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精神病人思维广 作者：申屠此非 文案 自从在精神病院当了义工，晋昕发现这世界真TMD玄幻 同事和前辈们对她谆谆教导：“不要被病人们的思维带着跑啊！” 晋昕表面微笑，内心沧桑。 跑了，早跑了，还跑远了。 ———— 身娇体柔不易推倒、拥有万千迷妹迷弟、被病人带着思维跑远了的晋昕 在仁爱精神病院呆久了发现 这世界跟她原本以为的不太一样 还挺有趣的=v=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强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晋昕 ┃ 配角：很多 ┃ 其它：精神病人思维广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纯属虚构，请勿跟现实挂钩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篇文，多多收藏留言（比心） 晋昕坐在一辆写着“仁爱精神病院”的车上，前面是沉默寡言的司机，旁边是跟自己同班的张萌萌，后面一对情侣。 自车从大路转了弯，在不太平坦的路上行驶就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可这种摇晃没有影响任何人，甚至让疲惫的张萌萌睡得更加香甜了，她倒向晋昕的肩膀，呼吸极为规律，晋昕甚至能听见幸福的小呼噜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后面那对情侣更是旁若无人，唇舌纠缠间短促细碎的声音充斥在车厢里让人有些烦闷。 也不知司机是否故意开车压过一道坑，车身剧烈摇晃了下，让那对忘我的情侣磕了牙纷纷发出哎呦的痛呼。在他们想要声讨司机前，司机将车停了下来：“到了。” 在这荒郊野岭行驶近两个小时后可算到地方了。 小情侣一听这话哪里还管司机，纷纷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张萌萌用呆滞的眼神盯着晋昕看了半天才迟钝的问：“什么到了？” “到精神病院了。”晋昕同样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对自己要来的这家仁爱精神病院晋昕有过很多想象，但真正看见它的全貌时还是有些被震撼，谁能想到这家精神病院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座古堡呢？还是那种非常有历史，面积又极为巨大的古堡。 真是太过出人意料了。 那对先跑出来的小情侣口中不时发出惊呼的声音，两人凑在一起对着眼前的建筑指指点点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又拿出手机跟这座古堡疯狂合影起来。 慢吞吞下车的张萌萌在看见眼前的建筑后可算清醒过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瞪大了两只眼睛眨了又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挪到晋昕身边小声嘀咕，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这里真的是那家精神病院？” 晋昕指了指围墙大门上顶着的几个鲜红大字。 仁爱精神病院——应该错不了。 张萌萌一脸梦幻，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睡醒，她提出让晋昕捏捏自己的提议，得到晋昕一个关爱的眼神和安抚的拍拍肩膀，“里面好像有人来了。” 载着他们来此的车辆已经离开，打开大门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容端正神色和善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眼镜，面上的笑容非常热情，看起来亲切又没有侵略性，他在来到四人面前后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戴文斌，你们可以喊我戴医生，想叫戴大哥也没问题，你们就是今天要来当义工的几个人吗？” 晋昕点了头，其余也不需要她多说，张萌萌和那对情侣把该说的东西都说了。 他们四个被戴医生领了进去，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亲切的戴医生一边为他们引路一边给这家病院做介绍。 “这是一所私立精神病院，成立于五十多年前，不过这座古堡的建造时间要更早些，具体的东西我们也不清楚，就知道后来内部改建过几次。你们看这里……天气好的时候病人们一般都会在这里活动，让他们种点东西或者在外面喝喝茶……”医生指着古堡外那一大片空地说，此刻那里也有不少人。 这些病人看起来都很安静，他们或坐或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周围的人事物没有任何兴趣，有一些护士在其中穿梭时刻注意这些病人的情况。 戴医生笑了笑，“现在已经不是喝茶时间了，不过他们种的东西还不错。” 晋昕注意到空地角落有一些地方确实被开辟为菜园，里面也真的种了东西。 不过在看见那些的时候，晋昕首先注意到的不是种了什么，而是……真的特别整齐对称。 就像是有强迫症将那一块田的大小和分垄都进行了精心到毫米的规划，种下去的幼苗连叶子的摆放角度都是一模一样。 不止是那片田，还有不远处的池塘，里面飘着的荷叶看起来也格外整齐。 晋昕的脚步顿了下，在张萌萌转头找她的时候才再次跟了上去，听着这位戴医生继续为大家边走边介绍病院内部的情况。 等把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戴医生站在病院的走道里透过窗户指了指远处的另外一栋建筑，那看起来更像是正规的医院会有的楼型，“那是我们病院原本使用的大楼，不过后来发生了火灾，现在已经完全废弃了，你们可不要随便乱跑过去很危险的。” “它看起来真像是恐怖故事里会有的建筑。” “看起来可真吓人。” “……也许会有什么有趣的鬼故事？” 那两个粘在一起的小情侣盯着远处黑乎乎的建筑嘴巴里嘀咕着，脸上露出了有趣而又兴奋的笑容。 一看这笑容，晋昕微微扯了扯唇角，眸光清凌凌的在他们身上只是略作停留便转了开。张萌萌也看了他们一眼，眼见他们两个凑过来想要说什么，张萌萌顿时举起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巨大的叉号，“不管你们想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也不想掺和，我们是来当义工的！”说完顿了下，张萌萌快速瞥了晋昕一眼大声道，“晋昕也不想！” 小情侣脸色不太好，妹子重重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一旁的戴医生抬手推了下眼镜突然低低笑了一声，“你们跟我继续走吧，前面就是院长室了。” 戴医生带头走在前面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开朗，“你们今天来的可真是凑巧，正好赶上了七夕，我们病院为了病人的心理健康考虑正准备给病人一起过七夕呢。” “给这里的病人过七夕？”张萌萌非常好奇，“怎么给大家过？”他们走在外面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特别啊。 戴医生领着几人走到底，在最后面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这门看起来古朴又厚重上面还有不少繁复的花纹，看着可比其他门更好看些，戴医生将一只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扭头对着张萌萌挤了挤眼睛，“这个我就暂时不给你们说了，都说完可就没有惊喜了。” “惊喜？”那对小情侣中的妹子面上绽放光芒，“给我们的惊喜吗？” 戴医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将门打开，“关于是什么惊喜，你们进去跟院长聊聊就知道了，你们可以先进去坐会院长马上来，我还有其他事情就暂时不陪你们了。” 晋昕四人陆续走了进去。 晋昕走在最后，在进门后她才发现这个“院长室”有些大的过分。 说它是院长室，倒更像某个贵族的会客室，里面的每样东西都非常精致，沙发和地毯也不是市面上随便能买到的款式。 小情侣两人一进来就再次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如同快乐的小鸟在房间里穿梭起来，张萌萌直奔沙发过去，她真的太累了，只有晋昕站在门前简单扫了一眼就转身往后看去。 她看见了正在关门的戴医生。 正在关门的戴医生注视着房间里的几个人，缓缓将门关上。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戴医生脸上的那个笑容，让晋昕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晋昕快来这里坐一会吧？也没看见院长在哪里，希望他不要觉得我们没礼貌啊。”坐在沙发上的张萌萌对着晋昕不停摆手，那模样还有点小急切，等晋昕过去坐下后张萌萌一脸兴奋的小声说：“有一种穿梭时空的感觉呢，而且这里的沙发真的好舒服啊！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 晋昕看张萌萌一脸的小市民进城的乐呵样有些好笑，只是戴医生最后那个笑容却让晋昕忍不住的在意。 还是那样不变的温和笑容，却让晋昕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最初的兴奋过去后，张萌萌凑到晋昕跟前感叹起来，“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个样子的，还以为我们会来到一个很普通的精神病院呢，就是那种看起来就非常凄惨也没什么资金的病院。” 晋昕和张萌萌两个念的是社会工作专业。 这个专业简而言之就是帮助他人，具体点就是以利他主义价值观为指导，以科学的知识为基础，运用科学方法助人的服务活动。它旨在帮助社会上的困难群体，预防和解决部分因经济困难或不良生活方式而造成的社会问题。 听起来非常有爱心的专业，可想找到一个好的实习单位却非常困难。 其他同学家里有门路的去了政府相关部门有组织有纪律的帮助他人，没门路的自己想办法，不管是什么企业的爱心部门或者养老院之类的地方，反正能有地方实习就行。 像是精神病院这种地方，不管有没有门路都是很难能进来的，也不知道晋昕和张萌萌两个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她们竟然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里。 “其他同学最多在康复中心帮助一下精神病人和残疾人士，我们却直接来了这里当义工，以后说出去也很厉害了呀！”歇下来的张萌萌陷入了未来吹牛逼的幻想中。 晋昕：“……” 晋昕不想理她。 在那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探索完了“院长室”，差点又要互相亲到忘我前，院长总算姗姗来迟。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西装三件套，每一根头发都打理的服服帖帖，面上挂着有些距离却也不显失礼的笑容出现在房间中，然后用低沉优雅的声音开口说：“让诸位久等了。” 该要如何形容这位院长的长相呢？ 他的眉眼深邃，一双在光线折射下透着棕色的眼睛晶莹剔透犹如带着蜜糖的甜意，和着他的笑，便让人见了心中温暖甜蜜，忍不住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 可你若仔细去看，又觉得那眼睛没有任何多余的情谊，甚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凛冽，让人忍不住由心底生出冷意。 那种犹如兵刃的寒，同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又是一种独属于男人的魅力，让多情的少女忍不住想要投入他的怀抱融化他心底的冷。 张萌萌看呆了，小情侣里的妹子也看呆了，就连妹子的男朋友也忍不住嫉妒这位就差把人生赢家写在脸上的同性。 面对这般好看而又有着独特魅力的男人，即使是晋昕也有一瞬间为美色所迷，只是下一瞬间，一个想法就在晋昕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可真不像是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长。 第2章 美好的事物总是受人追捧，更别说这位文院长言辞幽默、态度亲和，有着十足的绅士之风，谈笑风生间就让大家都对他生出亲近之感。 张萌萌和小情侣中的妹子已然将他看做男神，就连那位妹子的男朋友在一番交谈后对他也是满满钦佩信服。 在进行过简单的介绍和鼓励后，仪态优雅的文院长邀请几人留下来吃顿饭，“今天是七夕，知道你们要来，这顿饭我可是早早开始准备，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文院长的态度非常诚恳，当那双深邃的眼眸用温和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人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所以场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餐厅的空间很大，穹顶高昂。 有着年代感的砖石堆砌出厚重的质感，深色的佩饰、落地的窗帘，那些用银丝勾边绣花的布料透出低调的奢华，银制的烛台和餐具，看起来又是那么的赏心悦目。透过它们身上精致繁复的花纹，仿佛能够同过去几百年的时空碰触，它们同样寂静又冷清，永远安静的耸立在那里。 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电影里住着吸血鬼的古堡。” 这句话是张萌萌在看见这一切后凑到晋昕耳旁小声嘀咕的话语。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张萌萌的声音非常小，可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微小的声音似乎也被放大不少。 几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顿时闭口不言。 他们被文院长牵引着向前走，即使是在白天这房间中也显得有些暗，光线透过窗棱照射进来，丝丝缕缕分毫毕现。许是这昏暗的衬托，那阳光好似带着某种圣洁的意味，张萌萌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不少。 如果这个时候给我一本圣经，我也能够有足够的耐心坐下来好好看上一会。 张萌萌这样想着，扭头看了其他人一眼。 那对小情侣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们跟自己是差不多的想法，至于晋昕？ 她从晋昕那张脸上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似乎外界环境的改变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餐厅里的餐桌是一张巨大的长桌，上面摆放着装饰用的鲜花，其中五个座位前放置了刀叉餐盘，盘子里的食物被用银色的半球形罩子扣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期待。 几人依次落座，文院长自然在主位上，他见几人坐好然后抬起手来…… 啪嗒一声轻响，几人手足全都被扣在了椅子上。 就在几人脸色剧变的时候，文院长优雅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起来，他的眼中依旧含着笑意，只是此刻的笑中有着切实的愉悦，同方才那种绅士礼貌的笑容全然不同。他将叠在腹部的手抬起一只，高声道：“非常感谢你们接受我的邀请，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能够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文院长？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个是怎么回事啊？”因为对文院长的印象着实太好，虽然张萌萌几人明知道眼前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文院长我们是来当义工的，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这样我们很害怕啊。” 小情侣跟着张萌萌一同附和，他们也在想这是不是个玩笑。 可惜这并不是玩笑。 文院长用了长达三十秒的时间来欣赏在座几人惶然又恍惚的表情，这无疑使他心情愉悦，他高兴的用右手指尖点着自己的左手背，视线在几人面上流连，然后……在晋昕那张没有丝毫变色的脸上停顿了下。 文院长欢悦弹动的指尖安静了下来，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问：“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晋昕点了点头：“不是特别吃惊。” 晋昕过分的淡定让文院长的快乐感减少了许多，他略微有些纠结，却又欣赏起晋昕的镇定，“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文院长能够看得出来晋昕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慌张。 没有理会另外三人的催促和疑问，文院长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一旁慢条斯理的打开了有些年代感的留声机，将精挑细选的黑胶唱片放在了上面，当他将唱头放下去，唱针与缓缓转动的唱片接触，美妙的音乐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沉静又不突兀的音乐，安静的聆听是一种享受。 可惜文院长的行为却让完全慌了的张萌萌几人没有任何想要倾听的意愿。 两个小情侣在文院长离开座位时就已经开始求饶起来，等到音乐响起，空气中那种让人无措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强大。在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文院长将几人面前餐盘揭开后，慌张的几人顿时恐惧起来，晋昕以外的三个人更是尖叫出声。 餐盘里的东西对几人来说真的太可怕了。 那是几块鲜红的肉和内脏，新鲜到尚且能看见血丝从肉块和内脏上缓缓流至瓷白的餐盘上，张萌萌发誓自己甚至看见那内脏轻微收缩了一下。 想到这些东西是被放在餐盘上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张萌萌几乎要吐出来或者晕过去，然而她却不敢有这些行为，因为文院长在看见小情侣中的妹子想呕吐时的表情真的太可怕了。 他只是收敛了面上和眸中的笑意，整个人就变得好似深渊恶魔一般让人感到颤栗。 “真恶心。” 就在几人被文院长的气势骇住时，这三个字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张萌萌顺着声音转头看见开口的人是晋昕的时候，感觉自己简直要不能呼吸了。 她想要提醒晋昕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那个看起来就很变态的文院长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晋昕不但说了，她还皱了眉头眼中丝毫不掩嫌弃，之前话不多的晋昕，现在却一连串的批评起来：“这是谁下的刀？切得可真难看，光滑的内脏表面都有了细微刀痕，没有任何的美感。看看这摆盘的蔬菜和花朵，都快要被血水浸到了，如果没有这些肉块和内脏反而好看些，这是我见过最失败的作品之一。” 坐在对面方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小情侣两人，此刻都用一种“我敬你是条汉子”的眼神看着晋昕。 快要不能呼吸的张萌萌已经在认真思考要不要真的晕过去比较好。 晋昕一直是他们系里堪称传奇式的人物，平常也不是话多的类型，却是非常可靠的存在。但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怎么就突然“挑衅”起来了呢？ 小情侣两人和张萌萌全都偷偷去瞄文院长，生怕文院长突然暴走做出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来。 事实上文院长的脸色也确实很恐怖，他沉默而又阴沉的注视着“大放厥词”的晋昕，在晋昕微微挑起一边唇角，低垂着眼帘发出不屑一哼时，那种可怕的感觉达到了顶点。 整个餐厅里只有留声机的音乐在回响，除此之外针落可闻，就连呼吸声在这个时候都变得让人神经紧张起来。 只有晋昕…… 还是晋昕…… 晋昕在发表完那样嫌弃的言论后，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文院长，好似手脚被扣住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般自然，她用同之前交谈时并无二致的语调问：“文院长是美食家吗？” “美……美食家？”文院长愣了一下，不一会面上却露出丝丝忍耐不住的笑意，他的两只眼睛里有着明亮的光，就连语调都略显急切起来，“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美食家？你觉得我是美食家吗？” 晋昕微微偏头说：“你在对待‘食物’的时候非常尽心又仔细，看向它们的目光也非常温暖，只是透过你的目光，便让人不由感到眼前的食物定然十分美味。虽然还不知道你对这些食物了解多少，但就目前来看，你定然是一个好美食的人。” 晋昕的话让方才还十分恐怖的文院长，此刻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可听着晋昕话语的张萌萌三人却都一个个骇到发抖起来。 想一想晋昕说的这些话，可不是一句都没错吗？ 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能够分辨出文院长在看着餐盘里的这些食物时，目光确实是完全不同的，还有揭开餐盘时的动作全都格外仔细，再加上方才一些被忽略的小细节…… 这些在他们看起来非常可怕的“食物”，文院长却像是在看着人间美味。 更让人脊背发寒的是…… 文院长之前似乎一直在用看着这些“食物”的目光，在看着他们几个。 所以从一开始，文院长都是在用看“食物”的眼光看他们吗？ 当这样的认知出现在脑海，小情侣两人和张萌萌的脸上血色尽去、手脚发软，那一瞬间好似连外界的声音都从耳旁抽离开来。 等到张萌萌好不容易感觉到自己能够呼吸了，她才发现文院长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下来同晋昕聊上半天了。 第3章 “不知你对美食家是怎么看的？”颇有谈性的文院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一双专注的眼睛看着晋昕，因为跟晋昕聊得太过愉快，文院长连自己面前餐盘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过。 晋昕维持着双手被扣在椅子上的姿势，脊背特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她想了想说：“我认为，美食家是一群对美食在色、香、味、形等方面有专业独到见解的人，他们对食材处理、烹饪技巧和造型摆盘方面都非常擅长，可谓集大成者。” 说着晋昕扫了一眼身前的餐盘面上露出了一丝略显乏味的笑，文院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面上的表情似嗔似怒又带着三分羞赧无措，约莫是文院长的面容太过俊俏，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绅士沉稳的成年男子身上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多了几分亲近——如果是在来到餐厅之前的时候，张萌萌几人定然会如此感叹。 文院长辩解似的说：“虽然我知道该要如何切割才能好看，也能说出许多理论如何将这些内脏肉块雕出别致的形状，可惜的是我并没有那么好的刀工，嗯……我尽力了……” 晋昕用理解的眼神看着文院长，“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如果美食家都拥有一双如同厨神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还要厨师做什么？盘子里的蔬菜和花朵已经摆放的非常漂亮了。” 因着晋昕先前同自己的对话，让文院长承认晋昕是一个非常“有品位”的人，此时的夸赞就显得格外让人受用。 一旁张萌萌三人已然不在文院长的感知之内，他们也都非常识趣的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只拿一双眼睛安静的偷瞄文院长和晋昕。 文院长继续同晋昕进行这一场灵魂上的谈话——在文院长自己看来，他们正在进行的谈话就是有着这般重量。 “那你认为美食家的本质是什么呢？” 晋昕再次思考了一小会才开口，“只是图个口腹饱足，那是饕餮；只是为了阐释食道、诠说食论，那是食学家。他们一个追求物欲的满足，一个只作理论归纳。只有美食家，美食之于他们正犹如艺术家对待自己的艺术作品，他们进行艺术赏析、美学品味，他们将美食上升到理想的高度进行探究，这就是美食家的本质吧。” 文院长的指尖在发抖。 这一点并不难被发现，因为指尖的抖动已经如此明显。 它们随着文院长压抑着的激动的呼吸颤抖，就连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寸寸抖动，每一寸都是他内心火热的温度。 他的眼睛那么亮，犹如见到了毕生知己。 “从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文院长因为内心的激动，那张脸已经没有办法完全维持沉稳的模样，它在鼓动的肌肉牵扯下扬起过分灿烂的笑容，文院长用热烈的眼神盯着晋昕，语调都高昂起来，“那些庸俗的人，连美食家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以为美食家是一群只会吃东西的饕餮！你知道那些美食杂志、美食节目和美食微博吗？” 文院长再次站了起来，激动的挥舞着双手：“那些杂志、节目、微博上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是真正的美食家！他们被那些餐厅邀请过去品评美食，拿着餐厅给他们的钱，吃着毫无灵魂的食物，然后在杂志、节目和微博上大肆夸赞，为那些餐厅招揽顾客，他们把这样的行为叫做双赢，这真的是太卑鄙了！” 文院长真的太激动了，他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令张萌萌三个神经更加紧张，他们全都用尽全力将自己缩得足够小，一个个犹如鹌鹑般瑟瑟发抖。 好在文院长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关心他们，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抒发着内心的愤懑，伴随着逐渐激昂起来的音乐，好似他是一个战场上勇武的士兵。 这样的激动在音乐达到高｜潮后戛然而止，前一刻还激动万分的文院长，下一秒就收敛了一切情绪优雅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并且为自己铺好餐巾，双手拿起刀叉，一副准备进餐的模样。 那刀叉并不是很好用，肉块和内脏被放置一段时间后切起来好像更不容易了，当刀叉割到瓷白的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时，文院长的两条眉毛也皱了起来，他沉着脸说：“他们对待一个美食家真的太过分了，难道不应该给我准备更好的餐具吗？看看这些简陋的东西……我甚至连餐前点心都没有，更别说能够入口的红酒，真的太过分了……” 他将“真的太过分了”来回在嘴巴里念了许多遍，直到他把切割下来的内脏放进嘴巴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张萌萌几人甚至能够听见他在口腔中咀嚼和吞咽内脏的声音。 小情侣中的妹子差点又吐了出来，好在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感过强活生生忍了下来，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难道你不应该把我放开吗？”在文院长将切下来的内脏吞咽下去后，晋昕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放开？”文院长好似刚注意到晋昕的存在，略微茫然的重复这两个字。 “不放开我，我要如何吃东西？”晋昕看着文院长，就像是看着一个非常普通而又正常的人，“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连刀叉都拿不到手上。” 文院长盯着晋昕看了好一会才恍然道：“是是是……我都忘记了……”文院长走了过去，将晋昕双手的铁扣解了开，至于脚上那两个却是动也未动，“你是一个懂美食家的人，相信你对美食也有着自己的见解，于食物自然要好好面对。” 晋昕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盯着眼前餐盘里的肉块和内脏，仿若不经意的问：“你对食材有什么看法？” “食材？”这两个字再次让文院长挑起了兴趣。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拿着刀叉，两只眼睛的视线却落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萌萌和小情侣身上，里面有着怪异的温柔以及……旺盛的食欲。 “食材是美食当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文院长盯着面色苍白抖个不停的张萌萌三人一字一句的微笑着说，“虽然那些厨艺高超者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可顶级的食材即使交给厨艺的初学者也能够做出让人惊艳的美味，更别说给那些厨艺高超的人了。每一个美食家对美食的追求都是永不停息的，他们对于食材的看重更是超乎常人，一条味觉灵敏的舌头，能够将两样食材间分毫差距感受得格外清楚，正因此，美食家们一生都在追寻…… “追寻真正的人间极致的美味，也可以说是人世间最为顶尖的食材。”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文院长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轻柔，如同情人间的私语温柔又缠绵，他的视线更是变得极为柔软，仿若实质般在张萌萌三人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这种饱含食欲的目光跟猥亵女性的目光相比似乎更加让人崩溃。 两个小情侣都是好奇心比较重的那种，同样喜欢寻求刺激。从他们对被烧毁的病院大楼感兴趣就能够看出一二，可到了此时此刻一层又一层的压力递增下来，两人的心理防线崩溃得所剩无几，直接尖叫出声。 “我们不是食物！我们不是食物！！！” “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真的我们什么都不会说！” “啊啊啊——放过我们吧！妈妈救救我！妈妈！爸爸！啊啊啊……” 文院长扯动嘴角，“食材在临死之前的挣扎，也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鲜美。” 只是一句话，尖叫求饶的小情侣好似都被扼住了喉咙，脸色乍青乍白好不精彩。 文院长抬起手来，将餐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微笑着说：“即使你们说出去也没有关系，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精神病院吗？住在这里的人，除了医生护士剩下的可都是病人，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情侣两个全都低声哭泣起来。 文院长的这句话将他们全都判了死刑。 一般的杀人犯，在国家法律的制裁下还能够杀人偿命，可要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杀了人，“杀人偿命”却变得不是那么容易。 也许他们都死在这里，被眼前这个疯子吃了，这个疯子依旧能够活得好好的。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得连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 张萌萌也很想哭，可身旁一直淡定如斯的晋昕给了她镇定下来的力量，她也很害怕，好在尚且没有完全崩溃。 像是为了寻找认同，文院长在欣赏了一会“食材”绝望哭泣的模样后，看着晋昕说：“你能够认同我的想法吗？如果能够得到你的认同……那一定是我此生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很多美食家在美食相关的事情上都有着自己的坚持，这种坚持在旁人眼中看起来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可谓固执，更甚者为偏执。”晋昕捏着手中的餐刀目光停留在刀尖上，“很多天才、鬼才或者艺术家们都有这样那样的在普通人眼中不可理解的偏执与固执，我不是那些人，我跟他们的想法并不相同，也许我无法理解可我选择尊重。” “你真的是……”文院长的脸上洋溢着激动，正准备将内心中翻涌的情感表达出来，晋昕却打断了他的话。 “只是……”晋昕抬头微笑着看着文院长，那样好看的笑容，可是在文院长见到晋昕到现在首次看见。 然而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文院长感觉到右手手背一阵剧痛，他低头去看只见方才还捏在晋昕手中的餐刀已经扎进了他的手背上。 那边的晋昕还在说着话：“只是不代表所有的固执偏执我都要全盘接受，特别是这些固执和偏执都被落在他人身上的时候。” 随着晋昕的话，餐盘也紧跟着朝着文院长的头砸了过来，不仅仅只是晋昕自己的餐盘，还有身旁张萌萌的。 还有他们的叉子…… 这些在旁人手中只作餐具用的东西，此刻都变成极为可怕的武器，一溜儿招呼到了文院长的身上，命中率百分百。 文院长被砸得猝不及防、惊声尖叫，不说身上的伤痕，头部在遭受多次重击后终于不支倒地。 “NICE啊晋昕！”张萌萌激动的拍椅背，“不愧是我们学校铁人五项冠军专业户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有读者问“女强”这个标签是怎么回事_(:з」∠)_ 话说…… 这个标签的意思不是“女主很强”吗？（捂脸笑哭） 是我理解错了吗OTZ 第4章 文院长倒地昏迷后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了很多，一个个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流着眼泪抽噎，妹子的男朋友也是如此，哭得像是受惊过度的兔子，双眼通红。 晋昕没去管他们，她在想办法脱困。 在双脚尚且被扣住的前提下，晋昕拖着沉重敦实的椅子，伴随着椅子跟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音，硬是挪到了文院长的位子所在。 在这个过称中，倒地昏迷的文院长还被晋昕的椅子往一旁挤得挪了不少位置，那张英俊的面庞更是留下许多红痕。再加上头部伤口和潺潺流下的血水，可谓恐怖非常，哪里还有之前令人心动的模样。 打开扣住手脚机关的按钮并不难找，晋昕几人很快脱困。 重获自由的张萌萌几人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可晋昕却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喊了他们一起搬动昏迷的文院长。 小情侣两人并不太情愿，可在晋昕用安静的眼神注视着他们时，两人脑海中同时想起方才晋昕一脸冷静的投掷刀叉和餐盘的模样。 寒意自脊背一闪而过。 都不用晋昕开口再说什么，小情侣两个一脸积极的跑了回来卖力气。 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一脸血昏迷中的文院长搬到了长桌侧面的椅子上，张萌萌在晋昕的示意下回去按下按钮，文院长的手脚就这样被扣了起来。 镇定许多的小情侣视线在文院长的身上转了几圈说：“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他刚才真的太可怕了，竟然想要吃了我们。” “他知道自己是这里的病人，所以肆无忌惮。” “你们想对他做什么？杀了他吗？”忙完的晋昕拍了拍手，开始往回走，“这里是他的地盘，也许等他醒来的时候，这个东西根本不能困住他。” 文院长给几人留下的心理阴影着实过重，晋昕的话音一落，小情侣两个再次变回了鹌鹑，追着晋昕的脚步就往外跑。 张萌萌心里也有点虚，看着还在流血的文院长，总觉得下一瞬间昏迷的文院长就真的会醒来似的。只是怔愣一会，转头就发现晋昕三人已经走远，张萌萌心中发慌手脚并用的喊着晋昕的名字追在后面。 回去的路并不难找，只是过于空旷和安静的空间让惊魂未定的几人心有余悸，唯有紧跟在晋昕身边才能让他们感觉到些许安心。 当晋昕打开最初进入“院长室”的那扇门，门外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群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男女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棍棒铁锤砧板撬棍满头是汗一脸通红的对着“院长室”的大门。 在晋昕推开门的时候，门外的这群人还在喊着口号想要暴力突破——这门被锁死卡住，从外面竟然打不开了，有钥匙也不行。 却未想到这一直打不开的门竟被突然推开，高举着撬棍的医生这一棍差点就抡了下去，嗯……还有他身旁侧举着砧板的…… 在这一瞬间连空气都是安静的，特别是晋昕仰起头去看自己脑门上高高举着的撬棍时…… “呃……”举着撬棍的医生扬起有些尴尬的笑容，一点点把撬棍收了回去，“你们……你们是今天来的几位义工吗？” “你们是今天来的义工啊。” 在真正的院长室中，一头白发满脸皱纹面目慈和的文院长为晋昕和张萌萌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他的笑容和言语中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受惊了吧？快喝点茶水压压惊吧。” 晋昕和张萌萌看着眼前的茶水都没有伸手的欲｜望。 文院长想到那对出来后掉头就跑了的小情侣，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慢悠悠坐了下来说：“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文瑜，是这家仁爱精神病院的院长，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喊我一声文爷爷也行啊。” 文院长的话让张萌萌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一眼，这话让她想到了不久前的“戴医生”。 如果不是那位“戴医生”，她们也不会遇见后来那些事情了。 “真的非常抱歉啊，因为今天正好是七夕，院里商量着为病人的精神需求考虑给他们过个节，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真的是没想到就有病人趁乱偷了衣服假扮医生把你们给领进来了。”文院长的话语中诚意满满，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感到抱歉。 看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爷爷这样道歉，张萌萌也气不起来，她看了眼晋昕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个吃人肉的病人……” “哈哈哈……”文院长笑了起来，“哎哎……那个不是人肉，慕辰他也不吃人肉，你们都被他骗啦！” 张萌萌：“……” 晋昕：“……” 你说他们被吓了个半死以为遇见了食人魔变态，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结果你说那个假扮院长的变态不吃人？？？ “可是那些肉块和内脏……”张萌萌对文院长的话有些接受不良。 “那些都是猪肉和内脏啦。”文院长说。 “所以他就是为了吓唬我们吗？”张萌萌不可思议的问。 文院长企图缓和这个话题。 虽然只有张萌萌在问，可晋昕过于冷静专注的目光也让他压力不小，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这两个小姑娘能够顺利留下来当义工啊，都已经跑了一对小情侣了。 文院长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唇边的小胡子，他缓声说：“嗯……这个事情嘛……你们也知道这里是精神病院对不对？大多数的病人都是比较安静乖巧的，他们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的事物不是很关心，这些病人还是很好相处的，但我们这个病院里也有一些比较特别的病人……慕辰大部分时间都不是这样的，今天可能是过节受了刺激所以病发了，所以……” 文院长已经在绞尽脑汁的安抚了，“而且你们也不是慕辰第一次吓到的人……” 张萌萌：“……”这话听起来可一点儿都不让人安心好吗？ 他们不是慕辰第一次吓的人，也就说还会有下一次的对吗？ 慕辰假冒文院长把张萌萌几人骗过去并且“恐吓”一番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文院长说了好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哎……这里毕竟不是普通的地方。” “在决定来此之前我们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了这个时候晋昕终于开口，“既然他没有做出过真正危险的行为，就说明情况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要到精神病院里做义工，又有学姐学长们在康复中心同精神病人接触的前提，晋昕查了不少资料。 如果文院长所言属实，说明慕辰的情况还算良好，虽然这种病发后的行为在正常人眼中看来着实太过恐怖。 晋昕遇事后的镇定和冷静的态度让人放心，文院长听了她的话终于露出放松的笑容。 “你能够理解真的太好了，”他说，“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留下当义工的。我也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太过可怕，如果你们没有办法接受选择离开我能理解。需要的话，你们两人实习报告上面的刻章我也可以给你们盖上，不管你们是否留下来。” “我选择留下。” 晋昕没有太多犹豫，她这个专业在完全没有门路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好的实习地点真的非常困难。 更何况她的专业本质就是要去帮助别人，在这个前提下，什么样的地方又能够被看作为“好”的实习地点呢？ 她看精神病院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我……我也……”眼看晋昕决定留下，游移不定的张萌萌便也想跟着应下声，可她话未说完就被晋昕打断。 “你要想清楚。”晋昕轻声说，“如果真的害怕，也可以换一个选择。” 张萌萌是个心大的女孩，有着大多数女孩都会有的小毛病，却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并且非常崇拜晋昕，就算被人背地里嘀咕说她是晋昕的小跟班也未曾介意。 晋昕还是蛮喜欢她的，这话也真的是为张萌萌考虑。 张萌萌感觉到了晋昕的关心，心中的游移顿时安定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笑起来，“哎～这里可是别人想来都难，离开这里还要到哪去找个这么好的实习地点啊，难道上战场当志愿者救助他人？我倒是有这个野心没这个胆和门路啊，况且在这里还有你呢。” 看着张萌萌脸上傻大姐的笑容，晋昕压下了心里的话，微微勾了勾唇。 文院长对此非常高兴，拉着晋昕和张萌萌就说起了这家仁爱精神病院。 他说的东西可比假扮戴医生的那位病人更加详尽，老人家也非常体贴，连晋昕和张萌萌两人在这住宿的问题都关照到了。 “总之还有什么不懂的，你们来问我也行，问其他的医生和护士也可以，回头你们跟着戴医生就行，他会给你们安排任务。” “戴医生？”这三个字让张萌萌竖起了耳朵。 文院长呵呵笑还有些感叹：“是真的戴医生，不是甘名。先前偷了戴医生衣服假扮他的是甘名，这个名字也许你们听说过，他以前是个演员，演戏特别好，可是这戏演多了就有些走不出来。” 合着那个叫甘名的病人偷了戴医生的衣服以为在演戏，就把他们带去病人慕辰那里去了？ 比一个病人病发更加致命的，大概就是两个病人同时病发还达成了某种共识。 张萌萌一时之间内心思绪极为复杂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晋昕跟张萌萌两人离开院长室的时候突然转身问道：“方才我下手有些重，病人慕辰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还不太清楚情况的文院长正准备说什么，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把电话接起没一会脸上笑呵呵的表情就一点点变得纠结起来，最后他就用这样纠结的目光看了晋昕一眼。 本来他以为几个小姑娘，下手能有多种呢？ 就算看起来可怕，应当也没有性命之忧，这一点文院长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没想到，那下手不是有些重，是真的很重，奔着把人不打死也打个半死去的。 真的是…… 人不可貌相。 这小姑娘厉害啊！ 文院长突然非常看好晋昕。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大家上章的留言，突然反应过来，询问“女强”标签的读者…… 是不是也没发现主角是女的啊？ 于是她由内心深处发出巨大的问号，为啥会有女强标签？（笑哭） —— 令：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铁人五项：铁饼、跳远、200米、1500米、标枪 现代五项运动：射击、击剑、游泳、马术、越野跑（前四项积分决定运动员最后越野跑顺序） 体育运动中的铁人三项：天然水域游泳、公路自行车、公路长跑（按照顺序运动员要一鼓作气完成） 第5章 休息一天后正式投入工作的晋昕跟在“真正的”戴文斌医生身后把整个病院需要接触的部门和地点都转了一圈，也就半天的功夫，晋昕充分感受到了自己在这家医院里的人气有多高。 那些见到了晋昕的医生和护士们全都是一脸惊叹的说：“哎呀～这不是昨天那个活着从慕辰房间里走出来的小姑娘之一吗？竟然留下来了？” “小姑娘不得了啊！听说你把慕辰打成重伤了？” “很少有人能在慕辰发病后走出来还一脸镇定呀！” “听说慕辰这次踢到的铁板就是你啊！” 类似这样的话晋昕走了一路听了一路，期间甚至有几位护士和一声一脸激动的抓住了晋昕的手，可能是情绪翻涌的太厉害竟然连话都说出来，只能不停的对晋昕点头，摇晃着晋昕的手臂。 戴医生一脸镇定的几句话把这些人打发走转头小声跟晋昕说：“你别介意，他们以前都被发病的慕辰吓到过。后来都躲着慕辰走，现在看有人能让慕辰吃瘪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晋昕：“……”心里头翻来覆去不少的思绪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话。 这病院里的情况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跟电影里拍摄的更是不同。 真正的戴医生是个面容普通和善的人，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些严肃，可一开口便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他跟晋昕说：“咱们这地方毕竟特殊，虽然大部分病人都很好带，也有些特殊病人。他们平常看起来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逻辑思维更是清晰无比，做事思考没有任何问题。可每个病人的情况多少有些不同，病发的时候更是要多加注意，你刚来这里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咱们可以一点点细说，只有一点你一定要清楚。” 说最后一句时戴医生的语调比较严肃，他见晋昕望过来，特别认真的说：“一定不要被病人的思维带着跑。” “病人的思维？”晋昕想到了自己跟慕辰之间关于“美食家”的谈话，“慕辰关于食材的看法那种吗？” 戴医生点了点头，“总体来说慕辰的情况还算乐观，即使病发，他在潜意识里也对自己有所克制和收敛，可就算这样，那些曾经跟慕辰病发时接触过并且交谈的人还是有不少都被影响了。” 想到这些人戴医生就想叹气，“他们也开始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变成人类餐桌上的食物，人类自己却不行？只是站在追求美食角度来看的话，这是一种灵魂的探求，是有意义的……大概是这样的情况吧？情节轻微的自己就调适了过来，比较严重的不得不看了心理医生，还有一个情况特别严重的……” 说到这个人戴医生微微蹙眉停顿了下，为了给晋昕敲响警钟，他斟酌着语句道：“那是我们病院里的一个护士，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病发过的慕辰接触，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将自己送到了慕辰面前甘愿成为食物。 “如果不是慕辰潜意识里对自己足够克制，可能当时真的要吃人肉了，那个护士也活不成……” 后面一些话戴医生就没说了。 比如那件事情让慕辰的病情进一步加重，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是非病发时间的慕辰也变得很可怕；比如那个护士也差点成了他们病院里的病人之一。 “每个病人的情况各不相同，跟慕辰接触过的人尚且如此，跟其他情况更加严重的病人接触就更要小心。”戴医生做出如此总结，“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像是你们昨天遇见的情况也是特例中的特例了。 “不会的事情多请教，心里头有什么疑惑了就来找我们谈谈心，保持一颗平常心我们才能够更好的帮助这些病人，即使进到了这里来，也希望有一天他们情况能够好转回到社会里好好生活啊！” 说完沉重的话题，戴医生的语调重新轻快起来。 他带着晋昕把该走的地方走完、该交代的注意事项也说完后，就给晋昕分配了平常需要做的事情。 病院里对病人的治疗主要有“音乐疗法”、“书画疗法”、“园艺疗法”、“工娱疗法”等等，说白了就是给病人放放音乐、画个画、种个东西、做做手工什么的，每周固定时间还会根据每个病人的具体情况给病人发药吃，还有医生会带着病人们做操锻炼身体。 晋昕刚来医院，戴医生也没给她分发太重的任务，就是让晋昕跟着医院里的护士一起给病人放个音乐、画个画，主要是看着病人不要发生意外状况。 张萌萌被分配到的任务与此类似，只是晋昕有一点不同。 每隔两天她要在戴医生跟病人谈话的时候旁听记录，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在旁边听着就好。 戴医生没做解释，晋昕也没问。 这些任务都很简单。 真正开始工作，晋昕跟病院里的病人接触多了就发现，除了那天遇见的慕辰以外，绝大多数病人都很“普通”，他们安静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对周围的一切表现的可谓冷漠，没有多少好奇心。 戴医生跟病人们的谈话多数时候都没有太多回应，即使有所回应，病人们的思维都比较跳脱，上一句和下一句有时听起来像是在说两件事情。 还有些病人倒是愿意跟戴医生聊天，只是他们说的话时常会让人觉得无奈。 比如戴医生此刻正在谈话的女孩。 这是个年华正好的姑娘，只是精神面貌非常糟糕，两只眼睛下面的青乌极为浓重，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头发不是很整齐。 她在哭。 从她开口说话起，基本都伴随着幽怨的哭腔，似乎自己这一生都被辜负。 “我的妈妈不是亲妈，他们都骗我……” 戴医生语调温和：“怎么不是亲妈了？” 名为宁春的女孩幽幽看了戴医生一眼：“我知道亲生的妈妈是谁。” 戴医生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这态度鼓励了宁春，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亲妈是个有钱人，她以前差点被逼死才跟我爸离婚的，当时她过的可不好。不过后来她遇见了真爱，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妈妈有钱了就想把我接过去，可是我爸和后妈不让，还虐待我。” 宁春深深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你们知道苏生南吗？就现在特别红的那个小鲜肉，长得可帅了。” 戴医生点头表示知道。 “那是我亲妈给我介绍的对象，你们知道不？”宁春露出一丝害羞的神色，转而又沉了下去，“可我爸和后妈都说那不是我对象，还说我们不认识苏生南，不给我跟苏生南见面！还有……” 宁春语调一变，突然斜着眼睛瞄了晋昕一眼，她凑向戴医生说：“我知道你们都被我爸和后妈买通了，想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可是你们关不了我多久的。” 似乎突然被针对了的晋昕停下了书写的笔尖将视线落在了一脸神秘和神气的宁春脸上。 “我跟苏生南的感情非常好，他表面上只是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偶像，实际上他的背景特别厉害，黑白两道通吃你们知道吗？跟你们说，你们最好对我好点，不然等苏生南来救我的时候，我就让他把你们都杀了。” 戴医生：“……” 宁春的眼中似有凶光，语调又轻又狠：“你们知道了吗？” 戴医生一脸认真的点头：“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对你好一点的。” 宁春又斜了晋昕一眼：“哼，你最好把这个女人弄远点，要是让她出现在苏生南的面前，我就划花她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晋昕：“……” 晋昕在戴医生的示意下收起了手里的东西起身跟戴医生准备往外走，而被戴医生好言安抚了的宁春却突然拿起了床上的枕头朝着戴医生砸了过去。 那枕头很软砸人身上也不会多疼，可宁春扔得用力，竟将枕头扔得风声作响。 可能是扔得太过用力，原本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宁春整个人都跟着自己扔出去的力道往前倒了去。 这要是倒下去了，可要摔得不轻。 站在一旁的晋昕正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也不见她有多慌乱。 非常自然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手伸出去抓住了飞在半空中的枕头，另外一只手拎住了宁春病服的后领。 她就这么把满脸惊吓整个人都要正面砸下去的宁春轻而易举的拎了回来，还顺手将枕头塞进了她怀里。 虽然念的是社会工作专业，也在仁爱精神病院呆了几天，可在对待这些病人的事情上晋昕仍旧有些生疏。她想了想，抬手拍了下瞪大了两只眼睛半晌回不过神来的宁春肩膀。 “你的枕头刚才飞出去，我给你捡回来了。” 说完晋昕重新拿起被自己随手放在一旁的记录，跟着面容略微有些呆滞的戴医生一起走了出去。 她还特别“贴心”的记得帮宁春把病房们给关好了。 第6章 宁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宁春的故事，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大多知道。 毕竟不是每一个病人都如同宁春一般喜欢跟旁人诉说自己的“过往”。 她把那些跟戴医生说过的话，翻来覆去的告诉旁人，一遍又一遍。因为说的次数太多，许多医生和护士都能够背出来了。 可今天，大家却发现宁春的故事发生了变化。 在她的故事里多了一个人。 “你知道多了谁吗？”抱着饭盒的张萌萌完全没有动筷的打算，她用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晋昕，见晋昕不搭理自己她也不气馁，蹬蹬磴挪到晋昕的身边跟她凑在一起继续说，“是你哦。” 晋昕看了张萌萌一眼，并没有什么意义的眼神，张萌萌却像是得到了鼓励。 在这里工作，难免会发生一些特殊状况，可晋昕是一个不论遇见什么事情都能够自己处理很好的人。 张萌萌自从认识晋昕开始，还没见晋昕求过人，也没见晋昕抱怨过。 所以晋昕在工作中遇见了什么，张萌萌自然是不知道的，如非必要她也不会去打探这些。 可今天这事情她是真的好奇。 “你跟宁春一起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呀？为什么宁春的故事里会出现你？而且还是以她的爱慕者角色出现的？” 在宁春的最新故事中，晋昕是她的爱慕者，为了她专门来到这里，对她格外关注又关心。 “我们都是女孩子啊，就算晋昕真的很好……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宁春说出口的话，“不过……不过她真的很好呀，还那么温柔……” 在说这句话时，宁春面上的神色又是纠结又是不舍，最后都化为幽幽一声叹息。 听说宁春窗外的那棵树，今天都被她看落了不少叶子——这当然只是大家的玩笑之言。 晋昕听着张萌萌绘声绘色的跟她描述宁春的新故事，听完后无奈道：“我没有做什么，也只见过她一次。”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晋昕自认为已经“解释清楚”，拿起吃完的饭盒走到厨房的水池边洗刷起来。 文院长给她们两安排的是双人宿舍，有独立卫浴厨房，还有客厅，除了没有条件自己开伙，住起来非常舒服。 等到晋昕洗好了餐具出来，张萌萌吃了两口饭说：“我见到甘名了。” 甘名就是那天偷了戴医生的白大褂，假装戴医生把他们几个带去慕辰跟前的病人，自那天之后，晋昕跟着戴医生在病院里跑上跑下还没有见到过他。 “他怎么样了？” 张萌萌睁着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回想了下，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很不好。” 如果不是有文院长所言在前，即使发生了慕辰的事情，张萌萌也没有办法把甘名和这里的病人挂上钩，毕竟他们那天见到的甘名看起来是那么可亲和气，比任何一个正常人看起来就更加正常。 不过她现在也知道了，有些特殊的病人，你不跟他接触久了，可能连他有没有发病都不清楚。 跟在病院里的医生护士身后忙里忙外到处帮忙几天，张萌萌总算见到了甘名。 跟那天见到的那个假扮戴医生和气可亲特别好说话的甘名不同，她看见的真正的甘名如同没有力气的人偶安静的坐在自己的病房里，他微微垂着头，两只眼睛半睁着却没有任何焦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非还能够看出他胸膛的起伏，张萌萌都要怀疑甘名是否还活着。 带着她的胡医生说那是正常情况。 “有些病人在病发状态结束后，就会进入这种状态，像是灵魂放空也像是植物枯萎，更有甚者会抑郁起来。即使是病人自己也不会喜欢这样太过负面的状态，可他们也没有办法控制，这个时候太过严重的病人就会需要药物来帮助他们控制自己。” 张萌萌见到甘名的整个时间段中，甘名都维持着那样的状态，好似他的周围发生地震亦或火灾都不会让他有任何改变。 甘名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给张萌萌哪怕一个眼神。 可在离开甘名的房间后，张萌萌却真实的感觉到了呼吸的存在。 真的太压抑了。 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快要把自己压死了。 在学校里听再多的例子，看过再多的图片和新闻，都没有真正跟这些人接触后的感触深刻。 张萌萌努力同晋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在说完这些后，她也像是枯萎的植物般萎靡了下去。 晋昕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在吸引了张萌萌的注意力后说：“所以他们才需要我们的帮助不是吗？你可不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把自己栽进去了。” 因着他们这个专业的特殊性，给他们代课的老师在这方面可是强调过无数次。 你以为帮助他人就是别人走路跌倒，你过去把他扶起来吗？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有的时候你想要帮助别人，需要付出的努力和承担的压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它们不仅仅包括个人的体力、精力、抗压能力，乃至金钱等等方面都会牵扯。 也许…… 也许你还会为此付出生命。 这样的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是那些在危难之际为了救助他人奉献了自己的英雄。 所以啊…… 晋昕说的很认真：“没有谁是完人，也没有谁真的刀枪不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平凡的人。可我们也都是不凡的，当我们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会面临什么却依旧一步一步走下去，扛住那些可怕的伤害与诱惑，依旧能够走在我们最初所希望走下去的道路上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凡的。所以……我们现在才是开始，可不要在这里就倒下了。” 说完这些，晋昕又道：“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选择离开这里。谁也没有规定，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助他人，就是失败者对不对？人的一生这么长这么累，能够活好自己已经是那么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了，先做好自己，让自己开心了，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啊。” “晋昕……”张萌萌呆呆的看着晋昕，仿佛眼前的晋昕在发光。 晋昕平常可不会说这么多的话，除非她认为有必要的话。 而晋昕看出了她内心的沉郁，为了开导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平静下来。 “晋昕……”张萌萌内心感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荡漾起了水光，此刻的晋昕在她眼中是这么高大，她由衷的说，“能够认识你真的太好了，看见你这么坚强，好像我也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呢。” 晋昕好笑的弯了弯唇角。 她看张萌萌再次充满活力的样子，放心不少。 方才神色郁郁的张萌萌，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跑到窗户跟前挥舞着手臂给自己打气，嘴巴里还特有劲的说着：“感觉自己棒棒哒！” 晋昕就喜欢跟这种心大的人做朋友，他们对小事不拘小节，发生了什么事情三言两语又能让他们充满干劲，特别省心。 除了有的时候太有干劲了点。 晋昕回到自己的卧室往床上一趟，想着稍微休息会，下午还要跟戴医生去见其他病人。 戴医生说她表现的很不错，准备让她专门负责照看几个病人。 晋昕本以为戴医生让她照顾的病人应当是普通病人，可见第一个开始，晋昕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是在厨房见到第一位病人的。 是的，仁爱精神病院的厨房。 仁爱精神病院里每天要供给百十号病人和医生护士吃喝，厨房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如果这里的饭菜出了问题，可是整个医院里的病人、医生、护士都会跟着遭殃。 可就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掌勺的大厨之一竟然是病院里的病人。 晋昕：“……” 该怎么说呢？ 文瑜院长果然是一个有胆魄的人？ 她跟戴医生来到厨房时，里面正散发着浓厚的饭菜香。 戴医生把那个叫做邱飞的病人喊出来时，里面的厨师们还有说有笑的跟他打招呼，帮忙喊人：“邱飞！戴医生找你！” 看这态度，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对待一位病人。 后厨里穿着一身白色厨师服的男子应了一声，跟身边的人交代两句擦擦手就出来了，远远的还跟戴医生抬手挥了挥，到了跟前更是笑眯眯的说：“戴医生怎么到后厨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邱飞是个中年男子，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双手干干净净，宽厚有力，是常年做菜的样子。 戴医生看着邱飞脸上也有真诚笑意，简单问候几句就进入了正题，“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病院新来帮忙的晋昕，人勤快又实诚，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情况都可以跟她说，有什么活动安排也会由她来通知你。” “哎呀！这我可要好好认识下！”邱飞笑眯眯的伸出手，“晋小姐你好，我叫邱飞，以后还请多关照。” 邱飞的神态太过自然，晋昕跟着伸手同他握了握，“你好，以后请多关照。” “晋小姐这气质真好，是刚从学校里毕业吗？我的情况戴医生不知道跟你说了没有？” “这不是准备让你自己跟她说一下吗？” 戴医生面上丝毫不见尴尬的接话。 因为戴医生这边有病人出了点状况，鸽了晋昕整整两个小时，所以关于邱飞的情况也没跟晋昕说多少就这么把她带来了。 到目前为止，晋昕知道的也就是邱飞是自己主动来这家病院的。 第7章 邱飞坐下来根晋昕好好说了自己的情况，就像是两个普通的朋友般交谈。 “最初的时候，是我的妻子发现我在梦游。” 梦游是一种在睡眠中自行下床行动，而后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的“怪异现象”，在神经学上是一种睡眠障碍。 在半醒状态下，有些梦游者会在室内活动，有些梦游者却会离开居所做出危险的行为，或者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邱飞的症状属于后者，且极为特殊。 他在梦游的时候不是在游荡，而是……跑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做菜，目标可以说是非常明确了。 正如同其他梦游者在醒来后总是不记得自己梦游期间做了什么，邱飞也是如此。 他的妻子对此非常恐惧，毕竟邱飞的工作地点不近，一个晚上来回就要花费许多时间，若是路上稍微出了什么意外，谁也无法预料。 丈夫梦游的事情肯定没有办法瞒过同床共枕的妻子，不论是半夜醒来找不到枕边人，只是第二天发现躺在身边的丈夫身上沾染了油烟的味道，每一项都是那么不同寻常。 为了知道丈夫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日邱飞的妻子没有睡沉，一路尾随梦游的丈夫，就看见丈夫走进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的工作地点，在后厨里面极为自如娴熟的切菜颠勺，光线的黑暗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只有灶台上摇曳的火光能够照映出他面庞的线条。 “我的妻子说，梦游时候的我做菜要比平常更加厉害。”邱飞笑呵呵的说着这句话，“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哈哈哈。” 邱飞的梦游让他的妻子心力憔悴，整夜整夜的不得安眠。 为了遏制住这种情况，邱飞看了不少医生，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不得已妻子给门加了几道锁让邱飞走梦游的时候根本出不了门。 结果更加让人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天我在家里转了一整夜，第二天我把家里所有的食材都拿来做了菜，第三天我从窗户跳了出去。” “哈哈哈……还好你家的窗户不高啊。”戴医生笑呵呵的接话，“不然我们在这里可就看不见你啦。” “是啊是啊。”邱飞也跟着戴医生一起笑了起来，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如果邱飞的家不是在五楼的话。 能够看见眼前这个依旧活蹦乱跳生猛的邱飞，那是真的不容易。 “我这三天的行为可把妻子吓坏了，”说到自己的妻子邱飞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看着感叹许多，“第一天在家里游荡一夜，妻子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食材又拿着菜刀舞来舞去，妻子被吓得厉害，又帮我找食材又怕我伤到自己，等到了第三天……” 这一次说到第三天跳窗户的事情，邱飞深深叹了口气。 “妻子用尽全力拉着我想要把我拉回去，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想要把我喊醒，都没有办法……因为拉的太用力，我还差点把妻子一起带着跳了下去，能活着都是老天保佑啊。”邱飞沉默了会说，“我对不起她。” 从五楼的窗户跳出去运气使然保下了自己一条小命，身体却也伤得不轻，整整三个月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妻子为了照顾他憔悴许多，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家是那三个月的时间里，邱飞根本没法梦游，因为他连站起来走路都困难。 可在身体能够行动后，他梦游的情况却进一步加重了。 邱飞很爱自己的妻子，他知道自己的梦游给妻子带去了多少压力，最后为了妻子和担忧的父母，邱飞把自己送到了这家仁爱精神病院。 “起码这里有专业的医生，各项设置都很齐备，也不用担心我在这晚上梦游的时候做出什么太过危险的事情，也算是安心了吧。” 邱飞对自己的情况如此做出总结，最后又笑了起来，“只是对不起我妻子，我的事情真的让她承受了很大压力。” 人是一种复杂的社会动物，邱飞的病情在他跳窗的时候甚至上了社会新闻，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还有工作单位的关注都是压力的来源。 旁人看着也许觉得没什么，可作为被指指点点和被议论的当事人，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几乎让人几欲疯狂无法喘息。 每天生活在别人特别关注像是看疯子和疯子家人一眼的目光下，不论是谁都无法坚持太久。 他来这地方对其他人是瞒着的，只有父母和妻子知晓。 自己不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出入，再随便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 起码他的妻子每次来看他的时候，精神头是好了许多。 头发也不会大把大把的掉，眉眼间的焦虑也都逐渐平静下来。 晋昕跟邱飞坐在一起谈了一会，走的时候脑海中还倒映着邱飞的笑容。 释然、宽慰、平和。 说他是一个精神病人，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他现在的情况好转了？”晋昕问。 戴医生摇了摇头，“不能说是好转，但他的梦游症变得规律许多。” 从以前的不规律梦游变得规律起来，现在是每隔四五天才会梦游一次，每次邱飞梦游了，就代表第二天病院食堂的饭菜会特别好吃。 比那些星级大厨不差分毫，算是他们医院的福利了。 “跟你说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戴医生对晋昕非常看好，许多不会随便说给新人听的事情都会跟晋昕提上一嘴，主要也是晋昕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有许多好美食的有钱人，还会通过我们病院申请跟邱飞见面，就为了吃一口邱飞梦游时做的饭菜。” 因着邱飞进了这个地方平常人想见一面不容易，那些美食又是梦游时才会做，邱飞一份梦游时做的饭菜价格那是奇高，可那些好美食的人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说，邱飞就算进了这里，却还是个不差钱的主。 晋昕听到这“秘密”，颇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种情况算是精神病院里的常态吗？ 怎么想都不应该吧？ 还是这家医院比较特别？ 戴医生带着晋昕去看第二个病人的路上简单为她介绍了这个病人的信息。 第二个病人看起来比较“普通”，他是一个妄想症患者。 很多精神病人都会有这样的症状，甚至妄想症被当做精神病患者的一种“标志”为大众所知。 在很多文学作品或者电影中，都会有“精神病患者”的扮演者，会幻想自己是一个小动物或者植物。 这种情况确实是存在的，也比较典型。 宁春也是一名妄想症患者，一直活在自己的“故事”里，总觉得自己命运凄苦。 但这位叫做苗明的病人幻想的却是……幻想自己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物。 “你们年轻人不都挺喜欢玩游戏吗？你有听说过杰克·莫里森这个名字吗？对木仓支类的东西非常擅长，应该还能够给自己回血。”说到回血这两个字戴医生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额头。 晋昕个人对网络游戏不太感兴趣，她对网络游戏没什么偏见，纯粹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而已。 不过她的同学们大多都喜欢玩游戏，男同学就不用说了，就连她的室友中都有两个笑称自己“网瘾少女”的妹子，听说还把那些游戏玩得非常好。 最近两年晋昕看着她们玩转了《守望先锋》、《绝地求生》还有《王者荣耀》三款游戏，实习之前更是掉进了《堡垒之夜》的坑，中间还有过一些异军突起的小游戏，像是《掘地求升》、《人类一败涂地》等等。 晋昕能够这么准确说出几款游戏的名称，跟她那两位天天一起开黑的室友密切相关。 杰克·莫里森这个名字她还真的听那两个室友提到过。 晋昕的记忆力非常好，虽然只是听过一耳朵，也没怎么用心记过，现在回想起来却很轻松。 “是《守望先锋》里的士兵：76吗？” 晋昕的话让走在前面的戴医生转头看了她一眼。 在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病房门前停下脚步，戴医生握着门把手特意叮嘱说：“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在戴医生将门打开后，晋昕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与其说是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不如说是被震撼到了。 抬眼望去，四面墙壁上全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木仓支。 是的，木仓支。 如此数量庞大的木仓支，简直像是走进了军火库，跟其他病人的病房看上去完全不同。 晋昕对木仓支不太了解，也难以分辨这些木仓支的真假，只是这些木仓支身上的金属光芒那么逼真，光是看着就能够感受到它们被握在手上时沉甸甸的重量。 晋昕没有办法喊出这些木仓支的名字，只能大致分辨出这些木仓支的种类。 它们大多属于狙击步木仓，长长的木仓管漆黑冰冷，还有一些像是机关木仓的木仓支，以及手木仓。 只是仔细去看，又觉得这些木仓支跟自己平常了解到的那些木仓支类型有些不同。 “那是脉冲步木仓，是不是很帅气？”半蹲在角落阴影里的苗明突然开口转移了晋昕的注意力，在他开口之前，晋昕被这充满萧杀气息的房间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第8章 戴医生对待苗明的态度，不似对待其他病人般谨慎小心，却也不像对待邱飞时的随意。 看着这满屋子的木仓支，戴医生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无奈，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亲切温和的，“还在做木仓支呢？这技艺看着是越来越好了。” “如果你能为我提供我想要的材料，我能做的更好。”苗明接着戴医生的话说，“等我做好了，送你一把怎么样？” 大多男人性格中天生的侵略性让他们对木仓支这种东西感到天然的亲近，戴医生极为光棍的承认，自己在听见苗明这句话的时候，确实非常心动。 可想到苗明报出来那些对他们这群医护相关人员仿若天书的完全听不懂、极为难得、贵的要死、一般人根本买不到的材料，戴医生立刻就打消了这种“妄想”。 为了“控制”苗明的病情，他们还是给苗明提供了“材料”，只不是苗明所说的那些材料，而是非常普通的木头或者塑料等。 现在这个世道，好木头和塑料制品的价格也不便宜啊！ 本来以为不需要提供太多，结果苗明动起手来就没有停过，最后他们不得不把苗明的“手工作品”挂到了网上销售赚钱回来给苗明继续买“材料”。 考虑到苗明这些“手工作品”真的能当木仓一样发射“子弓单”，他们特意跟苗明商量了下，把“子弓单”的材料都改成了橡胶。 “这不就是你所想要的材料嘛哈哈哈～”戴医生一脸尬笑的打哈哈，企图转移话题，同时还要让自己的双眼中透露出十分的真诚。 真诚、亲切、耐心、温和的态度，是对待病人的基本原则之一。 又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这种特殊病人，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们，还练就了一身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能够面不改色的本领——大多数工作经验丰富的医生和护士们是这样的。 对待其他的病人，戴医生总是保持如此模样态度，就算再难搞的病人，在这般持之以恒的关护之下也会有所触动。 可苗明跟其他病人不太一样。 他也没说话，只是用一种看着顽劣后背的无奈眼神注视着戴医生，最后叹了口气啥也没说。 然而这比说了什么更让戴医生难受。 这叹了口气是什么意思呀？ 简直像是在说：“好了好了，还是个小孩子呢，就宠着你吧。” 什么鬼啊？！！ 戴医生简直想要抓住苗明的肩膀疯狂摇晃，问清楚他那叹了口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好在戴医生凭借自己优秀的职业素养忍住了。 他能怎么办？ 找遍全国的精神病院，像是苗明这种病人大概也是天下间独一个了。 那种完全长辈式的宠溺，简直让人浑身发毛又想发狂，现实却只能够露出一贯的职业式笑容。 这就是戴医生对苗明感到无所适从的原因之一，另外一部分原因自然出在苗明制造木仓支的事情上。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在戴医生想要把话题转到晋昕身上之前，晋昕已经跟苗明两个聊了起来。 对于这满屋子并不像是开玩笑制作出来的木仓支，晋昕多少有些好奇，她同苗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你制作的这些木仓支，跟我们平常见到的那些木仓支好像有些不同。” “当然不同，”苗明非常高兴的为晋昕介绍，“这些木仓支可是领先当前武装科技力量不少年。我在科研方面不是非常擅长，如果让我的那些同伴来的话，只要给他们提供必须的材料，他们能够制作出来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有木仓支。” “他们还能制作出什么东西？”晋昕抱着一把苗明递给她的狙击木仓，在苗明的纠正下调整好抱枪的姿势向着窗外开镜瞄了一会又放下。 她有一种自己仿佛在抱着一把真木仓的感觉。 “你相信猩猩可以同人类正常交流并且成为一位极为优秀的科学家吗？”苗明说到这句话时面上的神色变得极为柔和，像是回忆着某些温暖的东西，“你相信如今这些被当做工具的机械在将来可以被赋予智能，和自己一起努力生活、奋勇战斗吗；你相信混乱的时间也能够被科学的力量调整到相对稳定吗？如果我的伙伴在这里，他们能够改变当今世界，这些就是我的伙伴能够做到的。” 苗明在笑。 他的笑容和语调那么笃定，那么骄傲。 那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伙伴”，好像都真实的在他的生命中存在过，并且有着极为深厚的羁绊一般。 他们可以互相信任，乃至交托生命。 这般坦然无畏又赤诚相伴…… 简直让人感到嫉妒。 那是晋昕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触碰到的世界。 …… 晋昕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扶着额头，她的眼帘低垂面庞冷静，指尖却有些颤抖。 这样的异象让戴医生不由露出担心的神色，“你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晋昕避开了戴医生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并没有不舒服，只是捋了下额头上的发丝。” 戴医生看了晋昕一眼未做追问，而是重新拾起自己身为精神病人医生的职责同苗明交谈起来，算是例行的谈心。 苗明的脸上再次闪过无奈的神色，明显不想进行这样的交谈，他可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得了妄想症。 可最后苗明又以一种出人意料的对待晚辈的耐心坐下来跟戴医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晋昕站在一旁安静听着，摸出了记录表，掏出前胸口袋里的笔在表上进行记录。 只是她的指尖却依旧是颤抖的，那种无法遏制的情感依旧在她的胸膛中留下激荡的余韵。 晋昕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看着它们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想。 这可真糟糕。 她方才竟然被苗明的情感所感染，有那么一瞬间，简直要相信苗明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是站在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当代青年角度去看，却根本无法相信苗明说的那些。 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想着想着，晋昕突然就笑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微笑，像是觉得此刻之前的自己是那般有趣，竟然在思考这些问题。 如果苗明的这些事情不是真的，那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因为在最开始它们就不可能是真实的事情。如果苗明说的那些都是真实的话……若是她有幸能够接触，那定然是旁人一辈子都难以撞上的奇遇，该是多么让人惊叹。 所以说，她现在想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多意义，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戴医生和苗明的谈话结束时，两人同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好似方才的交谈是多么的让人心力憔悴。 可是看着对方几乎同步的神色，两人又忍不住一起笑了声。 苗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的说：“这一次病院里来的新人很不错啊。” 苗明在病院里呆的时间挺久，见到过不少新人，而那些新人无不在看见他的房间后露出被吓到的表情，好点的在面对他时哆哆嗦嗦还能说出话来，不好的……那还是不要形容比较好。 总之他这个一眼看上去像是“武器库”一样的房间，可吓退过不少新人。 喜欢制作木仓支模具的人有很多，那些人制作的再如何逼真，大家见了最多激动的惊叹一声：“太像真的了。” 可到了苗明这里，几乎没有人会说：“太逼真。”这样的话。 因为苗明制作的木仓支上有一种其他人木仓支模具所没有的东西——杀气。 “杀气”这种无形的东西可是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所有见到过苗明制作的木仓支的人，之后回想起来，脑海中总是会闪过这样的两个字。 而在直面杀气的时候…… 大家总是会忍不住的心慌气短，出于动物本能的想要躲避。 所以对于那些被苗明房间里的木仓支吓到想要辞职的新人，整个医院从上到下都表现的极为宽容。不但不没有人会责备他们，反而在他们走的时候跟在后面嘘寒问暖各种关心爱护。 毕竟就算留下来的他们，每次看见苗明的“手工作品”也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好在抗住了第一次，以后见得多了，抗性就增加不少。 戴医生之所以会荣誉的成为主要负责苗明的医生，理由自然是他适应的最好抗性最强。 所以戴医生对于同样表现优秀的晋昕十分满意，“她确实非常优秀。”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他们病院，并且还被病人所喜爱，同时吃苦耐劳有耐心又不会乱嚼舌根，这么好的新人，戴医生简直想要让晋昕毕业后就到他们这工作吧。 可戴医生到底没跟晋昕说这些，毕竟他们这地方不算普通，一般人能不来也是好的。 戴医生跟苗明的交谈结束后，心情愉快的带着晋昕继续往前走。 晋昕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突然问：“苗明制作的那些手工作品，”木仓支这两个字在这里自然少提的好，“技术真的更加先进吗？” 戴医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走在旁边，依旧是一脸和气的样子，“大约是吧，你知道我们只是医生，对那些东西不太了解。这种‘手工作品’可是非常敏感的话题，谁知道现在国家真正的技术有多高呢？我们谁能了解？” 戴医生的这句话说的很实在，谁又能了解呢？反正那东西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 “就算是真的……”戴医生耸了耸肩，一脸光棍，“难道就不能是苗明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吗？” 无法……反驳。 晋昕再次的，轻轻笑了起来。 第9章 走在前往看望第三位病人的路上，戴医生身轻如燕。 他同晋昕说：“这位病人名字叫做迟天才，负责起来非常省心，因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大概二十五个小时他都在睡觉。”谁喊都不好使，为了能够不让迟天才不吃不喝活生生把自己睡死过去，他们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晋昕：“……听起来确实很省心。” 话音才落，两人就看见迎面跑来一路张望的护士。 戴医生将那护士喊住问：“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护士喊了声戴医生，无奈道：“迟天才不见了。” “特别省心”、“一天能睡出二十五个小时”的病人迟天才不见了。 晋昕扭头沉默的望了戴医生一眼。 打脸来的太快让人措不及防。 戴医生神色略微僵硬了下，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询问护士，“确定是迟天才吗？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平常不应该都在自己的病房里睡觉吗？” 护士肯定的点头，“是迟天才，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愿意起来了，还特别配合我们的工作。吃饭喝水一样没落下，还跟着其他病人一起排队等发药，就是在排队等发药的时候人不见了。” “找了多久了？”戴医生继续问。 “有二十分钟了。”护士神色有些着急，“很多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看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别急别急。”戴医生神色和善，他的笑容让护士平静了一些，“迟天才嗜睡，说不定歪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呢，把其他病人安排好，咱们多找些人逐一排查，总是能够找出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这样吧，”戴医生扭头去看晋昕，“晋昕你也跟着一起找，迟天才的照片你也看过了，找到人之后喊我们一声就行。” 病院里时常会发生一些特殊情况，突然找不到哪个病人都算是正常状况，大家好好找找就行。 只是希望在把人找到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太过严重的事情。 戴医生极为娴熟镇定的跟其他医生汇合商量几句，喊了护士逐一安排，不一会晋昕就跟着其他护士一起找人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连迟天才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连多次面对和处理过类似情况的医生们都有些着急起来，大家已经开始怀疑，迟天才是不是从病院跑出去了。 仁爱精神病院地处偏僻，要是从这里跑出去，外面可都是荒郊野岭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就算再如何着急，其他病人的照顾也不能懈怠，在面对神经敏感的病人时更不能将负面情绪带出来。眼看着时候不早，大家只好降低寻找迟天才的强度，分工合作，照顾好其他病人为先。 然后晋昕在被打发去休息的时候找到了迟天才。 她是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枝上看见迟天才的。 仁爱精神病院的绿化很不错，病院内的空地上更有许多枝干粗壮的大树。如今夏日将尽，天气依旧热得厉害，大树上的叶子还是层层叠叠绿油油的发亮，风一吹过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犹如不惧烈日的精灵在欢乐地拍着巴掌。 沉睡的迟天才就躺在这样的大树枝干上一脸惬意的沉睡，你不仔细去看，真的很难发现树干上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晋昕起初只是在树叶翻飞摇动的时候正好余光瞥见这棵大树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有一个人爬到树上依着枝干在睡觉。 看着迟天才的脸，晋昕有些不忍将他唤醒。 这个世界上好看的人有很多，当今那些容貌精致的女明星更是被媒体夸张的冠以“仙女”之名，说她们仙气飘飘不似凡人，以此夸赞她们身上脱俗的气质。 可那些“气质脱俗”的美人们同眼前沉睡的迟天才相比，差距不可以言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就是合着眼睛安静的睡着，柔软的发丝轻抚面颊，显得空荡荡的病服被风吹鼓，垂下的指尖消瘦苍白。 他明明是个真实的人，却又让看着他的人生出一种不可触摸的距离感。 就像是文学作品中属于神明的造物，纯洁又美好，就连炽烈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都会变得温柔可亲起来。那些摇晃的枝叶，似乎也不再是随性的摆动，而是有意识的保护着这个人。 若是诗人在此，定然能够吟作诗篇来赞美眼前所见一切，可身为一个俗人的晋昕在盯着沉睡的迟天才看了整整一分钟后，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只有两个字。 ——好看。 可就算再好看，也不能让他一直在树枝上睡着，整个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几乎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个的找他，眼前这棵树自然也被大家无数次在树下穿行而过，可谁又能想到他们苦苦寻觅的失踪病人就躺在这树上安稳的睡觉呢？ 晋昕上前立在树下呼喊着迟天才的名字。 晋昕一点儿都不着急，就那么喊了好一会，直把熟睡的迟天才喊得眉头皱起，伸手做出拉被子的动作想要把头盖上阻挡这恼人声音的动作。 奈何他现在并非睡在床上，所以伸手什么都没有拉到。 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的迟天才只能选择以手掩耳，可这姿势睡得一点儿都不舒服，身体不由动了下，整个人就从树上栽了下去。 眼看着迟天才就要砸在自己的身上，晋昕特别明智的选择向后退了一步。 别看迟天才人长得瘦，平常把他喊醒吃饭都要想尽办法，可他身材高高大大，质量一点儿都不低。 你看着栽到树下草坪上的声音多实沉，咚的一声，晋昕听着都有些疼。 她能拎住差点栽下床的宁春，可接不住砸下来的迟天才。 迟天才睡的地方不算特别高，树下又是柔软的草坪，所以这掉下来也没受什么伤，可这么砸一下疼是少不了的，而这疼痛终于让不想醒来的迟天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挣扎着苏醒时更是不停震颤，犹如蝴蝶的翅膀。 用蝴蝶的翅膀来形容男人的睫毛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把这形容用在迟天才的身上却丁点不显突兀。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迟天才愣了半晌才逐渐清醒，他抬首望着眼前的晋昕看了半天，双眼瞳孔中的焦距逐渐汇聚，他眨了眨眼睛也没管额头上那一片通红的痕迹，朝着晋昕露出一个开心至极的笑容，那双眼睛更是星光流转。 “你终于出现了，”迟天才的嗓音也特别好听，那种偏向中性的柔和清亮，“我可等了你好久。” 晋昕对着迟天才伸出手，在迟天才握住自己的手后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问：“你在等我？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认识你。”迟天才的视线完全没有从晋昕的脸上挪开过，他笑着用略显热烈的语调说，“你可是神明亲手创造出来的人类。” 迟天才这句话说得太过真诚，晋昕一时竟然不知该要如何接话，似乎承认或者反驳都不太好，所以她保持了沉默。 平日里总是特别喜欢睡觉，对周围来去的那些人并无任何兴趣的迟天才，此刻却充满谈性，他轻轻笑着一点儿都不介意的问：“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长在红旗下学着科学发展观长大的晋昕回答：“每一个人都有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我尊重他人的信仰。” 迟天才盯着晋昕的目光变得宽和，他在对待晋昕的时候，有一种对待旁人没有耐心：“你知道神明创造人类的传说吧？” 晋昕颔首。 地球上有很多神话体系，而在这些神话体系中都少不了神明创造人类的桥段。 迟天才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神秘起来，那双眼睛里的亮光极为迷人，可惜晋昕在快速适应了迟天才的容貌和气质后便没有再失神过。 迟天才：“那你知道神明是什么时候创造人类的吗？” 并不需要晋昕回答，迟天才兴致勃勃的凑到了晋昕身边给出了他的答案，“就在昨天哦。” 晋昕将自称“失踪只为找到她”的迟天才送回病房的过程非常顺利，期间迟天才没有任何反抗甚至非常配合，只是在这一路上迟天才给晋昕解释了不少“为什么神明是在昨天创造了人类”的答案。 “神明创造人类就像是编写一段程序，你所有的过往、你的记忆、你的亲人朋友全都是被神明编写和安排好的。 “包括整个人类的历史，那些先贤与勇士，乃至你能够想到的一切，都是神明为你编写好的程序在所有人类的意识脑海□□享，而在程序之外的东西，神明没有给你写入，你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以为自己活了七八十年，有些人以为自己才或了十几年，实际上不是的，所有人的真实年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在昨天才被神明创造出来，我们都只活了一天而已。 “神明无处不在，它控制着整个世界，我们的一切，从我们被创造出来开始后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所有，我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命运’，但是你不一样。” 迟天才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其他人的‘命运’是由神明的追随者按照神明的意志创造与安排，但你不是，你是由神明亲手创造的人类，而神明没有为你安排‘命运’。 “你拥有无限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前二十留言发红包（上一章红包已发请查收） 希望喜欢这篇文章的小伙伴能多多收藏留言，谢谢大家的祝福，也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作者又累又困，先睡了，大家晚安 第10章 乍一听迟天才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提出有力的证据去证明他说的这些话是假的，除非可以时光倒流，让时间回到昨天以前。 旁人不能，晋昕也不能。 晋昕在离开迟天才病房时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迟天才明朗的笑了起来，“因为我是神明的追随者之一啊，你以为我平时为什么要睡那么久？当然是去为神明工作了，我也参与了创造人类的工作环节哦～” 可就像是制作一个巨大的机械，不同的部门负责制作不同的零件，最后这些零件被按照正确的顺序和部位组装在一起才能够成为一台可以正常运行的机械。而那些负责制造零件的人们，可能连这台机械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迟天才告诉晋昕，他的工作正是如此。 “神明创造人类的工作最为复杂忙碌的部分在昨天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请多关照哦～”迟天才穿着那身蓝白条的病服，站在他的病房中对晋昕挥手，这是晋昕回去休息前看见的最后画面。 当天夜里晋昕做了个梦。 第二天醒来她也忘记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具体的场景，只觉得非常疲惫，梦里似乎还有迟天才在忙碌的做着什么事情。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晋昕这么念叨着，脑海里想着戴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千万不要被病人的思维带着跑，这个病院里已经有很多人被病人把思维代跑啦。” 想到戴医生在说这句话时候的苦瓜脸，晋昕忍不住笑了一声。 有一些精神病人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他们说的那些话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可他们却又能逻辑自洽让你觉得极为有理，甚至于你都没有办法去证明他们说的话是错误的。 大约许多人就是这样被代跑了思维的吧。 其实顺着病人的思维走，站在病人的角度看世界，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跟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完全不同，还挺有趣的。 想到这里，晋昕摇了摇头，自知自己的想法在旁人看来极为危险。 可不管那些病人的世界观如何，我们总要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晋昕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邱飞三人身上，毕竟这可是戴医生出于对她的信任交托给她照顾的病人。 期间班主任还给晋昕打了电话，对晋昕和张萌萌两人在仁爱精神病人当义工的事情进行多方面了解，留下许多叮咛的话，并说道：“等过几周有空我去看看你们。” 精神病院可不是一个说进就能进的地方，晋昕和张萌萌两人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进去当了义工，班主任自然多关心些，生怕她们俩会出什么事情。 班主任说要来看望她们，晋昕和张萌萌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跟进学生实习的状况也是他们班主任的工作之一。只是她们班主任总是很忙，说要来看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空。 把班主任的事情放在一边，晋昕和张萌萌两人在仁爱精神病院里的工作愈发娴熟，起初的生疏感早没了，跟病院里的医生护士们也都熟悉起来。 心大的张萌萌刚来那会还会被病人们过于消沉的状态所影响，如今每天忙完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格外香甜，睡眠质量比在学校里的时候还好。 听说带着张萌萌的那位胡医生特别欣赏张萌萌的“心大”，如今都给张萌萌安排了带着病人们做操的工作，做完操要是张萌萌愿意的话，还能跟病人们在户外做个游戏什么的。 晋昕这边的状态也很不错。 邱飞是个省心的，病房、厨房两点一线，还没有出过什么状况，就连梦游也没有过。每天吃饭的时候还会偷偷给晋昕“惊喜”，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把晋昕的那份食物做的更好看些。 迟天才如同戴医生所言确实特别省心，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很少有自己醒的时候，那天突然失踪确实是特例。且在其他护士来看，自从晋昕负责照顾迟天才后，每天喊他吃东西都不是那么困难了。 只有一点令人困扰。 那就是迟天才每次醒来都会用那种惊奇的仿佛看着某种活着的奇迹般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晋昕看。 不论晋昕做什么事情、说任何话，迟天才都会露出一脸惊叹的神情。 就算晋昕自认为自己定力不错，可天天都被迟天才这么盯上一两个小时，也有些吃不消的感觉。 没两天晋昕就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盯着我看？” 晋昕不在的时候，迟天才总是很难喊醒，睡觉仿佛是他的毕生追求。可当晋昕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迟天才就会变得精神奕奕一点儿都不想睡觉，并且那双眼睛视线的焦点永远都落在晋昕的身上转也不转。 不管是谁总是被人这么盯着，即使心态再如何平和都会觉得坐立难安。 对于晋昕的问题，迟天才报以明朗的笑容，“因为不论你做什么，都是完全‘自由’的，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你活着本身就像是一个奇迹，神明对你是如此偏爱，你拥有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拥有的东西，难道我不应该多看看你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命运’之外啊。” 说完迟天才再次用那双惊叹的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她。 晋昕：“……”看就看吧。 晋昕终究是扛住了迟天才的目光。 至于苗明这位病人。 许是苗明太过欣赏晋昕，他总喜欢“邀请”晋昕到自己的“军火库”病房里，然后指着那些制作出来的木仓支，一个一个的给晋昕讲解这些木仓的信息，从里到外的详细描述，然后呢……说着说着就绕到了他的“伙伴”身上。 苗明制作的这些木仓支，几乎都是他的那些伙伴会用到的。 “这是一把生物步木仓，里面的子弹威力不比其他木仓支，却具有治疗效果能够为你的伙伴进行恢复……嗯～你知道我的伙伴中使用这把生物步木仓的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狙击手！”在说到自己伙伴时，苗明脸上的表情总是非常柔和，你能够透过他的肢体语言和面部细微的表情感觉到他对那些伙伴的信任和骄傲，真实到那些人仿佛就在他的身旁。 “不过后来我们都老了，”苗明偏了下头神色坦然又自信，“可就算老了，我们依旧不是那些年轻人能够比得上的。” 苗明的话总是有所收敛，而晋昕能够感觉到苗明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说出来。 他对于自己的现状似乎极为了解，理智也非常清晰，在不谈及这些木仓支和伙伴的时候，苗明就是一个非常爽朗又可靠的人，他说的话总是能够做到，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也是因为这种“清醒”，苗明在对他们这些病院里的医生护士义工等人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耐心和忍耐力，那种长辈式的宠溺可不仅仅只是针对戴医生一个人的，同时苗明也非常配合他们的“关心”。 当然，能够有人真的“理解”他就是更好的了——苗明在跟晋昕熟悉后非常无奈的坦白：“我已经不指望有人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了。” 都是孩子呢，他也没有必要跟这些确实关心他、想要帮助他的“孩子”们闹脾气不是？ “以前我跟我的伙伴们都想过，等将来老了、人类和智能机械间的战斗终止了、世界和平了之后，我们要到哪里养老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没想到我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呢。”苗明笑呵呵的说着，伸手就将一把极为巨大的比火箭炮还夸张的武器抱起来递给了晋昕。 晋昕伸手一接差点没被压趴下，好在她反应及时站稳了身子。 四平八稳的晋昕让笑呵呵的苗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姑娘真的厉害呀！这都抱住了？！”他凑到晋昕身边绕了一圈，确定晋昕是真的能抱动，苗明口中发出惊叹的声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粒子炮。” 晋昕：“……” 苗明真的太欣赏晋昕了，自从他在这里醒来，还没有见到谁的体质能够达到战士的水平：“虽然材料不对，这玩意要比实际的粒子炮轻了很多也不是一般人能抱得动的，很有前途嘛小姑娘，要不要跟着我一起练练木仓啊？” 晋昕颠了颠手里这个砸地上都能把地给砸个窟窿出来的实心木质版“粒子炮”，点了点头，“好啊。” 第11章 “你难道是魔鬼吗？”苗明一巴掌拍在晋昕的肩膀上，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被他扔在半空中充作靶子的木质小圆碟，此刻全都安静的躺在地上，每一个小圆碟上面都有被命中的痕迹。 为了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苗明弯着腰把那些小圆碟捡起来一个个的翻来覆去的看一遍，真的是……每一个都有…… 自称为“杰克·莫里森”参加过无数战斗的苗明自认为见过许多在木仓支方面有天赋的人，在拿到木仓支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非同一般的准确度。 可这些人就算再如何天才，在刚拿到木仓那会都要有一个适应期，想要达到这样的命中率更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人就算再如何天才也做不到这样高强度高频率的命中——有天赋的人所需要的时间自然短些。 可是看看眼前的一切，苗明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你其实以前就会吧？”苗明低头去看晋昕的手，这是一双有力的手，可他并没有在这上面找到同木仓支有关的茧。 就算是天才想要练到晋昕这种地步，手上亦定会有很厚的茧，可晋昕的手上根本没有。 晋昕想了想回答：“我的标木仓还不错算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苗明还是没有办法从晋昕给他带来的震撼中脱离出来。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晋昕微微笑了下，非常诚实的说：“我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她在运动和动手相关的事情上确实非常有天赋，“另外你教我的那些小技巧也非常有用，还有你的木仓真的非常不错，稳定性很好。” 其他木仓支晋昕没有摸过，但她多少也知道木仓支都有一个子弓单扩散和后坐力的问题，光是这两点加起来，就足够让人头疼，不然神木仓手到处都是了。 刚拿到木仓的时候，晋昕也感觉到了那种不稳定，苗明在这个时候交给她的小技巧着实格外有用让她很快就克服了困难，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晋昕还自行领悟了不少东西，手眼身体呼吸的协调更是被她自然而然的做到了极致，如此才有了眼前让苗明感到惊愕震撼的“成绩”。 晋昕的话说的真心实意，一旁的苗明却忍不住有些嘴角抽搐。 他告诉晋昕的那些小技巧很多人都知道，可要只是知道就能够做到，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能学会开木仓，却被说木仓法一般了。 真的是…… 魔鬼啊。 不过他喜欢。 作为一个教导者，能够遇见一个一教就会还可以举一反三的学生，不管是谁都会感到特别高兴，成就感更是不用说了。 因着晋昕的“有天赋”，苗明更是倾尽所有的教导，把自己能想到的能教的全都教给了晋昕，后来在木仓法上已经没什么好教的，苗明都开始说到对敌的事情上去了。 战场嗅觉、审时度势、战局分析等等，他所教授的东西早已经超出了最初说的“练练木仓”。 不过几日的功夫，苗明就有一种快要被掏空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大概就是没有办法让晋昕参加实战，并且碰触真正的木仓支。 “我做出来的这些也不差就是了。”苗明这样想着便捉摸着专门给晋昕制作一把木仓，再对晋昕进行针对性训练，对了还要让晋昕足够了解她手中的木仓，嗯…… 为了教导晋昕，苗明这些日子里连木仓都做的少了。 戴医生还专门来找他谈过心。 本来戴医生是担心苗明这边出了什么状况，结果反被苗明一把抓住兴奋的絮叨了好几个小时，话里话外都是在夸“晋昕好晋昕棒晋昕呱呱叫”。 被絮叨的头都疼了的戴医生维持着关爱病人的职业笑容活生生听了几个小时后终于扛不住这种强度的唠嗑，最后找了个自己还有其他病人需要查看的理由落荒而逃，留下苗明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盼着戴医生下次能早点来让他们再好好聊聊。 话说自他来到这个地方后，还没有跟谁如此畅谈过，就像是两个普通的朋友。 戴医生：“……” 戴医生已经了解到苗明的心理状态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在经过这样高强度的唠嗑后，他只想静静。 想静静的戴医生有些放心不下晋昕，他没想到只让晋昕照顾苗明几天，苗明就发生了这样的转变，连木仓都不做了。所以戴医生专门抽时间看了看晋昕，问道：“听说你在跟苗明学木仓？” 晋昕跟着苗明学木仓的事情不算秘密，她也没有遮掩过，不少护士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没有当真，也不觉得苗明这位妄想症病人能够真的教出什么东西来，每次被苗明拉着嘀咕“晋昕好晋昕棒晋昕呱呱叫”的时候，脸上全是特别理解的笑容，没有真的认为晋昕会用木仓还用的特别好。 护士们大多私下里会谈到这么一件事情——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中大家相互间还是会聊聊病人相关的话题，除了这些也没有太多好聊的东西——可大家也都没有当真，只作闲聊的话题，觉得晋昕这个新来帮忙的小姑娘确实很厉害，这才来了多久，病院里不少病人都很喜欢她呢，看着都没有以前那么冷漠孤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像是这些谈天的东西护士们自然不会专门拿去说给医生听，医生们可是很忙的。 如此戴医生竟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这次被苗明抓住了机会唠了好半天才知道了有这事。 不过戴医生跟其他护士们的观点差不多，并不认为患有妄想症的苗明真的能教出什么东西来。 晋昕极为坦然：“嗯，跟着莫里森老师学了点。”自从苗明开始教导晋昕练木仓，强烈要求晋昕唤他为莫里森。 “能够走入病人的内心世界是很好的。”对于晋昕能够跟病人如此和谐相处，戴医生给出了十分肯定，“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要以帮助病人调整心理状态、缓解病情为主要目的，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被病人的思维带着跑啊。”我们自己坚强健康才能够帮助病人嘛。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戴医生的语调再次变得意味深长又带点儿沉重，每次提到这话戴医生总是如此。 晋昕看了戴医生一眼点了点头 ，正准备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她有着一头及肩内扣的黑发，笑容非常柔和，进门后她的视线在房内两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戴医生的脸上，“戴医生你好。”她微笑着说。 戴医生一见她就笑着站了起来，“你好你好，王女士你又来啦？” 女人名为王婕，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握着包自然的叠在身前：“这不是有空了嘛，就来看看我家那口子，时间之前就预约好了。” “行行，没问题，我现在正好有空，这就带你一起去。”几句话跟王婕说好，戴医生转头看着晋昕说，“我对你还是挺放心的，你在这里已经干了好不少天该知道的事情大多都已经知道，要说的东西我都说了，总之帮助这里的病人确实是我们的目的，但我们也要保护好自己，大概就是这样，你去忙你的吧。” 晋昕拿着戴医生戴医生交给她的那些表格，走出办公室的门站着翻了翻。 护士孙雯雯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走来进门没找到戴医生，扭头去问晋昕：“戴医生哪里去了？” “刚才来了一位王女士……”晋昕的话都还没说完，孙雯雯就露出一脸恍然神色，“哦～邱飞的妻子来了啊。” “邱飞的妻子？”晋昕有些惊讶。 孙雯雯说：“你来的时日不久所以不知道，邱飞的妻子经常会来看望他，你现在不是负责照顾邱飞嘛，以后应该会跟他老婆熟悉起来。他老婆人还不错，挺和气的。” 晋昕想到总是笑呵呵的邱飞，还有邱飞告知的那些“过往”，觉得这两人看着确实非常般配，都是气质出众又非常和善的人。 本着负责的态度，晋昕本想跟王婕认识下，毕竟她是邱飞的妻子。 结果晋昕转头根本没有找到王婕，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原本大多时间都呆在后厨里的邱飞在妻子离开后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谁都不见。 当天夜里，已经许久没有梦游的邱飞，再次梦游了。 这一次邱飞梦游的动静有些大，因为半夜有病人正好离开了自己的房间遇上了梦游中的邱飞。 精神病人的思维要比普通人更加跳跃些，那位在半夜离开病房的病人看见梦游中的邱飞出于心中的好奇跟在了邱飞身后一路去了医院后厨，然后…… 然后这位病人就被梦游中的邱飞吓到尖叫不止，惊醒了大半病人和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大家的思维跟着一起跑我就放心了2333 作者大学的辅导员就是喊班主任的，还有两个学长学姐当助理这种，可能都不一样吧，大家能理解就好︿(￣︶￣)︿ —— 第12章 知道邱飞有梦游症，晋昕一直都有留意三分，即使接手照顾邱飞以来未曾发作亦是如此。所以当晚上出状况的时候，晋昕要比旁人赶到的更早些。 当她听见尖叫的声音是从病院的后厨传来心中已经有些预感，真正看见梦游中的邱飞时，晋昕心中也怵了片刻。 夜晚的后厨是不开灯的，即使是视力再好的人到了这里也是双眼一抹黑，灶台上的蓝色火苗有还不如没有，它们幽幽静静的燃烧着，把清幽诡秘的阴影照射出来一些，投射在后厨的墙壁上放大数倍随着墙壁的夹角扭曲犹如魔鬼一般可怖。 那位尖叫的病人并非是看着梦游中的邱飞尖叫，而是对着投影的墙壁。 他双眼瞪得极大，那双眼睛因着恐惧，仿佛下一瞬间就会从眼眶里跑出来。 对着影子尖叫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似乎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好笑，但这位病人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通过他的表情和几欲撕裂耳膜的尖叫都能够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恐惧还有想要逃离却连脚步都无法挪动分毫的痛苦。 晋昕赶来的第一时间，在看了一眼于后厨中挥舞着菜刀将砧板剁的砰砰响的邱飞后，立刻跑到了这位尖叫的病人身旁。 在医院呆了这些时日，不少病人晋昕都已认识。 尖叫的这个病人叫做陶华，平日里胆小如鼠，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一惊一乍，今日也不知为何今日会跟在邱飞身后来了这里。 晋昕过去一把捂住了陶华的眼睛不停在她的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不停的反反复复的念着，一直念到陶华能够听见她的声音，一点点安静下来。 即使如此，安静下来的陶郝依旧浑身颤抖，细碎的哭腔在她的喉咙中滚动，她缓缓转过头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近在咫尺的晋昕，她声音颤抖而微弱的喊了一声：“昕姐姐？” 陶华的年龄要比晋昕大不少，可心里年龄却一直停留在了孩童时期，她在医院里不管见了谁，只要是不害怕的时候都会喊上一声哥哥姐姐，大家也都用对待小朋友的和善态度对待她照顾她。 “哎，是我。” 晋昕应声的同时，厨房里的邱飞手起刀落，咚的一声砍在砧板上发出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吓得陶华再次惊叫一声扑进了晋昕的怀里把头埋着双手死命抱着晋昕浑身颤抖。 “不怕不怕，”晋昕安抚她，“昕姐姐很厉害的对不对？怪物不会伤害小华的，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昕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晋昕在病人中的声望挺高，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坑过慕辰还是帮其他病人做了些小事情，亦或者是她身上天然的亲和力，病人们大多都很喜欢她，陶华对晋昕还要多上三分崇拜——约莫是晋昕给她捡过风筝的关系。 有了晋昕的安抚陶华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好了许多，只是依旧无法完全抑制心中的恐惧。 等到其他值班的医生护士赶来，陶华也不愿意松开抱着晋昕的手。 晋昕无奈，只得维持着被陶华仅仅拥抱的姿势观察后厨内的情况。 后厨里面现在的情况可以用非常激烈来形容。 晋昕知道邱飞会梦游，也知道他的厨艺不错，却不知道邱飞是不是每次梦游都是这样的场面。 双手持刀大开大合，就跟电影里演得一般，那些食材飞上天去几道刀光闪过，再下来的时候已经被切好，刀面一翻，它们就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还有那些荤菜更是被压着刀光连闪，让人害怕邱飞一个不注意就会把自己的手指给削了，亦或将手里的刀甩出去伤者旁人。 那些被飞快处理的食材在半空中飞过落到锅中，邱飞就站在几口锅的旁边同时颠勺翻炒，有时这些菜还会互相换锅。 眼前的画面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他的手法过于利落，在切割那些动物肢体的时候，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仿佛自己的肢体正在被切割的奇怪感觉，令人心中发冷不敢逼近。 “这些……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会看见吧？”有赶来的护士忍不住小声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还是将看呆了的众人“惊醒”过来，值班的胡医生交代几句想要让其他护士将陶华带走，可陶华就跟粘在了晋昕身上一样不愿离开。 不管旁人在她耳旁如何说话，她表现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身边除了晋昕以外什么人都没有似的。 胡医生和护士们对此都很无奈，最后胡医生不得不让晋昕带着陶华回病房。 “不用担心邱飞，他梦游的事情时不时就会发生，只是没想到今天晚上陶华竟然一起跟了出来。”先前听见陶华声嘶力竭的尖叫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可怕的意外，如今知道只是虚惊一场大家都放松不少，“现在也不是靠近邱飞的时候，等他把想做的菜都做好自己就会回病房去，更何况这里还有我们看着。” 胡医生的话说服了晋昕，只是在晋昕带着陶华离开的时候，她却听见之前说话的护士再次嘀咕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邱飞梦游跟以前不太一样？今天看起来好像在生气一样。” 听着她说话的男护士好笑：“你都能从梦游的人身上看出在不在生气了？” 好说话的护士争辩：“女人的第六感你懂不懂？我就是觉得今天的邱飞好像在生气。” “好好好，行行行，女人的第六感能够解释所有的事情，你觉得他在生气就是在生气吧。”男护士立刻妥协，可他嘴上妥协态度还是不觉得能从一个梦游的人身上看出什么情绪来，直把好说话的那位护士给气得不想理他。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晋昕就不知道了，她已经带着陶华离开，往陶华的病房走去。 走得远了医生护士们的声音渐渐消弭在夜色中，安静的病院中除了草地中鸣叫的虫声以及个别电棒、灯泡接触不良的刺啦声外再也听不见其他。 因为恐惧，陶华一直贴在晋昕的身边，她的双手牢牢抓住晋昕，仿佛这样才能够汲取到足够前行的力量。 晋昕见她这么害怕，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半夜离开自己的房间跟着梦游的邱飞走了。 先前胡医生用了不少功夫才让陶华说出了“好奇”二字，晋昕却并不这么认为，陶华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会好奇的人，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 伴随着两人混杂在一处的脚步声，她们终于来到了陶华的病房前，在晋昕抬手想要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陶华一把抓住了她伸出去的那只手。 陶华用压抑着恐惧的轻轻的声音说：“不……不要打开……里面有怪物……” 晋昕看着陶华，她从陶华的眼睛里看见了真实的恐惧，于是她缓缓将手收了回来，顺着陶华的话说：“都这么晚了，怪物们不去休息吗？你是因为房间里有怪物才离开房间的吗？” 陶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站在自己的病房门前，她似乎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她小心的看了自己病房两眼，牢牢抓着晋昕往旁边挪了几步，这夜晚的精神病院明显让桃花紧张，好在她的身边还有晋昕。 陶华小声的问晋昕：“昕姐姐你知道辘轳首吗？” 晋昕摇头，事实上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 陶华靠近晋昕，用说着某种秘密的语调轻声轻气的说：“辘轳首是一种怪物，它在白天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女人，可有时到了晚上身体睡着了，脖子就会伸得很长很长，它的头会在夜里到处游荡，有时还会吃人肉喝人血。” 晋昕：“……你房间里的怪物是辘轳首？” 陶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怪物，我就是感觉得到怪物在里面。” 晋昕：“那你为什么会说辘轳首呢？” 陶华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晋昕：“辘轳首在晚上会自己到处游荡还做出可怕的事情，可到了白天醒来的女人却一点儿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还以为自己一夜安眠，昕姐姐你能明白吗？我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很多人的身上都有怪物，也可能自己会变成怪物。好比你我，清醒的我们怎么能知道睡着时的我们是不是辘轳首呢？ “在这个怪物出现之前，我们也许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出现后又会到哪里去做些什么，甚至可能连怪物的模样都看不见……”陶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贴着晋昕小声的说，“我的房间里有怪物，我觉得它是从邱叔叔的身上跑出来的怪物，等邱叔叔醒来后，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把怪物放出来了。” 陶华害怕的如此真实，仿佛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真的有一个巨大的怪物安静的呆在里面，晋昕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要如何接话：“……” 无法……反驳。 这样的情况已经并非第一次出现，若她想要证明房间里没有怪物，首先她就要拥有能够看见怪物的眼睛，可这世界要是没有怪物，她又怎么能够“看见”怪物呢？若是能看见，就证明这世界真的有怪物。 若她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辘轳首”，除非她可以做到在沉睡的时候保持意识清醒，可有意识的时候又怎么算是进入深度睡眠？难道要找一个人一辈子盯着自己睡觉吗？亦或终年用监视器监视自己？ 这样的情况，着实…… 晋昕放弃去想这些，她微微笑着握住陶华的手，“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不管怪物在不在，我都会保护你。也许我不一定能够打败怪物，但逃跑的话，还没有几个人能跑得过我。” 不管是短距离冲刺所需要的爆发力还是马拉松需要的耐力，她不输给任何人呢，负重一样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可能都是辘轳首哦…… 第13章 结果在进入陶华的房间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倒是陶华因为害怕拉着晋昕的手不让她离开，晋昕也耐着性子陪着她，后来着实太困不知不觉竟然就坐在陶华的床边睡着了。 翌日黎明方至，护士孙雯雯将晋昕唤醒。 晋昕睁开干涩的眼睛迷蒙了一瞬便清醒过来，将自己的手从陶华的手中抽出来，跟在孙雯雯身后走出房间。 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还觉得浑身酸痛，让人怀疑自己提前步入老年期。晋昕在关好了陶华的病房门后伸了伸胳膊，扭动脖子的时候似乎都能听见脖颈咯吱作响的声音。 孙雯雯看着她直笑：“看你年纪轻轻耐心倒是很好，竟然陪了她一整夜都没有回去休息，难怪戴医生这么喜欢你。” 晋昕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后腰说：“总不能就这样把她扔在房间里，她真的很害怕。” “你看着不喜欢说话，人却很温柔呀，这样的性子平常会不会太吃亏？” “还没有谁让我吃亏过。”晋昕笑了下，问起昨晚的事情，“昨天晚上邱飞怎么样了？回去了吗？” 一说到邱飞，孙雯雯的表情变得略微古怪起来，她的眉头微微拧起，语调有些纠结的说：“邱飞还好，不太好的是值班的胡医生他们。” 晋昕投以疑问的眼神。 “邱飞梦游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平常他梦游时间还是挺规律的，昨天晚上不应该是他梦游的时候，而且他平常梦游大概半夜就回去了，昨天晚上可是在后厨呆了整整一夜。”孙雯雯早上来的时候去了一趟后厨，她想起自己看见的画面着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表情愈发纠结，“怎么说呢……胡医生他们是一整夜都看着邱飞的，等邱飞回去了他们也才休息，至于后厨……恐怕今天都不需要其他厨师做饭了。” 邱飞用了一夜的时间，把后厨里面能用的食材全都做成了菜。 那可是供给一整个病院的医生护士病人好几天用餐的食材量，就这么被邱飞用一整夜的功夫给做完了。 孙雯雯一大早过去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勾得人腹中饥饿，然而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胡医生几个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神呆滞的凝望前方，在看见孙雯雯后给她交代了几句便走了，看着他们走路的脚步都是飘忽的，口中更是不停喃喃着：“厨师真是太可怕了。” “厨师怎么可怕了？”晋昕不明白的询问。 孙雯雯也不是很懂胡医生他们为什么会一直说这句话，可是想到厨房里一片狼藉的场景道：“听说邱飞梦游时候做菜特别厉害，可能是胡医生他们看了一夜被震撼到了吧？就像是中华小当家一样？” 《中华小当家》这部动画片可是许多人的童年回忆，晋昕也是看过的。 她顺着孙雯雯的话不由想到《中华小当家》故事中，那些厉害的厨师们做菜时甚至能够让人产生幻觉，一顿饭做下来还能让人感受到什么叫做十八般武艺俱全，刀枪棍棒轮番上阵…… 晋昕：“……”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换个衣服什么的。”孙雯雯抱着怀里的文件夹笑了笑，“回头你还有不少事要忙呢，陶华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孙雯雯说的话在理，晋昕点了点头就往回走了去。 现在的时间尚早，初升的太阳不是那么灼热，吹过的清风让人只觉凉爽，在这样的早晨出门转一转感觉非常舒服。 晋昕回到宿舍时，张萌萌已经起来了，正拿着外出要穿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她看见推门而入的晋昕立马喊道：“哎哎晋昕，你昨晚出去后怎么就没回来啊？听说邱飞昨晚梦游了？怎么了？” 晋昕摇了摇头，并未做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倒在了床上。 昨天一晚上确实没有睡好，很困啊。 张萌萌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看见晋昕这门困倦的模样便也不再询问，而是体贴的为她关好门，顺便跟她说留了早饭。 之后晋昕就听见张萌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在轻轻的开关门声音后，宿舍的房间里整个安静了下来。 想来张萌萌到病院那边去了。 晋昕这样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并没有眯多久，在一阵闹铃响起后，晋昕手脚麻利的爬起床简单收拾后快速吃了点东西就去了病院。 就跟每天的程序一样，晋昕先是跟在戴医生身后听着戴医生给她说各种病例和教诲，之后就对病人进行查房，查完后还要做一些其他的琐碎事情，比如给病人发药等等。 精神病院里每天总是会发生很多状况外的事情，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拥有足够的耐心去安抚病人便好，有时也会有一些提前预约好的病人家属前来探看病人。 路过病院大厅的时候，跟刚上班的保安相互打了招呼，忙得差不多的晋昕就去了邱飞的病房。 可能是昨晚做了一整夜的菜的关系，今天的邱飞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这主要体现在他的身体上。 浑身酸痛的邱飞在自己的病房里扶着自己的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挥挥胳膊踢踢腿，看见晋昕来了笑呵呵问了好，丝毫不见有何异常，然后就问：“我这是昨天晚上又梦游了？可我平常梦游后身子也不会这么疼啊。” 可不是就是梦游了嘛，再想想只用一夜的功夫用完了后厨那么多的食材，这样的强度就算是力大如牛的李逵也会吃不消吧。 做菜也是一个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呢，特别是做到梦游时邱飞那种能够玩出各种花样的。 晋昕日常跟邱飞谈了谈心，看着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一脸和气的邱飞，晋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情想说的话可以找我，也许我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可以保证的是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现在由我负责照顾，我真心希望你能够有朝一日痊愈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邱飞听着晋昕的话笑出了声，一改之前病人和“医生”的相处模式，如同一个长辈般拍了拍晋昕的肩膀，“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我能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啊，我这些事情乱七八糟，让你听了跟着一起难受可怎么办？” 晋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邱飞。 她的身上有一种极为独特的气质，安静又温和。如果一定要用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山吧。 虽然没有看着高大强壮的身躯，确实一个可以让人安心信任的人，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够做到的。 邱飞是个厨子，年龄也比晋昕大不少，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却没有谁如同晋昕一般。 晋昕这样的人在当今社会可是非常难见了。 他张了张嘴巴又合上，心里感叹的同时只希望晋昕将来在进入社会后也能一直如此，只是社会是个大染缸，不愿改变的人不是撞得头破血流便是被同化了。 只希望…… 只希望晋昕能够一直如此就好了。 邱飞终究是在晋昕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他的脸上露出颓然的神色收起了所有的笑容，“我再想想吧，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你谈谈的。” 一个人心里难受的时候，也许旁人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能够有一个人让他放心的说出口，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了。 虽然邱飞还是没有说，可他能给出这句话，晋昕也放心了许多。 关于邱飞梦游的事情，晋昕同戴医生谈了许久，谈完了邱飞的病情，说到厨房里的那些菜和食材的问题，两人一起卡住了。 厨房的食材全都被用完了，所以食材要不要赶紧给补充上，还有那些做了满当当塞满了整个厨房的菜…… “邱飞自从来到这里后，还没有出现过连续两天梦游的情况，也许可以稍微缓一缓？”戴医生不是很确定的说。 “这个事情好像我们现在说也没有用。”晋昕说了一句非常实际的话。 戴医生沉默的颔首。 他现在只希望邱飞昨天晚上梦游的情况只是特例，要是每天都这样的话…… 戴医生都不想说购买那些食材花费多少钱财的事情了，反正邱飞现在也是一个有钱的主，只是买的太多没有地方放是一个问题，还有就是他们这里距离市区真的挺远，采购大量食材一个来回要用的时间可不少，更别说还有很多其他许多细碎的方面需要考虑到。 戴医生就这件事情找到了文院长。 特别修身养性的文院长在听完了戴医生的话后想了想说：“买吧，要是不买邱飞今天晚上再梦游了呢？” 想到梦游中的邱飞要是找不到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戴医生想，买当然是好的，可是还有那么多的菜…… 文院长摸摸自己的胡子：“菜的话，就分给大家吃吧，当过节啦～邱飞梦游时候做的菜是真的好吃呀！”说到好吃两个字，文院长眉开眼笑。 好吧，既然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让人去采买，菜也能在天黑前送到，那么邱飞真的再次梦游又做了那么多的菜可怎么办？ 想想那些把整个后厨都塞满了的菜肴，这真的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啊！就算是今天这些全分给大家吃也吃不完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我的喵喵们被上章吓到了，快到姐姐怀里来~(*^▽^*) 第14章 张萌萌同晋昕一同坐在病院食堂的大厅里吃饭，好似被饿了许久一般，张萌萌吃得头也不抬。只能看见她手中的筷子在餐盘上来回挥舞，餐盘里的菜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消失。 平日里挺喜欢跟晋昕在吃饭时候聊天的张萌萌，现在吃得满嘴流油无暇说话，最多只能从他的嘴巴里听见“好吃”二字，那两只眼睛的视线更是从头到尾都粘在自己的餐盘上。 跟张萌萌一样，现在整个食堂里都要比平常安静，大家全都在埋头苦吃，心思完全在自己的餐盘上，丝毫没有说话的兴致。 吃下比平常要多两倍的饭菜量，张萌萌硬是把餐盘里的饭菜全都吃完，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张萌萌再次将渴望的眼神投向打菜的窗口，那里的饭菜看起来还有不少。 “你已经吃下很多不能再吃了。”坐在张萌萌对面的晋昕提醒她，“如果还想吃的话，今天晚上应该还能吃到。”毕竟邱飞是把整个病院上下好几天的食材量都给做成菜了。 “可是放到晚上的饭菜就没有那么新鲜了呀。”张萌萌说着还想再去添点，可她真的吃太多了，现在觉得自己站起来都有些费力。 张萌萌感觉自己真的吃太多了，不得不极度遗憾的放弃再来一份饭菜的打算。 “我单听说邱飞梦游的时候到厨房里做出来的饭菜好吃，却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好吃！”揉着小肚皮的张萌萌歪在椅子上一脸感叹，“要是文院长同意把邱飞梦游做的菜会分给病院里的大家吃的消息放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到仁爱精神病院里来工作的，就算是面对再让人困扰的病人，他们也会拥有绝对足够的耐心。” 为了可以吃到邱飞梦游时候做的饭菜，肯定会有人坚持的。 张萌萌没有吃到这些饭菜之前没太多想法，现在吃到后，简直不想回学校，只想在这家病院里一直呆到邱飞出院。 “你说这家病院里的一些病人是不是为了邱飞梦游做的饭菜留下来不愿意走的？”张萌萌特别诚恳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并且她觉得真的很有可能。 克制自己没有吃太多的晋昕想了想，竟然非常认同张萌萌的观点。 她在吃到这顿饭菜后，竟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有病人为了可以吃到邱飞梦游做的饭菜假装病情严重不愿意离开病院了。 邱飞做的饭菜是真的好吃。 想到这些饭菜无法乘着新鲜的时候吃完，晋昕不由生出极为惋惜的情感。 “把这么好吃的饭菜剩下来真是太可惜了。”张萌萌说出了晋昕的心声，“特别是大家并非不想吃才剩下，而是特别想吃却发现自己根本吃不完。” 当然，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剩饭剩菜都是不好的行为。 食堂里的其他医生护士们显然非常认同张萌萌说的话，他们也都是一个个吃得肚皮滚圆，还想再战却发现自己已经有心无力。 大家都吃得太多了，现在全都是懒洋洋的揉着肚子，可惜的望着打饭菜的窗口。 盯着打饭菜的窗口看了会，张萌萌问：“这么多的饭菜，院长他们有没有说怎么办啊？不是说有很多好美食的土豪都很希望可以吃到邱飞梦游做的饭菜吗？有没有跟那些土豪联系？” 晋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邱飞认为这一次做的饭菜没有做好熟食保鲜，它们都已经过了最佳食用的时机，状态不是很好，把这样的作品拿去赚取钱财是不道德的行为，不过……鉴于做的菜确实是太多了，有一些好美食的人并不介意这一点，所以邱飞把一部分菜肴赠送给他们了。可就算赠送出去一些，还是剩下不少。” “都好吃成这样了还不是最适合吃的时机？”张萌萌瞪大了眼睛，又想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要被剩下来，略微有些着急,“那可怎么办啊？” 晋昕笑了起来，“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剩下呢？你要是喜欢的话，一会可以打包一些饭菜带回去，分给同学或者家人都可以，自己吃也行。” 这就是对这一次邱飞做出过多食物的解决方法了。 一听可以打包带走拿出去分，张萌萌顿时眉开眼笑，可是想到自己和晋昕现在住在病院宿舍的情况，以及病院里的作息、自己也没有假期，张萌萌只能感叹一声自己的同学和家人没有口福了。 她颇为遗憾的把自己吃得特别干净的餐盘拍了张照片，又加上吃之前拍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配上极为感叹的文字：“真可惜大家没有口福，今天这顿饭好吃到让人无法想象！” 张萌萌的人缘一直很不错，她的朋友圈才发一会就收到了许多回复。眼见暂时也没什么事，她就坐在那里边消食边玩手机了。 原本她还聊的挺开心，可不一会就皱着眉把手机放到一边去生起了闷气。 晋昕抬头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想去翻翻张萌萌的朋友圈，却被张萌萌伸手盖住了手机。 “我没什么事，就学校里那几个事儿精嘲讽我没吃过好东西呢，他们才是真的没见识，这么好吃的东西可跟他们没有任何缘分。” “不生气了？”晋昕问。 张萌萌哼了一声，自己已经想开了：“跟那些人生什么气，没必要。” 又跟晋昕说了两句，张萌萌就去忙自己的了。 她们这边不说了，倒是张萌萌那条朋友圈被那几个事儿精转到了学校论坛上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暗指张萌萌在精神病院呆久了脑子坏掉了。 晋昕平日里不玩论坛，不过有人看见了那帖子就找晋昕说了两句。 晋昕登上论坛把帖子翻了一遍，在下面回复了一层：“好不好吃，你们吃过吗？” 晋昕能被喊作学院之光，可以想见她在学校里的人气有多高，崇拜她的人可是大把有。只是晋昕平常非常低调，那些迷弟迷妹们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对晋昕的喜爱之情都找不到地方，总不能在晋昕上下课的时候跑去堵门吧？ 现在晋昕这么一个真身回复，原本就很热闹的帖子流量更是瞬间爆炸。 涌进帖子里的人哪里还管楼主说了什么，一个个在下面顶楼回复跟晋昕合影，说着自己对晋昕的崇敬之情。 如果不看晋昕回复之前的楼层和主贴内容，大家都要忘记这帖子是说什么的了。 等到大家的激动之情过去，后面就有人扒皮起来，几个IP地址一贴大家跟着哈哈大笑。 “还说这帖子里怎么这么多奇怪的回复，原来是楼主和几个人不停换ID在顶自己的楼留言啊？你们这是什么样的神操作？以为换个ID就不会曝光了吗？你们又没吃过那里的东西，凭什么在这里diss人家？” 类似的言论一楼又一楼的建起来。 楼主起先还跟大家争论、企图辩解，到后来完全说不过大家，一气之下消失不再出现了。 等到楼主走了许久，可能是真的太无聊了，大家就讨论起来，“那里的饭菜是不是真的有说的这么好吃啊？” 不管仁爱精神病院的大锅饭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吃不到的。 就连那些想要吃邱飞梦游时候做的饭菜的有钱食客们，也都要一个个的跟病院这边联系谈话安排好才能吃上这么一顿。 毕竟用文院长的话来说：“我们这里主要还是一家病院，要是来太多不相干的人算什么？影响到其他病人可怎么办？谁来负责？谁又能够负责的起？” 有文院长这么一句话，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都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主，并没有对这些东西大肆宣传的想法。 因为担心邱飞晚上再梦游，食堂后厨里的食材又给紧急补上了。 本想着邱飞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工作量”，今天更是浑身酸痛到快要爬不起来，今天晚上搞不好就算想梦游也没那个体力支撑，结果邱飞又梦游了。 晋昕看着离开病房的邱飞，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邱飞又梦游了，并且如同前一天晚上，又把厨房里的所有食材都用完了。 可能是白天跟邱飞的谈话有些效果，今天晚上梦游做饭的邱飞看起来不是那么“可怕”，动作流畅好看，做完了菜还知道要往哪里放才能够让它保持最好的状态更久些。 只是到了第二天醒来后，邱飞感觉自己累到整个人都瘫了。他还没来得及问自己昨天晚上的情况，晋昕就给他带来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ＴＣ电视台最大的那档美食节目‘美食在ＴＣ’节目组想要来参访你。” 邱飞是个厨师。 他的梦想就是做出好吃的食物，得到很多很多人的认可。 在他会梦游做饭以前，做出来的东西大家也会说一句好吃，却没好吃到不可替代的地步，更没有被客人单独邀请见面过，遑论电视台采访。可是自从他开始梦游做饭，别说其他人心心念念着想要再吃一遍，他自己尝了都无法遗忘那样用言语无法描述的美味。 很多时候邱飞也会不可思议的想，那真的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吗？ 不过在品尝自己梦游时做的饭菜后，邱飞感觉到自己的厨艺确实是在进步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总有一天他能够做出跟梦游时一样美味的食物来。 那个时候他就能够更加坦然的面对他人的称赞、认可。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认可”来的如此突然，还是ＴＣ电视台的那档火出国外的美食节目组要来采访他。 他…… 他………… 邱飞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内心中五味杂陈的苦笑道：“我人在这里，不说我同不同意，文院长也不会答应一个美食节目组跑到这里来吧？” 第15章 文院长当然没有答应那个美食节目组前来采访的要求，这里可是精神病院。 文院长笑眯眯的拒绝了美食节目组，那边却早有心理准备并未就此放弃，他们一边锲而不舍的跟文院长大谈美食的精神和灵魂、传承以及社会影响，一边到处找关系想要从其他方面给文院长施压或是讲人情，可谓拿出了十八般武艺，看起来根本没有放弃的想法。 要说这节目组为什么突然找上在精神病院里的邱飞，还要从张萌萌那条朋友圈说起。 张萌萌那条朋友圈被转发到了学校论坛上，有好事者又转发到了微博上。 关注的人并没有许多，可恰巧让近来有些灵感枯竭的《美食在TC》节目组的总策划看见了。 能够成为一档大热节目的总策划，人缘自然不会有多差，更巧合的是他随口那么一问，就有那好美食的土豪朋友拿到了邱飞昨日梦游做出来的饭菜请他去吃，这一吃便是惊为天人。 “看着都是极为普通寻常的材料，却能做出这般美味，我们下期的节目就去采访这个！”总策划当时一拍桌子就定了这么个决定。 等他朋友拉着他的手腕不停摇头说着不妥，将邱飞的情况简单交代后总策划在略微的犹豫后却更加激动了。 想想邱飞的身上可都是话题啊。 一个因为梦游会做出绝顶美味菜肴自己跑去精神病院的顶级厨师，不管是哪一点放到节目预告上都是爆点。 总策划并没有犹豫太久，这电话第二天就打到了仁爱精神病院来了，并且他有自信文院长能够答应。 “能够让我们双赢的事情，他为什么会不答应呢？”总策划极为自信的想，只是让他们到那里采访一下邱飞而已，又不做其他什么事情。 然而文院长要比想象中更加强硬坚决，直到他们搬出了京城那边的重量级人物，文院长才稍微松了点口，却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他们，而是说：“你们等一等，让我再想想。” 《美食在TC》节目组这边自然是希望文院长能够想的快些，为此总策划还拉着文院长极为诚恳的表达了自己对美食的追求，甚至想要再跟文院长谈一谈美食与灵魂，还有对这个社会的推动作用、存在的意义等。 然而文院长根本不理他，一边念叨着自己老啦，一边毫不犹豫把电话给挂了。 人脉强大、影响力也不小的总策划极少会被挂电话，一般都是别人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求到他面上，心里有些不爽利可想到文院长很可能会答应，总策划又高兴起来，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等待文院长想好。 这边的文院长在挂了总策划的电话后，想了想找了邱飞跟他说了这事，问邱飞是怎么想的。 在晋昕告诉自己《美食在TC》这样重量级的节目组想要采访自己的时候，邱飞承认自己当时是非常激动并且想要立刻答应的，可当文院长专门来问他这件事情的时候，邱飞的内心却犹豫了。 他在文院长面前枯坐许久，张开嘴巴清了清干涸的喉咙说：“让我想一下。” 文院长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自然是不愿意让《美食在TC》这样的节目组跑到病院里来做美食采访，可他接下来要怎么做，都要先看看邱飞的决定再说。 邱飞脚步有些飘忽的走在病院的走道上。 现在是病人们的活动时间，病院里大多数时候环境都比较和谐，病人们在医生和护士的带领下做着一些简单的事情，看起来一片祥和——如果不去看这些病人过于消极、冷漠或者过于活跃的状态的话。 邱飞顺着走廊慢悠悠的往前走，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很多被他遗忘的东西在这个时候都冒了出来。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特别是拿起勺子的那一刻开始的一切。 做菜是一门手艺，只要是手艺都会有传人，这是从久远以前种花家老祖宗们流传下来的习俗。 各种各样的手艺，从古至今传了一代又一代。 邱飞的父亲小时候拜师学艺成了厨子，这一干就干了一辈子，到死的时候他还记得父亲念叨着自己没把师傅的本事学好，给师傅丢了脸。 老一辈的人对这些东西看的很重，讲究尊师重道。 邱飞尊敬自己的父亲，可对父亲嘴巴里的东西从小也就是听着感受却没那么深，因为在他懂事起就没见过父亲的师傅。 父亲对自己没有学好的事情耿耿于怀了一辈子，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开始教他做菜的事情。那时候的他还小，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玩乐，做菜上不算特别有天赋，每次做不好就被父亲拿着竹条抽手心，他不敢反驳气愤的父亲，心里却很委屈，不懂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能快乐的玩耍要玩具，自己却只能整日对着那些做饭的东西。 做饭真的不简单，光是嘴巴里要背的东西就不比在学校里学的那些基础知识少，除此以外还要拥有足够的体力，更细致些还要求手腕的力量、对时机的把握、敏锐的观察力等等，甚至于连味觉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可他是个不争气的，做不到父亲要求的那些。 父亲说自己做菜没天赋，没学好师傅的本事，他好像比父亲更没天赋些，连父亲的水平都无法达到。 等他到了叛逆期，对做菜更是抵触，多次反抗后父亲终于放弃压着他做菜了，在跟他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后，父亲放他去好好学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父亲真的不再如同曾经那般严格的要求他了。 父亲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让人恐惧的严师变成了慈父。 他是有高兴过两天的，可接下来却是不知所措的空虚，就像是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一样。 再后来…… 他的父亲死了，他也没把父亲的手艺学好，大学毕业后成了个做菜要比大部分厨师好一些的“普通厨师”，却也不是无可替代。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中出现的执念，也许这个执念一直都在。 邱飞就想着父亲小时候跟他说的那些话。 “厨子就是做菜的，只有把菜做好了让大家都能吃得开心了才是真本事，食客在吃了厨子做出来的菜，能感到满意、幸福，那就是对厨子的认可，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得到认可。 这四个字难啊，真的很难。 他父亲一辈子都想得到师傅的认可，可父亲的师傅早死了。 他也想得到旁人的认可，特别是父亲的认可…… 而他的父亲也不在了。 邱飞想啊想，怔愣的盯着走廊尽头的光，两只眼睛竟然有些酸涩起来。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妻子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好像都不是特别重要了。 每个人活一辈子，总要有点奔头，有一个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朝着那个目标不停努力，即使路上布满荆棘、即使不停跌倒。 晋昕不知何时出现在邱飞的身旁，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问：“你还好吗？” 邱飞现在看起来可不像很好的样子。 邱飞愣了会才将将视线对焦落在晋昕的脸上，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化，似哭似笑，他咧开嘴说：“我还好，就是突然想通了些事情。” 晋昕默默递了纸巾给他，邱飞盯着纸巾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眼眶里的眼泪竟然跑出来了。 邱飞顿时有些尴尬，他一个成熟的中年人竟然在小姑娘面前流眼泪了。拿着纸巾快速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见晋昕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变过，好像眼前所见一切极为普通，邱飞心里的尴尬顿时少了许多，还一点点释然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天。”邱飞再次挂起和善的笑容问晋昕。 晋昕将手插进口白大褂的口袋里点了点头，“只要你想聊，我当然有时间。” 邱飞见晋昕这幅淡定的样子再次笑了出来，真是没法想象一个小姑娘能沉稳到这种地步，不过也是因为晋昕的这份稳重和平淡的态度，反而让他更有安全感和倾诉的欲｜望。 邱飞跟晋昕在病院外的大树下找了个椅子坐着，然后就说了起来。 邱飞并没有说自己妻子的事情，也没有提文院长的那些话，反而跟晋昕说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小时候被父亲逼着练厨艺的那些事。 在他的口中，逼着他练厨艺的父亲是真的可怕，对他要求严格到像是魔鬼。 小时候的他也很混并且很有想法，发挥过各种创意，然后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黑暗料理被父亲拿着大棒在后面追。 “每次父亲追着我打的时候，整个大院里都能听见我惨叫的声音，那打在身上是真的疼。”邱飞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和眼里都是笑，当时觉得那么疼的事情，现在提起来却像是在回忆什么开心的过往，“不过父亲也很心疼我，把我打狠了晚上又偷偷摸摸来看我给我敷药，对着我唉声叹气还会说对不起把我打狠了，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知道。” 邱飞拉着晋昕说了许多许多关于小时候父亲还在的事情，又说到了自己对做菜的看法，还有自己后来选择成为厨师时的心情。 他说了那么多，直到天色都晚了。 最后他不说了，盯着天边的云彩看了会，感觉自己的心思竟是前所未有的通明。 他突然开口问晋昕：“要不要跟我学做菜？” 一直在当合格听众的晋昕呆愣了下，如同鹦鹉学舌的复述：“学做菜？” “对啊，学做菜。”邱飞点头，“你不是在跟苗明学木仓吗？听苗明说你学东西特别有天赋，要不要跟我学做菜啊？我现在做菜很厉害哦～” 虽然还没有上灶台，但邱飞现在却又一种极为特别的通透感，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总觉得现在的自己要是拿起菜刀和勺子，做出来的菜也许还比不上梦游时做出来的，应当也差不了太多了。 晋昕沉默了许久后慢吞吞的开口：“你是认真的吗？” 邱飞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晋昕：“不后悔吗？” 邱飞投以奇怪的眼神，很奇怪晋昕为何会如此问，嘴上依旧肯定的说：“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我的喵喵们，作者去休息啦，大家晚安~ 第16章 晋昕站在灶台边上，如同削葱的十指以一种恒定的韵律在半空中划过自然的弧度，她的节奏不紧不慢，还带着一种艺术大家才有的从容优雅。 曾有人说“做饭如同艺术”。 这句话邱飞在很久以前便听过，但也只是听听而已。 他在厨房里呆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厨师和学徒不知凡几，什么样的厨房都呆过，也没感受到过艺术的气息。 做饭跟艺术能有什么关系呢？最多摆盘好看点，熟能生巧后还能把锅里的菜甩起来而已，柴米油盐的味道沾染了一身，这还能艺术了？ 可他现在站在一旁看着晋昕垂下眼眸，聚精会神的对待手中的菜肴，一静一动间仿佛真的带出了某种让他也能感受到的独特气质。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艺术家的气息吧。 晋昕站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而她的认真也让一旁的邱飞跟着投入进去，脚下不知不觉间往前迈了一步，却又被晋昕一个大幅度的颠锅动作惊醒，邱飞乖觉的退了回去。 那边的晋昕已经把邱飞指导下做的一道简单的蛋炒饭炒好，盛入盘中放下勺子。 “邱老师你看这一次的蛋炒饭做的怎么样？”晋昕捧着盘子，面上表情变化不大，眼睛却是闪亮亮的盯着邱飞，“您来尝一口？” 邱飞双手背在身后，拿足了身为教授者的威严，盯着这盘蛋炒饭看了许久点了点头说：“看着还说挺不错的。” 晋昕唇角微勾，两只眼睛也弯了起来，“为了炒这个蛋炒饭，我有认真思考老师说的所有要点，还专门花时间找了许多视频和资料。需要用到的食材和调料我也有认真处理，都跟老师说的分毫不差。” 说完这些晋昕再次端着热腾腾的蛋炒饭期待的盯着邱飞。 邱飞：“……” 邱飞被盯得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自从邱飞说要教晋昕做菜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正如同苗明所言，晋昕在学习上非常有天赋，特别是需要动手的事情，晋昕更是看一遍就能记住大概，动起手来更是毫不含糊，并且还会举一反三。 能够有这样的一个人来当自己的徒弟，邱飞起初是真的高兴，自觉找到了厨艺传人。等他把一身本事都教给晋昕后，他就算去了地府也能跟父亲好好说道说道了。 直到…… 直到晋昕站在灶台前拿起锅和铲。 邱飞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厨房白痴，对厨艺更是不甚精通，文学作品里对这一类人还会有些夸张性的描述，比如做出来的东西看着就极为可怖，吃下去还能食物中毒，又或者干脆把厨房给炸了。 但晋昕跟这些人完全不同。 晋昕没有炸厨房；做出来的食物从外表上看着也没有任何问题，好比眼前的这盘蛋炒饭，颜色好看到能够立刻拍下照片拿去当美食杂志的封面；吃下去也不会胃穿孔进医院。 只有一点问题，一个让邱飞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晋昕做出来的东西吃进嘴巴里的那个味道…… 总是跟预期的不一样。 好的时候最多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不好的时候……大概就跟咬了一大口花椒或者八角一样的感觉吧……整个人都想委屈的哭出来。 除非他能够站在一旁从头盯到尾，分秒都不把视线转开，不然晋昕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总是极为奇妙。 邱飞在晋昕站到灶台前开始正式做菜后，突然就明白了晋昕起初问他是否不后悔的原因了。 “邱老师您不尝一尝吗？”晋昕见邱飞盯着她手里那盘蛋炒饭，面上神色极为挣扎，不过片刻功夫便是几经变幻好不精彩。晋昕想到这几天邱飞每次吃下她做的食物后夸张的反应，内心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她觉得自己这一次做的还不错。 “我觉得这一次做的还不错呀。”晋昕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邱飞硬生生扬起一个笑容。 他对其他学徒有时耐心欠缺，可对晋昕却很少会发火，也没有血压升高的感觉，这跟晋昕的刀工极度精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是五天而已，他也就是简单的教晋昕该要如何在萝卜上雕花，晋昕已经有了大师般的水准，缺的只是时间累积和自己的奇思妙想而已。 不过这些一点儿都不急。 “晋昕啊……”邱飞盯着那盘蛋炒饭张了张嘴巴终究败在了这五天反复的委屈之下，他提议道，“晋昕你自己还没有尝过做出来的蛋炒饭是什么味道吧？要不你先尝尝，尝完了跟我说说感觉我再来评价？” 这邱飞说出这些话后，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 晋昕盯着手里的蛋炒饭可来半天才用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点了点头，“那……那我自己先尝尝吧。” 晋昕对自己的手艺简直太了解，了解到已经放弃治疗的地步。 还好他们学校不会强迫学生加入厨艺社团，晋昕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在班级集体烧烤聚餐的时候不去厨房碰锅铲，不然她的同学和老师绝对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喜爱她。 味道总是要尝一下的，晋昕虽然不太想吃自己做的东西，还是拿着勺子挖了一勺蛋炒饭毫不含糊的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整整十秒钟过去了，晋昕面色未改。 邱飞略微有些期待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晋昕将视线落在邱飞的脸上一秒……两秒…………三秒…… 晋昕把手里的蛋炒饭往旁边的台子上一放，刷的一下冲向了垃圾桶。 邱飞：“……” 邱飞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问更多了。 如果是五天之前的他，或许还会疑惑一下看起来炒得挺好的蛋炒饭，怎么吃一口反应这么夸张的？但五天之后的他，却特别特别理解晋昕现在的反应。 知道火山在口腔里爆发的感觉吗？ 知道一口含住了泥沼的感觉吗？ 知道人的味觉被刺激到极致的感觉吗？ 如果不知道的话，经常吃晋昕做的饭菜什么奇特的感觉都能知道了。 邱飞走过去拍了拍晋昕的背，又给她递了清水过去问：“还好吗？” 晋昕猛吞了几口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摇头说：“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进厨房。” 晋昕从来都觉得技多不压身，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大概能把所有可以学的东西都学个遍，更将自己有天赋的项目都进行更深层次的学习和探究。 可惜她没有用不完的时间，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一个人再天才也不可能事事都会事事都好。 晋昕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特别难过或者有其他的负面情绪，只是略微有些觉得对不起邱老师。 ——自从跟着邱飞学做菜，晋昕也开始喊他老师了，如同苗明一般。 “你也不是完全没天赋。”邱飞安慰晋昕，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能够把雕花做到你这么好的，没个几十年的功夫可不行，而且菜切的非常好。” 晋昕的刀工是值得肯定的，刀工对一道菜肴成功与否也有很大的影响，毕竟只有把菜切好了，它们才能被很好的烹饪，就是这做菜…… 怎么就总是做不好呢？ 邱飞想的自己头都要大了。 一旁晋昕看着自己内心也感到很无奈，只能为邱飞端上一杯茶水然后让他坐下休息。 邱飞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放弃晋昕，他拉开架势要跟晋昕再分析分析，“也许是我教你教的太急了些，这才五天的功夫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好了，要不就跟我父亲当年教我一样，那先多认认各种食材和调料？” 晋昕安静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学习的态度特别好。 就在两人这一个教一个学的时候，晋昕突然就听见了极为轻微的咔嚓声。 她和邱飞两人现在是在病院的后厨里，现在不是工作的时间，后厨里面空荡的很，没有其他厨师。病人们的活动范围距离后厨也比较远，所以这里还挺安静。 除了晋昕和邱飞两人的说话声，只有窗外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了。 晋昕耳聪目明，这咔嚓声极为轻微，却还是被晋昕捕捉到，毕竟它同自然的声音相比是那么的不和谐。 晋昕顺着声音扭头去看，就看见栏杆外的矮树丛里，有一个反光的镜头探出。 在晋昕转头看去时，又是接连几声咔嚓。 晋昕眸色微沉当即冲了过去。 这边的邱飞还有些呆楞，那边的晋昕已经将一个大男人从矮树丛里揪了出来按到墙上——这都是从苗明那里学来的。 男人被反拧着双手根本动弹不得，嘴巴里发出哎呦的痛呼脸上还带着些懵逼。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还被抓了出来。抓他的这个女孩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也忒大了，还有反拧他双手的操作也太娴熟了吧？ “别别别别拧了祖宗哎呦，我的胳膊快断了！” 男人的惨叫声太过凄厉，晋昕听着却不为所动，这里可是精神病院，最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有这种不长眼的人过来偷拍，如果这个人还是个媒体记者就更过分了。 晋昕面色冷凝：“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偷拍。”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这个被晋昕拧出来的大男人还真的是个记者，不过他来此的目的不是整个精神病院的病人，而是邱飞。 “祖宗哎你快手下留情吧！我是《美食在TC》的记者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地方没交代到大家别着急哦~ 第17章 小赵是《美食在TC》的记者，长得人高马大、面皮白皙，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挺开朗，因为常年要到处跑身材也很有料，就算是在如今流行奶狗型小鲜肉的当下也非常受到妹子们的欢迎。 他不说单手能扛鼎，可自认为力气也不小，却未曾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看着没多大力气的女生一把按在墙上动弹不得，稍作挣扎换来的就是更大禁锢的力量。 然后他还被威胁了。 咄的一声，一把雪亮的菜刀被钉在砧板上，刀柄因灌输其上的力道未消而颤抖摇晃。正如同他此刻惊惧恐慌的内心，十五个吊桶打水也就是这样了。 虽然告诉自己要镇定，可他慌乱的眼神依旧不由自主的盯着雪白的刀刃不能转移。 在那刀刃旁边就是笑眯眯看着特别和善的邱飞，从头到尾邱飞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那被钉进砧板上的菜刀□□，在手上自如把玩一会又再次咄的一声钉进去，那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干净利落的让人头皮发麻。 小赵听说在古代，很多人都会害怕屠户，说屠户身上有杀气，远远看着都骇人。 他对这句话原本是不信的，杀猪的那些人他也见过啊，看着都是很普通的群众嘛，也没有多出三头六臂来。 可看着此刻笑眯眯的邱飞，小赵突然就理解了古时候的人们为什么会对屠户生出敬畏之心，因为……因为看着真的太可怕了。 小赵想哭，就怕邱飞手上飞来飞去的雪亮菜刀突然飞到他身上来了。 他只是到精神病院里来找邱飞谈谈的啊，偷拍只是顺手想拍几张最自然状态下的跟邱飞有关的照片而已，并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啊！ “我真的……我真的不是什么……”小赵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想站起来表现出自己的友好，可他两条腿还没站直就被跟前的晋昕一把按了下去。 是的，此刻的晋昕已经没有再把他的胳膊反转身后按着禁锢他，只是把他按在矮凳上不让他起来，只要他稍微起来一点就会被再次按下去。 小赵想说这矮凳太矮了，他腿长坐着难受，可想也知道眼前的晋昕、邱飞二人根本不会听他说这个。 晋昕就站在他跟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眼睛更是清澈冷静的可怕，这么冷冷清清的样子却比笑眯眯的邱飞更人他不敢妄动，要知道他就是被看着普普通通的晋昕从矮树丛里拎出来的。 害怕、委屈、想哭。 “我为什么你说什么。”晋昕的声音极度平稳，这种镇定和平稳让小赵的心尖颤得更厉害了。 玩刀的邱飞笑得特别和善：“她问什么，你说什么。” “你问你问。”小赵立刻乖乖坐好不动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把误会解释清楚。 然后晋昕就开始问了。 也没有问什么太过特别的问题，还是那几个。 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为什么在偷拍？ 此刻受制于人的小赵自然是毫不隐瞒的回答，只是在回答的时候对自己的行为稍作修饰，让一切听起来都只是一场误会。 小赵是个会说话的，毕竟是在《美食在TC》节目组里工作，还是个记者，就算是再不会说话的人几年磨砺下来也都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更何况小赵。 奈何邱飞和晋昕两人丝毫不受影响，类似的问题反复问了快三十分钟。 他们没嫌烦，小赵却快崩溃了。 “我真没说谎！”小赵简直想学着名画《呐喊》里人物的样子崩溃给他们看，“这不是仁爱精神病院的文院长又把我们总策划的提议给否决了嘛！我们总策划就想是不是文院长一直没有问过邱先生的意见，毕竟邱先生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成年人，梦游的病情也不是特别严重，完全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做主，所以总策划就让我到这边来亲自找邱先生问一问，表达出我们节目组的诚意来，我真的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啊！” 所以能别再用这种仿佛审问犯人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了吗？ 小赵是真的想要呐喊出来，奈何面前的两人不管是谁都让他发怵。 于是小赵怂了，这么一大段话都是用没啥底气的声音说出来的。 眼看来回问了这么多会，小赵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差错确定小赵说的是实话后，晋昕终于放松了对小赵的辖制，拿起一旁的照相机抬手就把里面拍的相关照片全给删了个一干二净不留底。 小赵看晋昕拿着照相机手指在上面点了许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哎哎？你在干什么？我相机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啊！！！” 小赵连对晋昕和邱飞的畏惧都忘了，蹭的一下就从矮凳上站起来蹿了过来，可惜为时已晚，该删的一个没留。 且小赵的双手在碰到照相机之前，就被晋昕转过来的视线钉在了原地。 晋昕把相机的盖子盖上，放在了小赵伸出来的两只手上，她轻缓缓的说：“你应该知道这里比较特殊，不能随便拍照片吧？就算拍大街上的路人，也要人家同意了才行吧？” 晋昕的语调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那双眼睛还特别认真，直把脸皮厚实的小赵看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小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算是刀枪不入了，却被眼前的妹子盯得满脸燥红，好似时间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的他还单纯天真秉持着一种纯然，做错了事情就会手足无措的脸红。 “这……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小赵想要再辩解一下，可这话说出口，他自己就先闭了嘴说不下去了。 一直没怎么做声的邱飞把菜刀放回了它该呆的地方，看着小赵说：“文院长五天前问过我的意见，不过我拒绝了。如果因此让《美食在TC》的总策划误会了文院长，这就是我的不对了，你也不用再跟我说什么，回头我会亲自给贵节目的总策划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 “你……你拒绝了？”小赵一脸呆滞，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他在跑来找邱飞之前对邱飞的事情是进行过了解的，完全没想到邱飞会拒绝的问题。 他们这个节目能够做到现在这么大，那些隐世的厨艺大家可都请出来过。 在上他们这个节目的人当中，不乏不想跟媒体沾关系凑热闹的存在，可绝大多数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同意参加节目了。 大多数的人都是为了金钱和名气，还有一部分人为的是传承和信仰，总之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是跟厨艺、跟饭菜有关的，他们节目都能够满足。 总策划在一直说不动文院长的情况下，想的也是文院长肯定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邱飞，却没有想到文院长说了，还认认真真同邱飞讨论了，最后是邱飞自己拒绝的。 这…… 这………… “这怎么可能？”小赵不可思议的说，“邱先生您真的清楚自己拒绝了什么吗？我们节目组是美食厨艺相关的最为热门的节目，全国都找不到第二家像是我们节目流量这么好的了。不论是我们节目的人气还是资金，包括评委全都是顶尖的，只要参加我们节目，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需要什么样的食材，只要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提供的，你都可以获得，而且我们节目组的能量很大，全国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更好的了！” 邱飞扬了扬两条胖乎乎的眉毛，那张和善的脸笑意更浓了，“你们能够提供什么呢？”邱飞跟他继续说，“如果我参加了你们的节目我能够得到什么呢？不外乎是极高的名望和随之而来的金钱罢了，可是这些东西我现在需要吗？” 邱飞摇头，“我现在并不想要那么高的名望，我还在精神病院里呆着养病呢，那金钱？实不相瞒，我现在的钱已经够用了。” 再加上他的厨艺在五天前想通之后再次有了质的飞跃，到了他这个层次，金钱和名望都已经不再是他所追求的了，他所想要的只剩下真正的认同而已，这也是所有厨师一辈子追求的，而这东西是那个节目没有办法给他的，“如果我想要这两样东西，只要我从这里走出去开一家餐馆很快就能得到，去参加你们的节目也是多此一举罢了。” “可我们……我们能让你更快的得到这些啊。”小赵被邱飞笑得没了底气。 邱飞不再接话，只是看着他笑。 有一点邱飞还没说，那就是他留在这里想要把晋昕教会做菜呢，晋昕要是学会了也算是他的传人了。 原想着把晋昕教会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可惜…… 可惜所有前往伟大目标的路途总是布满荆棘，他还要再好好想想晋昕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愁啊，邱飞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愁白了。 小赵捋了捋自己的思路，试图再次说服邱飞，奈何邱飞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跟晋昕打了招呼扭头走了，他要会自己的病房休息了。 晋昕看着一脸绝望的小赵轻声说：“你跟我一起去见文院长吧。” 此刻的小赵是真的想哭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欲无求的人啊！难道因为这个他才进了精神病院寻找生命和厨艺的真谛吗？！ 第18章 但凡成功者都有一项共同的优点，那就是——厚脸皮。 说得好听点，那叫做持之以恒、坚持不懈。 在小赵灰溜溜的离开仁爱精神病院回去给总策划告知了所有发生的事情后，总策划一巴掌就拍在了小赵的脑门上，“你傻啊！”总策划瞪着小赵，“邱飞说自己随便开个餐馆就真的什么都能有了啊？他能一直梦游给客人做饭菜吗？他梦游还能接受客人点单和刁难啊？” 小赵捂着脑门恍然大悟。 是的啊，邱飞做的那些绝世美味可都是在他梦游的时候做出来的，他不梦游的时候也就是一个普通厨子罢了。 他果然是被邱飞和晋昕两个人联手吓懵了，这么明显的语言漏洞都没有抓住。 总策划见事情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最后决定自己亲自出手。 他通过文院长联系了邱飞，希望能够进行一次谈话。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请求非常简单快速的被满足了，同之前的推三阻四毫不相同。 总策划对此非常满意。 他跟邱飞的谈话是通过电话进行，毕竟他的形成很紧，仁爱精神病院也不是想进就立刻能进。 在跟邱飞谈话之前，总策划已经打好了诸多腹稿，有信心能够将邱飞说服。 类似的事情从《美食在TC》开始之初就已经发生过许多，正是他的努力才让那些美食大家走到太前参加这档节目，一点一滴的将这个节目做到了如今地步。 然而总策划绞尽脑汁的腹稿中却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我已经不会再梦游了。”电话那头的邱飞语调轻松的说出了这句话。 加起来还不到十个字，它们从总策划的耳朵里飞进去又飞出来，总策划整个人都懵在了当场，他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岔了，再次询问：“你说什么？刚才好像信号不太好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已经不会再梦游了。”邱飞再一次清清楚楚的说出了这句话。 电话这头的总策划沉默了。 他既然决定要邀请邱飞来参加这档节目，对邱飞的调查自然极为详尽，特别是关于邱飞厨艺方面更是进行了深入了解和研究，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便是——梦游时的邱飞做出来的饭菜确实是顶尖厨师水准，可不梦游的邱飞…… 吃过邱飞不梦游情况下饭菜的人不少，毕竟邱飞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前职业就是厨子，每天经手的菜肴多不胜数，吃过的人有多少就更不用说了。 梦游做菜绝顶美味还跑去精神病院的邱飞对他们节目来说是一个非常具有爆点的对象，可不梦游的邱飞……他的价值瞬间缩减了起码百分之九十。 “你说的是真的吗？”总策划怀疑邱飞为了推脱他的邀请找出了这样的理由。 可电话那头的邱飞却坦然极了，他笑眯眯的说：“是啊，是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多留意一下嘛。” 《美食在TC》的总策划承认，他现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就算邱飞不说，他也会多加留意。 自觉已经完美拒绝了《美食在TC》总策划的热情邀请，邱飞心情不错的转身继续思考该要如何提高晋昕的厨艺，担心自己揠苗助长，邱飞现在可是拿出了当年他父亲教导他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把所有能教的东西都给掰碎了传授晋昕。 事实证明这是有所成效的。 也许晋昕在做菜方面的天赋点有些诡异，但慢慢教一点一点的纠正，晋昕的天赋还是要比绝大多数人更好。 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放手的徒弟啊。 邱飞慢悠悠的往回走，那悠闲的步伐好似一个退休老干部般不紧不慢，在他快要走到自己病房的时候，晋昕正好迎面走来，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那是他的妻子王婕。 “邱飞。”王婕在邱飞的眼睛望过来时站定了脚步唤他。 邱飞的视线在王婕的身上转了一圈。 王婕不太敢跟他对视，在跟他的视线对上前垂下了眼眸，一只手抬起捋过鬓角的发丝，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的包包，捏得有些紧。 邱飞进精神病院前只是一个普通厨子，赚的钱要比普通白领多，可要花钱的地方也多根本留不下多少，所以他们夫妻两人的生活也是普普通通，名牌大牌的东西都是不会买的。 而在进了精神病院后，邱飞意外的开始不差钱了，那些多出来的钱他都给了王婕处理，也不知道这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包包是不是用那些钱买的。 邱飞以一种奇异的平和心态看着王婕，在王婕紧张的眼睫颤动下开口：“哎，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王婕听见这四个字，顿时泪眼朦胧。 晋昕的视线扫过眼前两人，同邱飞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说完便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张萌萌就凑了过来。 今天张萌萌难得比较清闲，可是专门跑来看看晋昕的，没想到竟然看见这么一口大瓜。 “哎哎哎晋昕能不能跟我说说啊？邱飞和他妻子之间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你知道啥子不？” 张萌萌绕着晋昕团团转，一脸渴望八卦的光芒四射。 晋昕被她转了半天终于停下脚步抬起手来用一根手指按在了张萌萌额头中间，张萌萌终于安静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晋昕。 可晋昕并不想满足她的八卦欲，“看来胡医生今天没有给你安排太多事情做，不然你帮我整理下文档吧。” “晋昕～”张萌萌拉着晋昕的衣角撒娇。 晋昕毫不理会继续往前走，结果走没两步拐角就撞见了宁春。 一脸沉思有些哀伤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宁春在看见晋昕的一瞬间仿佛春暖花开、春回大地、春意无限。 宁春用极度富有感情的声音唤道：“晋昕！” 晋昕：“……” 晋昕低头假装没有看见宁春，脚步一转毫不犹豫的往回走了去。 张萌萌扶着墙笑得有些没力气却又不敢笑出声来，真的是……哈哈哈哈……这画面让她想起了晋昕以前在学校里被某个迷弟堵的画面来哈哈哈哈…… 晋昕有些担心邱飞。 正如同邱飞对《美食在TC》的总策划说的那般，自他想通后确实没有再梦游过了。 可他上一次同妻子王婕见面后突然病情加重也是不争的事实。 晋昕担心好不容易性情宽和许多的邱飞又想不开走进死胡同里，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邱飞跟王婕在自己的病房里呆了大概一个小时，王婕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有些恍惚。 她的眼睛是盯着前面，瞳孔却没有什么焦距，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戴医生半路见了有些担心，喊了个护士送王婕离开精神病院。 这边的邱飞也很沉默，他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王婕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那张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沉，就跟无波的水面一般。 等到王婕的身影终于消失，邱飞两只手插在兜里扭头看向戴医生：“给我一支烟吧。”他说，“自从当了厨子，我都忘记自己多少年没有抽过烟了。” 戴医生无奈的摊手：“真不凑巧，自从决定从医，我也很多年没有碰过烟了。” 邱飞：“……” 戴医生无辜脸：“……” 邱飞叹了口气，笑着说：“好吧好吧，我也就是突然想抽了而已，不抽也没啥。晋昕现在哪里去了？我想跟她聊聊天呢。” 戴医生跟着笑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这就把她喊来。” 晋昕很快就来了。 邱飞在病院外的空地上等她。 他坐在一个椅子上，旁边放了个老式茶壶，两个杯子被放在茶壶两边。周围是安静走动的病人，温暖的阳光洒下，有一种诡异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晋昕来之前，邱飞就在折腾那个茶壶和两个杯子，远远看见晋昕就朝她找了手。 现在的天气已经不似盛夏的炎热，外面吹吹风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等晋昕走过去坐下，邱飞就给她倒了杯茶水。 “这茶叶是拜托戴医生他们专门帮我从外面带的，不是特别好的茶叶，喝着还不错。”邱飞说着自己抿了口，笑眯眯的说，“等有空了，以后提议一下咱们自己种茶叶也不错。” 晋昕扫了一眼病院外面专门留给大家种东西的地方，诚实的说：“可能性非常低。” 邱飞只是笑笑，就这样捧着茶杯喝了半天，两人非常有默契的静默着，直到手中茶水温凉下来。 邱飞开了口：“晋昕啊，你说我们在做梦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晋昕摇头：“当然是不知道的。” 邱飞继续问：“那为什么我们醒来后却知道之前是做梦了呢？” “因为……”晋昕思考了一下回答，“因为梦里的事物不够真实，存在许多漏洞与不合理的地方。”所以我们在醒来后知道，之前是睡着了在做梦。 邱飞笑了，“那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做梦还是醒着呢？” 他们现在当然是醒着的。 晋昕如此想却没有回答，因为……如果他们现在是在做梦的话，梦里的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 邱飞眯着眼睛看着远方，指尖在茶杯的外壁上轻轻摩擦，“我们见过真实，所以知晓梦境的虚假，可我们要是从来都不知道何为真实的话，只会把自己所见所闻定为真实。 “就像是伽利略提出日心说之前，所有人类看见的都是太阳东升西落，那分明是太阳绕着地球转不是吗？对所有人类来说，那才是他们的‘真实’。 “我们用井底之蛙去嘲讽见识短浅之人，可怜他们只能看见眼前所见不知真理为何。他们不正如同梦中的我们？ “所以……反过来说，也许我们以为自己是醒着的，其实是在做梦，我们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才是真实的世界呢？” 晋昕被绕的有点晕，她低头思考良久道：“你是想说，也许梦游时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吗？而现在的你以及你所看见和经历的一切，只是真正你的一场梦？”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邱飞逗趣的附和哈哈笑出声来。 第19章 所以说, 我们到底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呢？ 晋昕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病院三楼走道上。 外面正下着雨, 一眼望去碧绿的一片仿佛带着烟雾缭绕, 美的似梦似幻。这是在生活节奏紧凑的现代社会城市中没有办法看见的美景。 若是平时晋昕也许会有多余的心情去欣赏这样难得的美景, 只是今天的晋昕注意力却不在这场雨和美景上。 她站在这里，视线盯着病院大门的方向。 从城堡般的病院延伸过去的石子路被雨水冲刷的分外干净, 晋昕仿佛能够看见雨滴坠落在石子上又迸溅开的画面，像是欢乐的精灵在跳舞。 换下一身蓝白条纹病服的邱飞穿着一身半截袖的衬衫长裤, 手里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从城堡般的病院走了出去。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大叔, 手里举着雨伞，盯着路面下脚, 尽量不想踩进水坑里。这一脚跨出去的时候, 邱飞嘴巴里还会发出哎呦一声。 他就这样背对着病院顺着石子路往前走，不过一会的功夫便染了一身湿气。 在快走到用鲜红大字写着“仁爱精神病院”的大门前时, 他终于停下脚步扭头望向现在充作病院的城堡。 这城堡真的很大, 也确实被建立许多年。 当初要把仁爱精神病院转移到这样的一座城堡中时，文院长可是煞费苦心，要知道在这样一座古老的城堡里通上电路可是一个大工程。 城堡这么大，如果里面的光线不够明亮的话, 整个城堡都会显得非常阴暗，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压抑。那些吸血鬼电影大多都给古老城堡来一个暴风雨夜的特写不是没有道理的, 它总是会被人们同一些可怕的事物联系到一起。 像是城堡怪人、蓝胡子、吸血伯爵等等等等…… 不过眼前的城堡定然是城堡中的异类, 因为它看起来是那么温暖。 阳光被乌云遮掩许多, 光线变得朦胧, 城堡走廊里的温暖的灯光亮着，仿佛带着奇异柔软的温度。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地方不错。”站在大门口的邱飞这样想，视线落在了三楼窗口的晋昕身上。 一看见晋昕，邱飞顿时笑了起来，他抬起拎着行李箱的手朝晋昕挥舞，那站在三楼窗口的晋昕也抬起一只手来对着他摆动。 “别看了！有空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邱飞大声的说，那声音穿过雨幕消减许多，却还是被晋昕听了清楚。 内心中有些失落，却也为邱飞高兴的晋昕只想说，离开了这里就别再回来了，但考虑到病院里病人不少，她还是保持了安静，只是对着邱飞笑。 为他开心的笑。 真高兴邱飞终于能够想通，而在他同晋昕说了那么一段醒着还是梦游的话后，果然再也没有梦游了。 邱飞的梦游症就这么不药而愈了。 至于邱飞妻子的事情…… 邱飞在跟晋昕分享了自己对于自身梦游的感悟后，也简单提到了他的妻子。 “我的梦游症确实给她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虽然我自己来了这里，但她的生活还是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想也知道，我都在这里了，她怎么可能还能跟以前一样……”邱飞之前并不想谈论自己同妻子之间出现的问题，现在提到却极为坦然，“她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非常坚强，其实内心非常柔弱的女人，而且她还有一颗敏感的心脏。当我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生活多么孤独，所以…… “所以她再被其他的男人感动，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便沦陷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吧。” “你……不怪她吗？”晋昕听着邱飞说的这些话简直不知道该要怎么接下去，她宁愿邱飞跟她继续探讨醒着还是梦游的问题，那些关于何为真实理论逻辑的哲学问题。 “我并不怪她，毕竟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到她的性格和柔软的内心以及我的梦游症给她带来的压力，这些事情会发生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她之前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虽然是夫妻却也是自由的有情感的人，想法会改变，想要让自己更好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晋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以她就安静的听着不再吱声。 倒是邱飞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绪，“我太了解她了，所以我可以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只是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爱她，所以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可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般爱她吗？”邱飞脸上的笑容说不清是平淡还是嘲弄，“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所有缺点。晋昕你现在的年龄还小，也许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男人，但你一定要明白男人全都特么的不是东西。” 晋昕：“……”邱老师你好像把自己一起骂进去了。 “她跟我说了点那个男人的事情，所以我大概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在逼迫她让她做出选择，选择离开我还是离开他，一步一步让她退无可退，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男人这种东西，他是越得不到才越好，真正到手了……”邱飞弯了弯唇角，“呵呵。” “除了这一点，那个男人似乎还是个工作不稳定的人，表现的倒是很痴情，但是……”邱飞说到这里，面上终究露出了一丝不忍，“等到王婕不再如同以前有钱，开始对油盐酱醋都变得斤斤计较，开始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美丽……” 晋昕看着邱飞。 邱飞要比她大一辈，一辈子活的也算规矩，可这并不能说他不勇敢，他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 “我是真的希望她可以获得幸福，毕竟我们都当了这么多年夫妻。”这是邱飞最后对他和妻子之间事情的总结，但晋昕却从他的语句和态度中明白，他并不看好妻子新的对象。 之后没过多久，邱飞就决定离开仁爱精神病院了。 然后就是今天这一幕。 仁爱精神病院大门外停着一辆车，还是晋昕和张萌萌两人来的时候坐的那辆，司机师傅特别淡定的坐在驾驶座上，也不催促，等到邱飞上了车才捻了手中烟头，就这样驱车消失在雨幕里。 晋昕看着那辆车身上写着“仁爱精神病院”的车渐行渐远，迟天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在不舍吗？”容貌迤逦的迟天才微笑着轻声问，他还是那样，眼中透着一股超然物外，“你知道，如果你没有到这里来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第20章 难得看见喜欢睡觉的迟天才离开自己的病房, 晋昕非常捧场的问：“会变成什么样？”对于迟天才会说出什么，晋昕承认自己有些好奇。 迟天才盯着晋昕的脸看了好半晌, 才用极轻的仿佛诉说某种命运般的语调缓缓开口：“如果你没有来的话……邱飞会被他的妻子影响病情不断加重, 甚至在梦游的时候离开这家精神病院去找他的妻子, 然后……”他轻轻地轻轻地说，“做出一道有史以来最为美味的汤羹。” 随着迟天才的叙述, 晋昕不自觉的捏紧了指尖，有一种凉意从她的脊背向上爬, 让她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似乎能够猜到迟天才将要从口中吐露的话语，却又不想听见那样的答案, 所以她紧盯着迟天才等待他说下去。 可迟天才却突然问了一个似乎并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外面有许多卖羊肉串的商家，羊肉串并非真的是用羊肉制作吗？” 这事情不少人都知晓, 当初还有不少媒体报道过, 晋昕自然知道，所以她微微颔首。 迟天才垂着眼眸微微勾着唇，犹如一个旁观者般诉说下去：“邱飞会邀请他妻子出轨的对象来品尝那份汤羹，告诉他这是用精挑细选的猪肉炖出来的, 他会跟妻子出轨的对象进行一场交谈，他会选择原谅那个人和自己的妻子并且祝福他们。 “那份汤羹真的太好喝了, 他妻子出轨的对象在交谈后忍不住将所有的汤羹都喝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在汤羹里发现了一颗煮的发白的眼球, 还有鲜红的指甲盖以及其他细碎的骨头。”停顿了半晌后迟天才说, “后来那个人疯了。” 冰冷的感觉在蔓延。 这冰冷似乎来自于窗外越来越大的雨水，又像是来自走到拐角的黑暗之处。 晋昕和迟天才两人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许久，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天空突然滚起了雷，晋昕扭头望向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呢喃道：“都开始打雷了，这是几点了？邱飞应该已经顺利上大路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晋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精神一点，她同迟天才说：“今天天气不太好，你早些回病房去吧，可不要又跟上次一样乱跑，我去看看其他病人怎么样了。” 迟天才觉得自己很冤枉，他辩解道：“我一直都很省心的好不好？上次出来是为了跟你见面，你要知道自己有多特别。因为神明没有给你安排命运的剧本，所以这个世界才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你可是人类中的奇迹。” 类似的话迟天才时常会跟晋昕说，反反复复，往常晋昕只当他在“开玩笑”，虽然这个玩笑在他的心中是极为认真的，可今天晋昕再听着却有一种奇异的说不清的感觉于心中缭绕。 她认输般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好好好，我知道了，总之你快些回病房吧，回头我会去看你的。” 迟天才满意的点头，他用惯常的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晋昕看了一眼，突然神秘兮兮的说：“再跟你说个秘密哦。” 正准备迈出脚步的晋昕顿了下，她看着迟天才。 迟天才凑近了些道：“我在神明手下只是负责制作人物模型，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从其他人那里看来的，他们负责将神明的意志转换为剧本——其实那些表现形式并不能用剧本来描述，但这样说你应该比较好理解——我要跟你说的秘密就是……你不用担心邱飞哦～在他要离开这里之前，因为命运的改变，我们已经在为调适新的命运剧本，在新的剧本中他会遇见新的爱人。 “你要知道这种半途突然加设定要牵连很多方面，所以我们最近可是加班加点，非常凑巧的是，我发现神明给他新安排的恋人当初由我负责了大部分模型制作，你想看吗？” 说到最后一句，迟天才那双闪亮亮的眼睛几乎要具现出灼热的光芒，不用他再说什么，晋昕透过他的目光就能看出他的热切和一大串的“快说想看”的话从半空中飞过，仿佛他内心的话语都变成了弹幕挤满了整个屏幕。 晋昕：“……那就……看看？” 难道迟天才还真的能让她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晋昕这样想着，就看见迟天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很普通的Ａ４纸，排头还写着“仁爱精神病院”几个大字，正是他们病院医生和护士们每天都会用到的那些，也不知道迟天才是从哪里弄来的。 迟天才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小星星，就这么把那张折起来的Ａ４纸递给了晋昕，并且用眼神催促她打开看一看。 晋昕顺从的打开了那张纸。 就看见这张纸里面印了一张女人的头部黑白画像，因为油墨浓淡不太匀称的关系，女人头发被乌墨染得到处都是黑印，好在面部墨水较淡，还是能让人看清楚这女人长得何种模样。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女人了。 即使是在这样并不匀称的油墨涂抹下，也能看出她眼角的皱纹。 她有一双温和却又坚毅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视线大方又坦然，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难倒她的。 就这张纸上印出的画像所见来说，倒是一个不错女人，如果邱飞今后能够跟这样一个女人共度余生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但更大的可能性却是…… 这是迟天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女人画像，再用他们病院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他们病院的打印机有时油墨就会这样，需要把打印出来的东西放置一段时间晾干了才不会晕染到一起。 晋昕跟在戴医生身边经常要去处理各种文件档案，还要填写一大推的表格，打印机和复印机是经常用到，所以她对这些门儿清。 “这是我偷偷告诉你的哦，谁叫咋俩交情好。”迟天才低声道，“看过了这东西记得藏好，毁掉也行，反正不能再给第三个人看见了，答应我哦～” 迟天才说的很认真，于是晋昕也认真的点了头，“我会把它好好处理掉的。” 既然晋昕已经答应了，迟天才便放了心，他同晋昕挥挥手脚步轻快的消失在了走道尽头。 晋昕捏着那张Ａ４纸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原本想将它扔了，可在伸手的那一瞬间却顿住了所有动作。 她把那张纸摊开又看了许久，最后折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就当是一份特别的礼物吧，晋昕这样想，“留着这个东西也很有纪念意义。” 今天的雨很大，本来在这样的天气大家都会比较安静，医生和护士们的工作也都会少些，可今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戴医生找到了晋昕，面色有些焦急：“晋昕你快点跟大家一起找一下。” “找什么？”晋昕问。 “找甘名。”戴医生一脸无奈的说，“甘名他又病发了，好像再次冒充了我们病院的医生，现在不知道把新来的病人和警方带到哪里去了。” 甘名，正是那次假冒戴医生把晋昕、张萌萌四人带去慕辰房间的病人。 至于新来的病人、警方？？？ 晋昕愣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之前戴医生在跟胡医生等人探讨病例的时候有提到过一嘴，说是新病人会在今天被警方带过来。 这事情大家都很重视的样子，却跟晋昕没有太多关系，所以具体的情况晋昕也不知道。 找人已经算是仁爱精神病院中时常会发生的事情之一了，可这并不代表大家会因此感到习以为常乃至没有任何压力，事实上每一次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大家都有非常认真的找寻。 如果是在仁爱精神病院旧址——那栋被烧毁的大楼——还是会较为快速的找到人，因为那里装了不少监视器，病人不见了，调了录像看下大概都能找到。 可自从把这古堡当做病院大楼使用后，想要找到人就变得有些困难。 这毕竟是一座真的古堡，安装监视器有一定帮助，却还是会有许多死角。 “即使在这座古堡里工作了好几年，我们还是没有办法知道这座古堡的全部秘密，”孙雯雯跟在晋昕身旁小声说，“我甚至怀疑这座古堡的真正主人能否完全搞明白这个地方。而且我跟你说哦……” 说到这里，就连身为护士的孙雯雯也变得有些神神道道起来，“可能是很多病人看起来都神神秘秘的样子，有时我也会被他们搞糊涂了……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怪什么的，就藏在城堡的密室里？” 看来孙雯雯就算习惯了照顾这里的病人，可病人的那些理论多少还是对她产生了一点影响。 晋昕拍了拍孙雯雯的胳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也说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有见到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吗？” 孙雯雯诚实的摇头。 虽然有时她确实会遇见一些看起来特别神奇的事情，但最后都被证明，那是病人们自己搞出来的状况，也是科学可以解释的。 你说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部分？ 但病人们也没有办法让那些事情真的发生呀，只是换了一套说法而已。 “语言真的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啊。”孙雯雯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我要是能有这些病人的口才，大概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推销员之一吧，随便忽悠一个沙特王子不在话下。” 思维转得飞快的孙雯雯跟在晋昕的身后突然就顺着这个思路聊起了其他的东西。 “你知道前一段时间有个报道，说有一个男人假冒沙特王子，过了几十年的富豪生活全都让别人帮他付账吗？” 晋昕：“……他大概真的以为自己是沙特王子吧。” 孙雯雯哈哈笑：“是啊是啊，他自己说的到后来他也以为自己是真的沙特王子了。” 晋昕：“……”听起来跟这里的病人真像啊。 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孙雯雯跟在晋昕身上嘀嘀咕咕说了一路，后来许是累了不再开口。 两人就这样在城堡中穿梭，大概找了有一个多小时，她们两人找到了“神秘失踪”的甘名几人。 他们是在一个极为空旷的房间里找到甘名的。 这房间幽静的很、空间并不是很大，因为这里的灯光暗淡还点了不少蜡烛，密闭性倒是很好，在走进房间前晋昕和孙雯雯两人甚至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而在她们两人走进来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电视剧里的惊堂木拍在桌子上。 “把你的话再说一遍。”这是甘名的声音。 第21章 仇浩荡, 一位充满干劲的新晋警员，此刻的他有些怀疑人生,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和自己的同事龚波所接了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将极度危险的精神病患者康方送往仁爱精神病院。 说康方极度危险自然不是危言耸听, 他可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康方外表看着也就是个不太爱笑的普通中年男子, 除了他静默盯着人看的眼神让人心中发毛以外并无什么特别，他就像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会遇见的不太熟的邻居, 也许叫不上名字却非常面善。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近三年中已经连续杀死了十八个人。 平均一下每年就是六个, 每两个月会杀一个,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仇浩荡从念警校开始至今，听过看过和真实接触过的案例多不胜数, 他不能说自己对危险的犯人们有多了解, 但也有一个较为具体的概念。 从古至今的连环杀人犯，在犯案的时候总会有些属于自己的特点。 好比仇浩荡接触过的一个案子, 犯人是个大家都说和善内敛的人, 谁都没想到他会因为内心中的自卑杀人。先是杀了甩掉他的拜金漂亮女友，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同他女友类似的女人。 这些被杀害的女人们在年龄、外表、气质等方面全都有着很大的相似点。 还有的犯人纯粹就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想要通过戏耍警方出名，他们会在作案的地点或者时间、被害者等某处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以此嘲笑警方，“看啊, 就算我给你们留下了这么多的线索, 你们也抓不到我, 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可康方不一样。 康方也杀人, 但他杀人的对象却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这些被害者从青少年到老人、从正规职业者到非正规职业者、从黄种人到白种人应有尽有，几乎找不到任何的共同点，且康方每一次都会将这些被害者处理的不留痕迹。 如果硬要说一个共同点的话，大概就是这些人都是被康方杀害的。 正是因为完全找不到共同点，警方为了抓捕康方这个可怕的连环杀人犯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以及时间，仇浩荡作为一个新晋警员也参与了调查和抓捕康方的案件。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经过无数次的奔波、调查、会议讨论和分析后终于将再度准备作案的康方抓住了。 康方被抓的时候倒是极为坦然，两只手一伸就等着手铐了，配合的不得了，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更是供认不讳。 然而…… 康方并没有走上断头台，而是被判送到精神病院来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康方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连环杀人犯。 至于他会杀人的原因？ 此刻的康方坐在一张光秃秃的桌子后面，垂着眼睛唇瓣翕动，将甘名要求自己复述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如果不把那些人杀掉的话，这个世界早完蛋了。”他的两只手放在桌面上，十指用力的握着，铐在手腕上的手铐让他没法把两只手分得太开，但他也不在意这个。 康方抬起眼睛盯着桌子另外一边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甘名，屋子里的灯光和烛火将光线照射在甘名的眼镜镜片上折射出一片白光，使人无法看清甘名的眼睛。 康方用一种可谓执拗而又有力的语调说：“我不是在随便杀人，我只是在拯救世界。” 甘名的手缓缓伸向桌子上放着的惊堂木，在他刚要把惊堂木拿起来再砸下去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龚波所试探着开口，“那个……”在吸引了甘名的注意力后，内心极度发虚顶着好似面对首长般的压力，龚波所硬着头皮强笑着说，“那个能别拍了吗？声音真的有点大，耳朵疼……”说完心里虚得更厉害，龚波所特别尴尬的哈哈两声补救道，“要不……要不我来帮您拍吧？戴医生您一直这样拍自己手也疼吧？哈哈哈……” 总觉得补救后空气中的氛围更尴尬了，龚波所心里虚得都有点站不住了。 谁能想到这位来迎接他们的戴医生身上气场这么大，他们两个警察还有康方全都被震住了，即使被带到这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提出异议来——就算他们的内心中一直都在往外冒着巨大的问号。 气场强大让人看不清眼睛的甘名对龚波所点了点头，将手中惊堂木轻轻放下。 龚波所和仇浩荡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位戴医生能够拿出“惊堂木”这种东西来，但想到这里是精神病院就没有再多想，只是这么一次两次三次的拍下来，巨大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来回震荡，龚波所和仇浩荡两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行了。 这位戴医生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时，说是要了解一下康方的情况，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了解法。 也许这是精神病院里独有的了解方法吧？ 即使内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可一想到这里是精神病院，对这些也不太了解的龚波所、仇浩荡两人就没有提出过异议来。如今见戴医生接纳了自己的意见，龚波所的内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欣慰来，继续同仇浩荡一起站好看着戴医生继续往下了解康方的情况。 “戴医生”——也就是甘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缓缓翻开。 这份文件上面有着康方的大概情况，上面简单记录了康方的基本信息，当然也包括了康方作案的情况。 从这份文件上可以看出，康方起初作案手段还是较为“温和”的，同生死无关，最早一次有记录的“案底”可以追溯到五年以前。 甘名那只指节分明的手在文件上划过，点了点这个案底问：“你最早有记录的违法行为是在一个游乐场插队把无辜路人揍进了医院？”因为情节过于恶劣，被揍的无辜路人伤情过重，之后康方也被激愤的群众们送去了警局。 康方稍微花了点时间回忆甘名说的这个事情，良久点了点头，“那次我跟警察解释了，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甘名：“你是怎么解释的？” 康方直言：“我揍的那个人当时正准备往他前面的女孩饮料里下药，如果我没有阻止他的话，那个女孩将会在不久后喝下掺了药的饮料，然后被那个人拖去没人的地方进行强暴。女孩在那之后会患上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就算状告罪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最后会自杀，从十五层楼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的父母也会在她死后不久接连去世。” 甘名站在那里，背挺的很值，雪白的一身在光线照射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肃穆，让人看着便心生敬畏。 甘名继续问：“如果你所言属实，警方找到那个罪犯要下的药了吗？” 康方眉头皱了起来：“当然没有，那个人在被我揍的时候就把药给扔了，游乐园的人太多，谁知道那药被扔去了哪里？而且警方也不是很相信我说的话，我猜他们都没有认真去找过。”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 康方再次用那种执拗的有力的眼神盯着甘名看，视线转也不转，这样的注视几乎让人无法承受。可站在他对面的甘名却连一点儿退缩都没有，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从容”，一板一眼极为冷静却又犀利的说着自己的话，“那一次你是在拯救世界吗？” 康方的太阳穴微微鼓动，这是他牙槽咬在一起时所带动。 “不是，”康方说，“那一次不是在拯救世界，我只是在救那个女孩，可是没有任何人相信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才是穷凶极恶的那个，他们把我送去了警局，警察也不相信我说的那些话。” 甘名推了下自己反射着光芒的眼镜，看起来特别冷酷无情的呵了一声，“你也不想想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没有证据事情也未发生的情况下，你让别人怎么想你，说话做事的时候要多动动脑子知道吗？” 甘名这句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康方深沉的盯着他不说话了，那双眼睛黑的让人害怕，甘名却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倒是站在一旁的仇浩荡和龚波所对望了一眼。 总觉得“戴医生”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也许是“戴医生”正在履行以为精神病人医生的职责，同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康方拉近关系所以才这么说的？ 甘名和康方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之后还做过类似拯救他人的行为吗？” 康方眯起眼睛哼了一声，“还做过两次，但后来我发现那些人真的太过愚蠢了，他们根本不明白我都为他们做了什么，并且对我恶言相向，后来我就不做这种事情了。”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拯救世界的呢？” 甘名的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康方两只手的手指快速动了下，他在良久后道：“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在四年前吧。” 第22章 具体拯救世界的时间康方早忘了, 他只记得那天是非常普通的一天，路上突然遇见了一个长得白净的高中男生。 高中的男生身体还有些单薄, 他低着头走路刘海盖住了眼睛, 两条腿迈的飞快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怪异感, 手里还拎着桶不知道什么东西，远远闻着味儿像是汽油。 原本康方在看见那个高中男生时, 心里只是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什么样的都有, 国家未来堪忧。 可在那个男生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 康方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在一瞬间脑海里涌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而这些使他的脑子快要炸裂的画面让他在路边站了良久, 最后做出了决定。 “就在那一天, 我终于下定决心拯救世界。”康方详细的跟甘名说着自己的回忆，他很少会遇见像是甘名这样的人, 会如此认真的听他说这些东西。 没有不耐烦, 也没有表面一脸赞同挂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一点儿不相信，还用仿佛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真的让人非常崩溃，想要疯一下给他们看。 这几年下来他还没有对“无辜者”出手, 都是极度有自制力的表现了。 “你看见了什么画面？”甘名特别淡定的询问，“之后你又是如何拯救世界的？”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那些东西也让康方心思沉重, 又因为这几年手下添了不少人命, 康方的表情倒是比较平静：“我看见那个高中男生拎着汽油去找他的女朋友, 就在女孩的家门口, 将那些汽油全都淋在了女孩身上，然后点燃了火，轰隆一下……女孩整个人都烧着了。” 康方撇了下嘴巴，“你知道那个男生为什么要用汽油去烧他的女朋友吗？因为他的女朋友要跟他分手，女朋友觉得他脑子有病，不敢跟他在一起了，结果他真的脑子有病，不然怎么回去烧女朋友……嗯……前女友呢？ “如果只是这些，我大概又是在救那些愚蠢的人了，但是你知道在他烧了自己的女朋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甘名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微微勾了下唇，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极为冷静的笑，也许那不能称之为一个笑。 “洗耳恭听。” 康方继续说了下去：“女孩被烧伤的非常严重，男孩却因为未成年的关系受到未成年保护法的保护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惩罚，对此女孩的家人也无能为力，他们只是一个普通家庭而已。 “他们为了给女孩治病耗尽家财却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的女儿变回曾经的样子，你知道人们大多非常愚蠢，媒体们更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吸引人们眼球的新闻。女孩还那么小，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可她的未来却在被全身重度烧伤后毁了。之后所经历的一切更是让她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暖。” 康方扯了下唇角，“之后她会变得越来越自闭，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更凑巧的是，她是一个天才。” 女孩是一个天才，在计算机方面非常有天赋。 自从自闭后，她再也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成日与计算机为伴。 后来她成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通过网络与一个极为优秀的青年相爱了。 那个青年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鼓励她，才让女孩鼓起勇气同他见面。 “后面的故事也许你能够想到。”康方扫了甘名一眼。 “那位优秀的青年没有办法接受女孩真实的样子。”甘名说出来的话是一个陈述句，“他们分手了，被人从黑暗拉出去的女孩又被扔回了黑暗里，她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 康方点了点头，“更凑巧的是，那个青年家里非常有钱，非常非常有钱，家里的公司在全国乃至世界都非常具有影响力。” 重新回到了黑暗中的女孩利用自己极端厉害的黑客技术毁了青年家族的公司，全国几万人口顿时失业、青年变得一无所有，女孩也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女孩所造成的后果和她留下的东西影响还在不断扩大。 “因为她的推动，世界范围内的金融风暴再次席卷而来。”康方说到这里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商业上的那些事情我也没那么高的学历去看得懂，我只知道之后会有很多人失业，很多很多人跳楼自杀。” 甘名接着他的话说：“万幸的是，因为你的关系一切都没有发生。” 康方那张过于深沉不苟言笑的脸上在听见甘名这句话后终于露出了笑容，“是啊，因为我的关系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同邀功般，康方自得的说：“我在那个高中男生敲门把女朋友喊出来，正准备将汽油淋到女孩身上之前先把汽油夺了过来，然后我把那些汽油全都淋在了那个高中男生身上。” 康方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他吓坏了。” “也许那个女孩也吓坏了。”甘名轻笑了一声说。 康方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握紧了双手，“是啊，那个女孩也吓坏了，毕竟汽油的味道那么明显，警察来的很快，我们全都进了警局。不过那个高中男生真的太狡猾了，他狡辩说那些汽油其实是我带来的，说我想要烧死他。好在他的女朋友眼睛不是太瞎，说出了是高中男生带来的。可那个男生又辩解说他带这东西来只是为了喊女朋友出门一起烧烤，我却突然冲出来把汽油淋在了他们身上想要烧死他们，好在他们两家人在赶来后吵了起来，我最后被教育了一顿释放了。” 康方在说完这一切后再次沉默了下来，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眼神直视前方，整个人动也不动。 正如同他刚被两位警员带来时一样，好像周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太关心。 甘名把手中的文件合了起来，他盯着康方看了会，突然弯腰探身向前。他在康方的脸还有一点儿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微微偏了头，脸上露出一个太过“精致”的笑容来，“那一次你其实真的想烧死他吧？” 甘名的话语从康方的耳朵钻了进去，康方慢半拍的转动眼睛珠子，那两颗眼珠子微微颤动着凝视甘名。 “后来那些人，你是发现杀死他们更好拯救世界吗？” 康方眼中带着愤怒的辩解：“不是这样！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用其他方法阻止了，我只好杀死他们，只要他们死了，这个世界就不会毁灭。”他絮絮叨叨的说，“虽然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非常愚蠢，但这个世界要是毁了我也没有地方去了，还是不要毁掉的好。从我决定拯救世界开始，我就一直在非常努力寻找那些会把世界毁掉的人，我找的非常认真，我没有杀害无辜的人，那些被我杀掉的人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 康方把“没有人”三个字在嘴巴里来回念叨，直到甘名拍了拍手问：“拯救世界的感觉怎么样？” 康方那张缺少表情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最后拧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来，“感觉棒极了。” 甘名看向站在一旁的仇浩荡，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往前轻轻一扔，取下了脸上的眼镜将它折叠好挂在胸前的口袋上说：“我问完了，他已经没救了。” 仇浩荡：“……？” 龚波所：“……？？” 戴医生你说啥？ 总觉得戴医生哪里不对的感觉再次冒了出来，这种感觉比之前还要更加强烈。 就在仇浩荡抬起手来准备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转向了门的方向。 就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孩从一片昏暗中走了出来。 面对眼前的情况，女孩看起来非常淡定，她同仇浩荡和龚波所打了招呼后一脸公事公办的同甘名说：“戴医生，文院长找您有些事情，您看现在有时间吗？” 在女孩出现的瞬间，甘名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但在女孩开口后，甘名的身体不着痕迹的软和下来，他的脸上甚至挂起了熟稔的笑容，“你……” “戴医生你还是喊我小昕吧。”晋昕说。 “小昕啊。”甘名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他走向晋昕，“文院长说什么事情了吗？你知道我正在接待两位警官并且对康方的病情进行一些了解。” “文院长没说，您要是有空就跟我一起去吧，孙雯雯会来照看他们的。” “好好好，我们走吧。”甘名说完抬脚就朝前走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被留下来的仇浩荡和龚波所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仇浩荡：“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龚波所：“好巧，我也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仇浩荡：“我对精神病院不太了解，不过正常来说，这里的医生应该不会把人带到这种地方进行‘审问’吧？” 龚波所：“似乎有些言重了，这也不算审问，不过刚才那位戴医生看起来跟康方很聊得来的样子，康方对我们都是爱答不理的。” 仇浩荡：“……是啊，也许精神病院的医生都比较厉害……吧？” 第23章 仇浩荡和龚波所两人晕晕乎乎的被带到了院长室、晕晕乎乎的同文院长喝了杯茶, 最后又一脸茫然的被送出了仁爱精神病院。 两人站在用鲜红大字写着“仁爱精神病院”的大门旁静默良久互相看了一眼。 仇浩荡略带迟疑的说：“我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龚波所点了点头：“我们的任务是把康方送到这里来，我们已经送来了, 文院长说已经没有问题了。” “……那就是完成任务了啊。”仇浩荡慢半拍的呢喃。 他抬头望了眼天空, 之前的漂泊大雨已经停了, 天空中的乌云慢慢散开，灼亮的天光铺满整个大地。远一点儿还未完全退出视野的乌云, 有光线从它的边缘丝丝缕缕的穿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灵和神圣意味。 仇浩荡望了会天空, 突然转头认真同龚波所说：“这个精神病院感觉好奇怪啊, 特别是那个戴医生。” 龚波所瞥了他一眼：“你都知道是精神病院了，有些不对头也是正常的吧？” 可那个戴医生给他们的感觉也太不对头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 却也不知道从和反驳, 仇浩荡、龚波所两人很快相携离开，另一边的甘名已经换回了蓝白条纹的病人服坐在了戴医生的办公室里。 甘名在笑。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将他的五官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在让人感到可亲的同时又带着点儿距离，令人想要亲近又不会太过逾越。 这是一个属于甘名自己的笑容。 这还是晋昕第一次看见甘名扮演自己，并且露出属于自己的笑容。 同甘名扮演戴医生时相比，虽然是同一张脸, 却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个人，整体的气质完全不同, 真的非常……厉害。 “甘名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戴医生深吸了口气, 摆出和善笑容用极为耐心的语调跟他讲道理, “我们也知道你以前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演员, 但是咱们下次控制不住表演欲的时候，能别再把这些外面来的人带到奇怪的地方吗？” 上一次是把晋昕他们几个带到慕辰那里去受到了惊吓，这一次直接把两位警官和新来的病人带去了一间少有人烟的空房间跟病人聊上了。 每个病人发病的情况各不相同。 像是邱飞发病时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甘名却是意识清醒的，可这种清醒却不代表他能完全控制自己。 就像是人喝醉以后，醉酒状态时有很多想法跟平常不同。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毕竟性质不同。 甘名面上露出一丝赧然，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真诚的歉意，他望着戴医生挂着含蓄的略带歉意的笑容说：“真的很抱歉，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只是这么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句话，戴医生原本在肚子里来回滚动的话全都飞了出去一点儿不剩，他节奏略快的接口：“哎哎哎没事没事，都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这不是担心你嘛，我们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你自愿的，只是病发了而已。” 甘名笑着，眼中的神情带着些落寞，“我只是……太容易带入剧本中的人设，我也知道这很危险，但是……” 戴医生跟着叹了口气。 甘名在演艺方面是一个天才，所有愿意好好拍作品的导演都会喜欢他。 因为不论是再难以演绎的角色，到了甘名的手中，他总是能够做到把那个用文字堆砌起来的人物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就像是文字里的那个人真正活了过来一般。 甘名最初崭露头角是在舞台剧上，演绎的也只是一个背景板的路人。 其他的群演只是负责在主演们站在舞台上念白表演的时候从背后普普通通的走过，可当他走上舞台时却能让在场的所有观众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甘名曾经说过，“就算只是一个背景板，那也是一个有生命有自己意识和人生的人吧？只要是人的话，他都会有自己的故事。就算我们拿着小喽啰的剧本，也该要把这个小喽啰演好啊。” 他给自己的“路人”角色添加了许多设定，然后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他就那么疲惫的拖着“残疾”的脚步走上台，垂着那双透着麻木的眼睛一步一步的从主演背后走过去，偶尔脚步会停下，做出拾取的动作。 虽然他什么道具都没有，但所有的观众都看出来，他扮演了一个拾荒者，一个疲惫的、痛苦的、被生活压迫着、笔直的脊背都被压驼了下去的拾荒者。他看起来活的那么辛苦，却又努力的、麻木的活着，只是活着。 因为他的存在，台前的主演们都显得可笑了起来，他们那些风花雪月的悲伤同身后那个背景板路人相比简直什么都不是。 之前还在被主演们的爱情所感动的观众一个个“清醒”过来，他们用不忍的、悲伤的眼神看着主演身后路过的那个人，当那个人下去后他们脑海里的思绪也被那个走下去的路人带着飘飞出去。 那是甘名同演艺相关的第一份工作。 所有的观众在表演结束后聊起剧情，说着说着就会提到那么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路人，大家都说，“那个演员演的真好啊。” 可甘名在那天的表演结束拿到了自己的工资然后就被辞退了。 因为他一个人的存在，压制了所有的演员，让出了他以外的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笑。 “你演的太好了，却也太用力了，这个舞台不是给一个路人的。也许你应该找到欣赏你的人，演个主角试试。”这是当时的舞台剧负责人在辞退他时跟他说的话。 一个刚入行的什么名声都没有的新人，哪里能找到主角的工作？ 甘名只能在不同的表演团队转来转去求一两个小配角演一演，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因为压过了主角们的光彩被辞退。 最后他成为了一个“名人”，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可以压倒主演们光彩的配角演员。 那一段时间他生活的很辛苦，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后来的甘名青云直上。 要说甘名的事迹那是一天两天都说不完。 他以一种天才般的演技迅速获得了旁人不敢想象的成功，很多导演和制片人们都说，这是属于甘名的时代。 可惜的是…… 甘名太沉迷于表演了，表演对他而言已经变的如同呼吸般的存在，如果让他离开表演等于是让他选择死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甘名随着自己演技的日益精进，终于发展到了完全同角色融为一体且难以脱离角色的地步。 很多著名的演员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他们给自己请心理医生，给自己做一些心理调适，好让自己能够从角色中脱离出来。有些情况严重的演员，最后选择了死亡。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无法脱离，那些极度悲伤和痛苦的角色，让他们对那个角色的一切感同身受，最后选择死亡来解脱这种痛苦。 甘名在进入仁爱精神病院之前就差点自杀成功，在医院中醒来后的甘名同自己的签约公司解除了合约，完全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再出现时就在仁爱精神病院了。 那些曾经喜爱甘名的粉丝们至今都不知道甘名去了哪里，甘名的名字也在娱乐圈一波又一波的小鲜肉冒出来后逐渐消弭，到现在已经很少很少再有媒体提到他。 甘名是如何来到这家医院的事情戴医生并没有跟晋昕说过，但那些同甘名相关的丰功伟绩戴医生却跟晋昕提过不少。 每当说起这些东西，戴医生的脸上和眼中都像是会发光一般。 晋昕想，戴医生以前一定是甘名的粉丝，还是非常非常喜欢甘名的那种粉丝。 戴医生很多次跟晋昕说过：“你们这一代的小年轻都不知道，甘名当年可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演员，跟现在这些年轻只知道耍帅卖萌的偶像明星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晋昕每次听戴医生说甘名的这些事情，也就是听一听，可今天站在距离甘名这么近的地方，只是这么一小会而已。 晋昕虽然还有很多方面不能确定——毕竟她跟甘名真的不熟——但有一点她却已经能够确定下来，那就是甘名的演技真的很厉害，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能够调动出他所表达的一切，就算你只是看着他的手，都可以从他的手上看出他所想要表达的情感。 真的……很厉害啊。 戴医生跟甘名在办公室里聊了好半天，谈话并不仅仅局限在甘名的病情和这一次的事件上。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相处不错的朋友，聊着可以让人开心的话，其中自然少不了谈及晋昕，甘名可把晋昕狠狠夸了一通。 等他们看时间差不多了，戴医生就对晋昕点了点头，“接下来就麻烦你把甘名送回病房吧。” 晋昕颔首，就这么带着甘名走了。 甘名就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者，往回走的路上还问了点晋昕的信息。 像是你念的什么专业啊？今年毕业了吗？有男朋友了吗？喜欢什么东西啊？ 诸如此类。 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大叔的谈话范围，如果不是晋昕见过他之前病发时的样子，可能还以为是自己家的邻居大叔了。 虽然问的问题很琐碎晋昕却很耐心的回答，这回答直至转角遇见了苗明。 苗明跟甘名两人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苗明说：“我给你提供的木仓用着怎么样啊？” 甘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手木仓递了过去，略微有些可惜的说：“新来的病人太配合了，没用上。” 苗明接过木仓看了看，惋惜的叹了口气，“哎呀，最近病院里都没有什么刺头了。” “是啊是啊。”甘名附和同苗明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往前走了去。 被留在原地的晋昕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第24章 现在是病人们的活动时间。 晋昕坐在庭院里一处长椅上， 左边是低着头犯困的孙雯雯， 右边草地上是一个满头少年白专心致志玩着魔方的病人。 晋昕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视线没有焦点，就这样盯了整整十五分钟晋昕抬起手来曲指抵着下巴说：“大家的病情真的很复杂啊。” 本来病院里的病人们各自病情就已经足够复杂， 再把他们放在一起相互影响，似乎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 犯困的孙雯雯伸了个懒腰，把手别到背后捶了捶自己的背接话道：“那～可是相当复杂。”她一脸无奈的说， “就新来的病人康方， 态度是非常的不配合， 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医生护士放在眼里， 对谁都是爱答不理——这也算是病人的常态之一没什么好抱怨的——可他跟我们说的最多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在晋昕转头看去后，孙雯雯一脸幽怨的说：“我要找戴医生。” “我要找戴医生、戴医生、戴医生！”孙雯雯压着声音做呐喊状， 喊完又无力的垂下胳膊，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别提多无奈了， “戴医生来看他了， 他又说戴医生是假冒的， 我……我们难道要把甘名找来跟他继续谈吗？”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晋昕提议，如果戴医生他们觉得没有问题，甘名的情况也良好的话。 甘名还没有来见康方，康方已经跟另外一个病人聊上了。 准确来说， 是康方单方面的纠缠那位名叫天兰的女性病人， 翻来覆去的问她， “你笑什么？” 可惜天兰并没有跟他交谈的心思， 被逼问的紧了，便会又对他扬起那种带着嘲讽的仿佛在看傻子的笑容。笑过之后她会抬起满是腱子肉的胳膊，将康方这个比她大了整整两圈的大男人挥到一边去，然后开始自己的锻炼。 天兰在整个病院里都算是一个极为特别的病人。 因为其他病人在非病发的时候，活动大多趋向于静默，对旁人爱答不理。 天兰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事物也是不愿搭理，但她绝对是静不下来的那个，因为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基本都在锻炼自己。 有条件的时候锻炼自己，没有条件的时候创造条件也要锻炼自己，就算是睡觉也不能阻止她在睡梦中锻炼自己。 能够在精神病院里锻炼出一身腱子肉，也是世所罕见了。 那真的是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别人一巴掌拍过去天兰还没感觉多疼，拍的人手都会疼麻了那种。 康方作为一个手下有十八条人命的人，基本都是别人怕他，都不需要他说什么，一个眼神过去，旁人见了也会心中发寒。 手上有人命的人终究跟普通人不一样。 可天兰不一样，根本当他不存在，该干什么干什么。康方只是在旁边一遍又一遍的问还好，如果康方敢耍横阻止天兰锻炼……事实上在晋昕再次见到康方前，他已经阻止过一次，并且付出了接下来三天躺在病床上下不来的代价。 晋昕再一次见到康方是跟在戴医生身后，她在病院专门为病人提供的二号活动房间见到了他。 跟上次看见康方相比，今天的光线要更好晋昕也把他看得更加清楚，所以晋昕看到了康方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微微下垂的眼尾，那双直勾勾盯着运动中天兰的眼睛让人感到害怕。 可运动中的天兰对他毫不理会，完全将其视为无物。 戴医生走进房间后跟扒着墙角高处窗沿上正在做“引体向上”的天兰打了声招呼。 引体向上这样的运动对上半身和手臂的力量要求都很高，一身运动装束的天兰做起来却非常轻松。 她一边做着引体向上一边扭头同戴医生颔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戴医生今天是来找我的吗？你身后的这位护士是新来的？我还没有见过。” 跟在戴医生身边这么长时间，晋昕也没有见到过天兰这位病人。 戴医生笑眯眯的说：“我今天来还是找康方的，旁边这位是来了有些日子的晋昕，人非常好，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她。““晋昕？”听见晋昕两个字天兰突然松开了双手，离地半尺的脚落在了地上，她的一切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举重若轻，随着动作鼓动的肌肉带着一种力量美。 她喝了口水又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问：“你是苗明说的那个晋昕吗？” “最近一段时间苗明确实是由我负责照看。”晋昕在天兰的视线扫过来时非常认真的回答。 视线是有“力量”的。 这句话在大多数人的身上表现都不是那么明显，可天兰的注视却让晋昕生出一种面对狮子的感觉。 没有见过天兰的人可能会很奇怪，晋昕为什么会将狮子和一个女人联想到一起，但若是见过天兰的人绝对不会有这种疑惑。 她正是一个如同狮子的女人，也难怪康方会有如此表现，完全的无从下手。 天兰听了晋昕的回答后，两条长得非常率性的眉毛扬了扬，将手中的毛巾往旁边一扔，天兰微笑着说：“虽然不太相信，但苗明那个老家伙应该不会说谎，听说你的力气大得出气，咱们来掰个手腕吧。” 先不提天兰用“老家伙”三个字去称呼面貌和身体都很年轻的苗明，听见“掰手腕”三个字，面对病人时总是笑呵呵的戴医生那张脸顿时变色，那样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了。 晋昕没有跟天兰接触过也许不知道，但戴医生却是非常清楚的。 如果不是天兰自己想要留在精神病院里，说什么：“这里地广人稀，如果发生什么灾难都比较好躲避，周围草木茂盛也不会饿死自己，在现在的社会里可是很难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啊！”她想走的话可没有谁能拦得住她。 他们病院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加到一起也不是天兰的对手，病院周围的围墙拦下一般人不成问题，可想要拦下天兰？ 反正戴医生是不相信的。 戴医生可是亲眼看见过天兰手臂轻轻用力就上了五六米高的大树，还从三楼跳下来毫发无伤的人。 把天兰跟那些顶尖的专业运动员相比戴医生不知如何，但跟普通人那是没法比，简直碾压。 现在天兰说要跟晋昕掰个手腕？ 戴医生快速看了一眼晋昕的细胳膊细腿，再看了看天兰一身稍稍用力就尽数鼓起的强健肌肉…… “那个……还是不要了吧……”戴医生的脸上强堆笑容，温和的开口，企图让天兰放弃这个主意，“你看晋昕长得瘦瘦小小一个，真跟你掰起手腕肯定是掰不过的，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啊！”关键是若天兰手上一个用力把晋昕的骨头给捏断了…… 这样的画面戴医生简直不敢想，他还是挺喜欢晋昕这个小姑娘的，不希望晋昕在他们病院帮忙这几个月出什么事啊。 天兰看着戴医生脸上勉力的笑容哈哈大笑起来，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担心，如果她真的是苗明说的那个晋昕，才不会没有任何挑战性。” 戴医生扭头去看晋昕，张了张嘴吧唤了一声，他希望可以看看晋昕是怎么想的。 天兰虽然把自己锻炼得非常夸张，却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病人。若是旁人认真的拒绝，天兰也不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 可出乎戴医生意料的是，晋昕答应了下来。 “好啊。”晋昕同天兰对视的眼神还是那么认真，“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从小到大晋昕只知道自己的力气很大，却不知到底有多大，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一直在学习如何控制力气，不让自己过于用力损坏物品或者弄伤他人，后来时间久了她就习惯了。可她却未曾专门测试过自己的力气到底能有多大，生活中也不需要接触太多过重的东西，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也只是看着比普通人力气稍微大点而已。 天兰喜欢晋昕的干脆。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伸手就把拐角的一个单人桌拉了出来，又拖了两把椅子随意摆在单人桌两侧。在做这些的时候，她还抽空跟晋昕说了些掰手腕的要点。 “要知道掰手腕也是有技巧的，可不是光有力气就行。”她这么总结。 晋昕听得很认真，还跟在后面一起整理了下周围的东西，等到两人说完已经坐了下来互相对视。 戴医生心里特别慌，他再次询问生怕晋昕不明白自己在跟什么样的猛人“玩耍”：“晋昕你真的要跟天兰掰手腕吗？天兰很厉害的啊，她一个人站一边，玩拔河能把我们整个病院的医生护士都拖着走啊！” 晋昕点了点头，天兰有些想翻白眼，“你们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什么误解？她跟你们可不一样。如果她确实没什么力气，只是掰个手腕而已，我不会把她的手给捏碎的。”她不耐的拍了拍桌面，“不说这些了，来吧。” 说完天兰就把右手放在了单人桌上，晋昕也抬手跟着放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一会更新 第25章 晋昕和天兰接连掰了三局全都输了。 她承认自己没有用出全部的力气， 但天兰的力量也着实让她感到惊讶， 那是完全超乎了普通人的力量。 不管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是人——想要练出这样的力量， 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忍受寻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和煎熬，还有高强度机械性运动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极度疲惫。 晋昕知道自己力气比旁人大是天生的， 可天兰不是，她是用行动和汗水练就的，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可无法做到这一点。 天兰在进入仁爱精神病院之前， 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呢。 晋昕捏了捏自己酸麻的手， 戴医生上前询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晋昕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用力过度有些发麻而已。” 戴医生盯着晋昕发红的手看了好一会， 确定那只手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小昕啊～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你的力气这么大， 竟然都能跟天兰掰这么久的手腕， 以后咱们病院再弄什么拔河比赛之类的活动， 可不能少了你啊！” 晋昕勾了勾唇， 嘴巴里叹息般应着是，眼中满是笑意。 另一边的天兰也在笑。 在力气上赢了晋昕的事情显然让她非常高兴，整个人都要比平常锻炼时的沉稳认真专注看着雀跃不少，自从来到精神病院后，她可是少有看起来轻松的时候。 天兰每一天可都活的非常有压力， 正是这种压力逼迫她，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普通柔弱的女孩变成了如今单手能跑马的壮硕姑娘。 上一次天兰妈妈来病院看她，摸着她一身的腱子肉可是哭晕了过去，半昏迷中还念叨着，“我的女儿呦～我的乖乖小天使哪里去了呦～” 对自己一身硬邦邦肌肉特别有安全感的天兰就这么搂着哭晕在她怀里的妈妈安慰的说，“你的乖乖小天使就在这呢。” 天兰的妈妈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嫌弃她身上一点儿都不软绵，还一边伤心的说：“你的病情怎么这么几年过去了还没有好转啊？” “大概是好不了了。”天兰特别诚实的跟她说，这么一句话让她妈哭声更大了。 最后天兰妈妈还是被她那个狠心的父亲黑着脸的电话喊走的，父亲在电话中可一点儿都没提想接天兰回去的想法，当初可不就是她爸把她送来的。她的妈妈是爱她的，只是能够给她提供的保护非常有限。 在一旁安静呆着围观了全程的康方再次跑到了天兰身边，用那种固执的、执拗的眼神盯着她，再一次开口问道：“这一次，你又在笑什么？” 天兰现在的心情显然很不错，所以她终于拿正眼看了康方，扬起那双长得率性的眉毛说：“我这一次笑，是对自己的力量感到满意。只有强壮的身体才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只有超越绝大多数人类的身体条件和状态，才能够在整个人类族群中拥有更多的存活优势。” 听着这样的回答，康方的眉毛皱在了一起，“那你之前看着我露出的笑又是什么？” 天兰挑起一边眼尾，以一种你在明知故问的语调说：“当然是笑你傻啊。” 天兰的回复太过直白，让原本就心情不佳的康方一下子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康方自觉自从自己可以看见那些毁灭世界的人后，对旁人情绪就变得较为敏感，所以他才会追着天兰问她在笑什么，却没想到天兰竟然会说的这么直白。 简直…… 简直…… 康方内心想爆炸，可看着天兰一身肌肉顿时只能委屈屈的咽下气来，让自己强行冷静的问：“那你为什么会笑我傻？” 天兰用脚勾了椅子过来坐下，挥挥手说：“你站着太高了，快坐下。” 康方立刻坐了下来。 晋昕和戴医生两人也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转头望了过来。 天兰看着“乖巧”坐那的康方，扯了下嘴角说：“我为什么会笑你傻？当然是因为……这个世界迟早会毁灭啊，而你还企图拯救世界？” 说到这里，天兰又哈哈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多么让人觉得好笑的事情。 突然紧张起来的戴医生对晋昕特别小声的说：“……天兰这么一句话，我们之前给康方做的心理辅导全都要完。” 有些头疼的晋昕同样小声的回道：“……这不会打起来吧？” 戴医生两只眼睛紧盯着天兰、康方，对晋昕说：“一会要是有突发状况，你继续先保护好自己。”不管是天兰还是康方对普通人而言都属于危险人物。 晋昕：“……” 晋昕看了戴医生并没有什么肌肉的身体，张了张嘴巴没有把话说出来，到时候她还是看情况而定吧。 这边的晋昕和戴医生“达成共识”，那边的天兰用一种极度冷酷而又冷静的语调说：“你通过杀死会毁掉世界的人拯救世界，自认为是救世主？可这个世界迟早都会毁灭，这毁灭随时可能到来，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 康方死死的盯着天兰。 天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用尽了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发疯，而是压抑着，因为极度的压抑颤抖着咬着牙说：“不可能，你别想骗我，科学家们都说地球还很年轻，太阳系也很年轻，一时半会可毁不了，世界才不会毁掉。” 天兰懒洋洋的挑起一边眉毛，一副讲道理的样子，“你知道末日论吗？” 康方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千禧年那会还有不少人被邪|教攒做欺骗跑去京城自焚，结果千禧年当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后来又疯传什么玛雅人的预言，说末日时间不是千禧年，而是在12年的12月21日，听说国外又有不少人组团自杀，结果到了今天不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些事情当年闹的挺厉害，我可都是知道的。” 天兰又问：“那你知道末日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康方不说话了，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不仅他不知道，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末日论可以追溯到三千年以前的诺亚方舟故事，当然这是大概能够查到的部分。”天兰说，“公元四五世纪那会，基督教的多纳图派就开始预言世界末日，后来接连还有很多类似的预言出现，当然他们全都预言失败了，不然可没有现在的我们。 “你知道基督教最基础重要的三教义之一是末日论吗？基督受死、复活、再临，基督的再临便是末日之后啊，那时候人类道德沦丧，天国将进行大清洗，整个世界都会被重新洗牌。还有我国的佛教和道教，也许你听说过‘无量劫’？ “佛教看世界存有为一循环，分别为成劫，住劫，坏劫，空劫等为世界之一始末，统称一大劫。成劫是万物从无到有、住劫是众生在世间的日子，后世界再趋败落，进入坏劫，受火、水、风等大三灾之天象异变——比如后羿射日那会天上十个太阳，可我们现在却没有后羿——物质界最终全灭。” 说到这里，天兰停顿下来问：“能听懂吗？” 已经完全被说懵了的康方用一种仿佛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天兰看，目光略微有些呆滞。 天兰微微摇了摇头，觉得这新来的病人不行，不过她话都说起来了自然要继续说下去，“跟你说这些宗教传说也许你不太懂，那我就跟你说现代科学，科学家们都说了，世界末日是一定会来的。” “不可能！”康方梗着脖子瞪着眼睛辩驳，可要他去辩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天兰刚才说的各种宗教末日论，一时半会绕不出来。 “这可是科学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天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把康方的怒火放在眼里，“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知道最近几年的大型流感吧，一次比一次厉害，让人恐慌的是有一些大型流感原本只是感染家禽或者反刍、偶蹄动物的，结果它们不知为何进化到能够感染人体了。 “还有前几年动静特别大的地震、一个跟着一个登岸的龙卷风、铺天盖地的海啸，这两年也非常明显并且越来越明显的气候变化，别跟我说你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天兰毫不客气的话语，让康方感觉到自己的智商仿佛受到了侮辱，他很生气的说：“这些事情每年电视和网络上都是，我当然知道！” 气候的事情也很明显，今年特别夸张，北方少见的洪水涝得比南方更厉害，一省之隔竟然还有人被热死。 往回倒退十年，气候的变化若是从数据上来看，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天兰还在说：“联合国预测，冰川可能会在两千三百五十年内消失，”说到这个她瞥了下嘴，“事实上现在的冰川融化速度可比他们预测的快多了，每年物种消失的情况也不需要我再提了，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拿两张臭氧层的分布图看一下，一张如今，一张几十年前，你就会发现我们人类还没被晒到变异都是基因坚强。就这样的一个地球，你觉得世界末日很远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不可估量的意外因素，这些我就不跟你说了，我要跟你说的是，”天兰突然站起来靠近康方，一只手压在康方的肩膀上，脸庞迅速靠近他，鼻尖几乎相抵，康方被她眼中超乎寻常的认真震住了，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我要跟你说的是，我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大地，你可以称呼她为地球母亲。” 天兰贴近康方的耳朵，轻声吐露，“她说自己很痛苦，她想杀了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去医院，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医生说妈妈的水终于挂完了，之后就是处理妈妈跟撞他那个年轻人的问题了虽然还是很繁琐让人烦躁，但妈妈的身体终于好多了，接下来要好好休养就行 第26章 “你如果想要拯救世界的话， 还能杀了我们脚下这块大地吗？”这么一句话， 天兰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的， 那种嘲弄的笑意。 而随着她的笑，被她压着肩膀的康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两个眼珠子白色的部分一点点被红色的血丝占据。 看着眼前的一切， 戴医生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就让康方跟天兰两个人凑到了一起，还让他们聊上了。 再这样下去， 怕是要出事。 但他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刺激到了康方或者天兰，接下来要真的乱起来动静指定不会小。 康方现在看起来非常可怕，那双通红的眼睛向上扬盯着天兰，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突兀而又冷静的语调说：“不可能的……你说的这些东西， 就算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也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我们也都已经死了。” 天兰几乎怜悯他了，“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那我就再说一遍。 “末日这种东西， 随时都可能来临。随时这两个字懂吗？”天兰抬起压着康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 那动作像是在帮康方见肩膀上的某些脏东西拍掉， “随意的意思就是……可能下一秒末日就会来临， 也可能……你知道温水煮青蛙吗？” 在锅里盛上冷水，把青蛙放进去，再在下面开火加热。 水起初是冷的，青蛙并不会有什么不适。奇异的是，随着水温的升高， 青蛙因为适应了逐步升高的水温，也不会觉得滚烫，乃至想要逃离。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水温不断升上去。 等那只可怜的青蛙感觉到不对时，它已经被煮死了。 “我们就像那只青蛙一样。”天兰放开了康方，她站在房间中间的空地上抬起双手挥动，眼中的神色略微有些疯狂。 这种疯狂让人无法界定是兴奋还是恐慌，她就那么一直往下说了下去。 “也许地球母亲早就已经对我们动手了，只是我们如同温水里的青蛙，并没有发现水温一直在上涨。每一天每一天医院里的病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全球几十亿的人身体状态想要找到完全健康者都能数的过来，就算现在健康要不了多久也会有各种问题出现。” “生物界存在一种平衡状态，当这种平衡被打破后会出现极为可怕的后果，这个道理不论放到哪里都适用，而地球……我们的地球母亲会自救你懂吗？”天兰额角的青筋冒了出来，直到此刻晋昕才看出了她的焦灼，那种急切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神色。 天兰抬起两只胳膊用手按住头的两侧，她的眼睛珠子慌乱的转动拼命的思考。 就算站在一旁，晋昕也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她内心深处的焦躁，犹如身在油锅中想要寻找出路。 晋昕将自己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稍微有些用力，以此抑制自己从内心深处涌现的被天兰感染的情绪。 天兰还在说话，只是她的语速变得更快了些，看着已经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对康方发表自己的想法。 “我们谁都不知道，地球母亲到底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自救，目前能够被看出来的，也就是自然环境的改变造成的一连串影响，也许都不用地球母亲出手，人类就能先把地球毁了，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比如按下了核弹发射的按键。当然这是可以看得见和猜得到的部分，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突然有一天，极度深海中那些长得跟怪物似的鱼类真的会离开海洋登上陆地觅食；也许某一天植物再也不能通过光合作用为自己提供养料，而是需要人类的血肉；也许……也许某些寄生虫会变得无孔不入钻进人的身体中把人类活活吃空……就像是铁线虫寄生在螳螂身上那样，它吃空了螳螂的内脏，螳螂还活着，并且被它影响和控制，等它成熟了离开了螳螂，那只螳螂就死了…… “也许…… “也许有一天，人类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人类消失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可磨灭的影响吗？会有什么生物因为人类的消失灭绝吗？地球会因为人类的消失爆炸吗？ 不，都不会。 如果有一天，人类突然消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一切承载文明的东西——那些书籍里的一切和人类的所有造物——都会被大自然分解回最为原始的状态。 等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连自己存在过的证明都没有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时间的长河中完全抹去了一样。 天兰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走到了墙角抱着自己发抖起来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再说的那些话，晋昕因为距离有些远已经听不清了。 “天兰病发了。”不知何时离开了一下又回来的戴医生皱眉说着，交代晋昕看着点康方，他已经出去喊过人，其他医生很快就来，然后就快步跑向了墙角的天兰。 即使心中极为焦急，戴医生也没有把那种焦急表现在脸上。 他用平和正常的声音呼唤天兰的名字，直到天兰有所反应，戴医生安抚着她，笑着说：“如果末日来的时候是一场大灾难，你拥有比所有人都更加强健的身体、更加灵活的身手、更加机敏的观察力，一定会被所有人都活得更久对不对？所以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就锻炼自己，还可以做一些灾难来时的模拟训练，对了……我们还能看一些灾难片，找些灵感，去察觉灾难到来之前的预兆有哪些，只要是重大的灾难，在到来之前总是会有预兆的。” 戴医生给天兰提了许多听起来非常靠谱的建议，发抖的天兰逐渐平复下来，只是那双眼睛的视线依旧透着呆滞，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墙面。 在戴医生说了许久后，她才仿佛认同般点了头，呢喃道：“对……如果能够躲避的话，我可以锻炼自己，我一定可以跑的比别人更快、活得比别人更久、身子足够强壮的话也不会容易生病受伤……我要锻炼……要锻炼……” 就这么呢喃着，天兰站起身来朝着门的方向走了去。 戴医生给天兰提的这些建议，有些是天兰之前跟康方说的，有些是天兰平日同戴医生谈话时说的，如今都被戴医生“复述”一遍，天兰到底听进了心里。 就像是给自己预设了某个条件、某个界限，也是天兰自己愿意去相信的那些东西，天兰的病情似乎是被控制住了。 可她的脚步才迈出去，那边一直低着头通红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康方突然猛地仰头瞪向了天兰，他连话都没有说就这么嚎叫着，以一种超乎意料的速度冲向了天兰，看他面上扭曲的疯狂和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神，他这是想要杀了天兰。 康方的动作非常快，跟方才那个被天兰压在椅子上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身体中爆发的力量极为惊人。 跟在天兰旁边的戴医生都被这样的声势骇住了，可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天兰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就那么一步又一步的以一种恒定的韵律往前走，嘴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要锻炼。”好像这三个字给她提供了莫大的力量，如同可以紧握在手中的救命稻草，绝对不可以松开。 戴医生反应很快，他想要冲到天兰身前帮她挡住康方，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好在一直盯着康方的晋昕反应更快，手上的力气也非常大。 在康方从晋昕面前擦身而过的瞬间，晋昕抬手抓住了康方的后领。 因为冲力过大，晋昕的手又抓得特别稳，康方整个人被勒住后仰，领子前缘勒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差点翻了白眼，跑动的两只脚更是没有收下力道，竟然直接甩到了半空中。 他就这么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绝对不小，外面那些赶来的医生护士们听见动静更是跑的飞快，一下子全都冲了进来，大家呼喊着一拥而上将康方按在了地上。 面对这么多成年男子，康方就算能爆发出十头牛的力气也是毫无办法，倒是晋昕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晋昕一路跟着天兰，把她送回了自己的病房里。 看着天兰在到了自己的病房后终于不再念叨，而是沉默的开始锻炼起来，想着戴医生的叮嘱才放下心来离开。 之后这一整天晋昕都没有再见到戴医生，医院里其他不少医生也大半天不见人影，张萌萌和孙雯雯两个在见到晋昕的时候都问出了同一个问题，“医生们都哪里去了？”难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现在也不是医生们在一起开会讨论病情的时候啊。 看来张萌萌和孙雯雯也注意到了医院中同平日的不同。 翌日，仿佛被十个壮汉蹂躏过一般的戴医生在见到晋昕后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深深叹了口气，“康方被关进特别病房里去了，本来已经确定他的病情比较稳定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康方跟天兰这种互相聊起来还差点干起来的病人，真的是极为少数了。 “特别病房？”晋昕问。 戴医生点了点头：“特别病房一般很少用，被关进去的病人情况也都比较特殊，之前你刚来也不需要知道这个就没跟你说，回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大家昨天的回复，好像很多人都很丧啊＿（：з」∠）＿作者也有点啦小时候想不开其实尝试过想要自己掐死自己，最后都因为窒息放手了，感觉很沮丧觉得自己很没用，后来看一些研究啊什么的说，这是人类的求生欲想想那些在大灾难面前那么痛苦还想要活下去却连活着都难以做到的人，真的觉得自己能好好活着真的太好了毕竟人类对这个世界来说这么渺小，人类的知识相对整个世界的真实如此浅薄谁也不知道死后会如何，真的会意志完全消散身体被大自然分解成“肥料”吗？还是开启另一段更加艰辛的旅程呢？ 所以说，多活一天都是赚啦～每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都要好好的过去，也不图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就做一个会哭会笑的普通人让“活着”成为我们此生最大的成就，其实也不错呀～然后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们就安然的合上眼睛跟这个世界说再见能活一场，真的不容易 第27章 病院门口的保安室来了电话， 说是有晋昕的快递。 听见快递两个字， 晋昕还没开口， 一旁的张萌萌已经一脸懵逼用极为赞叹的语调说：“这是哪家的快递小哥，也太牛逼了吧？这样的荒郊野岭竟然也配送？我上次问了好几家的快递公司都说咱们这边太荒凉，让自提啊。” 晋昕擦了擦手， 跟张萌萌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外面的快递小哥早走了，快递被留在保安室里。 那是一个很大的包裹，被包装的极为严密， 看着分量就不清， 寄件人一栏写着“邱飞”二字。 保安室里的小哥一看晋昕小小一个人，想了想问：“要不要我帮你搬一下？看着东西挺沉的样子。” 晋昕伸手拎了一下，感觉还行就摇了摇头， 提着那个体型巨大的快递包裹就走了， 看的保安小哥目瞪口呆。 保安室里另外一位大哥见他这模样呵呵笑出声来， “小伟啊，你才来不知道， 咱们病院里这位晋昕姑娘啊， 力气可不小哦。” 晋昕平常虽然话少， 但周围的那些人要有什么事她能帮把手的基本都会帮上一把， 像是保安室这位大哥，晋昕就帮他搬过不少东西。 这些对晋昕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她在病院里做过不少，也是大家为什么都挺喜欢她的关系。每一个人提到晋昕基本都是笑呵呵的，然后说， “别看晋昕这个小姑娘不太爱说话，却是一个有本事会做事的，她的人是真的好。”年龄稍微大些的，看晋昕就像是在看自家晚辈，全都喜欢的不得了。 保安室这位大哥就挺喜欢晋昕的。 刚来没两天的小伟听得一愣一愣，最后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说：“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晋昕人怎么样他还不知道，但晋昕这妹子是真的厉害啊。 晋昕把包裹拿回了宿舍放下，后面跟着一脸兴奋的张萌萌。 虽然这包裹不是寄给她的，可她还是很开心。 很多人都喜欢拆包裹的感觉，他们说，“就像是拆开一份充满惊喜的礼物，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张萌萌也喜欢，就算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拆，但能看见包裹被打开，也让人很开心。 晋昕看张萌萌一脸的兴致勃勃，就把剪刀递到了她的手里，于是张萌萌就更高兴了，挥舞着剪刀就把包裹拆了开，打开外面简单的包装层，里面就露出了许许多多精致整齐的单个包装，最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晋昕把信拿了起来，信自然是邱飞写的，上面简单的写了“晋昕启”三个字。 晋昕扫了一眼那些包装精致的盒子，手里拿着信走到了一旁。 邱飞在信里简单交代了自己离开精神病院后发生的事情，用一种非常轻快的语气向晋昕诉说。 离开正常世界这么久，突然回去定然会有一定落差感，遇到的事情也不可能事事顺心，但在邱飞的口中似乎都没有什么大不了，他说自己过的很快乐，一切都很好。 他跟晋昕说了很多充满乐趣的小事，还有他的一些亲人，最后说道自己准备开一家餐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邱记美食”。 他跟晋昕分享了自己的野望，那些在别人难以达到的目标，到了他的口中似乎都变得很简单。 这也是事实，毕竟邱飞已经拥有了最为关键的东西——他的手艺。 邱飞在离开仁爱精神病院前可是给大家专门做过一顿饭吃的，不是在梦游状态下，而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那是一顿非常美味的饭菜。 晋昕对邱飞的手艺有着充足的信心，所以也不觉得邱飞在说大话。 啰啰嗦嗦一大通，邱飞在信件最后当然也忘不了督促晋昕这半个弟子一定要好好做菜，不要把自己的手艺荒废了，至于晋昕那总是能把菜做出神奇味道的“特异功能”，邱飞暂时选择性遗忘了。 最后的最后，邱飞交代说，快递里的吃食是给大家准备的，晋昕可以把这些东西分给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 “虽然才离开仁爱精神病院没多久，但感觉好想大家啊哈哈哈，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哦，等我有空了就回去看你们。”这是信件的最后一句。 晋昕在把邱飞的信看完后微微笑了起来，好似通过这封信又看见了那个在自己每次做完菜后都会陷入碎碎念的邱老师。 虽然邱飞才离开这里没几天，可晋昕也觉得想他了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在得知这么一大包美食也有自己的份后，张萌萌简直高兴坏了，跟她同样高兴的还有医院里的其他医生护士。 看见大家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一边吃一边感动的眼角都有泪光闪现，晋昕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特别是看见有几个表现最为夸张的医生护士蹲在一起执手相看泪眼，嘴巴一个个念叨着诸如：“真的好好吃啊！” “果然还是邱飞的手艺最棒了！” “嘤嘤嘤……如果邱飞没有出院就好了，感觉一辈子都没有吃到他做的饭菜了。” “真的好想念！” “我也是……” “想当初我可是因为吃了邱飞梦游做的饭菜，才下定决定、想尽办法、机关算尽才留在这家精神病院的，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发生人走楼空的事情嘤嘤嘤……” “自从邱飞走后，这才几天？我都已经瘦了十多斤了。” 晋昕：“……”有这么夸张吗？不过没想到这里的医生和护士真的有人是为了吃上一口邱飞做的饭菜留下来的。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开心，这两天头发都快愁白了，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的戴医生在吃了邱飞的饭菜后也终于露出了片刻放松的心情。 “果然美食的力量是强大的，它们拥有治愈人心的能力。”吃完了饭的戴医生一脸飘然的坐在那里发出这样的感叹。 晋昕：“……”美食的力量强大这一点晋昕非常赞同，必然也不会真有医生和护士为了这么一口吃的特意留下来了。 感觉自己消化的差不多了，坐在隔壁桌捧的戴医生脸上带了点儿笑意的朝晋昕招了招手，“小昕啊，你准备一下，下午跟一起去看看康方吧。” 那个被关在特别病房里的康方。 仁爱精神病院中有一些非常特别的病房。 跟其他的普通病房一样，这些特别病房也是为病人们准备的。 而它们特别的地方在于，住在“特别病房”中的病人们，要不就是拥有很强的攻击性，要不就是拥有很强的自我毁灭倾向。 康方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就住在特别病房里，现在又给关了回去。 特别病房的墙壁都与其他病房不同，整面房间上下和四壁都被用非常厚实又不易损坏的带有韧性的材料铺满，除了房间正中间的病床和充足的灯光以外，这个房间里一无所有。 就连这里的病房门都跟普通不同，是非常厚实加了好几层锁的门；病床上也有专门束缚病人的固定带。 ——这些特别病房，可是文院长在把病院搬到这座古堡之前专门准备的。 特别病房中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发疯的病人从这里面跑出去，或者对自己造成伤害。 如果这样还不够，病人的情况非常之严重，医生和护士们还会给病人套上束身服，确保他整个人都像是蚕宝宝一样动弹不得，大概除了咬舌自尽别无他法。 嗯……是的……如果有自毁倾向的病人想要咬舌自尽的话，只要被发现他们会连咬自己的“权力”都失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他们了。”戴医生领着晋昕前往特别病房的时候这么说。 特别病房位于六楼，这个楼层一般很少会有人来，晋昕平常也没有需要上六楼的时候，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来。 因为这里的特别病房是文院长专门设计和布置的，所以要比古堡里的其他病人房间看着更有现代感，沉重厚实的金属门看起来就像是走进了一些科技电影里似的。 晋昕跟在戴医生身后，从这些特殊病房门上的开口向里面扫去。 她发现这些病房的使用比例要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多。 只有一小部分病房里面没有人，大多数病房里面都有病人。 这些病人有的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有些缩在房间的拐角中，抱着自己的双腿好像要跟阴影融成一块；有些是面对着墙壁，不是站着不动就是用极为规律而又机械性的动作把头往墙壁上砸。 看这些人的动作，如果不是特别病房里的墙壁是特别定制过，只怕他们早就把自己的额头砸得都是血水了。 晋昕走着走着，转过一个拐角时突然被吓了一下。 那也是一个跟其他病房没有什么不同的特别病房，只是在她的眼睛刚刚扫过去时，一个小女孩的眼睛突然就贴在了门上开的口子上。 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只是两只眼睛的颜色淡得出奇，能被晋昕看见的那部分发丝也是雪白的，还有她的皮肤…… 她就像是雪的精灵，隔着病房的门对晋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并且开了口：“大姐姐你好呀。”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上章大家的留言，觉得有一个读者说的挺好的我们终将会遇见那个对自己说：“人间不值得，但是你值得。”的人不管这个人是谁，也许就是我们自己，大家生活加油啊抱抱我的喵喵们，爱你们哦～ 第28章 白化病？ 很快就缓过神的晋昕在看清了小女孩的第一眼， 这三个字从她的脑海中闪了过去。 可她的视线并没有在小女孩过于雪白的皮肤和发丝上多做停留， 而是被小女孩的神态吸引了。 小女孩有一双圆圆的可爱的杏眼， 笑起来弯着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小月牙般好看，可晋昕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太协调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冒了出来。 这感觉来得如此莫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眼前这般可爱的小女孩好似哪里不太对劲，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就在小女孩的神态之间。 可能是晋昕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小女孩疑惑的偏头唤了一声：“大姐姐？” “啊……”晋昕应了一声， “你也好。” 她看了一眼小女孩所在病房的病房号612， 暂且将心底生出的怪异感压下，微笑着抬起手来同小女孩挥了挥，“你长得真可爱， 喊我有什么事情呀？”面对可爱的孩子， 少有人能够做到一脸严肃， 就连不太爱笑的晋昕也不由自主的想要微笑。 “我叫小圆。”小女孩两只手伸上来扒在门上的小口上，从晋昕这边可以看见她同皮肤一般过于雪白的指尖， 只有指甲盖稍微有点粉色， “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一看见你就好喜欢啊， 你的身上会发光， 就像是夜晚的月亮一样好看。” “发光？”晋昕失笑偏首，人怎么会发光呢？不过她并未反驳小圆，对待病人的时候顺着他们的思路走总是没有错的，晋昕问，“我叫晋昕， 小圆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这个问题对小圆来说似乎有些特别，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晋昕看了好半晌后笑眯眯的说：“因为晋昕姐姐在这里呀。” 晋昕：“……”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啊。 跟小圆说两句话的功夫，那边的戴医生已经走了很远，晋昕同小圆说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趴在门上小口的小圆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她在晋昕的身后挥着手说：“晋昕姐姐记得来看小圆哦，小圆喜欢你～” 小圆喜欢你。 这句话让晋昕忍不住想要微笑，只是方才看见小圆时的怪异感依旧在内心徘徊。她追上了戴医生后想了想问：“戴医生你知道612病房的小圆是什么情况吗？” 两只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往前走的戴医生听见晋昕问起小圆，脚下步伐顿了下，他扭头看向晋昕，“你刚才是被小圆喊住了？” 晋昕点了点头。 “她有跟你说什么话吗？” 晋昕对戴医生非常信任，她把自己跟小圆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戴医生听到“小圆说喜欢我”这几个字时，那在食堂才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再次皱到了一起，他沉默了会用带着严肃的声音缓慢的压低的说：“小圆……你最好不要跟她靠太近。” “为什么？”晋昕非常不解，可心里想的却是小圆身上那种不协调感，也许跟这个有关？ 六楼的走廊很长，也没有什么人再次来往，寂静的走道上只有戴医生和晋昕两人逐渐同步的放轻了的脚步声。 戴医生想了想还是斟酌着开了口：“你知道……很多文学作品都把精神病院这种地方说的很邪门。”他见晋昕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往下说的话也顺畅了许多，“在你跟着我的第一天，我也反复跟你强调过不要被病人的思维影响的事情，并且也跟你说过有许多医生和护士最后离开，都是因为他们受到了病人的影响。” 可是病人对旁人的影响，并不仅仅只是我们表面上能够看见的。 “其实有时候……我的思想也会被病人们动摇。”戴医生感叹着说。 戴医生算是仁爱精神病院里的老牌医生了，在这里工作了不少年，跟各种各样的病人都接触过，时间久了下来，多少也会被影响，好在他总是能够对自己进行及时的心理调适才没有出过问题。 说到小圆这个病人，她在仁爱精神病院已经呆了好几年了。 光是从她的外表就能看出，她患有先天性的白化病，这种病症也不算特别罕见，只要注意不去过度接触紫外线，健康生活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除此之外，小圆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病症。 “你听说过不老症吗？并非侏儒症，而是不老症。”戴医生问。 晋昕想了想回答：“你是说脑垂体功能低下所导致的各项激素无法正常分泌产生的病症吗？”这个病症学校的老师提到过，因为非常特别，晋昕就没有忘记。 戴医生点了点头，“不老症的患者，身体的成长会变得极为缓慢，即使已经成年甚至中年、老年，外表看上去也不过少年乃至幼年。这种病症整个世界都数少有，最严重的一个病人，当年十二岁的时候，外表和智力依旧停留在婴儿时期，连摇篮都无法离开。” “那小圆？” “小圆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 晋昕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很可爱。” 戴医生深吸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她除了长不大以和白化病以外，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如果仅仅只是这两个病的话，她也不会到我们这里来了，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小圆并不认为自己得了不老症，也不认为自己得了白化病。” 晋昕没有打断戴医生的话，她走在戴医生身旁安静的倾听，她听见戴医生说：“小圆说，她之所以会长不大、之所以会全身雪白，是因为她活在永恒的时间里。” 戴医生把自己的两只手插进了白大褂口袋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晋昕说：“我记得有一个数学上的理论，原谅我离开学校太久已经忘记它叫什么了……那个理论的大概意思就是，你如果把1等分成两份，再取其中一半再等分，如此循环往复，那你将永远无法把它分干净，永远找不到‘终点’，小圆说，她就活在这样的时间里。 “她的时间被无限等分下去，进而成了无穷，她活在了永恒的时间里。”说到这里戴医生开了个玩笑，“你说小圆这话要是真的，她会不会永远不死？听说不少科学家都想要通过不老症找到人类长寿的秘诀呢哈哈。” 晋昕陷入了沉思，她没有接话，走道上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一时竟然有些寂静。 过了一会还是戴医生开的口：“我所接触过的病人从数量上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他们的病情五花八门，不少人说起自己的想法更是一套一套让人无法反驳。但小圆却是我接触过的病人中，让我觉得……”戴医生皱着眉，好半天才找到了形容词，“非常特别的一个。” “几年前我们病院有一个钱医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很帅气人也很热心，小圆就是那个时候来到我们病院，并且交由钱医生主要负责。 “钱医生活得非常辛苦，小时候就没了爹娘，跟着奶奶过，生活极为窘迫，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奶奶也走了，他就这样孑然一身来到了我们病院。虽然他身上有些小毛病，但总体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对病人也算尽职尽责。 “刚来的小圆精神状态不太好，身上也有很多伤，听说是她后爸打的。钱医生为了开导她用了不少心，小圆也在他的引导下变得乐观开朗起来，只是突然有一天钱医生辞职了。”说到这里，戴医生的神色再次变得严肃。 “钱医生走的非常匆忙，我们都很担心小圆会因此发病，但出乎意料的是，小圆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她说钱医生答应永远陪着她。” 那个时候，他们这些医生护士都以为小圆因为钱医生的离开受到了刺激，可小圆每天都抱着她的小熊笑眯眯的说着悄悄话，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活泼可爱的孩子。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放下了心，只是偶尔会提一句，“不知道钱医生辞职后干什么去了。” 钱医生这么好，病院里喜欢他的护士可不少，有一天护士们就在一起商量得空了去看看钱医生，奇怪的是，钱医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谁都没有找到，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那时候的小圆听见大家谈论找不到钱医生的事情，就总是笑眯眯的举着她的小熊说钱医生在小熊的身体里陪着她，这样的‘童言童语’自然没有谁当真，只当她思念钱医生。只是有时候，小圆的小熊会突然不见，出现在钱医生以前经常会停留的地方……” “也许……”晋昕猜测的说，“也许是小圆放在那里忘记带走了？” 毕竟小圆这么喜欢钱医生，在钱医生离开后再去钱医生以前喜欢停留的地方呆着也没有什么奇怪。 “我也这么想过，但小圆的那只小熊永远都像是突然出现一般就在那了。”戴医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有些事情深思起来容易把人绕晕，可能根本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复杂，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我就又跟钱医生遇见了呢？好了好不说这些了，我们该看看康方了。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圆就跟她多说说话，当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没发生，我真是年纪大了开始喜欢胡思乱想了，哎哎哎这样可不行，自从小圆自己提议要到这边来以后，她已经很久没到外面去了，难得她会主动跟你说话。” 戴医生摇了摇头，走在了晋昕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十月X1地雷；婉姬X1地雷；節操君X1地雷 南瓜X1地雷—— 作者自己写着写着快把自己绕晕了，脑子里冒出来好多哲学性话题比如我看过一部电影就说过，生命的目的是传递“信息”，有存活繁衍条件的情况下通过繁衍传递，没这种条件，我们的细胞啊什么就会独立起来奔着永生去了其实按照小圆这种理论，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是“永生”的，只是小圆能把时间限定在那里，我们却还在跟着时间奔跑晕乎乎……我是谁我在哪我说了啥……我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 第29章 康方的状态要比晋昕想象的好。 在一片亮白的房间中， 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身上还穿着蓝色的束身服。他睁着眼睛直视上方， 呼吸非常平稳，除了对戴医生和晋昕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之外，可谓好的不得了。 这是戴医生和其他医生这几日来的成功。 在昨晚详细的检查离开康方的病房后戴医生跟晋昕说：“自那日康方被天兰的话刺激到后就拥有了极强的攻击性和自我毁灭性， 只要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有人丧命或者他自己寻死……这几天我们几个医生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全都轮流看着他， 试图跟他建立联系， 后来还不得不给他穿上了束身服。” 说起自己这几日的生活戴医生可谓极为感叹，晋昕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又跟着戴医生把六楼其他需要观察的病房走了一圈。 然后就在这里， 晋昕看见了慕辰。 第一眼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慕辰来。 虽然那唯一的一次见面慕辰给晋昕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晋昕甚至在心中思考过要不要杀了他以绝后患——但是今天的慕辰并没有穿那身三件套的西装， 而是简单的蓝白条纹病人服。 晋昕看见慕辰时， 他背对门坐着，坐姿笔挺优雅， 即使是一间普通空旷没有什么奢华物品的病房， 也被他这一身气质衬托得犹如高档别墅里的书房。 听见开门的声音后， 慕辰并没有着急转身， 他似乎是在冥想。 听着踏进房门的脚步声，慕辰开口唤了声：“戴医生。”然后站起来转身……他看见了晋昕…… 认出慕辰那张脸时晋昕的内心毫无波动，自从知道慕辰是这里的病人，他对自己的病情也一直极为克制后，晋昕基本上就原谅了他， 可慕辰在看见她后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 春暖花开？ 春风扶人面？ 那双显深的眼睛变成了犹如蜜糖般温柔的颜色，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 那一瞬间好像整个病房里都响起了浪漫的乐曲，花瓣从天空中缓缓飘落，就连过于刺眼的白光都变得朦胧柔软起来，站在那里的慕辰向着晋昕迈出了一步然后停住，他凝望着晋昕深深的、柔柔的呼唤，好似温柔隽永的呢喃，又像是把她的名字在唇舌之间仔细品味，甜蜜的甘泉就这样流入了他的心田。 其实也就两个字而已。 “晋昕……” 晋昕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并且向后退了一步，她皱起眉来扫视了整个病房一眼。 很好，这个病房跟其他病房没有任何不同，也没有出现什么花瓣鸟雀跟歌声。 看在慕辰是病人的份上，晋昕耐着性子问：“有什么事？” 晋昕的回答让慕辰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闪亮起来，他一步上前突然单膝跪下，以快速而又轻柔的力道托起了晋昕的一只手，将一吻落在了晋昕的手背上，就这样仰着头凝望着晋昕，那张脸上的表情如梦似幻。 慕辰想，这个角度看晋昕，晋昕简直像是在发光一样。 当然像是在发光，毕竟晋昕头上房顶四周全都是亮堂堂的灯。 虽然慕辰的表情很奇怪，但晋昕还是耐着性子看着他，也没有立刻把手抽出来。 这是病人，要搞清楚他在想什么——这是晋昕当时的想法。 然后晋昕就听见了一句犹如核弹在她脑海中爆炸一样的话，“晋昕，我爱你，嫁给我吧。” 在慕辰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不仅仅是晋昕傻了，一旁的戴医生也傻了。 接下来的场景稍微有些混乱。 晋昕快速离开了慕辰的病房到外面冷静去了，戴医生把们一关就按住慕辰的肩膀把他按到了病床上坐着。 慕辰倒也没有挣扎，只是用略微带着点儿哀伤和眷恋的视线追随着晋昕的背影，顺着戴医生的力气坐到了床上。 戴医生迅速收拾了自己脸上有些傻的表情，挂上了专业的医生式可亲笑容，他盯着怅然若失坐在床上，一双眼睛还在往外望的慕辰问：“慕辰啊，能说说你这是什么情况吗？” 慕辰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用指尖整理了下自己身上一丝不苟的蓝白条病人服——他现在看起来不像是穿着病人服，而是一件花纹特别了点的睡衣——他的姿态重回优雅，“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时日，直到刚才再次看见晋昕，我才突然想明白了。”慕辰的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说，“我爱上她了。” “她就是我的灵魂伴侣，只有她才能够明白我的想法，才能够触摸到我内心深处，才能让我畅所欲言而非自言自语。我没有办法想象，若是错过了她，我还能够再遇见谁如同她一般……让我如此眷恋。”病房内的慕辰用极为笃定的语调说，“是的，就是这样，我爱上了她，在我自己都还没有发觉的时候。” 说着慕辰忍不住露出一丝愉悦的笑，这个笑那么纯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外面正在冷静的晋昕：“……”她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热烈直接的表白。 里面再次语塞的戴医生：“……”如果没记错的话，慕辰现在用手摸的地方，就是被晋昕砸过的吧？ 戴医生张了张嘴巴，又张了张嘴巴，最后顶着一张微笑的脸靠近慕辰，他就坐在距离慕辰不远的地方，特别认真的看着他说：“慕辰，咋们再来聊聊天吧。”突然感觉慕辰的病情似乎出现了新的变化，他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才行。 接下来就是戴医生跟慕辰两人的谈心时间了。 慕辰跟晋昕求婚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在医院里传了开。 毕竟这种事情平常根本不会发生，所以大家都觉得很惊奇，休息的时候看见晋昕大家偶尔也会拿这件事情开个玩笑。 说是开玩笑就真只是笑笑，并没有谁在这事情上做文章，病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没当真。 可他们不当真，却还是有人当真的。 那就是宁春。 说起来晋昕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宁春了。 自从上一次晋昕假装没有看见宁春转头就走，宁春似乎也很少再离开自己的病房。 戴医生在跟她谈心的时候有问到过，“你为什么最近都不喜欢出去走走了？” 宁春特别忧伤的叹了口气说：“你快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怪只怪……我们有缘无分吧……” 宁春不论做什么都是带着自己的人设，自从晋昕出现在她的故事中后，宁春似乎也变得愈加“愁眉不展”，用李清照那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她都不为过，戴医生也看出来宁春这是有些躲着晋昕走的意思。 身为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戴医生最后只能鼓励宁春走出这样的感情，迎接新的人生。 宁春也同戴医生说了，她还要等她的白马王子，挚爱的明星小鲜肉苏南生来这里接她呢，所以她一定会忘记晋昕的。 结果…… 结果每天对着病房窗户外面大树树叶叹气的宁春突然就听到了慕辰竟然跟晋昕求婚了的消息。 这一下刺激可不小。 宁春捂着自己的心口疼得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连喜欢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办法获得，那个慕辰……那个慕辰竟然都发展到跟晋昕求婚了！ 她知道慕辰，慕辰是这里的病人。 一个精神病人还想要获得晋昕的爱？ 她不一样，她只是被狠心的父亲和后妈送到这里来的，她是一个正常人，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 可是该要如何阻止？ 活得非常言情剧的宁春在思考良久后，当天就找到了从特别病房出来的慕辰，把一张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支票扔到了慕辰的脸上，一脸寒霜的说：“数目你随便填，只要你离开晋昕。” 她站在一个椅子上，硬生生比慕辰还要高出一个头还多，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蔑视慕辰，“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还想要跟晋昕在一起？收收你的心思，如果支票不拿的话，可有你苦头吃，别怪我没有提前警告你。” 慕辰有些被气势惊人的宁春镇住。 他看了一眼那张签了名的空白支票，垂眸想了想，将那张支票捡了起来好好的塞进了宁春口袋里，笑得特别温柔，“我想了想，晋昕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即使是巨额的财富也不行，如果没了她，我再也无法预见对的那个人，所以只好跟你说抱歉了。” 慕辰说的很认真，宁春却快要气炸了。 她颤抖着手把那张支票拿了出来，死死盯着慕辰问：“你真的不要？” “不要。”慕辰回答的非常肯定。 “你等着。”宁春扔下这么一句狠话干脆利落的从椅子上跳下去走了，转过头的瞬间，她的眼中还有泪光闪现。 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干休，她一定要保护晋昕，她要慕辰好看！ 然后…… 苗明迎来了宁春这位特别的客人。 第30章 宁春在苗明这间堪比“武器库”的病房里呆了很久。 苗明非常惊讶宁春的到来， 他想要跟宁春搭个话， 可宁春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从不请自来的踏进这个房间开始， 她的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墙壁上摆放的那些木仓支模型看个不停。 看着的同时嘴巴里还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要看她的神情就更奇怪了，好似突然闯入了野兽领地有些不安的小动物。 对于这些木仓支， 她表现出了明显的畏惧，可那双眼睛里又有着过于灼亮固执的光芒，让她硬着头皮在这么多的木仓支中间穿梭。 等她转了一大圈看完后， 就指着外形极为酷炫的一把武器， 用决绝的声音说：“给我来这个！” 苗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半晌他才试探着开口问：“你是要给自己买的吗？” 宁春不高兴的看了苗明一眼， 觉得他的话有点多：“是不是与你有什么关系？” 苗明站在一旁微笑：“跟我当然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制作者想要提醒您， 这把武器的名字叫做特斯拉电磁炮，只要你给它进行充能就能够放射出巨大的电击， 威力不小， 对于木仓法不好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友好的武器， 只是……”苗明上下打量了宁春一眼， “你能搬得动的吗？” 苗明的这个问题极为实际，因为这把武器又大又沉，是整个房间里除了粒子炮之外最沉的武器，以宁春的小身板…… 宁春：“……” 宁春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她想要大声的说：“我当然可以搬得动！” 但被苗明泼了冷水后， 稍微还剩点理智的她看看苗明又看了看那把巨大的武器，两个唇瓣动了动，最后委委屈屈的说：“那……那我适合哪个？” 苗明将宁春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大家都是一个病院里的病人，苗明对宁春自然也有些了解，毕竟宁春是一位非常喜欢同旁人诉说自己故事的病人，只是他们两个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任何接触。 如今见了面，宁春看着跟他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呢，就像是走错了剧场一样。 苗明用一种长辈式的目光注视她良久，微笑着说：“我这墙上挂着的木仓你想要拿稳都很难。”他是真的怕宁春拿着他的木仓出门却因为根本不会用把自己活着旁人弄死了。 站在那里的宁春一听苗明这话两条眉毛顿时竖起，眼看着就要发火——处于恋慕之人被旁人求婚，犹如愤怒狮子一般的女人可是很可怕的——苗明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过不用着急，我有一把适合你的木仓。” 怒火席卷而来的宁春顿时被这句话安抚了，在拿到苗明交给她的秀气漂亮小手木仓后，她表情更是愉悦起来。 “它看起来很不错。” “当然，只要是从我手中制作出来的东西，都是精品。虽然这把手木仓威力不比其他，但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 宁春将这把小手木仓在手中把玩一会，满意的点点头，让苗明交了她如何使用的方法后，几位大气的从蓝白条病人服的口袋里掏出了支票本，在上面写下了百万数字优雅的交给了他。 “拿好，不用找了。”她说，然后踏着极为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苗明这里。 拿着支票的苗明抖了抖，眼中满是新奇，数了数上面的零，他笑着嘀咕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支票吗？我还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呢。” 拿着支票看了会，他就把支票随手放到了一旁。 不说他身在精神病院能不能去银行把支票里的钱取出来，首先他就不太相信宁春给他的这张支票能用。 可他也不太在意。 “那把木仓就当是送给小朋友玩的。”苗明做着自己的“手工”笑眯眯的想。 宁春自认为自己是个良民，但是为了“保护晋昕”，为了给慕辰一个好看，让他不要再去骚扰晋昕。心中鼓足了勇气的宁春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再次找到了慕辰。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的宁春看起来要比上次冷静，只是这种冷静的背后是一种冰冷的疯狂，她就用这种过于冷静的语调对慕辰说话，“离开晋昕，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 一听见晋昕的名字，方才还像是看不见宁春的慕辰终于转过了头，他看着宁春好一会才道：“原来又是你。”对于这位不久前才见过面的人，慕辰还是有些印象。 慕辰微笑着，耳中自动过滤了宁春威胁的话语，他用那种不变的温和目光看着宁春，脑海中想的却都是同晋昕有关的画面，他非常认真的再次摇头拒绝，“我已经同你说过我的回答，我不会离开晋昕的，她就是我唯一想要的那个人，如果错过了她，我这一生都不会完满，所以你还是放弃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再说一遍。”宁春幽冷的看着他，这样的视线若是落在普通人身上定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可她现在看的人却是慕辰。 慕辰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脸上的笑容甚至还变得更加明显了，他甚至张开了双臂幻想着晋昕就在眼前，“啊～我那么爱她，我想要让她嫁给我，我会给她所有的幸福！我绝对不会离开她！”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宁春被慕辰一脸的爱慕和温柔刺激到了，突然就冲到了慕辰跟前掏出手木仓把木仓口抵在了他的头上，“你再跟我说一遍，你到底要不要离开晋昕？我会保护晋昕的！我一定会保护晋昕的！” 慕辰还维持着张开手臂的动作不动了，空气也凝滞了片刻，他的视线向上看着那个抵在脑门上的玩意半晌说：“这是……木仓？” 宁春没有回答，只是把保险给拉上了，用一种仿佛看待死人的目光注视着他。 此刻宁春的心中，都是要保护晋昕的决绝之情。 “回答我。” “好啊，回答你。”慕辰同宁春对视，一字一句的说，“我、决、不、离、开。” “啊啊啊啊——”再度受到刺激的宁春，活在言情剧中的宁春，抱着一种为了爱情牺牲自己的为了伟大的、即使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情，扣下了扳机。 “噗——” 这是水流从枪口喷射出来的声音。 一道潺潺的清澈的流水从枪口喷射了出来，还挺强力的。 宁春：“……” 慕辰：“……” 又扣了几下扳机，更大股水流冒出来了的宁春，“……” 这些清澈的喷射出来的水流全都喷在了慕辰脸上。 慕辰抬手抹了一把脸，方才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宁春突然开始笑，那些细微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并且越来越大，最后毫不掩饰。 “哈哈哈哈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原来你也同意我和晋昕在一起嘛，谢谢你啊！”说着慕辰就想去我宁春的手。 盯着手中水枪的宁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可置信、被耍了、要疯了的状态，她一次又一次的扣动扳机，只能看见那水流一股又一股的从木仓口喷出来。 在慕辰的手伸过来时，她猛地后退一步，不停摇晃着自己的头颅，握着木仓的手逐渐无力。 那把水木仓从他的手中落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怎么会这样……”她呢喃着，仿佛着了魔。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这些画面是她的一生。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摆脱可怕的父亲和后妈，跟亲妈在一起，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但她的整个人生几乎都是被挫折和失败堆满，就算她坚信自己能够获得幸福的生活，可幸福的生活距离她总是那么遥远，不管她如何努力和反抗，总是没有办法挣脱泥沼。 她都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爸爸和后妈总说她有病不让她走，她的亲妈和男朋友苏南生却从未来看过她。 她就是一个天生的失败者，不管想要什么都得不到，就算再努力去做一件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好。 就连这一次想要保护晋昕也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 果然是因为她太失败了吧…… 其实根本没有人爱她，就连她想要保护喜欢的人也做不到。 老天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看着眼前露出开心笑容的慕辰，宁春被自己心中一层有一层冒出来的负面情绪包裹了起来。 她从慕辰的身边失魂落魄的走了过去，然后爬上了一旁的窗户。 窗外的风很静，树叶浓绿，不远处的空地上是那些病人们在安静的走来走去，一切看起来如此静谧美好。 只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不属于她而已，也许她离开这个世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再见了……这个世界……”她说，然后突然松开手跳了下去。 ……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感受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宁春耳旁响起，“怎么从窗户跳出来了？这么不乖？” 紧紧闭着眼睛的宁春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后顿时心跳加速、面颊绯红，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她脑海一片空白，连说话都不连贯起来，“晋……晋昕……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晋昕把怀里的宁春放到了地上，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台，“正好路过而已，”她说完这句话面色极为严肃，“虽然只是二楼的窗台，但你也不应该从上面跳下来，非常危险知道吗？” 宁春的脸蛋更红了，声音细弱蚊吟：“你……你在关心我吗？” 晋昕颔首：“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会让旁人担心。” 在这一瞬间，宁春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炸开，炸成灿烂的烟花，除了眼前的晋昕和晋昕那句“担心”，她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了，她的心间只被两个字塞满。 那是晋昕。 晋昕……晋昕……晋昕…… 都是晋昕。 “知道吗？”训完了话后，晋昕拉着宁春的手往回走，还不忘问她一句。 宁春傻乎乎的笑着点头，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听了进去自己说的话。 不管听不听进去，晋昕都觉得要必要好好跟宁春深谈一番了，毕竟跳窗这种事情，真的非常危险。 今天只是跳了二楼的窗户被她接住了，下回要是跳了其他楼层的呢？ 她们两个走了，趴在二楼窗户的慕辰却快要哭了。 晋昕……晋昕……晋昕…… 晋昕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 嘤…… 第31章 晋昕和张萌萌的班主任华老师是一个非常有干劲的年轻女博士。 平常不但要做自己的课题和研究， 还要参加很多学术性的会议， 同时还在他们学院身居要职， 大大小小不少事情整天忙得像个陀螺。 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把他们全班聚集到一起开个班级集体会议，给大家做做思想建设，每逢过年过节也会关心下班级里的同学， 班级里整了什么活动只要能抽出空来，她一般也会参加。 总体来说，晋昕觉得她的这个班主任其实挺不错的。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性格太过一板一眼， 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规矩， 让班级里许多同学在暗地中对此不满。 像是他们大二那一年，班里不少人因为贫困助学金的事情还闹过——就因为他们班级并不存在标准意义上的贫困生。 最后的结果却是气炸了的华老师手里捧着学校的校规手册，压着火气颤抖着手一字一句的念给大家听， 最后只问了一句， “我做的有错吗？” 按照规矩来说， 华老师并没有做错，只是大家并不服气那些“贫困助学金”被分给了并不真正贫困的同学而已， 特别是这些拿了贫困助学金的同学用这笔钱出去大吃大喝。 这事情当初从发生、发展到结束晋昕都没有参与， 同学们也不想跟华老师脸上闹得太难看， 如此揭过。不过到了下一年， 晋昕注意到去年那些拿着贫困助学金大吃大喝的同学什么都没有得到。 人无完人，他们的班主任也是新手上路，等到了如今同学们的气性也没两年前那么大，关系倒是越来越好起来，教师节的时候还一起凑钱给华老师送了礼、做了饭。 如今晋昕和张萌萌接到华老师电话说到晋江市来参加一个学术性会议， 两人商量后跟文院长请了半天假，坐着“仁爱精神病院”的面包车去了市区。 华老师的时间比较紧，晋昕和张萌萌直接就在邱飞开的餐厅里订了位置把华老师请了过去。 华老师是一个五官秀美、满身书卷气的中年女人，虽然性格有些一板一眼，脾气却很和善，满脸是笑，让人觉得亲切。 她这笑容，班里有同学起初说过不喜欢，因为看着“太假”，笑得太过了些，可这几年相处下来，大家到是真心喜欢她，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对同学们非常关心又负责的人。 虽然…… 她那一板一眼的性格，有时还是会被同学小小诟病一下。 华老师总是很忙，迟到似乎已经成了惯例，好在晋昕跟张萌萌也就多等了二十分钟，华老师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哇……看起来都成熟了很多，不再是小孩了啊。”一见面，华老师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说的同时还伸手摸了摸晋昕和张萌萌的胳膊，“总觉得你们大一那一年还是昨天，当初看见你们一个个脸上都是稚气未脱，这才多久啊，都是大姑娘了，答辩结束就要真正离开校园走入社会了啊。” 这话说到后来，华老师变得极为感叹。 晋昕他们这个班级是由她当班主任负责的第一届学生，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为了可以做好一个班主任她是希望可以一碗水端平，只是事情怎么可能尽如人意？一个班级这么多的学生，她也只能按照规矩办事，做到没有偏颇而已。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小伙子，当初也发生过不少让她头疼的事情。 结果现在转眼一看，怎么时间这么快……再没多久都要走啦…… 张萌萌平日里性格大大咧咧，看起来心大的很，可现在望着班主任眼角的细纹，顿时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华老师时扯着尚未熟悉的晋昕胳膊极为赞叹的说：“我们大学班主任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啊。” 也许是当初的她没注意，也许是时间的魔力太强大，班主任的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连皱纹都有了？ 越想越难过的张萌萌眼泪就这么滑了出来，她抬手擦着眼泪梗着喉咙说：“华老师我们毕业后也会时常来看你的。” 晋昕微微垂下眼眸，她被华老师和张萌萌的情绪所感染心里也有些难受，倒是华老师先笑了起来，从包里抽了纸巾递给张萌萌，“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还哭鼻子呢？别哭啦别哭啦，你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们将来过的好我也开心啊。” 晋昕吸了口气收拾好心情，拉着华老师和张萌萌到包厢里坐了下来，拿起茶壶就给华老师倒了杯热茶。 邱飞那边也把准备好的菜肴一道道端了上来。 邱飞如今的菜，味道那是没话说的。不提上次邱飞快递到病院那么一大包，光是看餐厅里座无虚席，大家全都忙着吃饭少有聊天就能明白。 也因为邱飞的菜味道真的很棒，本来坐下来想要跟晋昕和张萌萌多聊聊的华老师，这菜一吃进嘴巴里她就静默了两秒钟用非常认真的神色说：“有什么话我们吃完再说吧。” 晋昕和张萌萌自然没有什么不好。 于是原本特别温馨的师生相会场景，就变成了一副大家共同埋头吃个不停的画面。 华老师作为一个高知识分子，吃过的好东西也不算少，但今天这一家的饭菜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家。 看看这些被吃到空盘的盘子，摸一摸自己有些撑到的胃，华老师整个人都非常满足，“这家餐厅的饭菜可真好吃啊。” 晋昕勾了勾唇，一旁的张萌萌已经点起了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应声道：“是啊是啊，邱飞做的饭菜一直很好吃，特别是他梦游的时候，不过后来听晋昕说他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就算不梦游做饭菜也特别特别好吃啦！” 成日同学术为伍的华老师有点懵：“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有那个梦游是怎么回事？ 晋昕用胳膊肘碰了张萌萌一下，张萌萌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没什么，我就是说邱飞做菜特别好吃啊，华老师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嘛。” 华老师笑了笑，不再去想张萌萌先前说的那些话，只当这是自己同“年轻人”之间的鸿沟。 现在吃完了饭菜，倒是有时间跟晋昕和张萌萌聊聊天了。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东西，主要是询问晋昕和张萌萌两人在精神病院里的情况，工作的是否顺利？同事和病人们都怎么样？工作环境如何？身上的钱够不够用？ 问完了这些东西，华老师还重要叮嘱了她们两个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尽心尽力，特别是跟这些病人接触的时候要非常注意，不要影响到病人的病情，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等等。 可以说在吃完饭之后的三十分钟内，华老师拿出了自己平常在讲台上讲课和作报告的功力，一分钟都没有浪费的说了这么多。 好在晋昕和张萌萌早已经习惯了华老师的行为模式，对华老师的关心也都心里清楚。 只说都很好、一切都好。 话似乎永远都是说不完的，华老师说着说着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手机，把自己另外带着的一大袋水果给了晋昕和张萌萌，“这是我给你们带的水果，你们两个拿回去分着吃，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交代了这么多，华老师便急匆匆的走了。 张萌萌看着华老师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华老师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忙啊。” 她挽着晋昕的胳膊把头靠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有些寂寥的说：“以后想要再跟现在一样说话聊天，好像都很难了吧？等到五年、十年之后有什么同学会再相见……我可不希望咱们的同学会搞得跟电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同学会一样。” 晋昕垂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张萌萌的头：“不会的。”她说，“要是变成那样，咱们就自己聚会。” “哎！”张萌萌又开心了起来。 眼看时间不早，晋昕和张萌萌就准备回病院去，走之前当然要跟邱飞打个招呼。 因为生意太好极为忙碌的邱飞硬是抽出了时间来跟两人见了面，还有一个女人也被他拉了出来。 邱飞拉着那个女人的手很稳，只是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跟晋昕说：“来来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也算是你的师娘了吧。” 女人的眼中同样有些羞赧，不过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爽朗，她对晋昕点了点头说：“你好你好，我听邱飞提到过你很多次，说你是他收的半个徒弟，还没见过呢这是……我叫寿芹，以后常来啊，你师傅念着你呢。” 晋昕盯着寿芹的脸看了好半晌，才伸手同她握了握，脸上怔愣的表情一点点收了起来，她硬是让自己的脸上扬起了微笑说：“……师母您好，请问您有什么姐妹吗？” 邱飞笑了起来对着晋昕招手：“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晋昕满头问号：“……？”她发现了什么？ 邱飞指着寿芹笑哈哈的说：“她跟咱们病院守门的那位大哥是不是特别像？”他的话音才说，寿芹就拍了他一下，因为是在“小辈”面前她的动作比较隐秘，可眼中的甜蜜却是骗不了人的。 晋昕：“……” 邱飞不说不知道，这说了之后晋昕再仔细看看又想想，还真的像啊！ 守门大哥和寿芹的五官真的极为相似，同时还跟邱飞离开精神病院那天，迟天才拿给她看的A4纸上墨印的人像很像啊。 所以那天迟天才拿给她看的A4纸人像其实是以守门大哥为原型画的吗？ 厉害了啊迟天才。 第32章 因为时间有些晚了， 晋昕和张萌萌是打车回病院的。下车的时候晋昕的脚步还有些虚浮， 脑海中不时闪过迟天才、邱飞几人。 张萌萌倒是依旧充满活力， 下了出租车就仰着脖子去找守门大哥。 结果守门大哥没找到，只有新来的门卫小伟。 小伟见张萌萌养着脖子望啊望，不解的问：“你在找什么？” “守门大哥哪里去了？他平常不是都在这的吗？” 小伟哦了一声：“你是说尹哥啊？他今天有些私事出去了， 你要是有事找尹哥，等尹哥回来了我给你带个话？” 张萌萌可惜的盯了一眼小伟，高深莫测的摇头：“你不懂。” 小伟一脸懵逼， 奇怪的看了张萌萌一眼， 不知道自己不懂什么了，不就是带个话吗？ 晋昕拍了张萌萌的肩膀一下，一脸神秘的张萌萌顿时扭头嘿嘿一笑， 跟在晋昕的身后进了病院大门， 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对小伟挥挥手说再见。 远了一些后， 张萌萌就凑到了晋昕跟前一脸惊叹的说：“这世界真奇妙，寿芹阿姨跟守门的尹哥真的长得很像啊？” 这话张萌萌可是憋了一路了， 就是想要回来再看看守门的尹哥。 晋昕看了她一眼：“仔细想一想， 是有些像， 不过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 张萌萌点了点头， “是啊，血脉相连的亲属有很多长相相似，还有许多并无血脉关系的人，在长相上也很像呢。我记得现在有不少综艺节目上有人去模仿大牌明星，那长得真是像。最夸张的不还有人因为自己跟某个明星长得像， 就假冒那个人跑去骗钱什么的嘛！” 因样貌相似跑去假冒明星骗钱的新闻晋昕听说过，毕竟这还上过娱乐版块头条，不少同学一起讨论过。 想到这个晋昕脚下步伐还停顿了下，仿佛心中乱糟糟飞来飞去的思绪都安定了不少，那些奇怪的猜测也都安稳了下来。 晋昕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下就跟戴医生报了道，拿着自己的记录本把自己负责的几个病人都看了一遍。 本来都快要忘记寿芹和守门大哥长相相似的事情了，可到了迟天才的病房又想了起来，特别是迟天才在晋昕来的时候正好醒着。 晋昕想了想，斟酌了语句还是说了出来：“你……上次给我看了邱飞大哥新爱人的那张画像……跟守门的尹哥还挺像的。” 正在用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盯着晋昕的迟天才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的眉头微蹙，语调有些委屈的说：“你觉得我是骗你的吗？” 晋昕：“……” 迟天才的脸真的很好看，特别是那一身过于独特的气质，这美人额头微蹙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揪心。 好在这房间里只有晋昕在，要多了其他人，怕不是要为了美人谴责晋昕了。 坐在一旁的晋昕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记录本盖在了膝盖上，眼睛认真的看着迟天才：“请相信我并没有觉得你在欺骗的意思。”不管站在何种立场她都“相信”迟天才说的那些话，问这个也只是想要听听迟天才会怎么说而已。 可迟天才却觉得被晋昕问得有些伤心，不愿多做解释，只是略微有些气鼓鼓的说：“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不管怎么做菜，出来的味道都很奇怪吗？” 晋昕愣了一下。 她跟着邱飞学做菜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过，却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迟天才会知道并不是特别稀奇，只是…… “为什么我做菜的味道会奇怪？”晋昕忍不住问。 要说在做菜这件事情上，晋昕自己也很疑惑，她确定自己每次做菜的时候都是按照正确的步骤和分量在烹饪，只是出来的模样没有任何问题，味道却永远神奇。 迟天才勾着唇角轻轻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当然是因为神明是个厨艺白痴，而你是由神明创造出来。” 晋昕：“……”这个理由猛然听起来还真是无法反驳啊，不过你这样非议神明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你不是说自己在神明手下工作的吗？ 每天睡着了都是在为神明工作的迟天才神秘的对着晋昕哼了哼。 …… 晋江直播是时下最热门的直播平台之一，这里有涉及领域极为广泛的直播种类、最多数量的签约主播、能量最为庞大资源最为丰富的老板。 主播辛同火就是晋江直播的签约主播之一。 时下直播是一件非常流行的事情，大大小小许多直播平台，只要你愿意动一动手都能够成为一个主播。不管你是什么性别什么年龄，也不管你想要直播什么。不论你是纯粹秀自己长得好看或者直播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只要不违背国家□□和网络管理办法，不会有任何人来找你麻烦。 说不定就火了成为网红了呢？开个摄像头说说话跳跳舞都能获得巨额财富。 毕竟观众的口味千奇百怪，谁都说不准。 但大体上如同晋江直播这种大平台，流量担当基本都在各种各样的游戏区和颜值才艺区，特别是那些时下最为热门的游戏。 辛同火是一个非常有人气的游戏主播，时下流行的几款最热门游戏他都直播过，现在主要驻扎在《绝地求生》游戏版块，一手狙击木仓用得出神入化，被粉丝们成为狙击第一人，还在一些大赛中得到过不错的名次，算是晋江直播的大主播中较为有分量的一个。 本来说这几天有些事情就直播直播户外跟粉丝们聊聊天抽抽奖送送福利，结果跟粉丝们玩游戏夸下海口还输了，进入了惩罚环节。 而粉丝们找来找去给他找到的惩罚就是……夜探精神病院被火烧的废弃大楼。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辛同火试图反抗，“一般精神病院里有很多恐怖传说，而且还是被火烧过的大楼……” 辛同火挤了挤眼睛抖了一下，“我不由想到了《寂静岭》这个恐怖游戏。” 作为一个热爱游戏并且将之发展为自己事业的网瘾少年，辛同火不太喜欢看电影电视剧和综艺节目，但各种各样的游戏他却玩过不少，吓死人不偿命的《寂静岭》系列他也玩过。 他那些乐忠于坑主播的粉丝们，最喜欢看他玩恐怖游戏时被吓得疯狂尖叫，控制着游戏人物到处乱跑“送死”的模样。也喜欢看他在《绝地求生》中拿着狙击木仓远距离无人能敌的模样。 粉丝们一看他们的辛大有怂的迹象，立刻兴奋的拍桌子，“辛大你是不是怂了？” “辛大不要怂！就是干！” “现实中不会有寂静岭的啦，辛大快上！” “辛大你是不是忘记你玩游戏输给我们了？这个惩罚我们可是想了很久的！” “是谁说的话？谁怂谁是狗？” 作为一个人气主播自然会有不少粉丝群，这惩罚便是几个粉丝群一起联合筛选出来的，为的就是看辛同火怂怂的样子。 粉丝们一通起哄，弹幕多到将整个屏幕都给盖住了。 年轻气盛的辛同火看着粉丝们接连几十个深水鱼雷砸下来，鼓起勇气把胸膛一挺，“谁怂了？啊？你们说谁怂了？愿赌服输，去就去！不过不能让我一个人去，你们有人在晋江市吗？起码来三个人陪我一起，不然就不去了。” 为了能够看见主播在现实中认怂的模样，又能跟主播见面，粉丝们的情绪更加高涨，立马就有人报了名。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辛同火跟另外三个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粉丝背着大包小包走在了荒郊野岭之中。 “这个方向没有错吧？”走了大半天累得浑身是汗的大家早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天上太阳散发出来的光芒照久了让人觉得灼痛。 “方向应该没有错，”三个粉丝中唯一的女粉阮糖没力气的靠在路边的树上，伸脚踢了下被放在一旁的包裹，“这东西也太沉了，我都背不动了。” 阮糖人长得秀气甜美，撒起娇来特别可爱，她这带着娇嗔的话语一说，另外三个男人哪里能够坐视不管？身材最为高大的粉丝何红庙伸手就把阮糖的包裹背了起来，一脸轻松的说：“我帮你背。” 阮糖立刻笑了起来，“庙哥哥真好。” “我们就不好了呀？”另外一个男粉丝立刻跟在后面说了起来，三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权当休息，辛同火倒是蹲在路边拧开瓶盖喝着水没说话。 真说起来他已经后悔了。 没事这么个天跑出来做什么呢？还不如在家里开着空调打游戏，聊天打屁就有粉丝给他砸钱。 不过想到这一次直播所能带来的收益，好像稍微累点也没什么，垂下眼睛看了下手机，上面又是一连串的地雷，弹幕上全都是粉丝在心疼主播，还有粉丝各种出谋划策加指路，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把人看的头都晕了。 辛同火抬手将矿泉水倒在头上，风一吹感觉凉爽许多，他跟粉丝们开了两句玩笑，看着迷妹们在弹幕里疯狂尖叫好帅，心情也感觉好了不少。 “那边有辆车开过来了，我们可以去问问！”一旁聊得开心的阮糖突然看见行驶而来的车辆，立刻兴奋的跳起来。 辛同火抬眼一看还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有人，着实难得，想着他就拿着开着直播的手机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安慰，抱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