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繁花落尽我等你 作者:不负时光 文案: 连幽若是手染鲜血,不得佛祖救赎的杀手,墨怜生是满身慈悲,被国家遗弃,被敌国削发为僧的质子。 她站在死人堆上与他对视。 “小和尚,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凤凰花树下,他看着她浅笑安然。 “幽若,我心悦你” “我生来满身杀戮,只能待在阴暗中,去不了你满是光明的世间。” 多年以后,盛云皇帝一直赐婚将他与她纠缠在一起,也将他们逼上浴血复仇之路。 他舍弃佛陀之心,杀尽天下负他之人,攥着染血的利剑,与她执手望着浓烟滚滚,血流成河的皇城。 “你来不了光明的世间,我便去阴暗里陪你。” 虐文!(虐身虐心,但不虐主角之间的感情)喜欢看甜文的小天使慎入,玻璃渣多到让你怀疑人生,请注意这不是危言耸听。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幽若,墨怜生 ┃ 配角:穆子书,墨青瑶 ┃ 其它: ================== ☆、第一章(捉虫) 安康七年,罗国金龙大殿内,此时正值早朝,可殿内却是一片鸦雀无声,满朝文武全都一脸忧思低首缄口不言,生怕弄出些声响触怒龙颜。 墨城焦躁的在大殿之上走来走去,他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关乎到罗国生死存亡的消息,正当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时候,殿外跑进一个步伐慌乱的内侍太监,连礼都来不及行,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绝望的哭腔喊道。 “陛下.....陛下,败了,败了!凌将军....凌将军捐生殉国了!” 听到败了两个字,听到罗国的不败神话凌天战死的时候,墨城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九五之尊,跌跌撞撞跑到太监身边,暴怒的扯住他的衣领,赤红着双眼狂吼道。 “你说什么!” “败了!陛下我们败了!” 听到太监的回答,众人心中本来还残存的一丝希望,顷刻间被彻底的抹灭。墨城松开手无力的跌坐在地。败了!败了!罗国就这样毁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万念俱灰的哭笑起来,完了一切都完了,是他太过刚愎自用,居然妄想着一口吞下盛云,才会造成如今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群臣见状纷纷跪地齐声恳求,再没了方才的顾虑。 “臣等恳求陛下,降了吧!只有依附盛云才可保住罗国的根基,才可保住罗国这万千生灵啊!臣等恳求陛下!!!” 听到满朝文武齐声的恳求,墨城再没了往日的踌躇满志,认命的垂下头,罗国与盛云持续了一年的战争,以罗国投降对盛云称臣结束。 季府的常青园内,一个妙龄女子一手捧着书,一手持着棋子,目光紧盯着桌上的棋局凝思,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女子黛眉微皱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桌上的茶小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看着站定在自己身旁还在气喘吁吁的婢女。 “父亲可是回来了?让你打探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 “老爷回来了!事情奴婢也都打探清楚了。” “如何?” “降了!凌将军在北漠边关抹了脖子。” 季映雪听到这样的结果,好看的红唇微微上扬,凌家在罗国的地位总算是松了松。 “如此甚好!” 自那之后不到一年,罗国为表臣服之心将太子和长公主送往盛云做质子,临行那日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皇城之中到处都是氤氲的水雾,让人憋闷的快要窒息。 凌筱蹲下身,伸手爱怜的轻拂着自己一双儿女稚幼的脸庞,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的一遍遍嘱咐着。 “清瑶,你是长姐,一定要照顾好煜儿,煜儿也要听姐姐的话,母后对不住你们,但身为罗国的太子和长公主这是你们的命,也是母后的命。母后答应你们,很快!很快父皇就会派人接你们回来。” “儿臣知道了!” 见盛云的使臣又来催促,凌筱逼着自己站起身转头不在看他们,眼里的泪水再也压制不住的汹涌而出,她只能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两旁送行的宫女太监和朝臣看到这一幕,全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只敢心里默默哀叹,接回来?能吗?两国交战,虽然盛云胜了,却也损失惨重,盛云有多恨罗国谁人不知,怕是这两位就算熬到死也只能埋葬异乡。 看着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凌筱哽咽着跪坐在地,她不得不这么做,她虽身为人母,但她更是罗国的皇后,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女就放弃这一城的子民。 马车内墨清瑶轻拍着已经熟睡的弟弟,她相信母后的话,罗国,他们一定还会回来,她坚信! * 元庆十二年,寒冬腊月,漫天的大雪没日没夜的下了整整三天,把整个盛云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远远望去银装素裹,像一座洁白无瑕的雪城,可这大雪掩埋之下的惨景又有几人知。 墨怜生跟在绝尘身后,有些的胆怯的拉紧他的衣袖,看着身边一车车被拉出泛着恶臭的尸体。 “师父,这些人为何会死?” 绝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哀伤的轻叹,连年的天灾人祸让盛云快变成人间炼狱,到处尸横遍野哀嚎不断。 “我佛慈悲!怜生,那些都是因为战乱和饥饿,被夺取性命的苦难之人。” 说着绝尘双手合十,闭上眼小声诵读地藏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的盛云皇宫内应该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这是多讽刺的对比。 “师父,我想走近些为他们念经超度。” “去吧!” 绝尘看到他年纪轻轻就心存善念,心里很是欣慰,怜生这个名字果然是没起错。墨怜生走到已经堆积成山的死人堆,带着诚心的怜悯闭眼轻诵佛经。 突然!死人堆动了下,最上面的一具尸体无声的滚落到草丛中,墨怜生专心诵经并未发现,然后又有另外一具尸体翻落,只不过这次滚到了他的脚边。 连幽若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胸口也好像被巨石压迫的无法呼吸,所以她只能靠着求生的本能拼尽全力推开一切阻拦。 墨怜生感觉到脚上一重,好似有什么重物压在脚面上,他双眼睁开一丝缝隙,正对上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他吓得一下子慌了神,腿软的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慌乱中瞧见死人堆上站着一个身材瘦小,满身血污的身影,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和模样,但只光与那人眼神相触,就让他后背升起丝丝凉意。 她的目光冰冷的不像活人!连幽若居高临下,目光清冷的看着,面前因为害怕瑟瑟发抖的小和尚,冷风袭过,她颤栗的搂紧双肩,完全没了刚才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喜悦。 因为她发现自己不但穿越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还是衣不蔽体的那种,该死!她抬手指了指坐在地上呆愣的人。 “小和尚,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出口的稚嫩,让她不舒服的皱紧眉头。可恶!听到她说话,墨怜生才回过神,来不及在害怕,直接连滚带爬的冲向绝尘,带着哭腔大声呼喊着:“师父!” 见他想跑,连幽若唇角上扬,冷冷一笑,直接从尸山上一跃跳下,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快速动手扯下他身上的衣服,然后直接套在自己身上。 绝尘闻声赶来的时候,墨怜生身上被扯得就剩了一身单薄的贴身衣裤,正哭的惨烈的挣扎着,看到眼前一幕他也愣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算是小孩子之间的嬉闹吗? 等拉开两人,绝尘赶紧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裹在冷的不停打斗的墨怜生身上,余光不动声色的瞄了眼身旁的人,应该是个女娃娃,只是这看人的目光,为何会透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 连幽若裹紧身上的衣服,总算是感觉到一丝暖意,才稍稍静下来观察四周的一切,穿越了是无疑的,因为刚才她和原主打过照面了,那个女孩只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这世上我最牵挂的便是母亲,如今母亲已不在,我又何必在苦痛中独自挣扎活下去。” 她承接了原主的记忆,脑中闪过那个可怜的女人,把最后的吃食递给女儿,气若游丝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幽若,好好活下去。” 连幽若心弦波动,闭紧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女人的脸和师父的脸相叠,出口的却是同样的话,幽若!好好活下去。 “小施主,你这,可是和家人失散?” 绝尘的声音很轻,带着目空一切的空灵,让人听了心里莫名的平静许多,连幽若这才转身仔细打量他,这个和尚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长得倒是慈眉善目,像个好人。 她又看了眼缩在一旁的墨怜生,墨怜生见她又看自己,以为她想连这件衣服也要抢,吓得赶紧躲到绝尘身后,红着脸羞愤的说道。 “女儿家,不知羞!” 她白了他一眼,懒的和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计较,虽然目测她现在的年龄比这家伙还小。 “死光了。” 说完这话,连幽若转身快步走向死人堆,开始吃力的一个个翻动尸体,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绝尘看到她的表情有些惊愕,她真的是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吗?看到眼前尸横遍野,还能如此冷静,让他都觉得无地自容。 墨怜生看她吃力的翻动着尸体,好奇的伸长脖子,远远的对她叫喊。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找我娘亲!” 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怕只有找出那个可怜的女人,好生安葬了。翻到最后一具尸体,她总算找到了。墨怜生哆哆嗦嗦的走到她身边,看到躺在地上脸色灰败,紧闭双眼的人,害怕的闭紧双眼不敢再多看。 胆小鬼!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可连幽若忘记当时的他,也只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她不怕,只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手染鲜血的杀手而已。 ☆、第二章 绝尘帮她安葬好母亲,越看她越是觉得蹊跷。不害怕,不哭,不闹,表情麻木,似乎死的根本就不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只是一个从未谋过面的生人,这所有的一切反常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今年多大了?如果没有地方去,可愿跟我回普渡寺,做做杂活?” 听到他这么说连幽若有些意外,墨怜生也诧异的瞪大眼,心里居然有些许期待和喜悦,因为寺院内没有和他同龄的玩伴。他总是很无聊,姐姐也不能常来看他。 她看起来要比自己年岁小些,虽然性子看上去冷冷清清不喜言谈,但人看着却不坏,想着他满怀期盼的望着她,全然忘记,方才她刚扒了他身上的衣服。 “十一了!寺庙里不是不准有女眷?而且大师为何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伸以援手。” 绝尘被她这样一问,只是淡淡一笑,这女娃娃不但心性比同龄的孩子稳重,连警惕性也如此。 “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遇到即是缘分,普渡寺的后山有间茅草屋,那里有片菜园需要人打理,你可愿去?” 见他依旧笑得坦然,连幽若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这冰天雪地,她初来乍到,如今又是一副奶娃娃身板,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想着她妥协的点点头。 “我愿意,左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哪里能容得下我,我便去哪里就是。” 见连幽若答应最开心的莫过于墨怜生,回普渡寺的路上,他一直围着她说个不停,连幽若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会抬眼看他一下,绝尘看的出,她并没有不耐烦,而是真的在听。 看着两人一静一动他倒是觉得很赏心悦目,就是这女娃娃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长相,不过单看那一双灵动黝黑的双眸,应该生的不错。 连幽若裹紧身上的衣服,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这算是求得了一席安身立命之地了,以后的日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先吧。就是身边这个小和尚吵得她头疼,开始她还以为能听到些有用的东西,结果全都是无关紧要的。 天刚擦黑三人总算是到了普渡寺,赶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很是疲倦,帮她准备好平日里的必用品送到后山,师徒两人就回了寺庙早早休息。 她铺好床,看到桌上有个小小的白布包裹,掀开一角看到露出的白色馒头,她想起墨怜生临走时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又重新包好,她最讨厌聒噪之人,而他就是。 连幽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谨慎的仔细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才小心的迈步走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泊,月色正好,周围的一切像是披上一层柔美的薄纱,变得愈渐朦胧迷人。 她抬起衣袖闻了闻,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她喉头一整干呕,赶紧低头捧起一汪清水拍在脸上,冰凉的寒意,瞬间驱散她所有的疲惫,等洗干净脸,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容貌。虽然有些蜡黄,但眉眼间还是能看出美人胚子的雏形。 她深知这样的容貌,在这里带来的不是幸运和机遇,而是差之一步,便会跌落的无尽深渊,隐没才是她现在最该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这张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 天刚蒙蒙亮,山上到处都是氤氲的雾气,连幽若躺在床上,眉头紧皱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不停轻摇着头,抓着被子的手也握的嘎嘎作响,似是被噩梦缠身。 她看到自己整个人悬在半空,身前是一望无际的火海,身后却是冰冷刺骨的大海。 “幽若!幽若!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幽若!” “师父,师父!” 连幽若猛的坐起身,喘着粗气大声呼喊着,可映入眼帘的一切告诉她,刚才只是个梦,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有些倦怠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让她本来松缓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 “谁?” “小施主你可醒了?贫僧来给你送早膳来了。” 她起身快速穿好衣服,刚想走过去开门,瞥见铜镜里自己的容貌,心下犹豫。悟禅等了半天见还没人来开门,他有些疑惑的贴近房门想听听声音,门却吱的一声打开了。 悟禅看到眼前矮矮瘦瘦的人时,尤其是看到她那张脸有些丑陋的脸,直接吓得惊呼一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看到对方冷冰冰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赶忙行礼赔不是。 “罪过罪过!平僧有失礼数了,还望小施主见谅。” 连幽若看到眼前体型高大又圆滚的和尚,一脸惊吓的看着自己,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双手合十回礼,语气淡淡道。 “大师不必介怀,劳烦你跑一趟了。” 悟禅本以为她会发火,毕竟女为悦己者容,怎会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可看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 “小施主客气了,师父今早晨起已和我交代过了。你叫我悟禅就行,大师大师叫的贫僧怪不好意思的。” “日后就有劳悟禅师兄了。” 见连幽若说客套话都这样冷淡,悟禅也没多待。好在来之前师父有和他说过,山上那个女娃娃性情冷淡,不过说来也可怜,毕竟是刚死了娘亲。连幽若站在窗边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子,吃素也能张这么胖? * 悟禅下山回了房间,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床上,看到自己胖的快挡住视线的肚腩,也无奈叹口气。土炕上的人听到响动睁眼看到是悟禅,马上咧嘴一笑发出沙哑的声音。 “二师兄,东西可给她送过去了?” “送过去,送过去了!这一上一下可是累坏我了,你呀!都什么时候还惦记她,我看那小丫头好的很,倒是你被她害的染了风寒,这都烫了一个晚上也不见降下去了。” 说着悟禅摸了摸他依旧滚烫的额头,赶紧站起身重新拧了条汗巾敷在他额头上,替他掖了掖被子。 “无碍的,我刚喝了药,现在觉得好多了,师父说休息两日就会好,等我好了就不用再劳烦二师兄了。” 悟禅听到他这话气的抬手敲了下他光溜溜的头,墨怜生小声的哎呦了声,对着悟禅咧嘴一笑。 “都这般了说话也没个正行,知道你总有一日会动了凡心重入这世俗,可未曾想净如此快,不过怜生那姑娘生的实在是.....罪过罪过,出家人四大皆空,唉!我怎么也落入这世俗看起皮囊来。” “这寺里难得有与我年纪相仿的人,而且我与她初来普渡寺时处境又颇相似,所以我总想着能照拂她就多照拂些。” 听到墨怜生这样说,悟禅也赞许的笑着对他点点头。 “难怪师父老是说,怜生虽入门最晚,却是悟性最高的一个,你小子就是鬼机灵,行了!你歇着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她就是了。” 看着二师兄离开,墨怜生才放心的睡去,他得上天垂怜遇到师父,遇到二师兄,他希望她以后也能像他这般幸运。 * 墨怜生这一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等他满心欢喜的上山给连幽若送饭的时候,才发现不过几日,她居然把他这个救命恩人给忘了。 “你是?” “你才十一岁记性竟这般差了,扒....扒我衣服的时候倒是机灵。” 连幽若听到扒这个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看到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红了耳根,她舒展开疑惑皱起的眉头,扔下手里的铲子,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这是想秋后算账?” “不,不!我是来给你送早饭的,本来这事开始就该是我,前几日因我病了,才托二师兄代劳了几天。” “那劳烦你了,东西放在这就行。” 连幽若说完捡起地上的铲子,继续蹲在地上翻土,她以为这个小和尚放下东西就会走,结果没想到他放好东西,直接走到她身边笑着蹲了下来,自顾自的说气话来。 “我叫墨怜生,你叫什么?这几日在这住的可还习惯,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这里很好,有容身之处我已经庆幸了,其它的不敢奢求,我很忙怕招待不周,小师父还是先下山去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都把逐客令说道这份上了,这个小和尚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问东问西,连幽若停下手中的活,耐着性子看着面前笑脸盈盈的人,他这是不问出他想知道的不肯罢休? 本来她内心是拒绝回答的,因为在她看来虽然墨怜生看着好欺负,但却是个缠人的主,不过想到自己现在寄人篱下的处境,她只能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连幽若。” “幽若,那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墨怜生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下了山,连幽若抬头看了眼他离去的身影,皱起眉头,这普渡寺到处都是怪人。 吃斋会长胖的二师兄悟禅,还有看似只是个普通闲散和尚的绝尘,可普渡寺似乎大小事宜都会先问过他,再有就是这个没事就围在她身边热络异常的墨怜生。 这个地方很奇怪,她不能太靠近这些人,等摸透这里的一切,找个适当的时机马上离开这里。 ☆、第三章 墨怜生快到寺庙的时候,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看到挂在马车前的字牌,他马上加快脚步,兴冲冲地跑进寺庙,这是质子府的马车,是姐姐来看他了! “姐姐!姐姐!” 墨清瑶在正殿刚参拜完,婢女正扶着她起身,见他跑进来会心一笑,看着眼前高出自己些的胞弟,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抬手细细的帮他擦去脸上的汗珠。 “还是这样毛躁,这是从哪回来,瞧着满头大汗,我听绝尘大师说你前几日染了风寒,怎么没叫人来和我说一声。” “太子殿下可不知,我们刚下车,长公主殿下听说您染了风寒,担心的放才一直求佛祖保佑。” 站在一旁的珠翠看到墨清瑶难得的笑容,心里也安慰许多,自从煜太子被盛云皇后下旨削发为僧,她就再也没见长公主殿下笑过,也就是每次来普渡寺,见煜太子一切安好,公主殿下才会一展笑颜,算算他们来盛云已经七年了,七年受了多少苦楚她记都记不清了。 “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只是些小病无碍的,寺庙里有师父有二师兄,我很好!能吃能睡,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墨清瑶看着墨怜生依旧清澈的双眸,欣慰的笑着点点头,边收起丝帕,边瞥了眼不远处一直低着头的嬷嬷,嘴边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 “嬷嬷是不是连我和煜太子要说的话也要记下,呈禀给皇后娘娘?”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怕珠翠一人在长公主殿下身边照顾不全。” “珠翠在这就可以了,我并没有为难嬷嬷的意思,也知嬷嬷的为难之处,我初到盛云时徐嬷嬷就同我一起入的质子府,如今算来也有七年了,这些年嬷嬷的照拂我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激。自从煜太子住进这普渡寺,我一年也只得看他四次,每次来我也只不过是想看看,胞弟的近况在说些体己话,话说到这份上嬷嬷可否行个方便?” 徐嬷嬷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一旁的珠翠斜眼看着这老婆子,一天到晚拿她们当细作一样监视着,呸! “长公主殿下这话是折煞老奴了,您是主子,老奴自然要听从您的吩咐差遣。老奴先行告退。” 说罢徐嬷嬷恭敬的行礼,依旧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见她走了珠翠愤愤不平的哼了声。 “这个老妖婆最爱去盛云皇后那嚼舌根,害的公主每次都被皇后训斥。” “多嘴!你也出去!” 墨清瑶听到珠翠的话,马上疾言厉色的呵斥,她怕给阿煜徒增烦恼,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当年要不是自己疏忽,他也不会被迫削发为僧,堂堂的罗国太子,如今在盛云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寺庙里当和尚,这对阿煜是莫大屈辱对罗国更是。 想着她眼底就忍不住泛起雾气,墨怜生看到墨清瑶有些红了的眼眶,担忧的喊了声。 “姐姐!” 被墨清瑶这么一呵斥,珠翠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快步退了出去。 “没事,我在质子府一切安好。来!和姐姐说说,这四个月未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听绝尘大师说有个小姑娘把你的衣服裤子给扒了。” “师父怎么连这些都和你说,那是因为我看那姑娘可怜,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的,绝不是我不济被她扒去的。” 看到墨怜生涨红脸,说话支吾的样子,墨清瑶掩嘴轻笑,抬手敲下他的头。 “你如今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走!去秋水院,我带了很多糕点来,都是你喜欢吃的。” 墨清瑶坐在秋水院内,看着吃的香甜的墨怜生,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推至他眼前,语气宠溺道。 “慢些吃,小心噎到,高是高了,却也清瘦了许多。你只是记名和尚,迟早是要还俗的,不用整日和别人一起吃斋菜,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就脾气如此执拗不肯....。” “姐姐又开始唠叨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清瘦了是因为生病那几日胃口不好,吃的少些。既然我入了这普渡寺就不能破坏佛门清修的规矩,那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是是是!就你最有道理,我就是瞎操心你。” “不是不是!这世间除了父皇母后,姐姐是对我最好的。” 提及远在罗国的父皇母后,两人都默默的安静不在说话,本来墨怜生觉得这糕点甜丝丝的很好吃,可此时在吃起来却带着淡淡的苦涩。 墨清瑶双手紧握,当初离开罗国的时候她坚信母后的话,父皇很快就会派人将她和阿煜接回去,可七年过去了,别说接了!连来盛云看他们一面都不曾有,只是让使臣每年来探望一次。 就连阿煜被盛云皇后逼迫削发为僧,罗国也没有为他们争辩半分,她们本该过着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的日子,可想到这七年来他们所过的非人日子,说她不怨恨任何人是不可能的。 * 罗国长明殿内,凌筱看着殿外光秃秃的树干出神,也不知清瑶和阿煜如今过的可还好,起初还能收到他们的书信,如今却只言片语也没有,他们大抵是从心里埋怨她这个母亲没有信守承诺。 绿萝往火笼里添好碳,起身看到站在窗边的身影,无奈的叹口气,自从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走后,娘娘每日都是这样伤神,她转身对身后的宫女掩嘴小声嘱咐道。 “将娘娘的狐裘拿来。” 待宫女拿来狐裘绿萝小心的接过来,缓步走到凌筱身边仔细的披在她身上。 “天气越来越冷,娘娘自从生完六殿下身子就弱,可要仔细些不能受冻。” “绿萝,你看,下雪了!再过不久就是年关了,清瑶十六岁了,阿煜十四岁了。” “禀娘娘,平阳侯夫人在殿外求见。” “快请!” 听到来人凌筱脸上总算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裹紧身上的狐裘向正殿大门走去,正迎上走进来的两人。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三嫂快起来,一家人不必这样拘礼,轩儿快过来让姑母看看长高了没有。” 凌轩和墨煜年岁只差半个月,平阳侯知道自己的胞妹惦记孩子,就常常让夫人带凌轩进宫,一是怕她身边没有亲近的人说说体己话,心里郁结难散伤身。绿萝虽然是自小和她一起长大,但只是个宫女,二是看看凌轩也能慰藉下她对一双儿女的思念之情。 平阳侯夫人看到凌筱满眼慈爱的看着凌轩,心里也是不忍,她抬头看了眼绿萝,绿萝马上欠了欠身子,转身对着殿内的宫女招招手,领着她们轻声的退出了殿内,关好殿门。 看到所有人都退下,平阳侯夫人才开了口。 “几日不见你又清减了许多,你这样心思重可不好,阿煜和清瑶在盛云不是一切都安好,景铭今年才六岁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万不可在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今日我进宫之前你三哥和公公还嘱咐我要好好劝劝你这倔脾气,切不可再冷落陛下了。” 听到平阳侯夫人的话,凌筱苦笑一声,冷落他?她何曾又怎敢冷落他,她只不过是打心眼不愿见这个男人,自己一双儿女为了他的罪过在异国赎罪受难,他这个做父皇的却在这宫墙之内美人怀抱,夜夜笙歌。 “凌轩,你先去陪景铭,母亲和你姑母要说说话。” “是母亲,姑母凌轩先告退。” “去吧!” 凌筱看着凌轩又见长高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目光,阿煜如今是不是也长得这般高。见她又出神,平阳侯夫人知她怕是又想起墨煜了,忙安慰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凌筱深吸一口气拿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淡淡的哽咽。 “我没冷落他,是他心虚不敢来我这长明殿。” 听到她这样带着酸涩的话,同为女人的平阳侯夫人最理解她的苦楚。帝王后宫向来都是佳丽众多,别人还可争风吃醋下,可她是这后宫的帝后,妒是不能有的情绪,即使有也只能藏在心里忍着,压着。 “怎么还说这气话,你可是还怨恨他宠幸了季家的那个庶女?当初我怎么和你说来着,那个女子一看就是心机颇深的主,偏你不信,当初她与你交好,怕只是把你当做接近陛下的踏板。” “识人不清只能怪我太愚钝,在这后宫我也算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腌臜的手段也见过不少,却没想被她蒙骗去了。我并未怨恨他宠幸了季映雪,如果他看上了,大可叫人直接接入宫就是,从我当上这罗国的皇后那日起,我就知他不可能一颗心只在我这,我只是恨他不该在那时以那样的....。” 凌筱越说越激动,眼泪忍不住扑簌而下,墨城!他不该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人抚慰的时候,以那样的方式在她心上狠狠插一刀。 清瑶和阿煜才走不过半年,她的闺中密友和她挚爱托付一生的男人,就联手双双背叛了她,就在这长明殿内,在她和他新婚洞房的床榻之上做出苟合的事情。 满殿的宫女内侍太监都瞧了个见,那一刻他彻底寒了她的心。 “帝王都是如此,这几年她风头正盛,头胎又一举得男,被封了贵妃,凌筱你可不能再这样闷声不响了,那个女人你要提防着。这帝后之位你定要牢牢握在手里,二嫂知道你向来不屑这些,但为了平阳侯府,为了远在盛云的清瑶和阿煜,这个位置你断断不能让那她谋算去” “我知道了,三嫂回去和父亲还有三哥说我一切都好,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了,我现在不仅要为了清瑶和阿煜,还要为了景铭好好坐稳这帝后之位。”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孩童咯咯的笑声,凌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内拍手叫好的小儿子,心里悲喜交加。 ☆、第四章 承恩殿内季映雪正在哄着儿子睡觉,听到殿门被推开,她看了看床上的睡得香甜的儿子,才起身走出内室,见来人,她开口慵懒的询问道。 “长明殿那有动静了?” 妙云摇摇头,从袖中掏出封信恭敬的递给季映雪。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平阳侯夫人又进宫去了长明殿。” 季映雪接过信,看到上面娟秀的字,鄙夷一笑。 “这些不必盯着,平阳侯夫人隔三差五就进宫见凌筱,怕是想劝她重新争回皇上的恩宠,不过就凌筱那个高傲气,让她低三下四使手段抢去男人,怕是比登天还难,劝了六年都无济于事,这平阳侯府也是耐心了得。” “却是没什么好盯着的,只不过近来几个月,平阳侯夫人来的勤快了些,奴婢想着他们怕是忌惮娘娘这几年地位扶摇直上,和皇后只差一步一摇。” 季映雪嫣然一笑,拆开信封看着信上的内容,双眸中带起狠厉,缓缓的将信移到火烛之上,看着火焰将它慢慢吞噬,只剩下信的一角缓缓飘落再地,隐约可见上面的字迹:母后亲启,清瑶和阿煜一切安好几个字。 “这帝后之位,我势在必得!” * 昨日盛云下了一场雪,雪花纷飞起舞飘落而下,所到之处全都是晃眼的白光,天气越来越冷。 连幽若推开窗看到雪势渐小裹紧身上的衣服,走出房门漫步在白茫茫的一片山路上,周围一片沉静,只听得到她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山林内。 走到竹林,她才停下脚步,俯瞰着山下的一切,心里满是惆怅,面上却是平淡无波。 她抬手接住缓缓而落的雪花,看着它一瞬间在掌心融化,淡淡的凉意顺着她的掌心慢慢四散开来,感觉到自己真真实实的活着,她轻叹口气。就这样!活着就好!可是她心中这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孤寂该怎么驱散。 墨怜生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远远看到竹林内那抹纤细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迎雪静谧而立的样子,竟有些挪不开眼,幽若身上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静,他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这样懂得隐藏。 他和幽若可能是两个极端,幽若靠冷漠掩饰内心所想,而他靠无论何时都带笑的脸,掩饰内心的悲痛。墨怜生收好思绪向前走了几步,在抬头时,发现竹林内的人正定定的看着他。只不过面上,眼中,依旧冷淡的看不出一丝波动。 两个人就那样互相望着对方不语,连幽若看到他撑着伞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嘴角依然带着时时可见的笑,她从心底很是厌烦,为什么这家伙无论何时都笑脸盈盈的。他晨起的时候不是才来过一趟,在她耳边嗡嗡啰嗦了大半个时辰才走。 “小师父来有何事?。” “你叫我怜生就好,我们之间也只差两岁而已,小师父小师父听着很生分,再过几日雪会更大,也是冬季最冷的时候,这山上尤为更冷些,我怕你受不住,给你送些厚的被褥过来。” “有劳小师父了。” 墨怜生看到她还是这般生疏,无奈叹口气,走进些他才发现她双颊冻得微红,鼻尖也带着淡淡的粉,像是春暖时节的桃花,虽然她面容生的不如一般女子,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淡粉就是觉得有一丝俏皮可爱。 他快步走上前,把手中的伞递给她,连幽若不解的看着他伸过来的伞,犹豫了会,还是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伞。墨怜生赶忙把自己身上厚实的披风解下,想披在她身上让她暖和些,这是姐姐昨日拿来给他的,今日倒是刚好用上了。 看到墨怜生突然靠近,连幽若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绷紧身体,低着头双手攥紧伞柄,虽然她知道他是好意,但她前世一直独来独往,师父也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会找她,现在突然有人和自己这么亲近,她从心底觉得心慌不适应。 第一次,她觉得人的心原来可以跳的这么快,尤其是他带着暖意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拂过她的脸庞,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墨怜生见她躲闪的样子,才发现是自己逾越了,赶忙解释道。 “是我失礼了,忘记你我还不是太熟识,那给你,你自己披上。你原来这样怕冷,其实普渡寺的人都很和善的,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你真的不必如此戒备着。” 连幽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披风,点头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在感叹,相处再久在和善又有什么用,人心隔肚皮,只要利益够大,最亲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谋害你。师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安静的向山上走去。 “被褥放在这就好!寺里繁忙小师父慢走,我就不送了。” 连幽若解下身上的披风递到他面前,墨怜生接过她手中的披风,没向门外走,到向里走了几步,直接坐到长椅上笑着看向她。 “我今日跑了两趟山上了,你总要让我歇歇脚,给口水喝吧。” 看到他脸上的笑,连幽若挑了下眉,今天这小子找各种理由借口在她面前晃荡,和她搭话,现在又这样,这是要跟她耍赖? 说实话墨怜生虽然话多挺招人烦,但这几日对她的照顾也是实打实的,自己也的确欠他一个恩情,但那不代表她会和他熟识,也不会撤掉心里的防备。 “等着!” 刚才墨怜生看到她脸上似有恼怒之色,以为她是生气了,可看她还是转身出去给自己盛水去,他没觉得高兴,反而心里满满的挫败感。 他倒希望她恼怒自己,最起码这样在他认为他们是已经熟识了,才会表露出该有的情绪,可刚刚她却很快的压下去了,怕是幽若只觉得他只是个陌生人,一个连发脾气都不值得陌生人。 见她舀了一瓢水进来,墨怜生连忙轻咳声,佯装不经意的随口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在偷偷观察连幽若的表情。 “幽若,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关了,到时候邺城中会有烟火燃放,很漂亮!我带你一起去看。” “小师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天生喜静,不喜欢待也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 “你这样日日闷在山中就不怕闷出病来?” “你不是和尚吗?整日这样贪恋红尘就不怕佛祖怪罪?” “师父说心中有佛就可,而且我也.....。” 见他还要说,连幽若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瓢,加重冰冷的语气下了逐客令。 “既然水喝完了,小师父就早些下山,屋外天色渐暗,山路又弯绕,再迟些怕是不好走了。” “没事没事,这条山路我最熟悉不过,从我来普渡寺的第一天起,每日都要走好几趟,师父常常带我来山上的竹林,入定清修。” 听到他的回答,连幽若的脸色沉了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清冷的看向墨怜生依旧带笑的脸,她现在终于体会到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无奈。 “你做这么多,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直说就是,无需这样拐弯抹角!” “你....你为何会这样想。” 连幽若看到他脸上的迷茫不解,嘴角带起一丝讥笑,走到墨怜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慢的抬手掀开遮挡住半边脸颊的头发,露出整个脸庞。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装疯卖傻,以我如今的容貌,普渡寺内凡是见过的,都是对我避而远之,只有你不跑反而贴上来,墨怜生!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看上我这长相不成!” 她不信,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不求回报的付出,上一辈子就是这样,每个接近她的人都带着可说不可说的秘密,师父也一样,她记得很清楚,师父收养她那天,他站在她面前拍着她的头。 “我会给你安逸的生活,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但相对的我需要你帮我得到权利金钱,杀人敢不敢?” 她记得自己当时一秒都没犹豫,直接抬手握住了师父满是老茧的手掌,师父看到她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下了决定,脸色神情凝重的皱紧眉,顿了下最后还是动了动嘴唇。 “训练很苦,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这双手就再也摆脱不了血腥味,在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你要想好!” 她不怕别人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她最怕的是不知道他们带着何种目的接近。 看到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面孔,墨怜生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黑亮清澈的双眸上,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越看!他越觉得自己好像闯进了一座神秘的森林,原来平静的心跳也慢慢的变快起来。 他知道幽若的眼睛生的很好,却不知竟生的这般灿烂夺目,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竟让他有些舍不得移开眼。感觉到脸上越见滚烫,墨怜生才察觉到自己失礼,赶紧心虚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答道。 “我没有,我只是.....。” 墨怜生本想着赶紧解释一番,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恼羞成怒的吼声,打断了本来就有些凌乱的思路。 “出去!” 他抬头看到连幽若原本平静的目光中,迸射出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意,惧怕的站起身,向后狼狈的退了好几步,脚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这一幕让他想起她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的居高临下。一样的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 ☆、第五章 “你....你别生气,我走就是,我并没有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没有嫌弃你容貌的意思,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说完,墨怜生赶紧从地上站起身,连衣服上的尘土都没拍,转身快步冲到门外,踉踉跄跄的一路跑下山。 连幽若双手环胸斜靠在门上,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他刚才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也是被气得无奈摇头,明明怕的要命还要强装镇定。 “就是个傻子。” 其实她刚才并没想吓唬他,只是看他刚才看着她的时候居然脸红了,搞得她心也慌乱无比,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刚才在竹林他突然的靠近。不管怎么样,今日这一吓,他总该不会再来纠缠她了, 这样想着连幽若心里一下子舒畅了很多,可是第二天晨起当她打开房门,墨怜生依旧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外,且连着四五天都是如此,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多冷言冷语,他就是紧跟在她身后,绘声绘色的讲着一些芝麻绿豆的事情。 连幽若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在崩塌的边缘,她这是因为住的离寺庙近些,所以做人做事开始变得心慈手软不成? * 罗国 季映雪坐在书桌前一脸慈爱的看着,墨勋白嫩的小手攥着笔杆,满脸认真一笔一划的临摹着书帖。承恩殿内暖意如春,看到儿子粉扑扑的小脸蛋,她脸上的笑意又加深许多。 “勋儿的字越写越好了。” “那等下父皇来,看到勋儿的字,可会夸赞勋儿?”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又替他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袍,一脸自信满满,她的儿子当是这罗国最优秀的。 “这是必然的,父皇最疼爱的就是勋儿。” 妙云站在屋外收起伞,拍落身上的雪,迈步走进屋内,看到季映雪正在哄墨勋,低垂着头安静的站在一旁,季映雪余光瞥了眼来人,见是妙云,不动声色的抬手掩嘴轻咳了下。 “乳母呢?带殿下先去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衫外袍再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婆子两个宫女恭敬的走了进来,墨勋也懂事的行了孝礼,跟着乳母退下,听到关门声没等她问,妙云就先开了口。 “娘娘,算上今日陛下已经宿在长明殿五日了,自从娘娘入宫承恩,陛下最多也就隔个两日就来看您,即便有事耽搁了,也会让身边的内侍太监来知会一声,如今这样,娘娘您万不可再放任不管。” 季映雪放下书,闭上双眼,脸上带着愠怒,涂满鲜红蔻丹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每敲一下,她的黛眉就紧皱一分。 “她和陛下毕竟是结发夫妻,多年恩情摆在那,想重新赢得圣心,也只不过是看她肯不肯放下高傲的身段罢了,不过到底是我小看凌筱了。妙云,我记得明日出使盛云的使臣就该到罗国了,想必他面见完陛下,长明殿那边就会迫不及待的把人请过去,你去告诉他,要说些让皇后娘娘欣喜的事,懂吗?” 妙云开始不明白,让皇后娘娘欣喜的事?后来听到季映雪那句意味深长的懂吗,她一下子就明白,脸上马上带起胜券在握的笑,点了点头。 季映雪收回手,隐在衣袖下慢慢紧握,她筹谋了多年,决弃了所有,才得到今时今日的一切,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凌筱啊,凌筱!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不该这般轻易相信人,更不该让敌人如此轻易的就抓住自己的软肋,她倒要看看,一双儿女在盛云寄人篱下,你是不是还能和墨城,毫无芥蒂的继续恩爱缠绵。 * 隔天退了早朝,妙云果然看到绿萝领着一行人,把使臣带向长明殿方向,她躲在柱子后面得意的一笑,没多做停留,快速转身向承恩殿走去。 承恩殿内,季映雪正在仔细的叮嘱着小厨房,等会午膳做些什么。 “我方才说的那些都仔细记下,好了就马上下去准备。” 她偏头瞧了眼窗外的太阳,这会墨城怕是应该到了长明殿有一小会了。妙云来的时候看到膳房的人正鱼贯而出,她踏进屋内行了礼,掩嘴凑到季映雪耳边小声禀报。 “如娘娘所料。” “想必今日她的这顿午膳是吃不下了,本宫乏了先去小憩下,你去盯着膳房的人,午膳要做的仔细些。” “是,奴婢这就去。” 季映雪拔下头上挽鬓的发簪,转身进了内屋,妙云动作娴熟的放下帘幔正想退下,屋外的院落内就响起迫切的呼喊声。 “映雪,映雪!” 听到这声音季映雪稍稍有些诧异,墨城竟来的如此快,她忙抬手理了理刚放下的乌发,妙云也急忙掀开帘幔,询问的看向她。季映雪摆摆手,然后快速双手交握,快步走向外室。 她以为墨城在长明殿怎么也要耽搁一阵子,如今看来怕是他才踏进长明殿,凌筱就按压不住心里的怨恨对他发难了。 “映雪!” 墨城大步踏入屋内,看到一身浅蓝衣裙的季映雪,轻喊着上前,一把将那个他视若最懂自己,最温柔体贴的人拥入怀。 听到墨城痛心又恼怒的语气,季映雪唇边闪过笑意,抬手轻拍着他的背,声音轻柔的询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 “朕有些头疼,你陪朕去榻上躺一会。” “臣妾给陛下揉揉,舒缓下。” 看着眼前低眉顺耳,俏丽温柔的脸,墨城本来阴郁的心情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只有映雪,只有这承恩殿才能让他毫无顾忌的卸下一身的疲惫。 长明殿内凌筱坐在床榻上抱紧怀里的衣袍,她每年都会为阿煜和清瑶亲手做衣裳,想着这一年两个孩子可长高长胖了,可还在怨恨她这个做母后的心狠。 越想她越哭的伤心欲绝,绿萝看到屋内一地的狼藉,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娘娘听得劝慰的话太多,却每一个能解开她心中郁结的。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好不容易才和陛下缓和了几日。”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破镜重圆,我恨他,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说道激动处,凌筱的声音带起恨意慢慢的尖锐,绿萝吓得伸手捂住她的嘴。 “娘娘。您怎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话要是被承恩殿的人听了去....。” “听去又如何,她如果手段了得,这皇后之位她想拿就来拿,绿萝我恨,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如此狠心,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清瑶在盛云饱受羞辱,阿煜被盛云皇后逼迫着落发为僧了,我这个做母后今日才知道这些事,难怪她们不愿给我带只言片语,她们定是恨透了我,恨透了我这个恶毒无用的母亲!” 凌筱哽咽的颤抖着身体,绿萝本想在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连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自己的亲儿子被盛云削发为僧,陛下怎能这样无动于衷,还瞒着娘娘。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要饱受这样的羞辱折磨,这样无疑是在娘娘的心上一刀刀的割肉!长明殿被瞒住这事,承恩殿绝对逃脱不掉干系,这些年那个琦贵妃明面上规规矩矩,暗里也给她们使了不少绊子 * “陛下这是怎么了?臣妾听着似是有些不快。” 季映雪坐在床榻上,墨城看到她巧笑倩兮的脸庞,和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从他第一次见映雪她就是如此,总是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样子,对他也总是千依百顺,事事都以他为重,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被需要的人。 凌筱以前也是如此这般美好的,只不过如今她已是凤袍加身的一国之后,再没了初见时的天真浪漫。越想他的头就越疼,只能痛苦的抱紧头枕在季映雪的腿上。 “七年了,已经七年了,她到底要怨恨朕到何时?阿煜和清瑶也是我的骨血,朕何曾不记挂何曾不自责,可当时的局面为了罗国的百姓,朕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 季映雪看着枕在自己腿上,身体渐渐蜷缩的墨城,伸出手指轻蘸了一抹膏药,轻轻涂抹在墨城的太阳穴上,双手开始轻柔的按压着。 “臣妾懂陛下的无奈,姐姐她也是一时思子心切,心里不快过不去那道坎罢了。毕竟当年除了太子和长公主,姐姐她还失了同胞的哥哥,和嫡亲的侄儿。” 墨城感觉到有丝丝凉意不断的钻入脑中,驱散着让他生不如死的疼痛,还有耳边映雪低柔舒心的声音。他因为头痛咬紧的牙关也慢慢松开。 “朕知道,正是如此,当年朕才会如此厚待长平侯府。这几年所有人都对那件事闭口不提,但朕心里清楚,满朝文武只不过是表面上对朕畏惧恭敬,内里全都在嘲笑朕是个昏君,一个无用无能的废君,当年如果不是朕孤傲自负妄想着蚍蜉撼树,罗国今日也不会是这般光景。” 季映雪面无表情听着墨城的诉说,每年都是如此,每年也都是这些话,他只要因为,当年攻打盛云败了这件事,心里痛苦无处诉说,就会来承恩殿寻求她慰藉,而她早已烦腻了这些。 “陛下无需妄自菲薄,当年陛下也不过是热血儿郎而已,只是想着壮大我罗国国威,让罗国的子民过上更富足的日子罢了,可世事无常谁又能料想到会是如此结局,如今的一切也不是陛下所愿见的。只能说天不佑我罗国。但臣妾一直相信,以陛下的文韬武略,重振我罗国雄伟,指日可待。” 墨城抬手拉住季映雪得手,紧攥在胸口,双眼紧闭,这些年多亏映雪陪着他,只有映雪最懂他,最能理解他。 “这满皇城的人都不懂朕,只有映雪你最知朕心,也只有映雪的话能驱散朕这满腔的郁结。” “臣妾不过是妇人一个,惟愿惟能做的,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夫君一切安好。” “如果朕能早些遇见你,定会让你做这罗国的帝后。” 不知是真的疲惫,还是季映雪按得舒服,墨城突然觉得眼皮格外的沉重,只想好好睡一觉,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起来,但季映雪却听得清楚,七年了!时间够了。 “只要能待在陛下身边,臣妾此生足以,陛下累了睡一会,睡醒了恼人的烦心事就忘了。” “嗯.......好。” 季映雪看着枕在自己腿上,渐渐沉睡的脸庞,眼里带起深深的厌恶,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冰冷的看着满屋雍容华贵的装饰摆件,凡是阻碍她和勋儿登上权利至高点的人,统统都要死,不管是谁!! ☆、第六章 越近年底天气越见寒冷,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树枝,几只麻雀站在枝头上,歪头好奇的看着不远处裹着一身厚重衣衫的人,等他经过树下抬头向上看的时候,竹笠下露出一张面冠如玉的脸庞,只不过还带着些许少年特有的青涩。 墨怜生对着树上的鸟儿咧嘴一笑,几只鸟儿一惊纷纷振翅起飞,这一动倒是把树枝上的积雪抖落下枝头,啪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正巧砸在墨怜生的脸上,突然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就是一声欢快的笑声,可是不知怎的这笑声笑着笑着就变成一声惊呼。 “哎呦!” 连幽若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其实她早就发觉到墨怜生来了,只是懒着同他搭话,已经半个月了,她被这家伙真的整整烦了半个月了,该用的办法她都用了,甚至连刀都拿出来了,什么在靠近她一步就杀了他这种话,她自己都说烦了,可墨怜生只是当时惧怕,隔天再来,就又变成老样子。 她就不明白,他这是哪来一堆琐碎事给他唠叨,每天都不重样。连幽若更不懂的是,明明自己厌烦他的絮絮叨叨,怎么到最后,他说的每件事她全都记住了。 连幽若胸口正闷着一口恶气出不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那声哎呦,她脸上马上浮起一丝笑意,掀开被子,抓过枕边的棉衣,一个翻身下了床。 吱呀一声,连幽若打开窗户,单手托腮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裹在地网里,被挂在树枝上的人。 “小师父这么喜欢来后山,那就好好在上面待着,也好赏赏这里的雪景。” “幽....幽若你先放我下来,这寒冬腊月的,我快要冻死了。” “行啊!让我放你下来不难,以后别来烦我就行。” 话音刚落,连幽若双手放在窗边一撑一跃,从窗内稳稳的落到雪地上,她走到树下双手环胸看着挂在树上的人。墨怜生瞪大眼惊讶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你会武功?” “我央求绝尘大师教我的,用来防你这样的人,墨怜生明人不说暗话,也不做暗事,你这样同我纠缠究竟图什么,你痛快些告诉我,我没有耐心和你比谁心思深沉。” 墨怜生见她还误会自己,急的想起身却被地网困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能无奈的看着她叹口气。 “我真的不是图你什么,图财,你没有,图权,你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图色,你....你....。” 说道最后墨怜生想起那日幽若瞪她的眼神,吓得赶紧抿紧嘴,连幽若看到他惧怕的她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喊了句怂包。 “小师父怎么不说了,想说什么说下去就是。” “图....图色.....你虽尚可,但我是个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那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见她目光中带着质疑和不信任,墨怜生低下头抿紧嘴,过了会才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她,声音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无奈和苦涩。 “我只是觉得在这山上一个人太孤单罢了,虽然普渡寺里有众多师兄弟,但他们大多数对我都是深恶痛绝的,只有二师兄和师父对我诚心以待,可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平日里,我也只能在房间里对着四面墙发呆,哪里都去不得。” 对着四面墙发呆?这傻子在和她开玩笑,连幽若皱紧黛眉,仔细的审视着网中的人,他说的自己好像每天过的都是牢狱般的日子,可她来普渡寺这大半个月,明明看到他和猴子一样,满山的跑来跑去。 “可是如今不一样,你来了,这普渡寺难得来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人,虽然你对我总是冷冰冰的,也不和我说太多话,但你很好,总是安静的听我絮叨。” 看到墨怜生越说越煽情,连幽若内心翻了大白眼,拉着脸看着他,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突然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也会怯懦,也会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边,哪怕一瞬间也好。 “我很想不听,只是没地方躲罢了。” “若真要我说出对你所图,也不只过是想找个人陪着我而已,我宁愿被你所厌恶,也不愿再与孤单为伍,那种明明身在喧哗,却被人视而不见的滋味太苦。你若嫌我啰嗦,我就少说些话,只要你能让我来山上,让我除了自己的院舍,能有个别的去处也好。” “为了向我卖苦,把自己说的犹如牢狱中的囚犯一般,你觉得我会信吗?既然小师父不肯实话实说,那你就继续吊在这,我去睡个回笼觉。” 说罢连幽若捡起地上还带着温度的包裹,转身进了屋子毫不犹豫的关紧门窗,脱下棉衣蒙头继续睡,不理睬窗外又开始絮叨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眼瞅日头慢慢下落,房门和窗户依然纹丝不动,墨怜生眼中满满的期盼,也消失殆尽。他只能叹口气认命的安静下来。 他说的喉咙都快沙哑了,幽若怎么就是铁石心肠不肯放他下来。墨怜生冷的又打了喷嚏,伸手搓了搓冷的打抖的双肩,他这么久没回寺里师父也不担心吗? 他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这是二师兄来了,一定是二师兄,二师兄每次都是这样,稍稍走两步就会喘的不行。 “二师兄!我在这,二师兄!” 悟禅听到声音,喘着粗气向上看了眼,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个网,里面似乎还有个人,他咬咬牙又向前走了好几步,等看清吊在网中的人,他再也撑不住的一屁股坐在了树下。 “不急不急,二师兄你先歇会,我等的住。” “你....你这混小子,为了你,我这好不容易长的二两肉.....又.....又没了!” 悟禅吞了吞口水,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树上的人,没好气的训斥,以前他一年也来不了这后山一次,如今倒好,才半个月他都跑了三四趟了。 连幽若听到外面的声响,忙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小心的拨开一条缝隙,看到悟禅把墨怜生放了下来,墨怜生脚刚落地,悟禅抬手就在墨怜生额上狠狠敲了下。 “让你上山送个吃食,怎么就送树上去了,你小子该不是惹这小施主不痛快了吧!” “我没有,只是不小心踩中了陷阱,刚好幽若又不在,也就只能就这么吊着。” “小施主不在吗?” 悟禅疑惑的转身想上前敲门,连幽若有些不自在的贴紧墙,墨怜生吓得赶紧抓住悟禅的胳膊,往山下走去。 “师兄我们快些下山回寺里,在耽搁怕是师父罚我罚的又要重了。” “你也怕师父罚你,好了好了这就回去,看来我又少不了帮你说情,你这小子就会笑,你好不容易能到处走走,可不能太不知收敛,师父为了你可是费了许多心思,知道吗?” “知道知道!二师兄你快些跟上。” 墨怜生笑着转头,看了眼身后又开始气喘吁吁的二师兄,只一眼后,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茅草屋,见门窗还是没动,他心里升起丝丝失落。 墨怜生跪在竹席上,看着背对他诵经念佛的背影,有些忐忑的握紧手心,,师父平日里对他虽都是蔼然可亲,但生起气来也是让人心生畏惧。 “今日为何在外逗留如此久?” 绝尘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哀乐,但在墨怜生听来,师父这是生气的兆头。 屋内传来拨动佛珠的声音,他不知该怎么和师父说,之前那些话骗骗二师兄还行,骗师父只一句就会被揭穿。万一在把幽若也牵扯进来他就得不偿失了。 “是我贪玩了。” 绝尘正想开口好好训斥一番,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叩门声。墨怜生低着头余光偷偷的瞟向门口。 “进来!” 房门打开,墨怜生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心里的不安陡然升起,他抿紧嘴,心里懊恼的埋怨自己不该这么得意忘形。 “绝尘师父,主持邀您去东厢房有事相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绝尘放好手中的佛珠,起身理了理衣袍,墨怜生有些担忧的看向他,轻声唤了句。 “师父。” “好好在这面壁思过。” 绝尘只淡淡回了句,就跟着来请的和尚出了门,临走的时候门外的和尚看了眼墨怜生,满眼的厌恶。墨怜生压低头心里五味杂陈,又是这样的目光,他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绝尘进了禅房,空明早已泡好了茶,见他进来空明忙起身笑脸相迎。 “老僧见过齐将军!” “我既已遁入空门,前尘往事便不再记挂于心,您还是称呼贫僧绝尘。不知主持请我来要相商何事?” 空明笑着将泡好的茶推至绝尘面前,做了个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绝尘脸上的表情。 “听闻煜太子这段时间出了寺庙,长往后山跑,这事您可知?” “是我准许的。” “那老僧再多问一句,那位可知?” “不知!” 绝尘饮了口茶不咸不淡的应了句,空明看到绝尘的态度,脸色马上沉了沉,这个齐瑞未免太过目中无人,还以为自已是梁国公府的二公子不成。 “这.....这怕是不符规矩,煜太子本就该只能在自己院内走动,这般放他自由行动,老僧觉得恐是不妥,虽说煜太子是绝尘大师您监守,但您这样独断独行,那位怕是会不高兴。” “若主持要与我相商的是此事,那您大可放心,那位怪罪下来,您只管把我推上前就是,所有罪责贫僧一人承担。” “你.....!” 空明气的张红脸不知该怎么接下这话,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自从这个齐瑞来了普渡寺,处处和他作对,前些日子弄个女娃娃回来就罢了,如今又擅自做主让这个落魄质子满山乱跑,真当他不敢到那位面前告状不成。 绝尘放下茶杯,直接站起身,也不管空明约见难看的脸色。 “主持若没其它事,贫僧就先行回去了。” “那老僧就不送了,倒是劳烦绝尘大师白跑这一趟!” 听到空明阴阳怪气的话,绝尘也懒着再和他废话,连礼也不行转身就走,他最厌恶的就是这般踩地捧高的嘴脸。 ☆、第七章 夜幕再次降临,冬日的夜空看着格外干净,星光也比盛夏时候亮堂许多,连幽若躺在床上不自在的翻了个身,看着空荡荡的房梁发呆,今日弄了这么一出,他总不会再来纠缠不休了吧。 可等天亮的时候,她看到又吊在地网中的人,她才发觉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幽若,今日这地网怎么换地方了?” 连幽若冷眼看着地网中一脸傻笑的人,最后她选择视而不见,可过了五日,早上她每每打开窗户都能看到吊在树上的人,就算她意志在坚定,也被他的笑折磨的淡定不下去了。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连幽若终于忍不住站定在树下,双手环胸审视着树上的人,墨怜生看到她终于肯停下脚步看自己,忙抓紧网笑着看向她,没心没肺的说了句。 “今日的馒头是二师兄刚做好,还热乎着,你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今日是不是还要睡回笼觉,那我不吵你。” “墨怜生,你就是个傻子。” 连幽若气的不想在看他,拎着水桶就进了屋,墨怜生眼巴巴的看着她,又绝情的进了屋关了门,然后又是一阵安静无声,墨怜生裹紧身上的衣服,好在今日他穿的暖和。 屋内,连幽若被他气的无奈叹口气,她伸手抓过桌上的布包,入手的暖意让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有了波动,心里也越来越矛盾,她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口是心非的一天,人是不是都这样,嘴上说着快点滚,心里却喊着滚慢点。 “幽若,你睡了吗?” “干什么?” “今日你能早点放我下来吗?回去迟了,师父又要罚我跪到大半夜。”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道门一扇窗,一问一答的说着,吱呀一声窗门打开,连幽若闷声不响的向他丢个小石子,看到他又笑笑回应,她气的转身背对他。 “你这样到底图什么?” “我只是一个人觉得太孤寂,想找个能听我唠叨的人,你就很好!” 连幽若听到他话语中的无奈和恳求,终是不忍的转过身,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师父说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让她狠不下心,下不去手,以前她不信,如今她信了。 其实墨怜生第一次说这话,她就信了,大概是觉得他比她勇敢,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而她却只敢藏在心里不肯说出。许是因为这个,这一刻她在心里默许他可以靠近自己,但只能靠近一点,不是她怯懦需要人陪伴,而是他死赖上来的。 “我对普渡寺来说只不过是借宿的人而已,这后山你想来便来,还有!絮不絮叨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但听与不听就是我自己的事,你也管不着。” 她边说边走出屋子,在地上挑了个边缘看上去有些锋利的石子,对着地网抬手猛地射过去,看到她抬手的动作,还没等他做好准备,墨怜生就感觉身子一轻,扑通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震得他后背屁股一阵锥痛。可他却开心的笑了,这七年了来,在盛云,他第一次笑的这样开怀自在。 因为他听出幽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在向以往那般冷淡,拒人以千里之外。这样一来,他往后是不是可以一直来山上,也可以对着她继续絮叨? 不知道是山上太静,还是这响动太大,笑声不断的在山中扩散开来,林中尚未冬眠的生灵,全都站在原地不动,听着这笑声,也许这山也沉寂太久了。 连幽若看着躺在地上傻笑的人,忍不住弯身在地上团起一个雪球,抬手用力砸在他脸上。 “还要笑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回去迟了就要挨罚吗?” 墨怜生忙抬手拍掉脸上的雪,笑着站起身,抬头与她目光对视,这次连幽若看的清楚,他干净的笑,还有清澈明亮的双眼。她觉得心湖之上似乎泛起涟漪。 “幽若,元日那天我带你去看灯火烟花,那日盛云的都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很热闹很漂亮的。” “你这样六根不净的人,佛祖怎么会收你当和尚,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不去!” “师父也这样说我,身在佛门中,心却还在万丈红尘,我和你说元日那天,都城真的很热闹,你看......。” 连幽若掰着手里的馒头小口的吃着,偏头看到身旁一脸兴奋,认真讲述描绘的人,她慢慢停了下来,看着他絮叨的样子,墨怜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普渡寺内悟禅正在院落内扫除积雪,听到午时钟声他抬头看了看门口,见空无一人,认命叹了口气,放好手里的扫帚,怜生这个混小子,脾气怎么就这般倔,天天都被师父罚跪大半夜就不知回头吗? 唉!他抬手拍了拍自己越见消瘦的肚子,这几日害的他天天往山上跑,就为了把这小子捞回来。他本以为这小子被折腾一两次就会放弃了,可没成想这混小子是被折腾上瘾了,雷打不动的日日往山上跑。混小子倒是舒坦了,委屈他这些日子又瘦了许多。 悟禅挽起袖子正准备上山寻人,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绝尘站在门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悟禅马上恭敬的行了礼。 “师父!” “已经到了正午了,怜生还没回来?” “没回,我这就去山上把他拎回来!师父,他这几日膝盖都跪红肿了,走路也有些歪扭,您能别再罚了吗?等会徒儿山上见了他,定会好好数落他一顿,以后好生看管,再不让他去后山了。” “这几日你没少说他吧!可见他有所收敛?留住人,留不住心有何用?” 悟禅无奈低了低头,心里却小声嘀咕,师父日日都罚怜生面壁思过,但却不阻止他往后山跑,也不知道师父心里是怎么想的。 绝尘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天阴霾了许久,总算是见些晴了。 “二师兄!我回来了!” “混小子,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幽若送我回来的。” 看到一瘸一拐走进来的人,悟禅惊得瞪大眼,马上跑过去搀扶。墨怜生抓住悟禅的胳膊,才放心的呼出口气,总算到了,刚才他膝盖疼的厉害,幽若在他没敢哼出声,只能咬牙忍着。 他抬头看到站在屋内的绝尘,忙松开手规矩的站直身体。 “师父,我回来了。” “悟禅先扶他回去,等会去我那拿些草药给他敷上。” “是!师父!” 师兄弟两人看着绝尘转身进了屋子,关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墨怜生马上抓住悟禅的衣袖,龇牙咧嘴的轻喊着。 “疼疼疼,二师兄快扶我回去。” “这会你倒是知道疼了?偷跑上山的时候我看你腿脚利索着呢,怎么?捂不热的冰被你烦的受不住了?” “幽若不是冰,她只是比较冷淡,不知怎么和人相处罢了,其实她人很好的。” “对对对!她什么都好,混小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只要师兄你心里痛快了,怎么收拾我都行。往后我天天去后厨去帮师兄摘菜做饭。” 墨怜生对着悟禅嘿嘿一笑,悟禅见他那副死皮懒脸的样子,也是被气的无奈一笑。 悟禅尤记得怜生刚来普渡寺的时候,寺里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全都不愿和他说话,看向他的目光也总是厌恶冰冷,所有人都在仇视他,仇视罗国,更仇视他的父亲让盛云元气大伤,死伤无数。他们这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便全都落在他稚幼的肩上。 这么多年过来,如今还能在他脸上看到笑意,实属不易,也亏得老天怜悯他,让师父当了他的监管者。 时间一晃到了年尾,普渡寺离都城不远,这几日一到了晚上就能听到城内热闹的炮竹声。 墨怜生披着棉裘站在寺院后门,眼巴巴的看着后山的那条羊肠小路,幽若真的不去吗?他有些失望的垂下头,空蝉看到他盯着那条空无一人的路都看了一个多时辰了。 “幽若性子冷淡,怕是真的不喜欢热闹。” “二师兄说的是,是我强求了,她肯听我絮叨已经很好了。” “走吧!还要早去早回,师父交代了,戊时末我们一定要赶回来。” “师父他不去吗?” “不去,说是难得清闲一天,就不跟我们去凑热闹,省着我们到时候拘着不敢疯玩。快别看了,你若实在惦记她,等会到了都城你给她带件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幽若会喜欢什么?悟禅见他开始认真思索起来,急的伸手把他推出门外。 “路上给你慢慢想,再迟些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临走的时候墨怜生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看,依然没看到他期盼的身影,悟禅一路上看他一直拧眉深思,不由笑着摇摇头,也不知幽若哪里好,让这小子这样惦念着,性子冷淡不说,生得也是差强人意,脸上净是些胎记麻子,若非要找出可取之处,也就那双眼生的很是漂亮。 这么一说悟禅倒是想起来,过了年怜生十四岁了,毛头小子这是开始思春了,只不过他的身份摆在那,许多事都是怕是由不得他半点,好在他还年轻,也许过几年罗国那边就会派人将他接回去,毕竟是一国的储君,怎么可能一直放任在外。 ☆、第八章 快到城门的时候,他们看到长长的队伍,全都是等着进城看热闹的老百姓,一年比一年多,光为了进城就花了他们一炷香时间,悟禅看到城内拥挤的人群,一遍遍的叮嘱着墨怜生,不要被人群冲散。 可他说了半天却不见身边人应声,等他回头看去,哪还有墨怜生的身影,坏了!悟禅急的拍下圆滚滚的肚子,这要是把怜生丢了他和师父的命都保不住了。 墨怜生本来是紧跟在悟禅身后进城的,结果他前脚刚踏进城,后脚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揪住衣领扯到了一边,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们动作也未免太慢些了!” 幽若?这声音好像是幽若!等他转身看清身后的人,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兴奋的喊出了声。 “幽若!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我改主意了,左右在山上也无事干,倒不如出来透透气。” 其实说白了,是她想更多了解这个地方,毕竟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耗在这了,她总要明白这里的生存法则,首先就是赚钱,以她这个年龄这个身板能做什么营生。她除了杀人好像真的是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傍身, “十二岁,在盛云能做什么事维持生计?”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用担心生计的事,师父既然把你带回普渡寺就不会让你受冻挨饿。” 连幽若看了他一眼,穿过人群向前走去,墨怜生不懂她那一眼的意思,忙追着跟上前。走了一段路人群不在拥挤,两个人就肩并肩走在宽阔的街道上。连幽若看着十里长街,花灯催财,川流不息,墨怜生则是安静的看着身边人。 “是不是寺里的人对你说了什么?” “这些事无需别人说,我自己也清楚,人活一世可不是三餐温饱,就可以逍遥自在的,往后有大把需要银钱的地方,到时候是你给我?还是绝尘大师给我,或是普渡寺会给我,说来说去我毕竟是女儿身,在寺院本就诸多不便,所以我总要为日后打算。” “幽若,你明明才十二岁,为何说话总是这样老成,性情比二师兄还要稳重。”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要想在这乱世活下去,自然要抛开不谙世事的天真,迟了或许就会变成别人的垫脚石。” 墨怜生看到她不痛不痒,面无表情的说着,仿佛这些事她早已习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她的语气,心念一动,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纤细的手腕。 “我可以照顾你!” 感觉到手上的力,连幽若停下转头看着身边一脸坚定的人,墨怜生的眼中闪着让她心湖泛起涟漪的光,街道喧闹,炮竹声,叫卖声,夹杂着许多人的欢声笑语,却未曾打断两人相视的目光,连幽若嫌弃的拍掉他的手。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 “幽若你听我说,我真的可以照顾你....。” 连幽若只管向前走,好似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听到身后的人又开始絮叨起来,她快步走到街边的小贩前,随手摘下一串糖葫芦直接塞进墨怜生嘴里。 “吃你的,给钱!” 小贩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墨怜生赶紧摸出钱袋,仔细的数出钱,一脸歉意的放到小贩手中,小贩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和尚,惊得说不出话,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疑惑的挠挠头,和尚? 不过这小和尚长得是真不错,就是刚才那小姑娘生的丑了些,脾气也差了些,他刚才不过是多瞄了她两眼,就被她渗人的目光瞪了回来。 悟禅眼见着墨怜生凭空消失了一般,急的赶紧四处寻找,还好自己个子够高,看的也清楚,悟禅向前走了大半天,终于发现了墨怜生的身影,抬手刚想开口喊他,突然看到他身旁站着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身影。 这....这是幽若吗?不是说不来的吗?看来也是个嘴宁心软的孩子,和师父倒是像,看到两人你追我赶得样子,还有那混小子笑的一脸腼腆的样,悟禅慢慢放下手笑了笑。 墨怜生刚好也转头四处张望,看能不能碰到二师兄,结果这一转头还真看到二师兄了,悟禅指了指前面,随后对他摆摆手。 他知道,师兄这是告诉他去曲靖桥汇合,他不好意思的对悟禅抿嘴笑了笑,悟禅笑着对他摇摇头,心里却在默念。 看来怜生真的是长大了,也对,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好时候,只是这小子的眼光还真是异于常人。 * 紫云轩是盛云皇家在都城的私属地,闲杂人等是入不得,往日总总是冷冷清清的,今日倒是热闹了起来。日月楼上歌舞蹁跹,下座的人全都举杯奉承着首座上的人。 穆云琛单手倚着头,了无兴趣的看着场中的舞姬,肃樊晟见太子殿下兴趣缺缺,笑着起身拱手行礼。 “太子殿下是不喜这些舞姬吗?” “年年如此,再美的东西也看着乏味了,都城内就没别的什么有趣的东西?” 几个皇亲贵胄的公子哥,见上座本来还睁眼看舞的人说完这句话,居然打了个哈欠瞌上了眼,全都你看我我看你,肃樊晟看到穆云琛的样子,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说的是,要说起这有趣的东西,臣倒是想起了斗兽场。” “我在宫中倒是听说了不少,和斗蛐蛐没什么不同,一样无趣。” “那些小把戏都是给平民百姓看的,太子殿下去,自然是要拿出有诚意的压轴戏,比如人和兽斗,赌注也不是外面那些可比的。” 肃樊晟说完这话,见座上的人终于睁眼瞥向他这里,心中一喜,如果这次能得太子殿下赏识,那他以后的仕途必定会平步青云,南郡王府也会恢复以往的荣耀。 “哦!听你说来却是有趣。那就去瞧瞧怎么个斗法。” 一行人出了紫云轩,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辆金顶,明黄车围的马车,明眼人都看的出,能用明黄色的除了当今陛下,就是各位殿下公主,肃樊晟看到挂在车头的字,心里难掩激动,是婉玲公主。让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女子。 待马车停下,宫女们内侍太监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精致动人的俏脸,这便是穆云琛的同胞妹妹,婉玲公主,同是皇后嫡出,在一众儿女中,盛云陛下最疼爱这一双儿女。 穆婉玲扶着玉扶的手,探出身子,站在马车上看了眼站在紫云轩门前的人,几个世家子弟见是婉玲公主,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见她看向他们,更是惧怕的纷纷垂下头,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要说起这位公主在盛云的名声,真真是不怎么好,骄横跋扈不说,小小年纪做事还狠辣,最出名的莫过于她为了肃清尘,挖了工部崔侍郎家女儿的双眼,还砍了人家的双手,就因为这姑娘为肃清尘倒了杯酒,多瞧了他两眼。 当时此事都闹到朝堂上,崔侍郎抬着女儿跪在皇城门口,哭喊着求陛下给个说法,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也就是说说,真出了什么事,皇家颜面才是最重要的,最后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皇后带着公主亲自登门谢罪,给了崔家一堆赏赐,也就如此了解了。 崔家心中虽然恨意难平,但一国之母已亲自登门谢罪,他们若在揪着不放,那就是不给皇家颜面,所以这哑巴亏,也只能强忍着咽下。 再有就是公主快到了出嫁的年纪,所有贵族子弟全都惶恐不安,生怕这婚就赐在自己头上。穆婉玲看着这些人冷哼一声,他们怎么想的她心里一清二楚,都是一群没用的草包而已。 只是站在末尾那人好似不怕她的样子,反而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她不放,这人看着好生眼熟,她边下车边微微侧身询问身边的玉扶。 “玉扶,这人是谁?” 玉扶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小声的回道。 “回公主,这位是南郡王府的世子。” 一听到肃樊晟的身份,穆婉玲嘴角带起玩味的笑意,南郡王府的?她倒是真看上南郡王府的人了,不过可惜不是南郡世子肃樊晟,而是二公子肃清尘。 她每每见到肃清尘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姿,心里就按压不住,想看看他在床上为她神魂颠倒的样子。穆婉玲下了马车,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见过婉玲公主。” 穆婉玲看着一行人微微颔首,等看清为首的穆云琛,她疑惑的出口询问 “皇兄这是要走?” “嗯,歌舞无趣,想去找些新乐子,正好碰上了,别说皇兄不疼你,可要一起去看看。” “去哪?” “斗兽场,这几日你不是一直抱怨母后管着你的月例钱,刚好可以去那赌一赌,兴许还能小赚一把。” “这样有趣的地方,我当绕要去瞧一瞧。” 看到众人都上了马车,肃樊晟对身边的侍从小声吩咐道。 “你快马先去那边打声招呼,今晚有贵客到,告诉李洛不相干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进去,还有他手下那些人,都给我紧着皮仔细些。” “是,属下这就去。” ☆、第九章 烟火点亮长空,不断开出灿烂绚丽的花朵,连幽若坐在树上仰头看着,树下人们雀跃的欢呼和笑声连绵不断,墨怜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夜空接连绽放的烟火惊艳住了。 “这里还真是看烟火最好的位置。” 连幽若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夜空,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墨怜生与她并肩而坐,目光时不时看向身边的人,烟火虽美,他却更喜欢看身边人专注的样子。连幽若感觉到身边的目光,面上升起一丝滚烫,只不过被月色和烟火很好的遮盖住了。 她没转头,依旧目光专注的看着夜空,薄唇微启平淡说道。 “看烟火,在看我,就挖了你双眼。” 墨怜生听到这话,不气也不怕反而笑了起来,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拉过她的手,轻轻放在她掌心,然后快速收回手,看向夜空。 “我原以为你不会来,就想着买件你喜欢的东西,带回去送给你,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把小匕首。” 摸到入手的凉意,连幽若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忍不住握紧手里的匕首,烟火越来越多,不断的照亮如墨的夜空,也不断照亮两人脸上心照不宣的笑意。 * 穆云琛掀开车帘,无聊的看着夜空中不断燃放的烟火,这些平头百姓也真是奇怪,年年都看烟火,年年都这么乐此不疲。 马车缓缓停下,所有人都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宅子,怎么看怎么普通,门匾上斗兽场三个字倒是气派,全部都是鎏金。 穆云琛正在细细打量的时候,大门慢慢打开,发出长长的的拖拉声,肃樊晟走向前伸手引路。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里面请。” “这里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宅子,哪里来的新乐子。” 穆婉玲站在穆云琛身边不满的抱怨着,穆云琛没说话,眉毛拧了下,左手的折扇不断轻敲着右手的掌心,肃樊晟看出这两位怕是不耐烦了。 “臣拿命担保,里面,别有洞天!” 穆云琛听到这话,唇边带起嗜血的笑,直接迈步踏进了院子,穆婉玲但笑不语的看了眼肃樊晟也跟着走了进去。这笑在肃樊晟眼里,却是带着千娇百媚的诱惑。 进了院子倒是热闹,人声鼎沸,他们看到不断有人从屋子里进进出出,有手舞足蹈,也有垂头丧气,穿过院落,肃樊晟看到李洛正站在梅园门口。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婉玲公主,见过诸位世子,里面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绝对不会有闲杂人等扰了贵人们的兴致。” 一行人进了屋子,穆云琛看到满墙的面具,好奇的抬手摸了摸。 “这是?” 李洛马上殷勤的快步上前解释。 “回殿下,这是斗兽场的规矩,凡是进梅园的贵人都要戴上面具,以防有心之人出去胡言乱语。” “难为你们为了撇清关系,做的这样仔细,那我们也都戴上看看。” 说罢他伸手最先选了一面,其他人也紧跟着挑选了各自喜欢的,见所有人都准备好,李洛熟练的转动墙上的机关,墙面一分为二,发出厚重的摩擦声,一瞬间一条漆黑悠长的甬道出现在众人面前,穆云琛打开折扇,挡住嘴边越加兴奋的笑意。 “果然是别有洞天!” 甬道中烛光昏暗,显得周围的一切都狭小拥挤,直到走到尽头,光亮越来越多,众人的视线才豁然开阔,李洛为一行人分好房间,恭敬的一一带领着进入房内,肃樊晟亲自引着穆云琛和穆婉玲坐进了视野最好,装潢最雅致舒坦的一间房。 穆婉玲走到护栏边,俯瞰着脚下偌大的场地,场地内侧两扇铁闸门相对而关,场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身影,只不过那人也和她们一般,脸上带着面具,右边的铁闸门内,不断传来野兽愤怒的吼叫声。闸门更是被蛮力撞的嗡嗡作响。 她高兴的折回来坐到穆云琛身边,一脸笑意的看向身边的肃樊晟,调笑道。 “皇兄,肃世子这条命可算保住了?” “这样有趣,自然是保住了。” 穆云琛话音刚落,李洛就端着托盘恭敬的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和公主现在可以下注了” “这人待会要斗的是什么?” “回公主殿下,是正值壮年的老虎。” “老虎?我看这人孔武有力的样子,应该不会输,五百两,我压这个人赢。” 穆婉玲说完这话,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玉扶,玉扶了然的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袋银钱哐当一声丢在托盘中,穆云琛看到妹妹出手这样阔绰,轻笑出声。 “既然婉玲买那人能赢,皇兄可不能同你一样,我买卖老虎赢,同样五百两。” 穆云琛抬手向后一伸,他身旁的内侍太监忙掏出银票,递到他手中,他捏住银票一角抬手一挥,银票轻飘飘的落入托盘中,眼里满是期待着好戏的开始。 闸门升起,尘土不断飞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响彻全场,仿佛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般,尘土落地众人总算看清那是一只吊睛白额虎,正凶狠的对着场中人露出锋利的牙齿,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嘴边更是还吊着腥气扑鼻的涎黏。 “这老虎怕是饿了有些日子了。” “太子殿下目光如炬,确是如此,这样斗的才有意思!您说呢?” 穆婉玲颇有自信地看着场中一人一兽激烈的搏斗,只是看到最后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代替的是恼羞成怒的谩骂。 “没用的东西,两个畜生都斗不过。” “看来今日,我是要小赚一把了。” 穆云琛也起身走到护栏边,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老虎一口扯掉场中人的胳膊,开始大口撕咬起来,但贪婪的目光,却未从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身上退去。 “李主事,我认输....我认输。” 话音还未落地,几个彪形大汉就从右侧闸门内甩着绳子跑出,三两下就全部套住老虎的脖颈,穆婉玲看到那人居然认输了,害她白白损失五百两,回去要是被母后知道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认输!没用的东西,本公主在你身上砸了五百两,岂是你说认输就可认输的。你只要有一口气就站起来给本公主继续斗!!!” 李洛看到穆婉玲怒不可遏的样子,为难的看向一旁的肃樊晟,掩嘴小声询问。 “世子,这人签的可不是死契。按规矩他既以认输,我们该出手保他一命。” 穆婉玲沉着脸的坐回桌前,抓起桌上的茶杯,抬手愤恨的重重摔在地上。 “没用废物。” 肃樊晟看到她恼火生气的样子,指尖轻触了下腰间的玉佩,眼中泛起狠绝。惹她不高兴的都该死,玉扶看到穆婉玲发火赶忙上前安抚。 “公主稍安勿躁,您都说了只是个废物,犯不上为这样的人动怒,若您实在气不过废,让场中的畜生把他清理了就是。” “废物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穆婉玲讥笑一声,让她不痛快的,还想全身而退,痴人说梦,她站起身走到肃樊晟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眼波流转的看向他。 “喂养这畜生一天的花销该是不低吧,肃世子可要好好谢谢我,替你省下一笔不小的银子。” 肃樊晟笑着拱手低头,李洛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心里清楚,场中人的命是留不住了,都说当今陛下能坐上皇位,靠的就是狠辣决绝,只要是阻挡他登上帝位的人,哪怕是至亲也照杀不误。而这两位怕是继承了那份杀戮,难怪陛下如此偏爱两人。 李洛退出房间,顺着走廊走到凸出的看台上,对着场中几个拉着绳索的大汉,无奈摆摆手,几个大汉你看我我看你,这人签的不是死契为何不救?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松开了手上的绳索。 斗兽场的规矩,只管执行命令,不该好奇的不好奇,老虎本就饿了好多天,好不容易尝到鲜血和肉,才只吃几口,果腹还不够,且看到猎物近在咫尺却动不得,只能暴躁的干瞪着。等它感觉到脖子上的禁锢消失,仰天长啸直接猛扑过去。 场中的男子惊恐的瞪大眼,还未来得及质问,就被老虎一口咬住脖子,穆云琛看到老虎一口咬断长场中人的喉头,双眼闪着兴奋的光,满足的看着眼前鲜血飞溅的一幕。 “皇兄倒是不知,妹妹身边竟有这么善解人意的解语花,瞧着真是让我心痒痒。” 从刚才玉扶跟随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婢女胆子甚是大,直到她刚才说出那番话,他才确信这婢女也是狠辣的,倒是对他的胃口。 穆云琛边说边走到玉扶身边,见她低下头,他伸手用折扇轻挑起她的下巴,玉扶看到穆云琛向自己走来,心里一惊,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这宫里她最怕的就是眼前人,公主做事狠辣,让你死就会让你干脆死,可怀德太子不一样,他最喜欢慢慢折磨人,让你生不如死,她每每路过东宫,都会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喊叫声,让人听着后背寒意阵阵。 宫里资历稍高些的宫女都在说,凡是被太子看上送进东宫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就算苟且活下来,也受不住非人的折磨,与其到最后被逼疯,倒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来的痛快。 “我宫里皇兄谁都可以要去,就是玉扶不行,我宫里难得有一个这么乖巧懂事的。” 穆云琛紧盯着玉扶娇嫩的脸蛋,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恐,嘴边擒起淡淡的笑意,佯装略显失望的收回折扇。 “安心,我想来不喜夺人所好。” 听到两人的对话,玉扶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但她心里始终安定不下,太子殿下看上的人或物,向来都是不到手不罢休,许是因为是自己亲妹妹开了口,玉扶不在多想小心的退回穆婉玲身边。 ☆、第十章 烟火燃放结束,人群如潮水般慢慢散去,连幽若站在树下双手环凶的看着树上吓得快缩成一团的人,墨怜生这个年纪看上去也算人高马大的,怎么就生了一副狗熊胆,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叫他上来了 悟禅看到树上人一脸快哭的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怜生本来就生的白白净净像个女娃娃,如今又这样一点男子气概的都没有,将来回去了可如何是好。 “我数到三,你若在不下来,今夜就睡在这树上算了。” “怜生,二师兄这次也不帮你了,这才一人多高的树,你就怕成这样,你怎么也是个男子汉,幽若一个姑娘胆子都比你大。” “我哪里知道,这树上去容易,下来难!” 墨怜生抱紧树看了看下面,见两人转身想走,以为他们真的要弃他而去,急的咬紧牙闭上眼,纵身一跳,树下悟禅早早就准备好,伸手托了他一把。 感觉到自己安全落地墨怜生才放心的拍拍胸口,下次在不爬树了,三个人结伴向出城口走去,烟火虽然结束,但街上依旧人来人来,热闹非凡,路过神武街的时候,连幽若看到有个少年站在一座宅子前情绪激动的大声质问。 “我要进去找我哥哥,你们把我哥哥还给我!!” 宅子门口站着几个人,穿着家丁衣服,却身体魁梧健硕,一脸凶相,只抬手一推,少年就被推倒在地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激起一地的尘土。看到他摔了跟头,灰头土脸的样子,几个家丁捧腹大笑。 “找你哥哥?你哥哥早喂了老虎了,你要真想找,就去地府找阎王老爷要。小子!别再斗兽场撒泼,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连幽若停在原地,看着街道对面的一幕,她目光落在宅子上三个鎏金大字上,斗兽场!悟禅和墨怜生见她没跟上,站在不远处眼神专注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两人也快速走了过去。 悟禅看到地上的少年,又看了看几个还在捧腹大笑的壮汉,脸上带起愤愤不平,墨怜生也满眼连幽若以为悟禅会上前帮忙,结果他只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走吧,这不是我们该管的闲事。” 连幽若不解的看向快步向前走的悟禅,听墨怜生说这个胖胖的二师兄在没当和尚之前,是军人,最喜欢的就是锄强扶弱,路见不平,就算入了佛门,这毛病也没见改,如今却选择视而不见,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很危险,他们吃罪不起。 墨怜生悄悄的对连幽若摇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在胡思乱想,两人加快脚步跟上悟禅。 “二师兄,斗兽场是什么地方?” “斗兽场是这盛云最大的销金窝。” “是赌场?” “不,是比赌场更可怕的地方,赌场只赌钱,而斗兽场赌的是命,赢了的人家财万贯,输了的人,要么残缺不全只剩半口气的被抬出,要么死后连块完整的骨头都看不到。” 说到这里悟禅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中带着晦涩的光。连幽若一直觉得墨怜生这么喜欢傻笑,是被二师兄传染的,因为二师兄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加之人圆滚滚长得和善,笑起来就格外的给人感觉特别亲切,今日难得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严肃的表情。 “这些不是你们小孩子该好奇的,快些回寺里,晚了,师父又要责罚了,怜生你的膝盖可是才好没多久。” “对对对!幽若我们要快些回去,你就别好奇这些,打打杀杀不适合你们姑娘家。” 墨怜生边说边推着她快步向前走,连幽若被动的被他推着向前走,打打杀杀不适合她,如果墨怜生知道她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会怎么看她?钱!她需要赚点钱才行。 “墨怜生我问你,斗兽场斗的是什么?” “明面上看去,就是那些富家子弟玩的斗蛐蛐差不多,有斗鸡有斗狗,然后人们下注买哪边会赢,不过这些都是给平头百姓玩的,我倒是听说这个宅子的后面,有一个专门给有身份玩的暗场,里面都是人兽相斗。” 原来是这样,人啊果然不是在穷苦中扭曲,就是在富有中变态,想必人兽斗的赏金颇诱人,所以不管是下注的,还是进场与野兽相斗的人,全都不怕死的前仆后继。这与她来说是最适合也是赚钱最快的门路。 回到普渡寺,墨怜生本想送她回山上去,连幽若掏出袖中的匕首,在他面前舞弄了一会,看到他吃惊目瞪口呆的样子,面上没笑,心里却暗暗发笑。 “你这是打哪学的!好快!我竟一下都没看清。” “我师父教的,所以你无须担心我一个人回山上有危险,你该担心的是山上那些野兽。” 墨怜生笑着抬手揉揉她的头,语气带着一丝宠溺。 “想不到你人不大,倒是比我还厉害,以后也不知道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看他突然感慨伤感的样子,连幽若抬手啪的一声拍掉他的手,仔细的收好刀,她不喜欢被人当弱者保护,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比她还弱的人。 “你回去吧,二师兄说你膝盖才好没多久,不易。。。。不易在冷风中旧站。” 她还是第一次说关心别人的话,说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墨怜生轻抿这嘴看着她不说话,连幽若见他不回答,有些恼怒的转身就走,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这就是这样冷场的局面。 “在城中对你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虽然我的确是又胆小又没用,但幽若!我真的可以照顾你。拼劲我所有” 墨怜生用尽全力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着,见她没停下来,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拉了拉身上的棉裘,其实连幽若听见了,她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只不过她只当一个玩笑话来听听,她摆摆手也喊了一句。 “我说的也是认真的,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你顾好你自己就可。” 她说完心里暗自又补上了一句,关键时刻别拖我后腿就行。 * 墨怜生进了寺院就忍不住伸手扶住墙,强忍着膝盖上的刺痛,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悟禅铺好被褥刚下了土炕,门就打开了,他抬头见墨怜生靠在门上,一副苦瓜脸不肯进来。他开玩笑的走过去抬手拍了下墨怜生的肩膀。 “回来了!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怜生,你和二师兄说老实话,你小子是不是瞧上幽若了?” 悟禅这一推,墨怜生的身子瞬间不稳的向后跌去,他吓得赶紧伸手一把将他拉住,不对!这小子虽然平日里弱不禁风,但也不至于他这么一推连站都站不稳。 见墨怜生眉毛都快拧成八字,脸色更是憋得通红,似是在忍耐巨大的疼痛。悟禅赶忙拉过手边的长椅扶着他坐下,见他的双腿不断的轻颤,赶紧伸手想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一番。却被墨怜生拦住了。 “怜生!你是不是诓师兄,其实你的膝盖根本就没好全!” “没有师兄,我哪敢诓你,好了!真的都好了!不过是刚才进寺门的时候,天太黑摔了一跤。” “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悟禅一脸严肃的瞪着嬉皮笑脸的墨怜生,见他又要和自己软磨硬泡,他黑了脸。 “你若在不松手,我就去请师父过来。” 一听到师父两个字,墨怜生一个激灵,吓得赶紧松了手,见他拿开手,悟禅赶紧拉高左右两边的裤腿,果不其然膝盖还没好,伤口更是又重新裂开,正缓缓的渗出腥红。 “跟我说实话,伤口什么时候破的?” “看烟火的时候磕了一下,人太多难免的,休息几日就好。” “你小子平时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倒是能忍,一路和没事人一样就这么和我们走回来。” 墨怜生抿嘴苦笑,他若是因为这点小伤就喊疼,幽若会更瞧不上他的。 “怎么说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 悟禅见他这样也没在多问,怜生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隐忍着,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我去给你烧热水把伤口清理下,师父配的药膏还有,等下给你敷上。” “又要麻烦二师兄了。” “你呀,从小就不让师父和我省心。” 悟禅语气无奈的边说边挽起袖子,端起木架上的脸盆出了房门,墨怜生看到他手腕上的牙印,有些内疚的垂下头。 那牙印是他咬的,他初来普渡寺的时候,天天哭喊着要姐姐,谁靠近就咬谁,二师兄就是那时候被他咬的,可那时二师兄并没向其他人一样,恼羞成怒羞上来掌掴他,反而护着他,师父也是如此。身为他在普渡寺的监管者,没有将他像一个关在牢狱的罪犯般对待,反而收他为徒,交他识字明理,将他视如己出。 年岁渐长他问过师父和二师兄,普渡寺上下全都厌恶憎恨他,因为父皇带兵攻打了盛云,师父和二师兄给他的回答的都是。 “那不是你的错!” 想来他这一路的确是无用,全都是靠师父和二师兄护着他,幽若不相信他的话也是对的。 ☆、第十一章 东方吐白,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大地。连幽若站在竹林内,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看着不远处被云雾缭绕的山庄。来盛云已经一个月了,除了认识了墨怜生那个唠叨和尚,她好像是真的一事无成。 是舒坦日子过久了,人的惰性就慢慢显现出来了,在这么拖拉下去不行,刚来普渡寺那几日,绝尘带她见过普渡寺的主持,看着慈眉善目很是和善,满口说着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转头再见她就是另一副嘴脸。 她到现在还记得这老和尚满眼嫌恶的瞪着她,对身边的和尚抱怨。 “一个白吃白住的就算了,又弄回来一个,往后把你们吃剩下的给她就行。” 平常要是敢有人这么羞辱她,她早就出手一顿教训了,只不过现在的身体她尚不适应,绝尘和墨怜生毕竟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把他们牵扯进来。 昨夜她辗转反侧了一夜,决定今日去斗兽场看一看,不过要先躲过墨怜生,她刚起身就看到路上有一个高大富态的身影,正慢慢向她走来。连幽若定睛一看原来是悟禅。 悟禅边走边喘着粗气,这次他倒是好多,虽然还是喘,但起码上气能街上下气了,见到竹林边上站着的人,他高兴的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佛祖保佑,贫僧能少走一大段路,幽若你在此处真是太好了,给!这是我刚做好的馒头,怜生那小子这几日怕是不能来山上找你了。” “他怎么了?” 连幽若结果悟禅递过来的布包,,悟禅擦掉额上的汗,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觉得身体舒坦了许多。 “昨日看烟火的时候,膝盖的伤口又裂开了,这小子一路就忍着也不吱声,行了!我还要回去做一寺人的早膳,你趁热吃,明日我还这个时辰来,你能在这等着吗?你看二师兄我的体型,这么来回折腾实在是吃不消。” 说着悟禅抬手拍拍自己的肚子,连幽若看到他的大肚囊轻晃了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我每日晨起都会在这附近走一走,那明日我就在这等,又要劳烦二师兄这几日辛苦了。” “无需客气,,我反倒是要谢你,以前他只能待在自己房内,院门都不能出,所以这小子整日都愁眉苦脸的,你来以后,他笑容多了许多。” 只能待在自己房里?听到这句话连幽若倒是想起,,上次墨怜生也这样和他说过,她还以为他只是向他卖惨,胡乱说的,如今挺悟禅提起,想来应该是真的。 “他为什么不能出房门?” 连幽若抱紧布包,,尤其疑惑的询问着看向悟禅,悟禅见她不知道,愣了下心里一惊,怜生那小子还没把自己的事告诉幽若吗?那他还是别多嘴的好。 想着他赶紧哈哈大笑一声,想转移连幽若的视线。 “瞧我这记性,竟和你聊了起赖,山下一寺的人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幽若我先走了。” 连幽若看着说完撒腿就跑的人,她认识悟禅这么久,数这次他是跑的最快的,她刚才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看来墨怜生的身世,远没有他这个人看着简单,算了!那不是她该关心的。 简单的吃完早饭,她带着余下的馒头去了靖安城,等进了城门,已经快到午时,她随便吃了个馒头填了填肚子,就沿着街道摸索了一段时间,最后总算是让她找到去斗兽场的路。 斗兽场,她抬头看了眼门匾上金光夺目的三个字,这身体磨合了一个月也身手是差不多了,可能体力上还不能完全跟上,没办法,如今她只有十二岁。 突然木门被打开,发出厚重拉长的吱呀声,紧接着一个身影被里面的人猛的丢出来,然后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飞出,重重的砸在那人身上,几个彪形大汉从门内闪出,个个手里攥着胳膊粗的木棍,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的人。 “昨日拳头没吃够?今日竟敢混到里面捣乱,小子刚才可听到我家主人说的话,拿着这些钱赶紧滚蛋,若你再来得理不饶人,就把你当一只蚂蚁捏死。” 说罢几个人骂骂咧咧转身进了门,地上的人愤怒的抓起脚边的钱袋子,猛地砸向大门,声嘶力竭带着愤恨狂吼着。 “谁要你们的臭钱!把我哥哥还回来了!!” 连幽若看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看向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人,她思虑了下最后还是迈步走向门前的台阶上,捡回掉落在地的钱袋,她放在手里掂了掂,不小的一笔数目,她折回来走到那人面前,把钱袋丢在他脚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么多钱你就当破衣服一样扔出去,不觉得可惜吗?” 地上小声抽泣的人,抬眼看到他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主人的脚很小很秀气,看着应该是姑娘家的,声音也很好听,只不过听着太过冷淡,他顺着她的脚一路向上看,当目光停留在连幽若的脸上时,惊得猛地向后一缩。 连幽若看到他的表情,满意一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枉她每天天还未亮就起来画伪装,正当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 岳棋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腾地一下红的快要滴血般,连幽若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馒头,蹲下身在他眼前晃了晃。 “给你!” * 斗兽场内,几个大汉把岳棋轰走后,快步回了账房向李洛复命,李洛坐在柜台前正细细的看着账簿,见几人走了进来,他放下账簿起身绕过柜台,沉着脸走到几人面前,抬手上去就每人赏了一个大耳刮子。 几个人脸上吃了痛,却没摆出不服的脸色,而是恭恭敬敬的站直身体,一下也不敢动,李洛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轻晃了晃,语气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说,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告诉那小子他哥哥喂了老虎了。” “主.....主事,我昨日就是见那小子难缠的很,心一急就想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不会犯这样愚笨的错了,求主事网开一面。” 为首的大汉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着李洛,边说边左右开弓用力扇自己嘴巴,李洛放下茶杯闭上眼,抬起左手拨弄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静坐不语。 男人见李洛没开口,只能咬紧牙继续用力抽自己,旁边的几人,看到他脸都被抽红肿起来,嘴角更是开裂直接流血,吓得纷纷低头不敢作声,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也被牵连进去。 “在斗兽场当差的,犯错就不可原谅,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下次机会,你心急就可什么都向外说,那以后面对生死出卖主子,岂不是脱口而出。既然你惦念那只吊睛白虎,我就遂了你的愿,来人!拖下去喂老虎。” “主事,主事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主事再给我一次机会,主事。” 门外冲进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上前扣住在地上挣扎的人,旁边的几人吓得全都退到一边,看到那人死命挣扎不甘的表情,鲜血混着唾沫因为他激动的大声咆哮,不断的向往飞溅。 李洛看到有一滴溅落在他的衣袍脚,眉头一下紧皱,带着面具的两人看到李洛脸上的表情,赶紧手上用力,快速把那人托了出去。 ”弄脏我的衣服更该死,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嘴上没把门和背主之人,在斗兽场当场,你们都把脑袋给我栓裤腰带仔细着,做好自己的本分,若犯了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李洛说完,又瞥了眼衣袍上淡红的血渍,黑着脸出了账房,屋内的人见他走了,全都心有余悸的吞了吞口水,李主事做事仔细,什么都要面面俱到,容不得一丝瑕疵,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神仙都会犯错,何况他们只是凡人,怎可能一丝一毫错都不犯。 所以向今日这样的事,斗兽场的老人也算是见过不少,但无论过多久再见依然心里恐慌不安,李主事明明生的面善斯文,但杀起人来浑身的戾气,怎么比那江湖上,手染无数鲜血的杀手还要多。 * 岳棋吃完两个馒头,狠狠的灌了一皮囊水,才觉得自己的力气又回来了,连幽若接过他还回来的水囊。 “我叫岳棋,刚才是我唐突了,还望姑娘别放在心上,还有馒头和水,总之大恩不言谢,日后你要是有用到我岳棋的地方,说一声就是,就算肝脑涂地我也不怕,我们江湖中人讲一个义子。” 连幽若看到他装大尾巴狼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 “既然你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就有需要你的地方。” 说罢她从树上轻轻一跳,稳稳的落到岳棋眼前,岳棋瞪大眼有些吃惊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小姑娘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语气都不像普通人,刚才看到她从树上跳下,难不成她还是个练家子。 “不用胡乱猜想,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个练家子,这次来我是想进斗兽场赚钱,但里面的规矩我不懂,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是了解,我不让你白帮我,若我能进去,我可以帮你找找你哥哥。” 提起哥哥,岳棋的脸上爬满担忧,声音带着浓浓的焦躁不安。 “他们说我哥哥已经喂了老虎了,但我不信!哥哥他身体很强壮,一拳能打死一头狼,怎么可能会被老虎吃掉。” “既然你不信就帮我进去,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查你哥哥的下落。” ☆、第十二章 岳棋看了眼连幽若,不同意的摇摇头,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里嘲笑这姑娘竟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怕是个傻子。 “斗兽场的规矩,只有满十四岁的才能参加斗兽,况且你也没有十四,况且还是个女的,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虽说这斗兽场是可一夜暴富,但也危险重重,只要踏错一步就会丢了小命,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看到这人絮叨的样子,她突然想起了墨怜生,她现在这样能静心听岳棋一直念叨,真是要多亏了那家伙每日对她的“穿耳魔音”。 “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今年十四了,你想干嘛?” 岳棋刚说完自己的年龄,连幽若就慢慢逼近他,抬手从他的头顶滑向自己的头顶,他们居然一样高。 “我今年十二,你十四为何和我一样高?你为何个子这么矮?” 她这一出口直接戳了岳棋的痛处,岳棋被问得一下子憋红脸,抬手气急败坏的指着连幽若,嘴里一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最后气的干脆转身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弹了,他有什么办法,爹和娘都不高。 连幽若看出他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可她没说错,墨怜生也十四,他比自己就高出许多,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她才堪堪到他肩头。 “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不解问问而已,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和你同岁,但比你要高出许多。” 岳棋坐在地上越听越气,转头看着她生气的大喊。 “你这姑娘说话好生让人气愤。” “我怎么了?我只是在劝你而已。” 劝?岳棋气的从地上站起:“你这哪是劝,你这是火上浇油。” 连幽若被她吼得耐心全无,直接冷着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向前拖,看来她只适合动手,不适合开口劝人。 “既然这样,我不劝就是,斗兽场我今日是一定要进,话我挑明了和你说,我跟你进去签契约,但斗兽我来,斗兽场的规矩我也打听了些,斗兽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我们两个体型差不多,所以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赢得银钱五五开,我也会帮你查你哥哥的下落,如果你是男人就干脆些,别在这和我说大话。” 岳棋被她一路拖拽,衣服险些四分五裂,急的他大喊大叫。 “你这姑娘怎么这样不知修,光天化日之下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你就不怕毁了名声以后嫁不出去。” “那是我的事情,岳公子无需操心,只需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见她一直紧攥着他的衣领不松手,他一路被拖行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岳棋认输的大喊道。 “行!行!行!你快些松手,我的衣赏快破掉了,我就这么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刚才斗兽场里的危险我可都同你说明了,若你进去出了事可与我无关。” “出了任何事都与你无关,岳公子可放心了。” 岳棋看着她嘟囔下嘴理了理松散的衣服,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斗兽场的方向走去,连幽若看他那样就知道,又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傻小子。 “你就不怕我和刚才那些人是一伙的,诓你签了契约,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时候你就只能上场喂了野兽。” “那....那你是吗?” 看到岳棋小心翼翼的盯着她求证,连幽若摇头轻笑,原来墨怜生不是最傻的。 “我若是同那些人一伙的,就不会说刚才那番话,拖到你签了契约再说岂不是更好。” * 神武街上热闹非凡,商铺小摊上都挤满人,斗兽场门口却是门可罗雀,不是这里不景气,而是大多数人都不敢靠近这里。 街道上马车轱辘的滚动声不断传来,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驶来,远处看着马车木质做工虽不错,但装饰却太过单调,除了竹帘便再无其他,外人看来只会觉得,这只不过是稍微殷实人家的马车。 守门的两个护院,见马车居然在斗兽场正门缓缓停下,疑惑的面面相觑。两人谨慎的上前细细打量着马车,可看了半天不见车内的人露面,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们就更不敢轻易出手轰赶。 穆子书坐在车内,看着坐在一旁一直垂头丧气的风夙,风夙抬眼小心的瞄了眼身侧的人,见穆子书正看着自己,吓得他赶紧又垂下头 “风夙你这些日子是过太舒坦了,这样一个地方你都进不去。” 风夙委屈的瘪下嘴,眼神哀怨,一脸有苦无处说的样子。 “殿下,您这可冤枉我了,这里背后的主子是谁,您知道,人家是世子,我就是一个小侍卫,哪敢硬闯,且这里的主事李洛又能说会道,我嘴笨您是知道。” “听你这样说,倒是我的错,是我难为你了。” “不不不,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这话您日后千万别再说,要是被我爹听去了,我回去又免不得一顿揍。” 穆子书看到风夙吓得摇头摆手,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眼风夙,怎么说这小子也是修罗阁的副阁主,怎么一提老子就吓成这样。 他转头伸手微微掀开帘角,看到外面不停张望的两人,沉着嗓音说道。 “你二人不用看了,叫李洛出来,五息之内他若不现身,斗兽场今夜就会从靖安城彻底消失。” 说罢穆子书闭眼,手指无意的轻敲着身旁的矮桌,车外的两人听到这话,片刻不敢耽搁赶紧跑向大门,只是手还没碰到门环,大门突然打开了,李洛快步走出,直奔马车。 紧跟在他身后的随从,见到站在门口发愣的两人,气的出口小声训斥。 “瞎了你们的狗眼,齐王殿下的马车竟不识。” 两个护院满腹委屈,他们就是平头老百姓,认知里皇子的马车都该是富丽堂皇的,前几日太子殿下和婉玲公主的马车就是如此,极尽奢华。 “阮爷我们也没想到,齐王殿下的马车会这样.....这样节俭。” “混账东西,马车你们认不出,车顶那亮眼的明黄都看不见吗?这是只有皇族才可用的颜色,一个个全都是草包,等着主事怎么收拾你们。” 李洛走到车前,规矩的躬身施礼,穆子书听到车外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李洛怕是早就知道他会来,是以才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李洛见过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多海涵,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不懂礼数。” 风夙掀开车帘,穆子书探身而出,马车旁众人看到车上,身材欣长面若冠玉的男子,纷纷恭敬的跪地行礼。穆子书,盛云的八皇子,当今陛下亲赐的一字亲王,深得陛下器重, 但朝中人都知,陛下虽器重齐王殿下,心却更偏向怀德太子,器重齐王只不过是想着将来等太子登基,齐王能一心辅佐。明面上看着齐王殿下的确是帮太子做了不少事,但内里的暗潮汹涌谁人能看清。 “李主事这一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若你是乡村野夫,那我盛云的礼部岂不都是一群目不识丁的莽夫。” “殿下说笑了,礼部人才济济,自是小人不可比的。殿下今日来斗兽场,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 穆子书踩着脚踏下了马车,双眼带笑的审视着李洛,李洛也看似谦卑有礼的垂着头。 “为公又如何?为私又如何?肃樊晟这斗兽场本王是来不得?竟要再此被你一个小小主事像犯人一样盘问,谁给你的胆子!肃樊晟?还是南郡王府!” “殿下息怒!是小人逾越了。” 李洛听到穆子书的说话声陡然升起,赶紧诚惶诚恐跪地稽首行礼,周围的几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行礼,风夙看到李洛没了方才对付他是高傲的气势,心里别提有多解恨。 “小人并没有盘问殿下的意思,只是想问仔细些,好嘱咐下人们,定要事无巨细的好好配合殿下” 穆子书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他虽看不见李洛脸上的表情,但他断定,李洛脸上绝不是惶恐不安。能在肃樊晟,这样多疑做事狠辣的人身边,坐稳一把手多年,可不是等闲人能做到的。 “带本王去梅园,即刻!” “殿下稍安勿躁,未防梅园内有不长眼的扰了殿下雅兴,容小人先去遣散闲杂之人,准备好一切,在恭迎殿下入梅园。” “遣散闲杂之人?李洛,你当知,本王若想封了这里,能找出千百个由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即刻带本王去梅园,若是迟了,本王要找的人不在了,斗兽场就是包庇窝藏重犯,不知到时候南郡王世子有怎样通天的本事,洗脱这罪名。都说李主事为人不仅巧言善辩,还足智多谋,此时可为你主子想好推脱的借口。” 李洛听到穆子书的话,只能认输的直起身,双手叠并拱手行礼,不再纠缠的说道。 “是小人愚笨了,殿下请!” 穆子书冷眼瞧了眼地上跪着的一行人,迈步上了台阶走进大门,李洛看着他走进的身影,心里的不安快速堆积成山,早知这样他就不该放那人进来。 风夙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知事情不妙,可他万没想到穆子书来的如此之快,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他根本来不及通知那人速速撤离。 阮竣看到身旁表情约见凝重的李洛,担忧的开口询问道。 “可要去叫世子来?” “就算世子来,也拦不住齐王。都说进门是客,可也要选对人和时候,为了一个杀人犯吃罪齐王得不偿失,只希望他真的只是来抓人的才好。” ☆、第十三章 “我今年已满十四了,你为何不让我参加斗兽。” 柜台里的男人打个哈欠,懒懒的看了愿岳棋和连幽若,不耐烦的挥手轰赶。 “小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糊弄我!眼瞎也看的出你没十四。去去去!一群穷鬼想发财想疯了,要斗去前院,那才是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该去的。” 说完那人对着两人嗤鼻一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了句不知死活,岳棋被羞辱的面红耳赤,胸口满腔怒火越堆越多。 这几日他为了寻找哥哥下落,受了太多的冷言冷语,如今他在咽不下这口气,斗兽场仗着身后有大家族撑腰,就能这样嚣张跋扈吗?反正他贱命一条,让他不痛快了,他们也别想做好生意。 连幽若在一旁也无奈,来之前她也想到过这个问题,既然行不通也别无它法,她佯装胆怯的扯了扯岳棋的衣袖。 “哥哥,算了,我们走吧!” 岳棋正在气头上,听到有人说算了走吧,腾地一下怒火又窜的老高,恼羞成怒的一把甩开连幽若的手,连幽若一愣,这小子想干嘛? 岳棋猛地抓起桌上的砚台,对着那人脸上一泼,看到他脸上变得一片黢黑,岳棋捂着肚子解气的哈哈大笑,连幽若看到这小子干的好事,气的冷笑一声,这混蛋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可她还不想开罪这里,岳棋这一弄,他们想安生的从这走出去,简直痴人说梦,果不其然柜台里的男人怒吼一声一脚踹翻桌子,怒目圆睁,抬手一拳就狠狠朝岳棋胸口砸去。 连幽若看到男人脸上带起杀气,想必那一拳定是用尽全力,岳棋这样瘦弱不堪的身形,怕是不被砸死,也会被砸断几根肋骨,电光石火间她袖中手腕一动,岳棋的委中穴一麻,身子整个前倾直接扑倒在地。 她见岳棋总算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拳,来不及庆幸,赶紧佯装受惊的哭着跑到她身边,拽紧他的衣袖。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岳棋听到连幽若的哭声,感觉她手上正在用力拽着自己,他这是还活着?完好无损的活着?他不相信的低头把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居然真的一点伤都没有!为何会这样?方才他看到那人的拳头带着浓浓的杀气向他咋来的时,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后来,他好像膝盖后一麻,身子不稳跌倒了,真是老天垂怜。那人见没打到岳棋不甘心的又怒喝一声,抬手想再来一拳,突然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让他参加斗兽!”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纷纷看向门口,一脸墨汁的方斌看到来人,尤其是李洛泛着寒光的双眼,吓得赶紧放下手结结巴巴的喊道。 “李....李主事。” “贵人的话你没听见?还不速速安排这位参加斗兽!” “是是是,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李洛的目光落在坐在地上的人时,心里顿时怒气翻涌,真是屋漏偏逢连雨夜,这小子是怎会跑这来的。不能让他在齐王面前胡言乱语。 岳棋抬头看到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当看到两人身边的李洛时,咬紧嘴唇憎恨的紧盯着他,连幽若也想抬头看看,但在场的人她能感觉到有两个很厉害的练家子,她只希望方才的出手没被旁人识破。 方斌本想大声呵斥,但想起主事在,只能忍着喊了句。 “你们跟我来。” 穆子书隔着面具,看了眼身边眼神有些晦涩的李洛,嘴边带起玩味的笑,迈步继续向前走,风夙快步跟上,见李洛还未跟上,马上小声对穆子书说道。 “殿下,刚刚那姑娘不简单,那小石子扔出的快稳准!气息也压制的很好,内功不深厚的人,怕是做不到这样控制自如。” 风夙说到最后脸上竟带起敬佩之意,年纪轻轻就这般厉害,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天都被老子骂。穆子书难得见风夙夸赞旁人,心里也好奇那个姑娘的身手,是被哪方世外高人教导出来的。 “你能看出她隐藏实力已经不错。此时闲事少管,办正经事。” 唉?这哪是他要管的闲事,明明方才是殿下出口阻拦的,怎么最后变成他多管闲事了。风夙一脸不服气,但也没办法,殿下是主子,他又技不如人,没有老子那样的本事,让殿下礼让三分。 李洛见穆子书有些走远,狠瞪了眼方斌,沉着脸快速对身边的阮竣低声嘱咐。 “派人盯着这小子,别让他弄出什么岔子。” 阮竣点头马上退下,李洛也加快步伐跟上渐远的人,风夙听到身后越渐接近的脚步声,站直身体,撤去一脸笑意。 甬道内烛光照亮两侧,火苗微微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走到二楼观台的时候,穆子书环顾了四周,又俯身看了看斗兽场,从刚才李洛就一直双手交握,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倒让他觉得,李洛是怕他发现什么。 “李主事如此忧心重重,是怕我看到或听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吗?” “贵人说笑了,斗兽场打开门做生意,赋税也年年只多不少的上缴,怎会有见不得光的事。” “倒是难为李主事了,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本王只是来寻人的,寻到了自然会走,可要是寻不到。” 穆子书走到护栏前,抬手轻搭在木栏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洛看到他看着斗兽场饶有兴趣的样子,终是放下最后的挣扎。 “甲字号头一间,殿下请随小人来。” * 秋水院内,墨怜生坐在床榻上,翻看着手里的佛经,门吱的一声打开,他放下书以为是二师兄来了,笑着抬头刚想打招呼,就看到绝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他惊得忙掀开被子,绝尘对他摆摆手道。 “既病了就不用起身,好好歇着,给你换了单独的屋子可还习惯?” “徒儿怎样都可以,全听师父安排。” 绝尘听到他的话,叹口气,这孩子总是这样顺从,他端着托盘走到床榻边,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那从今日起,不许你再去后山找幽若。” “不行师父!” 一听师父这么说,墨怜生急的差点从塌上站起身。绝尘看到他一脸坚定的样子,轻笑出声。 “方才是谁说全听我安排的!” “是我说的,可师父....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独独这一件不可以。” 绝尘没说话,净了手坐到床榻旁的木凳上,掀开墨怜生腿上的被子,卷起他的裤腿,仔细查看膝盖上的伤。 “筋骨没伤到,安生在屋里静养个十天半月就可痊愈,这膏药该换了,你且忍着。” “无碍我能忍,师父您尽管动手,师父那.......。” 墨怜生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苦苦的恳求,绝尘抬头瞧了他一眼,手上一扯撕拉一声,膏药应声而落,墨怜生疼的涨红脸,咬紧牙关倒吸一口凉气。 “怜生,这七年来,你可有怨过师父,怨师父给你改了名字,怨师父事事让你隐忍不发,还有这伤。” “怜生不怨,我的身份在盛云本就难堪,您是一心为我好,但幽若!” “你这混小子,你二师兄说的没错,如今真是三句不离幽若,虽说你日后会还俗,但当一天和尚你就要敲一天钟。后山你可以接着去,我也不再拘着你何时回来。” 绝尘的话,对墨怜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一剂止疼药,话才说完本来疼的说话都含糊的人,马上高兴大喊道。 “怜生多谢师父!” 看到他直达心底开心雀跃的笑容,绝尘心里也安慰一笑,怜生刚来普渡寺的时候,自己总是叮嘱他事事要懂得隐忍不发,到如今他这样逆来顺受,想要的不敢争,想说的不敢说。 绝尘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一味地隐忍并不是对的。直到幽若出现,他看出怜生对这个小姑娘很上心,为了见她,即使日日被自己罚跪到半夜,膝盖疼的钻心也不肯退却。 若当年他能这样倔强争一争,心瑶是不是就会躲过入宫为妃的命,他下半辈子是不是也不用常伴青灯,墨怜生看到绝尘一脸哀伤的出神,不安的轻唤了声。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前尘往事。怜生!这痛你可记住了,日后怕是会常伴你左右。” 墨怜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他懂师父在说什么,因为他懂得去争了,人总是贪心的,往后他想争的怕是会越来越多,想走的路也会布满荆棘,异常艰辛,尤其是他这样的身份。 “怜生记住了。” 绝尘望着他眼中坚定不移的目光,心里矛盾不已,怜生从小本性纯善,有朝一日他若离开普渡寺,入了万丈红尘,绝尘盼着他能保有这份纯善,却也怕他保有这份纯善。 这世间纯善之人,总是被人利用,悲惨而亡,他的造化只能靠他自己了。 * 斗兽场梅园内,李洛引着穆子书到了甲字号房门前,就揖礼退下了,风夙看到李洛走远,不屑的哼了声,抬脚想踹开房门,被穆子书一瞪,老实的伸手推开房门。 房内的人正专心的盯着斗兽场的战况,听到开门声,警惕的起身想拔刀,只不过手才刚摸到剑柄,肩上就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感觉到肩上的力道,沈勋咽了咽口水,松开了放在剑柄上的手,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两人,小心的问道。 “不知两位阁下找我有何事?” “找你何事?沈勋你心知肚明!” 风夙看到沈勋在这房里美酒佳肴的,好不自在,可怜官道上被他截杀的整队镖局,越想他越恨不能一剑剐了这混蛋。穆子书手上暗暗用力,沈勋肩上马上传来破碎声,他疼的青筋凸起,冷汗一瞬间爬满他的额头。 沈勋再也坚持不住,闷哼一声瘫坐回椅子上,风夙快速搬过一把木椅,穆子书看着坐在椅子上捂着肩膀痛苦挣扎的人,也坐到了椅子上。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站着说话,你在这倒是惬意。” “沈某求....求二位高抬贵手,我愿.....我愿把今日所赢的钱全部赠与两位,全当是在下与两位交个朋友。” “呸,你这样的獐头鼠目也妄想同我们交朋友。” 风夙气恼的抽出腰间的利剑,直指他的脖颈,穆子书看到斗兽场内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抬手在桌上一敲,风夙明了的收回剑。 “看你似是不甘心被抓,我今日兴致好,就与你赌一局。我若输了,你可以带着银子全身而退,你若输了,银子和命一并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小天使帮大大捉虫,因为大大手残外加粗心 ☆、第十四章 沈勋看着面具下的双眼,透着不容他反驳的精光,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放过,他强忍着剧痛,深吸一口气开口询问。 “赌什么?” 穆子书起身看着斗兽场内瘦弱的身影,见他正在与铁闸内的野兽对视,脸上忍不住带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甚是有趣,就赌这一局,哪一方会赢,我可以让你先选!” 沈勋听到屋外周围看台上,突然吵闹起来,大多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风夙见他不动,气的伸手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直接拖向看台,任凭沈勋鬼哭狼嚎的喊疼,风夙也没停手。 “没听到我家公子的话!速速选!” 本来沈勋的肩胛骨就被穆子书捏出裂痕,碰一下都钻心的疼,方才被风夙这么拖拽,疼的他险些晕过去,他耷拉着右胳膊,硬撑着站起身,周围的骂声还没停, 他刚刚也听了个大概,大多都是在骂,斗兽场怎么放小孩子进来比试,他看了看场中带着面具瘦小的身形,斗兽场的规矩,不满十四者不可入,李洛此人处事小心谨慎,绝不会明知故犯,这孩子定是满十四了,只是一眼看去就知是穷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 右侧铁闸墙上的锁链滚动,发出厚重的摩擦声,内层的铁闸慢慢开启,一头魁梧健壮的野狼龇着牙,凶狠防备的走出,看台上所有人一下子收了声,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的人会作何反应,是吓得屁股尿流认输,还是哭爹喊娘的求饶。 结果出乎意料,场中人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与那头狼静静对视 沈勋也仔细的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他混迹江湖也有些年头,人不可貌相他还是懂得,场内的小子有胆子来斗兽已是胆识过人,如今面对一头健硕凶狠的恶狼又镇定自若,他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如果是对战一头狼的话或许他可以搏一搏。 “可想好了?” “想好了,在下想选那.....。” 沈勋孩子二字还未说出口,场内的狼就仰天长啸,紧接着从铁闸中又走出两只狼,这一下子别说他,场内所有人都哗然一片,这么明显的差距,斗兽场这是要做赔本买卖吗? “在下....在下选狼,选狼能赢。” 这么一目了然的局面,除非他是傻子才会选那孩子赢,就算他天赋在异禀,他也不过才十四岁,他面对是三头狼,三头正值壮年穷凶极恶的野兽,他绝不可能赢。 “我出十万两买狼赢!” 本来安静的斗兽场一下子沸腾起来,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全部叫喊着买狼赢,李洛坐在主事台上,铁青着脸,恨不能马上把方斌碎尸万段。 “一百万两!我出一百万两黄金买他赢!” 穆子书抬手指着场中看向他这里的少年,两人的目光相触,双方都试图想看清楚对方到底想什么,可惜连幽若没时间和他耗,只是转头确认面具是否带的牢固。 她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方才那人虽帮了他们,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的气息,让她觉得熟悉又觉得危险。 听到穆子书喊出的数字,李洛猛地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见他转头看向自己,李洛不甘的攥紧双拳,最后还是心力交瘁的坐回椅子上。 他就知道穆子书绝不是只抓人这么简单,一百万两黄金!够买下五座斗兽场了。穆子书根本就是成心来捣乱的,好!很好!等会下注的时候,他倒要看看齐王殿下能不能拿出这一百万两黄金。 “殿.....公子,您是不是疯了!一百万两啊!还是黄金,您就是把我卖了也凑不齐这个钱啊!” 穆子书笑着抬脚用力踹在风夙屁股上,目光又落回场内连幽若的身上。 “你要是能卖一百万两黄金,我早把你卖了,只不过没人肯花这么多钱买你罢了。” “公子您.....。” 风夙欲哭无泪的看着穆子书的背影,殿下真是心狠,怎么说这些年他也是做牛做马陪着殿下长大的,正当他哀叹自己不幸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贵人,小人来收您下的赌注。” 穆子书没说话,只在腰间一扯,随手扔向风夙,风夙见主子有东西给他,赶紧伸手小心接住,等接住东西看清是什么,他吓得差点喊出声,殿下疯了!这可是陛下御赐的令牌,明面上这是可以随意调遣盛云巡防营的令牌,实则是可号令整个修罗阁的密令。 “叫外面人给李洛带句话,赌注给他,让他自己估价不够,我在补上就是。” 风夙拿好令牌没在细问,殿下虽然平时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但做事思量向来都是心细如尘,殿下这次可是把李洛坑的太惨,天家之物,普天之下谁敢给它估价。 果不其然令牌被取走没一会,李洛就亲自来归还,只是脸色铁青一片,怕是被他气得不轻,穆子书略显关心的询问道。 “李主事这是怎么?只不过一盏茶功夫,再见脸色竟这样难看,看来李主事为了斗兽场真是劳心劳力,日后见了肃世子,我定要在他面前好好夸赞李主事一番才好” “贵人说笑了,劳心劳力本就是李洛分内之事。我此番前来是来归还此宝物,李洛才疏学浅,此乃无价之宝不可估量,还望贵人妥善收好。” 沈勋看到李洛进来,激动的想开口唤住他,暗示他出手搭救自己一命,可李洛却像没看见自己般,直接退了出去,风夙看出他的小心思不禁冷笑一声。 “我们能找到你还要多亏了李洛,你竟还指望他能救你,实话告诉你,我们公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主事敢得罪,肃樊晟来了还要给我们公子跪地行礼,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安心赌完这一局。” * 岳棋站在左手边的铁闸内好奇的打量四周,他是第一次进这里,只觉得这里有些阴冷恐怖,他仿佛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脸上的面具也让他憋闷的透不过气来。 他看到场中连幽若一动不动的身形,在看看自己因为害怕不住打抖得双腿,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十四岁的男子汉,竟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家,丢人! 看台上再一次陷入安静,所有人下注结束,李洛举手高喊一声:“起!” 右侧最外层的铁闸开启,斗兽正式开始,看台上没几人停留,纷纷退回房内,等着听惨叫哭喊声,留在看台上的,也只不过等着看三头狼,怎么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撕碎。 铁闸完全打开,三头狼凶猛狂奔而出,直奔连幽若,她向后退了一步,两脚分开扎好马步,紧握手中的匕首,那是墨怜生送给她的,三头狼!刚好让她小试牛刀一把。 穆子书好奇她会怎么应付这三头狼,岳棋是瞪大眼不停在心里念着佛祖保佑,看到三只狼同时扑向连幽若,观战台上的人全都瞪大眼,屏住呼吸,咧着嘴笑着等着看他被狼生吞活剥的样子。 只不过在一呼一吸间,发生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本来坐在椅子上安静观战的穆子书,看到场中发生的一幕,不敢相信的猛地站起身,她出手了吗?为何他什么都没看到,可三头狼明明全部躺在地上不在动弹。 风夙看到穆子书激动的样子,也好奇的凑过去准备瞧一瞧,结果只看了一眼,就惊的大喊出声。 “她竟赢了!” 沈勋不敢相信的扶着木栏,站起身看向斗场内,此时的他早已忘了肩膀上的伤,因为眼前的一幕比肩胛骨碎裂的痛,更让他感到恐惧。 “不可能,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可能斗的过三头狼,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穆子书收起惊讶的表情,脸色不断的下沉,心里也慢慢升起丝丝惶恐不安,只十四岁就有这样的身手,他的师父究竟是怎么样的高人,而他竟不知,这样的人须早些拉拢为己用,他心里才能安稳。 李洛同样也震惊的站起身,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幻觉,一个十四岁如此瘦弱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杀了三头狼,可耳边一声接一声的惊叹声,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今年!他怕是流年不利。 斗兽场各个屋内的‘贵人’得知狼输了的时候,有些一笑置之,有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些则是安静的坐回椅子上,心里却打着其它如意算盘。 沈勋瘫坐在地上,不相信的猛摇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假的假的,到最后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他还没尝遍世间的美食,更没享受遍世间的美色,他不能死,绝不能,沈勋越想越亢奋,双眼充血的猛地站起身冲向房门,他的轻功了得,只要出了这个门,谁都追不上他。 穆子书和风夙正专注的看着场中的人,哪会注意瘫坐在他们脚边的沈勋,等风夙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沈勋看着近在咫尺的门,脸上胜券在握的笑意越来越浓,只是不知为什么在他手快要碰触到门手的时候,为何眼前的一切竟上下颠倒起来。 他竟看到自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只不过身子在那,头却不见了,他.....他死了!! 穆子书收起刀,冷眼看着在地上不断滚动的人头。沈勋的轻功的确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可他不知的是,今日追捕他的人是穆子书,出刀快如闪电神鬼猎手。 风夙见总算解决了,放心的深呼口气,殿下就是殿下,只要出手,什么都是手到擒来从不失手,不过看到沈勋的头颅和那双圆睁的眼,他内心还是感康万千。 “你也知道不想死,那官道上被你杀的三十六条人命就不想安生活着吗?善恶终有报,这是你该受。” 说罢风夙蹲下身,抬手在沈勋脸上一划,让他闭紧双眼。 “等下你把这头颅送到威震镖局,顺便把赏银拿来。” 穆子书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风夙有些不解,殿下为何这样急着把人头给那边送过去,难道还要趁着热乎新鲜? “殿下,这大过年的,给别人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吉利,给主人添堵,我若真送过,肯定会被镖局的人乱棍打出来的。” 风夙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包裹,他刚刚用桌布把沈勋的头颅包了起来,穆子书收好剑看了眼斗兽场,那个姑娘他决定要多观察几日在下定论,现在就去查探她的底细太过草率。 “送去吧,你若不送,崔镖头才会心里堵得过不好这个年,知道杀了自己儿子儿媳,还有一帮兄弟的凶手伏法了,他对自己已逝的亲人有了交代,心里的郁结自然就解开了,你去了只会好酒好菜的招呼,怎会乱棍把你打出来。” “殿下说的是,那您呢?” 穆子书抓起桌上的钱袋子,笑着掂了掂。 “自是找李主事收本王赢得银钱。” ☆、第十五章 斗兽结束,连幽若快速退回铁闸内,岳棋见她进来,激动的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开心的摇晃着。 “是我狗眼看人低了,你竟这般厉害,这下我们要发财了,哎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连幽若偏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岳棋见她不说话盯着他的手,才发觉自己逾越,赶紧缩回手,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却暗自嘀咕,不让碰就不碰,眼神这样凶做什么? “你我之间只不过是互利关系,没必要知晓姓名。” “可我的名字你已知晓了,礼尚往来你自然也要告知我,你的名字。” “那是你自己非要说,并不是我逼迫的。” 说着她从腰间取下斗兽腰牌,扔给岳棋然后摘下脸上的面具,岳棋一脸憋屈伸手接住腰牌,这个姑娘也太冷漠,刚求他办事可不是这个态度。 他仔细讲腰牌挂在腰间,摘下面具递到她面前,目光好奇的一直盯着她,连幽若无视他的注视,只接过面具冷不丁的说了句。 “快些拿了赏银离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怕是被人盯上了。” “可是我哥哥还没寻到!” 听到岳棋的话,连幽若气的冷下脸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头疼的扶额。 “你也知道你哥哥还未寻到,那你为何做事如此鲁莽,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同斗兽场的人起冲突!” “我....我!” 被连幽若这样一说,岳棋一下子变得哑口不言,他当时脑子一热,只想着出口恶气,让自己心里痛快些,哪想到那么多。他有些懊恼的狠拍了下额头。 “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今日的下注很诡异,尤其是那个叫喊一百万两黄金的,方才在外面是他出手帮的我们,我想这段时间你最好是躲一躲。” 连幽若在想那人是不是识破她出手救了岳棋,亦或者他们互换身份上场他也已发觉。还有那个主事,一双眼仿佛能看穿人心般,让人只对视一眼就心生畏惧,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只不过想某个生,讨口饭吃,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一上来就遇到这么多棘手的人。 * 穆子书春风满面的看着斗兽场的人,把一箱箱的金银搬上马车,风夙看到一旁好像没事人的李洛,心底是真真佩服这位主事,能这样隐忍胸中快要溢出的滔天怒火。 “本王真是没想到,斗兽场竟这样有趣,难怪能让太子青睐。本王才这么小试一下,就得了这么多钱财,想必太子殿下怕是赢得更多些,倒是让斗兽场破费了。” “只不过是些小把戏,承蒙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看的起。二位殿下都是福泽恩厚之人,自该赢得盆满钵满,这次小人若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望齐王殿下包涵,下次殿下在伊布斗兽场,小人定会仔仔细细的安排好一切。” “既然李主事这样说,本王就却之不恭了,哦对了!险些忘记,李主事今日若见到肃世子,帮本王说声多谢!” “小人恭送齐王殿下。” 风夙强忍着笑,这李洛怕是快被气的呕血三升了,殿下这一手做的够狠,果然齐王府的马车走没多远,李洛就再也扛不住的整个人向前扑去,周围的所有人惊慌的全都伸手搀扶。 “今...今日之辱,我记....记下了!” 李洛咬牙切齿,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着,他身旁的几人,面面相觑后,全都低着缄口不言。 车上,穆子书伸手拍了拍箱子,满意一笑,这还真是意外之喜,看来斗兽场他要常来才是,只是怕某些人不喜他常来。 “刚才真是惊险,还好最后我们赢,属下一直以为那个少年输定了,没想到他也是个隐藏实力的高手,方才在外面我们与他打照面,看他被拳头吓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属下心里还笑话他怂包。” “非也非也,高手不是他而是她,只不过是一局李代桃僵,你竟看不出,看来回去要和风叔提下,你的本事不见涨到退步许多。” 被穆子书这么一说,风夙一头雾水,什么高手不是他是她,哪个她?她是谁?难不成是那个小姑娘!对呀!他怎么没想到,那个少年看到拳头都心惊,怎会面对三头狼时如此坦然自若。 其实穆子书最初也未看出破绽,只是看她走路一举一动都觉得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来,此时想来怕是男女走路有别,她越刻意掩饰越让这不同更显眼,再加之她的临场不乱,就更让他断定,此他非彼他,而是她。 “殿下您是不是早发现了。” “不算早,但比你早就是了。能赚这么一笔银子还要多谢她,过几日你在同我去斗兽场在看一场她的斗兽。” “殿下是想招揽她不成?这事好办,让属下查清她的底细,然后在出面招揽就是,何须您屈尊降贵。” “若能招揽到她背后的人,就算屈尊降贵本王也觉得值了。” “虽未与她说过话,但属下觉得这姑娘有胆有识,怕不会轻易被招揽,万一不成殿下您....。” 穆子书轻笑一声,脑中浮现出连幽若瘦弱的身影,和一双无法看破的双眸,但听到风夙最后那句万一不成,他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停滞,带笑的眼角也慢慢垂下,一脸严肃,风夙不由紧张的盯着他。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若不成就三次,若一直不成就不可留着她成全别人,今日她在斗兽场大方异彩,李洛肯定也是注意到了,就算他没发现这两人李代桃僵不为座上客,即为刀下魂!” 殿下做事还是如此果断,绝不拖泥带水,比那个整日就知道装腔作势的太子不知强多少,陛下真是老眼昏花才会让殿下去辅佐他。 马车积雪前行,穆子书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闭上眼,车内一片静寂,只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 * 岳棋和连幽若拿了银子走出斗兽场,来到最初他们登基的地方,方斌正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好不自在。连幽若看他悠闲自得的样子,他怕是认定岳棋已经被三头狼撕碎了。她为什么会斗三头狼,怕是他从中作梗,一想到这她就恨得牙痒痒,此时若换作从,前她老早就出手废了他,可现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只能忍着。 “哥哥我肚子饿了。” 连幽若装作委屈巴巴的摇着岳棋的胳膊,岳棋看到她这样着实吓了一跳,他还真看不惯她这样小女儿家的样子,这张脸也是,就是可惜了这双眼,白瞎了。 方斌听到有人说话,微眯开一条缝隙,等看到是岳棋和连幽若的时候,惊讶的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指着两人。 “你....你竟没死。” 岳棋看着他跟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抬起大拇指得意的指了指自己,一脸招摇。 “小爷命硬着,区区三头狼而已,里岳爷根本不放在眼里。” 见他越说越得意忘形,连幽若气的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这么喜欢得意忘形,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再让他说下去,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连幽若这次也没了好脾气,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拽,嘴里大声喊着。 “哥哥我饿了,我饿了。” 等到岳棋被她拽的身子向前挪,她赶忙低头小声警告他。 “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看到他双眼迸射出来的寒光,岳棋吓得咽了咽口水,赶紧收敛大步跟她向出口走去,临到出口的时候,两人刚好碰到迎面走来的李洛,李洛脸色显得阴沉无比,眼里的戾气更是浓到化不开一瞬间铺满了整个屋子。 连幽若抓紧岳棋的胳膊,将头压低快至胸口,身体佯装因为害怕轻轻颤抖着,岳棋看到李洛窥探阴狠的目光,也身体一哆嗦,加快脚下的步伐,他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洛收回目光抬脚跨进屋内,连幽若走出屋内嘴角瞧瞧上扬,刚才那人的眼神她最知道是什么?那是怒火到了一定程度无处发泄,就想着杀人来痛快痛快,看来不用她出手,自有人帮她收拾了那个方斌。 两人走出斗兽场的时候,岳棋死死抱紧怀里的钱袋,感受到周围的暖意,看到久违刺眼的明亮,他才安心的放下戒备。 “刚刚的五百两,你当破衣服扔,如今这里不过两百两,你却当命一样紧抱在怀。” “那不一样,那五百两是他们意图买我哥哥命的钱,我哥哥的命是无价的,谁害了他就要以命抵命,而这两百两是我们的辛苦钱。” 岳棋边说边把银子一分为二,然后分袋装好,递给连幽若,连幽若接过,感觉到手里实实在在的重量,心里原本那么一点不安,这下总算是没有了。 “今日你惹了这样的事,斗兽又仓促,你哥哥的事我未探听到一二,这几天你和我都不要露面,等过几日确认没人盯上咱们,我会去找你,到时候再进斗兽场的时候,我会找机会查探。” “其实我也知道,哥哥可能凶多吉少,但我不肯死心,家里老老少少都等着我会去给个交代,我....。” “行了废话不多说,我出来有些旧了,要马上回去,你住哪快些告诉我。” “你这人好奇怪,一点没姑娘家样子,你看我名字告诉你了,现在住哪也要告知,可你却连个名字也不肯对我说,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岳公子是银子不想要了,废话这样多,再不说休怪我翻脸无情。” 她现在真的急着赶回去,万一被墨怜生发现就完了,岳棋见她又黑脸发火,知道她心里定是焦急。 “帽耳胡同,你到了提我名字就成,那的人都认识我。” 连幽若知得了他住的地方,转身快步向出城口赶去,岳棋伸长脖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直嘀咕。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 普渡寺内墨怜生看着窗外不在刺眼的日头,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他今日没去山上,幽若会不会觉得无聊,二师兄该和她说了自己腿伤的事吧,可幽若怎么也不来看看他,想着他忍不住长长的叹口气。 忽然啪嗒一声,墨怜生看到床上突然多出个梨,梨?怎么会有梨,哪来的?他抬头在屋子里瞧了个遍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幽若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一脸茫然,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又拿出一个梨砸在他床上。 “呆子看这里!” 墨怜生听到身后的声音,是幽若!他高兴的挪了挪腿转身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连幽若看到他带笑的脸,没好气的戳下他的额头。 “这伤是因为被我吊在山上回去迟了,被绝尘大师罚的?” “师父罚的对,他都是为我好,我不怨他,也不恨你让我受罪!”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连幽若怎么听怎么像在埋怨她。 “这梨哪来的?” “自然是我山上摘得,都给你。” 连幽若递给他一个布包,其实这梨是她临出城的时候买的,墨怜生接过布包,脸上的笑意更浓。 “一天到晚傻笑,也不知道你在开心什么,我走了,你好生歇着,有空我在来看你,对了!我是偷跑进来的,对谁也不要提及,寺庙里没几个待见我的。” 墨怜生本想在和她多说几句,但看到她已经转身不见,只能依依不舍的看着空无一人的窗户,只是窗户边的木围上点点殷红是什么?他疑惑的扶着床边的木凳直起上半身,伸长手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指尖总算摸到了一点。 他用手轻揉了一下,有些粘稠,又放在鼻翼下小心的闻了闻,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是血!幽若身上为什么会有血?她受伤了! ☆、第十六章 连幽若回到住处,有些虚脱的一头倒在床上,折腾了快一天她真的好累,需要好好休息下,好好....休息下。她记得刚来普渡寺的时候,每晚睡到后半夜就会醒,因为世间人心叵测,她又初来乍到,所以神经总是崩的很紧,如今才过了一个月,她就能踏实安睡,还真是托了墨怜生絮叨的福。 休息,休息,她在心里不停的念叨着,没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等她睡醒睁眼的时候,夜色已深。连幽若坐起身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肩膀,只是手这么一抬,胳膊猛地传来撕裂的痛一下接一下,她忙抬起胳膊仔细查看,果不其然靠近胸口内侧的胳膊上,衣服被割破了,破口的周围被鲜血染红,露出皮肉上细长的伤口。 她赶着回来,竟没发现这伤口,等见了墨怜生回到这又太疲倦。三头狼以她现在的体力,对付起来果然还是有些应接不暇的。连幽若站起身,瞥见床褥上也被染了一大片殷红,头痛的长叹一声,先不管这些,当下她需要马上清理伤口,然后在好好洗个澡。 准备好一切,她一层层解下衣服,借着烛光仔细的清理好伤口,才解下余下的衣服,泡进木桶里,暖意瞬间将她包围,让她疲惫的身心得到舒缓,连幽若满足的深吸一口气,水雾升腾,将她白皙的水嫩的脸庞,裹上一层少女娇羞的淡粉。 她盯着水面倒影出的面庞,呆愣的抬手摸了摸,随后仰头捂脸轻笑,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自己十二岁时候的长相,她就说最初看这张脸为什么觉得莫名眼熟,因为这本就是她十二岁的长相。 她在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是了,她想起来了,十二岁的自己总是没日没夜在暴雨,烈日,泥泞中训练成长,师父灌输给她的概念。 “从今日起,你每天要做的只有三件事,训练,吃饭,睡觉,其余的对你来说只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所以说她根本没时间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是否被晒黑了,脸色是否红润,皮肤是否光滑如刚剥壳的鸡蛋。连幽若知道,自己走上这条路的同时,也放弃了作为女孩子爱美的时间。不为别的,只为活下去。 说实话上一世她死的时候,心里没有太多的波动,反而有一丝高兴,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解脱了,因为她终于不用再面对孤身一人的滋味。可如今换了新的身份,新的地方,为了活下去她依然还要苦苦奋斗,只不过这次她似乎不用再与孤单为伍了。 她能这么快接受墨怜生,大概也是觉得她与他同病相怜吧。 * 斗兽场出了那件事后,李洛为了撒一肚子气,自然是清理了方斌,肃樊晟虽知道穆子书把斗兽场搅得乌烟瘴气,心里也恨不能把他挖心掏肺。 但奈何人家是皇子身份,但等他攀上太子这个大树,对付秦王是迟早的事。太子和秦王面上兄弟和睦,暗地里早就互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杀之而后快。等太子登基,怕是第一个就会拿秦王开刀,杀鸡儆猴。到那时,他可要好好奚落这个不可一世的秦王,现在姑且让穆子书得意着。 墨怜生这边,自打看到窗栏上的血渍,那一夜他就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三天后的晌午,天清气朗,日头也暖人不刺眼,悟禅来秋水院给他送午膳。 悟禅刚进门气还没喘上一口,墨怜生就追着他问,气的他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二师兄,幽若她.....。” “送了送了,你把心放到肚子里,饿不着她,就算你二师兄我不吃不喝,也断不会饿着幽若,你这下总放心了吧!你只管安心养伤,不然上元节的时候,清瑶长公主来了看你这样,又要埋怨我了。” “不会的,姐姐是明事理之人,也知道师父和二师兄是诚心待我好。” “行了,你快些吃,吃完我扶你去外头晒晒日头,这几日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好受吧!” “七年我都闷过来了,这几日算什么。” “怜生,你还未和幽若说你的事吗?” “没,我怕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厌恶我,用仇视的目光注视我。” 墨怜生说完苦涩一笑,隐在袖中的双手,因为害怕紧攥着,悟禅无奈的叹口气。 “她早晚都会知晓的,师兄看幽若是个懂事的,说话做事比我还要老成,你大可和她说出你的身份。” 见他低头不语,悟禅也没在继续说下去,等墨怜生吃完,悟禅扶着他坐到了院内,日头虽然暖人,但到底还是寒冬,冷意还是有的,想着他转身进了屋。 墨怜生感觉到身上被暖意包围,微微一笑,但想起刚才二师兄的话,这笑意又慢慢消散。秋水院外墙根下,连幽若找准落脚处,熟练的三两下就翻上了墙,刚坐稳她就看到,坐在院落内的墨怜生,墨怜生看到坐在墙上的人,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身后屋内,正要走出的悟禅。 “怜生,外头冷,我找床棉被盖在你腿上这样好些。” “好.....好!二师兄,你在帮我挑本经书,光在院内枯坐无趣的很。” “行!我去给你找本。” 连幽若对着墨怜生竖起大拇指,然后又退了回去,墨怜生看着墙上消失的人,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悟禅拿着东西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佛经,又仔细的帮他把腿盖好。 “这样就成了,我先走了,等会再来扶你进去。” “好!” 墨怜生看到悟禅出了院门,等了一小会,才小声的喊了句。 “幽若!” 连幽若噌的一下又翻身上了墙,看到墨怜生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悟禅端着食盘从廊道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绝尘。 “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这会怜生正在院里晒着日头。” 绝尘往秋水院的方向望了望,笑着摇摇头。 “悟禅,寺里怕是多了一只专翻秋水院的猫?” “猫?” 悟禅皱眉想了许久,寺院周围倒是有几只无人圈养的猫,但都很安分,从不来普渡寺捣乱,所以他有时还会拿些剩菜剩饭给它们吃。只翻秋水院墙的猫,难不成是! 想着悟禅两眼放光的看向绝尘,绝尘笑着对他摆摆手,一副不可说的样子,两人默契的不说话,一前一后的离开。 * “幽若,前几日你是不是受伤了?” 连幽若无聊的翻动着手上的佛经,听到墨怜生的话,她愣了下,难道那天伤口的血也落在他这了?未免他多疑,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再说。 “嗯,你怎么知道?爬树摘梨的时候被树枝刮到了。” “幽若!” “嗯!” 她放下书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等着墨怜生往下说,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今日这呆子有些不对,往日就算她翻脸说狠话,也堵不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今日倒稀奇了,一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看不惯你这样。”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是否讨厌罗国的人。” “罗国?你说那个攻打盛云的罗国吗?谈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是盛云人吗?那你呢?讨厌罗国吗?” 连幽若转头反问的看向墨怜生,墨怜生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心里五味杂陈,他讨厌罗国吗?不!他恨罗国!刚来盛云受到非人对待的时候,他曾深深的厌恶自己的身份,等到年岁少长些,他才明白自己和姐姐所肩负的一切,还有母后的那句话,这是命,是他的命,纵然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不想回答就别回答。” 她看到他在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悲伤,嘴唇动了好几次,却一字未吐出,这明明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是因为勾起他痛苦的回忆了吗?所以他才摆出这样的表情。 “我这几天可能都不会来看你,你好好养伤,你喜欢什么,我下次来带给你,就当谢你元日那天送我匕首。” “你哪来的银钱给我买东西,你上次问我斗兽场的事,幽若你该不会....!” 墨怜生说道最后,声音带着惊讶陡然升高,连幽若惊得的直接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许是因为她扑过去的力道太大,把墨怜生连人带着椅子一起扑倒再地,墙头几只麻雀被惊得马上展翅逃开。 墨怜生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他怎么觉得幽若脸上的胎记位置变了,连幽若气的死死捂住他的嘴。 “说话口无遮拦,斗兽场那样危险,可不是我这点花拳绣腿可应付的,再说那里要年满十四的才能进。我只是帮靖安富人家,洗洗衣服打杂而已。” 这个他倒是知道,的确是如此,幽若今年才十二,看来是他多心了。 “是我多心了,可幽若,你的脸,你脸上的胎记是不是变小了,我记得是在这个位置的....。” 说着墨怜生伸手想指出,连幽若狠瞪他一眼,抬手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快速跳离他身上。 “下次再敢这样,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走了!” 连幽若转身快速翻上墙头,嘴里小声嘀咕着,今天的脸画的不对吗?回去她要仔细检查下,再不能露出破绽了,墨怜生看着半蹲在墙上的人,刚才他碰到了她的手背,带着些许刺人的粗糙感。 “幽若我真的可以照顾你!” 连幽若站在墙上,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摆摆手,这呆子真是锲而不舍的对她说这句话。 “行啊!等小师父把伤养好了,我等着你来照顾。” 说罢纵身一跳,消失在墙头,墨怜生看着空无一人的墙头,失落的长叹口气,果然还是不能让人信服。他认命的垂下手,仰趟再地,身下刺骨的寒意快速将他包围,墨怜生无奈苦笑,幽若,你倒是把我扶起来再走啊! ☆、第十七章 上元节那日,靖安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神武街道两边人群涌动,各个都垫脚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走来仪仗气派显赫的队伍,靖安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上元节这天,皇后娘娘定会带着宫中的皇子公主,去护国寺祈福上香。 纳雪兰坐在车内看着一路安静不语的女儿,头疼的黛眉紧皱,前几日陛下来凤鸣宫用膳,提及南朝国求亲一事,说是定了要将她送去和亲,当时这丫头也在场,气的又哭又闹,打砸了许多摆件,惹得龙颜大怒,罚她禁足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今日趁着上元节,纳雪兰想着带她出来散散心。身为母亲,她心里虽极不愿,自己嫡亲的女儿嫁的如此远,却也无可奈何。 “婉玲听母亲的话,嫁去南朝未必是不好的,南朝的秦王年岁与你相当,生的也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且南朝他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到时候你就是一国之后了。” “母后当知,我心中真正倾慕之人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 听到她又冥顽不灵的提起这人,纳雪兰沉下脸,本想厉声出口训斥,但看到女儿眼中闪动的泪光,最后终是不忍的放慢语调,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你与他本就不可能,南郡王府只不过是没落贵族,肃清尘更是区区庶子,怎能和你嫡亲公主的身份匹配,婉玲听母后的话,安生的等到六月初八,生在帝皇之家,享常人不可享之福,自然也要受常人不可受之痛。” 穆婉玲听到这话,嗤鼻一笑,泪珠无声滚落,语气满是不甘与嘲讽,却也无可奈何。 “母后何必说这些话替父皇粉饰,我心里清楚,我于父皇来说只不过是枚棋子罢了,只要能稳住盛云,巩固根基,就算即刻要了我的命,父皇怕是也不会犹豫半分,就像罗国的皇帝,为了自己的江山,嫡亲的儿子和女儿不是照送不误,反正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皇子和公主。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 “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这话万不能在你父皇面前说起,母后同你说了这么多,你怎就不开窍,罢了!只能怨我平时太骄纵你。” 纳兰雪见她又闷头不说话,心里又气又心疼,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最近她是真的身心疲惫,云琛的婚事才定下没几日,紧接着又是婉玲,按理说儿子娶妻生子,女儿找到好归宿,该是为人母最欣慰的时候,可偏生她就被这两个孩子搅得鸡圈不宁。 云琛不满意自己的婚配,如今又是婉玲,越想纳雪兰的头就越疼,只想快些到了护国寺祈求佛祖保佑。 “碧清,叫前面的人快些前行,不可误了时辰。” 跟在马车旁的碧清听到纳雪兰的话,恭敬的说了声尊,便加快脚步赶到前头叮嘱了所有人,马车缓缓加快速度,总算在吉时前到了护国寺。 护国寺内,老早之前就已准备好一切事宜,所有皇子公主随着皇后入了正殿,开始繁琐的祭拜祈福仪式,穆子书因是陛下亲赐的一字亲王,身份尊贵可同太子并肩而战,两人站在皇后身后不远,面上带着虔诚行礼祈福,外人看来兄弟两一团和睦,穆云琛瞥了眼身边人,扬唇讥笑道。 “听说八弟前些日子,在斗兽场赢的盆满钵满,真是让皇兄我看着好生羡慕。” 穆子书听到身边语气中的不屑,也不气恼,反而佯装惊讶的看着他。 “皇兄怎知?莫不是肃世子嫌我赢了斗兽场些银子,心生怨念跑去皇兄那诉苦了?” “倒不是肃世子说了什么,而是八弟那日的威名在靖安可是传了个遍,引得皇兄也想和你赌一赌。” “这有何不可,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在斗兽场定好房间,静等皇兄大驾光临。” 祈福完毕,纳雪兰站起身,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两人,眼神温怒,祈福不诚心就罢了,居然还窃窃私语,穆云琛和穆子书心知惹恼了正主,赶紧躬身低首揖礼,纳雪兰也懒着理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都下去吧,心不诚拘着你们在这也没用,徒惹佛祖怪罪。” 穆云琛带头行礼退下,穆子书紧跟其后,其他人也陆续退下,纳雪兰看着散去的人群,尤其是步伐最快的穆云琛,失望的摇摇头,都已过了弱冠之年,这孩子心性怎么还是这样浮躁不内敛。碧清看到纳雪兰眉头越皱越深,知道皇后娘娘在担心什么。 “娘娘不必担忧太子殿下,殿下向来聪慧过人,又有娘娘庇护,陛下疼爱。” “话虽如此,可本宫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那个孩子还在,且方方面面都比云琛出挑,现在又是陛下亲封的一字亲王,与太子之位只一步之差,本宫后悔当初答应他留这孩子一命。” 碧清也看了看渐渐走远的穆子书,娘娘这是怕齐王会威胁到殿下的太子之位。 “娘娘当年可以留他的命,如今自然也可取他的命” 纳雪兰眼神晦涩的盯着穆子书的身影,取他的命吗?如今怕是难上加难,最后她还是疲惫的摆摆手,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最好彼此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惹日后穆子书敢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罢了,碧清陪我去禅房抄写佛经。” * 穆云琛站在护国寺正院内,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出神,直到听见脚步声,他才回神,转身看到要等的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忍不住用力捏了捏手上的折扇,墨清瑶!如今真是越让他心痒难耐,尤其是她那双含笑带媚的水眸,看的他忍不住轻舔嘴唇。 珠翠扶着满脸笑意的墨清瑶,今日是上元,她可以去普渡寺看望怜生,脚下的步伐都轻快许多,只是看到站在前方含笑看着她的人时,她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凝固,下意识的抓紧珠翠的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是穆云琛!她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起前几日,让她恐慌夜不能安的一幕。 她看到东宫内有几个内侍太监,抬着一卷棉被走出,被中似是裹着什么,等她走进些才发现,被里裹着的是一个女子,只不过她面色惨白,眼里早无活人的光,裸露在外的肩头马上青紫带血的咬狠,甚至还有深到见骨的刀伤。 那样触目惊心的画面,至今想起她依然心有余悸。每每接触到他看向自己满是色/欲的目光,她后背总会泛起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厌恶的想吐。 墨清瑶虽没常在宫中走动,但对于这位怀德太子多少还是知晓些,他在男女之事上,异于常人的喜好,害死不少年华正好的女子。 “清瑶公主这是急着要去哪?” “见过怀德太子,今日是上元,按规矩我可去普渡寺看望胞弟。” “哦!说起煜太子,我倒是许久未见了,他在普渡寺日日为盛云和罗国念经祈福想必是辛苦了。” 穆子书边说边大步走到墨清瑶面前,眼神轻佻的在她身上来回游移,墨清瑶低着头双手死命的交握,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要镇定,珠翠也低着头站在墨清瑶身边,看到她紧咬下唇,珠翠心急如焚,但奈何自己身份卑微。 “不如我陪清瑶一起去。” 穆子书抬手用力拉过墨清瑶的手,然后包裹在掌心轻轻把玩,他就喜欢看她因为害怕绷直身体的样子,让他快要抑制不住速速品尝她的美味,墨清瑶极力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用力抽回手,稳住心绪。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惦记,清瑶先告退了。” 说完墨清瑶拉着珠翠逃也似得飞奔向门口,穆云琛眼角含笑盯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抬手闻了闻手上残留的余香,他看上的猎物,还没有能从他手上逃脱的。 穆婉玲看到他一脸淫/欲,不悦的开口泼冷水:“皇兄我劝你还是别惦记着她了,母后是不会允许她进皇家的,就算侍妾也不行,再有你是快要订婚的人,劝你还是收敛些。” “这些事你少管,我出去下,母后若问起,你帮我挡一挡。” 她看到穆云琛离开,心里冷哼一声,快步也跟了上去。禅房内纳雪兰把超好的一页佛经递给碧清,碧清接过仔细的放好晾干,院内正门走进两名宫女,一个慌慌张,一个倒是面色平静,两人跪地。 “奴婢有事禀请皇后娘娘。” 碧清放好手中的纸,看了眼还在继续抄写佛经的人,纳雪兰叹口气,却未放下手中的笔。 “到哪都不让人安生,碧清你去瞧瞧,怎么了。” “尊!” 碧清走到院落内,看到跪在院内的人。 “何事,你们说来。” 神色慌张的宫女最先开了口,语气战战兢兢。 “公.....公主跟太子殿下出了护国寺。” 话音刚落,屋内还在抄佛经的人,停下笔转头看向院中。 “去哪了?” “看着方向好像是去了普渡寺!” “普渡寺?” 纳雪兰听到这个名字疑惑的皱起眉,,云琛和婉玲怎么会去哪?难不成是因为墨清瑶!又是因为那个狐媚子,真是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奴婢见齐王殿下也去了。” 齐王也去,想必两人定会争锋相对,云琛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想着她又下笔继续抄写。 “还有一件是什么?” “娘娘,普渡寺的主持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哼,要事,此次都和本宫说有要是禀告,结果都是些鸡毛蒜皮,碧清,你去帮本宫回绝了,让他知道些分寸。” “奴婢这就走。” 碧清跟着前来禀告的宫女来到后门,见到等的一脸焦急的空明,空明见来人是碧清,忙一脸谄媚的上前。 “碧清姑娘。” “空明大师别来无恙,有何要事您只管说,碧清会代为转达给皇后娘娘。” “多谢姑娘记挂,老僧今日是真的有要事,还望碧清姑娘能通融下,让老僧当面禀告皇后娘娘。” 碧清看到空明不识好歹,迈步走下台阶,看着微低首的人,抬高头语气冷淡。 “娘娘近些日子为了太子殿下的婚事,忙的吃不下睡不好,现在心情有些烦闷,碧清劝大师还是别凑上前挨骂!” “这......老僧多谢姑娘提点,但事关重大,就算皇后娘娘要问罪与我,老僧也认了。” 这老头还真是冥顽不灵,枉费她一番心意提点他别惹不该惹的人,算了她姑且好人做到底,不然怕是断不了他这点心思。 “空明大师可知,与太子殿下定下婚约的是哪家皇亲贵胄的小姐。” “贫僧自然不知。” “那碧清都提醒下大师,太子殿下定的是梁国公府的嫡女。” 听到梁国公府几个字,空明猛地瞪大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碧清满意一笑,现在这个老秃驴总该知道,她为什么拦着不让他见皇后娘娘了。 “孔明大师当知,血脉这个东西可不是说断就断的,就算绝尘大师与梁国公府断了关系,但他骨子里流的还是梁国公的血,他还是梁国公府嫡出的二公子,大师还是早些会普渡寺吧,碧清听说,齐王殿下,太子殿下,还有婉玲公主,还有清瑶公主,都去了贵寺做客。” 空明呆愣的想着碧清的话,血脉这个东西可不是说段就断的,是啊!他怎么就糊涂,想明白了他赶紧深深的对碧清躬身行礼。 “老僧多谢姑娘提点。” 空明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下台阶,才下了两级台阶,脚下就没踩稳险些摔跟头,见他这样碧清忍不住抿嘴偷笑,皇后娘娘早就烦了这个老秃驴在背后诋毁齐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今天开始捉虫 ☆、第十八章 前几日盛云又下了一场大雪,天空乌云厚重,只有微弱的光亮照在雪地上,上元这天是难得见晴了,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但山上的积雪却纹丝不动,不见半点融化的迹象。 墨怜生早上来的时候,见连幽若正独自一人在竹林内,他见她蹲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扒拉着什么。连幽若老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就算他已经轻手轻脚,但还是被她察觉了。 “行了,我知道是你,过来吧!别偷偷摸摸的。” 说罢她站起身,看着眼前刚堆好的雪人,想着自己是有多无聊,都开始做以前她不屑认为及其幼稚的事情,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墨怜生接触久了,她觉得自己心慈手软了不说,连喜好都越来越诡异,但说实话,她倒是挺喜欢这样的改变。 墨怜生见她又没披棉裘就到处乱跑,忙解下身上的边披在她身上,边语气埋怨的唠叨起来。 “你看你,明明怕冷怕的要命,却次次出来都不记得穿暖和些,你刚才在干什么?” “无聊随便堆了个小玩意。” 墨怜生偏头向她身前看了看,等看到地上的雪人,惊奇的眼前一亮,赶紧走上前围着它好奇的转了好几圈。 “幽若这是什么?” “雪人,你没见过吗?” “没有,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名字起的真是名副其实,雪人,雪堆的人,有趣!等下我回去也要在院中做一个,让师父和二师兄新鲜新鲜。你怎会想到这样做的,我小时候只知道把雪团成球砸人玩。” “等你像我这么无聊,自然就想出来了。” 两人并肩而坐在长椅上,连幽若打开还带着温度的布包,拿出一个馒头,小口小口的撕开塞入口中,墨怜生就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吃了几口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目光。 “在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墨怜生你真是个怪人,别人见我长成这样都是一脸嫌弃,避之不及,怎么你就与常人不同。” “师父说相由心生,皮相生的再好。心肠歹毒,也是丑陋之人,皮相生的不好,心地善良,就是貌美之人。幽若,你是我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姑娘。” “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嫌弃我。冰雪聪明?我看你长这么大也就见过我一个姑娘,才会说出这么没见识的话。墨怜生,这世上谁都可能是心善之人,只有我不可能是。” 墨怜生看着她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方才他们明明说的好好的,气氛怎么就突然严肃起来,幽若她这是怎么了,他看到她脸上带着忧伤,眼神迷离的看着远方。上次在竹林也是如此,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幽若,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烦闷的心事,你可以向我倾诉,我真的可以.....。” 连幽若转过头,看到一脸认真人,忍不住抿嘴一笑。 “照顾我是吗?行了我信了,你不必见我一次就念叨一次,上次我说送你....。” 连幽若正说着就看到不远处正走向他们的人,墨怜生见她突然停住了,也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等看清来人,他噌的一下站起身。 “师父,您怎么来了?” “见过绝尘大师。” 绝尘看到并肩而站的两人,笑着摇摇头。目光不经意的看到两人身旁的东西,也是好奇的走上前。 “这雪人是谁堆的?” “是幽若,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有趣的东西,师父您这是....?” “你姐姐来了,正在秋水院等着你,随行的还有其他贵客,回去见了你要做好礼数。” “姐姐来了,太好了,幽若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我又没拘着你。” 两人临走时,连幽若盯着绝尘看了会,绝尘见她盯着他,没询问她为何要盯着他看,只是像初见时双手合十对着她点了下头,就转身下山去了,她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她好歹也在普渡寺呆了快两个月了,除了弄清楚二师兄是喝水都长胖的体质,绝尘的神秘,和墨怜生的特殊,她是一点都没头绪,绝尘大师给她的感觉有些缥缈,让人捉摸不透。 寺里的人对墨怜生的一切都是闭口不提,她看着倒不是谁规定了不能说,而是这些人懒着说,甚至她觉得,这些人认为提及他名字是很不耻的事情,他为什么会让整寺的人如此厌恶? 还有她最不理解的,和尚见到女人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惹出什么流言蜚语,为何绝尘大师不拦着墨怜生与她接触见面,反而允许了。 再有遁入空门的人,应该意味着斩断了所有的红尘往事,即便是至亲之人,再见也只是陌生人,可墨怜生却不是,他姐姐似乎隔段时间就会来看她,寺里的人也都是习以为常。 为什么在普渡寺,墨怜生是特殊的存在,他的身份应该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这么简单。算了,她不该挂心这些,早晚她都会离开,又何必浪费这些无用的心思。 一个满手杀戮的人,和一个和尚扯上关系,本就是让人听了不可思议,又想发笑的事,原先她没来的时候,他不也活的好好的,就算全寺的人厌恶他,不也有绝尘大师和二师兄会护着他。她该担心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可是......她烦躁的看着脚下的雪人,想起那傻子一次次认真对她许诺 “幽若我可以照顾你。” 好吧,她承认和他相处的快两个月里,他的事她越来越不由自主的想了解,想知道。因为在她耳边一直聒噪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安静了许多,让她心里有种抓耳挠腮的别扭。 * “这是珠翠新给你做的春衣,还有夏衣,还有鞋子,这些都是。” 墨怜生看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衣服鞋子,满脸无奈的看着还不停往外拿的亲姐姐,珠翠站在一边忍不住掩嘴偷笑。 “姐姐,这么多僧衣我怎么穿的过来。” “过了今日,我只能等到端午才能来看你了,自是要多准备些。” “殿下个子长得快,您身上这件,奴婢记得是去年重阳做的,今日瞧着袖口都短了许多。” 珠翠这么一说,姐弟两人都看向袖口,墨清瑶抬手拍拍墨怜生的头,欣慰的笑了笑。 “阿煜是长高了,如今姐姐在想摸你的头,踮着脚都吃力,看到你在普渡寺过的好,我心里就放心了,上天总算怜悯你我姐弟二人。” “姐姐,母后可有回信!” “有,今日出来仓促我竟忘了带来,瞧我这记性,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在带给你。” “母后信中都说些什么?” “母后说要我在耐心等些时日,父皇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接我们回去,母后还问阿煜长高长胖没有,说你在盛云受委屈了,还说要你时刻谨记你是罗国的太子,你不比任何人差,现在的一切对你都只是一个磨炼,一个懂得隐忍,能屈能伸的人,将来才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煜儿会谨记母后的话。” 墨清瑶看到墨怜生眼中满是希望的笑意,心里的酸楚快要将她淹没窒息,她不能让阿煜也和她一样活在绝望中,珠翠看到墨清瑶强撑着挤出的笑容,眼眶微红,忍不住转身看向窗外,罗国根本就没有回信,一直都没有,皇后娘娘和陛下为何会如此心狠,难道真的就不管不顾这一双儿女了? “我昨夜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糕点,等会你给绝尘大师和悟禅师父送些过去,还有....。” 墨清瑶还未说完,就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徐嬷嬷进了屋子,垂首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行礼。 “老奴见过煜太子,见过清瑶长公主。” “徐嬷嬷是有事要说?” 时辰还未到,这个老东西进来干吗,珠翠气鼓鼓的看着徐嬷嬷面无表情的脸,许是看到珠翠瞪自己,徐嬷嬷思虑了下才开口。 “老奴自知时辰还未到,可婉玲公主嚷着要回去。所以老奴来请长公主一道回去。” “婉玲公主想回去,她身边的嬷嬷婢女自会安排,我这里也并不会与她冲撞,徐嬷嬷为何要我也一道回去?” “太子殿下说,三位是一道出来的,自然要一道回去,清瑶公主不走,太子殿下也不肯走,太子殿下不走,婉玲公主自然就吵嚷起来,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此事,怕是心有不悦。” 墨怜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皱纹,不苟言笑的老妇人,他每每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惧怕,她是皇后娘娘放在姐姐身边的监视者。 质子府内佣人无数,可真正与姐姐一条心的,怕是只有同他们一起来盛云的珠翠,姐姐她每日都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以前他觉得自己是最苦的,可如今看来,姐姐要比他苦上百倍。 “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无妨。” 墨清瑶攥紧手心的衣袖,,她一年才只能来看阿煜四次,穆婉玲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可她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这样的伎俩这些年她不知受了多少。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方才我嘱咐你的话可记住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记住了,全都记住了,下次你再来,我一定会比现在还高还结实。” 临出门的时候,墨怜生悄悄的拍了拍珠翠的肩,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珠翠,你帮我做几身姑娘的衣裳,十二岁,有些瘦,个子就到我肩膀这里,肤色有些黑,但眼睛很亮,平时对人说话总是冷淡,不善言谈,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珠翠听到他的话,先是诧异,而后捂嘴偷笑着点点头。 “我的殿下,这做衣裳您告诉我身高胖瘦就行,旁的说那么多干嘛,又不是娶娘子!” 珠翠说完,笑着快步走向墨清瑶身边,被珠翠这样一说,墨怜生一愣,站在原地忘了迈步,脸上不由自主的一阵滚烫,但过了会似是想到什么要紧的事,赶紧又追上珠翠。 “珠翠,我方才托你做的事,你绝不可告诉姐姐,知不知道。” “殿下可是红鸾星动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没....没有的事,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是是是,我的太子殿下,珠翠绝不会告诉,除你我之外的任何人。” 得到珠翠肯定的回答,墨怜生才放心的大步追上墨清瑶高兴的喊道。 “姐姐,我送你到寺门口。” ☆、第十九章 普渡寺院外的墙边长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听墨怜生说这棵树有些年头了,按理说香樟树耐寒性不强,在这样的寒冬腊月早该冻死了,可是这棵却一年四季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寒冷对它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相传这棵树是某位神仙的化身,因此才会不惧寒冷,当初普渡寺兴建的时候,为怕伤及这棵树的根基,特地明工匠砌墙的时候多加小心,不过传的这么神乎其乎,却没给普渡寺带来可观的香油钱。 连幽若仰头看着密密层层的枝叶,满意的点点头,这里当藏身之处是最好不过了,她找了个绝佳藏身之处,开始观察正门的一举一动,门口停着四辆马车,左手边两辆是极尽奢华,车顶的明黄似乎预示着车主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右手边的两辆,头一辆还好,虽没左手边的两辆奢靡,但也不失华贵,最后一辆,她看着就有些奇怪了,车顶也是明黄,可车身周围一点复杂彰显身份的装饰都没有,正当她皱眉凝思的时候,正院内就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言语间满是嫌弃愤慨。 未免出现意外,她在脸上蒙了面巾,听到声音越来越近,她抬手紧了紧脑后的结扣,寻着声音小心看去,说话的是个衣着华丽,贵气十足的少女,离得有些距离,她只看到那人半边脸。 少女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看衣着都不像是普通人,尤其是那个头戴金冠的男子,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五爪龙,衣服上绣着五爪龙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她还是清楚的,只有皇帝和储君的衣饰上才能出现。 不过这男子衣袍上虽然是五爪龙却不是九纹龙,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男子就是盛云的太子。 盛云的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寺庙里?还有一个紫色衣袍的男人,衣着倒是看不出他是什么身份,但给她的感觉满是危险,就像当初在斗兽场,与她对视的那个叫喊一百万两的男子。 而墨怜生走在最后,他身旁站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容生的极美,连同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赞叹,想必这个女子就是呆子口中的姐姐。因为两人眉眼间及相似,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呆子却是生的很不错。 她正想在好好观察下的时候,紫色衣袍的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直直的看向她这边。连幽若心上一惊,屏住呼吸,不敢挪动分毫,生怕被他看出些端倪来。 风夙见穆子书突然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盯着院墙外的树出神,王爷一向睿智,从不会在无用的东西上浪费时间,如今这样专注的看一样东西,定是这树有问题。 想着他也走上前,顺着穆子书的目光望去,可看了一会,什么特别之处也没发现。 “殿下这是在看什么?” 看到两个男人并肩而立,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这里,连幽若憋得满脸通红的在心里骂了句,混蛋怎么还不走,在不走她都快窒息晕过去了。 “你在看什么?” 穆子书转头看着风夙反问道,风夙被问得愣了愣,见他一脸呆若木鸡,穆子书忍不住笑着抬手拍拍他肩膀,大步向前门口走去,只留给风夙一句轻飘飘的话。 “只是觉得这树能在这寒冬腊月,涨势如此喜人就忍不住多看两眼,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唉!殿下真是,什么都好,就是这戏耍人的毛病要改改才好。 一行人出了寺庙正门,穆婉灵横着眉,恼怒的看着台阶上的几人,尤其是看到一旁还在有说有笑的姐弟两,眼中的怨毒更是快要化作利剑,恨不能将这两人万箭穿心了。 她不悦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到自己娇嫩的雪肤,因为坐了那个破椅子被硌出几道红印,她就再也忍不住怒声呵斥。 “这是什么鬼地方!本公主以为,再怎么也是挨着护国寺,这样福泽恩厚的地方,没想到茶水糕点竟这般粗糙,还有那破椅子,根本就不是人坐的,早知是这样,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你们喜欢待在这便待着,我一刻都不想留,皇兄你也和我一道回去,免得沾染这里的穷酸之气。” 穆云琛笑着摆摆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身边,越见俏丽的脸蛋。这个清瑶公主真是越长越勾人魂了,这腰身这吹弹可破的娇肤,看得他心痒难耐。 “婉灵怎么如此娇气,你看看清瑶公主就不会像你如此抱怨。” 说着他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挪步向她靠近,闻到醉人的沁香他陶醉的眯起眼,真是个尤物,肩上突来的碰触,让墨清瑶惊惧的低头向后退了好几步。墨怜生看到穆云琛眼中的轻佻,攥紧双拳想上前说理,却被墨清瑶死死的按住手。 穆子书看到他的举动,心里嗤之以鼻的笑了笑,这样无脑□□熏心的人,竟是盛云的太子,父皇果然是老眼昏花了。看到皇兄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墨清瑶,穆婉灵就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 “哼!皇兄真是惯会说笑,别拿芝麻绿豆大点地方出来的公主和我比。你若不回,我便自己回,到时母后问起来,我就照实说。” 说着她不屑的剜了眼,一旁垂着头的墨清瑶,心里暗骂了一句狐媚子,就会魅惑男人。见她要向母后告状,穆云琛不悦皱眉,母后一向不喜欢他和墨清瑶亲近。 “行了行了,你这样尖酸刻薄,我看南朝的秦王是有的受了,今日倒是扰了清瑶看望煜太子的事,婉玲从小脾气就是这样,清瑶莫生气才好,过几日我会带着这丫头去质子府探望赔罪。” “生气?我堂堂盛云的嫡公主,屈尊降贵陪她来这个鬼地方受罪,她还敢生气,该生气的是我,让我去质子府向她赔罪,你问她受得起吗?皇兄你怎能如此偏心,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回去我定要向母后告状,你帮外人欺负我。” 墨怜生听着穆婉玲言语中对姐姐的羞辱和轻视,心里刺痛无比,却不能对他们发泄还击,因为他和姐姐的身份被盛云人唾弃,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因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因为他们要在盛云活下去。 这些种种因为压得他不得不忍,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可以随意欺辱,软弱无能的废物。 姐姐却总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成大事,就要忍得住一切的打压,就像姐姐如今这样,面对穆婉玲的羞辱轻视,满脸的处之坦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听到胞妹不依不饶,又提起母后,穆云琛也没了耐性,直接语气冷淡的呵斥。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我这是帮礼不帮亲。” 穆子书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拖拖拉拉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可没工夫陪这两兄妹在这浪费时间,他今晚还有要事做,听说那个姑娘今晚会来斗兽场,他正盘算着怎样在豪赚一笔银钱。 “皇兄和四妹这样好兴致谈笑风生,我就不奉陪,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连幽若躲在树上,听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她听到了煜太子,那几个人称呼墨怜生身边的女子,清瑶公主,还有质子府,难道说墨怜生是别国的太子!是罗过吗?因为他曾问过她是否讨厌罗国人,难怪当时她反问他是否厌恶罗国人的时候,他的表情那样哀伤。 他是罗国的太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被全寺的人所厌恶,为什么只能待在自己的院落内不得踏出一步,如今一切真想大白,她却觉得胸口闷涨的快要不能呼吸。 这种感觉很难受,难受到让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无比,似是有什么快要从眼眶内涌出。她隐在枝叶中只想快点离开这憋闷的空气,可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打断她有些凌乱的思路,这次她看得仔细,是那个公主身边的丫鬟,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插着腰用手指着一个和尚。 “说你呢,没听见吗?过来给婉灵公主和怀德太子当脚踏,这可是你祖上烧了高香的福分,还不过来。” 祖上烧高香的福分,听到这句话连幽若差点笑出声,但当她见到站出来的人时,嘴角原本带起的笑,一下子沉了下去,那人竟然是墨怜生!这些人是故意在羞辱他! 尤其是那什么狗屁公主和太子脸上满满的讥笑,就连马车旁的太监宫女,也是一副有好戏看得样子,墨怜生居然真的走了过去。他低着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那个时时刻刻都笑脸盈盈的人,此刻应该是愤怒的赤红了眼,在她看来这样的欺辱,足以让她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墨清瑶看到他站出来,心里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他们怎么羞辱她都可以,但对阿煜绝对不可以。 她答应过母后,到了盛云会好好照顾他,可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让他落发为僧,被世人嘲笑。如若有天回了罗国,这将是他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她觉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发生一次。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往日婉灵公主言语暗讽,我能忍则忍了,因为寄人篱下,这命我认,但阿煜他是我罗国的太子,本公主觉不允许有任何人欺辱他,哪怕玉石俱焚!” ☆、第二十章 穆子书本来已经准备上马车了,突然听到墨清瑶恼羞成怒的控诉,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这是不打算在忍下去了? 他记得这两姐弟刚来盛云的时候,面对欺辱倒是次次都会拼命回击,可被皇后处罚了几次就再没反击,都是默默隐忍。那时母妃还活着,告诫他切不可像那两兄妹一样欺人太甚,他本就不屑做那种事。 “殿下您这是不走了吗?回去迟了,怕是皇后娘娘会挑着您的错处。” “这么好的戏,本王怎能不看看。她嫡亲的儿子女儿都在这没回去,她能挑我什么错处。” 他留下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看戏,而是好奇那隐匿在树上的人,开始在院中他还不肯定,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方才看向墙上斑驳的树影时,终于看出了端倪,他有些猜不透这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风夙见穆子书又看向那棵树,苦着脸想问又不想问,等他偏头也看向那棵树的时候,本来平静的面上。一下子变得紧张戒备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的几人,没人注意到他这边,才掩嘴小声和穆子书说道。 “殿下,那树上有人。” “静观其变,且看看他想做什么。” 穆子书拢了拢衣袖,树上的人似乎并没有杀意,他倒是好奇她想干嘛?风夙恭敬的低着头退到一边,不在有所行动。 “清瑶公主这是动怒了?皇兄,我们是有多久没见,温婉可人的清瑶长公主动怒了,倒是稀奇了。玉扶不过是指个小和尚来给我和皇兄当脚踏,怎么就惹到你生气了,莫不是你与这小和尚关系匪浅?” 说罢穆婉玲佯装好奇的走近墨怜生,看到面前人的面孔时,她诧异的瞪大眼。 “呀!这不是煜太子!我竟没认出来,以为就是个小和尚,还真是对不住了。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就在这庙里修行,皇兄你可看出来了。” 穆婉灵说完掩嘴一笑,委屈巴巴的看向一旁嗤笑的穆云琛。眼不瞎的都看出,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嘴上说着对不住,可脸上的幸灾乐祸却丝毫不掩饰。连幽若在树上看的一清二楚,她不得不对这个婉玲公主的虚伪折服。 “我竟也没认出,母后说的果然没错,煜太子真是与佛有缘,这才遁入空门几年,便越来越像佛门中人,性子也内敛稳重许多。婉玲,此事是你没管教好婢女,还不让认给煜太子赔不是!” “这事怎能怪玉扶,庙里的和尚衣着一样,且都是光头,本就难分谁是谁,煜太子又一直垂首不说话,我看就是清瑶公主也未必能认出,不知者不罪,这不是自然是不用赔了。” 墨怜生听着这些刺耳的声音,心里已经麻木不在有感觉,最初来盛云的时候,被他羞辱打骂,他会不顾一切的同他们挣得鱼死网破,可换来的是遍体鳞伤的鞭痕,无数个夜晚,姐姐抱着他在黑暗中闷声哭泣,那时的他们连放声大哭的权利都没有。 如今他依旧想反抗,可他不能,姐姐还在质子府,他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折磨她,姐姐是他在盛云唯一的亲人,他绝不能让她有一丝闪失。 墨怜生在盛云的地位是有多低,叫一个婢女给他赔不是都这么难,连幽若在树上看的满腔怒火,恨不能跳下树,先抽那个公主几个嘴巴,还有那个狗仗人势的奴婢。 墨清瑶一直冷眼看着这些人恶心的嘴脸,她松开攥着墨怜生的手,缓步走向站在台阶下的玉扶。玉扶本来满脸幸灾乐祸,等看到墨清瑶冷冷的盯着她不断靠近的时候,她心虚的一下子慌了起来,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这两姐弟只不过虚顶着高人一等的头衔,实则在盛云过的还不如她一个婢女,再说她有公主殿下护着她,墨清瑶绝不敢对她怎样。 可世事难料,当你碰触到别人不可触的逆鳞,她绝不会顾忌,你是不是她惹不起的住。啪的一声脆响,打破所有看戏人的专注,罗国的长公主居然不怕死的还手了!在场的人都愣了下,纷纷看向捂着脸眼含泪光的玉扶。 玉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泪,满脸委屈的看向穆婉玲。 “公主要为奴婢做主!” 墨怜生惊得大步走到墨清瑶身边,担忧的看着抿紧双唇,双手紧握的人。他知道姐姐这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可这两兄妹向来瑕疵必报,穆婉玲手段狠辣,小时候就已经能看出,以前她总喜欢在他们伤口上涂上花蜜,看到蚂蚁在他们身上啃食,她就开心的拍手叫好。 穆云琛更是不用说,方才看他看向姐姐的眼神,满是淫/欲,越想他心里越忧心忡忡。 “姐姐!这些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别人就罢了,如今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狗眼看人低,我知道自己空有头衔,但管你一个婢女够了!” “墨清瑶,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是想和我对着干嘛!一个排不上名的破国公主,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叫嚣!谁给你的胆子!” 反抗!这个贱人居然敢反抗她,穆婉玲气的怒喊出声,走上前扬手就用力的拍向墨清瑶的脸,这张让她恨之入骨的妖媚脸,仗着比她有几分姿色,就到处迷惑人,连轻尘哥哥见了她都夸赞不已。 所有人都以为墨清瑶会结结实实的吃这一巴掌,结果半路伸出两只手同时抓住了穆婉玲的手腕,手腕突然被钳制住,穆婉玲气急败坏的看着两个出手的人,墨怜生就罢了,他是墨清瑶的弟弟,穆子书出手是凑个什么热闹。 穆子书冷笑着看着回瞪自己的人,蠢人总是会被暴躁的脾气支配,不懂得权衡利弊,罢了,这次算是他多管闲事好了。 “四妹这脾气却是该收敛些,你与南朝的婚事才定下,还是不要生些不必要事端,给旁人添茶余饭后的闲聊。” 他边说,边扭头看向院中,越来越多驻足观望的和尚。穆云琛也看到了院中的人群,沉声的喊了句。 “够了!玉扶,好好给煜太子赔不是。” 玉扶犹豫的看向一旁,还被人抓着手腕的穆婉玲,穆婉玲见她看自己,气的涨红脸吼道。 “你看我做什么!皇兄的话你没听见吗?” “是是是!奴婢给煜太子赔不是,都是奴婢眼拙,奴婢是无心的,还望煜太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这一次。” “你起来吧。” 墨怜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看似诚心悔改的人,他知道这婢女心里怕是狠毒了他和姐姐,穆婉玲亦是如此,看到玉扶已经赔了不是,穆子书最先松开了手,墨怜生也紧跟着放下手,两人目光短暂对视了下。 他对着穆子书点头扯出一丝微笑,算是谢谢刚才的相帮,不管这个八皇子今日是不是诚心帮他,他都会记住这份恩情。 “出来够久了,都别站着发愣,赶紧上车回护国寺。” 穆云琛说完最先迈步走向马车,路过墨清瑶身边的时候,眼角带笑上扬,一朵带刺的花,采摘起来才会让人有愉悦兴奋的感觉,清瑶啊清瑶,你变得如此让人神魂颠倒,叫他如何安枕入眠。 * 连幽若躲在树上,看到这些人纷纷走向马车,内心挣扎的攥紧手里的小石子,连幽若,你如果想要安稳的活着,就不要乱发慈悲,那些人是皇族,不是你能招惹起的。 而且那个一身紫衣的皇子,好像又向她这里看了看,是发现她了吗?不可能!她明明隐藏的很好。 等她不安心的转身看到墙上倒映着的影子时,怔了下,暗骂自己竟没发现。古话果然说的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不过才过了两个月安稳日子,竟让她都忘记,作为一个杀手最不该犯的大忌。穆子书偏头在看向院墙的时候,除了树影便在没别的。 他好看的剑眉上扬,眼角含笑吐出两个字:“有趣!” 穆婉灵扶着玉扶的手,踩着剃凳前脚刚迈上车,突然玉扶手上一疼,下意识的啊的一声,猛缩回手,穆婉灵没了支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直撞向马车门。 周围的宫女太监见状,全都七手八脚慌乱的想扶,结果愣是一个人都没扶住她,到让她和门撞了个正着,疼的她眼含泪光,等摸到额上肿起的包,和指尖粘稠的触感,气的站起身对着玉扶的心窝就是一脚。 玉扶猝不及防的被一脚踹翻在地,才回过神自己惹了大祸,吓得也顾不上身上的痛,赶紧跪爬到马车旁,拼命地磕头求饶。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是无心的,奴婢真的是无心。” 穆云琛本就等得有些不耐烦,又听到外面嘈杂的叫骂声,恼火的掀起帘子探出头,不耐烦的问道。 “如此吵闹,怎么还不走?” “回太子殿下,有个宫女冲撞了婉玲公主。” 听到内监这么说,他瞌上眼,眉头深锁,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不是耽误本太子时间,过去告诉公主,一个宫女而已,实在生气杀了便是。” 墨清瑶和墨怜生看到她摔到,明面上没敢笑,但心里早就痛快的大喊活该,穆婉灵见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尤其还在那两兄妹面前,她越想心里就越气,呵斥的声音不知不觉也变得狠厉尖酸起来。 “没用的东西,你是故意想让本公主出丑,就因为方才我没护着你!” “公主饶命,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奴婢真的是无心的。” 内监一路小跑着走到穆婉灵身边,恭敬行了大礼。 “公主,太子殿下让奴才递个话给您,一个宫女而已,实在生气杀了便是” “哼!眼下我倒是知道该怎么责罚你了,皇兄你不是一直喜欢这贱婢,我今日就送你。” 说罢穆婉灵嘴角带起狠毒的笑意,听到她这样说,车里的穆云琛马上推门而出,笑的阴沉。 “哦!婉灵可舍得了?” “只是一个贱婢,有何舍不得,皇兄喜欢拿去就是,你不是说东宫那些都腻了吗?” “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求公主不要把我送给太子,求公主,玉扶求公主了!” 玉扶跪在地上,双眼恐惧的圆睁,发了狂一样的拼命磕头,在没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算鲜血迸溅开来,她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去了东宫,不是死就是被活活逼疯。 穆云琛站在车头双眼微眯,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求饶的人,尤其是她额间的殷红,和惊恐的表情,让他看了兴奋双手忍不住的轻抖,只想着赶快回宫好好品尝,这新鲜的恐惧滋味。 ☆、第二十一章 连幽若快速飞出石子后,马上隐没气息,绷直身体一下都不敢动,好吧!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因为看到墨怜生嘴边牵强的笑意时,她心里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同身受,但她这么做绝不是要为墨怜生出气,而是看不惯那主仆两的嘴脸。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只希望那两人没察觉到什么,石子应该打中了,她听到那个公主恼羞成怒的叫骂声了。 穆子书见树上的人藏了半天就只扔了个石子,倒像是恶作剧,他心里有些失望上了马车。临离开时,他还是挑开车帘,看了眼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字,淡淡一笑,靖安城安静太久了,是该热闹热闹了。 “风夙,探探她的底细,先不要打草惊蛇。” “是,殿下。” * 太阳西落,余晖浸染了天边的白云,远远望去透着暖人的橘色,也不知明日还是不是天晴之日。连幽若见这个时辰了,没人找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但是她总觉得有双眼在窥视她。 风夙坐在树上,叼着根树枝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居然是个小姑娘,不过她这警觉性真是让他惊讶,都离这么远她还能有所察觉。 他晃了晃手里的弹弓,这是之前他在香樟树下捡到的,看来只是个恶作剧罢了,他也没必要在这耗费时间盯着她,省着耽误他陪王爷去斗兽场。 见她进了屋,风夙麻利的跃下树,快速消失在树林内。连幽若站在窗边,看着林中被惊起的鸟群,这是走了?看来她的掩饰起效果了,那个弹弓扔得恰到好处。 * 山下,墨怜生正一路向山上疾走狂奔,此时他的心里忐忑不安。送走姐姐后,二师兄告诉他,幽若来过寺里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那是不是意味着刚刚的一切,她全都知道也全都看到了,他的身份,他受辱不还击的窝囊样。 他本想马上去山上找她,可一想到她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仇视他,对他出口冷言冷语,他就卑微的不敢踏出一步,只呆呆的看着窗外西落的日头,心灰意冷的等着夜幕落下,黑暗和冰冷再次将他包围。 可他心里终究是不甘的,最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他闭紧双眼,迎风加快步伐,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震得他耳内嗡嗡作响,脑中却一片清明。 “闭眼狂奔,你这是不要命了?” 连幽若见盯着她的人已经走了,刚想关上窗户,就看到山路上有个狂奔的人影,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是谁,下山的时候她遇到悟禅了,怕是他告诉了这家伙。 听到连幽若的声音,墨怜生猛地睁开眼停下脚步,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倚在窗边一脸冷清的人,幽若她还会和他说话! “问你话呢!闭眼狂奔,不要命了?” “幽若你.....你还愿见我?” 连幽若听到他的话,在看到他一脸呆像,气的冷哼一声,快步走出屋子。 “我为何不愿见你,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 墨怜生见她走向湖边,也迈步跟了过去,两人隔着些距离并排而站。连幽若捡起地上的石子,弯下身眯眼瞄准湖面,嗖的一声,石子应声而出,在湖面上像跳跃的鱼儿般,打出四个水花,才安静落入水中。墨怜生看着慢慢下沉的石子,此刻他的心也是如此,不断向深渊沉去,不得救赎。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安静不语,墨怜生看到她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将石子,一个接连一个的丢向湖面,他禁不住动了动嘴唇。 “今日的事,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听到他闷闷的声音,连幽若丢下手里的石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她以为就算她把手里的石子全都扔完,这呆子也不会说话。 “看到了,从头到尾,全部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她都看到了,不过幽若这样已经很好了,不会像其他人,言语辱骂驱赶他,连幽若看到他头低的都快挨到胸口,像只鸵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如今才知道,当初你问我厌不厌恶罗国人什么意思,你是怕我知道你是罗国的太子会仇视你吗?你还真是会让自己胡思乱想。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两国相邻,冲突,战争,都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没有罗国,也会有别国。” “但他们怨恨我和姐姐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因为罗国,他们毁了家园,失了亲人,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来盛云只是换个玩耍的地方,可等我大些才明白,我和姐姐来盛云是替罗国赎罪的,所以面对所有谩骂侮辱,我们都是默默忍着受着。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墨怜生说完苦涩一笑,双眼中满是内疚,连幽若皱紧眉头,看着他拼命隐忍痛苦的样子。 “那不是你的错。” “幽若.....!” 听到这句,墨怜生诧异的瞪大眼,转头紧盯着眼前的人,眼中燃起希望的光,就是这句话,他来盛云这么多年,只有师父和二师兄对他说过,如今幽若也对他说这话,她是不是也不介怀他的身份!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本该在质子府,为何会在普渡寺出了家?” 墨怜生垂下眼帘,硬挤出一丝笑容,他尤记得七岁那年,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伸着鲜红似血的蔻丹捏着他的下巴,眼神冷漠的紧盯着他,一字一顿的决定着他的命运。 “既然煜太子这般喜欢此木鱼,想来是与佛有缘,这可是难得机会,不遁入空门,岂不是辜负了佛祖的厚爱。” 只因他年幼无知,好奇的摸了摸护国寺香案上的木鱼,盛云国的皇后便说出那样一番话,他看到大殿门外,姐姐泪如雨下的拼命磕头哀求,直到头破血流,也没能阻止他被削发为僧。 “我的本名叫墨煜,是罗国的太子,两国交战罗国兵败,最后俯首称臣,为表求和的诚意,父皇便将我和姐姐送来盛云做质子。七岁那年我因为贪玩,摸了下护国寺香案上的木鱼,便被盛云皇后一道懿旨,削发为僧。幽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太子当的很窝囊没用,比起盛云的太子我就像一个乞儿。” “在我这里只有人心才分三六九等,你很好,那人只不过是个色胚子,没什么好比的,你无须妄自菲薄。” “姐姐每每来看我,总是耐心教导我,她说阿煜,你要时刻谨记你是罗国的太子,你不比任何人差,在盛云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别人求不来的磨炼,忍住了,将来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清瑶公主说的很对!你是罗国的太子,将来回去是要执掌一国的君王,肯定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苦难。” 连幽若看到他脸上本来还挂着的淡淡笑意,此刻却换成了忧愁,难道他并不想? “执掌一国的储君?也许曾经我有过那样的抱负,可如今我却只想远远躲离这些纷争,但每次看到姐姐对我寄予希望的目光,我就没勇气把这种话说给她听,我怕她对我失望,更怕回去后母后和父皇对我失望。” “你这样的心性的确不适合当一国之君,这么轻易就把内心所想告诉我,你别忘了你是罗国人,而我是盛云人,若我是有心之人呢,你该怎么办?” 见她满脸严肃的盯着他,墨怜生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不会的幽若,再说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还有什么可让人惦记的” “你不必把自己看的这么卑微,也不要总是隐忍不发,退一步来说,即使是你的错,那也并不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无休止欺辱你的由头,况且已经七年了。” 连幽若边说边对他摊开手掌,墨怜生看到她掌心的石子,释然一笑,见他拿起石子,学着她向湖面用力扔去,她嘴边也带起淡笑。她大概也没想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一个全身都冷的杀手,会劝解一个满身慈悲的和尚。或许佛祖他老人家也没想到。 本来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墨怜生嘴边越渐浓的笑意,她将那些不好的话深埋于心。他们回罗国,怕是无望了! * 夜幕降临,靖安城内大街小巷,到处都点起了灯,灯光星星点点,仿佛两条丝带,绵延不断的装饰着繁华的街道,也为黑夜增添了暖人的光,今日街上的人要比元日那日还要多,还要热闹。 连幽若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个子不高就是这点不好,连新鲜空气都比别人少吸两口。很快她就走到了一个狭小的胡同口,看到胡同口,有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娃正在嬉笑玩耍着。 她轻咳了声,劲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和善些,然后笑着走上前,对两个孩子招招手。 “小娃娃,你们可认得岳棋家住哪?” 两个小孩子看到有人对她们招手,又听到岳棋两个字,马上脸上带着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一蹦一跳的走进连幽若,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她的脸,声音软糯异口同声的问道。 “姐姐找棋哥哥干嘛?” 哥哥?岳棋竟是这两个小娃娃的哥哥!可是这两个小女孩长得跟两个瓷娃娃一样漂亮,怎么看和岳棋也不像兄妹。她抬手捏捏两个瓷娃娃的脸蛋。 “找你哥哥自然有事,帮姐姐叫下,下次来我给你们带糖吃!” 一听到糖这个字,两个小娃娃眼中马上闪出兴奋的光,转身向胡同里跑去,连幽若看着两个小娃娃头上,不停摆动的辫子羡慕的笑了笑,有童真的孩子真幸福,只不过听到她们口中喊出的话,她瞬间黑了脸。 “棋哥哥,外头有个生的很丑的姐姐找你。” 连幽若跟着走进胡同,心里虽然极度不悦,可这两个孩子没说错,是她自己要把自己画成这样,算了童言无忌,不可和两个黄口小儿置气。 她抬头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院落,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听到岳棋略显疲惫的声音,她看到他正满院子的追着一个小男孩喂饭,小男孩边跑,边发出清脆的咯咯笑声。 “谁找哥哥,你们两个别一声不吭的到处乱跑,今日外头人多,万一被坏人抱走了,看你们去哪寻哥哥,小宝乖,再来吃一口,吃完了哥哥带你们所有人去看灯好不好。” “好!” 院内想起整齐有序的声音,连幽若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些孩子,岳棋他们家孩子也太多了吧,院中有个年纪稍长些的女孩子,看到站在门口连幽若,疑惑的站起身走到岳棋身边。 “哥哥,门口有个姑娘!” 岳棋以为是那两个小的诓他,见云诺也这样说,忙回头看去,等看到门口的连幽若时,他激动的把碗放在云诺手上,快步笑着走向她。 “你来了!我以为这么晚,你不会来。” “临时有些事耽搁了,现在去斗兽场也不迟,只是你能抽身离开吗?” 连幽若抬手指了指一院子的小豆丁,岳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对云诺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云诺,我有事出去下,这里你照看下,今日的灯哥哥怕是不能带你们去看了,但哥哥保证回来时,定会带糖给你们,不过你们要听云诺姐姐的话,记住没有。” “记住了!” 连幽若听到院内整齐的稚幼声,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只是那时她从未拥有,这些孩子脸上天真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在想一个固定时间更新,还有关于错别字,说声抱歉,等有了空闲时间一定捉虫。 ☆、第二十二章 “隐没了快半个月,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岳棋边走边看向身边安静听话的人,突然咻的几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连幽若看到无数光点冲破云霄,砰地一声接一声,在夜空中开出绚丽灿烂的烟火,点亮黑夜,也点亮每一个人心里的祈愿。 火光有些晃眼,连幽若却不舍移开目光,她想起元日那天和墨怜生坐在树上,烟火也是如此美丽夺目,她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希望能把这一切深深印在脑中,也许再过几日,她就再也见不到那呆子了。 她和他不是一路人,抛开身份,他们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一个光明一个黑暗。想到要离开这,她心里生出丝丝不舍,在普渡寺的这两个多月,怕是她活了这么久唯一值得回忆的日子。 “这我是最后一次来,今日我会尽一切办法打探到你哥哥的事,还有,今日的契约我要你签死契!” “死契!” 岳棋惊诧的喊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一脸气定神闲的人,她这是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死契,至死方休啊!就算你武功在了得,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上次我们已经害的斗兽场赔了很多银钱。这次我们去,他们指不定会安排怎样凶猛的野兽,此时若是签了死契,就正中他们的下怀了!” “签吧!放心,我这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惜命,没有点把握,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当赌注,况且我需要钱离开靖安城。” “你要离开靖安城?为何!这里可是盛云的都城,整个盛云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别人消减了脑袋想挤进来,你却要离开。” “那是别人,不是我,好了少说废话,按我说的做,就算出了事,要的也是我的命,不是你的命,你瞎操心什么?” 说他瞎操心!岳棋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被挑了起来,他这好心好意担心她,到被嫌弃了,这他就要好好和她说道说道。他一个转身拦住连幽若的去路,叉腰不服气的抬手指着她,就开始喋喋不休。 “我瞎操心,照你这么说我还多管闲事了不成!你这姑娘也太没良心......。” 连幽若不说话,只是弯腰在地上捡个石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岳棋被她刚才那一出,搞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边的你字还未说出口,膝盖猛然一痛,疼的他嗷的一声惨叫,抱着膝盖扑到在地上。 “啊.......啊!我的膝盖。” 连幽若抬手扇了扇他带起的尘土,看了眼地上疼的不断哀嚎,来回打滚的人,直接无视的继续向前走。 “行了别装了,我下了几分力自己知道,若再不闭紧你的嘴,石子下次会直接嵌进你的膝盖。那疼和活生生被剜心差不多。” 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快速停住哀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慌忙追上连幽若 “唉!别别别!谁让你不识好人心,刚才那一下,上次在斗兽场让我躲过一拳的是你吧,为什么你不和我说。” “你能消停下吗?再不快些就要误了时辰了。” * 穆子书从护国寺回来,回府沐浴换了身常服,就坐车直奔斗兽场。刚下马车就个赶来的风夙碰了个照面。 “探到些什么?” “是个姑娘,年岁不大,我看着倒像是没什么心机的恶作剧。” 风夙说罢将手中的弹弓递给穆子书,穆子书抬手碰了碰,颇有些失望,这靖安城还是没能热闹起来,希望今晚的斗兽能给他带来些惊喜。 李洛从梅园刚走出,迎头看到,有个门人正慌慌张张的冲他跑了过来。 “如此慌张做什么?” 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李洛不悦的拧了下眉,门人缓了口气赶紧禀报。 “主事,齐王殿下来了。” 听到齐王两个字,李洛愣了下,怒气翻涌直冲脑门,气的险些晕过去,这才半月不到,怎么就又来了。 上次斗兽场亏损的事,世子虽嘴上没说什么过重的话,但心里到底还是埋怨他办事不利。 “今日上元,宫中皇子公主都要点佛灯,齐王怎么会来这?可看清楚了?” “回主事,小人看的真真的,现下齐王已在门口,小人来的时候,他正同上次跟来的侍卫说着什么。” 李洛愁眉紧锁,他是真犯怵接待这齐王,别看齐王今年不过才十七,可心思精明的可怕,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器重他,正当他忧心忡忡的时候,一道带笑的爽朗声传来。 “李主事作何如此怏怏不乐,是因为知晓本王来了吗?” “殿下说笑了,您来了,斗兽场蓬荜生辉,小人怎会怏怏不乐!” 李洛恭敬的垂着首,余光瞥见一身玄色衣袍的穆子书,讪讪一笑。穆子书也满不在乎的一笑,李洛表面看着恭顺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暗自腹诽他。 “本王还以为李主事因上次那件事,耿耿于怀,既然没有,给本王开个雅致视野清晰的屋子,待会太子殿下也会来。”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风夙别站着,走!我们进去先挑个中意的面具。” 李洛满肚疑团,太子殿下怎么会同齐王一起,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不管怎么样,此事一定要先通知世子才稳妥,他沉住气对身边的门人招招手,示意他走进些,小声叮嘱。 “你速去南郡王府,把世子请来,记住要快。” “小的明白了。” 做好一切,李洛马上转身进了梅园从甬道快步走向暗场,见已经到达的穆子书正在看台上,一脸兴奋的看着场中的斗兽,还时不时的学别人呼喊,风夙站在一边看到他这样,只想捂眼不看,殿下这是要彻底挣脱皇家礼仪的束缚。 “殿下请随我来。” 见李洛来了,穆子书才停下,有些意犹未尽的跟着李洛走向准备的房间,等走进房内,他踱着步环顾了一圈,看着候再一旁的李洛满意一笑。 “不错,本王甚是满意,还真是托了皇兄的福,本王才能坐进这样别致的房间。” “小人惶恐不安,上次是下人办事不利,怠慢了殿下,世子得知此事也大发雷霆,狠狠训斥了小人一番,也杖毙了那几个不懂规矩的,还望殿下能宽容。” “肃世子有心了,本王自不会再记挂心上。” 风夙看到李洛卑躬屈膝的样子,厌恶的撇撇嘴,肃世子大发雷霆不假,怕不是因为殿下被人怠慢,而是因为他李洛无能,让殿下赢了一大把银钱,真以为这客套的说辞就能把他们糊弄过去,殿下心里明镜似得,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突然门外响起叩门声,接着是一个柔美恭顺的声音。 “主事,奴婢来送茶具碗碟。” 穆子书懒懒的对李洛抬抬手,李洛才叫门外的人推门而入,他双手搭在桌上,抿嘴看着婢女小心的把东西,规矩有序的摆放好。 “在取一套茶具碗碟,还有椅子。” 领头的婢女听到穆子书的话顿了下,眼眸不动声色的快速向李洛扫了眼,见主事面上并没有异色,柔声的说声尊,慢慢退出屋内。李洛也想跟着退出,被他拦下了,他就是想给这位李主事好好添堵。 屋内水雾夹着檀香袅袅的而出,时不时传来水沸声,很快茶香四溢飘满整个房间。 “李主事这一手茶泡的倒是极妙。” “殿下抬爱了,小人也就泡茶的手艺能拿出来见见人。” 两人正说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人还未进,就听到了笑声,见到进来的人,穆子书站起身拱手行礼,就算他再不愿也要给穆云琛行礼。 “皇兄来了/见过太子殿下。” “八弟这话说的没错,老远我就闻到茶香,如何?可开始了?我来时听下头人正在议论,说是那日让八弟赚的盆满钵满的少年也来了。” “哦!那就更有趣了,今日皇兄想和我赌什么?” 穆云琛恣意一笑,讲手中的折扇放在桌上,看向一脸处之坦然,与他对视的穆子书。 “自然是赌八弟看上的人,至于赌什么,本宫已经想好了,你若输了,父皇亲赐你的巡防营令牌归我,若我输了,本宫将这太子之位拱手让你如何?” 穆云琛每说一个字,嘴边的笑意就越浓,眼中的阴沉也越深,他想窥视,窥视穆子书的狼子野心有多大,只可惜什么都窥探不到。 穆子书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这个草包居然学会动脑子想窥视他,可惜了,他穆子书在宫中摸爬滚打能活到今日,也不是吃素的,他端过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脸上依旧带笑。 “臣弟惶恐,这样的玩笑皇兄还是莫要开。” “这是吓着你了,看来这玩笑是开不得。对了这桌上为何三副碗碟,凳子也多出一把,可是还有谁没来。” “这是我给肃世子准备的,想必就快到了,李主事可以退下了,顺便把肃世子请过来。” 穆子书说道肃世子的时候,瞟见李洛熏烤茶饼的手哆嗦了下,李洛脑中早就堆满了要安排的事,得到穆子书允诺,赶快行礼离开。 等出了屋子,他脑中的绷紧的弦才松下,原来齐王多要衣服碗碟茶具,净是猜到世子会来。不过这也不难猜出,一个一字亲王,一个当朝太子在此,世子本就该亲来。 他正准备去迎接肃梵晟欺的时候,阮竣就神色匆匆的快步朝他走来,他心力交瘁的叹口气,今日这事怎就没完没了。 “主事主事,那个少年来了!” 李洛头疼的摆下手,说了句知道了,阮竣又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主事,那少年这次签的是死契!” “死契!” “是,小人反复确认了多次,的确是死契。” “死契.....居然是死契......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正愁不能消掉心里怒气呢,他到一头撞上来了,你下去安排,让他抽个好的斗一斗。哼!齐王我动不得,弄死一个贱民易如反掌。” 这还真是这半月来,最让他舒心的一件事。 ☆、第二十三章 岳棋将手里的面具腰牌递给连幽若,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虽然和她才认识短短数日,她脾气不好,说话又刻薄,但他打心里就是觉得她是个心肠不错的姑娘。 连幽若接过面具带在脸上仔细系好,抬头看到岳棋一脸心神不定的模样,好笑的摇下头,这小子就如此不相信她的实力。 “我叫连幽若,住哪里就算了,过了今日,去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有些闷涨,不知那个呆子知道她不辞而别,会是怎样的表情。罢了!既不是一路人,还是早些散了好,省着时间越久牵绊越多。 岳棋看着她缓缓走入内闸,捏紧手中的面具,注视她笔直瘦弱的身影,直到铁闸哐当一声轰然落地,阻隔了他的视线,他才带上面具,心里默念,连幽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连幽若看到站台上站满了人,叫喊声震耳欲聋,而她却仿佛没听见般,只是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紧握的小巧匕首微微一笑。 穆子书和穆云琛站在屋内的看台上,神色各异地看着内闸站立的人。穆云琛更是目不转睛的紧盯着闸内的身影,可看了半天,怎么看也不过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身子既矮小又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吹走,也不知有什么手段。 “就是这个少年?” “对!不过上次那场斗兽,结束的太快,未能看清她出招,所以我对她的身手不做断定,今日赶巧能在细细观察番,皇兄想好买哪一方赢了吗?” “且看看他斗的是什么兽。” 穆子书双手抓住木栏,看着铁闸内背手而站,一动不动的人,狡黠一笑,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本王可是把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你身上了。 出兽闸内,野兽还未见其身,就已听到它愤怒的咆哮声,一声一声,震得在场的人全都受不了的捂紧耳朵。穆子书心一惊,抓着木栏的手暗暗用力,压住心中不好的预感,这声音?难道是?熊!! 穆云琛听到熊的怒吼声,看到身边本来神色从容的人,脸色总算变得难看起来,不由得意一笑!看来这局输赢已定,穆子书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身材瘦小的人,能战胜一头冬眠中被强行吵醒的熊。他倒要看看,这个被父皇整天夸赞精明的八弟怎么扭转这败局。 连幽若看到对面的铁闸内一片漆黑,只听的到低沉,厚重的喘息声。她攥紧匕首,真是难为斗兽场为了弄死她,花了这么大的手笔和心思,她若不全力应战,其不辜负了。 屋内的两人正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场中的一举一动,突然门外走进一名侍卫,风夙仔细看去,此人正是太子身边的近身侍卫,崔逸。 “请禀太子殿下!齐王殿下!肃世子到了,正在门外听候召见。” 听到来人的声音,穆云琛头也没回,依旧专注的看着场中思虑,只是抬抬手。 “肃世子倒是会挑好时候,刚巧好戏就要开始了,叫他进来。” 风夙见太子身边的侍卫退下,担忧的看向一旁脸色越见凝重的殿下,斗兽场这是摆明了公报私仇,听这熊厚重的吼叫声,个子肯定是只高不矮,就那小姑娘的小身板,一不留神挨一爪子,小命去半条是毋庸置疑了。 肃梵晟进了屋,对着两人行了礼,穆云琛难得好心情的开口笑着叫他上前一起看戏,肃梵晟走上前,看清场中闸内对立的两方,佯装一脸惊讶又些惋惜感慨。 “真是可惜了,怎么就抽到这头熊,太子殿下不知,年前臣上山为了擒住这畜生,可是折损了三名武功好手,这小子怕是凶多吉少,听说他签的是死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真本事,却还野心勃勃的惦记,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穆云琛听完肃梵晟的话,开怀大笑,风夙气的攥紧拳头,这个肃梵晟分明就是指桑骂槐,诋毁殿下不自量力。穆子书站直身,目光傲视的盯着肃梵晟,冷冷一笑。 “肃世子这是感同身受吗?才会说的这样丝丝入扣。本王倒是忘了,六月初八,四妹就要嫁去南朝了,听闻肃世子文武双全,明日见到父皇,本王定要好好举荐你去当这送亲护卫的将军。” “婉.....公主要嫁去南朝!” 肃梵晟听到这话,急的心如火灼,抬手差点一把抓住穆子书的衣领,穆子书看着他伸出的手轻蔑一笑,穆云琛见状,立刻沉着脸一声怒喝。 “世子这是作何!八弟你这话说的欠妥,圣旨还未颁下,你怎就知婉玲去南朝的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听到穆云琛的呵斥,肃梵晟才猛然惊醒,有些慌乱的放下手,赶紧行礼认错。 “臣鲁莽,望齐王殿下恕罪。” “皇兄有所不知,前日父皇召我入宫,就是询问我可有合适的人选,护送四妹去南朝,今日看来肃世子甚合我意,一听四妹找到了如此好的归宿,竟激动的不能自已,真是难为世子对盛云的一片忠心。” “好了,这些事日后再说,本宫正等着好戏上场,肃世子还不速速安排。” 穆云琛看到一旁有些失神的肃梵晟,最后几个字故意提高声音,好提醒他别失了礼数,肃梵晟强忍着心中的伤痛迈步走向看台,对着场中高喊了一声开闸,沉重铁链摩擦声豁然响起,看到门打开,连幽若快步走进斗兽场中。 二楼的所有人见她走了出来,全都起哄的叫喊着,连幽若双手环胸,闭眼隔绝这些喧闹,只想着等那畜生放出来,她要怎么能省时又省力的快速结果了它,可还没等她想清楚,头顶就传来铁链滑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铁笼从天快速而降,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这一下子让她原本镇定的心,有些慌乱起来,因为她发现,这铁笼无论是宽度,还是高度都小的可怜,眼前大敞的铁门预示着,他们会把熊和她关在一个笼子内互斗。 这样狭小的空间转身都难,更别说跳跃躲避熊的追击了,笼壁的每根铁栏上更是缠满了尖锐刺人的藤蔓,她根本就找不到能躲开熊攻击的支撑点,可恶,这帮人太阴毒,斗兽场!她记住了,如果她今日有命从这走出,日后一定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以报今日所受的苦。 穆子书看到眼前一幕,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再没了往日的温润儒雅,尤其是看到笼中人似是胆怯的后退了一步,他胸口的怒火更是快要压制不住。 “肃梵晟,你就是这样经营斗兽场的!” 肃梵晟看到他激怒的样子,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笑着拱手,语气带着委屈,一旁的穆云琛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摇开折扇兴趣浓浓的等着好戏开始,血腥,撕碎,断肢,都是他最喜闻乐见的。 “此事殿下就错怪小人了,斗兽场有活死契两种,顾名思义活契,只要斗兽的人认输,我们就要确保他有命退出,至于死契,必要一方失了性命方能结束,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每个签死契的人,我们也会再三确认,可不是斗兽场逼迫他们的,只能说这死契的佣金太过诱人,总有些个不怕死的往前扑,我们在苦口婆心劝说也无济于事。” “至死方休,甚是有趣,八弟不可太强人所难,无规矩不成方面,说到底这斗兽场怎么经营都不该你我插手,倒不如坐下安静看戏就是,何必操不必要的心,一百万两黄金,本宫买这熊赢。”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穆子书虽恼火无比,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忍住心里的愤愤不平,撇开眼不在看这两张小人得志的脸。 “既然皇兄买了这畜生赢,我自然就买那小子赢,同样一百万两黄金,本王就还不信,畜生怎么会赢得了人。” “好!八弟这样豪气,难怪父皇每每提起你,总是夸赞不已,这胆识果然非常人所有。” 风夙看到穆子书一掷千金,心疼的都在滴血,满脸欲哭无泪,殿下啊!我的好殿下,你这是一下子把上次的钱全败光了。 等投注完毕,出兽门的铁闸终于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迫不及待的从闸内狂奔而出,所有人都看的仔细,那是一头身形巨大肥壮的棕熊,吼声震耳欲聋。 这头棕熊仿佛一眼就知道,笼中人就是他要袭击的目标,一刻不停歇的直冲笼内,李洛见棕熊已入笼喊了一声下门,咣当一声铁笼的入口一瞬间被封住闭紧。 所有人的屏气注视着笼中的一切,连幽若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它鼻翼两侧呼出的白色哈气,和嘴边利齿上腥黏的液体,这样的近距离熏得她有些想作呕,但她现在不能有一丝一毫松懈。 想着连幽若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匕首,脑子里快速算计第一步该做什么,畜生只是畜生远没有人的头脑灵活想法缜密,她在脑中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连幽若你要冷静。 棕熊早已没了耐性,怒吼一声,直接一掌拍向她的胸前,掌风袭来连幽若惊得猛地向后倒退,堪堪躲开它的攻击,但还没来得急庆幸,背上的刺痛,就让她皱紧了眉,她忘了铁栏上缠绕的蔓藤。 见没伤到她,棕熊气的转身又是一声怒吼,看台上的人见状一下子群情激奋起来,个个都伸长脖子叫骂着。 “撕了他,快上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五马分尸,吃的骨头不剩,哈哈!!!” 嘲笑声此起彼伏,穆子书握紧隐在袖中的拳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心境坦然。风夙担忧的看着他,殿下这是怎么了,这样输赢一目了然的局面,为何会失了理智,意气用事。 连幽若听着不绝于耳的嘲讽诅咒,冷笑一声,这就是人性的丑陋。能进入这里的非富即贵,都是有身份有教养礼仪的人,这些人外表光鲜亮丽,在外谦卑有礼,内里早就被长年累月,无处发泄的贪欲,腐蚀的只剩一具空壳罢了。 斗兽场的主人怕是抓住这一点,所以才给了他们一面,名为遮羞布的面具,让这些可以肆无忌惮,毫无拘束的谩骂,甚至杀戮。 她还没把斗兽场移平,怎舍得死,她要活下去,活着嘲讽这些人的肮脏。她调整好有些急促的呼吸,双眼如鹰般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周围的吵闹声让原本就暴躁的熊,更加狂躁。 连幽若看着它高高举起爪子,没有反抗只是举起胳膊护在额前,快速后退,屋内的穆子书看到她不出手,竟放弃的准备接住这一掌,疯了吗?这姑娘难道一点真本事都没有,上次赢了三头狼,只是运气好?怎么可能,那是三头狼啊!他不相信的冲到看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大开始捉虫,看过新章节的小天使,如果又看到更新两字请忽视。好吧!我知道没人搭理我。 ╥﹏╥... ☆、第二十四章 痛,像蛛网一样铺天盖地向她袭来,一层一层将她牢牢裹紧束缚,让她逃不掉也挣脱不开,刚才那一掌让她重重的撞在了铁栏之上,背上入肉的刺痛,还有胸口的闷痛,让她痛苦的不敢大口呼吸,仿佛整个身体被千斤重物来回碾压了般。 喉头的腥甜不断上涌翻腾,连幽若死命忍住,可最后还是噗的一声,喷涌而出。她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体,面具因为撞击咔的裂开,遮掩下巴的一段轻声落地,露出她好看的唇形,只是那里鲜血正不断的汩汩而出。 棕熊见连幽若倒在地上不动弹,等了一小会,它才小心的走近她,喉咙里带着低声警告,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见她还是不动,用鼻子将她拱翻面朝上,仔细的嗅了起来。 本来还在叫喊的人全都安静下来,探着头翘望场上的一举一动。这是死了?死了!死了好!他们终于一雪前耻了,上次输的银钱也能悉数赚回来,死了哈哈!场中一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笑声,所有人都都在开怀大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终于死了。 李洛站在看台之上,俯瞰着场中的一切,轻蔑一笑,这就是你招惹斗兽场的下场,当初拿了银钱好好活着多好,偏要不知死活的一头撞进斗兽场。 看到场中似是有了结果,穆云琛也起身来到看台,瞧见穆子书满脸的不可置信,心中暗暗一笑,八弟!运气到底还是没站在你那边。 “看来胜负已分,看到此景,倒是想起肃世子那句话说的很是在理,没有真本事,就不要痴心妄想的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八弟!你可觉得这话在理?” 穆子书抓紧木栏,不甘的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穆云琛这话,是暗指他不自量力的觊觎帝位,可他就是不甘。穆云琛这种孤傲自负,只懂得声色犬马的废物,凭什么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就因他是嫡子,父皇觉得他与自己最像?这个可笑的理由! 正当他想认命的时候,场内突然传来熊的惨叫声,风夙听到声音猛地冲向穆子书身边,看到笼中站起的人,激动的不停拍着穆子书的肩膀语无伦次的喊着。 “殿.....殿下,她没死,她站起来了。” “我还没双目失明,我看到了!皇兄,现在下断论还为时过早,你说呢?” 连幽若捂着胸口,小心的喘口气,前后夹击的疼痛真不是盖的。刚才那一下她真的差点直接晕过去。她抬手擦掉嘴边的血,看着笼内捂着眼睛扬天咆哮的熊狡黠一笑道。 “畜生,斗兽场的泥土滋味可还好!” 说道最后一个字,她再也抑制不住的高喊出声,咬住匕首,直接抬手抓住铁栏,脚下借力努力向高出攀爬,比起方才胸口那一击,现在这种腾刺刺入肉中的疼,对她来说已经麻木了,她要快,一定要快,因为失了不少血,她的脑子已经开始有些晕眩了。 鲜血从她的掌中流出,顺着藤蔓一路下滑滴落在地,快!要快!等爬到棕熊的头顶处,她看着脚下的畜生轻蔑一笑,心里呐喊,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说罢,她纵身一跳,落到棕熊身上死死的抓住它的皮毛,抬手快速拿掉嘴上的刀,用尽全力将刀狠狠刺入它的脖颈,狠厉搅动,鲜血瞬间迸溅而出,形成颇为壮观的血柱。棕熊嗷的一声惨叫,连幽若感觉到脸上的温热,还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眼中带着冷漠的光。 棕熊痛苦的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连幽若死命的抓紧它的皮毛,只消片刻,它就再没力气的重重扑倒在地,见身下的畜生终于不动了,她来不及喘息,直接又抬手一刀封喉,绝不能给它一丝挣扎的机会。 胜负已定,场中却静的可怕,连幽若硬撑的站直身体,仰视着这些聚在看台不语的人,讽刺的笑了起来,即使是隔着面具,她也能看的这些人,气成猪肝色的脸,还有一道道恨不能把她撕碎的怨毒目光。 她浑身无力的靠着熊身,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理会那些人。风夙看着坐在地上与血泊融为一体的人,心里有些后怕的吞了吞口水。她方才是故意接下那一掌,只为了让熊放松警惕,在倒地的一瞬间,她快速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中,等熊彻底放松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偷袭,让它无法视物。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大概只有疯子才会干的出来,他现在异常佩服这个姑娘,年岁不大,竟有这样的魄力,日后他还是不要招惹她才好。 不过她赢了,那殿下又要大赚一笔了,哈哈这下好!让那些踩高捧低的小人知道,谁才是没本事的人。 “皇兄的一百万两,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 穆子书眼含笑意,定定的看着铁笼内,靠着熊仰头休息的人。这个姑娘甚合他心意,等下斗兽结束,他一定要尽全力招揽过来。 穆云琛看到最终场的结果,恨得咬牙切齿,此刻他总算体会到穆子书刚才的心有不甘了,这个瘦的和竹竿一样的小子,竟有这样的本事,想着他恼怒的回头瞪向身后同样惊诧的肃梵晟。 “肃世子!你这斗兽场还真是藏龙卧虎,而你身为掌管着,竟不知!!” 穆云琛暴怒的大喊出声,肃梵晟惶恐的跪地稽首,刚走到门口的李洛听到穆云琛的吼声,也是面色惨白的垂下想要敲门的手,又是这个小子,两次了,把斗兽场的搅得乌烟瘴气,今日更是让太子输了钱,又输了面子,世子也因此被责骂。最后竟又是便宜了齐王,可恨! 不过这也让他走上了必死的绝路,得罪了这一暗场的达官贵人,明日的太阳他必是再也见不着了。 连幽若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艰难的一步步朝闸门走去,等在铁门外的岳棋听到开门声,欣喜若狂的站起身却看到浑身都是鲜血的连幽若,她....她这是泡在血池里了不成! 她有些虚脱的一把抓紧岳棋的胳膊,疼的咬紧下唇,眉头深锁,她调整好呼吸,声音有些微弱说道。 “不要问,也不要耽搁时间,马....马上拿了银钱走。” 连幽若捂紧胸口,小心的吞了吞口水,脸色惨白如纸。岳棋这次知道事关重大,没有多问直接搀扶着她快速离开。 * 肃梵晟和李洛站在斗兽场正门,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去的两辆马车。 “世子,那小子您想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他今日害太子殿下失了钱失了面子,又害本世子被太子责骂,更是害的斗兽场折损两次,元气大伤,你说本世子该怎么处置他!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恨,把他在斗兽场留下的底细全都泄露出去,哼!今夜想取他命的可不止本世子一人,马上下去办此事。” “属下遵命!” 岳棋带着连幽若领完银钱,快步迈出账房,账房内所有人全都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那个身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人,连幽若强撑着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着,岳棋看她这样子,将银票揣进怀里,直接把她背起。 “这样会快些,你别看我个子不高,但力气有的事,出了门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你要撑着。” 连幽若只点了点,她此时要节省体力,多说一个字都会让她觉得疲惫不堪。 岳棋卯足劲,一路小跑着冲向出口,连幽若很轻,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背上有人。等出了门,他才放松的深吸口气,抬手准备摘掉脸上的面具,连幽若伸手一把拦住他。 “不....不要摘,先带着,你放我下来。” “为什么不摘?这面具戴着怪闷人的,喘口气都费劲。” 岳棋将她放下,最后还是没摘下面具。连幽若靠在墙上,稍稍休息了下才开口道。 “让你别摘就别摘,哪那么多废话,把银钱拿出来快些分掉,我们怕是被人盯上了。” 听到她说被人盯上了,岳棋马上抱紧怀里的银票,警惕的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心翼翼的掏出,想点点有几张,好分给她大头。 今日的斗兽一定很凶险,他听到场内的叫喊声,要比那日她斗狼还要激烈。 连幽若看他慢吞吞的样子,急的一把夺过银票,只抽了一张,把剩下的一把塞到他手上,岳棋的有些错愕的看着手中厚厚的银票。 “你这是干嘛?出力的是你,大头应该是你拿的,这么多我不能要,这是你的血汗钱!” “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废话,银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院子里那些小娃娃的,他们都是你收养的孤儿吧。” “你看出来了!其实....。” 连幽若见他又要废话,气的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硬撑着一口气站直身体,目光冷漠的看着他。 “你哥哥的事不要在打听了,那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好生照顾那些孩子,你现在即刻回去,连夜带着他们另找一个隐秘的住处,听完了就赶快走。” “你今日有些反常,我们是不是惹到什么大人物了,还有你的伤,我虽然读书少,但义这个字我知道什么意思,不行!我要先带你去看伤。”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急,你是想那一院子的孩子,因为你的耽搁,失了性命不成!我身上的伤无碍,修养两日就好,这些血都是那个畜生的,等下怕是会有人跟着我们,我可以轻易逃脱,但是你若和我一起,只是拖累我,我再说一遍,马上走!马上!” 说道最后,连幽若几乎是咆哮出声的,岳棋被吼得脑中一片混沌,但想起云诺她们的性命,一瞬间就清醒过了,咬紧牙关看着连幽若。 “大恩不言谢,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就好好保住你的命。” 连幽若看到岳棋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夜中,再也撑不住的靠在墙上,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溢出,她抬手一把抹掉,扶着墙一步步向城门口方向走去。 她故意沿途滴落血迹,心里暗笑,嘲讽的摇摇头,平时她只有杀人才觉得顺手,如今救人倒也觉得顺手起来,难不成,真是被墨怜生那个呆子感化了? 还没等她走出多远,斗兽场门内就闪出几个拿刀的黑衣人,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小心跟上她。 风夙蹲在墙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拿掉嘴里的树枝咧嘴一笑,殿下料事如神,斗兽场果然是秋后算账来了,肃梵晟这品性真是龌龊的很。 不过…!他看着她单薄倔强的身影,心里肃然起敬,方才她说那些话和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将那个人从这麻烦里摘出去。 等连幽若除了城门,几个黑衣人全都疑惑的面面相觑,期中一个拉开面巾小声的嘀咕。 “他不回自己住处,出城门作何?” “可能是想把银钱藏起来,别管那么多,反正他现在身受重伤,杀他易如反掌,哥几个还能顺手牵羊,抢了他的银钱,世子不是说了赏金随我们处置。” 想着几个人全都一脸贪念的笑了起来,连幽若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冷冷一笑,看来她是惹怒了一暗场的大人物。 她攥紧袖中的匕首,虽时做好杀人放血的准备,只是越感凉意的四肢,让她有些力不从心的摇晃了下身体。 风夙看到越来越多跟上来,想要暗杀她的人,惊讶的啧啧咂舌,这没百人,也有五六十号了,殿下这是给了他一个大难题。这么多人,就算他转世千手观音也应付不来啊! 突然众人的头顶上传来树叶沙沙声,紧接着是一个慵懒的哈欠声音,似是被人搅了美梦。凌楚不情愿的坐起身,理了理有些微乱的墨发,只见他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连幽若面前。 “姑娘莫怕,我是来帮你的,这么多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姑娘,在下实在是看不下去,想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有我对面的兄弟,你怎么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说罢他笑着抬手,小心的推开,连幽若指在他喉头的刀刃,风夙跳下树,忌惮的看着站在他对面带着面具的男人,又是带着面具。 这男人的武功定是深不可测,他们同是隐藏在树上,而他竟丝毫没察觉到这男人的存在,反倒他一直都被这男人窥探了一举一动。 “在下凌楚,愿帮姑娘这个忙!” 月光清凉如水,连幽若透过面具,看着眼前高大欣长的人,他带着修罗面具,上面满是恐怖压抑的黑红之色,还有那让人望而生畏的森白獠牙,与面具上一双含笑的眼显得格格不入,这个男人是谁? ☆、第二十五章 “你的气血混乱,这是上好的内伤丹药,先吃一粒压制下。” 凌楚从袖中掏出通体瓷白的玉瓶,放在她手中。连幽若看着手中的瓶子,心里将信将疑,以他的武功若想杀她,方才就可以动手,只是她实在猜不透,他不但出手救她,还赠药是图什么。 盛云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么多吗?起初她遇到绝尘大师,再到后来被收留,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如今又让她碰到一个。 “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行侠仗义,我从小就喜欢当大侠,路遇不平自然要出手相帮,你先躲在我身后。对了,敢问这位兄台,你是预备站哪一边,给个说法,省着动手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你。” “自然是站这位姑娘这边。姑娘!我家主人猜到,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对姑娘不利,故而派我来护姑娘一路周全,若姑娘愿意待在主人身边,你日后的一切开销和需求,我们都会满足。” 连幽若有些不相信的轻笑出声,居然还会有人想保她,这斗兽场怕是只有那个,买她一百万两黄金赢的男人了,她这算是什么?因祸得福?还是找到靠山了,只不过这口气听起来,倒像是要将她当玩物一样包养起来了。 “我听这意思,他家主子似乎是想纳你当小妾?” 小妾?怎么可能,是他没说清楚吗?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而且看那个姑娘的眼神,似乎还相信了,不好,风夙急的舌头差点打结。 “不....不是!” “那是娶妻?” 凌楚这么一说,连幽若的目光就更冷了,风夙急的满头大汗,这个凌楚怎么这么会胡搅蛮缠。 “哎呀!不是,不是!姑娘你别听他瞎说,我们主子是看上姑娘小小年纪就身手了得,想问姑娘可愿帮我家主人做事,不是娶妻也不是纳妾。” 凌楚拉长声音了然的哦了声,然后快速伸手,朝着身旁的草丛□□/出两枚石子,只听到两声闷哼,就没了动静,风夙方才看他手指不停的转动,就知道周围的人按耐不住想试探了。 “不是纳妾,是招揽,姑娘可明白了?他家主子这是想招揽你。诸位看热闹的朋友也该现身了,在看下去你们无趣,我们也无趣,不如出来早些了断了,兄台小心身后!” 凌楚出声提醒风夙,一个跨步挡在连幽若身前,连幽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紧了紧手中的瓷瓶,她现在没别的选择了,想着她打开药瓶,吞了一粒药。 见她总算放下戒心吃了药,凌楚眼角含笑的看了看,抬手又解决了两个。 “你就不怕我诓你吃下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死了,我也认了,与其被这帮人乱刀砍死,不如吃毒/药死了痛快些!” “安心吧!那是功效奇好的内伤药,过会你就知道了。” 连幽若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直直刺向她,凌楚抱着她一个闪身,躲过一击。见她闷声哼了下,似是扯到了伤口,他快速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她安置好。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风夙应付的有些吃力,看到一旁还在悠闲的凌楚,气的开口大喊。 “你这什么江湖侠客,也太不仗义了,徒留我一人在这拼死奋战。” “来了来了,兄台莫急,我总要先把那姑娘安置好,我说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刀刀直取要害,怎么说也是一条命,切不可枉造杀虐。” 听他这样说,风夙白了他一眼,手起刀落又解决了两个。见他打斗只是点穴,让这些人昏睡过去,风夙心里就有些瞧不上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妇人之仁了。 “你这样的是怎么出来闯荡江湖的?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杀了是为民除害,你若留着他们的命为祸一方,那才是枉造杀虐。” 凌楚不赞同的摇摇头,抬手一个手刀打晕一个,又拉过一个快速卸掉他手上的武器,又是一个手刀,看他样子似乎很悠闲自得,动作犹如诗画般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风夙恨恨的在心里哼了一声,但心里又不得不佩服,这就是武功高者与世俱来的自信。 他才对付了十几个就觉得吃力,有些喘,在看凌楚,结果的人比他多出不止两倍,但还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说他们十恶不赦,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亲眼证实了,我凌楚闯荡江湖,只杀该杀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是不会出手杀人。” “那你现在大可停手,看着这帮人把那个姑娘杀了,这样你就有了你所谓的证据了,凌大侠。” “你说的似乎是有些道理,那剩下这些就麻烦阁下了,我先护送这位姑娘回去。” 凌楚说完,抬手一枚袖箭直接扔向风夙,风夙惊得瞪大眼,看着袖箭从他脸颊擦过,紧贴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仿佛听到箭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身后猛然想起的哀嚎声,惊得他快速转身,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捂着肩膀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 而那人肩上插着的,正是凌楚飞出去的袖箭,风夙本想开口谢他出手相救,结果转头寻去,连他的残影都寻不到了,这小子真跑了。 算了,他走就走吧,反正只要那个姑娘性命无忧就行,可等风夙看到空空如也的树底下时,懊恼的一拍脑门,坏了!怎么这姑娘也不见了,任务没完成,回去要如何向殿下交代? 他本想也来个遁走,兴许还能追上他们,可周围还剩这几人硬是把他缠的死死的,就算解决了这些人,在去追怕是也赶不上了,凌楚!你个混蛋!风夙气的大喊出声。 凌楚听到风夙气愤难消的控诉,低声咯咯笑了起来,恰巧看到怀中人正一脸冷漠看着他。 “这兄台很有趣,你...你这样看我作何?我这样做可不是过河拆桥,那几人他应付的来,说吧!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前面的岔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今日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凌楚!这名字我记住了,我欠你一条命。” “姑娘严重了,这本就是江湖侠士该做的,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报恩。” 说完两人短暂的沉默,凌楚见这姑娘不爱说话,他也就不讨人嫌的硬拉着她说。等到了地方,他将她放下,再三确认了她自己可以走,才离开。 连幽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捂着胸口轻咳两声。虽然胸口还会疼,但要比最初挨一掌的时候好了许多,他的内伤药果然是奇效。 她挪动脚有些狼狈的向普渡寺走去,虽然脑中有一堆疑虑,但此时她实在不愿多想也不愿深究,姑且就当这人是个侠士。 好不容易熬到普渡寺后门,她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后山路,心一下子冰凉无比,她实在是走不动了,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好冷,她明明穿的够暖和了,可却还是冷的发抖,是因为她快死了吗? 已经到这里了,连幽若你难道就想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她不想,不甘心,可又能怎么办,她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连幽若无力的仰趟在冰冻的泥土上,瞌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雨滴悄然坠落,从淅淅沥沥,很快变成倾盆大雨,不断拍打在她脸上,感觉到冰凉的湿润,她凄凉一笑,其实就这样死了也不错,最起码这一世她也算救过人了。 只是她有些想知道,如果墨怜生晨起打开门,看到她已经僵了的尸体,会作何反应,会为她伤心吗?大概会吧,那家伙心慈的很,就连一朵花凋零他都能忧愁半天。 墨怜生,好好活着吧,她边想着边慢慢闭上眼,只是眼前晃来晃去的烛光,让她好生心烦,还有人推摇着她身体。 “好疼。” 她声如细蚊,轻喊了一声,眼前的人不知怎的竟嚎啕大哭起来,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脸庞,也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看清了眼前哭的伤心欲绝的人,是墨怜生。 她颤抖的抬起手,抓住他的衣角,拼尽全力喊道。 “墨怜生!” “幽若你别说话,没事的,我会救活你,我说过我会照顾你,幽若你不要睡,幽若你听我说说话,幽若!幽若!!!” 大雨滂沱,掩盖了他心痛的喊叫声。见她晕了过去,墨怜生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快速背起地上的人,一路向秋水院狂奔而去,这个时候普渡寺的僧人,都聚在大殿祈福,准备点灯仪式,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把连幽若背进房间,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还有.....还有她在没了伪装的脸,墨怜生看到这张脸,来不及惊讶,也来不及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 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做才可以救她。他六神无主的在房内来回踱步,最后狠狠的敲了下自己的头,他怎么就忘记师父了,普渡寺内的僧人,谁身体不适都是找师父看的。 想着他夺门而出,狂奔着向绝尘的禅院跑去,绝尘正在灯下细细的抄写经文,听到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疑惑的放下笔,站起身,开口问道。 “谁?” “师父,是我,怜生!求您了!我现在有急事。” 听到屋外墨怜生带着些许哭腔的话语,绝尘大步走到门前,他还是第一次见怜生这样慌乱,等他打开门,看到跪在地上浑身被血染红的墨怜生,马上焦急的蹲下身。 “怜生,你这是怎么了?这血是怎么回事?” “师父,怜生求你救救幽若,她快不行了。” 墨怜生边说边小声的哽咽起来,绝尘看到他这样站起身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进了屋子,墨怜生跪在外面,听着屋内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师父在收拾药箱。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说不行了吗?” 他见绝尘背着药箱出来,原本暗淡的目光一下子清亮起来,悬着的心也定了许多,师父出手幽若有救了,墨怜生快速站起身。 一路上绝尘都在想,到了秋水院这人是救还是不救,自打第一眼见到连幽若,他就知道她和普通人不同,但觉得她总归只有十二岁,不会去外面惹麻烦回来,如今,只希望她是真的没惹什么麻烦回来。 到了秋水院,绝尘看了眼床上的人,神色凝重的放下药箱,她这段时间竟都是在伪装容貌。 “你是从哪把她带回来的?” “寺院的后门。” “你就这样将她背了进来?” 绝尘沉着脸,看着被问的愣住的人,墨怜生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当时太过危急,我只想着怎么救她,旁的没多想,师父,可是哪里有不妥。” “她只是疲惫的睡了过去,尚无性命之忧,亏得她及时吃了护心脉的内伤药。此时所有人还在大殿祈福,你速去把沿路上滴落的血迹擦洗干净,免得惹人怀疑,希望佛祖能宽恕这亵渎之罪。” “是徒儿疏忽了,我马上就去。都是徒儿的错,明日起我会日日念经礼佛,诚信抄写经文,以求佛祖能宽恕今日之罪。” 墨怜生说完飞奔而出,绝尘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迎着月光,墨怜生蹲在地上,听着耳边的瓢泼大雨声,跪在地上,用尽全力的擦拭着血迹,心里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默念着。 “佛祖,求你保佑幽若好起来,若您生气要罚就罚我一人。” 夜凉如水,他衣着单薄却丝毫感觉不出,只是快速仔细的擦拭着石板上的殷红,他眼里闪着泪光,混杂着汗水滴落在手背之上,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在没出息的轻颤着,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手染如此多的鲜血,那味道刺鼻的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厌恶这味道,所以他想尽办法远离所有纷争,只求能安稳的活完这一世,他希望幽若也能。也盼着佛祖能保佑成全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大大会蹭个玄学,看过新章节的小天使,第二天在看到更新请忽略。 ☆、第二十六章 突降大雨,让街道上本来聚在一起看灯的人,全都慌乱的四散开来,急切的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街道两旁的小贩也忙着收摊,本来人声鼎沸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茶楼内倒是一下子热闹起来,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老板乐的嘴都合不拢,这雨下的甚是秒。 锦云江边,珠翠和墨清瑶站在树下,无奈的看着瓢泼大雨,墨清瑶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珠翠也帮她理了理被雨水打乱的头发。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下起大雨来了,好好的上元真是扫兴。” “看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在等等吧,好歹还有个避雨的地方。” “公主别忧心,保不齐等会就停了。” 墨清瑶嗯了声,抬手向掌心吹了口哈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主仆两眼巴巴的等雨势能小些,没想到反而是越下越大,还等来了一个一身狼狈来避雨的男人。 肃清尘跑到树底下,才发现树下有人,方才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只远远看到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没细看树下有没有人,只想着能快些避雨。 珠翠见跑进来的是个男人,忙把墨清瑶护在身后,仰头叉腰凶巴巴的瞪着看着她们的人,不过这个公子生的眉清目秀,又俊美无比,竟让她有些不忍疾言厉色呵斥。 “你....你看什么看!” 墨清瑶有些局促的低下头,抱紧肩膀,方才被雨水淋湿了衣服,此时正紧贴在她身上,虽说是冬衣,到底也有些勾勒出她越见丰满的身形。 肃清尘看清那个低头的人时,先是一惊,而后是欣喜若狂想走上前,这是清瑶长公主!方才在江边他有看到她,只不过人太多,而且男女有别,他不好上前同她说话。 她与他其实也才只见过两面,怕是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可她的螓首蛾眉的倩影,却早已深深钳在他的心里,她同别的女子不同,安静温婉,却又不随波逐流,温谦恭顺,却不趋炎附势。 在他心里清瑶就像一朵俏丽的寒梅,让人忍不住钦佩,也让人不敢亵渎。 “哎哎!我说你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不知羞的,一直盯着我家小姐看什么看!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你快些在找个别的地方避雨。” 肃清尘本来还沉浸在重遇佳人的喜悦中,被珠翠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在看到墨清瑶咬紧下唇躲着他的样子,才回过神自己方才那样像极了登徒浪子。 “我....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在下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见过清瑶长公主。” 见他向后退了一大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墨清瑶拉了拉珠翠的衣袖。 “原来是肃二公子,婢女刚才冒犯了,还望公子见谅。” 南郡王府的二公子,肃清尘。她倒是有些印象,因为他是盛云出了名的才子,不少名门贵女都倾慕与他,只不过碍于他庶出的身份,世袭不了世子的爵位,那些人也只能望而兴叹。 他倒是和其它的公子哥不一样,对人总是和善有礼,无论对方是皇族贵胄,还是贩夫走卒,他都一视同仁,是这些贵公子中难能可贵品德高尚的一个。 “没有,没有,在下并没生气,反倒觉得这姑娘说的有理,方才是在下唐突了,我的仆人去取伞和狐裘了,我与他定好会在这里等。” 这个肃二公子脾气竟这样好,珠翠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想起以前那些个侯府,郡王府,国公府的公子们,见到公主总是言语轻视。 不不,这盛云的贵公子们,个个都眼高于顶,孤傲的很。这个二公子定也是个登徒子,看到长公主生的貌美,就故意装出和颜悦色,谦虚有礼的样子。 见墨清瑶还是躲在婢女身后,珠翠脸上对他的戒备之色也没退去,肃清尘也知道她们在顾虑什么,忙快步退出树外有些距离才停下,树下的两人被他这举动惊得愣了愣。 墨清瑶更是好奇的探出头,看着站在大雨中一脸憨厚笑意的人,珠翠转头看了看墨清瑶小声问了句。 “公主,这二公子莫不是个傻子?” “是我疏忽了,长公主是女儿家。在下可以站在这等,这样就不会有损长公主清誉了。” 珠翠听到这话,不敢相信的瞪着站在雨中还笑的,跟捡了宝一样的人,这个二公子怕就是个傻子,墨清瑶倒是被他的话逗笑了。 “不是傻子,是个有趣的人,珠翠要不,你叫他过来吧,雨这样大,淋太久,回去怕是会染上风寒。” “奴婢看不用了,公主瞧,他的仆人来了。” 书行拿好东西,紧赶慢赶,生怕公子被雨淋透了,可等他赶到时见公子没站在树下躲雨,反倒是整个人站在雨里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遍,急的他一路快跑过去,举高伞替肃清尘挡住肆虐的雨水,可眼前人俨然已经变成落汤鸡,他在挡也无济于事了。 “我的好公子你这是干嘛?好好的怎么站在这淋雨。” “无妨,我到觉得这样淋一淋,别有一番诗意。” 诗意?二公子怕是被这大雨淋傻了,书行心里虽气却也无奈,他是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文人墨客,一些奇思妙想,他只知道在这么淋下去,公子生病是肯定的,想着他赶紧把狐裘披在肃清尘身上。 可还没等他系好带子,肃清尘就扯下狐裘,拿过他手中的伞,然后一路跑向树下。书行看着他把伞个狐裘递给一个姑娘,然后垂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这个动作书行最清楚不过,公子这是在不好意思,树下的姑娘到底是谁,他还是头一次见公子因为看见姑娘不好意思,此时他在不在意大雨把他也淋了个透心凉。 肃清尘没停留太久,送完东西就又冲入大雨中,书行本想伸长脖子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好本事,可见公子已经走了,他也不敢再停留,只能无奈伸手遮住头上,唉!多少也能挡点雨。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公子看起来也是恣意洒脱,却带着那么一点孩子气,像是得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 墨清瑶捧着狐裘,想起他方才紧张耳根通红,忍不住嫣然一笑,珠翠看到墨清瑶面上的笑意,眼珠滴溜一转,长公主怕也是红鸾星动了。 * 东宫昌明殿,雨势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从天而落,不断肆虐的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激起无数水花,幽长的宫廊下,三两个太监正抬着一个拼命挣扎的人。 玉扶不停的扭动着被捆绑的手脚,泪眼婆娑的看着领头的太监,不断的苦苦恳求着。 “魏公公,我求求你,放了我,你的大恩大德玉扶会记一辈子,求求你,魏公公!” 魏平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满含期盼的眼神,听着她极尽讨好的声音,只冷冷一笑。 “玉扶姑娘,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要是有这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入宫做了太监,你还是省些力气认了这命,兴许明日你就能一跃飞上高枝了。能伺候太子殿下,可是你祖上烧了高香的福分,这话如今说来,倒也适合玉扶姑娘。” 这....这话不是今日她在普渡寺嘲讽墨怜生的话,玉扶看到他嘲讽阴笑的脸,不甘心的喊叫着,可很快就被暴雨声淹没。 “把嘴塞上,快些把她送到太子寝殿,太子殿下今日可是带着怒气回来的,做事说话都小心着点,要是谁嘴贱失了命,到下边也别埋怨我没提醒你们。” “是,魏公公。” 穆云琛沐浴完,宫女们小心的伺候他穿好衣服,擦干头发,点好了安神助眠的檀香,才躬身退出,魏平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闭眼休憩。 “太子殿下,人带来了。” “嗯,放在踏上,全都退下。” “尊!” 偌大的殿内一片死寂,穆云琛坐在床榻旁,不停摆弄着,手中寒光不断的匕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笑容贪婪的看着躺在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太子殿下,求您放过奴婢,求您放过奴婢,太子殿下奴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呜呜呜。” 穆云琛低沉着嗓音,颤抖着抬手捂脸仰头笑了笑,不能,他不能因为太兴奋,破坏这难得氛围。 “玉扶,放心!本太子最是懂得怜香惜玉,我会好好疼你的,来!再给本殿下看看,你刚才恐惧惊慌的表情,简直是美极了哈哈!” 说着他伸出双手用力一扯,嘶拉一声,玉扶身上的衣服伴随着惊叫,应声而破。他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但在玉扶听来却是三更的催命音。 穆云琛看到她脸上绝望恐惧的表情,兴奋的整个人都癫狂起来,脸上狰狞的笑和充血的双眼,让玉扶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坠入深渊,被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死死包围,不留一丝让她活命的机会。 “就是这样,叫啊!给本殿下在叫大声点,哈哈!” 穆云琛难以自制的伸手,轻抚着她因为喊叫和哭泣,透着淡淡粉色的肌肤,这才是世间最美的颜色,他兴冲冲的举起刀,对着她的大腿用力一刺,新鲜带着余温的殷红,一瞬间迸溅开来。 他听到耳边传来凄厉的撕喊声,还有脸上的温热,满足的闭眼陶醉,就是这样,不够不够!在多点再多点哈哈!整夜整夜,昌明宫内都回荡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叫喊声。 在外人眼里这里是巍峨庄严的储君东宫,而在宫中老人眼中,它是让人望而生畏修罗地狱。殿外候着的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站立着,仿佛殿内从没传来过任何声音。 东方吐白的时候,穆云琛悠悠转醒,摸到身旁已经没了体温的人,冷笑一声抬脚直接把人踹下床,玉扶仰躺在地,瞪着空洞无光的双眼,如今它再也倒映不出,这世间的多姿多彩。 “真是不禁折腾,还以为能多活些日子,来人!赶紧清理干净。” 语毕大殿厚重的漆门慢慢打开,宫女内监鱼贯而入,领头的两名素净的宫女,小心仔细的伺候他洗涑更衣,剩下的内监,全都动作娴熟的抬尸体的抬尸体,擦拭血迹的擦拭血迹。 想必这些事所有人都见怪不怪,麻木了。偌大的殿内,静的仿佛空无一人般,每个人都安静的忙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继续捉虫,看过新章节的小天使,看到更新,请继续忽略。 ☆、第二十七章 普渡寺内钟声低回,苍凉,寺里的每个人都如往常一样,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对秋水院的改变丝毫都没察觉,或许他们压根就从未注意过哪里。 一个敌国的太子,他们巴不得他哪天能悄无声息的死了才好。墨怜生看到院中站着三两个人,攥紧手上的食盘头压得低低,快速从前院走过。 他还是第一次庆幸,庆幸自己在这寺里被人厌恶,所以无论他做什么,这些人都不屑去管,也不会去过多关注。进了秋水院,他看到绝尘从房内有些疲惫的走出,忙急不可待的走上前。 “师父,幽若她.....?” “醒了,先喂她吃些清淡的米粥。” 墨怜生点了点,绝尘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悟蝉走到秋水院门口,刚好碰上迎头走出的绝尘。 “师父!齐王殿下来了,说是想拜访您。” 听到齐王要拜访他,绝尘有些心力交瘁的揉了揉眉心,自他来了普渡寺,已经许久未和皇家之人打交道了,他不想再去记起尘封的旧事,徒惹伤心。 “回绝了,我说过皇家的人,私下拜访的不见!” 悟蝉听到这话,有些为难,他与穆子书也算是旧识,他也知道师父心中过不去的槛是什么,想着他紧了紧手中的玉佩,还是决定帮齐王一把,也是帮师父从这深坑之中跳出解脱。 “师父,齐王带来了这个。” 绝尘看到悟蝉掌心中躺着一枚羊脂玉佩,心上一动,竟是一下子润了眼眶,他颤抖伸出手,将那玉佩紧攥在手心,入手的凉意让他心里的苦涩不断蔓延,这是他送给心瑶的。 “等下怜生出来,你让他来一趟我的禅房。” “是。” 看到绝尘离开,悟蝉轻叹口气,安静的坐在秋水院内,想起前尘往事,八年前他还是刚入营的小兵卒子,该说他是撞了好运,还是撞了厄运。入营的第二天就要披甲上战场,那时罗国和盛云的战争才起。 不过他有幸跟在齐将军身边,同他浴血奋战,也算是撞了好运,事到如今,每每想起,悟禅还是难掩热血。那时侯的师父,还是盛云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也是盛云百姓口口相传的英雄。 周边国家哪个武将听到齐瑞的名字,不是打心底又惧怕又敬佩的。将军他年纪轻轻,不但武功出类拔萃,用兵之法更是变化莫测。在战场上罕有敌手,除了凌霍将军能平分秋色些。 为表嘉奖,陛下更是亲赐他世子封号,允许国公府代代可同出位两位公子承袭爵位。这样殊荣,对世袭的大家族是无上的荣耀。持续一年的大战虽说最后险胜了,但将军也失了他此生最爱之人。 等他归来时,佳人已一身雍容华贵,陪伴在君王左右,他与她也只能隔着高高的宫墙,两厢思念而不得见。 所以才有如今心灰意冷,一心想断了红尘牵绊的绝尘大师,只不过在他们看到罗国太子入普渡寺时,将军又动了恻隐之心。 将军此生除了老国公,从未有敬佩之人人,唯独凌霍,罗国的战神。当年看着他在城墙头自刎殉国,将军很是不忍。而怜生的母亲,罗国的皇后正是凌霍将军嫡亲的胞妹。 凌霍虽与将军是敌对,但两人却惺惺相惜,将军曾说,若没这场战争,他和凌将军会是莫逆之交,只可惜战争面前,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国家利益。 * 屋内,连幽若靠在床柱旁,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墨怜生看到她如往常般咧嘴一笑,然后仔细把东西摆在凳子上。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一脸平静的人,他都不好奇她的脸吗? “师父说,你这几日先吃些清淡,好吞咽的。”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受伤,为什么要伪装自己的容貌吗?” “不问,你这样做,自有你的打算和道理,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吃。” 墨怜生笑着端起碗坐到床边,仔细的给她吹凉,递到她嘴边,眼神示意她张嘴。连幽若见他一点猜疑自己的心都没有,竟有些心虚起来,毕竟昨天她还想着拿到银钱就离开这,离开这个呆子。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良心的谴责让她不敢直视他,说话也有些捋不直舌头,瞧瞧,自打认识了这呆子,她学会了救人,更是连良心这东西都长出来了。 “我.....我自己来。” “师父说你这伤,没个三年两载是好不全的,你就安心待在山上养伤,菜园的事我会帮你做。” 连幽若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粥,听到他的话,只点头嗯了声,这在墨怜生看来,今日的幽若乖巧了许多,真是难得,不过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莫不是师父把幽若训了一顿? 其实不用墨怜生说,她也决定不走了,就安心窝在普渡寺了,一是外头怕是碰不到他这么好欺负的呆子,二是,她倒是真的被绝尘训了一顿。 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绝尘,当时说实话,接触到绝尘看自己的目光,连幽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就像以前师父要罚她的时候,看她的眼神也是如此。 “一个人在这过的很艰辛吧,毕竟这里和你原来的世界不一样。” 初听到绝尘这么干脆承认的时候,有些惊讶,虽然上次他来山上叫墨怜生下山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绝尘也是异世而来的人。她稳了稳心神,让自己镇定自若。 “绝尘大师不也一样。” 绝尘看她紧张强装镇定的样子,颇像自己刚到盛云时那副慌张样。他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是上次的雪人,让你发现了端倪吗?” “是,墨怜生没见过雪人。可您一上来就问这个雪人是谁堆得,不得不让我怀疑。” “原来如此,可怜生是罗国人,只能说罗国没有雪人,不代表盛云没有,你为何会这么断定要怀疑我?” “您怕是不知道,这呆子见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惦记着您和悟禅师兄,他说回了普渡寺也要在院里堆个给您和二师兄新鲜新鲜。” 绝尘低头沉声一笑,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整整齐齐的摆放进药箱。 “倒是我疏忽了。” “并不是,我到觉得这是您在试探我,不是吗?” “我的确是在试探你,要知道向我们这样的异世人,身上可是背负了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万物有序,我不希望你打破这平衡。” “我没想打破平衡,也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 连幽若说到这目光异常坚定的,直视同样看向她的绝尘,绝尘看到这孩子心境坦然的样子,抬手先合上药箱,才幽幽的开口道。 “你如今才只有十二岁,应该知道过早暴露自己异于常人的锋芒,是件很危险的事。这几年且好好在这里养着吧,我既已把你留下,就是相信你和怜生都是心思纯善的孩子,你也无需再有其它顾虑。对了!忘记问你,这个瓷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绝尘晃了晃手中瓷白的玉瓶,此瓶的主人出手倒是阔绰,这样千金难得的内伤药,一送就是一瓶。连幽若看着那玉瓶,面露难色,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不提。见她不说话,绝尘也不在追文。 “罢了,你只当我没问,我和你今日的对话,不能让第三个人再知道,怜生也不可。” “我知道了。” 喝完最后一口粥,连幽若的回忆也就此结束,看她吃完,墨怜生麻利的收好碗碟竹筷,有些不放心的想叮嘱她,结果到被她先抢了话。 “我不会出声,也不会乱走,等天黑了你送我回山上。” “那你先歇着,我把这些送去厨房。” 墨怜生端着东西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悟禅看到他出来,刚想开口喊他,没成想他端着东西又折了回去,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躺在被子里的人笑了笑,仔细掖好被角,才又完全放心的走向门口。 床上的人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瞪大的双眸,放在胸口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此时跳的很快,她知道那是什么,是悸动。它一开始便不会再停,会慢慢在心上生根发芽,至于会长出怎样的树结出怎样的果就无人知晓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起一丝无奈的笑,和尚!连幽若你身上杀戮无数,重生一次居然对一个和尚动心,佛祖!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悟禅伸头见墨怜生这次是真的走出来,才大步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食盘,有些急切的催促他。 “你小子方才都走到门口了,怎么又折了回去,这东西我替你送去后厨,师父让你去他禅房一趟。”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这里就牢二师兄照看着。” ”我的小祖宗,您快些去吧,别在这和我说客套话了。” * 长青院的禅房内,檀香袅袅的,闻着让人舒心平静,绝尘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虽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但眼里的伤神,只增不减。风夙跪在地上腿码的都没知觉,他很想动一动,但是看到殿下和绝尘大师都端端正正的跪坐着,他也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这个齐将军听说人很好相处的,爹爹每每提起他总是赞口不绝,又一脸惋惜,怎么这当了和尚,就古怪起来,从他们进屋到现在,他就只看着手中的玉佩一言不发。 殿下也是好耐性的陪着,脸上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之色,许是绝尘觉得时候也够久了,终是叹口气的把手中的玉佩,小心轻柔的推到穆子书面前。 “这玉佩是你母亲给你的。” “是,母亲说这是挚爱之人所送,让我也好好保留着,日后传给与我共度一生的女子。” 听到这话,绝尘心上一疼,收起哀伤的表情,语气带着严肃,但穆子书也听出丝丝警告,警告他以后不要再拿故人情来当借口见他。 “只此一次,说吧,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 ☆、第二十八章 风夙见久坐的两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忙小心的动了动发麻的腿,他实在是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对一个被宗族剔除,削发为僧的人,如此低声下去,甚至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 就算他过往再叱咤风云,如今也早已不复存在,殿下身为陛下亲赐的一字亲王,在盛云身份之尊贵不次于太子,根本就无需忌惮他什么。 “凌将军,晚辈想.....。” 穆子书才开口,绝尘抬眼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他马上就发觉自己说错话,忙不矢的改口道。 “绝尘大师,晚辈想问,近些日子,普渡寺附近可有行迹可疑之人出没?或者身手诡异之人?” 绝尘不紧不慢的泡好茶,一杯推到穆子书面前,一杯递给风夙,风夙见自己也有份,面上有些受宠若惊,但犹犹豫豫的不敢伸出手,只是询问的看向穆子书。 “大师递给你的,接着便是。” “多谢大师。” 风夙起身小心的接过茶杯,又规矩的坐了回去,屋内的气氛,实在有些让他如坐针毡。 “只是一杯茶而已,施主无需言谢。” 穆子书正等着绝尘回答他的提问,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师父,我来了。” “进来吧!” 绝尘轻唤了声,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些,这让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心里很是别扭,门哗啦一声推开,墨怜生见还有其他人,尤其是看到穆子书的时候,有些诧异的怔了下。见他面上有犹豫之色,绝尘对他招招手。 “无妨,进来吧。” 一个敌国太子,一个盛云的一字亲王,两人相视一眼,只点头就算见过了。穆子书方才心里就别扭,如今看墨怜生走进来,更是憋屈的要命,他问的事虽说不是什么机密,但墨怜生到底是别国人。 “绝尘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怜生是我的弟子,没什么不妥,普渡寺周遭住的都是安分勤恳的农户,至于其他,贫僧一心礼佛,甚少出门,怕是帮不到齐王殿下。” “是晚辈叨扰了。” 说罢穆子书缓缓站起身,不想在多做停留,一是见绝尘大师的样子,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二是这个煜太子在.....罢了! 风夙也紧跟着站起来,绝尘和墨怜生双手合十行了佛礼,两人全都恭敬的回以敬礼,临到门口时,穆子书又停下脚步问了句。 “大师,在外可有收弟子?” “倒是收过一个,不过是很久的事,贫僧算是对他稍稍指点了下。” “可是姓凌?” 没等穆子书问出口,风夙就急不可耐的先脱口而出了,他实在是恨得牙根痒,尤其是想起昨日被凌楚那混蛋截胡的事。 那小子不但害的他一身狼狈回去,还让他被殿下责罚了一顿,回去更是又被老子怒吼了大半个时辰,这口怨气他怎么也咽不下。 “却是,施主怎知?这么说你们是和他打过照面了?看这位施主满脸怒色,似是在他手上吃了亏。” “若不是他胆小怕事,先跑了,谁吃亏还不一定。” 绝尘听到这话脸上带起了若有似无的笑,一旁的墨怜生只安静的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穆子书倒是气的一脸铁青,怒目瞪着一旁不自知的人,心里只想一脚把这小子踹出去,真嫌不够丢人。 风夙被这一瞪身子一下就矮了半截,委屈的耷拉着头,跟着穆子书出了禅房,这一趟来的不但他心里憋屈,连殿下看起来都烦躁不已。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绝尘将没喝完的茶水全都倒掉,看到身边的人一言不发,带着些许无奈叹了口气。 “怜生,刚才齐王的话可听见了?” “怜生听见了。” “普渡寺最近不太平,你和幽若都安分些,切不可在到处乱跑。” “怜生明白了。” 墨怜生低着头,他知道师父这是在提醒他,齐王这次来一定与幽若受伤的事有关,他盼着不会引起这位八皇子的注意才好。 * 马车内穆子书重重的叹口气,甚是惋惜,快到嘴边的肥肉就这样毫无踪迹的消失了。 “你可断定他们是向普渡寺这个方向逃得?” “属下也不敢断定,殿下您知道昨日下了大雨,好多痕迹都消散了,这三条路又都通着不同的村庄,找起来怕是费事又费力,殿下您.....。” 虽然他心里很不甘,但风夙说的话不无道理,他如今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找人,昨日让穆云琛不痛快,想必这个皇长兄怕是会加倍对付他。 “罢了,不找了,就当是无缘,但你办事不利,回去领双倍罚。” 双.....双倍罚,殿下也太薄情寡义了,风夙苦着脸,但说到底还是他武功不济,才会让那凌楚窜了空子,让殿下失了人才。 “属下知道了。对了殿下,方才在普渡寺我就想问了,您似乎很忌惮那位绝尘大师。” 穆子书看见风夙一脸不解,他也不解,自己当初怎么就放心,让这小子当修罗阁的副阁主了。 “你错了,本王不是似乎忌惮,而是真的忌惮,他的身份,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以落发为僧,但父皇依然为他留着镇国将军这个职位,还有国公府,说是把他从宗族剔除,可如今国公府内也还是只有一位世子。而且你爹和我师父也说过,如果能请动这位相助,帝王之位可说已经到手一半。” 风夙这样一听,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却如殿下所说,盛云镇国将军的头衔,这些年一直是悬空,国公府也只有一位世子,是国公府没有其他公子了吗?并不是!老国公膝下有六子,个个都眼馋着这个爵位,可老国公硬是让它空悬了七年。究其原因,怕是所有人都在期盼这位盛云的英雄能回心转意。 “可....可属下听闻,与怀德太子定下婚约的,就是国公府的嫡长女齐阮玲。” “这正是我所惧怕的,齐国公在朝堂上的影响之力不容小嘘,一旦穆云琛与他们联姻成功,太子之位怕是更牢不可破,本王手里可利用的,怕是只有这位将军对母妃的一点旧情了。” 这场实力悬殊的夺嫡,说实话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风夙见他脸色深沉,又有些愁云密布,心里也有些着急。 “殿下,您无需忧心这些,殿下身后的拥护者众多,虽说身份地位都不及国公府,但我们胜在人多,墙倒众人推,您说是不是。” “还真是难得,你也能说出这样头头是道的话,不过你那些小心思,呵呵!别想了,责罚还是双倍!” “啊!.....属下遵命,唉.....!” 这件事算是这样草草了结,也却如穆子书所想,穆云琛千方百计的想找机会给他扣高帽子,好在修罗阁真的是事务繁忙,多数他要么出了极其苛刻的任务,要么就在修罗阁内处理一些事。根本没有闲工夫搭理这位皇长兄。 时间久了穆云琛自然也就没了耐性。不过穆子书没在追查,最轻松安心的莫过于普渡寺的几人,所有人都小心的过着保命的日子,殊不知无论是罗国还是盛云,真正的暗涌已经悄然开幕。 * 罗国承恩殿后花园内,季映雪看着满园争相开放的百花,面上难掩喜色,妙云双手捧接她脱下的护甲,转身仔细放在托盘中,又拿起金色的剪刀,小心的递到她跟前。 “今年这园中的百花,开的比往年的都娇艳好看,奴婢想着,这怕是老天预示着娘娘的夙愿要达成了。” 咔嚓一声,季映雪剪下一朵色彩艳丽动人的牡丹,听到妙云的话淡笑不语,只是端详着手中开的正好的花,本来带着笑意的眼中泛起丝丝阴毒,花还真是好花,花瓣滑腻水润,闻起来也是香气宜人。 “妙云,你说这样水灵灵的花,让人看了就爱不释手,那人呢?娇滴滴的是不是能把人的魂勾走?” “是呢,娘娘不说奴婢倒是把那位忘记了,算算今日宜妃娘娘怕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果然是不知感恩的东西,本宫抬举她,把她引入宫,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偏还不知死活的想要动摇本宫的地位。” 说到这,季映雪眯着眼,有些动怒的将手中的花,用力捏紧扯碎,看着残破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在地,在没了往日的光鲜生气,她闭眼舒心的呼口气,再睁眼时,又换上了温婉贤淑的表情。 “装聋作哑两个月了,本宫也该是时候,看看我的好堂妹了。” 曲阳宫内,一个一身紫衣华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躺在榻上,纤手托腮,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虽语气听上去带着怒意,但出口的声音,魅/惑/酥/麻,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软。 “还未入夏就这样闷热,水清快些,本宫口干的难受!” “来了来了,娘娘酸梅汁来了。” 被唤作水清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把汤盅放在矮桌上,季映兰懒懒的坐起身,浑身无力的靠在软枕上,抬眼瞧了瞧。 “最近常常犯恶心,想吃些酸东西压一压,你没被旁人发现吧!” “娘娘放心,没人发现!奴婢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那个李公公那,奴婢银钱也给的足。” “如此就好,我原以为季映雪手段有多了得,还怕她会发觉本宫有孕之事,可如今都两月有余了,她竟都没察觉,也难为她在本宫身边放了这么多眼线。对了,宫外辨脉的大夫可入宫了?” “入宫了,李公公去迎了,很快就到,娘娘放心!您是福泽深厚之人,这头一胎定是个小殿下。奴婢看着琦贵妃,也没老夫人和大小姐说的那样心机深重,只不过是运气好些,头胎生了个小殿下,才爬上这位置,况且她如今和娘娘比起来,已是年老色衰,陛下都不愿意去承恩殿,只想着天天来咱们这曲阳宫。 季映兰得意的摸了摸还未隆起的肚子,等确定腹中是男胎,她马上就去告知陛下,到时候季映雪也拿她无可奈何。 以她如今年轻貌美的容颜和身段,只要诞下皇子,封赏只会比季映雪还要多,倒时候他们主家所受的委屈,她定会一一讨回。 季映雪!一个偏房分出去的旁支,仗着厚颜无耻爬了皇上的床,生了皇子就麻雀变凤凰,处处给他们主家脸色看。要知道,从前都是她和姐姐给季映雪脸色看,这口恶气他们主家绝不硬咽下。 季映雪和妙云站在屋外,把主仆两人的话听了清清楚楚,妙云更是恼怒的想冲进去,心里暗骂着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季映雪抬手拦住了。 她偏头饶有兴趣的瞧了瞧跪在脚边,两个满脸惊恐,身体不住瑟瑟发抖的人,鲜红的唇瓣微启轻声对两人说着。 “这皇宫,本宫听得最多的就是哄骗人的谎话,难得今日能听到这些真真的肺腑之言,两位不妨陪本宫好好听听,也好知道等会进去了该说些什么。” 跪在地上的两人正是曲阳宫的主事公公,和季映兰心心念念的辨脉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蹭个玄学,看过的小天使又看到更新,请继续忽略!!!! 大大是个日更的好孩子,宝宝们可以安心蹲坑, ☆、第二十九章 “她以为举荐我入宫,这些年她给我们主家的羞辱就能一笔勾销。哼,做梦!我会让她知道,这辈子她最不该做的就是将我送入宫!” 季映兰说完笑着冷哼一声,低头满怀希望的轻拂着肚子,满脸胜券在握,仿佛下一刻,她就可以把季映雪踩在地上,狠厉的羞辱般。只是很快一道冷笑声打破了她的幻想。 “妹妹说的极对,本宫此时就已后悔送你入宫,悔的肠子都青了。” 季映雪扶着妙云的手,悠哉悠哉的走进屋内,佯装悔恨不已的看着榻上因为惊恐,忘了动弹的人。 她松开妙云的手,步履优雅,笑脸盈盈的向季映兰走去。季映兰见她走向自己,心慌的向床榻内退了退,方....方才她们说的话,这个贱人是不是都听了去? 水清惶恐的垂着头见季映雪走向自己主子,她咬紧牙内心挣扎不已,在季府的时候姑娘虽然脾性不好,会打骂她,但平日里姑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或衣裳首饰,第一个赏的也是她,想着她咬紧牙,跪爬着来到季映雪脚边声音哆嗦的开口道。 “贵妃娘娘万安,方才我家娘娘正在同奴婢说,新出的戏本子,娘娘还说.....。” 季映雪停下脚步,冷眼瞧了瞧身边低着头,说话声音都哆嗦的人。 “妙云!” 妙云福了福身,对站在门外两边的太监招招手,只见那两人快速走到水清身边,动作娴熟的一个捂住嘴,一个打晕,然后直接将人抬了出去。从头到尾水清连喊饶命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季映兰面如土色拼命的摇头,声泪俱下的哭喊着:“不!不!” 水清自幼和她一起长大,在这深宫中能和她一条心,事事都为她筹谋的就只有水清了,不....不能!她想出手,她想阻拦,可此时季映雪堆满笑意的双眸,正死死盯着她,让她惧怕的无力动弹。 季映雪抬手快速捏紧塌上人的下巴,原本带笑的眼也换上了冰冷,她抬起护甲,嘴边擒着冷笑,缓缓轻柔的划过,她那张娇嫩柔美的脸蛋。 “本宫却是后悔举荐你入宫,不然妹妹还可在季府好好活着,可如今只能香消玉殒了,因为你不知死活的觊觎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感觉到脸颊上带着凉意的触感,季映兰闭紧眼,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可她心里不甘,不甘又被她羞辱,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成功了。 “季映雪,你这个贱人!!!” 季映雪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扼住她的脖颈,手中的力道不断的紧了又紧,眼中的阴狠也越来越深。直到她憋得脸色青紫,双眼凸睁,季映雪才解恨的松开手。 “咳....咳...咳!!!贱人,贱人!!!本宫腹中怀有龙子,你敢杀我就是谋害皇嗣!” “你不说我到忘记了,妹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倒是劳心你,这些时日想着法的倒掉本宫准备的避子汤,还要小心的躲过这宫中的眼线。如今又煞费苦心的从宫外请了辨脉大夫,本宫若是不成全了你,岂不是要做坏人,妙云!把人带上来。” 屋外的两人早就吓得腿软,一进了屋就开始求饶,季映雪坐在桌前有些疲累的揉着一侧的太阳穴,看着眼前哭的鼻涕眼泪的主事太监,和一直抖个不停的大夫。 “去给本宫好好辩一辩,宜妃娘娘腹中是公主还是殿下,仔细些,若出了差池,你就不用回了,直接去承恩殿的后花园做肥料。” “是.....是小人即刻就去。” “季映雪,你要作何,我腹中的皇子若有闪失,你就不怕陛下问你的罪吗?” “本宫怕极了,所以才叫让大夫好好给妹妹辩一辩,如此妹妹安心了,本宫就安心了,陛下也会更安心,妹妹还是不要乱动的好,省着奴才们上手按着,没个轻重,把妹妹这粉嫩的娇肤擦破了就不好了。” 妙云笑着对季映兰躬身行礼,规矩的抬手:“还望宜妃娘娘,不要让奴婢难做。” 季映兰擦掉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惊惧的护住肚子,不会!绝不会只有辨脉这么简单,这个贱人一定是想弄死自己。 眼前人摆明了是不配合让她难做,妙云也就不再顾虑什么,直接对身后的宫女摆手,四个人一窝蜂冲上前用力按住季映兰,大夫慌忙走上前,颤颤巍巍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才开始提心吊带的辨脉。 “我劝妹妹还是留些力气,这曲阳宫内除了这位主事的李公公,已没你的人了。” 季映兰拼尽全力的挣扎,就算身上已被汗水浸湿也没挣脱开分毫,她绝望的闭上眼,季映雪你会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诅咒你的孩子都不得好死。 “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啊!奴才对娘娘这些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对本宫忠心耿耿,所以就帮着宜妃来隐瞒本宫她有孕之事?李达,你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奴才冤枉啊!奴才并不知.....并不知宜妃娘娘有孕之事是瞒着您的啊!宜妃娘娘说您知晓此事,奴才就想着她是您的妹妹,和旁的妃子不同,就.....就。” 李达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悔恨的要命,他是真冤,他哪能想到,贵妃娘娘连自己一脉相承的堂妹,都不允许怀有皇嗣,他悔不该当初听信了宜妃的话,收了她的银钱。可如今说这些都无用了,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妹妹?旁的妃子?你这是想讽刺本宫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妹妹都害,还是讽刺本宫心胸狭窄,嫉妒成狂,容不得别的妃子怀有皇嗣!” “不不,奴才绝不是这个意思,贵妃娘娘明鉴啊!” “明鉴?那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大夫,辨了这么久可有辨出是公主还是殿下!” 听到有人喊自己,大夫吓得一哆嗦,慌忙跪地叩头,声音惶恐。 “回....回贵妃娘娘的话,是.....是小殿下!” 听到小殿下三个字,季映雪嘲弄一笑。妙云对榻上按压着季映兰的宫女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没了束缚,榻上的人猛地坐起身,冲到她身边得意的放声大笑。 “季映雪,你以为就你能得老天眷顾,如今本宫腹中也怀有皇子,我看你敢.....呜呜...呜呜!” 季映兰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人狠狠的捏住,等她看清眼前人满是杀意的双眸时,惊恐的瞪大眼,是李达,是李达这个混账,她怒不可遏的使劲拍打着他的手。李达垂着头不敢看那双恶狠狠瞪着他的眼睛,只是小声的默念着。 “娘娘,奴才也是为了活命。” “你这个背主的狗奴才,放开本宫,我要让陛下砍了你的头,放开我!” 季映雪接过妙云递过来的药碗,冷漠的走到不断挣扎的人面前,季映兰看到碗中褐色的药汁,自知那是什么,死命的摇头,嘴里大声的警告着,她不信,不信这个贱人有这个胆子谋害皇嗣。 妙云看到她明明已久没退路了,却还要嚣张跋扈,觉得自己大局已定。到底是她太年轻低估了贵妃娘娘,如今这后宫中除了远在盛云做质子的太子,宫中只有两位殿下,她就不想想这其中的原因。 “季映雪你敢,本宫肚子里怀的是皇子,是陛下日日夜夜盼的皇子!” “陛下却是盼着,后宫哪位妹妹能再给宫里添个小殿下,好与六殿下,七殿下做个伴,妹妹也是好福气,头一胎竟也是皇子,可惜你有命怀,他却没命活到这个世上。” 她边说边把碗中的药汁强灌进季映兰的口中,可一碗药汁下去,半碗都被吐了出来,有的甚至喷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沉下脸阴狠着双眸,一脚直接踹在季映兰肚子上。 李达在一旁看的身后冷汗一层层,后宫的阴毒手段,比阴沟里的淤泥还要腌臜,比这世上最毒的药还要夺人性命。 季映兰闷哼一声,躺在地上弓着身子,用力的按住小腹,不断的痛苦□□着。汗水,泪水夹杂着药汁一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她咬紧渐渐变得苍白的唇瓣,感觉到两腿间涌出的热流,绝望的哽咽着,她不甘恨毒的看着一脸笑意的罪魁祸首。 季映雪走到她身边,伸手拂去遮在她脸颊上的碎发,迎上她因为愤怒有些赤红的双眸,声音清冷的慢慢说着。 “是不是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当年你和你姐姐羞辱我的时候,我就是如此,如何,那种恨入骨髓,却又无可奈何的痛,我说过,我这个人瑕疵必报。我让你入宫,是为了巩固季家在朝堂的地位,将凌家压下去!而你却想着来动摇勋儿的位置,你说你是不是该死,季映兰你给本宫听着,我能让你进宫,也能把你扔出宫,你父亲和兄长贪赃枉法的证据,本宫手里有大把,若想保住你们主家,就给我安分的待在宫中。” 说完,季映雪偏头看了看她衣裙下的殷红,掏出丝帕嫌弃的掩住口鼻,起身想走,可走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这孩子可不能白失了,总要让他有些用处才好,妹妹可知我的意思?” “你休想!” “看来是明白了,都这份上了,妹妹又何必在置气,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小心气坏了身子。” 说罢她笑着起身向门口走去,只留下趴在地上强忍着痛楚的人。临出曲阳宫时,她掩嘴对妙云小声的嘱咐了句。 “不该留的一个别留。” “奴婢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下追文的小天使,大大写的文是不是很平淡无趣,喂!喂!喂!有人吗? ☆、第三十章 夕阳西沉,承恩殿的后花园内时不时的传来孩童嬉闹的笑声,季映雪坐在一旁,美目慈爱的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嘴角满是欣慰的笑意。 “铭儿慢些跑,仔细脚下的石子。” 妙云进了院子看到围着花坛笑的脸蛋红扑扑的七殿下,也是面上一笑,慢慢走向不远处坐在凉亭内的人。见妙云过来,季映雪将剥好的橘子放到瓷盘内,净了净手。 “如何?” “奴婢刚才去瞧了,曲阳宫现在正热闹,被太医署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宜妃娘娘叫的声嘶力竭,听着真是让人心疼。” “这本就是她该受的,也让她涨涨记性,什么能觊觎什么不能觊觎,皇上如何?怕是心疼坏了吧,那样娇美的人,眼含泪珠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他怕是恨不能把心掏出来。” 见妙云不说,面露犹豫,季映雪轻轻一笑,起身走到亭边看着一直笑咯咯的墨景铭,眼里泛起温柔,嘴上也是怀念的笑。 “你不必忌讳这些,本宫对恩宠多少早已不在乎,陛下来也好,不来也好,我都自在清净。” “曲阳宫的人说,陛下刚来时是心疼的要命,一直陪在身侧,轻声细语的劝慰着,等宜妃说是皇后娘娘下毒手的时候,陛下的脸色就变了,怒气冲冲的直奔长明殿问罪去了。” “哦,那结果呢?” “结果.....结果并未责罚皇后,回来时为了安慰宜妃,随手也不知在哪抓了个宫女,把全部罪名都推在了她身上。” “哼!早料到没这么容易扳倒凌筱,到底是夫妻多年,陛下心里怕是还觉得亏欠她许多。” “奴婢倒是觉得,陛下找了替死鬼来解决此事,心里多半信了此事是皇后娘娘所为。” “信与不信,本宫不在意,只要能让他们之间嫌隙越大便可。” “娘娘聪慧,皇后娘娘本就因为太子殿下和清瑶长公主的事,埋怨陛下多年,如今此事一出,一闹,两人怕是会互看生厌。” 互看生厌吗?那就快些,她好快些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帝位,她也可在见到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 * 六月初八这天,天气万里无云,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天的尽头,盛云礼炮齐鸣热闹非凡,靖安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今日是婉玲公主出嫁南朝的日子,满朝的文武,贵胄全都聚在皇宫正门两侧。 凤鸣宫内,纳雪兰看着镜中肤如凝脂,楚楚动人的女儿,她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样的美好,那样的令人羡慕。 “婉玲今日真美,嫁个秦王要收敛下你这倔脾气,男人都喜欢温柔恭顺的。” 穆婉玲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点都不觉得美,反而丑的像鬼。 “喜欢温柔恭顺不如去娶婢女。”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看她还嘴硬,纳雪兰气的捂住胸口,抬手指着她呼吸有些急促的,想开口训斥却说不上话来,好在碧清快步的上前将她扶到一边。 “娘娘切勿动怒,公主不过是心里不痛快说说气话罢了。” “南朝的使臣就在宫外,她到如今还不肯死心,到了南朝岂不是要忤逆翻天。” 碧清看着坐在梳妆镜前依旧冷漠的人,也是无奈不说话,屋外响起宫女询问的声音,穆婉玲起身抓过桌上的鸳鸯扇,端正举在面前,遮住脸庞,只露出一双暗淡无波的双眸,快步向门外走去。 这一路走下来所有人宫人都跪地稽首,宫外的众人见到一身艳丽红衣的人缓步走来,也纷纷垂首行礼,肃梵晟看着那个一身艳丽,美貌倾城的女子一步步走向马车,他的心也好像被人狠狠攥在手里,让他痛苦难忍,她每走一步,他的心上就更痛一分,穆子书!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妇。 今日这痛,这恨,他会牢牢记住。 * 穆婉玲出嫁,墨清瑶心里也大大松口气,这皇宫中最喜欢欺负她,使绊子的人终于不再了,她以后的日子轻松了许多,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 后山上连幽若看着满园涨势喜人的菘菜,这段时间她的身体虽说恢复了大半,但胸口有时还是会隐隐作痛,不过还好有墨怜生在,她每日只管吃饱,陪着他说话看着他做事就行。 如今安静祥和的一切,让她觉得这半年多的事情就像南柯一梦,从未发生过,她没去过斗兽场,没认识岳棋,也没有被神秘人招揽,更没认识那个救了她的凌楚。 看到园子里,满头大汗,小心的帮菘菜培土的人,连幽若面上舒心一笑,这样很好。 又是一年寒冬,冰河封冻万物沉睡,皑皑的白雪覆盖了整个天地。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两年,连幽若十四,墨怜生十六,都是青春年华最好的时候。 却不是他对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因为三年前一眼的对望,就注定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这两年的时光里他陪着她,她亦陪着他。 无论下雨天还是下雪天,他总会笑容和煦的撑着伞出现在她身边,她感觉到自己心上堆积尘封的东西,在慢慢为他崩塌剥落。 墨怜生生的很好,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时她看见他一袭白袍,安静的站在竹林里眺望远方,就像一片干净的初雪,缓缓坠入这纷扰的尘世间。就算他看尽了世间的丑陋,却总是对一切都抱着美好的寄托。 “幽若,母后告诉我,我出生的那日,罗国也下了很大的雪,也像这样,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很美对不对!” “嗯!很美。” 墨怜生深呼一口气,笑着转身,见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和双颊,马上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她身上,两人相对而立。她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心慌的不敢抬头看他。 喜欢的人站在眼前,那种紧张到手足无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这还是连幽若第一次体会。原来待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竟是这样快乐安心的事情。 难怪师父曾经和她说,如果可以,幽若去放肆的喜欢一次,那种感觉让人心驰神往,如今她就是这样,想着她手上不由自主的,把伞向他那边挪了挪,遮挡住坠落而下的雪花。 “你还是这样怕冷。” 看着眼前出落的越见亭亭玉立的人,墨怜生的眼中生出满含炙热的目光,虽然连幽若面上还是带着伪装。他伸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温软粉嫩的耳垂,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微红着脸挠了挠头,两人就这样一个低着头,一个愣在原地,静对无言,但彼此的心却在慢慢靠近。 * 等到暖春到来的时候,新绿初上,满上的野花争相烂漫绽放。盛云宫内,墨清瑶后背笔挺的,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看着上座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清瑶公主今年已经十八了吧,在我盛云你这个年纪早就该嫁人了,还有就是煜太子,再过两年怕是也要张罗着婚配。皇上倒是问了你父皇的意思,可否要送你姐弟二人回罗国。” 听到回罗国三个字,墨清瑶原本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但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她不想让座上的人察觉到一丝不对,纳雪兰看到她原本紧握的手,松了下很快又恢复到原状,心里暗暗一笑,红唇微起。 “可你父皇却回绝了,只说你的婚事任凭盛云做主便可,所以这些时日,本宫是吃不好睡不好,要知道婉灵出嫁的时候,本宫也不曾这般忧愁过。” “让皇后娘娘如此挂心劳累,是清瑶的错。” “罢了,好歹你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且安心在质子府等便是,本宫会帮你好好挑个拔尖的。乏了,你退下吧。” “清瑶遵旨。” 纳雪兰没在多说,瞌着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跪在地上的人。墨清瑶没追问,只是安静的稽首完,起身慢慢退出。见她没什么波动,纳雪兰闭上眼没心思再看,还真是沉得住气。 要是换了她那个宝贝女儿,估计早就气的大喊大叫,嚷嚷的整个皇宫都知道。婉灵要是能有这样沉稳的心性,她也不用整天头疼了。 看到桌案上的心,纳雪兰有些心力交瘁的揉了揉眉心,前几日这丫头又来书信,打从嫁到南朝她就没一天消停,不但处处给秦王脸色,还动辄打骂府里的侧妃姬妾,惹的秦王一步都不愿踏进她的屋内。 出了皇宫侧门,墨清瑶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软直接朝地上倒去,珠翠吓得一个激灵,还好反应快及时伸手扶住了,看到公主眼里打转的泪光,珠翠眼睛一酸她知道公主心里苦。 回到质子府,墨清瑶坐在塌上抱着被子,闷声隐忍的哽咽,这院子里除了珠翠,其他都是皇宫派来的人,这些年她活着压抑,连哭和笑都好好掩藏着,生怕被有心之人诟病,她们还有谋逆不臣服之心。 她答应过母后会好好照顾阿煜,所以她这些年,就算遇到再大的委屈和挫折,她逼着自己冷静坚强,心里唯有一个信念,照顾好阿煜,父皇和母后很快就会接他们回去。 可为什么父皇和母后不明白她的苦楚,为什么要回绝接他们回宫的提议,罗国和盛云停战九年了,该赎的罪,该表的诚心也该够了,她真的活得好累。难道真的像外人说的,罗国根本就忘记了她们姐弟的存在。 * 天刚亮的时候,墨怜生就上山给她早膳,到了草屋旁,见她正在准备东西,仔细看去倒像是猎杀动物的东西。 “幽若你这是干嘛?” “如你所见,过几日我要去山里打些野味,我听山下的猎户说,这几日的收获不错。” “你不能去,山里太危险了。” 连幽若没说话,把东西收好,装到自己做好的布包内,才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他手上的布包,翻开一角看到里面的馒头,深吸一口气,抬手调皮又有些心酸的捏住他有些凹/陷的脸颊。 “你是不是偷偷把你的馒头留给我?” “没有,没有!寺里的粮食够,你看我都胖了。” “墨怜生我要听实话。” 本来还笑嘻嘻的墨怜生看到她突然严肃起来的脸庞,也收敛住笑容,安慰的拍拍她的头。 “我说了我会照顾你。” 看到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眼中浓浓的宠溺,连幽若突然喉头酸涩,伸手圈住他的腰,他是罗国的太子,本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这世俗的一切污垢,而如今却什么都做了,他本可以不用管她。本可以过得比现在好些。 这两年盛云大旱,所有农户几乎是颗粒无收,普渡寺本就不是什么大庙,香火也少,要养活一寺的人,已属不易。本来墨怜生是不需要担心这些,他好歹是世子,盛云每年也都会有俸禄给他,所说少,但维持生计是够得,但却被空明那个老秃驴霸者,嘴上满口仁慈的说都用来应急寺里了。 墨怜生的心软从不细追计较这些,可寺里的人可不知道这些,都以为是他们的好主持苦口婆心,豁出老脸求来的,一寺的人对这个虚伪恶心的人都感恩戴德,看的她真想拿刀在这老秃驴身上戳洞,看看他的血是不是比墨还黑。 “我还没无用到这个地步,这两年多修养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不想给你负担,不想给绝尘大师负担,更不想给普渡寺添麻烦。” “好,不过必须要我陪着你一起去。” 他本来不想同意,但想想,似乎每次幽若做了什么决定,他最后都是执拗不过她,点头妥协。幽若她总是这样有主见,永远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下一步该些做什么,不像他总是优柔寡断,对将来的一切也是迷茫不知所措。 ☆、第三十一章 三天的准备时间,临出发前,连幽若又再三确认了下准备的东西,以防有什么遗漏,因为这次他们会在山中待上三天。 见一切都稳妥,她才开始打包装东西,墨怜生在一旁也麻利的帮她收好,她抬头看着眼前动作娴熟的人,淡淡一笑。 “三天的时间,绝尘大师那里,你可说过了,他同意你去吗?” “说过了,师父只是叮咛我们两个要小心,此时正是万物复苏,也是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候,遇到体型稍大的跑为上计。” “我以为大师不会允许你来,毕竟我进山的目的可是去杀生的,其实你无需和我进山,里面很危险,我怕到时候顾及不到你。” “师父说万物生灵,无论是人,还是草木,或者飞禽走兽,皆有序,也有定数,我们如今经历的每个劫难,只不过是在赎上辈的业障而已,它们也一样。危险,师父说只要我们不去林子深处就不会有事,而且师父说你如今武功了得。” 她这两年武功是精进了许多,也是多亏了绝尘对她的指点,不能去林子深处吗?她倒是也听猎户说过,林子深处有人摆了能困住人的阵法,应该是有什么世外高人住在那。 多想无益,那些与她无关,两个人收拾好整齐上路,刚进入山林狩猎外围的时候,他们的运气很好,遇到了好几只出来觅食的野兔,只不过因为有位慈悲为怀的和尚,一直在她耳边絮叨劝说。 “你看它这样可怜的看着你,你下的去手吗?” 所以大半天走下来,她只采了些蘑菇,看到连幽若黑如锅底的脸色,墨怜生老实的不说话,也识相的把所有东西都背到了自己身上,只敢偷瞄她脸上的表情。 连幽若被他气的不知该哭还是笑,下次就是他说破天,她也绝不会在带他来。已经在外围了浪费了太多的时辰,趁着此时天还没黑,在向里面走一段,或许运气好还能有收获。 “再往里走一段,这次不管我碰到什么,你都别再絮叨个没完。” “好好!我这次绝不再拦着你。” 从刚才一路,幽若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好不容易开口同他说一句,不管是什么他都赶紧先应承下来先。 天色越见黯淡,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集繁茂,绿阴如幄,遮盖了整片天空,偶有几声鸟鸣,打破周围的寂静。 “都走了这么久了,今日怕是没什么收获了,天色也暗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一晚。” 墨怜生听到她的话,目光停在她脸上,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一脸若无其事的人,可他的脑子里却在想着过一晚这三个字,他.....他和幽若独处一个晚上?独处!! 见他发愣,连幽若抬手在他眼前疑惑的晃了晃,这呆子在神游什么?怎么还脸红了,嘴里还不断振振有词,她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墨怜生?你怎么了!” “没没!我没胡思乱想!罪过罪过,出家人四大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你在那絮叨什么?先去拾些柴火来。” “好....好。” 见她走开,墨怜生脸上的窘色才慢慢退下,他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深呼了口气,幽若....幽若她应该没发觉他的心思吧。正当他沉思的时候,山林内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接林内的鸟儿也被惊得振翅起飞,惹得树林不断响起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在这样幽暗寂静的树林内,听起来让人后背不禁冒出阵阵寒意,两人丢下手中的东西,快速寻着声音跑过去,惨叫声断断续续,还夹杂着野兽低沉的吼叫声,这个声音别人不知,连幽若最了解,是狼!这林子里还有别人,此时怕是正在与狼搏斗,从声音上听去,这人怕是落了下风,且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宋福颤抖的举着刀,惊恐的看着缓缓围上前的狼群,他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喉头早已干涸不在有口水,他每吞咽一下喉咙的灼烧刺痛,就让他更清醒的看清事实,尤其是在听到身后孟朗痛苦的嚎叫声。 “啊!我的腿.....我的腿,宋福快救我.....救我。” 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没有退路,更没人能救他们。完了!!他们一定会死在这个林子里,不是被活活渴死饿死,就是被野兽分食的尸骨无存,他绝望的扔下刀用尽仅存的力气,抱头痛哭。 快接近声音的时候,连幽若伸手拦住还要向前冲的墨怜生,回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示意他蹲下,她掏出腰间的匕首,也慢慢蹲下小心的拨开草丛。 透过露出的缝隙,他们看到一个俯首在地捶地痛哭的男子,还有一个双手紧紧捂着小腿不断凄厉哭喊的人,鲜血还在不断顺着那人的指缝流出。 八头狼!她有些犹豫的咬紧下唇,很是棘手的局面。她冷静的观察着狼群的动向,脑子里快速想着策略,从它们围攻的方式,这八头狼应该是互相配合猎杀动物。 既然互相配合,那就应该存在领头狼,所谓擒贼先擒王,她要先找出那个发号施令的,剩下来的虾兵蟹将只会是一盘散沙,在逐一击破就不难了,可是她错估了这些狼。 畜生耍起阴狠手段,一点都不比人的城府浅,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完全看不出那只是领头狼,每只狼的步伐都一样,都是同时迈步围攻上前。没时间了!这群狼,开始还能被哭声和叫喊声迷惑一段时间。 可现在它们明显已经没了耐心,那她就只能碰碰运气,先杀几头震慑下它们,尽量拖延些时间。 她抓紧匕首悄无声息的接近,猛地快速冲上前,一脚瞪在树上借力一个翻身跳近包围圈,趁这帮畜生没回过神,狠厉的一刀划过,鲜血一瞬间澎涌而出,三头狼连哀嚎都来不及,就已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身体,鲜血一下子将它们的毛发浸染。 她第一次进斗兽场也是如此,出其不意快速一刀隔断喉管,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是绝命的好法子,剩下的狼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连幽若镇住了,纷纷忌惮的向后退了一段距离,龇着牙皱紧鼻头,恶狠狠的紧盯着她,喉咙更是不断发出低吼的警告。 见身旁的人还在哭个不停,她恼火的冷声骂道。 “还没死,哭什么哭,想哭等你死了有的是时候,还想活着就给我捡起地上的刀。” 藏在草丛的墨怜生,见她悄声的向狼群靠近时,担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又不敢挪动一下,生怕弄出一丝响动,让她瞬间置身危险中,只能蹲在原地干着急,等看清她一下杀掉三头狼,他才心安的放下悬着的心。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还有五头狼,他很想去帮她,又怕自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板拖累了她,最后半站起的身子又窝囊的蹲了回去。 宋福听到耳边冰冷的斥责声,猛地抬头,看清眼前手握匕首,目光锐利的姑娘时,心里本来灭掉的希望,仿佛又重新燃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地上三头眼珠灰暗无光的狼尸体后,希望的光越燃越旺。 天佑他们,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这不是梦,哈哈!!这不是梦。想着他欣喜若狂的连滚带爬的来到孟朗身边,笑着扶起他大声喊着。 “孟朗,我们有救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天不亡我们,有救了孟朗。” 孟朗紧按着伤口,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靠在树边,听到耳边宋福的声音,他咬紧牙睁开眼,模糊的看到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清瘦的姑娘。 “让你把刀拿起来,你在磨蹭什么?不想活命直说,我即刻就走。” 连幽若声音冰冷入数九寒天的风雪,可在宋福听来却是吹春日里最暖人,最动听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这姑娘能保住他们的命,见她生气说要走,他一下子慌了神,忙抬起袖子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痕,动作有些笨拙的跑过来捡起地上的匕首。 “姑娘莫生气,在下现在就拿起来,马上拿!” “你可有看清领头狼是哪只?” “领....领头狼?” 宋福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又怕她不耐烦,只能硬着头皮佯装思考,靠在树旁的孟朗动了动喉头,喉头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些,看着连幽若声音沙哑的说道。 “没有,我二人与这群狼周旋了许久,我也知这群狼围攻猎杀如此有序,定是有领头狼,可瞧了许久也没瞧出。” 就在孟朗说话间,突然有一头狼猛地冲向侧身正在分神的宋福,孟朗一下子惊慌失措紧贴着树,闭紧双眼,全然忘记提醒自己的兄弟快跑。 连幽若眉眼上扬,伸手抓住宋福用力向后一扯,快速挡在他身前,那一刻宋福看到她在笑,胸有成竹的笑,他跌坐在地上,狼的尸体也摔在地上,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外,就算已经死了,盯着他的目光依旧恶狠狠。 他心有余悸的向后退了退了,靠在树旁的孟朗也惊愕的瞪大眼,只在眨眼间,这个女子竟然就这样轻巧的拧段一头狼的脖子,不!比起这些狼,他觉得这个女子更危险,可是如今他想活,就必须要依附她。 连幽若拖起地上的狼,丢向不断后退的狼群,阴冷着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冷冷一笑的高喊到。 “我知道你在这,你若再不现身,我就杀光剩下的狼。” 孟朗看着这女子嘴边的笑,心底的寒意瞬间蔓延到四肢,为何他会害怕的战栗,为何他不像宋福那样,看到如此强悍的人来救自己而欣喜若狂。她到底是谁? ☆、第三十二章 树林里一双带着寒光的双眼,紧盯着连幽若手中的匕首,眼中有愤怒也有忌惮。所有人都绷紧神经,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绝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任何动静,倒是本来围着他们的几头狼,开始悄然向两旁的草丛中跑去,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这样,连幽若依然不敢松懈半分。 “先把受伤的扶起来,想必这些畜生只是暂时离开,可能会等天黑透了在伺机偷袭。” “我....我没力气了。” 宋福有些局促的结巴到,这一路跑来他和孟朗真的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片刻都没得休息,方才再一折腾,他的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连幽若皱眉凝思了会,还没等她开口,墨怜生就站起身了朝他们走了过来,见还有一个人,尤其是看到那人的装扮,两人愣了愣,和尚? “你去扶那个受伤的,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拿我们的东西。” 墨怜生点头嗯了声,上前搀扶起地上脸色煞白的孟朗。 “不知这位大师法号?” “怜生,你叫我怜生便可。” “有劳怜生大师了。” “施主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我们该做的。”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今日的大恩大德,我二人会铭记在心,日后若有.....。” 宋福感激的忙向两人道谢,孟朗倒是安静的没多说话,目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墨怜生身边的连幽若,见她手里拖着刚才猎杀的狼,心惊的一颤,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心里却在隐隐盘算着什么。 “两位还是留些力气走路吧!” 听她这样说,宋福有些讪讪地低下头,不在说话。 等到了地方,他们拾起方才扔掉的柴火,墨怜生麻利的升起火,连幽若将包里的膏药和麻布一并拿给宋福,语气冷淡。 “给他清理下伤口,在敷上这药。” 宋福接过东西,眼眶一热,握紧瓶子,感觉到瓶身上的凉意,劫后余生高兴让他小声的抽泣起来,他本想在道声谢,毕竟如今他们还能活着,多亏了这两人,可还没来得及出口,眼前的人就转身走了。 这姑娘好生冷淡,不过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看她的长相,怕是受了不少冷嘲热讽,如今对人是这样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和孟朗也是寄人篱下。 想起这些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怕身旁的人见他这样生气,他赶紧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着手替孟朗清理伤口。 “你忍着些。” 孟朗点头嗯了声,抓过手边的树枝紧咬在嘴里,墨怜生看到火堆另一面的两人,心里的疑惑堆积成山,这两人看着衣衫褴褛,似是在这山中呆了好几日,他们是上山狩猎的猎户吗?看着又不像,年岁上看去也就比他大个三四岁。 “他们也不知为何会被狼群围攻。” 连幽若听到他的话没回答,只是抬眼瞧了瞧那个,疼的满头大汗,不断闷哼的男子,这个人是个心机颇深的主,无论是目光,长相,说话的语气,还是对着态度,无一不在透露着,他就是个小人,所以方才对待这两人,她一直保持言语冷淡。 “我要开始替这狼剥皮抽筋了,怜生大师确定要在这看着?” “罪过罪过,我走开些。” 见他走开两三步,背对着她席地盘腿打坐,嘴里开始小声的咏诵佛经,她抿嘴一笑,抬手快速剥皮肢解。对面已经处理好伤口的孟朗,靠在树边,透过火光,看着那个不停挥刀的人,心里的疑虑越加深重。 宋福放好东西,转头看到孟朗直愣愣的不知在看什么,他好奇的靠上前。 “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先歇息下吧,这几日我们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孟朗收回目光,嗯了声,躺下身,慢慢闭上双眼。见他闭眼,宋福还是好奇的伸长脖子看了看,这一看,他马上惊讶的瞪大眼,嘴里佩服的念叨着。 “这姑娘刀法是真厉害,这一头狼分下来,衣服上竟是一点脏污都没有。不但皮剥的好,骨肉也分的好,真是奇女子,就是人有些太冷淡了。” * 天完全黑透,周围一片安静,除了虫鸣,就只有火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火星跳动,一阵阵诱人的肉香不断的飘出,连幽若割下腿上的肉,看着身旁一脸淡定吃着馒头的人,决定坏心眼的逗一逗他。 她抬手笑着将肉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墨怜生看到眼前,突然冒出还在飘着诱人香气的肉,眨了下眼,吞下嘴里的馒头,转头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人,幽若笑起来很好看,他脸颊微烫,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呆子,想不想吃?反正你日后也要还俗,不如早些尝一尝这肉的味道。” 墨怜生听到她的话,抬头看到她嘴边的戏谑,笑着摇头,心里暗想,幽若也会有如此调皮的时候。 “我不吃,这馒头挺好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在普渡寺一天就要清修的守礼一天。” 真是无趣,她就知道这呆子不好糊弄,别看平日里墨怜生看着傻乎乎的,其实他什么都知道,鬼精鬼精的,只不过他多数选择装傻充愣。她在想,这家伙能隐忍屈辱多年没有内心扭曲,怕是要感谢老天给他这样心宽的心性。 只不过心再宽也有装满的一天,不知那时他会变成怎样的人,她正想着,一旁睡觉的两人被肉香馋醒,宋福和孟朗吞咽着口水,双眼死死的盯着木架上,被烤的金黄不断滋油的狼肉,满眼期盼恳求的看向狼肉的主人。 “姑....姑娘,不知.....。” 不看这两人脸上的表情,光听这支吾的说话声,她都能猜出他们的意图,烤这么多,本就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吃的。 “吃吧,怜生大师吃馒头,这么一大头狼,我也吃不完。” 说罢,她还调笑的看了看身边,依然在啃着馒头的人,墨怜生苦笑的叹口气,拿她无可奈何。得到应允,两人一拥而上,一顿风卷残云后,一整头狼竟被这两人吃的干干净净。 夜色深沉,万物静籁。墨怜生看到身旁不远处,闭眼浅眠的人,心里一阵狂跳,虽然对面还有两人,但这样面对面看着幽若也算是独处了。 幽若安静的样子真好,如果有一日他能回罗国了,不知她会不会想和他回去,前几日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但又害怕不敢问出口,其实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贪念别的,怕触怒佛祖,连如今的一切都要收回。 “在看我,信不信......。” 连幽若猛地睁开眼,想吓唬下他,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已经沉睡的脸庞。平时他不动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让她挪不开眼,如今这样,让她更是忍不住想慢慢在靠近他些,可看到他身上干净的衣袍,她马上收回了念头,因为她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一善一恶果然是无法离的太近。罢了罢了!能多看到他一天也好,她闭上眼也慢慢的睡去。 看到两人都闭眼睡觉,孟朗悄悄的坐起身,看了眼连幽若身边的包裹,他记得那个和尚就是从里面拿了水和干粮。 本来躺着瞌眼的宋福,见眼前人影晃动,睁眼瞧见孟朗坐了起来,以为他是想起夜,也忙坐起身,见他不动,而是面色深沉的看着对面沉睡的两人,目光中更是带起了渗人的寒光。 宋福心惊的一把抓住孟朗的手,他这眼神,宋福太熟悉了,当初他们杀那人的时候,孟朗就是如此。孟朗不理会宋福抓住他的手,而是压低声音问道。 “你的那把短刀呢,快些拿来给我。” “你疯了不成!今日可是他们救了我们的命,你要坐忘恩负义的人吗?” “什么忘恩负义,你没看到那姑娘的身手吗?我们杀了那主事的事,怕是传的人尽皆知,官府可能早就把缉拿我们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了。你都不会想想,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和一个和尚进山,她身手又那样了得,还有方才,她一直暗中观察我许久,定是认出我们就是逃犯。宋福!我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那苦窑里跑了出来,难道你还想被抓回去不成?不!我们若是被抓了,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不能心慈手软,这不是忘恩负义,这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看他们救我们,只不过是想博取我们的信任,然后趁着夜深我们不注意,捆了你我二人,直接送去官府领赏钱。” 听到孟朗这样说,宋福本来坚定的脸色也变得犹豫起来,他不想死,更不想在回到那个地狱里去,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有干不完的重活,主事更是每日稍有不顺就鞭打他们出气,想起这些,他就心惊胆战,惊恐不已,绝不能再回去,绝不能!!! “且不管他们是不是认出我们,但毕竟这姑娘是真救了我们,而且你腿上的伤,如果他们想把我们绑去官府,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宁枉勿纵,我和你如今都输不起,你若下不去手,我就自己来,到时候你被抓送官府,别说我做兄弟的不讲义气。” 说罢孟朗狠瞪一眼宋福,逼着他拿出刀,宋福欲言又止,举棋不定的握紧背后的刀,看他这样孟朗就知道,他这是已经动摇只差一步了。 “只绑了他们,不伤性命,也算是谢了他们的相救之恩,如何?” “好,听你的。” 见孟朗答应,宋福才将手中的短刀,颤颤巍巍的放到他手中,孟朗接过刀,转身脸色阴沉,满身戾气的慢慢接近正在熟睡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稳定日更 ☆、第三十三章 孟朗握紧背后的短刀,小心的一步步,试探着向熟睡的两人靠近,宋福站在他身后敛声屏气,不敢挪动半步,突然树叶沙沙作响,紧跟着一声鸟鸣打破沉寂。 连幽若猛地睁开眼,起身向树上看了看,只见一只猫头鹰伸长脖子,正瞪眼看着树下不断跳动的火光。她低下头看了眼身旁不远处,依然安睡的墨怜生,心里感慨,做呆子就是好,什么都不用操心,想着她又重新躺好,闭上眼继续入眠。 火堆另一面两个闭眼假寐的人,听到她躺下盖被子的声音,孟朗谨慎的先眯开一条缝隙,见她真的躺好,才睁开眼,心有余悸的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短刀。 宋福方才被那一声鸟鸣吓得心差点从喉咙跳出,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孟朗快速坐了回来。见他似是还准备偷袭,宋福惧怕的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刀,心头火气。 “你疯了,一次不成那是老天给我们的明示,他们动不得,你为何非要杀人性命,你自己也说那姑娘身手了得,就算那个和尚不出手,你我二人也敌不过她!孟朗不要冲动,他们兴许根本就没瞧出我们是逃犯。” 听到宋福的话,孟朗本来抬起想夺回刀子的手,僵硬的停在半路,眼前闪过她冷笑着,轻松扭断狼头的画面,面如土色的垂下手,心中想要动手的意图还是因为惧怕而却步了。 他咬牙躺在地上不在说话,心中虽有不甘,但他也知道宋福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权衡利弊下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稳妥的。见他似是放弃了,宋福也安心的靠在树边,忧愁的看着火光。 “二位若是睡不着,就盯夜吧,以防那些狼回头报复。” 空中蓦然传来清冷的声音,让心怀鬼胎的两人心里猛地一紧,看到对面依旧闭眼的人,宋福吞了吞口水,赶紧讪讪一笑的应道。 “好,姑娘安心歇着,剩下的交给我二人就可。” “那劳烦两位了。” 接着便是让人不知所措的静默,宋福看了看依旧一动不动的孟朗,悄声叹了口气,起身向火堆了添了些柴火,看着木柴快速被火焰吞噬变黑。 孟朗听到耳边的柴火声,感觉到后背的凉意,那里已经冷汗密布,就在连幽若说出第一话的时候,他现在无比庆幸方才自己没动手,不然以这姑娘的心性,他怕早是一具尸体了。 一夜相安无事,四个人,怕是除了墨怜生,没一个睡踏实的。本来墨怜生想说些什么,可见这三个人全都缄口不言,他也只能安静的不出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幽若,我们今日还继续往里走嘛?” “先与这两个人分开,我们再回昨天的地方去瞧一瞧,若是昨日那些狼尸体还在,我们直接带回去,不往里走,狼皮可以卖些钱。” “那若是不在了呢?” “不在了,就更要回去,狼是报复心极强的野兽,我还没活够,自是早些下山稳妥些。” “这样也好,我们采了不少蘑菇,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了,对了!那个受伤的人我总觉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早些分开也好。” 连幽若看着他一笑,这呆子可以,都懂得察言观色了,她看着手中的包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打开把干粮和水分成了两份,下不为例,现在情况特殊,还是不要轻易和那两人扯破脸皮。 她拿起一份干粮和水,走到宋福面前,宋福见她走过来了,忙笑脸盈盈的起身迎上去。 “姑娘。” “顺着东南面走一个时辰,就能看到下山的路,脚程快也就一日就能到最近的村子,这干粮够你们在路上吃。” “姑娘救命之恩,我二人还未来得及报答,如今又把干粮分给我们,这样大的恩情,在下实在是....实在是无以为报。” 见宋福又开始抹泪,连幽若有些受不了,这人看上去心肠不坏,但没有主见,和那样的人在一起,怕是吃了不少亏而不自知。 “行了,客套话就别说了,我救你不是图你回报,就在这别过吧,墨怜生我们走。” 连幽若偏头看了看靠在树边看向她的人,客套的点下头,孟朗有些心虚的也略微点下头。 “幽若,走吧!” “嗯!” 连幽若转身快步走向墨怜生身边,墨怜生见她脸上带着疲倦,不忍的从她肩上的包裹全都拉过来,放在自己肩上。 “你昨夜没睡好,这些还是我来拿。” “好!” 她没拒绝,昨夜确实没睡好,她怕他们没被狼算计了,到被就回来的人谋害了,所以这一夜她都没怎么睡,一早起来头就有些发胀。 等两人走到昨天的地方时,草地上空荡一片,除了残留的血迹,再没多余,连幽若蹲在地上看到长长的的一条拖拽痕迹,附近留下的爪印也符合狼爪,昨夜这些狼怕是又回来,将同伴的尸体拖了回去。 早上的空气有些湿润,掩盖了许多气味,但她还是闻出了一丝危险,也许是做杀手久了,危险意识要比常人灵敏些,直觉告诉她,必须速速离开这个地方。 “墨怜生,我们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她话音才落地,周围的杂草从中就接二连三的响起沙沙声,墨怜生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不宁的看着周遭,连幽若抿紧嘴表情凝重的抽出腰间的匕首,低着嗓音对身旁的人说道。 “快.....。” 跑字她还没得及对身旁的人,身侧就有一头狼龇着牙,猛地扑向她,眼里满是凌冽的寒光,墨怜生暗叫一声不好,拉下肩上的包裹,一股脑的砸向扑来的狼,快速伸手将连幽若紧紧护在怀中,扑倒在地。 撕拉一声,他感觉到背上阵阵凉意,还有火辣辣的刺痛,疼他的咬紧牙,不敢闷哼出声,他的后背怕是被狼爪爪伤了。看到他隐忍的样子连幽若忙挣脱开他的怀抱,坐起身看到他后背上猩红的爪痕,全都深可见骨,她心里的怒火一瞬间爆发。 她怒不可遏的举刀冲上前,那狼见她冲过来,也凶恶无比的露着獠牙飞扑过去,连幽若躲开它的攻击,反手一刀狠狠的插进它的腹中,用力一划,直接刨开它的腹部。 那头狼还来不及哀嚎,只躺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就在不动弹了,连幽若微喘的抬手擦掉脸上的血迹。这是你伤了他该付出的代价。 墨怜生强忍着后背,似火的的刺痛,站起身,走到连幽若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二话不说拉着她一路向前狂奔。 “幽若,快跑,这次的狼要比昨日多了数倍,不要....不要硬碰硬。” 林子中的领头狼,目光紧盯着两人快速逃离的身影,仰天长啸一声,林中蹲守的狼群听到这叫声,像是得到了命令般,全都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紧追而上。 藏在不远处的宋福,心急的向冲上前,却被孟朗死死的按了回去,见他差点引起狼群的注意,孟朗恼怒的瞪着他,恶狠狠的质问。 “你疯了,刚才我们险些被狼群发现,你现在冲出去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白白送死,也比做忘恩负义之人强,昨日他们救你我于危难中,我们不但不知恩图报,还险些因为猜疑想出手谋害他们。今日早上他们又把干粮分给我们,现在他们身处危难,我们理当出手相救。” 见狼群走远,孟朗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见他一脸义正言辞,嘲讽的用力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冷笑一声。 “救?你拿什么救?你是有趁手的兵器,还是有了不得身手,我告诉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此时最该做的,就是趁着狼群被那两人吸引住了,快速下山。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老天是否垂怜了。” 宋福攥紧身下的杂草,思量着孟朗的话,是啊,他拿什么救,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事事都要依赖别人做决定。孟朗抬头看向连幽若和墨怜生逃跑的方向,得意的扬唇讥笑,还真是天都帮他,一下子就清除了这两个棘手的隐患。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两人十指死死紧扣,拼尽全力的向前跑去,可眼前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木杂草再无其他,怎么能这样憋屈的死在这,墨怜生看到身边人脸上的不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面上一笑。 “别怕,我说了我会照顾你。” “你不该帮我挡下那攻击。” “只要是为你,我都愿意,幽若快看,前面居然有户人家,我们有救了!!” 有人住在这?听到这句话,连幽若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难道他们不知不觉闯入了密林深处,可仔细看去,的确是木屋,有两三间的样子,她甚至看到了烟囱上的青烟,不管这么多,先甩掉身后这群难缠的畜生,才是最重要。 两人面面相觑会心一笑,拼尽全力朝木屋跑去,等她们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墨怜生再也坚持不住的直接扑倒再地,连幽若忙搀扶起他,见狼群近在咫尺,她举着匕首挡在他身前,毫无畏惧的与狼头领对视。 她与它只隔一门,一人一兽就这样死死的紧盯着对方的眼,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墨怜生扯开喉咙大声的向屋内喊着救命,可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难道这里根本就没人,可是烟囱明明还在冒着青烟。狼头领要比其它狼大出整整一头,她看着它身后渐渐围上来的狼群,抬眼扫去少说也有三十多头,连幽若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失了性命,只是她心里千倍万倍的不甘,可面对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和轻易就能把他们撕碎的獠牙,就算她武功在了得,也不可能以一敌十。 墨怜生将她一把拉至身后,目光低沉的紧盯着这些分列而站的狼群,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些狼明明和他们只隔着一道门,或者说连一道门都没有,因为此时的门正是打开着,而这些狼却没走进来,将他们围住,而且看它们的样子,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领头的狼更是频频抬起前爪想试探,但又惧怕的放了下来,果不其然它们不敢进这个院子,这里有它们害怕的东西,想到这他一下子轻松的笑出声。 连幽若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墨怜生对她做了个禁声,然后坐在地上,两人就这样不动不说话的与门外的野兽对视了许久,门外的狼群总算是没了耐心,纷纷离开了!! 离开了!连幽若不敢相信的看着,纷纷调头离开的狼,尤其是那头领头狼,更是不甘的对她龇牙低吼,发泄着内心的恨意,可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连幽若扶着墨怜生站起身,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方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墨怜生摸了摸背上的伤口,疼的嘶的一声,点了点头。 “我见它们只是站在门外,竟不进来了将我们包围,切断退路,我就知道这院子里怕是有它们惧怕或者忌惮的东西,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害怕到放弃到嘴的猎物。” 连幽若看了看他背上的伤,担心的伸手搀扶着他,向屋里走去,两人走到台阶前,脚还没抬,就听到有人说话,虽然声音细如蚊声,但话语中的冰冷和警告,两人却是听得真真的。 “若不想死,就站在原地,一步都不要动。”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因为WPS程序卡了,然后抽没五百多字,一度气到我想捶墙,但最后还是重新写了,写的有些着急,可能错别字会多,明天会捉虫。 ☆、第三十四章 连幽若和墨怜生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收回了脚,她转头四处查看,却没见半个人影,难道是听错了?不管这些,她现在只想着,快些扶他进木屋内清洗伤口。 墨怜生见她拉着自己想上台阶,忙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然后松开她的手,转身顺着来的路向前走了五步,又向左走了三步,在向左前方走了四步,拔掉了脚边一株不知名的野花。 “好了。” 连幽若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嘴边带笑,心中的不解更是快速堆积成山,这呆子方才走上走下在干嘛? “呵,你这和尚到算是有些本事。” 又是这清冷的声音,连幽若这次确定自己听的清楚,忙询问身边人。 “呆子,你可听见这声音。” “听见了,但先不要动,在等等。” 墨怜生将她拉至身后,目光如剑的紧盯着周围的一切,连幽若站在他身后,偏头看到他面上的表情,还有眼中的目光,心里有些惊讶。第一次!她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冷静睿智的样子。 此时的墨怜生,与以往那个总是,动不动就忧愁却又喜欢笑的人,截然不同。墨怜生看到周身的一切幻象渐渐消散,才淡笑着开口。 “小僧只是刚好懂一些皮毛,堪堪破了这幻境之阵,但这里真正困人的阵法,怕要比这难上千百倍吧。” 连幽若也注意到周围的一切在悄然改变,本来的木屋,围栏,还有台阶,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还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还有他们脚边不远处,漆黑一片泛着恶臭的沼泽,沼泽之上时不时有气体翻滚而上,这......方才那人若是没提醒他们收回脚,她和墨怜生怕是要给这沼泽当肥料了。 幻境完全消失,两人才看清不远处的树下,靠着一个衣衫藏污不堪,脸色苍白的男子,看他剑眉星目生的模样俊俏,只不过眼里透出的目光,让本就性格清冷的连幽若就觉得冷的不可思议。 还有他周围的一切让人觉得太过诡异,花草发黑枯萎不说,还有许多动物的尸体,而他的肩上还有手腕上,满是伤口,鲜血已经结痂附着在上,看着血肉模糊一片。 墨怜生审视着树下的人,眉头不由的微皱,心里暗自叹气,这世间竟有比他还要苦难的人,眼前这个就是,活着不如死了自在痛快。 楚阳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闭上眼,不在看他们,墨怜生疲惫的直接坐到地上,扯到后背的伤口,让他疼痛难忍,连幽若赶忙蹲下身查看他背上的伤,伤口的皮肉红肿外翻,她心急如焚,可身边可利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见她担忧,墨怜生硬撑着对她轻松一笑。 “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你说这话诓人,佛祖会不会惩戒你,我不是傻子。你先休息下,好在我身上带着一皮囊水,还有些干粮,等会我去附近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药。” “不要去,这里远比我们想象的危险,我们现在还在困人的阵中,看那人你就知道,他怕是被困了这里好几日了。” “说起这个,你怎么会懂这些?你不是只会念经吗?” 被她这样一问,墨怜生愣了下,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这呆子,真是心大,方才还一脸严肃,现在倒是说笑就笑起来。 “我是听师父说起来的,师父年轻时也在这树林中遇到过幻阵,所以他才特意叮嘱我们切不可进入密林深处,可最后我们还是进来了。” 连幽若满脸疲惫的坐在他身旁,奇门遁甲之术她不懂,它的玄妙之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解。她只知道过往的历史长河中,凡是精通此术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们算是离了狼窝又入虎穴吗?在这短短的三年所经历,竟比她前二十年还要跌宕起伏,老天真是厚待她。 “我们能走出这困境吗?” 虽然她面色从容镇定,声音也是平稳,可墨怜生还是从她的语气听出了一丝担忧。 “会的,我们一定会走出去。” 墨怜生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笑容依旧能温暖她的心,两人相对默契一笑。 “我去看看那人,看他伤的很重。” 他点点头,见她起身才想起什么,急迫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蹲下身,连幽若疑惑的蹲下身,不解的看着他,今日这呆子还真是喜欢一惊一乍。 “作何?” “你若去了,千万不要碰到他的血,若要分给他水,不能直接把水囊给他喝,记住了吗?” “为何要这样做?” “他的血有剧毒,你看到他身边的草木,不是枯死就是发黑,所以他怕是一个药人,从小到大吃的应当介是毒物。” 所以墨怜生才觉得他活着不如死了自由痛快,听到这话,连幽若颇感慨的看了看依旧闭眼沉睡的人,这世间痛苦的人太多,有些可以毫无牵挂的了此残生,而他们必须苟且活着。 楚阳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了眼走向自己的人,冷冷一笑,人心向来都是恶毒的,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就按耐不住想谋害他了,早知他刚才就不多嘴提醒,让他们跌入沼泽成了肥料岂不正好。 不过罢了!杀了他,他们依然会死,因为他是最后的活路,连幽若走到他面前,见他盯着自己,明明已经瘫软的动一下都困难,注视着她的目光却依然阴冷无比,此时还带着满满的嘲讽。 “呵呵,终于来杀我了吗?” “杀你?为什么?你身上没有干粮,也没值钱的东西,况且你也不能吃。” “吃....吃,你居然想着吃我。” 这个女子竟这样蛇蝎心肠,他遇到的人,最坏也就是杀人性命,可她居然想着把他吃了!!! 连幽若冷着脸,目光阴狠的蹲下身,盯着他惊惧的表情,咧嘴一笑,墨怜生看到那人的反应,也是无奈摇头轻笑,幽若如今的心性倒是越来越活泼了。 “害怕吗?告诉你,人心远比你想的险恶,劝你还是省些力气熬到走出这里。” “走出去?哈哈!痴人说梦,这个迷阵从未有人能走出,你和他都要死在这,” 看到他有些癫狂的笑出声,连幽若没恼怒反而从心底同情他,这样的人怕是把希望摆在他眼前,他也不敢相信,也拒绝相信那是真的。 连幽若把东西分好,小心的绕过地上的血迹,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正如墨怜生所说,这人想必在这被困了好几天,可地上的血还是鲜红异常,常人的血长久暴露在空气中,应该会变成暗红色,他果然是个药人。 “这是给你的,不管你信不信,他说能出去,我就相信。” 楚阳看着摆在面前的干粮和水,半信半疑的抬头看向站起身的人,他们为何要分这些给他?难道是猜出他知道走出去的路,所以故意如此做好收买人心,怎么会?他们不可能看出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救命的干粮也分给我。”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沙哑,也不自觉的放软姿态了姿态,连幽若皱眉想了想。 “只是觉得我们活下来的胜算要比你大而已,没有这干粮和水,我们可以活三天,而你撑不过今晚。” “哼!可笑!” 楚阳本想冷嘲热讽,但喉咙干涩的刺痛,让他不敢再开口,只冷漠的偏头不在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连幽若看着他,就仿佛看到刚来盛云的自己,一样的死鸭子嘴硬,她刚才看到他眼中的动容了,这脾气还真是和她一样倔强,哪怕只剩一口气,也绝不低头。 不过她可没墨怜生那么好的脾气,在待下去,她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出手揍他。 “他在骗你,这个困阵可是比他破的幻阵要难上千百倍,我说了,没人能从这个阵中走出。” 连幽若皱眉看着这家伙,他虽然与她脾气相近,但她可不会挑拨离间这手,她本来以为这人也就是嘴巴恶毒,虽然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但心里还留有一丝纯善。 到底是她看走眼了,这世间能有几人会像墨怜生这么傻,想着她目光清冷的瞪着地上的人。 “他说能走出,我便信他的话,墨怜生不敢骗我。” 见她没受挑拨,反而更加坚定,楚阳不解的看着她。 “为何你会如此坚定他不会骗你?” 为什么?这倒是个该好好想想的问题,为什么她会坚定墨怜生不会骗她。 “大概因为,他若敢骗我,我就会杀了他。” 说罢她还笑靥如花的看向,已经起身开始研究阵法的人,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她莫名的心安。 “墨怜生,你可有骗过我什么?” “没有,我怕你杀了我,所以从不敢骗你。” 墨怜生一边向前迈步,一边不假思索的回答,楚阳听到两人的对话,终是不甘的放弃不在纠缠,费力的拿起地上的馒头,慢慢的啃咽。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昨夜连幽若一夜没睡好,今夜身边在没了顾虑,早早就睡下了,楚阳看着他一直盯着身旁的人笑,心里有些妒恨,为什么面对困境他们还可想扶相持,互相信任,从容不迫。 而他只能面对猜忌和伤害,墨怜生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目光阴狠的可怕,这人怕是也是愤世之人。 “是九。” 对面的人突然说出一个九字,墨怜生不解的看着楚阳,可只过了几息,他就知道这人想表达的意思,白天时候,这人一定是看到他在走阵法,他明明找到了八门,步伐也对,不知道为何就是走不出,原来是还差一门。 他看着对面的人感激一笑,他以为这人会守着这秘密一直不说。楚阳冷着脸闭眼不说话,墨怜生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在搭话,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他侧身刚躺下,就听到对面的人又开口说了句。 “等明早破晓,立刻带她离开这里,迟了,你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墨怜生就听到脚边传来噹噹声一声,起身看到一个用布裹得紧紧的瓷瓶,正滚向他的脚边。 “这是我的血,带着它,林子里的野兽都会忌惮你们。” “多谢!” 他这次真的只差千恩万谢,楚阳眉间忧愁浓重,本想在说些什么,动了好几次嘴唇,还是一字未说。等到东方吐白,墨怜生摇醒了连幽若告诉她找到了出去的法子,临走时楚阳问了她的名字。 “你叫什么?” “连幽若,我叫连幽若。” “我叫楚阳。” 楚阳看着她,目光定定的说道,连幽若微微一笑,说了句谢谢,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楚阳才扯出一丝笑意。 只是没过多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慢慢逼近的寒气,他惊恐的绷直身体,声音颤抖的喊道。 “父亲!” 很快!他的头顶就传来暴怒的吼声,楚阳害怕的闭紧双眼,这是他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噩梦。 “你竟还敢私自出逃,看来为父对你的惩戒太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蹭玄学,看过新章节的小天使忽略更新提示。 ☆、第三十五章 “儿子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我说过,你永远也逃不出这座牢笼,你生下来,就是为我试毒的药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再犯,你当知,我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 元楚阳听到这话,万念俱灰的低着头,他不敢与那双冷漠,不带一丝人性的双眼对视,但又不得不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因为这个人是他的生父。 “儿子明....明白了。” 话音才落地,他身子一软,躺倒在地,眼前的一切越见模糊。元楚阳苦笑,他怕是又要面对无尽的痛苦与折磨,逃不开死不掉。 * 墨怜生和连幽若一路快走,就算已经精疲力尽,也不敢停下休息,果然如那人所说,这一路似乎所有野兽都在躲避他们,可以算是畅通无阻。 等回到普渡寺已经是两日后,他们自是免不了被绝尘狠厉训斥了一翻,而墨怜生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回来当晚就烧的浑身滚烫。 连幽若有些担心,因为伤口发炎,在这个时代要人性命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她本想先回到原处,找回匆忙丢下的包袱,给他清理伤口,结果到了已经什么都没有,狼的报复心果然很强。她靠在墙根下,看着新绿初上的枝头,这一看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悟禅在屋内小心的守了一个晚上,天傍亮的时候,墨怜生的烧算是慢慢退了下去,这小子自打认识了幽若,这一路折腾来,身体倒是好多了,什么病都能抗住,不像刚来普渡寺身娇肉贵,染个风寒都要吃小半个月的药,不过也亏得师父医术不错。 想着他起身松了松筋骨,准备去厨房熬点粥,打开房门就看到迎面走进院内的绝尘。 “师父,这么早您怎么来了,怜生这有我照顾。” “我不放心,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烧退下去了。” 绝尘放心的点点头,嘱咐悟禅下去准备些吃食,见悟禅走了,才转头看向秋水院的院墙,无奈的摇头轻叹,一个两个的都是胆子大的。 “你听到了,他的烧已经退下了,你也守了一夜了,现在虽已入春,可倒春寒也是不容小觑的,别怜生才好,你又病了。回去歇着吧,下次切不可如此鲁莽了。” 连幽若蹲在墙角抱紧双膝,听着绝尘的话,心里总算踏实了。 “幽若知错了,多谢大师。” * 罗国承恩殿内,季映雪看着镜中螓首蛾眉的女子,她告诉自己,快了!她就快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她的儿子就快坐上东宫储君之位了。 想起那人,她脸上难得露出娇羞的红晕,正当她沉浸在其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嘈杂,她不悦的冷着脸,站起身想呵斥,这一殿的奴才都是怎么当值的。 “妙云,一大清早为何如此吵闹!妙云。” 妙云此时怕是没空闲来回她的话,因为此时,她正惶恐不安的阻止冲进承恩殿的凌筱,凌筱今日一大早就得到消息,说墨城拒绝了盛云,将清瑶和阿煜接回来的提议。 她日盼夜盼,盼的就是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可墨城却狠心斩断了她唯一的期盼,也斩断了两个孩子的希望,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狠心对自己的孩子,是她,一定是承恩殿那个狐媚,又妖言惑众。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怕是正在榻上歇着,请皇后娘娘容奴婢去通传一声。” 妙云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大到,直接打破她的嘴角。感觉嘴边淡淡的血腥,妙云心知,这世间能让这位,不顾一国之母仪态,形同的泼妇的,怕是只有她心心念念的一双儿女。 “本宫见她,还需通传?你是欺我长居长明殿,不去各宫走动,就以为这后宫归你家主子管了?还是说她季映雪,早已把自己当做这后宫之主了!” “娘娘息怒,贵妃娘娘并没此意,贵妃娘娘平日里无论是何事,都是以皇后娘娘您马首是瞻的。” “你以为我会听信这种鬼话!绿萝给我拦住她,我倒要看看本宫身为这一宫之后,还闯不得她一个贵妃的寝殿。” “奴婢遵命。” 绿萝看着跪在地上的妙云,心里狠毒了这两主仆,就因为她们在宫中兴风作浪,娘娘这些年才会过得如此心酸,和陛下的情分也慢慢变淡,如今她们还想害的公主和殿下回不得家,歹毒心肠令人发指。 看到她想起身,绿萝伸手一把死死按住她,满脸嫌恶的嘲讽道。 “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好,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 季映雪见妙云没回应,有些烦躁的起身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才走出内室,就看到踏进门的凌筱,她愣了下,赶忙恭敬行礼问安。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季映雪,我自认带你不薄,就算六年前你利用本宫接近陛下,我也未曾欺压与你。可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为何要害的阿煜和清瑶回不得罗国,你这个蛇蝎女人!” 凌筱说道激动出,直接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将这些年的恨意全部发泄。 她一想到自己的儿女还要在盛云被人欺辱,她就失了理智,再也控制不住的直接扑向倒在地上捂着脸的人,再不顾忌什么帝后的仪态。 “你这个妖妇,你也身为人母,为什么要做出让骨肉分离这样狠毒的事,你就不怕老天报应到你孩子身上。” “你住口!你的孩子回不来与我何干,你何其恶毒要诅咒勋儿!” 本来季映雪她可以忍,入宫这些年,她最会的便是忍,可勋儿是她的逆鳞,她决不许任何人诅咒伤害他。 “与你何干?呵呵!” 凌筱看着她冷冷一笑:“季映雪,你敢拿你的勋儿对天赌咒发誓,清瑶和阿煜的事,你从未插过手!你可敢!” 季映雪沉下脸,看着眼前已经有些癫狂的女人,见她不说话凌筱嗤鼻一笑,泪珠无声滚落。 这个女人是默认了,所以上次阿煜的事,是她从中作梗,自己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凌筱咬牙切齿的冲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这个妖妇,妖妇!” “凌筱,你在作何!还不快松手,快松手!” 墨城在勤政殿本就担心这事,要是被凌筱知道了该怎么办?结果真是担心什么,什么就来,承恩殿的太监来禀,说是凌筱怒气冲冲的去了映雪那,他马上担忧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才进正院就看到绿萝扣着妙云,他心知不妙,果然进了屋就看到凌筱掐着映雪的脖子,墨城用力想分开两人,可无论他怎么拖拽,凌筱的手依旧紧紧的扣住季映雪的脖颈,势必要将她掐死般。 眼看着季映雪的脸色慢慢变紫,墨城心急如焚的对着屋外怒吼。 “承恩殿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人。” 外头的人终于听到里面有人叫喊,全都慌乱的冲进去,七手八脚的用尽全力将两人分开,脖颈上的钳制消失,季映雪扑倒在地,抓紧身下的地毯,贪婪的用力大口喘息着,本来浑浑噩噩的脑袋也变得渐渐清明起来。 凌筱不甘的狠瞪着她,眼泪不断婆娑而下,看的让人心生不忍。 墨城见两人终于分开了,心有余悸的叹口气,看着两边的女人,心里抉择难断,一边是自己的发妻,年少情窦初开的美好,一面是温柔恭顺最懂他的女子。 季映雪瞧出墨城的为难,低着头选择退让的扶住身边婢女的手。 “陛下去扶皇后娘娘吧,娘娘对我误会颇深。” “你这个妖妇,到如今还要装柔弱蛊惑陛下!” 墨城看到凌筱披头散发的,犹如市斤泼妇般骂人,心里的厌恶徒增,这些年她变得太多,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大度,温柔体贴。如今的她也学会了攻与心计,同妃嫔争宠。 “够了!一口一个妖妇,皇后,你看看你如今可还有国母的仪态。” 季映雪捂着红肿火辣的脖颈,身子无力的一软,旁边的宫女吓得惊呼。 “娘娘!” 墨城见她快要晕倒,心急的一步迈上前,将她牢牢抱进怀里,声音轻柔心疼的安抚着。 “委屈你了。” 季映雪摇头淡淡一笑,加上有些灰白的脸色,让墨城看着着实心疼,心里对凌筱的厌恶也更深了一些。 “臣妾不委屈,陛下也不要在责怪姐姐,姐姐也有自己的苦衷。”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是朕亏欠她,这些年她再怎么言语冷淡对朕,朕都忍了,可你没有,她不该如此对你。” “陛下。” 季映雪眼含泪光,感动不已的窝进墨城怀里,不留痕迹的掩住了嘴边的得意,凌筱啊凌筱,枉你自持也在这后宫见过些争宠手段,竟不知女人要柔弱些才好,像你如此强硬,时间久了,哪个男人会受得了。 不是她棋高一招,而是凌筱这个女人自恃过高,不肯服软罢了。 看到两人郎情妾意两缠绵,凌筱的心狠狠揪痛,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这些,心里也不在乎墨城怎么看他,可当看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满是失望时,她到底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她现在的样子怕是狰狞可怕的如妖怪般,可为了阿煜和清瑶,就算变成怪物她也毫不犹豫。 “我与你夫妻十八年,如今你却不信我,猜疑我,更厌恶我。墨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如今这模样是没有一国之母的仪态,可我也是个母亲,你身为人父,就不觉得羞愧,就不觉得对不起在盛云,为你,为罗国受苦受难孩子吗?你为何如此狠心不肯接他们回来,从前我告诉自己,你身在帝位,是无奈的,你也心疼两个孩子,但为了罗国,你要忍,我也要忍,就连阿煜被迫削发为僧,我也逼着自己为你辩解,可如今呢?是盛云扣着不放人!还是他们的精兵,已压我北漠边境!都没有!墨城你到底要窝囊到什么时候!” “够了!将皇后送回长明殿,没我的吩咐,不准踏出房间半步。” 窝囊!不!他不是窝囊,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壮大罗国,她不懂,所有人都不懂,只有映雪懂,他不是窝囊,不是! 季映雪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在轻颤着身体,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忙伸手安抚的在他后背轻拍,转头快速冷斥屋子里的人。 “一个个都是聋子吗?没听到陛下方才的话,送皇后娘娘回宫,快!” 墨城害怕的抱紧季映雪,眼中的光带着不正常的兴奋,嘴里不停的振振有词。 “朕不是窝囊,不是废物,我没错,我没错,是你们都不懂我,不懂啊!” 说完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抱紧头,痛苦的卷缩在地上,不停的打抖,哭笑。 “其它人都退下!妙云,妙云!” “娘娘。” 见妙云进来,季映雪警惕的起身向屋外瞧了瞧,妙云看到地上的人,掩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娘娘放心,人都走了,奴婢仔细确认过了。” “陛下的头疼又犯了,快去取药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第三十六章 墨城疼的额上青筋凸起,整张脸更是涨的通红,双眼凸睁的仿佛下一刻,眼球就会夺眶飞出。他感觉脑中有成千上万的虫子,正在一口一口啃食着他的脑子,他甚至能听到它们咀嚼的声音。 他抬手痛苦的抓住季映雪的双肩,十指死死扣进她的皮肉,嘴里不断哀嚎着。肩上突来的锥痛,让季映雪难受的闷哼出声,在加上脖颈处的火辣辣,她恼羞成怒的,很想一脚踹开眼前的男人。 可此时还未到时候,她抬头对上墨城狰狞的脸庞,看着他嘴角的黏涎,慢慢拉长,滴落在她光鲜亮丽的裙摆上,她强忍着心中的嫌恶,扯出一丝微笑,逼着自己声音轻柔的开口劝慰。 “陛下,妙云去拿药了,很快就来,您在忍一忍,很快。” “疼,疼,映雪,朕快要疼死了,啊啊!!!” “娘娘....娘娘药来了。” 妙云跑的满头大汗,快速打开药塞,小心的倒出一粒通体殷红的药丸,墨城看到那东西,两眼迸射出贪婪的目光,心急的猛地抢过药瓶,不管不顾的整瓶往嘴里倒。 季映雪本想出手阻拦,可为时已晚,罢了!反正吃多了也死不了,只是可惜这药得来不易,就这么白白浪费如此多。 “陛下,没事了,吃了药就会好了,臣妾叫人扶你去榻上休息。” 看到仰躺在地,终于安静下来的人,她也松口气的跪坐再地,看到裙摆沾湿的地方,胃里翻腾的想吐。 妙云快速起身走到屋外,对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招招手,几个人马上疾步走进内屋,小心的将地上有些昏昏欲睡的人,抬上床榻。 “都小心伺候着,若是陛下醒了,速来通禀本宫。” 她现在一刻都不愿多待在这,只想快些去洗掉身上让人作呕的东西,妙云瞧了眼床上的人,也紧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 等进了温泉宫,泡在暖人的水池中,季映雪堵在胸口的闷气,才算彻底消散。她举着铜镜,照在脖颈上,看到清晰可见的红印,面上没动怒,反倒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平日里瞧着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这动起手来,竟也这样心狠手辣,娘娘多少也该躲下才是。” “我若躲了,就没今日这样好的成效了,你没看到陛下看她的目光,满眼的失望厌恶。” “娘娘就不觉得委屈吗?这事明明咱们没插手,是陛下决定的,平白让您遭了罪。” 季映雪轻笑出声,伸手捞起浮在水面的花瓣,心情看起来颇高兴,这让妙云更是疑惑不解。 “本宫等的就是这委屈,也料想到以凌筱的脾性,定会找我撕破脸皮。今日这样一闹,他们两人算是彻底决裂了。我们的这位帝,后怕是到如今还不知道,她在勤政殿买通的太监是本宫的人。后宫与前朝向来休戚相关,凌筱倒了,平阳侯府的威望也会大不如前,我只要轻轻一推,凌家便会土崩瓦解。” 听到这话,妙云心上细想,心里有些细思极恐,娘娘未入宫就开始谋划这一切,如今八年已过,一切居然都按照娘娘原先计划好的一步步发展,这样的睿智让人钦佩,也让人惧怕。 她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站在承恩殿这边的。 另外一边,凌筱被禁足在长明殿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平阳侯府,平阳侯夫人天刚亮,赶着早就匆忙的入宫想去劝慰劝慰,结果刚到宫门口就被请了回去,墨城下了旨,任何人都不准踏入长明殿,这下子可是急坏了凌家上下。 “如今可如何是好,陛下这是铁了心要软禁皇后娘娘。” 平阳侯坐在正厅的木椅上,看着自己夫人焦急走来走去的样子,也是头疼的快要炸裂了。 “我说你能不能老实坐下,晃得我眼晕头疼的。” “我这不也是急的,说到底这事本就不怨娘娘,亲生骨肉分离多年,好不容易盼来希望了,竟被自己的夫君,孩子的父亲生生斩断,这事哪个做母亲的能咽下不发难!” “你和我抱怨又什么用,为今之计是想法子进宫和皇后见上一面,对了这事,千万别惊动老爷子,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别再垮下去了。” “这点我自然是知道,哪敢惊动他老人家。” 凌赫回到平阳侯府时,见三叔,和三婶都坐在正厅,想着先去问个安再回自己的院子,刚迈进正厅,就看到两人满脸愁容,他放下手中的头盔。 “赫儿给三叔三婶请安。” 见是凌赫回来,平阳侯夫人马上换上笑脸,热络的上前事无巨细的问了遍,听到凌赫说一切都好,才放心的又坐了回去。 “三叔三婶为何愁容满面的,是不是姑母在宫中又让那琦贵妃欺负了。” “凌赫你在军营中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这些事无须你操心,听三婶的话,回去歇着吧,丽晴和孩子等了你一天了。” 凌渊没说话,凌赫站在那似是在等着他说话。可最后还是一片沉默。平阳侯夫人见这两人都杵着不动,急的她上前将凌赫推出了门,一遍一遍的嘱咐他早些回去。 到了门口见三叔还是没说话,凌赫攥紧拳头,心里憋屈的转身离开,见他总算走了,平阳侯夫人才低着头叹口气,又坐了回去。 两夫妻只安静的坐着,最后还是凌渊忍不住出声。 “这些事也该让他知道,平阳侯府的门楣,你我,还有四妹,这些年撑得有多辛苦。” “这些事告诉孩子们又有何用,只不过是平添烦恼。” “他都已经成婚,是做爹的人了,将来平阳侯这爵位是要他来世袭的,怎可对府中事一无所知。” “话是这样说,但凌赫的脾性一向急躁,我怕那孩子知道四妹被陛下软禁了,压不下脾气闯了祸就完了。” 听到她这样说,凌渊心力交瘁的摊坐回椅子上,平阳侯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凌渊的肩头,夫妻二人,望着院中漆黑一片,无奈的长吁短叹。 多年前盛云一战,大哥捐生殉国,凌风战死沙场,只留下凌赫这一枝独苗,父亲又及其看重这孩子,却是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 凌赫站在树下听到屋里的叹息声,心中的怒火滔天,季家的那个妖妇!!!自她入宫,姑母就每日以泪洗面,那个女人绝不能再放任她在后宫兴风作浪。 * 质子府内,墨清瑶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件狐裘,指尖轻柔的,一遍遍拂过上面光滑的皮毛,脸上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自两年前的上元,那人冒失的闯入她的视线,就再没离去,本来她是想把东西还回去,奈何自己本就不是自由之身,又是被盛云厌恶的人,与他更是男女有别,这伞和狐裘就一直搁置在这没还回去。 想着她单手托腮,望着窗外开的正好的杏花,不轻易的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 “肃清尘。” 只念了一遍,她面上的笑意就换成了忧愁,她怎就妄想了,自己不是自由之身,婚嫁又怎会随她心意。 盛云的陛下,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都舍得送出自己嫡亲的公主。而她只会更悲惨。 “公主....公主,你快些出来,宫里....宫里的旨意下来,是关乎您的婚事。” 听到珠翠的话,墨清瑶小心仔细的收好狐裘,一脸淡漠的继续盯着院中的杏花。珠翠气喘吁吁的屋后,见她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心里急的顾不得什么尊卑,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心急如焚的轻晃了下。 “我的公主殿下,您怎就不好奇,盛云的陛下选谁做了您的夫君。” 墨清瑶满不在乎的推开珠翠的手,继续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怡人景色,总归不会是称她心意的。 “你且说罢,我受的住,相貌是平平无奇还是差强人意的,个子是高的还是矮的,身形是胖的还是瘦的,年老的还是年轻的。” “相貌,俊逸洒脱,个子身形高高瘦瘦,是个青年才俊,就是人有些傻,哦,不对不对,不是傻是有趣之人,公主殿下您是这样说他的。” “他?” 听珠翠这话,她突然觉得有些耳熟,细想了下,她猛地站起身,原本无光的双眸,闪出灵动的光,她不敢相信的抓住珠翠的肩。 “当真!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盛云陛下给您选的夫婿正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肃清尘!” “竟是他,肃清尘!” 墨清瑶边念着他的名字,边娇羞一笑,莫不是老天开眼了,竟让她心想事成了。这是她来盛云这些年心里最开心的一次,珠翠看到她喜悦的样子,差点喜极而泣。 这婚赐下来,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南郡王府就是头一份。 王府前厅内,肃萧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怒不可遏地砸在地上,茶水混着碎片四溅开来。肃梵晟刚走到院内,就听到前厅的打砸声,进去看到一地的狼藉,他疑惑的挑了下眉。 “父亲为何事如此动怒。” “陈文礼那个老匹夫,今日在朝堂之上居然敢阴我,皇上被这个小人所迷惑,把那个清瑶公主赐婚给你二弟,那样空有头衔的一个女人,我们肃家娶过来有何用!” 肃梵晟没说话,对门外的人招下手,吩咐他们赶紧收拾干净,然后笑着做到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父亲何必如此生气,只不过是个无实权的女人,叫二弟娶回来就是,如若以后您有更好的人选匹配给二弟,叫他以平妻在娶就可,那个清瑶公主也不敢说什么。” 听到大儿子这样说,肃萧心里才算舒坦点,但想起退朝时那个老狐狸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就咽不下这口恶气。见父亲还是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他放下茶杯。 “父亲稍安勿躁,您是忘记煜太子今年已经十六了,最多也就两年,陛下就要帮他选婚配了,到时候陈家的女儿正是许配人家的好时候。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可。” 这么一想萧肃总算解气的拍下大腿,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对啊!他怎么就忘记还有那个被削发为僧的废太子,罗国可要感激他,把那个太子从和尚庙里捞了出来。 ☆、第三十七章 灵云院水墨亭内,肃清尘正在作画,画上是一个手持花灯的妙龄少女,回眸巧笑倩怡的样子。 他看着画中的女子,微微一笑,眼里装着藏不住的爱慕,那是两年前花灯节,他站在月桥上,看到清瑶惊为天人侧脸,就再也挪不开眼。 两年了他时时惦念着她,却也伤感未能在见她一面,即使自己知道她所有的一切,但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他也只能隔岸遥望,一腔的思慕无处寄托。 “书行,这画如何?” 书行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 “公子,我只是一个粗人,哪看得出这画好不好,能看出来的,也就是这画里的姑娘生的很美,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惹您生了相思病?” 肃清尘看着画中人淡笑不语,书行见身旁人不答,无趣的走回去继续磨墨。这两年他也习惯了,公子总是这样,隔几天就会画这姑娘,他想这画中人,应该就是那日在树下躲雨的姑娘。 “二弟真是悠闲自在。” 隔着不远肃梵晟就看到他这个二弟,嘴边愉悦的笑意,肃清尘见是肃梵晟,马上收起笑,把画藏好,脸上带着忌惮,看向走过来的人。 盛云都传,南郡王府两位公子,虽是同父异母,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但肃世子却打心底疼爱这个庶弟,到底真相如何,怕是只有肃清尘最清楚,这个大哥有多厌恶他。 只因为肃梵晟心心念念多年的婉灵公主,爱慕他,这个哥哥便从小处处对他欺压,就算如今婉灵公主已经嫁作他人妇,肃梵晟依旧对他恨之入骨。 “先恭喜二弟就要成婚了,宫中的圣旨很快就到,新嫁娘就是罗国的清瑶公主,大婚之日定在七月,二弟可要好好准备。” 看到他本来还有些表情的脸,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肃梵晟讽刺一笑,这是如意算盘落空了?还是绝望的不知该摆出怎样的神情? “二弟的命还真是好,婉灵公主没娶到,娶个清瑶公主也不错,虽然是被罗国遗弃的,但好歹也算个半个公主哈哈!” 说完他嗤笑着扬长而去,书行恼火的想回击,但奈何自己只是个奴才,也只能在心里为公子愤愤不平,肃清尘呆愣愣的拿出,藏在袖中有些皱巴巴的画,看着画中人再也忍不住的开怀大笑。 书行看自家公子不生气,反而笑的很高兴的样子,吓得忙出声劝慰,见他没好反而笑的更厉害,书行奇怪的拍拍头,公子莫不是气疯了,不行不行! “书行,你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完了完了,公子真的被气疯了,我要去请大夫来!” 见他迈步想走,肃清尘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笑着问道:“找什么大夫,公子我好的很,不是被气疯,而是高兴疯了,书行我居然娶的是她,太好了!” 公子这是高...高兴?可是为什么呢?他都没见过那个什么公主,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会心悦她,而且看公子的样子,好像娶的是心仪已久的姑娘家。难怪刚才世子那样嘲讽公子,公子都不为所动。 * 盛云凤鸣宫内,纳雪兰与穆天相对而坐,静默不语的用着晚膳,碧清站在一旁熟练的替两人布菜。 “这些日子你费心了,人选的不错。朕倒是没想到,罗国竟会不肯接他们回去。” “臣妾也没费什么心,放眼罗国身份匹配的,大多已经赐下婚约,只有南郡王府的那位二公子,还未婚配,虽说是庶子,身份稍低些,但样貌才情却也不委屈清瑶公主。” “你做事朕一向放心,余下的事,你看着安排,虽说是质子,操办起来也不能失了盛云的度量,省着被人诟病盛云小气。” “臣妾明白。” 纳雪兰见穆天站起身,也紧跟着起身,穆天对她摆摆手。 “朕还有些折子要批,皇后不必起身送了。” 听到这话,她和碧清只在原地恭敬的低头福身。 “臣妾恭送陛下。” 见穆天走出房门,纳雪兰才坐回椅子上,心情颇好的拿起银筷,碧清也稍稍布了些菜到她碗里。 “娘娘的心事也算是了结一件了。” “是啊,把那个庶子的婚事定下来,也断了婉玲的心思,好让她死心不在惦记。本宫是真怕她在这样闹腾,南朝会把她直接送回盛云,到时候她就成了盛云和南朝的笑柄。” “公主从小脾性就直来直往,不过奴婢瞧着这段时间,公主不是也没再写信回来吵嚷着要回来,想必应该是想开了。” “嗯,确实,所以本宫才要趁着她自己都动摇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婉玲要是真想开,本宫心里的烦心事,真是去掉大半。” 还有一半就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兄妹两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偏都看上身份低贱的人,说起这个儿子,她就头疼欲裂。 外殿突然传来嘈乱的吵闹声,她气的蹙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光听声音她就知是谁。 “母后!母后,您是老糊涂了吗?怎么能把清瑶许给那个肃清尘。” “放肆!本宫以往真是太骄纵你,如今说话净这般没大没小,那个肃清尘怎么了?有才有貌,虽是个庶子,但配她绰绰有余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云琛你要记住,你是盛云的储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有她你少给我惦记着,有空赶紧和太子妃给皇家开枝散叶。” “那个无趣的女人,我看都懒着看她一眼,整天只会吵闹给我添堵,母妃清瑶她....。” “住嘴!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在敢和我提起她,我现在马上命人遣散你宫里那些美人。” 穆云琛见纳雪兰真的发火,赶紧收敛不敢在放肆,好言好语的求饶,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个合胃口的,但他心里有舍不得墨清瑶,尤其是最近每每看到她那勾人的小样子,都忍不住想直接捆了,扔床上好好疼爱一番。 “儿臣知错了,知错了,母后您别生气,我不想着就是。儿臣听您的话,马上回宫去陪阮玲。” 说完穆云琛一溜小跑出了凤鸣宫,生怕纳雪兰会反悔,真遣散了他的美人,看他离去的身影,纳雪兰恨铁不成的叹口气。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气的本宫头疼。” “您不必又动气,好生说一遍,太子殿下就会明白,殿下他最孝顺娘娘您了。” “他不气本宫,本宫就该烧香还愿了,这些年亏得有你陪在本宫身边,排忧解闷。如今算算,碧清你跟在本宫身边快八年了吧。” 碧清没说话,只笑着点点头,纳雪兰感慨的站起身,她都记不清自己入宫多少年了,也记不得普渡寺那人恨自己多少年了,因为她将他心爱的女人,送到陛下面前,彻底断了他的希望。 齐瑞,你如今是不是还恨我入骨,不愿再见我一面,哪怕只看一眼。 “娘娘累了,奴婢扶你去塌上躺一躺。” 碧清看到她黯然伤神的样子,就知道娘娘怕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纳雪兰苦笑一声,是累了,从入宫那天她每日都过得好累,如今早已麻木了。 * 秋水院内,墨怜生正站在院中,舒松筋骨,这几日一直躺在榻上动弹不得,骨头都僵了。连幽若坐在墙头,看到他伸懒腰的背影,抬手向他丢个石子。 “呆子!” 听到她的声音,墨怜生笑着转身,走到院墙下,仰头看着墙头上的人咧嘴一笑。连幽若看他那呆子样,也是无奈一笑。这呆子什么时候见她,都是笑的见到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与他认识三年还从未见他发过脾气。 她哪知道,在墨怜生眼里,她可不就是了不得的宝贝。 “幽若,你来了。” “嗯,伤口好点了吧。” “好多了,师父的医术很好,对了你猜猜我今日瞧见谁了?” 两人一个坐在墙头,一个蹲在地上,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 “你瞧见谁了?” “我瞧见,前几日我们在山上搭救的那两人,他们竟在普渡寺剃度出家了,如今被分配到师父的院子里做事,今早是个叫孟朗的人来给我送的早膳,刚瞧见他我吓了一跳,他也吓了一跳。” 那两人在普渡寺剃度出家了!连幽若惊讶的直接从墙头一跃而下,不敢相信。 “如今出家做和尚这样容易吗?不是要看他是不是与佛祖有缘,或者红尘之事也断的干净,六根可清净了。” “这些我就不知道,听悟禅师兄说那两人,是主持带进来的。主持送来的人,师父不好回绝,只让他们做些杂活,打扫院落就可,衣食住行这些,还是悟禅师兄打理。我想那两人只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落脚的地方多了,为何偏挑寺庙,那个叫孟朗绝非善类,你叫大师要提防着些。” “嗯,我把在山上发生的事,全都原原本本和师父说了。想来他们应该不敢有什么坏心思。” 见他如此天真,连幽若轻笑摇头,对着他摆摆手。 “人心隔肚子知不知道。” 她本想把山上那两人想谋算他们的事说给他听,最后还是没说出来,算了!她喜欢这呆子,也是因为他天真。 罗国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乌云厚重的一丝阳光都穿透不下,本该是白昼的天空,此时昏暗一片,远处的天边时不时传来几声轰隆声。 季映雪拆下缠在脖颈上的麻布,看到上面虽然还是一片青紫,但好歹是消肿了,听到窗外的轰隆声,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道闪电划破天边,她心惊的一颤,倒不是因为被这闪电吓到,而是被环在她腰肢上的臂弯吓了一跳。 感觉到耳边撩人的热气,季映雪对着身后的人妩媚一笑道。 “看来罗国这次是真要变天了。” ☆、第三十八章 沈嵩浪荡的在她香颈一吻,季映雪迷醉的闭上眼享受,过了片刻才转身双颊泛红,娇媚的看着眼前一身盔甲的人,她抬手挑逗的从他薄薄的唇上一路轻抚下滑,声音即尽魅惑。 “不知大统领,半夜三更来本宫这里是何居心?” 沈嵩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满眼的情/欲,声音暗哑的调笑道。 “自然是对你居心叵测。恭喜映雪,终于快要心愿得偿了。很快,罗国的后位便是你的了,而我将是罗国新一任的君王,我们的勋儿就是太子了,哈哈!” 看他笑的一脸得意,季映雪没好气的哼了声,转身扭着纤细的腰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只怕大统领到时候过河拆桥,让你府上那位坐了这皇后之位。” “我岂是那等没良心之人,我的心映雪最知,我当初娶越氏也是迫于无奈,从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人,当年看你入宫你都不知道,我的心像被人生生剜出来那般疼。” 见他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季映雪掩嘴娇嗔一笑,伸手轻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当初也不知怎就被鬼迷了心窍,看上你这样油嘴滑舌之人。” 沈嵩恣意一笑,也坐到椅子上,接过她递过来的茶。 “我刚回宫就听说墨城把皇后软禁了,凌家如今急如热锅蚂蚁,总算是有件让我舒坦的事,今日他不会来你这吧?” “对付凌筱那样的蠢女人,本就不用花太多心思,只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才隐忍多年。至于墨城怕是这会已经醉倒在温柔乡里,昨日我刚给宫里填了新人,个个都如花似玉,嫩的能掐出水,不像我已经是迟暮的花,也就只能凄凉的凋零枯萎。” “看来映雪是在埋怨我没能常来看你,那今夜我就好好慰藉慰藉,你这朵勾人魂魄的美人花。” 话音还未落,沈嵩就想她打横将她抱起,却被季映雪抬手推开了,她不满的哼了声。 “猴急做什么,正事还没问你,让你做的事可做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日这罗国就该传开了,墨家的天下都是凌家打下来的。当今陛下,就是个贪恋美色,胸无大志的窝囊废。那个凌世子,我也找人去他身边煽风点火了。以他那样心浮气躁,不懂得顾全大局的脾气,很容易就上钩。” 听到这话,季映雪才满意的抬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极尽魅惑。沈嵩马上失了魂般弯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侧殿,季映雪笑着在他侧脸一吻,抬手拔掉头上束发的簪子,乌黑的长发倾斜而下,轻轻摇拽。殿外阴云密布,殿内春色盎然。 * 转眼过了半月,承恩殿内妙云正帮季映雪挽着发鬓,看着镜中脸色越见红润的人。 “娘娘这几日,心情似是大好。” 季映雪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依旧光滑娇嫩的脸庞,心情不错的又从桌上挑了支步摇,轻轻插在发间。 “没什么好不好的,有何事你说便是。” “娘娘睿智,奴婢今晨听御前伺候的太监说,这些时日朝臣频频上奏,恳请陛下撤了皇后娘娘的禁足,陛下心软倒是应允了一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凌家在朝中的根基当真是深,等等!你说应允了一半是何意?” “皇后娘娘的禁足还在,只是允许有人探望,前两天奴婢见平阳侯夫人进宫了,今日凌世子也被陛下恩准入长明殿了。” 凌赫入宫了?季映雪转头疑惑的看向妙云,妙云见她盯着自己,小声的喊道。 “娘娘,娘娘,可是....可是哪里不妥?” “没什么。” 季映雪神色凝重的起身,双手交握,在屋里慢慢走动,过了片刻,她走到妙云身边,俯首帖耳小声嘱咐,妙云听后福了身快速走出。 看着妙云离去的身影,她得意一笑,凌赫来的正是时候,今日她就让凌家再无翻身之日。她隐忍多年所求的一切,终于快要唾手可得了。 她坐在榻上,双手紧握,闭眼等着妙云回来,等着她所期盼的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了半个时辰妙云才急匆匆的回来,季映雪马上心急的走上前。 “免了礼数,如何?” “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发了好大的火,说是因为临光城市井中的一些传言,说是陛下当年昏庸无能,才会害的罗国如今如此惨淡,更是害的前护国将军凌霍捐生殉国,如果没有凌家罗国早就完了。” 季映雪微微一笑,这话却是没错,若是没有凌家,罗国早就完了,凌家简直就是愚忠。妙云却被她这笑弄的,狐疑满腹。 “勋儿呢?” “乳母带出去了,听娘娘的话,这几日都和六殿下玩在一起。” “吩咐小厨房做些陛下喜欢吃的糕点,然后你去把勋儿接回来,告诉乳母,以后不必再带勋儿去找六殿下玩了。” 妙云看到季映雪看向自己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尊!” 连老天都在帮我,凌筱你拿什么和我斗,谁说这世间善恶终有报,她只信不择手段,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才能笑着活到最后。 果然,妙云没走多久,墨城就来了,进了承恩殿就是满脸怒气难消的样子,季映雪佯装关心的柔声询问道。 “这一大早谁惹陛下生气了。” “映雪,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今日能坐上这帝位,能保住罗国的一切,靠的都是凌家!满殿的朝臣,整个罗国的百姓,全都以为朕是个无用的昏君,凌家才是罗国的英雄,凌赫更是在军营中大放厥词,没了凌家,罗国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是不是所有人都盼着凌家将朕取而代之!” “陛下为何会这样说?当然不是,在臣妾心里您才是罗国真正的英雄。” “可临光城的百姓只知凌家,不知他们的皇帝姓墨!朕怕凌家,怕全天下的百姓都以为朕在坐享其成。” 季映雪听到他这丧气话,抬手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声音轻柔的劝慰着,仿佛在哄一个独自生闷气的孩子。 “凌家就算在本事在了得,没有您的赏识,他们顶多是蒙尘的玉珠,而您是慧眼识珠的人,您才是最厉害的人。您是君上,凌家是臣子,为您分忧排难本就是臣子该做的,怎就成您坐享其成了。” 墨城听到这话,脸上的怒气总算消散了些,他伸手握住季映雪的手,欣慰的一笑。 “映雪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无论这宫中进了多少新人,都不及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你说的对,朕是君,凌家是臣,这些年朕的确是太过放纵凌家,是该好好立立君威了。” “臣妾让小厨房准备了些点心,陛下可用过早膳了?” “这一早上,气都气饱了,哪来胃口吃东西,勋儿去哪了,朕有些日子没见了。” “乳母带着出去玩了,妙云去接了,很快就回来。” 两人正说着,院外就响起孩童的啼哭声,两人不解的面面相觑,季映雪惊得起身一路小跑走到院内,看见墨勋哭的一脸伤心,一旁的妙云不住的耐心哄着。 “殿下,咱们不哭了,娘娘今日准备了许多殿下爱吃的点心。” 她说完这话,果然见墨勋不在大哭,而是开始小声的抽泣,满脸泪痕的看着妙云。 “这是怎么了?勋儿为何哭的这样伤心?快让母妃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不哭的墨勋听到季映雪的声音,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那声音听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听着让人心疼不已,屋内的墨城都被惊动的走了出来。 “勋儿这是怎么了?哭的这样伤心。” 妙云见墨城出来恭敬的行礼问安,墨勋委屈巴巴的抱住墨城大腿,泪眼汪汪的看着墨城,看的直叫他心疼不已。 “原也没什么,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嬉闹,六殿下和七殿下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了,七殿下一时说不过就哭了鼻子,奴婢就赶紧领了回来。” 季映雪听完放心的呼出口气,笑着弯身捏了捏墨勋的鼻子。 “母妃当是什么,原来是和你六哥拌嘴输了,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 “不是,不是,不是!” 墨勋激动的用尽全力大喊着,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许是因为哭的太凶,再加上刚才的大喊,整个人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周围的几人急的全都慌手慌脚轻拍他的后背,慢慢给顺气,乳母更是心疼的红了眼眶低着头,偷偷抹泪。 “你们是不是瞒下了什么事没说!勋儿告诉父皇,你与景铭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墨城抱着窝在他怀里的墨勋,眼神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墨勋抬起头拉住他的龙袍,瘪嘴看着他。 “我今日让六哥猜,罗国最厉害的人是谁?我说是父皇,因为母后总是和儿臣说,父皇才是罗国最厉害的人。” 墨勋说到这,墨城抬头柔情似水的看了看,身边娇羞红了脸的人。 “而后呢?” “而后,六哥说不是,说凌将军才是罗国最厉害的人,说他杀敌无数,罗国如今的安定都是凌将军给的,我不服气就与六哥争辩,结果六哥耍赖咬了我一口,还骂母妃是妖妃,凌赫哥哥也帮着六哥,叫他以后再不要和我玩,说我是妖妃生的孩子,心肠歹毒,呜呜呜!” 说道最后墨勋又委屈的哭起来,妙云听着也是心疼不已,眼眶泛起泪光,墨城则是气的攥紧双拳,凌筱就是这样教养孩子,小小年纪说话竟这样恶毒。 见墨城怒气冲冲,季映雪忙拉过他怀里的墨勋,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勋儿乖,你六哥只是和你说的玩笑话。” “这哪里是玩笑话!一口一个妖妃,那孩子真是被凌筱宠惯了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墨城气的挥袖怒呵,本来刚才稍稍退下的怒气,蹭的又窜上来,凌家,又是凌家。 “陛下,童言无忌,六殿下想必是无心的。” “景铭是无心的,那凌赫呢?他都已成婚,儿子也已会牙牙学语,他竟敢也这样无理,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墨勋心肠歹毒,那朕这个做父亲,是什么心肠!” 说罢,墨城愤然而去,季映雪急的在后面出声劝阻,墨勋看到他怒目而瞪的样子,还有方才的怒吼,吓得抱紧季映雪,也不敢在大声哭。 “母....母妃,勋儿是不是说错话了,父皇是要去去责罚六哥吗?勋儿不想六哥被罚。” “你六哥说错话,理当受罚,勋儿乖。妙云,带殿下去里面,好好看着,不可出一丝差池明白吗?” “奴婢明白。殿下,奴婢带您去吃糕点。” 妙云拉过墨勋,墨勋抿紧嘴,皱紧眉头,欲言又止的望着季映雪离去的身影,可是....可是这些话不是母妃让他问六哥的吗?若他不问今日父皇就不会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大大会天天玄学,因为没棒轮空,只能靠玄学,看过新章节的小天使,又看到更新提示,请忽略 ☆、第三十九章 长明殿的前院内,绿萝正站在一旁看着院中嬉闹的墨景铭,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临安城这是提前入了梅雨季吗?这几日总是阴雨绵绵,让人闷的透不过气,像极了她如今的心情,满腹忧愁,娘娘这几日又消瘦了许多。 “世子,殿下,奴婢瞧这天怕是又要下雨了,还是早些进屋去吧。” 凌赫抬头看了看天,笑着对墨景铭招招手。 “景铭,哥哥带你进去。” 墨景铭高兴的一碰一跳扑向凌赫,凌赫蹲下身笑着伸手抱住他,还未起身,就听到院外太监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奴才见过陛下。” 站在院门口的绿萝,见到来人先是一惊,转而大喜过望。陛下总算是来看皇后娘娘了,可看到他身后紧跟而来,一脸焦急的季映雪时,她心里咯噔一下,才瞧清楚走在前头的墨城,阴沉着眼,满脸怒火不得发泄的样子。 进了院子,墨城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直接呵斥墨景铭。 “景铭,今日为何要咬伤你七弟,还出言不逊辱骂贵妃娘娘。” 墨景铭看到墨城严肃的脸,吓得缩进凌赫怀里,死死抓紧他的衣袍,凌赫听到墨城质问的语气,眉头不悦的紧皱,尤其是看到他身边那个诚惶诚恐,看似柔弱的女人。 “那些话是臣说的,不是六殿下说的。” 看到院中蹲着的人,墨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里的冰冷又加重了几分,见墨城看向自己,凌赫松开墨景铭将他推到绿萝身边,随即站起身行礼。 “微臣凌赫,见过陛下。” 墨城只是紧盯着凌赫没开口说话,似是在等他接着说。绿萝抱过墨景铭,担忧的看着院中都不说话的几人,心里不安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尤其是看到琦贵妃嘴边若有似无的笑。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恶毒的法子,陷害皇后娘娘,季映雪余光扫见绿萝慌忙离开的声影,嘴角一笑,怯懦的小声唤了句墨城。 “陛下.....。” 墨城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安慰了,见她于心不忍的样子,心里也是怜悯,映雪这些年为他怕是吃了不少凌家的苦,他如今要立君威,此时正是好机会。 “凌赫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辱骂贵妃娘娘,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还有没有礼法!” “臣自然有。” “那见了贵妃为何不行礼问安!” “问安?臣为何要向一个蛊惑人心,妖言惑众的妖妃问安!” 凌赫面无表情的起身,目光憎恶的紧盯着季映雪,冷冷一笑。墨城见他居然冥顽不灵,反而气焰更嚣张,气的暴怒大吼道。 “大胆,凌赫你竟敢以下犯上。” “臣没说错,这个妖女,当初利用皇后姑母来接近陛下,以卑劣不知羞耻的手段入了宫,这些年害的皇后姑母终日郁郁寡欢,更是蛊惑陛下对姑母隐瞒太子殿下和长公主在盛云所受的委屈,如今竟心肠歹毒的迷惑您,拒了盛云想遣送太子殿下和长公主回来的提议。妖女你的狠毒之心,昭然若揭,你想扶持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痴人说梦,太子殿下才是罗国唯一的正统血脉。陛下你不可在糊涂下去啊!” “凌赫,住嘴,快些给琦贵妃赔不是。” 凌筱这几日身子软弱无力,喝了药正躺在榻上休息,本来就快睡沉了,却被小儿子摇醒,对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她也没听懂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绿萝说出口,她才听清楚,陛下在院中正要责罚凌赫,且,季映雪也在一旁。 她一听季映雪来了,也顾不得身子软弱无力,直接披了件外袍,发鬓也没梳就让绿萝扶着她焦急的走了出去,才到院中就听到凌赫的话,凌筱惊得险些直接厥过去,来不及顺气直接出口阻拦凌赫。 凌赫是大哥唯一的血脉,从小在平阳侯府,都是被众人疼在心尖上养大的,这也养就了他性格易冲动,脾气执拗。说话,做事,从来都只凭自己喜恶的性情。 “陛下,凌赫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说话才会这般口无遮拦,等他回去,臣妾定叫兄长好好责罚管教,还望琦贵妃也别和这孩子一般见识。” 季映雪淡淡一笑,对着凌筱福了福身,见她脸色苍白病怏怏的样子,心里舒坦极了,心里暗笑道,凌筱,此时你怎么没了那日强闯我寝宫的威风,还有恨不能掐死我的狠厉。 “姐姐说了,妹妹自当是相信,凌世子说的都是无心之话。” “谢妹妹的宽宏大量,凌赫,快些给琦贵妃赔不是,听到没有,快点!” 见凌赫低着头,绷着身子不肯说话,凌筱又催促了好几遍,凌赫不是听不出姑母言语中的恳求,可他就是心有不甘,如今的罗国的太平,是他的父兄,是姑母的一双儿女换来的。 陛下不但不体恤姑母,还听信妖妃的挑拨,寒了姑母的心,对平阳侯府也是诸多猜忌,这口怨气他越想越是咽不下。临光的老板姓没说错,没有凌家镇守罗国,哪有他墨城如今的歌舞升平。 墨城背着手等凌赫认错,只要他肯认错,自己这君威也算是立下,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圣命不可违。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小子开口,墨城的火气又上来了,凌家人真的是仗着他心有愧疚,就一次次将他不放在眼里。 “冥顽不灵!来人!传朕旨意,平阳侯世子凌赫,目无君主,以下犯上,褫夺永定将军封号,以儆效尤。平阳侯管教无方,官位连降两级,你叔侄二人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凌赫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准备低头认错了,结果听到墨城的话,心里的不满和愤怒迅速膨胀,直到压迫到了极点砰的炸裂,再无收回的余地,他猛地站起身,怒目的瞪着墨城。 “临光城的老百姓没说错,你就是个贪恋美色的昏君,听信妖女的谗言,迫害忠臣的昏君。我凌家上下为了罗国鞠躬尽瘁,我父兄更是为了你可笑的野心,战死沙场。昏君!你就是个昏君!” 凌赫大声的发泄着心中多年的压抑与怨恨,他喘着粗气,咬紧牙关,怨恨的紧盯着墨城,凌筱听到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魂飞魄散的抓住凌赫的衣袖,声音颤抖的厉声呵斥。 “凌赫,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当年他不狂妄自大,听取了父兄的爷爷的劝说不去攻打盛云,罗国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我父兄也不会死,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更不会被迫去盛云受非人之苦。就因为你是君,凌家是臣,这恶果就该由我凌家一力承担吗!” 墨城紧抿着双唇,看着眼前不停嘲讽对他叫嚣的人,季映雪站在一旁面上带着惊慌,可心里却只差抚掌大笑,凌家的人真是蠢啊,她要什么,他们就递什么给她,果然从这个凌赫身上下手是最快的。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身旁的墨城,见他脸颊两旁因为愤怒轻抖着,到整个人都开始抖动着。眼底的血丝更是因此变得鲜红无比,远远看去像头赤着眼的野兽。墨城怕是忍到极限了,那凌家也走到尽头了。 “混账!你食君之禄,不感恩戴德,反而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凌赫!你想附逆谋反不成!” 话音未落,墨城暴怒的抬手一巴掌,重重将凌赫打倒在地,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摇晃了好几下,他捂着胸口呼吸很是焦灼的样子,季映雪心慌的赶紧伸手扶住他。 “陛下,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啊!凌赫,陛下这些年待平阳侯府不薄,封赏,加官进爵,样样都顾及到了,在这罗国最风光无限的便是你们平阳侯府,甚至放眼朝堂,平阳侯府也是权倾朝野,你们已经是一人之一下万人之上了,还想陛下如何做!” 墨城攥紧季映雪的手,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让自己的呼吸慢慢顺畅,越是听到季映雪的话,心里对平阳侯府的不满就越深,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若在这样退让下去,这皇位怕是再也保不住。 见凌赫跌倒在地,凌筱挣扎着想站起身,绿萝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见凌筱越来越憔悴的脸,哽咽着伸手扶着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凌赫面前 “娘娘.....娘娘。” 凌筱看着凌赫红肿的脸,和嘴角的殷红,红着眼眶,颤抖的伸出手,哭的哽咽难言。她自从被禁足后,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前几日更是染了风寒,天天苦药下肚,整个人看起来羸弱不堪,加上今日这样的折腾,更是让她昏昏沉沉,她想反驳可却在使不上力气,仅凭着一丝不甘,怒视着对她露出淡笑的人。 “季映雪,你何其恶毒,要这样颠倒黑白,污蔑平阳侯府,陛下,我凌家世代对罗国的忠心日月可鉴,陛下不要听信小人所言啊!” “姐姐说笑了,妹妹没有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只是照着方才肃世子辱骂陛下之话,说出另一层意思罢了。” “凌赫方才说出那样一番话,凌筱你竟还有脸和朕说,你凌家的忠心日月可鉴。朕念在凌家有功的份上,给你们脸面,如今你们却得寸进尺辱骂朕!朕才是这罗国至高无上的人!没有人可以辱骂我,凌家只是朕养的一条狗,一条狗!没有朕的赏识,你们就是一堆没认识的破烂木头。呵呵!谁敢欺辱到朕的头上,朕就诛他九族!!” 墨城说出心中压抑多年的话,胸中突然觉得畅快许多,竟不自觉的开怀大笑起来,凌筱看着他放声大笑,绝望的闭上眼,她竟不知他心中对凌家有诸多不满。 “呵呵,父亲,兄长,各位叔伯,你们在天之灵可看到,这个昏君如今是怎样丑恶的嘴脸,只轻松一句话,就抹去凌家这些年为罗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墨城你就是个无用,胆小怕事的昏君,没有凌家你根本坐不上这帝位!” “你胡说!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我凌赫死不足惜,要让这天下人,知道你是昏庸无道的君主!” “禁卫军何在,给朕拿下这个乱臣贼子,即刻压入天牢,朕要看着他受折磨,朕要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跪地求饶!” “不要,陛下,凌筱求你了,放过凌赫,念在他是兄长唯一的血脉,凌筱求你网开一面,求您看在兄长与您多年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吧。” 凌筱扑过去抱紧凌赫,哭的声嘶力竭的恳求着墨城,墨城却不为所动,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禁卫军将凌赫拖拽而走,那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彻底死了,对墨城不在残留一丝希望,以往她还会哭,会闹,会给他冷脸看,那时因为她觉得墨城心里有她和孩子,可如今她在没了闹下去的力气。 季映雪站在长明殿门前,昂头傲视着趴在地上,哭到脱力昏过去的人,脸上阴狠一笑,凌家这一局再无翻盘机会。等完全除去凌家,扫除一切屏障,她下一步就是控制住墨城,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将勋儿推上太子之位。想着,她转身心情愉悦的跟上墨城离开的脚步。 ☆、第四十章 凌赫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惊动了平阳侯府,凌渊听到消息,知道事情缘由的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噗咚一声跪坐再地,眼泪纵横,这一天还是来了。 “老天,你这是要亡我凌家啊!” 他绝望的低首抽噎,也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逼他弃武从文。门外慢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像是踩在凌渊心上,让他痛苦不堪,等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他心里的酸涩无助,再也忍不住的一股脑而出。 “父....父亲,儿子对不住您,对不住大哥,我保不住凌家,也保不住凌赫。” 说罢,凌渊哽咽的跪地深深叩首,不敢抬头看面前人脸上的表情,凌鸿越过跪在地上的人,满眼苍凉的看着桌上一排排的灵位。 “我凌鸿这一生得圣恩庇佑,扶持三朝帝王,问心无愧!” * 勤政殿内,墨城坐在龙椅上,轻揉着疼的嗡嗡作响的头,崔平进来见他眉头深锁,疼痛难忍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墨城虽然瞌着眼,但也感觉到身边人的走动。 “有何事?” 见墨城开了口,崔平暗暗松口气,方才他还犯愁该如何开口请禀陛下,皇后娘娘跪在殿外请求召见的事。 “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脱簪待罪,求您召见一面。” 墨城深吸了口气,烦躁的摆摆手,他此时谁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不见,让她回去,朕现在谁都不想见,若谁再敢来为凌赫求情,一律当做谋逆同党处置。” “尊!” 帝王心思,他们这些奴才还是不要随意揣测,尤其是关系到大家族命运的,崔平想着,小心的退到墨城身边。他刚站稳脚,门外马上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看他一脸急迫,像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般。 “陛下。” “说!” “平阳侯....。” 只听到平阳侯三个字,墨城本来顺下的心,又烦躁起来,抓着龙椅的手,一瞬间攥紧到轻颤。崔平见他又要发火,赶紧出口训斥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糊涂东西,如今陛下最不想见的就是平阳侯府的人,你竟还敢来通传,还不滚下去。” “陛....陛下,来的不是平阳侯,是平阳侯府的老侯爷。” 小太监说完委屈巴巴的看向崔平,他也不想进来,但老侯爷是三朝元老,在罗国盛名远播,又是陛下的启蒙老师,他实在是不敢不进来通传一声。而且那样传奇的一个老人家,对他好言好语恳求着,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他竟来了?也对,凌赫的事,他自然会亲自出面,去把人好生请进来。” 殿外凌筱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脸色憔悴的看着眼前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人,低声哽咽的轻喊着。 “父亲!” 凌鸿笑着扶起跪在地上的凌筱,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和苍白消瘦的脸旁,就算他是久经沙场的硬汉,也不免眼中湿润心疼不已。 “回去吧,这里有父亲在,父亲会保住凌赫的,你久病未愈,切不可在过多忧思,你母亲走的时候,最不放不下的便是你。听父亲的话,回去吧!” “老侯爷,陛下请您进去。” 这次是崔平亲自出来接引,崔平也算是伺候过两朝君王,见过形形色色的朝臣,也见过太多嘴脸,或贪婪的或阴毒,或满脸算计的,但唯独凌鸿是让他打心底最钦佩的人,也许不止他,而是整个罗国,都对这个老侯爷钦佩不已。 老侯爷而立之年丧妻,一人独自拉扯大五个孩子,耗尽半生心血培养出罗国最优秀的栋梁,却也一次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凌武将军,凌云将军,全都为了罗国边疆的安定,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 多年前与盛云一战老侯爷更是失了大儿子又失了孙子,这样的打击,让这个久经沙场的硬汉,再也扛不住的倒下了,所以当年老侯爷才会逼着如今的平阳侯弃武从文,才保住了凌家这点血脉。 凌鸿看着女儿慈爱一笑,又说了一句,回去吧,然后转身随着崔平进了大殿,凌筱扶着绿萝,看着凌鸿有些佝偻着背的背影,喉头灼烧的刺痛,父亲苍老了许多,是他们不肖,让他古稀之年,还要为了儿孙担惊受怕,操劳奔波。 “娘娘....!” “在等等,等父亲出来,确认凌赫的命保住了,在回长明殿。” 勤政殿内,地面被宫人擦得一尘不染,泛着寒光的地砖,折射出出大殿的威严,也折射出殿内的沉静。墨城端正的坐在龙椅上,看着走进大殿的苍老的身影,思绪一瞬间感慨万千。仿佛回到多年前年少的时候,凌家的四兄弟都在,凌筱还是那个一刻都闲不住爱笑的女子,老师的腰背也还是笔挺不似现在佝偻。 凌鸿屈身跪拜在地,许是一路走来身体有些吃不消,凌鸿的身体轻晃了下,险些摔倒,一旁的崔平眼疾手快冲过去刚好扶了个正着,龙椅上的墨城也担忧地站起身,见崔平扶住了,才又安心的坐了回去。 “老侯爷小心些。” “多谢崔公公。” 崔平看到他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在没了当年铮铮铁骨的霸气,有的只是一个古稀老人为儿女操碎了心的疲惫,他看着心里不免感慨惋惜。 “老侯爷折煞老奴了。” “老....老师” 墨城的声音满是无奈,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对长辈抱怨般,凌鸿郑重的稽首行礼,偌大的勤政殿响起他浑厚的声音。 “老臣教孙无方,愧不敢当此二字,也无脸再见陛下。但为了那孩子,老臣今日豁出老脸恳请陛下能留他一命,老臣自知这孩子忤逆犯上,罪不可恕,理当以死谢罪。可他是凌霍留下的唯一骨血,老臣愿一命换一命,只求陛下能饶他不死。” 墨城听到这话,惊愕失色猛地站起身,握紧双拳,看着跪在地上始终叩首的人, “老师,您这是在逼朕!” * 承恩殿后花园院内,季映雪正在坐在凉亭内,手持黑子审视着桌上的棋局,就像当年罗国降了那一年,她也是如此。 “娘娘....娘娘,不好了!平阳侯府的老侯爷进宫了。” 季映雪满不在乎的放下手中的黑子,又捏起一枚白子,看着错综复杂的棋局,这残局还真是难破,不过再难破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慌什么,本宫早就料想到了。” 见她不担心,一脸淡然,妙云甚是不解,娘娘就不担心陛下拂不开老侯爷的面子,顾念旧情赦免了凌赫吗?这样一来岂不是给凌家反扑,甚至死灰复燃的机会。 见身旁的人欲言又止,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季映雪轻笑出声,放下手中的白子,神采奕奕的看着已被破了的棋局,能掌握大局的人,就要掌握布局上每个人的弱点。 “本宫巴不得那老东西快些进宫替凌赫求情。” “娘娘的意思是?” “妙云,本宫问你,陛下这些年为什么对凌家多有顾忌,今日又是为了什么将凌赫问狱的?” “自是因为凌家功高镇主,凌赫又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以当年盛云一战辱骂陛下昏庸无能。” “陛下这些年,本就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盛云一战,凌家成了拯救罗国的英雄,而他成了刚愎自用的罪魁祸首。时日久了,便成了他心中不可碰触的逆鳞,偏凌赫不知死活的一刀捅在上面。如今凌家能拿出来求情的,也就是往日的那些战功了。可这些如今却是凌家的催命符,只要他们提及,无疑就是在陛下伤口撒盐,也让陛下更能清楚的看清,这一路走来,他能坐上帝位,全都是靠的凌家,而他就是个昏庸无用之人。你觉得我们的陛下在认清事实后,可还会赦免凌赫?” 妙云听到这番话,原本皱紧的眉头,慢慢抚平。是啊,她怎么就想不到,陛下若赦免了凌赫,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承认那句传言,没有凌家,他根本坐不上这帝位。 想通透了,她便安静的站回季映雪身旁,看着她重新又摆了一局。 * 勤政殿外,凌筱紧盯着门口,眼睛一下都不敢眨,心里焦虑不安,父亲进去了许久了也不见出来,正当她期盼不已的时候,殿门打开了,崔平搀扶着凌鸿走了出来。 “老侯爷仔细脚下。” “有劳崔公公了。” “老侯爷客气了,能搀扶您是崔平这辈子的福分。” 见凌鸿总算是出来,凌筱快步上前搀扶著有些体力不支的父亲,担心的询问道。 “父亲,凌赫他?” 凌鸿笑着拍拍她的手,抿紧嘴点点头,凌筱才破涕而笑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凌鸿握着女儿微凉的手,满眼慈爱。 “天气还未回暖,多穿件外袍,你自小身子就弱,可要仔细些,回吧!你三哥很快就会把赫儿接回来。” 凌鸿又拍拍小女儿的手,才松开手,挺直脊背向前慢慢小步前行,凌筱一下子红了眼眶,就连看尽百态的崔平看到他这样也不免红了眼。 可众人没料到的是,那个挺的笔直的身影,只向前走了几步,身体不支的晃了两下,便仰面朝天直直摔倒在地,崔平惊得大步跑过去,凌筱更是哭喊着冲过去,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凌鸿的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浸染他身下这条走了几十年的上朝路,他已数不清自己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多少遍,他甚至能清楚的说出,每一块大理石的纹路,裂痕。 他这一生都在为朝廷效力,没想到临了也要死在这宫墙之中,罢了,这是他的命,霍儿啊!父亲总算是为你保住这唯一的血脉。 “老侯爷/父亲!” 巍峨的高耸的皇城内,回荡着让人心碎的哭喊声,宫内不明所以的宫人,全都驻足倾听。勤政殿内墨城双眼空洞的坐在龙椅上,耳边回想着方才老师说的话。 “老臣这一生有四子一女,四个儿子先后赴北漠镇守边关,筱儿承蒙陛下厚爱,进宫为后,如今四子只剩一子在身边养老送终。就算如此老臣也从未怨恨过陛下,身为武将,为保国土即便战死,也是理所应当,凌家的儿郎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无愧于陛下。老臣即便是此刻,也从未有一丝后悔扶持您登上帝位。知子莫若父,凌霍,凌武,凌天也绝不后悔。” 殿外的哭喊声猛地让龙椅上的人清醒,等他听清门外的喊声,颓废的一下子瘫坐回去,眼里瞬间泛起雾气,可他不能像个懦夫一样哭,绝不。 “老师,朕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第四十一章 凌鸿的死,让罗国的天更阴沉了许多,暴雨倾盆而下,没人知道一代名将的陨落,只当是梅雨季节提早到了。而盛云却依旧是万里晴空,艳阳高照。 天蒙蒙亮的时候,连幽若起身麻利穿好衣服,想早些准备好普渡寺今日用的菘菜,她刚打开房门,就察觉到草堆后有什么。她警惕的快速掏出腰间的匕首,厉声呵斥道。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我数三声如若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一!二!” 三刚落,草堆后面,就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一脸怯生生的看着她,带着恳求的哭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她磕头。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真的饿的快不行了。”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瘦弱不堪的小女孩,来不及多想,直接快步跑过去,看到草堆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痛苦的蜷缩着,因为饥饿两人看上去瘦的就剩一副皮包骨,吹口气就能翻到的样子。 连幽若没有犹豫,直接蹲下身,抱起那个孩子,转头对身后的小女孩子说了句跟我来,就快速往山下冲。 普渡寺外两个身影正在清扫大门口,隔着老远孟朗就看到冲过来的连幽若,见她怀里抱着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不满的耷拉着脸,伸手推了推一旁的宋福。 宋福抬头看到迎面跑过来的连幽若,高兴的咧嘴招手,孟玉看他还有心思笑,气的一扫帚扫在他腿上,狠瞪了眼。宋福被孟朗弄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又惹他生气了,也懒着搭理这小子阴晴不定的脾气。 “宋福快去叫绝尘大师,这孩子快不行了。” 宋福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出气多进气少,忙扔下手中的扫帚,刚想去叫绝尘,就被孟朗拦住。 “等等,连幽若你真是把普渡寺当善堂了,捡了人就往这送,你难道不知道,这里也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吗?普渡寺就是个小庙,就那么点微薄的香火钱,大家都已经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还来这里添累赘。” 宋福见他摆脸子,有些生气的拉了下他的衣袖,语气带着责备,替连幽若打抱不平。 “孟朗你怎么能这么说幽若,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普渡寺的,如果不是她救我们回来,现在的你我早就被野兽分食了,别人就罢了,你和我是最不该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人。” “哼!少在这给我讲大道理,当初又不是我求她救我的,再说如今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努力得来的,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宋福,昨日你不是也埋怨,普渡寺的米粥越来越稀,捞来捞去就几个米粒。” 连幽若没说话,也懒着听这两人废话,她抱着孩子走近孟朗,双眼阴沉的紧盯着他。 “当年佛祖为救一只兔子,割肉喂鹰,以生命布施,不求回报,而你们呢?” 看到她眼底迸射出来的寒意,孟朗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身子,想起几个月前她干脆利落拧断狼脖子的一幕,不由心慌的吞了吞口水。 “你...你别扯这些,我们只是凡胎肉身,做不到佛祖那般胸怀,在说他想活着,难道我们就不想活着,你凭什么为了让他活下去,就要饿死我们。” 一旁的小女孩听到几人的对话,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知道他们这是在争执要不要救弟弟,她太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让这些人施以援手,唯一会做的也就是跪地磕头。 宋福看到跪在地上,眼泪婆娑的小女孩,因为饥饿,整个人看上去都饿脱了相。许是饿的太旧,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声如细丝的恳求着。他有些动容,因为自己曾经也有个弟弟,只不过死在战乱中。 “孟朗,我知你是聪明人,那你应该知道莫欺少年穷,我可以救你,就可以杀你!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开。” 孟朗看到连幽若嘴角泛起嗜血的冷笑,杀气满满地抬手伸向他,像是要扼住他喉咙。吓得他转身想跑却被台阶一绊,直接扑倒。他记得那笑那目光,当年她下手杀那头狼的时候就是如此。 “幽若,把那孩子抱进来吧!” “绝...绝尘大师救我,她...她要杀了我。” 绝尘没说话,看了眼坐在地上一脸狼狈的孟朗,又看了看站在门外,杀气还未退散的连幽若,有些疲惫的摇摇头。 连幽若抱着孩子飞快冲上台阶,睨了眼趴在台阶没起身的人,冷冷一笑,孟朗见她看自己,惧怕的低头躲避她的注视。 等救治好那孩子给他吃了些米粥,恢复些体力,绝尘又给抓了些草药才叫连幽若带回去,本来他是想把两个孩子留在庙里,她坚持要带回去自己照顾,他也没在多问。 幽若这个女孩子,很特别,虽然有些不喜亲近人,小小年纪做事带着一股狠辣之风,但从内心深处那孩子还是光明的。 普渡寺本就不大,所以有些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开。这不,本来在房中潜心抄写佛经的墨怜生,听到外头有人议论连幽若名字,忙放下手中的笔,快速跑向寺院正门,等他到的时候,连幽若正背着小男孩准备离开。 墨怜生没多问,只上前抱过她背上的孩子,连幽若身旁的小女孩看到他,有些胆怯的躲到她身后,只露出一只眼偷瞄他。 见她害怕,连幽若忙蹲下身安抚的拍拍她的头,语气轻柔道。 “没事,这个人很呆,很傻,嗯,还很好欺负。” 墨怜生看着女孩笑了笑,看到他的笑,小女孩好奇的露出两只眼睛,这个和尚看着不凶。 两人慢慢走向后山的羊肠小路,夕阳西下,余晖洋洋散散的铺满整条路,也拉长几人的身影。 “你为何不把他们留在普渡寺?” “我可以照顾他们,不想再给绝尘大师,还有普渡寺徒增麻烦,而且孟朗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你竟不生气?” 见墨怜生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连幽若低头浅笑,难道她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霸道唯我独尊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知道这个道理。 “为何要生气,我本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又有何理由,去要求别人以善心对我。” “不,幽若你是个善良的人,一直都是。” 连幽若看到他眼中坚信的目光无奈一笑,那是他没见过她杀人的狠厉样子,若是有一日让他看到自己满身血腥,手拎头颅的样子,他怕是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 “听大师说,你这几日都在房中抄写佛经?” “嗯,过几天便是外祖父的生辰,想多抄些为他祈福,希望佛祖保佑他长命百岁,外祖父是我最敬重的人,虽然他总是不苟言笑,但对我们这些小辈却很疼爱。” 连幽若看到他边说边笑,本来平静的双眸中,也满是崇敬的光,他心里大抵是一直坚信自己能回罗国去。两年前她就想泼他冷水,可如今她不想,也明白绝尘大师,悟禅师兄为何不说。 看着他嘴边干净的笑,和满是希翼的目光,怕是没人愿意也不忍就这么扼杀他的希望。毕竟这些年他吃的苦太多,刚来普渡寺的时候,她一心想着熟悉这里的一切,快些离开普渡寺,可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她却发现自己的心被什么牵绊住了。 就在那一夜的瓢泼大雨中,她看着他为自己放声大哭,想到原来自己也是有人惦念的,那感觉真好,她想抓住,握紧这感觉。 “幽若,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听到他喊自己,连幽若忙收回思绪,假装嫌弃的推开眼前晃个不停的手,怕被他看出些端倪。 “在想以后该怎么办,一直待在这不是办法,要找个可以长期安身立命之地才好。” 听到她这样说,墨怜生停下脚步,才想起幽若今年十四了,明年笄礼后,就该寻合适的人家了,而他如果还在盛云的话,盛云的陛下怕是也会给他安排赐婚了。可他心里.....。 “幽若,如果我能回罗国,你会和我走吗?” 连幽若停下脚步,转身目光迷茫的看向台阶上的人。 “我不知道,大抵不会,因为我与你的身份太过悬殊,那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她看着他眼中的光,慢慢变淡,心里有些不忍,但她说的却是事实,连幽若以为这家伙又会心情忧愁,没成想他也就是低头抬头的功夫,就笑了起来,好似刚才他什么都说一样。 “六月初八是花神节,到时候我们去靖安城中看热闹,那日的热闹可一点都不比上元和元日那天差。” “花神节是什么?” 见她不知道,墨怜生笑着拍拍她的头:“你这丫头是不是这里的人,连花神节都不知道,花神节就是向花神娘娘祈愿日子美满,身体康健的,总之很热闹很好玩就是了。” 莫名被这呆子嘲笑,她心里真的是很窝火,冷哼声转身领着手上的小豆丁向山上走。连幽若身旁的小女孩皱着小眉头,疑惑不解的转头看向墨怜生,娘亲说过,花神节是姻缘节,为何这个哥哥要说谎。 见小女孩看向自己,墨怜生先是惊讶,等看清楚她皱眉不解的眼神,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忙抬手笑着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女孩抿紧嘴转头不在看他。 ☆、第四十二章 两个孩子算是和她一起在山上住下了,可是住解决了,衣食就是个问题了,普渡寺连幽若是断不会再去麻烦了。三个人吃一份饭菜也不是办法,虽然她有时会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要尽快找个能赚钱的营生才好。 想起银钱,她有些后悔当年怎就如此大方,把银钱几乎全都给了岳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躲过斗兽场的追查。 她翻身看了看身边睡得香甜的两个小娃娃,原本她只想安静的守在呆子身边就好,可如今的牵绊却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自己也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想着她本想忧愁的叹口气,可手指碰到小娃娃肉嘟嘟的脸时,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罢了这样未尝不好,这些过来,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挺乐在其中的。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安静许久的山林也算是彻底热闹起来,山花烂漫,树木葱郁,溪水潺潺,一切让人看着还是听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怜生哥哥,我们回来了!” 墨怜生听到声音,转头看到连幽若牵着箐箐,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兔子。箐箐则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双眼时不时就偷瞄向那只兔子。 “箐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阿宝看到姐姐回来,松开抓着墨怜生的手开心的跑了过去,过了半个月这两个孩子总算是长些肉,原本蜡黄的脸蛋也渐渐红润起来。 连幽若没说话,只是对他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箐箐怕阿宝摔到,向前走了几步接住他冲过来的身子,小家伙看到连幽若手里的兔子,睁大眼兴奋的指着它大喊。 “兔子,兔子!姐姐阿宝想养它。” 话音刚落,菁菁就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向身旁的人,连幽若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摇头,不行!这只兔子课时她们晚上的伙食。 “箐箐你要知道,这世间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就算它没被我抓到,也会被别的猎人,或其他动物吃掉。” 箐箐虽听懂这话,但还是舍不得,眼里擒着泪光,瘪嘴走到墨怜生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怜生哥哥救救小兔子吧。 墨怜生被她盯得心都化了,他想起自己的弟弟也该有菁菁这么大了,他没见过那个小家伙,因为那是母后在他离开后隔年才生的,他弯身揉揉她的头。又抬头笑着看向连幽若,语气也带着恳求道。 “要不就放了吧,这兔子的确是太可怜了。” 见他居然也开口,连幽若气的黑了脸,两个小的不懂事就罢了,他也跟着瞎掺和什么,这里他年纪最大,居然带头捣乱。见她目光越来越冷,两个娃娃的吓得缩到墨怜生身后,不敢探头。 “你别老是这么一板一眼,把他们两个都吓坏了,虽说你说的在理,但是这兔子它不是命好,碰到我们这群心善之人,幽若就放了吧。” “你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放了它,我们今晚就要挨饿。” 还没等她话说完,箐箐就怯生生的伸出脑袋,声音细细的说道。 “箐箐可以饿一个晚上,阿宝也可以。” 说完她赶紧拉拉阿宝的衣角,阿宝也探出头,目光坚定的点头,三个人满含希望的目光,让连幽若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你们....真是,随便你们。” 气的她拉着脸走过去直接把兔子推给墨怜生,见他咧嘴一笑,接过兔子领着两个小豆丁,走出没多远放生了兔子。她心里有些感慨,他从小长在寺院里,整日整日听着佛经长大,满身的慈悲为怀,若以后还了俗,再回到红尘中,也不知他是否还能保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心性。 突然!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连幽若猛地转身,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安,这个声音....她最清楚不过,是熊!可为何声音离他们这样进? “幽若,刚才是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熊的声音。” 墨怜生赶忙拉着两个孩子退回她身边担忧的询问道,话刚落地,树林中就传来嘈杂的响动,有些矮小的树木,好像受到撞击般,接二连三的或歪斜或直接轰倒在地,声音直指快速的朝她这边逼近。 连幽若心里一沉,快速摸出腰间的匕首,就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每每想起,她还是会觉得心有余悸,因为每到阴雨天她的胸口就有些闷胀,绝尘大师说这是伤好后的后遗症,想着她马上转头急迫的对墨怜生说道。 “带着孩子快跑,不要回头,一直往山下跑!” 见她让他先走,墨怜生自是不愿,一把抓住她的手,他不想看到她受伤,就像两年前那样。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要走我们一起走。” “没时间磨蹭了,你没听到声音吗?快带着两个小的先走,我断后,快!” 还没等她说完,草丛中就冲出一个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的人,那人胸口有一道深而长的伤口,鲜血正不断的从伤口汩汩流出,他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看不清表情。 连幽若看到他脚下,越来越乱的步伐,知道他快撑不住了,最棘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紧跟着的棕色高大的身影,她不用想也猜得出,是熊。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响彻整个山林。 两个小娃娃吓得抱紧墨怜生的大腿,墨怜生吓得愣在原地,脑子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他张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熊,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他心惊的后退一步。 尤其是看到它尖锐的利爪和牙齿,和赤红的双目。正愤怒的喘着粗气,腥黏的液体不断从利齿上滴落在地。很显然它被激怒了。 该死!连幽若在心里暗骂,一定是这个人把它惹怒了,不然这熊绝不会冒险来树林外围,她恼火的瞪了眼罪魁祸首,现在没多余的时间给她考虑后路,那个人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等他死了,那头熊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到他们这边。 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抓住先机,一击致命。 “墨怜生,快!趁它还未注意到我们这边,你先带着阿宝和菁菁跑,快!” “不!你带着孩子先走,我来对付那头熊!” 墨怜生语气坚定的一把将她拉至身后,见他这个时候还添乱,连幽若气急败坏的又把他扯了回去。 “你来对付?你是准备用自己这身无二两肉的身子,去添它的肚子吗?快带孩子们走,我能对付它。” 虽然她语气带着不容反迫,但墨怜生还是不放心,幽若身手的确很好,他是见过她斩杀狼的时候,干净利落,但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一头熊。 “别婆婆妈妈,墨怜生你不是说你相信我说的所有话吗?现在马上就走,那人坚持不了多久,快呀!” 连幽若急的大声对他呵斥,他咬紧牙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抱起孩子闭着眼一路狂奔,心里默念着幽若你一定不能有事。 见他终于被骂走了,连幽若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掏出腰间锋利的匕首,看着刀尖晃眼的寒光,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快速攀爬上树,站在粗壮的树干上。 穆子书拼劲全力,想摆脱身后的危机,但双脚上像被人加了一层有一层的铅块,跑动的步伐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因为出血太多,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重影,他看到有个身影快速越上树头,她手里高高举着匕首,对他招了招手,她想干嘛?那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自己越来越厚重的呼吸,耳边听到有个人不停的大声喊着,来我这里,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他不能死,他的野心和抱负还没实现,母妃的屈辱也没有洗刷,他绝不能就因为一个畜生就断送了性命。 想着他颤抖着一把抓向腹部的伤口,猛然的刺痛,让他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许多,他咬紧牙不让自己喊出声,刚才那一下疼的他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好在他及时的调转了头,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清晰可见。 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向连幽若跑去,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他看到她嘴角自信满满的笑意,这个女子是谁? 看到熊朝着她这个方向奔来,连幽若握紧刀看准时机,奋力一跃举着刀,从树上跳下,用尽全力狠狠的将匕首插进它的脖颈。 穆子书看到眼前莫名熟悉的一幕,这个女子他是不是似曾相识,好熟悉啊,是谁?这是他在失去知觉前脑里一直思索的问题。 墨怜生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将两个孩子安顿好,调整好呼吸,抓住菁菁的肩膀,脸色严肃的看着她。 “菁菁,你和阿宝躲在这,不要乱跑,怜生哥哥回去找幽若姐姐,很快就会回来接你们,记住了吗?” 墨怜生看到菁菁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小小的身子轻颤着,她知道怜生哥哥这个表情是什么,当初母亲也是这般,担心久出未归的父亲,说去外头找找父亲,可走后她就再也没回来。 “我会照顾好阿宝!怜生哥哥,你和幽若姐姐会回来接我们吗?” 墨怜生眼神柔和的看着她一笑,他看出了她的不安,有些感统身受,自己当年也是这么问母后,父皇是不是一定很快就来接我们。母后回答他说会,可一晃已经十年了,他却依然身在盛云。 “会!我们一定会回来。” 见墨怜生起身要走,箐箐赶紧拉紧他的衣角,抿着嘴又问了遍,她怕他们也会像父母一样,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怜生哥哥,你一定要和幽若姐姐一起回来,一定!” “一定!” 墨怜生坚定的点头,她才放开手,抱紧身旁因为害怕一直发抖的阿宝。等墨怜生一路狂奔赶到的时候,连幽若刚拔出刀,踩在熊身上正准备在它脖子来一刀永绝后患。 “幽若,幽若!” 看到墨怜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收起刀向他走了几步,看到她毫发无损,他开心的紧紧抱住他,嘴里一直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连幽若被他突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傻愣愣的耷拉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是脸上诡异升高的温度,提醒着她,此刻她的脸一定红的和煮熟的虾子一般。 都说乐极生悲,果然在墨怜生看到那头熊颤着四肢,站起身举着爪子用力拍向连幽若的时候,他来不及思考,脑里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幽若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还是轮空没榜单,没错这个礼拜继续玄学,看过新章,又看到更新的持续忽略。 ☆、第四十三章 连幽若见他抱着自己不撒手,有些局促的想推开他,因为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的心狂跳不已,只是她才刚抬手,就感觉到抱着她的人突然收紧了手臂,抱着她突然转了个圈,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护在怀中。 转身的那一刻,她瞳孔猛的一缩,看清了向他们挥来的熊掌,心一下沉向冰冷的湖底,没人比她更知道挨上这一掌会是什么后果。 “墨怜生你疯了!” “我绝不会让你受伤。” 墨怜生闭上眼,绷直身体,死死抱紧怀里的人,一脸视死如归,准备全力接住那一击,连幽若本想推开他,但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居然动不得他分毫。 平时的墨怜生,不是她一个小手指都能推翻在地吗?那个力气小的连水桶都拎不起来的人,为何现在会变得这样稳如泰山,她感觉到他的臂弯此时异常的温暖安全,连幽若伸手紧张的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只听到噗通一声巨响,那头棕熊仰面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地的尘土,大地都跟着轻微震动,而它的眉心处直直的插着一把锋利的剑。相拥的两人都加大抱紧对方的力气,生怕有人会拆散他们一样。 风夙见那熊这次是彻底没有气息,才心急的走到晕倒在一旁的穆子书身边,蹲下身伸手探到他还有脉搏,后背的凉意才渐渐消散,长吁一口气抬手擦擦额上的冷汗,还好还好,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非被父亲生吞活剥了不可。 “幽...幽若我是不是还活着?” 听到头顶哆哆嗦嗦的声音,连幽若才猛地抬头,心急如焚的抓着眼前人,一顿仔细查看,生怕他强忍着身上要命的伤不出声,见他毫发无伤,她才彻底的安心下来。 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她眼眶一红,有温热的液体充斥了她的眼眶,她知道那是什么,有多久了?久到她都忘记眼泪是个什么东西,直到它再次滑过她的唇瓣,她才回忆起那咸涩的味道。 “你疯了吗!万一真的出事怎么办!” “幽....幽若你哭了!” 看到她哭墨怜生一下子就慌了神,怎么会这样?他想尽办法想看幽若真正开心的笑一次,这怎么,还没笑,先哭了!第一次,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她哭泣,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至今。 她的泪像这世上最穿肠蚀骨的毒/药,灼痛腐蚀了他的心,让他心痛到不能自已,怎么会这样,他弯着身抬手轻拭她眼角的泪水。 连幽若抬起胳膊挡住眼睛,有些气恼的用力一把推开他,转身快速擦掉脸上的泪痕,语气倔强。 “没有!”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不想危机时刻总是别人来保护我,而我却不能保护心中最重要的人,幽若你可懂?” 连幽若气的又推了他一把,转身不在看他,可心里却很雀跃,自己对于他来说是恨重要的人。两人分开她这一转身,风夙才看清楚,这不是两年前那个丢石子戏耍婉玲公主的小姑娘,怎么煜太子也在,看他们两好似很熟识的样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情窦初开的男女在闹别扭。呸呸呸!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殿下的伤要紧,风夙马上背起穆子书,对连幽若抱拳诚心感激道。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听到有人说话,他们才想起刚才出手补刀的人,看着他背着昏迷的那人,快速的奔离消失在树林中,这两人应该是一起的。 “那是猎户吗?” 墨怜生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疑惑不解,这后山往日都是很太平的,可这几年却频频出事。 “不像!” 猎户怎么可能蒙着脸,她看着倒是像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摸了摸藏在袖口的玉佩,看玉佩的质地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做这种行当的人,怕是不敢大张旗鼓找丢了的东西。她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权当是她救他的报酬了。 这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想着她忍不住舒心的笑了笑,墨怜生见她笑了,马上讨好的问道。 “幽若你不生气了?” “我现在懒着和你生气,箐箐和阿宝呢?赶紧把他们接过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 看着他快速向前跑,脚下被石子一绊,笨拙的差点摔倒,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这次是真的开心一笑了,看到地上百来斤的尸体,她收好心绪,掏出匕首,摩挲的下巴,犹豫应该从哪里下刀。 看来他们放弃兔子是对的,有了这个大家伙,那两个小娃娃又可以长胖不少,突然在太阳的折射下,她看到熊的眉心处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她小心的拔开毛发,看清了发光的东西,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布,捏住一端用力小心像外拔,可任她在小心银针还是断了一截在里面,她举起手中的半截针在阳光下照了照,出手的人怕是武功不凡,能将这细小的针打入熊这样厚实的头骨中,只是这银针是方才那人/射/出的吗?既然这一针熊必死了,他又何必在多余补一刀,算了不想这么多,许是人家做事就是仔细,不容有一丝闪失的。 * 入夜裕王府密室内,风夙跪在地上伸长脖子,苦着脸不断向里张望,风袁铁青着脸,看着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细布,一直在昏迷的穆子书,气的唰的一声抽出剑,厉声呵斥。 “逆子!到底怎么回事?为父从小怎么教导你的,身为殿下的贴身侍卫,什么才是重中之重的!” 寒光一闪吓得风夙赶紧低头求饶,这还是不是他亲老子,动不动就对自己亲儿子刀剑相向。他小心抬头瞥见亲爹,举着剑一副药大义灭亲的样子,心里着实委屈。 “孩儿记得,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我也没想到,只是去给殿下找个水的功夫,就窜出一头熊来,南梁那边有一桩买卖,取夏雍的首级,您也知道那个夏雍,可是这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殿下就想着亲自出手,事情倒是办成了,不过我和殿下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修罗阁现在如此缺人手吗?” “人手倒是不缺,只不过缺身手好的罢了,稍微能叫的上号的都有任务在身。今日只因我和殿下受伤才被那熊钻了空子,要是放在平日让我们遇到熊,别说是一头了,就是一群我和殿下眼睛也不会眨。” “你还有脸说!难道别人想杀你,还要看你身体好不好不成,错就错,诸多狡辩,给老子跪好了!” 听到风袁的狮吼,风夙吓得赶紧抬头挺胸规规矩矩的跪好,床上的人听到一声比一声大的吵闹声,不悦的皱起眉,动了动唇。 “风夙,怎么这么吵?本王渴了!” “王爷你醒了!” 见穆子书开口说话,他激动的站起身,想冲过去,但看到亲爹黑如锅底的脸,刹住了脚步,风袁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气的一脚揣在他屁股上,压低声音训斥。 “还发什么呆,没听到王爷说口渴了!” “哎哎!卑职马上去给您倒水。” 穆子书半撑着身子,想起身靠在床围上,只是稍动了下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他闷哼一声,风袁见他想起身,赶紧大步走过去,伸手扶着他做好。 “殿下,陆司说您要将养些时日,才能下床走动,这次都是风夙失职,老臣回去定会好好责罚他。” “我都听到了,这次不是风夙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惹了那头刚睡醒的熊,您也别整天吹胡子瞪眼的,那小子已经很好了。修罗殿里的事,这些天就靠您打理了。” “殿下莫说这样见外的话,这本就是老臣的职责,虽说风夙这些年是长进了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些毛躁,缺少稳重,责罚是一定要的。” 风叔这个人向来做事公私分明,亲儿子也不留情面,照罚不误,他也是多此一举相劝,不但救不了风夙,反而会让那小子回去责罚的更重,唉算了。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空的!玉佩哪去了?那是母妃留给他的唯一念想,见他皱眉一脸疑惑,风袁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忙出声询问。 “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老臣这就去把陆司在叫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是本王轻敌了!” 想着他嘴角微扬,是他轻敌了,无论是夏雍还是那头棕熊,还有那个女子,只是有些惋惜没能看清她的长相。不过她杀熊的手段怎么就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让他想想。 风袁被他一会笑一会皱眉凝思的样子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殿下的心思向来难琢磨,他一介武夫也善解人意不来,只能干扯着嗓子,大喊水怎么不来。 “来了来了,殿下水来了,爹!我刚才从前厅过看到左唐了,那小子在寻你,你过去看看什么事。” “我知道了,殿下这里你给我紧着皮,小心伺候着,等回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风袁终于走了,风夙挺的笔直的后背,才放松的弯了弯。他端着水快步走到床边,看到穆子书身上的伤,内疚的叹口气,爹说的没错,殿下受伤是他错的。 “殿下,是属下的错,我不该把您一人扔在那。” “你知道就好!” “......。” 他刚才明明听到殿下为他找托词来着,现在看来果然殿下从内心是埋怨他的,见他颓废的低下头,穆子书好笑的摇摇头。 “好了,本王只是说笑,这次是我大意了,风夙你将我带回来的时候,可有看清救我的女子是谁?” “看清了。” “哦!你还认识她?” “对!就是两年前,拿石子戏耍昌平公主那个女娃,那双眼睛隔了这么久在看,依然能让人心底寒意阵阵,所以属下特别记忆犹新。而且奇煜太子当时也在,看两人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还好他们没掀了您的面巾,不然只能杀人灭口了。” “原来是她?风夙啊,本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那姑娘没变,还是生的吓人,眼神更吓人,煜太子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怎会瞧上那样的女子?不解,不解。” 穆子书不理一旁唠叨个没完的人,心里倒是对这个女子越来越感兴趣了,胆子倒是不小,敢偷他的东西,是断定他没看清她的容貌,就拿她没办法吗?可惜,她也百密一疏了。 ☆、第四十四章 事情过去了十来天,连幽若见周围没什么风吹草动,也就渐渐淡忘了。入夜,她看到两个小的总算是睡着了,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差不多该去洗一洗了,身上这臭烘烘的味道,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她拿好换洗的衣服轻手轻脚的开门走出,守在屋外的穆子书听到声音,赶紧隐藏好气息。 他坐在树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走向湖边的身影,她这是要干嘛?他从树上轻轻一跃,无声的落地,快速闪到一旁的石头后。 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才惊觉她这是要洗澡,他要有艳福了吗?只不过这女子面容生的有些差强人意,他好奇的只是她的身手。 这两天仔细观察下来,除了确定他的玉佩是她拿的,还有就是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冷静和敏锐,让他强烈的想把她收在麾下。修罗阁现在可是求贤若渴,若她能加入,加以训练,应该是个不错的中流砥柱。 连幽若脱下衣服,整齐的码放在地上,穿着肚兜慢慢走入水中,虽然白日太阳暖人,但晚上还是有阵阵寒意,她咬着牙慢慢的走入水中,等完全适应了水温才开始洗去一身的疲惫。 等洗干净,她才觉得浑身的毛孔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自己也仿佛重生了般,她想起今日墨怜生有力的臂弯和温暖的怀抱,还有他炙热的目光和话语,脸上不由自主的一热。 冷静冷静,她捧起一汪湖水,拍在脸上想让寒意驱散脑中的遐想,小的时候她就长听师父和她说,一个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所属,那将是致命的缺点。 但情爱这东西,可以是你的催命符,也可以是让你实力大增的催生剂,想着她一头扎进湖底,闭着眼不断在水中游走,直到氧气耗尽,才露出水面。 石头后的穆子书靠着石头,双手环胸仰视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突然嗒的一声,一滴冰凉的液体低落在他的脸颊,他条件反射的猛的起身,唰的一声抽出利剑,狠厉扫过,然后火速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连幽若脸上的面巾撕啦一声,裂成两片慢慢飘落在地,她暗叫了一声不好,失算了,她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毛贼,没想到他不但是个练家子,速度还很快。 穆子书沉着脸警惕的抬剑直指站立在石上的人。他最先感觉到的不是脸上的冰冷,而是头顶带着满是杀气的目光,让他身上的每个神经,都感知到了危险快速紧绷。 只是等他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就彻底愣住了,准备好的冷声质问,也被生生憋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借着月色他看到一个冰肌玉骨,明艳动人的女子,尤其是那双眼波流转的剪水双眸,仿佛能勾人魂魄,让他短暂的忘记了思考。 这....这是她吗?那个一脸麻子,带着黑色胎痣的人,难道之前她是故意扮成那个样子。连幽若看到他脸上惊艳的表情,目光变得更加阴沉。 连幽若伫立在石上,头发湿哒哒的披散在身后,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月光下一袭玄色锦衣的男子,眼熟!这是在哪见过?这人的实力很强,她居然都没发觉,果然她真的是安生日子过太久。 “阁下偷看我洗澡,偷看的倒是惬意。” 看到她粉唇微启,出口的语气却像寒冬腊月的风雪,让人冷的不敢靠近。夜安静的出奇,只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穆子书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她发梢不断低落的水珠,刚才应该是这个低落在他脸上,他整理好心绪,有些恼怒自己刚刚的失态。 貌美的女子他见多了,或热情如火,或清高自傲,或含羞带怯,把她扔进那些女人堆里,虽然她也毫不逊色,却不是拔尖的,自己如此失态是走火入魔 ,还是被她眼中的杀气所迷惑了。 “本王并没有偷看你洗澡,只是想取回前些日子,你从我这借走的东西!” 连幽若看到他嘴边的调笑,气的皱起眉,但听到他说本王,这人是皇族?借着月光她看清他的容貌,面若冠玉,倒是长得不错,比起墨怜生也毫不逊色,只是让她看着不舒服。 那日树林里的人就是他?见她拧眉思索,穆子书收好剑,也收回目光。 “那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日后可是要传给我的正妃的,姑娘确定要留下。” 她犹豫了下还是掏出怀里的东西,对着他一抛,从刚才那一剑的速度和精准,这人的身手与她相比只高不低,这次真是做了亏本买卖,早知道他是皇族,她绝不会出手。 穆子书伸手稳稳接住,看到手上的东西完好无缺,他指尖轻抚,入手冰凉光滑的触感,让他稍稍心安。然后慢慢攥紧。 “我并不想招惹你,东西已归还,还望阁下不要再来打扰,我只是一个草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她看着他的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还有脸上儒雅的笑意,完全没了刚才发现她时,挥剑的果断和狠厉,穆子书给她的第一印象。 这个人是一个长得人畜无害,实则城府很深的人,天使和恶魔的共存体。 “你救过我,本王会铭记在心,绝不会恩将仇报,初见姑娘时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如今看到你这冷冰冰的目光倒是全想起来了,两年前的斗兽场,姑娘可是让我赢了整整两百万两黄金!前些时日你又救了我,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有缘。” 连幽若审视着他不语,那个带着面具豪掷一百万两黄金的人是他,见她依旧拧眉看自己,穆子书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她让人惊艳的脸庞。 “姑娘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若是想对你不利,当年我也不会派人去护姑娘周全,已经两年了,姑娘可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问题,你可愿跟着我?” 听到他的话,她垂下手,原本紧皱的眉,慢慢舒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直直的与他四目相对,她想看透他心里到底在谋算她什么?而他不卑不吭的直迎她的目光。 “你是想让我去为你杀人吗?” 听到她这样问,穆子书有些惊讶,她是怎么看出他的心思的,他看着她饶有兴趣一笑,心里对这个姑娘越加好奇。 “你怎知我是要你去杀人?” “出门蒙着面巾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没和你交手,但你刚刚的那一剑,快狠准!你是想把我一击毙命的吧,与其说我看透你的心思,不如说我和你是同一种人。一个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无论做多少掩饰,也去不掉的血腥味,你有,我也有!” “哈哈哈!有趣有趣,你说话真的很有趣,你我算是志同道合吗?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连幽若抬头看向空中,弯弯的新月。她现在的生活很苦,普渡寺的日子也很苦,就像孟朗说的。活下去!不管是在千年之后,还是现在,都是人们拼尽一切最终追求的。 是的,她要活下去,因为她心里的牵绊太多,她想待在他身边,能多一天是一天,如今的墨怜生只有在普渡寺才会与她有短暂的相交点,一旦他离开了这里,他们便不再有交汇,也会变成两条互不相干的线。 那时便是她离开他的时候,师父教过她杀手感情不可以太丰富,但也教过她,欠了别人的就一定要还,她欠绝尘大师的收留之恩,还有墨怜生的一暖之恩,虽然他不是自愿的,想起他当时吓破胆的样子,她不由自主的微扬唇角。 穆子书看到她嘴边淡淡的笑意,有些疑惑不解,以为她想考虑,他刚想开口说他可以给她时间考虑,连幽若就开了口。 “杀人可有银钱?” “有!修罗阁一般接的都是江湖上的追杀令,有时也会接些别的。” “如若我有天厌倦的杀戮,可能全身而退。” “修罗阁不是那种泯灭人性的杀手营,只要你能做满三十个任务,就可退出修罗阁,但相应的,若你在外泄露了阁里的事情,不管大小,不管多少,只能以死谢罪。” “好!我入修罗阁。” 她现在需要银钱为以后早做打算,为以后能毫无顾忌的离开靖安城。见她答应了,穆子书心里有些激动的难以自制,修罗阁终于添了新鲜血液。 “你叫什么名字?可要我帮你起个代号?” “连幽若,代号我自己想好了,佛杀!佛法无边的佛,杀人偿命的杀。” “佛杀?” 穆子书轻念了一遍,只觉得这两个放在一起,念起来有些别扭,提起这个称号连幽若有些抗拒,也有些亲近,这是她上一世的代号,是师父帮她起的。 她记得清楚,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没有害怕只是冷漠的看着那人,满身鲜血的爬到她脚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恳求她给他个痛快。那时师父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的轻叹着。 “幽若,虽然我们在外人眼里,只是冷血的杀人机器,但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师父只希望你在杀人的时候,不要被心里的杀戮所支配,切记要保留一丝我佛慈悲的善心。有时候让对方死的痛快些,也是一种慈悲。” 即使重活一世,她依旧要变成双手浸染鲜血的恶魔,看来她注定过不了安稳的日子,也注定不能长久留在他身边。 夜风袭来,吹动树木发出沙沙声,也吹动坐在树上人的墨发,凌楚看着月色下的人,语气有些无奈。 “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进修罗阁,佛杀吗?是啊!这代号最适合不过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现在是掐点手动更新蹭玄学了,因为修改旧章节蹭上几率不高,追文的小天使可以等早上在看。 ☆、第四十五章 天亮晨起,早上是悟禅来给她送的吃食,顺便把今日寺里要用的菘菜一并带走,她看着手中分量多出许多的包裹疑惑不解,一问才知,绝尘大师陪着墨怜生去了质子府,说是会在那住一晚,给他们两人准备的吃食,自然是全都给她送来。 呆子去质子府了?以往不都是清瑶公主来看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还是他们可能要回罗国了。如果呆子回了,他与她的息息相关便是全断了,越想她心头的忧愁越浓,只呆呆的看着山下被薄雾笼罩的村落。 菁菁看到她发呆,本想告诉她花神节真正的意思,可想起墨怜生叮嘱她的话,嘟着嘴为难半天还是退了回去。 入夜连幽若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眼前总闪过墨怜生那双清澈的双眼,和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她抬起手,慢慢翻动自己的双手,如今它不在娇嫩,不在白皙,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浸泡在杀戮的鲜血中。 正当她陷入沉思,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鸟鸣,她快速起身穿好衣服,看了眼木床上两个孩子睡的正沉,才小心走到屋外,顺着山路一路向竹林快步走去,直到看到两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她才停下脚步。 看到她走进,风夙有些激动的上前,边说着边热络的走上前。 “姑娘许久未见,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在下,在下叫风夙,能认识姑娘风某荣幸之至。” 连幽若看到走上前的人,算是友善一笑,她记得这人,两年前是他关键时刻帮了她一把,嗯....应该算是半把,还有一半是那个叫凌楚的男人。 “风夙别胡闹!” 听到穆子书提高了嗓音,风夙就知道王爷是严肃没开玩笑的,忙收起嬉皮笑脸,站直身体。穆子书看到连幽若,脸上带着伪装,有些不适的咳了声,还是原来的样子比较让他赏心悦目。 好端端的姑娘,为何要藏起自己的美貌,她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应该是顾忌什么,她不说,他也不便多问。 “今日来,是带你去趟修罗阁,每个人入阁前都要经历一些试炼,确定实力好分给与你匹配的悬赏。结束的越早越能快些接悬赏,也可早些赚到银钱。” 穆子书说完看了看山上的屋子,他知道她收留了两个孩子,还有她和煜太子的关系,他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现在就去,我想马上就通过。” 风夙听到这话,心里只觉得这个姑娘心高气傲了些,她的确是武功小有所成,但修罗阁的试炼可不是外面那些斗狼斗熊可比的。 镇守修罗阁试炼的可是阁里辈分最高,武功最好的前辈,就连殿下都不敢认定自己能十拿九稳一次通过,殿下可是盛云除了齐将军,身手最好的了。 “姑娘话别说太满,你可知修罗阁的历练有多残酷艰难,当年我可是足足花了十几日才通过的。” “那是你的实力,不是我!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看她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说完就转身往山下走,风夙不服气的指着她的背影,憋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这丫头也太傲慢无礼,轻看他就算了,殿下还在这她就敢如此目中无人。尤其是他看到殿下不但不生气,反倒还隐隐有些相信的样子,风夙就觉得自己在修罗阁的威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殿下你看这丫头也太狂妄了,等下她失败出来,我定要好好奚落她不知天高地厚。” 穆子书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看着输了气势愤愤不平的风夙,不以为然的的一笑,他知道这小子心里不服气紧。 “如若她真的一次通过,你又当如何?” “那我这修罗阁的副阁主送她就是!” 风夙涨红脸,底气有些不足,能让殿下开口,又屈尊降贵亲自招揽的,她应该是有些本事,但他脾气本就是个急得,又是死鸭子嘴硬,出口的话打死都不能反悔。 “我可全听去了,那本王就做个见证好了,走吧!” “殿下,她…她是不是身手很好?” 穆子书嗯的拖长声,佯装犹豫,风夙被他这样弄得心里忐忑不安,眼巴巴的盯着他。 “也还好,差不多和本王旗鼓相当,假以时日有赶超的趋势。” “啊!” 连幽若又确认两个小的睡得香甜,才起身离开,看着走出的人,穆子书向她身后瞧了瞧。 “你带着两个孩子怕是有诸多不便,我看你与那岳棋很熟识,你为何不把她们送过去?他不是也收留了不少孤儿。” 岳棋!听到这个名字,连幽若有些兴奋的看向穆子书,穆子书被她突然改变的目光吓了一跳。 “你知道他在哪?” 风夙和穆子书面面相觑,感情这两人根本就不相熟,可是看她代他斗兽,他们两个还以为两人关系匪浅,真的是兄妹。 “他如今在殿下府上当差,算是个小管事,说起这个你可要好好谢过我家殿下,那日还好殿下有先见之明,一面派人早斗兽场一步,先助岳棋逃脱,一面派我去护你周全。” 穆子书不在意的摆摆手,谢就算了,毕竟人家也给他赢了两百万两黄金,连幽若也没客气,对他抱拳简单的行了谢礼,心里想的也是那两百万两黄金,有了这笔银钱,这个什么殿下造反都不用愁。 “这事你无须谢我,那你是先去找他,还是先跟我去修罗阁试炼。” “先回修罗阁试炼,岳棋住哪,殿下告诉我就可,我自己会找去。” 既然她选好,他们也无异议三人一路抹黑前行,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修罗阁的入口,穆子书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风夙说的没错,修罗阁的试炼向来严格。 “这里是你的入口,如果你没通过,里面会有人送你出来,不过本王希望能在阁内看到你。” “我知道了!” 看到她目光又变的清冷,穆子书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连幽若对他来说,就是像是一句变化莫测又精彩绝伦的棋局,又像是一团巨大的谜团,她身上的一切都仿佛有吸引力般,让他欲罢不能的想解开所有迷雾。 风夙看到他发呆,低头轻咳了下,提醒他赶紧打开试炼塔的石门,听到咳声穆子书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不慌不乱的拿出钥匙打开石门,风夙看到殿下期盼的眼神,心里直犯嘀咕,殿下这是怎么了,美丑不分?居然对着那样一张脸看的入神。 两人看着连幽若走进入口,直到石门重重的关上,才收回目光,顺着另外一边的甬道,准备去正殿等结果。 修罗阁内的甬道,幽暗庸长,静谧的只听到穆子书和风夙的脚步声。穆子书最先走出甬道,两人刚进大殿就看到黑暗中有个人靠在石柱上,手里似乎在把玩着什么东西。 上面一闪而过的寒光让穆子书身后的风夙,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他心惊的马上抽出腰间的佩剑,修罗阁怎么会有外人闯入,穆子书定定的站在原地,脸色严峻抬手拦住想冲过去的风夙。 连幽若看到两人总算来了,站直身体从黑暗中走出,解下身上的包袱哐当一声扔在地上,风夙听到乒呤乓啷的声音,仔细看去地上散落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武器。他惧怕的瞪大眼,不禁吞了下口水。 “你们太慢了!如今我可算是修罗阁的一员?” “当然!” 穆子书看着她唇角微扬,然后转头,调侃的看向身旁惊的目瞪口呆的人,这小子怕是轻敌的哑巴亏没吃够。 见穆子书看自己,风夙有些心虚的的涨红脸,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打死都不能做食言的小人。 “既然你…你真通过了,以后修罗阁的副阁主就归你了!” 副阁主?那不是一堆麻烦事?她只想安心做个基层人员,想着她摆摆手。 “无趣,我只想安稳做任务,其他反锁的事情不想接手。”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见她对副阁主之位不感兴趣,本来哭丧着脸的风夙,马上笑逐颜开,立马在确认一遍,生怕她反悔,穆子书看到他这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看以后这小子张部长记性。 “副阁主?银钱是不是要多些?” “对!” “那就分你一半的俸禄给我,我就不反悔。” “好好,只要你不反悔,全给你也无妨。” 要是回去被老头子知道,自己副阁主的位置,被他这么鲁莽的输了出去,肯定会打断他的腿,为了保住他后半生还能上蹿下跳,这条件他应承的起。 “何时能接悬赏?” “你很缺银钱?” 穆子书掏出怀里的木牌扔向她,目光紧盯着她,连幽若接过木牌看了看,放进荷包嗯了声,她昨日看到墨怜生对着米缸唉声叹气。 “这几日悬赏都有人去接了,如若再有我会去找你,若你缺银钱,我这里可以借你些…。” “不用,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世上什么都还的完,就是人情还不完。” 穆子书本来已经摸到腰上的钱袋,听到她的话,愣了下心里暗笑自己是否对她关注过头,但是她回绝了他的人情,却接受煜太子的人情。这让他心里觉得有个疙瘩,不舒服。 风夙看到殿下,似是不悦的皱起剑眉,这小丫头太不懂人情世故,浑身上下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杀气不说,还摆出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脸色,也就是殿下惜才对她以礼相待,她若再这样不知道好歹下去,以王爷脾气,怕是再过不久就有她好果子吃了。 越想他越替这丫头捏把冷汗,可人家却气定神闲,和没事人一样,他也多余操这个闲心。穆子书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的内,才收回目光。 连幽若一路心急飞快往回赶,生怕两个小的醒来看不到她,怕是会哭的凶。当她气喘吁吁的赶回来的时候,果然见屋里是亮堂的,两个小豆丁怕是醒了,她焦急的边推门而入,边柔声安慰。 “阿宝,菁菁,我回来....。” 了字还未说出口,她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一身月牙长袍带着面具的男人,连幽若一刻都没犹豫,直接抽出匕首,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凌楚本想先和她打个招呼,可没成想她问也不问就直接刀剑相向。 他无奈的叹口气,怎么说他也是她救命恩人,就这待遇,他快速起身向后微仰躲过她封喉的刀尖,这也太狠了吧,一上来就要他的命。 凌楚气的抬手快速卸掉她手上的匕首,一把扭住她的胳膊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动作几乎就在一呼一吸之间,快到让连幽若竟无从反应,只能冷眼狠瞪着看着她的人,只不过这人的面具好眼熟。 “姑娘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凌楚!” ☆、第四十六章 凌楚见她总算是认出自己,才松开手,双手环胸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满的哼了声。 “亏我还在这帮你看孩子,真是不值唉!江湖果然险恶。” 见他长吁短叹,眼神哀怨,连幽若嫌弃的想白他一眼,他怎么也是人高马大,抱怨起来却像个深闺怨妇,让她忍不住想出手揍人。 “你为何会在这?” “我说了,我这个人最喜欢多管闲事,看你家小娃儿没人看管,我自然是要来管一管。” 他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连幽若能从他语气中听出,这人绝对是在调侃她。 “你当我三岁孩童般好糊弄吗?多管闲事?难道你还想告诉我,你还管帮人穿针引线,娶妻嫁女。” 凌楚晃到她身边,眉眼弯弯的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但笑不语,与她的距离进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连幽若被他看得心里一阵恼火,这个人第一次见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如今再见却觉得活脱脱一个登徒子。 “姑娘怎知,这些事我还真管过,哦对了!我昨日还帮山脚下一户老妇人,寻到了走失许久的猫,我这人喜欢管闲事,不看大小。” 连幽若冷哼一声,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凌楚见她如此戒备,知道玩笑再开下去就过头了,忙憋笑轻咳了下,变得严肃起来。 “你入修罗阁了?可是想好了?” “入了,阁下不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宽,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这是我的私事,不麻烦阁下操心。欠你的恩情,我会还上,还是说你此时就需要我还恩。” 连幽若说罢,不给他好脸色直接走到床榻旁,看了看依旧睡得香甜的阿宝和菁菁。凌楚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生气,而是又笑着走到她身边,不动声色的俯首在她耳边低语。 “你以身相许怎样?权当还了这恩情。” 感觉到耳边的热气,连幽若一下子就炸毛了,活了两世还没有人敢吃她的豆腐,这个小子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她,可恶,真以为他有恩与她,她就不会出手宰了他。 “登徒子!” 看到连幽若恼怒的又把出匕首,恶狠狠的瞪着他,凌楚忙慌不择路的逃离屋内,连幽若看他翻窗而出,心中的恶气实在难消,也紧追着翻了出去,两人在屋前较劲的打了起来。 “你怎就这样开不得玩笑,我说你一天到晚绷着个脸不累吗?这样日后可是难嫁出的,听凌某一句劝,姑娘家还是要温柔恭顺的好些。” 连幽若看他不仅快准稳的接住她所有的攻势,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嘲讽她,瞬间火冒三丈,这人只守不攻,完全拿她当猴子戏耍。可事实确是她不济,这么过招下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而她完全进不的他的身,越想她越怒火中烧。 凌楚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出手快速锁住她,就像方才那般轻松将她锁在怀中,笑着低头看向怀里不停挣扎,牙尖嘴利的小猫。 “好了好了,这次真不逗你,方才的话若是惹恼了姑娘,凌楚给姑娘陪个不是,我今日本来是想看望故人,没成想故人没见着,倒是碰到你了,怎么说你我也算是相识,就想着来看看姑娘。结果碰到了穆子书,姑娘这座靠山选的不错,盛云的一字亲王,又是修罗阁的阁主,如果你混的好,日后在盛云姑娘多数是可以横着走了。” 见怀中人不但没消火,反而瞪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冷,他实在是没办法的松开她,猛的向后退,确认距离安全他才停下来,因为她的泼辣和普通姑娘不一样。 普通姑娘泼辣起来最多也就是让他受点轻伤,她泼辣起来可是会直接让他早登极乐的,世间的山山水水秀美风光,他还没看遍呢。 “好好,都是凌某的错,在下先告辞,日后与姑娘有缘再见!” 看到这混蛋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幽若气的一刀扎在树上,自己怎就如此不济,看他身高体型,还有说话声音也不会比她大多少,武功怎么会这么高。 今天真是气的她浑身难受,日后在见了这个凌楚,绝对不会让他像今日这样轻易逃脱。心里虽然很不解气,但最后她还是装着一肚子气回了屋子躺下睡觉。 等东方吐白的时候,连幽若早早的起了床,背着竹篓将今日寺里用的菘菜给送了下来,后厨鲜少有人来,在厨房打下手帮忙的几个人,她都熟识,算是普渡寺里对她好些的人。 进了后厨僧人拿出竹篓里的菘菜,连幽若抱着竹篓四处望了望,看能不能见到悟禅,问问他呆子回来了没有,可一想现在天才刚亮,他怕是不会这么早回来,怎么也要吃了早饭才回来吧。 可没想她转身刚想走,就看到灶台前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给灶里添柴火,火光四射照亮他的侧脸,也照出他脸上淡淡的忧愁,连幽若不声不响的走到他身后,冷不丁的说道。 “呆子,在想什么?锅里的东西都糊了!” 连幽若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出神的看着炉灶里烧的噼啪作响的柴火,手上还不停的往里塞,猛地听到头顶的说话声,墨怜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他这样她抿嘴坏笑。 见是连幽若他无奈一笑,连忙站起身,掀开锅挥散热腾腾的水雾,看到锅里还在咕咚咕咚,飘着阵阵饭香的稀粥,他才安心的呼口气。 “幽若如今也知道诓人了!” “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墨怜生对她抿嘴笑的有些牵强,火光映照着他越见消瘦的侧脸,连幽若知道这家伙有心事,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墨怜生看到她没离开才淡淡开口。 “姐姐要成婚了,七月初八。” 七月初八,那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看到他满脸担忧,她难得的挨着他蹲下身,询问道。 “你担心清瑶公主?” “没有,听珠翠说姐姐很满意那人。我只是感慨光阴似箭,我和姐姐初来盛云时,也就比菁菁和阿宝大一两岁,如今姐姐都要嫁人了,你说日子过得快不快。” 而他们却还是没能回到罗国,这句话他没说,只在心里默念,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光看他眼里的伤感,连幽若就知道这呆子在想什么。 “放心,你所期盼的那一天会来的。” 墨怜生转头有些吃惊的看着身旁的人,连幽若也转头迎上他诧异的目光,只过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墨怜生,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你说。” 墨怜生扔掉手中最后一块木头,等着她开口继续说,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连幽若看到他眼中干净的目光,心里有些怯懦不敢说出口。她转头压低不敢在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对她来说像是光明对黑暗的审判。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去山下接了些私活,虽然给的银钱不多,但吃上一口热粥还是可以的。” “幽若总是这样沉稳。” 见他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连幽若闷声说了句,这次真糊了。墨怜生忙抬头嗅了嗅,急的差点跳起来,坏了真糊了,等下要挨二师兄骂了。 厨房里烟雾缭绕,她看着他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尤其是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捂着肚子放肆笑了起来,本来他是想生气的,但看到她终于正真的开心笑了一次,他也忘了生气,呆呆的看着她的样子。 幽若的笑声原来这般好听,像上好的珠玉掉落银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他不由自主也被她的欢乐感染,刚才的忧愁也慢慢被驱散。 “对了,还有一件事,等晌午我会带阿宝和菁菁去靖安城,我给他们寻了好人家,比跟着我要强。” “你是怎么寻到的?那户人家可靠吗?” “嗯,和我算是过命之交,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我十二岁是怎么进斗兽场的吗,就是因为他,他去登记我来参赛,他人不错收养了许多孩子,阿宝和菁菁去了那还有玩伴。” “你做事稳妥,思虑也比我周全,只是你独自一人送他们两过去可以吗?我怕是出不了普渡寺,我的身份你也知,本就不能轻易踏出普渡寺,这两年能自由去后山,也是师父顶着压力为我求来的。能独自一人出去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济,连个孩子都送不成?行了你只管在普渡寺安心待着,我先走了。” 连幽若拿起竹篓出了普渡寺,回到后山给两个小豆丁收拾好东西,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看着两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她心里虽也不舍,但穆子书说的没错,带着两个孩子她要顾虑的太多。 快到晌午的时候风夙来了,还给她们雇了辆马车,倒是省去她不少麻烦,一路上阿宝和菁菁坐在她身旁,一人一边紧紧抱着连幽若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这一路上她一下都动弹不得,光好言好语的哄这两个小祖宗了。 “我说了,以后我和怜生哥哥有空就会来看你们,岳棋哥哥那里很好玩,有好多与你们年纪相仿的孩子。” “你们真的会来看我们吗?” 两个人瘪嘴,眼眶里泪光打转,连幽若将两人紧紧抱入怀里,难得的柔情。换做以前她绝不会脾气这么好。 “会!一定会!拉钩!” 两个孩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可靠的许诺,擦掉眼里的泪珠,等拉完勾才随着她下了马车,虽还是瘪着嘴,但总算是半推半就了,风夙看她哄孩子的样子,也是稀奇的很,幽若平时对别人总是面无表情,言语冷漠,没成想她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连幽若站在马车前,看到眼前是一座高墙大院,很是朴实无华,门口有两个女娃娃在咯咯笑的玩布子,她身旁两个小的马上就被这声音吸引了,瞪着眼看的眨也不眨。她认出这两个双胞胎,就是她第一次找岳棋是给她带路的两个小丫头。 “小丫头,你哥哥在哪呢?” 两个小丫头抬头看到来人,睁大眼瞧了好一会,才扔下手中的布子,一边向院内跑去,一边脆生生的喊着。 “岳棋哥哥,那个长的很丑的姐姐又来找你了。” 很丑的姐姐,连幽若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原地,风夙瞪眼挑眉,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怕她生气,赶忙致歉。 “是我失礼了,你别介意。” 话音才落地,院内就飞快跑出一个身影,那人涨红脸,呛得连连咳嗽,门外的两人看到他咳嗽喷出的饭,一个嫌弃,一个强忍不笑,至于这么急吗? ☆、第四十七章 “连幽若!” 岳棋看清站在台阶下的人,兴冲冲的跑过去,进跟他而出的是一个面庞清秀的女子,连幽若认得她,好像是叫云诺,见她只是站在门口未跟上来,连幽若对她点头一笑。 云诺浅浅一笑,对她微微行了个福礼,岳棋看到她笑的眉开眼笑,叉腰有些得意的看着她不说话,连幽若白了他一眼,好气又好笑的开口道。 “长高了,我看见了,你可满意了?” “自然是满意了,我以为在也见不着你了,你怎么和会风大哥一道来?” “上次他也救了我,前几日恰巧就碰上了,又顺口的提到你,所以我请他带我来,岳棋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麻烦你。” 见她跟自己客气,一副见外的样子,岳棋不悦的抬手拍在她肩上。 “怎么叫麻烦,你是我的恩人,我说过只要你需要,说声,我岳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没那么凶险,只是想让你帮我照看两个孩子,我平日里没空闲照料他们,在我那他们也没有玩伴,就想着你这里热闹,你放心他们两的日常开支我会月月补给你。” 听她这么说,岳棋才注意到一直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孩子,笑着弯身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两个小豆丁也不似刚来时那么羞怯,而是胆大的没躲开。 “当然可以,都说了无须和我客气,你这人还真是如两年前执拗,你要敢给我补银钱我和你急听见没,再说我在齐王府当差,月钱够一大家子温饱,齐王殿下也很处处对我关照。” 连幽若淡淡一笑,蹲下身对身旁的两个小豆丁柔声叮咛。 “一定要听岳棋哥哥的话,去吧!” 说着她将两人轻轻推向岳棋,站在门口的云诺忙走下台阶,双胞胎也跟在身后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日后他们就麻烦你照看了。”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他们在我这会很好的。” “我自然是放心,只是怕打扰了你和云若姑娘,成亲那天可忘记我,这口喜酒我是定会来讨的。” 听到这话岳棋不由的红了脸,看向站在身旁含羞带怯的云诺,只嘿嘿傻笑两声。云若只觉得脸颊滚烫的要命,赶紧领着四个孩子进了院,见两个小的看她,连幽若对他们笑着挥挥手。 “你这眼睛还是这样毒。” “不是我眼睛毒,你们腰间那么晃眼的情人结,怕不是眼瞎的都看得出,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 岳棋站在远处,看着两人的马车完全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院中,风夙赶着马车,见车厢里的人一直安静不语,抓破头皮想找个可以聊起来的话题,可想到最后却只想到这次的悬赏。 “有新的悬赏下来了,因为你是初次缉拿悬赏,所以这次我和一道,明日未时动身,如若事情一切顺利子时可回来,你与煜太子....。” 突然车帘猛地被掀开,风夙看到连幽若突然阴沉着脸冒出来吓了一跳。 “他是他,我是我,为何要将他牵扯进来?” “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与煜太子的关系,有些.....有些非比寻常,你替王爷做事,他会不会....。” “叫齐王殿下大可放心,他只不过是被盛云囚禁无半分自由的质子。” 连幽若说这话时,又退回了车厢内,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风夙听她这话,倒是有点抱怨盛云对待煜太子太过不仁道,但质子向来都是这样,被限制可走动的范围,可出府的次数,甚至于府外联络的所有书信,都要有专人验过了,才可递入府。成王败寇,谁也怨不得谁。 将连幽若送到普渡寺路口,风夙提醒她先提前准备着,就驾着马车回了齐王府。她也转身顺着路口一路向普渡寺走去,走到半山腰时,她驻足俯瞰着方方正正的寺庙,寺院的钟声响起,浑厚低沉让她听了莫名的踏实。 * 未时刚到风夙就来后山,给她带了许多暗杀需要的东西,她换好夜行衣。风夙看到她有模有样的,不禁赞叹的竖起大拇指,要是生的在好看些,就真的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了。 “我们这次要去的是平丰县,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时辰可到,这次的人武功倒是一般,但心丝缜密,诡计多端,千万不可大意,本来你还只是个新人,像这种机密的卷宗是不可看的,但殿下器重人才,说可给你瞄上一眼。” 看到风夙一脸给你看是无上荣耀的表情,连幽若是真的懒着和他计较,一切为了能完成任务,她压着性子走上前看了一眼,上面有那人的画像,可等她想细看记住的时候,风夙已经快速收回,还一脸严肃的□□她。 “好了,说一眼就是一眼,这次出来是我带你,下次就要你单独出任务了,殿下说了,等会你要全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可,这样我们还可早些回去。” 其实风夙临出来时,穆子书嘱咐他的可是叫他们两人好好配合,没有上下属之分,只是他实在是气不过,自从她上次轻松过了试炼塔,殿下高看她就算了,为何整个修罗阁每个人提及她都是一副前途不可估量的样子。 试练塔内的长辈更瘦对她好奇不已,不停在殿下面前夸赞这个丫头如何厉害,他这个副阁主仿佛一下子被所有人遗忘了,所以这次任务他才主动请缨和她一起,他到要看看,这鬼丫头使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武功。 连幽若没说话,接过他递过来的马缰绳,心里暗笑这小子装的一副老成样,是想给她立威吧,可惜她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那就别耽搁时辰了。” 话音落地,连幽若利落的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风夙吓了一跳,他本想一个小村姑肯定是不会骑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笑话她一番,结果没成想她这样子明显就是老手。 见她骑着马一溜烟跑出老远,风夙才回过神赶忙上马死命追赶而上,见两人骑着马绝尘而去,凌楚才从树上跃下,看着马背上纤细的身影出神。 “你打算以后就这么跟着她?” 身后蓦然想起的声音,让凌楚一瞬间清醒,他转身看着站在面前的人,抿紧嘴慢慢双膝弯曲跪在地上。绝尘看着跪下的人,抬头看向有些阴沉的天空,这些年他一直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可想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未想出答案。 “师父,我答应过她会一直照顾她。” 凌楚声音满是无奈,抬手揭掉脸上的面具,在抬头时赫然就是墨怜生,绝尘叹息的摇头,既然做了又何必纠结对与错,当初他决定教怜生武功的时候,本就认定这是对的。 “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怜生记得,不可再人前显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就算是至亲也不可,武功只能拿来自保决不可杀生,还有.....。” 说道最后墨怜生攥紧双拳,心里痛苦挣扎,咬着牙继续说道。 “只要我在盛云一天,就不可杀任何盛云人,这些怜生一直谨记在心。” “上次幽若出事,你出手相救,引来齐王,为师就已经告诫过你,可却还是躲不过这个坎,果然一切早已冥冥注定,她竟入了修罗阁。你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师父在拦不住你。” “师父....!” 墨怜生垂首忍着伤痛,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忘恩负义,伤了师父的心,可幽若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绝尘看到他如今不甘的样子,就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罢了罢了。 “师父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谨记自己曾说过的话。” 说完绝尘挥了挥衣袖,背着手向山下走去,墨怜生跪在原地,看着离去的身影,郑重的跪地叩首,师父对他的恩情,他生生世世怕是都还不完。 他犹记得当年自己初入普渡寺的时候,师父带着他上山看旭日初升,也是那时师父问他。 “想不想学武功。” 那时的他只想着学会武功了,别人就再也欺负不了他和姐姐了,便拼命的点头答应,师父只摸摸他的头笑了笑。 “那你从今天起,就不再是墨煜,而是墨怜生!” 墨怜生捏紧手上的面具,慢慢带回脸上,回忆到此戛然而止,他不求以后过得能有多好,他只求能护住自己最亲的人,师父,姐姐,二师兄,还有幽若。 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树林内。 * 夜漆黑如墨,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微弱的月光照射在宋宅上空,没有为这满宅争相开放的娇花添上神秘,反而蹭加了一丝渗人的诡异。 风夙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撇了眼横七竖八昏迷在地上的护院,这宋宗明明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也舍不得花银钱雇些好的保镖来,果不其然是个守财奴。 他正想着,院内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惊的坐起身噗的一声,快速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看到走到院中娇小的身影,足尖一点轻轻一跃,风夙就稳稳的落到连幽若身边。 “得……得手了?这么快!” 风夙看到她手中拎着被鲜红浸染的包袱,夜安静的可怕,只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清风吹过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院落。 “嗯!这次算慢的,只是觉得得手的太过容易了,你不说这人诡计多端吗?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再确认下这个是不是他本人。” 见她直接直愣愣的把包袱递给他,风夙惊得一个闪身,生怕血溅到他身上。 “不用,不用,方才我们进宅子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就是他无疑了。” 看他满脸嫌弃的推开她手中的包裹,连幽若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这家伙不肯再确认,也不肯让她多看一眼肖想。 算了反正出了什么事,自有他背黑锅,她也多余操这个闲心,到时候吃力不讨好就罢了,再弄个里外不是人就不好了。 ☆、第四十八章 突然屋内噗通一声,风夙惊的快速抽出剑猛的转身,看到身后屋内跪着一个衣裙破败,满身是血的女子,正小声抽泣着,不停给他们磕头。 “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下半生愿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风夙看到这女子衣不蔽体,慌神赶紧遮掩转身,不自在的对身边的咳了几声。连幽若看了眼地上的人,她只是进去的时候,刚巧碰上那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施暴,顺手解决了而已。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照顾,你赶紧逃命吧,今夜你看到的一切最好是烂在肚子里,不然日后招致灾祸丢了性命也是你该的。” 说完她拎着东西下了台阶,风夙赶忙追上,她掂了掂手里的包裹。 “我们还接府衙的生意?” “那当然,他们解决不了的江洋大盗,杀人犯,采花贼什么的,也要依仗我们出手,不过是拿着我们的功劳,去装饰自己的门面,所以老百姓都以为官差有多能干,多尽忠职守,其实那些都是我们的功劳。” “功不功劳我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银钱。” 这女子,性子冷淡,杀人不眨眼,张口闭口就提钱,他很好奇以后谁敢娶她这样的,不过他最好奇的还是她的身手,招式诡异出其不意,速度快到让人目不暇接。 “幽若你刚才那些招式,是哪门武功,我一招半式都没见过,既然都是自己人,有好东西别藏着掖着,教教我呗。” “你见过谁会把吃饭的家伙轻易给人。” 见她又是一副冷若冰霜,风夙厚着脸皮,不准备打退堂鼓,他丢了这么多面子,总要找回一星半点他心里才平衡些。 “你这话多见外,你看我每个月的银钱都分你一半,我呢年龄比你大,当你半个哥也是绰绰有余的,你说是不是?” “我没功夫和你废话,只要你打赢我一次,我就教你。” 见她终于松了口,风夙激动的差点喊出声,还好他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及时的压低声音。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见他如获至宝的表情,连幽若无奈的摇摇头,她觉得墨怜生就够笨了,没成想盛云还有比他更笨的人,就眼前这尊佛,大丈夫?她本来就不是。 等两人走出一小段路,风夙越想越不对劲,他都打赢她了,还学她的武功干嘛?他学她的武功就是为了打赢她,挣回先面子,那如今这样,应当怎么算? 听到身后紧追不放的脚步,连幽若有些不耐烦的停下脚步,见她停下风夙也停下,知道她也发现方才那个女人一直跟着她们。 “你是没听清我说的话,赶快逃命去跟着我们做什么?” 女子被她这样冷声质问,委屈的咬紧下唇,泪眼婆娑,拉紧身上的被单,风夙见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低头在连幽若耳边小声嘀咕。 “她应该是被掳过来的,人生地不熟确是难逃命。要不我们先带着她,等到了附近的村落在把她放下。” 连幽若眯着眼瞧了瞧哭的梨花带泪的女子,无奈叹口气。 “你喜欢就带着。” 什么喜欢就带着,风夙被她气的也是没了脾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一旁哭的我见犹怜的女子,他心里纠结的不知该怎么决定,最后还是咬牙对女子招了招手。 “你先跟着吧,等会到了村落,你切莫在纠缠我们了。” 女子见他们应允,开心的破涕而笑,连幽若走到放马的地方,解下缰绳转身看着走上来的两人。 “这姑娘和我同乘一匹,你自己乘一匹,早些把她送到村落,我们也能快些回去。” “嗯!” 风夙扶着女子上了马,连幽若紧跟着也翻身上马,三人一路快马加鞭,只不过才走出没多远,本来安静的树林内突然发出沙沙声,两人快速拉紧缰绳安抚马儿静下来。 两人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听见了!风夙和连幽若都听到弓箭上弦的拉紧的摩擦声,他们怕是中了什么人的埋伏。 两人警惕的紧盯四周,周围树木繁茂,是绝佳的隐藏之地,如若敌人有意隐藏,他们根本很难察觉,显然对方不想给他们过多思虑的时间。 嗖的一声,紧接着一声跟着一声,数箭齐发破空直奔两人而来,风夙快速下马,轻松躲过所有攻击,心里暗讽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偷袭,可还没等他得意太久,脚下不知踩到什么,头上轰隆降下铁笼,他赶忙翻滚堪堪躲开被困牢笼的下场。 他庆幸的笑了笑,撑着身子想起身时却摸到身下细密的地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在想逃开已经太迟,哗啦一声风夙瞬间被地网紧紧裹住,他用力拉拽都无济于事。 连幽若这边虽说也躲开了攻击,但带着一个女子,显得有些吃力,一面要护着她护着自己,还要躲过暗处的攻击,女子躲在连幽若身后害怕的蹲在地上闭眼抱头痛哭。 攻击一瞬间停止,连幽若握紧剑一边小心后腿,一边全神贯注的紧盯四周,以防再有偷袭。她快速抽出腰间的匕首,丢给身后的女子。 “快,帮他把网割破。” 女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下都不敢动弹,连幽若气的怒吼一声。 “不想死就快!” 风夙蜷缩着身子,有些气喘的看着连幽若,认命的放弃挣扎。 “无用的,这是锁金绳做的地网,就算是削铁如泥的匕首,想割断一根也要耗上大半个时辰。看这网口的结扣怕是万象结,在这盛云能打开这个的屈指可数。” 他话音才落,树林中就传来得意刺耳的尖笑声,紧接着是乌泱的人群和晃眼的火把。等看清为首的人,风夙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是宋宗明!那方才他们在宋宅杀得人又是谁? “小兄弟见识倒是广,早就知道你们修罗阁今夜会来,所以我就在这布局请君入瓮,哈哈!我还担心那个假宋宗明会露出马脚,没成想你们倒是好骗,修罗阁也不过如此。” 风夙懊悔不已的瞪着仰头狂笑的人,不甘心攥紧地网,都是他一心只想着为难连幽若,不肯听取她的提议,仗着自己有些经验,就狂妄自大的轻敌。若最初他能多看一眼,此时也不会被人围困在这,越想他越痛恨自己的嫉妒心强。 “幽若别管我,你们先走!” “既然一起出来,就要一起回去这是我的规矩。” 连幽若语气不容反驳,目光清冷的盯着一脸奸诈的宋宗明,一个手无缚鸡要她保,一个本该是帮手如今却被困动弹不得,苦战是无疑了,但说什么她也要拼上一拼,虽然她以前都是独来独往,但断不会做出背弃同伴独自逃跑的事。 风夙看到她坚定的目光,心里内疚自责更深,宋宗明笑着拍手叫好。 “姑娘勇气宋某佩服,可惜啊,我也不是吃素的,又不是只有你们背后有人撑腰。给我上箭,现在我的箭对着两个人,一个是你身后可怜无辜的女子,一个是你喊着要一起回去的同伴,我数到三双箭齐发,姑娘可要慎重自己该先救哪一个。好!咱们即刻就开始,一,二,三!射箭!” 两只箭嗖的一声破空齐发,宋宗明兴奋的紧盯着连幽若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东西,连幽若看着他嘴边阴毒的笑,闭眼举起手中的剑。 “那便如你所愿。” 风夙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人,心一下子紧张的快要破胸而出,他希望幽若不要选他,父亲说的对,他就是不够成熟稳定,还偏嘴硬不肯认,做错事永远总是会先挑别人错处,这样的他活着不但没为风家的门楣填光,还给殿下和修罗阁抹黑。 正当他闭眼胡思乱想只求痛快的时候,脸上突来的温热和淡淡的血腥味,让他错愕的猛睁开眼,看到身旁的女子双眼圆睁,捂着汩汩流血的的脖颈,她眼神怨毒的直直盯着连幽若,抬手想控诉她为何要杀自己,可喉咙里发出的只是让人毛孔悚然的啊啊声,最后直接倒地气绝身亡。 “为什么要杀了她,连幽若你为什么要杀了这个无辜的姑娘!” 看到风夙怒目狂吼的质问她,连幽若气的上去一脚踹在他身上,他这德性能当上副阁主,不是穆子书眼瞎,就是这小子有个后台很硬的爹,事实证明她都猜对了。 “无辜?早知道这样我方才就不该救你。风夙你这双眼睛是瞎了吗,她身上伤口的走向你可有仔细看,那分明就是她自己划伤的,还有她虎口的老茧,你自己都是拿剑多年的人,应该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个普通的姑娘。” 连幽若被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气的快要脑充血,风夙听到她的话,才仔细回想与这姑娘接触时的一幕,难道这个女人是宋宗明一早就给他们设下的圈套。他看到她握剑的手在轻抖,鲜血正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 这时他才发现她受伤了,身旁的女子手里还攥着带血的匕首,是她方才扔个这女子来隔断他身上绳子的那把。可她却依然目光倔强,不肯服输的直迎那帮人满是杀气的目光。 宋宗明听到两人的对话,刚刚嘴边的笑意也一瞬间散去,只阴沉着脸,对身后招手,所有人又重新上箭瞄准两人,只待主子一声令下,就把这两人/射/成马蜂窝。 “哼,现在识破了也是于事无补,今天你们都要死,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平丰县,给我放箭!” 连幽若攥紧剑,风夙在一旁急的想冲上前,可被困住这一方网中,让他更痛恨自己的不中用,不但连累了幽若,还要靠她来保护自己。 看着如雨点般极速而来的箭,连幽若心思一阵苦笑,怎么就出师不利,在她下定豁命一站的时候,突然从她身后的树林内闪出一个身穿披风的男子,那人从她眼前跨过,抬手解下身后的披风,挡在她身前快速转动披风挡住了所有的箭,连幽若知道他是谁,她刚才看到他脸上面具,是凌楚! 墨怜生转头对她一笑,声音戏谑。 “为何你每次遇上什么危险都能让我碰上,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要不你就从了我,以身相许算了,你若答应了,我就摘下面具给你看看我的真容,如何?” ☆、第四十九章 墨怜生边笑着紧盯着她,边抬手稳稳接住直奔他门面而来的箭,反手用力一扔,羽箭擦着宋宗明的耳边呼啸飞过,吓的他面色土灰差点尿了裤子。 他身后的一群人忙慌手慌脚的上前扶住他腿软摇晃的身子。所有人都瞪着这个突然出现带着修罗面具的男人。 宋宗明不忿狠狠的啐了口,这人不但轻而易举挡住了他们的攻击,方才更是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些就罢了,为何他能如此轻松的解开万象结。 放眼整个盛云能解开这个的不过两人,一个是如今已经出家的前护国将军齐瑞,还有一个便是盛云出名的毒师元末。盛云何时又添了这么厉害的人,难不成是这两人谁的弟子?宋宗明有些犹豫要不要动手,因为这人无论是谁的徒弟,都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连幽若看到这家伙又出现,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哪都有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虽然她气但这人现在的确是又救了她一次,这让她心里更不舒服。 “你说话很惹人生厌!” “看来你是不愿意。” 风夙重获自由,身体是舒坦了,可心里憋着的闷气可是还没发泄出来,他活动着关节,一脸阴笑的看着不断后退的这帮人。 “这次我不谢你,就当抵了你上次留我一人收拾烂摊子的罪,小爷我刚才憋屈半天了,你们这群败类准备好受死吧!” “随你。” 墨怜生满是不在乎,见身边的人要过去帮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连幽若不悦的冷脸一把打掉他的手。 “你是救了我,但不代表你可以动手动脚,男女有别,希望凌公子日后注意才好,别到时候断手断脚埋怨我。” 见她如此谨慎,墨怜生心里一喜,他喜欢带着面具以自己原本的心性出现在她面前,可以毫无顾忌的同她说笑,他喜欢看她被自己调戏炸毛的样子。 “那为什么煜太子就可,我看你和他就很亲昵,莫不是幽若看不上我这平民身份?” 通过这几次与他的接触,连幽若知道对付这样的无赖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漠视不搭理,他就蹦跶不起来了,果然她冷脸不搭腔,墨怜生就识趣的抿嘴不说话,实则心里却在偷笑,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这么逗她一逗。 他记得初次见面时幽若扒了他的衣服,如果换作旁人就算他脾气再好也会生气,但幽若却没有,师父问他为何不生气,那时他也不知道,如今想来人世间总会有一个人对于你来说是特别的。 她可以对你做别人不能做的事,而你也愿承着受着,幽若对他来说就是那个人。想着他脸上不自知的带起宠溺的笑,能这样守着她就好,他转身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快速离开。 等连幽若和风夙回来的时候已不见了他的身影,风夙倒是对凌楚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武功高,见识也了得,万象扣那样难的东西,他眨眨眼就解开了。齐将军不是说只是略微□□了下吗?只略微就这么厉害了,那如果倾尽一生所学,不是一人可敌万人!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后怕,这个凌楚,心里缜密,身手不凡,见识又广,这样的人要么招揽过来,要么除掉绝不能为敌人所用。 走了吗?连幽若在心里默念,这人嘴巴很是招人厌,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很熟悉,他身上有股淡淡檀香气味,和墨怜生身上的一模一样,她脑中念头一动,可细想又觉得可笑。 他们不可能是一个人,呆子一直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若他有这样好的一身武功,怎么可能会在盛云受人欺辱也不还手,还隐忍至今。而且呆子为人也不会这么轻浮,动不动就让人以身相许。 “你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听风夙突然这么没头没脑来一句,连幽若有些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这个凌楚的师父就是普渡寺的绝尘大师。绝尘大师以前可是我们盛云的英雄,是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可惜不知为什么就皈依佛门了。” 连幽若惊讶凌楚的身份,但却更惊奇绝尘大师的身份,原来他有这样显赫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一个异世人如何在这盛云过活的。不过这也说通了那家伙身上为何会带着淡淡的檀香,原来他探望的故人是绝尘大师。 风夙拿过她手上的包袱,见她的握剑的手背满是鲜血,内疚不已,连幽若看到愁眉苦脸的样子,掏出麻布条,利落的紧缠在伤口上,然后结扣咬紧 “幽若,都是我的错才会害你受伤,以后我每月的俸禄全都给你,回去后我也会和王爷请罪。” “你不必如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杀人夺命这种事本就是半条命交在阎王手中,只受了这么点小伤算是万幸了。” 见她这样深明大义,风夙尤为感动,激动的差点哽咽出声,只不过他才红了眼眶,耳边飘来的另外一句话,让他感动如浴春风的心,一下子回到数九寒天。 “不过今日这困境却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但我希望你是堂堂正正的让人折服,而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 “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戳人心吗?” 风夙被看破心思,沮丧的耷拉着脑袋,虽然这些话让他心里不痛快,却是实话。 “为你好才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走吧!已经耽搁许久了。” “嗯!我知道了。” 两人回了修罗阁,先是交了宋宗明的首级,做了登记验证,确认无误两人才走出。穆子书从殿外走进刚好看到两人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绯色衣裙,面容甚是娇俏的女子。 女子刚走进,这原本阴暗的大殿,瞬间就变得亮堂许多,颇有点蓬荜生辉的架势,连幽若是第一次在修罗阁看到女子。 “你们两个回来这样早,事情办妥了?” “妥了。” 风夙本想开口请罪,却被连幽若先一步开口阻拦了。穆子书看到她蒙着面巾,只露出那双灿烂如星辰的双眸,两日未见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陈长歌从刚才就注意到这女子,目光清冷炯炯有神,很有气势的样子,就连子书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别样的光。 “修罗阁何时有了女子?” “就这两天,是我很看重的人才,这次任务如何?路上可还顺利!风夙这家伙可有刁难你?” 看到她手上包着的白布,穆子书不由的皱起眉,语气担忧的询问道。 “你受伤了?” 陈长歌见他对一个女子这样嘘寒问暖,心里有些吃味,浅笑着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挽住穆子书的手,穆子书感觉到臂弯上的柔软,转头对着身边人温柔一笑。 “只是些小伤无碍,副阁主很关照属下,殿下若没什么事,属下先告退了。” 穆子书本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可见他们两个一个受了伤,一个脸色难看,想必这一路赶来已是人困马乏了,他若在拘着却是不近人情,况且长歌也再这。 “倒是没什么事,下去吧。” 得到应允,连幽若抓着一旁脸憋得通红的风夙就往外快步走,穆子书看着两人拉扯的身影,倒是好奇一笑,怎么这两人就出了一趟任务,回来关系就这么亲昵了。 “人都走远,殿下还眼巴巴的看着作何?若舍不得方才为何不留下。” 听到身边人的调侃,穆子书忍不住纵声大笑,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肩,调侃道。 “长歌是在怪我?” 看到肩上落下宽厚暖人的手掌,陈长歌脸上一热但心里还是有些赌气,语气颇酸的开口道。 “长歌怎敢怪殿下,殿下一直惜才长歌知道。” 虽然陈长歌面上带着笑,但穆子书还是听出她语气的微酸,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收紧揽着她肩膀的手,眼神温柔的注视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长歌,我对老师许诺过,对你许诺过,也对自己许诺过,裕王府的女主人只能是你,你才是我穆子书唯一的正妃,永远不会改变。” 听到他情意绵绵的话语,陈长歌羞红了脸,轻轻靠近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原本心里的那些不快,一下子消散不见。 * 转眼盛云从春暖花开,到了炎炎盛夏,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盛云的花神节,正是凤凰花开的旺盛的时节,也是情窦初开表达爱慕的好时候。 靖安城内到处可见暖人的火红,远远望去仿佛女子出嫁的十里红妆,映衬着年轻男女脸上羞怯的绯红。 连幽若有些不自在的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见两边齐刷刷盯着自己惊艳的目光,她拉了拉身上似火的衣裙,哀怨的叹口气,看到街道两边树上红艳的花朵,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颊,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好脾气的任人摆布了。 下午的时候她好好的在给菘菜培土,结果看到悟禅呼哧呼哧的上了山,看见她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拉到屋内,要不是她知道悟禅心善体胖,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 “来来,以前跟在师父身边,他老人家的饮食起居,衣食住行,从头到脚都是我打理,虽然我是个男子,但姑娘家的发饰也是会那么一点。幽若今天可是花神节,你不能打扮的如此随意。” 连幽若有些诧异,看着围着她两眼发光,转个不停的悟禅。只是祈个福而已,怎么就劳师动众,但她实在是架不住悟禅的絮絮叨叨,结果就变成如今这样。 不过她初在镜中看到自己略施粉黛的样子,也惊艳的瞪大眼。好像自己从来盛云就照过两次镜子,如今在看这张脸她突然有些感慨,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这个模样,只不过从未有时间好好打理而已。 见周围看她的人越来越多,连幽若有些恼火的低头遮脸,快步走到最近的摊位,扔下银钱,随手拿了个面具快速戴在脸上,转身冲进人群躲开那些想跟上来的人。 直到身边的人不在注意她,她才安心的呼出口气,总算阻隔了那些让人不适的目光。不过她很奇怪花神节不是祈求上苍保佑国家风调雨顺,自己身体安康的节日吗?为何街上有些人带着面具,有些人却没带着。 街上的小贩卖的都是红色的丝带和锦囊,里面似是有什么东西,她隔着布料摸了摸,都是不大一粒粒倒像是种子的东西。这个锦囊是祈福用的吗?她还以为祈福用的都是长明灯或者飞天灯。 正当她好奇想询问老板里面装的是什么时,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老板给我拿一个。” “好嘞,这位公子稍等。” 见男子挨着自己很近,连幽若不动声色的向旁挪了一步,抬头不经意扫过那人脸上的面具时,目光一瞬间停滞,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双含笑的眼,直接脱口喊出。 “凌楚!” 墨怜生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向上轻拉,看到她桃腮杏面,冰肌玉骨的模样,眼里的柔情不自知的深了又深,他抬手摘掉了自己的面具,看着她但笑不语。 ☆、第五十章 “凌楚是谁?” 墨怜生笑脸盈盈看着眼前一脸惊讶的人,连幽若看到面具后的脸,杏眼圆睁惊的说不出话。不敢相信的围着他看了好几圈,除了声音,此时墨怜生的装扮简直和凌楚如出一辙。 “呆子,你这是?” “二师兄非要把我扮成这样出来,怎么?很难看?” “勉强可入眼,只是....。” 连幽若脸色微红,昧着良心小声嘟囔了句,可一想到他刚才带面具的样子,她忍不住拿过他手中的面具,踮着脚将面具轻轻盖在他脸上,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脑中一片混沌。 为何会这般像,方才那一瞬间她真的错把他当做了凌楚,可是呆子他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见她皱眉凝思,墨怜生拉下她头上的面具,遮住她天生丽质的脸庞。 “你还没告诉我凌楚是谁?” “只是一个认识的人,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算了不提这个,这面具是带着还是不带着? “方才是需要带的,此时不需要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在说话,连幽若显得显得有些不自在,感觉头顶的眼神快要将她融化了般,眼神左顾右盼不敢与他对视,若换了以前她还可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和他说,在看就挖了你的眼睛,可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真是呆子就会傻笑。” “那我不笑,只看着你,走!我带你去祈福的地方。” 墨怜生很自然的拉住她的手,穿过人群一路向前快步走,连幽若看着与她交握的手,脸颊忍住又泛起红晕,他的手掌宽厚暖人,不似她的一年四季总是冷冰冰的。 若可以,她希望可以这么一路走下去,可惜这是个美好的梦,看到墨怜生回头对她淡淡一笑,连幽若也莞尔一笑握紧他的手心里默念,佛祖!我愿用余生换长梦不醒。 * 云顶楼上,风夙站在窗前俯瞰着街道上车水马龙,花神节年年都这么热闹,他却年年找不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尤其是今年!街上未许人家的姑娘越来越少了,气的他一把扔掉手里的面具。 “好端端的扔了这面具作何?” 穆子书捡起地上的面具,悠闲的晃到他身边,也朝楼下瞧了瞧,嘴里啧啧啧的也感叹。 “今年花神节还带着面具的姑娘,要比去年少了一大半,风夙你可要快些了。” 说完穆子书调侃一笑,花神节是男女祈求姻缘的节日,这天只要未婚配的男男女女出门都要带着面具,不戴面具的自然是已经许了人家或已成婚的。 风夙本想在继续抱怨,却被人群中一抹红色的身影吸引,他瞪大眼看着那个笑的一脸开心的人,莫不是他眼花了,他方才好像看到幽若了。 “殿....殿下,你来瞧瞧是不是我眼花了,楼下那个红衣女子是幽若吗?我记得她的脸上不是....。” 风夙话还没说,穆子书就快速折了回来,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一袭红衣巧笑倩兮的人,果然是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装扮的样子,要比上次更让他惊艳,尤其是她嘴边上扬的笑,只是她身边的人是墨煜那个落魄质子。 “不必如此惊讶,这些事我都知道,她不和你们说,我也不便插嘴多说,你只当今日没见着就行。” “殿下,还有煜太子,煜太子竟在她身边,我就说他们关系匪浅。平时见她总是不苟言笑,以为她不会笑,方才我见她笑只觉得活见鬼了。” 啪的一声,穆子书有些恼火得将面具砸在不停聒噪人的头上,风夙疼的哎呦一声,不明所以看着走到桌边,脸色有些阴沉闷头倒茶的人。 “殿下,您下手也太黑了,这煜太子怎么这般自由,可以在这靖安城内随意走动,要是被陛下知道了,监管他的人就不怕被按个渎职之罪。” “监管他的是绝尘大师,你说父皇会不会治他的罪,再说一个扶不上墙的弱质子,没什么必要劳心费神紧盯着的,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有反叛的心,如今的罗国也做不了他的后盾。” 殿下说的在理,如今的罗国不过是惊弓之鸟,煜太子想做什么也要掂量着自己的命,和罗国一城百姓的命。 “啧啧啧,平时看不出幽若还有如此小女子的模样,不过看着两人还却是般配,殿下你说他们都没带着面具是不是已经私定终生了。” 听到风夙的话,穆子书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他气的直接将手中茶杯砸向风夙,只想让这家伙赶紧闭嘴。 “你何时变得这样多嘴!” 风夙听到身后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快速朝他飞来,警觉的快速侧身躲过攻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这是生气了吗?可他方才什么也没说啊。 直到听到楼下瓷器摔碎的声音和叫骂声两个人才回过神,风夙探出头,确认没人受伤才放心的擦掉额上的冷汗,在睁眼时看到连幽若正抬头看向他这边,脸上换上了往日的淡漠,他不免感慨她变得还真快。 连幽若看了眼风夙,又看向他身边负手而立一身玄衣的穆子书,穆子书只当没看见又走回了桌边,风夙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跟着退了回去。 见殿下脸色更沉,他也不敢在开腔,只安静的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心里却在暗暗祈求长歌你快来吧。穆子书坐在桌前沉默不语,只转动着手上的茶杯,盯着它有些出神。 他见墨煜拉着她的手腕,心里的莫名火越烧越旺,他是觉得她很有趣,心里也却有一丝喜欢她,但他却不喜这种感觉,如此轻易动摇他本来冷静睿智的心性。 “幽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不是慢了会很挤,走吧!” 墨怜生瞧见她刚才望向云顶楼了,也抬头看了看,却未看到任何人,连幽若先他一步向前走去,他大步紧跟而上,两人一路说笑着前行,直到到了云隐山的山顶。 连幽若才到山顶,就被眼前可以算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惊到了,她只粗略的看了下,这棵树最细的树干都比她的腰身粗,这要多少年头才会长的如此,她看到树枝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红色的丝带和锦囊,黑夜中随风飞舞,像一群火红的精灵欢快跳跃着,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对应,让本来枯燥的黑夜也变得格外光彩夺目。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夜景,墨怜生看到她双眼闪着喜悦的光,嘴边的笑满是激动开心,幽若自从来到普渡寺还未这样笑的无拘无束。 “好看吗?” “嗯!” 见她看的痴迷不肯移开眼半刻,墨怜生好笑的摇摇头,将手中的锦囊放在她手上,瞧了瞧火凤树对她努努嘴。 “要挂上去?” “对,你去挑个自己喜欢的位置,我同你一起挂上。” 他执着她的手,仔细的将丝带和锦囊牢牢的绑在树上,两人相视一笑,连幽若也应景的闭眼祈福,以前她总觉得做这种事的都是闲着发慌没事干的人,今日自己做起来才体会到那份拥有期盼的心情有多美好。 “幽若!” “嗯?” 墨怜生伸手指尖轻触锦囊,喜笑颜开目光柔和的注视着身旁的人,连幽若也盯着随风晃动的锦囊舒心一笑。 “你可愿每年都来此陪我祈福,来此挂这锦囊?” “嗯,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与我定下盟约不可反悔。” 本来连幽若一心只看着眼前彩带锦囊飞舞的美好画面,突然看到墨怜生伸过来的手指,连幽若吓了一跳,这呆子今日真是特别奇怪,见他这样她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幼稚的行为她怎么会走。 心里想着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抬起的手,与他勾手做了约定。穆子书与陈长歌挂完锦囊看到两人相勾做约定的手,心里有些烦躁的偏开头。 过了花神节,墨清瑶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盛云也算是尽心尽力忙里忙外,虽不及自国公主出嫁风光,但也其它贵胄大家的嫡女要隆重许多。 盛云忙的昏天暗地,罗国却一片安静,没人提及此事,更没人张罗着给自家长公主准备嫁妆。因为没人敢多嘴插手这事,自从平阳府老侯爷死后,凌家就被削了爵位,凌筱更是被废除了后位,自此凌家一蹶不振彻底倒台。 孰是孰非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可陛下想除去凌家的心如此昭然若揭了,谁又敢不要命凑上前,言多必失,此时缄口不言才是最好的对策。 浮生殿内空荡凄凉一片,幽暗的烛火微弱的跳动,将这一殿的破败不堪,倒映在斑驳的墙上,虽然现在已入夏,可这满殿的凄凉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大殿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单薄的身影紧紧蜷缩着,蛛网在她身上结了一层又一层。嘎吱一声,陈旧布满灰尘殿门被人推开,划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腐朽的味道夹杂着厚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季映雪忙掏出锦帕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妙云赶紧上前挥动手帕挥散空中的尘土。 蹲在角落里的人动了下,微微抬头,透过打结干枯的乱发,看清走进殿门的人,凌筱嘴角带起一丝嘲讽,沙哑着嗓音冷声问道。 “你这次又想和我耀武扬威什么。” “怎么能叫耀武扬威呢?我的好姐姐你被皇上废了后位,可和妹妹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容易轻信别人,还有就是凌家功高震主还不自知。” 见灰尘散落的差不多,季映雪才收起帕子得意的抚了抚凤冠,迈着莲步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满身的狼藉,像滩烂泥一样无力的缩在墙角。 终于轮到自己扬眉吐气了,她终于让那个孤傲不可一世的女人,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罗国的国母之位终于是她的了。 ☆、第五十一章 “我知你这次来,又是想言语激怒我,要说什么便说,少在那假惺惺的让我看了恶心。” 凌筱滚动有些刺痛的喉咙,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当初是她识人不明,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害了自己还害了最亲人的人。 她怎么会想到,当年和她亲如姐妹的人,在她最需要人支撑的时候,不但没有相帮,反而联和她的夫君,毫不犹豫的在她心窝狠狠刺了一刀。 自从清瑶和阿煜被送去盛云,她每日都是郁郁寡欢,皇上见她日渐消瘦,也是心疼特意吩咐宫人去把季映雪接入宫,她本还觉得是皇上怕她一直胡思乱想,便接来闺中密友劝解下。 可谁知,当她有天推开凤鸣宫的殿门时,看到他们大婚床上,那两人颠倒凤鸾的身影时,脑里哄的一声,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帝王的恩宠本就昙花一现,凌筱还未踏入宫门就知这道理,即使没有季映雪,也会有其它的女人,只是没想到,他们要以这样的不耻方式苟/合。 凌筱那一刻才明白,什么担心她忧思过重,那不过是皇帝寻的一个借口,其实这两人老早就对上眼了,她恨自己当时怎么就不恶毒些,直接断了季映雪进宫的路,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次姐姐可冤枉我了,妹妹这次来是和姐姐说一个好消息的,清瑶公主的婚事定下了,是南郡王府的公子,可惜是个庶出。唉!妹妹我都替清瑶委屈,堂堂一国的长公主竟嫁了个身份低贱的庶子。” 听到清瑶的名字凌筱神情激动,可听到最后季映雪的话,愤怒的一声嘶吼痛苦的瘫倒在地,孩子她的孩子母后对不起你们,到最后也没能接你们脱离苦海。 看到凌筱脸上的表情,季映雪掩嘴一笑:“我知道姐姐最是惦记太子和长公主了,可是怎么办?我想让我的勋儿当上太子,所以你的孩子永远也不可能回罗国。”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季映雪你会不得好死的,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 季映雪看着她因为愤怒充血的双眼,不惧怕反倒悠哉的迈步走过去,笑着抬脚狠狠的在她手背上用力来回碾压,看到她无力反抗的样子,狰狞阴笑着的用力来回撵压。 妙云有些胆怯的偏头不敢看,可让人不寒而栗的喊叫声却不绝于耳,她害怕的想逃开,却腿软的只能站在原地颤抖。 “都废了你的双手双脚,还想杀我,姐姐啊,看我今日给你带来了什么?毒酒和白绫,本来陛下说你到底是他的结发帝后,让你死的痛快些,可是我却不愿意。” 季映雪走到妙云身边,端起托盘中的毒酒,嘴边擒着阴毒的笑,手腕一抬将酒倾倒在地,舒坦的呼出口气,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滑过那条刺目的白绫,目光幽幽的瞟向角落里的人。 “我觉得让你死的痛苦些,下辈子你才会记住,不要轻信别人,那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这一程我亲自送你,姐姐放心,路上定不会让你孤单的。” 季映雪边说边扯开白绫,轻柔的一圈一圈绕在凌筱的脖颈上,跪压在她背上慢慢拉动白绫的两端,看到她涨红的脸和逐渐痛苦的表情,咬着牙一字一顿极尽嘲讽。 “我会送景铭与你一同上路,也不枉你我姐妹情深多年。等到我的勋儿登上太子之位,你的阿煜自然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姐姐别怪我,你也是做母亲的,应该知道我的苦心,只要挡住我儿子登上帝位之路的人,统统都要死。” 说罢她目光一沉,加大手上的力道,用力的拉扯着白绫,本来精致秀眉的五官,此刻因为杀戮变得阴狠扭曲,浑身散发着让人恐慌的戾气,妙云看到凌筱开始翻白眼,眼睛凸/瞪的快要爆出眼眶,吓得跪地俯首。 凌筱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想反抗却动弹不得,只能不甘的呜咽着,陛下竟如此寡情,只听信这个妖女一面之词,就把他们这二十年的情谊抛诸脑后。 她恨,恨这世道对她的不公,作为皇后她不愧对陛下,不愧对罗国的百姓,但作为女儿和母亲,她愧对父亲,愧对她的三个孩子,老天如果你真的能明辨是非,我愿永世不得超生,只求你救救我那三个孩子。 “你要恨,就恨自己嫁了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不过你也可放心,再过不久这个废物也会下去陪你,到时你们一家就团聚了。姐姐可知,罗国会攻打盛云,你的孩子会去盛云做质子,到如今凌家倒台全都是我一手操控的。” 季映雪说完得意一笑,这是她花了十一年布的局,只为那人。她用尽全力死命的向后拉,直到凌筱的手无力垂落,才微喘着满意的松开手。 只是自己的双手却控制不住的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这个女人终于死了,还是因为惧怕她那双早已没了神采的双眸。 她闭上双眼,握紧双手深吸一口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季映雪现在你才是罗国的皇后,你已经扫除了阻碍你儿子登上帝位的最大威胁,以后等着你的日子全都是富贵荣华。 “六殿下呢?” “在....在院中。” “妙云你是本宫的陪嫁丫鬟,这种事也见过不少,今日竟怕成这样。” 见她身子还在颤抖,季映雪冷哼一声,向院中走去,妙云抿紧嘴压低头,听到她走出的声音,强逼着自己站起身,慢慢也跟着出了正殿。 她是见过许多这样害人性命的事,可那时都是旁人在做,她在旁边瞧着也不会心惊。可今日娘娘亲自动手了,妙云第一次见季映雪如此心狠手辣的模样。 两人到了院中见墨景铭正躺在地上,被蒙了眼睛绑了手脚,季映雪瞄了眼一旁的水缸,冷漠的将墨景铭拖拽到水缸边,将他的头按在水面上,看着一旁瞪大眼的妙云。 “妙云,你若是真心要追随本宫一路走到头,就来替我溺毙了他。” 妙云见到一直挣扎呜呜呜叫的孩子,惊惧的连连后退,拼命摇头六殿下还是个孩子啊!她狠不下这个心,下不去手。 “娘娘,奴婢做不到,六殿下他还是个孩子啊!” 见她如此抗拒季映雪沉着脸,目光阴冷如冰的瞪着她。 “为了今日的一切,我掘弃了所有东西,所以本宫决不允许有一丝差错,孩子?就算他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挡了本宫的路也照杀不误,你若不动手便一起陪他下去!马上选!” 季映雪瞪着她怒吼着,妙云被逼得眼泪不断扑簌而下,哽咽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嘴里不断喊着。 “不要怨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 妙云颤抖的伸出手按在墨景铭的脖颈上,咬紧牙闭上眼试了几次,可她真的下不去手。季映雪看到她如此磨蹭,气的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按,墨景铭半个身子一瞬间就没入水中。 感觉到手掌浸泡在水中,水中的人不断的挣扎,妙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季映雪加重力气,淡漠的看着水缸中拼命扭动的身体和不断翻涌而上的气泡。 “这世间之人最不该存的就是善心,一旦有了,你就是在给自己的敌人递一把能将你一剑诛杀的利剑。” 绿萝去医药院求来大半个时辰,才求来一点润肺的药,娘娘这几日有些咳嗽,想起凌筱绿萝忍不住眼底泛泪,娘娘的命为何如此苦,像日日泡在苦药里尝不到一丝甜。 她刚走到浮生殿,看到正院大门开着,莫不是有谁来了,她冲上台阶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惊恐的怔在原地,尤其是看到半个身子没入水中的人,她的脖颈像一瞬间被人死死扼住让她呼吸不得。 为什么要这么恶毒!绿萝想怒喊着冲上前,可还没等她张嘴身后就有一个黑影一把将她拉向门外,她手中的药包也啪的一声掉落在地,这突兀的声音一下子惊动了院内的人。 绿萝不甘的想诅咒那个妖妇,诅咒她不得好死,可嘴被死死的按住,一个字都发不出,出口的只是细如蚊声的呜呜呜。 崔平见这小丫头身无二两肉,力气倒是大的出奇,他这把老骨头拼了全力才制住她,不过任谁看到那一幕也会忍不住气愤痛恨,何其歹毒的人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琦贵妃当真是隐藏的高人,进宫至今一直是温柔恭顺,可没成想在这皮囊下竟是另外一副蛇蝎心肠。枉他自负会一眼识人,也被她蒙骗去了。 “若不想自己主子白死,就安静别出声。” “什么人!” 季映雪冷声质问,见没人回答,心里的疑虑更重,看到妙云双眼无光,像失了魂一样,不悦的皱眉抬手推了一把身边的人。 “去看看外面是什么人。” 妙云轻声的说了声是,腿软的一步步摇晃着走向大门口,脑中不断的回想着墨景铭挣扎的样子,根本没心思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可等她走到门外台阶上,脚底咯了一下,才回过神,借着幽暗的月光才看清那是一包药。 隐在草丛中的两人全都绷紧身子,紧张的看着妙云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院中的人见妙云弯下身不知捡了什么东西一直低头看着,却不说话,季映雪不耐烦的出声质问。 “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二章 妙云攥紧手中的药包,听到身后不耐烦的催促,抿紧嘴眼里挣扎难以抉择,草丛里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崔平心里后悔不该管这闲事,安稳了一辈子,半个身子都已进棺材了到生出善心了。 “没人,奴婢看的仔细没人,怕是老鼠野猫这些,想来是浮生殿长年无人打扫,想必这些畜生是在这安了家。” 妙云边说边快速将手中的药包塞入袖中,她想起浮生殿的尸体,和浸在水缸中的尸体惴惴不安,她不想后半生一直活在噩梦中,只此一次,她想要个日后可以让自己良心好过的借口。 “既然没有,还不快些进来,把六殿下的尸体扔到附近的井中,或者水池里!妙云,本宫一向厚待忠心的奴才,你该知自己要做些什么。” “奴婢,奴婢知道。” 季映雪见她镇定了许多,算是满意的笑了笑,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妙云忙上前小心的帮她抚平衣裙,临出门时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转身嘱咐。 “险些忘了,那个绿萝你找些手脚麻利的人把她除了,本宫容得不得一丝差错。” “尊!” 见她走了,妙云再也撑不住的跌坐在地,看着荒草丛生毫无生机的院子小声抽泣,院外的崔平见季映雪走了,才稍稍松开手。 绿萝一把推开身后的人想冲进浮生殿,崔平被她这么用力一推,差点闪到腰吓的连滚带爬用尽全力一把将她拽回声音恳求。 “唉,我这把老骨头,死丫头你想干嘛!再去送死吗?你这是枉费里头那位和我老头子的好意,你若此时出去被旁人发现,我们都要死死,你何其忍心。” 她本想嚎啕大哭指天诅咒,可听到崔平的话,只能紧紧捂住嘴闷声哭泣。老天爷你的善有善报在何处!皇后娘娘一生慈悲,凌家世代忠义到头来竟沦落到如此凄凉的下场,还有远在盛云的太子殿下和长公主,为了罗国的安定隐忍多年,可最后却是最亲的人遗弃了他们。 老天你何其不公,要这样对待良善之人,却让那满身黑心肝的恶人得意猖狂。崔平看着破败的浮生殿心里也不免一阵凄凉。他拽了下绿萝,见她不动只能用力拉拽她。 绿萝不甘的一步步后退,娘娘绿萝对天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太子殿下回来为您和凌家报仇雪恨,一定。 “活着才有报仇的机会,明日会有一批年岁到了的宫女被遣送出宫,我会把你安插在里面,出去吧!去盛云找煜太子,殿下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让这一切沉冤得雪。” 崔平看到本来依依不舍的人,抬手一把抹掉脸上泪痕,眼里不再是悲伤,而是坚定的目光,欣慰这丫头从算是懂了,两人一前一后快速没入黑暗中。 季映雪离开浮生殿直接去了富阳宫,墨城正躺在塌上左右美人簇拥,她托着长长的裙摆,迈着莲步慢慢的走进大殿,恭敬的稽首声音轻柔。 “陛下,凌皇后殁了。” 墨城酒喝得有些多,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只是迷糊的摆摆手,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倩影,朦胧中他看到自己执着那女子的手,深情许诺,这辈子心里只装的下她一人。 墨城笑着摇头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这种话他说的多了,后宫的那些女人哪个没听过他说这话,凌皇后是谁?他的皇后姓凌,他怎么不知道,想着他醉醺醺的开了口。 “凌皇后是谁?映雪莫不是再和朕说笑,死人埋了便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大事,映雪来,陪朕喝一杯。” “尊!” 季映雪低着头,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瞧瞧!这就是帝王的恩宠,这不过才多久,就忘记了自己的结发帝后,哼!她才不会像凌筱那样愚笨,守着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最后惨淡的消散。 很快富阳宫又恢复了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崔平站在殿外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苦笑摇摇头。他身旁的小太监见他笑,讨好的凑上前。 “公公这是碰上什么高兴事了?” “多嘴短命的东西,这宫里最忌讳对何事都要刨根问底,我平时怎么训/诫你们的,一个个长个脑子就知道偷奸耍滑少做事,我哪笑了,我这是哭!哎呦我的腰,快给我揉揉。” “您教训的是,是我们这班小的不懂事,以后还望您老多多提点。” “算你是个机灵!” 崔平捶了捶肩头,他这把老骨头今日没折了真是谢天谢地,那个死丫头手是真黑。不过,唉!崔平啊崔平,你装了半辈子的糊涂,临了了倒是心明眼亮一会,也不枉活这么一遭了。 * 七月初墨清瑶出嫁了,墨怜生心里很是替姐姐高兴,一大早宫中就有马车来普渡寺接他去了南郡王府,他自从入了普渡寺,就很少见皇室和官场上的人,他们不屑与他攀谈,他也不愿惹人注意,只挑了个清净地方坐下。 书行穿过前厅拥挤的人群,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闷头喝着茶的墨怜生,来之前公子特意嘱咐他,要寸步不离的好生招待这位质子,绝不可怠慢。 公子果然一心想的都是清瑶公主,连对她的胞弟都是爱屋及乌,这两兄妹在盛云的地位,说句实话,还不如普通老百姓高。他开始还觉得公子娶这清瑶公主委屈了。 他们家公子在盛云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不但学富五车,人也生的俊美,只是碍于庶子的身份,有些名门贵族的嫡女,就算一心惦记着,也因为身份只能空惦记着。 “见过煜太子!” 墨怜生看到身边有个人躬身向他行礼,吓了他一跳,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已经许久没人这样唤他了,起初他还以为那人是在叫别人。 “你是?” “奴才是二公子身边的贴身侍从,二公子担心您一人在这无趣,遣奴才来着陪着您说说话。” “让二公子费心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举动,却让墨怜生心里暖暖的,这人如此心细,知道姐姐最担心的就是他,才会派自己的心腹过来陪同。这份心思可以看出,肃清尘心里很看重姐姐。 前厅道喜的人越来越多,书行看出这位太子旧不涉世,看到有人来总是压低头,安静的喝着茶,盛云的婚礼和别国不同,不会敲锣打鼓,而是安静的嫁娶。 肃清尘脸上挂着夙愿以偿的笑容,想到喜车内坐着的是自己心心念念倾慕多年的女子,他就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路上好友还打趣他。 “怎么,我们盛云一向淡然儒雅的才子,今日也会有少年情窦初开的激动,看来这真的是转了心性。” 车内的墨清瑶听到那人对肃清尘的调侃,盖头下水润的红唇忍不住上扬,她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那是母后在她来盛云之前送她的,想起母后她的心里有些微酸,有些埋怨。 母后,今天是女儿出嫁的日子,您为何不能来看看清瑶?清瑶想让您亲手执着梳子,想在听听您慈爱的声音,一梳长命百岁,二梳白头偕老,三梳子孙满堂。如今连这个也是奢求吗?母后。 墨清瑶嘴里轻喊着,眼眶的泪珠无声的滑落,虽然罗国也有派使臣过来,但带给她永远只是那一句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晃动的马车,渐渐变得平稳下来,打断她忧愁的思绪,她知道南郡王府到了。 穆云琛站在门口,看着肃清尘将穿着一身鲜红嫁衣的墨清婉抱进南郡王府,心里的愤愤不平越加强烈,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能给清瑶想要的安稳日子,那人根本不懂清瑶真正的美在何处,真是可惜了如此娇艳欲滴的一朵花。 肃梵晟看到怀德太子,瞪着眼手里的折扇攥的嘎嘎作响,目光死死的盯着肃清尘怀里的那个身影,就知道自己当初猜想的没错,太子殿下惦记着那个废公主。 清尘啊,兄长是最疼你的了,可说到底你也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为了能让南郡王府的荣耀昌盛,你总该也牺牲些不是吗?想着肃梵晟阴沉一笑,朝着穆云琛走去。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穆云琛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松了松手上的折扇,哗啦一声打开,颇伤心的看着被抱向正厅的窈窕身影,伤感爬满眉头感慨着。 “南郡世子看出来了?心爱之人嫁做他人妇,你说本太子高兴的起来吗。” 说完还惆怅的长吁短叹,宛若一个伤心断肠,痴心不改的男子。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穆云琛自己知道肃梵晟更知道,说好听些两人不过是一个给台阶,一个顺着下,说难听些就是狼狈为奸。 “是啊,这种被人夺爱的痛苦,我最是知道了。” “哦?倒是本宫记性不好,竟忘记南郡王世子多年前,对婉灵也是一往情深,但奈何造化弄人,你也别怨婉灵,嫁去别国也不是她所愿。” 提起自己心尖上的人,肃梵晟倒是真的动容,眼里藏不住的伤痛。当年他送婉玲去和亲时曾想带她逃离盛云,找个清幽的地方抛开各自的身份隐于市。 可这想法却被她无情的嘲笑自己不如肃清尘那个废物,为什么她眼里心里都是这个没用的废物,今日他看肃清尘满面吹风,恨不能上前毁了这一切,果然!老天听到了他的诉求,此时正是好时机。 “太子说的是,这世间也只能情字才能这般伤人至深,今日宾客众多,我二弟向来不胜酒力,想来今夜怕是会冷落了公主,太子殿下何不趁这个机会圆了自己的夙愿。” 听到肃梵晟这样的直白的暗示,穆云琛收起折扇,笑了笑,眼神不动声色的观察身边人的表情。这个南郡王世子说这话是何意?是看出他的心思,想顺手推舟,让他欠他们南郡王府一个人情? 可他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挣的,父皇生性多疑,最不喜皇子们结党营私,他这些都是保持中立,该拿的贿赂拿,但罚的也照罚不误,谁的情面也不给,只是这次他的心彻底动摇了。 “这话就不对了,清瑶公主以嫁你二弟,再有二公子虽然是庶子,但也是功名在身是盛云的臣子。本殿下是万万做不出夺/人/妻这样的事,日后还是与她避嫌的好。” 穆云琛嘴上说着不愿意,可肃梵晟看得出来,他眼里面上都是赤/裸/裸的不甘心,怕是只等着自己再给他个借口。 “殿下这话就见外了,作为臣子为君主排忧解难本就是分内事,况且您是盛云的储君,臣子的一切都是皇家赐予,换言之,臣子的一切也都是皇家的。说句不好听的,盛云帮罗国白养了他们这么些年,他们总要知恩图报些,您说呢?” “世子的话,仔细想来倒是有几分道理,他们确是该好好报答报答盛云多年的养育之恩。” 一想到墨清瑶,那盈盈一握的楚宫腰,穆云琛整个人就忍不住兴奋起来,他多想好好欣赏清瑶的雪白娇嫩的肌肤,看到她那张自持孤傲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听到她犹如出谷黄鹂般让人心往神驰的声音,喊着对他求饶的话语。 越想他越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肃梵晟看到他被色/欲控制的样子,心里暗笑,怀德太子那些嗜好,可不止是只有宫里人才知道,我的好弟弟,这可是兄长精心送给你的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玻璃渣雨来袭,宝宝们坐稳了,晚上玄学,看过新章再见更新请继续忽略 ☆、第五十三章 前院人声鼎沸,新房内却一片安静,墨清瑶双手交叠在一起,丝毫看不出紧张,其实她的手心早就是一片潮湿,一想到他宽厚的手掌,和温暖的怀抱,还有他在她耳鬓轻喊的那声清瑶,脸上就一热心里按耐不住的高兴,他的声音很好听,沉稳有力,听着让人心安。 吱的一声,门被轻轻的推开,听到脚步声墨清瑶有些羞怯的低了低头,外屋的人看到来人,全都不解的面面相觑,来人对她们摆摆手,所有人一句话都问,全都低着头快速的退了出去,听到关门声和渐渐走过来的脚步声,墨清瑶的心跳越来越快,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 珠翠看到墨清瑶这样,忍不住抿嘴偷笑,公主这是害羞了,也难怪她初见这个二公子的时候,也被惊了下,长得真的是俊逸一表人才,谈吐也稳重得体,盛云的皇后总算发了一次善心,知道成婚对一个女子的重要。 只是当珠翠看到进来的人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惊恐的瞪大眼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怀德太子” 听到珠翠的话,墨清瑶本来紧张羞怯的心,一下子变得恐慌起来,她不敢相信的扯掉盖头,当看清眼前轻摇着折扇阴笑看着自己的人时,她的心一下跌至绝望的深谷。 不!她不能慌乱,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这是南郡王府,他身为太子,绝不会做出有违伦常的事情。看到他越渐逼近的身形,墨清瑶双手紧握,努力让自己镇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墨清瑶不会有事的。 珠翠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怀德太子生性残/暴/好/色,对公主又觊觎已久,绝不可让他靠近公主。怕吗?她怕!这世上谁人不怕死,但是她更怕辜负了公主这些年对她的照拂,明明她才是奴婢,才是年岁最大的,却事事都帮不到公主。 珠翠敛神屏气,小心的跪爬到穆云琛身边,颤抖的抬手抓住他的衣角。 “太子殿下,今日....今日是公主的大婚,这里是婚房,宾客都是在前厅喝喜酒,奴婢现在就带您去....。” 穆云琛低着头,原本带笑的脸,此刻的正阴狠的盯着,珠翠抓着他衣角的手,一个下贱的婢子也配碰他的衣袍,他恼火的一脚直接将她踹翻再地。 墨清瑶见珠翠翻倒一头撞在木柱上厥了过去,再也无法强装镇定,眼里带着泪光直接起身,踉跄的冲向珠翠。看到她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样子,穆云琛脸上又带起阴笑,伸手一把将她拉过,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不管怀里拼命捶打他的人,迷醉的靠近她的脖颈深吸一口气。 “我最喜欢的就是清瑶你身上的味道,这般香甜诱人,让人欲罢不能。” “珠翠,珠翠!来人,来人啊!” 墨清瑶大声的哭喊着,可等了许久没有推门而入的丫鬟嬷嬷,有的只是死一般的静默,她不敢相信的连声大喊,可依旧没人回应她。 见她这样穆云琛笑着抬手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墨清瑶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和充满淫/欲的双眼惊惧的瞪大眼,泪珠大颗大颗的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穆云琛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清瑶!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往日若是有贱婢碰了我的衣角下场只有死,因为是你的近身侍婢,我才网开一面留着她的命,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勾人魂魄吗?” 穆云琛眼神迷醉,伸手爱怜的抚着她光滑娇嫩的脸庞,像是在欣赏这世间的罕有的稀世珍宝般,清瑶,他的清瑶,哈哈!见她绷着身子穆云琛声音极尽温柔。 “穆云琛你放开我!这是南郡王府,我是罗国的长公主!你不能这么做,你就不怕罗国的使臣,和南郡王府告到盛云陛下那里治你的罪!” 穆云琛抱紧他渴望已久的楚宫腰,用舌尖轻/舔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珠,墨清瑶闭紧双眼,死命的挣扎,她越挣扎他就越兴奋。 “清瑶你竟这般天真,你说我能畅通无阻的进入这里是谁默许的,至于罗国!你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从了我,我可以保你和煜太子安稳的在盛云活下去。“ “你胡说!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看到墨清瑶愤恨中夹杂着绝望的眼神,穆云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清瑶!他的清瑶,这眼神这表情真是美极了,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和你比拟。 他再也抑制不住抬手粗暴的撕开她的嫁衣,墨清瑶感觉到胸口的凉意,惊恐的用尽全力推开他,抱紧双肩跌坐在地,再也忍不住哽咽着绝望的大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墨清瑶怒目瞪着眼前的人,眼泪不断的扑簌而下,因为哭泣整个人绝望的颤抖着。心里不甘的控诉着她来盛云多年,总是规规矩矩的待在质子府,一步不敢逾越只求和阿煜能好好活着,可为什么到头来还要面对这样的绝境。 穆云琛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双手忍不住兴奋的颤抖,就是这个表情,他滚动下喉结,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爬向她,悄悄收敛住嘴角嗜血的笑意,声音极其轻柔的哄骗着,生怕惊动眼前赏心悦目的一切。 “清瑶你这样的表情很好,我是心悦你的,你是特别的,我绝不会向对待其它女子那般对你,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表情,因为我会忍不住想疼爱你,清瑶!” 看到他慢慢靠近自己,墨清瑶惊恐的拔下头上的簪子紧握在手,指着试图想抓住她脚的穆云琛,她咬紧下唇,她强压住心里快要崩溃的心绪,声音颤抖的大声警告。 “你若再向前一步,我就用这簪子杀了你!我墨清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听到他的话,穆云琛大笑着摇头,怜悯的看着这个天真的公主。 “清瑶啊!你是忘了煜太子还在普渡寺吗?你若想杀我,为了你我死也甘愿,只是不知道你的胞弟以后要如何在盛云活下去,清瑶你说呢?” “阿煜,阿煜。” 想起墨怜生,墨清瑶心里的决绝一瞬间崩塌,眼前闪过启程来盛云的时候,母后看着她期盼含泪的目光。 “清瑶,答应母后,一定要照顾好阿煜!” 看到她愣住了穆云琛心里暗笑,这是好时机。他快速扑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簪子,一把扔到身后,等墨清瑶惊醒过来一切已太晚,穆云琛已经死死抓住她的脚。 墨清瑶心惊的紧抓住身下的毛毯,拼命想挣脱他的禁锢,可就算蔻丹齐齐断裂,十指抓到鲜血淋淋,也没能挣脱开他半分的束缚。 “不要!你不要过来!你滚开!滚开!不要碰我!不要!” “清瑶,我等这一刻有多久了,你可知!我本来想好好对你,可你却偏要摆出这样的绝/色/勾/引我。” 穆云琛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她压在身下,俯身一口狠狠的咬在她白嫩的肩上,入口的血腥让他兴奋的闭眼沉醉的回味,然后轻笑着抬手,赤红着双目急不可耐的扯掉她身上的一切阻隔。 墨清瑶声嘶力竭的痛苦叫喊着,她希望眼前的一切只不过一场噩梦,可肩上不断袭来的刺痛让无情的告诉她这是真实的。 屋外肃梵晟正坐在凉亭内赏月喝茶,听到屋内的凄厉的哭喊声,嘴角上扬,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轻抿一口茶。 “今晚的月亮还真是格外亮堂。” 突然院落的门被轻轻推开,两个奴仆扶着有些微醉的肃清尘走了进来,两人看到站在凉亭内的身影疑惑的面面相觑,刚想开口叫人就看到肃梵晟对两人摆摆手。 两个人没多做犹豫,直接松开扶着肃清尘的手,恭敬的退了下去,临出门的时候,他们听到新房内传来男人兴奋的喊叫声,心一惊,吓得片刻不敢停留,快速离开。在这世上只有嘴牢的人才能活下去,作为奴才他们深知这个道理。 没了搀扶,肃清尘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晃,脚步凌乱的向前挪了几步,他酡红着脸庞,眯眼看到门上红彤彤的喜字,心里高兴的想大声呼喊,他终于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了。 只是没走出几步,他脚下一个踉跄,直接重重的扑倒在地。冰凉的地面和手上的擦伤,让他一下子清醒许多,他撑着身子坐起身,使劲摇摇头,想让自己在清醒些。 肃梵晟看到他这样,轻蔑一笑,背着手悠闲的踱步到他面前,阴沉着双眼,抬脚踩在他手背上,慢慢用力狠狠的碾压,突来的刺痛让肃清尘疼的一声惨叫,酒醉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听到耳边肆虐的讥笑,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谁,他强忍着痛楚厉声质问。 “今日是我的大婚,兄长不要太过分!” “原来你也会有发火的时候,兄长只是来给你送份大礼,能让你飞黄腾达的大礼。” 说罢肃梵晟蹲下身,眼里满是嘲讽的看着他。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安静的夜,肃清尘猛地回神,这声音是从新房传来的,是清瑶,是清瑶!他心急如焚的想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肃梵晟不给他任何机会,猛的伸手,用力将他死死的按趴在地,讥笑的看着他苦苦的挣扎。 盛云自开国就崇尚以武治天下,肃梵晟作为嫡子,将来的南郡王,军营的历练是必不可少,也养成了他做事狠厉的手段,肃清尘想挣脱他的束缚简直是痴人说梦。 “肃梵晟!你到底对清瑶做了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二弟放心,你的清瑶公主没事,她现在只不过是为了南郡王府的荣耀,为了你的仕途,心如刀割在殿下身/下承/欢而已。” 看到肃清尘动弹不得的窝囊样子,他冷笑一声,想起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女子,脸上带起一丝忧伤然后慢慢变成不甘,最后变成愤怒,他松开手带着满腔的妒恨,狠狠的一脚踹在肃清尘的背上。 只听噗的一声,腥红的鲜血喷溅在冰凉的石路上,厚重的乌云遮住最后一丝月光,地上的点点殷红也被黑暗掩盖,肃清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紧牙。 “我要杀了....杀了你....。” 看到地上昏过去的人,肃梵晟胸中的怒火才慢慢熄灭,婉灵!曾经你说我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废物,如今呢?你可有看到他现在无能的样子,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苟活在这世上。 他倒要看看,心爱之人被人玷污,他的好弟弟是否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无法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肃清尘也休想得到,怎能只让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垫背的越多才越好,哈哈! 门吱的一声打开,穆云琛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袍,春风满面的走出房门,看到站在院落内的肃梵晟,佯装惊讶的指了指地上的人。 “二公子这是?” “恭喜太子殿下夙愿以偿,二弟只是不胜酒力罢了,等下我会亲自扶他回房休息。” “都说南郡世子最疼这个庶弟,此番看来果然如此,行了!我差不多也该去前院看看,这里就劳烦世子处理了。” 穆云琛打开折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笑,肃梵晟恭敬的垂首声音带着谄媚。 “太子无须如此客气,这本就是臣子该做的。” 肃梵晟目送穆云琛离开院落,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人,面无表情的迈步走近新房。入夏的夜闷热无比,偶有阵阵凉风吹散些热气,也吹起透着喜气的红纱幔帐,红烛上的火苗烧的正旺,照亮一室的红,也照亮地上被撕的支离破碎的嫁衣。 凤冠静静的躺落在地,凉风吹过,挂饰随风晃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房内不断的回荡,本该喜气洋洋的婚房内,却是一片死寂。肃梵晟走进内室,看到歪头靠在墙角上,目光黯淡无光的人。 看到她衣不蔽体,裸/露在外原本白嫩的肌肤,也是成片成片的青紫咬痕,上面鲜红一片。他居然觉得有些惋惜,清瑶公主,要怪就怪你不该嫁给肃清尘,不该生的这般绝色被太子殿下看中。 肃梵晟掏出袖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扔在她面前,见她没反应,他语气冷漠。 “若想死,我就成全你。” ☆、第五十四章 死!墨清瑶听到这个字,灰暗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她木讷的转头,看到地上的泛着寒光的匕首,嘴边带起讽刺的笑,是啊!墨清瑶你现在已经如此肮脏,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她颤抖着双手抓起地上的匕首,高高举起,仰起头闭紧双眼,苦涩的泪珠肆意划过她憔悴的脸庞,低落在地,也低落在心上,一滴一滴将她的心浸泡在绝望中不得救赎。死吧!墨清瑶!死吧! 肃梵晟没说话,只是拉过身旁的椅子,坐在上面双手交握冷漠的看着,她攥紧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可刀尖快刺入的时候却戛然而止,铛的一声脆响匕首又重新掉落在地。见她如此,他嘴角带起轻蔑的笑,煜太子还在盛云,这位长公主怎么可能舍得死。 墨清瑶哽咽着蜷缩起身体,抱紧双肩将头深深的埋进两膝间压抑的痛哭着,她很想就这么一了百了,死了她就能解脱了,但是她不能,不能!阿煜还在盛云,她答应过母后会好好照顾阿煜。 可是母后你知道清瑶这些年,守着这句话过的有多苦,母后你有没有听到女儿的哭诉,肃梵晟起身走到她面前捡起地上的匕首,看着锋利的刀刃目光惋惜。 “清瑶公主,你可知这次罗国的使臣来,除了因为你的大婚还给盛云带来了别的消息。本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勒令了任何人都不可在你面前提起,毕竟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本世子却不想见你被蒙在鼓里。凌皇后半月前,被你的父皇一尺白绫赐死了,罪名是残害后宫妃嫔和皇家子嗣。对了!还有你另外一个年幼的弟弟,听说也跟着死在浮生殿内,罗国现在的皇后姓季,所以你期盼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实现,罗国的太子或许再过些时日也要换人了,到时候煜太子是什么身份,对我盛云是否还有用,清瑶长公主想必比我清楚,你们早已被罗国遗弃。” 说道这里肃梵晟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泪的人,这样我见犹怜的模样,也难怪太子这般惦记着,可他却不是怜香惜她之人,他沉着脸声音冷漠继续说道。 “到底还是让本世子做了这恶人,话已至此今日这事该怎么处理,公主可要三思而后行。” “你骗我,我绝不相信,我母后一向慈善,断不会做出残害他人之事,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更不会下旨赐死她。” “啧啧啧!!宫中女人争宠夺位的手段向来都是大同小异,长公主也是在盛云宫中住过一段时日的人,腌臜的手段见过不少,应知这宫中死的最快的便是良善心慈之人,而且你母后又坐在让所有妃嫔眼红惦记的位置,自然是死的快些。要想在那深宫高墙中活下去,可不是你不争不抢就可的。” 说完肃梵晟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慢悠悠的走出新房,听到嘎吱一声的关门声,墨清瑶不在压抑,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将这些年的憋屈,委屈,不甘,愤怒全部发泄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玉不断低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母后!母后...啊!...啊!!” 珠翠听到耳边凄厉哭喊悠悠转醒,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快速起身,等看到身后不远处蜷缩着躺倒在地的人时,眼泪顷刻间汹涌而出,她捂紧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珠翠快速跪爬过去,伸手想扶起她。但看到墨清瑶身上随处可见的咬痕,珠翠心一惊,伸出的双手也控制不住的轻颤,尤其是看到墨清瑶目光涣散,像一具无魂的尸体的尸体躺在地上,喉头的灼烧让她忍不住的哽咽出声。 “公....公主,都过去,公主你看看珠翠啊,公主!” 墨清瑶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她听不见也感知不到身边的一切,泪水一遍一遍的模糊着她的双眼,她眼前闪过多年前,她带着阿煜启程来盛云的那天。 母后站在罗国的宫门外,红着眼眶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她到现在还记得母后当时紧紧的抱着她和阿煜,无语凝噎颤抖着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们的背。她记得母后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声音是那样慈祥。 当时自己那样年幼不明白两旁送行的大臣,乃至宫女内监,为何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哀愁,现在想想,许是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回来只是个奢望。 “公主,你和珠翠说说话,珠翠求你了,你若恨若怨,珠翠拼了这命也帮您去杀了太子。” 等了片刻地上的人才转过头,撑起身子抱着膝盖,闭眼流下两行清泪,月光朦胧将她轻柔包围,珠翠看到她这样满嘴的劝慰之语却不知从何字开始说起。 “珠翠,下去准备下,我想沐浴更衣。” 墨清瑶哑着嗓子,小声嘱咐着。珠翠瞧见她此时的样子,心疼不已。 “公主你....。” “去吧!” 墨清瑶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握紧双拳。活下去!那怕像乞丐一样,她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为了阿煜,为了母后,更为了杀光罗国所有遗弃他们的人。 * 马车一路上有些颠簸,墨怜生坐在车内透过晃动的竹帘看到月朗星稀的夜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心里欣慰姐姐有了好的归宿,今日碰到罗国的使臣他也问了母后和父皇的近况,说是一切安康。 想到这他脸上笑意阵阵,眼里却是满眼的忧伤。今日是姐姐的大婚之日,他们在盛云受苦了这么多年,母后为何不能来看看他和姐姐? 他很想母后,离开罗国的时候虽然自己很小,自那之后也过了许多年,但他就是记得母后的音容笑貌,他记得她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看到他和姐姐也总是眉眼弯弯笑的很慈爱。 她会亲手给他和姐姐做糕点,也会陪着他们一起嬉闹玩耍,这些还有许多他都一一深刻在脑中挥之不去,罗国!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殿下到了!” 车外响起书行恭敬的请示,墨怜生才回过神瞧着帘子被掀开,应声探身而出。 “其实我自己一人能回来,到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殿下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的本分,您是贵人绝不可怠慢。” 听到他说贵人,墨怜生勉强一笑,贵人?他算什么贵人,不过是空有贵人头衔罢了。 人已稳妥送到书行没多做停留,行礼直接回了南郡王府。等他回到灵云院才知道出了事,一群人进进出出火烧屁股的样子,他随手揪住一个人问了半天那人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了公子受伤了,大夫在里面诊治,其它就在不知了。 “怎么不见长公主?” “去寻了说是在沐浴马上来。” “什么?” 听到这话书行心里火腾的一下子升起,都火烧眉毛了那个公主还有心思沐浴,难道他家公子在这女人眼中还不如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重要!侍从见他阴沉着脸,赶紧胡乱找个借口逃开了,生怕自己到时候说漏嘴。 书行气不过墨清瑶态度如此孤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着火一个人守在门口干着急,等了许久屋里的大夫才满身疲惫的走出,听到公子无碍了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这个时候墨清瑶才姗姗来迟,书行见她一脸淡漠心里着实替公子委屈,为了迎娶这个公主公子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可到头来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公主。” 书行的声音很闷,墨清瑶听出他心里怕是埋怨她没守在肃清尘身边,珠翠看书行瞪着个眼耷拉着脸气不过的上前一把将他挤开。墨清瑶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声音淡淡的叮嘱。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今晚我守着他。” 珠翠看到她有些红肿的双眼,心里又自责又心疼,方才给公主沐浴好整理妆容的时候,她已经多扑了一层粉遮盖泪痕了,如今看来虽说是遮住些,可公主心上的怕是扑再多都遮不住。 见书行愣头青一样杵在那一动不动,珠翠直接推着他下了台阶,心里暗骂这小子没眼力见。 “你没听见公主的话,杵在那跟个木头一样。” 前半夜灵云院热闹非凡,外人不知的还以为在闹洞房,可谁想那里对于墨清瑶来说是无间的炼狱,后半夜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幽。 * 第二天早上太阳高悬,天气格外晴朗。南郡王府内肃萧沉着脸,看着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大儿子,清尘虽是他的心头肉,但比起梵晟他还是更看重这个嫡子,毕竟他承袭了自己的爵位,在军营中又战功赫赫。本来他想严厉的训/斥一顿大儿子,但最后还是放缓了语气只带着一丝责备。 “梵晟,你这事做的欠妥啊,虽然她是个无权的废公主,但再怎么说也是你二弟的正妻,你怎么能看着太子做那样有违常伦的事情不阻拦!” 面对父亲的责备,肃梵晟倒是一脸满不在乎,只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 “儿子不明白父亲要恼怒什么?这明明就是巩固南郡王府的大好机会,您不是一直是支持太子这边的,但苦无和殿下拉近关系的机会,这下不是好了,只用了一个女人就解决了。若父亲嫌弃这个公主不洁配不上二弟,再给二弟娶给就是,想进南郡王府嫁给他的贵女不是多的很。” “话虽如此,但为父总觉得这样做不妥,万一那公主跑去陛下面前闹,岂不是给太子殿下惹事,让全盛云看笑话,我们南郡王府也挂不住脸呀!” “您多虑了,就算她闹到陛下那里去又如何,太子是皇后和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素来偏宠太子,这也是满朝臣子皆知的,他们怎会舍得治太子的罪,再说您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罗国长公主那里儿子已经处理好,她怕是想闹也要斟酌下,她以后和煜太子要怎么在盛云活下去。” 听到大儿子的话,在见他一脸胸有成竹,肃箫快步坐到他旁边,半信半疑的瞧着他。 “当真?” “自然当真!父亲就安心在家等着太子送来的赏赐便是。” 呼!听到如此肯定的答复肃箫心里的担忧一下子烟消云散,大儿子的手段他向来相信,这也是他更重视梵晟的原因。轻尘做事太过仁慈又优柔寡断,那孩子的抱负只是一心追求安逸平淡,像极了他母亲淡薄如莲的性子。 “老爷,老爷!” 肃箫正沉思着管家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刚想着行礼就被他不耐烦推辞了。 “我都快急死了,别弄这些规矩快些说如何了?” “回....回老爷,二公子还未醒,奴才听下人说昨夜是长公主陪了一夜,先下也没离开一直守着。” 听到管家这样说,肃箫转头看了看大儿子,肃梵晟倒是有些诧异这个罗国长公主识时务倒是快,想必他二弟这张脸功不可没,女人一见了就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第五十五章 灵云院内,墨清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一直昏睡的男子,这是她的夫君,没想到她与他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快三年了,此时的他变比那日雨中更俊逸些,昨日她听到了他的喊声,也听到了他的满腔怒火和无能为力。 她伸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但看到手腕上青紫的抓痕,心惊的猛缩回眼里泪水打转,她身上的每处伤痕都让她想起昨日的那场噩梦!见塌上的人动了动眼皮,她坐直身子,小心的端起凳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你醒了!” 肃清尘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心急的想马上坐起身,但背上和胸口的闷疼,让他手上一下子没了力气又倒回枕上,墨清瑶垂头,瞧不见面色。 “大夫说你要在床上将养半个月才能下床,不能久坐久站,怕你无趣,我自做主张去你书房,帮你寻了些书过来。” 听到她轻柔恬静的声音,肃清尘红了眼眶自嘲的一笑,他果然如肃梵晟说的,就是个废物,一个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了,只能苟延残喘的废物。 他心里的滔天怒火夹杂着对她的爱怜内疚,像狂风骇浪狠狠的拍在他身上,将他拖入冰冷窒息的黑暗,肃清尘抓紧衣襟死死的按住胸口 “清瑶,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很要骂要打,哪怕你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清瑶!” 墨清瑶听到他语气中的痛苦,压低头忍住泪水,虽然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正常,但情绪的拨动让她出口的声音还是带着轻微的颤音。 “药....药熬好了,此时刚好温热,我喂你...你喝下。” “清瑶。” 肃清尘看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可指尖才碰到她的手背,墨清瑶就惊恐的站起身,啪啦一声,药碗掉落在地碎片随着药汁四散开来。 她现在怕别人的碰触,昨夜的一切是她心上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和屈辱,她抬手快速擦掉脸上的泪痕,蹲下身一边仔细的捡着地上的碎片,一边轻笑的低头说道。 “怪我笨手笨脚,我现在叫人去后厨再煎一碗给你。” 看到她明明心里绝望无助,却要在他面前故作轻松,肃清尘再也忍不住咬紧牙抓紧床栏,一个翻身咚的一声重重滚落在地,他疼的猛哼一声,匍匐着想爬到她身边。 “清瑶,我带你去找父亲,我带你去找陛下,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看到他摔在地上,墨清瑶心惊的冲过去,想搀扶他起来可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只能眼里蓄满泪水看着他本来有些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她跪在地上抓紧膝上的衣裙拼命的摇着头。 肃清尘看到她的样子,忍着锥心的痛将她紧抱在怀里,他知道她的担心,她的无奈。墨清瑶本想推开他,可最后还是趴在他肩上闷声哭泣,宣泄着心中无处发泄的伤痛。 “清瑶,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肃清尘都会一辈子陪着你,眼里心里无论过多少世只容得下你一人。” 他发誓绝不放过伤害她的每一个人,总有一日他会连本带利的一并讨回。 * 南郡王府的事过了一月有余,朝堂和宫中都没什么动静,穆云琛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看来肃梵晟的确是把墨清瑶那边处理的很好。 之后的几日早朝,从不多言的怀德太子竟帮南郡王府说起了话,一殿的朝臣全都错愕不然,南郡王是什么时候巴结上太子殿下的。 等下了朝肃萧看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许多朝臣,都笑脸盈盈的和他打招呼心里的喜悦高涨,整个人走路腰板都挺/直了许多,那些眼高于顶的小人,以为他们南郡王府没落了,只能靠着祖上荫封庇护过活,如今怎样,也有他们巴结他肃萧的一天。 越想他心里越飘飘然,连走路都衣袍带风,威风的不得了,尤其是看到车上满满一箱的赏赐,全然忘记自己受伤在塌的小儿子,也忘记这些年小儿子也曾给南郡王府带来不少风光。 只不过肃梵晟让他,不花一分一毫,只赔了个废公主就靠住了太子这棵大树,他就瞬间抛弃了肃清尘。等回了南郡王府肃萧直奔灵云院,肃梵晟也刚从军中回来,看到父亲满面春光,就知道太子那边想必是有所表示了。 见到大儿子肃萧爽朗的大笑着走过去,欣慰的拍拍他的肩,摸着胡须一脸得意。 “我儿果然是料事如神,今日太子在殿上着实帮为父说了不少好话,也从陛下那里讨了许多赏赐给南郡王府,梵晟你真是有勇有谋,爹没看错你。” “为了南郡王府的门楣光耀,这本就是儿子该做的,只是委屈了二弟,父亲可要好好安抚安抚他。” 看到肃萧身后奴仆有些吃力的抱着一个紫檀木箱子,看来赏赐应当很丰厚。肃梵晟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为了美人果然是什么都舍得。 “父亲这是要把陛下的赏赐送去二弟那里?这差事还是交于我来办比较好,毕竟二弟那倔脾气也就只有儿子能说通。” “还是梵晟最知父亲的心思,看到你们兄弟两如此一心,为父甚是欣慰。” “身为肃家子孙,自当如此,父亲先下去休息,此事交于儿子便是。” 肃梵晟走到奴仆身边打开箱子,看到里面金灿灿的赏赐,讥笑的扬了扬唇,二弟,你看兄长多疼你!处处都为你未雨绸缪,你是加官进爵又封了赏赐,可要记得感恩戴德才好。 等他到灵云院的时候,肃清尘正坐在院子里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书行就安静的站立在一旁,二公子的样子看着让他难受。 肃清尘满眼忧伤的望着天上的白云,这些天的将养他的身体虽然是恢复了许多,原本煞白的面庞也变得红润起来,但心中的郁结却像一粒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公主去哪了?” “珠翠刚才来过,见公子您睡着就没打扰,公主去了普渡寺看望煜太子了。” “公主出去了?” 灵云院不是连只苍蝇都不能放出?想必一定是穆云琛那边看一切风平浪静,就出手给了南郡王府些好处安抚,所以父亲才解了对他们的禁足。 他讽刺一笑,人性原来可以这般丑陋,哪怕是至亲也可以为了利益,不顾血脉相连的情分,他的心这次是寒到了底。 书行看到他眼中的伤神,满是无奈的长叹口气。嘎吱一声院门被人推开,肃梵晟满脸笑意的跨门而入,语气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 “看来二弟这新婚小日子过得不错,身体恢复的很快,今日兄长来,一是恭喜你升为礼部郎中,二是把陛下和怀德太子赐你的赏赐送来,到底是二弟比兄长有出息,能蒙得圣恩,可要好好把握机遇莫辜负了。” 看他一脸奸笑,肃清尘沉着脸握紧扶手,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目光像利剑一样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他们同岁,自己比他晚生三日,从小到大他就是如此,处处都争强好胜,听不得别人议论他不如自己一毫,可偏南郡王府乃至整个盛云,出门走到哪都会有人喜欢拿他们来比。 就算他们一个文,一个武,都得到了等同的赞许,肃梵晟依然明里暗里喜欢对他冷嘲热讽,直到婉灵公主对他表达倾慕之心,肃梵晟对他的欺压就彻底爆发了。 肃清尘站定在肃梵晟面前,看着他依旧笑容满面的脸庞,抬手猛的用力打掉他手上的木盒,哐当一声木盒摔落在地直,里面的金银和玉饰或滚落在地,发出叮当的脆声,在肃清尘听来那声音格外的刺耳。 “滚出灵云院,你以后再敢踏入一步,我就杀了你,还有穆云琛!让他最好日日吃斋念佛,忏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就算我活着杀不了他,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看到肃清尘喘着粗气赤目怒瞪着自己,肃梵晟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低头笑了笑。他就是想看到他现在这幅无能为力,只能嘴上说狠话的样子。 “二弟何必如此动怒,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盛云想嫁你的贵女多的很。” “肃梵晟,你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吗?马上从我这里滚出去,滚!!!” 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肃梵晟没恼火倒是笑容满脸的从袖中拿出绢帕,擦了擦被他喷溅到脸上的唾沫。肃清尘本世子心上的痛,总算也让你尝一尝滋味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也是个有血性的人,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 既然他不识好歹,偏想活的短命,自己又何必在这浪费口舌。看到肃梵晟走出灵云院,肃清尘闭紧双眼,抓着胸前的衣襟痛苦的喘息着。 书行看到他因为愤怒呼吸急促,胸口也在剧烈的上下起伏。吓得他赶紧跑过去扶住肃清尘有些摇晃的身体,心急的出口劝说。 “公子先坐下,喝口水顺顺气,大夫嘱咐了切勿动气,您这又是何苦。” 何苦?因为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恨自己不能给心爱之人讨回公道,他恨自己的至亲为了利益抛弃了他的幸福,他的尊严,他所有的一切。 ☆、第五十六章 普渡寺内墨清瑶坐在桌前看着那个进进出出忙碌的人,她竟不知阿煜已经长得这般高了,初来盛云的时候他还没棵树苗高,不过想想也对她都小半年没来看他了。 “别忙了,快坐下,这些日子在寺里可还好?” “好,有绝尘师傅,有二师兄,还有幽若。” 墨怜生规矩的坐到桌边,提起幽若脸上没来由的一烫。看到胞弟脸上染起淡淡的红晕,墨清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他那羞怯的样子笑了笑。 “阿煜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姐姐倒是好奇那个幽若有怎样通天的本事,让你这个木鱼脑袋也知道思春。每次我来听你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名字。” 墨怜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墨清瑶看到他脸上的笑,看到他依旧清澈无尘的目光,眼里闪过伤痛,阿煜活的这样无忧无虑,她要怎么开口让他知晓母后的死,要怎样把这压抑逼疯人的恨意压在他身上。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和阿煜活下来,才能从绝境中求得一丝生机与希望。 “幽若很好,虽然她看上起总是对什么都很冷淡,但我知道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这个幽若墨清瑶虽未见过,但也知道她的事。见怜生提及她时的语气和神情怕是下了重心思了,这让墨清瑶心里升起了担忧。 “只要心思单纯就好,但阿煜姐姐还是要告诉你,你是罗国的太子,婚事不是由着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趁现在你还未泥足深陷,还是断了与她的联系为好。” “我知道,只是....。” 见他本来满脸的笑意慢慢退去,墨清瑶将夹起的菜放在他碗中,无奈的叹口气轻轻放下筷子。 “听你前头和我说的那些,她只是普通的贫民,你想要和她厮守只能以侍妾抬进来,娶,是只有正妻才有的,你今年也十六了怕是就这一两年,盛云陛下就要张罗给你赐婚了。” “也许那时我们已经回罗国了,到时候我求父皇和母后成全就可,姐姐你说是不是?” 听到墨怜生的话,墨清瑶身体一疆,愣愣的定在原地没了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满眼的期盼,她感觉到眼底的酸涩,眼泪在汹涌而出的边缘。她赶忙偏过头笑着低声嗯了下,她不敢再向往常那样宠溺的揉着他的头信心满满的说声是。 一顿饭吃下来虽说还和往常般有说有笑,但墨怜生总觉得姐姐有些心不在焉,好似忧心忡忡的样子。朱翠说姐姐是为了后宅内帏的一些事,他是男子不方便过问这些,只嘱咐她好生照顾姐姐。 眼瞅着日头快落下了,墨清瑶才离开普渡寺坐在马车内,心里的伤感此起彼伏,阿煜他心里还在期盼回罗国,可那里早已没了想迎她们回去的人。 山路崎岖难行等到南郡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推开灵云院的门时,肃清尘就坐在院内的躺椅上,眉头深锁的闭着眼看上去很忧伤,她知道他的痛苦不比自己少。 书行抱着毯子看到门口的人,刚想出口行礼,就被她抬手拦住了,墨清瑶提着裙摆轻轻走到他面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驸马怎么在院中睡着了?” “公主出去后,世子来了。” 听到世子两个字,墨清瑶伸出的手颤了下,书行并没发觉哪里不对,只是满脸担忧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公子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世子给轰了出去,然后就一直坐在这院子,呆呆的看着天上几朵云彩,这才睡下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知道了,公子的药可有按时吃,你可有盯着全部吃完?” “有!书行不敢忘记公主的吩咐。” 墨清瑶低着头嗯了声,抱紧怀中的毯子轻脚的迈步走到肃清尘身边,蹲下身轻手仔细的给他盖好,然后对珠翠抬手指了指屋内。 珠翠看到公主这样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埋怨自己无能护不住公主,也怨恨这位二公子,因为他公主遭遇了那样非人的待遇,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一切,他们谁都无力改变。 她转头进了屋,搬出一把椅子放在肃清尘身边,墨清瑶就那样的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看着天边颜色越来越暗的彩霞,她这一辈子已经注定浸在苦涩中脱不开身了,阿煜的快乐她怎么也要去搏一搏。 * 太阳高升又是新的一天,连幽若无趣的坐在门槛上听着扰人的蝉声,呆子这几日都被绝尘大师关在屋里不知在干什么?倒是那个凌楚总是在她出任务的时候阴魂不散。 她正神游就听到呼哧呼哧的粗喘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是不知悟禅师兄这次因何又上山。 连幽若本想等这位二师兄把气顺匀了在问,结果他倒是急急的先开了口。 “幽若,快在送些新鲜的蔬菜下去!” “送菜?寺庙里可是来人了?” “是,怀德太子带着太子妃来了,哎呀不和你说这些,我们快去园子里摘菜。” 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向菜园走去,连幽若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赶紧起身也跟上。 普渡寺内穆云琛坐在禅房内,不耐烦的扇着扇子,现下虽说三伏天过了,但秋老虎的燥热也是要人命的,来的路上他本就被那个齐阮灵气的火冒三丈,如今又要在这热得如蒸笼般的地方受罪,要不是母后这几天总是耳提面命叫他多陪着这女人,他才不会来这。 齐阮玲闭眼懒着看他一眼,她真是后悔当初为何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怎么就没抗旨不嫁呢?大不了抹了脖子一了百了。这个男人让她打从心底厌恶,尤其是看到他和那些舞姬所做的事,更是让她恶心的想作呕。 祖父和父亲总是说他是盛云的正统,日后是会继承帝位的皇子,自己嫁过去是无上的荣耀是匡扶正业,母亲也劝她这世间有几个男人不好色,等他登上帝位后宫的女人更多,但她是皇后,是高高在上的正宫之主,谁也越不过她欺负不了她。 想着这些她嫁过来也是一心跟着他,虽成婚这几年他们一见面就是两看生厌,但两边老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的肚子。 今日她来护国寺祈福就是为求子嗣,想着这里离普渡寺不远,就偷偷来看望下小叔叔,她记得小时候小叔叔最疼她,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后来出了家。只记得爷爷当年得知他皈依佛门,气的发了好大的火,不但与他断绝了关系,还将他剔除了宗族。 等她年长些听母亲说,小叔叔当年是因为女人,心爱之人嫁做他人妇,他一时伤怀想不开,就剃度出了家。 “这里实在闷热,我先出去透口气。” 齐阮玲看了看他,只点了下头就没在表示什么。慕云琛见她冷着脸心上怒火更重,这女人什么态度,他可是当朝太子这样好声好语同她说话,她还要摆脸色。 偏母后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这样偏袒她,就算国公府身份在尊贵,能尊贵过他们皇族。这一口怒气在他胸口不断猛烈翻涌,憋闷的他双手发抖只想杀人见见血腥疏散下。 可这里是寺庙又不能拿和尚发作,他只能愤愤的摔门而出,齐阮玲见他怒气冲冲的出了门,无奈双手合十轻声祈福。 寺院正门连幽若抱着菜刚上了一步台阶,身后就停下一辆马车,她看到最先下车的人时,愣了下。风夙看到她也有些惊讶,虽然知道她就住在后上帮普渡寺种菜,可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碰上还是吓了吓。 “风夙?你这是发什么呆。” “殿下!” 连幽若抬头看到站在马车上,穿着一身月牙衣袍的穆子书,最先反应过来,佯装有些慌乱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叩首请安。 “见过裕王殿下。” “你……起来吧!” 穆子书见她跪下,推开风夙伸过来搀扶他的手,直接一跃跳下了马车,伸手想扶起她,风夙马上抬手拦住他。 “殿下三思,怀德太子的马车就在您左手边。” 听到风夙的话,穆子书偏头看到左手那辆明晃晃的马车,握紧拳头收回了手。穆云琛他今日怎么会在这,正想着就听到他让人心烦的声音。 “今日这普渡寺真是热闹!八弟也在此!” “见过皇长兄,我来只是代师父来看望故人。” “哦!我竟不知陈将军也有故人在此,跪在地上的人是谁?抬起头来!” 穆云琛边走边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见她非但没抬头反而压的更低,不悦的皱起眉头,今日他受得窝囊气够多了,一个贱民也敢对他不敬。 “本宫让你抬起头来聋了吗!” 他声音带着狠厉,连幽若犹豫了下,还是抬起了头,穆云琛看到她生的丑陋,嫌恶的抬起折扇遮住口鼻。 风夙有些替连幽若捏把冷汗,这怀德太子明显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想找人发泄。但正主不急,急死他这个旁人也没用。殿下是一脸淡漠,幽若更是一脸淡定从容。 “马上滚,别碍了本太子的眼。” “是!” 听到穆云琛这句话风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穆子书悬着的心同样了定了下来,穆云琛这人性格乖戾,做事又随心所欲,在宫中只要他稍有不舒心,打死宫女内监也是常有的事。 连幽若抱紧怀里的菜,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低着头向前才走了几步,背上猛的挨了一脚,整个人瞬间飞扑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了一地的尘土。 她抢撑起身子,按住胸口,想阻止不断翻腾的气血,可喉头还是一甜,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溢出。本就破旧的衣服,也裂开好几个口子,脸上,胳膊上都是被被石子刮伤的细小伤口。 “谁让你这个贱民碰本太子的衣袍,你可知这是死罪!” “是草民……草民的错,请太子殿下恕……恕罪。” 穆云琛看到她嘴角的殷红,眼里马上透出杀戮的兴奋,普渡寺的和尚不能动,这个贱民可以拿来消消他的火。 连幽若俯趴在地,透过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到他嘴角的笑知道那代表什么,他这样九五之尊的身份,弄死她这样身份的人易如反掌,如今她的结局怕是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被折磨的削皮挫骨只剩一口气。 “来人给我拖下去重重的打,我是有多久没看这杀人见血的好戏了,今日可要好好尽兴!” 风夙气愤的握紧双拳,怀德太子太过残暴无德,盛云如果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不需外敌他就会自取灭亡,刚才那一脚以幽若的武功她本可以躲过,即使没躲过也可以稳住身形,但她却硬生生接住摔倒在地。 怀德太子也是习武之人,虽不像他和殿下这样厉害,但那一脚有多重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尤其是这个太子,本就是带着一腔愤怒准备发泄才踹出那一脚。 殿下!您真的不管一管幽若吗?风夙在心里暗暗嘀咕,目光忍不住瞟向身边的人,穆子书依旧面无表情,等到两个内监拖起地上的连幽若,他才再也忍不住的开了口。 “皇兄何必如此动怒,只不过是个贱民,杀了就不怕脏了手?” “哦?” 看到一向不喜和他搭话,也不愿多管闲事的穆子书开了口,穆云琛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心情有些好转,眼里装满戏谑,意味深长的看向穆子书。 “怎么我听这话,二弟似乎认识这女子?” ☆、第五十七章 “皇兄来普渡寺的次数比我还多,你都不识我又怎会识。” “八弟向来不喜管这些事,今日开了金口我还以为你识的这姑娘。” “皇兄多虑了,我只不过想说佛门清净之地,皇兄还是不要按着自己好恶行事,我还有事皇兄自便。” 穆子书瞥了眼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人,负手一脸淡然的迈步走向正殿,穆子书听到这话嗤鼻一笑昂首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外人都道齐王仁善心慈,可他却知穆子书只不过是父皇养的一头会杀人的狗。 “齐将军此时怕是正在与你皇嫂闲聊家常,八弟最好是先留在这和皇兄看戏才好。” 穆云琛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直接叫身后内监把端给他坐的椅子,挪到了穆子书身后。风夙有些担忧的看向一旁静默不说话的人,殿下脸上虽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他知道殿下心里定是愤怒不已。怀德太子这样做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是看出幽若同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太子绝没这样的头脑。 周围的内监宫女全都垂着首,心里却在一阵阵嘀咕只等着看戏,满盛云都知道这两位皇子最不对付,见面就暗讽,今日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八弟为何不坐,难道皇兄的脸面不够大,请不动你了。” 穆子书攥紧袖中的手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不可!他绝不可在穆云琛面前流露出一丝怒气,也不可替幽若讲情开脱,若他说了穆云琛定会马上要了她的命。 见他坐下穆云琛得意一笑,父皇亲赐的一字亲王又如何见了自己还不是要规矩行礼,心里的不快倒是消散了些,但是地上这个女子却让他心里不痛快,明明她满脸诚惶诚恐的求饶,可眼里却带着绝不屈服这是最让他生厌的眼神。他生来王者,所有人对他必须屈服。 穆云琛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嘴角带血的人,用折扇挑起连幽若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面庞,嫌弃的眉头深锁。 “本宫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看着我诚心求饶!对了,留你一命,错了,扔进山里喂狼。” 连幽若忍着疼痛听到眼前人冷冰冰的语气,还未来得及喘气就被人狠狠的揪住头发强迫她抬头看向正一脸阴沉看着她的穆云琛。 穆子书坐在木椅上内心煎熬,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可却也无能为力,现下还不是和穆云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必须隐忍隐忍。 风夙在一旁也是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心里大喊着,幽若你就服一次软,不然命就没了。连幽若盯着那人的双眸,浑浊无光像一潭沼泽,内里全都是让人作呕的东西。 她心里苦笑一声,被这人发现了,她虽可以脸上诚惶诚恐,可眼神却无法改变。她活了两世就不知什么是屈服的眼神,尤其是对这样人渣。 “是草民的....的错,请太子殿下赎....赎罪。” 穆云琛听到她一字一顿的说着,眼中目光依旧不肯屈服,他不屑笑着站起身嫌恶的丢掉手中的扇子,坐回了椅子上,净了手不露神色的扫了眼不远处的穆子书,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果然是贱骨头,鞭子沾满盐水,给我打到她学会认错为止。” 众人全都心惊的看着那个被扔在地上的人,这姑娘运道是真不好,撞到今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他们心中虽同情,却也暗自庆幸穆云琛在这撒了气,回去他们就可不用提心吊胆了。 前院的事很快就在寺内传开,墨怜生还不自知的在屋内抄着佛经,因为这几日他频频外出师父罚他定定心,他落下最后一笔小心的将纸张拿开,转头看着窗外树上开的正旺的玉兰花不自觉一笑,想起这几日他把幽若气的一见他出现就张牙舞爪,偏她又打不过他只能黑脸不搭理他。 墨怜生整理好桌上的纸张,预备着给绝尘送过去,才出了院门在回廊上就看到三两成群的人聚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他听得有些不清楚,只知道前院有事发生,怀德太子和太子妃来了他是知道的。 那些人见墨怜生过来全都闭紧嘴,瞟了他一眼速速散开像是见了瘟神般,他平日里习惯了这些人冷淡自己,只是今日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他拐了个弯正准备进绝尘的院子,就被人拉住了,墨怜生仔细一看这是后厨给二师兄打下手的小和尚,见他一脸欲言又止。 “你是有事要同我说吗?” “你快些去前院看看吧,晚了怕是见不上幽若最后一面了,她也不知怎么冲撞了太子殿下,现下正在被用刑,我来的时候瞧她.....。” 还没等他话说完,墨怜生就把手里的经文全塞进他怀里,面色凝重飞也似的一路向前院狂奔。怀德太子,提起这个名字墨怜生心中就忍不住泛起寒意,凡是惹到这位太子的人怕是没一个能活在这世上的。 鞭子一下下的抽打在连幽若的背上,发出闷响她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喊出声,直到內监抽的手都打抖了她依旧是一声不吭。 穆云琛看着鲜红一片心里没有愉悦,反而更加恼火,还真是个贱骨头。他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鞭声骤停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看着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连幽若,所有人心中都有些唏嘘。 “看了这么久的戏,八弟也不说句话。这贱骨头也如此,被打成这样竟一声也不吭,倒是我小瞧人了。” 穆子书攥紧双拳,他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是母妃生病,太医署下的断论药石无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与自己天人两隔,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不想在经历一次。 “再打下去这贱民怕是会没命,佛门不可杀生皇兄就不怕佛祖怪罪?皇后娘娘一心向佛知道了怕是会心生不悦。” 见他终于坐不住的开了口穆云琛心中的烦闷顷刻好了大半,看了看地上瘫软如烂泥的人,声音里满是笑意。 “我自然知道佛门不可杀生,所以八弟无需担心她会死,看在佛祖的面上本宫会留她一口气,歇够了就给本宫继续打。” 风夙听到又要打急的看向穆子书,方才幽若挨打的时候殿下就已经极力隐忍了,若再打下去殿下心中的怒火怕是再压制不住,一旦与太子争执起来殿下多年的隐忍和韬光养晦就会付之东流。 陛下多疑,定会起疑殿下有争储之心,到时候如果下手打压他们,那多年的筹谋怕是又要搁置了,所以他绝不能让殿下插手这事。 “殿下,已经过了许久了,绝尘大师应是得空了,巡防营还有诸多事宜,怕是耽搁不得,” 穆子书不是听不出风夙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可是看着被血浸染殷红的长鞭一下下抽在她血肉模糊的背上,他的心也跟着一下下的痛。 连幽若无力的趴在尘土中,感受着背上不断的火辣蜇痛,和满嘴的腥甜。她心里清楚这个什么狗屁太子就是在拿她撒气,就算她真的求饶了他也不会就此罢手。 “幽若!住手!” 众人身后突然响起叫喊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偏头只见一道身影快速越过所有人,冲向趴在地上的人。墨怜生看到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心惊的蹲下身满眼心疼的小心的将她揽入怀,他看到自己的衣襟几乎在眨眼间就被鲜血浸染。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他身染幽若的血,他答应护着她照顾她,却两次让她在死忙边缘徘徊,他心如刀割的轻抚着她疼到没了血色的脸庞。 “幽若!” 连幽若还有些意识,头顶的太阳晃的她睁不开眼,可她听出那声音是呆子,怎么每次自己半个身子踏进鬼门关的时候都被他碰上,她动了动干涸的喉咙声音虚弱。 “呆....呆子。” 內监见冲出来的是罗国的质子,不知所措的收了鞭子看着上座的穆云琛,墨怜生的出现让风夙和穆子书都大大的松口气,若他能执意护着幽若穆云琛多少会有些顾及,可惜他想错了这位皇长兄恶毒心和胆大包天。 穆云琛看清突然出现的人,面上一冷恼火的拿起茶杯猛地砸向行刑的內监,声音暴怒。 “谁让你停手了!谁才是你的主子,狗奴才还不给本宫接着打!狠狠的打!” 內监吓得赶紧举起鞭子,罗国的质子无权无势他不怕得罪,可是太子殿下若是得罪了他这条小命也就别想要了,越想他越害怕手里不自觉的加大力道。 鞭声重新响彻整个寺院,墨怜生用背接住所有落下的鞭子紧紧护住怀里的人,同样的一声不吭。穆云琛气的站起身,他就不信打不到他们求饶,盛云的人不管是谁,全都要对他卑躬屈膝,没有人能例外! 连幽若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还是那个好闻的檀香味,只是耳边不觉的鞭声她知道呆子在帮她受着,她急的想推开他可用尽全力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声如细蚊的哽咽着。 “呆子....不要。” 墨怜生抱紧她声音轻颤:“我说过我会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你,我已失约一次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穆子书站在一旁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心中竟有一丝嫉妒墨怜生,嫉妒他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护着心中所想护的人,而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要顾及的太多,总怕踏错一步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会变成南柯一梦。 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快速从穆云琛身边飞过,紧接着是一声哀嚎,行刑的內监握着疼的发麻的手腕,惶恐不安的看向穆云琛。 “全都给我住手,一个个眼瞎了吗!没看到那个是罗国的煜太子,你们当真是不想活了。” 穆云琛本来被刚才嗖的一声吓得站起身,刚想大喊刺客,结果听到齐阮玲的声音又收了声,回头看到一并而来目光凌冽的绝尘,有些惧怕的站直身。 这个男人他从小就怕,尤其是他看人的目光总是锐利无比,一眼就能将你整个人识的清清楚楚。绝尘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行了礼。 “来的路上贫僧已将来龙去脉听个大概,幽若这孩子冲撞了太子殿下,受了这些鞭子是她该的。上天有好生之得,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贫僧斗胆向太子殿下求个情,恳请殿下能高抬贵手放了她。” 穆云琛心有忌惮看着眼前的人,齐瑞的声音虽恭敬谦卑,可他就是听出丝丝威胁,威胁他此刻必须放人。见他不说话,齐阮玲无奈上前柔声劝慰,穆云琛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升斗小民,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她都已经被你打罚的不成样子,教训够了。我们该早些回宫去,母后怕是等急了。” 他转头见身旁的人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己,心里稍稍痛快了些,齐阮玲这个女人一向自恃过高,向今日这样好言好语的劝说他倒是头一次。 “罢了,回宫!” 穆云琛不理身后这一群人直接拂袖而去。他倒不是怕打了那个质子被父皇训/斥责罚,只是那个齐瑞,父皇曾和他说过碰见了要给三分薄面,而且母后对齐瑞又.....。 齐阮玲看着穆云琛的背影摇头叹气,她如今真真是拿这人没法子,可自己既已嫁他也只能受着。她对穆子书颔首,面上带着歉意又对绝尘福了福身,然后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普渡寺。 “今日平僧怕是不得空招待齐王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无碍,本王下次再来。” 绝尘快步走向坐在地上的人,轻声唤了句墨怜生,听到熟悉的声音墨怜生才抬起头,见是绝尘才咧嘴一笑叫了声师父直接再也撑不住的昏了过去,还好绝尘眼疾手快的及时扶住两人。 临出寺门时候穆子书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被悟禅抱在怀里连幽若,直到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才收回目光,风夙心里也无奈他们不能出手救下幽若。幽若你要怨就怨我,不要怨殿下,殿下不是不想出手救你,只是有太多的无奈。 过了几日,宫中派人来探望墨怜生,也送来了许多滋补的名贵药材,此事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尤其是宫中派来的是齐国公老爷子,老爷子本来是想来看看这个不孝的小儿子,结果坐了冷板凳两父子像是较着劲谁也不和谁说话。 墨怜生躺在榻上看着这两人静坐在自己房内,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一脸淡然,他心里真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熬到晌午,老国公回了府师父也回了院子,他才得空舒舒服服的喘口气,有些疲惫的睡去在睁眼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胳膊刚想抬头就听到有人喊他。 “呆子!” 连幽若趴在窗沿上看着趴在榻上对自己傻笑的人,鼻子微酸怎么就这么傻,都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她气的本想骂他,可出口语气却不自知轻柔起来。 “疼吗?” 墨怜生笑着摇摇头:“不疼,你呢?是不是很疼?” 连幽若见不得他这样子看着自己,转身感觉到眼里的酸涩,小心的吸了吸鼻子。 “疼,疼的咬牙切齿。你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墨怜生仰得脖子微酸,想在瞧瞧她,他看见幽若离去的时候抬手擦了眼角的泪,疼的咬牙切齿是何意?这丫头该不会是想进宫报仇!想到这他也顾不上背上刚结痂的伤口,快速起身穿好衣服。 连幽若攥紧手里的地图,眼里满是戾气,这是她前几日在修罗阁偷偷临摹的皇宫地图,若那狗屁太子伤了她一人就算了,身份地位摆在那,胳膊拧不过大腿,可他不该连呆子一起伤了,那她势必就要瑕疵必报。 墨怜生看着那个在黑夜中不断穿梭的身影,满是无奈又宠溺的叹口气,她想做的他都愿意陪着,但他记得自己对师父的承诺。 ☆、第五十八章 齐王府内穆子书负手站在凉亭内,看着满天星罗棋布,想起那日自己对幽若袖手旁观,还有她浑身被血浸染的样子,眉眼间的忧愁更深,他无奈长叹口气慢慢闭上眼。 风夙刚进庭院就听到叹气声,心上也是憋闷。前几日他去看幽若虽说她还如往常那般,可言语间他听出她没有怨恨殿下和他的视若无睹,一丝一毫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怨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穆子书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倦 “事情可都办妥了?” “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一切按部就班只等幽若她....,” 听到这两个字穆子书又是一声长叹,若她知道自己被他当成棋子利用,可会将他恨之入骨。幽若,本王会用尽一切办法补偿与你的。 风夙见他眉头越皱越深,整个人都显得浮躁起来,殿下从未如此过,即便是长歌姑娘也未曾让他这样隐忍不住。 从幽若受伤到如今殿下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尤其是知晓她在偷偷临摹皇宫地图,殿下更是整夜整夜坐在书房内迟迟不肯抉择。还是父亲苦劝殿下要以大局为重,不可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殿下才迈出这一步。这一次定要让穆云琛和陛下之间生出嫌隙。 这夜过后盛云皇宫内表面的一团祥和,怕是再也不复存在了,这多年不变的格局也要风云再起。从普渡寺出来连幽若算是熟门熟路的一路朝皇宫飞奔而去,直到进了皇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没入黑暗中歇一歇。 修罗阁的这份皇宫地图还真是出奇的详细,哪里有人站岗,不管明哨还是暗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换班的时辰也写的详细,就连各宫各苑住的什么人什么身份都注解的明明白白。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幅忤逆谋反的地图。 墨怜生见她终于停下来,也是疲惫无比,这小丫头受伤比他重,怎么恢复的比他还快。他才稍稍顺了顺气还没完全恢复,就见她又起身想走。墨怜生心里苦笑,直接一个翻身滚到她藏身的草丛内。 连幽若见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不管是人是鬼直接下死手抓向那人喉头,墨怜生吓的赶紧出手阻拦,这丫头对他也太狠心了。墨怜生是他凌楚也是他,怎么就会有这样天壤之别的待遇。 “这怎么每次一见我就下死招,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我此刻可是在皇宫内,若你非要和我动手到时候惊动了禁军...。” 他这一说不要紧,结果不远处真的走来一队禁卫军,两人快速屏住呼吸,连幽若恶狠狠的瞪向他,看到她要杀人的眼神,墨怜生哭笑不得他也是第一次见自己说话这样灵验。 连幽若一见这个凌楚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混蛋见她总是言语间有意无意的占她便宜,就算她沉默不搭理他,他也照旧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不知为何她见他这样心里总莫名觉得很熟悉,是谁呢? 那人的名字和脸庞就在脑中,明明她可以脱口而出,话到嘴边生生就是想不起来。见他一动不动专心屏气凝神,连幽若心里的好奇突然被勾起,嘴边带起坏笑突单手撑在地上倾身靠向他,墨怜生被她突然的举动的吓得险些呼吸紊乱。 疑惑的眼神询问她想作何,可连幽若却像没看见般,笑着抬起另外一只手慢慢伸向他脸上的面具。墨怜生这个时候才看出这丫头的意图,眼看着禁军队伍刚从他们面前走过,这个时候若是弄出响动,这丫头不会真的想掀了他的面具吧。 突然走在前头的男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草丛,他好像听到草丛里有声音。 “你们可有听见什么声音?我见那草丛动了下。” “禀前领属下们并没听见什么,许是风吧。” 这人话才刚说完又是一阵凉风,这次直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看来是他多想了,领头的男子放下握住剑柄的手,喊了声继续前行,一行人渐行渐远。 草丛内对峙的两人全都看着彼此不说话,连幽若躺在地上攥紧手中的面具,瞪眼看着双掌撑在她两侧俯视着自己的凌楚,刚才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没想到她的手指刚摸上面具,这混蛋就直接将她扑倒压在身上。 她心惊的手上一用力直接抓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可看到眼前这张面孔时她的心里万分后悔,墨怜生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也是哭笑不得。 “你这姑娘还真是记仇,出来混江湖我岂会就只带一副面具,如何?我这个判官面具不错吧。” 连幽若气的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起身将手里的修罗面具砸在他身上,冷声质问他。墨怜生后背落地扯到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为何不是你跟踪我,我还想问为何我到哪里都能遇见你,莫不是你真的看上我了!我知道姑娘家都是口是心非,你说不出口我来说也一样,刚巧我也看上你了,如何可要定个日子早些成亲?” “哼,登徒子!” 她气的浑身发抖,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这个凌楚简直就是她的克星。连幽若恼火的不看他直接转身找好落脚点麻利的跃上屋顶,泰昌殿是皇宫中建的最高的宫殿,站在这上面算是能堪堪将整个皇宫看个大概。 连幽若掏出腰间的图纸仔细比对起来,墨怜生也笑着跃上屋顶只是见到她手中的图纸,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这图纸你哪得来的?” “与凌公子你无关。” 墨怜生见她要走心急的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凝重。凌楚给连幽若的印象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浪荡公子的模样,像此时这样严肃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只是不想你被人当棋子利用还全然不知!” “你什么意思?” 连幽若定定望着墨怜生,他松开抓着她的手刚想开口劝说,就感觉着屋顶上突然多出一个人气息,墨怜生转身抬手将她护在身后,两人目光全都落向屋顶上突然多出的人,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只能看出是个女子。 那女子一声不吭只抬手向两人扔出一个细小的竹筒就快速跃下了屋顶,连幽若接住那竹筒,等两人追到屋顶边缘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心中的疑问堆积成山,连幽若看着手中的竹筒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打开见她这么心大的想直接打开,墨怜生忙一把夺过。 “你也不怕这里藏了毒。” 说着他打开盖子,等了一小会见没什么异样才取出里面的纸条,这个时候连幽若实在是懒着和他计较,只伸头过去看纸上写的什么。 “欲寻太子,即刻赴梨香苑。” “梨香苑是哪里?” 连幽若不解的摊开地图仔细搜寻,墨怜生倒是先冷冷一笑,他知道怀德太子荒/淫无度,却不知竟如此大胆的敢染/指自己父皇的女人。 “不用看了,住在苑里的怕是不受宠的妃嫔,赐他怀德真是讽刺,你今日这仇八成是报的了了,不过倒是也遂了某些人的心意,走吧今夜好戏开罗,盛云皇宫有的热闹了。” 连幽若收起地图,也懒理他话中有话,不过这却是一出好戏,儿子睡/了老子的女人倒是省了她浪费心思去想怎么对付太子。两人没多做停留一路直奔梨香苑。 看到两人走远碧清才从黑暗中走出,眉头轻拧,风夙说了今日会有一个姑娘进宫叫她接应下,可为何是一男一女,她方才犹豫半天要不要现身,因为黑暗中她看到那男人手中泛着寒光的银针。 显然他是早早发现了她的存在,既已没得选择倒不如痛快些现身,回头再将此事好好禀请殿下,碧清确定事情办妥,重新遮好面庞快速没入黑暗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夜越见漆黑盛云的安稳到头了。 另外一边的两人才在梨香苑主房的屋顶上落脚,就听到脚下传来淫/靡不堪入耳的呻/吟声和喘息声,墨怜生有些不自在的向一旁挪了挪,见连幽若一脸淡然毫不在意且还要观摩一下的样子,急的他伸手一把将她拽回,不满抱怨。 “听墙角这事非君子所为。” 见他声音有些不对,连幽若白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 “那你别看就是,我又不是君子。” 瞧她这话的意思是还想折回去看,墨怜生急的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这丫头怎么还和初见时候一样这样不懂得男女有别。 “你个姑娘怎么比我这个男人还不知羞,难怪你小时候就知扒人裤子。” 初听这话连幽若还没觉得,可听到扒人裤子三个字,她疑惑的猛然回头,微眯了下眼紧盯着眼前显得有些慌乱的人,语气阴冷一字一顿的质问。 “你怎知我扒过人裤子,你到底是谁?” 见她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墨怜生吞了吞口水,这是他第二次在幽若眼中看到让人后背发凉的杀意。 “我说了,我叫凌楚,绝尘大师是我的师父,你都知道的,所以.....。” 连幽若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墨怜生认得那把匕首那是他送给她的,却没想到有一天这刀会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你是想告诉我这事是绝尘大师告诉你的吗?凌楚哄骗人也要找个好由头,我在普渡寺住了不是一日两日,绝尘大师绝不是长舌之人,我以前不动你是因为我欠你恩情,你从始至终对我没有坏心思,但这并不是你可以一次次试探我的容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 墨怜生苦笑一声,这丫头这么理所当然的过河拆桥,还真是像极了师父,他抬手抓住脸上的面具,声音温柔淡淡。 “你既如此想知我是谁,那我便让你知道,嗯,不用以身相许。” 他边说边缓缓抬起面具,连幽若紧盯着不敢眨眼,看着面具一下下往上抬露出他好看带笑的唇瓣,她突然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大概是她好奇许久的问题今日终于快有答案了。 她瞪大眼想本想仔细看清他的长相,可面具掀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被一双宽厚温暖的手遮住,接着腰上一紧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落入墨怜生的怀抱。 连幽若的第一反应是又被凌楚这混蛋耍了,可下一秒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他在吻她! 月亮高悬月色柔和,如轻纱般将两人牢牢包围,远远看去他与她如披银霜。 ☆、第五十九章 这一吻轻柔绵长,墨怜生压着心里不在沉静的悸动,小心翼翼的浅尝着她似美酒般味甘醇香的唇瓣,不带一丝男/欢/女/爱的情/欲,只是对她吐露着压在心底不可诉说的青涩/爱恋。 连幽若眼前一片漆黑,脑中更是空白一片,只觉得遮在双眼上的手掌很暖,还有那熟悉的淡雅檀香将她牢牢包围,那一刻她有些恍惚,竟觉得此刻拥着自己的人是墨怜生,脑中更是不由自主的将花神节那日的墨怜生同凌楚的身影交叠,墨怜生? 正当她的脑子越来越混乱时,脚下又传来放/浪的淫/笑声,她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手脚并用用力推开眼前的人,见他脸上依旧安安稳稳的带着面具,她心里暗恨自己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让这个混蛋占了如此大的便宜还不自知。 墨怜生稳住险些被推下去的身子,看着她微红的唇瓣惋惜叹气,总觉得方才没尝够,可看那丫头气的铁青着脸,他还是收敛些的好。 “刚才那一吻,全当是你欠我恩情的利息,我是凌楚随你信与不信,方才你那一推怕是已经惊动房内的人了。” “自是不用你说。” 连幽若猛地转身一剑劈向身后快要逼近她的人,崔逸躲过这一剑还未站稳脚跟,迎面又袭来一击差点将他逼落屋顶,墨怜生转着手中的匕首眉宇上扬满眼挑衅。 “他我来应付,你去办正事,今日就让这盛云皇宫好好热闹热闹。” 虽然因为方才的事,她心中怒火难熄可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沿着屋顶小心前行了一段,仰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 这个时辰离梨香苑最近的明哨暗哨有四队人,只要把这群人集中引到梨香苑,那怀德太子淫/乱后宫的丑事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才走了片刻,墨怜生就已悠闲的坐在房顶上,抬头望向天空高悬的满月,想起方才的吻忍不住轻笑出声。 崔逸倒在一旁早已没了知觉,他跃下房顶守在门外,屋内的穆云琛听到窗外的响动,压低声音。 “崔逸!” 墨怜生捏了捏嗓子,这个崔逸他也是见过几次的,他的声调还是好伪装的。 “禀殿下,并无异常。” 听到崔逸的话穆云琛才放下心来,还没转身腰上就被一双白藕玉臂紧紧环住。 “殿下,良宵苦短切莫辜负了,让丽儿在好好伺候您” 听到耳边魅/惑/酥/麻入/骨的声音,穆云琛转身眼里满是情/欲伸手抚上她泛着红晕的脸庞,一路向下滑直至腰后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声音暗哑挑/逗 “你这样一朵娇花在这深宫高墙内夜夜独守空房,真是叫本太子于心不忍,父皇他到底是年老了。” 只片刻衣衫又重新散落在地,屋里净是让人面红耳赤的低吟喊声,让人听了不免脸红心跳,可屋外游廊下的人却一脸平淡,好似与世隔绝了般。 直到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喊声,墨怜生才双眼泛光的站起身。幽若回来了! 连幽若踏入梨香苑,快速换上准备好的宫女衣服,一路冲向梨香苑的正门急奔而去,到了大门透过门缝瞧见那几队人马在门口急的团团转。 陛下妃嫔的寝宫自是不能乱闯,那她就发一次善心帮一帮这群禁卫军,想着她狡黠一笑,用力打开大门佯装满脸焦急哭喊着。 “有刺客,有刺客快去救救我家美人,刺客挟持了我家美人。” 门口一群人见大门打开又有人高喊着刺客,全都一股脑的冲进梨香苑,连幽若坐在地上垂首惊吓的抽泣着,墨怜生见她这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行了人都走了,还哭给谁看,你还真是鬼机灵,就是....。” 墨怜生有些欲言又止的拉了拉她身上的衣服,又笑了一声:“这随手扒人衣服的习惯可不好。” 他知道这样说幽若定会生气,所以他有先见之明,话还没说完就先跑出老远。连幽若气的在后面干瞪眼,最后还是无奈追了上去了。 一群禁卫军浩浩荡荡的进了梨香苑,想着事态严峻只在门口请了罪就破门而入,结果看到两个慌乱穿着衣服的人,尤其是看到男子的面庞时,一屋子的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这?这算怎么回事! 勤政殿内穆天闭着眼不说话,穆子书低头细细看着手上的密报。啪的一声,他合上手中的密报将它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内监,垂首等座上的人开口。 “杀光,一个不留。对朕不敬有异心的断不可留。这事你亲自去办,务必处理干净。” “儿臣领命。” 穆天对他摆摆手,穆子书便识趣的退了下去,临出殿门时刚好与一脸慌张的禁军统领打了照面,看着他走进勤政殿没多久,里头就传来怒吼和打砸声,紧跟着是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声,穆子书面上一笑,看来事情是办成了。 禁军统领慌张的禁军,得了旨意满头大汗的跑出来,心里哀叹这事怎么就让他碰上了。 穆云琛浑身是血的被压来了勤政殿,那血在幽暗的夜里显得鲜红无比,如梅花般诡异的绽放。那是丽美人的血,她被斩杀时穆云琛就站在一旁,有滋有味的看着美人香消玉殒。 偌大的殿内只有两父子,穆天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最疼爱的儿子,抬手狠厉的一掌掴在他脸上,见他垂首不吭声,穆天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你是朕最疼爱的皇子,是盛云的太子,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你竟还不知足的惦记起朕后宫的妃嫔,混账东西!!” “父皇饶命,儿臣自知有罪,都是那贱/人先勾引我的,是她先勾引的我啊父皇!儿臣一时鬼迷心窍才被她骗了去。” 见他呼天喊地活像个泼皮,穆天气的抬手又是一巴掌,穆云琛连忙拉住他的衣袍惶恐不安的求饶。 “父皇,儿臣知错,知错了。” 纳雪兰听到这消息也是吓得脸色惨白险些撅了过去,她知道云琛有些好色,但天下男人有几个不好色,就因如此这些年她才未多加管束,却没曾想到他竟胆大包天的淫/乱后宫。 等碧清扶她到了勤政殿外,却被内监总管伸手拦在外头。 “皇后娘娘赎罪,陛下交代了谁来都不见。” 她心里焦急万分,陛下做事向来狠绝六亲不认,就连他这帝位都是杀兄弑父夺来的,他登基没几年,更是将所有可能危及到他帝位的侄儿找了各种由头一一处决了,甚至是还在蹒跚学步的稚子。 穆家皇室一脉就此凋零枯落,这世间没人可以触怒他的皇权威严后还可可活命。 穆天生来多疑,掌管盛云手段毒辣出了名,一旦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或稍有不臣之心,他一贯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但又不可否认他是管理治国的贤君。 纳雪兰越想心里越提心吊胆,她是真怕穆天对亲儿子也下狠手,不行!现在顾不得什么颜面规矩,只能硬闯了。穆天在殿内早已听外头嘈杂的吵闹声,他知道是纳雪兰,也知道外头的宫人怕是拦不住。 她刚踏进勤政殿就瞧见地上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穆云琛。纳雪兰提着裙摆泪眼婆娑的冲过去,心急又心疼的捧着儿子的脸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 “云琛告诉母后伤到哪里了,怎么浑身是血?快和母后说说,你这孩子倒是说话你想急死母后啊!” 穆云琛小心的抬头瞥了眼瞪着他的穆天,胆怯的支吾。 “没....没受伤,这血不是儿臣的。” 纳雪兰听到这话按紧胸口安心的深吸口气,笑着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反手对着穆云琛就是两巴掌。 她实在是怒其不争,坐在这人人羡艳的位置上,他为何就不能修身养性,好好学学如何安/邦定国,却偏要做那些下三滥,上不得台面被人唾弃的事情! 穆天见纳雪兰如此做讥笑的拂袖坐回龙椅上,声音冰冷如数九寒天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你当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家丑不可外扬,你教养出来的不要脸面,朕要!即日起太子就好好在昌明殿禁足思过,朕要你记住,太子之位你若不想坐,自有你其它弟弟抢着要去坐,这位置不是非你不可。” 穆云琛低着头隐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紧,知道父皇是在警告他要安分守己,可是他心有不甘,自己只不过是要了一个没被父皇宠幸过得女人,怎么就危及到自己太子之位。 纳雪兰听到此话不敢相信的看向穆天。 “陛下!自古都是传嫡不传庶,立长不立贤,您不能因为云琛一时糊涂就萌生这样的念头,臣妾向陛下保证,这次回去定会严加管教太子,让他诚心实意的在昌明殿内日日忏悔。” 穆天看着深深稽首再地的两人,眼神带起一丝别样的光,这宫里他须防着每一个人,谁都不可信! 那一夜盛云皇宫内比元日还热闹。太子被禁足思过的消息被层层掩盖,那晚去过梨香苑的人全都被勒令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有人敢透露出半分不管是谁,所有人连坐。 穆子书坐在齐王府内接到碧清传来的消息,只四个字禁足思过,他看着这四个字出神了好久,才将它放置烛火上看着它燃烧殆尽,变成灰烬随风飘散。 之后的几日,朝臣见太子前段时日偏帮了南郡王府在陛下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不少人嫉妒的眼红。 全都绞尽脑汁,搜罗了所有华丽辞藻在穆天面前夸赞怀德太子如何仁厚贤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穆天生性多疑,自然会疑心这些人是在暗示他该早些退位。 他对自己的帝位和皇权看的有多重,穆子书最清楚不过。这些年自己暗里不知杀了多少在背后非议朝廷的大臣,父皇容不得别人对他有一丝不臣服,也绝不容许这世间存在任何能威胁到他帝位的人。 穆云琛看似只是睡了一个未受过宠的美人,可就算那女人在不受宠她都是父皇的东西,他碰了就是逾越就是有异心。 且不论穆子书是不是有取而代之之心,只论父皇霸道无比的占有之心,他不喜的东西就算是扔了毁了也绝不会便宜别人,偏巧这个自持过高的皇长兄就不偏不倚的撞在这逆鳞之上。 穆云琛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惹起父皇的疑心,他日后想在重新获得信任,就难于登天。 只能说老天也看不下如此庸俗荒/淫/无道之人继承盛云大统,才会将这样好的打压机会送至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也存了这么多章的错别字,原谅大大手速渣又赶,白天会慢慢捉虫,看过新章节的小天使看到更新忽略忽略。 ☆、第六十章 纳雪兰带着慕云琛急急回了昌明殿,雷厉风行连夜遣散了一宫的莺莺燕燕,手腕强硬。穆云琛心里再不愿不舍也不敢出口阻拦。看着往日动不动就和自己顶嘴的儿子突然沉默寡言,她心里虽气但到底是亲生的,也知他此时肯定是被陛下方才的一番话寒了心。 她长叹口气,耐着性子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安抚许久。慕云琛已往听到这些陈年烂调的说教心里定会烦躁不已,可今日他却听了进去。 脑中不断想着穆天对他说的话,纳雪兰没来之前穆天还阴沉着脸对他说了一句狠话。 “我可以把你捧上至高点,也可让你从那高不可攀的地方跌落粉身碎骨。” 他一直自负自己是嫡出又是长子,太子之位就该是他囊中之物,这些年他嚣张跋扈父皇全都纵容着他,他就自以为是的认为无论自己做什么,父皇都不会责罚他,可穆云琛却忘了,忘了自己的父皇是怎样的人。 这太子之位若想保住他就再赢得父皇的圣心,决不可让其它奸佞小人看了他的笑话,还坐享其成。尤其是穆子书!绝不可以!为了如今的一切,他必须不择手段。 穆云琛的事在宫中被严丝密缝的遮掩起来阮玲从国公府回来,见他日日都待在昌明殿废寝忘食的读书,心里大喜他终于开了窍,朝中大臣只当太子终于懂得修身养性,可事实是如何只有穆天和纳雪兰最清楚。 春去秋来寒暑过往,这秘密也随着丽美人的残缺的尸骨,深埋于地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盛云皇宫依旧金碧辉煌,玉砌雕阑,从始至终从未改变,只是宫中人心却在悄然改变着。 又是一年端午,墨清瑶今日备了许多吃食送去普渡寺,过了这大半年盛云总算是不在拘着她来看阿煜的次数,虽说身旁还是有人盯着,但能想来就来她已很满足。 临来之前她决定先去见一个人,一个她许久就想见的人,就是那个把阿煜迷得神魂颠倒,为她吃了许多苦头的幽若姑娘,只是站在屋前瞧了半天似是人不在,难不成是下山了。 “公主,要不我们进屋去等等,奴婢也想见见这姑娘是九重天哪个仙女转世,三两下就收了太子殿下的心。” “主人不在,我们这么贸贸然总是不妥,就在门口稍等下,若还碰不上就只等下会了。” 墨清瑶转身看了看四周的景色,虽谈不上雅致,却也别有鬼斧神工的美,气候到时舒爽宜人,她们方才一路上来倒是没出汗也没觉得热,主仆两正准备好好赏一赏风景时,身后突然响起有些淡漠的声音。 “你们是谁?” 听到有人说话,墨清瑶转身看到一个身着粗布麻衣,身材有些柔弱的姑娘,只是目光落到她脸上时,瞳孔因为惊愕不由的缩了下。珠翠也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 见那人转头过来连幽若才看清是谁,居然是呆子的姐姐。她刚从山下过来呆子就是在等他姐姐,可是为什么长公主没去普渡寺倒跑到她这来了?难不成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毕竟这几年墨怜生因为她这个平民没少遭罪,想到这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生平第二次这感觉着实让她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 墨清瑶见她低下头,声音平淡无波:“抬起头来我瞧瞧!” 连幽若听到这句话,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想想她第一次出任务都没这么紧张,墨清瑶这次瞧仔细了她的长相,脸色沉了沉,可片刻又缓和了许多倒是先开口,缓和了下紧张的气氛。 “刚才是我失礼了,这些年阿煜得你照拂,原该我先道声谢。” “我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受公主谢。” 连幽若想起刚刚两主仆的脸色,自己肯定是被人嫌弃外貌,毕竟像墨怜生那样的傻子实属罕见,怕是罗国加上盛云也只他一人。听到公主这两个字,墨清瑶眼神暗淡苦涩一笑。 “公主?阿煜这样把你放在心上,想必我们姐弟两在盛云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全部知晓,这个称呼与我来说,只是一个笑话罢了。不说这些,我对人不喜虚与委蛇,最初见你这样的容貌,我确是不满。” 公主说话这样直接,珠翠初见这姑娘觉得她有些孤傲清冷,怕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可没让她想到的是,这姑娘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连幽若笑是因为墨清瑶是个直爽的人,她最怕和那些说话拐弯抹角的人打交道,费时又费力,明明白白说话最好。 两人约莫只聊了一盏茶的时辰,墨清瑶就起身下山了,她倒是打心底喜欢这姑娘,且不论她的长相,只这身份她和阿煜之间的阻隔就大到谁也跨不过。 送走墨清瑶,连幽若走在幽静蜿蜒的山路上,看着过往她和墨怜生并肩而立赏雪的竹林,抬脚缓步走到石凳前,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她记得那天她和他并肩坐在这石凳之上,他撑着伞满眼希望的看着远方,唇边带着干净的笑。 墨怜生总是这样,不动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恬淡的如一汪清泉,让她看了想默默守护,不想让任何打破这宁静祥和,想起他她的嘴边就忍不住带起淡笑。 连幽若慢慢坐下,闭上双眼,她本想静心感受这竹林的静谧,但耳边墨清瑶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不肯消散。 “我信你对阿煜的情意,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阿煜的处境想必你再清楚不过,你若跟了他只能是侍妾,以后你和阿煜的日子担惊受怕不说,可能还会面对许多屈辱,苦海绵长怕是熬不到头。我不想阿煜以后伤心,也不想你后悔。” “侍妾?苦海绵长熬不到头吗?” 连幽若苦涩一笑,轻声低语。苦她倒是不怕,又不是没经历过,她所不能接受的是侍妾,从古到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看着自己一心系着的男子,拥着别的女人同塌而眠,生儿育女。 墨怜生,也许你我今生注定只有缘相遇,却无分白首。 * 秋水院内墨怜生站在玉兰树下,仰头看着满树含苞待放的玉兰花,面上一笑紧了紧手中的木簪,这是他为了幽若的笄礼亲自雕的,再过几日他就可亲自帮她带上,到那时候他这一腔从未诉说的思慕便可全部与她诉说。 墨清瑶刚踏进院子就看到胞弟一脸傻笑,活脱脱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模样。她边说边向石桌旁走去,将食盒放在桌上双眼含笑的看着墨怜生。 “一进院子就见你笑的和捡了银钱一样。” “姐姐!” 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墨怜生有些腼腆的笑着也走过了过去,只是瞧见珠翠有些阴愁的脸,他有些疑惑不解。 “珠翠这是怎么了,姐姐今日来的这样迟,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嗯,倒是让你猜到了,却是有事耽搁了,且是两件事。阿煜想先听哪件?” “都可!” 见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墨清瑶脸上爬满忧愁,阿煜的婚姻大事上,有什么法子是能让他开心,也能让盛云满意的,她苦思许久显然是没有的。 “这头一件就是前日我进宫,皇后娘娘和我提及你的婚事,说是已经开始帮你匹配人选了,等这婚事定下你就该还俗回质子府了。” 要为他选妃了,果然他所期盼的落空不会实现,他终究还是不能回罗国,也没机会恳求父皇和母后成全他和幽若,想起幽若他心里满是不甘。 “最后一件,我来你这迟了是因为我去后山见了幽若!” 墨怜生本来还算淡然,一听这个蹭的一下就站起身,墨清瑶和珠翠倒是被他这有些发青的脸色吓的面面相觑,难不成这就生气了。 “姐姐,你和幽若说了些什么。” “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怎么?你这混小子是怕我把她吃了,还是怕我言语过重戳她心窝?如果那些话她都接受不了,阿煜,姐姐劝你马上收起对她的心思,她不适合你,强行在一起,害了你也害了她。情之苦,入骨入魂。” “幽若她很好,她不似别的姑娘娇滴滴柔弱无骨。” 看他耷拉个脸,活像是被人抢了心爱之物,而她就是那没有人情的悍匪。墨清瑶气的哭笑不得起身一把将他按了回去。 “看出来,虽没听她说几句话。可是阿煜!横在你与她之间的沟壑是无法跨越的,姐姐瞧着她虽是个平民,但言谈举止可以看出,幽若是个有傲气的女子,怕是不会低头做侍妾。” 墨怜生知道姐姐的话句句在理,可是他不想断了与幽若的牵绊。他记的自以与凌楚的身份与她嬉闹间开过玩笑,那是她的表情很严肃。 “我不喜欢有三妻四妾的男子,我的夫君,到死只能有我一人,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拿来分,只有情不可以,若我以后碰不到不嫁就是,女子未必非要嫁人依附于夫家才可过活。” 那是她说的神采奕奕,他听得有滋有味,这么大逆不道叛经离道的言论,他倒是颇有些赞同,如今在想起这些却是浓到化不开的苦涩。 他与她这辈子是不是只有随缘?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今天休息出去玩了一天,回来迟了紧赶慢赶可能错别字很多,大大明天会继续捉虫。 ☆、第六十一章 盛夏骄阳似火,灼烤着盛云皇宫内的每一寸土地,勤政殿外当值的太监侍卫,全都双颊通红汗流浃背,却没一人敢松懈下来,今日陛下又发了好大的火。 穆天坐在龙椅上瞌着眼,听到殿外吵人的蝉声眉头一点点深锁,候在一旁的李德心领神会的快步走到门口。拿眼狠夹了几个小太监。 “在勤政殿门前当差怎么一个个和榆木疙瘩一样,如此吵人的蝉声都聋了听不见吗!还不快些打下来。” 李德厉声训斥完这群不长心的,抬头眯眼瞧了瞧日头,心里琢磨着这个时辰那位该来了,果不然他才低下头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 纳雪兰瞧见站在门口的人,转身接过碧清手中的食盒笑着走上前。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陛下可在里头?” “回娘娘的话,陛下正在小憩。这几日天气炎热陛下长有些困倦。” 李德垂首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她手上的食盒,太子殿下被禁足这大半年,皇后娘娘一到未时就来勤政殿给陛下送糕点或汤水,日日变着花样绝不重复,为了太子真是煞费苦心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动容,偏偏陛下就只冷眼瞧着不愿搭理的样子。 “本宫今日做了冰镇莲子汤,消暑去燥最合适不过,碧清你在外头候着。” “尊。” 碧清躬身行礼慢慢退到一旁,李德满脸堆笑引着纳雪兰向大殿内走去,穆天听到脚步动了动眼皮瞧见一身素衣打扮,身无华物的人心上一动,想起自己年少时第一次见纳雪兰,她就是如此素净淡雅,让人看着舒服想亲近。 “来了。” “是,最近暑气重臣妾给陛下做了冰镇莲子汤。” “搁着吧!前几日朕交于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这几日臣妾瞧了瞧各个府上可与煜质子匹配的人选,倒是觉得陈仆射府上的那个嫡丫头不错,身份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且刚笄礼两个月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陈文礼家的,皇后思虑很是周全,不过此事先放一放。” 穆天说完不露声色的瞧了眼纳雪兰,见她神色自若本想问出的话又压了回去,若他没记错子书与那丫头是情投意合的,那小子这些年不提婚事,就是为了等这丫头笄礼后好向他请旨赐婚。 皇后今日说出这番话,他心里不由猜忌她是故意而为之,看来他对太子说的那句话是抓到他们痛处了,所以才会让他们想着法子出手打压受宠的其它皇子,首当其冲自然是他最看重的八儿子。 事情倒是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平日这两人最多是面和心不合,背地里倒也是会耍些小手段但无伤大雅,可这次他倒想看看若他允了皇后的提议,那个事事都听命于他从不反抗的八儿子会如何做。这世间都说贪欲过大的人难掌控,他到觉得无欲无求低眉顺耳的人才最难掌控。 殿外穆子书刚走上台阶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碧清,碧清见到来人目光淡淡随着众人屈身行礼。 “奴婢/奴才见过齐王殿下。” 他走到碧清身边,停住脚步看着一众垂首行礼的宫人,感觉到手心多出的东西,才开口说话。 “都起来吧。” 李德站在内殿门边听到穆子书的声音,对着殿内禀请。 “陛下,齐王殿下到了。” “叫他进来了。” “陛下有事,那臣妾先行告退。” 纳雪兰垂首行了礼慢慢退出大殿,碧清见她出来快步上前搀扶。穆子书见她这一身打扮,攥紧手中的纸心里嗤鼻一笑,倒是难为她为了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如此煞费苦心的对付他。 两人佯装母慈子孝的客套了几句就散了,等穆子书进去的时候穆天正在喝莲子汤,他只安静的站在一旁,没开口打断也没询问,这个儿子就是太过恭顺他穆天才会对他有所保留。 “上次的事办的朕甚悦,这次有两件事要交于你,第一件是岭南王有异心,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辱骂君王,朕念在他是穆家血脉三番五次饶他一命,他却不知感恩辜负圣恩着实寒了朕的心,你带人去清理干净,听说他过些日子要过六十寿宴,你刚好替朕去看看那个老东西。” “儿臣领命。” 瞧他还是一脸淡然,似是对杀人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管那人是不是该杀,只要自己下了命令他就一定会照做不问任何缘由。 “还有一件,方才皇后来与朕相商关于煜质子的婚事,定了陈文礼家的大女儿,朕知你与长歌从小青梅竹马,这事你可赞许?” “父皇同意了?” “陈家的女儿匹配煜质子确是合朕心意,但你与长歌.....。” 穆子书神情严峻,直接跪地稽首行正礼,声音洪亮坚定。穆天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倒是听出他不赞许的意愿。 “儿臣不愿,也不赞许。儿臣可以事事都依从父皇,只这一件不可!就算是要忤逆了父皇的意愿子书也在所不惜。长歌是儿臣自小就定来要做正妻的女子,这些年儿臣一直未娶,就是等她笄礼后好请旨赐婚。” 穆天双手交握听着不断传来有些焦躁的声音,他就说这世间怎么会没人有软肋,不是金钱权利,便是美人。如今这个儿子有了软肋他操控起来也会得心应手许多。 “父皇自是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方才皇后来请旨赐婚,朕才将此事放下暂缓,不过陈家确是好人选又是皇后亲选的,朕不舍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人是定要从陈家出的,是不是长歌那丫头就看你如何做了。” 陈家一共就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父母的谁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总不能为了他和长歌,就把长雪推出与那质子成婚,不行!师父定会不舍,长歌也绝不可能同意。 “父皇.....。” “因你是朕的儿子,今日才做出这让步,子书做人要懂知足,贪得无厌只会让人厌烦。” 听到穆天有些疾言厉色,穆子书自知话再说下去只会得不偿失,只是他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长歌可以顺利嫁给他,长雪也不用愁苦一生。 “儿臣明白了,谢父皇为儿子思虑周全。” “嗯,下去吧,事情办妥,这赐婚的旨意也可一并颁下。” 他是听出这话语间的催促,此事迫在眉睫他要马上去仆射府同师父商量对策。打定主意出了皇宫穆子书就一路直奔陈府。 陈长歌从外头回来见门口停的马车一眼就看出是穆子书,她脸上一喜暗想是不是殿下今日去宫中请陛下赐婚成了,想着她不由的脸上一烫含羞带怯的向正厅走去,只是走到半路时却被兰苑的桃枝给拦住了。 这小丫头心急如焚,急的眼眶里泪珠直打转瞧见她回来,直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伤心欲绝的事情,陈长歌被哭的心烦她现在心心念念都是穆子书。 “桃枝你不在长雪跟前好好当差,跑来我面前哭哭啼啼做什么?” “大姑娘回来就好了,您快去瞧瞧二姑娘吧,二姑娘不知怎的,从外头回来就开始哭,到后来哭的越发伤心便开始打砸东西,现下哭的气的快喘不上了,老爷和夫人在接待贵客说不许任何人打扰,奴婢真是急的没法子才拦住您的。” 听到桃枝的话,陈长歌听得一知半解拧眉思虑下,长雪虽然脾气有些刁钻但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想着她沉声对着身边人喊道。 “先去兰苑看看二姑娘如何了。” 一行人又转头朝兰苑走去,桃枝见状总算破涕而笑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珠,疾步紧跟而上。到了兰苑还未进门陈长歌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伴着器皿摔碎的声音。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她急的快步走进兰苑才掀开帘子就有一个花瓶飞了过来,险些砸在她头上,陈长歌登时就黑了脸大声呵斥还在不停打砸的人。 “陈长雪你这是在作何,要把这仆射府拆了不成。” 陈长雪听到怒吼回了下神,等看清站在门口的人,她委屈的哭喊着跑过去抱住陈长歌哭的更是伤心欲绝,一屋子的人听得都揪心,从未见过二姑娘哭的这样伤心。 “好好的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快和姐姐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陈长歌掏出丝帕,瞧见她红肿如核桃般的双眼,心疼的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着。陈长雪哽咽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 “姐....姐姐,我不要嫁给那个煜质子,我不....不要做姑子,我不要!!”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谁说你要嫁个煜质子!” 陈长歌被她哭的一头雾水,回头瞧了眼一屋子的下人,个个都摇头也不清楚,陈长雪窝在她怀里抽抽搭搭继续道。 “我方才....方才见齐王殿下来了,父亲和殿下去了书房,没一会母亲也去了,往日都是父亲和殿下在书房内说事,这次叫上母亲,我就想听听是不是姐姐和殿下的婚事定下来了,结果却听到陛下要从我们陈府挑一个赐婚给那个煜质子,姐姐你是殿下定好的正妃,那陈府剩下的姑娘就我一人。” 说完她又嚎啕大哭起来,陈长歌一听这话心里也是错愕的说不出话,她定了定神拍了怕怀里的人。 “先别哭许是你听错了,我先去那边瞧瞧,你在这不许再打砸东西,不然让父亲知道了少不得你一顿板子,你知父亲的严肃做错事就要罚,不管你是不是姑娘家要不要脸面。” 陈长雪哼哼着点头,努力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满怀期盼的看着陈长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嫁!她就算死了也绝不嫁那个废物质子。 ☆、第六十二章 书房内一片静默,陈文礼愁容满面,一旁的妇人拿着帕子轻拭眼角的泪水,她是陈府的当家主母徐氏。育有一子两女,大儿子虚长穆子书两岁,在军中某了个副将的职位,长女陈长歌,次女陈长雪。 本来大儿女早早的被齐王殿下瞧上徐氏是打心底高兴的,小女儿眼瞅着再过两年寻了好人家,她也算是彻底清闲不操心了,可就偏偏杀出个煜质子,那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她怎舍得让自己的亲闺女嫁过去遭罪,可圣意难为她们是一点后路都没有。 见本来安静的徐氏又小声抽泣起来,陈文礼原本憋屈的心就更烦躁不已。穆子书见两人都沉默不语,也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其实他心里倒是有了解决的法子,只是那事陈府的人都不愿提起。 “父亲,长歌求见。” 听到大女儿焦虑的声音,陈文礼身心疲惫的轻叹口气。 “进来吧!” 陈长歌进了书房瞧见母亲在哭,父亲一脸愁容,忙快步走到徐氏身边,徐氏见大女儿来伤心的握住她的手。 穆子书知道她想问什么,他看向她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问。陈长歌心里咯噔一下,这么看来长雪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要在她和长雪之间选一个赐婚煜质子! 穆子书瞧见本来还算平静的人,眼里一下子蓄满水,不敢相信直接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徐氏见女儿泪水扑簌而下心疼的起身揽住她的肩膀,母女两人无言垂泪。 见此陈文礼也不禁红了眼眶,手心手背都是肉送出哪个都是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生生割肉般的疼。 “本王倒是有解决的法子,只是.....。” 听到有解决的法子,所有人都目光殷切的看向他,徐氏擦掉泪痕急不可耐的询问道。 “齐王殿下有什么法子。” 穆子书见所有人看向他,抿嘴犹豫了下虽然如此做非君子所为,但如今的处境也容不得他如此瞻前顾后了,做什么圣贤之人了。 “陈府不是该还有一个姑娘,本王记得应该只比长歌小两个月,您不是说养在外头,当年她母亲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算计师父才怀了身孕,想必求得也不过是长久的锦衣玉食。煜质子虽说无权无势,但说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的女儿能嫁也算是抬举了。” 徐氏听到这法子激动的点头抚掌方才只顾着哭到忘了还有这茬了。 “殿下说的极是,我怎么把那个野种给忘记了!” “不可!我不同意!” 陈文礼气的脸色铁青怒拍桌子,震得桌上摆件摇晃作响。一见他发火说不可,徐氏心里的怒气也蹭的一下被挑起,再顾不得什么仪态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直接也怒拍茶几嗓音尖锐的吼了起来。 “我就知你会舍不得,你到今日还心心念念那个狐狸精,当年是我太心慈才会让她有机可乘爬了自己夫君的床!” “够了,你看你现在行如泼妇,哪还有当家主母的样子,齐王殿下再此,你说话这般口无遮拦,到底知不知羞!” “我是泼妇我是不知羞!我只知我的女儿就快跌落那万丈深渊,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只能眼睁睁瞧着。夫君!你难道真忍心看着他们姐妹二人,一个活在自责中一个活在愁苦中吗?我苦命的女儿....。” 两人情绪激动红着脸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相让,只是陈文礼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终是服了颓废的坐回椅子上。 他身为人父自是不愿见子女过得不幸,可那孩子他虽只见过一面,但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陈长歌急的想上前劝说,却被徐氏按了回去,她一辈子事事都顺着这个男人,唯有此事绝不妥协,这是两个女儿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定要死死抓牢,哪怕日后会遭到报应她也认了。 “殿下,此事老臣想与拙荆私下商量,老臣斗胆请您先移步到前厅,长歌你也出去。” 穆子书拱手行礼后又伸手虚扶了要起身的陈长歌一把,两人并肩出了书房,一路沿着长廊下慢悠悠的走着,穆子书见她哭的双眼微肿,本来好看的黛眉此时也是忧愁的紧皱着,心疼的伸手将她揽入怀。感觉到他温暖的怀抱陈长歌心里的不安才消散了许多,伸手紧紧圈住他的腰。 “本王是不是不该提起那女人?” “不是,这也确是现下最好的法子了,只是父亲若同意了就要苦了那个妹妹了。” “本王倒是觉得不苦,那姑娘的身份笄礼后能找的也不过是农户人家,若让她嫁去质子府怕是会笑的合不拢嘴,质子府可是要比农户人家好上千百倍。” “可她是庶出,陛下怕是不会认同此事。” “父皇只说了赐婚之人只能是陈府的姑娘,却未说一定是嫡出,只要师父他允诺,这事由我去同父皇说。” 穆子书感觉到圈在腰上的力道重了重,也紧了紧手安抚着怀里的人,脑中却想起了那个倔强清冷的背影,幽若也快笄礼了她对煜质子的心思,若知道此事会不会独自一人伤情垂泪。 事实上连幽若已经知道了,风夙来找她的时候也是怕她越陷越深,一腔情义白白付诸东流了,刚和她碰面没先说差事,直接出口就是给墨怜生赐婚的事。 连幽若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盯着手中的匕首,下一刻却死死的攥紧,风夙听到嘎嘎作响的声音,有些心惊的连连后退,后悔自己管不住嘴这么快说出来了。 “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和殿下在城外的等我,酉时初我会与你们汇合。” “幽若你....。” 风夙看着她决绝疾走的身影也是无奈叹口气,以幽若的脾气,一定是去找煜太子了,不过这些早晚是要说清楚。他还是先回修罗阁准备准备,殿下说这次路程有些远,也比以往的任务要危险许多。 * 云隐山上一切如旧,连幽若站在树下看着随风摆舞的丝带,想起那日墨怜生执着她的手将锦囊系在这树上,他的手掌宽厚暖人,手指白净修长,不似她的粗糙一年四季冷冰冰,如今又沾满鲜血,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她在心里低声沉吟,原以为可以更久些陪在他身边,佛祖果然是不会救赎她这样满手杀戮的人,所以这梦才这么快就破灭,她与他终是走到路的尽头,他要选择一条没有她的路,她亦如此。 墨怜生见她站在树下出神的望着一树的红,握紧手中的木簪慢慢走到她身边抬手将簪子轻轻插/进她的发间。 “送你的笄礼礼物,虽有些寒酸但是我亲手做的。” “你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连幽若看着眼前依旧一脸笑意的人,这笑她看了四年,从原本的厌烦到如今的不舍,她贪婪的盯着他嘴边的笑,想把眼前的一切永远的封存在脑中,可心里却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墨怜生见她这样看着自己,有些情难自禁的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声音低沉磁性。 “幽若,我心悦你。”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墨怜生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心绪有激动。幽若心里是不是也有着同他一样的情愫,只是她出口的声音依旧冷淡。 “墨怜生,你可知我在靖安城找的差事是做什么?” 听她这样问,墨怜生心里一笑,他自然是知道她做什么,可是她突然变得严肃的脸,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幽若你...。” 不等他说完,连幽若就沉声的脱口而出两个字:“杀人!” 她冷笑着将双手伸到他面前,连幽若每天都会用皂角洗很多遍手,可她知道再怎么洗也只是洗掉了表面的脏污,内里的却永远洗不掉,这样的自己要怎么站在满身慈悲的人身边。 “我生来满身杀戮,不得佛祖救赎,去不了你满是光明的世间,好好待陈家的姑娘。” 连幽若转身不在看他,也不给他任何出口机会大步的朝山下走去,墨怜生抬着手不知所措的站在树下看着她有些轻颤的背影,他知道幽若定是在哭,他不在乎她是谁是不是手染鲜血,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她从第一眼便注定。 她方才说陈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姐姐只说盛云皇后在准备帮他寻合适的婚事,却没说已经定下来了,想着他三两下快速跃上树换好行头,心有不甘的追上连幽若一路跟着她出了城,看到等在一旁的风夙和穆子书。这是又有任务,只是这次穆子书也在! “这次的任务有些凶险容不得一丝闪失,路途有些远幽若你要和他.....。” “无须,我和他没关系!” 听到没关系这三个字,墨怜生气的差点捏碎手里的石子,她就这么想着和他撇清关系。穆子书见她今日脸色有些阴沉,有些责备的瞪了眼风夙,都是这小子嘴太快。 “那便快些启程,这次我们要去的是岭南,路程有很我们务必要在六月初八前赶到那里。” 听到六月初八连幽若愣了下,想起去年挂完锦囊墨怜生对她说的话。 “你可愿每年都来此陪我祈福,来此挂这锦囊?” “嗯,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与我定下这誓约决不可反悔。” 她怕是要反悔了,罢了反正陈家的姑娘会陪着他挂,这本就不是她该操心的,说不定到时候那呆子还会笑的合不拢嘴,什么心悦她,心悦她刚才怎不追过来,越想她越怒火中烧。翻身上了马狠狠一鞭子抽下。 马惊得仰头撕喊,如离弦的箭般快速跑出,留下刚上了马的两人愣着不知该说什么,穆子书看着她依旧瘦弱的背影心里有些吃味,她心里竟这样在乎那个煜太子。不过细想他又笑了起来,等陈家的庶女嫁给墨煜,幽若便会断了念想。 以前穆子书心里就不忿墨煜那样没用的男人,不过是仗着有副好皮囊,近水楼台才先得了幽若的心,可如今又怎样,窝囊的让人唾弃,盛云让他娶谁他就要娶谁!有超一日等自己登上帝位,幽若就会看清哪个才是她值得托付的男人。 墨怜生看见穆子书盯着幽若离去的方向笑的一脸阴沉,这个男人绝不像他表面看去那么简单。 ☆、第六十三章 靖安城到岭南日夜兼程也要不下五日的路程,三人一路上日夜兼程总算在初八这天到了岭南。等到了落脚处穆子书和风夙又一刻不停歇的直接去了分阁安排一切事宜,只留连幽若守在客栈内。 倒不是穆子书不想带她去,只是一路走来见她一直闷声不说话,怕是心里那道坎还未跨过,此事不可急只能徐徐来。 华灯初上,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今日还是花神节,连幽若躺在榻上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墨怜生那张脸,可最后却适得其反,她放弃的睁眼坐起身,听到窗外的人声鼎沸起身走了过去,靠在窗前看着街上到处鲜艳的红和各式各样的面具。 岭南地广物博花神节的阵仗竟不比靖安城差,只是此时那呆子又在作何,怕是已经佳人在侧相配了吧,风夙和她说过陈家的姑娘都很温柔善解人意。不像她劈头盖脸只会说他傻,也做不来解语花,唯一会做的做得好就是杀人了。 想着她无奈长叹,斜了眼身后越走越近的人,她就知道凌楚这家伙一定会出现。 “你这长吁短叹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害了相思病的人,如何?要不要和我诉诉苦,我这人除了仗义还很善解人意。” 连幽若看着眼前人只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有酒吗?” 墨怜生愣了下,她何时学会了喝酒他竟不知。罢了,既然她想他便陪着,她所想的一切他都愿舍命陪着护着。他转身下楼买了几坛酒两人跃上屋顶对月饮酒,也算是坐了回文人雅士。 连幽若举着酒杯看着还未圆满的明月,她的此刻的心就是如此,原本满满如盈月,如今心上却被挖走变成了残月,她怕是此生都不会在圆满一次了。她心上那棵为他而生的参天大树如今结出了果实。 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灼烧的她的喉头,都说这酒甘醇醉人,为何她喝起来却是苦的,为何会这样苦?苦的她眼里的酸涩止不住的汹涌而出。 “我心里有个喜欢的男子,可我与他的身份有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我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人,而他是要去极乐的人,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 “或许他想越过这沟壑去找你,只是还未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墨怜生见她眼里不断滑落的晶莹,心里揪痛无比。她的泪与他来说比这世间任何□□都让他痛不欲生。他抬手心疼的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恨不能马上揭开自己的面具,将她拥入怀告诉她自己绝不会对她放手,可是他不能。 “幽若....我!” 连幽若有些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这双陌生却又熟悉的眼眸,她抬手慢慢握住停留在她脸颊上的手,凌楚的手也是这样宽厚温暖。 “你为何和他如此像,却也不像。” 突然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徐徐传来,打断两人相互注视的目光,连幽若一下子清醒许多,心里暗讽自己是想男人想疯了,竟然对一个登徒子摆出柔弱的样子。 那笛声是穆子书在招她回去,她快速起身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只丢下一句冷冷的话。 “今日,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墨怜生看着她疾奔而走的身影无奈叹口气,一人形单影只的坐在屋顶上。他知道了幽若对自己的情愫,没有欣喜若狂反倒更加忧伤,只能一杯杯喝下辛辣灼人的酒,苦笑着喃喃自语。 “师父,怜生该怎么做才不会违背对您的誓言,也不会让幽若如此伤心。” 穆子书见连幽若回来,本想开口询问她去了哪,可见到她有些微红的脸颊还有身上若有似无的酒味,本来想好要问的话就变成了别的。 “陪本王去这街上走一走可好?” 连幽若看了看楼下热闹的街道,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穆子书见她有些拘束的样子,怕是只把他的话当做命令来遵循了,罢了不管怎样,他能单独和她相处一下也好。 走在热闹的长街上,穆子书还会停下来瞧一瞧问一问,连幽若就只是漫无目的跟在他身后。见她如此,穆子书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他平日太过严肃,才会让她时时都和自己保持距离。 “本王....我说了你无须如此顾忌,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同你一样的普通人,来,帮我瞧瞧这锦囊哪个好?” 连幽若有些搞不懂这个皇子到底想做什么,只当他是礼贤下士,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在拂了他的面子。 “属....我看不出,都是红色的,只是绣的花样不同。” 穆子书瞧着她说话谨慎的样子,忍不住淡淡一笑伸手拿起绣着火凤花的锦囊,他方才瞧见她多看了这个锦囊两眼。连幽若确是多看了这两眼,因为去年的花神节墨怜生选的就是这个图案。 选定了锦囊两人一路朝许愿的地方走去,许是时辰还未到,那里还未挤满人,只零零散散有些在等着。岭南的火凤树比靖安城的要小上些,可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一样的光彩夺目,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见她脸上总算有了淡笑,穆子书心里也欣慰了许多了,他紧了紧手中的锦囊走到她身边, “幽若!” “嗯。” “你可愿同我一起将这锦囊挂在火凤树上?” 连幽若偏头看了看一脸笑意的人,只是他目光中的灼灼让她不舒服,她实在搞不懂祈福求个平安为何都要拉上别人,不过他是主子她不好违逆。 “当然可以。” 说罢连幽若拿过他掌心的锦囊围着树准备找个何时绑系的地方,穆子书有些诧异她为何答应的如此爽快,前几日她明明为了煜太子的事心里惆怅不快,今日为何....。但不管怎样,这是不是预示着那人在她心里根本就不是不可取代的。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只是举手之劳为何不答应,只是我不明白祈福求平安为何要两人才算诚心?” 穆子书的指尖本快要碰到她的手背,可听到她的问题一下子就定在原处, “谁同你说花神节是祈福求平安的?花神节是姻缘节,是男女互诉爱慕之心的节日,到了吉时两心相约的男女会在这锦囊内放上一颗相思子,然后执手一同挂在这树上,以表想长相厮守的心意,哪个锦囊中的相思子越多,越说明两人的情比金坚。所以幽若,你知道你方才答应我的是什么意思吗?” 穆子书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连幽若却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满脑子都是墨怜生那时笑脸盈盈说的每一句话。 “你可愿每年都来此陪我祈福,来此挂这锦囊,你与我定下这誓约绝不可反悔。” 她眼底泛光苦涩一笑,他那时是不是就已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诓骗自己与他定下那誓约,可她与他之间的阻隔不是一个誓约就可解决的。连幽若看到手中系到一半的锦囊,猛地缩回手,锦囊应声掉落在地,穆子书的心也如它一般像是被人遗弃了。 他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声音淡淡听不出心绪。 “难得看到你也有慌乱的时候,我只是看你这几日有些低落,寻些乐子逗逗你而已。回去吧,再过三日我们会去岭南王府贺寿,到时候你会被安插在贺寿的舞姬中,这几日会有人教你跳胡姬舞。” 穆子书心里哀叹,他的心思难道像豺狼虎豹,让她唯恐避之不及,他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墨煜! 回了客栈隔天早上如穆子书所说,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来教她如何跳舞,一连三日她都一步不离的待在屋里潜心练舞。 墨怜生则是躲在窗外,只是瞧见她那一身薄如蝉翼露出小蛮腰的舞衣,气的他差点把客栈门前的树枝掰个精光。客栈的小伙计每日天傍亮一开门就见一地的树叶和树杈子,这还没到秋天这树怎么就玩命的掉叶子了呢,还有这树杈真是奇了怪了。 穆子书这几日也是安静的坐在屋里,不过风夙倒是给他带来有趣的消息,岭南王想在修罗阁下帖子,十万金买他的项上人头。 修罗阁的风叔看到这帖子吓了一跳,不过也顺手接下了,有人上赶着白送钱,他们不收不是浪费了老天的眷顾,风叔一刻没敢耽搁快速飞鸽传书给穆子书。 “真是有趣,不过本王的人头竟才值十万金有些少!” “殿下您.....。” 殿下的性子有时比他还顽略,哪有人这样开自己的玩笑,不过这即日也不知怎的,幽若不在怏怏不乐,殿下反倒一副忧愁不得志的样子。 等到了岭南王寿诞这一天,穆子书早早的被人请了过去,谈天说地闲聊家常硬是被岭南王从早说道了天黑,他也就是那么好脾气的陪着,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心里想的都是恨不能马上掏出刀子直接结果了对方,可如今的局面就是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前面热闹无比,后院就显得有些冷静,连幽若穿着舞衣脸上蒙着薄薄的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似水的清眸,若仔细看去便能窥的她高/挺的鼻子和小巧红润的双唇。 “都准备下,等会马上就到咱们上场了!” 听到管事的喊声所有人都快速站好,女子一对全都蒙着面纱,男子一队全都带着黑白交错的面具,连幽若瞧了眼身旁的男伴对着他小心的做了个手势,暗示他万事小心,墨怜生看到身边人的打扮气的脑仁疼,只想扯下身上的衣袍将她裹个严严实实。 见他不回应自己,连幽若气的佯装不小心踩了他一脚,墨怜生忍着疼赶紧点头,这丫头下脚也太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六十四章 “齐王殿下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这杯酒老臣敬您。” 岭南王笑着举杯一饮而尽,穆子书紧了紧手中的酒杯,只低头瞧着却没有要饮下的意思。岭南王面色一沉,想着该不会是这小子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殿下为何不饮酒,莫不是岭南的酒入不合您的口味?” “这酒醇香味烈,想必是有些年头的好酒,只是本王很是喜欢这凉山玉的杯子,玉润晶剔倒是难得,入手带着丝丝凉意,连着酒喝起来都有别样的滋味。” 穆子书边说边举杯小酌了一口,有些迷醉的闭眼回味。见他终于喝下,岭南王安心的放下酒杯,虽说只一小口,但也足够要了他的命。风夙在一旁看这老头子笑的一脸和善,心里的歹毒怕是无人能及。 “殿下若喜欢,老臣还有一套上好的送与殿下,全当是岭南的小玩意让您把玩把玩。” “岭南王如此舍得,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殿下折煞老臣,承蒙陛下惦记我这把老骨头,倒是劳烦殿下来回奔波了。” 两人正你来我往客气着,候在院外的舞姬鱼贯而入,穆子书收回目光有些慵懒的靠在凭几上,不动神色的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果然在队尾总算是瞧见了。 今日的她有着别样的美,青涩中却带着勾人魂魄的风情万种,幽若本就白,在穿上一身大红的舞衣,更是趁着她肌肤胜雪,只是目光落到她盈盈一握的楚宫腰上,穆子书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墨怜生一进正厅就瞧见穆子书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眼神还如此放浪形骸的盯着幽若看个不停,他气的脸色铁青,但也知此时还不是发难得时候。 很快随着舞乐的响起,一众人开始起舞,黑红白三色的碰撞,似是表达着花神与凡间男子相爱注定的凄美结局。 此时的墨怜生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只瞧见连幽若一身红衣,蹁跹起舞的模样。看到她一双剪水双眸,秋波流转的望着他缓缓伸手相邀。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伸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纤手笑着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另外一只手颇有些熟练的拦上她的纤腰。 感觉到怀里人吓得绷紧后背,墨怜生声音戏谑的在她耳边快速低语。 “太瘦,硌手。” 连幽若听到这声音气的立时拉下脸,险些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回头给他一巴掌,怎么又是凌楚!他到底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她就不明白了,他这样跟着自己究竟图什么。可就算她心里虽有千百个不愿意如今的局面,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跳下去。 穆子书看到她那边有些异样,抬头瞧见她身旁的男子和放在她腰上的手不悦的挑眉,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嘱咐过要做到如此逼真。 墨怜生熟练的配合着连幽若起舞,见穆子书看向这里,伸手揽住连幽若的腰肢让她与自己贴的更近,眼神挑衅的看向穆子书。果然这位八皇子的目光一下子阴沉下来,这丫头怕是自己被惦记上都不自知。 “凌楚你够了!” “嘘,小心被看出端倪。” 风夙感觉到身旁人一下子变冷的气息,知道殿下这是生气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是看出殿下对幽若有着别样的情愫,其实他心里有些愤愤不平殿下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明明他身边已经有了长歌,还惦记幽若。 他心里虽有这想法却不敢说出,不过简林这小子今日难不成是疯了,幽若的便宜他也敢占,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只是今日的简林看起来有些奇怪,似是高了些也清瘦了些,风夙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等接触到那人看向这里的目光,他一下子就认出来,忙弯身在穆子书耳边低语。 “凌楚。” 岭南王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似是没发觉他们这边的异样,这老头怕是见他喝了这酒就觉得万事大吉了,他穆子书会如此草包看不出这酒中的问题,只是这个凌楚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个人他听风夙说过是个武功高手,但心性却很难以琢磨,而且对幽若很是上心的样子。 一舞作罢岭南王笑呵呵的又端起酒杯敬酒,穆子书依旧慵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见他又喝下一杯,岭南王胜券在握的心又坚定一分。喝吧多喝些!怕是到了黄泉再没这样的美酒,只有那冰冷恶臭的忘川河水喝了。 穆天你杀我亲儿,今日我便拿你儿子的命祭吾儿亡魂。 “这舞可还入的殿下的眼?” “甚妙,这些舞姬一个比一个长得娇美,本王瞧着竟有些醉了,不知是这美酒醉人还是这美人醉人。” “殿下若想知,不如把这美酒和美人都带回去好好品尝下。” 听到岭南王的话,穆子书恣意一笑有些摇晃的站起身,风夙忙担忧的出手扶稳他,晃悠悠的走向站在正厅中央的人。 “岭南王此话有理,让本王挑挑哪个才是醉人心脾,勾人魂魄的。” 穆子书迈着有些凌乱的步伐,围着一群舞姬转了好大一圈才幽幽的停在连幽若面前,抬手将她的手包在掌中轻揉,一旁的墨怜生见状,抬手不带一丝犹豫直接用力拍掉他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大厅的安静,穆子书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坏事的人,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暗暗较劲谁也不让谁,风夙一脸苦大仇深瞧了眼一旁同样不知所措的连幽若,这算什么事! 听到声响岭南王探头皱眉想看清楚发生什么,却因为穆子书和风夙的背影挡着,什么也瞧不见他急的站起身想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开口说话了。 “戏演的差不多了,齐王殿下又何必在捉弄岭南王呢?” 穆子书目光冷厉的看着双眼含笑的墨怜生,过了片刻才偏头看向身边的风夙声音冰冷的下令。 “动手!”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墨怜生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拉着连幽若快速跑出了大厅,穆子书沉声不说话也跟着追出。 直到跑到后花园墨怜生才停下,蹲在树边干呕起来,连幽若见他如此本想好好嘲弄一番,可想到他虽然嘴臭行为有些放荡,但自己也确实欠着他的恩情没还。想着她还是闭紧嘴靠在一旁的树边不说话。 等他终于翻身有些虚脱的靠着树,连幽若才掏出一块帕子摔在他脸上,语气冷淡。 “就阁下这样还行侠仗义?凌少侠怕是没杀过人吧,才会这样闻不得血腥味。” “终于让你抓住可以嘲笑我的把柄了,我确是从未杀过人,我有那个本事却不想,我不喜欢那种可以随便支配人命的感觉。” 见她淡淡一笑,墨怜生眼里有些忧伤。 “你是笑我这想法很愚笨吧。” 连幽若瞧了眼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又抬头望向满天星斗,嘴边的笑意满满绽放。 “你与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他也是如此,对什么都是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我本来很瞧不上他那样子。” “可你却把心丢在他那了是吗?” 她沉默不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收起起伏不定的心绪。 “你还是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也别再跟着我,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满身杀戮的人。不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总之你我不是一路人。” 墨怜生坐在地上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甘,又是这句话,他是墨怜生时幽若说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可如今他是凌楚她依然说他们不能再一起,为什么? “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我以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的!” 连幽若微叹口气只当做没听见,穆子书见她走来想问些什么,可还没张嘴就被她先开口了。 “殿下走吧,那人并无恶意,还曾出手救了我几次,想必这些风夙该和你说过。” “既然你说他无恶意,我便信,不是信他,而是信你。” “属下谢过殿下,我去帮风夙。” 两人回到正厅的时候,事情只剩下一些后续,除了府里的奴仆岭南王的家眷全部已处决,风夙见穆子书回来忙走到他身边垂首小声询问一些事情。 穆子书表情有些凝重的闭眼沉思,似是做着什么沉痛的抉择,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父皇的命令铲草除根。” “属下明白。” 得到允诺风夙带着一行人退了出去,他则是负手走到被按在座椅上的岭南王身边,为自己斟了杯酒看着惨烈的大厅内横七竖八的尸体,抬手将酒倾倒再地。 “这一杯酒是敬那些为你谋逆之心无辜惨死的亲眷。” “你为何喝了酒一点事都没有,为何啊!” “为何?” 穆子书讥笑的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岭南的酒果然要比靖安的更烈些。 “岭南王大概不知修罗阁的主子是谁?我怎会拿自己的□□谋害自己。” “你.....你!” “岭南王的十万金本王就收下了,多谢了” 岭南王怒瞪着眼前笑不露齿的人,才明白这断头台是自己亲手为自己铸造的,天要亡他啊!连幽若站在一旁看着穆子书笑的一脸平静出手结果了那人的命,这是要手染多少献血才会做到如此坦然自若。 看到岭南王倒地不甘怒瞪的双目,似乎在恶狠狠的诅咒这世间的不公,以前连幽若只知帝王生来都是霸道唯我独尊的,却不知皇权天威容不得别人一丝挑衅,哪怕说错一字也会断送无数人的命。 “幽若,你可觉得本王心狠手辣。” “殿下有殿下的想法,属下不敢逾越评判。” 穆子书从心底痛恨如今的自己,可为了在皇室这潭污浊的浑水下活着,就必须舍弃最一文不值的良善,他所走的路容不得他去怜悯任何人。 “这里的后事交与你,陛下的旨,意岭南王府一个活口不留!” 穆子书扔掉手中已被鲜血染红的丝帕,大步走出了大厅直奔风夙那,他怕那小子做事不够狠绝。果不其然等他到的时候,风夙正抱着怀里的东西对着井口面露难色。 “为何还不下手?” 见到身后剑眉微皱脸色愠怒的人,风夙有些惧怕的垂首不敢与他对视,穆子书上前接过他怀里的东西,那是一个襁褓,里面裹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孩,那孩子笑的无忧无虑根本不知周遭发生的一切,也不知自己如今就站在生死的边缘。 穆子书看到他乌黑滴溜溜转的眼睛,心里也是不忍,他记不起那是自己第几次出的任务,那时也是如此他心软放过了。可最后被父皇得知此事,罚他在悔龙殿跪了七天七夜,让他亲眼目睹那个孩子被饿狼撕碎,那小小的手掌飞溅到他的眼前,他看到那血腥一幕有些失了魂的开怀大笑。 “子书,朕的好儿子,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下次若再敢这便是你的下场!” ☆、第六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六十四章的结尾处大大修改了下,看六十五章剧情连不上的小天使可以返回去看一看。 这世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谁不是踩着别人的安稳活着。穆子书将那孩子抱到井边高高举起,脸上的寒意越来越重,他猛然松手眼瞧着那襁褓快速下落,却有一道银光快速闪过,卷走快要掉入井中的婴孩。 风夙看的清那银光是盘龙银丝,都说银贱金贵可在盘龙丝里银丝才是上上品。穆子书再抬头时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看到他脸上的面具穆子书沉下脸,咬牙恶狠狠的喊道。 “又是你!” 墨怜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孩,确认没什么大碍才抬头迎上穆子书满是戾气的目光,怒火眼看着一触即发,他却轻笑出声让一众人都疑惑不解。 “本人生平所好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是不是我孤陋寡闻,我怎听盛云的百姓说齐王殿下是心善仁厚之人,可如今殿下这是作何?若我没看错你是要把这才满月的婴孩丢入井中灭口?” “是又如何?这是本王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插手?殿下说笑了,若我想插手,岭南王府的人我护不了全部,一半总是可以。我这人是喜欢管闲事,可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 这话说出风夙赞成的点头,这是实话他可以作证,这几年里他和幽若出过不少任务,凌楚从来都是只管幽若的安危,就算他被敌人逼得险些抹了脖子这家伙也绝不出手相救。 “我知道永绝后患是盛云皇室排除异己的手段,可他尚在襁褓中,只是一个不谙世事不懂这人世间善恶丑陋的婴孩,但凡他是个稚子我都不会出手阻拦你杀他。” 穆子书昂头瞧着他不屑讥笑,抬手摸上腰间的佩剑。 “你以为得了齐将军指点一二就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是不是大放厥词,比过就知,今日这孩子我凌楚护定了!” “那便看看你与本王谁更胜一筹,若你赢了这婴孩的生死便有你来定,若你输了你与他的生死全有本王来定。” “好!一言....。”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还未等墨怜生说完话,穆子书就快速冲上前兵戎相见,风夙站在一旁面露凝重,心里却有些窃喜,他曾经也想过若凌楚和殿下相比谁的武功更好,说心里话他的心里是偏向殿下的。 风夙自小就常听父亲念叨,殿下聪慧过人悟性也超凡过人,更是夸赞如今的殿下比当年的齐将军还要天赋异禀,齐瑞当年就已经被称为盛云百年最有资质潜力的人才。 不止是风夙,在场的所有人都坚信他们的殿下肯定会毫无悬念的压倒性优势,可看到最后他们怎么看怎么是自家主子处在下风,况且那个凌楚怀里还绑着个孩子,若没绑着殿下岂不是只能节节败退。 在场的人全都敛神屏气紧盯着不断移动的两人,功力好些的勉强能跟上两人出招的速度,功力不好的连出的什么招式都看不清。 哐当一声穆子书的佩剑掉落在地,他捂着被震的发麻的手,不敢相信自己一双手竟抵不过凌楚一只手。 一场比试下来墨怜生也没占多少便宜,若再比下去他未必有胜算,穆子书的招数狠厉招招要人命,他虽能全部堪堪躲开,但太过耗气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我赢了!” 墨怜生收起银丝握紧有些轻颤的双手,穆子书的手麻了他的手也不好过。两人目光依旧敌视,穆子书看着他手腕上还在闪光的银丝,方才就是这个盘龙银丝将自己的剑压制的死死的。 他心里虽有不甘可事实摆在眼前他输了,这个凌楚不容小觑,也不是他所想的只有表面功夫那么简单,绝尘大师说只略微指点了一二,他看着倒像是倾囊相授了。 “本王说话一言九鼎,这婴孩的命是你的,不知阁下可愿入....。” “不愿,多谢齐王殿下美意,但凌楚自在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 墨怜生看了眼前院的方向,一切尘埃落定想必是没什么威胁了,幽若怕是明后两日就要回靖安城了,他也该回去好好弄清楚陈家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又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心里暗自默念,幽若等我!我定会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与你两相厮守一生。 见他快速离去,风夙才迈步小心的走上前瞧了瞧穆子书,见他脸色如常张嘴想说什么又觉不妥的缩了回去,他们今日是瞧见殿下颇狼狈的模样,殿下会不会....会不会杀人灭口? 穆子书余光扫到身边一脸踌躇不断进进退退的人,语气冷了冷。 “本王在你们眼中就这么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 “不是不是,绝不是!” 风夙领着一帮人惊惧的猛摇头,穆子书转身见众人的表情满意的点头,露出和善一笑。 “那今日的事都给我烂肚子里,若有人敢泄露半个字....。” “属下等誓死效忠殿下!” 修罗阁的人都知道齐王殿下的笑,表面上看去像是三月的春风暖人,实则却是数九寒天的风冷,不但刺骨还隐藏让人苦不堪言的惩戒。 墨怜生离开岭南王府将孩子托付给了一对早年丧子的夫妻,看到两人很是宝贝襁褓中的婴孩,他总算是安心许多,悄悄留了袋银子就离开了。这银子是他方才同穆子书比试时从他身上顺手“捡”来的。自己算是好心为这位八皇子积些阴德,想必他应该不会介怀。 岭南王府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他本想即刻就动身回普渡寺,他怕出来太久会给师父添麻烦,可回去之前他又忍不住想去在瞧一瞧幽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他这里怕是要变成一时了。 客栈内灯火通明,本该是正热闹的时候,店里却一片冷清。店家站在柜台后一脸苦哈哈,眼神幽怨的瞟向门口一排排身披铠甲高大威猛的士兵,这是怎么了? 他急急的小心跃上屋顶熟门熟路的找到连幽若的房间,推开窗门屋内却空无一人,这客栈被重兵把守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正当他满腹疑惑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奔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两道声音,一个有些年长的声音,言语间全都是训斥,另一个则是年轻些的声音,言语间都是焦急和恳求。 “陆叔您快着些,我瞧这次殿下很严重,老天保佑您就在岭南。” “催催催,你小子这才消停多久!” 中毒!穆子书中毒了?怎么会,他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难不成后来岭南王府又出现了异数!那幽若!这下他彻底淡然不下来了。那个老者的武功不简单,他不敢太过靠近只敢远远跟着,可心里又着急幽若的安危。 陆司拉了拉身上的药箱和风夙急急的拐进房间,见到床上人泛着青色的双唇的,惊得冲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回头怒目圆睁,对着一屋子的人劈头盖脸一阵怒吼。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今日创了多大的祸,风夙你这次只能以死谢罪!” 陆叔说出这话,风夙就知道事态严峻,怎么就在这最后一步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悔恨的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 “此时与副阁主无关,是我!是我害殿下中毒受伤!” 陆司见出口的是个姑娘,面上一顿神色凝重瞧着连幽若,莫不是这小丫头就是修罗阁那帮老家伙日日念叨的不得了的后辈。 屋外不远处的墨怜生听到连幽若的声音,心里的担忧算是消散大半,另一半未退是因为她的后半句话,是她害的穆子书中毒受伤?他走后岭南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殿下这毒是怎么中的?” 连幽若自责不已,若当初自己没被那女人无助可怜的神情迷惑,就不会一时心慈手软想要放过她,穆子书也不会为了救她手腕被划破,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受了轻伤,可那女子一脸狰狞的看着他们癫狂一笑。 “穆子书你就要死了,没人能解这毒,你必死无疑,我岭南王府满门在额鼻地狱恭候齐王殿下大驾光临,哈哈!哈哈!死吧!全都要死!” “陆叔,如今问这些还有何用,殿下到底中的是何毒,可能解!您倒是给句实话啊!” “阎罗令,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此毒无解!” “无.... 无解!” 风夙听到这话绝望的跌坐在地,陆叔的医术享誉整个云州大陆,他若说无解那殿下这次是真的没救了,想到殿下将不久于人世,风夙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陆司见他竟没骨气的哭了起来,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扯着嗓子大喊。 “一个顶天立地的儿郎哭的像个小妇,还不如一个丫头片子冷静,给我憋回去!话还没听全救如此没出息,这毒也不可说全无解只是就算有解毒的法子,你们也找不到那人,即便给你们找到了那厮,以他阴狠的脾气也绝不会出手相助。” “前辈请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哼!” 陆司瞧了眼连幽若不慌不忙的神情,眼里那坚毅无比的目光倒是让他有些折服,他负手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瞧了瞧外面,轻咳了声。 “你这后生偷听了许久也该现个身了!” 隐在黑暗中的墨怜生无奈慢慢走了出来,规矩的走到陆司面前行了礼,连幽若见到走出的人气的只想甩他个白眼,凌楚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不听劝。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都叫你走了!” 墨怜生二话不说先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认没伤,才安心的松口气抬手想理理她有些微乱的头发,却被连幽若一手打掉狠瞪了一眼。 “晚辈冒犯了,多谢前辈宽容,我想或许我能帮你们找到那人,想必前辈想找的该是盛云的第一□□师元末吧!” 陆司见这小子年纪轻轻竟识的元末,心里好奇伸手想揭下他脸上的面具,却被墨怜生巧妙的躲过了,见他笑声讪讪,陆司停手也不再为难,一屋子的人看着省着说他老头子以大欺小。 “你这后生倒是有些见识,确是元末,你可知他在哪?” ☆、第六十六章 “望云山中,赎晚辈冒犯,齐王殿下还能熬几日?” 望云山?那不是普渡寺后的那座上,连幽若记得她和墨怜生曾进过山林深处,误入了困人的阵法还有那个浑身是毒叫楚阳的男子。绝尘大师曾再三警告他们,上次能回来已实属万幸,望云山深处决不可再踏入第二次。 “七日,老夫拼劲一身医术可保殿下七日性命无忧,但你....!” 陆司走到连幽若面前摊开手掌,将一粒赤红色药丸递到她面前,目光暗幽幽的盯着她。 “吃了!若你七日内能回来,老夫便给你解这个毒,若回不来就以死谢罪。你心里当清楚躺在床上那人的身份,与其回阁里被极刑处死,倒不如吃了我这往生梦,醉死在你心里所期盼的梦中。” “陆叔,此事与幽若无关,是我的疏忽要吃也是我来吃这药。” 风夙听到陆司的话抹掉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冲过去,陆叔这样做定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看似他心狠逼着幽若选死法,实则陆叔是想给幽若一个体面,一个体面的死法,想必那解药能得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修罗阁的极刑他只听父亲提及过一次,那是一个可以将为了求生不择手段的人,变成一个一心只求死的地方,那里是消磨人心将人变成空壳无魂的地方。这些年自己得幽若不少照拂,也从她那里学到了许多,他从心底佩服这个清瘦内心坚韧无比的姑娘。 这事本就不能全怪她,当时自己也在场,若不是他护主不利殿下也不会被那女人划伤,他们更没想到那刀上回带着要人命的毒/药。 陆司见风夙想来抢他手里的药丸,抬手一掌将他震开,疾言厉色呵斥 “抢什么!你还有心思护着别人,你当自己可以独善其身不成。风夙我告诉你,这次殿下若出了事就算你和你老子都以死谢罪也弥补不了这过错!” 嗯?他正专心训斥风夙,却觉得掌心空落落的,转头才瞧见药丸已经在连幽若手中,见她要吞下墨怜生快速出手阻拦却被她不痛不痒的化解,只能眼看着她吞下那药丸。 连幽若吞下那药嘴边擒着淡淡的笑意,若拼了全力救不回穆子书她填命也理所应当,这药甚和她心意或许在梦里她可以放肆不用拘着自己的对墨怜生的感情,佛祖没成全她的,一颗毒药倒是做到了。 “幽若!” 墨怜生和风夙心急如焚的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连幽若轻松一笑陆司有些看不透这丫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她从不得解脱的愁苦中拉了出来。 “我会用尽全力,风夙殿下这里就靠你守着。” 一屋子的人都揪心的看着连幽若抱拳行礼走出房间,殿下中毒他们都责无旁贷,不该幽若一人受这惩罚。风夙低眉忧愁想出口的劝慰,在见到她脸上的决绝又收了回来。 墨怜生追着她走出客栈,长长的街道清冷只独有她一人消瘦的身影被月光一点点拉长,他抬手想握住她的手腕劝慰下他知道她心里很是自责幽若这人什么都不怕,却独独怕欠别人人情。 连幽若见身后的人伸过来的手转身不客气的,直接上去一脚,对凌楚她向来不客气,见她招招想让他断子绝孙墨怜生气的涨红脸。 “连幽若!” 可对面的人只斜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收手的架势,十几招过下来他惊愕的发现,她现在竟然能轻松化解自己的招式,为什么?难不成是师父教的! 倒还真是绝尘教的,一向清心寡欲的绝尘大师有天突然留住下山送菜的连幽若,长舌妇了好一会才得知这个得了自己真传的弟子拿着他一身本事去“轻薄”姑娘了,真是.....真是孺子可教也! 但也不能让那小子太过得意忘形,怎么说幽若算是他的同乡,总不能一直被人欺负,索性他就出手帮一帮。 “你....你!” “你什么你,凌公子平时不是话最多,如今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好!我只说一句,望云山我陪你去!” “为何?” “为何?你就当我是另一个煜质子,见不得你身处险境,见不得你受伤,这理由可行?” 连幽若不语眼里闪过哀伤,看着逆着月光站立在眼前的人,尤其是那双含笑的眸子,像极了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不知是不是这月色迷了她的双眼,凌楚给她的熟悉感越来越强,她原本内心的认定有些开始动摇。 “你不是他!” “若你想,我便是他。” “我不想!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跟着。” 见她甩下话,拉着脸闷声离开,墨怜生无奈感叹,这是又生气了!怎么没说几句就生气幽若太喜怒无常,可奈何他就是喜欢。 这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日夜兼程一刻都不敢耽搁,第三天赶个大清早总算是到了望云山,连幽若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也懒着在说了反正怎么说都赶不走,她不说墨怜生可就受不住了,平时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她回呛自己的样子。可这几日无论他在怎么逗她也没听她开口再说一句。 “你真的打算这一路一句话都不同我说?” 连幽若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的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应该是这里了。山林深处鲜有人来,当年的一切都没变太多,她依稀还可辨认出来。见她依旧不理自己墨怜生不放弃的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自责,不愿欠那个穆子书的人情,我也不愿你欠他的,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这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一时心慈手软,也不会给那女人出手伤人的机会,凌楚我感激你如此抬举我,但我受不起你的抬举,你我就此别过。” “总算是舍得和我说话了,只是一开口就赶我走,总是让人很没面子,若我说我曾从元末那里偷过药,对你要去的地方算是了如指掌,你可还会赶我走?” 这人真是,连幽若气的直接将手里的干粮砸向又笑的双眼微弯的人,墨怜生伸手笑盈盈的接住,真好!幽若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两人草草吃过早饭继续前行,路上倒是顺当没遇到什么野兽,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连幽若总算是看到那处熟悉的景象,木屋还是原来的样子,烟囱依旧冒着青烟。 她看的有些出神,仿佛曾经的一切就在眼前,墨怜生知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喊道。 “走吧。” 两人踏进院落,墨怜生嘱咐她站在门口别动,幻象的阵法变了,倒是没难住他,困阵依旧是原来的九门顺序,他庆幸顺序没被打乱,不然光在这里他们就要耗上一天一夜。 等到周围一切恢复原貌,见凌楚对她招手连幽若才小心的迈步走上前。百草谷中元楚阳正在铺晒草药,突然听见谷口铃声诈起,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铃铛自打父亲挂在此只响过一次,是有个和尚来求药,自那之后就在未响过。 如今难道又有生人闯入?他快速铺好草药急急像谷外奔去,可站在谷外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人来,他有些无趣的躺在树下,应该是死了,父亲在谷外布了许多阵法机关,还有毒虫毒草。撇开这些不说这林子里的瘴气就够那些人喝一壶的了。 唉无趣无趣,看来是真死了。他起身拍掉粘在身上草屑准备回谷里去,才转身就听到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破....破了!难不成那和尚又来了?可他明明答应师父不会再来了。 正在他惊讶不已时,连幽若搀扶着有些虚脱的墨怜生,一步一步有些摇晃的朝他走来,等他看清来人惊得张大嘴支吾着。 “是...是你!连幽若。” 嗯?这谷里竟有人认识她,她自认来这盛云多年,她认识的加上认识她的一只手数过来还有富余,难不成又是他乡遇故知! “你是谁?” “我是楚阳,元楚阳啊!你竟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认识。” 元楚阳见她皱眉深思完全记不得自己的样子,气的跺脚骂她忘恩负义,墨怜生倒是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眼熟,他好像也这样被遗忘过。 “你我记得,但救命恩人从何说起?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救了你!” 见她说的振振有词,元楚阳气的抬手指着她想反驳,却瞧见她身旁的人不是上次和她在一起的和尚。 “哎,你!还有一个人,这位是?” “在下凌楚。” 墨怜生本想靠在她身上再赖一赖,可见到元楚阳问自己还是站直了身体拱手行礼,元楚阳也拱手回礼。 “在下元楚阳,你们两个来百草谷作何?” “求药,不知楚阳兄和元末前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求药救人?你们难道不知我父亲最不喜的就是施药救人,若是来求毒药谋害人倒是好说,况且他外出采药了。父亲最不喜的就是有人破了他的阵法,我奉劝你们两个还是早些出谷,免得枉送性命,他杀人向来随性。” “我必须拿到解药,那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重要!这话墨怜生就不爱听了,这丫头前几日还不是对他酒后吐真言说自己多喜欢他,怎么此时穆子书倒变成很重要的了,听她如此说元楚阳低头沉思了下,按照以往父亲应该后天才能回来。 “那人中的什么毒?” “阎王令!” 墨怜生和连幽若同时脱口而出,满眼期盼的看着元楚阳摩挲着下巴闭眼沉思,他不说话他们也不出口打破这沉默。 “算你们运气好,父亲有教过我如何配置阎王令的解药,不过谷中缺了一味药,等会我出去转转,最快明日就可配出解药,到时候你们拿了药一定要快些离开,若是被我父亲发现了,你们小命不保不说,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能拿到解药,连幽若脑中长久绷紧的弦瞬间松了下来,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石头也落地,她也总算可以放松笑一笑。 “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晚上继续一更 ☆、第六十七章 “别愣着,随我进谷呀!不过丑话说前头,谷里的东西就算你们再好奇也不要碰,我爹这人心思很缜密,他的东西哪怕你只摸一下都能被察觉。” 连幽若点头嗯了声走在元楚阳身旁,墨怜生则是有些狼狈的跟在两人后头细细的查看着谷里的一切。元楚阳回头小心瞥了他一眼,用手肘轻撞了下身旁的人,掩嘴小声嘀咕。 “这人是谁?带着面具好生奇怪,上次和你一起那个和尚呢?怎么没见他来。” “我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他明明记得两人看起来两情相悦的样子,而且她这话怎么听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见她脸色微沉他老实的闭嘴不在追问。 到了谷中元楚阳给两人安排了住处,与其说住处,倒不如说像是许久没人用的杂物房墨怜生倒是没嫌弃,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就躺下,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屋内一下子只剩两人,连幽若坐到另一边摸了摸腰间的伤口嘴唇有些灰白。 她感觉身体的力气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干,只能无力的靠在墙边闭眼慢慢调整呼吸,墨怜生听到她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声,才翻身下了床将她轻轻抱起放到床上,这一路她一定是累极了才会睡得这样沉,这样毫无戒备。 他含笑抬手轻拂她满是倦容的脸庞,小心将她脸颊的碎发掖到耳后,心疼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又变得有些苍白,见她卷起身子墨怜生忙解下身上的外袍,仔细给她盖好,看到她嘴边的笑他也不自觉的被感染一笑。 只是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时,墨怜生一下意识到床上人的不对劲,她刚才手心明明是暖的。 他快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另外一只手,全是冰凉的!见她嘴边的笑意渐深,墨怜生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往生梦的毒提前发作了,不可能! 他焦急的将她抱入怀中,不断的搓着她的手和胳膊,嘴里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 “幽若,幽若不要睡,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幽若!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墨怜生啊!” 可无论他在怎么喊,怀中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有脸上的笑容依旧。 刚睡过去的时候连幽若觉得周身的一切都是冷的,自己仿佛置身在冰冷的海底,黑暗!无尽的黑暗,她的脖颈像被无数双手扼住无法呼吸,她痛苦的轻喊着。 “墨怜生,墨怜生!” 可她忘了没人会来救她,没人。她放弃挣扎任自己慢慢下沉。连幽若以为会越来越冰冷,可只过了片刻她就觉得周身突然暖了起来,她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还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她幽幽的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头墨发含笑看着她的墨怜生,和一树随风晃动的花海。 “你已经睡了许久,说好一起出来赏景的你却一直睡着。” 连幽若猛地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墨怜生见她发愣伸手穿过她散落的黑发,声音极尽温柔。 “为何一直看着我不语。” 她伸手抚上他近在咫尺的脸,感觉到手心的温暖竟开始喜极而泣,见她眼泪扑簌而下墨怜生心疼的捧住她的脸庞,指尖轻拭泪珠。 “只是睡了一觉,见到我怎就哭起来了,难道幽若不愿见我。” “不是,不是,不是!我愿见你,自云隐山抛下你走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墨怜生我想见你,想见你!” 她再不压抑心中所想,哭喊着扑进他怀里,一遍一遍诉说着这些日子的相思,她知道这是梦,可是能不能让她放肆一次,她怕再没机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好,我只是同你玩笑而已,你答应过我年年都会陪我来挂锦囊,所以就算.....。” 墨怜生还在絮叨着,就觉得唇上一软看到幽若居然主动来吻他,墨怜生微微一笑抱紧怀里的人,轻柔的回应着她。 这梦太过真实又太过美好,她想永生永世就此沉沦。 元楚阳从外头采药回来,正准备着手配解药,就听到外头有人喊他,等他打开房门瞧见站在门口的人,尤其是他怀里的脸色苍白,嘴角带笑的连幽若。 “快把她放到床榻上,她这样多久了?” “已经半个时辰,来之前她吃了陆司的往生梦。” “难怪她笑的像是夙愿以偿,往生梦服下最快半月才会发作,你们不是才来了没几天,入谷之前她是不是受了伤才会催动毒/药提前发作。” 元楚阳抬手摸上她的脉搏,瞧见她腰身上米粒大点殷红,墨怜生也瞧见了才知道她受伤了。他狠厉的一拳砸在床头,恼怒自己为什么就疏忽了。 “往生梦我虽不会解,但她中的另一个毒却很好解,可是往生梦的毒会不会暂缓发作我就不知道了,唉我说你这人一直带着面具就不闷的慌吗?” 见他不回话只是抱紧怀里的人,元楚阳认命的起身开始配解药,瞧这人的紧张的样子就和两年前那个和尚一样,都把连幽若宝贝的和眼珠子一样,也不知这丫头哪里好? 等配好解药墨怜生仔细的给连幽若服下,抱着她又回了杂物房,元楚阳则是开始动手配置阎王令的解药,说来他心里有些发虚阎王令的解药他配十次要有六次失败,只能看老天帮不帮他们了。 等到了后半夜连幽若才渐渐转醒,只是头昏沉无比,她睁开眼就瞧见凌楚那张熟悉的面具,他靠着墙睡着了,而自己正枕着他的腿。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她终于和墨怜生相守了,这往生梦真是好东西。 她起身拉下身上的衣服,本想给他盖好就听到门吱的一声开了,墨怜生也被惊醒瞧见身边醒了的人,两人默契屏气凝神,只是某人的手还是不安分的握住连幽若的手,感觉到她已经暖和的掌心,他才暗自松了口气。 元楚阳攥紧手中的药瓶满脸惊恐的跑到两人床榻前,抖着手将瓷瓶塞进连幽若手里。 “等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我父亲回来了,如果被他发现有生人进了百草谷你们只有死的下场,明日他会出去采药,到时你们就可以离开百草谷,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两人见他脸色惨白,嘴唇不住的哆嗦着,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抖得如筛子般,像是遇到了及其可怕的事,连幽若本想开口询问,话还未说出口他就起身急奔而出。 屋内的两人疑惑不解的面面相觑,但都选择沉默不语,连幽若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向床榻角落里挪了挪,透过月光举起瓶身晃了晃。 “这次谢谢你,若没你这百草谷我一人决进不来。” 墨怜生偏头看向床角的人,今夜的月光有些暗淡他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她毒发的时候他听到她叫了自己的名字,一下喜悦,一下伤痛,一下又悲喜交加,她说想见他! “你很想他吧,所以毒发的时候才会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想又如何,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况且他就要娶别人了。” “你为何如此断定你们不是一路人。” 连幽若凄凉一笑举起手掌在月色中不断上下翻动,声音苦涩。 “你可知我这双手杀了多少人?无辜的该死的都有!我活在修罗世间,而他活在佛陀世间。” “我想他并没有在意这些。” “你又不是他你怎知,那呆子见朵花凋零都能忧愁半天,说一大堆佛礼。” 墨怜生轻笑一声:“是吗?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连幽若还感慨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凌楚说话,真是难得他没说什么话恼她。他们本以为今夜会安静的读过,只是没过了一会这静默就被一声撕喊划破。 他们听的清楚那是元楚阳的哀嚎声,撕心裂肺仿佛才承受着削皮挫骨的痛楚,墨怜生知道那是什么,元末怕是又在拿他试药。 “父....父亲,我好痛苦求您杀了我,杀了我!啊!” 元末坐在竹椅上,冷眼瞧着匍匐在地痛苦挣扎的人。 “只要你能试出可解我身上的毒的解药,我自会成全你,否则你到死都是我的药人,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等到元楚阳彻底昏厥过去,元末才起身走到他身边拿银针刺破他的手指,看到依旧发黑的银针,元末恼羞成怒滑落桌上所有的器皿,面目狰狞的大喊。 “为何不行,为何还是不行,十九年了,整整十九年,我耗费了十九年为什么还是制不出解药,没时间了再没时间给我浪费了。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元末有些癫狂的冲过抓住元楚阳的衣领,一路拖拽到另一边桌前打开一瓶药,强硬的将药灌进他嘴里,元楚阳半路醒过来感觉到嘴中的苦涩,拼命挣扎被入口的药呛得连连咳嗽,呕出不少药汁。 他看到眼见赤着眼已经癫狂的人,绝望的对着他怒吼,元末见他浪费如此多的药恼怒的一脚踹在他心窝上,揪住他的头发恶狠狠的警告。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浪费了我多少心血,居然敢反抗,我是你的父亲!我将你带来这个世间将你养大,给你吃给你穿,你就要用命回报这份恩情,这是你做药人的命!” ☆、第六十八章 元末捏住元楚阳的下巴狂笑着将桌上的药一股脑全倒入他的嘴中,死死按住他的嘴逼着他吞下所有药,闻声赶来的两人瞧见屋里的一幕,墨怜生伸手拦住想冲上前的连幽若压低声音。 “我先进去拖住他,你找准时机先将元楚阳救出。” “好!你小心。” 听到屋内不断传出的哀嚎,墨怜生不再耽搁直接起身一脚踹开门,看到满屋的狼藉冷笑一声。 “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 “你是谁?为何这谷中会有生人!” 元楚阳的脸已经涨的有些青紫,面上到处都是眼泪和涎水,痛苦的整个人都在翻着白眼不停的抽搐着,嘴里却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 “走....走。”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所中的毒,注定你这辈子不可能会有子嗣!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受的了这毒为你孕育子女。” 听到他的话,元末先是抚掌大笑直至笑的眼泪都出来才停下,墨怜生一刻都不敢松懈的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屋外的连幽若心里也是疑惑。 元末笑着负手向墨怜生走了几步,见他离开元楚阳身边,墨怜生心里暗喊机会来了,脚下也慢慢向一旁挪动,元末瞧出墨怜生的心思冷冷一笑,又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和我耍心计。” 墨怜生计谋被识破面上不在乎的一笑,但他的手心早已满是冷汗,这个元末如果只轮武功他们两人或许还能打个平手,但他用毒的手法防不胜防,师父当年还是全胜时期与他比试都吃了暗亏。 “您怕是大限将至,所以才会这样心急的折磨与他,晚辈说的可对?” 连幽若蹲在窗外听得有些糊涂,可看到元末本来还含笑的脸,听到凌楚的这句话时,脸色马上变得阴沉连带着眼神也泛起阴毒的杀气,显然凌楚说的是真的,这个男人快死了。 元末手下暗暗发功,恼怒的看着眼的人,他本以为这小子只是那些个不怕死,想来百草谷偷药的人,可几句话下来这人竟如此了解他的一切,这不得不让他有所提防。 “你到底是谁?” 他警惕的慢慢走上前,墨怜生见他过来心中暗呼口气,隐在袖中的手握紧掌心的银针。 “家师和前辈算是有些渊源。” 墨怜生恭敬的垂首拱手行礼,元末佯装感兴趣的又向走了一步,看到眼下的一双脚墨怜生努力让自己镇定,成败在此一举!连幽若虽看不懂凌楚究竟想做什么,但看到两人离得如此近他又低着头毫无防备的样子,若这老头先下手他岂不是会小命不保。 她在外头急的和热锅上蚂蚁一般,里头的墨怜生也急,但还不是时候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让他放松警惕,胜算立时会高出许多。 “哦,你师父是谁?” “家师姓齐,前辈可想起?” 齐?难不成是齐瑞!那个卑鄙小人当年卷走他大半的珍贵丹药,恨得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祖师爷的规矩同门之间不可相残,他是打心底狠毒了这个小师弟。 墨怜生不动声色的悄悄抬眼,见他眼神微动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心里大喊着机会来了,手心翻动快速/射/出手中的银针,快速冲到元楚阳面前,心里有些嘀咕,方才有没有刺中他。 元末虽及时反应过来,可到底墨怜生也不是吃素的,针针都是对着他要/穴,最后还是中招了,只在几息间他就觉得自己大半个身子麻的动弹不得。 见他僵硬的垂手站在原地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墨怜生知道自己得手了。屋外的连幽若见状一刻不耽误,快速冲进屋内,费劲力气搀扶起趴在地上没了知觉的元楚阳。 元末冷声大笑他的武功竟已退步到如此地步,果然是大限将至,可临死能拉上几个垫背他心里也舒坦了 “快走,这麻药只能困住他一时。” 墨怜生挡在连幽若身前,看着那个不断冷笑的人,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 “想走?今日你们谁也出不了百草谷,小子你知我身上的毒可化世间万种毒,还不怕死的对我下这么蹩脚的药,就为了争那几息的时辰?可笑!” “几息就够了!” “凌楚?” 连幽若担忧的看向身旁的人,她认识凌楚快三年了,每次她只要出任务他总能在自己最危险,最需要别人出手相助的时候恰巧出现,也总是嬉笑间就能轻松化解所有危机,像今日这样严肃以待她第一次见。 “快带元楚阳走,这里我尚可拖住。” “拖住我,大言不惭,你自己中毒都无所察觉,还想救别人。” 元末飞身一掌拍向墨怜生,墨怜生抬手运气想接住,胸口却一阵刺痛疼的他整个弓起身子,那痛像是一瞬间被万箭穿心,他是何时中了这老头的毒,枉他自负聪明,可最后还是失策了。 连幽若见情况不妙松开元楚阳,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劈去,元末阴狠一笑空手接住剑身手上一用力,剑身马上折成两段,他看着眼前目光如鹰狠盯着他的连幽若。 “哦,你身上的毒很是有趣,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你杀了他我不但放你走,还帮你解毒,怎样?” “这人我确是想杀,但和你比起来我更想杀了你这个卑鄙龌龊之人,你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于世!想用解毒来与我做交易怕是你想多了,我从未想过要解了这毒。” 哼,倒是有情有义,但是在元末眼里那些都是可笑至极的东西,他最不屑的就是这些,当年就是因为所谓的情他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墨怜生感觉到喉头不断翻涌的腥甜正在从嘴边慢慢溢出,连幽若见他面具下不断滴落的血,将他素白的衣衫染得黑红一片。 “凌楚,你还撑得住吗?” “还...还死不了,你小心他的毒,不要碰他,这人浑身上下都是毒。” 元末快速出手不给他们一丝喘息时间,连幽若完全招架不住他的攻击,几招下来她竟开始提不起力气来,周身也越来越冰冷,脚下也开始发虚,像极了她做梦的时候,该死!为何往生梦的毒会此时发作! 墨怜生看见她不住的摇头,整个人摇摇晃晃,莫不是往生梦的毒被催发了。元末早已瞧出端倪,这世间没人比他更了解毒,他阴森一笑手心运气抬手一掌狠狠拍向思绪一片混乱动弹不得的连幽若。 连幽若只觉得头疼的快要炸裂,这次却与上次不同不像置身在冰冷的海里,眼前的一切雾蒙蒙的到处都是氤氲的雾气,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天空突然零零星星落下豆大的雨滴,她仰头闭着眼想让冰冷的雨水将自己冲清醒,可是为何这雨水是暖的咸腥的,她抬手摸到熟悉的粘稠,是血?血! 她蓦然睁开眼看到自己眼前狰狞狂笑的元末,而自己被凌楚牢牢护在怀中,她的双手鲜红一片,可身上却不痛不痒,凌楚帮她挡住了刚才那一击,感觉到肩上的人噗的又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也人无力的靠在她身上不在动弹。 连幽若拼尽全力稳住摇晃的身体,抱紧他慢慢滑落再地,扶起他的身子眼里泛起水雾,哽咽的哭喊着。 “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样护着我,我不值得你如此,不值得啊!” “你...你值得。” 墨怜生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费力抚上让他恋恋不舍的面庞,他轻笑着。她泪眼婆娑的握紧他宽厚暖人的手掌,看着他脸上的面具缓缓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幽...幽若我怕是...怕是再不能照顾你了。” 她透过眼泪看到那张让她日思夜想,尝遍情爱之苦的面庞,看着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汩汩而出。 墨怜生!他是凌楚!为什么她会认不出。 连幽若你不是自诩自己很了解他很爱他吗?可为何他只带了一副面具在你身边你却察觉不到。 “为何要一直瞒着我,为何?墨怜生你答应过我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反悔我不允许你反悔!” “好....!” 她看着他说完这话倒在自己怀里彻底失去知觉,悔恨的大声哭喊,元末看到眼前一幕拍手叫好的狂笑,他就喜欢看生离死别,就喜欢看世间众生为了情爱痛不欲生。 连幽若轻柔的放下怀中的人,摇晃着站起身,目光平淡的看着坐在地上狂笑不止的人。她感觉到了周身的越来越刺骨的冷,往生梦的毒又开始了,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倒下,她要杀了这个人,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活了两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恨到千刀万剐都难消她心头的恨意。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她看到墨怜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安然浅笑,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这样睡去。 呆子,等我!等我为你抱了仇我就去陪你,永远长久,再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在不顾虑什么国仇家恨,她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一刀刺在肩头,猛然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嗜血一笑。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元末坐在地上不在出手,如今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一生都要与孤单为伍。他讥笑的看着举刀冲向自己的人。 连幽若冷着眸子一刀狠厉刺入他的胸口,元末看着刺在胸口的刀,抬眼看着眼前眼底充血被杀戮支配的人,咧嘴诡异一笑声音淡淡极尽讽刺道。 “杀了我,他也活不过来了,哈哈哈!” 话音还未落地连幽若拔出匕首,愤怒的狂吼着举刀疯了般不断狠刺着元末的胸口,就算地上的人瞳孔早已灰暗无光,她依然没停手,眼泪混着鲜血不断喷溅在地,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远处望去鲜红妖艳。 如他所说,呆子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她哭的难以自制,任泪水肆意划过她的脸庞,脱力的昏了过去,元末死了,解药该送去哪里她告诉了元楚阳,如今她可以毫无牵挂的和他永远一起沉睡。 墨怜生等我! 半月后,飞霜苑内蓦地传来丫鬟兴高采烈的呼喊声。 “快来人啊!长清郡主醒了,长清郡主醒了!” 连幽若坐在床边木然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屋里的装潢很是精致讲究,像是簪缨世家女子的闺房,这不是她在普渡寺的茅草屋,这是哪? ☆、第六十九章 元楚阳本在长松园内查看晒干的草药,听到丫鬟的喊声先是一愣,想了许久长清郡主是谁?等绕过弯来火速丢掉手中的东西,一路狂奔冲向飞霜苑。 连幽若伸手遮住有些晃眼的阳光,她这是在哪?是被救了吗?那呆子在哪?她心急的扶着床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不知是没睡够还是睡得太多,只觉的自己身体软绵绵提不上力气,她松开手向前只挪了一步,重心一个不稳的重重摔倒在地。 元楚阳进来的时见她披头散发狼狈的摔倒在地,急的赶紧冲上前扶起她,本想开口好好责备她一番,可瞧见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终是不忍只埋怨了一两句。 “那些个婢女也着实没眼力,怎的一个个全都跑了出去,你睡了大半个月了,好好在床上歇着,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呢?” 连幽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元楚阳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带着绝望却也带着期盼,他抬头看向她泛起水雾的眸子,长叹口气,扶着她坐回床上。 “他还活着你可安心,绝尘师叔领着一个胖和尚先将你们两人带走了,我去给那个齐王送的药。” 听到他还活着连幽若揪着心的总算是放下,眼里滑下喜极而泣的泪珠。 “有绝尘师叔照顾他你可安心,他伤势比你重,我前几日去瞧还是昏睡着,这事师叔牢牢瞒住了你也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吗?” “我听到她们叫我清平郡主,为何会要这样叫我?” “你救了齐王殿下,盛云陛下说你立了大功就赐你清平郡主的头衔,你如今不仅是盛云的郡主还是仆射府的二姑娘,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盛云赫赫有名的左仆射?” “仆射府的二姑娘?我吗?”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 元楚阳好笑的看着眉头深锁一脸疑惑的人。看来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像他一样,一直以为元末是自己的生父,所以他才会一直隐忍这些年的折磨。连幽若摸上脖颈上的吊坠,她的记忆中倒是有关于身世的记忆,知道自己的父亲似是有些钱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就是做生意的商人,没想到却是位高权臣,但她知道“母亲”不愿她和这边扯上关系,只在临死前才嘱咐她,若有一日有人拿着同她脖颈上一模一样的吊坠来寻人,她跟着走就可以活下来,也许会过得不好,但能活下来。 连幽若在想那个家大概是很不喜她们母女两,这些才会不闻不问随她们自生自灭,正当她低头沉思的时候屋外就响起一个雀跃的女声,紧接是事另外一个女声轻声斥责。 “二姐姐你醒了吗?” “长雪你小声些,她睡了这么久又与你我不熟识,你这样热络会吓坏她的。” 两人迈步进了屋的就瞧见床上坐着一个人,正目光冷清的看着她们,陈长雪被她眼神冷的一瞬止住脚步,胆怯的低着头一下子退到了陈长歌身后,拽了拽长姐的衣袖,心里小声嘀咕这个二姐姐眼神怎么这么凶? 见她这样元楚阳忍不住偷笑,这怂包样和自己当初见连幽若时差不多,不过他稍有些骨气没露怯,陈长歌见她面色还是苍白一片,担忧的开口询问。 “二妹妹可觉得好些了。你昏睡的这些日子父亲和母亲一直担忧的寝食难安。” 陈长歌笑盈盈的看着床榻上的人,说来自己与这个二妹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在修罗阁她们碰过一面,见她瞧自己的眼神满是迷茫,本来舒展的绣眉又皱了起来,陈长歌忙微微一笑继续道。 “我叫陈长歌比你稍长两个月,是你的长姐。二妹妹是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可是见过的。” “我记得你,你与齐王殿下。” 听到她提到穆子书陈长歌的脸上不禁一烫,浮起淡淡的红晕,连幽若目光下移瞧见她腰上挂的玉佩,心里暗下明白人家为何听到穆子书的名号就一脸娇羞了,感情是准齐王妃。她记得当初自己顺手牵来这块玉佩的时,候穆子书跑来要时就说过这是日后要送给做他正妃女子的。 她本不善言谈几句下来屋子里就沉寂一片,屋内的人都些不自在陈长雪一直好奇的偷瞄床上的人,乖乖这个二姐姐的性子怕是比大姐姐还要冷若冰霜。 元楚阳见这样下去不行,这是会把人憋死的,他要赶紧想个法子。 “咳,嗯,长歌姑娘,幽若她才醒还需多多静养,怕是不能....。” “元公子说的是,是我和长雪唐突了,这半个月辛苦元公子了。二妹妹好生休息我们过几日再来探望。” “二....二姐姐你好生养身子。” 陈长雪说完拉着陈长歌一路小跑出了屋子,这天气明明还燥热无比,她方才在屋内却感觉到寒意阵阵。这个二姐姐这样厉害不知道肯不肯去嫁那个废质子,若她不肯也怎么办? “姐姐,我瞧二姐姐的眼神好凶,你说她会安分的嫁给煜质子吗?” “我也不知,瞧她性子有些孤傲同我们说话也是冷淡,怕是心里怨恨父亲这些年对她们不管不问吧!” “可母亲不是说当年是她母亲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话以后不可再说,尤其是在你二姐姐面前,逝者已逝再多的过错也不该牵连下一辈,你若还想她安分的接受陛下的赐婚就安安分分的对她以礼相待。” 说到这陈长歌忍不住长吁短叹,总觉得这样做太过无情,可他们是真的别无它法了,若她认了如今的命嫁给煜质子,父亲母亲还有自己和长雪定会好好补偿与她。 送走陈家两姐妹,元楚阳快速折了回来瞧见已经躺下背对着他的人,瘪嘴哼了哼他知道她没睡。 “你怎的同别的姑娘不一样,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不是应该笑逐颜开吗?可你却冷冰冰的倒像是和家人失散了般。” “若你被不闻不问扔在外头吃了十五年的苦,你会笑逐颜开吗?我只知道如今仆射府将我认回去怕是另有目的。” 她这话一出元楚阳啪的一拍大腿,嘴里不住的喊着。 “对对对!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我和你说前几日我听府里的小丫鬟们碎嘴,说是陛下要从陈府中挑出一个姑娘赐婚给罗国的质子,罗国质子在盛云的地位那自然是不言而喻,谁家姑娘嫁过去无疑都是跳了深不见底的火坑。那个长歌姑娘说是早就被齐王殿下瞧上了,至于那个三姑娘从你入了陈府,她比谁都关心你的死活,你这样一说我就想通了他们是想让你嫁给那个煜质子,心肠实在是太歹毒了!” 元楚阳说了一大堆,说的都口干舌燥了,端起茶饮了好一大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榻上人回他一句。他抬眼瞧去只见榻上的人正蜷缩着身子轻颤着,哭.....哭了? 这一下元楚阳可慌了,他一直以为连幽若是天不怕地不怕,哭这种事不牵扯那个和尚她是绝不会掉一滴眼泪,可如今这样伤心巴巴的哭着。唉!不过也对,若以后嫁了那个煜质子他和那个和尚就成不了了。 想着他想起身安慰下连幽若,可一想到她那要强的性子,怕是最不想被人安慰吧,元楚阳越想越觉得连幽若太可怜。 可榻上的人哪里是哭,那是笑!连幽若将脸深深埋入锦被中整个人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原来佛祖没有舍弃她,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和呆子毫无阻碍的在一起。 这一瞬间压在她胸口推挤成山的忧伤憋闷顷刻化为乌有,她只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往后的几日元楚阳瞧见她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多,有些觉得糊涂。 穆子书知道她醒了心里很心悦,心中的大石也落地,可另外一块却变得更加沉重死死的压住他的胸口,他怎么也没想到幽若竟是陈府丢在外养的二小姐。 他本想着让她远离墨怜生,眼看着目的只差一步就可成功了,可无形中自己竟亲手将她送入了墨怜生的怀里。他越想越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和长歌的赐婚圣旨已下,幽若与墨怜生的赐婚圣旨父皇也早已拟好。 若他再出手阻拦,以父皇多疑的心性怕是会怀疑他在谋划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纵然穆子书心里再恨再不甘,大局以定再无任何回转的余地。连幽若醒的第七日总算可以不用人搀扶肚子行走了,这七日了她忍着想去见他的冲动,元楚阳说绝尘大师让她安心在仆射府好好待着,不可轻举妄动。 这几日许多人来探望她,有的欣喜有的忧愁更有的对她强颜欢笑,她也实在心累懒着去猜想每个人的心思,不过倒是未见到那个生身父亲。等到第八日的时候赐婚的圣旨下了,她心里残留的一丝不安也彻底消失了,这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着她忍不住莞尔一笑,一想到自己在花神节那日,满嘴酸气的嘲讽墨怜生让他好好对陈家的姑娘,她就窘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现在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知道赐婚的是彼此而高兴的辗转无眠。 隔日她熟识了陈府里的一切,听说陈府还有个大少爷叫陈长风,不过住在军营中甚少回来。到了晌午的时候,她正坐在凉亭内无聊的趴在围栏上看着池塘里争抢鱼食的鱼儿,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过得有些不习惯。 她正专心喂着鱼食,听到身后缓缓的脚步声,猛地起身转头瞧见一个年级约莫四十几的男子,男子瞧见她的模样,先是一惊随后又有些慌张,她看见他眼里擒着泪水。 连幽若弯身行了孝礼,声音淡淡的唤了句。 “父亲。” 见她喊自己,陈文礼心里涌上灼喉的酸涩,这几日他都没勇气去瞧这个受尽苦楚的女儿,他怕自己扛不住良心的谴责,他声音有些哽咽。 “你怎知我是你父亲?” 连幽若抬手指了指他身上的官袍,陈文礼含泪一笑想他也算是在朝堂之上见过许多世面的人,如今见自己的女儿,倒有些紧张起来了。 “你和你母亲很像,我听说你母亲早逝,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她垂下眼睑睫毛微动,沉思了片刻才开口,只是声音极尽冷漠。 “若父亲是指活着,那女儿过得很好。” ☆、第七十章 “幽若,你是不是怨恨父亲这些年对你们母女两的不闻不问,你母亲想必也是恨毒了我。” 听到这话连幽若停顿了下,脑中闪过的记忆与年幼时的自己如出一辙,也是小小的身子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安静的呆一整天,等着哪个唯一疼爱自己的人回来。 小的时候父亲嗜酒,喝醉酒稍有不顺就打骂她和母亲,她们越是反抗越是哭,父亲就会打的更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母亲被打到进了医院再也没回来。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自己站在偌大的太平间内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人,那是她第一次感受来自死亡的刺骨,而那刺骨来自她最亲的人,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希望。 恨吗?她是恨得!当年看到那个男人进了监狱她的心里开心无比,比吃到自己最喜欢的零食还要开心,可后来她不恨了,因为那样的人不值得她恨。 她在想这一世的母亲是不是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在她脑中才没有关于这个父亲的任何只言片语,无论是思念哀伤还是怨恨咒骂的,全都没有,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就连她的姓氏也是随了母亲。 “没有。” 陈文礼心里悲痛不已,看到女儿毫无波动的脸庞,面上流下两行清泪,他记得她说过到死都不愿再见自己一面。 两人沉默的站在凉亭内,突然不远处传来声声焦虑的呼喊声。 “长风,你这是做什么,你给我站住,陈长风!” 连幽若抬头向身旁不远处望去,正瞧见一个身披盔甲一脸严肃的男子,疾步带风向她走来,眼神犀利带着寒光,连幽若眉毛一挑这是要找她挑衅不成,正好她这几天恢复了许多想试试身手有没有退步。 陈长风进了凉亭见到一旁的陈文礼停了下才姗姗施礼,像是极不情愿的样子,然后直接将他晾在一旁,徐氏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时候大声呵斥,这个男人也充耳不闻,只是目光紧盯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连幽若。 “你若不想嫁,兄长可以带你走。” 连幽若听到这话愣在原地,不是来找她打架的?那这是什么?暖心兄长舍命搭救快要被推入火坑的庶妹?大户人家的内宅都这样和睦吗? 徐氏听到这话登时气的脸色铁青,满眼痛心的看着大儿子厉声埋怨。 “陈长风你这个不孝子!这几年不回家看望我同你父亲就罢了,如今一回来就做出这种忤逆圣旨的事,你是想害死这满府的人吗!” “你们若不逼她,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长风,你难道要逼死长雪你才罢手吗?” 徐氏被逼的没办法,这个儿子从小脾气执拗,说一不二她是真怕若这个丫头今日说了不想嫁,那以长风的脾气定是会豁出命带她走。她就是想不明白这小子是着了什么魔,胳膊肘往外拐竟偏帮庶出的。 “那你们就可以逼死幽若吗?母亲说幽若到底是父亲的骨肉,在外漂泊会让旁人笑话,既怕被人笑话当初又为何把怀着身孕的连婶母赶走,在儿子看来如今的迎回不过是拿幽若来替陈府挡灾罢了,父亲你如此做可还心安理得。” 陈文礼沉着脸看着陈长风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他就迟迟想不明白,长风自小同自己很亲近,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渐渐什么都同他顶着来。 那时陈文礼想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是好事他没多做阻拦,可是越到后面他越发觉这孩子在疏远他。虽说见他也会规矩行孝礼,但总让他觉得很是敷衍,而且这小子瞧他的眼神总是冷漠夹杂着一丝仇视。 今日回府竟通报一声都没有就如此横冲直撞,简直目无尊长让他心里很是不快。 “你在军中学的纲纪,就是如此蛮横无理的指责自己的父亲吗!” 连幽若在一旁见□□味越来越重,本想插一句再怎么说此事也是因她而起,况且这个兄长出发点是为了她好。看到亭内的人,两个黑着脸一个哭哭啼啼,她实在看不懂这些人在演哪一出,反正她本心是巴不得嫁的,虽然她是被当做棋子替别人挡灾去难的,但能成全了自己她也就不计较许多。 可眼瞅着这两父子大眼瞪小眼,怒火就在爆发的边缘,连幽若实在是无奈。 “多谢兄长关心,幽若是愿嫁的。” 听到连幽若这样说最开心的莫过于徐氏,本来圣旨刚下这几天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生怕这丫头寻死觅活不肯,可眼瞅着过了好几日飞霜苑内都安安静静,里头她安排的婢女回禀也都说没什么异常,如今在听到这话,看来这丫头是个识时务的。 陈长风愁眉瞧着一旁连幽若好一会,见她脸色一直坦然自若才收回目光,可心里却始终不放心。他攥紧双拳迎上陈文礼黑如锅底的面庞,犹豫了片刻开了口。 “我瞧见了!当年长青院内的所有长风都瞧见了,所以父亲可知我这些年为何不愿回家,为何不愿与您静心相谈。儿子无时无刻都谨记着您说过的话,男子汉做事要顶天立地,要行得正坐得端,哪怕是做错事,只要迷途知返也是君子。” 陈文礼本来满腔的怒火被这几句冷言冷语一下子浇灭,这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他立时清醒,回忆起当年自己做的错事眼前一阵眩晕,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自问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做何事都是行得正坐得端唯独只哪一件让他耿耿于怀,每每想起都如鲠在喉。 徐氏瞧见他摇晃的身体,急的惊呼出声陈长风出手搀扶住他,心里内疚不已。若不是今□□不得已他也不会提起那件往事。 “陈长风你今日是魔怔了吗?为了这个外人要逼死你亲妹妹,如今又要气死你父亲吗!” “不....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陈文礼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心疾首的老泪纵横起来,他如今总算想明白为何儿子这些年会那样看自己,身为人父其身不正,却还在儿子面前高谈阔论大谈为人君子之道,实属可笑,可笑啊! 连幽若虽瞧得一脸迷茫,但最后还是走上前同陈长风一同将他扶了起来,等送回房陈文只留徐氏陪在房内,两人出了门陈长风还语重心长的嘱咐她许多。 “府里若有人敢欺负你尽管和兄长说,不管是谁兄长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兄长。” 陈长风说完没在停留直接出了院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连幽若心里有些暖,不管这个兄长是不是真的要护着她,她都会从心底感激。 屋里一片沉静徐氏扶着陈文礼喝了杯水顺了顺胸口,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才恢复些红润的脸庞。 “老爷,长风那孩子....。” “唉,他没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恨连漪,连带着看幽若也心里堵得慌。都是我的错,当年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怕这丑事传出去会影响陈家的门楣,会断了我好不容易才有起色的仕途。她也不会早早的撒手人寰。” “你这是在说什么?什么你的错。” 陈文礼面上满是痛苦,声音轻颤缓缓说起,徐氏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只是听到最后她捂住嘴闷声哭了起来,到最后狠狠的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连漪的夫君同陈文礼本是八拜之交,三人又是打小一起长大,陈文礼抓住了机遇一路顺风顺水,可这个兄弟却没如此的福气早早的战死在沙场上。连漪来靖安城领夫君的尸骨时就住在陈府,徐氏和她也算是投缘见她失了夫君也是处处照拂着。 可她没想到连漪竟乘她有孕疏忽陈文礼时,竟将她的夫君骗去了长青院还爬了床,那是她险些被气的小产,陈文礼为了安抚她就将连漪送出了陈府养在外头,可是谁也没想到只那一次连漪居然怀孕了。 陈文礼想将连漪抬进府里当姨娘,徐氏死活不许。连漪是谁?是他拜把的兄弟的妻子,是他的弟媳,就算是这女人先道德败坏做出这等丑事,可她也绝不允许夫君心软。 且当时那样的事若是被御史台哪个嘴快的知道了,一本参到陛下面前陈文礼的仕途势必是完了,正当他们发愁时,连漪却自己不辞而别了,徐氏那时心里是暗暗窃喜的,甚至多年以后她知道连漪早早死了,心里也是暗喜了许久,心肠歹毒的人总算得了报应。 可如今陈文礼告诉她,当年是他酒醉/奸/污了连漪,他自小就喜欢连漪,可连漪最后嫁给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这份感情便被深深埋在心底。直到好兄弟死了,连漪变成孤身一人住在了自己府上,他心里的那份思慕又蠢蠢欲动,加上酒醉加上这些年一直压抑这份心思,他再没控制住自己。 这些年他一直寝食难安,最后虽找到连漪,可她却不愿见也不愿接受他的补偿,只留下了他送来照顾她的婆子。到最后她和那婆子都消失没了踪迹他也就断了与她联系。 徐氏自打那之后哭了好几日一直在房中吃斋念佛,等出了屋子对连幽若的关怀一下子好似亲生女儿般,甚至胜过自己的两个孩子,连幽若有些受宠若惊,但提防了几日见没什么异常她稍稍放下了戒心。 她如今是没心思想这些尔虞我诈,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个呆子,他现在怕是被绝尘大师拘着不得自由,她这几日身子倒是好的差不多,陈府的人也没管着不让她出去。 只是这前呼后拥的架势让她不习惯,总是手脚痒痒的想趁人不备独自一人翻墙出去,想着她就果断的付诸行动。 入夜,元楚阳躺在床榻上,看着似桃花般粉嫩的床幔心里恨得牙痒痒,他这算是交友不慎,唉!外头的丫鬟听到叹息声忙出声询问。 “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元楚阳吓得一把捏住嗓子冷声回了句:“无事。” 连幽若站在云隐山顶看着满树轻飘的红丝,笑靥如花的抬手轻触她同墨怜生一起系上去的锦囊,摸到里面的相思豆,她的笑容更甜眼中溢满无尽的柔情与相思。 许是她看的太认真竟没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直到那人执起她的手连幽若才发觉,她身体一怔,闻到熟悉的檀香眼泪瞬间填满她的眼眶。 墨怜生见她如此戏谑一笑,声音带着些许暗哑,和快要溢出胸口的欢喜与喜悦淡淡说道。 “我记得有人在这里同我说要好好待陈家的姑娘,不知此时陈二姑娘可有什么说想与我听得?” ☆、第七十一章 “墨怜生!” 连幽若转身见身后手持面具的人,眼里泪光闪闪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她人虽丰盈了些,气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但眸中的伤痛他却看得清楚。 墨怜生心疼的抱紧怀中的人,分离了一个月他想她险些痴狂,无论是昏睡着还是醒着脑中想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脸淡漠的说要杀了她的模样。 “我回来了,如今你可还要说那些话,将我和你隔的远远的。” 她轻摇头紧紧圈住他消瘦了许多的腰身,见她如此墨怜生总算是松了口气,掌心不断轻揉她的乌发,两人就那样相拥着安静站立在树下。 本来吹动的微风和周遭的虫鸣一下消失不见,仿佛都想着偷听这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互诉衷肠的情话。两人心里都在庆幸当时若不是绝尘大师及时赶到,他们的小命怕是就交代了,墨怜生的身份怕是也会暴露。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的身份。” 想起墨怜生以凌楚的身份戏耍她这些年,连幽若心里就憋闷的不舒服,许是感觉到怀中人有些耿耿于怀,墨怜生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答应过师父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我会武功,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可,所以这些年姐姐也不知道,而你是第一个知道,姐姐也是前几日师父瞒不下才告诉她的。” “那你倒是隐藏的深,这些年在我面前装胆小怕事,转个身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凌楚是我想活成的样子,洒脱不羁可以无拘无束,而墨怜生是我不得不活成的样子,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墨怜生,规规矩矩一个人待在自己院里哪里也去不得,也不知有哪可以去得。你来了,我的一切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再像过往那样枯燥无味。我一直好奇陈二姑娘喜欢哪个我,凌楚还是墨怜生。” 连幽若起身瞧见他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的模样,抬手用力捏住他的脸颊,墨怜生有些不明所以她这什么意思,脸上虽疼但没哼出声,只瞪着眼瞧着她一脸严肃。 “不管你是普渡寺的墨怜生,还是天天喊着行侠仗义的凌楚,还是罗国的太子墨煜,我连幽若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将来你变成何种模样。” “我也是。”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笑的眉眼弯弯低头吻上让他想念了许久的红唇,嘴里深情呢喃着她的名字。 两人这相思之苦是解了,可苦了躺在榻上装作连幽若的元楚阳,他是瞌睡的要命却又不能合眼,心里只期盼着正主快些回来吧。 等连幽若回来床上的人早就睡得雷打不动,喊了许久都不醒她只能动脚踹了,元楚阳算是迷迷糊糊被叫醒,然后晃晃悠悠的翻回了自己院子,嘴里嘟囔着下次绝不再管这事。 婚赐下了便是挑选吉日,因为陈长歌是长女所以出嫁日子要比连幽若早些,外头人听说这事都一肚子狐疑为何仆射府的二姑娘姓连不姓陈。 陈文礼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只是不在乎的一笑,他如今只求幽若能过的开心自在,那日陈长风的话深烙在他心上,他把连幽若叫进书房询问了许久,见她对嫁给煜质子,是真的没有任何不愿。 但心里总是不落忍,叫陈长歌也去问了多次,问的连幽若有些无可奈何,直接就挑明了话。 “我嫁,不是为了陈府的任何一人,只是因为我愿意嫁他。四年前他在死人堆里救了我,我被绝尘大师收留一直住在普渡寺的后山,这些年他对我照顾有加。说到这里你可明白,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大义凌然,若嫁的不是他我会毫不犹豫的逃婚,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我成全了你们,你们也成全了我,双赢而已。” 听完这话陈长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从母亲言语间听出当年的事是父亲的过错,可如今他们也是一片真心为了她好,她却不是很上心全然没把他们当做家人来看待。但也确如她所说这是双赢。 陈长歌回来把这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了父亲听,陈文礼听完这话在书房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后急急的坐车赶往普渡寺见了绝尘大师,等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出来的时候脸上虽然还带着忧愁心里却也舒坦了许多。 绝尘陪着他驱车去给连漪的坟前上了香,坟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倒是开了许多紫色的花,他记得那是紫兰花,连漪最喜欢的。 “幽若隔段时间就会来此打扫,她说母亲最喜欢这花,那孩子很孝顺。” 绝尘看的出,幽若的心并不像她外表看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她怕是从心底早已将这个女人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如若不是,她也不会如此费时费力,省吃俭用也要买新鲜的贡品摆在这。 “是我对不住她们母女两,连漪我来给你认错,我来给你忏悔。” 陈文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没了往日的英气威严,有的只是两鬓霜染的银发和痛哭流涕的忏悔。绝尘负手沉声站在一旁,眉眼间带着无奈的哀愁,冥冥之中这缘分早已注定了,就算所有人都霍乱,最后该是你的还会回到你身边,他与心瑶便是有缘无分。 * 陈长歌和穆子书的婚事办的事隆重盛大,眼瞅着是比着穆云琛的,朝堂上便开始人心浮动了。因为大婚穆天倒是解了他的禁足,穆子书虽心有不悦但来日方长,父皇的疑心可不是你安分守己个一年半载就可消除的。 长女的婚事是办的顺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二姑娘的婚礼肯定也是顺当办完,毕竟连幽若还顶着一个长清郡主的头衔,可盛云的皇后就偏要恶心她一把,硬是塞了个侧妃给墨怜生同连幽若一同进门。 美其名说是煜质子在普渡寺潜心祈福修佛多年,劳苦功高要好好安抚,气的连幽若在车里险些扯了喜帕跳车不嫁了,好在墨清瑶及时给劝住了,在车里费劲嘴皮子好说歹说。 她就知道盛云皇后觉不会就这么好心放过他们姐弟两,墨怜生心里知道这事也是恼怒不已,这盛云皇后真是将的一局好军。 等婚礼结束他回了洞房自知是逃不过幽若一顿冷言冷语了,可等他进了门掀了盖头,榻上的人不但没有发火,还开始利索的开始扒他衣服,一旁的丫鬟婆子全都惊的目瞪口呆,这陈府的二姑娘也太大胆些了吧! 跟着连幽若陪嫁来的丫头倒是淡定的带头走了出去。她伺候二姑娘也快三个月了,二姑娘的性子直爽,她很是喜欢,她心里顶烦的就是三姑娘那样拖拖拉拉的样子。大姑娘虽然做事也干净利落,但总觉的太过柔顺。 “幽....幽若,今日的事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嘴里说这话,连幽若手上的动作可没停,墨怜生心里一阵苦笑初见她就是被扒衣服,怎么如今还是这样,他是这辈子都逃不开被她扒衣服了吗? “那个侧妃,你说过你不喜同别人分自己的夫君...。” “我说过怎么了?难道你希望西苑那位过来同我分夫君,还是说你此时想去她哪?” 连幽若停下手中的动作,挑眉冷眼瞧着他,墨怜生低头瞧见她垂手不知从哪掏出了匕首,刀尖抵在他两腿间。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怎样的人你知道的啊!” “我自然知道,你是一个嘴巴不老实喜欢到处轻薄姑娘的登徒子,这些年你可没少打着凌楚的身份调戏我。” “我...我冤枉,我想轻薄的只是你,别的女子我根本就不曾想。” “花言巧语!你既然心都在我这,不会惦记其他女人我为何要生气,那女人嫁过来就算了,毕竟是盛云皇后安排的,我知道你不好拂了面子,姐姐都同我讲了。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皇后的心思也相信你对我的情意,所以西苑的我只当质子府养了个白吃饭的便成了。” 连幽若边说边收回匕首,见他被吓得脸色一阵青紫,不断吞咽口水,忍不住掩嘴一笑,这算是她对他小小的惩戒,谁让这呆子当初气她来着,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见她笑了,墨怜生倒在榻上长呼一口气,抬头瞧着她试探的问道。 “方才你是才戏耍我不成?” “话是戏耍你,可匕首却不是在戏耍你,怎么?夫君想在试一试不成?” 听到她喊他夫君,墨怜生眼神溢满柔情看着她一笑,抬手快速解开帐钩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相视一笑,床幔坠落遮住床榻上的春光,也遮住窗外想要亏得一丝缱绻的月光,屋内时不时响起低声的轻语呢喃,听到让人脸红心跳。 穆子书只饮了几杯酒就回了齐王府,他的心里郁结难解,这种为别人做嫁衣,还亲手将心里所爱之人推出去的感觉,快要让他窒息而死。 他在想这一切是不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惩罚他贪得无厌的什么都想得到,明明有长歌在身边心里却对幽若万般割舍不下。她此刻在那人身边定是很开心的吧,他这辈子注定是走不进她的心。 穆子书想起她醒来时,他第一次去仆射府见到她,本想先开口询问她身体恢复的可好,可也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的说了最不该问的。 ☆、第七十二章 穆子书记得那日来瞧她,刚踏进飞霜苑就看到树下亭亭而立的人,一身绯色的衣裙映衬着她红润的脸庞,显得更加娇俏夺目,也让他心中的不甘和惦念越来越深。 “幽若!” 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幽若偏头看去,见是穆子书本想低身行礼,却被他先一步扶住。 “你如今身份尊贵,对我不必行此礼。” 她面上平淡,心里有些不习惯身份的转换,只抬眼询问的看向他。 “殿下来可是有任务?” “难道本王除了送任务,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身体如何?” “可以。” 见她言语间对自己依旧带着疏远,他心里苦涩不断。 “我如今可安然不恙的站在这同你说话,多亏你拼死寻来的解药。我本该早些来探望你,可修罗阁堆积了太多的事才拖到今日。” “祸起于我,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殿下不用记挂在心。” “再过几日就是我同你长姐的大婚了。” “我听父亲说了,恭喜殿下。” 见她还是一脸淡漠,眼中一片平静,穆子书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抬手快速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愤愤不平。 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墨煜,当初她只不过听说父皇要给陈家姑娘和墨煜赐婚就满腹心事,魂不守舍好几日。 如今听到他要大婚了却是这样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她就这么惦念着那个没用的废太子!难道她心里对他一点念想都没有过?可她明明为了救他差点豁出命去。 “你是真心恭喜我吗?” 连幽若看到他目光中的异样,感觉到腕上的力道黛眉慢慢紧皱,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见她皱眉穆子书却不肯松手。 “我知道了,烦请殿下先松手,疼。” 穆子书松开手有些茫然的看着她转身快步进了屋子,好一会才拿着一个锦袋出来直接递到他面前。 “我只能拿出这些礼钱,殿下别嫌弃,礼轻情意重,希望殿下和长姐能举案齐眉。” 他感觉到手中的重量,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她淡淡的话语,不知该作何表情面对她。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穆子书坐在马车内静心不愿再想起,可最后还是惆怅一笑。 西苑内红烛燃尽,屋内的婢女嬷嬷各个都愁云惨淡,今日这算什么事,不是说前厅的宾客早都散了吗?煜质子就算不宿在这边,喜帕总是要掀开的,就这样晾着她们姑娘算怎么回事? 一屋子人正愁眉苦脸,门吱的一声慢慢推开,床榻一身粉衣的人听到响动微动了下身子,领头嬷嬷眼巴巴的伸头张望,等瞧清来人是长清郡主的贴身侍婢琉璃,马上沉了沉脸。 “奴婢琉璃见过李姑娘,质子殿下遣奴婢来只会姑娘一声,姑娘舟车劳顿了一日早些歇着吧。” 说完琉璃福了福身子手脚利落的退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听到屋内乒乒乓乓一阵打砸声,紧跟着便是这位李姑娘尖酸刻薄的咒骂,琉璃笑着摇摇头皇后娘娘的心思,二姑娘知煜太子更知。 李箐怒气冲冲的走到桌前恨恨的一把扫掉上头的东西,酒杯酒壶落地叮叮当当发出脆生的碰撞声,屋内一下子就飘满了酒香,嬷嬷一看酒洒在地上急的一拍大腿火急火燎的嘱咐丫鬟们赶紧开窗通风。 “我的好姑娘,这酒里的药可是厉害的紧,闻都闻不得。” “嬷嬷方才也听见那婢女如何称呼我了,李姑娘?那个煜太子根本就不承认我是他的侧妃,这口恶气我怎咽的下,父亲当初就不应该听信皇后的话将我嫁过来!” 说到这李菁气不过伏桌痛哭,她当初听说要自己嫁给那没用的质子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尤其是他娶得正妃是仆射府的二姑娘。 那女子她打听的仔细,虽说是庶出但救了齐王殿下,被陛下封了长清郡主,仆射府上下也拿她当嫡出小姐般供着。身份上她就比不过那女子,若不是皇后娘娘说会帮衬着,她断不会点头同意这桩婚事。 虽说她多少也有些私心,瞧上这煜质子生的面若冠玉,俊逸洒脱,谁曾想却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莫不是在庙里呆久了不喜女色了,若是如此那她岂不是和做了姑子无分别,一想到这便哭的更伤心。 一旁的嬷嬷心急的走上前也是心疼的一下一下帮她顺着气,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的好姑娘,这样的话要少说才是啊,皇后娘娘的意思又其实咱们能忤逆的,您也别怨老爷。依老奴愚见您不必早早就认输,来日方长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和手段抓住那个煜太子的心,姑娘这会子最不该的就是闹脾气,应当早些歇息明日早早去给正妃敬茶,方能在质子面前显得您识大体,就算没有喜爱心里多少也会对您怜悯几分,这男人一旦动了怜悯之心拿捏起来就容易许多。听老女的劝,男人都喜欢温柔恭顺的,咱们不能急于求成,一步步来就是。” 听完这话李菁细细想了下才止住哭声,她心里虽还委屈恼怒但嬷嬷的话不无道理,来日方长谁能笑道最后还不一定,见她不在哭沈嬷嬷才示意身旁的婢女端来水,伺候她洗漱。 东苑是浓情蜜意到大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西苑这边就如破落无人问津的院子般惨淡。头一晚算是相安无事的过了。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新婚床上的一对璧人才睁开眼。墨怜生看见窝在他怀中的人,下巴轻轻摩挲她头顶的乌发,指尖就有些不老实的在她的玉背上划来划去,惹得怀里的人不满的在他腰上一掐,墨怜生嗷的一嗓子喊出声。 屋外院内正在忙碌的下人听到这一嗓子,先是诧异,紧接着听到屋里头传来的话,纷纷的有些涨红脸做起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幽若疼。” “该疼的是我,谁叫你搅着我睡觉了。” 墨怜生看她又闭上眼似是真的很累,有些心疼的伸手轻抚着她娇艳如花的脸,修长的手指一遍一遍穿过她乌黑柔软的头发,连幽若抿嘴一笑舒服的嗯了声,像只慵懒晒着太阳的猫。 瞧她这样墨怜生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瓣,连幽若不满的皱眉,可双手还是诚实的又环上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索求。 两人正腻歪呢,屋外琉璃有些忐忑该不该出口打扰,毕竟外头那位侧妃晨光熹微时就坐在正厅等着给王妃敬茶,她本以为这个侧妃为什么耐心就会知难而退,毕竟昨日这位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气,怕不是个性子沉稳的主。 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就生生坐在那椅子上快两个时辰一下都没动,琉璃是真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必她身边是有高人,要不然这李姑娘不可能只一晚就开窍。 “殿下,王妃,李姑娘已在前厅等候许久了。” “谁?” 墨怜生有些迷糊的问了一句,连幽若没好气的推开他,知道他这是在装,气不过他这无赖的样子,伸手捏住他的脸一顿揉搓。 “殿下当真记不得了吗?你昨日可是还娶了个侧妃。” 看来琉璃昨日的话没起效果,反而让这女人越挫越勇,倒是有趣。连幽若松开手裹着被单起身拉过屏风上挂着的衣服,一件件有条不紊的穿戴整齐,墨怜生就坐在床榻上一脸笑意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别愣着,起身吧!你招惹来的可不能只让我一人做坏人。” 墨怜生倒是笑着点头嗯了声,瞧着那个一身大红嫁衣的心尖人,拿过他的衣服同样一件件细心帮他穿好。见她垂首低眉帮他整理衣襟,浓密的睫毛一煽一煽的跳动着,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 “你这样真好看。” “那我以前不好看?” “都好看!” “哪好看?” “都好看!” 听到这话连幽若忍俊不禁,这呆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她以前怎么就瞧不出他是个隐藏深的主,他环住她的腰身与她额头相抵微微笑着,她也回以甜笑。鲜红妖艳的喜袍似是将两人融为一体般。 等两人倒是李菁喝了多少杯茶她自己都数不清,昨日她虽心里知道礼是这个礼,但还是憋闷的辗转反侧了一晚没睡踏实。 今个天刚亮又要起身来敬茶,她现下整个人都是晕晕沉沉的,眼底红的可怕。着实把刚进正厅的两人吓了一跳,这不过一晚上,怎么娇滴滴的美人就变成怨妇的模样,这女人想来是气性很大。 沈嬷嬷见正主来了,李菁倒是迷糊的开始打起瞌睡,忙小心在凳下踢了踢她,这动作虽细小,倒是被屋里的两人收进了眼底。 李菁猛地回过神瞧见上座刺眼的正红,整个人一下子清亮许多,心里有些恨毒的瞧了眼那个一身正红衣裙的女子,她是正妃大婚着正红,而自己是侧妃只能着粉红。 “妾身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李姑娘这句妾身本王承不起,先起身吧!瞧着姑娘气色不是很好,想必我这质子府不适宜姑娘住着,还是早些回侍郎府的好。” 连幽若心里满意点头,只是跪在地上的人倒是倔的很,没起身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什么事实。 “殿下,菁儿已是您的侧妃了。” ☆、第七十三章 墨怜生面上一顿心里无奈叹气,也不知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可让盛云忌惮的,要把他盯得如此紧,想着他的指尖不经意的划过腰上的玉佩,入手的暖意让他有些疑惑的思绪一下清晰许多。 连幽若不语,看着跪在地上粉衣映照我见犹怜的面庞,心里极不舒服,她天生就不是个大度的人。沈嬷嬷瞧见座上的两人都不说话,不动声色的暗示李菁敬茶。 “王妃请喝茶。” 这声音娇滴滴的,听着还真是让人心痒痒,也不知盛云皇后心里到底在谋算什么,连幽若心里暗暗想着,抬眼看到地上举着茶杯的手细微的轻颤着,她抬手接过茶杯。 琉璃见自家姑娘竟接过了茶,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姑娘难道不知若她喝了这茶就是承认了李菁侧妃的地位。 墨怜生开始也是惊讶,但细想到幽若的性子只是淡笑不语,她自有她的打算。李菁见连幽若总算是接了心里一阵咒骂,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自己所受的屈辱全还给这个女人。 一旁的嬷嬷也是心里暗暗窃喜,怎么说姑娘背后有皇后娘娘,这两人心里就算再不愿也不敢明着顶撞懿旨。 “妹妹起身吧!听琉璃说妹妹天才亮就候在这了,有心了。方才殿下还说妹妹气色不佳,想必是没休息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是。” 李菁低低的拉长声音,听着很是委屈,连幽若瞧见她可怜巴巴欲言又止的看向墨怜生,而墨怜生只顾着喝茶完全无视美人的眼波流转,她掩嘴一笑看着那主仆两人有些憋屈的离开。 “这就走了?” “嗯,你要舍不得我叫琉璃帮你请回来。” “不不不,你快别拿我寻开心了。” 琉璃在一旁偷笑,心里羡慕姑娘同质子的感情真好。 墨怜生放下茶杯轻吐一口气,瞧见连幽若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心里苦笑不得。以前都是他逗趣幽若,如今倒好,直接反过来了。 “殿下可满意?妾身帮你收了个国色天香的侧妃。” 墨怜生对她宠溺一笑,起身拉起她的手无奈认输。 “好了,别闹!跟我去书房。” 两人穿过回廊一路进了书房,墨怜生抬手拔下她头上的步摇,连幽若愣了下。他见她惊讶淡淡一笑。小心的拧开簪子取出里面细小的钥匙,紧攥在手心看着它目光清亮。 “这是什么?” “等会告诉你。” 连幽若好奇的跟着他走到桌前,看着墨怜生解下了腰上的玉佩放在桌上,又拿着钥匙小心的在玉上寻着什么,突然咔哒一声玉似乎动了下,墨怜生拿起玉轻轻一拧玉佩便上下分开,露出里面一块通体漆黑的铁片。 墨怜生见到这东西眉宇瞬间皱成川字,脸色凝重抓着桌案边缘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连幽若察觉到他的异样。 “呆子,这是什么?” “天子令,我如今倒是想明白了,为何盛云皇后还揪着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不放,她看上的是我身上的这个东西。” “天子令是什么?” “它可以号令罗国的军队,可以打开宗庙拿到传国玉玺继承帝位。有了它可以说掌握了整个罗国的命脉,我本以为这东西在罗国,却没想母后竟将它藏在玉佩里带到我身上。” “那你以前并不知它在你这?” 墨怜生抿嘴一笑将簪子又重新插/入/她的发间,伸手揽她入怀。 “并不知,这玉佩是我的生辰玉,入了普渡寺后我就未曾带过,一直放在锦盒里,直到方才我摸到玉上的暖意,想起前几日姐姐将这个步摇同我说的话,再加上这横插一脚进来的李姑娘,心中的疑惑倒是解了。” 连幽若抬头看到他眉头爬满的忧伤,心疼的抱紧他,她知道呆子想起了远在罗国的母亲。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母后明明深爱自己的一双儿女,成婚不来就罢了为何只言片语都不带一句,只托使臣来问候。 那日她瞧见呆子见了使臣,问了几句,使臣只说皇后娘娘身体康健,心里惦记着他们,但奈何路途遥远又贵为一国之后不可轻易离开罗国。 她瞧见他眉宇间隐忍的悲伤心疼不已,他为了罗国忍受了太多屈辱,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些年她听过太多关于罗国的一切,墨怜生描绘时总是笑的一脸期盼,他从心底渴望能回去。 “母后她心里是惦记你和姐姐的,不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放在你身上。” 墨怜生释然一笑拿起它放在连幽若掌心,入手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她诧异的睁大眼。 “这是天外来物,许是有灵性吧冬暖夏凉,常年戴在身上只觉得一年到头都是暖春时节,我想那个李姑娘目的定是在此,只是看她那样子似是还未断定,想必盛云的皇后也只是疑心而已。” “难怪她刚才总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你,开始我还以为这姑娘是被你张招桃花的脸迷住了,可看到后来她却不是只单单看脸,而是从头到脚看了你许多遍。” “你也瞧出她的不对心里起疑,才会将计就计将她留在府上?” “自然是,不然你真以为我会给你娶侧妃不成?墨怜生你这辈子是别想了。” “有你足矣。” 虽油腔滑调,但倒是颇受用,连幽若看着他,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罗国长明殿,季映雪轻咬着红唇,心急的在门前走来走去,妙云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出声。这几年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夜夜都睡不踏实,担心自己那日说错话也会被季映雪杀了灭口,所以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季映雪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大步进了里屋,才掀开帘幔就瞧见看地上不断低声哀嚎的人,墨城凸着眼看见走进来一身光鲜亮丽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口吃含糊不清的喊着。 “你这个毒妇,贱/人。” 他本想大声吼叫,可身体的不停的颤抖让他声如细丝,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大海般。季映雪懒理地上这摊烂泥径直走向一旁气喘吁吁的人,墨城对她的喊骂她都听了大半年了,本就不在乎。 “问出来了没有,天子令在哪里?” 沈嵩恼火的一脚踹在墨城背上:“我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个能忍的,这宫中能找的地方我们都翻仔细了,就连那个前皇后的墓都翻了就是找不到天子令。” “不说就不要给他药,我倒要瞧瞧他有多能忍!” 看到季映雪脸上的阴狠,沈嵩心中莫名升起忌惮,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他心里突然有些打鼓,映雪她是不是心里只装了他。可想到勋儿他这点念头又慢慢打消了,他可是勋儿的生父。 季映雪冷着脸走到墨城身边蹲下身,抽出袖中的绢帕轻柔的拨开挡着他面庞的碎发,声音听来依旧温柔恭顺,可此时在墨城耳中却刺耳如魔鬼的喊叫。 “陛下疼吗?是不是疼的想把脑子砸开,想把在你脑中不断啃食蠕动的虫子,全都捏死踩死!臣妾可以帮你,只要您说出天子令的下落。” 墨城躺在地上抱着身子抖似筛糠,他轻蔑一笑咬紧牙关就算咬出血也未松口,只是嘲讽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可心里却痛苦悔恨的想一剑杀了自己。 他确是个废物,才会被这妖女当玩物一般的戏耍,不但赐死自己最爱的人,逼死了自己最敬重的老师,还将她推上帝后之位,更是立了野种当太子,哈哈哈报应,报应不爽啊! “你....你休想知道。” 嘴硬!季映雪冷笑着掏出袖中的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墨城的有些涣散的意识听到药丸撞击瓶避的声音,眼中一下子冒出精光不住的舔着嘴唇滚动喉结,突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快,喂他一颗药先。” 沈嵩急急的接过季映雪递过来的药箱塞进墨城嘴里,可他却死活不肯张嘴,只诡异的看着两人笑,最后还是沈嵩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季映雪将药塞了进去, “你已是穷途末路,凌家的党羽这些年臣妾母家替陛下清扫的可是干干净净,如今朝堂之上全都是我父亲为您精挑细的朝臣,罗国的兵权也几乎全数落在沈将军手里,这一局您输的彻彻底底。墨城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从沈嵩鼓动你去攻打盛云,你毫不犹豫出手开始,你就输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为你谋划的一个局而已。你这苦苦硬撑下去又有何用,倒不如痛快些说出天子令下落。” “呵呵....呵呵,朕是无能听信你这个妖女和奸臣的话,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如你所说我大势已去又如何?那个野种坐上太子之位又如何?只要你们没有天子令,你们就入不得宗庙得不到传国玉玺,就不能作为正统登上帝位,更得不到整个罗国乃至整个云州大陆的认可!即便你们强占了帝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窃国贼,天下之人都可起兵反之。杀了我哈哈哈,杀我啊!你们不敢。” “呵,我确实不敢杀你,可墨城!我到底与你夫妻多年,你如今越是如此,我越笃定天子令就在墨煜身上,可对?” ☆、第七十四章 “呵呵,季映雪你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天子令你们永远也得不到。” 墨城看着季映雪本来冷静的脸庞慢慢变得阴狠狰狞,痛快的仰趟在地舒心大笑,他就是要看到这个贱/人恼羞成怒求而不得的样子。凌筱,就算是拼上命我也会保住我们的孩子。 沈嵩听到这刺耳的笑声,恼怒的抽出佩剑想一刀结果了地上的人,可看到墨城面上求之不得的神情,他心里深知现下还不是杀这废物的时候,最后只能强压着怒火慢慢收回了剑,心里暗骂等他们拿到天子令,一定将墨城千刀万剐一泄他心头之恨。 季映雪冷眼瞧了沈嵩一眼,心里讥笑只这几句话就被别人挑起怒火,果然是个有勇无谋的人。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癫狂大笑的人好一会才迈步离开,沈嵩也跟在她身后。 “下一步该如何做?” “罗国上上下下该找的地方都找了,除了远在盛云的那两人。你即刻派个亲信快马加鞭去盛云,不管天子令在不在墨煜那里,他都要死。切记要找外头的人动手,以免惹人怀疑。”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等拿到天子令,老子第一件事就是宰了里头那废物。” 季映雪听到他言语间的粗鄙,心里嫌恶的白了他一眼:“你这说话粗鄙的毛病怎就改不了。” “嘿嘿,你不就喜欢我这粗鄙的样子。” 沈嵩色眯眯的伸手在她腰上轻掐,惹得季映雪心里烦躁不已,啪的一声打掉他不安分的手。 “一切未尘埃落地之前切莫太过放肆,尤其是我们只差一步便可大功告成了。” 见她又摆脸色沈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自从凌家倒台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敷衍,不在向往日那般如胶似漆,可他每每多问她也从会找到借口。 季映雪瞧见他脸色铁青心知他是心有疑虑,马上放下身段目光恳切的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的劝慰。 “我知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可是沈郎你也知为了今日你我谋算了多少年,绝不可在这临门一脚出任何差子,我知道你不怕这些,可也要为我们的勋儿好好想想不是。” “你做事向来仔细思虑周全,是我莽撞了。你和勋儿为了我在这宫里受苦了。” “苦我倒不怕,只要你心中知道疼惜我和勋儿就可。” 瞧见他眼里目光柔和了许多,季映雪心里才安心下来,如今她还需要沈嵩绝不可让他心里起疑,等到拿到天子令她就可见到心底最想见的那个人。 * 成婚第二天墨怜生带着连幽若先是去了普渡寺看望了绝尘和悟禅,悟禅师兄依旧是在后院厨灶前忙个不停。 两人进院时绝尘正在屋内写字,孟朗伺候一旁帮着研墨,两人瞧见进来的人,孟朗先是一愣有些心虚又有些后怕,毕竟他同连幽若是有过节的。连幽若进了屋最先瞧见的就是他,因为这人的目光总会让人觉得不安。 墨怜生倒是没怎么注意那个孟朗,拉着连幽若直直朝绝尘走去,绝尘起身看着两人欣慰一笑,佛祖到底是没抛弃这对苦命的孩子,虽说算不上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到底是找到彼此心心相印的一半。 “师父。” “快进来吧,外头凉,孟朗去厨房知会你二师兄一声就说怜生来了,要在这用午膳。” “弟子遵命。” 孟朗规矩的行了礼,临出门时本想偷看下几人,刚扭头就看到连幽若正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吓得他心肝一颤差点喊出声,惊慌失措的跑出了院子。 “您为何留那人在身边伺候,孟朗这人心思太过深重。” 见孟朗走远,连幽若才开口。绝尘没开口,墨怜生握了握连幽若的手,三人都静默不语,屋内一下子安静许多只听到沏茶的水声,水雾裹着茶香不断上涌占满整个屋子。 “他是主持指派到我这的不好推脱。虽说此人做事不精细,人倒也恭顺,自从怜生走后他就来了,起初我也瞧出他心机颇深,想着揪住个错处把他打发了就是,可时至今日也未挑出什么大错来,就想着罢了。” “您多提防着此人,上次在林中我同幽若遇到狼群他本可以出手相救,却拖着那个宋福躲在草丛里见死不救,还有上次菁菁和阿宝。” 墨怜生边说边接过绝尘递过来的茶杯,又一转递到连幽若面前握了握她有些凉意的手掌两人相视一笑,绝尘虽低着头却也瞧见这小两口恩爱的样子。 “别说我了,你二人如何?听说迎亲的路上硬是插/进/来个李家姑娘,说是皇后娘娘亲赐的。” 连幽若见身旁的人讪讪笑着,也低头笑着抿了口热茶,语气幸灾乐祸的调侃。 “又娶了个美娇娘,煜质子高兴的紧日后可享齐人之福了,现下把人给安排在西苑。” “唉,怎么成我享齐人之福了,你这个没良心....。”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平白在我摆什么恩爱,那李家姑娘怕不是只来当个侧妃如此简单吧。” 墨怜生气不过又被连幽若戏耍,可又舍不得埋怨对她算是无可奈何了,只能认命的忍了这欺负将玉佩中的东西取出来放在茶几上。 “皇后娘娘怕是盯上我身上的这个东西了。” “这是?难不成是罗国的天子令?” 绝尘抬手轻触,这令牌漆黑如墨看着只让人觉得周身犯冷,可入手确是暖意不断,甚是奇妙。 “是!这就是罗国的天子令,这些年它一直就藏在我的玉佩中。” “想必这是你的母妃为你某的一条生路,只是皇后为何会知道这东西在你身上?” “徒儿猜想皇后如今只是猜疑,并未断定东西就在我身上,所以才派人来探查一番。” “这东西你好生收着,它有多重要你最该清楚,有它在,你回罗国的日子怕是快到了。” 绝尘把令牌推到墨怜生眼前,墨怜生紧握在手心感受着暖意不断的顺着掌心传到他的四肢百骸,心里激动不已,罗国!他终于要回去了。 进了午膳悟禅做了一桌子素菜倒是让两人有些怀念吃馒头的日子,等用过午膳两人又留下陪绝尘说了会话才坐车离开赶去南郡王府见过了长姐。 墨清瑶看到胞弟满面春光,笑容欢悦的模样心里即欣慰又忧愁,欣慰他找到了同自己心心相印的,忧愁该如何把罗国的一切告诉他。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在等等,在等些时候,阿煜只过了几天的开心日子不能如此快的让他承受这打击。 “姐姐明日我要陪幽若归宁了,需要带哪些东西过去?” 墨清瑶没答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脑中想的全是前几日胞弟见罗国使臣的事。 那日墨怜生问罗国使臣凌筱的身体可安好时,墨清瑶也在旁,眼睛死死的盯着躬身行礼的人,直瞧得那使臣后背阵阵寒意。听到他说皇后娘娘凤体无恙她在心里冷笑,皇后身体确是无恙,只不过那人不是她的母后而是那个姓季的女人。 “清瑶,清瑶!” 肃清尘见身旁的人似有心事的出神,摸上她有些微凉的手轻唤了两声,墨清瑶才回过神。 “怎么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煜质子问明日他陪长清郡主归宁许带些什么礼,冷吗?我见你手心有些凉,我去给你拿狐裘过来。” 看到肃清尘含笑温润如玉的模样,墨清瑶浅浅一笑脸上升起一丝红晕。见姐姐如今过得如意墨怜生心里也很是安慰,连幽若却瞧着两人不是太亲昵的样子,虽坐在一起两人之间却留着距离。 “我一早就叫珠翠准备好了,等会回去时候一定记得带回去免得失了礼数,幽若阿煜我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过阿煜你绝不可祈福幽若,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连幽若低头难得羞怯一笑,墨怜生瞧见她小女人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偷偷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揉着,看到两人感情很好的样子,墨清瑶心里更安心些。 “对了,那个李侍郎家的二姑娘....。” “我和幽若商量着留下了,毕竟是宫里赐下来的不好推脱。但我娶了可以,进不进她的屋子就是我说了算了,宫里那位就算在想管,也没手长到能伸到质子府后院来。” “可若....。” 见墨清瑶一脸担忧,连幽若安抚的开口道:“长姐宽心,此事我和阿煜会处理好。” 肃清尘拿来狐裘披在她身上,又仔细的给她裹好系好才又坐回椅子上,两人也是相视一笑连幽若瞧着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听说这位肃二公子是靖安城有名的才子,想必读书人都讲究含蓄。 等用过晚膳已是华灯初上,墨清瑶站在大门口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暮色中才收回目光,天空中一瞬间雪飘如絮,这还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她木然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心里空落落的。 雪花落在她微扬的脸上,带着微微寒意快速融化,如眼泪般划过她的面庞,肃清尘撑着油纸伞走到她面前,替她遮去纷飞而落的雪花,和心上的凉意。 “回吧。” “嗯。” 两人回了灵云院珠翠和书行都迎上前,跟着各自的主子回了房间,自从穆云琛那件事两人就从未住在一个屋子里,肃清尘知道那件事对于清瑶来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噩梦,他愿意等,等清瑶可以敞开心扉接纳他,不管是两年,五年,还是更久。 即便她永远也接纳不聊他,能这样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守着她,他心里也知足了。 ☆、第七十五章 隔天用过早膳一行人浩浩荡荡驱车前往仆射府,到了门口刚巧与穆子书打了个照面,三人算是心照不宣热络的打起招呼。 墨怜生知道这个齐王殿下对幽若存着心思,见穆子书一直盯着自己的王妃不眨眼,他心里有些吃味的揽住连幽若的肩膀,细心揉搓着像是怕她冷般。 连幽若见他如此莞尔一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他靠了靠。 “齐王殿下这是?” “本王来接长歌回府。” 穆子书瞥见两人身后又停下两辆马车,知道他们这是归宁。幽若今日的模样要比他初见时更让人惊艳。 她嘴边擒着的淡笑眼中也是一片清亮,不似从前那般面上总是淡淡无表情,让他瞧了舍不得挪开眼,心里却酸涩这一切的改变都不是因为他,而是她身边那个笑的一脸和煦的男人。 三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拘谨,还好陈长歌及时出现打破了这僵局,四人一同进了仆射府,先是翁婿之间的喝茶闲聊,妇人们则是关在房中说些体己话。 到了午膳一大家子人也都没拘着礼,和睦热闹的吃完一顿饭。午膳散了年轻人们就自己走动长辈们也不拘着,只是陈文礼还是把墨怜生单独叫去了书房,要说些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连幽若坐在廊下有些出神的看着院中被扫到两旁的积雪,穆子书来时见她出神也没出声只安静的坐到一旁,两人隔得有些远。 “方才同岳父闲聊家常说起你在修罗阁的事,他很忧心,不想再让你碰那些血腥杀戮,所以你再出一次任务就退出修罗阁吧。” “可是我的期限,还有接任务的次数不是还没到?” 穆子书偏头瞧见她鼻尖上的红,像极了盛夏绽放的莲花。 “够了,从你冒死为我求来解药我就该放你离开修罗阁了,想必他也不喜欢你跟着我打打杀杀随时置身危险当中。” 穆子书起身拢了拢衣袖继续说道:“行了,就如此,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你等我通知就可。” “多谢殿下成全。” 她起身看着他渐渐走远,才舒心一笑。她确实是想早些离开修罗阁,如今的她和墨怜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过平淡没有尔虞我诈的日子,离开修罗阁算是她的第一步。 墨怜生从书房走出脸上一片肃穆,瞧见廊下不远处的身影,马上带起温柔的笑慢慢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手心暖意不断才放心,他一直记得她最怕冷。 “它可比手炉要好用许多。” 连幽若笑着拍了拍胸口,天子令此时就挂在她的脖颈上。 “他和你说了什么?” “不会因我的身份而轻看我,叮嘱我要同你相敬如宾,只要我在盛云一天他就护我周全,若有朝一日我回了罗国希望能记住这份照拂,记住你和我同甘共苦好生待你,你父亲他很疼你。” “算是吧。” 虽然她知道父亲为何这样偏疼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从仆射府回来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墨怜生依旧是不能完全自由的出入,如今有幽若陪在身边他也乐得清闲,赏赏雪喝喝茶,看看落日很是惬意。 李菁倒是绞尽脑汁变着花样的想把墨怜生请去西苑,可最后都是徒劳,这位李姑娘就换着法子想来东苑请见但也是次次无功而返。 终于这位知书达理的李姑娘在忍不下去,这天墨怜生被盛云陛下召入宫,连幽若在东苑闷了个把月觉得该去外头走动走动。 琉璃陪着才刚在湖边坐下,西苑的那位就赶巧的来了个偶遇,连幽若也是感慨这位姑娘的忍耐力。 “妾身见过王妃。” “妹妹起身吧,许久未见身体可还好?” “多谢王妃惦记,一切无恙,只是.....只是殿下。” 连幽若抛洒下最后一捧鱼食,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烦闷这样互相试探的日子。 “琉璃!” “奴婢在。” “你先退下吧,我同李侧妃说些体己话。” “尊!” 见琉璃退下,李菁也瞧了眼身边的沈嬷嬷,两人交换了下目光沈嬷嬷也跟着退了下去。寒风诈起吹得两人发间的步摇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人都给你清散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菁跪在地上没起身,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叫连幽若瞧了“自愧不如”。 “妾身只是....只是想见一见殿下就心满意足。” 听到她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轻,脸上也带起淡淡的红晕瞧着娇羞无比,连幽若心里就不高兴了,惦记东西就罢了,怎么连人都惦记起来,墨怜生那张脸还真是会给惹麻烦。 “见一见?妹妹这是在埋怨我这几月霸着殿下不放吗?” “妾身绝无此意,妾身知道殿下与姐姐是伉俪情深,不求殿下能将我也放在心上,只求能让妾身偶尔瞧上一眼便可。” 真是感人肺腑,让人听着心疼,若不是一早就知道她存着别样的心思,连幽若觉得自己都会被她此时这梨花带泪的模样骗了去。 “呵,妹妹说笑了,殿下就在那你只管求见就是,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阻挠妹妹不成,妹妹只管同我说,姐姐定会为你做主。” 好啊,你要演戏我就陪你演到底,看看谁能隐忍到最后。连幽若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人,仔细轻柔地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正等着这位再给她些惊喜时,听到外厚在亭子外不远处的琉璃河沈嬷嬷出声行礼。 尤其是那个沈嬷嬷的声音生怕亭子里的李菁听不到,声音响亮的聋子都能听见。 “老奴/奴婢见过煜质子!” 连幽若慢慢垂下手想走出凉亭,却被李菁一把抓住手,她疑惑的看着眼前突然身犯戾气人,嘴里振振有词的向湖边靠近,突然明白今日李菁来找她的目的,在墨怜生面前给她扣个善妒的高帽。 “王妃,妾身不求别的,只求能在殿下身边,哪怕是端茶倒水也心满意足。” 墨怜生听到有人不远处似是有人在喊叫,抬头望去正好瞧见亭内两个互相推搡的身影,不过瞧着倒是那个一身芙蓉色衣裙的人占了上风,一直钳制着另外一人。 他大步走向凉亭,等走进了才瞧清里头的人,连幽若一身芙蓉色衣裙粉嫩娇俏,带着年轻女子的娇羞也带着初为人/妇的妩媚。 看到墨怜生疾步走向这里,连幽若看着李菁冷冷一笑,李菁被她眼中的阴冷吓得后本泛起阵阵寒意。松开手想走却反被连幽若抓住。 “原来你存着是这样的心思,李菁我今日就如了你的愿如何?” “你....你什意思?” 连幽若冷眼瞧了瞧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对着眼前人嫣然一笑,心思再清楚不过。李菁瞪大眼心里惊惧这个女人不会真的想把她推入湖中吧,现下可是数九寒天啊! “什么意思?如你所愿呀,你不就是想让他瞧见我善妒狰狞的模样,不用这么费劲心思,此刻我就遂了你。” 李菁惊恐的死命想抽回手,不是说仆射府的二姑娘是庶出,性子软弱怎的此时看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她反悔了,可还未来得及身子一晃直直的砸破冰面摔入水中,沈嬷嬷听见这边动静马上大惊失色的冲过去。 墨怜生赶到时累得有些微喘,看到连幽若完好无缺的站在湖边,探着身子拉住湖面上不断扑腾的人。 李菁在湖中呛了好几口水,感觉到有人拉自己也不管是谁,拼了命死死的拽着那只手爬上岸,伏在地上不停的咳嗽,身体不住的抖动,抬头瞧见拉她上来的人是墨怜生,眼泪一下子吧嗒吧嗒止不住掉落。 “殿....殿下,王妃....王妃她。” 说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墨怜生怀里靠去,连幽若站在一旁看的只想白眼甩给她。墨怜生直接起身对着身后赶来的沈嬷嬷沉声嘱咐。 “照顾好你家主子,幽若你们两人怎么回事?” 墨怜生走到她面前,理了理她方才同李菁推搡有些歪掉的狐裘,瞧见她手背上有道抓痕,心疼的皱眉,眼神询问她疼不疼。 连幽若摇摇头,偏头瞧了眼倒在沈嬷嬷怀里,嘴唇发白冷的还在瑟瑟发抖的人,李菁本来正目光怨毒的盯着她,见她突然目光锐利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忌惮的垂下头不敢在于她对视。 “如你所见,我把她推下湖了,但我可是按着妹妹你的心意来的。” “你....你,妾身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又不比姐姐生的倾国倾城,菁儿不求别的只求能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可王妃却连这点卑微的心愿都不肯成全妾身。” 李菁说完又娇滴滴的哭了起来,一旁的沈嬷嬷见墨怜生皱眉叹气,生怕这煽风点火没到要害上,赶紧又吹阵东风声泪俱下的哭起来。 “殿下,我家主子从小性子就柔弱,遇事总是能忍则忍,就算成婚那日您没来揭了姑娘的盖头,我们也没说一句怨言,隔天也是规矩的去给王妃敬茶问安。老奴自知说这话是以下犯上,但今日自家主子糟了这么大的罪,老奴就算舍了这命也要为姑娘讨回些公道。殿下与姑娘成婚至今别说宿在西苑了,就是来看姑娘一眼都不曾有。” “嬷嬷别说了。” 李菁窝在沈嬷嬷怀里低头小声抽泣着,似是受了万般委屈无人知,连幽若站在原地看到这主仆二人唱双簧只想笑,墨怜生面上阴沉的听着,心里却强压着笑意。 “我知道殿下与姐姐是两情相悦,是菁儿不该妄想姐姐能大度接纳我,是我让殿下为难了,妾身不愿看见殿下愁容满面的样子,姐姐容不我,嬷嬷下去收拾收拾我们回侍郎府。” “姑娘,您这样委屈啊!” 两主仆正准本在哭惨再演一出双簧,连幽若和墨怜生听到她说要回侍郎府,高兴的直接脱口而出 “当真?” ☆、第七十六章 “既然侧妃如此说本质子也不好拦着你,来人啊!给李侧妃收拾好东西,好生送回侍郎府。” 地上坐着的人听到这话,忘记了抽泣,沈嬷嬷也停住声泪俱下的哭诉,主仆二人被这猝不及防的转变惊得不敢相信的看着,墨怜生和连幽若一脸终于解脱了的神情。 “外头冷,先回去。” 墨怜生笑着握住连幽若的手,两人知心一笑。李菁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刺目的要命,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再也忍不住胸口强压许久的怒气,猛地起身怒不可遏大声嘶吼。 “你们竟敢如此对我,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连幽若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还以为这李姑娘多有本事,原来也是个愚笨的,真正出谋划策的是那个沈嬷嬷。 墨怜生无奈叹口气转身又折了回去。见他回来李菁以为自己那句话起了作用,昂首得意的瞧着连幽若冷笑,心里暗讽两人不自量力。墨怜生瞧着眼前洋洋得意的人,身子微倾低声说了几句,李菁脸上立时一片灰暗,身子一软险些又坐回地上,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沈嬷嬷眼疾手快扶了个正着,瞧着笑脸盈盈瞧着她们的人,心里疑惑这个煜质子到底和姑娘说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连幽若也好奇墨怜生同她说了什么,把那个李姑娘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般。等回了东苑只半柱香的时间琉璃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王妃,那主仆两人收拾好行李灰溜溜的走了!” “如此快,呆子你和她说了什么,把那么娇滴滴的人吓得肝胆俱裂的模样,怎就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可怜李姑娘一片芳心。” “你如今可是比在普渡寺多了许多话,我若敢怜惜她,肝胆俱裂的就是我了,煜王妃可是这个理?” “你倒是明事理。” 琉璃咧嘴一笑识时务的退了出去,墨怜生目光如炬紧盯着桌上的画,直到落下最后一笔才满意一笑,见他停笔,连幽若走上前,瞧见画上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的女子,眼神清亮微微一笑。 “可将幽若倾国倾城之貌跃然纸上?” “甚好,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李菁说了什么?” 墨怜生伸手一把将她捞入怀中嗅着她发间好闻的花香,连幽若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安宁。 “也没说什么,只是去楚阳哪里讨来些药,撒在书房防有鼠蚁的,我只和她说那东西有剧毒,至于她为何被吓到我就不知道了。” 连幽若愣了愣,难不成那个李菁已经潜入书房翻找天子令了!不过看到墨怜生似乎早就预料到也留了后手她也不再担心什么。 李菁回了侍郎府的事自不会如此好糊弄过去,宫中那位也不知是从李家祖宗十八代哪一辈算起说是和纳兰家沾亲带故了,便打着长辈的旗号将连幽若就召入了宫。 入了凤鸣宫太子穆云琛也在,瞧见连幽若进来一双桃花眼泛着让人恶心的淫/光,从上到下将她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又一遍,恨不能在她身上瞧出朵花来。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纳雪兰瞌着眼只从鼻中冷哼一声就不说话了,连幽若也不生气只安分的跪在地上,穆云琛瞧着却有些心疼,心里啧啧啧称奇。 那日在普渡寺被自己打到半死都不肯诚心求饶的女子竟是她,那日她浑身旧衣灰头土脸,他竟没发现这让人厌恶的的外表下隐藏的是这世间至美的璞玉。 “天气寒凉煜王妃还是起身吧。” 纳雪兰沉着脸狠瞪了眼一旁的穆云琛,知道他这好色的毛病又管不住了,不过瞧见地上的人没起身,还规矩的跪在地上心里的怒气倒是消散些。 “起来吧,听说煜王妃把李侧妃推入了湖中?这可是数九寒天那孩子被吓得如今还战战兢兢的一步不肯出房门,你作为正妃怎可如此,妒是你最不该有的。” “我并非因为妒,而是因为李侧妃污蔑皇后娘娘,我一时气愤看不过就出手教训了。” “污蔑本宫?此话何意。” 穆云琛瞧着地上的人意味深长一笑,从他这里刚好可以瞧见连幽若姣好的侧脸,细长的睫毛情扇像是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轻拂着他的心,让他心痒难耐。 “李侧妃心怀不轨多次潜入质子书房内不知在翻找什么。” 说完这话她顿了下,不用抬头看也知道上座那位怕是有些坐不住,穆云琛抿了口茶不出声心里暗骂李府那个没用的丫头,也埋怨纳雪兰找的草包坏了事。 “质子一直感恩盛云这些年的照拂,便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李侧妃却越加不知收敛,质子一再忍让她却言语间恶语要挟,说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人,说这些事.....。” 说道最后连幽若佯装一副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像是经历了许多纠葛继续道:“李侧妃的那句话府中奴仆大多都听见了,听到她如此污蔑我便不服同她理论,推搡中才失手将她推入湖中。” 连幽若抬头瞧见座上人气的浑身颤抖怒拍扶手:“大胆!一个小小侍郎女竟敢污蔑本宫,李家这是安生日子过够了。” “这事倒是错怪煜王妃,煜王妃这一片赤诚之心却是日月可鉴。” “太子殿下谬赞了,我自嫁入质子府,听质子念叨最多的便是感恩这些年皇后娘娘细心的照拂。” 纳雪兰心里虽气李家那个姑娘嘴上每个把门的愚笨不堪,但也知道连家的也不是个省油灯,但这丫头说话受听,若不是连家和穆子书是同仇敌忾,她也就不必东挑西挑,挑了个最蠢笨的。 “这事却是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事出有因,但到底人是你推下去的,回去了送些东西取侍郎府上安抚下再把人接回去。” “尊!” “退下吧,本宫头疼的厉害,碧清,送煜王妃出去。” 瞧见连幽若柔弱的身段慢慢走出正殿,穆云琛也有些坐不住,也起身行了礼。 “那儿臣也告退。” “你存的什么心思别当母后不知,琛儿如今的局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该分得轻重。” “儿子知道。” 纳雪兰扶额头疼的挥手不再出声,心里暗叹自己为何如此命苦,一个两个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碧清将连幽若送出凤鸣宫。 “奴婢就送到这,煜王妃慢走。” “客气了。” 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碧清绣眉微蹙知道来人是谁,出口唤住连幽若。 “这几日雪化了,宫中石路有些泥泞湿滑,煜王妃仔细脚下。” 碧清走进连幽若,神情淡淡,可连幽若却看清她眼中别样的光,很眼熟!还未等她细想碧清有快速开口说了一句。 “小心怀德太子。” 连幽若自然知道这个怀德太子不是个善茬,可皇后身边的人为何要提醒她这些,她本想问下,可看见不远处快步走来的人,明白了这个碧清沉声的缘由。 碧清对着身旁走来的穆云琛福了下身,躬身退了下去,迈步向凤鸣宫内走去,殿下曾嘱咐过若在宫中碰见这位煜王妃要照拂周全,确是个娇俏的美人,这些年殿下为了保住她在宫中的身份,从不让她插手任何事,倒是为了这个煜王妃破了例。 “煜王妃这就出宫了吗?难得入宫一次,可要在这宫中好好赏玩一番?” 穆云琛边说边伸手试探的摸上连幽若的肩膀,连幽若心里冷笑向旁挪了一步让他手落了个空。 “多谢殿下美意,只是质子还在府中等着我回去。” 穆云琛看着落空的手,淡淡一笑收了回来:“煜王妃同煜质子恩爱的让人好生羡慕。” “比不得太子殿下同太子妃伉俪情深。” 听到她提起齐阮玲,穆云琛心里一阵扫兴,那个女人整日只会对他唠唠叨叨个没完,尤其是如今有了身孕更是让人厌烦,要不是看她腹中怀着自己的孩子,他绝不会忍让至此。 “既如此那本宫就不强留了。” 等回了质子府,连幽若被墨怜生烦了许久,问了她许多遍有没有被盛云皇后责打,还厚着脸皮调戏她晚上要好好检查,把连幽若气的哭笑不得。 隔日连幽若准备了些礼叫人送去了侍郎府,说明了质子府的意思,李家的人倒是不客气的把礼都收了,只不过李菁听说要回质子府吓得缩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她再不想体会双手奇痒难忍的感觉。 既然她不想回,他们也求之不得,只是墨怜生心里隐约不安,他的书房怕不是只有李菁进来过,只是那人是谁?是否也是为了天子令他还不敢确认。 安稳的又过了几日,墨怜生正躺在床上等他出水芙蓉的王妃,刚把人盼出手还没碰到,屋外就传来婉转悠扬笛声。 连幽若听出那是穆子书在邀她出来相见,墨怜生自然也是知道,但心里还是有些吃味,可想到这次任务完幽若就不在于修罗阁有任何牵扯,他也就不在纠结这些。 “我先走了,你不准偷偷跟来知不知道,不然有你好看的!” “好好,我不跟就是。” 连幽若换好夜行衣越出院墙,见穆子书也是一身夜行衣,这次任务很重?往常穆子书很少同他们一起行动。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吗?要殿下亲自出马。” 穆子书笑着摇摇头,任务很简单只是他想见她,以后若想再见就不是几下笛声就可见的,到了最后容他私心一次。 “这次的任务,东宫昌明殿。” 连幽若心里有些惊讶但没表露出来,这是做任务做到自己家门口了,想必是盛云陛下给的任务。 这位帝王杀兄弑父登上帝位,所以天天也忌惮着自己的儿子想杀了他谋取帝位?生在帝王之家的人活得何其累。 “杀人还是找东西?” “找密件,太子与大臣密谋造反的证据。” “好。” 连幽若说完马上动身,穆子书见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上言语无法形容的难受,她也盼着早些同他不在有牵扯。 ☆、第七十七章 皓月当空,夜色冰凉。昌明殿内几声火烛燃烧的刺啦声扰乱一殿的静谧。 穆云琛喝下最后一杯酒,笑着起身步伐微乱的晃到榻前,抬手迷醉的抚上榻上人柔美泛红的脸庞,指尖划过她裸露在外的白皙香肩,床上的人身体微动了下,不由自主的握住他的手。嘴里发出魅/惑/的呢喃。 “清尘。” “呵呵!” 穆云琛唇角上扬讥笑,原来清瑶心里想的还真是那个庶子,他伸手勾起她腰封的结扣用力一拉,没了束缚衣袍下滑露出内里衣裙上的虞美人,鲜艳诱人。 墨清瑶只觉得浑身滚烫难受,伸手不停的扯着身上的衣裙,只想解下所有的束缚。穆云琛见药起了作用,停下手邪笑的看着榻上的人轻声诱/惑。 “清瑶,来我这,我能让你脱离那灼人的火海。” 墨清瑶抬了抬眼皮,瞧见眼前人影朦胧好热,这里是哪里?她记得今日盛云皇后招她入宫,告诉她罗国有了新的太子,她和阿煜终沦为了弃子。 她痛恨诅咒所有将他们抛弃的人,满腔的恨意快要将她逼疯,他们要如何在盛云活下去?一想到此心里绝望的寒意驱散了些身体的热意,泪水婆娑而下冲散她眼中的朦胧,也让她看清眼前那个一脸淫/笑的人。 “穆云琛!” 墨清瑶惊恐的抓紧衣裙,猛地起身赤着脚向门口跑去,可才跑出两步就无力的扑倒在地,方才片刻的清醒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朦胧模糊。 她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想逃,不想再忆起也不要在重新体会三年前的噩梦,这些年她已经淡忘了,也想好好同肃清尘过余生。不要!她匍匐在地痛苦的挣扎,任眼泪肆意划过一片绯红的脸庞,期盼这一切是梦。 穆云琛见她如此也是心疼一笑的起身,慢慢走到她身边,冷眼瞧着她无力挣扎的模样,心里兴奋不已。他蹲下身伸手挑/逗的顺着她的肩膀一路游移,见她身体轻颤了嘴边笑意更深。 “清瑶,你再反抗也无用,过会你就会求着我来疼爱你。” “滚....滚开!” 穆子书在殿外默然的听着里头的对话,瞧见朝他走来的身影,脑中思绪飞转小心的快步迎上前。 连幽若见他走来以为此时还不宜动手,隐约中她听到有女子的哭声,心下大概也知道屋里头的事情,怀德太子好色可不止是盛云出名。 “走吧,此时还不是时候。” “好。” 连幽若转身随着他刚想跃上屋顶,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撕喊,她愣在原地秀眉微皱只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穆子书怕她知道屋里头人的身份会冲动坏事,焦急语气有些严厉的催促她快些离开。 “幽若快些离开!” 是她听错了吗?她正在疑惑时又是两声叫喊,这次她听得仔细,也听出是谁的声音。 墨清瑶!是长姐的声音,为何会出现在昌明殿?难不成,穆云琛他竟敢如此! 她目光阴冷,不敢细想只想着先救人,抽出腰间的匕首快速冲向殿门。 穆子书见她如此懊恼的追上前,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有些复杂。 “你这样会惹出大麻烦!”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里头的人是谁,所以才会故意引开我!我可以理解你的视而不见,你的立场,但我无法容忍你不想救却要刻意隐瞒不让我救,你该知道里头的人对我有多重要,齐王殿下大可放心,天大的麻烦我自己背,绝不会连累您半分。” 她沉着脸奋力甩开穆子书的手,看到她冰冷憎恨瞧着自己的时候,穆子书已经后悔刚才的隐瞒,可他也是为了她好。 连幽若冲上前推开门瞧见屋内的一切,登时怒火直冲胸口,整个人气的浑身颤抖,尤其是看到墨清瑶绝望的目光,和裸露在外肩上的咬痕,她眼底瞬间赤红一片,双手攥的青筋凸起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怒斥着。 “你该死!” 穆云琛见突然有人冲进来,惊慌的起身瞪眼瞧着眼前一身黑衣遮面的人,恐惧的张嘴想呼救,眼前突然一黑,还未来的及开口,身子一软直直栽倒在地。 连幽若回头瞧见紧跟进来的人,没说话快步走到墨清瑶身边,看到她衣衫凌乱浑身颤抖的模样,眼眶酸涩小心的抬手碰触她却发现她浑身滚烫无比,两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怕是中了媚药,还是快点把她送回南郡王府为好。” “这个畜生的命不该留。” 见她举刀穆子书头疼的蹙眉,他方才为何要隐瞒她,顾虑的就是怕以她的脾气知道了此事,那穆云琛今日必死无疑。 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愿去救穆云琛,心里也巴不得这混蛋快些死,可此时还未到时候。想着他只能叹气无奈抬手阻止连幽若出手。 “幽若你听我说此时还不是.....。” 连幽若本来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听出穆子书言语间替这人求情,眼神一下子冷到极致,只一眼就把穆子书冷的闭口不言。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谋,今日他必须死!你若想保住他的命就先杀了我!” 穆子书看到她恶狠狠的样子,在听到这话头疼的嗡嗡响,刚想开口劝说连幽若已经举刀冲向穆云琛,他快速冲过去算是堪堪拦下这一刀。 连幽若见被拦住哪肯罢手,侧身快速穆子书一刀刺向穆云琛喉头,她本以为会得手最后还是被他拦住,只是这次他是生生用手攥住了刀身,鲜血很快顺着刀刃不断滴落,他忍着疼目光恳求的看向怒不可遏的人。 “幽若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他该死,他也一定会死,但不是现下,你可懂。我用这条命向你保证,他会死,一定会死的悲惨,只要在等些时日,幽若算我求你!” 连幽若眼里泪水晃动,闭眼珠泪滑落心里疼痛不已,她在想若呆子知道长姐被这畜生欺辱,定会像她这样满腔怒火势要将这畜生千刀万剐,可是他不能!他答应过绝尘大师绝不拿武功去杀人。 盛云为何要这样对他们,她的心疼的快要裂开,这么多年他是如何忍过来了的,明明有可以一解仇恨的武功,却只能忍着受着。她想去帮他承受这恨这痛,承受所有的无奈。 “幽若,我求你了,我们此时最该做的是先把清瑶公主送回南郡王府。” “我今日可以留着他的狗命,但就如此让他安然无恙我绝做不到。” “你想如何?” 连幽若没说话目光清冷的看着穆子书,穆子书皱眉凝思犹豫了片刻松开了手,她握紧手里的匕首走到穆云琛身边,蹲下身撕拉一声割开他下/身的裤子,一刀狠厉的切了那污秽之物。 凄的厉喊叫声一瞬间响遍整个昌明殿,下一刻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默,穆子书听到身后的声音想到她做了什么,身子不由惊惧的一颤,心里暗自庆幸这些年没惹幽若不快。 “快些离开,周围换岗的侍卫怕是已经向这冲来。” 连幽若扶起地上迷迷糊糊不断轻声嘤/咛的人,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滚烫,两人出了门看到迎面走进的碧清,碧清看到连幽若架着的女子,算是了解了个大概。穆子书来不及细说,只丢下一句。 “这里务必处理妥当。” “碧清领命。” 连幽若也没闲工夫好奇穆子书是如何将碧清安插到皇后身边做了亲信的,两人一路顺着碧清安排好的路,快速朝宫门飞奔。 出了宫门穆子书瞧见停在外头的马车心里冷笑,肃梵晟的马车,南郡王府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这般腌/臜/龌/龊,为了讨好穆云琛真是什么都舍得什么都做得出。 两人一路快速赶往南郡王府,连幽若半路还拉来了元楚阳,元楚阳瞧见马车内被裹得严严实实不断挣扎的人。 “这媚药霸道,她中的时辰已久,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不是成婚了,让她同自己夫君行房就行了,不过要快些了,不然这身子怕是要落下毛病了。” 穆子书听到行房两字有些别扭的转身轻咳了声,偷瞄了眼身边一脸淡然的人,心里有些苦涩难言。 等到了南郡王府穆子书坐在府外静等,连幽若和元楚阳则是一路小心进了灵云院,好在路上的守卫不森严,肃清尘在府里不受重视,幕后黑手所以才如此猖狂不留人看守。 进了院落连幽若片刻不敢耽误,急急的冲向正屋,才踏进门就看到伏在桌上睡着的珠翠。元楚阳进了屋子就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淡香,忙出口喊身旁人捂住口鼻快速退了出去。 “迷香还有残留怕是才散,你在外头等着,这些我是不怕,不过下药的人怕是个老手,媚/药和迷香都是最厉害的,我先去把人拖出来,你去别的屋子找找,记得进去之前先捂住口鼻。” 果不其然连幽若在侧厢房找到了同样睡得深沉的肃清尘和书行,元楚阳算是废了好大的劲才让正主醒了过来,肃清尘醒来时头疼的厉害,瞧见一屋子的人,尤其是看到连幽若心里一下子疑问堆积成山。 “长清郡主,你怎么会在这?” 连幽若动了动嘴唇不知该怎么开口同他说这事,珠翠垂首在一旁哭的双肩轻颤,刚才她去看墨清瑶,只瞧了一眼她肩上的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暗骂自己无用,哭的哽咽难自制。 “公主....公主她被掳去了东宫。” ☆、第七十八章 肃清尘听到珠翠的话,脑中原本的浑噩立马消散,整个人一下子从塌上跳起飞奔而出。珠翠捂着嘴跪坐在地闷声哭泣。 书行站在一旁也是一脸哀愁心里愤慨,为什么公子和公主心地善良却要受这样的折磨,而始作俑者却高枕无忧的享受富贵荣华。 肃清尘走进屋内看到塌上呼吸急促,双颊殷红似染血的人,眼里酸涩狠狠攥紧双拳,坐到床边抱起墨清瑶隐忍着哭泣不断地说着。 “清瑶,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嫁给我这样没用的男人。” 墨清瑶感觉到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身体忍不住轻颤,喉咙似被火烧了般住。她伸手抓紧眼前人的衣襟,用尽全力想推开却只是徒劳,她知道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就快被这药吞噬了,她不甘又哭又笑喊着她心里惦念的人。 “清尘。” 肃清尘见她如此心痛的像是被四分五裂了般,痛恨自己护不住她,带给她只有痛苦屈辱。他带着哭腔柔声的唤着她。 “清瑶,我在,我是清尘。” 墨清瑶听到这名字,抬头朦胧中瞧见熟悉的面庞,在理智彻底失去最后一刻,真好!是肃清尘。她伸手攀上他的脖颈渴望的吻上他的唇,两人眼泪交汇带着咸涩苦痛,却依然无法掩盖迟来多年的吻带来的甜蜜。 “清瑶,清瑶。” 肃清尘抱紧怀中人,回应着她的索取,任她剥落彼此的衣衫,听着她迷醉的嘤咛,也忍不住动情的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盛云宫中又一次炸开了锅,纳雪兰知道慕云琛遭遇了刺客,急的发髻也来不及梳,急急赶往昌明殿,看到殿门前森严守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等她进了内殿住处,瞧见太医署的太医悉数全在,正围着床榻急的满头大汗。 “太子如何?” 太医见来人刚想行礼纳雪兰气的厉色吼道:“都什么时候,回答本宫!” 这一声怒喊吓坏了一殿的人纷纷恐慌的跪地行礼,碧清端着药进来正巧听到太医的话。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如今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只是。” 听到并无性命之忧纳雪兰脑中绷紧的弦稍稍松了松,感天谢地长叹一口气,但听到后头的只是,又紧张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太医。 “只是什么!本宫命你快说。” “太……太子殿下被刺客阉……阉割了,恐以后怕是不能行男女之事,子嗣也……。” 碧清瞧见纳雪兰瞪着眼,听到这话开始扶额摇晃,跟随皇后多年碧清知道她这是怒急攻心。忙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宫女,快手稳住她。 “皇后娘娘。” “究竟是谁!是谁如此恶毒要毁我儿至此,给我掘地三尺也要将刺客缉拿凌迟处死,全部处死!” 碧清小心的搀扶着纳雪兰去了偏殿稍作休息,她拿出药伺候着纳雪兰吞下,然后轻手帮她一下一下抚背顺气。纳雪兰灰白着脸,顺好气抬手抓住碧清得手,声音还带着愤怒的轻颤。 “我让你给太子送羹汤,为何迟迟不回来,碧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碧清皱了下眉头,无奈的跪地思虑了下,纳雪兰虽抬手揉着眉头但余光也瞟见身旁人的表情,知道她这是在忌惮什么。 “但说无妨。” 碧清双手叠握,挺直腰背瞧着座上一脸憔悴的人,声音带着一丝惧怕。 “奴婢走到正殿门前,刚想让内侍太监通传,就听到殿内殿下的惨叫声,奴婢片刻不敢耽误破门而入时,瞧见殿下已经昏厥在地下/身已被鲜血浸染,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女子。” 纳雪兰闭紧双眼,深吸一口气,压制着胸口快要汹涌而出的怒气。 “是哪个贱人!” “是清瑶长公主,奴婢瞧着她衣衫不整,似醒似睡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异样的红晕。” 话音才落地,啪的一声,茶杯落地碎片迸溅一地,碧清吓得抖了下身子,惊惧的垂首。 “娘娘息怒!” “混账,混账!刚被解了禁足就开始惹是生非,若知他如此不思进取,本宫还费什么心思为他整日整日睡不踏实的筹谋将来。” 纳雪兰气的整个人颤抖,扶着桌角满脸失望心痛,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 “她如今在那?这事万不可让陛下知晓。” “娘娘放心,同我一同入殿的内监奴婢已经打点好了,清瑶长公主也早早被安排送回了南郡王府。” “碧清,多亏你如此机警,不过如今太子才被解了禁足,绝不可再出一丝差池,只有死人的嘴最牢,那几人你安排下务必永绝后患。你就这样把墨清瑶送回南郡王府,若那边问起疑心岂不是一切都败露了?” “这点娘娘不必忧心,南郡王府怕是不会闹起来,这人就是肃世子送进来的,且奴婢瞧着倒不是头一次。” “什么!送进来的。” 纳雪兰惊愕蹭的站起身,前后一细想过往的一切,曾经心中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本谁都不偏袒的儿子为何突然偏帮起南郡王府,当时她就起疑,可南郡王府不过是个没落世家,就算云琛亲近陛下想必也不会疑心他笼络人心,她也就放任了。 “南郡王府的人倒是会投其所好,心思深得很,这样的人此时绝不可再放任殿下与之来往。” “陛下那边怕是等会就会敢来,奴婢还是扶娘娘去外头,还有太子妃如今在国公府。” “太子妃那边先瞒着,她如今有了身孕受不起这惊吓,她腹中的孩子是云琛最后的希望。” 正殿内慕云琛刚醒没多久,脸色惨白如纸,听到自己以后再不可人道,整个人愤怒的涨红脸,脖颈上青筋/凸/起咆哮着打砸身边触手可及的物件,周围的宫女内监和太医吓得四处躲避。 “殿下您如今动怒不得,这好不容易止住的气血。” “刺客在哪!刺客在哪!本宫要杀了他,本宫要将这痛千倍万倍还给他。” 穆天听闻消息还未进殿就听到慕云琛的吼叫,他负手走入大殿内室,瞧见塌上狰狞喊叫的人眉头紧蹙,虽然心中对他已不似从前信任,但到底是他疼爱多年的儿子。 “昌明殿的侍卫难不成都是摆设!竟丝毫察觉不到有刺客潜入,竟让太子遇刺今夜昌明殿所有当值之人一律杖毙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满殿的哀嚎求饶声,慕云琛看到穆天痛哭流涕的翻下床,滚爬着来到他身边抱着穆天的龙袍哭的声嘶力竭。 “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穆天瞧见脚边人窝囊的模样沉下脸,才知自己多年宠的是这样一个哭哭啼啼如女人的草包。纳雪兰也心疼红了眼眶的走上前,她心里虽怨恨儿子不争气,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再气最后也还是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碧清瞧着这一家三口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事她算是处理稳妥了,其它的就只能靠齐王殿下自己了。 宫里这边算是稳下来了,连幽若那边也算是解决了,出了南郡王府穆子书本想送她,却被她冷冰冰的拒绝了,他知道她还在怨自己的隐瞒,可他身处的位置不允许他有私情。此时他忧愁的是如今的局面,父皇那边要如何交代。 他看着她进了质子府,才转身离开。连幽若推门瞧见坐在书桌前支着头打瞌睡的人,抿嘴眼底泛红眼泪一下子涌出,墨怜生听到脚步声睁眼看见门口的人,笑着起身绕过桌子向她走去,只是才走到桌前看她眼泪蓄满了泪水,他一下晃了神。 “幽若你怎么?” 连幽若不说话,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他,墨怜生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的回抱她。 “为何哭?是任务失败了,还是穆子书他欺负你了。” “没,只是很想你。” 连幽若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墨怜生听到这话笑逐颜开,轻轻揉搓着她的肩膀。 “以前我盼着你也能向我撒撒娇什么,如今盼到了虽有些不习惯但却很高兴,我竟不知你这样喜欢我,那以后可要对我好些,别动不动就踹我。” 被他这么一说,连幽若破涕而笑抬手轻轻一拳砸在他肩上,墨怜生笑着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以前的幽若对什么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如今这样很好,为了他有喜怒哀乐,让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他希望以后他们只会有喜乐。 昌明殿安静了,质子府也安静了,勤政殿内却是压抑阴沉无比。穆天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穆子书,抓起来桌上的茶杯暴怒的砸向他。 穆子书跪在地上不动不躲,生生接下这一击,只觉得脑内嗡嗡作响,茶水混着鲜血滑落模糊了他的眼睛,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穆天以前最喜的就是看到这个儿子如此无欲无求的模样,可此时看来却让他觉得深不可测,让人厌恶。 “你是朕最器重信任的人,你从小到大都是事事顺从听命,绝不敢有妄言,如今却也学会攻于心计有了自己的心思,竟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儿臣知错,愿去悔龙殿领罚。” ☆、第七十九章 那一夜靖安城内辗转反侧的人许多,愤怒,担忧,悲伤还有伤情。 穆天看着手中的信脸色越见阴沉,虽说信中未有谋逆犯上之言,但字里行间却能瞧出一众大臣对太子的阿谀谄媚。太子虽婉拒可也却颇得意享受这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历朝历代帝王最忌讳的就是皇子笼络人心建设党羽,他还正是壮年还活着,这群人就敢如此放肆的谋算他的皇位!穆天闭眼面无表情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心里做起了艰难的抉择。 第二天晨起,纳雪兰安排碧清准备许多补品送往国公府。齐阮玲本是准备今日就回宫的,听说宫里来人还有些惊讶。 “碧清,你怎么来了?难不成太子又做了什么莽事惹母后生气了?” 碧清浅笑:“太子妃宽心,殿下没惹事皇后娘娘也一切安好,只是娘娘上次瞧见您整个人越见清瘦心里着实惦记,细问昌明殿的宫女才知您自从有了身孕睡不好吃不下,好生责骂了宫人伺候不上心,这不是忧心您所以叫奴婢来瞧瞧。” “劳烦母后记挂了,不是宫人伺候不上心,她们也是日日变得法的想让我多睡多吃些,是我自打怀了这孩子人就变得娇贵难伺候了,在加上害喜。” 齐阮玲摸着渐渐隆起的小腹慈爱一笑,碧清也微微一笑吩咐身后的宫女将东西放下。 “奴婢瞧着太子妃现下气色好了许多,人也圆润许多,其实。” 碧清顿了下看着她笑了笑,齐阮玲愣了下,母后是个挑剔的,碧清能跟在身边伺候多年,定是个心思细的人,想必是看出她的心思不由的脸微红。 “其实皇后娘娘心里明白,您是想家又是头一胎心里定是有喜有忧,总是在自己家里自在些不用守宫里那些繁文缛节,有了身孕的女子心思也比往日更柔弱些,娘娘是过来人懂您心里所想,若您想多住些时日无妨。” “多谢母后体恤。” 碧清瞧着齐阮玲面上平淡稳重,心里怕是早已乐开了花,唉,世家贵族出来的子女都是这般礼仪周全,太子妃倒是个心善的,可惜跟错了人。 她从国公府出来一刻没耽搁又急匆匆的回宫复命了,纳雪兰倚在矮塌上轻捶着郁结的胸口,太阳穴疼的突突直跳,坐在一旁的人沉着脸攥紧手中的帕子,本想开口可瞧见一地的狼藉碎片,也憋了回去安静的一言不发。 碧清才进凤鸣宫的院子就被一群宫女內监围住:“好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皇后娘娘都问了五六遍你回没回来。” “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的样子。” “出大事了,婉玲公主被南朝送回来了。” “送回来!为何?” “我们也不知,陛下正在前朝见南朝的什么王爷,皇后娘娘方才倒是气的摔了不少东西,这会子公主还在里头,我们没一个敢进去,就盼着姐姐你回来。” 碧清眼睛转了转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身旁的宫女,匆匆进了正殿才踏进内室就瞧见一地的瓷器碎片,抬头看到座上的一身素衣头带素白簪花的穆婉玲。这是谁过世,来不及多想她先福身行了礼,穆婉玲只抬了下手。 “娘娘,奴婢回来了。” “太子妃那里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太子妃一切安好,气色好了许多人也圆润了许多,听闻能多在国公府多住些时日心里很欢喜。” “嗯,下去吧。” “尊。” 纳雪兰睁眼看着垂首坐在一旁的女儿,头疼扶额长叹口气。 “我只问你一句,秦王的死可与你有关。” “他是病死的与我何干?我在您心里是这世间心肠最恶毒的女人不成?我虽非甘愿嫁去南朝但也懂得大局。” 最近烦心的事一茬接着一茬,她实在没多余的心思再去深究这些事情,想起刚刚自己言语的狠厉心里有些不忍放软了语气。 “一路颠簸了许久,你先下去歇着吧,你虽出嫁多年,锦绣宫却日日都打扫。放宽心!你是盛云的嫡长公主,你父皇会好好安置你,等过了孝期母后在给你寻个合适的。” “儿臣告退。” 穆婉玲行了孝礼出了凤鸣宫,再不掩饰唇边阴毒的笑,谁挡了她回盛云的路谁就要死。清尘哥哥我回来了,为了你就算变成恶毒之极的女子我也愿意,哼!墨清瑶凭你也想霸着轻尘的爱。 * 灵云院内,墨清瑶刚醒来时发现身上的异常脑子里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又被穆子书....她抓着衣襟缩在床上痛哭只想痛快了断这条命。 屋外的肃清尘听到她隐忍的哭声心里刺痛无比,他知道清瑶不愿任何人碰触自己。 珠翠端着药过来,听到屋里的哭声急的也顾不上边上的人,直接冲进屋子,瞧见床上低声哭泣的人,忙放下药跑了过去。 “公主,你醒了,没事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为何要这样对我!珠翠他们为何这样对我啊!” 珠翠见她哭的伤心欲绝也不禁红了眼眶,肃清尘沉默满眼自责的站在廊下。 “公主你听奴婢说,昨夜是质子妃将你送回来的,可是你中了媚药所以昨夜驸马....驸马他。” “你说什么?” 墨清瑶停住哭泣,声音哽咽的问道,珠翠拿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泪,细细的将昨夜的一切说给她听,听完后墨清瑶脑中的浑噩渐渐清晰起来。 她想记起昨日朦胧中她看见自己同肃清尘耳鬓厮磨痴缠不断,她原以为那是个梦,是一个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的梦。 “他....他呢?” “公主说驸马吗?” 珠翠瞧见墨清瑶突然有些羞怯起来,说话虽还带着哭腔但能听出一丝娇羞,本来两人就是两心相悦早该如此,若不是三年前那件事也不至于拖至此。 驸马也是个好的才会一直对公主如此一心一意,不纳妾规矩守礼的做了三年“和尚”。 “嗯。” “在外头等了快一天了,刚刚听见您哭了驸马心急慌的不得了。” “你....你叫他进来暖和下,外头天寒地冻。” “好奴婢这就去。” 墨清瑶看到珠翠双眼发光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捂脸笑了笑,刚才的阴郁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听到响动她忙好坐直身子,抬头瞧见他一脸憔悴。 “清瑶,你醒了,好....好些了吗?” “嗯。” 一人只说了一句话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墨清瑶等着他开口,可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心里有些着急,最后还是她忍不住开口。 “你....你如何?” “我?” 肃清尘见她低着头抓紧被面,以为她是在伤痛的隐忍,自责转身苦笑不敢见她落泪的样子。 其实墨清瑶那是脸红羞怯,毕竟怎么说昨日也是他们三年来头一次亲密,她很庆幸也很开心。 “不好,我痛恨自己无用,一次次让你深陷危难却无能为力,明明说好了要好好护着你再不让你哭,可最后我却出尔反尔了,我知道你厌恶我的碰触,昨日是逼不得已清瑶我.....。” 肃清尘红着眼眶忍着泪,一个人絮絮叨叨如竹筒倒豆的说着,直到感觉到身后有人靠在他的背上,还有腰上那双白皙的莲臂,他愣在原地忘了思考只机械的眨着眼睛。 “我刚刚哭不是因为昨日你做的事,而是我以为自己又被穆云琛....。” 说道这里墨清瑶沉默,肃清尘也眼里装满哀伤,三年前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却发生了那件事,那是她心上消散不去的噩梦,也是他心里永不磨灭的伤。 墨清瑶以为这辈子都会被这噩梦纠缠一生,可看着肃清尘在她身边耐心的守护她的内由最初的抗拒渐渐愿为他试着不再去想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 “当听珠翠说昨晚是你帮我解毒时,我心里很.....很高兴,高兴那人是你,与你初见时你便刻在我心上,傻傻的一想起便忍不住笑。知道盛云皇后为我选定的夫婿是你时,我高兴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一直感谢老天还眷顾我。” “清瑶!” 肃清尘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圣旨才嫁给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即便是不能得到回应他也很开心,能这样守着她,时时能见到她。 此刻得知她心里也是喜欢自己的,他怎能不激动不开心。肃清尘转身看着眼前脸色嫣红如梅花的人,再也抑制不住开心的将她紧紧拥入怀,喜极而泣如昨夜般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你今夜可要.....。” “要,我即刻叫书行去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看到他猴急的样子墨清瑶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整个人脸色酡红的深埋在他胸口,肃清尘见她如此只是咧嘴一笑,抱紧怀中人高兴的只差大声昭告天下他们的两情相悦。 ☆、第八十章 穆婉玲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盛云,至于什么原因回,百姓不知贵族间却传开了,说是丧夫。婉玲公主嫁去南朝三年多无所出,如今又丧夫,南朝君王怜悯她在异乡孤身一人,便叫人护送回来。 再有南朝此行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想与盛云在联姻。这几日盛云宫内热闹的紧,所有皇亲贵胄,世家贵族全都携眷入宫。 连幽若在宫中碰到了墨清瑶,两人相视一笑瞧见她气色不错脸上也是笑容满满,连幽若算是安心了许多,两人撇开两个男人一路并肩走在有些萧条的百花苑中。 “那日多亏了你,幽若你在替齐王殿下做事?” “算是也不是,不过以后不用了,长姐这些事你为何要独自一人忍着,为何不书信罗国请父皇和母后做主。” 墨清瑶伸手捧住刚冒出一丝绿的树枝,面上满是无奈和悲伤,喉头一阵灼痛。 “母后三年前就死了,被父皇一尺白绫赐死了,说什么残害后宫嫔妃和皇家子嗣,我一字都不信,更不信父皇会遗弃我和阿煜,可事实就是我们被罗国遗弃了,这些年的隐忍和屈辱只不过是个笑话,若是我一人了此残生也就罢了,可是阿煜他不能,每每瞧见他满眼希翼我就不忍将这一切告诉他。” 连幽若抿紧嘴她懂墨清瑶的心思,最初自己知道墨怜生身份时她也曾想泼他冷水,儿子被削发为僧了老子却不发火不交涉反而是无声的默认了,明摆着回去的希望渺茫。 可是瞧见他干净的笑和清澈的目光,她犹豫了内心深处的善心蠢蠢欲动,人活一世总要有个盼头无关真假,只要美好。 “罗国皇宫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想办法回去才行。” “哪有如此容易,你也瞧见了即便是我已嫁人,阿煜已成婚还是会有无数双眼睛日夜盯着,上次是有绝尘大师出面你们的事才未暴露,那几日已是极限,绝尘大师对我和阿煜的恩德今生无以为报了,不能再给他徒添麻烦。” 两人沉默不语,墨怜生和肃清尘来时瞧见两人出神,面面相觑走上前。 “这是怎么了,姐姐和幽若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这皇宫来多少次都不喜欢,长姐也是,听说婉玲公主回来了。” 连幽若绕过墨怜生想拉住她的手,直接拉住墨清瑶的手,墨怜生委屈一笑,其它两人则是打趣的笑了笑。 “这段时日怕是不会瞧见她,听说是丧夫,她如今还在孝期这些热闹场面见不着她。” 肃清尘说完伸手拂去墨清瑶肩上的灰尘,这个公主的刁蛮刻薄连幽若是领教过,当年在普渡寺那耀武扬威的模样此时想起还是让人厌恶的不行。 几人进了朝拜殿已经有许多人入座正热络的聊着,连幽若最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目光恰巧与看向她这边的穆子书相撞,穆子书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嘴唇也泛着灰白。 见他对着自己浅浅一笑,她颔首礼貌一笑坐到墨清瑶身边,陈长歌见她坐下拧了下眉又快速展开,袖中的手却暗暗攥紧帕子。 前几日她在府中等着穆子书回来,直到后半夜时才等到风夙带来的消息,殿下犯了错被陛下罚去悔龙殿思过,她追问风夙怎么回事风夙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她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以为隔天穆子书就会回来,结果过了三日才回来,风夙将人送回来时穆子书脸色苍白整个人烧的滚烫,看的陈长歌心里揪痛不已,眼泪吧嗒掉了一整夜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却也听到他烧的迷迷糊糊喊着幽若。 如今瞧见身旁坐着的人陈长歌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殿下心里对幽若怕是存了别样的心思。殿内男眷女眷分坐两边。 墨怜生刚坐下就闻到穆子书身上有些浓的药味,穆子书看见坐在身边的人不说话,心里不待见这人娶了连幽若。墨怜生也瞧得出这个齐王心里不痛快,两人就这么视若无睹。 “晋王真是好兴致还能喝的下酒。” 瞧着他倒了杯酒兴趣盎然开始品起酒来,穆子书就一肚火,这盛云与他息息相关的人为何一个个都甘愿自己受苦也要为他编制一个一切安好的梦。 “比不得齐王殿下一身伤痛还要才凑这个热闹,我知道你是想挖苦我如今不再是罗国的太子。” “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就好。” “我自然知道,齐王殿下想暗示我什么直说,你对幽若的心思我老早就察觉了,殿下身边已经有了知书达理贤惠的王妃,还是收好不该有的心思。” “本王的事还劳烦不到晋王,只希望你别让她为你在受一丝伤害。” 墨怜生心里怒火中烧,早知道当初就不让幽若拼命给他求药回来了,两人正看对方互不顺眼,暗中较劲呢今日的正主总算是来了。 “云岚公主这几日在盛云玩的可还尽兴。” 聂云岚嘟囔着嘴,眼睛滴溜溜的转:“盛云有许多云岚没见过没听过的很有趣,叔父和父皇都和我说过盛云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只是....。” 座上的穆天笑着看着那个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只是什么?” “只是盛云的男子看着有些柔弱。” 这话一出座下的贵公子们就不乐意了,竟敢用柔弱形容他们铮铮儿郎,一个小国公主能嫁来盛云是高攀了却还要诸多挑剔,简直不知所谓。 “让陛下见笑了,云岚自小被我皇兄宠坏了说话才这般口无遮拦。” 聂衡有些责备的瞧了眼聂云岚,这丫头说话从来不分场合,纳雪兰讪讪一笑心里不喜欢这个小丫头一点不稳重,虽说南朝民风开放可怎么皇室中的人也这样不懂规矩,穆天倒是爽朗的笑了起来。 “无妨无妨,云岚公主性子直爽倒是我会错意了,不过今日这盛云的青年才俊都在此,你且瞧一瞧。” 聂云岚瞧了眼聂横,见叔父点头得到允诺才站起身负手走到男席前,迈步边走边审视着一众人,走到穆子书面前时突然停下脚步。 “这位公子是谁?我未曾见过。” 穆子书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本想起身,却又听见聂云岚的声音陡升。 “这位公子生的真好,这位我也没见过瞧着很好,方才那位不用说了。” 大殿内本还安安静静的,这话一出瞬间一片哗然,连座上的人都脸色沉了沉,这不是打他们盛云的脸,盛云如此多的儿郎竟还不如一个质子! 连幽若眉毛一挑心里冷哼这呆子还真是能招桃花。墨怜生差点笑出声,心里同情已经站起一半身的有些窘迫的穆子书。他只坐着不起身,反正自有人会为他急着说话。 穆子书本来脸色就不好这样一弄,脸色更加苍白直接黑着脸坐了回去,他自认自己生的也是仪表堂堂温润如玉,女人缘也是极好的怎么和这个墨煜摆在一起他就到成了无人问津的。 纳雪兰轻咳了声,聂衡看到盛云皇后的样子,好奇的看了看那个男子,生的面若冠玉确是很好,不怪这丫头会动心。 “这位怕是不行。” “为何?” 聂云岚睁着水汪汪的眼一脸无辜,她是真好奇绝不是生事端,纳雪兰强挤出一丝笑 “这位是罗国的晋王殿下,且已成婚。” “成婚了?那倒是可惜了。” 聂横听到罗国的晋王殿下,不禁多瞧了这人几眼,想必他就是罗国送来盛云做质子的煜太子,已经被墨城除去了太子的封号了吗?映雪还真是手段了得,想起那个女人聂衡唇角微扬。 聂云岚又细细的打量了下墨怜生,见他只专注着手中的酒杯一眼都不瞧自己,心里很不满被无视了,她倒是想见见他的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无趣无趣!陛下,云岚听闻盛云的女子也习武,仆射府陈长歌是谁?我皇兄常在我面前说她武功极好。” 穆天看了看一殿的人,陈文礼和徐氏听到这个云岚公主要找长歌心里介是咯噔一下。 “长歌今日可来了?” 陈长歌被点了名不得不起身行了礼,穆子书也一同站起身,这几日长歌没日没夜的照顾他身体乏累,哪有什么精力应付这云岚公主。 连幽若坐在她身旁瞧得仔细,陈长歌一脸疲惫,精神不振好像没休息好的模样,从入座就总是忍不住摸着小腹,矮桌上的吃食也是细心的瞧了瞧。连幽若心里寻思着她怕是有喜了。 聂云岚见有人站了起来,转身探身靠向墨怜生笑眯眯的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借晋王的酒杯一用。” 墨怜生一愣,想抬手夺回却被她躲开,他偏头一脸无辜的看向正满眼杀气盯着自己的连幽若,真的不关他的事。 “父皇,长歌这几日身体....。” 还没等穆子书说完,聂云岚就一声招呼不打先出招,酒杯直接飞向陈长歌,连幽若快速起身挡在陈长歌面前抬手稳稳接住酒杯,她一出手墨怜生忍不住蹭的起身。 聂云岚好奇的看着这个图插一脚的女子。 “你是谁?” “我是谁?公主不是才借了我家王爷的酒杯。” ☆、第八十一章 “你是晋王妃?那你凭何替她出头?” 聂云岚昂首满眼敌意的审视着连幽若,这个女人面上淡淡,同一般女子一样娇弱,但眸中透露出来的挑衅却是实打实的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 “长姐身子不爽,恳请陛下准许幽若代替长姐同云岚公主比试。” 整殿的人都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连幽若,肃梵晟有些玩味的看了看连幽若,听太子说陈家的这个二姑娘骨头硬的很,当年被殿下鞭打只剩一口气都不肯求饶。 “齐王妃的武功了得盛云皆知晓,晋王妃不是在仆射府长大的,又未曾得陈将军指点,不知这武功师承何人,外头的野路子平日里耍耍还好,今日可别强出了头丢了盛云的脸面。” 此话一出争议声此起彼伏,连幽若不在乎一笑,墨怜生瞧见她嘴边的笑意知道她这是胸有成竹,放心的坐了回去。穆子书虽也坐了回去心里却七上八下。 陈长歌轻拉了下连幽若的衣袖对她摇下头,她与晋王在盛云的处境已经够艰辛了。连幽若回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肃世子这话在理,本妃师承绝尘大师,敢问世子这路子野不野?” 绝尘大师!齐国公府的二公子齐瑞,那可是盛云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若说他路子野那这盛云所有习武之人都是末流之辈了。 这下齐国公可不高兴,黑着脸吹胡瞪眼的哼哼,南郡王慌忙推了下儿子,如今谁人不知国公府和东宫是一体的,惹恼了齐家就是和太子作对,肃梵晟有些窘迫的干笑两声。 “是我多虑了,绝尘大师教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 纳雪兰听到连幽若嘴里说出绝尘,本来平淡无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清亮,穆天看着座下的人抬手轻拍了拍她的手,嘴角擒着笑意,然后在桌下紧攥住她的手越攥越紧,恨不能捏碎。 这么多年过去提起齐瑞这个人,她还是放不下,他要让纳雪兰知道谁才是可以主宰她命运的男人。穆天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纳雪兰手上的痛越来越重她却要强忍着,碧清在一旁瞧得一清二楚。 “准了!长歌今日脸色看起来是有些差,叫太医署的人速速来。” 穆天一副慈父的模样瞧着陈长歌,目光却不动神色的细细打量一旁的连幽若,就是这个女子让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儿子起了反抗之心,且身为盛云人心却向着罗国,但她给了他废除太子的由头也算是做了件有用之事,暂且留着也无妨。 得了应允两人都脱去正装换上武装,一殿的人纷纷转战殿外瞧起热闹来,几个武将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齐将军从不轻易收徒这事盛云都知,也不知是不是这晋王妃说大话想唬一唬云岚公主。” “瞧着吧,是真是假看她使得招数就知道了,若真是空口说大话那我们盛云这脸面就丢大了。” “关我盛云何事?要丢人也是罗国丢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晋王妃已是罗国的人了。” 墨怜生听到身后几人的对话,心里冷哼一声满眼的信心的看着连幽若英气逼人的侧脸。 两人站定,连幽若才做了请的手势,聂云岚就迫不及待抽剑直冲而上,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火花让围观的人群看的不禁屏气敛神。 肃梵晟也不相信连幽若师承齐将军,以为她不过是曾住在普渡寺后山,得将军些照拂,可看她的出招却都是齐将军所用招式。 这下几个武将全都傻了眼,尤其是看到连幽若一直戏耍着云岚公主出招,个个面上一阵窘色,还真是师承齐将军。 “真是后生可畏,陈将军倒是教养出两个好女儿,给盛云挣了面子。” “哼,方才也不知是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面子要算也是算到罗国头上。” “就算她嫁去了罗国,那也改变不了她原是盛云人,况且她如今不是还在盛云,这面子自然要算在盛云这头。” 同这人对话的将军被他气的狠揶揄了句:“老泼皮!” 墨怜生在一旁听得险些笑出声,穆子书揽着陈长歌走来时刚瞧看见他隐忍不笑的模样。 “你早知这事,所以才会如此笃定她能赢。” “就算她没得师父指点,我也笃定她能赢,齐王妃身体无碍吧。” “劳烦晋王殿下关心,一切安好怀了身子有些不适而已。” 怀了身子?这是有喜了!墨怜生赶紧恭喜,心里也开始惦记他和幽若何时才能有孩子,可一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心里又打起退堂鼓,如今他和姐姐同罗国的联系越来越微弱了,自己又被封了晋王。 可是为何会如此呢?盛云不放人他尚可猜出他们的用心,可是父皇母后为何不将他召回国,没有天子令根本承袭不了帝位,罗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明眼人都看的出连幽若根本就是在逗弄这个云岚公主,聂衡在一旁看的横眉冷眼沉声喊道 “云岚够了!” “叔父,我还没同她分出胜负!” “胜负早已分出,你难道都看不出晋王妃一直在引着你出招吗?一场比试下来你可有碰到她的衣角赶紧过来!晋王妃戏耍人倒是戏耍的高兴。” “战南王误会了,本妃并没有戏耍公主的意思,陛下说了点到为止但我看公主兴致好,便不忍出口打断而已。” “哈哈!战南王何必和一个小辈计较,说好了比试而已,既然比过了那就回大殿欣赏些歌舞,天寒地冻再喝杯烈酒暖暖才好。” 聂衡心里虽然不快,但面上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朝拜殿,走在陈文礼身旁的朝臣全都小声的赞许他养出了两个好女儿。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穆云琛身着单衣赤着脚站在院中,目光阴冷的看着周遭一切,双手攥的嘎嘎作响。 穆婉玲来时瞧见他那样子,眼中波光微动有些唏嘘,但也只是一瞬间帝王之家什么情都是薄如一张纸,父皇为了帝位还不是杀了皇爷爷和一众叔伯,就连蹒跚学步的堂弟也未曾放过。 后宫嫔妃众多父皇却十年如一日的宠爱母后,宠爱她和皇兄,曾几何时她也天真的以为他们是至亲骨肉,父皇断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她嫁去南朝,可最后她才发觉自己不过也是一枚棋子,同别人无异。 “皇兄这是在做何?外头天寒地冻的仔细别冻着了。” “做何?呵呵!” 穆云琛阴鸷的看着满院的银白扬唇冷笑,外头再冷他穿的暖些就是了,可心寒了就算他穿再多也捂不热,父皇当真是够狠毒,没想着安抚他先抓刺客,而是背地里召集大臣想着如何废除他。 “我想试试这数九寒天的冷,可比人心凉薄更让人觉得刺骨寒心,果然还是人心凉薄更胜一筹。” “你如今才看清楚吗?早三年前我就看清了。” “外头真是热闹。” 穆婉玲转身瞧了瞧外头,今日父皇在宫中宴请一众大臣,更是替聂云岚选结亲的人选,等她在转身时穆云琛已经回了正殿。 她屏退跟在身旁的宫女,独自进了内殿,宫人们纷纷行礼。一旁伺候的宫女瞧见眼前人阴着一双眼瞪着自己,吓得一哆嗦药碗中的药倾撒出来些,一殿伺候的人吓得全都跪地尤其是那宫女惊恐地跪地不断磕头。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是无心的,奴婢是无心的。” 昌明殿的老人都知若是换做以前,这个宫女或是被殿下折磨致死,或拖下去直接打杀了,可如今却不同了。 自从殿下遇刺了性情就大变,虽不像往日那般杀戮无常,人却变得比从前阴沉许多,整日整日发呆,瞧着让人从心底里惧怕。 “全都滚出去。” 穆云琛面无表情将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把药碗摔在矮桌上,穆婉玲站在一旁一直安静的瞧着,而后迈步走到他对面拉了拉衣裙坐下。 “皇兄果然是变了,性子稳重了许多。” “你来我宫中何事明说了。” 穆婉玲将手中的纸包放在桌上慢慢推到他面前,穆云琛斜眼瞧见手边的东西。 “这是我在南朝寻来的好东西,叫做散魂散,把它掺在吃食里给人服用,只需一个月那人便会身体越来越孱弱,直到气竭而亡。” “你就是用这个杀了秦王?” “他该死。” 提起这个男人穆婉玲就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怨毒。初到南朝的时候她却是摆着架子耍脾气,可就算她身份再高贵远嫁异乡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她本已定下心要与这秦王好好过余生,可这男人却朝三暮四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府里的美人一个接着一个抬进来,既然他不仁那她也不义,他收几个进来她就杀几个,直到最后秦王在忍无可忍动手打了她。 穆婉玲那时起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这个男人不得好死。 “你是想让我去毒死父皇。” 穆云琛看见她面上的狰狞抬手捏起桌上的药包,声音淡漠就好像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般。 ☆、第八十二章 “我可没说,只是看到皇兄心事重重,郁结难散的样子心里担忧,就把自己解忧的法子说出来。法子给了皇兄,要不要用,给谁用要看皇兄的意愿。” 穆云琛看着指尖的药包嗤鼻一笑:“你想让我给你什么应允?” “肃清尘。” “婉玲还真是痴情之人,都过了这些年还惦记着他,不过皇兄劝你一句他不是你的良配。” “多谢皇兄提点。” 穆云琛知道她没听进去,也不想在开口多说,只是定定的看着手中的东西,父皇!您曾说过众多兄弟中我最像你,您都以身作则绝情至此,儿臣自当不负您的期望。 从昌明殿出来穆婉玲直接回了锦绣宫,解下披风屏退了左右,才走进内室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拥住她知道是谁。 “婉玲!” “肃梵晟,你还是如此胆大放肆,就不怕我喊来护卫。” 穆婉玲垂着手,没有推开只任由他抱着,肃梵晟贪婪的吸着怀中人的发香,慰藉着多年无处发泄的相思之苦。 “你若会喊,早三年前和亲时我潜入你的帐中就喊了。” “肃世子想多了,我当年不喊不过是看在清尘的面子上,给你,给南郡王府留着体面。” “婉玲,我到底哪点不如肃清尘,你说我无用,那他更无用,你可知他与墨清瑶成婚当夜,洞房是太子殿下入的,他只能像一滩烂泥趴在地上看着!婉玲,这现年我对你的情从未变过,一丝一毫都没有,我想娶你!若你愿意我马上去求陛下赐婚!” 墨清瑶被皇兄玷/污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皇兄很久之前就惦记那个狐媚子,可自从她回了盛云听到的都是那两人之间的恩爱缱绻。清尘你当真喜欢墨清瑶至此,就算她被人玷污了也全然不在乎。 穆婉玲挣脱开肃梵晟转身瞧着他妩媚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似是在帮他扫去灰尘,白皙的指尖轻轻划到他胸前,语气清冷。 “娶我?那便让我瞧瞧你的诚意,世子妃之位只能一人坐,我也不想做那坏人姻缘的狐媚,肃世子知道该怎么做吗?” 肃梵晟看到她的笑容魔怔了般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不断滚动着喉头,明知道她心里从没自己的位置,他就是甘愿为她豁出一切。 宴会临近傍晚才散席,雪天路难行,连幽若和墨怜生回到晋王府时天色已黑。 床榻上连幽若靠在墨怜生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墨怜生则是手持着书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是不是也抓紧要个孩子,你长姐都有了身孕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想的也不是这个。” 墨怜生微微一笑,长叹口气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 “在想我们还能不能回罗国,罗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父皇除了我太子的称号,却没将我召回罗国。” “许是盛云扣着不放人,毕竟盛云皇后如今疑心天子令在你身上。” 连幽若说完从衣领中掏出天子令放在手心,墨怜生放下书伸手轻触,温热的暖意顺着指尖不断传来,他的眼中满是忧虑。 “可父皇却没派使臣来将天子令取回,幽若我心里很不安,罗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太子变了这登上帝位必要的东西却没有一并取回,唯一说的通的就只有,如今的太子不是父皇所愿的,罗国有人在作祟,我想回去。” “那就回去,去请禀陛下,你在盛云多年一直安于本分,罗国也忠心臣服多年。” “不会如此简单,盛云陛下天性多疑做事狠辣,若是没有利益可图他怕是不会应允,而且如今是多事之秋,太子遇刺。” 墨怜生感觉到怀里的人抓紧了他的衣襟,有些疑惑的低头瞧了瞧连幽若:“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连幽若松开手,心里心绪起伏不定总觉得这些事瞒着呆子是不对的,可是长姐的话让她犹豫了,墨怜生丝毫没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太子遇刺,婉玲公主又被送回,南朝的人也在盛云,陛下是不会准许我回罗国的,就算他准了皇后也会从中作梗,这个牢笼不是如此轻易可挣脱的,幽若。” “嗯。” “你可有后悔嫁给我,若你没嫁给我而是嫁给别人,就不用陪我困在这牢笼中,也不用处处被人排挤,以你的身份也会寻得门当户对的世家。” 越说到最后墨怜生的声音越低,他什么都可以不去争不去抢,老实的放手,唯独幽若不可。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明明知道她跟着自己只有受苦却还是死困住她不放。 “本来不觉得后悔,但听晋王殿下这样说来确实在理,多谢晋王金口提点,那就选了良辰吉日去和离,我现在就去准备笔墨。” 她作势想要下床,墨怜生虽知道她在说笑,但心里还是没来由害怕担忧,急急的伸手勾住她的腰拉回自己身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直接吻住她的唇瓣霸道却也苦涩的品尝着。 连幽若感觉到手腕上的痛绣眉轻皱,墨怜生从未如此过,感觉到他身体不自觉的轻颤她心疼的喊着他的名字。 “墨怜生。” “幽若我很自私,对你我绝不会放手,哪怕是下一刻就要坠入地狱也要拉着你一同,我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心思良善,你可怕?” “比起坠入地狱,我更怕与你分开。” 她看着他嫣然一笑,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渐渐散去,连幽若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猛地拉向自己,轻柔的吻上他的唇瓣,倾诉着自己这一腔对他坚定的爱意。 墨怜生轻柔的捧住她的脸庞,退去两人身上的中衣,感觉到怀里实实在在的肌肤相触,他才真正的放下心,这一切不是梦,他们两情相悦互诉衷肠。罗帐坠下遮住两条爱的痴缠的身影,又是一个情意绵绵的夜晚。 * 过了三日穆子书的身体恢复大半,这几日他都陪在陈长歌身边,这是他与长歌的第一个孩子两人都格外小心带着初为父母的欣悦。 入夜,月光微弱,万物静籁,风夙疾步走着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两人一路直奔书房。 穆子书刚喝下药哭的眉头深锁,赶紧拿过一个蜜饯含在嘴里驱散苦涩,听到外头敲门声有些沙哑的开口。 “进来!” 门吱的一声打开走进两个身影,穆子书刚抚平的眉头又拧了起来,等那人摘掉脸上的遮挡他才看清来人。 “碧清!你为何会来?你这样贸然出宫太鲁莽了。” “殿下,此事兹事体大,碧清不得不亲自来禀请殿下。” “何事?” 穆子书一细想,碧清做事一向冷静稳妥,不是万不得已断然不会以身犯险。 “太子要对陛下用毒,今日这毒算是被奴婢拦下了,只是瞧着他怕是不会只下这一次。” 穆子书听到这话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那个草包终于是狗急跳墙了,风夙赶忙倒了杯水递给穆子书,两人都直直的盯着他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那是散魂散,只要连续服用半月就能让人气竭而亡。” “这药竟如此厉害,可是属下听闻秦王可是病了大半年才死的,起初说是身体抱恙,看了太医吃了不少名贵补药,不见效果身体反而越见孱弱,最后药石无医就这么没了。” “庄子知北游曾说,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生,散则死。散魂散能悄无声息的散掉所有生气,你说这药厉不厉害?穆婉玲她也算是小心谨慎,减少药量耗了大半年才弄死秦王。但穆云琛却没如此多的时间耗费,父皇已经开始有了要废除他的念头了,他等不及了。” “那我们该如何做?即刻告知陛下吗?” 碧清有些心急目光殷切的看向穆子书,她再多耽搁一刻危险就越大,穆子书闭眼一只手轻揉着眉心,一只手不断的敲着桌面,内心挣扎纠葛。 风夙只看着他依旧有些灰白的脸色,心里暗暗呐喊,殿下这是最关键的一刻了啊!正当碧清急的想脱口询问时,穆子书停下了手慢慢睁开眼。 “碧清。” “奴婢在!” “你只当不知道此事。” 碧清瞪大眼不敢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风夙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以为殿下会接着这次机会彻底扳倒太子,没了太子的阻隔以殿下的聪慧睿智,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殿下您的意思是让奴婢装聋作哑?” “对!就是装聋作哑,若说本王成王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不是穆云琛,而是父皇!穆云琛不过是垫脚石罢了,父皇将我们这些皇子当做棋子,以皇位为饵/引/诱/我们互相牵制,勾心斗角,我们斗的越厉害他皇位便坐的越稳,若不是本王自小隐没羽翼,一直咬牙隐忍做一个没有威胁事事顺从绝不反抗的傀儡,父皇也不会如此偏爱与我。” 两人听到穆子书的话全都陷入沉思,确实如此,殿下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奴婢明白了!” “本王要让穆云琛也体会下为他人做嫁衣的痛苦。” ☆、第八十三章 盛云只太平了七八日,就出了两件事,头一件是宫中传来消息,当今陛下身体抱恙卧床不起了,前朝后宫一下子变得人心惶惶,太医署的人这几日过的全是心惊胆战,生怕脖子上的脑袋一个不小心的搬了家。 第二件便是南郡王府的世子妃突然暴毙了,比起头一件这件事自然是石沉大海激不起浪花没多少人伤心,可在宫中静心守孝的穆婉玲却知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肃梵晟竟真的下手了。 她并未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痴心于自己的人而感到开心,只觉得男人可以凉薄无情至此,那个女人是他的结发夫妻,为他劳心劳力打点南郡王府的一切,为她生儿育女,到头来却死在最信任的枕边人之手。 穆婉玲转动手上的佛珠闭眼诵经,心里感慨的默念,世子妃下辈子记着再别找这样的男人做依靠。 乾正殿内纳雪兰领着一众妃嫔衣不解带日夜侍疾,熬了几日有些心力交瘁,虽说病来如山倒,可穆天这病来的也太过蹊跷。 一众太医明明说无碍,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多吃些补品切勿在操劳就可。可怎么瞧着床榻上的人的病不见好反倒每况愈下。 这段日子大事小事再加上零碎琐事压得她夜夜不得安眠,唯一欣慰的是云琛终于变得稳重开窍了,不似从前顽劣懂的替她分忧,自打穆天卧床不起,多数都是他在旁边悉心伺候着。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儿子只是想亲眼看着床榻上的人吃下他送来催命药,穆云琛每次看到曾经英勇威严的父亲变得孱弱有心无力的样子,他的心里痛快的快要解脱了般。 穆子书每次来则是面无表情,依旧是从前的自己,事事顺从,只不过他这次多了一个身份,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淡漠的看着这个将他的人生变得漆黑无光的男人众叛亲离,孤独而死。 * 齐王府内穆子书一直称病不接待任何人,如今的局面他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平心静气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殿下,阁里今日来了新帖子,几个管事都拿不定注意该不该接,父亲让我来询问下您的意思。” “修罗阁的管事个个都是人精,拿不定主意他们自然会去问父皇,我们只观望就可,风叔为何还要叫你来问我?” 风夙有些为难,只低着头将帖子递到穆子书面前。 “您看了便知。” 穆子书放下茶杯,也不耽误直接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起来,只是看到某人的名字时,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墨煜,有人要取他的命! “可知道下帖的是何人?” “卑职不知,父亲猜想应该是罗国的人,要属下通知那边的分阁查探一下罗国的情势吗?” “不必,如今的形势不容本王多管闲事,告诉风叔此事静观其变,修罗阁里自会有人做主。” “是!” 穆子书看着桌案上的帖子有些出神,罗国操控之人已经起了杀墨煜的心,幽若她也会被牵连,他闭眼蹙眉凝思。 风夙等了片刻见他不再嘱咐什么,抬手想拿回帖子,穆子书睁眼又说了句。 “先放在这。” 等到夜色渐身,穆子书换了一身玄色常服躲过耳目悄然出了门,他直奔的方向正是晋王府,今日长歌被请回了仆射府,想必幽若也回去了,此时去找墨煜在合适不过。 晋王府书房内一片沉静,连幽若不在,墨怜生只草草用了晚膳就闷头进了书房,烛光晃动映照出他面如冠玉的面庞。 墨怜生单手倚着头看完手中的书无聊的打个哈欠,起身正准备换一本突然察觉到屋外有人,那人虽屏气敛息但还是被他察觉到,那么就证明此人武功不如自己。 他佯装什么都没发觉继续走到书柜前寻着书。门吱的一声打开紧接着是脚步声,墨怜生心里冒出疑虑,这人怎么大胆的一丝掩盖都不做,知道听到身后的冷声,他才想明白。 “你倒是悠闲。” “齐王!你这是私潜入我府中?” “本王正大光明坐在你面前,何来私潜。” 穆子书说完啪的一声将东西扔在墨怜生面前,墨怜生见他面上不屑,也懒着同他争辩只半信半疑拿起桌上的帖子看了起来。 “杀我?是何人要杀我!我都落魄至此了竟还能威胁到盛云哪个大人物不成?” “看来清瑶长公主真是把你护的太好了,这是你们的自家事我不便插嘴多说,只一句话罗国如今的皇后姓季,其它的你自己想清楚。” “你说什么?什么姓季!” 穆子书起身拍了拍衣服,无视他疑惑的眼神和急切的询问。 “本王说了,这是你的家事,要问去问你的长姐。” 见他走向房门,墨怜生快速绕过书桌疾步上前想抓住他的肩膀阻拦他走出。穆子书看出墨怜生的意图,懊恼自己多管闲事被这人追问不放,抬手想挥掉结果非但没躲过反而被他钳制住。 “把话说清楚!罗国的皇后为何姓季。” 感觉到肩膀上的痛楚,穆子书有些错愕的回头瞧着一脸怒气的人,这墨怜生看着清瘦力气倒是很大,只是越到最后他越觉得不对,这怕不是蛮力的事了。 “我说了,去问你长姐。” 穆子书出手挣脱开他的压制,墨怜生心里正着急想知道那话的意思,哪会让他挣脱。一来二去两人动手打了起来,这时穆子书才惊讶的发现墨怜生会武功,尤其是他用的招式。 “你是凌楚!绝尘大师竟传授你武功!往日我听你喊他师父,以为只是因为他传佛法授业与你,你才喊他一声师父,今日才知这称呼的背后还有一层关系,呵呵!” 他以为自己是这盛云最会伪装隐没最能忍受屈辱的人,却不想眼前人才是最厉害的,为了自己的国家一路屈辱忍耐而大,即便自己有能杀人无声的武功也不反抗,只为了罗国的太平安康。 穆子书在想,若墨煜知道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罗国早已抛弃他,他这些年咬牙隐忍过来的一切只是个可笑至极的笑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晋王当真是隐藏的深!” “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 穆子书只看着他讥讽一笑,嘲讽他纵然有一身好功夫却要靠女人来保护,墨怜生看到他脸上的笑,攥紧双拳隐忍不发他刚才冲动已经曝露了身份,若在继续冲动下去势必会给师父带来麻烦。 “追着我不放,你怎么不去问你长姐,我知道自己武功在你之下,可晋王别忘了你如今在我面前露了身份,我可以去父皇那里高发你,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只是我笃定你不敢。” “杀你?齐王殿下还真是会拿捏别人的软肋,我确实不敢杀你,可我却可以去盛云陛下面前好好念叨念叨,当年你利用幽若牵出太子与后宫妃嫔的奸情,从而让他们两人生了嫌隙来满足你夺嫡的心思。殿下是陛下的亲儿子,自己的父亲最痛恨忌讳什么,你比我清楚。” 语毕两人都沉默不语,眼神剑拔弩张的死死盯着对方,狠不能下一秒就将对方击杀再地。正当气氛僵持不下时,门被推开了。 连幽若推开门抬头就瞧见站在门内不动如山对峙的两人,她眼神一暗快速转身嘱咐身后的人。 “琉璃在外头守着。” 她进了屋关上房门走到墨怜生身边眼神询问的瞧着他,墨怜生拉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穆子书看见两人相握的手,气闷的偏头不去看。 “齐王殿下为何来了?我在府外没瞧见你的马车,下人也没提及你来。” “我是私下来的,不便久留。”说完穆子书又神色凝重的看向一旁同样一脸严肃的人继续道:“”算我多管闲事,如今的局面你自己衡量,我只是不希望她被你拖累。” 说完穆子书不在停留,只是临出门时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身影。 “齐王来找你什么事?” “罗国有人在修罗阁下帖要取我性命,他说罗国如今的皇后姓季,姐姐知道这事,若姓季那母后去哪了?” “墨怜生。” 连幽若拉住他的双手,欲言又止。长姐说过如今还不是时候让他知道此事,可她看见他越皱越深的眉头,和满眼的忧思心里总是内疚不已。 “我本想现在就去趟南郡王府,可想到这几日长姐忙的焦头烂额,还是明日等世子妃下葬在细问好了。” 穆子书回到府中没多久宫里就来人了说是穆天召见他,他心里松口气还好赶回及时,等进了乾正殿穆天就屏退了一殿的人。 “那帖子你可看了?” 穆子书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到幕帘后轻微的喘息声,听起来很疲惫不堪。 “儿臣看过了。” “你有何想法。” 穆天只短短说了这几个字就觉得身体乏累不堪,上气不接下气难受的紧,只能无力的靠在软枕上。 “儿臣听从父皇意愿。” “那便接了,不过在那之前,咳咳!把清瑶公主被太子玷/污和羞辱的事想办法让晋王知道,咳咳咳。” 幕帘后的人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穆子书只不动的继续跪在地上,听到帘后瓷器相碰的清脆声,接着是咕咚咕咚的饮水声。 “那些人以为朕卧病在床就不知朝堂之上的人心走动,太子不可留,但却不能死在盛云人之手以免招有心之人疑心诟病,晋王是最好的人选。你去安排,一旦他动手杀了太子你便立刻将他诛杀,这样就是一石二鸟。” ☆、八十四章 “儿臣明白!” “还有长清郡主也一并除去,身为盛云人心却向着罗国,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幕帘后的人气喘不断,终是疲惫无力的不再说什么,穆子书面上平淡如往常般恭顺的领了命起身走向殿外,临到殿门正巧碰到穆云琛,看到他身后提着食盒的宫人,收起眼中的思绪。 两人平时就不对付,见面了总要冷嘲热讽些,像这几日如此平心静气的点头打招呼倒是让穆子书有些不适。 “父皇该吃药了。” “这些事宫人来做就可,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尽孝道本就是儿臣该做的。” 穆云琛听到身后父慈子孝的对话,讥笑着迈步出了大殿,两个明明都盘算着要了对方性命的人,做起戏来当真是叫人望尘莫及。 他望着宫城内数不尽的灯火,心里有些感慨。离开时又转身瞧了眼乾正殿内,穆云琛你此时知道审时度势了,可惜迟了。 第二日南郡王府的世子妃下葬,送殡的队伍挤满长街,道路两旁站着不少百姓窃窃私语,全都可怜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世事无常啊。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已是未时,墨清瑶这几日忙的昏天暗地身体疲倦的很,珠翠在一旁贴心的替她按着肩膀。 “公主累了就去榻上躺一躺。” 墨清瑶摆摆手:“不了,方才晋王府不是派人来说阿煜找我有事,应该是急事不然也不会世子妃才下葬就来找我,珠翠你下去准备准备。” “尊。” 珠翠下去准备好一切,墨清瑶让书行告诉肃清尘她去趟晋王府。街道上清冷带着些许萧条,正是最冷的时候又刚刚下过雪。 出了府门珠翠扶着她上了马车,这些日子她是真的太累了,马车轻轻摇晃墨清瑶靠在软垫上困倦渐渐来袭。 珠翠守在一旁瞧见蹑手蹑脚的掀开车帘,小声的嘱咐。 “主子睡着了,你赶的慢些。” 她才说下,大路旁也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还直直朝她们的马车撞来,马夫吓得赶紧猛拉缰绳好在本来车赶的就不快,堪堪及时收住了,可车厢里的墨清瑶身子猛然向前扑去,还好珠翠眼疾手快的稳住了,主仆二人都心有余悸。 “出了何事?” “不知从哪跑出来个乞儿,险些就撞到她了。” “应该是无心的,你下去瞧瞧可有伤着,若伤到了要带她去瞧瞧,若没有给些碎银子。” “尊。” 珠翠下了马车,那马夫正气急败坏的大声呵斥着。 “眼瞎了!青天白日讹人也要找对人,清瑶长公主的马车你也敢撞上来。” 马夫边说边举起鞭子作势要抽地上人的,珠翠赶紧拦住他,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地上人缩着身子的人,蓬头垢面的看不大清长相,只能看到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不知是不是她方才看错了,马夫说到清瑶长公主这几个字时,这人眼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珠翠蹲下身仔细瞧了瞧,是个女的,她声音轻柔的小声询问。 “你可有哪里伤到,若伤到了我带你去找大夫,若没有这些碎银子你拿着。” 见地上的人只摇了摇头没说话眼里还泛起了泪光,珠翠也是心生怜悯,想来也是个可怜的人,她将手中的钱袋放在那人手上,起身想走却被拉住了裙角。 “珠....珠翠。” 听到地上的人喊自己的名字,珠翠猛地收住脚惊愕的瞧着地上的人。 “你认得我?” 绿萝掀开遮挡的头发,露出有些狰狞的脸,马夫瞧见她脸上的疤痕吓得连连后退,珠翠却早已眼含泪光。是姐姐!只是她为何会在盛云,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珠翠,那人伤的很重吗?” 墨清瑶在车厢内等的有些心急,直接掀开车帘想看看如何了,刚探出头就与绿萝的目光相触,绿萝瞧见她的脸激动的抖动双唇,声音干涩沙哑的喊道。 “绿萝见过长公主,多年未见公主出落的....。” 她本想说出落的同皇后娘娘一样温婉动人,可是话到嘴边想起过往的一切,哽咽难自制。墨清瑶就那样呆愣愣的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急急的跳下马车,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礼仪,这是母后身边贴身服侍的大宫女绿萝,那她心里多年想知道的一切都会得到答案。 车夫站在原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女子和公主殿下是旧识!珠翠扶起地上的人哭着抱住她小声哭泣。 墨清瑶先找了最近的客栈让绿萝好好梳洗一番,再吃了些吃食,嘱咐车夫先去晋王府说声她们迟些到,三个人就关在房间里。 “姐姐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为何会来盛云?” 珠翠红着眼眶小心的触摸着绿萝脸上狰狞蜿蜒如蜈蚣的疤痕,绿萝拉下她的手摇摇头,起身噗咚一声跪在墨清瑶面前将罗国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全都详细的说与眼前人听。 随着绿萝的诉说,墨清瑶从从容平淡慢慢咬紧双唇,抓紧桌布,喉头的灼烧堵塞让她再也忍不住的伏在桌上痛哭出声。 这些年她怨恨母后对她和阿煜狠心不闻不问,却不知母后在罗国受的苦要比他们多千百倍,还有外祖!还有她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弟弟,季映雪这个妖妇! “奴婢幸得崔公公搭救,还有妙云的良心发现,这些年公主写给娘娘的信,还有娘娘写给公主的信全都被这个妖妇拦下,皇后娘娘在宫中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您和太子殿下。奴婢本该早些到,却半路信了歹人被卖到了妓馆,为了活下去能见到公主,将皇后娘娘和凌家的所受的不白之冤告诉您,奴婢这些年忍辱偷生想赎身,去年妓馆遇到大火。” 说到这绿萝抬手摸上脸上的伤疤,珠翠哭着抱住她,绿萝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容颜被毁老鸨就打发我去做了浣洗的婢子,也不再向以往派人时时看守着,我才有机会逃出来,殿下!在宫中女婢曾不止一次的听皇后娘娘说守住,让太子殿下守住玉佩,说那里头有保命的东西。” “玉佩?” 墨清瑶忍住哽咽,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红肿着双眼。 “我们临行来盛云的时候母后确是送给阿煜一块玉佩,送给我一支步摇,阿煜成婚的时候我把那步摇送给了幽若,如此说来那玉佩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绿萝你且在这好好休息,珠翠我们即刻去晋王府。” 墨清瑶起身忍住满腔的悲伤,深吸一口气稳重心神,此时还不是悲伤哭泣的时候,若他们手中真有重要的东西,或许可以回罗国报仇雪恨。 * 墨怜生看着有些昏暗下来的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连幽若坐在一旁看了看桌上又凉了的饭菜转身小声吩咐琉璃:“再去热一遍。” “尊。” 她看到墨怜生脸上满是担忧焦急握住他的手轻声劝慰:“我们去瞧瞧吧,迟的是有些久了。” “幽若我的心里很不安,盛云我们哪来的旧识,那马夫呢?” “说是回客栈等着去了,即刻去看看。” 两人起身快步走出屋子,传过院落走廊,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两人面面相觑。 “殿下,我来接清瑶回府,可在门口听门人说清瑶未来?” “马夫说姐姐半路遇到了旧识,要耽搁些时辰才能来我这,可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她来,我正心急想去寻。” “旧识?先不说这些快去寻人要紧。” 一行人快速朝马夫留下的客栈出发,到的时候果然见客栈门前停着马车,只是当肃清尘走近时闻到了血腥味,他悬着心猛地掀开车帘,车厢内仰头躺着一个人,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身下的软垫全数被鲜血浸染。 肃清尘急的抬手想探探这人的气息,连幽若皱眉看了眼匕首落下的位置神色凝重。 “不必探了,这人已经死透了,下手的是行家,匕首刺入肺部不能即刻要了命,却可以即刻让人无法开口呼救。” 这是每个杀手最管用的手段,墨怜生转身火速奔向客栈楼上,找到房间伸手推不开直接一脚踹开,房里倒着两个人一个是珠翠墨怜生认得出,还有一个他仔细看了看眼熟但一时想不起。 连幽若探了两人的气息,确定没事快速扶起珠翠,伸手用力按她的人中。 “都还有气息。” “珠翠,珠翠!” 三人都紧紧的盯着慢慢清醒过来的人,珠翠迷迷糊糊的看着围着她的人,等看清墨怜生的脸,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迫的喊道。 “殿下,快去救公主她被人两个男人掳走了,还有姐姐。” 珠翠偏头看到躺在地上不动弹的人,挣脱开连幽若跪爬着过探到她的气息才止住哭声。 “你说这个女子是你姐姐,她是绿萝?母后身边的大宫女!” “是的殿下,姐姐历经千辛才找到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死了,六殿下死了,老侯爷也死了,凌家倒台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姓季的那个妖妇做的恶!” “你....你说什么?” 墨怜生听到这话,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只听到了死了,母后死了,六弟死了,外祖也死了,怎么会?母后同父皇是结发夫妻,凌家更是为罗国鞠躬尽瘁。 他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穆子书说如今的罗国的皇后姓季,他惊恐的摇头不住的后退脚下趔趄仰头险些坐倒,连幽若见他这模样红着眼眶抱紧他。 “呆子,无论你此时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第八十五章 “那父皇呢?只听信一个女人的谗言,一把抹杀了母后同他多年的情意,凌家世代的忠心耿耿,还扼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墨怜生赤着双眼痛恨的大声嘶吼,此时的他只觉得脑中混乱一片,儿时所受之苦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血腥模糊的,冷漠绝望的,无一不狠狠的刺痛虐杀着他的心,让他痛苦的再也只撑不住猛然坐倒在地,失魂落魄的仰头哭笑起来。 最初来盛云时面对那些对他们施虐,欺辱的人,他会仇视的狠瞪着,也会恨得咬牙切齿想将这些人全都杀光,可每每此时姐姐总是捂着他的双眼,遮住他满是恨意的目光哽咽不已。 “阿煜忍着,忍着!罗国如今再禁不起任何动荡,我们必须要忍住,很快!很快父皇就会接我们回去了。” 这话他听了十几年,也隐忍了十几年,今日才知那个他们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国和人,早已不带一丝留恋的抛弃了他们,更是残忍的夺取了所有的至亲,这些年他们的坚守不过是滑天下之大稽! 连幽若看着他崩溃椎心泣血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眼里的酸涩抱紧他,墨怜生抓紧她的胳膊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不是悲痛怨恨的时候,姐姐,他要先找到姐姐! 正当所有人都沉思无从下手的时候,风夙出现在了门口,他眼神的晦涩的瞧着一屋子人,心里有些纠葛有些不忍,也许对于这些人来说,说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长公主在哪里。” * 昌明殿 穆云琛注视着大殿门外漆黑如墨的一切,瞥了眼身边不断扭动腰肢,眼神魅惑的女人。 女子见他兴趣缺缺,眼神一转,不甘心的抬腿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颈眼中秋波流转缓缓低头靠近他的唇瓣,却不吻上只挑逗的一下下轻拂过他的唇。 穆云琛嘴边勾起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抬手搂住她的腰身猛地拉向自己,带着无处发泄的欲望如野兽般疯狂的咬上她的唇瓣。 女子嘴上吃痛忍不住皱眉轻喊,听到这喊声穆云琛体内的燥热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更用力的箍紧她的腰,毫无怜香惜玉的咬上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接连不断的疼痛让女子有些畏惧的想退缩,入宫前她就知道太子的喜好与常人不同,却不知是这样有些折磨人的怪异,但一想到得了太子的青睐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就狠下心强忍着痛更卖力的迷醉嘤咛起来,双手更是不老实的一路下移,只是入手的空荡让她一下子清醒,惊慌失措的瞪大眼。 穆云琛察觉了异常猛的抬头,原本脸上的情/欲此刻换上了刺骨的阴冷,毫不犹豫的一把扼住她的脖颈狠狠地说道。 “失望吗?是不是瞧不起本宫?觉得本宫是个废物!” 女子惊恐的瞪大眼,抓紧他的手想说她没有,可出口的只是啊啊的叫喊声。瞧见她越见钳紫的脸色穆云琛才松开手,女子跌落在地拼命的大口呼吸,整个身体因为害怕抖如筛糠。 只是还没等她庆幸自己还活着,背上突来的刺痛就让她疼的大喊起来,尖锐的声音像极了铁器的摩擦声让人听了浑身汗毛倒竖,但在穆云琛听来却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喊啊!就是个声音,本宫要听的就是这个声音!喊,喊,给本宫喊!” 他狰狞的放声大笑,激动的瞪着眼拿刀一下一下的扎在女子身上,越是听到她凄厉的喊叫他就越兴奋的加快手中的速度,鲜血不断喷溅快速将他裹成血人,就算地上的人早已没了气息他依旧没停手,只是癫狂的笑着怒吼。 “瞧不起我,全都瞧不起我,等过了明天老东西死了我座上皇位你们全都要死!” 大殿内一片死寂,殿外的地上透着森森惨白的月光,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齐阮玲刚从国公府回来,本来太医说她胎像不稳忌移动。 虽然父皇和母后都应允了她继续住在国公府,但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的人心性会变,往日她定瞧不上穆云琛,只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招人烦,都是虚伪让她瞧着厌烦。 但分开这段时日里,她竟对他有些思念,只是当她走到正殿门前,入目那血凌凌的一幕让她恐惧的身子一软,扶着殿门脑中一片浑噩,满心的相思化作恐慌。 她只木讷的凭着本能缓缓滑坐在地,等看清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时,颤抖着身子惊惧的拼命摇头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她身后的宫女瞧见这一幕惊恐的大喊起来,穆云琛听到动静攥着匕首目光闪着寒光起身,看着靠在门边瑟瑟发抖惊恐哭泣的人狰狞一笑。 齐阮玲瞧清了那个浑身被鲜血包裹的人,正是她方才心心念念的夫君。 “崔逸。” 穆云琛沉声喊道,守在门外的崔逸快速现身,一个手刀打晕喊叫不止的宫女,又面无表情的退到一旁,他的职责就是绝对服从太子殿下的所有命令,哪怕是叫他即刻去死,也不得有一丝犹豫。 听到身后的倒地声齐阮玲惊惧的闭紧眼,心里默念着这一切都是梦是梦,可不断涌入鼻腔的刺鼻血腥提醒着眼前的真实。 她此时最想做的就是起身远远的躲开,可不住打抖的身体让她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只能无助的坐在原地等待生死。 穆云琛拿着匕首抹掉脸上的鲜血,瞧见她逃不掉强装镇定的模样诡异一笑。齐阮玲拼命压低头不去想刚才的一幕,可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颤抖的厉害。 直到她再听不到脚步声,只有轻微的热气不断喷薄到她脸上,她知道那是什么,他就近在咫尺。 穆云琛瞧见她抖得可怜的模样目光突然柔和下来,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声音极尽温柔。 “与你成婚多年,今日才发觉阮玲竟这样美艳动人。” 齐阮玲感觉到脸上粘稠的凉意和入鼻的血腥,再也忍不住崩溃哽咽出声,她感觉到了身下的冰凉刺骨,还有腹部一阵阵绞痛,下一刻一股股热流不断的汹涌而出,在她身下绽放出一片鲜红妖艳。 感觉到身体里生命的慢慢消逝,齐阮玲痛恨的大喊出声。瞧见她身下的鲜红,穆云琛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他起身抬脚跨出大殿走到崔逸面前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剑身寒光不断闪过,映照出他布满狰狞鲜血的脸庞,他举刀从容的站在她身后声音阴冷如地狱修罗。 “齐阮玲,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本宫,不愿意嫁给我。” 齐阮玲咬紧牙关伸手死死的抓紧衣摆,挺直脊背让自己不再颤抖,睁开眼看着那个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女人凄惨一笑。 “我若知道你是此等人,当年便是抗旨被处死也断不会嫁你。” 穆云琛听到这话面无表情扬唇讥笑道:“那就如你所愿!” 手起刀落他不带一丝犹豫,只冷漠的看着那个在殿中滚动的头颅,直到它停下来他才丢下手中还在滴血的剑迈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依旧瞪大的双眼,爱怜的伸手将它捧起走向酒桌,端端正正的放在桌角,轻柔的替她理着有些凌乱的碎发。 “你平日里总是喜欢整整齐齐,我帮你理好。” 他抓过酒壶倒了杯酒,对着头颅举杯,又对着依旧坐在地上靠着殿门的尸身举杯,才惬意一笑的一饮而尽,鲜血混着酒香在他口中散开,让他陶醉的闭眼细细品尝,这才是世间美味。 “往日你瞧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厌恶,同我说话不是揶揄,就是冷淡的一点情趣都没有,如今多好,这大殿之内只有你我,你再不会说那些让人生厌的话。过了明日我座上帝位,你就是后宫之主了,可开心?” 昌明殿内回响着穆云琛的自言自语,他却乐在其中,不停的说着,哪怕得不到只言片语的回应。 * 云隐别苑内穆婉玲等了许久见塌上的人依旧昏睡不醒,不耐烦的怒声拍桌。 “给我用冷水泼醒。” 屋内的宫女快速退出屋子接了一盆井水进来,对着床榻上的人一泼,突来的刺骨寒意让墨清瑶蓦然睁开眼,倒吸一口气,紧接着大口喘息着坐起身,像极了游了许久终于冲破湖面的人。 穆婉玲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嘲讽的笑着开口道。 “几年没见,你这张狐媚脸依然未变,还是这么让人厌恨的想毁掉。” “穆婉玲?是你将我掳到此处,你究竟想作何!” “我想作何?自然是要了你的命,因为有你在我就无法站在清尘身边,你凭什么嫁给他” “你疯了!” 墨清瑶起身下床不去理睬她愤恨不平的模样,只抓紧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向房门,穆婉玲一直都是以羞辱刁难她为乐。 “谁准许你走的。” 穆婉玲啪的一声将佛珠重重拍在桌上,大步上前好不心软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厉的扯着向后拖,直到她承受不住摔倒在地,穆婉玲才解气的松开手。 她笑着不断喘息,脸上带着狰狞的阴笑对着门口拍拍手,很快就有两个侍卫推门而入,墨清瑶瞧见其中一人手中的白绫不敢相信的愤怒的对着她大喊。 “穆婉玲你难道疯了不成,就算你杀了我轻尘他心里也不会有你半分,只会将你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又如何?左右他心里记住了我,为了他我不惜委身战南王,不惜亲手毒死了自己的枕边人,我为他舍弃了如此多,他身边怎可站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狐媚!来人,即刻送清瑶长公主上路。” 说完穆婉玲激动的攥紧双手,看着侍卫按住她,刺目的白一圈圈绕在她娇嫩的脖颈上,见到白琳收紧她痛苦的挣扎和渐翻的白眼穆婉玲整个人兴奋的狂笑着。 只是没让她开心多久门哐当一声就被踹开,两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何事,喉头一凉想说话却头一歪气绝倒在地,只不甘的瞪着眼,连幽若确认没有威胁才收回匕首。 肃清尘看到趴在地上的墨清瑶,冲上前边快速的解下她脖颈上的白绫,边目光狠厉的瞪了眼站在面前一脸错愕的人。 “清瑶没事了,我来了。” 墨清瑶看清眼前人喜极而泣的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委屈哭了起来,墨怜生站在一旁知道此时不是他上前的安慰的时机。 看到相拥的两人,还有肃清尘满眼柔情轻声的安抚着怀中的人,那心疼爱慕的模样深深刺痛了穆婉玲的心,她气急疯狂的冲上前想分开两人,墨怜生看出她的意图先一步上前拦住这女人。 “够了!婉玲公主,今日之事我定会据实像陛下禀明,让他来评评这是非对错。” 穆婉玲听到他的话像是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止不住的冷笑起来,目光同情的瞧着一屋子的人。 “评理?呵呵,晋王殿下想多了,父皇他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不能熬过明天还不知,给你评理!还有!你们两个不过是我盛云养的两条狗,胆敢对着主子乱吠,等皇兄座上帝位我要让皇兄把你们都杀光。”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瞧见她有些癫狂的模样,只当是听到了疯话,门外的风夙却知那话中的意思,陛下却是在撑不了多久了。 ”肃清尘,你当真对我绝情至此!本公主到底哪里不如她,她只不过是个被我皇兄玩过的破烂货,你竟如此宝贝的捧在手心呵护,你是不是瞎了!” “住口!” 听到那桩事,墨清瑶低着头忍着眼泪死死的抓紧肃清尘的衣襟,肃清尘更是没了往日的温润如玉,直接愤怒的对着穆婉玲怒吼。 这怒吼声镇的穆婉玲愣了愣,她从未见过他发火,往日的清尘无论遇到什么都是付之一笑不放在心上,淡泊的很,今日为了这个贱人竟恼羞成怒。 “你方才说什么。” 墨怜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狠盯着她,她却不怕的昂首直迎着他,语气幸灾乐祸的笑着调侃。 “她大婚那日就被我皇兄奸污了,墨清瑶就是个被我皇兄玩过的破烂货。” 见墨怜生脸色气的铁青,穆婉玲得意的讥笑伸手指着躲在肃清尘怀里无语凝噎的人,继续冷嘲热讽。 “不然你们怎么安逸活到如今,只不过是我皇兄仁慈对她一些补偿,可笑还整日摆着公主太子的架子,你们不过是被罗国遗弃的.....。” 穆婉玲话还未说完,喉头一甜低头瞧见直直插在她胸口的匕首,而墨怜生正双眼愤怒阴狠的用力将匕首又推进些。 ☆、第八十六章 “为什么?你们要逼人至此,就只为自己心中痛快和所谓的利益,便把人当成傻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穆婉玲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平日里只会沉声低忍的人竟会亮出如此锋利的爪子。 “果...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杀我?你....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刺目的鲜红不断从她嘴中溢出,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只笑得一脸嘲讽,嘲笑这些人不知死活的反抗,只为求一时的痛快却不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即便是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让这天下负我之人一起陪葬。” 墨怜生红着眼,再不压抑心中的怨恨也再不顾忌什么家国,因为从始至终那些人本就不屑于他,这些年的坚守不过是他臆想自己对罗国有多重要而已。 他用尽全力眼中尽是冰冷刺骨,怒不可遏的将匕首整个没入她胸口,鲜血一瞬间汹涌而出顺着他的手背快速滑落再地。 “阿煜/呆子!” 墨怜生却像没听见般,只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穆婉玲目光怨毒死不瞑目的瞪着他仰面倒向地面。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在他耳边都是安静的,只有鲜血滴溅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明明这声音轻的不易察觉,可却拖着刺耳的尖声疯狂涌入他的耳中不断叫嚣,让他痛苦不堪抱头跪地。 连幽若见他如此喉头刺痛的难受,咬紧唇忍不住眼底的酸涩,蹲下身一下一下拍在他的背上,每拍一下她的心就揪痛一分,眼泪终是止不住的大颗滴落。 墨怜生垂下手看到掌心的殷红再也忍不住弓着身子干呕起来,喉咙的灼烧比起心上的痛微不足道,墨清瑶靠在肃清尘怀里看着胞弟此时的模样,心疼的滴血却又无能为力。 “阿煜....!” “姐姐,我们这些年的隐忍连个笑话都不如,盛云让我落发为僧我不怨,可他们不该毁了你的幸福,罗国遗弃了我,我依旧不怨,可他们为什么要夺取你我至亲之命,什么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世间从来都是杀伐果断阴毒之人的天下。” 说罢墨怜生摊开掌心看着这个握笔曾经抄下无数经文的手,凄凉一笑。 “这佛陀之心救不了我?留着又有何用!这世间负我之人一个都别想逃。” 杀了穆婉玲了他们想在盛云继续待下去已无望,趁着此事还未被人发现,风夙火速安排他们出了城,连幽若对他万般感谢却让他风夙心里自责不已,他是带着目的才告诉他们一切。 殿下说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们虽有推动,却也是命运使然,一切皆已注定。送走他们风夙没多做停留找了个静谧的地方传信给穆子书。 穆子书站在窗前看着毫无星光的夜空,眉眼间满是忧思,陈长歌细心的将狐裘披在他身上安静的站在他身边。 “夜里更冷殿下要仔细身子。” 穆子书看着身旁人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相互依偎静静的看着夜空,直到一只鸟儿打破这沉静,他深叹口气。 “看来我是要进宫了,你待在府中不要外出,风夙会在暗处护着你。” 陈长歌知道此时是成败得失的紧要关头,看到他欣长清瘦许多的身影她心里万般不舍,但自己如今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一丝麻烦。 “殿下,父亲让我恳求您能保住幽若的命。” 听到幽若穆子书的身子一顿,定定站在原地停留片刻,只沉声道:“好。” 她轻咬住唇瓣,心里有些苦涩觉得方才的自己只是多此一举,就算她不说殿下心里怕是早早就决定要保住幽若。 穆子书进了乾正殿,看到穆天穿戴整齐的坐在矮桌前,脸色虽还是苍白但看着一吸一呼间不再吃力,精神似也好了许多。他心里疑虑,难道父皇察觉到了穆云琛下毒? “儿臣见过父皇。” “子书你上前来。” 穆子书上前穆天示意他坐下,他跪坐在软垫上理了理衣袍面无表情。 “消息墨煜可全知道了?” “知道了。” “甚好!” 穆天瞧见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本想训/诫几句但最后还是无奈长叹口气,从身旁的桌案上拿过一卷明晃晃的卷轴放到他面前,目光慈爱声音亲和。 “这是封你做太子的旨意,只要今晚东宫的死了,墨煜死了,连幽若死了,朕就会将这旨意昭告天下。别怪父皇对你心狠,做储君的人不可心慈手软更不可有牵挂。” “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谨遵教诲。” 穆子书低头叩首不愿再看那虚伪的慈目,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当成了新的傀儡,父子两怀揣着各自的心思。 “行了,父子之间弄得这般生疏,今夜朕还请了位故人,你且在旁陪着,这人你也识的。” 听到他说父子,穆子书低着头讽刺一笑,父子?他怕是只会说只会写却不懂它的意思。正说着就有个太监碎步跑了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请进来。”穆天瞧见面前的人只正襟危坐,有些不悦的伸手敲了下桌子:“平时不是很伶俐,快些把东西收起。” 纳雪兰进来看到穆子书也在有些错愕,这个时辰他怎么会在这,穆天见她要行礼摆了摆手:“别行礼了,过来坐下。” “陛下精神头好了许多,臣妾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些心了,今日这是?” 她目光扫了眼一旁的穆子书,欲言又止的模样,穆天只笑着握住她的手,纳雪兰就不在说话只是满腹疑惑。 “今夜朕甚是无聊,请了位故人来宫中叙旧,怕多年未见冷了场,让你过来也陪陪,怎么说皇后这些年对他也是念念不忘。” “陛....陛下在同臣妾玩笑吗?” 看到纳雪兰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穆天笑着拍拍她的手靠在椅背看着缓缓走进大殿一身麻布僧衣的人,眼里目光复杂交错。 齐瑞就像是一根毒刺深深刺入他的死穴,疼得他坐立不安,可这刺拔了会死留着又让他如鲠在喉,就这样生生折磨了他十几年。 “齐....齐瑞。” 十几年未见,再见他纳雪兰有些激动的轻喊出声,他还是和年少时一样俊逸洒脱,只是如今的他眼里不再有往日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取而代之是似一汪清泉的淡泊。 “草民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齐王殿下。” 看到他近在咫尺纳雪兰不由自主的想起身,可手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他们如今不是同路人,见她又安静的做好穆天才松开手。 “都是旧识不必拘礼,留置给你留好,都在等你坐着吧!” 齐瑞也不拘礼,与纳雪兰相对而坐,只是他低着头不去与对面的人相视,见人都到齐穆天感慨的长叹口气 “你我十几年未见了,心中可还在怨恨我强娶了你心中所爱。” “是!” 绝尘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他知道今日自己九死一生,又何必假意迎合他,临了了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才算是痛快。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对人不喜虚以伪蛇,倒是让朕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也罢!朕也恨你,让朕的皇后对你念念不忘。” 说完穆天手上又加重力道,纳雪兰咬着牙死忍着不让自己痛喊出声,穆子书在一旁只安静的一言不发,也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可到底最后还是朕赢了,雪兰在我在身边,你倾慕了大半辈子的心瑶也做了朕的妃子,只是她福薄死的早。” 穆天说完转头看了眼对面依旧一脸淡然静坐的穆子书,却瞧不见穆子书隐在袖中紧攥的拳头。 绝尘抬眼不夹杂一丝情绪看着那个向他耀武扬威的人,淡淡说道。 “你今夜请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你若不说朕险些忘了,本来是想请你过来赏月,倒是天公不作美,只有看戏了,只不过好戏还未开罗,朕记得皇后的琴技不错,来弹一曲。” 纳雪兰看着不远处的琴默默起身走了过去,只一会殿内就响起悠扬婉转的琴声,穆天眯着眼一脸享受,绝尘只闭着眼充耳不闻周遭的一切,穆子书只攥紧袖中的圣旨,他此刻希望的是墨煜不要来报仇。 * 昌明殿内穆云琛躺在塌椅上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他看到殿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握着剑,剑身泛着寒光有些晃眼。 他眯着眼疑惑的晃荡着站起身,边指着他质问,边步伐歪斜的走近想看清些。 “你....你是何人!” 墨怜生看着浑身是血走向自己的人,环顾了整个殿内的惨状,眼里满是怒火心里暗恨这样泯灭人性之人竟还可安逸的活着!他阴沉着脸松开手里没了气息的崔逸。 崔逸噗咚一声仰倒在地,喉头还留着一道鲜红。穆云琛听到这响动,酒醉清醒了许多,等看清来人时,他先是不屑一笑,墨煜不过是个任人欺辱的窝囊废。 只是等穆云琛看到仰躺在地不在动弹的崔逸和墨怜生手中还在滴血的利剑时,他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崔逸是宫中能排上号的武功高手,怎么可能会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手中。 穆云琛抬头对上墨怜生充血的双眼,看到他脸上的渗人的寒意和杀气,这个平时嚣张不可一世的太子终于知道惧怕想逃开,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墨怜生一脚踹飞扑倒在地。 “当年你就是这样伤害幽若的,今日我还给你,还有姐姐。” 慕云琛翻身一口鲜血喷在冰冷金砖上,泛着惨白月光的地砖映照出他此刻的狼狈,他狠狠的吐掉嘴里的鲜血,阴笑着看向墨怜生。 “本宫是盛云的太子,你区区一个质子没有召见擅入皇宫,擅闯储君东宫条条都是死罪,只要我一声令下你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他叫嚣着,想再看眼前人心中义愤难平却还要逼着自己低人一等认错的模样,只是让他大失所望又惊恐的是墨怜生依旧目光阴冷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你就试试。” 看着他举剑走向自己,穆云琛被他突然的转变吓得惊慌失措,扯着嗓子狼狈的大声撕喊。 “来人抓刺客!来人抓刺客!” 可任他喊得喉咙干涩沙哑四周依旧死静一片,仿佛这昌明殿与世隔绝了般,他不敢相信的边摇头边惊恐的向后退。 墨怜生见他如此模样,眼里泛起泪光,面上哀伤无比。当年姐姐是不是也是如此绝望,恳求着有人能破门而入将她解救。 一想到此,他就愤怒的狠瞪着地上的人,声音带着数九寒天刺骨的凉意,他要亲手碾碎慕云琛的希望。 “没人会救你,我是弃子,你亦如此,当年你是怎么畅通无阻的进了姐姐的房间,我就是怎么畅通无阻来的这里。” 听到他的话穆云琛瞪大眼眼中的希望渐渐破灭,可只片刻就俯地大笑,笑的摇头晃脑,笑到眼泪夺眶而出。 “你知道你姐姐那天有多绝望吗?我看着她趴在地上拼命想挣脱我的束缚,十指蔻丹断裂双手抓的鲜血淋淋依旧逃不出我的掌心。” 穆云琛说着举起双手在他面前挑衅的晃动,眼神露骨轻蔑,看到他眼底诈起的寒光,穆云琛痛快一笑脸上带起怀念淫/笑着绘声绘色的继续道。 “你姐姐真是勾人的妖精,那雪白娇嫩的肌肤光让我瞧一下就心猿意马,还有那入口香甜的鲜血,尤其是她在我身下婉转动听的绝望撕喊,那天籁之音我记忆犹新。可后来她却不再喊了,因为我告诉她你们已经沦为罗国的弃子,要想活下去只能靠我,她竟就这样一个人独自咽下这屈辱多年!” 墨怜生听到他一字一字的叙述,心里的内疚懊恼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他此刻只想一剑杀了这个畜生给姐姐报仇。 穆云琛看到他赤着眼暴怒的举剑冲向自己,嘴边的笑意更深。 只是下一刻他惊恐的看着墨怜生冷笑着举剑将他的手掌狠狠刺入地面,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昌明殿,他知道墨煜是来报仇的,自己今日是必须无疑,他故意言语激怒只求一个痛快可却失策了。 他涨红脸眼睛瞪得快要爆出眼眶,边捂着被剑钉在地上的手掌,边不断的凄厉惨叫。墨怜生抬手冷漠的将剑拔出看着地上疼的弓着身子哀嚎的人。 “你会死,但我绝不会让你死的痛快。” 墨怜生看着又重新滴血的剑,心中愧疚悲凉喃喃自语。 “师父,怜生终究是没能遵守誓约,您是不是早就知晓终有一日我会被仇恨支配,所以才给我改名为怜生,希望我能时刻警醒自己。” 他低头凄凉一笑,再抬头时眼中满是阴郁的戾气,再没了往日的清澈光亮,冷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可我怜悯众生,众生又何曾怜悯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第八十七章 墨怜生冷眼狠厉的一脚踩住慕云琛被刺透的手掌上,抬剑不带一丝犹豫的直接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充耳不闻身边毛骨悚然的喊叫,冷冷的看着地上像一摊烂泥想挣扎挪动却使不出力气的人。 慕云琛疼的咬碎了银牙身体抖得骇人,整张脸布满汗水和泪水,嘴里却还在断断续续愤恨的狂吼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杂碎!” 墨怜生蹲下身迎着慕云琛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擒着笑一字一顿冷声说道。 “这种被人欺辱,折磨,无力还手的感觉如何?” “当然是美妙至极,因为你姐姐就是如此,在我身下痛苦哀求,呵呵呵!” 慕云琛瞪着眼咯咯的仰头放声大笑,墨怜生听到他叫嚣讽刺的笑声,胸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发,咬牙带着满腔的仇恨举剑狠狠刺穿他的脖颈大声嘶吼。 “你该死!该死!!!” 只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寂和一双没了焦距的双眼。墨怜生喘着粗气看到没了气息的人木然坐倒在地,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去了浑身力气。 越光透过窗户折射在地,照出一殿的惨烈血腥,也照出他凄凉孤寂的身影。墨怜生安静了坐了片刻才摇晃的站起身,拔出剑转身本想走出大殿,却瞥见不远处桌案上被供奉的佛像。 他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笑的慈眉善目的佛像,心里没有报了仇的快意,反倒是苍凉一片,他攥紧手里的剑。 “我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在得到你的宽恕,但这是我必须要走的路。” 墨怜生看着它冷冷一笑抛却最后一丝佛陀之心,大步走出昌明殿消失在夜色中。 乾正殿内琴声依旧悠扬,只是很快就被一名侍卫打破,穆子书听到身后盔甲摩擦的声响心里再无法平静,他终究还是来报仇了。 “陛下……。” 侍卫瞧见一旁的纳雪兰心有顾忌,只说了两个字就不在出声,穆天本来正闭眼沉醉在琴声中,听到侍卫的声音睁开眼晃了下宽大的衣袖,声音懒懒。 “杀了?” “杀……杀了!” 侍卫回答的心惊胆战,昌明殿发生的一切他都从头看到尾,穆天听到他声音略颤呵呵一笑,舒心的深吸口气。 “嗯,传令下去抓到格杀勿论。” “尊!” 纳雪兰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云里来雾里去,也没细想只以为是穆天又排出异己,这个男人残暴不允许任何人对他有一丝不敬。 穆子书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旁坐着的绝尘,见他眼中闪过愁思怕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穆天瞧见周围几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微妙,嘴上乐呵呵的叫宫人端上酒水。 “戏开始了,齐瑞这些年你这个监管者当的果然是尽忠职守,把这一身好武功尽数全传给了晋王,让他把朕这后宫当成闹市随意走动,甚至……!” 穆天收起嘴边的笑意,将倒好的酒推到绝尘面前心里痛恨却也感慨。纳雪兰听到这话急的半直起身子,不敢相信看向对面依旧淡然自若的人,齐瑞怎么会教那个质子武功。 绝尘看到杯中清澈的酒水,怀念的闻着鼻间的酒香浓烈,回忆破封而出不断飘向远方,飘向让他热血沸腾的战场,飘向他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伊人身旁。 他泯然一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喉头滚动感受着阔别多年的辛辣灼热。 “教了,倾囊相授,我齐瑞活了大半辈子不后悔收他做弟子。” 穆天看到他满脸不在乎暴怒的起身扫落桌上的酒水,指着他怒目而视。 “你的好徒弟不但杀了婉灵还擅闯昌明殿杀了朕的太子,你身为盛云人不知后悔还偏袒与他,这是忤逆死罪!!” “什么?陛下你说什么?云琛和婉灵死了?不会!不可能!今日晌午他们还同臣妾用过午膳,怎么会?怎么会!齐瑞!你说话啊!” 纳雪兰哭喊着想冲上前抓住齐瑞质问,穆天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紧安慰,两人脸上都带着悲痛的哀伤。 穆天更是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跌坐回靠椅上,他是真的痛心,到底那是他的儿子他的骨血,只是一个傀儡不该有自己的心思更不该窥视他的东西。 穆子书瞧着座椅上失了儿子一脸悲痛慈父模样的人,心里厌恶这虚情假意的面孔。如今的世道,在背后操控谋划一切的人,反倒在人前卖起愤怒和悲凉。 绝尘扶着矮桌站起身,看着纳雪兰抿了抿嘴轻叹口气。 “我无话可说,他为何会死你们心里清楚,自食恶果,还有……。” 他转身瞧着气喘吁吁的穆天目光幽暗,心里暗自感叹可恨之人竟也有可怜之处,不免轻笑摇头。 “陛下还是切勿动怒,不然这回光返照即可便消失,虽然我恨你但黄泉路上作伴贫僧倒不介意。” “死到临头还敢诅咒朕,齐瑞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株连你九族!” 绝尘捂着绞痛抽搐的胸口看着他怒火中烧,难得开怀大笑怜悯的喊道:“你没机会了。穆天!地狱深渊有无数被你害死的亡魂正等着你下去赎罪。” 他说完再也压制不住喉头的腥甜,含笑着倒地目光涣散的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时光轮转映出他这一世的酸甜苦辣。怜生,好好活下去。 穆天看他慢慢闭上双眼,得意的仰天大笑,纳雪兰看着地上口吐鲜血却含笑闭眼的人,再也忍不住的悲痛大声撕喊,用尽她这一辈子的力气也发泄不出她心中的悲哀,儿子女儿死了,如今放在心底爱了半辈子的人也死了。 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慰藉,一想到此她就不住的绝望痛哭,穆天见她哭的伤心欲绝黑着脸不在劝慰,杀了齐瑞就如此让她心痛! 正当他拧眉心烦这吵人的哭声时,坐在一旁一直安静不语的穆子书开口了。 “父皇。儿臣愿亲自领兵捉拿晋王为兄长报仇雪恨。” 穆天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肃樊晟已经领命前去围剿,你还是安心在此等着便是。” “晋王武功了得,儿臣怕肃世子难抵其一二。” “你若想去可以!朕要你杀了所有人!一个都不留包括连幽若,你可做的到?” 穆天放下手目光锐利的审视着这个他认为言听计从最为好控制的儿子,穆子书如往常般脸上满是严肃的抱拳领命。 另外一边墨怜生杀了慕云琛往回赶的时候,连幽若一行人已经被肃樊晟追的再无退路。 五个人里只有她一人会武功,一路护着众人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身上箭伤刀伤纵横交错。整个人早已被鲜血浸染,但她却依然昂首目光坚定不肯屈服。 “杀了婉灵你们全都要下去陪葬。” “你若这样舍不得她,我就送你下去陪她!” 肃樊晟骑在马上看着一群被逼到绝境的人,这个晋王妃当真是难缠的紧,折损了他大半的人也未能拿下她,见她又冲上来他心里恼怒的暗骂。 “给我速速将她拿下,只要能取下她首级的封官赐金千两。” 肃樊晟这话一落瞬间士气高涨,纷纷摩拳擦掌冲上前将她围住,所有人目光都紧盯着这块肥肉。 肃樊晟看着她阴森一笑,上弦拉箭瞄准连幽若,连幽若站在人群中同样阴冷着注视着他,看着那尖锐锋利的箭尖直直对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可是她不能让呆子在崩溃一次,即便豁出这命她也要保住长姐。墨清瑶躲在一旁看到连幽若满身伤口想冲上前,她对啊煜重要,幽若对啊煜更重要。 只是才走上前一步就被肃清尘拦了回来:“清瑶你此时不能出去,幽若如此拼命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命,你若此时出去就是中了肃樊晟的计谋。”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幽若拿自己的命来保我的命,她对啊煜一样重要。” 肃樊晟看到想冲出来的墨清瑶嘴边嗜血一笑,箭尖慢慢偏向她,嘴里咬牙切齿的愤恨。 “肃清尘,婉灵被你们害死,我得不到今生挚爱,我便杀了你们的今生挚爱。” 他轻蔑的笑着看向连幽若手上一松,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直奔想冲上前的墨清瑶,肃清尘快速想以身挡住箭,连幽若怒喊一声冲破围困生死一线间扔出匕首打落了箭身,只是还没等她回神后背嗖的声音快速呼啸而至。 噗的一声刺入她的后背,她疼的倒吸口凉气身子猛的一晃,将剑插入地面才撑住险些扑倒的身体,墨清瑶见她中了箭用力推开肃清尘哭喊着冲上前。 “幽若,幽若!” 连幽若小声的喘息单膝跪在地上,肃樊晟看到墨清瑶终于也出来了,快速拉满弓弦只一呼一吸间两支羽箭又飞速而出,这次直接全部刺入墨清瑶的胸口。 墨清瑶看到胸口的箭还未开口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再眼神有些朦胧的看着向她冲过来的肃清尘,她伸手看着他不舍一笑,想在握一握他的手,连幽若跪在原地怒视着所有人悲凉仰天撕喊,老天你要有眼无珠到何时! 墨怜生敢来时看到的是倒在肃清尘怀里奄奄一息的姐姐,还有浑身是伤杀红了眼的连幽若。 ☆、第八十八章 “清瑶!清瑶!!!” 肃清尘抱紧怀里的人滑坐在地失声呐喊,墨怜生慌神的冲过去看着墨清瑶胸口的箭,咬牙痛哭的像个孩子,亦如当年第一次受了欺辱,他也是如此在姐姐面前没出息的痛哭流涕。 “姐姐,姐姐!” “啊煜,不要报仇了,答应姐姐不要报仇,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和幽若好好活下去。” 墨清瑶抓紧他的手哭笑着一遍遍的嘱咐,曾几何时她也是恨不能杀了欺辱抛弃他们的所有人,可如今她只想啊煜好好的活下去,比起报仇,和所爱之人活下去才是对他最好的。 她松开手颤抖的伸手抚上肃清尘的脸庞,眼里满是恋恋不舍,这是她的夫君她用尽全部爱意的男人。 “这一世能与你纠缠真好,只是不知这一世是我欠你多还是你欠我多!” “是我欠你,欠你的太多。” 肃清尘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寒意,泪水涌出眼眶,划入她的掌心。墨清瑶看着他嫣然一笑声音细若蚊吟。 “无妨,你下辈子记得还我就可。” 听到她的话,肃清尘也喜悦一笑,两人相视笑着直到她的手掌无力滑落坠地。 连幽若站在一旁哭的哽咽不能自已,痛恨自己为何最后一刻没能保住墨清瑶。 隐在不远处的风夙看到满身伤痕哭的伤心欲绝的人,他从未见幽若哭过,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身体开始不支的晃了晃,他急的频频转头看向身旁负手而立一脸漠不关心的穆子书。 “殿下……再不出手幽若她……。” 穆子书看着那个就算逼至绝境也不肯低头屈服,依旧傲骨冷视敌人的瘦弱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愤怒痛恨墨怜生让她身陷危难,更苦涩无奈幽若为了他竟这样豁出性命。 “幽若,你就如此爱这个无用的男人!” 他边说边握紧双拳,心里的苦涩越来越浓:“再等等!” “殿下!” 风夙不敢相信的喊道,他从未想到殿下会对幽若如此绝情,穆子书看到风夙不敢置信甚至是指责的目光脸色一沉,疾言厉色道。 “本王说了再等等!” “是!齐王殿下!” 风夙听到他的话抿紧嘴,终是失望的抱拳单膝跪地。父亲说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不允许有过多感情牵绊,必须事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大事之下才可谈私情。 可是在他看来得了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变成了冷漠无情的人根本就不值。许是他忘了盛云皇室中的人向来感情淡泊。 肃樊晟看到他们脸上的痛苦绝望,心如刀绞的痛才得到些许安抚。他拉紧弓弦瞄准连幽若,阴着双眼冷冷的看着那个挺直脊背昂首看着他勾唇微笑的连幽若。 不知为何他也算经历过战场的杀伐之人,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此时看到那笑竟觉得后背寒意阵阵,他咬牙闭眼排除心中异样,在睁眼时快速重新拉满箭弓。 “下一个就是你!” 羽箭离弦飞速而出,连幽若捂着脱力的胳膊,背上的箭伤让她疼的有些弓着身子,千钧一发之际墨怜生和穆子书几乎是同时出手,羽箭被打落在地。 肃梵晟惊愕的抓紧缰绳探直身子,借着火光看到掉落在地的箭心里狠狠。转头看到身后走出的穆子书,他有些恼怒的翻身下了马。 “齐王殿下出手难不成是想抗旨。” “本王没兴趣同你做口舌之争,我为何会出手你心知肚明。” 墨怜生小心的扶住连幽若有些脱力的身子,看到她如此他心如刀割,果然,当初他不该自私的将她绑在身边。 “幽若。” 连幽若看到他眼中的自责哀伤,笑着对他摇摇头看到不远处抱着墨清瑶尸身失魂落魄的肃清尘,抬手抓紧墨怜生的衣襟低头抽泣。 “我辜负了你,更辜负了珠翠和绿萝的牺牲,到最后都没保住长姐。” “没有,姐姐让我们好好活下去。” 墨怜生柔声安慰着抵在他胸前的人,看到她肩膀上插着的箭,他眼里心里喉头全是浓到化不开的苦涩。 “幽若,这是最后的机会!” 穆子书看着情深义重的两人,心上的刺痛越来越重,见两人转头看向他,穆子书慢慢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抛去他所有的尊严顾虑,眼里满是期盼的恳求道。 “跟我回去,我可以向父皇求情对你的一切既往不咎,你还是仆射府的二小姐,身份尊贵不用被人追杀不会受伤。” 连幽若听到他的话看了眼墨怜生,墨怜生只是苦涩一笑偏开头,他心里盼着幽若能过得比如今好,却又怕她离开自己。 “是父亲和长姐让殿下如此做的吗?” 见她眼里有了动容,穆子书有些欣喜的又向前走了一步进到在向前伸一步就能握住她的手。 “是,但也是我想做的,幽若待在我身边,墨煜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双倍百倍哪怕是千倍万倍!” 肃梵晟听到这话嗤鼻一笑,原来这齐王殿下还有私心,竟想坐拥姐妹花。连幽若看到他眼中的目光灼灼淡笑着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同时握住墨怜生的手。 “幽若多谢殿下抬爱,这些年也一直感恩戴德,谢殿下这些年的照拂,但你求得幽若给不起,我想要的,所求的只是墨怜生,别人的再多再好也无用。” 她说的决绝,穆子书惆怅的缓缓垂下手,牵强一笑,他与幽若相识多年她的脾性自己怎么就忘了,她认定的哪怕到死都无法改变。 “倒是我妄想了,路是你自己选的,跨过了便永无回头之日。” “我一直都知道!” 她攥紧墨怜生的手,墨怜生感觉到掌心传来坚定的心意,心里悲喜交加他记得幽若同他说过,比起坠入地狱她更害怕同他分开,他与她十指紧扣诉说着彼此的坚定。 “我都替齐王殿下心酸,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偏要照沟渠,我也佩服晋王妃的胆量,不愧是齐将军教出来的。” 穆子书拂袖转身逼着自己不要在管她的事,连幽若见他要走咬紧贝齿犹豫了片刻喊住他。 “殿下,此事与陈家无关,祸不及家人,殿下。” “自不用你说,长歌是本王的妻子。” 肃梵晟握着佩剑笑着走近几人:“该说的都说了,那便来算算这账。” “兄长说的在理,这账却是该好好算算,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我亲手杀得,是我亲手将匕首刺入她的胸口。” 本来抱着墨清瑶尸身意志消沉的肃清尘,摇晃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肃梵晟,墨怜生想出口辩解肃清尘看着他轻摇头。 看到他眼里的不屑肃梵晟怒不可遏的狂吼着。 “我要将你碎尸万断以卸我心头之恨!” 墨怜生抬手预想拦住他,却被他推掉了:“姐夫。” “我苦忍了这些年,当年若没有这个畜生和慕云琛狼狈为奸,清瑶就不会遭此凌/辱,我们也不会白白浪费了三年的光阴,今日是我同他了结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插手。” “哦?我到不知你这几年倒是变得越来越有血性了,自小兄长就疼你,既然你说了,自然要成全你。” 肃梵晟被这个庶弟眼中的决绝冰冷,挑起了兴趣。既然他说了就别怪自己下手重夺了他的命,南郡王府有自己一人就可。 婉灵,我才是这世间最爱你之人!哪怕被你戏耍杀了结发妻子,哪怕知道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也甘愿为你付出,为你不择手段的报仇。 “这事是我的家事,谁都不要插手。” 他边说边抽出剑指着肃清尘,肃清尘看着他冷冷一笑,周围的人都安静看着心里却暗暗鄙夷这个肃世子厚脸皮欺压人,这个二公子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可能抵得过他一个武将的攻势。 只是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肃清尘并未拿墨怜生递过来的剑而是空着手直直的走向肃梵晟,这让本来淡然的肃梵晟有些乱了阵脚。 他握紧剑心里只想着若这个废物走进些,他就一剑刺入他的胸口,就像他杀死婉灵一般。当看到肃清尘真的走近自己,肃梵晟顿了下有些看不穿他的意图。 别说他,周遭所有人都看不出这个二公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正当众人满腹疑惑的时候,噗的一声!肃梵晟出手了长剑直接贯穿肃清尘的胸口,所有人都惊得瞪大眼,就连肃梵晟也如此。 得手是不是太过顺利,而且肃清尘方才被剑贯穿竟没痛喊出声,连闷声都没有,还没他想明白原本垂首的人竟低沉的笑了起来。 比起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这一剑根本不痛不痒,他抬手抓紧剑身猛的将身体向前滑到肃梵晟面前,颤抖的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肃梵晟的肩膀一双阴寒的双眼盯着他微微一笑。 “兄长无论在父亲面前,还是盛云所有人面前都自负最疼我这个庶弟,那兄长就陪着我一起下黄泉地府。” “你……你说什么?” 看到他阴森的笑,肃梵晟惊慌的想挣开他的束缚,可还没等动手,脖颈上就传来撕裂的疼。这疼的钻心入骨,平日里力气没他大的人,今日力气却大到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脖颈正在疯狂喷涌而出。他恐慌的握住剑不断的狠狠搅动但肃清尘依旧不松口,恨不能将他的头直接咬断。 “救……救我!” 肃梵晟惊恐的抬手求助,却发现这些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而后竟全都默默转身视而不见,只有穆子书一脸带笑的拢了拢衣袖,见他脖颈之处鲜血如柱喷涌而出,声音淡淡嘲讽。 “肃世子方才说了,这是你的家事,谁都不得插手!大家自然是不方便多管闲事,肃世子一路好走!” 说完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第八十九章 只过了片刻对峙纠缠的两人噗咚一声双双倒地,全都没了气息。背身闭眼的人全都吓得身子一颤,心里暗自感叹,一个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夫人读书人,被逼急了竟能一口咬死人。 穆子书冷冷的注视着墨怜生,迈步直直的朝他走去,直到两人侧身而立。 “你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甘愿豁出性命维护与你?” 墨怜生听到他的话,微微垂头,眼里满是沮丧,是啊!他何德何能?穆子书不甘心的深吸口气冷声继续道。 “墨煜,你太过刚愎自用,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就可独善其身,却不知人心为了权利可以狠毒到极致。” 说到此处穆子书的眼中也染上一抹悲凉,压低了声音:“说来可笑,我也没资格同你说教。绝尘大师死了,被父皇一杯毒酒赐死了,因为你!” 他说完转头看了眼墨怜生呆愣的表情,又看了看连幽若目光幽幽收回,对着身旁的人叹口气语气冷淡。 “用这么多人的死换你的生,本王希望晋王殿下能心安理得的长命百岁!” 穆子书昂首目视前方不再期盼留恋,决绝的迈步离开,只不过才走出两步又停下脚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冷声道。 “今日放你们走,全当是还了解药的嗯,本王与你们两清了。” 风夙站在不远处透过摇晃的火光,看了看穆子书不断缓缓起伏的胸口,他知道殿下是在压制着心里的怒火。 趁着殿下还未反悔他急急的看向连幽若,见她也看向自己他忙扯出一丝微笑,无声的对她说:“快走,快走!” 墨怜生伫立在原地眼里干涩在哭不出泪水,望着姐姐带笑的尸身还有依旧死死咬着肃梵晟脖颈的肃清尘,看着穆子书动了动嘴唇。 “齐王殿下还欠我一个恩情,杀了穆云琛我确实报了仇,但你与穆天也坐收渔翁之利,昌明殿内一个守卫都没有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墨怜生说完顿了下,眉头哀伤紧皱,他的话让穆子书本来舒展的眉头也深锁,连幽若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皇室中的那些尔虞我诈踏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她总算是领教了,亲爹杀儿子都如此绝情。 “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求你一件事,将我姐姐和姐夫葬在一起,不必风水多好只要能远离皇宫远离南郡王府,越远越好。” 他越说眼中的惆怅越浓,只是到最后似是看开了淡然一笑,姐姐一定会很开心。 “本王应了。” “那我们两清了,再不相欠。” 看着两人离开消失在夜色中风夙才算把心放在肚子里,可是殿下越来越阴沉的脸让他心里有些不确定的打鼓,殿下说实话是挺小气的人,事遇幽若那就更不说了,今日这样大方放走殿下的心里难过的定在滴血。 “殿下?” 他有些胆怯的开口询问,穆子书没回话只是看着眼前依旧背着身的众人,声音严峻厉色的警告。 “今日的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诸位可要掂量着。” “末将等明白!” 众人高声齐喊听着心悦臣服,实则全都是悻悻离开,都是敢怒不敢言。风夙在一旁瞧得仔细,这些个人憋得猪肝色的脸让他瞧了就心里痛快。 “风夙。” “卑职在!” “将清瑶公主和肃二公子找个好地方安葬了。” 穆子书本就决定即便墨煜不求他,他也自会将这两人葬到一处,他敬重这位一怒为红颜的肃二公子,只可惜天意弄人,本该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最后却悲惨而亡。 “卑职遵命!” 连幽若趴在墨怜生背上,两人安静不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望不到尽头的悲痛,方才穆子书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绝尘大师被盛云陛下赐毒酒死了。 她知道呆子伤心,她也伤心,只一夜间所有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人都了,可如今不是他们意志消沉的时候,他们背负了太多希望,这么多人牺牲了自己的命只为他们能活下去。 她抓紧肩背压住不断传来的痛,咬紧牙安抚背着自己的墨怜生。 “呆子,我知道你很伤心.....这么多人因我们而死,我也伤心,可如今.....如今。” 连幽若咽了咽口水,越说越觉的头胀疼的要命,脑子里嗡嗡响,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她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耳边只是自己厚重的喘息声,直到眼前一黑再也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 墨怜生知道她想说什么,轻声嗯了声,等着背上的人继续说,直到她的手无力垂落他才发现背上的人不对,他急忙小心放下她恐慌的不断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等在不远处的元楚阳急的走来走去,怎么还不来,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吗?难不成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墨怜生的喊声,听了半天才听出是谁,气的一拍脑门快速跑了过去,瞧见惊慌失措不断呼喊的人,没好气的冲上前直接抓住连幽若的手腕细细把脉。 墨怜生看到突然出现的元楚阳,心里的恐慌虽消失些却还是揪紧心,心里默念幽若不要出事,我如今只有你了! 见他颓废的样子元楚阳准备好责备的话,不忍的又收了回去 “你就是喊个三天三夜她也不会醒,她啊脱力晕了过去,为了你她真是把这辈子,连同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体力都用光了,快些背上她和我来。” 墨怜生马上小心的背起幽若,才发现她脸色惨白如纸,而他只顾着一人沉浸在悲伤中,幽若我对不起你。 * 穆子书回到宫中乾正殿内只剩下穆天一人,地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周遭的一切也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瞧见穆天的脸色又恢复了前几日的青白,穆子书心里明白了齐瑞在这说的话,回光返照!终于走到了这最后一步,为了这一步他隐忍了多年,牺牲了许多。 “父皇。” 听到声音本来倦怠的穆天慢慢睁开眼,入眼的一切显得浑浊不清,他有些恼火的拍桌大喊。 “为何点如此少的灯,把灯全部点亮,把灯给我全部点亮!” 候在外头的宫人听见怒喊声,急急连滚带爬的跑起来,可一进殿就傻眼了,这满殿的灯都是亮的,照的整个大殿犹如白昼一般,陛下怎么还说不亮。 穆子书对着身后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太子死了眼下最得宠最能登上储君之位就是眼前这位八皇子了,他们还是早些巴结的好。 “为何还不点灯?” “父皇,这满殿的灯都已点燃,只是您看不清而已。” 穆子书边说边走上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腿而坐,穆天只看到身边有人坐下,只是身形有些模糊,听声音他知道是穆子书。 “该杀的可都杀了?”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该杀的都杀了,该放的也都放了!” 穆子书语气轻松,像是说着什么有趣的事,穆天愣了愣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不再像往日谦卑恭顺。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放了谁!” “嗯,让儿臣想想。” 穆子书佯装思虑的拉长声音:“想起来了,父皇让我杀得儿臣全都放了!” “你说什么!你竟敢忤逆朕的旨意,你这个不孝子,朕要....要.....。” 穆天抓紧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猛烈喘息着,根本腾不出空来说话,仿佛只要停一刻不呼吸就会被活活憋死,为何会如此!他的病明明已经大好了。 “父皇,齐将军都已经告诫过你,动怒可是会让回光返照即刻消失的。” “什么....什么.....回光.....返照?” “您最疼爱的公主从南朝带来的药,名为散魂散,可以在无声无息间散掉人的生气,太医都察觉不出,只会诊断为体恤,您的好嫡子好太子亲手将这药放在您的吃食里。” “下....毒!!!那两个畜生竟给朕下毒,子书快去给朕取来解药,众多皇子中只有你最聪慧过人,只要你能取来解药我即刻昭告天下封你做太子!” 穆子书仰头放声大笑,将这十几年所压抑一次笑个够:“父皇儿臣很想救你,但此毒无解,您大限已至谁也救不了。” 穆天愤怒的站起身想找剑一剑杀了这逆子,可是周围的一切模糊不清,他一路跌跌撞撞撞翻了许多东西,剑没找到却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他坐在地上愤声大喊。 “逆子,朕给了你无上的荣耀和权利,你竟恩将仇报!” 穆子书冷笑着起身看着一头乱发面目狰狞的男人,这个人是他的生父却也是他的杀母仇人,当年母妃就是惨死在他赐的毒酒。 “父皇赞许儿臣欣喜不已,这还要多些您这些年的惴惴教诲,我所做的一切父皇不是做过千遍万遍,您是过来人如今的一切似曾相识吧!” 穆天趴在地上哈哈的苦笑,看见那张与自己眉眼相似的脸,他阴沉着脸狠瞪着咬牙一字一顿的诅咒。 “是似曾相识,因为你的母妃都是朕授意宫人慢慢毒杀的,做了朕的妃子还敢心属别人,她该死!” “所以您现在也要尝尝这被人毒死的滋味,儿臣本可以救您,穆云琛下毒儿臣是知道的,可儿臣不愿救你,因为父皇死是众望所盼的。” ☆、第九十章(终章1) 穆天猛然伸手紧紧抓住眼前人的衣襟,怒目圆瞪的看着一脸淡笑的人,这个就是他一手栽培教养起来最听话的儿子,却不知这事事恭顺不敢忤逆的皮囊下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穆子书没有躲开也没推开只任由他死死的抓着自己不甘的谩骂,而他依旧保持着笑容,因为他是整个局的胜者,他隐忍多年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帝位。 “杀兄弑父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 他不愿在看眼前狰狞丑陋的面孔,抬手捏紧穆天的手狠狠的甩开,声音阴沉的出口。 “父皇说的极是,但您怕是忘了自己这个帝位是怎么来的,要下地狱也是您先行,那些被您亲手诛杀的冤魂日也盼着你下去同他们作伴!” 穆天被这说刺的没了希望,只觉得心中空荡无比,眼前更是灰暗一片,他狼狈的想爬起身却再没了力气,只是抬手用尽全力的伸向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眼里满是恋恋不舍。 穆子书面目表情的起身看着他想爬过去,身上却使不出力气只能在原失心疯般的哈哈大笑:“原来你才是最像朕的人!”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变成了你!” 穆天最后终是不甘的垂下手,咽下最后一口气,乾正殿内火烛烧的正旺,燃亮整个大殿的每个角落,驱散所有的黑暗却将穆子书孤寂的身影投照在干净如镜的金砖之上。 * 百草谷内元楚阳小心的帮连幽若取出箭,把涂抹的膏药给了墨怜生嘱咐他赶紧抹上,然后急匆匆的去了灶房煎药,这几日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床上的人依旧沉沉睡着。 他蹲在灶边小心的倒好药,端进屋里来的时候瞧见墨怜生还是抱着连幽若不撒手,自从那日回来这小子就这样一时都不撒手,好像一撒手怀里的人就会化作一缕青烟飞走了般。 他无奈叹口气:“你还是把她放下的好。” 墨怜生轻抚着连幽若苍白的脸庞,眼里满是心疼忧伤,见他不动元楚阳有些郁闷了。 “以前我以为只要不反抗,隐藏好自己的秘密就能护住师父,护住姐姐,可到最后我谁都护不住,如今我只剩下幽若了我绝不可....。” “我知道你心里的痛苦,但这么多人为了你拼尽所有,你不能就此消沉下去不是,放下她吧,你这样抱着她气血流通不畅,如今也再没人能将你们分开。” 听到元楚阳的话墨怜生才小心翼翼的将连幽若躺平在床上,元楚阳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站在一旁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人,心里感叹真是能撑。 “盛云现下正是国丧,那人即肯放了你们想必是不会再来纠缠了,你作何打算了?” “我想回罗国。” “一定要报仇吗?就此隐迹过平淡的日子不好吗?清瑶长公主不希望你再身陷险境。” “我说服不了也压不住心里的仇恨。” “那幽若呢?” 元楚阳抿嘴看着墨怜生的端起药碗的手顿了下,眉头立时紧皱,幽若为他付出了太多不能再让她为自己以身犯险。 “那我便陪着他。” 床上的人轻轻吐出这句话,缓缓的睁开眼。床边的两人瞪大眼看着那个突然醒了的人,连幽若撑着胳膊想起身,墨怜生赶紧伸手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连幽若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语气淡淡却坚定无比:“我说过比起坠入地狱我更怕与你分开。”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墨怜生心里一暖,声音暗哑带着些许苍凉:“你说你生来满身杀戮,只能待在阴暗中,去不了我满是光明的世间,如今我便来这阴暗中陪你。”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元楚阳摇头无奈一笑,自己多余操这个心人家是两夫妻,是情比金坚的同林鸟。 “行行,知道你们两人心心相印,不过总要先把你这伤养好了再走吧。” 元楚阳指了指连幽若,两夫妻默契的点头,弄得元楚阳觉得自己很是碍眼,憋屈的赶紧躲得远远的。 等到一个半月后连幽若身上的伤算是全好,元楚阳带给他们两个消息,穆子书如今是盛云新帝,罗国断绝了同墨怜生的关系他做的事与罗国一丝关系都没有,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 第一个消息两人早就猜到了,至于第二个墨怜生已经不在乎罗国承不承认他,只想回去干干净净的做个了断,临行前元楚阳一股脑给了他们许多解药□□,又把连幽若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话还塞给她一个小木箱。 这箱子不大却沉甸甸的,是银钱?她疑惑的看着元楚阳这么钱他是打哪来的,他只含糊说别人给的,至于是谁让她自己猜。 两人别过元楚阳顺着后山的捷径出了靖安城,一路上在盛云地界都平安无事,墨怜生知道是为何连幽若也知道,她想起临行前元楚阳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了,在盛云地界能保你们无恙,出了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 入了罗国的边界墨怜生吃到了让他怀念许久的家乡吃食,却倍感凄凉,味道依旧如初,人却早已物是人非。越近罗国都城侍卫的验查越是严,到最后他们两人只能摸黑偷偷翻墙入城。 前几次还顺遂,今夜再平乐却遇到了对手,这才落地就被一个守卫盯上了。看这守卫年纪不大同墨怜生差不多,只是这看人的目光锐利如鹰,做个小守卫可惜了。 连幽若靠近他小声提醒:“全城的守卫都未发现我们,却被他给堵住了,这个人定不简单你要小心些。” “何人敢深夜私闯平乐,报上名来!” 凌轩横眉冷眼的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声音洪亮有力,墨怜生看他认真严肃的模样脑中一翁,竟对他生出一丝熟悉甚至是亲切感来,脱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想说这话迷惑人心,让我放下戒备吗?可惜我可不是那帮无用的废物。” “你问他这些做什么?” 看到急急冲过来的凌轩,连幽若疑惑的快速问身旁的人,墨怜生挡在她身前。 “只是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且站在一旁,这小子我一人应付就可。” 墨怜生抽出银龙丝稳稳接住凌轩每一下的攻击,细细观察着眼前的人,感觉到自己技不如人凌轩有些恼羞成怒。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样戏耍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叫什么名字?” 凌轩气的收回剑攥紧拳头痛恨自己苦练了这么多年依旧无用,这样的他要如何替凌家复仇沉冤昭雪,他气的将剑狠狠插入地面黑着脸。 “凌轩。” 墨怜生听到这个名字愣在原地忘了思虑,眼前儿时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自己与一个孩童在花园里追逐嬉闹,他的嘴里不停的喊着一个名字。 “凌轩你等等我。” “凌....凌轩!你可知我是谁!” 见他满脸激动的样子,凌轩有些诧异,这些年无论是在罗国还是其他地界,但凡是有人知晓他身份的,从来都是避之不及不愿多说一个字,因为凌家被扣上谋逆的帽子。突然有人这么激动殷切的看着自己,他有些不适应,说话也支吾起来。 “我....我怎知你是谁?” 姓凌的?呆子以前用过凌楚这个名字,姓氏就是取自他外祖凌氏,他说对这人有莫名的熟识感,难不成? “我是墨煜,阿煜!你可还记得。” “阿煜!你是阿煜!” 凌轩听到这个阔别多年的名字,瞪大眼激动的大喊,刚才心里的失落一下子烟消云散。连幽若紧张的马上示意他噤声。 自知失了分寸他赶紧闭嘴,招手领着两人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才站定就抱拳跪地行礼。 “凌轩见过太子殿下。” 墨怜生错愕的赶紧蹲下身扶住他,开口满是无奈:“你这是作何?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子了。” 说完这句他眼里一暗心底嘲讽继续道:“如今的我只是一片无根的落叶罢了,你我表兄弟万不可生疏了,舅舅和舅母可还好,还有凌赫表哥呢?” 凌轩本来满脸喜悦听到他的话,脸上爬满愤怒痛苦,咬着牙带着哭腔道。 “都没了,如今凌家只剩我一人,爷爷死后凌家被褫夺所有封号贬为庶民,爹爹自责不已说是自己没守好凌家,没过多久就卧床不起郁郁而终,姑母死...。” 说道这凌轩抿紧嘴担忧的瞧了瞧墨怜生的表情,墨怜生强扯出一丝微笑:“说吧。” “姑母和景铭殿下死后,凌赫哥哥也想不开自刎了,后来妖后迷惑陛下将我和母亲流放到了平乐,这些年幸得平乐王暗中照拂才得以活命,只不过母亲还是病逝了,临死前一直不甘心的喊着要报仇报仇。” 墨怜生瞧见他痛苦的握拳垂首落泪。他知道凌轩也同自己一样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漠。 “阿煜我.....。” 凌轩猛然抬头双眼泛着希翼紧盯着他,墨怜生和连幽若瞧出这意思,墨怜生抬手拍拍他的肩目视早已黑暗一片无半点星光的夜空,声音冰冷刺骨。 “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凌轩看了眼他身边的女子,心里犹豫想开口询问又怕问错了,弄得氛围窘迫就不好了。墨怜生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握紧连幽若的手。 “这位你要叫表嫂了。” “你才比我大半个月!” 凌轩有些涨红脸的辩驳,两人偷偷一笑墨怜生却不理他。 “你打不过我,又比我小半个月,叫表嫂本来就是应当的,快叫!” 凌轩别扭的抓了抓耳朵,红着脸偷偷瞄了眼连幽若:“表.....表嫂。” “乖!” 连幽若也难得使坏的捉弄了下,凌轩气的想大声抗议,但此时的形势他只能硬憋着,墨怜生瞧见他那副憋屈的模样,被逗得笑个不停到最后凌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幽若在一旁看见墨怜生笑的开怀的样子,也开心一笑。 呆子他许久都未曾笑的如此开心了,以她想守住这笑,希望他一生无忧无虑。 ☆、第九十一章(终章2) 凌轩将两人带到了住处,是个很小的院落刚好两间房,墨怜生看着有些心酸。等进了屋子凌轩站在门口再三确认没人才关上门。 “你心里可有打算了?都城前几日传来了消息,凡是能提供你行踪的不论大小赏银千两,能将你击杀的直接封官进爵。” “我多年未在罗国,但我相信你察人观色的本事,只问你一句!放眼整个罗国谁是咱们能依仗之人?” 灯光幽暗,连幽若拿起桌边的剪刀剪短了些灯芯,烛光高涨重新照亮一室,照出屋内一个拧眉深思,一个目光如炬的两人。 谨慎的思虑了许久凌轩才面色凝重的开口:“平乐王!” “是因为他多年对你的照拂,所以你心里偏向于他?” 连幽若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也说出了墨怜生的,她怕凌轩会生气已经算是说的很委婉了,好早他并未生气而是极其认真的摇摇头。 “并不是,是因为平乐王此人守信重义气,名声在平乐也是人人称赞。说起平乐王与陛下也算是堂兄弟了,阿煜见了还要叫一声六叔,而且他年少时也曾是爷爷的门生。” “我六岁就被送去盛云,对于这些叔伯早已没了印象,我看平乐的戒备很森严,是城中出了什么事吗?” “南朝的战南王聂衡和云岚公主在平乐留宿整修一晚,今夜平乐王就在府中邀请这两人。” 凌轩说完伸手抓过桌上的水壶,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凝思又开了口。 “说起这事,我总觉得奇怪。” “奇怪?” 连幽若和墨怜生面面相觑,看他疑惑不解直摇头的样子两人瞬间起了兴趣基基追问。 “快说说哪里奇怪。” “宫里传了圣旨让王爷务必好生招待他们,更是还要亲自一路护送进都城,平乐王很是不高兴,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国的王爷公主居然还要兴师动众的让他亲自互送,再怎么说他也是和陛下一脉,这不是自降身份。” 提及墨城,墨怜生眼中的光暗了暗,连幽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微微一笑,墨怜生对她一笑。 “我没事,凌轩,父皇他……他可还好。” “平乐虽离都城不远,但朝中一切密不透风像是防着所有人,只知道身体不大好,城中百姓都传那个妖妇好手腕,怕周边郡王对如今的太子造成威胁,找了各种借口收了大半兵权。平乐王这样睿智心思细的人都吃了亏。” “罗国的朝局怕是没有表面看得那样风平浪静,也许帝权早已被架空了。” 连幽若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两个男人纷纷看向她,她端着碗正准备喝水感觉到两道目光,扫了眼紧盯着自己不放的两双眼,放下碗叹口气。 “我只是通过种种事情做出的猜测,毕竟那个位置太诱人。” “也许表嫂说的没有错,起初我还在都城的时候就听爷爷旧部埋怨陛下一个月才上朝三四次,其余都只在后宫行乐,到后来干脆就撒手不管让沈嵩去处理。” 说到这凌轩皱紧眉头长叹口气继续道:“我想若是妖后控制住了陛下,应该不会放过这夺权的好时机,怎会拱手让给沈嵩,而且沈嵩只是一个武将哪懂什么治国之道。直到.....。” 他顿了下攥紧拳头,连幽若和墨怜生心急的等着他继续说。 “直到我从母亲口中听到,原来这两人年少时曾经差点定下婚约,沈嵩最初瞧上的是季映雪,可因为她是旁支庶出,沈家瞧不上她的身世,所以这门婚事最后定的是季家主家的嫡小姐。” “如果说是枕边人和最信任的亲信里应外合架空帝权也未必会如此顺,你方才说陛下的身体不好?” 听到连幽若的问话,凌轩愣了愣忙点头嗯道,她得到回答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也许他被这两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亦或者被他们拿□□控制威胁住了。” “我也曾这样想过,听你这样分析更加笃定,只是不明白他们已经稳操胜券为何迟迟不下手?” 面对凌轩的疑惑询问,连幽若没开口而是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神色凝重的人。墨怜生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声音平淡道。 “因为天子令在我身上,没有此物就算皇位近在咫尺他们也只能干看着。” 凌轩听到他的话,见连幽若从衣领中拉出来的黑色令牌,激动的猛然起身连撞倒身后的木凳都不自知,只是双眼放光死死的盯着那个黑色令牌,到最后才放声大笑只是笑过之后的落寂惆怅又让他含泪的隐忍哭泣。 “外公,姑母,父亲,母亲,凌赫哥哥,你们可看到了!老天开眼了,你们的大仇就要得报了。” 墨怜生起身走到他身边,也是悲痛万分,如果他能早些发现早些反抗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等宴席结束我去见平乐王,外公忠勇一生,我相信他老人家收下的门生不会是奸佞小人。” “嗯!” 平乐王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平乐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装了一个晚上的笑脸迎人他心里很是不快,可如今罗国的形势他又不得不暂时隐忍,快了!等他屯集足够多的人马就直捣罗国都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媚主霍乱朝纲的妖妇。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深吸口气疲惫无比:“进。” “墨煜见过六叔。” 乍一听到墨煜这个名字,平乐王还未发觉哪里不对,只是后面那句六叔让他一个机灵,猛地睁眼仔细的打量跪在地上的人,瞧见他腰上对的玉佩和那双含笑的双眼,平乐王干涩许久的眼底竟生出一丝湿润。 墨怜生倒是坦然自若,平乐王可是诧异的瞪大眼愣了好一会才匆忙起身。 “你这是自投罗网,你知不知道如今罗国全部境地都是抓捕你的缉拿令。” 墨怜生微微加深笑意,平乐王黑着脸不愿意抬手一拳毫不客气的敲在他头上。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我知道,可母后的仇,凌家的仇,还有这十几年我和姐姐在盛云所受的苦我必须要讨回。” 见他眼里意志坚定无比,平乐王感慨万千的边拍拍他的肩边叹口气。 “我刚离开都城的时候你才四岁,如今都这样高了,是我墨家的好小子,有骨气!可阿煜,你孤身一人如何报仇?”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求六叔的,墨煜恳求六叔能助我一臂之力。” 从墨怜生出现那一刻平乐王就猜出他此来的目的,虽说他本来就是想反了,但奈何如今时机不成熟,此时出手无疑是作茧自缚送死罢了。 “阿煜,你也瞧见我的兵力,我怕是.....。” 平乐王想着婉转的说出自己的难处拒绝了,墨怜生自然也是瞧出他的心里但却不说破,伸出手摊开手掌让他看清自己掌心的东西,果然!平乐王眼中精光诈起,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后头拒绝的话戛然而止。 连幽若和凌轩静静的守在府外,没过一会墨怜生就从院墙内翻了出来,连幽若信心满满不多问,她选的男人自然是有本事的,凌轩急切的小声询问。 “阿煜,怎么样?” “后天我乔庄混进护军中,幽若以婢女的身份待在平乐王身边。” “就如此简单就成了?” “不然呢?” 墨怜生看着那个惊得目瞪口呆的表弟笑了笑,连幽若上前握住他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凌轩冷在原地总觉得这可是个很严肃很危险的事,怎么就喝口茶的功夫就成了会不会太过草率。 这事只有墨怜生心里最清楚,对于他的求助,平乐王虽对故意拖延了些才应承了,但他眼里看的仔细,除了天子令的原因,还有怕是这人心里也有了造反之心,可那些他并不想多想。 平乐王坐在书房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脑中一直回响着方才两人的对话。 “我只想报仇,其它的不曾想,六叔若愿相助墨煜愿将天子令交给您!” “交给我?你可知天子令的重要!你就一点都不想要那人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那人人里怕是没有我,我只想替母亲报仇,替凌家沉冤昭雪,替我和姐姐讨回公道。” 说起墨清瑶墨怜生咬牙忍住泪水,平乐王蹙眉一脸严肃的蹲下身看着与他平视无所畏惧的人。 “你就不怕这事成了我得到了天子令后,为了永绝后患将你杀了,你的身份你心里应当清楚。” “怕!但我更怕报不了仇!我知道六叔曾是外祖门生,外祖一声忠勇侠肝义胆,墨煜相信能让他老人家收为弟子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平乐王脸色深沉审视着又一脸淡笑的人,最后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无奈败下阵来,抬手又狠狠敲了他的头。 “笑笑笑!墨家的小子就属你爱笑,还这么没心没肺,这样严肃祸及性命的事被你说的好似家长里短一样,行了后天动身你混进护军队伍中,还有侄媳妇乔庄成婢女。” “多谢六叔,这份恩情墨煜到死都会铭记在心。” “行了行了,你先回凌轩那。” 平乐王听他这声谢心里有些不舒服,到觉得自己像是偷东西的贼被主人家发现,主人不但不怪罪竟还把家里最宝贵的东西直接拱手送给他,开口让他放心偷。这让他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第九十二章(终章3) 聂衡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信意味深长一笑,只是很快又陷入了沉思,罗国的一切映雪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唯一差的就是那个天子令! 正当他筹谋下一步时,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王爷,云岚公主来了。” “让她进来。” 聂云岚走进屋内,佯装恭敬的行礼,等侍卫把门关上不等聂衡说话,她已经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座椅一副孤傲自负的模样,看的聂衡心里一阵火。 “哼!一点礼仪尊卑都没有!” 聂云岚听到这话忍不住抚掌大笑,冷笑着看着聂衡阴沉的脸庞。 “皇叔在和我说笑吗?礼仪尊卑这四字你也配!” 看到聂衡怒气中烧,眼中尽是杀人的戾气,聂云岚满不在乎的撇开头从果盘中捡了颗葡萄放入口中,笑眯眯的又看向被气的一脸猪肝色的人。 “这一路走来我给足你面子,不是因为你是我父皇的亲弟弟,而是家丑不可外扬,我要保住南朝的颜面。” “你在威胁本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聂衡看到她眼中的轻蔑挑衅怒火爆发只在边缘,可似是想到了什么反倒笑着负手走回座椅上,语重心长一副操心长辈的模样。 “云岚啊!此次出来你是有来无回,盛云你不嫁那罗国你就必须嫁,这是你父皇亲口下的旨意,皇叔心里是想给你精挑细选个好的,毕竟女人要是嫁错人毁的可是一辈子。” 聂衡语气讥讽边说边不动声色的观察那个坐着一动不动冷若冰霜的人,聂云岚抓紧扶手心里气恼不已但却不能表露出来,只昂首起身斜了眼聂衡。 “你那点丑事别人不知我可清楚,你和穆婉玲那个贱人合谋害死齐王的事,还有....。” 聂云岚扬唇冷冷一笑故意停住不说,她心里清楚点到为止,再说下去惹恼了这个皇叔她怕是立时会丢了小命,不过她心里实在不甘就这样任人摆布,父皇虽然握着南朝大半兵权,可这个皇叔在南朝的影响力不容小嘘。 父皇忌惮这个皇叔,心知肚明他的狼子野心,可却不敢贸然同他撕破脸硬碰硬。 聂衡阴沉着脸看着聂云岚离去的身影,目光锐利的恨不能在她身上穿个洞,看来皇兄对他的事是了如指掌,可知道了又如何?等他掌控了罗国,攻占南朝不过是朝夕之间。想着他也懒着去搭理这个狂妄自傲的小丫头。 等到启程那日凌轩有些紧张,墨怜生想比就淡定从容许多,连幽若穿着一身鹅黄的婢女服站在队伍中,一路队伍前行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到了晌午休整再启程时连幽若被叫去了聂云岚的马车内伺候。 这一下子平乐王,墨怜生还有凌轩可急坏了,要知道这个云岚公主可是和连幽若比试过,彼此见过映象深刻的,墨怜生急的想走上前却被平乐王拦住压低声音呵斥。 “你想干嘛?难道想昭告天下本王窝藏重犯吗!” 墨怜生冷冷看向拦着他的人:“六叔大可放心,若我们暴露了绝不会牵连你,这世间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去放弃她。” 平乐王瞪着眼说不出反驳的话,墨怜生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翻手间就已经把天子令不动声色的塞入他手中。快速冲向聂云岚的马车,只是他快走近马车,周围的侍卫并未抬手阻拦,只有一个婢女从车上下来。 那婢女走下马车披风被吹起遮住她手下的动作,墨怜生感觉到手心的东西,安静的低下头握紧手,婢女从他身边走过对着不远处的平乐王行礼,声音清幽如吐兰般。 “公主昨夜未睡好,头疼的厉害,方才路过这片山林又被野兽嚎叫声惊到心绪不定,烦请平乐王再派遣个侍卫守在马车旁。” “倒是本王疏忽了,凌轩你从旁守着,务必要保护好公主。” “尊!” 凌轩小跑着冲过去,同墨怜生只是颔首就站定不动。墨怜生刚才看清纸条上的字,只两个:等!听! 他正站在马车窗边,里头的一切未知,正当他犹豫下一步该如何做时车里传来了聂云岚的声音。 “方才我虽是匆匆路过,只随便瞟了眼,但还是让我瞧出猫腻了。” 聂云岚边说边环胸靠近冷冷盯着她的连幽若,审视着她此时娇弱动人的容貌,确实漂亮!她一个女人都动心了,别说晋王了。 “在盛云就听闻晋王妃同晋王如胶似漆恩爱有加,想必你在这,他也在这吧。” 说完她朝朝车外瞧了瞧,连幽若只盯着她。 “你想做什么?” “晋王妃放宽心,不必如此忌惮我,我只是想和你们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帮我杀了战南王,我就不告发你们藏匿在队伍中的事。” 聂云岚重新坐好托腮又看向车外声音淡淡:“我知道你全都听见了。” 站在车外的墨怜生和凌轩不解的面面相觑,他们不愿细想聂云岚为何要杀聂衡,左右不过又是因为皇权那些破事,只不过杀聂衡岂会如此容易。 “杀了战南王对你我都是双赢的事。” “怕是只有云岚公主赢吧,毕竟传闻战南王在南朝可是手握重兵,当朝陛下忌惮不已。” 连幽若冷冷一笑,墨怜生也蹙眉心里踌躇难抉择,怕这事应了会改变自己所有的计划,可若不应身份立马就会暴露。 见车里车外都沉默,聂云岚冷不丁拍手一笑对连幽若勾勾手指,唇边带笑的一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相告。 连幽若悄声背手匕首滑落掌心,攥紧慢慢靠近,只是听完聂云岚和她说的话,连幽若就彻底坐不住了,瞪着眼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境。 队伍要启程时连幽若下了马车又回了原处,聂云岚靠在软垫上把玩着玉佩下火红的穗子,心里思量着,自己与墨怜生不过是互惠互利,不过这样好心的把一切都告知却不是她的性格。可也无望了他身边已经有了睿智的女子。 入夜驿站内。 凌轩气的浑身发抖,怒不可遏的一掌重重拍下,险些把桌子弄得四分五裂,嘴里狠狠的咬牙切齿。 “我竟没想到这妖妇如此狠毒,难怪我第一次瞧见聂衡就觉得眼熟,原来当今的太子是他的孽种,好一对奸/夫/淫/妇盘算起罗国来了,可怜陛下还当是自己亲儿子般疼爱有加!” 说着他又气不过的想在拍上一掌,被连幽若一个眼神又给瞪了回去,想比凌轩的暴跳如雷,墨怜生就显得平静许多,许是经历了太多人性丑恶,对这些已不在乎,他如今想的只有报仇。 “明日就能入城,到时候所有仇恨一笔清算!凡是有牵扯的一个别都想逃脱。” 凌轩坚定的点头满眼信心,天子令在手又有平乐王,灭了罗国的奸佞小人只不过是弹指间。 连幽若瞧见墨怜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抬手覆上他有些颤抖的手背无声安慰。 第二日接近晌午终于到了城门,城门里外重兵把守,平乐王随行的每个人都被从头到脚的搜了个仔细,倒是聂衡和聂云岚的队伍只走了个过场,这让平乐王心里很恼火,外人不防倒是防自己人防的紧。 混在聂云岚队伍中的凌轩还有墨怜生心里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昨日和云岚公主达成了协议,不然就算逃过昨日一劫今日这搜查也决躲不过。 进了城墨怜生望着陌生的街道,心里竟涌不出一丝喜悦,有的只是无限的苍凉。路过本该是平阳侯府的府邸时,看到正门高悬的却是季府,两兄弟都忍不住攥紧拳头。 队伍一路前行很快便进了皇城,墨怜生看到夹道相迎的大臣嗤鼻一笑,这怕是在迎他们心里认为的新帝聂衡吧,姓季的女人这是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她与邻国王爷不仅珠胎暗结,还合伙某算了罗国的一切。 可惜今日这梦很快就被彻底粉碎。一切安排妥当,他伫立在高高的城墙内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心里酸涩无比,物是人非说的便是他如今的心境吧。今夜皇城内还可太平,到了明日怕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凌轩也同他一样怔怔的望着夜空,连幽若则是站在窗前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灯火阑珊,聂云岚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神色凝重。 “早些睡吧,明日你们会有一场硬仗。” 连幽若平静的深吸口气:“虽然你做这些是带着目的,但还是多谢你,毕竟是这世间坦坦荡荡的真小人很少。” 聂云岚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夸我吗?” “只要公主心里舒坦怎么想都可以。” “你倒是有趣的人,怪不得他那样将你放在心上,本公主到底是迟了一步。” “你可不是迟了一步,是迟了好几年,不过就算你比我早一步遇见他,我想墨怜生还是会选我。” 说完她看着灯火自信一笑,聂云岚气的白了她一眼转身不在搭话,生了这么让人嫉妒的一副面孔却配个冷若冰霜的性子,可惜了可惜了。 长明殿内 季映雪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极了女子情窦初开的模样,是啊!她却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了聂衡,只瞧了一眼便再收不回心,十几年未见她觉得像是过了沧海桑田。 “映雪,本王来了。” 听到聂衡的声音,季映雪激动的转身,看到他依旧面如冠玉的脸庞,眼底一红泪水慢慢涌出,这压抑了许久的思念总算是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妙云识趣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听着屋内的情意绵绵,多年前的疑虑总算是有了结果,从前她以为娘娘心中所爱的,七殿下的生父都是沈嵩。 只是自从掌控了陛下,娘娘对沈嵩的态度就越来越冷,直到今日她瞧见娘娘那娇羞委屈的流泪模样才知这人才是娘娘心底的人,她如今只觉得冷的汗毛倒竖,一个女人竟可以心思缜密,隐忍到这个地步。 ☆、(大结局) “这些年委屈你了和勋儿了。” 看着聂衡满是柔情的双眼和唇边的笑意,季映雪眼里擒着泪水苦尽甘来的笑着窝进他怀里,感受到阔别多年的温暖踏实再也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只要是为你都值得,只是天子令我还未寻得,完全掌控罗国怕是还不能,还有沈嵩也还未除去。” 聂衡紧了紧怀里的人长叹口气:“无妨,如今我来了你就不必在担心这些,我自会处理好。你只要护好我们儿子就可。” 两人静静相拥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后面顺理成章传来的是男女动情的呻/吟/声,殿外站着的人却忍的脸色铁青,攥的拳头青筋凸起。墨怜生看着沈嵩阴沉的面庞,唇角微扬。 “沈将军这戏看的如何?对于本王的提议可有想好?” 墨怜生边说边惋惜的长叹一口气,看着宫城内的星星点点。沈嵩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仿佛透过这厚重华丽的殿门能看到那对相拥缠绵的男女。 原来自己这些年处心积虑谋算的一切竟是在为他人铺路!更可笑的是他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我可以策反,一切尘埃落定也可以死谢罪,但你们以命发誓绝不牵连沈家一人。” “我只能保证沈家人可以活着,但若还想向从前那般绝无可能!” 沈嵩扬唇冷笑,木讷的慢慢走下石阶:“活着便好了。” 墨怜生瞧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心里没有一丝怜悯。他身旁的黑暗中走出一人,那人看着他的侧脸抿紧双唇眼神有些畏惧。 “太...太子殿下。” “我知道你都听见了,绿萝让我多谢你当年的帮衬。我不为难你,只想知道母后和景铭是怎么死的。” 墨怜生边说边深吸口气闭上双眼,隐在袖中的双拳慢慢握紧。夜漆黑如墨,像极一头穷凶极恶的猛兽,恨不能一口吞噬世间的一切。 妙云垂首思量了下,在抬头已是满眼坚定:“皇后娘娘是被主子活活勒死的,六....六殿下是被按入水缸溺毙。” 她微微缩起身子觉得他会震怒,可头顶只冷冷的飘了三个字:“知道了。” 妙云愣在原地原地看着那个扬长而去的身影,殿下竟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她站起身站到屋檐下,明日便可离开这深宫高墙了,外头的人争破头想进来,里头的人却想着法的出去,多可笑! 第二日朝臣们早早入了宫,有些心知肚明,有些愤愤不平只觉得一个小国王爷到访竟要兴师动众所有朝臣陪衬着,着实降低罗国的国威。 聂衡对那些不满轻视的笑全然不在乎,这罗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等座上那高高帝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着他心情大好的开怀一笑。 储君东宫中,墨怜生看着铜镜中黑红朝服,金冠束发一丝不苟的自己,终是到了做了结的时候。沈嵩抓紧佩剑走进来,看着那一身太子朝服加身的墨怜生,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冷傲如霜的气息。 今日这罗国皇宫怕是要血泪成河,不过他却喜闻乐见。 “殿下,一切已准备好,平乐王在,战南王在,各个大臣们也都到了。” 墨怜生转身面无表情,言语间满是让人寒意阵阵:“这高墙深宫内邪魅作祟许久,本宫今日就亲自将其绞杀!” 他昂首大步走出宫殿,宽大的袖袍带起凌冽的凉风,今日的罗国晴空万里。正殿的一群人还在欢声攀谈,直到太监的高喊声打破喧闹。 “太子殿下到!” 听到太子殿下来了,朝臣们纷纷站会原位等着太监往下喊,可等了半天就只是太子殿下到,其他人没有。 众所周知自从墨城病了朝局所有事情都交于太子殿下决策,沈嵩从旁辅助,虽说是放权,可太子到底还年幼,沈嵩又是武将,这便给了皇后插手朝政的机会,只是今日只太子一人前来却实属罕见。 聂衡倒高兴能见一见儿子,虽然他在南朝也有子嗣,却不及这个儿子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大,众人全都佯装翘首以盼,平乐王看到聂衡嘴边小人得志的笑,讥讽一笑,等下就是该他求饶的时候。 只是随着人们视线的移动,出现的却不是那个孩童稚幼的人,而是身高欣长,目光如炬满身威严的人,大殿内的朝臣纷纷疑惑,或面面相觑,或交头接耳。 看到聂衡惊得猛然起身,瞪着眼指着墨怜生不敢相信:“晋王?” 他何时入的宫,为什么所有人都没发觉,罗国都城明明从里到外全是关卡,布防的犹如铜墙铁壁他是怎么偷潜入进来的。 聂云岚笑着弯身拿起桌上的酒杯,端到连幽若面前:“这罗国的酒比我们南朝的要烈,晋王妃可要喝一杯。” 连幽若没说话,只昂首瞧了气的脸色铁青的聂衡一眼,淡笑着接过聂云岚手中的酒,只是没等她喝,聂云岚又拿了回来似是想到了什么。 “聂云岚!竟是你勾结外人!” 听到聂云岚的话,聂衡一瞬便解开了方才的疑惑,气的额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一字一顿吼道,聂云岚莞尔一笑,眉眼弯弯。 “皇叔这话就错了,晋王殿下怎么就成了外人,他明明是罗国的太子。” 平乐王站在一旁浅笑不语,多数大臣全都缄口不言想观望,季家安插的棋子自然是不可能看着这个前太子在这逆转风向,只是皇后娘娘为何到如今还不出现。 “他算什么太子?他早就被陛下废除,而且他不顾罗国安慰杀了盛云的太子和公主,以至盛云同罗国险些兵戎相见 ,陛下说了,晋王已不再与罗国有任何牵扯。” 一个中年男子摸着山羊胡义正言辞的指责着,墨怜生却充耳不闻只直直的走向那个高台上的帝位,见他没恼羞成怒的停下同他理论,中年男子情急之下直接对着站在一旁的沈嵩大声呼喊。 “沈将军为何还不拿下这谋逆之人!” “这位大人说的在理,一个区区王爷敢私穿太子朝服,更是明目张胆座上帝位,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聂衡见罗国有人开腔,一刻不犹豫的附和,墨怜生坐在高椅上,睥睨那个高声呼喊的人,和那些审视自己的人,坐的高果然能看得清下座每个人的嘴脸。 “季家养的狗果然是忠心耿耿,沈嵩,本宫命你即刻诛杀那个觊觎罗国,淫/乱后宫的贼人!” “末将领命!” 沈嵩等的就是这一刻,话音才落地他快速拔出佩剑狠厉砍向聂衡,殿内人惊呼纷纷逃窜到另一边,那个一脸山羊胡的男人急的跳脚指着墨怜生厉声质问。 “你害的罗国与盛云交恶,如今又要与南朝起冲突,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沈嵩!你难道也要反不成?皇后和陛下如此信任你,沈家世代忠良你....。” 还没等那人说完,墨怜生就解下腰上的玉佩,解开机关露出里面通体漆黑的天子令,看到众人惊恐万分的表情,他冷冷一笑,看着持剑相斗的两人,目光冷厉,声音淡漠带着些许轻颤。 “本宫要毁了罗国!我同长姐在盛云做质子数十年,每日都在忍受屈辱,只想着能换罗国,换在座的每一位日日平安,可最后你们却无情的决弃了我们!” 越说到最后墨怜生的声音越冷,咬紧牙看着下座那些脸上染上愧色的人,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浓,再也不受控制的怒喊。 “本宫在盛云发过誓,天下负我之人,一个都别想逃脱。” 他起身快步走下,接过平乐王递过来的剑,将手里的天子令扔给他:“这里交给皇叔处理。” 平乐王攥紧掌心的令牌,对着他点头,墨怜生对连幽若伸出手微微一笑,连幽若笑着握住他的手,聂云岚皱眉有些心急想开口提醒连幽若,可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对她摆手,无奈闭上嘴,罢了!是他们两个事她多余操心。 墨怜生拉着连幽若走向正在打斗的两人,他不想在耽误下去,剑锋寒光诈起不带一丝拖泥带水,鲜血一瞬间喷洒整个大殿,伴着刺耳的喊叫声。 长明殿 季映雪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睁开眼,觉得眼皮重的不想抬起连带着身子也软的无力,她干着嗓子喊了声。 “妙云,给本宫倒杯水,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她有些迷糊的起身下了床,屋里一片安静没人回应,突然!门被推开,紧接着有人扔了个圆滚滚的东西进来,季映雪看到滚到脚边的东西,脑中还有些浑噩,直到闻到满屋子冲鼻的血腥才清醒许多。 当对上脚边那个睁眼瞪着自己的头颅时,她惊得瞪大眼,张着嘴想喊喊不出来,身子斗如糠筛眼泪划破眼眶的一瞬间才撕心裂肺的痛喊出声。 “来人啊!来人!” 她癫狂了般想冲出屋内,却被站在门口的墨怜生吓的战战兢兢的退了回来,指着他声音颤抖的质问。 “你....你是何人!” “何人?娘娘如此快就忘了?我怎么听有人说我同长姐当年去盛云做质子是托了您的福呢!” “你...你是墨煜!不可能!” 他为何还会活着,不是说墨清瑶死了吗?所有人都死了吗?她派出如此多的人一路堵杀,更是在修罗阁花重金下了帖子,假的!这人一定是假的。 她不相信,可对上墨怜生那双满是寒意的双眼,她不由冷的哆嗦,仿佛看到了凌筱当年死时狠瞪自己的目光。 “为何不可能,我拼死回罗国来干什么,你心知肚明!” 墨怜生边说边抽出剑,剑身上还残留这血迹:“当年你挑断了母后的手脚将她活活勒死,今日你也来尝尝这滋味如何?” 连幽若坐在屋外长廊下抬手遮住有些耀眼的光,听到屋内凄厉的喊叫声,她抬手轻轻的摸上小腹声音轻柔的安抚。 “不怕。” 季映雪瘫在地上,疼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咬破,血腥味不断在她口中散开,她仰头哭笑狠狠的看着蹲着身手拿白绫的人。 “你母妃她蠢笨该死,整日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让人看了恶心至极!” 墨怜生面无表情的将白绫一圈圈绕在她脖颈上,看着她无力挣扎却还倔强不肯服输:“你不配对我母妃评头论足,墨勋,不对!我该叫他聂勋。” 说完,墨怜生慢慢扯动手上的白绫,轻描淡写地说:“当年景铭是怎么死的,我也会让他....。” “不...不要!我....我求你。” “求我?” 墨怜生阴沉一笑松了松手,季映雪来不及大口喘息,哽咽的慌乱不断恳求眼前一脸冷漠的人。 “求你,我求你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当年的事他一无所知啊!” “孩子?一无所知?” 听完这话墨怜生仰头大笑,眼底的泪水涌出眼眶,手上猛然用力赤着眼大声质问那个无力挣扎的人。 “难道景铭当年就不是孩子,他才六岁!六岁!他又知道什么!你竟恶毒的将他按进水中活活溺毙!” 季映雪只绝望的发出啊啊的声响,直到最后脸色涨的钳紫眼睛凸出在没了往日的光亮,果然是报应不爽,一报还一报。 墨怜生从里面出来仿佛整个人脱力了般,连幽若上前扶住他。他轻靠在她肩头哭的依旧悲伤隐忍,她紧紧抱住他。 “他们看到了,看到你报了仇,呆子一切都结束了,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幽若陪我去见见那人。” “好!” 此时的罗国皇宫内早已乱成一团,大殿内反抗的一群人还以为后宫那位皇后还能来拯救他们,知道尸沉血海才知道大局已定他们早就败了,可惜他们觉悟的太晚,更不该与虎为谋。 外面打的热闹,墨城披头散发的坐在浮生殿门前,陪着他还是崔平。 “陛下,奴才从前头打探回来,平乐王反了!” 墨城脸色惨白看着殿门目光无神的看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反了好,反了好。” “煜太子回来了!” 看到墨城如此,崔平忍不住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太子殿下小的时候文弱的很,陛下一直担心他长大了会优柔寡断没有帝王俯瞰众生的霸气,可崔平却看的仔细,殿下他绝不是平庸之辈,如今就是最好的证明。 “阿煜,阿煜回来了!回来好,回来好。” 墨城欣慰的笑了起来,阿煜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这样他也就可以安心去了。他抬头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 “崔平,朕这一辈子唯一做对的就是把天子令放在了阿煜的身上。” “陛下。” “罢了,如今我就是死了也有些颜面下去和列祖列宗还有凌筱交代了。” 墨城抹上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大限已至,但能看到阿煜回来这一生也算是安心了。崔平心里清楚,也忍不住抽抽搭搭起来。 墨怜生站在不远处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是哽咽难自制,他恨这个男人,恨他听信挑拨杀了外祖,害死母妃,害的凌家家破人亡。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反击的所有筹码全都是他给的。 崔平在没听到身边人的喘息声,他心里明白,抬头瞧见不远处身穿染血朝服的墨怜生,再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跪地。 “陛下,您怎么就走这么早,殿下来看您了啊!” 墨怜生跪地深深行礼,他知道自己来迟一步,带着颤音的哭声:“父皇,儿臣回来了!” 罗国的一切尘埃落定!半个月后凌轩将两人送至城门外时满是不舍。 “阿煜,你就这样甘愿将那位置拱手让出,说到底你才是墨家的正统。” “没什么甘不甘愿的,我本就不留恋那个位置,所求的从来只是安逸的日子,正统我倒霉想过,左右罗国还是在墨家手里,倒是你。” 墨怜生伸手拍拍凌轩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决心跟着六叔吗?” “嗯!凌家祖祖辈辈都是想守住罗国,我想守住这。” “那就别送了,就此别过。” 凌轩还想在说什么,但想到墨怜生的性/子又无奈笑着摇头将话咽了回去。连幽若见他紧拉住自己的手淡淡一笑。 “不后悔吗?坐上那个位置可是能坐拥佳丽三千。” “不后悔,你一人胜过天下所有人,何况佳丽三千,以后我们两个人....。” 墨怜生正兴致勃勃的规划着以后游山玩水,连幽若摸上小腹笑着垫脚在他耳边低语:“如今是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写完了,明天开始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