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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红颜错 作者:彼岸萧声莫 红颜错 【暖香】 红色的缎面上精心绣着花,大朵的,大团的,红色的太红,血似的耀眼,黄的太黄,富贵到俗气了。大富大贵的高傲臃肿又金光闪闪的显摆着。地上一地的衣物珠玉饰物,弃掷迤逦。仿佛一夜盛开的繁花。白的绿的的是细绣花边的苏纱,红的粉的是金丝穿梭的亵衣。 珠簪上压得薄薄的金片上活灵活现的刻着凤凰,展翅,却飞不出那平面的天空。那是神兽,高贵,凛然不可侵犯,但是一样被囚在金子锻造的笼子里。做它华丽却木头一样的吉祥物。 几万年几千年都不变的光从那个角度进来,照见厚重的红木家具,梳妆台上玉似的小磁碟里的胭脂,照见那雕着神话故事的床沿,照见淡青色的雾纱里的露出的一截藕臂,和那上面碧绿的上好的翡翠手镯。 天亮了。一个软软的女音响起,初醒时的鼻音明显,却添了点少女的可爱。 恩。等会丫鬟来了再起吧。另一个女声闷闷的,埋在温暖的杯子里,如同幼儿一样的缩成一团。 可是……琉璃…… 我不管,时间还早呢,多陪下我嘛!嫂子,你就不能多留会么?被唤叫琉璃的女子蠕动着从被子里出来,青丝流动柔美,仿佛突然泼出的水,淌在玉枕上,半开半阖的眼眸里带着倔强。琉璃知道她会从她的,谁叫那女人那么的宠着她。 翡翠笑了,宠腻的纵容的。 好好,就依你。她转个身,面对着琉璃,手撑起头,少妇的妩媚和少女的柔软像她身上那甜柔的香味一样慢慢的散发着。 琉璃晶亮的眼睛还有孩子一样的天真和调皮,她就像是小时候春游时无意看见的山坡上的野花,小小的花瓣,烈的颜色,烈的香味,烈的魂魄。 而自己,就像是一棵长于幽深庭院的花朵,开的华贵,开的木然,开的不是为自己而美丽。 所以,看着眼里,更加的喜欢她的野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以后嫁出去怎么办?男人不会把你当孩子宠的,你要处处小心,认真说话,才能好好的跟丈夫处好啊!说说什么百年好合,都是女人努力争取来的。翡翠的纤细的玉臂抬起,抚摸着她的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烈的性子的琉璃会有这样柔软如还孩童的发。 嫂子,我才不要嫁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大哥,有了你还不够,还招惹那么多的戏子□,快要把窑子当家了。还和那些不干净的女人做那种事,想着就让我吃不下饭。男人有什么好,污浊的就像是泥做的一样,还是嫂子好,玉似的人,那么的香,那么的干净,抱了就不要放了。被子下琉璃的手慢慢的爬上翡翠已经丰满的地方,少妇的身体因为抚育了一个孩子而滋润丰满柔软。 翡翠的随意放在红缎被子上的手突然收紧,揪出细细的红色波浪,大团的花朵就像在她的手心拧碎了,都可以拧出汁来了。 慢慢的放开,花还是花,叶还是叶。 傻孩子,女人都是要嫁人的。 不,我要陪着嫂子,做老姑娘,反正爹那么宠我,会养我的。琉璃倔强的扬着嘴角,然后灵活的爬进被子里。 红色的波浪剧烈的动着,颠覆着,花朵像是活了一样的摇曳着,那里,香慢慢的沁着,青丝流散,眼神是暧昧的暖色的红的,就像江南四月的烟雨,湿漉漉的。 【寒风】 大红的蜡烛,火光跳跃,如同波斯舞娘柔软妖媚的水蛇腰。红色的烛泪沿着烛壁一滴滴的滑下,滴在青铜吉兽身上,热烫的一滴泪的痕迹。 纤手抬起,细针挑着烛花。小小的火星子飞跃,瞬间消失。 月被厚厚重重的云挡了,白的光勉强透了那么点出来,惨白的。 门被粗鲁的打开,寒风灌进,烛火剧烈的跳跃,像是在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抵抗着冷酷的寒风。 你回来了。翡翠起身,扶住门口踉跄的夫君。满身的酒气和难以掩饰的脂粉味,熟悉的气味就如同他的象征一样,如同富贵如影随形的代名词堕落一样。 夫君因为酒醉而满口含糊不清的胡话,涨红的脸上已经看不清表情了。 翡翠扶着他躺下,脱下他的靴子,解开他的衣衫,用湿布擦拭着他的脸。 他的脸,曾经陌生,现在依然是陌生的。 家父之命,媒妁之言。那家的公子玉树临风,那家的公子德才如玉,那家的公子…… 书里行间的浪漫故事轻柔的告诉她,她的良人会在一个午后的庭院里,俯身,摘取一朵盛开的花朵,簪上她的发髻。 戏台上的公子小姐的天长地久让她相信,她会嫁一个好的夫君。 红色的嫁衣,红色的蜡烛,还有红色的幻想。张开少女的眼睛慢慢的抬头看眼前的的男子,她的海市蜃楼破灭了。 光是暗的,酒是烈的,她的眼睛是模糊的。 现在,她的眼睛也是模糊的,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对自己,对这个家,对隔壁的幼子。 放下纱帐,转身离开。 身后的男子含糊的咒骂着生他养他的父亲,借着酒醉,将心里的怨恨全部送出。他的那冠冕堂皇的功名利禄都被他的父亲他的妹妹给耽误了。他是这样的不甘心着。 她听的耳朵痒痒的,却忍着,默默的关上门,到隔壁幼子的房间里,过她的一夜。 【晨露】 晨曦半开,世间昏白的,看不清眼前的颜色。天空灰灰的,苍苍的。天边一点点的光破开灰白的幕布。 后院的公鸡扯开了嗓子叫着,一声声的长蹄。墙角的虫子依然精神充沛的唱着重复着单调的曲子。 打开厚重的门,绣花鞋出门槛的时候,外面的微风带着浓重的寒气和露水的气息迎面吹来,冷着她的鼻腔,她皱眉,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这只是一天安静的早晨,如同每一夜退下后都会发生的事一夜,平凡无奇。岁月安好,一切如故,这样的日子她是喜欢的。 当绣花鞋踩上卵石铺就的小道的时候,她还在担心那些露水会不会沾湿了她的鞋子。但是,当看见那些花朵的时候,她已经忘记这些顾忌,像是一只蝴蝶一样飞舞在花间。 晨时的花是那样的美艳,那是新鲜的,滋润的,丰满的,生命灵动的。露水还在花瓣上水晶一样的点缀着。 她在水边摘了一朵淡红的花,叫不出名字的,只是和那个人好像,觉得和她像的一定都是美丽的。 她小心的将花枝拿在手里,小小的绣花鞋哒哒的急促的踩着细碎的点。走过那条道,绕过那花丛,过了那木桥,在潺潺的水面上看见自己的脸,小小的红晕的美丽的脸。 穿过那条漫长的走廊,在墙角边站着,这个角度可以让她完全无遗的透过未闭的木窗,看见房间里的一切。 那个女子穿着淡红的锦缎,和她手心的花朵一样的美丽,她更加喜欢了,低头抬手,吻着那花朵,上面的露水是甜的。 她看见那个露出一半身子的男人,那女子温顺的替他着衣。 他的手伸进银色万字花边的宽袖里,那腰带还没系好,就急促的抱住身前的女子。他们的身子就像是和了水的泥,粘在一起,缠在一起,揉在一起。 恶心,大哥真恶心。她忍着眼泪抛开,手心的花朵被扔的远远的,重重的摔在地上,沾上了尘埃。 【夕雾】 嫂子。那个还梳着丫型发髻的小女孩穿着大红的单衣,站在大堂的门槛外,倔强的抬着头,眼睛里的光芒像是在宣告地盘的兽。 她还是新妇,一个刚刚在昨晚被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以着合情合理合法的名义□的女孩。她处子的血还留在老夫人身边的奶娘手里的白布上,她的青春她的天真都在一夜间灰飞烟灭。她将不再是女孩。 琉璃的干净让她安心,她的生命的浩劫刚刚平息,毁灭后的城池还是废墟一片,而琉璃就像是一场细雨,滋润着已经焦黑的土地。 翡翠朝她笑了,一种没有阴谋没有掠夺的笑容,轻轻柔柔,缓缓慢慢。 琉璃闪了眼,她的没有看见的嫂子竟然那么的美丽,还有温柔。 她像是被驯服了,放弃了警戒,跨进了门槛,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好奇的眼睛淡淡的如同琉璃,人世间所能够有的美丽的流光异彩都在那里了。 我叫琉璃,水琉璃。她笑着说。孩童的笑容总是那么的不设防。 琉璃,不得无礼。她的母亲摆着脸说。 娘,人家喜欢嫂子嘛!连说话都不行,你好霸道。小女孩撒娇的的话融化了当家主母的冷酷合威严。她把琉璃叫到身边,抚摸着琉璃的发,孩子一样柔软的发,说,真是个孩子,没大没小的,看以后谁要你。 琉璃瘪嘴,撒娇。 翡翠眼底带着笑,她仿佛看见她的生命有了点那么鲜艳的色彩。她曾经以为自己会这样灰飞烟灭,成了尘埃,可是,现在,尘埃上长了花朵,小小的,鲜艳的。 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琉璃小小的手牵起翡翠的手,她仰着头看她,说,嫂子,你喜欢我么? 喜欢。翡翠的手反握住手心的小手掌。这里太大,大的几乎是一毛不生的旷野,小小的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孤独的像是找不到根的浮萍,可是,有一道光射进了生命,她叫琉璃,她的未及鬓的小姑。 她甜甜的笑了,浅浅的酒窝在唇角漾着波纹。她的瞳子美如琉璃。 红颜错 【桐雨】 窗半开半阖,鲜艳的红漆金粉涂刷的窗板圈住小小的天空如同一幅凝固的画卷,画里是苍冷的天空,如同旧了慢慢被岁月退去洁白色彩的宣纸上那让人心疼的痕迹。窗外的桐树大片的叶子已经卷起,枯黄,青灰的点缀着那天空,枝叶横生,交错纠结,将天空割裂的支离破碎。 窗前,铜镜,女子,胭脂。 半开半阖的雕花木窗前,模糊的青铜古镜里,一个女子的手指沾上沁香的胭脂,慢慢的抹在蝴蝶型的唇上,那蝶翼轻轻闭合,张开时,唇如花瓣,娇艳红润。 嫂子,你真美。身后,一双修长的手抱住她的身体,将她的脑袋压在她的肩上,像是猫咪一样的嗅着她身上的好闻的脂粉味。 琉璃,别闹。翡翠娇嗔着,却不制止她吃干净她刚刚抹好的胭脂。 嫂子,我要一辈子陪着你,大哥对你不好,我对你好。就陪着嫂子,我们不要管别人,我们偷偷的作夫妻。琉璃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那些话如同不听话的蝴蝶飞进耳朵里,痒痒的。 翡翠的头靠着她的,脸摩挲着她的嫩滑的脸蛋。 时光是静谧的,桌子上的青铜鼎炉里的薰香袅袅升起,演变着万千姿态,然后消失,留下几缕清香。 琉璃走了,房间安静了,风吹进,将帘幕吹着呼呼的响。天空里慢慢积聚着乌云,大团大团的,累累叠叠,压得实实的。连天也快被遮住了。 抬头,看向天空,阴晦的是雨前来临的痕迹。果然,没多久,一场倾盆的雨浩浩荡荡,肆无忌惮的洒落。 坐在梳妆台的矮几前,听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声,不知不觉地走神了。 梧桐的叶被千军万马似的雨点践踏,累累伤痕,清脆的声音。 秋,不经意间居然就这样来了。 玉儿哭闹了一下,被奶娘哄回房间睡了,今夜,也许就将这样数着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当她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她的夫君满身的湿漉,长发还带着点滴的水珠,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狂热的就像是发了疯的病人。 夫君,你……翡翠的心里突然急促的跳动,她的敏感的内心中被满满的害怕淹没。 一定发生什么了!她想。 他们死了,他们终于死了,我终于可以出人投地,拥有这个家了。水家是我的了,再也不会有人挡在我面前。他狂笑着冲到已经木然的翡翠面前,紧紧地抱住她,说,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每个人都把我当废物,连那些窑姐都看不起我,我好恨,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不公平,让我爹要靠着那老太婆的脸色过日子,要是他们不死,我还要靠着那贱人的好心才能做我的大少爷。 呸,老子不屑。现在老子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就是少夫人了,水家的当家主母了。 不!翡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做梦,一定是的。 夫君,你累了。翡翠柔着嗓子说。 不,我没有。他一把推开翡翠的身体,将桌子上的摆设全部扫到地上,满地的狼藉。 我受够了,我是男人,不要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还不明白了,为什么就只有琉璃那贱人姓水而我偏偏姓木,因为水府是那老太婆的,我那爹都是她买来的男人,一只寄居在她家讨饭吃的狗。 翡翠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身上的水湿透了她的衣服,让她觉得好冷,冷得快要结冰了。 她至少是你娘啊! 娘,狗屁,我娘是个□,□你懂么?就是张开大腿随便人上的□,我是□生的杂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肮脏,厄? 不,夫君…… 啪!木耀石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母女都是一个德行。 翡翠捂着自己的脸,惊恐的表情像是看见了鬼,也许,鬼会比眼前的人善良。 她们的秘密,就这样□裸的被铺开在光天化日下。她呆着,傻傻的跪着,忘记了哭,忘记了害怕。 木耀石突然温柔的弯下身,抚摸着她红肿的脸蛋,放轻了嗓子,说,娘子,我的好娘子,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真的需要你。算是夫君我求你的好不好? 你要害琉璃是不是,你有没有人性阿?她是你妹妹阿! 不,我怎么会害她呢?他的手拨开翡翠眼前的杂乱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好好的看她的那张脸。 只要把她嫁出去就可以了阿,一个女人总归要嫁的,你是她嫂子,跟她发生这样的肮脏的事已经是不堪的了,怎么还能够耽误她一生呢?等她又了男人,就会明白和你之间的事是不对的。翡翠,我的好翡翠,你好好想想,这样不是对她对我们都好么?更何况,只要我当上了水府的当家,你就是主母,我们的儿子也可以继承这一切,我也会好好的待你的。娘子,相信我。我知道自己以前对你不好,但是我知错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要为我们的玉儿着想啊,你忍心看他像我一样忍气吞声,被人看不起么? 木耀石将翡翠颤抖的身体抱住,用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柔的力度,却让翡翠觉得好冷好疼。 她抱紧被子,缩的像是一团球,她觉得冬天一定已经来了,否则为什么觉得自己冻成了冰块。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凄凉了一夜,听得雨声风声如同鬼哭神嚎,翡翠的牙齿打颤,咯咯的分外的清晰。她想说,琉璃,我好怕!可是,发现,黑暗已经淹没了她的所有的声音。 【雪幕】 水府一夜间仿佛被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雪,白成了一片。 门前,白布盖住那金光闪耀,盛气凌人的匾额,随处可见的是来去匆匆,低着头,死尸一样安静的身着孝衣的仆人。 一夜间,天变了颜色。 琉璃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手麻木的投着元宝,看着它投身火海,引燃,被火吞噬,然后化为灰烬。 正屋里并排摆着两个棺材,里面却没有男主人,这是谁都知道的秘密,也是谁都不能去提的秘密。 翡翠跪在她的身后,深深的低着头,白色的布遮住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守夜的时候,全部的白色的蜡烛都点上,明亮的烛火在墙上投着张牙舞爪的影子,外人都走了,只剩下琉璃和翡翠。白天的坚强全部褪去,其实琉璃只是一个害怕的孩子。她在翡翠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脏都撕开一样的高声哭着。 她抓着翡翠的衣服,哭着说,我不要娘走,不要奶娘走啊,她们都不要我了,我讨厌她们,再也不理她们了。 翡翠抚摸着她的发,安静得没有说话。 嫂子,你不要离开我,你要陪着我的。娘和奶娘多好,她们连死都在一块。可是她们不要我了,不疼我了,她们一定是觉得我不乖了。嫂子,是不是? 翡翠轻轻的安慰,那不是你的错。 唔唔唔唔……琉璃在她的怀里哭了一夜,流尽了所有悲伤的泪。当她终于因为过度的疲倦睡去的时候,眼角的眼泪还在,她紧紧地抓着翡翠的袖子,口中喊着,别离开我。 翡翠看了她一夜,没有一滴眼泪。直到晨曦照进,直到蜡炬成灰。 红颜错 【蝶衣】 精致的小碟上细心的用江南的甜点摆出花朵的形状,红的黄的绿的,赏心悦目。 青花瓷的茶碗里散开的茉莉花瓣沉在琥珀色的水底,柔柔的舒展,重现那季的繁华。只是那新鲜的血已经枯竭,香已经不是那季的香。 琉璃的手揪紧了桌布,关节发白,洁白的肌肤下青筋跳动,如同极欲爬出她的身体的虫子。 嫂子,你说什么?她哑着嗓子,不确定的问。 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好人家,在婆婆百日之前把你嫁了。你也不小了,早就该找个好夫君了。木耀石迫不及待的说。 够了。我不要。我什么时候嫁人是我的事,不关哥哥的事。 琉璃。他是你的大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现在公公婆婆不在了,你哥也是为你着想。翡翠说,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青得近乎幽冷的颜色,发着如同鬼火一样的光。她没有看眼前的人,她像是一个木偶,身体被一根线操纵着,她的主人要她笑她就笑,让她哭她只能哭。 是啊……他起身要说话的时候被琉璃不留情的打断,哥哥,你休想控制我。他咬牙,眼睛里的不甘压抑着,蠢蠢欲动。 嫂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琉璃盯着她的脸看,明亮的瞳子暗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他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天。翡翠冷清的话说的慢慢的,轻轻的,却是伤人的。 那我呢?琉璃不死心的问。我算什么? 我的小姑子,所以我要为你着想。刘家公子德才兼备,是个可以托福终生的好人…… 冷翡翠!我恨你!恨你!……她的声音渐渐的远去,翡翠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的布娃娃,瘫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靠它维持最后的尊严。 她不要去看陌生的男人那扭曲的笑容,她也不要去想那张受伤的好无生气的脸,她只是念着,我是对的,我在做我该做的,我是为了玉儿,为了她好……那些话,连她都不信,都是谎言,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可是,除了这个,她已经没有别的理由去麻醉自己了。 夜依旧是寂寞的,那个说过要待她好的男人找那些相互看不起的□找快活去了,在那些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里,可以弥补他的自尊心在酒色里,他可以得到在现实中得不到的尊重。平时这样的夜有琉璃的陪伴,她不会让她孤单,但是自己却已经推开了那份温暖,她继续做她的尘埃,荒芜的不毛之地。 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闷闷的声音,外面的风冷冷的,月下,一个单薄的人穿着一身的粉纱,散着柔软的长发。琉璃洁白的脚上没有鞋子,踩下时没有一点声音,柔软如同凌波而来,她踏着一路的霜露而来。 青石地面的冷寒进骨髓,她踏进门,转身关上。 床上的女子已经坐起,昏黄的灯笼上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纱帐上。 修长的手掀开纱帐,那女子的脸在光下模模糊糊。 为什么还来?翡翠脒朦着眼睛问。 笋间似的食指点上她的唇,挡住她下面的话,琉璃解开自己的衣衫,粉纱的单衣慢慢的滑下她的身体,波纹荡漾的迤逦在她的脚下。那是她的蝶衣,脱下了,再也飞不高。 纱帐再次放下,上面的影子叠在一起。翡翠熟练的回应着琉璃湿粘的吻,火热的唇,为她的手指的触摸而喘息激动,她高仰着脖子,细细的呻吟像是融化了的蜜糖,甜的,黏的,娇柔的。 琉璃咬的很用力,吻的很用力,她用自己的牙齿自己的手指去报复她。身体黏的好近好近,心却离着千山万水。 那不是磨镜,不是缠绵,那是一场折磨。 琉璃放纵自己的恨意,深深的咬紧她的脖子,翡翠疼的抱紧她,狠狠的圈住她的身体,喉咙里发出□一样的长长的呻吟。血渗出伤口,泞成血色的珠子,琉璃伸舌舔去,然后用力的吸吮。 翡翠觉得好疼,但是快活,这样的疼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受罪,只有这样踩能减轻她的罪,她在赎罪中得到快感,让她全身惊悚的灭顶的快感。 翡翠的指甲深陷进琉璃的背,在上面划出深深的痕迹,一道道的鲜艳的烙痕。 琉璃的手弄疼了翡翠的身体,让她的身体流出处女一样的鲜血,当琉璃推开她的时候,翡翠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疼的麻木了,舒服的麻木了,身体上都是琉璃猫似的牙齿留下的痕迹,腿间,鲜红的血如同一朵绽开在那里的红色的花。她甚至觉得那是她的处女的血,不是被那个男人剥夺的,是琉璃,她让她的身体流血了,绽放了。 【雾颜】 她嫁了,温顺的穿上那名贵的云锦,费了三十个熟练绣女连着几夜赶出的红色嫁衣,她是水府的小姐,所以她的盛宴是那么的轰轰烈烈,连绵一街的酒宴,载歌载舞的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不灭的灯火在水府前照亮着半个天空。 她是幸福的新娘,娘家给了富可敌国的嫁妆,让那些贫寒的女子羡慕的眼红,她的夫君是新科状元,师君王,前途无限,她的容貌是倾城倾国,代代的富裕养成的雍容华贵让她如一朵天边的绝世花朵,另绝尘世。 只是没人看见盖头下那张脸,美的,空洞的,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淡色的瞳子里琉璃一样的光芒已经熄灭了。 她只是萎谢了,安静的让生命流失,放纵的看着自己慢慢的熄灭。 【流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窗外,不知是那家的孩子的童音带着笑意念着,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那本是凄凉的,痛苦的,却在一个孩子口里变的平淡,再浓的情再深的意,竟然只是风清云淡,草草走过的几句话。 依旧是窗内的铜镜,铜镜里的女子,女子的手沾着胭脂,却无处下手,那张脸,已经没了美丽的必要。 重重的摔下铜镜,巨大的声音让身后的丫鬟吓了一跳。 消瘦的手伸出,抓住了那丫鬟的手,尖长的指甲深陷进那洁白滑腻的肌肤中,上好的玉镯在手上晃着,发着幽绿的光芒。 水晶,你怕什么?翡翠将水晶拉进自己,水晶顺从的跪在她的脚边,如同一只顺服的小猫咪,只是眼睛里的恐惧跳跃着,让那双明亮的如同琉璃的眼睛减了些美丽。 为什么要怕我,我那么的爱你啊!翡翠的手慢慢的伸进水晶的领子里,抚过未愈合的累累伤口。她吻过那些伤口,伸出舌头细细的舔过,那些永远都不会消失的血气取悦了她。 和琉璃又几分相似的脸疼的扭曲,瞪着眼睛,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碎】 外面是谁?垂下的纱帐被一只干枯的手从里面掀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滑到了手肘上,露出小小的洞,里面的人粗喘着,那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她劳累不堪,她的身体已经残败了。 在眯朦间突然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心想是不是她来了。每次都这样,琉璃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的莽撞,走路的时候都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所以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以为是她,冲出去打开门才发现只是风吹过的声音。 每次都是失望,失望过后依然会去注意。 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还梳着丫字的头发,红色的单衣,淡色的瞳子里流转着如同琉璃一样五彩的光芒。小女孩定在那里看她,翡翠用尽力气起身,伸手想要抓住她,琉璃,琉璃,是你么?告诉我,是不是你? 那女孩软软的说,不是,娘没有来,我叫琥珀,你是我的舅娘么? 翡翠支撑身体的手突然撤去了力气,颓然倒下。 琥珀,你过来!让舅娘好好看看你。翡翠哑着声音说。 琥珀走进了房间,闻到房间里浓浓的药味,皱了皱眉头,想要走,却不好违背长辈的要求,远远的离着那张大床。 翡翠的眼睛贪婪的看着那眉眼,和梦里一摸一样,一样的野一样的倔强。她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每一个看她的瞬间。 琥珀,告诉舅娘,你娘她过的好么? 好,也不好。琥珀说,爹对娘很好,可是我知道娘不开心,她都不笑。娘要是笑起来,一定是最美丽的。 是啊,你娘真的很美丽。咳咳……翡翠咳的听不下来,感觉自己的心肝内脏都快咳出来了。 她伸手,将腕上的翡翠镯子取下,颤抖着递给离床很远的那个渐渐模糊的红色身影。 她说,给你,琥珀。 琥珀被她咳出的大滩的鲜血吓了一跳,惊惶的跑出去叫别人。小小的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眼前。 手无力抓住手心的镯子,终于无力的放开,划下一道碧绿的光芒,溅起绿色的火星,碎了一地。 【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GL凡尘劫 作者:彼岸萧声莫 1. 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个寂寞的女人,大家族里的女人其实都有一张相似的脸,眉尖是皱起的,眼睑是低垂的,那眼神是干枯而且空虚的。她们就连姿势都是那样一成不变,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看着门口的阳光斜斜的照进,虚弱无力的阳光里,看不见的细小的尘埃飞舞,那一看,就是一辈子。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我的母亲,我只记得,记忆里的母亲是美丽年轻的,她的头发一直很美,用那木槿花的汁液滋润出来的柔软乌黑的青丝。她的嘴唇是粉红的,从来不上胭脂,可是,她的花瓣一样的唇一直都没有笑过,她的唇是僵硬的。我一直记得我母亲的手指,尾指养的很长很长,尖长而脆弱,尾端因为久久的离开骨血而变的苍白。每年春天,母亲都会亲自去花园里采来凤仙花,染上她的尾指,就那么一根指甲,红的像是血一样。 她生我的时候才年方二八,一个滋润的豆蔻年华的年纪,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是这个家族启字辈中最年幼的一人,我的大哥已经二十,而我才出世。张家在这个地面上也算是一个土皇帝,县令也在年节的时候捧着大堆的东西坐着轿子来,再用一辆马车拉去更加丰厚的东西。那些贿赂出去的黄金珍珠能让张家的天空下起黄金雨。 那些事情我不需要去懂得,就好像每一个华丽的屋子里都有一些黑暗的角落,藏污纳垢,那是母亲要去做的事情,她打理着这个家,从年少无知的女孩慢慢的变成一个掌管着张家所有铺子的账本的主母。 她被很多的人恨着,有许多的人想要杀了她。张家的男人一边享受着母亲带来的荣华富贵,一边在暗地里诅咒着她何时升天,那些女人们的脸上抹的胭脂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子都是母亲赐予的,可是她们淬毒的眼睛却不肯放过母亲。因为她的美丽因为她的能干,因为她是个寡妇。 母亲是寡妇,我出生的那年就没了丈夫,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生下一个孩子,就要穿上素服,她的眼睛中还带着三月榆树枝头那水汽,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着无数的白色的影子朝她涌过来,要夺了她手中的一切。有人说我克父,是一个灾星,说要掐死我这个唯一一个入的了族谱单名启字的女娃,因为我是张家主母的唯一的女儿。 她挺下来了,一个还是年幼的寡妇在一夜间有了妇人的心肠,瞎了眼睛的奶娘总在我耳边唠叨,当年我的母亲是怎么让我大哥和那不要脸的伶人的□□裸的曝光在众人眼睛中,逼着大哥与和伶人私奔,最后落得一个残废。很多很多,这样的传说或是真或是假,都随着岁月的尘埃的淹没而变的模糊,那些嘴巴似乎都不肯放过我的母亲,从小说到大。 我自是不信,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心肠总是那么的柔软的,我从小就喜欢贴着母亲的肚子,那里是我呆过的地方,我像一个小小的种子,在那里发芽。我相信我是没有父亲的,是母亲一个人把我生出来的,我也许是那春天的空气中飘散的花粉,轻轻的落在母亲的眉眼间,她就生下了我。母亲的腹部是柔软的,我相信,她的心也是。 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总穿着一身的黑衣,似乎是那宅子里的黑色都积累在此处了。我被奶娘带着,住在后院的那个大院子里,有很多不怎么说话的仆人,母亲偶尔才会来看我一次。 我常问我的瞎眼的奶娘,我的母亲什么时候来。 奶娘被我问的烦了,就叫我自己去门口看。 我就一直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拖着下巴,一年中,总会有几次可以等来我的母亲。有时候下雨,远远的看见一把黑色的伞,伞下的穿着黑衣的人行走在迷蒙的雨中,朝我越走越近,我知道是母亲,跑出去迎接她,抱住她的腿,一次次的叫她娘亲,要把以前没有叫的份都叫回来。 母亲只是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走进门,懂事的时候我的母亲还是个花信年华的女子,我才到她的胸口,她的身体柔软温暖,她是活着的,在这个似乎铁笼子一样把天空都囚禁的世界里,她是我唯一的温暖。我总是缠着母亲,要母亲和我在一起玩,母亲却冷冷的抽回手,说,启,你已经长大了。而那时候,我才八岁。我不懂为何母亲总会把我推开,我只记得,母亲很寂寞,却不要任何人的温度。 张家的宅子很大,厚实的青砖都是自家瓦场里烧的,结实的很,那墙起的很高,外面的人总看不透那青铜铆钉的大门后藏着的阳光找不到的黑暗。 外面的人以为这里很好,华丽富贵,子孙满堂,有一个年轻美貌的主母,奴仆穿着整齐的衣服垂首站在两侧,这里的菜都是商人用大船沿着长江运过来的,这里的女人都是最美丽的。 可是,我知道,这里有她的悲伤,就像母亲,她的寂寞和孤独就被埋葬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她是活着进这口黄金打造的棺材的,活着被埋入土里的,她却像是死了一样,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口棺材了。 我离开张家离开这里离开中国的时候我才十三岁,母亲叫叔叔带我走,她原本的意思是带我去皇城,那里据说有让女子可以上学的学校。 母亲要我去上学,去学点东西,别像那些只知道管着男人的钱袋的女人们一样,一直都看着身下的土地,到死都只知道为自己为夫婿为儿子争取些细碎的利益。她不要我成为这样的女人。 我跟着宗叔走的前一天,母亲到我房间里,将一件苏绣碎花带着水晶扣子的袄子拿来给我,她只是坐在床头,看着我的仆人将一件件的衣服叠起来,放进那个牛皮箱子,她的黑色的衣服似乎一年四季都没有变过,我却发现一些细节,比如她的扣子偶尔会变化,她喜欢用的水晶的扣子,偶尔是黄金做的小莲花的形状,我看着母亲的扣子发呆,知道母亲起身,将那件袄子放在箱子的最上层,箱子里放了樟脑丸,有一种药香,我不是很喜欢,母亲又放了一个香包,说在皇城天气干燥风沙大,不如这里,要当心身体。 我乖巧的点头。 她叫我走到她的身前,抚摸着我的头,说,日后,你要什么都听叔叔的,别做让叔叔生气的事情,在外头,娘亲照顾不到你,你要学着自己去承担。 当她的手抚摸到我的脸颊的时候,手心的温度让我在那个刹那哭了,我闭着眼睛,想止住我的眼泪,母亲不喜欢别人流泪,但是这次她没有阻止我。 第二天,天还朦朦亮的,我还没有看见这样的天,灰白的,云朵都是破碎的。 我坐上了去皇城的马车,母亲站在大门口,所有的仆人都一次排开,我的离开对于她们来说,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那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说,张家的大小姐怎么可以安静的启程。 上了车,我掀开帘子,看见母亲向我招手,她的白皙的腕上的水晶镯子闪着光,她站立在大门外,一直一直看到我的马车慢慢的消失在天际。我也看着那大宅的大门渐渐远去才肯收回目光。 宗叔说,你不哭么?一点小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我说,我不哭,答应了娘亲了,我就是不哭。 宗叔说我这个人不像个孩子,倒有几分男人的飒爽。 到了皇城,我就跟着宗叔坐上了去英吉利的轮船,时间太过仓促,我甚至只来得及给家里写一封家书,说一声,娘亲,女儿将远渡重洋,去一个叫英吉利的地方,不能侍奉在娘亲身边,实为不孝,也望娘亲理解女儿,如若以后归来,定常侍娘亲身边,念安。 我没有收到母亲的回信,太长的路,一路兼程也要半个月,而此时,我已经在大海上,远离我的祖国。 五年后,我带着宗叔的骨灰回国,那时候,母亲给我的那件碎花的袄子我一次都没有穿过,在我离开这里的第二天,宗叔就剪掉了我的头发,从那日起,我便不是女子。 回家的那一天,我到上海的时候已经给母亲写了一封家书,地址还是五年前的地址,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收到。 一个月后我才等到回信。信是母亲写的,母亲的字迹清晰娟秀,与当年手把手教我在纸上写下的字一样,丝毫没有改变,看着宣纸上熟悉的字迹,想起我的母亲,和她的年轻的脸庞,却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末了母亲说期望我早日归来。 母亲在信中未提及家中的情况,我以为还如当年一样的繁华,定是仆人如云,挥金如土。而我到家门口的时候,那两座石狮子脚下的镀金石球不知道被谁挖走了,残缺的石狮子还在门口耀武扬威,只是昔日的辉煌成了近日的残败,而朱色的大门已经渐渐褪去了颜色,走入门中,大堂上的古董少了,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官窑唐三彩的花瓶换了简单的青瓷,瞎了眼的奶娘还在,听说我来了,踩着那三寸金莲让她的孙女扶着过来,看不见,硬是拉着我的手说要我去看看这个家,说是家败了,都是母亲那妖孽做的好事。她的孙女还小,未及鬓,怯生生的躲在她的奶奶的背后,好奇的看着我。我听着觉得可笑,当日我母亲一手托起这个家族的时候却没有人感恩,今日家族衰败却成了我母亲的错。 张家的确不如当年了,短短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只是白驹过隙,花开花落的短短的五个春秋。寻遍每一个角落,回忆那些在记忆里熟悉的片段,却不见母亲。 后来,是大嫂告诉我,母亲在后院的西厢里。 大嫂是大哥在一年前娶的,原本是在镇子的茶馆里卖唱的女子,长相用俗话形容就是妖气,眼神流转,看人时候不笑自媚,身姿袅娜,因为生下孩子,更加的丰满,没有按着风俗缠上小脚,有一种妖媚而不下流的诱惑。 大哥半身不遂,虽然还能人道,却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那是谁都知道的秘密。张家的秘密是要藏在心里的,就算你清清楚楚看见,你都不能说出口的。我也是从我那瞎了眼睛的奶娘那里听说的。张家的大公子,跟着那伶人私奔后被戏班子抓到,活活打断了腿骨打成了残废,那伶人跳了井自杀了,死前在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状告母亲是她指使戏班子的人干的。没有人听他的,一个戏子,小官,说出的话没有任何的分量。 大嫂嫁给他也是无奈,听人说她的父亲为了几个大洋的赌债要把她卖给王老爷做他的填房,王老爷的正室善妒,而且无所出,几个小妾都是被她折磨死的,大嫂没有法子,哭闹上吊不成就来在茶馆里说要卖身,一文钱就把自己买了,总好过被人折腾死。是母亲买下了她,给大哥做了填房。十月后生下了张家的晋字辈的第一个儿子,而张家却已经是没落的家族,风光不再。 嫂子抱着孩子看我,不认生,朝我笑着,她说如果不是听婆婆说张启是张家唯一的大小姐,我还以为是哪位公子哥来了。俊俏的很。 我笑笑,身上穿的是洋装,短发,没有抹发油,因为不习惯把自己的头发都往后梳理起来,不过发质不错,那是母亲赐予的,在海外,宗叔要我做男儿,只因为他要把我栽培成他的接班人。到了英吉利我才明白,宗叔不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身怀国家兴亡,甚至把他的命都给予了这个国家,死得其所,只是恨不能看见国家民主的一天。 大嫂拍拍怀里的孩子,孩子刚刚睡醒,瞪着小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大嫂说,你要不要抱抱你的侄儿,晋儿才满月,不过很乖巧的。 我伸手穿过孩子和嫂子的胸前,抱住孩子,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大嫂丰满的胸部,她吖了一声,脸微红。我搂着孩子,手拖着孩子的头,在那张小脸蛋上寻找张家的人的痕迹,他的眉宇清朗,嘴唇较薄,等年长 ,也定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张家的公子,只是别染上那些习气,变成了纨绔子弟。 我看着他,轻轻地说着对他的期望,我想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想宗叔一样,为家为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知道宗叔的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作为一个女人家总会有儿女情长,心软的时候总要耽误事情。如若晋儿能长成一个拥有浩然正气的男子,也是张家的福气了。 大嫂手中绞着手绢,斜着头含笑看我们,那姿势有一份少女的天真。 我把孩子交给她,说我要去见娘亲。 大嫂轻声的说,婆婆现在不方便,你还是稍后再去请安,先坐下喝口茶,我让小云把你的行李都搬到你原来的房间里去了。婆婆叫人每天都要收拾你的房间,当作你还在的样子。 我喝了一口茶,茶是好茶,清明时节柔软的手采下的芽尖,加了些茉莉花,清新淡雅,只是我知道,这样的茶想必是之前留下的,张家的财力也许已经供不起这样的奢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在我回来的第一时间来看我,也不让我去请安,母亲有她的打算,我也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遗憾,不过想来也好,本想五年未见,如若在第一时间看见母亲,那时定是伤感不已,哀伤叹息一番,心中郁结,对母亲来说也不好。 在英吉利,我思念最多的人便是母亲,母亲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出现,我不知道为何在梦中想起母亲紧皱的眉间,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的寂寞,可是摸到的总是冰冷的空气。 我不知道而今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了,五年的时光,会把记忆变的单薄,也会让那些红颜变成白发。 2. 我到了一日后,才明白,大嫂不让我在那时候去看母亲的原因是不愿意让我看见母亲在西厢里躺在鸦片床上吸食鸦片的样子,迷离的眼神涣散,似乎沉浸在鸦片给她的快乐中。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窗,只是那盏灯跳跃着,旁边的高高红木家具上是陈旧的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母亲身上的花香,那鸦片的香味,让我觉得奢华糜烂而且是一种危险的堕落的味道。 母亲吸了鸦片,眼睛半眯,在那袅娜盘旋的烟幕中看见了海市蜃楼。她的脸上出现仿佛少女的梦幻的光彩,她轻轻的说,启啊,你回来了。 而我那时已经站在她的身边有很久了。 我垂首,说,娘亲,女儿不孝,今日才来见娘亲,望娘亲恕罪。说完重重的跪下。 母亲摆摆手,我看见她的左手尾指上的那根指甲已经很长很长,春时染上的凤仙花还没有褪,已经鲜红着,她没有像那些贵妇一样用个爪子一样的镶嵌着宝石的套子保护她的指甲。这样的□着畸形的指甲。 母亲说,我有什么好怨的,你当初留下一句话就跟着你那个不成才的叔叔走了,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我也当没有生下你这个女儿了,你今日能够回来,也算是有点良心,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怨你。 娘亲。我说。 过来,让娘亲看看你的样子。母亲朝我伸出手。 我伸手,母亲抓住我的手,她的指甲尖长,刺进我的肉里险些划破我的皮肤,可是她却不知晓,我坐到鸦片床的边缘,对于鸦片的味道不是很喜欢,远远的离着,母亲起身,手摸上我的脸,轻轻的摸索着我的五官。 母亲的黑白分明的瞳子变的模糊,她似乎还在梦境里,她说,我的启,你变了,我都认不出你的样子了。 我笑说,娘亲,五年了,我都长大了,不是那个小孩子了。娘亲却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美丽的女子。 母亲摸着我的脸颊说,是啊,五年了,都那么大了,你走的时候还那么小,我以为你只是离开一年,就会回来,我还在家里等着你……你现在回来了,就别走了,陪娘亲好不好? 我为难的说,娘亲,我答应了叔叔,有事情要去做,不过我相信,当我这件事情完成以后,我定会回到娘亲身边,永远陪着娘亲。 又要走?母亲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一个女儿家,有什么事情要让你去奔波? 娘亲,我是有任务在身的。我此次回国,是为了联络各地义士,为了推翻清皇朝…… 够了,我不想听,你出去。母亲一把把我推开,她倒在靠垫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她颤抖着手,拿起烟杆,深深的吸了一口,吐着烟雾,慢慢的平息下来她的心情,她的呼吸不是那么剧烈以后,挥手,说,下去吧,我累了。 我告退后走到门口,看见嫂子站在门口,她似乎在那里很久了,听到了全部的对话,她说,婆婆最近心烦,别惹她生气。 我默默的点头,离开了。 走到花园口,突然想起似乎忘记把我从那里买来的礼物给母亲,折回去。那时嫂子似乎进去了,门关上,但是没有锁。我轻轻的推开一丝门缝,刚想开口,却看见门缝里让我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画面。 嫂子跪在鸦片床上,她的散开的粉色罗裙像一朵娇艳的鲜花开在暗红色的绸缎上,她的衣裳解开了大半的扣子,因为还要给晋儿哺乳,所以没有穿肚兜,直接露出大片的雪白的肌肤和那丰满的因为乳汁胀满而挺立的胸部,母亲尖长的血红色指甲在大嫂的另外一只□上划着,嫂子的胸部激烈的颤抖起伏,那朵粉色的花朵在空气中颤抖,而母亲却像婴儿一样靠在她的胸前吸吮着嫂子的奶水。大嫂闭着眼睛,就好像她也吸食着鸦片,飘飘欲仙般沉醉。 我长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我咬着下唇,轻手轻脚的合上门,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转身走开了。可是我的手却在颤抖。那一幕,刻进了我的脑子里。它像是母亲身上那鸦片的味道一样让我想到一个词,那就是糜烂。 我知道在外国,贵妇间常有那些事情,只是寻一个开心,相互慰藉,而今我却亲眼看见了这样的画面,我的母亲和我的嫂子,让我不能接受。 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何走到了大哥的别院。大哥的位置一直是在东边的,即使很多人不服,但是他毕竟是大少爷。东边的别院原本是张家最大的,可是大哥进来后门前冷落,就连仆人也不愿意来这里。 我推开门,走进去,没有人在,冷冷清清的。远远的听见有人在拉二胡,低低的声音如同一个丧夫的新妇哭泣不已的声音,让人闻之心酸。 我走过走廊,看见大哥坐在亭子上,拉着二胡,一壶茶还在冒着热气。 我慢慢的走近,他抬头看我,二胡声哑然而止。 我说,大哥。 你是?大哥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淡薄的,住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出门,就连年节的时候家族团聚都很少出现,而他也许早就忘却了我的存在了。 我说大哥,我是张启,你的幺妹。 大哥的笑容儒雅清淡,如他这个人一样,三月的清风,不扰人心。他说,我不记得我有个叫张启的弟弟啊。你这行头,都快忘记祖宗了是谁了。 我笑着说,在国外久了,就觉得还是着身洋装来的方便,好过一身长裙,走的不痛快。 大哥没有说话,拉起了二胡,而我静静的听着,大哥似乎是这个宅子的角落里种植的竹子,清高,这个家族给了他太多的伤害,而他却把一切都看开了,他不跟那群叔叔们一起抢最后的那点家产,只是守着自己的天地,不言不语。 我突然说,大哥,那年的事情真的是我娘亲做的么? 那年?哪年?我老了,都忘记了。大哥为我倒了一杯茶,笑着说。 我喝下杯中的茶,却觉得苦涩难堪,我看向大哥,他的脸庞俊秀如常,想得到当年的男子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却被打残了腿,从此像折断了翅膀的雄鹰,飞不出这个世界了。他定是不甘心吧。 我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一个白衣的男孩抱着一个垫子远远的走来,那男孩约莫比我小几岁,身子骨不是很强壮,总带着一点让人怜惜的清瘦,脸上有些女儿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地面,有几分呆滞。 我看他毫不理睬我的存在,走到大哥的身边,将垫子放在大哥的身下,大哥摸摸他的头,他笑的时候像是一个孩子。 大哥与他之间的互动带着那么些的暧昧,我想起母亲和大嫂的那一幕,心里惊了一下。 大哥说,他叫鱼儿,小鱼儿,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在井边玩耍,我告诉他那口井死过人,他冲着我笑笑。他的脑子不正常,不过这样也好,永远都长不大不是很好么? 我看向小鱼儿,他的眼神天真的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子,大哥拉起二胡,他翘起兰花指,没有发育完全的童音提着,唱起了皂罗袍,吐字清晰,低回缠绵。 我听他唱完,就跟大哥说了一声走了,身后,小鱼儿还在唱着“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壁颓垣……” 母亲难得从她的昏暗的充满鸦片味道的西厢出来,主屋里没人住了,那里的大门紧紧的关着。我问母亲为什么不去住主屋,母亲说那里会做噩梦。 五年的时光,似乎母亲还没有变化,除了瘦下来的身体,手腕上的那个水晶镯子变得特别的大,我知道不是那镯子的原因,是母亲渐渐在消瘦。她的丰腴和柔软的肉体被鸦片消磨光了。 我与母亲用膳的时候突然听母亲提起大哥身边的男孩,我说,母亲何必去计较那么些个事情。大哥的事情大哥有自己的理由。 母亲冷冷的说,张家不能闹这样的笑话。让人取笑了去。 我看见对面的大嫂揭开了衣襟给晋儿喂奶,此处没有别的男子都是女眷,所以她的行为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只是看见晋儿吸吮着奶汁的样子让我想起那幕,心中就开始乱了。变的不自在,低头吃着饭。 母亲说等几日要嫂子劝劝大哥,不要沉迷与一个小官,说出去多难听。 嫂子笑着点头,似乎那说的男子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突然想要离开这里,不想再呆下去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陌生,也许是我当初闭着眼睛看不见,而今看见了,却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压抑的。 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了,我想她们也许就成了这里的一部分,呼吸这里的空气久了,就跟吸鸦片一样上了瘾,戒不掉了。 我跟母亲说过少吸鸦片,那会上瘾的。母亲不听我的,她说那是药,让人忘记忧愁的药,母亲得了病,所以要用药。 我说不动她,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的沉迷下去,想要找大嫂一起说动母亲,大嫂却也和母亲是一个口吻,而她的身上也有那股味道,鸦片的糜烂的味道。 我已经明白,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处的。我抱晋儿的次数多了,我想带晋儿离开,不想让晋儿留下来,他的未来不能在这里。他需要一个健康的环境,我想带他去外国,留学日本或是英吉利。我知道母亲不会同意的,只是我决心这样做。 母亲不吸鸦片的时候会到我的房里来,陪我说话,多数时候我们都是沉默的,她只是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或是抚摸着我的脸,或是我的发,她说我小时候爱闹,不听话,硬是要她抱着睡才肯睡着。那时候我还那么小,没有想到现在就那么大了。 我走的那几年,家里的生意败落了,新上任的官员多是贪婪不知满足的,一次次的要张家的贿赂,多几次下来张家也吃不消,再加上朝廷的杂七杂八的税收,让张家已经承受不起。而今张家的几十家铺子没有剩下多少了,大部分靠卖祖产过日子。手下的人散的散,走的走,我的那些叔叔们都搬出去了,树倒猢狲散,要去做一份生意,然后如果可能再来分一点家产。 我靠着母亲的肩,说,娘亲,那我带你走,我想带你去看看大海,看看洋人,那些人都是蓝色的眼珠子,金色的头发。 母亲说,我不想出去,这个家是我的,我怎么能放开,张家虽然败了,但是养活我们母女一辈子的底还是有的。跟着娘亲一起留下来,别走好不好? 我差点要答应母亲,因为母亲说话的时候那眼神在乞求我,我想要为母亲做任何的事情,不想让她寂寞,可是我知道,我没有法子听她的,我有我的志愿要去实现,我的理想和我的抱负。而且我不能忍受那些旧的习俗,我看不惯母亲的所作所为,却无能为力。 我说,娘亲,女儿真的不能留,等革命成功了,满清皇朝推翻了女儿就可以陪着娘亲了。 造反是死罪,你想死么?母亲伸手,手指按着我的嘴唇,不让别人听去了。我看着母亲,看着她的脸,美丽如初的脸庞,她还是我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女人。 娘亲! 母亲的手指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的用力,我感到一丝的酥麻,她的另外一个手沿着我的手背慢慢的往上,伸进我的袖子里,她的指甲划过肌肤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蝎子翘着有毒针的尾巴,沿着我的手臂爬着。 母亲看着我,说,启,你是娘亲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了,陪着娘亲好么?娘亲很孤单,真的很孤单,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是活死人一样,娘亲觉得好怕。别离开娘亲好不好? 娘亲在求我,我甚至为她的悲伤的声音而心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的说,娘亲,恕女儿不孝。 娘亲的眼神在片刻变的绝望,她痴痴的看着我,说,我以为你是我的骨血,把你生下来就是活活的割去我的肉,你就是另外一个我,你会懂我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肯陪着娘亲呢? 娘亲!我捧着她的肩膀,想要搂住她,她却坐直了身体,说,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是祭拜的日子,你也不能缺席。 恩。 母亲走后,她身上的檀香和鸦片的味道还留着,我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是,她的温度已经没了。 娘亲,我是你的血中的血,肉中的肉,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摸着自己的唇,想。 张家祭祖的日子女人家都不能参与,我虽然是张家唯一的大小姐,却可以破例站在母亲的身边,看着那些叔叔举行祭祖典礼。一来是我虽然是女儿身,却已在族谱中,那也是母亲的意思,谁都不敢忤逆。 张家的富贵没了,但是威风还是在的。母亲的威严依然震慑着这个家族。 等烦琐的祭礼完成后,一家族的人都在下面,恭敬的站着,我的母亲坐在主位上,她像是一个女王,高高在上。 母亲看向大哥刚要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喧嚣。 母亲不悦的说,是什么事情。今日祭祖大礼,庄严的场合,谁那么大胆? 下面的管事的说是大嫂的丫头小云吵着要见夫人。 小云被带上来以后跪在堂前,低着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她的背缩了起来。 母亲喝了一口茶,说,按家法处置。 这个时候小云抬起头,突然指着在女眷里坐着的大嫂,说,我要告大夫人,她不守妇道,勾引男子,甚至……甚至与男子在房间里行苟且之事。 母亲的脸色变暗,众人突然像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野兽一样变的兴奋起来。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大嫂,从她的头发她的眉眼甚至是她的丰满的身子上寻出□的痕迹。 3. 大嫂抱着怀里的晋儿,只是轻轻的哼着歌,仿佛她聋了,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的眼睛在这个时候瞎了,不把别人的视线放在眼里。 母亲说,你在胡说八道,张家什么地方亏待了你,要这样造谣生事,扰乱张家的名声。 小云站起身,坚定的说,小云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对张家忠心耿耿,所以更不能看这个妖精为害张家,败坏风气。坏了张家的名誉。我发誓,我今日说的话真真切切,如果有半句谎言,就叫我下地狱! 看着咬牙切齿的丫环发了毒誓,所有的人都相信,那即使不是真的,也不会是假的。信了大半了,心里早就暗自给嫂子下了定论了,这个□。 那些男人的眼神看向大嫂的时候变的龌龊而且是带着欲望的。他们在心底惋惜,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便可偷香一番。 我说,你没有证据就不要顺便诬告嫂子,杀人也要看凶器,嫂子清清白白一个人,你凭什么说她。 小云的眼神看向了大哥,似乎在像他求救,可是大哥没有理会她,平静的脸上纹丝不动。 小云含恨看我,说,如若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死给你看,以死证明我所说的都是真话。说完一跺脚,居然朝柱子撞去。直直的冲向柱子,撞在上面,然后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的绳子的布娃娃一样,瘫痪在地上,满头的血,不住的往外流,却没有人去捂住她的血,大家都看着好戏,似乎那些都只是戏台上的表演。 我看见她面前的大哥偷偷的收回脚,那个动作细微,但是,总会有眼睛看见的。 小云的眼睛被流个不停的血掩住了,但是她的眼睛死死的张着,看着大哥,众人也只是惋惜几句,转而把精神集中在大嫂身上。 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抓着小云的脚往外拖,她的头上的血沿着地面画出血红的一笔痕迹,几个丫环提着木桶冲洗了一遍,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干干净净的还是刚才的模样。 几个家族里的伯伯看向大哥,问他,可知晓此事?众人心里对大哥的鄙视和轻蔑的想法更多了一层,这事情对男人来说就好像是这辈子的耻辱,怎么也洗不干净。大哥清清淡淡的说,我不知道,自从洞房以后,我就与她分房睡了。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我低头看母亲,她拿着茶杯的手在颤抖,杯盖不住的撞击着杯子,里面的茶水荡起层层涟漪。 母亲说,这件事情,日后在定夺,没有证据,不能平白污蔑人家。 大哥说,证据我有。 说完在众人面前站起身,走向大嫂,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这一幕,久久不能言语。 一个半身不遂的人突然起来了,而一个被指责为□的女子却直直的看着,笑着看她的丈夫向她走近。 我看见大哥走到大嫂身前,伸手扯开大嫂的衣襟,她的胸乳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别人的眼前,挺立的白皙的胸部颤抖着,荡起□的波浪,大嫂站直了身,眼睛直直的看着大哥。 她的胸口,有许多红痕,而大嫂为了照顾晋儿已经把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是旁人留下的痕迹。 还有什么话要说。伯伯大怒,手中的拐杖指着袒胸露乳却没有任何惧色的大嫂,说,交代那奸夫到底是谁?今日不把人交代出来,不相信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忍得住严刑拷打。 对,浸猪笼。 …… 无数的声音都合成了一句话。我仿佛被人从后脑勺重重的击打了一下,已经不能说话了,只能张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母亲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瘦的几乎只是皮包骨的手上,关节凸出。 大哥走回自己的位置,安然的坐着,我想问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幻觉,包括死人包括能能够行走的大哥,也包括我那与人通奸的嫂子。 大嫂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凄厉,她怀里的晋儿感受到她的不安定,扯开了嗓子大声的哭。 大嫂看了四周的人,那无数双眼睛都要把她杀死,混合着鄙视和欲望的眼神像是粘稠的浆糊一样贴上她的雪白的胸膛,红色的清晰的痕迹写着放荡。而大嫂却无惧意,甚至是一丝的羞愧,她凛然的看着这一切。她说,你们想知道那个奸夫是谁么? 说!伯伯严厉的问。 大嫂笑笑,抬起的手朝四周慢慢的指去,一个个的点过每一个人,把每个人都点到,让点到的人都吓了一跳,最后落在门边的那个低头站立的下人身上,说,那人就是我的奸夫,你们要找的那人就是她。 那下人被无数双朝向他的眼睛吓的说不出话来,重重的跪下,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我!我……没有……和夫人……通通通…… 大嫂呵呵的笑出了声,她说,傻子,你不是喜欢我么?我们一起死,下辈子我就做你媳妇好不好?那笑容充满着诱惑,让男人迷惑了眼,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眼前似乎绯红一片。大嫂有诱惑人的力量。 那个男子被她这样的一笑弄的心神散乱,他说,我喜欢你,你一来我就喜欢你,要你做我媳妇。 大嫂大笑起来,笑的那么的用力,笑弯了腰。 浸猪笼浸猪笼……所有的人开始齐声喊了起来,几个强壮的下人架住大嫂架住那个下人,把他们拉了下去。我冲到他们面前,拦住他们,说,你们不能这样草菅人命,就算是这样,你们也没有顺便要人性命的权利,现在社会是讲法律的。 伯伯手中的拐杖用力的击打着地面,发出声音来,他苍老的声音说,启,你是我们家族唯一的破例,但是,这事情却不能破,日后,张家还有什么威严在。 我说,人命关天…… 启!母亲冷漠的声音响起。她冷冷的眼神扫过我,让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我说,娘亲,求你放过他们,你可以让他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能靠近张家半步,但是别处死他们。 这件事情,你别管。 娘亲,我不能不管,我是学法律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样用私刑。杀人是犯法的。 我叫你去上学不是回来乱了家法。我想我太纵容你了。来人,拉住大小姐。 娘亲,娘亲,你不能这样! 小姑,谢谢你。嫂子冲着我笑笑,说。她回头对着母亲说,婆婆,我不能再侍候你左右了,只希望你好好照顾晋儿,他的的确确是张家的血脉,启明的孩子。我没有别的期望,也谢谢婆婆当初买下我,让我过上了好日子,我只是惋惜不能侍奉婆婆到老,希望婆婆日后珍重。 母亲闭上双眼,说,带下去。 我跪在路中间,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带走,我伸手想要抓住大嫂的衣服却被手下压住,我看见大哥的脸,没有任何的笑容,他只是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他在我的泪眼中变的模糊,看不清楚。 看好戏的人去了河边看好戏去了,这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我已经跪着,不肯起来。母亲站起身,踉跄的走向我,她伸手想要擦干我的眼泪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指甲已经断了,那尖长的血红指甲掀开的时候带起了血肉,她的手在流血。 母亲的手擦着我的眼泪,把她手上的血留在我的脸上。她说,娘亲现在只剩下你了。启,我的启。 我抬头看向娘亲,说,我恨你,我恨你,是你害死她的。 母亲的身体一僵,摇着头说,不,不,我没有错,启,相信我,我不得已的,不得已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对,不得已的,当初害死大哥的情人,打残大哥的双腿也是不得已的,而今让大嫂枉死,也是不得已的,让那个痴心的男人做了替罪的羔羊,也是不得已的。 娘亲,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搂住母亲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腹部,那柔软的腹部曾经给予我安全,而今要把我的眼泪都吸干净。 为了什么啊……母亲无声的哭着。 呵呵呵呵……蜻蜓,蜻蜓。稚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口掠过,转瞬消失。那也许是风吧,只有风才有那么自由的声音。 母亲似乎在一夜间苍老了,本来乌黑的发丝出现了白发,我坐在母亲的身后给她梳理着头发。母亲的眼神变的迟缓,那灵动的光芒和似乎永远不会衰老的青春已经消失了。她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妇人。 她更加的依赖我,时常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她说她怕,要我陪她,就连我要离开一会儿都不愿意。 我说娘亲,我在我一直在。别怕。 娘亲总是摇着头说,你会走的,一走就是很久很久。 我说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那年,我已经和组织断了联系,据说,我们中间出现了叛徒,一场腥风血雨后,我们中已经没有多少剩下来的人了。而我却苟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张家的大小姐就是被人称为十三少的无名男子。 母亲吸食鸦片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看着她迷离沉醉的眼神不愿去叫醒她,她快死了,我知道,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快要腐烂的味道。 我想她想的也许是大嫂,那个枉死的女人,她和她之间那段不能言语的禁忌的感情。 大哥和那个白衣的男孩在东院依旧每天拉着二胡,唱着曲子,有时候是牡丹亭,有时候是倩女离魂,歌舞升平,乐在其中。 我没有踏进他的院子一步,我这个人最恨有人欺骗我,大哥就是我最恨的人,我始终不能原谅大哥,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他的结发的妻子。我知道他恨的人其实是我的母亲,可是却还是了别的生命。 大哥也不在乎我的原谅不原谅,只是小鱼儿时常出来,他在这个巨大的已经破败的大宅里奔跑着,追逐着蜻蜓或是蝴蝶,快乐的像是一个孩子。 张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张家了,成了一口腐朽的棺材,除了死人,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变成了一个孩子,她吸着鸦片的时候总要我陪她,让我跟她说话。我一边要照顾晋儿,一边要照顾母亲,时常手忙脚乱的。 母亲在一天早上突然走的,丫环告诉我她走前叫着我的名字,叫了很多遍,伸着手要抓住什么,丫环就伸手让她抓着,母亲每叫一声我的名字,丫环就应一声,直到没有了声音。而我那时候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我看着母亲安静的躺在大床上,她的身上穿着一成不变的黑色的衣服,扣子是水晶的,她最喜欢的那件,她的脸上的表情安详,没有痛苦,她的手还抓着丫环的手不肯放,我掰开她的手指,贴在脸颊上,眼泪不住的流。 她身上的味道那么的熟悉,我几乎已经像吸食鸦片一样上了瘾,我吻着她的手心,一遍遍的叫着娘亲,可是她没有回我。 我起身,抱住她,她的身子骨瘦弱的连我这个女儿家都可以轻易的抱住她。 小时候的记忆里,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才会抱我,我一哭闹她就抱我,可是等长大了,她就把我推开,当我再去拥抱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回抱我了。 娘亲!我把她紧紧的楼在怀里,哭喊着她的名字。 我知道,我失去她了,从来就没有得到她,不得不去面对失去她的事实。她在我怀里变冷,僵硬,而我只能吻着她的眉,哭。 她下葬的日子就是我离开的日子。我把全部的家产都变卖了,下人散尽,我带着晋儿先去了上海,在那里有朋友可以投靠,日后有机会便出国,远离这个伤痕累累的地方。 几个月后,我的瞎了眼的奶娘的孙女搀扶着奶娘来投靠我,听她的碎语,也能知晓些我母亲身前的事情。 奶娘说,我小时候一直缠着母亲,而母亲也把我当作世间唯一的亲人,为我争取所有的权益。 当年我要离开去皇城的第一天,母亲就盼着我回来的日子,谁知道盼来的居然是一封离开的信,母亲一气之下就连夜启程来京城找我,却已经不见我的踪迹。 奶娘说,大哥已经和那个痴傻儿一起跳井了,家乡乱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伙人闯入张家看见那男孩俊秀,要强了他,被大哥刺伤,两人双双投井,一了百了了。 我搂着晋儿,不能言语。只能哭着,听着奶娘的讲述。 最后奶娘叹气说,乱啊乱啊。 奶娘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似乎明白,那双紧闭的眼睛后面似乎看透了一切。 远远的弄堂里,一个戏子在阳台上吊嗓子,开口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完结】 后话 写此文的想法从红颜错结束的时候就开始在想了那时候想写一个这样的暧昧的乱伦的故事,像是大明宫词! 母亲与我之间的情没有明白了写,写出来了就觉得没有美感了有些人可能觉得够不上gl吧。 一年前我开始写gl文的时候当初我只看过一篇gl小说看到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看gl小说了那时候也已经忘记是哪部现在想起来看的让我心里怕怕的,倒不是说什么恐怖是那种悲剧的结局我这个人不能看悲剧一旦看了悲剧就会心情不好一整天有时候不自觉的哭对于悲剧我是明显的无能说实话,当初看个幻城都哭了三回连午饭都吃不下那时候的自己被人骂是外强中干,纸老虎而今开始写小说却开始明白写的人和看的人是明显不同的立场,我写悲剧却是为她的美丽的瞬间,悲剧的结局总让人难忘而我喜欢去营造那样的一个瞬间,看的人撕心裂肺那不关我的事了卖出去的东西不送纸巾也不是说我这个人喜欢虐人我不是后妈只是不自觉的就写了越写越多居然有人告诉我我是专业写虐文的回想起来可能只是觉得死光了就没有下面的故事了,好结束了过去一年,除了暑假和寒假在家里可以一天到晚上网,其余时间都在学校,上网都要看空余而为了写文,学业上有所懈怠,上次同学会和那群男生比谁挂科多,发现居然是我这个女人。 而以后可能的话就有了固定的电脑,写的也就固定下来短篇会减少当初写短篇就是因为时间破碎,要去凑,长的太麻烦现在的话基本往长的方向发展而当初我承诺下来的女欢女爱也已经完成,就差这个锁春记而今已经完成三部章章是悲剧第一部红颜错想要模仿的是张爱玲的笔法,却有些迟钝,难看的要死。 第二部倒是写的长了,却觉得中间还是漏洞百出,甚至犯下了关于历史的错误第三部的话刚刚出炉,没有面市,却是模糊不清的,写的些许的暧昧,自己感觉不错。 第四部还在酝酿中日后,短篇应该不会在写了,因为发现自己那方面的技巧生疏了突然想到当时有人问我,写文有什么要求,我说想红,怎么样子才算红? 一呼百应,功成名就,恃才傲物。 今日想起来,却是一句空头白话年华还有大把,至少三年后再问自己那时候如何了。 世间没有必然,我也明白明日这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还是一个问题至少今天我在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