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亮》作者：初様 文案： 1. 圈里都知道，家世显赫的谢嘉誉性情冷淡，又桀骜不服管，谁都无法让他低头。 但他有个青梅竹马。 许多人都见过，对谁都不假辞色的他会蹲下身为她系上散开的鞋带，也会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小径里单手背着她，另一只手提着她的水晶鞋。 众人都以为他们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连她都这么以为。 2. 陆霜微曾以为他们天生就合适，生来就般配。 直到谢嘉誉带回沈文舒，清纯干净、楚楚动人。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愿意放弃家产白手起家。 被家族打压，也不愿回头，低声下气去恳求曾经不屑一顾的纨绔，备受欺辱。 “那我呢？” “你是我的妹妹。” 3. 谢嘉誉单干并不顺，昔日天之骄子只能住在破旧出租屋。 好不容易情况要好起来，又在沈文舒的手机里发现了男友ABCD。 他只是E。 当晚。 脏乱不堪的酒吧垃圾桶旁边。 陆霜微将烂醉如泥的谢嘉誉捡回了家。 4. 后来。 在自家楼下被学长表白到一半，被谢嘉誉打断。 陆霜微看着他抱着自己的手提醒： “哥哥，请自重。” [若我是月亮，那你便是我的世界，只围着你公转] *后期追妻。 *男女主sc。男主不渣，是误会，而且他情商有点低。 一句话简介：终于等到你，幸好没放弃 立意：人生没有坐等而来的辉煌，只有一路奋斗走过的精彩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霜微 ┃ 配角：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1 S市下了一场雨。 这场雨下的又大又急，訇然的雷声从天际落下，瓢泼的雨水顷刻而至，灰色的地面吃了水，透出深灰色的一片。 一片接连一片，豆大的雨点片刻就在水洼里坠成一个个水花。 天被云层压得黑沉沉的，院子内外的路灯的光照下来，像是蒙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光线散在四落的上浮的水汽里，像悬浮的颗粒，照下来的迷蒙光晕又被深色的地板吃进了大部分，整个院子像是散在雾水里的仙境。 谢宅外院门廊下，零落地站着好些个人。 管家撑着伞站在门廊前的雨水里，巨大的雨点砸下来，“噼里啪啦”和落在地面的水声组成一组热闹的协奏曲。 没一会，幽深黑暗的过道里透出了两束光，穿透过浓浓黑沉的夜色，晃出两圈朦胧的黄色光晕。 很快两束光后又出现了更多的车灯。 光线冗杂，在雨水里交织。 管家站在雨里快一个小时，因站姿笔挺，此时腿都有些麻木了。 此刻看到远处而来的车队，简直喜形于色，连忙转过身，冲着门廊下的老爷夫人小少爷弯腰道：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来人是谢家老爷谢程前的老友，陆旭一家。 谢程前和陆旭早年一起在生意场上奋斗。 谢家是豪门世家，更是在谢家老祖宗手里兴盛一时。然而到了谢老爷子手上，兄弟阋墙，又被有心地挪用了大量的公款，大批投资资金链断裂，谢家从此一蹶不振。谢程前接手以后，四处奔波，又借着老爷子早年留下的人脉资源，做成了几个项目，正式在S市站稳脚跟。如今谢家集团重新壮大，在S市商圈里名声大噪，颇有地位。 陆旭稍微差了一些，和谢程前是真正的豪门出身不同，他是地道的白手起家。借着谢程前的介绍，谈过几次生意，可惜真正有头脸的投资人不肯注资，生意始终做的不大。 小生意虽有起色在整个圈子里只能算小打小闹。 因缘际会和N市大亨的女儿白露相爱，接手了白家的生意。 现如今，两家分别在S市和N市独占鳌头。 一辆豪车接着一辆慢慢停在了谢宅的院门前，从第一辆车里下来一个精瘦的男人，怀里抱了一个睡着了的小女孩。 此人正是陆旭。 谢家的工人帮着将车队后几辆的车后箱行李一件又一件地搬出来，有序地往谢家主楼里搬。 谢程前打着大伞，笼了妻子和儿子上前几步去迎。 走近几步，隔着雨幕，谢程前仔细打量多年不见的老友。 陆旭原本就有些瘦，此刻的身形甚至比之从前穷困潦倒时还要萧索，脸上更是遮不住的憔悴和疲惫。 谢程前不禁红了眼眶。 “老谢。” “老陆，先进来吧，外面雨大，别淋着孩子。” 谢程前拍了拍自家不吭声的儿子一下，“小誉，这是陆叔叔。” 谢嘉誉小小一个，穿着剪裁精致的小西装，领口一个黑色小领结，衬得他雪白的小脸更加的冷淡。 他从小礼仪好，即使他不爱说话，但也像模像样地喊了一声“陆叔叔”。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主楼走。 进到里面，佣人上前帮忙把陆旭怀里的孩子抱着，上了楼，抱进早就准备好的公主房里。 谢程前拥着老友进了书房。 谢嘉誉在自己房门口停了一下，大眼睛朝着旁边装扮一新的公主房瞥了瞥，房门虚掩着，进去的佣人安顿好了人，慢慢退出来。 和门口的谢嘉誉打了个对眼。 佣人喊了一声少爷，退下前重新将房门关上。 什么也没看见。 只瞧见粉色的绒毯，四壁的墙灯漏了一些粉色的光晕出来。 全是粉的。 谢嘉誉皱了眉，自动将这个即将来借宿的小妹妹归类成了新的麻烦。 陆旭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地走了。 晚饭时分，谢嘉誉走下楼梯，餐厅里并未见到陆家人。 苏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过去牵他，被他躲了。 苏素知道他人小鬼大，不喜欢被人当小朋友，没有再去牵，而是趁着儿子不注意，揉乱了他的头发。 谢嘉誉小眉毛拧在一起，肃着小脸，一板一眼地控诉： “妈妈，男孩的头发不能随便摸。” 苏素被他逗笑，哄道：“好，好，好，妈妈下次不摸了。” 谢嘉誉嘀嘀咕咕：“已经好几个下次了。” 谢程前独自从书房里出来，接连叹息了好几次。 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陆霜微。 “妹妹呢？” 他问谢嘉誉。 谢嘉誉又想起那散落一地的粉光，皱着脸回忆，“还……在睡吧？” 他从小就没有同龄的朋友，也不喜欢和人相处，答得有些不情愿。 谢程前有些不赞同儿子的态度。 好友将唯一的女儿送到家里，源自信任。 那他就得将家里的一切都妥善安排，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谢程前招了招手。 苏素到底了解丈夫，知道他的想法，欲言又止。 谢嘉誉看了妈妈一眼，没有迟疑地走到了爸爸跟前。 小小一个还没有谢程前膝盖高，仰着小脸，脸上严肃的表情似乎和爸爸一个模子刻出来，只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透露了里面的几许天真和稚嫩。 谢程前软下了语气，拍了拍谢嘉誉的小手，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谢嘉誉不喜欢被抱来抱去，但他知道这是他爸爸希望和他来一个关于男子汉之间的对话，他们需要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平等真诚地交流。 “今天来家里做客的微微，是妹妹，妹妹的爷爷奶奶还有妈妈都出了事，家里乱成一锅粥，所以可能会在咱们家里住很久很久。”谢程前摸了摸儿子亚麻色的小卷发，“咱们小誉是男子汉了，会帮爸爸照顾妹妹，会保护妹妹的，对不对？” 谢嘉誉低下头沉思了一下，原来，她的亲人都出事了呀。 突然又觉得这个娇贵的妹妹多了一些些可怜，少了一点点麻烦。 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谢程前愁容总算消去了不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那，关于妹妹家里发生的事情，是爸爸和小誉之间的秘密，不能和妹妹说的，好吗？” 谢嘉誉“嗯”了一声，从谢程前的膝盖上爬了下来。 “好，我们小誉真乖。”谢程前笑眯眯的，“我们小誉帮爸爸去喊妹妹一起吃饭好不好？” 谢嘉誉“蹬蹬蹬”趿着室内拖鞋，小跑着上了楼。 “诶？小誉，慢点跑。” 苏素在他后面跟了几步，颇不放心地盯着看他顺利上了二楼，拐弯，被高大的扶手遮住了身形之后，才转过头来，不是很赞同地看着谢程前。 “老谢，你对小誉是不是太严格了？”苏素皱着眉。 隔壁家的孩子，和他们家小誉一个年纪，现在还在上树下河，调皮的不行。 而小誉，自小在严苛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从小除了学校课程，还有礼仪文化、各国语言、琴画武术等等什么都要涉略。 他们从来都不拘着孩子自由玩耍，但这些超负荷的课程，让小小一个孩子提早成熟，孤独地长大，没有朋友，也不爱说话。 苏素甚至怀疑如果再继续下去，这孩子可能会自闭。 现在好了。 苏素望着楼梯的方向。 她的眼神里满是希冀。 听说陆家这个孩子开朗活泼。 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好好相处。 - 谢嘉誉站在隔壁的公主房前，犹豫了一下。 老师说过的。 男孩子突然闯进女孩子的房间并不合适，他便在门上敲了敲。 “谁，谁呀？”里面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哭腔。 谢嘉誉皱起了脸。 果然是很麻烦啊…… 陆霜微从睡梦里醒来，周围没有熟悉的大人，床虽然柔软，房间虽然也很好看，可是都不是她自己的。 她在房间里细细地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房间里很黑。 风吹雨打的声音落在窗户玻璃上，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黑暗、恐惧、未知，她瑟缩在被窝里小声呜咽。 呜呜呜，这里是哪里呀？ 妈妈，爷爷，奶奶，呜呜呜呜…… 微微好害怕。 外面的人没应答，整个空间似乎更加的阴暗和恐怖。 陆霜微怕人走了，又小心翼翼提高了声音哆哆嗦嗦问：“你，你能，进…来吗？” 谢嘉誉板着小脸，本想一走了之，可他想起了刚刚才答应了爸爸。 男子汉应当信守诺言。 谢嘉誉还小，虽然比例不错，但整个人还是小小的一个。 门把手是适应成人的高度，谢嘉誉踮起脚尖也没够到。 这个时间打扫卫生的阿姨已经回家了，只有做饭的阿姨候在厨房里。 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来帮忙，谢嘉誉也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 他往自己的房间里搬出一个小板凳，站在小凳子上，惦着脚，才勉强把门开了。 谢嘉誉趿着小鞋子走进去，走廊的灯光映进来，能隐约照见粉色大床上，粉白相间的被子中间隆起一个小包。 墙上的开关有点高，谢嘉誉打不开，他只能借着走廊的光，开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小灯。 陆霜微听到声音，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柔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小灯将她的脸照的粉粉的，葡萄般的黑眼睛被泪水洗礼，透出湿漉漉的无助，长睫毛缀着点泪水，小鼻尖上红红的。 谢嘉誉小朋友上的是贵族小班制学校，班上拢共才5个小朋友。 从没有见过这样，看上去这么好看又可怜的女孩子。 软软的一个。 叫他原本就树立好的冷淡也没办法朝着她倾泻。 谢嘉誉无措地抿了抿唇，撇开眼睛，淡淡道：“你下来吧。” 陆霜微歪了歪脑袋，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小脸上的眼泪干了一些。 她张开两只小手臂，吸了吸小鼻子，还带着鼻音。 “下不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央求，“哥哥抱抱。” 谢嘉誉瞧了一眼她自然伸开的手臂，又看了她一脸委屈巴巴又带着恳求的眼神。 第一次在家里慌了手脚。 为什么会有这样柔软又可怜的人呢？ 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班上小朋友家买的洋娃娃。 他有引以为傲的语言天赋，第一次失了灵。 谢嘉誉结结巴巴地重复，“什么，什么……抱…抱…？” “你，你……是一个女孩子……” 片刻后他不自然地将视线从小灯转移到地毯，重新又道： “你，你自己下来。” 第2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2 陆霜微撅着嘴，巴巴看了好一会谢嘉誉，谢嘉誉躲过她看过来的眼睛，无动于衷地站着。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互相对峙着。 室内很安静，陆霜微能听到自己小小的呼吸声，以及大床对面乳白色的兔子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细微的秒钟转动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谢嘉誉静静站着，就像是一个精致好看的雕塑。 陆霜微好动，她站了一会就有些站不住了。 小小的脑袋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询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站着，她无法回答，但也没有停止这种奇怪的坚持。 她便刻意转移视线。 这个没见过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呀。 穿着小西装，站得笔挺，皮肤和她一样白，垂着眼睛看着脚尖，睫毛长而卷，比她的好看。 妈妈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孩。 但今天见到的这个小哥哥，也很好看。 好吧，那她就勉强承认他和自己一般好看。 欣赏了一会以后，她伸开的手臂也累了。 她看了一眼床沿，然后思索了一下：她其实可以趴在床边，双脚朝下，然后慢慢地滑下去。 那她也是不愿意的呀。 从前家里只要她张一张手臂，就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要求。 妈妈说，微微是小公主，所有人见到微微就没有不喜欢的。 这是她第一次遭到拒绝 虽然心里没有不开心，但从心底里漫上来的坚持，以及希望自己的要求被接受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小誉。” “微微。” 苏素见两个小家伙迟迟没有下来，便上楼来寻。 室内骤然亮起的灯光，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对峙。 头顶的强光照下来，陆霜微眯了眼睛，用手捂着小脸。 啊，终于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好累哦。 苏素走了几步，笑着问谢嘉誉，“怎么不开灯？” 谢嘉誉把脑袋偏到一边，有些懊恼地说：“够不着。” 他自己的房间有专门设置的配合他身高的开关，而这个新的房间原本没有小朋友住的计划，开关自然都是配合成年人的身高设置的。 苏素笑了一声，走过去，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小短腿。” 谢嘉誉对他妈妈这种“说了下次一定不摸但还是一有机会就摸”、“不仅乱摸还要嘲笑你”的这种行为表示很不高兴。 他用手将自己的头发顺好，“妈妈，我还在长高的！” 他想站到墙边出示自己又长高了一厘米的证据，走过去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没有量身高的专属区域。 只好作罢，一个人站在床的另一边，肃着一张小脸，自己跟自己生气。 苏素被他严肃的表情以及和表情严重不符的小奶音逗笑了，“噗。” “妈妈知道，咱们小誉还会长高的。” 谢嘉誉对他妈妈的行为很不满，气鼓鼓道：“可是男孩子脑袋摸多了，就长不高了。” 苏素一边去抱还在床上的陆霜微，一边转头笑着道：“房间里面有小凳子。” 谢嘉誉涨红了脸，“男子汉从来不用小凳子。” 反正刚才开门用了小凳子也没有人看见。 陆霜微被抱下来，苏素要去牵她的手带她下楼去，谁知她挣了一下，并不是很配合。 苏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低下头看她，牵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力道。 陆霜微的小手便像一尾游鱼，迅速地从苏素的手掌中挣了出去。 她得了自由，便立即趿着自己的粉色拖鞋，迈着小步子跑到了谢嘉誉旁边。 “哥哥，我们一起下去吧？”说完，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了谢嘉誉的手。 两只白嫩的小手牵在一起。 对于陆霜微出人意料的动作，不仅苏素惊了一跳，就连谢嘉誉都睁大了眼睛，气也不生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被牵住的手。 谢嘉誉脸涨得通红，一下就要缩回自己的手，可惜陆霜微抓得有些紧，他小幅度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等他要再去挣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她湿润的大眼睛，大而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开心和紧张。 她紧张什么呢？ 谢嘉誉没办法面对这样有些可怜兮兮的眼神，只好讲道理。 “妈妈说，男孩子不能随便牵女孩子的手。” 陆霜微就抬头去看苏素，似乎是在询问她，找她要一个回答，那双大而圆的眼睛里写满了可怜巴巴。 苏素甚至怀疑，如果她儿子当场强硬挣脱或者自己说不可以，她就会马上哭出来。 苏素是更加没法拒绝这样可爱又让人能怜惜到骨子里的漂亮宝贝的。 她也不是没看见儿子脸上的拒绝和暗示。 反正她儿子天天都在“不高兴”。 苏素冲着陆霜微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别的女孩子不能牵，咱们微微是妹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陆霜微点点头，声音里有些高兴，“姨姨说了，微微可以牵。” “哥哥，我们走吧。” 楼梯上，陆霜微一手牵着谢嘉誉，一手牵着苏素，走在最中间。 苏素也喜欢软软的女孩子，曾经也考虑再要一个女儿，奈何身体原因不能再有了，而如今白得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小漂亮，她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伸出手在她柔软的长发上面摸了摸，“微微好乖，一个人来到这里怕不怕呀？” 陆霜微一点都不反对大人摸自己的脑袋，相反她还很享受，眯着眼睛，用脑袋顺势蹭了蹭苏素的手。 “不怕，爸爸跟微微说过啦。”陆霜微人最矮，腿最短，走得有些慢，“爸爸说，有很长一段时间爸爸和妈妈都会好忙好忙，所以微微就要麻烦叔叔和姨姨啦。” 谢嘉誉在一边偷偷撇嘴，心道：谁说的不怕，那方才敲门前偷偷在被子里哭的又是谁哦。 下了楼梯，苏素将还剩一格台阶的陆霜微抱下来，并且在额头上印了一个大大的吻，“我们微微真乖。” 陆霜微到了平地，被苏素放下，她又跑去立马去牵上谢嘉誉的手。 苏素一个人站在楼梯下没有动，望着两小朋友的背影，眼神有些哀伤。 她看的出来，微微虽然很懂事，但她的话里三句离不开妈妈，若是…… 谢嘉誉骤然又被牵住，他挣扎了一下，低头就见陆霜微瘪起来的小嘴，思绪又闪现回那个躲在被窝里哭，大眼睛满是盈盈的泪光的场景。 小女孩的力气不大，他只消稍微用力，就能挣脱。 但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算了，不和小破孩一般见识…… 饭后，苏素带着陆霜微认了一下人。 他们家虽然世代是豪门，但在谢程前爸爸那辈曾经没落过，习惯了伺候的人少，复起之后，也没有多添加佣人。 主屋里不留佣人，唯一一个留到晚上的佣人，也就是做饭的阿姨，等收拾完碗筷之后也会回家。 屋子后面还有一幢小别墅住着管家一家子。 苏素又领着陆霜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微微一个人睡觉怕不怕？” 陆霜微眨了一下大眼睛，没有回答。 没一会，她就拉了一下苏素的手，“姨姨，微微想洗香香。” 苏素太喜欢她了，捏了一下她白嫩的小脸，“那姨姨去给微微放水。” 苏素领着陆霜微去了浴室，给她在小浴盆里放温水。 一边放一边要去帮她脱衣服。 陆霜微躲了一下，“微微自己会。” 她乖巧地说：“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苏素被她逗笑了，边笑边问：“那微微自己会洗吗？” 陆霜微一脸“老成”地点点头，“会哒。” 苏素家里也有个十分省心的孩子，倒是没觉得多突兀，又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关上水出了浴室。 “微微的衣服，姨给你放床上了。” 苏素退出浴室坐在了外面，她没有走，还是有些不放心。 在陆霜微认人、熟悉环境、洗澡的这段时间里，隔壁的谢嘉誉做完了几套6年级的习题。 小小一个他，曾经上过幼儿园，但他不吵不闹，很是嫌弃幼儿园里看不到爸妈哭鼻子，整天哭闹的小朋友。 于是学校破例给他上了一年级，由于太聪明，学到了4年级的课程，又比较小，被其他小朋友孤立。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爱上学了。 如今辍学在家，已经学到了6年级。 谢嘉誉的房门刻意没有关上，听到苏素关了隔壁的门，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他才呼出一口气，滑下椅子，将门关好。 他拿上自己的小衣服，跑进自己的浴室，也快速地洗了一个澡。 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咚咚咚”有礼貌地敲响了。 声音并不响，如果不是他的房间太安静，恐怕是听不到敲门的声音。 谢嘉誉的短发上面还滴着水，顶着一块印着小羊图案的小毛巾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穿着公主小睡裙的陆霜微。 粉嫩的一套，只到大腿根，刚洗完澡的皮肤莹润的白里透着淡淡的粉色。 谢嘉誉把小毛巾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来，“有事吗？” 陆霜微眨巴了一下眼睛，听到他有些不耐烦的语气，立刻在门口立正站好，双手有些局促地放在小裙子的边缘。 谢嘉誉就见那条原本整齐没有丝毫褶皱的小裙子，边缘被她揉出了好几道褶。 陆霜微的大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惶恐的委屈，眼眶子瞬间就红了。 谢嘉誉：“……” 陆霜微吸了吸鼻子，像是在极力忍住眼泪，带着哭腔开口：“我…我能…进去吗？” 谢嘉誉看见她就有些头疼，看见她马上就要哭了是一万个头疼。 他向后让了一步。 门口的陆霜微便像一条活络的泥鳅，“滋溜”一下，便游进了谢嘉誉的房间。 这是充满谢嘉誉冷淡味道的秘密空间。 装修都是简单的灰蓝色，简约却大气的床具桌具，甚至连地毯都是灰色的。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再没有过多的其他装饰性的东西了。 和陆霜微的房间风格迥然不同。 陆霜微的房间除了她喜欢的粉色，床上，床里边靠阳台落地门的过道里堆满了娃娃和玩偶。 就连墙上的时钟现在也被裹上了粉色的毛绒外套。 无一处不在点缀，无一处留有空隙。 而小小一个陆霜微只觉得自己的房间很满，谢嘉誉的房间很空。 谢嘉誉用毛巾将自己的头发擦干，坐在地毯上问她：“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明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陆霜微局促地站着，“微微房间里有凳子呀，那个凳子好轻呀，我就拖到了门边上，然后我就过来了。” 谢嘉誉皱起眉，也无心纠结她明明会开门，却屡次要自己帮忙的事情。 而是又问了一遍，“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霜微小幅度动了一下，两个人离得有些近…… 谢嘉誉甚至能闻到她身上刚用完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是香甜的味道。 唔，比他的沐浴露好闻。 陆霜微仰起头，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谢嘉誉的眼睛，声音小小的， “哥哥，微微可以和哥哥一起睡吗？” 第3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3 “微微能和哥哥一起睡吗？” 她的话像是有定身法咒，即刻将从小就学习礼仪的谢嘉誉定在了原地。 外头还在下雨，巨大的雨点冲刷着玻璃。 房间阳台的落地窗开着，阳台窗边洁白的纱帘没有拉到尽头，开了一条缝。 那一线的缝隙里漏进了些许雷声，闷闷的，被一闪而过的闪电打断，继而四方又断断续续响起雷声的余响。 那震动仿佛从脚底穿过。 陆霜微先前已经自来熟地将门阖上了，无措地站在门边。 跟着雷声震动瑟缩肩膀，并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怯怯地看他。 谢嘉誉从会牙牙学语开始，就被教育过男女有别。 好半天他才从咒语里解脱出来，僵硬地问她： “为…为什么…要一起…睡？” 他看着陆霜微，想要好好给小女孩科普，“你，你是女孩子，我是……是男孩子。不……” 不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怕得背靠门板微微颤抖的陆霜微给打断了。 “哥…哥哥，窗帘…可以拉上吗？”她的长睫毛颤啊颤，“微微怕怕……” 谢嘉誉的身体也从定身咒语里解脱，起身去将窗帘拉上，顺手把落地窗也关了。 随着落地窗的窗帘一起被拉上，窗外的风声和雨声全部被隔绝，只有闷闷的雷点似乎还在房间里余荡。 也顺利地将她的肢体从“面壁”中解救出来。 陆霜微长呼了一口气，这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同手同脚地往房间走了几步。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把穿上叫上的粉色拖鞋蹬掉，赤着双可爱的玉足，踩在灰色的绒毯上，又往大床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谢嘉誉拉上窗帘后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动，和陆霜微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张大床。 “你怕打雷？” “嗯。”陆霜微撅着嘴，表情委屈极了，“以前妈妈都会抱着微微一起睡。” “可我不是你妈妈。” 谢嘉誉很想把她丢出去，但想起来自己答应了爸爸要照顾好妹妹。 可，他们都只是小朋友呀。 心里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叫做委屈的情绪。 陆霜微垂下头，连声音都变轻了，“那，微微的妈妈没有来，怎么办呀。” 谢嘉誉想起了爸爸说妹妹的妈妈出了事，刚板起来的小脸重新又放下来，那点委屈也在这样的情绪里散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会怕打雷？ 打雷很可怕吗？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差距。 陆霜微是妹妹，长得还没自己高。 娇娇弱弱的，最爱的妈妈也出了事。 他们虽然都是小朋友。 但他是哥哥。 最后，陆霜微如愿以偿地躺在了大床上。 而谢嘉誉坐在落地窗附近墙角的懒人摇椅上，摇椅不大不小，成人只能坐着，但睡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陆霜微整个小脸埋在被子里，“哥哥，床好大。” 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有点闷，“你真的要睡在那里吗？” 呀，哥哥的被子好好闻。 是青苹果的味道。 谢嘉誉一言不发，仿佛已经睡着了。 陆霜微半天没有得到回答，窝在被子里稍许，便双目沉沉，半阖着眼垂着脑袋。 来到新环境的迷茫和害怕，偷偷哭着又偷偷在心里跟自己和解，花去了她太多的精力。她原先还想挣扎着起来，将哥哥的大床还给人家，可是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谢嘉誉躺着，抬首看着天花板。 睁着睁着，没一会，他也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苏素和谢程前早起要去公司。 临走前，苏素不是很放心陆霜微，便小心地拧开了她的房间。 却发现床上被子整齐覆盖在大床上，平坦整洁，而床上并没有人。 苏素吓了一跳，提在手里的包包掉落在地毯上。 退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起早要上早课的谢嘉誉。 “看见妹妹了吗？” 谢嘉誉没怎么睡好，满脸的不高兴，长睫毛一抬，往自己的房间瞥了一眼。 苏素走了两步开了门看—— 只见属于谢嘉誉的灰色小被子隆起一个小鼓包，枕头上露出了一点黑色的发丝。 苏素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睡在了这里，怪不得自家儿子刚才一副谁得罪了我的模样。 苏素在心里笑了一声，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怜惜之意，转过身要去摸摸自家儿子的小脑袋。 谢嘉誉似乎早有准备，机敏地往后躲了一下。 “妹妹昨晚和小誉一起睡的呀？”苏素没有趁机摸到头发，有些遗憾。 谢嘉誉严肃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我睡小椅子啦。” 苏素听到他的回答一愣，乍然想起儿子房间里还有一个挂式的摇椅。 虽然她也主张男孩子要早点学会自主，但也从来不会刻意让孩子受苦，想到自己儿子一晚上委屈在椅子上，心底泛酸，眼眶发热。 谢嘉誉去抓苏素的手，仰着脑袋问：“妈妈，今天还打雷吗？” 他想睡回大床，但是要还是下雨的话，他就没得睡了。 苏素被他的小动作晃了神，那股心疼也被摇散了些许。 她家儿子从小就克制，跟爸妈也不是特别的亲密，印象中从他记事开始，就已经学会了能做的事情自己做，从来没有这样露出有依赖性的动作。 他的人生都被精细地规划好了。 大概，陆霜微是他按部就班的道路上唯一的意外。 苏素忍不住蹲下了身，温声道：“今天放晴了。” 楼下传来家教老师和做饭阿姨互相打招呼的声音。 苏素站起身，笑着问：“小誉吃饭了吗？” 谢嘉誉摇摇头。 “那小誉先和老师一起吃饭，吃完了再学习。” - 落地窗前厚重的遮光窗帘都收了起来，只留了蓝灰色的薄纱。 今日放晴了，留在枝头叶片上的雨水被阳光照射，蒸腾起的草叶土木的清爽气息，混着正午阳光的味道，从半开的阳台窗口处逐渐将整个房间弥漫。 陆霜微是被好闻的青草香叫醒的。 迷迷蒙蒙从床上醒来，半阖半闭着眼摸索床沿，边喊妈妈。 她摸到了放在床边的小裙子，但迟迟没有看到妈妈。 陆霜微一下子从睡意朦胧里清醒。 入目皆是冷淡风的宽阔房间。 啊，她现在已经在姨姨家了，好像还在新认识的哥哥房间里。 诶？哥哥呢？ 陆霜微脱下小睡衣，穿上新的小裙子，出门去找哥哥。 此时的谢嘉誉学完上午的正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待午餐。 苏素中午特意从公司赶回来，就是怕陆霜微第一次来家里，会不习惯。 一进门就看到乖巧看书等待的谢嘉誉。 “小誉，妹妹呢？” 谢嘉誉抬头。 陆霜微扶着楼梯的扶栏，走下最后一个台阶，从推开客厅的门，从侧面跑出去。 “微微在哒！” 陆霜微跑动的时候有点冲劲，一个没收住，扑进了苏素的怀里。 好在陆霜微是个自来熟。 她顺势在苏素怀里蹭了蹭脸撒娇，“姨姨，你回来啦~” 陆霜微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长睫毛扫啊扫。粉嫩嫩的小嘴因为说话微微开着小口。 她还有一头黑而微卷的及肩长发。 正午客厅里从窗口伏进来的光爬在她的发尾，随着她摇晃的脑袋，像一圈会浮动的波浪。 苏素被她的可爱漂亮深深折服了，连包包都没放在架子上，价值几十万的包包随意丢在了客厅坚硬的地板上，将人抱了起来。 苏素挟着她的两个双臂，将人抱着甩了一个圈。 “哈哈哈哈，飞飞，姨姨飞飞~~” 陆霜微清脆甜美的笑声留了一串。 尾音从谢嘉誉身边流过，继而散在了宽阔的大厅里。 “无聊。”谢嘉誉放下书，“幼稚。” 苏素分了一点眼角余光给他，瞧着他波澜不起的面色，暗忖： 自家儿子莫不是吃醋了？ 苏素放下陆霜微，摸了摸她柔软微卷的头发，又捏了捏她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蛋，“去哥哥旁边坐。” 苏素也跟着走过去，并假装不经意地问：“小誉也要飞飞吗？” 谢嘉誉面无表情的脸上一顿，他把手上的书合拢收了起来，“这种游戏只有小朋友才玩。” 吃过饭，苏素问陆霜微要玩些什么。 陆霜微坐在属于自己的粉色小沙发上，扭过脸来问靠在灰色榻榻米上的谢嘉誉，“哥哥呐？” 苏素道：“哥哥要学钢琴。” 陆霜微跃跃欲试，“微微学过，微微可以一起学吗？” 谢嘉誉：“不行。” 苏素：“好啊。” 母子两几乎异口同声。 陆霜微自动忽略不同意的声音。 从粉色小沙发上滑下来，挤挤挨挨地坐在了谢嘉誉旁边。 她同他讲道理，“哥哥，微微会弹。” 谢嘉誉往旁边坐开了些许，但旁边已经是墙壁了，他退无可退。 “你都会了，还……”学什么。 谢嘉誉一边反驳一边“气势汹汹”转过头，入目就是那双盈盈望过来的乌黑大眼睛。 那张写满无辜的脸，因为突然被大声，神情显得愣愣的。 大眼睛最下面似乎积蓄了一点点水光，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眨一眨，那点盈光就会变成泪水滑落下来。 谢嘉誉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好吧。” 又是这双眼睛。 大意了。 第4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4 钢琴老师进入琴房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钢琴房里坐了一位没见过的小朋友。腰背挺直，端坐着一动不动。 乌发墨瞳白肤红唇，叫他想起家里的小侄女爱不释手的BJD娃娃，漂亮的不可方物。 谢嘉誉穿着白衬衫，白净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肃着，也一动不动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他没有仓促地走进去，而是在门口静静地瞧。 这个钢琴房在主楼的西面，琴房的北墙是一整个落地窗门，入目皆是后花园的景色。 北面宽阔的落地窗后的紫藤花架，蓝紫色的花穗挂落下来，这两人一人端坐一边，仿佛落进一幅画里。 钢琴老师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词：金童玉女。 他站了一会，两个小朋友还是没有动。 他走进去，皮鞋触到地板的清脆声音，将两个人惊动，打破了这场没有明说的僵持。 谢嘉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给老师鞠躬。 “老师好。” 陆霜微也依样画葫芦，“老师好。” 钢琴老师眯着眼睛回好。 还挺乖。 他刚收到一条，他的课上要加一个小朋友同时给加钱的消息，那他就得对新的小朋友有一个了解。 “老师，我叫陆霜微，老师可以叫我微微。” “好，小微微，会弹钢琴吗？” “微微会。” 钢琴老师颔首，陆霜微就坐在谢嘉誉隔壁的钢琴前，双手放好。 他原以为小朋友的会，最多就是会谈个“拍手歌”“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一类的。 谁知—— 陆霜微手指轻翻，一段轻快的节奏翩然而出。 是《牧童短笛》中的一小段。 陆霜微学的不多，她把这个曲子练得十分熟了，每次家里来了什么姨姨，都会叫她展示上一段。 谢嘉誉乖乖坐着等。 老师问陆霜微会不会看谱子，她摇摇头，“老师没教。” 钢琴老师点点头。 他知道行业里的这些现象。 这是一部分不负责任的老师教孩子学习时会走的捷径，往往教他们一段，多练习记住键位，敷衍了事也就得了。 孩子这么乖，他一定要好好的教。 今天谢嘉誉的任务就是对着谱子练习新的一段钢琴曲。 陆霜微还不会看谱子，钢琴老师便决定和陆霜微坐在另外一边教她看谱。 不过陆霜微是个好动的，她没坐多久，钢琴老师的声音就形如魔咒，她也开始东扭西扭，屁股在钢琴凳上动来动去。 陆霜微学了一半，谢嘉誉的钢琴声响起，她的注意力就再也不能集中了。 完全放在了谢嘉誉的身上，对钢琴老师的声音充耳不闻。 “这个音符……” 等钢琴老师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哪还有陆霜微的影子。 本该在老师面前乖乖坐着的陆霜微，此时攀着爬上了谢嘉誉宽大的钢琴凳，挨着坐在了谢嘉誉的旁边。 “咚”地一声，谢嘉誉的按键错了一拍，按错了一个键。 陆霜微也“咚”地一声，帮忙接上。 谢嘉誉淡然的余光扫了她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往下弹。 过程中陆霜微见缝插针，随时在钢琴上按一个间奏，居然配合还算和谐…… 钢琴老师：“？” 说好的不会看谱呢？ 一场钢琴教学最后在钢琴老师的自暴自弃下变成了两个小朋友四手连弹的游戏时间。 “哈哈哈哈……” “哥哥，哥哥，微微厉害不厉害呀~” 整个琴房都是陆霜微清脆好听的笑声。 就连谢嘉誉也难得卸下了严肃的冷脸，在不知不觉间眉眼和唇角上都染上了笑意。 钢琴老师：“……” 算了，孩子高兴就成。 晚上苏素收到了钢琴老师关于这场教学的报告。 她沉默了片刻，拿着手机去了书房找谢程前。 陆旭走前就希望等陆霜微适应了以后，能送她去当地学园学习。 虽然谢家有优秀的家庭教师，学习什么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小孩子也不能和社会脱节，这是家教老师没办法教给孩子的来自于社会的教育。 苏素很赞同他的观点，再加上今天钢琴老师的报告，让她更有信心劝说谢嘉誉重新去学校学习。 吃完晚饭，苏素就挑着两个孩子都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间隙询问了问陆霜微。 陆霜微乖乖地坐着，安静地吃着水果看动画片。 听到问话，她歪了歪脑袋，点点头，“好呀。” 她把水果咽下去，“微微要去上学。” 她又叉了一片桃子，转过头问谢嘉誉，“哥哥去吗？” 苏素的目光也假装不经意地投向谢嘉誉。 谢嘉誉眼神淡淡的，摇了摇头，吃下一颗葡萄，“我在家里学习。” 陆霜微很遗憾，嘴里的桃子都不香了。 “哥哥不去的话，微微也不去了。” “你跟我学什么？我学的六年级。” 六年级被他说得满不在乎。 但一只眼的余光扫过去，果真扫到陆霜微因为这句话不自觉张成一个“O”字的小嘴。这才低下头，掩盖他嘴边不自觉翘起的一角笑意。 “哥哥好厉害。”陆霜微大眼睛瞪得很圆，但眼睛里流转的不开心也很明显。 “那微微要一个人去上学园了吗？” 苏素是个舍不得漂亮宝贝流露出这般神情的解语花，马上就帮腔，“哥哥可以跟着妹妹一起去，我和园长交代好了，你还是可以学6年级的课。” “好呀，好呀。那哥哥……” “不行。” 陆霜微眼睛里的光顿时黯淡下来，里头波光盈盈，似有水珠转动。 谢嘉誉适时把视线重新聚焦在果盘上，尽量不往隔壁瞧。 好险。 果然是个爱哭鬼。 陆霜微一腔可怜没了用处，她吸了吸小鼻子，眼睛里的泪水收了一些，留了一点潋滟，迎着顶头的灯光，仍然泛着湿漉漉的可怜。 谢嘉誉不经意看了一下，差点又要反悔。 那“好吧”两个字绕了一圈舌尖，又绕了回去。 眼看着谢嘉誉没有答应。 苏素也有点失落，不过她不着急，总有机会的。 - 第二天，陆霜微背着粉色兔兔小书包，穿了一件米白色公主裙，牵着苏素的手，从家里出发。 陆霜微撅着嘴，三步一回头地盯着书房看。 白色冷淡的书房门隔绝了她一切的目光。 随着陆霜微的房门被关上，谢嘉誉从课本里抬了一下头，望了一眼书房门的方向。 没了聒噪的捣蛋精，他今天一天的学习效率都会非常的高。 贵族学园都是采取的小班制。 他们从幼儿园转到一年级，基本上都是一个班的学生，由于谢嘉誉没来上学，所以他们一班目前就4个孩子。 三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听老师说要新来一个小女孩，三个小男孩都开心炸了锅，一整个早上都在讨论她。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向来在班里被簇拥着的，独苗苗女孩，李恬馨。 真是讨厌鬼！ 眼看着人还没来呢，自己的风光就已经被抢走了。 陆霜微办完入园手续，第一节 课被老师带着到了班上，苏素站在教室的外面看着。 “小朋友们，今天来了一个新的小朋友。” 底下三个小男孩都发出了“哇”的声音。 “好漂酿！” “比馨馨漂酿。” “我叫陆霜微。” 甜甜的自我介绍迎来一片小朋友们的欢呼声。 “看来咱们微微很受欢迎呀。” 班主任是个小眼睛的姑娘，笑起来两个眼睛眯成一缝，她随手指了一个位置。 “微微，你就坐在那个小朋友的前面吧？” 苏素看到陆霜微坐下，在窗口朝着她挥了挥手，陆霜微也跟着挥挥手，她便离开了。 陆霜微一坐下，坐在后座的男孩，就趴在自己的小桌子上，俯过去。 “新朋友你好呀。” 陆霜微笑起来，长睫毛扑闪了一下。 小男孩脸上一红，“我叫陆成勉，和你一个姓呢。” 陆霜微点点头。 “那，我可以叫你微微吗？” “好呀。” 他的自我介绍有点轻，陆霜微听得不是特别的清晰，只知道和自己是一个姓。 而且对方叫了自己小名，为了表示友好和尊重，她迟疑了一下道： “那我叫你，咩咩？” 咩咩？ 不就是羊吗？ 一点都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陆成勉有些不愿意。 可一抬头，就见小姑娘长睫毛垂落下来，盖住了一半大眼睛，露出的部分波光粼粼，像是被飞鸟翅膀掠过的湖，好看得叫他不忍心拒绝。 好吧。 咩咩就咩咩。 上完第一节 课，其他两个男孩也围拢过来。 “我叫钱多多。”钱多多眼睛下面有几颗小小的灰雀斑，他又有点活泼好动，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山雀。 钱多多话比较多，一把薅过安静站在一边的徐牧，介绍道：“他叫徐牧。” 徐牧是个清秀白净的男孩，脸上架了一个细边眼镜。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很简单，熟悉了片刻，就能玩在一起。 - 按照陆霜微的性格，苏素一点也不担心班里小朋友之间会有什么矛盾，哪成想，等苏素再去接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可怜。 老师把实际情况跟苏素说了，苏素听了以后哭笑不得，一边心疼地安慰她，一边又有点好笑。 陆霜微哭了一会有些累了，坐在苏素的车里睡着了。 到了家里，陆霜微止住了抽噎，但眼睛还是红肿的。 墨色的眸子似乎浸在润泽的水波里，像闪着荧光的黑色琉璃。 连谢程前都看出了端倪，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站起身问苏素：“怎么回事？” 说完蹲下来摸了摸陆霜微的小脑袋，“美丽的小公主怎么哭了呀？” 苏素虽然整个目光都放在扑在谢程前怀里的陆霜微身上，但眼角余光始终关注着谢嘉誉。 只见她家儿子虽然好像还在若无其事地翻看课外资料，但明显翻页的速度慢了下来。 “嗯，可能是咱们微微又萌又软，所以刚到园里就被欺负了。” 在苏素的余光里。 果然—— 谢嘉誉手上的课本已经阖上放在了一边。 两个小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第5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5 苏素接收到了自家儿子微表情所代表的的意思。 于是乘胜追击。 “唉，可怜我们微微小小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陪着。” 她整个人摔在沙发上，脑袋刚好碰到了谢嘉誉的腿边，她的眼睛由下至上斜睇着他。 谢嘉誉无动于衷。 倒是谢程前听了进去，抬头道：“小誉，你明天陪着微微去上学，咱们小公主不能白给别的小朋友欺负了。” 小朋友之间的事情，他们大人不好管，但是作为同样是小朋友的自家儿子，还是可以管的。 谢嘉誉抿着唇，还是没有答话。 他抬起眼，又瞧了一眼窝在谢程前怀里“嘤嘤嘤”的陆霜微，心底有点动摇。 爱哭鬼。 谁也不能欺负爱哭鬼。 可—— 在家里只有一个爱哭鬼，在学校可能就有好多个了。 - 第二天谢嘉誉还是没有去，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家里没了陆霜微确实冷清了很多，他也如愿以偿地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学习环境，但不管是上什么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谁说少了…… 才没有呢。 哼。 今天回到家的陆霜微倒是没有再哭了，反而很开心。 谢程前和谢嘉誉坐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外面陆霜微牵着苏素的手，一边大声笑着跟苏素讲一些在学园里面有趣的事情。 刚到屋里，谢程前惯例将报纸放在茶几上，伸开双臂迎接家里的小公主扑进自己怀里。 苏素在玄关给陆霜微换上了室内拖鞋。 陆霜微今天穿着一套白色的裙子，在阳光或者灯光的照射下会返出七彩的光。 她也张开双臂，像一只花蝴蝶，一下飞进了谢程前怀里。 谢程前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一边问： “今天微微这么高兴？” 陆霜微笑得开心，埋进他怀里还在笑。 苏素就帮她回答：“是呀，我们微微可受欢迎了，小朋友们都喜欢她。” 谢程前挑眉，“昨天不是还被欺负哭了？” 苏素将包放在包架上，“我仔细问过老师了，昨天那事吧，也是因为微微太好看。手工课老师分组，所有小男孩都要跟微微一组，最后打起来了，我们微微乖乖牌，哪见过这个？可把微微吓的。” 这事其实她昨天就已经在老师处得知了。 原以为谢嘉誉会因为妹妹受委屈了放下坚持，没想到，火力还不是很够。 谢程前笑呵呵地将陆霜微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边理她蹭乱的头发，边道：“那是，那群小子有眼光。我们微微是好看，看了谁不喜欢？” “这么小的小子就知道打架抢小姑娘了，咱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放出去也太不让人放心了。”苏素摇头。 她只是随口一感叹，贵族学院大部分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孩子，家庭教育从来就不缺，倒也真的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 苏素说的不经意。 这次倒没有要故意说给谢嘉誉听的意思。 昨天都那样夸大事实说了，谢嘉誉还是一副“我就是铁石心肠”的模样。 眼神看起来犹豫，实则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谁知，她的话音才落。 稳稳坐着的谢嘉誉突然间站了起来，“我也去。” 谢程前正和陆霜微玩击掌游戏，没听清，顺口又问了一遍，“什么？” 谢嘉誉不肯再多说了，他双手插在自己的背带裤的兜兜里，留给了他爸一个酷酷的后脑勺。 谢程前：“……” 苏素倒是听见了，但她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宝贝，你说的是真的吗？”苏素追过去，一把捉住被问了好多遍恼羞成怒要走的谢嘉誉。 在苏素锲而不舍地追问下，谢嘉誉这才用鼻子哼了个“嗯”出来。 苏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来，末了才转过去半埋怨似的冲着谢程前抱怨， “这死要面子的倔脾气，不知道随了谁。” 谢程前：“……”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 虽然是自己答应的，但第二天，谢嘉誉还是臭着脸背上了书包。 陆霜微被苏素牵着手从房间门口出来。 走了没几步，瞧见凑巧也从房间里出来的谢嘉誉，陆霜微松开了苏素的手，跟着谢嘉誉自己扶着扶栏跑了下去。 “慢点，慢点……” 两个慢点才说完，陆霜微已经凭着自己走到了最后一个台阶。 苏素在后面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哥哥。” 声音脆生生的，一听就很元气满满。 她绕着谢嘉誉走了一圈，“今天〔铱驊〕哥哥有点不一样。” 谢嘉誉平时要在家里上钢琴课，每天都会穿着小西装或者衬衫什么的，显得比较正式。 他换了一套新的衣服。 上半身是白色的简单T恤，T恤的袖子尾端有一个手工刺绣，绣了一个q版的谢嘉誉。下面一条黑色的长裤。 陆霜微仔细看了一会刺绣，觉得有些眼熟。 今天的她也换了一条裙子，和往常的风格也不太相同。 上半身是黑色的修身小背心，领口处镶了一圈彩钻，下半身一条白色蓬蓬裙，做了不规则的裙边设计，短边的裙摆上同样有一个手工刺绣，是一个q版陆霜微。 这两套衣服俨然是同一个设计和系列。 “啊，我和哥哥的衣服是一样的。” 陆霜微漆黑的眸子里正放着光，团团围了谢嘉誉好几圈。 “哥哥的这个微微也有，你看……”她把自己的小裙子的一角撩起来。 毫无自觉地露出了膝盖上的一小截大腿。 谢嘉誉忙把眼睛转开，还按住了她的手，“看到了，你不许拉了。” 苏素原本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个小孩沟通完，这才从楼梯上缓缓下来，走在他们中间，一手牵了一个。 上了车，苏素坐在副驾驶，两个小朋友坐在车后座。 谢嘉誉把小书包从自己背上取下来。 车子缓缓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过往的行道树依次掠过，车窗外延伸过来的光影，映在他脸上，斑驳深浅，照出他紧紧蹙起来的眉峰。 谢嘉誉皱着眉头，用余光瞥了好久的陆霜微。 纠结许久，他才转过头去。 肃着脸道：“你下次不能再那样了！” 还在看自己漂亮小裙子的陆霜微：“？” 陆霜微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微微怎么了？” 谢嘉誉努力压下因为陆霜微无辜的表情所带来的莫名的负罪感，扭过脸哼了一声，“总之就是不能再那样了。” 到底是哪样啊？ 什么也不知道的陆霜微愣了一下，木木地点了一下脑袋，“好吧。” - 班里的小朋友，前两天刚迎来一个新的小朋友，今天又要迎接一个。 他们以为谢嘉誉也是新来的。 对他们来说，更小时候的小伙伴就像是好多天以前吃过的某种零食，味道早就忘记了。 更何况，谢嘉誉并没有在幼儿园里上太久。 他们站在了教室门口。 陆霜微见苏素并没有带着谢嘉誉去别的地方，而是跟自己站在了一起。 原地欢呼了一阵，像个刚学会飞的小雀，围着苏素问：“哥哥和微微一个班吗？” 苏素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点头。 “是呀。哥哥和微微一般大，都是5岁的小朋友。” 苏素才刚说完，大概是做哥哥的“权威”似乎要被这句话撼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谢嘉誉插话道：“不是，我比你大5个月。”〔依誮〕 苏素被他的“倔强”逗笑了，捂着嘴应和，“是是是……所以小誉是哥哥。” 陆霜微点头，“嗯，哥哥。” 谢嘉誉板起来的小脸这才放松下来。 没一会，老师把他们迎了进去。 谢嘉誉站在讲台上别别扭扭地做自我介绍，陆霜微站在旁边陪着他，笑得阳光灿烂。 他们都是小班制，教室分成了好几个部分，课桌的间隙不大不小，六个桌椅都安排在中间，离黑板不近不远刚刚好。 一般一个班是5个小朋友，今年因为陆霜微和谢嘉誉的加入，他们班变成了6个人。 班主任也松了一口气。 人数总算又恢复成了双数，应该不会再发生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了吧？ 按照家长的嘱托，老师把谢嘉誉和陆霜微安排在了相近的位置。 他们刚一下去，钱多多就凑过来，挨着陆成勉。 “诶，他和微微很熟吗？” “不知道啊。有点羡慕。” “是哦，他们的眼睛都好大啊，羡慕。” “跟你比的吗？” “跟你比也比你大呀。” “那我还是比你大的。” 就这样，两个人因为眼睛大小的时候，在位置上面吵了起来。 谢嘉誉皱着眉，一脸头疼。 幼稚！ 他就知道。 小屁孩，就是麻烦。 老师：“……” ？ 要想这帮崽子不搞事，是不可能的。 下午有一节美术课，为了避免之前课上发生的问题，美术老师选择了不分组。 尽管如此，小朋友们还是自己围成了一圈。 美术课相对来说氛围会比较轻松，老师并不会限制孩子们丰富的想象力，哪怕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讨论也是被允许的。 陆霜微挤在谢嘉誉的桌子上，其他三个小男孩也一起凑了过来。5个小脑袋挨在一处。 “诶，你这个画的什么呀？” “有眼睛，为什么没有鼻子？” 李恬馨一转头，除了她，所有人都围在她后面几个位置上，气氛好不融洽。 她把画笔丢在桌子上，“砰”地一声。 声音很大，但另外一桌的热烈的讨论声也不遑多让，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摔了笔。 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得到来自另一桌的关注。 李恬馨脸上一黑。 “徐牧，你过来跟我一组。” 徐牧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转过脸，发出友好的建议。 “馨馨，你过来，我们一起画。” “我不要！”很尖利的一嗓子，“你过来。” 美术老师走过来，询问她：“馨馨，怎么了？” 李恬馨嘴巴一撇，眼睛使劲眨动，硬是挤出来了一滴泪，“老师，你让徐牧过来。” 美术老师顺着她的话音看过去，徐牧一脸抗拒，也很倔强地表示不愿意过去。 老师犯了难。 李恬馨两计不成，气上心头，看陆霜微就像看仇人。 一把将桌子上面的所有画笔一股脑扔向了陆霜微。 谢嘉誉冷着脸，一把将陆霜微往他的方向拽了拽，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挡住。 4.5根画笔摔在他手上掉在了桌子上，还有一些直接摔在了陆霜微的画纸上。 五颜六色，线条杂乱不一，几乎将陆霜微先前画的东西全部都给弄毁了。 陆霜微惊呼一声，吓得往谢嘉誉身上又贴了贴。 片刻后想起来他的手，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哥哥，痛不痛呀？呜呜呜呜……” 灼热的眼泪落在谢嘉誉被画笔戳到红红绿绿的皮肤上，他像是被眼泪烫了一下，抽回了手。 “没事，有什么好哭的。”他低下头，“胆小鬼。” 第6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6 谢嘉誉撇过头去看窗外。 日头走过当空，往西沉了一些，树影被光线拉得有些长。 阳光照着窗台，一只小雀，单脚跳了过去，又飞走了。 叽叽喳喳的，和某个人很像。 而此时某个人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黑葡萄的边缘浸了一圈水泽，上下睫毛沾着湿漉漉的水珠，眼睛一眨一闭，泪珠从下睫毛处滚落。 陆霜微哭得很伤心。 美术老师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走过去问他们有没有受伤，一边安抚陆霜微的情绪。 陆成勉没被砸到，但是着实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小手在桌子上一拍。 “李恬馨，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自从陆霜微来了后，你们都欺负我！”她鼻子一吸，眼泪似乎也要掉下来，声音都委屈巴巴的，“徐牧，你过来，不然我告诉你爸去。” 徐牧皱着眉头，嘴里嘀咕着： 又来这招，好受不了啊。 拿着自己的画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没理她。 钱多多离陆霜微也比较近，身上也被砸了好几根画笔，衣服都被弄脏了。 他跳起来，“李恬馨，你赔我衣服！” 美术老师不赞同的目光也落在了李恬馨的身上。 可惜李恬馨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面对接二连三看过来的视线，还倨傲地抬了一下自己的小下巴。 她家里有钱。 她爸妈说了，家里很有钱，足够让她有底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老师也不敢说她什么。 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美术老师确实不敢随便得罪。 她安抚好了陆霜微，又指责了李恬馨两句，最后便吩咐他们都回自己的座位上。 谢嘉誉桌面上的画只完成了一半，便没有再画了。 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画了一半的画基本上已经初见雏形，往常没完成的东西他一定不会上交的，但今天他已经没有了再画下去的心思。 他转过头去。 陆霜微低着头，已经没有在哭了，但刚才哭得太凶，此时还有些抽抽噎噎的，抖着小肩膀，还在拯救她那副不忍直视的画。 她画的是两个小人，和两个稍大一点的大人儿，看不清面容。 说实话，她的画即使没被毁掉，其实……也并没有很好。 好吧，确切的说，是很糟糕…… 但她画的很认真。 此时，她正在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人儿身上涂涂改改。 把李恬馨丢过来的绿色笔迹用其他颜色覆盖，但大概她不知道颜色的原理，覆盖上别的颜色之后，让原本就不好看的画上雪上加霜。 如果是正常的人，应该就会放弃这一幅，重新画别的吧？ 爱哭鬼还有点倔。 她垂着眼睛，睫毛被泪水洗过，显得更加的黑，鼻尖红红的，嘴巴因为不太高兴所以嘟着。 整个人稚气又可爱。 谢嘉誉忍不住想。 怪不得好多小朋友，喜欢玩娃娃。 他突然也想试一试。 谢嘉誉翻来覆去研究了她很久之后，陆霜微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头，发现是谢嘉誉，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谢嘉誉重新推翻了前面的想法。 还是不试了。 笑起来最好看。 陆霜微完全不知道前面的人在这些时候想了什么，她兴冲冲拉着谢嘉誉看自己的画，“这是哥哥。” 她指着那个被她反复涂改面目全非的小黑人。 谢嘉誉皱着脸嫌弃，“好丑啊。” 陆霜微没有作画天赋，更没有什么欣赏的水平，她觉得自己画的没什么毛病。 她抗议：“微微画的，和哥哥一样！” “我？”谢嘉誉指指自己的脸，“我长这样？！” 陆霜微振振有词，“哥哥，漂亮！”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画，“这个，也漂亮。” 漂亮和漂亮。 所以一样。 谢嘉誉被直接气到，本来出于偶发的善心，想来安慰一下的念头，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 小屁孩，没救了。 - 画完以后，美术课的最后惯例有一次集体投票，要选出他们心目中——哪一幅是今天画得最好的。 谢嘉誉虽然只画了一半，但从完成的部分就能看出他画的最好最传神。 而李恬馨虽然画的没有谢嘉誉好，但胜在最完整，上了色，完成度是最高的。 李恬馨全程昂首挺胸，特别是看到所有人的作品之后，她更是胜券在握，看人都是斜着眼睛的。 可惜，等全部结果出来以后，得票最高的居然是陆霜微。 李恬馨气得发抖，她指着那张一团又一团，不明物体的画，尖叫道：“老师，这么丑的的画居然胜出了！他们故意的，他们一定是说好的！” 接着她转过头控诉：“徐牧，你为什么投她不投我？” 徐牧都懒得给她眼神。 美术老师也知道按照美感，陆霜微的画肯定没办法胜出。 所以她再次询问了一下大家。 “小朋友们，今天大家填写的名字，都是自己想要写的吗？” 这个问题得到了其他几个小朋友的热烈回答，“是哒，老师！” 老师应了一声好，拿出小红花，就要给陆霜微的手背贴上。 李恬馨见没人理她，特别是徐牧，不理她，但是理陆霜微！ 她怒从中来，一把将陆霜微推倒在地。 并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顺手抢过了桌子上的画，把陆霜微的拿出来，扔在地上，使劲地踩了好几下。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咚”一声，陆霜微狠狠被推倒坐在了地上。 陆霜微只觉得小屁股接触地板的部分传来火辣辣地疼痛，痛意如蚂蚁钻咬般攀上了她的血肉里。 但她的意识似乎还在表层游移，被吓得失去了所有反应。 谢嘉誉连忙将坐在地上被吓得呆呆的陆霜微扶起来，掸掸沾在白色小裙子上面的灰尘。 “痛不痛？” 陆霜微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没给他回应。 谢嘉誉便将她扶到了一边的凳子上坐好。 “李恬馨，你发什么疯？”钱多多惊叫出声。 “这小红花是我的，是我的！”李恬馨一边踩一边喊，“凭什么这么丑的画能得第一？” 谢嘉誉眼色冷下来，整张脸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他一把捏住李恬馨的手，将她整个人拽到了一边。 他冷冷道：“你算什么？” “快道歉！” 李恬馨被他的眼神吓到，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吼：“我凭什么要道歉！” 谢嘉誉冷笑一声，“就凭你无缘无故打人，两次。” “还有地上的画，我劝你捡起来弄干净。” 李恬馨咬了咬唇，她还没被人这样吼过，而且手被捏得好痛啊。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偏不！” 谢嘉誉眼神如刀，手上更加用力了一点，李恬馨痛得大叫起来。 “我警告你，你敢弄疼我，我叫爸爸给你好看！” 没救了……！ 谢嘉誉顺势一扯，李恬馨整个人向他的方向扑过来。 他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动作比一般的小孩要迅速。 他敏捷地往旁边一躲，李恬馨如他预料般摔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的操作也仅仅发生了一分钟之内，周围的三个小朋友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李恬馨一摔倒在地，便惊天动地的尖叫起来。 美术老师根本来不及阻止两起小朋友打架，偏偏她一个都不能得罪，顿时头大如斗。 没有一个小朋友把摔倒的李恬馨扶起来，美术老师连忙上去扶起。 可惜李恬馨根本不买账，赖在地上大哭大叫。 最后以叫来了两家的家长作为结束。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李恬馨先惹得事端，对方家长虽然不甘不愿，但是对面是本市有名的大鳄，最终还是压着李恬馨道了歉。 回去的路上，谢程前开着车，借着红灯调侃自家儿子。 “小誉都会打女孩子了。” 谢嘉誉撇嘴，“她才不是什么女孩子。” 苏素坐在副驾驶，转过头去看他，也笑着帮腔，“是呀，虽然说是女孩子，谁让她欺负妹妹了呢？” 谢嘉誉一点也不领情，他不开心地扭过脸看窗外。 “这么小，这么凶，比男孩子还要男孩子。” 他从小就被关在“高墙”里，也没见过多少女孩子，但他见过陆霜微，在他的认知里，女孩子即使不是像她那样软软可爱的，起码也是善良的。 所以李恬馨才不是女孩子。 她那么凶！ 谢程前和苏素都被他的童言童语逗笑了。 “好好好，我们小誉会保护妹妹了，真棒！” 说起这个，谢嘉誉觉得自己得好好说说一下陆霜微。 “你不能坐着被别人打，知道不？”谢嘉誉觉得她两次被坏人推倒，源自于陆霜微反应不够灵敏。 “要被人欺负的。” 陆霜微今天被欺负惨了，最后自己的画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但总归被人狠狠踩过了，她也不想要了。 现在整张小脸还是红红的，眼睛里还有委屈过后来不及掉下来的泪，被留在眼白处，形成了一汪润泽。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鸟，习惯性往保护她的人身边贴。 “我有哥哥呀。” 谢嘉誉抿唇。 “我不可能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第7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7 一夜暖风，这个城市的桃花尽数剥落，纷纷扬扬在山景图画里，落尽游客的相册中。粉色从枝头凋落，经过几个日夜，碾进泥土里，最后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一场骤雨，唤醒了满池的莲叶，雨打风吹后傲然挺立在水中，从长街的这头连到长桥的尽处，碧波无暇，和着夏风阵阵，绿色里新吐出娇嫩含羞的水芙蓉，成了那荡漾碧绿里惹人注目的那一抹新红。 学园里放了假。 谢嘉誉保驾护航完了大半个学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暑假里陆霜微无事可做，但他还有很多落下的功课需要补回来。 他对功课这些东西已经驾轻就熟，倒是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如果旁边没有多一个小烦人精那就最好了。 这天，谢嘉誉在书房学习。 陆霜微拿着画本，就坐在他的不远处，随手涂涂画画。 她写个字也不是很规矩，两只脚搁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用笔尖随意摩挲纸张。 属于意识流画法——自认的。 画的是什么，连她本人都要仔细辨认一二。 甚至很多时候，别人问起她自己都要思考好久，随口一答： 大概是云……吧？ 午后静悄悄的。 整个城市在烈日的暴晒下昏昏欲睡。 书房里只有空调内机发出细微的送风声。 陆霜微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午后，显得异常清晰。 他对这样的声音是敏感的，叫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个不停。 “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回房间睡觉。”谢嘉誉咬牙切齿。 陆霜微毫无自觉，“我陪哥哥。” 谢嘉誉无奈。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可算明白了陆霜微有着乖巧的皮囊，但是骨子里是装着一些小执着和小九九。 总之，只要是她自己决定了的，无论是打滚卖萌还是装委屈，她都一定会坚持。 果然。 陆霜微选择了卖乖。 她拿过谢嘉誉桌子上面放着的水杯，晃了晃。认真道： “哥哥，你水杯没水了。” “微微给你去接点水吧。” 说完，也不等谢嘉誉拒绝，她站起身，拉住挂在门上垂下来的手拉环打开了书房的门。 谢嘉誉用手揉了揉额角，看着陆霜微放在桌面上的鬼画符陷入了沉思…… 她还挺喜欢画，或者…… 给她找个美术老师？ 一般下午书房的水并不需要两个小的自己去厨房或者客厅接水，这个时间点，会有厨房值班的阿姨定时给书房送水。 此时，值班的做饭阿姨和需要打扫宅子的清洁阿姨无事可做，她们便坐在厨房的空调下聊天。 清洁阿姨是新来的，上一个因为家里大孙子出生，得回乡照顾大孙子，这个职位就空了出来。 “主人家这是双胞胎啊。” “这可不是，家里的大小姐，听说是从隔壁市来的，也是大有来头。” “这样子的哦，家里这么宝贝，我还以为是亲生的。” “我瞧着和亲生的也差不多，说不定是养着当儿媳妇的。” “都到儿媳妇这步了？我看咱们家已经很……那家是什么来头？” “听说和咱家差不多的。” “既然差不多，为何送来……这边养？” “这就不清楚了，也是个可怜人，我听外头人说啊，她家妈妈爷爷奶奶什么都没了。” “都没了？啧啧啧，这么可怜哪，一下子三个都没了，那好歹还有她爸爸吧？何至于送来养？” “有钱人的事情，我们怎么弄得清呢？兴许是有了新欢，旧爱的孩子就碍眼了吧？” …… 她们说的无意，聊起有钱人的八卦来浑然忘我，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声音。 没一会，只听外面传来一声—— “砰”巨大的凳子翻倒的声音。 紧接着玻璃摔落在地面上，破碎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两个阿姨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一拍大腿。 另一个道：“坏菜了！” 两个人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 就见她们嘴里的可怜人正倒在地面上，一只腿压在翻倒的凳子上面，地面碎了一地的玻璃。 她的手臂大概是被玻璃划破了，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清扫阿姨被吓得面无血色，张口就要惊叫，反应过来以后，又将到了喉咙口的尖叫用手捂了回去。 按理，这么一个小不点，如今倒在血和水混合的碎玻璃上，合该又哭又闹，可此时—— 她就像个破碎了的布娃娃，无知无觉地躺着，眼神空洞木然地盯着顶部灿烂的挂灯。 两个阿姨对视一眼。 这可比吵闹还要糟糕。 两个阿姨一个去扶，一个连忙拿了清扫工具麻溜地开始打扫。 饶是做了心里建设，去扶的阿姨还是又被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 “哎哟，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这样了，这可怎么是好？” 二楼书房的门被推开。 谢嘉誉焦急的脸出现在了扶栏的缝隙里。 他从间隙一扫而过，并没有看清楼下的状况。 但他听清了底下的动静，连鞋子都没穿，急急忙忙往楼梯方向跑。 卧室里的谢程前和苏素闻声也急忙冲了出来。 谢嘉誉跑得快，眨眼便绕过玻璃蹲在了陆霜微面前。 “微微，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 而斜靠在沙发上的陆霜微，原本毫无波动的眼睛，在谢嘉誉触到她皮肤并且出声之后，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那两颗原本聚满灵气，而今黑沉沉看不出波澜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动了动。 接着，谢嘉誉就看到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眶一点点变红，大颗的泪珠从里面滚落。 坠在了他手上。 时间仿佛被放得很慢。 陆霜微流着血，泪水像莹润的珍珠，透明的珠泪似乎是不规则的菱形球体，映着头顶的光，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尽数摔碎在他的手背上。 灼热的。 又仿佛是有情绪的。 是惶恐的。 陆霜微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她张了张口，发现好像发不出声。 她努力了好几次，谢嘉誉凑近去听，只听得几声轻轻的，绝望的声音—— “微微……没人要微微了。” 说出来以后，她的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苏素在楼梯拐角上就看到了，连外套都没披上，穿着件吊带睡衣奔跑过来。 谢程前拿着外套在后面喊她跑慢点，小心脚下的玻璃。 苏素把同样也急的六神无主谢程前推去拿药箱。 “快快快，愣着做什么，快去拿药箱，这么多人堆着，就没个人给微微止止血？！” 陆霜微听到苏素的声音，脑袋朝着她的方向转了转，苏素连忙走过去。 陆霜微费力抬起一只，握住了苏素的，留下带有鲜血的五指印。 她急于确认。 “姨姨，爸爸……爸爸……是不是……不要……不要微微了。” 苏素被她哭得心如刀绞，握住她即将滑下去的手道：“怎么会呢？爸爸最爱微微了。” “没人爱微微了，没人……” “傻孩子，我们都爱微微，都爱的。” “不爱了，爸爸不要我了，哇…………” 谢程前拿来了药箱，和另外一个阿姨一起帮忙清理伤口和包扎。 陆霜微哭得伤心欲绝，几乎接不上气来。 碘伏碰上伤口清理血迹的时候，手臂反射性地缩了一下，但她本人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嘴里一边喃喃“不要了”一边落泪。 可能是悲恐交加，也大概是流了不少的血。 陆霜微哭了一阵，晕了过去。 - 房间里没有开灯，空调的风带着粉色的窗帘微微晃动。 仔细听能听到大床上细小的呼吸的声音。 陆霜微挂了针，退了烧，整个主楼重新安静下来。 谢嘉誉原本在房间里守着，也被赶去书房学习。 但他注意力无法集中，经常学到一半，跑到陆霜微的门口朝里望望。 苏素送走了家庭医生，转身回到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身边的谢程前同样疲惫。 他搂着苏素，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是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做错了，就不该瞒着她……” “那两个阿姨处理好了吗？” “嗯，都处理了，以后请来的人都必须要严格考核过才行，这都什么人？主人家不在在背后乱嚼舌根？” “老陆那边通知过了？” “嗯，他那边忙得要死，听了电话马上要过来，被我给阻止了，真要接走，也是我这边送过去。” “唉，等会微微清醒了，看看她要怎么说。” 陆霜微昏睡到了晚上8点。 醒来的时候，谢嘉誉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打着手电筒写作业。 屋里没点灯，只有手电筒透过书本发出微弱的光。 “哥哥。” 睡了一觉，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谢嘉誉手上的笔没拿稳，从手掌心里摔落下来。 他连忙凑上去问：“你感觉怎么样？” 陆霜微嘟着嘴，即使房间光线昏暗，也能看到她大眼睛里写满的委屈。 “微微手疼。” 她的一只手臂被包扎过，另外一只手在她睡觉期间被挂了一针。 现在两只手都“流”了血。 清醒过来，自然是有些疼的。 谢嘉誉放下作业和手电筒，把床头灯开了。 “那我给微微捏捏。” 他给那只没受伤的手小心的捏了捏，缓解针头带给手臂的钝痛感。 “哥哥，微微想给爸爸打电话。” 谢嘉誉的动作愣了愣，片刻后点头道：“好，我去叫爸爸妈妈。” 没一会，谢程前夫妇跟着谢嘉誉到了房间。 陆霜微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乖乖地坐在了床沿。 苏素仔细看她。 两只眼睛红肿了一圈，眼睛里有哭过后的细血丝。 她睁着这双红红肿肿的眼睛望过来，像一只被偷拿了胡萝卜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谢程前用手机拨通了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的陆旭刚批改完一沓文件。 “爸爸。” “宝贝。” 沉默了一会，陆霜微拖着哭腔。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微微了。” 对面的陆旭一秒都没有耽搁，连忙道： “怎么会呢，微微永远都是爸爸唯一的小公主。” “那……那……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没来看我？”她吸了吸鼻子，鼻尖一酸，眼泪又要落下来。 “是爸爸不对……” 陆旭哄了她好久。 久到陆旭以为陆霜微已经忘记了妈妈的事情。 但陆霜微确定自己没有被丢掉以后，她想了又想，还是问了问她害怕的，关于妈妈的话题。 这个问题，陆旭想了一下午。 最开始，他们想的很简单。 白露和他爸妈都是车祸，走得很突然，突然的让他一下子没了章法，脑子里只有……不能让微微知道。 陆霜微很依赖妈妈，如果让她乍然知道妈妈没了的事实，她可能会很难接受。 他们原本打算让她在谢家住一两年。 等她长大一点，妈妈的影响力没那么大了以后，再告诉她。 但是现在…… - 谢嘉誉在陆霜微的门口等。 他有些不放心。 外面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陆霜微的哭声。 他走近了一些，听到了陆霜微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 “爸爸，微微想回家。” 第8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8 夜，昏沉沉的，今夜无星也无月。 黑色遮天蔽月，黑压压仿佛要将人吸进混沌里。 这是天地酝酿云雨的前兆。 陆霜微要回家的事情，陆旭打了一个长电话给谢程前。 他们商量了一个长长的计划，但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就送她回去。 她的情绪并不是很稳定，拖得时间越久，就越糟糕。 - 空气的水汽是上浮的。蒸腾在下沉的夏日浮躁里。 阳台门开着，能听到院子里知了短暂的嘶吼声，“知知知”的裹着蛙鸣余韵悠长。 谢嘉誉被吵得心浮气躁。 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为什么要在阳台上面来回来去踱步？ 谢嘉誉你已经浪费时间在这里很久了…… 这个时候你应该在认真学习，甚至已经学完了好几门重点课程。 都怪这恼人的蝉，还有这烦人的蛙。 “咚咚咚” 就在谢嘉誉几乎要陷在将阳台“踩碎”的虚浮里，门口传来礼貌的敲门声。 那点浮躁好像也随着这声敲响随之散去了。 “门没关，进来。” 谢嘉誉把阳台上的落地门关上，厚重的窗帘阻隔了这个城市夜晚的声响。 陆霜微有些潮湿的小脑袋从洞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 谢嘉誉皱着眉，“你怎么没吹干？” 陆霜微甩了甩脑袋，像个刚打理完毛发的小猫咪。 她眼睛哭肿了，如今看来眼睛要比平时小了一圈。 但是里面仍然是潮湿的，杀伤力丝毫不逊于正常的时候。 谢嘉誉转开了眼睛。 “我有哥哥呀。” 她尾音上翘，听得出来心情好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小鼻音。 谢嘉誉拿着毛巾的手一顿。 她说完话，熟练地坐在绒地毯上，微微偏过脑袋看着谢嘉誉。 他拿的毛巾其实是陆霜微自己的。 粉色的小毛巾，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黄.色小猫咪，长的胖胖的。 因为经常拿着过来找谢嘉誉擦头发，久而久之就留在了他的房间里。 对啊。 他自己不也很习惯地把擦头发的毛巾拿在了手上了吗？ 那点被吹散的离愁别绪重新又涌了上来。 谢嘉誉抿了抿唇，一边轻轻擦她的长发，一边提醒道： “你马上就要回家了。” 陆霜微瘪瘪嘴。 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她也是打完电话才想起来—— 如果她回家的话，就见不到哥哥了。 不过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哥哥，要不哥哥跟微微一起回家吧？” 她想过了，如果哥哥跟着她回家，她就把家里最好看的娃娃留给哥哥。 带他去吃她最喜欢吃的小布丁。 “不可能。” 啊，是梦想破灭的声音。 她还没幻想完呢…… 她其实也知道谢嘉誉是不会跟着自己回家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肯定也离不开自己的爸爸妈妈呀。 陆霜微低下头，长睫毛失落地耷拉在眼睑上，她太难过了。 为什么不能和爸爸还有哥哥都在一起呢？ 这一刻，她生出了—— “如果哥哥是微微亲生的哥哥该多好”的念想。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揪着自己的衣摆不死心劝他： “为什么呀，哥哥，微微那有很多好玩的。我……” 谢嘉誉皱皱鼻头，打断道： “你太吵了。” 陆霜微垂着脑袋，没有再说话了。 谢嘉誉收了小毛巾，又拿出小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在吹风机的轰鸣声里，谢嘉誉隐约听到了呜咽的声音。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陆霜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仔细听又听不到任何的响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吹头发。 没一会仿佛又听到了那种……小动物被抛弃后瑟缩在草丛里可怜的嘤鸣声。 谢嘉誉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吹风机。 “哭什么？”口气硬邦邦的。 但他吹头发时手指梳进发间的动作明显轻了一些。 “我……呜……舍不得……舍不得哥哥。”陆霜微的眼泪摔下来，很快就浸湿了她小裙子的裙摆。 谢嘉誉把小吹风机放回浴室。 比较真诚的建议：“那你就别回了。” 陆霜微纠结地吸吸气，“那不行的，我也舍不得爸爸。”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了啊。” 谢嘉誉“哦”了一声，声音冷淡道： “那你走吧。” 陆霜微轻声应了一声。 “嗯。那个……微微要走了，哥哥会不会忘记微微呀？” 谢嘉誉木着脸坐在床沿上，冷声， “说不准，很快就忘记了。” 陆霜微“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大哭大闹了一通，收到了谢嘉誉说“不会”的承诺才肯走。 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前，她几次回头，再三嘱咐： “哥哥，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的，你不能把微微忘了。” 谢嘉誉双手插着口袋，姿势是酷的，表情是无奈的， “知道了。” 谢嘉誉一直站在门口，等着陆霜微磨磨蹭蹭进了自己房间之后，才把房门关上。 “臭小孩，谁把谁忘了都不一定呢。” - 夜里落了一场雨。 连绵的雨水到第二天的时候还没止息。 整个天地被灰色笼着，天际的一线光将最后一点雨水打捞。 谢程前撑着伞，手里牵着陆霜微，打前庭走过。 陆霜微小小一个，背着满身的离愁和不舍，频频回头张望。 三四次，她都失望地转了回去。 最后一次，当她再次望向后首的方向。 门前的廊檐下，站着一个手持雨伞，撑着檐下泼下来的水的小男孩。 她挥了挥手。 遥遥地，那人也挥了挥手。 她立刻站住，抽回了谢程前里的小手，双手笼住，朝着谢嘉誉的方向大喊： “哥哥，要等我的电话啊……” 空气是潮湿的颗粒，声音的尾音跃过一粒粒，滚成一颗颗透明的水珠向四周涌去。 不知道空气有没有将她的喊声送到，但她要走了。 陆霜微又被谢程前牵起来。 最后消失在她眼前的—— 是那个身穿白色衬衫，衣领间别着一个黑色小蝴蝶结，撑着伞的白净漂亮小男孩。最后和茫茫灰色天际连成一线，落在画里，定格进了她的脑海间。 陆霜微走了。 谢嘉誉的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仿佛那个叽叽喳喳从他生命里经过的小女孩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好像。 是一场梦。 谢嘉誉难得在安静的环境里静不下心来学习。 下午他睡了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良久。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心情，并顺利地学了这几天落下的课程。 晚上，陆霜微的电话如约而至。 是打到苏素手机上的。 苏素接到电话，一看号码是个来自N市的未知号码，以为是陆旭的。 结果听到了一个小哭猫在电话那头，一边抽噎一边哭，连话都说不完整。 “姨……呜……姨……要……哥……呜呜呜……” 她说话没前没后，不过苏素倒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随后陆旭接过电话，苏素还能听到电话那头陆旭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微微乖……爸爸跟……解释……待会就给……好不好？” 苏素猜，大概是陆旭要接过电话跟自己解释一下，微微以为电话要给收走了，正在哄呢。 苏素耐心等了一会。 电话里陆旭果然是她猜的意思。 “小丫头舍不得你家小子，闹一整天了，不吃不喝的，就是吵着要给哥哥打电话。” “不吃不喝可怎么行？我叫我家小子劝劝她。” 等电话到谢嘉誉手上的时候，陆霜微已经不哭了，但还是抽噎个不停。 谢嘉誉一只手握着电话放在耳边，小眉头皱着，一脸的不爽。 在苏素看来，这便秘的表情，似乎已经在爆发的临界点。 她随时准备接过电话，当和事佬。 但等了很久，谢嘉誉只是一言不发，耐心地听对面讲话，一点也没有她担心的事情发生。 “哥哥，什么时候来看看微微？” “微微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啊。” “啊？爸爸好忙的，家里辣么大，只有微微一个人……” 谢嘉誉一脸严肃，“你好好吃饭，说不定我就去看你了。” 第二天晚上。 陆霜微的电话晚了一小时。 不再像之前那样哭哭啼啼的，这次声音活泼了一点，也没有再央求谢嘉誉去看她。 她自己在电话那头叽里咕噜和谢嘉誉说了半小时。 说她刚得到的玩具，新养了两只小黄鸭仔，软软的，超级可爱。 说家里来了个阿姨，好凶哦，她有点怕她。 第三天。 陆霜微电话没有打来。 谢嘉誉放下书，从书房走出去。 苏素坐在客厅沙发上面看电视。 谢嘉誉假装三翻四次路过客厅和沙发。 苏素看到他来回走了好几次，觉得有些新鲜。 “宝贝，今天你怎么这么空闲，不用看书吗？” 说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道： “你写完就好休息了，今天微微的电话不会来了。” 谢嘉誉皱了眉头，“她又搞什么？” 苏素趁他不注意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又迅速缩回手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哦，听说微微认识了一个小伙伴吧？” 她以为谢嘉誉跟往常一样跟她理论不能摸脑袋的事情。 但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新的小伙伴？ 是吗？ 随便吧。 他才不在意呢。 他进了房间，坐上小凳子准备复习的时候，不小心带翻了一本书，摔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他莫名起了点烦躁。 弯下腰随手将地上这本书捡起，往桌面上随意一丢，却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 这纸…… 随后，他叹了口气，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好久不用的画本。 一边画一边生气。 说打电话的是你。 不打电话的也是你。 第9章 当年两小无嫌猜 09 下午又下了一场雨，江南的夏季雨水很足。 日头烧完一整个白天，乌云里面积蓄了水，它扭扭腰，大地便闪现一道光，咳嗽一声，天地都在震动，倏忽一瞬，雨水降落下来，它又重新变得苗条。 谢嘉誉在书房都能听到外面的雷声。 手下的画笔稍顿。 低下头望见了纸上正在画的东西—— 正在上色的小人也有一双能轻易迷惑人的大眼睛，小脸笑着，上翘的嘴角预示着她的好心情。 她怕打雷。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 玻璃被雨水冲刷后，屋里这一面起了厚厚一层水雾。 他想不出来是否还要再继续画这幅画的必要。 她可能已经不需要了吧？ 想着想着，窗边骤然闪过一道闪电，他的思维又从画转到了N市是否也在打雷这个问题上。 算了，这个小没良心的。 她现在已经有新的小伙伴，已经不怕了吧？ 谢嘉誉拉上窗帘，在阳台踱了一会步。 这个季节总是容易让人心烦气躁。 谢嘉誉拿起水杯，打算自己到客厅里接一杯水。 他穿上自己的小拖鞋。 他个子小，轻轻踩在地毯上，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的。 谢程前和苏素的房门没有关紧，谢嘉誉从他们房门前经过的时候能依稀听到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间或漏了“微微”两个字。 谢嘉誉的小长腿一顿，又一步一步挪回到了房门口。 他拿着空的水杯，表情有些纠结。 听墙角是不好的行为，但，他有点想知道…… - 陆旭的烟已经戒了有些年头了。 自从白露怀孕以后，他就在也没有吸过烟。 可此时和谢程前夫妇视频的过程中，他把藏在上衣口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 食指频频敲击烟盒，他数次有想要来一口的冲动。 这就和白露以及他爸妈去世那几天一样，疼痛感叫他痛不欲生，很想来几支烟麻痹自己的神经。 但他看了一眼小小一个缩在自己怀里的陆霜微，才升起来的念头又被他压了下去。 微微已经没了妈妈和爷爷奶奶，要是将来某一天早早没了他，她一个人要怎么在这个世界活着呢？ “微微睡着了吗？”苏素问他。 “嗯，哭了一整天了，嗓子都哑了，终于睡着了。” 陆旭的声音是疲惫的，白天原本有忙不完的工作，下午的时候接到了家里佣人的电话，他只能带着工作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 谢程前沉默了一会道：“老陆，你这样是不行的。” “你当初要送微微来我们家，不也是为了她能健康成长么？” “是我没找好人。”陆旭很自责。 “但是老谢，白露留下来的公司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也是知道的。”他打开烟盒，抽了一根烟捏在自己手里把玩。 他也想好好陪女儿，但是白露留下来的公司也是她的心血。 “交给阿姨是行不通的。” 苏素自己就有一个儿子，因为谢程前近乎苛刻的要求，还有早年要为公司拼搏疏忽了他，导致谢嘉誉的性格有些冷淡，和他们也不是很亲近。 所以她是不赞成交给阿姨帮忙照顾的。 “如果是个负责的倒还好，就怕跟今天这个似的，又在背后说三道四，还被微微给听着了。” 说来也奇怪，现在这些个人，没事做尽喜欢在主人家里说主人家的三三四四的，以为小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 陆旭叹了一口气。 苏素也知道他的难处。 公司是白露留下来的，她知道他一定是不想让它落在有心人的手里。 “不如还是把微微接回来住吧？”苏素建议，“一来，咱们家对微微来说已经不算是陌生地方了，二来，微微也想要哥哥。” 陆旭抹了一把脸，“我再考虑一下。” 他们挂了视频，谢程前和苏素彼此担忧地对视了一眼。 没一会，门口传来谢嘉誉轻轻地敲门声。 苏素走到门口，半蹲下身子问他：“小誉怎么还没有睡？” 谢嘉誉眨了一下他的长睫毛，认真地问：“妈妈。明天要去接微微吗？” 苏素有些意外。 谢嘉誉见她没说话，他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妈妈？” 苏素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 和谢程前一样总是严肃的小脸如今耷拉着，换上了担忧的神色，大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即使现在陆家的事情弄得愁云满布的，但此刻谢嘉誉脸上终于有了冷淡严肃之外其他的表情，她又是那么的高兴。 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说不出话来。 谢嘉誉抿抿唇，“妈妈，我们去接微微回来吧？我听她说，那里的阿姨可凶了。” 苏素笑起来，温柔地问：“微微还说什么？” 谢嘉誉揉了一下她的衣角，“她说那里总是她一个人，她很害怕。” 为了增加妈妈去接陆霜微的筹码。 谢嘉誉绞尽脑汁。 “她还怕打雷。夏天会经常打雷。” 苏素没有接话，谢嘉誉又拿不准妈妈的态度了。 他咬了一下下唇，“妈妈不是才说过，很喜欢她吗？” 苏素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小卷毛，“嗯，妈妈很喜欢微微，想把她接回来，但如果微微不肯呢？” 她不忍心戳破自家儿子的单纯的想法，轻声道：“她也舍不得自己的爸爸。” 谢嘉誉犯了难。 他适时地想起，那天晚上，她丧着脸说，他爸爸只有一个人了。 谢嘉誉闭上了嘴巴，眼里的光淡下去。 他想，再次让她做选择，他没有把握的。 谢嘉誉转身想走，但心底里又浮起来的声音，又迫使他站在爸妈的门口一动不动，脚下像是被坠了千斤重铁。 他最后一次努力道： “妈妈，我们一起去微微家，问问她愿不愿意回来，好吗？” - 陆霜微凌晨的时候醒了。 伸出手摸了一下枕头边的遥控器，墙上的壁灯亮起来。 这几天她哭了好几场，断断续续发过低烧。 脑袋昏沉沉的，视线里像是蒙了一层糊状的阴翳，她也没吃什么东西，就连手脚都是软弱无力的。 陆霜微情绪脆弱，忍不住喊了一声“妈妈”。 依然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她才迷迷糊糊想起来，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她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愣了好几分钟。 陆霜微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转过头去开床头柜上的小灯。 半昏的小灯，光晕温柔，柔软地将上面唯一一张全家福照亮。 照片里，身穿黄白格子吊带长裙的白露抱着一岁的陆霜微，陆旭揽着她的肩头，两人没有看镜头，相视而笑。 陆霜微原本忍着，但看到照片，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陆旭一直没有睡，坐在书房里一边批改文件，一边注意陆霜微这边的动静。 听到声响，把文件一扔就奔了出来。 “怎么了？小宝贝，怎么哭了？” 陆霜微扑进陆旭怀里只哭不说话。 陆旭拍着她的背，一边沉着声音哄她，笨拙地给她唱儿歌。 陆霜微吸着小鼻子，断断续续地嫌弃，“好……好难……难听啊。” 陆旭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小坏蛋，我这是为了谁？” 等陆霜微情绪稳定一些，他犹豫了一下。 “微微，你喜欢谢叔叔苏阿姨家吗？” 陆霜微看着他的脸，轻轻点点头。 “那，微微还愿意去他们家住吗？” 愿不愿意？ 那肯定是愿意的。 可是…… “微微不用担心爸爸。”陆旭摸摸她的头发，“等爸爸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就去接微微回来，好不好？” - 谢嘉誉一夜没睡，他将那幅断断续续没有画完的画全部上色完工。 第二天清晨，他将它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小书包里，跟着苏素上了去往N市的车。 陆霜微对新的安排一无所知。 她昨晚上再也没有睡着，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她想念哥哥，但也舍不得爸爸。 谢嘉誉到的时候，她思考了一夜有些困了，才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陆旭今天没有去公司，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接着又和谢程前到了书房。 苏素和谢嘉誉坐在客厅里。 佣人拿着茶水果点出来，“夫人，少爷请用。” 苏素问她，“你家小姐呢？” 佣人双手端正地放在前面弯了腰回：“在楼上，老爷吩咐了，夫人和少爷随时都可以上去。” 苏素领着谢嘉誉上了楼。 陆霜微的房门半阖着，漏出里面的粉色壁灯的光。 她躺在床上，小小的，柔软的一个。 苏素心底丝丝蔓延上来了无数的怜惜。 “妹妹还睡着，我们等会再来吧？” 谢嘉誉点点头，两人刚要走，大床上的陆霜微忽然梦呓了一声…… “妈妈……”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泪眼模糊地醒来，门口若隐若现地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哥哥？……” 谢嘉誉的脚步一顿，转过脸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嗯。” 苏素放开谢嘉誉的手，觉得可以先给两个小朋友一个重逢的空间，就先走到了门外的走廊。 得到回应陆霜微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跑下来，赤着脚踩过房间里的地毯。 她想她必须得快一点，否则，在梦里的哥哥都要走了。 陆霜微脚下一软，在地毯上摔了一跤，她不管不顾站起来，又往前跑了几步。 等真正要走近的时候，她才又产生了怯怯的情绪。 “哥哥，你来看微微吗？” 她的声音很轻，特别怕把人惊着了，这个梦就醒了。 “嗯。”谢嘉誉点点头，又摇摇头，“来接你回我家。” 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 陆霜微的大眼睛睁着，如幼鹿憧憧，眼里窝着一汪水，就那么又害怕又希冀地看着他。双手无意识在捏紧了自己的裙角。 谢嘉誉强装起来的冷硬卸下来，他从包里拿出自己花了一夜时间画好的画。 往前递过去—— 画纸上被大面积渲染，一个种满粉色玫瑰的蓝色城堡。 天光大亮，城堡前立着四个高矮不一的人。 最矮的是陆霜微，被苏素搂着，旁边的谢程前面无表情，身前站着同样没有表情的谢嘉誉。 画画的人手法很好，只三两笔勾勒，就将每个人的特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纸页右下角，是谢嘉誉工整的笔迹： 一家人。 陆霜微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淋湿，她怕眼泪掉在画纸上，就小心地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想， 自己可真会做梦啊。 这个梦真美。 谢嘉誉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其实内心比谁都要忐忑。 这画上面人物的站立方位和方式其实参考的是陆霜微自己的——当初那张乱七八糟的，获得过一个小红花，最后被李恬馨踩过的那一幅。 只是他的画风更成熟，就俨然是两幅天与地的画作了。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他压着嗓子问：“微微，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回S市，你要一起去吗？” 但显然陆霜微没有在听。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抽抽噎噎问：“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谢嘉誉点头，他也效仿他妈妈，伸出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 “嗯，跟我们走吧？我妈妈给你当妈妈，好吗？” 在那一刻，她在“梦里”幡然醒悟。 她突然又那么的庆幸—— “还好哥哥不是亲生的”。 真好啊~ 第10章 等爱小青梅 01 日头高涨，日光被风影拂过，细分成一丝一缕的光线，被送进窗台上，延伸进玻璃窗内。 公主房内，如玉的脚趾往薄被外伸了一颗，圆润润迎着偷跑进来的光，照得发暖。 光泽如细软的流水在红色丹蔻上肆意流淌。 床头柜上被调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以每秒响起一次的频率孜孜不倦的工作着，屏幕上“咩咩”的来电提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起。 今天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 陆霜微特意将手机上设置的10个闹铃全部都关了，就等着睡一个无人打扰的觉。 但偏偏有人不想如她的愿。 就比如这个连打了10个，也不见停的夺命连环call。 陆霜微睡眼朦胧地坐起来，用手撑着脸。 谁呀？！ 不管是谁。 丫黑名单里待着去。 她也没看是谁，眯着眼睛，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这个频繁扰人清梦的号码便乖乖躺进了她的黑名单里。 全程没有睁开一次眼，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自带眼睛，能准确找到需要的位置。 一看就知道把人关进黑名单的事情。 早就一回生，二回熟。 她丢了手机在床上，捂上被子打算继续睡。 没成想，这个被关进黑名单的人此时就在楼下。 第n次惨遭小黑屋的陆成勉被气笑了，二话不说“噔噔蹬”跑上了楼。 “咔哒”一声，熟门熟路开了陆霜微的房门。 “陆霜微，你个……”没良心的…… 陆霜微被他的大嗓门吵醒，半坐起来，薄被滑到了腰上，露出里面一件单薄蕾丝吊带睡衣。 优美的天鹅颈上一条水晶项链，坠子摇摇晃晃，滚进精致的锁骨和脖颈的凹陷处。她微微低了低头，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陆成勉被她的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 “我草……你……你……你怎么还没起？”陆成勉心跳个不停，差点没被她的这幅装扮吓死。 “咩咩？”陆霜微被他的大嗓门吼得耳朵生疼，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连忙将床上的睡衣外套穿在身上。 “咩咩，你又闯进我房间？！”她在床边捞起一个小公仔往他的方向扔过去。 边扔边恐吓，“你就这么闯进来，小心被大玉玉看到！” 陆成勉心跳得更快了。 他刚才吓了一跳也是因为这个。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明明都是同龄人，但是谢嘉誉就是有一股超脱于他们的严肃和威严感。 总之，看见他比看见他自己爹还好使。 陆成勉虽然怕他，但他向来嘴硬不肯承认，总要为从来没有过的自尊辩解几句。 “我去，谁怕他啊……活在19世纪的老古板……” “也就你喊他大玉玉……” 一点也不软萌好吗？ 谁会管那种冷面阎罗叫大玉玉？ 反正他不敢。 “那你可要跪安了。”陆霜微还很困呢。 作为终于解放了的自由人，昨晚上她刷了一夜的手机，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呢。 “噢，那我走了。” 陆霜微成功吓住了陆成勉，他心神不宁地差点点被唬走了，刚抬了一下脚，灵魂归位，反应过来自己冲上来的目的。 “我去，大小姐，你不会忘记待会6点有个聚会吧？” “没忘记啊。6点嘛。”陆霜微捂着被子，打了个哈欠。 陆成勉：？ “现在可是2点半。你不化妆了？不换衣服了？不打算艳压了？” 陆成勉把手机朋友圈打开，“李恬馨刚刚才发了微信，她可是要穿新到的裙子的了。” 只听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刷拉”一声，陆霜微拉开被子，站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而陆成勉的手机已经到了陆霜微的手上。 陆成勉：？？？ 怎么做到的？ 你怕不是学魔术的吧？ 我愿尊称您一声大师。 “不要佩服爷，爷只是传说。” 她把手机往眼睛下一放，准确地找到了李恬馨的动态—— [新到的贵奶奶连衣裙。图片.jpg] 底下有几个评论，是班级里平时跟她走的比较近的几个。 [！好看！馨馨，你肯定是今晚上最闪耀的人！那个陆霜微根本不能和你比！] 陆霜微把手机往陆成勉那一扔，陆成勉熟练地接住。 “她做梦！” “谁做梦？”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听随着声音而来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陆成勉接在手里的手机不小心“啪叽”掉在了地毯上。 好在地毯柔软，手机倒在上面倒还安详。 谢嘉誉站在门口，开了陆霜微房间里的顶灯。 陆霜微的肌肤白的透明，被强光一照，似乎都能照见她皮肤下面细长的血管。 她大概也没有预料到，站在灯下如受了惊的幼兔，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正惶惶地看过来，眼底似乎还含着一些泪水。 只是经过岁月的多次洗礼，小时候那双葡萄般惹人怜爱的大眼睛蜕变成了如今这般—— 哪怕不说话，那双眼睛自带勾人的余韵，若是含着一汪盈泽，那双眼便含娇带媚，诱惑天成。 她自小就用这招博得了多少谢嘉誉的怜惜和退让。 可谓这招一出，四海无敌。 不知道是因为这招使太多，谢嘉誉有了被动防御技能，还是因为她长大了褪去了稚气，十八变后有了一双桃花眼，让这种技能大打折扣。 反正现在每次她一露这个表情，谢嘉誉都会生气。 果然。 她一露出这个表情，谢嘉誉脸上的表情敛起，眉头几乎打结。 她身后的房门被他一下子关上。 这一下猝不及防。 门板差点砸到站在门框下的陆成勉脸上。 陆成勉：QAQ 我草，好险啊，差点毁容。 “衣服换好。” 谢嘉誉朝着门板冷冷道。 随后又提溜起陆成勉，走了好几步。 “你，到楼下去等。” “我……你……”陆成勉扑腾了两下，认命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谢嘉誉把他随手一丢，眼神如刀刃，锋利地几乎让陆成勉以为他会在楼梯口被千刀万剐。 好在谢嘉誉收回了眼神。 “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了。”谢嘉誉转身看向栏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进女孩子房间。” “知道了，知道了，再说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啊。”陆成勉简直要冤枉死了。 “是吗？”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什么也没看见，就差点被你毁容了吗？” 陆成勉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 嘀嘀咕咕：“我去，兄弟做了这么多年，你也太狠了，我这可是要去驰骋沙场的脸。” 谢嘉誉充耳不闻，只道：“那就好。” 他转身要走，陆成勉追了一步。 “诶，你待会晚上去不去啊？” 谢嘉誉摆摆手，身影就要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成勉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边摇头一边直呼老古板。 刚吐槽到他没趣的时候，就见远走了的谢嘉誉又折了回来。 陆成勉：…… 怪不得圈子里都说你们是一对呢？这如出一辙的变魔术的手法…… 谢嘉誉嘱咐他：“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 “！兄弟，你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 陆成勉差点感动哭了，眼泪都被他挤到眼周围，就差最后那一下就能掉眼睑上—— “我去接微微。” 被谢嘉誉冷冷的一声又憋了回去。 “看着她点，别让她喝酒。” 陆成勉点头。 这个倒是真的，陆霜微不仅酒量差，酒品在他们这群发小力，也是差的令人发指。 - 陆霜微自己在房间里面鼓捣了有两小时，直把太阳从南边怼到了西边。 她穿得是今年“soulmate”出的高定。 只有他们特有的银色丝线，手工定制的小礼服裙。 上半身露出饱满的事业线，掐腰收臀，下摆是鱼尾的设计。 轻摇漫步，每一下都是玲珑的身姿。 她有一张即使不化妆就自带的浓颜。 不刷就又长又翘的睫毛，眼尾自然上翘，看人的时候眼里像是含着浓情蜜意。 但偏巧她的眼神干净纯澈，眼眸黑亮，柔媚里又透着一股子不染尘埃的清纯。 这样矛盾又突兀的结合，在她脸上浑然天成。 美得叫人不敢直视。 她房间里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天，似乎能预见到了几桌子的同学眼珠子掉到地上的惊艳表情。 心满意足地拿上包包，高高兴兴踩着小高跟小心地下楼。 才走了没几步，从天而降一件薄衬衫外套。 兜头罩下。 她一呼吸，满鼻子清冽好闻的松香味。 “穿上。” 陆霜微把外套拉下来抱在怀里，一抬头，就见谢嘉誉穿着宽松的银灰色家居服，双手放在扶栏上。 那双看似凉薄的丹凤眼由上至下望下来，浓密的睫毛在空气里扇动。 走廊里的顶灯的光线勾勒出他轮廓鲜明的侧脸线条。 陆霜微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里不断鼓噪的心跳声。 他是老古板。 陆霜微只好穿上了他的衬衫。 至于为什么是他的衣服而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无暇细想。 谢嘉誉看到她穿上衣服，脸色才好一点。 “到了别喝酒。” “知道了。” 陆霜微转身走了两步。 谢嘉誉又不放心地追了一句： “还有，不要早恋。” 陆霜微高跟鞋跟重重在楼梯上一停顿。 “大玉玉！” 她从5岁那年收到画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 “我已经18岁了！” 第11章 等爱小青梅 02 夜幕落下，属于这个城市的灯火在一瞬间点亮，缤纷的彩色在夜空中悬浮，将此端和彼端连成一条蜿蜒起伏的光带。 酒店侧边的巨大电子幕墙正轮番播放着酒店套房。 露天停车场人影寥寥，高大的棕榈树上，似孔雀尾羽的棕榈叶迎着风摇曳，婆娑的树影从地面划过车顶。 谢嘉誉靠在凹凸不一的棕色树干上，仰着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酒店的11楼。 树叶遮住顶头黯淡的路灯，依稀有些细碎的影子落在他的瞳孔里。 他们高三毕业的聚会选在了这里。 他本来没决定过来参加聚会。 谢嘉誉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更多的只是为了陪陆霜微罢了。 事实上，他早就提前学完了硕博生才会接触的经济学的内容。 这些注定会成为过路人的同学，他甚至一个人名都没有记住。 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1个小时。 他想起了上学期间，陆霜微桌子洞里永远也清不干净的情书。 好像长大了。 更不让人放心了。 - 陆霜微对此一无所知。 酒店大包厢里，灯光晦暗。 这些被时间释放了的人们，彻底在这个只有他们的空间里解放了天性。 最开始李恬馨穿着那件大牌裙子到现场的时候，确实吸引了一大波关注。 同学们见过所有人素面朝天的模样。 突然盛装出席，浓妆艳抹。顿时迎来了男生们的尖叫声。 她像个公园里刚刚求完偶的孔雀，抖了抖浑身靓丽的羽毛，昂首阔步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恬馨得意地笑笑，眼神自然地扫视了一圈包厢，所有女生都姿色平平。 今晚，她一定是这个包厢里的焦点！ 她终于如愿地得到了几分钟的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一直到陆霜微挽着陆成勉的左臂进来。 陆霜微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甚至眼睛都没往包厢里四处扫射。 她还没习惯穿这样的细高跟，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就怕在包厢里摔倒了被李恬馨看笑话。 陆霜微扶着陆成勉，小心注视着脚下。 醉人的桃花眼半垂着看着地面，上翘的眼尾微微下勾。 一身剪裁得体的银色礼服裙，在酒店的灯光下泛着银光，平时被宽大校服遮住的玲珑曲线展示出来。 当即引来全包厢男同学的吸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她转动。 陆成勉兢兢业业充当她今夜的护花使者，挡在前面，将她带到最后一桌。 陆霜微一来，围在李恬馨身边的人散了一大半。 李恬馨被气得脑仁疼，带着剩下的人跑到前面大屏幕前唱歌。 她被一些男男女女围在中间，扯着嗓子嘶吼。 他们称这种演唱方式叫做“野兽派”。 实际上是噪音。 陆成勉挨在陆霜微旁边，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说是野兽派，野兽都不服……” 陆霜微塞了两个静音棉在耳朵里，没听到陆成勉说的话。拿出一只来，又问了一遍。 “什么……？” 陆成勉便长话短说。 “我说，难……听……死……了！” 包厢里音乐声还有其他人的吆喝声，声如震天。 陆成勉怕陆霜微听不见，这几个字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卯足了劲往外吼的。 刚巧，前方的歌曲进入尾声自动切换下一首。 包厢里安静下来，陆成勉的尾音沿着包厢的墙壁盘桓了一圈，久久不绝。 陆霜微抬眼瞧了他一眼，利索地将拿出来的耳塞又塞了回去。 其他同学停下手头正在玩的东西，也都转过脸来讶异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同情又敬佩。 其中一桌离他们比较近，手上骰盅的骰子“咕噜噜”地在桌上转了两圈掉在了地上。 那人捡都没捡，只是满目敬佩道：“朋友，我们都不敢说，还是你厉害！” 李恬馨更是不敢置信。 和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尖利嗓音几乎划破了整个酒店的上空。 “陆成勉，你他妈说什么呢？” 陆霜微淡定地把静音棉又往里塞了塞。 还好她动作块。 陆成勉自己都傻眼了。 捂着耳朵的手僵在脑袋边，他机械地扭过脸去看陆霜微。 陆霜微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没一会，陆成勉就被气冲冲过来的李恬馨拎走了。 陆霜微就是在等这一刻。 走了一双眼睛。 陆霜微往她早就看上的一瓶饮料伸出了她的魔爪。 她对自己的酒量还有酒品是心中有数的，所以并没有后打算偷偷喝酒。 但是喝个饮料总没事的吧？ 结果这个咩咩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也不准她喝，那也不准她喝。 只让她喝水。 What？ 那还来这种趴做什么？ 趁着陆成勉不注意。 细长匀称的手指捏住瓶身。 她在上面抓住了关键词“Apple”。 哦。 苹果汁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入口浓浓的苹果香。 还挺好喝。 就说是五星酒店，连苹果汁都好比商店里的要香浓很多。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陆霜微落了单。 原本就在他们这桌徘徊的男同学们蠢蠢欲动。 站在她附近不远的男同学拿着高脚杯走过来，笑着同她说话。 “陆同学，这个酒好喝吗？” 他家有亲戚是这家酒店的经理，知道这种水果酒颇受女孩子欢迎。 陆霜微只管喝饮料，没听到他说话。 下肚的酒气返上来，眼下带了点微醺的绯红。 酒店暧昧的灯光衬得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更加的惑人。 陆霜微的星眸里仿佛有光在跳跃。 她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男同学的问话被她慢n拍的反射系统接收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饮料”，半天没明白他说的酒是什么。 “嗯？” 男同学被她那一下的尾音勾得心底一颤，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站得离陆霜微很近。 在他眼里，陆霜微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呆萌又诱惑。 此时陆霜微身体里的酒精还没完全发挥作用，她半醉半清醒。 自己往后跌跌撞撞退了一步。 “干……干嘛……靠……靠这么……”近。 她头晕目眩，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一个踉跄里。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飘到了云端，底下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悬浮的钢丝，没有一步在实处，没有一步是稳的。 所有的人影和桌椅都在天旋地转。 陆成勉被李恬馨捉去“折磨”，一转头。 就见他们班一个平时“特别浪”的男生，急忙忙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用在他眼里的“咸猪手”去搂陆霜微的腰。 陆成勉：“……？！！！” 我去他大爷的…… 陆成勉吓得血压上升，心率飚速。 “砰”得一声。 意料中小公主被野猪拱了的场面没有出现，这头“野猪”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英雄一拳揍翻在地。 陆成勉那悬在喉咙口的小心脏落回了胸腔里。 还好还好，小命算是保住了。 他站起来要去感谢一下英雄。 走了几步，定睛一看。 嗬…… 这不是谢嘉誉吗？ 走过去的脚步一拐，又回到了原处。 - 谢嘉誉在楼下等了一小时，给陆霜微和陆成勉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有收到回复。 他有些不放心。 一上来，就见到有人想趁人之危。 谢嘉誉只来得及把这个登徒子打了一拳，根本无暇去应付这位同学捂着肚子站起来一副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 他大喊了一声：“陆成勉，帮下忙。” 陆成勉装鸵鸟失败，只能灰溜溜过来帮忙善后。 这个时候，陆霜微酒气已经上了头。 她整个人扑进了谢嘉誉的怀里，细瓷般娇嫩的脸颊不断在他颈间磨蹭，被酒意浸染的肌肤滚烫无比，擦在他脖子和胸膛的肌肤上，仿佛要被烫伤。 谢嘉誉僵硬了一瞬，梗着脖子，把人换了一个角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喧闹的包厢安静下来，所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仿佛在看一出爱情电影，期间一声不出，十分配合。 谢嘉誉在陆霜微面前半蹲下来，浑身软绵绵的人便顺势倒在他背上。 陆霜微的唇随着她的扭动，擦过他的肌肤，滚烫灼热的吐气落在他后脖颈的某一块皮肤上。 一阵又一阵，酥麻从这一处渐次蔓延。 任是谁，只要凑近一点，就能看到—— 此时清醒着的谢嘉誉脖子和脸颊，比喝醉了的陆霜微还要红。 陆霜微的头摇摇晃晃，声音含含糊糊地： “亲，亲亲，要亲亲……” 谢嘉誉反手托起她的大长腿，将人稳稳地背在背上往外走， 僵硬地哄： “好，好。” “先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陆霜微在她背上扭动起来，“立刻亲亲。” 没一会她把手从他脖子上放下，不肯再配合。 “不要背背，要抱抱。”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私语声响起。 陆成勉简直没眼看。 这就是为什么他严防死守都绝不让她喝一滴酒的原因。 没错，陆霜微的酒品就是这么的差，喝醉以后见谁都要亲亲抱抱，还喜欢乱动，正常力气的男性还真制服不了她。 “你穿得是裙子，抱抱不方便。” “不要不要。”陆霜微在他背上耍赖。 一会说自己头疼，一会说好想吐哦。 “背着我就要吐你脖子上啦……” 谢嘉誉皱着眉，将她放下。 转过身把放在椅子背上的他的白衬衫拿起，盖在她的腿上。 这才把陆霜微抱起来。 谢嘉誉抱着陆霜微从酒店包厢的后门走了出去。 安静的包厢里像被煮沸了的水，顿时燥热起来。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我他妈就知道，他们是一对！” 第12章 等爱小青梅 03 包厢里音乐声继续响起来。 头顶的光线被他们调成了五颜六色的迷幻风，扫在包厢里，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统一刷成了“便秘”色。 “我靠，真的是一对？” “我还给陆霜微送过情书，现在回想起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多谢谢大少爷不杀之恩。” “你这算什么，我还给谢嘉誉递过情书呢，再说了，他什么时候给过别人眼色啊。” “别说这些了，你们看，我拍的这个背影好看吗？我传到我们的校园论坛上好了。” 女同学当即把偷偷拍的—— 谢嘉誉公主抱着陆霜微的照片。 传到了校园论坛，一个叫做#那些年我们追过的cp #。 这是他们高中三年里cp楼盖得最多也最高的话题贴，可以说当年还是有很多磕cp女孩钟爱他们这一对。 陆成勉刚才给他们善后，就站在谢嘉誉他们的旁边。 被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呆了。 惊呆以后，他的下意识反应也是要走，他一个人呆在这里玩也没意思。 但是方才被谢嘉誉打倒后，捂着肚子，正在被他“善后”的人，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呜呜呜，我失恋了，你不准走，陪我喝酒……！” 陆成勉一看他捂着肚子哭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寻思着他确实挺可怜。 又被揍了，又失恋。 倒霉事，一下碰上俩。 唉，跟他一样可怜，不仅被迫吃狗粮还要帮人善后。 成吧。 一起喝。 谢嘉誉，我告诉你啊，你可欠我老大人情了。 你和微微小情侣恩爱去了，留我在这陪一大老爷们喝酒，T^T。 李恬馨听了一会八卦，又继续若无其事地点歌去了。 要她说，陆霜微和谢嘉誉真的在一起才好呢。 这样徐牧就稳稳在她手掌心了。 这么多年李恬馨还是最喜欢徐牧。 徐牧多好啊，白皙清秀，再加上常年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从内而外散发出斯文败类的气息，但他本人却一本正经。 她就喜欢这类反差萌。 不过徐牧早两年学完了国内的课程已经出国了，他们也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了。 谢嘉誉比徐牧聪明努力的多，听说原本也是要出国的。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最后徐牧一个人出了国。 不过—— 李恬馨放下手里的话筒，走到酒店的窗口，顺着浓重的夜色往盈盈泛着光的路灯口看去。 宽阔的停车场出口，出现了一大一小叠在一起的影子。 紧接着谢嘉誉抱着陆霜微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无声地嘲笑。 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有些人早就深陷其中，却不自知。 但幸好，她爱得很清醒。 - 谢嘉誉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陆霜微窝在他怀里，虽然胃里难受，但看起来心情很好，从酒店到停车场这一路上都哼着歌。 谢嘉誉低头，“这么高兴？” 陆霜微点点头，傻兮兮地笑起来，片刻后，又摇摇头， “不告诉你~” 谢嘉誉无奈，给她拢了拢衬衫，“跟哥哥也不能说？” 谁知，不知道哪句招到了她，她收起笑脸，一脸警惕，“不能……嗝……不能说，你，你谁啊。” 是啊，他算谁呢？ 也不算哥哥。即使他再不敏感，也注意到陆霜微再也没有喊过他哥哥。 谢嘉誉视线回到原处，眸光散漫，半天才叹了一口气。 “微微长大了，也不需要哥哥了。” 陆霜微一边傻笑一边唱歌，没有注意到某些人的伤春悲秋。 没一会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谢嘉誉……？” 她用手指戳了戳谢嘉誉的脸， “哈哈哈哈，谢嘉誉！” “嗯？” 谢嘉誉的声音原本就有些低沉，他把思绪从远处收回来，漫不经心地问，吐出的尾音比平时更加性感。 陆霜微在醉意朦胧里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把手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笑呵呵的。 “谢嘉誉，你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嘉誉用手颠了颠她，她惊呼一声，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比方才搂得更紧了一些。 “你……你干嘛啊……！” 谢嘉誉轻笑一声，“这还不够近？” 陆霜微噘着嘴，生气了。 谢嘉誉垫在她背上的手拍了怕她， “好，是哥哥的错，微微有什么秘密要说？” 醉了的陆霜微特别好哄，说起这个她又开心了。 “就是，谢嘉誉，哈哈哈，他是个大笨蛋！哈哈哈哈哈……” 谢嘉誉抱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哭还是笑。 “小醉鬼。”他低头仔细确认了一下，“真醉还是装醉？” “没醉。”陆霜微大着舌头，“微微……没醉。” 那就是醉了。 谢嘉誉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弯下腰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陆霜微突然间探头，在他的侧脸上“啾”了一小口。 “咔哒”一声，随着安全带锁扣落锁的声音响起的…还有谢嘉誉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他放开安全带，反射性的直起身，头顶随之撞到了车子的顶灯。 白色的亮光照下来，将他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悉数照进了副驾驶前的镜子上。 谢嘉誉心“砰砰砰”的。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有些站不稳，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红晕从脑门子一路蔓延到胸膛，红得发烫。 就在他勉力维持的时候。 被安全带束缚的陆霜微还没有放过他—— “他叫我不要早恋。嘻嘻嘻……谢嘉誉个大笨蛋。”陆霜微笑着笑着带了点哭腔。 “他一点都不知道，我早就偷偷喜欢一个人啦……” “他不知道，大笨蛋！” 谢嘉誉站稳了身。 车顶的灯被他关掉了，停车场晦暗不明的光线照了一点挡风玻璃，将他一半的脸色隐没在昏暗里。 他听见自己血液冷却下来的声音。 他问：“谁？” 陆霜微“嘿嘿嘿”笑起来，“你……你猜啊……” 谢嘉誉在这件事上特别没有耐心，他紧逼一步问她：“是谁？” 她低下头，声音很轻，“不能说，我要……要等他先……先说。” 谢嘉誉从副驾驶退出来，站在车门旁边就这样低头看了她一会。 陆霜微酒意上头，又闹了一阵，有些困了。 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安静下来。 今天上了一点妆。 纤长的睫毛被她刷得更加的翘，闭起来，长影在眼睑上小弧度地颤动。 究竟是谁？ - 陆霜微睡熟了。 谢嘉誉把她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面背出来时，她也一无所觉。 不然肯定吵着闹着要抱抱，背着咯到她肚子了。 路过客厅的时候，撞到了正要回卧室的苏素。 “怎么了？我们小公主睡着了？” 谢嘉誉点点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展开，他沉着脸，转了身上楼。 苏素跟在他们后头。 “宝贝，你这表情……谁又得罪你了？” 苏素叹了口气，这破小孩，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破性格。 “不是去参加聚会了吗？”苏素摸了摸陆霜微的头，还好不是生病。 看了看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哟，喝酒了？” “嗯。” “聚会的时候特别要看着点，微微长的这么招人爱，保不齐就有人趁着她喝醉将人拐跑了。” 苏素怕他不信还举例。 “你看你爸就是趁着聚会的时候给我灌迷魂汤，我就是这么被他骗来的。” 她最后一句话消失在楼梯最后一阶的拐弯处。 谢程前站在楼梯口斜着眼睛看她，脸上是征询的表情，仿佛在说“是吗”？ 苏素笑了一声，把他推走，一边找补一边哄。 “当然了，你爸长这么帅，我也不吃亏。” 谢嘉誉将陆霜微轻轻放在房间里的大床上。 他又去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替她擦干净手和手臂，擦到脸上的时候有些束手无策。 谢嘉誉只好去敲爸妈的房门。 苏素的腰刚好被谢程前搂住，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喊声。 “妈。” 苏素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将老公甩开，穿上拖鞋去开门。 她注意到了谢嘉誉手上的粉色毛巾，挑了挑眉。 “宝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谢嘉誉难得有一丝窘迫，“微微化了妆，但她睡着了。” 苏素了然，跟着谢嘉誉去了陆霜微的房间里。 陆霜微的化妆台就在靠近阳台的旁边，苏素很快就找到了卸妆水。 转身的时候差点和跟在自己身后，并拿着纸笔的谢嘉誉撞到，明显一愣。 “？” 谢嘉誉低着头写写画画，见苏素停顿下来看他，他才淡淡解释。 “我学一下，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 照顾好陆霜微。 谢嘉誉回到房间，靠在阳台上，给陆成勉打了个电话。 “今晚上微微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陆成勉接到他的电话心脏一抖，还以为他是来秋后算账的。 他回忆了一下，“没有啊。” 但他连忙补充。 “那杯酒不是我让她喝的啊……” “嗯，那杯酒的事，以后再算。”谢嘉誉继续问，“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接近她？” 陆成勉不知道他要问啥。 “也……就被你打倒那个。”说起这个他腰板就挺直了，“你丫欠我一人情啊，你这打的人现在还拽着我喝酒，一边喝一边嗷嗷叫呢……” 陆成勉最后的话，谢嘉誉都没有再听。 都没有…… 那到底是谁呢？ 第13章 等爱小青梅 04 清晨的温度正好。 阳光正巧晒在她床边的阳台上，那只常年习惯在这里行走的小鸟又飞过来，顺着光抖了抖它艳丽的羽毛。 陆霜微的落地门开了一条缝，它偶尔会单脚穿过这条缝，挤进来，踩在她的地毯上。 陆霜微穿好粉白色限定小裙子，坐在镜子前面给自己画了一个浅淡的妆。 为了配合今天清纯干净的气质，她将上翘的眼尾故意往下修饰了一下，甜美的气质尽显。 她在镜子前转了两圈问坐在地毯上等得快要自闭的陆成勉。 “好看吗？” 陆成勉正在手游上听声辨位，压根没听到她在问啥，随意哼了一个“嗯”。 陆霜微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这么敷衍？” 陆成勉惊呼一声，只见手机上面提示：第二名。并鼓励他再接再厉。 他一拍大腿，拿回自己的手机扼腕，“姑奶奶，你就是生来克我的吧？我都连赢5局了！” 随后他抬头看了一下正给自己带太阳花耳环的陆霜微。 穿戴整齐。 “你好了？” 那只鸟儿又跳进来，跳到了陆成勉曲着坐的腿上。 他觉得很新鲜。 “这鸟你养的吗？” 陆霜微戴好耳环，拿上自己的包包，回头看到这鸟。 “没有啊，不过它经常来，这里比你都熟。” 这鸟儿正在他腿上迎着光梳理自己的羽毛。 这么爱美，和站在镜子前欣赏的某人一模一样。 怪不得能梳起来。 不愧是你。 陆成勉看了一会鸟儿打理羽毛，它抖了抖小翅膀，又从门缝里挤出去了。 陆成勉从地毯上站起来，帮陆霜微拿行李箱。 “谢嘉誉，他也去啊？”低下头的时候，他试探着开口。 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今天是报到的第一天。 “昂，他要陪我。”陆霜微补了一下口红，理所当然道。 “救命啊，他为什么还要去啊，你都这么大了，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陆成勉最怕他，但从小到大，他明明都已经学完了所有课程，愣是跟着他们一起毕业一起上学。 陆霜微随手将口红放在自己的小包包里。 一点也没有想要炫耀。 “哦，他怕我早恋。” 陆成勉一口水被自己噎到，呛了半天。 陆霜微在旁边凉凉道：“你不会是要呛死了吧？” 陆成勉好不容易缓过来，大叫：“他疯了吗？你就算想早恋，那也晚了吧？” “再说了，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你们不是一对吗？” “还不是一对……” 陆霜微笑起来，两个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 “我和他……配不配？” 陆成勉竖起大拇指，“比你们更配的，还没见过。” 这个回答陆霜微很满意，奖励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们从房间里面出来，门口撞到了来等陆霜微的谢嘉誉。 陆成勉一瞧他皱在一起的眉，心脏一咯噔，条件反射道：“我是来给微微拿行李的。” 谢嘉誉点点头，无声地接过了陆成勉手里的行李箱还有陆霜微手上的小包包。 陆成勉双手空空也乐得自在。 他其实都无所谓。 就，某些人。 占有欲还挺强。 谢嘉誉开车，陆霜微坐在副驾驶。 陆成勉对开车天生有种恐惧感，到目前还不敢去学车，反正也顺路，他顺便蹭蹭谢嘉誉的车，也享受一下谢大少爷给他当司机的那种快.感！ 他一个人在宽敞的后座滚来滚去。 谢嘉誉从后视镜里看到他。 声音冷淡，“你身上长虱子了？” 陆成勉立刻坐好。 “这不是无聊嘛。” 他翻到了陆霜微的通知书，一瞧专业，乐了。 “活久见，微微，你居然报了动漫设计？” 就她那画画的水平…… 遥想当年，虽然那幅惨不忍睹的画作得了全场最佳，还有一个战利品，一朵小红花。但那些投票，可都是带着几分同情，几分友谊，还有几分对李恬馨的愤怒。 他们的审美可没有跟着友谊丢掉啊…… 陆霜微转过身去抢回自己的通知书。 “我怎么就不能报啊，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 “再说了，我画画很差吗？” 陆成勉从来不知道陆霜微身上居然有一股迷之自信。 他笑得乐不可支，“哎哟，哎，你画画很好吗？你叫谢嘉誉评评理。” 谢嘉誉一边开车看路况一边一本正经道：“挺好。” 陆成勉：“？？？” 这回轮到陆霜微笑倒在副驾驶上。 陆成勉：“……” 小丑竟是我自己。 感情她这蜜汁自信，是你培养的。 - 他们开车到S大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谢嘉誉来陪上学，学的自然和陆霜微一个专业，只有陆成勉学的金融。 陆霜微有些饿了。 “先分头行动吧，等会集合一块去吃午饭。” 门口都有报名接引的学长学姐们。 陆霜微他们同系的学长很热情。 人长得高高大大，穿着一件蓝色的球服，露出来的手臂上有结实的肌肉，皮肤是小麦色的，长得阳光俊朗。 他把一张学校的宣传单递到陆霜微手里。 他看到了陆霜微的通知书，笑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原来是小学妹。”他伸出手表示要握手，“我是你同系的学长，我叫周迴。” 陆霜微冲着他礼貌地笑笑，看了一眼面前的手，犹豫了一下。 在这犹豫的一瞬间里，谢嘉誉从侧后方站到了她旁边。 从身边伸出来的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周迴的手。 那个声音低沉冷淡，“你好。” 周迴这才注意到谢嘉誉。 他看了看两个人，身上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半。 但他只是僵了片刻，便重新投入到了接引的工作中。 “我先带你们到宿舍放下行李吧。” 周迴带着他们往宿舍区走。 路上的时候经过学区，他给他们指了指远处“依山傍水”，被环绕其中的几栋教学楼。 “那是我们系，在宿舍整理完，有空了就可以去看看。” 周迴一路上给他们介绍过去，看起来是个非常友善的学长。 如果他不是全程都盯着陆霜微看，讲话又一股讨好的模样的话。 谢嘉誉脸色沉了沉。 谢嘉誉左右手各提着一个行李箱，他站在男女宿舍的交叉口，转过身对着周迴道谢。 “辛苦了，剩下的，我们自己可以。” 礼貌又疏离。 周迴点点头，停下脚步，虽然不舍但也不好硬着头皮跟过去，便和他们挥手作别。 谢嘉誉看过学校宣传单上面的地图，对路况大概有些了解，领着陆霜微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陆霜微带着一顶遮阳帽，还撑着一把蕾丝小伞，小跑着跟在谢嘉誉的身后。 她有些意外，其实行李箱虽然大，但底下有轮子，她自己也可以拖着回去的。 “大玉玉，你要一起过去吗？” 谢嘉誉“嗯”了一声。 “先给你去铺床，然后去吃饭。” 陆霜微没从这话里听出什么别的，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谢嘉誉处处帮她做好一切。 但她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不寻常。 “大玉玉，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谢嘉誉板着脸，以他为中心方圆几里的活物都要冻僵了。 陆霜微也跟着抖了抖。 谢嘉誉抿了抿唇，思考着要不要说出口，“他在跟你搭讪。” 陆霜微脑袋上面缓缓浮现一个问号，“谁？” 谢嘉誉并不是很想下这个话题上多说，总觉得有些别捏，“刚才那个林漠。” 但他又不知道别扭在哪里。 陆霜微双手扶住自己的帽檐小碎步跟上去。 “你想多了，这个学长，就是人比较热情，一般能来这种志愿活动的，都是很热情的人。” 谢嘉誉皱了皱眉，觉得陆霜微太单纯了，但他没有证据，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陆霜微踩着小高跟，跳了几步，有些高兴。 仿佛家里那只羽毛艳丽的小鸟儿此刻在她的心里跳跃。 “你是不是……吃醋了？” 陆霜微走到他旁边，半开玩笑，半试探问。 老古板谢嘉誉抬起头，“吃醋？” 陆霜微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毫无作假的疑问。 陆霜微：“……” 差点忘了，她这个便宜哥哥，自小以来都有一个人设—— 那就是“村通网”、还有2G少年。 居然连吃醋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一路走到了陆霜微分配到的宿舍前。 他们宿舍是四人寝，里面已经有两个女生到了。 宿舍里面没有装空调，只有头顶一个旋转小电扇在“吱吱呀呀”地工作。 他们一进去，两个女生的话音戛然而止。 两个女生同时站起来。 她们先是被“这是女生宿舍怎么会有男生来”吓了一跳，紧接着陆霜微从身后走出来，她们脑子又变成了“他好帅啊”的词条。 谢嘉誉不善交际，也没同她们说话，甚至也没看她们，放下行李箱，找到写有陆霜微名字的床铺，利落地帮忙铺床。 学校需要用统一发放的床单和被褥，摸起来手感并不是特别好，谢嘉誉一边铺一边皱眉。 陆霜微无事可做，被两个女孩拉到一边聊天。 她们声音悄悄的，避免谢嘉誉听到。 她们介绍完彼此的名字，一个个介绍小名，一个叫“豆豆”，一个叫“萌萌”。 豆豆是短发，打扮利落干净，萌萌有一双大眼睛，特别可爱。 豆豆：“你男朋友好贤惠啊。” 陆霜微脸上露出赧然的神色，“他是挺好的，但，我们不是……” 萌萌追问：“那是哥哥？” 陆霜微眨眨眼，没说话。 两个女生互相递了一个眼色，故意道： “所谓近水楼台，亲爱的，你要不介绍给我吧？” 陆霜微从床上跳起来，一头撞在床沿上。 “不行！” “我的！” 第14章 等爱小青梅 05 两个女生也是看惯了各种韩剧台剧，研究透了绿色图标玛丽苏文的。 陆霜微脸上的幸福笑藏都藏不住。 她们早看出了猫腻，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的反应，无措地也从床边站起来。 头顶撞到床顶的声音很响。 谢嘉誉铺床的手一顿，转过头去。 看到的是陆霜微一边跳起来揉着被撞疼的脑袋，一边大喊的场景。 他皱着眉走过去，“怎么了？” 陆霜微伸脑袋过去给他看。 谢嘉誉小心地拨开她浓密柔软的头发。 她指的那一处确实有些发红，但好在没有肿起来。 陆霜微全幅心神都在他温热的手指接触到自己的皮肤上去了，也忘记了周围还有两个活生生的其他人在。 她拧着眉，声音自然带出了哭腔，那说来就来的眼泪瞬间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好疼啊。” “我去买药。” 说完刚要走，又被陆霜微拉住了胳膊。 “不用。”陆霜微眼眶边缘坠着泪珠。 “不是很严重吧？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吹吹？” 谢嘉誉想了一下，信以为真，真的用嘴轻轻地吹在了泛红的那一处。 陆霜微被谢嘉誉呼出来的热气烫得往后缩了缩。 一边笑一边投降，“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好了。” 豆豆&萌萌：“？？？” 谢邀，狗粮。 看来中午不用吃饭了。 陆霜微自己嚷着说痛，片刻后又说不痛了。 谢嘉誉以为她故作坚强，还要帮忙。 陆霜微再三保证不痛了。 谢嘉誉才回去把床铺弄好，擦干净属于陆霜微的桌椅和柜子。 行李箱没有打开。 衣物什么的，陆霜微自己会归置。 宿舍里面闷热异常，头顶的电风扇送过来的风都是燥热的。 谢嘉誉干了一会活，额头和背上全是汗。 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到宿舍的洗手池的龙头下打湿。 他把毛巾先给了陆霜微。 陆霜微路上打着伞，再加上也没打扫卫生和铺床，其实流得汗不多。 就大概有一点点手汗吧…… 陆霜微擦了擦汗津津的手，他才拿回去擦干净脸和手。 谢嘉誉收拾完自己，鼻尖擦过身上的衣物，没有闻到明显的汗渍味，但他依然觉得很不舒服。 回身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要放到自己的宿舍里去，顺便再宿舍冲个凉。 陆霜微跟到门口。 她想着，谢嘉誉都送自己到了宿舍，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一下才是。 他们才刚踏出门口，一股难耐的热流就扑面而来，烈日照在宿舍门口的阳台地面上，反出剧烈的光。 太晒了。 谢嘉誉停在门口。 “我回去放一下行李箱。”他站在门口嘱咐她，“你就在宿舍等我，好了我叫你。” 陆霜微看了一眼大太阳，也不是很想下去，便点点头。 陆霜微目送谢嘉誉的身影隐没在转弯的楼梯口。 刚要进到宿舍里…… 一转头，就见立萌萌还有豆豆就站在她的身后。 “嗬……”她被结实吓了一跳。 “我去，你们两个背后灵啊。” 惊魂未定时，偏偏萌萌和豆豆两人演了起来。 “我的妈呀，我算是见识了。我没谈过恋爱，萌萌啊，你说每个男的对女朋友都这么……” 萌萌做个称职的捧哏，“这么什么？” “都这么……细致入微，体贴周到吗？”豆豆捧着脸，眼睛里似乎正冒着桃心。 萌萌忧伤状，“唉，我谈过，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说我谈过。我的故事一文不值。” 陆霜微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你们平时戏都这么多吗？” 豆豆先撇清关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平时在家沉默寡言。” “对的。亲朋好友都亲切的称呼我为自闭儿童。” 萌萌也不甘落后。 陆霜微压根不信，“是吗？” “如果是的话，我更愿称你们为精分girl。” 女孩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很简单。 他们很快从两人什么关系一直聊到她有没有其他长的好看的朋友上。 关系一下子近起来。 再加上，陆霜微一路从贵族学校念到高中，关系的好的女生几乎为零。 可能和李恬馨的关系算是所有认识的女生里最好了的吧？ T^T,这是何其悲哀。 “关系好的就几个。不过都长的不错。”陆霜微给她们数，“一个去外地上大学了，还有一个早两年出国留学还没回来，还剩一个待会要和我们去吃午饭。” “对了，你们午饭吃了吗？” 豆豆和萌萌摇摇头，外面太阳这么毒辣，正午出去容易晒黑。 再加上天气太热也会容易没胃口，她们原本打算在宿舍里面吃点面包就好了。 “那你们也和我们一块吃吧？” 陆霜微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攻略。 “听说S大这家店的烤肉超级好吃，我们今天一起吃一下？” 她们起先有点犹豫，并不是很想当电灯泡。 陆霜微说中午是她请客，而且除了她们还有一个大帅比，多她们两个也不算多。 她们想了一下，才决定好一起出去吃。 接到谢嘉誉的电话，三个人关了宿舍的电器，关上门拿着各自的伞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陆霜微才想起来。她光是和人聊天了，没有注意到第四个人。 “诶，我们宿舍还有一个女生呢？” “噢，你不知道啊，我们系是小班制，我们班女生正好成单数，我们宿舍就三个人。” 豆豆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人，她已经加上了班级群，了解到了很多的资讯。 萌萌说：“这么说，以后宿舍的集体生活就是我们三个啦？还挺好。” 豆豆也附和：“对的，说实话再相处一个我还有点怕呢。” 陆霜微打了她一下，“你少来，说自闭你还喘上了？” 谢嘉誉在楼下双手插兜安静地等。 他就站在一楼花坛树木的一小点阴影处，微卷的头发末梢有一截露在阳光里，显出微微的亚麻色泽。 听到陆霜微的声音，他抬起头。 那双狭长的凤眼被暖光晕染，渐渐变得柔和。 陆霜微一看到谢嘉誉，便抛下两个新朋友，三步并两步地往台阶下跑。 谢嘉誉眼角眉梢扬起来，瞧见她的细高跟，张开手臂迎了两步，怕她摔了。 这次倒是没摔，但她还是秉着“多吃豆腐不吃亏”的原则扑了上去。 “大玉玉，背我~” 陆霜微一点也不觉得现在自己长大了动不动要别人背，是件应该害羞的事。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 “我的伞好小，但我也想给你遮。” 两个新交的小伙伴却是一点都没习惯。 豆豆和萌萌共撑一把伞，两人走在他们后面说悄悄话。 “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 “安啦，看他们两个，就差戳破一张窗户纸了，迟早得是一对。” - 他们要去的这家店位于学校内商业广场中心二楼的一家烤肉店，名字叫做“阿旺烤肉”。 名字虽然有点俗，但是在各点评app上好评如潮，大部分都是吃完了以后真情实感的评论，可信度很高。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阿旺烤肉店的外面等待椅上都坐满了人。 叫号服务台忙得不亦乐乎。 陆霜微已经在网上预约过号了。 她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现在的叫号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要到他们。 果然。 他们在门口勾选了各种肉和蔬菜，等了一会，就轮到了。 没一会，打完一局游戏的陆成勉也跟他们汇合。 他们约的是个小圆桌，烤盘在中间，和每个人的距离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陆成勉最后一个到，他就坐在豆豆和谢嘉誉的中间。 服务员为他们开起了烤盘的火，陆霜微招呼： “自给自足哈，想吃什么自己烤。” “微微，也不介绍一下两个小美女。” 陆成勉乍然坐在不认识的美女旁边，有些束手束脚。 他们这些人一起长大，虽说家里都有矿，但他们和一般的那种纨绔富二代有些区别。 大概是从小就被谢嘉誉的古板带的，一个个卯足了劲学习。 陆成勉虽说嘴里成天说着：我不要跟你们待一起，我要去泡妞。 但实际上是个零经验的战五渣。 目前能说上话的女孩子，除了陆霜微，就只有李恬馨。 萌萌不愧是谈过好几个的，要比豆豆熟练很多，说了几句话带动了气氛，三个人很快就熟了一些。 陆成勉也不觉得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像针毡了。 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两大盘雪花牛肉，雪花猪肉，还有一些烤肉店里送的素菜盘。 谢嘉誉把黄油放在烤盘上融化。 所有人看着他动作，他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 陆成勉笑笑，“你还挺熟练。” 他们一起长大，只要笑一笑，他们就能知道彼此要做什么。 谢嘉誉把陆霜微爱吃的牛肉放在烤盘上，“少来，还想我伺候你？” 陆成勉学着他拿了个夹子，讪讪地，“怎么可能，谁敢让你伺候？” 话才刚完，就见谢嘉誉把熟了的牛肉放在面前的蘸酱里滚上一圈，然后熟练整齐地码放在陆霜微面前的小碗上。 这还不算。 他起身从公共台子上拿了一个小碟子，还有一个围兜。 他把围兜放在陆霜微的腿上，又把小碟子递过去。 “接着这个，免得酱滴下来。” 陆霜微一一接过，毫无心理负担地埋头就吃。 陆成勉夹在夹子上的肉，“啪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谢嘉誉头也不抬，“不要浪费食物。” 陆成勉不服，“不是说自给自足？” 谢嘉誉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毫无起伏，“微微是女孩子，你是吗？” 陆成勉：“……” 有个小孩在他心里泪奔，呜呜呜，可恨我不是个女孩子。 陆成勉“委屈巴巴”地又夹了一块肉去烤，转头看到了另外两个女孩。 他脑袋上的灯泡一亮。 “豆豆和萌萌可是女孩子。” 谢嘉誉抬起头，浅淡的视线瞥了她们一眼。 豆豆和萌萌立刻挺直脊背，嘴上的肉还叼着，连忙摇头。 掷地有声： “不，不，不，我们不配！” 第15章 等爱小青梅 06 阿旺烤肉店的顶灯是昏暗的红色。 谢嘉誉的卷毛顶端这会儿点了一些暗红，随着他的动作，仿佛有红色的光线在流动。 那点流光从他的发梢滑下来，落在他线条紧致的完美下颌线上，又移到了他的唇角上。 陆霜微抬起一角眼皮，偷偷看他。 那紧抿着的薄唇仿佛被灯光晕上了一层红，色泽饱满。 她忍不住咽了一下嘴里的肉。 想起了一个词：秀色可餐。 陆成勉已经从谢嘉誉日常“双标”的打击上恢复过来，正在和面前的烤肉作斗争。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就是嘴欠想说。 毕竟还小的时候不知道，以为都是兄弟，难免受挫。 但现在知道了。 媳妇和兄弟，总是不一样的嘛。 什么？你说他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 那有什么呢？ 以后迟早会是。 烤肉店里冷气很足，吃完一顿烤肉，简直酣畅淋漓。 陆成勉想喝点啤酒，被陆霜微制止。 “不行！我不能喝，你也不能。” 陆成勉：“？” 好家伙，还有霸王条约。 他刚要挥手找服务员加，一抬头看到谢嘉誉的眼神，立刻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我认输。 要说陆成勉还是有收获的。 吃完烤肉，他把豆豆和萌萌都加上了好友。 - 虽说陆霜微跟陆成勉嘴硬说，选这个专业就是要重头来过，但她的实力确实和班级里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别人都能画一些二维的动漫人物了，她最多就画一下Q版小动物。 T^T。 越是有差距，就越需要努力学习。 陆霜微每天拿着一个平板，坐在教室的前排，认真听讲。 别人都是能离老师能有多远就多远，低着头讲小话或者谈恋爱。她是坐拥美男岿然不动。 每天除了上课和吃饭，她就跑到图书馆和谢嘉誉两个人窝在某一个角落学习。 他们经常出双入对，男帅女靓，走在路上很容易吸引视线。 两个人很快就登上了S大校园论坛，成为了上面被人津津乐道的常客。 [我去，我去，谁认识这个女的，这眼睛长得，绝了。] [妈妈，我恋爱了，她好美哦。] [见过真人，我只能说，照片不能还原她十分之一的美。] [没人看到她对面的这个男的吗，看背影就很帅！] [正面也很帅好吗？图片.jpg] 很快就有人分别给两人建了各自的讨论帖，谢嘉誉和陆霜微莫名就多了一大群匿名的老婆和老公。 但当事人沉迷学习，浑然不知。 就这样刻苦学习了两周。 期间有一周象征性的军训，好在太阳不是特别的足，阴沉了4天，这次的大一新生便跳过一劫。 军训后的第一天中午，豆豆拿出手机登上论坛趁着陆霜微在宿舍，凑过去跟陆霜微说了。 陆霜微其实无所谓，并没有放在心上。 高中的时候，他们还要惶恐一下，避免被老师知道，但是大学似乎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只要不是造谣生事，都是可以接受的。 - 下午学校各社团开始公开招收新人。 在他们去图书馆的必经之路上，已经立起了长长两排的招收立牌。 豆豆和萌萌一路走过去，很快就被花里胡哨的广告牌迷住了眼，兴奋地在各个队伍里了解情况。 陆霜微兴致缺缺。 她本专业都有些搞不定，并不想再多参加这样的社团挤占时间。 她不参加，谢嘉誉更加不可能去报名。 她原本想一路目不斜视地过去图书馆占座。 奈何，她这张脸就是活的招牌。 在转弯处的时候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陆霜微？” 最近陆霜微和谢嘉誉在论坛上面很火，林漠也有关注。 报名那天回去以后，他做梦都是那双能勾人的眼睛，奈何她身边似乎已经有了一个人了，他再强烈的喜欢也只能藏在心底。 但这并不妨碍他推荐自家的社团。 美人得不到，看看总不犯法吧？ 再退一万步讲，万一分手了呢？ 陆霜微驻足，一转头，发现是当初接引的学长。 “登山社？”陆霜微念了他们海报上面的社团名字。 “学长你是社长吗？” 林漠小麦色的皮肤上浮了一些晕红。 陆霜微和人说话的时候，习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林漠想，她肯定不知道，自己那双微微眯起来的桃花眼边缘掠起的浮光仿佛会发电，温柔的视线，恍然让人觉得有一种被爱了很久的错觉。 陆霜微迟迟没得到回答，疑惑地问：“学长？” 林漠这才回过神来。 “不，我是副社长，社长今天下午有课。” “陆学妹，你要来吗？” 陆霜微礼貌地拒绝：“我还是不了，学业有些紧，恐怕都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诶，我们社团活动不多，而且就算组织活动了，也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选择参不参加，不会强制社员。” 林漠看了她抗拒的脸色，想了想。 “参加社团还能加学分。”林漠继续推荐，“我们社团招的人不多，而且社长人很好，不管你们参不参加活动，社团章他都会盖。” 听说社团能加学分，陆霜微就有些心动了。 她转过头，用征询的表情看着谢嘉誉。 谢嘉誉沉着脸，他一直觉得这个林漠心怀不轨，但陆霜微和每个人关系都不错，他不能因为个人的喜恶去干涉陆霜微正常的交友。 不过，他可以不发表干涉意见，但是选不选择这个社团却和交友没有多大的关联。 如果要加学分的话。 “不如去看……” 看别的社团。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漠抢走了话头。 “你不加的话，等会过去还是会有很多人要你加社团的，但是其他社团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的社团活动要强制参加……” 强制参加这个点，几乎就是踩在了陆霜微的心上。 当即她再也没有犹豫，拿起笔，“刷刷刷”就填完了报名表。 谢嘉誉拧着眉，用冷眼睇了一眼林漠，也填了一份报名表。 其实谢嘉誉提防林漠，林漠看他也并不顺眼。 讲道理他都不想让谢嘉誉进入登山社，但他不进，显然陆霜微也是要退出的。 陆霜微和林漠告别。 离开了一段路，谢嘉誉还是忍不住说：“他在忽悠你。” 原本她还不信，因为林漠一看就像个肌肉很发达的傻大个。 她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会说话的人也最会骗人”。 也是她年轻经验少。 因为她一路过去，所有社团代表推销自家社团的方式都大同小异。 她以为她用“我已经加入了社团”为理由他们就会放弃。 但实际上，社团和学生会不同，可以加入很多个。 陆霜微：“……” 大意了。 她拒绝了这些热情的人，一路和谢嘉誉突围冲出了社团招生区域。 临走的时候，陆霜微在尾端驻足，一眼望过去，人头攒动，热火朝天。 “你要是后悔的话，还可以退出。” 他始终对林漠掩藏不了的露骨眼光有些介意。 “那去哪？” “舞蹈？你不是很喜欢跳舞？” 陆霜微回忆了一下舞蹈社，然后拼命摇头。 “不去，他们对你心怀不轨。” 她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个山峰的形状，“凶器，这么大，你进去了简直羊入虎口。” 谢嘉誉眼梢的冷淡化了不少，露出一点笑意。 “你怕我吃亏？” 吃亏……倒也说不上。 陆霜微声音很小的嘀咕：我是怕我吃亏！ 就在几分钟前—— 舞蹈社的学姐穿着露脐紧身小吊带，下面穿一个热裤，性感身材一览无余。 再加上傲人的双峰，几乎要挤出衣服外面的事业线，让很多热血小学弟久久徘徊，脚步都迈不开。 这些学姐们身材火辣，性格也很open。 他们只是从路中间走过，谢嘉誉就被她们盯上了。 其中一个学姐毫不掩饰脸上的感兴趣，从一众学弟们的包围下挤出来。 那只自来熟的手自然地往前一伸，眼看着就要搭到谢嘉誉的肩膀上了，身体也非常熟练地往他身上歪。 “帅哥~来我们舞蹈社啊。” 谢嘉誉眼神如刃，练过武的身形快如闪电。 在她手还没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陆霜微的左侧。 火辣学姐手掌落了空，她也不介意。 脸上的笑容笑得更大了，“帅哥，美女一起来呀。” 好家伙。 陆霜微后怕的想。 要不是谢嘉誉闪的快，那学姐傲人的资本都能挤到谢嘉誉身上。 他们拒绝了学姐的热情。 学姐并没有善罢甘休。 她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谢嘉誉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微信。” 学姐抽了一下嘴角。 陆霜微跟着谢嘉誉离开的时候，从学姐身边走过，还能听到学姐的吐槽： 骗谁呢，这年头谁没有微信？ 额。 可能别人没有，是骗人的。 但是这事发生在“村通网”谢嘉誉身上，绝对不稀奇。 没错，谢嘉誉还真的没有微信。 最开始的时候，陆霜微是跟谢嘉誉短信或者电话的。 上高中以后，他们班级开了一个扣扣群，所有人都找不到谢嘉誉，陆霜微才软磨硬泡让他申请了一个，目前除了陆霜微，他还没有加过任何一个人，连陆成勉他们找他还是得用短信。 陆霜微拿了谢嘉誉的手机。 他现在用的，仍然是那只早年陆霜微换下来的香蕉11，颜色还是玫瑰金色的。 被陆霜微贴过很多贴纸，他也没有揭掉。 他们家不缺钱，但谢嘉誉对这些物质的东西都看的很淡，基本上能用就行。 手机对谢嘉誉来说只是个通讯工具，这手机当初陆霜微给他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出现的解锁页面依然是陆霜微的人脸识别。 进去一眼望见的桌面背景—— 是那张他们站在高中篮球场上，陆霜微开启自带相机给自己的一个自拍，她的人脸后面，是正在打篮球的谢嘉誉。 镜头里，她笑得开怀又甜美。 青春的气息几乎要从镜头里面扑出来。 陆霜微很满意。 她第一次感激谢嘉誉的这种佛系。 她由衷地笑起来，毫不害臊地夸自己。 “这照片……” “嗯？” “还挺好看的……” 第16章 等爱小青梅 07 他们站在社团招新的尽头拐角里。 头顶烈日照射下来，打下两个缩窄了的影。 谢嘉誉为她打着伞。 他的手机也在她的手里。 她熟练地翻到“微信”上，熟悉的登陆界面出现在上面。 “大玉玉，不如你注册一个微信吧？” 陆霜微看似在询问，但是她已经双手不停地按了“发送手机验证码”。 谢嘉誉对这些的概念都是可有可没有。 但他依然很困惑，“为什么？” 除了陆霜微，再没有别人与他有这样的更紧密的联系了。 他和爸妈也基本上好长时间才会通一次电话，基本上有电话就可以。 而他和陆霜微基本上每天除了休息都在一起。 有没有这些软件，对他来讲其实都不是很重要。 陆霜微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扣扣你也不用啊，之前给你注册了，你还是只知道发短信打电话。” 陆霜微翻了一下自己的话费记录。 “你瞧，上个月话费又是好几千。” 谢嘉誉摇摇头，“不多。” “微微，我们不缺……” 陆霜微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把他的话打断。 “我知道不缺，但多一块，我都不想送给10086。” 谢嘉誉拗不过她，便没有再说话。 陆霜微收到验证码，注册好，给他设置了一个密码。 “我的名字缩写加我的生日啊。” “嗯。” 陆霜微在网名那块随便给他设置了一个标点符号。 想了一下，把自己相册里曾经拍的一张谢嘉誉谈钢琴时的手的照片，设置成了头像。 然后先加了自己，又加了几个发小。 陆霜微还把他拉进了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 刚做完这些，谢嘉誉的手机就“叮叮叮”不断传来消息提示音。 陆成勉最激动。 一连发了好几个惊叹号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谢嘉誉，你居然申请微信了？] 消息提示音一直在响。 陆成勉除了私聊了谢嘉誉这句话以后，还在他们的小群里面跳来跳去，活跃的一匹。 见没人理他，他又去私聊了一下陆霜微。 [卧槽，你能理解我看到一个性冷淡风的句号，顶着一张性冷淡风的手的头像，备注自己是谢嘉誉的人来加我的心情吗？] [什么心情？] [就是……就是……你晚上做梦和美女春宵一刻，起床发现自己日的是狗的那种操蛋心情！] 陆霜微毫不给面子的笑起来。 [哦，那是我加的。] [我&%￥……**（）] 陆成勉看到果然发了一串不可置信的乱码过来。 [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QAQ，我以后发朋友圈都得设置分组了。] 陆霜微乐不可支。 [那是你，我巴不得每个动态他都能看见呢。] 陆成勉几乎要抓狂。 [那也是你！我一条都不想被他看见，他又能找着机会让我学习了。] 陆霜微安抚他。 [安啦，你以为他这么闲，会看朋友圈？] 自从申请了微信以后，谢嘉誉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陆霜微手里一直“叮叮叮”提示有新消息。 他皱紧了眉。 “好吵。” 陆霜微立即推锅。 “都是陆成勉。” 谢嘉誉点开微信，看到陆成勉的头像上鲜红的99+，还有一个群头上也有99+。额头痛起来。 他知道电话簿有黑名单的功能。 “这个有黑名单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图书馆的门口。 刷卡的间隙里，陆霜微没能即时回复他的问题。 他随便摸索，居然找到了删除好友的键，陆霜微一转头，就看到—— 他正好手指一点，立刻就把陆成勉删除了。 陆霜微：“……” 果然，她很快就在手机上面收到了陆成勉的告状短信。 [微微！图片.jpg，谢嘉誉这货居然把我删除了，他把我删除了！] 陆霜微挺同情他的。 [那不正好，你发朋友圈都不用屏蔽他了。] 陆成勉：“……” 他只是随口一说。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 [！！！是你删掉的吗？哇！你个蛇蝎女人，为什么要切断我和谢哥哥的唯一联系！] [戏过了啊，还有，谁是你谢哥哥，走开，他不约。] [对了，为什么是唯一？] 陆成勉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包过来。 [上次毕业聚会，他发短信我没有回他，你还差点被咸猪手欺负，他就一直把我关小黑屋，这货到现在还没给我放出来！！！] 陆霜微发了一个字“该！” 接着又心满意足笑起来。 害别说，这种双标和小心眼，她还挺受用~ - 社团招募轰轰烈烈地落幕后，迎新晚会又红红火火地开始。 “迎新晚会，不应该是学长学姐们表演，我们这些新生们看么？” 豆豆坐在陆霜微旁边，一边听上面的文艺委员叭叭叭通知，一边吐槽。 “对啊，第一次听说迎新晚会，是新人演出，老人们看的……”萌萌也一起嘀咕。 “可能是为了看看新人们的风姿？”陆霜微还有心情开玩笑。 其实她根本没听上面的人在说什么，她在班里一直是个吊车尾，怎么着也轮不上她，她不操心。 谢嘉誉就坐在她身后的位置，她就用表情包祸害他。 只要一想到他收到自己数也数不清的表情包，觉得很吵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就忍俊不禁。 他肯定不会把自己拉黑或者删除。 哎呀，想想就开心。 豆豆瞧她一眼，确认她是不是在反讽，免得自己诛错友军。 事实证明，她就是个没心的。 “微微，你别想着置身事外，到时候肯定有你一份。” 陆霜微收了手机，智商也回来了一点。 “凭什么啊？” 萌萌笑道：“不凭什么，就凭你举目望望，还有谁能比你漂亮的？” 豆豆说：“是啊，放着漂亮的不用，难道还我们这种歪瓜裂枣啊？” “再说了，听说你唱歌跳舞都是一级棒的！” 豆豆说到这个都兴奋了。 她喜欢看帅哥，但是也喜欢看美女啊，凡是美的，她都喜欢！ 更加不能阻挡会跳舞的美女的魅力。 果然被豆豆和萌萌两乌鸦嘴说中了。 文艺委员散了会后，直奔陆霜微。 陆霜微坚定摇头。 文艺委员哭唧唧：“宝贝，你不去的话，我们班就没人了。” 陆霜微也哭唧唧，还拿出上次的课后作业成绩给她看。 “宝贝，你看我这成绩吧。虽然惨不忍睹，但做妈妈的，不能放弃它。所以我没时间排练呢。” 没成想，一计不成，文艺委员再生一计。 古有三顾茅庐，今有文艺委员三顾宿舍。 文艺委员不愧是集体票选的，这份做事的恒心和毅力，连陆霜微都要给她点个赞。 陆霜微没同意，她就天天到陆霜微宿舍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哭哭闹闹的。 苦肉计、诱惑计统统都上了。 就差跪下了。 最后她直说：“要你说我跪下你就来，我当场就跪！” “何必呢，咱们班漂亮的也不是没有，我看你自己就很不错啊。”陆霜微还在pad上面画画。 “你也知道啊，我们和隔壁班的势同水火，我可听说他们班打算找班花上了。”文艺委员振振有词。 “比他们班花好看的，咱们班就只有你了，更何况，我也不会跳舞啊。” 陆霜微抬头，“你们这角色还要跳舞？” 文艺委员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了，为了让表演更好看，光表演怎么能够，我们这可是青春歌舞剧。不仅要演还要会唱歌跳舞。” 陆霜微：“我唱歌跳舞还能应付，演戏我可不会。” 文艺文员：“害！你这么实诚干嘛，你这么好看，还会唱歌跳舞，这还不够吗？” 文艺文员就当她同意了。 丢下早就准备好的剧本落荒而逃，“就这么定了，陆霜微，记得看剧本，这周五下午在小音乐室里对台词哈。” 她既然答应了，就会好好对待。 晚上和谢嘉誉去图书馆的时候，也没有拿出来练习画画了。 而是拿出剧本在熟悉台词。 谢嘉誉凑过去看，拧着眉，“这是什么？” “剧本，迎新晚会上面要表演的，听说还是文艺委员自己写的剧本。”陆霜微吐了吐舌头。 “可我怎么看，都有种安徒生童话混合物的感觉。” “我看看。” 谢嘉誉对此很有发言权。 小时候，陆霜微会经常蜷缩着流泪，想妈妈，想爸爸，一整晚不肯睡。 谢嘉誉不善言辞，但他还是用笨拙且生硬的声音给她讲童话故事哄睡觉，那段艰难又酸涩的日子，他陪着她，终究是熬了过来。 剧本名字叫《睡王子》。 大致的故事情节就是王子和公主本来是一对，有一个怪物也喜欢公主，起了歹心，就把王子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自己变成了王子去接近公主，经过种种事情，公主知道了缘由…… 谢嘉誉的目光落在了剧本的最后一幕上。 公主亲吻了沉睡的“怪物”厚厚的唇，“怪物”渐渐褪去了丑陋的面目，在铺满玫瑰的花床上，睁开了双眼。 就学校迎新小晚会，还有吻戏？ 谢嘉誉脸色都沉了下来。 “不行，我不同意。” “但我已经答应她了。” “那你跟她说你又不想演了。” “名单已经上交了。” “那……那我也去。” 陆霜微看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己也有点心虚，就越说越小声。 “人，已经齐了……” 谢嘉誉的脸色直接黑了一圈。 修长的手指曲起，指骨毫无规律地敲在桌面上。 没一会，他突然抬起头。 “那你跟她说，剧本不完美，应该要加个角色。” “我看不缺啊……剧本完成度……”陆霜微一抬头，看到对面风雨欲来的气势，她话头一转。 “还缺什么……角色？” 谢嘉誉一本正经： “披荆斩棘、斩妖除魔的骑士。” 第17章 等爱小青梅 08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从他们的角度望出去，学校里的人工湖碧波荡漾，从远处飞掠而来的鸟儿，翅膀探到水面，又飞速升高，停在了岸边的柳树上。 湖上的石头铺成的长堤上，一些学生撑着伞打闹着走过。 陆霜微视线从远处收回。 落在被光留恋的一头亚麻色卷毛上。 谢嘉誉的头发黑得没有陆霜微的纯粹，被光一照，显出略亚麻的色泽来。 光滑柔顺，很能让人联想到头发柔软，似乎很好rua。 但事实上，谢嘉誉的头发很粗又硬，大概头发随了他的个性，跟他的人一样，又直又古板。 谢嘉誉的脸还板着，他执着又严肃地看着陆霜微。 “我的建议很好，你可以和她提一提。” 陆霜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捂着嘴，低下头，偷偷的乐。 谁不知道你想给自己加戏。 说的还挺像回事～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吧？ 起码她又一次试探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底线。 她太了解他了…… 如非必要，他不会跟没有什么沟通价值的人打交道。 可现在，他居然要因为这个“如果她坚决不肯，就能立马删掉的所谓‘吻戏’”，也加入到集体表演？ 换做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 像这样的所谓原则其实有很多。 但往往这些原则可以因为陆霜微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谢嘉誉紧紧注视着陆霜微，并当场给文艺委员发了消息。 陆霜微发完信息回他一个甜甜的笑。 “这样好了吧？你真的要一起演吗？” 谢嘉誉翘了翘唇角，又迅速撇下来面无表情道：“嗯。” 陆霜微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神色，还是没办法想象他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表演的模样…… - 文艺委员被消息震醒，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谁？她说的是谁？ 午睡起来，天降馅饼？ 谢嘉誉也要参加？ 还有这种好事？！ 原本她看谢嘉誉每天都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一看就是个不好沟通的，她在心里计算了各种方法，最终各种方案全部被驳回。预估结果告诉她： 成功率：0。 没想到啊，攻破了陆霜微，白捡一个谢嘉誉？ 这狗屎运！ 这预示着什么？ 莫非我的本子要爆？！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文艺委员垂死困中惊坐起，在洗手池处冲了一遍凉水，彻底清醒了。 然后坐在属于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剧本，打算试试看加一个角色。 结果通读一遍之后，觉得再加入这个骑士，剧本好像更通顺了？ 谢嘉誉这个人儿…… 妙啊！ - 小音乐室里，班级里报名要参加节目的几个人都已经到场。 今天的任务是对台词，然后大家模仿在舞台上先看着剧本粗略地走一下流程，然后大致安排一下走位。 陆成勉自从知道谢嘉誉也要参加节目以后，兴奋地好几天睡不着觉。 他在群里上蹿下跳，仗着谢嘉誉已经把群静音了，也不会看群的习惯，在群里面大放厥词。 [兄弟们，我已经到了音乐教室。]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谢大少表演……] [我给大家全程直播！奇事共赏！] 远在国外的徐牧，早上被微信震醒，一醒来就收到重磅消息。 他连发了三个问号。 [？？？真的假的？他会去参加表演？陪微微一起去的吧？] [再说了，没图没真相。] 钱多多这次也加入了。 [我去，你们的生活也太精彩了吧，早知道我就不考到那么远了。] [直播直播！让我康康。] [错过老谢的表演让我终身遗憾！] 这时候热血上头的徐牧反应过来了。 [这群里还有老谢呢，你们这么猖狂真的好吗？] 陆成勉：[安啦，谢大少什么时候看过信息？之前都说过他多少那啥了……] [再说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刺激。] 谢嘉誉：[刺激什么？] 群里顿时如狂风过境后的城市，一时间安静如鸡。 陆成勉：[系统提示：小鹿已退出群聊…] 大约10分钟之后，陆霜微才笑眯眯地用谢嘉誉的手机打字。 [哈哈哈哈，是我啦。] [要你们一直说他。吓死你们。] 陆成勉：[我去，这可也太刺激了，我他妈连遗书都想好了。] 陆成勉：[结果，就这…？] 谢嘉誉：[你想怎么写？] 陆成勉：[…陆霜微你不要老用老谢的手机，太吓人了好不好？！] 谢嘉誉：[是我。] 陆成勉：“……” 那什么，遗书开头怎么写？ 各位亲友，你们好…这样吗？ 谢嘉誉拿着台词本走过来。 眼神是倦怠的，看起来晚上曾经为了某个方案熬了夜。 “在笑什么？” 全场只有陆霜微一个人没有通读台词，也没找人对。 她一个人坐在小角落里捧着手机偷偷笑。 陆霜微见是他，连忙把手机一藏，塞到了自己身后。 “你要对台词吗？” 谢嘉誉点点头。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端坐着，手里举着台词本。 下颌线绷的很紧，唇线抿得很直。 陆霜微见他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又想笑。 她很少见他这种没把握的样子，他做什么都仿佛很有天赋。 “我的公主，我向你郑重承诺，我一定替你打败怪物，在此之前也请您答应我…” 这一段台词算事骑士和公主之间关系转折点的一部分，全篇最充满英雄主义浪漫情怀的。 但即使说的是这类有关暧昧的台词。 他的语调依然是平铺直叙毫无波澜起伏。 可以说是一本正经的告白。 陆霜微低着头，好不容易忍住不笑。 周围听到的人都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其中一个同学善意的玩笑道：“谢嘉誉，哈哈哈哈哈，你下回拿个镜子练吧。就你那表情和语气，知道的了解你在告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打算决斗呢。” 谢嘉誉皱着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陆霜微。 凤眼眯了一点，看上去有种迷离的诱惑。 陆霜微心跳快了一点。 一闪神，之前准备说的话就出不了口了。 “emm…进步了不少。” 谢嘉誉点头。 片刻后他冲着方才的同学点了点头，并认真地取经，“对着镜子练，有用吗？” 那同学没料到他会来问自己。 说实话，谢嘉誉虽然看起来不凶但也并不属于和善那一类的，总之不好相处。 他原本还挺后悔多说的，没想到，谢嘉誉同学还挺谦逊的。 同学愣了一下，木然地点点头。 “嗯，先练神态和语气，不过……” 谢嘉誉没说话，偏了偏头，表示在听。 “不过……上台还有肢体动作呢，加上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同学看着地面，声音很轻道。 文艺委员要了解全场，需要在音乐教室巡逻，看看是否需要帮助。 她走了一圈，恰好经过这里。 ？什么什么？ 演技？不不不，不需要的！ 她这也不是正规舞台。 在绝对颜值面前，他哪怕站着都是戏！ 她往谢嘉誉旁边一站，连忙开口。 “不用不用不用！谢嘉誉同学是我特邀出演。” 说完她又面向谢嘉誉，笑容“谄媚”。 “谢嘉誉同学，你不需要会演。就冲你这脸，你就是全程戳在那都是赚！” 谢嘉誉看着陆霜微。 她的眸子很大又很亮，上翘的长睫毛一上一下轻轻眨动。 她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他的的世界里被按过慢节奏播放。 这不是陆霜微的第一个舞台，但确实是自己和她的舞台初秀。 - 接下来的几天，谢嘉誉陪着陆霜微去图书馆都会拿着台词本和一个新买的镜子。 他真的对着镜子一句一句反复练习。 台词上面会有表情动作的提示。 比如深情的… 他就会先搜索什么是深情。 再跟着视频里的深情模仿。 他有很强的学习能力。 但他不惯于控制脸上的表情。 镜子里的人往往笑着笑着脸就僵了。 这就间接导致了被陆霜微几乎吓破胆的陆成勉每天都在增加遗书的字数。 [你看见老谢嘴边邪魅的笑容没有？我草，每次看见都觉得我的死期快到了，他是不是正在研究怎么弄我呢？] [我觉得你想太多，老谢他笑过？] 等到第二次排练的时候，他的状态虽然不能说是突飞猛进，但语调好歹算是有了一点点起伏。 陆霜微作为这部舞台短剧的女主角，和很多同学都有对手戏。 其中和王子的台词最多。 演王子的有点戏瘾，陆霜微又是个很能接得住戏的。 他对台词对到激动处，居然一把握住了陆霜微的手。 谢嘉誉“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还没等陆霜微把手挣脱出来。 “王子”的手就被另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疼得他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都丢了。 “嗷嗷嗷…！” 他一转头看到谢嘉誉的黑脸，肩膀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被手上的痛感拔高了语气。 “谢嘉誉？你有病啊！” 谢嘉誉眼神冰冷。 “见面礼，送给登徒子。” 说完握住陆霜微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凳子上坐好。 他尊尊教诲： “以后离这种色狼远一点。” 他想了一下又不保险。 “他下次再对你无礼，你记得大喊，你喊一声我就来了。” “王子”一边用手按摩疏通被捏的部位，一边嘀咕： “我又不是故意的！对戏太激动了嘛！再说了，你不自己也握了？有病！” - 从音乐教室出来转过长廊，是一排模型教室。 这里在晚上更显阴暗和荒凉。 头顶的声控路灯一路过去，一盏盏点起又熄灭，总能望见各表情不一的人物模型，冲着走廊的玻璃。 或笑或面无表情，或露牙… 总显出阴森森的味道。 陆霜微每每往这边走过都要拉住谢嘉誉的衣角才行。 今天仿佛更加特别。 因为在除了上课几无人烟的拐角厕所里传来了柔弱女人嘤嘤嘤的哭泣声。 四寂无人，还有女人的哭声… 为这阴森的走廊更添了一种恐怖感。 陆霜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着是一个烦躁男声： “沈文舒，真是掘地三尺，总算逮到你了，你真会躲…” 声音粗犷，让人觉得可能是地狱里来索女鬼的鬼使。 第18章 心机牌空降 01 幽幽的哭声, 像是嗜人心神的精魅的啼叫声，不断地在教室长廊的上空盘旋，柔弱缥缈。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长廊尽头的厕所附近, 顶头的声控灯随着哭声起起灭灭，像幽暗世界里的鬼火。 平日里看的许许多多恐怖片的片段齐齐在脑中浮现。 陆霜微整个人几乎要挂在谢嘉誉的胳膊上。 她的双手一边推搡着希望谢嘉誉快点走, 一边双脚发软根本挪不动步, 前进基本靠谢嘉誉的拖动。 谢嘉誉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开她的手, 并在她面前蹲下来。 “我背你。” 陆霜微哆哆嗦嗦地开口：“大…大玉玉，你，你说…这世上…真的, 有有鬼吗？” 谢嘉誉把她背起来。 陆霜微柔软的腹部贴在他背上。 大概是因为害怕，陆霜微的体温有些低，皮肤表面的冰冷温度从两件薄薄的衣料中互相渗透。 他的每一个肌肤毛孔似乎都能接收到她的恐惧, 感觉到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害怕, 都在颤抖。 谢嘉誉声音沉稳，他反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有……相信科学。” 他的话音落下, 前方暗下来的感应灯渐次亮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科学起了作用。 厕所里的哭声也渐渐弱下来。 陆霜微收紧了圈在谢嘉誉脖子上的手。 似乎只要靠在他身上就得到了安稳的力量，她的紧张也被慢慢安抚了。 但, 害怕还是很害怕的。 “我听说过…这边很多…很多的传说……听说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孩被…啊啊啊啊啊…！” 陆霜微原本只是想把自己听到的校园传说转述给谢嘉誉听。 但她没想到的是，等谢嘉誉背着她从厕所门口经过的时候—— 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姑娘，双手反扣在厕所墙壁上，她的嘴被一只手紧紧捂着。 细碎的闷呼声从指缝里漏出。 地点。 红衣。 女人。 这不是传说中的……？ 这难道还不是恐怖片的标配吗？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不断挣扎, 如果不是她前头有只大手。 几乎就要叫陆霜微吓晕过去。 不过, 饶是这样，还是把她吓个半死。 陆霜微两条腿扑腾了一下，把谢嘉誉当成了一颗老树, 三两下从腰部窜到了背上。 陆霜微闭着眼睛，下巴正好搁在谢嘉誉的头顶。 谢嘉誉眼皮懒懒上抬，漫不经心往厕所方向扫了一眼，然后又收回来。 他把陆霜微从背上小心翼翼捉下，往下颠了颠，好好地背住。 脚步没有迟疑地往走廊尽头转弯处走去。 拐过这个厕所，顶头的路灯似乎明亮了一些。 原本长廊里那一层被廊檐遮住的，仿佛蒙了一层厚厚的浓雾的光线，被檐外路灯照亮，整个世界开阔起来。 陆霜微舒了一口气。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小心走进了鬼蜮后，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们的身影渐渐要被光线吞没。 谢嘉誉的脚步沉稳，一声又一声，鞋跟叩在地面，渐行渐远。 那个被厕所禁锢的女声此刻突然被放大。 “救命啊…救命……求求你……” 声音凄厉。 很快又湮灭在迷蒙的一触即灭的灯光里，一起沉下黑暗。 尽管这样，谢嘉誉脚步仍然不停。 陆霜微脑袋搁在谢嘉誉的脖子边，柔软的额发蹭在他的脖子上。 黑色的眸子被泪水洗的很亮，长睫毛上沾着水汽，细碎的泪滴进他的衣领里。 她被这里消磨了太多的精力，神情恹恹的。 但她还不忘那声凄惨的呼救，好像他们是这里唯一的过路人，好似他们也是天地间她唯一的救赎。 “大玉玉，我们回去救她吧？” 谢嘉誉知道她被吓坏了，加快了脚步，往更明亮的地方走去。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很温柔。 “我打了安保处的电话，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他们此时已经走在了图书馆外面的小径上。 夜晚的风是温柔的，从岸边的柳树枝桠里穿过。绿色的叶片随着风影沙沙作响。 三三两两的人群嬉笑着从他们身边掠过。 大概是温暖了。 那股子凉意才从心底彻底被驱散出去。 谢嘉誉这才开口补充。 “微微，生活不是漫威电影，我们也不是英雄，在不知道对方底细和对方人手的情况下，一定要通知相关部门解决处理。” 他的声音淡淡的，说出来的话似乎也很现实和残忍。 “我身边还有你，我只想保证你是万无一失的。” 他好像在解释方才为什么没有回去帮忙。 陆霜微从他脖子里抬头，桃花眼带着水雾，她从水雾里去看他的侧脸。 模糊的光线里，那张俊脸被光晕开，透出一股朦胧的美。 “我不会误会你的。” 陆霜微吸了吸鼻子，“你如果过分热情，才有问题。” - 周六的这一天，谢嘉誉去了公司。 陆成勉这才有机会逮到陆霜微落单。 “微微，今天趁着谢老头不在，我请你们宿舍一起吃个饭吧？” 陆霜微躺在床上兴致缺缺。 “你想请她们吃饭，可以自己约啊。” 陆成勉害羞地笑了两声，“主要是为了约你，再说了，就见过一次，都半年了，也不熟啊，帮个忙呗。” 陆霜微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行吧，你一下约两个，是不是胃口有点…大？” 陆成勉呸了她一声，“都不熟啊，认识一下就算当个朋友。” 周六的上午令人昏睡，陆霜微算是整个宿舍里起得最早的。 她又倒下去。 都怪陆成勉。 她原本今天打算休息一天，这段日子一直在学习和排练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现在被他吵醒，她决定还是下床学习，等到了时间再叫豆豆和萌萌一起去吃饭。 他们约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里的餐馆。 听说很好吃，预约已经排到了第二年。 陆成勉刚好是这家的vip。 购物中心的北面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这里灯火憧憧，各种颜色的霓虹在半空里交织，震天的音乐从街头响到街尾。 豆豆周六下午有兼职，来的有些晚，她还有点小迷糊加严重路痴，几乎所有的路都要靠导航。 偏偏到了这附近，手里的缺德地图一直在反复播报“gps信号弱”。 “我靠，关键时刻掉链子？”豆豆穿着一身清纯T恤短裤，迷失在灯火迷离里。 她身边经过许许多多红绿蓝长短不一的社会人，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很多男的甚至会忍不住吹个口哨，吓得她狂奔了数米。 结果自然是越跑越偏。 “微微，咱定的包厢在哪？” 眼看着没有导航也不认识路，路上行走的都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连问路这个最终方案好像都行不通。 豆豆只好打了个微信电话给陆霜微，寻求帮助。 陆霜微切换页面给她的微信发了个定位。 “你按着地图过来，你人现在在哪呢” 豆豆尽量站在小巷子边的路灯下，被光笼着她才不那么害怕。 “我…貌似迷路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那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们去找你。” 陆霜微叫萌萌留在包厢里，她和陆成勉两个人过去找人。 “豆豆，你电话不要挂。” 陆霜微把自己的小包包背在身上，带着陆成勉沿着定位找过去。 “微微，你们快到了吗？”豆豆声音颤抖，“这里，这里好像不太安全。” 微信电话随着小巷子的信号时强时弱。 有时候陆霜微几乎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她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等下次有声音再次传出来的时候，陆霜微隐约听到了电话里断断续续地呼救声。 “救命…救命…有人吗？” 陆霜微捏着手机的手一紧，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把陆成勉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边跑边握着电话询问：“豆豆，豆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豆豆不敢离路灯太远，怕陆霜微他们找不到自己，但她确实很害怕。 “我听到有人喊救命，还有几个猥琐的男声叫她喊，说喊破喉咙也没人救她。天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不忍心，但我也没办法。甚至还不能报警，我怕和你联系一断我自己会很害怕。” 豆豆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灯下，昏弱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细细的一条。 她急得快哭了，只希望陆霜微她们赶紧到。 陆霜微一边跑一边安抚她的情绪。 “不怕，你保护好自己，我们会报警的，我们马上就到了。” 等陆霜微赶着跑到的时候，豆豆已经蹲在路灯下抽抽噎噎哭了挺久了。 她怕那些臭男人发现她，也不敢哭太大声。 但一直听着猥琐的发言，叫她又同情又崩溃。 她扑在陆霜微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一边哭一边哼哼。 陆霜微轻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豆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巷子口。 她有些犹疑。 最后咬了一下下唇弱弱地开口， “我们救一下她吧。” 她并非爱心泛滥的人。但她蹲在这里听了好久，几度代入觉得换成是自己肯定也希望被救的。 陆霜微懂她的意思。 站住身，往旁边陆成勉的身上看。 陆成勉哪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他后退一步，陆霜微的眼睛就追一步。 “不是吧，大小姐，你看我这一身，看看，看看…这拿去打架，像话吗？” 他可是为了这次特意打扮过的，头发也找专门的发型师做过造型。 全身上下，光是一件衣服就是几十万。 虽然说不算他最好的衣服那一类，但拿去打架… 陆霜微桃花眼一斜，“那你看我们俩？柔弱小女子，适合吗？” “到时候我告诉大玉玉，你让我去打架。” 她其实就是吓唬他。 之前就因为想去救红衣姑娘，那次就被谢嘉誉教训过，她肯定不敢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不过嘛…… 随便唬唬陆成勉，绰绰有余。 陆成勉简直怕了她了。 脱掉外面的黑色西装扔给了陆霜微，卷起两只价值还算昂贵的衣服袖子。 他转头问豆豆：“在哪？” 豆豆给他指了指路。 陆成勉点点头。 “你们在这里等着。” 放下这句话，他便一个人进入了昏暗潮湿的小巷。 豆豆抱紧陆霜微的胳膊，害怕道：“他…一个人行吗？” 陆霜微没见过那几个猥琐男的战斗力，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不过陆成勉从小就机灵，打不过肯定会逃。 反正只要拖到jc来，这个女孩也就得救了。 远远的，巷子里出现了打斗声，还有女人的惊呼声和尖叫声。 吓得豆豆又往陆霜微身上贴了贴。 打了一会。 只听陆成勉“嗷”了一嗓子。 陆霜微心道：糟糕，看来不好解决。 她皱了皱眉头，脑子里多次闪现谢嘉誉皱着眉头，冷着脸，注视着自己的样子。 最后，还是把怀里陆成勉的衣服扔给豆豆。 “豆豆，你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诶？微微，危险！你去干什么呀？” 豆豆跟着追了几步。 陆霜微顺手把自己的包包扔给她。 “救人…东西你帮忙看着……”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陆霜微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好在今天陆霜微穿得是运动鞋，一身的打扮也比较休闲。 她听着声找过去的时候，就见5个壮汉围着陆成勉。 远远的似乎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纤细身影，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依然在哭，身形一抽一抽的。 陆成勉战斗力不小，但5个人围起来打，寡不敌众，往往打了前面几个，后面就有个老阴比上来给一脚。 这时候他往往会单腿曲折，身体往前倾，站在他前面的人，就顺势给他一拳。 “嗷！混蛋，打人不打脸啊……你这个%#$，我记住你了。” 陆成勉气得前拳后腿，直到把人打趴下。 还没全部打倒呢，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小鹿你不行啊。” 陆霜微站在巷子口，她身后恰好有一盏橘黄色的路灯，昏暗的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 巷子里的人齐齐停下看她，逆着光虽然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是个窈窕美女。 那几个人哄笑着吹了声口哨。 “啧！美人自动上门。” “兄弟们留给我呗……” “什么你的我的，先把这个搅局的小子给搞定，这俩妞还不是我们的？” 陆成勉哪听得惯这个？ “淦，她也是你们这些腌臢货能肖想的？” 这几个人光是长个块头，其实战斗力和技巧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一点都没。 主要是人多。 而他们5个人从小学习正统武艺，虽然男女力量悬殊，但他也没指望她一挑五，但凡牵制住一个，他就有余裕去各个击破。 陆霜微更加听不得这个。 “你们的？呵……先问问我的脚它答不答应……” 话音没落，就冲着最近的人，一抬脚踢中他的面门。 并借助脚的力量，一把将猝不及防的人踹倒在地。 他们这些年配合的还不错。 陆成勉借着这一瞬间的变故，趁着他们愣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就把面前两个人撩翻在地。 第三个人上来就要帮忙，也被陆成勉一脚踹倒在地上。 其实方才陆成勉和他们打架已经消耗了他们不少的体力，这时候被打倒，击中疼痛部分直接起不了身。 另一个人一看势头不对，一拔腿，冲出了巷子。 陆成勉甩了甩手脚。 走到陆霜微身边，嘴里不断嘶嘶哈哈，“嘶，我整张脸都火辣辣的，微微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毁容了？” 陆霜微让他走出巷子，往路灯下站。 豆豆也围过来。 昏黄的路灯照见他眼睛周围青紫不一的淤痕，笑肌上一块严重的淤青，透出了点黑色。 嘴角被打破了，渗了一些血出来。 一脸惨兮兮的模样，再配上一双瞪大了的狗狗眼，别提多可怜了。 豆豆抱着他的衣服，埋着头，多少觉得有些歉疚。 “对不起。” “噗……” 陆霜微看他这么惨，原本是不想笑的，但实在有些憋不住。 她用手指头去戳了一下他脸颊上的那块淤青。 引得陆成勉又“嘶嘶嘶”连退了三步。 陆成勉捂着自己受伤的脸，委屈巴巴的。 “你干什么啊？疼！！！” “陆霜微我都这样了，你还在笑，你有没有点同理心啊？” 接着他没再看幸灾乐祸的陆霜微。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有怎样的反应都不是很稀奇。 他转头看向豆豆，就见这个清秀可爱的姑娘，脸上都是歉疚的心疼，那满溢出来的情感，仿佛只需要轻轻用手一按，多余的眼泪就会在眼眶里溢出来。 他由衷地在心里感叹：唉，还是其他姑娘好啊。 陆成勉抽了抽嘴角，表示很疼。 “就……对不起啊？” 这话他是冲着豆豆说的。 豆豆眼睛眨了眨，一颗眼泪落下来。 她摇了摇头，“你很厉害。” “还有，谢谢你。” 她这么说，反倒把陆成勉说的不好意思了。 他搔了搔后脑勺，咧开嘴腼腆地笑了笑，刚咧开就扯到破损的一角嘴唇，疼得他原地蹦了一下。 陆霜微蹲在路边，笑到腰都直不起来。 - “那个，谢谢你们。” 被救的女孩，捂着被撕裂的破烂不堪的衣服，终于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了他们面前。 她诚恳地鞠了一躬。 然而，大概是还没有缓过来，整个人有些心神恍惚，弯腰直起身的时候，向前趔趄了一下。 她的站位比较靠近陆霜微。 陆霜微迅速站起来，及时地扶了她一把。 她似乎是被这一个意外冲突闪了一下，回了一点神。 一双柔弱无力地眼眸注视着陆霜微，眼睛里转着还没出来的眼泪。 她抖着唇，声音都是颤抖的。 “谢……谢谢你。” 陆成勉站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差点跳起来。 “唉唉唉，姑娘，救你打架的可是我啊。” 那姑娘盈盈的泪眸转看向他，很轻地又道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 “但是，这个姑娘，已经救了我两次了。” 第19章 心机牌空降 02 面前站着的人, 看起来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身上还残留的衣服破碎不堪，勉强遮蔽了她的身体。 夏风从这条小道上穿过，扬起她身上碎裂的布条, 她的身形晃一晃，仿佛能就地被这样温柔的风刮倒。 这是一个差点被侵犯, 没有精神崩溃, 也没有大哭大叫。 她直直地站着, 是个看似柔弱, 实际坚强的姑娘。 陆霜微对她毫无印象，当然也没有任何偏见。 所以对她嘴里说的救了两次，更加没有概念, 只以为可能认错了。 倒是豆豆听了不少时间的污言秽语，对眼前的人是深表同情的。 她怜惜地望了望她，但为了维护属于女孩的自尊, 她只瞧了一眼, 没有多看，然后关切地问： “你, 还好吗？” 那姑娘抽泣声顿了顿，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 陆成勉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为了防止裂开，小心的开口： “姑娘你放心吧，jc很快就要到了，等会你只管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们。” 他以为她听见jc会松一口气。 但谁知他话音落下, 对面的人的情绪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一连叠声道：“不, 不，我不去……” 身影晃了晃，竟然眼睛一闭, 就要倒下来。 陆成勉嘴巴都来不及张成一个“O”，臂弯里就出现了一具温软的玉体。 陆成勉：“……” 他干巴巴地看了一眼陆霜微，又看了一眼同样张大嘴巴的豆豆。 T^T，那什么，豆豆，你听我解释。 陆成勉好不容易把人扶正，自己站好。 怀里的人才又幽幽地醒了过来。 陆成勉这会儿也不敢说jc的话了，而是问她： “姑娘，你现在这么虚弱，要不我们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陆霜微可真怕医院和jc一样，是个禁词，然后这个柔弱的姑娘再继续晕过去。 好在医院这个词相对来说和缓多了。 面前的姑娘缓了缓情绪，然后有礼貌地从陆成勉怀里松出来。 “不了，谢谢你，谢谢你们，今天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就……噫呜呜噫……” 那姑娘哭了一会，大概哭的没啥力气了，其他几个人也没有来安慰她，她有点无趣，就停了下来。 那姑娘擦擦眼泪，站了一会。双指无措地在自己破碎的衣服上面绕啊绕。 “今天谢谢你们，我想回家了。” 陆成勉也是好心，他看了看昏暗的路灯，又看了看她纤细的身形，再看看她破烂不堪的衣服…… “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 谁知，那姑娘警惕地后退一步，眼睛里的泪水流下来，滑落在嘴角。 满面泪痕，看起来真的是我见犹怜。 她防备地抱住自己的前胸， “不，不了，我，我自己会回家的。” 她刚受到惊吓，草木皆兵也是正常，陆成勉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他？看起来像是坏人？ 还是那种趁人之危的色狼？ 不会吧，不会吧？ “但还是谢谢你们。”她先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接着又转头看向陆霜微道：“恩人，我叫沈文舒，你，可以留下名字吗？改日，改日我会报恩的。” 沈文舒？ 陆霜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可惜想不起来。 “没关系的。”陆霜微笑眯眯的，“你好好回家吧。” 陆霜微拍了拍手，拉着豆豆刚要走。 沈文舒急地伸了一下手，“恩人……我……” 她的眼睛里泪水涟涟，特别像是被哪吒闹过的海，汹涌澎湃，蓄势待发…… 陆霜微：“……” 姑娘，你是不是楚楚动错了人？ 本人性别女，爱好男。 不吃楚楚可怜型…… 陆霜微礼貌地看了一眼她的手。 沈文舒大概也知道自己冒犯了，连忙松了手，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对不起，但是，求你告诉我吧，妈妈从小教育我要知恩图报。” 陆霜微在心里叹了口气，头一回觉得做了好事有些闹心。 她推着豆豆走了几步，无奈道：“好吧，我叫雷锋。” 沈文舒无措地咬了咬下嘴唇，终究是没有再纠缠。 而是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明亮的地方走了。 把人送走之后，陆成勉颇感头疼。 “我算是见识了，居然还有比你更爱哭的人。” 陆霜微表示不服， “那是我小时候，我长大了什么时候哭过？” 陆成勉噎了一下。 “你在我们面前是女汉子，在老谢面前还是朵易折的小花，肯定哭过。” 陆霜微从豆豆手上接过自己的小包包。 “你这个叫什么？妄自揣测！没有证据，陆小鹿，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陆成勉掏出手机。 “你告不告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要告诉老谢去的。” 陆霜微上前一步去夺他的手机，但被他机灵地躲过了。 “你要去说什么？说你叫我打架吗？” 她心里慌得一批，但是脸上很镇定。 “你尽管去说。” “我要找大玉玉告状，我脚都崴了。” 她把自己的裤腿拉上来。 “你看，脚踝处都红了。” 女孩子力气小，在和男生打架时有着天然的劣势，所以这些年学的武打技巧，都注重在她的脚上技术上面。 借助巧劲和灵活度，干翻一个没有正统学过武的臭流氓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陆霜微的皮肤嫩。 仅仅只是踹了他们几脚，布料摩挲过白皙腕骨上，就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了一些红色的印子，过了些许时间还没有褪下去。 陆成勉愣了一下，到底不敢轻易试探谢嘉誉的底线。 因为往往试探了，都是他倒霉。 他悻悻地放下了手机。 - 大玉玉：[你和小陆出去吃饭了？别喝酒。] 谢嘉誉发出去的信息如石头一样沉入大海，没有再浮上来。 没一会。 酒酣人醉的陆成勉的手机响起一个专属的短信铃声。 吓得他酒嗝一打，人清醒了一半。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消息，手一抖，直接砸进了面前的高脚杯里。 好在这年头的智能手机越做越大，手机一角磕进去，只把酒杯整个带翻，红酒倒在了他的西装裤上。 [微微是不是喝酒了？我发消息她没回。] 陆成勉透过自己醉眼朦胧的眼睛去瞧对面的人。 只见萌萌和豆豆已经醉得趴在了桌上，而陆霜微—— 大概是觉得所有人都醉了，没人能管她了。 她正对着面前的酒蠢蠢欲动，伸出了魔爪。 陆成勉摇摇晃晃伸出手，虚空抓了好几下，才把陆霜微的酒杯按下去。 大着舌头，“你……你不会偷喝了吧？” 陆霜微刚喝不久，酒意还没有上头，尚能维持清醒。 “没有啊。” 陆成勉心放下去一半。 紧接着陆霜微又道：“我干嘛要偷偷喝，我是光明正大喝的。” 陆成勉沉淀下来的酒意渐渐浮上来，他颊边两坨硕大的红晕，促使他傻笑起来， “嘿嘿嘿……光明正大……喝……我们干杯。” 说完他举起一杯酒，又一口喝尽，彻底醉了。 谢嘉誉久等不到回答，放下手里的文件，穿上西装外套，一边往电梯走，一边发信息。 [你们在哪，定位发我一个。] 陆成勉手机一震，特别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只给他混沌的脑子炸开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很快又傻笑起来，甚至特别胆大包天的发了一条信息语音过去。 [嘿嘿嘿，你，嗝，呃……你……你也要……来喝……喝吗？] 陆成勉凭着最后的本能，将发给陆霜微的定位，重新发了一份给谢嘉誉。 陆霜微还算半醉半醒，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还有些痛。 她甩了甩脑袋，问他：“你给谁说话呢？” 陆成勉“嘻嘻嘻嘻”的，仿佛臀下坐着针毡，摇头晃脑的，片刻都静不下来，“我给谢嘉誉说呢。” 陆霜微手一顿，谢嘉誉三个字叫她恢复了一点神志。 她着急找个掩体躲起来。 “什么？什么？谢嘉誉来了？” 她寻了半天，整个包厢只有桌子可以躲。人顿时伏在了凳子底下，她一只手捉着桌子腿，一边大喊：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你就说，没见……见过我。” 陆成勉“哈哈”大笑，指着她的方向。 “你……你那么大……大……大个……活人，没见到，扯呢。” 陆霜微脱掉的外套被她的动作带到了地上。 她迷迷糊糊地只见一团柔软的物体，她小心地抱住了。 没一会，她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抱着衣服喊： “宝贝？宝贝！来，亲亲……亲亲……” - 等谢嘉誉赶到的时候，这个包厢里的人一个活泛气的都没了。 豆豆和萌萌本来就不擅长喝酒，喝了一杯红酒，菜也没吃几个，就倒在了桌子上。 好在桌子上很干净没有剩渣，两人的衣服算是保住了。 陆成勉桌前倒了7.8个酒瓶，什么品类的酒都有。 红白黄混着喝，怪不得喝得烂醉如泥。 谢嘉誉扫了一圈，没见到陆霜微。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陆霜微的手机打电话。 可爱的铃声在包厢内响起。 陆霜微醉得不是特别的死，原本坐在地上睡着了，被铃声吵醒。 她“倏地”直起身，脑壳在桌子板上重重的一磕。 她把怀里的“宝贝”拿起来砸了一下桌子板表示惩罚。 “坏坏……” 谢嘉誉按了按额角。 快步过去，蹲下身，一只手护在她的脑袋上，另一只手半托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桌底下往外带。 陆霜微左手抱住一个桌脚使劲不肯放。 “宝贝，宝贝，亲亲……” “你谁呀？不要分开……分开我和宝贝~” 谢嘉誉怕伤了她只能半弯着腰陪她耗着。 过程中他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帮忙处理陆成勉和两个女孩。 过了一会。 陆霜微没手劲了。 她松了松手，打算换个手抱宝贝。 被眼疾手快的谢嘉誉一把按到了自己的腰上。 “怎么变粗了？”陆霜微拿手比了比，又闭着眼睛捏了捏。 “我的宝贝变变变……！” 谢嘉誉有些头疼，将人从地上背起来。 陆霜微的脑袋蹭在谢嘉誉的肩窝里。 柔软滚烫的唇蹭在他的肩膀和脖子的皮肤上。 谢嘉誉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火燎过，火辣辣地直冲四肢百骸。 谢嘉誉偏头用脸顶了顶她的头顶。 “乖，老实一点。” 陆霜微昏沉的脑袋被重重砸了一下更加混沌了。 她以为他在陪自己玩，直接“打蛇随棍上”，她嘻嘻笑着，一边扑腾一边喊“要亲亲”。 然后“啵”地一声，响亮地亲在了谢嘉誉的脸颊上。 谢嘉誉脚步一顿。 热气从头顶一直涌到了脚下。 他的脖子通红一片，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像个不老实的小孩，从这头蹦到那头。 节奏越来越快。 他觉得有些晕。 天与地仿佛在旋转。 恍惚又回到了小时候—— 陆霜微小小软软的一个，偷偷喝了管家叔叔自己酿的米酒，只尝了一口就醉了。 他一路寻过去找她，在花园的小径上找到了她。 她直接扑在了他身上，口水亲满了他的脸。 最后一下。 “啵唧”一声。 那是谢嘉誉藏了好久的，以为近20年都不会给出的…… 初吻。 6岁的陆霜微嘬了一口他的唇，甚至还砸吧了一下嘴。 他现在还记得—— 那时候的陆霜微绯红着脸颊，大眼睛里润润的，小嘴一张一合。 她说：“好甜呀。” - 谢嘉誉背着陆霜微从店里出来，需要绕过正在唱歌的音乐喷泉。 距离广场不远处的广告牌下，立着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的人。 三四个高大身形的壮汉身上青青紫紫，满脸横肉，捏着拳头，围着一个纤细身形的姑娘。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那个陆成勉一看就人傻钱多，不是更好骗么？你为啥偏偏舍近求远。” “就是啊，这个谢嘉誉听说油盐不进，不好攻破啊，况且他还有个女朋友。” “你懂什么？”沈文舒点燃指尖的一根烟。 她撅起嘴，轻轻将烟吐在大汉的脸上。 “这样才……刺激……” 第20章 心机牌空降 03 高悬的霓虹灯在半空里交织、汇合, 重新散成七彩的光从半空里落下来。 陆霜微仰着头，迎接这些斑斓的颜色，她闭着眼睛, 觉得自己的脸上一定是彩色的。 她抱着不小心得来的“宝贝”。 而此刻，宝贝身上的温度是灼热的。 她又重新用自己的皮肤放过去贴贴。 “宝贝, 你好热啊。” 她的双腿在他的身前胡乱地摇摆, 胡乱的蹬。嘴里哼着欢快的歌曲, 唱的特别开心。 谢嘉誉侧过脸去看她。 “很开心？” 陆霜微没有回答。 她的脑袋点点。细碎的头发便在他脖子里蹭啊蹭。 谢嘉誉被这点痒意弄得眯起了眼睛, 凤眼的尾端垂下来，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对啊，对啊, 好开心，我告诉你啊。” “嘘，小声点！” 她把声音刻意压低, 弄得神秘兮兮的。 陆霜微为了不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还特意往前凑了一点。 失焦的眼睛聚集到一个点花了她一段时间。 她在一片重叠的耳朵里，她好不容易分辨出了哪个影子是耳朵。 但是随着谢嘉誉的走动, 她眼前的世界又重新变得迷糊起来。 闭上眼睛还好，但只要睁开眼睛, 天与地就像混沌之初没有区分阴阳的时候，搅合一团，没有分明。 近在眼前的耳朵也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它的位置变幻, 似乎是没有规律的。 陆霜微以为它在跟自己捉迷藏, 咬牙切齿，又觉得有点好玩。 她歪了歪头，决定派自己的手出去捉。 谢嘉誉只觉得——| 有一只指尖冰凉、手心温热的手, 一会摁到他的脖子，一会拧动他的脸。冰冷的指尖覆上来，他的皮肤就像是触到了一点细小的电流一般，那一处麻麻的，不由自主瑟缩一下。紧接着，暖暖的掌心会跟着贴过来，熨帖方才被麻意占据的部分。 冷暖交加。 不是非一般的“爽”…… “你在找什么？”谢嘉誉躲过她再次袭过来的手。 “耳朵！嗝……给我……耳朵……嗝……” 陆霜微不依不饶，伸手要去捉。 她闹起来，全身都在使劲。 谢嘉誉怕她太用力再自己从背上翻下去摔着自己。 他只好自己侧过头，把耳朵贴到她手心里。 陆霜微果然“咯咯咯”地笑起来。 “抓到啦……” 她还没忘记抓耳朵的原因。 “我……我偷偷告……告诉你。” 她的嘴唇靠得很近，说话的时候，唇瓣偶尔会蹭到他的耳垂上。 温热的气息喷洒出来，落在他的耳廓上、耳洞里。 暖暖的气流像是柔软的绒毛，搔过耳朵里每一寸敏感的细胞。 谢嘉誉习惯性缩了一下脖子。 陆霜微还没说完呢，手下面的耳朵就想逃？ 她一把拎住。 “不乖，不乖，不许逃。” 谢嘉誉耳朵被她拧着，不敢乱动。 陆霜微见耳朵乖了，她又高兴起来，继续对着耳朵说悄悄话。 “我……我捡到……嗝……宝贝了。” 谢嘉誉放开她的一条腿，腾出手来，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什么宝贝？” 问到这个，陆霜微又神秘地笑起来，再不肯说了。 谢嘉誉脚步不停，没几步，就到了他先前停车的地方。 但陆霜微揪住了他的衣领，不愿意从他背上下来。 停车场树梢上的风，被树叶举起来，从他身边绕了一圈，陆霜微身上的衣服被风鼓起。 她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小孩。 用手把衣服按下去，又被吹着鼓起来。 “哈哈哈哈……”陆霜微用腿夹了一下谢嘉誉的腰。 谢嘉誉的脊背一凛。 喝醉的陆霜微实在太调皮，又磨人。 陆霜微明显又把谢嘉誉当成了一个坐骑。 “驾~飞飞，快飞飞~” 陆霜微张开双臂，迎着风来的方向。 双腿在谢嘉誉的腰间用力。 “快，飞飞，飞飞……” 谢嘉誉额角青筋直跳，有些无奈。 但也只能从停车场绕出来，迎着风慢慢地走。 大概是觉得他走得太慢了。 陆霜微有些不满。 用她的小下巴狠狠砸了一下谢嘉誉的肩膀。 砸下去以后，她要的效果没有达到，显然她的下巴更疼。 陆霜微眼泪汪汪，“好疼哦。” 即使被撞疼了，她还惦记着要飞起来的事情。 “驾，驾……” 谢嘉誉没办法，只能双手紧紧扣住她挂在自己腰间的脚弯，确保她的双手好好挂在自己脖子间。 这才迎着风跑了起来。 陆霜微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吹得很大，温暖的流风从她的衣料里钻进去，吹到肌肤上，有些痒。 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张开手欢呼。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谢嘉誉背着她在环绕商场的广场奔跑。 风很大，他只能大喊： “微微，你把手放下来。” “小心摔了。” 陆霜微充耳不闻，拍了几下手，又拍了几下他的脑袋。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俨然把谢嘉誉当成是真的坐骑了。 而脑袋就是控制速度的开关。 音乐喷泉里正在播放一首温柔的情歌，随着黄红色的灯光交错后，是急速而上的一簇簇喷泉。 涌上去，又四落下来。 细碎的水雾落在了陆霜微的脸上和手上。 “下雨啦？” 她刚欣喜于下雨了，有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紫色的灯光从池水边射出，落在对面店铺透明的橱窗里。 照亮了人形模特旁边一双水晶鞋，迎着光，熠熠生辉。 喝醉的陆霜微现如今的智商和一个孩童无异，对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精神。 她说：“这是宝贝！微微想要。” 谢嘉誉拍拍她的脚弯。 “不容易，还知道自己叫微微。” 谢嘉誉背着陆霜微慢慢走进这家店。 全店几乎都是洛丽塔的公主裙装，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晶鞋。 就像是真的不小心走进了一个城堡里，走进了属于公主的试衣间。 平时，陆霜微作为陆家和谢家的小公主，水晶鞋不胜枚举，但都是日常能穿的类型。 而如今这家店里的，造型夸张，鞋子明显比正常鞋子大几号，上面的钻石和花纹会更注重于浮夸和闪耀。 这些鞋子都在顶灯的照耀下发着光。 陆霜微看到这么多的宝贝，就没办法在谢嘉誉的背上呆下去了。 她用手推了好几次谢嘉誉的背。 “宝贝，我要看宝贝。” 谢嘉誉把她放下去，她便直奔橱窗的位置。 她像蝴蝶进了花园里，这边采采，那边摸摸。 谢嘉誉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靠在中心承重柱周围的展柜上。 服务员一看他们的衣着，就知道今天这两个人应该是贵客。 便倒了两杯蜂蜜水出来。 她看得出来，进来的女孩有点醉了，男孩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大概也喝过酒。 “先生？这是蜂蜜水。” 谢嘉誉接了其中一杯，大长腿一迈走过去半蹲在陆霜微面前。 “微微。” “嗯？”陆霜微左右手各拿了一种水晶鞋，正举在双颊边，在橱窗的反光里比对。 她看了一眼谢嘉誉的一次性水杯，摇摇头。 “微微不喝。” 谢嘉誉又向前递了递。 “你喝了，这里所有的鞋子，我都给你买下来。” 其实陆霜微自己也可以买。 但她现在醉了。 于是她点点头，乖乖把头伸过去，任谢嘉誉把蜂蜜水给她喂了下去。 陆霜微挑了最闪亮的两双鞋。 坐在店里的水晶凳上。 旁边蹲着帮忙穿鞋的服务员。 镜子里的一对玉足雪白无暇，穿上由蓝宝石和钻石共同镶嵌的水晶鞋，几乎衬得她的肌肤是透明的艺术品。 旁边的两个服务员也算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 见过好看的、皮肤好的姑娘不胜枚举，但还是为她的美惊叹出声。 不说这细腻如瓷的肌肤，单就这对招人的桃花眼，在醉意朦胧里垂下来，长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上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展翅欲飞的蝶。 更别说，她的眼睛里氤氲着酒意，酒意似乎将她的整颗眸子染得更加的醉人。 看人的时候含娇带媚，每一下眨眼都仿佛是一种勾.引。 服务员都要被看脸红了。 谢嘉誉皱了眉，自己蹲下身去给她换鞋子。 陆霜微自顾自欣赏自己的鞋子。 她抬了抬自己脚。 “好看吗？” 谢嘉誉没说话。 陆霜微也不在意，她自己还挺满意的。 “我要明天晚上穿。” 谢嘉誉帮她把鞋子取下来，递给服务员，示意服务员打包好。 “明天晚上要第一次全本排练。”谢嘉誉一边帮她穿自己的鞋子，一边跟她打商量，“这个跟太高了，也不知道稳不稳，咱不穿啊。” 陆霜微喝醉了还有点倔脾气，你不让她做啥，她偏要做。 “我不，我就穿。” 谢嘉誉挑挑眉。 “真的？” 他把手机的录音机打开。 又问了一遍。 只听陆霜微非常生气，且一字一顿地道：“明晚上我一定一定一定要穿！” - 陆霜微往往喝醉以后，第二天醒来就会断片。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以为，她引以为傲的保存了18年的初吻，还在她身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宿舍，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就大概猜到了，可能昨晚又偷偷喝了点酒。 然后被谢嘉誉直接接到了家里。 酒醉后第二天，她的头还有些疼，她又躺下去，双手按了一会太阳穴。 等到阳台上的光从地毯爬到了她的床上，她才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一不留神，踩到了床边一个凹凸不平的物体上面。 好在陆霜微及时收脚。 她低头一看。 好家伙。 整整10双，各种颜色宝石和钻石镶嵌的水晶鞋…… 布灵布灵的。 在外面阳光的照耀下，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 ？？？ 和她收在衣帽间鞋柜里的款式不同。 这些鞋子做的有些大，极尽夸张之能事。 鞋头鞋身比正常的鞋大两倍不说，偏偏鞋跟比筷子还细。 这真的能穿吗？ 这么肤浅，这么丑的鞋？ 谁买的啊？ 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陆霜微搜刮了一圈脑子里的人物，最后一下回到谢嘉誉的脸上。 毫无审美，又老古板的，还能进自己的房间的。 不是他还有谁？ 她用脚随意巴拉了一下，撇了撇嘴，满地毯搜索自己的拖鞋。 未果。 手边的手机却适时地收到了两条短信铃声。 大玉玉：[醒了吧？] 大玉玉：[音频文件，请在app内打开。] 陆霜微：“？？？” 又买这么丑的鞋，又突然发音频。 谢嘉誉他疯了？！ 陆霜微打开音频文件，听完以后，就默了。 陆霜微：“……” 那什么，喝酒误事…… 陆霜微：[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不是同一个我。] 谢嘉誉收到信息笑了一下，眼尾微微的上翘，眉眼里都是喜气。 大玉玉：[嗯？什么意思？] 陆霜微：[你不能因为昨天的我不知死活，而追究今天的我。] 大玉玉：[我懂了，你想……耍赖？] 谢嘉誉收起手机，靠坐在会议室的大椅背上，窗外的一线光染在他的眉尾发梢上，冰冷的气质褪去，整个人显露出暖色的光晕。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一瞥眼看到他在笑，记录手一抖，在纸上划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夏天都过去了，又回春了？ 陆霜微收到消息有些愤愤。 她觉得她的大玉玉有些变了。 他现在居然在跟她开玩笑了…… 难道是被我带的？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暗搓搓地高兴。 陆霜微：[谁说的？穿就穿。] 下午的时候，谢嘉誉处理完所有文件，开车回家去接陆霜微。 陆霜微穿着平时的小高跟，手里还提着一个鞋盒子。 “演出鞋？”谢嘉誉眼角带笑。 陆霜微将鞋子放在自己的脚下，给自己用力地扣上安全带。 “哼！到时候闪耀全场，你就看着吧。” - 第一次需要排练全程。 虽然这个舞台剧被他们缩短成了10分钟的短剧，但连着脱稿说台词加上表演和走位，一开始就遇上了大问题。 “王子，对，王子，说你呢，眼神要深情，在你面前的是你的爱人。” “还有怪物，怪物，你上哪呢？站位，站位你不懂吗？” “导演，不是我不想站位，就这头套，头套，谁用谁瞎。” …… 一群没有什么舞台经验的人秉着“热血”排练了几场，有些乱七八糟的。 最后从晚上6点一直排到了晚上的8点，足足排练了两个小时。 而陆霜微那双“亮瞎全场”的水晶鞋，在最初的时候确实也受到了热烈的尖叫声。 “这也太闪了。” “真好看，不愧是公主。” “公主我看你这鞋子还缺双鞋带，你看，把我系上怎么样？” 2个小时下来。 “公主，你宝石掉了。” “我去，这是真水晶吗？这么亮？” “公主，你鞋跟断了！” 这家店的宝石和水晶都是真的，每一双鞋都能提供宝石和钻石的鉴定证书。 但他们家认真做宝石，用脚做鞋子。 鞋的模型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很丑，全靠宝石够亮，钻石够闪。 频繁地走动跑跳下来，上面的所谓“镶嵌”技术丝毫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纷纷掉链子。 好在这个鞋跟没有很突然地断裂，在同学大喊一声之后，陆霜微有意识地抬了脚。 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谢嘉誉原本在他的站位上面候场，听到声音立刻跑了过来。 “怎么了？” 陆霜微踩着小细跟，小心翼翼地一蹦一蹦地往旁边的椅子上面挪。 谢嘉誉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喊：“你先别动！！” “这跟不牢！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大概是有些着急，喊得有些大声。 音乐教室里的人全部都停了下来，眼神聚焦在了他们的身上。 陆霜微被他的吼声震到，不敢再崩，在原地停下来。 谢嘉誉离她还有两步，熟练地在她前面半蹲下来。 “上来。” 陆霜微噘嘴。 “你还好意思冲我吼！” “都是你，谢嘉誉。” “什么三无破鞋啊，你还逼我穿。” “嗯，都是我不对。”谢嘉誉从善如流。 “陆公主可以先上来，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吗？” 陆霜微高兴了，熟练地扑上去。 “嗯……就罚你，背着我环着学校的湖走两圈！” 细白的双脚也很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露出脚上两只硕大的鞋子，随着谢嘉誉的走动，正处在掉落的边缘。 谢嘉誉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把那只破了的鞋子脱下来，勾在自己的手上。 陆霜微的皮肤白且嫩。 谢嘉誉一眼就瞥见她内外脚踝骨处，有被鞋子磨蹭擦红的一小块痕迹。 谢嘉誉皱着眉头看了几眼。 “疼不疼？” “什么？” 陆霜微忙着自己半折着身子，去脱自己另外一只脚上的鞋。 没明白他的问题，反问： “什么……疼？” 谢嘉誉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展开。 而是和文艺委员说了一声，就背着人，准备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不是说去逛湖？”走了几步，陆霜微发现他走得是相反的道路，怕他耍赖。 谢嘉誉没反驳，只是说：“你的脚磨红了。” “可我想跟你去看湖，好多小情侣……”她话一出口，觉得自己会不会太主动了，收了一下，又立马加了个词，“小伙伴们都会在那边一起逛。” “先去看脚。”谢嘉誉怕陆霜微固执，又多解释了一句，“看完我再背着你去。” 陆霜微弯着眼睛笑，“好呀。” 去医务室的路上，陆霜微自己臆想了很多感人爱情的镜头，笑得特别的不矜持。 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大玉玉。” “嗯？” “你说，你每次都这么关心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恩人？” 喜欢我三个字，被一声突兀的恩人覆盖，淹没在晚间凉爽的夜风里。 第21章 心机牌空降 04 他们狭路相逢在去往医务室的花坛小径上。 长长的小径用鹅卵石铺就, 沿着草坪花坛，弯弯曲曲的，流经几幢教学区, 最后停留在医务室门口。 而小道两边，相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个圆形的草坪灯。 灯光幽幽, 只能照见方寸大小的地方。 夜风从陆霜微他们身前的方向吹来, 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栀子花的清新香味。 那里背着光, 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香味就是来自于她身上。 隔着月色, 陆霜微看不清楚人影，但这个声音，她分明觉得有些熟悉。 再结合对方叫的自己“恩人”, 她心里一个“咯噔”，觉得她真的有些阴魂不散。 对于那天贸然地相救。 陆霜微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更遑论把这件事告诉谢嘉誉了。 她恨不得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失忆了, 这样, 说不定就不会被谢嘉誉秋后算账了。 谢嘉誉感受到背上的陆霜微绷紧的肌肉。 他反手在她的小腿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仇人？ 一双凤眼微微眯起，视线从遥远的落点飘在面前的人身上。 灯影迷蒙里。 谢嘉誉只能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孩的纤细身影, 影子被身侧的地灯的光拖得有些长。 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在风里飘扬。 不说话的话, 有些像是女鬼？ 谢嘉誉一时间弄不清陆霜微的心思，只以为她可能是害怕。 谢嘉誉脚步一抬，就要往她站着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谁知, 他才刚转头, 沈文舒见没人应她，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学妹，你去哪？” 她走出了草坪灯的背光处, 重新亮了起来。 朦胧的灯晕像电影里的特殊处理，慢慢从她身上褪去，渐渐显露出她的身材轮廓。 谢嘉誉收回了视线，重新往上掂了一下陆霜微，偏转过头看着背上的人。 陆霜微真是恨不得现在能长10个腿溜之大吉呢，她一点也不想和她叙旧好吗？ 陆霜微只能尴尬地笑笑。 “我们去医务室。”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太黑，灯光太暗，反正沈文舒似乎一点也没听出他们的不自然，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不住地寒暄。 没一会，她又说。 “学妹，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叫沈文舒。” 她把沈文舒三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又很慢，好像真的是为了让她记住似的。 “学妹，你脚受伤了吗？”她的声音柔柔，掺和在晚风里，“你们手上拿着鞋子方便吗？我帮你拿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你去忙吧。” 陆霜微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在谢嘉誉耳边说了句“快走”。 她是一点也想不通，她用这个时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校园的湖边散步不香吗？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个根本不熟的人身上，听她说客套话呢？ - 秋意渐凉。 医务室的前后门洞开着，风自由地在两头穿梭，扬起桌上白色的桌布一角，吹开了陆霜微散落在脸颊上的细碎长发。 谢嘉誉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罩在了陆霜微身上。 一股清淡的冷香传过来，就像谢嘉誉这个人，却莫名让她觉得温暖。 她下意识紧了紧这件外套。 “还冷吗？”谢嘉誉以为她还是很冷。 陆霜微摇摇头，低着头看他认真给她的脚贴创口贴。 医务室值班的医生并不建议用药，只是建议穿宽松舒适的鞋子，过两日就好了。 谢嘉誉坚决不肯。 医生有些无奈。 当然，他本人是这么说的： “哦，还挺严重的，你要是再送来晚一点，红痕都要退了。” 医生的表情一本正经。 但是陆霜微听了只想当场埋进沙子里当鸵鸟。 关键谢嘉誉不以为意，甚至还义正言辞地要了一些创口贴。 并且坚持在医务室里，给她红色淤痕比较严重的地方贴了几个。 “刚才的人，你认识？”他一边贴一边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似乎就拉开了陆霜微好不容易沉下去的思绪。 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少女思忖良久的、鼓起的勇气。 一声叹息长久地飘荡在半空里，久久不散。 陆霜微脊背瞬间绷直，她不自然地转移开视线。 “不，认识。” “但她叫你恩人。”谢嘉誉的嘴角抿成了直线。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了她。”陆霜微有些戒备。 谢嘉誉把撕下来的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每次提到她就全身紧绷，很不自然。”谢嘉誉拧眉，“你和她是不是有仇？” 谢嘉誉折回来，帮她把脚放在刚从学校便利店里随手买的拖鞋里。 陆霜微摇了摇头，“没有，就……之前机缘巧合救过她。” 为了防止谢嘉誉问到关于她不管不顾去打架的事情。 她连忙转移话题。 “我都跟她说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她偏偏要记着。” 陆霜微嘀嘀咕咕，“做好事也太难了。” 其实她救人并不是爱心泛滥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她是计算过的。 况且如果一个无助的女孩被侵犯，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情况下，她也会想办法帮忙的。 她这一生大多数时候顺风顺水，唯一一次不幸便是5岁的时候失去了最爱的妈妈和爷爷奶奶，那许多的丧亲的痛，也全部被一个叫做谢嘉誉的人抚平，失去的一角也被他填满了。 她是不幸的，但同样也是幸运的。 她不能保证世界和平，可是她遇见了，有能力，就不能假装没看见。 处理完伤口，谢嘉誉重新将陆霜微背起来，带着她沿路循着人工湖的小径慢慢地走。 “你最近怎么都要去公司？” 夜风吹过来，拂起了她的发丝，她迎着风眯着眼睛。 “嗯，有个城中心的项目。”谢嘉誉单手拎着她的鞋盒子，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腿。 “到关键时刻了。”他没有说的太详细，怕陆霜微听不懂，但也没有避重就轻，“现在要仔细着。” “那我这样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 永远不会。 他没有说，从她甜甜地喊他哥哥开始，他就把她当成了这一辈子都需要精心守护的、最重要的人生项目。 - “什么时候动手？” 方游未着寸缕躺在床上，沈文舒穿着一根绳子遮挡三点的内.衣，跪在地板上。火红的舌尖游过厚实的脚底，一路流连到方游的大肚腩上。 “急什么？” 她半嗔半怨怼，“你这大肚腩，什么时候收收？都快比我的肚子还大了。” 方游笑起来，推动脸上的肉挤住他的小眼睛，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睁眼。 “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吗？”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不壮一点怎么能叫你那么……的浪呢？” 沈文舒拍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游直起身来。 “你不会是看上谢嘉誉那小白脸了吧？要我说，那小白脸，脸是有几分姿色的，但论男子气概，他怎么能比的过我？” 沈文舒用手捏了捏他的三寸，惹得他惊呼一声，直道她是吸人血的小妖精。 “怎么能呢？”沈文舒不是很认真地道。 “你这娘们。都怀上了，怎么这么的……搔呢？”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哈哈哈，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天天住海边的。” 方游感叹了一会，又道：“给我吹吹？” 沈文舒从地板上站起来，拿出抽屉里的搓甲刀，开始精心地给自己的手指修磨。 “你悠着点，我肚子里可还有你方家的骨肉。” “说起这个，你怎么还不行动？你等得起，我方家骨肉等不起，城中心那块项目也等不起。” “还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你不会还想着怎么跟人家谈个正经恋爱吧？” 方游在床上转了一个身。 有时候敌人可能会更了解敌人。 他轻声哼笑了一声，“那你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 沈文舒放下搓甲的磨刀，用嘴唇温柔地吹了吹指甲屑。 眼神轻飘飘地望过来，眼底都是轻蔑。 “那你瞧好了。” “我要是赢了，你给我们儿子多少？” 方游起身将人抱起来平放好，双手撑在她脑袋两边。 “当然是全部了，方太太。” -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用功练习。 陆霜微终于“矫正”了自己欣赏画的审美，以及开始认真能画成一幅像样的素描了。 她的第一对象，就是谢嘉誉。 谢嘉誉认真做事看文件的时候，往往全神贯注。 不需要陆霜微特意告诉他叫他不要动，他都能保持一个姿势一个上午。 于是，陆霜微人生中第一个还算成功的人物素描，在谢嘉誉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产生了。 画成以后，她小心翼翼地在纸张的背面认真地写下： 我有一个梦想：love&you 趁着谢嘉誉还没有注意，她把这张素描夹放进了自己的画本里。 “笑什么？” 到了中午的时间，图书馆里的大部分座位都空了。 陆陆续续有同学从窗口穿过。 最后汇入浩浩汤汤的吃饭大军里。 谢嘉誉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收了电脑，一抬头就瞧见陆霜微眼神看着窗外，胸口捂着她的画本，桃花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两边的唇角翘上去，颊边深深陷进一个窝，有调皮的头发从这一处擦过，被她细长的手撩回到了耳后。 一静一动，俱是风景。 陆霜微将视线从外面收回。 认真看着谢嘉誉。 她虔诚地，仿佛在许愿一般，她说——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22章 心机牌空降 05 陆霜微他们的短剧作为第一个出场的表演类节目。 并且在全场的所有表演里, 排在了第三个出场。 这帮没有什么舞台经验的小同学们，集体都有点紧张。 在最终的这场表演里，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平时在音乐教室练习, 舞台的大小和定位毕竟不同。 虽然正式表演的前一天，他们每一组表演都在最终的场地舞台上走位彩排过。 可惜临上场了, 还是有一些人紧张得连当时自己应该站在哪都忘记了。 好在舞台不算很大, 即使站错了位置, 临时调整, 倒也没有手忙脚乱。 说台词的时候，也有几个重要角色忘记了台词瞎编一通的。 不过，台词的对手戏要不是和谢嘉誉, 要么就是和陆霜微，也不算多大的事故，当即圆了过去。 痴情且英勇的骑士, 为了公主和怪物决斗, 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历经几番争斗, 他终于击败了怪物，但他也因为受伤太过严重, 倒在了离公主不远的地方。 而公主的眼里只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王子。 骑士虚弱地闭上了眼睛，背景音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公主，如果我在决斗中不幸离世，我想我是否有幸能够死在你的怀里？” 那是出发前, 骑士向公主索要的允诺。 他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点点眼皮, 那点光里落进了公主美丽的长裙。 他笑起来，有些满足。 但最后，那沉重的眼皮还是慢慢地将那点微光缓缓覆盖了。 至死, 他都没能死在公主的怀里。 这一段，让坐在观众席的好多学妹学姐们感动落泪。 纷纷点进校园论坛，为今天的热门话题#小哥哥长得好看，演技还这么好#增加热度。 #又是为神仙爱情落泪的一天# #为什么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有对象了？# [呜呜呜，实在太好哭了，为什么骑士这么好，公主看不到。] [公主，你快回头看看呀，回头看看！] 而台上的剧进行到这，只差一个公主和王子的“借位吻”，就能将被怪物施了沉睡魔法的王子唤醒。 偏偏陆霜微不知道是正式出演时公主裙太长了，还是太入戏。 总之，本来转身要奔赴王子的镜头。 不知怎么的，她脚上一滑—— “砰”的一声。 陆霜微带翻了旁边的舞台装饰品，又因为这一下的缓冲，陆霜微直接整个人倒在了前面已经“牺牲”的骑士身上。 那张粉嫩的樱桃小唇当场印在了谢嘉誉吐了“血”的红色薄唇上。 谢嘉誉&台上同学&全场观众：“？？？” 这猝不及防地一摔。 让站在后台观看他们表演的文艺委员，心直接提到了喉咙口。 而谢嘉誉则是直接瞪大了眼。 这一下几乎能成为“演出事故”的一摔，一下就将死去的骑士又砸“活”了过来。 观众席静了一瞬，片刻后，他们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表演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555，他们好配啊。] [啊……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猜中了开始，猜中了过程，却没猜中结尾。] [前面的，难道这样不好吗？] [当他们在舞台上亲住的时候，我发现，我又相信爱情了。] [我可以没有甜甜的恋爱，但我磕的cp必须szd！] 这突发情况让在台上的同学们更加紧张，但他们也不能傻站着。 也不管公主亲醒的是王子，还是骑士。 总之他们只管继续后面的流程。 一场表演“圆满”落幕。 全程只有闭着眼睛尽力演昏迷的“王子”不明所以。 只有王子一个人兢兢业业扮演昏迷。 中间一段不知道为何响起的剧烈的掌声，他好想看哦，但他还等着公主吻醒自己呢！ 接着，舞台的灯暗下来。 他没等来吻，也没等来最后的镜头，只等来了推道具的同学。 他怎样上的台，就怎样被推了下去。 连结束动作也不用的王子：“？？？” - 一夜风雨，曾经在火树上惊艳了晚秋的枫叶，被风吹下，碾落在常走的小道上。 连接几个教学楼的枫林小道上面，火红色绵延到尽头，几乎要和天边的朝霞连成一片。 一场雨歇。 温度骤凉。 “太冷了，太冷了。”豆豆裹着被子，从床上钻出一个脑袋来。 “刚买的小裙子就不能穿了。”萌萌翻了翻衣柜里的衣服，“又要买衣服了。看来得找个兼职了。” “S市的秋天来过了吗？我怎么才刚脱下短袖不久？一周，两周？一下子就要穿外套了……”豆豆是北方姑娘，还没抓住南方的秋天呢。秋天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秋天啊，秋天，你是生怕我知道你来过，是吗？” “诶？微微呢？”豆豆和萌萌唠嗑半天，这才发现陆霜微的床位上没有人。 “她啊，这会儿准跟谢嘉誉在一起呢。”萌萌起得早，刚好碰到陆霜微出门，“说是要回家里住两天，要和朋友们去告个别。” 陆霜微此时，穿着红色的连衣长裙，带着复古的红色长檐帽，穿着精致的小高跟，和谢嘉誉坐在咖啡馆的窗边。 谢嘉誉板着脸，面前的咖啡冒着袅袅的热气。 “我送你过去。” 夜里的雨才停，地面全部都是潮湿的，连咖啡馆的玻璃仿佛都被蒙上了水汽，用手指一碰就能画出一道痕迹。 外面的广场点着路灯，湿漉漉的。 黄色的灯光被雾水包裹住，只有一豆的微光。 外面还吹着风。 是冷的。 谢嘉誉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只留下来一件白衬衫。 “我爸派司机过来接我。” 陆霜微看了一下手机上面的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我可以送你。”谢嘉誉的手指指节不小心碰在玻璃桌面上。 陆霜微这才抬起头，一下子就撞到他有些不安稳的眼睛里。 他的眸子黑得很纯粹，看人的时候幽深似海，那里大多数的时候波澜不兴，偶尔照见海底的鳞石，泛起星星般的光芒。而此刻，那海底像是被飓风袭过，海面的波浪不止。 陆霜微瞧见了他眼底的，难以平静的不安。 因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没让他送吗？ 陆霜微凑过去，和他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 谢嘉誉被她看了一会，眼睫垂下来，眼底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很快就别过了头。 “别了吧，你来不及的。”陆霜微认真且冷静地算了一下时间，“你下午还要准备项目资料呢，晚上还有一场项目的酒会。” 谢嘉誉的唇线抿紧。 “那没关系。我可以送你。” 陆霜微伸出手接过谢嘉誉递过来的衣服。 双手交接的时候，陆霜微特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挠了挠。 冰凉的指尖，火热的体温。 谢嘉誉的心慢跳了一拍，眼里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惊慌。 他顿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动作幅度之大，一瞬间带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 “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咖啡香味从桌子流到了地面。 陆霜微也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 她本意只想通过这个动作安抚一下他紧绷的情绪。 没想到反而让他更紧张了？ “你在怕些什么？”陆霜微把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服务员听到动静，拿着打扫工具过来打扫。 陆霜微没有再说话。 她开始观察谢嘉誉的表情。 谢嘉誉似乎还没从刚才她那个无意的动作里缓过来，原本如海一样的黑色眸子，此时显露出了点点迷茫。空茫的视线里面，仿佛没有焦点。 等服务员走了，陆霜微才道： “你是怕和我分别？” 谢嘉誉转过脸来，那双漂亮的黑眸瞧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 陆霜微觉得自己猜中了。 说起来，自从5岁那年，她重新被谢家接了回去。 她和谢嘉誉，就真的再也没有分开过。 她的成绩虽然拔尖，但谢嘉誉已经不能用常规意义上的优秀来形容了，他往往需要配合她的成绩和节奏。 但不管怎样，不论谢嘉誉还需不需要学习本阶段的内容，他都陪着她念到了大学。 这次虽然只有3天，却已经是他们形影不离这么多年来，最长最长的分别了。 陆霜微其实也挺舍不得的。 往年她爸爸生日，她也会回去陪他住3天，不过谢嘉誉都会陪着去。 今年因为项目的原因，谢嘉誉一时间有些走不开。 她还没有继续开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嗯，好的，我马上来。” 陆霜微放下电话，背起放在旁边凳子上面的包包站起来。 “司机到了，我该走啦。” 谢嘉誉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他明显已经听到了这句话，回过了神。 下颌线绷得很紧。 他这样，陆霜微笑起来。 她笑得有些深，嘴边上扬一个弧度，她的脸颊上陷进一个可爱的小窝。 印象中，谢嘉誉极少有这样小孩子的一面。 即使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也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小大人了。 还挺新鲜～ “噗。” 陆霜微本来想给谢嘉誉点面子，但忍了一会，还是觉得他负气的表情有些好笑，实在没忍住。 陆霜微笑了一会，小步跨到他身边，微微弯腰，轻声在谢嘉誉的耳边说道： “大玉玉，你刚刚，是在撒娇吗？” 她的指尖很冰，但她的吐息是温热的。 那点热风带着一股力量，吹到他的耳廓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等谢嘉誉在这一击里反应过来以后。 陆霜微早就踩着小高跟，消失在雨湿雾重的阴天里。 谢嘉誉重新望向方才陆霜微坐着的地方。 此时人去椅空，连她面前那杯咖啡也已经不再有袅娜的热气。已经凉了。 他的心空落落一片，不知不觉升起了一点点怅惘。 第23章 心机牌空降 06 陆霜微坐上回N市的车的时候, 窗外又开始细细密密地织起了雨幕。 车子汇入车流中，途径过好几个长而笔直的路过。 在雨水里穿梭，窗玻璃上面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用力在上面哈了一口气, 然后用手指一笔一画写上了“玉”。 车轮滚动甩起的雨丝，将身后的景物, 变成了不断倒退的模糊世界。 离S市越来越远了。 怎么办呢？还没有太远…… 她就已经开始想念某个人了。 - 陆旭早早处理完公司的事情, 就在家里等着了。 看到只有陆霜微一个人回来, 颇觉得有些奇怪。 “咦, 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陆旭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确定身后的大院子里，除了他女儿, 再没有别人了。 “小誉呢？” 陆旭接过陆霜微手里的包包，顺手关上了大门。 陆霜微把有些沾湿的小高跟脱在了玄关外面，换上自己的粉色猫耳朵拖鞋。 “他今年不来了。” “爸, 我一个人陪你过生日, 不好吗？” 陆霜微跳起来，从背后直接挂在了陆旭的脖子上, 翘起两个脚，被陆旭带着往前走。 陆旭这些年工作虽然忙, 但也没忘记在办公室或者家里锻炼。 拖着女儿随意走，边走边说话，连大气都不喘。 “那当然好，只有我和宝贝女儿的生日, 我肯定开心, 只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也能开心。” 他看的出来，这些年女儿和谢嘉誉之间的暗流涌动。 只以为这次没有一起回来，说不定是闹了些脑吨了。 “安啦, 爸，我们没有吵架。” 陆旭路过沙发，陆霜微从他身上跳下来，顺势倒进柔软的沙发里，歪着。 “今天晚上有个项目的老总开一个酒会，这个项目还挺重要的，他走不开。” 说到这个，陆霜微止不住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朵边上去。 她连忙拿起沙发上面的抱枕，假装若无其事的抱着，实际是为了遮挡她的表情。 但语气里的轻快还是瞒不住人。 “他本来坚持要来，我怕太打扰他工作了，我就自己回来了。” 分明是半怨半嗔的语气。 知女莫若父。 陆旭看着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无奈地笑笑。 先不说舍不舍得嫁女儿的事情，这些年，自己的女儿在家里住的日子真的屈指可数，早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儿了。 回到自己家来，也总会跟个小尾巴，好不容易到家一趟，倒更像是回娘家的。 这么多年，他也想得很开。 陆旭在外面订了一个包间。 陆霜微用一次比赛的奖金，给他买了一条款式新颖、但是价格并不算昂贵的皮带。 虽然说这条皮带在陆旭的众多皮带里，只能占一个风格独特这样的标签。 但他还是开心地收进怀里，有些爱不释手。 毕竟这才是闺女自己的钱买的。 连谢嘉誉都没有的那种哦！ 等上菜的间隙里，陆霜微收到了陆成勉的信息。 [微微，你真的抛下老谢一个人回N市去了呀？] 陆成勉原本想来送她，结果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陆霜微早就到N市小半天了。。 [你这消息收的，你是村里刚通网吗？] 陆旭去外面接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陆霜微一个人百无聊赖，正好有陆成勉自己送上门来给她消遣。 [害，不是没什么事情嘛，你和老谢又都不在，一觉睡着没人吵的感觉，也太……特么……爽了。] [听说今天晚上的酒会，不仅仅有这块地皮的项目方，更多的是各家族奔着今晚上的主角们来的，我可是听说老邓头还有老王头等等，都带着自家适龄姑娘到酒席上的。这意图还不明显吗？你居然放心老谢一个人闯盘丝洞？你就不怕他唐僧一去，有去无回啊？] 陆霜微觉得他就是无稽之谈。 [？？你说的确定不是你自己吗？] [既然你这么闲，要不，你就替我看着去。] [你以为我不想去呢？多好的认识姑娘的机会啊，那酒席是个能直立的就能进去的吗？] [哟，看不出来，你还没资格呢？] [啧，大小姐，你夺笋呐，大熊猫都要被你饿死了。] [你说气不气人？我这个多想去的人呢，没资格去，你家老谢不需要去呢，偏偏要去历劫？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唉，得得得，大少奶奶唉，我这就给你在门外给他个老谢候着去。] - 这是谢程前第一次带着儿子出来这种酒会。 谢嘉誉陪着谢程前一一跟着这些个圈里大佬们寒暄。 他耐着性子聊天，天南海北的，他看得书也多，和各位大佬也没有什么隔阂，什么话题都能聊，一时间聊得宾主尽欢。 敬完一轮酒之后，又被强迫认识了好些个他现在连人名和脸都不记得的名媛们。 酒会喧闹的环境，还有身边积极推荐自己拼命要往他身边挤的名媛们，吵得他不厌其烦。 甚至额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以前鲜少喝酒。 因为陆霜微一碰酒就醉，他一边要陪着，一边也是要保持清醒监督她，免得她见谁就亲，最后闹出大事。 故而他也从来没机会试探自己到底能喝多少酒。 这一轮酒水下来。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天与地都是会晃动的瓶子，所有人被装在这样一个容器里，被棍子搅拌来搅拌去，像陆霜微经常喝的珍珠。 谢嘉誉和谢程前分散开以后，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面，一边用手按推睛明穴，一边休息。 整张脸严肃地板着，也不爱说话。 浑身上下都是写满了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他这样的冷淡态度劝退了好多名媛。 但也有就喜欢这一款的。 或者比较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东西，当然了，也包括男人。 谢嘉誉原本坐在边缘的角落里，只是为了图安静。 被这样陆陆续续打扰了几次之后，他只得走到了酒会厅外面的长廊上。 细雨绵长，雨丝被风吹着卷进了长廊里，有一些落在了他的肌肤上，凉丝丝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陆霜微的指尖，还有她小心勾动自己手背的那股子酥麻，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一股子热流直窜心脏。 刚被雨丝冷却降下温来的手臂重新热了起来，一度有烧到脸上的趋势。 他喝了酒，原本红晕并不上脸。 说话逻辑和动作行为看起来也极为正常，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模样。 但谢嘉誉就是隐隐知道，自己已经醉了。 外面的雨丝更大了一些。 他混乱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只能模糊想到陆霜微。 他的思维从细雨里面穿过去，仿佛能绵延到隔壁的N市。 不知道此刻的陆霜微正在做什么。 他拿起手机，突然有了一种发一条消息的欲望。 他思忖了一会，终于点开了那个许久都不曾用过的绿色聊天软件，他模糊着眼，辨认了半天。 好在陆霜微的聊天框被置顶了，就在最上面。 手指摸索了半天，点进了聊天框…… 冷风吹得他昏沉沉的头有些隐隐作痛。 他想着在站一会，就跟谢程前说回去了。 谁料。 谢嘉誉刚转过身，就见他身后方站着一个人—— 身穿着酒会服务员的衣服，手上拿着一份粉色包装的礼物袋，也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了。 谢嘉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疼痛的额角上青筋突突突地跳起来。 他拧起眉，方才因为陆霜微舒展的眉梢重新纠结起来。 沈文舒似乎也被他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 她吃惊地后退了一步。 可能没站稳，她的平底鞋在潮湿的地面上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谢嘉誉冷着眼看着。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酒精分成了两部分，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忙着打架。 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动于衷地看着。 沈文舒没得到预料中的搀扶，脸色几不可闻的白了一下。 她很快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摔倒后有些凌乱的衣服，重点看了一下粉色的礼盒是否有摔碎。 谢嘉誉醉得厉害，只能分辨面前的人是个女人，但具体是谁他看不清，甚至也不认识。 不过他认识这样子颜色的礼物盒子。 无非就是那些看中他皮相的、想要来献殷勤的女孩子罢了。 谢嘉誉见她没事，淡淡地瞥过一眼之后，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沈文舒不能让他重新回到大厅里，连忙出声。 “你好，请问你认识陆霜微吗？” 谢嘉誉果然脚步一顿，原本要往大厅方向走的脚步一转。 一双冷厉地、审视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沈文舒在这样的视觉压力下缩了一下肩膀，那双永远无辜的眼睛里被她逼出了一点点泪水。 依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可惜喝醉了的谢嘉誉世界是模糊的，只能看到朦胧光点里的人影。 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终究是错付了人。 沈文舒使劲咽了一下唾沫，顶着压力道：“她，曾经救过我，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她。” 沈文舒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这是我自己做的小蛋糕，是一份小心意。请问，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交给她。” 谢嘉誉淡声道：“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沈文舒咬了一下嘴唇。 “我怕她不接受。” 她眼眶里积蓄了泪，娇弱的身体被长廊外面的雨水一淋，有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可以吗？” 谢嘉誉冷冷地浮起嘴角，刚开口说一个“滚”字。 就见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粉色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喷雾，对着他的嘴一喷。 谢嘉誉只觉眼前一黑。 整个世界陷入了全然的混沌里。 第24章 心机牌空降 07 “嗯, 搞定了，你过来帮忙处理一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沈文舒费劲地将人弄进了早就定好的酒店房间。 这个酒店有三个区域, 其中东区就是酒店准备的专门为有钱人准备的大型会客厅，一共有8层。 谢嘉誉参加的这个酒会, 就是盘下了一层。 沈文舒要把人弄回酒店房间, 也就是西区, 需要费点力。 好在路程并不算太远, 她知道一段小路，只要走过这段路就能到达酒店西区的电梯，并且沿路都没有监控。 这一条路上唯一的监控就在酒店电梯口, 出了电梯口以及安全出口拐角处各有一个俯拍一整层走廊的监控。 等她把门关上以后，她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腹部因为使劲微微有些绞痛。 她将毫无知觉的谢嘉誉随意丢在酒店的地毯上。 自己浑身脱力, 瘫在床上休息。 打完电话后,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的等。 没一会，酒店窗口的玻璃上就传来有节奏地敲玻璃的声音。 “咚咚、咚咚……” 沈文舒站起来把酒店的窗户打开。 一个身手矫捷的人从窗口窜了进来。 沈文舒认得这个人。 是方游请的保镖。 “方游他自己不来？” 保镖冷着眉眼, 带着一个黑色的口罩，整个人很冷酷, 他没有接沈文舒的话，而是把身上背来的包扔给了她。 沈文舒没有去接，任由那个包掉在地毯上，里面的瓶瓶罐罐发出“砰砰砰”相撞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捡起, 手里的电话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这么巧？ 保镖刚到就打电话？ 她眉头一皱, 瞧了一眼明明已经遮严实的窗帘。 “宝贝，这个赌，我赢了。”方游油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被无限放大。 沈文舒不知道是妊娠反应还是真的厌恶, 她的喉咙口突然涌上一股子恶心酸意。 她转头看了一眼“安详”地躺在地上，身材和容颜都是上等的谢嘉誉。 捂着嘴忍下恶心。 由奢入俭难啊。 “你怎么说你赢了？”沈文舒又想吸烟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你要是赢了，今天就不需要我帮忙了。”方游拍拍自己的肚子，单手握着手机，声音里面多少带点幸灾乐祸。 “一切才刚刚开始。”沈文舒还是有点恶心感，她走到了厕所的通风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后还说不定呢。” 方游只道她是争强好胜，也不跟她争辩，顺着她道：“行吧，再看看。” 沈文殊关掉厕所的通风窗，靠在墙壁上，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被丢在地毯上的谢嘉誉。 “诶？你这哪整的药水？效果还挺好，现在人躺得跟死尸似的任人摆布。” “哪来的你就不用问了，效果有就行。”方游猥琐的笑声传过来，“方案拿到了吗？” “哪儿能呢，他又不傻，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沈文舒嗤笑了一声。 “啧，想想我老婆要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我现在都还很难受。”方游左手环住旁边女人的胴.体，一边假装深情。 沈文舒在心里冷笑。 你的女人？ 舍不得？ 别说是不是你的女人，连儿子也不是你的，可劲得意吧。 再说了，他身边多少女人来回换，搁哪装深情呢。 “他大概多久能过药效？” “看情况，有些身体素质好一点的，大概半夜就醒了，正常人需要一晚上，素质差一点的可能要睡整整一天。” 沈文舒才挂完电话，就听见谢嘉誉的口袋里有声音在响。 她挑了挑眉，淡定地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用他的手指解了锁。 - 陆成勉从温暖的被窝里面出来，挣扎着换上了衣服。 [别催了，姑奶奶唉。] 陆霜微人在N市心急如焚。 [你给大玉玉打过电话没，我怎么打不通了。] [还没有，他不是在酒会嘛，可能人太多不方便接电话。] [不是，是不在服务区。] 陆成勉被陆霜微从床上催起来。 他简单套了一件衣服，试图给谢嘉誉打电话验证一下，刚拨出去几个数字，突然想起来，谢嘉誉似乎已经把他拉黑了。 陆成勉：？？？ 那他打个鬼？ 陆成勉开了车，急匆匆赶往酒会现场。 好在他等了半小时，里面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又等了大概10分钟后，谢程前才和主办方道别。 “谢叔叔。” 谢程前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陆成勉，脚步一转就要往停车场的地方去。 听到声音转过身。 陆成勉就在保安们拦好的安全线前面向他挥手。 谢程前朝他点了点头。跟助理交代了几句，然后一个人往陆成勉的方向过来。 “小鹿？” 谢程前走到旁边人少的地方，冲着陆成勉招了招手。 “你来找小誉？” 陆成勉点点头。 心说谢叔叔可真体贴，他还没说呢，就先帮忙提出来了。 他便顺口接上。 “嗯，怎么没看到他？还在里面吗？” “刚发信息给我说先回去了，有些头晕，估计现在都睡熟了。” 谢程前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给陆成勉看不久之前收到的信息。 [爸，我喝醉了，先回去了。] 陆成勉看了几眼，像是老谢会发的信息，但他隐隐总有一种违和感。 他说不上来。 但也不能一直傻站着浪费谢程前的时间。 陆成勉心里的疑惑没办法得到回答，只能打了个电话给陆霜微回复。 陆霜微觉得有些不对。 谢嘉誉是那种即使累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也不会把手机关机，让自己联系不到的人。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陆霜微神思不属地过了一晚上，夜间辗转反侧。她也试着又拨打了好几次谢嘉誉的电话，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 谢嘉誉是后半夜醒来的。 他的脑袋额角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他的神经捆住了，绳子的那端有个人，正一抽一抽地抽动他的神经。 他头昏脑胀，这股疼痛一直从额角蔓延到后脑勺。 夜色里，他睁开了眼睛。 鼻腔里充斥着那种紧闭着门窗，久久在房间里不散的腥臭味。 和某种液体一样的味道。 谢嘉誉警醒着从床上翻身坐起。 意外的感觉到自己未着寸缕，就连内裤都没有穿，身下空荡荡的。 并且。 随着他醒来的时间越久，房间里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就像是糜烂了很久的腐臭味，混着男女的液体的味道。 浓郁得几乎让他作呕。 谢嘉誉连忙离开了这张仿佛是臭味发源地的床。 这不是他的房间？ 这是哪里？ 又或者他醉了，还在梦里。 谢嘉誉站在床边，不得不用食指和中指捏住鼻梁轻轻地按揉。 醉酒后的症状比他预料的还要重。 最重要的是。 当时他在角落里独自休息，那之后发生的所有行动轨迹，他全部没了记忆。 怎么离开的酒会厅，怎么来到的这里都毫无所觉。 果然，喝酒误事。 他人生18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纰漏。 谢嘉誉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房间里没有开灯，但能大概觉出这是个酒店。 他绕着边缘走了一圈，摸到房门打开。 卧室门口到浴室的狭小过道里亮着两盏黄色的壁灯，发着幽暗的光。 光线幽幽，大概照见了酒店房间门口的样子，上面还插着一张门卡。 他索性大开了卧室的门，接着打开了浴室里的排风扇。 卧室里面那种令人窒息的味道才仿佛散了些。 谢嘉誉敲了敲疼痛的部位，打算回卧室穿回自己的衣服。 借着外面的一豆灯光，他模糊地瞧见散落了一地的衣服，白的黑的还有蓝的，混在一起。 谢嘉誉走近一看，不管是西装外套还是衬衫。全部皱巴巴地躺在酒店卧室的各个角落里。 谢嘉誉：“？？？” 更诡异的是。 他离开的大床的被子上，还有一个小弧度的隆起。 像是里面还躺着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起来的动静有些大，这个原本在被窝里的人在床上扭动了一下，一个脑袋从被窝里面探出来。 谢嘉誉的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 他站在床边，用手撑着头痛欲裂的额头，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能依稀辨别这样的身影有些纤细。 大概是个女人。 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女人躺在一个酒店的床上？ 那个女人，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小小声地抱怨， “你怎么不开灯？” 语气自然，有点点撒娇，还有点点娇软。 像是他们之间认识了很久，并且关系保持了很久的样子。 谢嘉誉：“……” 他只是喝酒断了片，并不是失忆了好吗？ 她坐起来，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酒店卧室四壁的灯都亮了起来。 昏黄带粉，是酒店常用的那种氛围灯。 无形中带着暧昧的味道。 半躺在床上的女人似乎也光着，被子盖到了她锁骨的下方位置，露出一条深深的事业线，连着锁骨，姿态随意。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露出来的地方，从脖子到锁骨，都有斑驳的吻痕！ 这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个浑身不穿衣服的女人在床上？ 谢嘉誉微眯着眼睛，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碰？瓷？吗？ 还是走错了？ 沈文舒其实一直没有睡着，她得随时戒备着，等着谢嘉誉醒过来，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所有东西之前，把一切方向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导。 她有好几次都要睡过去了，又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把自己掐醒。 好不容易强撑到了后半夜，她也到了强弩之末，好在谢嘉誉终于醒了。 她侧躺着，尽量展现自己身材的玲珑有致。 脑袋虽说是朝着前方的，但余光一直在瞥着谢嘉誉的方向。 光线昏昏，这么远沈文舒很难看清他的身体，但也正是因为黑暗给了她正大光明观看并且想入非非的条件。 沈文舒在脱掉他衣服前不曾想到，平时身材高大身形颀长，以为是个白斩鸡。 谁知他包裹在衬衫西装裤里的居然是魔鬼一般的身材。 肌肉扎实又不虬结，线条完美无缺。 沈文舒把手放上去，身上紧实的肌肉好像能将人的手掌吸住，随着呼吸一松一紧，又仿佛会被弹出去。 这么结实的肌肉，居然有一身雪白的奶油肌，比她还白，但这样的肌肤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女气，反而是一种加分项。 再配上他如雕刻般无懈可击的脸。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流传已广的天才大脑。 绝对是当代钻石王老五的顶配。 能把这样的人收入囊中，成就感一定比收服陆成勉这样的笨蛋要爽不知道多少倍呢。 一旦捉住这种男人的软肋，那就是嫁入了真正的豪门。 如方游这般又油腻又不思进取的暴发户，又怎么可能会懂呢？ 沈文舒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心里有个声音很小声地道：“宝贝，看看我给你找的新爸爸。” 谢嘉誉对眼光很敏感。 他什么也没穿，浑身不自在，随便在地上找了一间西装外套，围在自己的腰间。 他的眼神不善，声音也是冷淡的。 “你是谁？” 沈文舒把枕头扶起来塞到自己的身后，惬意地靠着。 她现在才是掌握一切局势的人，她能愉快地坐着，而谢嘉誉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只能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呀！ 就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小学弟。”她的语速轻柔，慢悠悠的，“你不认识我吗？你见过我，在学校里。好多次。” 她勾起一个自认为很魅惑的笑容，“我的脸，你有印象吗？要不要凑近点，好好，看看？” 为了使蛊惑的声音更能吸引人，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又慢又低，又混了一些气音在里面。 谢嘉誉一点也没觉得被诱惑了，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酸意翻滚。 但那点礼貌作祟，没有叫他在女人面前失礼，叫他忍了下来。 “不认识。”他冷笑一声，“不想看。” 谢嘉誉只觉得这一晚上都很荒谬。 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对方是个女的，他总以为自己是被扛回来占了便宜的。 沈文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毕竟换一个人来，也会是这样的态度。 但他以后会习惯的，等他知道了自己的好，他一定会流连忘返。 那些男人不都这样吗？ 从前嫌弃她，现在每次见到她都说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男人，不管是多有钱多聪明或者多有地位的男人，本质都只是个男人，罢了。 “你认不认识我，不要紧。”沈文舒指了指他身上，又指了指自己，“没看出来吗？孤男、寡女，液体，吻痕，我们做了，you know？” 谢嘉誉几乎没有思考，“不可能。” 他转身欲走，“谁会信你的鬼话？” “I don’t care，”沈文舒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小学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然了，酒店里都有监控，你要是不相信，你也可以查一查，看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你放心，我肯定会查的。” 这句话他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谢嘉誉毫不留恋的转身。 沈文舒急忙从床上下来，顺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张纸。 喊了一声：“等等。” 她身上什么也没穿，青青紫紫，众横交错。 谢嘉誉别过脸去。 她趁机把这张纸塞到了谢嘉誉绑在腰间的衣服里。 “喏，我的电话号码。”沈文舒露出那双无辜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虽然说都市男女游戏人间的很多。大多数也是不拘小节。但我从小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所以还是很在意我的第一次呢，希望小学弟不要考虑太久，记得早点负责哦。” - 谢嘉誉铁青着脸从酒店里离开。 一个电话打给了酒店经理保罗。 保罗才刚刚睡下、睡衣正浓，刚要开口骂人呢。 电话里，谢嘉誉难得用恳求的姿态向他要一份监控。 保罗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叫现在还在值班室里的保安拷出了这一天的监控。 “盘我发你邮箱了。”保罗被吵醒了，睡不着以后八卦精神全部被点燃，“你怎么突然……” 话还没说话，对面的电话就给挂了。 保罗耸耸肩。 行吧，他都习惯了，习惯了就也还好T^T。 “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几分钟，谢嘉誉关掉浴缸上的水龙头，邮件里的视频也顺利地下载到了桌面上。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他最后记忆的那个时间点开始查看视频。 视频画面里—— 酒店一楼的电梯开了又关，没一会镜头里就一楼出现了一个瘦弱女人，她的肩膀上搭着一个高大男人。 没一会，位于6楼的电梯口的监控视频里再次出现了他们。 他们全程背对着监控，看不清男女的脸，但谢嘉誉能辨认出这是自己当时穿去酒会的衣服。 他明显喝醉了，双腿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全程都靠着这个女人。 关键是，他们一起进入了酒店房间。一直到他之前出来，这中间再也没有别人进出过。 谢嘉誉抖着手，手里的电脑基本拿不住，“噗通”一声掉进了浴缸里，屏幕进了水，瞬间暗下来。 谢嘉誉的心像是被人用一块巨石缚住，被随意地丢进水里，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管他是否喝醉了酒，和一个女人进入酒店是否出自自愿。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里面只有他和她。 他可以闭着眼睛说自己不是品德低下的人，但屋子里的体液的味道，还有对方身上布满的吻痕，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缺失了一晚上记忆，不正是自己喝醉了酒的佐证吗？ 没想到喝醉酒后的谢嘉誉，这样的丧心病狂。 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人生。 他慢慢沉进水里。 在脑袋全部被水吞没前，眼角的一滴泪落下来。 “咚”地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在水面溅起一个几不可见的水花。 他想。 谢嘉誉已经死了。 第25章 心机牌空降 08 夜里没有再下雨, 经过一夜，深灰色的路面重新透出了灰白色。 冬日的光有些冷，橙色的光晕挤进窗台里。 角落里的风信子五颜六色的盛开着, 迎着风偶尔点点头。 往年，陆霜微总要去这里摸一摸它们。 今天却是神魂不属。 她甚至没注意到它们开花了, 而且今年还多了一种颜色。 一大早, 她坐在餐厅里, 陪着陆旭吃饭。 一般这时候陆旭都会读一会晨报, 然后挑一些好玩的新闻分享给她。 陆霜微都会用手支着下巴，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认真地听。 今天有些不寻常。 他说三句, 陆霜微会慢吞吞回应一个“嗯”，反射弧似乎穿到了南极洲。 陆旭阖上报纸，抬起头看她—— 陆霜微捏着属于自己的粉色小勺子, 心不在焉地搅拌碗里的粥, 里面的红枣被搅上来，又被搅下去。 那双又大又黑的瞳孔正无神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 眼神散漫，没有落点。 女大不中留啊。 想想往年都有谢嘉誉陪着, 自然没有觉出什么不同来。 偏偏今年谢嘉誉没来！ 今年倒是让他这么多年古井无波的心，第一次吃到了什么叫做酸。 他终于有了一种女儿即将不是自己家了的感慨。 陆旭放下报纸，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黑咖啡。 他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 “宝贝啊。” “嗯。” “你今天就回去吧，我公司还有很多事情, 走不开, 没人陪你，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也于心不忍。” “爸……” 陆霜微回过神来，想说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但她想起来晚上打不通的电话, 隐隐还是有些担心。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旭砸吧一下嘴。 不能说女儿，只能拿面前的咖啡出气。 “这咖啡不行了。”不是苦的，倒有点酸。 他们吃完饭，每天定点来家里打扫的阿姨把餐桌收拾完，陆旭吩咐她，“你打扫完就先回去吧，微微今天就走了。” 阿姨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点头。 她用余光看了两父女，还以为他们吵架了。 陆旭从沙发上面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走到书房的门口，回身跟陆霜微道：“你也走吧，我等会就要去公司了。” 实际上他早就预留好了3天的假期，这三天里的事情，不是提早做完了，就是已经押后了，他还预定了钓鱼划船的地方，就等着他们过去了。 他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果陆霜微走了，他就要再次去公司上班，把押后的事情再挪回来做。 他已经能听到员工们的哀嚎了。 陆霜微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老爸，但是她还是很想回去看看。 她上前几步，用力地抱了抱她的爸爸。 “爸爸，我今年早点回来陪你啊。” - 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还是那晚上从谢程前手机里看到的短信让他觉得很违和，陆成勉回去之后躺在床上，破天荒地睡不着。 他。陆成勉。S市睡神。 居然一夜都睡！不！着！ 活见鬼了害？ 陆成勉从床上起来，在地板上做了200个俯卧撑，简单地擦洗了一下，他才躺回床上去了。 这回该睡得着了吧？ 一个小时后…… 算了，要不爬起来再做个深蹲？ 数羊吧？ 1只，2只……200只……1000只。 直到陆成勉的眼睛都睁得僵直了，他还是没有睡着。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他想给老谢头打个电话，奈何谢嘉誉之前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老谢，你也太狠了，居然忍心关我关到现在。T^T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 陆成勉拿了车钥匙就直奔谢嘉誉在附近的房子。 大门关着。 他对着门手打脚踢，声势搞得很大。 谢嘉誉没喊出来，却把对门的邻居喊了出来。 男孩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睡眼朦胧地问他： “大兄弟，大冬天的，你不在被子里面躺着，搁这寻仇来了？” 陆成勉很不好意思打扰了对面人的清梦。 但他没有办法。 虽然很内疚，但他是不会停止的。 陆成勉收了手，只能撒个谎，很为难道：“他欠我钱。” “欠多少啊？” “几个……亿？” 那邻居可爱的娃娃脸顿时一愣，片刻后搔了搔头，艰难道：“害……挺多哈？” “那啥，你继续吧。” 说着他刚要进自己家呢，又转过身来诚心建议： “那什么，这么多金额的话，建议你报警处理哈。” 他这么真诚，反倒弄得陆成勉不好意思了。 “谢谢。 “我会轻一点的。” 陆成勉等到对面邻居关好门，刚一拳头要砸到谢嘉誉家的门板，又想起了对面邻居可爱的娃娃脸，拳头就变成了手心碰在了门上。 陆成勉用手拍了一阵子，无人应答。 可能不在？ 陆成勉放下手，打算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转身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的手机铃声响动。 这个铃声他很熟悉，当初就是陆霜微一直用的。 手机给了谢嘉誉以后，他什么设置都没有改。 他很能确定这个手机铃声一定是谢嘉誉的。 所以，在里面？ 昨天的酒这么烈吗？ 效果居然这么猛，到现在还没醒？ 陆霜微已经在回S市的路上，今天谢嘉誉的手机已经开机了。 但是一直打，却没有人接。 她不得不打给了陆成勉。 “小鹿，你人在哪呢？” “我在谢嘉誉门口呢，电话是你打的吗？我听见里面铃声一直在响。” “嗯，他手机在里面，人也应该在里面，你要不踹门进去吧？” 最后没什么办法。 陆成勉打算用脚踹门。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摆好姿势。 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抬脚刚要使力…… 只听见手上的开关“咔哒”一声，门竟然开了…… 陆成勉推开门，门后面是谢嘉誉惯常的性.冷淡风灰白色的装修，并没有半个人影。 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是里面有人给他开的门。 结论来了。 实际上门就是开着的。 那他折腾了一早上，是为了什么呢？ 小丑竟是我自己…… 陆成勉只来过这里一次，并没有他的拖鞋。 他随手在玄关的鞋柜里找了一双还没有拆掉标签的鞋子，套在脚上。 “老谢，老谢？”陆成勉一边走一边喊。 他先开了谢嘉誉卧室的门，只见里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窗帘半开着，窗子没有开。 陆成勉过去摸了一下他的床。 冷的。 一晚上没有睡？ 他还在阳台看了一圈，没找到人。 陆成勉关上卧室门，又走到隔壁的书房。 书房的窗子倒是开了一条缝，冬天的风钻进来，穿得不算多的陆成勉瑟缩了一下肩膀。 也没人。 陆成勉从书房里退出来，又陆续去找了厨房餐厅还有客卧，以及客卧旁边的厕所。 空空如也。 陆成勉：“？？？” 这老谢还会上天入地不成？ 陆成勉最后还是不死心，重新又去卧室里面转了一圈。 第二次看他的卧室，他才注意到那扇看起来和衣柜连在一起，实际是卧室自带的洗浴室的门。 陆成勉双手放在浴室的门上，不知怎么的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起来。 各种不好的联想在脑子里面闪过。 浴室？没声？溺死？各种关键词乱七八糟，如走马灯。 陆成勉给自己鼓了鼓劲，一使劲开了门。 浴室最外面的地面上，水迹斑斑。近门口的部分因为地势稍微有些低，从不知道哪里蔓延出来的水没办法及时流向下水道积在那里。 浴室是干湿分离的，浴缸放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隔着一大块磨砂玻璃门。 陆成勉看不出来里面的情况，但仔细一听，可以听到似乎是水流滴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缓慢的、有规律的声音。 陆成勉心口一缩，还以为里面的老谢遭遇了不测。 连忙推开门。 随着推门的动作，蔓延到浴缸外面的水从他推开门以后的豁口里奔涌出去。 他刚套上的拖鞋也遭了殃。 而谢嘉誉。 此时正满面惨白躺在浴缸里。 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了，全身被泡到浮肿，手臂上，大腿上，甚至还有鲜红色的伤口。 血倒是没有流很多。 陆成勉用手碰了一下水。 “嘶……” 这水也太冰了，这么冰都没醒过来，醉的这么彻底呢？ 这么冷的水里过了一夜，估计没病也得给冻感冒了。 陆成勉擦了手，用手背摸到了谢嘉誉的额头上。 “草啊。”陆成勉即刻抽回手，并在原地跳了起来。 “这么烫？” “也不知道烧了多久，这么天才的大脑，不会烧坏了吧？” 陆成勉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抽掉了谢嘉誉浴缸里面的塞子，只听得一浴缸的水“哗哗哗”作响，霎时间退了下去。 等水流完，陆成勉才将人从浴缸里面搬出来，动作幅度有些大，带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放在一旁的大瓶子。 陆成勉护住谢嘉誉的头防止他磕碰到，用余光瞥了一眼被撞翻的东西。 是一个蓝色的瓶子，瓶盖没有旋紧，被碰倒以后，里面的液体汩汩流出来，很快去了半瓶。 陆成勉离近仔细瞥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白色的“84”的字样。 “84”？ 是什么特别的沐浴露吗？ 算了，不研究了，还是把人抗回去才是真理。 好在谢嘉誉是在自己房间里的浴室昏倒发烧，陆成勉拖着他不需要走太多路。 “老谢啊。你看着一点也不胖，怎么这么重呢？还是说泡了水泡发了？” 陆成勉搬他一个还是不多废什么力的，就是天生喜欢嘴里哔哔。 到了床边，陆成勉把人往床上一抛。 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谢嘉誉只觉得后脖颈一痛，开始有了一些朦胧的意识。 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地像缚了千斤铁坠。 他想说话，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缝住了，根本无法张开。 但他能听到床边陆成勉的声音： “老谢头啊，我宁愿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跳起来打我一顿，也好过你现在这样，呜呜呜。” 他死了吗？ 他终于死了？ 他有点释然和解脱，但又有一些遗憾。 陆成勉干嚎了一嗓子，听起来像是在为他奔丧。 没一会，他吸了吸鼻子。 “烧成这样，可怎么办？不会傻了吧以后？别啊，老谢，我们这一圈发小，就指着你一个人呢。要不我还是打个120吧。” 谢嘉誉：“……” 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睛，朦胧的光影里，整个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翳。 四肢滚烫，像是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整个人仿佛躺在空虚的云层里，漫步目的在云端漂浮着，没有落点。 陆成勉那边还没拨打120。 陆霜微的电话先来了。 “微微。” “找到了找到了，在浴缸里。” “你快到了？” “那我等你，他现在全身发热，也不知道是一晚上冻的，还是伤口感染的。” “嗯，手脚都被泡发了，皱巴巴的，到现在还没恢复呢，唉，看着太凄凉了，老陆我铁汉直男了这么多年，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也忍不住想掉眼泪。” “伤口，我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来的，不能是打架吧？老谢他喝醉酒这么奔放吗？” “行吧，我再看看，那老谢应该怎么办？要打急救电话吗？他这么躺着不好。” 等陆成勉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见—— 躺在床上的谢嘉誉，皱巴巴的中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陆成勉的手机从手上滑下来，刚巧砸在了他的脚上。 他都来不及喊痛，一瘸一拐蹦到床沿，扑上去大喊：“老谢啊，你是醒了吗？” 谢嘉誉张张口，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陆成勉把耳朵凑过去。 “老谢，你慢慢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谢嘉誉缓了一会。 “不要……不要……去……医……院。” “家……庭……庭……医……” 他说一个字，陆成勉就翻译成长句询问。 “哦，你是说不要打120，也别送你去医院，帮你叫你的家庭医生就行。” 谢嘉誉点点头。 “你……走……别来。” 他话一出口，陆成勉眼泪都要出来，可怜巴巴地跳脚。 “谢嘉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我这么救你，你叫我走！” 谢嘉誉摇摇头，他咽了一下唾沫，艰难道：“别人，别来……休息……” 陆成勉想不到，自己都被他这么嫌弃了，自己还要这么兢兢业业给他翻译。 太难了，太苦了，太可怜了！ “你是说，你要休息，任何人都别来？” 哦。原来一视同仁啊。 陆成勉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 不过…… “微微就要到了，她……” 陆成勉话还没说完呢。 谢嘉誉便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 好吧，生病的人最大。 陆成勉帮他叫了家庭医生，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 “我等他来了再走吧，万一你晕过去了。” “唉，她都急哭了，声音都哭哑了，干嘛不让微微来看看你。” 谢嘉誉没说话，好像又重新陷入了昏迷似的。 陆成勉没注意到，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解释。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丑，对不对！” 陆成勉有点得意，他觉得自己是猜对了。 谢嘉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世界在灰色里沉浮。 他努力睁了睁眼，疲倦的眼眶周边火辣辣的，一滴泪从他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缓缓摇了摇头。 哽咽着，只道： “脏了。” 第26章 心机牌空降 09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 谢嘉誉一个人住在清冷的房子里, 烧了好几天，吃了药褪下去一些，第二天又随着连绵的阴雨重新烧起来。 他浑浑噩噩, 混混沌沌过了这些天。 这期间陆成勉来敲过几次门。 第一天来： “姓谢的，你不出门, 你好歹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啊。” 第二天来： “姓谢的, 你再不放我出来, 我要变态了, 我天天来敲你家的门。” 第三天来： “你快放我出来啊，要不你把我放进你家也成。” 后面几天，多面的小兄弟终于忍不住了。 他顶着一张清秀的小脸, 穿着和上次开门差不多的睡衣，睡眼朦胧地出来。 看到是陆成勉，愣了一下。 “兄弟, 还来讨债啊？” 陆成勉回想了一下, 好像从前是有忽悠过一个小兄弟。 他当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什么, 他给我拉黑了，打扰到你了？” 邻居腼腆地搔了搔头, “没什么，我反正宅在家里，睡得也不少。” 说完他祝福陆成勉早日要到债，就乖巧地转身关上了门。 陆成勉收回了一些歉疚感。 逗小孩, 还挺好玩？ 最后一天： “姓谢的, 你再不把我放出来，我就开门放小微了啊？要不我天天来你家门口……”逗小孩……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次顾茅庐感动了谢嘉誉，总之, 他回到家里尝试着打了个电话给他。 哦吼，居然打通了？ 挺好。 遗憾的是，不能过去逗小朋友玩了。 - 这场雨从12月下旬，一直吓到了1月的上旬。 断断续续，如细丝，丝丝缕缕的，落在窗户上，密密麻麻支撑细密的点阵，最后混成一个硕大的珠子，从玻璃上面滑下去，没一会那一条条滑落的痕迹上面再次被细密的雨织满，循环往复。 谢嘉誉没有看电视，看报纸，更没有用手机，他就顶着不断反复的烧，一错不错地盯着窗。 细雨敲打窗户，雨丝滑动坠落，是这一小片人间里面唯一的动态。 他的手机会时常响起来。 他没有调成静音。 因为起码，他能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联系的，他没有被世界遗忘。 他可能没有办法发烂发臭在某个街口里。 他大概还是被需要的。 但他们如果知道真相，还会需要这份需要吗？ 这些需要他的人里，陆霜微是最多的。 谢嘉誉有些不敢看。 他不是感性的人，但每次看到这个名字，他的眼睛就和外面的天一样，开始连绵不断的下雨。 连带着心都是潮湿的。 他们都站在人生的分叉口，很快就要一左一右，最后成为永不会相交的两点。 [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电话，但你肯定会看信息。我是沈文舒，我怀孕了。] - 谢嘉誉交接了自己一直在跟踪的这个项目的资料给公司的高管。 是通过视频电话。 他本人还蜷缩在自己的房子里，每日颓废着。 他和这个冬天一样，枯萎了。 他知道的，如果以后的人生都是这样的话，那将了无生趣。 1月下旬，期末考试。 陆霜微近大半个月没有再遇到过谢嘉誉。 这是他们相遇以来，分开的最久的一次。 等陆霜微再见到谢嘉誉的时候，他变得很消瘦，原本冷峻精神的凤眼变得憔悴失神，要不是他在行走，还在考场上面作答，她甚至怀疑谢嘉誉是个灵魂出窍了的木偶…… 他的眼神毫无灵魂。 陆霜微每看一次，心就揪一次。 重要的是…… 谢嘉誉没有和她说话，他就好像没有看到她，混沌地从她身边走过，身边任何的喧闹都没办法影响他。 他似乎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陆成勉从考场出来，一上来就冲着陆霜微抱怨。 “我草，微微，你猜我看见谁了？老谢头！” 陆霜微心中郁结，浅淡地“嗯”了一声。 陆成勉没有听出来，他还沉浸在他的震惊里。 “这么久没见，老谢头变化也太大了吧？无精打采的，跟吃了违禁药品似的……瘦得不成人样了。” 陆成勉其实话里话外都很心疼。 “不过这都不算事，以后吃好的就能养好了。重要的是！！！我喊他，他就好像没听见！他聋了？” 陆成勉说完这句话，看到同伴没有同仇敌忾，如他一样气愤，顿时没有了任何的兴趣。 哼唧一声，刚扭过的头突然顿住。 陆霜微这些日子以来，没见到谢嘉誉，心里像是被掏走了一个大洞，空落落的。 对于陆成勉的咋咋呼呼也有些兴致缺缺，她抬起头，刚要叫他闭嘴。 看过去的眼神却也在那一处瞬间顿住—— 那个被陆成勉说了可能聋了的谢嘉誉。 谁也没有理，谁也没能让他停留的谢嘉誉。 就在对面过道的长廊下，和沈文舒面对面。 陆成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能从自己站的角度看出，他们确实有在说话。 虽然说了没几句，但也比跟他们什么也不说的要强。 陆成勉：“！！！” “我草，这小子，重色轻友！枉我们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他说完一转头看到陆霜微的脸色，这才想起来。 我去啊啊啊啊……他们是兄弟，陆霜微可不是啊啊啊…… “那什么……微微。你可别误会啊。” “我觉得他们肯定只是同学之间的随便寒暄，铁定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的。” 陆霜微他们站在另外一个教室的走廊上。 四面吹过来的风，将陆霜微散在鬓边的长发撩起。 不知道是风太冷还是怎么的，她觉得自己四肢发冷，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她心口被掏了洞的地方，此时正凛凛地漏着风。 其他的部分不住地往下坠、往下坠。 她记得这个女的。 说起来好像她们挺有缘分。 第一次陆霜微救了她，让她免遭失节。 第二次她们不期而遇在去往医务室的小道上，那是谢嘉誉第一次正面遇上沈文舒。 后面…… 后面…… 陆霜微不敢再细想。 那些避而不见的日子，那个喝醉了的酒会夜晚…… 是不是都和沈文舒有关？ “我草他mua的……” 陆霜微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旁边的陆成勉撸起袖子，看上去即将要上前和人打一架。 陆霜微拉住他。 “别冲动！” “不冲动！？不冲动，我还是人吗？”陆成勉指了指谢嘉誉的方向。 “他们都那样了，这不是出轨吗？不行，我要去教训这个负心汉！” 陆霜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只见谢嘉誉和沈文舒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面对面站着。 沈文舒拉着谢嘉誉的手，很快穿过了花坛的边缘，绕过教学楼走廊的立柱…… 他们走得很快。 只有陆霜微。 像是被一道雷直接劈中了天灵盖，僵直地站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突然间不会思考，甚至也忘记了呼吸。 她感觉眼睛是潮湿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涌出来。 鼻尖是酸涩的。 胸口是闷痛的。 而血液是凝固的…… 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般从她身侧褪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淡而镇定地纠正陆成勉…… “他没出轨。” “我们从来都不是男女朋友。” 第27章 心机牌空降 10 谢嘉誉被沈文舒拉到了另外一栋教学楼后面的花坛边。 现在正是考试期间, 那里鲜少有人经过。 冬日的凛风从树梢间划过，从厚实的叶片中走过，带起“哗啦啦”的声响。 繁茂的枝丫的阴影落下来, 随着风摆动，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谢嘉誉把手抽出来, 对着风来的方向甩了甩手。 “不要拉拉扯扯。” 沈文舒眼睛里一瞬间蒙上了水雾。 她就这样似怨还嗔地望着他, 眸子里写满了委屈。 谢嘉誉一直低着头。 他精神不振, 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他的衣服有些宽大, 风从他的衣缝里钻进去，在他空荡的衣服里游蹿。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几乎要掏干他的全部精气神, 他的俩颊深陷下去，眼圈青黑，眼底都是遮不住的疲惫和憔悴。 沈文舒的拿手好活频频在谢嘉誉手里失利。 她坚信并没有撬不开的蚌壳, 只是蚌并没有认真看到自己。 她撇了撇嘴。 话是这么说。 但是！ 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光有一副好皮囊也没用。 沈文舒在心里不断吐槽, 脑子里的几个小人轮流将谢嘉誉压在地上殴打了一遍这才解气。 她撅了撅嘴，一脸没好气地, 朝着他，刚要说出今天约来的目的。 一抬头—— 谢嘉誉站在漏光的树叶底下, 那头被阳光照得亚麻的卷发，边缘透出一点浅浅的金色，像流光溢彩的金带起伏在他的发梢上。 那双没精打采的凤眼微微的垂着，眼梢处带了点郁结, 为他整个清冷的气质上面又平添了一些忧思。 美人蹙眉。 也是极为好看的。 连沈文舒这种惯常装忧郁美人的, 也不得不叹服…… 有些天生就长得优秀的皮囊，哪怕只是眼底划过一点点忧愁，都能叫人把心都揪起。 沈文舒到嘴的刻薄话咽了下去。 她重新换上那幅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委屈道：“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她双手不断的绞在一起，“我还是个学生，我才大三，我……我……” 等到她出声了，谢嘉誉仿佛才感受到了她一样，那双垂下去的眼睛这才抬上来看她。 疲惫不堪的眼睛里依旧藏着无法忽视的锋利和冷冽。 他的声音也是无情的，“如果是我的，我会负责。” 沈文舒用牙齿咬了一下下唇，逼自己挤出了两滴眼泪。 知道谢嘉誉不可能看她，她故意大声地吸了吸鼻子，又用上了可怜兮兮的哭腔。 “你……呜呜……你……什么意思？” “我可不是什么乱来的人……你……” 谢嘉誉没说话，只是用那双过分冷淡和锐利的眼风扫了她一下。 沈文舒一噎，那些浑圆的话便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那一双眼睛能够洞察秋毫，好像事事将她看清楚了一样。 “可……” 沈文舒虽然被那一对眸子吓了一跳，但她一旦低下头就又不怕了。 “别人又该怎么看我呢？” 谢嘉誉插着兜。 冷风从他的脖子缝里钻过，将他整个人都吹得精神了一些。 他拨开眼前的一条垂枝，厚实的绿叶在他的掌心里扫过。 “你想让别人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 - 陆霜微像一块被岁月风干了的泥雕，不动不摇地站着，直到谢嘉誉和沈文舒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为止。 陆成勉在原地气成了河豚。 “卧槽，老谢头，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他一转头看到陆霜微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是觉得老谢这样很不厚道，也喜欢打抱不平，但他可不想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之间起火。 所以他连忙傻笑了两声道： “那什么，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老谢头这个人，跟我们熟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这个人洁癖的很，怎么可能……” “唉，微微，我们站着光是乱想没有用，对吧，不如去问问清楚，免得误会……” 陆霜微机械地点点头。 她正好也去问问。 为什么他那么久不出来，为什么他要在考场上对他们视而不见。 为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和这个女人……这么亲密……？ 她脑子里纷纷乱乱，出现了很多的念头。 比如他突然消失的那个夜晚，比如第二天久久叫不应门，之后的避而不见。 是因为终于找到了真爱，最后不得不以这样的办法，和曾经的绯闻女友，也就是她，切断联系，避免误会吗？ 谢嘉誉没回宿舍，直接回到了他在附近的住所。 这些天以来，他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不敢出现在大众眼前，不敢接陆霜微的电话，更…… 不敢见她。 他怕自己在她干净的眼神里自惭形秽，会羞愤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当然。 陆霜微也猜到了他不会回宿舍。 陆成勉开着车载着她熟门熟路地摸了过来。 等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并没有关。 回来的人像是急匆匆的。 玄关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只鞋子，谢嘉誉去参加考试的装纸笔的小袋子丢在了门口。 外面的独立浴室里传出了流水的声音。 陆成勉走到了门口，简直不敢置信。 “这……” 他退出玄关，往门口看了一眼单元楼层还有房间号。 发现全部都没有错。 他重新又看了一眼屋内的装修风格。 没错啊…… 还是老谢头那种性.冷淡风，冷灰色的色调，干净简约的家居摆设…… 还是老谢头的家，没错。 是谢嘉誉的家，又不太像。 因为除了门口乱丢的东西之外，里面的卫生程度，也已经到了陆成勉这个究极懒人都觉得发指的地—— 白色的绒毯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好几处污渍。 大概谢嘉誉也知道污渍不好清理，所以客厅已经有一部分的地面失去了绒毯，露出了里面大理石的表面，而如今，大理石表面上也已经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陆成勉：“……” 我去，老谢头这差不多一个月的生活是去做深山老阿宅了吗？ 就算不想打扫，好歹请个保洁呗。 陆霜微皱眉。 谢嘉誉很自律，平时也有些洁癖，他不可能任由房间这么杂乱这么脏还能安然地生活在这里。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反常。 陆成勉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次他闯进来，还知道自己找一双没穿过的鞋子。 今天这么乱，他居然无处落脚。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能看到老谢头家比我家都乱，也算是另外一种体验了。” 洗浴室里的流水声停了。 一脸冷淡的谢嘉誉从门口走出来。 洗完手的谢嘉誉勉强觉得自己干净了一点，终于想起来，刚才匆忙进门，大门还没有关。 他趿着拖鞋走过客厅的时候，看到玄关门口的两个人，凤眼微微的眯起，脚步顿住。 明显愣了一下。 谢嘉誉瘦的有些脱相，两颊凹陷下去，衬的那双凤眼中心的眸子更加的大，流转在里面的星星浮在波涛暗涌的海底，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光彩。上翘的眼尾耷拉着，却又从另一面显示出惫怠的魅惑来。 陆成勉心里头嘀咕着。 妖孽大抵就是如此吧。 平日里光彩照人，一抬眼一启唇，就是万千风情。 哪怕有一日，他瘦得骨瘦如柴，但他只需站着，一呼一吸，藏在眼底的，尽是风流。 陆成勉还在感叹他们老谢头的神颜呢。 完全没注意到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味道。 陆霜微站在玄关处，和不远处客厅里的谢嘉誉遥遥相望。 谢嘉誉紧张得吞咽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 她比之前好像瘦了一些。 头顶光线流转，那双盈满星星的桃花眼依然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陆霜微的睫毛颤了颤。 两相对视。 千言万语，好像在这一刻都凝成了相顾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并不算久远的离别，他们明明对彼此的一举一动还是了如指掌的，但似乎就在无形中，横亘了一条不可触碰，好像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谢嘉誉的洗了手没有擦。 双手垂在身侧，水滴从手掌汇聚，又顺着指尖滑落。 陆霜微侧了侧脸，细心地看到了。 他的皮肤被搓揉的很红。 过了一段时间，这些红色还是没有褪下去，有些部位甚至渗出了一些血迹。 他为什么洗的这么的用力？ 陆霜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鼻尖一酸。 睫毛被雾气熏染，飞快地眨动下，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 他们好久没说话了。 但一出口，陆霜微就发现自己语气颤抖，声音哽咽。 “你……你……你流血了。” 谢嘉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对此似乎毫无所觉。 他又把视线转了回去，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一滴泪轻飘飘的，仿佛漏进了他缺了一块的心里。 温热的、湿漉漉的。 轻轻的，补上了那么小小的一块。 他把手往身后一藏。 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 “不疼。” 语气很轻柔，怕吓到对方，更怕那睫毛上粘上的摇摇欲坠的泪。 陆成勉也觉得空气里的气氛怪怪的。 不过单身10多年的人，并没有get到原因。 他一个人置身事外，仔细闻了闻空气里。 “我怎么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老谢，你这是要开始搞卫生了吗？你也觉得你家现在有点乱了吼？” 陆霜微没有顾上换不换鞋的事情了。 谢嘉誉把手一藏，她就看不到他现在的情况了。 她鞋子什么都没脱，疾步走了进去。 伸出手去就要去捉他的手。 桃花眼里全是晶莹的泪点，眉目间紧紧蹙着。 眼底写满了心疼。 “你……伸出来……让我看看……” 她努力想把他们之间那道沟壑给跨过去，眼睛里根本止不住地漏水。 她已经有好多年好多年不轻易落泪了。 “你快给我看看！” 陆霜微大吼一声，便原地蹲下来，眼底撑不满的晶莹，滚滚砸在大理石上，碎成一颗颗细碎的泪珠，滚了一地。 陆成勉被她这一下直接吼懵了。 张着嘴成了背景图。 谢嘉誉也跟着蹲下去，把手伸出来。 他用那只满是伤口的手去接她的眼泪。 泪水落下来。 是咸的。 谢嘉誉的手部肌肉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但他依然没有停止。 他轻声哄： “不哭，我不疼。” 第28章 心机牌空降 11 陆霜微一边哭唧唧, 一边走到熟悉的地方拿出谢嘉誉的药箱。 陆成勉仍然站在玄关口，没有挪动一步，只是静静地看着。 谢嘉誉就坐在全屋子里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沙发上慢慢地等。 他的手发红流血, 从手背一直蔓延到了手腕，凡是露出来的地方, 似乎都有伤口。 就和那天, 自己把人从浴缸里面拖出来放到床上时看到的伤口一样。 谢嘉誉垂着眼睛, 手背搭在沙发背上。 这伤势, 陆成勉一看就觉得手痛，但谢嘉誉像个痛感迟钝的病人，似乎毫无所觉。 他不忍心看, 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走进去。 陆成勉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 所谓旁观者迷。 他始终认为，陆霜微和谢嘉誉之前只差一根能捅破窗户纸的手指。 而如今发生的种种诡异的事情, 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解决。 陆成勉从玄关退出, 溜溜达达出了门。 陆霜微半蹲在沙发前，找出碘伏, 给他的伤口消毒。 “为什么把自己洗成这样？” 谢嘉誉上下唇抿得紧紧的，没说话。 陆霜微用嘴吹了一下他的伤口。 “不说啊……” 谢嘉誉的手挣脱开了陆霜微的手, 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陆霜微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唇线抿得紧紧的。 谢嘉誉的伤口面对咸湿的泪水，受伤的手依然稳稳举着，丝毫没有颤动。 可在陆霜微这样轻柔的吹拂下，温热的气息仿佛能透过伤口钻进他的血液里。 他胸口的小鹿难以避免地狠狠撞击起来。 陆霜微叹了一口气, 又把他的手捉回来继续上药, 语气里无限惆怅。 “大玉玉有自己的秘密了啊。” 经过取药上药的这一段时间，陆霜微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 所以这没办法分享给她的秘密，也只带给了她淡淡的哀愁。 因为她隐隐有种感觉。 或许这个秘密关系到他们之前的感情。 他种种反常也可能和这个秘密有关, 并且特别的棘手。 不然，一向洁癖的大玉玉，为什么会一反常态？ 她很想问什么秘密。 哪怕她知道了这个秘密，无法解决根源的问题，也无法缩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 谢嘉誉安静地低着头看着她认真包扎的脸。 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如蝴蝶羽翅般漂亮的长睫，微翘的小鼻尖，还有一颗俏皮饱满的红粉色小唇珠。 陆霜微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之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陆霜微包扎的很小心，屋子里只能听到细小的关于绷带撕开然后轻轻缠上，又被剪子小心剪去的细碎声响。 她一层一层圈过去，包到了手腕子上，仔细地打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工作写文件啊？”陆霜微虽然包扎的并不厚，但灵活度上肯定不比包扎前。 谢嘉誉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交接了工作的事情。 而是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微哑的“不会”。 陆霜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嘉誉顿了顿，避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们可以视频会议。” “文件……也可以语音输入……” 陆霜微站起来，拍了拍蹲麻了的双腿，半弯着腰，眼睛几乎要和坐在沙发上的谢嘉誉持平。 她笑了一下，微微扯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怪不得。” 陆霜微神色莫测，但听语气大概是有些生气了。 “怪不得你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手。” - 那一天他们算是不欢而散。 虽然最终也没有吵起来，可是彼此坐着没有说话。最起码，陆霜微感觉到的那道天堑鸿沟还在。 暑假里，陆霜微没有回到谢嘉誉家里，而是和豆豆、萌萌两个人申请了留校。 两个小姐妹打算一起在这个城市里打拼，大一就开始找适合自己本专业的实习或者兼职做，等毕业了以后也有经验和方向。 陆霜微家底殷实，她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是否留在宿舍对她来说无可无不可。 不过，最近她觉得和谢嘉誉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她不想这么快回到谢家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也选择和她们一起。 于是，苏素就接到了陆霜微说要留在学校里的电话。 以及见到了刚刚进门的，如同行尸走肉的儿子。 苏素：“……？” 吵架了？ 陆霜微她们找到的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 小公司人员少，关系也比较简单，人事分配带她们的师傅人很不错，事无巨细，指导新人的时候也很细心。 连陆霜微这种就只擅长画简单动植物的选手，也能耐心地教导。 豆豆和萌萌从前最多也就是当当家教什么的，也听说过公司里面勾心斗角。 初出社会，就能遇到这样师傅，只能说她们的运气确实是好。 萌萌性子比较外向，师傅刚帮忙解决一个问题，萌萌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两只眼睛变成了感激的星星。 “师傅傅，你也太好了吧？” 林漠笑了一下。 他长相斯文清秀，看上去很舒服，颜值没有什么攻击性，但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里面有万千繁星，仿佛会说话。 “我也是S大的，明年毕业。”他的眼睛没有特别地看萌萌，而是随意扫过她们几个人，最后落在了陆霜微认真的侧脸上。 “你们是学妹，所以要特别照顾一下。” 豆豆和萌萌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还有，我们也相处了快一周了，大家都是同事，不用特别叫我师傅，叫我名字就行。” 林漠说话也很温柔。 豆豆拼命点头。 “是啊，是啊，师……林……漠，你人也太好了！” 萌萌打开手机，翻到黄色的外卖软件。 “我请大家喝奶茶吧？周迴，你想喝什么口味的？这家最好喝。” 陆霜微正在认真的画一个桔子的分镜。 她比较喜欢可爱的动物还有水果，喜欢将可爱的他们做成一个简短的拟人化故事。 平时也有自己画这些图，做成简单的动画，发表到网站上去，有一批固定的可爱观众。 听到奶茶，她立刻把头扭过去，也去看萌萌的手机。 “啊，我要喝这个。” 她点了点这家奶茶的新品，原料是可可和牛奶做的奶盖，里面还有好吃的巧克力碎，特别受女孩子欢迎。 萌萌快速点好了几杯，最后把手机给了周迴。 林漠又给她推了回来，“谢谢，但是我……” 萌萌叹了一口气，一脸遗憾道：“啊，可我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啊，你不喝的话……” 豆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原来我们都是沾光啊，师傅呀，你要是不喝，我们都没得喝啦，难得萌萌请次客。” 林漠看他们一唱一和，笑着摇摇头。 便又朝着陆霜微看了一眼，她没说话，只是朝他恬静地笑笑。 他便把手机接到了手里。 萌萌下了单，付完钱回来一看订单，发现陆霜微点的那杯可可上面显示X2，萌萌惊奇地“呀”了一声。 陆霜微刚画完一个分镜，收起工具的时候，被萌萌夸张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这些天来，本来就有些神不守舍的，今日的眼皮也一直在跳。 整个人无法安稳下来。 被萌萌一吓，顿时头皮发麻。 “你一惊一乍什么呢？” 萌萌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指了指那个订单。 “男的喝这个好少的吧？” 陆霜微说她少见多怪，“喜欢可可的，都会点这个吧。” 林漠坐在后面听见了，低低地笑了一下。 “嗯，我也喜欢可可。” 他用了一个也字，大概是误会了陆霜微可能也喜欢。 她没解释。 可可是谢嘉誉喜欢的东西。 他为人刻板冷漠，喜欢吃甜食也从来不说，不管家里是否有甜食，他都是吃到即止，分量不多不少，不会让人看出他特别的嗜好。 但他即使藏的很好，也很难逃过从小时候就想当他新娘的陆霜微的眼睛。 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眼神，所代表的的含义，她都了如指掌。 说句她是资深的“谢学家”也不为过。 每次家里的阿姨准备下午甜点时，如果做得是可可类的蛋糕。 她能明显感觉到谢嘉誉的眼睛一亮，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变甜了。 外卖送的很快。 奶茶是纸杯塑料封膜，然后附带一根纸吸管。 纸吸管的尖头部分没有塑料的锋利。 陆霜微用的力气比较小，扎了5次还是没有扎进去。 林漠和她是同一种，他把自己的那杯推过去。 “我的开了，你喝我的吧。” 陆霜微没想太多。 她从小到大，从长得可爱到长得美艳却温和，无论什么阶段，她到哪都很受欢迎。 美貌也许不是一切事物的通行证，却是大部分人际相处的温柔钥匙。 陆霜微把自己的那杯没开封的也推过去，弯了弯眼睛说了一声“谢谢”。 随着尾音的落下 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小鹿”。 陆成勉作为一个从小梦想当二世祖，和其他的纨绔一样吃吃喝喝、花天酒地。 不过这个梦从遇到谢嘉誉开始就破碎了。 他简直就是他人生道理上面的挥鞭人，但凡他停下来，前头的谢嘉誉就会扭过头给他一鞭。 故而，他努力当了10多年的有志气的二代，一路好成绩，成了别人妈妈口中的隔壁小孩。 现在好不容易大学了能放飞自我，这几天都玩疯了。 陆霜微原来以为，他都想不起自己来。 “喂，小鹿，你怎么……” “微微？微微，你现在在哪呢？你快回来吧，谢嘉誉快被谢叔叔打死了。” 陆成勉的语调很焦急，一大段长句，他一秒钟就说完了。 “什么？” 陆霜微“倏地”站起来，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带翻了那杯扎好口子的奶茶，咖啡色的奶茶从杯子口流出来，迅速打湿了她的裙子还有桌子上的笔记本。 陆成勉大概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咽了一口唾沫迅速地又补了一句，“原因还不清楚，但是很严重，你快回来吧，苏阿姨都心疼地哭了，谢叔叔打得正嗨，还不肯停手呢。” 陆霜微站立不稳，被一旁的萌萌扶了一把。 萌萌担忧地望着她，问：“怎么了？” 陆霜微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的，满脑子都是陆成勉挂电话的那句—— “唉，太惨了，我都不敢看，皮开肉绽的，棍子上面全是血。” 第29章 心机牌空降 12 陆霜微挂了电话, 耳朵里的轰鸣让她双腿无法独自站立，摇摇晃晃地，被萌萌扶到了凳子上面坐稳。 她缓了缓精神, 也没管桌子上面可怜遭殃的笔记本。 又急匆匆地站起来，找经理请了假。 “我家里有些事, 我得先回家了, 豆豆, 萌萌帮我看着点, 我先走一步了啊。” 豆豆都来不及应一声，陆霜微已经转身进了电梯里面，倏忽就不见了踪影。 陆霜微喊了一辆网约车。 好在都在S市, 新的公司离谢家也不算太远，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但愿…… 但愿她到的时候，谢嘉誉还能有一口气。 [唉, 谢叔叔这人你也知道的, 平时看着一团和气的，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老谢头也真是的, 就是倔，一声不吭地挨揍, 也不求个饶，要是我，刚挥下来那么一棍子，我就马上回身抱住我爸的腿, 来个绝地干嚎。] 陆霜微没心思跟他贫, 她现在整颗心七上八下的，满脑子都是谢嘉誉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的样子。 [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阿姨哭晕过去了，谢叔叔就没工夫教育老谢头了, 老谢头现在被扶到了自己的房间，家庭医生就在看呢。] 陆成勉站在谢嘉誉的房门口把关。 他现在可怕苏素醒过来，谢程前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教训完这倒霉孩子，又提着棍子冲上来。 [究竟怎么回事？大玉玉从小就出类拔萃，谢叔叔向来以他为骄傲，他也从来没叫人失望过。就算再怎么说，他都是谢叔叔唯一的儿子……打得这么狠，连苏阿姨都劝不住吗？] 陆霜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 被车流穿过的风从车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吹开了她眉间的一缕头发。 [我也不知道呢，我今天心血来潮去找老谢头玩，好家伙，把我吓个半死，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陆成勉哪见过刚才那阵势。 要知道他家里从来没盼着他成龙成凤的，再说了家里的财产即使他一分不赚也足够他大手大脚花到死。 家里人没啥大愿望，不求成龙但求不学坏。 跟着谢嘉誉成了个优秀孩子，是在他们预料之外，不过养个优秀的总比没出息的好。 现在是要天要地，要啥都行。 哪像老谢头这么惨…… 这么优秀，一直是别人的模板，却活在这么苛刻的生活环境里。 半小时的车程不长也不短。 等陆霜微回到谢家的时候，家庭医生已经帮谢嘉誉包扎好了背部还有腿部的伤口。 陆成勉只敢在门口看，但从门缝里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就够让他害怕的。 唉。 - 房间里开着一点点小窗，吹散了一些血腥味。 陆霜微推门进去的时候，淡淡的药膏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她蹙着眉，在房间门口脱下自己的小拖鞋，赤着脚几乎算是无声地走到了谢嘉誉的床边。 谢嘉誉整个人趴着，只有一小半的脸枕在枕头上，露出了大半张惨白的脸。 背部根本不敢给他盖被子，怕给他的伤口增加负担。 包扎好的绷带有新的血液渗出来，打湿沾红了一部分。 谢嘉誉的头发全部被他自己的汗水打湿了，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 双眼紧紧闭着。 两只凌厉的眉紧紧纠在一起，笔尖上都是细小的汗珠，双唇刷白，无助地抿着，唇齿间似乎还能见到一丝丝血液的红渍。 陆霜微见到他这幅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有见到他被打，也没见到一地的血。 她见到的甚至都已经是被包扎好，重新收拾好了的谢嘉誉。 但她还是心头一酸，眼眶一热，眼睛里迅速积蓄了充盈的泪。 被她强忍着，挂在卷翘的睫毛上要坠不坠。 陆霜微给他拿了一块干毛巾，轻轻地擦拭他额头上还有留在头发上面的汗。 她一边给他擦，一边小声地道：“我轻轻的哦，你……你要是疼的话……就……就告诉我。” 谢嘉誉还昏迷着，他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皱着眉头，不安地昏沉着。 陆霜微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眼睛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全部坠在他的脸上。 她吓了一跳，怕眼泪渗进他的伤口里，连忙用毛巾给他擦掉。 - 陆成勉站在门口，做尽职尽责的看门工。 苏素大约已经醒了过来。 因为在走廊对面的房间里，传来苏素和谢程前两个人的争执声。 他现在正闲着，而且他实在是太好奇谢嘉誉为什么会遭此大劫了。 “不行，不可能，我不同意。你看看你给他打成什么样了？” “他不要脸！” “他再怎样，都是我的儿子，你把他打成这样就是你的不对，小誉从小就和我们不亲，你一点都意识不到你做父亲的失职！” “那正好，要是他一直执迷不悟，我谢程前也不需要他这个儿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素，我们小誉从小到大什么都会，什么都比别人学的快学的好，但也同时，他被保护的太好了，让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天高地阔，不知道人心不古，早点出去见识一下江湖险恶，对他没有坏处。” …… 陆成勉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响。 我草，我草。 信息量也太大了。 原来比打得皮开肉绽更狠的是，打得人事不知以后还要被赶出家门…… - 陆霜微去阳台关了那一丝丝缝隙，开了房间里的换气扇通风。 她怕谢嘉誉什么也没盖，只用绷带包扎了背部和腿部，被风一吹再感冒了。 受了重伤的人，最怕晚上突然间热度升高烧起来。 陆霜微关好窗户，又回到了窗前，用自己的手背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糟了！” 手下的皮肤灼了她手背的一片肌肤，刚擦过的额头此时又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谢嘉誉大概是烧糊涂了，一边皱着眉不断摇头，一边嘴里说胡话。 被包扎的部位可能因为疼痛，小幅度的抽搐了一下。 陆霜微抽回手，却被迷糊中的谢嘉誉一把握住了。 他的眼睛因为昏迷闭着，长睫毛不断地抖动着，像是秋风里要被吹散的枯叶。 “微微……” “微微……” 谢嘉誉嘴里喃喃，陆霜微要凑过去靠近才能勉强分辨。 但她也不能耽误时间继续听，她喊了一声“小鹿”没有得到回应。 “这小鹿，关键时刻跑哪玩去了……” 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 “乖啊，我给你叫人、叫医生。” “对……不起……” 别走。 最后一声，淹没在房间门轻轻碰上的细微声响里。 第30章 心机牌空降 13 谢嘉誉反反复复发了好几天的烧, 陆霜微不放心，也连着跟公司请了好几天的假。 为了照看他，陆霜微衣不解带在床边候着, 实在累了就在床边上趴着休息一会。 但往往休息一会又会一下子被惊醒，挣扎着爬起来去试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看有没有反复。 直到第5天, 谢嘉誉背上的人伤, 不再会因为他夜晚睡觉动一动而崩裂开伤口之后, 他的情况这才稳定下来，没有再发烧。 家庭医生每天按时过来给他打点滴，预估他清醒过来, 也就在这几天了。 情况稳定以后，陆霜微这才放心回去上班。他们的项目进度中，她的部分已经落下不少, 需要加班加点才能赶上。 因为谢嘉誉情况并不算特别的好, 这几天她没有睡在宿舍里，而是住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谢家的司机接送她上班。 这样她晚上回到家的时候, 能顺便去看看谢嘉誉的现状。 今天她回来的早了一些，天光露着一点白。 管家站在院子口徘徊, 看到陆霜微回来就远远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过来。 陆霜微皱着眉往前走了一步，先前没注意，直到脚上似乎踩到了东西, 低头一看, 这才发现—— 正门口对过来的院子地面上，到处都是瓷器用具的“尸体”碎了一地，横七竖八躺着。 请的清洁工正在清扫。 陆霜微问管家：“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遍地的碎渣, 看地上的瓷面上的花纹，有些眼熟，仔细辨认，有很多都是谢程前收藏的古董，原本分出一些来放在客厅的博古架上。 现在这博古架上的其中一小部分被随意地砸在了地面上。 管家瞧了一眼里面，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太和先生吵架，太太丢出来的。” 陆霜微微微睁大了美眸。 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没有一样是装饰用品。 那，谢叔叔得心疼死。 “他们……他们现在还在吵架吗？” 陆霜微从5岁就到了谢家，印象里，谢程前和苏素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吵架的次数凤毛麟角。 就算两个人有了一点口角或者意见不和，也不会上升到非要拿对方的宝贝开涮的地步。 这一次吵得这么凶，连价值连城的古董都摔了。 可见是很严重的事情。 老管家沉吟了一下。 “少爷跪着呢，太太拦着先生，先生手上虽说没拿藤条棍子，不过也挺凶猛的。” 让一个老管家说成是凶猛，那谢程前必然是发了很大的火了。 她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谢程前把谢嘉誉打成这样了以后还不消气，等他好了一点了，再将他提溜出来继续骂的地步？ 就这，陆霜微哪还能在外面站得下去？ “那我得去看看的。” 管家也没再拦。 他本意是没想让她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但是她要去，他一个做下人的，肯定也不会拦着。 - 陆霜微进去的时候，客厅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 谢程前大概已经骂累了，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气得急喘气。 手里拿着一杯阿姨走之前泡好放在客厅矮桌上的枸杞茶，那杯枸杞茶在他手里乱颤，洒出去了好些茶水。 而苏素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面，无声地抹眼泪。 谢嘉誉已经不在客厅里。 客厅里地面的情况并不比外面院子里面好多少。 博古架上已经空了，就剩了几个装点博古架的装饰品，那些陆霜微在院子里面没看见的其他部分值钱玩意，现在统统躺在了客厅里的大理石地面上。 果然，苏阿姨一视同仁，每一个都没放过。 她绕开那些瓷器碎片，也没敢换室内的鞋子。 她叫了一声“谢叔叔”、“苏阿姨”。 谢程前只顾喝手边的枸杞茶。 倒是苏素擦了泪，冲着陆霜微招了招手。 陆霜微绕过这些瓷片。 陆霜微半蹲下来，能听到她细小的呜咽声。 苏素便顺势握住陆霜微有些冰冷的手，似乎是要从她身上汲取能量。 另一只手拿着巾帕给自己抹眼泪。 即使哭得妆容都有些脱了，但依然难掩她一举一动中的优雅。 陆霜微陪着她蹲了一会，楼梯处才传来了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 她对这个脚步声很熟悉。 是谢嘉誉下来了。 谢嘉誉走路很快，没一会就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站到了客厅的光源下。 从陆霜微的位置能望见他的身影。 只见他手上提着一个简单的背包，背包看起来不大，也不鼓。 不知道怎么的，陆霜微的心开始七上八下，不安稳地跳动起来。 那种不妙的第六感涌上来，冲击她的神经，左边额角部位的神经抽动，竟让她一时之间睁不开左眼了。 苏素看到整理了行李的谢嘉誉，情绪有些激动。 “倏地”从沙发上面站起来，松开陆霜微的手，疾步走过去。 “小誉……” “你……” 苏素刚擦干的泪水又从眼眶里面落出来。 滴滴掉落在手背上。 “妈，照顾好自己。”谢嘉誉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的病还没有好转，背部的伤口撕扯到会隐隐作痛。 但他依然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地站着，眼睛里充满了不舍，到底还是有不屈。 “小誉，你……就算要走，可只带这么点东西，你……” 苏素一把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舍不得。 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儿子不亲。养了个朋友家的女儿，虽然很贴心，将来也是打算要亲上加亲的，但…… 好不容易长大后的谢嘉誉态度有了一些转变，如今…… “让他走。”谢程前“啪嗒”一声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矮桌的玻璃上，杯子从中间碎裂开，里面红色的枸杞随着茶水倒了一地。 “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有谢家的庇佑，他估计连饭都吃不起。” “你跨出这道门开始，休想再得到来自谢氏集团，以及兄弟集团的任何一点帮助，你仔细想好。” 他们父子两，骨子里是一脉相承的倔。 苏素站在他们中间，谁也劝不住。 只能无助地哭。 谢嘉誉又和苏素说了一些话。 苏素好歹止住了声音，忍着难过，没再掉眼泪。 谢嘉誉拍了拍苏素的后背，接着往前走了一步。 最后遥遥的，朝着陆霜微所站立的位置轻轻地望了一眼。 陆霜微从他那一眼里看出了浓浓的诀别。 她心跳得越来越快，直觉促使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大玉玉。” 谢嘉誉单肩背着自己的那个包，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听到追在后面的脚步声，双脚顿了顿，站在原地慢慢转过身。 他人高，跨的步子也大，陆霜微跟在后面小跑过来，还有些微微的喘气。 陆霜微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连苏素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更加没办法去拿主意。 “你……真的要走了吗？” 院子门口的几棵枫树已经光秃秃的。 风从树枝里穿过，带起了陆霜微的长发。 谢嘉誉手指一动，从口袋里伸出来，想像以前一样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 但手背接触到空气里的冷风以后，那点儿冲动也被吹得七零八落。 他又放了下去。 “嗯。” 谢嘉誉的手垂在身侧。 手背上的疤痕还是淡红色的，一大块覆盖着，十分明显。 陆霜微一直盯着他的伤口看。 谢嘉誉不自然得将手往后缩了缩。 “照顾好自己。” 陆霜微漂亮的桃花眼迎着他的视线微微眯起来，眼底的光芒一闪一闪的，眼尾勾下来，长睫毛随着风毫无征兆地抖动。 “不回来了？” 谢嘉誉的视线从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移开。 天际里有一只孤独的鸟儿掠过，从近处往远处飞去了，最后成了一个孤独的点。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 时间的齿轮摇到这一刻这一秒，他们注定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不属于彼此的，再也不会相交的点。 他的未来，可能会像这一只在凌冽寒冬里瑟缩的独鸟，最后的结局就是等不到属于他的春天，在某个角落里，独自老去。 谢嘉誉有点惆怅。 他的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被磨砂纸摩梭过，有一点点的颗粒感，但听上去并不难听。 “不知道。”他摇摇头。 如果失败了，自然没有脸再回来，但如果成功了，他也没办法不再见自己的爸爸妈妈。 陆霜微眼睛里的光芒慢慢暗下去。 “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她的声音都已经哽咽了，只是倔强得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分开过。” 谢嘉誉用手推了推自己的包带。 凤眼垂下来，掩饰里面藏不住的不舍和难过。 他太想抱一抱她，像从前一样安慰她。 可他已经失去了资格。 好在，他眼里的，从小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小公主，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守护和照顾。 真的要走了。 要走了。 再最后看一眼…… 谢嘉誉仔细地从她的眉心端详到眼尾，那漂亮的眼睛，是一道天生的武器，能叫看的人，全面投降。 精致挺翘的小鼻子，饱满小巧的小樱唇。 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无一处不熟悉。 无一处不留恋…… 他终于克制不住地抬起双臂。 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谢嘉誉的双臂环在了她的腰上。 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属于少女独特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放纵自己，贪婪地怀恋这几秒。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陆霜微骤然跌进谢嘉誉的胸膛里，侧脸轻轻撞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腰背上，她下意识地抓了一把，大概抓到了伤口，她觉得手下的肌肉倏而间紧绷了一下。 谢嘉誉没有去管那杯抓疼的背部。 而是终于将那缕头发帮忙撩到了她的耳后，冰冷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廓。 她的耳尖顿时红了，热流从耳尖蔓延到了耳根。 “你……” 谢嘉誉缓缓松开她的腰。 “微微。”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轻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你若是受委屈了，可以告诉我。” “你永远是我的……” “妹妹……” 最后的尾音消散在飞鸟振翅的声音里。 那只鸟儿飞回来，停在了枫树的枯枝上，对着被风吹哭的泪人，梳了梳羽毛。 第31章 心机牌空降 14 那天谢嘉誉走后, 陆霜微就收拾了一点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宿舍去住。 谢嘉誉不在，她就彻底没了要留在谢家的理由了。 临走前, 苏素拉着她的手说了很久的话。 在这个优雅娴静的女人眼周，这几天肉眼可见了一些岁月留下的皱纹, 她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 她刚“失去了”一个儿子, 没想到转眼, “女儿”也会少回了。 等陆霜微再三保证一定会抽空回来的情况下, 她才把人放了。 谢嘉誉不是那种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 他平时沉默寡言，但从来不会瞒她。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但谢嘉誉却只字不提。 陆霜微有些生他的气, 就也没有联系他。 说起来，自从上一次分别，他们又有三天的时间没有再见面了。 陆霜微去到实习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总算完成了。 她终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周末。 周末的时候, 陆成勉把她约了出来。 他像是刚做完了苦力的fei洲廉价劳动力, 整个人摊在小沙发上，累得直喘气。 他们约在一个高级私人定制咖啡馆, 包了一个小包厢，里面沙发舒适, 隔音做的非常好，私密性比较强。 “你约我在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说吗？” 陆成勉“咕嘟咕嘟”把小杯里的咖啡喝光，然后又倒了一杯。 “那是当然, 独家绝密资料。” “你猜我这几天干嘛去了？” 陆霜微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拿眼尾扫了他一眼，他顿时觉得菊花一紧，头皮发麻。 陆成勉心道：原来以前不是她狐假虎威, 而是这么多年跟虎学坏了！ 于是他没敢再卖关子。 “给老谢头鞍前马后找房子去了。” 听他说起谢嘉誉，陆霜微原本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一双美目从漫不经心看着手里的咖啡，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紧迫盯人的架势让陆成勉倍感压力。 他咽了一口唾沫，又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 这才继续把话说下去。 “要说谢叔叔可真的狠，不但把老谢头赶出谢家，还叫我们这些交好的集团公司，统统不许帮忙，我爸说了，要是知道我偷偷接济他，就把我的所有零花钱都停了。” 陆成勉愤愤不平。 他以前只觉得谢嘉誉狠，没想到，姜永远都是老的辣。 谢叔叔可比他狠多了。 陆霜微用小勺子搅拌咖啡的手一顿。 眉头紧蹙。 “那他怎么办？他这些年为了陪我，给他爸打工，连工钱都没有。那套房子也没过户，谢叔叔这么绝情，这是想让大玉玉走投无路吗？” “要不说靠我呢？！” 陆成勉扬眉，无比嘚瑟。 “他受伤那天你在里面，我在外面听到了谢叔叔和苏阿姨的对话，我就把我这几年还没花完的零花钱存起来放一卡里，偷偷塞老谢头包里了。” 说完这个，陆成勉“嘿嘿嘿”笑起来。 “我聪明吧？这可不是我现在帮忙的，那是我之前塞的！虽然钱不多，但好歹能让老谢头吃穿不愁度过一阵子了。” 陆霜微想拿桌子上面的新勺子打他的手。 被陆成勉躲过了，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倏地”弹起来，“我靠，陆霜微，我对老谢头这么好，你却要打我！”〔?璍〕 “你这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说？”说着又要佯装去打。 陆成勉连忙护在自己的头，“我哪知道是真的啊，一看谢叔叔和苏阿姨就很疼老谢头的，我代入了一下自己和爸妈，想想我爸妈肯定不会忍心我受苦的，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准备了，这不就用上了。” 陆霜微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伸出手。 陆成勉后撤几步，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几乎是平时二倍速。 “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将功折罪么，陪着老谢头看了这么多天的房子，终于找到一个性价比不错的房子了。” 陆霜微这才坐下来。 脸色稍霁，“说说看。” 陆成勉拿出了手机，指了指地图。 不过眉心蹙着，看了一眼陆霜微的脸色，有些为难。 “不过……” “不过什么？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干脆！” “那说好了，我说了，你不准生气，也不准迁怒我！” 陆霜微双手交叉抱胸，微微颔首，大发慈悲道：“嗯。” 陆成勉把右手摆出一个发誓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信，除非你发四。” 陆霜微的右手与太阳穴齐平，弯起一个拇指道：“我发四。” 陆成勉撩起眼皮，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好像稍微好了一些，他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他清了清嗓子。 “今天……” 第32章 最遥远的距离 01 谢嘉誉只带了一个包, 里面装了一些证件和一个相框。 从谢家出来以后，他无处可去，身上还有几百块, 勉强能找一家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宾馆暂住一晚。 谢家在市中心的别墅区，他挑的宾馆并没有离开多远。 在前台登记身份的时候, 他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卡。 上面有个便签纸, 字迹如爬虫, 歪扭不堪。 [老谢：这是我给你的, 千万不要还我。落款：小鹿] - “唉，老谢头，你干嘛这么认真？”陆成勉睡眼惺忪, 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 陆成勉看了一眼时间是上午10点，他又重新倒下去。 这么早？ 早睡早起的老年人作息谢嘉誉是不会懂他们这种年轻人的！ “你先放着嘛，以备不时之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昨晚梦见你无家可归，所以你放在身上以防万一啊。没什么事的话……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对面冷静低哑的声音打断了。 “嗯。你的梦，实现了。” 陆成勉垂死困中惊坐起。 一下子瞌睡虫都跑完了。 “你说……说……说什么？”他的嘴里像含了一颗糖, 含混不清的。 “真赶出来了啊？你现在哪呢？我马上出来。” 陆成勉收到了谢嘉誉发的地址。 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不是在老谢头的黑名单里吗？ 得益于这次的银行卡事件，他被谢嘉誉主动放出来了。 他该可喜可贺吗？ 陆成勉开了道路允许的最大马力，赶到谢嘉誉的宾馆, 就怕他没等他就先走了。 不过好在谢嘉誉还坐在宾馆简单的灰色床单上, 背着那个包，手里捏着他的银行卡。 陆成勉走进去，关上门, 和他坐在一起。 “老谢头，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啊？半工半读？” 没听到谢嘉誉回复，他又一个人叨叨起来： “你老住宾馆也不是事啊。” “我对这片地区现在可熟了，我带你去找性价比高一点的房子租吧？” 谢嘉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好像他脸上有什么特别的标志似的。 陆成勉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你老看我的脸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嘉誉撇开眼，没再研究他的表情。 陆成勉看到他手里的卡了，心里一突突。 连忙道：“你就收着呗，你现在身上肯定没钱，你总不想出师未捷先饿死吧？将来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我也没和爸妈闹矛盾，我有钱的。” 谢嘉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究是没说话，把银行卡又放回了钱包里。 如陆成勉所说，现在他走投无路，毕竟他身上确实没钱了，连租个房子都没钱。 - 性价比高的房子并不好找。 陆成勉动用了自己这些天结交的纨绔资源，找了一些相对来说还算靠谱的中介。 第三天总算找到了一个还算靠谱的。 一室一厅一卫。 每个区域还算宽敞，谢嘉誉东西也不多，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他们一旦看中了，后续的流程究竟走的很快。 立马和中介签订了合同。 拿了钥匙，已经临近中午。 谢嘉誉说请他吃饭，陆成勉没好意思去高档一点的地方。 两个人在小区楼下的面馆里简单用餐。 谢嘉誉身上还穿着黑西装白衬衫。 陆成勉的看上去相对好一点，是一套休闲装，虽然是品牌高定价值不菲。 两个人坐在泛着油腻的桌椅上，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谢，我觉得为了融入人民群众，你下午得去买点平价点的衣服。” 谢嘉誉把面里面的牛肉吃掉，轻轻“嗯”了一声做回应。 难得谢嘉誉把油腻没多少滋味的面全部吃完了。 陆成勉天生长着一个富贵胃，吃不了便宜的。 甚至还有点挑食。 他随便应付着吃了两口，心里想着先陪老谢头吃一下，等会约一下微微吃点下午茶好了。 他放下筷子以后，就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嘉誉吃。 说来也奇怪，明明谢嘉誉家里比谁条件都好。 谢嘉誉原本应该有个比他还娇贵的胃才对。 但事实是，他除了自家里的东西都是统一苏阿姨安排的，对于他自己本人，确实没有多大的要求。 他好像对食物没什么特别的偏好，来者不拒。 两个人都吃好，谢嘉誉去付了钱，从面馆过来走进小区正门只需1分钟。 而在单元楼下的楼梯口，兜头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羊绒编织长裙，裹一件薄薄的粉红色外套。 她就这样单薄地站在寒冬的冷风里。 脸蛋长得十分清秀，风吹动她的裙角，有些楚楚动人。 陆成勉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但就是觉得有些面熟。 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而谢嘉誉脚步一顿，那双漠然的凤眼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和陆成勉从她身边绕过。 “谢嘉誉！” 沈文舒眼见谢嘉誉就要从她身边走过，连忙喊了一声。 陆成勉止步，眼球来回在谢嘉誉和沈文舒身上打转。 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八卦和好奇。 “老谢头，这，你认识啊？” “不熟。” 谢嘉誉说完这句，就朝着楼梯口走去。 陆成勉点点头，以为还是那种看上老谢头的颜值死缠烂打的狂蜂浪蝶。 也没理会，跟着谢嘉誉往楼上走。 一边走还用眼神示意：你确定要回去吗？你不怕这种人跟踪啊？ 他的暗示还没准确传达。 果然在楼梯口的那个女的就跟了上来。 陆成勉原先还有点担心，现在一看。 她穿了大概有10厘米的高跟，即使小跑着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嘿……他究竟在发愁些什么。 谢嘉誉租的这个房子楼层不高，再加上不想坐电梯和这个女人在一个空间里，他选择了走楼梯。 陆成勉一边走楼梯一边回头观察人。 他原本以为她落下他们很多，她就会找不到人了。 没想到，他们到了没一会儿，这个女人居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们的门口。 “谢嘉誉，你也太无情了！” 她娇娇弱弱地哼了一声。 “你就对你女朋友这个态度啊？” 陆成勉听到她的话，嚼口香糖的牙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满脑袋的问号：？？？ 不是，他个5g少年，难道最近断网了？ “你不是。”谢嘉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陆成勉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被这个惊天消息给炸僵硬了，直到听到谢嘉誉冷冷地否定，他才重新恢复过来。 陆成勉拼命点头。 就是嘛，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女人！ 沈文舒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态度。 “别这么冷漠嘛。”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脸色含情，自认为纯情又娇羞，“很快就会是了嘛。” 陆成勉几乎要被她的厚脸皮给震惊掉下巴。 谁知，她后面还有骚操作。 沈文舒自来熟地用肩膀顶开陆成勉，自己往房间里走。 “哇，你都来外边买房子要和我住了吗？” 谢嘉誉没理会，只是冷淡地叙述事实。 “没钱，租的。” 陆成勉用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又“啵”地一声被他自己吸破，在空荡的房间里来回回响。 他嗤笑了一声，“跟你？你谁啊？自恋得有个度吧，大姐。” 沈文舒自认也算个青春大美女，还是第一次被差不多年纪的人叫大姐。 气涌上头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不过她眼尾一扫看到一边冷漠的谢嘉誉，她又忍了忍。 细声细气道：“弟弟，我也只比你大两岁，你这么叫我……” 这都什么人？ 又不是自己女朋友，不惯这种矫情怪。 陆成勉冷哼一声，“都知道比我大了，还不兴我叫大姐？” 谢嘉誉是个不讲情调的也就罢了，沈文舒没料到他身边居然都是一群臭石头。 现在说话的这个更过分。 一看就是母胎至今，真是白瞎了父母给营造的二代富贵环境，恐怕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摸过。 不懂风情的小鬼！ 她气得跺了一下脚。 娇嗔一句，“哼”，“谢嘉誉，你就看他这么欺负我啊。” “你要是觉得被欺负了，就走呗，跟谁留你似的。” 陆成勉昂着头，下巴抬得高高的。 这女人自恋怪成的精吧。 她不会以为，老谢头能为了她这种萍水相逢的碰瓷精，然后去责难他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吧？ 不会吧，不会吧？ 果然谢嘉誉没有理会她。 “你来这里干嘛？”谢嘉誉随手把包放在沙发上，做出了闭门送客的姿势。 沈文舒可怜巴巴地站着。 走廊尽头开着窗，大概有风进来，吹得她半边身子仿佛都要折断。 她委委屈屈地站着，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 陆成勉目瞪口呆。 啊……这……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专业演员的业务能力吗？ 好家伙，眼泪说来就来。 一点都不带预告的。 谢嘉誉有些烦躁。 “有话快说……” “对不起……”她的眼泪已经落在了脸上，有一部分掉在了嘴角里。 “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住？” 陆成勉：“？？？” 喂，大姐，搞清楚，萍水相逢好伐？ 第一次听到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求。 谢嘉誉&陆成勉：“不能。” 陆成勉朝着谢嘉誉扬了一下眉，表示“我们真有默契，不愧是一起长大的！” 谢嘉誉这时候根本没心情看他耍宝。 鲜少的耐心已告罄。 “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沈文舒低着头，哭得直抽抽，盯着脚下，声音一顿一顿的。 “我……我……无家可归了。”她的哭声更大了一些，“父母……双亡……之前还有点家产……但是都被……都被无良的舅舅一家，呜呜呜呜……给……给败光了，现在赶我……赶我走……” “你可以住宿舍。”陆成勉没好气地接道。 她以为他们都是傻子哦？ “宿舍……”她的两只手几乎被捏的泛白，“她们……她们都排挤我……” “往我的洗发露里放辣椒……给我晒干的衣服泼湿……好多……我实在住不下……嗝……去了。” 好家伙，就是全民要害她咯。 “你可以住朋友家。” “我……朋友都不在……不在本地。” “那就自己住宾馆，或者找个房子租。” 沈文舒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哭得好不凄惨。 “我……我没钱了……呜呜……” “而且，我也，也不会白住的，我会打扫卫生，会做饭，我做饭很好吃的。” 谢嘉誉脸色黑沉，是即将暴风雨的状态。 陆成勉也被她烦死了。挥了挥手。 “得得得，冤有头债有主，谁弄你你弄谁呗。跟我老谢住什么，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我……我是她女朋友。” “脸真大。” “就算……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了。” 谢嘉誉背上包“倏地”站起来。 “小鹿，我们走。” “啊？什么？真给她了？靠啊，付了半年房租呢！” 陆成勉骂骂咧咧跟着走出去。 沈文舒追了一步。 “你……你要去哪啊？” 陆成勉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少假惺惺的。刚找好就给你住了，难道老谢住大街？当然是重新找了。” 沈文舒好像被他的态度吓到了，退后一步可怜道：“你，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吗？我一个女儿家住在这里，而且，而且我还有了你的孩子……” 啥？ 啥玩意？ 他耳朵没问题吧？ 谁家孩子？ “你到底想怎样？” 谢嘉誉站在门口，声音疏远。 “我……我就想和你住一起，哪怕，哪怕我睡沙发也可以的。” 沈文舒声音细小委屈，带着哭腔，在谢嘉誉的冷声里，显得愈发的可怜。 当然不可以！ 陆成勉整个人还在消息没能消化的震惊当中。 被谢嘉誉拽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张了张口，疑虑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成勉在云里雾里中，又联系了刚才的中介，问他还有没有房子。 中介手里正好还有一个剩余可租的房源，就是现在房间的对面，钥匙也是现成的。 沈文舒全程在一旁听着。 住对面啊？ 虽然不能住一起吧，但好歹没多远。 她心里暗暗窃喜，总之应该也不会太影响她的计划。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嘉誉好好的豪宅不住，要住到这种地方来？ 不管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刚好给了她机会。 - “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陆成勉又喝了一口咖啡压惊。 “所以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出了这么个事，谢叔叔才这么生气。我就是现在还想不通这老谢头是什么时候喜当爹的，按理说他也没机会吧？” 陆成勉还在碎碎念。 陆霜微整个人愣在座位上，手里的勺子掉下来，砸在咖啡杯壁上，发出“叮”地一声。 陆成勉这才被吸引回视线，转头看到她。 只见她—— 满面刷白，眼神直愣愣的，像是失了魂。 陆霜微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是倾倒的海。 海水翻天地覆涌上来，将她整个人卷进海底，抽干她赖以呼吸的氧气，她在海底沉浮，几近窒息。 “哎哎哎”，陆成勉看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陆霜微，你怎么哭了？” 陆霜微用手背把眼睛一抹，哽道：“谁……谁哭了……” 陆成勉觉得自己有罪，深深忏悔，“对不起啊，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 “那……那我……迟早……还是要知道的啊……” 陆霜微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埋着头，恸哭起来。 小时候，他从S市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她就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当他一辈子的唯一。 稍大一点，她就觉得，这可能是双向奔赴。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别人。 第33章 最遥远的距离 02 临近过年。 陆霜微那个小公司按照国家法定的节假日, 给他们放了7天。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S市几乎不能呼吸，就当天晚上装了行李回到了N市。 往年过年的时候，不是陆旭赶过来和谢家一家子一起过个几天再回N市工作, 就是谢嘉誉陪着陆霜微回家过年。 今年不一样，他们在他们的成长轨迹里, 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少年。 陆霜微强打精神, 没让陆旭看出她一点情绪上的不对。 就这么忍了4天。 她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压缩袋, 将所有不良情绪挤压在里面，越压越多，急需等待一个时机将它全部都释放出来。 等她回到S市的宿舍的时候, 她再也控制不住被她压抑住的情绪，一个人在空荡的宿舍里大哭起来。 她哭了很久，哭得累到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肿的高高的, 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核桃眼。 她庆幸自己在宿舍是一个人，又不想品尝一个人的孤独。 好在豆豆和萌萌提前一天回来了。 等豆豆和萌萌一起回来的时候。 陆霜微不仅眼睛肿得让她们怀疑认错了人, 就连她引以为傲的精致小脸也肿了起来。 陆霜微开了门，门口的豆豆张大了嘴, 一脸不可置信。 她甚至都来不及把自己的行李放好，直接随地一扔，一把扑到给她们开门的陆霜微身上，大喊了一声： “微微！你怎么这样了？” 她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这……还是我那个如花似玉、美丽天成的微微吗？” 豆豆整个人挂在陆霜微身上, 还嘤嘤嘤假哭。 “我不信，我不信。” 萌萌实在看不下去，捡起她扔在地上的包和自己的放在桌子上, 一下子把她巴拉下来。 “喂喂喂，夸张了啊。就是水肿，早睡两天就自然消下去了。” “鬼嚎嚎啥呢？不知道你嗓门大吗？再说了，这不是你天天要遇到的问题吗？” 豆豆从陆霜微身上下来，顺手将寝室门关上。 “微微能跟我一样吗？她是天仙，我等凡人，凡人每天为熊猫眼啊水肿烦恼，我就没见过微微有过这类问题。” 他们回去过了几天的假就回来了，两个人带的东西都不多，随便收拾了一下。 都收拾好了以后，豆豆就马上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拿出手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啊，还是这里舒服啊。这几天被熊孩子缠着，可累死我了。” 萌萌看了她一眼，拿出自己的美丽秘籍，施施然进入洗浴间洗脸准备敷面膜。 - 校园论坛里面，一个#我和向往已久的男神he了#的帖子，标题后面飘着一个金黄灿烂的“hot”。 其实这类帖子要飘红很简单，毕竟这样的标题特别受花季少女的喜欢。 这个标题，重点其实应该是“男神”！ 要说他们S大男生女生比例相同，而能称得上好看的也不胜枚举。 所以在这类学霸们的天堂里，作为男神的标准，可不仅仅是要长的好看才行。 他们S大的男神，那一定是在他们S大学习拔尖、能力拔尖、长相拔尖。 当然了，要是家世拔尖，就是男神的巅峰了。 作为春心萌动的18岁花季少女，豆豆自然对这种帖子也心怀向往。 要说哪个少女没有在这样的年岁里面幻想过一次，自己能有像童话里写的那般的爱情故事？ 哪怕没有，肯定也肖想过纸片人有一天成了精。 瞧瞧，这简单的标题所蕴含的凡尔赛，楼主是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吧？ 这种帖子干货应该会不少！ 她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着手点了进去。 楼主：[我和男神在一起真的很戏剧，其实，我最开始认识的是，男神身边的女孩，听他说是妹妹。] 楼主：[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真的，关于他们在一起的帖子很多，甚至被奉为神仙爱情！] 楼主：…… 一开始楼主说了很多，并没有人回复。等她连续发了好几段以后，就吸引了一些人进来，有些人要求她多说一点的，有些人觉得她是骗人的。 233楼：[说这么多都是楼主叭叭叭胡说，论坛的规矩楼主不懂吗？上图自证啊。] 234楼：[忽略楼主本身，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男神和所谓的妹妹是我知道那一对啊，我怀疑这楼该不会是绿帖吧？] …… 698楼：[真烦人，一天到晚鉴绿，你们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楼主别怕，上图证明自己。] …… 900楼：[不是我想说，这描述的事实可能是真的，但是是不是男神没图没真相啊。] 豆豆大致翻了翻，两种观点的人又翻来覆去吵了快几百楼，楼主像是不堪其扰一般晒出了自己的图。 楼主：[图片.jpg] 楼主：[现在他累得在我身边睡着了。] 宿舍的网速有点慢，豆豆点了加载图片，图片先是显示灰色，然后一点点，从上到下慢慢开始揭示。 女人的脸在左上方，最先出现在豆豆的眼前。 只见一张清秀有余灵气不足的普通美女脸露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拍照角度的问题，那双眼睛在对着镜头的时候刻意微微垂着，使其在镜头前多了几分无辜感。 这样的脸很受那种直男的欢迎，据说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果然评论区一些直男开始活跃起来。 [哇哦，还是个小美女。] [这年头，小美女都有男朋友了，哭。] 这个只能算是秀气的美女，没有吸引豆豆这个颜控的注意，她满腹心思都在了男生身上。 随着网络的加载，藏在这个女生脸下的男生的相貌也渐渐浮上来—— 照片里，男生累得倒在沙发上，半张脸陷阱柔软的保证里，只露出半张侧脸，头顶光晕的照射下，将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全数勾勒。 最绝的是那长而翘的睫毛投在眼睑上鲜明的剪影。 简直像是睫毛成的精。 惊呆她全家。 好好看，陪她也太可惜了…… 豆豆抱着遗憾的心情，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个男生，怎么这么熟悉？！！ 翻了几页评论，她才终于有了答案。 2456楼：[我靠，这侧脸，猛吸一口，是谢嘉誉吧？咱们学校还有比他更完美的侧脸吗？] 2457楼：[绝对是，你看那放在枕头上的手指，除了他还有谁能同时满足的？根根修长，手精我爱了。] …… 3000楼：[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真的，555，“玉露”女孩原地失恋。] 豆豆一霎时捂住了嘴。 她也觉得这不是真的。 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陆霜微目前的状态，继而对比一下这个帖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萌萌敷着面膜从洗浴间出来，看到豆豆不时抬头看看陆霜微，不时看看手机，眼神古怪，就随口问了一句， “豆豆你干嘛呢？干嘛一直看着微微？” “我……” 豆豆顿时觉得手里的手机如烫手山芋。 她使劲给萌萌使眼色。 大概是脸上的面膜阻碍了萌萌对于信息的正常接收。 她不仅不能get到豆豆的挤眉弄眼，甚至觉得她躺在床上人已经傻了。 萌萌见她还在傻看，一脸疑惑地接过她的手机，猝不及防地。 入目便是一张放大了的，谢嘉誉和沈文舒的脸。 萌萌：“……” 这么刺激的吗？ 萌萌没想太多，以为是谢嘉誉个人道德败坏。 “卧槽！谢嘉誉，他出轨了？！” 陆霜微听到他的名字心里一咯噔，一颗心被高高悬起。 直到萌萌把豆豆的手机页面递到她手里，那颗被高高抛起的心又重重落到了醋海里，被酸涩紧紧包围。 她原来只听陆成勉说过，从来没有真实见过。 只要没见过，她就可以在梦里骗自己。 没错，那天都是陆成勉眼瞎耳聋，全部都是他猜测的，全部都是自己臆想的。 什么都是假的。 谢嘉誉没有喜欢别人。 但现在一张颇有冲击力的照片就放在眼前，从上到下，看上去姿势就比较亲密，打碎了她最后的自我保护罩。 陆霜微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眼看又有了波动，她努力忍住鼻酸。 低着头，轻轻道：“没有，他没出轨。” 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豆豆和萌萌面面相觑。 她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陆霜微慢慢躺下去，枕在枕头上。 她听到了自己，来自胸腔里的，四面八方呼啸着的声音。 - [我草，你和那女人，这么快就要官宣了啊？你想过微微的感受没有？] 自从谢嘉誉将陆成勉放出了黑名单，他必会每天发点消息骚扰他。 谢嘉誉不是没看见，就是看见了不回。 今天这一次，算是陆成勉认识谢嘉誉以来收到的信息里回复字数最长的一条。 陆成勉狂喜，虽然发的内容并没有那么令人高兴…… [什么女人？什么官宣？微微的什么感受？] [就住你对面那女的啊。] [图片.jpg，你看看，你们这不是官宣是什么？] [至于微微……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 谢嘉誉点开陆成勉发过来的照片。 他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 他确定他们之间，哪怕住在对面，目前也没有过更多的接触，更何况这样子角度的照片。 她什么时候闯进的他家？ [这女人自己偷拍的。你说微微是怎么回事？] 陆成勉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久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他。 最后他还是决定不直接说，免得陆霜微知道了跳起来要杀了他。 但作为好兄弟，他还是可以隐晦的提醒一下。 [你和微微以前形影不离，你让她怎么一下子接受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呀？] 谢嘉誉看了一眼短信。 手指在虚拟按键上了按了几下： [我没有和…… 随后他瞧了一眼屋外灯火绚烂。 又一个字一个字从聊天框里删除了。 第34章 最遥远的距离 03 “你为什么偷偷进我房间？” 谢嘉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身姿笔挺，表情严肃，一脸谈判的劲儿。 沈文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在心里规划这个指甲剪短，那个指甲要磨平。、 似乎对谢嘉誉来势汹汹的提问, 充耳不闻。 谢嘉誉皱着眉。 修长的手指骨节曲起敲在桌面上, 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连带着语气都是冰冷的。 “沈小姐, 你这算是私闯民宅。” 他在几分钟前按照陆成勉教他的方式，下载了学校的app，并注册了属于自己的账号, 找到了陆成勉截图过来的帖子。 谢嘉誉把那个帖子上面的照片放大，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沈小姐，手段挺多。偷拍, 公然放网上。”谢嘉誉冷笑了一声, “现在，你不仅私闯民宅, 还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沈文舒其实早在他进来前就知道他要来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她在发之前就预见了。 既然她敢发出来, 就不怕他说的那些东西。 沈文舒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刘海，让它看起来更加好看一些。 一边满不在乎地噘嘴道：“噢！你说的是这个啊。” 她蹭过去，企图挨着谢嘉誉坐下。 她今天知道他肯定要过来，特意打扮过。 她的浴室里装了一面等身的镜子, 洗完澡她自己照过。 啊, 这浑身散发着迷人魅力的女人啊。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得到自己。 她不信，今天两人孤男寡女，他还忍得住！ 谢嘉誉像是早有预判, 还没等她整个坐下来。 沈文舒就见原本的凳子一空，她整个人侧过去，只挨到了冷漠的空气。 她低下头，撇了撇嘴。 换成是方游早就扑上来了，哪像他？ 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那有什么呢，你都是我的男朋友了，我拍一张照片又怎么了呢。” 沈文舒让自己在歪倒的凳子上面坐好，掏出小镜子，赶紧看了一下脸上出汗没有。 “沈小姐，请你记住，我和你还没有……” 谢嘉誉抱着臂，站在凳子旁边，静静看她表演。 沈文舒没等他说完，就把他打断了。 “那你要怎样呢？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了，难道你要做个拔X无情的负心汉吗？” 谢嘉誉沉下脸。 他没有再说话。 沈文舒知道自己打中了他的七寸。 他们这些男人，往往在外标榜自己是好男人，哪怕再渣，也会做点表面功夫。 她这些年在男人堆里沉浮，还会不懂吗？ 区区谢嘉誉这种可能毛都没长齐的富家子弟？ 小弟弟，见过女人光着身子的样子吗？ 嗤…… 果然，谢嘉誉阴沉了一会脸色。 只说了一句，“把帖子删掉。” 便大步走出了她的房间，仿佛多留片刻都是浪费。 沈文舒还没从“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转头就只看到大门被谢嘉誉暴力碰上发出的巨大动静。 沈文舒：“！” 这么凶干嘛？ 她优哉游哉地掏出手机，在删帖之前，她又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要我删帖啊？可以，那你是以我的什么身份呢？你是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这短信要是被陆成勉看到，估计每一个字都能让他咬牙切齿。 字里行间那种小人得志的尾音，似乎都能被很好的捕捉到。 谢嘉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条信息，随手将手机扔在了沙发的某一角，走进浴室，又洗了一个凉水澡。 沈文舒等了半小时没收到回复，她也不恼，又发出了一条单方面的在一起信息。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删帖子？ 沈文舒岂是那种会放弃占便宜的人，在等谢嘉誉信息的这半小时里，她先是在她的帖子里面写了这么一段： 楼主：[糟了，我男朋友看到了，说我不要秀恩爱，不然怕不长久，哎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有点迂腐，但还有点傻。] 楼主：[唉，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听一下他的意见啦，帖子我就删掉了哦？] 为了让自己发出去的这两条，彻底被所有人看到，她特意等了半小时。 和谢嘉誉发完之后，如愿看到帖子后面又回复了几千楼，都在说她恶臭秀恩爱的。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帖子删掉了。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拿出美甲瓶，打算给自己的指甲补做一些布灵布灵的装饰。 过程中，她接到了方游的电话。 “还没搞定？”方游的喉咙里像是含着一口痰，宿醉和醉生梦死让他的声音都变得粗糙不堪。 “我们的万人迷沈小姐，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失手？我什么时候失手过？”沈文舒惬意地坐着，外放了音量，把新做好的指甲放在灯下烤。 “我成功了ok？” “成功了？那你的资料什么时候拿到手？你再不拿，他们可都要成功了。” “催什么？他又不能随身带着资料，我今天去他房间看过了，别说资料了，连电脑都没一个。” “不可能呀，没电脑，他怎么跟进项目流程？” “我再找机会看看吧，再说了，你那个项目还不是你们的人自己不争气，拿不到你也不能怪我头上，我可是奔着给我儿子攒财产的目的去的。” “咱儿子还需要攒吗？” “那当然了，你那份你可别想逃，除此之外，再多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贪心鬼！” - 自从那天帖子事件之后，陆霜微的心情坠到了低谷。 她的胸腔里仿佛积攒着这么多年吃下去而无法消化的石头，沉甸甸的，压得她整天整天都透不过气来。 白天呼吸不畅，到了晚上又变得入睡困难，好不容易睡着了，总是被自己的噩梦惊醒。 这几天痛哭和失眠导致她的眼睛红肿不堪。 夜半睡不着，惊醒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几乎睁不开。 侧过脸，半边的枕头被梦里的眼泪打湿，湿漉漉的，泅湿了一大片。 窗外夜空里的星星，就像她曾经以为一触就可即的梦。 她把这个梦写在了每年的生日愿望里。 大人们不都说么，生日愿望是可以被实现的。 她眨了眨眼睛，尽力将快要满出眼眶的泪水眨掉。 那些来不及被眨掉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 从眼勾处滑落在脸颊上，她便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她擦了一会便放弃了，自暴自弃地轻声说了一句—— 大人都是骗人的。 又是一夜未睡。 天光熹微，窗外透出一线天的微光。 陆霜微按压了一下肿胀的眼睛，揉了揉通宵未睡后疼得不行的太阳穴。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 因为好像要面对接下来的“断舍离”，她突然间又有些舍不得。 她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一点点翻阅这些年她存在手账本里，关于谢嘉誉的点点滴滴。 她处理了一个箱子，她把手账还有每天有灵感就会画一些的小四格漫画，全部都收到了这个箱子里面。 上面得用胶带封起来。 宿舍里面没有那种宽的包装胶带。 她站起来打算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一个。 大概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 陆霜微站起来的时候又用力过猛，身后的椅子在宿舍的瓷砖上划拉出刺耳的地板摩擦声。 豆豆和萌萌被这个声音吵醒。 睡眼朦胧里看到陆霜微被自己绊倒，狠狠摔在了椅背上。 豆豆和萌萌相视一眼，双双从床上坐了起来。 豆豆&萌萌惊呼一声：“微微，你没事吧？” 这一摔倒是把陆霜微整个人从迷蒙的状态里摔醒了过来。 她摆摆手，把椅子放好。 “没事。” 豆豆赶紧从床上爬下来。 她觉得这件事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错。 那个帖子要是她没看到的话，微微当时虽然也不开心，但起码不会像现在似的，跟丢了魂一样。 于是，她立刻乖乖站在陆霜微旁边，说什么也不肯让陆霜微单独行动了。 再加上，昨晚上她和萌萌密谋好，这几天要带着她出去散散心，去玩，去快乐，尽量忘掉那些不开心的。 她和萌萌对视一眼，左右夹击劝说陆霜微出门。 - 三个女生整理打扮花了一点时间，出门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 “游乐园会不会人很多啊？” 陆霜微虽然被俩人磨得答应了出门，但临出门了又有点打退堂鼓。 豆豆和萌萌也是看出了陆霜微的微表情，为了怕她临阵脱逃，俩人一人一边挽住了她的手。 陆霜微左右看了看，颇觉得无奈。 感觉自己像是被架起来走防止逃跑的犯人。 “不会不会，今天是周一，小屁孩们都上学了，现在游乐园里还有谁啊。” “就是，不过从我们学校过去，没有直达的地铁，但是有直达的公交，咱们就坐那个吧？” 豆豆和萌萌隔着一个陆霜微，两个人很快就把待会要去的地方直接定好了。 他们等的是“24路”公交，这班公交车会从学校到郊区，坐这班车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上现在俨然不是上下学高峰期，车上只有寥寥数人。 等公交车稳稳停在车站的时候，陆霜微被豆豆和萌萌先推上了公交车的上车口。 她站在司机的旁边，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包里找公交卡。 没找到。 豆豆紧跟着上来。 “微微，你卡没带吗？我给你刷了吧。” 陆霜微放弃寻找自己的包，想了想，点点头。 一只手扶着杆子，另外一只手拉上了自己的包包的拉链。 抬头的时候，陆霜微不期然和一个视线正正好对上。 包包的拉链脱手而出，下坠的力量带动长长的黑色链子，滑动在她细嫩的脖子上，擦出了一丝丝的灼痛感。 他们在仿佛瞬间安静下来的车厢里彼此遥遥相望。 像文艺电影里面的慢镜头，随着他的抬眸，时间被光影无线拉长。 大概是有些意外，他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回去的不耐烦。 随着光线的绵延，那点不耐烦渐渐消失在他紧紧蹙着的眉目里。 第35章 最遥远的距离 04 豆豆和萌萌一直在陆霜微的身后, 对于车厢里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两个人一人站在一个台阶上，掏出公交卡刷卡。 随着“滴滴滴”地三声打卡提示音，公共汽车缓缓起步, “学生卡”三个字淹没在公交车播报下一站的声音里。 陆霜微呆愣愣地站着。她们在后面轻轻推了一下她。 “微微，走吧。” 陆霜微无意识被她们推动, 身体往前扑了一小步。 远在车厢中部的谢嘉誉, 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要去扶。 可惜陆霜微身后迅速伸出来两双手, 双双把她扶住了。 “我们没注意。”豆豆连忙上下检查她是否有地方被擦伤, 语气急切，听起来好像要哭了，“微微你没事吧？没磕碰到哪吧？” 豆豆都要自责死了, 明明自己知道微微心情和精神状态都不是特别的好，自己就应该更加注意才对，怎么能去推她呢？ 好在被她们及时扶住了, 不然要是摔一跤, 她自己肯定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陆霜微回过神，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摇摇头，“我没事, 没碰到哪。” 萌萌不像豆豆那么激动，在豆豆关切陆霜微有没有被碰到的时候，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谢嘉誉。 以及…… 他旁边的坐在“老弱病残孕”专座上的某帖子楼主。 她和豆豆后面去打听了，有认识的人说, 她叫沈文舒。 萌萌朝还没在状况里的豆豆使了个眼色, 然后道：“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找个座位坐下来吧？” 豆豆抬头的时候也看到谢嘉誉了，接收到信息, 忙不迭点头。 “对对对，那我们……坐……” 豆豆扫视了一下车厢里的空座。 这辆车虽然人不多，也不挤，但是后车厢上双人座位的居然只有靠近谢嘉誉他们这一排的空了出来，其他都各自坐着一个人。 豆豆：“……” 她和萌萌两个人抢那两个位置似乎也不好，微微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被排挤？ 但是要她与谢嘉誉他们靠得那么的近，好像也不是……很好？ 豆豆纠结了半天，整张脸都被矛盾弄得有些皱巴巴的。 陆霜微抬头只是看了一眼，就出声打断了豆豆作怪的“丑脸”，“你们俩坐那俩位置吧，我就坐这边。” 她指了指离司机比较近，横着坐的那种座位。 陆霜微没有再往谢嘉誉的方向看。 他旁边坐着一个沈文舒。 毕竟，这是当初轰轰烈烈在校园论坛公开的正牌女友。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沈文舒，但几次见到给她的感觉都不尽相同。 大概是褪去了之前被“欺辱”的那种自卑感，现在精心打扮过后的沈文舒，一时间有些让她认不出来了。 果然，爱情是可以滋养一个人的吧？ 她也没有刻意去和谢嘉誉打招呼。 刚才她摔倒的时候，他想扶却未敢扶的画面还在她脑子里。 用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默契去衡量，他其实只是想在女朋友面前避嫌吧？ 道理她都懂。 但…… 他们以后已经要这样了吗？ 见了面就当从来也没有认识过吗？ 陆霜微心事重重地坐下来。 谢嘉誉靠着旁边的栏杆，眼神从陆霜微进入他视线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直到她坐下来，侧着头，像是在认真欣赏窗外的风景。 谢嘉誉久久收不回视线。 全程隔岸观火的沈文舒在心里嗤笑一声，突然娇软出声，“亲爱的，你不是说要站在我旁边保护我的嘛，怎么站那么远啦？” “讨厌鬼，你刚刚还说不管空座位多少，你都要站我旁边的！” 全车厢，除了认真开车的司机，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突兀的“嗲”声吸引了或好奇或嫌恶或肉麻到恶心的眼光。 沈文舒浑然不在意，她甚至以能吸引到目光，能成为任何地方的焦点为荣。 谢嘉誉皱紧了眉头，眼睛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满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断然绕过她，远远在司机身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和陆霜微几乎面对面。 陆霜微侧着脸，没有仔细看他们的动静，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低声说话的声音，接着，似乎有一个高大的影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隔着一个过道。 她心里的某一处，突然揪起了一小块。 酸酸的。 陆霜微侧头无神地盯着窗外的树影。 树叶被风吹着，有沙沙的响声，从窗外流进窗内。 她的心里因为那句“亲爱的”重新下起了大雨，要说雨量的话，那一定比“若曦跪在门外，四爷给她撑伞那天”还要大。 她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浑然不知，她侧头安静的模样，成了别人的风景。 - 豆豆和萌萌带着陆霜微去排队买了入场票。 谢嘉誉也从同一个站台下来，借着路边高大树影的遮挡，遥遥站着。 沈文舒撑了一把小伞，单手叉腰站在他附近，一边还要说风凉话。 “痴情少爷望穿秋水，可惜啊，红颜薄幸游戏人间。” 谢嘉誉没理她。 直到陆霜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游乐园的入场口。 他才从树后慢慢往游乐场的售票处走。 沈文舒翻了个大白眼，也跟上去。 “不要跟着我。” 谢嘉誉人高腿长，沈文舒跟不上他，只能追着小跑两步。 “谁跟着你，我想来游乐园不行吗？” “你刚还不是要去郊区谈项目，现在怎么就看到美女走不动道了？” “唉，有句话说的好呀，红颜终究是祸水呀，引得君王不早朝。” …… 沈文舒一个人“叭叭叭”乱说一气。 谢嘉誉对她的话一直充耳不闻，也没有搭腔。 但耐不住一直有苍蝇一般的声音在你耳边“嗡嗡嗡”。 他冷着脸低斥：“你有完没完？” “我能怎么完？我看现任男友带着现任女友跟着前女友咯。” “我多倒霉呀，唉，小黄菜呀，遍地凉啊。” 沈文舒早就习惯了他冷眉冷眼，已经有了自带防御技能。 只要她脸皮够厚，难受的就是别人。 谢嘉誉没有去纠正沈文舒的“前女友”的措辞。 因为只要不纠正，就好像，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曾属于过他。 - 豆豆和萌萌刚走进游乐园门口，就一眼就看中了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这个世界给予过旋转木马多少浪漫的爱情，赋予过多少甜蜜的寓意。 怀揣着少女心的两个人，当即就被华丽梦幻的灯光包围的旋转木马吸引住了。 “哇~以前就在电视上看着，这么好看的吗？” “唉，微微，我们去坐那个吧？” 陆霜微被她们推着，但她的眼睛片刻也没有停留在旋转木马身上。 她只是微微昂着头，目光远眺，望着远处只剩一点的高台。 豆豆没推动她，只好跟着抬头看看陆霜微到底在看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吼，那什么？芝麻大一点？” 高台不远处就是一座陡峭的山壁。 半边葱绿，半边沐浴在阳光下变得金黄的茂草丰树，仿佛就长在高台上。 萌萌看过这个游乐园的介绍，那边是有陡峰，周围环着一圈绿水。 但是由于下面的水流因为地势由高到低相对湍急，这个项目最终没有依据自然条件，建在山峰上。 萌萌摸了摸自己早上费心梳好的头发。 冷静地解答：“是蹦极。” 豆豆：“！” 这么刺激的吗？ 微微，你有啥想不开，要跟我们说的啊，不要一个人去搞这么危险的项目啊。 QAQ。 因为陆霜微看起来很想去。 豆豆和萌萌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跟着一起去。 虽然她们大概率不参与蹦极，但是让陆霜微一个人去，她们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们虽然蹦极不行，但可以在旁边加油打气啊！ 这个蹦极的高台，高约50米。 她们上去的时候，是坐专门的观光览梯上去的。 这个览梯是笔直向上的，速度也不慢。 大概快升到半空，陆霜微的心脏不由往上悬了一下，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用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扶栏。 而豆豆直接吓得扑进了萌萌的怀里瑟瑟发抖。 “呜呜，好可怕哦。” “好了，好了，马上就到了。” 高台最顶端，站着3个教练。 三个教练，刚好一人一个，陆续往他们的方向走。 陆霜微跟了其中一个。 豆豆连连后退，退到萌萌身后，连个脑袋都不敢露。 “不不不，我们不跳，就……就……她……” 那两个走过来的教练应了一声，但脸上似乎有些遗憾的神色。 “这个很刺激，体验过一次以后，会念念不忘。” 这回连萌萌都开始摆手了。 “我们，就是陪着她来的，她才是主角。” 可惜，凭着一腔孤勇的陆霜微，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比豆豆好到哪里去。 她一个人迎着温暖的微风，被教练带到了高台的边缘。 教练一边给她穿防护用具，一边教她跳下去之后怎么保持身体平衡。 “最重要的是放松，享受跃下去的过程。” “当然，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双手抱头。” 陆霜微咬着唇，有了后悔的念头。 教练帮忙穿戴好了一切，站在她旁边的位置，叫她深呼吸。 “准备好了吗？” 陆霜微深深吸进一口气，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跳下去前，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高台的后方是透明的玻璃，能望见不远处的高山和葱郁的绿树。 今后，似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能润物细无声地渗透进她的生活，在她尚没有反映过来的事件里遮风挡雨。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她怕雷怕雨的夜晚轻声将她哄睡，告诉她“哥哥在，不要怕”。 她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像爱他一样去爱另一个人。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一个人像他一样这样不计回报地爱护她。 因为她至今都没有想通。 谢嘉誉给她的，那么无私的爱，居然不是爱。 随着教练的一句“跳”。 陆霜微回了神。 回神的时候，瞥到电梯门旁边站着她的室友。 尽管战战兢兢，却还是一往无前陪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她不能辜负她们的支持，她要支棱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傻呆呆往后看的时候，早就让泪落了满脸。 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 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得豆豆整颗心都被揪起来。 把没谈过恋爱的她直接吓得断绝了要谈恋爱的决心。 谈恋爱也太难过了。 陆霜微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抱着头，纵身跃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她在呜呜的风鸣中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望不尽的碧蓝天空，潺潺奔流的越来越近的山涧小溪…… 随着她纵情享受路过的风光，这段跳跃的时间也不再漫长。 地上的安全员和视频拍摄员鼓励的表情逐渐放大。 陆霜微在那一刻，什么也没想。 那是一种心底的沉疴一下子被风刮净的豁然感。 绳子在她离地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底下的安全员将她慢慢放在了平地上。 豆豆和萌萌在陆霜微跳下去的时候已经坐了电梯下去。 没一会，她们便欢呼着朝她靠近。 看着活力四射的室友。 陆霜微这会儿终于露出了一个雨后初晴的笑来。 带着她颊边的小窝，迎着灿烂的阳光。 转头的刹那。 她看到了平台红线外的大树下，站着那个—— 曾经让她红了脸，而今让她红了眼的人。 他白衣黑裤，身姿如松。 瞧见她望过来的刹那，眉目松开，嘴角微勾，一瞬间如积雪消融。 一如最初。 第36章 最遥远的距离 05 那天蹦完极以后回过头的惊鸿一瞥, 被陆霜微安置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 连带着过往的一切记忆，并着她去游乐园之前整理出来的箱子，一起搁置在角落里尘封了。 不能留恋的人, 只适合存放在记忆里。 让豆豆和萌萌比较欣慰的是，陆霜微一改之前颓靡的作风, 也不再愁眉苦脸。 蹦极完以后, 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跟着她们去坐了旋转木马, 甚至一路上有说有笑，好像又恢复到了最初认识的她。 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给他们两个人的感觉总怪怪的。 因为之后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比如： 游乐园回来以后，陆霜微火速进了校园里的理发店，将一头长长的头发全部剪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 速度快得让她俩瞠目结舌, 仿佛就怕她们两个回过味来, 会阻止她似的。 豆豆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问出一句。 “你头发, 从前不是谁都不让碰的吗？说头发就是你的命。” 现在……你可是自己把命给剪了…… 她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结果陆霜微理完发, 直奔校园商业中心的服饰区。 挑了几套利落干净的T恤牛仔，搭配上她的新发型，若不是她的桃花眼太具有迷惑性，看上去妥妥一个酷girl。 “微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我有改变不好吗？” “也不是吧……就是……就是……唉, 我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怕我这是伤心欲绝之下干的一些不经过脑子的傻事，对吧？” 陆霜微将自己碗里的切好的牛排换到豆豆面前。 她们陪陆霜微疯狂购物以后，就被她带来西餐厅吃牛排了。 “放心吧, 我像是那么没谱的人吗？人嘛，总是要往前看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龟缩在原来的故事情节里不肯出来啊。”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这种风格难道不适合我吗？你们为啥都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啊？” 陆霜微真的在蹦极的时候，将心里的缺口暂时放下了。 喜欢一个人那么长那么久，想要一下子忘记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可以努力调解自己的心情，将这些不好的情绪全部收敛到自己心里的小角落里。 失恋，其实也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陆霜微不以爱情过生活。 她只是一下子不习惯少了一个人陪伴的生活。 罢了。 那天将信将疑的二人组美美吃了一顿后，后续有认真观察陆霜微的生活细节和生活中的情绪。 渐渐的，她们从担忧彻底转变成了放松。 诶？可能微微就是那种能快速调整心情，快速忘记痛苦的一类人吧？ 看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 陆霜微开始过起了没有谢嘉誉的正常大学生活。 每天早起赶课表，然后在课余时间画小动漫。 她自己研究的动物植物小可爱们的小动画，在网上吸引了一大波观众，现在也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po主。 官方网站也给她寄来了代表一定粉丝数量的认证牌子。 其他的时间，她也会接一些之前和豆豆萌萌一起去的那家公司的单子。 公司还是希望她们毕业之后能回去上班，所以在兼职上诸多照顾，不用上班打卡，也会有一部分的底薪，还会付作品的提成奖金之类的。 总之陆霜微即使不刷爸爸给的生活卡，她自己攒钱也攒成了小富婆。 在这样忙碌而紧凑的生活节奏里。 陆霜微的时间就像是流淌过后的水，一眨眼就流走了。 转眼又要迎来暑假。 她虽然没有主动去问询过谢嘉誉的情况。 不过耐不住她身边有一个大喇叭陆成勉，当然，她有试图让他少说或者不提。 但受不住他每次都用遗憾再加不忍的表情望着她，把她看得全身发毛，只能由着他去了。 “我怀疑，那娘们啊，就是相中了谢嘉誉家的钱！” 陆成勉喝了一口加了两包奶糖的咖啡，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陆霜微已经没想过和谢嘉誉恋爱的事情了，但不管怎么样，哪怕做不成情人，他们归根结底也不是仇人，最少还是朋友。 她希望他幸福，而不是有一个居心叵测的枕边人。 她用搅拌棒搅拌咖啡，一边抬头问：“怎么说？” 陆成勉又享受地喝了一口。 加了冰块的咖啡，从喉咙一路凉到胃，驱散了身上的热意。 “这事吧，很明显。” - “听说你过年没回家？”沈文舒从自己房间溜达溜达到了门口，专门等在走廊里候着谢嘉誉。 谢嘉誉平时将门关的很严，如果她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堵他，根本就遇不上他。 她虽对外自称是谢嘉誉的女朋友，但是…… 真正做成啥样的女朋友，也就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果然谢嘉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并没有回复。 “诶，你是为了我吧？”沈文舒话语里面还带着不掩饰的窃喜。 “你为了我，都和父母决裂了。”她娇羞的用上牙齿咬了咬她自己的下唇，“那你平时还表现出一副不在乎我的模样，其实你是在欲拒还迎吧？” 谢嘉誉脚步一顿。 他转过头，忽略了那句“欲拒还迎”给他带来的不适感，眉眼里多了一些探究，“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文舒也没多在意。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啊，我一发朋友圈，就有好多人看到，有一些朋友认出你，跟我说的。” “你是为了我，我知道，但是吧，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众叛亲离啊，父母和孩子没有隔夜的仇，你回去认个错，他们肯定就原谅你了。” 谢嘉誉原本要将手指按在指纹密码控制锁上，闻言他的手顿了顿，放了下去。 他转过头。 “哦？你是在劝我回家？” 沈文舒被他奇怪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毛，不由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发现并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又坦然了起来。 “对，对啊。两方吵架，肯定需要一方放低姿态，不然另一方没有台阶下，这个架就会吵得特别久。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总不能要求他们反过来跟你道歉吧？” 谢嘉誉面对着她，背靠在房间大门上，姿态看起来好像很放松。 实则手放在身侧，掌心向内根根紧握。 “那你可能不了解他们。”谢嘉誉没有任何情绪的扯了一下嘴角，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笑容，“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沈文舒虽然被他嘴角的笑容勾走了一点神魄，但还是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不敢再看他，只敢去看白色的墙壁。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谢嘉誉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任何她关于此次对话的所有反应。 “你好像对我是否能回家，特别感兴趣？” 沈文舒尽量挤出一个笑容来。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牺牲这么大啊，我……我也是好意啊。” 谢嘉誉点点头。 “那你这么说，要是我爸妈原谅了我，前提是，要你和我丝毫没有任何的瓜葛呢？你也觉得我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沈文舒刚才还怕他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现在这么问又让她恢复了一点点的自信。 就是嘛，她就知道自己魅力无限，这种小弟弟要想拿捏在手里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回去之后，会被要求和她一刀两断啊。 沈文舒捂着嘴偷笑。 啊，臭石头开窍以后这么甜的吗？ “我……我没关系的。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你爸妈现在不愿意接受我，将来，将来我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他们就改变了主意。” 谢嘉誉的笑容别有深意。 “噢！你为了让我可以正常回家，甘愿做一个默默跟随的背后的女人？” 沈文舒不知道他又突然间笑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她又把她说的所有话放在嘴巴自己琢磨了一下。 没有什么问题啊，甚至可以说是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这里既可以体现她的深明大义，又能体现她的体贴入微、甘于奉献。 多么好的情操啊。 没有谁会不感动，没有谁会不心心念念！ - 陆成勉回忆完。 咬了一下咖啡里面只融了外面一层的冰块，发出“咔嚓咔嚓”清脆的声响。 这个声音很解压。 “不过，不知道老谢怎么回事。” 陆成勉好像是想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正常的人类一听这个对话，就知道这女人心机很深，是朵小白莲啊。说出来的话明显就是奔着老谢的钱去的，肯定是看他现在要靠租房度日，觉得自己没有保障，所以宁愿当地下情人也要劝他回去。” 陆霜微品了一下自己的咖啡。 今天没有加糖。 有些苦了。 陆成勉没有注意到对面陆霜微皱起来的脸，还在滔滔不绝。 “老谢好像真的被她这段莲言莲语感动了，最近居然都会应邀去她房间里坐一坐了。” 他露出一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陆霜微久久没有说话。 陆成勉喝完、吐槽完之后人稍微清醒了一些。 终于注意到了对面人的不对劲。 他迟疑了一下问： “微微，你说，他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陆霜微放下搅拌棒，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不知道，可能当局者迷吧。” 第37章 最遥远的距离 06 这是一家藏在市中心闹区街铺里的酒吧。 这家酒吧的门头和别的酒吧大相径庭, 倒是与大部分人见过的那类服装店或者路过就可见的街边商铺差不多，是最常见的四方门头，上面写着“小小栖息”。 推过玻璃门, 会有前台的服务员将你引到楼上。 这时候，从狭小的门面进去以后, 上面的格局豁然开朗。 酒吧介于清吧和灯红酒绿之间, 不乱不混, 但是也不安静。 这家酒吧还有一个绝大的卖点, 是请了一个仙女似的主唱，不仅人长的冷艳，连那声音都是空灵飘渺的, 无论什么类型的歌，都能让在场的人从天灵盖里渗透进那股子仙气去。 据说听久了，可以涤荡人们的心灵。 很多被社会打磨浸泡过的都市男女都会在闲暇的时候来这里听上一会, 回归平静。 豆豆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个主唱, 在本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缠着两个室友一定要去听一下这个歌手。 “听说她和酒吧的签约时间就到这个月了, 之后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呢，说不定要出道！” 豆豆挥舞了一下手机, 指了指屏幕页面上面显示的，关于这个酒吧和这个主唱的一些帖子的科普以及安利。 一路上给陆霜微和萌萌解释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地今天就要去，“出道以后能现场听歌的机会肯定没有现在多了，我就是想见识一下, 好奇死了。” 萌萌坐在窗边有些昏昏欲睡, 特别是豆豆还在旁边不停的叨叨，更加像是催眠曲，她胡乱点点头, “嗯嗯嗯”应和了几声。 豆豆撇撇嘴，又转过头去看陆霜微。 只见陆霜微侧着头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黄色路灯，道路上头的摄像头光线闪烁，她的脸一会儿被照亮，一会儿隐没在昏暗里。 昳丽的容色，在黑暗的勾勒下更加的浓烈。 她的心一惊。 害，还好是去听仙女唱歌。 看啥小仙女呢，这不，身边不就有一个比仙女还要好看的么？ 陆霜微不声不响，她也不敢随便打扰。 一学期过去，她亲眼见证了，陆霜微从失恋崩溃到渐渐平静，再到现在若无其事？ 陆霜微每天都活得很充实，每一段时光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除了吃饭和谁家，几乎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连同样和她在公司兼职的自己和萌萌也没有她那样满的安排表。 最开始豆豆以为她这么拼，可能是因为想要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来忘掉谢嘉誉。 但不是有句话说：忘掉一段感情带来的伤痛，最好的办法是接受下一段恋情吗？ 喜欢陆霜微的男生不胜枚举。 特别是， 校园论坛上因为谢嘉誉可能和学姐沈文舒在一起了，“玉露”女孩们集体失恋闹了一阵子，当时的版面几乎都是类似这些的讨论。 知道陆霜微是单身以后，来自各个学院的情书像雪花一样飘到了她们宿舍。 都是来表白的。 陆霜微认真看了他们的情书，并很认真地回复了拒绝。 豆豆直觉，陆霜微不是那种容易忘记的人，而是将有些浓重的感情，全部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她这么失神地看了一会陆霜微，看着看着身体渐渐靠向萌萌，两个人一起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出租车就开到了酒吧门口，陆霜微轻柔喊她们醒来的声音。 她们下了车，推开玻璃门，果真如帖子里面说的那样，被服务员带到了2楼。 2楼和陆霜微他们见过的酒吧大同小异。 一到二楼的入口处，就是一个圆弧状的吧台，里面站着两个长相帅气的调酒师小哥哥。 按照习惯，萌萌原本打算在吧台边先坐下来观察一下情况。 豆豆也要往下坐呢，被陆霜微一把拉住。 “我包了一个包厢。”陆霜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看到了豆豆眼睛里的惊讶。 “来之前我看了一些攻略，说是包厢里面的看舞台会更清晰，说不定还能近距离和歌手互动。你不是对她充满了兴趣吗？” 豆豆感动地站起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呜呜呜，微微，你也太好了叭，我爱你！” 萌萌惊奇地看了陆霜微一眼，“刚才你一声不响的，居然速度这么快？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拥有魔法口袋的哆啦A梦呢？！” 豆豆朝她吐吐舌头，“微微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的宝藏女孩，啊，我太爱她了，我要是个男的，一定把她娶回家！” 她揽住陆霜微的脖子，又揽住萌萌的脖子。 三个人往陆霜微开好的包厢走。 一路上叽叽喳喳全是她一个人的声音，特别兴奋。 “我爸妈说了，我自己打工赚来的钱都是我自己的，等考完试，我就请你们吃火锅！或者烧烤？微微你说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 陆霜微被她的聒噪逗笑了，嘴边刚露出一个笑来，“我……” 后面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打断，又重新吞进了她的喉咙里。 豆豆的胳膊原本是搂着她的脖子的，突然间胳膊一紧。 她会都一看，陆霜微和她之间差了2步的样子，她的脚步停在了某个包厢前，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住了的冰雕像。 豆豆张了张口，“微微，我们的包厢到了？” 萌萌走得远一些，从豆豆手下钻出来往陆霜微旁边一站。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陆霜微停下来的原因—— 只见，一学期都似乎没有见过面的谢嘉誉此时正侧着身站在了包厢中间。 他的人高，包厢的顶灯装得有些低，惨白冷淡的光彻彻底底打在了他的脸上。 头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一缕缕垂在额头，并且有红红绿绿的液体从头发上滴下来，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落在唇边。 虽然萌萌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停下来听到周围几个二世祖模样的人叼着烟，拍着手或轻蔑或鄙夷地嘲笑着，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哈，你们瞧瞧他那样？装什么清高啊？” “还想别人买你的产品，小爷钱是多，但是又不傻，你这种项目，狗都不会理。” “还跟他说什么呢？他现在跟落水狗有区别吗？” “哈哈哈，说的也是呢。喂，落水狗，只要你从我这裆下钻过去，并且大喊一声爸爸，我就投资个几千万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 难听恶心的话不绝于耳。 从包厢里传出来的是浓烈恶臭的酒气，还有无法掩饰的恶劣。 陆霜微愣了一下，刚要往前跨一步。 手臂就被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另外一只手给拽住了。 那个声音甚至带着假兮兮地哭腔，“他是为了我。” 萌萌转过头去看，借着走廊的灯瞧见她就是谢嘉誉现在的“女友”沈文舒。 但不知道怎么的，她整个人给别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还有，最让人迷惑的是。 他是为了你，和你拉着微微，这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陆霜微没有说话，只是随手一甩就将她的手甩落。 眼睛里也是和萌萌差不多的意思——“你没毛病吧？” 沈文舒还在流泪，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让我能过上好日子，他才会被他们羞辱，我都说了让他不要去了，他这么低声下气为了我，呜呜呜……” 陆霜微有些不耐烦。 她不说话只是为了给谢嘉誉面子，不代表能容忍情敌到自己面前秀恩爱的程度。 “你这些话，大可不必在这里说。”她冷哼了一声，“他这么爱你，你怎么不进去一起跟着承受这种屈辱，代表你也爱他呢？” 沈文舒咬了咬嘴唇，“我……我……她说让我别去，我太柔弱了……” 陆霜微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才走了几步。 便和冷峻着眉眼从包厢里出来的谢嘉誉的视线一下子撞上。 有些心疼和不耐烦的神色猝不及防和对面冷淡厌恶的视线对上。 谢嘉誉按摩手腕的手顿住，眼睛里是收不住的意外之喜。 那一点点惊讶和欢喜被他藏在了长长的睫羽里，那一瞬而来的震惊湮灭在他扑闪的长睫下。 很快，他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形象。 谢嘉誉这一生都没有过的“窘迫”突然在这一刻出现在了脸上。 那冷白色的皮肤被顷刻染上了绯红，偏过来的耳朵尖尖甚至都是粉色的。 他甚至都来不及寒暄，双腿就下意识帮他做了“落荒而逃”地决定。 陆成勉不知道从哪个包厢口跑上来的，急匆匆从陆霜微身边路过，和狼狈的谢嘉誉往大厅的方向去了。 在旁边张大嘴巴还没来的急发言的豆豆：“⊙▽⊙” 倒是萌萌看了一眼沈文舒，还是那副我见犹怜风吹就倒的模样，再结合她说的话，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谢嘉誉都走了，你还站在干嘛？” 说完也不看沈文舒了，走了两步跟上陆霜微。 陆霜微若无其事地将目光从谢嘉誉的背影中收回，若无其事地唤了两个室友继续往订好的包厢走，又若无其事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不停得发了条消息给陆成勉。 [你们在搞什么？] 方才谢嘉誉站过的包厢被他出来的时候虚掩上了门，从微微洞开的一隙里，陆霜微看到了滚在地上抱着肚子的某个人影？ 缝隙太小，那个人影又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 再要看的时候，那道缝隙，彻底被里面的人阖上了。 神秘兮兮，到底在干吗呢？ 第38章 手心里的月亮 01 地下室的信号并不是特别好, 等车开出长长的地下停车场的陡坡，重新来到地面上的时候，陆成勉的手机才在他口袋里面不断地震动。 谢嘉誉的头发刚才地下停车场里是, 在车里用毛巾擦干净了，只剩额前的几缕湿.漉漉的几缕垂在了额头上。 夏夜的车里没有开空调, 车子的车顶打开, 驾驶室两侧的车窗被开了一半。 夜晚的热风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 额发迎着风缓慢的散开又合拢。 陆成勉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开了很多的群聊，正商量去哪个地方嗨呢。 忽略掉一些乱七八糟的满口开车聊妹子聊帅哥的无聊的群信息。 陆成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浏览一边删。直到—— 那只手点到陆霜微的头像上亮起的一个鲜红的“1”。 他平时一点也不怕陆霜微, 大概是这次有点心虚。 还没等他点开呢，手上一抖，“砰砰”两声, 手机一角磕在车座边缘, 随之又掉进了副驾驶车座和中间扶手的空隙里。 陆成勉：“……” 陆成勉手忙脚乱地去掏，一边掏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谢嘉誉。 只见谢嘉誉拧着眉, 似乎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手机掉下来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都丝毫没有影响到谢嘉誉。 ？ 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自从出了事以后，谢嘉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还能难得见到他笑一笑，现在要么不笑, 一笑一定是充满了讥讽的嘲笑。 太难了, 太难了…… 随着陆成勉连手机都没记起来拿，坐直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车厢里一时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中。 陪伴他的, 只有车子飞速掠过后风从床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他被憋得不行。 “那几个二世祖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谈生意吗？” 陆成勉不喜欢静默的地方，那样会让他像浑身上下长满了虱子一样，坐立难安。 “生意？”谢嘉誉轻嗤了一声，“只是个幌子。” 从陆成勉这个角度望过去，谢嘉誉一半的脸隐没在黑暗里，道路旁边的路灯伴着车流，照在他的侧脸上，明明灭灭间，那被照亮的半张脸上透出幽深的瞳孔，像夜间礁石巨浪的海面，深不见底。 陆成勉收回视线。 他甩了甩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幌子？ 冷静下来以后，把话那肚子里放了一会，就明白了谢嘉誉话里面的意思。 陆成勉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我草，这帮孙子。” 这帮人就是他们这个圈里的有名的消耗祖上积产的二世祖。 正经事，干啥啥不行，泡妞败家第一名。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 他爸妈当年可能也是要把自己往他们这群人培养的？ 如果不是碰上了谢嘉誉这个人形催学机器，轮到他的结局，大概率也是混他们这流的。 见识过上进后的不同境界的世界，叫他重新混成这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打死都不可能。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现在和一些纨绔在一块玩？ 那不是无聊的嘛，谢嘉誉的公司还没正式开起来呢，再说了，也就偶尔和他们出去玩一下，钓钓鱼，赛赛车，其他不健康的项目他可是一样没参与。 再说回这帮二世祖吧。按理说，他们的父母和谢家没什么仇怨，谢家家大业大，很多人家都要仰仗谢家帮忙，更加不可能为难谢家的独苗苗。 但他们本人却对谢嘉誉颇有微词。 没有别的原因。 谁叫他们的心眼比针尖还要细，谁叫谢嘉誉从小就优秀，很小就是圈子里出类拔萃，是当之无愧的，所有父母嘴里常常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 能把这样昔日的天之骄子狠狠踩在自己的脚底，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陆成勉啧啧了几声，弯腰在缝隙里面伸了一会手，总算是将手机从里面掏了出来。 他暂时将手机关了，没有回复陆霜微的微信。 车厢里又重新陷入了静谧中，这会倒是谢嘉誉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上来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 陆成勉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我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沈文舒也上来了。带了好几个人，我仔细一看，嘿，小样，不就是他们同一伙人嘛？回头一想，这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陆成勉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 “我就也跟上来了。那帮孙子叫的人太多了，我怕吃亏。” 谢嘉誉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怕什么，怕我吃亏？” 陆成勉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心里却是腹诽：谁怕你吃亏啊。我是怕我吃亏。那些个二世祖一天天酒池肉林的，身体早就被声色犬马给耗没了。您那是什么战斗力？我是怕他们体力不济被你打个半死，半夜我还得去局子里给捞人去…… 想到这里，陆成勉顺口问了一句，“对了，他们……我是说那帮孙子，他们还活着的吧？” “嗯。” 谢嘉誉在陆成勉的小别墅门口停下，示意陆成勉下车。 陆成勉站在车窗外和他挥手。 谢嘉誉眼尾轻轻扫了他一眼，转身就留了一个车尾巴给他。 陆成勉歪了歪头，有些无奈，转身的时候，从家里门上面返过来他此刻的动作和表情—— 举着手，平放在脑袋旁边，皱着眉，嘴边还挂着跟人家挥手道别时的笑容，看上去要多傻逼有多傻逼。 陆成勉：“……” 陆成勉放下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刚才你就是用这么傻逼的表情，自以为很潇洒地跟谢嘉誉道别的？” 他搔搔头，用指纹扫开了家里的大门，掏出手机的时候想到陆霜微发的信息，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该怎么说好呢？ - 陆霜微发出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 陆成勉不知道是太忙还是忘记了，她等了好久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一晚上，豆豆和萌萌都在为那个仙女似的主唱打call嘶吼，只有她喝着手边的果汁心不在焉。 这个主唱只上班到晚上10点，乐队下场之后，舞台瞬间变成了向所有人开放的舞池。 整个酒吧开始了真正的酒吧夜间活动，舞池上的灯光忽明忽灭，亮起的时候，五彩的光柱在半空里交织，舞池里男男女女脸上忽红忽绿。 陆霜微收回了视线。 坐在包厢里，有些百无聊赖。 豆豆听过了仙女主唱，也喝了一点点酒，过了瘾，顿时觉得喧闹的酒吧没意思。 这时候的酒吧，所有在夜间行动的妖魔鬼怪开始在昏暗的灯光下面显露出了原形，舞池里有疯狂的酒池肉林。 一道灯珠打过，豆豆分明看到一个男人伸手捉住了女孩半露的开阔，在扭动中，互相贴的很近。 豆豆连恋爱的经历都没有过，这一下给她刺激的不行，喝进去的酒顿时就在胃里翻滚。 “微微，我们走吧。”她拿了自己的包，低下声音，隐晦地说，“太晚了，这个酒吧不太安全。” 回到宿舍洗了澡，宿舍里关了灯。 陆霜微在被窝里打开了手机。 自从谢嘉誉有了新的女朋友以后，她和陆成勉仿佛也有了一些隔阂似的。 她原本可以像从前一样，发一下表情包过去激一下他，但不知道怎么的，一碰上关于谢嘉誉的事，她好像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才不要主动问，显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陆霜微沿着聊天列表，一点点往下翻。 这学期，她忙于各种学业和赚钱，再加上要刻意去忘记谢嘉誉，她和他之间几乎再也没有聊过天。 她翻到几乎最底部，才终于找到了几个月前和他的聊天记录框。 她的拇指点了点他的昵称。 点进去又退出来。 最终陆霜微还是撇了一下嘴，把手机枕在了枕头下面。 陆霜微闭上眼睛，尝试着慢慢入睡。 她睡得有些不安稳，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到枕头下的手机在频繁的震动。 手机连续震动了10几下，动静歇了下来 一开始她以为她还在梦里。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震动。 陆霜微迷迷糊糊地往枕头下摸，半眯着眼睛看亮起的屏幕。 是陆成勉的语音电话。 陆霜微看了一下时间。 显示的是凌晨1点15分。 她再三确定了时间，这才把电话接通。 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陆成勉车轱辘话已经跑出来了一圈。 说得又快又急。 她听得云里雾里。 大概是睡的少又睡得不好，头疼的厉害。 她等挂了电话才慢慢反应过来，刚才陆成勉话里的意思。 总结一下就是：谢嘉誉被沈文舒骗了，在她手机里发现了许多个男朋友，她是彻彻底底的大渣女大海王，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别人的，谢嘉誉被戴了绿帽子还被接盘，他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和侮辱，深夜开车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霜微在床上愣神愣了几分钟，最后从床上翻身坐起来，麻利地穿衣服。 穿完衣服，她下心翼翼地从上铺爬下来。 点开手机，打算用手机照明。 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她的微信列表。 那个很久没聊沉到聊天列表最底部的聊天记录，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前排。 她心头一惊，点进去一看。 只见聊天内容里，赫然是一条明晃晃的—— [你拍了拍“谢混蛋”] 陆霜微：“……” 第39章 手心里的月亮 02 什么叫社死？ 陆霜微现在觉得, 昨晚上纠结来纠结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差点将自己纠结成大熊猫的自己像个大傻逼。 你说你, 让它的历史记录就沉在最底下不好吗？没事你翻什么聊天记录呢？ 但是这事也不能怪她自己。 你说微信一天到晚发表什么新功能？就不能把互删好友这个功能上线吗？什么正经的功能不做，没事搞什么拍一拍？ 陆霜微望了望自己的床铺, 心情沉重的, 很想重新爬上去继续睡觉。 什么？ 谢嘉誉如今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管她什么事情呢, 又不是她脚踩n条船, 再说了，不是可以报警么…… 陆霜微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长吁短叹，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她坐了一会, 陆成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微微，你现在在哪呢？我朋友刚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人在一个酒吧里看到他人了, 那人跟我们也不熟, 告知我们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可能还是需要我们去一趟才行。” “唉, 我本来想自己过去的，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 但我刚刚不是不知道他在哪嘛，跑他们家这边来了，离得太远，你那边近一些, 你过去看一下吧。” “他酒量不太好, 别整得酒精过敏再住院。” 陆成勉照旧是一顿疯狂输出，没有给陆霜微丝毫反对的机会。 她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陆成勉挂了电话以后，在她手机上发了酒吧的定位。 陆霜微去浴室里面简单地洗了一把脸, 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点。 把半长的头发，用一根皮筋利落地扎成了一根马尾。 她穿了简单的休闲T恤和短裤，背着小包，轻轻关上了宿舍的门。 陆霜微在路上拦了一辆的士，在车上的时候简单搜索了一下酒吧的情况。 毕竟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去酒吧，还是大半夜的，她再怎么胆大，心里也没底。 好在谢嘉誉选择的这家酒吧是有名的清吧。 酒吧老板娘早年情场失意，和男朋友一起开始的生意也接连失措，就独自一人到了S市开了一家清吧。 平时只营业到晚上2点，没有舞池，只有一个小小的舞台，有时候会请一些观众上去唱几首歌，其他的时候，酒吧里都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很多白领和失恋的小年轻，都喜欢到这家酒吧来。 沉浸在这样放松的世界里，情绪都会稳定很多。 陆霜微仔细地盯着介绍里的“失恋的人”。 是啊，谢嘉誉失恋了。 而失恋的对象，不是她。 陆霜微收了手机，望着车窗外远处如萤火一般的路灯失神。 是不是自己，很重要吗？ 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要说自己现在还喜欢他……可能吧？ 但那种要和他在一起的强烈的念头……已经没有了。 或许是一种曾经以为唾手可得，最后却是被一场误会折腾后身心俱疲下的抗拒感吧。 她一路上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包括他们那么久没见，见到的第一面，她应该跟他说什么。 是说：好久不见吗？ 不行，好像太生硬了…… 毕竟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吧…… 这么说好像显得自己多在乎他有女朋友似的。 那……就说：你还好吧？ 也……不对。 他都惨成这样了，自己还没痛没痒地说句这样的问候，显得自己也太冷漠，太喜欢隔岸观火，太喜欢看热闹了…… 好像一点都没有同理心的样子。 哎呀，烦死了。 还没等她彻底烦死呢，司机慢悠悠地将车子停在了目的地附近。 “小姐，到了，一共35。” 司机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从空中拉到了凡间。 她付了钱，走到了去酒吧的小道上。 虽然是夏天，但夜晚的风吹在皮肤上还是有一些微微的凉。 陆霜微穿得不多，她用手拍了拍沁凉的手臂，朝着酒吧的方向往前走。 这家清吧开业的地方并不算偏僻，但是也没有像白天去的那家酒吧那样开在喧闹的闹市里面。 它静静地矗立在街口，占地面积不大不小，左右都没有什么店面，只有街道的对面开满了各式的小餐馆。 出租车停的是它侧边的街口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特别显眼的垃圾桶，这是社区每家每户都会配备的专属垃圾桶，每天清晨天不亮的时候，都有收垃圾的工人开着车将这些垃圾分类收走。 夏天的风缓缓吹过。 随着她走近，那些风轻轻将夏天的各种滋味送过来，伴着这些的，还有酒吧里倒出来的厨余垃圾阵阵的馊味。 叫她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她隐约瞧见就在垃圾桶的不远处，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她心头一跳。 城市的流浪汉？ 变态？ 流氓？ 醉鬼？ 反正无论是哪一个，都在提示陆霜微需要远远走开一些。 陆霜微加快了脚步，想远远绕开这个代表不确定因素的危险人物。 而当她快步经过的时候，“砰……”地一声，她的右侧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声音。 她抬眼去看，原来是—— 垃圾桶旁边的那个人，原本拿在手中的酒瓶子滚落，随着台阶，咕噜噜滚在最下层，磕在石头上，四分五裂地碎裂开来，里面还剩的酒液洒了一地。 陆霜微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时候她听到了这个醉酒的高大身影，“噗通”一声侧撞在了身后酒吧的玻璃幕墙上。 嘴里发出了一些细碎的哼哼唧唧。 陆霜微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但她不敢随意往那个方向走。 她只停了一会，就往酒吧的正门口进了门。 门口似乎挂着什么，但她有些着急，没顾得上看。 整个酒吧全部都亮着灯，所有服务员各自忙碌着，擦桌子叠凳子。 吧台的调酒师将今天的工具放去清洗和消毒。 所有人都低着头在忙上手的活计，倒是一时间没发现有人进来。 直到调酒师从里间出来打算重新收拾一下吧台，这才看到了一脸犹疑的，站在门口的陆霜微。 陆霜微冲他尴尬地笑笑，“请问…你们是打烊了吗？” 陆霜微长得好看，即使笑容尴尬，依然难掩笑起来时候的魅力。 调酒师顿了一下，点头，“是的，这位小姐，你是……来喝酒的吗？” 他也回了一个比较真诚的笑容，“酒吧今天已经停止营业了，你要是想喝酒的话，我可以请你喝一杯。” 陆霜微摇摇头。 “谢谢你，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找人的，看来他应该已经回家了。” 她道了个歉，“抱歉，打扰了。” 礼貌地跟人调酒师小哥告了别。 陆霜微从酒吧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找不到人的凌晨，夜风似乎更冷了。 陆霜微低下头，打开小包包，打算拿出手机问一下陆成勉。 就在她低头一瞥间。 余光里，她又看到了那个垃圾桶。 此时，原本坐在垃圾桶旁边的黑影，突然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霜微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大概是喝得很醉了，那个高大的黑影没有征兆地顿住。 陆霜微眼睁睁看着他瘫倒在地，靠在酒吧幕墙上急促地喘气。 陆霜微小心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自我安慰道： 真正醉酒的人，力气可能还没一个女生大呢，更何况她还练过这么多年的格斗类的防身术。 好歹也算是练家子，多少应该比这种醉汉厉害多了。 她想走近去看看，之前那几声“嘤咛”声的熟悉程度，让她有些在意。 再加上酒吧2点钟停止营业，现在酒吧基本上已经清扫完毕，门锁也都全部都锁上了，陆成勉的定位应该也不会弄错。 那么方圆几里，活的，能有一丁点像的。 也就这么一个醉汉了。 还是过去确认一下吧，如果不是，再想别的办法。 陆霜微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两只手捏紧斜跨着的包带，一步一步慢慢往地上的黑影的方向走。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里面的手电筒打开。 随着按键声响起，手电筒的光无限往黑暗处延伸。 接着这点光，她大概看清了“醉汉”的侧脸。 似乎是热的。 醉汉耳边的短发汗津津的，打了好几缕，贴在他的侧脸上。 露出来的鼻尖上，脸颊上，眼眶周围都是细碎的水光。 大概率是喝了酒热出来的细汗。 尽管他大部分的五官都隐没在黑暗里，但光凭露出来的部分，也足够陆霜微认出他来了。 他比半年前见过时瘦了一大圈。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错落的缘故，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颊凹陷，看上去像是这半年受了很多的苦。 啊。原本她自己还担心他们那么久没见，自己突然间出来找他，重逢的时候需要怎样的开场白才不会尴尬。 现在好了…… 谢嘉誉醉得不省人事，多省事…… 陆霜微关了手机，把它放进自己的小包包里。 慢慢地往谢嘉誉的方向走。 她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 不知道是不是她走路的动静惊醒了谢嘉誉。 他从迷瞪中慢慢地睁开了眼。 从那半露的脸颊上，露出了那只好看的丹凤眼。 此时眼尾丧丧地耷拉着，黝黑的墨瞳里深不见底，就见里头一点小小的光。 憧憧地，像迷失在漫无边际的海域里渺小的航灯。 陆霜微和他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 仿佛他们需要这样的慢镜头，已经足足等了一个世纪。 第40章 手心里的月亮 03 陆霜微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搀着谢嘉誉的一条胳膊，让司机师傅帮忙把人搬到了后车座。 司机师傅原本以为只有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还有一个醉鬼。 他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行动能力的谢嘉誉, 表达了他的忧虑，“他不会吐吧？” 陆霜微利落地坐到了副驾驶, 一边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一边调侃： “不会。再说了……” “吐车上200, 我知道的。” 司机其实还有犹豫, 他宁可不要这200。 但人已经搬车上了，哪怕现在说不行，也不好意思把人丢下车。 好在路不算远, 后车的人，安静地躺着，也没有闹腾。 司机只好收起忧虑, 麻利地打了火。 车子启动。 陆霜微给陆成勉发了个信息： [人我已经找到了, 喝得烂醉如泥，我先带回去了,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那我就开车回去了。我这边开车过来都要天亮了, 只好先暂时麻烦你了。] 陆成勉躺在自家3米的大床上，翘着腿，一边哼歌，一边面不改色地敲下这段回复过去。 什么？明明在家里骗人家说在很远的地方？你说这行为不好？ 他心里可坦荡了, 毕竟这可是为了兄弟的幸福！ 不过…… 烂醉如泥？ 老谢头这么拼？只是让他意思一下, 喝一口得了，喝得这么醉，那后面, 他教的那些环节，老谢头打算怎么进行？ 但总之陆成勉送佛送到西，做到这一步，后面的就只能靠谢嘉誉自己个了。 他取了床头柜上早就摆好的红酒，轻轻地抿了一口。 做人，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只是红酒划入食道进入胃里。 他小小地皱了一下眉。 这么难喝？他以为虽然差了些年份，但总归不会差很多吧？ 所谓由奢入俭难，现在再喝自己搞的这个酒，都有些没滋没味了。 陆成勉放下红酒杯，啧了一声，不禁回味起老谢头家酒柜里的酒。 自己现在也算是媒人了吧？ 到时候等他将老婆搞定了，去找他要一点媒人礼，应该不过分吧？ - 带着谢嘉誉，陆霜微不可能回到学校的宿舍里去。 自从过年谢嘉誉没有跟着陆霜微回去之后，陆旭就有了一些顾虑，他怕陆霜微在谢家里住着尴尬，就在S市给她买了一套房子，为了方便陆霜微上下学，就买在了S大附近不是特别远的别墅区。 听说那里有市无价，陆旭还是托了好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人家看在朋友人情的面子上，转让了一套出来。 陆霜微不怎么喜欢一个人生活。 她从小就很怕打雷，也很怕黑。 小的时候有母亲，之后有了谢嘉誉。 她几乎没有想过去克服这种恐惧。 陆旭买了这个房子，陆霜微只有换家具换装修的时候去看过，发表过她的一些意见，但是从来没有进去住过。 这是半年以来，陆霜微第一次到别墅里面去居住。 谢嘉誉喝醉了特别乖。 全程没有耍酒疯，也没有吐在车上，乖乖被司机大叔从后车座搬出来，司机大叔欣慰的同时，帮忙扶进了客厅里面。 陆霜微付了钱，司机大叔很快就消失在了重重夜幕里。 虽说谢嘉誉身上没有多少的酒气，但他毕竟曾经就坐在垃圾桶的旁边，还几次瘫坐在地上，陆霜微帮他把外套脱了垫在了身下，叫他坐在自己的外套上。 身体倒是躺在了沙发上，只有大长腿无处可放，耷拉在地板上，身体蜷缩着。 再配上他偶尔小声的哼哼唧唧。 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陆霜微忍住心底里几乎要流出喉咙口的不忍心，转身进了浴室去洗澡。 算了。 谢嘉誉这么大的身板，喝了酒又有些沉。 即使她想帮忙洗澡换个房间睡，似乎也是做不到的。 身疲力尽地忙了一晚上，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已经过了3点。 缺失睡眠让她的头有些昏沉沉地痛，额角更像是有一把小钻子在不停的钻锯。 陆霜微拖着疲惫的身体最后去客厅看了一眼谢嘉誉，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倒头就睡。 - 陆霜微虽说忙碌了一晚上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但一学期下来早就调好的生物钟，还是让她一大清早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头顶华丽的顶灯，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她想起来在自己的别墅里，而客厅里还有一个喝醉了酒的醉鬼。 陆霜微趿着拖鞋，从二楼下来路过客厅，看到依然垂在沙发外面的两条大长腿，她收回目光，到厨房里面给他烧了一壶水。 崭新的别墅，除了崭新的家具和装修，没有任何的食物。 虽说宿醉的人早上最好能喝一杯蜂蜜水，能缓解醉酒后的一些症状，但别墅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随便烧一壶水了。 陆霜微烧上水，又去了浴室洗漱。 而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谢嘉誉，早在陆霜微下楼前已经醒了过来。 被酒精侵蚀过的大脑叶片转的有些慢。 谢嘉誉缓缓从沙发上面起身，脑袋里面犹如钝器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 蜷曲的半身，经过一整晚的发酵，演变成了腰背肌肉的酸痛无力，连带着大长腿的腿根处也是泛着酸涩的疼痛。 他皱着眉忍着疼痛，观察了整个客厅。 整个装修偏向于华丽的公主城堡。 连客厅的格调都是梦幻的色调，绚丽温馨的装饰风格，像是一整个沉在温暖的棉花状彩色云朵里。 纵观陆霜微在谢家的房间以及在自己家里房间的浪漫格调，这个别墅的整体画风可以说是陆霜微本微了。 没看多久，楼梯处传来拖鞋触碰到地板的声音。 谢嘉誉连忙重新躺在沙发上。 动作过快过重，瞬间拧到了腰。 谢嘉誉咬着牙，将到嘴的喊声又重新吞了回去。 他快速闭上眼，用耳朵来辨别陆霜微的行动路线，一边在脑子里回顾温习昨晚上陆成勉的“谆谆教诲”—— 那时他刚拿到关于沈文舒的一些把柄。 不得不说，拿到的刹那，他有一种羽化即将登仙一般的解脱感。 过去的近200天，他无数次从噩梦里醒过来，他想到了关于自己的结局。 如果事情并非如他所料，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呢？ 他不知道，他将能何去何从…… 那是种全部信仰和活着的生机全部倒塌的崩裂感，是他10多年以来建立的所有自信天崩地毁的挫败感。 他不知道他将何以为继。 好在，他解脱了。 “我草，我第一眼看见这娘们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原来不是因为我先入为主，也不是我偏心眼，她就是心术不正！”陆成勉简直对手机上面录到的视频还有录音内容目瞪口呆。 他其实也没见过多少纯粹的恶，但是先从沈文舒身上感受到了。 “这娘们也太毒了。” 他们这群还没初出茅庐的小毛头孩子，算是率先从这也没出社会的娘们身上尝到了社会险恶。 陆成勉这段日子和圈子里的一些纨绔处的久了，学会了吸烟，不过烟瘾不大。 但有烦心事或者特别烦躁的时候，都会来上一根。 “你不会抽烟，那我吸一根帮你庆祝一下，顺便哀悼一下过去这么多天你这操.蛋的生活。”陆成勉熟练地从烟盒里敲出来一根烟，“噢，还有，本来你和微微要在一起只是入门级难度，在吞云吐雾间恭喜一下你跨入了地狱级的副本。” 他说这些话，有些往他心窝子里捅刀的感觉在里面。 陆成勉说完才反应过来。 心想暴躁老谢该不会在房间里给他一个过肩摔吧？ 幸运的是，谢嘉誉似乎也挺认同他的这番话的，沉默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的行动。 陆成勉往心口处轻轻拍了拍，还好还好，小胳膊小腿算是保住了。 “老谢，那你后面是怎么打算的？” 陆成勉敲了敲烟尾巴，最后又把烟夹到了耳朵上，看起来有点二。 “你反正和这娘们也没发生什么肢体上面的关系，也不喜欢她，反正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上，你都没有背叛微微。”陆成勉整个人趴在沙发背上看坐在地板上发呆的人。 “我觉着微微肯定还喜欢你，你追吗？” 谢嘉誉躺在地板上，把手搁在脑后，幽深的瞳孔注视着陆成勉，很快，那如海的墨瞳里，像是瞬间起了一层雾，白茫茫的。 他眼神里带着迷惘。 “要，怎么追？”他怕陆成勉误会，又追了一句，“像那些女生一样写情书吗？” 陆成勉瞪大了眼睛。 “唉，老谢头，我以前不敢说，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了。” 陆成勉夸张地吸了一口气。 “孩子，麻烦你连连网吧，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呗。这年头谁还用写情书这么老土的追人方式啊。” “咱又不是80年代的文青，互相写诗情画意的信件表达知音和爱慕。现代人就讲究一个快准狠，直击目标，最重要的是，脸皮要厚。” 陆成勉不知道今晚是什么给了他错觉。 可能是谢嘉誉全程一副请教的姿态并没有反驳或者冷脸给了他勇气。 总之，他整个人几乎要扑出沙发背，做了这么多年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那就是，伸出手狠狠拧了一把谢嘉誉的脸。 为了防止谢嘉誉反应过来“伺机报复”，他先发制人道：“我是看看你的脸皮到底厚不厚，适不适合我接下来给你出的主意！” - 谢嘉誉等陆霜微进了浴室之后，狠狠揉了一下太阳穴。 他当时肯定是脑子里面有根筋秀逗了。 不然为什么会同意陆成勉这么无聊，而且将来极有可能被翻旧账从而翻脸的烂主意呢？ 但，现在人都已经在了这里了。 只能顺其自然。 陆霜微洗漱完，从厨房里接出来一杯水。 谢嘉誉也假装刚刚才清醒，朦朦胧胧地醒过来。 按照陆成勉给他设置好的剧本，这时候的陆霜微哪怕是百炼钢也因为他凄惨可怜的遭遇化成了绕指柔。 所以陆霜微肯定会关怀备至，到了这个地步，说明她心里面还是爱着他的，他只需要打蛇随棍上，直接莽上去，就成了。 可惜，陆霜微不按剧本出牌。 她看谢嘉誉醒了过来，也不用她再想办法将人叫醒。 直接把水放在了他前面的茶几上。 “喏，这里只有水，喝了以后，你就回去吧，我也要回学校了。” 猝不及防地逐客令，将谢嘉誉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顾不得思索太多，脑子一热，眼泪配合他的3毛钱演技浮上了眼眶。 “我……”他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借住几天吗？” “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陆霜微：“……” 第41章 手心里的月亮 04 陆霜微没有回答, 她全程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最后，非常狼狈的、一个人、快速地逃离了自己家的别墅。 等她出来以后坐上出租车, 她才反应过来，那明明是自己的别墅吧？ 那她逃什么呢？ 她将刚打理好的长卷发狠狠揉了揉。 一边自我疑惑一边又不断地发散思维。 不知道他中午能吃什么？别墅里什么也没有…… 算了, 先不管了。 这么大个活人, 难道还能自己把自己饿死不成？ 再说了, 就算自己在那也没用啊, 她也不会做饭…… 最多就是，从饿死一个，变成饿死两个。 其余的话,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车开到半途，陆霜微收到了来自兼职公司里，同学校学长的信息。 询问她们暑假是否到公司上班。 她们本专业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 并不是特别严肃的、常规的那种考试。 专业课老师叫他们期末准备一份作品上交, 作为最后成绩的评判标准。 过几天就会有成绩结果。 这个小公司她们也干了将近一年，经过接触, 陆霜微自己猜测，她们大概率还是会选择去这个公司上班的。 不过, 如今小公司再也不能被称为小公司了。 可能是赶上了最好的时候，小公司经过他们不断的努力，业绩和口碑在圈子里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个公司有许多神仙太太的事情也被圈里人所。 而现公司也已经从最初的小工作室性质的小办公室, 占地和规模扩大了近一半。 老板把隔壁那一间办公区也租了下来, 中间打了一个门，新的办公区域就作为他们这个部门的所有员工的办公场所。 听学长提起，她们现在的办公桌也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 设备也比从前先进了很多，工作的舒适度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陆霜微怀疑，学长跟她说这么多，可能是担心她们不在公司上班了，就想用现在的改变来继续吸引她们。 她答应他，回去以后会跟室友商量一下再回复。 说完了公事，学长立马切入到了私事。 [我听豆豆说，你昨天半夜突然间一个人跑出去了，你现在人在哪？还好吗？] [下次半夜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是特别的安全，你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办的话，可以直接找我，我都可以帮忙，不论多晚。] “这个豆豆……”陆霜微几乎要把头发揉成鸟窝。 但不管怎么样，学长都是好心。 陆霜微回了一个可爱的谢谢的表情包。 [谢谢学长。] [我只是回到自己家里去住了一晚，让学长担心了。] [昨天太晚了，也不好打扰她们睡觉，今天回去我会跟她们解释一下的。] 陆霜微对于爱情的嗅觉并不是很敏锐，不然为什么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临到了对方找到另一半，将她良好的自我感觉所打破，到了这样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自以为是。 虽然学长发过来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过于关心，但…… 学长一直是这样乐于助人的性格，所以应该就是他对学妹的特别关照吧？ 这些疑惑只在陆霜微的脑子里存在了一小会，很快就甩到了脑后。 陆霜微继续往下翻消息，下面果然有很多萌萌和豆豆的信息和电话。 不过昨晚上她太累了，回到别墅一挨到床边就谁熟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她给两个室友各自报了平安的回复，刚要把手机放起来。 突然间收到一条新的消息提醒。 谢混蛋：[晚上想吃什么？我待会去买菜。] 陆霜微：“？” 什么意思？ 她没收错发信人的信件吧？ 谢嘉誉他这话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是要自己下厨做饭吗？ 还是说偷偷在好吃的酒店里面点满汉全席然后假装是自己做的？ 还有啊…… 不管她是否答应谢嘉誉在自己的别墅里面借宿，但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也要回去别墅里面居住，甚至吃饭什么的。 [你会做饭？] [嗯，不难，这200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摸索的。] 还没等陆霜微质疑，谢嘉誉新的消息又冒了出来。 [毕竟我这么穷，连房子都租不起了，何谈去好吃的餐馆吃饭呢，只能买菜回来自己研究。] 这话里半真半假，谢嘉誉打完字，坐在沙发上等回复，嘴角噙着笑，卖惨的嫌疑特别大。 陆霜微没有听出来。 这可能也源自于她对谢嘉誉的刻板印象，印象里他是一个除了学习和妹妹就没有其他生活的人。 卖惨？ 怎么可能？ 你见过一个老干部举着枸杞保温杯然后跟你卖惨的吗？ 除非是活见鬼了！ 陆霜微心底那点根本藏不住的心软就像潮水一下，顷刻就漫了上来，把之前敲好的：我不去了，晚上可能要加班。 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了，改成了：[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吃。] [对了，你做饭确定能吃吗？需不需要我在外面买些回来？] 谢嘉誉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看到信息，低低地笑起来。 镜子里，那双迷人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弧度好看的细线，像一只正在酝酿坏事的老狐狸。 微敞的胸肌上，一颗未擦干的水珠正滚滚而过。 这次他没有打字，而是压低了声音，用气音慢慢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短短的两个字，蕴含了老狐狸所有刻意凝固的诱惑。 [不用。] 陆霜微没有戴耳机，在车上，她只能把听筒放在耳边听语音。 她毫无戒备的点开了声音，有一瞬间，里面的声音仿佛带着电，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过了一层，似乎过了很久，那细胞里还残余着些微的颤栗。 陆霜微浑浑噩噩下了出租车，被校园里面清爽的夏风一吹。 瞬间抖了一个激灵，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答应了什么。 “……” 大意了。 她又狠狠折腾了一下她的头发。 等她到宿舍的时候，她早上刻意卷好的小卷发已经牺牲了。 豆豆和萌萌今天没去图书馆，一直在宿舍里等她回来。 豆豆看到陆霜微，第一个从凳子上面跳下来。 围着她转了一圈。 惊恐道：“微微，我的天哪，你头发怎么这样了？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啊？” “被抢劫了吗？” 萌萌正在吃一片薯片，大薯片卡在她的嘴巴口，愣是没有咽下去。 她吐出来，“微微，你怎么了？看你着急的连形象都不顾了，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说出来，要是我们能帮的上忙的话，一定会帮忙的。” 陆霜微把自己丢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后让转椅转了一圈。 有气无力道：“害，别说了，我算是着了道了……” “对了，你们这个暑假应该也是不回去的吧？” 她把学长给她发的信息给她们看了。 “学长说要整理一下暑假期间员工的人数和工作内容，所以我今天得报给他。” “去啊，只要咱们公司还要我，我就跟他磕到底了。” “你不去大公司闯闯了？” “凭良心讲，我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给的价钱在业界也算是有良心的，老板也不是可抠门的人，大公司虽然简历好看，但未必跟我们老板似的，万一还没我们现在这个老板大方呢。” “那也是的，听说大公司勾心斗角的也多，我们这种人一进去可能连骨头都不剩了。” 两个人就这一份薯片“叽里咕噜”地聊了半天，最后齐声道： “那必然是去的。” “噢，好的，我今晚可能不在宿舍，晚饭有人请了。” 陆霜微一边回复学长的提问，一边跟舍友交代。 “谁啊？” 豆豆比较八卦，听到她说有人请吃饭，就立马靠过去，一脸的神秘兮兮渴望有秘密或者八卦分享的模样。 别说她八婆啊，实在是太难得了。 陆霜微的个人条件不能说好，只能说实在是好得过头了。 但她这个人像是活在了深山老林里面，压根没有装那个探测爱情的天线，避爱指数十级。 她们这么久以来都是一起行动，包括吃饭这一个每天必须的活动。 也没见过她和哪个男性走得比较近过。 每天不是吃饭休息就是工作学习。 萌萌虽然没问，不过眼睛里也是有那么一些探究的神思在里面的。 “对了，刚才收到了工作进度的催单，老板要我们把上次的任务，尽量今晚上交给他。” 她一边点点了自己的笔记本的屏幕，一边想要观察陆霜微的表情注意一些端倪。 可惜…… 陆霜微出了一回神。 豆豆一直在她面前挥手，她才回过神来。 陆霜微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忍不住又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不好意思，晚上没睡够，走神了。” 几个人商量完，就立马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上去了。 她们各自都还有一些收尾的部分要画和修改。 但陆霜微开着电脑。 电脑屏幕的白光照着她的脸，她丝毫没有画画的心思。 思绪集中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陆霜微不得不放下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陆成勉。 陆成勉还以为是因为他许久都没去将谢嘉誉领回来，陆霜微不得不发信息过来催促他。 他耽搁迟疑了好半天，心里面打好了各种推脱不答应的腹稿。 结果拿到手一看。 好家伙…… [你昨天最后一次看到谢嘉誉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陆成勉满脑袋的问号。 没有着急回复她，而是打了个电话给谢嘉誉。 彼时，谢嘉誉正在附近的超市里面买新鲜的蔬菜。 他穿着白色的合体T恤，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一看大概是不久前在某些小摊子面前买的。 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那100块都不到的白体黑裤，就被他穿出了浑身都是名牌的贵族气息。 超市的阿姨熟练地给西红柿上称。 谢嘉誉点开了陆成勉的电话。 “老谢。你昨天在陆霜微面前发酒疯了？” “没有，什么意思？” 事实上，谢嘉誉有一喝酒就会断片的毛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喝醉酒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微微跟你说的？” “这倒没有，但我怀疑，她觉得你可能精神有些失常了。” 陆成勉急得在地板上团团转，“你真的按我给你写的剧本演了吗？” “嗯，演了。” 谢嘉誉皱着眉提过称好的西红柿。 “不过，可能演砸了。” “而且，你的剧本，可能……失控了……” 第42章 手心里的月亮 05 陆霜微和豆豆她们在宿舍里面画画, 一直画到了天昏。 连中饭也没有下去吃，中间饿了就掏出零食出来填填饥，三个人忘我的一直工作, 即使窗外天都黑了，也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陆霜微的电话震动起来。 一开始电话震动了一分钟, 陆霜微沉浸在画的海洋里没有听到。 没有间隔多久, 她的电话再次震动, 这才把她的注意力从投入中释放出来。 她把手机用耳朵和一直肩头夹住, 一边听声音，一边继续修改。 耳朵里充满了那个低沉性感的声音。 她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没有刻意去装，只是她全身的细胞早就对这个声音有了条件反射。 那一瞬间, 陆霜微似乎还产生了一种恍惚。 以为自己可能还在睡梦里，正在做一个“关于他们一如既往，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沈文舒的那种没有间隙和隔阂的日子”的梦。 陆霜微兀自出神, 对面的谢嘉誉还在说话： “我锅里炖了西红柿土豆牛腩, 已经炖了2个小时了，牛腩差不多都能直接入口就化的程度。” ？ 牛腩？ 记忆里的谢嘉誉可还没有点亮厨艺这个技能吧？ 陆霜微将信将疑地将电脑装进包包里, 然后背了一个小包，装好了东西, 就和室友们告了别。 大少爷做的饭菜能吃吗？ 不会是刚失恋了，想报复社会吧？ 谢嘉誉掐着她回来的时间，又炒了几个菜。 等她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桌子做好的美食, 散发出来的关于食物的美味, 是玄关的置物架们怎么也挡不住的。 听到关门的声音，谢嘉誉从厨房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从这个角度，陆霜微没办法看到他身上是否系了一条围裙, 如果谢嘉誉没急着买一条新的话，按照她自己的品位，家里有的围裙估计是粉色系的。 她不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唉，粉色的谢嘉誉。 她还没见过呢。 “回来了？还有一个鱼，马上就好了，你在餐桌旁边先坐着等一下。” 谢嘉誉说完这句，又把头缩了回去，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将陆霜微所有好奇的目光全部阻隔。 她坐在餐桌前，隐约能听到厨房里面，谢嘉誉拿着锅铲给鱼翻身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一天都精神紧绷的原因，陆霜微就这么坐着，听着厨房烹饪的声音，看着透明餐桌台上丰盛的晚餐。 竟然产生了一种关于家的感慨。 桌面上的菜都是一些家常菜。 这和谢家从前吃的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唯一的不同点在于，这居然是谢嘉誉做的。 这也太神奇了！ 她抻着脖子往厨房的方向喊：“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自己对于谢嘉誉的称呼，陆霜微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的大玉玉，似乎太过亲昵了一些，如果喊谢嘉誉…又似乎过于冷漠了。 左右为难。 她索性就跳过了称呼这一个环节。 不知道是里面炒菜的声音特别响，谢嘉誉没有听见。 又或者这真的是谢嘉誉从大餐馆里面特意点来的家常菜，然后伪装成自己做的样子，所以有点心虚？ 总之谢嘉誉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没一会，谢嘉誉端着做好的鱼，还有一个小锅慢慢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回复陆霜微刚才的问题。 “都是我做的，尝尝看？” 他把鱼和牛腩小锅放在了靠近陆霜微的位置。 陆霜微顺手帮忙接了一把。 “喝果汁吗？刚刚榨好的草莓汁。” 谢嘉誉给自己倒了一杯橙子，把一大听玻璃杯子装好的草莓汁给陆霜微推了过去。 刚才没注意，现在平静下来，陆霜微放眼整桌，发现这些居然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不管过去多久，尽管他们的关系几经变迁。 她的喜欢，他都记得。 她假借倒草莓汁的间隙里，掩盖渐渐浮上眼眶里的泪意。 不管眼前这个人在过程中喜欢过多少个姑娘，最终会和哪样的姑娘结婚。 不管他怎么样，确实从来没有对不起她。 那些喜欢和妄想，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但是…… 那些好不容易被她强力封印在心底里的喜欢。 会不会很快就会在谢嘉誉温暖的声音以及柔软的眼神里再次决堤？ 她不想这样。 陆霜微心里面百转千回，酸酸涩涩堵住了胸腔，还蔓延到了眼眶周围。 那是种放下，舍不得，拿起，但不得不放下的苦涩。 谢嘉誉给她舀了一点番茄牛腩到小碗里面，侧头的时候似乎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他的手顿了一下，迅速拿了一张放在手旁边的纸巾。 低声询问：“怎么了？” “是不是不好吃？” 陆霜微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有些不自在，就顺手夹了一点碗里的牛腩。 一开始只是想要假装若无其事，但是真正吃到嘴里。 当牛腩丝滑地滑入口腔，那种滋味难以言喻，浓郁美味，甚至也没有那种牛腩固有的咀嚼不烂的通病。 真正的入口即化。 这让她又似乎更加确信了，大概可能或许真的是谢嘉誉自己做的。 “好吃的。” 陆霜微又吃了一点面前的鱼肉。 滑嫩的鱼肉瞬间在口腔里爆开，仿佛还包裹着谢嘉誉精心调配好的酱料。 那一瞬间，味蕾在舌尖里绽放。 好吃的简直要落泪了。 谢嘉誉自己还没有动筷子吃东西，又给陆霜微夹了一点远处的糖醋排骨过来。 “那就多吃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借着夹菜的瞬间顺便观察陆霜微的脸色，“你明天想吃什么跟我讲，我烧好等你。” 说实话，说出这些话他也并不是很熟练。 不过。 谢嘉誉抿了抿唇，他可以慢慢开始学。 这些都是陆成勉剧本里面没有的。 似乎从早上陆霜微没按套路出牌以后，后面的一切都乱了。 包括他知道不借助这些机会，可能以后就都没机会了以后，本能地想赖下来。 他也没做好全然的几乎，只是本能的做个饭，一起吃拉近距离。 陆霜微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尽管这句话好像只是一个随意说出来的句式。 就像过年的时候，你去亲戚家做客，夸奖对方做菜好吃，对方肯定也会客套的回复一句：啊，真的吗？要是崽崽要是喜欢的话，你下次来，阿姨还给你做。 但你下次再去可能又是一年后，或者好久之后了。 所以咋听这样的话，好像是件很正常，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这听起来像是中国人惯有的礼貌和客气。 可说这话的是从前不苟言笑，也不懂得虚与委蛇的谢嘉誉……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说辞。 委婉道：“晚上可能都没有什么机会。” 谢嘉誉果然皱起了眉，陆霜微连忙把后面的补丁补上， “我要上班去了，一般要赶日期交稿，时间都很紧迫，晚上可能都会加班。” 这句话说完以后，整个餐桌，一直到整餐饭用完，除了筷子不小心碰触到碗沿的声音，再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了。 谢嘉誉是因为情绪有些低落。 他说不出—— 我给你带去公司你吃吧，自己做的也比较健康；或者，没事的，多晚我都等你回来吃等等这样的话。 而陆霜微则是觉得有些尴尬。 一顿饭在绝对的安静下面吃完。 陆霜微放下筷子，站起身，打算要去洗碗。 在她的观念里，自己没有做饭，吃剩下来的碗筷任务就是她的了。 尽管家里装了洗碗机，只需要一个个按照碗槽放进去就行。 但是谢嘉誉快她一步。 “我来吧。” 他看了一眼她放在客厅沙发上面的电脑包。 “你工作了一天很累了，早点洗漱一下休息吧。” 陆霜微在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谢嘉誉生气了，好在他终于和她讲话了。 陆霜微抱着电脑包进了自己的房间，她靠在门背板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像真的找不到最初那种放松的相处方式了。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比她自己预估的，可能会全程尴尬的场景，要好了不止多少倍。 算了， 这样就挺好了的。 尽管当初谢嘉誉伤透了她的心。 但不可否认，谢嘉誉是真心对她好的。 他们哪怕做不成情侣，她也希望，等将来某一天她能彻底放下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和少时一样，做一对好朋友，好兄妹。 而现在…… 请给她一段长长的，长长的适应期。 - 陆霜微洗完澡出来，穿着舒适的睡裙，特意走到了走廊的栏杆处，轻轻地朝下望。 这里能看到客厅里的场景。 而一般客厅里的人，如果不是特意地抬头的话，是很难看到她的。 只见谢嘉誉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朝着前方，看不清楚眼神，手里拿着一杯陆霜微没有喝完的草莓汁，正一动不动地出神。 这时候陆霜微才意识到，谢嘉誉目前还是个刚刚经历了失恋、被骗、被绿的可怜人。 甚至因为这一段被骗的关系，还失去了家庭，在工作上处处被打压，举步维艰，现在甚至连居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和她相处的时候，依然笑得很温柔，好像装作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一样。 而自己怎么能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忽略了呢？ 自己这妹妹做的也太失败了。 她靠在栏杆上，想着要不要下去，顺便开导一下他…… 她兀自想的出神，没注意到谢嘉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正下方。 正从客厅的楼梯拐角处仰着头朝着她的方向慢慢地望过来。 “咳。”谢嘉誉怕突然说话吓到她，刻意轻咳了一声。 陆霜微低着头，轻轻一眼，就看到了他瞳孔里映着顶灯的些微光亮。 煞是好看。 谢嘉誉好像轻轻扬了一下眉。 有一瞬间，陆霜微以为谢嘉誉会说出“你刚刚是不是在偷看我”类似这样的骚话。 好像有了这样的想象，她心底某一处居然隐隐期待起来。 可惜，谢嘉誉还是那个谢嘉誉，并没有因为这次打击就突然画风突变。 谢嘉誉张了嘴。 他说：“微微，我有房间吗？” 说着，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昨晚上收留他的可怜沙发。 他笑了一下，嘴边似乎凹陷下去一个可爱的漩涡。 “我倒是无所谓的，但我的腰可能要承受不住了。” 第43章 手心里的月亮 06 “什么？你居然会做饭？” 陆成勉原本正懒洋洋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听完谢嘉誉毫无感情平铺直叙地讲完了这两天的经历。 突然间就原地跳了起来。 陆霜微一大早连谢嘉誉亲手做的营养早餐都没吃，急匆匆地出了门。 她曾经在餐桌前停驻过片刻，也在四周望了望, 但很快就换上外出的鞋子，拿着电脑包出了门。 清晨的风, 懒洋洋的。 像正在冉冉升起的暖阳, 吹动了厨房白色的纱帘, 吹起了厨房门口侧站着人的额发。 光线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那垂下来的长睫毛上一会儿毛绒绒的，一会又重新归寂，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拿着牛奶杯的手似乎微微颤抖着。 没有点灯的空间里, 好像连呼吸都是透明的、不可捉摸的。 谢嘉誉没有动。 等桌子上面的早餐全部都凉下来，手上的牛奶已经沁凉一片，他才僵硬着慢慢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样尴尬的局面。 是他做的早餐不好吃吗？ 虽然他可能没有那么的自恋, 但来自于早上现烤的面包时不时传来的香气, 他还是可以闻得到的。 陆霜微从小就喜欢吃面包蛋糕这样的甜食。 今天早餐的面包里面，他还刻意挤了一些奶油。 谢嘉誉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 而对于自己喜欢的食物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这样子的态度, 应该不是对食物。 那就是对人了。 一旦得到这样的认知，谢嘉誉就有些挫败。 任何东西, 只要做的不好，他都有办法去努力增进自己的技术。 他本身就很有天赋，学什么都很快，只要有努力的方向, 他可以试着学习做任何的事情。 但如果是他本身的原因…… 他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努力。 谢嘉誉又陷入了回忆中。 陆成勉还一个人在沙发边边上蹿下跳, 来来回回围着谢嘉誉转悠。 嘴里还啧啧啧地不断重复，“没看出来啊，老谢,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东西吗？” “有。”谢嘉誉盯着客厅置物架上的花瓶，有些出神，“不会追人。” “而且，我发现，微微她……可能讨厌我了……”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一些外在的加分项，都可以靠后天来努力，比如学习。 如果她不喜欢他，他可以试着让她喜欢自己。 但如果她讨厌他…… 他不得不将自己代入到陆霜微的视角中去看待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他自己讨厌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还看不懂脸色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他一定会更加厌恶，甚至远离。 是的，己所不欲。 他是喜欢和她一起，但并不想因为他的喜欢，去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 陆成勉巴巴看了一会，趁着谢嘉誉在走神，就吃了桌子上面的一个奶油小面包。 大概是放了半上午的原因，原本酥脆的表皮变得绵软，配上里面纯粹的动物奶油，带来了一种奇妙的口感，居然也是好吃的。 我草，吃之前，我可没想过这味道还能这样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我要偷偷学习厨艺，然后惊艳所有人？！ 原本他其实就只是想给沮丧的老谢头一个安慰罢了。 不管好不好吃，他一定会积极说好吃。 陆成勉带着惊奇将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你可能对自己的魅力有点误解。” 陆成勉真是想不通了，明明上次找谢嘉誉茬的那些富二代败家玩意们那么普通，却偏偏那么自信。 而谢嘉誉明明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很优秀，却偏偏有些自卑？…… what？ 大概是爱情让人自卑吧…… “再说了，追人这方面你不擅长，我擅长啊。”陆成勉拍拍自己的胸脯做保证，“你和微微都是我的好朋友，讲真，如果微微将来一定要喜欢一个人，我肯定希望是你，老谢头。” “圈子里的这些人也太不靠谱了，社会上的毛头小子也不一定靠谱吧……别到时候想要傍个富婆，欺骗我们微微。”陆成勉掰着手指头数，“靠谱的也就我们几个，我数来数去，最合适的也就你了，老谢头！你要加油啊。” 陆成勉看出谢嘉誉有些斗志退却。 故意加重音量道：“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的幸福，也要为了微微的幸福，最少努力一把。” “更何况，我还是觉得微微肯定是还喜欢你的，至于她为啥要躲你……可能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管他呢。按照我的观点啊，除非微微亲口、义正言辞地说，谢嘉誉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的话。否则，你都不能轻言放弃。” 还别说，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陆成勉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痛点。 谢嘉誉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把桌子上的食物收拾好。 “我可能过几天要回去了。” “回去？”陆成勉喝了一口牛奶，唇边溜了一圈奶渍，“别介呀，你回去了还怎么跟微微卖惨啊……” “你住在这里，即使微微不可能天天回来，但是偶尔还是会回来一次的，万一你搬出去，你们可就很难见面了，等2个月后开学，黄花菜都凉了。” “但……新……” “哎呀，新项目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了，谢伯伯也没说必须要催你回去呢。”陆成勉喝完牛奶，把空杯子递给了谢嘉誉，“现如今还是追媳妇要紧。”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是在讨论关于陆霜微的事情，谢嘉誉就很难注意到自己在“奴役”他的事情。 比如他吃完了面包，喝完了牛奶，自然地把杯子碟子递过去，谢嘉誉也没说“你自己去洗”这样的话，而是真的转身去洗了！！ “既然微微说她后面要忙公司的事情没办法……”陆成勉眼珠子灵活地一转。 “你不如就去她公司应聘好了，一起工作，顺便给她带饭，啊，甚至还能一起用餐，多好的办法~” 陆成勉越听越觉得自己提的建议恰到好处。 如果场地合适，他都忍不住要为自己鼓掌了。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她周围有什么野草的，你也能第一时间检测到，然后斩草除根，免得野火烧不尽。你想啊，微微这么好看，公司里肯定有一些人想要动心思，到时候你在后方的努力，都被人家在前方拆的一干二净，全是无用功。” 陆成勉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诗句和成语，顿时觉得自己说话特别有哲理。 谢嘉誉没说话，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 陆霜微心神不宁。 她其实并没有忙到不能回到别墅吃饭的地步，再加上她还说了谎，她这几天暂时不上班。 她需要狠下心肠，尽量在这个期间少和“危险人物”走得太近。 每一份想要继续但必须要放弃的感情，都是这样的，必须要经历一次剥骨抽筋的痛楚。 像蜕变成蝶的虫，不经历一次粉身碎骨的疼痛，不咬破自我建筑的牢笼，永远也无法逃脱厚茧的桎梏。 再加上，最痛苦的时候，那撞得支离破碎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没道理将要成功的现在，反而要退缩了。 陆霜微把自己账号上面的连载小漫画的第一番，趁着这几天全部都画完了。 豆豆和萌萌这两天一起出去外面玩了一圈。 第二天，她们三个人穿戴整齐，坐着公交车重新开始了上班生涯。 办公区确实是比以前大了2倍不止。 她们去上班先要去人事部门报个道。 人事设在了公司没有扩大前她们办公的那块地方，如今隔离出了办公大厅和几个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有一学期没有来上半年的原因。 一进门，气氛似乎和以往每次上班都不同。 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脸上神采奕奕的，似乎很兴奋。 “唉，你听说了没有啊，今天会来一个小鲜肉！” “真的假的，好看吗？” “听说很帅。” “和我们林大帅哥比怎么样？” “比林漠还帅。” “我可听面试的人事小姐姐说了，那眼神明明很冷淡，但你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在跟你放电。” “我的妈，简直要迷死人好吗？！这种弟弟我好可哦！” “不过可惜不是分到我们组的……” “那分到……” “嘘……” 眼见着陆霜微她们从大门口进来，眼看着要到她们的附近了。 其中一个用一根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轻轻说了一声，“小声点，等会说。” 豆豆刚好和这个人对视上，无端端接受到了来自她的敌意。 豆豆：“……” 莫名其妙。 “她们神秘兮兮地干嘛呢？”萌萌转过头看，只见那些人此时正低着头装模作样地工作。 “还没在大公司呢，就搞这套啊，还好不是同一组，也没在一个办公室……” 她们说的都很小声，一边吐槽一边往人事办公室走。 其他人看到她们远去，这才又嘀嘀咕咕起来。 “看到没？就是她们……” “分到她们组去了……” 陆霜微走在最前面。 人事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的玻璃，内外都可开。 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脆生生的“请进”，她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人事宽大的办公桌前正好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衬衫，衬衫的一端被塞进了西装裤里，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吸睛力十足。 陆霜微心头一跳。 这个背影实在太熟悉了。 人事小姐姐看到她们，从办公电脑桌后向她们挥手。 “唉，你们到了，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个原本背对着她们站着的人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容逆着光，有些如梦似幻，看不清晰。 豆豆和萌萌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站在门口的陆霜微像是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无法再动。 人事小姐姐站起来，笑道：“你们怎么回事？看到帅哥都走不动道了？” “快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新来的同事，跟你们一个学校的，叫谢嘉誉。” 第44章 手心里的月亮 07 豆豆和萌萌站在旁边全程都是呆滞的, 捂着嘴开门，捂着嘴进去，然后又捂着嘴出来。 满脑子都是在…… 世界为什么这么奇妙的神奇体验里面。 倒是一时间忘记了谢嘉誉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心里面的那种感觉就是这样一件巧合被她们碰上了, 有种偶像剧照进现实的不真实感。 要不是当时正在人事办公室，不能太喧哗, 否则, 她们都想原地惊叫一下。 靠, 这是什么狗血的情节？ 真想就地立马发一个帖子叫#关于我曾经的暗恋对象突然成了我同事#。 陆霜微的心理活动可比她的两个室友要丰富多了。 关于谢嘉誉现在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的要多很多。 比如谢嘉誉被沈文舒骗了，比如谢嘉誉和沈文舒也分手了。 这些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豆豆萌萌她们，一来是没有时间, 二来也是没什么机会可以提及的，她总不能莫名其妙地跟两个和谢嘉誉无关的人，突然说起他的现状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三来…… 她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对于谢嘉誉是什么样的看法, 就怕等开学的时候她们见到谢嘉誉, 会到宿舍里面来起哄。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回别墅，按照谢嘉誉的性格也不会纠缠, 他们要再见起码得两个月后了。 现在的见面猝然间提前了2个月。 可见她当时的心头一念是多么的重要。 还好没有告诉她们两个。 这俩家伙顾忌着人家还有女朋友，哪怕心底里想起哄, 也会有所顾忌。 - 陆霜微浑浑噩噩地从人事办公室出来。 期间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人事小姐姐说什么，她也不分辨, 直接点头应是, 以至于对方究竟说了什么，她到现在都回忆不起来。 其实豆豆和萌萌没有陆霜微想的那么没心没肺。 她们最开始确实在心里面很激动，毕竟这个是真正的巧合, 并不是她们有意促成的，这都是缘分啊，可能是天注定的。 但想起来谢嘉誉有女朋友，顿时又蔫下来。 又开始为自己的小伙伴深深地担忧。 见不到人的时候，她还可以欺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伤。 但人现在都怼到面前了，天天对着看，这无异于将之前刻意掩藏的伤疤，一次又一次地愈合再撕开。 连带着，她们还暗暗恨上了谢嘉誉。 这狗子…… 喜欢别人她们管不到，你说你喜欢别人，干嘛还要舞到她们面前啊啊啊。 神烦。 大厅里的那些女员工，一边假装很忙，摸着键盘，一边对着人事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而等陆霜微她们开门出来，这些人便刻意埋一下头，但眼角余光还依然调动着，观察着她们身后是否会跟出来一个帅哥。 虽然分不到一个组，大饱眼福也行啊。 女员工注意到。 这次出来，她们的表情没有刚进去时候那么轻松。 特别是最前面的这个，皱着眉，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后面两个也是一脸忧虑。 ？ 什么情况，新来的同事太丑了？ 三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到了旁边新的办公区域。 林漠已经在门口等了。 “到了？”他虽然是对着三个人说的，但是脸上关切的表情却是一直对着陆霜微的。 “我带你们到工位上去。” 她们部门的几个人，虽然人员不多，但是胜在技术比较全面。 从初稿到成品，她们组每一个人都能单独完成。 不论是做插画还是单独出一个小漫画，哪怕是给老板们做小动画，她们组都能胜任。 故而，老板给的办公区域也很是大方。 地方宽敞一个人的工位又外面大厅两个人那么大不说，还给每个人重新换上了性能更好的设备。 新的东西暂时将陆霜微的注意力占据。 崭新的工位上面还有没擦过的灰尘，她们几人去洗手间拿了抹布回来擦桌子。 美人认真工作更加赏心悦目。 林漠靠在自己的桌子旁边，静静地欣赏了一会。 “今天据说有个新人来，我得去办公室一趟，你们先整理。” 林漠是他们这个小组的负责人，加上新来的谢嘉誉，他们组一共才5个人。 至于为什么一个新人能进他们这一组？ 最重要的是，谢嘉誉毫无面试的经验，他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就把相关能出的作品都准备了一份，面试的时候，全部提交给了人事小姐姐。 人事小姐姐当时一看，惊为天人，立马上传给老板过目。 说实话，这个作品成熟度和完成度，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新人能画出来的。 人事小姐姐最开始也是先浏览各大搜索网站，确实也没有这些作品的原图。 接着又问了他们画圈，确实也没有这样风格作品的大全套。 不管人事愿不愿意承认，这些全部都是人家小新人的原创作品。 那她还能有什么理由将人拒之门外？ 这样的人才不赶紧留下来，难道还要留给竞争对手？ 新人自然而然地由林漠带，工位被安排在了他旁边。 所以当谢嘉誉跟着林漠来到办公区域的时候就发现—— 他和陆霜微之间还隔了一个林漠。 不知道林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和她，两人各在一端。 林漠也不算矮小，谢嘉誉哪怕想要假借询问问题的间隙，也没办法透过这么大个人墙看到对面低着头认真的陆霜微。 谢嘉誉也提过换个位置。 可惜后面的两个位置早就被豆豆和萌萌占了，无论他坐在哪里，都和陆霜微有着不远的距离。 他最后也只能作罢。 他们小组的任务分了好几项。 谢嘉誉因为是新人，尽管他的水平完全不能按照新人的标准来衡量。 但毕竟确实对公司的流程以及合作方的脾气都不了解，所以他是由林漠带着合作一项。 陆霜微她们三个人做另外一项。 忙碌的上午匆匆过去。 公司是没有食堂的。 她们一般都是要到楼下距离300米左右的步行街里开设的店铺里面吃饭。 原本四个人都是一起行动。 陆霜微工作会更加的投入一些，距离午休时间开始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她还在做图设的最后的修改。 林漠在她旁边等了等，看她投入，没敢打扰。 豆豆早上吃的东西不多，已经有点饿坏了。 “微微，你好了么，我饿了。” 陆霜微只剩最后几笔。 “你们先去吧，或者你们给我带点回来吃也行。” 萌萌刚要说：你是不是快好了，不如我们等你一下。 还没开口呢。 就见旁边原本一声不吭、叫豆豆和萌萌短时间都忘了的谢嘉誉突然间开了口。 “你们饿了就先去吃饭吧。”他弯腰在自己的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四格饭盒，“我带了饭。” 一开始萌萌没有反应过来。 以为是她们还没习惯多带一个人，顺便把谢嘉誉忘记了，他脾气好，说这个话也是为了调节一下氛围。 但接下来她就懂了。 谢嘉誉开了饭盒外面的袋子。 “两人份的。” 萌萌毕竟谈过这么多次恋爱了，这潜台词，一听马上明白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他翻译了一下：我带的两人份，你们其他人我想给也给不了，至于陆霜微，你们也不用等了，我带了她的份呢。你们识相点，还是快点走吧！怎么还不走呢？要急死谁？看不出来我的暗示和眼神吗？ 港真，你可是个有女朋友的狗子！要把陆霜微一个人给你丢这里，我们可一点也不放心。 但陆霜微喜欢他这件事，根据他的基本人设，萌萌猜测，他这么迟钝，大概可能真的不知道吧？ 撇开这些，谢嘉誉始终是和陆霜微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人家哪怕不是情侣但还是好朋友。 自己没理由也没道理给陆霜微做决定。 萌萌安静下来，豆豆刚要说话，被萌萌拉了一下衣角。 林漠皱着眉，“我们等你吧，带过来味道都不好了。” 这时候谢嘉誉已经走到了林漠的身后，也隔着一个走道看着陆霜微。 他表情冷淡，声音也是淡淡的。 “外面的饭菜都没有自己做的干净。” 接着他一改冷淡的语气，能明显听见他的声音和空气振动的时候带起的温柔粒子。 “我做了你爱吃的排骨饭。” 谢嘉誉抬头看陆霜微，眼神温柔而坚定。 林漠半坐在自己的桌子上，右脚搁在左脚前面，双手抱胸，笑了一下。 “今天西街那家店，老板娘特意跟我说了，留了你爱吃的鳗鱼饭。” “我还做了奶油包和蟹黄包。”谢嘉誉微抬了一下下巴，眼神里有着必胜的倨傲。 豆豆和萌萌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 这是在干嘛？ 豆豆和萌萌互相使眼色。 豆豆：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的味道？ 萌萌：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豆豆：绝了，他们俩这是干嘛啊？ 萌萌：我也没看懂，但就是感觉眼前噼里啪啦、电光火花的。 豆豆：难道林学长其实喜欢我们微微？ 萌萌：你才看出来啊？你见过哪个热心学长还关心学妹晚上是否一个人出来的？ 豆豆：也是哦。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萌萌：那现在怎么办？爆炸了不会烧到我们吧？ 陆霜微最后几笔的图也画不下去了，不禁想捂着额头大吼一声： 你们到底在干嘛？！ 第45章 手心里的月亮 08 男人有时候幼稚起来, 十头牛都拉不动。 陆霜微没有理他们，他们就这样互相对峙着，彼此僵持着。 两双不一样眼型的漂亮眼睛齐齐而执着地看着陆霜微的方向。 像两个吵了架的小朋友, 一定要得到大人的做主才能罢休。 陆霜微心里真的亚历山大…… 你们俩加起来3岁有吗？ 萌萌和豆豆对视一眼，想帮忙解围吧…… 可是目前这个状况, 两个气势汹汹好像一定要分出胜负的男人, 让她们两个人头皮也是有点发麻, 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陆霜微重新拿起笔, 建了一张新的空白，然后假装在上面画线条，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你们先去吃饭吧。”陆霜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半分也没分给旁边的男人，“我一点也不饿。” 既然陆霜微都表了态，豆豆适时地接上一句, “那我们走吧, 我真的真的真的饿死了。” 说完挽着萌萌的手率先走了过去，路过林漠的时候, 停下来道：“林大帅哥，一起吗？” 林漠大概有些顾虑, 收起腿，看了一眼旁边的谢嘉誉，最后还是没说：我也不饿，你们去吃吧。这样的话。 他看着谢嘉誉带来的饭盒们, 意识到, 即使他不走，留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他只犹豫了几秒，就跟着豆豆萌萌往外面走。 等他们走后, 谢嘉誉把给陆霜微带的三盒菜拿过来。 除了之前和林漠斗气说的那两样，还有一份南瓜羹。南瓜羹是把小巧的南瓜顶部掏个顶，再把里面的南瓜囊掏空，装在一个盅状的饭盒里面。 这几个饭盒都是保温饭盒，拿出来的时候，南瓜羹甚至还有点余热。 他自己则只简单地炒了一个蛋炒饭。 谢嘉誉刚放了三盒食物在桌子上面。 陆霜微就抬起头来，面露羞涩的不好意思，“我……不……” 她说自己不想吃，除了不想让谢嘉誉第一天来上班就把自己的“上司”得罪了之外，也有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意思在里面。 她既然说了自己不想吃，也不能真的等他们人都走了，然后吃了谢嘉誉的饭菜。 那他们回来的时候，起码林漠和她都得尴尬。 她不想让同事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紧张，今天就只好先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了。 谢嘉誉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 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饿了，我们就一块吃。” 他抱着臂，跟一尊佛像似的靠坐在她对面，大有一副你不吃的话，我也要饿死自己的意思。 他们这样僵持了没多久，期间陆霜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但她得保持自己“现在很忙”的人设，忍着没有看信息。 没多久，原本应该去吃饭的林漠拎着两份饭去而复返。 陆霜微听到声音抬起头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林漠将打包好的鳗鱼饭放在了陆霜微的桌子上，就紧挨着谢嘉誉放着的那个饭盒。 “我想想，你现在不饿，等会还是要饿的，所以我给你打了饭回来，等你饿了就吃吧。” 陆霜微想说，现在倒是不会饿了。 因为某些男人无聊的自尊心什么的，她现在要吃两份饭了…… 陆霜微迫于两个男人的眼神压力下，只能先将本来就是装模作样的画笔先搁置了。然后当着两个人赤.裸.裸的目光，把排骨饭还有鳗鱼饭都打开来，开始慢悠悠地吃饭。 她坚持每一个都吃一点，雨露均沾的原则。 不过尽管她觉得自己处置的很公平，但还是有人很不满。 谢嘉誉拧着眉，越看那份鳗鱼饭越不顺眼。 陆霜微只觉得自己越吃周围的空气好像越冷。 一转头就看到一脸冰碴子的谢嘉誉和林漠又相互对峙上了，两个人眼神里的火花激烈迸射，谁也不让谁。 喂喂喂，我只听说过两只雄老虎在一个地盘上会斗得你死我活，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你俩怎么也有了这个毛病？ 要不你们出去打一架吧。 “微微，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这鳗鱼饭我帮你吃掉一些吧？”谢嘉誉率先从这场无声而幼稚的对峙里面出来，转而对着陆霜微轻声道。 “我……” 陆霜微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林漠打断话茬，“那不如我也替你吃点排骨饭好了，免得你撑了。” 说完这句，他顺便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不屑的“哼”字。 这个哼显然是对着谢嘉誉的。 “林先生吃这么多，不怕吃撑吗？”谢嘉誉看了一眼他自己桌子上面的另外一份鳗鱼饭。 “这就不劳谢先生操心了。”林漠看了一眼谢嘉誉的蛋炒饭，“倒是谢先生的蛋炒饭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林漠怼完了谢嘉誉就坐下来打开自己的午饭。 他确实也饿了。 他们男人体格大一些，所以对于热量的要求也高。 况且他离陆霜微也近，比某些人的工位距离近了不知多少倍。 四舍五入也算是在一起吃饭了。 光是这一点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谢嘉誉原本还想继续站着。 因为那份鳗鱼饭看起来是那么多碍眼，以至于他不将它除掉，就没了任何的食欲。 陆霜微的饭量并没有那么大。 其实谢嘉誉带来的这些原本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吃完，基本上等她吃的差不多，剩下的小甜点还有南瓜羹都会由谢嘉誉吃干净。 这在过去的十多年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现在林漠就在旁边。 而且…… 她吃完剩下的给谢嘉誉吃。 这样一个行为确实感觉太亲密了一些，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以前她能够毫无顾忌，因为那时候她是那样的自信。 现在她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办法再若无其事地跟从前一样。 谢嘉誉知道她应该是吃不下了。 走过去，默默帮她把饭盒整理好。 “没事，回去我会清洗的。”谢嘉誉停顿了一下，刻意把声音放大了一些，“你今晚回来吃吗？” 陆霜微刚吞下去的南瓜羹半堵在喉咙口，激烈地呛了起来。 “咳咳……咳……” 谢嘉誉适时地伸出手轻拍她的背。 双眉几乎要打结，“慢一点。” 谢嘉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你平时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陆霜微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 听到这话，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委屈。 是你自己缺失了我这么久，现在还来问我会不会照顾自己。 陆霜微闷闷地把吃不完的鳗鱼饭打包起来。 没有你，我也过得挺好的…… 谢嘉誉收拾好饭盒，往自己工位走的时候。 陆霜微听到他轻声问了林漠，“鳗鱼饭多少钱？” 林漠挑了挑眉，故意把做的软糯的鳗鱼夹了夹，浇了汁的鳗鱼香味浓郁扑鼻。 炫耀般道：“怎么？做的蛋炒饭不好吃，想吃鳗鱼饭了？” 陆霜微知道谢嘉誉这么问的原因，特意在谢嘉誉说出惊人话语前，立刻拿出手机转账页面晃了晃。 “林学长，我已经把饭钱转到你微信了。” 林漠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去点接收红包，而是放在了一边。 “不用了，这是我请你吃的，庆祝你们回来。” 为了防止陆霜微不接受，他又补充了一句，“豆豆萌萌的那份也是我请的。她们回来的话，你可以问问。” 既然是这样，陆霜微也不好悖了人家的好意，就没有再坚持一定要把钱转给他了。 倒是谢嘉誉一边吃蛋炒饭，一边要把牙齿给磨出洞来。 陆霜微小弧度地笑了一下，“那就谢谢学长了。” 林漠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接受了。 收起鳗鱼饭的打包盒，笑起来，“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跟我怎么还这么客气？” “另外，叫学长也太见外了，你可以叫我阿漠，我身边关系好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陆霜微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脚趾差点扣出三室两厅…… 下意识地搔了搔头发。 怎么回事，这俩人，今天怎么尽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还让人尴尬的话。 顿了一下，不好意思道：“那个……我……” 林漠善解人意地摆摆手，“我知道，一时之间有点难改。” 他提起自己的那份，走过去，把陆霜微吃剩下的那份也提在手中，大声笑起来，“没事，我等你慢慢适应。” 陆霜微不用抬头似乎就能感觉到对面谢嘉誉有如实质的锋利眼刀。 她倒不会像以前一样，觉得谢嘉誉给她带饭，以及和林漠呛声这些行为，就是代表占有欲和喜欢。 毕竟谢嘉誉可能从始至终就只把她当妹妹。 她知道这世上存在一种生物，叫“妹控”，对所有接近自家妹妹的异性生物都抱有敌意。 大概谢嘉誉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吧。 林漠丢完垃圾回来的时候，刚好豆豆和萌萌也吃完了。 三个人是一起从外面走进来的。 豆豆依然不改她八卦的体质。 刚到工位，还没坐下呢，就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面，半个身子伏过去。 偷偷在陆霜微耳边问：“怎么样？鳗鱼饭和排骨饭好吃吗？” 陆霜微一脸崩溃。 “不要说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吃鳗鱼饭和排骨饭了！” 别人根本无法理解小鸟胃被逼的必须吃下两份饭的那种无奈和崩溃。 因为是背对着的，豆豆完全没看到陆霜微脸上的表情。 她两只手合十，还在不断畅想。 “唉，要是我将来也有这么帅的两个人为我争的死去活来就好了。” 陆霜微冷哼一声，“呵呵，不瞒你说，差点撑死。”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第46章 手心里的月亮 09 林漠一见到谢嘉誉, 就从心底里不喜欢他，不是他不讨喜，而是一种没来由的, 莫名其妙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男人的直觉吧，也许是男人对于情敌与生俱来的类似雷达一样的直觉。 虽然林漠很不喜欢谢嘉誉。 但公司有传统, 至少部门在同事新来的那天, 当晚上, 还是要摆出一副欢迎的姿态。 这基本上算的上他们公司的传统了, 附近步行街一家火锅店就成了他们欢迎仪式的根据地。 至于一个欢迎仪式，为什么不选择什么酒店啊西餐厅啊，而是选择火锅店？ 老板也是个吃货, 这些外表华丽，实际吃的东西都不如实实在在吃顿火锅，来的满足。 不过当林漠跟他说有这样一个聚会, 他最开始是有点犹豫的。谢嘉誉不喜欢人多的聚会。 但是陆霜微大概率也不会提早下班和他回家一起吃饭的。 再加上, 林漠的表情虽然不多，但语气里还是能听出来的不情不愿, 让谢嘉誉更加觉得去参加是件有利无害的事。 另外有陆成勉拼命在微信里怂恿他答应。 [老谢头，说你傻, 你还真傻了……你说的这个林漠，他的意图也太明显了。趁着这次吃饭，还能观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表白的迹象, 别等你还没打动微微呢, 人先被别人撬走了。] 豆豆和萌萌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蹭到饭。 是以，这顿晚上的火锅就这么定下了。 - 他们是这家店的常客。 早上就和老板说好了, 晚上要一个包厢欢迎新人。 所以等他们到的时候，就发现包厢里面被简单的装饰了一遍。 头顶上面七彩的顶灯周围被围了一圈彩色的荧光纸，四面灰色墙砖上面也圈了好几圈小巧可爱的彩灯，此时正一闪一闪的，特别可爱。 店家甚至还贴心地在桌子上面放了一个纸做的皇冠，那种类似在生日蛋糕里面放的纸帽子。 陆霜微走近看了一眼，发现这帽子还真的可能是店家从某些蛋糕里拿出来的。 只见皇冠下面还写着大大的英文：happy Bithday！ “噗……”她想象了一下冷冰冰的谢嘉誉如果带上这个柔软的东西，会是什么样。 还记得，从前的每一次生日，谢嘉誉都会拒绝蛋糕。 不过因为她爱吃，苏阿姨还是会准备一些杯装的奶油蛋糕。然后做一桌丰盛的菜，甚至也没有许愿这个让陆霜微最期待的环节。 谢嘉誉不在乎这些，他总说，这些都是假的。 以前她不以为然，在生日的时候偷偷许下了那么多关于他的愿望，现在想想…… 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就这样出了一回神，没一会，她的思维又重新跳脱到了这顶皇冠上。 今年他生日的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就骗他戴上去。 那肯定很滑稽！ “微微，你笑什么呢？” 豆豆和萌萌去隔壁买了三份奶茶，把其中一杯放在了陆霜微面前，一抬头就看到她嘴角带着的笑容。 最近奶茶最红的品种是“白桃乌龙”，她们三个人各点了一杯。 陆霜微在其中一个凳子上面坐下，用纸吸管戳开了上面的封皮。 她没有回答豆豆。 吸了一口桃香四溢的奶茶道：“这纸吸管大大降低了奶茶原本的美味。” 豆豆看了一眼她。 “心里有鬼？” 陆霜微摇头。 “没有？”豆豆用手肘碰了碰萌萌，“我怎么一点也不信哪，你信吗？” 萌萌也吸了一口道：“不信，扯开话题的扯得太生硬了，我半个字都不信。” 陆霜微轻轻哼了一声。 “什么你不信，我不信的，爱信不信。一个个的学什么鲁.豫。” “对了，他们人呢？” 桌子上面有本菜单，而桌边四个角上面都有一个点单的二维码，只需要扫一下二维码就能在手机上面点单。 陆霜微拿出手机打算点单的时候，发现还少了两个人。 豆豆朝天翻了个白眼，一副别提了的模样。 “我真怀疑他们只有三岁。”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出去看看，现在正在前台较劲掰头呢。” “搞什么……” - 谢嘉誉自认为心如止水，冷冰冰地活了10来年，除了陆霜微能让他变得柔软，其余的所有人都只是重要一点的或者不重要的过眼云烟。 虽然这话如果被陆成勉听到又要一阵鬼哭狼嚎。 但是陆成勉自己本身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能在老干部的心里有个犄角疙瘩，哪怕是一粒灰尘的空间都够了。 但谢嘉誉自认为自己心如冰、眼如刀，却每每因为陆霜微，次次都被眼前这个家伙挑衅到。 “会喝酒吗？” 这只是林漠的一时兴起。 俗话说，酒品见人品。 白天听他们的对话，可见谢嘉誉和陆霜微不仅仅认识，可能还很熟，甚至还住在一起。 假设他将来可能和陆霜微都不再有机会。 那起码也要帮忙试探一下。 现在这种长的好看的家伙，一个个都很不靠谱…… 当然了，除了他自己！ 谢嘉誉眉心一跳。 他自己知道喝酒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可能不是传说中的一杯倒，而是一口倒。 就比如上次陆成勉叫他在酒吧喝一点酒，然后假装醉了，等陆霜微来了以后…… 他勉强答应了，但实际实行的时候，他就只是小小抿了一口。 没一会他就有了酒意上头的感觉…… 最后果真和他想的一样，喝醉了以后第二天就断了片。 这家伙，该不会故意的吧？ 林漠挑眉，以为他是怕了。 他在心里嘲了一句：胆小鬼。 便用言语去激怒他，“连酒都不敢喝，还敢追姑娘吗？” “喝不过，你就退出这个游戏。”林漠弯起一边的唇，勾了一个嘲讽的邪笑，“就看着我慢慢地追。” 所以等陆霜微从包厢出来，顺着豆豆她们描述的方向，到了前台附近的时候。 已经听到他们两人从喝不喝酒，喝什么酒，掰头到了这种酒一个人要喝几箱的地步了。 陆霜微顿觉无语。 她是知道谢嘉誉的酒量的，至于林漠……他们有限的几次集体聚餐，都是按照女生的标准一起喝的饮料，所以也不知道具体的酒量，但即使酒量不高，肯定也比谢嘉誉高多了。 真是的，她原来以为他是有多成熟呢，原来也不过三岁……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敢跟人家面红耳赤掰头喝几箱的…… “不能喝。”陆霜微走过去，无视周围传来的或好奇或窃笑的探究目光。 正在较量的两个人也停下来。 谢嘉誉的眼神里原本带了一点被激怒后的锋利，但当他看向陆霜微的时候，那点儿锋利全数被收了回来，墨瞳里泛着深深的柔波。 被其他人盯着，陆霜微尚且能自如，但被谢嘉誉这么看着…… 她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让她一时间要忘记到前台附近的目的。 特别是夜晚的火锅店，红色的灯光呈现出了一些黯淡，全数映在他的瞳孔里，像夜幕里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 星星点点。 陆霜微到嘴的借口，顿了一下。 停了一下这才道：“晚上还有工作，喝酒了明天的进度无法交差……” 她把两个高达180以上但加起来可能不过3岁的大男人全部都喊了回来。 到了包厢，豆豆举起大拇指，给了一个“厉害”的手势。 陆霜微坐下来，冲他们点点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乖乖喝果汁吧，要喝什么自己点。”陆霜微把点单页面翻到列表，“所有人点的东西都看得见，别想着偷偷点酒喝。” 等陆霜微坐下，另外两个人该怎么坐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豆豆和萌萌站起来，给他们一人一个，都安排在了陆霜微的一左一右，她们俩则是坐在了另外两个位置上。 开玩笑，要是让这两个人坐一起，肯定又会打起来。 分开吧，难道坐她们俩中间？ 不不不，想想就窒息…… 等座位都安排好，所有人都扫了码进了点单页面。 不过只有女生在认真的选择锅底还有要放进锅里面煮的菜。 最后的订单是林漠提交的。 点完单，她们坐在包厢里一边看手机一边聊天。 大部分时候都是三个女生在聊，会谈一些电视剧或者娱乐八卦。 没一会，服务员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笔挺的工作装，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实在不好意思啊，客人们，我们店里没有这么多的果汁壶，只能先提供5打，等喝完了我们可以再继续添加，希望客人们能谅解。” 陆霜微她们还没明白服务员的意思，两个男生点头说，可以。 服务员道了声谢谢，放下他们的菜单小票，有礼貌地退出了包厢。 陆霜微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又和同样疑惑的豆豆萌萌面面相觑。 她莫名其妙地拿起面前的菜单。 冲天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什么，什么，我看看。”豆豆举手。 陆霜微把菜单递过去。 豆豆和萌萌埋着头仔细看到上面的内容—— “噗……哈哈哈”后面没有笑完的部分被她们掩盖在了手掌心里。 他们倒是挺乖的没有偷偷点酒喝，点的饮料也是鲜榨类果汁。 但是上面分明写着：橘子汁（打），数量50，桃子汁（打），数量50…… 原来这两个无聊的男人，根本没放弃掰头，虽然酒不能喝了，但是他们喝起了果汁…… 陆霜微懒得再管。 菜陆续上来，三个女生吃的正欢，而坐在陆霜微两边的人正喝饮料喝的“欢畅”。 据豆豆统计，两个人已经掰头了10听了。 海量啊，海量。 这中间，只有林漠去上了一次厕所。 陆霜微没管，她们两人也没办法插手。 又喝了一会，谢嘉誉起身离开包厢前往厕所。 豆豆在心里为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没参加，但是看他们这么喝，她心里也有种很窒息的感觉。 这场无聊且幼稚的掰头，总算能喘口气了。 林漠眼见着包厢门被关上，他笑了一下。 他一直对白天谢嘉誉那句“晚上回不回家”耿耿于怀，趁谢嘉誉不在，他偏过头来问： “微微，看起来，你和谢嘉誉很熟，你们认识吗？” 陆霜微放在蘸料碟子上面的手一顿，点了点头，“嗯，挺久了。” 林漠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头干涩地问：“那，可否冒昧地问一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陆霜微放在嘴里的牛肉缓慢地咀嚼了一下。 上头的灯光有些刺眼，她似乎是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这段等待的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无限地延长了。 长得好像天与地被剧烈的分割然后缓慢的合拢，久得又似乎从白天等到了日暮。 “大概是……妹妹吧……” 长长的叹息，似乎从林漠的口中一直绵延到了门外。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半握在门把手上，一副要开不开的模样。 高大的身影将走廊里的光全数遮住，暗色里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 那晦涩的，让人心底发酸的情绪在夜里被无限扩大。 大概也是暗夜里，四周空寂寂的。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他听到了“咔嚓”一声。 那是一瓣心，摔落在地，激烈碰撞后，碎裂的声音。 第47章 手心里的月亮 10 “先生, 需要帮忙吗？” 来送菜的服务员推着小推车，等在他身后，不知道面前的人, 一个人隐没在黑暗里到底站了有多久…… 服务员没有贸贸然地上去出声询问，但他耐心地等了一会。 前面的人像是在门口被点了穴似的, 居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一动不动…… 服务员抬头看看了四周。 额, 难道店里还有结界不成？ 工作不能耽误。 服务员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 他还有别的桌的食材需要去送。 他不得不降低自己的声音，低声询问。 谢嘉誉并没有在发呆，听到声音, 他直起身。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没有顺着门把手进门。 原本握着门把的手也随着摇头之后放开，他冲着服务员歉然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慢悠悠地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通往厕所, 也通往大门。 服务员不放心地转头去看。 只见这个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很落寞。 好在只是看起来孤独落寞了一些, 倒是走路没有东倒西歪。 服务员放下心。目送着他走过走廊的拐弯，才推开门进去。 陆霜微他们是常客, 服务员在这里也干了很多年，识人认人方面的能力也很强。 因为认识, 难免会搭上几句话。 他麻利地卸下推车上面的食材。 “你们那个新来的同事，和你们熟吗？”服务员帮他们的锅底添了一些清汤。 “刚刚他站在门口好久，没走也没进来，刚才我来的时候他离开了, 现在不知道是离开店里了还是去上厕所, 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你们最好问问，别出事了。” 他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只是这些人他都认识，再加上每个人都好想处，他可不希望他们公司出个什么事情，最后再涉及一个什么大案要案，弄得这里乱七八糟的。 豆豆倒吸一口凉气，追问道：“小哥，你是说，刚才他一直都站在门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陆霜微的心“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他会站在外面这么久，然后又没有进来，反而离开了？ 陆霜微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发信息去询问。 万一他只是去上厕所呢？要不等一等吧？ 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她说的那句妹妹吗？ 但…… 这话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她只是按照他的意思翻译复述了一遍…… 她并不想自作多情，可，心底里那没来由的七上八下，却怎么做都平复不了。 陆霜微脸色泛白。 豆豆萌萌和她相处时间比较久，两个人没说话，忧心忡忡地互相对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觉得谢嘉誉和陆霜微之间的氛围变了很多。 谢嘉誉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 而且她们相信陆霜微的眼光，谢嘉誉的样子也不像是渣男吧？ 难道之前那个校园论坛上面传的所谓女友，其实是假的？ 几个人神色各异。 整张桌子上，只有林漠是最开心的。 要不是这几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练习好了表情管理，否则他会立刻喜形于色。 虽然说谢嘉誉失利，不代表他就能成功。 但有句话说的好啊，敌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所以他现在超快乐。 - 包厢里面沉默了一会，林漠开始招呼他们继续吃。 “快吃吧，锅里面的肉和菜都要老了。还要什么？再下一点吧。” 豆豆象征性地夹了一块肉，担忧地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上厕所需要这么久吗？不是说你们男生……”掏出来塞回去很方便吗？ 难道是掉进坑里了？ 谢嘉誉也没喝酒啊？ 喝果汁也会醉？ 豆豆一个人浮想联翩，想了好几个可能后。 突然间一个画面浮上来—— 她想象的画面里，谢嘉誉一个人正对着厕所的水池，红着眼睛看着宽大的镜子，然后默默地流眼泪…… 以泪洗面，好不可怜。 她想了一会，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一个硬汉哭唧唧地柔弱？ 这画面也太美了，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萌萌倒是没有她这么多脑洞，只是直觉有点异常。 “微微，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可别在出了什么事情。” 林漠刚才光和谢嘉誉拼果汁了，肚子里面都是水。 中途放了水以后，现在正是饿着的时候。 他夹了很大一块牛肉放进自己的碟子里，特别悠闲地来回涮了涮。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含含糊糊的，大概是嘴巴里面塞了肉的原因，“都是成年人了，你还怕他被拐卖啊？”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陆霜微。 她突然站起来。 “不行，得去看看。” 拐卖？还真有可能。 谢嘉誉这种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上一次刚被恋情刺激过，现在不会是触景伤情吧？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个人……纯情小子不会又被骗走了吧？ 虽然……虽然…… 虽说现在她也没有要……但是哪怕作为朋友，也不能让朋友再被坏人骗了。 豆豆和萌萌也站起来。 “那我们陪你一起去找找吧。只要是还在火锅店里，就能找到的。” 林漠特别无奈，留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呢，就很奇怪，真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是没有的。 但你说他们关系真的好到要出去找的地步了吗？也没有的。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服务员不是说了嘛，他往大门的方向走了，说不定是因为他觉得喝不过我，所以趁机溜了。” 陆霜微之前没有反驳过林漠，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是谢嘉誉和林漠之间的问题。 不过这句话里有对他人品的质疑，这对谢嘉誉以后的职业生涯也是有害的。 “不会，我了解他，他不会临阵脱逃。” 这一句，又把林漠好不容易得到的快乐给击溃的一点也不剩了。 这该死的……我了解他…… 算了，妹妹了解哥哥，应该的…… - 陆霜微说完这些就站起来，她率先走到了包厢门口。 开门的一刹那，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门外的推力。 她似有所感，松了手上的力道。 谁知，外面的那股力也随之消失了。 尽管缺失了200多天，但他们似乎还保持着原来的那种默契。 豆豆和萌萌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找的，刚站起来，就见陆霜微在门口停住没有再动。 “怎么了？” 她们便也在原地站着。 谢嘉誉等了一会，便慢慢地推开了一条缝。 他站在门外，门缓慢地推开，露出陆霜微惶惶的，有些苍白的脸。 她的眼尾原本是上翘的，看人的时候哪怕没有什么情绪，也仿佛带了点点的媚意，但此刻那点儿风情垂下来，变成了楚楚可怜。 长睫毛微微颤着，仿佛每一次的扇动都是一次鲜花的凋谢。 谢嘉誉那一点点烦闷也随着她的一脸歉意随风而去了。 “你来找我？” 谢嘉誉问她。 林漠最讨厌他们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让他特别不爽的、黏黏糊糊的所谓默契。 这让“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解他”…… 更像是一枚枚刺，刺得他浑身都疼。 陆霜微没回答，只是侧了侧身，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谢嘉誉还没进门。 林漠便疾步上去，一把拉开门。 大男人，磨磨唧唧干什么…… 这是原本想说的话。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间拐了一个弯。 他的声音变成了关心的语调，“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进来的吧。” 林漠突然间转变的态度，不仅让谢嘉誉眉头直打结，要让站在旁边的豆豆萌萌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谢嘉誉也不能一直站在走廊上。 他皱着眉，走进门，将包厢门关上。 冷声道：“你葫芦里又藏了什么药？” 林漠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误会我了，大家同事一场，理应互相照料的。” 谢嘉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你说人话。” 林漠心底里轻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逼我的。 “之前是我不懂事，你毕竟是微微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小弟以果汁代酒，自罚3杯。” “噗……” 豆豆刚喝进去的白桃乌龙直接奉献给了地板。 “咳咳咳……咳咳咳……” 豆豆一边剧烈地咳一边遗憾地望了望浪费的奶茶…… 大哥，你茶言茶语之前能不能提前通气一声。 萌萌顾及不到那边传来的火.药味，轻拍豆豆的背，“你慢点……” 林漠这话，不仅谢嘉誉觉得像是吞了一坨屎，连陆霜微都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味。 她皱起眉头道：“学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漠看到她的表情，又看了谢嘉誉的。 很好，情敌不爽，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懂得见好就收。 “哦，没什么别的意思，都是一家人，以后就不能再针锋相对了。” 谢嘉誉刚才在外面一个人洗了好几次冷水，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坐下来，淡淡地接话。 “我和微微青梅竹马。” 他拿起一杯果汁，从善如流地向林漠敬了一杯。 “我在这里谢谢学长过去几个月对微微的照顾。” 第48章 手心里的月亮 11 后面的几天, 谢嘉誉依然带着自己做好的各种陆霜微爱吃的饭菜到办公室。 饭菜每每放在陆霜微桌子上，她就要接受来着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陆霜微最开始会咬着唇看看豆豆萌萌再看看谢嘉誉。 豆豆萌萌则是一脸不知名的笑容，看的陆霜微头皮发麻。 而谢嘉誉则是垂着眼皮, 眼神也不像是前几次给带饭时那样，目光有神而坚定。 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可怜。 只要陆霜微有一丝, 哪怕露出那么一点点的要拒绝的意思, 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就耷拉下来。 简直就是大杀器。 怀着对谢嘉誉那莫名其妙的歉疚。 陆霜微和谢嘉誉两个人一起在办公室吃了大概有一周的午饭。 只有他们两个。 为此, 林漠还特意提早点过几次外卖。 不过在陆霜微不断自我约束，自我催眠： 一定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千万千万不要再泥足深陷, 不要走太近了。 要吸取上一次的教训。 的情况下。 后面那几天，陆霜微再也不肯单独吃谢嘉誉带来的午饭和甜点了。 那多出来的甜点，随后都成了豆豆萌萌的小零食。 之后, 谢嘉誉便没再做饭。 陆霜微觉得特别对不住他的同时, 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 晚上，陆霜微照旧第一个先洗完澡。 她头上包着毛巾, 一边擦一边闲适地哼着歌。 最近她网上自己连载的小漫画得到了网站的推荐，读者越来越多, 打赏也随之多起来，每个月都有一笔可观的零花钱。 而公司的工作也是越做越顺手。 所有都顺心的前提下，陆霜微的心情就很不错。 豆豆第二个洗完，从浴室走出来。 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今天心情这么好呀？” 微微拿起旁边的微型小电吹风, 一点点温柔地吹头发。 这种电吹风虽然小, 但是价格也不便宜。 她最开始看中这款是因为它吹出来的风。 那拂动头发，带动的发丝还有头皮的温柔触感，与谢嘉誉给她擦头发时特别的像。 虽然, 自从谢嘉誉有了女朋友以后，她收起了一切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可是这些小习惯，大概短时间内都没办法改变了吧？ 陆霜微没听清她的问题，停下吹风机的开关。 “什么？” 豆豆本来也只是随便一问，随后她随意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连头发都懒得擦，就放了一块毛巾在自己的脑袋上。 按照她原本的话来讲：我这块毛巾吸水能力特别好，随便一放就能吸水，不需要我自己动手擦。 她很快换了一个话题。 “微微，办公室的那两个人，最近的一些行为，你怎么看啊？” 陆霜微本来还以为她有什么深刻的哲学大道理非要在她吹头发的时候问。 原来是这种无聊的八卦。 她重新又吹起了头发。 “我能怎么看？我唯一的看法就是：果然男人不管生理年龄到了几岁，永远都长不大。” 她其实一直以为谢嘉誉特别成熟。 没想到也有幼稚的时候，只是以前藏得深？ 豆豆觉得陆霜微的情商堪忧。 等陆霜微吹完头发，萌萌也洗完澡出来了。 豆豆见到来了个强大的后援，她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 “微微，你对他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什么想法？” 萌萌一边擦头发一边打断，“你说对林漠什么想法我同意啊，对谢嘉誉？谢嘉誉不是有女朋友吗？” “话说他最近又给你带饭又对你这么好的，他不是中央空调就是渣男！” 萌萌这么说，豆豆又开始从少女漫画的美梦中清醒过来，铿锵有力地附和一句： “对，这种男人不能要，我们得远离。” 陆霜微抿了抿唇，她有点心虚。 一起在公司共事快一个月，她还没有告诉她们，谢嘉誉已经分手了的事实。 陆霜微正心虚着，谁知豆豆突然间大吼一声，“卧槽，这么劲爆……” 豆豆顶着毛巾，手里拿着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照旧看了看帖子，然后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陆霜微。 “什么东西？你这么看微微，难道帖子内容和微微有关？” 萌萌原本听着音乐擦头发，被她这一下也吓得不清，拿掉耳机不解地问。 豆豆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算是有关，也算是无关……” 萌萌头发也不擦了，学着豆豆将毛巾往脑袋上一放，满怀狐疑地走过去，和豆豆一起分享一个手机屏幕。 看了一会，她也由衷地吐出来一个植物。 “草……” “这也太劲爆了，平时都没看出来。” “对啊，我以前看到她的照片，看上去明明是清纯挂的呀，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吧，但是也算清新可人。” “这帖子看的我要yue了。” “他喵的，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居然是海王。” “哇，还怀孕了，那时候同期一起的居然有4.5个……所以意思是，孩子他爹是谁都不知道咯。” “这么说起来，怪不得要找一个有钱的冤大头了，我去，可怜的小谢成了那个她找的冤大头。” “头上有点绿就算了，这个发帖人还爆料说，沈文舒找小谢的时候都怀孕了，自然不可能真的跟他咋样，所以，连那啥了都是她刻意制造的，刻意碰瓷……” “这就是经验不足的小青年会被骗了。” “所以这个事件里面，到底是谢嘉誉惨，还是我们……那啥惨啊……” 两个人就帖子里面爆料的聊天记录还有视频和录音什么的，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个帖子也在短短几分钟内成了大爆帖。 “她的这些行为算诈骗吧，骗了好多所谓男朋友的钱。” “发帖人好像说已经报警了。” 陆霜微一边听一边发呆。 两人人吃瓜吃完，注意到陆霜微的表情，对视一眼，停了下来。 豆豆试探性地开口，“微微，那，你现在对谢嘉誉还有什么样的想法没啊？” 陆霜微顿了顿，“没吧？……” 她说的不是特别的肯定。 “而且，那时候他的态度吧，好像是说一直只把我当妹妹在看吧。” “像沈文舒这样的女人，你真的确定谢嘉誉喜欢过她？” 萌萌的恋爱经验相对丰富，她一眼就看出了个中问题，“依我看，她肯定是故意碰瓷，然后用怀孕了这样的说法，让谢嘉誉不得不暂时跟她做男女朋友。” 她想起来当时曝光在论坛，传出沈文舒和谢嘉誉是一对的那个帖子里面的照片。 那角度。 可能是沈文舒偷拍的都说不定。 “谢嘉誉看起来就是那种公子哥，虽然本人没有公子病，但是怎么着口味也比较挑吧……” “而且长得那么好看。” “是好看的。” “所以你现在也只是把他当哥哥？” “那还能当什么呢？”陆霜微把头发梳好，然后用皮筋简单地捆了一下。 她打开电脑，打算再画一点小漫画，作为加更福利。 很多土豪在给她打赏希望她加更。 “我觉得你以为他的当妹妹，是不是只是你以为啊。” “我感觉是你误会他了。” “就这么几天，他和林漠明里暗里地较劲，说实话，不对劲都已经传到了别的部门去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还听说，人事小姐姐还怕他们因为互相不对付，从而影响合作和工作，打算给他们换组呢。” “事情闹得这么大，微微你真的不知道？” “闹这么大？” 陆霜微这次可不是假装，她是真的不知情。 “我以为他们只是两虎相争，斗来斗去的，可能比较好玩？毕竟他们工作都完成的不错，我听谢嘉誉说，他马上就会跟我们一样要转正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因为你……” “？？？” 陆霜微其实有一点点觉得可能是因为她，但是她以前自作多情过一次，这一次她可不敢再随意脸大。 两个雄性生物相斗，也许不仅仅是为了配偶，可能是为了地盘。 比如谢嘉誉这么优秀，从小到大，都是他领导别人。 不管是他们那一圈玩的好的圈中公子爷们，还是在谢家的集团里面。 他做领导表现出来的才能和领导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集团那些老古董和老顽固被他的能力制服的服服帖帖，也没出来逼逼赖赖他太年轻啥的，就很能说明问题。 现在到了这家公司，突然间要在林漠的手下做事，不爽也很正常吧…… 豆豆一把揪下自己头上的毛巾。 “既然谢嘉誉家里这么厉害，那你想过没，他完全可以回去，何必来这个公司呢……” “我现在想想，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巧合，但是你说真的这么巧，他到的公司恰好是你的公司，而且报道的这一天还是同一天……” “就是啊，这也太巧了一点，言情偶像剧都不敢这么写！” “所以说，这只能说明两点，要么，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好到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么，就是谢嘉誉刻意为之，他就是想到你上班的地方，接近你。” 陆霜微画笔一歪，刚画好的小人物被她一笔全部毁了。 她胡乱的按了几下撤回，结果按得太多，又迅速被清空了。 陆霜微：“……” 她把画笔一压，彻底画不下去了。 她被豆豆和萌萌一通神奇的分析，分析的心乱如麻。 “我觉得不是很靠谱，真的。” 豆豆哼了一声，“那他干嘛一直给你带饭啊。大少爷在家里很闲吗？大少爷家里没有厨娘需要靠他自己亲力亲为烧饭烧菜吗？” “这个厨艺，我也不清楚，他说这是他200天里自学的。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对我就是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么好。” 陆霜微咬了一下手里的笔。 “所以，还是没办法证明，他没把我当妹妹啊。” “他可能是从小就这么对我，习惯了吧，要是我是个弟弟，他也依然会对我这么好的。” “你们总不能说他喜欢弟弟吧？” 豆豆和萌萌互相看了一眼。 异口同声： “倒也不是不行！” 第49章 手心里的月亮 12 三个人都洗漱完毕。 豆豆和萌萌没有像陆霜微那样, 还在网上连载小漫画和小动画。 两个人擦完头发各自都爬上了床。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啊……” 陆霜微被她们的所谓怀疑，都弄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哥哥和弟弟也行？” 豆豆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好没见识的模样。 “亲的肯定不行, 不过de国好像可以，我听说过他们那边流行骨科。” “那什么骨科你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既没有收养关系, 也不是亲的, 为啥不行？” “你说的好像也对……” 陆霜微差点被她一顿分析带进沟里。 说完瞬间反应过来, “对什么对，关键我是女的啊……” “那不就更对了嘛，女的更好啊, 更名正言顺，起码家长那里肯定好过！” 豆豆趴在床边的拉杆上，笑得美滋滋。 “神经病, 不跟你瞎闹了, 我还要画画呢，不然来不及了。” “唉, 微微你也太努力了吧。啊……而且你家还是大豪门。”豆豆平躺在床上安心当咸鱼，“你让我们这种又穷又懒的咸鱼何地自容啊。呜呜呜……” 陆霜微重新在画板上勾勒线条。 关于场景和对话, 她都已经打好了草稿，现在只需要将草稿再细化成再精细一点的画面就成，画起来还算顺手。 一边闲聊一边画，倒也不算太影响。 “你家也不差吧。” 陆霜微知道豆豆家虽然不能算是顶级富豪, 但是比之小康肯定要富足很多的。 “那也比不上你家呀。”豆豆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在床上换了一条腿向上推拉，“不过我也满足了，起码我爸妈不会给我太大的压力, 我在这边工作，钱多钱少他们也不会强求，我开心就成。” “其实豪门只是听起来很好吧。”萌萌放下手机搭腔，“你看微微，这么优秀了，还是这么的努力。可见，真的生活在豪门的话，压力还是很大的，到处都是要和你比较的名媛们。” “我家其实还好……”陆霜微停下来想了想，“可能是我一直没有在N市，S市的话，他们也只会比较谢嘉誉吧。” “难怪了。”豆豆撇嘴，“怪不得谢嘉誉长这么大了，活成了老古董。” “你们知道吗？上一次，我让他加一下团队的微信群聊，他居然说，什么是群聊……？？？” “这年头，不知道微信怎么用的人已经不多了。” “啊，难怪了，会被沈文舒骗内。”萌萌吐舌头。 陆霜微笑了一下，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毕竟光是学术好，生活常识为零的话，也很瞎。” 陆霜微低头又画了一会。 豆豆突然间又把脑袋昂了出来，满脸的八卦。 “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她确定陆霜微现在心情不错，这才敢再继续问，“如果谢嘉誉和林漠两个人一起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陆霜微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谁也不会救的，因为我根本不会游泳……” “哎呀，你这人咋这么没劲啊。”豆豆急得在床上胡乱蹬腿，“都说了嘛，是假如，假如……假如你会游泳，然后他们一起掉进河里了……” “你这问题也太古老了。” 萌萌出声。 “所以，微微你会救吗？” 陆霜微很想问，为啥一定要她救啊。 林漠和谢嘉誉不是会游泳吗？ 还有，为啥是这两人掉河里去？ “都救。”陆霜微很敷衍，“就是有一个问题，为啥非是他们两个……” 豆豆看她好像一脸不耐烦想吃人的模样，连忙缩回脑袋。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虽然豆豆问者无心，但是陆霜微画完图之后真的在想，要是谢嘉誉真的掉进河里了，会是怎样？ 但其实她自己也不会游泳。 她一边思考，一边陷入了想象中—— 成年后的谢嘉誉穿着一件从来没穿过的灰色运动套装，牵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边牧，在学校的情人湖边的小径上散步、奔跑。 谢嘉誉其实从来没有穿过闲适的套装，他的人生从来都被繁重的课业和工作占满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想想里，那一套她想让他穿很久了的衣服，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身上，居然真的这么和谐，这么的好看！ 小边牧的两个耳朵微微垂着，跑起来像一只摇着长尾巴的小兔子。 小边牧小的时候，性格还没有稳定下来，比较活泼好动。 一身的精力无处使。 所以明明是谢嘉誉溜着狗，可他牵着绳慢慢在后面跟，就像是被狗牵着溜的人。 原本只有一人一狗的画面里，自己突然间非常不和谐的冒了出来。 而且画面里的自己还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认真奔跑的边牧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就连谢嘉誉也慢了下来，脸上带着重重的疑惑。 想象中的谢嘉誉好像并不认识她。 也没有一贯而来的属于谢嘉誉的冷漠。 可能是小动物融化了他的冷淡，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转过脸来的时候，那颗漂亮的小酒窝特别的显眼。 陆霜微最喜欢他那颗小酒窝。 但平时基本上没多少机会能够见到。 她欢喜地笑出了声。 谢嘉誉便停下来，偏过头看她。 小边牧也一边跑一边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它虽然好气凭空出现的人类，但是什么也没妨碍它奔跑。 它的四只小腿倒腾得飞快，然后，如愿以偿地倒腾进了旁边的湖里。 连带着被她带走了注意力停下来的谢嘉誉，也被小边牧的这股子冲力给冲到了湖里。 她看到谢嘉誉在湖里上上下下不停地沉浮。 “咕噜咕噜……救命啊……救命啊……咕噜咕噜……” 陆霜微站在湖边急得满头大汗。 心想：我要是会游泳就好了。 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真的跳进了河里，然后奋力地游到了谢嘉誉的身边。 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谢嘉誉劲瘦有力的腰身。 进了水。 那薄薄的运动衫紧紧贴在谢嘉誉的皮肤上，勾勒出他经常锻炼后积攒的漂亮却不虬结的肌肉。 这手感…… 陆霜微刚搂上，并满足地摸了摸…… “微微，微微……”突然间传来的呼唤声，将陆霜微从想象中惊醒。 原来是豆豆下了床来打一杯热水。 看到陆霜微魂游太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将她叫醒。 “你困了就赶紧到床上睡觉吧？”豆豆拿着一杯水，“唉，你脸怎么这么红？” 陆霜微捂住脸，摇摇头，矢口否认，大声道：“没有！我没有，你别胡说……” 被吓了一跳的豆豆：“……” 我只是顺口一说，你干嘛像个被咬了尾巴的猫啊…… 陆霜微不自然地站起身，刚要去洗漱间洗把脸。 萌萌突然间在床上惊叫了一声。 “那什么……”萌萌突然间也结巴起来，“被豆豆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什么？” 陆霜微还有些不太清醒，她似乎被她刚才那似梦似想象的场景所影响，说话也没经过脑子。 “谢嘉誉真的掉进河里了？” 萌萌摇头，“河里倒是没有，不过，我听隔壁的同事说，今晚他加班，本来以为公司没人了，结果去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人在打架。” “他一开始没看清是谁，两人打架打得跟武侠片似的。他走近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林漠和谢嘉誉吗？” 那同事还在朋友圈说了。 [本来就有传言说他们两个人不和，没想到已经到了互相约架的地步了。] 陆霜微一把夺过萌萌的手机。 “他有配图吗？两个人打的严重不严重……真当自己是小孩啊。” 豆豆站在旁边双手合十握拳，“要我说，这才是真男人呢，男人就要真刀真枪的嘛，之前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嘴炮，我还以为是小姑娘吵架呢。” 陆霜微心里烦躁，“你凑啥热闹，这要打折了哪里，明天活就落我们身上了。” 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些。 陆霜微心烦意乱，也不知道究竟伤得如何了。 她拿着手机到了窗口，开了窗，让窗外的自然风吹进来。 她一边用手扇着风冷静，一边打开了手机微信聊天界面，打算问问。 正在措辞间—— 她低头不经意的一瞥，却自然瞥到了自己的宿舍楼下。 她们楼下有一个大花坛边，花坛边种了一棵大树，据说和这个学校一块长大的，有100多年的历史。 只见那里似乎还站着一个身影。 被树影包围着，影影绰绰的，看的不是特别的清晰。 陆霜微皱着眉，直觉底下应该不是坏人。 但要说这么巧…… 她一边注意那个影子，一边快速打下一行字。 [你在哪？] 没一会，她就见那个身影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手机，然后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打好。 等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她的手机随之响了。 谢混蛋：[我在别墅。] - “唉，微微，你去哪啊，很快就要熄灯了！” 豆豆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陆霜微风风火火地往门外冲。 “我马上回来。” 陆霜微连室内拖鞋都来不及脱。 她怕她速度慢一点，楼下那个骗子就走了。 她急匆匆地跑了一路。 跑到她宿舍楼下的时候，谢嘉誉高大的身影，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树影下面。 他抬起头，双眼注视着宿舍楼的某个窗口，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了下来。 黑夜里的光，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下颌线。 陆霜微在原地半蹲喘了几口气。 慢悠悠地走过去。 气呼呼道：“大骗子！” 第50章 手心里的月亮 13 听到声音, 谢嘉誉从树影底下走了出来。 宿舍楼下的路灯是白炽灯，发着亮白的色泽，照见了花坛一方道路。 谢嘉誉出来的时候, 刚好落进光里。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衣摆处被扯破了，内里透出点褐色的血渍。 风从这处破洞穿过去, 将整件衬衣顶起来, 叫陆霜微一下看见了遍布于腹部的紫色淤青。 两条胳膊看不出受伤程度, 但半挽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的手腕处、以及手背和每个骨节处, 都有很明显的淤伤和擦破后渗出来的红色血迹。 一边的眼睛被打得青肿，同一边的嘴角也破了皮，渗出血来。 另外一边仍然完好, 一左一右，看起来极不对称。 现如今哪还有平时那般模样。 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谢嘉誉正面看向她。 那半张完好的脸上，剩下那只没有被打肿的眼睛。 长长的眼尾耷拉下来, 里面闪烁着无辜的光, 让他看起来像陆霜微之前想象中的那只小边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半好一半受伤的脸, 在光影错落下，显得有些滑稽。 陆霜微有些忍不住。 “噗……”她尽量去用掌心捂着嘴唇了, 但还是有些声音漏出来。 谢嘉誉那双一半红肿一半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过来看她。 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虽然很可怜，但是真的……真的好好笑啊……” 谢嘉誉发誓,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关键这样的狼狈还被最不想被看到的人看到了。 现在的他很想时光倒流把被思念支配着, 一定要来陆霜微宿舍楼下的自己给掐死。 谢嘉誉眼神里带了一些小埋怨。 一只眼睛火辣辣，只要仔细凝神，眼眶里就会渗出泪来。 另外一只眼睛仔细看向她—— 发现她发丝微微凌乱着, 穿着一条粉色的小睡裙，脚上甚至还拖着室内兔子拖鞋。 可爱的脚趾露在外面。 看得出主人跑下来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焦急。 谢嘉誉眼眸一亮。 “你跑下来的吗？” 陆霜微笑够了，直起腰来。 否认道：“没有，跑下来多热啊，还累。” 谢嘉誉笑起来，撕扯到嘴角的伤口，不小心“嘶”了一下。 他自然而然地走过去，伸出手，帮她顺了顺头发。 陆霜微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躲了躲。 “你……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你可……”不能打人。 谢嘉誉点点头，慢吞吞道： “你头发有点乱。” 走近了一些，陆霜微发现他的伤口更加明显红肿了很多。 嘴角刚被撕扯，又有新的血液流出来。 陆霜微拍了拍脑袋。 “啊，我忘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们学校里小卖部开的有些晚，有时候熄灯了，还有人从窗户攀出去买东西。 所以陆霜微知道小卖部现在肯定还开着。 碘酒和创口贴都是有卖的。 陆霜微怕谢嘉誉等不了。 她趿着兔子拖鞋，快速地往小卖部冲，过程中她跑丢了一只鞋，她也来不及回去找，迅速跑到小卖部，买了需要的东西，然后又一高一低的翘着脚往回跑。 小道上的石子剐蹭着她细嫩的脚心。 陆霜微知道可能已经被擦破了皮，但她无暇他顾。 咬着牙又跑了回来。 等到快到的时候，陆霜微又慢下来，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小裙子。 免得又被谢嘉誉抓住说，自己很着急。 这次谢嘉誉倒是没有抓她的着急与否，他的关注点都在那只赤着的，一拐一拐的脚。 只见她在自己面前站定。 白嫩的脚背上被锋利的草叶割出了一条条细小的血纹。 脚底此时踩在另外一只鞋面上，看不清。 谢嘉誉皱着眉，拉着她坐在了花坛上。 “怎么跑这么快，不疼吗？” 陆霜微刚跑过，呼吸还很急促，她一边喘一边回，“没……没注意……到……” 谢嘉誉那双丹凤眼用眼尾睐来着她，“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是跑步的心跳还没平息，还是被谢嘉誉这样缠绵的目光给看的。 陆霜微心跳得比刚才更快了一些。 她避开他的目光，眼珠子乱转，“谁说的……” 她用力指了指手机上面的时间，“快熄灯了，我是怕上不去宿舍，谁说是因为你啊。” 陆霜微把手上的袋子使劲往谢嘉誉的怀里一塞。 “好了，你拿回去记得清洗一下伤口。” 谢嘉誉被她这副我被惹毛了后气急败坏的模样逗笑了，“哦，原来你跑这么快，不是为了帮我涂啊。” “我要回宿舍了，谁要帮你涂。”陆霜微鼓着脸，撇到一边，“再说了，我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谢嘉誉顿了一下，想起那天的包厢。 他轻声道：“妹妹不能帮哥哥吗？” 谁知他话才一说，陆霜微脸颊鼓得更高。 “我要走了，你慢慢弄吧。” “等等。” 谢嘉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陆霜微只能又坐下来，此时距离熄灯还有10分钟。 没好气道：“干嘛！我真的要走了，快熄灯了。” 谢嘉誉没理会她突然的臭脾气。 拍了拍自己的腿，“你的腿。” 陆霜微气得有些口不择言，“我的腿怎么了，很好看啊，我知道。” 谢嘉誉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鼓起的脸颊，然后弯下腰，把她丢了鞋的脚搁到了自己腿上。 “干嘛？”陆霜微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没抽出来，只能放着。 “突然这么好心，我才不会领你的情。”陆霜微撇嘴。 谢嘉誉没理会他的嘀嘀咕咕，专心对付她的脚。 他先用棉签细致地把她脚心上的碎石子和绿色的叶子汁擦净。 接着换了棉签蘸着碘酒，开始更加小心地处理她被割裂的细小伤口。 “嘶……轻点……啊……好痛哦……”陆霜微一边往后退，一边叫唤。 他们坐着的花坛后面的宿舍窗帘拉开，有一线光照到他们背后。 紧接着是窗户开合的声音，大概是有人从窗户里面探出脑袋来查看声音来源地。 陆霜微听到了有女生说话的声音。 “是谁这么大胆在这里……嗯……那啥……” “听起来好像很激烈……” “什么？什么？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陆霜微和谢嘉誉正巧在花坛草木花丛的背后，他们坐着，从身后几乎看不出他们的影子。 但是陆霜微整个后背都绷紧了，忍了好久都忍住没有发声。 没一会就撑不住了。 “你，你……轻一点。”她放轻声音，轻轻地说。 谢嘉誉放轻了动作，她又咯咯咯笑起来，“哈哈哈……好痒啊……”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些女生还在找人，找了一圈实在看不到，就兴致缺缺地关上窗，重新拉上了窗帘。 听到关窗户的声音，陆霜微才使劲吐出一口浊气来。 吓死了。 -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没几分钟了。” 陆霜微抽回脚，一副赶着回去的模样。 其实是被刚才的事情弄了一遭，她脸上红红一片，呆着觉得有些难为情。 谢嘉誉把东西重新装回袋子里，放到了陆霜微手里。 陆霜微愣了一下，“干嘛……你不用啊？” 谢嘉誉站起来，蹲在她前面。 “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回去。” “熄灯时间不多了。”谢嘉誉非常耐心地跟她分析，“你现在这样，是要跳着回去，还是跟之前一样踩着回去？来得及吗？” 陆霜微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只好趴上去，被他背着走。 谢嘉誉的背很结实，陆霜微一落在他背上，就突然出现了一种踏实感。 那种整颗心都在天上飘着的不真实感全数落下来，落进了胸腔最合适的部位。 夏天的衣料很薄。 两个人贴了一会，陆霜微明显感觉到属于谢嘉誉的温度透了过来， 随着走动，陆霜微的皮肤不可避免的和谢嘉誉的触碰到。 那里传来的灼热刺烫感，将陆霜微好不容易被风吹冷下来的整个脸都烫红了。 谢嘉誉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陆霜微伏到他背上，他感受到那柔软以后。 那从没有注意到的少女的柔软开阔，触碰到他的背脊，那与生俱来与男孩的不同，让他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根。 陆霜微只比他白一个度。 所以这红晕，一眼就被伏在他背上的陆霜微看到了。 她自己脸红着，但谁让她现在掌握着“地理优势”呢？她就是要借助这种优势说一说他。 陆霜微刻意凑近他的耳朵。 假装不小心呵出了气，“唉……”她无奈道，“哥哥，你为什么耳朵红了，呀，好像脸也红了？” “很热吗？要不我给你吹吹？” 说完似乎还嫌不够，又火上添油地多吹了几下。 谢嘉誉脸红得几乎渗透到了脚底，连脚趾都要蜷曲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一边疾步走，一边似乎又在忍耐什么，“别闹。” 背上恶劣的少女，不仅没听劝，反而又变本加厉地吹了好几下。 谢嘉誉只好威胁，“小心把你从背上颠下去。” 陆霜微觉得好笑，然后真的笑起来。 “我重了吗？” “没有。” “既然没重，你连我都背不起来了，你现在这么没用了啊……” 谢嘉誉：“……” 谢嘉誉没有再理这个作怪的坏蛋。 他看了一眼时间，最后的几分钟是这样的的短暂，几乎再没有让他们这样闲适的背着走的时间。 心里面那遗憾而又失落的情绪几乎要充满他的胸腔。 他有满腹的说不完的话想要在这个柔软的夜晚倾诉。 但头顶的时钟像是夺命的箭靶，正滴答滴答地催着他拼命往前走。 谢嘉誉慢跑了起来，夏天夜里的暖风从他的耳侧滑过，耳朵上的绒毛被风吹起，有些痒。 背上的少女没有再作怪。 他突然间又觉得浑身不适感袭上来。 在还剩一分钟的时候，谢嘉誉将她背到了宿管旁边的楼梯口。 陆霜微扶着扶栏，一只角掂在另一只脚上。 举起手，跟谢嘉誉告别。 “你先等等。” 谢嘉誉转过身，又重新跑进了风里。 陆霜微已经站在了楼梯口，此时已经不着急了。 大概等了快一分钟，谢嘉誉高大的声音在远处的黑幕里逐渐清晰。 整个宿舍的灯全部熄灭，只剩下过道里的路灯，还在幽幽的发着白色的光，照亮少年奔跑而来的身影。 宿管阿姨，拿着钥匙，正在将宿舍的铁门缓缓阖上。 在陆霜微焦急的视线里，宿管阿姨看了一眼渐渐跑近的人。 “熄灯了。”阿姨出声，“女生宿舍不能留宿男生啊。” “没有，阿姨，他是给我送东西，送完就走。” 谢嘉誉捡回了陆霜微遗落在草丛里的兔子拖鞋，去而复返。 此时宿舍的铁门已经被大铁链子锁上了。 但好在铁门之间是有宽大的缝隙的，钻不出一个人来，但是塞一只拖鞋进去还是可以的。 谢嘉誉将拖鞋塞进缝隙里。 陆霜微心情复杂地接过，然后穿在脚上。 在阿姨无声的眼神催促里，一拐一拐地往楼上去了。 经过拐角的时候，她用余光瞧了一眼谢嘉誉。 他逆着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觉得他被周身的光笼着，像个孤独的默客。 那种天地间，四处游走，没有一个定所的沉默游客。 陆霜微跳了几楼，可算到了她们的楼层。 她依着走廊往下看，楼梯口的位置已经没了谢嘉誉和宿管阿姨。 那一瞬间，心底传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难过。 她满心失落地进了宿舍。 豆豆和萌萌全都坐在下面的凳子上，听到门开，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她们都很担心。 “微微你去做什么了，这么久？” 陆霜微摇摇头。 “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被石头割了。” “要紧吗？” “没事，已经包扎过了。” 她回答完，这才想起，自己手上似乎还拿着自己买的药水。 她有些不放心地站到了窗户下，一边毫无目的得往外张望。 那花坛边的高大树影下，仰着头悄然站着的，不就是几分钟前的某个人吗？ 豆豆也站过来，好奇地道： “咦，这楼下的是谁啊？” 萌萌也来看，摇摇头，“乌漆嘛黑的，看不清。” 只有陆霜微嘴角小小的翘着，拿出手机打字。 [药被我带上来了，你回去的时候在药店重新买一下，一定要记得涂！] 第51章 手心里的月亮 14 谢嘉誉和林漠第二天去上班, 果然都带着伤。 这让昨晚上那位同事发的朋友圈消息更加沸沸扬扬起来。 这件事，经过一上午的发酵，已经变成了： A组的组长和组员不和, 互相约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至于原因？ 大概是一个公司只能出现一个帅逼？ 陆霜微一开始还很担心, 谢嘉誉和林漠工位挨得近, 可能一言不合又会打起来。 在办公室打起来不是特别的合适…… 但奇怪的是, 事件中本来应该“生死搏斗”的人, 居然相处起来，意外的和谐。 不仅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再次打起来，甚至也没了第一天见面时的那种剑拔弩张。 讨论一个问题有分歧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 甚至还能在走廊里遇到的时候互相打招呼。 陆霜微她们三人面面相觑。 纷纷表示, 可能今天见了鬼。 明后天可能就现原形了！ 后续的几天。 谢嘉誉和林漠居然越发的和谐。 他们像是突然间遇到了知音一样…… 某个人提出来的意见，另外一个再也不会毫无理由地驳斥。 他们心平气和的讨论，最后采用最优解。 好像那一晚偷偷在公司停车场里打架的, 并不是他们一样。 又好像是那一架, 打完以后，真正让他们之间, 相互抿恩仇了。 - 谢嘉誉的伤口慢慢好转。 似乎经过那个宿舍楼的夜晚，陆霜微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不再是躲躲闪闪的样子。 但每当谢嘉誉想邀请陆霜微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去吃个饭时，她又会找借口不出门。 “这还不好办啊，我请啊。”陆成勉洋洋得意，“我就随便办个party, 然后请她来, 到时候，你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嘉誉抬头看他。 陆成勉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哎哎哎，我可不是说你请不到, 我一定能请到……” 陆成勉求生欲特别的强。 “但是我用朋友的名义，微微怎么着也得考虑一下。” 谢嘉誉沉默了一会。 道理他都懂，但是为什么就是这么的不爽呢。 陆成勉难免有点洋洋得意。 他当着谢嘉誉的面给陆霜微打了个电话。 “我这周有个趴，你来么？” 陆霜微昨晚上画图画到凌晨，晚上又做噩梦，勉强睡了一会。 这会儿她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啊，什么时候？今天不行，今天我头疼死了，还要睡一会才行。” 陆成勉原本想说今天晚上，但听到她这么说，就改了口。 “明晚。要来哦。好久都没见过你了，每次你都推脱有事，这次不能再推了。” “嗯，你地址发我。” “行，挂电话以后啊。”陆成勉露出个笑脸，冲着一边一直紧盯着他的谢嘉誉比了一个“ok”的姿势。 没一会，陆霜微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他……他也去吗？” 陆成勉愣了一下，下意识又看了谢嘉誉一眼，然后才回复，“是啊，他去，你就不去了吗？” 谢嘉誉皱起眉，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型走过来给了陆成勉巨大的压力。 陆成勉在心底叫苦不迭： 大哥，人家嫌弃你，你给我压力干嘛！ 有本事，有本事你压她去！ 陆霜微笑了一下，“怎么会呢？” “哪怕不是情侣，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再说了，他不是还说是我哥哥嘛，为什么不能来。” 啊啊啊啊啊，要在趴上见面了，太尴尬了吧。 到时候单独在一块的话，黑灯瞎火的。 他不会靠过来吧？ 她要是还像那天一样脸红？ 天哪，那天她还吹他耳朵？！ 他不会以为自己喜欢他吧？ 不会吧，不会吧？ 陆霜微就怕自己不小心在谢嘉誉面前社死了。 硬着头皮道：“那什么，到时候我再带个其他的朋友，应该没关系吧……” 陆成勉呆滞了一下，想到可能是宿舍里的那几个女孩？ 他给谢嘉誉打了个手势。 谢嘉誉脸色很沉。 他再了解陆霜微不过了，如果是宿舍的两个人，她说话不会这样犹豫，也不会说带一个，怎么的也会带上两个。 他沉默了一会，给陆成勉打了一个: 只要她肯来，都可以的手势。 挂完电话，陆霜微急得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豆豆还带着耳机看视频呢，被陆霜微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摘掉耳机问：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陆霜微一脸忧愁的把脸搁在了自己床的扶栏上。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豆豆很配合。 “她怎么样了？” “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哪里可以租到那种当一天男友的？” “某宝？” “靠谱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没用过啊。” “陪聊我倒是在某宝见过，这种也有吗？万一歪瓜裂枣怎么办？” “那可不一定，照骗嘛！” “我可不要社死。” “不对，我朋友可不想社死。” 萌萌跑完步回来，刚进门就听到她们在聊租男友。 “与其找不认识的，不如就找学校里的呗。” 豆豆击掌表示赞同。 “对啊，微微你不是有很多追求者嘛，你一呼绝对百应！” 陆霜微摇头，“那不行，我是要银货两讫的那种，我可不想到时候被狗皮膏药黏上。” 萌萌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流下来的汗。 “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介绍我新认识的嫩弟弟。不过啊，你只能用一天，可别用太久……” 豆豆非常感兴趣地从床沿边探出头来。 “帅吗帅吗？” “小奶狗类型的，清秀以上，五官很精致，不算帅的一种吧。” 萌萌形容了一下她的小奶狗。 “萌萌，原来你喜欢这一类型的啊……” “好看的我都喜欢，不限于什么类型。” 萌萌换了拖鞋，往浴室走。 “微微，要么，要的话，我跟他说一声，他正好想要赚点零钱呢。” 陆霜微表情纠结。 “那你先考虑一下，考虑好了随时跟我说。”萌萌说完就进了浴室洗澡。 豆豆见识到了萌萌的花心。 啧了一下舌，又冲着陆霜微道：“微微你快点考虑啊，不然萌萌追上那小奶狗，你可就只能找你的追求者了。” 陆霜微很苦恼，她在到底要不要带这个人之间来回横跳。 “你说，我朋友要去见她前……”暗恋对象会不会太明显了？“前男友，带一个租来的男朋友去好吗？” 豆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你什么时候有的前男友？微微，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谈恋爱了？” 豆豆突然灵光一闪，闪回某个晚上陆霜微往下望到的人影。 “难道是那天晚上树影底下的……” “什么我，我都说了，是我朋友！” “噢。大家都懂的呀，你朋友，就是你……” 陆霜微懒得跟她狡辩，主要是她也是心虚。 “哎呀，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不要带！” “前男友的话，就带！” 豆豆握紧拳头，义愤填膺，“让他看看，你即使没有她也有很多男朋友的，不缺他一个，让他滚。” “倒是……也没这么严重。”陆霜微吐舌头，“就是不想丢面子。” 要是谢嘉誉在趴体上一口咬定自己喜欢他，她还能拉出个假男友顶一下呢！ “那就带吧。” 豆豆是个没有主见的，她觉得这个主意好，就会随着说。 陆霜微自己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 以防万一。 - 说小奶狗，真的是个小奶狗。 等在宿舍楼下的，是个娃娃脸大男孩。 要不是身高摆在那里，陆霜微都担心萌萌勾搭的可能是个未成年。 话说娃娃脸真的很显幼龄。 毕竟不熟，陆霜微最开始有些拘束。 两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热恋的情侣，蜜汁尴尬，始终徘徊在他们中间。 就这样，还想死要面子撑场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不熟啊…… 这还情侣呢…… 好在，小奶狗不愧是萌萌看上的。 是个自来熟，而且特别健谈，天南海北都能聊。 很快陆霜微就忘记了这次他来的目的，就把他当成了刚认识的朋友。 等到了陆成勉发的地址，两个人看起来就没刚见面时的那种尴尬了。 陆成勉那个圈子里的纨绔，违法犯罪的事情不做，但是玩的都很开，特别的奔放。 他们大部分都聚在一起蹦迪，跳舞，还会扯着嗓子，拿着麦克乱吼乱叫。 整个场面有些混乱。 只有陆霜微他们两个坐在小桌子上，等待上一些晚餐甜点。 看起来和这些群魔乱舞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陆霜微偷偷跟小奶狗耳语，“不好意思啊，这种场合可能吃不饱，你大概只能回去的时候自己买点东西吃。” 小奶狗，笑得眼睛弯弯，看起来特别可爱，“没关系的，姐姐。” 谢嘉誉还没来。 陆霜微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有看到。 倒是陆成勉在舞池上面蹦跶了一会，下来的时候，在吧台拿了一杯酒，就径直朝着陆霜微走过去。 他用非常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小奶狗一圈。 陆成勉眯着眼睛，缓慢地喝了一口酒，笑道：“小朋友，成年了吗？快回去吧，这么晚了，妈妈要找了。” 他的本意还是对陆霜微找来的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朋友不太满意。 而且看起来很幼齿，不知道成年没有的那种。 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点呛人。 小奶狗小眉毛一扬，也没生气。 “我成年了，哥哥，今年不多不少，正好18。” 陆成勉喝的酒一噎，“也没多大噢，别哥哥哥哥的，我也才19。” 小奶狗羞涩一笑，“好的，哥哥。” 陆成勉：“……” 第一局，陆成勉ko。 “不到舞池里面去玩吗？”陆成勉问陆霜微。 “他们太厉害了，我不凑热闹。”其实是太乱了，她才不要跟这些人一起呢。 陆成勉在小奶狗旁边坐下来，给谢嘉誉留了一个靠近陆霜微的位置。 谢嘉誉打了车已经在门口了。 - 陆霜微他们的桌子虽说在角落里，但是大部分人都在舞池里乱扭，他们这边人少的可怜，最多的就是来来往往的服务员。 所以一进大门往后看，一眼就能看到背对着门口坐着的陆霜微。 以及，坐在她旁边和她言笑晏晏、又极其碍眼的男的。 谢嘉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酸的咸的苦的，混在一起，哪怕砸一砸舌尖都是涩的。 他看了一会，直到眼睛看得有些发红发酸，这才抬起有些麻木的脚慢慢走过去。 陆成勉看到了他，朝他挥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老谢，这边。” 谢嘉誉一进来，陆霜微的脊背就一凛。 旁边的小奶狗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一下就明白，现在来的才是今天他真正要面对的主角。 那刚才那个…… 干嘛对他阴阳怪气的啊？ 呜呜呜，赚钱好难！ 谢嘉誉和陆成勉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一到来，那道目光注视过来的压力，就让小奶狗几乎不敢抬起头。 但赚钱就要服务好的原则，让他硬着头皮看了过去。 这些年没有荒废的演技，让他撑住了这个角色。 他甚至能冲着谢嘉誉无辜地笑笑，看起来要多白莲有多白莲。 撑不住的时候，他才假装有话说似的偏过头跟陆霜微小声嘀咕，“这就是你前男友啊……” “姐姐，你好勇哦。” 谢嘉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们两个人脑袋贴着脑袋，笑嘻嘻地说悄悄话。 谢嘉誉看着，左拳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只觉得那股子酸咸苦辣涩化成了一股戾气，那股暴躁无处可去。 右手紧紧握住一个杯子…… 陆成勉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不然为什么他能在三次元的世界里，看到二次元才有的动漫效果？ 他似乎看见谢嘉誉的头顶冒出了熊熊烈火，紧接着烈火中间出现了一对属于恶魔的黑色尖角。 然后谢嘉誉一把拿起属于他的杯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嘴里送…… 为什么有股违和感？ “喂喂喂，这是我的，我的，里面是酒，酒……！” 陆成勉一边喊一边去抢谢嘉誉手里的杯子。 他不知道谢嘉誉现在理智被淹没了，能不能听清楚他的声音…… 但他可不能看着他喝了酒，在情敌面前出丑。 陆霜微也被谢嘉誉惨白阴沉的脸色吓到。 情急之下，站起身，一只手不小心搭在了谢嘉誉的手上。 她意识到碰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后，下意识地迅速撤了回去。 但那一瞬即逝的温度，似乎安抚到了犹如陷入困斗中的猛兽。 谢嘉誉握着酒杯的手一松，成功被陆成勉拿了回去。 小奶狗抬起头。 声音里面装了很多的懵懂不知，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茶一点，他甚至还眨了眨眼。 “咦，这位哥哥不会喝酒吗？” 陆成勉最讨厌这种人。 还没等谢嘉誉说话，就开口道：“管你p……什么事？” 算了，小朋友还是不要听什么脏话吧…… 说完，陆成勉转头对谢嘉誉道：“老谢，你先冷静一下。” “微微，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成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俩人错过这么久，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有些时候对付这样墨迹的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直来直去最有效果。 陆霜微心虚了一下，原本不想过去，但是碍于陆成勉难得露出来的严肃表情，只好点头，跟着走了过去。 陆成勉把她带到了后门口。 这里一般是工作人员才会进出的地方，此时他们基本都在前面服务，这边没有什么人。 陆成勉拉了拉她，小声劝道：“微微，你这样够了啊，别往下弄了，你没看到人都要被你逼傻了吗？” 陆霜微撇撇嘴：“什么我够了啊，我咋了我。” 她声音比陆成勉还响，主要确实做贼心虚…… 陆成勉虽然不像她和谢嘉誉那样一天到晚一起，但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她的一些小九九，可能谢嘉誉当局者看不清，他作为冷静的旁观者难道还能看不出来吗？ “你得了吧，连我你都还想骗过去啊，你和那个小朋友坐在一起一点cp感都没有。”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说句难听的，我和那个小朋友的cp感都比你多……” 陆霜微：“……” 这么狠？为了怼我，你连自己都不放过…… 陆霜微鼓起腮帮子，刚要大声说几句。 就见陆成勉的气势突然间矮下来，并且叹了一口气。 “我真见不得他这样，也见不得你们这样，难道不能好好的，心平气和地谈谈，然后开心地在一起吗？” 陆霜微觉得他简直疯了。 “在一起，怎么在一起？” “有什么不好在一起的，你喜欢他，他喜欢你的……” “谁说我喜欢他，谁说他喜欢我？” “你喜欢不喜欢他先另说，他喜欢你，你真的没感觉到？” “他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 “要说这事还是老谢自己糊涂。他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要不是沈文舒那事出来，他其实都不知道，他对你的这些感觉，原来都是喜欢……” 陆霜微几乎呆滞。 她终于听到了谢嘉誉喜欢自己，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但那一瞬间涌上来的不是喜悦也不是失而复得，而是沉之又沉的、难以名状的难过和悲伤。 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流泪，但她的眼睛是干涩的。 她几乎失语，好半天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 她抖着唇，“你说什么，你说他喜欢我？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以前不说？对，没错，以前不懂的嘛。” 她从心里漫上来的难过终于淹了过来，她的鼻尖酸酸的。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恨的，是木讷的谢嘉誉，还是自作聪明觉得总有一天王子会来向公主表白而迟迟等待的自己。 她的眼睫毛上沾了眼泪漫上来的雾气。 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哭哭笑笑的，可能在别人看来有点傻逼，但她此时已经顾不得了。 “陆成勉，你知道吗？我很早就喜欢他，我以为我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但是现实是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微微，你也知道的，他是被人骗的，我们老谢头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这是误会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陆霜微眼睫毛上的泪落下来，滚圆的，像一颗珍珠。 她怕没力气，她几乎是吼的。 “你知道吗？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有多难过！我很痛苦，我夜里辗转难眠，失眠了很多很多天，精神肉体的折磨，叫我恨不得马上死掉，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喜欢是一件私人的事情，我喜欢他，也不能强迫他也喜欢我。 因为他对我的好，都是真的，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我才能熬过来。 所以我不恨他，我只是痛苦，但这份痛苦我也只是一个人独自背着。” 陆霜微现在心里很乱，说到最后她几乎是语无伦次了。 “不恨是真的，但那段时间的痛苦和煎熬也是真的。我没办法这么轻易的说服自己，没关系的，陆霜微，以前都是误会，他是喜欢你的。然后迅速忘了过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太难了，你教教我，要怎么做……啊？” 陆成勉几乎被她吼到呆滞。 半天都无法反应过来。 陆霜微把心里的那点委屈全部吼出来，平静了一下，脑子稍微清楚了一点。 她摸了摸额头，“我先回去了。” 陆成勉只能随意地应了两声。 “哦，哦，哦……” 陆霜微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模糊的泪眼光晕里，似乎站了一个矗立成冰的人。 谢嘉誉不知道在这里听到了多少。 那双黝黑的不知海底深浅的瞳孔里，黑得漫无边际。 但里面的绝望却像潮水一样，汩汩的涌动出来。 陆霜微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也不在乎脱妆不脱妆。 目无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不知道是不是风轻轻的，所以落在她耳边的声音也是若有似无。 陆霜微擦过谢嘉誉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缓慢的、艰涩的—— “对不起……” 第52章 做你的守护星 01 在公司的最后一周也即将过去。 陆霜微申请了提前回学校, 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完成公司假期里面最后一个作品。 她其实不是闹别扭，只是有些不敢面对。 不敢面对谢嘉誉，不敢面对自己。 他们两个人好像从那一天开始, 就陷入到了一个很僵硬的局面里面。 陆霜微停下画笔想，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影视剧里, 当他们喜欢上自己的朋友的时候, 他们会变得那么的不果断。 他们不敢尝试。 因为, 等真正真相揭开的时候, 不仅做不成恋人，可能连朋友都没办法继续。 事到如今，她在心底狠狠舒了一口的同时, 又是那么的惶恐和害怕。 而谢嘉誉那边—— 自从那晚上只来得及说了一个短暂的对不起，陆霜微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他，就与他快速地擦肩而过。 最可怕的是, 谢嘉誉再发微信过去, 只得到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他不敢打电话，怕电话过去也是一个让他害怕的忙音。 公司是他唯一的途径了。 但到了公司以后, 才发现陆霜微请假了。 谢嘉誉：“……” - 离下学期开学还有一周多的时间。 他举目眺望这栋即使他耍赖住了一个暑假仍然没有什么人气的别墅。 久久地望着，没有说话, 像是要把这里的每一条纹路都记在心里。 走了以后，不知道往后年岁是否还有机会故地重游。 即将上学，谢嘉誉花了一天的时间，将房间打扫回最初见过的模样, 关掉了大门。 他想, 他们的关系，可能就像随风飞散的浮萍，飘飘荡荡, 最终无所归一。 也许，等将来某一天，这些过往碎片都被时间搅碎，两片浮萍在茫茫水域上相遇，那时候，他们就可以互相点头示意，说一声，真巧啊，然后再次擦身而过…… 当事人每天痛苦地活着，作为旁观人也有些煎熬。 豆豆和萌萌，她们是最明显的两个。 白天，在公司里。 谢嘉誉工作室心不在焉，甚至频频朝着她们张望，好几次对着她们欲言又止。 晚上，回到宿舍。 眼睁睁看着陆霜微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一直发呆。 她时不时拿起画笔，然后又放下，最后长叹一声…… 豆豆和萌萌看在眼里，突然感觉明明不是自己，但就是莫名的很焦虑。 豆豆给萌萌发信息： [谈恋爱这么痛苦的吗？] 萌萌手指在屏幕上打得飞快： [那要看你对你的这场恋爱有什么期许了，期许越大就越痛苦。] [我没尝试过，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别人我不知道，比如我吧？各个时期都有不同的恋爱对象的标准。但毫无例外，每一个，我都只是把他们当做一段旅程里的伙伴，我清楚的知道，我和他们总有一天要分道扬镳的。没有那么高的期许，那么对于离别就也能同样洒脱。] [我懂了，你和你的小奶狗，只是谈一场恋爱，只是互相走一段路程，然后各自安好各自春天，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像微微这样的吧，10来年，拢共就喜欢了谢嘉誉一个，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能放得下的。所以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 [那她现在这样，我们要管吗？主要是，我看谢嘉誉好像也不是没感觉，就这么错过，我觉得太可惜了。] 萌萌想了想，也觉得要是有情人就这么错过很可惜。 哪怕真的不适合了，最起码曾经努力过…… [不如我们这样……] - 离开学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陆霜微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微信信息。 怎么说呢。 硬要说的话，她们也算是发小，毕竟她们这圈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恬馨从小就和她不对付。 具体表现在，不管李恬馨对于一件事情的观点，内心里是不是和陆霜微一致。反正只要是陆霜微赞同的，她一律反对。 从幼儿园到初中，她们都是上的同一个贵族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孽缘，总之都是一个班。 就这么相处了10年，李恬馨只要能找到和她斗嘴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她们之间也是加了微信的，却从来没有在微信聊过天。 那句“你们是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吧”的微信提示语，始终悬挂在她们的聊天框的最顶端，这么多年都没有新消息将它刷走。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这句话下面终于迎来了非微信官方的提示语。 还是李恬馨先发来的。 [今天下午有空吗？] 李恬馨约的是她家自己开的高级私人咖啡馆。 包厢全部都设在了二楼，每一个包厢的私密性极高，这个咖啡馆不对外开放，一般都是李恬馨家生意场上需要私密环境的客户们使用的高保密场所。 李恬馨穿了一件有些性感的小裙子。 她的波澜比陆霜微的起伏要大一些，上半部分是简单的手打的蝴蝶结，露出迷人的沟壑，性感的肚脐眼上一个红色的宝石点缀着。 下面是包臀的鱼尾裙摆。 整个现出她婀娜的身材曲线。 相对来说，陆霜微就穿得比较简单了。 简单的短T恤加一条贴身热裤，只露出的两条雪白笔直大大长腿。 李恬馨特意这么打扮，还是按照见情敌的标准。 虽然她知道陆霜微对徐牧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么多年把她当情敌也习惯了，一时之间也无法改正过来。 再说了，宿敌这么多年没见了，不打扮的好看一点，怎么也涨不了气势。 李恬馨用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遍陆霜微。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变丑了？” 丑倒不至于，但是和往日胶原蛋白充足、心怀阳光的陆霜微比，现在这个一脸暗淡，脸颊明显凹陷下去的陆霜微。 确实要比之前的美艳失色一些。 李恬馨拨了拨自己两个小时前刚做好的发型，笑道： “别仗着自己年轻，底子好。就这么挥霍呀。” 陆霜微坐下来，喝了一口自己加了奶的咖啡。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实话，陆霜微根本就不讨厌她。 但说到喜欢，也是谈不上。 更加不可能一起约个下午，在这样的地方互相对着喝咖啡聊天了。 简直是要窒息，好吗？ 李恬馨放下自己的包包，也坐下来。 “啧啧，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耐心都没有。” 她用小勺子不停的搅拌她面前的咖啡，上面被精心调制好的图案随着漩涡融合进了咖啡里。 “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了……” “我以为你应该记得我们……”可没有这么平和的关系，也算不上……老朋友吧？ 陆霜微的话被李恬馨打断。 “你得了啊，别一副不是很想跟我聊天的样子，我比你更不想和你聊天。” “今天找你来，当然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出国了。” “出国？”陆霜微有点意外。 “嗯，交换生嘛，刚好是徐牧那个学校的。” 这个交换生对于普通学生来说不容易，但李恬馨家里的背景，只要她想出国，这样的名额多添加个三四个也是很容易的。 当然，李恬馨哪怕不用交换生的名义，她也能随时出国去学习。 但她偏偏要自己争取到这样的机会。 不然，徐牧还以为她这么在乎他，特意飞过去找他呢…… 陆霜微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但她们这么久没见过了，李恬馨也没追去国外，她还以为她早就放弃了。 “徐牧？” “你……”要追他啊…… 李恬馨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爱情不是等来的，它需要人经过努力去挖掘、播种、施肥。” 她意有所指。 说完这句话，一只眼睛仍然用余光注视着陆霜微，一边慢慢品了一口咖啡。 “你是说，你要出国去追徐牧？”陆霜微眼睛盯着前面，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初徐牧出国去留学，如果李恬馨想要追求他的话，完全可以在那时候跟着一起去，为什么非要等到一年以后呢？ “你这什么眼神？”李恬馨放下咖啡，“我需要一年的时间来想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毕竟感情并不是开关，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手关上了。” “我想明白了，这么多年的喜欢并不是因为得不到，也不是是因为他一直出现在我眼前。这一年，他不在，我反而更想他。” “而且……我知道他在那边很受欢迎，我要是再不去，等他回来给我带个洋妞，我找谁说理去。” 她又喝了一口，夸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踩别人一脚。 “我可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傻乎乎地等着，快被人抢走了只能坐在原地暗自神伤。” 李恬馨说的虽然难听，但字字珠玑，每一个声调和发音都像是一把把利剑，精准又犀利地扎进了陆霜微的心口。 这些李恬馨所害怕的，她已经全部都经历过。 她不敢面对谢嘉誉，同时也不敢面对胆小不敢前进的自己。 他们这段错过的感情里面，一部分归咎于谢嘉誉的迟钝，一部分源自于她的盲目自信和原地龟缩。 爱情并不是一定要特定的某人发起进攻，谁都可以，所以谁都有责任。 陆霜微脸色苍白，没有再说话。 李恬馨施施然拿起自己的包包。 她今天来找陆霜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话不用说的太多，聪明的人一听就能明白。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她打了人家好几棒子，几乎要把陆霜微打傻了，她才打算给颗糖。 “你别这么丧了，你看我。徐牧不知道喜不喜欢我呢，我这才是地狱模式。” 李恬馨冲她伸出手。 “不管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李恬馨一边说话，一边伸着手，大有陆霜微不伸出来握手抿恩怨的话，就不会收手的架势。 陆霜微也站起来，她没有犹豫，握了上去。 李恬馨这会才真诚地笑起来。 “算是和好了？” 然后别别扭扭地道： “我为我曾经无理取闹般的幼稚道歉。” 陆霜微也笑笑。 “一样，祝你一路顺利，最终抱得美男归。” 李恬馨和她并肩走出咖啡馆。 “借你吉言。” 她的车就停在门口，红色的嚣张的跑车。 司机从驾驶室出来，给她开了门。 李恬馨冲着陆霜微挥手，“不用送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 陆霜微站在原地撇嘴，你一个跑车，我怎么送你…… 即使握手言和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讨厌…… 陆霜微摇摇头。 她和李恬馨都不是坏人，但是按照这个情形看，她们一辈子都做不了朋友咯。 听起来，好像还是敌人顺耳一点？ 经过李恬馨这一顿不知道算是安慰还是鼓励的凡尔赛。 陆霜微一路回去，心情也和初来的那种沉重大相径庭。 她好像真的卸下了压垮她的包袱，展开双臂，真正的迎接夏天的来临。 第53章 做你的守护星 02 陆霜微回到宿舍楼口的时候, 遇到了等在了宿舍楼下似乎很久了的林漠。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在认真地刷手机。 陆霜微还没走过去，林漠似有所感, 从手机中抬起头来，片刻, 他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微微。” “学长, 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母校看看, 顺便过来找一下你。” “找我？学长有事吗？” 林漠有些紧张。 额头上不断地渗出细小的汗粒。 他们站在宿舍楼下高大树影的阴影里, 夏日的暑气还是不断地往毛孔里面钻。 陆霜微翻了一下自己的小包包，翻到了一包纸巾。 她把纸递过去。 “学长，你擦一下。” 林漠没有去接这包纸, 但这一举动，显然让他获得了莫大的勇气。 林漠深深吸了口气，那只背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就快速地递到了陆霜微面前。 陆霜微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学长……？” 林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曾经代表学校去千人礼堂上面演讲, 全程淡定自若、口若悬河。 但面对一个陆霜微，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和牙齿在不断的打架, 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像一个从来没有恋爱过的毛头小子。 太逊了。 “微……微微……我……我喜……喜欢你。” 他深吸一口气，把花又往前送了一下。 “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 后面一句话他一口气说完, 说的有些快，但好歹不结巴了。 陆霜微被他突然间捧出来的玫瑰，还有一大串话给整懵了。 “我……你……” 林漠抬起头，视线一接触到她的脸, 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又突然间“砰砰砰”地跳起来。 他再次结结巴巴地道：“可……可以吗？” “不可以！” 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气贯长虹的声势，里面又夹着碧浪滔天的愤怒。 陆霜微被林漠高大的身影挡着看不到后面, 她往阴影外走了一点。 入目便是疾奔而来的谢嘉誉。 他的头发在奔跑中被风吹得凌乱。 走近的时候，陆霜微看到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谢嘉誉急喘一口气，停下来，一把握住陆霜微的手。 他的胸口因为急速的奔跑，还在剧烈地上下起伏。 他的声音也因此有些发抖，但他的语气是坚定的。 “不可以，我不同意。” 陆霜微并没有想答应林漠。 此时，她也没想过能和谢嘉誉有些结果。 诚然，李恬馨的出现还有那番话对她的触动很大。 在这段感情里，他们的错过，并不只是因为谢嘉誉，也关乎了她，他们都是导致错过的元凶。 可是，理性里告诉自己，确实如此。 但是感性里，她还是没有完全原谅谢嘉誉。 她接话，“你凭什么不同意？” 说完她用眼睛看了一眼他捉着自己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手。 “哥哥……！” 这声哥哥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听起来有些意有所指。 “请自重！” 他们三个人互相对峙僵持着，尽管夏日酷暑，好多人都钻进了凉爽的宿舍里面躲凉，但来去匆匆的人群还是有一些。 很快，他们三个显眼的人群，就引来了很多好奇的眼睛。 校园是八卦的流传与兴盛的聚集地，要说在学习之余还有什么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那就是来自于身边的八卦了。 特别是，这三个人还是校园论坛上的风云人物。 吃瓜就要吃热乎的。 尽管在烈日下，但人群还是越聚越多。 谢嘉誉和林漠两人彼此用眼神互相威慑，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陆霜微一点也不喜欢被围观，并且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校园论坛上面，供这些陌生的、乱七八糟的人评头论足。 “你们想我今天在校园出道，就继续这么站着吧！”陆霜微边跺脚边无奈道。 谢嘉誉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一把放开了她的手。 陆霜微被捏过的地方有一丁点的疼，她低下头，揉了揉泛红的手腕。 谢嘉誉顺着她的动作，也看到了那一圈十分明显的红痕，他眉头一皱，嘴唇下意识地一抿，有些无措。 他跑的有些急，刚才抓的也着急，就怕自己来晚一步，她就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但他绝对没有用力。 陆霜微的皮肤白，哪怕轻轻的一摁，都会留下一点痕迹。 她倒是没有怪他。 “你先等一下。”陆霜微示意谢嘉誉原地等待。 他们不能以这样一个奇怪的三角姿势站在这里，一定会成为这些无聊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唉，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好事者给传到网上去了呢。 陆霜微则是带着林漠转到了另一个树荫下面。 两棵树相距不远。 她倒不是为了故意不给谢嘉誉听到说话的声音，只是，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而林漠手上还捧着花……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三个人有什么激烈的故事一样…… 谢嘉誉在原地站着，通过热风的输送，他还是能听到关于两个人说话的只言片语。 陆霜微把花推了推。 “学长，谢谢你。”陆霜微冲他微笑，表示感谢，“但是，我不能接受你。” 林漠的表情充满了遗憾，但那点遗憾里似乎还透露出了释然。 感情这个东西，不管平时是不是细心的人。 你都会成为一个无师自通的侦探家，从简单的生活相处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他笑了笑。 “我知道的。”不过林漠还是坚持把花束放进了陆霜微的怀里，“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想要试试。” “其实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我不想就这样放弃，至少努力过，也不会辜负这段喜欢了。” 林漠有些难为情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尽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要把这份感情告诉你。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当然了，你可能会觉得一见钟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见色起意。” “你也能这么想，不过，如果人类对喜欢的人第一眼没有好感的话，后面的相处是无法上升成情感的。 我对你一见钟情，然后谢谢你。 谢谢曾经有个优秀的你，让我欢喜。” 说完这么感性的话，林漠的脸涨得有些红。 “我在和过去的自己还有过去的喜欢的你道别。” 他伸出手，眼神很真挚。 “希望我们以后是好伙伴、好朋友。” 林漠也是一个豁达的人，他不想给这段情感留下遗憾。 最后一搏，虽然机会渺茫，但是万一成功了呢？ 即使不成功，那也是给自己的最好的告别。 陆霜微在心里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也笑起来，并且大方地回握住了那只手。 “嗯，好朋友。” 陆霜微真诚地道： “你这么好，会找到一个属于你的另一半。” 林漠被她突然间严肃的小表情笑死。 “好人卡啊？” 他说这句话，只是为了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好在后面有长长一学期的时间，足够他们各自冷静避开尴尬期，等下次见面，就是真正单纯的好同事了。 “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林漠望向谢嘉誉的方向，下巴微抬，往他的方向指了指。 “还有那个家伙，你赶紧过去吧，不然他要把他的眼珠子瞪出来了。” 林漠没有再废话，转过身，轻快地跑入了夏日的黄昏中。 这次他的步伐明显比来时轻盈快乐了很多。 陆霜微慢吞吞地往回走。 谢嘉誉张了张嘴，“我……” 刚要说话，陆霜微用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谢嘉誉接下来的话就被吞进了唇齿之间。 陆霜微就趁他愣神的这会儿功夫，小步子冲过去，刻意往他的运动鞋上面狠狠一踩。 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让谢嘉誉说。 就头也不回的，迅速往宿舍楼跑去。 等谢嘉誉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陆霜微已经跑到了楼梯间，一个转弯就失去了踪影。 女生宿舍，男生是无法上去的。 谢嘉誉半蹲在宿舍楼门口，和过道上的时钟互相“瞪视”。 他傻傻站着，像是全身被整个冰住的模样。 随着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过的声音，谢嘉誉的身体也仿佛渐渐“夺”回了控制权。 他抬头看了看宿舍楼上，然后转身慢慢往男生宿舍楼走。 第54章 做你的守护星 03 陆霜微跑回宿舍的时候, 气都还没喘均匀，一把把门关上，靠在门把手上激烈的呼吸。 手上抱着那束鲜艳的玫瑰。 豆豆和萌萌面面相觑。 她们没有说话, 只是用眼神交流。 “怎么回事。微微答应林漠了？” “谢嘉誉这么没用啊，我们都这么给他作弊了, 还给他报信呢？！” “难道我们之前看走眼了, 其实微微喜欢的是林漠？” 豆豆觉得有点荒唐, 应该不太可能。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 但是喜欢不喜欢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所以她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 “微微，你, 答应了？” 陆霜微跑着会来，这会儿，气都没喘匀。 一手举着玫瑰, 示意豆豆赶紧给她接一下, 一手用手抚着胸口。 “什么……什么……答应了？” 豆豆疑惑地来回看了一眼手上刚接过来的玫瑰。 “这难道是你自己买的，目的是为了送给我？” 她都给陆霜微要整不会了…… “当然……是的。”陆霜微笑起来, 并且一把把花又往豆豆身上推了推。 豆豆撇嘴。 “要不是我知道这是林漠送你的，我差点就信了呢！” 陆霜微背靠在门背上, 呼吸慢下来很多。 “不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咋知道的？” 豆豆刚要说…… 林漠在楼下她们早就看到了，一直在窗口等着你回来呢。 顺便还给谢嘉誉报了信…… 萌萌就在她之前迅速接口。 “你还不知道啊？” 她话里是满满的同情， “你们刚才三个人在下面的事情, 已经在校园论坛上面传开了。” 她把手机页面打开来, 指了指鲜红的“hot”。 “才几分钟，就飘红了，可见你们的人气是有多高啊。” 豆豆也跑过去看。 她刚才太紧张, 差点不打自招。 不过。 这吃瓜群众的速度真的是快，一会会就被顶了1000多贴。 “这么快？不愧是帅哥靓女的待遇。” 豆豆一边看，一边感叹。 “谢嘉誉也算是论坛熟悉的男主角了，上次刚以可怜小绿帽，在沈文舒事件里面退场呢，热度只高不下的。再说了，林漠学长之前在校园里，也是风云人物，这俩人一下掺和进陆霜微的两男一女争夺三角恋中，故事肯定吸引人。” 陆霜微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又差点被这个校园论坛给气得撅过去。 你永远都不要忽略吃瓜群众的力量和速度。 她真的不想在校园论坛里面出道啊啊啊啊啊。 她有气无力地将自己摔在了凳子上。 “这个先不说，微微，你都把花带回来了。”豆豆小心翼翼地问，“意思是，你和学长，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成了啊？” 陆霜微分出一点点力气打了她一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最后有气无力道： “我拒绝了，但是学长一定要把花送给我，我拒绝了人家一次，不好意思再拒绝第二次，所以只好带回来了。” 豆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只要没接受，那么她们后续的计划，应该还是可以继续实行的。 - 果然像她们预料的那样，后续大小课，只要是和谢嘉誉一个班的课程的，陆霜微永远都坐在第一排，左右分别是豆豆和萌萌。 谢嘉誉如果要凑近乎，只能坐在她身后。 就这样过了几周。 陆霜微曾经加入的登山社终于迎来了一次集体活动。 当初加入社团的时候，登山社承诺不会强制所有学员参加所有的活动，但是拿了社团分，一次都不参加显然也并不合适。 所以登山社每年都会安排这样一次集体活动，安排在大家都有时间的时候，这样每个人都不能推辞说不去。 陆霜微没有登过山，查着资料，连夜买了登山的装备。 其实也就是登山鞋和一根登山杖。 她还买了一个登山用的小包裹，里面放点零食和水。 登山社约的时间比较早。 秋天还是有些热，邻近中午再爬山容易中暑。 他们一起约好了5点在山下集合。 这座山是豆豆和萌萌两个人挑的。 然后由谢嘉誉跟社长讨论，就选在了这里。 为了让计划完美，豆豆和萌萌甚至还给谢嘉誉画了一个简单的行动路线图。 并神神秘秘地说：按照我们的路线，你们的感情一定能够升温的！ 实际，连谢嘉誉本人都不知道，这条路线上究竟藏着什么宝藏，能让他们现在这样僵持的关系变得顺遂。 陆霜微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过了。 4点半的闹钟一响，她就无精打采地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 没过多久，她又支撑不住地向后躺了回去。 就这样反反复复三四次以后。 对面的豆豆终于看不下去了。 “微微，你赶紧起吧，穿个衣服，洗漱一下，你赶过去刚刚好，不然你就迟到了。” 他们这次约的山。 离他们的学校很近。 陆霜微踩一个学校里面的共享单车，大概只需要15分钟。 她给自己涂了一个全身防晒，穿了件短袖，又在小包包里塞了一件轻薄的防晒服，就瞪着小单车出发了。 她出发的时候，豆豆给谢嘉誉发了一条信息。 等她经过学校门口。 谢嘉誉也踩着共享小单车，大长腿摆着有些不得劲，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等他们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山下已经停了7.8辆学校里的小单车了。 社长数了一下人。 拍手召集他们向他围拢集中。 “我们登山社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啊，我们的流程是这样的，大家一起先尽力往上爬，过程中互帮互助，不要推搡。 这座山其实不高，按照我的估计，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能攀上，攀上以后，大概有2个小时的时间供大家在山上玩耍。 听说山上有很多野生的果树，现在正是丰收的季节，大家可以去采摘，当然了，注意辨别，别吃有毒的东西。” “等8点左右的时候，我们再集合下山。大家注意接收手机信息。 注意，到了山顶自由活动的时候，千万不要单独行动，至少要两个或以上的群体活动。” 除了几个经常爬山的男生，即使起这么早，此时也特别的精神。 另外几个女生和陆霜微一样，哈欠连连。 社长的话，陆霜微也只听了一个大概，她看了一眼自己满电的手机，倒是安心了不少。 社长一声令下，他们几个又再次检查了装备，然后准备开始登山了。 由社长带头，副社长周迴殿后。 谢嘉誉偏过头看了一眼刚开学就和他有一些“恩怨”的周迴，刻意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兀自和周迴有着暗潮汹涌，陆霜微浑然不知。 她内心矛盾如海。 用余光瞥了一眼谢嘉誉，最后跟在几个女生身后，开始缓慢地登山。 这座山并没有人工建立台阶。 但是有很多条被徒步爱好者、登山爱好者们一起踩踏出来的还算平坦的路。 她们借着登山杖的力量，慢慢前进。 谢嘉誉牢牢跟在她身后。 他时时防备着后面的周迴，好在，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不认识的男生，而周迴作为副社长是要坠在最后面的。 不管陆霜微怎么回头，几乎是看不见跟在最后的周迴的。 他这才放心一些。 周迴看在眼里，低下头笑了起来。 心想，这个男人还挺记仇，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倒还记得。 这么小心眼啊？ 那他就偏不告诉他， 自己早就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 靠近山脚的小路两边都是矮树和灌木。 山体被前人硬生生踩出一条道后，好像和人类达成了某种协议似的，任是再茂盛繁密，这条道都没有多长新的灌木。 最开始的时候，这条山路是顺遂的。 就连从来没有爬过山的几个女生，也没觉得吃力。 她们甚至还有心情观赏沿途的风景，顺便从自己背的包包里拿出水果和零食和周围的人一起分享。 就像一群人出来秋游一样。 一路上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倒是没有陆霜微先前查资料时，论坛贴吧里的那种面对爬野山时的怨声载道。 不过这座山确实不算高也不算陡。 大概是他们今天爬的山实在是小儿科？ 社长本不欲破坏他们现在的友好的气氛的。 但是作为社长，他又有不得不劝导的责任。 “你们少说一些话，保存一□□力，现在还在前段里，连山腰都没到，后面的路可不会像这里似的这么平坦了。” 女同学不以为然，还是一路说说笑笑的。 陆霜微想起自己看过的帖子，倒是相信社长的话，所以话顿时少了很多。 但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跟她讲。 那些小女生们，讲的开心了，也会跟她聊几句，她也没办法，只能附和应答。 饶是这样，她也被带的说了不少的话。 等真正再往上爬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社长所说的压力和体力渐渐流失之后的吃力。 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还有从额头发际里面流下来的汗，充斥了满脸。 日头从东面缓慢的升起，最开始是鱼肚白上的一点红线，渐渐的红光便开始洒满他们行走的道路。 阳光照在身上，让陆霜微更加有种无法喘息的窒息感。 这使她的脚步逐渐沉重，每一步跨出去都非常的艰难。 而背上原本一点也不重的零食水和手机，此时就像是背负着千斤的负重。 并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谢嘉誉在后面看着，时不时地需要伸出手来，虚虚在她身后腰线不远的地方停住，等她站稳以后，他才收回手。 好几次陆霜微差点摔倒，不过都被她自己用登山杖撑住了。 “渴不渴？”谢嘉誉温柔的声音响起。 此时路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热闹，只有脚踩山体落叶上传来的不规则的“沙沙”声，以及集体的喘息声。 谢嘉誉的这一声虽然很轻，但听起来仍然有些突兀。 陆霜微无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特别地想喝，但是她实在没力气将自己背上的小包卸下来，然后再从里面拿水喝。 谢嘉誉抬头，有些无奈。 他从她简单的肢体语言里解读出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又走了几步，谢嘉誉看到他们斜前方有一块凸出来的大岩石。 他原本护在她腰线的手适时地托了她一把。 陆霜微身子一凛，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 那满是风情的桃花眼里此时盛着疲惫过后的泪水，但泪水的边缘是对于他举动的质疑。 仿佛在说： 看不出来啊，谢嘉誉，你是禽兽吗？ 你居然乘人之危？！ 第55章 做你的守护星 04 谢嘉誉看着她盈盈如波的桃花眼, 心内激荡了一下。 随后还是用了一下力，将人推到了旁边的岩石上面。 “你先坐一会喝口水，等会膝盖要受不了了。” 所有人都在认真地走。 陆霜微的腿虽然怎么也迈不开了, 但是眼睛里还是有犹豫。 听到谢嘉誉的声音，倒是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女生也回过头来。 眼睛里面有羡慕,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需要休息的信号。 陆霜微被她们看得更加不好意思。 但她自己也知道的, 她现在已经到达极限了, 如果逞强，待会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坏结果。 “你现在不休息，前面可能暂时遇不到这样的大石头了。” 谢嘉誉怕她觉得只有她一个人休息会觉得尴尬, 连忙出声劝。 陆霜微坐了一小边缘。 其他的女生也走下来，刚好将岩石的其他部分占据。 社长停了一下，问了问后面的男生有没有问题。 男生全部都说没问题, 他们便继续往上攀登。 登山注重的就是一鼓作气。 社长走前问道： “我们走的慢一点, 你们后面慢慢跟上就成，这边只有一条路, 倒也不担心走散，有事电联。谢嘉誉你一个人看着成么？” 那些女生, 他也没办法不让人家休息。 他瞧了一眼陆霜微，冲着社长点点头。 其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谢嘉誉和几个女生。 谢嘉誉帮陆霜微从背上把包包放下来，给她开了那瓶还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 瓶盖被他拿在手里, 水递过去。 陆霜微喝了一口, 甘甜的山泉水滋润到她的喉咙，她才觉得火辣辣的喉咙稍稍缓了过来。 她又喝了几口，才小声地说谢谢。 谢嘉誉拧着眉。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 旁边的女生有些八卦, 她们也看校园论坛。 陆霜微和谢嘉誉两人外表都很突出，现在很难有同校的人不认识他们的了。 “你们……你们俩是情侣吧？” 她们问得挺小心翼翼的。 “我觉得你们很配！” 陆霜微还在喝水，嘴里的水差一点喷射出来，一部分呛到了喉咙，不住地咳嗽。 谢嘉誉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笑吟吟地转头道：“很配？” 那女生几乎要被谢嘉誉的笑容晃花眼。 “对！真的，超级有夫妻相！” 女生说起这话来，比谢嘉誉本人还要兴奋，就像是磕到了什么自己专注的cp一样。 “你们一开始进校在图书馆的时候就被人谈论过了，我还是你们的‘玉露’女孩呢，可惜后面……出了个老妖怪，我都伤心好一段时间呢，好在你们现在真的在一起了，呜呜呜呜呜，老母亲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一长串话里信息量很大。 而谢嘉誉又是个断网很多年的2g少年，压根有听没有懂。 他眼神里露出了迷惘的神色，使得他原本有些压迫人的丹凤眼看起来有些迷离。 像迷失了的小狐狸。 他无助地望了望陆霜微。 陆霜微倒是忍住没有再咳嗽了，但是，天知道。 她现在还不如咳嗽一下，也比现在这样，陷在奇怪的氛围里好。 那原本马上就应该解释的，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这样的话，也被现在尴尬的处境弄得更加的尴尬。 满脑子都是“玉露”、“论坛”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谢嘉誉一无所知，但是陆霜微却是一清二楚。 她只得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假装淡定地从包里拿出一片巧克力，和几个女生分了分。 打算用无声地抗拒来回避这个让她几乎抠出一个城堡的话题。 巧克力能补充体力，同时，陆霜微买的牌子，也是她们平时不敢买的“贵族”级别的巧克力。 入口都是可可那本身的浓郁的香味。 女生极容易被美食转移视线。 她们很快又从两人的八卦聊到了待会山上打算去干什么的好玩的事情上面。 “听说山上有很多小橘子，特别的甜，听之前的学姐们去摘过。” 几个人聊了一会，敲打了一下酸疼的大腿按摩了一下膝盖。 就准备重新出发了。 陆霜微的包还在谢嘉誉的手上。 她刚要伸手拿过来自己背，就被谢嘉誉随手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谢嘉誉本身背着自己的一个中等大小的包，陆霜微的那个小包挎在他背上，看起来越发的迷你。 陆霜微伸了个空，张了张口。 “诶？我自己背吧……” 她还要去扒拉，谢嘉誉后面的话又让她犹豫了一会。 “现在还没到山腰呢，还有一大段路，你背着它更难走。” 旁边的女生也搭腔。 “微微，你就让他背吧，男生力气多一些。”那女生还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有人替我背，我真是恨不得连人带包都让背了。” 谢嘉誉偏头考虑了一下。 “要吗？” 陆霜微知道他说的是连人带包。 她抬头看了看遥遥无途的山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自己能走。” 谢嘉誉让其他女生先走，他跟着陆霜微走在最后面给她们看情况。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妥协道：“嗯，你等会累了跟我说，剩下的我背你上去。” 陆霜微没说，我肯定不会让你背的，背一个人上山，膝盖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她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坚持下来。 他们离前面几个走的男生已经很远了。 山籁俱寂，他们只能听到自己脚下踩中枯枝败叶的沙沙声响。 好在他们选择的这条道没有歪歪扭扭的其他的山道，一条道路弯弯曲曲地通往不知去向的山顶，倒也不至于迷路。 她们大概又走了10来分钟，走在最前面的女生有些撑不住了。 她整个人靠着登山杖，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 “你要是不行的话，你在旁边休息着，等我们下山吧？” 那女生摇摇头。 “我先休息一下，后面没多少路了，我可以的。” 几个人又再次在山腰上面的位置停下来，坐在细碎的小石头上。 这次细碎的石块有不少，谢嘉誉也能坐下来。 她们集体停下来，喝了口水，吃了点零食。 谢嘉誉把小包包里面的手机递给陆霜微，几个人又玩了一会手机。 先头状态不佳的女生又再次活过来。 “好了，我们继续上山吧，马上就要6点半了，给我们在山顶自由活动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次休息，距离山上已经不远了，她们一鼓作气，直接爬到了山顶。 等真正到的时候，那帮先到的男生也不知道正在什么地方玩呢，没看到人影。 几个女生全部瘫倒直接躺在了草和碎石子铺满的顶坡上。 她们甚至都没能爬的起来拍照，向朋友圈炫耀自己爬上了山顶。 三个女生是一个宿舍的，她们躺在一起。 陆霜微比她们稍微好一些，毕竟她没有累赘的背包分走她的一部分力气。 她只是坐了一会，就恢复了力气。 陆霜微见她们三个大概还要一会会才能恢复元气的样子，她便自己站起来。 趁着剩下的时间，她打算在山上走一走。 怎么着也是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不拍点照片，不找一些东西，实在有些辜负这样的辛苦。 她拍了拍自己的运动短裤上面沾到的灰尘。 “我先四处走走。” 谢嘉誉跟着站起来，“我陪你。” 陆霜微站在原地看他。 那眼神，大概是说： 你是跟屁虫吗？ 谢嘉誉笑了一下，不为所动。 他偏过头，“社长说了，不要落单。” 理由正当，声音洪亮，言辞恳切…… 陆霜微竟一时语塞。 最后，陆霜微的身后还是跟了一个小尾巴。 有他跟着，陆霜微自己玩起来也没了多少顾忌，从山体这头，奔到那头，在日出绯红的树体间顺便给自己自拍。 谢嘉誉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说话。 但陆霜微的开心是会传染的，谢嘉誉全程嘴角噙着笑，一边跟着，一边在身后给陆霜微抓拍。 豆豆和萌萌给的谢嘉誉的路线图并没有得到用处。 他们现在走的路，都是陆霜微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的想法，并没有特别的目的地。 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一片橘子林。 可能是自由生长的缘故，橘子基本上都是青绿色的，表皮带着一点点的黄，一个个都是个子小小的，大概只有陆霜微一个拳头那么大。 “这个会好吃吗？” 她还挺想尝尝的。 谢嘉誉看了一下，橘子树上好些个稍微成熟的。 有些还有被鸟类啄食过的，只剩下了一半的桔子。 叶片上也留有被虫子吃咬过的裂口。 看来是纯天然无毒的。 他摘了一个有些泛黄的橘子。 小心地剥开了表皮，一股子橘子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陆霜微不由得向谢嘉誉靠近了一些。 她个子跟谢嘉誉比不算高，她能摘到的一些橘子都还很青，一看就是没成熟。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谢嘉誉掰开了一瓣。 谢嘉誉把那一瓣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他拧着眉，像是在品尝什么酸涩的毒药。 但片刻后，那纠结的双眉蓦然舒展开，他顺手将剩下还藏在橘子皮下面的橘子递给了陆霜微。 “喏，我尝过了，很甜。” 陆霜微将信将疑，但还是接过了剩下的所有橘子。 她嗅了嗅，属于橘子的香味就扑进了她的鼻腔里，满齿都是清香。 她没忍住尝了一瓣。 果然如谢嘉誉所说的，确实很甜。 陆霜微难得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 “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转。 “这里好多橘子啊，我再转转。” 谢嘉誉跟着她从左边窜到右边，又从另外一大颗橘子树下蹿出来。 她把自己背来的小包塞得满满的，紧接着，她又看中了，谢嘉誉的大包包。 就这么摘了一路，陆霜微越走越深。 里面属于荆棘和灌木的丛也越来越密集。 “诶！这个好大啊，而且都黄了，一看就……” 陆霜微一边往前跑，一边转头给谢嘉誉指了指，话还没说完，她的一只脚便歪进了旁边的一个洞里。 “啊……！” 她的左脚反应不及，整个人坠进了一个大坑里面。 第56章 做你的守护星 05 “微微！……” 谢嘉誉声嘶力竭地一声, 声音在山涧里传送，传出去很远，尾音撩过树梢, 惊扰了停在枝叶间的鸟雀，扑闪着翅膀, 往天际飞去。 谢嘉誉目眦尽裂。 他收回相机, 迅速放在自己的包里, 然后一把将包解了, 扔在了不远处。 他迅速地跑过去，站在了这个大坑边缘。 好在这个洞挖得并不深，里面也没有猎人们的陷阱, 都是一些干了的泥土和枯叶。 谢嘉誉吐出一口浊气来。 里面的陆霜微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她无助地坐在了地上，身上的小包也被甩出去，掉在了她脚边。 脚腕处传来的疼痛, 叫她的眼里很快就渗出了泪水。 “555……谢嘉誉……谢嘉誉……” 她忍着疼痛, 声音都是轻轻的。 谢嘉誉试探着要往坑下面爬。 “微微，你受伤没有？” “我脚好像崴了。” “那你先别动, 我爬下来救你。” “那……那你小心点啊。” 这个坑大概只有2米的样子，对于陆霜微来说, 还是有些高的。 她又崴了脚，基本上是爬不上来这个坑了。 陆霜微一个人在坑里，害怕极了。 她尽量用没受伤的脚拖着受伤的脚往里缩了缩，免得谢嘉誉不好跳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从来没有想过, 谢嘉誉跳下来以后，他们将要怎么办…… 在她的意识里，谢嘉誉从来没有办不妥的事。 谢嘉誉从上面利落地跳下来, 在坑底半蹲了一下，缓冲一下压力和冲力。 好了之后，便半蹲在陆霜微面前。 “哪只脚痛？” 陆霜微指了指外面那只左脚。 她刚才害怕地缩成一团，只是觉得脚腕上火辣辣地钻心的疼，倒是没自己看过自己的受伤情况。 她在谢嘉誉的视线下，慢慢往下褪自己的袜子。 只见脚腕处青紫一片。 并且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迅速肿成了一个馒头那样高。 谢嘉誉皱着眉头，说不清现在涌到心头上的是什么滋味。 他忍着心里的那股子酸涩和心疼，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 但离到1厘米处，他又缩了回来。 “得赶紧出去，不然你的脚会更加的严重。” 陆霜微点点头。 这时候她才想到，知道自己掉进坑里的只有谢嘉誉，现在谢嘉誉也跳了下来，那他们要怎么上去？ “谢嘉誉，我们怎么出去啊？” 她看了看只剩一个圆形坑口照进来的一方光亮，后知后觉地犯了愁。 “我们都在坑里了。” 她想起来自己的手机。 陆霜微摸到脚边自己遗落的小包包。 她的小包包里还装了橘子。 橘子从上面摔下来，有几个已经裂开了口。 橘子汁从里面渗出来，刚好落在了手机上面。 陆霜微连忙将坏了的橘子拿出来扔掉，去抢救自己的手机。 这时候她也不管橘子汁不橘子汁的了，拿起手机就要往自己的衣服上面擦。 谢嘉誉眼明手快。 一把将她手里的手机抢过来。 “等等。” 他把手机上的橘子汁擦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现在是白天，你的衣服颜色浅。” 谢嘉誉没有把话说完，但未尽之意都在话里了。 陆霜微没有再拒绝。 她没有和谢嘉誉假客气。 相处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谢嘉誉并不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 但是，她作为脸皮薄的“公主”，从小就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擦过后的手机没有橘子汁，但留下了橘子的清香味。 不知道是被汁水渗透了，还是摔下来的时候摔坏了，陆霜微的手机居然自己关机了，然后再也开不了机了。 陆霜微：“……” 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买的也不是一个山寨机啊。 她试着敲了一下手机，试图用敲击让手机自己开机。 可惜，屏幕一片漆黑，什么也没发生。 她原本想要发个信息找大队伍求救。 现在看来，他们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谢嘉誉，你能上去不？” 陆霜微仰着头，看着半蹲着的谢嘉誉。 谢嘉誉看了一眼她越来越肿的脚，心里有些沉重。 他沉吟了一下。 “我自己一个人上去，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洞并不高。” 言下之意是，可能没办法带着她出去。 陆霜微眼睛里噙着还没有干掉的眼泪，睫毛上面的泪珠小小的一粒一粒的，像夜空里的星星。 她眨了又眨。 “那你先出去吧，出去以后，找人来救我。” 她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呆在坑里。 她很害怕山里有猛兽。 但他们一直僵持着呆在坑里，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一个人出去叫多一些的人来，将她从坑底拉出去的好。 她吸了吸鼻子。 她自己一个人一定能行的。 谢嘉誉眼底有了一些笑意。 他曲起食指，轻轻在她眼下给她擦了擦落下来的一颗泪。 “都吓成这样了，还敢让我先出去啊？” 陆霜微的鼻尖红红的。 有了一些哭腔。 “那能怎么办呀。不能两个人都困在这里。” 谢嘉誉背过身去，让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快上来，我带你出去。” “你能行吗？” “嗯。搂紧，千万别放开，这底下没绳子，要是摔下去，可比你之前严重多了。” 陆霜微将自己的小包背上。 然后两只手圈住他的脖子。 温热的体温将她冰冷的手臂肌肤熨烫。 但此刻，他们都没有彼此肌肤相贴之后，为那种心跳加速的微妙，体会情窦几开的那种心情。 陆霜微心跳的极快。 她不敢圈太死，只能拼命互相攥紧自己的手。 谢嘉誉转过头来叮嘱。 “我要靠双手支撑爬上去，你的脚要牢牢勾住我的腰。” 陆霜微用力点头。 两只脚顺利地盘了上去。 尽管另外一只脚腕肿了，她用力会绷紧肌肉，从而导致脚弯伤处更加的疼痛。 但现在毫无办法，只能咬着牙，用力盘紧。 谢嘉誉经常锻炼，腹肌和手臂的力量无穷。 他背着陆霜微用手在四面的坑口拍了拍，确定一处的泥土相对来说比较牢固以后。 他用力向上一撑。 半个身子撑出了坑外。 大长腿迅速地往坑口一支。 半边身子都出了坑口。 陆霜微在他背上，听着他急切的喘.息声，心脏处的紧张也到了极点。 此时，谢嘉誉左脚踩住的坑口边缘的泥土，却开始“扑簌簌”地往下落。 眼看着那只刚撑出来的脚又要被滑到坑下去的时候。 陆霜微只觉得谢嘉誉整个身体，随着溃败下来的泥土往下滑了滑。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就在瞬息之间。 谢嘉誉左脚又往前伸出了几厘米，算是踩住了厚实的泥土。 趁着这个时间，他左脚和手臂使力，将他整个人都送出了坑口。 谢嘉誉翻在了坑口边缘几厘米的地方。 陆霜微“绝处逢生”。 喜悦感冲到了头顶，一时间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腿因为夹着谢嘉誉的腰，此时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在了谢嘉誉的臀部往上一些的腰窝处。 左脚触碰到泥土，传来的火辣刺痛，将她的喜悦冲淡。 她“嘶”了一声，低头一看。 这时候她才明显的注意到—— 谢嘉誉腰部的衣服被自己蹭开往上掀了一半，白色的肌肤上全是被细碎小泥土割破的痕迹。 而自己正大咧咧地坐在了他毫无遮掩的肌肤上面。 …… 啊，这…… 大概是谢嘉誉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陆霜微瞧见，她臀下的这片属于谢嘉誉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成了一片。 陆霜微觉得新奇。 她伸出手来，用有些冰冷的指尖划过这片皮肤。 就见她指下的肌肤随着她的碰触，轻轻地一抖。 居然这么敏感？ 那其他地方呢？ 陆霜微刻意凑过脸，停在了离谢嘉誉耳朵几毫米处，只消陆霜微说句话，唇瓣就能碰到他的耳尖。 “大玉玉，你……害羞啊？” 她就是故意的。 所以说话的时候，好几次，上唇碰到了他的耳廓。 她如愿看到了他的耳廓像变戏法似的，绯红从触碰的地方，局部向四周晕染。 并迅速占领了他半张脸。 至于为啥是半张脸？ 因为还有一半边被谢嘉誉埋在手臂下，陆霜微看不见。 谢嘉誉几乎要被撩得无还手之力。 他无奈道：“别闹！” 陆霜微笑起来，那暧昧的口腔温暖气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他耳边输送。 “我没闹啊……” 谢嘉誉反手搂住她的腰，在保证不将她翻出去的情况下，迅速在下面翻了个身。 此时的姿势便是，陆霜微半趴在谢嘉誉的胸口上，坐在谢嘉誉的小肚子的腹肌上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 陆霜微那双奸计得逞后笑盈盈的美目，狠狠撞上了谢嘉誉隐忍不成，黑漆漆的一对幽深瞳孔。 谢嘉誉没有放开她的腰。 另外一只手摸在了她的唇角，轻轻地摩挲。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像是野兽在吃猎物前的低声警告。 “你知不知道，这样撩拨一个男人…… 成年男人，是……很危险的？” 陆霜微的心像是被什么动物狠狠地撞了一下。 被谢嘉誉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竟也开始脸红起来。 她不自然地撇开眼睛，支支吾吾道： “我……我怎么知道……我……我又没……跟别人……别人这样，这样过。” 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说，谢嘉誉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瞳孔，更加的黑沉，深不见底。 只见谢嘉誉那颗性感的喉结上下不自然地滑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莫名的沙哑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美。” 陆霜微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夸，愣了一下。 谢嘉誉就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手从她的唇瓣处，转移到了她的后脑勺。 他小心地将她的脸朝着自己压了一些距离。 刚才还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面，出现了一点点光。 像翻卷着巨浪的深海。 勾得陆霜微看愣了神。 渐渐浮上了粉色红晕以及令人心醉神迷的迷醉之色。 谢嘉誉笑了一下，露出颊边的小梨涡。 “你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 陆霜微对事件的发展已经有些傻眼了。 她一点也想不到，为什么才一年没有见。 谢嘉誉突然间变这么会了？ 她愣神的功夫。 那张还在说忍不住的薄唇，突然间侵上来。 准确而用力地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谢嘉誉的舌毫不费力地就从这点缝隙里登堂入室，灵活的舌尖游荡在她的唇瓣，牙齿。 最后勾着她无处可躲的小舌，一起在口腔里共舞。 陆霜微瞪大了眼睛，鼻腔里全是谢嘉誉身上那股子冷香。 那以往能带给她冷静的香气，此时却几乎调动了她身体所有的感官。 每一个气孔都仿佛在发热。 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 她的唇瓣陷入了另外一片柔软里面。 这片柔软，她想要的太久了。 以至于，当它们侵袭上来的时候，她的防线几乎溃不成军。 她丝毫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享受这样的触碰。 谢嘉誉微微分开了一些，眼睛里有些无奈。 “闭眼……” 陆霜微只觉得耳膜轰隆隆作响，脑子里早就没了外界的任何声音。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沉浸式地感受谢嘉誉的一切。 谢嘉誉突然将唇移开，她怎么能忍受他突然间的停顿？ 陆霜微的唇不由自主地追上去。 双眼也自动地闭了起来。 谢嘉誉用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后颈。 笑声从他们的唇齿间漏出来。 “真乖。” 被惊飞的鸟儿重新回到了枝头，在山林间唱着清亮的歌。 此起彼伏。 树叶被风穿过，和着鸟啼声互相鸣奏。 风轻轻地吹着。 将树下泥土上的两件衣摆吹开。 女生的长发温柔的拂过男生的脖颈。 呼吸声、鸟鸣声、树叶声，传去很远…… 第57章 做你的守护星 全文完 “喂喂喂, 你过去一点啊。” “你蹲下来一点，我看不见了。” “哎呀，后面的人不要挤我, 再挤我就要掉出去了！” “小声点，你们想偷看被人发现吗？” “被谁发现啊？不是都来了吗？” “被当事人发现啊, 多尴尬啊。” “唉, 你们前面的看完了, 给我们让一让嘛, 我们看好了就散。” “对，不然被他们发现，我们再偷看, 都不敢做人了。” “可我还没看够啊……” 不远处的橘子林里，一群人相互推搡来推搡去，相互谁也不肯落后, 谁也不肯放弃好不容易占据的最佳位置。 “啊……” 终于, 三个女生因为力气小，被后面的男生不小心推出了橘子林。 随着一声惊呼。 不远处的陆霜微和谢嘉誉, 从投入中清醒过来。 陆霜微迅速地从谢嘉誉肚子上爬下去，坐在一边的落叶上。 谢嘉誉坐起来, 帮陆霜微整理被他撩上来的衣摆，以及头发上面沾上的树叶。 整理完，谢嘉誉随便拍了拍自己衣服上面的尘土，对着橘子林的方向道： “你们看完了没有……” 登山社的其他成员全部维持着尴尬的笑容, 从一棵还算茂密的橘子树后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生歉然地笑笑。 “嗨, 好巧啊，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干笑着。 “那什么，我们过来摘橘子, 没想到你们也在，啊哈哈哈哈。” 他们心虚啥？ 也不是他们故意要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谢嘉誉的眼神，他们就是莫名地觉得自己特别的心虚。 就像是被抓住现行的偷窥狂。 周迴站在人群最后面。 他最先反应过来。 虽说当年刚见到陆霜微的时候，确实有被美人闪过眼睛。 不过那是一瞬即逝的好感，后面再也没有见过，这种感觉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一年过去，他其实已经忘记了这段过往。 但谁让，有些人心眼小，还记着呢？ 周迴走上前去。 “就是，我们只是来摘橘子的，可不知道这边不让人看啊……” 其他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附和道： “对啊，对啊，你们单独行动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亲……” “发你们信息，你们也不回……我们只好一起过来找……” 谢嘉誉皱着眉，回头去看陆霜微。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陆霜微脸皮薄。 “你们别胡说。” 他指了指陆霜微受了伤的脚。 “微微掉进坑里了，脚受了伤，我得马上送她下山治疗。” 众人也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霜微的脚，倒是没有心情再开玩笑了。 陆霜微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背着众人，狠狠瞪了一眼谢嘉誉。 谢嘉誉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背过身去，示意陆霜微上到他背上。 这么多人，陆霜微并不好意思。起初不肯上。 “你崴了脚，等会怎么自己走下山？” 谢嘉誉走近她，用低到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继续哄： “乖。” 旁的人也帮忙劝。 “对啊，微微，你这脚都肿成馒头了，不好耽误的。” “对的，对的，我们一起下去。” “谢嘉誉要是一个人背不完，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对的，一个社团的，最重要的是互帮互助。” 陆霜微一一跟他们道谢，一边道谢，一边被谢嘉誉背起。 原本社长打算自己打前阵，谢嘉誉背着陆霜微走在第二个，其他人跟在后面，可以给陆霜微他们尽快提供帮助。 不过谢嘉誉坚持要他们都走前面。 “我背着一个人，走得有些慢，这样会影响其他的人，我们在后面慢慢地跟就行。” 社长见他坚持，就带着人在前面慢慢地走。 谢嘉誉背着陆霜微在最后面缓缓地跟。 “大玉玉，你行吗？” 陆霜微放轻了声音，是偷偷在谢嘉誉的耳朵边说的。 谢嘉誉的耳朵被说的有些痒。 他忍住了用耳朵蹭一蹭肩膀的想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起来。 “你放心。” “我不会让别人背你的。” 陆霜微被他说的脸热。 撅着嘴巴嘟囔道：“什么呀，我是担心你背着一个人下这么多山路，膝盖受不了。” 他们这会在下山的路上，谢嘉誉之前紧绷的心倒是要放松很多。 现在更加有闲心开玩笑了。 他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你自己重？” 陆霜微果然在他背上抗议起来。 松开两只手在他背上乱敲了一记，伴随着两条腿在他腰便乱动。 随后抻到了她受伤那只脚的皮肤。 “嘶” 还挺疼。 “小心……” 谢嘉誉将她的腿稳稳托住。 “用手打，小心你脚上的伤。” 他这样说了，陆霜微反而觉得没意思了。 乖乖地挂在他的背上，也没动。 耳朵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山路颠簸，心跳声沉稳。 她在这样有规律的节奏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许久都没有听到陆霜微说话，谢嘉誉还以为她生气了。 他偏转头。 只见陆霜微脑袋搁在他脖颈处，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 谢嘉誉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 他前面的人是周迴，大概是不放心他们，会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下山比上山要容易一些，就这样，他们只花了半小时，就到了山下。 几个人在山下汇合。 社长问他：“谢嘉誉。你感觉怎么样，还行吗？” 谢嘉誉冲着社长点点头。 “没问题，大家都散了吧，我会带微微去看医生的。” 登山社的人爬了一上午其实也累了。 听他这么说，见他也不是客套话，就各自告别，踩着自己骑来的车相继走了。 最后，山脚下只剩下谢嘉誉和他背上的陆霜微。 谢嘉誉缓缓走了几步，原本想着怎样把人叫醒。 大概是快要靠近中午，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炽烈，陆霜微被太阳照着，慢慢醒了过来。 “到了？” “还没有。” 谢嘉誉走到自己停好的单车前。 轻轻把陆霜微放下。 “先去医务室就近处理一下。” 陆霜微点头。 坐在谢嘉誉的后车座上，往学校医务室的方向前进。 路上，陆霜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没有说话。 谢嘉誉虽然觉得现在这样说有些仓促，但他毕竟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亲了人家。 “我……” 谢嘉誉一边看路况一边斟酌着开口。 “微微，今天的发生的事情……” 陆霜微回过神来。 “嗯？” 她的心一跳，不知道谢嘉誉将要说什么？ 是想说关于那个吻吗？他想表达什么呢？ 是意外还是什么？ 他会怎么说？ “对不起，今天突然间……” “发生的太快，有些唐突……” “你怎么突然间婆婆妈妈，变得像个古人？” 什么对不起？ 一开口就是老渣男了。 陆霜微突然间就很生气。 “你既然知道唐突，那你还……亲……？” 谢嘉誉红了脸。 “嗯，一时间情不自禁，我……” “虽然这样，我一点也不后悔……” 自行车匀速前进，耳边刮来的都是烈日里火热的风。 还有属于谢嘉誉的清冷的气息。 他顿了顿。 “我都是真心的。” 陆霜微没有说话，眼见得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谢嘉誉停稳单车，又将陆霜微背了起来。 两个人走在台阶上，彼此安静。 他们的运气不错，医务室的医生刚好在。 谢嘉誉把人放在椅子上，简单跟医生说了一下她脚上的情况。 趁着医生给陆霜微抹药包扎，跟陆霜微交代： “我先去买瓶水。” 陆霜微心里装着事，没有回答，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等谢嘉誉走出去2分钟后，她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们包里都有装了水，因为山上事发突然，再加上后续下山也没喝水，起码还剩着半瓶吧？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陆霜微打开自己的背包。 里面果然躺着那瓶自己只喝了半瓶的水。 有水，为什么还要再去买水？ 还没等陆霜微想明白。 谢嘉誉去而复回。 此时医生恰好包扎好了肿起的部位。 谢嘉誉从外面进来，陆霜微注意到他两手可供，手上并没有拿水。 但她只是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没提。 医生跟他们交代了一下情况，开了一些消炎药叮嘱他们注意事项。 之后，谢嘉誉便背着陆霜微往医务室外面走去。 他没有问陆霜微接着想往哪去。 只是朝着背向宿舍楼方向的小路缓步前进。 陆霜微忍了又忍，刚想发作，就见谢嘉誉停了下来。 只见寻常就能见到的小树林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上了五颜六色的彩带。 彩带下面放着各种颜色不一，甚至有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各色小花束。 这简单的布置不仅简陋，还有点丑。 这在谢嘉誉的审美里几乎不会出现。 陆霜微想了想。 大致明白了他在什么时间里布置的这些。 大概这是谢嘉誉在短暂时间里能安排的最好的东西了。 谢嘉誉把她放下来，放在被花束围绕的中间地带。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捧来一束超级大的花束。 里面挤满了玫瑰，陆霜微目测，大概有99朵。 谢嘉誉单膝跪地。 有一瞬间，陆霜微以为他要求婚。 但是谢嘉誉把花往前面一伸。 还没开口，脸却全红了。 “微微，我爱你。” “跟我在一起吧。” 陆霜微被他的阵仗吓到，下意识接过花，但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谢嘉誉耐心地半跪着，等着她回复。 陆霜微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手上的玫瑰。 声音糯糯的。 “你之前让我伤了心。” 谢嘉誉轻轻地“嗯”。 “所以，我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你。” “先实习吧。” 谢嘉誉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半跪着。 他的脑袋耷拉着，看起来像蔫了的花朵，有些不精神。 陆霜微用那只没受伤的脚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膝盖。 “你还跪着干嘛，不累啊，快背我回宿舍，我累了。”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还愣着啊，第一天上任就不合格，我的实习男友哦？” “诶！” 男友？ 实习？ 算了， 实习就实习。 谢嘉誉顿时满血复活。 - 实习了近2个多月。 中秋节的时候，苏素喊陆霜微和谢嘉誉都回家团圆。 要说谢嘉誉，自从和陆霜微成了实习男女朋友以后，就回到谢家继续之前半工作半上学的状态。 苏素抱着他哭了好久。 一直说他都瘦了，要好好给他补补。 “微微，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你们是不是还在吵架，没有和好啊？” 谢嘉誉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跟苏素形容他和陆霜微现在的关系，就沉默着没说话。 苏素以为他们还在闹别扭。 就趁着中秋这样的一个团圆的节日，把陆霜微和谢嘉誉都请回了家里。〔銥誮〕 谢嘉誉原本就搬回了一部分的东西回家里。 因为太忙，还没时间来得及整理出来，基本上都存在了几个箱子里，就堆在床边的地板上。 陆霜微跟着谢嘉誉进了房间。 “诶，这箱我帮你整吧。” 谢嘉誉拿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衣服。 不过这些衣服在箱子里有一段时间了，他得拿出来重新整理，分类去洗涤。 陆霜微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基本上是一些书籍之类的东西。 只需要整理好，然后顺手放在墙边的书架上就成。 大概整理了一些书。 突然，一个被书压住一角的相框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伸出手，抽出一角。 她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谁的照片。 但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幅纸页微微泛黄，笔触极其幼稚的可笑全家福。 以她现在的审美水准，这幅画不仅仅是丑，只能用灾难两个字来形容。 那一大团一大团不明物体的色块。 依稀能辨别是四个人影。 但尽管这样。 她无声地抚摸画框。 眼泪积蓄在眼眶里，倔强的没有落下来。 这幅画一直都存在她的记忆里，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被好好的保存着。 这是她爱意最初的来源。 她还记得谢嘉誉送给她的全家福。 比她的好看，比她的协调。 是他们最初，最真挚的情感。 陆霜微含着泪，扔下手里的画框，突然间扑进了谢嘉誉的怀里。 谢嘉誉手上的衣服掉落在地板上，双手扶在她的腰上。 一连跌声问：“怎么了……” “大玉玉。”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有没有郑重地跟你说过。” “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 谢嘉誉慢慢轻拍她的背。 一个吻缓缓落在她头顶。 温柔道： “嗯。我也很爱很爱很爱你。” 苏素站在门外看不见的阴影里，望着阳台处扑闪着翅膀飞走的鸟儿。 她捂着嘴。 同样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路走来，虽不至于大灾大难。 但也坎坷异常。 祝愿我亲爱的宝贝们，此生幸福快乐，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