 “是姐姐送的。”女孩低头看着玩偶,小声说,“哪有时间找男朋友……” “是不是很着急?”男人身体靠着墙,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放松,“早知道我就该那天捡到了就给你送过来。” “没关系的,能失而复得我已经很感谢了。”黎悦双手搓着玩偶,眼睛再次看向他的,“真的谢谢。” 男人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刚刚——” 黎悦的后背又瞬间绷紧。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吗?! 他为什么还不失忆?! 男人抬眸往办公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准备说点什么。 黎悦突然清了清嗓子,“走吧走吧,送你出去,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说着就要往外赶他,生怕他再提刚才的事。 万一他突然来一句:“没想到你还会骂人。” 那黎悦就要拿头撞墙了。 为什么对上他的时候,她总在丢脸呢?? 她左顾右盼抓耳挠腮的样子,让人很想笑。 林宴淮抿唇,吞下笑意,看向女孩的目光灼灼有神。 “可我还有事情。” 黎悦脚步一停,手指还钩着他的衣角,迷茫回望:“嗯?” 男人笑着低头看了看她白皙细小的手指,点点头。 “来是找程诉有些事情,顺便还你东西。” “噢——”黎悦恍然,“是明年校庆发歌的事?” “嗯。” “那你赶紧去吧!”女孩飞快地松了手,“走吧走吧,程老师估计还没回办公室,你等一等,他应该就回来了。” 林宴淮跟在她身边,往电梯的方向走,闻言眉头轻蹙。 “你很了解?”语气意味不明。 黎悦毫无察觉,摇摇头,“刚刚他来过一趟,我看他好像急着回去换衣服。” 说到这,又回忆了下,“我记得他们最近有个演练,都挺忙的,你要是来最好还是提前跟他联系一下,别白跑一趟。” 男人停下脚步。 她走出去一段才发现身后的人停下,“怎么了?” 黎悦回头,昏暗的楼道里,他逆着窗外的光站着,面容看不真切。 “他找你做什么。” 黎悦微愣,好像从问话里听出了些不同,不似刚刚那样,气氛轻松。 她犹豫了会,才道:“他借了我一本书。” “嗯。” “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宴淮重新提步,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朝电梯间走去。 到了电梯前,男人按了上行按钮,静静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往上升。 进电梯时,他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要下雨了。” 黎悦微怔。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 果然,外面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彩盖在空中,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男人站在电梯里,专注地看着她。 他的手指按在开门键上,默默等待着她再看过来。 大约过了十秒,女孩神色如常地转回头。 她甚至还冲他笑了笑。 那个笑容似乎有些勉强,林宴淮的心突然一紧。 他看着她,没有笑。 低声说道: “来。” “到我这来。” 黎悦慢慢走进电梯。 林宴淮松了手指,门缓缓关闭,他按了数字8。 研究所的十层以下是学院教职工办公室,十层以上是教授级别教职员工的办公场所以及重点实验室。 “带伞了吗?”他问。 黎悦摇了摇头。 “还没下雨,快点回去吧。” “嗯。” 在电梯到达八层前,他替她按了一楼。 空气里的潮气像是织成了一个大网,密密地将人网罗,难以喘息。 他出了电梯,与她隔着几步远,注视着她。 黎悦浅浅地笑了笑,又微微颔首,“再见呀,林宴淮。” 男人没说话,只静默地看着门再度合上。 轰隆—— 轰隆隆—— 林宴淮的眸光微闪。 他慢慢抬眼,看向窗外。过了数秒,窗外一道闪电一闪而过,很快又闪了一下。 天空黑压压的,只有几道闪电划破苍穹。 男人收回视线,单腿屈着,懒散地靠着墙,微眯了眼,又看向了电梯外的显示屏上数字。 数字降至了1,片刻后,又缓缓升高。 1、2、3……19,20。 最终停在了20层。 研究所的最高层。 男人眸色深沉,盯着那个数字又看了许久。 眸中有不明情绪翻滚着。 电梯就停在那层,不再动了。 林宴淮烦躁地“啧”了声,揉了揉短发,重重吐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他再从程诉的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前,孟择恰好打来电话。 他瞥了眼电梯上数字,旋身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按下接听—— 对面说了许多,他自始至终缄默不语,直到挂断前,他才缓缓开口: “一小时后,多带两把伞过来接我。” 挂了电话,正准备出去,门外突然传来两个女孩的声音。 他按在冰冷的门把手上的手微顿。 一道女声尖锐,“怎么,我说你你不服气吗?” 另一道女声带着薄怒,似乎气笑了,“师姐,你不满意黎同学,就去找她,把气都撒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每天要看你脸色还要忍气吞声,我又不是受气包。” “你闭——” “师姐!”被骂的女孩突然拔高声调,“黎同学的算法完全正确,堪称完美,最初是你拒绝看她的解法,自以为是,看不起她。结果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解决了我们困了三天的难题,这是事实,不可辩驳。” 女孩冷笑,“师姐别太狭隘了,承认别人优秀,这么难?” 崔亿染哑口无言。 “嗤——”另一个女生讽声道,“快走吧,你不是还要赶着‘偶遇’程老师。” 说完她就先走了。 林亿染白着脸站在原地,看着师妹消失在视线里,才不甘地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就知道勾引男人……” 吱呀—— 嘭!! 安全通道的门突然打开,林亿染吓得浑身一哆嗦。 门内,从黑暗里走出来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长相。 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林亿染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最终犹豫着朝着他走了两步。 “……林宴淮?” 男人停在电梯前,按下了上行按钮,然后转头看她。 “厌神?!真的是你!”女孩激动地说,“我、我很喜欢你的歌!” 她先前听说林宴淮会来A大录歌,本以为是捕风捉影,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虽然不是粉丝,但第一次见到明星,难免激动。 男人不为所动,瞥了她一眼,目光冷漠。 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厌神……我可不可以……” 她还没说完,男人突然冷嗤出声—— “签名?”口罩下的声音模糊不清,压低的声线低沉好听,“还是合照?” “都好。”女孩红着脸点头。 回应她的,是一声短促的轻嗤,冷淡至极。 林亿染猛地抬头。 男人的目光倏得像是积了云雨,就像此时外头的天气那样,风雨欲来,漆黑深沉。 他眉眼间温度冷却,视线压着,微眯起眼,打量着她。 林亿染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冰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堪涌上心头。 男人挑剔的眼神中,厌恶和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他看了半晌,才悠悠开口。 “同学,你这是在——”他撩起眼,语气冷淡且危险,“勾引男人?” 男人走近电梯,淡声的嘲讽轻飘飘扔至身后。 “——!” 崔亿染身子猛地僵住,脸涨得通红。 ** 暴雨,是七月的海市常见的天气。 疾风骤雨降临人间,校园里,好几颗参天巨树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摆。听说那几棵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也不知它们还能在风雨中坚持多久。 黎悦的额贴在玻璃上。 冰凉的触感顺着血流渗入心底,流向四肢百骸。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窗上,一股股水流交错着纠缠着落下,从她的眼前划过,模糊了她的视线。 哒、哒、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仍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在赏雨?” 熟悉的声音让她身体微僵。 “……嗯。” 林宴淮走至她身旁,看着坐在窗台上、身体靠着窗的女孩,“凉不凉?” 黎悦回头看见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她往前挪了挪,想要跳下来。 男人抬手,做出保护的姿势。 “你怎么上来了?”黎悦利落地从窗台上跃下,轻巧落地,赧然地整理了裙子,有些尴尬。 林宴淮突然回想起了什么。 他垂眸看她,轻声慢道:“我喜欢在下雨天,站在高处向下俯瞰。” 黎悦一怔。 他喜欢在雨天从高处俯瞰。 黎悦顿时燃起好奇:“为什么呢?” 林宴淮的视线掠过她,微凉的眸光投向远方的大雨中,暴雨冲刷着玻璃,蜿蜒流淌的水流模糊了视线,阻挡人去窥视雨雾中深藏的秘密。 为什么喜欢呢? “不知道。” 他答。 不知道—— 因为,你没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6 15:35:35~2020-09-17 15:4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等光 我我我我*&%……FDEEE#¥%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怔怔看着他的侧颜出神。 男人的手撑在窗台上,静静眺望。 鸦黑的睫毛细密卷长,眼皮微垂时,翻滚的情绪隐在阴翳里,遮住了眸中绵长的冷倦。 他也曾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却没有问她的机会。 假如当初—— 思绪戛然,在濒临某个危险边缘时,骤然止住。 “那么你呢?又为什么喜欢?” 女孩挪开了视线,不设防地脱口而出:“大概是,因为害怕吧。” 林宴淮倏得看向她。 “怕什么?” “我开玩笑的。”她却突然换了副面孔,调笑着。 眼里的笑意正浓,仿佛方才转瞬即逝的恐慌和无措是他的错觉一般。 男人的眸光沉了下去。 她依旧,拒绝回答。 嗡嗡—— “喂?怎么了?”黎悦接起电话。 她没避开他接了电话。 林宴淮挪走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兀自看着瓢泼大雨。 “什么竞赛?” 罗晌洪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海市电视台要举办一个知识竞赛节目,A大也要选出两名代表参赛,不限是老师或是学生,都可以报名参赛。” “电视台?” 罗晌说,这个节目是上头花了心思筹备的,A大作为国内顶尖一流大学,虽说不缺生源,但也不会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正好明年是百年校庆,趁着现在暑假,还能提前预热。 “老大,老大你不是最喜欢知识竞赛?现在要统计人数呢,你报名吗?” 黎悦毫不犹豫:“报。” 挂了电话,黎悦心底还有点激动。 她已经有两年没有参加过大型竞赛,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时隔几年终于又吃到荤腥。 她现在是自由身,可以说是想去哪就能去哪,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可以做尽自己喜欢的事。 黎悦双目炯炯,正摩拳擦掌,不经意对上了男人充满兴味的目光。 紧张的气氛突然消散。 黎悦的笑意僵在嘴边,手指缠上发尾,绕着圈。 “你干嘛这么看我?” “这么兴奋?” “嗯,还好吧。”她矜持地点头,瞬间又从跳脱的小狐狸变回了乖乖的小白兔,收敛了些躁动,“喜欢答题。” “能赢吗?” 黎悦眨了眨眼,以为他在说笑。 可他却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黎悦有点意外,他竟然也是个这么看重输赢的人。 她一直以为,他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 争强好胜这个词也不该出现在林宴淮的身上。 她小声回:“应该可以。” “哦?”林宴淮的尾音拖着,意味深长,“这么有信心啊。” 话里带了浅淡的笑意。 黎悦察觉到了些不同,总觉得他这话后面还藏了话,于是大胆问道:“什么意思呀?” 男人身体后仰,背靠着走廊的墙壁,神情放松,淡笑不语。 她轻声细语,“你说话呀。” 略带嗔意,无意识的撒娇,让林宴淮的后背离了墙,站直了身体。 他眸光幽深,盯着她看了半晌,在她愈发焦急的神态下,微微挑眉。 他卖足了关子,倏然一笑。 嗓音低沉,慢悠悠道:“不巧,我是这个节目的评委。” 黎悦:“……??” “可这……不是知识类竞赛?” 林宴淮垂眼,“怎么,瞧不上我这个明星?” 黎悦脸微红,窘迫地垂下头,“别再提那个事了……”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男人轻笑,“本来也不是我,但是朋友找我帮忙救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嗯嗯,毕竟是朋友嘛。”黎悦掩下眼中的倾慕,尽量平和了语气,“你真重义气。” “嗯……重义气……吗?”尾音渐小,最后那个字消弭在空气中,并未传到女孩的耳中。 林宴淮的目光慢慢移开,然后将这几个字反复嚼了又嚼。 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 黎悦莫名地歪头看着他。 总是笑什么? 厌神的笑容这么多吗? 咔嚓—— 又是一记惊雷。 愉快的氛围,让她险些忘了,此刻外面正是疾风骤雨。 黎悦敛了眸,怔然望着白茫茫的水雾人间。 暴雨天真的很容易让人心情烦躁。 她突然又有些后悔回到暴雨多发的海市。 两个人一时无话,并肩站在窗边,默默看雨。 林宴淮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那个竞赛节目,接。】 然后,收了手机。 他的余光若有似无地瞟向身侧,而后微勾了唇角。 ** “阿随哥哥,你慢一点……” 软软糯糯带着喘息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有两道清浅不同的脚步声,一道缓慢,一道急促。 “嗤,短腿。” 突然打破的宁静,林宴淮和黎悦对视了一眼。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身形一闪,躲进了走廊尽头旁边的楼梯间。 光线乍暗。 气氛陡然暧昧了起来。 黎悦突然陷入黑暗,下意识地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而后手背一暖,整只手被男人反扣在掌心。 “林……” “嘘——”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 太近了,他挨得太近了! 热气就喷洒在她脖颈处,酥酥麻麻,僵了半边身子。 他在她耳畔低声说话,倦怠低沉的尾音,伴随着性感的气声,一起裹在那抹冷薄荷香里,以及其强烈地攻势冲击着她的心房。 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声音多没有抵抗力吗?! 她紧咬着下唇,才能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轻吟。 而且—— 为什么他们要躲起来啊?! 黎悦现在头皮发麻,身体也没了知觉似的。 男人单手扶着她的肩膀,等她站稳,拉着她躲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直起身,屏息听着外面的声音。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脚步声暂停,交谈声陆续传来。 “喂,怎么这么慢?”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慵懒中微微泛着磁性,带了些哑。 女孩乖乖巧巧地回答:“被班长叫住了说事情。” 男生懒洋洋道:“小妹妹,这么多年,哥哥都白疼你了?” “我没——” “在雨里等了你半个小时,你看哥哥身上,都湿透了。” “……” “林,林宴淮——”黑暗里,黎悦艰难地分辨眼前的景象,不明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她小声说着话,像是做贼。 事实上,现在也确实是在做贼,哪有正常人会躲在角落偷听人家说话。 “我不方便被人看到。”男人旋身面对她,弯腰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黎悦:“……” 不方便? 可之前不是说没关系吗? 这怎么还一会一变呢? 再说了,不方便自己躲起来就好了,干嘛拽着她啊? 原本没什么的,现在一起躲到这个地方,要是被人撞见,那、那……那才真的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他身上的冷薄荷香随着他的动作渡到了她的衣服上,头发上。 他们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她脚底轻飘飘的。 林宴淮原本背对着他,倾听着门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后退了半步,手臂一下撞上了她的肩膀。 夏天的衣服都很薄,他的体温很快透过衬衣,传到了她的身上。 黎悦的脸瞬间红了。 可偏偏,男人好像一点都没察觉。 他偶尔动了动身子,周遭静止的空气又随着气流波动,他身上的香味无死角地包裹着她。 倒像是真的将她拥在了怀里一样。 布料之间的摩擦,肢体接触后体温的交融,她逐渐拥有了他的味道,这一切都让黎悦心口怦然。 她明明吃过午饭,为什么此时此刻,又有了低血糖的症状呢…… ** “阿随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嚓—— “哥哥,不可以抽烟。” 男孩手指微顿,唇角翘起,语气带了些痞气:“好,不抽。” 他收了打火机,只叼着烟,漫不经心道:“说说,朋友圈的照片怎么回事。” 女孩有问必答:“那是大冒险输了。” “所以你就和别的小男生十指相缠?”男生似乎气笑,咬着牙,“家规是什么,不许早恋!” “那、那是我室友的,我没早恋……” “……” 十指相……缠? “——!” 一墙之隔的黑暗里,黎悦飞速地甩开了一直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她仓惶后退,后背一下撞到了墙上。 动静太大,楼梯间的感应灯乍然亮起! 林宴淮狠狠皱眉,迅速靠了过来,将女孩虚虚环保在怀里,后背对着门口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将女孩较小的身形完全隐匿。 然后,他转头,警惕地看着门口。 门却一直安静地闭合着,没有人发现走廊尽头,藏在这里的他们。 好半天,他们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几声暧昧的声响。 “唔唔唔——” 似乎有人被捂住了嘴,慢慢的,似乎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黎悦好奇地从男人背后探出头。 林宴淮却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想要将他身前的小脑袋按回去。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门外—— 男孩似乎在低声笑了笑,嗓音比刚刚还哑了几分,“妹妹,要早恋的话,考虑一下哥哥?” 黎悦:“——!!” 楼梯间的灯还没灭,于是林宴淮清晰地看到了一颗小番茄的成熟过程。 尴尬在蔓延—— 好半天,外头腻腻歪歪的交谈声低了下去,两个人好像又在做些惹人遐想的事情。 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 周遭炙热的温度似有回落,黎悦的脸从掌心里挪开,松了口气。 她不能再待在这了! 再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我们快走吧!!”她咬牙说道。 黎悦恼羞成怒,心里带了点气,拉着林宴淮衬衣的手没怎么控制力道,一下把人拉过了头。 男人猝不及防被拽,身体晃了晃,没站稳,身体俯下时,耳廓碰到了她的唇。 “——!” 他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手掌倏得合拢。 黎悦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没在意他的异常,只是见他意图远离,又微微踮着脚,凑近说道:“就现在,立刻,我要离开这里!”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她羞愤地转身就往楼梯走去。 可她的手还被林宴淮死死抓着。 “放开我啊……”她嗓音急切,一边还拼命往回抽手。 可她的力气怎么比得过一个成年男性。 “你看得到?” 林宴淮牢牢抓着她,慢慢靠近,声音喑哑。 黎悦:“……看得到。” 她看不到,她有夜盲。 林宴淮没再说话,只抓着她的那只手又握紧了些。 他的掌心自刚刚就出了汗,他向来不喜欢汗液粘腻的感觉,可是此刻,却一直牵着她的手,牢牢地牵着。 他走在女孩的身侧,在她身旁仔细带路,轻声提示着每一步。 在脚迈下最后一节台阶,踩在实地上时,林宴淮放开了手。 两个人的手心都汗涔涔的。 黎悦站在19楼的安全门旁,悄悄地把手背在了身后。 “不出去?”男人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黎悦咬着唇,努力想要驱散脸蛋的热意,“出。” 她轻悄悄地拉开门,慢慢的,不发出一点动静。 林宴淮站在她身后,帮她将门拉到最大,他看着她出去,又看到她回头。 “你还在里面干嘛?”女孩红着脸,眼神飘忽。 借着光亮,他能看到她浅褐色的眸眼中满是羞涩。 林宴淮的眸光微闪,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喉结上下滚动着。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侧,在黑暗的遮掩下,有汗从额角滑落。 狭小闷热的楼梯间,热气裹挟着水汽,扰人心慌。 他偏过头,缓缓吐气时,热息灼烧着肺管和喉咙,气息颤着。 声音沙哑: “我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燥。 . 感谢在2020-09-17 15:44:46~2020-09-17 22:4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民政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民政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子栗子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等光 他的怀抱,我消受不起。 ——《小悦给姐姐的信》 等? 等什么? “噢——”黎悦低着头,“你没带伞吧?那我下去给你拿一把伞,你……你快回去吧。” 林宴淮的身体隐在楼梯间的黑暗里,他看着站在光亮里的女孩,轻声笑了。 就这么,着急赶他走吗? “我靠!” 一声爆吼突然从远处传来。 暧昧一扫而空。 随后楼上的门似乎被人打开。 林宴淮微微皱眉,冷凝的眸光像楼上扫去。见上层光影晃动,果断从黑暗里走出,把安全门关上后,攥着女孩的手腕就往外走。 黎悦还没反应过来怎那么回事,男人就拉着她,健步如飞,径直路过了刚刚的发声人。 “我靠我靠老大你们——” “闭嘴。” 林宴淮不耐地看了一眼罗晌,目光冷冽,如冬日寒冰。 罗晌怂怂地噤声,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跟上。 林宴淮拉着女孩,步伐匆匆,绕到了这一层最远的电梯前,按了下行。 顺利地躲进电梯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哈哈哈哈——”黎悦捂着嘴笑,“你说罗晌会不会和人家小情侣碰上啊?” 男人淡然颔首,“大概会。” “啊,罗晌真是,咋咋呼呼,差点让我们被发现,差一点前功尽弃!” 她难得露出这么古灵精怪的表情。 林宴淮的视线淡淡地从她的身上移开,挪到了数字屏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回勾,握拳。 然后—— 微翘了嘴角。 ** 回到了十一楼,黎悦让林宴淮在门口等等,她进去拿伞。 走近办公室的时候,崔亿染和小师妹都在,小师妹兴冲冲地看着她,崔亿染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黎悦没将她们放在心上,于是走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和她们主动打招呼,走到座位上,拉开抽屉。 她拿着伞又出了门,快步走向拐角处那道修长的身影。 越靠近他,心跳越快。 黎悦闭了闭眼睛,努力将脑海里暧昧的回忆摒除。 走到他面前,把雨伞递了过去。 林宴淮垂眸她手中的黑色大伞,没接,“一起走吧。” 黎悦揉了揉额头,很是头疼。 她哪敢和他一起。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汗,肩膀也还有他的温度。 她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更何况,这是她崇拜的人。 黎悦抬眼看了男人英俊的脸,心跳如擂鼓。 她稳住心跳,撒谎:“我还有事,而且伞也不止这一把,放心吧。” 林宴淮微微低头,漆黑的眸子里流光闪烁,冷峻的面容略有松动。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余光瞥见远处人影晃动。 他撩起眼,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目光从女孩头顶掠过。 不远处,罗晌正扒着墙,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林宴淮冷淡地收回视线。 看向女孩的眼神清冷自若,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男人淡然转身,渐渐走远。 黎悦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心口处,怅然若失。 “老大——” 黎悦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她转头。 罗晌眼神幽幽,目光谴责。 黎悦:“……” 她对罗晌的怨念视若无睹,慢悠悠地往回走。 双手插在口袋里,手指不安分地捏着职工卡坚硬的边缘。 罗晌赶忙追上,不依不饶,“老大,你跟我偶像是不是在谈恋爱?” 黎悦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她顿住脚步,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卡片,红着脸,凶巴巴地瞪了一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是在渎神! 这是大逆不道!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底气说出这些反驳的话。 心虚,真的心虚。 自从她回海市遇到了林宴淮,就像是中了蛊一般。 星星就在眼前,星光耀眼,引着她踮起脚尖去碰触。 她期待靠近,却也胆怯。 罗晌可不信,贱兮兮地挑眉,“老大你闻闻自己身上的味,浓浓的 ‘厌神味道’。” “我没——” “别否认,不然你们在那乌漆嘛黑的楼道里干嘛呢?”罗晌笑嘻嘻地说,“楼上一对儿,楼下一对儿,你们还挺刺激的昂?” 黎悦想解释,可怎么说? 他们只是在偷听? 听上去好像更猥琐了。 只能苍白地反驳:“我们没有。” “哟哟,‘我们’啊,说的真顺。” 黎悦:“……” 她不该跟他在这里耗精力的。 转身快步往回走。 罗晌腿长,几步就赶了上来。他的胳膊肘怼了怼她,“老大哎,厌神对你可真不一般。” “他没有。” “切,装聋作哑。”罗晌想起刚刚那个冷飕飕的眼神,又打了个哆嗦,嘟囔着,“这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 “你们真没在一起啊?” “没有没有没有。”黎悦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 这怎么可能呢? “那也是早晚的事——” 黎悦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突然住脚,压低了声音威胁:“别再胡说八道!我,不可能和你的偶像在一起的,绝对不会。”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狗急跳墙。 罗晌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不信?” “老大,你可能不知道,前阵子有个定律很火,叫‘真香定律’。” “那是什么?”黎悦突然来了兴趣。 “大概就是你这样的。”罗晌捏着嗓子,阴阳怪气,“我,黎悦,绝不会和厌神在一起的,绝对不会。” 黎悦:“……” “希望你别打脸。”罗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给了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黎悦:“……” ** 雨一直下到了深夜。 已经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 黎悦洗过澡,穿着黑色的吊带睡裙,裹着薄毯,站在窗边凝视雨夜。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一直看着。 看到眼睛发酸,她目光的焦点不自觉地往回落。 玻璃窗反射了屋内的等光,视线渐渐聚焦在自己的倒影上。 “你那边好安静啊。”傅橙橙的声音从黎悦床上放置的手机里传来。 黎悦拉上了帘子,走到床前,“橙橙,你什么时候回国?” “大概得再等半个月吧,我还没玩够呢,我可不想早早回家,每天应付我爸塞来的相亲对象。” 黎悦一直想不通,傅橙橙和她同岁,怎么她这么早就被催婚了。 这大概就是豪门子女的苦恼吧。 “你爸爸让你相亲,而不是指定联姻对象,这么想想,他很爱你了。” “我呸!”傅橙橙愤愤地,“不提那个糟老头子,没意思。” “对了悦悦,我听说你参加海市电视台的比赛了?” 黎悦有些意外,“你人在国外,消息这么灵通?” “你忘啦,电视台和我家有合作的,总制片跟我是老熟人了,需不需要姐妹打个招呼啊?”傅橙橙开玩笑。 黎悦被她逗笑,“你是觉得,我不走后门赢不了吗?” “对不起了大佬,是我浅薄了。”傅橙橙想起来黎悦那满满一间房的奖杯奖状,笑了,“那等您凯旋。” 黎悦嘴角弯弯,懒散地靠在床头,姿态闲适,拿起了一杯温牛奶递到嘴边。 挂了电话,黎悦长长地吐了口气,心中的烦闷和郁结在想到他的时候,彻底消散。 心情很好的时候,她喜欢与人分享。 她的朋友不多,傅橙橙已经被她缠了两个小时,不堪其扰。 可她现在的倾诉欲还很强烈。 女孩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大脑持续兴奋着。 如果她的新房子装修好了,那么她此刻一定会去工作间干个通宵。 被角搭在她的胸口,锁骨下方,一颗可爱小巧的红痣露在外面。 某些被压制的记忆突然在此时浮现。 她翻身起床,从包里拿出一抬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手指随意敲了几下键盘,一个全英文的网页出现在眼前。 她对着电脑,皱眉思索了好久,终于记起了邮箱的账号和密码。 找到最近联络人,点开。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夜半时分,女孩和孤影相伴,手指敲击键盘,字符在指尖跳跃,雨声也不再能惊扰她一丝一毫。 半个小时后,一封邮件发出。 黑夜里,女孩抱着被子,终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转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唐萌已经在了。 前些天唐萌发烧,才刚刚退烧,就冲到了实验室。 她从罗晌那里得知了厌神和黎悦的八卦,在床上一天都多躺不住。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黎悦终于摆脱了她的追问,能坐下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老大你新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唐萌终于换了话题,不再提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 黎悦咬了口鸡腿,含糊说道:“再等半个月吧,还有些味道。” “你就住在职工宿舍不是挺好的,环境也不差,而且还近,方便很多。” “我喜欢安静,你们知道的。”黎悦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吐了出来,喝了口水,“而且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有归属感。” “黎教授!唐老师,罗老师你们好。” 一道响亮的问好声突然插了进来。 黎悦循声抬头,是先前在办公室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叫……叫什么来着? 她面不改色,“你好。” 打招呼的是那天维护过她的那位同学,另一个对她颐指气使的女生此刻站在旁边,进退两难,脸上挂着不情愿,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黎悦还不至于和一个学生计较。 她打过了招呼,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小师妹见气氛尴尬,拉着崔亿染赶忙走了。 出了食堂。 “师姐,教授不是都说了,人家是今年特聘来的教授,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你该庆幸她不带我们。” 崔亿染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才刚刚成年的小姑娘竟然已经是教授的级别,还是业内赫赫有名的青年学者。 想起那天的一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何尝不后悔呢。 但她仍旧不甘心。 究竟是什么在作祟,她一清二楚。 原本黎悦没有将崔亿染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后来的几天,罗教授出差,而崔亿染的研究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于是罗教授将自己的学生托付给了黎悦。 任务不重,只是让黎悦帮忙过过眼。 可是黎悦此刻抱着杯子,皱眉看着乱七八糟的代码页,深深地怀疑罗教授是不是将“很差劲的学生”口误说成了“很优秀”。 黎悦简直不可置信,现在研究生的水平都比不过她自己本科时。 “黎教授,我们自己来吧……”小师妹战战兢兢,“毕竟是我们的论文,您这样……” 黎悦没有带学生的经验,再加上她追求完美的毛病,完全受不了这样的“垃圾”现世。 当然,出于礼貌,她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黎悦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我来。” 研究生的论文虽然不难,但因为临近交稿,任务繁重。 黎悦熬了个通宵,终于将问题全部修正。 她一夜都耗在办公室,天亮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站起来时,眼前又一阵阵发黑。 不知道是缺氧,还是低血糖,又或者两者都有。 黎悦打算将门敞开,通通风,然后走去食堂吃个早饭。 可惜身体不听她的支配。 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栽倒。 眼前是熟悉的金星,腿脚也是熟悉的酸软。 她熟练地伸手一抓,企图抓住门框。 却有一只手,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和她冰冷的带着冷汗的手不同,那人掌心的温度,温暖、炙热、干燥。 且有力。 下一秒,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冷薄荷香,又再度侵染了她的全身。 黎悦一回生二回熟地靠在男人坚硬挺阔的胸膛里,感受着腰间那双有力的臂膀,竟第一时间没有诧异的感觉。 她攥着他的衣襟,无奈地轻轻哼叫了声。 又来。 第二次了。 下一刻,身体一轻—— 她叫了声,下意识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就这么,被他抱了起来。 公、公主抱…… 天呐!! “你为什么来了?” “通宵了?”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 黎悦被他抱着放在了自己的座椅上,抬眼看他,心中莫名的忐忑。 男人目光冷然,淡淡重复:“为什么通宵。” 黎悦心虚地错开了他的眼睛,“改论文。” 男人冷声问:“你的?” “学生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低着头,头皮一阵阵发麻,头顶正承受着男人凉凉的目光,像小针落下来一下,刺得人难受。 她隐约察觉林宴淮似乎在生气,但却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或许是他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自己刚刚还撞到了他。 “撞疼你了吗?” 她胆怯地抬眸,飞快瞥了他一眼,又做贼心虚似的挪开眼。 能想到的令他生气的原因,也只有这个了。 林宴淮抿了下唇,眼底的平静似被打破,深邃无底的眸里翻滚了微恼的怒意。 他胸膛的起伏着,沉默着看了她半晌,最终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然后抬手,食指弹了下她的脑门。 “嗷!” 女孩吃痛地叫出声,手捂着额头,带着水雾的眸茫然地瞧着他。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颗巧克力,强硬地塞在她手心里。 “吃。” 言简意赅。 “不用了,我……我正打算去食堂吃,吃饭的……” 她试图解释,却在男人越来越冰冷的眼神里,没了声音。 林宴淮的手突然撑在她座椅两侧,微微附身。 黎悦吓得往后缩。 他漠然地看着她,嗓音平而寡淡: “怎么去?” “我背着?” “还是抱着?”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他凶我QAQ . 感谢在2020-09-17 22:42:32~2020-09-19 09: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5个;满地可、民政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win 6瓶;murasaki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等光 我等了他好久。 他却没有来。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 犀利的三连问。 她被噎得哑口无言。 她总觉得,今天厌神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就像是个随时都会被点燃的炮仗。 林宴淮冷声道:“别人的论文,这么上心?” 他说这话时,眸子冷冰冰地盯着他看。 黎悦沉默。 厌神今天心情不好,确定了。 看她心虚的样子,他始终不忍心再继续苛责。 林宴淮稍微缓和了神色,但身体没动,仍就着这个姿势,撩起眼,淡声道:“吃了。” 黎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在他如炬的目光中,抖着手,拆了包装。 顶着芒刺在背的视线,以最快的速度啃完了巧克力。 咽下最后一口,她接过林宴淮递过来的矿泉水。 凉水入喉,冲淡了口腔中的甜腻,黎悦将瓶盖拧上,舔了舔唇。 粉舌一闪而过。 像一只灵巧的小兔子,在打盹的大灰狼面前无知无觉地蹿过。捕猎者还未苏醒,它便已消失了踪迹。 林宴淮蓦然直起身,转身朝外。 “走,去吃饭。” ** 下午两点,林宴淮从大楼内走出。 他一路步伐匆匆,却在拐出研究院的大门时,意外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师姐,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个女生犹豫说,“故意把论文写得乱七八糟,万一她不管你,耽误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慌什么,教授把我们交给她,她还能不负责吗?你忘了,教授怎么夸她的,说她最负责,要是不管我,那不是打脸嘛。” “放心吧,谁知道我是故意的?我明明是真的弄不好。”崔亿染嗤笑道,“她那天不是说我做不好学术?那就让她来喽,我还乐得清闲。” 林宴淮在后面听得狠狠皱眉。 “师姐……你真的有些过分了,我看黎老师对程老师没有别的想法,就算程老师喜欢她,那也是程老师的事情,你不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冲一个无辜的人发……” 女孩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一个被口罩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气势汹汹地直奔她们这边而来。 两个女生齐齐看向来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崔亿染认出了这身装扮,“林、林……” 林宴淮打断:“你叫什么。” 口罩都遮掩不住话中的冷意。 “我……我……”崔亿染吓懵了。 男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冷然淡漠至极,眸光似剑,刀尖上仿佛淬了致命的毒药。 他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寒意,一寸一寸剜着崔亿染脸上的血肉。 见她呐呐答不出话,林宴淮本就不多的耐心被彻底消磨,他上前逼近一步,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眼底压着戾,语气冰冷,“你,叫什么。” “崔、崔亿染……” “很好。” 林宴淮得到答案,转身离开。 他走到一无人处,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质问劈头盖脸: “崔亿染,你认识?” 对面愣了片刻,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林宴淮不耐地催促:“说话。” 对面很快反应过来,给了肯定的答案。 男人倏得笑了,眉眼向下压着,怒火却依旧止不住上涌。 他漠然望着大楼的方向,冷峻的眼眸中,漆黑如墨的瞳仁泛着冷光。 语气嘲讽,不屑,还带着浓烈的恼怒和威胁: “程诉,管好你的烂桃花。再让我听到有人欺负她,谁的面子我都不会给,你知道的。” 程诉被挂了电话,还有些回不过神。 风度这个词,在林宴淮身上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犹记得,当年那些人对林宴淮冷暴力,孤立他的时候,那时他也是冷眼看着所有人。 程诉知道,他不抵抗,是因为他不屑与那些人计较。 当年的林宴淮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圆滑地处事,只说自己想说的,只做自己想做的。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也因此被孤立地越来越严重。 他从不顾及别人的脸色,更加不管自己所言所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对待所有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漠然。 洒脱,却也冷漠到近乎没有人情味。 在众人中,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人。 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还是他,但又好像,不一样了。 ** 周五,程教授终于出差归来。 他去了嘉市,见到了耿局。回到A大后,把好友托他带的东西交给了黎悦。 其中有好几封信,都是局里的同事和昔日的队友写给她的。 程教授看着她拆信,觉得有趣,“真是没想到,你们年轻人竟然也喜欢写信啊?” 黎悦认真地看着信上的内容,一心二用地回答:“只有我喜欢,他们也都是配合我的习惯。” 况且她离开了嘉市,也不适合和他们有太密切的往来。 托人带书信,刚刚好。 趴在桌上休息的罗晌闻声从臂弯里抬头,睡眼惺忪,嘴里含着浓浓的困意:“教授,我们老大就是个老古板,我爷爷都比她年轻。” 唐萌也适时插话:“喜欢写信,喜欢养花,天一亮就起床,放假了就拎着鸟笼去公园遛弯。不爱上网,不玩社交软件,程教授你不信的话问问她,知道微博是干什么的吗?” 黎悦:“……” 她还真知道。 咳…… 程教授爽朗笑道:“现在住宿舍,不能遛鸟喽。” 黎悦瞪了一眼唐萌,又转头看向笑眯眯的程教授,尴尬地挠了挠头,“那是老师养的鸟,我只是帮忙照看,我不喜欢养小动物……” 罗教授见她窘迫,没再继续打趣,叫上了他们三人,一起开始新课题的研讨。 将近五点,短暂的会告一段落。 黎悦没有如往常一样留下来加班,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 另一边,林宴淮和程诉一起从训练场出来,往校园主路的方向走。 “那天你说的事,我不知道。”程诉掸了掸军绿色衬衣下摆的泥土,看着远处的夕阳,认真道,“那个学生喜欢我,我也不知道。” 林宴淮漠然开口:“我不关心你知不知道,我只在乎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程诉扯了下嘴角,笑了声,没接话。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两个人走到了主路的分岔口,程诉突然停下脚步。 他摸出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林宴淮淡淡看着。 “忍了好久,抽一根,你不介意吧。” 程诉一看他挑剔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介意,”林宴淮如实回答,“非常讨厌。” 程诉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 看吧,就是这样,直白到不分场合和地点,只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感受。 “嗤,毛病。”程诉掐灭了烟,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挑衅地看着林宴淮,“我和她约了一起去提车,就先走了,林先生。” 林宴淮的眸光暗了下去。 他薄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刹车,正好停在他们面前的主路上。 车子在停下之前,还来了一个帅气的掉头。 车尾气甩了两个男人一脸。 “……” 车门打开,身材娇小的女孩跳下了车。 她扒着车门,冲这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鲜活灵动的身影跳跃进林宴淮的眼睛里,夕阳洒在他背后,衬得男人的面容愈发柔和。 他的眼睛追随着她,嘴上却淡声对程诉说:“约好了一起去?” 程诉:“……” 黎悦没想到,他竟然也在。 她小跑到他们面前,眼睛若有似无地往林宴淮那边瞟。 “咳,黎老师,动作挺快的哈。”程诉刚刚被打脸,此刻有点尴尬。 黎悦一无所知,点点头,“会散的早,我说今天还车,就一定会做到的。喏,完璧归赵了。” 林宴淮突然开口:“你们没有约好一起去吗?” 黎悦茫然看向他,“谁?约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带着气音的轻笑。 黎悦更加迷糊。 她看着程诉好像脸色不是很好,但看厌神,他笑了。 所以这两个人应该没吵架吧? “对了程老师,上次你借我的书,我放在你的车里了。” 程诉诧异她看书的速度,“这么快?” “嗯!”女孩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很感兴趣,不知道程老师还有没有别的……” 程诉微愣,反应过来她这是还想借书看,下一秒看了林宴淮一眼。 眼底笑意渐浓,声音也有底气了不少:“今晚我回去整理下,明天给你送过来。” 女孩眼睛亮了,“谢谢!” 黎悦还了车就离开了。 林宴淮提步追了上去,走之前,连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程诉。对着程诉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更是无动于衷。 * “悦悦!” “——!!” 黎悦猛地怔住。 悦……悦?! 她幻听了?! 她疯了吗?! 下一刻,她得到了答案。 男人带起了一阵清风,风中裹挟着独属于他的冷薄荷香,他站在了她的面前。 “悦悦。”嗓音低沉好听。 “!!!” 黎悦的瞳孔颤了颤。 苍天,她的耳朵真的没出问题啊! 可是、可是…… 可是他用这么好听的声音,用她最喜欢的音色,低声叫她的时候,真的像是在心口通了电一样,刺得她的小心脏酥酥麻麻的。 黎悦强装淡定:“有、有事吗……” “听说你喜欢枪械,我正好有个朋友是开私人射击馆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想带你去看看。” 想带她……去看看? 黎悦呆呆楞住,心脏一点一点跳动更快。 聒噪的心跳声传进了耳朵里。 心底渐渐冒了丝丝的甜,就像是他给她吃过的巧克力一样甜。 见她不动,林宴淮靠近了些,“不愿意吗?” 男人和缓而轻淡的声音温柔地融进了风里。 他的眼睛,那么好看,他刚刚亲昵地叫住她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就连梦都不敢做。 当然愿意。 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呢? “等我明天来接你。” 黎悦慌乱地移开对视的眼睛,拼命克制住欣喜和雀跃。 “好啊,我等你。” ** 第二天是周六,黎悦早早地起了床,花了一个早上细心地装扮,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最好看的长裙,那是傅橙橙帮她选的。 傅橙橙的眼光一向比她好。 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颜色。 拿着裙摆到脚踝的长裙,她犹豫了。 今天是去射击馆,穿这个,好像不太方便…… 她最终把裙子放了回去,换了个便宜行动的裤子,上半身搭了个白色雪纺衬衣。 她又将平时散着的头发梳起。 她的头发不够长,梳到脑后,马尾只有小小一节,让她看上去年纪又小了两岁。 黎悦不太会化妆,只做了个简单的护肤,上了一层薄薄的底妆。 武装完毕,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 她觉得,自己和平时好像没什么差别。 突然又有些挫败。 她实在不擅长打扮自己。 临出门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管崭新的口红,浅橘色,很元气,傅橙橙说很适合她。 膏体抵着唇的时候,黎悦的手微顿。 好像没有必要这么隆重的…… 算了,还是不涂了吧。 她依照昨天的约定,十点钟在校外的那间咖啡馆碰头,然后一起出发去射击馆。 她在9点50分的时候到达了这里时,才惊觉一个问题。 他们竟然,互相还没有留过联络方式。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她想。 反正等他一会到了,再要他的电话也不迟。 黎悦忐忑地坐在了面对门口的位置上,翘首以盼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然而,十点过了,他没来。 十一点,十二点…… 她的眼中,光彩慢慢暗了下去。 唇边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从初升朝阳,到烈日西移,再到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她就坐在座位上,不曾离开。 新换的衣服上,被她不小心溅上了咖啡污渍。 黎悦盯着那处棕色印记出神。 “女士,您等了四个多小时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店员小哥端着一盘新出炉的提拉米苏,担忧地询问着。 黎悦抬头,平静地看向窗外的大雨。 “谢谢,不用了。” 第12章 等光 湿.身.诱.惑…… 想扒了他。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看了眼手表。 14点33. 她垂下眼睛, 手伸向桌上的杯子。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连咖啡,都凉了。 “女士,还需要续杯吗?” 黎悦抬头笑了笑, 笑容很勉强,“不用了。” ** 早上9点,林宴淮从时远娱乐的大楼里出来。 他刚刚和人谈完工作, 现在准备去A大找她。 想起来女孩的笑容,男人的唇边都带了些笑意。 刚刚走出大门, 有许多狗仔围堵在门口, 见林宴淮出来,一窝蜂都涌了上去。 “厌神,请问你现在是要去机场接许茗知的吗?” “听说你和许茗知私下关系很好, 是否是恋人关系呢?” 孟择冷着脸挡在林宴淮的身前,“你们是哪家的记者?!传播谣言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今天他们来时远娱乐,没有带很多保镖。 现在这么多人都往前挤, 情况很是不妙。 一个胆大的狗仔扬声道:“许茗知今天飞机落地,这都是她自己说的,才不是我们瞎编!” 林宴淮冷着脸, 眉头微皱。 许茗知是谁。 他冷声道:“让开。” 可没人听他的,都一个劲往前冲。 保镖艰难地拦人,楼内的保安也围了出来。 情况暂时稳定住, 但双方对峙,他们谁不肯退让一步。 孟择气得大喊:“你们这群无良记者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从来没见过强行把人困在这里的狗仔, 明目张胆到令人惊奇。 “就说两句话,我们就放你们离开,你们的地下恋情持续多久了?请解释下!” “许茗知在机场说她回国是为了相恋三年的男友, 后又在微博上发了两张背影照,而且秘密男友缩写就是YH!” “……” 林宴淮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9点半了。 他没有时间跟他们在这耗。 不知是谁,突然冲出了人群,扑向了林宴淮的后背! 男人被撞得一踉跄,急急往前走了两步才堪堪停住。拿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滑了出去。 他揉了揉发疼的后背,沉着脸转头,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那人眼睛里含着狂热的爱意,疯了一样又要冲上来。 林宴淮微微皱眉,躲开了她的碰触,目光看向地上的手机。 屏幕被摔得破碎不堪。 “厌神我爱你啊!!!”一道尖锐的女声同时响起,“那个贱女人是蹭热度的,厌神是我的!!” 人太多,推推搡搡,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楼内的安保人员闻声赶来,很快有人报了警。 警察来时,围得水泄不通的路终于撕出了一道口子,林宴淮黑着脸,强行拨开众人要离开,民警客气地拦住了他,只说跟着一起去做份笔录,不会耽误太久。 闹事的众人都被带回了警局。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过了中午。 林宴淮从警局中冲出来,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等红灯的时候,林宴淮的目光落到了破裂的屏幕,眼底的戾气横生。 孟择战战兢兢坐在后座,看着林宴淮这一路疾驰,好几次超了速,心肝颤了颤,“老、老板……慢点慢点……” “她在等我。”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得死死的。 孟择缩在后排,叹了口气。 他点进了微博热搜,终于将前因后果了解了。 “许茗知几个小时前到了机场,po了张亲密的背影照,咳,里面男人的背影确实像你。她那条微博说的很暧昧,还提到了男方的名字缩写,YH。” 林宴淮没心情去管旁的事,他现在内心焦急如火。 他失约了。 “孟择,给程诉打电话。” 孟择照做。 电话接通,林宴淮开门见山:“把黎悦的电话告诉我。” 程诉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林先生,你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吗?” 林宴淮没心情与他说笑,车开得飞快。 声音压低,冷声道:“给我。” 程诉又讽笑了声,“不给。” 然后挂断了电话。 前排的男人浑身的气压骤然降到谷底。 孟择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他咽了咽口水,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放轻,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车子一路以极快的速度开着,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暴雨。 七月的海市,总是时常有暴雨降临。 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将天空遮得严实。 只片刻时间,天地间一丝光亮都没有了。 车子恰好开到了最拥挤的路段。 林宴淮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向下午一点五十。 车队缓慢移动着,暴雨让原本就拥堵的路况变得更加糟糕。 许久,车子都没法挪动。 咚! 男人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孟择吓得浑身哆嗦。 林宴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眸中墨色翻涌,躁郁和不耐再也压不住。 他抓起手机,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老板!!” ** 叮铃铃——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被骤然推开的门撞响,清脆的铃铛声霎时间又融进了暴雨声中。 躲在前台后面打瞌睡的店员小哥无意间撩眼,看到眼前的男人,吓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您、您……” 男人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环顾四周,在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时,漆黑的眸骤然亮起了灿然的光。 他疾步走了过去。 黎悦正托着腮,手执黑水笔,在纸上写着算法。 眼前的白纸突然映下一道黑影,然后,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下。 她讶异抬头。 惊呼声堵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男人狼狈至极,他浑身湿透,衣服紧巴巴地贴在身上。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已,水珠挂在他凌厉的短发上,发梢不断滴着水,水珠汇成水流,从他的脸颊趟过,最终没入了脖颈。 他喘着,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乱得好像刚刚跑过一场马拉松。 “你、你怎么了?!”黎悦瞪大了眼睛,唰地站了起来,手伸向他,欲拉他的胳膊。 手腕突然被他反扣在掌心。 “对不起,”男人向来淡漠的眸子中溢满了慌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低声细语,“我来晚了,对不起。” “你……先别说了,别说了,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黎悦急得不行,手足无措,想去包里找纸巾,想给他擦雨水。 林宴淮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不让她逃离,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到任何不满的情绪。 可是,没有。 没有不满,也没有愤怒。 “你拉着我干什么,赶紧擦擦啊……” 店员小哥适时走了过来,拿了块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 “那个……小姐姐,这位是你等的朋友吧?” “嗯,谢谢你。”黎悦想要接过毛巾,却被男人拉住。 黎悦看向他,不解。 她见他执着地一直看着自己,仿佛要盯出花来。 她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左右飘忽着眼神,目光落在店员小哥探究的视线上,犹如棍棒敲到了头! 他怎么没带口罩和帽子啊! 这怎么行! 黎悦用力抽回手,慌忙捡起座位上自己的帽子,不由分说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林宴淮微怔。 同样的动作,是她第二次做。 黎悦挡在他的前面,对店员说:“辛苦你了,我们这就走,毛巾就不需要了,谢谢啊。” “噢……那行,你们见面了就好。这位帅哥不是我说,小姑娘可真是等惨了,你可得好好解释解释,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怎么就不知道疼惜呢?”店员摇摇头走了。 黎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感觉的头顶的那道视线火辣灼热。 黎悦尴尬地咳了一声,赧然地将桌上的草稿团在一起,一股脑都塞到了包里。 “走、走吧……” 男人目光灼灼,“去哪?” “宿舍。”她小声回。 林宴淮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愣了半晌,怔怔地任由她拉走。 走到了店门口,黎悦拿起放在店门口供人救急用的透明雨伞。 她撑开伞,举过了他的头顶,回头警告他:“你现在这个样子去哪都不方便,先去我那等雨停吧。” 男人漆黑透亮的眸子里霎时间掀起了波澜,眼底情绪微微浮动,“不方便。” 不知她邀请自己是何用意,他不敢答应,生怕所言所为唐突了她。 女孩红着脸,故作凶狠,“现在下着雨,你湿成这样还想去哪?不怕被人拍到吗?” 被人看到,一定会被发到网上,会被乱写。 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这里离她的宿舍很近,去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男人以沉默抵抗着。 “你放我鸽子,不打算解释下吗?” “我……” “我没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林宴淮:“……” 他摇头失笑。 持续了数个小时的忐忑在她的虚张声势下,被安抚。 她在等他,一直在等。 林宴淮的心突然有种被撕扯的感觉。 他让她难过了吗。 男人的眸中盛满了自责与悔恨。 雨中,女孩费力地举着伞。 林宴淮伸手接过伞,轻而易举地举高。 女孩抬头,对上了他深沉的眼。 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样炸了毛,“你低着头走!不许让人看到你的脸!” “……好。” ** 托这糟糕的天气的福,路上几乎没有人。 也对,哪有正常人会在暴雨天的时候,在外面游荡。 更不要说,在暴雨中奔跑了。 她领着人,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她的宿舍楼下。 黎悦收了伞,回头看了他一眼。 又正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 黎悦:“……” 看什么看。 她别扭地转身,上楼。 门被打开,黎悦把雨伞立在门外,拽着人进了屋。 她的手扶着墙,随意甩掉了沾湿的鞋子。 “我去给你拿毛巾。” 林宴淮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生气了吗?” 他一再问这个问题,紧张的样子让她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股暖流。 早就一点气都没有了。 黎悦感觉到手臂上的那只手冰凉彻骨,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等会再说好吗,你浑身都湿了,先处理一下这身湿衣服吧。” 男人坚持道:“不行,这件事比较重要。” 任何花哨的甜言蜜语都比不过这句话。 黎悦无奈地弯了唇,手轻轻压着他的手背,然后拇指和食指回勾,掐住他的手腕向上提,将他按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掌摘走。 “我没有生气,我觉得你应该是出了意外情况。” “所以你一直等着我?” “嗯。”她点头。 林宴淮倏然笑了出来。 黑眸里盛了细碎的星光。 他一笑起来,平时自带的那一身倦怠和冷漠都消失不见。 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终于发挥了它的用处。 有雨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流到了他的眼睛里。 男人微微蹙眉,难受地闭了闭眼。 抬起右手,将那些遮挡视线的头发一股脑都向后捋。 湿.身.诱.惑…… 她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这四个字。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瞥,禁欲感十足的黑色衬衣紧密地贴合在他完美的身材上。 随着他拨头发的动作,衬衣下摆微微上移。 她好像真的瞧见了,他的腹肌。 黎悦顶着一张番茄色的脸,清了清嗓,“你你你……要不先、先洗个澡吧。” “这不合适……”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沙沙哑哑地诱惑她。 “没什么的,快去。”女孩好半天才找回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对了,孟先生他方便来给你送衣服吗?” “他——”林宴淮顿了下,抿了下唇,“不方便,他……出了车祸。” 黎悦愣在原地。 反应了两秒—— “那他没事吗?” “没事,只是暂时来不了。” “那好吧……只是我这没有男士的衣服,我想想办法,你先进去吧。” ** 林宴淮进了浴室。 等里面水流声响起,黎悦后退了两步,靠着墙,捂着心口深呼吸。 深吸—— 缓呼—— 再往复—— 天啊—— 她把哥哥带到自己的住处了。 天啊天啊! 黎悦咬着唇,抱着膝,缩在沙发上,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 淡定,要淡定。 人是她领进来的,一定要稳住,绝不能露馅。 她给罗晌拨了个电话。 “在宿舍吗?” “在啊,怎么啦老大?” “咳,嗯——是这样,准备一套男士的衣服,送到我这来。” 罗晌虽然比哥哥挨上一些,但哥哥比罗晌瘦,应该是可以穿下的。 对面静默了五秒钟—— “我靠老大你带男人回来了?!” 黎悦被吼得拿远了手机,她硬着头皮,“别废话,十分钟内送上来,要没穿过的干净的,速来!” 不再给罗晌说话的余地。 啪,挂断。 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脱力地向后栽倒,后背靠上了抱枕。 过了好一会—— 她压抑着情绪,无声尖叫。 不到五分钟,罗晌就来了。 黎悦从他怀里接过衣服就要关门。 罗晌眼疾手快抵住门,贼眉鼠眼地往里面看。 “哎老大,谁啊谁啊?” 浴室内,水声戛然而止。 黎悦还没来得及说话。 男人突然出声: “浴巾……我用哪条?” 低沉好听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到了门口两个人的耳朵里。 “卧槽——” 罗晌惊了。 浴巾?? 卧槽!!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而且这声音…… 这声音! 是他偶像的!! 啪!! 门被黎悦无情拍上。 门板后头的男人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无声弯了唇角。 黎悦红着脸走到浴室门口,咬了下唇,“那个……就架子上的浴巾你就可以用,是干净的。” 林宴淮撩起眼,沉默地看着映在磨砂玻璃上的人影。 淡淡地“嗯”了声。 一门之隔,二人都在看着对方的影子。 林宴淮知道她还在门外,轻声笑了。 抬起了手,拿起浴巾随意擦了擦身体,将浴巾裹在了他劲瘦的腰腹上。 健硕好看线条感十足的胸肌上,还有残余的水珠趴在上面,他没在意。 “衣服——” “噢噢!衣服!你拿一下……” 林宴淮弯着唇,将门拉开了一个缝。 一条白皙、微瘦但却并不羸弱的手臂伸了出来。 黎悦将手里的一团衣物递到他手上。 楼道里,突然一声响亮的大喝—— “卧槽!!!!” 黎悦吓得抖了抖。 男人轻浅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 低沉性感,让人耳热。 黎悦忍着强烈的赧意,把衣服一股脑推向他的方向。 然后飞快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她靠着旁边的墙,心跳如擂鼓。 “笃笃笃——” 黎悦缓了口气,平复了下心跳,开门。 还是罗晌。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眼睛不住往屋里瞟。 “那个……老大啊,衣服我都是按你要求拿的,全新,都没穿过,你让我偶……” 罗晌的声音在对方瞪圆的眼睛的同时消了下去,硬生生改口:“你让他放心穿,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还帮她关上了门。 黎悦:“……” 屋内的男人听到了罗晌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手里捏着裹在那团衣物里的一件。 是一条—— 大红色的碎花裤衩。 他想起刚刚听到的。 “衣服我都是按你要求拿的。” 按照她的要求…… 她原来—— 喜欢这种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我喜欢黑色的,性感(不是) . 评论发红包呀~~ —— 感谢【murasaki】的 2个地雷和2瓶营养液!爱你么么哒! 第13章 等光 我的演技真的很不好。 你说, 我还能扛多久? ——《小悦给姐姐的信》 林宴淮在浴室换衣服的时候,黎悦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还没有检查一下这屋里有没有“违禁品”! 那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的,尤其是他。 承认自己是他粉丝的这件事, 简直就像是脱光了在他面前站着一样。 羞耻,胆怯。 当看到沙发上赫然摆着的那张海报时,黎悦的大脑嗡得一下。 那张海报, 昨天她好像,才刚刚大逆不道地亲吻过那张纸…… 黎悦一个箭步冲上去, 将那海报塞进了衣服里。 她慌张地翻着客厅中的每一处, 眼睛无死角地扫视全屋,将所有可疑的物件全都抱回了她的卧室。 她在慌乱地藏着她的宝贝,却不知道林宴淮正好从浴室里出来了。 嘭—— 林宴淮站在厅中, 听到声响,正用毛巾擦头发的手一顿。 他微眯了眼,看向紧闭的房门。 咚—— 哗啦啦—— 林宴淮:“……” 下一刻, 黎悦房门打开。 女孩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正好撞进了男人沉静的眼。 黎悦:“……” 不敢动。 他是不是起疑心了? 他要是问起来怎么说? 不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男人看着女孩脸上精彩的表情变换,微微挑眉, “你怎么了?” “没!”黎悦很快敛了慌乱,镇定自若地将卧室的房门带上。 她轻咳了声,快步走了过去, 指着沙发,转移话题, “坐吧!” 然后端了杯姜茶上来。 “喝一点, 驱寒。” 林宴淮凝神看着她手中的杯子,抿着唇,接过, 捧在手心。 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心弦被她的手轻轻拨动。 手中的温暖好像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十年前。 熟悉的暖意再度将他漠然的心包裹了起来。 压抑在心底的情愫时隔漫长的十年,又被挖了出来。 十年时光,那些思念早已随着漫长的等待变得厚重,深沉。 男人很快平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她,“我需要向你解释清楚今天的事。” 黎悦早已做好准备,“你说。” 他言简意赅,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因为意外,他失约了,但那都不是他的本意。 “你跑着来的?”黎悦不可置信。 男人微微颔首。 “怪不得你湿成那样……”黎悦想起他狼狈的样子,突然有点心疼,“你不用这样的。” 男人却认真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压在黎悦心头的大山被一走,心口处骤然一轻,她释然地笑了笑,“原谅你了。” 林宴淮把手机递了过去,“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黎悦垂眸看向他递过来的手机,再度僵住。 她难以置信地接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云淡风轻:“不小心摔了。” “那别碰了,碎成这样,万一有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碎屑扎进皮肤就不好了。” “嗯,听你的。” 黎悦又红了耳朵。 她低下头,听着他低声念着自己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敲了进去。在他的要求下,又添加了微信好友。 窗外的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天色更加地黑,屋内暗得几乎要看不清人。 黎悦站起身,将灯打开。 暖橘色的光,莫名营造了一种暧昧痴缠的氛围。 她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他身上穿着不合尺寸的衣服,裤子短了一截,衣服不是什么好看的样式,但仍被他穿出了时尚感。 他长腿随意屈着,腿部修长,虽瘦,但却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你快点把姜茶喝了,不然一会该感冒了。”她有些局促,催促道。 林宴淮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黎悦的眼睛四处乱飘。 她的视线总是游荡在他深陷的锁骨上。 精致,骨感,总是吸引人上去摸一摸。 男妖精。 突然,目光凝注—— “!!!” 黎悦的头皮一阵发麻。 她看到男人身侧的抱枕后面露出了一角,那是他的第一张专辑,《厌》。 那是她在国外的时候,托傅橙橙带给她的。 她喜欢上他的时候,已经是他出道两年以后的事了,首张专辑真的很难获得,傅橙橙千辛万苦才帮她弄到手的。 这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 昨晚太兴奋,以至于她忘记了把它藏起来。 完蛋了! 她牢牢盯着他,一点一点靠近。 目光警惕,像是瞄准了猎物的小狐狸。 别看到。 千万别看到啊啊啊! 林宴淮歪了歪头,眼中染上了层疑色。 她一步一步挪,浑身都在诉说紧张。 男人皱了眉,身体离开了靠垫,向前倾,“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黎悦干笑了两声,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眼睛往专辑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被林宴淮敏锐地捕捉。 他顺着看过去。 她指着他,大喊:“别动!!” 林宴淮一动不敢动。 “别动,别动哈……”黎悦瞥到他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专辑,抖着声音,故作凶狠,“举起手!” 林宴淮:“……” 桃花眼中溢满了无奈。 他的手臂缓缓上举。 她大步跨到他面前,手掌抵着他身侧的沙发,俯下了身。 女孩越靠越近,男人的呼吸渐渐乱了。 他眸色渐深,嗓音哑着,“做什么?” 黎悦的手小心翼翼探向那张专辑。 脸上的假笑就要维持不住。 她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大腿。 林宴淮的呼吸一重,右手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左手。 “找什么?” 黎悦:“!!” 手背上,男人的掌心炙热、温暖。 “手、手拿开!”她带了点嗔怒,羞恼地挣脱了他的手掌,气急败坏地抓着专辑就落荒而逃。 她也管不了有没有被对方看到了。 犯规,太犯规了。 这谁能把持得住。 黎悦关上门,冲到床前,将专辑塞进了被子里。 和她剩下的那些宝贝们堆在了一起。 被子下面,鼓鼓囊囊的一坨山丘。 她慢慢蹲下了身子,胳膊扒着床沿,急促地呼吸,脸涨得通红。 完了完了。 她没绷住啊啊啊! 他肯定怀疑了!! 黎悦捂着脸,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 谁来救救她,她演技真的不是很好啊啊啊!! “笃笃笃——” 黎悦差点从地上弹起来,“谁!” 林宴淮:“……” 屋里的女孩扯过被子,懊恼地把脸埋了进去。 她是不是蠢啊!! 这屋里也没有别人了啊!! 门外的人语气如常,似乎没在意她突然的犯蠢,低声问:“可以出来了吗?” 女孩张了张嘴,又闭上。 小脸皱着,脑袋埋在被子下面烦躁地拱来拱去。 “笃笃——” 别催了别催了…… “……就来了。” 黎悦有气无力地说道。 门开了。 女孩苦着脸,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男人抱着肩,姿态闲适地倚靠着门框。 他微低了头,看着她须臾间被弄得凌乱的头发,淡声道:“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有些事情急需处理。” 女孩抬起头,眨了眨眼。 男人的神情自然,眼中毫无波澜。 四目相对。 女孩的眼珠溜溜转了转,突然脸色一变,捏紧了手机。 嘭! 林宴淮:“……” 门又被她无情地关上。 男人扶着额,低着头,无奈地笑了。 这回他不再催促,抱着肩靠在门口,手指在臂上轻轻敲着,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吱呀—— 黎悦又拉开门。 “咳……给你。”她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 林宴淮自然而言地接过,平静地转身离开,坐回了沙发上。 他假装无事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黎悦:“……” 这……就完了? 她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幸好她及时换了壁纸,又把相册挪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黎悦想到昨晚新换的壁纸,血压升高,脸渐渐红了。 那可是她新存的照片啊。 来自好姐妹傅橙橙的无私奉献,据说是他工作室内部私下流传出来的。 哥哥穿着白色的衬衣,半靠着飘窗,单腿屈着,胳膊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向后靠着,凌厉的下颚弧线蛊惑勾人。 他从午后的阳光里久睡初醒,衣领松松散散,姿态淡然闲适。 看向镜头时,眸底还有未来得及散去的慵懒,不似白日里的清明。 不行,不可以再想了! 把持住! 女孩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往沙发上瞟。 太危险了。 要是让他看到,那两个人还怎么做朋友啊,多尴尬啊。 “啪啪!” 林宴淮循声抬头看来,女孩正用力拍着自己的脑门。 他摇头失笑。 她有秘密,似乎还是个很大的秘密。 男人微眯了眼。 总有种直觉告诉他,她的秘密,和他有关。 他撩起眼,淡声道:“过来。” 女孩没回应。 她咬着唇,脸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悦悦。” 又一次亲昵的呼唤,像是锁魂铃,将她游荡在天地间的魂魄瞬间回归本体。 她呆楞着,迷茫看向他。 男人极有耐心,重复道:“过来。” “……哦。” 她强迫自己平静,木着脸走过去。 林宴淮:“密码。” 黎悦:“什么?” 男人指了指她的手机,“解锁密码。” “……0825.” 林宴淮:“……” 其实他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解锁,不用告诉他的。 不过,0825…… 不是她自己的生日。 有什么含义吗…… 男人挑着眉,好整以暇看着她。 正巧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林宴淮收回视线。 手肘抵着大腿,倾身向前,手指按下接听,又开了免提。 “什么事。” 孟择吞吞吐吐的声音传来:“老板,那些闹事的人都解决了,只是……” “说。” 对面无奈地叹着气,“老板,许茗知是许家人,就是和你家交情匪浅的那个许家。许茗知在欧洲留学多年,今年回国正有进娱乐圈的打算。” 孟择点到为止,林宴淮懂了。 许家和他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合作,看来这次是想借他的名气,造势。 没人和他打招呼,大概是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 林宴淮挂了电话,拿着黎悦的手机,又拨了个号码。 “许家,解释。” 对面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话,合作伙伴,互帮互助,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还是老一套的说辞。 毕竟当初那人也在自己的身上用过,现在轮到他了。 男人的唇角淡淡勾了起来,可他眼里分明是讽意和冷漠。 他反问:“包容?” 包容什么? 他凭什么要给别人行方便,又凭什么纵容这种行为。 许家的算计,导致他错过了和她的约定。 对面还在解释,男人却没了听下去的耐心。 “收手。” “……” 男人举着手机,后背靠在沙发里,唇线抿平,眼底的克制情绪寡淡而凌厉。 “没有下次。” 说着他就要挂断电话。 对面突然叫住他,又问了句什么。 男人撩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黎悦,看得她心里直发慌。 女孩杏眼瞪得微圆,呆呆傻傻的样子让人很想去揉揉她的小脑袋。 “谁的手机……”他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慢慢垂下眸,指尖在膝上点了点,嗓音中略带了笑意,“不告诉你。” 黎悦:“……” 林宴淮挂断了电话,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下,然后站起身,两步走到她面前,垂眸,把手机递了出去。 黎悦伸手去接,却在指尖即将碰到边缘时,扑了个空。 他的手及时转了个弯,似是逗弄她一般,将手机又收了回去。 黎悦:“?” 男人眼中的笑意渐渐上涌,散了一身凌厉的冷气,“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 “什么?” “你用微博吗?” 女孩身子微抖,落在空中还未收回的手指就这么尴尬地僵停在空中。 怎么回事。 这么突然。 稳住,不慌,不慌。 她强颜欢笑:“什、什么……意思……” 男人的视线落在黑了的手机屏幕上,沉吟片刻,解释道:“我可能需要借你的手机,登陆一下微博,发点东西。” “我、我的手机没有那个东西……” 还好她平时上微博用的是平板,手机上并没有下软件。 男人有些意外地微挑了眉,没想到她竟然不用。 以前她都…… 女孩及时打断了他的深思,“不过可以下一个啦,唐萌说,上面有很多娱乐八卦,我还挺……咳……挺好奇的。” 她欲盖弥彰地补充完,手捋了捋鬓边垂下来的头发以掩饰尴尬。 “好,麻烦了。” 黎悦摇摇头,接过手机,从app商店里将软件成功下载,又把手机还了回去。 她借口说进去换身衣服,将客厅留给了他处理私人问题。 走到卧室门口时,她回头。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乌云还未散去,屋内的光亮只靠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盏灯。 暖橘色的等光倾洒在他的身上,暖意融进了空气,他低着头,认真地在手机上点着的样子,格外迷人。 那一个回眸,她好像闻到了糖果的味道。 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咔嚓声响,男人抬眸看了过来。 眉间轻蹙,若有所思。 她似乎……也太没有戒心了。 ** 黎悦换了身保守的家居服,又将微湿的马尾解开,手指插入发中,揉了揉,将潮湿的部分抖翻了出来。 哥哥好像要发微博。 好想知道他发了什么啊。 黎悦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回忆自己把平板放到哪里去了。 她的视线在房内游荡,扫视。 手骤然僵停。 心底突然冒出个不好的预感。 很快,杏眸渐渐瞪大,瞳孔微缩。 坏了!! 她急匆匆冲出门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听到了特别关注新消息的提醒音。 黎悦:“……” 天要亡我。 她脸上的表情蓦地滞住,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男人诧异地抬眸。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不闻。 林宴淮挪开眼神,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向沙发一角。 最边缘的角落里,平板电脑的一角露在外面,剩下的大部分都藏在蓬松的抱枕下面。 如果他没听错,那应该是—— 微博的提示音。 女孩注意到他的眼神,在沉默中,只用了几秒钟,把自己变成了一颗熟透了的小番茄。 她努力地淡定自然,试图往回掰,“你听我……听我解释……” 林宴淮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眼底的疑色退去。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 “嗯?” 男人闲适地靠着靠枕,手搭在沙发背上。微微挑眉,眼底带了清浅的笑意。 一副听你解释的表情。 “那是唐萌,用我的平板登录了她的号。”她努力说服,“真的。” 林宴淮好笑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但看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他终究不忍心继续逗她。 淡淡笑了笑,略过了这个问题,“手机还你,我该走了。” 黎悦前一秒刚从掉马甲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这口气还没全松,下一秒就听他说要离开。 心底有淡淡的怅然,丝丝缕缕的不舍竟冒出了头。 情绪来的很突然,很没有道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忙走上去,走到了他眼前,轻声问:“雨还没停,就要走了吗?” 男人极淡地“嗯”了声,似乎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垂下眼,“对不起,今天让你等了那么久。” “没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她用力摇着头,不想让他有负罪感。 从方才孟择的话里,还有那通他不知道打给谁的质问电话,都让她确定,他今天发生了很棘手的事情。 突发情况是没法预料的,只要他不是故意地爽约就好。 中午饭还没吃,她的头摇得有点晕。 身体摇摇晃晃,肩膀一沉,温热的手掌扣在她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形。 “没吃饭?”男人的语气危险。 黎悦支支吾吾,左顾右盼,心虚地没吱声。 林宴淮的眸子半眯,盯着她看。 “我没心情……” 四个字击垮了他的心,让他刚刚涌起的怒火瞬间溃散。 “对不起。”沙哑的话音里含着浓浓的愧疚。 一切都是因为他。 手机突然震动—— 是孟择到了宿舍楼下。 男人微抬了手,伸向她的头顶,她恰好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手微顿,最终还是顺着轨迹继续向下,在她的发顶轻轻拍了拍。 “我回去了。”男人走到了门口,转头笑看她,“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还没有你的号码。” 房门关闭,屋内又恢复了独居的寂静。 黎悦垂着头,呆站了半晌。 突然想起来什么,冲到了沙发前,捞起平板,点进微博。 热搜前两个,都是关于他的。 #许茗知厌神恋情#降至第二。 #林宴淮打脸许茗知#短短二十分钟,一跃成为第一。 她眸光微闪,心里有莫名的酸涩翻滚。 点进第二条。 许茗知V:得君相伴,三生有幸。你守我三载,我便用一生回应。海市,我回来啦!【配图】【配图】【配图】 三张图,分别是一张是双人合照背影图;一张男人单膝跪地,女人将手伸向他的剪影;最后一张是四个字母:MZ & YH,后面还配了个红色的爱心。 下面的评论,一水的都是艾特林宴淮的。 这个许茗知到底是谁啊,怪讨厌的。 黎悦皱着眉,往下翻着评论,越看心里越闷。 不想自添烦恼,她干脆退了出去,又点进了热搜一。 是他二十分钟前发的一条微博,转发和评论都已破万。 应该是刚刚在她家,用她的手机发的。 黎悦盯着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几个字,慢慢地,笑了。 心里的郁结瞬间一扫而空,心底丝丝的甜,只有她一人知晓。 林宴淮V: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亲自下场林怼怼,今日成就达成√ 第14章 等光 裹紧我的小马甲, 谁!也!别!想!扒!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盯着那三个字一直看,看了好一会,嘴角的弧度都没降下去。 即便早就听说厌神过往的战绩, 此刻她也难掩惊讶。 没想到林宴淮说的处理私事是这件事,更没想到他回应的速度这么快。 “笃笃笃——” 宿舍的门又被人敲响。 黎悦心想,这一次, 不会还是罗晌吧? 她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整理了下衣服, 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 是两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 “女士,您好,这是您的外卖。” 来人客客气气地微微鞠躬, 将手中精致的餐盒递了过去。 “外卖?”黎悦懵了,“我没有点过啊。” 空气中还编织着浓浓的水汽,但眼前两个人身上却干干净净的, 身上一点湿的地方都没有。 昏暗的天色,狭窄的楼道,两名衣冠楚楚的成年男性。 诡异, 太诡异了。 黎悦的脑海里适时地浮现出两个惊悚的标题: 【震惊!A大年轻教授命丧职工宿舍,死亡真相竟然是这样!】 【警惕!随意给陌生人开门,后果究竟有多严重?】 黎悦吓得脸发白, 手牢牢抓着门把,警惕地瞪圆了眼睛, 凶巴巴地:“送错了!我没点过!” 说完, 就飞快地把门合上了。 “……” “笃笃——”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地敲门,一再强调没有错,留下的地址就是这里。 黎悦越来越确定, 门外的两个人是坏人无疑。 她又没有失忆,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点没点过外卖? 她倒是听过不少外卖配送员或者快递员小哥上门导致惨剧发生的事,幸好她机智,不然哪天自己做了社会新闻头条上的黎某都不知道。 黎悦的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了西装男打了个电话。 “老板——” “她不肯开门——” “好的,好的。” 黎悦:“……” 这也太嚣张了吧! 在她家门口给头头打电话? “笃笃笃——”敲门声再度响起。 黎悦炸了。 好歹这也是在学校里,A大还是华国第一高等学府,她所在的是国防学院的教职工宿舍,里头住了不少穿军装的,这帮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是在挑衅谁? “女士,我们老板要和您说话。” 黎悦手里抄着刚从浴室拿出来的笤帚,隔着门大喊:“我不认识你们老板,快走!” 电话的免提被打开,楼道里瞬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开门。” 黎悦微愣。 怎么好像是…… “林、林宴淮?” “是我。” “啪——” 笤帚瞬间脱手,黎悦靠着墙,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后背漫上了一层冷汗。 “吓到你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笑,无奈道,“快开门,不是没吃饭?” “吱呀——” 女孩把门打开。 露了个小脑袋出来。 门外一个西装男对着门口捧着电话,另一个送上了食盒。 黎悦的目光凝在那部手机上。 西装男顿时心领神会,把手机送了上去。 “喂——”女孩取消了免提,手机贴在耳边,“我,我不知道他们……哎呀,你怎么还……” “对不起。”对面低低哑哑的声音阻断了她的话,未尽之语他相信她听懂了。 电话里隐约出现的雨声伴着他泛了磁的嗓音,低沉又好听,“好好吃饭。” …… 好好吃饭。 林宴淮说了这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听那边传来的声音,那件事似乎还没有解决。 送餐人完成了任务,也很快离开。 黎悦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盯着包装精美的食盒已经看了十多分钟。 木制的外壳上,雕刻着繁复精巧的花纹,古韵十足,古色古香。金漆凤凰点缀在盒子上,华美的纹饰无一不在诉说着矜贵和典雅。 提手上,“食韵斋”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彰显着这餐食的出处。 她听说过的,这是一家百年老店,普通的一餐就费用昂贵,大概能抵得上普通白领一个月的工资,是一些权贵名流爱去的地方。 可她从没听说过,食韵斋还可以送外卖。 女孩托着腮,手指在那只凤凰上反复地摸着。 她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个秘密。 关于他的秘密。 ** 黎悦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头发还在滴水,就听到手机在不停地震动。 这么热闹…… 她点开手机,发现了傅橙橙半个小时前发给她的消息。 【悦悦,我拉你进厌神后援会的群了,你记得进去了跟大家打个招呼啊!】 视线凝在那个人名上,不久前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 她的目光远远地投了出去,焦点落在了餐桌上的食盒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卧室内的灯光昏暗,暖橘色的光晕染着女孩的面庞,两颊的红晕愈发显眼。 光线暧昧,女孩的笑容甜美。 她点开群聊。 【姹紫嫣红,祖国万岁】 消息99+。 黎悦:“……?”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 群头像,确实是林宴淮的照片。 但这群名…… 黎悦怀着“我这是进了什么奇怪的组织”的心情,点进了群公告: “本群为厌神粉丝后援会管理组唯一指定官方群,本群禁止任何金钱交易,禁止打广告,除管理外禁止私自拉人。所有人不许拉踩任何无关艺人,若发现披皮黑、职黑、营销号,立即剔除。发现可疑人员,欢迎焰火举报。” “另,群内有哥哥工作室工作人员潜伏,各种福利只此一家,独家放送,禁止外传,嘿嘿。” 黎悦:“……” 最后这个“嘿嘿”,很有灵性了。 黎悦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 福利…… 嘿嘿。 傅橙橙真是她的好姐妹。 不用多说,昨晚她用来助眠的那张照片,应该也是从这个群里流传出来的无疑。 群内人数不多,大概都是团队的核心骨干,只有二十来人。 黎悦按照群里的要求,改了群名片,又切到聊天界面,跟大家打了招呼。 原本在刷屏的小群突然寂静了下来。 气氛诡异至极。 傅橙橙是这个后援群的会长之一,之前已经和大家交代过,近期群里会来一位大佬,因为是教授,平时比较忙,可能平时没办法第一时间冲锋陷阵,让大家多担待些。 博士,教授,大佬。 黎悦乍一出场,群内静默了三秒钟。 然后—— 控评组阿喵:【大佬好!】 控评组卿清:【大佬好!】 美工组明月:【大佬好!】 …… 一长串一模一样的话取代了她们先前的闲聊,铺满了屏幕。 黎悦看着那个蓝色的“+1”按钮,手一痒痒,按了下去。 花钱组悦悦:【大佬好!】 【……】 群内又是一片寂静。 尴尬蔓延。 又过了几秒,群里很快被“哈哈哈哈”刷屏。 那群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黎悦幽默,说得黎悦窘迫不已。 她第一回 接触,没经验,闹了个笑话。 只寒暄了几句,就匆匆下线了。 先前傅橙橙跟她说过,想让她加入后援会大家庭。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贡献。 算是傅橙橙利用会长的职务之便,假公济私一回。 她这也算是,走后门。 只可惜,她平时的科研任务太过繁忙,应该很难抽出时间去做太多。 不过好在,她有钱。 这些年专利费加大大小小的活儿让她攒了不少家底。 给他花钱,那个感觉,想想就觉得很爽。 黎悦吹好了头发,准备上床睡觉。 一拉开被子,满床的专辑露了出来。 “……” 差点就忘了这茬。 突然回想起下午两人共处一室的场景,黎悦又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她把床上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箱子,码得整整齐齐,又把箱子搬到了房间的角落。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秘密。 藏起来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很快就要搬进自己买的房子,到时候再让这些珍宝重见天日吧。 她刚刚加了群,以后的“资源”会越来越多的,她不一定非要靠这些东西…… 对了,林宴淮离开的时候,好像让她给他打电话的。 可是她现在,真的要给他打过去吗? 不打的话,他会不会生气啊…… 但是打的话,又有点难为情,说什么呢…… 黎悦抱着小被子,纠结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有了!” 她的眼睛亮了亮。 可以直接发个微信啊! 他们已经互相加过好友,没有必要打电话啊! 她点进了林宴淮的好友,将自己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这是我的号码啦,存一下吧~】 好像有点太亲昵了。 手指长按删除键。 重新输入—— 【这个是我的号码。】 “……” 好像又有点太冷淡。 全部删除。 还没等她第三次编辑,一个来电弹了出来。 黎悦瞪大了眼睛,猛地坐起身。 她捧着手机,盯着来电界面。 深深呼吸。 做足了心理建设。 按了接通—— 小心翼翼地:“喂?” “嗯,睡了?” 一句问话,将她所有的努力都打散了。 着迷于他的嗓音,曾经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都是听着这个声音入睡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无端地想到他冷漠的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淡笑,想起下午他浑身湿透的样子,想到他凌乱的头发,想到那扯开的领口下面深陷的锁骨…… 一股热气涌上了大脑,黎悦狼狈地捂住了鼻子。 “没……没睡……” 本来打算睡的。 但是现在,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 两边顿时都沉默了。 那些甜蜜又酸涩的小心思,此时属于他们彼此。 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贪婪地想要听到对方的声音。 黎悦清晰地听到了那边的呼吸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由自主,又放轻了呼吸。 这就是,见到偶像的反应吗? 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格外紧张,她先前收到恐吓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为什么和她小时候追星的时候,感受不一样呢? 黎悦出神地想着。 或许是人长大了,心境也变得不同。 她不是当年的她,她现在喜欢的人也和其他明星都不一样。 他是那些歌迷的神,也是她一个人的引路者。 半晌没听到女孩说话,林宴淮轻声地笑了。 “那……我挂了。” “嗯……” 女孩下意识轻哼出声。 下一秒—— 嗯嗯? 这就挂了?? “等一下!” 对面顿了下,低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然后便再没了动静,好像在等她的下文。 黎悦恨不得要掉自己的舌头。 其实她刚喊完就后悔了,她并没什么要说,只是不想挂断罢了。 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可覆水难收,她喊了话,又不能说没什么事,只能挖空心思,找话题。 “对了,下午那件事,怎么样了?” 男人沉默了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都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他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她。 只跟她说,被事情绊住了脚,脱不开身。 可她此刻,显然是都知道了。 林宴淮:“看微博了?” 黎悦:“……” 大意了。 “咳,是、是啊……用、用唐萌的号看到了。” “没事了,放心。” “哦……” “……” 城市的另一头,林家老宅里。 男人穿着舒适的家居服,靠在窗边,静静看着雨后的雨晚。 手机贴在耳边,耳畔是女孩轻浅的呼吸声,柔软,平缓。 卸去了一身的疏离与厌倦,唇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不早了,睡吧。”男人轻声开口,“明天见。” “明天见。” ** 挂了电话,林宴淮又在窗边吹了会风。 “恋爱了?”身后突然有人问道。 男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只是微眯了眼睛,看着月亮。 暴雨过后的夜,格外宁静。 没了乌云遮挡的月亮,也格外地干净。 月光虽淡,却依旧明亮耀眼。 月亮看着很远,但却总是诱着人去探寻,试图做那个摘月人。 黎悦…… 林宴淮微敛了眸,唇畔的浅笑渐渐变深。 “臭小子,这就知道惹事。” 林父手里端着茶杯,慢慢踱步到林宴淮的身旁。 即便是生气,他也不会气急败坏地跳脚,每时每刻都是一副淡然沉着的样子,“许家的小丫头哭了好久,你让人家丢了这么大的脸,我已经替你道了歉,这事就算过了。” 道歉? 凭什么。 林宴淮垂下了眸,眼中的暖意渐散。 “为什么不是我哥。” 毕竟炒绯闻这种事,是他哥擅长的,不是他。 林父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你哥哪有你名气大。” 华国的娱乐圈里,有流量的没他有才华,有实力的又没他热度高。 “也对,”林宴淮嘲讽地勾了唇角,“他早就过气了。” 林父:“……” “我老婆让我来问问你,下午是不是又和你哥吵架了。” “爸,你当年,是怎么追上妈的?”林宴淮转身,神色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即便人到中年,却也依旧能引得大批小姑娘往上扑的男人。 林父微微挑眉,也没在意他突然换了话题,神色如常地回答他:“自然是靠人格魅力。” 林宴淮:“……” 什么人格魅力? 借着帮兄弟的名义,撬了兄弟的相亲对象,这是什么人格魅力。 “你还年轻,不懂。”林父也不想和小儿子多说话,他深知小儿子怼人功夫的厉害,与其在这找气受,不如上楼去陪老婆,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 “别在电话里跟你哥吵架,”林父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又停下,“等他过些天从国外回来,当面吵,热闹。” 林宴淮:“……” ** 深夜,黎悦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跟烙馅饼似得翻腾,成功地把床单滚皱,还是睡不着。 “唉……” 只怪妖孽惑人,也怪她自己定力不佳,受不住诱惑。 只是打了个电话就慌乱成这样,那明天他们还约着去射击馆,到时候她怎么办? 总不能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不看不听吧。 真的太没有出息了。 黎悦把手机按亮,对着好友列表里的人出神。 手指按在了傅橙橙的头像上。 给她打电话吗? 不,算了。 橙橙一定会追问到底的。 “唉……” 黎悦抓了抓头发,翻身下床,随意披上了一条灰色的薄毯。 捧着水杯,坐在床边发呆。 她的失眠有很多年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感尤甚。 夜色渐浓,她突然有了灵感。困扰了她好几天的难题终于有了思路。 黎悦急忙跑到桌前,打开了电脑,伏案苦干。 若是耿局看到她这样,一定会夸上一句兢兢业业,国之栋梁,科技进步就靠她了之类的花言巧语,哄得她好继续为国之大业奋斗。 但若是姐姐知道的话…… 黎悦轻声笑了笑。 姐姐的话,肯定又要揪着她的小辫子,吓唬着要把她最宝贝的画报扔掉,然后在她为爱妥协、钻回被窝的时候,再端给她一碗红豆粥。 加了糖的红豆粥,软软糯糯,美味香甜。 黎悦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没关系,不告诉她就好了。 ** 清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一条白嫩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准确地抓住了手机,按掉了闹钟。 十秒钟后,女孩闭着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 头疼。 还困。 黎悦半闭着眼睛,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朝卫生间走。 打开了水龙头,掬了捧水,拍到脸上。 丝丝凉凉的水刺激了混沌的大脑,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她按照惯例,先吃了一颗巧克力。然后拉开冰箱,准备早餐。 她自己有低血糖,从前早上起床的状态不好时,她多半没有食欲,不吃早饭是常事。 但今天和林宴淮有约,她莫名地就觉得,如果今天见面的时候,让男人发现她没吃饭的话,大概会被批评。 她怂。 做了个简单的速食餐,热了两只奶黄包,温了一杯旺仔牛奶,煎了两个鸡蛋。 一边吃早餐,一边在电脑上复盘夜里新写的程序,试图从里面找出漏洞。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黎悦看也没看,按了免提。 “喂。” 目光还停留在电脑上。 “悦悦!!你厉害啊!!” 是傅橙橙过分夸张的声音,她听上去很激动。 “怎么了?”黎悦喝了口奶,问道。 “姐妹!!半夜的事我听群里人说了,没看出来,我们悦悦深藏不露啊!” 黎悦歪着头,露出了个迷茫的表情,片刻后好似回忆起来了,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昨天白天林宴淮刚亲自下场怼了碰瓷的,晚上就又有营销号带节奏,因为是深更半夜,很多姐妹们没来得及反应,正好被失眠的黎悦撞上。 她那时正好遇上了个难题解不出来,心情十分糟糕,整个人处于极度暴躁的状态。 傅橙橙继续尖叫:“不愧是你啊姐妹,护神狂魔,今天有姐妹截图把你怼人的画面发到了超话里,你火了啊!” “……” 女孩按键盘的手指僵住,顿了三秒,猛地转头看向手机。 傅橙橙还笑嘻嘻地说着:“从小到大我都很少看到你发这么大的火,简直像个炮仗,谁来怼谁,关键是你那骂人的方式真独特,没点学问的人都看不懂。” “姐妹,你出圈了你知道吗!!真给咱们焰火长脸!拉高了咱们焰火整体的学历水平!” 黎悦现在就像是喝了假酒一样晕乎。 她果然不该在半夜的时候逛微博。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再加上白天刚刚春心荡漾……啊呸,是被迷了心窍,因为情绪激荡,半夜做出点出格的事,也是难免的。 她羞窘地挂了电话,忙不迭点进了超话。 里面讨论她的话题还在源源不断更新着,而最初她怼的那个营销号原始微博下面,评论数已经突破了三万。 那个造谣的,捕风捉影的,阴阳怪气地内涵林宴淮的微博下面,画风已经全部跑偏。 清晨闻讯赶来的焰火们也都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 【看不懂,谁来解释下大佬回复的是啥意思?数学渣哭了。】 【看不懂+1,这么多符号感觉像是看乱码,是不是渣浪出bug了?】 【是管理团队新纳入的那个大佬吗?久仰大名!】 【膜拜大佬,祝我明年高数别再挂了。】 有个科普被顶了上来,紧随其后—— 【大佬所用公式从简到难,所用定理总结如下图,这几个公式画出来的图像,组成了四个字母——F.A.R.T,也就是,“放屁”】 【哈哈哈哈哈放屁真是绝了,可不就是在放屁,营销号成天不干人事,大佬真牛逼!】 【林宴淮的粉丝都这么有学问的吗?】 【……】 黎悦生无可恋地关了手机。 后悔,就,后悔。 不过好在,她的马甲穿得牢牢的,除了傅橙橙,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自我宽慰完,她收了餐盘,进卧室去换衣服。 —— 此时此刻,国防学院大门口,街道旁停着一辆低调的私家车。 “哈哈哈哈,老板,昨天半夜发生了个趣事,不知道哪家竞争对手利用昨天的事添油加醋,造你的谣,结果被你的粉丝给狠狠打脸。” 男人坐在后座,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睛都没挣。 孟择说了半天,没人搭理,也自觉没趣,讪讪地敛了笑,过了会,小声嘟囔:“老板你的粉丝真的牛,竟然用公式骂人,我好歹也是本科毕业,好几个完全都看不懂……”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公式?” 孟择见他应声,忙点头,“写了几个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听说都是复杂的定理,公式画出来的图拼成了一个英文词。” “什么词。” “放屁。” 林宴淮:“……” 他朝孟择伸手,“给我看看。” 孟择递了过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指尖微顿,目光停滞在热评前面几条。 被网友们直呼大佬的那位用户,昵称是—— 【想和哥哥一起睡觉】 林宴淮“……” 男人微眯了眸子。 他的手指轻轻点进了此人的主页。 这人不常发微博,但每次发博都是在凌晨。 都是和他有关的内容。 林宴淮把手机还给了孟择。 他的后背靠近座椅,双臂抱着肩,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胳膊,冷峻的眸中染了些深思。 公式,画图,字母,骂人…… 这个行事风格…… 有点熟悉。 “咚咚——” 一侧的车窗被人敲响。 男人还未来得及去深思,就被拉扯回了现实。 车门被人拉开,黎悦坐到了他身边。 她笑道:“久等啦。” 林宴淮看着她明艳的笑容,灵动的眉眼,微微摇头。 “吃饭了?” 黎悦听到这问题心颤了下,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双手平放在大腿上,乖巧地点头,“吃了。” 男人的神色未变,只淡淡应了声,便叫孟择开了车。 一路上,后座两个人都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行驶在平坦的公路上,黎悦靠在车窗边,望着飞速后退的街景,渐渐地,困意上涌。 她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 四个…… 咚—— 林宴淮正在用手机看文件,听到声音,转头望去。 女孩靠着车窗,睡着了。 “……” 叹了口气。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无奈地揉了揉额。 二十分钟还不到,就睡着了。 她昨晚大概又熬夜了。 “开稳点。”男人一边慢慢靠近女孩,一边轻声对孟择说。 车内的后视镜上,他探身过去,似乎是要去吻—— 孟择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 林宴淮看了他一眼。 “稳点。” “……好的好的。” 男人微皱着眉,“嘘——” 孟择:“……” 默默地闭紧了嘴巴。 林宴淮收回视线,目光落回到她的脸上。 她睡着时,唇瓣微启。 女孩的香甜随着她逐渐平缓的呼吸,慢慢地,喷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垫在了她的头和玻璃中间,将她虚虚拥在了怀里。 每一次拐弯,他都会托住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不让她摇晃。 黎悦此时在睡梦中,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薄荷林中。 漫了天地的薄荷草,将她围在其中。乌云散开,太阳从云层后冒了头,一束金灿灿的光笔直地刺了过来,就停在她的眼前。 不远处,一个身着素白衣打扮的翩翩公子,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他越靠近,那冷薄荷香就越浓。 很快,昼夜颠倒,烈日隐去,月挂梢头。 那位公子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她的眼前仿佛笼罩了一层雾似的,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黎悦使劲地眨眼睛,那雾依旧不散去。 她终于耗光了耐心,气急败坏,用手用力揉了揉。 薄雾终于消失,而她的眼睛也被揉得酸涩无比。 她看清了他的样子。 在这一瞬—— 原本沉寂如死水一般的心,也重新跳动了起来。 这张脸…… 这张脸…… 好熟悉。 “你是谁?是……这山中的精怪吗?”她听到自己这样问。 那公子淡淡一笑,“你本是无魂的亡命人,我是来助你重生的。” “重生?” 他在她面前俯下身,额头抵上了她的,他闭上了眼,轻声喃喃:“愿以此命,报你昔日恩泽。” 话音落,繁花芳草飘向空中,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个。 “命……”黎悦缓缓睁眼,对上了男人寡淡清冷的黑眸,轻声重复,“你要把命给我吗?” 男人微怔。 片刻后,笑了。 那笑容如她梦境里一样,晃了她的眼。 他没有挪动半分,依旧用身体为她挡着斜射进来的朝阳,手撑在她脸侧的车窗上。 “好啊。” 他微哑了声音,轻声慢道: “想要,就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名单: 谢谢大家的地雷!【飘然自由】*2个、【murasaki】* 2个;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沐雨婷】 11瓶;【飘然自由】 10瓶;【murasaki】2瓶、【梅子酱吃吗】 2瓶; 谢谢大家!!鞠躬!! 第15章 等光 没人能诛我的心。 只有一个她。 ——林宴淮 在今天以前, 黎悦没少梦到林宴淮。 不管是在国外求学的那些年,还是回到海市后与他重逢,虚幻的梦境从来不缺少暧昧的剧情。 尤其是, 她前一晚如果最后一眼看的是他的话,那么入眠后,必定会再次和他在梦中相见。 这都是她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她从不会将它们分享给任何人。 黎悦从没想过能有幸与喜欢的偶像成为朋友,更想不到, 自己能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亵渎他。 甚至在睁眼后的第一瞬, 还大逆不道地调戏了他。 “想要,就给你。” 给你…… 黎悦瞪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抽了一口凉气。 困意顿时消失。 刚刚的梦境犹在眼前, 此时此刻,从她的视角看来,男人正撑在她的身上, 好像要将她压进怀里。 她做了什么! 不会是做梦的时候没把持住吧?! 梦里他们好像额头相贴了,那么现实呢? 现实里她做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黎悦双手撑在男人的胸前,磕磕巴巴地问。 她心虚的表情落在男人眼里。 大概是过于羞恼, 她的脸颊晕上一层淡粉,眸里漾出一种欲语还休的水雾,小鼻子皱着, 浑身竖着的警惕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 林宴淮微一扬眉,“不是你说, 想要我的唔……” 下一秒, 他的嘴被人用力捂住。 “我没说!你听错了!” 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力,林宴淮一丝一毫的恼意都没有,他眼底含笑, 静静看着她。 “你你你看我干什么?!” 男人没说话。 他淡定地看着她气急败坏,心里更加好奇她刚刚梦到了什么。 看样子,是梦到了他。 男人的唇瓣微动,黎悦掌心的皮肤瞬间变得酥.麻。 然后像是被开水烫到了手一样,飞快地抽了回去。 “坐、坐好!安全带系好!” 林宴淮敛着眸,看了她一会。 终于撤了手,坐了回去。 他的身体刚一挪开,耀眼的朝阳就刺了进来,晃得黎悦眯了眼睛。她眨了眨尚未适应日光有些酸涩的眼睛,心里燃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该不会,他是给她遮挡阳光,才靠过来的吧…… 不,不对,怎么可能呢。 假如不是他自己主动靠过来的,那么就是她…… 黎悦顿时坐立难安。 “我……咳,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她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男人阖着眼,手揉着另一只手臂,轻轻按压放松着僵硬的肌肉。 他没去看她惶恐的表情,只淡声道:“没。” 正在黎悦松了口气的节骨眼,男人又不急不徐地缓声慢道:“你只是揪着我的衣领。” 黎悦:“……” 林宴淮按揉胳膊的手顿了顿,寡淡又低沉的声音继续,“勾着脖子,把我往下拉。” 黎悦呆若木鸡地看着男人的侧颜,半晌回不过神。她用了几秒钟,把自己蒸成了一只熟螃蟹。 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人缩在座椅里怀疑人生。 孟择坐在驾驶位,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暗骂老板阴险。 虽然说的都是实情,但他怎么不说,是自己先靠过去的呢? 奸猾狡黠。 林家的人都奸诈得很。 一路再无人交谈,在漫长的沉默中,车子开到了南城的一处郊区。 南城作为海市的新城区,周边还有很多尚未开发的地段。 这里地产辽阔,环境和空气都很好。 这家开在城郊的私人射击馆是林宴淮的一个朋友开的。 “我朋友最开始开这家店是因为赌气。” 黎悦的好奇瞬间被调动了起来,“赌气?” “淮哥好——”守在庄外的侍者朝男人打了招呼,引着二人进了大门。 林宴淮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们。 侍者离开,他领着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继续介绍:“据说是他喜欢上的女孩子一心想要报考军校,报效祖国,不想谈恋爱分心,所以她虽然也喜欢他,但却拒绝了他的追求。” 黎悦:“那他们后来呢?” “我朋友大受感动,发誓一定等她毕业,等她回来,女孩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走了。” “所以,有反转是不是?” 黎悦兴奋地瞪圆了杏眼。 男人失笑,“是。” “后来我朋友发现,一切只不过都是借口,女孩喜欢的人是位军官,考军校也只是为了追随喜欢的人的脚步。”两人走到了一栋楼前,林宴淮帮她拉开了门,继续说,“我朋友觉得自己被耍了,脸上无光,因此开了这么一家店。” “他认为,有这一家店,以那个女孩喜爱枪械的程度,总有一天她还会来,到时候他们碰面,他就可以好好地把这个‘仇’报了。” 黎悦“……” “你朋友这口气憋了挺久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血海深仇呢。 为了一个失败的表白,一言不合就开了这么大的一家店,只能说有钱人真的挺任性。 在华国,枪械管制很严格,能在海市开上一家这样的店,也不止是有钱能做到。 林宴淮带着她到了前台,做了个简单的登记。 黎悦站在一旁,看着他胳膊搭在台子上,微微靠在那里填东西,心神一晃。 他今天穿了便宜行动的运动衣裤,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弹性十足的黑色长裤内,倒是比平时穿衬衣西裤时,少了几分清冷禁欲,多了几分慵懒闲适。 本就倦怠感十足的那双眸子懒洋洋地望过来时,微垂在额上的碎发让他看上去更加疏懒。 又多了几分勾人。 那双寡情淡漠的桃花眼犹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在注意到她的打量时,眸里覆着的那层冷意散去,一点点漫上了温暖。 他朝她走了过来。 把一张体验卡塞到了她的手里。 “去吧,今天带你体验最基础的,一会儿有教练带着你,不用担心。” “你不和我一起吗?”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他们会一起的。 让她失望的是,男人微微摇头。 “我在后面看着你,不上场。”他以为她在担心安全问题,安慰道,“不用担心,这里的教练都是最优秀的,我会让他们叫一个最有经验的教练过来教你。” “嗯……” 她居然还在担心,万一和他有亲密接触,自己又把持不住怎么办。 原来都是自己多想了。 女孩的脸慢慢红了。 “你先跟着人去换衣服,我在场上等你。” “好。” 黎悦跟着馆里的工作人员,朝女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男人收回了视线,也准备去换衣。 在转身的时候,一个女人叫住了他。 林宴淮微停了脚步,循声看去。 一个陌生的女人。 画着浓妆,脚踩着红色高跟鞋,正不善地打量着他。 “你就是林宴淮吧。” 男人默不作声,绕过了她。 来人冷嗤道:“哎,真没风度,难怪能发出那样的微博。” 林宴淮蓦地停在原地,转头看她,“许茗知?” “是我。”许茗知扬了扬下巴,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不屑地说,“你也不怎么样嘛,人品差没风度,长得也挺一般般的。” 后半句她说得很没有底气。 林宴淮嫌她聒噪,且她身上的香水味过于浓郁,后退了两步,打算绕个远路离开这里。 许茗知突然又开口道: “我刚刚看到了,那个女孩就是你女朋友?啧,果然你们男人还是喜欢吃嫩草,女大学生可真好骗,给点钱勾勾手指就跟着走了。” 男人的脚尖转了个方向,他忍着鼻腔的不适,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了她。 他眉眼间的温度冷凝,眉头微蹙,压迫感极强,嗓音压低,语气不悦: “许小姐,慎言。” 许茗知身子微僵。 她本还想继续过嘴瘾,但是想到了那天许父对着林家人谄媚的笑容,想起许父和她说的话,又将不忿忍了下去。 她父亲说, 林家,她惹不起。 林宴淮性格古怪又孤僻,能躲就躲得远点吧。 “谁要和你炒绯闻,本小姐可看不上你。”许茗知临走前不甘心地放了狠话,“我心仪的是江先生,不是你,搞搞清楚,别自恋了。” 林宴淮微怔,“哪个江先生。” “哈,还能有哪个江先生?自然是东城江家的那位掌权人了,吓坏了吧?等我和江先生搭上话,到时候再跟你算总账。哎,我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 女人留在原地跳脚,林宴淮迈着大步离开。 江先生竟然到了这里。 不知道江垣知不知道。 他走到露台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你来南城了?” “哟兄弟,消息这么灵通啊。对,我和我小叔来这边办事。” “你们在射击馆?” “咦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男人打断道:“我在。” 江垣笑骂了一句,“来我的店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怎么着,一起吃个饭?” 林宴淮沉声拒绝,“不了,不方便。” “——?” 电话那头,吊儿郎当的调侃变成了犹疑和试探,“你该不会带着妹子来的吧?” “嗯。” “卧槽——!” “是那个小姑娘?” 林宴淮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时间不多,只够和好友打个招呼的。 至于聚餐,等下次吧,毕竟他今天的约会来之不易。 江垣留下了房间号,是他们常见面的包间。 他给黎悦发了个消息,说自己遇到了朋友,可能会晚点过去,让她先玩。 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房间,一推开门,门里窜出来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年轻男人。 林宴淮闪身一避,绕过人进了屋。 江垣也不觉得尴尬,放荡不羁地笑了笑,“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冷淡。” “江先生呢?” “……?” “合着你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我小叔的?” 林宴淮坦诚地点头,“我欠江先生一句谢谢。” 江垣顿时不乐意了,“私生饭那件事卖力的是我,我小叔可没干什么!” 他看着林宴淮半眯起了眸子,渐渐势弱,“好吧,是我小叔查的,不对,那是小叔的总助帮忙查的,我小叔也只是发号施令罢了,再说那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问过,都是我在替你跑前跑后威胁人好吗?” “谢谢你。” “……” 江垣无语地看着他,有些吃味,小声嘟囔:“这样就没意思了,就为了个女人?你可从来不会对兄弟这么客气。” 林宴淮又看了看手表,起身朝门走,“既然江先生不在这里,那我先告辞了,改日再聚。” “……” 多年友情,终究是错付了。 江垣恶狠狠地磨牙,“走,带你去找我小叔。” ** 二人低声闲聊,一路来到了训练场。 林宴淮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他微微蹙眉,“江先生也来玩枪?” “是啊,他最近心情似乎不好,这不是来南城办事,我就带他来放松放松,怎么了?” “没事。” 就是突然,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 “卧槽——!”江垣突然按住了林宴淮的肩膀,制止了他再往前,拉着他闪身躲到了一棵柱子后面,压低了声音,“我小叔真是人过三十铁树开花,劲爆啊!” 说着利落地掏出手机,对着不远处狂拍不止。 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成熟男人正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男人的手还在女人的头上拍了拍,似乎在安抚。 江垣急得抓耳挠腮,“转一转啊!看不见姑娘的脸啊!” 林宴淮顺着他的镜头方向看去。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冰凉。 他认识,那个女孩。 江垣突然觉得周围冷飕飕的,转回头,吓得他手机差点扔了出去。 原本站在他身侧的男人,此时已经朝那边相拥的两个人走去。 “你干什么去?!”江垣低着声音喊道。 见情况不对,赶忙追了上去。 男人的脸色十分难看,眸光也冷得吓人,唇线抿平,浑身的戾气抑制不住地往外冒,五米之内都能感受到他拼命压制的盛怒。 “你怎么了?”江垣拉住他,“你现在要去打扰他们我小叔一定会生气的!” 他了解他小叔,说一不二,心思难测,林宴淮这一打扰,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林宴淮反手攥住江垣的手腕,指节缓缓收紧,用力到几乎要把它捏碎。 “那是我的女孩。”男人的眸冷如冰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江垣,“我的,懂吗。” 手指蓦地松开,加快步子走向二人。 在距他们五米远处,林宴淮听到了她的声音。 “江行沚……” 林宴淮脚步猛得停住。 软软的,带着隐忍哭腔的声音。 他看不到她的人,因为那个高大的男人,将女孩纳进了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他脚步微抬,在失控冲上去的前一刻—— “我好想你,江行沚。” 只一瞬间, 他收回了脚。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信我!真的!(超出屏幕的求生欲) 江先生的事后面会详细解释的! . 谢谢【murasaki】地雷 1个!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我每天都在嗑cp】* 26瓶;【murasaki】* 5瓶;【何为之 】*1瓶; 爱你们么么啾!! 第16章 等光 你曾说, 看到一个人就忍不住翘起嘴角,看到他难过就也想哭,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那么, 我喜欢他。 ——《小悦给姐姐的信》 最先察觉身后动静的是那个被唤作江行沚的男人。 他松开了怀里的女孩,回头看去。 对上了一双满是冷意的眼睛。 男人眸中的情绪寡淡到极致,看向女孩时, 有一闪而过的晦涩情绪被江行沚敏锐地捕捉。 江行沚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仿佛来人是谁于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转回身, 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 “多大了,还哭。” 林宴淮低沉着声音,情绪难辨, “黎悦。” 女孩红着眼睛抬头,诧异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的狼狈,下意识往江行沚的身后缩了缩。 林宴淮的眸色更黯。 他眼神冰冷地, 看着眼前的男人。 江垣的小叔。 东城江家掌权人。 年纪轻轻,手腕强硬。 据说只花了三年就结束了江家的内斗,成功地坐上了掌权人的位置。 “小叔……”江垣忍着牙疼, 硬着头皮走上前,“咳,这位是……” 他看了眼冻成冰块的好友, 又看了眼威严的小叔,“是小婶婶吗?” 话音落, 他觉得身侧又骤降十度。 江行沚皱眉, 训斥道:“胡说八道。” 但他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伸手替女孩抹掉了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硬质名片, 上面是他的私人号码。 “有事找我。” “嗯。”女孩乖巧地点头。 江行沚临走前,又敲了敲她的脑袋,嘱咐了一句:“如果过得不开心,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叫人接你到江家住。” 江垣在一旁瞪着眼睛,掏了掏耳朵。 再看像黎悦的表情都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他怎么觉得,自己身边的兄弟头上绿油油的。 黎悦知道他的好意,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不方便。” 江行沚没多强求,就要离开。 临走前,林宴淮终于叫住了他。 “江先生。” 江行沚停步,“你是——” “噢小叔,这我朋友,林宴淮。” 原来是林家人。 江行沚了然地点点头。 他想起黎悦刚刚的反应,又多看了眼前的年轻男人两眼。 目光审视,带着挑剔的打量。 倒是一表人才。 只是脾气似乎不太好。 江行沚不再过多停留,转头看着江垣,“我还有事,你陪你朋友吧。” 说完没等人答复,就急匆匆离开了。 “见鬼,我从没见过小叔这么婆婆妈妈过,竟然还会关心人呢……”江垣一脸凝重,嘀嘀咕咕。 而另一边,林宴淮已经拽上女孩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走了。 路过江垣时,没有留下一句话,只留给了江垣一阵风。 “靠——”江垣气得七窍生烟。 接连被亲人和友人抛弃。 终究还是错付了! 错付了!! ** 寂静无人的空旷走廊里,两个人静默无言地对面站着。 女孩的眼圈还是红红的,细微的抽气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怎么哭了?” 林宴淮微僵着表情,手指紧攥成拳。 黎悦缓缓吐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没、没什么……”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林宴淮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抬起了手,轻轻地,将残留的泪抹掉。 女孩吓得一动不敢动,眼睛瞪圆,像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 男人的心口微涩。 刚刚江先生为她擦泪时,她十分自然地便接受了。 换做是他,就这么惊讶,这么排斥吗。 有什么酸涩的情绪一直向下沉着,仿佛有一根线引着,一端系在他的心上,一边坠了块巨石,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拖着那块巨石,往无尽的深渊坠去。 男人声音晦涩,喑哑开口:“他……他是谁?” 抱着她的那个男人,为她拭去眼泪的男人,是谁。 黎悦显而易见地犹豫了片刻,她斟酌了半晌,才说:“朋、朋友。” 她的迟疑,她的停顿,还有她给出这个答案时,明显的顾虑,都叫人的心直直地向下沉。 男人哑着嗓子,眸光晦暗,忍着心口的涩意,继续追问: “是……前男友吗?” 他紧盯着她,等待一个宣判。 女孩这次没有半分犹豫,“不是。” 林宴淮握紧的拳头骤然一松。 “那是你……喜欢的人?” 黎悦微怔,头摇得更加果断,“也不是。”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好像真的和江行沚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之情。 他信了。 她说不是,他就信。 林宴淮不愿意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可以让她哭着在他怀里说“我好想你”。 也许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个拥抱只是好友间的简单问候罢了。 男人突然转身,朝着远处的窗走去。 他双手撑在窗边,重重吐出来一口郁气。 然后自嘲笑了笑。 他从未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他蓦地转身,远远地对她说:“过来。” 黎悦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二人并肩面对着窗外。 就像上次在顶层,并肩看雨一样。 “我和他——”女孩又再度提起了那个男人,皱着眉深思,掰着指头数了数,“大概有快十年没见了。” 也是十年。 林宴淮微微蹙眉。 十年前,他不记得她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她从小都在南城长大,怎么会认识东城江家的人呢。 原来她不止和他自己有十年的牵绊。 可笑的是,她和江行沚的十年属于他们彼此。 而他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 回去的路上,黎悦全程都很安静。 她情绪不佳地窝在座椅里,手里摆弄着那个红豆挂饰玩偶。 林宴淮的目光在那上面停顿了几秒。 随即挪开,看向窗外。 红豆挂饰,是上次她遗落在会馆,被他拾到的那个。 听她说,那是她姐姐送给她的。 姐姐。 林宴淮记得她的姐姐,黎愉。 温柔漂亮,永远的年级第一,南城一中许多人的女神。 比他高两个年级,但是好像和他同岁。 高中的记忆,残存的并不多,大多都跟她有关。或许那个时候他也见过江行沚,只不过被他忽略掉了。 既然被她否定,那么他就该相信她说的。 或许应该让她更快地喜欢上自己。 男人微垂了眸,敛下了一闪而过的暗芒。 ** 林宴淮送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黎悦回到宿舍,简单地做了顿晚饭,洗了个澡就进了被窝。 可能是今天遇到了许久不见的人,情绪起伏格外大,已经过了十点,她还半分困意都没有。 喝了一杯热牛奶,将杯子刷洗干净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突然想起来和林宴淮分开时,他冷漠的神情。 回来的时候,他似乎也不太开心。 黎悦慢慢捂上了心口,那里的闷滞感格外强烈,憋得人透不过气,还夹杂着丝丝的痛,像是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心。 酸酸涨涨的,是她从没有过的情绪。 晚间时,林宴淮送她走到了宿舍楼门口,她站在台阶上回头看。 男人没有在看她,而是低垂着头,浑身都透着一股无望和颓废。 那一刻,心口也涌上了这股酸涩的感觉。 她好像第一次在林宴淮的身上感受到了类似难过的情绪。 当年江行沚受了情伤,大醉了一天一夜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这种表情。 那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江行沚抱着她,醉得昏天黑地,吐字都不清楚了。 他说:“她离开了,我很难过,阿悦,我疼。” 那会黎悦不懂。 可今天她看到林宴淮,看到他好像也在难过,自己竟然也跟着有种想哭的欲.望。 可他究竟在伤心什么呢? 黎悦一骨碌翻身起来,冲到沙发边,从包里翻出了那张名片。 按照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江行沚,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劈头盖脸,直奔主题。 电话那边,一道低沉的声音:“恭喜。” “可是他好像不开心,我怎么能让他开心起来?”女孩盘着腿,皱眉思索,仿佛面前摆着的,是世界级的数学难题。 那边似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半晌,一道冷淡的声音很是敷衍,“不知道。” “江行沚,你当年被人甩了之后,是怎么走出来的?” 对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黎悦。” 女孩及时低头:“我错了,小舅舅。” “……道歉倒是挺快,还跟小时候一样,欠揍。”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 江行沚靠在床头,疲惫地按了按头。 他怎么知道,他要是知道怎么哄人,何至于三十二了还光棍一条。 “是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是他——”黎悦苦恼地叹了口气,“他是我的偶像,我竟然对偶像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小舅舅,你说我怎么办?” 呵。 真是无事江行沚,有事小舅舅。 “霸王硬上弓。” 女孩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咳个不停。 好半天才喘匀了气。 “不行的啊,他家好像挺厉害的,我怎么能……”女孩憋了半天,“怎么能这么渣!” 那边的男人慢悠悠来了句:“你也是我江家人,呵,拼家世,你会输?” “……” “打扰你了,晚安,小舅舅。” 又在千方百计地骗她回江家。 黎悦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床上,烦躁地滚了好几圈。 实在睡不着。 换上了身运动服,拿上手机,准备出门散散步。 已经快到十一点,宿舍楼里寂静无声。 黎悦心不在焉地缓步走出楼门,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走出宿舍没几步,她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黎悦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那辆车眼熟。 她走到近前,透过半敞的车窗,看到了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面的人。 “笃笃——” 她敲了敲车窗。 男人睁开眼,侧头看过来。 微怔。 “黎悦?” 声音性感低沉,格外好听。 女孩的脸悄悄红了,“你怎么还在这……” 男人推门下车。 隔着月光, 静静凝望。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男人倏得笑了,“睡不着?” 黎悦看着这笑容,又有点不确定。 他好像,突然又变得心情很好了。 女孩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 黎悦咬着下唇,纠结了许久,想着还是试探一下: “我……我心情不好,出来走走。” “心情不好?”男人微微蹙眉,“发生了什么?” 女孩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我心情不好,你说,怎么办啊?” 她想等他说出一个解题思路。 林宴淮深深地看了她一会。 然后,缓缓地, 俯身—— 抱住了她。 那一刻,黎悦只觉得,似有烟花在她耳边炸开。 她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只能感受到男人温暖的怀抱,和他身上浓浓的冷薄荷香。 那是她最喜欢的,属于他的味道。 喜欢的感觉,在这一刻,格外强烈,热烈无比。 她心慌意乱,僵在他怀里。 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动,羞赧,慌乱,和—— 欢喜。 “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在她耳边轻声笑了,“哄你。” “为什么?” 都是要这样才能哄人吗? 那她是不是应该,回抱住他? 或许那样的话,他就能开心些了? 黎悦天人交战了半晌,终于决定抬起手臂。 可林宴淮却松开了她。 男人低垂着眼,声音喑哑,带着不知名的醋味: “白天,江先生就是这样哄你的,一样的。” 黎悦的脸上红晕未退。 她羞赧地咬着唇,拼命摇头。 怎么会一样呢? 他是小舅舅。 而你—— 是我唯一,唯一,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激情加更奉上~ 小舅舅,亲的,如假包换! 悦崽终于开窍了QAQ . 谢谢投喂地雷的小天使!【有一只鹿】1个、【murasaki】 1个; 谢谢宝贝的营养液!【murasaki】 1瓶; 爱你们!! 第17章 等光 那束光没有消失。 真好。 我永远爱他。 ——《小悦给姐姐的信》 黎悦从来不知道喜欢和喜欢有什么区别。 对姐姐的喜欢, 对江行沚的喜欢,对傅橙橙的喜欢,对很多很多人的, 在她眼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有,那就是给姐姐的最多, 其次是江行沚,最后是其他人。 但是对眼前这个男人, 似乎和他们都不一样。 这份喜欢是小心翼翼的, 忐忑着,却又充满欢喜。 被他抱着的时候,有某一瞬间, 她甚至会贪婪地渴望着,幻想着,他要是也喜欢自己就好了。 可惜黎悦知道, 自己喜欢的人是挂在天边的。 碰不得,摘不得。 只能远远看着。 或许在几年前的那个异国街头,他就注定和别人不一样。 “你是不是, 也不开心?”黎悦微微抬头,借着月光,试图去剖析他晦暗的眸中, 那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男人喉结滚了滚,缓缓应了声。 他张了张嘴,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那具柔软纤弱的身体又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宴淮蓦地怔住。 手臂下意识抬高, 僵停在半空中。 拳头倏得握紧,手不知该放置在何处。 “那就也抱抱你吧,”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的, 似是羞涩到了极点,但她仍然将手臂牢牢地圈在了男人的腰上,“礼尚往来嘛,你哄了我,那我也哄哄你。” 林宴淮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半晌。 终于,不再犹豫。 回抱住她。 他的手贴在她的后脑上,将人牢牢按在怀里。手指穿进了她披散着的发中,然后遵从本心地,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 或许是他按摩的手法太舒服,女孩竟然轻轻地哼声。 男人微勾了唇角,不动声色地继续慢慢揉着。 这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在月光下,夜静静地听着这对男女无声的倾诉。 拥抱持续的时间很长,谁也没有舍得先离开。 远处有车经过,明晃晃的车灯从拐角处扫来,又随着车子的远去而消失,周遭又回归寂静。 林宴淮觉得自己手掌上的重量渐渐增加。 他微微低头,看向已经被他摸得凌乱不已的小脑袋。手掌的力道撤了些,那颗小脑袋不受控地朝着一边倒去,他又赶忙接住,把她的头重新托在掌心。 女孩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 男人无奈地笑了。 “睡着了?” 黎悦像是没骨头一样靠着人形支柱,两个眼皮不顾一切都要黏在一起,她拦也拦不住。 她迷迷糊糊地咕哝:“困……” 耳边一声短促低沉的轻笑,将她游离天外的神魂勉强找回了一些。 她费力地睁开眼,深吸了口薄荷香,没怎么用力,就把男人推开了些,退离了他的怀抱。 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早点回去睡……” 林宴淮纵容地笑着看她,“好。” 她没再看他,半闭着眼睛,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没有灵魂地朝着宿舍走去。 路被她走得七扭八歪。 没有注意,男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 夏日的蝉鸣声愈发聒噪,每天从清晨吵到午夜。 暴雨依旧每隔几天就会光顾海市,空气中的潮气像是一张大网,将整座城市都笼在下面。 不过好在,黎悦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恼人的夏天。 先前她报名的知识竞赛,复赛结束后,一共只留下了前十名,A大的选手只剩下了黎悦和金融院的一位男老师,但那位男老师,最终也止步四强。 比赛采取的都是人机刷题的方式。 每名选手一台电脑,每人头戴耳机,耳机里会播放从两万道题库中随机抽取的一千道题,不管答对答错,每题只有一次机会,答完会直接进入下一题,不能检查,不能更改。在规定的90分钟内,按照刷题数量、刷题速度、以及正确率排榜。综合总分,选择优胜的选手。 而黎悦,从海选,到初赛复赛,一直都是总分榜第一名,不管是刷题数量还是正确率,都霸榜第一,无人超越。 节目组将考场上的精彩瞬间进行剪辑播放,因为是海市电视台和国家台合作举办的竞赛活动,虽然是试水,播出的集数不多,但胜在题材新颖,因此节目首发后,网上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 黎悦就在这个节目上,以黑马姿态,迅速出名。 半决赛前一晚,黎悦终于结束了闭关修炼,把自己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夜晚,星空下,她趴在窗边,接到了林宴淮的电话。 因为她要刷题,他们已经有一周没有联系过了。 “大明星,忙完了?” 黎悦笑弯了眼睛,“别打趣我了……” 男人收了笑意,认真道:“现在你的热议度很高,接下来你的生活可能不会太宁静。” 这是他今天打来电话的真正目的。 黎悦的颜值高,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完全是邻家小妹妹的那种乖巧长相,但是她的魔鬼刷题速度和恐怖的知识储备是常人无法做到的,这样的反差,很容易引起话题。不管是节目组还是网友,都会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本就十分优秀,可这也是林宴淮所担心的地方。 她不适合被人拿来讨论,他也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圈子里藏污纳垢的事太多,她火得突然,林宴淮担心,有些阴险狡诈的人也会同样注意到她。 “你放心吧,我都做好准备了,网上的事与我无关,比赛结束后我就会全身心跟进程教授的新项目,实在忙得很,没精力理会他们。” 男人低醇的声音响起:“那,祝你拿下冠军,加油。” 黎悦莞尔,“谢谢你,林宴淮,我会拿下冠军给你看的。” 向你证明,我真的很优秀。 做你的粉丝,不给你丢脸。 ** 转天就是半决赛和决赛。 一共三场比赛,分别在上午和下午。 先前的比赛都是在大教室里举行,只有半决赛和决赛会挪到录影棚。 最后的几场规则也和之前不同。 四名评委分别为四位选手每人抽取两套题,然后两两对决。 Pk的二者之间,每个人会从两套题里选择一套自己留用,另一套则给对手,以示比赛公平。 答题过程中,一人一道交替回答,如果原本属于对方的题他没有答上来,那么自己就可以抢答。 答对一题积一分,率先获得100分的选手胜。 原本黎悦也觉得,这样的赛制相对公平些,然而半决赛前,意外来得人措手不及。 节目组的其中一个副导演找上了黎悦。 “黎小姐,是这样的,一会比赛的时候,你能不能放放水……”副导演拉着她到了无人的角落,硬要往她手里塞红包,“这些就当是辛苦费了,你看节目到现在,你也收获了不少人气,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啊?” 黎悦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 看来有人不愿意让她出现在决赛现场上。 女孩微低下头,手指捏了捏红包的厚度。 副导演见她上道,笑得满意,“五万,可是比冠军的奖金还要多啊,不亏。” 黎悦半眯了眸子,盯着副导演秃亮的头顶,半晌,笑了出来。 反手把红包拍回副导演的怀里,“导演,这钱您就留着买假发吧。” “……” 副导演看着黎悦扬长而去的背影,气个够呛,“不识好歹!” ** 比赛开始前,四名选手进行抽签,黎悦抽到了总分榜排名第二的选手。 分组完成后,黎悦打算离开,临出门前,有个女孩叫住了她。 女孩竖着高马尾,眼睛大大的,画着可爱的妆容,穿衣风格很日系,看上去和黎悦的风格有点像。 “你好,听说你是总榜第一,我们这次不同组,希望下午决赛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你。”林融笑得人畜无害,面上一副天真烂漫,但她意味深长的语气,莫名地让黎悦觉得不太舒服。 “你似乎对自己进决赛这件事很有把握。” 可是黎悦怎么记得,林融的排名并不靠前,而且和她对战的选手也很有实力。 女孩歪着头,“对啊,我就是很有自信,毕竟……” 她的话没说完,神秘地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黎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临近上场,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深思。 从房间里出来往现场走,拐角处,突然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事关重大,为了她得罪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装聋作哑的!” 对方沉默不语。 “你真的要帮她?” 一道熟悉的低哑声:“嗯。” “不怕引火上身?” 男人沉默了许久,反问:“我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孟择:“算了,说不过你……” 他不经意抬头,越过林宴淮,看到有人站在不远处。 及时住了嘴。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帮忙? 黎悦有点茫然。 林宴淮有所察觉,转回头,见是她,招了招手。 “晚上比赛结束后等我。”男人微垂了眼眸,看着她。 因为自身的评委身份,他不方便多说,不愿给她再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留了这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四名评委两两组队,林宴淮没有被分到她这一组,因此直到上午的比赛结束,黎悦也没有再见到林宴淮。 散了场,她随着人流往外走。 刚进行一轮头脑风暴,她只觉得有些疲惫。和等在场下的唐萌回合后,她们一起去吃了饭。 直到用餐结束,黎悦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 刚刚那一场,她赢得很艰难。从拿到题的那一刻,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分给她的题,都是对方擅长的。 而对方手里的两套题,一套简单,她自己留用,另一套难的,恰好是黎悦海选的时候错误率最高的一套题。 黎悦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但早上的事,让她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 回到录制大厦,黎悦往选手休息室走。 在B区入口,又看到了孟择。 他面前还站着个女孩,林融。 黎悦将身子隐在拐角处。 耳边清晰地能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声。 林融激动道:“哥哥真的找我?” 孟择:“他在休息室等你。” 林融:“可我现在过去会打扰他休息吧?” 孟择:“不会。” 两个人渐行渐远,声音慢慢消失。 黎悦背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上午的碎片记忆逐渐拼凑了起来。 答题时被针对的感觉。 副导演的红包。 实力并不强的林融,对于杀入决赛十分自信。 孟择似乎要制止他帮什么人,但却失败了。 刚刚孟择叫走了林融,是要去见他。 而林融,叫他“哥哥”,他们恰好都姓林。 女孩再睁开眼,眼中是散不开的迷茫和无助。 她不相信。 一定都是误会。 黎悦站在原地平复了片刻情绪,站在贵宾休息室的B区入口处,往男人房门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下午三点,比赛准时开始。 黎悦手里的那套题,是林宴淮抽给她的。 慢慢打开题卡,看了三秒。 然后,直直对上了男人寡淡平静的眼眸。 林宴淮沉默地坐在评审席,与她对视。 女孩微微勾了唇角。 反手将两张卡片对向镜头。 题目类型:【航空航天】、【枪械】。 此时正在观看网络直播的网友们纷纷把震惊刷在了弹幕里。 比赛从开始到现在,没人见过这两个主题的问题。 黎悦也没见过。 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两万道题库里,也没有。 女孩冷漠地目光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上了几双心虚的眼睛时,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大。 最终,视线停在了她喜欢的男人身上。 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吗。 黎悦收回了视线,手按在【航空航天】题卡上,将它推了出去。 然后回到了答题位。 主持人把林融挑剩的那套题递给她时,她没有一点吃惊。 同样是见都没见过的一套新题。 节目组是觉得,两万道题不够她刷的,于是给她准备新的礼物。 黎悦冷淡地勾起了嘴角,浑身的斗意被激起。 两根手指夹起题卡,在空中随意晃了晃。然后对着林融,比了个“枪”的手势。 指尖微微上抬,枪口似有子弹飞出。 女孩勾着讽笑,红唇轻轻一碰。 做了个口型。 “嘭——” 她看着林融微变了脸色,隐藏在体内的好战因子终于又被激发了出来。 她的好胜心已经沉寂了太久。 那么今天—— 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吧。 ** 黎悦的题库量再度刷新了网友们的认知。 她每一道题都能在十秒内精准答完,不知情的人都在感慨她惊人的记忆力。 没有人知道,她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没人能想到,她的题被人换过。 决赛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用时竟然刷新了记录。 黎悦100比49,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 林融后半程心态完全爆炸,她见黎悦一开始就对答如流,很快慌了神,连送对方十几题,台下的“同谋”也同样急得抓耳挠腮。 后来黎悦渐入佳境,林融则彻底被击垮。 为什么黎悦会全都知道? 林融气得眼睛红的滴血。她站在角落,看着现场为黎悦欢呼。 明明这些都是新题,只有她才知道答案,为什么她还会输?! 比赛结束,对手要互相握手以示友好。 黎悦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和得意,她靠近了林融,背对着镜头,突然露出了个嘲讽的表情。 唇瓣微启,轻飘飘的—— “菜。” …… 因为是网络直播,万千双眼睛在看着,胜负已分,再难更改。 冠军选手的奖杯是由林宴淮亲自颁奖。 黎悦错开了男人关切的目光,从他手里接过奖杯。 她将奖杯举高,对着光,看了半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话筒里,意外地传来女孩的轻嘲—— “嗤。” 谁稀罕。 哐当—— 奖杯脱手。 摔在了地上。 黎悦一句话都没说,离开了现场。 嗡—— 现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怎么走了??” 林宴淮俯身捡起了被她丢弃的奖杯,捧在怀里。 “各位——”他拿起话筒,想起刚刚手机里传来的那份“证据”,眉目冷淡,声音冷得像是含着冰,“我有几句话要说。” …… 又下雨了。 黎悦从电视台打车回了学校,把自己关在了宿舍里。 姐姐喜欢竞赛,从小到大,参加的竞赛无数,拿了无数奖杯。受姐姐的影响,黎悦也爱上了比赛。 她对于赢的执念很深,不允许有任何失败。 事实上,她这二十年也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 一旦让她觉得,冠军要与她失之交臂,心里就会燃起一股烦躁的怒火,动作和语言的习惯都会与平时大相径庭。 几年前,医生就劝她不要太在意输赢,可这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她一直那么努力,不可能不在乎。 姐姐从小一直都是冠军,她不能给姐姐丢脸。 如果输了,姐姐一定会失望的。 然而比赛结束,在看到林宴淮捧着奖杯走上来的那一刻,她满腔满腹都是委屈。 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输赢,而是真相。 她在意的,也不过是一个他罢了。 赢了。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难受得想哭。 就好像输了一样。 林宴淮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上场时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愧疚吗?还是自责? 黎悦关了手机,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 “笃笃——” “笃笃笃——” 敲门声不厌其烦地响着,终于将昏睡许久的女孩吵醒。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时针划过七点。 黎悦揉了揉眼睛,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 空气中的潮湿铺天盖地涌了进来。 暴雨伴着惊雷,是此刻唯一的声音。 黑暗里,男人长身玉立,手里拎着一把雨伞。 黎悦微微抬着头,对上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林宴淮将手里的伞扔在楼道里,然后向前迈了一步。 她下意识后退,手撑在他的身前。 这样拒绝的动作让男人眸色更深。 男人周身的气势逐渐由凌厉变得柔软,眼中的冷意也渐渐散去,带了温度。 他微微俯身,牵起她的手,将奖杯放到了她掌心。 然后伸手, 将人和奖杯都拥进了怀里。 炙热的掌心贴着女孩的后脑,五指没入发中,向那夜一样,轻轻按着她的头。 轻柔的嗓音落进她的耳畔, 他在耳边轻声呢喃—— “受委屈了。” 他用的陈述,而不是问话。 黎悦忍不住哽咽出声。 男人的心瞬间被揪起。 心口的撕扯痛得他微颤了手指。 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发丝,力道微不可察,却饱含怜惜。 “哭吧。” “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在晚上23点~ . 谢谢大家的地雷!【飘然自由】*1个、【murasaki】* 1个;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花卷】* 10瓶;【李子栗子梨】* 2瓶;【murasaki】* 1瓶; 再次鞠躬感谢!爱你萌! 第18章 等光 独占欲,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会让人变得贪婪,索求无度,没有底线, 不知满足。 我害怕成为那样的人。 该怎么做?请你告诉我。 ——《小悦给姐姐的信》 宽阔的怀抱瞬间击垮了黎悦的心。 男人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即便动作笨拙又生疏,但仍能让人感觉到他无尽的温柔。 黎悦没有如他想的那般痛哭不已, 她只是呜咽了几声,抽泣着, 很快就又归于平静。 可这样刻意掩饰的平静, 才更叫他难以释怀。 男人的眼中满是心疼。 过了大约三分钟,有一股微弱的力量把他往外推。 他从善如流松了手,放开了她。 门口光线微弱, 好在他看不清她狼狈的样子。 在喜欢的人面前哭,真的很丢人。 她现在一定很丑。 刚刚睡醒起来,头发也乱糟糟的, 脸没洗不说,还糊了一脸鼻涕眼泪。 就算她平时不喜欢打扮,可也从来没有以这么凄惨的面貌面对他。 林宴淮见她一直低着头, 微皱了眉。 他没有强硬地让她抬头,而是弯下了腰,半蹲在她面前, 微微抬头,从下方的间隙去看她的脸。 黎悦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漆黑深邃的眼睛, 心跳漏了一拍。 回过神来后, 下意识向后仰。 男人的反应速度也很快,身子前倾,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 然后脸凑近了几分,仔细端详着女孩的表情。 他的目光专注而温和。 看得人心弦颤了颤,而后心底涌上一股很温暖的感觉。 “你看什么……”她抓着奖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不自在地低声咕哝。 “看小花猫。” “!!” 她果然丑极了! 原先挂在女孩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悠然落下,而后她的眼中染上了一抹震惊,还有尴尬、窘迫、后悔。 万千情绪,唯独没有了难过。 林宴淮至此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个……我才不稀罕呢。”她想要把奖杯丢还给他。 男人却摇头,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实至名归。” 就算这场比赛充满了龌龊的诡计和阴谋,但成功却是她辛苦得来的。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夺走呢。 黎悦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奖杯,指尖描摹着它的形状,熟悉的触感和分量让她瞬间有了安全感和满足感。 她低下头,垂着眼睛,“但这奖杯脏了。” 不知道她说的是离场时将它扔到了场上,还是别的什么。 男人神情淡然,轻声慢道:“我帮你擦干净了。” “收下吧。” 男人温和纵容的嗓音让黎悦无端生出了一种恃宠而骄的错觉。 一时冲动,自己转身回了屋中。 把他一人留在门口。 “你、你来做什么……” 女孩的声音里带了些赌气,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林宴淮没有错过她的小脾气,停在门口,耐心地解释:“欺负你的人,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将他们欠你的道歉带来了。” 他的手伸了出来,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悬在空中。 黎悦微怔。 半晌,接过了纸袋。 还没有打开查看,门口的男人突然说道:“我先走了。” 黎悦心没来由一慌,“为什么……” 很快又改口:“我的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男人无所谓地笑了笑,“比较危险。” 他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最终转身,“再见。” “等等!” 林宴淮顿住了脚步。 “你那时叫林融进休息室,是要做什么?” 黎悦追到了门口,鼓起了勇气,终于问了出来。 男人转身,目光淡然,须臾间,明白了她离场时的反常和漠然。 平静地说:“为了证据。”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了一段录音,按下播放。 林融承认了与节目组串通,破坏游戏规则舞弊。 不过录音里没有提及到他们会如何进行暗箱操作。 他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我不知道他们会换题。” 黎悦听到了答案,没什么意外地点点头。 睡醒了一觉,她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 自从理清了自己的心意,她对他的要求无意识间变得更多。 黎悦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占有欲。 独占欲,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会让人变得贪婪,索求无度,没有底线,不知满足。 亲眼见到林融进了休息间,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理智就渐渐被蚕食。 那是妒火,和独占欲一样可怕的东西。 黎悦有些害怕,怕自己被那些不理智的情绪掌控,怕没有办法再保持冷静,害怕平静被打破。害怕拥有,更害怕拥有过后的依赖,以及失去。 暗恋的心思总是如此令人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时常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陷入茫然和彷徨。 无端的猜忌像是滋生在阴暗角落的病菌一样迅速蔓延。 在相信和怀疑之间左右摇摆,人会慢慢变得丑陋不堪。 黎悦觉得自己很可笑。 虽然她从心底抗拒那个猜想,但她今天的种种反常和心绪不宁,都明晃晃地昭示着—— 她不信他。 烦躁到想对他发脾气却又不敢,只能用沉默的背影和无声的抗拒排斥他。 林宴淮见女孩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以为她并不想对自己说话。他此刻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于是准备离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来见她一面已经十分冒险。 网上关于他们的事还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不适合再凑在一处,那样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最近没事的话,待在学校里不要出去。” 现在是暑假期间,校外人员进出学校管理相对严格,那些狗仔或是娱乐记者不是那么容易混进来。 更何况国防学院的属性特殊,学院内是最安全的地方。 黎悦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点头应下。 男人走出了门,女孩跟着送了出来。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雨伞。 “对不起。”黎悦突然开口道歉。 不该不信。 不该怀疑。 明明他是如光一样磊落的人。 男人身形一顿,很快起身,沉吟许久,才偏头看向她。 目光灼灼,带着温柔的纵容。 “我不会看着你受了欺负,什么都不做。” 说完这句话,电梯门打开,男人走了进去。 黎悦站在房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楼道。 心角一处慢慢塌陷。 转身回屋,关上了门,将小厅中的灯打开。 黎悦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里的纸袋。 手指在封面上摩挲了许久。 终于—— 手指捏住白线头,一圈一圈绕开。 纸袋打开,她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取出。 里面只有两张薄薄的纸。 看清了纸上的字,她的视线微凝—— 一张是节目组的道歉信。 一张是林融的道歉信。 耳边突然回响起方才他说过的话: “我将他们欠你的道歉带来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才要来了这个。 黎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到了卧室里,在床上翻找。 在枕头下面,她摸到了手机。 长按电源键,开机标识亮起。 来不及看疯狂弹出的微信消息是谁发的,她点进微博。 轻而易举地,在热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微博上面有一段视频,那是她愤然离场后发生的事情。 当着全场观众以及数万名在线网友的面,林宴淮维护了她。 他将和林融的对话录音公之于众,还附带了一条副导演被某资方收买的对话录音。 副导演和林融不知道是迫于什么压力,最终都承认了自己做的事。 资方也急着撇清关系,把锅甩得一干二净,他们好像是惹到了什么人,比赛现场的事刚爆出来不久,同时爆出来的还有资方自己的丑闻,他们已经自顾不暇。 林融是某资方大佬的新欢,在这件事情暴露以后,也被抛弃得彻底。 据传,后来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员都被人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迎接他们的是海市最顶级的律师团队。 网友们都在感慨节目黑幕的可怕,只有少部分敏锐的“焰火”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 她们在小群里私下讨论,黎悦和厌神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林宴淮已经二十六岁,出道八年。他不是偶像,不靠流量吃饭,虽然粉丝大多数都幻想着厌神做自己的男朋友,但大家还都保持着该有的冷静。 假如真的有什么问题,她们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黎悦本身的实力真的很强。 自从黎悦蹿红,就有网友深扒过她的信息,得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 只知道她是国外名校毕业的博士研究生,回国后便到了A大就职,学术方面的成就数不胜数,甚至早在两年前,国家台就有过对黎悦的专访。 【非杠,但是这位技术大佬配娱乐圈的偶像,是不是有点掉价啊?】 【不是吧,现在都三零零零年了,怎么还有人职业歧视这么严重。】 【人家也不一定就是有什么暧昧,哥哥什么性格都知道,最看不惯这种肮脏的事,如果是别人遇上,也会一视同仁的,别脑补了。】 【……】 你们的厌神什么心思不知道,但她的心思可不单纯。 黎悦心虚地关了微博,切到了后援管理群。 群里的姐妹们也在讨论这件事。 【哥哥不是偶像,千万注意别被带节奏了。】 【+1,不过我还是觉得是假的,厌神那冷淡的性子简直要把“我讨厌人类”写在脸上了,笑一下好像要钱似的,拽得要命,能看上谁啊?】 【我也觉得他们没关系,厌神最不屑那些肮脏的手段,碰瓷他炒绯闻都会被当场打脸,林怼怼可不是说说而已。这次当然也一样啦,只不过这是厌神第一次站出来发声还这么强势霸道,好像要为谁讨公道似的……咦这么看好像是有点点不对劲……】 黎悦:“……” 更心虚了。 她战战兢兢退出了群聊,又打开了刚刚那个视频。 再次按下了播放,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男人冷如冰双的目光扫过全场,漠然的嗓音通过音响,传向场馆的每个角落: “没有谁是天生的弱者,但一个人如果连羞耻心和道德底线都没有,那么他永远都成为不了强者。” 男人不屑地轻嗤了声,头一次,在镜头前剥离了疏离寡情的外壳,将骨子里的叛逆悉数展现。 “不敢认输,就离开。” “哗——” 公然站队,将战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以一己之力,对抗着。 只为还她一个公道。 她背负着满腔的委屈黯然离场,却没有回头看看,他是怎样站在她的身后,将那些恶意的猜测和谩骂都一并拦住。 黎悦的心绪久久难平。 本就悸动的心被他搅得再无安宁。 或许她可以,再勇敢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看着你受了欺负,什么都不做。” 谁不想要个总是护着你的男人呢,呜呜呜呜呜。。。 悦崽其实胆子很小的,有个壳把自己牢牢裹住,迈出那一步其实很难。好比她总是穿得很严实,好比她总是掐着时间精确到秒,规律到爆炸的作息,都是她封闭自己的表现,不想改变现状,不愿意踏出安全区一步。所以来敲门的人一定要很有耐心才可以。(话有点多QAQ) 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恢复晚上20点,不见不散呀~~ . —— 感谢地雷支持的姐妹们!【有一只鹿】* 5个;【蟹黄包子】*1个、【说书人】*1个、【murasaki】*1个、【啊呀】* 1个;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L某轩】* 5瓶;【夏末】* 2瓶;【murasaki】* 1瓶; 再次鞠躬!爱你萌~~ 第19章 等光 等一切尘埃落定, 我就去表白。 ——《黎悦的日记本》 那天过后,黎悦有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林宴淮。 只不过他们也不算完全没有联系。 他偶尔会给她发消息,问问她的近况, 问问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好在现在是暑假,学校里的人并不多,黎悦每天都是简单的两点一线, 连饭都是唐萌从食堂打包带给她的。 比赛结束,黎悦就如她先前说的那样, 全身心投入到新课题的研究中。进入工作状态的她几乎是废寝忘食的状态, 好在身边的唐萌和罗晌都是从在安全局工作的时候就跟着她照顾她的助手,生活上的事完全不用黎悦操心。 但和在嘉市的时候不同的是,原先她放松自己的方式是听他的歌, 现在则是和本人聊天。 她真的,一天比一天更加贪心。 中午吃过了午饭,黎悦抱着厚厚的资料回到了办公室。 刚坐下, 电话就响了。 她看清楚名字,微怔片刻,起身出门。 在干净明亮的走廊里, 黎悦看着大理石地砖上自己的影子,语气含笑:“老师,好久不——” 对面的话成功地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黎悦, 他现身了。” “——!” 黎悦盯着那影子看了半晌,敛了笑容, 声音里的雀跃也消散, “是X?” “是。”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声音疲惫,“我们不清楚他是否查到了你的下落, 但最近网上关于你的讨论太多,对你十分不利,我已经让人把你的消息和热搜都压了下去。” 如果冒然将信息都删除,X一定会有所察觉,只能用其他的事来掩盖,让热度降下去。 “谢谢老师。” “总之,你万事小心。” 挂了电话,黎悦背靠着墙,靠了许久。 如果当初知道这场比赛会让X再度出现,她仍会选择报名。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让他落网才是问题的关键。 罗晌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试探:“X了出现了?” 黎悦语气淡淡:“嗯。” 罗晌垂下了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老大,你别怕,他不能把你怎么着!” 黎悦睁开眼,看到罗晌红了的眼圈,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什么时候怕过他?” “是啊,你不怕他,我们怕他。”罗晌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觉得丢人,偏过了头,“老大你收到X寄来的恐吓信都面不改色,谁有你厉害。” 黎悦:“……” 她怎么听这话是在讽刺她呢。 知道黎悦先前在安全局工作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内部人员,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了嘉市,回到A大做一名普通的老师和研究员。 程教授大概能猜出一些缘由,但他从没问过,他也对此讳莫如深。 不管是程教授、耿局,还是罗晌、唐萌,他们都对着这个秘密守口如瓶,只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真正当面问过她为什么到A大来的,只有林宴淮一个人。 那天在顶楼一起看雨的时候,他就问过,为什么会来A大工作。 那时黎悦避重就轻,只说她喜欢这里。 林宴淮大概不知道,她其实从小都生长在南城,如果没有出国留学,她的第一志愿就会是A大的国防学院。 喜欢是真的喜欢。 但这并不是她回来的原因。 回海市的原因很简单。 在一次成功的抓捕行动中,她暴露了。 由于廖昂负责的部分出了点岔子,险些导致全盘尽输。黎悦多花了两天一夜,修复了漏洞,并抓住了对方遗留的错误,乘胜追击,打了场胜仗。那个罪犯团队共五人,全部落网。 逆风翻盘,是黎悦擅长的。 就像那场竞赛一样。 黎悦参与过的行动中,至此依旧是零败绩。 后来在庆功宴结束,黎悦回到住处,意外地收到了恐吓信,落款是X。 那是她的老对手,交手过许多次,是她的手下败将。 黎悦代号Y,队友们打趣说,他是X她是Y,虽然那人在字母表上压她一头,但黎悦每次都将X按在地上摩擦,是真正的人间魔王。 X受五人团雇佣,无人知道他的底细,他是游离在团队以外的自由人。 这个X同样还牵扯进其他几桩大案,那不是他们负责的案子,他们抓不住X,也无权去调其他案件的卷宗,在一线的卧底收网前,他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黎悦的个人住址意外被暴露,在个人信息被深挖前,为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安全局的耿局长立刻安排她退出侦察组,并删除了她的所有资料,抹去了她存在的痕迹。 除了队友以及被她亲手送进监狱的罪犯,没人知道她曾做过什么,曾为了国家付出过什么。 然后她离开嘉市,回到了这里。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小姑娘。 回到了故乡,偶尔可以脱下伪装,卸下一身的责任,过回她最想过的生活,变回原本的她自己。 X最后一次活跃在大家的眼前就是寄到黎悦家中的恐吓信,不知是什么契机,让销声匿迹许久的X又重出江湖。 黎悦从未将X放在眼里过。 但她现在竟然有些害怕了。 因为她现在有了软肋。 那都是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亡命之徒。 不受道德约束,更对法度不屑一顾、视若无睹。 黎悦不禁苦笑,她刚刚才决定,想要试着靠近那个人,但X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他被盯上,那么还不如让她被X杀死。 这可能就是上天注定吧。 注定让她在危机没有解除前,继续困着那颗心。 困着也好,反正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 ** 接到傅橙橙突然回国的消息时,黎悦刚刚回到宿舍。 傅橙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回了国,到机场了才告诉她。 “你不用来啦,我给我家老头打个电话,他肯定会派人来接我的。” 黎悦多了解她,知道她虽然叛逆,但绝不会连回国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家里。 “你爸是不是过去找你了?” 除此之外黎悦想不到她会这么做的原因。 傅橙橙:“……” 真是骗谁都骗不过她的好姐妹。 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有气无力道:“我爸带着他要介绍给我的‘年轻才俊’,去学校堵我了。” 黎悦惊讶地微张了嘴,“所以你……” “所以我得跑路啊!”傅橙橙咬牙切齿,“青年才俊就留着他自己享用吧,呵,想控制我,他做梦!” “哈哈,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回国,就在海市,他的眼皮子底下。” 黎悦:“……” “所以你现在是无家可归?” “怎么可能,姐妹我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娃,怎么可能那么落魄,住处我都找好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开心吧?” “开心开心。”黎悦敷衍着,一边往罗晌所住的楼层走,一边说,“你在机场等着,我去接你。” 说完也不等傅橙橙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 机场的厕所外面,傅橙橙挠了挠头。 “倒是有种霸道总裁的作风。” 正嘀咕着,她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形不稳,上半身扑向身前刚码好、放置在行李车的行李。 哗啦——嘭! 行李从车上滚了下去,散了一地。 傅橙橙瞬间炸了。 “谁啊这么不长眼!” 一声底气十足的震天吼惊了周围十十米内的人都往她这边看来。 傅橙橙回头看见了始作俑者,那人正想逃跑,傅橙橙一抬手,一把薅住了对方的领子。 “儿贼,哪儿跑,撞了爸爸还想逃逸?” 然而对方轻易挣脱了她的牵制,并反手扣着她的手腕,一个轻巧的动作,就挣脱了她。 被她揪住男人至少一八五,一米七的傅橙橙在他面前突然优势尽失。 况且她好像还打不过对方。 “跟你说话呢嘿!”傅橙橙烦躁地踹了一脚行李车。 男人终于回过身,低头看着她。 女孩染了一头奶奶灰,脸上的烟熏妆画的有些夸张,暴躁得像个被惹到的不良少女。 “嘉初哥哥!!”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男人的眸色瞬间转冷,一把拉上傅橙橙,几步就跑进了一旁的男厕所。 ** 机场大厅的电梯旁,黎悦接到了傅橙橙。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让我先冷静冷静。”傅橙橙冷笑了声,不断运气。 黎悦:“……” 到了地下停车场,两个人走到了罗晌的车边。 “你还没调整好?”黎悦乐了,“谁把你气成这样。” 他们的车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私家车安静地停在那里。 罗晌帮忙把傅橙橙的行李往后备箱里搬。 傅橙橙背对着旁边的私家车,语气阴森森地开口:“让个不长眼的儿子撞了,还——” 她屈辱地闭了嘴。 旁边车内,降了四分之一车窗的后座上,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突然抬头,朝外面看去。 目光落在那头奶奶灰上。 “……” 林嘉初笑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谁惹了你这个小炮仗真是要倒霉了。” 林嘉初听到声音,目光旁移,看向傅橙橙身边的同伴。 黎悦不知道有人在暗处打量她,她听了傅橙橙的话,笑个不停。 “我才倒霉好不好!”傅橙橙恶狠狠地磨牙,拳头捏的咔咔响,“别让我再碰见他,否则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林嘉初:“……” 他笑着摇了摇头。 直到黎悦他们开车离开,林嘉初还沉默地坐在后座。 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做你的粉丝好不好呀?你的每一场表演我都会追哦!” “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演员,一定会大火,加油哦!” “送给我的礼物吗?谢谢你!我好喜欢呀!” 女孩的笑容甜美可人,像心口上粘了颗水果糖,笑一笑,糖浆好像流进了人的心坎里。 真好啊,长大了。 前排的司机适时回头,问:“少爷,回老宅吗?” 男人摘了口罩,露出了精致清隽的五官,他嘴角勾了个坏笑,桃花眼里水光潋滟。 “不急,先打个电话。” “嘟——嘟——” “什么事。” 对面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冷淡音调。 林嘉初慢悠悠地说道:“我亲爱的弟弟,今晚记得回家哦。” 对面似乎被他的语气恶心到,半晌都没出声。 林嘉初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你回国了?” “昂,惊不惊喜,意不——” 挂了。 “走吧李叔。” “好的,大少爷。” 男人痞气地勾唇一笑,又将口罩带了回去,帽子压得很低,靠在后座补眠。 ** 回去的路上,傅橙橙义愤填膺地控诉了半天,终于在黎悦险些睡着的时候,换了话题。 “最近那件事热度应该降了吧,怎么样生活受到影响了吗?” 黎悦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还好吧,科研宿舍两边转,没什么意外。” 傅橙橙突然看了一眼开车的罗晌,似乎是在避讳什么,凑到黎悦耳边,压低声音问她:“他不会喜欢你吧?” 黎悦猛地睁开眼。 “你做什么梦呢?”她伸手探向傅橙橙的额头,“发烧了?” 傅橙橙嫌弃地偏头,“我看你才是傻。” “……” 傅橙橙又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黎悦对上审视的目光。 反问:“我不是一直喜欢?” 傅橙橙眯着眼,一副“你别给我偷换概念”的表情看着她。 黎悦也不跟她兜圈子,不假思索,斩钉截铁:“是。” 她喜欢极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傅橙橙:“……” “喜欢。”黎悦强调。 傅橙橙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和崩溃。 “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 “他靠不住!” 娱乐圈哪有靠得住的男人! 黎悦试图劝说,但傅橙橙抬手制止,“我家开经纪公司的我能不知道?那些男艺人私生活多乱我都知道,你别看有的人表面风轻云淡禁欲清冷,你又不是他的蛔虫,他在别人的床上是不是性冷淡谁知道——” “咳咳咳——” 罗晌一脸惊恐地通过后视镜,瞪着眼睛看着傅橙橙。 傅橙橙:“……” 大意了,忘了前面还有人。 她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淑女地笑了笑,“我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黎悦无奈地拉了下傅橙橙的胳膊,“好了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傅橙橙知道黎悦向来很有主见,她如果下定了决心,谁说什么都劝不动。 将傅橙橙送到了住处,黎悦和罗晌回到了学校。 进校门时,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从学校里开了出来。 两辆车在校外主路交错而过。 黎悦低下头,点进置顶的聊天框: 【你刚刚从A大离开吗?】 对方很快回: 【嗯,你刚回来?】 小月亮:【你怎么知道我出去啦?】 林宴淮看着聊天界面,微勾唇角。 黎悦下了车,一边朝着宿舍走,一边翻看手机。 【去找你了,你不在。】 脚步一停,心口处的跳动有一瞬间失序。 她弯了弯唇角,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那你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男人回: 【好。】 【好好走路,别看手机。】 正打算走路并且想继续和他聊天的黎悦:“……” 不情不愿地: 【Ok。】 ** 林家老宅。 林宴淮打开家门,从屋内窜出一道黑影。 人未至,声先至。 “亲爱的弟——” 林宴淮抬手,按着林嘉初的肩膀微微用力向外一推,冷漠地侧身,躲过那人的拥抱,直奔楼梯,准备回房。 他经过客厅时,对着沙发上正在看节目的爸妈打了招呼。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你确定,要对许久不见的哥哥这么冷漠吗?” 男人步子不停,脚踏上了迈向二楼的楼梯。 林嘉初倚在楼梯扶手尽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慢声开口: “我今天,在机场看到了熟人。” 男人沿阶而上,路程已经过半,身形很快消失在了拐弯处。 林嘉初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是黎悦啊,她都长这么大了,可还是那么可爱。” “唉,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说完摇头晃脑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抱着抱枕,颇有闲情逸致地嗑起了瓜子。 突然,眼前光线一晃。 林嘉初抬头。 对上了弟弟淡漠平静的眼睛。 “哟,怎么又下来啦?” 林宴淮扯了下领口,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说。”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说你大—— 林宴淮:哥。 哥哥:……爷。 #性冷淡弟弟突然对我热情了起来怎么回事我好害怕# #一提到媳妇就变脸的弟弟他今天又真香了# —— 感谢名单! 谢谢大家的地雷!【murasaki】*1个、【有一只鹿】* 1个;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花卷】* 10瓶;【小妍吗】* 2瓶;【murasaki】* 1瓶; 挨个么么啾!! 第20章 等光 我争取把邻居变成室友。 ——《黎悦的日记本》 说? 有什么好说的。 呵呵。 林嘉初在心底嘲讽三连, 面上却装模作样,迷茫地看着弟弟:“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哎爸妈,你们听得懂吗?” 林家二老不搭理他们兄弟间的恩怨, 美滋滋地看着节目,连半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林嘉初:“……” 他忘了,林家二老最爱看兄弟阋墙的戏码了。 寻不到救兵, 林嘉初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那个性冷淡弟弟的脸上。 要是放在往常,林宴淮绝对不可能和自己这么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现在显然不是平常。 一切的反常,都因为他刚刚提到了那个名字—— 黎悦。 这两字好像有魔力。 从小就是这样,一提到那个女孩, 性冷淡就变成了好说话的包子,任他拿捏不还手,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林嘉初得意洋洋地想着, 到底是弟弟,还不是要听他这个哥哥的。 林宴淮目光平淡,极有耐心。静静等着林嘉初脑补完, 好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关于她的事,他一向很有耐心。 “给哥哥我剥瓜子。” 林嘉初大爷一样地靠在沙发里,腿搭在茶几上, 懒散得不行。 林宴淮微微蹙眉,疑惑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好似在询问: “你确定?” 这一眼凉凉的, 看得林嘉初不自觉地把腿从桌子上挪走, 又坐直了身体。 林宴淮蹙着眉,眼里的冷淡几乎溢了出来,“说不说。” 林嘉初:“……” “我在机场看到了她, 好像是去接朋友。” 两句话说完,就没了下文。 林宴淮闻言顿了许久,好像在等待后面的话。 “没了……” 林嘉初看着弟弟越来越低沉的气场,尴尬地笑了笑。 他真的只有这些能说,总不能当着爸妈的面,说被人认出来追着跑,还把黎悦的朋友拉进了男厕所躲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吧。 在一旁表面上在看电视实则在偷听的林母:“……” 就这?? 这破大儿子每天都在挑战小儿子的耐心和脾气。 不做死不罢休。 林宴淮定定看了林嘉初半晌,在后者差点绷不住笑容的时候,收回了视线,没说话也没点头,站起身,回了房。 林母的余光随着林宴淮的身影而动,在二楼房门关闭声音响起的同时,林母扔了抱枕,赤脚跑到林宴淮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下。 胳膊怼怼大儿子,“说说,那女孩谁啊?” 她从来没听说过小儿子和哪个女孩关系好。 林嘉初为难地“啊”了一声。 他虽然不是什么疼爱弟弟的好哥哥,但这是他答应过的事,他已经保守了快十年的秘密,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不好说什么。 “妈,不如您去问当事人啊?” “他要是能说,我还能在这问你?” 林嘉初被怼得哑口无言。 干笑了两声,眼睛看着林母,手伸向瓜子,转移话题:“妈,我帮您剥瓜子。” 讨好道:“吃吗?” 林母:“……” * 林宴淮回了屋,怔怔地坐在桌前半晌。 那年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开学日,他跑到了高一的楼层。 “同学,请问你们班有没有叫黎悦的?” “同学,请问黎悦在你们班吗?” “……” 他将南城一中的新高一年级问了遍,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可他明明记得,她说过会从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 当初的承诺犹记在耳—— 她曾说:“我啊当然是追随姐姐的脚步,继续上南城一中啦,姐姐就要高考了,而我呢正好中考,等她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到A大后,我正好去接她的班,是不是好极了?” 女孩自信的笑容璀璨耀眼,晃得他看不到别的东西。 那时他说:“那我等你。” 可他没等来。 那段时间,他更加拼命地学习,整整两年,高二和高三,坐稳了年级第一,成了她姐姐那样的人。 她喜欢学习好的,聪明的,喜欢省状元,那他就替她拿。 他折腾了自己整整两年,终于瘦了下去,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 可他却把她弄丢了。 从记忆中抽离,重重吐出一口郁气。 林宴淮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明星的写真集。 封面上被人画的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画满了涂鸦,封面的人脸旁边,被人用黄色的荧光笔画了个正在亲亲的小人。 男人摇头失笑,目光柔和地看着那个小人,似水的柔情几乎将人溺毙。 翻开册子,扉页掉出来一封信。 那是一封—— 情书。 ** 八月中旬,黎悦的新房终于装修完毕,味道也散的差不多,可以住人了。 回海市前,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毕竟都知道她是工作狂魔,如果选择住校,必定会节约许多在路上的时间。 但黎悦却始终想在海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学校的宿舍还是太小。 搬家这天,天气很好,难得连着几天都没有雨。 她的行李不多,大多都是日常用品,东西很快收拾好。 罗晌和唐萌帮完忙就走了。 黎悦背对着楼道的方向,蹲在门口,拿着小刀开箱。 开了两个箱子,大概是蹲累了,她干脆席地而坐。 手机突然响铃,盖过了楼道里电梯到达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直接拐向了另一边。 黎悦的手有点脏,不愿意拿手机,她干脆点了免提。 “江行沚——” 楼道里,男人脚步一顿。 怔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啦?大忙人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林宴淮猛地回头。 身后大敞的房门里,女孩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深蓝色牛仔长裤,正豪迈地坐在一堆纸箱子中间。 她的两条腿伸直,向外展开了一定角度,腿间摆着两个箱子,整个人的头都埋进了大箱子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盯着女孩的背影看了许久。 眼里诧异微闪,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江行沚:“我让助理带了些你喜欢的零食送到了学校,放在门卫,你记得收一下。” 黎悦从纸箱子里抬头,“啊……可我现在不在学校。” 表情渐渐迷茫,“我难道没有告诉你搬家了吗?” “没有。” 黎悦:“……” 垂下头,乖巧认错:“对不起啊,可能是忘记了。” “嗯,长大了,不再把我放在眼里。”那边的男人声音淡淡的,但黎悦知道他没有在生气,只是在逗她。 黎悦瞬间心不慌了,笑嘻嘻地开口:“下次不会啦,我心里有你的呀,全都是你啊可以吧?小——” “黎悦。” 身后突然插进来一道微哑的男声。 黎悦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幻听吧? 她该去耳鼻喉科看看了。 不对,她可能需要去看一下精神科。 “黎悦。” 那道声音愈发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脚步声。 黎悦僵硬地转头。 看到了一双修长的腿。 顺着往上, 抬头。 看清了男人的脸。 整个人彻底傻掉了。 男人走近,站在她身侧不到一臂的距离,低着头,看着她。 “阿悦?怎么了?” 电话里的声音成功地将这屋里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林宴淮的视线落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江行沚”三个字赫然在上,十分刺目。 阿悦? 男人眯了眼睛。 大概是嫉妒心在作祟,林宴淮突然弯下了身,手撑在膝盖上,与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 女孩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自觉向后靠,眼睛瞪得老大。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醒神的冷薄荷香更浓烈。 气味像是有实体一样,由远及近,奔她而来,然后将她温柔又霸道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黎悦现在又渴又热。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她好像完全都听不到一样,只失神地呆呆望着日思夜想的人。 林宴淮的眼里浮上笑意,好意提醒:“你的电话。” “嗯嗯……电话……” 啊,哥哥的声音真好听。 啊,哥哥的眼睛好深情。 啊啊,他笑了!他又在笑了!他又在勾引我! 头顶突然被人拍了下,男人的嗓音里含了浓浓的笑意,“江行沚的电话。” “嗯嗯,江行沚的电话。”她继续下意识地重复。 林宴淮彻底无奈地笑出了声。 “江行沚?”黎悦被这个名字稍微召回了点理智,大概是小时候被那人管教过不少次,至今还记忆尤甚,血液里残留着恐惧,下一秒失声叫了出来,“江行沚?!” “我在呢。” 电话里的人阴恻恻地说道。 黎悦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舅、舅……就我现在挺忙的您应该也挺忙的吧那我就不耽误您老赚钱了拜拜!” 一口气说完赶紧按了挂断的按钮。 好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那场生死经历完了,眼前这关还没过。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智障行为? 宛若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语言重复机器。 林宴淮半蹲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的脸慢慢由浅粉变深,到红。 好看极了。 可爱极了。 黎悦还在想一个合适的开场白,男人却先开口问道: “你……住这?” 黎悦红着脸点头,“今天新搬来的,那你是……” 她心里生出一个猜想。 一个可能会令她今夜难眠的猜想。 下一秒,猜想得到印证—— “我也住这。” “你隔壁。” 黎悦:“……” 这一瞬间,好像幸福过了头。 她支支吾吾,消化着这个消息,努力压制想要尖叫的冲动,平复着躁动的心情。 男人笑着看了她一会,略作思考,“等我一会,帮你收拾,好不好?” 他看了看满屋子纸箱,乱糟糟的,没人帮她的话,大概要收拾好几个小时。 黎悦羞涩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非常红。 侧过头,躲过他的目光,小声:“嗯。” “一个小时,很快回来。” 男人撑着膝盖起身,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好像很着急。 电梯到了地下一层车库,门打开,林宴淮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不远处,林嘉初正拖着两个行李箱往这边走。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先上去?” 林宴淮走到他身边,一句话没说,从他手里抢过两个箱子,拉上就走。 林嘉初看着他的背影都懵了,“诶你去哪?走反了!” 眼看着自己的箱子又被弟弟拖到了车旁边,他追了过去。 按着林宴淮要把行李放回后备箱的手,急道:“臭小子你干嘛?!” “你不住这。”男人言简意赅地回答。 林嘉初懵上加懵,“不住这?可这是我买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林宴淮:你房子没了。 —— 晚点应该有二更呀~写完发~ 感谢在2020-09-26 19:41:36~2020-09-27 17:5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子栗子梨 2瓶;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等光 男色误人。 青春啊, 燥动啊,哪个少女不怀春? ——《黎悦的日记本》 嘭—— 后备箱被关上。 林宴淮没给他解释,利落地放完了行李, 拉着人上了车。 他把林嘉初按在了副驾上,又给他系上安全带。 车子也以极快地速度拐了弯,冲出车库。 咚—— “靠!” 林嘉初毫无防备, 脑袋磕到了车窗上。 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林宴淮, “你要带我去哪?!” “……” 无人回应。 林嘉初问了个寂寞, 气得表情扭曲,很想薅住狗弟弟的脖子揍一顿,但又顾虑行车安全, 不敢动。 一路都憋着气。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另一个高档住宅区。 到了地方,林宴淮率先下车, 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行李箱,也没管林嘉初,径自在前面走。 林嘉初咬牙切齿地跟在后头,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要干什么。” 电梯在某一层打开,林宴淮轻车熟路,走到一户门前, 开门。 “你以后住这。” 林宴淮把行李箱拉到客厅,随手扯了扯领口, 走到厨房, 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瓶水。 瓶盖拧开,喉结上下滚动着, 冰凉的水划入喉咙,浑身的热意才稍稍减退。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林嘉初一屁股坐在餐桌上,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冷笑,“这不是你家?你是让我和你住一起?” 林宴淮淡淡瞥了他一眼, “想多了,这房子归你。” “但你的,归我。” “我们,互换。” 林嘉初:“……”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玩呢?? 房子倒是看上去大了不少,但这个地方这么偏,也就只有林宴淮这种冷淡孤僻的人会喜欢。 “我不,我过气了,不需要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我喜欢热闹。” 林嘉初不买账,伸手要夺他的瓶子。 对方眼疾手快躲开,眼里不经意间流露的嫌弃被林嘉初看到,心里的火彻底烧了起来,“我生气了!赶紧送我回去!” 林宴淮拉开椅子,坐下。 抱着肩,眸光淡淡地睨着他。 一副威胁的姿态。 林嘉初梗着脖子,“看什么看?!我要回去!” “我买。” 林嘉初没明白,依旧没好气:“什么?” “多少钱可以让你放弃那个房子,我买。” “……” 林嘉初微愣,很快,看向林宴淮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在林宴淮的对面坐下。 “哦~这是有意图啊。” 男人眸光漠然,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说个数。” “……嗤。”林嘉初笑得不怀好意,“那你求我啊。” 说完满不在意地偏过头,翘起了二郎腿,眼睛四处看着,仔细打量这个房子。 他了解林宴淮,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冷漠的性子,像冰一样,关键是性子特别拧,又倔又轴。 从来没见他跟谁服过软,更别提让他开口求人。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我求你。” “……” 反转来得猝不及防地,求人的话就这么简单地被他说了出来。 “你是我弟弟吗?”林嘉初震惊地站了起来。 男人淡定地坐在远处,不急不徐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手指按住,将卡推了出去。 “这有五百万,密码六个零,换你那套房子。” 林嘉初:“……” 这不是他弟弟。 谁来把他弟弟还给他。 “我的东西晚点会有人来收拾,不会影响你使用。”林宴淮站起身,将钥匙和门卡交给林嘉初,“来之前会给你打电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半。 等人从房间里离开,林嘉初才堪堪回神,反应过来。 “是我在做梦吗……” “这简直就是噩梦……” “他不会有什么阴谋等着我吧……” 太可怕了,想回家。 ** 林宴淮一路疾驰回了公寓。 从停车位到电梯,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哒、哒、哒哒…… 男人的脚步渐渐加快。 叮—— 电梯门打开。 林宴淮站在1501门口,站了许久。 她还坐在地上,只不过周围的箱子少了许多。 男人站在楼道里,深深呼吸,缓缓吐气。 平复急速鼓动的心跳。 从今天开始,他们的距离近了。 这次,或许他可以抓住她。 不会再错过。 “我帮你。” 黎悦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啊,不用啦,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 男人走进屋子,在她身边蹲下。 “需要我做什么。” “那……那你把那个角落的箱子拆了吧,里面是我的一些书和资料什么的,把它们都搬到书房去。” “好。”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云仿佛被朱砂浸染,如火般绚烂的色彩在天空中留下了浓浓的痕迹。 红色霞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映在女孩的侧脸上。 似是画一般美。 “好累……” 黎悦伸了个懒腰,抬手看了看时间。 “六点多了……”她抬起头,恰好对上男人的眼,微怔。 男人先错开了对视,轻咳了声,手撑着地站起身,偏过头看着卧室门口的一个箱子,“那个是什么?” 和别的箱子都不一样,这个的包装看上去精致很多,就连尘封的胶带都是可爱的卡通胶带。 林宴淮朝着它走去。 黎悦:“……” NO! 她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两步蹿了上去,整个人扑在箱子上,像是老母鸡在保护自己的小鸡仔一样。 目光惶恐,眼神心虚地左右乱瞟,“没有没有,这是一些比较私人的东西,我自己来就好!” 林宴淮勾唇一笑,歪了歪头,“你的私人用品,不是说放在行李箱里吗?” 黎悦:“……” 对,她是说过,除了行李箱,都可以动的。 这不是,她把这堆宝贝给忘了…… 她理直气壮:“我忘了!就是女孩子的东西,你不方便。”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 他不信。 一定不是什么女孩子的个人生活用品。 但看她紧张成这样,林宴淮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淡淡笑着。 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只伸向了那个箱子。 啪—— 在手即将碰触到箱子边缘的时候,黎悦气急败坏地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 她紧张到语无伦次:“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不要动了我自己来!” 男人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声音懒倦低哑,带着磨人心弦的颤栗感。 被打的那只手撑着额,整个人笑得全身发颤。 黎悦被他笑得脸热,目光飘忽不定,落在他微微泛红的手背上,自责上涌。 “对、对不起啊……”黎悦暗搓搓地把身后的箱子又往后拱了拱,微微侧身,挡得更严实,“疼、疼吗……” “疼。” 他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目光灼灼看着她。 女孩脸上的表情更愧疚了。 “疼……倒是不疼。”林宴淮看不得她这个表情,“像挠痒痒。” “那你都红了。” “我肤色白里透红,这是健康。” 黎悦:“……” “噗。” 她的脸红红的,试探着,躲闪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偷偷看他。 而他眼中含笑,似有柔情漾在其中。 他一直在看着她,所以每一次女孩的偷窥都能被抓个正着。 暧昧在沉默中滋生。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脸颊的温度攀升。 太阳已经降到了地平线以下。 霞光消失。 但红光似乎还笼罩着屋子。 不然她为什么觉得他脸上也泛着红呢。 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份温馨和悸动。 有人可惜,有人松了口气。 林宴淮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起身走向露天阳台,接通—— “臭弟弟,我思来想去,是什么让你跪得这么彻底,怕不是隔壁住着什么小娇娘吧?” 林宴淮冷漠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楼,嗓音淡淡:“没事挂了。” “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过来?”林嘉初的声音十分欠扁,扬着语气,玩味地笑着,“听你这语气,恐怕我打断了什么好事吧。” 男人的眼底浮出微微不耐,他换了只手拿电话。 脊背呈现出弯曲的弧度,手指随意搭在台子的边缘。 指节轻叩,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想说什么。” “嘿嘿,加二百万。” “好。” 林嘉初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得寸进尺:“唉,那我得亲自去感谢一下你啊。只不过,万一见到你的小心肝,我这嘴你知道的,不小心说了什么的话……” 男人淡声:“再加辆车。” 那边紧跟:“要我最喜欢牌子的新款。” “好。” “成交!祝你幸福我亲爱的弟弟。” 电话挂断。 林宴淮全然没有被恶意敲诈以后的愤怒和不满。 相反的,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付出再多,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值得。 ** 或许是喜欢的人就住在隔壁,黎悦又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她就知道,这一夜一定格外难熬。 原本已经做好了瞪眼到天亮的准备,手机突然在此时震动。 是一条语音。 “还不睡?” 扬声器将低沉微哑的声音扩散至整个房间。 “啊呜……” 女孩用被子蒙住了脸,轻轻叫了一声。 “还不睡?” “还不睡?” “……” 一遍一遍地,手指按在那道语音消息上。 后来,她带上了耳机。 之前她特意花了大价钱买的耳机,能百分之百还原本来音色。 屋内变得安静起来。 但耳边,却循环起了妖精的呼唤。 是妖精,还是一只会吸人精气的公狐狸精。 床上的女孩害羞地蜷起了身子,脸烧得通红,手指依旧不放弃地一遍一遍按着语音。 她回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久久没回复。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这次也是文字—— 【你那边灯亮着。】 她的卧室连着一个小阳台,而她和他两家的小阳台是连着的。 黎悦稍微脑补了一下,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或许他此刻正懒散地靠在床头,睡衣凌乱地挂在那具完美的身体上,领口散着,露出了性感勾人的锁骨,再向下,或许还有腹肌…… 嗡嗡—— 在她思绪飘远的时候,对面又跟了条消息进来。 【别玩了,快睡。】 黎悦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半撑着身子起身,抬手拍灭了台灯。 嗡嗡—— 【很乖。】 “呜……” 她要自燃了呜呜呜…… 黎悦把滚烫的脸埋进了被子里,两条腿蹬了蹬被子,又将小脑袋探了出来。 脸颊的温度依旧火热。 她克制着颤抖的声音,按下说话键—— “能不能,对我说句晚安?” 咻—— 成功发出。 “啊!!” 她后悔了。 害羞到脚趾蜷缩,白莹圆润的脚趾用力地抓着床单。 她迅速按了撤回。 但还是晚了。 与此同时,一条语音传来—— 冷淡的声线带着独属于夜晚的沙哑和魅惑。 声调寡淡而倦懒,有微微的困意含在其中。 低沉温和的嗓音在万籁俱静的空间里响起,生出丝丝涟漪,像是带着钩子,缱绻而暧昧地在她心上轻轻抓挠。 痒痒的,像上瘾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他似乎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呼出的气息几乎喷入她的耳蜗。 窗帘只拉了半边,有微弱的月光从落地窗外闯入,幽幽的亮光笼着她缩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双眸陡然睁大。 完了,更睡不着了。 ** 更深露重,薄雾弥漫在眼前,所有的景色都飘渺模糊,让人看不真切。 黎悦微一低头,手掌撑在男人的心口处。 他的衬衣扣子解到了第三颗。 有两颗被她扯掉,攥在手里。 男声喑哑,眼底晃动着充满情动的暗光,“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黎悦咽了咽口水,“不满意,还可以再往下吗?”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回,终于情感战胜了理智,冲动占据了上风。 他双手张开,一副任君采撷的纵容模样。 她受不住蛊祸,缓缓地靠近。 下巴垫在手背上,掌心的触感,让她终于确定了先前的猜想。 他真的有胸肌和腹肌。 顷刻间,女孩的腰间一紧,天旋地转,主客颠倒。 她望着上方的人,目光落在他越来越近的唇上。 她没有闭上眼睛,视线被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无尽的深渊所吸引。 有股力量一直拉着她下沉。 那股冲动,好像唤做“欲”。 在双唇即将紧贴的那一刻—— 突然有一束刺眼的亮光横穿进来,像一把利刃,刺破雾霭,斩断缠绵。 黎悦的眼睛一痛,猛地闭上眼,然后下意识偏过头。 干燥的吻落在耳边。 滚烫、炙热。 悸动又挠人的情愫猛烈袭来,背后麻麻的,酥了一片。 然后,她睁开眼。 天亮了。 原来是梦一场…… 心口怅然,竟然还有点遗憾。 鼻间一热。 有什么湿润腥甜的液体顺着喉咙到了口腔。 抬手拭过,鼻下一抹嫣红。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燥,很燥。 —— *注:“哪个少女不怀春”出自德国作家歌德创作的中篇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 —— 感谢在2020-09-27 17:50:19~2020-09-27 23:1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择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等光 又过了一年。 你, 还好吗? ——黎悦 “哗哗哗——” 水龙头开到最大。 凉水如注喷涌,被人掬在手心,泼到了脸上。 黎悦伏在水池边, 不住地接水洗鼻子。 她紧闭着眼,脑海里旖旎的画面挥之不去。 痴缠着的,焦灼的氛围, 好像还笼罩在她的头顶上方。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男人压抑的轻.喘。 还有他不住滚动的喉结。 和即将贴上来的唇。 不知道那个落在她耳边的吻,感觉是否真实。 黎悦的耳根红了个彻底, 烫得就像是被50度高温烈日烤晒了8个小时的柏油马路。 只要往上面放个鸡蛋, 兹拉—— 那一定是一盘十分出色的荷包蛋。 捧水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逐渐带了一股烦躁。 像是上了弦的齿轮,机械地做着动作, 不知疲倦和停歇。 半晌。 水溅了一地,卫生间里狼藉一片。 衣服也湿了大半。 黎悦微微抬身,双手撑在水池边上, 眼皮微抬,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的刘海和两颊的头发也全湿了,长又卷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睫毛颤颤,水珠要落不落。 上次他淋雨后,全身湿透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黎悦闭了闭眼, 又狼狈地低下头。 嘀嗒、嘀嗒—— 刺目的血滴溅到白瓷的池子里。 “啊——!” “好烦——!” ** 中午,职工食堂。 “老、老大……” 罗晌端着餐盘坐在黎悦对面, 看着她的样子, 欲言又止。 “……” 黎悦双目无神,筷子夹着米饭,一下一下送到嘴里。 重复着没有灵魂动作。 “她怎么了?”罗晌一头雾水地看向唐萌。 唐萌摇了摇头, 也看着黎悦,关切道:“老大,你鼻子怎么了?” 黎悦木着脸,摸了摸鼻子里塞着的一撮手纸。 “哦,天气燥热,上火。” 罗晌:“……” 他们就坐在窗边的位置,罗晌稍一侧头,毫不费事地就看到了明净的玻璃外,乌云遮住了太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 看样子风还挺大。 几乎是只要看到这景象,就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浓浓的水汽,和那种风雨欲来的湿尘味道。 罗晌看着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百年老树,不确定地问:“……燥吗?” 黎悦语气坚定:“燥。” “……” 黎悦低头。 看着自己餐盘里的菜。 默默出神。 罗晌顺着她的视线,看清了她绿油油的盘子,十分无语:“苦瓜炒鸡蛋,芹菜炒香干,清炒油麦菜……” 他顿了顿,看着黎悦拧开保温杯,疑问道:“老大,你在喝什么?” “莲子心泡茶,你喝吗?” 罗晌忙不迭摇头。 不了不了。 这家伙。 全是清热去火的食材。 就算是有座活火山,那火也能给灭了吧。 罗晌迅速吃完了这顿饭,拉着唐萌赶紧逃离了这里。 今天的老大看上去实在很不正常。 黎悦独自坐在座位上,动作滞慢地进食。 两眼无光,双目空洞。 周围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耳边的吵闹也渐渐归于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 面前飘过一阵熟悉的味道。 嗯,丝丝凉凉的,清爽而醒神。 跟昨夜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是一个味道。 黎悦慢慢抬眼。 她的“身下人”此时正看着她。 男人眸光清冷寡淡,毫无波澜。 和昨晚梦中截然不同。 “你——” 林宴淮刚张嘴说了一个字,女孩突然端着餐盘站起身朝外走。 脚步仓皇,背影透着慌乱。 林宴淮:“……” 微微蹙眉。 跑什么? 只一瞬间黎悦就跑出了食堂,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 ** 一连两天,黎悦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出来。 她不敢回家,不敢到学校里晃悠。 因为她也不知道林宴淮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回家,又是什么时候来A大取景。 她承认自己很怂。 非常的怂。 明明就是她先对他图谋不轨,做了那样的梦,但先躲起来的,也是她。 明明先前已经决定好了,勇敢一点,怎么只是做个梦,就退缩了呢? 那天下午,她对着电脑木然地坐着,头一次没有任何思路,完全无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捧着实验册,在桌前坐了一个下午。 临近五点时,斜射进来的夕阳终于让她僵停了许久的身体动了动。 她挺直背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那个搬家的下午,也是这样的夕阳。 黎悦放下了书,关掉电脑。 离开了实验室。 坐在回家的地铁上的时候,手机推送了一条消息。 是林宴淮工作室发的一条微博。 官方公布了新歌正在筹备的消息,配图是一张林宴淮身穿军装的照片。 比他穿西装还要帅。 黎悦本来就是个制服控,对军装和警服尤甚。 那身衣服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和使命感,让人无法心生亵渎,可他的魅力却是指数倍增长的。 顶不住,真的顶不住。 黎悦的手慢慢捂住了心口。 下一秒,摸了摸鼻子。 还好,干的。 地铁飞速行驶在地下的轨道上,轰隆隆的声音都遮不住她鼓噪的心跳声。 耳膜几乎都要被震到破裂。 黎悦慌忙按下锁屏键,屏幕一片漆黑。 她闭上了眼睛。 心跳终于慢慢恢复了秩序。 她觉得,自己这样反应过激大概还是不适应。 或许她频繁地刺激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脱敏。 只要她从现在开始,一直看一直想,大概等再见到他,就不会再流鼻血了。 心理建设做好,还需要靠实践进行努力。 ** 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 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吃过了晚饭,黎悦继续整理工作。 新居一共三室两厅。 一间是她的卧室兼工作间,一间是客卧,还有一间小一点的暂时空着,正好可以用来做她“娱乐”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所有的“宝贝”都放置在那间被锁起来的屋子里,包括那天林宴淮看到的与众不同的储物箱。 里头是她最见不得光的东西,坚硬的马甲下,藏着的是她最火热的心。 收拾好了小书房,黎悦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看最新的学术论文。 门铃在此时响起。 黎悦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往屋里跑。 “等一下!” 她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书房门口。 咔哒—— 上锁。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捋了捋头发,深呼吸。 按下门把手。 她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 楼道里,男人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洋洋地站着。 黎悦:“怎么啦?” 林宴淮神色平静,微微颔首,“有些事想麻烦你。” 黎悦:“嗯嗯,你说。” 男人面露迟疑,似有难言之隐一般。 “不用为难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女孩说着,把门敞开了些。 林宴淮抿了下唇,“我的电脑似乎出了些问题……” 他正在作曲,不知道电脑是中病毒了还是怎么,软件没办法正常运行。 现在很晚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 但是黎悦已经躲了他好多天,在看到她房中灯光亮起的时候,他真的一秒都不想等。 电脑突然坏了,上天都在助他。 “哦哦,那我去看看?还是你把电脑带过来?” “如果方便的话,到我家来吧,设备比较多,搬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黎悦无所谓地点头,“可以啊,走吧。” 她跟着男人进了对面,站在门口,突然有点不敢前行。 她打量了下屋内的装修风格,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整间屋子以冷色调为主,和他整个人一样。 黎悦穿着小兔子拖鞋的脚在门口的地上搓了搓。 就这样进去吗? 好不真实的感觉…… 林宴淮走到书房门口,看到黎悦没跟上来,又折回去。 走到门口,看到她一副委屈巴巴十分纠结的样子,捂着额无奈笑了笑。 “进来。” “哦哦!”黎悦轻手轻脚地迈进了门槛,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 林宴淮带着人进了书房,指了指电脑,把椅子拉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我来看看怎么回事。”黎悦手握着鼠标,专注地看着电脑。 她偶尔眉头轻蹙,似是在思索,偶尔眉头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手指翻飞间,一串串代码飞速跃到了屏幕上。 “啊……小问题。” 她慢悠悠地低声轻喃出这几个字,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没注意身后的那道目光慢慢变得柔情温暖。 大概也就只有一分钟—— “好啦!” 最后一个按键敲下,恢复如初。 “你来试试看是不是没问题啦。” 黎悦说着就要从椅子上起身,但是男人的动作却快她一步。 他从侧面靠了过来,单手撑着桌子,微微俯身。因为前倾这个姿势的原因,他宽松的衣领微敞。 从黎悦的角度抬头看,恰好能看到他性感勾人的深陷的锁骨。 黎悦:“……” 真没想到,检验“脱敏定理”实践成果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咳……还还还成吧?” “嗯,谢谢。”男人的身体撑在桌子上,低头看向缩在椅子里的小小的女孩,顿了顿,“你的脸……” “我的脸……?” 男人声线平淡,“红了。” 黎悦:“……” “哦,”女孩故作镇定,抬头凝视他淡漠的眼,一本正经,“我热。” 林宴淮抬头看了看屋内开到22度的空调,眼底略过轻浅的笑意,收回视线,再看向她时目光又变得平静,顺着她说:“嗯,是很热。” “……” 四目相对。 夜晚,灯下,一室共处。 和她喜欢的人。 黎悦蓦地把头转走,脸冲着他看不到的方向,使劲闭了闭眼。 眉头皱在一起,咬了下唇,十分难为情地微嘟着嘴。 心口又有了那种心跳不受控的感觉。 心慌,悸动,呼吸困难。 和他在一起还有一种窒息感,就好像是迎面走在大风中,风往鼻腔中猛灌的那种感觉。 但不同的是,这种感觉并不痛苦,反而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冲动,就是—— 扑倒他。 可惜她有贼心,没贼胆,不然也不至于做个梦就流鼻血。 在黎悦天人交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了细微的声响。 座椅扶手好像被人扶住。 然后她被椅子带动着旋转,被动地转了个身。 面对他。 “——!” 一回头,迎面和他对上。 咫尺距离。 黎悦沉默了三秒,慢慢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呼吸,尽量少吸入属于他的味道。 他的味道闻多了上头。 黎悦眼神躲闪,不知道该看哪。 她的视线牢牢抓着他的桌子一角,磕磕巴巴:“干干干干什么……” “你就不怕……”男人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座椅扶手,又向前靠了靠,低声问,“我关上门来对你做什么?” “——!” 黎悦震惊地抬眼。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却镇定自若,淡然极了。 他在说什么? 他还可能做什么吗? “不要轻易地同意进男人的家门。” 声音难得有些严肃。 黎悦眨了眨眼,缓了两秒,才乖巧地点了下头。 虽然她很想说,正因为请她来的那个人是他。 是他的话,黎悦不信他会做什么。 林宴淮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冷淡一笑,“怎么,我不是男人?” “不不不——” 黎悦话音落,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是男人,但不是一般的男人——” 她见他的嘴角还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脑子一抽,将心底话脱口而出: “你不是性冷淡吗所以安全的很——” 林宴淮:“……” “性冷淡?”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间磨了出来。 尾音勾着,反问的音调让人本能察觉到危险。 很好。 性冷淡。 黎悦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红着脸用力将他推开,仓慌逃离。 嘭—— 房间里只剩下一人。 林宴淮扶着桌子站直了身体,眼睑垂着,在一室寂静里长久地沉默着。 昏黄的光晕笼罩下,侧颜清冷漠然,不见半分情绪。 ** 转天是8月25号。 黎悦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前半夜梦到林宴淮把她困在怀里,低声撩拨,而她为他心动不已。 后来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的时候,他离开了。 离开得很突然。 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夜,他浑身湿透跑到了她面前,对她说:“等我回来,带你去我的演唱会,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的现场。 于是她开心地点了头。 可是他消失在了雨里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就这么撑着伞,站在他们分开的那个街道上,一直等着盼着,都没有看到人归来。 黎悦是哭醒的。 梦里,心的撕扯带来的痛感极其真实。 她像被人扼住喉咙,痛得无法呼吸。 像是溺水人的脚缠上了水草,整个身体不住地深处沉,胸腔积满了海水,又咸又苦,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排挤干净,最后她再也不能呼吸。 直到醒来,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源源不断的热流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原来又咸又苦的不是海水。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嘴咬住手腕,拼命忍住哽咽声。 失去的滋味真的好难受。 黎悦捂着眼睛,崩溃地想着。 她是不是天生扫把星。 她真的不想失去每一个爱她的人。 真的好害怕。 好害怕再次失去。 原来在她心里,林宴淮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 重到连在梦中都在患得患失。 浑浑噩噩地下床洗漱,等换好衣服,拉开窗帘。 天色灰蒙蒙的。 昨夜又下了会下雨,早上的雨虽停了,但整个天际都是一片黯淡的颜色,就好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压抑,低落,无助。 充满绝望和负能量。 嗡嗡——嗡嗡—— 电话震动。 黎悦:“喂——” 那边:“我到了,在车库等你。” “好,我现在下去。” 说完挂断了电话。 黎悦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眶红肿,面色有点苍白。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从抽屉里拿出墨镜戴上。 电梯到达负一层,黎悦走出电梯。 迎面遇上了林宴淮。 而他身边,站着江行沚。 他们似乎在说话,又似乎没有,黎悦没有心情去探究。 隔着镜片,黎悦望进男人深邃的眼,心口一痛。 虚无缥缈的光束就像梦幻泡影,她想做逐光者,可光却不一定愿意为她停留。 女孩很快低下了头,逃避一般,错开对视。 她低着头从二人中间穿过,一个字都没有讲,连招呼也没有打。 江行沚朝林宴淮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林宴淮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拳慢慢攥紧。 * 南城的西郊墓园。 一身黑衣的女孩立于某座墓碑前。 狂风怒卷,裙角翻飞,及肩的黑发随风飞舞。 女孩微微启唇,千言万语鲠在喉中,说不出。 发丝被混着泪水,挂在她久久未闭的唇边。 “又一年过去了。” 声音沙哑。 女孩弯下腰,将怀中她曾最爱的百合放在台子上。 黎悦摘掉了墨镜,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她语气轻轻: “我来看你了。” “姐姐。” 你…… 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QAQ . 感谢在2020-09-27 23:16:26~2020-09-28 20: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5瓶;长歌吟松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等光 姐姐。 你还好吗。 这些年我不是很好。 你走后, 我离开了海市。 我没有再追星,也没有再逃课,我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用在完成我们的梦想上。 那些曾是你的梦想, 所以后来也变成了我的梦想。 姐姐你不是说,要拿遍所有的竞赛冠军吗?我替你做到了。 我学了你的专业,考上了最好的学校, 成为了最优秀的学生。 我去过你最想去的国际研讨会,也去了你最想工作的地方, 代替你抓了不少坏人。 我还见到了你从小就喜欢的程教授, 成为了他的团队伙伴。 你一定很开心吧。 我没有按照约定去上A大。 妈妈说国外的教育条件更好,于是我和她走了。我用了两年完成了高中的学业,然后听了她的, 出了国。 她说的没错,外面的世界很宽广,我学到了许多东西。 我成功了。 带着你那份。 十年没有回来, 你不会怪我吧? 幸好江行沚他每年都会来看你,我知道,有他在, 你不会孤单。 他回了江家,还总想让我回去。 可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我不想去。 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没有家人了。 …… 哐当── 满桌的啤酒瓶被人碰倒在地。 女孩喝得醉醺醺,脸蛋红扑扑的, 手里握着笔,像小学生学写字那样, 在纸上一笔一划, 认认真真地写信。 她的脚边,有一个小箱子。 里面承载了她这十年给姐姐黎愉的信。 没有一封可以发出去。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声过后,归于平静。 黎悦没有理会。 她继续半眯着眼睛, 写信。 嗡嗡嗡── 是来电。 “谁呀!” “黎悦?” 隔壁的房间里,男人眉头轻蹙。 “干嘛啊!” 女孩的声音拖着长音,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林宴淮声音微沉,“你在哪。” “在──家──啊──” 嘭! 一声巨响从话筒那头传来,林宴淮的心弦瞬间绷紧。 他蓦地站起身,抬步往外走。 电话没有挂,他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 咚咚! “咦?谁呀怎么会有人敲门呢……嗝……” 门外的男人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开门。” “噢──” 女孩虽然喝多了酒,但好在还是听话的。 她从桌子上爬起来,白嫩的脚踩在地板上,不觉得凉。 踉踉跄跄地走到玄关。 玄关这里没开灯,黎悦因为酒精的刺激,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看不清。 她顺着墙壁摸索,寻找开门的把手。 一直摸着,就是摸不到正确的地方,慢慢变的烦躁。 对着电话发起了脾气: “为什么找不到!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门外的男人顿时头疼不已。 他无奈地叹口气,温声安慰:“ 你在哪个位置,敲一下门,好吗?” 黎悦趴在门板上,脸蛋紧贴着门,大概是贴上去的温度凉凉的,正好降了她通红的脸颊的温度,舒服地轻哼了声。 她闭着眼睛,又嘿嘿笑了笑,泪水蹭到了冰凉的门板上。 “悦悦,听话,敲一敲。” 男人极其有耐心。 或许对着她的时候,他永远不知疲倦地纵容着,宠溺着。 黎悦十分听话地攥起了拳头,还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 咚咚,两声。 林宴淮听声辨位,大概知道了她的位置,于是耐着性子地指引着她。 “左面一点。” “左边?”黎悦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拳头,“左……嗝……哪个是,左……” “悦悦用哪只手吃饭,哪个就是左。”男人轻声细语,语气柔了再柔。 “噢!那我知道啦!” 黎悦举着正确的那只手,在门上敲了敲。 “嗯,真棒,那么再往左边一点点……” “……” 终于── 咔嚓── 门打开。 原先女孩的身体大部分都靠在门上,随着门被她开启,重心随着门移动,身体一歪,就要向外栽倒。 林宴淮接了个满怀。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果味。 “咦,你的味道有点熟悉。”女孩顿时缠了上来,两条柔软的手臂紧紧缠在男人的腰间,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深嗅。 “黎悦──”男人声音发紧,揽着她的手蓦地收紧,“放……” 开。 黎悦拼命地往他怀里拱,如果不是林宴淮站的稳,此刻恐怕早就被她拱到门外。 林宴淮眉头轻蹙,备受煎熬。 可在门口这样纠缠,也不行。 他用力抱着她的腰,将人提起,然后进了门。 “嘿嘿嘿……” 林宴淮把人放回地面,淡淡撩眼,“笑什么。” 女孩站稳了身子后的下一秒钟,又抱了上来,这一次抱得更紧,脸在他身上乱蹭着。 “以前也有人总是这样抱我!” 她记得分明,每一次调皮捣蛋,那人都是先这样把她拎回家,然后故意凶她,威胁说要打屁股。 可惜姐姐不会允许他打人的。 就算是小舅舅又怎样,还不是个纸老虎,家里还是姐姐说了算。 “谁。”林宴淮无奈地看着她乱拱,手投降似的举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江行沚呀!” 四个字让林宴淮犹豫的手僵停在空中。 “江……”林宴淮不愿意重复那个名字,压低声音,循循善诱,“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承认自己趁人之危。 他不可能大度到一而再地听着她念别的男人的名字,听着她开开心心地说着和另一个男人的过往。 他曾经错过她一次,就绝不能有第二次。 林宴淮落下了手,放在她的肩膀,将人缓缓扣紧怀中,手臂收拢,拥得更紧。 然后唇贴在她耳边,轻声地求:“悦悦告诉我,江行沚是谁?” “是……嗝……小舅舅呀……”女孩嘤咛一声,被他喷在耳廓上的热息烫得颤了颤。 林宴淮微怔。 很快,无奈苦笑。 原来他一直都在吃莫名其妙的醋。 他正出神地想着,锁骨突然一凉。 女孩的小手摸索了上来。 林宴淮倏得将她攥在手心,声音微哑,“别动。” “你的味道,好熟悉。”黎悦的脑袋四处乱蹭,头发乱糟糟的,略带疑惑地问,“好熟悉哦,像他。” “他是谁。”男人再次问道,心又一次提起。 可惜黎悦好像听不到他问话似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冷冷的,可是我……” 她突然顿住,沉默了。 手从他的腰上挪开,后退了半步。 带了点哭腔,“我不敢。” “不敢什么?” “我想要,又不敢要,他也会离开的,都会离开我的。” 女孩的语速越发的快,眼泪毫无防备就掉落了下来。 林宴淮的心脏狠狠收缩,痛得他手指颤了颤。 上前一步,将人又抱回怀里。 “江行沚他就离开了,他把我还给了妈妈,可我不想和妈妈在一起,但我又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带着我,他身上担着责任,而我是累赘,所以我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再联系他。” “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是那个多余的……” 姐姐…… 只有姐姐说过会一直陪着她。 可是姐姐也走了。 林宴淮胸前的衣服迅速被泪水打湿。 他的心被她委屈的话语折磨得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灼热的泪顺着缝隙流了进去。 苦涩,酸楚,痛。 他的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你还有我。”他哑声承诺。 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她愿意回头看一看,他一直都会站在她的身后。 就像当初那样。 他从来未曾远离,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她现在哭得那么伤心,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或许在她的记忆里,他早已找寻不见踪迹。 林宴淮曾经怨过她。 但更多的是后悔。 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光明正大地走到她身边,也不会无端错过了十年。 所以再次重逢以后,他变得非常强势。 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排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女孩哽咽的抽搭声一顿,抬起朦胧的泪眼,问道:“你是哥哥吗……” 林宴淮微怔:“哥哥?”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我最喜欢的味道,哥哥的味道……” 男人正打算继续追问,哥哥到底是谁。 下一秒,她直接给出了回答,也瞬间击溃了他的理智。 “林宴淮,就是哥哥呀,”女孩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 “他……”林宴淮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他是哥哥……” “大家都是这样叫的。” 她在念着他的名字。 一遍一遍叫着。 林宴淮,哥哥,两个称呼交替着。 男人在这一声一声呼唤中深了眼眸,手掌的温度渐渐变得炽热。 眼中的温度也随着周遭越来越暧昧的气氛而攀升。 他不禁收紧了怀抱,困着那小小的女孩,声音不再平静平缓,“叫我?” 嗓音微颤,尾调上扬,简单的两个字灵活地钻进了黎悦的心里。 她似乎有些羞赧,不住地往他怀里钻,眼角挂着泪,带着哭腔,娇娇软软地叫着“哥哥”。 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 更何况这还是他爱了那么多年,记了那么多年的姑娘。 林宴淮抱着人,狼狈地将头偏向另一边,平复急促而灼热的呼吸。 圈在他腰上的手突然松开,柔软白嫩的手臂勾上了他的脖子。 她穿着的长袖睡衣袖口上卷,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 女孩的手臂用力,将他向下拽着。 男人弯了脊背,微微俯身,将女孩的全部纳入怀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 微垂了眼,将黑眸中翻滚的欲掩下。 “够不到你,好累啊。”女孩不满意地嘟囔了两句。 男人于是又低了低身子。 对她有求必应。 黎悦还在低声抽泣着。 她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姐姐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她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一直说一直说,每说一次,都是在林宴淮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他低哑着声音,“我要你。” 她说一句,他就回一句。 一直哄一直哄。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到了他的颈窝里。 林宴淮再次紧了紧怀抱。 突然脖间一凉。 男人蓦地僵住身子。 他垂眸,看向颈窝里的那颗小脑袋。 女孩埋在那里轻嗅着,她看到了自己的眼泪,然后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一下。 粉色一闪而过,直到温热的触感变凉,在他身体里似有电流窜过的酥麻感却久久持续。 林宴淮一动不动看着她胡作非为。 眸光冷而幽深,藏着蓄势待发的危险。 有时积蓄了许久的忍耐只需要一个拨弄,那根绷紧的弦,就会轻易断掉。 “你亲亲我,亲亲我好不好?” 黎悦双眸盛着雾蒙蒙的水意,可怜巴巴地,向他祈求。 男人的呼吸陡然一重,他用力抓着她的手腕,捏紧。 他用了全部的克制力,将她拉远。 可黎悦却又轻而易举地,扑了回来。 她有些不高兴似的,微嘟着嘴,哭得更加可怜兮兮。 她谴责他:“你骗我,你都不亲我,怎么会要我?姐姐都会亲我,可是她还是走了。” 亲了,可能会走。 不亲,一定会走。 她十分认真地捋着逻辑。 “亲我”这个词一直在林宴淮的耳边回荡。 他手足无措,紧紧地攥着拳头,手撑着她的肩膀,试图将人推远,可又担心真的把她推开后,小姑娘要是哭得更凶该怎么办。 分神的那一瞬,唇角被人轻贴。 柔软,香甜,转瞬而逝的美好,让男人心底绷着的最后一根细线,啪── 断了。 林宴淮将人一把打横抱起,走到沙发前,将人放了上去。 欺身压下,从身侧的抽纸中拽了张薄纸。 搭在她的唇上。 然后── 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喝多的悦崽嘴都瓢了:就、就这??给窝把哥哥不——不——不行——打在公——公屏上! 二更在晚上,写完发~ —— 感谢在2020-09-28 20:00:12~2020-09-29 14: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降临时 我想试图靠近月光, 却不知,原来月亮早已自星空走来。 ——林宴淮 隔着薄薄的一层纸。 双唇相贴。 女孩的眼睛瞪得老大,男人的目光晦涩幽深。 “唔……”她轻声哼着。 林宴淮的呼吸一沉, 彻底失控。 他把人放平在沙发上,身体紧压着她,手撑在她耳侧散乱的发丝上, 另一只手抵着薄纸,捏在她的下巴上。 小心翼翼地亲吻。 隔着一层障碍, 依旧能感受到她呼吸的甜美。 室内的暧昧几乎要突破阀值, 温度迅速攀升,躁动因子在空气中蔓延,横冲直撞。 撞在他的心上, 像是着了魔,像是食了罂.粟,让他欲罢不能, 却又不敢继续冒犯。 想做摘月人。 想了十年。 月亮此刻就在他怀里。 予取予求。 男人不敢动,呼吸都放轻,好像怀里是什么稀世珍宝, 生怕动静大了些就惊扰对方。 他只希望黎悦可以尽快睡着,这样他就解脱了。 然后有人却不让他如愿,偏要火上浇油。 女孩的唇突然动了动。 隔着纸巾, 传到男人的唇上。 林宴淮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唇轻轻贴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黎悦却像是不知满足, 水润的眸子里, 盛着灿然的星光,疑惑一闪而过,女孩微微蹙眉。 林宴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隔绝在他们之前的纸巾突然朝着他的方向有细微的凸起, 随后他的唇上,那处纸巾微湿。 女孩眼中疑惑更甚,她稍稍偏头,错开了一寸。 她咕哝着:“咦,好奇怪……” 林宴淮看着她又把头转了回来,无知又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心底压抑已久的情愫再难自已。 他撑在沙发上的手骤然收紧,将她的发丝纳入掌中。 女孩突然呜咽了声,“好痛……” “我的头发……” 毫无防备的娇.吟最是惹火,偏她还用最无辜最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清纯尽显,又媚意十足。 无限蛊惑又勾人。 男人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 他将她的头发温柔地拨开到一边,然后五指插入发中,掌心贴着她的侧脑,轻缓地揉着被抓痛的地方。 女孩舒服得眯了眼睛,刚哭过的眼睛还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 她没忘刚刚进行到一半的事情。 手突然抬起,勾到男人的颈后,两只手掌十指交叉,在他脑后扣死,然后微微向下用力,把他带了下来。 林宴淮身体前倾,整个人又压回她身上,唇又隔着纸巾,贴上了她的。 女孩笑弯了眼睛,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伸出小舌,继续舔了舔纸巾。 一张纸巾没有多厚。 很快就有破裂的趋势。 男人托着她脑袋的那只手不敢用力,另一只抵在身侧的那只手已经使劲握成了拳头。 他下意识要躲,要抬头,可是女孩不让。 她锲而不舍地去突破他们之间的阻碍,一下一下,像有片羽毛用极其微弱的力量在他心上扫着。 终于,纸破了。 她的小舌钻过破洞,触到了他的唇。 林宴淮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舍得用力挣脱开她,更不能再纵容她继续胡作非为。 她是醉酒的状态,他却头脑清醒。 “啊……”黎悦突然吧唧了下嘴巴,“不好吃。” 林宴淮微愣,反应过来后无奈地闭了闭眼,重重地吐了口气,将被撩拨到险些控制不住的翻滚的欲.念压下。 他把纸巾拿开,拇指和其他四指抵在她的脸颊两侧,然后微微用力并拢,女孩的嘴就被捏得张开。 “张嘴,我看看。” 林宴淮怎么都想不到,她把纸吃了。 “唔……你干什么,不要碰我。”她开始挣扎。 男人不为所动,坚持地撑开她的嘴,让她把纸吐出来。 “不可以吃,乖一点,吐到我手里,听话的话就奖励你。” 一听到奖励,黎悦眼睛亮了亮,“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姐姐。”她脱口而出。 林宴淮耐心地哄:“只有哥哥,行吗?” 女孩愣了下,重复问:“没有姐姐吗……” 她的表情太过伤心,甚至有一点绝望流露了出来。 林宴淮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她的姐姐,她就这么难过,看她痛苦的这幅表情,他的心也好像被凌迟了一般。 一刀一刀,将他心上的血肉一片片割下。 痛到想要死去。 却在想到她还在伤心,需要他陪的时候,而又挣扎着活了过来。 “林宴淮在这里,可以吗?”男人按着她的手,带向了自己的心上。 “摸一摸,他在这里。” 黎悦感受着掌心下心跳的鼓动,一下胜过一下,心里的难受和委屈竟然好像真的被赶走了些。 “好,要他。” 她看着他,认真地点头,“我要了,他就是我的了吗?” 男人的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他低下头,薄唇轻吻了下她的手背,“是你的,他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永远,一直都会是你一个人的。” 女孩似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 “可以张嘴了吗?” “啊──”女孩听话极了,把嘴长的很大。 她心里想着会得到的那个奖励。 林宴淮不就是哥哥,哥哥不就是她的光,她的救赎,不就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人吗? 所以张开嘴就是得到了她最喜欢的人。 女孩笑了。 真是完美的逻辑。 她张着嘴,慢慢地把纸吐了出来。 男人看着掌心上碎成渣的纸,哭笑不得。 如果再等上十秒钟,怕是就都被她吞下去了。 旖旎的气氛被这一意外打破,她终于不再缠着他索吻。 这是一件好事。 他的意志力远想象中要薄弱得多。 男人撑着身子坐起来,把女孩也扶了起来。 然后他弯下腰,折膝。 黎悦目光灼灼地盯着半跪在她面前,为她穿袜子的男人。 她只能看到他凌乱的短发,线条凌厉而勾人的侧颜,修长的脖颈,以及他领口若隐若现的深陷性感的锁骨。 “外面下雨了吗?”她问。 男人握着她的脚,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了左脚的袜子,“嗯。” “噢……那你不要出门,外面在下雨。” 林宴淮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 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嘱咐。 “你是林宴淮。”她突然又换了个话题。 男人正在为她穿右脚的,“我是。”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女孩眉眼弯成月牙状,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般,“我喜欢他。” 林宴淮手上动作一顿,身体久久僵在那里。 黎悦说完也毫不留恋,脚从他手里抽走,踩着刚刚穿好的袜子,一路跑到了卧室里。 男人像是入了定,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手还悬在空中,久久出神。 漆黑凌乱的碎发间,褪去冷情寡淡与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震惊和不可置信,很快情绪变为狂喜。 他反复回味表白。 慢慢的,手捂住了眼睛。 等林宴淮调整好情绪,起身走到了卧室门口时,女孩早已睡着。 五官精致,灵动俏丽,此刻安安静静睡着了,透着十足的乖巧与娇憨。 轻叹了口气。 走到床前,为她盖上了被子。 然后,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角。 炙热而干燥的吻下移,顺着鼻梁,到脸颊。 最后止于唇角。 也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她的酒话,她要是明早不记得了怎么办。 林宴淮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女孩的睡颜安稳,没心没肺的样子叫人又爱又“恨”,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客厅突然传来了手机振动的声音。 男人直起身,又凝视了片刻她的睡脸。 转身,走出房门。 林宴淮循着声音找到了她的手机,震动恰好在此时停止。 他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江行沚。 ──“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小舅舅啊。” 小舅舅。 林宴淮微微蹙眉,手慢慢捏紧了手机。 手机突然又在掌心震动了起来。 林宴淮犹豫片刻,按下接通,没有等对方,先开口道:“喂。” “……” 对面沉默了会。 “她呢?” 林宴淮:“她喝醉了,现在睡着了。” 话音落下,那边又没了声音。 林宴淮静静等着对方说话,难得有些忐忑。 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轻声笑了笑,微显疲惫的声音带了两分欣慰,“闹吗?” 林宴淮怔了下,然后也勾了唇角,“还好。” “嗤,她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看着乖,都是装的,性子比谁都野。”江行沚的说话风格似乎也大变了样,声音里多了点张扬和不羁,一点都不像上次在射击馆见到的那位成熟稳重的家族掌权人。 林宴淮笑笑没说话。 他知道,那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咔哒──” 打火机的声音。 江行沚再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模糊,“我在东城,不方便总是去看她,她不愿意跟我回江家就算了,你多陪陪她,虽然她这些年一个人孤单惯了,但她其实胆子很小,最怕一个人待着。” 林宴淮心脏微疼,他喉结滚了滚,将涌起的苦涩咽了回去,“好,您放心。” “嗯,我放心的很。”江行沚轻吐烟圈,望着浓重夜色,淡淡笑了。 林家的小子,人不错,挺好,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更何况,阿悦喜欢。 对阿悦,他也有所亏欠。 如果当初强硬地拖着她和她姐姐早早回江家,后面的事情也不会有。 “小子,你知道她姐姐的事吗?” 林宴淮愣住,“她姐姐……” “她姐姐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江行沚回忆着过去,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她一直都放不下她姐姐的事。” 从小到大,黎悦最依赖的就是姐姐。 姐姐黎愉人长得漂亮,学习好,性格温柔,成熟稳重,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 天之骄子,就是说黎愉。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黎愉高三毕业那年,出了意外。 那时高考已经结束,黎愉和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去旅游。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他们启程回海市。 海市的西边是群山,那里是灾害频发的地方,夏天的暴雨多,经常会出现事故。 “他们遇上了泥石流,三个学生加一个司机,都遇难了。” 林宴淮的心狠狠抽痛。 他眉目间的悦然全然敛去,此刻眼神很冷,唇角也抿成冷硬的弧度,嗓音发紧,“是下雨天……” 所以她一直那么讨厌下雨。 还有她刚刚突然说的:“你不要出门,外面在下雨。” 林宴淮想起来那次在电梯外,见到她看到暴雨时那副突然想哭的表情,心脏的痛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逼到崩溃的边缘。 她有多害怕,有多痛,才会过了十年,依旧将恐惧和绝望刻都在骨子里。 那是她曾经最爱的人,林宴淮难以想象小小年纪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后,孤身一人远离国土,去到异国他乡,那种孤单无助又绝望的生活。 怪不得她在邮件里,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吐露痛苦。那时他竟然只以为她是学业压力太大,只想找人倾诉罢了。 从没想过,她是在绝境里随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如果他没有“无意间”发错了邮件,没有和她成为笔友,那么她的那些眼泪,又会是谁去发现。 林宴淮痛到全身颤抖。 心底渐渐生出烦躁的情绪,胸腔中的氧气被抽走,呼吸变得艰难,渐渐生出窒息的感觉。 “她那天跟我说喜欢你,我不知道她跟你表白了没有,如果你也喜欢她,那就主动一回。”江行沚的声音隔着朦胧的烟雨传进了听筒,“我家的女孩就拜托你了。” 电话挂了。 男人握着手机,慢慢在原地蹲下。 他的眸低垂着,眼中的心疼和痛苦几乎满溢。 头慢慢埋进臂间,手指用力揪住了短发。 不知过了多久。 林宴淮从地上站起身。 腿脚发麻,他踉跄了两步,扶着墙缓了缓,终于迈动了步子,走到了餐桌前。 桌子上一片凌乱。 一张信纸赫然摆在桌前。 “姐姐,你好吗……” 林宴淮只看了前两行,就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心口像是反复被人撕扯一样。 像被酸腐蚀,像被刀切割,血肉模糊,痛到麻木。 林宴淮没有继续看下去,那是她的隐私。 他颤着手指,将那张书信折叠,放进了旁边的小箱子里。 整夜,男人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夜未眠。 清晨,黎悦醒来。 闭着眼睛,坐起身。 头痛欲裂。 下意识去摸身边的手机,摸了个空。 眼睛陡然睁开。 她坐在床边,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五分钟后,崩溃了。 “啊──!” 啪!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宴淮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黎悦哪有脸面对他。 她现在只恨不得自己断片,或者头磕到床角失忆什么都不记得! 可惜她全都记得,她说的每一句醉酒的话,一举一动,包括她如何轻薄了林宴淮,又怎么表白的,全都记起来了。 她甚至想要穿越回去,堵住那个被她亲手打开的房门,或者干脆就不接他的电话! 林宴淮一看她这个模样,明白了大概。 淡笑着,“记起来了?” 清晨起来,男人的声音带着仿佛沙砾摩挲过的朦胧质感,低哑而性感。 黎悦把自己埋进了被窝,“再见,慢走不送。” 男人失笑,要去牵她的被角,“怎么,占完了便宜就想跑?” “我没有!”她好像自己跟自己发脾气似的,将被角全都抽了回去,塞在自己的身子底下压住,裹成了蚕蛹。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男人的声音突然低落,话中满是难过和沮丧,“既然打扰了你,那我就先走了……” 他松了手,似乎就要离开。 黎悦怎么能受得了他这种语气。 连忙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脸慌张,“你别……” 话都卡在喉咙里。 他根本就没有沮丧! 也没有难过! 这个骗子! 林宴淮眼疾手快地抽走了她的被子,将人牢牢箍在怀里。 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女孩的身体僵住,不敢再挣扎。 慢慢的,昨夜那个隔着纸巾的吻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脸颊被热意包裹,好像罩上了一层强烈的悸动,久久不散。 心尖微微泛麻,似是被人用手指轻轻揪起,又酥又麻,痒痒的。 林宴淮的目光扫过床头那个相框── 上面是江行沚和两个小姑娘。 视线停在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身上,看了许久。 一夜才消化掉的酸涩和痛楚再度侵蚀了他的心。 男人不再犹豫,捏着女孩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隔着任何东西。 只清浅的一吻,便分开。 他对于昨夜的事只字不提,只说了两句: “我喜欢你,并属于你。” “你……要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啦! —— 感谢在2020-09-29 14:47:18~2020-09-29 21:4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飘然自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降临时 她连痛都要忍着。 如果可以, 我想一直守在她身边。 ——林宴淮 “要我吗……” 要我吗…… 360度环绕立体声也不过如此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撑着她的后背, 将人抱至腿上放置好。 黎悦身体一空,下一刻就挂在了男人的身上。 呆若木鸡。 她望着林宴淮。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黑色的碎发松散地垂在额前, 眼神缱绻,刻意压低的声线像一把挠人的钩子, 缠绵悱恻, 缱绻又勾人。 他说着最动听的话,那是她从来都没敢想过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是说这种话题的时候?? 清晨起来, 她还没洗脸刷牙,宿醉之后,顶着黑眼圈, 蓬头垢面,坐在喜欢的人的怀里。 黎悦的手交叉扣在男人的颈后,手指抠着他的睡衣领子。 心态有点崩。 这绝对是再一次的社会性死亡瞬间! 虽然自从认识林宴淮以后, 这样的瞬间已经很多,但她觉得没有一个瞬间能比得上此刻。 黎悦心不在焉地想着,她昨晚是不是没洗澡?! 没洗澡, 没洗脸,还喝了酒?! 她是不是臭了?? 天啊…… 黎悦悄悄地松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身体前靠, 手指捏着睡衣的袖口,鼻子探过去—— 轻轻的,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林宴淮看着女孩苍白的脸色, 以及崩溃到想要遁地的表情,唇角上扬。 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笑出来,于是轻咳一声,偏头抿开笑意,满脸认真:“是香的。” 黎悦的脸彻底红了个透,她捂着嘴,不敢看他,伸手推他的肩膀,“你先出去,等我洗漱完再说。” 林宴淮低头笑了笑。 “好。” 知道她在害羞,不逼她。 他站起身,朝着门口走。 黎悦危机解除似的放下了手。 男人突然折身回来,走得很快。 黎悦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暗。 他俯下了身,飞快地在女孩的唇上印了一吻,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黎悦看着再度被关上的房门。 一秒时间,乖乖女变成了疯丫头。 “──!”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无声尖叫,头拼命蹭着往被子里拱,生怕不小心溢出的尖叫声被人听到。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她肯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的! 梦里都不会有这么刺激的剧情! 咚咚── 门板突然被敲响。 黎悦吓得浑身一哆嗦,被子裹住身体,只露了个脑袋在外头,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男人低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十分钟。” 黎悦:“?” “十分钟后我就进来。” “——!” 女孩连滚带爬下了床。 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林宴淮靠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微勾了唇角。 不逼一逼她,恐怕这一个上午都要躲在里面不出来。 …… 等到黎悦梳洗完毕,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然而这期间,林宴淮并没有再次敲门。 骗子。 就知道骗她。 哼。 黎悦从屋里磨磨蹭蹭地走出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愣住了。 她趿着拖鞋,走到了厨房门口。 林宴淮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没回,“马上就好。” 他熟练地掀开盖子,搅动着锅里的红豆粥,又打开旁边的煤气灶,煎馒头片,煎鸡蛋。 非常典型的中式早餐。 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黎悦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奇地问:“你还会做饭啊?” “嗯。”林宴淮没有多说,手上的动作麻利。 黎悦站在他旁边,偷偷打量。 他似乎……换了身衣服。 换了件黑色的衬衣,深蓝色的牛仔裤。 “你……回家了?” 林宴淮点头。 “那你还回来……” 男人将手里的鸡蛋磕进平底锅,然后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黎悦:“……”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这是你家吗你想来就来。 这些话她不敢说。 因为她昨晚刚占了人家的便宜。 如果现在说这些话,好像一个莫得心的渣女。 男人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眸底的情绪淡然平静,“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说吗。” “……” 黎悦深以为然,于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黎悦坐在餐桌前,手托着腮,眼巴巴地透过厨房的玻璃推拉门,看向里面的男人。 她总觉得,他的话里暗指昨晚的事。 喝酒误事。 她好像惹了个不小的事。 这事关乎她的后半生。 啪嗒── 盘子搁在了黎悦的面前,和桌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傻笑什么呢。” 黎悦猛地回神,对上男人清冷的眼,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没想你。” 男人微怔,然后轻声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转身回了厨房。 黎悦:“……” 哀嚎一声,趴在了桌上。 为什么她面对林宴淮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像个智障一样? 饭很快备好。 林宴淮还是什么都没有要说的打算。 “先吃。” 他盛了一碗红豆粥放到她跟前,然后就低头专心用餐。 黎悦:“……” 可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就这么生生卡着,上下不得。 她看着男人一边淡定地吃着东西,一边用手机处理着琐事。 心里暗暗感慨,他还真沉得住气。 …… 早上九点,黎悦家的客厅沙发上。 女孩抱着抱枕,双目无神地看着半蹲在她面前的男人。 她磕磕巴巴:“你、你你坐啊……” “不用。” “……” 黎悦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想说什么?” 他刚刚去洗了碗,然后又把她按在沙发上,一副“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的架势。 就……让人十分心虚。 林宴淮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了半响。 他慢慢抬臂,抓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然后缓缓收拢了五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黎悦的身子微僵。 男人认真地看着她,“早上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黎悦顿了三秒钟,慢慢点头。 他继续道:“那你要吗?” “……” “不要?” “……要。”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林宴淮笑了。 也松了口气。 她现在是清醒的,所以她的回答出自真心,一切都还作数。 他不算是黄粱一梦,不算空欢喜一场。 “好。” 林宴淮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给她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然后缓缓收拢。 他郑重承诺:“从今天起,我是你的。” 他的右手握着她的,两枚戒指挨在一起。 日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彩。 黎悦歪着头,看着十指相扣的彼此。 心里渐渐涌上一股暖流。 和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男人深邃的眉眼微抬,“从你回来之后,在交警队外面接到你,送你回A大后,我就去买了。” 黎悦诧异不已,“你那时就……” 怎么会? 他一早就认识她吗? 面对她的好奇和吃惊,男人并没有现在就解释的打算。 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现在想吻你,可以吗?”男人认真地问。 黎悦的脸唰地红了,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不唔……” 她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人堵在了嘴里。 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含着笑意的漆黑的眸子。 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是薄荷香味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黎悦还怔怔的没回过神。 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林宴淮勾唇一笑,微挑了眉,顺势坐到她身边,右手握着她的后脖颈,向他的方向压近,左手轻轻抚上她的侧脸。 “我只是,随便问问。”男人不慌不忙地开口,额头抵住她的,蹭了蹭,声音莫名喑哑,“想吻,便会吻。” “名正言顺。” 然后又带着她卷入情.潮的漩涡。 黎悦这才知道,原先那两个吻有多纯情。 那根本就算不上吻。 现在的才叫人喘不上气,大脑充血,心跳过速,几乎要昏厥过去。 心跳剧烈,浑身的血都滚烫。 她哪里经历过这些。 连理论知识都没有,完完全全一个新手,像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木偶人,只能跟着他在海浪里沉浮。 男人深深地吻着,辗转厮磨,含着她的樱唇,细细地吸吮。 甜,和他想象的一样甜。 清冽冷淡的男性气息将黎悦牢牢包裹。 霎时间,世界被按下了静止键。 唯有唇上清晰的触觉,是最刻骨铭心的存在。 她再也无法感受除他之外的一切。 她的全部感知,都被林宴淮强势占据,被完全掠夺。 是在梦中吗? 可这也太真实了…… 似乎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男人惩罚似的轻轻咬了她的下唇。 他退开半寸,贴着她的红唇,哑声喃喃:“不专心。” 不知又持续了多久,久到女孩的唇都麻木,她才被人恋恋不舍地放开。 黎悦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大口地换着气。 一声轻笑从男人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气息声性感低沉,缱绻深情。 黎悦赧然地抿紧了唇,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 后者纵容地敞着怀抱,摸了摸她的头,低眉浅笑,搂紧了害羞的女孩。 ** 除了偶尔发生的接吻训练,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生活好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黎悦依旧是两点一线。 不同的则是每天黎悦下班的时候,如果林宴淮有空,就一定会去接她回家。 她拒绝过几次,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如果被人拍到,恐怕会给他带来麻烦。 林宴淮听过之后眉梢间的冷淡更甚,“无所谓。” 他的生活本就不需要其他人同意,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人胁迫。 “我不谈地下恋情。”林宴淮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轻扣,淡声道,“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他漠然勾着唇角,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坚定深深触动着她的心。 不过要说最近的大事也有一件。 海市电视台最近策划了一档音乐类节目,会邀请许多风格各异的唱作人进行比拼,最后评选最受欢迎的歌者。 林宴淮理所当然地收到了邀请。 他参赛的消息是他自己告诉她的,因此她获得的消息要比别人都早。 黎悦连着几天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把现场的票搞到手。 他应该不知道她追星,更不知道她喜欢他,还喜欢了许多年。 黎悦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自己女朋友是粉丝这件事,毕竟他对粉丝一向淡淡的。 而且现阶段,他们的身份刚刚发生改变,她还不想那么快就把自己全部的小秘密都袒露出来。 要怎么跟他委婉地提出想要内场票,并且还不能暴露自己迷妹属性这件事…… 还得好好斟酌一下。 真的好想好想拿到票啊…… 想得抓心挠肝,实验都无法专注。 可偏偏为了去现场,她还要加快效率,把工作尽快完成。 今天是周末,黎悦不用去学校,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写程序,临近日落,她才从座位起身。 准备去冲杯咖啡,继续奋战到深夜。 她心不在焉地等着水开,满脑子都是“要票”和“我要去现场”。 咔哒—— 水开了,电热水壶的开关自动闭合。 黎悦皱眉深思,手去握水壶的把手。 她握着水壶,微微用力。大概是她用力不够,手掌和把手间突然打了滑。 指节触到了滚烫的壶身,她的手被烫的往回缩,下意识地抖了抖,热水从壶嘴里溅出来不少。 滚烫的开水撒在了她的左脚上。 好疼! 嘭——! 水壶脱手,摔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热水溅了一地。 黎悦痛地哼出了声,眼泪唰地飚了出来。 脚背被灼烧得瞬间红了一片,她含着泪,死死咬着下唇,身子倒向一旁,撞到了厨房的玻璃门上。 身后突然一阵风掠过。 冷薄荷味的。 黎悦隔着朦胧的水雾,抬头看。 是他。 “男、男朋友——你来——” 她疼得全身发抖,话都说不清。 他怎么进来的? 哦,她好像给过他备用钥匙。 还是他强硬地抢走的。 林宴淮将她从地上抱起,冲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将她烫伤的脚置于冰凉的水流中。 黎悦的呼吸颤着,她的头搁在他颈窝,手紧抓着他的衬衣领口。 用全身的力气忍着疼。 水声不止,但屋内却寂静得吓人。 男人的面庞线条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沉默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冷淡中略略充斥着戾气。 恍惚中,黎悦感觉到男人的手轻轻将她的脸抬起,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 男人漆黑的眸子压下来,眼神很冷,但依旧掩盖不住无尽的心疼。 她看到了他眸中的怜惜,还有压制的怒火。 林宴淮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恰好回家,如果不是他恰好走到门口,听到了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她要怎么办? 从进门那一刻起,他没听到她一声哭泣。 “疼吗?” 黎悦眨了下眼,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 他的眸色黯淡得像是洒了一层灰。 “疼,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出声。” “为什么要忍着。” 为什么忍着…… 因为哭也是哭给自己听的,除了喝醉的时候,她不喜欢听到自己哭。 黎悦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说实话的话,他会很生气。 可她早就习惯了这样。 她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轻轻抽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眼神好像在乞求原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林宴淮似乎看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 眼里的情绪翻涌不止。 心疼、恼怒、后怕、以及自责。 最终都归于—— 妥协。 “以后我在,不许再忍。” 黎悦的头微扬,从他的颈窝抬起。 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的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饱含无奈的柔情。 “在我怀里可以哭,记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我自罚三两二锅头!【吨吨吨——】 ——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看过clannad,里面有句话让我哭了好久,用在这章也挺合适。 原话我记不清,大概是: 【能哭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厕所里,另一个是爸爸怀里……】 悦崽她十六岁就出了国,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但从此以后,她也有了能靠着哭的怀抱。 挺好。 —— 感谢在2020-09-29 21:41:11~2020-09-30 22:4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飘然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瓜 20瓶;花卷 10瓶;murasaki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降临时 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黎悦的日记本》 好像从来没有人对黎悦说过这样的话。 让她可以躲在一个人的怀里放肆地哭。 小的时候, 她很顽皮。她和样样出色的姐姐不同,姐姐是楷模,而她是个坏孩子。 坏孩子却也有个好成绩, 大概全托父母的福。他们给她的最好的东西,就是遗传给她一个好脑子。 也幸好她的成绩说得过去,即便平时出格一些, 老师也会对她格外宽容。 不管是逃课翻.墙出去追现场,还是不好好写作业迟到早退, 她都干过。 江行沚从江家跑出来的时候才17岁, 帮着江蘩带黎愉黎悦两姐妹时,也不过是上大学的年纪。 那时他的脾气还不太好,性格急躁, 行事风格张扬,黎悦又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没少把江行沚气得暴跳如雷。 气急了, 也会揍黎悦两下,那会她不管真疼假疼都会使劲哭嚎,然后姐姐黎愉就会心疼地把妹妹护在身后。 后来姐姐走了, 没人会像江行沚一样揍她,也没人会像姐姐护着她。 她只有自己。 哭,笑, 都只给自己听。 时间久了,渐渐的, 她就不会再哭了。 林宴淮是第一个,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在的时候可以哭的人。 黎悦觉得自己可能是上辈子做了拯救世界的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 “好。” 她会试着把自己交给他。 眼下的情况比较糟糕。 没有过多的时间留给她感动。 脚背红肿一大片, 凉水冲了足足十五分钟,除了痛和麻木,黎悦已经感受不到别的感觉。 林宴淮将她抱到了沙发上,回了家,不到二十秒,一阵风一样又回来了。 他从自己的家里带了件长风衣外套,将黎悦裹住,然后再次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去、去哪里……” “医院。” 黎悦开始挣扎,“你放我下来,你不能这样出去!” 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怎么总是没有一点作为顶流的自觉呢?! 男人的眉间轻蹙,深邃的眉眼微抬,冷淡睨她,“老实点,不然,揍你。” 黎悦:“……?” 揍、揍她??? “你这是家暴!”女孩咬着牙,与他顶撞。 男人平淡地道:“那你去报警吧。” 林宴淮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哪里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不过是气她罢了。 叮—— 电梯到了地下一层,男人步伐急促又稳健,抱着女孩的手臂十分有力。 走到车前,孟择从驾驶位下车,帮忙把后车门打开。 黎悦见还有外人,不好意思地往林宴淮的怀里钻了钻。 她的脑袋搁在男人的颈窝,在他耳畔磨牙,“孟先生怎么也在?” 林宴淮把人轻柔地放在座位上,然后绕到另一侧,也上了车。 “原本就是回家取个东西给他,让他在这等我。” 关上车门,林宴淮又伸出手臂,把人捞进了怀里。 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对孟择吩咐:“去医院。” * 急诊室内,医生给黎悦处理烫伤。 好在烫伤的范围并不大,而且在第一时间做了紧急处理。 上了药,养上些日子,就没事了。 “这些天按时上药,伤口别沾水,饮食清淡一点,很快就好了。” 黎悦歪着头看了看缠起来的脚丫,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法穿鞋,怎么出门呢…… 不能出门,怎么去现场呢…… 距离录制就只有一周了。 票大概早就没有了吧。 “唉……” 林宴淮抱着人往外走,再一次听到她唉声叹气后,眉峰微拢。 “到底怎么了?” 黎悦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说不得,说不得。 林宴淮:“……” 刚从医院走出,男人脚步一顿。 眯着眸子,眼神锐利地朝不远处的花坛后面看。 他突然把人放了下来,“单脚站稳。” “嗯?” 黎悦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被罩了个帽子。 带着薄荷草的香味,帽沿被人死死压下,风衣外套拢严,领子竖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黎悦从缝隙中抬眼,男人带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神极冷,看得人心生畏惧。 他再次将她抱起,这次抱得更紧,把女孩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密不透风,保护得严严实实。 黎悦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一声不吭地埋在他的怀里。 手攥着风衣的领口,连带着,还抓住了他的衬衣前襟。 男人低头笑了笑,轻轻开口,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十分温柔,“别怕,乖一点,藏好了。” 孟择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花坛深处,黑暗中,有个人影晃动着,很快,有人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林宴淮加快了步伐,朝着车子走去。 上了车,黎悦才从衣服中探出头。 “是狗仔吗?” “嗯。” “那你……” “悦悦,你害怕吗?”林宴淮认真地看着她。 黎悦微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我就是怕对你不好。” “外面如何评价我的私生活,我都不会在乎,我讨厌很多人,但我喜欢的是你和音乐。” 这是林宴淮第一次和她敞开心扉,将心底的想法告诉她。 “他们不能在音乐上质疑我,更不能在我的感情问题上指手画脚。我想给你一份安全感,不想让你总是躲藏着过日子。” 男人眸子里蕴了清冷又勾人的光,说这话的时候,黎悦觉得自己的心大概都不再属于她了。 其实公不公开,她真的不在乎,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他是否开心更加重要。 或者他也是一样的想法,想让她开心,让她更安心。 何其有幸,遇到了林宴淮,并且被他爱着。 黎悦突然转过头,后脑勺背对着他。 泪水模糊了眼眶,心里一揪一揪的,好像得了什么病一样,有点疼,有点涩,还有点甜。 像是小时候吃过的秀逗糖一样,酸涩到让人掉眼泪的外壳刺激人的口腔分泌了唾液,等到那层酸纸衣褪去,舌尖就会被幸福的甜味包裹。 男人轻叹了声,并没有让她把头转回来,而是从她身后伸出手,手掌捂住她的额头,向后用力,将人扣在了怀里。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鼓动的心跳,和他怀抱的温暖。 ** 回到家,黎悦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脚搭着茶几,一声不敢吭,时不时地拿眼睛瞄着那人。 林宴淮替她把外套脱下,里面的家居服露了出来,他把衣服随意搭在沙发的一角,然后走到厨房,去收拾残局。 等他再出来,端了杯热牛奶。 男人把牛奶杯塞在她手里,大手包裹着小手,使劲地按了按,“拿稳了。” 黎悦讪笑着,“好的好的,稳稳的呢……” 林宴淮一看她这副心虚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一定不简单。 “说说,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他慢条斯理地把衬衣袖子挽到小臂,慵懒地坐在她身边,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身体侧着面对她。 眉梢微扬,唇角抿平,俨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啊……没什么的,就是在想工作。” 说什么也不能说实话。 黎悦晃着眼神,左右乱瞟。 “撒谎。” “我、我没有!” 死不承认就对了。 林宴淮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你紧张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地抠东西。” 黎悦蓦地松开了正在摧残衣角的小爪子,无措地攥拳,放在胸前。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的眼睛,继续道:“还有你眨眼的频率会变慢。” 黎悦:“……” 男人的话音刚落,她赶紧多眨了两下。 林宴淮又将袖口往上拉了拉,手臂抬起。 女孩缩了下脖子,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林宴淮轻笑了声,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上。 轻声慢道:“还有你的脚,烦躁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晃动。” 黎悦:“……” “你伤在左脚,所以常动的这一只没办法晃,你的右脚晃得很别扭,是不是?” 黎悦:“……” 她尴尬地蜷缩了脚趾,在空中抓了抓空气。 哀怨地惨叫了一声,然后身体扑过去,啊呜一口,狠狠地咬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一个小牙印顿时显现了出来。 林宴淮眉目舒展,好脾气地揽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说!你是不是偷偷自学了微表情?!哪有人观察这么仔细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男人只是笑,“我只是了解你罢了。” “……呸。” “坏蛋!” “阴险!” 林宴淮:“嗯。” “你走!” “不走。” 黎悦:“……” 她在他脖颈处拱来拱去,娇声抱怨:“你好烦啊……” “所以那会到底在想什么?” 事已至此,黎悦只能坦白从宽。 她生无可恋地又咬了他一口,有气无力道:“是唐萌,她喜欢你,知道你会去参加那个歌手类的节目,于是想找我向你要一张内场票。” 林宴淮微微扬眉,“你的那个助手?” “是她。” 女孩点头。 毛茸茸的脑袋在男人怀里蹭来蹭去,蹭的人心痒,身体更热。 林宴淮的手臂揽得更紧,声音莫名哑了些,“为什么纠结?” “因为我不好意思跟你开口……” 林宴淮笑了笑,“我们是恋人,不管你对我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更何况只是一张票而已。” 咦……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吗?! 黎悦的头偏向外侧,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笑弯了眼睛。 白白担心那么久,她怎么早没想到把锅分到唐萌身上啊。 果然危急时刻才能显现出她的聪明才智来。 “只要一张?” “嗯嗯,够了!” 她要自己悄悄去看,怎么能成群结队呢。 对不起了萌萌罗晌,不是队长不带你们,实在是有苦衷的呀。 林宴淮偏过头,轻吻了下女孩的发丝,贴着她的耳朵说:“明天让孟择把票送过来。” “那你别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唐萌的生日快到了,我要给她惊喜的。”黎悦不放心地嘱咐着。 即便她知道,林宴淮和唐萌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说话,但万一呢? 可不能露馅,这关乎着她的小马甲。 林宴淮慢慢点头,答应了。 晚上十点,他把女孩抱回了床上,就离开了她家。 回到自己家,准备脱衣服洗澡睡觉。 他一边朝浴室走,一边解衬衣的扣子。 健硕的胸肌裸.露了出来。 走到了浴室里,衣服都扔进了脏衣篓。 修长的指节握着淋浴头,水流从壁垒分明的小腹滚过,浴室内渐渐雾气氤氲。 一声轻笑突然隔着水雾传了出来。 男人站在花洒下,深邃幽深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笑意。 随后无奈地捂着了额头,摇头失笑。 她还是真是,傻得可爱又天真。 如果那票是帮别人要的,她不会不好意思,更不会因为纠结而分神到被热水烫伤了脚。 据他所知,唐萌和罗晌都是他的粉丝,而且那两个人是情侣。 哪有情侣请人帮忙只要一张票的道理? 除非,问他要票的人,就是她自己。 男人愉悦的笑声抑制不住,眼中漾着波光,满是柔和宠溺的光芒。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傻瓜了。 第27章 降临时 我真的什么都藏不住。 包括喜欢他这件事。 ——《黎悦的日记本》 新学期开始, 九月初正是学生返校的时候,而新生也即将来报道,此时的A大校园里热闹又拥挤。 黎悦恰好脚伤, 行动不便,不方便待在学校那种人多的地方,所以接下来大约两周时间她都只能在家里办公。 好在学校给她安排的课程要等到十月份, 等新生军训结束,她才会开始教学工作。 最近这段时间依旧是忙着新项目的研讨, 没有什么是她必须要到校处理的事情, 可以在家安心养伤。 昨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黎悦给唐萌发了消息,大致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也没指望唐萌能看到,于是放心地睡了过去。 转天一早,黎悦难得地没有在七点准时醒来。 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 不知道昨晚是不是折腾了太久的原因,再加上睡前有人哄睡,梦中又有美男作陪, 因此才会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 早上七点十分,她家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宴淮轻车熟路,带着食材直奔厨房。 没过十分钟, 门铃响起。 男人关小了煤气灶的火,去开了门。 “老大早——” “……卧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站在唐萌和罗晌面前的男人, 是他们完全没见过的样子。 深蓝色的半袖T恤搭配黑色纯棉睡裤, 脚踩着灰色家居凉拖鞋,脚趾还露在外面。 男人从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也软趴趴地塌着, 额间碎发凌乱,唯一不变的,是碎发间,那依旧冷漠寡淡的眉眼,还有深邃的黑眸中,不经意间此出来的漠然的冷光。 他淡淡撩眼,看了门外呆若木鸡的两人,轻声“嘘”了声,压低了声音,略带警告意味:“小点声,她还没起。” “哦哦……” 罗晌反应极快,连忙闭紧了嘴。 林宴淮手里还拿着锅铲,淡声说了一句:“先进来吧。” 说完就不再管他们两个人,径自回了厨房。 等他再从厨房里出来,唐萌和罗晌正坐在沙发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罗晌见男人走近,连忙站起身,手紧张地在裤线处搓了又搓,刚想开口说话,却在下一秒触及到男人微冷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偶偶偶像,你你你怎么在我老大家家啊……” “我是她男朋友。” 罗晌:“……” 哇…… 这真是,惊天大八卦!! 唐萌的接受速度显然就快了很多,她的手抵在罗晌下巴上,向上推,把他张得能吞鸡蛋的嘴巴合上,然后指了指沙发上的一摞书,“厌神,这是老大需要用的资料,我们都给她带过来了。” 她虽然语速平稳,但还是难掩语气中的兴奋激动,顿了顿,勉强压了压情绪,“如果还有别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麻烦你们了。” 唐萌默默算着时间: 七月中旬黎悦回到海市,现在是九月初。 一个半月时间,不仅成了男女朋友,还能大清早的来开门。 牛。 我辈之楷模! 唐萌知道他们俩现在算是不速之客,毕竟老大的生物钟是雷打不动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什么情况,哪怕前一天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她也会在早上七点钟准时起床,从来没有晚过。 现在已经早上七点半,卧室房门紧闭,房中没有动静。 唐萌不得不发散思维,这两个人昨夜是不是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运动,以至于时间管控达人铁娘子黎悦竟然没有起来床。 她越想脸越红,再也没有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勇气。 自家leader和男神的幸福生活怎么能被人打扰。 说不准一会老大醒来,还会撒个娇,两个人一世情难自已再做点什么…… “厌厌厌神我们这就走了!” 她竟然也磕巴起来了。 唐萌不敢直视男人审视的目光,只能低垂的眼睛,在他的长腿和地板之间扫来扫去,她通红着脸,拉着罗晌就往门口走。 “等等。” 林宴淮突然叫住了他们。 他往卧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哑着声音问:“你们知道我要去录制《我是音乐人》?” 那两人一脸茫然,互相对视了眼,才纷纷点头,“当然知道。” 新节目已经在播出,所有焰火都知道厌神将会参加,还是在最后一期节目出场。 “那你们……”男人微顿,略作思忖,“会去现场吗?” 罗晌如实摇头,“我们两个没有时间和精力啊,老大她虽然是项目总负责人,但她工作效率高,能力强,我们不能像她一样在高效高质量地完成工作的同时,还有其他时间做别的事情。” 正因为是黎悦,即便她在家养伤,也不会落下工作,不会耽误进度。 倘若受伤的换成别人,哪怕是断腿,也得拄着拐去到实验室,依靠实验室的一些仪器辅助得出一些结果。 黎悦不需要,太多的数据都在她的脑子里,许多情况只要测算一遍她就能记住。 “而且,我们想去也抢不到票的。”唐萌补充。 罗晌一脸苦闷地点头附和,“偶像你不知道,有你的那一场录制一票难求啊。” 林宴淮毫不意外这个答案,微微颔首,又转移话题般地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有些问题之间毫无关联,且跨越太大,没过一会,两个人就被男人问懵,忘记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罗晌二人一头雾水,只能林宴淮问什么他们答什么,直到离开,也没搞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送走了二人,男人站在门口,垂眸思索了好久。 半晌,他轻轻笑了出来。 卧室房门恰好在此时打开。 林宴淮听到动静,折返回去。 女孩半眯着眼,正单腿蹦着往外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她浑身一激灵,瞌睡瞬间消失,人差点往后栽倒。 下一秒,手臂被大掌牢牢握住,平衡找回,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她目光惊悚,“你怎么来了?” 林宴淮慢条斯理地单手解下围裙,扔在茶几上,手牢牢抓着她的胳膊,淡笑着,“给你做饭。” 黎悦:“……” 感动是挺感动的。 就是有点突然。 她没洗脸没梳头发,又被他看到了丑丑的样子。 一回生二回熟,好在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黎悦坦然了不少。 没精打采地耷拉了脑袋,毫无生气地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等会我。” 说完又要一瘸一拐地离开。 身体突然腾空,黎悦短促地叫了声。 再睁眼,人已经窝在了男人的臂弯里。 他步伐稳健,抱着她朝卫生间走。 “有男朋友就是好,连腿都不需要了。” 黎悦被放到地上,站稳后手撑着洗手台。她笑眯眯地抬眼,看着镜子里的男人。 林宴淮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自己和水池中间。 纵容地回视,似笑非笑,目光温柔,好似藏了千万句情话在里面。 一语未发,似乎已经道出了无尽的柔情和爱意一般。 黎悦的笑容僵在嘴边。 男人的这双眼睛会说话,漆黑深邃的眼眸,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很会勾引人,让人在他的注视下一败涂地,毫无还手的能力。 黎悦扛不住他灼热的视线,率先败下阵来,她脸色微红,眼神躲闪,撑着他的胸膛阻止他靠近,“你出去吧。” 看什么看,都没洗脸,有什么好看的…… “好。” 男人平静淡然地抬手,将抵在胸膛上的那只小手包裹在掌心,拿开,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比我还有包袱。” 说完这句,离开了卫生间。 临出门,还很贴心地为她关上了门。 黎悦:“……” ** 吃过早饭,林宴淮接到电话,出了趟门。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纸。 黎悦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 她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推,坐直了身体,完好无损的那只脚晃着,心底的欢喜源源不断往上涌。 她两眼放光地盯着男人走近。 心里默念着,矜持,矜持,忍住,克制一下! 不是给你的,是给别人的! 不要这么兴奋啊啊啊该死! 可是嘴角依旧抑制不住上扬,就是不听大脑的指令。 她努力地憋着,压着,统统都失败了。 完了完了,她现在一定很像个神经病一样。 黎悦早就知道,自己的演技真的很差劲。 可哪里能想到,她演技差,有人的眼神也十分不好使。 林宴淮就像没看到她百变的表情和狰狞的五官似的,一张门票轻飘飘地从她头顶落下来,吧嗒,掉到了她的怀里。 黎悦伸手接住,双手捧着,像是捧着沉甸甸金灿灿的黄金。 男人淡声:“给你助手的。” “对对,是给她的,谢谢你!” 黎悦的心里乐疯了。 林宴淮实在受不了她这得意满足的小表情,偏过头,无奈地勾了下唇角。 “我回家一趟,收拾一下,一会接你去我家。” 黎悦微怔,“去你家?你不用忙吗?” “嗯,我把工作能推的都推掉了。”男人摸了摸她的头,手指抵在她的小腿上,指节微屈,敲了敲,“家里有个小傻子,不放心。” 黎悦:“……” 她瞪着大敞的房门,磨了磨牙,十分不服气。 她可是博士,说谁傻呢?! 哼。 林宴淮回到了自己家,门也没关。两家门对着门,有什么动静他都能听到。 他把工作间的一角清理出来,铺了层厚实的地毯,然后又在上面放了好多抱枕,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 他记得,她很喜欢这种小小的空间,就像一只小猫咪一样。 据说是工作起来很有安全感。 不太能理解,但她喜欢,就随她吧。 本来黎悦受伤,待在自己家要更方便一点。 但林宴淮这里许多设备都没办法挪动,所以只能把人抱来自己这边照顾。 林宴淮收拾完工作间,又将今早孟择送过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好,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买的是她喜欢的颜色。 这房子原本就是按照他喜欢的风格给林嘉初装修的,以后如果黎悦经常来的话,家里实在是空了些。 还得再重新布置一番。 收拾完屋子,林宴淮坐在沙发里看了会手机,处理工作。 又等了十分钟。 估摸着某人极度兴奋的心情应该已经平复,表情管理大约也已到位,林宴淮才从座位起身,去到隔壁。 一进门,女孩恰好抬头。 林宴淮看到她仍旧高高上扬的嘴角,“……” 那嘴角比他刚刚离开时看到的,咧得还大,笑得还开心。 这么半天,她还没调整好情绪吗? 那他要不要继续装作没看到。 林宴淮一脚踏进了门里,一脚还留在门外,站在门口踟蹰,进退两难。 有一个心里什么事都藏不住,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女朋友,对他也是莫大的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疯狂嘴角上扬:我尽力了真的,可是想要不开心太难了。 厌神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嗯,我看不到。 —— 谢谢【murasaki】的地雷和营养液,爱你! 第28章 降临时 我是不是……可以合理合法地非礼他了?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一抬头就看到林宴淮在门口晃悠, 就是不进门。 “男朋友!快来快来!” 她冲他招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悦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无奈。 “你怎么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哼!” 没来由的一阵控诉,带着些许的嗔怪。 如果不是她最后颇为孩子气的那一声“哼”, 林宴淮就真的信了她在生气。 明明是有的人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林宴淮很想使劲敲一敲她的小脑袋,告诉她,也不知他是为了谁才要这么辛苦地装眼盲。 这小姑娘倒是好, 没良心,还得寸进尺。 “我这不是……” 这不是怕有人拿到门票开心到上天, 找了个借口离开, 好给某人充分冷静的机会。 没想到她不争气,这么没出息。 这些话他卡在喉咙里,没舍得说。 如果被他戳穿, 怕是又要让她为难。 “我这不是……”男人笑了笑,柔声道,“家里有点乱, 怕你嫌弃。”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黎悦见他真的在道歉,心里又生出许多不忍。 “怎么不会嫌弃?如果你看到我不好的那一面, 就不喜欢我了。” 男人冷峻的眉眼低垂着,神情晦涩。 原本是似真似假的一句玩笑话,可是他的表情看在黎悦的眼中, 只觉得他失落极了。 黎悦仿佛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和胆怯。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心里慌得不行。 怎么就开个玩笑他还真的当真了? 坏了坏了。 她连忙坐直了身体, 拉着他的手, 郑重其事,就差指天发誓,“我不骗你真的!哥哥你怎么样帅的, 你在我这滤镜至少八万米厚!” “……哥、哥?” 黎悦:“……” 大意了。 她尴尬地咳了咳,试图往回找补:“嗯,啊,一、一种爱称,你不是比我大嘛,这么叫好好像也没错吧……” “嗯,没错。”男人的唇角微微翘起,又被压下,整个人突然又变得有些颓废,“那……那你再叫一声,好不好?” 黎悦:“……” 羞耻! 他怎么能提这么羞耻的要求?! 黎悦张不开嘴。 可看着林宴淮灼灼的目光,内里似乎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根本就没法拒绝他啊!! 女孩憋得脸颊通红,话音一点一点往外挤:“哥……额……” 林宴淮的手捂住了眼睛,遮住即将要逃出眸子的笑意。 黎悦却以为他难过得要哭了,吓得连忙跪起身往他身上扑,手去扒拉他捂眼睛的胳膊,“别别别难过!哥哥哥哥哥哥!!” 她动作太大,受伤的那只脚不小心撞到了沙发边,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咬紧了唇,忍住了痛呼。 林宴淮本来闭着眼,察觉她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突然卸了力道,人也往旁边栽倒,心里一慌,睁开眼,就看到女孩隐忍着痛苦的样子。 心好像瞬间被插了一刀。 他一把将人揽在臂弯,手指按着她的唇,微微用力,撬开了她的唇齿。 女孩的下唇上残留着清晰的牙印。 林宴淮又气又心疼,对着她折磨了半天的红唇,惩罚似的吻了下去。 他虽然带着怒,但动作却十分温柔。 轻柔地安抚。 手掌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脚踝,护着她的伤口,慢慢地带着她的脚远离那些可能造成伤害的地方。 他轻贴着她的唇,手上按揉的动作缱绻,语气却冷淡又危险。 “脚疼,就哭出来。” 黎悦:“……” 哭出来…… 这话太霸道,太羞耻了,真的。 好像她以前看过的那种文。 虽然心里觉得万分羞耻,但黎悦还是很诚实地照做。 小声哽咽出声,抽泣着。 一定是因为脚太疼了。 绝对不是被他蛊惑。 男人似乎是满意了,手下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看着她的眼神散了不少冷意。 过了半晌,抽嗒声停了。 林宴淮垂眸,“还疼吗。” 黎悦慢慢摇头,眼泪全都蹭到了男人干净的衬衣上。 林宴淮哑然失笑,任由她动作。 他看向她再度不安分的小脚,按在她小腿上的手掌微微使力。 抿了抿唇,声线冷淡:“是想让我把你捆起来吗。” 黎悦:“……” 脸颊瞬间红成了猴屁股。 捆、捆绑play吗?? 更像那种文了。 “再乱动……”他点到为止,半眯着眼威胁道。 懂,ok。 不动就是。 她现在一动不动是个王八。 黎悦就保持着这个诡异的“一二三木头人”的僵硬姿态,被林宴淮保抱去了隔壁他的家。 * “同居”的生活是平淡又甜蜜的。 两个人除了睡觉,或者林宴淮不得不外出工作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是在一起的。 黎悦的生活看似没有受到任何的改变。 白天她就窝在林宴淮为她准备的小窝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或者埋头苦读砖头一样厚的外文文献。 林宴淮也很安分地,没有在她工作的时间去打扰她。 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两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她恰好在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的范围里。 这种感觉,很舒服。 只是这种舒服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黎悦一次都没有抬头看过他。 她完完全全把林宴淮的家当作了工作室,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男神兼男朋友家中”这个暧昧的地点。 她做事情一向专注,一旦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外界任何动静都没法将她拽出来。 于是在黎悦养伤的这些天里,两个人一直处于一个“互不打扰、纯粹结伴工作”的状态。 这个微妙的状态,在某一天的晚饭后,突然被打破。 还记得当时林宴淮半夜抱着她去医院看脚伤的时候,出来时他们被狗仔拍到,虽然这件事最终没有闹大,但林宴淮的团队内部是有“叛徒”的。 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带到了黎悦她们那个后援管理群里。 于是“厌神疑似有了女友正在交往”这个小道消息在她们小范围的圈子里传开了。 这天晚饭后,黎悦难得没有了工作,困扰了她数日的难题终于解开,她现在一身轻松。 手机不断的震动声提醒着她也该好好休息了。 在她确认了林宴淮晚上还有工作的时候,她很乖地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然后她点进了微信。 一直震动的消息来自她的好朋友,傅橙橙。 【我才看到群里姐妹们传的那个消息,别告诉我女主角是你!!!!!】 隔着屏幕,黎悦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咆哮。 黎悦抱着抱枕,窝在地毯上,回忆了下,大概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关注过网上的消息。 她不知道傅橙橙说的是哪一件。 事实上,在她上次“公式骂人事件”一战成名后,她就很少在网上发言,也几乎没再看过那个后援群。 【你说的是什么事啊?抱歉啊我最近太太太忙了都没关注。】 傅橙橙一个字也没解释,高贵冷艳地甩出了一个长图,是群聊天截图。 黎悦淡定地从开头开始看,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惶恐和震惊。 总结下来,中心思想就是“厌神交了女朋友,深夜带着女友看病,不知道是不是疑似怀孕”。 黎悦:“……” 她有一瞬间的无语,感慨于网友们脑补能力的高超。 下一秒,是恐慌。 哐当—— 手机被她甩了出去。 男人带着银框眼睛,闻声从电脑前抬头。 看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微微挑眉,淡声问: “手机烫手吗。” 黎悦:“……” 手机不烫手。 手机里的东西烫,烫脑子。 黎悦尴尬地笑了笑,往前爬了两步,又把手机捡了回来。 她余光偷瞟,见男人又低下头继续工作,这才松了口气。 那边傅橙橙见她久没回复,已经按捺不住刷起了屏。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大家都已经猜了好几天,也没猜出来是谁。照片里那个小个子绝对不是圈里任何一个和厌神合作过的女星!】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那个女人右脚上的拖鞋绝对是你的!】 黎悦忍不住反驳: 【一个拖鞋,你还真当自己是显微镜的眼睛?】 对面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呵呵,没人和你一样有那么奇怪的品味,拖鞋上那么大一颗红豆,别告诉我那不是你定做的。】 黎悦:“……” 是,那还真是她定做的。 心虚。 傅橙橙像是受不了她遮遮掩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嗡嗡嗡—— 黎悦吓得手机差点又脱手。 她抬头,又对上了男人淡漠无情的眼睛。 “……啊,哈哈,电、电话……”黎悦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接。” 黎悦:“……” 她不想接。 可林宴淮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探究,笑容也意味深长起来,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当着男朋友的面就疑似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渣女,她就知道这个电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听。 胆战心惊地按下接通: “喂、喂……” 傅橙橙在那边中气十足:“黎悦!你给句痛快的,你是不是和林宴淮在一起了?!” 声音之大,整个书房都在回响着傅橙橙的声音。 黎悦的假笑僵在嘴角,“你听我慢慢——” 话全部鲠在喉咙里。 她看到林宴淮微微蹙眉,然后手离开了鼠标,站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黎悦:“……” 那边的傅橙橙还在不断催促:“喂?喂喂喂?说话啊黎悦!” 掌心一空,手机被人夺走。 好闻的冷薄荷香从鼻间掠过。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男人的手臂从她颈后绕过,姿势霸道地单臂将她勾入怀中。 左手将手机贴在耳边,右手掌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后脖颈。 冷声道:“我是她的男朋友,有什么问题?” 那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 但凡是喜欢林宴淮的人,没有一个听不出这道声音的。 黎悦被这冷淡的声线激得头皮发麻。 她的头被迫深深埋入男人的怀里,诱惑力极强的属于林宴淮的味道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用力吸了口气,胸腔内属于他的味道更浓。 像是上瘾了一样,她贪婪地又吸了一口。 头顶突然一重。 男人把手放在上面,慢慢的,揉了揉。 女孩身子一僵,不敢再搞这些小动作,安安静静缩在他的怀里。 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再传来傅橙橙叫嚣的声音,她像是瞬间被熄灭了所有气焰。 灰溜溜地低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林宴淮面无表情地看着挂断电话后露出来的页面,那是两个女孩的聊天界面,她还没来得及退出去。 那是她的隐私。 他没有多看,按灭了屏幕,把手机随手放在了地毯上。 寂静的空间里,手机和地毯摩擦的细微声响又平添了些暧昧。 黎悦贪恋男人的怀抱,不由自主地在他心口蹭了蹭。 林宴淮却在此时突然松了手,迅速起身离开,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黎悦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还有点不想让他放开自己的淡淡的遗憾和惆怅。 室内再度归于平静。 原本,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和林宴淮共处一室。 但现在,她的心跳快得好像刚刚从过山车上下来一样。 咚咚咚,好像战鼓擂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反应迟钝,后知后觉。 傅橙橙这一通电话,让她丢失了好几天的不自在和羞涩全都在这一瞬间找了回来。 好像,大概,夜深人静,和男朋友在一个屋子…… 确实很暧昧。 尤其是她对这个男人本来就早早地起过色心。 有些事,不能想。 一旦牵了个头,后面的事就会不受控地奔向危险的边缘。 那些个梦境的片段又不经允许地晃到了她眼前。 深陷的锁骨,壁垒分明的腹肌,禁欲到极致又充满情.欲的眼神。 还有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衣扣子的,修长的指节。 黎悦条件反射似的摸了摸鼻子下面有没有血。 心里像是有好多小虫子钻来钻去一样痒。 女孩的目光频繁地朝对面瞟。 他的身上好像吸了磁铁,勾着她的眼睛和心一起投向他。 视线飘飘忽忽,从男人的头顶无数次掠过。 男朋友的头发丝都是帅的。 黎悦失神地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林宴淮就在此刻抬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暗得看不到一丝光。 女孩眉目如画,顾盼流转,脸颊漾着可疑的粉红,像是蜜桃,散发着诱人采撷的芳香。 眉眼间带了十足的媚。 那是他没见过的。 气息微沉,声音低哑而倦懒: “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力,悦悦。” “你再看,我就不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2 15:43:09~2020-10-03 19: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吟松风 3瓶;murasaki 2瓶;咚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降临时 想要接近他的秘密, 让他彻底变成我的。 我最终还是败给了独占欲。 ——《黎悦的日记本》 “你再看,我就不忍了。” “那就别忍了呗……”黎悦无意识呢喃。 林宴淮:“……” 眸光微微晃动,眉宇间的清冷渐渐染上了一丝克制的欲.色。 一片死寂。 黎悦反应过来, 脑袋嗡的一下。 苍天她在说什么啊?! 她是不是傻啊?! 黎悦看着男人似笑非笑,已经开始一边解领口的扣子,一边站起身。 彻底慌了神。 吓得六神无主, 身体往后缩。 “有、有话好好嗦……” 林宴淮拉开了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的塑料包装的某物, 攥在手心。 朝她的方向, 缓缓逼近。 黎悦翘着一只残脚,手撑着地毯,屁股往后挪。 可惜留给她活动的空间并不大。 男人几步就走到近前, 将她堵在墙角,俯下了身,靠了过来。 他手里攥着的东西适时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你你把东西放下!太太太快了吧!!!” 黎悦闭着眼睛, 吓得魂飞魄散,话也说不利索。 林宴淮半跪在她身前,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身子向前探。 凑得极近,热气几乎喷洒在她脸上。 眼里暗光浮动,低哑着声音, 问得暧昧: “你以为,我拿了什么?” 拿了什么? 她没吃过猪肉, 没见过猪跑, 难道还没听过猪的传说吗?! 女孩使劲闭着眼睛,睫毛吓得拼命地颤。 他不会是要霸王硬上弓吧?? 那她到底要不要拒绝?? 说起来其实她也是愿意的,毕竟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春梦都不知道做过多少个。 可是她还是害怕啊!毕竟是第一次听说很疼…… 黎悦缩在角落里,脑子里弹幕飞起。 林宴淮嘴角始终挂着笑。 慢慢凑近,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角。 看着她害羞地哼了声,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着。 她真是……可爱极了。 僵持了半晌,身前的压迫骤离。 男人喑哑低沉的笑声随着胸腔震动,缓慢溢了出来。 “小傻子。” 嗯嗯?? 黎悦试探着睁了一只眼。 半眯着。 嘴边突然抵上来一个甜腻的东西。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吧唧着嘴。 半眯的眼睛睁开,“巧克力?” 林宴淮笑着颔首。 “晚上吃的少,该补充点能量,不然你会难受的。” “哦……” 女孩不好意思地埋了头,红着脸,沉默地啃着巧克力。 “你刚刚……”林宴淮撑着地,身体往后靠,坐在了她旁边,肩膀碰上她的,低笑了声,“以为我拿的什么?” 黎悦:“……” “当然就是巧克力。” 男人屈起长腿,膝盖碰了碰她的,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倾身向前,指节轻轻抵上她滚烫的脸颊。 手指指腹轻轻摩挲,划过皮肤时,像是划在了她鼓噪的心口。 “确实太快了些。”男人眼里泛着柔光,低眉浅笑,“我怎么舍得。” 黎悦怔在原地,少女心再一次被精准狙击。 她是不是说过他性冷淡来着? 那是她眼瞎,认知错误,她要收回那个不成熟的结论。 哥哥真撩。 且骚破了天际。 ** 晚上十点,林宴淮准时将已经睡着的人抱回了隔壁。 这是他给自己定的底线,10点。 再晚,就怕真的要忍不住了。 独自回到家中,坐在电脑前,从常用登录的网址中点进了一个全英文的网站。 输入账号密码,邮箱登录成功。 点开收件箱,发件人【my girl】已经有许久没有再联系过他。 上一次,还是在她刚刚回来不久,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又要参加竞赛的事。 她向来喜欢这些东西,他都知道。 林宴淮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封封邮件点进去看。 这里面的每一封,他都读过上百遍。 在每一个孤寂难眠的,想她的夜里,一遍一遍地,仔细、反复、认真地读着。 幻想着她在电脑那头,时而眉头轻蹙,时而眉开眼笑,时而默默流泪。 可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个远在天涯的不知姓名与性别,不知年龄与国籍的笔友,一个会倾听她自言自语的垃圾桶。 他们之间极少会谈论隐私。 他从不去窥探她的秘密,也不会将自己的身份主动坦白。 从始至终,他都甘愿做她的情感倾诉者。 林宴淮能感觉到,在国外的那几年她的煎熬和痛苦。 他无比庆幸,当初想方设法弄到了她的邮箱地址,千方百计地设计了一场“偶然的邂逅”。 没有错过她最难过的日子。 陪伴她,守护她,等待她。 在她回国的那一年,失去了她的音讯。 幸好终于又在这一年,重遇了她。 此刻她成了他的女朋友。 睡在隔壁。 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是林宴淮此生,活到二十六岁,最幸福的时刻。 嗡嗡——嗡嗡—— 突然的震动声打断了林宴淮的回忆。 他微微蹙眉,抬头,循着声音,探寻。 终于在黎悦的小窝旁边的地毯缝隙中,找到了她遗落在这里的手机。 现在是晚上10点27分。 来电显示【程诉】。 男人抿紧了唇,神情冷漠。 他垂眸,按下接听。 “黎老师,我听罗晌说你受伤了,怎么样没事吧?”程诉温柔的声音响起,略带歉意,“抱歉这么晚打扰了你,这些天有些忙,演习刚刚结束……” 林宴淮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淡的弧度,嗓音冰冷,“晚上好,程老师。” 程诉顿时哑了声。 “抱歉,她睡了。” “等她醒来,我会将你的问候送达。” 程诉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哑声问:“你们……在一起了?” “是。” “……” 对面挂断了。 林宴淮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 “嗤——” 冷笑出声。 * 转天一早,林宴淮去了隔壁做早餐。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黎悦的生物钟就没再准过。 时常一觉安安稳稳睡到早上八.九点才醒,好像是要将她这些年缺的觉都补回来。 早饭做了她最喜欢的红豆粥,又热了几个豆沙包放在锅里,给她留了字条,然后又离开了。 林宴淮今天有必须要外出的工作。 他的工作室和时远娱乐有合作。 说来也有意思得很。 海市的娱乐圈里,两家娱乐公司平分天下,分别是时远娱乐和星亿娱乐。 林宴淮的哥哥林嘉初,当年作为演员出道时,就签在自家公司,星亿的旗下。但林宴淮成年之后早早地成立了工作室,并不依靠家里的背景,反而时常和自家公司的对头时远娱乐合作。 林嘉初为此怨念极大。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个小白眼狼!” 林宴淮却十分公事公办,“林总,论做音乐的实力,时远确实更胜一筹。” 或许是受了黎悦的影响,他也变得喜欢和强者合作。 林嘉初恶狠狠磨牙,“呵,谁说我们厌神冷漠绝情,不近人情,不屑于人情世故,到头来不还是为了前程去迎合吸人血的资本家。” “你现在也是资本家,”林宴淮没所谓地说,“在我眼里,你和傅总没有差别。” 林嘉初:“……” 拿他和那个老狐狸相提并论?? 他迟早要被这个弟弟气死! “我还要赚钱养家,你是不会懂的,挂了。” 林嘉初:“……靠。” 为什么要让这个臭弟弟生出来?! “呵呵,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掀你老底了,我亲爱的弟弟。” 林嘉初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他知道今天林宴淮白天都会在时远,大概会很忙。 那么他的金屋里,就只有那一位“娇”在。 身体靠着桌子,计上心来。 一个小时后,林嘉初站在本该属于他的房子楼下,抱肩冷笑。 一报还一报,苍天饶过谁。 今天他就来报仇。 背影决绝地,踏进了楼门。 叮咚—— 电梯到达十五层。 林嘉初站在电梯门口,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 最终朝着左边走,敲响了1501的房门。 门内很快传来了女孩说话的声音,林嘉初突然有一瞬间的犹豫。 那完全是要做坏事前的紧张,和被弟弟发现后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后果的恐慌。 林嘉初咬咬牙。 不管了,拼了。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 咔哒—— 门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警惕地盯着他。 “找谁?” 林嘉初摘了墨镜,不羁地笑了笑,“你好,我找林宴淮。” 黎悦皱起眉,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 “不认识,不知道,找错了。” 否认三连,就要关门。 林嘉初急了,拽住门把手,“妹妹,你认不出来我了吗??” 他一脸真诚地看着黎悦。 “你……”黎悦的眉皱得更紧,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眼前的男人。 倒是有一点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嘉初半弯了腰,脸凑了过去,“你再仔细看看,十年前,御水名苑。” 熟悉的地名,让黎悦有片刻怔忪。 御水名苑是她还没有离开海市时住的地方。 江行沚回东城后,那里的房子就卖掉了。 敏感的地点,敏感的时间,让一些被遗忘的往事从记忆的深处再度翻了出来。 “你是林……林……” “林嘉初!” “对哦!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你送过我礼物是不是?” 林嘉初松了口气,笑着点头,“是我,幸好你还记得。” 不然他接下来还真的不好发挥。 黎悦显然没想到他能找到这里来,而且对方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林嘉初突然勾起了个坏笑,放出个重磅新闻,“妹妹,我是林宴淮的哥哥,亲的。” 黎悦:“……?” 她仔细端详,好像是有些像。 林嘉初晃了晃手里的墨镜,笑得不怀好意,“不如我们,进去说。” 顿了顿,“我这有好多你男朋友的料。” 黎悦:“……!” 林嘉初:“要不要听?” 黎悦咽了咽口水,将门敞开,一蹦一蹦地让开了路,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请进。” 第30章 降临时 他竟然早就喜欢上了我。 我想, 我也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黎悦的日记本》 时远娱乐一楼大厅。 整个大厅主色调是金黄色,璀璨的水晶吊灯挂在顶部, 明亮的灯光打在精致的大理石瓷砖上,折射出富丽堂皇的色彩。 林父时常吐槽时远娱乐的老傅董品味老土,不堪入目。他抓住了对方这一个弱点, 吐槽了将近二十年,好像这样星亿就胜过了时远一样。 但不可否认, 从时远娱乐出来的艺人大多数都是在娱乐圈的顶层那一批, 在很多地方,时远都压了星亿一头。 林宴淮从贵宾专用电梯里走出,后面跟着小傅总的助理。 时远娱乐计划打造一档记录音乐人创作及生活的节目, 现在乐坛名气最大的就是林宴淮。时远娱乐看重他的专业能力和影响力,希望能和他达成合作,作为首发, 参与到节目的制作中来。 外界不清楚林宴淮的背景,但作为星亿的对家,傅煜和林宴淮也早有过数面之缘, 知道他的背景,原本就预料到,这次见面不会太顺利。 结果傅煜料想的没错, 即便时远给出的条件足够优越,也给了林宴淮在录制中绝对的话语权, 但他的答复依旧是“再考虑一下”。 傅煜没有在意他的冷淡, 三个小时的会面结束,他让特助送林宴淮下楼。 一直将人送出楼外,特助恭敬送别, “林先生慢走。” 徐特助久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原本没有在意,毕竟林宴淮本身就是十分冷淡的性子,你跟他说上半句,他也不见得有下半句回复你,哪怕是人际交往时该有的寒暄和礼貌。 徐特助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直半眯着眸子看向不远处某个方向,愣了下,也顺着看过去。 时远大楼外,广场上的白玉石柱后面,好像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 林宴淮突然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徐特助想起不久前林宴淮在时远楼下被围堵的事,心下一惊,连忙跟上。 那人行为实在是诡异,说不准是什么私生,他要看紧了,绝对不能让林宴淮再在时远娱乐出事。 柱子后面,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七,身材偏瘦的女人探头探脑。 她全身上下裹得严实,头上更是罩了个深绿色围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林宴淮从她身后靠近,突然出声:“傅小姐。” 傅橙橙:“!!!” 她吓得原地蹿起,转身,层层武装下,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从缝隙中看向男人。 “我靠厌神——” “二小姐?!”徐特助惊吓出声。 “嘘!!”傅橙橙冲上去一把捂住徐特助的嘴,围巾下,一绺奶奶灰的长发飘了出来,“你小点声!别跟我哥和我爸说看见我的事!听到没有!” “唔唔唔——” “你说话啊!!” 林宴淮淡声提醒:“你这样他没法说话。” “哦,哦……”傅橙橙放开了手,重新把围巾围好,目露凶光,呲着牙威胁,“敢说你就死定了!” 她眼睛转了转,“敢出卖我,我就说跟你在交往!” 徐特助:“??” 傅橙橙:“然后你还劈腿了我。” 徐特助:“!!!” 十分识时务,掉头就走,“林先生我先回去了。” 傅橙橙满意地点点头,捂好围巾,瞟了林宴淮一眼,也打算跑。 临走前,她犹豫了片刻,把围巾往后扯了扯,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下巴微抬,努力把气势做足,“虽然我是你的粉丝,但你对我姐妹好点,你在我这可没过关。你要是对悦悦不好,我倾尽所有也会封杀你,你给我小心一点!” 放完了狠话,腿还有点软,毕竟林宴淮的气场真的很足,人冷冰冰得像个死人。 她正打算撤,林宴淮抬手看了看时间。 淡声叫住她:“傅小姐,方便的话,我们谈谈。” 傅橙橙:“……”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时远娱乐对面的高级会馆里。 傅橙橙如释重负地把伪装卸下,绿色围巾往旁边一扔,大大咧咧坐在林宴淮对面,倒了杯茶。 “厌神有什么要说——” “我们见过。”男人冷漠的声音同时响起。 傅橙橙举起杯子,闻言一顿,笑了,“当然见过,林家傅家是宿敌和对手。” 杯子凑到唇边,喝了口茶。 林宴淮没有意外她会不记得自己。 “八年前,南城三中门口,我拦过你。” “咳咳咳——”傅橙橙一口水卡在嗓子眼,呛得肺都差点咳出来。 等她缓顺了气,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 林宴淮的目光平静,平静道:“高考过后那个周一下午,放学后,三中门口,你和同学在一起。” 傅橙橙瞪着眼睛。 男人垂下眸子,神情落寞,低声回忆:“我当时问你,知不知道黎悦去了哪里。” “你跟我说,她离开了海市,去了别的地方读高中。” “后来又过了半年,我又去找你,问她的下落,你跟我说——” 傅橙橙好像想起来了点,试探着接了下去:“我说她出了国,还说了她的学校,是不是?” 男人抬眸,目光坚定,“是。” 傅橙橙张着嘴,久久发不出声音。 她想起来了。 八年前,她确实遇到过一个大帅逼,要找黎悦。 那个男生身材修长高挑,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但是听声音看身材,就知道人长得很帅。 他来过两次,都是问黎悦的下落。 她追问那个男生是怎么认识黎悦的,是不是喜欢黎悦,那个男生很坦然地点头,而且十分诚恳地求她告诉他,黎悦去了哪里。 傅橙橙也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 事实上她知道的事情也十分有限,那个时候她和黎悦的联系并不频繁,好在黎悦出国的时候曾说起过学校的名字。 “你那时,是不是拿着一封信?”傅橙橙记得她当年还笑嘻嘻地问过男生,是不是送给悦悦的情书。 林宴淮颔首,“是情书。” 傅橙橙卸了浑身绷着的力道,瘫倒在座椅里,“原来是你啊……” 林宴淮淡漠的目光十分平静,直视着傅橙橙,直言道:“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的心绝对真诚。” 傅橙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男人离开,对面的位置空了下来,她还手撑着腮,趴在桌子上发呆。 脑袋里有无数个问号在闪,但她能确定下来的,林宴淮似乎,是靠得住的,他和圈子里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毕竟他真的等了悦悦这么多年。 ** 傅橙橙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悦正坐在沙发上,听林嘉初讲着林宴淮小时候的事。 “这小子以前就是这个鬼见愁的模样,不爱笑,看谁都一副欠他八百万似的,只有看到我妈做的甜品才会露出一点笑容,他小时候可喜欢吃甜的了,每一顿都要吃。” 黎悦微怔,“可他……不是不喜欢吃甜吗?” “焰火”们都知道,厌神从来不碰甜的东西。 一点都不沾。 林嘉初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女孩看,慢慢的,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意味不明道:“他啊,九年前戒了,他是易胖体质,为了瘦下来,一个嗜甜如命的人,硬生生戒断了甜品,再也不碰。” 黎悦心里一慌,“他……减肥?”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 是傅橙橙的电话。 黎悦抱歉地笑了笑。 林嘉初做了个请便的动作,知道她行动不便,主动起身远离了这里,给她空间讲电话。 “喂?” “悦悦……”傅橙橙吞吞吐吐,“我……我就是问问你,你当年在海市,认不认识林宴淮啊?” 黎悦有些迷茫,“我……不认识啊。” 傅橙橙:“可是……可是……” “怎么了?” 傅橙橙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你出国后我跟你说过,有个很高很帅的男生找你,要给你送情书,我还打趣你说,你人离开就罢了,还勾着别人的心一起走了。” 黎悦仔细回忆,皱了皱眉,“不记得了……” 她出国后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地充实自己,她身上背负着姐姐的梦想,她必须要更加努力才可以,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傅橙橙就知道是这样,心里更加郁闷,突然觉得林宴淮特别特别可怜。 苦恋佳人,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心上。 黎悦倒好,撩完人拍拍屁股走人,徒留一个深情少年在原地守候。 “悦悦,你太渣了。” 黎悦:“??” 讲清楚点,她听不懂。 傅橙橙似乎累极,言简意赅地说:“林宴淮八年前找过我,要给你递情书。亲爱的,人家早就认识你,想了你念了你至少八年,你好好回忆一下到底认不认识他吧。” 说完也没等黎悦回复,挂断了电话。 黎悦怔怔地握着手机,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林嘉初走回来坐下。 黎悦反应了一会,看着林嘉初,试探地问:“我们……不,我和林宴淮,早就认识吗?” “你们认不认识?”林嘉初似笑非笑地挑眉,手指微勾,指着自己,“你问我啊?” 黎悦也觉得离谱,苦着脸,把头埋进了抱枕。 林嘉初突然笑了声,身体懒散地向后靠,翘起二郎腿,“其实也不怪你,他变化那么大,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黎悦猛地抬头,“所以我们真的早就认识,说过话,有交集?” 她撑着沙发站起来,单腿朝林嘉初蹦过去,手拉住林嘉初的袖子,急切道:“能不能讲清楚一点,求求你了,我和他——” 咔哒—— 开门声打断了女孩的话。 两个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穿着黑色衬衣,西装黑裤的男人手搭在门把手上,目光深沉。 哐—— 门被他带上。 男人垂眸,淡然地换了拖鞋,然后缓步朝两个人走来。 看着他平静的表情,林嘉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走到沙发前,低头看着女孩的手。 她的手正牵着林嘉初的袖子。 莹白圆润的指甲修得整齐干净,纤细柔软的小手搭在白色衬衣袖口上,格外刺眼。 男人勾唇一笑,那笑容林嘉初看在眼里觉得格外瘆得慌。 黎悦的手被林宴淮握进掌心,他的另一只手紧攥着林嘉初的手腕,然后用力一甩。 咚—— 林嘉初不设防地,手由于惯性,直挺挺砸向了自己的胸膛。 “靠——” 他疼得揉了揉肋骨。 “哎……” 黎悦身体一轻,被男人腾空抱起。 他公主抱着她,径直朝着卧室走。 他把女孩轻轻放在床上,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按在她脑后,然后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短暂却深入的缠绵一吻后,男人后退了半步,却没有直起身。 目光暗得吓人,眼底深处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他修长的指节微弯,食指回勾,烦躁地扯了下领带。 似乎觉得不够,又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声音莫名喑哑,带着点压迫,“坐这别动,等我。” 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离开。 替她关上了门。 林宴淮加快了脚步,一转眼就走到了林嘉初的面前。 他揪住林嘉初的领子,用力一拽,把人从沙发上揪了起来。 林嘉初看他来势汹汹就想跑,可惜没来得及,“哎松手!你干什么!” “你来这干什么。”男人的眸光深邃暗沉,他的语气冰冷到让林嘉初脊背发凉,“你跟她说了什么。” 林嘉初心里凉了一大截。 他有好久没有见过林宴淮生气的样子了。 上一次林宴淮生气,还是有小混混尾随黎悦,林宴淮跟在后面发现了,二话不说冲上去和人打了起来。 黎悦和同伴说说笑笑在前面走着,对后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那是林宴淮第一次打架,完全是豁出去命的架势。 他把人打成了小腿骨折,自己也断了两条肋骨,养了好久。 等他病好,黎悦就不见了。 “好弟弟,有话好好说,饶了我,我打不过你……” 林嘉初知道他这个弟弟后来学了散打,此刻该怂就怂。 “说。” “我我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已经知道了你们早就认识,那可不是我说的,她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就问我怎么回事。”林嘉初使劲去掰领口的那只手,掰不动,急道,“我就说了你小时候一些糗事,没说你们的事,真的!!” 林嘉初后怕极了,他今天来的确是想扒弟弟马甲,但他还没讲到那部分,人就回来了。 幸好他回来了……幸好幸好…… 再多讲一句,今天这顿揍挨定了。 “林宴淮……” 男人身子微僵,手上的力道卸了点。 黎悦单腿蜷着,靠着门框,怯生生地:“你们在吵架吗?” 林宴淮瞬间松了手,一把将林嘉初推回沙发里,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淡声道:“没有。” “哦……”黎悦挠了挠头,小声劝,“别打架呀……” “好。” 他见她光着脚,微蹙了眉,抬步就要朝着她走过去,突然又停下。 他旋身,看着林嘉初,面上情绪寡淡,语调冰冷:“滚。” 后者落荒而逃。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黎悦看着男人朝她走来。 下一秒,她落入了熟悉的温暖怀抱。 林宴淮把人抱回到床上,欺身压下,缠绵地吻着。 不留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 他的吻有些重又有些急,好像有什么情绪再难压制,亟待释放。 力道不加克制,带了点惩罚的意味。 吻愈发滚烫。 渐渐失了控。 慢慢深入,勾着她的小舌,与之共舞。 过了好久,他才放过了她。 男人抬起手指,十分暧昧地将拇指按在她的唇上,眸色黯淡,嗓音哑到了极点: “悦悦不要碰别的男人。” “我没有——” “衣服也不可以。” “唔……” “好不好?嗯?” 黎悦被这一带着磁性的“嗯”苏得找不到东南西北,色令智昏地胡乱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人轻.喘着,笑着吻掉她额间细汗,“嗯,真乖。” 他翻身躺倒,抱着她,平复燥动。 女孩却翻身面对他,推了推他的胸膛。 男人睁开眼,眼底的欲.色未褪。 黎悦微怔,红晕慢慢晕染脸颊。 “怎么?”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啄吻。 “橙橙给我打电话,她说你早就认识我?”黎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表情。 林宴淮“嗯”了声。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可是我不记得你,能不能给我提个醒?” 女孩的目光盛满了抱歉。 男人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林宴淮向前靠近,额头抵着她的,两个人鼻尖轻触,他微微摇头,蹭了蹭她,“我可以把那些事告诉你。” “嗯嗯!你说!” “但你要先放开我,已经十二点了,你需要吃饭。我去做饭,边做边说好不好?”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这么随便?”黎悦有点郁闷。 “不重要,都过去了,喂饱你最重要。” 林宴淮挪开了搭在自己腰间的小爪子,翻身下床,把人抱了起来,一路抱到了客厅。 他搬了把椅子放在厨房门口,又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放置到了椅子上。 “好了,公主大人,可以开始提问了。”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你就说说,你怎么认识我的?” 林宴淮将衬衣袖口挽到小臂,动作熟练地从冰箱里取出食材,一边洗菜,一边回忆: “我家住在御水名苑,十年前一个很普通的黄昏,偶然在小区里看到了你,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会守在你必经之路旁边的花园里,期待着你放学路上,那个干净灿烂的笑容。” “一见钟情?”她打断。 男人侧头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大概是……情窦初开,又恰好遇到了你。” 情窦初开,恰好遇到了你。 黎悦低下头,心口涨涨的,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情窦初开,又恰好遇到了你。” —— 温馨地梳理一下时间线嗷:【十年前,厌神高一;悦崽初三;傅橙橙初二;分别是16岁,14岁,14岁。八年前,厌神高三毕业;悦崽因为高二跳级,也高三毕业(毕业后就出了国);傅橙橙正常上学,高一。】 ps:发红包来庆祝厌神要自己脱马甲了!!! —— 感谢在2020-10-04 16:12:00~2020-10-04 22: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降临时 我知道她追星, 喜欢有才华,长得好看的男生。 所以我站了出来,站在高处, 站在万人之上。 等她看到我时,我就可以奔向她了。 ——林宴淮 林宴淮背对着黎悦切菜,没有察觉到女孩剧烈波动的情绪。 他淡淡道:“后来, 你认识了林嘉初,我哥哥。” “他的事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个时候他好像正大火, 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演技也还可以,大概喜欢过他一段时间。”黎悦皱着眉慢慢回忆, 但时间久远,记忆真的很模糊。 “嗯,你那时很花心, 谁好看就喜欢谁,一天换一个偶像。” 黎悦被说得脸羞臊地通红,“你连这个都知道……” 看来他真的很了解她。 “你发现了他和你是邻居, 而我发现了你认识他。”林宴淮将上午化好的肉放在案板上,慢慢地切,“我不敢走到你面前去认识你, 于是我求我哥哥,让他代替我靠近你。” 咚咚—— 伴着切肉的声音, 他继续说: “礼物都是我送的, 你写的给他加油的信,也在我这里,而你收到的回信, 也是我写的。” 黎悦良久地怔住,嗓子像是堵了团棉花,将她的话都糊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 “我像个偷窥狂一样,每次你和他见面,我都躲在角落,静静看着。”他切菜的动作停了一瞬,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见你一面就会开心好久。” 黎悦心里酸酸涩涩,泪意渐渐涌上心头,只字片语,似乎能对他当时充满期待又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情绪而感同身受。 她问:“你为什么不敢来认识我呢?” 切菜声戛然而止。 林宴淮放下菜刀,去洗手池将手洗干净。 然后转身走向她,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吻了吻她。 “你喜欢好看的皮囊,可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的声音淡了下去,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但字字句句都戳在黎悦的心里。 “我因为体型原因,一度被周围同学孤立,但我从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或许是我从小就十分冷血且自我,所以一直都对周遭的人和事都视若无睹,不放在心上。” “我喜欢吃甜的东西,所以我想吃就会吃,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胖就自卑。”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左右我想法和决心的人,直到那个傍晚看到了你。”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不敢站在你面前。” 卑微、丑陋的自己,像一只丑小鸭,不敢靠近,也不配靠近。 他自卑又自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别人说他情商低,可他只是不愿意去与这世界计较罢了,不愿意虚与委蛇,不愿意带上那副假面去迎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也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于是他越发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他这么自私又拧巴的性格,在见到月亮的那一瞬间,居然也会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想要靠近,可他又有什么资格? “呜——” 林宴淮轻叹一声,俯身吻掉女孩脸颊上流滚下来的眼泪。 “哭什么?”林宴淮无奈地为她擦掉眼泪,“虽然我说过,你可以靠在我这里哭,但那不是鼓励你哭的意思。” “你别岔开话题呜,继续说,然后呢?” 还没有讲到他们见面的地方呢。 林宴淮半跪在椅子前面,左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两只小手,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说道: “第一次和你说上话,是有一天,你从学校翻.墙出来,而我恰好就在学校外面,正准备进校园。”男人声音温柔,“你挂在墙上不敢往下跳,然后你叫住了我。” 黎悦记起了一些,手突然从他的掌心抽出,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背,激动道:“我是不是叫你过来,在下面接着我?” 林宴淮笑着点头。 两个人的记忆都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天午休时,黎悦攥着最新喜欢上的偶像的演唱会门票,趴在墙上,一动不敢动。 她是南城一中初中部的学生,初三生的那栋楼要翻修,所以他们被迫搬到了和初中部只隔了一条马路的高中部去上课。 高中部的校园内,靠近马路的那边有一堵墙因为前一天施工单位的疏忽,不小心损坏了一部分,高墙变成了矮墙,于是黎悦就顺着那堵墙,爬了上去。 逃课这种事,她做过不少次,没有一次像这样胆战心惊,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翻.墙。 她挂在墙上,左右为难,远处一个穿着高中部校服的男生渐渐走近。 黎悦也是没办法了,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想撒开。 她伏低了身体,压着声音朝他喊:“学长!学长你来一下!!救命啊!!” 林宴淮怔在原地,等他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吓得脸色发白,赶忙快步跑过去。 黎悦高兴地想拍手,“好心的学长能不能帮个忙?我要跳下去,你——” 她没说完,墙边的男生已经张开了手臂。 他抬头,第一次直面她。 “来,跳过来,我会接住你。” 声音非常好听,语气坚定,像是在做着某种承诺那样郑重。 黎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勾了勾嘴角,纵身一跃。 他果然牢牢地抱住了她。 只一瞬,他就松开了怀抱,后退了一步。 她没注意,男生慢慢变红的耳朵。 “谢谢你啊学长!”黎悦看着眼前胖乎乎的男生,笑弯了眼睛,心里想着,以她阅明星无数的眼光来看,这个男生的五官很好看,他瘦下来一定是帅哥一枚。 “哎呀来不及了!”黎悦掉头就要跑,“要开场了啊啊啊!” “同学——等等!” “咦,怎么了?” 男生把手背到背后,不着痕迹地擦拭着掌心的汗,有些紧张,“你要去做什么?” “看演唱会啊!你看,票!时间就要到了呢!对了学长,谢谢你帮我,就当没看到我啊,拜托拜托!” “等等——”林宴淮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她走近,微低了头,低声说,“我也正要去,一起吧。” 她很天真好骗,于是那一路他们结伴同行。 好在她喜欢自说自话,天真开朗,并不嫌弃他沉闷的性格,一直在主动和他聊天,他也是在去的路上,才知道他们是要去看谁的演出。 到了现场,林宴淮借口去买东西,与她分离。 他等在场馆门口,寻找着有没有人可以将票卖给他。 他记得黎悦的座位号,后来他用了十倍的价格从一个女孩手里换到了票,正好在黎悦的正后方。 那一天,是她认识傅橙橙的日子。 也是林宴淮真正和她说上话的日子。 她记得身边的傅橙橙,却忘记了,当时坐在她身后,是那个将她从墙上接下来的人。 * 黎悦听完了林宴淮视角的故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认识了她,原来自己千方百计藏起来的本性,他早就知道。 “你那个时候,还真的挺胖的哈……” 她还记得,当时那个怀抱。 嗯…… 怎么说呢,真的挺踏实的。 林宴淮笑着看她,“嗯,一米八不到,大概……一百八.九十斤。” “后来呢?” 黎悦仔细回忆了下,关于那位胖学长,后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男人看出她的困惑,淡声道:“后面我依旧默默关注你,我想等自己瘦下来再去追求你,而且那时候你要中考,我觉得那不是一个好时机,所以一直在等。” 后来临近期末,出了意外。 他和别人打架住了院,错过了期末考试,在病床上度过了整个暑假。 林宴淮以为中考结束后,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会在新高一年级看到她。 结果他找遍了学校都没有。 林宴淮从来没想过,她会突然消失。 “我无比后悔,因为一时怯懦,错过了你十年。” 黎悦有些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所以我回来以后,你会这么强势。” 从交警队外,他叫她上车,其实是怕自己再错过她; 他莫名其妙地要请程诉吃饭,是担心她被别人抢走; 他总是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的视线内,是不想她再次将他遗忘; 他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解数引诱她,撩拨她,是想让她尽快爱上他。 …… 他真的怕极了再次失去。 黎悦又哭又笑的,难过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眼泪流进了男人的衣领,明明是凉的泪水,却烫得他心口像是浇灌了岩浆一样,火辣辣的疼。 他去吻她的泪,却怎么也吻不干净,最后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小祖宗,如果早知道我说完你会这样,那我一定不会告诉你。” “你敢?!” 黎悦气红了眼睛。 “好好好,我错了,收回那句话,别哭了好吗?” “……嗯。”她勉强答应。 “你坐一会,等我。” 林宴淮说完便起身回了自己家,径自走到书房,将左手边第一个带锁的抽屉打开。 里面只有一封信。 他拿上信,回了隔壁。 “八年前没送出去,我代存了八年。”男人的耳根微微泛红,难得的竟然有些不自在,他把信往她怀里一塞,“现在应该去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黎悦低下头,看着微微泛黄的书信。 “这是……情书吗?” “嗯,情书。” “我写给你的。” 女孩吸了吸鼻涕,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手在衣摆上蹭了蹭。 打开了他的情书: 或许是惩罚,让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你 或许是恩赐,让我早早地就遇到了你 我不会说漂亮话,不管你信不信,你见了我,就会知道真与假 只一眼,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我从不相信,一个瞬间,心可以毫无保留地,给到另一个人 遇见你之前,我的心上积满了尘土,可现在它已为你尽数扫除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来看看 遇见的人那么多,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能记住的,竟然只剩下你一个 我忘不掉你,也找不到你,只能画地为牢,等着你奔向我 这一等,竟然已是第三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情书这个东西太难了我第一次写,秃头……也不知道写得咋样,反正写的不好就赖男主他当年青涩文笔不好,与我无关。 啊,深夜失眠,爬上来码字,天都快亮了我到现在还一点都不困啊摔!二更等我吃了早饭睡一觉醒了再说吧,如果我睡了二更就在晚上,我要是一直瞪着眼睛撑到了明天,二更可能比较早,总之晚点再来看吧,失眠难受,以后晚上再喝咖啡我就是狗!! —— 感谢在2020-10-04 22:08:23~2020-10-05 05:1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降临时 我好像真的很爱他。 因为在梦里, 都听到他说要娶我。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那样我就有家了。 ——《黎悦的日记本》 读完了这封信,泪水再度模糊了眼睛。 男人刚想靠近, 黎悦抬手制止。 她觉得自己挺没有出息的,一封信她就感动成这样。 只是最后那句话实在太戳她的心了。 那一年是第三年,那么今年呢。 是第十年了。 他等了十年。 黎悦垂着头, 揉了揉眼睛,把信贴在心口, 鼻音浓重:“林宴淮, 你做饭吧,我饿了。” 她把头扭到一边,头发挡着脸, 躲闪着,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 可是背影都透着一股可怜巴巴的的样子。 林宴淮无计可施,只能点头说好。 吃过了午饭, 女孩靠在沙发里,还捧着那封情书看啊看。 每一句每一段,反复地看, 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像越来越喜欢他。 黎悦看向厨房里,男人忙碌的背影,心角一处彻底塌陷。 她哭了太久, 又瞪着情书看了半天,眼睛酸涩, 只闭上眼睛休息了会, 很快就睡着了。 林宴淮从厨房出来,看到女孩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沙发一角,摇头笑了笑。 他没有去抽她怀里抱着的情书, 走进卧室,拿了条薄毯子给她盖上。 然后回了自己的家,将笔记本电脑抱了来,就坐在她的旁边,守着她。 黎悦这一觉睡了挺久,再睁眼,已经是下午四点。 是放在茶几上手机震动的声音将她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几秒的功夫都没能从睡梦中醒过神。 “唔……” 头有点疼,她轻哼出声。 林宴淮从电脑中抬头,目光划过仍旧坚持不懈闪烁的手机屏幕,将笔记本从腿上拿开,放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探身过去,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怎么样?要起来吗?” “帮我看看是谁吧。” 林宴淮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没有备注。” 黎悦的手背搭在眼前,有气无力:“电话号码是多少?” 林宴淮说了一串数字。 手机震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黎悦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动。 林宴淮觉得事情不对劲,把手机放回桌上,然后膝盖抵着她身侧的沙发,人撑在她身体上方。 握住她遮挡眼睛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开。 柔声道:“怎么不开心?” 黎悦慢慢睁开眼,看到了他担忧的目光,极其勉强地笑了笑。 手勾着他的脖子,难得撒着娇,“男朋友,拉我起来吧。” 林宴淮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扶在她背后,微一使力,就将人带了起来。 借着这股向前的力,女孩一下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像一只小猫一样,午睡初醒后,带着倦怠的慵懒,越发的粘人。 女孩的发梢微卷,自然垂落在肩膀上,眼尾低垂,眼中困意懵懂,懒散地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都蔫蔫的。 林宴淮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胸膛前小脑袋的微微一蹭。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脚,将手机塞进她的手里。 “想打就打吧,我在陪着你。” 黎悦猛地抬头,眼里眸光瞬间清明,再没有一点朦胧的雾气。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她。 知道她期待着,又在害怕着。 林宴淮吻了吻她,“打吧。” 好。 那就……打吧。 电话拨通。 “嘟嘟嘟——” “喂?阿悦,在做什么?刚刚打电话你没有接。” 电话那头,是道缓慢却有些严厉的女声。 黎悦不自觉僵直了后背,“下午好,妈妈。我……我刚刚……”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刚刚睡着了,我——” 林宴淮听得直皱眉,把人抱得更紧。 那边好像没有在意她做了什么,也不想听她接下来还想说什么,打断道:“对了,我和你爸爸最近项目就要结束了,我会抽时间回海市看你,好了,不说了,项目部那边在催了。” 黎悦张了张嘴,想叫“妈妈”,半个音节被挂断的电话都堵在了嗓子里,发不出来。 她看了看手机,抿紧唇。 他们一向如此,她早就习惯了的。 打电话只是为了通知她,过些天他们会回来,短暂地看她一眼,然后再离开。 黎悦平静地把手机放在一边,侧头看向林宴淮。 见他脸色不愉,问:“你怎么了?” 林宴淮避而不答,只问:“你妈妈?” 黎悦垂下眼睛,“嗯。” 林宴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抱紧了她。 这一段小插曲带来的低落和沉闷并没有持续太久,晚餐依旧用得甜甜蜜蜜,和每一天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晚上林宴淮把黎悦留在了他家,没有把人放回去。 他让女孩睡在了他的床上,哼着歌,哄她睡后,自己则去了客卧。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 俯瞰远处的住户家,零零星星的灯光,反复思考着某个念头,最后还是将那个电话拨了出去。 “江先生,有件事想求你告诉我。” 他想知道,关于黎悦小时候的事,关于她的家人。 这些事,林宴淮不舍得问她。 下午她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 他不想再看到她脸上的落寞和难过,以及失落之后,表现出的云淡风轻和习以为常。 江行沚不意外林宴淮会打来这个电话。 下午的时候,江蘩也通知过他会回来的消息。 “阿悦的母亲和父亲都是非常厉害的研究学者,他们从事的是土木和地质勘探工作,常年都不在家,父母这个角色,在阿悦的世界中,是缺失的。” 林宴淮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哑声确认:“所以她从小是和姐姐,还有您,相依为命?” 那边的男人似乎笑了声,“这个词用的好,相依为命,确实是这样。” 江行沚点了根烟,将过去娓娓道来。 黎愉和黎悦两姐妹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和保姆生活在一起,他们的父母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中,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但幸好,黎悦还有个聪明能干成熟稳重的好姐姐。 在黎悦十一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就是江行沚。 那年江行沚也只有十九岁。 “我17岁时和老头闹掰,那会年少轻狂,有个军人梦,那年正好前线抗洪,我招呼不打一声就去了,结果差点出了意外,被水冲走。” “江蘩也在那,把我救了,然后收留了离家出走的我。” “我跟着他们耗了一年多,后来被江蘩赶走后。我去了南城,去了阿悦的家,从那天以后,她就跟我半个女儿一样。” 一个十九岁的男生,哪里有带孩子的经验,磕磕绊绊的,也带着姐妹俩过了三年。 “我年轻的时候,浑、痞、浑身带刺,高中都没上完,每天浑浑噩噩的。阿悦就像个小天使,你心里再痛,只要她趴在你怀里,甜甜地冲着你笑,什么伤口都能愈合。” “后来江家出了事,需要我回去,那会她姐姐还没过世,我以为我回江家处理完烂摊子,总能把阿悦接回去的……” 三十二的男人突然哽咽了声。 结果在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黎悦最亲的姐姐走了。 “不知道阿悦和江蘩说了什么,江蘩竟然让阿悦离开海市去找她!”江行沚突然激动,“江蘩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把阿悦带走,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会怎么对阿悦。” 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或许能保证饿不死,金钱上给予极大的满足。 但爱和关怀? 那是江蘩从来都没有过的东西。 她自己都没有,又怎么能给黎悦呢? “江家内斗很严重,你应该知道一些。江蘩不是老头的两任妻子所生,是私生女。她从小和她妈妈独自生活,整个江家,只有老头和我知道她们的存在。” 江蘩救人时,并不知道自己救的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行沚曾被江蘩独特的个人魅力折服,但好感也止于这份魅力。 她是没心没爱的人,别人眼里,江教授无私奉献,兢兢业业,但那是牺牲她的家庭才换来的赞誉。 当得知她有两个女儿,多年都被留在海市独自生活时,他的好感和钦佩慢慢变成厌恶。 在御水名苑的家中见到那个爱笑的小女孩时,厌恶转变成憎恨。 “林宴淮,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地爱她。” 江行沚叫了他的全名,语气郑重无比。 落地窗边,林宴淮蹲在地上,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痛苦地抱着头,声音沉闷,裹挟着浓浓的冷意。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怨和狠,“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都抛弃了,她的爱好、梦想、本性,全都被藏了起来,现在的黎悦,到底是她自己,还是一个被强行塑造出来的黎愉的替代品呢?!” 对面没有给出答复。 一片死寂的沉默就像是刀子,凌迟着林宴淮的心。 半晌,江行沚疲惫的声音传来,“小子,不管是什么,那都是阿悦自己的选择。” 林宴淮默默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那是她的选择。 可这才叫人绝望。 从离开海市的那一天起,黎悦就不再只是她自己,也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她把黎愉本该有的未来强行加在自己身上,她在替黎愉走这一生。 所以在邮件中,她总是充满压力。 她怕自己做不到姐姐那样优秀,怕有遗憾,于是凡事都拼命做到极致的好,好似这样,黎愉的人生就依旧是完美无瑕的一样。 江蘩对着这样女儿竟丝毫没有察觉异常。 高中的两年时间,他爱的那个喜欢追星喜欢笑、无忧无虑的天使一样的女孩,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宴淮用力将手机扔进了床里。 推开房门,大步朝着主卧走去。 一室黑暗,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窗帘的遮光性极好,他看不到她的模样。 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手摸索着床边,在碰到她的被子时,心终于落回到实处。 人慢慢躺了上去。 他就这样,和衣而卧,躺在她身边。 直挺挺地躺了半晌,终于慢慢翻身,朝向有人的那侧,徐徐靠近。 隔着被子,缓缓将人抱进怀里。 只有她躺在他的怀里,才是最踏实的。 吻顺着发丝,慢慢落到她的脸上。 大概是觉得痒,她嘤咛着偏了偏头。 红唇恰好和他的相触。 男人的唇轻贴在她的唇角。 一个念头在此刻无比强烈。 “我娶你,好不好?”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低到尘埃里的呢喃声,化在夜色里,化在男人无尽的温柔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 过去的故事都已经揭晓完毕,后面还差悦崽的马甲…… —— 感谢在2020-10-05 05:18:17~2020-10-05 22:3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飘然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卷 2瓶;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降临时 他真的聋啊?? 嘿嘿! ——《黎悦的日记本》 清晨七点半, 窗外第一缕阳光隔着薄雾,洒向世间。 金色的光芒散射大地,有那么三两束被挡在林宴淮家厚厚的窗帘外。 昏暗的卧室内, 柔软的大床上,身材娇小的女孩缩成一团,蜷在男人宽阔的怀里, 睡得香甜。 林宴淮早早就醒了。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一直在他怀里乱蹭。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清早醒来, 怀里是自己的爱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林宴淮按着女孩的肩膀,尝试着将她往外推, 可她抱得实在太紧,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撕不掉。 不想吵醒她, 又不舍不得用力将她赶走,只能硬生生受着这甜蜜的折磨。 一声无奈的轻叹飘向空气里。 终于等到女孩翻身,林宴淮庆幸地松了口气。 他冷静了会, 等到身体的躁动平静,又忍不住从她身后抱了上去,右手穿过她的腰间, 握着她的右手,交叠在腹前。 大手包着小手, 两个人的中指上, 两枚戒指抵在一起。 男人微微低了头,埋在她的颈后,轻轻吻了吻她后脑的头发。 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他当初表白的时候送出去的, 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昭示着他们属于彼此。 只不过,现在可以换个新的了。 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林宴淮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做着计划。 “唔……”怀里人突然嘤咛出声。 男人睁开眼,唇角微微上扬,圈着她的手臂略微松开了力道,手也从她的戒指上离开。 “醒了?” 初醒时,男人的声音慵懒而散漫,低沉得像是大提琴厚重深沉的声音。 黎悦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们怎么睡在一起了?? 昨夜他守在床边哄她睡觉,后来她就不记得了……难道他昨天就没走吗?! 黎悦眼神惊慌,背对着男人咬紧了唇,手慢搓搓地向上摸索着自己身上的睡衣。 还好还好,睡衣还在,就是睡裤的裤腿已经搓到了大腿。 她慢慢捂住了脸,羞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宴淮突然干脆利落地起身,坐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将被黎悦扯开的扣子系了回去,起身朝门外走。 “我去做饭。” 现在他们并不适合共处在同一个空间。 黎悦惊慌地坐了起来,裹着被子呆愣地看着被人从外面关上的卧室门。 “……” 别,别走啊……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她还没有问清楚啊…… ** 相安无事地吃过了早饭,林宴淮有事外出,黎悦趴在沙发上看书。 她没有去书房,那里男朋友的味道太浓,他不在,如果去那里会更加想念他的。 黎悦觉得很神奇,她自己独居惯了,离开海市后,这十年间她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过生活,其实早就习惯了独立。 但是和林宴淮在一起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依赖他的速度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只是一会不见而已,她就想念得不行。 嗡嗡── 手机来电。 黎悦的眼睛没有从文献上离开,手在沙发上摸索,摸到了震动的手机。 “喂?” 电话那边是唐萌的声音:“老大,我们现在在你公寓外面呢!” 黎悦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快中午了。 “你们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呀?”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我们帮程教授给你送点资料过来。” 因为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唐萌和罗晌现在被小区的保安拦在外面进不来。 这个住宅区因为价格昂贵,物业保安的管理都十分严格,访客要来,主人都会事先和物业打招呼,到时候客人来了门卫可以直接放行。 之前几次黎悦都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唐萌从来没有被拦过。 “噢,这样,你把电话给保安大哥我跟他说。” 唐萌把手机给了保安,黎悦说明情况,二人被放行,进了小区。 “你们来直接敲门吧,我已经把门虚掩着了,我突然肚子疼你们直接进来吧!我去个厕所哈!” 黎悦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地去开了门,将门留了个小缝,然后抱着书进了卫生间。 唐萌和罗晌到了十五楼,朝着左边拐去。走到黎悦家门口,发现门被关得死死的。 “怎么回事?老大不是说开着了?”罗晌愣了愣,有些担心,“不会进坏人了吧?” 唐萌皱着眉,推了推门,确实是关着的,“你给老大打个电话。” 她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 敲了几下,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样?接了吗?” 罗晌摇头,脸色凝重,“怎么办,不会真出事了?” 叮── 电梯突然到了这层。 二人警惕回头,对上了一双冷漠寡淡的眼睛。 !!! “偶像?!” “厌神!” 林宴淮眸子一扫,淡淡道:“找悦悦?” “嘶……”罗晌轻轻吸了口凉气。 悦悦?嘶…… 好在已经是第二回 直面这种情况,唐萌很快回神,胳膊肘暗自怼了怼罗晌让他别太丢人,“对的,她说留门了,但是门关着,打电话也不接。” 罗晌揉了揉肚子,适时插话:“她说肚子疼去厕所了,可能门被风吹上了没听到?” 唐萌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她的男朋友,这楼道里都没开窗户,哪有风? 林宴淮淡淡收回目光,走到另一户门前。 微垂下眸,看到门没有锁。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微微侧身,看向他们,语调平淡:“进来吧,她在这里。” 罗晌:“??” 唐萌:“……!” 二人端坐在林宴淮家里的沙发上,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林宴淮走到卫生间门口,确认了卫生间有人。 他听到女孩坐在马桶上念念有词地嘟囔着英文文献,不禁摇头失笑。 真是个小迷糊鬼。 然后转身回了卧室去换衣服。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沙发上两个木头人瞬间解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等到林宴淮换了家居服再出来,这两个人已经把情况分析的差不多了。 邻居变成了室友,不得不让人佩服。 “她可能遇到了难题,等她解完会出来的,不要去吵她。”男人倒了两杯水放在二人面前,低声嘱咐完,挽起袖子去了厨房做饭。 唐萌:“……” 她做黎悦助手将近两年,自然是知道黎悦的一些生活习惯,不喜欢在思维瓶颈的时候被人打扰。 只是她也是做助手做了半年多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小事。 “厌神他……真的是很喜欢老大啊。”罗晌看着男人帅气的背影,感慨着。 一些小事,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 他们为她高兴。 黎悦扶着墙从厕所里蹦跶出来的时候,唐萌他们已经等了十五分钟。她笑了笑,还没有开口,鼻子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男朋友你回来啦!” 她忘了要在下属面前保持庄重持稳,兴奋得像是个看到了糖果的小姑娘。 一路蹦蹦跳跳地冲到了厨房,从背后抱住了正在炒菜的男人。 林宴淮关小了火,转过头,目光宠溺柔和,“你的助手等你很久了。” 黎悦:“……噢。” 她木着脸回头,果然看到两张震惊的脸。 林宴淮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安慰她:“可爱,现在这样非常可爱,大家都会喜欢的。” “我又不需要别人喜欢……”她小声嘟囔。 其实她也能察觉到,最近被林宴淮宠得本性回来了些,越来越像以前的自己。 有点害怕,还有点期待。 “嗯,不需要别人喜欢。”林宴淮淡淡垂眸,倾身吻向她的额角,“我喜欢就够了。” 黎悦被他的情话撩得满脸通红。 “油烟重,快回去,乖乖听话。” 黎悦咬着唇点点头,一脸羞涩地蹦回了客厅。 目睹了一切的唐萌:“……” 苍天,她做错了什么,要在这里受苦。 等到黎悦满脸娇羞地回来时,唐萌面无表情地将资料都递到她手里,又毫无感情地转达了程教授交代的话,完成了任务,一秒都不想多留,拉着罗晌就准备离开这个漫天粉红泡泡、空气里充满了恋爱酸臭味的屋子。 走到门口,罗晌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黎悦的眼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黎悦坐在沙发上,问他。 罗晌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那个,老大,你和我偶像感情很好啊?” “是……是啊,怎么了?” “那,那假如……假如你和他要什么东西,他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的对不对?” 黎悦看着罗晌满怀期待的眼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站起来,蹦到罗晌面前,压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我……嘿嘿,就是《我是音乐人》那个节目最后一期,偶像是嘉宾啊,他会去录制,那现场的票……” 罗晌搓了搓手指,双手合十,做了个“求求你”的手势。 黎悦:“……” 小同志,你还真敢要。 黎悦一脸冷漠:“没有,没有票。” “不是!你都没问过怎么就没有了?老大我真的好想去啊,帮帮忙啊……”罗晌一个一米八的壮汉,为了门票化身嘤嘤怪,看着实在辣眼睛。 黎悦面无表情地把门打开,把人赶走,“不走后门,就是没有。” 开玩笑,她手里那张票就是用唐萌的名义要来的,现在再找林宴淮要票,怎么说?再给我来两张票? 那她不是露馅了? 没有,绝对不能有。 黎悦撑着门,松了口气。 还好林宴淮在做饭,没听到,不然真是大型掉马现场,那她就可以原地去世了。 被男朋友知道自己女朋友其实是他的狂热粉丝,还是肖想过好多年,做过春梦的那种。 想想就尴尬羞耻到头皮发麻。 她不要脸面的吗? 黎悦捂着心口转身。 身后,林宴淮端着盘子,站在离她三米远的餐桌旁,静静看着她。 黎悦:“……” 完了,他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吧!又不是聋子!! 苍天啊!怎么办呐!! 日常想社会性死亡。 黎悦抿着唇,惶惶不安地看着他。 男人面色平静,咔哒,盘子放在桌上。 他慢条斯理解了围裙,面露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傻站着干嘛?过来吃饭。” 黎悦微怔,没动。 不能吧,真的没听到?! 她眼里浮现一抹惊喜! 林宴淮被黎悦的反应逗笑,眼带笑意,慢慢朝着她走去。 在她兴奋转迷茫的目光下,弯下腰,抱着她的腿一把将人杠了起来。 低哑的笑声随着胸膛震荡,他无奈又纵容的声音响起: “不抱你就不吃饭吗?” “惯的你,小粘人精。”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惊喜地星星眼:男朋友没有听到!我的运气太好了叭! 林宴淮:嗯,对,你男朋友他继装瞎以后,又要开始装聋了。 —— 感谢在2020-10-05 22:39:08~2020-10-06 20: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降临时 他竟然要?? 他竟然?!! ──《黎悦的日记本》 黎悦总觉得, 自己终有一日会彻底招架不住举白旗。 就好比现在,男人用那双能溺死人的桃花眼,低眉浅笑地看着她时, 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挂在他身上,然后对着他说一千遍一万遍“我好喜欢你”。 可她现在,这样情绪外露又花痴的样子, 是不是有些奇怪?那些大胆奔放的行为再做起来总是十分让人不好意思。 以前她可以看到好看的男孩子就跑上去撩拨人家说喜欢,可是这些年, 她内敛了很多不说, 林宴淮终归和其他那些花花草草都不一样…… 黎悦艰难地压制着想要扑倒男人的色心,装作无事地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筷子。 林宴淮在她对面坐下, 给她盛了一碗清淡的莲藕排骨汤。 黎悦低下头喝了一口汤,浓汤香醇可口,喝在胃里暖洋洋的, 她悄悄抬眼,隔着热汤汁氤氲的雾气看他。 长的真好看啊。 清清冷冷的外形,总是漠视人间的眼眸, 一个扬眉一个抬眼,都能诱惑到人的心里。 可谁能想到,这双漆黑冷淡的眸子底下, 藏着的却是一片火热。 黎悦后知后觉,她竟然让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物为她手持汤羹。 简直是亵渎! “你那小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男人突然出声打断。 林宴淮可谓非常了解她, 看着面上多乖巧多正经一小姑娘, 实际上骨子里内心戏极其丰富,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刚刚重逢那会,看到她每天带着个伪装的假面, 他的心总是很痛。 好在这段时间把她宠的没边,那面具终于被他一点一点撕碎。 此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在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黎悦一秒变脸,装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我在想这汤真好喝!” 她张着嘴,有什么话又要吐露出来,好在她机敏,及时止住话头。 要是不过大脑,那句“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就要脱口而出。 林宴淮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戳穿她蹩脚的演技,低下头,继续沉默地吃饭。 他虽然低着头,但余光能感觉到黎悦浑身不自在地坐在对面,椅子上像是放了钉子一样,坐立难安。 心底无奈轻叹一声,脑海里一直思考的求婚惊喜不得不放在一边,他放下了筷子,起身到女孩身边,然后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自己坐在她的位置上,人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加了块鸡肉送到她嘴边,言简意赅:“吃。” 黎悦红着脸,张开嘴,去咬筷子。 太尴尬太暧昧太让人脸红心跳,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她觉得必须要聊点什么才能打破这个氛围,不然分分钟就想把男人压在身下就地正法。 “咳,那个……” 说点什么呢…… 对了!有了! 黎悦的眼睛亮晶晶的,兴奋说道:“昨天你哥哥来的时候,我还很惊喜,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 林宴淮喂饭的手一顿,没什么情绪地抬眼,“怎么说。” “他说在机场看到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自我介绍说了以前的事,我之前还粉过他一段时间,难怪开门看到他,我就觉得有些眼熟……”黎悦说着说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想起林宴淮之前对她的评价,说她谁长得好看就喜欢谁,这话不假。 但说出来,好像她是个花心的女人一样。 其实也不是,她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但她更看重人格魅力,能走到她心里的,也就只有林宴淮一个人。 黎悦的情绪上来了,人就格外粘人,她反客为主,手圈着男人的脖子,凑了上去,下巴垫在男人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 林宴淮条件反射地回抱了她,右手的筷子放下,抚着女孩的后背,将人抱得更紧。 可眸色却黯淡无光,漆黑无底。 鸦黑的睫羽半敛,遮住眸中阴郁的暗芒。 …… 午饭后,黎悦被哄着回屋睡午觉。等她睡后,林宴淮从屋内退了出来,轻轻地从外面将门关上。 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 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拨通。 “哟,您老人家还想得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打算和时远合作。” 林嘉初:“……” “不是,亲爱的,有事好商量,我没打招呼去找妹妹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怪我啊,你那个闷葫芦性格,我得让她知道你都为了她做过什么,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得抓牢一点?” “我不需要她同情。” “是是是,那她不是已经爱上你了?你可别否认,我是不是助攻了?” 林宴淮沉默了两秒,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为什么她能一眼认出你?” “……不是吧阿sir!你在吃醋吗?!” 对面没出声。 林嘉初讪笑了两声,有点气弱,“弟弟,那你跟时远……” 男人冷着眉眼,淡声道:“时远那档节目,我准备接。” 就是林嘉初作妖的那个早上,林宴淮去谈的那个合作,他准备接下。 那档节目时远倾注了大量心血,时间,人力,基本上可以预见节目的火爆程度。 林嘉初丧气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家弟弟如果选择和对家合作,无疑是对时远多一把助力。时远极有可能在今年超越星亿,成为海市娱乐行业的老大。 “不过,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林宴话锋一转,又给出了希望。 “什么?!”对面果然上钩。 男人慢慢勾起唇角,望向原处的目光变得柔和,“明年的巡演,我决定与你合作。” 林嘉初:“我靠!!!” 要知道林宴淮自己就握有许多人脉,他想巡演的消息早就有,并且林嘉初知道他已经在筹备了。 计划的巡演原本打算明年春天开始,国内国外巡演一圈大概需要一年时间,林宴淮早就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 林嘉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要和自己合作,毕竟大多数细节以及合作场地都已经敲定,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林嘉初做。 “巡演从海市出发为第一站,”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而包含爱意,“这一站,我需要你的帮忙。办好,既往不咎。” 他需要一场比原计划更加盛大更加隆重的演唱会,送给他最爱的女孩。 …… 时光一晃,三周过去,到了九月底,黎悦的脚伤彻底好了。 她的课程在十月份新生军训以后,而在九月底,A大的校庆如约而至。 校庆那天黎悦没有去到现场,唐萌负责的那部分出了问题,黎悦只能留在实验室替她修改漏洞。 黎悦在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唐萌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她从来没有见过黎悦这么拼过,那手都快按出残影了。 三个小时的工作量,黎悦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结束后,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刚一站起来,冷风一过,黎悦凉得身体一哆嗦,然后打了个喷嚏。 “老大,你慢点……”唐萌扶着已经有点脱力的黎悦,愧疚不已。 还是她太废物了。 黎悦没工夫跟她耗,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男朋友校庆上的演唱开始了没有,结束了没有。 她外套都没来得及拿,飞奔到礼堂门口的时候,林宴淮刚刚上台。 还好,赶上了…… 黎悦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咳到眼泪都流了下来,缓了两口气,把因急促地狂奔而引发的干呕艰难压下,轻轻推开礼堂的大门,猫着腰,溜了进去。 她没有找座位,而是站在门口,目光远远地朝着舞台投了过去。 周遭黑暗一片,唯有舞台中央,一束冷光打在男人的身上。 在他原本就疏离倦懒的气质上,又增添了几分冷淡和漠然。 他总是那样地吸引人。 不管是那年在异国街头,还是今日在校园的舞台上。 他吸引着每个人。 除开他优越的皮囊,她更臣服于他的歌声下。 那是在她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出现在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 黎悦的眼眶慢慢湿润,翻滚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曾想做逐光者,却又觉得那是在痴心妄想,本就没有存在过期望。 可是她的光不仅主动来到她身边,还告诉她,他早就喜欢上了她。 幸福,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黎悦看完了他的表演,没有多留,打开来时那扇门,走了出去。 从黑暗之地走向室外让人无所遁形的光明之中,黎悦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脚步也越发轻快。 走出了大楼,手机在这时响起。 是林宴淮。 黎悦开心地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他,先打了个无比响亮的喷嚏。 “阿嚏……阿嚏……” 两个喷嚏过后,又是一串。 黎悦:“……” 喷嚏打得太多太用力,感觉脑仁都要被打出来了。 脑袋昏昏沉沉,初秋的风一吹,头更疼了。 电话那头,男声低醇而富有磁性,大概是刚刚唱完歌,嗓音还有一点点哑。 他似乎是心情不好,压低了的声音带了几分危险,“感冒了?” “我没……” 她再开口,鼻音浓重。 男人的语气难得严厉:“在哪。” 黎悦:“在……礼堂外面……” 完蛋,他知道她来看演出了。 啊好尴尬啊! “回来。” 黎悦:“……?” 电话那头脚步声突然急促,男声带了喘,突然冷笑了声,“没穿外套?” 黎悦惊恐地转身,男人就在她二十米远处。 他步伐极快,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脸色阴沉,眸色幽深。 “早上我说过什么,今天降温,让你多穿点。” “不听话。” “是不是想让我揍你屁股。” 黎悦:“??” 作者有话要说:厌神:不听话,打屁股! 悦崽:QAQ 打屁股呀,不知道是哪种play,真会玩OVO 第35章 降临时 我想等她自己告诉我那些秘密, 在那之前,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永远不愿意告诉我,那只能说明, 我还不够爱她。 ——林宴淮 打屁股?? 黎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宴淮,惊讶得声音都变了,“你在说什么??” 男人面沉似水, 手隔着风衣外套,揽在她的肩膀上, 带着她往地下停车场走。 “打屁股。”他重复道。 黎悦:“……” 是个狠人。 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黎悦一路被风吹着, 大脑越来越迷糊。 她将那几个字拆开再拼凑,反复排列组合,好半天都不能从震惊里回神。 厌神不再是那个清冷如玉的厌神了。 她偏过头, 正好对上男人黢黑的眸。 里头情绪冷淡而寡凉,淡淡一扫,女孩顿时浑身一哆嗦。 她大概也是真的冷, 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不住迭起。 一阵大风吹过,黎悦的头发糊了一脸。 男人周身的气势压得更低。 他摘了自己脑袋上的鸭舌帽, 不由分说扣在女孩的头上,带起来一阵冷薄荷香。 “嗯?”黎悦见他也没有戴口罩,慌了神, 抬手就要摘。 男人微眯了眼睛,“戴着。” 黎悦抬到半空的手吓得僵住。 他, 他今天怎么这么凶…… “你真凶。”她委屈巴巴地控诉, 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看路。 男人对她的委屈不为所动,冷声道:“谁让你不听话。” “……我就是走的太急了, 其实穿了外套的,在办公室里。” “哦,带了外套,放在屋里。”说完他轻轻笑了声。 黎悦:“……” 这是嘲讽。 “你的帽子呢?”林宴淮微微蹙眉,“和我同款的那顶鸭舌帽,下次戴上。” “……哦。” 黎悦的脸慢慢红了,盯着脚下的路,默默无语。 那顶帽子自从她接二连三做春梦以后,她就没有再戴过。 她不想他继续问下去,问那些她根本没办法回答的羞耻的事,只能转移话题。 视线扫过他的脸,担忧道:“你把口罩戴上吧,万一一会来人了……” 她跟在男人身旁,一路挑着人少的路走,这个时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大礼堂看庆典的表演,校园里没几个人。 越寂静,越害怕突然从哪个旮旯冒出来个人。 “没必要。” 林宴淮带着人很快到了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人塞了进去,然后从车头绕过,进了驾驶位。 “先回家,今天不许再出门。” 黎悦猛地转头,“不行!等会还有会呢!程教授今天回来了,我还有事情和他说!” 说着就要解林宴淮刚刚给她系的安全带。 男人倾身靠过来,手捧着她的脸,额头送了上去,贴着她,感受着体温。 “还好,没发烧。”男人神色认真,“工作上有事,可以视频会议,如果明天好一些了,我再送你去学校,听我的,好吗?” 好吗? 好好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悦知道自己就是这么没有原则,林宴淮随随便便说几句话,一个请求的眼神,她就被蛊惑得魂都飞了。 谁让他是林宴淮呢。 ** 深夜,黎悦从座位上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慢慢打了个哈欠,闭了闭眼,缓解了一下眼睛的酸涩。 嗡嗡—— 是男朋友的来电。 “喂?” “该睡了。” 黎悦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10点半,笑了笑,刚想开口。 突然,视线凝住。 电脑突然蓝屏,然后屏幕上一串串代码诡异地弹出,正飞速地一行行向上自动划过。 “悦悦?” 黎悦垂下眸,淡淡笑了声,“在呢,男朋友。” 对面语气担忧:“怎么了?” “没啊,有点困了呢。”女孩打了个哈欠,困意朦胧地说,“我想睡了。” “好,早点睡,晚安。” “嗯,晚安。” 黎悦挂断电话,目光清明,眼里半分睡意都没有。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站在电脑前,默默看着屏幕上飞驰而过的代码。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五分钟后,一行红色的大字停留在上面: 【找到你了。】 落款,是X。 黎悦冷漠地勾起唇角,手放在键盘上,不慌不忙地敲下几个键,然后电脑桌面恢复正常。 她按了关机键,又望着黑掉的屏幕看了好久。 他来了。 终于来了。 从嘉市离开的那天,黎悦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迟早会来。 躲藏和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办法。 黎悦不知道X为什么一直针对她,但既然对方找上了门,那她就教会他什么叫做“后悔”。 她一次都没输过,那么这次,就让她彻底终结这件事吧。 绝不能有任何人伤害她爱的人。 ** 校庆过后,黎悦就有些感冒,连着两天,都被迫在家里养病。 林宴淮拿着她的手机给程教授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开的免提。她听到程教授在电话那头的戏谑,羞窘得当场捶了林宴淮一顿。 黎悦抱着枕头,气鼓鼓地怒视,“我以前发烧40度也都坚守在岗位的!谁不说我一句爱岗敬业?只是个小感冒而已,我这刚销假没两天,就又请假,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林宴淮听了这话当场就冷了脸。 他跪坐在女孩身侧,长臂从她身后揽过,勾着她的脖子,把人抱进怀里。 唇贴着她的耳朵,无可奈何地轻声叹道:“如果我早陪在你身边,你的这些‘名声’一个都不会有。” 如果有他看着,绝不会让她在那样糟糕的身体状况下还去拼。 “悦悦,你现在说的以前在国外那些事,每个字都像是拿刀戳我的心一样,知道吗?” 黎悦呐呐地说不出话,把头又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所以就乖一点,听话,好吗?” 男人刻意勾引,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朵边轻轻说着。 热气呼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她缩了缩身子,丢盔弃甲。 “……嗯。” 即便是耽溺美色,被迫妥协在家里工作,黎悦也没忘了最近有一桩大事要发生。 再过两天就是《我是音乐人》的最后一期录制的日子。 在家的这两天,黎悦忙得团团转,她需要把录制那天的时间空出来去节目录制现场,好不容易才从林宴淮那里要来的票,哪怕是天塌了,她也要去。 幸好这些天林宴淮也十分忙碌,白天的时间都在外面,不能霸占她工作的时间。 黎悦像是打游击战一样,白天拼命工作,一分一秒都不放过。晚上林宴淮回来,她就装成一只乖巧的小猫咪,窝在男人的身边,慢悠悠地看书,好像这一天都过得十分悠闲,一点都不忙的样子。 终于到了节目录制这一天。 早上林宴淮来做了早饭,到她家的时候,发现女孩已经在洗漱了。 林宴淮觉得稀奇,倚靠着卫生间的门框,看着她洗脸。 “你的生物钟,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黎悦把脸上的洗面奶洗干净,拿着毛巾擦脸,毛巾下,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闷声道:“可能是心里有事吧。” “什么事?” 黎悦从毛巾里抬头,眼睛笑成一弯月牙,“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工作呀,我今天,很忙的。” 说完她擦了擦手,捧着毛巾,一脸认真地又强调了一遍:“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忙哦!都没有时间出门的!” 林宴淮:“……” 捂着头失笑。 他的小女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呢。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真的是博士吗?” 黎悦一脸茫然,“我是啊,怎么了嘛?” 林宴淮无奈摇头,“没什么。” 吃完早饭,林宴淮准备离开。 “我今天晚上才可以回来,中午饭自己准备,你感冒了,不可以吃辣的。” “知道啦知道啦!” 黎悦很兴奋地把他送出了门。 她暗自搓手,激动得心里正在燃放烟花。 她可从来没有看过厌神的现场啊。 快走吧,快走吧,走了她也该准备准备出发啦! 林宴淮走到门口,看着蹦蹦跳跳莫名兴奋的女孩,无奈地按了按眉骨。 “如果要外出,记得多穿点,戴上帽子和口罩,外面风大。” 他觉得自己操心得像是位老父亲。 “嗯嗯嗯!”黎悦点完头才发现不太对,又连忙改口,“我今天好忙的,不出门!” “嗯,好,不出门。”林宴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较真,“总之,多穿点,如果我回来发现你的病严重了,就……” 黎悦瞬间瞪大了眼,用眼神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男人不为所动,笑了笑,慢慢吐出了三个字:“揍哭你。” 黎悦:“……?” 魔鬼。 “走了。” 房门关闭,黎悦一分钟都不耽误,冲进了卧室,换衣服。 一切准备妥当,把门票妥帖地塞在衣服口袋里,带上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出了门。 她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穿衣风格,生怕被熟人认出来。 这身衣服是傅橙橙在她之前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她不喜欢这种轻熟风,所以一直放在柜子里压箱底,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场。 打车到了电视台门口,展示了门票,黎悦轻车熟路地进到了录制现场。 她的位置非常靠前,舞台上的情况一览无余,身边有几个年轻小姑娘已经兴奋不已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原先黎悦因为位置优势而开心不已,可真到了现场却突然觉得,离得这么近,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小姐姐,你是哪家的粉丝啊?”黎悦身边一个短发女孩友好地跟她搭话。 黎悦缩在座位里,警惕地看了看上场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接头打暗号,“我喜欢厌神。” “你也是焰火?!”短发女生激动得叫出了声,连忙转身叫其他几个同伴,“一样一样!不是对家!” 黎悦吓得脸色惨白,这个妹子的声音至少能传遍前后十米。 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拽起来一角,挡住了脸。 大概是她的打扮太诡异,短发女孩一直在缠着她说话,“你不热嘛?这屋里还挺暖和的。” 黎悦现在这身打扮,让人不注意都难。 黑色的口罩粉色鸭舌帽,还有灰色的羊毛围巾,把她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明亮的杏眼在外头。 “咦,你这个帽子,好像和厌神是同款诶……” 黎悦干笑着,“嗨,高仿,高仿的,厌神那款不是早就停产了?” “可不是,厌神出道那年就停产了。”短发女孩苦着脸,一脸愤懑,不过很快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个仿的不错,有没有店铺链接?分享一下啊姐妹!” 黎悦一边要高度紧张地盯着周围,一边还要分神回应身边这个热情的女孩。 突然现场惊叫一片,黎悦看向门口,看到林宴淮出现在角落,正和一个导演说着什么。吓得身体往下一矮,往椅子里缩了缩,头偏向女孩的座椅,压着声音:“这是我一个朋友私家制作,他不接外单……” 短发女孩看她一直这么紧张兮兮的,也被弄得紧张了起来,把帽子这个事瞬间忘到脑后。她也蹲了下去,“你怎么回事?在躲什么人?” 她往台上看去,眼前一亮,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扯了扯黎悦的衣角,“快抬头啊!哥哥在那边!” 她刚叫完,男人似乎心有所感,淡淡抬眸,朝这边看了一眼。 “啊啊啊哥哥看我了!!” “哥哥是不是笑了?他笑了??我瞎了是不是??” “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他笑了啊啊啊!!什么神仙啊呜呜!” 黎悦默默把围巾盖到头顶,趴在椅子上,小脸紧绷,一动不敢动。 等林宴淮离开,现场归于宁静,她才敢开口说话。 “我家哥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不让我追星,我是背着他来这里的,可不能让他发现我来了,不然晚上回家要被唠叨死!” 女孩听完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还安慰她:“你放心,咱们这不是特别显眼,而且一会开始之后,咱们这个位置是黑的,所谓灯下黑,你不会被发现的!姐妹保护你!” 黎悦险些热泪盈眶,“谢谢你!” 短发女孩或许是怕暴露黎悦,后面也没有再缠着她说话,只给她塞了一个不会亮光的应援海报让她抱着解馋,然后就歪向另一边,和小姐妹畅聊了起来。 黎悦感动得稀里哗啦,怀着感恩又愧疚的心,缩在位置上,安静如鸡。 林宴淮的出场顺序比较靠后,等他站在舞台上时,黎悦的眼里就只剩下他。 场子里焰火们热情呐喊的音浪几乎能将房顶掀翻,可当男人开口唱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地消了音,整个棚子,只剩下他低沉醇厚、略带磁性和喑哑的歌声回荡。 黎悦说不上来他在音乐上的造诣有多高,她只知道,他一开口,再燥动难安、再难过痛苦,她都可以被他从深渊里拽出来,奔向光明。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悦觉得,他这一次演出比每次透过屏幕看到的,都更加柔情似水,充满温柔。 他好几次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但黎悦知道,他站在光里,是看不到她的。 于是她肆无忌惮地在黑暗里和他对视,贪婪地注视着他,不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为他呼喊,为他尖叫,放肆自己沉沦在他的诱惑里。 或许再等等,就让他知道,不止是他一个人在默默关注她。 她也喜欢了他许多年。 华筵终散场。 一场表演的时光很短暂,但黎悦已经心满意足。 节目录制结束后,观众陆续退场。 黎悦等了会,等到离场的人流变小,才从座位上,随着最后的一拨人从往外走。 她一路畏畏缩缩,躲躲闪闪,怕自己太引人注目,特意挑着人少的角落走。 也幸好她对电视台的地形熟悉。 黎悦鬼鬼祟祟地沿着寂静无人的走廊往外溜,路过B区贵宾室的时候,开始狂奔。 她心里默念着:只要跑的足够快,就没人能看到。 在她狂奔的那条路垂直的那条长廊里,一间化妆间的房门打开,林宴淮从屋内走出,身后跟着两名工作人员。 “林老师慢……”走廊里,工作人员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男人突然又折身返回。 他拉开房门,推着刚刚走到门口要出来的孟择,又进了化妆间。 门外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一会,一个全副武装打扮奇异的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一阵风飘过,带着极淡的薄荷冷香,越过他们,又跑远了。 “……” 一门之隔的屋内,男人靠在门板上,静静听着门外奔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慢慢垂眸,笑了。 “老板……不走吗?”孟择刚刚被推了一个屁股墩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站稳,揉了揉屁股,一脸茫然。 林宴淮低头看着手机上,十分钟前他发的消息: 【在做什么?】 女孩回:【刚刚睡醒呀,好困,我再睡会哦!】 男人低眉浅笑,用着孟择从没有听过的温柔语调,轻声呢喃: “再等等,等小兔子跑远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小兔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QAQ 厌神叹气:好险,差点撞到我怀里,媳妇的马甲真难护。 —— 谢谢【murasaki】的地雷! 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花卷】*5瓶;【murasaki】*1瓶! 爱你们!! 第36章 降临时 【36】 已婚, 勿扰。 ——林宴淮 孟择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小兔子? “老板……还要等多久啊?”又过了五分钟,孟择终于按捺不住,再次问道。 林宴淮估摸着时间, 她大概已经坐上了回程的车,垂下眸,淡淡笑了笑, 扯了下衬衣领口。 “走吧。” “林前辈!” 化妆间的角落里,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男人的淡笑慢慢敛起, 微一撩眼, 淡然地看向发声者。 一个画着甜美日系淡妆的圆脸女孩含羞带且地望着眼前清冷淡漠的男人,想要靠近,却又被男人冰冷的目光冻住了脚步。 她不自然地咧着嘴角, 牵起一个标准乖巧的笑容,想起今天出门时经纪人的吩咐,说道:“前辈, 我经纪人刚刚发消息给我说大楼外面都是狗仔,不如等等再出去吧。” 说着晃了晃手机。 男人果不其然微微皱眉,眼里闪过深思, 似乎真的在思索要不要继续留一会。 女孩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她目光扫到男人搭在臂弯里的风衣外套,壮着胆子, 走到他面前,努力做出自己认为的最甜美可人的姿态, 手指伸向他的外套一角, 如水的眸子欲语还羞地望着他。 “前辈,再留一会,等人都走了我们再……” 她的指尖触到的衣服一角被一股大力抽回, 衣料和空气摩擦的声音很大很突然,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可在对上男人凉薄寡淡的目光时,惊叫声又都被迫压回到喉咙里。 男人一言不发,只一个眼神就足够叫人脊背发凉。 “前,前辈我……” 女人周身香水浓郁,闻着让人恶心。 林宴淮微微蹙眉,后退到门边,拎着手里的外套,手握在门把手上。 眸光冷然,语气轻飘却饱含威压,“别把算计人的那些伎俩用在我这里。” 说完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出了化妆间,孟择一脸警惕地一边看着楼道内的情况,一边飞速打了几个电话,快步跟在男人身后。 林宴淮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侧头望向窗台边上的几个盆栽,眸光犀利,仿佛透过了层层绿叶,看到了它们背后的东西。 “老板,他们应该是想蹭你热度,就算不能炒个绯闻,也要拉着你吸血。” 林宴淮淡淡“嗯”了声,再次迈步,步伐比之前更快,“对方是什么人。” “那个女人……不清楚,应该是星亿旗下今年新造的女团中的一个,那些人我也分不清。” 林宴淮脚步微顿,盯着孟择看。 孟择无奈地摊手,“老大,咱们星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层知道您老人家的身份,带那个女团的经纪人不知道跟上头隔了多少层,又不是想找死,谁没事会碰您这尊大佛的瓷。” “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择也十分头疼,“这都是一家人,不太好办……” 林宴淮不意外是这个答案。 虽然他早就自立门户,但作为林家人,他手里理所应当地握有一部分星亿股权,即便他不管事,但打自家人脸这种事,林嘉初不会同意,他外公那里也不好交代。 毕竟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借”他的名头炒作一番罢了。 “一旦触及我的底线,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林宴淮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孟择也只能无奈点头,林宴淮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有这样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板,实在考验他危机公关的能力和水平。 一出大楼,迎面就遇到了不少围堵上来的狗仔和记者,好在孟择提前做了准备,调集了不少保镖保护,终于顺顺利利开车离开了这里。 车子一路畅通地回到了林宴淮的住处。 他拎着那件风衣外套进了电梯,到达十五楼后,直奔黎悦家。 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先试探着给她打了个电话。 确认人在家,拿着钥匙开了门。 女孩身穿一身家居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笑容比平时更加明媚灿烂。 林宴淮一看,就知道她现在有多心虚。 他不动声色地将眼里的笑意敛起,将手里拎着的蛋糕放在桌上,另一只手上一直拿着没有再穿的外套随意搭在餐桌旁的椅背上。 黎悦走过去,“这是什么?蛋糕?”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嗯,蛋糕。” 黎悦兴致勃勃地将蛋糕的外包装盒打开,里面的形状露了出来。 “好可爱的小兔子啊!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 “一时兴起。” 林宴淮微勾唇角。 买兔子蛋糕送给小兔子,正合适。 “等等……”黎悦突然皱着眉,抓住正挽起袖子要去洗手的林宴淮,慢慢凑近他,鼻子探过去,趴在他身上轻轻地嗅。 皱着鼻子,“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香。” 林宴淮抬手胳膊,也闻了闻袖口,还没来得及开口。 黎悦猛地拿起搭在椅子上的那件外套,放在鼻子边,只闻了一下,抬头瞪着男人,“你身上为什么女人的香水味这么浓?!” 男人眉心微折,抿着唇,很快明白味道的来源。 他目光沉沉,认真道:“化妆间,被一个女人碰了衣服。” 黎悦瞬间炸毛,“有人碰瓷?!” 林宴淮微怔。 女孩气愤地在屋里跳脚,嘴里念念叨叨:“又是碰瓷!哪来这么大脸!真当人好欺负吗!!” “你……不生气吗?” 黎悦没好气呛他,“你没看到我要被气死了?” 林宴淮却蓦地笑了出来,他抓住正在暴走的女孩,手抚着她的脸颊,让她抬头看他,“你信了我说的,而且你不生我的气。” 这几个字说出来,有一股暖洋洋的水流顺着心的缝隙滑了进去,整颗心都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熨帖。 黎悦奇怪地看着他,“我当然信你了,不信你还能信谁啊?而且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没有主动去抱她。” 林宴淮黑眸幽深似海,看着她说不出话。 黎悦以为他在自责,反过来安慰道:“谁叫你长的太好看,太勾人,吸引了一堆花蝴蝶扑你,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 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虽然有点计较你身上的味道,但也不能对你发脾气啊……” “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只要你不开心,都可以说出来。” “那不是无理取闹吗?明明和你无关啊……” 林宴淮却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无理取闹。” 黎悦用她那个智商极高的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家男朋友怎么会这么奇怪。 哪有人会希望对自己的伴侣无理取闹的? 受虐狂吗? “你甚至可以打我骂我咬我,反正你也没什么力气,只要你能出气就好。” 黎悦:“……” 她的男朋友的确是受虐狂无疑了,可惜她没有虐待人的爱好。 她无奈地手抵着他的后背,将人往外推,“你还是赶紧回去洗澡吧,闻着这个味道我心里就不舒服!” 林宴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听你的。” 黎悦:“……” 他出去录了个节目,是不是被人换了脑子啊…… 又或者是被鬼上身了? 黎悦被自己的脑洞吓得抖了抖。 她看着林宴淮离开的时候又带上了那件外套,心里又冒了点酸水上来,“你还拿着衣服干什么?” “拿去扔了。” “扔了?那就不必了吧……” 男人微微皱眉,手指只勾着衣服的领子,外套的下摆甚至拖到了地上。 “脏了。” 咔嚓,房门关闭。 黎悦捂着脸,嘿嘿笑了起来。 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甜甜的。 好像刚喝了一大碗蜂蜜那样甜。 …… 当晚,微博上一条热搜成功将《我是音乐人》的话题度提到最高。 原因无他,只因为林宴淮的一条绯闻。 营销号向来不干人事,黎悦都是知道的,但当她义愤填膺地点进那条微博,看到了视频以后,要是说不介意、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像是心上突然漏了个口子,心口处原本被人灌得满满的蜂蜜甜浆顺着那个洞,慢慢流了出来。 视频只截取了一部分,上面还重点圈出了时间。 下午4点06分,林宴淮和经纪人一前一后进了化妆间,5分钟后,QUZ女团的主舞佟真也进了同一间化妆间。 视频到此处切断,后一条视频从4点45分开始。 林宴淮拎着外套走出来,步伐急促,经纪人神色警惕,疑似已经得到了门口有人蹲守的消息,匆忙离开。 过了大约十分钟,佟真整理了衣服走了出来。 两段视频进行对比,林宴淮进屋时衣服整齐,而出来时衬衣领口的扣子开了两个。佟真出来时有明显整理裙子的动作,而且她的头发也比进去时更加凌乱。 这条消息一出,粉丝纷纷炸锅。 佟真刚出道没多久,没什么名声,粉丝也不多,看到这条新闻大多数都在说二人真相配,其中大部分是水军在控场。 而林宴淮这边可谓是血雨腥风。 按照往次的经验,但凡是“碰瓷”的,绯闻发酵不出一个小时,林宴淮这边的团队都会甩出最有力的证据打脸对方。 但今天,热搜已经挂了两个多小时,团队依旧在装死。 【共处一室半个多小时,能干点啥我就不说了吧。】 【楼上有病?没看到一起进去的还有厌神的经纪人吗?】 【工作室快出来澄清啊!我不信这是真的!】 【把完整视频放出来吧!营销号故意截了这两段,肯定是中间那段有猫腻,放出来肯定就真相大白了!】 【同意放出完整视频,工作室要一个完整的监控不难吧?快出来干活了!】 【我有个猜想……这么半天都不回击,别是真的吧……】 黎悦至少看了十遍视频,又把底下的评论翻了遍,最后平静地关了手机,打开电脑。 登陆网页微博,开始打字。 她从视频里光线的明暗变化,分析了偷拍者可能的拍摄角度,得出这段视频的拍摄地点,先肯定了此视频的真实度,并非剪辑。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从各个细微的角度找证据,去分析这两个人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 从两个人的微表情、动作,分析异常的举动和此举动下折射出的心理状态。 黎悦沉着脸,洋洋洒洒上千字。 写完,带着话题按下发表,将键盘一推。 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一阵风一样走到床边,把自己摔到床上,被子蒙住了头。 被子下,光线尽数被阻拦,空气滞闷,不一会就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黎悦沮丧地躺在床上。 她的男朋友自从刚刚回去洗澡,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这次不澄清,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她。 她虽然从心里选择相信他,但她此刻的心情,荡到谷底。 …… 隔壁。 林宴淮站在客厅落地窗边,握着手机,脸色阴沉。 怒火在心底积蕴,嗓音越发冰冷。 “视频不能放。” 对面孟择无可奈何地叹气,“老板,没有证据的话,没有说服力。” 林宴淮抿紧唇,不做声。 完整的视频里,有工作人员在佟真后面随着进入,实际上当时屋内包括林宴淮在内有五人。 而林宴淮随着工作人员出来,然后他又回去,到他再次开门离开,中间只有短短五分钟。 五分钟根本发生不了什么,更何况还有孟择在场。 团队给出的方案,也是最容易最彻底的解决办法就是公开全部视频,但是林宴淮怎么都不同意。 只因为那段视频把黎悦也拍了进去,而且林宴淮突然折返的行为怎么都说不通,如果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就一定会把她牵扯进来,那是林宴淮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让星亿发声明,或者你发声明,总之不可以发视频,不可以。” 林宴淮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站在窗边,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只要等到热度退去,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可他从来都不甘愿忍气吞声。 他向来看不惯娱乐圈里这一套,因此他也从来都不会妥协。 直面流言是他一贯的做法。 但是这次不行,这次有她。 不得不变得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害到他最爱的女孩。 男人的手从黑掉的屏幕上划过,反复摩挲。 仔细斟酌,反复思考。 片刻后,他登进了微博。 半分钟后,一条微博发出: 林宴淮V:无稽之谈。 紧接着,他又连着发出了另一条微博: 林宴淮v:已婚,勿扰。 配图有二: 一是他趁着她睡着时,抓着女孩带着戒指的手十指相扣。 二是一张老旧照片。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在夕阳下,背影活泼。 作者有话要说:厌神:从根源断绝再被碰瓷的可能 可是……可是你还没求婚呢(小声bb) —— 感谢在2020-10-08 19:50:16~2020-10-09 20: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win 9瓶;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降临时 【37】 我生气了, 不想理他,可他一哄我,我就投降了, 我真没用。 ——《黎悦的日记本》 林宴淮发完了那条微博就关了手机,全然不管之后会带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如果黎悦知道了, 他该怎么解释。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林宴淮抬头看向客厅的时钟,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窗外天色渐暗, 不少人家的厨房, 炊烟升起。 他也该去喂兔子了。 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半天都没有人应。 林宴淮微微蹙眉,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已近黄昏,外面天光昏暗,屋内也黑漆漆的。 他看向卧室的方向, 门缝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没有开灯。 林宴淮抿着唇,走到卧室门口,咔嚓, 将门拧开。 屋内窗帘大敞,没有完全黑透的天,用它那极其黯淡的日光勉强照亮从门口走到床边的路。 这卧室中, 唯一发出了刺目的亮光的,就是摆在她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床上隐约躺着个人, 被子微微隆起。 男人终于松了口气。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走到床边,试探着去拉她的被子。 结果他刚刚抓起被角,一股大力就迫使被角从他手中抽离。 抓了个空。 再去抓, 又被人拽了回去。 林宴淮的眼里慢慢染了笑意。 他跪在床上,伸手去捞。她小小一只,轻而易举就被他连被子带人给圈在怀里。 “生气了?” 被子里的一团挣扎了两下,见实在摆脱不开,于是自暴自弃地僵着,不回答。 男人起身开了台灯,然后顺着被子边缘,扒开了一个口子,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林宴淮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为什么不理我?” “哼。” 男人的笑容更加愉悦,用力把人抱住,手按着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抱着你,让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随着胸腔震动,黎悦可耻地红了脸。 她别别扭扭地依旧不愿意开口,心里总有一团火在烧,她无处发泄,又十分讨厌这样情绪化的自己。 现在的她,就是在无理取闹,她知道。 男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似的,十分有耐性地为她开导:“你看到了是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和她在一个屋子,仅此而已,那屋里也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除了你,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黎悦咬着唇,拿头磕了磕他的胸膛泄愤。 林宴淮摸着她的头,继续道:“我做了澄清,与我有关系的只有你一个,所以别气了?” 黎悦依旧闭口不言。 “还不想理我啊,那我再哄哄?”男人的唇贴近她的耳朵,故意压低了声音,带了点哑。 黎悦:“……” 别用这种语调和音色勾引她呜呜呜…… “明白,再哄哄,那就再哄哄。” 林宴淮带着她躺倒在床上,费心费力地哄着炸毛的小兔子。 吻遍布各处,从额头开始,停止于颈间。 黎悦没和他这么亲密过,本能地排斥。可他太有耐心,抓着她的手举过头顶,不让她乱动,极尽温柔缠绵地将爱传达给她。 女孩很快软了身子。 “现在,我的身上都是你的味道了。”他抱着她平复呼吸,满足地笑着。 等到她的气全消,林宴淮终于放开了她。 他从卧室离开,去厨房做饭,黎悦靠在床头,神游。 好一会,才想起来,他刚刚似乎说,他做了澄清? 黎悦从床上爬起来,奔到黑屏的电脑前,手刚碰到鼠标,解锁页面亮了起来,卧室的门被敲响,然后门被打开。 女孩瞬间直起身子,手里的鼠标被推出去好远,她激动得好像在做什么亏心事。 林宴淮的目光从电脑屏幕划过,停留在她震惊慌乱的连上,平静道:“来吃饭了。” “好!”她乖乖跟在男人身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刚他来时,电脑屏幕是亮着的还是灭了的。 微博页面她是不是没关? 黎悦坐在椅子上,坐立难安。 “又怎么了?” “那个……”黎悦闭了闭眼,一咬牙,“你看我电脑了吗?” 林宴淮给她夹菜的手顿了下,神色如常:“没有,需要我看吗?” “不不不不用了!” 她埋着头吃饭,脸红到了耳朵根。 林宴淮淡淡勾了唇角,很快垂下眸,继续吃饭。 饭后,黎悦去洗澡,林宴淮从家里抱了台笔记本电脑过来,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工作。 卧室里,黎悦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没过一会,开始有电话打进来。 林宴淮不堪其扰,进屋拿起了她的手机。 【傅橙橙】来电。 他看着手机震动停止,没过半分钟,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按下接听,放在耳边。 “你个没良心的终于接电话了!怎么回事!你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可真够可以的啊黎小悦,这么大的事不跟姐妹说?”傅橙橙气到爆炸,语速快得完全不给对面插话的余地,“厌神怎么想的用婚讯破谣言?也是绝了!不过不得不说,真男人!” “哎姐妹儿,你快跟我说说怎么把你男神拿下的?你不知道,群里姐妹们都炸锅了!现在哪个焰火不知道厌神有主了?别人发我们肯定不信,但那可是厌神亲自说的,你可别跟我扯皮,速速招来!” “她在洗澡。” 低沉冷淡的男声,顺着话筒,传到了对面的耳朵里。 傅橙橙:“……” 这是第二次了吧。 她快对给黎悦打电话这件事有心理阴影了。 一片死寂。 尴尬的沉默。 男人抬眸看向浴室,水声恰好在此时消失。 他轻声开口:“我还没有求婚,所以不要再问她。” 傅橙橙:“……” 完了完了,她是不是把姐妹卖了??她说什么了? 男神……还有群…… 完了完了完了…… “你一个字都没有说过,我也没有听到。”林宴淮拿开手机看了一眼通话时长,三分半,沉吟片刻,“这通电话的全部内容,是你在骂我。” 傅橙橙:“……?” 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林宴淮:“听懂了吗?” 傅橙橙:“……懂。” 懂个屁。 浴室里女孩轻声哼唱着他的歌,林宴淮慢慢垂眸笑了。 “她喜欢我,我都知道了,你别告诉她,我怕她不自在,拜托了。” 傅橙橙这才恍然大悟。 嘟囔了一句:“神仙爱情呜呜呜呜……” 就挂了。 林宴淮放下手机,女孩穿好了睡衣,裹着浴衣走了出来。 头顶用毛巾裹着头发,小脸白净滑腻,有水珠顺着脸颊流到脖颈,没入锁骨深处。 男人慢慢滚了滚喉结。 “阿嚏……阿嚏阿嚏……” 一出来,就打了一连串喷嚏,整个人晃晃悠悠。 林宴淮快步走上前,把人抱了起来,放在床边,拉过被子给她裹上。打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黎悦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男朋友的服务。 耳边是嗡嗡的声音,头上感觉男人的动作十分轻柔,他的五指穿插进她的头发,指腹按摩头皮的手法也舒服极了。 她手边的手机还在不住震动,黎悦半眯着眼睛,手循着震动的方向摸索。 林宴淮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黎悦看到主屏幕上的群聊提醒,偷偷瞄了眼身旁的男人。 他正深情专注地给她吹着头发。 微微侧了点拿手机的角度,做贼一样,在他眼皮子底下,点进了群聊。 刷屏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越看越震惊。 咔哒,吹风机关闭,林宴淮去拔了插头,准备将东西收回进抽屉。 女孩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林宴淮刚放完东西坐回来,还没坐稳,惯性往床上倒。 他躺着,她趴在他身上,居高临下,身体不安分地乱蹭,男人眸色渐深。 “男朋友!” “嗯。” 黎悦揪着他的衣领,拼命扯,“男朋友!!” 男人掌心炙热,贴在她的腰间。 声音喑哑,“在呢。” 黎悦把手背贴向他额头,叫道:“男朋友!你怎么回应的绯闻啊!你疯了吗??” 林宴淮大概能猜到她刚刚是去看了消息,纵容地看着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胡闹,淡声说:“对不起,提前让你接收了我。” 向来清冷的嗓音里,叫人听出来一阵委屈,“不这样说,她们总是欺负我。” 黎悦顿时心软,“可是你也不能骗人啊,你又没有结婚,被粉丝知道,她们会觉得受了欺骗。” “那……你帮帮我,好不好?”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直勾勾地盯着她。 黑黢黢的眸子闪着渴望的光芒,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蛊惑人心的形状。 “怎么帮……” 林宴淮揽着她的腰坐起身,女孩还坐在他的腿上不动弹。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戒指,不似原先表白时的那一款素净,这个戒指上带了颗小小的钻石。 “戴上它,就算帮我了。”他低声哄骗,循循善诱。 黎悦的大脑凝成一团浆糊,她呆呆看着戒指,有些反应不过来。 喃喃道:“你这是在求婚吗……” “不,当然不算。” 昏黄的暖光下,男人的侧脸线条柔和,眉眼愈发温柔,“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她值得最好的。 她是他用十年时光等来的女孩,怎么可以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考虑这件事。 他舍不得。 林宴淮慢慢吻上女孩的侧脸。 吻她的脖颈,头埋在她的颈部,唇贴着她的耳廓,轻声细语: “不用这么急回答我,我没有现在就要你的答案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 他退开了些,目光灼热地看着她,“我想娶你,随时随刻,每时每刻都想把你娶回家,这份心意,传达到你这里,你收好就好。” 黎悦心情激荡,有些哽咽,“不要答案吗?” “现在不用。”男人温柔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抿到耳后,“太仓促了,所以先不要答应我。” 他慢慢地将她右手中指那枚普通的戒指摘下,把手中这个订婚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中指上。 “希望不久的将来,我还可以有再次为你换戒指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啊,呜呜呜呜想嫁 —— 感谢在2020-10-09 20:00:04~2020-10-10 15:5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咚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降临时 威胁我?!我会认怂吗?!呵。 我会呜呜呜…… ——《黎悦的日记本》 林宴淮的意思, 她听懂了。 她似乎,可以有个家了。 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如果他现在就要她的答案,那么她想, 回答一定是“愿意”。 黎悦觉得,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拯救了宇宙, 这辈子才能这么幸运,遇上这么好的男人。 她笑着把自己埋进男人的怀里, 极度兴奋喜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份快乐和满足, 比这二十多年每一天拥有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多到像是往一个盛满了糖汁的大桶里源源不断地继续加入新的汁液,多到液体存放不住,满溢出来。 甜蜜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可惜温馨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 黎悦还爱不释手地摸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下一秒,男人的一句话让她瞬间从激动里抽离, 转为惊吓。 他说: “傅橙橙刚刚打来电话。” 林宴淮平静道:“我接了。” 黎悦:“──!” 什、什么?? 如果要评选年度最害怕的瞬间,那么这一刻,当之无愧夺得魁首。 林宴淮对上了一双紧张心虚的杏眼, 微微垂眸,看着她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服下摆,轻笑了声。 “都……说了什么?”女孩忐忑地看着他。 男人散漫一笑, 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深邃的眉眼微抬, 目光意味深长。 “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哪有紧张!”黎悦从他腿上爬下来, 掩饰地捋着自己的头发,端坐在一边,“我就是问问, 她是给我打的电话,我问问不应该吗?” 她把头偏向另一边,眉头蹙成一团,苦恼地皱着脸。 男人不动声色,“嗯,你说的对,是该问。” “那她找我什么事?”黎悦转过头问。 “她啊……” “嗯嗯?” “她说──”他拖长尾音,卖足了关子。 黎悦忍不住开始捶他,“你说话啊,别大喘气!” 林宴淮不住地笑着,又把人圈进怀里,不再逗她,“她问了我已婚的事,并把我骂了一顿。” “骂你?怎么可……” 黎悦及时住嘴。 还真有可能。 当初傅橙橙就苦口婆心地劝过她,不要和林宴淮在一起,可见傅橙橙虽然是林宴淮的粉丝没错,但也十分“铁面无私”。 “嗯,她让我好好对你。”林宴淮顿了顿,“你的这个朋友很好。” “是啊,那当然啦。” 黎悦点头。 林宴淮:“多亏了她告诉我你的学校。” 说起这个,黎悦有些困惑,“我在国外,你知道我的学校也没有什么用吧?” 林宴淮垂眸,看着她,不做声。 怎么会没用呢。 当初他得知了她的下落,连夜飞了过去。 她的学校很大,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好在通过林嘉初的关系,他借到了本校学生的学生卡,他去了图书馆,在那里看到了她。 两年多没见,女孩瘦了许多,但个子还是小小的。 她不再爱笑,眉头总是皱着,周身都好像笼罩了一层阴霾。 林宴淮找了个不远的位子坐下,没有上前打扰。 一看就看了她三天。 三天后,他请的假结束,他必须要飞回国。 那天在她离开座位的时候,林宴淮走到她的桌前,恰好看到她在填写什么表格,里面有一行,是她的邮箱地址。 他记住了。 然后当晚,一封错发的邮件送到了黎悦的邮箱里。 从那开始,他们成了笔友。 林宴淮默默把人搂紧,关于过去,他没有再提。 那段记忆并不美好,掺杂了太多苦涩和难过,他并不想让她再回味一遍。 能有今天的结果,他和她,都不容易。 * 晚上十点,林宴淮回了自己家。 身边没了那双眼睛,黎悦的身心都得到了解放。她趴在床上,从枕头下头刨出平板,登陆了自己的微博。 她下午发的那条分析博评论数已经到了三千,她的粉丝数也成功破万。 黎悦:“……” 果然不应该一时冲动发什么微博。 老话说的真对,冲动是魔鬼。 黎悦面无表情地点进去,评论下面一连串都是在吹她的彩虹屁,还有夸她最强公关的,毕竟她的微博比工作室的回应还要迅速。 微博私信里,后援会的会长竟然发来私聊,邀她进管理组。 【这位焰火你好,鉴于这两次你出色的表现,我们诚聘你加入后援管理组,价格好商量,有意请加Q详聊。】 而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会长的语气完全变了: 【大佬我错了!大佬牛逼!】 黎悦头疼地捂住了脑袋。 怎么回事,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黎悦拿手机登进QQ群聊,翻了翻最新的聊天记录。 【副会长消息准确吗?悦悦大佬真的是微博上那位技术帝大佬??】 【别忘了大佬可是副会长亲自拉进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黎悦冷笑了声,副会长,那肯定是傅橙橙了。 她低下头继续看,群聊还在继续。 【那就好解释了,大佬就是技术帝。你们看技术帝发博频率和活跃时间,一看就是业界大牛那种忙人。】 【只有我注意到大佬的微博名吗?噗……】 【哈哈哈哈哈别说,形象有点崩塌。】 黎悦看不下去了。 她往群里发了好几个红包,求求她们别再打趣她,然后生无可恋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目光凝在平板上。 页面还停留在她的微博主页上。 用户名:【想和哥哥一起睡觉】 黎悦:“……” 从前怎么不觉得羞耻度这么高呢?? 改名! 但是改成什么呢…… 黎悦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失眠了。 像是烙馅饼一样,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 凌晨三点,她终于破罐子破摔,决定放过自己。 翻身起床,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 她不改,就不改。 那是她的心里话,何必为难自己。 通宵的后果就是,原本就有些感冒的她,彻底病了。 林宴淮早上9点有航班,要飞往嘉市出差。早上6点,他悄悄开了黎悦家的门,打算给她做个早饭再走。 男人拎着东西进了门,径直往厨房走。 走到半路,脚步顿住。 他微眯了眼,转身看向卧室的方向。 门缝里有丝丝亮光渗了出来。 林宴淮将东西放在餐桌上,脚步又轻又快,几步就走到卧室门口。手慢慢搭在门把手上,屋里突然传出来几声喷嚏声。 男人微微蹙眉,抿着唇,按着把手向下压。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了女孩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电脑前擤鼻涕。 黎悦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冷着脸一步步逼近自己。 “你你你这么早?!”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电脑的时间,才不到6点,这也太早了。 林宴淮一言不发,面沉似水。 他沉默的样子让人心生颤栗,极强的求生欲让黎悦迅速找到了应对措施。她轻声咳了两下,带着鼻音,小声撒娇: “男朋友,你好凶噢……” 男人淡淡睨了她一眼,成功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他俯下了身,一只手臂从她背后揽过,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腿弯,腰腹用力,起身,把她从椅子里捞了出来。 他把女孩扛在肩上,大步朝着床走去。 黎悦趴在男人肩头,脸朝下,鼻子瞬间又堵了。 她的鼻子一堵就容易红眼睛,等她再被林宴淮放下来时,两只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 男人单膝跪在床上,手按着她的后脑,身体前靠,额头碰上她的。 额头微热。 男人的眸色越发地深。 他就着这个姿势,盯着女孩,“通宵。” 黎悦躲闪了眼神,心虚地不敢说话。 男人嗓音冷淡,含着薄怒,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啊呀男朋友……” 黎悦叫了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感觉到后背揽上来的手,埋在他怀里的头慢慢蹭了蹭,悄悄弯了嘴角,“我错了嘛,下次一定不会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黎悦:“……” 林宴淮拉过旁边的被子,往她身上一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对哦,你还要赶飞机呢!”黎悦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你赶紧走吧不然要来不及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男人很认真地反问:“你不是吗?” 黎悦:“……” 嗡嗡── 林宴淮的手机震动。 他在床边坐下,接起电话,“喂。” “老板,还有二十分钟我就到了,您准备好了吗?” 林宴淮抬手看了看腕表,眉头轻蹙,“能改下一班航班吗。” 孟择微愣,然后回:“不行啊老板,你忘了我们还约了孟小姐的,好不容易才让人家空出来的时间。” 林宴淮沉默了。 衣角突然被人牵起,然后一下一下,被她拽着。 他反手扣住那只不老实的小手,对着电话那头说:“嗯,那就按原计划吧。” 大不了他快点结束工作,最多就是两天的功夫。 挂了电话,他把米放在电饭煲里,设好时间煮上粥,又简单地做了个小菜放在保温桶里。 黎悦裹着毯子,人缩在沙发上,扭过头看着厨房里那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他沉溺在朝阳的余光下,明若清辉,格外迷人。 一切准备妥当,男人又不放心地给食韵斋打了电话,吩咐了那边一日三餐过来送饭,并且将每日菜单提前报备给他过目。 “简直就是爹系男友……”黎悦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 “吃完饭把感冒药吃了,然后睡觉。”林宴淮拿体温计测了她的温度,“37度5。” 他坐在床边,表情严肃。 “别担心啦,我肯定没问题的,你就放心走吧,快走吧,别晚了。” 男人的手撑在床边,微微俯身,想要去吻她。 黎悦捂住了嘴巴,声音模糊:“我感冒了,不能亲。” 林宴淮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目光灼热,看着她因为生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盛满了雾气的眼眸,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黎悦:“……” 她被男人如饿狼一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这种眼神是什么眼神? 她只知道林宴淮看她的眼神像是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男朋友,感冒要至少一周才能好呢,所以一周你都不……” 剩下的话在男人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下,成功地咽了回去。 电话再次震动,是孟择在催。 林宴淮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俯视她。 眸光平静,语气淡然: “体温计的结果拍给我,一天三次,如果再不听话……” 黎悦眨了眨眼,抖机灵接了下去,“就揍哭我?”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凉的笑,语气残忍: “就把你这十年来珍藏的共一百零八款模型枪,都送人。” 黎悦:“……??”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林宴淮不是人!!他是魔鬼!!我的枪呜呜呜呜呜QAQ 厌神:我记得你喜欢把宝贝放在箱子里,让我找找。 —— 感谢在2020-10-10 15:54:28~2020-10-11 20: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一只鹿、murasaki、山栀°、飘然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子栗子梨 2瓶;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降临时 我舍不得不理她, 更舍不得让她见不到我。 ——林宴淮 一句话,准确踩在黎悦的致命点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 黎悦怀着这样的心情,含泪与林宴淮约法三章: 按时吃饭,不能熬夜, 每天汇报身体状况。 直到林宴淮走了,黎悦还沉浸在被爹系男友支配的恐惧中。 说实话, 她活了二十四年, 父母参与进来的生活极其有限,被父亲关爱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她不知道被人惦记是什么感觉。 她曾经渴望。 如今终于知道了被人时刻放在心上宠着爱着是什么感觉。 是约束, 却不是枷锁。 黎悦裹着被子吃了早饭,吃了药,慢悠悠地爬回床上, 十分听话地准备休息。 好在林宴淮离开的这两天恰好在十一假期里,她不去学校也没关系。 新生还在军训,大约要等到军训结束, 10月中旬才正式上课,她的课程表已经发到了她的工作邮箱,要等到十一月才会安排。 本来最近应该比较悠闲, 但是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林宴淮离开的当天下午,程教授给黎悦打来了电话。 她正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逛微博, 电话听到后面, 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们的研究项目出了个巨大的漏洞,那是项目组其他成员负责的部分,今天演算的时候, 导致算盘崩溃,一切都要推翻。 工作量太大,程教授已经和助手不眠不休工作了两天,实在完不成,只能请黎悦帮忙一起。 黎悦不喜欢把事情拖着,有难题没解决她会一直惦记,一直放在心里,就连觉都睡不好。 可是林宴淮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许过度劳累,要好好休息。 黎悦没办法,只能把情况如实转告给林宴淮,希望他可以谅解。 其实她完全可以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自己悄悄工作,等他回来时,以她的工作效率说不定早就都解决了,他什么也不知道,事情顺顺利利地过去。 可那是欺骗的行为。 黎悦不会那么做。 她知道,如果林宴淮发现她骗他,一定会很生气,很难过。 她裹着毯子坐在床边,思考了好一会,终于决定给林宴淮打这个电话。 …… 与此同时,嘉市一家高级会所的私人包间内。 林宴淮和一名长相温婉的江南美人对面而坐。 “林先生,如果在细节方面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随时可以与我沟通。”美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格外温柔。 林宴淮淡淡回复:“辛苦,孟小姐。” 他看着对方将桌上摊开的数十张设计稿整理好,左手指节微屈,随意点了点其中一张,“不知道,婚礼时能不能继续劳烦孟小姐。” 孟年微怔,随后柔柔一笑,“自然可以。” “多谢。” 嗡嗡── 林宴淮淡淡垂眸看向桌上的手机,冷淡的眉眼在那一瞬间变得柔情。 他的反应尽数落在孟年的眼中。 男人拿起手机,微一抬眼,平淡的声线中都染了些愉悦,“抱歉,接个电话。” 孟年也笑,“您请便。” 她看着这一个小时里神情一直冷漠寡淡的男人因为一个电话而沾染上了人情味,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人。 林宴淮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底浮笑,接通: “怎么了?” 男人低醇的嗓音顺着听筒传到黎悦的鼓膜,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有,有个事……” 她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事情的始末,结果半天都没听到对面的回信。 心里的忐忑更甚,“男朋友?” 林宴淮淡淡“嗯”了声。 “你生气了吗?” 林宴淮没说话。 他生气,可又有什么用呢。 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能无奈开口,“那要注意休息,我会早点回去。” “嗯嗯!!” 挂了电话,林宴淮按了按头。 “是……女朋友吗?”孟年笑了笑,又改口,“错了,是未婚妻。” 毕竟人家此次前来就是邀请她布置求婚现场的。 “孟小姐,假如叶先生他生了病,却还要坚持工作,你会怎么做。” 林宴淮觉得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他实在是被小丫头弄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孟年依旧笑着,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听到他提到那个人,也不吃惊,淡定自若地倒了杯茶,慢慢品味。 “他么,他不敢。” 林宴淮微微挑眉,难得有了兴趣。 孟年笑得十分温柔,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轻声说道:“如果他不听我的,那么他就会见不到我。” 林宴淮:“……” “林先生,拿捏住爱人的七寸,即便他不听话,想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他也会有所顾虑。因爱故生怖,他会考虑你的感受,因而会知道有所不为,刻意收敛。” 林宴淮沉吟片刻,由衷佩服:“孟小姐驭夫有方。” “林先生过奖了。”孟年将设计稿都收到包里,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美目流转,笑容里又多了几分甜蜜的爱意,“他来接我了,我们出去吧。” 她站起身,一身高贵典雅的素色旗袍剪裁合体,包裹着美人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林宴淮跟在她身后,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 “林先生如果忙完工作,可以到我家来,我丈夫他很喜欢你的歌。” “就不去叨扰了,”林宴淮为她开了门,微微侧身,无奈笑道,“家里还有个小姑娘等我回去。” “我懂,”孟年低头笑了笑,“那么我们电话联系,再会。” “慢走。” 林宴淮现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一辆私家车的后座下来了个男人。 那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材高大有型,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矜贵而又沉稳。 他下了车,几步迎上女人,手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腰,而女人则是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边轻轻一吻。 男人顿时温柔地笑了,他扶着女人坐上车,然后转身,朝林宴淮的方向看了过来,微微颔首。 林宴淮淡淡回礼,默默注视着私家车远离,看着那对相携离开的恩爱夫妻,心思飘回南城家中。 也不知道,那只在病中的小兔子,怎么样了。 …… 当晚,《我是音乐人》最后一期节目的预告花絮先行放出,林宴淮的后台采访上传到网上不到一个小时就成功登上热搜榜首。 关于音乐专业方面的问题,这些年该问的都问遍了,但不同以往,这一次不知道是节目组大胆,还是林宴淮主动授意,从来不回答私生活问题的林宴淮竟然主动公开了理想型。 记者:“厌神已经二十六岁,之前每一年,你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什么特别令你印象深刻的人或者事?” 林宴淮微微颔首,“今年确实不同于以前。” 记者眼前一亮,“是遇到了喜欢的人?” 男人淡漠抬眼,点头。 记者:“……!!” “那……厌神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林宴淮漠然地望着镜头,众人有目共睹地,看到男人寡淡清冷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变得多了那么一丝丝温暖。 那双原本就显得多情的桃花眼,透过屏幕,好像在看另一个人,目光灼热,深情满满。 “学习好,智商高。”男人停顿了两秒,第一次在镜头前笑了,“还要会翻.墙。” 这段采访录制时,林宴淮和女团主舞佟真的绯闻还没有发生,林宴淮更没有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 视频一经发布,网友们再结合他的自爆,立刻开始搜寻林宴淮学生时代的暧昧对象。 可惜网上关于林宴淮出道前的消息少之又少。 只有他早年时自己说过的,初中高中都毕业于南城一中。 有了一个突破口,神通广大的网友顺着他的学校深扒,深夜时,一张林宴淮和一旗袍美人同框的照片又横空出现,给八卦大军又添了一把火。 第二天早上,网上关于林宴淮妻子的猜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但由于那张照片是最新拍摄,所以猜测旗袍美人是正主的议论最多。 【这个小姐姐叫孟年,是个特别牛设计师,大概就是全国都找不出来第二个的那种天才设计师。】 【关键是小姐姐人爆美身材绝好,慕了。】 【原先还担心女方配不上哥哥,现在看两个人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 【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不得不承认,孟年确实优秀,粉转路人了,祝哥哥以后都好吧。】 热搜一直在网上挂着,林宴淮没有插手。 孟年已婚的消息一直瞒得很死,只有上层圈少部分人知道她结婚的消息,林宴淮也是通过林父那边的关系,才知道她的事,这次能请孟年来担任主设计师,也是托了家里的关系,找上了她的丈夫。 林宴淮不知道孟年那边会如何回应,但可以确定的事,她的先生一定会处理得很好。 第二天林宴淮推掉了合作方的应酬,工作刚结束,一刻不停地买了飞机票飞回南城。 等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半。 他来不及放东西,直奔黎悦家而去。 开了门,玄关亮着一盏小灯。 暖光洒在房门入口,像是在说—— “欢迎回家。” 男人满身的疲倦散去,低头换鞋时,轻轻笑了。 上飞机前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大概是在睡觉吧,他跟她说今夜回来,叫她别等,没想到她还特意留了一盏灯等他回来。 家里有人等的感觉,以前在老宅时也常有,但他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此刻,他觉得特别幸福。 以为女孩睡着了,林宴淮放轻了脚步朝着卧室走。 走到门边,轻轻按下门把手,刚打开了一个缝,有微弱的灯光倾泻了出来。 有光,她还没有睡吗。 林宴淮微微蹙眉,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女孩披着毯子,正趴在电脑桌上,睡得安稳。 林宴淮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手搭在她的肩上。 隔着薄毯和睡衣,他感受到了她身上异常的温度。 薄唇微抿,探身过去。 额头相触,她滚烫的体温瞬间传了过来。 他眉目间的悦然全然敛去,黑眸深邃,眸间墨色翻涌。 “悦悦,醒醒。” 他叫她,但女孩却半点回应都没有。 林宴淮拿出体温计,给她试了试。 39度8. 一件厚重的外套裹在女孩的睡衣外面,林宴淮将人打横抱起,脚步急促,直奔医院。 某家私人医院外,蹲守了几天“某女星疑似生产”新闻的狗仔已经两宿彻夜未眠。 正泛着困,一辆黑色私家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尾气。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兄弟别睡了!”一个狗仔拍了拍旁边的同伴,眼里迸发着兴奋的光,“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月的奖金有了!” 他架起设备,镜头对向不远处的车门。 林宴淮从车上下来,脚步急促跑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轻柔地,从座位上抱出了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男人转身的那一刻,怀里女孩的脸赫然露在外面,被藏在暗中的人记录到了镜头里。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公开辣! 等悦崽醒来,这顿揍是逃不掉了。模型枪也要被没收了,惨。 —— 感谢在2020-10-11 20:03:34~2020-10-12 20: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然自由 10瓶;murasaki 2瓶;咚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降临时 我想要他, 让他完完全全属于我,我一个人的。 ——《黎悦的日记本》 深夜是最能藏住秘密的时刻,也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林宴淮将人从车上抱下来时, 女孩柔软的呼吸滚烫,带着香甜的味道,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那温度灼热到几乎将他的心放在炭火炉上炙烤。 林宴淮稳稳地抱着人, 什么都顾不得,只脚步匆忙却又稳健地往医院里跑。 他没有察觉暗夜里那只镜头, 或许察觉了, 也不愿意去理睬。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此刻就在他怀里。 来的路上他已经给朋友打过电话,一进门朋友就等在门口。 “为了你我可是大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怎么回事?食物中毒?还是吞了安眠药?” 林宴淮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担架车上,皱着眉,冷冷地瞥了朋友一眼, “感冒,发烧。” 朋友推着人往急诊室走,白大褂敞着还没来得及系扣子, 下意识附和着,“嗯嗯,发烧。”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啥玩意?发烧?就这??” 林宴淮淡声道:“嗯。” “发烧你抱着人去急诊就好了,你大半夜把我从被窝里薅起来?!”朋友再度向前迈步, 推着车进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气急似的冷笑了声,“厌神真是摆好大的谱,你知不知道兄弟我刚连轴做了23个小时的手术没休息?听你急成那样我还以为是什么绝症。” 朋友嘴上虽然抱怨, 但手下动作却熟练又果断,检查了黎悦的体征,又给她抽了血。 “你轻点。”林宴淮看着管子里的血,皱着眉,“轻一点。” 朋友不耐烦地招呼他过来,“按着止血,我去送检,30分钟后取结果。” “谢谢。” 一道低沉诚恳的声音突然响起。 低低哑哑的一声谢,却像是一颗用力砸进平静的水面中的巨石,落点不大,但却掀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朋友震惊地看着他,“你……” “辛苦你了,对不起,因为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男人的眸光晦暗不明,眼里的认真和担忧几乎满溢。 朋友瞠目结舌,“你还真是,栽了。” 谁也没见过林宴淮这幅模样,担忧惊惧到极点,不安,害怕,惶惶无措。 他几乎可以称得上低声下气,只为了一个因为高烧昏睡不醒的女孩。 朋友叹了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算了,不跟你计较,你有个喜欢的女孩也不容易。”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 林宴淮正顺着床边坐下,手小心翼翼地握着棉签,按在她的针口,为她止血。 朋友轻啧了声,低声安慰:“放心,没事的,一会挂个水,醒了就好了,我看她大概就是太累,再加上高烧才一直睡着。” 林宴淮垂着眼睛,没说话。 朋友摇摇头走了。 等验血结果出来,朋友给她开了药,挂上水,先回家睡觉了。 林宴淮就坐在病床边上,静静地守着。 一夜未眠。 转天天亮,黎悦终于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一睁眼,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间还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全身酸软无力,手想要抬起,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醒了。” 身侧是男人熟悉的声音,低低哑哑,性感勾人地挠着她的心窝。 黎悦侧过头,男人正探身过来,试她的温度。 他似乎一夜没睡,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和倦意,衣服领口有些凌乱,但却丝毫不显狼狈,依旧是那么好看。 黎悦看得有些出神,大概是病痛让人脆弱,一夜过去,她竟难得生出了许多依赖来。 这还是第一次,生病后睁开眼,见到的不是医生或者护士,或者其他病人的家属。 是属于她的爱人,她的男朋友。 “怎么,烧傻了?”男人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侧,轻柔的吻落在她脸颊,鼻尖缱绻地蹭了蹭她,“还是不认得我了?” “认得……”她声音小小的,雾蒙蒙的杏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看,“男朋友。” “嗯,有哪里难受吗?”林宴淮叫她这幅乖巧的模样,也不自觉软了声音。 “想喝水。” 林宴淮起身给她倒了水,喂她喝下。 还好他清晨的时候让孟择去他家里拿了她常用的水杯和毛巾过来。 “还有什么……” 女孩突然开口:“哥哥。” 男人背脊微僵。 他站在桌前,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拢,指节用力,卡通水杯的把手与他的手指对抗,手掌心硌出了一道红痕。 身后的呼唤声低低柔柔,再次传来。 “哥哥,我想你了。” 咔哒,男人把水杯放下,然后转身朝她走来。 他步子迈的很大很急,只一晃的功夫,就走到了她的床边。 不由分说,弯下腰,把女孩搂在怀里。 一直手掌按着她的后背,另一只轻轻拖着她的后脑,五指挨上头发的那一刻,像是有记忆一般,十分自然地滑入发中,然后轻轻按揉着。 男人把人按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不让她看自己情绪波动的眼睛。 声音哑然,徐徐开口:“叫我什么。” 女孩十分听话地重复道:“哥哥,哥哥……” 箍在她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可是她却没有喊停。 黎悦喜欢这样被牢牢包裹到密不透风的感觉,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身上的味道也慢慢渡了过来,那是属于林宴淮的味道,她最喜欢的味道。 黎悦喜欢悄悄闻他身上的味道,他总以为,她是单纯喜欢那冷薄荷香,还曾经想把洗衣液送给她用。 可黎悦喜欢的,是那味道下面的标签,刻着“林宴淮”这个名字的香味。 是嗅觉带给她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黎悦觉得,这种难受的时候一睁开眼,有个人能这样紧紧抱着,简直是太幸福的一种体验。 幸福到让她觉得这辈子都白活了。 从前姐姐还在的时候,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顾她,因为姐姐要上学,江行沚大多数时间也非常忙碌,他虽然一气之下从江家跑了出来,但黎悦从前就知道,江行沚是个做大事的人,他虽然人在外面,但暗地里都在悄悄和那些人对抗,不然也不会回到江家后那么短的时间就把权夺了回来。 他们都很忙,但和父母比起来,已经给了她很多陪伴,够了。 可是,人就是贪心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那道光,有了林宴淮。 他好像总能在她最需要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这叫她怎么舍得放手呢。 独占欲在心里越积越多,很快就要将她一直刻意压制的欲.望勾了出来。 “再叫一声。” 男人的声音带上了致命的蛊惑,清醒的她尚不能招架,更何况是现在的她。 她只能丢盔弃甲。 “哥哥,悦悦想要你。” 黎悦的理智不知道跑到了哪个边角旮旯去,说完这话,羞耻心勉强找回了一点点,她害羞地往男人怀里钻了钻,却被一股按在肩膀的力制止住。 他的唇慢慢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哑得情,欲浓重。 “哪种要?嗯?” 黎悦只需要一偏头,就能看到男人眼中的翻滚的深情。 可惜她没有看。 “就是……想要啊。” 她天真地将自己的诉求轻而易举,和盘托出。 可她不知,这样毫无防备又全心全意的样子,能让本就坠在她的情网里、听她炙热表白的他心乱成一团麻。 男人的呼吸变得很沉,很热。 他哑着声音笑着,身体的温度也慢慢攀升,好像被她传染了感冒,也要发烧似的。 “没有喝酒,也不是梦话,所以我要当真了。” 他含住了她的耳垂,带着情.欲的声音直往人骨子里钻: “你知道的,我认定的事情,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她今天这样说了,他就会默认,她准许自己踏入她的世界。 踏进去,他就绝不会再出来,并且还会在那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开疆辟土,最终全部霸占。 黎悦本能地觉得危险,她像一只伸出小脚,试探地在狼的睡脸上踩来踩去的小白兔,在睡狼的眼睛半睁不睁时,又怂怂地要撤回脚。 可惜,睡狼已醒。 男人一把扼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退离,修长的指节微弯,力道轻轻,顺着她的脸颊划过。 “悦悦想要,那我便给。” “心早就在你那,至于别的……” “等你过了二十五岁生日,任你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男人的怀抱太温暖,她听着温柔似水的呢喃,又有些困了。 男人还在继续说着: “到时候,予取予求,随你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不小心让这两个人腻腻呼呼了一章,下一章一定走剧情公开,写不到我是狗。 二更在晚上,写完发~ —— 感谢在2020-10-12 20:02:05~2020-10-13 13:1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479529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m 5瓶;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降临时 那一瞬间, 我想杀人。 ——林宴淮 怀里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规律。 林宴淮低头看,不禁摇头失笑。 怎么, 听他说话就这么无趣吗?竟然听到睡着了。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些话她听到没有。 林宴淮护着女孩还在输液的那只手,慢慢把人扶倒回床上。 坐回到椅子上,盯着输液管看了一会, 调整了一下流液速度,然后打开手机, 看到了一串孟择的未接来电。 他拿着手机, 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将门关上。 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 盯着女孩的情况。 然后把电话回拨。 那边很快接起,语气严肃:“老板,黎小姐曝光了。” 男人闻言微微蹙眉, 下意识地,透过窗户看向屋内,女孩静静躺在病床上。 怕吵醒她, 林宴淮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医院外面有蹲守的狗仔,原本是要蹲某小花怀孕生子的消息, 没想到拍到了你们。” “网上现在什么情况。” 孟择吞吞吐吐,不敢说。 “我自己去看。”男人冷了脸, 沉声说道。 孟择只来得及“哎”了一声, 就被挂断了电话。 林宴淮挂了电话也没有进屋,靠着墙,登陆了微博。 不用费什么劲去搜索, 直接从热搜就能看到。 #林宴淮出轨# #黎悦# 这两个热搜挨着,排在前五的位置。 林宴淮抿紧唇,手指戳进后面的热搜。 随便点进最上面的营销号,下面的评论腥风血雨。 【是什么人啊,碰瓷的吗?】 【碰什么瓷,视频里明明白白两个人的脸,是出轨了吧?不是传厌神的老婆是孟年?这个女孩谁啊,看上去好小。】 【这个人的背景有人扒吗?不会是正牌老婆吧?】 【已婚对象肯定不是她,这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相处过的都知道她未婚,有没有男朋友就不知道了。】 【这位是不是参加过那个竞赛节目,还拿了冠军来着?当时厌神好像还为她说过话,噫,别是那会勾搭上的吧。】 后面紧跟着一条热评,是有人扒出了黎悦的个人资料,这条评论从众多评论里脱颖而出,马上就要被赞到热评第一的位置: 【黎悦,24岁,海归精英,国外某知名院校博士,三个月前被A大聘为客座教授,参与国家级重点实验的研究,刚回国时上过国家台的专访,官媒也刊载过她的采访,发过数篇SCI,参加过国际级学术研讨会。唯一可以查到的工作经验就是A大,其他经历未知,所有资料皆来自官方报道。最后小声说一句,你们查了就知道,大佬的生活轨迹非常神秘,深扒不出来。】 【虽然但是,这种学术大佬不可能做三的吧?】 这条回复的楼中楼,网友吵了起来: 【专业能力强又不代表人品好,某里程碑式著名女歌星还曾经当过小三,那个手撕原配的视频看得我叹为观止。】 【学术界大佬又不是明星戏子,都是受过高等教育,为人师表这点道德底线该有吧。】 “老板!老──” 走廊尽头一声大喊和急促的跑步声拦断了林宴淮继续看下去的目光。 “嘘……” 孟择慌张地赶过来,在男人冰冷的眼神里读出了警告,忙不迭闭上了嘴。 他歪着头看了看病房里,又转回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都看到了?” 男人喜怒难辨:“嗯。” “老板,别冲动啊。”孟择就是怕林宴淮又胡乱发微博,这才赶紧赶了过来,好在他被挂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你别管。” 林宴淮说完,就要推门进去。 孟择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欲哭无泪,“老板,给条活路吧,你先说说,打算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 “那我等你想好。” 孟择豁出去了,跟他这耗死。上次已婚的微博发完,林宴淮把手机一关什么事有没有,林嘉初问责的电话都打到他这来了,可怜他一个打工仔,夹在两个boss中间为难。 林宴淮垂眸,淡淡睨了一眼胳膊上的手。 孟择浑身打了个冷战,讪讪一笑,松了手。 房门推开,林宴淮突然停下脚步,旋身回头,警告地看了一眼孟择。 后者安分地把手捂在了嘴上。 林宴淮走到窗边的小沙发前坐下,低头看着手机,情绪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择极有分寸地坐在他的对面,安静地等待指示。 他作为业内能力出众的金牌经纪人,自从跟了这么个老板,再也没有他出谋划策的用武之地。 他做不了林宴淮的主,还总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孟择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幽幽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能拥有一个和平的假期呢。 “我要公开。” 极低极轻的一声,在孟择耳边炸开。 孟择转头,对上的是男人线条弧度优越的侧脸。 男人望着床上的女孩,慢慢说了这么一句。 孟择心道了声果然,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点开一个文档,推到林宴淮的面前。 “您过目,这是公关文稿。”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准备好了。 林宴淮大致扫了几眼,不甚满意地看着孟择,“我自己写。” 孟择:“……” 行,行吧。 他垂死挣扎,“那您写完能给我看一眼再发吗?” 男人平静地看着孟择。 孟择欲哭无泪,卑微道:“我不改,您想怎么发就怎么发,我就是看一眼,然后提早准备应对方案。” 省得到时候真出了事,两眼一抹黑。 林宴淮沉默了会,解释说:“我只是不想她受委屈,我会公开和她的关系,她不是什么第三者,这十年来都只有她。” 孟择怔住。 他没见过林宴淮这么认真又自责的模样。 “我的女孩被置于大众的视野里,任别人议论侮辱,这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错。” “我要结束这样的情况,骂我可以,说她不行。” 孟择看着男人接过笔记本电脑,在新的一页文档上写了一篇声明,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所有的话很顺畅地打了出来。 孟择知道,这都是他的心里话,最真挚、最诚恳、最热烈的感情。 二十分钟后,林宴淮更新了微博,随后工作室跟着转发。 林宴淮V: 相识十载,还未鼓起勇气靠近她时,她就猝不及防地离开了我的世界。那天记者问我,今年有什么特别的? 有。 今年她回来了。 那张背影照,是曾经懦弱的我躲在角落,拍下了夕阳下的她。而今年,我终于有了勇气,有了资格,走到她面前,说一句喜欢。 我曾说过,让我厌倦的东西不少,但喜欢的,音乐算一个,那时我没说,她也算一个。 现在,从她允许我走进她世界的那一刻,我的女孩,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爱她的心,比音乐,更甚。 林宴淮从来都是靠实力和专业说话的音乐人,和那些成团出道,人设定位明确的爱豆不一样。 他的粉丝大多年龄偏长,虽然有不少因为他颜值而粉他的,但林宴淮对待粉丝向来都十分的不温柔,理智的粉丝们对待偶像的感情生活,包容性比较大。 有一些人在他自爆已婚时就已经和平脱粉,现在留下来的,都对于他有另一半这件事表现的较为平和。 但这条微博一发出,粉丝炸了锅。 【什么情况……这段话看着好吓人,哥哥不会为了小姐姐退博吧……】 【我也害怕,爱她比音乐更甚,这是要退出乐坛吗……】 【别吓唬我呜呜呜,我错了不该扒哥哥的爱人,别走别走,我们和你一起保护她还不行吗……】 超话一片哀嚎,热搜下面所有骂黎悦的评论都被万众一心的焰火们喷成了筛子。 她们懂这个男人,懂他曾经的寡情都是因为所有的深情只给了这个女孩,所以更明白他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知道他的绝情,他的不屑一顾。 因为知道,所以害怕。 和再也听不到他的歌,再也见不到这样一个人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林宴淮没有和她们说自己会离开,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话里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他不屑威胁,从来不说假话,这样一个人较起真来,才最吓人。 “老板,您真的要……” 林宴淮突然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然后站起身,两步走到了床边。 “醒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俯下了身,为她轻轻擦掉额头的汗。 “好渴……” 林宴淮拍了拍她的头安抚了下,然后去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嘴边,一口一口喂着。 孟择在旁边看得直牙疼。 甜得牙疼,酸得牙疼。 黎悦醒了没一会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林宴淮的朋友过来看了看她的情况。 “行,挂完这一瓶就能走了,回家以后多喝水,注意保暖。” 简单交代了情况,医生朋友离开。 最后一瓶液还有一多半,输完就可以回家。 林宴淮想到女孩一夜都没吃东西,一会输完液可能会饿,决定下楼去一层的小超市买一点吃的。 孟择拿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紧跟在他后面,像位老母亲一样操心,“老板,戴上吧,别自暴自弃啊老板……” …… 二人离开后,隔壁病房的房门打开。 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体藏在门后面,探出头,等林宴淮和孟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悄悄溜进了黎悦的病房。 “对不起老板,我忘了拿包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不到半分钟,本已经离开的两个人很快去而复返。 林宴淮脸色有点难看,唇紧抿着,“我还是回去看看。” 他突然有些心慌,很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那种紧张感。 “我们刚离开,能出什么──” 孟择话没说完,就看旁边的男人身影一闪,飞快地冲了出去。 门被男人一脚踹开,孟择刚走到门口,里头的情形差点让他心脏骤停。 林宴淮一个飞踢,踢在了那女人胸口,然后两步上前,将那女人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他的膝盖抵在女人的背上,将人牢牢制服,按在地上。 门口的孟择似乎听到了骨骼错位的声音。 病床上的女孩还在沉沉睡着,对屋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床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只注射器,和一地未开封的输液袋。 袋子上,清晰地印着药物的名称: 盐酸利多卡因。 地上的女人疼得不住尖叫,林宴淮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超量注射会导致呼吸困难甚至心脏骤停。 她这是想让他的女孩去死。 男人的眸间墨色翻涌,眼神冷又凌厉,淡淡一瞥就让人脊背发凉。 如果目光化为有形的刀刃,他早就将这人千刀万剐。 “孟择,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来晚啦~二更奉上~~ —— 注:盐酸利多卡因是抗心律失常的药物,过量会导致心脏骤停,非专业生,来源百度。 —— 感谢在2020-10-13 13:13:08~2020-10-13 21: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降临时 一觉醒来, 世界翻天覆地,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我的。 ——《黎悦的日记本》 孟择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女人持续的叫声惊醒了黎悦, 也引来了医生和护士。 现场一片混乱。 “厌神,哥哥!你怎么能和别人结婚呢!你是我的啊!!”地上的女人歇斯底里,奋力挣扎, 似乎脑子不太清醒。 “这不是隔壁病房的家属吗?别打架快放开啊!”有护士在一旁劝架。 林宴淮冰冷的眼神淡淡一扫,小护士打了个颤栗, 噤了声。 孟择将情况大致讲明, 来了几个保安将人控制住。林宴淮松了手,先去卫生间将手洗干净,然后直奔病床前, 将还在发懵状态的女孩搂紧了怀里。 他抱得太紧,勒得黎悦有点疼。 “男朋友你怎么了……” “让我抱会。” 男人的声音脆弱,听得黎悦心揪成了一团。 他一手揽在女孩的颈后, 另一只手慢慢抚上她还在输液的那只手。 输液的针头还埋在血管里,没人动过。 林宴淮慢慢闭上了眼睛,头深深埋进女孩的颈窝。 他顾不得现在有那么多人在, 只想要确认眼前人的安危,感受她的存在。 警察很快来了,那疯女人拒不配合, 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病房里都有监控,她意图谋杀证据确凿。 林宴淮不愿意离开女孩半步, 只能叫孟择跟着警察走。 临走时, 林宴淮叫住了孟择,眼神似冰,“我不放过她。” 孟择叹了口气。 如果现代社会杀人不犯法, 恐怕这间病房里已经血流成河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平静,黎悦吊瓶里的液输完,小护士给她拔了针,交代完医嘱,迫不及待地跑出了病房。 黎悦默默无语,她猜小护士一定是出去发微博八卦了。 “闹的这么大,真的没关系吗……”黎悦泄气地坐在床头,脸色苍白,一绺头发随着她的垂首从肩膀上滑落,“如果我听你的,好好休息,也不至于跑到医院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林宴淮没有回应她,背对着她的方向,沉默地收拾完了窗边小桌子上的个人物品,将背包带拉上,从沙发上拿起那件来时披在她身上的厚重的外套。 走到床边,微微俯身,为她披上外套。 黎悦看着一直沉默的男人,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厚重的外套下,她慢慢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一夜过去,男人的下巴上多了点胡茬,磨得手心痒痒的。 林宴淮不动,任由她摸。 他专注地看着她,黑眸幽深,不见一丝光亮。 “男朋友,你说话呀。” 不说话她心里好慌。 男人一直一直这么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牢牢刻在脑海里一样。 突然倾身靠近,吻落了下来。 他姿势霸道地扣着她的后脑,不容许她退缩分毫,修长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微抬,逼她迎合。 吻强势又热烈。 他把恐惧都化在深吻里,将心底压抑了一个早上的不安都宣泄了出来。 女孩十分配合,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被动承受他带来的情,潮。 呼吸间渐渐染上了他的味道,幸福到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叫嚣着愉悦。 黎悦的心跳动极快,男人的吻节奏很快,很投入,很炙热,他的热情几乎要把她烧死。 仿佛置身于非洲的沙漠,久不见水源,被烈日暴晒了许久之后,口干舌燥,喉咙干涩燥热得几乎要喷火,只有和他相贴的唇反复被滋润着,不至于干裂。 他像是站在漩涡深处,朝她伸出手,还对她说:“来我这里。” 然后,她就去了。 牵着他的手,一同沉沦。 直到楼道里又再度热闹了起来,吵闹声才让黎悦将理智找回。 “回家……”她喘着气,小声说。 男人眸中墨色翻涌,“好,回家。” 从旁边拿起他的黑色帽子,给她戴上。 她问:“那你呢?” 林宴淮:“我不用。” 黎悦神色一滞,呆呆地坐着,任由他给自己整理衣服和帽子,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新的口罩,给她戴上。 “那个,厌神……”门口几个小护士推搡着。 林宴淮转身,神情淡漠,“有事?” 小护士们不意外地看到了她们熟悉的性冷淡脸,有几个后排的小姑娘激动得原地跳脚。 打头的一个小护士最稳重,“早上的事都没有人往网上发的,你放心,我们都会一起守护小姐姐的!” 林宴淮微微颔首,淡然一笑,“多谢。” 黎悦望着几个护士小姑娘跑远的背影,耳边还能听到她们压抑的兴奋的叫声: “看到了吗?妹子好可爱啊!” “厌神的目光太宠了吧!我竟然磕到了糖!我的天啊!” “本来打算粉转路人的,现在又要变成cp粉了呜呜呜我不容易……” 黎悦:“……” 她听不懂,谁来给她解释一下? 睡了一觉,世界好像都变了。一觉醒来,屋里的人打起来了不说,怎么好像大家都认识她了? 她的男朋友怪怪的,这里的护士也怪怪的。 林宴淮没有理会她饱含求知欲的眼神,只淡淡地说:“先回家。” 他的指尖勾着口罩的耳挂,挂上了她左边的耳朵,指腹擦过她的耳垂时,喉结来回滚动了两下。 没有半分犹豫地,抚着她的脸颊,再度吻了上去。 等到黎悦被亲得晕晕乎乎,男人终于起身,将指尖一直勾着的口罩的另一个带子,挂在了她的耳朵上。 林宴淮把包递了过来,“抱着。” 黎悦照做。 然后男人的手臂穿过女孩的腿弯,轻松起身,把人抱了起来。 “哎哎!你怎么什么都不戴?你太招摇太显眼了!不怕被人看到吗??” 男人置若罔闻,抱着人出了病房。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医院里人最多的时候。 黎悦看到楼道里好多人兴奋地拿出了手机拍照,吓得人往他怀里缩了缩。 男人察觉到她的躲闪,将人抱得更紧,向上托了托,把她的脸完全遮挡起来。 黎悦埋在男人胸口,一抬头,帽沿碰到了他的下巴。 男人垂眸,“老实点。” 他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流量最大的走廊里,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楼道里的人不自觉为他让来了一条路。 有人想要跟上去,却被旁边好多女孩团团围住,不让靠近。 “你快点放我下来!我烧退了可以自己走,再说了我伤的又不是脚!” 她的声音从口罩里传了出来,闷闷的,却又不失娇俏。 男人依旧我行我素,大步朝外走。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人上前,但都在拍照,黎悦彻底炸毛。 “林宴淮!我跟你说话呢!想让粉丝骂你是不是!” 一声怒喊,周围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黎悦是真的急了,急得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知道网络上面人的戾气有多重,她看到过不少次有人骂他,毕竟红就会有是非。 林宴淮从来不在乎、也不管这些,骂他的人没有收敛,肆无忌惮,可是黎悦每次看到,都生气到爆炸,难受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 她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男人微微皱眉,蓦地停下脚步。 他听到了点哭腔,想要掀开她的帽子看看情况,却又担心她被人拍到。 化验科门口有一片供人休息等结果的区域,林宴淮抱着人,朝着不远处的座椅走去。 这里相对安静,他把人放在最角落的木质圈椅上,然后手臂撑在座椅把手上,俯身看她。 女孩一直低着头。 男人无奈,慢慢蹲下,从帽沿下方看她的眼睛。 果然红了。 “怎么这么爱哭了?从前不哭,我让你哭就哭个没完,这么听我的话啊。” 男人的声音柔得能滴水,黎悦的耳朵瞬间红了。 她抬手要去捂他的嘴,又想到自己在医院,手不干净,只能虚虚地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旁边有人……” 太丢脸了。 林宴淮看也没看,抓着她挡在面前的手,握在掌心,任由她挣扎也不松,“看就看吧,没关系。” 黎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男人的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境界。 “她们会骂你,还会脱粉。” 男人倏然一笑。 “她们脱粉,不是还有你吗?” 黎悦:“……” 她手指抠了抠外套的袖口,“我……” 林宴淮抬手,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头,“谁都没有你重要。” “更何况,我已经公开了。” 黎悦:“──!!” 没等她追问,男人再度将她抱了起来。 “木已成舟,”林宴淮毫不避讳周围的镜头,低头看着女孩时,笑得温柔,“我这条船你不上也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20点半左右吧~写完了等我检查一遍就发~ —— 感谢在2020-10-13 21:10:41~2020-10-14 18:2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飘然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sYeon 20瓶;李夫人耶 10瓶;muras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降临时 今天我和他一起对抗了小舅舅。 不管怎么样,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男朋友的! ——《黎悦的日记本》 两个人回到了家。 “先去洗澡。” 林宴淮把女孩放了下来,给她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他转身要走,黎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那你呢?” “这么黏我?”林宴淮笑着说, “我也该回去洗个澡,下了飞机就带着你去了医院,你不嫌我臭了吗?” 黎悦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你是香的。” 林宴淮:“……” 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回了家。 房门从外面合上, 黎悦冲进卧室, 拿出平板,登进微博。 …… 半个小时后,林宴淮拎着食材, 进了厨房。 他站在厅中,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女孩还在洗澡。 男人垂眸,看着左手中指上那只和她一对的戒指, 慢慢勾起唇角。 黎悦擦着头发出来时,林宴淮已经做好了饭。 她闻着香味,跑了过去。 “先吹干头发。” 还没等她跑到桌前去偷吃, 就被拦住。 她还没来得及看到林宴淮,头顶一条厚厚的毛巾兜头罩下,眼前一片漆黑。 一只温柔又有力的大手在她头上慢慢揉搓, 她的脑袋随着他的力道微微摇摆。 黎悦抬手,扶着男人的腰, 稳住了身形。 手掌下的触感, 精瘦,紧实。 黎悦没忍住,伸出食指, 戳了戳。 男人给她擦头发的手一顿,淡淡垂眸,“做什么。” 黎悦的视线被毛巾遮挡,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在此刻尤为灵敏。 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隔着毛巾,朦朦胧胧,十分有质感。 她咬着唇,又戳了戳。 手感果然很好啊…… 如果能不隔着衣服摸,该有多好。 继续戳…… 手突然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拢在手心。 男人的声音又哑了几分,握着她的手逐渐用力,“是想要我吻你吗。” 他的压迫感隔着一层屏障都能让人倍感压力,肾上腺素飙升,黎悦在心里,可耻地回答了一句: 想。 头顶的毛巾被掀开,黎悦抬头,终于看到了他。 男人刚刚洗完澡,新换了一身休闲家居服,白色棉质T恤的领口有点低,他凌厉有型的锁骨深陷勾人。 慵懒凌乱的碎发下,那双黢黑的眸子越发深邃,里面的情绪起起伏伏,带了些蛊惑人心的欲,全部的放纵和缱绻被他克制地压着。 黎悦看得出神。 空气越来越干燥,燥热因子四处乱窜着,温度节节攀升,黎悦甚至很想把睡衣外面那件浴袍脱掉。 舌头舔了下唇,手指放在了腰带上,想要去解下身上这层厚厚的皮。 林宴淮缓缓按住她的手,握紧,他带着她的手,贴向他的腰侧,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男人炙热的左手掌心按着她的后背,右手抵着她头上的毛巾,双手用力将人往怀里拉。 然后,吻了下去。 …… 半响,黎悦红着脸把人推开。 她靠在他胸膛,“我好热啊……” 说着还要坚持去解浴袍。 林宴淮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可我都要出汗了……” “那就更不能脱掉。”热吻过后,他的声音像是盖上了一层沙。 黎悦气呼呼地:“哼。” 林宴淮总是喜欢让她洗完澡之后裹得严严实实的,比她还要老古板,有一次洗完了澡她穿着保守的睡衣出来,没走两步,他就拿着浴袍追了上来强行给她穿上。 她很想说一句,真的不冷,而且,还很热。 比如现在,她浑身上下都燥热得难受。 黎悦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给她盛粥夹菜的男人,看着他刚刚热情似火般得失控,现在却是一副清冷撩人的模样,心里被勾得痒痒的。 林宴淮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吃饭。” 黎悦:“……” 装,装吧你就,切。 吃完饭,她拍拍屁股起身,回了房间。 工作还没有做完,她要快一点,要赶在林宴淮刷完碗之前做完,不然到时候做不完,一定还要被唠叨着休息。 女孩很快进入了工作的状态,就连门铃响起都没有听到。 林宴淮刷完了碗,知道她有事要忙,也没有去打扰,心里给她定了个时间。 一个小时,到时间他就进去把她的电脑没收。 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工作,门铃恰好响起。 把电脑放在一旁,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看清了门外来人,林宴淮微怔。 “江先生……” 江行沚微一挑眉,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蓦地笑了。 “你在这啊。” 林宴淮淡然陈述:“我和她是邻居。” 江行沚挥了挥手,“没事,同居也没关系,我不是不开明的家长。” 他的笑容带着痞带着坏,和林宴淮最初认识的那位长辈完全不同。 “您进来坐。”林宴淮把人让了进来。 江行沚在门口换了客人穿的拖鞋,进了屋,“我就是来看看她,你在的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宴淮微微蹙眉,“您来南城,是不是听说了医院的事?” “嗯。”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她。” 江行沚坐在沙发上,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下沙发上摊着的乐谱、歌词,还有电脑屏幕上,复杂的编曲软件,轻轻笑了。 他勾着领带向外拉了拉,下意识想要摸口袋里的烟,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生生地忍住。 “我一直关注着阿悦的情况,本来我一直很放心,结果今天早上听说了那个意外,”江行沚抬手制止了林宴淮要道歉的动作,“你不用跟我道歉,虽然事故因你而起,但我却不能把责任安在你的头上。” “我从东城赶来,直接去了警察局,见到了那个闹事的人。”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记得阿悦刚回来的时候,你让江垣帮过忙。” 林宴淮点头。 是当初追尾黎悦的私生饭,他拜托江垣给那个私生制造过一些麻烦。 “那个女孩家境本来不错,后来她父亲因为经济犯罪入了狱,母亲也重病在床,她新交了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男朋友给她母亲安排了这家私人医院,恰好就在阿悦的隔壁。” 私生饭在林宴淮抱着黎悦来看病时就发现了他们,清晨时林宴淮发的那条微博彻底激怒了她。 “这事后续你不用管了。”江行沚烟瘾犯了,手指在烟盒上反复摩挲。 “您要做什么?” 江行沚抬眸,瞥了他一眼,“小子,我也想管,但这还轮不到我。” “……” “不懂?”江行沚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戏谑道,“你不行啊,连你女朋友的底都不知道?啧啧。” 江行沚见他皱眉,拍了拍他肩膀,压低了声音,“你的女朋友可是在上头挂了名的,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对象,一般人想对付她,还得问问国家愿不愿意。” 他点到为止,再多的,不方便再讲,还得留给他们小两口自己说,轮不到他这个舅舅。 正说着话,卧室房门突然打开。 穿着一身粉色毛绒睡衣的女孩冲了出来。 她跑到两个男人中间,用力把江行沚推远。 手臂展开,挡在林宴淮的面前。 江行沚“……?” “你来干嘛!” 江行沚挑眉看着他们俩,“有意思,怪不得人家都说女生外向。” “你死了心吧!我是不会放弃他的!”女孩怒目圆睁,像一只牙还没长齐的小奶猫,凶巴巴地挥着小爪子,自以为很凶,其实半分威慑力都没有。 林宴淮偏头轻咳了声,抿去笑意,伸手拉她,“悦悦,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你别怕,我保护你!”黎悦抬着下巴,看着江行沚,“你不就是来带我走的吗?我跟你说,我不走!这里有我的男朋友,这里才是我的家!” “你总让我跟你回江家,这次我男朋友的把柄落到你手上,你是不是要威胁他?” 江行沚气笑了,“我威胁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威胁??” 黎悦紧紧皱眉,“不许你贬低他,看不起他!” “黎悦,你现在在干什么。”江行沚咬牙切齿。 黎悦心里也咯噔一下,江行沚念了她的全名,证明真的动了气。 硬着头皮:“你是不是来让林宴淮做选择的?” 江行沚一把将领带拽下,“什么选择。” 黎悦咳了下,压低声音,学着他说话:“要么你放阿悦走,让我带她回江家,你保护不了她,我来。” 江行沚:“??” 林宴淮:“……” 黎悦继续说:“要么你就退出娱乐圈,远离那些纷纷扰扰,不要让别人伤害我的阿悦!” “……” 林宴淮在她身后,捂着额头,笑声低沉又愉悦。 黎悦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小舅舅,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他的!而且我也不允许他离开乐坛不再唱歌!我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他!如果他不再唱歌,他会难过,我也会难过!” 林宴淮再也忍不住,从身后搂住她,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把人护在怀里,不让江行沚一时冲动揍她一顿。 “哎,男朋友,我看不见了……” 江行沚的确被气的不轻,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他,一定会把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捞过来暴揍一顿。 他抖着手指,哆哆嗦嗦指了指黎悦,又指了指林宴淮,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最后带着一身怒气,摔门离开。 黎悦:“……” 怎么回事,她已经做好了承受疾风骤雨般狂怒的准备,也做好了和长辈唇枪舌战的打算。 怎么这人就走了呢? 黎悦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抓着林宴淮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在他怀里转身。 “男朋友,他怎么了?” 男人眼里漾着满满的笑意,那双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深邃有神。 “宝宝,你以后还是……” 他说到一半又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哑,泛了磁。 “还是少看点电视剧和小说吧,好吗?” “为什么啊?” 男人笑着把人抱在怀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了口气。 “看多了,对脑子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林宴淮:大家多担待,女朋友学傻了,脑子不太好。 第44章 降临时 我从没输过, 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所以我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 ——《黎悦的日记本》 江行沚站在黎悦家楼下抽烟,吹了整整二十分钟的风, 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蓦地自嘲笑了笑。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手指停在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名字上。 拿着手机,犹豫了许久。 直到手机屏幕灭了下去, 直到第二根烟抽完, 才终于按下了呼出键。 “嘟——” 熟悉的等候音,把人的思绪瞬间拉回到几年以前,回忆冰冷又压抑, 每一次都不欢而散的对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荡。 江行沚打了三遍,都没有人听,漫长的等待音足以把他的耐心耗光。 他不再等待, 迈步离开。 可当他刚刚走出小区大门,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开到他面前时,电话被人回拨了过来。 江行沚扯了扯嘴角, 没有理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黎悦家出来到门口的这一路,他想了不少。 原先怒气上头, 下意识就把黎悦归在了白眼狼那个范畴,在心里骂了她, 揍了她。 可是等凉风一吹, 他清醒过来,也反思过来,他好像也没有资格去埋怨什么。 因为他这些年, 也没有管过她。 这些年,就没有人管过她。 她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 一个人笑,一个人哭,一个人面对各种困难。 他不是个合格的舅舅。 等他在江家站稳脚跟,想要找她时,才发现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问过江蘩,可惜什么结果都没有。 那样一个母亲,对女儿不闻不问的母亲,又能指望从她嘴里知道什么呢。 江行沚靠着舒适的座椅,浑身上下却说不出的难受劲。 手心的电话又在震动。 江行沚的手指勾着被他扔在一旁座位上的领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手上,等到电话快挂断,终于慢悠悠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那人一如既往严肃又板正的语调。 “找我什么事。” 江行沚一下就笑了起来,可他眼里却泛着冷光。 “你既然不养阿悦,又为什么要生了她??” 刚刚抽完烟的嗓子被熏得哑哑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他看起来又危险又性感。 驾驶位,一个眉眼生得妩媚目光却凌厉的短发女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江行沚看着窗外,静静听着电话那头带来的沉默。 江蘩回答不上来他这个问题。 寂静中两个人对峙了许久,那边终于再度开口: “我有苦衷,我的专业和工作都决定了这样的生活……” 又是老一套,啰啰嗦嗦翻来覆去说个没完。 江行沚不欲再听,他突然觉得很累,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 “姐,阿悦有了男朋友。” “……” “你以前不养她,不爱她,那以后也别插手她的生活,她现在挺快乐挺开心的,如果你有空,回来送一句祝福,没空的话,就算了。” 挂断了电话。 江行沚长舒了口气,靠进座位里,疲惫地按了按头。 “先生,去哪。”驾驶位的女人沉声问道。 女人的声音很悦耳,平缓的语气和沉稳的语速让江行沚的心里舒服了不少。 “去你那吧。” 女人诧异地抬眸,透过镜子,撞上了男人漆黑的眼眸。 她的心再次无规律地乱跳,血液里压抑的野性在疯狂叫嚣,很想再次将他压在身下征服,但她不是随便的人,于是按耐住欲,望,拒绝: “抱歉,先生,我……” “想多了。”江行沚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女人那双勾人的眼睛,“想你做的饭了。” “……” 车内太安静,江行沚又想起刚刚在黎悦家受到的待遇,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又有哪里能去呢。 再开口,带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不想回家,那里太冷。” 女人有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加快了车速,“是,先生。” ** 月上梢头,星挂银河,万家灯火齐齐点燃。 黎悦站在落地窗边,静默地看着。 男朋友刚刚说有事,回了家,他才刚走五分钟,她就有点想他了。 电脑里放着昔年老剧。 视频里,女人的声音远远飘进了黎悦的耳朵: “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 黎悦:“……” 还真是应景。 叮──滴── 怪异又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的沙发上传来。 黎悦回头,看向真皮沙发上,屏幕蓝光闪烁的电脑。 她慢慢走到沙发前,微弯下腰,拨了一下电脑的方向,屏幕面对着她。 上面正一行行自动刷着代码,好像感染了什么病毒似的。 黎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了定。 长达一分钟的滚动终于结束,最后停留在屏幕上的,是几个血红色的大字。不同以往,这次的文字是中文: “嗨,Y,最近好吗。” 没有落款,但黎悦知道,是X。 咔嚓──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黎悦猛地回头,下意识将身体挡在了电脑的前面。 可电脑是冲着门的方向,并且放在沙发上,她的身材娇小纤瘦,并不能完全挡住。 林宴淮几步走近,微眯了眼,看清了最后几个字。 “是什么?”他问。 黎悦躲闪着他询问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于那段过往,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她现在可能遇上了麻烦,不想让他担心,但情侣之间,似乎应该坦诚一些。 “是不是遇到了难事?” 林宴淮从她纠结挣扎的神情中,猜到了大概。 “男朋友……”女孩垂着眼睛,丧气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有事情和你说。” 她最终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诉他,她不喜欢亲密的两个人因为一些误会而心生嫌隙。 曾经傅橙橙也问过她一个问题:“假如你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你会选择告诉爱人吗?还是会选择离开呢?” 黎悦当时就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 傅橙橙说她自私,说她这样做选择还是因为不够爱,说与其痛苦又毫无指望地过那三个月,不如编织一个谎言,变心也好,没感情了也罢,分开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就算你离开了,他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再去寻找幸福,总好过一辈子痛苦地守着那段逝去的美好。 可是黎悦觉得,那样的爱才是自私的。 不管她身上发生什么事,爱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所以哪怕她明天就要去赴死,今天也要将真相告诉林宴淮,因为他应该知道,不该被隐瞒。 坦诚才是消除误会的最佳解决方案。 她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撒娇。 没了遮挡,林宴淮看清了电脑上的字。 眸光微冷,将人搂得更紧。 黎悦在他怀里抬头,注意到越来越冷的眸子,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过去。 屏幕上的字还在继续。 背景由蓝色换成了白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聊天页面。 对方的头像是空白的,而黎悦的头像却是她自己的照片,看上去像是从那个竞赛节目里截的图。 这是一个虚拟的聊天页面。 X:“嗨,我的朋友,又见面了。” X:“我又帮那帮外国佬做了两起案子,可惜你不来抓我,没劲透顶。” X:“华国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天才了,你不陪我玩,我就要去找你了。” 林宴淮看着一行行的字,浑身的戾气压制不住。 黎悦突然冷着声音,轻嗤了声。 林宴淮诧异抬眸,看着她一脸不屑地从他怀里退出,盘腿靠着沙发坐下,对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通敲。 Y:“想让我送你进监狱么。” Y:“华国为什么有你这样的败类,呵,渣滓。” 两条信息发出去,对面突然没了动静。 林宴淮伸手从沙发上捞过一个抱枕放在地毯上,然后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上面,“别着凉。” 他坐在她后面,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屈,分别搁在她的身体两侧,从后面抱住,将人完全纳入自己的怀里。 黎悦的后背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果然暖和了许多,她转头,对着男人笑了笑。 屏幕上终于等来了对面的回答。 X:“……你怎么知道我是华国人。” 黎悦叹了口气。 Y:“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黎悦不再回复他,有了入手点,她开始破译这个局。 林宴淮虚环着女孩,没有碰到她的身体,不打扰她战斗。 二十分钟,迷题破解。 屏幕又变成了蓝色的背景。 倒计时开始,数到零的时候,他们这次交战会结束。 最后的时间里,对面突然发出了战贴: “我的朋友,听说你找到了爱情,我从没想过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后天晚上10点钟,我要和你决战,和你打个赌。” “你赢了,我去自首。我赢了的话──” “我去见你。” 滴── 倒计时进入倒数十秒。 黎悦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 他眸色晦暗,有太多情绪起起伏伏,她看出来了他的担忧和不愿。 但最终,男人还是轻声地说:“按你心意。” 黎悦微弯了唇角,转头看着倒计时。 5,4,3…… 手指轻轻按下,目光坚毅果决。 Y:“好。” 叮── 电脑桌面恢复如初。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只有视频里的电视剧在继续。 黎悦呆呆看着电脑,腰间一条手臂缠了上来,她被人牢牢困在怀里。他抱得极紧,仿佛下一秒就有人从他怀里把人抢走一样,害怕失去。 “男朋友……” “悦悦,你会赢的,对吗。”男人的声音微颤。 “当然。” “那就好。” 黎悦觉得他不对劲,想要回头看他的表情,可是他的手臂很硬,力气很大,她动弹不了。 男人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垂着头,喉结一直在滚动。 好久过去,他终于平复了情绪。 哑着声音: “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是个内心强大的人,虽然她从前真的很艰难。 ps:往后面翻,有二更哟~~ —— 感谢在2020-10-14 20:15:40~2020-10-15 17:1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飘然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柒 10瓶;长歌吟松风 5瓶;murasa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降临时 今天也是被生活暴击的一天。 ——《黎悦的日记本》 以前的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黎悦窝在男人的怀里, 和他一起靠在沙发里,慢慢地回忆。 “回国以后每天都很忙,经常忙到没有时间吃饭睡觉, 有案子的时候连轴转都是常有的事,也没什么不适应,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我也是这样, 都习惯了。” “X是我到安全局工作以后,交手次数最多的对手, 他很厉害, 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女孩顿了顿,得意的扬眉,“当然, 比不过我。” “嗯,真棒。”男人低声应和。 黎悦回忆了一下他们交手的情形,才发现X就是在她到局里工作, 开始带队的时候横空出世的。 “他为什么针对你,想过没有。”林宴淮若有所思地问。 “他……针对我吗?”黎悦皱眉深思,“或许是因为我最强, 所以他要挑战强者。” 男人不语。 “我会回到海市,都拜他所赐。”她恶狠狠地磨牙。 因为她收到了恐吓信,说明她的住址不再安全, 嘉市不再安全。 局里给了黎悦两条路选择,一是住在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 安全系数足够, 但是很不自由。二是离开嘉市,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黎悦选择了后者。 罗晌和唐萌都觉得她放弃安全局的大好前程离开是不明智的选择。 他们都劝她,只要等到罪犯落网, 她还可以继续为国家工作,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黎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坚持要离开,回到从小生活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可能是疲倦了吧,我不想再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很累。” 她不知疲倦地为了姐姐的梦想拼搏了那么多年,却突然在那一瞬间,想要放弃。 也不知道姐姐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怪她。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我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黎悦十分庆幸地笑了笑。 “那个X……你会不会认识。”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黎悦疑惑转头,“不会吧?” “X说过一句话。”林宴淮平静地看着她。 【我从没想过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这个他,显然是我,”林宴淮笃定道,“他不仅认识你,还知道我。” 知道她一直喜欢他。 黎悦慢慢皱起眉,反复琢磨这句话。 “从没想过”,“真的”。 她诧异抬眸,不可思议地说道:“难道他出现在我身边了?是我生活中遇到过的人吗?” “就像你的私生饭一样,他在某个角落,默默看着我??” 男人没说话,沉默地把人搂紧,眸光晦暗。 “他……他……变态!”黎悦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骂人的话。 过了一会,她回抱住林宴淮,“男朋友,有人在看着我们,你不害怕吗?” “怕。” “你别怕,我保──” “我怕你被抢走。” 被人抢走,被死亡抢走,任何可能威胁到她的安全的人和事,都是他的敌人。 黎悦默了片刻,抬头去寻男人的唇。 她胡乱在他脸上乱亲了几下,然后一下搂住他的脖子,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放心吧,你的悦悦又聪明又勇敢,她不仅能保护好自己,能消灭敌人,还能保护你。” “嗯,好。” 男人的头埋在女孩的怀里,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慢慢闭上了眼睛。 想起刚才在家中,电脑邮箱里收到的东西,缓缓收紧了拳。 ** 很快到了后天晚上10点,和X约定的日子。 这一天林宴淮推掉了一切工作,专心陪着她。 黎悦却十分放松地抱着抱枕啃着脆梨,“男朋友,别这么紧张,我跟他是在网络上打架,他又不是真的跑到我家里来。” 林宴淮淡淡瞥她一眼,为她削脆梨的皮。 “不过他要是真的来就好了,我可以布下天罗地网,把他抓捕归啊啊啊──”黎悦手里的梨掉到了地上,哇哇直叫,“放开我的耳朵林宴淮!” “你小舅舅说的没错,你就是欠揍。” 脱掉那副装模作样的沉稳又乖巧的伪装后,黎悦的本性简直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 可爱的时候让人爱得不行,可是犯起傻来又让人很想打她一顿。 “他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住在哪,你不要这么嚣张。”林宴淮拎着她的耳朵,严肃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胡说八道了你松开我!” 耳朵得了自由,黎悦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气鼓鼓地往卧室走。 男人没起身,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21点48分。 女孩走到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 带着怨气的背影渐渐没了嚣张的气势,她默默看着门板上的暗色花纹,后背慢慢挺直。 反复深呼吸。 她转过头,笑容神采飞扬,眼里带着耀眼的星光。 “林宴淮,你等着,我赢给你看。” 男人望着她的眼眸深了深,喉结滚动,将万语千言都吞下,只汇成一句: “等着我的女王大人凯旋。” 回应他的,是更加灿烂更加自信夺目的笑容。 然后,卧室的房门在他面前打开,女孩走进她的战场,门又慢慢合上。 林宴淮静默地看着毫无动静的卧室房门,绷紧的身体慢慢松懈,无力地向后靠,身体陷入沙发中,枯坐着。 一等就是一夜。 天光微亮时,房门再次打开。 林宴淮猛地站起身迎过去,一夜未动的腿脚有些麻木,他忍着疼痛,几步跨到女孩的面前,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娇小的身体。 她倒在他的怀里,浑身脱力,手脚冰凉。 初秋十月,她额头上沁了一层汗。 林宴淮心疼地抱住她,红了眼眶。 “男朋友,我赢了哦。”她累得睁不开眼,头蹭着他宽阔的胸膛,喃喃道,“我可从来都没有输过。” 一个熟悉的香甜滑腻的触感抵在唇边。 男人低声道:“张嘴。” 女孩听话地微启唇舌,一颗巧克力被他喂到嘴里。 糖果下肚,又被喂了一口温水。 黎悦闭着眼睛,没有力气地轻轻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喂我吃糖。” “嗯,谁让你有低血糖。” 林宴淮凑近,温柔地吻掉她嘴边残留的巧克力。 “男朋友,我困了,抱我去睡觉吧。”说完,她就再也没了声音,陷入了沉睡。 ** 黎悦一觉醒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慢慢恢复着意识和感知。 X真是她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刚刚经历的那场决战,他的路数让她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和之前每一次交手时感觉都不一样,他好像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 但是那都无所谓,因为他说: “愿赌服输,属于X的人生到此结束。” 黎悦慢慢勾起嘴角,嘿嘿笑了出来。 解决了,一切。 她踢开被子,坐在床边整理衣服和头发,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床头放着她的手机,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字和他人一样好看。 【起来把粥热一热,我出去办事,下午回来。】 黎悦按亮手机,现在是下午两点。 已经是下午了啊。 睡了半天,身体都睡僵了。 吃过了饭,黎悦给林宴淮发了条短信: 【我要出门逛逛,溜达溜达,晚饭前会回来。】 发完了信息,拿着手机出了门。 林宴淮回到家已经四点,黎悦还没有回来。 他给她打了个电话,确定了她的位置,听她说人已经快到家,赶紧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把排骨处理好,炖上,门铃响了。 男人摇头失笑,看样子是又忘了带钥匙。 他把手擦干净,走到玄关开了门。 “是不是又忘了──” 话音戛然而止。 “您找……” “请问这里是黎悦的家吗?” “……” 下午五点,夕阳斜照。 黎悦拿着钥匙开了门,恰好在门口遇上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男人。 他大概是才从外面回来,身上的衬衣和西裤还没来得及换,男人看到她回来似乎有些诧异,微微挑眉的样子勾人极了。 就是领口的扣子只解了一颗,怎么看都很不舒服。 “男朋友!”黎悦喊了他一声,手上拎着的购物袋扔到地上,甩掉了鞋,光着脚朝他飞奔过去。 纵身一跃,高高跳起。 林宴淮额角一跳,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黎悦挂在男人身上,小流氓似得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 男人喉结滚了滚,眸色渐深,“悦悦,别闹。” 女孩微抬了下巴,“你叫我什么?要叫我女王大人!” “好,女王大人,先下来好吗?” 男人眉间满是无奈,托着她的腿,就要把她放下来。 “我不!”黎悦只觉得她睡了一觉又出去了一趟以后,此刻特别想他,“亲一下!” 男人摇头,“乖,先下来。” 她的腿用力勾着他的腰,死活也不要从他身上下去,像一贴膏药,撕也撕不下去。 黎悦见他不配合,也不多废话,双手捧着他的脸,也学着他平时吻她的样子。 第一次这么热情主动地吻了下去。 林宴淮:“……” 心里轻叹了一声,反客为主,在那诱人的红唇上面辗转厮磨。 黎悦心里得意,慢慢沉浸在热吻里。 突然,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黎悦半睁开眼,看清楚几步之外站着的人,吓得灵魂差点出窍。 嘴上没控制住力道,咬了他一口。 男人低声笑了出来,把吓得半死的女孩放到地上,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她身上穿着女士西装,看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很好。 女人看着黎悦震惊的表情。 平静地说:“阿悦,妈妈来了,你不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悦崽:吓萎了QAQ 第46章 降临时 开心?? 没有, 只有惊吓。 黎悦红着脸从林宴淮怀里钻出来,不敢看江蘩。 “您怎么来了?” 江蘩平静地说:“明天有个研究会在海市举办。” 她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转身坐到沙发里, 端起茶杯喝水。 黎悦却呆呆站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会特意过来看她呢? 她的心里只有学术,只有工作, 从来没有自己的女儿。 “那您什么时候走……” 江蘩淡淡看了黎悦一眼,“我来是因为你舅舅说你交了男朋友?” 她静静打量着黎悦身后的男人, “是不错。” “那您就是来看我男朋友的吗?” 女孩的尾音带了点颤抖。 她肩膀上, 男人温暖的掌心贴了上来,给她力量。 江蘩如实点头,“对, 我很满意,所以来送祝福。”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还有一本房产证, 递给黎悦,“这些是妈妈的祝福,祝你们一直幸福快乐。” 黎悦默然看着送到眼前的东西。 眼睛竟然有点热热的, 鼻子也酸酸的。 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问:“您还有别的事吗。” 江蘩闻言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 怪我,我应该提前和你约好时间, 等你就花了一个小时。” “我记得你也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记得不要犯妈妈的错误,不要让时间浪费掉。” 林宴淮听得直皱眉。 江蘩目光平静,语气毫无波澜, “我晚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和林宴淮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拎着包离开了黎悦的家。 黎悦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手里的东西。 身后拥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他的胸膛宽阔,足以将她纳入怀中。 “男朋友,你看,那是我的妈妈。”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平和到林宴淮的心止不住地疼。 “我在,”男人慢慢吻上她的侧脸,“一直在。” 女孩转身,深深埋进男人的颈窝,用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想要将心底的酸涩都赶走。 “男朋友,有你真好啊。” 林宴淮眉目柔和,浅浅地笑,“那就再多依赖我一点吧。” 黎悦没说话,用力抱紧他,用行动来回答。 …… 又过了两天。 黎悦正在卧室的书桌上备课,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怔。 似乎能预测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接了电话。 是耿局长的电话。 挂了电话,她在座位上又坐了许久,神色迷茫,眉头紧皱。 直到林宴淮在外面喊她出来吃饭,她才恍恍惚惚地朝外面走。 男人一见她的神情,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松了口气才问:“出什么事了?” 黎悦现在还没缓过神,“耿局来电话说,x自首了。” 林宴淮淡淡地:“嗯,他履行了承诺。” 言出必行,愿赌服输,起码这个人身上还是有些优点的。 黎悦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还是要见我,只有见到了我,才会把他犯过的所有罪行都招认一遍,而且他似乎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男人微微蹙眉,眼神冷了下去,“他跟你打赌,赢了的目的也是要来找你。” 黎悦点点头,“他好奇怪啊,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难道真的是她认识的人吗…… 可是她早就过滤了一遍这些年接触过的人,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把人生中每个重要的节点都串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因为廖昂在那次行动中出了差错,导致她位置暴露,x给她送了信。 从她离开嘉市,再一次遇上x的时候,是在9月底的校庆过后。 x正式宣战,是在林宴淮公布了恋情之后。 他说的每句话,还有他最后一战中对自己的身份丝毫不打算掩饰,都在向她表明,他们认识。 可是黎悦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别想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宴淮俯身抱了抱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让我去?”黎悦惊讶。 “去吧,你想去,不是吗?”他了解她,所以他同意。 “对,我要让他亲口说出罪行,这是我最初接受这份工作时就承诺过的,我希望遇到的每一个罪犯都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男人低声说:“这不是你姐姐的愿望,这是你的。” 他能分得清哪些是她的心结使然,哪些又是她本心所愿,所以他即便再担忧,也不会阻拦她。 “但是有个条件。”他说。 黎悦好奇:“什么?” 林宴淮认真的看着她,“我也去。” …… 转天下午3点半,黎悦再次踏进了这栋熟悉的大楼。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机关,竟然在这么热闹的地方。” 安全局的办公大楼选址可谓是闹中取静,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中央围出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周围花草溪河环绕,想要到这来,只有一条路。 “怪不得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我也不喜欢这里,在这待了快两年,早就看烦了。” 女孩脚步轻快地在前面引路,这一路都有执勤的武装战士,她偶尔还会对一些熟悉的面孔打招呼。 “而且啊,像坐牢!”她倒退着走,悄悄补充。 林宴淮默默跟在她身后,想象着她那两年枯燥的生活。 她那么爱玩的性格,压抑了这么多年,一定很难受,好在她现在渐渐找回了自己。 男人垂眸,淡淡笑了。 一进大楼,有昔日并肩战斗的伙伴在门口迎接。 来人跟黎悦打过招呼,又偷偷看了一眼黎悦身后,那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男人。 即便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伙伴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头儿,能不能问你男朋友要一张签名啊?”他小声说。 黎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粉丝?” 伙伴不好意思地点头。 想看林宴淮,又腼腆地不敢看,眼神乱瞟,没有聚点。 黎悦转身走到男人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晃了晃,“给签个名?” 男人长长的睫羽半敛,没有任何犹豫,“好。” 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但是要先给你写。” 黎悦眨了眨眼,“为什么?” 她的马甲……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因为我没有给别人签过,”男人如实道,“第一张想给你。” 黎悦:“……” 原来是这样,吓死她了。 在前面领路不小心听到了后面秀恩爱实况的团队伙伴:“……” 他看了看手里的开着的录音笔,叹了口气。 怪不得出来的时候那些小姑娘们把这个玩意儿塞给他,原来都预料到了会有大型屠狗现场。 七拐八绕,走了十五分钟,终于到了。 “厌……厌神……”他把林宴淮拦在门外,他艰难地稳住激动的心情,努力看着男人的眼睛,“审讯室只可以头儿一个人进去,您……您得跟我去隔壁。” 黎悦点头,“你去吧,隔壁也可以看到情况的,这里很安全,你放心。” 林宴淮定定看了她半响,突然上前半步,将她搂进怀里。 “小心点,等你。” 他松开人,看着她进去。 “我们走吧,厌神。” …… 审讯室内的正中央,一台桌子,两把椅子,面对面放着。 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个男人,就是纠缠了她许久的“X”。 从背影看,他身材消瘦,腿很长,看得出来,人应该很高。 黑色的头发微卷,深灰色T恤下,肌肉线条明显,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 黎悦皱眉。 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X”的身边,站着两个带枪的武警,黎悦偏头看向她右侧的单面玻璃,手握拳,大拇指向上,示意林宴淮不要担心。 她慢慢靠近X,终于走到了他的对面。 男人抬头,她看清了他的脸。 黎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是我,”卷发男人眼中噙着笑意,语气带着点痞气,“好久不见,leader。” 黎悦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眉头紧皱,抿抿嘴,在他对面坐下。 她长久地沉默着,对面的男人却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目光隐隐带着灼热。 单面玻璃的另一端,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男人摸着下巴,轻声嘟囔,一边说着一边往厚厚的本子上记,“身体前倾,是感兴趣的下意识反应;双手扭绞,是紧张。” 旁边一个女人问:“所以你的结论呢?” 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X十分期待和她的见面,但又忐忑不安,害怕与她相见,很复杂。” “他早上的时候跟我要发胶。” “发胶?嗯……注重外表,证明他十分重视要见面的人。”年轻的警察顿了顿,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就像即将见到暗恋许久的人一样,嘶……你掐你我干什么??” 女人拼命使眼神,因为她注意到边上那个带着帽子的男人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厌神,别担心,那就是个罪犯而已,头儿肯定看不上他……” 林宴淮眸色深了深,冷声打断:“我见过他。” “──!” 审讯室里,谢逐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腕上的手铐。 “leader,老友重逢,你就没话跟我说吗。” “谢逐,怎么会是你呢。” “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男人淡淡勾唇,“真是我的荣幸。” 黎悦的眸子里像是洒了一层灰。 谢逐是她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以及队友。 他们曾经在一个团队,一起参加很多比赛,拿了许多奖,攻克不少难关,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 可是为什么谢逐会走上与她完全相反的路呢,她不懂。 “leader……” “叫我名字吧,”黎悦皱眉,“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 “Fine,听你的。”谢逐耸了耸肩。 “他为什么总是笑着?他在这待的几天都不这样。”女警好奇地问。 “大概是在害怕吧,用笑伪装,像X这种高智商又心理变态的罪犯,不能只看表面。”戴眼镜的男警察继续在本子上写着。 “不过他既然会害怕黎悦,又为什么一次一次对上她呢?” “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大概是敬畏她的同时,又疯狂想要打败,妄图获得她的关注。” “……啧,变态。” “不过他童年经历了那样的事,变态也是意料之中。” 林宴淮静静听着,拳慢慢握紧。 他凝神盯着那人左眼上方眉骨上那道疤,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目光越来越冷,下一秒,却对上了女孩安抚的眼神。 她的眼神沉静,安抚人心。 谢逐突然冷笑了一声,戴着手铐的手突然放在桌子上,带起一阵声响。 女孩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了回来。 谢逐转头,他准确地将目光锁定在林宴淮的方向,神情挑衅又狂妄,不慌不忙地开口,“黎悦,你的眼光变差了,队伍里竟然会容纳废物。” 他转回头,笑得灿烂,“要不是多亏了那个废物,我还不能这么早确定你们的位置。” “是廖昂。”黎悦肯定地说。 谢逐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掏了掏耳朵,“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一个废物罢了。” “他妹妹闯了祸,他心甘情愿地出卖你,换取我的帮忙,”谢逐摊手,“很公平不是吗。” 黎悦没有半分恼怒,仿佛早就猜到了团队里出现了内鬼,她平静道:“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你想藏,没人找得到你,包括我。” 她目光清明,“为什么又自投罗网。” 她用的词,“自投罗网”。 谢逐神情凝滞,“这是意外。” “不是。”黎悦摇头,“为什么,告诉我。” 谢逐却不愿意再开口。 黎悦极有耐心地看着他,一直看,她知道怎么能耗到他开口。 十分钟后,谢逐的情绪果然开始暴躁。 “呵,还不是因为那个蠢女人,我帮她把她妈转移到那家私人医院,是让她去纠缠那个姓林的!” “我已经警告过她,她不听话,竟然还想要对你动手?!她该死。” 谢逐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锁链困住,他的眼里都是疯狂和杀意,“她想杀你,我还怎么藏?!” 黎悦听不懂他的话,“哪个女人?” 病房? 黎悦听不懂,隔壁监控室的几个警察不懂,但林宴淮却懂。 是那个私生饭。 “姓苏还是姓楚,我忘了,不过她现在也出不来了,哪怕她出来了,我也会找人杀死她,哈哈哈哈。”谢逐笑得癫狂,眼里都是执拗,“谁让她要害你。” “……” 黎悦淡淡一笑,站起了身,慢慢走到他面前,微弯下腰,直视他的眼睛。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自投罗网。” 以前,每一次谢逐发疯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制服”他的。 她是对长,知道怎么去制约每一个队员。 由她带的队伍,总是十分团结。 谢逐错开她的眼睛,颓然地靠在椅背里,声音低落,“没意思。” “离开网络世界的你,我找不到。” 你身边也有了别人,没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前走,也不想再走了。 那么就用这种方式,见你最后一面吧。 谢逐又重新挂上了笑容,眼神不羁又狂妄,“这个结局不是挺好的吗。” 黎悦不知道好不好,她只觉得很失望,很可惜。 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走去。 审讯室的大门打开,门口站着她爱的男人。 黎悦扑进男人的怀里,房门在她身后关闭。 这是谢逐见到的关于她的最后一幕。 …… 林宴淮牵着女孩,慢慢走出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 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男人突然开口: “我见过他。” 黎悦猛地回头看。 男人忽略掉她惊诧不已的眼神,淡淡道:“他还写了恐吓信威胁我。” 黎悦:“──!”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黎悦气得直跺脚,“我要回去打他一顿!” 林宴淮笑着把人抱进怀里,“知道你护短,脾气不好,所以才一直没跟你说。” 更关键的是,他不想让她在那个人面前有太多的情绪。 X很明显就是期待着看到她更多的表情,不管是喜还是怒。 男人的下巴垫着她的肩颈,眸中的醋意不着痕迹地敛去。 突然,女孩推开了他。 然后气鼓鼓地看着他。 “怎么了?” “怎么了?!”黎悦抱着肩,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林宴淮:“……” 黎悦:“你竟然也学会骗我了!” 男人蓦地笑了。 质问来得猝不及防,他最喜欢她这副耍小脾气的样子,比总是披着一层伪装的壳,故作深沉的样子可爱多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啊,瞒着你的事情多了。” 女孩炸毛,“你!!” 这里的人不少,她不敢大声叫他的名字,只能发泄一样地戳他的肩膀。 “我告诉你,我生气了,很不好哄,非常不好哄!” “嗯,那我就多哄几次,好不好?”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总是那么蛊惑人心。 “不好。” 黎悦绷着脸,扔下他一个人在原地,自己往前面走。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她红透了的耳朵。 夕阳斜照,金黄的光洒在她脸上,像是渡了一层月的光芒。 林宴淮低低地笑着,追了上去,揽着人往前走。 “回去躺平,任你欺负好不好?” 黎悦:“……” 她气急败坏:“你流氓!” “我流氓,所以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好烦!” 男人一直笑着,笑得女孩脸越来越红。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是有事情没告诉你。” “是什么?” “是──”林宴淮停下脚步,扭过她的肩膀,面对着她。 目光深情又缱绻: “忘记告诉你──” “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