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糖炒栗子 作者:褚瑶 文案: 《糖炒栗子(上)》完结,即将更新下部。 作为鹊山上唯一一只草木妖,云栗生来就要一种天下第一的自觉,结果——在家附近就差点被别的妖吃了呜呜呜QAQ 于是,云栗立志成为六界最厉害的大妖怪,为了保证她在成为大妖怪前的安全,她决定去六界最弱的人界。 后来, 嘤嘤嘤,人界有好多大妖怪,好阔怕T^T PS.1.类似于单元剧,也可以当成在走副本 2.男主是仙(超厉害),女主是妖(超弱) 3.女主智商时高时低 4.为爱发电,不喜勿扰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异世大陆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栗清珩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四月天,鹊山处处生机盎然,草木欣荣,阳光倾落,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在暗处生长。 在这样的日子里,鹊山之首招摇山上出现一阵异动,绿色的光华自山间升起,全部涌向山腰的一处。光华转瞬即逝,而山腰那一处,待光华散去,一个绿衣少女跌落在地上。 “终于修炼成人了。”云栗忍不住欢呼。 鹊山并不是一般大陆上的山,它位于西海,位置偏僻,鲜有人来,灵气也不丰沛,因此鹊山虽然精怪很多,但真正能化成人形的妖却不多。 回想这几百年来的修炼路,云栗不禁抹了一把辛酸泪。 她原本是山中一棵栗子树上快成熟的栗子。像她这种栗子,一般是不会有灵识的,更不用说成妖。 然而老天却给了她莫大的机缘。几百年前有两位仙人在天上比试,其中一位仙人一剑击中另一位仙人的玉佩,玉佩上磕下一块小角掉下来砸中了一颗栗子,碎快里的仙气逸出,将栗子包裹住,栗子就从一颗没有灵识的普通栗子变成了一颗栗子精,差一步就变成栗子妖。 云栗一直很庆幸当初那块玉佩碎块只有一丁点大小,否则砸下来就直接把她砸地上了,更别说修炼了。 栗树精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栗子有不得了的机缘后,每天逼着云栗修炼,一旦云栗偷懒,她就不给云栗输送营养,不久,云栗就成了鹊山上最勤奋的精。 起初的云栗是懵懂的,突然间有了灵识,突然间拥有妖力,她还没有真正认识这个世界就先拥有太多东西。 但是在栗树精的严格训练下,云栗逐渐学会修炼。除了草木精外,云山上还有许多别的精,像鸟精。有的鸟精是吃虫子的,所以他们和云栗关系不差。有时候,他们会飞往大陆回来就告诉云栗大陆的风土人情。 他们说大陆上基本都是人族,人是六界中最弱的。人一点法力都没有,还要想办法费力造各种东西,啧啧,真可怜。 云栗听着也有些同情人族,不过这些同情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 刚刚修炼成人形,云栗还在兴奋之中,她一会儿伸伸胳膊,一会儿伸伸腿。虽然之前是屁股跌落,但兴奋大于疼痛,云栗一时没有感觉到,现在稍稍平复下来,屁股上的痛感一阵一阵传过来,疼得她眼角抽搐。 云栗扶着屁股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将近中午,太阳有些晒人,她得找个树荫挡太阳。 所幸孕育她的栗树就在一旁,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放下屁股靠着大树坐下。 栗树感应到了她,将她头上方的树叶聚得更浓密。 云栗将手覆在树干上,感受到栗树蓬勃的生命力,她在心里默念:“母亲,我现在已经修成人形了。” 栗树树枝小幅度的摆动一下,云栗感受到她的开心,笑了,“母亲,以后我会变得更厉害的,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大妖怪。” 几天之后,云栗来到招摇山的另一处,这里有一种草,叫祝余。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山海经》 几天前,当云栗说要成为大妖怪时,她感受到母亲的欣慰。草木成精比一般的东西都难,更不用说修成人形了,因此,母亲对她寄予厚望。如今,她已修炼成人,接下来,就是要继续努力,成为厉害的大妖怪。 云栗扯了一把面前的草,塞进嘴里。 “呸!” 这祝余可真难吃。 云栗作为栗子,在变成人形之前都是不用吃东西的。今天她发现自己肚子有些奇怪的感觉,很难受,整颗栗子也很虚弱。她吓坏了,以为自己修炼出问题了。 在她以为自己妖生就要从此结束之际,有一只山羊妖发现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她,并告诉她,她这是饿了。 山羊妖在嘲笑她一番后,临走时告诉她此处长着祝余。她按照山羊的给的信息找到祝余。 从未吃过东西的云栗毫无防备地吃下祝余,吞下的那一刻她觉得,如果要当大妖怪就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那做一颗栗子也是很好的。 祝余难吃的味道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弯腰吐着,以至于她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在她吐完站起身的那一刻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背上传来。她转身,只见一只巨隼向她俯冲过来。云栗向身体另一侧闪过去,避开了巨隼,巨隼扑空,有些怒意,用力地挥动翅膀转向云栗。云栗心知这次是躲不过去,情急之下,干脆变回原形,滚到草丛里。 巨隼见云栗突然消失,愤怒的嚎叫几声离开了。 在草丛里观察很久直至再也看不见巨隼身影云栗才变回人形。 背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痛,要不是她是一颗皮很厚的栗子,巨隼的那一击,她可能会倒地不起了。 山羊妖在告诉她祝余的时候,还告诉她许多草药的用途,其中就有一味用来止血的。 云栗凭借着草木妖对草木的特殊敏感性迅速找到这种草,将她嚼碎,抹在伤口上。 由于品尝过更为难吃的祝余,在嚼药草时她始终面不改色,甚至还觉得挺好吃的。 处理伤口是她一边心疼自己,一边回忆当时的情景,她突然想到,若是当时她没有直起身来,那么受到攻击的部位就是——她的头部。 云栗一阵心悸,原来自己离死亡曾经这么近。 看来在鹊山成为最厉害的大妖怪很难,还是换个安全点的地方吧。 她回去找栗树精,与她做了一番告别,她能感受到栗树精有些不舍,但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欣慰。 告别栗树精后,她并没有马上离开鹊山,而是去了经常外出游玩、见多识广的海东青妖巢穴处。 恰好这几日海东青妖在家,听到云栗的问题,他毫不犹豫地说,这六界之中,最安全的地方绝对是人界。 海东青妖还告诉云栗,自己这几天刚好也要去人族聚居地,可以带她一起去。 第2章 吃了一肚子的祝余,在海东青背上坐了十天十夜,终于来到人界大陆。 海东青把她载到一个繁华的城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们化成原形,然后就此分别。 云栗在巷子中随意的走着,身边的这些房子都是鹊山上所没有的。她有些好奇,走的很慢,东张西望,有时还用手摸摸墙。 巷子里有一位妇人买菜回来,远远地看见云栗东摸摸、西瞧瞧,不由得心底哀叹一声: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傻了。 走近了,妇人发现云栗是个看起来挺有灵气的小姑娘,她摇摇头,但还是忍不住问:“姑娘,你家在哪,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不担心吗?” 云栗听到声音,将视线从墙上转到妇人身上,她有些疑惑地指向自己:“你是在问我吗?” 妇人听此,愈发确定云栗是个傻子,毕竟巷子里除了她没有第三个人,她看向云栗的目光不由得带上浓浓的同情。 “嗯,是在问你。” 云栗看见妇人奇怪的眼神,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家离这可远了,而且我家里人很放心的。” 妇人对云栗更加同情了,这姑娘不仅是个傻的,还被家里人抛弃了。她从菜篮里拿出一根白萝卜,递给云栗。 “这个虽然不值钱,但好歹能充饥,姑娘你拿着吧。” 说完,妇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云栗手里拿着白萝卜,呆呆地望向妇人的背影,一时没回过神来。 原来人族,喜欢送人食物啊! 在巷子中走着走着,就走出巷子,来到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处处都有小贩的吆喝声,还有各种食物飘来的香味,云栗很确定,这些飘香的食物,绝对比祝余好吃百倍! 她来到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前,她都观察好了,只要你往凳子上一坐,对着锅前的男人说:“老刘,来一碗馄饨。”那个男人就会煮一碗馄饨端给你。 她按照观察出来的方法有样学样地点了一碗馄饨,端上来她一尝,人族的食物真好吃啊。 由于前头十天十夜没有吃饭了,就算一开始吃了祝余这会儿也饿狠了,云栗一连叫了十多碗馄饨。 在第十五碗连汤带水地被她喝干净后,云栗终于觉得自己饱了。 她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下,就起身,准备逛逛其它地方。 “姑娘,你是不是忘了给钱?”老刘拦住了她。 “钱?”云栗愣住了,钱是什么东西? “姑娘,你不会没钱吧?”老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嗯。”云栗老实地摇头。 “没钱你还来吃馄饨,没钱你还一吃吃十几碗,小姑娘你长的干干净净,怎么……”老刘气得用手戳着云栗的头骂。 云栗虽然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老刘的变化,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一时有些难堪。 “她吃了多少钱?我来付。” 一个清朗如月辉的声音传来,云栗转身,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衣,腰上悬挂着一枚白玉佩,墨色长发也被一支白玉簪簪起的男人望向她。 男人的脸被一团仙气笼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云栗忍不住多看男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哇,好纯净的仙气,这个男人是个大仙! 再说那老刘,他见有人愿为云栗付钱,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公子你是这位姑娘的兄长吧,你妹妹出门白吃可得好好教教。”说着还望向云栗。 云栗脸变得通红,头深深的埋下。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男人点点头,“舍妹是第一次独自出门,不懂的规矩,给店家添麻烦了,我回去定当好好教导。舍妹欠了店家多少钱,我在多付一倍,如何?” 老刘听见能多赚钱,立马变了脸,喜笑颜开,“姑娘吃了十五碗馄饨,一碗馄饨三文钱,您看……” 男人轻笑了一声,递给老刘五十文,老刘喜滋滋地接过钱回到锅前继续做生意。 云栗慢慢抬起头,看见男人正认真的盯着她,倏的一下把头又低下。 男人低低的笑了声,用手轻轻地敲云栗的头,“还不走吗?”说着,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云栗连忙追上。 许久,男人才停下。 “好了,不用跟着我了,你自己走吧。”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云栗一时愣住,等她回神抬头时,男人早已不见身影。 云栗有些失落,刚刚太尴尬了,以至于忘了问男人的名字,那么多仙气的大仙,一定很厉害,如果能结识他,那自己离成为厉害的大妖怪就又近了一步。 “哎。”云栗叹口气,随便朝一个方向走。 她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尴尬,人族,没有想象中那么可爱呀。她摸了摸揣在衣服里的白萝卜,嗯,也许像妖精又好有坏,人也是有可爱和不可爱的。 经历了刚刚的事,云栗深刻认识到钱在人界的重要性,为了保证自己能在人界好好混下去,她躲到一个小角落,扯了一把脚边墙根出长出的小树的叶子。她试着捏了一个法诀,努力回想着男人递给老刘的钱币的模样,成功的将叶子变成钱币。 还好,虽然自己弱,但以物变物的本领还是有的,就是有点累妖。 “呼。”云栗摸摸胸口,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真是,太耗妖力了。” 她掏出衣服里的白萝卜,啃一口,味道辣辣的,还有点甜,比祝余好吃多了。 啃完一整根萝卜,云栗觉得自己整只妖都舒服多了。她顺着来时的路走角落,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 一阵阴风吹过,云栗莫名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揉揉眼睛,路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大概是自己吓自己吧,她想。 不对,这附近有大妖怪,她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息,有一股浓重的妖气在弥散。 一阵凌厉的风扫过来,云栗慌忙躲过去,只见一只浑身都是腿的蜈蚣精正向她扑过来,云栗向身旁一躲,准备向上次那样变成原形,毕竟蜈蚣不吃栗子。 可是,蜈蚣精像是看出她的意图,向她喷了一口毒液,云栗顿时浑身麻木,怎么也动不了,更遑论变成原形了。 第3章 那蜈蚣精靠近云栗,就在她以为它会吃了她时,蜈蚣精将她放在背上爬走了。 蜈蚣精的背上是一节一节的硬壳,可能因为它的脚比较多,所以爬起来并不颠簸。但是云栗中毒浑身僵硬,长时间一动不动的感觉实在难受。 由于蜈蚣精是将云栗仰面放在背上的,所以云栗此时只能看见有三两星辰的逐渐变黑的天空。 她不知道蜈蚣精将要带她去哪,很久以后,天空满是星辰时,蜈蚣精到了它的目的地。 云栗隐隐约约感受到那是一个洞,这时候,她突然觉得蜈蚣精的毒似乎解了一点。她试着伸了一下胳膊,能动了,就是动作有些缓慢。 蜈蚣精将她放下来,然后朝洞深处走。云栗趁蜈蚣精转身时朝洞里望着,今夜是个清朗夜,星辉灿烂,星光斜下倾落洞口,是的在洞口处的云栗看到了她妖生最难忘的一幕—— 一只足足有两人长两人宽的蜈蚣精背对着她,而蜈蚣精的身前,是几十只半人长的蜈蚣,它们正在缓缓地向前爬动。若不是数量过多,它们的速度绝对是现在的几倍,云栗想。 待所有小蜈蚣聚齐后,蜈蚣精转过身,带领小蜈蚣向云栗爬去。云栗看懂蜈蚣精的眼神,是对食物的贪婪。 怎么办? 此时的云栗,身上的毒未清,只能缓慢的行动,要靠那点速度逃脱,几乎是不可能。变回原形?就是这毒让她无法变回原形的。 蜈蚣精越来越近,而云栗却毫无自救之力。 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 蜈蚣精终于来了,它抬起上半身,准备咬向云栗,云栗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难道蜈蚣毒会让人失去痛感吗?她试探着睁开双眼,满目尽是蓝色。 “嗯?难道阴界是蓝色的?”她嘟喃。 “咳咳。” 听见有咳嗽声从上方传来,她缓慢地抬起头,从她的这个角度来看,身前人的脸是在一片阴影中,但根据衣服以及身上的仙气,云栗断定这个人就是白天帮她的那位。 “你的毒自己能解吧?” 男人的声音传来。 “嗯嗯。”云栗没想太多,点点头,“但是有点慢。” “给。” 云栗身前的光线一变,眼前多了只男人的手,手上有个白瓷瓶。 她盯着男人的脸许久,想看出点什么,结果还是一片模糊,她放弃,伸手去拿瓷瓶。 男人看云栗静止了许久,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取药,他莫名的觉得一阵手酸。他收回手,打开瓷瓶倒出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之势将药塞进云栗嘴里。 云栗一时愣住,没有防备地将药吞下。待她回神时,只听男人说,“好了,毒解了。” 云栗伸伸手,摇摇脑袋,毒真的解了,就是定型时间长了,浑身都酸痛。 男人一直看着云栗挥手摇头,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满是钦佩的眼神。 “这个药真厉害,不过几息毒就解了!” “嗯。毒解了就走吧。”男人没再看她,转身,淡淡地说。 离开了男人身体的遮挡,云栗看见前面一片蜈蚣身体碎片,有大有小,绿色的汁液流了一地,都快蔓延到她身边。 云栗立马爬起来,跟着他走。这回男人没再丢下她,而是带她回客栈,并替她开了间房。 但云栗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跟着男人,进了他的房间,男人大概是猜到她有话要说,也没拦她。 “我叫云栗。”云栗一坐到房间凳子上就开口,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清珩。”男人回答。 “你是不是那种,嗯,”云栗犹豫,“那种特别厉害的神仙。” 清珩看着云栗亮晶晶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片刻,“算是吧。” 话音刚落,清珩就看到云栗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一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好像要吃了他似的,脸上还带着狗腿的笑。他清咳一声,“你进来不是有事要说?” “是呀是呀,”云栗收回那道光,变得正经,“今天的事我总觉得不对劲。” 她望向清珩,对方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 “首先是为什么那么多凡人不抓,偏偏抓我,明明凡人比较好抓,呃……我也好抓,但比起凡人还是要厉害些。”她看见清珩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改口。 “还有就是为什么我被抓的时候以及在回蜈蚣巢穴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出现。” 云栗看着清珩,情绪复杂。 “还有一点,为什么我会出现。”清珩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云栗一愣,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解释。 清珩也并不想等她解释,只是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你和凡人是不同的,你身上有妖力,简单地说,你比较补。”说完,清珩瞥向云栗,云栗一噎,说不出话来。 “城里几年前闹妖,从此,每至日落,全城百姓不得外出,偶有滞留的,也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去。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清珩看向云栗。 云栗端起桌上的茶壶摆弄着,掩饰她的慌张。 “就当是我日行一善吧。” 清珩随即离开座位,躺到床上。云栗明白他的意思,回去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回忆清珩最后的眼神,云栗辗转难眠。 她知道清珩不会杀她,只是疑惑而问的。向清珩那种级别的神仙,要杀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还有,蜈蚣精只抓她真的只是因为她很补吗? 云栗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以后,还会发生更多像这样,甚至比今天更危险的事! 第二天一早,清珩打开房门,就看见云栗笔直的站在门口,乖巧又狗腿地看着他。 清珩没理她,绕过她走。云栗又绕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狗腿的冲着他笑。 清珩盯着云栗的脸,抽出衣袖,云栗不放弃,又一把拉住,笑得更狗腿了。 清珩无奈,“我要下楼吃东西,还有,你”他有些犹豫,似乎在斟酌怎样用词,“你笑得没有平时好看。” 云栗顿时反应过来,松开手,换上正常的表情,毕竟人家都已经委婉的在说自己丑了。 第4章 清珩在大厅里点了两碗粥,摆在桌上,自己拿起一碗慢慢喝。云栗拿起剩下的那碗,学着清珩的姿态喝,不过她一边喝,一边不住地看向清珩。 等到喝碗粥,清珩才不慌不忙地问云栗:“有什么事吗?” 云栗忙拿手背抹抹嘴,露出一副较为委婉的狗腿笑,“大仙,您看,我们能不能一起走。” 清珩正欲回答,云栗又道:“您在人界肯定不会马上走,只要您在人界的时候带着我就行了,如果您有什么秘密的事要做,只要把我丢在客栈就行了。而且大仙您是一个人,许多事情都不方便,有我在,我可以供您驱使,所以——”她狗腿地看着清珩。 清珩盯着她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嗯。” 云栗愣了下,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清珩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说要跟着我吗?现在,回房吧。” 说完,起身看着云栗,云栗也随即起身,和他一起上楼回房。 “你记住,危险的地方少去,还有别叫我大仙。”进房前,清珩站在门口说。 中午的时候,清珩带着云栗出客栈觅食。其实云栗也搞不清楚清珩为什么要吃东西,一般来说神仙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她问过清珩,清珩说,入乡随俗。 大仙的心思云栗猜不透,如今有的吃就可以了。 他们来到城中最有名的醉倚楼。据说醉倚楼是除城主府外灵州城内最好看的一栋楼。云栗在进去前仔细观察了下,醉倚楼是个五层高的八角楼,红漆青瓦,每一层的屋檐下都挂着一排青铜铃铛,风轻轻一吹,就叮叮当当的响。 清珩和她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醉倚楼五楼的一个包厢。作为灵州城少有的高建筑,醉倚楼的五层是在城内俯瞰全城的最佳地点。 云栗趴在窗台上,远眺着,离开几天,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想着想着,云栗就走了神。 “菜都上起了,可以吃了。” 直到清珩喊她吃饭,她才收回目光。 醉倚楼不愧是醉倚楼,几道招牌菜做的是色香味俱全,云栗觉得这是她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一餐饭,此刻的云栗,几乎都要把头埋进盘子里! 这顿饭结束,桌上上留下十几个空盘,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剩菜。 清珩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看不出来情绪。云栗有些不好意思,这顿饭每道菜清珩都不过尝了一口,剩下的全被云栗吃了。 “要不,我来付钱?” 云栗唤来小二,要结账,“好的客官,一共是三两银子。” “银子?”云栗有些懵,她昨天才知道有铜钱这种东西,今天就出现银子。银子,大概是和铜钱差不多的东西。 她掏出昨天变的铜钱,“没有银子,这个可以吗?” 小二嘴角抽了抽,“一共是三千文铜钱。” 云栗数数手上的铜钱,怎么也不到三千枚,她默默地看向清珩,清珩随便掏出一袋银子,“刚好三两。” 云栗看着清珩,脸逐渐变得通红,她还以为,一文钱是很厉害的,结果……好丢脸。 云栗没敢再说话,跟着清珩亦步亦趋的下楼。 “诶,你听说了吗,隔壁灵州城最近闹鬼。” “听说了,据说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啧啧,真惨啊。……” 清珩在经过他们时放慢了脚速,虽然不明显,但云栗还是看出来了。 “你要去灵州?”一出酒楼,云栗就问。 “嗯。”清珩点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可以现在去准备。” 第一卷 将离篇 第5章 “如果有什么要准备的,你可以现在去准备。” 云栗喜滋滋地笑了,下午的时候,拉着清珩在整个城里逛了一圈,买了不少衣服点心清珩虽然觉得这些东西哪里都能买到,但也随她。 灵州城。 云栗原以为得要三四天才能到,毕竟虽然这两座城相邻,但中间还是隔了一片广阔的原野,别问她怎么知道,早在那天下午,她就买了一份详细的地图册。而如今,清珩带着她,不过半日就到了。 云栗看着脚边的巨兽,心道:“神仙的坐骑果然不同啊!” 清珩看见云栗盯着那坐骑,有些奇怪,“这并非我的坐骑,今日是有些特殊才借的坐骑,以后就我们自己走。” “特殊?”云栗眯了眯眼,“哪里特殊?” “你的身体未完全恢复,无法使用妖力赶路。” “哦。”云栗明白了,清珩是觉得她自己走的话太慢了,会耽误他时间,但是她可以变成原形让他揣着走啊!哦,好吧,人家是大仙,怎么能被她当坐骑呢? 云栗的一番腹诽清珩并不知,他对着巨兽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巨兽就自己离开了,大概是去找主人了吧。云栗心想。 “走吧。”清珩说。 这次降落的地点依旧是城中一个隐蔽的角落,为了防止有人无意看见,清珩还特意在他们身上施了一层结界。不过就算如此,他们的突然出现还是吓到了一只正在闲逛的流浪狗。 流浪狗一阵狂吠,云栗吓得往清珩身后直缩,清珩捏了个小法术让狗睡过去,她才敢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只狗。 灵州城的繁华美丽从它的名字上便可窥得一斑,灵,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灵州城气候宜人,据说栽什么活什么,而且灵州城每隔三年就会出一位状元郎,这里的商业也很发达,南北水陆路皆从这里相通,可以说,灵州城,是老天爷都充的啊! 云栗清珩并没有多看繁华的街景,而是先找客栈安置。想不到灵州城虽然传出闹鬼的流言,但客栈依旧爆满,一连问了三四家,云栗他们才在最后一家客栈抢到最后两间房,而且客栈有剩房的原因竟然是这家客栈价格是别家的两倍。 …… 果然,灵州富不是没有理由的。 安置完东西,清珩喊云栗出去,云栗恰好想多了解这座城,便同意了。 街上,清珩并没有带着云栗闲逛,而是径直去了一个卖馄饨的小摊,点了两碗馄饨,随意找地坐下。 云栗一看到馄饨就想起前些天的事,莫名有些尴尬。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馄饨摊?”云栗找话来接触尴尬。 “我不知道,但我在路上看到的。”清珩淡淡的说,但不知为何,云栗好像在他的眼里看见一丝丝鄙视。 好像更尴尬了,云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所幸馄饨上得快,云栗借吃馄饨来解除尴尬。 只是奇怪的是,清珩的那碗馄饨自上桌起就没怎么动过。 “不好吃吗?不好吃我可以替你吃。”云栗尽量表现得正气凛然,好像她是真正为他分忧。 清珩无奈的笑笑,将碗推向云栗,云栗忙不迭的接过来,喜滋滋的吃着,清珩也只是摇摇头。 “要我说,这钱员外家闹鬼就是他家平时亏心事做多了,现在遭报应,该!” “话不能这么说,张员外可是大善人,他家不也闹鬼。” “哼!谁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什么。” …… “诶?”云栗有些疑惑。 “继续吃。”清珩摸摸她的头。 第6章 饭毕,回到客栈里,云栗才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饿,就是去偷听的?” 清珩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下,“不是,我没有偷听。” “那你为什么去了馄饨摊又不吃东西?” 清珩慢条斯理地喝下那杯茶,“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云栗嘴角一抽,大仙就是大仙,连偷听都与常人不同。 清珩猜出云栗在想什么,右手虚握,放在嘴边,清咳一声。 云栗马上反应过来,大仙这是不许她瞎想,她撇撇嘴,回自己房间了。 这天夜里,云栗觉得自己肚子不舒服。她本不当回事,可是肚子越来越痛,不会是中毒了吧?她想。 会不会是上次的蜈蚣毒并没有解掉,现在爆发了。想到这,她立马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敲清珩房间的门。 奇怪的是清珩怎么也不开门,云栗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把推开房门,房里根本就没有人! 完了,难道我要死在这儿了吗?她绝望地想。 云栗的腹中爆发出一声怪响,这是—— 她捂住肚子冲下楼,从茅厕中出来时,她已经完全虚脱了。 唉,这毒可真厉害。 回到房间,云栗已经没有力气细想清珩去哪了,她几乎是倒床就睡。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肚子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些饿,妖也很虚弱。 她抓起桌上的茶壶倒杯水,一口饮尽,这才回复了点力气。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传来。 云栗打开门,是清珩站在门外,后面还跟着小二,小二的手里端着餐盘。 云栗看着清珩,疑惑他怎么会给自己送吃的,清珩没说话,直到小二离开后他才开口。 “昨夜你去了我房间,我疑心你出事,便去你房间看你,发现你身体虚弱,所以让你今天好好休息。” “我是不是余毒未清?” “你只是最近吃的太多了。”说完,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云栗从那个眼神中看到了鄙视,仿佛再说,愚蠢的妖怪,竟然不相信我的药! 云栗心虚地低头,乖乖喝粥,喝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你房间?” 说完,云栗又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人家是大仙,肯定有特别的办法。 清珩轻瞥她一眼,“我房间的门是开的,你房间的门也没锁。” “你就不怕是盗贼吗?” “我下了禁止。” “哦。” 云栗没在说话,低头乖乖喝粥,今天粥的份量明显比前些天要少,只有小小的一碗,前几天可是满满的一海碗。 不过想到自己是为什么而大晚上遭罪时,她也就什么都没说,委委屈屈的喝下这一碗在她看来少的可怜的粥。 其实这顿早餐并不少,清珩还给她留了个馒头,寻常姑娘家早餐只消半个馒头就饱了。 饭毕,清珩没再管她,自己出门了,云栗虽然有心要跟着他,但清珩不许,她也就顺势在床上睡了一天。 晚上,若不是清珩敲门要她吃晚饭,她估计能睡一整天。 看到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清珩猜到她没吃午餐,莫名有些生气 第7章 是夜,月上中天。 灵州城失去了白日的喧嚣,自从闹鬼传闻传出后,城内许多店铺在夜间都大门禁闭,就连流连烟花之地的人都少了许多。 而此时,城东的一处宅子里,迎来了人们最近谈论的“鬼”。 盛宠十多年的宠妾李氏,今日破天荒地被老爷罚跪佛堂。 “夫人你不就是提了两句沈姨娘嘛,老爷他就那么生气,不就是个死人嘛!”李氏的丫鬟抱怨道。自从李氏受宠以来,她还没受过这种苦。 李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冷哼一声,柔柔地说:“佛祖面前,不可造次。” 丫鬟收起委屈的表情,乖乖跪着。 一阵冷风刮来,李氏和丫鬟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四月的天白天还算暖和,晚上就有些冷了。 李氏让丫鬟去关门窗,丫鬟照做,回来后却依旧有冷风在刮。 “你窗户都关紧了吗?再去看看。” “是。” 丫鬟走后,一阵一阵的风出来,李氏心里发毛,她突然想到,这风不是从窗户的方向传来的。 她猛地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你……” 书房里,何晔站在画前,怔怔地看着画中的人。 十三年了,白兰已经死了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何晔偶尔也会想起白兰,但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强烈的感情。 今天晚膳时,在吃一道扇贝做成的菜时,不知为何,李氏突然提起白兰也喜欢吃这道菜。而素来冷静的何晔在听到白兰的名字时,情绪骤变,罚了自己宠爱多年的妾室跪祠堂。 何晔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的变化都和白兰有关。他看向画卷,情绪难辨:“是你回来了吗?” 而此时,画中人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只不过何晔的注意力已经被屋外慌乱的脚步声吸引。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何晔首先想的不是来人,而是今晚自己为什么会把守卫撤离? 李氏身边的那个丫鬟冲进来,连礼都没行,就急急忙忙喊道:“不……不好了,姨娘她在佛堂晕倒了。” 说完,弯腰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想起自己还未行礼。抬头,才见眼前之人似乎被定住了! “老……老爷?”丫鬟试探着喊一声。 何晔回过神,顿时有些不耐,“为何不先去找府医?” 丫鬟愣住了,以往李氏有个头疼脑热的,何晔都会亲自去看,有的时候还会亲手照顾她。 这是……怎么了? 丫鬟脑中灵光一闪,李氏不会失宠了吧?她马上换了副顺从的表情,“奴婢这就去唤府医。” 何晔看着丫鬟远去的身影,揉了揉额角,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他将画收起来,又兀自站了好一会儿,才去了李氏的院子。 李氏整整一夜的都昏迷着,府医说李氏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的昏厥,多休息几天就好了,他还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交给丫鬟。 何晔一整夜都在李氏的床边靠着,直到第二日早上,李氏醒来。 “吃吧,今天只有这些了。” “啊?”云栗愁眉苦脸的看着眼前的早餐,不过一碗粥,一碟咸菜,这也太少了点吧! “昨天还有馒头,怎么今天连馒头都没有了!”云栗委屈巴巴的看向清珩。 清珩笑了一声,而且笑得异常和蔼,云栗不禁有一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他摸摸云栗的头,很温柔的说:“你昨天早上不是吃多了吗,所以今天早上还要吃少一点。” 云栗被他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想反驳她昨早没有吃多,但她莫名从清珩的抚摸中感受到不容抗拒。算了,还是不说吧。怂! 在一口气喝完一整碗粥后,云栗实在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清珩,“我可以再来个馒头吗?” 清珩依旧和蔼地笑着,“不够吃吗?我还以为一碗粥够了,不然昨天多一个馒头就吃不下午餐。” 虽然清珩在笑,但不妨碍云栗感受到他每个字所含的不满。原来是怪自己中午没吃吗?他关心这个感什么?是朋友情,还是不舍得自己的病人被糟蹋了? 为了保险起见,云栗选择换一个话题。 “你这两天晚上有没有打探到城里闹鬼的原因?” “嗯。不过是个普通妖怪。” 第8章 “普通妖怪吗?但听小二说这鬼闹得很凶的,还害了不少人。”云栗一边咬着筷子一边模糊地说。 “那些人不是妖怪直接害死的。” “嗯?”云栗歪头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清珩垂眸摸摸云栗的头,“有些人的罪孽终究是要还的。” 云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又眼巴巴地望着清珩,清珩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小包点心,敲敲她的头,“莫要再贪睡不食午膳了。” 云栗两眼放光地接过点心,里面是两块桂花糕,虽然不多,但能让她勉强半饱了。 她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心里发牢骚,这人怎么老是弄自己的头,不是摸,就是敲,就算栗子壳厚,也会被弄坏的吧。不过想想清珩非亲非故对自己这么好,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不道德,不就是摸摸头嘛,又不会怎么样,干嘛斤斤计较。 云栗看向清珩,此时的他早已踱到窗边,光穿过窗户为他的身影勾勒出白边,从云栗的角度看,显得异常高大,他真是顶顶好的大仙,云栗心想。 因为云栗是草木妖,而且还是皮糙肉厚的栗子,所以云栗的肚子早在前日一早就好了,只不过清珩不放心,才叫她休息一日。而今她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云栗,总拘在屋里她可能不舒服,在吃过饭后,清珩就带着她出去了。 街上,云栗兴奋地买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前些天她特意借了清珩的银子和银票,苦练一番,终于变出了一堆。而且要不是为了变这些银票,她才不会累得吃多一点就生病。不过现在她手里的钱至少能用个七八年,如果她不买地的话。 云栗瞧上了摊子上的一根簪子,走过去试戴,那簪子是由乌木雕成,很和她的眼缘。 清珩跟着她一起走到摊子前面,云栗戴上簪子后想让他看看好不好看,她戳戳清珩的胳膊,后退一步。清珩仔细端详一会,点点头,“好看。” 云栗正准备取下簪子付钱,突然整只妖被清珩拦住,她一把扑到他的怀里,而身边,驶过一辆马车。 “姑娘没事吧?”买簪子的摊主焦急地问,“唉,昨个这何府也闹鬼了,估摸着他们现在是赶去大觉寺呢!” 云栗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付了簪子的钱,对清珩说:“我们也去大觉寺吧!” 因着大觉寺在城外山中,离他们并不近,所以他们在摊主的指引下雇了辆马车。 云栗是第一次坐马车,对马车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原本在她的理解下马车就是一种坐骑,只不过在上面加了一个罩子。而当她真正坐到里面时,才发现其实另有乾坤。 云栗他们是有钱人,所以雇的是最好的马车,而这辆马车内部,可以说是十分精致。马车内部装饰十分典雅,中间设有一小几,小几上有茶具。 既然有茶具,就一定有茶叶,云栗这般想着,果不其然,茶叶就在小几的抽屉里。然而抽屉里不只有茶叶,茶叶的下面还有一本书。 云栗把书拿出来,看封面,人族的文字,不认识,翻了翻,里面黑压压全是人族的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她把书递给清珩,凑过去问:“这是什么书啊?” 清珩接过书,只见封面上赫然三个字“妾思情”,看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书。他挑眉:“不过是本无聊的话本罢了。” 虽然清珩说无聊,但云栗偏偏很感兴趣,“那你可以读给我听吗?反正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 清珩本来想拒绝,但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后鬼使神差地竟答应了。他揉揉眉心,耐住性子开始读。 《妾思情》讲的是一个猎户与小姐的故事。小姐陪母亲到乡下庄子养病,猎户负责给他们送野味。猎户和小姐在庄子中见过几面,但彼此都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有一天,小姐在庄子后的山上游玩,遇见老虎,命垂一线时,猎户救了她,从此两人一见钟情。 读到猎户英雄救美时清珩的嘴角抽了抽,毕竟这内容扯得过头了。但云栗却突然想到今天清珩把她一把揽住躲过马车的事,那是不是也算英雄救美呢? 云栗瞥了一眼清珩的胸膛,早上,她的身子就抵在哪里。清珩的怀抱不算温暖,却让人十分安心。 嗯,书上说,小姐在被猎户救了之后心就扑通扑通的跳,呼吸都停止了一瞬,全身都发红,然后爱上猎户,无法自拔。云栗有些奇怪,她在被救的时候只有被吓得心跳好像停了一瞬,并没有扑通扑通,呼吸也没停止。但是按照流程来,她应该已经爱清珩爱到无法自拔了,这么想着,云栗觉得,脸有些热热的,整辆马车都热热的。 恰好这时清珩抬头看了眼云栗,见她望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再联想到他刚刚读到小姐与猎户私会,清珩顿时明白了,这小栗子是在思春! 第9章 清珩放下书,按照妖类的年龄来算,这小栗子绝对还没及笄,这么早就思春不好。 云栗看见清珩放下书,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因为大觉寺就到了。 她跟着清珩下马车,清珩的背影清俊出尘,一想到自己爱他爱到不可自拔,云栗就觉得脸上很热。 清珩回过身,见云栗脸还是红的,有些疑惑:这小栗子思春思这么久? 他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自想着回头要好好教导一番,不能随便被一本话本就勾动春心。 云栗看见清珩转身,心想,这回她的心该扑通扑通的跳了,可是并没有,反而她的脸没有之前热了,云栗撇撇嘴,话本上骗人。她小跑几步抓住清珩的袖子和他一起进大觉寺。 清珩进寺后并没有去大殿参拜,而是直接找主持要了间寮房。 “那个……你不拜拜吗?他们说这里很灵的。” “求人不如求己,再者,我若是真想要神佛相助,不如直接找他们,在这求岂不多事?” “哦。”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位可是个大仙呐。 何家人到寺中来一方面是为了驱邪,一方面是为了避“鬼”。可是寺庙拦得住鬼却拦不住妖,寻常妖因为对神佛新生敬畏不敢冲撞故而不入寺庙。但何家遇见的那位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何家人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 何晔在寮房中喝茶,手里攥着块桃木牌,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已经请大师给自家驱鬼了,只待七日一过,他便可安心回家。 傍晚,李氏与何晔一同用晚餐。用餐结束后,李氏说自己心里不踏实,晚上想要和他一起住。何晔仔细想想,虽然这不合寺中规矩,但李氏确实受惊,况且这个时候李氏表现出来的依赖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只要没人说出去就行了,他想。 夜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过,似鬼非鬼。云栗清珩一路悄悄地跟着她,她没有发现。 将离来到何晔的寮房,李氏何晔正相拥而眠。她冷哼一声,将身子悬到他们上方,施法弄醒他们。 “啊——” 房内隐了身形的云栗被吓了一跳,险些就被人发现,她往后靠了一些,清珩顺势将她环住。她觉得哪里不对,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别人吸引了。 何晔和李氏被悬空的将离吓得惨叫,李氏直哆嗦,但何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叫得这么大声,却没有人过来,这间寮房定是被眼见的“鬼”施了,“鬼术”,也就是说,现在的他们,如同瓮中之鳖逃无可逃,也无人相助,只有死路一条。 他试探的问将离:“白兰是你吗?” 将离冷哼一声。 何晔像是得到肯定似的,“兰儿,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十三年了,我一直没取妻,就是因为在我心中只有你能当我的妻。” 第10章 将离突然诡异的笑起来,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两人。 何晔被她看得心慌,闭上眼,“白兰,这里是佛门圣地,你能做什么?”话说的理直气壮,但明显听的出来颤音。 身边的李氏不住地颤抖着,也不断加深他的恐惧,他感到腰间一股潮意,李氏竟吓得失禁。再看李氏,已经吓晕了。 “为什么他们那么害怕?”云栗小声问清珩。 “因为他们心虚。”清珩在周围设了禁制,外面几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哦。” 寻常人见到鬼会害怕,但若是鬼一直没动,他们会跑,而不是完全不敢动。只有傻子和心虚的人见到鬼才会呆呆的留在原地,显然,那俩人心虚。 这头,何晔看着将离不停的笑,终于无法再强作镇定,他猛地坐起,抄起头下的枕头砸向将离,然而再他坐起的一瞬间,将离就掏出法宝印在他头上。而后三人皆消失。 清珩走到他们原来所在之处,伸手,在虚空中抓一把,打开手,一小簇金色的火苗出现在掌心。他眯眯眼,拉住云栗的手,用另一只手于虚空中画几下,一阵风过后,床前,再没有二人的身影。 十三年前,何晔乃灵州何家嫡子,才华出中,一表人才,深得灵州各家女儿的欢喜。 到了何晔十七八岁的年纪,常有各府夫人来何府向何母打探他的意思。当母亲问起他可有中意之人时,他虽羞恼,却也点点头。 他所钟之人,是自己的青梅,白兰。 他与白兰六岁便相识,那时白兰才是一个四岁的圆滚滚!的小丫头。但自己一见到她就喜欢得紧,白兰是家中管家的女儿,所以他就命管家日日送他女儿陪自己玩,直到他入学。 小时候,俩人爬树,放风筝,玩泥巴……什么都做过,两个人每日都在一起玩,一刻也不能分开,俩人还时常捣蛋,成为何府最让人讨厌的讨厌精。 在他十二岁那年,他跟随师父外出游学,走的那天,白兰在府门口哭成了泪人,胳膊被管家紧紧拽住,嘴里还不住喊着:“晔哥哥不要走。”据说嗓子都哭喊得哑了,将将养了半个月才好。 三年后,他游学归来,迎接的人中,没有她。待与家中人一一见面后,他向小厮问来了她的位置。 看见他的背影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似乎停止了,“白兰。”他听见自己紧张过度的声音。 白兰转过身,眼底带着一丝疑惑。而他微笑着说:“我回来了。” 白兰这才想起对面的人是谁,她微蹲行礼,“见过大少爷。”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失望,整个人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变了。 不过自已也变了。 不过自已也变了。 她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好,却与他也疏离了。 但何晔确定,时隔三年,再次见面,他对白兰一见钟情。 第11章 此后,何晔常约白兰出门踏青,白兰拒绝过几次,直到有一天,府里老夫人唤她,从老夫人的院中出来后,白兰再没拒绝过他。 他们在河边看柳,在微雨中爬山,他们把整灵州城都赏遍。 他十七那年,白兰亲手做了个香囊给他,香囊上栩栩如生的是鸳鸯。他还记得,那天,他拥着白兰说:“若是可以,此生此世我只愿与你一人。”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自他云游回来已经四年,这四年他整日游山玩水并未关心何府的大小事。等到他发现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仿佛是一夜之间,他从吃穿不愁的何府大少爷,变成了众人取笑的何府少爷。 何家世代从商,手下的伙计也是一代接着一代来,何府祖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下面人的忠诚。 殊不知,这些人才是烂得最早的一批。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不过偶尔会中饱私囊,偶尔会做做假账,偶尔会卖些信息给对手,还有的把自己家亲戚使劲塞进新店。 他们的动作不会一下打倒何家,但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腐蚀整个何家的商贸,漏出的溃烂越来越大,然后,被对手抓住机会,狠狠一击,曾经辉煌的商业帝国轰然倾覆。 何府巨变后的日子格外难过,不过还好白兰一直陪在何晔身边。自巨变以来,何府走了不少人,这是唯一让他感到幸运的事。 何晔进行分析调查后,决定重建何府商贸。何府之前的人脉并没有断,他要做的是改变何府的用人制度,改变现下人们对何府的坏印象,以及——筹到钱。 他的一番设想的前提都是钱,为了尽快重建何府,他每日去寻从前的朋友借钱,可那些人无一不闭门不见。有时候,甚至还会被看门的小厮羞辱一番。 白兰每日都于府门前等他,他总是愁眉苦脸地回来,白兰从来都不问,只是轻轻掸掸他的衣服,像要掸走他的忧愁。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娶你。”他拥住白兰。 “嗯。” 让他们都意料不到的是,转机来的这样快。曾经仅次于何家的李家唯一的庶女一年前丧夫归家。几日前,李家庶女在外面无意间瞧见何晔,顿时觉得惊为天人,比他过世的丈夫可要俊美百倍。 李氏虽为庶女,但却是李府唯一的女儿,因此被受宠爱。既然李氏看上了家道中落的何家小子,李府的人自然要帮李氏。 他们知道何晔有所钟之人,故以帮助何家重振家业为条件撮合两人,可惜何晔没有答应。 然而几天后,何晔却不得不答应了。 何老夫人去了。 临终前老人家拉着何晔的手颤颤巍巍地让他重振家业,何晔含泪答应。 何老夫人头七过后,李家人再次前来。其实他们也劝过李氏,毕竟何老夫人一走,何晔就要守孝一年,但李氏执意非他不嫁,他们没办法,只能再来到何家。 李氏是庶女,还是寡妇,就算再受宠爱,也不能做一个正经人家的妻,况且他们还是趁火打劫,所以他们提出让李氏做妾,不过附加条件是此生,他不得娶妻。 何晔这回没有直接拒绝,让他们回去等自己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他双目通红地差小厮去告诉李家,他同意了。 谁也不知道那个晚上,何晔抱着白兰坐了一晚,嘴里说的最多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再娶你了。 对不起,我要失信了。 此后的一年,李氏常常寻何晔,自从她发现何晔对白兰尤为好后,总喜欢刁难白兰。何晔虽之是李氏在无理取闹,却从未阻拦过。 一年后,何家的商贸已经回到巨变前八成水平。而不久后,众人以为出海失踪两年的何父回来了,带来的一车货物,更是把何府再次推向巅峰。 何父回来,对何老太太故去的事,感到无比伤心。第二件事,就是替何晔去李家正式提亲。 第12章 此后,何晔和李氏时常一同出现。 李氏一直都知道白兰的存在,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地为难她。比如让白兰上茶,并且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泼到她身上。 但李氏的刁难只会让何晔更加怜惜白兰。每每李氏出手时,何晔总是会护着她。 直到有一天,外出办事的管家死在回来的路上。 何晔、白兰都知道是李家做的,却没有任何证据,而从此以后,何晔再没有护过白兰。 有一次,被逼得急了,何晔扇了李氏一巴掌,险些让好不容易重振的何府再次垮下。何晔就真正开始容忍李氏欺辱白兰,时间久了,他竟然觉得白兰没有什么可怜的。 这为白兰的死埋下祸根。 守孝期过后,李氏成为何家的人,她看白兰更加不顺眼。以前怕把何晔惹得过头,而现在何晔都不会护着她,那么她,就该从这个世界消失。 平白无故死个人总是不好。李氏命人迷晕白兰,让马夫带走她,然后派人追回他俩,押到何晔面前。 携主家钱财私逃,私通男子,这是李氏给白兰的罪名。 跪在地上时,白兰一直死死地盯着何晔。 “乱棍打死吧。” 何晔看见白兰眼中的光消失,但那一刻,他丝毫没有愧疚的感觉,尽管他知道一切的真相。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白兰接受了何晔对她的处置,她没有反抗没有争辩,甚至都没在看他一眼。 何晔不知道处于一种怎样的心理,要亲眼看着白兰死去。第一棍落下时,她闷哼!一声,紧接着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落下,她竭力不出声,硬生生地咬破嘴唇。 血,流了出来,何晔莫名地觉得那颜色那气味美极了。白兰突然尖声大笑,吓了他一跳。而后那笑声越来越凄厉,似地狱魔鬼的哭叫,何晔捂住耳朵,那声音实在让他心慌。 白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安静。 白兰死了。 何晔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走到那个血人身边。那个人,竟死也不瞑目。何晔轻轻抚摸着那张脸,突然狂笑,像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 云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不远处闭着眼睛大笑的何晔,“他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吗?” “他被困在回忆幻境中不得出来。”清珩低头看着她说。 云栗看看周边环境,这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在一座青山脚下,这里的气息与灵州城截然不同,显然,这不是正常的地方。 她歪着脑袋问清珩:“她在幻境里,那我们在哪里?” 清珩揉揉她的头,“我们也在幻境中,只不过他在两重幻境中。” 那边,何晔突然不笑了,变得像五六岁小男孩的行为。 云栗疑惑的望向清珩,他盯着她的眉眼,淡淡的说:“他只是在不断重复那段记忆罢了” 第13章 从温馨快乐到疯癫发狂,何晔带着清醒的意识不断重历从前的的经历,这无疑是让他精神崩溃的事。 但是云栗不懂将离为什么要这么做,清珩似是看出云栗心中所想,他什么也没说,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牵着她的手向他处走去。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村子的步伐,这里慢慢出现了人、炊烟、小狗、挑担叫卖的小贩……一点点的,似在恢复从前的生活场景。 云栗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清珩,却见他单手施了个法术,整个幻境消失了一瞬,然后恢复原样,不过他们的身前多了一个人,或者说,多了一只妖。 猛然间从暗处跳转出来的将离警惕地看着二人,她知道对方实力绝对不简单,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怎么制造这个幻境的?”清珩声音低沉地问,这是云栗第一次见他那么严肃。 “我……”将离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她怕清珩夺走她的法宝。 “呵!”清珩冷笑一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有些事情,问是问不出来的。 清珩的笑似乎刺激到了将离,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她不采取措施的话,那么一定会死在眼前二人的手下。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她祭出法宝,注入半数妖力,云栗突然感到脚底的土地一阵一阵越来越剧烈的晃动,身旁的清珩依旧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将离不断地往法宝里注入妖力,云栗觉得,要不是清珩一直抓着她的手,她早就摔得七荤八素的。 清珩用胳膊揽住她,两手一起使出一个法术,云栗在清珩怀里没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当她从他的怀里出来时,地面已经不再晃动,而外面的场景又一次变化。 还是那个村子,只不过是不同的位置。 云栗看见前面的院子里有一只熟悉的妖,她快步走过去,没成想,脚边有一块石头,她被一下绊住,眼看着脸就要着地了,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云栗心想不好,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又要出现了,接下来她应该靠在清珩怀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可是,含情脉脉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正当云栗思考着要怎样表现含情脉脉时,清珩已经把她拉起来扶正,摸摸她的头,向前走去,留下一个清俊的背影。 云栗现下有些懵,为什么都跟书里说的不一样啊?她复杂地望着清珩的背影,一定都是他的问题,她心想。 察觉到云栗没有跟上来,清珩回头,看见云栗一个人在那一脸纠结,他无奈地转身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云栗没有回答,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被云栗的表情逗笑,揉揉她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了。 云栗抬头看向清珩的侧颜,阳光勾勒下,清俊无双,她摸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低下头,真的好奇怪呀,她想。 第14章 院子里,将离坐在石桌边,身前是一个白衣书生。她笑着同书生说话,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头看了一眼云栗他们的位置,面色僵了一僵,而后又假装自然的回头与书生谈话。 “怎么了?”书生还是感觉到将离的变化。 “没事,”她撩一下额前的碎发,“我刚刚以为有人影晃过,没想到抬头一看,竟是两只小野猫。” 书生轻笑一声,忽而想到了什么,握住将离的手,“阿离,”他似乎有些不安,而将离的眼底也逐渐涌现出一丝疯狂,她猛地抽回手,“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阿离,”书生无奈地收回手,“你听我说。” “你又要离开我了是不是,你又要抛下我去娶别的女人了吗?”将离不等他说完,红着眼睛起身吼着。 “阿离,你在说什么?什么抛下你娶别的女人,什么又离开你?”他站起来,满脸疑问。 将离恍惚了一阵,忽而讽刺的笑一声,掏出手帕擦去眼泪,面无表情地坐会原处,“是我魔怔了。” “是这几天做噩梦了吗?别怕,我不会抛下你的。”书生拉住将离的手。 “嗯。” 见将离情绪稳定下来,他说出了原本要说的话,“阿离,我打算去参军。” 将离靠到他的肩上,“嗯,而今边关不宁,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应做的。” 书生轻轻抚摸他的脸,将离所说的话就是他准备对将离说的话,“阿离,谢谢你理解我。待山河平定,我定回来娶你。” “好。”只是,待山河平定,你功成名就之日,你娶的不是我。 夜晚,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梦乡。将离悄悄地来到书生的家,书生靠在床上,手里仍拿着一本兵策,她拿出法宝,对准书生眉心,施法。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阻碍她施法。将离愤怒地看着清珩,清珩放下她的手,淡淡地说:“这里是幻境,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你也知道是幻境,那我要做什么也不会关系到任何人!”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只不过是要留住他罢了。” “可是,你这样留住幻境中他的身体,却也会使他记忆完全消散,那这个由你们记忆构成的幻境也会开始崩塌。”云栗拉住清珩的手说,清珩亦是回握。 “呵!”她冷笑,“崩塌又何妨,只要能与他永远在一起,死又何妨!”她笑得越来越凄厉,云栗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清珩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云栗顺势躲到清珩身后。 “你……恨他?”云栗伸出脑袋试探地问,书上说,若是纯粹地爱一个人,想与他在一起,就会努力地保护对方,不让他受伤。若是……像将离这般,定是由爱生恨了,云栗不明白由爱生恨是什么,但看出来将离对书生,是有恨的。 “与你何干。” 第15章 “唔。” 床上传来声音,书生隐隐有要醒的趋势,三人齐齐转身看向书生,见他只是换个姿势睡得舒服些,云栗清珩又齐齐望向将离,而将离,却是一脸的神色莫辨。 将离走出屋子,云栗二人跟着出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身后是一阵沉默。云栗拉拉清珩的袖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清珩牵住她那只手,什么也没说。 “从在何府开始你们就跟着我,到底有何居心!”将离回身,目光尖锐。 “不过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清珩平静地说。 “呵!” 将离心知清珩不会告诉她他的真实目的,一甩袖子,走了。 清珩垂眸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拉着云栗的手,也离开这里。 路上,云栗忍不住问清珩:“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清珩停下,看着云栗,“确实只是要弄清楚一些事。或者说是,”他顿了一下,“求证。” “哦。”云栗点头,清珩又带着她向前走。 虽然嘴上没有多问,但云栗心里还是默默推测了一下,像清珩这种级别的大仙,定然不会害怕将离这种小妖精,他若是想杀她,大可以直接动手,所以清珩可能真的只是想要查清一些事。而有些事,只要把人抓起来就知道了,清珩没抓她,说明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而在世间万物中,不管多厉害的神仙,除非借助异宝,都难以弄清的只有一样,终生心中所想。所以,清珩想知道的事一定只有将离知道,而以将离现在的状态,若是清珩问了,不但不会得到真相,甚至会适得其反。 待云栗想通这些关节,他们已经到了一个院子前。清珩推开门直接走进去,云栗起初震惊清珩怎么会擅闯别人家,而后又明白这可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清珩似乎看出云栗心中所想,“这里是一个土地庙。”他解释。 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她脸红了一瞬,忽而又想到,夜里这么黑,看错也是正常的,如此,便释然了。 清珩点燃庙里的烛火,眼前的黑暗倏地消失,昏黄的烛光照亮了这一方。 一番收整后,清珩云栗各自选择喜欢的位置休息。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醒来。 不知为何,云栗总觉得这个土地庙变新了一点,或许是错觉吧。 但清珩似乎也发现这一点,他看着周围的景物,微微皱眉,而后又松开眉头,走向云栗。 “饿了么?” 云栗摸摸肚子,还真是有一点饿,“嗯。饿了。”她点点头。 云栗以为清珩会带她出去觅食,没想到清珩直接拿出一枚丹药递给她。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辟谷丹吧? “吃吧。仙界不需要辟谷丹,这是以前我救的一个人族送的,无毒。”清珩将手又往前伸一点。 云栗无奈地拿起辟谷丹,她真的不想吃这种东西,一看到这个,她就想起把她吃吐了的祝余,想想就很难受啊。况且大仙说的以前,很可能是几百几千年以前,不知道有没有变味啊。 她忍住不做出为难的表情将丹药放进嘴里,不敢嚼,直接囫囵吞下去。 “咳咳。”她被噎住了,右手握拳不住地捶着胸口,眼泪都流下来了,辟谷丹却没吞下去。 “呵。”云栗听见清珩的笑声,正想瞪他,面前却多了一碗水。 咕噜咕噜一碗水下去,云栗拍拍胸口,舒服多了。清珩走过来,弯下腰,拿出手帕,擦去她刚刚被噎出来的眼泪。她突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待两人出来时,村子里已经变得非常热闹了,有顽童在奔跑嬉戏,也有年轻妇人河边浣衣。 云栗他们与前往书生家的将离撞上,将离瞥他们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走了。 云清二人跟上,他们也是去书生那里。 “阿离,你来了。”书生笑着接过将离给他带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个香囊。 “进来你读书读的太辛苦了,里面是一些安神的花草,你日日戴着它,便会舒服些。”说着,将离拿起香囊为书生戴上。 云清二人一直在将离身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这回,清珩下了一重禁制,原本这个幻境里将离可以看见他们,现在整个幻境里无人可以看见他们。大抵是清珩也察觉到这种光明正大的盯着别人看很尴尬吧。 云栗越看他们越觉得不对劲,联想到早上的感觉,她发现,书生变年轻了,而且,整个幻境都回到了从前,具体是几年前,她想,只有将离清楚吧。 那边,将离与书生情意正浓。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将离问。 “自然。怎么了?” 将离靠进他的怀里,“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去了京城,做了大官,然后不要我了。” “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书生抱紧将离。 “嗯。我知道的。”她把脸窝进书生怀里,让人看不见表情。 书生感知到她似乎不太开心,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背。 一晃两年过去了,又回到了书生要离开的时间点。 那日,将离站在村口目送书生远去,直至她的背影消失,直至黄昏,她才离开。 然而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一把火烧了书生的家,看着大火熊熊燃烧,她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悲痛,甚至有些疯狂。 此时整个村子里的人皆已消失,将离自纵火后也再没出过门。 三年后,有个士兵模样的人敲开了将离的家门,告诉她,书生在战场上挣得军功,已经被升为将军,他在京城很好,而且有了另一个想娶的姑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希望她不要来打扰他,也希望她能另觅良婿。 第16章 将离面无表情的将士兵送出门外,对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说:“都这么久了,你们也该出来了吧!” 话毕,云栗清珩就从虚空中闪现出来。 “你们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害人吗,现在明白了吗?我对付的都是些负心汉。” 云里直觉清珩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她默默地摇头,而正如她所想,清珩对将离说:“不是这个。” “哦?”将离皱眉,“那你想知道什么?” “算了,不想知道。”不等清珩开口,将离就不耐烦道。她径直进了屋子里,用被子蒙住头,睡觉。 云栗清珩向着土地庙方向走去,幻境中的这段时间,她们一直住在那儿。其实这里说是三年,实际上幻境中也不过是一个月,毕竟将离自己,也不愿把从前的事事无巨细地再经历一遍,幻境中所展现的只有将离最喜欢和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当然,重来一遍的将离也没有照着记忆走,比如她不受控制的放火。 经过今天这一番,云栗彻底明白灵州城闹鬼事件的缘由了。所有被闹鬼的人都是负心汉,将离会幻化成当初被负之人的模样。然后暗示人们提起被负之人,并在人们想到被负之人时出现。 比如何晔与李氏,那天李氏之所以被罚跪佛堂就是因为提起白兰。将离先在她周围弄出各种与白兰相关的东西,诱导李氏在何晔面前提起白兰,又施法,让何晔变得暴躁易怒。李氏被何晔罚的时候,就是将离出场的时候。 将离不愿意让负心汉死得太舒服,同时也明白直接杀负心汉对她自己是极度不利的。于是他选择让负心汉精神崩溃而亡。 想通了这个关节后云栗又仔细回忆今天发生的事,她发现有些奇怪的地方。 “清珩,你有没有觉得将离的情绪不太对?” “嗯。过于平静,或许是麻木了。” 原来悲伤得太深就会麻木吗?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将离很让人心疼,她本来也是一只怀着少女心事的好妖啊! “其实……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清珩轻轻地说。 “嗯?”云栗歪着头看清珩,清珩却不再说下去。 她只好自己回想所有发生的事,所有的事情都很明朗,唯有一件事情不可确认,就是士兵的话是否真实可信。 若是可信,那书生就真的负了将离;如果不可信,那这件事就有多种可能。 根据最近清珩给云栗读的两本话本来说,云栗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有两种。一是书生死了,但他不想将离一辈子等她,就拖士兵骗她,毕竟恨比无望的爱要好;二是书生没死,真的做了将军,到了京城,他一时无法回乡,便命士兵接将离过来,可是士兵被一个喜欢书生的小姐收买,颠倒了书生的话,并回去告诉书生将离已结婚生子,于是两人因误会而生生错过。 第17章 当然,无论哪一种猜想成立,将离都无权处决负心汉,清珩不拦着她,大概一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二是他也看那些人不爽吧。 现在这种情况,云栗觉得,查出书生背信弃义的真相才是让清珩尽早从将离口中得到想知道的东西的最佳办法。 土地庙前,云栗扯了扯清珩的衣袖,“我们能不能查到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珩停下来,“为什么?” “这样也许能让将离心甘情愿地说出你想知道的东西。” 清珩唇角微勾,揉揉云栗的脑袋,“其实那些事情她说不说都无所谓。” “啊?”那你在这里待一个多月干什么啊? 清珩看出云栗所想,“我只是有些好奇。不过现在查清书生真相也很重要。” 云栗:……为什么我觉得最后一句话像在哄我呢? 清珩已经进了土地庙,而云栗陡然想起一个问题,她唤住清珩。 “书生都死了那么多年,怎么查啊?” 清珩笑笑,继续往里走,“这里是书生与将离共同记忆组成的幻境,我们直接找书生记忆就行。” 大漠边城,黄沙满地,坐在家中的将离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将军,此次敌袭使我们损失百名士兵,约三十担粮草。”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说。 “嗯。”将军瞥了一眼士兵手上的伤,“你先去包扎吧。” 将离朝那个将军望去,将军的脸上写满忧愁,在士兵转身后叹了口气,而那张忧愁的脸就是书生的脸。 “愣着干嘛?还不去操练!”有人拍了拍将离的肩膀,将离正准备发怒却发现自己竟也穿着一身铠甲,和之前那个士兵所穿一模一样。 “怎么还愣着!这次敌袭就是因为准备不够才会损失那么惨重,还不快去!” “是,我这就去。” 将离在军营里待了近一个月,无数次靠近书生却又没敢出声,她说不清楚对他的感觉,像是又爱又恨。 月黑风高夜,今夜将离他们将要趁夜色偷袭敌军。 敌军驻扎在边城外十里的一座山丘上,这里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未免目标过大被发现,书生带着十几名士兵偷袭,而将离因为这几天表现优异被副将推荐给书生。 趁着夜色潜入山中,借着树枝的掩映顺利到达敌军营寨。敌军大概是因为前些天成功偷袭边城,加上自以为位置绝佳,故而只在寨门设士兵轮班值守。 书生让他们先停下来,自己弯腰沿着围墙走到门口,悄无声息地杀死守卫,然后招手,让他们进寨。 他们这回攻击的重点就是粮仓,守粮仓的守卫明显比较多,他们一番计量后才成功在粮仓里放了一把火,虽然敌军不止这一个粮仓,但这也足够让他们头痛了。 直至天明,这场偷袭才算结束,将离是第一次见到从前那个文弱书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夜里,书生同他们喝酒庆功,几个副将谈起自己家中妻儿,话里满满的都是思念,而书生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 有人问:“将军可娶妻了?” 此语一出其他人都停下来想知道书生的回答,但书生依旧不听喝酒,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时僵住,有人准备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跳过时,书生突然说话。 “未曾娶妻。” 众人一起点头表示明白,毕竟将军年岁不大。 “所以我想胜利后回去娶她。”说着眼睛看像远方,似乎在思念着远方的人。 第18章 这一夜将离辗转难眠。 几刻钟之前书生满目的思念叫她难以忘怀,她甚至开始怀疑书生是否真的背叛了她。 她是骄傲的,所以在别人告诉她书生不要她之后再也没有找过他。但她心里也是怀疑的,所以这次她鬼使神差的留在这里。 一夜无眠,直至东方破晓。 边城的战事逐渐吃紧,周边几成能掉的军队尽数调过来,可还是比不过敌军,好在京城已经开始派援兵过来了。不过路途遥远,援兵至边城需得一月有余。而这一个月,就要靠边城为数不多的守将硬撑了。 这时候,将离方才感受到书生是一个极具将才的人。 与大黎朝的尚文不同,身为侵略者的大夏国尚武,他们的铁骑以一当五绝对没问题。与此同时,边城守将并不多,这种情况下,书生还能带领大家屡次偷袭成功,甚至抵御敌人的进攻。 据后方来报,援军就在这两天回到。这个消息冲缓了屋内的低沉,他们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随着敌军的不断进攻,边城的守卫越来越少,原本兵力就不及人家,再加上敌军军力补给充足,最近的几场战打得愈发艰难。大夏国那边的也发现边城兵力不足,攻打愈加频繁,最近已经到了隔一天攻一次城的地步,这还不算夜间偷袭。 白天的攻城勉强抵抗,夜间偷袭却总会有战败的时候。如今兵力锐减,可以说是到了绝路了。 “将军,敌军又来攻城了。”一个年轻士兵冲进来。 书生猛地站起来,握了握拳,又坐下。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啊! 而底下的人纷纷变了脸色,昨天才攻城,今天又来,援军没到,兵力不足,完全是想要了一举把他们歼灭呀! 敌军的战鼓声传来,书生站起,沉声说:“愿马革裹尸,守城到底,你们,愿意跟随我吗?” 大黎的战鼓响起守城之战,一触即发。这一战,打的尤为惨烈,所有的士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拼尽他们的全力,保卫他们的国家。 将离背着舍身卫国的气氛感染,亦是奋不顾身地作战。 然而敌我差距太大,很快,大黎军队被杀的只剩下不过百人。书生已然杀红了眼,他的全身上下已经麻木了,手臂机械地挥舞着□□,敌军的将领喊着投降不杀,他却仿佛没有听到。 敌军已经攻进城门了,书生仍不停歇,只是眼底一片灰败。 “将军,援军来了。” 从大战之后,将离发现自己脱离了那个士兵的身体,大概是战死的缘故,她现在就只有一缕魂魄在飘。她想飘着去找书生,却发现边城的将领已经换人了。 “难道他……” 将离心里突然一阵钝痛。 “不,不可能的!”将离不住地摇头。她想起看书生的最后一面,那个人全身是血,伤得那么重,会不会真的…… “不知道将军能不能醒过来。” 她听见书生以前的一个部下说话,他的意思是不是书生没死……将离跟着那个部下飘到一个静谧的院子里,在房中,她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所想之人。 那个人,全身裹满了纱布,唯一露出的脸上也尽是伤痕。将离莫名的想要流泪,他原本只是个文弱书生啊! 将离在书生身边守了一个多月也没见他醒来。她听到有人说书生醒不来了,她不信,至少他会醒来让别人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将军醒了!” 刚回屋的将离听到这句话,嗖的飘到书生身边。他正在喝水,喝完水后,他偏过头问身边人:“胜了吗?” “我们快胜了。” 书生点点头,他想自己拿着水杯喝水,却发现,他的右手怎么也动不了,像是死了一般,他慌乱了一瞬,然后是身上其他地方,左手还能动,但是两条腿完全费不了。 “我的身体,是不是废了。”他沙哑着嗓子问出来。 身旁的人神色慌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他低头,语气有些落寞。 “不,将军,京城有名医,或许可以治好您的。” “只是或许啊。” “我——”身边人被噎住。 “我没事,你出去吧。” 那人觉得也该让书生好好休息,便依言出去了。 屋内的书生没有旁人以为的颓废,他的身上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呆呆地盯着门口,似笑非笑,突然,低头痛哭。 将离原以为他是因为身体被废而伤心,靠的近了才发现,他嘴里声声喊的,是“阿离”。 “阿离。”一声又一声悲切的呼喊,仿佛压抑着许多未曾说出的情思。 将离突然明白所谓“背叛”是什么,一瞬间,屋子里,一人一魂,皆泣不成声。 真个空间开始裂变,将离回到了开始的村子里。她坐在地上痛哭了许久才起来,去一个,她该去的地方。 土地庙前,将离犹豫了很久才迈步进去,却不想,云栗清珩二人早已在此等候她。 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又认真地看着他们说:“谢谢。” 清珩颔首,云栗微微一笑,“其实这些都是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再怎么做也没用。” “嗯。”将离点点头,看向清珩,“仙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栗一脸疑惑地看着二人在她面前设结界,他们两个之间,什么时候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结界内,将离轻声问清珩:“仙长应该不想让那颗小栗子知道那些事吧?” 第19章 云栗看着两人在结界里谈的正欢,顿时觉得没趣,便先回去睡觉了。 等她被清珩唤醒时,她正靠在清珩怀里,而幻境已经消失,将离失踪不见,何晔李氏二人也回到了房间。 何晔早就因为不断重历过去而内心崩溃,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下床直直地撞上柱子。云栗被吓了一跳,直缩进清珩怀里,等她缓过来时,何晔已经没气了,看着何晔的尸体,云栗内心有些复杂。 而在幻境中始终没有出现的李氏看起来却是很正常,不对,她不正常,云栗发现她始终呆呆的望着门口,都没有看何晔的尸体,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哈哈哈,”她突然狂笑起来,赤着脚跑下床,嘴里喊着,“阿晔哥哥,快等等我……” 李氏已然疯了。 云栗不解,李氏都没有在幻境里,更没有经历和何晔一样的事,怎么会疯了呢? “在进入幻境之前她就已经被吓疯了。”清珩轻轻的说。 “哦。”云栗点点头,这就解释了李氏为何没有在幻境中出现,不过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是会读心吗?云栗腹诽。 清珩将怀里的云栗扶正,拉着她的小手走出房间。 房间外已然是艳阳高照,云栗被阳光照得恍了眼睛,她拿手遮住眼睛,只由清珩拉着走。 走了不久,云栗感受到周围的光线变弱,想来是到了阴处,云栗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眼前却多了一人,确切地说,是妖。 将离走到他们面前,淡淡一笑,云栗看着她,感觉她和从前似乎都不是同一只妖。 她的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和怨恨,多了的是解脱和释然。眼里的变化连带整张脸看起来都叫人舒服多了。 “我来向你们辞别,我想去找她的转世,”她顿了一下,“若是找不到……” “不用找。”清珩打断她的话。 将离愣住。 “他就在奈何桥等你。” 冥界,奈何桥边。 几百年了,书生一直站在桥边不肯走,孟婆总是劝他喝了她的汤,他就是不肯,说要等他的意中人。偶尔有鬼差路过时,会告诉他这么多年没出现的人,要么不是人,要么早就魂飞魄散。还有路过的各路神鬼说,几百年了,就算她来了,他也早忘了她的容貌,最终还是白等。可是他一直执着的等,甚至冥界的人都习惯了奈何桥头有个他。 今天,他依旧站在桥头,像往常一样,他以为她不会来。有只手轻拍他的肩,她转过身,有个姑娘对着他又哭又笑。姑娘的年既陌生有熟悉。 “傻子。”将离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大傻子,在这等几百年,不会难受吗? 书生的脑海里一点点的回想起所有有关将离的回忆,他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姑娘,像是要把她印在身上,弥补这几百年来的缺憾。 两人相拥许久,将离从书生怀里出来,低着头有些紧张地说:“我不是人。” “我知道。” “那你——” “我等了你几百年。” 将离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再次泪如雨下,明知她不是人还等了她几百年,又怎会介意什么呢? “傻阿离。”书生笑着擦去将离的泪,将她拥入怀中。 良久,将离才缓过来。 她挣脱书生的怀抱,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塞到书生手上,“你拿着这颗珠子,这样,你转世之后,我就能找到你了。” 手里的珠子圆润剔透,似乎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书生盯着珠子,许久之后才点头,“好。” 分别的时候到了,书生与将离再次相拥,然后,她目送书生走过奈何桥。 奈何桥前站了一天一夜,将离才准备回去。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寻常人过奈何桥都是要喝孟婆汤的,而书生分明是直接过去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运气,她的内丹,也就是给书生的珠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跑回奈何桥,抓住一个过路的鬼差,“你知道这儿的一个魂魄去哪儿了吗?” “他啊,魂飞魄散了。” 将离缓缓松开抓住鬼差的手,一脸的悲切。她就知道,寻常魂魄怎么可能违背冥界的规矩在奈何桥头等上百年,原来他魂飞魄散为代价,换奈何桥头百年,等自己一面。 “傻子,大傻子!” 将离跌坐在桥边,泣不成声。 “书生,如果有来世,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来世的我不是今生的我,我只愿今生能与你相守。” 那个时候,书生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妖了吧? 将离与书生年幼相识,初见时,将离还是山上一只小妖。书生跟随父亲上山采药,书生的父亲不慎跌落悬崖,书生自己也险些滑落,只不过将离救了他。 将离把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陪着哭的撕心累肺的他一直等到村人。 再见时,将离摇身一变,成为父母双亡,被村人收养的小女孩。 其实将离救书生的时候,他就知道将离不是人。没有哪个正常小女孩可以将一个比自己重许多的男孩从悬崖边拉回来,也没有小女孩会突然出现在深山里。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她是妖。 所以书生不敢赌,他怕将离找不到转世的他,他怕转世之后就不再是那个深爱将离的书生。妖的一生很长,他更不愿将离一次又一次地看他老去,与她声声分别。 他选择了今生,只要今生能见到他爱的将离,有没有来世又何妨,况且,来世的书生,已不是今生爱将离的那个书生了。 将离捧着那颗原本要送给书生的内丹,靠着奈何桥,眼泪早已流干。 她捏碎了内丹,她的身体慢慢消失,逐渐化为虚无,而那片地上,长出了一棵将离。 书生,从前你等我数百年,现在换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将离,即芍药 第20章 “清珩,你怎么知道书生在奈何桥的?” “以前几次去冥界都见到他。” “哦。”大仙的阅历果然与她这种小妖不同。 终于可以回客栈好好休息了呢!云栗整颗栗子都变得轻松起来,走路都变得欢快。 清珩看着前面一蹦一跳的云栗,莫名心情变好,就连自己追查线索中断的事情都不再那么让他心烦,毕竟本里也就没有把筹码压在这上面呀。 云栗回客栈简单洗漱后就直直往床上一躺,一直睡到傍晚。 大概是因为看云栗过了好些天苦日子,今天的晚膳格外丰盛。不仅有烤全鸡,红烧猪蹄这样的硬菜,还有金丝燕窝,糖蒸酥酪这样的点心。 看着云栗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清珩轻揉她的头发,“快吃吧。” 然而云栗却突然僵住,食指颤颤地指着边上的一道菜,“那是什么?” 清珩定睛一看,竟是一道栗子烧鸡,他不经扶额,菜是直接点的招牌菜,忘记云栗是颗栗子可能不会吃栗子了。 “嗯……那些是没有灵识的栗子,和普通的蔬菜一样,算不得你的同类。”他只得这么说,却见云栗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你会吃掉我吗?” 清珩无奈地端走那盘栗子烧鸡,云栗擦掉眼泪,喜滋滋地开始吃东西。 其实她并不介意别人吃栗子这件事,毕竟街上卖糖炒栗子的那么多,只不过真要把栗子放在餐桌上,她总会有一种在吃自己的感觉,而且,话本里说的撒娇方式真的很好用。 自从上次让清珩读过话本之后,她就常备话本,之前在幻境,她就是靠着怀里揣着的话本熬过了幻境里无聊的时间。她想着,等清珩闲了,定要拜他为师,向他学习认字,这样就可以自己读话本了。 清珩回来时,桌子上每一道菜都被吃了一大半,她唤来小二,在云栗不满的眼神中,撤走了剩下的菜。 “哼!”云栗瞪着他。 “你还想向上次那样吗?” 想到上次大半夜腹痛难忍,云栗怂了。 她心虚低下头的模样看得清珩发笑,他望了一眼天色,道:“今晚有庙会,你去吗?” “庙会,那是什么?”云栗好奇地抬起头,刚才的失落心虚不见半分。 清珩理顺她的头发,“你去了就知道。”眼里满是笑意。 华灯溢彩,星河灿烂。灯光与星光融为一体,云栗觉着,这是她在人界看过最美的夜。 庙会的人很多,云栗怕和清珩走散,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清珩笑了笑,亦是与她,十指相扣。 走了没两步,云栗就被一个杂耍摊吸引。接下来要表演的是镇摊节目——胸口碎大石。 她挤进围观群众中,不忘拉紧清珩的手。云栗身材娇小还好,清珩这种成年男子的身材,挤进去,不紧自己憋得慌,身边被挤的人还会送一个白眼,他只好一路跟着云栗,一路点头抱歉。等到挤出来时,他已经不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清珩了。 第二卷 苍术篇 第21章 云栗两眼放光地望着中间的人,之见一个□□着上身的壮汉向观众一抱拳,随后躺在地上。 又来了两个壮汉,抬着一块大石头架到地上壮汉的身上,云栗仔细研究了下,那确实是块真石头。 旁边的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向周边的观众抱拳,略微介绍了一些有关胸口碎大石的事,云栗没有听觉,因为她一心只扑在那个石头下的壮汉身上,迫切的想要看这一节目。 那领班旁边的人拿来锤子,一头向壮汉身上砸去,砰的一声,壮汉身上的石头裂了,云栗心中惊奇,没想到凡人也有这么强的忍耐力。 凡人果然不可小觑。 “还去看别的东西吗?”清珩见云栗呆在那儿,不禁有些想笑,他摸了摸她的头说。 “嗯嗯。”云栗乖巧点头。 玩了一晚上,云栗几乎把庙会上所有的节目都走了一遍,她觉得今晚真是开心极了。 她拉着清珩的手来到河边,河边有许多人在放河灯,都是成对成对的有情人。 星光下满池的荷灯闪烁着朦胧的光,河边的有情人互诉着衷肠,构成了一幅唯美的画。 不过此中也有不一样的人,眼见着东南面的桥边就有一个女子站着,身边仅有一名丫鬟。她面带忧愁显然是在等她的友情牢,可是她似乎没有等到。 不知怎的,云栗想往那桥边看看,她走向桥边,那位女子也发现了她,她冲云栗笑笑,然后带着丫鬟走了。 就算那女子已经远远的走了,她的容颜依旧惊艳到了云栗。夜晚的光不甚明亮,隐隐约约看着容颜清丽无双。 这样的人见一面,这辈子都不会再忘了吧。云栗心想。 忽而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他抬头看一眼清珩,他不也是这样的人吗?一眼足以万年。 “我们回去吧。” 这一夜云栗睡的格外香甜。 翌日,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一天,云栗在清珩的房里无聊的玩自己的头发。 “我们接下来去哪呢?”云栗忍不住问。 “归墟。” “归墟?那里真的存在吗?”作为一颗机智的栗子,云栗对六界还是做足了功课的,归墟,可是传说中的地方啊! “我也不确定,但我必须要去。”清珩望着她,眼里满是坚定。 “那你知道要往哪里走吗?”这种传说中的地方,如果有,一定很少人知道,不过,清珩这样的大仙或许就另当别论。 清珩缓缓地摇头,他确实不知道。看着云栗眼里的失望,他温柔的笑了,“我没有那么厉害,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那你,”云栗微顿,她觉得这件事清珩可能并不想让他知道,“那你跟着将离是因为她身上可能有归墟的线索吗?” “她身上没有关于归墟的线索。”清珩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算默认了云栗的话。 云栗没有再多问,她看出来有些事,清珩现在不想说。 “你可以教我人族的文字吗?就是这个大陆通用的那种文字,我想以后自己看话本。”云栗换了个话题。 “怎么,我读的不好吗?”清珩故意笑着说。 “没有,”云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脸胀得通红,“我是不想每次都要打扰你,而且,我听说,人界的女孩都识字的。”说着,还有些委屈,毕竟清珩读给她的话本里,女主无一不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相比起来,自己实在是……而且,总是让清珩读话本,特别是话本里暧昧的部分,她每次都会很羞耻的。 清珩看着她低着小脑袋委屈巴巴的模样,莫名语塞,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好。” 第22章 一横,一点,一横撇……清珩握住云栗的手慢慢地写出一个“雲”字,随后,又在旁边添上“栗”。 “这两个字是我的名字吗?” “嗯。” 人族的文字真神奇,云栗这般想着,想让清珩再写他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发现,自己离他太近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热热的。 “嗯?”清珩感觉到怀里的云栗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只见那颗小栗子正红着脸盯着他的胸膛不动。 云栗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清珩唇角微勾,握着她的手,继续写字。 这回,清珩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清珩”就写在“雲栗旁边。” “这是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非人族,清珩的字写的真的很好看,清俊又有力,而且仿佛能从其中看出一丝丝仙意,这就是大仙的力量吗?云栗想。 “你先把这四个字自己写几遍,然后拿一本你最喜欢的话本过来。”清珩松开云栗的手,让她自己写。 “哦,好。”虽然不太明白拿话本的意思,但清珩总有他的理由,云栗觉得自己只要照办就行。 她按照清珩教的方法握笔,慢悠悠的写上一横,呃,这一横太粗了,歪歪扭扭的,纸上还无故多了几个黑点。 真丑啊。云栗心里悲叹,同时偷偷瞄清珩一眼,清珩刚好在倒茶,没看这边,云栗趁机拿走这张纸,换上新纸,装模作样的开始写。 而那边一种极慢的速度倒茶的清珩弯了弯唇角。 大概练了四五遍之后,云栗突然开窍,写的比开始好多了,清珩点点头,让她去拿话本。 云栗拿来了一本讲述青楼花魁与落魄书生之间感人的爱情故事的话本,递给清珩,清珩瞥一眼书名,面色如常,又递回去。 难道不该拿这本吗?可是最近确实最喜欢这本啊!云栗一脸疑惑。 “这本我读过,你先看看能不能认出几个字,若是不行,便我读你看。” 云栗翻开话本,她确实一个字都认不出来,之后把书推到清珩面前,请他读。 虽然同样的故事再听一遍就不好听了,但这貌似是目前最有效的识字方法了。 清珩要读话本,云栗要看话本,如此一来,云栗又是紧贴着清珩。 认真学习一个时辰后,素来听不腻话本的云栗竟然睡着了。脑袋靠在清珩的胳膊上双手还紧拉着他的袖子。清珩试着拉出他的袖子,却发现云栗拉得特别紧,根本拉不出来。 怕吵醒了云栗,清珩只好由她睡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云栗醒来的时候清珩的胳膊已经麻了半边了。 第23章 等到云栗醒来的时候清珩的胳膊已经麻了半边了。 云栗揉揉自己压红的脸,看见清珩在捏胳膊,想到自己刚刚就是靠在这只胳膊上的,唰地一下脸红了,垂下头,心虚的不敢再揉脸。 清珩看清了云栗的所有动作,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垂眸轻轻地说,“无碍。”手却忍不住要揉云栗的脑袋。 这一次,云栗无比顺从地让清珩揉脑袋,甚至还主动蹭了蹭清珩的掌心,毕竟是自己心虚,而且,真的挺舒服的。 砰的一声,有个人从窗户跳进他们房间,云栗被吓得僵了一瞬而后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一时间三双眼睛尴尬地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 地上的人,身着一身碧色衣衫,梳着简单的垂挂髻,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清珩收回放在云栗头上的手,神色冷峻地走向苍术。苍术看着严肃的清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抱着头,滚到一边,还喊着:“大侠别杀我,我只是暂时躲一下,我没想做坏事!” “噗嗤。”云栗忍不住笑出来,这个人也太有意思了。听见身后的笑声,清珩唇角也翘了起来,起床没有刚才那么可怖了。 其实早在苍术进来前,清珩就已经发现了她,只不过他感觉到苍术毫无威胁,而且,最重要的是,苍术身上有那件东西的气息。 他停在苍术身前。苍术感受到身前的阴影,悄悄地抬头瞥一眼清珩。然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起来,苍术在震惊的同时,明白身前这位,有着令人生惧的力量,至少,能够轻易地了结自己。 清珩微微偏头,苍术立刻明白这是要自己先招。 “我叫苍术,我被一只猫妖追杀,无意中躲进这里,大侠你一定不要赶我走啊!”其实苍术不是无意进来的,她感觉到猫妖不敢靠近这里,猜想这里或许有什么令人忌惮的大人物,靠近这里可能被大人物杀死,但不靠近的话就会被猫妖抓住,不如赌一把。现在看来,她赌对了,大人物并不想杀她。 “你为什么会被猫妖追杀?”云栗好奇的问。 苍术视线转向云栗,瞬间觉得轻松多了,“我也不知道啊,从两个月前开始,就有一群猫妖在追杀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他们杀了。” “你不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莫名其妙地追杀别人,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苍术挠挠脑袋,“我,我也说不清,其实,我只记得这两个月的事,两个月前的事什么也不知道,我,我失忆了。” “你失忆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没说话的清珩出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原本因为苍术身上有那件东西的气息才放她进来,后来发现仅仅是气息,现在苍术又失忆,事情瞬间变得棘手。 云栗敏感地感觉到清珩语气里的情绪变化,尽管在其他人听来是极平淡的一句话。她猜测,清珩的变化与苍术的失忆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就当是昨晚的吧。 如真思念我,倩君摇衣袖。 应效白苍术,勿将痕迹露。 ——————《万叶集》 第24章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失忆的吗?或者说,你身边有别的人清楚吗?”云栗问。 “不知道,我醒来时也不知道我认识谁,不过我觉得那群猫妖可能知道些什么。”说着耸耸肩,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云栗清珩都听出来苍术这是想让他们帮她对付猫妖,可是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云栗无奈地看向清珩,只见清珩丢给苍术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拂袖出门,云栗连忙跟上。 房里的苍术也想趁机离开,却发现她怎么也打不开门,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知道明明敞开的窗户也无法让她出去后,她才明白,自己这是被关起来了。 关就关吧,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仅忍饥挨饿还要提防追杀,那两个人虽然把她关起来,但好歹不用担心追杀了,而且也不会挨饿,心里这般想着,她还从桌上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嗯,真好吃。 清珩出门一路向西,直至无人的巷子里才揽着云栗的腰用法术追过去。 猫妖的巢穴位于灵州城近郊。清珩赶到时,几只追杀失败的猫妖正在向上级复命。 清珩一挥衣袖,弄晕一批守在门口的猫妖,直接进入洞府寻这群猫妖的首领。 首领看见清珩,先是惊异,愤怒,再是害怕,看得出来,猫妖现在正在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清珩没有心思欣赏猫妖的表情,他直接问:“你们和那个妖精是什么仇怨?” 猫妖神色古怪的望着他,而后出现一种二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愤怒。猫妖悲切又愤怒的咆哮着:“你们是替她报仇的吗?呵,明明是她害死了我的夫君!” “我们不是要帮她报仇,也没想拿你怎么样,我们只是好奇一些事情。”见形势不对,云栗连忙安抚猫妖。 平息了好一会儿,猫妖才回复了理智,“说吧,什么事?”明显比之前冷多了。 “关于苍术,”云栗瞥一眼清珩,“她是怎么失忆的?” “不知道。” 云栗反复观察猫妖的神态,确认猫妖说的是真话。 他们只好原路返回,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是时候用晚膳了。 二人直接在楼下饱餐一顿,吃饭的时候云栗顺便听听周围人说的八卦,煞是有意思。而当她听到最近客栈几乎爆满,没有空房可住的时候她还不由得庆幸清珩早早的订了一个月的房……等到快吃完的时候云栗才想起来楼上的苍术还没吃。 云栗点了两道菜,让小二直接送到清珩的房间。然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后悔做这件事。 她推开房门的时候,云栗眼前出现这样一幕,桌子被弄的乱七八糟,原本放在桌上的一碟点心,变得只剩一桌糕点。 而苍术本人,则是在清珩的床上呼呼大睡。 云栗瞥一眼清珩,然后走进房间拿走她心爱的话本。 而清珩,直接跟着云栗进房间。 “你为什么跟我进来?”云栗疑惑。 “借宿一晚,麻烦你了。” 第25章 苍术似乎赖上了他们。 自那日过后,苍术不但没有主动离开,而且还鸠占鹊巢,霸者清珩房间不肯走,最后是云栗提出和她一起住,清珩的房间才回来了。 其实苍术也不想这么厚脸皮,但是她很清她照着话本上抄了一句楚清珩他们不会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帮她对付猫妖,所以,为了保命,她的最佳方法就是赖在他们身边不走。 这一日,云栗学字已经初有成色,她照着书上抄了一句她认为很好的话,准备送给清珩。 摆好笔墨纸砚,提起毛笔,凝神聚气。 “云栗!”苍术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云栗吓得手一抖,刚写好的字毁了。 她郁闷地看着苍术,然而对方却对她的郁闷一无所知,甚至还兴冲冲的凑过来看她写的字! “彼其之子,美无度。”苍术轻声读出纸上的字,不知为何,云栗觉得有一丝羞涩。 “你是写给清珩的吗?”苍术问。 “嗯。” 苍术露出一种吃了祝余一般的表情,嘴里嘟喃,“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清珩那种可怕的人。” 耳尖的云栗完完整整地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异常震惊,“什么?为什么说我喜欢清珩?” “嗯呢,这句话不就是女子夸自己心上人的吗?”苍术努努嘴,指着纸说。 云栗的脸一下变得通红,“这句话不是只是夸人好看的吗?” “你觉得呢?” “我,我——”云栗一把抓起桌上的纸,“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句话用来夸人好看很好,嗯,夸你也可以,呐,送你啦!”说着,将那张纸塞到苍术手中,转身推门而出。 留在房间里的苍术拿着纸摸不着头脑,误会就误会了呗,干嘛生气啊,而且哪有人拿写废了的字送人啊,还写得不太好看。 “啧啧。”她展开那幅字,摇摇头,又叠起来。 云栗一开门就撞见清珩,慌乱之中,把头低的死死的。等清珩看她是,就只看到两个红红的耳尖。 “怎么了?”他感觉到云栗今天有些不对劲。 “没事,就是,我本来想把我写的字给你看,但是太丑了,所以——” “没关系,”清珩揉揉云栗的脑袋,这个角度揉起脑袋格外的舒服,“可以等你觉得自己写的好了再给我看。” “嗯。” 清珩又笑着揉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拿出一包糕点,“刚刚在街上看到的,想来着你或许爱吃就买了,你试试,喜欢就下次还买。” “真的?我看看。”云栗兴奋的抬起头,脸上不见之前的羞红,取而代之的是面对食物的狂热,她双手接过糕点,正欲拆开,清珩拦住她,“去房间吃吧。” 云栗脸僵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去你房间吧,苍术她要休息。” “好。” 由于隔音不好被迫听了全程的苍术:……不想分给我吃就直说,绕什么弯子,哼! 这般想着,苍术心中莫名意难平,陡然生出一股力量,叫嚣着要去打断她们,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叩响了清珩的房门。 开门的是清珩,“有什么事吗?”他冷淡的问。 “额呵呵,我是来找云栗的。”她伸头朝里喊一声:“云栗” 正在吃枣泥卷的云栗无奈的放下嘴边的枣泥卷,转头看向苍术,只听见她说:“” “今天是乞巧节,听说今天大觉寺特别热闹,你要不要去看看。” 第26章 在去大觉寺的路上,苍术看着靠在一起看话本的两人,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从他们决定一起去寺里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这个预感成真了。 不管路上怎样,但大觉寺里,确如苍术所言,热闹非凡。 奇怪的是,一进大觉寺,清珩就皱了下眉,虽然只是一下,但还是被云栗看到了,不过她什么也没问。 “你要去姻缘树下问姻缘吗,我记得别人都说那儿很准的。”苍术问云栗,说完,苍术自己愣住了,云栗亦是奇怪地望着她。 她说记得,是什么时候的记得? “或许是以前听说,现在恰好想起来罢了,我们去看看姻缘树吧,别被这些有的没的打扰了心情。”她打着哈哈略过这件事,云栗也顺势不提。 而跟着他们的清珩,虽然一直面无表情,心里却陷入沉思。 云栗虽然不提,但一直在琢磨,失忆了的苍术能记得诗词,能想起姻缘树,这个忆,失得也太巧了吧。 姻缘树,虽说是姻缘树,实则是一棵巨大的月桂树,几乎月月开花的月桂树,在七月,也不例外的开满了花。 树下男男女女围满了人,多半是来求个如意郎君的女孩子,偶有一对一对的情人来树下。 苍术拉起云栗的手,强势地挤进人群中,云栗回头,朝清珩望一眼,清珩点头示意她自己会在外面等她。 苍术拿起两段红绸,一段递给云栗,一段自己拿着,说:“写上自己想求的姻缘,挂在树上,很灵的。” 说着,她就拿起笔,自顾自地写了。云栗看到她写的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苍术写完,见云栗不写,就问:“你怎么不写?”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这有什么该写的,没有心上人就求个有缘人,有心上人就求个长长久久。” “心上人。”云栗轻轻念出声,眼神飘向人群外的清珩,“其实,好像没有心上人的吧。”她碎碎念。 “快写啊,写完去那边求签。”苍术指向不远的求签处。 云栗被催的没办法,就胡乱写了一句,两人挂上之后,苍术就急急忙忙地把云栗拉到求签处。 排了好一会儿的队,二人才排上。云栗拿起签筒,随意地抽出一签,上书“佳偶天成,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苍术紧跟其后,她先是双手合十念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表情严肃地抽出一签,只见上头写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抽签的旁边就有解签的僧人,云栗二人皆不会解签,就请那位僧人为她们解。 解签的是位年轻的僧人,她接过云栗的签,神色淡漠的不像是解姻缘签的,云栗觉得,他要是在冷一点,就跟清珩有的一拼了。 他看了眼云栗的签,先是小小地震惊了一下,而后又语气平平地说:“恭喜姑娘抽中签王,姑娘会有个好姻缘的。” 云栗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知道苍术戳了戳她,才意识到她抽了个签王。 苍术也是很兴奋,毕竟签王,所有签中可是只有一个签王的,她兴冲冲地递上自己的签,心想自己的签怎么着都该是个上上签。。 “此签为中签,姑娘的姻缘结局或许不如姑娘想的那般。”说这句话的时候僧人语速放的很慢,似乎在思考怎样委婉地遣词造句。 “你说什么?”苍术莫名有些恼怒,连带着语气都十分不客气。 “姑娘的姻缘没有好结局。”那僧人抬起头说,他原以为这样苍术就会直接离开,没想到抬起头后看到苍术的脸他反而愣住,一直低头望着僧人的苍术亦是愣住。 这位姑娘我曾经见过的。 这个僧人我曾经见过的。 二人心里齐齐发声。 云栗看见苍术盯着人家望着,以为她又要生气,怕她干出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直接拉着她的胳膊走了。 第27章 ,被云栗拉走的苍术突然变得沉默,云栗停下脚步,苍术先是还在想事情,而后发现云栗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她略带疑惑地对云栗说:“你觉不觉得那个和尚有点奇怪?” 云栗回想了下,点头,“是挺奇怪的。”那个和尚说话太直接了。 “你不觉得他称呼人很奇怪吗?” 云栗不解,“怎么了?” 苍术一副一口气被堵住的表情敲了敲云栗的脑袋,云栗吃痛,捂住额头,而苍术接着说:“正常和尚见到我们是说[施主],而他说的是[姑娘],这明显就不对呀!” “也许他是新来的还不熟悉称呼?”云栗揉着额头轻声回答。 苍术突然接不下话,又觉得云栗说的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只好气急地丢下一句:“哎呀,我跟你说不通。”然后丢下云栗自己跑了。 而留在原地的云栗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一直在不远处的清珩寻过来,见她捂着额头,问清缘由后黑着脸帮她揉了揉。 温热的指腹一贴上额头,云栗就浑身一个激灵,有点痒,这种痒,从额头传到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怎么也摆脱不了。随着指尖的移动,痒的感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清珩不过揉了几下,云栗就不痛了。 “我们现在去哪?”要他们来玩的苍术跑了,现在的云栗有点茫然。 “去后山吧。” 而另一边,绕过几簇竹子,来到一间禅房前,一辞向房内拱手,“师父,今日我已见到那人,尘缘是否已断?” 两个月前,富家公子林辞来到大觉寺请求智元大师为其断却尘缘,智元大师为其剃度,但并没有让他和其他的和尚一起,只是告诉他,尘缘未断。 一天前,智元大师找到他,对他说,他的最后一点尘缘来了,只要斩断这点尘缘,他就可以遁入佛门。 一辞听从智元大师的话于乞巧节当天为求签之人解签,一开始他就猜测,他的尘缘会不会在这求签者之中,当他与苍术对视的时候他确定了这一想法。 万千人于他,不过是海边的细沙,而她,却偏偏是一颗夺目的珍珠,让他不得不被吸引。 对视的那短短的一息,他甚至感受到他的灵魂深处在叫嚣着要靠近她,但他是个出家人,不可动妄念。 “一辞,你自问,它真的断了吗?”一个悠远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我——” “你先回去吧。” “是。” 一辞苦笑一声,原本还好,自见到那位姑娘后她的身影不时出现在他眼前,这叫他如何抛却红尘,遁入佛门? 后山的一块巨石上,苍术其实有些后悔抛下云栗自己跑了,是她要俩人来大觉寺的,说白了,两人就是陪她玩的,现在她丢下对大觉寺不熟悉的云栗自己跑了,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 但是事实上,她自己是真的很烦。那个和尚的眼睛太眼熟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自失忆以来,除了偶尔莫名其妙被猫妖追杀外,苍术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今天她又觉得是一件并不美好的事,毕竟总是想不起来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是很痛苦的。 “还是别想了。”苍术丢下手上完了半天的狗尾草跳下巨石,正巧看见云栗他们走过来,便满脸歉意的迎上去。 当她靠近清珩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很快又消失了,她看了眼清珩,突然瑟瑟发抖。 第28章 还没等苍术和云栗说话,旁边一个贵妇人打扮的人望着苍术,惊呼:“阿竹。” 苍术一脸的莫名,而那位贵妇人竟直接上前抱着苍术哭起来,“阿竹,我可找到你了,这两个月你去哪了?” 云栗也是一脸不解,苍术不是妖吗,怎么会与凡人这般相熟?她看看清珩,清珩却是一脸淡然,他可能早就猜到苍术身份不简单了。 那边,苍术一脸尴尬的推开贵妇人,“夫人,我想您可能认错了。” 那贵妇人听见苍术的话,一时怔愣,而后又靠在丫鬟身上哭得更伤心了。旁边的一个老嬷嬷一脸悲愤的对苍术说:“大小姐,您私逃不归也就算了,做甚还要气夫人!” 苍术看看气愤的嬷嬷,再看看泣不成声的贵妇人,“我,我,对不起,我失忆了。” “你失忆了。”贵妇人惊鄂地抬起头。 “二位暂且在此歇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与管家说。” 据那位贵妇人说,苍术原是她的女儿,两个月前不知为何离家不归,今日才找到。如今她把苍术带回家,连带着云栗二人也住上了灵州首富宋家的上等客房。 宋家的人称,苍术本名宋清竹,是宋家嫡长女。 “不对呀。”云栗坐在桌边倒了一盏茶碎念,苍术是妖,那位夫人是人,灵州首富自然不可能是妖,那苍术怎么会是宋家的大小姐呢? “苍术确是宋家血脉。”看出云栗所想,清珩为她解除疑惑,“只不过是半人半妖罢了。” 云栗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就是说,苍术并非宋夫人亲生。”可是,宋夫人为何要骗他们? “人族真复杂。” 清珩一笑,也斟一盏茶饮下,“茶不错。”他说。 苍术安抚好宋夫人后随丫鬟来到前厅。前厅里是提前收到消息等候她的宋家人。 “跪下!” 苍术甫一进花厅,就听得一声历喝。她登时站住,看向前厅众人,见几人以看笑话的眼神看自己,明白这是叫自己跪下。 “为何要跪?”她直喇喇地迎上坐在上位的那个男人的目光。男人约莫四十岁,中等身材,苍术猜想,那大概是她所谓的父亲了。 “你说为何!”男人气极,随手抄起一只茶杯砸向苍术,苍术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你还敢躲!”男人似乎更气了。 “不躲,难道等着被砸吗?”苍术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哎呀,好了好了,大小姐这不才回来吗?说不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老爷还是让大小姐好好休息吧。”方才看笑话的一个女人起身抚着宋老爷的胸口说。 这时,一个小厮走到宋老爷身边,低声耳语几句,而后宋老爷神色莫辨的看着苍术,低声吩咐小厮几句,摆摆手,在众人的不解中让苍术离开了。 在丫鬟的带领下,苍术来到了据说是她以前的院子的院子。房间内各类装饰品以及琴棋书画等一应俱全,看的出来,这里的主人很受宠。 苍术能感觉到自己对这里确实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或许她真的是这宋家的大小姐吧。 闹腾了一天,苍术也累了,然而她还没把凳子坐热,丫鬟就告诉她,府医来了。 “老爷知道大小姐这两个月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所以遣我来给大小姐把个脉。”府医先是来了这样一番说辞。 苍术挑挑眉,顺从地把手搭到桌子上,任其把脉。 到了这一步,苍术其实也明白,她失忆前待的这个家其实一点也不美好。 今天劝宋老爷的明显是小妾,而那个小妾始终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她,说明他们的关系不好,甚至是很差。而一个小妾都敢那样看嫡小姐,说明宋清竹的受宠只是假的受宠,现在的把脉也是证明这一点。 “我身体怎么样?” 府医收起帕子,轻声回答:“小姐并无大碍。” 宋家书房内,宋老爷正在检查这一批的货物单,但是没一会儿,他就丢开面前的东西,烦躁地揉脑袋,直到府医进来他才正常一丝。 “大小姐如果何了?” “大小姐确是失忆了,像是血块阻塞而造成的。” 第29章 翌日,云栗和清珩一起绕过宋府花园寻苍术,却见一个女子带着丫鬟匆匆忙忙向府外走去。若是一般的女子云栗也不会注意到她,但这名女子是那天云栗在庙会上见到的,那样的容貌,想叫人忘记都难。 云栗眯着眼看了她的背影,并未跟上去,她还是选择寻苍术。 竹苑前,得知要见苍术还需得有丫鬟通报,云栗不由得感叹人族的规矩真到,但即便是如此,她面上也未显出丝毫的不耐烦。 清珩和云栗一前一后进入竹苑,苍术就在院子里等他们,顺便吩咐丫鬟准备茶水点心置于院中石桌上,毕竟清珩是外男,不可轻易踏入女子闺房。 “这府里的人可真厉害,前脚得知我失忆,后脚就送来府中大小主子的画像,我真怀疑府里是不是每年都要给每位主子画一张像。” 不等云栗与她寒暄一番,苍术就忍不住开口。 “每个人的画像?”云栗表示质疑,若不是提前备好了,很难短时间内凑齐所有人的画像。 “真的。”怕云栗不信,苍术特意唤了丫鬟取画像,“连府里的表姑娘都画出来了。” 不多时,丫鬟就拿来画像,苍术接过递给云栗。云栗一张一张翻看,这些画像确实画的很好,就凭这些画像,认完府里的人绝无问题。 画像约莫有百张,在看到一半的时候云栗突然愣住,眼前这张画像上的女子赫然就是早上看见的那位女子。 云栗料到那位女子会出现在画像上,那从女子服饰打扮上就看的出来他不是一般人。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她的身份,宋清荷,宋家嫡出二小姐,即昨日抱住苍术的那位夫人的女儿。 见云栗突然停住,苍术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她将头伸过去,看清画像上的人物后,抬眼问云栗:“这位有什么问题吗?” 云栗回神,微笑着摇摇头,“没问题,只是见过。” 苍术却说:“我觉得她有问题,昨个我在前厅被骂的时候,明明她眼里满是讥笑,脸上确是一脸的关心和不忍,若不是我眼神好,都要被她给骗过去了。而且她在府中很受宠,甚至连丫鬟都喜欢她,呵,虚伪。” 云栗有些惊讶,原来宋清荷是这样的人吗?她开始真的没看出来。而后,她又发现了别的点,“你昨天挨骂了?” 苍术好像就等着这一刻似的,完完整整地讲述了她昨天在前厅到所有经历,包括后来的府医,她都一点都没落下。 有丫鬟捧上两碗糖蒸酥酪,这才堵住苍术一刻也没停歇的嘴,她挖了一勺就往嘴里送,还含糊地说:“不说别的,宋府的伙食是真的好。”说完,又自己沉迷于那些糖蒸酥酪。 云栗拿过,另一碗,轻轻挖起一勺,想了想,送进清珩的嘴里,清珩一愣而后张嘴配合云栗。 吃完了清珩还不忘评论一句,“太甜了。” 云栗随即放下勺子,倒一盏茶递给他,抬头时看见他眼里满满的笑意,登时觉得那夜庙会上的亿万星辰也不及他这一笑。 第30章 吃糖蒸酥酪的苍术偶一抬头猝不及防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觉得一阵心塞,她敲了敲桌子:“喂喂!” 云栗会过头来,只看到苍术一脸不满地瞪着她,她不明白苍术为什么突然不开心,知道耳边传来清珩的轻笑声她才后知后觉她刚刚和清珩的动作未免过于亲密。 云栗的脸霎时胀的通红,清珩看着她红红的耳尖更觉好笑,伸手像往常一样揉她的脑袋。 这下,苍术瞪他们瞪得更厉害了,然而这次她的眼神完全没有传递给面前的这两位,她无奈地翻个白眼,吃自己的糖蒸酥酪了。 “我们待会出去吧。”吃完最后一口糖蒸酥酪,苍术抬头对二人说,只不过在这宋宅待了一天,她就觉得闷得很。 云栗清珩二人也并不想一直待在这里,一齐点头同意。 可等到了宋府门口,苍术才发现她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大小姐,老爷说了,近期您都不可以出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挡在门口说。 “为什么?”苍术一脸惊讶。 “这是老爷的命令,您可以去问老爷。”意思是他知道原因但就是不告诉她,让她自己去问。 苍术听出管家话里的意思,但她就是不想见那个宋老爷,她语气强硬起来:“若是我非得出去呢!” 管家并未让身,语气更加恭敬:“这是老爷的命令,您可以去寻老爷。” 苍术一下就泄了气,丢了个求助的眼神给云栗,云栗回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她。 苍术看着面前年近半百的管家,突然眼前一亮。接着云栗就看到苍术直接绕过管家冲出府,奇怪的是管家也没有拦她,但当云栗再往前看时,就发现苍术已经被五六个家丁给拦住了。 苍术气得跺脚,却也没办法,她既不想去找宋老爷,也不能和这些家丁正面起冲突,只能一甩袖子,叹口气,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出去吧,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云栗看她的背影失笑,无奈的摇头拉着清珩袖子离开宋府。 “你想去哪?”清珩偏头问她。 “大觉寺吧。”云栗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事是要她发现的。 像上次一样,清珩为他们雇了辆马车。路上,云栗想起上次在马车里让清珩为她念话本的事,抬头看清珩,再次脸红。 清珩好像也想起念话本的事,他随意地斟了盏茶,放在唇边,饮下,轻声问云栗:“上次你说要学字好看话本,这几天学得如何?” 云栗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变得通红,这回不是害羞,是心虚,这两天她忙着关心苍术的事,已经忘了要练字。 清珩猜出云栗的情况,“我只是希望你能坚持,若是一两天没练也无甚大碍。” 云栗听了这话,顿时更加羞愧,清珩无怨无悔地教她,不求回报地监督她,她还偷懒,实在是有愧。 清珩无奈地笑笑,替云栗撩起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把练字变成每日的任务,我从来都只是想让你学会那些字罢了,若是你只认着死理,把每日练字当成目的,这岂不是脱离了当初你要我教你和我教你识字的初衷吗?” 云栗知道清珩是在安慰她,并且清珩说的确实在理,她点头,“我会努力学会那些字的。” 清珩唇角上扬,顺手揉揉云栗的脑袋。 山脚下,眼前就是长长的一截楼梯,云栗清珩二人皆下马车,由车夫将马车驱到别处去。 这时候,旁边一角恰有一辆马车启程,那辆马车装饰与别的马车不同,它的每一处细节并不华丽,但整体却颇有意趣。 云栗忍不住多看几眼,一阵风吹来,掀起侧边的车帘,那一瞬间,从窗内露出一张云栗既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那不是……”云栗突然明白宋二小姐早上匆匆忙忙是要干什么了,只是,大觉寺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呢? 二人拾阶而上,直至大殿门口云栗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像她这么弱的妖怪竟可以在寺里来去自如?还有苍术也是,虽然苍术是半人半妖,但那也有一半妖的血脉。若说是因为清珩,那也不对,作为宋家嫡长女的苍术肯定不止一次来到大觉寺,这时候清珩和她都还不认识的。 她拉住清珩袖子,看看四周,见周边人不多,才踮着脚轻声说:“为什么我和苍术不怕佛光啊?” 清珩看她可爱的样子不由得想要逗她,她略微弯腰,在她的耳边学着她轻声回答:“你是因为我,苍术是因为身上的法器。” 看到云栗陡然红了的耳尖,清珩满意的勾了勾唇。 两人在寺里随便逛逛,云栗什么也没有发现,而清珩好像也只是陪云栗出来闲逛的。 再在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们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辞。 准确的说,是云栗没料到的人,毕竟清珩不认识他。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云栗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很重要! “小师傅。”云栗唤住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辞。 一辞这才回头看清云栗,他先是震惊,而后又是一阵失望,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是还是可以让人感受到的。 云栗被他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弄的一头雾水,震惊可以理解额,失望是为什么啊? “施主有何事?”一辞双手合十,出声询问。 云栗总觉得他说这句话不对,仔细一想才明白,上次一辞的说话方式根本不是这样,上次他都不会称呼别人为施主。 一辞仍在等待云栗的回答,云栗思考一番后,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问道:“请问小师傅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既入佛门,再无俗世之名。” 云栗明白了这是说僧人是没有那些俗世人的名字的,她换了种问法,“请问该怎么称呼小师傅?” “一辞。” 第31章 之后几人就没什么交流了,只是离开时,一直沉默的清珩突然说了句:“小师傅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发生过什么?” 云栗记得当时一辞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自清珩说出那句话后,她感觉冥冥之中有一根线把所有人都串起来了。 先是苍术,两个月前失忆,再是宋府,宋府大小姐,也就是苍术两个月前失踪,而现在的一辞,似乎也与两个月前有关。 所有的事情的起源,或者说想理清这些事,就必须知道两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一定与清珩要找的东西或者是归墟的线索有关。 回宋府的路上,云栗一直在想一辞,他与其他僧人实在不同。 “你有没有觉得一辞很不一样啊?”她忍不住要同清珩说。 “嗯?” 云栗明白这是要自己主动说了,她道:“我觉得一辞身上的气息不像是一位僧人,倒像是一位,倒像是一位——”云栗见的人不多,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形容? “像是一位世家公子。”清珩接过云栗的话。 “嗯。好像就是这样。” “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位世家公子吧。”清珩垂下眼眸抚了抚袖子。 “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出家不久,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唤我们姑娘,这次才学会唤我们施主。” “嗯。” “还有他突然的失望,为什么会失望,是没看见苍术吗?” “他跟苍术确实有关,只是我也不知是何种关系。”清珩算是解答了这个问题。 “那我们回去之后是先查清一辞的身份吗?” “嗯。” 云栗和清珩离开之后,一辞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禅室他去了后山一处高崖,师父说,那里最能静心。 清珩的那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不是不想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答。 两个月前,他在大觉寺后山醒来,他记得自己是灵州城城主家外出游历的小公子,记得自己现年多少,唯独忘了近几个月的记忆,而从前的记忆,也残缺了一部分,像是刻意剔除了什么。但是奇怪的是,他醒来后,心里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他,要来大觉寺出家,而后,城主公子林辞变为小僧一辞。 他从高崖上俯瞰,下面是悬崖万丈,远处是青山绵延。这些壮阔的事物并没有让他平静一丝,今日清珩的话激起他心中的波澜,他突然很想知道,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在到雇马车的地方前,云栗掀起车帘,询问车夫:“大爷,请问灵州城最近有没有那家公子失踪?” 那车夫一听这话,神色就变了,连赶车的速度都变慢,“姑娘您问这话干什么?我们灵州城速来安定,可从未出现过拐卖人家公子的事。” 看车夫一脸不满的模样,云栗明白他这是把自己当成故意污蔑灵州的外乡人了,一时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说:“额,我就是听说别的地方有人失踪,怕灵州也出现这种情况,你别在意。” 听此,车夫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姑娘你放心,我们灵州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32章 离开雇马车的地方后,二人去了城里有名的点心铺。毕竟现在时间不早了,两人中午也未用餐,只在马车上用了些点心,此时又不是酒楼开饭的时候,而他们在宋府也是寄人篱下,怎好麻烦别人专门为他们做饭,只好选择买些点心充饥。 如意斋,听着像卖旁的衣服首饰的铺子,实则是一家点心铺。这里的点心是整个灵州城最多,最独特的。尤其是如意斋的枣泥卷,堪称一绝。上次清珩就为云栗买过枣泥卷,那味道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口水充盈,所以这次云栗准备多带几块回去。 然而当她要老板帮她打包摆在案上的几块枣泥卷后,老板却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啊姑娘,咱们店里的枣泥卷已经被城主夫人全包下了。” 云栗看看案上的枣泥糕,心有不舍:“那案上的这些……” “这些都是给城主家的,姑娘您看那边,城主夫人的侍女就在那儿等着呢!” 云栗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乖巧的等在那,大概是听到了老板与云栗的对话,在云栗看她时,她朝着云栗点头微笑。 云栗心知今日是吃不成枣泥卷,只好随意选了其他点心。 回去的路上,云栗忍不住和清珩表达自己对无法吃到枣泥卷的遗憾,清珩揉揉她的脑袋,“明天给你买。” 得了清珩的承诺,云栗终于能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说起来,如果车夫说的是真的,那么一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个清珩早已料想到,只不过刚才的一瞬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为什么一辞就是突然失踪呢?他也可以是正大光明的离开家。” “可是一般人怎么会让自家公子出家?”云栗并非说出家不好,只是很少有人家会毫不阻拦的让人出家,况且一辞还失忆了。 “谁说光明正大的出门就是要出家?”清珩勾起嘴唇,再次揉了把她的脑袋。 “那——”云栗突然间想通,一个世家公子,长时间出门可以是云游,可以是求师,可以是寻友,只不过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出家。 虽然目前他们只是猜测,但根据一辞的表现来看以及车夫的话,这无疑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想。这样一来,一辞的身份就好找了。 “但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话一出口,云栗就暗骂自己脑子不好,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她抬头看清珩,果不其然,对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而且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很简单,从一辞对他们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并不是很想和他们对话,所以当然不可能轻易告诉他们什么,况且,既然牵扯到苍术,既然牵扯到两个月前,那一辞很有可能也失忆了。 不过这些都是有待证实的,云栗现在只盼着能够早点到达宋府,毕竟拿着一碟食物只能看看不能吃只能看,这对云栗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第33章 宋府之中,云栗已经解决了饥饿问题。她现在万分好奇的是宋二小姐,宋清荷。 不管宋二小姐与一辞苍术有没有关系,但无论是七夕夜里满眼的忧愁,还是上午那匆匆忙忙的身影,再加上苍术对其的描述,这个人实在是不一般。 她下意识的就想与清珩讨论,却见清珩不知什么时候在桌上摆了一局棋,正在与自己对弈。 云栗凑过去看,棋盘上黑多白少,但她终究是看不懂,盯了许久也没看出来是哪边赢了。最后她无奈的坐到一边。 等到清珩下出一个死局后,他才有空看云栗,看她耷拉着双眼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云栗又是无奈的瞥了眼清珩,他这才收回手,清咳一声,微笑着问:“怎么了?” 云栗原想说自己是因为看不懂棋才有些郁闷,想了想,换了句话:“你觉不觉得宋二小姐很奇怪?” “宋二小姐。”清珩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她是一辞、苍术以及她这三个人中唯一知道两个月前的事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云栗绕过棋桌,走到另一边,凑近清珩说。 “她应该不知道最关键的那部分。” “最关键的那部分。”云栗坐下,低声重复。 清珩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继续解他的棋局。 云栗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院里有个小亭,那里清幽靠近自然,便于思考。 既然清珩能得出宋二小姐只是不知道关键部分的记忆,就证明清珩对宋二小姐的观察比她还要仔细。那自己是少注意了什么呢? 这几日清珩一直与她在一起,那就只能是自己疏忽了细节方面的东西。“细节。”云栗低声喃喃。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明白为什么清珩说,宋二小姐不知道关键了。 清珩所言的关键是有关归墟和他所寻之物的事,这件事与两个月前一辞苍术二人的失忆有关。根据宋二小姐对苍术的态度,她确实不知两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前的事直接导致了苍术的失踪,而宋二小姐若是知情者,先不说做为妹妹,一般是不会让姐姐失忆流落在外,假使苍术宋二小姐关系不好,若苍术无故失踪,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起来,是关系到整个宋家,这时就算能伤到苍术,那宋二小姐自己也捞不着好。再者,宋二小姐在两个月后见到苍术不是慌张,而是嘲弄,虽然说明她们关系不好,但足以证明她不是两个月前的知情者。 但尽管如此,宋二小姐还是知道他们所不知道的一件事,一辞的身份。 云栗唤来管家留在这院里的丫鬟,让她带自己在宋府花园走走,毕竟自己作为客在别人府上单独乱走容易惹人怀疑。 在花园里逛了有一刻钟左右,她指着一个方向问丫鬟,“那里是清竹住的方向吧?” 那丫鬟微微躬身,“云小姐,大小姐住在那边。”她指向另一个方向。 云栗尴尬的笑笑:“这花园太大了,在这里我总是找不着方向。你带我去大小姐那吧。” 她原就是一时呆了,想着能不能在花园碰到宋二小姐,这会反应过来,她觉得要知道更多有关宋二小姐的事,她不如去问苍术。 第34章 在丫鬟的带领下,云栗来到苍术的院子。 一见到苍术,云栗就对她使了个眼色。苍术回她一个眼神,然后让几个丫鬟待在门外,自己拉着苍术进到屋内。 二人坐到屋内圆桌边,云栗看了眼四周,然后连人带凳子挪到苍术身边,压低声音说:“关于宋二小姐,你知不知道更多的东西。” 苍术显示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随后恢复正常,“她怎么了?” “只是我心里有一些疑惑想要弄清楚。怎么了?”云栗担忧地看向苍术。 苍术嘴角扯出一抹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一想到她就会不舒服。”她停了一下,“我们以前关系肯定很差。” “那……”云栗犹豫着还要不要和苍术研究有关宋二小姐的事。 苍术看出她的犹豫,连忙笑着说:“你别担心,关于宋清荷,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毕竟我曾经讨厌的人,就算现在失忆了,还是很好奇啊。” 云栗也释然的笑了,拿起桌上的杯子,到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苍术。 苍术接过杯子,开始讲她所知道的部分,“你也看得到宋清荷的容貌确实让人没话说,”她撇撇嘴,“有名的灵州第一美人,外传还是灵州第一才女。” “外传?”云栗感觉其中别有隐情。 “对,没错,就只是传闻。”苍术冷笑一声,“那个女人虚伪的很,其实不过是与其他闺秀一般的学识,愣是被她吹成了才女。” “哦。”那可真厉害,云栗心想。 “还有,据说有一回灵州城内有人举办赏菊宴,几乎城中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去了。她自己在湖边不慎落水,张家小姐拿竹竿把她拉起来,这张家小姐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你知道后来怎么着了吗?”苍术猛地灌下一杯水,“她一番奇奇怪怪的解释,众人都以为是张家小姐故意推下她。连张家小姐从小定下的未婚夫都不相信她,第二日就与她退婚了。” 云栗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哪!她怎么——那张家小姐也没解释吗?” “问题就出在这,”苍术气得拍桌子,“张家小姐解释了,宋清荷也解释了,可偏生二人越解释旁人就越觉得是张家小姐在欺负宋清荷。而张家也不能明着对宋清荷生气,毕竟宋清荷从头到尾都没说是张家小姐推的她,而且宋清荷一直在解释。” “怎么会有这种人,”云栗还是不敢相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的贴身丫鬟告诉我的,”见云栗又露出担忧的眼神,她接着说,“虽然我身边多半是宋夫人的人,但我的贴身丫鬟确是我幼时母亲亲自选的。就算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但我能感觉到我对她的那种信任感。” “小姐,厨房的晚膳已经备好,您要现在用膳吗?”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苍术回了一声。 “你和我一起吃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宋清荷院子那边转转。” “嗯,好。不过,这样不会惹人生疑吗?” “生疑?”苍术语带嘲讽,“不是说我是宋府大小姐吗?那我这个大小姐在自己家想怎么逛就怎么逛,管她生不生疑。” 第35章 云栗看她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又总感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大概是因为提到宋二小姐,苍术终是不太高兴,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速度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匆匆结束这一餐后,云栗并未多做停留,同苍术告别后就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云栗和清珩是住在同一院子不同厢房,往常他们都是一起用膳的,今日云栗在苍术处先用膳了,也不知清珩会不会等她?不过清珩那么厉害,应该会猜到自己会留在苍术处用膳吧? 云栗进入院子,院内灯火通明,她去清珩的房间,房间内只两个侍女。走到平常用饭的厅,却见清珩端坐在桌前,满桌的佳肴一筷未动。 云栗轻轻走进屋子,一直盯着门外的清珩看见她的身影眸子一亮。 “清珩,你怎么”不吃啊。 “我在等你。” 一瞬间,云栗突然不知该怎么说出她已经吃过了。 “呃……我。”她犹豫着。 所幸清珩并不会让她一直尴尬下去,他轻声一笑,“没事,原是我疏忽了。”说完,就起身,揉揉云栗的脑袋回房。 留在原地的云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像清珩那种级别的大仙本来是不用吃东西的,清珩是为了陪自己才日日和她一起用膳。可今日自己却与别人共用膳,还忘了派人告诉他,而且还自欺欺人地觉得清珩会想到自己在苍术处用膳。这真是…… “唉。”云栗叹口气也回房了。 翌日,云栗起了个大早,同清珩打过招呼后,便去寻苍术。 苍术依昨日所言,拉着云栗到宋清荷院子附近转悠。而且她在宋清荷院子边的时候腰杆挺得格外直,像极了院边长的那棵青松。 转悠了几圈,苍术约莫是觉得乏味,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我们为什么要来宋清荷院子边闲逛啊!” 云栗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惊着了,难道不是苍术自己要来的吗?虽然昨日云栗很想通过苍术知道宋清荷住的地方,但今日这一遭,确实是苍术自己提出来的。不过现下,她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看着一脸无奈却不出一言的云栗,清珩似乎想起自己昨日所言,一拍脑袋嘿嘿两声,又拉着云栗走回去。 此时也已经临近饭点,昨日的事提醒云栗现在该回去同清珩用膳,她拒绝了苍术今日的邀请,在去苍术院子和自己院子的分道口与她告别,径直回自己的院子。 意外的,清珩是在她之后回来的。 “用膳了吗?”清珩看见云栗,轻声问。 云栗摇摇头。 “嗯。”清珩点头。 下人们很快端上今日份的午膳,宋府的伙食一如既往的好。但明明每天都是相似的食物,云栗今日用的格外香。夹菜的时候,她不忘瞥一眼清珩,每瞥一眼,就好像能多吃一口菜。 而清珩这一餐用的是格外奇怪,准确的说,是心头总有一丝怪异感。 任清珩已经修炼万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目光,但还是受不住身边这位时不时的注视。在清珩的眼里,云栗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见了枣泥酥似的,像要吃了他。 清珩干脆放下筷子,任由云栗看。 第36章 云栗又塞下一口肉后,发现清珩早已放下筷子看着她,便疑惑的问:“你为什么盯着我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还摸了摸脸。 清珩被她这倒打一耙的行为逗笑,无奈地拿起筷子继续用饭。云栗还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是自己盯得人家吃不下,她疑惑地摸摸脑袋,然后继续吃饭。还好这回,云栗没再看清珩了。 午饭后自然是要小憩一下,云栗在院中闲逛,要寻一个小憩的好地方。以前她都是在屋内小憩,但今日恰好是个不冷不热的阴天。盛夏的这个时候,在户外寻个阴凉地,吹着凉风,是最舒服不过的了。 云栗找来找去,倒真叫她寻到一个好地方,院角的那棵大樟树长的枝繁叶茂,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休息的地找到了,云栗自己却不会上树,她唤来清珩,清珩没有像她想的那般抱着她直接上树而是派下人端来把梯子,让云栗自己上去。云栗先是诧异,后转念一想,这里凡人那么多,直接飞来飞去的确实不行,不过,如果早知道要用梯子的话,就根本不用叫清珩。 但不管怎样云栗这回休息的很舒服。等她醒来时,天阴沉的厉害。云栗坐在树上伸个懒腰,却见院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穿着打扮来看,是宋府的丫鬟,不过看不出来是谁的丫鬟。 那丫鬟走到远门,并未进去,与守在院门的小厮交谈几句就走了,隔了一会儿,一个本院中的丫鬟走了出去。 云栗看着丫鬟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宋府应该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发生。 她顺着之前搬来的梯子爬下树,这时,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眼见着大雨就要来了,云栗连忙疾步冲到廊下,却正撞上从屋子里出来的清珩。 清珩本就是见外面天气突变怕她出事才出来,如今见她好好的,就与她一同进去。 他们刚刚迈入房间,大雨就哗啦啦下来了。 外面狂风骤雨,屋里却安安静静。 “一辞是城主小儿子。”清珩轻描淡写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栗一脸震惊,自己正谋划着怎么从宋二小姐那查出一辞的身份,清珩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是用了点银钱请人打探罢了。” “这么容易吗?我还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功夫的。”云栗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你若是在人界多待几年就会明白,在这里,很多事情都没你想的那么难。你现在只是见的不多,以后就好了,不必难过。”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云栗的头发,云栗被他安抚着,觉得心里好多了。 “那么,你知道那些事了吗?” “略知一点,详细的并不清楚。” “哦。”云栗明白,清珩知道的可能就是认识一辞苍术的人都知道的事,不知道的,就该是那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 不过云栗突然反应过来,城主家,“是那个特别爱吃枣泥卷的城主夫人的城主吗?” 清珩没想到云栗记着的竟然是这事,忍着笑点点头。 第37章 这一夜,屋外风雨大作。第二日却是个晴天,一夜风雨过后,虽然院子里有些狼藉,但空气中的闷热却被洗净。 用过早膳后,云栗坐在屋前栏杆上享受着难得的好天气。只是,院外传来一阵阵喧闹声,让她实在难以静下心。很快,那喧闹声就靠近他们的院子。 一个凶狠的婆子闯进院子,后面乌泱泱跟着一堆婆子和小厮,从门内远远的还可以看到宋家几位主事的人在向这边走过来。 那婆子见到云栗露出一脸阴阳怪气的笑,“云小姐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啊?” 云栗勾了勾唇,“很好。” 婆子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一眼云栗,朝身后一挥手,有对云栗说:“云小姐得罪了。” 婆子身后的小厮得了她的指令直接绕过云栗搜起这个院子。云栗并未拦他们,不过清珩倒是被这番动静逼出来了,他与云栗对视一眼,然后同云栗一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找到了。”一个小厮惊呼出声。 婆子走过去接过那小厮手上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番,又走到云栗清珩面前,轻蔑地说:“二位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吧。哦,这可是铁证,是狡辩不了的。” 她还没来的及大笑,那边宋夫人和宋老爷已经走过来,婆子立马换了副痛心的表情,躬身双手捧上刚刚找到的东西,不无痛惜地说:“这是在云小姐屋子里找到的东西,老爷您对客人们那么好,想不到他们竟然坐出这种事。” 宋老爷来之前就有了准备,但看到眼前的事物,还是气得一甩衣袖,丢下一句,“请二位给宋某人好好解释一下。” 宋夫人见状,狠瞪一眼云栗清珩,然后转身追上宋老爷,“老爷别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前厅中,苍术也已经接触到事情的始末,她看上去十分愤怒。 等云栗他们来到前厅时,人已经来齐了,上头坐满了苍术刚回宋家那天见到的人,包括宋二小姐。 “二位,我宋府可从未怠慢过你们,你们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上头的宋夫人一拍桌子,愤怒地说。 云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清珩,只见清珩神色淡漠,眼底却藏着不易发觉的讥诮。 她冷笑着看向坐在上位的几人:“敢问夫人,我们做了什么?” “对啊,他们做了什么!”苍术也跟着大声质问。 “呵,做了什么?云小姐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害人者竟反问受害者她做了什么。”宋夫人下位的一位妇人用手帕掩着嘴说。 云栗看了一眼那个妇人,那妇人她之前虽不曾见过,但她在苍术的画册上看到过,这位是宋府二房夫人。 不过这个时候宋夫人身边的侍女倒是站出来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几日宋家生意颇为不顺,原本就有些迷信的宋老爷疑心自己是不是犯小人了。正巧昨日一番风雨后,宋老爷院子里之前被埋下的某些东西就露了了出来,宋老爷一看,这不就是那能坏人运势的巫蛊之术吗?宋老爷断定这是有人故意害他,果不其然,在云栗屋子里发现了这巫蛊之术的另一半。 这是丫鬟的说辞,其实宋老爷自己也怀疑过是不是其他几房忌恨他而做。但是宋夫人告诉他,宋家向来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大房生意不好,其他几房也捞不着好。况且,这件事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怎么会刚好就是云栗清珩来的时候。 原本宋老爷这种人就不太愿意家事不和,所以他更愿意相信是外人害他,而云栗屋里搜出来的东西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诸位如何证明那巫蛊不是旁人陷害我?”听完事情始末,云栗如是问。 众人一阵沉默。 “那云小姐又如何证明巫蛊不是云小姐坐的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令人意外的是这声音的主人竟然是宋二小姐宋清荷。 话音一落,众人都将视线转向宋清荷,毕竟这不是她平时的作风。宋清荷仿佛也意识到了这点,她轻咳一声,“清荷不过是有些疑虑罢了,说的不对,诸位叔叔婶婶千万不要怪罪清荷。” 这个时候众人也没心思研究宋清荷有什么不同了。他们倒是顺着宋清荷的话研究起来。 “你这是诡辩!”苍术从侍女解释事情起因是就已经在憋着,如今终是憋不住了。 “大姐姐为何这般生气,难道……” 宋清荷刚一语毕,宋老爷就脸色一变,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苍术,云栗心道不好,苍术完全是落入宋清荷的圈套里了。 “大小姐是云儿的朋友,朋友被诬陷,大小姐自然看不过。”一直沉默的清珩终于开口,垂下的眸子里满是讥讽。 “你们总说是诬陷,证据呢!我看你们分明是想推脱罪责。”宋夫人怒声说。 “若是云儿真的被诬陷,夫人当如何?”清珩抬眸盯住宋夫人。 宋夫人被他看得心一慌,但还是镇静下来,“你是说,我会诬陷她?我为何要诬陷她?” “请夫人回答我,若是云儿当真是被诬陷的夫人当如何?” 清珩坚定的声音再次传遍整个大厅,就连宋老爷都在怀疑云栗是不是真的被诬陷? “若是云小姐当真被诬陷,我亲自向她道歉。”宋夫人这句话又使众人相信她,但是没人想过为何宋夫人坚称这件事是云栗做的,以宋夫人的圆滑,她完全可以换个说辞,把自己摘出去。 “呵,亲自、道歉。”清珩冷笑,一个凡人的道歉很重吗? 不过他已经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直接道出他的证据,“云儿房里的和宋老爷院里的根本就不是巫蛊之术。” 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窃窃私语,若是不是巫蛊之术,那就根本不存在云栗要害宋老爷这回事。 而宋夫人也迅速反击,“如何证明这不是你胡诹?” “南疆的大巫师近日恰好在灵州城,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将她请过来一辨。” 第38章 宋夫人的表情明显慌了,但仍然回:“怎知那所谓巫师不是与你串通好的?” “大巫师几个月前前往京城与皇上祝寿,如今正是回程,恰好于灵州停留整顿,这件事想必宋老爷也知道吧?” 宋老爷神色暗了暗,他确实知道这件事,但是清珩这般有底气让他也是心有疑虑。他怀疑地看向宋夫人,可他从宋夫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如此,便去请那位大巫师吧!” 而表面上很镇定的宋夫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被自己掐破了皮,她下意识的瞥一眼宋清荷,宋家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她却清清楚楚,宋清荷此时也已经慌了。现在只希望那南疆大巫师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宋老爷知自己只是个商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请来大巫师,他将目光转向清珩。清珩也明白这一点,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金铃,“我与大巫师有些交情,拿上此金铃,他自会来。”众人脸色一变,他又道,“不必担心,大巫师不是那种人,若是实在不放心,便只告诉他请他帮忙辨个东西,这样,他也无法真正帮我们。” 清珩的一番话让宋老爷将信将疑,毕竟一般人可是不容易与大巫师有交情,但他还是让小厮带着金铃去驿站了。 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宋夫人、宋清荷眸中都出现一丝惧意,但事已至此,她们已经没有退路,况且,巫师也只能证明那不是巫蛊之术,并不能证明不是云栗下的手,她们只要死咬这点就好了。 很快,大巫师就来了。他的出现让在场不少人对清珩另眼相看,甚至有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弄清真相。 清珩简单的同大巫师寒暄一番,然后直接告诉他要请他验一下巫蛊之术的真假。大巫师也是个爽快人,没问原因直接答应。 验出来的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不过在解决事情之前他们先送走了大巫师。 “确实是我误会了。”宋夫人从嘴角扯出一个假笑。 “那道歉啊!”苍术见云栗洗清冤屈宋夫人还那副假模假样就来气。 “道歉?这只是说不是巫蛊之术,可没说这东西不是云小姐放的,大嫂这也不算错吧。还有,云小姐做这件事是何居心呢?”不得不说,二房这一番话可是确确实实帮到宋夫人,既给了宋夫人台阶,又替她们引出问题,宋夫人觉得,下个月的份例,可以多给二房一点。 “云儿为何要弄个没用的东西?还有为何你们非得咬定这件事是云儿做的?”清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宋老爷。 宋老爷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他起身腆着脸笑:“抱歉,是我宋某人没有查清,二位不介意的话就还在宋府住下,宋府一定好好补偿二位。” 再看向坐着的宋家人,“抱歉各位族亲,是我宋某人的错,这天色也不早了,诸位若是不嫌弃,可移步至花厅用膳。” 诸位宋家人都是心有不满,折腾了一上午,真相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他们还是乖乖的去花厅用膳了。 第39章 下午,待宋家其余人走尽后,宋夫人才敢在提那件事。 “此事日后不要再提。”宋老爷语气强硬。 宋夫人直觉宋老爷并没有看出来事情的真相,“老爷,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老爷我们宋家这些日子的损失怎么算呢?” 宋老爷面色一沉,“都说了不要再提。”说完,直接甩袖出门。 宋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去宋清荷的院子里与她寻对策。 不知宋夫人与宋清荷的对策是什么,但云栗后来在宋家待的日子里,再没出过事,甚至宋家的下人们对她格外尊敬,准确的说,是对清珩和她格外尊敬。 那天苍术与他们一起回到院子里,云栗清珩都表现得很平静,唯苍术十分愤懑,“为什么不把真相找出来?” “为何要替宋家找真相?”清珩反问。 “可是找出真相既可以洗清云栗的冤屈也可以让陷害云栗的人得到惩罚!” 清珩坐下,指尖捻起云栗的一抹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那些人会得到惩罚的。” “那为什么不喜庆冤屈?”苍术紧紧追问,但是清珩并不想回答。 “我的冤屈已经洗清了,她们说的是我在行巫蛊之术,儿现下已经证明我没有行那巫蛊之术,不是已经洗清了?”云栗轻柔地说。 “可是……”可是这件事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云栗猜她心里还是不服的,而且或许还有不少疑问,便笑了笑,轻轻的说:“宋老爷猜出这件事是别人陷害我,而这个人一定是宋家人,宋老爷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打自家人的脸,所以此事只能暂时作罢。” “哼!好一个不要脸的大家子!” “别忘了你也是宋家人,宋清竹。”云栗笑道。 “我才不是呢!”苍术反驳。 “好了好了,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得休息一下,来,喝口茶吧。”云栗端起桌上的茶给她。 没一会儿,苍术也觉得现在确实是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回自己的院子。 这个时候,云栗也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宋老爷放弃追查是不是不止怕丢脸?”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宋老板表现的不太对劲。” “哦?”清竹拉长声调,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你刚刚怎么跟苍术说的头头是道?” “唔……我那也是没有办法。”谁想到真的管用了。 “其实你可以回想一下,我请来的人。”清珩正色,开始解释。 “那个大巫师?”云栗也一本正经起来。 “对,你想想他的身份?”清珩循循相诱。 “南疆的……大巫师。”云栗仔细思考,“他的地位……很高。” 清珩摸摸云栗的脑袋,“确实他的地位很高,不是我们这种平凡人该认识的,跟别说交情了,可如今,我们不但认识,关系还不错,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宋老爷忌惮你的身份,认为你也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能轻易得罪。”云栗一下就想通其中关节,兴奋又紧张地说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清珩,让他评自说的是对是错。 第40章 清珩但笑不语,云栗明白他是赞同自己的说法。但她眸光一闪,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毋庸置疑,这次下手的人是宋夫人和宋二小姐,而她们陷害云栗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苍术,她们这次失败了,下次会不会变本加厉? “你说苍术会不会有更大的麻烦呀?” “不知道。”人心这种难测的东西,饶是强大如清珩都算不出来。但是他又接着说,“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届时,苍术有没有麻烦,有怎样的麻烦我们都管不了。” “事情要结束了?”云栗抓住了重点。 “嗯。”清珩点点头。“前几日我再次去见了猫妖,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接下来你只要把苍术带到大觉寺与一辞见上一面基本就解决了。” “哦,有机会这几天我就带苍术去大觉寺。”云栗说完还是犹豫了一下。 清珩揉揉她的脑袋,“不必担心,她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云栗这才放下心来,她只想着怕苍术会遭小人坑害,却没想过这些事情苍术都是必须自己面对的。他们只是苍术的朋友,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想开之后,云栗觉得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帮清珩找线索了,她准备尽快带苍术去大觉寺。 第二日,云栗与苍术说大觉寺有她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的线索,让苍术同她一起去大觉寺。她心知清珩的事情是万万不可告诉他人的,此番只是托词,但也算不得假话。 在宋府门口,苍术再次被拦下,云栗以“最近犯小人需要人陪同去庙里拜拜菩萨”为由让管家同宋老爷通报。宋老爷听到这个通传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后,在宋家憋了许久的苍术终于被放了出去。 苍术其实也曾疑心清珩云栗两人的目的,毕竟清珩那么厉害,竟然不求回报的帮助两人。但是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谋求。便只当他们是好心人。 大觉寺中,清珩早已联系上一辞。在清珩带走一辞时,智元大师在一旁轻叹:“世间宿命,该来的总会来的。”让清珩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几人碰面后,清珩把他们都带到后山一个无人处,设置一个结界。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清珩问。 “嗯。”苍术一辞两人齐齐发声。 清珩点点头,准备施法。 “请等一下。”一辞打断了清珩,他看向苍术,“你——” “怎么了?”苍术一脸疑惑。 “没什么,请开始吧。”一辞突然就泄了气。 清珩没管他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施法。 云栗虽然在结界内,但是清珩施法的那一刻光芒大作,她也看得不真切。只见清珩拿出了一件淡金色的,远远的看着有些奇怪的纹路的法宝,云栗想细看那纹路,可是却被法宝内蕴含的力量震慑住。随后那法宝在清珩的法术下飞到苍术一辞两人上空,此时这两人早已在清珩法术下入定。而后法宝发出一阵光芒,光芒减弱后,云栗看到有不知名的光点在苍术、一辞、法宝间流转。 这时清珩停止施法,任由法宝自行运转,他向云栗这边走过来,牵住云栗的手。 云栗正想问接下来干什么,却见时空突变,地转星移。时空在她面前飞速前进,而她再往后倒退。 等一切停止下来是,俨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面貌了。云栗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将离的幻境不也是这样吗?她看向清珩寻求答案,清珩没有要解答的意思,只说:“你以后会知道的。”云栗想,这可能就是有关清珩要寻找的东西吧。 第41章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云栗这一次显得冷静多了,不过,清珩好像还是不放心,一直都牵着她。 她看了看周围的场景,这里好像是城郊,她下意识地就寻找苍术的一辞,但是怎么也没找到。 清珩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揉揉她的头,“走。”他轻声说。 约莫走过两里地,前方是一片小树林。 云栗在这里没看见人影,但是远远地听见小孩子的声音。 循着声音往前,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两个小孩子。 一个是身着绛紫色常服看着就很矜贵的小公子,一个是粉裙的小女孩。 这大概就是苍术和一辞了吧,云栗心想。 她看向清珩,清珩回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一辞坐在地上,似乎脚受伤了,苍术正在帮他包扎。 不过一辞撅着个嘴,看起来很不信任苍术的样子,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乖乖让苍术帮他包扎。 渐渐的,竹林里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家丁的呼喊。 一辞忍不住挂上笑容,“我家里人来找我啦!” 苍术停下包扎的手,垂下头,好似很失落的样子,不过一辞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我在这里!”他朝着声音的方向呼喊摇臂。 “少爷!”家丁们听见声音去,赶忙跑过来。 一辞回头想要同苍术先告别,却不想刚才还在这里的苍术不知何时已失去踪迹。 他的笑容僵住,换成满目的惊愕。 望着一辞和家丁离去的背影,云栗不解地问:“为什么苍术会瞬移呀?” 瞬移可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才会的法术,她修炼了几百年都不会瞬移呢! 清珩皱皱眉,“她不是瞬移,而是有法宝,不过她此时的法力确实很强,”他笑了笑,轻刮云栗的鼻子,“比你要强一点。” “那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法力都没有了?”回想起那天苍术被猫妖追杀躲到他们房间的样子,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的法力比自己强,她可是世间少有的植物妖呢! “要想得到什么,变回失去些什么。”清珩淡淡地说。 云栗不解,但他却不愿再解释了。 时光匆匆,斗转星移,转眼,苍术已长成少女模样。 这时的苍术,已经成为宋府的大小姐宋清竹,养在继室膝下。 关于宋清竹的生母,也是宋老爷的原配,据说她是江南富商的女儿,生下宋清竹三年后就离世了。 真正的宋清竹,也在她七岁那年病逝。 苍术化作宋清竹的模样,代替她活着。 宋家之于苍术,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 在宋府的这十年,她过的并不开心。 宋清荷的算计,宋老爷小妾的枕边风,还有那个表面待她亲热,私下却纵容下人慢待她的宋夫人,这些都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逃。 似乎是从某一天开始,苍术日日出门,在灵州城内漫无目地闲逛,然后赶在宵禁前回府。 偶然的一回,她碰见一个人,城主公子。 聚雅楼,灵州城内有名的青楼,也是整个灵州城内,除民宅和官府外,苍术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 第42章 聚雅楼,楼名意为聚天下风雅之士,然而来者实则大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未进其内,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味。 苍术被呛得咳起来,低头捂鼻,不想撞到一位朝外走的小公子。 “抱歉。” 小公子剑眉轻蹙,眼里满是忧愁,像是思虑着什么,见苍术似无大碍,便疾步走出去。 苍术在瞥见他眉眼的那一刻愣住,直至他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去,她都未曾转过身。 “公子?公子?” 老鸨叫了好几次苍术才意识到在喊她。 “嗯?”苍术轻瞥身着碧色衣裳,头带银钗的老鸨,唇角挂上一抹笑,心里却想着这老鸨打扮地居然不算俗气。 老鸨略微一打量便看出苍术是第一次来来这里,问道:“小公子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聚雅楼里的姑娘燕瘦环肥可都不缺呢!” 苍术一指抵住下巴沉思,“我要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她眼睛一亮。 老鸨顿时喜笑颜开,“好,公子,前些天楼里来了一个姑娘,那才情样貌可都是顶顶好的。”她看着苍术这样说就知道她能从她身上捞一大笔钱。 这小公子看着可是富贵人家的,最是好骗老鸨心想。 “那就她了。”苍术将手背到身后,跟着老鸨往里走。 “不过啊,”老鸨突然凑过来,身上的香气冲得苍术往后退了两步,“这位白芷姑娘还未梳弄,故而……” “我明白,快快带我去吧!” “哟,看来小公子是等不急了,那便快快随奴家来吧。” 老鸨将她带入房间便自行离开。 苍术打量着这间屋子,如一般女子卧房相似,梳妆台,小桌一一不少,但屋内的一展屏风到时别有意趣。 没想到这花街柳巷之地的屏风上画的居然是象征着君子的兰花。 “男人就是虚伪。”苍术轻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苍术转过身去看,只见一位身着绣着墨兰的浅黛色齐胸襦裙的女子走进来。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样貌才情俱佳的白芷姑娘吧。 通身的气质看起来像是很有才情的样子,不过这白芷带着面纱,看不清模样。 “白芷姑娘?”苍术笑着走过去。 白芷微微福身,“公子。” 苍术颔首,想要揭开她的面纱,在接触到她眼神的那一刻,她顿住。 、 那双眸子,冰冷,无神,还带着一丝决绝,苍术甚至觉得如果她真的贸然揭开她的面纱,她可能会杀了她。 “冒犯了。”她收回手,后退两步,转身去一旁的小榻坐下。 白芷愣住,看着坐在榻上的苍术,眼神复杂。 “公子……” “姑娘也坐下吧。”她瞥她一眼,淡淡地说。 白芷收回想要问出口的话,在桌边坐下。 “你不愿意?”她拿起一旁小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她顿住,看了眼苍术,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她站起来上前两步,望着她,眼含泪意,突然跪下,“求公子救我!” 苍术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泼了。 第43章 苍术眉头紧皱,放下茶盏,下榻,扶起白芷。 “怎么回事?”她坐回去,拿出一条手帕,擦自己手上的水渍。 白芷注意到手帕,目光一闪。 “公子,沦落青楼非我所愿……” 原来,白芷本是京城人士,家中败落举家搬离京城,不幸的是,路上遭遇马贼,一家人分离,而白芷则被人卖入青楼。 苍术的手指轻轻磕着茶盏,淡淡地扫她一眼。 “如你所说,你数次想要出逃未果,我又如何帮你?” “只要公子肯,就有办法。”她望着她,目光坚定,还带着哀求。 苍术避开她的目光,嘴唇微抿:“你如何知道我不会像老鸨告发你呢?” “呵!”白芷苦笑,“公子会吗?” 苍术没有回答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你想我怎么做?”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苍术皱了皱眉,望一眼门口,然后想要继续听白芷的法子。 不想,楼下的声音愈来愈大,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还有摔桌子撞墙的声音,隐隐地,这声音有往上延的趋势。 苍术几步走向门口,推开门的那一刹差点撞上一个还在系腰带的男人。 她拉住那个人:“兄台,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脸不耐烦,还带着焦急,甩开苍术的手:“官府来查封聚雅楼了,不想丢人就快走吧!” 她朝楼下看一眼,确实有官兵模样的人在搜查,青楼的老鸨和小厮在拦他们,因此他们暂时还没到楼上。 她转身回到房间,只见白芷紧紧攥着手帕,目露欣喜。 她轻笑一声:“有什么重要东西要带的,收拾收拾,趁乱走吧。” “白芷已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所要带的。” “那便走吧。” 门突然被踢开,苍术转身,却诧异地看见方才那位小公子带着几个官兵闯进来。 她下意识地挡在前面护住白芷:“你们有何事?” 小公子朝身后人比个手势,后面两个官兵便上前推开苍术,抓住白芷。 苍术不慎摔倒,一手撑着地一遍怒瞪着准备离开的几人:“官府抓人都不论缘由的吗?这还有王法吗?” 小公子停下脚步,冷笑:“沉迷花街柳巷之人,还谈王法,可笑。” “你——”她想与他争论,却看见含着泪摇头的白芷,硬生生收回自己的话。 待几人离开,她撑着地缓缓站起来,揉揉自己的手肘,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 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珠钗、衣饰散落一地。还有茶酒也泼了一地。 她在楼里绕了两圈,寻了后门出去了。 在一处成衣店换好衣服,便匆匆回家。 这几天,苍术总是心神不宁。 她心里总在担心白芷,可苦于没有办法帮她,同时她也奇怪为何白芷会被官府带走。 昨日她出门打探,有人说官府那天带走了除客人以外的聚雅楼的所有人,而且至今还不知道原因。 就连当时带人的官兵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这心里总是不安定,思虑许久,她决定去大觉寺烧柱香。 第44章 如寻常一般,一早苍术收拾好自己便出门,但因着大觉寺是在城外,所以她还是乘家里的马车过去的。 同宋夫人说的时候,她只是盯了她一会儿,就允了她用家里的马车。 大概是惊讶苍术会去大觉寺,不过苍术倒是没在意。 一路颠簸,约莫一个时辰,她才抵达大觉寺。 寺中香火很旺,即使今日不是什么节日,寺中人仍是不少。 苍术缓步拾阶而上,迎面便遇见几个世家小姐。 这几位都是灵州城内大户人家的小姐,苍术曾在一些世家的宴会上见过她们,与她们算不得有多熟悉。 “那不是宋清竹吗?”她听见有人在谈论她。 “要不要与她打声招呼?” 苍术放慢脚步,想着,若是她们先问候,她倒是可以客套一番。 “还是……算了吧。” 几人相遇,彼此只是点点头,算是问好。 经过之后,苍术苦笑着摇摇头,她算是用名声换了自由,现在的世家子弟,大概是都不愿与她同流吧。 忽而又长出一口气,她本也不愿掺合到世家之中,这些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翻过这一处小山,就到达寺中后山,接连几日思虑过多,她想先去后山散散心,再去上香。 听说开阔的地方最能让人放开心怀,她没有去那些文人骚客爱去的梅林桃林中,而是去了一处鲜有人去的小山崖。 沿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往上走一刻钟,再穿过一处树林,就是小山崖所在之处。 这段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还是有点累的,她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拭去额角的汗,在目光接触到前方的人时顿住。 那人,便是前几日的那位小公子。 空间突然发生剧烈的震动,几人从回忆中被甩出来。 云栗趔趄了一下,然后被清珩护在怀里,直至震动停止,他才松开手。 “苍术?”云栗注意到苍术的异样,走过去轻轻地戳了戳她。 然而苍术却像是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一般,只呆呆地望着一辞方向,眼角低下一滴清泪。 “宋……辞。”她低声唤着。 一辞的眼中也蓄满泪水,但是强忍着不流下来,他伸出手,想要触摸苍术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停下。 “对不起。”他垂下手,无力地说。 云栗没有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她也不可能去向他们求解,只得将目光投向清珩。 但是,与往日的清珩不同,今日的清珩,眉梢竟也染上一丝思虑。 注意到云栗的眼神,她换上往日温和面孔:“怎么了?” “没事。”云栗摇摇头。 清珩其实也大致猜出云栗想要知晓什么,但是现下他实在没有心思为她解答,只能安抚地摸摸她的发髻。 感受的清珩的安抚,云栗心中那些微的不舒服立马就消散了。 等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到那二人身上,却发现一辞居然已经走远,耳原地的苍术,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唉。”清珩轻叹一声,“该结束了。” “好。”苍术两行清泪应声而下,拔下头上的簪子插入心口。 清珩用宽袖遮住云栗的视线,袖子后面,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手上。 第45章 回城的路上,云栗一直望着衣袖上沾染的红色血迹怔怔出神。 两个月前,宋家大小姐宋清竹和城主公子林辞相约在城外一处清水潭散心。 那天风光明媚,两个人如往常一般,隔着层手帕偷偷手牵着手。 潭水清澈,倒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 一切都是十分美好,如果那只猫妖没有出现的话。 一只利爪抓破宋辞的肩膀,他闷哼一声,然后护住宋清竹。 然而两个人终是不敌猫妖,在猫妖的利爪将要穿透林辞身体的那一刻,宋清竹挡在了他身前。 他眼睁睁地看见她的心脏被贯穿,却无能为力,甚至,无法阻止猫妖抛开她的尸身。 然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猫妖即将攻击到他时,宋清竹的尸体迸发出巨大的光芒。 一时间,猫妖与他都忘了动作。 她胸口的空洞的光芒填补,身上的伤口一一修复,然后,紧闭的双眼睁开,像是复活了一般。 复活的第一时间,她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击杀猫妖。 “阿辞?”宋清竹歪着脑袋,像往常一般,用清澈的眼神望着他,就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你……究竟是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苍术呀!”她的眼里盛满委屈,好像在控诉他居然不认得自己。 “苍术!那清竹呢!青竹在哪?”他双目赤红,用力摇着苍术的肩膀。 “你在乎的只是宋清竹?”她眼神冰冷。 “清竹在哪?”林辞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 “她死了。”她冷漠地拂开他的手,任由他倒在地上,看着他满身是血,像疯子般呼唤清竹的样子,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苍术就是宋清竹,宋清竹就是苍术,十二年前就是了,但那又怎样? 他喜欢的只会是凡人宋清竹,不是妖怪苍术。 一天后,在外云游归来的大觉寺僧人发现林辞倒在地上,带回寺中,为其疗伤,并由智元大师收为弟子。 “为什么,苍术会觉得林辞不会喜欢身为妖的她?”马车里,云栗呆呆地问。 “林辞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会猜不出来所谓宋清竹,就是苍术,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清珩望着车窗外的景致,淡淡地说。 “妖就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云栗揪着自己的手帕,有些伤心。 “不会,你不是。”清珩收回目光,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说。 “那苍术姐姐一定要死吗?”想起苍术消失于空气中的场景,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这些日子,她和苍术可是真真切切地成为朋友。 “早在两个多月前,她就已经死了。” “两个月前?”云栗愣住,那她和苍术…… “你所认识的她,不过是玄明珠做出的影子,有她的意识,却不是她。况且——”清珩轻轻叹口气,为云栗拭去眼泪。 “她若是一直这样活着,魂魄就难以前往阴间转世,若是时间久了,便会魂飞魄散。” 第46章 他们没有再回宋家,而是回到他们之前在城内住的那家客栈。 一会到房中,云栗就将门紧紧地关住,不让任何人进去。 到了饭点,清珩看了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在门上施一个法术,便离开客栈。 一连三日,云栗都没有出门,也不吃东西。 第四日清晨,清珩推开云栗房间的门,把躲在床上自我逃避的云栗拉起来。 “你干什么!”云栗第一次语气生硬地对清珩说话。 清珩有些意外,在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后又轻叹。 他皱眉:“你要一直这样自我逃避吗?” 云栗甩开清珩的手,转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清珩走过去打开她身前的窗户。 阳光一下子洒进来,刺得云栗眯住了眼。 “生老病死是六界中人都躲不开的劫,你以后会经历更多这样的事,如果每次你都这样,那你迟早会病。” 望着神情严肃,却关心着她的清珩,云栗终于忍不住,扑倒他怀里,大哭起来。 清珩先是一愣,随后揽住她,轻拍她的背:“乖,我在这里。” 中午,清珩为三天没有吃饭的云栗端来了甜粥和一些小菜。 云栗喝粥的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不少,看起来还是很没有胃口的样子。 清珩看着她清减不少的脸,眉梢紧皱。 “清珩。” “嗯?” “你也会死吗?” “只要是六界中人,都会死的。” “哦。”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喝粥。 一只温润的手触碰到她的脸颊,为她轻轻拭去唇边的粥粒。 她微微抬头,清珩眉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别怕,那一天很远的。” 下午,清珩告诉云栗,他们过几日便要离开灵州城,询问她还有什么地方要去的,云栗表示,想要去看看一辞。 清珩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照例,他们是乘马车前去大觉寺的。 “想要看看话本吗?”清珩看着明显是在触景生情的云栗,从怀里拿出一本话本递给她。 云栗摇摇头,她现在没有心情看话本。 “传闻在京城郊外,有一座……”清珩翻开话本,从开始读了起来。 “……两人便于此相遇。”清珩看着眼睛亮晶晶,认认真真听故事的云栗,突然合起书,不读了。 “然后呢?”云栗心急后面的剧情,偏生清珩停的地方很妙,让人心痒难耐。 “我口渴了,你自己看吧。”清珩把书递给她。 云栗忙不迭接过书,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望着脸上忧郁之气散去的云栗,清珩勾了勾唇。 今日正巧赶上初一,寺中香客特别多,僧人也特别忙。 两人竟寻不到一个可以带他们找一辞的人,最后清珩干脆自己去寻他。 “为什么我们明明知道一次在哪,却还要找人带路?”路上,云栗忍不住问出来。 “人界的规矩,总是要守的。” “人界真麻烦。” 绕过几座大殿,穿过一个小门,就是僧人们平时住的地方,一辞自然也住这里。 两人来的时候,一辞正在清扫院子,身上的冷峻之气,比以前更甚。 “一辞。”云栗轻轻唤他。 一辞扫地的动作停住,看向两人,眼神冷漠,像是从未见过两人一般。 第47章 云栗被他的眼神惊得一顿,默默拉住清珩的袖子。 “二位施主是来找贫僧的?”一辞将扫帚靠在树上,走过来,声音冷漠。 “你不记得我们了?”云栗皱皱眉,问道。 “贫僧应该认识两位施主吗?”一辞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那你,还记得宋清竹吗?” “不认识。” 大觉寺内,二人碰见智远大师。 大师见了他们,道一声法号,轻叹:“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随后,大师就向二人告辞离去。 离开时,云栗看了一眼寺里古朴威严的大雄宝殿,轻声问清珩:“一辞忘了前尘往事,是因为缘分都断了吗?” 清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走吧。” 这世间最难理清的东西便是缘分,有时候,一段缘看似已经断了,但若干年后,又会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再次连起;有些缘看似还在,却已几近于无。 回到客栈,两人就收拾行囊,准备去京城。 其实两人的东西并不多,就只有云栗的点心和话本,换洗衣服什么的都是可以通过净身诀解决的。 晚上,清珩带着云栗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看星星。 星星洒满夜空,真是好看,暖暖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很舒服。 云栗看着清珩的侧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清珩发现她的变化,微微勾唇,问。 “我,那个,”她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那个玄明珠到底是什么呀。” 清珩一愣,他没想到云栗会对这个好奇,略一思索,便说:“玄明珠是上古时期的一件法器,蕴涵的灵力十分惊人。但是它具体的力量还没有人知道,不过这次的苍术附身到宋清竹身上,后来的一辞失忆,皆与玄明珠有关。” “那将离呢?” “将离身上有一部分玄明珠的灵力。” “哦,原来是这样啊!”云栗点点头。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清珩转过头,温柔地望着她。 “嗯——”她眼神复杂,这回是真的在犹豫。 “问吧。” “我们为什么要去京城,还有,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在人界呀。” 清珩轻笑,小栗子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不过有些事他不能全都告诉云栗,他略一思索,斟酌着说:“我来人界是来追查一个上古妖兽的踪迹,去京城也跟它有关。还有,我要把失落人间的一些法宝神器带走,以免落入妖兽手中。” “这样啊,我明白了。”云栗没有多问,她知道,有些东西她是不能知道的。 解除了困扰已久的疑问,云栗整颗栗子都变得轻松了。她开始和清珩闲聊。 “你知道上次你给我看的那本话本后面写的什么吗?” “什么?”清珩很配合。 “那个屠夫和渔女成婚后,居然被门口那棵修炼成精的葡萄藤所勾引,并且在葡萄藤精蛊惑下抛妻弃子。” “嗯?”这剧情到时有点意思。 “我们草木所修成妖才不会这样呢!”她气鼓鼓的。 第48章 糖炒栗子(上)完结 本书分为上、下两本。 由于上连载时间过长,作者的文风以及描写方式发生了一定的变化,继续接着写的话看起来会很突兀,故而新开下,请各位读者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