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尽在www.256zww.com---256中文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终极往事》作者:香龙血树 文案: 势头良好的地区警队长Anton高大强悍,一次夜店的寻欢中,遇到了Jimmy。 他没有想到,三天后专案组成立报道,Jimmy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更不知道,自己案件的进展,正一步步挑战着Jimmy的内心底线…… 人被往事束缚,无法自拔。 要如何磨灭敏感与自尊,找寻一个新的起点,重新开始…… 浮华的都市,巨大的旋涡,夜色里的无数暗涌,和那从不会快乐的人…… 是被伤心挟裹,还是仇恨驱使?是伸张正义还是堕落出卖? 一个追求正义的警官,一段充满背叛的人生,一步步逼近了财富集团的明争暗斗,权力背后的隐秘往事…… ---------------- “当所有的爱渐次远去,我与罪恶为伴,呵护心底仅存的火焰。” 三十年的时光鸿沟,横亘眼前,无法跨越,命运像场无法捉摸的谜局。 越过河水看向对岸,究竟哪个是我?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Anton,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强强虐恋情深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雷内Rene,安东Antonlee┃配角:斯特林奇,Mac家的Roderick,Jack,莱恩,Sam,Alex,Minna,Harvey┃其它:卧底、警察、出卖、背叛、家族,史诗 第一卷 帮派之仇 序幕 题记: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 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 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的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 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还何处。 日光之下,并无鲜事。 --《旧约。传道书》 第1章 床激烈的颤抖着,耳边传来剧烈的呻吟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味道,一个壮硕的男人在床上猛烈的动作着。 终于,床不再嘶叫了,喘息声渐渐平息,屋子里静了下来。 Anton擦抹把健壮胸口的汗水,抽出身。有点出乎意料,床上是两个男人。 身下的人早已经瘫软,随着一声颤抖的呻吟,被他一松手,不由自主向他粗壮的两腿间瘫去,Anton拉住他,把他拖到床里。 Anton是城市东部警察区队长。三天前,在城里最大的夜场俱乐部里,遇到了现在床上这个人。 那一天,本来约好的同伴Willl碰上临时任务来不了,挂上电话,Anton无聊的把视线转向了周围。 身后不远,靠近角落,一个男孩吸引了他的注意,那男孩穿了一件黑衬衫,一条黑裤子,正低头靠在旁边一人肩上说着话,并不引人注目。然而那头漂亮的黑发、微微敞开的领口,和偏着头的姿势,不知怎的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虽然不常逛这种地方,他还是认出男孩旁边那人是这里的一个男妓叫Alex,两人本来头正靠在一起低声说话,手也搭在一起,忽然男孩子抬起头,朝Anton这边不经意地一瞥。 Anton心中一动,那男孩子生了张非常好看的嘴和一双乌黑明亮的双眸,一瞥之间,熠熠闪光。男孩那侧斜的身体,就像在故意招惹人。 Anton注意到,黑暗里,周围几个人,也不时把贪婪的目光瞟向那男孩。不远的座位上,有人蠢蠢欲动。 “嗨,宝贝儿!”两个穿皮装的壮汉从旁边摇晃着经过,一个抛出个飞吻,一个伸手捏向他的臀部,Anton注视着这场景,不由微微一笑,那臀部确实撩人。男孩把头埋得更低了,胆怯的望座位里躲躲。 “哈哈!”“新来的吧?跟Alex混在一起,一看就知道也是个MB了!”两人哈哈大笑,打着趣走远。 一会儿,Alex站起身走掉了,只有那男孩依然默默地低头在那里,划着桌面的花纹,一瞬间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容别人动作,Anton端起酒杯一屁股坐了过去,大手就势揽在男孩肩上,“打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隔着衬衫揉弄男孩的肩膀。 男孩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转回头看向前面,远远的舞台上,几个分不清男女的半裸人体正妖艳地扭动着。“你在想一根火热的大JB。”Anton在男孩的耳畔低声说。男孩紧紧闭上了眼睛。 Anton手沿男孩的后背落下,在男孩腰间逗留片刻,落在饱满的臀上,有技巧地抚弄着。男孩不由自主喘息起来。 Anton轻笑起来,“你还够骚的啊?!我看你还不是一般想要呢!” 男孩转头看看他,有那么几秒钟,眼睛闪过一丝伤感和嘲弄,目光最后落在Anton发达的胸健上,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一只手放在了Anton胸肌上。 Anton一笑,他知道自己高大的身躯和这身粗壮肌肉在这号人中多有说服力,“已经硬起来了吧,小骚货!”他身体紧靠上去,一只手由后面伸到了男孩臀部中间,探进去放肆的揉弄,“这儿怎么样?什么感觉?”另一只手在男孩的大腿内抚摩着探向跨间。 男孩喘息愈发粗重起来,终于呻吟一声,俯下身吻向Anton健硕的胸肌,唇和舌头一路滚热润湿地舔弄着,咬住了Anton乳头吮吸。Anton用手把他撑起,“我今晚要干得你哭着求饶!”“恩……”男孩的目光已经迷离,倚在Anton身上“我在这不远有个地方……” 第2章 附近一幢破旧的老楼,进了顶层斑驳的楼梯间,男孩一边摸钥匙开门,一边打量Anton壮硕的块头,“我该叫你什么啊?”他笑着问。 “Anton。” Anton微笑着揽过他,在耳边低语,一手随意地伸到他腰间抚摩,另一只手结实有力的手指隔着裤子挖弄他的后穴。 “啊……”男孩瘫靠在他身上,面色泛红,颤抖着打开门。 Anton一把把男孩按在了门里,男孩急促地喘息着,眼神迷离,下面早已支起了帐篷。 Anton随手扯下他的裤子,男孩的下体昂扬着裸露在空气里,顶端已经渗出液体,他将它握在手里。“啊……哦……”男孩呻吟出来,伸手向他腰间摸来。 “我让你动手了吗?!”Anton在男孩耳畔低声命令。“啊……”不等男孩反应,已经将男孩的双手反剪过去,拧到身后,用膝盖分开男孩两腿,身体靠上去把男孩顶了在墙上,随手解开男孩的衬衫。 Anton手指用力揉搓男孩的乳头,男孩忍不住叫了一声,Anton把男孩的衬衫剥下,褪到手肘反复缠绕起来,束缚住了男孩的双手。 等男孩反应过来有点懵懂地抬头,Anton已经又握住了男孩的下体,轻轻套弄。 “啊-”男孩眼神复又迷离起来,双眼微闭,头向后仰着,靠在墙上,那张好看的嘴微微张开,呻吟出来。Anton笑着打量男孩的样子,不去吻,手指用力压上男孩嘴唇抚摩。 “恩……”男孩本能的用嘴去追索Anton的手指,Anton揽着男孩,两只手指探进男孩嘴里,男孩急忙舔吸起来,Anton动作越发粗鲁,将男孩嘴塞得满满的,有力地向喉咙深处探去。 “啊!”,Anton的手指粗暴的来回动作,他满意地看着男孩被噎得满脸通红,几乎流下泪来,才稍稍缓和下来。 男孩在他手臂里呻吟着,喘息着舔吸他来回动作的手指,下身主动向他手里撞去,焦急的扭动着臀部“我要……插我!……Anton……求你……干我……” Anton把男孩嘴里的手指抽出来,润湿的中指探进他的后穴,“这么松?”他故意说,声音冷淡下来,“我不会爽。”作势要把手抽出来。 “别!”男孩急忙喊出来,“我夹紧点……求你!操我……” 第3章 Anton又探进一根手指,深入进去,动作起来,男孩子呻吟出来。 Anton再加进一根手指,两手同时动作,在他前后肆虐。 “啊……”他挑中了男孩的前列腺,男孩大叫了出来。 “啊……别,慢点,再这样我要射出来了!”男孩气喘吁吁叫出来,躲闪起来,却被Anton死死箍住,前面的手越发猛烈搓动、挤捏、套弄。 男孩无法克制,一下子喷射了出来,他有点悻然地看看自己下面,瘫软在廊道的地板上。喘息了一会,抬眼看到前面站着的Anton,正一身整齐的站在面前看着他,连额前的头发也不曾半点凌乱;再低头看看自己,早已不着寸缕,臀部高耸着,已经射过一次,满身狼籍。男孩慌忙把双手使劲挣脱出来,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对不起,你不想干我……”急忙把衣服抓过来。 Anton嘴角一动,示意自己下面“给我吹起来。” 不用吹,Anton下面也早支起了帐篷。 男孩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温顺地跪过去,舔了一下嘴唇,喘息着拉下Anton的拉链。 “啊……”男孩呻吟出来,“这么大……”不由仰头看向Anton,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恩”Anton低头一笑,“一会爽死你。”他陆续所在的警队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人特别钟爱自己的宝贝,他当然得意。 男孩已经迫不及待地俯上头去。Anton粗大的下体把他的嘴塞得满满的,男孩闭上眼睛,呻吟着套弄起来,自己下面不觉又反应了起来,偷偷伸出一只手向自己下面摸去。Anton低头看着男孩嘴里含着自己来回套弄那样子,一下按捺不住,猛托起男孩的头,粗大的东西狠狠向男孩喉咙深处冲去,连连抽动,直到男孩又被噎得流出眼泪,方才抽出,“带套子了吗?” 男孩慌忙点头,在地上裤子里飞快摸出套子,用嘴咬开给Anton戴上。 Anton一把拖起男孩,几大步拽到床边,狠狠按在床上,猛的就冲了进去。 “啊!”男孩失声大叫出来!想要扭动,被Anton狠狠拖住,猛得再次深深插入。一阵挣扎,终于两个人都不再动。男孩丰满的臀部高高耸起着,充满诱惑力,但那里对于Anton还是太紧了,两人都感觉到男孩的身体被塞得满满的,Anton轻轻的抽动了两下,男孩压抑不住的叫出来,Anton停住,在他耳畔轻身说“喜欢不?”男孩跪着靠在他身上,点头“喜欢……好棒。”话音未落,Anton箍住男孩子身体猛烈的深深冲了进去“啊!”男孩大叫出来,汗水顺着额头刷地流了出来,Anton狠狠抽动起来,“别,轻点,求你了。”男孩叫出来。 Anton却毫不留情,再度几番猛烈冲刺,随意伸手摸向男孩前边,男孩已经无法控制,刹那间竟然叫着再次射了出来。 “别动。”Anton依然狠狠插着,他坚硬粗大的家伙深深顶进男孩的体内,男孩呻吟着求饶“我不行了,求求你,别!”男孩哭喊着哀求,双膝早已完全瘫软,却只能听任他肆虐。 Anton就那么一直猛烈的来回干着。Anton注意到,男孩的身体比看起来结实,肌肉柔韧而有力,即便他那些壮实的队友这会儿也早就无法承受。“到底是专业的”,想到这儿他笑出来,又一次次冲进去,直到男孩几乎昏厥过去,Anton才尽兴地射了出来,其实,他很少能这么尽兴。 Anton歇了半晌,又从浴室回来,床上男孩才回过气来。Anton穿上衣服,低头看看躺在躺在靠垫上喘息的男孩“你叫什么?” 男孩疲惫的一笑“Jimmy。” Anton摸向钱包。 “以后一起好了。”男孩说。 Anton一愣,看向Jimmy,Jimmy朝他期待地一笑。 “恩”Anton不动声色的板起面孔,刷刷抽出几张钞票放在男孩胸口。 “呵呵。”男孩看看胸口的钱,咧嘴一笑,眼睛中又闪过一丝嘲弄。 “礼拜三。”Anton说。 “恩。” “九点吧,我过来找你。” 男孩虚弱的点头,“好的”看着他出门。 第4章 浴房桔黄的灯光下,水气弥漫,Anton冲洗着,想到与床上男孩相遇那场大战,咧嘴一乐。 两小时前,Anton提前到了那栋老楼,顶层没有人,他下来躲在阴影里。 一支烟没抽完,Jimmy出现了,穿了件白的绵质衬衫,外面套了件牛仔上衣,朝他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上去。 “想我了吧?!”进了门,Anton狰狞一笑,把Jimmy按在门上。 “想……”男孩低低喘息,不由自主又伸手向他下面。 Anton咧嘴一笑,又把对方手拧到背后,“我让你动手了吗?” “别……”对方声音已经颤抖。 Anton一手扭住Jimmy的衣领,一手扭着胳膊,狠狠把他按到了床上,不由分说扯下Jimmy的裤子,简单润滑一下,狠狠冲了进去。 “啊!”Jimmy在他身下呻吟着浪叫出来…… 等Anton冲洗回来,Jimmy刚刚转过身,仰面躺在那里喘息。 Anton在床边换上带来的衣服,“你就在这吧,我还要加会儿班。” Jimmy看着Anton挎上枪袋,有点茫然地问“你是警察?” Anton看看Jimmy虚弱的样子,不由自主伸手在Jimmy额头上轻轻一抚,郑重地说“你要碰上什么麻烦,黑道白道的,找我。” Jimmy仰面看着他,一阵感动,脸上浮现一个疲惫的笑容,点点头。 Anton带上门出来,这一次没完全尽兴,下午在单位时他接到通知,明天下午就要到专案组报道,比原计划提前了三天。所以天亮之间,他必须加班把手上几个没处理完的案子整理出来,好预备移交出去。“也不知道哪个蠢猪办公室老爷定的”--他撇撇嘴咒骂那该死的通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住没有放弃这个晚上。 Anton发动车子,驶进了纽约城的茫茫夜色中。回想起Jimmy那张性感的脸和床上扭动的样子,两腿间忍不住又是一热。 其实,Jimmy也许就比自己小几岁,Anton自己作为区队长,十几年的警龄,已经经历太多,早已处变不惊,但是有那么一种人,你总想把他叫做男孩儿。 事实上,很久之后,Anton都不能忘记这两个火热的放纵之夜。 这次,两人留了电话,他约了Jimmy下周末再见,据他的估计,接下来的十天他会非常忙。 第5章 双子星座,城东一座有名的建筑。此刻,它挺拔的玻璃钢外壳正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闪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叫人不敢正视。这,就是美国东部犯罪治理的枢纽所在--州警察总署中心大楼。 1点50分,Anton和新同事们等在17层会议室内,静候总局高层代表下来宣布专案组成立。 这次Anton他们被抽调上来,是以专案特勤处一个独立的部门出现,Anton回想起内务处领导的说法,不由苦笑。 据说此次专案特勤处成立,总局高度重视,由总局长亲自拍板成立,专案组领导也全部由高层亲自任命。 但归根结蒂,这个专案特勤处没有建制,没有编制,并没有专职的领导,只能算是高层领导意思的试验品罢了。目的虽说是针对大案要案专案专抓,但除了把总局的一群老官僚凑在了一起,具体干活的,还是他们这些从下面抽调上来的所谓“中层精英”。 不过唯一的好处,据说是能见到不少平日看不见的“隐身人”,便于升职。可惜Anton对此从未寄予太多希望,光溜溜的前程之梯上,他可没什么老子叔叔给他一路开道,每一个级别上,都有无数个权宦子弟虎视眈眈,轮不到他的头上。 双子星座分为AB两栋,其中18以上是给那些高层或者叫“隐身人”的,他们连电梯也乘另一部,平日很难见到。 Anton能想像出,此刻那些18层以上的老爷们,一长队人马走下电梯穿过双子星座间的长廊向这里一路走来的情景。 2点钟,会议室的大门准时被推开,一长队人鱼贯而入,列成一列,站在台前。 Anton十几个同事全体起立,有人到台子上讲话,周围掌声响起。 Anton跟着鼓掌,随意地打量着这一队人:走在前面几个腆着肚子,中间一个高个的光头,显出几分威武有力,后边又是一个矮个,已经花白了头发。这时,他看见了走在这队的最后一个人--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头发似乎比晚上短了些,人显得大了两岁,可是日光下,却似乎更精神了些。 Anton一楞,是他吗?一瞬间他有点疑惑,绝对料想不到会在这儿看到那个人--那是Jimmy。 会议室内所有的人都穿着制服,不管是Anton他们下面这十几个警官,还是前面那些腆着肚子的官僚,只有Jimmy一个人穿了一套藏蓝的西装,胸口挂着身份牌。一边听着旁边长官的讲话,一边微笑着打量着众人--是吗?那真的是Jimmy吗?Anton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那双淡定的眼睛,却已向他转来,并不回避,不动声色的朝他微笑,既没有特别的示意,却又让他知道已经认出了他。 主持的长官正依次介绍着,他叫什么?Rene?职务是什么?他没有听清,周围掌声已经响了起来。 有两个人讲过话,第三个是轮到Jimmy--哦,不对,是Rene--讲话,声音很轻,声调柔和,可是却准确送到每个人心里。 Rene的讲话很简单,只有几句,不外乎自己会从行政等多方面角度提供支持,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他。 这一次Anton听清楚了,Rene是特勤处的执行负责人,协助一个腆着的肚子的老爷直接负责所有案子的协调。 第6章 见面会结束了。 新同事里,有几个是他们原来东区警队上的高级警官,还有几个平时开会也见过,只有三两个生面孔。 现在,会议室内,只剩下他们熟悉的这七八个人还没有散。 “妈的!我们就是向他们负责?!”终于,有人开口了,Anton扭头看看,是自己东区警队上的一个副手James。 “那个娘娘腔?是干什么的?!”Anton抬头向对面看去,认出说这话的是Harvey。 Harvey不是东区的,跟Anton不在一起,然而Harvey非常有名,甚至比Anton自己还有名,块头也比自己大一圈,拳击和破案都是好手,当然他在别的方面似乎也是好手,Anton听过他的不少传闻,很多人似乎都喜欢过Harvey。 “可真他妈的年轻!”旁边有人评论。 “那个娘娘腔只配把他按住,狠狠操一顿!”Harvey满不在乎的评论,周围哄笑起来Anton常觉得自己粗鲁和不在乎那些假模假式的繁文缛节条条框框,可是现在,这里似乎有人比他更不在乎了--想到这个,Anton不由一笑。 “意思是我们以后得向他报告?!”又有自己队上的同事发问。 “嘘!”Roger从Anton前边站了起来。 Roger是个学生气十足的年轻警官,但做取证却十分干练,因为有个亲戚在高层的缘故,故而一直是他们中间小道消息的散布者。 “听说--你们猜,那个叫Rene的以前是干什么的?” 见大家都摇头,他就直接接下去说,“听说那个Rene是经济科的,你们猜他进经济案之前是从哪个部门调进去的?行政部!”他等着大家的反应。 周围果然哄堂大笑起来。 “妈的!”Harvey把手里的厚重簿子,狠狠望桌子上一摔,“人家有人罩着呗!可不是你我能比的,干活去吧!”拿上东西打着哈哈走了出去。 Anton静静地收拾上自己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那滚烫的身体和火热的呻吟,今天,同样是那一个人,那礼貌的微笑,却显得如此的冷淡和遥远。 Anton非常不喜欢事情变成这样子,一个一夜情的对象,一个偶尔肆意放纵的性伙伴,转眼间成了你的顶头上司,这滋味可不好受。 “恩,Rene”,他重新念叨一遍这个名字,这个意外有点大了。 他看看手里的一摞文件、手续、一堆表格,叹口气,也往17层他们的新办公室走去。 第7章 接下来的三天里,几次开会,矛盾渐趋尖锐。 主要的工作由一个腆着肚子的老爷负责,分配案子,抓进度。Rene通常只在最后说几个简单的事项,什么例行手续,什么设备配给,什么表格文书。然而大家却似乎主要针对Rene,渐渐发展成了Rene一张口,就会被下面谁说的荤段子打断,然后大家哄堂大笑。 倒是一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Anton和Harvey很少开口。 Anton平静地看着Rene的尴尬处境,他并不同情。 他自己过去就没少吃行政老爷的苦,他们自己不上战场,不务实,却缠绕在很多细枝末节上,往往耽误了时间,有时甚至贻误了同事的生命。 Anton看看另一边坐着的Harvey,他也不多说,只是嘴抿成一条缝,挑衅似的看着台上的Rene,看不出在想什么。 Rene却似乎一点不在乎,或者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把这当作难堪,只是一如既往好脾气地微笑着,笑声四起,就等笑声结束,再把自己的话说完。甚至连旁边那腆着肚子的老爷懊恼的瞪着他,然后狠狠咒骂一句,转身拂袖而去,也并不在意。 除了开会,主管们都出现很少,Rene除了开会就没露过面,更没和Anton打过交道。而Anton自己却忙得不可开交,他的案子是一桩军火走私凶杀案。 一月前,盘踞纽约市的一个主要地方犯罪团伙,走私了一大宗军火,交易之后,货物神秘消失了,紧随其后陆续死了三个人,都曾参与当天交易。 这个案子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黑吃黑,然而唯一不同的是,这是纽约市第二大犯罪团伙丢的货,死的三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丢失的货更足够武装一支小型部队或是摧毁一座中等城市。 Anton和Roger立刻陷入了反复调查取证中,时间过得非快。等到Anton下一次见到Rene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天Anton和Roger正在分析帮派资料,忽然听到剧烈的争吵声。 “报告报告,你他妈的除了报告,还知道什么?!” 所有的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同事跟Rene吵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有我写报告这个时间,我的人已经死了?!他妈的你坐在办公室里,吹着冷风,可是我有个人在外面在卖命!我不出警?!我不出警我的人死啦!是我的弟兄啊!” Anton也看过去,他叫不出这个同事的名字,只知道是Harvey组的。 Anton知道是昨天出的事,帮派间毒品交易引起的火拼案,这个同事负责的案子,他们得到线报后立即出警,但是卧底还是受了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想必是有气,一肚子的气立刻发在了Rene身上。 Anton看向Harvey,他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静观局面,听之任之手下对着Rene发泄。 Rene却依然平静的看着对方“马修,你冷静一下,我半小时后来找你。” “你他妈的是警察吗?!你懂个什么?”马修火气却更大了,手指愤怒的戳向Rene的胸膛。“那是我自己人啊,你他妈的知道什么叫自己人吗?!” Rene往后退了半步。马修还要上前,可是有人从后面把他架开了。 “好了,不要难为要围着妈妈吃奶的孩子了。”Harvey终于起身了。 周围立刻笑了起来。Anton摇摇头,他可体会过行政人员的心胸,这样明目张胆的嘲弄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乎意料,Rene看看Harvey,却点了点头,Anton甚至觉得Rene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笑的神情“Harvey,叫你的人别再写给老雷诺应景的那几个字了,明天前给我一份正式报告。” “你可以走了,听到没有?!”Harvey盯视Rene。 Rene点点头,“口头陈述也行。”转身走了。 Rene确实不像警察,白天里,他的身上透出一种斯文,这种斯文,有时可以被看成傲慢,有时又被看成懦弱。他跟他的这些警察同事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们不会把他当做自己人。 又或者,Anton想起夜晚Jimmy的样子,他穿成那样子倒也合适。 第8章 雨无声无息的从窗户上落下来,黄昏来的如此突然。 谁都不知道,过去是不是该遗忘。 Anton放下电话,走到窗前,17层外,是雨中灰蒙蒙的纽约城。 下周他抓的一个犯人上庭,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跨越十三个州作案,最后犯在他手上。 想起那个案子,他就不寒而栗,死的人太多了,包括他共事多年的同事Yong。 然而杀手同伙在逃,7宗大案幕后雇主不明。 “5点钟,来找我,你就可以看到他了。”电话里,对方狰狞笑着挂了机。还是那个声音,他数次听过的那个神秘声音,那是杀手的同伙。 他撕下拍纸簿上记下的地址,转身出去,找Roger。 开门,穿过过道一路奔走而去,往事却汹涌而来。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杀手一伙绑架了Yong16岁的孩子,以一只U盘作为交换,叫他们终止查案。 他们赶去救人质,但是交易失败,行动完全暴露,5名警员丧生,没有找到孩子,当然他和Yong也坚决没有终止查案。 半个月后,Anton第二次接到那个人的电话,他坚持私下行动,结果又是陷阱,Yong飞身上前挡住了扑向他的弹片。 也许他早该忘记,Yong的孩子也可能早就死了,然而他不能,Yong既是他的师兄,也是老师,多年来带他入行,最后却死在他的面前。 闭上眼,他依然能够看见Yong最后一刻,挣扎起握住他的手,喊着那孩子名字的情景。从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就全变了,他不再等待,也不再信守诺言和规矩。 三年来,他从没有放弃过寻找,没有放弃过追踪,直到终于把杀手缉拿归案。然而Yong的孩子却依然毫无结果。 那个声音,却每每于案子出现转机时,现声耳畔。 所以,明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要去。 Anton找到Roger,交待了几件重要事宜,安排Roger给自己不在的时间打掩护。 那个孩子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理解地点点头。一瞬间,Anton心底涌起一阵感激,Roger知道真相,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Anton没有说谢谢,朝Roger点点头就出来了,又到休息室喝了杯咖啡,终于平静下来转回自己的办公室,一推门,却不由一愣:Rene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桌子上的案卷。 Rene站起来,给他让位子,有点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气色不太好?” “可能我看案子太累了。”Anton故作轻松。 “恩,你看看差不多就早点走吧。别太晚。”Rene声音忽然异常温和,关切地看着他。 什么?Anton心头一紧,这算什么?私下交往吗?还是表示? “没事,我歇歇就好!”他立刻冷淡地说。 “本来想跟你说说案子,那下回吧。案子我看完了,有点想法写后面了,你忙,我先走了。”Rene犹豫了一下,把案子放回桌子上。 Anton没有抬头。 “哎,你注意点休息。”Rene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只关切的说。 “恩”,Anton假装埋头到案卷里。 清晨5点种,空气凉丝丝的,波士顿的郊外,旧仓库,烈焰,四散开来--那是Anton仅存的最后的印象。 如今,如今,是在哪呢? 车在开,很平稳,旁边一个陌生的人,穿着深蓝的外套,朝他转过头来。那是谁呢?就是那个同伙吗?是吗?他认不出来。车又要开到哪?那人朝他看来,他本能地警觉,挣扎起来,努力想让意识清醒,可是一瞬间,头痛欲裂,他又陷入了昏睡。 第9章 清晨的街道上,车静静的开着,兜了两个圈子,驶到一幢房子前,开车的人下来,犹豫了一下,摁动了电子密码锁,有点忐忑的等待之后,门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Anton从懵懂中醒来, 周围家具的轮廓渐渐清晰,这是哪里? 自己是在一张床上,他动动手脚,感觉出额头和身上敷了药水和纱布。 “你醒了?”一个人走过来,温和地说。 Anton仔细辨认。 “我,Jimmy。”那个人朝他微笑。 Anton终于认出了那人,是Rene。他疑惑的张嘴想问,却被拦住。“没事了,现在你很安全。我查看过了,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Anton点头。 “抱歉我没把你送医院,你要去医院吗?”Rene问。 “不,不用。”Anton挣扎着想坐起来。 Rene把他按住了“再躺一会儿。” “几点了?” “九点多,你再睡一会儿,别担心,下午我们再回去。我先去找点吃的东西。”Rene给他拉上被子,转身离开了。 然而Anton再也无法入睡,Rene一走,Anton便挣扎下了床,有点头晕,然而Rene说得对,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 于是Anton开始检视自己的环境,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只透进朦胧的日光,再惊疑地看向周围:房间里是一件件罩着白色苫布的家具,就象主人要出去远行,或是出门远行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四围没有喧嚣,异常寂静,门开着,通向大厅。这是哪里?他越发惶惑。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纱布包扎得非常细致专业,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感觉终于渐渐好转。 Anton从白色苫布的轮廓猜测下面的家具。 这似乎是一个柜子,他掀开苫布的一角,是个小书柜,柜子上都是书,有几种语言;另外那边是一张写字桌,他小心地打开一只抽屉,抽屉里扔着几张纸,拿在手来看看,那是卷子和草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化学物理公式。 再拉开写字桌的一个小柜门,里面有一摞草纸,几张上面印着一家公司的抬头;旁边,有一只文件夹,他把它拿在手里,打开,愣了一下,里面有打印的学校活动与综合测试安排,没有学校的名字,只有班级、活动介绍,旁边也有手写的数字。看的出是写字的人组织了这次活动,并在计算人员安排。 所有的纸张都已经发黄,字迹也已经变色,看出年代已经久远。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浮上心头,他竟然不自觉的一阵伤感,叹了口气。 在文件的最下面,出乎意料,他竟然还找到一张照片,那是四个女孩子和两个男孩子的合影。 忽然,大门处传来喀哒一响,不及细看,Anton赶紧把文件放回去,Rene回来了。 “没睡?”看见站在屋子中央的Anton,Rene有点惊讶。 “我活动一下。”Anton也惊讶地看到Rene换了身装束,戴了一顶棒球帽,穿了一件灰色的大防水服,穿这一身衣服具体像什么Anton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很怪异,有点年轻,完全不像平时的Rene。 “吃点东西吧,”Rene淡淡一笑,把吃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这最近的只有皮萨。”Rene的声音格外轻,有点小心翼翼,像是不忍惊动周围那一张张罩着亡灵的苫布似的。 看见袋子的包装Anton才意识到,这里离大学城不远。袋内香味四溢,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饿了,不及多想,狼吞虎咽起来。 Rene自己没有吃,一会Anton在窗外听到了脚步声,Anton掀起窗帘看看,是Rene,他在外面采了几枝花。 心情似乎很好吗?Anton疑惑,却感到烦闷,除了没法回避的工作,和那次荒唐的一夜情,他并不想要跟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Rene进来,果然手里拿着一束花,放了几只在床边一只花瓶里,另外一部分放在床边的医药箱上。 “我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Anton立刻生硬的问。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把垃圾装进纸袋提在手里,向房间外走去。 Rene拉开门,Anton看见Rene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副手套。 一下子从黑暗里走到阳光底下,Anton眼睛有点疼痛。 而Rene还站在门内,向到处罩着白色苫布的房子,呆呆的看着。 “恩?”Anton上前一步,示意怎么还不走,一瞬间,他忽然看到Rene的泪光一闪。 “走,走。”Rene点头,用戴着手套的手输入密码,转身出来,带上了门。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中充满芳香,Rene一阵战栗,紧紧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把医药箱放进后备箱,花束放到座位前,坐进了驾驶座,压低风帽,戴上一副淡色的眼镜,发动汽车,俩人上了路。 Rene似乎认识路,他不时的注意着周围的风景,路口,两人一路无语,Anton想问,却一直没有开口,Rene镜片背后的眼神中,闪烁着他从没见过的苍茫。 车子驶进了路边的一个加油站,一个发胖的棕色头发中年女人给车里加满油,两人下来,又进商店里买了几瓶水,“你是撒利?”Rene递卡给她刷,忽然问。 “你是谁?!”那女人忽然抬起头,有点警觉诧异的看向Rene。 Rene苦笑,没有回答,转身回来发动了车。 Anton回头看看,棕色头发的女人,已经从商店里走了出来,诧异地怔怔望着汽车驶远。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渐渐驶离了大路,Anton意识到这不是通往公路的方向,他纳闷地看向Ren-e。 “Anton,”Rene终于开口了,“你介意再等我一会儿吗”他把车开到了一个岔路口,旁边,一条小路通向一个山坡。 “什么?” “你在这在等我一会儿行吗?……我还想去看一个地方。” “什么?”Anton有点纳闷但是点点头,“好的。” “谢谢。”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Rene把花和水放在那块墓碑前,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他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墓碑,上面有他那么熟悉过的一个人,正天真的朝他微笑着,目光纯净充满理想。 永远那么年轻了--他叹息,看着那照片--岁月在那一刻就定格了,再也不会改变。 风匆匆的吹过,煦暖的春风里,还隐隐夹杂着凉意。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Rene的影子,Anton犹豫了一下,终于循着Rene的去路沿小道走上去。 Anton走上去,转过弯,经过了一道铁门,门没有锁,上面写着几个字母和一个徽记,这是私人领地了。 他再望前走,出乎意料,前面是一片墓园。 远处的树林边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看护工人正在不声不响地干活。 远远的,他看见了Rene,低垂着头立在一块墓碑背后,Anton抬脚向那里走去。 Rene立刻察觉了,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接触。Rene走了过来。Anton止住了脚。 “等急了吧?不好意思。”Rene向Anton道歉,两人匆匆向大门走去。 风再度吹起,身后,几片落叶夹着花瓣落在空荡荡的墓碑上。 第10章 汽车默默地行驶。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半晌,Rene终于开口说,“那房子也是我一个朋友的。” “恩。”Anton不想关心Rene的私事,什么朋友他一点不想知道。 “恩,”Rene迟疑了一下,“抱歉我无意中闯进来了。”他看看Anton,小心翼翼地说,“昨天晚上我给你电话你没有接,白天在你那儿我看见了你那个案卷,我没有看内容--”他有点歉意,意思是并没有想窥探隐私,“--我知道那个案子。想起你白天的神情,我就给Roger打了个电话。” Rene的电话Anton急着开车故意没有听,他能想出Roger接电话的声调,Roger一定没料到Rene这么快就会把电话打来。 “……他撒谎,不是很像。”Rene笑了一下,“我就又去了你办公室。”他摸出一张纸条递给Anton,“我很抱歉。” Anton接过了纸条,那是Anton拍纸簿上的一张纸,用铅笔涂抹显出了前一张纸上他匆匆写下的内容:时间,地点。 Anton把纸条揣进衣袋,板起面孔,“我相信你也看过我的档案了吧?!” 两人的视线在反光镜中相遇,Rene有点尴尬地点了一下头。“是。” “哼!”Anton把视线转向窗外,不再理睬。 不知过了多久,Rene又开了口,“抱歉,我还有一句话想说,”他看看Anton,缓缓地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Anton斜扫了他一眼。 “你这么做不理智,Anton,他无非是想让你出不了庭,你想想,你出不了庭,谁指认那个凶手?” “那我还能怎样?!如果那个孩子在呢?!眼睁睁看着他再死一次吗?!”他一下子吼出来,质问Rene。 车内一片沉默,半晌,Rene说,“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快到纽约了。 “我还要去单位,先送你回家吗?”Rene问。 “不用了,直接到单位就行!”Anton冷冷地说。“我还有事要处理。” Rene犹豫了一下,看看他,点点头。“恩。” “对了,你半夜找我什么事?”Anton忽然想起这个。 Rene忽然有点尴尬,笑了出来,低声说“我本来,本来,只想问问你……” “什么?!” “问问你,这周的约会还算不算数!”他露出自嘲的微笑。 Anton这才想起,他跟Jimmy的约会,火一下上撞,挖苦道,“我倒忘了你每天晚上还有兼职呢?!在你每天晚上穿成那样找人干你之前,你能不能管一下Harvey他们卧底的死活?”他重重摔上车门,“我没有时间!” Anton回到17层,对同事投来的目光只简单解释为出了点小状况,就投入了工作。 Rene换了衣服也下到17层,Harvey直接把一摞案卷放在了Rene面前,虎视眈眈地发号了一堆命令,Rene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照Harvey地指令拨通了一个个电话,布置出相应的任务。 “还有吗?”终于打完了最后一个电话,Rene站起来,脸上再也无法掩饰尴尬,艰难地注视着Harvey。 Harvey依然毫不客气地盯视着Rene,一瞬间,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Harvey上下打量了Rene两眼,终于放缓了语气“没有了。” “恩”Rene点点头,“案卷我这就看。” 第11章 Anton回来,继续在案卷中查找线索。 和纽约本地团伙交易的另一方是个路过的亚洲集团,由本地最大的帮派科林斯家族牵线,交易后就已经离境。案子至此已经完全失去了线索。 “案子我看完了,有点想法写后面了。”想到Rene这句话,Anton随手翻到最后一页,漫不经心地看去,那里只分行写着几个关键词:1、林奇“早出晚归” 2、货物,有--没有 3、亚裔团伙? 4、如果利用帮派矛盾,目的? 5、新的中间人? Anton把案卷合上丢在一边,思忖半天,抓起了电话。 林奇是郊区的一个家具商,亚裔混血,没有参加过交易,也没有帮派背景,只是在案发前四天,死的人里有一个去过他的家具店。 调查时,正巧林奇出差了,但据店员和邻居反应,案发后一段时间内,林奇一直早出晚归上下班,已经排除了和案件的关系。 Rene怀疑什么呢? 可是Roger的回答让Anton的心往下一沉。 Roger说林奇出差还没有回来,如此算来,这个人已经近两个星期没有露面了。 “Roger,开辆没标的车,我们去趟林奇家。” Roger咧嘴一乐“咱组车早晨James开出去了,你的车呢。” Anton一愣,“我的车?在波士顿郊区,废铁了!还一辆呢?” Roger撇撇嘴,“让Harvey他们开走了呗!连开三天了,你不知道?” Anton摇摇头,“不知道。他们自己那两辆呢?没有没标的了?” “没了。人家说不够使,要不,”Roger挤挤眼,“你跟那娘娘腔再要辆车去?对了,他昨天找过你,他妈的半夜了,总有两三点了!” Anton皱了皱眉,看了看联络表,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直线。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有人抓起了话筒“Rene。” Anton简单说了下意思。 “什么时候用?”Rene又恢复了开会时陌生平淡的口气。 “一会,过半个小时吧。”昨天那电话没准是他泡在夜店里打来的,听到Rene的声音,Anton不由自主想。 “你等一下。”喀哒一声,电话就挂了。 “怎么样?”Roger兴致勃勃地问。 “他让我等一下。”Anton耸耸肩。 十分钟后,Rene进来了,Anton以为他手里拿着车钥匙,但是Rene手里只拿了一张纸。 “车不归我管。归这个……”Rene依然那么轻描淡写,把那张纸放在Anton桌子上,他的手指沿着人名下划,“归这个叫Owen的,你有联络表吗?” “有,我有。” “这个是新的,下次开会下发,先放你这吧。我已经跟他说了,他后天前给你们加辆备用的。” Roger在Rene背后故意非常气恼的大声说,“那你想让我们今天怎么去?!”他朝Anton得意地挤挤眼。 “我一会儿要去林登街,”Rene看了下表,没有回头,不动声色地看看Anton,“你们介不介意提前15分钟走? 我送你们过去。” 林奇的家在街道中段,是个三层的旧楼,前门附近人比较多,他们把车转到后门。 马路边Anton和罗杰下了车,厚重的大铁门挡在眼前。 Anton看看锁,带保险的安全锁;再晃晃铁门,很结实,除非他切断警报器硬砸。 Roger看出了他的心思,听说林奇跟邻居关系很好,当心他们听见报警。“俩人抬头向上看去,只有三层上,一扇窗户半开着,可是再看周围,直上直下,无可攀爬,Anton和Roger只能远远看看那窗户,无可奈何。 这时候Rene停好车,走了过来,也摇了摇铁门,看了看俩人,又不动声色地向周围看了两眼。 Anton张嘴想说话,可是还没等他反应,就觉得身边嗖地一下,好像有只凶猛的野兽蹿过,已经有什么东西一跃而起。 Anton只来得及在耳畔听到Rene说了句“我上去给你们开。”,就看见那个人已经迅捷地蹿上了墙壁,只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三层半开的窗户里,留下Anton和Roger两个人在底下大眼瞪小眼。 那一瞬间的爆发力,让Anton瞠目结舌,暗自震惊,半晌,他才反应过来,Rene甚至没有助跑。 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Anton注意到Rene手上又多了那副皮手套。 Rene紧锁双眉,摇摇头,示意俩人情况不妙,“叫区警吧。”Rene说。 一进屋子,随即就闻到空气里的腐蚀味,没费多少力气,几个人就在厨房背后找到了结果。 这个结果已经早在预料中,并没有失望,反倒像证实了预见,Anton和Roger轻松地坐Rene的车返回。 Roger一路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Rene,等车拐上大路,前坐的Anton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上去的?” “Roger没说过我在去行政部前是做什么的?”Rene有点嘲讽的一笑。 “我不知道。”后排的Roger一下子凑上前来,来了兴致,“你在哪?” “猎鹰特警队。” 他们回来,略事休整,下午4点,是Harvey组马修那件案子收网的时候。依照布置,Anton也带自己一组后援,协同出警。 “Harvey,我跟你们走一趟。”大队人马出发,Rene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前。 半小时后,三个组,同时收网,东部历史最大的一次毒品交易活动开始了。 第12章 十二公里外西郊交钱,分两处交货,码头一批,货仓一批。 马修盯货仓,对方老大亲自出货,现场交易冰毒和高纯度货物各一箱。 Harvey带一队人直扑城南一栋贸易中心内的买家。 货舱不远一间车库,就是现场中控,Anton带后援也在现场,紧盯着监视器屏幕。 马修的卧底,坐在轮椅上也到了现场。 Rene稳稳当当坐在现场中央,不动声色的看着屏幕。 6点钟,A组报告,买方代表驾驶一辆红色摩托已经出发。 6点半,C组报告,买方带现金和卖方已经到达西郊,等待交易信号。 6点半,B组报告,交通堵塞,高速公路出现故障,买家红色摩托距离货仓还有20分钟车程。 6点三十五分,D组报告,码头边,买方和卖方都已出现在见面地点,等待交易信号6点三十五分,A组报告买家老板仍在餐厅就餐,与计划一致,等待货仓验货结果。 交易时间是6点40分 全组人,静静的等待。 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现场仍然没有动静。 “小狗已经上高速。”对讲内B组不时通告着情况。 已经过了交易时间20分钟,货仓内卖家在打电话,监视器内能看见几个人十分不安。 “小狗在高速出口转弯处违规被路警扣押,目前正在交涉。”对讲里传来B组呼叫。 全场一愣。 “妈的!”马修一下站了起来,事先因为怕走风声,没有跟路警打过招呼,眼看一场精心跟踪多时的案子可能泡汤,“头儿,怎么办?” “全体待命。”对讲里传来Harvey的声音。“B组通知交警,放行。” “Jams,帮我准备点东西,我下去。”旁边一直坐在座位上的Rene忽然开口说道,他在一个本子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刷的撕下来,递给后援组Jams,回头看向Anton,“Anton,材料再给我看一眼。” 又过了一会儿。 “B组呼叫,交警已经放行!” “妈的,头儿,不行了,来不及了,蛇要撤了!”马修急忙喊道。 监视器里能看到仓库内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外围持枪的保镖已经高度戒备。“怎么办?扑不扑?” “再等一等,D组你那边怎么样?C组?” 两个组的回答,淹没在马修的呼喊中。 “头,Rene说,他下去……” “操!谁让他下去的?!”对讲里,Harvey立刻明白了。 “Rene自己下去的,他职位比我们高……” “喊他来听!”Harvey不等马修解释。 “他已经下去了!” “操!卖家见过小狗,太危险了!B组通知路警扣住小狗!立刻!妈的!……”一端骂着按掉了对讲。 一会对讲里又传来了Harvey的声音,“马修,你的人在吗?”“你的人”指的是马修的卧底。 “在我这。” “E组,马修,听明白,小狗手机现在B组手中,有Rene消息马上叫你的人,按对方口令发到小狗手机上,B组转发鲨鱼!,马修你们注意随时接应他!” “明白!” 屏幕上,Anton看见Rene出现在仓库内。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 猎鹰特警队是东部反恐特警队中最出名的一支,是警察系统完成特别任务的机动部队,因为入队要求极其严格,在警界被传得很神,但是高峰期却在几年前衰落了。 Anton自己就一直想进“猎鹰”,也曾经两次报名要参加,却都给刷了下来。 想到Rene那句话,Anton凝神看向屏幕。 第13章 “抱歉,交通不太好!”Rene出现在仓库内,换了一套衣服。 “搜他。”两个毒贩猛地把Rene掼在墙上。 一个人伸手过来,上上下下把Rene摸了一遍,兜里的东西也都掏出来倒在桌子上。两个毒贩看看那堆东西:电话、钥匙、钱、安全套甚至还有一管凡士林,两人对视一眼,轻蔑地笑起来,一脚把Rene踹到前面空地上,几只枪却依然指着他。 “你是谁。”远远的,老大悠悠地问过来,阴郁的煞气却连监视器后的Anton也能感觉到,心头暗自一紧。 “我替Michael来看货。”Rene挑衅似的邪邪一笑,一歪头,迎着那眼神看过去。 两个人对视着。 “沙皮怎么没来?”旁边有人问。 “最近风声紧,他的脸太熟了。”Rene依然微笑着盯视老大。 “你到底是谁?”老大再次逼问。 “Neil”Rene递上浅浅一笑。 “我从来没见过你。” “得了,Michael给老科林斯贺寿掀场子的时候我就在了,去南美你叔叔那,我跟着一起尝过烤肉,你该知道的。”老大一愣。 一个匪徒在老大耳边耳语几句,半晌,“给##打电话。”老大终于阴沉着脸开口了,名字Anton没有听清。 仓库里一个小弟开始拨电话。 刚才跟老大耳语的匪徒走了过来--从进门起他一直饶有趣味地盯着Rene,他扯过Rene的手腕把他按在一只箱子上,一只手卡住Rene的脖子,另一只手捏起了Rene的下巴,大脸凑上来,“小子!如果你说了半句谎话,你今天就出不了这个门了,知道吗?” Rene微笑地看着他,不动声色。 匪徒狞笑着看着他,视线却很肆意,一只手开始抚摩Rene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手指最后落在Rene的嘴唇上。 监视器边Anton喉咙一紧,赶紧压低了呼吸,看看周围,几个同事看着监视器正饶有兴味的在笑,看着Rene的狼狈显然有几分解气。 匪徒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扯开Rene的外衣,一只手探进了Rene的领口。 监视器边,Anton倏地站起,手扣在对讲机上,周围几个同事也全紧张起来--Rene身上带着一只信号发射器。马修不相信的看着画面,低语“不是吧?他不是想……” “够了!希尔,”老大一声断喝,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匪徒,“正事办完再闹行不行?你让他过来。” “办完正事吧,以后有的是机会。”Rene咧嘴一笑,悠悠的看着那个匪徒,抖抖衣服走了过去。 接下来,监视器里,Anton和同事看着Rene打开提箱,划开包装验货。“靠,还挺像回事。”一个同事笑着说,监视器边的气氛松弛下来。 “不错,我想没有什么问题了”Rene尝完样品,环顾四周“我的东西呢?”他走到门边,把自己的东西一一装回口袋,拿起了电话,发短信,朝老大一笑“叫你的人安心拿钱吧。” 随着监视器里Rene合上提箱,Anton的手机倏地一亮。不出三十秒钟,马修卧底加工过的短信已经转发到买家手里。随后Rene和毒贩分向前后门撤去,刹那间,警铃大作,聚光灯警车枪声响成一片…… 事态稍定,Anton飞快地在视野里搜寻Rene,终于看到Rene正穿过纷乱的现场兀自向街边走去,身后是一辆辆警车闪烁着警灯,警察来回穿梭忙碌。 Rene正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连同兜里刚才叫后援组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道具,一起丢在地上,没有表情的走进自己车里。 “嗨!”马修比Anton抢先一步到了车边,他的装扮跟Anton一样,穿着防弹背心,手里拿着步枪,朝车里看去“谢谢你。” Rene在车里摆摆手。Anton也过来了,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科林斯他们的事情?” “Anton,我干过八年卧底。”Rene嘴上回答着Anton,视线却越过Anton,看向马修。马修立刻明白了,这句话是对前面自己因为卧底争执那事情的一个回复,他点点头。几个人都感觉到,就在这一时刻,默契正在这个新团队中一点点升起。 Rene也点点头,在车里打轮掉头,忽然又停住,“Anton,”他喊住转身要走的Anton。 “什么?” “想着查一下那几天亚洲人的出入境记录,还有一个叫”龙印“的帮派,多少年前跟科林斯家打过交道,我刚才想到的。”Anton点头,知道说的是自己那个劫货的案子。 “还有,你那个案子是下周开庭吧?” Anton点头,“周四。”这回问的是波士顿那档子事了.“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两天没睡觉,太困了。”他疲惫的说,摆摆手告别,摇上玻璃,开着车走了。 第14章 随后几天,两组人马都在疯狂工作,Harvey和马修一组忙结案,Anton则一边忙着跟踪亚洲团伙这条线,一边查针对他的波士顿爆炸陷阱的线索。 两边都飞快的有了进展,结果几乎令Anton震惊。案发前几天入境的亚洲人中,有几个是韩裔的雇佣军,在档案里有记载,案发后离境。 而“龙印”这个帮派二十年前,的确跟科林斯家走的很近,但是十五年前一场火并几近灭门--十五年前,Anton已经二十出头,刚从警校毕业,可是对此却毫无印象,甚至“龙印”也从未听说过--他看着手里的资料不由疑惑,“8年卧底”,Rene哪一年入行的?他摇摇头,走向办公室,不能否认,大约是因为猎鹰的缘故吧,他在受到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吸引。 办公室内,Rene穿了一套浅灰的西装坐在门边的桌子边,背朝着门。最近几天,Rene总是每隔几天下午就到办公室呆上几个小时,看案卷,解决所有相关问题,每次都坐在门边这个行政旁边的位置,对着饮水机。 “Harvey,这两个案子谁结的案?”Rene看Harvey放在面前的案卷。 “雷诺。”Harvey的目光颇耐人寻味。 Rene把案子放在一边,沉默不语。半晌终于开口,“结吧。把全部资料备份了,库里档案别封,留几个权限。” 话音未落,Harvey和马修都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Rene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你们知道就行了。”两个人点点头,默契又加深了一层。 Rene把手里的案子往旁边一推,看看周围“他们人呢?” “Anton他们在开讨论会。我们的人在审讯室。哎,你怎么回来了?” Anton进来正看见Harvey与马修看着Rene在笑,不觉吓了一跳,纳闷的左右看看,“我取个快件,说刚送来的。” “Owen放你桌子上了。” “Owen?”哦,上午报到的那个行政,Anton想起来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Anton,不介意的话我过去听听你们的会?”Rene问道。 讨论会,经常很乱,有时候七嘴八舌异想天开各种猜测都有,有时候很长时间没有建设性意见,即使是这些所谓的“精英”也不例外。 “现在知道林奇在案发前天已经死了,恩,鉴定结果是案发前天晚上午夜12点左右,就是说后来邻居看到的确实都不是林奇;然后,雇佣军那边查了下,入境后他们见过的几个人,资料基本都有了,其中就一个是亚裔叫郑焕龙,也是韩裔。”路上,Anton简单给Rene介绍了情况。 “郑焕龙?”Rene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怎么?你又听说过?” Rene犹豫了一下,摇头,“没有。”只是,只是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太好的感觉罢了。Rene微笑一下,随他去吧! “经过对监控器里一个模糊身影的比对,林奇死后这个”替身人“比林奇本人高了近3寸,林奇身高5尺11寸,就是这个”替身人“其实有6尺2寸,跟郑焕龙的身高很接近。现在正在对林奇有过接触的人进行排查,还有就是这个郑焕龙,究竟是什么人,躲在什么地方。这是目前集中在查的问题。” “我对情况不大了解,”Rene笑着把节奏放慢下来“那科林斯和你那个死了人的帮派本身应该有矛盾,两边都受打击的话,对谁相对会有利?” “科林斯他们,还有一个是Micheal,Harvey刚刚抓了他。”Anton回答。 Rene点头。“那就是说三家可能都在找这个姓郑的?” Anton的表情严峻起来。“是那样,可是你怎么想到林奇有问题?” Rene笑起来,“恩,我只是觉得很多亚洲人长得很像,不是很熟悉的人,即便邻居也不一定认清楚。”看着Anton疑惑的目光,Rene略一犹豫,笑着补充了一句,“我有过一个中国的女朋友,她们姐妹俩常常互换穿戴,把周围人都搞糊涂。我还跟她学过中文。”俩人笑着走进会议室。 Rene曾经在猎鹰这件事已经被快嘴的Roger传扬开来,所以这次开会的时候,场面缓和了很多。 会快开完了,“Rene,有个问题!”Roger忽然笑着在下面高高挥舞起手臂。 “什么?”Rene回过身来,诧异地看到下面几个人期待的看着他。 “你认识哈里森吗?” Rene一愣,不由自主地打量Roger,忽然眼睛一亮“你是哈里的弟弟,小罗依?!” Roger一下子大笑起来。 “嗨,你好!”Rene也笑起来,越过桌子把手伸下来,Roger也站起来,隔了椅子探过身,两人握了手。 “你好!”Roger有点脸红,回身朝大家笑笑,“哈里森加入得晚,没想到你认识!那你后来怎么走了?” Rene犹豫了一下,“大概我觉得自己呆的时间有点多了吧。”他苦笑一下,摆摆手,转身要走了。 “Anton,波士顿的资料到了。”一个圆脸的年轻人这时候走了进来,把几张纸递到Anton手里,这就是Owen了,他是个金发清秀的年轻人,一边递过纸张,一边好奇的抬头看看对面的Rene。 资料是关于波士顿那座被炸掉的仓库的。 仓库是在附近一座医院里上班的一个员工租用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既没有案底,也投了保险。而仓库的所有者在当地一家投资公司上班,也很清白,甚至还不知道仓库被炸掉。他们都有一段时间没到过仓库了,更不知道最近什么人去过,周围的邻居也不清楚。仓库的线索于是也就此断掉了。 意料中的事情,Anton把信封收起来,抬起头。 “等等!嗨,你认识”老虎“吗”前边座位上Roger再次喊住Rene。 Rene站住,一愣,“怎么?” 听到这个绰号,Anton的视线也“刷”地向Rene望去--“老虎”的名字他也听说过,据说此人作风硬朗,尤其善于部署,号称猎鹰当年的“拼命三朗”。猎鹰过去最有名的几次硬仗,都是‘老虎’带人硬碰硬冲开的局面,以至于猎鹰那几年的成绩震动全美,成为东部强攻击和反恐的第一主力。 实际上,Anton知道自己心中一直暗有期待,希望有一天能跟老虎合作而并不单是见见这个人--如果、如果不是……不是让他挠头的一门理论课,他也早就到猎鹰了。 事实是,入鹰队的要求很高,单是报名就要求5年警龄以上,然后还要通过理论考和业务考,比如司法考试、警务考试、枪械考试、驾驶技击等一堆该死的考试,再集训两年,最后通过模拟任务初试和实战复试才能加入--说起来,真是惭愧,就是那堆该死的文化考试,他竟然有一门课始终过不了--奶奶的,特警考什么国际政治经济啊?!想起这个他就郁闷。 “你认识吗?‘老虎’?”Roger又激动地问。 Rene回过头来,“他怎么了?” “他可是颠峰时期有名的人物之一!你跟他共事过吗?” Rene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就算是吧。” “你不喜欢他?”Roger看见Rene的表情,一下子泄了气,坐回椅子上,“他是我哥的朋友。” Rene点点头,“你哥有很多朋友。” “那是!”Roger撇撇嘴,“听说‘老虎’性子很急,是吗?”又期待的问。 Rene苦笑,低声说“急不急,你慢慢就知道了……你们走不走?要下雨了。”他提高了声音。 大家纷纷起身,陆续出门。 等着Anton的Roger和Rene三个人一同走进电梯。Roger终于忍不住又发问了“那,那你在猎鹰呆了多久?应该认识他们不少人吧?” “呆了五年,算集训7年。”Rene说,他看看Anton接着说下去,语气异常平淡,“三年前出来的,在行政部呆了两年,去年到经济部。” 电梯灯“当”的一闪,Anton和Roger先到了,两个人走出去,Anton忍不住回头告别,他终于承认自己正渐渐对这个人产生好感,似乎眼前这个人已经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和难以沟通了。 然而Anton绝对不会想到,还没过三天内,他这份好感就将全面改观,再也无法逆转。 第15章 周末,特勤处与州警在海滨别墅交接毒品案重要污点证人。 州警带证人离开后,Roger和Matthew急于过周末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我们先走,祝你俩过个愉快的周末!”转眼间大厅里就剩下Anton和Rene。 Roger把两个人归纳到一起的祝福显然让Anton感觉有点别扭,回过头,Rene看了他一眼,已经跟他擦身而过走向厅边,轻轻地一盏盏关掉壁灯。 Anton走向门口去穿鞋,Rene恰好从门廊走回,两人再次交错而过,衣料之间轻微的摩擦,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停下来,两人背向而立,很近。 Rene关上了最后一盏灯,刹那间,室内昏暗下来。 黄昏早已降临,透过落地窗看出去,海洋上,波光潋滟。 Anton略一犹豫伸手开门,胳膊已被身边的Rene一把抓住。 “你还走吗?”Rene的声音沙哑。 Anton察觉出声音里的欲望,有点惊异地扭头看去,眼前是Rene灼热的目光,手臂上正感到Rene传导过来的热力。 Anton稍一迟疑,Rene手臂发力猛的往前一带,Anton脚下踉跄一个前冲正砸在Rene肩上,人旋即被抱住,两人纠缠在一起。 犹疑间,Rene的唇已经紧紧压迫上来。Anton感到Rene的舌尖在自己齿间滑过,老练的逗弄吸吮出自己的舌头,无暇多虑腰间已经一阵热流蹿过,反守为攻,Anton手上猛地加了力道,把Rene压到墙上,对着印象里那张好看的嘴重重吮吸上去。Rene粗重地喘息出来,口腔微微张开,回应着他,听任他唇舌粗暴的欺凌,紧贴的身体间Anton察觉出Rene腰间的兴奋。 “妈的,”Anton狠狠骂了一句,他粗暴的摸了Rene一把,手也伸向自己的腰带,然而不容他动作,Rene已经双膝分开跪了下去,拉下了他的拉链。 落日的余晖,把天边涂成了温柔的金黄,窗外的海浪依旧在有节奏的冲刷,那余晖又恋恋不舍地在室内逡巡流连,地板上的两个人,变成了两个剪影。 Anton感受着火热润湿的唇舌包裹了自己挺拔的阳具,他正专心享受着巨大的快感,突然身后手机滴嘟响起,Anton和Rene同时一僵,停住动作。 铃声执著地再度响起,Anton果断的抓住Rene的头发往外一提,退后两步抓起了电话。 “……我这就到。”他收起电话。 回转头,Rene依旧在地板上,靠着墙壁跪坐在自己脚跟上,尴尬地一笑,“你,要走了?” 瞬间,Anton又瞥见Rene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不由心一软“我去拿点东西,半小时。”待看见对面那双眼睛因而亮光一闪,他忍不住又加上句“你洗干净等我!” “靠!”背后传来Rene一句笑着的骂声。 Anton回头瞥了一眼转身出门而去。 他身后,刚才磅礴温柔的夕阳却已经转瞬而逝,家具的轮廓在室内四处显现出班驳和令人狐疑的阴影。 原来,黄昏的光线竟如人的内心,如此诡谲和瞬息万变,难以捕捉。 Anton开车奔向二十公里外的滨海公园,拐弯处,略一停车,一个暗色的身影闪上了车。 “抱歉抱歉,我今天一天都在开会,就是前两天那事,小斯特林奇海上陆上好几个买卖,原本都盯牢的,结果全让他绕开了,肯定是出了内鬼,只是不知道联邦、州警、安全局、海关,出在哪个环节上,妈的现在全天都在查这个,你知道这是今年最大的案子,上面直接交代下来的,要命啊!给你,老同学,这是你要的资料。”那人随手递上一个信封,“我走了。有事随时电话我。”Anton的老同学飞快地下了车。 就在两天前,东北部道上最大的家族斯特林奇家族老大--小斯特林奇到了纽约,在郊外森林密会。而Anton连环杀手7宗没有找到雇主的案子里,起码有五宗跟斯特林奇家族有直接牵连。听到这个消息他只得又动用联邦调查局的老同学了。 这一次,Anton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案子掀个水落石出,要让自己从三年多纠结的噩梦里彻底醒来,不惜任何代价。 Anton果决的抽出了信封里的纸,最上面是一张简单的纸片,写着斯特林奇到纽约后几个大体的路线,很模糊,跟踪组看来写不出更具体的地点,可见对方行事很隐秘。 纸片背后是一摞照片,可以看出怕被人发觉,照片拍得很远,长焦镜头下的人影偶尔有点发虚,动态中显现出周围空间压缩的畸变。Anton看着上面的人影无奈的叹气,他显然不能以一个简单的嫌疑或者好奇为理由调卫星来跟踪。 翻到后来,只有最后几张与众不同,可以看出是从人身上的纽扣摄像机之类拍到的--这么说现场有个卧底,这是Anton的第一个想法。随后他看到一张照片,一幢房子前,前景是小斯特林奇,后边他的贴身保镖和一个人正并肩走上斯特林奇的车。保镖在前面几张照片里出现过,所以他能够认出来;待他把照片凑到眼前,细看另一个人时却不由愣住了,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那件外套和帽子,Anton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Rene。 Anton本能的盖住照片抬头看向周围。 空气里郁结了一天的炽热已经褪去,周围一丛丛黑魆魆的灌木正在海风里摇摆。夜晚突如其来的降临竟然有点冷,Anton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Anton低头再看手里的照片,满脸疑惑,为什么是他呢? Anton调转车头开上来路,刚刚拐过路口,就远远看见,苍茫的夜色里,海滨别墅的门前,一连溜停了四辆漆黑的轿车。 第16章 看见门前陌生的轿车,Anton本能地警觉,没有减速从海滨别墅旁驶了过去。 海滨别墅在夜色里黑魆魆的,只有二层的一角隐约透出灯光。 经过时Anton已然看清,一层的暗影里,十来个保镖分别控制了别墅的要害,从那走动的身形和肩下隐约显出的枪袋,都看出来者不善。 Anton的心向下一沉,每个毛孔都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些人是针对刚刚转移走的污点证人呢?还是另有他图?别墅里的人又怎样了? Anton的汽车兜了一个圈子,静静的停在别墅另一侧不远的礁石背后。他熄了火,摸出枪,小心地打开车门,攀下了海滩。 Anton知道在别墅后面有个小船坞,落潮后从礁石上可以攀上船坞,船坞边看似一片空地,其实下面木栏旁不远就是地下工具间的天窗,它的另一个天窗开在别墅二层的一个大阳台下。 这个房子是特勤处用来提供给证人的秘密住所,之前,对各种来路去路要害都作了仔细的考量。 Anton轻手轻脚攀上了海滩,在船坞边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别墅后面的保镖:一个、两个、侧面还有一个,趁着一个背向自己、一个低头点烟、侧面的刚转过头,Anton已经一个箭步跃出消失在船坞的木栏后。 Anton第二次露头,是在阳台下,他趁着保镖转身的空挡,攀上了阳台,飞快地缩身在高大的窗台背后,握紧手中的枪,贴住墙,探出身去,透过拉了一半的窗帘,向里面看去。 室内空气紧张。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外套,背对着阳台站在那里。 那人身子一动,露出了对面的Rene。 Rene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对着阳台,他面前是一张桌子,背后的门紧紧关着。旁边墙上亮着一盏壁灯。 疑惑间,那个不速之客开口了。即便他不开口,单从这一个背影,Anton已能感觉到那人身上一股强劲逼人的气势。 “我想你现在已经查到他的下落了吧?!”那声音志在必得。 “这是我同事的工作,我还没有问过。”Rene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知道你的人已经抢在前头!我要你毫发无损地把人送回来,你听明白了没有?!”那人居高临下的俯视Rene。 “你这么远兴师动众地来找一个人,”Rene的目光茫然地越过那个人,落在窗外摇动的树影上,“他跟你的关系不一般吧?”他的目光转向那个人。 “没错,郑焕龙是我的人。”那个人的笑声里带着倨傲,“他在我这呆了七年。从我知道他的身世起,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报这个仇,我虽然没有办法消除他的仇恨,但一定会给他买个保险。”他逼视向Rene。 “Sam,北方不是你的地盘,你劳师袭远孤军深入,太危险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拿什么?”那人猛然歪过头来,凶狠地瞪向Rene。“你拿什么跟我这么说话?!” 他这一转头,露出了半个侧脸,Anton暗暗吃惊,这个人的声音虽然凶悍,然而样子却非常端正,棱角分明,样貌醒目,饱满的额头显出气宇不凡。 “Sam,我不是那个意思,从迈阿密到纽约,这一路上有多少人觊觎你南方的生意?再说,纽约人海茫茫,帮派林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抢在他们三大帮派的前头?”Rene缓缓说。 迈阿密?这个人是谁,Anton暗暗猜测。 “Jimmy,”这个人也管Rene叫Jimmy,Anton微微诧异。 那个人慢慢走向Rene,伸手拍在Rene脸上,“十几年没见了,你的样子一点没变啊!”Rene没动,听任他的手落在脸上,“--也还是那么撩人。” “可惜狗穿上衣服也依然是狗--警察?!”他的手渐渐加重,变成两个结实的巴掌打在Rene脸上,“你自己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 Anton看到Rene咬牙忍住疼痛,看着桌面没动。 “你怎么跟他们解释过去的?卧底还是什么?你我都清楚在达拉斯那条街上你是做什么的。你敢说吗?!”他继续说下去。 “在那以前呢?”那个人戏谑等看着Rene,“有多少人上过你?!” “Jimmy,你一直不过是个个渣滓。”他凑近了Rene的脸。 窗外,Anton注视着室内。 那人捏住Rene的下巴,抬起Rene的脸,“你曾经为了三十万块钱出卖我,呃?有多少人建议我做了你?我放过你了,Jimmy。” Rene低垂下头没有说话。不速之客的手抓起Rene的头发,强迫Rene抬起头,“不过我知道你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啊?!希金斯不好伺候吧?听说你被玩得很惨啊。”他阴郁地戏谑道。 Rene不敢正视线那人的目光,低垂下视线。 “Jimmy,你又是怎么取悦那个联邦警官的?!”那人的手指抚过Rene的脸面颊,“让他给了今天的身份?让你现在能像个人似的坐在这里?!” Rene闭上了眼睛,脸上的颤动显出内心的波动。 “Jimmy,我再说一遍,”那个人凑近Rene耳畔,气息落在Rene脸上,“郑焕龙是我的人,你曾经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他了,不是你。”他啪的甩开Rene。转过身来,看向窗外。 Anton不及他转身,早已经缩身窗下。 “你的同事似乎都很能干啊,他们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那个人转回身,“Jimmy,你听好了,如果阿龙落到警察手里,或者他出了什么意外,即便是少根汗毛,我都不会再放过你。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叫你从你现在那栋楼里滚出去--从哪来回哪去,你会死的很难看。” “Sam,人我会交给你,”Rene终于开口了,声音微微颤抖,“有消息我也会提前通知你。你还要什么?”他注视窗外的视线已经模糊。 “害怕了,是吗?”那人再次凑近Rene,露出了笑容,声音亲昵却充满恫吓,“那你就主动点,像你在床上惯常那样,”他盯着Rene看了半晌,唰的站起身,向门走去,“你最好能够办到,不要让我再来找你。再需要你做什么,我到时会告诉你。” 不速之客转眼离去了,屋子里只剩下Rene,坐在半明半暗的灯影里,一动不动。 眨眼的工夫,楼下传来汽车离开的声音,Anton知道别墅里那些不善的黑影们,都已经缩进门前那一溜汽车驶远了。 “Anton,”Anton听见房间里的招呼,“你进来吧。” Anton跨过窗台。 Rene努力微笑抬头看过去,想宽慰Anton疑惑,可是却迎上一张冰锋般的脸。 “--你在做交易?!” Rene看见Anton决绝的神情,一下子愣住,一时无语。 “你知不知道凯文是怎么死的?!”那是前天,为了郑焕龙在几个重点街区作了地毯搜查,结果遇到炸弹埋伏,死了一个警察。 “我他妈的最恨的就是叛徒!”Anton“啪”的一拳砸在桌上,目光愤怒又伤心,一瞬间,他想起了那张照片,“你跟斯特林奇有什么关系?”斯特林奇,提到这个名字,Yong的死,一个个同事的死,再次出现在眼前,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和这个名字有可怕的联系,“--你还出卖过谁?!” “……”听到这个名字,Rene吃惊地看着他,再次愣住,说不出话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警察。”Anton如梦初醒,“你是他们的人……你说过多少谎?!他说的是事实吗?!”他愤怒的质问Rene。 “什么?” “你就那么怕从你的位子上离开?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Anton伤心欲绝。 “Anton,从我进了那个门,我就没指望过会太太平平的从那栋楼离开!”Rene斩钉截铁,“还有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不管因为什么事情,我从21层掉下去,一定不是我自己跳的!” “那就是事实了?!”Anton的目光冷若寒冰。 “……”Rene一下子呆住,摇摇头“你可以怀疑我的过去、朋友、能力,但Anton,我是有原则的,也有底线……” “原则?!底线?!”Anton听见这话,不由轻蔑的笑出来,“你有底线?!Rene,你可以伪装、说谎,每天坐在那里发号施令,但是,有一件事情你没法说谎,”Anton的目光愤怒中夹杂着轻蔑,“Jimmy,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他妈的有个什么样的底线,我在第一天上你的时候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Rene还激动地想解释下去,听到这话,像被噎住一样,呆在那里,看着Anton,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妈的!”Anton转身离去,丢下Rene一个人坐在那里。 第二天清晨,Anton醒来,Rene的房间敞着门,早已人去屋空。 第一卷帮派之仇 第17章 清晨,Anton醒来,别墅外是火红的朝阳。 床边,电子日历“啪”的一声又翻开了新的一天,提醒着Anton这个特别的日子:13日,星期四。 9:00钟,连环杀手案将在州联邦法庭开庭。 Anton皱皱眉,抓起睡衣走进了洗手间,惊醒了床上的另一个人,他微微一动,睁开了一双柔和但警觉的大眼睛,看了看身边。 在他周围,凌乱的床上,还微微显出昨夜淫蘼的气息。 镜子前,Anton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蓝黑的西装、一尘不染的衬衫,卷曲的头发,高高的额头,挺括的鼻梁、深邃坚定鹰隼样的眼睛--三年了,一切即将作出结论也可以化为乌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更加坚定,竖起衣领,刚要回身抓领带,一双手已经环上了脖子,给他系上了领带,扭转头,Will正注视着他。 “will,谢谢!”Anton点点头,“走吧!”说完,他不顾背后注视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事实上,他很庆幸昨天will的电话,一夜的放纵,让他暂时忘了今天将要面对的一切。 清晨的空气,透彻清冽,才刚过8点,双子星座楼下警车已经穿梭忙碌。 Anton的车刚拐过来,忽然一辆车飞快斜刺里穿出,一下子切在他的车头前。 “妈的!”Anton骂出来,那车里人已经跳下车三步两步向他的车奔来。 开车的是Rene。 Rene开车一向沉稳,今天却一反常态,不等车停稳他已经三步两步奔到Anton车前,“呼”地拉开了车门:“Anton,我打了一早晨电话,你手机座机全都打不通!”他声音严厉神情冷峻,末了看见旁边坐位上的will,只是瞥了一眼,继续接下去,“奥尼越狱了!” 什么?! “今天早晨六点,从州监狱出来途中,”Rene点点头,“我给你加派了两个人手,这几天作你的助手,9点钟18层会议室参加紧急会!”他指指腕上的表,目光凛冽,“你现在就可以上来,马上上来!”乒的关上车门,Rene转身奔回自己车里。 Anton再抬头看去,Rene的车已经跟上前面局长的车,驶向地库。 “我给你加派了两个人手,这几天作你的助手,”Anton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给你派了两个保镖,保证你的安全。他看了一眼will没有说话,开向警官们的地上停车区。 18层的小会议室,Anton还是第一次来,屋子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大部分脸都很生,见到他进来,先是一愣,“兰普顿!”继而一个四十来岁长相严厉的瘦高个子先伸出了手,自我介绍,“奥尼专案组负责人。”又给他介绍周围几个,有联邦调查局的两个警官、一个律师、州总局专案组的两个侦探、还有一个是今天预备出庭的检察官,Anton认了出来。最后墙角还立着两个大块头的侦探,兰普顿没有介绍。 兰普顿神情严厉的打量着他,Anton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你是Anton?一直追踪奥尼的警官?” Anton点头,注意到兰普顿跟身边一个侦探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对奥尼应该了解不少吧?” “我跟了他三年,十三个州,了解依然有限。”Anton不卑不亢,那两个侦探的语气和眼神让他火气暗暗上撞。 身后门轻轻一响,Anton回头瞥了一眼,是Rene,他没有声息地在后排贴着墙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注视着前面这些人。 Anton明白了,想想自己周末撞见了不该见到场面,说了不该说的话,“妈的!”这个人要整自己了。 第18章 那还是从海滨别墅回来的第二天,Anton就调出了那个不速之客的档案。 迈阿密,Sam,能是谁呢?清晨驾车回城的路上,Anton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办公室里,Anton在资料库里敲进“迈阿密”和字母“S”,在一串长长的名单里搜寻着。 “西蒙斯!”蓦的,一个似乎是传说中的名字进入视线,几乎是依靠直觉,他立即双击打开了档案材料,昨夜那个不速之客的照片顷刻出现在眼前的屏幕上。 西蒙斯,44岁,是东南部黑道的老大,坐镇佐治亚和佛罗里达几个洲,因为佛罗里达和迈阿密的重要位置而声势显赫。 Anton浏览着西蒙斯的资料--走私、军火、毒品,佛罗里达地处大西洋和墨西哥湾要冲,离古巴很近,再加上岛屿纵横,天然就是走私贩子的藏污纳垢之所,而西蒙斯多年来能坐镇佛罗里达,手段可想而知!他看着资料,越看越怒不可遏,这个人最好不要犯到纽约来,否则只要有把柄他一定抓他!这样的社会败类,危害一方,却能屡次安然无恙,作为警察,是该对社会有个交代的,否则,就是对法律和正义两个字的践踏。 Anton又注意留心跟亚裔、跟郑焕龙案子有可能的线索,然而几乎没有。 “十几年没见了”,想起那天晚上的话,Anton再查西蒙斯十几年前的资料,意外的是,西蒙斯是佛罗里达人,然而,却是在中部达拉斯开始起家,十四年前回到佛罗里达,接手生意,十四间迅速崛起,成为东南地区的老大。 达拉斯,这么说,至少十四年以前Rene是在达拉斯,Rene也是达拉斯人吗?不像啊。 十四年前,Rene多大?至多20出头--Anton不由自主的想到了Rene身上。 可是斯特林奇呢?斯特林奇是五大湖、芝加哥等地的老大,一南一北,又是怎么搭上关系的呢? Anton越想越纳闷。见鬼了!他意识到自己是在琢磨一个人的过去,这Rene是不是达拉斯人跟自己、跟自己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关掉档案,打电话叫来了Roger。 随后,Anton叫Roger布置警力,开始查西蒙斯。Roger惊异地扬了扬眉毛,没有问为什么,就去办了。 如果Rene一直跟黑道有勾结的话,或者他是哪一边渗透进来的内鬼的话--Anton想--那他以后的日子就有得受了,或者也许,他就得预备跟这个人斗到底了--如果东部的治安和同事的性命因为这个人的出卖而再度成为筹码的话。 思绪回到会议室,Rene进来坐下,出乎意料,兰普顿看了一眼Anton的身后,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开始介绍案情,Anton这才知道早晨发生的情况:6点钟,奥尼从州监狱被提出来,送进封闭押送车,要走1号公路武装押解到法庭,然而就在1号公路一段山坡前出了状况,被几辆车围攻,围攻车辆里有一辆改装装甲车,结果四辆警车全成了废铁,13名警察9死4伤,情状极其恶劣。而此前奥尼的拘押地点和此次押送全部是绝密的。 接下来,兰普顿开始分析奥尼以前的资料和案情,桌子上摞着厚厚的案卷,兰普顿不时地问Anton一些以前案件的情况,几个侦探也偶尔提出问题。背后,Rene一直坐在墙边没有说过一句话。 Anton听着情况,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暗吃惊:奥尼以前是单打独斗的杀手,顶多有一两个副手,为什么这次有人出这么大力量来保他?这跟斯特林奇几天前到纽约又有没有关系呢?然而不管Rene在不在场,这些私下的怀疑,他是都不会提出来的,兰普顿,谁知道兰普顿是什么路子呢? “听说你去过监狱?!嗯?!你对这个案子的兴趣特别大啊?!你昨晚在哪?!”兰普顿忽然转回头,虎视眈眈的立在面前,质问Anton。快11点了,整整分析了一个上午,Anton已经口干舌头燥。 “兰普顿,”身后传来了Rene的声音,一如既往,很轻,“Lee警官昨晚在特勤处别墅准备今天的出庭陈述。” “你不是每天都关机吧?!”兰普顿依然盯着Anton。 Rene走了过来,“得了,兰普顿警官,Lee警官的充电器在办公室,很正常。”他拍拍兰普顿的胳臂。 兰普顿斜着眼睛看了Rene,没有说下去。 “Lee,这两位是斯蒂夫和欧文,”他指指远处两个兰普顿没有作介绍的侦探,“这几天作你的助手。兰普顿,咱们先休息一会,13层一起吃个工作餐吧,然后回来继续讨论,下午Lee也归你,不过不要太晚,四点后Lee还要参加军火案的会,他可是特勤处的主力,你可别他累坏了!”Rene拉着兰普顿吃饭去了。 几天紧张地忙碌再度过去,杀手迟迟没有动静,据情报已经出了州境,除了跟着劫狱留下的线索继续盯下去,别无他法。看看Anton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迹象,两个保镖也撤走了。郑焕龙的案子,Roger布置了警力,一直处于严密监视中。 晚上,Will又打来了电话,Anton想想,答应了,换了身衣服出了门。这还是两个多月来,Anton第一次有时间去夜店俱乐部。 第19章 还是那家最有名的俱乐部,进去时音乐正猛,人头攒动,烟雾缭绕,今天的人似乎格外多。Anton要了杯酒,在防火通道边较安静的一带拣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上次他就是在这里遇见Rene的,想到这里,伴随着强劲的音乐,看看周围的灯红酒绿,他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又燥热起来,他撇撇嘴,向周围打量开去。 无意间,对面人丛里,他看见了Alex,随即瞥见一个埋在Alex肩膀边的头,不用抬起他也知道是Rene,他愣了个神,心里一跳,旋即要转过头去,可是未即他转头,Rene抬头了。 似乎是对视线很敏感,Rene抬头正好也看见了他,也愣了。 Anton本想挪开视线,这会儿索性开始放肆地打量,打量Rene那件黑色带亮片的上衣,打量他那截脖颈,目光严厉又鄙夷。 Rene无力地看着他,有那么一两秒钟,再度低下了头。 应该说,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张脸也依然很吸引人。妈的,Anton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 即便低下头,Rene也能感觉到对面鞭子一样的目光,犹豫了一会,Rene终于转头向Alex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起身要走。 Anton哼了一声,索性走了过去,故意要给Rene一个难堪。 未及站起,Rene肩头上已经感觉到一只手重重的分量,又把他压回座位上,“你对兼职还真是忠于职守。”Anton挖苦道。 Rene看了眼Anton,没说话,僵直着又坐了回去,旁边Alex察觉到状况,歪头看了过来,笑着打招呼:“嗨!”又问Rene,“Jimmy,你朋友?” “恩,”Rene点点头,“Anton。”他没有看俩人,也没有介绍Alex,木然地看着前面。 “你好!我是Alex。”Alex隔着Rene朝Anton微笑。 “朋友?啊,是吗?”Anton没有理Alex,在Rene耳畔低声说,手玩味地压在Rene的肩上也向前看去,手下,能感觉出Rene绷紧的肌肉。 Alex疑惑地看了看俩人,也向前看去。 舞台上一个人在跳脱衣舞,那人似很火很有名,且每周只跳一次,想起这个,Anton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人。那舞极富煽动力,叫人血脉贲张,周围的人都在专注地看着台上,不停呼号和伸出手臂响应着。 终于,曲止舞歇,乐曲停歇的瞬间,周围的喧哗一下子爆发出来,围在台前的人群也四散开来。 只有这三个人依然依没动,半晌,旁边Alex评判似地吐了一句:“没有你跳得好。” Anton感觉到身边Rene一怔,可是Alex已经继续说下去,“你还记得你到”港口“时跳过几次舞吗?” Rene点点头,语气平淡,“记得。” “我也一直记得。”Alex点点头,“我再没看跳那么好的,”他笑起来,继而说,“十几年了,你好象再没跳过吧?” 十几年?Anton心里一动,难道是在达拉斯?装作随意地问道,“达拉斯吗?” Rene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Alex接了过来,“你知道那?”他诧异的看看Rene,兴奋起来:“不是吧?这是你BF吗?联邦调查局那个?”于是隔着Rene歪过头打量Anton,“不对啊!我看着……” “Alex!”Rene喝住了Alex。 “Anton,我跟Alex认识十几年了,我们是在达拉斯认识的,那时候我们在一个俱乐部干活,”他说得飞快,第一次正视Anton,却看得大有深意,一边制止似地摇摇头,“后来我来纽约,我们在这里又再度遇到。” Anton明白Rene那神情的意思是不想自己说出他是警察,不禁一声冷笑,挖苦道,“干活?干什么活?你兼职的地方还真不少!” Rene再次注视着Anton,摇摇头,“Anton,Alex是个很好的人,他那个时候待我很好。”他的右手抓住了Alex的手。Anton看出Rene眼睛里的心疼,已经带出丝丝缕缕地哀求。 Alex纳闷地探过头来,看着两个人。 “Anton!”忽然身后有人拍Anton的肩膀。 Anton回头,Will正站在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你……”扭头Will看见了Rene,一愣。 Rene已经十分尴尬,只有死死撑住面子,装做不认识,“你的朋友?Alex,我们走。”拉起Alex要溜走。 “哎,哎……”Alex被他一拉,一个趔趄,一边回头向Anton和Will看去。 “Alex?”Will抬头望去,十分纳闷,“那个呢?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20章 第二天,Anton收到了联邦调查局同学送来的资料。 Rene的档案,Anton是看不到的,托内务部的同学查,也只能看到简单的履历,而卧底阶段,则完全被锁了,他的同学说只知道身份号和名字叫JimmyPerry--一个陌生的姓。 Anton问“全看不到吗?” 结果内务部的同学却在电话里告诉他,“解不开,你要那个人是联邦调查局锁的,日期是8年前,8年没开过,日期,恩,好象是那人档案进猎鹰前。” 于是Anton只得又找自己联邦调查局的同学。好在这个同学级别比较高,又托了档案处,总算给Anton弄了出来。 然而,读到那份档案,Anton还是呆住了。 眼前的人叫JimmyPerry,出生在中西部的一个小镇上,6岁时父亲去世,11岁时母亲去世,从此这个人就开始混,14岁前就开始经常出入管教所,经过了无数次的“轻微处理”、“未成年人拘留”、最后被送到青少年改造中心,17岁终于如愿以偿依照地所在州法律,按照成年人量刑被判刑3年;2年后出来,不到一年再次犯罪,进去三年;最后一次还有个转狱记录,这次服刑的最后三个月竟然是在西部的诺斯监狱度过的,那是全美最令人恐怖的重罪犯监狱,被传得十分恐怖,条件十分混乱和严酷。想想Jimmy那样子,他没法想象,他是靠什么一次次从那些地方熬出来的。 然后不到22岁,这个人的消费记录第一次出现在达拉斯,那应该是他第二次判刑转狱和出狱后。显然,这人学聪明了,知道换个新地方重头开始混了。到达拉斯之后,只有几次短暂的拘留,档案就结束了。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到36岁,只比Anton自己小两岁多。 Anton看那些案底,基本上是个不良记录的案例教材,数次盗窃、抢劫、参与走私、涉嫌贩毒、有伤风化,甚至还有一次强奸。第一次判刑是因为吸食、贩卖和诱惑未成年人吸毒,第二次竟然是强奸幼童和参与杀人,这罪名让Anton十分反胃。 一个下午的工夫,从头看到尾,这份档案让他十分反感.Anton简直不敢自己的眼睛,眼前资料上的是一个陌生人。Anton再看看那照片,是Jimmy,没有错,虽然年轻,但是他。 他不由一句句地想起那天西蒙斯的话: --可惜狗穿上衣服也依然是狗! --你自己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 --在那以前呢?有多少人上过你?! --Jimmy,你一直不过是个渣滓。 至少那个Sam这点是说对了。 这不像是个卧底的档案,他仔细搜索也看不出对某个地区和帮派的针对性。 没有错,这个人不是警察,至少在档案被锁起来的这个部分不是。他甚至有几分不愿意相信,但他又没法不相信,它太真实了,最后甚至还有现场的照片。 “Jimmy,你又是怎么取悦那个联邦警官的?!让他给了你今天的身份?让你现在能像个人似的坐在这里?!”Anton想起那个Sam说的话,看看档案,签封的人叫莱恩,应该是个联邦调查局的负责人,那么说,这就是他那个所谓的联邦调查局的“BF”吗?他脑袋浮现出一个白发秃顶、大腹便便、样子有点庸俗猥琐的中年人。可能,档案里这个人会勾引他,得心应手,或者任何其他手段。Anton叹口气,不由自主地揉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可是头脑里浮现的,竟然是床上一具呻吟扭动的肉体。 那么这一切,和斯特林奇又有什么关系呢? “Anton!Anton!”门乒地一声被撞开,Roger高喊着冲进来,“郑焕龙抓到了!” 第21章 三小时前,海上有船只突然爆炸,紧随其后发生海上枪击火并事件,火并在纽约第二大帮派和一伙亚洲人之间进行,郑焕龙是在跳船扭伤脚后落水,被人控制住的,随后,被办案警察发现好象是特勤处一直在找的郑焕龙,人现在临时关在拘留室,等待确认。 Anton和Roger直奔拘留室,他们本来已经派人盯了这伙亚洲人,但是,不想,到海上时被甩掉了,等到发现发生爆炸赶到现场,火拼已近尾声。 Anton人还没到拘留室,已经听见喧哗。 拘留室内几个人剑拔弩张地围着一个人,旁边地上跪了一个,捂着肚子,其他几个把另一个人围在了中间,正比比划划却不敢上前,警察已经持警棍到了门前。 那几个人都是一身皮装,满脸蛮横,是本地另一帮派的混混。而中间围着的那个人,衣服还湿着,现出了一身肌肉结实健美修长的身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浑身散发着野性的气息,那张东方的脸孔棱角分明,虽然人被围着,目光却是十分傲慢不逊,显出一股危险的魅力。 这还是Anton第一次见到郑焕龙本人,不由也一惊,心里暗自赞叹。 “怎么回事?”身后传来问话,Rene到了。 Rene走上前,瞥一眼郑焕龙也略感惊异,点点头,“把他带一号讯问室吧。”说完,转身走了。 讯问室,郑焕龙的手上被上了铐,Anton组几个警官抓着就要动粗,Rene刚好拿着一杯水走了进来,“长官!”三个围着郑焕龙的警官停下了手。 “给他找身衣服”,Rene吩咐,“放开他。” 几个人放开了郑焕龙,然而郑焕龙却丝毫不屑,目光顷刻间朝Rene这边桀骜一斜。 Rene:“郑,你最好合作一点,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他又转回身,“把他解开吧。”旁边有人上去给郑焕龙解了铐。 Rene走上前,把水放在桌子边,“你喝点水,先休息一下。”转回身,对几个警官说“给他半小时,休息一下,我们先出去。” 经过Anton和Roger时,Rene低低说了句,“让他呆会,你们再审吧。”走出半步,又回转头,“叫你的人,别对他动粗。Roger,拘留室那边给他换个单间。” 一天的审讯,郑焕龙一个字都没有讲过。 第二天上午,Anton正在参加联环杀手会议,最新情报得知杀手奥尼可能潜藏大西洋城,会没开完,Anton接到Roger电话,郑焕龙被律师保释了。 车库里,Anton拦住Rene车时,Rene手里拿着手机刚刚收线,Anton闪身上了车。 “你通风报信!” “Anton,我现在有急事,我们明天晚上再谈,行吗?”Rene示意Anton下车。 “现在!” Rene的手机已经再度叫起,Rene看了他一眼,抓起话筒,“我马上到。” “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是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在车里谈。” Rene盯了眼Anton,发动了汽车。 海边,几支枪指着两个人。 “好啊好!你终于到啦!”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Anton大吃一惊,郑焕龙!未及动作,枪已经顶上额头,Anton马上回头逼视向Rene。 “没有想到是我约你吧?”郑焕龙站在礁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俩人,“怎么,还找了个保镖吗?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 “郑,你怎么还在纽约?你现在应该在去佛罗里达的路上。” “哈哈哈哈!”郑焕龙仰天大笑,“警察大人,你希望我尽早走,天下太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就现在,我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时候,就是纽约第二大帮派那老头子咽气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晚间新闻。”他扬扬手里的电话。 “郑焕龙,你不要以为你杀了他们老大,事情就会结束,他们的小弟、孩子,都会找你报复,还有科林斯,你借科林斯的货作交易,他们一样要找你算帐,还有纽约那几大帮派,都不会置之不理,都会想办法拿你作跟科林斯交易的筹码。你在纽约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你正在挑起纽约黑道的事端!”不是你,是Sam,Rene心理清楚,所有的矛头,最后都要指向Sam,他多呆一天,就给Sam带来多一分危险。 “孩子?!十五年前,我多大?!我才十四岁,他们也要赶尽杀绝!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郑焕龙面色一沉。 Anton震惊,“郑焕龙!你还要干什么?!”他刚一出口,几支枪又顶了上来。 Rene看了看他,又转对郑焕龙,“我真该让你在里面一直呆下去。” “哈--哈!”郑焕龙笑起来,“你装摸作样,只是想讨好Sam罢了!啊?!你还是贼心不死,是吗?!” “你这么干,Sam清楚吗?” “Sam?是你叫的吗?!”郑焕龙面色一狞,大步走上近前,手中的枪呼地顶在Rene头上,凝视着他。 “他在找你。”Rene平静地说。 郑焕龙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等了十几年,就是为了今天!当年那老头子不过是因为一批货就灭了”龙印“。我们家十几个人,我妈妈,我姐姐,他们有什么错?!现在机会难得,新帮派风声水起,老头子两个儿子兄弟阋墙,我能活到今天,就是要等到他也尝尝这个滋味。” 两人不错眼珠地对视着,“我为了出来做这件事,已经跟Sam撇清关系了,我不会像你,害得他只能奔走异乡。”他瞪视着Rene,目光叫人心惊肉跳,“哈--哈--哈--哈!”半晌,郑焕龙忽然仰天大笑,“知道我为什么还在纽约吗?除了亲眼看着那老头子死,,我还有点小事要处理,”他盯着Rene,忽然一伸手捏住Rene的下巴“我一直都想看看--”他的目光奚落地打量着Rene,“可是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货色!” “--你是个警察,啊?应该也挺能打,好啊,我给你个机会!”他忽然放下了枪,“我们单挑,让我看看当年他看上你什么?!”说完,一道犀利的目光已经逼向Rene。 “不用打。”Rene冷淡地摇摇头,“我打不过你。” Rene自己心知肚明,从看见郑焕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输了。眼前这个人,年轻、浑身上下锋芒毕现、野性十足,如果自己是Sam,也会喜欢上他。 郑焕龙略一诧异。 “还有,Sam也从来没有看上过我,你可以放心。”Rene说。 “Sam?!说了这不是你叫的!”郑焕龙一巴掌撸过来,Rene头给打得猛地歪到一边,血从鼻腔里流出来。 “出招吧!”郑焕龙对面站定伸手招呼。 Rene握住了拳。郑焕龙一脚飞起,Rene左拳档开。郑焕龙雷霆千均第二脚已经反方向扫来,Rene侧身躲过,紧跟着郑焕龙一记泰拳已经直奔面门。 Anton从背后看见Rene肌肉已经绷紧,但是转瞬又松懈下来。 一瞬间地见招拆招间,Rene动作一缓,这一拳已经呼啸地扫过Rene面颊,紧跟着下一拳重重地击在Rene腹部,Rene弯腰,郑焕龙已经欺身上来,抓住了他,眨眼之间拳脚重重地落在Rene身上。 Anton要动,却被几把枪又顶回来,这边拳脚交加间,几个人把他绑在了树上。 越过枪口,Anton看过去,Rene护住要害没有再还手。 终于,郑焕龙停下来,蹲下身去,抓着头发揪起地上的Rene,他看着血在Rene脸上流下,人在手中喘息,讥讽地一笑,“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你贱得我都不愿意上你!他怎么会看上你?!” Rene看着他,半晌,吐出几个字,“赶快回佛罗里达,Sam一直在找你。” “妈的!”郑焕龙一下子恼恨起来,挥胳膊一把撸过去,松手把Rene丢在地上,站起身来,末了重重踢在Rene两腿之间。Rene猛地弓起身子。郑焕龙后退两步,一个示意,身边几个人一拥而上,他自己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一个匪徒枪柄一横扫在Anton头上。Anton一阵眩晕,血从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 第22章 夜晚,嘈杂喧闹的pub里,Will起身到外面接电话,Anton坐在座位上。 通道边,Rene正从洗手间走回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伤痕,在夜色里更加醒目。 一个壮汉挡住了他的路,“嗨,宝贝!”他的个子跟Rene差不多,也许没有Rene高,但比Rene粗了一大圈,伸手摸向Rene的脸。 Rene略一皱眉,偏头躲过,要向旁边绕去,那壮汉却已经逼上前来。 Anton坐在座位上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Rene没说话,低头后退,不想刚好撞到身后另一个大块头身上,那个人回转头,看见Rene,咧嘴一笑,顺势一把揽住Rene,人靠了上来,另一只手放肆地捏他的臀部,“小子,今儿想你哥哥了?”舌头已经伸向Rene脖子。 前面的人也已经靠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把Rene逼到了角落。 Rene木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只不过是多次遇到的场面的重复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少年了?从哪里开始的?家?还是什么地方?那个字眼已经模糊,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这种纠缠,总是围绕着他,让他再也无处躲藏,他印象里,周围总是乱糟糟的,全是声音、全是目光,谴责的、欲火中烧的……每一次,都能感到心里的伤反反复复地被撕裂。他宁可忘记,忘记眼前这一切。 “操!”可是他一瞬间忧郁的目光却像火,一下子点着了对面两个人的欲望,两人一起扑了上来。 Rene今天不想打架,他无力地退缩,到再也无处可退,他闭上了眼睛。 自己是个警察,可是三天前差点被一伙暴徒轮暴,惹得海滨警察赶了过来,最后还被人用枪指着头要挟住警察,顺顺当当地坐着汽艇离开--已经够丢人的了!或许他可以避免那场面,但对手是郑焕龙,他不想,也不能采取什么行动。 “嗨!”有人走到跟前,“汤哥!” Rene睁开眼睛,是Alex,他抓着一个人的手,“汤哥来了,我陪你吧!” “Alex,你走开!”一个说。 “汤哥,这个是我朋友,他不在这做。” “不在这做?那他妈的到这个场子来干什么?我盯他好久了。” “他来找我。汤哥,还是我陪你吧,别您再这叫他,让昆汀他们看见不好。”昆汀是这个场子的老大,每个场子有自己的鸭子。 “操,Alex,你告诉他,我今天看上他了,呆会儿一起走,连你一起,总可以了吧?”汤哥斜睨一眼Alex,暧昧一笑,伸手捏了一把Alex的肩膀。 “我跟他商量一下。”Alex犹疑地看向Rene。 一瞬间,Rene跟Alex的目光缠绕在一起,如同多少年前一样,两个人展开了一场无声地对话,那种熟悉地感觉又渐渐涌起:“去吗?”“别……”“这个人不好惹……” 最后Rene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去不了!”他开口了。 “我看你就是欠揍,怎么,非要揍你才兴奋是吗?!”一个大块头一下又蹿了上来。 “放开他。”有人在眼前说。 “操,又来一个争食儿的。” “怎么,也想一起玩他?!” 两人话音未落,那人已经猛地一拳飞向那个汤哥的胃部,接着膝盖狠狠顶了上去,动作无声无息,干净利落,汤哥已经跪在了地上。 --是Anton。 他冷冷地看着另一个人。那个人一只手还在Rene的身上,他瞪着Anton,两人对视了半晌,终于,那个人做作地笑了笑,挥挥手,“得了!他今天归你……要是你不怕昆汀的话……”他嘟哝着最后一句,后退着走开了。 “你也滚!”Anton狠狠地踢了地上那个人一脚。那个人艰难地爬起来也踉跄着走了。 Anton看着两人走远,回过头来。 Rene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走向了桌子。 Alex则满脸兴奋!“哈!谢谢你!请你喝一杯?”Anton看了俩人一眼,摇摇头,也走了。 Alex到Rene身边坐下,“好了,没事了!你那朋友可真厉害!” Rene没有开口,Alex自言自语说下去,“今天是没事,不过以后还是会有麻烦。” 他喝了口酒,看看Rene,“要不,我还是带你见见昆汀吧!” Rene摆摆手,“不要。” “起码在这有人看着,能少点麻烦。” “不要。” Alex低头想了想,“也是,当初咱们在‘港口’不也这么想的,结果还不是让希金斯……”他看看Rene脸上的伤,止住了嘴,“……这不是你BF打得吧?!” Rene摇摇头。 Alex伸手摸摸Rene的脸,“看着不像。你不是又碰见一个希金斯吧?” Rene摇摇头,挣脱Alex的手,半晌,“麻烦哪都有,走哪也躲不开的。”Rene呆呆地说。 “你今天怎么了?”Alex疑惑地看看Rene。 “什么?” “你情绪有点不对。” Rene看着桌子不再说话。 “哎,你是不是喜欢他?”Alex肩膀靠了过来,狡黠地一笑。 “谁?” “刚才那个,挺帅!你喜欢他吧?” 喜欢? Rene一脸迷茫,沉思了片刻,“他那里很大,坐上去爽死了。”他自嘲地一笑。 Alex也笑起来,“哎,喜欢就去追!我觉得他也喜欢你!” Rene一愣,诧异地看看他,“是吗?!” “真的!去追!”Alex朝门口示意。 “真的?那我真去了?!”Rene作势。 “去!拿出你的功夫迷死他!”Alex一脚踹过来。Rene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起身出去了身后,Alex也拿起酒杯走向对面一个他抛了半天眉眼的客人。 第23章 Pub门前,刚刚下过雨,空气分外清新,夜色掩盖了街道的污浊,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映出门廊上五彩的霓虹,喧闹的音乐被挡在了门里,若隐若现。 门口,Will和Anton刚刚分手,“妈的,今天又泡汤了!哥,我那一片儿又有情况,老板传我了。” Anton点点头,“你去吧,小心点。”Anton知道,“老板”是Will的上司,他转身走向路口,预备回家了。 “Anton!”Rene出来,喊住了Anton,“你上次不是要跟我谈谈?” 还是附近那幢老楼,顶层那间房子。 “Anton!”Anton坐在椅子上,Rene踱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那天晚上来找我的人,叫西蒙斯,他是佛罗里达和东南部的老大。”他蹲在了Anton面前,“如果郑焕龙留在纽约,不管是在我们手里还是被任何一方逮到,这几大帮派之间、南部和纽约本地帮派之间,都避免不了一场血战,到那时候,恐怕就是我们动用再多的警力,也避免不了会死更多的人。” “Anton,你我都应该清楚,你追求的正义,不该是简单地惩恶扬善,也该是一种制衡,是吗?至少把暴力和伤害减低到最少,有时即使放弃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是吗?” Anton平静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微笑,“还有呢?” Rene看见Anton露出微笑,也笑起来。 Anton看着Rene的笑容,一瞬间像阳光一样展开在那张一见到底的脸上,一如他夜色里的魅惑一般,让人无法抗拒,不由地内心一阵寒凉。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一个曾经赤裸着在他面前彻底打开自己的人,可以用这样坦然的表情来叙述深不见底的谎言。那阳光般地笑容一瞬间仿佛让他落进深不可测的冰窟。 “你知道,我以前做过卧底,”Rene察看着Anton的神色,继续说下去,“那是在达拉斯。有一段时间,我在一个叫”港口“的pub,你听过这名字了。”他再度朝Anton展颜一笑,“那时候,Alex在那儿上班,他那时很火,帮了我很多忙,也替我挡了很多麻烦。”他耸耸肩,“你知道,就是那样,在那种地方。后来在那儿又碰到西蒙斯,基本上就是这样。” “还有呢?” “还有?还有……”Rene蹲在Anton的面前,抬头注视Anton。 Anton坐在他面前,那么近,身上散发出自己特有的男性味道,混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周围如此简陋的房子里,越发让人心猿意马。 一瞬间Rene看见Anton玩味似的笑容,心里不禁怦然一动,他跪在了Anton两腿间,滚烫的唇落在Anton手上。 “还有……”Rene的吻,从Anton的指尖开始,慢慢向上,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絮语,唇和舌在Anton的皮肤上炽热地来回蠕动,润湿的舌填满了Anton的指间,“Anton,在这里……我们何不忘记那一切呢,忘记单位……案子……”他的手悄然摸到了Anton两腿之间,嚅嗫般耳语,“就在这儿,只有我们俩……”他抬起头,看着Anton。 Anton抽出了手,继而手指轻轻划过Rene的面颊,他审慎地打量着Rene。 “就这些?”Anton问,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吃了一惊。 Rene舔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声音充满诱惑,“Anton……你想怎么玩都行……”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俯下身去。 Anton低头看着他,手指落在他面颊边,“那多瑞安呢?”他的声音很轻,也像絮语一般飘过去。 可是这话却像惊雷一般响在Rene耳畔。 --多瑞安是Rene档案里的受害男孩。 Anton低头看见Rene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你查我。” 空气里氤氲的暧昧一下子四散开来,剩下一片死寂。 “还有到诺斯你要办什么案子?还有希金斯呢?”Anton继续轻描淡写的语气,“或者你告诉我那都是假的。那么你原本又是谁?!” Rene脸上没了任何表情,他只是僵在那里,看不出任何吃惊或是失望,只是好象这个世界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 “是真的。”半晌,他说,起身要走,忽然又转回身,脸上显出了凛然的冷笑,“你说得没错,那些都是真的,我就是那样一个人。”他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的桌子上,优雅地伸开长腿,盯着Anton,坦然地开了口,“确实,我当警察还不到十年,之前就像你能看见那样,是在外头混的,我根本不是什么卧底。”他随手在桌子上抓了个橙子,在手里把玩。 “那会儿,我到了达拉斯,想重新开始--瞧瞧,我多会挑,挑了全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想重新开始人生!我还真是挺会挑的!--但是遗憾,我找不着工作,没地方要我,啊,”他嘲讽地一笑,“你也看见了,我的案底那么厚一摞!但我样子可信,所以一开始人们也乐意给我点活干干,但很快就都知道我过去都干过什么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好事不出门,恶名传千里--于是哪儿都让我滚蛋,我很快就声名狼藉了,最后连房子也找不到--谁都有孩子是吧?--那些爹妈看见我就像看见瘟疫。” 闭上眼睛,往事历历在目。他仿佛能够看见:那一天,他奔波一天回来,很累,没有找到工作,房东的女儿跑上来照例跟他玩,房东冲过来一把把自己孩子抱开时那厌恶的目光,那目光刺痛了他的心,在心上留下印记,多年之后,依然经久不褪。 Jimmy赶紧转移掉注意力,“而且,还有更糟的,我当时还是个瘾君子,”他笑了,“不像吧?所以你猜我只能干什么?我靠什么填饱肚子?哈哈,我偷东西。”他又乐起来,把手里的橙子扔起来。 “后来有一次,我饿得实在不行了,就去了那个俱乐部,还没有动手就被保安盯上了,但是天知道,我太饿了,几乎快晕倒,而且也没有住的地方,我只好对保安说自己去找活。正好Alex在,帮我说了几句话,我就在那混开了。 “你不要看Alex那样子,他可是正经德克萨斯大学学文学毕业的,后来赶上他妈生病,他为了还债,才走上了这条路,比我可强多了。Alex当时正火,我于是就跟着他混。在那儿没过几天就碰上了Sam,我当时很喜欢他,好了没多久,大概他也看出我这个人实在不怎么样,就甩了我。正好赶上希金斯想出三十万包我,希金斯在那儿很有势力,Sam才刚刚崛起,哈哈,我就又跟了希金斯--纳闷我是怎么改头换面当上警察的吧?” Anton没有表情的听着Jimmy讲话。 “对,靠了我BF,他叫莱恩,就像Sam说的那样,他当时在达拉斯经过办个案子,捎带手,就让希金斯垮台了,然后把我从那儿弄了出来,想办法安排了个工作,在康州一个乡下当警察,本来太平无事,可是我不想在那个乡下呆,那他又罩着我进了猎鹰。就那样。最后又就到了纽约。”他两手一摊,脸上挂着讥讽,“有意思吧?我就这么成的警察,连我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干警察。” “所以,我跟你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共通语言,你说是吗?除了在床上,大概哪儿还能契合一点。”他哈哈一笑,“哦,我还忘了跟你说了,希金斯是个虐待狂。你发挥想象力能想到的任何玩法,他都用过,不但他自己,还有他的那些手下,他的客户--到达拉斯跟他做生意的那些人,我的利用率真是挺高的。Anton,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斯特林奇呢?你跟斯特林奇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笑起来,“床上关系!你觉得还能是什么关系?!他正好是希金斯的客户。他可是斯特林奇家的少爷啊,那时候还年轻着呢,比西蒙斯还小两岁,到达拉斯办事,我陪了他几个晚上,就认识了。大概对我还满意,就记住了,偶尔需要还会打电话给我,够明白了吧?”他笑,“那你以为呢?” Jimmy看着Anton的神情,知道自己击碎了Anton最后一点指望。索性一点希望也不留了吧!他狠下心继续说下去。可是,他一边说,一边能感觉到心里什么地方好象再度被撕破,血正氤氲成片地淌出来。 “可是Anton,就算我今天全跟你说了,你有证据吗?我今天说的一切,明天我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我的档案?那说明的了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你根本证明不了我什么!还有,你有人吗?!你搬得动我吗?!” “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从猎鹰出来,因为我三个月没请假也没归队、大庭广众之下开枪杀人,你当那么多年警察不会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吧,但是可惜,你看过我的档案了吧?连一句话都没提。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吧!Anton,跟我斗你一定不是对手!” “所以,Anton,我这么说你应该很清楚,那么大家想玩就一起玩玩,大家都爽是不是?” Jimmy的语气越来越不堪,他想站起来走到Anton面前去挑逗他,可是只是动了一下大腿,就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害怕只要一动,情绪就再也不能听凭自己控制,所以又坐回来一动不动地说下去。 “我可以保证会让你很爽,你想玩什么都好。SM?要是你喜欢,我玩什么倒是都不介意……” 然而,话音未落,Anton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擒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墙边。 橙子从两个人脚边滚落开去。 “JimmyPerry,”Anton喊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你给我听好了!第一,你过去都干过什么我不想知道;第二,在这儿,怕我搬倒你,那你最好不要把证据落在我手里,如果被我发现你是谁派进来的内鬼,或是给什么人办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他抓着Rene头发的手加了力道,把Rene受伤的脸紧紧贴在墙上,人凑到Rene耳边,“你不用再试图拖我下水!或是想逼我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从现在起,不管什么情况,我永远都不会再碰你!更不会再干你。你听明白了没有?!” 他把Jimmy狠狠一推,血红着眼睛转身夺门而去。 Rene听着Anton远去的脚步,终于颓然坐到地上。 半晌他走到门边,熄了灯,轻轻关上门,坐在Anton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窗外,一片漆黑,是纽约浑浊的夜色。 只有不知哪里闪烁的霓虹灯光不时地打在Rene的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他的耳边依稀回响起17年前,一个人玩笑般的一句话:“那我再给你加个强奸幼童好了!”然后是几个人的笑声,“不然,你说我怎么把你送进诺斯去?!杀一打人?你也不像啊?” 然后是他自己的笑声,“随便,你加什么都行!反正我也不在乎!” 然后就是另一个人熟悉的声音,“你最好不要去。” 随着这句话,记忆里那个昏暗陈旧的房间,那个熟悉的人,从门廊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问窗边刚才说话那个长发长脸的中年人,“你那个确定没有问题,他们查不出来吧?!” 那一刻,午后的阳光,正从窗外洒进来,又被暗色的旧木头窗分成了四格,落在那个长发人的身后。 多少年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很多话,但是不经意地一瞥,却让他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那道光线,那么温暖柔和,但是现在看来,却像道疤,莫名其妙地,凝固在记忆深处。 “放心,我这比真的还真!”窗边的人笑着说,“社会保险号码、连驾驶记录全是真的!反正在美国任何人是查不出来!别的地方我可就不知道了……”然后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美国都查不出来,那还有哪里查得出来?!--那玩笑般的话,仿佛就在昨天。 然而,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可是,纵使时光能够倒流,他还会有别的选择吗? 他问过自己无数次,他知道不会。他不可能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一切都注定是必然。 半晌,他缓缓起身,关门离去。 外面,是这个庞大都市深处破败的街巷,附近的垃圾散发出腐败的气息,远处高大的楼宇投下黑魆魆的暗影。 天上没有一颗星,夜色一片漆黑。 Rene漫无目的地走去。 无边的黑暗很快将他吞噬,起起伏伏的路上,回忆渐渐汹涌。 第24章 Rene漫无目的走去,像夜色里的游魂。 周围是漆黑的夜和破败的街巷,一如多少年前。 他低着头向前,一只黑猫“喵”地尖叫着在他身边掠过。 周围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嗨!宝贝!”有人跟他搭讪,他惊疑地抬起头,迷离的夜色一瞬间让人产生错觉,仿佛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抬起自己那张年轻的脸…… 15年前,达拉斯。 “港口”门前,灯光闪烁音乐喧闹。 饿了三天的Jimmy,正抱着肩膀远远打量着进出的人群:有从车上成群下来的、有徒步走来的、有带着保镖的、吆三喝四的、有单薄的舞男、单身的来客……他打量着人们的穿着、神态、手上的戒指、脚上的鞋,揣度着他们口袋里的荷包。 Jimmy往往找单身的、看起来口袋里有钱的、举止飞扬跋扈看来为富不仁的下手。 实际上,他更喜欢室外,在街上下手,得手也好跑;但是今天,下过雨,街上的人有点少,下手太醒目了。 他不需要太多钱,一日三餐,花不了多少钱,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来“干活”。 终于,他瞄上了一个下手的对象,跟上那人进了这家pub,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家店。 一进来,他就发现不同了:这是家Gay吧。 Jimmy这时很瘦,看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他料想自己并不引人注意,但是没有想到,一进来,他就感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 Jimmy没有去张望视线的来源,他知道那只会吸引更多的注意,只在门边老实站了一会,就走向离目标不远的地方,可是还没等他坐下,保安站到了面前。 保安:“你好,我没见过你。”这一声“你好”问得很牵强,带着十分地不屑。 Jimmy诧异:“什么?” “我说,我没见过你!” “什么?”Jimmy纳闷,低头看看自己,“我是第一次来。” 保安一声冷笑,“这不是你随便做生意的地方!” 做生意?Jimmy有点明白了,“我来喝点东西,不可以吗?” “那你要喝什么?”他一招手,身边过来一个酒保递上了酒单。 Jimmy犹豫了一下,要了瓶啤酒。 一个侍者立刻把一瓶啤酒开了放在Jimmy面前。 “你能先付帐吗?”保安已经挑衅似的问道。 Jimmy傻了,他兜里一分钱没有。 “你还说不是拉客的!怎么着,是我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动身?!”保安的手落在了他身上。 “我不是……”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喝酒,你带钱了吗?!又或者,”老练的保安马上看出他的窘境,“你是来偷东西的?!” “……”Jimmy往周围看去,附近的视线已经全集中过来了,包括他刚刚瞄上的目标,他只有在心中暗骂。 “怎么了?!”过来一个经理。 “又来一个拉客的,他喝了啤酒不给钱,还想偷东西!”保安立刻高声说,把桌子上开了瓶的酒示威似的一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经理在Jimmy身上狠很一推,“把他弄出去,别妨碍客人喝酒。”人们已经围了上来。 “不是……我……”Jimmy笨拙地想解释。 “是什么是什么?!” “我,我只是……”他窘迫地看向周围,然而一张张鄙视和不屑的面孔越发让他解释不出来。终于,他看见一张温和的脸看着他,他抓着救命稻草般看着那人说出一句“……我就是想,想找个活干,经理,你这还有没有活儿可以干的?” “是吗?”不等经理开口,那张注视着他的温和的脸上现出了笑容,那个人走了出来,朝经理挤挤眼睛,“经理,我跟他谈谈。” 那人很年轻,Jimmy觉得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头发卷曲,一双很温柔的大眼睛很好看,身材纤瘦,面色纯净,他伸手抓住了Jimmy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 “你做过吗?” “……” “你叫什么?” “Jimmy。” “Jimmy,在这儿做生意的必须是店里自己的,没有外面的,这是规矩。”他看着他笑笑。 Jimmy有点窘,“不是,我只是想找个侍者或者厨房、杂役之类的活……” “你做过什么?” “……” 那年轻人这会儿睁大了眼睛:“什么都没干过?” “不是,都做过。不过时间都不太长。” 他看着他,洞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跟着我就行了,你看上去很累。” “……我两天没怎么睡觉了。”他没地方能塌实睡觉,公园和户外总有警察驱赶。 “你来!”那个男孩把他拉到一个小房间,指指里面仅有的一张沙发,“你在这儿先睡一会,现在还早,老板还没来,一会儿人多了需要人,我来喊你。我得换衣服去了。” “你是,做什么的?”Jimmy纳闷地问。 那个人朝他一笑,没有回答,转身要出去了。 “哎,我怎么称呼你?”Jimmy又喊住他,看看陌生地四周,他怕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Alex!”那个人关上门走了。 Jimmy迷迷糊糊刚睡下,有人进来了,Jimmy警觉地睁眼,是Alex,手里拿了一个大盘子。 “你先吃点东西。”Alex把盘子放在桌上,“够吗?” Jimmy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慢点,你饿坏了吧?” “……” 不知睡了多久,Jimmy被巨大的噪音吵醒。他醒来,感到左边的一面墙都在颤抖,意识到墙背后是酒吧的音箱,墙壁极不隔音。 这时候他听见门边有人说话,“醒了吗?”他听出是Alex,带着一点德州的口音。 “不知道!我看了两次都睡着,妈的让人没法睡觉!”是另一个人粗鲁的声音。 随后,门轻轻开了一道缝,果然是Alex。 看见他醒了,Alex走了进来。 “你醒了,这么闹的音乐都没吵醒你!” “我睡了多久?” “你七点多来的,现在快到11点。” “这么久!”Jimmy吃了一惊赶紧坐了起来,“老板,他……他要人吗?” “来了,过去吧。” 尽头一个办公室,一个高大的白人正在电话,示意Jimmy坐下。 挂完电话,那人上下打量Jimmy,半天开了口,“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找不上工作。” “怎么找不上?” “……” “你犯过事儿吧?!是不犯过事?!”老板说话嗓门又高又急。 Jimmy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唯一能找的工作可能也就是在这里了。 “说说,我听听,什么事?!说啊!敢做不敢说?!” “抢劫……”Jimmy摇摇头无奈地说。 “还有呢?!” “……携带毒品。” “还有呢?” “……有伤风化。” 他犹豫了犹豫,从简历里拣轻的说,惟独避开了偷窃。 毕竟他曾经花了三天的时间专门背他自己应该记住的过去,过去的近三年里,也已经不知回答过了多少次。 Alex坐在一边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不吸毒吧?我这儿可不要吸毒的。”老板又问。后来Jimmy知道,这只是表面的说法,俱乐部里私下吸毒的不少。 他犹豫了一下,看见Alex在老板背后摇头,自己也赶紧摇头,“我不吸毒”。 老板扭头问Alex,“他只做侍应生?” Alex点点头。 “恩,那你安排了吧。” Alex带他出来。 “你学生气十足的,我还以为你在读书。”Alex呵呵一笑,“看不出来。你多大?” “21。” “你看着真年轻!我比你大一岁。” Alex安排Jimmy先照顾一个安静的房间。 可是才干了一个多小时,Alex就来找他了,“Jimmy,你住在哪呢?” “……我,其实没地方住。” “我猜也是,要不你先跟我住。” “……” “那咱们现在就走。” “什么?下班了?” “没有,你今天就干到这,明天晚上再来。我先把你送回去。” Alex的家,是不远的一套公寓房。 他打开门,把Jimmy送进房间,“认识路吧?”递过来一串钥匙。 “你,不怕我是偷东西?” Alex笑笑,摇摇头,要走。 “你干什么去?” “我回去,一会儿我就不回来了,我怕你找不到住处。” Jimmy一愣,“不回来了?那你睡哪?” “恩,有人等着我呢。”Alex看看他,苦笑,“你早点睡吧,我得干活了。” 两个人都没想到,第二天,Jimmy就惹来了事端。 第25章 黑夜照常匆匆来临。 Jimmy到“港口”的第二天,对讲呼他去给最大的包间送酒。 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堆着十几个人,大屏幕乱糟糟地放着音乐,旁边有两个侍应照看这个房间。Jimmy放下酒转身要走,无意中一瞥却愣住了。 沙发边的地上,跪着一个人,衣服被扯破了,半身近乎赤裸着,脸上带着伤痕,被旁边一个人拽着头发仰起脸来灌着酒--跪着的正是Alex。 他旁边那个人坐在沙发上,Alex靠在他的大腿上,沙发上还有另一个人,脸上带着笑容津津有味地看着。 Jimmy不由一阵心痛。 那个人松开了手,Alex垂下了脸,目光散乱中,看见了Jimmy。 Alex看着Jimmy震惊的表情,想说句话,最终只是无力地动了动嘴。 Jimmy看清了那口型:出去。 同一个单词,Alex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目光疲惫无力,带着警告和哀求。 这边沙发上那个人已经一把Alex提了起来,拽着腰带压向沙发。 “怎么还不走?”Jimmy身边有人说。 “还有这么想看的?!”周围一片乱糟糟的音乐和人声笑声。 “让他看,让他看!” Jimmy克制住冲过去把Alex拉出来的冲动,黯然转身。 可是就在他快走到门边时,背后有人扑上来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膊。 Jimmy本能地挣扎想甩掉它,可是胳膊上那只手铁钳相仿,死死地箍着他。 那个人拖着他往房间中间带了两步,脚下狠狠一踹,他一个踉跄跟着跪在了地板中间的桌子边。 接着那只铁钳似的手捏起了他的脸,逼迫他抬起头来看过去:银灰色的头发,不到四十对的年纪,一双冰冷邪恶的铁灰眼睛,正饶有趣味的盯视着他--是刚来沙发上津津有味作观众的那个人。 那目光让Jimmy心里微微一寒。 “有意思,”那个人仔细地盯着他,轻声说,“你长得挺漂亮。” 旋即邪邪一笑,“会跳舞吗?” Jimmy一愣?“……跳舞?” 那人瞥了一眼身后的Alex,对着Jimmy说,“知道怎么弄成这样的?我叫他在这儿给我跳脱衣舞,他说不会跳--他在你们这还挺火?是吗?怎么管教的?那我就让他把这些酒全喝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瞧瞧,他喝酒也不怎么样,那我只有让他们上床试试看了!这样,看你挺心疼他,我给你个机会,你来跳,跳得好,我放了他。”他朝着Jimmy狰狞一笑。 “我……我不会跳舞。”半晌,Jimmy终于开口说出话。 “他是新来的,他还什么都不懂,先生,你放了他吧”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旁边的人早停了动作,看着中间这个人的动作。Alex从那个人身下挣扎出来,恳求这个人。 那个人依然盯着Jimmy,眼珠一转,“刚进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呃?是吗?”他哈哈一笑,“那更好玩了!我要看看乡下小孩是怎么跳舞的。”他饶有趣味地一笑,“肯定很笨拙、很好玩,呃?是吧?怎么样?傻小子?你跳吗?还是你想好好看看我这十个人怎么上他?” “……我……不会……跳舞。” “先生,舞我跳,你要我怎么样都行,你让他走吧!”Alex跪在这个人的脚边。 那个人不动声色盯着Jimmy几秒钟,忽然回手一个巴掌狠很抽在Alex脸上,然后转回头,继续盯着Jimmy,“会了吗?” “……”Jimmy犹豫,还没等他反应,那个人又是一巴掌照着Alex抽下去,Alex一下跌在沙发上,血从鼻腔流了出来。 “我……跳……” “去大堂。”那个人忽然起身,一把架起Jimmy,箍着走向大堂,其他的大队人马紧跟在身后。 这么多人从包房里气势汹汹地涌出来,大堂的散客和侍者纷纷避让。 那个银灰头发的人,架着Jimmy站到了台边,Jimmy还穿着侍者的制服,周围的人看出气氛不对,纷纷惊异的看过来,“怎么了?”“不知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小子,你听着,”那个人凑在了Jimmy脸旁,舌头舔在了Jimmy脸上,Jimmy本能地一躲,“你看见旁边那个灯了吗?”他低低地说,舞台边有个一溜格子的彩灯,是有钢管秀之类的活动时候用的,“待会我喊DJ,你跳的时候叫大家打分,他们给你打一分,就会亮一盏灯。我这有十个人,1分1个人,灯每亮起一个,我今天就少让一个人上他。十分灯全亮了,我就放过他。如果他们给你打了零分,那对不起,我就让他们十个人在这儿一个一个地上他!” Jimmy回头看去,远远的Alex也被那个胖子架了出来。 那人在Jimmy耳畔低低一笑,“你估计他们能给你打几分?两分?三分?傻小子,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讨好观众吧!”他狠狠把Jimmy望前一推,点手招呼早赶过来的老板,“给他换身儿衣服,喊你们DJ。” Jimmy走到台上,台口一盏面灯刺眼地对着他亮起来,他急忙扭头,不及避开,头顶追光又刷地落下来。Jimmy低下头,黑暗里,隐约看见四下的观众已经围拢上来,自己的周围一片雪亮,无处躲藏。 他的心头也一片茫然。 跳舞?他从没这样跳过舞。 记忆里,几个朦胧的镜头在眼前浮现: 也是这样蓝青色的光,一片浩瀚的冰上,一个青年转了个两周半,聚光灯的白晕下,一片掌声零落地响起。 那聚光灯越来越亮,终于变成了某个灯火辉煌的酒会,一个少年拉个一个女孩子的手臂灵巧地转了一个圈,那手臂,雪白耀眼,旁边围着金色的花边,反射出一片温暖。 那温暖又慢慢荡漾开来,像儿时的一片光线,一间古老的房间里,一个异常美丽的金发女人,拉着一个孩子的手,“1,2,3,”女人的声音温柔又动听,孩子笨拙地踩着舞步,“妈妈!”咯咯咯咯!孩子笑起来,“又踩你脚了!”女人也笑了起来,揽住那个孩子。 最后这所有的光亮都化成西雅图郊外的公路上,一辆爆炸中翻飞四裂的轿车,滚滚的火焰中,旁边一辆吉普车上,下来一个手拿长枪的高大男人。 “嘘!”周围一片刺耳的口哨和笑声,把他惊醒,朦胧的蓝光,像莫测的海洋,正迎面而来。 过去一去不返,未来他还能有多少岁月?那又会是怎样的岁月呢? 是不是他所有的日子,都将如达拉斯、如他这两年苟延残喘般卑微度过?又或者,这里就将是他的终了之地? 他无从知晓。 既然如此,就当这是最后一晚罢! 强劲的音乐响起,动作如疾风骤雨,温度渐渐升高,他甩掉第一件外套…… 他疯狂地跳起来,一如末日来临,毫不吝啬地做出各种动作…… 掌声和尖叫、欢呼、口哨排山倒海般涌来,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感觉到。 旁边,另一间包间里,刺耳的口号和尖叫惊动了一个人。 “外边怎么回事?”那个人转过头来威严的问道。 “不知道,好像有个人在台上跳脱衣舞。” 那个人皱皱眉,“算了,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几个人也鱼贯而出,然而走到大堂,随便望向舞台,那个人不知不觉站住了。 “跳舞的这个是谁?” “不知道,好象是他们新来的。” 终于,舞曲戛然而止,Jimmy一丝不挂跪倒在台上,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去看看那灯。 出乎他的意料,那灯满格亮起。 他往台下搜索那个银灰色头发的人,却只看到几个背影向门口走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热舞之时,那个银灰头发的人,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冲着老板,对着台上舞的身影狠狠指了指,那意思是,这个小子,我要定了! 更不知道,黑暗中,另有一双滚烫的目光始终炯炯地盯着台上。 台下,Alex给他披上了毯子。 “你,你怎么样了,那、那个人呢?”Jimmy喘息着询问Alex。 “他们接了一个电话,刚走了。”俩人如释重负。 “那他们是谁啊?这么凶?” 远远,一行人正穿过人群向外走去,为首的一个人,高大醒目,额头饱满,经过Alex几个人,视线刷刷地落下。 Jimmy看到问话没人回答,诧异的扭头看向身后,正迎上那个人炯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瞥之间,他察觉到了那目光下滚烫的欲望,不觉浑身一颤。 那个人身边的一个副手跟老板和Alex点了点头,一行人鱼贯走远。 “让你跳舞那个叫希金斯,刚才走过去这个是西蒙斯。”Alex回答,“Jimmy,‘港口’是达拉斯最大的Gay俱乐部,他们都是达拉斯有名的黑帮,也是这儿的常客……”Alex审慎地打量了他一眼,“Jimmy,那个希金斯是个虐待狂,你最好离他越远越好。” Jimmy低头看看自己,胳膊上,希金斯箍过的地方,乌青一片。 第26章 第三天晚上,Jimmy去上班,他发觉周围的侍者都用怪异地目光看着他,有意地躲避着自己,私下里窃窃私语,几个“港口”挺火的男孩也全冷冷看着他。 他懒得去想,也不去在意,钻进自己包间干活。 11点钟,一个男孩叫Jimmy去大堂。 在走廊里穿过,经过那个大包间门时,忽然一个人钻出来,一把捉住了他。他挣扎,那个人说“你的朋友等着你呢!”不容分说,已经把他拥进了房间。 等Jimmy到房间里站稳了,定睛看过去,却是昨天抓着Alex灌酒的胖子。 再看房间里,有四五个客人,都已经喝了酒,正在兴头上。 Alex也在里面,看见他被塞进来,脸色惨白,“哥,还是我陪您吧,不是你一直很满意的吗?”Alex缠住了那个胖子,“Jimmy,真的做不来的!” 他转头示意Jimmy快走。 然而那个胖子回头,毫不客气啪的一拳甩到了Alex脸上出去,几乎同时,屋子里几个人同时动起了手来,上来两个人就扯住了Alex,另两个人直接朝Jimmy扑过来。 Jimmy本能地还手,让开了第一个人,第二个被他一拳击中了,随即自己也被人拦腰抱住,胖子的拳头已经迎面落下,打在他脸上,他的头仰起,撞在后边人下巴上,后边的人骂了一声,狠狠把他压向地上。 Jimmy脑袋剧烈轰鸣着,周围一片混乱,另一个人又拥了上来,身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终于被压在地上,混乱中衣服哧地一声,从背后被撕开,接着几只陌生的手,伸到了他腰间,拽着他的裤子,他扭动挣扎,头上身上又挨了几下。 “妈的!”Jimmy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难不成自己要在这里要被人强奸吗?” 他意识到这几个人打架虽然看着乱但很专业,渐渐绝望,几天没有休息,吃得很少,他的反抗近乎无效,终于,最后一下重击几乎让他的意识混乱起来。 “这可是路易斯的地盘,不是吗?”在他意识混乱之前,来得及听见这么一句,声音不高,但是充满威压,周围安静了,身上的手拿掉了,朦胧间,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醒目的男人,站在门边。原来,门被人砸开了…… 西蒙斯……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见西蒙斯。 夜色里,风阵阵吹来。 Jimmy抬手按门铃。 Alex还没有睡,打开门,这是十几年后的Alex,他看见了Rene,一脸惊愕,“你怎么这么累?做完了?” Jimmy摇摇头进来,手里的外套丢在地上,他疲惫地扑向床里,“就说了一会话儿。” “说什么了?你看着这么累?!”Alex跟到卧室问。 Jimmy木然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温柔,慢慢展现在脸上,就好象他要讲的是一件很美好很愉快的事。 Alex期待地看着他。 “他说……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再碰我,更不会再干我。”Jimmy微笑着说。 “什么?!”Alex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话,惊呆了。 顷刻间,Jimmy眼里噙满了泪水,一瞬间他筋疲力尽,好象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 “Alex,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转头把自己埋在了床里。 眼前,他仿佛还能看到达拉斯破败的街巷和一具具扭动的人体,“Alex,他不要我……跟所有人一样,他不要我……在他们眼里,我连垃圾都不是……”他紧紧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Jimmy,Jimmy,”Alex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别……” “Jimmy,”Alex抱着他说,“我们走吧,我们去西部,去墨西哥,去巴西,随便去什么地方,我们走得远远的,我们开一家服装店,或者开家蛋糕店。” Jimmy一片茫然,“去哪?我哪也去不了……” 一瞬间,无数个不同的地点在他眼前浮现,欧洲、南美、非洲,西部,名字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子。他能去哪? 他苦笑,“这个世界对我们哪都一样啊。” 话音未落,Alex的身体已经缠上来,吻和泪水一起落在Jimmy的皮肤上,他紧紧抱着Jimmy,“Jimmy,忘了它,把它们都忘了吧。”他的手熟稔地抚摩起Jimmy,唇舌雨点的落下。Jimmy听任他啮咬自己的脖颈、喉结,拨弄胸前的两点,听任他抚弄着自己的腰间,终于他夜色里还没有消退地欲望被如火如荼地点起,他反身扑上去,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两个人的手互相抚摩着,互相褪掉了衣服,两人身下的欲望都已经昂然挺拔。 Alex的手套弄着Jimmy的下面,“Jimmy,你,你想上我吗?”他小心看看Jimmy的神情,“还是我上你吧。” 他跨到了Jimmy身上,从床头柜里摸出润滑剂,分开Jimmy两腿,挺了进去。 “哦……”Jimmy呻吟出来,迎合着他。 Alex在Jimmy体内左冲右突动作起来,肆意放纵着,终于,一个大力冲刺进去,紧绷在里面保持着不动,他射了出来。 他把手也伸到前面用力地套弄,让Jimmy也射了出来。 Alex终于气喘吁吁地下来,爬在床上,半晌,他感觉到身边Jimmy在不安的扭动。 “你还想要是不是?” “恩。”Jimmy低低哼出来。 “妈的,我总忘记你十一二岁就出来混了。”Alex低语着跳起来,跨过Jimmy到地上,伸手够向床头柜。 “别动,我能满足你,能满足你。”他一只手按住Jimmy,一只手伸到床头柜里。 他摸出了一根皮带,不由分说,猛地把Jimmy的两手扣在一起,又举过头顶,扣在了床头上。然后他拿出两个乳夹,夹住Jimmy胸前的两点,随后摸出一根大号的按摩棒,分开Jimmy两腿,狠狠地送了进去,打开了开关。 “啊……”Jimmy呻吟出来,身体受不住刺激,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不等这一波快感过去,Alex手中已经抽出一根鞭子,照着Jimmy的背狠狠地抽了下去。 “啊!”Jimmy一下高声叫了出来。 背上那火辣辣的痛感刚刚喘息,胸前的两点又持续地痛起来。 随后,又是后穴那要命的震颤,不待这一波消退,背后那火辣辣的鞭子又落了下来。 巨大疼痛与快感如此交织轮番侵凌着他,终于,Jimmy一声声放纵地叫了出来。 Alex的鞭子一下下重重落在身上,毫不留情。 Jimmy的叫声渐渐终于微弱。 Alex也早已筋疲力尽,汗如雨下,到再也挥舞不动鞭子。然而,Jimmy依然没有叫停。 “Jimmy,Jimmy够了吗?”Alex丢下鞭子,解开了Jimmy,“你怎么样?” 怀里,Jimmy喘息着,身体僵硬地剧烈颤抖着,皮肤发烫,神志在一片高潮的迷乱中,他紧闭双眼,泪流满面,“我好想死,好想死啊……”喃喃自语。 从哪年起,他只有依靠肉体的疼痛驱走心底的创伤? 除了自己他没人可以伤害。 “我知道,我知道。”Alex也泪流满面,他张开双臂牢牢地抱住了Jimmy。 第27章 阳光下,双子座大楼威武依旧。 上班、办案、Anton和同事们忙忙碌碌,一如继往。 纽约市第二大帮派的老大死后,特勤处第一次开中层会,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现在怀疑是帮派复仇,几大嫌疑对象,包括十几年前结有夙愿的“龙印”都列了出来。 州警察总部在第一时间布置了警力,多方协调,控制局面,同时派人盯紧第二大帮派内部,避免出现更大的乱子。 Anton的报告没有提海边的事情,他想或许是这给了Rene幻想的机会。 其实,他只是因为不信任、不信任雷诺,而不是为了Rene。说白了,是依靠以往经验,在情况未明朗之前,他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在报告上有所保留,只简单的写成嫌犯挑衅复仇。 现在州警的报告里都知道,特勤处曾经拘押过郑焕龙24小时,随后被其律师保释。离开后8小时内,66岁的帮派老大被人暗杀在寓所里,并不能排除郑做案的可能。 --应该说,这是Rene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他承认他错了。他以为,他打电话给Sam,然后叫律师保释,事情就结束了。可是一切只不过才刚开了个头。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把下属手上一个不太熟悉的案子看简单了。 但是,8小时内,依靠郑焕龙自己的力量,单凭他“龙印”的旧部,要这么干脆利落的处理掉纽约第二大帮派的老大是不可能的,郑焕龙绝对没有这个实力。那么,他想到的是--除非,除非依靠了谁呢? Sam参与了吗? Rene一次一次重看形势,开会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在本子上画着:Sam的货、货物进出的流向,科林斯的货、科林斯的敌对关系--他在本子上写下三个人名,中间反反复复画了几个箭头,最终围成了一个三角型。 不可能。Sam跟北方到底没有直接的利益牵涉,不至于!那么还有其他人吗? 在纽约,敢动这个帮派的,只有科林斯了,但科林斯也在找郑焕龙,而且这个人动的就是科林斯的货。 “我已经跟Sam撇清楚了关系。”他想起那天郑焕龙说过的话,那么这中间这个人到底是谁?谁敢这么忤逆纽约科林斯家族的旨意呢? Rene曾经花了两年时间呆在行政办公室,或许那是他最伤心、最无法集中精力的时刻了,然而,即使在那时,他也依然遏制不了自己对多年前某两宗案子的疑惑,所以还是把他能够看到的主要旧案宗卷看了个遍。也因而,他对东部帮派的形势,虽然从来不说,其实却异常清楚。 那么纽约之外呢,再环顾整个东部地区,他心里一动,只有一个人,多年来跟科林斯针锋相对--可是那却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新老大的上任将直接牵扯到纽约的势力对比。在这一时刻,搬出“龙印”的后人,只是因为纽约第二大帮派的两个孩子兄弟阋墙吗?没有那么简单,或者这个人还想要捧出其他人对这个帮派取而代之吗? 郑焕龙既然能借助这么大的力量杀掉他,接着又意欲何为呢?他说和Sam已经撇清关系,又是真是假?会留在纽约呢?还是? 但是,如果真是那个人,是他想对纽约有所举动,他不会不对自己没有丝毫透漏或者暗示。 他多么希望一切都不像他想的那样,只是偶然,只是郑焕龙简单地买通了科林斯当年跟“龙印”交好的手下,借了一批货--如果一切只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介绍情况的办案警官提到海滨一段时,Anton抬头看了眼对面的Rene:他穿着那件没有一丝皱褶的衬衫,依然坐得笔直,自始至终甚至没有靠过椅背一下;脸上依然是一幅漫不经心的冷漠表情,完全无动于衷,就好象和自己毫无干系。 这时,Owen发材料走到了Rene身边,Anton收回了视线。 Rene一边低头在自己本子上画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接过来,“谢谢。” 一递一接之间,Owen照例闻到Rene身上淡淡的EauSauvage香水味道,没有烟味,没有汗味,配上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再加之年轻位高,更难免给人野心勃勃和冷漠无情的感觉。 Owen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难怪他第一次报到时见面,就感觉这个人敏感却又不可接近。 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窗外,树上已经长出片片新绿。 终于,眼看中间休息了,Rene摸出了电话。 这是一部黑色的Nokia薄板新款,只存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号。 不用拨号,他轻轻按下一个快捷键,随后就把电话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部常用的银灰手机,面前,一黑一白两部电话刚好摆在了一起。 不出两分钟,电话打回来了。 Rene走到走廊上接电话。 “Jimmy。”手机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劳瑞,”Rene轻声说,“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 “什么。” “劳瑞,有个人叫郑焕龙,你听说过吗?”Rene的声音依然很轻,就好象在那个人耳畔低语。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终于,那人开口了,“是索尔安排他手下去接触的。”索尔是电话里这个人的贴身保镖。 “行,那我就知道了。”Rene就想挂电话了。 “Jimmy?”忽然那边喊住了他。 “什么?” “Jimmy,没有什么妨碍吧?不会是因为他是西蒙斯的……” “哦,”他苦笑一声,“没有!” “那就好。” 远处,后门边,Rene无意中抬眼看见,Anton也走出来接电话。 Rene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向走廊那端的Anton,仔细地看着他的嘴在动。 “我没想把你牵扯进来。”电话里斯特林奇说。 “哦,没有。”Rene报以微笑。 “我下个月还要到纽约。”电话里,那个人说。 “恩,好。” “大该8月之前我会来得多一些。” 远处,Anton收了线,抬头看见了他。Rene移开了视线。 “好。”Rene也收了线。 八月份,八月份该是《长岛协定》50年--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那么看来,传说中的《长岛协定》真的存在吗? Rene打量了一眼Anton从前门走回会议室的背影,自己奔后门走向会议室。 与此同时,大队人马走了出来,中间休息了,走廊上烟雾缭绕起来。 第28章 窗外,下雨了。 “啪”地一声,一份报告摔在面前的桌上,惊醒了靠着椅背沉思的Anton。 “什么?” 面前,Rene居高临下气势凌人,“你的报告,我替你写了一半,填完它。” “什么报告?”Anton诧异地拿起报告,翻了一眼,愣了,不由自主地直起身来,抬头看向Rene。 “不用看了,我学过一个半月的唇读和盲文。你在走廊上打电话说什么,我基本上看得一清二楚。”Rene说,“你明天要去大西洋城是吧?打份报告申请后援!” “怎么打?打什么?”Anton也逼视向Rene,“你以为雷诺会批?!”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没试过?!这样的报告我打过上百份!”他抖抖报告,摔在桌上,“没有用!到时候,不用说后援,连我自己都没有机会去。等到我能说服他,对方早已经撤了!” Rene看看Anton,“那我告诉你,Lee警官,因为你一直跟这个案子,超出了正常的关注限度,现在兰普顿怀疑你跟这个案子有牵连,所以你最好哪也不要去!” “我知道。” “你这个时候私自行动,被他和内务处知道了,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Rene盯向Anton,“还有,这件事情既然我知道了,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去!你私自行动,就是违反纪律,我不会不反映。我还告诉你,如果出事情,我的报告就是你升职生涯的终止!” “恩哼!”Anton一声冷笑,“第一,明天休息,休假期间,我做什么,是我的私生活,你无权干涉;第二,Jimmy,你可以寻衅拿你那个该死的什么纪律来找我的碴,这种事情我碰到得多了,但是如果你一定要阻止我的话,”Anton“啪”的从枪袋里拔出枪,放在桌子上,“--我今天就请假放年假!--我这样做你正中下怀,不是吗?!” Rene凝视着Anton,半晌,终于点点头,“我倒是早就想放你假,但是特勤处就你们两个队长,你走了,剩下Harvey一个人怎么办?你想把所有的案子都撂给Harvey?!” 他伸手抓起了报告,摇摇头,“Anton,你死了,对我会很有好处!”转身离去。 Rene出了Anton的房间,经过特勤处的大办公室,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异样。 一个人正站在马修桌子前说话,样子咄咄逼人,是兰普顿的一个侦探。 不远处还有个人,抱着肩不动声色的看着,正是兰普顿。 周围特勤处的警官在怒目忍耐。 正在气头上的Rene火一下蹿了起来,在那个侦探的手指再次在马修的桌上扣响前,Rene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 他架起那个人就往门边走,一边回身对兰普顿说话:“兰普顿先生,叫你的人,不要试图在这儿挑衅我,在这惹到我的人,他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谁啊?!”那个人试图挣脱他,扭头看找着他的人,“要打架是吗?!” “还有,叫你的人也不要试图想跟我打架!小子,你不要逼我出手,因为你一定会输!”最后这句话,他是低头对手里的人说的,一边说,一边用抓着报告的手猛地拉开了门,狠狠地把他推出了门。 正好Harvey进来,他往后退了半步,让开狼狈的那个人,用一根指头抵住门,有点惊讶地看着这场面。 门边Owen正在泡咖啡,被俩人旋风般地经过,也惊跳起了,张大嘴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Harvey憋不住笑了出来。 Rene瞥了一眼笑出来的Harvey,回身看看办公室里的兰普顿,忽然醒悟地一笑,“真是抱歉,兰普顿,我想我对你手下的香水有点过敏!那个……”他抓抓脑袋,“你们都问完了吧?我的人都还很合作吧?那,休息一会?来点Owen的咖啡?”他随手抓起Owen泡好的咖啡,坐到了Owen的桌子边。 “呃……”Owen愕然。 “不,不来了。”兰普顿深深凝视着他,挪动步子出了门。 “那我不留你了。”Rene看着他出门,喝了口杯子里咖啡,摇摇头:妈的,里面办公室里一个正添乱的还嫌不够,兰普顿他们竟然就查到这来了! 忽然身后传里一个声音,“头……儿,你……不能坐桌子,办公室规定第二十条……” “哦?”他诧异的回过头,看见Owen正看着他,有点紧张但是期待地一笑。 大西洋城。 星期六清晨,晓雾初散,大西洋城渐渐显出自己的重重暗影。 码头边,汽艇上立着三个人,Anton、Roger和一个大西洋城的警官--Anton的朋友,三个人穿着黑色西装,正迎风破浪驶向岸边。 “我们一会儿到现场,具体情况不好说,我不能肯定尼奥会不会出现,我只听说有东边以前比较活跃的职业杀手要到,不确切。但这次,你们纽约那边确实来了好几个重要人物,科林斯家也来人了。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即使尼奥没来,估计也能见到几个难得露面的人物。” “Ken,谢谢你!” “不用客气,老同学。我们一会儿上岸,先跟他们接头,具体计划都按照原定。” 三个人抬头看去,远远的码头边,已经停靠了两辆黑色的轿车,旁边立着几个粗壮的身影。 汽艇熄火靠岸,三个人跟为首的一个胖子见面。 “纽约的客人,Micheal的朋友。”大西洋城卧底警官Ken递上了请柬。 胖子接过,旁边一个人过来,分别搜了身,又给三个蒙上了眼罩,“请!”三个人上了车。 汽车穿过幽暗寂静的街道,渐渐驶向郊外。 三个人罩着眼罩分散在两辆车里,不动声色地感觉着汽车的行驶。 终于,车停了。 拿下眼罩,三人目瞪口呆:眼前简直是座城堡! 他们眼前是个木头搭建的临时船坞,隔着宽阔的水面,能看见对面竖立着木头的工事,来回走动着全副武装的雇佣军。 胖子招呼一声,一条小船划了过来,“船送你们过去。十点钟大厅就座,十二点午餐。” 三个人于是下车又上船。 船逆流而上,往河流深处行去,周围的水草时密时疏,一时间阻挡了视线,不时有伸到河流中心的树木触碰到船帮,前路越来越变幻莫测。 三个人借这个机会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交换着眼色。 一时间,周围寂静无声,伴随着船浆有节奏划开水面的声音,偶尔水上传来枝条触碰水面和鱼打跳的劈啪声。 船头,那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大帽子的船工背朝他们躬身划着船。 船并不急于奔向工事,在水道里兜着圈子。 “修起这个工事花了不少时间。”Anton开了口。 太阳正一点点焦灼起来,越过水草落到了Anton脸上,他扭回头看看船工,转过头来目光严峻地看着Ken,借语言缓解一下气氛。 Ken面色沉重地看着他,点点头,眼前修起了个军事堡垒,而大西洋城的警察竟然丝毫不知道,“是。现在9点一刻。我们还是直接到大厅开会。” 这时,Anton只觉得身边人影一晃,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行!”船头猫着腰的工人猛然直起身子掀掉了帽子。 第29章 三个人立刻变了颜色,同时动作。 那个人却已经掀下风帽,蹿到了Anton身边,打手势示意几个人安静。 “Rene?”Roger脱口而出。 Ken的拳头停在半空。 “如果现在掉头,还来得及!Anton,你看看那里,那是一座封闭的岛屿,来去只有水路,你上去就没有退路了。” “这是谁?”Ken问。 “Anton,他们的人多得超过你们的估计,你们卅手无寸铁,这样去是送死。”Rene看看三个人。 “他是谁?”Ken问Anton。 “我的一个同事。”Anton回答。 “Rene,你好。”Rene伸出了手。 “Ken。”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昨天晚上就到了,一夜之间眼看着他们建起这个工事,组织与人力都很惊人。检查也非常严格,所有进出的人都凭请柬。我建议我们现在顺河离开。” 几个人的脸上布上了阴云。 “我们准备了请柬和身份,已经通过了检查,通过检查就不会有大问题了。”Ken声音压得非常低,“里面我也安排了自己人接应,必要的时候可以提供援助。撤退也有人汇合接应,可以确保不会出事。另外我们只参加上午的聚会,中午立刻就离开。” “你赶来就是为了阻止我?!”Anton逼视Rene。 “我知道你要查尼奥的幕后,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把同事拖进危险之地。” “我想你误会了,”Ken开口了,“Rene,这是新泽西州警总部的计划,”他的声音更低了,“我有两个案子在跟,主犯今天都要到这里来,即使Anton不来,我们也要正常渗透。另外于公于私,我都乐于和纽约州警合作。前天,我们是在对一个主犯的监听记录里发现劫狱装甲车和尼奥的线索,已经通知了联邦警察和你们州警总部,你们专案组一个叫兰普顿的警官委托我们跟进,在此基础上,我跟Anton选择了私下合作,我们是老同学了。”他看了眼Anton。 “保密呢?”听到兰普顿的名字,Rene双眉一紧。 “具体计划除了Anton和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可以放心。” “没人要你来,如果你不想上去,送我们上去后,你掉头回去。”Anton注视着Rene,语气平静。 “接应地点在哪?” Ken说了一个地址,Rene点点头,默默计算距离。 “你带了多少人?”Ken问Rene。 “就我一个。” “好。”Ken点点头。 Rene转向Anton,凝视着他,“你一定要去?” Anton点头。 两人对视了许久,终于,Rene不再言语,转身两步跨到船头,低头划船。 船抵岸了,Rene躬身锁船,另外三个人上了岸。 岸上有人招呼,“十点钟请到西侧大厅就座,几位可以先转转。” 东侧,有个类似临时厂房的一层建筑,门前,人们进进出出。 门口的士兵推开沉重的木门,三人随着另外几人走入,一个空大的竞技场展现在眼前。 中央的空地上,有四个拳击台,三个台子上有人在对抗。 三个人打量着周围。 台下零乱地聚集着观众,有穿着迷彩的雇佣军,也有各色装束的来客。 在他们背后还有不少工人,穿着灰色的统一工装,戴着风帽,或是铺设电线,或是抗着木架,来来回回地忙碌。 这个时候,Anton看见带他们来的胖子走了进来,正在四处观望,好象在找什么人。接着一个人走进来到胖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又离开了,胖子的视线依旧四下搜寻着。 随着那个人的离开,Anton回头看见,房子四面的大门,不动声色地关上了,周围已经悄悄站上了荷枪实掸的雇佣兵,房子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Anton的心暗暗下沉:这下,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了。Rene呢?他不自觉地想起来。 一声巨响,是高压电开关的声音,屋顶的灯刷地亮开了,异常刺目,有人站到台上说话了。 “先生们,大家好!欢迎到训练场!”那声音通过麦克扩张出来,在房子上空嗡嗡回响。 “为了特别向几位纽约来的客人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先生们!我们即将奉献给在场各位一场精彩的拳击赛!” 人们聚拢过去,鼓掌口哨稀稀落落的响起。 纽约的客人?Anton和Ken忐忑地对视一眼。 一个拳手从另一边上了台,他赤膊穿了一条迷彩裤,戴着拳套,头上扎了一条头巾。 另外一边,两个人架着一个穿西装的人上了台,他们给那人摘下头套,解开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把他推到了中央。 因为后侧背对着台口,Anton三个人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对面的拳手呼得一拳打来,这个人举手接住,身体剧烈地一晃。两人打在了一起,从背影也可以看出背对台口的人明显在勉强支撑,对面却是霍霍声风、一拳紧似一拳。连接几招后,背朝台口的人终于被对面重重一拳打在脸上,击得失去了平衡一个180度向后翻转,几乎栽倒台上。 瞬间,Anton看见那个人的脸肿着,头发凌乱,血正从额头滴下,看来在上台之前早已经伤得不轻,“马克?!”Anton听见耳边一声低呼,他扭头看见Ken的脸顷刻变色,彻骨的冰凉笼罩上那张脸。 再看向台上,拳师一脚再次扫在马克的身上,马克踉跄后退数步倒在了地上,倒地的瞬间,Anton看到那个人也看到了Ken,眼里流出了痛苦的神情。 猛听一声呼喝,Anton循声转头,看到胖子正指向自己,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面眼里的杀气! 不好!Anton一拉Ken和Roger,然而刹那间,几个拳师已经扑到眼前。 这时候,不知台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嘘声四起。 不容多想,Anton接住了第一个人的拳;紧接着,另外一个人的拳也跟到,Anton侧步躲开,对方一记钩拳马上跟到。 待Anton躲过,第三个人也到了近前。这第三个人个子不高,满身肌肉,拳脚老到力道十足,几招下来,Anton就意识到这人是个硬茬,在这三个人当中最不好对付。 其他的人已经自动散开,围成了一个半圆在Anton面前。 Ken和Roger也被几个人围住,明显处于下风。这再次让Anton意识到对手很强,并不只是受过专门训练而已。 一场恶斗就在拳台边的空地上打了起来。 Anton改变了套路,集中精力,晃开对手,快速地侧转俯闪,一拳击中了一个人的腹部,打得那人弯腰扑在地上,但马上有另外一个人上来补位。 你来我往间,对方也惦出了Anton实力,那第三个人出拳也越发凌厉。 终于,Anton一记左手拳打在那人脸上,让他险些失去平衡,但同时自己肩膀也被另外一个人打中。 “WellWellWell!Lee警官果然很厉害!”拳击台上的麦克又嗡嗡地响起来。 “不如这样吧,Lee警官!”台上,一个穿着棕色西装,打着领带的光头走上了台,对着麦克装摸作样地鼓了几下掌,“我给你个机会,念在你从纽约赶来,一路辛苦,如果你们打赢了我的拳师,我就放你们几个人出去。” 顶棚刺目的灯光下,那只光头反射出一片亮光,一张大脸却笼罩在额头的阴影里显得异常诡异,“其实,你们这么远赶来,对我们并不会有什么妨碍,但你是兵我们是匪,按道理讲,我们也不能放你们回去,是不是?” 周围,拳师们已经收住了手,静静地听着,等待命令。 “可惜啊,Lee警官有时真不该那么执著,坚持要来不该来的地方,或者就是你害死了他吧?”台上,那个光头抬起了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枪,对着旁边的马克。 “不!” 一声枪响,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子弹打进了马克的腹部,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马克,又慢慢地倒下。 “马克!”Ken一动想扑上前去,在枪口下又被迫停住,蒙上泪水的眼睛射出满腔忿怒。 “--如果赢不了,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了。怎么样?你们谁先上?”那个人看看Anton,微笑着对着枪口吹了口气,“放心,我说话算话!我答应了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你的命,赢了,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Lee警官!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啊!” 那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笑出两声,转身下台,忽然又转回身对厅内众人大声招呼:“刚才只是序幕,不够热闹吧?来吧!一起看正戏吧!” 全场噬血的狂徒顷刻间群魔乱舞般狂呼起来。 “怎么办?”三个人靠在了一起,Ken和Roger一起看着Anton。 “我上去。”Anton看看Ken和Roger,Anton的肩膀上、身上已经有了几处伤,却无疑依然是三个人中最强的。 “等等。”Anton回头,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上去。” Rene不声不响来到了三个人身后,他张开双臂搭在Anton和Roger肩膀上,把两个人围拢过来,风帽里的眼睛异常明亮,“听我说,不要看,”他在三个人耳畔低语,Anton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耳廓边的气息,“待会儿不管台上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上去。找机会冲4点钟方向的临时门,那后面有一艘没锁的快艇。听明白了吗?” Roger和Ken点头。 Rene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大步跨上前,他拉下灰色工装外套的拉链,丢在地上,露出一头短发和里面的帆布上衣,“我先来!”伴随着一声大喝,Rene高举起双手,大步走上前去上台,俯身钻过了围栏的绳索。 第30章 Anton看着Rene背对台口站好,绷紧肌肉,想起了刚才那句话,“待会儿不管台上出现什么情况……”他记起海边Rene跟郑焕龙的打斗,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他忽然担心,Rene会不会死在这台上? 怎么了?Roger看看他。 Anton没有言语,不由自主的往台口靠近了两步。 台上的拳师是刚才打倒马克那个,他傲慢地看着Rene上来,不等Rene站稳,已经抢先出击-- 周围顿时被点燃一般呼喝起来! “啊?!--”可是那呼喊的波涛刚刚掀起,竟像全场齐齐被扼住嘴一般没了声息。 一声惨叫盖过了众人落下的呼喝,在空地上久久回荡。 台上,Rene让过对方拳头,快如闪电扣住了对方的拳头,不及对方大惊,顺手牵羊一带,左手掌刀一般,在关节处狠狠切下去,右手就势狠狠一拧,那动作闪电般迅捷果断,毫不留情,拳师惨叫着跪了下去。 电火流光般一刹那的事,Anton自己也没有看清,只凭感觉知道大体是这么回事。 举座皆惊,场内唰地静了下来。 站在前边的Anton和Roger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声音近在耳畔,让人不寒而栗。 Roger的脸难受得揪在了一起,倒抽着冷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跟Anton对打的拳师毫不犹豫霍地跳上了台,Rene依然背向台口,两人对视的时刻,有那么一瞬间,如果没看错的话,Anton觉得对方的眼里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惊疑。 那拳师不动声色地与Rene对视着,两人僵持着。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台上俩人头顶,刺目的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忽然,一阵剧烈的电流劈啪声,头顶电火弧突然四溅开来,随之灯光一闪,一阵剧烈的明灭。 Rene略一分神。 “哈!”台上一声巨喝,就在那一刹那,伴着一片飞溅的电火花,那拳手出招了! Rene刷地侧身躲开对方铁拳,头顶电流再次猛跳,Rene受了影响眼神稍微一动,瞬间防守的双手有点放低,对方长拳已到,Rene赶紧一个挺步侧身。 Anton在台下暗叫不好,刚才那个拳手怎样不知道,但现在这个拳手他接过招,绝非一般,现在Rene半边身体已经敞开了,非常危险。 哪知台上Rene不退反进,刹那间猛上一步,肩膀贴在对方身上--对方正好侧转一半,Rene动作迅如闪电,猛地收臂一个肘劈,左手同时变掌猛击中对方头顶,那拳手就在Rene的臂弯里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瘫软下去,跪在了台上。 两招,一躲,一进。 全场一片诡异的静肃。 倒在地上的是两个久经阵仗,身体训练如机器一般的杀手。 Anton也大为震撼,这一情景他无法想象,不由自主张大嘴喘着气,震惊地看着台上。 台上,Anton看见,Rene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人好象粗了一圈。 Roger张大了嘴。 眼睛。 那是一双冷彻怕人的眼睛。 煞气! Anton能清楚地感觉对面传来的煞气,那已经不是办公室内那双平静冷漠的眼睛,不是晚上那双明亮或迷离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的眼里闪着深不见底令人战栗的寒冷,和一种气焰--来自地狱的死亡气焰。 Anton知道为什么那个拳手上台时,眼里会闪过一丝惊疑了--那眼色就能杀人。 杀气,从台上,传导出来,在房子内,慢慢传递,像无形中的气场。 Anton能听到周围倒抽的寒气。 那双眼睛转了过来,前排的人不由自主的后退。 连Roger也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瞪大了眼睛。 然而那目光已经移向远处,落在人群深处的某一点。 Anton看见台上那人目光一闪,台上,出现了几乎是令人惊异的一幕:Rene凝视着人群背后的某一点,忽然略一偏头,朝那里挑衅地招了招手。 满目的傲然。 Anton心中再次一震,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一股雷霆万钧凌厉一切的气势! 所有人的视线刷的转过去。 Anton也回转头。 一边,紧闭的大门背后,立着三个人。 “杀了他!杀了他!” 忽然之间,周围震耳欲聋地喊了起来! 那三人中间的一个看到台上突如其来的情景,微微一愣,眯起了眼睛,看着台上。 不知不觉间,场内再度鸦雀无声,看着两个人对视。 那人前面两三米外,是刚才上台那个光头,也不禁回头怯怯地看了一眼,想看看后边这人的眼色,随即又转回头看向前方。 终于那个人偏了偏头,“妈的!”示意了一下,身边一个人走了上去。 场下立刻嘘声四起。 场内的雇佣兵和拳手自动让开,显出此人的身份很高。 “你刚打倒了我的一个队长!”他上了台平静地说,飞快地晃拳出了招,西装随之鼓起显出异常精壮的肌肉。 两人刚刚打在一处,刚才门边那三人中又有一人跨上了台。 那是个大高个,一身肌肉,一看就是个黑白混血,穿的一身漆黑,非常年轻,看起来还不到20岁。 Anton注意到Rene看到那混血,似乎略一诧异。 “肖恩,揍他!”有人朝那个混血喊起来! 那人一跨上来,立刻发动猛攻,打出了几记非常漂亮的组合拳。 眨眼间台上双方已经互有击中,场面急速升温! 那光头也已经凑近台口,一拉旁边一个人,又一个拳手跳上了台,形成了三面夹攻。 场面有点混乱起来。 Anton盯着台上,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机会。 忽然,“啊”的一声惨呼,台上,在三个人的间隙中,Rene手中飞出了什么东西直奔光头面门,那光头扑叫着倒下。 场面顿时大乱。 “妈的!”台下四处叫了起来,不少人纷纷举枪瞄准,却又被人拦住无可奈何--台上,四个人已经打成一团,身体快速移动互相纠缠,没发瞄准。 妈的,妈的,四下里不断传来骂声,不断有拳手跳上拳台,也不时有人倒下。 冲!趁着这个机会,Ken和Roger冲向了那道致命的临时门。 拳手们已经纷纷围向台子,或是去扶那光头,或是加入战团。 台上,Rene的颈上重重吃了一记,脸上已经淌了血,他才手肘出击重创了对手腹部,旋即颔下又挨了一拳,一阵钝痛袭来,Rene眼里射出了火花。 台上,局势一片浑沌。 Rene又躲开对方一脚悬空踢,可是混血的一记重拳已经呼啸直逼面门,Rene身体失去平衡眼看无法再躲,跌倒间,眼看着那拳朝自己眼前呼啸而来--Anton接住了拳,他不知何时已经跳上了台。 忽然砰的一声,顶棚的灯轰然四裂,四面封闭的房子一下子暗淡下去。 昏暗里枪声随即震耳欲聋地响起。 与此同时,Anton的眼前忽然白光一闪,一艘汽艇撞开了侧面一扇门猛冲了进来,跳跃着直到了台下。艇上,两人背向举着机枪,一人压住了一边。台上、附近,人们四处卧倒躲避着飞溅的子弹。 Anton驾起Rene跃上了汽艇。汽艇挂了倒档,猛的后退冲向来路。 四围子弹旋即哒哒呼啸作响。 =================== 海上。 随着远处两艘汽艇壮观的爆炸,前面一艘汽艇终于摆脱了追击,驶入了浩瀚的水面。 艇上,Ken驾驶着方向盘,Roger半伏在船尾警戒着后方,Anton在船边,注视侧面的水面。 忽然旁边传了笑声。 坐在一边的Rene,终于放松下来,“妈的!集训的时候,我所有的科目都挂科!”他坐在那儿看看三个人,眼神柔和了下来,一瞬间甚至闪过一丝好笑的神情,“只有搏击一次过,因为他们教官打不过我。”他哏哏地笑了起来,“Roger!说不定这事连你哥哥都听说过,他比我低两届集训,他来我正好走!” Rene的左眉弓被打开了,流着血,手上也沾着血,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沸腾的血液似乎尚未冷却,还在耳畔翻滚嘶叫,脸上依然全是汗,升腾起热浪,皮肤仿佛忽然厚重了许多。 Anton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野性,也许除了在床上,一瞬间竟有点惶惑。Roger也从没见过Rene汗水淋漓这副样子。 想到记忆里床上的疯狂,Anton意识到,或许在眼前这个人的胸中,本来就潜藏着他从没看见的兽性。 船尾,Roger笑了起来,“我问问他!”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海风中,Rene转头询问船头的两位警官。 汽艇在水面上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转了弯,驶入河口,沿着河水驶向接应地点。 =================== 费城。 河岸边的街道。 一个三岔小路口,三个人踏上石板,小心的观察,周围一片寂静,风从狭长的街道间吹过。 对面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Ken再次看看那车牌,朝Anton点点头,走上前去。 身后,三个人分别握紧了枪,紧张地看着。 四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Ken拉开车门,一巨尸体呼地从车里载了出来! 刹那间,身后,枪声在寂静的街道上炸响开来,弹壳四溅。 四个人分别倚在墙角和车后,互相掩护还击。 接头人的尸体跌在了地上,颈部一圈还缠着铁丝,血还在流。对方是刚下杀手。 Ken在车门边。他在弹雨里还击,试图靠近驾驶座。 Anton直接被子弹压在了路中间的空地上。枪声稍歇,他飞快地滚到汽车旁。 Roger被压在了马路另一边,倚在一根门柱后还击着。他位置非常被动,一时间险象环生。 Rene俯身在空地一边垃圾箱后面,换着子弹。 趁着对面两个对手中弹倒下,Anton给Roger作掩护,手中的枪射向街道一端,“快!”他又击中了埋伏在远处汽车背后的一个对手,Rene已经站起来,压住了街道另一端的枪手,向轿车尾部接近。他对面,一个人正从二层的柱子后面摔下来。 Ken已经打开了驾驶仓的门,扯开了另一具尸体。 Roger离开掩护奔向汽车。 忽然,空地中,街道入口的高处,一片弹雨压打了下来,他身体剧烈一歪,扑倒在空地上。 Anton连开几枪冲出去,又打中躲在街角背后的一个对手,俯身拽起了Roger,移向车边。 Rene也靠近了车尾,接连击中了街口的两个杀手。 街道上突然静了下来-- 就在快到车边不远,Anton忽然感觉周围静了下来,那是一种危险来临的寂静。 --他猛地转回身去。 背后,原本手中的枪指向射击圈外街道口的Rene,已经转回了身,正指向自己。 不容Anton反应,他感觉对面肘部用力地撞上了他,紧接着,Rene的Beretta就在耳边炸响开来,震耳欲聋。 顷刻间,Anton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眼前弹壳飞溅出来,枪口蹿出火星,和旁边“Anton!”--Ken变了颜色高呼的口型。 等他的听觉恢复过来,已经摔倒在地,和Roger一起滚向了车边,回过头去,惊呆了。 身后,两个戴着黑色太阳镜的杀手,一个从地下水道里掀盖一跃而出,一个从街边店铺里的柜台后一跃而下,就在自己不到两米远的位置同时举起了枪。 他甚至在两人寒冰一般的黑色镜片中看到了反射出的对面的Rene、街道。 一片寒意从头顶凉到尾骨。 立在街道中间的Rene没了掩护,手中两把Beretta正一刻不停地把子弹倾倒过去。 街道的这一角,一瞬间荡起了腾腾烟雾。 与此同时,Anton看见远处一幢二层房子的尖顶背后,露出了一个狙击手。 “不!”他俯身在地上来不及站起就要举枪射击,然而迟了,距离太远,那子弹带着啸声飞了过来。 尖顶的烟囱边,一排鸽子拍打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起。 Anton飞快转头,眼前Rene的肩膀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两拳,然而手中的枪尤在毫不妥协地向对面射去,眼看两个戴着眼镜的杀手中了子弹,倒了下去。 可是几乎就在与此同时,Rene腹部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气浪狠狠击中,人被撞得弯了腰,手中的枪仰了起来,向后飞出两步,跌在地上。 顷刻间,街道上万籁俱静。 Ken的汽车已经发动起来,猛踩油门车身一摆轮盘打死,急刹车在Rene身边。 轮胎滑过地面留下重重的焦糊痕迹,急刹车声在街道上空回荡。 把Rene拽上车,Anton关车门抬头,最后一眼看向远处。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狙击手戴着一只棒球帽只露出鼻子和下巴,竟似乎也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看见他们上车,那个人提起了枪,闪身从屋顶上走了。 =================== 车,静静地行驶。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 车内寂静无语。只有后座上Rene的喘息声。 “拐弯儿,上大道,不到十公里有家大医院。”Ken的声音轻声响起。 “别去医院。”后座上,Rene喘息着说。 什么?Ken诧异地看看后视镜。 “是因为没法写给雷诺的报告吗?”Rene身边的Roger很学生气地问。 “不,不要去医院!”Rene再次坚决的说。 “好!不去医院!”Anton回头看了Rene一眼,果断地决定。 汽车驶进了郊区的一个小诊所。 刀子划开衣服,Rene的外套下,穿着猎鹰的避弹衣,比州警的避弹衣防护能力要好,胸部和肩膀上已经嵌入了三颗子弹,腹部却染红一片,有一发子弹击穿避弹衣打进了体内。 那个医生摸样的人看着这情景却慌了手脚:“不……不行……我治不了这个!” 他乞求地看看大家,终于坦白,“我我,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个护士。” “那医生呢?” “医生每周一四在。” “远吗?!打电话,喊他来。” “在加拿大度假呢。” “那么别人呢?没有别的医生了吗?” “有,太远了,起码要两个小时。”护士无奈地看看病人。 “他来不及了!”!Ken也喊起来,不去医院这是最近的诊所。 Anton扯过护士,“你!必须给他治好!” “不不不不行,这太危险,我做不了,这要死人的!手术失败、感染并发症,都会死人的!我做不了!”护士叫起来! “好了,别难为他了,我自己来。”Rene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虚弱下去,或许,真的来不及了…… “Anton!”要动手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护士和Anton。 “Anton,”Rene的手艰难地摸向旁边的的纸笔,“如果我死了……” Rene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你帮我打个电话,告诉他‘小猴子死了’。” 什么?Anton有点愕然。 Rene无力地注视着Anton,“打这个号码,说……小猴子死了就行了”。 他终于放开了手,摸起了薄薄的刀子。 对着镜子,划开自己的皮肤。 终于,子弹当的一声落在托盘里。 缝合着伤口,台子上的人似乎渐渐昏睡过去。 Anton走出去,看看手中的子弹:51毫米的穿甲弹,足以击穿轻型装甲车。 厅里,几个人脱下的避弹衣扔在一边,上面每个人的都留下了几颗弹头。 Ken和Roger在院子里等着Anton,令人惊异地,院子里充满了馥郁的花香。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去。 三个人蹲坐在室外,沉默无语。 想着共同的一个问题--是谁?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那是Rene在游艇上的质问,Anton也在反复想这个问题。 先是有人泄秘,导致了另一个卧底警官马克的死。 然后是接应地点的泄露。 如果没有Rene临时准备好那艘装了武器的船,大概三个人都要死在那里。 “我答应了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你的命。”灯光下,那个光头猖獗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他们答应了谁?谁跟他们有联系又知道他的名字? “Lee警官有时真不该那么执著,坚持要来不该来的地方,或者就是你害死了他吧?”这句话更像一句楔子钉进他的心里。 而这些话,又让他隐隐约约想起那个说过类似话的人,可是-- “你还记得我们共同上过的一堂刑侦课不?”半晌,Ken开口了,“那个眼镜老头教的。”他抬头看向Anton。 “记得。”Anton点点头,他明白Ken的意思。揉揉脸,咬紧牙关,他起身走向了大厅。 那一课讲的是:排除嫌疑对象时,连自己和死者也不能忽略。 =================== 室内。 Rene发着高烧。 在他周围,那一片神秘的蓝光,再度涌起。 他昏睡着,却又似乎不安地挣扎了一下,动了动嘴…… Rene的额畔,一首老歌透过墙壁的缝隙,微弱地飘进…… Goinghome,goinghome I'llbegoinghome Quietlight,somestilldayI'mjustgoinghomeIt'snotfar,justclosebyThroughanopendoorWorkalldone,carelaidbyGoingtofearnomore隔壁院子里,黄昏的唱机,正放着一首翻唱的老歌。 音乐由远及近,如烟像雾般,慢慢地蜿蜒爬进,逐渐萦绕满堂。 柔情万种,如凄如诉: MorningstarlightsthewayRestlessdreamsalldoneShadowsgone,breakofdayReallifejustbegun一片高热中,Rene昏然睡去。 室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 风从窗口带着绿草的清新和鲜花的芳香,轻轻吹进来。 Rene的意识渐渐恍惚。 ……奇怪,周围似乎有熟悉的花香,好熟悉……还有那音乐…… 一片蓝光中,Rene感觉自己慢慢漂浮起来,他在空中俯瞰着自己,忽然脚下猛然一滑,终于,他失去意识掉入了一片黑暗。 室内,音乐依然在静静地漂浮。 Mother'sthereexpectingmeFather'swaiting,tooLotsoffolkgatheredthereAllthefriendsIknewAllthefriendsIknew~~“刚才您听到是著名巨星米娜,在今天母亲节的环球义演中,为您翻唱的老歌Goinghome……” 第31章 星期一上午,诊所的厅里,三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下面的计划。 “先生们……”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Rene不知何时醒过来了,撑在门边,看着三个人。 Anton隔着桌子看过去,对面那张脸,异常苍白。 Roger跳了起来,“你醒了?我们刚一会儿没过去看你。”他过去想扶Rene,“怎么样?” Rene虚弱地摆摆手,吃力地走过来,“还好……”他看向Anton,“出发吧?我下午2点有会。” 第二天上午,会议室,特勤处和局里的负责人一起开会。 Anton和Roger也悄无声息的归了队,没有流露出周末行动的任何迹象。 Anton坐下来,对面,Rene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整洁的衬衫,冷漠的表情和淡淡的Sauvage味。 会议冗长地进行下去,雷诺和那个高大的光头就分组互相推脱陷入了争斗。 Rene艰难地听着无聊地争论,慢慢地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终于无法再忍受,“对不起。”他轻声说了句,一推面前的文件夹,走出了会议室内。 Rene摸进自己的办公室,瘫软在椅子上,喘息着解开衣服,血已经渗透纱布,一阵眩晕,他咬咬牙,颤抖着手从自己的药箱里摸镍子换纱布。 从办公室回来,经过17层特勤处的门前,Rene停住了,他看见里面有一个人--一个不该有的人。 “你在干什么?!”Rene问。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特勤处的人都出去了,门开着,只有那个人在Roger的办公桌前翻着东西,听到声音回转头来--是那天他从办公室里扔出去的兰普顿的侦探。 “你?!”那人看见Rene,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Rene看着那个人的手里。 “我的笔记忘在这儿了!” “那好像不是你的东西。”Rene走了进来,那是Roger的大记事簿。 “我看看,怎么了?”那个人看看自己的手里,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看来你对Roger警官的私人生活和个人习惯很感兴趣啊,不过那好像不是你工作的的范围!”Rene盯着那个人。 “我只是看看,找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了?!有鬼啊?!”那个人忽然提高了嗓门,“你们特勤处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专案组知道是不是?!依照我看,你们几个人都有点问题!” “你还想让我再扔你一次,是不是?”Rene注视着他,咬紧了牙。 Owen和另一个警官回来了,看见在这情景,不知所措地立在一边。 “我操!你找打架是不是?”被戳到伤疤,那个人霍地蹿了起来,“有本事你来啊,你敢吗?!你他妈的敢吗?!你Y只不过是个唱高调的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说过,你别惹我动手!” “你不过是个……摆设,除了会说,你还能干什么?”那个侦探犹豫了一下,想出一个词。 Rene盯视着他半晌,按捺着,终于啪的一拍桌子,妈的,“关门!”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一个侧踢猛扑上来了。 --妈的,靠拳头解决问题,是最愚蠢的行径--把那个人扔到地上,Rene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休息室,随手关门,没到沙发边,就跌坐在了地上。妈的!和兰普顿的矛盾,又深了一层,大概如果不是身上有伤,自己也不会这么冲动吧。他叹口气,抖着手解开衣服,这下子可惨了…… “头儿……”啪嗒,门被推开了,Owen探进半个身子。 Rene抬头,想遮掩可一时没处可挡。 Owen看见Rene身前被染红的一大片,一下子吓住了,“--天哪!” 待反应过来,Owen一步蹿了进来,张着手,蹲到Rene身边,吓白了脸“你,你怎么样?!我该怎么办?!”他喘息着说。 Rene摆手示意他别嚷,“帮……帮我到我办公室拿件衬衫、纱布--医药箱里有纱布……”Rene喘息着,摸出钥匙,“拿……拿个东西装一下,别……别让人知道。”他随手抓住一个靠垫,档住了自己的血。 Anton走进办公室时,吃了一惊,一个同事正在收拾满地狼籍,再看看四周,一个桌子被砸歪了--Rene刚才把兰普顿的侦探扔到了那张桌子上,报纸文件散落一地。 “怎么了?” 同事吃吃笑起来,“刚才、刚才Rene跟兰普顿那个侦探,打了一架!”他笑着,觉得非常有趣。 人呢?Anton抬眼四望。 Anton走进休息室,看见跌在地上脸色苍白的Rene,“你没事吧?”他不由自主地问,走过去伸出手拉Rene。 “别脏了你的手,Lee,警官,”Rene一咬牙,自己把自己挪到了沙发上,挖苦地说,“你说过永远不碰我的……”说完他就后了悔,妈的,今天说话怎么了这是? 外面的大门一响,Anton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内,放着幻灯片,办案警官介绍着情况。 联邦调查局和国际刑警现在已经证实郑焕龙是十几年前一夜消失的亚洲帮派“龙印”的后人,一个多月前,这个人神秘出现在纽约。 现在这个人又再次失踪。有线报,可能是被纽约某个帮派扣下了。现在死了老大的纽约帮派和科林斯家共同悬赏5000万在找这个人。 屏幕停留在郑焕龙的大照片上。 警官继续介绍郑焕龙的个人情况:他离开美国是15岁,一个人逃出来后,被一个韩国家庭收养,然后回到韩国呆了5年,屏幕上相应的变换着照片。 20岁时,郑焕龙借读大学到美国,在迈阿密大学学应用海洋物理,结果很快就碰到了有名的西蒙斯,就跟了西蒙斯。 警官笑,众所周知西蒙斯不喜欢女人,显然--屏幕又回到郑焕龙的大照片上--他指着照片说,“哈哈,这人生就一副意志坚定的样子,他显然呆在西蒙斯身边目的并不单纯,”他打趣到,“有句东方谚语,忍辱负重,必有大仇-” “对不起。”吱哑,大屏幕边的门被推开了。 大家的视线“唰”地转过去。 台上的警官也看向旁边大门。 --是Rene,半明半暗的投影光打在脸上。 墙上,大屏幕里是满屏的郑焕龙;旁边,推开的门前,站着Rene。 警官最后的话还回荡在会议室里。 --Anton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对不起。”Rene又说了一遍,穿过投影的光束,走向自己的位子。 “我刚才说到哪了?”那个警官,笑着问。 “忍辱负重,必有大仇!”台下有人捣乱般打着哈哈呼喝。 人们借这个机会纷纷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又继续听下去。 只有Anton默默地思忖: 海边,Rene故意输给郑焕龙。为什么? 这个人跟西蒙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还有斯特林奇--那么,究竟是谁让他呆在这里?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 夜来得有点迟。天仿佛突然变长了。 Rene停好车,走下来,看着家门前停着的黑色加长轿车,不用猜测,Rene也知道:他来了。 九个月,他们有过九个月的缘分。 短短的九个月,十五年过去了,他是怎么记住自己的? 他苦笑,因为自己是那诸多情人里,唯一出卖那个人的--这一个理由,足够那个傲慢自负自视甚高的人记在心里,一辈子。 车门打开了。 《《酒吧。 Anton坐下来,不自觉地先打量周围。 “找Jimmy?”Alex走了过来,“他今天没来。” “不,我等人。” Alex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Anton看看表,自己来晚了,可是Will竟然比自己来得还晚。他们之所以总是选在这里见面,是因为这儿既不是Will的辖区,又离Will的辖区不太远,回家--不管去哪个人那儿,都很方便。 “嗨!” “你老板又有事了?”Anton听见声音,不用看人也知道是谁。 Will的眼睛一闪,“还不是老一套。你等急了?” 《《街道。 “你找我?” Rene低下头,看着那个人下车走过来,视线停在那个人的小腿和皮鞋上。 《《酒吧。 Will凑过去,两个人在高凳上吻在一起。 《《街道。 花园里,树前,一只脚踢在跪在地上的Rene脸上,把他掀倒在地上。 他喘息着,还没有爬起,那只皮鞋踩在了他的手上。 《《夜色朦胧。昏暗的灯光隔了玻璃模糊地照进来。 公寓床上,两个人翻滚在一起,带着动物般的嘶咬。 《《一片漆黑的夜色。 Rene没有表情地坐在窗边,两手交叠在一起撑在脸前。 阴天,窗外暗淡的月光压抑地洒进来,垃圾筒里塞满了浸透血的纱布,在地板上留下浓重的阴影。 Rene稍微扭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一瞬间,他呆呆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个人,还是那样子:苍白的脸色,明亮的眼睛,有点优雅的嘴--熟悉,可是又陌生。 --那是谁?那是我吗? --而我又是谁? 一瞬间,他诧异地审视着自己。 镜子里,那人周围是无边的夜色,就像浑浊的河水,扑朔迷离。 河水下,藏着他的梦魇。 终于河水慢慢汹涌起来,随后,“咚”的一声,一只酒瓶飞来把镜子砸得粉碎! 待四散的锋刃落下,一只还挂在那里的大碎片,重映出了刚才那张脸,只是,年轻了许多。 那张脸惊魂未定地看看镜子,镜子里,一把椅子又朝他飞来,年轻的Rene--Jimmy急忙缩身躲开,两个壮汉已经向他扑来。 =============================== 达拉斯“港口”俱乐部的大厅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几张桌子翻倒着,地上一片狼籍,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四散在角落里。 大厅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头银灰的头发,周围立着十几个人。 地上另一边,Alex跪在地上,脸上流着血,他旁边还陪着几个男孩。老板尴尬地立在一边。 Jimmy被人抓着走了过来,愕然地看到这一场面,他一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痛着。 “咣”的一声,有人在他腹部狠狠用膝盖顶了一下,身后上面一压,下面一踹,他应声跪了下去。 “Wellwellwell,你终于来了?Jimmy,”希金斯盯着Jimmy,朝他咧嘴狰狞一笑,“我是该这么叫你吧?” Jimmy木然地点头。怎么了?他本能地看向Alex。 Alex看着他,飞快地摇摇头。 “我今天是来看你的,但是有人告诉我,说你只作侍应,是不是真的?!他们是不是都怕你比他们红啊?!怕你赚的钱比他们多啊!”那张干瘪的脸上泛起了笑容,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我说,我一定要让他们都亲眼看看,你是怎么伺候人的!”希金斯的脸忽然板了起来,目光阴森森地落在Jimmy脸上,“否则,我今天就在这调教你,直到你学会伺候人为止。” “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然后是一个男人把他几乎拖了起来,丢在地上,腹部挨了一脚。 在他周围随即响起一片碎裂的声音,希金斯的手下又纷纷动起手来。 Jimmy的脑子被打得嗡嗡直响,然而周遭的声音却仿佛格外清晰:血肉飞溅的声音,玻璃碎片翻飞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几个男孩早吓得哭了起来,有人低声咒骂,“操!他妈的一个婊子装什么呢?!”“想害死谁啊?!” “都他妈的闭嘴!”有人喝起来,一个耳光随便抡下去,恍惚中,Jimmy看见,Alex被打得虚脱了向地上滑去。 “请你,放过他们吧。”他挣扎着,在打手的胳臂和大腿间跌跌撞撞地跪了下去。 希金斯大笑起来,眼睛因为兴奋亮起来,“宝贝儿,这么快就学会求我了?!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骚货!”他坐在椅子上分开了腿,懒洋洋地拉下了拉链,“来吧,宝贝儿,我知道你早就跃跃欲试想露一手儿了!来,用嘴,让他们看看,你这个侍应是怎么当的!” Jimmy看着对面,刚要起身。 “爬过来!”希金斯盯着他眼睛,邪恶地一笑。 Jimmy毫不犹豫重又跪下,弯腰爬过去。 “小子,如果你想怎么样,”旁边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当心你和你朋友们的小命吧!” 终于爬到了对面,Jimmy跪在那个人的两腿间,看着那个又皱又黑的东西,他舔了一下嘴唇,俯下身去。那味道,让他恶心。 然而,不是第一次了。他给人做过,那个熟悉的人。就像那样就好了。 他的舌头从根部舔起,包围了对方,在对方的马眼周围打了个圈,然后又回来吮吸着龟头下最敏感的部位,润湿地舔遍了对方的海绵体和后面的睾丸,然后张开嘴,包住了对方吮吸着。 他舔弄着,感觉到对方在他的口中越来越硬起来,然后跃跃欲试地探向喉咙深处;他卖力地吸弄,好让对方能更快一点射出来,自己也能听见自己动作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清楚,然后意识到Alex他们就在旁边注视这场面,然而他已经丝毫不敢有羞愧停下的意思。于是他听见上面的人满意地呻吟出来,“啊,哦!……爽……小骚货,你吸得真爽!” Jimmy的下巴已经麻木,终于,那只钳子样的手狠狠勾住Jimmy的脖子,顶在他喉咙里的大物狠狠地顶向他的喉咙深处,他差点干呕出来,那点并不浓稠的液体直接射进了食道,Jimmy本能地挣扎一下,可是动弹不得,只能牢牢接受。 希金斯哈哈大笑,把他猛地向外一推,喘息着跌在地上。 “胖子?听说上次你因为这小子打的架?今天先给你!上吧!”他兴致勃勃地大笑起来。“来吧,摸摸,这小子早就硬得不行了,等着你操呢!” Jimmy还俯在地上喘息,来不及挣扎,“哧”地一声,侍者上衣被人从背后撕开了,人也被按住,他扭动挣扎,可是完全用不上力,只赢来一震淫荡地笑声,两只手探到了他的腰际,有手又滑进了裤子,捏着他的臀部,有人猛力扯下他的裤子。 第32章 混乱终止于路易斯和西蒙斯的到来。 路易斯是这家俱乐部的后台,也是达拉斯当时的老大--自然,很快,这个位置就将不是他的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地板上希金斯闹得最凶的时候,两个人带着自己的大队保镖直接走了进来。 “希金斯,你又在胡闹了?!”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开口了,“你今天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这儿还没想死人!”他冷漠地扫了一眼地板,“你看上谁,都带走,到你那儿好好玩,不要在这里妨碍大家!不过你也留点神,不要像上次那样,一晚上就给弄死了!” 他径直走向里面,才两步又回过头来,“今天西边那两个小子又踹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刚才有人冲了Sam的地盘,达拉斯这么下去,就永无宁日了!希金斯,如果你不想你那儿出什么事端,最好也下点工夫一起看看怎么对付那两个小子吧,他们俩的势力一天天大起来,比你现在干这个重要吧?!” “你们几个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就是看着你把自己毁在这上面的……”他撇撇嘴兀自嘟喏着走了进去,“至少我活着一天,就还是这里的老大,我说话乐意不乐意听,你们都要听两句……” 希金斯嘿嘿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地板上,除了希金斯的人,凭空多出二十来个拎着枪的大汉,谁都没了兴致,一出闹剧草草收场。 Jimmy的额角打破了,血淌下来,他伏在地上,透过一片朦胧的红色,再次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那个人走过去,看看地板上狼狈的他,什么话都没说,只留下两道灼灼的目光。 随后的两个星期,人们看到,每天华灯初上,达拉斯主要黑帮之一西蒙斯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俱乐部门前。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对车的主人来讲,这却是14天的无计可施--每天西蒙斯一到就直奔Jimmy的包间,打烊才离去,只喝酒,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男孩的任何回应,不管西蒙斯说什么,怎样尝试沟通或是吸引Jimmy的兴趣,回应他的只有礼貌的微笑。西蒙斯的眼睛第一次有些黯淡了。 希金斯来过,每次问起,都被告知Jimmy在西蒙斯那儿,悻悻而退。 今天照旧,“港口”的前门,西蒙斯和他的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走进酒吧。 后堂,对着镜子,Jimmy往额角贴上一块胶布,周围,窸窸窣窣地响着冰块碰在杯子上的声音。 “两星期了,Jimmy,”Alex走过来,从镜子里看着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在他身后说,“他这么来了两个星期了,你怎么想的?” Jimmy立住,没有回头,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想什么?我不是同性恋。”他端起托盘走了。 “Jimmy,为什么?”包间里,Sam拉住Jimmy,“我说过,两个星期,要是你还不同意,我就走。” 男孩没说话,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收走了桌子上的空瓶。 西蒙斯叹了口气,“那我明天就不过来了。Jimmy,如果你根本没这个念头,就别在这混了,随便干点什么都行。” “别的地方都不要我。”Jimmy低声说了一句。 “这儿不适合你。”西蒙斯略一诧异,又继续说完自己的意思,“我不在这个房间,希金斯还会来找你麻烦,就算你不答应,他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你应该知道。我给你钱,你离开这儿吧!” “我没地方可去。”Jimmy说。 西蒙斯忍住怒气,“如果我也用强呢?!你才答应是不是?” Jimmy听见这话,扭头看着Sam,愕然。 西蒙斯摇了摇头,“你不会碰到人人都像我这么有耐心。你考虑考虑吧,想通了,给我打电话。”他走出了房间。 第15天,西蒙斯真的不来了。 他喊了别的男孩,在别人的包间。 开门关门的时刻,Jimmy拿东西走过,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第16天,早晨下班,Jimmy被辞退了。 “老板不让我干了。”回到家,他转身关上门,对着椅子上的人说。 “有个人,说是西蒙斯那儿的,送过来一张支票,10万的。”Alex坐在厅里。 Jimmy在门边怔住。 Alex递过来一张纸片,“说让你找个地方,或者回乡下。”Alex呆呆地看着Jimmy,“你真的要走了?” Jimmy回身扫了一眼,没有接,“你妈不是要手术吗?你拿着吧。我要这钱没用。” 什么?Alex也愕然。 “我拿着它真没用,”他看着Alex凄楚地一笑,“你拿着吧,起码你我可以少卖两年。” 屋子里,两个人默默地对视。 不用多说,Alex把它收起来,两天后寄到了千里以外的一家医院。 下午,路易斯手下那个黑人过来,Jimmy还在街上偷东西时,是在他的地盘上,所以黑人每个月来收一次保护费。 你小子命好啊!听说你被人看上了!--一番聒噪,Jimmy第一次听进去达拉斯的黑帮情况。 当天夜里,四大帮派火并。清晨醒来,郊外的街道上还能闻到火药味。 第17天,希金斯跟Sam的人在河边冲突。 每天--呆在Alex房子里的Jimmy第一次知道--每天达拉斯的报纸上都有惊人的消息,有人横死,有人暴富,有工厂酒馆夜半失火,有河边又新添无人认领的尸体。 当晚,路易斯再次拉拢四大帮派谈判。 达拉斯,腥风血雨。 Alex的家,Jimmy三天没有出门。 每天下午,Alex醒来,都看见Jimmy坐在窗边,屋子拉着厚厚地窗帘。 “你怎么了?”他打开灯,愕然地看着。 Jimmy泪流满面,摇摇头。 第18天,Jimmy去了西蒙斯那。 别墅,西蒙斯正换衣服预备出门。 电话响起,一个手下接起,“老板,‘港口’那小子找你,说要见你。” “让他到餐厅。”西蒙斯走出门。 “多带点人!”旁边西蒙斯的贴身保镖喊起来。 一间光线流转的餐厅。 Jimmy看看周围,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脏很笨拙,这样的环境在他的记忆里,早已久远。 对面,一个身材高大、轮廓醒目的男人正走过来。远处,立着几个保镖。 西蒙斯走到桌子前,低头看着桌子后面穿着蓝色毛线衣的那年轻人,“你找我?”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柔和地一笑,双眼分外清亮,“你,还预备要我吗?” 第33章 卧室。 西蒙斯站在地板中央,“你要洗洗吗?” Jimmy坐在椅子里,尴尬地看看Sam,“我……出来时洗过了。” 西蒙斯居高临下,扬起眉毛,探询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隔着一米半的距离,热量从Sam精壮的身体上散发出来,微微荡漾在屋子里,烤热了周围的空气。 一时Jimmy的目光里,百味杂陈。 待意识到自己眼里的忧伤,Jimmy低下头,收回了目光。 几秒钟的停顿,屋子里一片岑寂。 Jimmy站起来,开始脱上衣。 西蒙斯站在那儿看着他。 衣服从头上褪下时,露出一截赤裸的腹部。 然后Jimmy有条不紊地开始解衬衫扣子,他尽量做得轻松,不去看Sam,把衣服丢在地上,然后,就在他的手伸向腰带时,被人拉住了-- 那只火热的手一把把他拉了过去,贴近那个人的身体。 那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吻我。”Sam命令道。 Jimmy的嘴凑上去,犹豫了一下,轻轻落在对方面颊上。 贴在皮肤上时,Jimmy自己也察觉出,他的唇一片冰凉。 “嘴!”Sam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傲慢地闭上眼睛等着享受Jimmy的吻。 Jimmy的吻僵硬地落下去,有那么几秒钟,又离开。 Sam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盯视着他,嘴撇到了一边,“你这吻,真差劲!” 莫名其妙地,Sam的话和那道锐利的目光,忽然激起了Jimmy的脾气,他一步蹿上去,甩开所有的顾忌,一只手板过Sam的后脑,嘴狠狠地压了上去。 就像对面不是Sam,而是任何一个可以随意轻薄的街女或是小厮,他用尽力气地碾压Sam的唇,毫不客气。 “现在呢?!”终于,他松开Sam,后退半步,挑衅似地看着Sam。 两个人互相打量着。 风掀起了白色的窗帘。 炽热地夜晚。窗外,一片多刺的玫瑰散发着芳香。 忽然Sam的脸色一沉,快得Jimmy来不及反应,Sam的手已经狠狠抓住他的裤门和腰带,另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他几乎被地提起来“霍”地给带到了床边,脚还没稳,一个趔趄已经被Sam“扑通”一声摔倒床上;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又被对方大力一拽,歪斜着跪倒床上;他手脚并用慌忙想爬起来,可是刚一动,嘶拉一声,那个人已经趁势撕掉了他的裤子,然后一把把他按倒,人随即重重压了上来。 “……”Jimmy被压在下面,大口地喘着气,他感到自己莫名地慌张,以致于浑身都拼命哆嗦起来。 身上,Sam压着他,一只手滑到了他的股间,滚烫的唇齿落到了他背上。 Jimmy喘息着,待定了定神,挣扎着侧转过来,手也伸向对方。他一只手揪住Sam的衬衫,一只手不甘示弱地伸进去,抚摩Sam的结实的胸肌、腹肌,然后向下伸去。 Sam挪开一只手,要宽衣解带。 “我来……”Jimmy喘息着说。 Sam有点诧异地看着Jimmy,眼神一闪,放开了手。 Jimmy向后坐起一点,喘息着解开Sam衬衫,一边解一边看看Sam,再解再看看人,手接着伸向了腰带。 那眼神,一下子又勾起Sam火热的欲望,他重又压上来,火热的手沿着Jimmy赤裸的脊背一路向下,有力按着他窄窄的腰身,最后落在饱满的臀部上,反复地揉捏着,吻落在Jimmy颤抖的喉结上。 Jimmy浑身都颤抖起来,他仰起头…… 风再度掀起窗帘,飘进一阵玫瑰的芳香。 床上,两个人翻滚着。 “……啊……”Jimmy喘息着,他被侧压在床上,Sam的手,老练地握着他下面抚弄着。 “恩……啊……”他终于难以自已地呻吟出来,在Sam手里,欲望膨胀地超出了理智,神志一片迷乱。 “想要吗?”耳畔,传来Sam的声音。 “要……”他一片迷乱,狂奔的欲望已经无法控制,急不可耐地要找到突破。 然而随着一片冰凉的润湿,Sam的手指探进了他了后穴,Jimmy这才意识到,Sam是在问自己想不想他进来。 他的身体本能地一僵。 “怎么了?”那只手停了下来,Sam在他耳畔问。 “没……什么,”他埋下头。 此刻他正被侧压在那个男人身下,一个是黑帮的老大,一个是夜店的伙计,还有别的可能吗? “继续……别停……”他深深闭上了眼睛。 他被翻转过去,Sam的手指深深地押进了他的身体。 “啊……”他又轻轻呻吟出来。 “你放松。”Sam在他耳畔说。 身前的欲望愈加难捺,他忍不住伸手套弄,却被Sam把手拨开,然而那后面手指的扩张却让他十分难受。 “你直接进来吧。”终于,他忍受不了,挣扎着转过来,手伸向一边的润滑剂,想速战速决结束这场折磨。 那只手拉他跪了起来。 他感觉到股间顶着他的东西硕大而湿滑,那个人一只手用力托着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腰。 于是他把头深深埋下去,闭上眼睛,尽力放松自己,等着它进来,然而身体却无法控制地在颤抖。 “啊--”毫无预兆的,那人猛地冲了进来! 他疼得一下子叫出来,冷汗一下子淌了出来,大口地喘着气。一刹那,他感觉眼前白光一闪,几乎失去了所有触觉,只有后部被超乎寻常扩张的感觉吞没了全身。他感觉到对方的前端硬生生砸开自己挤了进来,然后停在那里。 片刻的静止,Jimmy的身体被Sam架在手里,他本能地向上挺了挺腰,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身后的人又一个大力挺身,乘着他的动作,竟然完全顶了进来。他被顶得头撞上了床头,又被那个人拉回来。 那个人揽住他的腰,只有片刻的停顿,忽然猛烈地抽插起来,异常粗暴。 如同一道电流直到头顶,他本能地叫了出来,两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意识恍惚成了一片,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那只手在一片恍惚中握住了他的前面。 “啊!”Jimmy大声呻吟出来,竟然完全身不由己,闭上眼睛,完全听凭对方肆意欺凌。 剧烈的疼痛却混杂着放纵的快感。 他的意识早已经一片恍惚,可是那剧烈地刺激却清晰得超过了他有过的所有体验,凌驾在他所有的神志之上。他竟然会感觉到灵魂--如果有那东西的话,从未有过的真实。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他正让自己堕如欲孽的海洋,他完全沉浸其中。 他喜欢那滋味。 他情不自禁地呻吟着。 就这样收缩着喷射在Sam手里。 朦胧中,他听见背后微微的笑声,好像在水下传来一样遥远,“你真行,我都快射了。” Jimmy张张嘴,可是只有剧烈的喘息,却说不出话来。 但是Sam绷了一会,又持续抽动起来,甚至把他用力摇动起来。 “……”这一下,Jimmy已经快哭出来,“别,不要!” 他叫出来,那人停下来将他翻转,侧过身体,抬起一条腿。 Jimmy要命的叫出来,浑身又剧烈哆嗦起来,“别……求求你……”那巨大的疼痛刀一般一次次刺穿着身体。 他觉得自己快要昏厥过去,身体瘫软下去,终于,Sam把他又翻转过来,继续抽插,超过了可以承受的极限。 他流血了。没什么,他知道,对Sam来讲,只是把“港口”的一个MB干出了血,除了让Sam更加兴奋,不会有什么。 风一阵阵地吹进来。 风里不断带进湿润清新的味道,叫人想起遥远的星空下,竖琴演奏的快板小夜曲。 夜色深处,充满花香。 终于,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Sam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吼叫着达到了高潮,喘息着扑到在Jimmy身上,“你休息一会儿。”Sam的吻笑着落到Jimmy额头上,丢下他起身去了浴室。 朦胧间Jimmy看到Sam眼睛里满足的光。 休息一会,他是傻子也能察觉到那个人还没有要够。 第二次,因为有撕裂的伤口,比第一次更疼。 再来一次!等到天亮时,Sam又按捺不住了。 Jimmy浑身瘫软,“别,我实在不行了。”他的后面太疼了。然而他感觉到对方的欲望正滚烫地顶着他的身体,硬硬地顶疼了他。 “用嘴。”Sam说。 Jimmy犹豫了。 Sam笑着看着他,“来吧!”他跨了上来,硕大的东西在Jimmy眼前跳跃着,“我洗过了。”Sam笑着送到他的眼前。 Jimmy看着,张开了嘴。 第34章 等到Jimmy醒来,已经不知什么时候。 窗户关上了,窗帘垂了下来。 侧耳听听,楼上楼下一片寂静。 Jimmy挣扎着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挪向浴室,脚像踩了棉花,浑身散了架般痛得厉害。 浴室里,Jimmy拧开开关,温润的水一下子喷洒在身上,他浑身竟然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喉咙里低低呻吟出来。一夜之间,他好象更敏感了。 水汽里,身体的疼痛,加剧了精神的脆弱。 Jimmy--他喊着自己的名字,你终究还是、终究还是…… 不是挣扎、抗拒了那么多年吗? 少年时那几个不堪的场面又堵上心头--那么,当初那一切又还剩下什么意义! 原来,命里注定的东西,是避不开的。 阴影,他以为那一路扑打着翅膀追赶他的,原来就长在自己肩上--他想起那句有名的诗,不由自主苦笑--原来,活着就无法分割了。 他颤抖着在水汽中检视自己的身体,左边膝盖上有一处青紫,大概是磕在哪了;右臂上有一处勒痕,却不知是何时弄的,无意间,镜子里瞥见自己身上落满了吻痕齿印,惨不忍睹的样子,不禁又吓了一跳,赶紧扭开头,不敢再去看镜子。 从浴室回来,咋一看见满室狼籍、洗劫过似的,又吓了一呆。 房间里,一只靠垫丢在地上,床单一半拉扯到地上,上满沾了血迹,地上丢了纸巾、湿巾、棉签、用过的套子,看得他一阵反胃。 衣服还能穿,裤子撕破了,Jimmy开始在屋里找,总不能就这样围着浴巾出门。 Jimmy把更衣间的柜子一一打开,全是空的;回到房间,打开柜子,里面只有卧具。这间房子不是惯常用的卧室。 他正站在衣橱边发呆,门忽地被推开了,吓了他一大跳,是Sam。 “你起来了?”那个人看着他,炽热的目光让他无处躲藏。 Jimmy喉咙动了一下,挪开眼睛,坐回床上,想起自己昨晚的样子越发尴尬。 可是那个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神情,让他心里什么一直坚硬地东西,哗啦似地翻了个,那感觉指向记忆深处某些温暖的光亮、隐隐触动心底某处柔软的角落--就像那一天,在胖子的包间里,一片混乱间他回头看见Sam的目光…… Sam笑着走到床边看着他,伸手捏起了他的下巴,忽然俯身下来,温润的唇已经落在Jimmy嘴上。 “啊……”Jimmy还是本能地一躲,可是下巴被捏住,却躲不开。 那结实的唇用力碾压着要分开他的嘴,他竟然不由自主张开嘴,听凭对方舌头伸进来,一时满嘴都是Sam湿漉漉又充满力量的感觉,他感觉到Sam的舌在他口腔里粗暴地冲撞劫掠,略过每一处角落、齿间,Sam老练地挑逗出他的舌头,反复吸吮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舌本能的追随上去,探进Sam的口腔,两个人的舌纠缠在一起。 “恩……”那吻让他的脸热了起来。 Sam察觉到了,吻得更加用力和放肆,然后忽然一下子离开了。 Jimmy睁开眼睛,Sam看着他,满意却不乏促狭地一笑,手随意地分开了浴巾,探到了他两腿之间。 他一哆嗦,脸上浮现颜色,“别……”本能地害怕昨夜再重演一次。 Sam一笑,只是低头看看,逗弄了一会,放开了手,注视着他的眼睛,“吃点东西,完了上楼到我卧室,让他们收拾收拾这儿,待会儿一起吃晚饭!” 晚饭?他睡了一天了? “呃……”他想说我没穿的…… Sam的视线跟他转到地板的裤子上,又乐了,“先穿睡衣,我拿给你。” Sam促狭地给他拿来一套带花的睡衣,还有一杯红酒…… Jimmy低头在Sam的臂弯下喝完那杯酒。 酒是好酒,细腻而醇厚,他能猜出那酒的年龄一定比自己的年龄大,他很多年没有喝过这样的酒了。 “好喝?” “恩。” 他抬起头,目光越发澄明。 那酒的味道依然在口腔留恋,甜的酸的干涩的醇厚的温暖的,混杂在一起,回味无穷,让他如此眷恋…… 可是那一刻他就已经清醒地知道:这一夜--虽然,它既不美好也不缠绵--但这一夜过去,剩下的所有日子里,他无论能做什么,最终也都将指向一个结果,就是看着那感情在自己眼前分崩离析。 Jimmy从不相信奇迹,所以也不相信他跟Sam之间能有第二种结局。 随后的一个月,是近乎疯狂的一个月。 Jimmy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有蜜月,那是不是就是两人那时那副样子。 一个月里他只回了Alex的住处两次,拿东西。其实只是借口,他根本不需要拿什么东西,找个借口喘口气吧。 那一场接一场的疯狂,他闭上眼睛也依稀记得。 有时候,高潮的喘息间,两个人静下来,会聊会儿天。 “你那天说,别的地方没人要你,”床上,Sam抚摩着他的脊背,“你说实话,”那双眼睛和善地看着他,信任充满了诱惑力,“对我说实话,没有关系,你以前是不是犯过事?” “没有……”他犹豫了,无法招架那诱惑。 有时候Sam也会问他达拉斯以前的日子,那时就会被他岔开,或是缠住Sam,继续做爱。 今天的浓情蜜意,就是明天的穿肠毒药。 Jimmy至今仍清楚记得,自己眼睁睁看着它分崩离析的痛楚,眼睁睁的看着Sam的激情和自己的冲动,一点点变成彼此心中的痛楚。 可是他只能眼看着那团玫瑰色的往事,在回忆里眨眼间支离破碎,变成数片锋刃迎面扑来。 自己却像个哑巴,想喊,却开不了口;想伸出手挽留,却拦不住那呼啸的列车。 回忆里,床上,两个人在清晨的微光里渐渐睡去。屋子里充满玫瑰的芳香,晨光不知不觉洒进屋子,街道上声音渐渐清晰,搅动了清晨的宁静。 床上,整洁如故。 一边,地板上,Jimmy坐在窗边,姿势一夜没变。 那时,Jimmy记得,他甚至有点害怕那双眼睛里火热的期待和信任。他害怕,那信任得到的冒昧,失去的也轻易。 而现在,那个人的目光也变多了。那双眼睛以前不是那样的,多年过去,那双眼睛里凭空增添了几分阴郁,还有--恨意,他能从昨晚的眼睛里看见至今不曾消退的恨意。 他又想起深夜沉睡在纽约另一端Alex,还有密歇根湖畔的斯特林奇--还要等再过了多少年,在猎鹰的集训课堂上,他才知道,什么叫作人的命运互相交织,他们之间已经怎样彼此改变了相互的命运。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空气渐渐热起来。 Jimmy对着镜子穿上Rene的衣服,他现在是Rene了。 天既然亮起来,就把所有的一切留给夜晚承受好了。 Rene,转身出门,迎接新的一天。 另一边,Anton早早赶到单位,第一个走进特勤处的大房间,坐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左手边第一摞是杀手尼奥的资料。 经过了大西洋城的变故,Anton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这几大帮派上,格外注意科林斯和斯特林奇。 他早知道这两派盘踞北方,历史悠久,争斗不休-- 在纽约,是个警察都知道科林斯的名字; 而在北方,提起黑道,又没有人不知道斯特林奇家的名字。 但是此前Anton不在集团性犯罪组,并没有集中精力研究这个。 雇佣军队!现在纽约城和大西洋城的警察才终于惊讶地发现,科林斯的手上,无声无息地培育了一个雇佣军队。 而在过去对杀手尼奥的追踪中,斯特林奇的名字一直和杀手案子中的几宗有着牵连。 那么谁是杀手尼奥幕后的雇主?是斯特林奇吗? Anton正按照自己的计划,抓紧用业余时间回访几个关键的当事人和证人。通过上次的劫狱,Anton本能地感觉到这个案子山雨欲来,可能要有大事! 直觉!办案多年,他的直觉从未出错。他直觉感到这个案子跟斯特林奇一定有关系,他能嗅到大案爆发前的味道,像飓风来临前海洋的腥味。 杀手尼奥资料的旁边,是郑焕龙的案子。 上次开会说,郑焕龙再次失踪,线报似乎是被纽约某个帮派扣下了。 而现在这个案子跟科林斯家也纠缠了起来,因为死了老大的纽约帮派和科林斯家共同悬赏5000万在找郑。 想到这里,Anton抓起电话打给档案室,半晌,没人接。 他看看表,才八点一刻,太早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刚要挂,电话通了。 电话里,材料室的女警声音甜美地告诉他--10分钟前,Rene调走了郑案的全部材料。 他又想干什么? 第35章 快到中午,Anton才看到全部材料。 材料室的女警挺着胸脯抱着高高一大摞东西扭进了他办公室,“三个案子的,都在这儿了,”女警朝他甜甜一笑,“刚才Rene看完我过去拿,马上想你是不是刚好也要这三个?就给你送过来了。” Anton接过来,随手看了一眼:军火案和Harvey那个已经了结的毒品案,还有帮派谋杀三个案子的材料,“不用,我要这两个就行。”他把毒品那个还回去。 女警接过来又是一笑,瞟了他一眼,“哈,我就说,这回纽约最能翻案底的警察都集中到特勤处了!而且还都是单身帅哥!” 她看看Anton并没什么兴致,“那么,我先出去了,不要忘记请我吃东西!17层的总该比21层的要守信用些吧!”她有点委屈地嘟了下嘴。 21层? “Rene?他常去你那儿吗?” “哈!”甜心眼睛一亮,“有一阵子他就长在那了--那是什么时候来的?有两年了吧?我真疑心他是不是看上了我们那哪个漂亮妞。” Anton听见这话不由轻笑。 “不过还好,Rene脾气好,那时候大家可没少蹭他东西吃,不过我可不是吃的最多的。”她吐了下舌头,咯咯笑起来,“那时候有意思,他每天来得早,半夜才走,谁值班都好好讹他一顿夜宵。时间一长,里边两个房间的灰都被他擦掉了。”她撇撇嘴,“现在难得来了,也不请我们几个吃东西了,不是快结婚了吧?” “那到没听说。”Anton翻开了材料。 “不打扰你了,看完见!”警花很有眼色,摆摆手,摇摆着走出去。 大厅里传来口哨声和笑声。 随后两天,Anton都没有见到Rene。他白天忙着特勤处的事情,下班忙着回访,几个原来熟悉的线人,都知道他在重翻杀手那案子,不断有消息过来。 直到第三天上午,他在特勤处听见Harvey叫Matthew把一个签字放到后天,才知道Rene刚刚请了三天假。 Anton自己承认,正常手续,他是能不通过Rene就不通过Rene,能走雷诺就走雷诺那边。 而Harvey显然是觉得跟Rene打交道比跟老头子打交道效果要好,所以通过Rene的多--大概是Harvey觉得他自己那种强力压迫的形式,在Rene面前屡试不爽吧--想到这儿,他不由苦笑,其实他也知道,Rene比老头子解决问题要实际,可是他自己--他就是不想给Rene任何借口。 所以他平时对Rene的情况很少留意。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是吃了一惊--请假?这个时候请假?那个据说连圣诞都在楼里值班的Rene,一大早赶过来看完材料就为了下午请假? 他本能地顺着Rene的思路想,看完材料,他能去哪?那材料里还有什么?还有郑手下的人,那几个亚裔--他手一挪,露出桌子上,贴着那几个小子照片的材料--他们也一下子凭空消失了吗? 想到这,他又给自己以前的线人打了电话,再次问起外头有没有郑的消息。 “没听说,就知道前阵子Michael他们不是给抓了?他们底下的人在想办法跟科林斯他们谈条件呢!对了,有一伙南方人在找人,你知道吧?” “恩,我知道。”Sam的人,这个现在都知道了。 他又打了另一个,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没有啊!怎么都问,老哥!我这都快被问疯了!哥们,这事闹得挺大,找那亚洲人的都要找疯了,好几拨都在找!对了,昨天有个警察砸了那兄弟俩那边一个中国餐厅,也问那几个小子的事。” “哪的警察?FBI的,还是我们的人?” “靠!我哪知道,应该不是你们的人吧?生面孔,没见过,能讲几句中文,长的挺斯文,可动手够狠的!他们兄弟俩老爹死了没几天,事出了一起又一起,本来正斗气呢,估计这两天又消停不了了……” 电话里信号嘈杂起来,俩人匆匆挂了电话。 可是Anton心里却暗吃了一惊,那是Rene吗?他记得听Rene以前说过,因为交过一个亚洲的女朋友,能讲几句中文。 那么,他接下来想另一个线人的话:Michael他们连人带货被Harvey抓了后,损失惨重,要跟科林斯他们谈条件?拿什么? --这三个案子间现在有牵连? 妈的!他想起了前天材料室的女警察抱来的那一摞案子,想起了Rene,再度骂了一句--妈的,这小子果然够聪明的! --他意识到,纽约的黑帮早就卷成了一团! 以前,这些案子多归扫黑组处理,所以他自己接触并不多。 但特勤处成立以来,案子范围划得很乱,特别一些背景复杂的案子,并没按性质类别分,就直接落了过来。可能也因为这个,所以特勤处调过来的都是各组经验积累比较多的资深警官。但是因为行政和管理上的交叉,实际上特勤处的成立一个多月来的作用,还并不显著。 按州总部以前的习惯,大家也都习惯处理单个的案子。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孤立的看纽约黑帮眼前这几个案子,绝对是有问题的!这几个案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飞快地抓起电话,再找材料室,然后飞奔出去。 Anton花了一天时间,又把档案细细读了一遍,把所有牵扯的地名、人名拉了个单子,叫Roger带人分组一个一个分头下去查,把纽约翻个遍也要找到知情人。 电话很快一个一个的打了回来,他在纸上把查过的地址一个一个划掉,再把新牵扯出的人名、地址一个个补充上去,用分岔的箭头画出牵扯的方向。 地址上,渐渐显示出Rene到过的几个地方, 他一共只去了三个地方:那家中国餐厅,一家南美人开的酒吧--这是他刚新添上去的,一个Michael的小厮供出来的,结果Roger的人到了那里后,叫那的家伙们把这几天去查的人也描述了一遍,显然里面也有Rene--现在Anton已经可以断定是他了,虽然他没再用警徽。 然后Rene还去了一个人的家里,在街上找了两个人。 纸上,这几个地名、人名,画成了一条直线,分外清晰。显然Rene是走在前头,他只要能跟住Rene就可以了。 Anton心里不能不佩服Rene读材料的能力,跟前面的案子类似,一样的材料,无数个警官看过,到了Rene那儿却每次都能看出新意。而且,Rene只是看材料,除了那次载他们到林奇家,从未出过现场,这……真是有点……有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显然,Roger他们带回的消息也显示几个黑帮也在用跟他差不多的路子在找人。现在,谁能抢到前头呢? 纽约,Roger带着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Anton在上班的路上终于接到电话,Michael的保镖带了几个人这两天频繁去过海边某处。 Anton距离那里最近,他对着地址直接驱车赶了过去。 寂静的海边度假木屋前。 远远望去,海上不断掀起巨浪,打在礁石上击起阵阵白浪。天空布满了阴霾。 Anton不用下去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停下车,拔出了枪。 脚下,他看见一行血迹,伸向木屋。 他端着枪,小心地靠近。 木屋里声息皆无。 忽然一阵风吹来,“乒”地掀起木屋窗边的铁皮,扬起的沙子刮到Anton脸上。 Anton屏住呼吸,握紧了枪。 屋子里依然死一般的沉寂。 Anton小心地推开了门,血腥味飘进鼻子。 地上,死了三个人,血成片地积在屋子中间,墙上东一处西一处,落满了弹坑。 Anton仔细看了看那弹坑,用领带掩住鼻子,小心地从尸体上跨过去,检视着屋子。 厨房里,他发现了第四具尸体,胸前,一碗意大利面洒了一身,手里还握着一把枪。 屋子背后,他又发现了第五个人,扑倒在院子里,手里也握着枪。 他回到屋子,给Roger再次打了电话,检查着现场。 卧室床上,丢着一件衣服,他认了出来,是上次海边见到郑焕龙时他穿过的外套;床边地上,丢了一条断开的链子,旁边还有一滩血。 他退了出来,初步知道了大概,但实际情况到底怎样,还要等具体的现场鉴定结果。 他走到自己车前,想调调车,好等Roger到来,可是刚打开车门,还没等他上车,三辆车就呼啸着冲了过来。头一辆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身边,扬起的沙子害得他本能一躲。 车里飞快地下来一伙人,手里都拿着枪,没有理睬他,直接冲进了木屋。 最后一辆车,稳稳停到了一边,门一开,走下了一个人,穿着暗色的西装,身材高大醒目,站在了Anton面前,正是西蒙斯。 第36章 几个人散落成半圆,围住了Anton。 Anton收起了枪,坦然地看着眼前几个人。 对方人多势众,这个时候,用枪,已经没有用了。不过,Anton知道Roger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个手下从木屋里出来,在Sam耳边耳语几句。Sam点了点头。 Sam上前两步,走到了Anton面前。 海边,两个人几乎一样高大,对视着。 “Lee警官,”出乎意料的,Sam叫出了Anton的姓,“看来,你我都来晚了一步!” Sam盯视着Anton,“5千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你手里奇货可居,你会怎么样?!” Anton一愣,什么意思? Sam微微一笑,“Lee警官,你对你的同事,有多少信任?” “你想说什么?!”Anton迎着Sam的目光,瞪视回去。 Sam盯了Anton半晌,扭头看向大海。 海上阴霾密布,一片苍茫。 “你认为,”Sam回转头,打量着Anton,“一个警察--哦,我们就直说了吧,你的同事Rene,有什么理由要挟持郑焕龙?” “!!” 其实,这也是Anton在琢磨的,Rene藏匿证据、私自行动是为什么? 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他原来想,是Sam的主使,而如今看来,竟连Sam也不知道。 两个人虎视眈眈地再度对视。 半晌,Sam略略收回了点目光,“如果我没有猜错,呵呵,”他撇嘴嘲讽地一笑,“我认为你的同事--恩,我们姑且就称之为Rene吧,他近期不会在你们那儿出现了!” 他再次看向风卷浪涌的大海,向海边迈了两步,“Lee警官,不如,我们谈谈吧!” 两个人在风里并肩走下海边。 没有太阳的上午,满天阴翳,冷风毫不客气地刮着,掀起西装的前摆。 灰蒙蒙的大海边,两个人的身影一浅一暗,一片浑浊。 “你我都知道对方是谁,开诚布公好一点。坦率的讲,比起你的其他同事,你是聪明人,不然,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你我了。” Sam的手下等在木屋边。远远的,只看见两个人时而相对,时而并肩看着大海,Sam偶尔打一个简短的手势。两人的对话,散落在风里。 城市另一端的公路上,两辆警车,堵在红灯前,前面一辆小货车翻倒了,货物撒了一地,另外一条车道上,一辆加长的集装货车正慢吞吞的挪向转弯道。 警车里,几个人心急如焚。 Roger瞄瞄车里的GPS(某树语:我汗,又是植入广告……),回头焦急地看看后车。 后车开车的是Jams,也在看向前车。 Roger的后视镜里,第二辆警车打轮调头了。 Roger一个猛打轮,冲上了人行道也调头绕路。 海边,风中,那两个人的声音冷静清晰。交谈已近尾声。 “你错了,有这个时间,等谈判完,你们的Rene警官可能已经带着钱到热带晒太阳了!Sam挖苦地一笑,目光落在辽远的空中,”那可是他唯一的梦想,如果他还有点指望的话。--看来,Lee警官并没有我更了解你们的Rene警官啊!““他也相当清楚,如果他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Sam的脸渐渐冷峻起来,“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远走高飞,以后,他可就再未必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很简单,你要你的凶手。我要我的人。”Sam说。 “我可以保证把凶手给你--人不是郑杀的,还有那批军火,郑他还做不起真正的幕后主使,我也不会让郑来背这么大的黑锅!” “额外的,你还能得到你的太平。”Sam继续说,“我会带着郑离开纽约,我保证他不会再踏入纽约半步!免得三大帮派陷入争斗,到时候老科林斯出面压都压不住,让纽约以外的人看笑话!也换你个天下太平!怎么样? “你带着郑走,你以为他就不会回来吗?!”Anton也冷笑,反问Sam,“只怕你太一厢情愿了吧!” Sam听见这话,歪头看着Anton,看得很深。 正像Sam开场白说的,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是谁。 海边,郑和Rene的那场对垒,Anton在场,陪着一起受伤。 为了Anton的案子,Rene才去大西洋城。 有些话,不必说开,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半晌,Sam开了口,语气低缓迂回,却没有接过Anton的话茬,“郑就是再想报仇,没有人挑唆给他出头,他也没那个能力!可是如果有人以为,”他的声音一下上扬上去,“我西蒙斯的人这么容易会给别人的纠葛买单,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次,纽约谁跟谁的是非恩怨,我一概不问!同样,不管郑做错什么,这次的帐我会给他结!但是,没有下次!” “可惜,你对我还缺乏了解,我不做交易,尤其不和黑帮做交易!”风中,隐约传来警笛声,Anton微笑着开口,“相反,对于那些不识好歹撞到我手上来的,我也不会客气!” “哈哈哈哈!凭什么?!凭你?!”Sam摇摇头,转身大步往回走,“Lee警官,你高看的不是你自己,你高看的是你们州警察,老雷诺手底下那点儿人!”他的声音随风飘散。 “Lee警官,你最好明白,如果郑现在死了,这后面的乱子,纽约的警察--你们十年收拾不完!”Anton身后,又一个巨浪在礁石上拍得粉碎! “有Rene的消息就通知我!你会需要我的!”Sam坐回自己的车。 对方的三辆车纷纷掉转车头,往来路驶去。另一边,两辆警车开了过来。 木屋前的小路口,第一辆匪徒的车与Roger的车交错而过。 交错间,Sam和Roger在车里相互对视。 Roger惊讶的看向车里,可是不及他采取行动,已经看见第二辆车里,探出黑洞洞的枪口。 不好!Roger急忙打轮。子弹呼啸着钻进了轮胎。 身后,Jams的车也歪向一边,两辆车擦在一起。几个人拔枪跳下车来。 随着一阵狂笑声,三辆匪徒的车已经呼啸驶远。 离开海滨,Anton破例开始主动给Rene打电话、发短信,然而却一直没有联系上。 第二天,Rene还是没有出现。他超假了。 到了这天晚上,Anton想起一个人--Rene没有什么朋友,这个人或许该算做一个了罢。 夜晚,从最后一个证人家出来,Anton把车拐到了初次见到Rene的俱乐部前。 正像Sam说的,“你并不信任他”,Anton承认,他无法信任Rene--这个人背景晦暗不明,身份模糊不清,行为……行为就不去评论了,好象他自己也是不合常理的人--但是,不信任,这一点是被Sam看穿了。 海边,西蒙斯给他讲述了一段关于背叛的故事。 那是他本不想听到的,但是这个时候,听与不听似乎都已经无所谓了,他跟Rene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而那两个晚上对Rene又能意味着什么呢?或许什么都没有。 故事里的那个人擅长背叛,言语充满谎言,不值得相信。 他离开Sam不到三年,再度出卖了希金斯,然后混进警察。 Sam说,十几年前,叫Rene的那个人,会为了三十万,出卖自己,十几年后,他还会再做一次。出卖是他的生存方式。 Sam说,如果不想因此引来纽约黑帮的一场重新洗牌,唯一的办法是在科林斯之前找到Rene和郑。 这些话,戳中了Anton心底的疑虑,他想起大西洋城死的警察,也想起自己心头的隐隐往事…… 但是,为什么?那个现在叫Rene的人,到底是谁的人,他为谁卖命?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是他的身份一次次注定他要成为叛徒?还是为了生存? 又或者,背叛真的会成为一种习惯? 今晚,月光明亮。 俱乐部前,五彩的霓虹与喧闹的音乐像一对妖娆的孪生姐妹,依旧不识忧愁的兀自跳动。 Anton走过去,各色妖魅的人体自动闪向两边--直到世界末日,它们依然不会停歇,那一刻,Anton忽然这样想。魅惑的罪恶与黎明的希望就像一对连体儿,从来不分彼此。 走进俱乐部,Anton看见了那个金发的纤细男人--Alex就站在酒廊边。 一瞬间,音乐恰好停了下来,在那男人背后,俱乐部的弧光灯还在有节奏地闪烁,忽然间失去了音乐热烈地倚靠,显得异常空落落的。 灯光把男人显成了一个单薄的剪影,他斜斜地靠在台子边,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头顶,那几条彩色的光环又反射到他手里剔透的杯子上,在他指间静静地变幻。 与此同时,纽约郊外的一栋别墅里,一个人正窝在沙发上对着月光沉思。旁边床上,一个英俊的亚洲人已经昏然睡去,他结实的肩膀上,纱布正无声地渗出血来。 --为什么,时光越是流逝,他却好象离过去越近? --为什么?他们生活的空间明明越来越远,他却觉得离那个人,正越来越近? (音乐,音乐呢?!靠!这儿先用SecretGarden那个Adagio……) 第37章 作者有话要说: 1、想尝试整篇文舍弃番外这种形式,结果发觉很难。这章里其实有一个番外。 2、关于本章的H。 本来想删,但最后还是没删,就权当一个番外来看吧。 写得时候,努力试图、争取香艳一点……结果累得半死,感觉写得很恶心,却还是很枯燥。汗! 会不会挨骂? 想想,还是留下了竟然。 3、对白、对白,这章里,还有这个小说里,会有很多对白、对白段落的说…… 这章是用做侧面描写了。 4、亲们都说我写得慢,我发现,我我我我写的,不是一般慢!55555555555555555555我郁闷死! 5、关于在下的文: 在下也感觉自己这文其实看进去不容易,对不起大家啊! 一来,我实在不会写小说;也不懂什么技巧和手段,所以这是个很朴实很传统很老式的文。完全凭着直觉和感情支持到现在… 二来,我不知道亲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更不知道流行什么;我只能,照着我的思路,一路飙下去了。 其实在下很想疯狂地去自贱,我想看的人越多,可能里头喜欢它的人就越能多点吧? 主要是,非常期待大家的交流。 说不能公开要评,但很期待大家的评论,和深入的评论甚至分析。 欢迎大家多多指点! 感谢各位亲们! 再拜! ======================== 把Sam跟Alex的叙述合在一起,Anton听到的是一段关于出卖、背叛的故事。 “Jimmy他,在西蒙斯那儿呆了6、7个月吧,半年多的时间,那时候他回来很少……”酒吧的一角,Alex开始讲述,显然,他对Anton有好感。 “他们怎么相处的,具体我不大知道,Jimmy他自己一个字儿没提过。” “因为什么分的,我也不知道,”Alex苦笑,“恩,他也没提过……反正他去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他了,腻了就散了,就那样。而西蒙斯那儿,换得勤着呢!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低下头看着杯子,摸出一支烟,Anton伸手给他点上。 “谢谢!” “后来出卖西蒙斯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Alex摇头,眼里有点迷惘,“我也想不明白。他没有提过……由爱生恨?我不知道,不过他恨他也有道理……” “什么?为什么?”Anton问。 “恩,至少……”Alex看看Anton,明显犹豫了一下,“至少Jimmy他原来不吸毒……” “他真的吸毒?”Anton大吃一惊。以前Rene说过自己是个瘾君子,他并不太相信,看来竟是真的。 Alex看看他,明显戒备起来,抿上了嘴,“可能现在不吸了吧!Jimmy说你是个警察……” Anton点点头,“对。他跟我说过这事,我没当真。” Alex点点头“恩……他一般不会说谎,或者不说。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你不会……” “我不抓他!”Anton打断他的话,“你往下说……他回来之后怎么了?” “他回来之后,变化不小……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他回来有两个最明显的变化,一个是吸毒了。他的反应,”他又看看Anton,“很强烈!应该瘾已经不小了。” “那你们怎么办了?” Alex看看周围,寻找着,Anton把烟灰缸推过来。 “他想戒,”Alex掸掉烟灰,摇头叹息,显出痛苦的神色,“让我每天下午出门时把他绑起来,晚上再回来一趟把他解开。有很长一段时间吧……纯粹地自己折磨自己,根本戒不掉!”他痛苦地摇头。 Anton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后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本来,在外头干活吸点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呢?你也吸吗?” “我坚决不碰。”Alex看看Anton,吐出烟雾,叹了口气。 “那另外一个变化呢?”Anton继续问。 “另一个,我看比那毒瘾还厉害--你知道,他想他,想Sam……想得厉害!”他看看Anton的目光,“恩,我们俩住一个屋子里,我能不知道吗?” “其实,Jimmy……是那种,欲望挺强的人。”Alex呆呆地说,“一开始,他是回来住,偶尔还回去两个晚上,后来,人家就不喊他了。反正是Sam甩的他。”他苦笑,“他自己这儿,还丢不下人家……” “我看他那样,实在太难受,根本不是办法,就让他打电话,一开始Sam还接,偶尔可能会见一面,后来,根本不接了。” “他回来了就再不肯出去,每天躲在家里,连超市也不肯去。” “后来我带他回‘港口’,其实就想让他活动活动,或者再找找男人,他那样随便找几个也可以了,用不着一根绳上活活吊死。” “但是那天,正好让希金斯给瞧见了。没出什么事儿,路易斯在,再说他刚从西蒙斯那出来,外边也不知道俩人到底怎么样,希金斯是当着路易斯开玩笑,说要拿三十万包他,我觉得也就那么一说。” “那后来呢?他去希金斯那儿得到钱了吗?” “钱……”Alex低下头,“我不知道……可能有一点吧,但也不会那么多……” Anton又大吃一惊。 Alex看出他的神色,“也许吧……我真不知道……因为他后来离开达拉斯时,留给我不少钱。不是原来西蒙斯的,我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而那个警官,就是莱恩,也没那么多钱……”他苦笑。 “那你为什么后来还……”Anton疑惑了。 Alex看看Anton,“他离开达拉斯后,我就回了老家。后来我父亲……恩,我的生父去世,我才出来。我就来了纽约,身上一分钱没有,就重操旧业了。”他看看Anton神情,嘲讽地一笑,“钱在我继父那。他要照顾我母亲。我还有个同母的妹妹……” “再后来,后来就出了那事……”Alex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岔开了话题。 Anton随便瞥过去,那只烟只吸了一半,是一只凉烟。 “什么事?” “那天我回来,他一个人在家……”Alex还依稀记得那天回到家时,看见家里被砸后凌乱不堪的样子,然后他在厨房里找到Jimmy,赤裸着躺在地上,“他给人折磨得很惨,我把他扶起来,洗干净上药,还怕他自杀,我还以为是希金斯他们干的,问他,他说是西蒙斯。”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没说过。然后他第二天就去了希金斯那儿,后来……” “什么?” “后来就传开了,说西蒙斯的一个情人卖了他。希金斯那几天里就成了达拉斯的老大,杀了路易斯,西蒙斯逃到了外地,就再没回去过。”Alex歉意地看看Anton。 “是他吗?你觉得?” “不,我不知道,我一点不知道……真的。”他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我不想知道,他做事总有他的理由吧。”Alex歉意一笑,朝远处一个人再次打个招呼,站了起来,“我一会还有个事情,你要是还想听的话,可不可以,明天……早一点过来?” “好,我改天再过来!” Alex微微一笑,“谢谢!你脾气很好。” Anton一愣,这个男人的笑容很温柔,也很宽容,“不,我脾气不好” “不,我看的出来,你心肠很好。”Alex笑笑摆摆手离开了。 ********************************** 郊外的别墅里,月光下,床上的亚洲人无意中呻吟了一下。 地板上,Rene注意地看了那个人一眼,看看没事,重又对着窗户发呆。 月光照在旧别墅的彩色玻璃上,把上面一道蜿蜒的裂痕照得分明。 感情的裂痕,却像花瓶内胎上的暗伤,不知不觉,慢慢延伸,有一天猛然提起时,才惊觉,那花瓶已经全碎了! 达拉斯。(番外番外番外啦) 车里,Jimmy和Sam面对面地坐着,司机和保镖在驾驶室内。 汽车平稳的行驶,旅程有点寂寥。 Sam无聊,看看大屏幕上的画面,随手关掉,转过头来看着Jimmy,慢慢盯着他邪邪地笑起来。 Jimmy被盯得一阵战栗,看出了Sam的用意。 Sam升起了和驾驶室间的玻璃。 “过来!” “……”Jimmy看着他,摇摇头。 Sam一把捏住Jimmy的手腕,把他扯到了身边。 “不要……” “什么……你不想要什么?”他在Jimmy耳边耳语,声音低沉充满磁性,气息拂到Jimmy耳廓上,像一阵电流让Jimmy一颤。Sam揽住Jimmy抚摩,一手落到Jimmy腰间,解开了腰带。 “说?”他嘴上一边说,手却一刻不停的动作着…… “……你不想要什么……” “……”Jimmy咽下口水,喉结颤抖着,剧烈地喘息起来。 Sam拉下Jimmy的裤子,让他大半个臀部裸露在空气里。滚烫的手落到了Jimmy光滑的臀上,揉捏了一会,一只手伸到了Jimmy前面,握住了Jimmy的下体,轻轻捏弄。 “那你想要什么……”Sam把Jimmy的手拉向自己,拉下拉链。 “别……”Jimmy摸到Sam下体已经昂然挺立。 Sam把Jimmy拽起来一点,落在臀部上的手乘机下滑,由里向外扯下Jimmy的裤子。 Jimmy感觉到自己赤裸的臀部贴到细腻冰凉的真皮上。他一阵慌乱,紧张地看向车门。 Sam毫不理会,握住Jimmy前面,套弄了一会,随即把Jimmy侧抬一点,手指探进了他紧炙的后穴。 Jimmy轻轻呻吟了一下。 Sam手上用力一探,立刻感觉到那有力的环形扩约肌已经把他的指头吞下,于是加力探弄起来。 Jimmy闭上眼睛喘息着,半抬臀部,一只手握住了自己前面。 忽然Sam抽出了手,Jimmy的臀重又落到坐垫上,他感觉到Sam一边揽着他,一边探出了身去,耳边是Sam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未及他睁眼,一片冰凉的润湿已经落在腰上,Jimmy不由暗骂,这车上倒是什么都不缺。 Sam笑着随手把它涂抹开,随意抹了一些在他股间,手指再度探进来,一片湿滑。 “你坐上来。”Sam探身打开了音乐。 “别……” 然而Sam已经用力拉Jimmy,Jimmy只得起来,颤抖着小心坐下去,一边尽力放松着自己,可是,就在他感觉刚刚吞进Sam下体的一个头儿,忽然--车停了! “……”Jimmy一急,慌忙就起来,眼睛看向门。 然而不由分说,他被Sam握着腰一把摁了回来,狠狠摁下去,“霍”地一下竟到了底。 “啊!”Jimmy本能叫出来,却赶紧忍下,咬住了嘴唇。 不及他挣扎,Sam腰间一个发力,已经狠狠顶上来。 “啊!”他张口叫出来。 Sam狠顶了两下,Jimmy终于不敢再大力挣扎。Sam也不再动作,两个人在车里一动不动,封闭的车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Jimmy紧张地听着车外的动静。 外面,似乎传来对话声。 一会儿,车终于又动了起来。Sam一只手伸到前面握住了他滚烫的下体。 Jimmy惊魂未定,喘息着靠到了他的身上。 Sam的手老练地套弄着Jimmy前面,后面只是不时顶几下。 忽然汽车猛烈一抖,被Sam粗大的东西狠狠一顶,Jimmy又咬住嘴,把叫声硬咽回去。显然,汽车驶下了公路,汽车的减震极好,一会又平稳的行驶起来。 Jimmy在Sam手下,喘息起来,脸渐渐红起来,配合着他手的节奏,竟不自觉动起了腰。 Sam的手越来越快,能感觉到手下一次次涌起想要贲张的力量。 Jimmy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忍着呻吟,腰动得越来越厉害,汗水从额头渗下来。 就在他低吟着想冲上高峰的时候,Sam停下了手。一瞬间Jimmy失落的喊出来。 Sam已经把他翻转过来,重新按倒。 “……”Jimmy挺在身前火热的下体,一下贴到凉丝丝的皮革,敏感地末端一阵震颤,又呻吟出来。 Jimmy已经开始迷乱,丧失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只记住自己一个奇异的感觉,妈的,这加长车实在宽敞。 Sam从后面插了一会儿,笑着把Jimmy翻转过来,两腿大开翻折上去。 “不要!”Jimmy惊恐地扭动身体,挣扎着喊出来,他大开的两腿正对着一边的车门。 然而Sam笑笑却不理睬,径自冲了进去,“啊……”,Jimmy把叫声遏止在自己手里。 Jimmy在Sam抽插中,握住了自己下体。 “放松……”Sam拍打他。 “不行……从后面……”一片眩晕中,Jimmy艰难地说,心里还想着那恐惧的门。 Sam抽插了几下,看他实在紧张,只好再次把让他转过去,拉过臀部,大力抽插起来。 Jimmy扑在那里,再也无法控制,大声叫了出来。 就在这时,音乐停了!Jimmy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一浪高过一浪地叫声,和耳畔Sam粗壮的喘息声。他想让自己停下来不叫,可是竟然做不到。 Sam进入得如此之深,竟然每次都顶到他深处最敏感的部位,他就浪叫着射了出来。 终于,音乐又响了起来。 然而身后Sam却没有丝毫懈怠,揽着他做得愈加猛烈,终于狠狠一个冲刺,挺身射在他体内。 然后抽出身体离开了他。 Jimmy一下子瘫在那里喘息着,Sam没带套,他感觉出Sam射得很深,无奈地想,这下又够他难受的了。 Sam伸手在Jimmy赤裸的臀部上狠狠拍了两下,“起来吧,小骚货,到站了!” Jimmy这才意识到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车门豁然打开。 Sam和Jimmy衣着整齐地走下去。 Jimmy低着头,红着脸跟上Sam,两腿间还一片火辣辣地痛,嘴唇上有点肿,丝毫不敢抬头去看司机和保镖。 ---------------- 最初的一个月过去,Jimmy无法否认,他的身体,已经慢慢习惯了Sam的爱抚,又慢慢学会了自己寻找欢娱。 他正年轻,欲望暴风骤雨般袭来,如此强悍,以致他无法抵挡。很快,在那一次次痛与快感交织的巨大浪涛面前,不管是噩梦、诅咒,还是地狱,他都一次次地沉沦了下去。 然而那些日子,警察正疯狂在查几大帮派。 有一阵子,Sam这边接连失手了几次交易,损失了几个重要人物,Sam不得不一个一个排查身边的警方卧底;同时几大帮派之间也动作不断,动辄生出是非;Sam压力巨大。 Jimmy对Sam和帮派的事情,绝少兴趣,从不去问,但只是远远看着Sam的脸色,他也能看出来,这几大帮派之间的争斗已经愈演愈烈。 可是Sam却喜欢把Jimmy带在身边,有时候出去办事,也会把Jimmy带上。 就在那次回来的路上,Jimmy病倒了。 第38章 Anton计划第二天再过来找Alex,然而一大早就接到了朋友的消息。 当年,连环杀手尼奥挟持了好友Young的孩子,布局报复杀害警察,意图毁灭人证物证。参与布局的几个从犯死的死,逃的逃,抓住的几个也陆续死在狱中,逃的就更是杳无音讯了,再也没出现过。尼奥从那以后也成了形单影只的独行杀手,只有那个偶然出现在Anton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是尼奥唯一的帮手。 与其说Anton想要找出杀手尼奥的幕后主使,倒不如说,他想要找到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孩子还活着,不管多少人多少次想让他死了心,他却还是固执地相信,那孩子就在茫茫人海的某个角落,甚至,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跟Young是同事,也是朋友……不,也许他们不只是朋友,他们很小时候就认识了,住在一个街区里一起长大,读同一所中学,上一样的大学,Young比他大五岁,很早就结了婚,比他先当上警察,先进州总部,一直走在他前面…… 他还记得Young的妻子去世的情景,那么清楚,仿佛就在昨天。Young的妻子八年前死在马路转角--就是那条他跟Young从小奔跑惯的街道,旁边有一家那么熟悉的快餐店、有他跟Young每次去打篮球前买便当的小店铺--就在那个拐角,一辆飞速驶来的大货车撞倒了她…… 他跟Young都不相信是偶然。从那时起,战斗就开始了,一刻没有停过。 那以后,他跟Young开始反复追查杀手,不惜逾越州界,甚至影响到前程,这桩公案成了他俩跟尼奥结下的私仇。那以后,他收到过数次的调令,一次比一次机会更好,FBI也几次向他发出邀请,然而,他始终留在州警察总部。他不想离开这里,离开那个那天悲痛到疯狂的人。就在车祸的那一天,Anton第一次抱住了Young,像安慰一个孩子似的安慰他,他没法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然而5年之后,噩梦重来。 闭上眼睛,那间废弃的厂房,那爆炸翻飞的气浪和朋友模糊的尸体,犹在眼前。他甚至好象还能闻到眼前炙热颤抖的空气里,火药和烧胶皮混合在一起的那股刺鼻味道,经久不散。 他跟Young共同的朋友陆续知道了这件事后,这段私仇在朋友心中又成了公案。 又三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离开州警察总部。他依然每天在双子座大楼里,看着楼下进出的人流、看着街道上繁忙的车辆,仿佛看见那尘世的喧嚣罪恶;他也能看见对面那尊圣母像,一如看见上苍的无限悲悯。 这天早晨,朋友送来的是当年直接参与那起连环杀手案的凶手中,一个幸存者的地址,那个人被判终生监禁,地址是--一座监狱。 Anton当夜坐上了飞往中西部的飞机。 ----------------- 纽约郊外。 清晨,Rene在微微的晨光中醒转,昨晚,他在不知不觉间昏然睡了过去,几天马不停蹄地折腾,早已经筋疲力尽。 他看看床上的那个人,还在昏睡。 他向后一靠,闭上眼睛,继续沉睡,等待消息。 ----------------- 监狱,等到Anton访完,已经是下午四点,眼看日头西斜了。 证人证实,在那案子发生一个月后,他见过那孩子一面。 Anton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揉揉脸--至少,那孩子在被绑架一个月后还活着,后来呢? 他看着窗外方方的操场,点着了一根烟,思忖着。Anton其实很少吸烟,除非太过疲倦或者太激动时,眼下,却正是他需要来根烟的时候。 他依然无法知道尼奥到底是谁雇佣的,证人只是和尼奥还有一个外号叫“火狐”的人联系,那个人,Anton猜测,就是那个一直出现在幕后的声音。然而火狐的样子却模糊不清,因为火狐每次出现都在暗处,或是带着太阳镜或帽子。 谈话里,斯特林奇的名字再次被提到。证人说,他不知道尼奥的雇主是谁,但是见到那孩子的地方,是在斯特林奇的地盘上,当时那伙人要带那孩子离开。 “那伙人?那伙人是谁?几个人?”他马上追上去问。 “三个人,我也没见过,我只是远远地看见,但是他们认识尼奥。” “那你怎么看见那孩子的?” “是尼奥把那孩子交给那伙人,火狐叫我到那里去跟他碰头,但是我到早了。” “那他们是不是火狐的人?” “那我不知道。” 证人吐露出很多他跟尼奥接触的细节。 “还有,我听尼奥说,他……他第一个案子是在德州做的。他说他只给那一个人做事。” 这一点,跟他以前的判断相同,十几宗毫不相干的大案,背后都是一个雇主,然而,他不能说服联邦警察,“德州?什么时候的事?”Anton接上去问。 “好象是达拉斯……有不止十年了吧?” “达拉斯!”听见这个名字,Anton不由一愣,想起了另一个人。 “要不是奥斯汀……反正是那一带左近……我记不太清楚了。” “他有没有说是做谁?” “那他没有说。但是,他当时说了句,‘斯特林奇那时和达拉斯的生意很多’。” 又是斯特林奇。 “达拉斯,他还说什么了?”证人讲完当时的情况,Anton又问。 “我不记得了,好象说他们那儿的老大就是因为跟斯特林奇做生意才成了德州那边老大的,以前还排不上号,斯特林奇跟他的生意比跟整个德州其他地方加一起的还多,连靠海湾那边都算上。”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雇主能是谁,但看尼奥那排场,肯定不是那些普通老大。” Anton想起过去搜集的资料,尼奥的生活的确很奢侈,他嘲讽地一笑,点点头,“恩!” 而且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帮派--他知道,也一定是江湖上的老牌黑帮,至少十几年前,早已经纵横南北了。 “你是联邦警察吧?纽约来的?”证人最后忽然问起。 “不,我是纽约州警察。”Anton说话有一点纽约口音,听起来跟中西部很不一样。 一瞬间,证人有点失望,“但是……是FBI……我的朋友叫我跟你合作的。” “是的。”Anton点点头,“你有什么要求吗?”听见这话,他仔细地看向对方。 “不,算了。”。 “你有要求我会尽力转述并为你争取。”Anton凝视着他。 “我……”证人犹豫了一下,然而Anton很快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信任,“我……还是想尽快能见到我妻子。” “好的,我知道了!”Anton点点头。 “我还有一个儿子呢!”证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啊!你真是好运气!” “你,你到这来,就为了查这个案子?” Anton点点头,一瞬间看见那个犯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犹豫,他盯上去,“什么?你想说什么?” “恩……这儿有个人,他当年跟斯特林奇打过交道,是德州人……” “什么?叫什么?”Anton微微一愣。 “恩……不过,他……他好象就要出狱了!……恩,他在这儿外号叫‘老爷’……多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不跟我们关在一个地方……” “好的!谢谢你!你的要求我一定会转告!希望你早日见到他们!” 犯人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个证人此前因为积极合作和态度良好被减刑8年。几年后,他将提前10年获释离开监狱。 掐灭了烟,Anton又回到办公室,找到朋友介绍的朋友,询问那个绰号叫“老爷”的犯人。 “恩,有这么个人,而且很不好打交道!”监狱的警官苦笑,“他关在C区……13……你等等啊……”他伸手去拿资料,“我给你找资料。” 他在身后找寻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厚厚挡案。 “恩,南方的,达拉斯人,你要见见??” “叫什么?”Anton接过卷宗,随口问。 “希金斯。” 第39章 打开会见室的门。 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 对面坐着一个人,五十来岁年纪,头发掉了大半,一双阴鸷的铁灰色眼睛正转过来,忽然咧嘴一笑,令人毛骨悚然。 “警官!”那人狰狞一笑跟Anton打招呼。 希金斯今年55岁,Anton刚刚看过材料,把眼前的人跟档案里的照片对着号--十几年前,这个人什么样?,Anton不由自主地想。 “我听说你想知道我跟斯特林奇的事情?看来,今年找斯特林奇麻烦的不少啊?!”希金斯呵儿呵儿一笑,那声音就像屋里飞过一只乌鸦,分外刺耳。 “我这人很好合作的--慢慢你就会发觉了!”他看着Anton在对面坐下来,“我只有一个条件,警官,我帮你一个忙,你也要帮我一个忙。”他钩子一样的目光又阴森森地掷了过来。 “你想要什么?”Anton平静地看过去,他目光沉稳,充满威严,不容动摇。 “哈哈!”希金斯又嘎嘎一乐,如坐针毡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又坐好,“很简单,你看--”他作态地把双手一摊,“我很快就要出狱了!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他在椅子上晃着身体,转了个角度。 “恩。”Anton点点头,看着他说下去。要是站着,这人肯定会在他面前跳舞似地转一圈,Anton不动声色地看着希金斯,默默地想。 Anton看过希金斯的材料,他本来被判处终身监禁,后来改判25年,现在他在这里才坐了10年,就重新要出去为非作歹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司法程序--他早就知道这个,也早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显然,面前这个人一直跟外界保持着联系,并动用了各种关系渠道来改变自己的处境。 “显然,不好过吧?!”希金斯自问自答,做出一副苦相。 “那么我出去之后又会怎么样?!--这也是你担心的吧?警官大人!” “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他摆摆食指。 “我再出去又重新是守法公民了,不是吗?!”他又得意地摊开双手。 “但是,我也知道很多人一定不想让我好过,”他又做出苦相,“不是吗?!” 他做着那副样子停顿半晌,忽又咧嘴一笑,“--所以,为了自保,”他的声音低下去,像蛇一样咝咝叫着,蜿蜒着贴近了Anton,“我要把当年欠我的情收回来!” Anton始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小丑在表演。不管希金斯怎样装模作样,却也无法真正摆脱对面Anton不动声色地威压感。 “我的要求不多,警官,我只是让你替我给人送一份礼物,这个人现在在纽约。瞧!很容易,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你不会介意一个久居牢房的人,给他远方的姑妈送个生日的小礼物吧?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 Anton看着他,缓和下来,假装皱了下眉,“好吧,如果确实是给姑妈的小礼物的话。” 希金斯眯起眼睛看着Anton,“但是我的姑妈身体不太好,你不介意由我的表弟来转交吧?瞧瞧,目的是一样的。”他微笑地看着Anton,狡猾又邪恶的目光让Anton想起沙漠里的蝎子。 Anton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人叫--西蒙斯,佛罗里达的,不要说你没听说过这个人吧?” Anton心里大吃一惊,但是脸上丝毫不动声色。 “他欠我一个情,我是要要回来的!我派人去过南方了,但是他现在正好在纽约。这个礼物我希望他越早收到越好!”希金斯说。 “所以,你来得正是时候!瞧瞧!一听到你从纽约来,我就知道,这是上帝的安排!!--哈哈哈!”希金斯得意的狂笑起来,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连头顶的灯也似乎跳动了一下。 听见这个亵渎上帝的人嘴里吐出上帝的字眼,Anton目光凛冽地瞪回去。 “什么东西?”Anton平静的问。 “只是一个小礼物,放心,很安全,不比一只小花鼠更危险。我叫人给你放在机场服务台,你回去就会收到的。” “我怎么能找到他?”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找到他的!” “如果,我只是现在答应你呢?”Anton注视着希金斯。 “没关系,因为你一定还会再来找我的--如果你真想对付斯特林奇,并且还活着的话!”他凑近了Anton,盯视着他,样子像地狱里的活鬼,让人觉得一阵阴冷,寒毛倒竖。 Anton想,他那目光一定吓住过不少人,他又想起了Rene,他当年是怎么呆在这人身边的,如果姑且能把这个家伙称为人的话--虽然,显然他更像地狱里的鬼。 但是这样的家伙Anton见得多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一双眼睛就像夜晚的大海,无声地把威压传递过去。 “好了,希金斯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 “哈哈哈哈!”希金斯又猖狂地笑起来。 可惜,他不知道一件事,Anton从来不跟匪徒讲条件。 ----------------- 离开监狱的的路上,Anton打电话回去,Rene还没来上班,他超假三天了。 难道,难道真像Sam所说吗? Anton坐夜班飞机回到纽约,机场服务台,他竟然真的收到了希金斯那个所谓的“礼物”--一只小信封,封好的,上面写了他的姓。 Anton用手小心地摸了摸,又对着灯光看了看,觉不出什么问题--暗杀、炸药、药粉,各类东西,他都见的多了--他撕开了信封,里面,是一盘录音磁带。 在监狱,希金斯并没有提供什么能跟尼奥挂上边的消息,只是介绍了他跟斯特林奇手下的生意内容,来回渠道。这些,现在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那个手下,也早已消失了。 显然--Anton看着手里的东西,或许希金斯并不真的介意他会不会送到,或许希金斯是希望通过各种渠道,把消息扩散出去或是到达西蒙斯那里,当然磁带里的内容也不会避讳他,或许磁带里的内容还有可能是故意给他这个纽约的警察听的。 当然希金斯同时更是在胸有成竹的暗示,Anton一定会回来找到他。 那么磁带里什么呢?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Anton就把带子放出来听。 那是多年前的一盘老带子了,发着沙沙的杂音。 一开头,是个什么嘈杂的音乐。 Anton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吃力地超过旁边一辆车。自打他自己的车报销以后,这些天,他不是开警队的车,就是凑合用原来这辆老爷车,得赶紧抽空去买车了,他皱皱眉想。 忽然,磁带里,音乐被啪嗒一声关掉了,然后又有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传来了两个人清晰的对话声。 “那么,你来是就想跟我说这个的?!”这是希金斯那乌鸦一样的嗓音,他听出来了。 另一个人开口了。 一个急刹车,Anton的老爷车躲过旁边的汽车,紧急停在午夜寂静的公路边。旁边,一辆轿车不满地按下喇叭长嘶一声,留下一串尾灯的光柱驶远了。 磁带里,另外那个人的嗓音很好听,很有特点。 Anton身边,有两个人的声音出奇地好认,一听之下就不会认错。 一个,是磁带里这个人,另一个就是电话里尼奥那个声音沙哑的同伙了。 Anton把磁带倒回去。 他抬起头,冷风正飕飕地从四面吹来,周围是高大阴翳的树丛。车灯下,夜色显得更加浓重和危险了。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磁带里,Rene说。 第40章 清晨,山坡的路口边,停着一辆车,Anton疲惫地揉揉脸,看向曙色微露的天边,天就快大亮了。 对面,一辆黑色轿车驶来,交错间无声无息地停下来,落下了驾驶室的玻璃。 开车的是西蒙斯自己。 “什么事?!”依然威严十足。 Anton照旧看着远方,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带子递出车窗。 西蒙斯没有接,看着Anton,“什么?” “偶然得到的。”Anton缓缓说,“我想,你还是听听。”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干系,更不会给谁递东西。但是,这带子,你,还是听听吧。” 西蒙斯这才接过来,疑惑地看向Anton。 “是真的。复制带,我找技术鉴定过了。”Anton没有表情的说,“另外,我刚才听一个线人说,郊区,”他的声音西蒙斯听起来有点疲惫,异常缓慢,“就是老哈里的地盘上,”Anton说了一个人名,“这两天来了一伙人,带了个亚洲人,有伤,买过药。你看看吧。打报告我最快也得9点钟才能报上去,你的动作应该比我快。” 清晨的空气分外凛冽,Anton有点冷了,“我记得,你说过,”他转过头打量打量西蒙斯,又转回去,“十几年前,他会为了一个原因出卖自己,十几年后,为了相同的原因,他还会再做一次……” 话似乎没有说完。他?不就是说的Jimmy吗?西蒙斯纳闷地看着他,等着Anton把话说完。 但是Anton只是扭头瞥了西蒙斯一眼,就升起玻璃,开起车子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西蒙斯纳闷地看着手里的带子,觉得Anton今天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事实上,Sam已经收到了消息,郑和另一个人给扣在科林斯的一个手下那里,他已经在和科林斯正式谈判,准备换人,换郑焕龙,至于那另一个人,Jimmy,他已经预备让他听天由命了。 开着车,Anton深深打了个哈欠。天已经大亮了。 这个忙碌的晚上,干了太多事情。 他反复听了几遍带子,又连夜找人鉴定,给几个线人打电话,约西蒙斯。 那盘带子不足以给希金斯增加什么新罪名,但是,那内容……却叫他分外吃惊! Anton的脑子里现在同时盘绕着好几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Rene,或者Jimmy,他为什么那么做? 他想起海滨别墅的那天晚上,西蒙斯的恨意、Rene紧闭的眼睛;想起那间房子里,Rene对自己轻佻地坦白--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Anton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拆解不开这团谜团了,想想,他只有期待今天晚上,跟Alex的再次长谈。 ----------------- 别墅里,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大半个窗子,屋里光线昏暗。 西蒙斯按下放音键。 15年前的老带子,发着沙沙的杂音。 嘈杂的音乐。 “那么,你来是就想跟我说这个的?!”希金斯的声音。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啪”得一声,一只大手猛地拍在好几个按键上,录音机停了。 听见Jimmy开口,西蒙斯便知道带子里是什么了,那带子竟然是当年Jimmy跟希金斯交易的录音。 他不想听。 西蒙斯背转身,走回屋子中央,呆呆地望向一边。 15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能记起第一眼看见那个年轻人的样子。 那场狂乱的舞蹈,晃动的臀部,凭空勾起他的欲火;然而,让他欲火升腾起来,久久无法按捺下去的,却是那孩子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点惊惶,有点躲闪,像受惊的小兽,却明亮单纯,偶尔看过来的时候,竟像一泓清泉,看进人的心里。 那一瞬间让西蒙斯无比惊讶,他怎么生出那样一双眼睛的?他怎么竟会有那样的目光? 那目光若是属于女人,望向男人,定叫天下男人热血沸腾,为之生死;看向孩童,便能让孩童欢笑雀跃挥舞手臂索求拥抱,看向老人,便能让老人点头敬许。 一瞬间,他好象看见了自己心底里什么孩童时代早已丢掉的东西,叫他心头一动,只此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 那以前,那以后,他都再没有过那种感觉。 走出好远,他回头望去--那孩子刚好抬头,那双眼睛正像夜色里的宝石在乌七八糟的“港口”里闪着光。 那一眼,让他坚信自己可以彻底拥有那个男孩子,像握住自己的心一样,把他揽住。 但是--许久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可是这错误却严重到一夜之间,就让自己的帮派风雨飘摇,手下死的死伤的伤,让另一个跟了他很久的男孩被捅数刀死在野外。 现在,要他亲耳一句句听清楚,那个人是怎样出卖自己的--他真的不想再听!他拒绝让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再来一遍。 屋子里升腾起团团烟雾。 15年前,西蒙斯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西蒙斯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事实上,他父母的婚姻,并不曾得到双方家长的祝福。 西蒙斯的父亲是个孤儿,而母亲则出身显贵,她的父母反对俩个人的婚事--据说,她应该嫁的人正是西蒙斯父亲的老板--西蒙斯的父亲,既是那家的养子,也是那个人的保镖。 西蒙斯的母亲发现有了小Sam后,就跟西蒙斯的父亲私奔到南方,在美丽的德州平原上,一个乡下的牧师给他们结了婚。 他们只需要沿着公路,穿过德州美丽的大平原,就能到墨西哥,那是那个时代,很多年轻人的梦想。然而,事实是,他们还不需要走到那一步就逃过了追杀。他们来到达拉斯,生下了小Sam,那时,正是路易斯在达拉斯的黄金时代,是六十年代上半期的事了。 西蒙斯的父亲后来也死在了枪林弹雨的帮派之争里,西蒙斯接任了父亲的位子,把一个不大的帮派,几年之间,做到跟路易斯、希金斯几个人平起平坐,成为达拉斯和德州北部地区的四大帮派之一。 但是一夜之间,他父亲亲手创下的帮派毁于一旦。 他自己也只能投奔佛罗里达的姑妈家,以一个外姓人身份寄人篱下。又过了快十年,他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并且远强于当年他在达拉斯。 知道那男孩子心里没有自己之后,很久,他还是把那孩子放在身边,就是不愿接受这一点。 但是最后,终究,还是他认输,承认是他自己错,是他太天真,那双清澈的眼睛,终究只不过是又一个陷阱,冷静又无情。 他跟那个叫Kenny的男孩早就认识,他把那个男孩再度带回家里时,跟Jimmy还没有分手,但是已经对Jimmy充满失望。 他知道那个正在读书的男孩伶牙俐齿,Jimmy说不过他,但是却想不到Jimmy会有那么强烈的报复心!那个男孩子在那个晚上被人奸杀在野外,身前背后中了好几刀,死得很惨,除非私仇,而且直接与床笫有关,否则他们不会那么折磨他。他想不出,那个还在学校的男孩子跟谁会有仇。 他更惊讶于Jimmy的手段! 事实上,在出事的当天,两个人还见了面,Jimmy给他整整打了快一天的电话,在电话里哀求,只要见面。 他终究还是去了。 他不知道,如果当时,他说话委婉一点,留几分余地,事情还是不是这样子。 后来他听说,就在那天晚上,从饭店离开,那个负心的情人在路易斯那出卖了他,于是他才明白过来Jimmy那天为什么要约他。 15年过去了,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还在乎这段往事。 但其实,那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他没有出奔佛罗里达,也就没有今天江湖上的西蒙斯了。 半晌,那只手又伸过来,按下了放音键。 “我给你他的货场、和墨西哥人那边的接头渠道。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得了,Jimmy,你想要什么?!你是想叫我操你!哈哈哈哈!Sam把你甩了,你憋不住了!”希金斯淫荡的笑声。 “谁吃下他的生意就能当上老大。错过今天晚上,下一个死的就该轮到你了。”Jimmy不动声色地盯着希金斯说。 ------------------ 15年前,达拉斯,希金斯那间阴暗的办公室,Jimmy和希金斯相对而坐。 “你那个小骚穴,早就痒得不行了吧?急着想要我给你松动松动呢!”希金斯漫不经心地弹一下指甲。 “Sam今天晚上十一点要和一伙东欧人在南边的工厂做一笔很大的交易,那生意是路易斯介绍的,但是他不知道路易斯早就准备了足够的人在等着他去。” “我早就听说你憋得受不了,夜夜都想着男人干你!”希金斯戏谑地瞧着Jimmy。 Jimmy置若罔闻地盯着希金斯那双阴暗的眼睛。 “Sam对路易斯没有太多防备,他今天晚上去必死无疑。”他想起昨天在“港口”货仓里听见的话,那几个人太熟悉他了,招招制人要害。 “路易斯一直在挑唆那兄弟俩与Sam的争斗,当然也挑唆你,不是吗?!” “我敢打赌,你下面早硬得不行了!”其实,希金斯嘴上说着,一边下流地看着Jimmy,一边动脑在琢磨Jimmy的话。 “路易斯的人,今天晚上全在对付Sam,他自己周围必定缺人,你可以先取他老巢,再去Sam那里。那时,两边剩下的人,都不会太多了。” “除了想让我操你,你还想要什么?” “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哈哈!这么说,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救你那滥情人一命?可是我凭什么要管?!” “如果你今天不动手,路易斯转回身来,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不是吗?过了今夜,你就再不是他的对手了……” “所以他今天下手对付Sam要瞒着你。就在昨天,他跟你在”港口“吃喝玩乐,背后就在安排这件事。不幸,我因为等Alex,就在那堆货物背后睡觉。一个晚上,我都在。” “Jimmy,你真是一个小骚货!” “你不会不清楚,他接着要收拾的是谁吧?!”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想你都未必知道吧?” “路易斯身边有个人叫罗恩,他有两个兄弟,一个叫Kenny在Sam那儿,另一个,是你的一个保镖……” “谁?!” “昨天你在喝酒,他们的人都在后边。有谁离开过?” 希金斯陷入了沉思,眼里升腾起狰狞地杀机,许久,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阴森的笑容,重又开了口,“小宝贝儿,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过了今晚,以后你再没有机会了!你输定了!” “我知道他的货场,也知道他跟墨西哥人那边的接头方式。” Sam的事情,Jimmy没有故意想听,但是,那些过往的场面,就想电影里一格格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刷刷翻动:外面的树,天空,飘荡的窗帘,自己的衣服,周围漂浮的玫瑰香味;不远处,跟自己呆的地方隔着那片玻璃墙,就是Sam他们几个人说事儿的地方,偶尔他抬头看向那个人,那个人也会回过头看看他,就在玻璃墙那一边:他们几个在说话,在打电话,他听不见,但是唇,他们说话的唇在动。 没有人知道,他会唇读。 他知道,只要慢慢回忆,他都能想起来,那些清楚得可怕的细节。 他知道,纵使他想忘记,它们依旧埋在他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等待时光过去的某一天,像大海潮涌把海底的贝壳掀上沙滩,它们会浮出他记忆的海面。 “还有,我碰巧也知道路易斯的货在哪里。你忘了,路易斯表面上对Sam形同义子,他提出跟Sam再次合作时,一起去过那里,我碰巧,记得路。” Jimmy看着希金斯的神情,他知道,自己赢了! “还有他接头的通路。因为路易斯那伙人讲葡萄牙语,我碰巧能听懂。” 两个人靠近了,对望着,Jimmy的声音就像耳语。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交易,不杀了他?” “杀了Sam,这几个地方,你就一个也得不到了。” “你认为,抓住他们我自己问不出来吗?” “夜长--梦多。”Jimmy声音,像一只羽毛轻轻吹到希金斯耳边,“--那兄弟俩不会给你多长时间!”那兄弟他指的是那第四大帮派。 “知道地点的,只有Sam和路易斯的亲信。枪战结束,你再找不到同时知道这几样事情的活口了!”Jimmy露出惋惜的神情。 “如果……我今天,不放你走呢?”希金斯看着Jimmy,在心里掂量着。 “我刚刚见过Sam,15分钟前。”Jimmy盯着希金斯的眼睛,忽然婉尔一笑。 “你不妨去打听打听。” “不凑巧。我多说了一点不该说的话。不很多,只是,如果我今晚不出现,Sam和东欧人那边--”他看着希金斯的表情,“交易取消!” 他再次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你,想我救他,干嘛不直接告诉他,让他杀了路易斯?”希金斯缓缓的说,目光越发狰狞,“你还有什么目的?”他的脑子可不笨。 “没有用,就算交易取消,”一瞬间,Jimmy的眼睛暗了下去,这句话,他戳中了他心底的伤,“只要今天晚上路易斯不死,怎样他都死定了!” 他见到Sam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时候就是想逃也没有出路了,但是这句话,他不能说出去。 “路易斯这么多年来,在Sam身上下的功夫太深了!不过,如此看来,恐怕他也不会在你身上少下工夫吧?!” “我只想你救他一命--老大的位子,两个人的生意,换他一条命。你划算。” “不。还不够,你知道还有一样东西,我一定要要的。”希金斯玩味地看看Jimmy,又玩弄起指甲,然后抬起头,赤裸裸地盯着Jimmy。 “我知道……”那目光让人一阵心悸,Jimmy点点头,“……一年。” “哈哈哈哈!开玩笑!三年!” “一年!”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Jimmy看着他,面色凝固,“好,三年。” “那么你想过,三年之后你还能活着离开吗?”希金斯又狰狞着笑起来,“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 Jimmy没有表情地看着他,“那是以后的事,不是吗?!” 他早就知道,就算他能活到那时候,在希金斯那儿呆了三年,也断不会像在西蒙斯那呆了几个月,希金斯断不会放过他。不过,他多半,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两个人深深地对望着。 Jimmy直盯着希金斯那双阴森邪恶的眼睛。 “哈哈哈哈,小宝贝儿,他不会是第一个上你的吧?”Jimmy造次的目光让希金斯很不舒服。 “至少,不会是你了!”Jimmy恶狠狠地回敬回去。 “放心,我会操得你终生难忘!”希金斯站了起来。 “我后天过来,看你的结果。后天一早,你就可以得到你要的东西了。”Jimmy说。 “Sam身边那个小宝贝儿,你想怎么办?” Jimmy一个犹豫,他顾不得他了,“你,你放他一马吧。”话却还是说出了口。 “哈哈哈哈!如果他乖乖听话的话!” “……” “不过宝贝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的交易,包括Sam。”Jimmy猜到,他要栽赃给路易斯。 “那就让他一辈子不知道罢。”Jimmy也站了起来。 “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不在你这儿。他活着,后天我才会过来!”出门前,Jimmy再次暗示,他跟Sam在一起。 “早点儿过来,你那小嘴好久没有舔过男人老二了吧?我会让你舔个够的!”希金斯在他背后说,允诺了交易。 ----------------- 纽约郊外的别墅里,第三天了。 Rene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链子。 去海边木屋前,Rene给斯特林奇打了电话。 那天他追查中得知,Michael的帮派扣下郑后,已经跟那两兄弟谈妥,预备把郑送过去,郑到了那儿就必死无疑。既然这件事一开始是斯特林奇下面的人找的郑焕龙,他当然希望,还是由斯特林奇下面的人收回这条龙。 放下电话他就到了海边,到得很及时,他在那截住了那俩兄弟的人,可是战斗刚结束,科林斯手下一伙人就来了,对方人多,屋里郑肩膀上中了一枪,人昏迷着,他没法把郑带走,几乎没有抵抗两人就被一起带走了。还好没带警徽和证,否则当时他就死定了。 三天,这伙人没有把他们俩交到科林斯的亲信那里。他知道,斯特林奇下面的那些人,一定找过这伙人的小头目了。然而他担心一点,就是斯特林奇太远,如果科林斯的亲信失去耐心,动起手来鞭长莫及。 床上,再度传来了呻吟声。在他赶到海边前,那伙人一定给郑焕龙用了药,郑一直昏昏沉沉的。 Jimmy自己也三天没吃东西了。他一直在想法自救,但是周遭看管很严,没有得到机会。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地板上的Jimmy感觉到了房间的颤动,他立刻意识到要出事了,马上站起来,带着拴在手上链子躲在门后,把最后一截链子抖了一圈拎在手里。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枪声,然后是一些人的脚步声,他知道,有人冲进别墅了! 随后房间的门被砸开了。 --然而,冲进来的,却不是他正在等的人。 第41章 Rene被人解开链子走进大厅时,又看见了他,那个高大醒目的男人。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 周围一片混乱,有人在收拾现场,有人在布炸药。 那个人现在站在那里下着命令,刚才从他身边径自走过去查看郑,这会儿又插嘴让手下小心抬那个受伤的人,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Rene清楚这个人是来找回郑的,找回那个在他身边呆了7年的人。 “Sam,我……”等那个人吩咐完,Rene开口了。 那个人没有转头看他。 “他们给他打了点药,应该没太大事。……”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Sam面色阴沉,很难看,依然没有看他。 Rene于是知道自己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他说完了。 Sam脸上冷若冰霜,他对自己已经完全视而不见。 Rene想起那天晚上,花园里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想起在海滨别墅里,他们第一次重见时,Sam说的话,“如果阿龙落到警察手里,或者他出了什么意外,即便是少根汗毛,我都不会再放过你。” 他知道,对他来说,比那个晚上更冷的夜晚,在等着自己。 他于是静静地等。 “把他带上,一起。”那个人最后说了句。 几个人带着他出了门,眼睛被蒙上了,手被缚住。 车开向哪里,郊外吗? Rene一路无语,他腹部的伤口才刚刚愈合,这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 下了车,他们又把他推上飞机…… 等到他再度被解开,已经是在不知道哪里的房间内。那几个人把他一推,就出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来过问他。 开始他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有那个人的声音在安排事情,再后来,就一片寂静。后来有人进来放了两盘吃的,他飞快吃完。再后来又没动静了。 Rene到窗边去看过,他知道自己在海边,但是外面满天阴霾,狂风呼啸,遮住天蔽了日,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是个大风暴的天气。 “他妈的爱咋咋的吧!”终于Rene无法忍耐了,身上三天没洗的味道让他很难受,“死也要死得干净点”,他两下甩掉上衣,冲进浴室去洗澡。 浴室里,他打开冷水飞快地冲完自己--如果这会儿有人进来,他死的样子大概就不那么体面了--洗的时候他竟然还能这样想,然后他利索地擦干净,飞快冲进更衣间。 这回里面倒是有衣服了,他随便抓起件衬衫看了看码,像是Sam的。可是想了想,最后他只是换了条新内裤,又穿上那套脏衣服,回了房间。 转回卧室,看见空荡荡的屋子里那张诡异的大床,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喉咙忽然一堵,他想起第一次和那个人上床,完了,他也是这样找衣服。 原来,开头和结局竟如此相似,倒也真是有始有终。 又或者是,命运总爱画出怪圈,首尾相接,好让人跳不出去罢--他嘲弄地想。 已经有三四点了,他猜。 很累,但是他没法倒下睡,他怕一睡,就那么再也见不到光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他就在床边躬身坐了下来,尽量排挤开纷纷杂杂涌进脑袋里来的各种念头,努力让自己迷糊一会。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混沌间,Rene听到“喀哒”一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Sam立在门边,开口道。一瞬间,他看见床边,那个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来了!到底还是来了--Rene听到Sam低沉的声音,全身一颤! --他等了这么久,苟活了这么久,他们之间终于要有个了结了吗? Rene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他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依旧狂风呼啸。灰暗的天空下,一只海鸟拍打着翅膀,正从天空飞过,划出了一道悠扬的曲线,悄无声息地落向岸边,宛若人从生来到死灭,注定凋零的命运。 话,他说什么呢? 不远处,浑浊的大海,掀起了两人多高的浪墙,翻滚着打到岸上,四散拍碎,发出骇人的声响,摧肝裂胆,像达拉斯阴霾的天空下,惊心的往事。 他先想起了他失去Sam回到Alex家的那些日子。 习惯原来那么容易养成,又那么不易摆脱。 他拒绝出门,怕光,躲在窗帘后面。 毒品埋在身体里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每到下午,就开始折磨自己。 他的身体里像有一只粗大的藤蔓植物正在血管里迅速膨胀生长、掠夺着他。煎熬,让他忍不住叫出来,每天下午,他全身都在剧烈抽搐,他的血压升高,身体发烫,涕泪齐流,心跳到发慌,他徒然地张大嘴急速喘息。而到了黄昏,这棵恶毒的腾蔓植物就收敛起了枝叶,这时他去冲洗自己,每每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脸上骇人的黑眼圈。 他拼命想办法戒毒。 那些日子和后来所有反反复复戒了又戒的日子一起,急剧损害了他的心脏、肠胃器官、植物神经和内分泌系统,多年后,又遗留下其他的问题。 只有在那短暂清醒的时候,他在窗帘缝隙渗进的日光下,反复地审视着自己,审视着自己的生活。 然后夜晚变得跟他毒瘾发作的午后一样难熬。 欲望来临的时候,他赤裸裸地想着那个人,想那个人的身体。 他反复地想起,那双发烫的手揽住他的腰,火热的东西顶着腰间;想起那俯身含住他的火热唇舌,或是他靠在那结实的胸肌上,那只发烫的手绕过来握住他前面,那滋味,都让他忍不住想叫出来;还有那要命的粗大东西,凶悍持久地抽插,一次次简直把他的魂儿都熔化掉了。 最终,他只能一次次喘息着释放在自己手里。却无法排解身体里颤抖着的空虚。 终于那个晚上--不,准确的说是上午了,他们的晚上是从午夜到上午--Alex走了进来,按住了他…… “Jimmy,我每天还要上班,应付那些客人……我没法老这么安慰你。”后来有一天,Alex这么说,“你,出去转转吧,好吗?” 那天,走进港口,那氛围一下子让他的身体起了变化。 他们一起应付完路易斯回到自己包间。 包间里很乱,来了一堆年轻人,他窝在角落里,不说话。 Alex随意瞄了他一眼,他知道Alex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欲望。 他转头起身出来,Alex在门边抓住了他,低声说,“随便跟一个走吧。” “你走的时候喊我,我到后边睡会儿觉。”Jimmy尴尬地躲开他。 ------------ 于是,有了后来那一天,他等在那间灯火流转的餐厅里,想见Sam最后一面。 终于,他来了。 Jimmy抬头看见Sam高大的身影,想最后记住他的样子,于是努力看过去,可是到Sam走近,快能看清那如火的目光时,Jimmy却不敢再看,只能低下了头去。 Sam带的四个保镖,分散着站到了周围。 Jimmy已经点了菜,他知道Sam不会久坐,只要了两份Sam最爱吃的主菜和冷餐,已经让它们早早全上来--因为他不想让桌子上空着,越发会显得冷清。 Sam坐下来,不等他开口,就开始讲话。依然那么傲慢,高不可攀。 Jimmy低下了头去,静静地听着,手里的叉子,来回地在冷餐上划着。 他身后不远,就是那个昨晚看见过的保镖。 他约的是单独见面。 于是Jimmy试图耳语。桌子下,他的腿凑过去贴在Sam腿上,想给Sam暗示,同时上身前倾,飞快地伸手想拉Sam。 可是Sam立刻察觉了他的意图,胳膊刷地往回一抽,身体往后一收,桌子下的腿也收了回去。那胳膊肘碰到桌子上,发出当的一声,引来了周围和侍者的目光,吓得Jimmy再不敢有所动作,怕惹来更多的注意。 不用抬头,他也能感觉到对面Sam凛冽的目光。 Sam的话也就此说完,他拿出钱来,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要走。 Jimmy也跟着唰得站起来,一把又抓住了Sam的胳膊,就是刚才扔下钱的那只。 他想耍赖,无论用什么办法,他强求一个拥抱一个吻会怎么样? 可是还不容他动作,Sam已经退后半步,另一手刷地把他推开,硬生生地将他挡住。 也把他在肚子里憋了太久的一句话又堵了回去。 那果断和决绝的动作让Jimmy一下子愣在那里,脸变得惨白。 旁边一个保镖已经靠了过来,手伸在空中,没有再动作,只等Sam开口。 Jimmy感觉到对面射过来刀锋般的目光,再看看旁边保镖的脸,松开了手。 他砰然跌坐回椅子里。 Sam抖开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 Jimmy这才敢抬头看过去,记住的竟只有那个飘忽的背影。 他看看表,11分钟,从来到走,Sam给了他11分钟。 11分钟,那个男人说的是一个意思,就是让自己不要再找他,不要再打电话。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一口没动。 自始至终,他竟然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半晌,Jimmy才发觉自己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卷着手里的餐巾纸,随后察觉到自己的睫毛被打湿了,然后感觉到远远地,餐厅的服务员们正注视着他。 蓦地,他飞快地用纸擦了一下眼睛,把纸丢在桌子上,刷地站起,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全部赌注都只能压在那个魔鬼身上了。 ------------ 他以为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然而他错了。 当天夜里,将近午夜,他呆在家里忐忑地等待,不知道今夜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喊他的名字。 Jimmy于是飞快地跑去开门,然而不等他摸到门,门已经一下子被砸开了,七八个人呼啦涌了进来,他们身上沾着有血迹,Jimmy后退着躲开,然后飞快地拿眼光搜寻那个人,终于给他找到了,Sam--他喊出来! 可是目光接触的一瞬间,Jimmy忽然醒悟:Sam不是来看他的! 转回头,他看见了周围充满杀机的目光。有人“砰”地关上了门。 “不!”Jimmy摇摇头,一步步后退。 他们于是逼过来,他一直退进了饭厅和厨房。 他们在饭桌上按住了他。 有人关上了门,有人站在门口望风,Sam逼视着他,开了口。 “Jimmy,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讨好我?!” “谁让你来的?!” “今天我才知道。” Sam冷笑,“我是终于知道了,呵呵。”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来我这儿是有目的。” “因为我到‘港口’一个月,提什么条件,你都不肯来,所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Sam逼近了Jimmy,目光利箭般地想把他射穿。 “那时,你有什么目的我并不在乎,因为我并没有把你想得那么复杂!” “你想要什么,Jimmy,我可以给你。” “我不相信,凭着我几个月的时间,捂不化你的心!我还没这么对过人。我不相信有化不了的冰。可是我真是错了!” “我没想到你想要的,是我。” “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Jimmy,这么长时间,不管我对你好还是不好,我在你身上从来看不见反应。” “你就像,永远,永远看不见底。” “我把Kenny带回来,你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嫉妒。” “那天早晨,你们俩的对话,其实我全听见了。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反应,哪知你还是往常那样!我是彻底死了心,才叫你回去。” ***************************************** Jimmy知道,“那天早晨”,Sam指的是哪天。 那时候,Sam已经把Kenny带回来有一阵子。 Kenny一来,Jimmy跟Sam两个人就疏远了,大部分时候,Sam都在Kenny房里过夜,偶尔会到Jimmy这儿来。 有一天,日上三竿Jimmy才起来,前一天晚上,Sam是在自己床上。 他从厨房里找了早点,到大厅他喜欢的位置刚坐下来,那个孩子,Kenny就过来了。 “你叫得可真好听。”Kenny笑着说。 什么?他一愣,看出对方不怀好意。 “听说你的活儿很不错!” Jimmy愕然的看着对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也是!除了身体你还有什么?”Kenny撇撇嘴,蔑视地看着他。 “你不过是个小白痴,一个出来卖的!除了屁股,你什么都没有!活儿再不好点,你还拿什么混?” “你以为他会喜欢你?!”Kenny冷笑着挖苦。 “要有脑子!”Kenn说。 Jimmy知道Kenny在读研究生,很聪明。 “你能跟他交流吗?” Jimmy看着那孩子,知道他说得对,他自己和Sam的交流已经越来越少,除了上床,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说的。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你能听懂他说什么吗?他能跟你讲他的事情吗?!” “得用这儿!”Kenny指指自己的头,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复又转回身来,“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他幽幽地说,“你叫床的声音太响了,Sam他其实一直不喜欢人叫得太响!”他得意地一笑,转身走了。 的确,他跟Sam也就剩下可以上床了。 帮派里的事情,他不想问;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愿意讲;吃喝玩乐,他其实一概不感兴趣。 他的视线追随着那孩子走远。 远远地,Kenny出去又回来,帮Sam拿东西,放在远处的桌子上--自从Kenny来了,他跟Sam疏远以后,他们就再没有一起吃过饭。 在他们俩人那儿,一片阳光正好洒进来,落在桌子上,撒在Sam浅色的衬衫上,洒在Kenny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上,两个人每只手各拿了一个盘子,手臂交错着伸到桌子上,那情景,一时间,温暖极了,美好极了。 一瞬间,Jimmy的心头一痛,他出神地看着,呆呆地微笑出来,他们俩真是般配极了,他不由自主地想。 Sam刚好在那时候回过头来,那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可是回头看见的,却是Jimmy脸上挂着的笑容。 那笑容像谜一样,让他看不明白。 ***************************************** “--你总是躲着我,我越是想接近你,你越是拒绝。”Sam继续说。 “--你那次生病,”Sam接着说下去,“其实在那之前很久我就知道你可能吸毒了,但是你还是瞒着我!” ***************************************** 那一次Jimmy跟Sam出去,回来,忽然病倒了。 在达拉斯街头粗砺地生活了两年,Jimmy都不曾生过病,可是到Sam这里生活还没几个月,他竟然病倒了,也许是环境太舒服了吧。 病来势汹汹,一开始发烧,后来似乎出现肺炎症状,迟迟不好。 医生给他用了镇痛药。 再后来,他的病看来基本好了,可是每天一到下午,就忽冷忽热,一个劲地出虚汗,甚至痉挛,呕吐。 那时他自己已经意识到出了的问题。但是病很快反复,他很快又陷入了高烧。 Sam又喊来自己的医生看,医生长期跟帮派团伙打交道,毫不犹豫给他下了诊断。 等到一个星期后,Jimmy的病眼看彻底好了,Sam看着Jimmy自己用注射器熟练地送下最后一筒针剂,坐到了他床边。 “你好点了?”Sam直接把一袋白粉扔到他面前。 Jimmy一愣,“干吗?我不吸毒。” “那以为这些天用的什么?”Sam看着他。 Jimmy的心一下子凉了,“那个医生,他,他是不是给我用过麻醉类镇痛药?!” Sam盯着他。 “我镇痛药过敏!我出过……”他及时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出过一次医疗事故,但,那是跟Jack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了。 “啪”地一声,他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下。 “Jimmy,你16岁以前就因为吸毒,进过几回管教所了!”Sam气得变了脸色,“你为什么还对我说谎?!你想瞒我多久?!” “你记着,我这儿从来不少毒品!”Sam转身走了。 他一下子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 “--在那之前,那次查卧底,你们所有人交了ssn(某树语:社会安全号,再谢谢小狼),他们也给了我你的材料。”Sam接着说。 Jimmy的脑海里闪电般地闪过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Jimmy像往常一样,远远坐在角落里发呆。 Sam在玻璃墙那边跟人说话,一个助手过来,递过两张纸,Sam看了几眼,忽然眼睛猛然向刀一样射过来。 他现在知道那是为什么了。 ***************************************** “--后来,我又再问过你,你知道我最不愿意有人跟我撒谎……”Sam说。 是的,Jimmy也记得。 “Jimmy,你过去做过什么都没关系,我不会介意,你对我说实话就好。”他记得Sam对他说过几次这句话。 他也记得自己回答完,看见Sam的眼神在自己面前黯淡下去。 “--但你还是对着我说谎。一次次!我后来问过你两次,你都那么回答。你也太聪明了吧?!”Sam说。 一瞬间,Jimmy的视线模糊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Sam。 就是因为对着Sam那双火热的眼睛,他怎么还能说得出谎来?! Jimmy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早已听不见Sam在说什么。 他想大哭一场,可是哭不出来;想大笑一番,却还是做不到失态;最后,他只能在唇边勾起一缕疲惫的微笑。 Sam看着他嘴角含义不明的微笑,继续往下说。 ***************************************** “还有那次,你走前一个月,路易斯介绍一个生意,你忽然来反对。我知道你没读过多少书,你又从来对帮派的事情不感兴趣,一直以来,你对我的事情表现得就像个白痴,但是那一次,你说得头头是道,谁教你的?!” “那天我非常惊讶,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我从没在你面前打过电话,没在你面前说过帮派的事情,你也没问过。” “我开始怀疑我带着你,是不是个错误!” “所以那时我就决心让你走。” “--也是那一次,我才真正去想,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不出为什么。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别人有,而我没有。能够叫你来这里,欺骗我。” “最后我想到Alex,我知道,他跟路易斯的关系不错,而Alex跟你的关系又特别好,甚至我问你钱的问题,你也让我直接去找Alex。” “还有路易斯的手下,那个黑人。我去港口那么久,你都不肯来,而他去过你那里,第二天你就来我这儿了!” “我不能不怀疑。” ***************************************** “--说实话,我喜欢上你,因为这,我一再犹豫。”Sam说。 “你后来,一次比一次主动,在床上讨好我,就是因为你想我留住你,是不是?” “你知道最后我为什么叫你走吗?” “我怕的就是有一天会有最后这个结果,我不想看着它出现,我不想你有一天逼我干出我不想干的事情来!所以我宁可让你走。我不想给你机会!” “但是还是来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Jimmy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艰难地听着Sam说。 “如果是别人,不管做没做过什么,单是这么多问题,单是他跟我说了这么多谎话,他早就已经死了!我更不会把他放在身边还这么久!” “--为什么?!”Sam继续质问。 “他许诺给你什么了?!” “什么是他能给的,我给不了?!” “还是你恨我?!” “你恨我吗?Jimmy?” Jimmy低头,他只有拼命在摇头。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Sam的盯视着他的目光已经喷射出火焰。 “我昨天就该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见面的时候你不敢看我。对不对?” “Jimmy,很多事情,是装不出来的。不用看那材料,我已经知道,在那个晚上你来找我之前你早就伺候很多人了。”最后,他说出了那最致命的问题。 “那天晚上,你其实非常老练,老练得让我吃惊!” 他想起Jimmy那抚摩上来的手,呻吟着的叫声,还有他想贯穿下来时,那急于寻找欢娱迫不及待迎上来的臀。 “你的活儿非常好。我看见地板上你给希金斯做那一次,我就知道你不是个雏儿。” “但是那天你装的就像我是第一次上你!装得很像。”Jimmy知道他指的是他进入到自己时。 “你后来甚至让我惊讶。那么快?那么快,你就从讨厌男人到喜欢我干你了?” “有了那些怀疑之后,我又试你,我想看看在床上,到底什么才是你不能接受的,但是你从不拒绝。你一次比一次表现得更……放荡。”最后,他用了这个词。 “后来看了那材料,证实了我的怀疑。” “为什么,你要伪装这一切?在港口也装得像个一窍不通的乡下孩子?他们谁安排了你?教你这么做?” Jimmy低着头在那里说不出话,他记得那一天,在那间飘满玫瑰花香的屋子里,他怎样努力把自己装得很老练,为的就是不让面前这个身经百战的人嘲弄自己。 他没有话可说了。他知道没法说清楚,这些问题他永远都说不清楚。 “--到了今天,我总算知道了。” “我很久都很纳闷,为什么,几个月过去,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还是够不着你,甚至你好象离我更远了?” “我甚至看不出你是不是真正高兴!” “怎么样才能让你在乎我?!” “我不知道你的心给了谁!或者还是你混那么多年,早就没有心了。或者还是有什么人,让你这么做?--Alex?我不相信!” “但是我等来的就是这个结局!” “你觉得我可曾值得?!” “我父亲留下来的一切,就因为你毁在我手里,你可真是对的起我!” “今天晚上,刚才,在这屋子里,你在等什么?你以为我走了是吗?还是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车来了。”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进来说。 几个人上来,抓住了Jimmy。 “不,别杀我!”Jimmy立刻叫起来,“Sam,你别杀我。” Sam第一次在Jimmy眼里看见了切实可以捕捉的感情--恐惧,他狠恨地盯视了Jimmy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有几个人跟着他。屋子里剩下来三个人。 贪生怕死,卖主求荣--这是他给Jimmy最后下的评语。 “留他一条命,留给希金斯收拾他吧!”窗外,Jimmy听见Sam这样说。 一个人重又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就在饭桌上按倒了他。 最后,他彻底昏了过去。 ------------ 再后来,是Alex回来,看见家被砸了,大吃了一惊。 Alex在厨房里找到了Jimmy,他赤裸着躺在地上,半昏迷着,身上伤得很重,大腿上很脏,两腿间插进了一只酒吧里的啤酒瓶,Alex一下慌了手脚,立刻动手把它拔出来,那些白的红的混和着一起哗地流出来。 然后Alex拼命喊他,看见他微微醒转过来,至少意识还在。 接着Alex手忙脚乱地把他搀起来,想把他架到浴室去。但是Jimmy比他高和沉,Alex架不动,基本上是把他拖到了浴室。 Alex一边拖着他,一边带着哭腔在Jimmy耳边问,谁?是希金斯吗? “Sam。”Jimmy气若游丝,只吐出这一个词。他知道自己早晚躲不开这种情形,但是没想到,第一次对他下手这样做的,竟然是Sam。 Alex听见这三个字,却只有更加纳闷,为什么? 好不容易拖进浴室,Alex放开手去开花洒,Jimmy就咚得跌到了地板上。 Alex只得一手搀着Jimmy,一只手给他洗掉身上的脏东西。 Jimmy能感觉到Alex的手指探进他的身体里,帮他清洗着,最后把他扶出来擦干净,又放到床上,涂上药品。 摸摸额头,Jimmy已经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快中午,Alex猛然睁开眼睛,身边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大惊失色,“Jimmy!”高喊着跑向厅里、厨房,终于,他在阳台上找到了Jimmy。 阳台上,风正吹起一边的窗帘,露出歪坐在椅子里的Jimmy,他转头看见惊慌的Alex,竟然微微嘲讽地一笑,“放心,我死不了!” 说完,Jimmy艰难地站了起来,从Alex身边走过。 走到阳台门边,他忽然站住了,对身后的人说,“我床边那只盒子里,有一点钱,你拿着吧,”他声音很轻,完全没有力气,“我只有那么点钱,都给你吧!” “什么?你去哪?” “我去希金斯哪。” 什么?Alex呆在他身后。 “死也要死在希金斯那儿!”Jimmy咬紧牙最后说,走进了厅里。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他要去确定另一个人的死。 额头还在发烧,脚下不稳,Jimmy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走出去时扶了一下墙。 Alex在背后看着他出了大门。 ------------ 最后是在希金斯那里。 他到希金斯那儿的第一天,画完了路线图,在那间阴暗的大厅里。 “你最好想明白,你现在是我的奴隶!”那个人让他跪在面前。 “我早就听说,你是夜夜离不开男人,怎么样?昨天晚上你过得还好吧?你那小洞还满足吧?给操成什么样了?”希金斯的手落在他脸上,抚摩着,带钩的目光下流地注视着他,忽然,邪恶地一笑,“来吧,把衣服脱了,你自己用手分开让我看。” 他立刻想让希金斯杀了他,他的眼神刚一看过去,那个活鬼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会杀你!就是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希金斯低下头看向他的眼睛,手又伸了过来,“你知道,因为我不会做亏本买卖,我会玩够你三年!不过,你今天第一天来,我会对你温柔点,给你放一天假。”那只手抚摩着他,“好好记着今晚吧,你会怀念它的!” Jimmy知道如果自己不想更惨,最好眼前这个活鬼说的一切都照做。 他知道自己后面伤得厉害,一片红肿,可是那个人兴奋地笑了起来,吹了声口哨,“这么厉害!看来昨晚的滋味一定让你很爽!” 那个人随手在旁边柜子上拿了一只按摩棒,擦点润滑剂,一用力就塞了进去。 “不过,我现在要先去干正事了,回来操你!” 希金斯随手扯过了Jimmy身旁的链子,几下绕过他的脖子把他绑在了那张桌子边。 希金斯向外大步走去,一边招呼旁边的胖子,“嘴别让他闲着!” 于是,胖子和另外一个人在柜子上挑拣着,最后挑了一个带着阳物形状的口衔塞进了他嘴里。 然后,两人跟着也走了出去,他们都去了货场。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Jimmy,他赤裸着跪在地上,链子很低,扯得离腿很远,他必须低低地弯下脖子跪在那里,用手撑住身体,脖子才不会给勒得太痛。 他想尽量向收前腿,但是只能左腿向前蹭一点,两只脚上的链子就拽得脚踝生疼了。 他于是只能保持着那个展开的姿势,像狗一样趴在那里。 他尽量把两只手臂靠近,好让脖子能不那么累。 然后时间再一长,腰自然就软了下去,前后有东西拽着,臀部自然就高高地撅了起来,结果那就成了他唯一最省力气的姿势。 而嘴上和后面都塞着东西,另一端露在外面。 他们就那样锁了他一个晚上 然而,他很快就会发觉希金斯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以后,他会很怀念那个晚上。 ------------ 想到希金斯与那个晚上,窗边,Rene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了下手腕,不久前还束缚着他手腕的链子,让他想起了数年前那个晚上链子的冰冷。 15年,他知道那伤痕无法磨灭。 对身后那个人,也是同样。 他记得15年前最后一眼看见身后这个人的情景,然后是纽约这两次见面的情景,他看见那恨意犹在,历经15年岁月的消磨,竟然没有丝毫的懈怠。 那天晚上,在花园里,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时是怎么说的?“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Jimmy,我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那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Jimmy悄无声息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长久的沉默。 15年无人知晓的隐秘,最终早已化成不复存在的事实。 30几年来,有多少事情是没有答案的?有多少事情他就让它们如同被大海席卷,如同随风飘散,最终了无痕迹? 窗外,浑浊的海浪打在岸上,这是一个有大风暴的天气。 Sam注视着窗边那个人,等待着。 许久,那个人终于开口了。 “Sam,叫你的人,别折磨我。” 终于,他缓缓地说--15年的恩怨,终究是要有一个了结的。 “你……就给个痛快吧。看在……”他想说,看在你我好过一场的份上--但是,他终究是说不出来,万千的感觉涌上来,骨鲠在喉,他都没有吐出,只能呆呆地回转身。 第42章 窗外,浑浊的海浪打在岸上,漫天风暴越刮越烈。 屋子里一片沉寂。 身后,Sam也不说话。 犹豫了再犹豫,Rene最终把话全咽回肚子里。 “Sam,,叫你的人,别折磨我……”他终于说,语气平静,“给个痛快吧!看在……看在……” 他终于回转头,努力看向那个人的眼睛,想要记住他--如果这就是最后的记忆,那么以前的,都可以忘记了。 然而,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注视那双火一样的双眸,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还是退缩了,挪开了视线。那双眼睛永远那么目光如炬,像要把他看穿,又像火焰,让他想要飞蛾扑火去取暖。他害怕再多看一秒,他就会坚持不住哇的一声扑到那个人脚下,把心底所有的委屈号哭出来,然后就歇斯底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那样死就太难看了,他做不到。 他们不外乎是把他像拖一条癞皮狗一样拖出去,那样的场面他见过很多。 他只好,再转过头去,看大海。 另一边,Sam一直等着,然而,终于等来的这句话却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让他一时惊住。 刹那间接触的视线似乎要泄露心底的秘密,然而,只有一刹那,那个人的真情未及闪现又缩了回去,在他对面,那个人依然像块沉默的坚冰。 海上,正波涛汹涌。 他想死?!为什么? 他竟以为自己会杀了他? 他死也不告诉自己答案!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那么遥远,除了那些密不透风做爱的时刻?! 一瞬间Sam的火气上撞,“你想死?!”Rene听到身后说话,未及转头,只觉得一股力量已经狠狠把他拽向一边,刹那间失去了平衡,他没来得急扶向任何东西或是重新找到支点,就重重栽到了一边床上。 “我可以成全你!”Sam的声音在耳边说,Rene被狠狠地压制住,Sam的双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你信不信我可以亲手杀了你?!” Rene想挣扎,可是三天来只有刚才吃了点东西,Sam死死压在他身上,叫他竟然没有力气摆脱,他只觉得那双手越来越紧,捏得他喉结生疼,像要碎裂一样,气息越来越弱,终于他放弃了抵抗,毕竟,就这么死了也好。 半晌,那双手放开了。 Rene挣扎着爬向床边,大口喘气,拼命地咳嗽起来。 刚才,他感觉到了如此迫近的死意,察觉到那个人冲动的杀机,他刚才真的差点被那个人活活扼死。Sam就在身边,可是想那么扼死自己。Rene无力地趴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泪水无声地涌了出来。 “死你也不肯说,为什么?!”混沌中,他感觉有一滴水落在后颈上,随后Sam离开了他,“我真想杀了你!看看你的心到底长在哪?!” 屋子里复又恢复了一片岑寂。 “Jimmy,”半晌,Rene听见Sam在他身边说,“希金斯,要出狱了。”Sam的声调恢复了平静,“他找人带了个话来,要我帮他个忙。” Rene感觉到一双手揽住了他,他还在喘息,脑中一片空白,无力地靠着那个人。 “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了!”Sam看看胸前,怀里的人没有动,只是靠着自己,他于是把Jimmy揽得更紧,伸手想转过他来,可是却触摸到脸上的泪水。 Jimmy麻木地靠着背后的人,这时,他感觉到有水落在了他耳朵上。 “Jimmy,别走了。”他听见Sam说,“留在我这里。你不是一直喜欢海吗,我还记得你说你想住到热带的岛上,一年四季节都是阳光,周围是摇曳的椰子树,和花枝招展的女人。” Sam察觉到有泪水无声地落在自己手上,他伸手擦掉Jimmy脸上的泪,继续说下去,“你知道这儿是在哪吗?这儿就是,是我休息的地方,我把你直接带来了,风暴过去,你就能看到你想看的那些了。” “15年,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拿后边一个15年、两个15年补偿你,好不好……”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Sam忽然感觉到怀里的人触电般全身肌肉霎时都绷紧了,剧烈向外挣脱去。 他一时愕然,“怎么了?Jimmy,你怎么了?!” “不用!我不用你可怜我!”Jimmy像躲避瘟疫般拼命挣脱了出来,“你可以看不起我,可以鄙视我,我本来也没什么尊严可言,但你别可怜我!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跟谁都没关系!” “喜欢就是喜欢,看不上就看不上!”Sam听见Jimmy激动的声音惊讶地看过去,看见他伤心欲绝,“我不需要谁,因为我为他做了什么他才对我有感情,我不需要那个!”他挣扎离开Sam。 Sam一下呆在那里。 “你说什么?你说我可怜你?你觉得我叫你留下来是可怜你?!” 他握紧拳头,一瞬间想扑过去把Jimmy重新按倒,狠狠揍一顿。可是Jimmy立在旁边居高临下地又开口了。 “我就是我。Sam,你喜欢谁,不会在乎他过去的,不会介意他过去是谁或是做过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我人就摆在那,那么久,你看不上我就算了,很简单!从我十几岁起,这个世界就没几个人看得上我,多你一个,不多的,没关系,我不会不适应。你不要我,很正常。同样,过去你不要我,今天我也不需要你因为你发现我为你做了什么,你觉得你亏欠了我,来补偿我!我不需要!” 他差点脱口说出那个字,但是终于避开了那个字 “如果你看的上我,我就是垃圾,当初你也会喜欢我。” Sam愕然地看着他,诧异的察觉出Jimmy的强硬,他茫然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是,你觉得我不要你,是因为我看不上你?” 他摇头,“不是我看不上你,谁都知道Alex跟路易斯死了那个孩子的关系,你跟Alex又非常要好,我前面追求了那么长时间,你无动于衷,然后你来找我了,前一天,他那手下才刚找过你!” “他来是收那个见鬼的保护费,因为我以前在他地盘上干活!”Jimmy插进一句。 “我那时想,你的心不在我这,即使你心甘情愿接受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这些话我在离开达拉斯那天就告诉过你了!”Sam继续说。 他再次摇头,“不是不喜欢,如果我不喜欢,我不会让你再来,更不会放你在身边那么久!如果不是,你他妈的早就蒸发了!后来,在达拉斯,你从希金斯那出来,知道你的下落,有多少人让我做了你,我都让你活下来了。” “再后来,我也知道你跟那个警官走了。我惊讶他会怎么安排你,找了很多人,终于知道他把你弄到康州乡下当了个小警察。那样也就算了,旧事我就不再提起。” “这次到纽约,找郑,我知道是特勤处负责这个案子后,就找了特勤处的资料,因为我必须在州警察里埋下人,但是纽约我的关系又不够熟,没有想到我看见第一个就是你。我想不外乎那个人为了方便又把你弄了过来。所以我去找你……” 两个人对视着。 “那如果我告诉你,”半晌,Jimmy开口了,“那天,你从胖子那屋把我拽出来……”他察觉自己的睫毛又湿了,“我就属于你了。你来我那,十几天,我不答应,是因为我以为你是在要我给不了的东西。” “Sam,从来没人帮过我……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外面,碰到一伙人,他们在后面追我,我去求那些人,那些大人,他们当中有个人还是警察,结果他们就当着那伙人的面推开我,把我推给那伙人!” “我告诉你,那天,我回头看见你的目光,我就没想过别的。后来你走了,那些天我都在想这个,后来我想,如果你要的只是这个,那也没什么……” “Jimmy,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说呢?你既然这么想又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你明明知道我从没介意过你的过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介意你的过去,”Sam悲伤地看向Jimmy,“可是你向我撒谎!我问过你几次,你都不说实话!你向我撒谎我就会认为你另有目的!你为什么不向我说实话?!” “说什么?你想听什么?!”半晌,Jimmy开口了。 “说我在超市上班,有人偷东西就会怀疑是我?送到警察那就是一顿打,就因为我有前科?说我冬天被房东赶出来,没有地方住,睡在马路上?说我几天没有东西吃?说我因为偷东西被人追几条街打?还是你想听我说我还是个孩子就被自己亲叔叔欺负?十二岁就要跟一伙人打架,才能不让自己被轮奸?还不能跟任何人说?你就想听这个吗?” “我到达拉斯是想忘掉过去,一切重来!你就逼我再回忆一遍是吗?那就是你想听的实话?” “我已经让你怎么做都可以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连我的精神,你也要一起掏空,是吗?然后就剩一个空壳?”他绝望地看着Sam,叹息出来。 “我那时候才20岁,我承受不了你连身体带精神一起把我掏空,然后再把我扔了,像丢一只使完的套子似的。” “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但是我那时给不了。”Jimmy叹息。 “你为什么总要要我给不了的东西?”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扔了你?”Sam痛惜地看着Jimmy“谁不知道,你身边走马灯似的换情人!”Jimmy回答,“这种事,本来谁都知道,玩玩罢了!” “更何况?那时我是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老大,我呢?我只是‘港口’一个出来卖的伙计!那小子,Kenny,他说的一点没有错,我本来就是让人玩的。我凭什么以为你会在意我?! “我很清楚我的身份。我不会天真到有什么妄想!” “我更本不敢想我能在你那呆几个月,一个月?两个月?你玩够了,我就滚蛋!我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查你吗?我为什么走哪都要带着你吗?”Sam的声音空洞骇人,“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让你在我身边呆半年一年。”他看着Jimmy,“你明白吗?” “我那时一直自信我从没看错过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恨你,因为我没想到,我竟然错在你身上了!我发誓从那之后,绝不再犯这样错误!我还得谢谢你,你让我以后更小心了!” “你为什么就从来不肯把你那些想法说出来?!哪怕一点点?”Sam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Kenny喊来?”Sam问。 Jimmy张张嘴没有说出口,因为你腻了,他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因为我想最后看看你到底介不介意。哪怕你表现出一点介意,我都不想让你走。可是你没有,你完全不在乎,”他想起跟Kenny在一起时候,无意中看见Jimmy脸上的笑容,“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 Jimmy心里一阵撕裂的痛,“你怎么知道我不介意?我很介意。我太介意了!” 他还记得夜晚楼上两人做爱的声音,他在楼下那间飘着玫瑰香味的房间里,听得如此清楚,就像当着他的面。这样的羞辱远比几个人一起的放纵来得更直接,更叫他难堪,可是他只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折磨自己,每天起来,脸色都像纸一样苍白。 “但是我又能怎么样?我不敢像个妒妇一样表现出来,让你讨厌我!你是老大,想怎么玩不都可以随兴吗?!”Jimmy说。 “你说,我后来,一次比一次主动,在床上讨好你,是因为我想你留住你。不错!我是想你留下我,但是我从来没抱希望!Kenny来了,Sam,我每次跟你上床,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他继续说下去。 “你还要我说什么?!我一次次在床上做的还不够吗?我有什么想说的,在我跟你做的时候,已经全在里面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还要我说什么?!” Sam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想起后来两个人在床上,一次比一次疯狂的时刻,现在他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在床上,他才觉得那个人最真实。 两个人半天无语。都只觉得心痛。 他们那时,都太年轻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15年,他们俩最年轻的时代都过去了,一去不复返。 Jimmy忽然感到异常疲惫,他在床脚一屁股坐了下来。 ***************************************** “Jimmy,你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当年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也不会……我恨了你15年你知道吗?”半晌,Sam开口了,“今天,如果我不知道呢?你想怎么样?想我真的杀了你吗?”他问起路易斯那回事。 “我说了你就信?”他愕然地听见Jimmy说。 “假使我说了,你信了!(仇恨)化解了,然后你可怜我,恩赐我点感情,像赐给狗点食物!或者像找回了一只残疾的狗,你一辈子养着它--我不用。”他摇头。 “或者,你不信,”他又摇头,“你觉得我又在摇唇鼓舌欺骗你,然后越描越黑,我只有辩白只有求饶。但是以你的脾气,我一辈子也翻不了身!那我就更不值!” “那就是要我向你乞怜!” “妈的!当年在希金斯那,他们那么对我,我也没向谁求过饶!” “又或者,我说了,那天晚上,你还会走吗?”最后,Jimmy抬起头看着Sam。 “知道路易斯的安排,你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诉我?”Sam转移开话题。 Jimmy冷笑起来。 “我没有吗?离开酒吧,大清早我就开始给你打电话,我打你座机,他们说你还没回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你的手下,各个都是聪明人啊!没有人告诉我你在哪儿!”他在心里骂那些势利小人。 “我打你那移动电话,你关机了。” “等到快中午我才联系到你……但是Kenny跟你在一起,我只好,约你出来。”他想起拿起电话,刚要开口,就听见Kenny在旁边的说话声。 “你不肯来,我只有再打。我去找你,你的手下,把我拦在外面,你知道吗?!” “我就在你家转过弯的公用电话里,想如果你回来我就拦住你……” 他说不下去了,想起那天上午,他在那间公用电话里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拨,用光了所有的硬币,然后又去超市换。 “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见你一面,有那么难!” “后来终于见到了!你带了四个保镖!有一个……” Sam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有一个已经是路易斯的人了,那天晚上他知道了。 Jimmy点点头,“一顿饭你给了我11分钟,连一句耳语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唯一想的就是我不要再骚扰你!” 那顿饭--Sam想了起来,他做了什么?! “你怪我不跟你交流,Sam,你身边,留在城里的两个人,Peter和Chad,都没说过我的好话?是不是?” Sam无奈地点头承认,“你怎么知道?” “每次,你跟他们出去,回来,我看见你看我的眼睛我就知道了。” “可是你知道吗?他们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Peter非常讨厌我!” “你记得,无数次,他当着我的面说我连个婊子都不如!” “有一次,你不在,那时候Kenny已经来了……” 他想起,那次,在那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正穿过院子走过去,那个人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头,然后把他向旁边的墙狠狠撞去,他最后被撞得跪在地上,满脸是血,那个人仍然不依不饶,一边骂着他,一边踢在他身上。 他把这件事讲出来,“他就是这么讨厌我!”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我问过你,你说你摔倒了,撞在墙上了。”Sam惊讶地问。 “我一个人说得过他们几张嘴?还有,我告诉你,我不敢说,我怕他!”他悲伤地看着Sam的眼睛,“你想不到我会害怕是吗?我怕他在你不在的时候再干出点什么,他一句话,就能让我永远消失了!而且处理的原因一定很龌龊!” “他不敢!”Sam震惊,“……他威胁过你,是吗?” Jimmy疲惫地看着Sam“我知道,你一直不得不尊称他一声哥,因为他当初是你父亲的手下,但是,我从来就不相信他!我当时以为是因为他介绍的Kenny,所以他才那样厌恶我,我以为慢慢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他继续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跟他不可能是一路的,我在那儿只会妨碍他们!他知道,他和我都很清楚!所以他从看见我第一天起,就厌恶我!所以他极力撺掇,想我走。” “我其实并不喜欢他……我想过他帮我父亲很多年,一定不甘心跟我。但是,很多事情,我还是要买他的账……”Sam喃喃的说。 “还有Chad!” “他怎么了?”Sam又吃一惊! “两次,一次是咱们几个人在外边,你出去了,剩下我跟他,我们在我房间里差点打了起来。”Jimmy看着Sam没有说的更细,但是Sam看见他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一次是Kenny来了之后,在花房,那次是你跟Peter他们都出去了,我们又打起来了,砸烂了靠外边的花墙!” “你回来说了句,怎么换花了?” “我现在告诉你,就因为这个!” “他是个实在人对吧?但是,他也没说过我好话,对不对?” “因为他也希望我走,他不希望你知道他跟我的事情。” “你也没有对我说过。”Sam说。 “你让我说什么?说你有个手下想上我?!谁都会认为,是我勾搭他!第二次,Kenny已经来了,正是咱们疏远的时候再者,我怎么解释?!再者,更重要的,跟Peter比,除了跑货场那边你那几个人,我知道,他是最忠实给你卖力的,是那个在你身边会给你挡子弹的人,是不是?!” “他这么做,我其实没有怪过他,我都不觉得他有错,因为谁都知道我是干嘛的!” Sam想起,走的那一天,带人留下来的,正是Chad。 屋子里又是一片沉默。 “你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意识到,当年我可能犯下了大错。” “是郑,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什么东西让他那么恨我,什么能让他到纽约报仇之余还要找一个15年前的……敌人。”犹豫了一下,他用了这个词,“就因为15年前我出卖过你?不会!我忽然明白,他一定有他想要但是没得到的东西,我这时候开始回想你,我才第一次敢想你走的时候说的话。” “Sam我就是那时候知道,他一定非常在乎你!不然不会出来,还要跟你撇清关系!” “而你,会这么远来找他,像找个失去的……”他没有说下去,“所以你也非常在乎他!” “我后来到海边去找他,是因为我不想你失去他……” “妈的,我失去很多东西了。”他的声音变成了喃喃低语,“我失去的东西,我不愿意看着你再失去。” ***************************************** 屋子里不知道第几次陷入沉默。 那张大床的对角,一角坐了一个,低头无语,像两只伤残的动物。 那时,他们都太年轻了。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 没有人敢进来打搅两个人。 “对不起,我太累了。”终于Jimmy坚持不住了,“你……能让我睡会儿吗?” Sam看看,给他让开。 Jimmy直接扑倒在床上。 “还有,你不用告诉郑我去过海边……”一下子放松下来,周身的疲倦立刻袭来,他低声对Sam说。 Sam点点头。 穿了几天的衣服裹在身上让他十分难受,Jimmy本能地扯扯领子。 一只手落到了他身上另一只手划到身前,解他的扣子。 Jimmy本能的一僵,十几年没有接触,两人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陌生。 Sam的手又动起来,“把你这身破布脱了睡。” “恩,”Jimmy抬起一只胳膊,听凭那只手解开他的外套,然后那只手拉他转身脱袖子,他刚刚转过身,Sam的吻已经落在了他脸上。 “恩。”Jimmy浑身一抖。Sam也停下了动作。 半晌,Sam的唇,重又执著地落了下来。 Jimmy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两个人舌头交织在一起,呼吸很快急促起来,四肢迫切地缠绕起来。 许久两个人喘息着分开,对视着,昨日熟悉的感觉又重来。 几乎同时的,两个人再次缠绕到一起,摩擦间两个人感觉出对方身体渐渐兴奋起来。 终于,Sam先停了下来。 “你发烧了。”他犹豫了一下,看着Jimmy说。 “我睡一觉就好。我太累了!”Jimmy的睡意再度袭来,他歉意的说,“对不起。让我睡会儿吧。” Sam点头,给他脱掉衣服。 Jimmy趴在那里,忽然反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就像个孩子。 “达拉斯,我想过你。”Sam听到Jimmy轻声说。 “后来他们上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Sam,在达拉斯还有谁碰过我,我全不记的了;达拉斯之前的我也全不想记忆;我只记的你。”困乏沿着全身盘踞上来,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低语。 “我知道。我知道。” 这句话让Sam很想现在就扑上去,终究却还是不忍。 等他醒来吧,毕竟,醒来以后,两个人的日子还长。 “你留在我这里。好不好?”Sam于是抚摩着他问,“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了。” “恩恩。”Jimmy迷迷糊糊的答应着。 --------------- 纽约,刚刚下过雨的夜晚,有点凉。 俱乐部门前,地上的积水,反射出霓虹的灯光。 酒吧的角落,演出还没开始,Anton和Alex坐在一起,安静地交谈。 “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又要去Sam那里?” “他说”,Alex犹豫了一下说,“Jimmy他原来有个朋友……叫Jack,好象是喜欢Jimmy很多年,他们两个人也一直在一起,但是Jimmy,一直都没有答应。好象,Jimmy他觉得自己……”Alex看看Anton“不是同性恋。后来……”他低头把烟再次碾灭,“好像是那个人死了!” Anton心里一动。 “那些时候,达拉斯特别不安宁。”Alex还记得,那一天窗帘渗进来的微弱日光下,他看见Jimmy眼睛里深深的绝望和认命。 “Jimmy说,”Alex最后说,“他不想到Sam死的时候,他再后悔;或者他自己死的时候,也会后悔。” Alex还记的最后Jimmy出门的情景。 他回来,赶上Jimmy从浴室出来,“Alex,我要去Sam那儿了!” “Jimmy,”Alex最后喊住Jimmy,“不要太认真!你得知道,腻了就散了,这事就那样!”他看着Jimmy“我知道”Jimmy点头,“放心,他玩够了,我就回来!”然后自嘲地一笑,就出门了。 “说是那么说,我就知道,他肯定放不下的。”Alex摇摇头。“谁都有过那时候……”他抬起头,看看台上,眼睛里不觉闪过一片凄迷。 “他回来,我看见他那空空如也的眼神就知道……” 看见那眼神,Alex就看出了另一个人身体里的寂寞和饥渴,但是Jimmy没有说,他也没有说。那只是夜色里一闪而过的空洞罢了。 他想起,那一天Jimmy委缩在座位里的神情;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互相安慰。 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身体却不听从头脑的意愿。那他还能再做什么? “他,很喜欢Sam是吗,你觉得?那Sam呢?照你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Alex说,“也许,他们都彼此喜欢,也许,‘那时相爱,但却年轻’吧。”他想起那句脍炙人口的老诗,摇曳的灯火中,撇撇嘴笑了一下。 “不管怎样,他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自信多了。你不知道他那时候--其实我每天都很担心他--他的感觉就像……上气不接下气似的。” Anton听见这话,笑了一下。 “就是整个人极度不安。大概是跟着莱恩,这几年稳定多了吧。” “莱恩,什么样?”Anton忽然问,他知道是那个FBI警官,他想起Jimmy档案上的签名。 “很帅。”Alex瞥了他一眼,“事实上,我觉得长得跟Jimmy有点像,也不是像,大概就是一个类型或是气质上有那么点接近吧,我说不上来。”他笑。 “多大年纪?”Anton犹豫了一下问。 “跟你差不多吧?”Alex看看他,“我一开始觉得他只不过在利用Jimmy,后来又觉得不是。” “他就住在纽约。不然,Jimmy也不会过来。”Alex接着说。 “不过,他好象经常出差,”Alex看着Anton会意地笑笑,“Jimmy每次来,莱恩都在出差。” “其实,我知道,Jimmy一定过得不好。”半晌,Alex忽然叹息,“他经常到这来。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那么是莱恩把Jimmy从希金斯那弄出来的?”一会儿,Anton问。 “不,不算是。”Alex皱了皱眉,像是不乐意回答,“是另一个人,我见过一面,不过我不大喜欢那个人。”他不想再说下去。 两个人聊了一个晚上。从达拉斯说到纽约,又从Jimmy说到Alex自己身上。 “我的父母都是南方人,我母亲是典型的南方没落小姐性格,有很多古怪的脾气。她家里是典型的庄园主,你看过《玻璃动物园》吧,我妈妈就像那样,或者,没那么夸张。”他自嘲的一笑。 两个人越聊越放松,时不时笑起来。Anton承认跟这个金发纤细的男人聊天很舒服,其实Alex很风趣也很周到,很会顾及旁边人的感觉。Anton于是明白为什么Jimmy会跟这个人成为朋友了。 “停在这里就好。”半夜,Anton把Alex送回去。 一瞬间,Anton看见Alex一闪而过的神情,“不,我不去坐了。”他说。 开门的刹那,Anton意识到午夜的纽约很冷。 “Alex。”他在背后喊住Alex,抓了后座的外套下车,把外套披到Alex身上。 “谢谢!”Alex点点头。 Anton站在车边,看着Alex走向自己的住处。 第43章 微弱的晨曦里,海浪的冲刷声带来阵阵凉意。 他醒来,像第一个夜晚一样,Sam不在身边,他在隔壁找到了他。 Sam在躺椅上,呼吸平静。 他轻手轻脚拿毯子给Sam盖上。 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童年时候,他走在沙滩上,拾起了一片他那时候遗失到海里,找了好久却再也找不回来的贝壳。 Sam的房间,两面墙壁是穹隆形的大落地窗。 他抬头看去,一时竟恍惚怔住: 眼前,风平浪静,那片浩瀚的大海梦幻般地呈现出几种异常美丽的颜色:近处是红色,然后是耀眼的橙、黄、蓝,最后混合成一片轻柔的绿,那几个颜色异常纯净,在阳光下静静地荡漾,显示出无边的温柔与力量。哪里还有昨天滔天风暴的半天影子! Rene被击中般立住,不敢相信地望着,张大了嘴。 那景象,怅恍迷离,宛若天堂。 片刻间Rene满眼泪水。 他还能看见旁边黛色的山坡,山上的小灯塔,在清晨薄雾荡净的空气里越来越清晰和透彻。 他已经见过那么多海,可是这一刻,却是他一辈子见过最令人动容的海。 Rene于是呆了又呆,竟迟迟不愿动身,出了门,又退回来,恋恋不舍地远望。 朦胧间,Sam醒来。 整整一夜他反复陷在达拉斯旧事的回忆里,到凌晨才昏然睡去。 Sam低头看看身上的毯子,赫然惊觉,急忙跃起,两步推开隔壁的房间,已经人去屋空。 他急转身回头看去,桌子上,Jimmy的东西也已经取走,原来放东西的位置留着一张字条。 Sam一把把纸条抓在手里,飞快跑到楼下,抬头看向远处,沙滩,大海,哪里还有Jimmy的影子! “他人呢?”Sam抓住别墅的保镖问。 “一早走了。” 未及他开口,保镖又开口,“……呃……您,您说,要像对待您一样对他,不去管他……” Sam无奈地长长叹息。 Sam看看手中的字条,只有两行字: “Sam,15年前的旧事,你我就让他过去吧! 好好对郑。“ Sam再抬头,周围一片海浪。 远处青色的天空上,飞往纽约的第一班飞机已经翩然起飞。 *********************************** 纽约,受大西洋飓风和气流影响,下了一夜的雨,气温有点回落。 傍晚,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匆匆。 双子座附近,Anton被人拽上车里。 “你把我拽出来,就让我吃这个?”Anton看着塞到手里的三明治,懊恼地说。 他旁边是White,Anton在FBI的同学。 “哎呀,我有事情跟你商量。吃是次要的,少吃一顿,你饿不死的!”White发动了汽车。 “我说White,你真是越来越像FBI的风格了。”Anton无奈地拆开包装。 兜了个圈子,White停下了车。 “Anton,斯特林奇8号来NY。”White语调有点沉重,“我现在急需人手给我帮忙。” Anton点点头,不过嘴上说的是,“你们FBI有的是人。” “人是有,但是好手少。”White急了,“我必须要做事很利索,成熟有经验的,而且能把底下几个小伙子带一带!Anton,”White转头看向Anton,“我需要像你这样的。” Anton继续吃,“我考虑考虑吧,好吗?” White看看他,“你考虑考虑是其次,你现在就得帮我忙!” Anton抬头一瞥,“我哪里有时间!最近特勤处很忙。” 特勤处这两天确实很忙。奇迹般的,一清早就有人供认了军火案,最后供出的军火和科林斯丢的那批编号一样,一看就是劫的货。然后到下午,有人自首谋杀了纽约第二大帮派的前首领,过程细节交待得头头是道。雷诺就撂了句尽早结案。现在他的全部同事都在忙这个。 黑帮,这就是黑帮的效率--Anton在心里冷笑,知道是后台几大帮派之间答成了协议,不过这效率也确实让他领教了一把。 当然Anton清楚White的忙他是得帮的,White一直以来,也没少给自己帮忙。 “Anton,你上次不是说最近尼奥那专案组快成调查组了?”White问。 上次White问起,是不是他们FBI有伙人过去查尼奥的案子,Anton当时随口这么应了句。 “肯定够你烦的,”White继续说,“还有你那新上司,照你那描述,我看也不是干事的料!” Anton笑,他知道,White这话肯定不是从自己这听来的。White上次问起他们特勤处的情况,当然Anton已经猜到了他有这意思,怕给他机会絮叨,就没细说,只说了句新同事多半认识,就上司不熟悉。 “那不如就正好放一放,过度一下,借这个机会就到我这边来。”White看他不说话,就自己把话接起来。 “Anton你该知道,如果当初你来,没有推荐我的话,我现在这个位子就是你的。” “不是,FBI的环境适合你!”Anton笑。 “因为Young……我知道。”White压低了声音,“但是……”他看看Anton,没有望下说。 Anton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死了三年了,我也该动动了。” White点点头,“对,我是这个意思。这个案子是局里亲自抓,##”他低声说了一个名字,一个很有名望的局长,Anton知道,“我的建议你考虑考虑,这是个机会。” Anton点点头。 “斯特林奇8号来NY。我们这边会很麻烦。黑道啊,两个最大发头子要见面了。” “州警察压力也不小。”Anton点头同意。 “忙里偷闲,帮我看看,”White塞过来一沓资料。当然,Anton知道,不会是超出保密许可范围的,“然后咱们沟通,我到时候还得借助你们力量帮忙。” “我只能说是先帮帮你忙……”Anton接过了东西,打开车门。 White在车里高兴地点头,看着他下车。 Anton回到楼上,把White的东西放在一边,继续看桌上读了一半的材料,然而,斯特林奇8号来纽约这个消息,却不时浮上心头扰乱着他的心思。 杀手尼奥那7宗没有找到雇主的案子里,有五宗跟斯特林奇有牵连,他不相信那都是巧合。 Anton忍不住随手打开左手边一摞材料,那是他头几天回访证人的资料,包括从达拉斯带回来的,他都还没有整理,就陷入了现在特勤处的忙乱中。 Anton随便瞥了一眼就准备合上,可是第一页,忽然有个名字叫他心里一动,他不由自主地把材料拿到了眼前。 那是达拉斯监狱那个证人的资料,第一页的简历里记着,他早年曾经在纽约州一家运输公司工作过,很短只有几个月,但现在那是一家很大的物流公司。 Anton一瞬间忽然察觉这个公司的名字他见过,不是在网上不是在新闻里也不是广告里,他在哪里见过呢? 他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White这厮……”Anton忍不住无奈地叹息,说了请晚饭,原来却只是只三明治。 Anton在电脑里随手输进公司的名字,这家物流公司隶属于ML集团。 似乎有点印象了,Anton想起Owen交给他的那堆材料。 那还是Owen刚到处里,他自己在波士顿碰到了爆炸--还是Rene把他带回来的--Anton不自觉的想起这个,回来之后,他就让Owen跟波士顿那边要了爆炸落案的资料。 Anton于是把那材料找出来,它已经给压到离他最远那摞材料最下面了。 那堆资料里有关于波士顿那座被炸掉的仓库。 爆炸的仓库是附近一座医院里上班的一个员工租用的。Anton这时发现,那家医院就隶属与ML集团。 资料上说仓库的所有者在当地一家投资公司上班,Anton这时想起把那家投资公司也查了一下,于是很惊讶的发现,那家投资公司,也属于ML集团。 只是巧合吗? 可惜Anton从来不相信巧合。 他搜索ML集团。出乎意料,这个集团没有自己的网页,他只得到一行简单的字,这个集团属于Maclaren家族所有。 “--Anton!吃饭没?Harvy请大家出去吃饭,你来不?赶紧!”Anton没有关门,Roger这时冲进来招呼他。 Maclaren,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姓这么熟悉?在哪见过呢?可是他竟然想不起来。 ML集团跟斯特林奇又有什么关系呢? Anton一边答应着起来,一边在心里琢磨。 “Mclaren这姓你听说过没?”他不由自主随口问Roger。 “你不看新闻吗?”Roger纳罕地看看他,已经闪身出去了。 什么?新闻?Anton诧异,出了办公室。 ***************************************** 双子座不远的一间24小时餐吧,是州警察常去的地方。 Anton跟Roger走进去的时候,正一如既往闹哄哄地放着音乐,是Enigma的一首老歌MeaCupla,Anton听了出来。周围几个电视也乱遭糟地发着声音。 今天特勤处几乎全体都在加班,连Owen都在,大家互相招呼着。 Anton坐下来,他抬头,迎面是电视机,正放着新闻。 “民和党(我喷!某树想写和谐党来的,实在不知道起啥好,先这样吧!)参议员Roderick近日正式宣布将参加总统竞选。” RoderickMaclaren!Anton一瞬间醒悟--原来是那个人,怪不得这个姓这么熟悉! “他也是迄今为止最晚一位宣布参加总统竞选的候选人。然而凭借其颇高的个人声誉和政治影响,以及独特的个人魅力,Roderick毫无疑问是几年以来民和党最有力的人员。” “媒体普遍分析,Roderick完全有望成为明年总统的最大热门人选,虽然最晚加入,却完全有实力在初选中获胜并成为总候选人,当然此刻他也必须在初选中加快脚步了。” “如果能够当选,Roderick将成为继肯尼迪之后最年轻的总统!” 电视里出现一段Roderick演讲的现场同期。 “Roderick是Maclaren家的独生子,生于……”随后是长长的个人介绍。 这时候,Anton看见Rene走了进来。 Anton这才想起他去见完White回来,有人跟他说过Rene上班了,但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斯特林奇,听见了却没进脑子。 Rene的脸色似乎更加冷淡了,他抬头看见电视,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毛,伸手拿过遥控器,“啪”的一声把电视关掉了,然后在Anton过道对面坐了下来,Anton看见Rene身后James和Mathaw几个人朝他扬扬眉毛做了个鬼脸。 “你姑妈怎么样了?”只有坐在旁边的Owen,凑过来问。 Rene略微一愣,“她好点了。” 姑妈?Rene没有姑妈,Anton记的那档案。他猜出Rene肯定是这么撒谎胡乱请的假,微微一笑,不说什么,继续吃东西。 旁边另一台电视的声音又传过来,是娱乐快报。 电视上出现了演唱会的现场画面,“继上次在环球义演中亮相后,著名歌星Minna近日将在纽约举行个人演唱会,” 电视里和周围立刻传来了欢呼声和口哨声,Minna是大家都非常喜欢的歌手。 电视上出现了戴着眼镜的Minna听到人招呼、回转身露齿灿烂一笑的特写画面“Minna在娱乐圈一贯保持自己低调随和的个性,据悉,不久前,Minna的绯闻男友参议员Roderick已宣布参加总统竞选……不知道Minna此时宣布举办个人演唱会,是否” “啪”的一声,旁边有人抓过遥控器,又把电视关了。 Anton扭头看看,Rene没有表情地低头吃饭。 于是没人再说什么,大家也低头吃饭。 餐吧里,只剩下远处墙边的等离子转播着一场橄榄球赛,Enigma的音乐还在反复循环。 Rene飞快吃完饭,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处理他几天没来积累下来的那摊子事儿去了。 背后有人重又打开了电视。餐吧里,场面复又乱哄哄地热闹起来。 ---------第一卷完------------ 《终极往事》第二卷(上)《绑架》 第44章 法院门前。 人们行色匆匆,车辆盘桓进出,照例是一片繁忙景象。 隔了广场,对着法院正面,一只肩膀抗着摄像机略微动了动,镜头前,记者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位置,抓起了话筒。他背后是法院威严的正门和那数百级向上的台阶。 “上午10点特别陪审团将开庭审理去年的唐纳利毒品案。” “唐纳利一直以来被视为纽约主要毒品网络的经营者,经过下纽约州警察历时一年零三个月的跟踪追捕,终于全部落案。其主犯Michael是在今年三月底的一次交易中落网的,据州警察负责人介绍,现场人赃并获,加之Michael当时手中电话短信、通话录音等证据,足以将Michael本人再度送上重罪法庭。 “今天,将仅就去年该案涉嫌的十二名政府官员贿赂案,三起一级谋杀,二十一宗毒品交易进行审理。这里是早间新闻爱德华为您报道。” 离十点还有一个小时,法院前广场,人越来越多。 法院后门,污点证人由秘密住地转移到了楼下。 车停在一边,污点证人戴着头套走下来,两边是两名警察贴身保护,周围是大队警察护卫,整齐地走上台阶。 另一边大法官也带着随行走上后门台阶。 青碧的天空上,几只鸽子正悠然飞起。 “乓--” 忽然,一声刺耳的响声划破了长空。 空气热烘烘地颤抖起来,传来熟悉的火药味。 伴随那枪声,老练的警察觉察出空气里隐约还有另一种异样的声音,那声音如此迫近…… “保护证人!”“法官!法官!”“小心”!“有枪!”“卧倒!” 现场一下乱了开来。嘈杂声掩盖了一切异样。 闪电般的,法院后门的小方块空地上,台阶上下,警察纷纷卧倒! 一名穿制服的警察在纷乱的人丛里扑倒在地。 “兵!”紧随其后空气中传来了第二声巨大的枪响和玻璃的碎裂声。 台阶下面,警察纷纷四散扑在汽车附近。 台阶上,人们呼啦扑成了两堆,一队人扑到了证人身上,另一队人扑倒在法官身上。 只有台阶正中,离证人不远处,那个中弹的警察,没有任何掩护,一动不动地俯在空荡荡的阶梯中央。一时显得分外孤独。 一团淡淡的烟雾在空中静静地飘散开来。 瞬间,现场似乎被滤掉了声音。 风轻轻地吹来。 太阳终于爬过了对面楼宇的肩膀,阳光在法院后门附近的方块空地上,静静地走着,落在了台阶上,落在那个警察的身上。 那个警察肩膀的警阶、制服上的警号,无声地反射出太阳的光泽。 阳光温柔地抚摸着那红棕色的头发、古铜色皮肤,轮廓深邃的眉弓,此刻那双地中海样的蓝眼睛正紧闭着。 风再度吹过,掀起了他的头发,几颗小石子从他的额前滚过。 那是Anton。 ***************************************** 一间凌乱的公寓房间里,好几个警察来回忙碌着。 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来到门口,他身材瘦长,面容冷峻,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情景,伸手挑起警戒带,躬身走进了房间,举手投足悄无声息。 几个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外套上州警察总部的胸卡,没什么异议就放他进来了。 屋子正中间,背对着窗户,一个正指手划脚的鉴定科老警官,看见了来人,摆手招呼,“哎,Rene!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Rene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现场有一扇窗户碎了,满地碎片,窗台、墙上有血迹。 “怎么回事。”他随手摸出烟给老头。 老头不再指手画脚,转过身对着窗户点着了烟,把剩下的烟又塞给Rene。Rene又塞回衣袋,他自己并不抽烟。 老头随手把另一扇没碎的窗户开大,挥了挥烟雾,嘴上含混地说“没事了。”意思是他都已经取证完了。 Rene知道像他这样的老警官,并不在乎那么多规矩,也不介意地随和一笑。 透过窗户,Rene能看见低下法院后门那个见方的空地,刚才发生枪击的地方。 他已经知道结果,第一枪是穿甲弹,子弹打穿头套,证人当时就没命了。 “一共四声枪响。”老警官自己说了起来。 “那……怎么现场大部分人只听到两声?”Rene略一诧异,缓缓地问。 看见Rene诧异的神色,老警官益发兴致勃勃,“不对,一共是四枪!有两个枪手。第一枪是穿甲弹,没用消声器,瞄的是证人头。” “第二枪用了消声器,应该瞄的是心脏,但是打到了咱们自己人身上。这两声枪响,前后只差了零点几秒,几乎同时。” “现场只听到第一声,是因为第一声太响,而且现场立刻混乱,被掩盖住了。”老警官继续说。 Rene点头,有不少老警察还是听到了第二声。 “这两声枪响之后是第三声。这第三枪,是从,”鉴定科的老警官从窗户探出身,指指斜对角一间房间,“那里射出来的。”Rene点头,他刚才先去过那里。 “--打进了这屋。”老警官指了指墙上的弹痕。 “第三声枪响在前两声之后,三点几秒钟左右,子弹没有打到持枪人身上,我们能看到现场有血迹,是子弹打碎玻璃,玻璃碎片划伤了持枪人,血液已经送去化验了。”老警官神采熠熠,恢复了讲课时的感觉,他也在警官学校讲物证技术鉴定。 “最后一发子弹是从这里射出来的,打在法院的外墙上,我们已经找到了弹坑。” “弹壳取到了吗?”Rene问,他探身出窗外向下看了看。 “那边的取到了一个,另一个落在下边了。”楼下屋顶上有警察在找。 “这屋里两个都在。”老警官说。 “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也许你想明白了?”老警官疑惑地望向Rene。 “什么?” “两个枪手,都是来消灭污点证人的,”老警官说,“为什么有一枪要打向这第二个人?所以这两边必然不是一起的。” “但即使是两伙人,那个枪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也是仇家?”老警官瞥一眼墙上的弹坑,纳闷地撇撇嘴,“我想不明白。” Rene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轻声说,再度看向楼下和另一边的窗户。 两个房间都对着楼下的空地,另一间比这里高两层,两个窗户之间有一个不到45度的夹角。 那个枪手为了打第二枪,得完全探出身子,所以弹壳也掉到了楼下,跟他猜的一样。 他瞥一眼墙上,弹坑异常清晰。 不到三秒钟的反应时间,判断和查找对手,那一枪可以说打得迅速又坚决! 想到受伤的Anton,Rene心里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没事吧?”老警官问起受伤的警官。 “Anton?没事。”Rene故意漫不经心地说。Anton穿了避弹衣,昏迷了一会,已经醒过来了,幸亏那穿甲弹没打在他身上。 “那边的。”老警官,随手递给他一只证物袋。 Rene信手接过来,51毫米穿甲弹,跟大西洋城自己中的子弹是一样的。他提提证物袋,能看清弹壳底座上的号码。 这种子弹很少。流落到军队外的就更少。 是他们那伙的人--虽然还要等鉴定结果,但Rene已大约掂出了对手的来历--他的眼前浮现出大西洋城昏暗的竞技场,刺眼的灯光和那伙耀武扬威地雇佣军。他的心里偷偷一寒。 “放心,我答应了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你的命”,他记得那时,在大西洋城市,他听到那个光头说过--那么,他们答应谁了?!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他想起自己当时在汽艇上的问题--有一个他们自己的人是那帮家伙的人,一定有一个--Rene不动声色地想。 看来,他该有不少问题,要问问那个刚刚醒来的人。 想到这里,Rene深深叹息一声,他才能够知道,一切是不是像他害怕的那样。 他的心里瞬间偷偷涌起了无数重重叠叠的暗影,对往日深渊的恐惧,让他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那些答案,他真的宁可永远不去知道。 第45章人物表 人物表(序幕、卷一、卷二): 主要人物: Rene:也叫Jimmy,纽约州警察 Anton:纽约州警察,Rene的情人和下属。 Roderick:总统候选人,Maclaren家族掌门人,贵族世家斯特林奇:黑道最重要头面人物,Rene的朋友和情人Sam:南部和佛罗里达地区黑帮老大,Jimmy过去的情人莱恩:联邦调查局官员,Jimmy的情人Jack:外交官,中央情报局官员,Jimmy的情人Alex:俱乐部MB,Jimmy的朋友特勤处:Harvy:纽约州警察,特勤处分队长,与Anton平级Owen:纽约州警察,特勤处行政Roger:特勤处警察,Anton的手下Jams:特勤处警察,Anton的手下 Mathaw:特勤处警察,Harvy的手下 其他人物: Minna:著名歌星,Roderick的情人 Susan:Anton的妻子 郑焕龙:Sam的情人,亚裔帮派“龙印”继承人,后成为该帮派老大默根:Roderick助理索尔:斯特林奇的助手和保镖Young:纽约州警察,已故,Anton的好友 White:联邦调查局警官,Anton的同学 Ken:大西洋城警察,Anton的同学 Danny:Young的儿子 Will:纽约地区警察,Anton的情人 兰普顿:联邦调查局警官,特连环杀手专案组负责人 布朗:马萨诸塞州警察,Anton的老师和朋友 雷诺:纽约州警察,特勤处负责人之一 Jeremy:Minna的小儿子 希金斯:达拉斯过去的老大,Jimmy的敌人 路易斯:达拉斯过去的老大 老科林斯:黑道另一最重要头面人物,斯特林奇的对手 尼奥:杀手 火狐:杀手尼奥的搭档 肖恩sean:混血,科林斯手下 Michael:纽约黑帮第三大帮派老大 先列这些。 还有4、5个次要人物(如科林斯的助手等等)第三卷要出,虽然是次要人物,但都属于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的小人物,最后一起出人物总表时再贴~~另外,还有几个重要的女性角色……戏份很少,但也很关键……也到时候一起贴吧…… 第46章 州警察总部的训练场。 几桩大案一结,特勤处的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大家抓了空闲时间在训练场训练,年度拳击和射击比赛又临近了。 Anton出院回来,直接到射击场找Roger,一走进来,就看见场边空地上,几个人围成了半个圈。 远远地,他听到了Roger和Rene的说话声,在空大的房间里略微带点混响。 “通常情况下,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输。”Rene平静的声音。 然后旁边Roger和James几个人说了什么,Anton跟迎面出来的同事打招呼,没有听清。等同事走过去,又是Rene在说话了。 “不是,其实我只对自己耐力有信心。每个人都有弱点吧,只要能冷静观察,再厉害的对手也有机会。你再试试?”Rene接着招呼Roger。 Anton走近,圈子中间,两个人在拆招。 Roger喂招,Rene给他一步一步拆解。 然后反了过来,Rene呼地往前递拳,Roger让拳、别腿、手上一使劲,把他摔了出去。 “成了,对了!”Rene说。Roger和James刚好来得及在Rene失去平衡时扶住他。 Rene抬头刚好看见Anton。 “Anton--” 几个人纷纷招呼。Anton在医院里,雷诺派了专门的人过来看他,Roger他们也去了,只有Rene既没电话也没有露过面。 “你上回说,当初搏击教官打不过你,你在猎鹰……”Roger犹豫了一下,继续问Rene,“也算擅长这个的吧?” “在猎鹰,我最擅长煮咖啡。”Rene一乐,“他们一致认可我煮的咖啡。哈哈,你问问你哥,那会儿他们每天都挺忙,我就管随时提供咖啡。”他开玩笑,“你哥见我第一面,我就在煮咖啡,他肯定有印象。不过现在好象你们用不着我煮了,有人看来煮的比我好。”Rene说笑着向外走去。 几个人转头看去,Owen正自己一个人在一边练射击。 经过Owen身边,Rene屏息静气看了两分钟。 待Owen重新装上子弹,瞄准了靶心,Rene突然上前,他伸手越过Owen的肩,握住了枪柄。 “你再来。”Rene说。 Owen听到耳畔低沉的声音,本能一躲,后缩半步,刚好撞在Rene身上。 不易察觉的,Owen的脸唰地红了。 三只手握在枪上,Rene的手一半在枪柄上,一半在Owen手上。 “放!”Rene低声说。 Owen感觉到Rene说话时的气息落在自己额畔的头发上,他鼻子里是Rene身上清新的味道。 Owen的脸更红了,他咬咬牙,像刚才那样聚精会神接连打出几发子弹。 手枪猛烈地后座力,和Owen一点习惯性的偏差,都被上面那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控制住了。 刚才散到靶纸下缘的弹孔,都集中到了靶心。 Rene把手放下,“感觉到了?” “恩。”Owen点头。 Rene转身径自走了。 “你今年参加吗?”旁边有人问起Anton比赛的事情。 Anton注视着射击场边,摇摇头,“我几年没参加了。” “Harvy也是。”旁边有人说。 Anton跟Harvy当年都是拳击的冠军,保持了好几年。不过级别不一样。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听说有几个非常棒!”身旁同事轻声议论。 “特勤处参加集体对抗吗?”同事问Anton“不参加我们原来头儿还喊我去组队呢!” Anton摇摇头,“我不知道,Rene没说?” “他说可以先答应我们头儿。” 等Anton从训练场出来,到门口退卡,门前值班的警察一边接过来,一边抓起了电话,随口对他说,“你们那个头Rene,找你呢,他让我等你出来给他打个电话。” 找我?他要说什么,为什么刚才没有直接喊我呢?Anton纳闷地走出来。 Anton刚走出地面,手机就响了。 “你上来一下,17层小会议室。”Rene在电话里说。 *****************************************(某树的分段兼转场线) “关门。”Anton进会议室,听见Rene说出第一句话。 Anton于是回手把门关上,这还是Anton在会议室里第一次跟Rene单独面对面,他看看对面Rene干净的衬衫,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知道自己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一会要开会,我们先谈一下,5分钟。”Rene开口了。 “Anton,”Rene看看Anton,还是缓和了语气,“把你手边所有跟特勤处无关的案子全停下来。”他Rene叹了口气,“有人反映你利用办案时间处理私人事务。尼奥那个案子你牵扯太多个人情感,不要再参与了。” 刚挨了一枪,当然Anton本来也没指望Rene能说什么安慰的话,但一开口就说这个,再加上那张冷淡的脸,他还是很不舒服。 “我用的是休息日和下班后。”Anton看着Rene,“是我的私人时间。”他加重了私人这个词。 “私人时间也不行。现在编制再不稳定,你跟Harvy也得把心思全放在特勤处上。”Rene盯视Anton。 私人时间,靠,Anton眼前唰地闪现Rene在俱乐部里的样子,我的私人时间你管的着吗?你他妈的在这儿板着张死人脸假模假式打着官腔压我?! 他忍下,没说出来。 “你看Harvy,他有别的事情忙吗?你呢?更何况你还带上一个Roger。” 让我看Harvy?Anton听见这个火一下蹿了起来,Roger刚才还说Harvy又在使他们组的车。 “长官,你有没毛病?我们组现在结案率是最高的!我耽误你哪个案子了?!” Rene听见Anton叫出长官这个词,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眼睛里唰地一暗,“没耽误也不行!你休息日带着副手去外地查案很危险你知道不知道?你他妈的要是因为私事让人打上一枪,怎么可能不耽误我的案子?!” “对不起!”一个早到的警官进来了,没想到里面有人,贸然进来了,看见剑拔弩张的气氛,赶快退了出去,门打在门套里,咣当一声。 “打一枪不行,那打一顿呢?!”操!Anton在心里骂,不知道是谁在最忙的时候请假还超假,忙着给自己的相好办事,差点连命也没的回来。 “长官,你的姑妈怎么样了?”Anton本来因为这一枪就憋了一肚子气,结果他忍了又忍,还是把这句话甩了出来,“还是你跟你的姑妈欢好了一场又回来了?!”他还是留了面子。 门刚才没带住,咣当一声开了,Roger和James几个人正好要进来,听见这句话,脸都白了。 几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立在了门口。 第二天一早到单位,Anton收到了调离通知。 交接时间:24小时。 新岗位:待定。 Anton看看那通知,妈的,这是他迄今为止收到特勤处最有效率的文件。 ***************************************** 晚上,Anton过了十点才从双子座出来。 整整花了一天时间,他才把大部分工作给Roger几个人交接清楚,明天一大早还得继续。 他的车从大门口刚一出来,旁边一辆车迎面开了过来,两辆车对着停下来。 Anton看了眼对面,是Rene,已经开了车门走下车来,显然意思是要跟他说话。 靠!Anton可没兴致跟他说话。 Anton毫不客气,撇撇嘴,唰地挂倒档,退后30公分,麻溜地一打轮,车扭转15度,擦着Rene车头上了车道。 那边Rene看他车后退,一愣,也骂了句,赶紧往回走,开车门又上了车。唰的车往退后一点,原地调过头,也跟着Anton的车上了路。 灯火苍茫的夜色里,两人的车溶进了纽约公路的滚滚车河中。 Anton看看后视镜,一瞬间很烦,他真是不想说什么,于是猛踩油门,果断打轮,在两车之间,插进快车道,箭一样向前驶去。 他看看后视镜,Rene车也如法炮制,跟了过来。 Anton再踩油门,在车流中见缝插针,他凭着在纽约当警察多年的追逐磨练,驾驶技术早在警察里被视为凤毛麟角,料想不多久就能甩掉后边的人。 然而后车却不紧不慢,不远不近,死缠烂打,始终跟在后边。 Anton哭笑不得,想摸电话骂后边的人一顿,手碰到电话,又忍了忍,不想先开口,只在心里骂了句,把车开上了郊外高速。 可是,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一边拐弯,一边摸出电话,是Rene。 “停车,Anton。” “什么事?” “Anton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你说。” 半晌电话里没声,“你停下来。”Rene终于说。 Anton收线。什么话电话里不能说? 两辆车于是在公路上展开了一场追逐。 十分钟后,Anton意识到一时甩不掉Rene, 他不想给路警惹麻烦,把车开上山顶,靠边停了下来。 Rene的车随后即到。 “Anton,”Rene砰地打开车门直奔Anton,“你把尼奥的事情停下来吧!” “我现在已经不在特勤处了,你不是已经把我调走了吗?!”Anton吼回去质问,“我查什么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Rene摇头,“我不知道你现在都查什么了,或者你还惹了谁,但是Anton,尼奥的案子,你停下来吧!” “你追着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Anton,你为什么一定要查下去呢?那对你又有什么意义?人都已经死了,不会复活!” “不可能!”Anton回答,“Jimmy,我不知道你站谁的立场上或者替谁说话,不想让我查,但你记着,我是个警察!” “Jimmy,我不会停下来。”Anton缓缓地说,“我们生活在这个国家,是因为我们相信,人不能靠践踏别人的权利和尊严,获取自己的利益,我们知道罪恶是要付出代价的!” Rene看着他,“代价?!” 他一把扯住Anton,指着下面,“你看看!” 山下,是纽约的片片灯火。 “你看看下面!你看看那灯火!”他指着灯火密集的地方。 “哪片灯火下没有罪恶?!哪堆财富下没有罪恶,没有不法交易?--Anton,你怎么不明白?那就是纽约!” Rene激动起来,“你都能查得清楚吗?!你都能抓起来吗?!你抓起来他们就能受惩罚吗?!受到惩罚罪恶就能止歇了吗?!” “我知道,”Anton回答,“但我会尽一分力。我抓一个就会少一个。我今天还在干警察,就是因为我看见有人靠着践踏法律发达快活,我不相信他会一辈子逍遥法外!Jimmy,我从法学院出来,不去做律师,到今天还在干警察,就是因为我不想巧舌如簧给他们寻找机会,然后再盖上一张社会准许的签字,堂而皇之地犯罪。我做警察是因为我可以工作得更单纯些,我无能为力的事情,我不会去管,但我能够追究的,我也不会疏忽,更不会放过!你明白吗?Jimmy,我要亲眼看着公正兑现!” “你以为你能代表谁?正义?……还是上帝?”Rene质问,他拼命摇头,“Anton,你谁也代表不了。”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守护神?斯特林奇的守护神?还是罪恶的守护神?”Anton反问。 Rene愕然地望着Anton。 “放手。”Anton的视线落在扯着他胸口的手上。 Rene看看Anton,松开了手。 “Anton,你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半晌,Rene重又开口,无助地摇头,“停下来!” “Anton,你知不知道……”Rene几近绝望地看着Anton。 “什么?!” “Anton……你这是在逼我,你知道吗?!”你这是眼睁睁让我看着自己死,他的心里涌起悲凉,这后半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着Rene,一刹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Anton,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我吗?Jimmy,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总是在执法的另一边?你阻止抓郑,你阻止查尼奥,你为什么跟他们总有那么多联系?!” Rene摇头,“不是威胁。Anton,我再跟你说一遍,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Anton,你记住,如果哪一天你想让哪个死人出来说话,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我第一个就会出来阻止你,你明白吗?!”他注视着Anton。 Anton愕然地看着Rene,“你凭什么阻止?妈的Jimmy,这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不会为了斯特林奇吧?” Anton忽然想到Jimmy为Sam做的事情,嘲讽地看着Rene,“是不是我的每个案子都有主犯跟你睡过觉?妈的你到底跟多少人上过床?” Rene一下子泄气了,说不出话了,“是,我们是睡过觉,我跟很多人睡过觉。” 妈的,他一屁股坐车尾上。 “所以你怕你自己有麻烦,就赶紧把我调开了?” “不是……”Rene无可奈何,“不是那样,Anton,兰普顿,他们收到了新泽西警察的报告,因为大西洋城那事儿在找你麻烦,躲两天不是坏事。Anton,调开几天,对你不会有影响!” “哼!”Anton不屑地转身准备上车。 “你知道我从来没想你走。”Rene下来,伸手拉住了Anton,“Anton……” Anton诧异地转身,看见Rene的目光,“你还记得我过去说过什么吗?!你知道你现在脸上还写着什么吗?!” 这句话像句响亮地耳光打在Rene脸上,他倏地挪开了目光--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他的目光里带着赤裸的欲望,在月光下,无处遮掩。 “Rene,你现在是个警察吗?!”Anton问。 Rene再次松开了手。 “Anton你该清楚,如果你的朋友,他们还活着,最大的希望是你能好好活着。”半晌,Rene最后说,“现在有人要杀你。” “那是个意外。鉴定结果也是意外。”Anton说。 “如果不是呢?”Rene说,“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Anton转回身,他也指指着下面的灯火,“那下面有上万个家庭,他们也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家人能好好活着,是吗?!” Rene惊呆! Rene再也说不出话来,半晌,倏地扭头转身向车上走去,颤抖着发动汽车,眨眼间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第47章 第二天Anton早早赶到单位,想在Rene下来之前忙完交接,然而出乎他意料的,Roger没来。 Anton在办公室里看见了Roger的字条: 我查到点尼奥的事情,明天下午两点,灯影见。--R。 “灯影”是一家小酒吧的名字,Anton知道那地方,在布鲁克林昆西和汉密尔顿高速的交叉口附近,离公园不远,以前是Roger的辖区。 Anton想起昨晚,他走的时候,Roger说还要再整理下材料,所以离开得比自己晚。有可能就是在他跟Rene纠缠的时候,Roger收到了什么消息,写了这张条子。 那么上午他在哪里?难道是走得太晚了? Anton看看那字条,的确是Roger的笔迹。 他打电话过去,Roger的手机关机了;问Owen,也没有收到Roger的消息。 今天是星期五,他除了交接已经没有别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吃过午饭,Anton还是带上枪一个人上了路。 ***************************************** Anton到时,酒吧似乎还没开始营业,关着门。 正在打开窗户外卷帘的老板看了他一眼,让他进来了。 “灯影”并不出名,却很有特点。这里风格古旧,松木纹饰出原始简单的印第安风格,一进来就像到了几十年前。 通常下午,别的酒吧还没上班,它就已经开门了,除了酒水,还提供下午餐,每天有几个不同的小菜和自制的点心。 最特别的是晚上,这里有只老乐队演奏blues。那个乐队没有名字,或者据说就叫“灯影”,乐手都是已近耄耋的老人,除了两个偶尔来的白人,其他都是黑人。乐队经常在昏黄的灯影里演奏一些经典的老调,尤其即兴玩得非常好,可惜人却经常凑不全--听说,每每人凑齐演奏之时,那场面异常热烈而感人。然而Anton却从没赶上过,他只来过两次,一次是Roger和同事带他第一次来,一次是带着女孩子。 现在酒吧里,低声放着一支老blues,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除了几个侍者,已经有两三个客人了。 气氛很安详。 大部分老旧古拙的桌椅空着,越发显出几分寂寞来。 Roger还没有到。 Anton到吧台要了点东西。 他身后,酒馆的门半开着。下午的光线,斜斜地照出门前那一片升起的灰尘。 这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就站在门前那片升腾的灰尘里,向四周略看了一眼,径直朝Anton走了过来。 那个人逆着光,身前一片暗影,一时却看不出是谁。 “对不起,我晚了。”吧台边,Anton听到身边有人说,不由一愣。他转过头,是Rene。 “--你怎么来的?!”Anton警觉起来。 “--你找我?”两个人同时说。 Rene看见他的表情,诧异了一下,还是在身边坐下了,“我没开车,所以慢了,抱歉,你” “你刚才说--我找你来的?”Anton打断问。 两人对视着。脑子都在飞快转着。 “不是你……给我留的条子吗?我……下来晚了。”Rene看见Anton的神情,忽然神色凛冽起来,嘴上说着,飞快地向周围看去。 然而--晚了! “两位警官好!”身后有人说。 刹那间,四周几把枪已经指上来。 俩人背后,门正徐徐关上。 室内,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昏暗里,周围几个人逼了上来。 Anton的手在桌下悄悄扣到了枪上。 Rene微微侧转了身子。 “不用紧张,我家主人想请两位警官叙叙旧。”为首的是一个黑人,他喊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你家主人是谁?”Anton问。 “见了自然会知道,两位见过。” “对不起,我们没这个兴趣。”Rene说。 “我是奉人之命,以礼相邀,希望两位不要让我为难,否则伤着人,对谁都不好”。 “开玩笑,”Rene一个眼色过来,见机行事,绝不上套。 “吧嗒”一声--恰在这时,吧台旁边的小门开了,从里边出来一个白发的老黑人,竟像丝毫没察觉到旁边有人似的,就在这几个人眼前,颤巍巍地把一只笨重的椅子从一边挪向另一边。 “靠!离远点!”一个拿枪的年轻人躲了躲骂出来。 可是那个老人丝毫没有听到,继续在几个人眼前挪着,嘴里还兀自嘟哝着什么,一只椅子脚竟然就在旁边一个拿枪黑人的脚上压了过去。 “哇!”那个年轻黑人哇得叫了出来! “老不死的!”他劈手甩过去。 那手未及落下,旁边Rene已经身形一动,闪电般跨出一步,兔起鹘落,扣住了那个人的手腕飞快地往后拧去。 “停下!”另一个人的枪,唰地顶在了Rene的身后。 “别乱来!”Anton的枪随之顶在那一个人身上。 几个人僵持在那里,瞬间悄无声息。 只有那个老人拖着的椅子腿,一下一下敲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中奇怪而有节奏地响着。 老人嘴里依旧谁也听不懂地嘟哝着,竟似哼着一首快活地小调。 几个人就那样僵持在了吧台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那老人颤巍巍地拖着椅子,从一边走向另一边。 那几米的路,突然显得格外长。 另一边,侍者和客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几个老人低头吃着东西,酒吧老板在擦抹着桌子,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出吧台边的变故似的,竟没有一个人抬头理睬桌子边僵持的几个人。 终于,一个侍者上来,帮老人把那只笨重的椅子挪到了一边。 “别动!”一只枪,隔着吧台顶到了Rene脖颈上。吧台后钻出一个人。 Rene没有再动。 “把你的枪放下来!不然我立刻打爆他的头。”那人对Anton说。 Anton放下了枪。 上来一个人拿走了Anton的枪。 几个人把他们靠到一边墙上,上下一顿搜。 两个小混混从Rene身上什么都没搜到,回身朝那为首的黑人摆了摆手。 Anton意识到Rene竟然没带配枪。 他用眼神惊讶得看过去。 Rene回过头时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被反剪了手从后面拷了起来。 出门时,两人靠近。 “简直是猪!”Anton狠狠地瞪了Rene一眼。 “你收到条子,都不会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低低说了一句。确实,只要有一个沟通的电话,两人都会发现破绽而有所防备。 Rene看看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Anton刚才看见Rene没有带枪,心里早已更加气愤!你想什么呢?什么都没拿?!他真想大骂一句,你他妈的以为我会喊你来约会?这个念头一钻出来,让Anton心里十分厌烦,终于他还是说了出来。 “靠,你以为我会在周末约你来怀旧?!” Rene微微皱了下眉,看了他一眼,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前面的小子饶有趣味的回头看了俩人一眼,吹了声口哨,“不用着急,好戏在后头呢。”对同伴嘻然一笑。 “你想什么你?!简直……”Anton只有瞪着Rene再骂了一句猪,便闭上了嘴。 “我下回会记得带。”Rene愠怒的说。 下回?这回活着再说吧!两个人的眼神再度碰在一起,却都是这么想的。 两人被罩上眼罩压上了一辆中巴车。嘴没堵却互相不再说话。 第48章 揭去眼罩,眼前是一间小屋:一张桌子,两只沙发,前面两面大玻璃窗。 “两位请稍坐。” 为首的黑人说完丢下俩人出去了,剩下后面三个年轻人拿着枪,远远立在门边盯着俩人。 Rene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玻璃窗后面,若有所思。 “老朋友,”哼,他自言自语,冷笑了一声。 Anton也走了过来,打量眼前的情景。 两个玻璃窗后边,分别是两间封闭的屋子,一间屋子大而空阔,亮着灯,地上铺着地胶,中间儿有一座拳击台。另一间屋子不大,很昏暗,没有开灯,角落里看出有个奇怪的架子。他回头打量身边,桌子上放着啤酒,坐在沙发上可以同时看见两间屋子的情景。 “谁喊你来的酒吧?”Rene回转头。 “Roger给我留的条子。” Rene点点头,明白了。随即,他不忘嘲弄似的扬了下眉毛。 “他电话关机了,”Anton看在眼里,“我显然会问一下。”把那眼神加了点力道又掷回去。 Rene瞥一眼Anton,他中午吃完饭到17层,才看见条子,看时间不太多,就没打电话,再换电梯上24层拿外套、拿车钥匙、拿枪也很麻烦,索性直接到楼下叫了个车就过来了--他奶奶的,我还不是以为那是你留的--他心里说,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恩,落款是拉登我会多琢磨琢磨的。”他嘟哝了一句。 身后门一响,那个黑人重又进来。 “听说Rene警官的拳头很厉害,上次在大西洋城给我家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黑人一边说一边有点疑惑地打量俩人,还有点搞不清楚谁是谁,“我家主人把两位请来,只是想继续上次没完的拳击赛。” Anton脑子里飞快地闪现大西洋城,那几个人与Rene在拳台上的场面。 他看看眼前的黑人,Anton印象里,这个人没在那里出现过。 只是,跟Rene过招的有好几个,他的主人又是哪个呢? “不是就让我们这么比吧?”Rene示意身后拷着的手。 “当然不会。”黑人一笑,“不过为了让场面更精彩,两位不介意跟我们一起给比赛增加点筹码吧?” 两个人看着他。 “很简单,我家主人不希望比赛时间太长,为了避免有人拖延比赛,也为了场面更加精彩,一位警官跟我家主人对垒的时候,另一位可能就要吃点苦头了。”黑人看看Rene。 玻璃窗另一侧,那间小屋的灯亮了起来,进来几个人,穿着上次俩人在大西洋城见过的雇佣兵式的衣服,他们开始清理屋子。这时候两人才看清楚,那是个刑讯室。看见那些可怕的器具,不会看不明白要干什么。 “我家主人说,Rene先生什么时候打赢比赛,这边就什么时候释放他的同伴。”黑人又开口了。 “如果赢不了呢?”Rene问。 “我家主人没这个安排。他说,直到Rene先生打赢为止。”黑人看看Anton。 “我家主人说,如果连他都打不赢,他对两位除暴安良保护纽约的能力会很怀疑,他并不介意替州政府开除两位不称职的警察,好让更合适的人进来。”黑人说。 俩人倒吸了口冷气。 另一边,房间里灯光下的拳击台,像屠宰场一般,显出几分邪恶。 “放心,我们家主人很守规矩。说话一向算话。”黑人看看两人,“他希望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结束我们这次私下的会晤。那么警官,”黑人看着Anton说,他猜测Rene多半是这个大块头,他看起来就是个拳击好手,“想想你的同伴始终在这里受折磨,你会跟他有同样的期待吧?” 靠!Rene一脸厌恶地看着那间刑讯室,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随即他对Anton低语,“你能打赢吗?!” Anton听到耳边Rene的话,一愣,“能!”他点头。 不容Anton再说一个字,Rene已经对着黑人向后用头示意,“他是Rene!”闪身踹开了小屋的门。 Rene其实很想再问Anton一句要多久,却怕给Anton增加压力;也想示意Anton别操之过急,可是又相信既然分工,Anton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于是终于什么都没再说,就阴沉着脸,踢开了门。 Anton进入那大房间,手随后被放开了。 他回身看看,却看不到外间屋的动静,身后的墙壁是一面大镜子,他知道那是单向玻璃。 对面,另一扇门打开,进来了一个人,身边跟着两个人。 这个人已经换好了衣服,身上戴了防护器具。 他在胶地上站定,看见Anton一愣,“你?!他呢?”他低声问。 Anton看见他也一愣,竟是那个混血,那天和Rene交手的几个人中最年轻那个。 肖恩!他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这么喊过他。 “今天我来收拾你!”Anton毫不客气地说,“肖恩!” 这时Anton才第一次看清对方,上次他只记得肖恩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年轻人,现在看来,对方只有十八九岁年纪,脸上五官端正,鼻梁挺直,那双眼睛分外明亮有神,一身白衣罩在深色的皮肤上,越发显出气势不凡。 肖恩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是Anton!本来我没想请你们俩个,但是有人想让你吃点苦头,我就答应了。不过,”肖恩打量着他,“既然这样,你看来也是个不错的对手!” 他的眼睛忽然放射出慑人的戾气!向拳台走去。 两个人站在拳台上,Anton没有护具,没有拳套,他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知道必须得打赢,而且要尽可能的快。 两人在中央兜了两个小圈子,Anton率先打出两记刺拳,肖恩躲过,迅速回以一记左钩拳,Anton顺势跨上,右手钩拳狠狠击向对手头部。 肖恩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Anton后背上,Anton已经近距离闪电般再次出拳,砸在了肖恩身上,然后迅速退了出来。 一招之间,两人都掂量出对方的拳头的分量 两个人开始兜圈子,一边不断打出雨点般的组合拳,一边寻找着机会。 隔壁的小房间里,Rene一进去,几个人便挥舞着家伙同时扑上,一个人伸手向他抓来。 Rene无处可退,他的手还被拷在背后,身后的门,早已关死。 不容对方靠近,他已经唰地跃起,飞起一脚,踢向第一个人,一个连环踢,把第二个人逼开。 拖延时间--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缩短最后被他们折磨的时间,他知道没人能耐受折磨。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这会儿反抗越厉害,后面的折磨可能就越怕人。但是,他还是尽可能地还击着。 屋子很小,对手很快近了身。 他侧身让过一个扑上来的对手,就势缩身躲过头上的棍子,起来时膝盖顶中一个人的腹部,旁边,一边一个人抓着一根链子的两端已经拦腰扑了上来。 Anton知道自己不能大意,但同时也要争取速战速决,他不知道隔壁的人怎么样了,这样下去,时间越久,他的损失越惨重。 两个人已经又经过了几轮的近身撕打,身上显出了伤痕,近乎封闭的屋子里,温度迅速升高,汗水从脸颊淌下落在拳台上。 这时候,Anton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嘶喊,再听,就没了动静,只有身后墙上通风孔的排风扇在呼呼转着。他的心蓦地一紧,隔壁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Anton凝神看向对方,再度欺身扑上。 但是Anton越想求快,对方越看出他的急燥,甚至故意放慢节奏,减少进攻,一味防守,跟他纠缠。结果他几次急于进攻,反而给对方抓住破绽,挨了结实的两拳,只能再次稳住。 Anton自己拿过东部警察联赛的几届冠军,所以,他知道对手虽然年轻,不但经过专业的训练,而且有国际高水平教练的指导,那防护尤其漂亮,堪称滴水不露。上一次在岛上,他就觉察出这个肖恩出拳凶悍,不是等闲之辈,上台的时候,曾引起一片叫好声。 Anton虽然心急如焚,终于冷静下来,放缓了速度,稳扎稳打。然而,他脑海里却不自觉浮上这样的念头:如果是Rene会用这么长时间吗? Anton脑袋里的血沸腾般嘶鸣着,伤口火烧火燎地作痛,但是他可以想象,隔壁可能正进行着一场更为残酷的战斗。 然而看见对手高度戒备防守,迟迟不主动出招的样子,Anton的心里又是一沉:这场拳不知要打多久。 对方不出招,他就没有机会,频繁出击只能快速消耗自己的体力。 这一是场毫不公平的斗争。 没有规则,没有时间。 对方全身防护,毫无压力。 他一边打斗,一边要算计着时间,最难熬的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Anton知道自己必须逼对方出招。 两个人的拳实际差距并不大,他料想,即使对方出招,他也不会有一击必中的机会,只能几次得手才有希望;同时,他更清楚,不把对方彻底打倒地上爬不起来,对方一定不会认输。 他只能用自己强攻之时身体的破绽,诱惑对手出招,在对方出击的瞬间,以身体受到的重创为代价,一次几次打击直到打倒对方。 隔壁早已没了动静,Anton叮嘱自己不要再想隔壁的人,他再次集中精力,看向对面狡猾的对手。信念再次在心中升腾起来,他知道,他一定能打倒肖恩。 第49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从Anton的头上身上滴到拳台上。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着,憋闷的空气,加重了身上伤口的痛裂,让呼吸更加压迫,他已经开始大口喘气。刺眼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早已恍惚。 对面,肖恩的眉头被打破了,Anton几次抓住那里痛击,让那伤口越裂越大,血现在顺着肖恩的脸颊淌下来,肖恩不得不几次摆手让手下人退下一边,脸上笼上了厚厚的阴云,眼神越发阴翳凶狠起来,他也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Anton再次凑近,一记直拳打过去,对手躲开,拳头落空,Anton的身体已经倾斜,他没有后退,迎面再次出拳,这时,他腹部挨到了结实的一拳,然后看见对手右拳憋足了力向自己挥来-- 他有机会了! Anton把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右拳上,他的速度要更快,他在肖恩的右手落下前,右拳已经倾全力打出。他的眼前是肖恩那张流着血的脸,脸上的伤口,挺直的鼻子,狰狞的表情,耳畔是拳头的啸声,对方的汗水、口腔的黏液落到了他的脸上,这一瞬间显得那么漫长,直到他终于听到了肖恩骨头断裂的声音。 Anton知道这次他赢了,然而他并不放手,肖恩的身体一瞬间瘫软下去,Anton就势一个锁颈,肘部狠狠勒住了对方。他的拳再次落在了肖恩身上。 ----------------- 打开门的时候,Rene赤身露体地躺在地板上,Anton先看见了地板上的血迹,然后是Rene身上的链子和伤口。 走近时他看见了Rene两腿间的污浊,知道他们不单是虐待了他。Anton摇摆着走上去把他解开。 “你可……真磨蹭……”听到这句有气无力的话时,Anton意识到Rene还清醒着,但是当Rene的胳膊一边搭到他身上,一边管他叫Jack时候,他意识到两个人的意识几乎一样混乱着。 Anton有点惊慌地看看地上的一滩血,飞快在Rene摸着找伤口。 “不是我的。”他听到怀里Rene说,感觉出Rene的意识短暂地回复了一下,可是一瞬间仿佛又遥远了。 Rene抓着他试图自己走动,Anton伸手扶助他,帮他穿上残破的衣服,两个人一起向外走去。 刚才,Anton锁着肖恩,直到他那些手下纷纷扑上来,仍然没有松手,等到肖恩亲口认输,他自己也被人抓住了。但是,那些人已经顾不上他了,纷纷扑过去照看那个混血,等他再度被放开时,他发现,蝗虫退去一般,顷刻间,屋子里,对方的人已经全撤了。 两个人出了门,天早已完全黑了,这里是郊外的某处,他们终于等来了第一辆空着的计程车,一起去了最近的诊所,上车的时候,依然没有忘记回头看看,记住了这个地方。 在诊所里,Anton最后估算了一下:这一场拳大约用了3个半小时。 ***************************************** 双子座前,阳光明媚。 即将到来的六月,带来拂面的暖风。 星期一,Anton接到通知,临时被借调到了人质组。他没有再见到Rene。 星期三,上面通知下来,海滨别墅临时要给西海岸一桩系列大案的证人长期居住几个月。 于是Anton晚上要跟特勤处两个同事一起,进行海滨别墅特勤处全部设备的清点撤离工作,并把所有保安监控系统的设置还原。 下了班,Anton把车开出来,在门前调了个头,在马路对过停了下来,等Roger的车。车一停好,Anton就从车里出来站在了路边,好让Roger看见自己。 这时,他看见Rene的车开了出来,往前开了一点,也停了下来。 隔着马路,Anton看见Rene下车去了超市,然后飞快地出来,走向他自己的车,这时候,Rene看见了自己。 Anton看见Rene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穿过马路向自己走了过来。周围是汹涌的车流。 “Anton,”Rene来到Anton面前,思忖了一下,开了口,“Roger怎么说?” Anton知道他是问上周末条子的事情。 Anton已经得悉,那天下午,Owen后来接到了Roger打回来的电话。 --原来,那天早晨Roger上班,照例先送女朋友,结果一出门就碰到了劫匪,是几个黑人,车被砸了,手机也砸坏了。幸亏是在原来同事们的管区上,有很多相熟的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把俩人送到了医院。他和女朋友都受了点小伤,结果俩人大半天都耗在医院里了。 可惜Anton那时候多半鏖战正酣,早接不到这个电话了。 等到他再见到Roger问起这个事情时,Anton想起Roger当时的回答:“他们说给我打了。”Roger说。 “谁?谁说的?” “我记不清楚了,”Roger两手一摊,太多人了,都是以前的同事,他列举了好几个名字,“Will也在,要不你问问他,可能他们哪个一忙起来忘了吧。” “Anton,有一个人,他知道你去大西洋城的计划,跟你很熟悉,也认识我,他会是谁?”听Anton说完Roger那天的情形,Rene问,他不眨眼地盯着Anton。 “你怀疑Roger?”Anton盯着Rene,“我认识他很多年了,如果他卖我,我早死了多少次了!” “不”,Rene摇摇头。“我希望不会是他。别的人,你俩都认识,很熟!熟到能模仿你们俩笔迹的,还有谁?!” “你还怀疑谁?我以前的同事?”Anton忽然一阵莫名的烦躁。 “Rene,如果你怀疑他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他们很多年了,我们合作过无数次,一起出生入死过很多次!跟他们比,如果有人最不能叫我相信,那只有一个,只有这个人我不熟悉,刚刚认识,而且这个人跟黑帮有牵扯不完的联系,经历言行充满疑点。”Anton深深地看着Rene,说出了一直以来的心里话,“--就是你!” Rene平静地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着。他们身后是黄昏时分车流滚滚的公路,落日的余晖照在一辆辆西驶的汽车上,车身的钢架、挡风玻璃、后视镜光滑的金属边缘,纷纷反射出刺眼的金色光斑。 “Anton,问题不是我,你千万不要把重点放在我身上,那会耽误你的时间。”半晌,Rene说。 “Jimmy,”Anton看看身后的车河,语气沉重,“在那岛上,我们中间分开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足够干很多事情,除了准备船和枪。Ken一直很想知道,这期间,你都做了什么?你在哪搞到的船和武器?马克直到前一天午夜还很安全,为什么在他告诉你他有个卧底在里边之后不到一个小时里,马克死了?是谁导致了他那个卧底的死?!” 夕阳下,两个人侧立在那里,额角和面颊上尚未撕下的胶块,在脸上留下阴影。 “Jimmy,因为当时你说的话,跟那个光头说的话太像了,没法叫人不怀疑。” “--我答应了人,不会这么轻易地要你的命。 “--Lee警官有时真不该那么执著,坚持要来不该来的地方,或者就是你害死了他吧?”这两句话像钉子一样,在俩人的耳畔回荡。 “你相信是我吗?”Rene看着Anton,他猜测Anton能把这些话说出来,是因为Anton现在不愿相信那个人是他。 “我希望不会是你。”Anton重复Rene说过的话。 半晌,Rene点了点头,“不是我。” “你想想吧,在你信任的人里面。”Rene说,“你现在不在特勤处,或许,至少可以把这个搞清楚。我以为我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幸运。”他最后叹息,想要离开了。 “Jimmy,没人能保证子弹不是苦肉计。”可是他听到身后Anton说。 于是Rene止步转身。 身后,Anton看着Rene,他尝试着从Ken的角度看待问题。 “那上周呢……你……你也觉得我在演戏?”Rene迟疑了一下问出来。 “那又怎么样!?你真的在乎吗?”Anton忽然烦躁起来,他强迫自己用局外人甚至敌对的角度回顾上周发生的事情,他察觉出自己心里有某些东西正在微妙地左右他的思维,想让他放下防御,可这感觉让他不喜欢。“或者你本来就喜欢别人上你?!” “是,他妈的我当然不在乎。”Rene不屑地说。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来。 话一出口,Anton就意识到这话太伤人了,但是,他已经咽不回去了。 Anton看见Rene的脸一下子刷白,然后大步横穿过马路,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车走去。Rene身后,汽车喇叭响成一片。一瞬间在夕阳的照耀下,Anton看见Rene脸上一片亮光一闪。 妈的!Anton知道自己说过了,他跟着追了过去。 马路上,他耳边,喇叭声再次响成一片。 Rene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有那么几秒,然后抬起头来,飞快地擦擦脸,颤抖着发动了车子。 “Rene!”这个时候,Anton已经了走过来,拉开了车门。 Rene勉强打起精神,“Anton,我们俩只是偶然上过两次床,我替你挨打,替你挨枪子,那天替你……让人折磨,就算是我欠你的了!”他无力地摆摆手,眼神一片苍茫。 “你放开!”Rene猛地伸手带过车门,汽车头一歪并进了公路,决绝的扬尘而去。 身后,一辆被别到的轿车,喇叭不满地叫了几声。 ***************************************** 海滨别墅,James载了一车东西先走了。 Anton在楼上拆最后几个监控。 Roger在门边把一堆东西装箱。 明早Rene要交钥匙上去,他知道Anton会留在最后,Rene不想和Anton单独相对,于是,他在门廊边对Roger说,“我到海边转转,告诉Anton,你们弄完就直接走吧,一会儿我回来锁门。”说完Rene就离开了海滨别墅。 夜晚,静谧的海边,没有月光。 Rene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眼前的大海显得压抑又沉郁,像罪恶一样复杂深沉,又像在俗世里早已浑浊泥泞的人心,看不清面目。 温润的海风迎面吹来,白天的热度还没有散尽。 死心了,就好了。 Rene在沙滩上随便勾画出个歪斜的心,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他从旁边抓起一把沙子,又把它掩埋起了。 海滩的沙子还带着白天的温度,握在手心里,微微有点烫手。 Rene看着手里的沙子纷纷落下,想起多年前,一个老人的话,“世界上什么最多?沙最多……” 人就像风里的尘沙,他自己也不例外。 风吹过,如同命运碾过,这沙上留不下半点痕迹。 沙的命运感情,谁又能顾及? 他是什么呢? 多少年前,他就不过是个工具。 在床上一边被人唾弃,奚落,一边让人发泄。 今天,他也不曾例外。 那个人本来就厌弃他,他还是一次次像条狗一样,跟在后面。 现在可好了,当着Anton的面让人发泄。 想到这儿,他冷淡地一笑,捡起一颗石子,轻轻丢进海水里。 恩,挺好--他想起自己那天的样子,他可以彻底死心了! Rene抬头看看天空,没有月亮。 上帝不会有错,他想,所以就是他自己错了! 在他三十几年的生命里,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该是他咎由自取,他知道,怪不得别人。 于是他摇摇头--再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看看天上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嘲讽地笑笑,上帝,你还有什么安排? Rene的左边,沿着弧形的海岸看去,远处,有一栋亮着灯的房子,就是那海滨别墅。 Rene回头看看别墅,已经过了许久,他估计那两个人都已经忙完走了。 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 海边,虽然没有月光,Anton还是找到了那个人。 Rene一个人呆在礁石边。 “Rene。”他在背后低身开口。 Rene听到身边有人开口,站起抬头,Anton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Rene不易察觉地退后了一步。 “白天的事情,我很抱歉。”Anton往前一步,认真地说。 静谧的海边只有他们俩个人。 Anton的身体还是那样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Rene能感觉出Anton身上散发的热量。 我不会再碰你--Rene的耳边响起那句话,他再退后一步。 Anton察觉到Rene的变化,略一诧异。 “我不该那样说。”他再次上前,试图安慰Rene。 Rene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低头转身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Jimmy!”Anton伸手拉住了Rene。 Rene站住,低头看看胳膊上用力掐着自己的大手,Anton近在咫尺,他隔着衣服能体会到Anton厚大的手掌,长而有力的手指,但是他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再也不敢有任何举动和表示了。 “--对不起!”Anton用了十足的力气说这句话,“我知道我那么说很过分。”Anton说。 “--里边没人了吧?”Rene说。 “妈的!你别这样。”Anton痛惜地骂出来。 “你他妈的别他妈的他妈的跟我这么说话!我跟你没什么私交。”Rene猛得一摆手臂,却没甩掉那只手。 “靠,我还能怎么说?!Jimmy我说是我不对,”Anton狠狠地把Rene一把拉向自己,“我向你道歉,行了吗?!” Rene情急中一个解脱,随即往后一闪身,不巧脚下正踩到一块沙滩下的石头,身体一晃往一边栽去。Anton手一被卸开,随即反手又抓来,却不料抓了一个空,俩人一起栽倒在沙滩上。 两个人顺着沙滩滚到了水边。 静谧的海滩上,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和衣服窸窸簌簌的摩擦声。 两团黑影纠缠在一起,像黑暗里的两只豹子。 突然地,下面的人不再动了。 挣扎中,Rene感觉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妈的!他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然而与Anton身体间要命的摩擦与接触还是唤起了他的欲望,终于,他不敢再动了,不敢再有挣扎,怕更多的接触只会更糟。 Anton就那样压在他身上,能清楚察觉出他的欲望。 像第一次一样,Anton束缚了自己的手--Rene意识到--现在他的手没有被束缚,可是他却照样一动不敢动,不敢把Anton推开,更不敢去抚摩那个人--他再不敢碰那个人了,也不敢说话。他害怕Anton可能会回应的目光和语言。 月亮就在这时钻出了云层。 ------------------- Rene想往后缩,可是身后是沙滩,他钻不进去。 他和他的欲望都无处遁形。 他的身体发着烫,欲望燃烧着,对面是一个鄙视他不想再碰他的人,他的欲望却为他而燃烧。他甚至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等对方离开。 无地自容。 他再也无力抵挡月光下心底的绝望,终于,Rene转过脸去,脸贴在沙子上,泪水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恨死自己了。 可是只有那么一两秒,他咬牙忍住了泪水,又死死地握住了拳头,等着身上的人走开,好把他一个人丢在沙滩上。 Anton诧异地觉察出Rene的欲望。 随即感觉到身下Rene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Anton往对方脸上看去,一瞬间,瞥见了脸上的泪水,他的心猛地缩了一下。Anton想起第一次见到Jimmy的感觉,那人的身上奇异地少着一种称为年纪的东西,让自己想管他叫男孩。 Rene再度绷紧了肌肉,握紧了拳头,抵挡着自己的欲望。 可是他感觉出那个人的手攀上来摸到他的脸。 Anton的另一只手随之抚上了他的腰。 啊!Rene心里的绝望彻底蔓延开来。他再次往一边挣去--别那样! 他想起过去无数次类似的侮辱,他们把药塞进他嘴里塞进他身体里,灯光下玩弄着他的欲望,然后是希金斯痛不欲生的鞭子。 他耳畔是Anton说不会再碰自己的话,他想Anton要故意把他的欲望暴露在水银灯一样明亮的月光下,再把他丢弃。 他绝望地退缩向一边挣扎。 可是他感觉到Anton跟着纠缠过来又压住了他,然后嘴落在了他唇上,一只手抚去了他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他听到那个人说。 他挣扎了一下,可是Anton牢牢按着他,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那吻重重地压上来却异常温柔又绵长,让他无法喘息和躲闪。 就在这时,海浪忽然哗啦一下汹涌上来,淹没了他的脸--于是,那一吻,异常苦涩。 ------------------- 两个人的身体都被打湿了。 Rene感觉出Anton带着他向沙滩上移去。 可是没挪多远,Anton的吻就缠头裹脑地扑了上来。 Rene的心一下子乱了。欲望在夺走他的理智,意识一点点模糊,心乱如麻。 Anton感觉到身下的人依然绷紧着,“放松。”他说。 Anton老练地吻着他,Rene的嘴不自觉的张开着,让Anton的舌头进来,舔吮着他的舌头、口腔,他的欲望在一点点地被纠缠起来。 Rene觉得自己依然不知道Anton想干什么。 可是他无力抵抗了,终于顺从了欲望,放下了最后的防卫,一瞬间,他的肌肉完全放松下来。 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Anton手伸进了他的裤子,握在他的下体上,手指套在他最敏感地部位,有力地一动,他叫了出来。 Anton的手随后伸向Rene的腰带,这时他诧异地听见身下人的声音。 “别,如果你想看我出丑,我自己来。”Rene无力地说。 他在Anton身下,手绝望地伸向自己的衣服,解开了衬衫,扯掉领带,自己彻底解开腰带。 “你说什么?”他听见身上的人喘息着说,话音未落,那吻又落了下来。 火热的唇舌很快覆盖了Rene全身,他身上的衣服被扯掉了。后背贴着的沙滩依然还有温度。然后Anton俯下去含住了他的欲望。有那么一会儿甚至让Rene觉得他要射了。 然而那人已经猛地拉他起来,把他翻转过去。 Rene忽然喊出来,激烈地动起来,“别在这!别在这儿!Anton!” “别,”他哀求着,声音在沙子里渐渐混乱,和喘息呻吟混合在一起,“……它看着呢……” 什么?谁看着?Anton一脸困惑,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分开Rene的腿,手探到了中间,“别叫,放松,Jimmy!”他用唾液小心地润滑着,知道Rene的身上有伤,于是进得尽量轻。 Rene的手再度握住了沙子。他后边的伤口边缘,唾液和身上咸涩的海水混合在一起,撕裂的痛楚越发强烈,让他身体颤抖起来。没隔一会儿,他胡乱伸手把衣服抓过来盖住了头,把呻吟和叫声埋在了衣服下。 明亮的月光洒在Rene的背上。 Anton在Rene身上再次放纵开来,一开始干涩的通道,很快润湿起来。 许久之后,Anton把Rene转了过来,又一次深深挺进去。 一瞬间Rene的目光越过自己两腿间,在自己的小腹上方与Anton相遇。 Anton俯下腰,用力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 Rene又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含混的呻吟出来。 汗水流了出来。 两个人的动作渐渐轻快起来。呼吸声交替着响着。 银色的月光,把沙滩照得很亮。 ------------------- 完事之后,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他们觉出凉意,醒转过来,惊讶地发现,一轮满月已经升至中天,周围一片雪亮。 身下的沙子渐渐凉了。 汗水落尽,发丝间、皮肤上,被风一吹凉丝丝的。空气凉爽又轻快,带着甜甜的气息。 两个人坐起来,把衣服披上。 气氛忽然轻松而愉悦。 “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别在这?”Anton忽然问。 “是别在月亮底下。”Rene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我从没在沙滩上没在月亮底下干过这个。” Anton诧异又有趣地看着他,睁大了眼睛--天底下所有人都在沙滩上做爱。 “呃……还有,看见月亮我会想起我的初恋。”Rene笑了。 “我曾经非常喜欢一个人--我那时还小--但是却没有去追求,也没有想过要在一起。”他笑着说,“因为我相信我会娶一个公主。沙滩,月光,那是我梦想里和公主起舞的地方。” “哈哈,和心里的公主在银色月光下起舞,”Anton笑起来,“每个小男孩都有过那样的梦想。” “恩。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世界上更本没有银色月光。”Rene说。 “也没有公主。”Anton说。 Rene看着他笑了起来,伸手摸摸他的胸脯,“公主,现在有一个,不过是带毛的,”他说,“感觉也不错。” 一瞬间,Anton注视着Jimmy的眼睛,Rene躲闪了一下,可是Anton的吻又落了下来,两个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许久分开,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 月光下,Jimmy的眼睛格外明亮。 Anton的蓝眼睛像大海一样宽广宁静。 “我是不是还欠你一个约会?”Anton看着Rene的眼睛,忽然说。 “呃?”Rene微微张开嘴,愕然。 Anton依旧看着那双眼睛,狡黠地一笑,“那么,下周还给你?” 两个人穿上衣服,互相拉起对方。在感冒或者有人闯进别墅前,他们得走了。 俩人一起向别墅走去。 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沙滩上,Rene画的那颗心,被他自己用沙子只填住了一半,他在上面打的那个叉,只剩下了短短一截,像只箭插在心上。 远远地,夜色深处,隐隐传来低沉的吉他声和女人的歌声,Rene心里一动,那如泣如诉调子,像一首他曾经熟识的Fado。 他回头看看身后,空阔的沙滩,亮白的细沙,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下。 头顶上,一轮圆月高照。Rene没有告诉Anton,他一直觉得--那是上帝的眼睛。 第50章 上午,阳光灿烂,Anton开车驶向一所学校。 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是做一个孩子的贴身保镖。 Anton第一天到人质组报到时,翻开放到他手上的资料,第一页上,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正在照片上向他微笑。 Anton简单看了下资料。 小男孩今年9岁,孩子家最近一个月来陆续收到了三封绑架恐吓信。 一开始,孩子的母亲相信自己保镖的能力,在发生了一起简单地绑架未遂之后,报了案。于是案子落到了负责重要人物安全的保安和人质组。 案子具有高度保密性,因为要躲开外面那数以百计尾随在孩子母亲后面的狗仔队,以免掀起轩然大波。 Anton随手打开下面的案卷,孩子母亲那张家喻户晓的脸立刻跳了出来,她欢快地眼睛正在那头蓬松不驯的栗色长发下,阳光灿烂地向Anton微笑。 --Anton临时借调的工作,是保护歌星Minna小儿子的安全。 不用看资料Anton也知道,Minna一共有两个孩子,她的前夫是好莱坞一个著名的演员叫Kermit,俩人恋爱过、结了婚,又照例像那些好莱坞的明星夫妇一般,没过几年又离了。 离婚后,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大儿子今年13岁,跟了Kermit;小儿子跟随Minna一起离开LV,回到了她从小长大的NY。但是所有的小报上都谣传说,那小儿子其实是Minna跟他的绯闻男友著名的Roderick参议员生的孩子。 保安和人质组的人手确实有限。而国庆前后,纽约的重大活动又实在太多。 闲暇时间Anton考虑过White的提议,抽空把White陆续送来的东西都看完了,休息时也会分点精力去琢磨斯特林奇那档子事。但是要他真的考虑去FBI,一来虽然州警察本身有些官僚,但是以他过去跟FBI打交道的经历,他确实还有点不太喜欢FBI的风格;二来,最近这两个月,是除了圣诞那段日子以外,每年州警察最忙也是压力最大的阶段,他不好这个时候离开。 --至少要等两个月再看看吧,于是他对自己说。 ***************************************** 少了Anton的特勤处,重又陷入忙碌中。 证人出庭前丧命,大法官心脏病发作,受害者翻供,部分相关人证神秘失踪……几项指控证据不足撤消之后,唐纳利毒品案的主犯Michael依然逍遥法外。他在这天上午大摇大摆被律师保释,离开了州监狱看守所。 紧随其后是纽约帮派间一系列地报复杀戮以及小型火并。 Harvy他们在法庭枪击事件发生的当天,就把纽约翻了底朝天,查找枪手、保护线人、转移各种涉案证人家属,采取各种措施防患于未然。 接下来的几天来,上至副局长、雷诺、Rene到Harvy每天都在忙于开会,特勤处正与反黑组、扫毒组联手对付略显动荡的纽约黑帮。 特勤处投入Harvy一队人马全力扑在了这上面。 几个月间,从郑焕龙的出现、“龙印”复现、第二大帮派的分崩离析,到Micheal唐纳利团伙倒塌、毒品交易重新洗牌,纽约黑帮显示出少有的动荡。 这些小摩擦和火并,最终把科林斯底下的几个帮派也卷了进来,现在只有科林斯本帮,暂时看来还依然风平浪静。 而传说中的纽约黑道老大科林斯,早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露过面了。 反黑组、扫毒组的几个头儿,会议间隙不断在给手下电话,要手下警察和卧底盯死几个帮派的动向。 会上,Rene依然不动声色地听着,没有任何态度。 一切表象皆是合相。 ***************************************** 棒球场。 “安打!”场上的孩子们正欢快地打着球。 Anton站在球场边,来回踱着步,看着场上一个小男孩飞快地跑向本垒,周围的教练和孩子们欢呼雀跃着加油。 一会儿,他的目光越过球场上的孩子,落到了对面的回廊下。 对面,休息区回廊的阴影下,出现一个人,是Rene。 Rene一进来,Anton就看见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Rene等等,他一会儿就过去。 Rene站在回廊下,注视着场上的情景。 周围是一片欢呼,场上,所有人都在阳光下,只有他一个人正好在回廊的阴影里。 阳光把孩子们的头发照亮,孩子们的发丝在阳光下带着温柔的质感,皮肤金灿灿的,眼睛里闪着明快地光。 Anton的头上也落满阳光,眼睛里闪着静静的光泽。 Rene不由自主的随着那孩子的跑动,从回廊的一端缓缓地到了另一端,再走回来。 在他头顶上,回廊的边缘就像一道无情地分界线,把阳光和阴影分隔开来。他始终都正好走在阴影里。 曾几何时?他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景?一瞬间,Rene心里一阵恍惚。 那灿烂的阳光和孩子们明快的肤色,一时间仿佛刺伤了他的眼睛,Rene停下来,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忽然一个男孩飞跑着冲了过来,险些撞到他身上。 Rene轻轻后退一步。 男孩一个急刹车,他的手上还带着棒球手套,“洗手间在哪?!”男孩儿忽然气喘吁吁地问。 Rene犹豫了一下,飞快地往周围看了一圈,“从这个回廊到底右转,再左转。”他低声飞快地说--是的,如果它还在那里的话。 他抬头看看旁边,球场的一角,那几株高大的树木还在,越发蓊郁了。 “你来过这儿?”Anton这时走了过来,看看他。 “我猜的。”Rene摇摇头。 Anton疑惑地看看他,觉得他没有说实话,可是没再问,“我现在的工作是照顾小孩子!”他笑了起来,张开手示意周围的环境,“怎么样?挺好吧?!” Anton似乎有些兴致勃勃,“大部分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在放假,而且可以按时上下班,这真是个奇迹!”他自嘲地做了个鬼脸。 “恩。”Rene点点头,也乐了,“哪一个?” Anton指指身后和教练边的一个小男孩儿,刚才跑垒那个,“半小时后,”--他说了个名字,是人质组的头儿--“他们来接班!” Rene点点头,再次打量着他。 一瞬间Anton猜出Rene是怕他因为调动情绪,所以来看看他。 两个人一时有点尴尬。 “等兰普顿他们缓一缓,就回来,”终于,Rene开口说,“特勤处……现在挺忙。” “恩,我听说了。” “恩。”Rene再次点点头,小心地凝视着他,“晚上Owen喊我们喝酒,老地方,八点,你来吧?” Anton点头说好,两个人便分开了。 第一次难得的和平相处--这似乎是。 第51章 星期六,Anton的家。 Rene在门前停好车,进来。 “厨房。”正在泡茶的Anton,示意Rene自己把手里的酒放下。 Rene从厨房出来,眼前人影一闪。 “我困了!”一个孩子飞快钻进厨房放下杯子,眨眼间消失在楼梯口,“我要先睡会儿午觉!” “你怎么把孩子给带回来了?!”Rene惊愕地看着Anton,这才注意到Anton穿着警用背心,袖口挽了上去,露出小臂上古铜色的肌肉,一脸倦容,但是出奇的帅。 “昨天晚上出了点事……”Anton神态有点疲惫,递给他一只杯子,察觉到Rene的目光,严厉地瞥了一眼。 “?!”Rene接过来,吃惊地看着他。 说是晚上,其实是下午。 昨天下午,小男孩在郊外马场学马术,最后一圈时很淘气,自己直接打马冲到了廊边,远远越过了原来的规定位置,甩开了旁边的教练和马童、保镖和警察。 这一下出人意料,谁都没有跟上。 小男孩带马刚到廊边,忽然有个穿教练服的人从旁边几个骑手身边离开,骑马插上来跟孩子打招呼。 Anton本能地觉得背影可疑,招呼了一声,“嗨!” 那人听见声音突然伸手牵孩子马,狠狠一打那马,并辔径自向马场的角门外冲去。 角门边盯岗的年轻警察正在喝咖啡,急忙跃起,不及他近前,马已经冲了过去,他拔出的枪被赶上来的Anton一把按下,“别伤了孩子!” “别惊了马!”身后保镖也喊起来,冲向自己的车。 那两匹马靠得极近,匪徒狠狠打马,疯狂向山坡下敞开后门铺着搭板的货车冲去。 这时候,警察保镖都采取了行动,有不少人跑了出来,混乱中,两辆车率先冲了出去,一辆是孩子家里自己的保镖。 这时候另一匹马已经斜刺里追过来,两辆车一匹马,在山坡上追赶前面的两匹马。却都不敢开枪。 快到山坡下,Anton马已经追到,从一边靠了上去,抓向孩子马的缰绳。 另一边,冒牌教练的鞭子越过孩子的马尾迎面飞来,Anton缩头一挡,嘴里大喊一声,“松蹬!”,那孩子极其聪明,眨眼之间,Anton另一只手已经把孩子扯到自己马上,可是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刀已经迎面刺来。 就在那一刹那,Anton感觉到耳边几秒钟的肃静,然后,忽然之间,周围一下子枪声大作。 那个教练的刀贴着Anton的袖子飞了出去,人翻了下了马。 几乎与此同时,身后山坡上,第一辆车的发动机盖一下子飞了起来,差点砸到另一辆车上,接着那辆车就卧住动不了了。 爆炸和枪声一响起来,Anton的马一下子受惊嘶叫着立了起来,他感觉到怀里孩子低声叫了一声,随即两个人一起从马上跌了下来。 Anton护住了那孩子,落地时一个翻滚,把孩子在胸前抱住,随即抱着他往旁边石头后一滚,把孩子压在了身下。 在他周围,两边,不对,三边交起了火。 一时间汽浪爆炸枪声,人喊马嘶混到了一起。 他和孩子被困在中央,来回火力交错,十分危险。 后援尚早,Anton察觉出身后和对面劫匪对射的人里,有一伙不是警察。 这时,保镖的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刚开车门,子弹已经迎面打碎了玻璃,伤到了保镖的耳朵。Anton带孩子飞快上去,车赶紧撤离。 “是你的人吗?”Anton问。 “不是,”保镖摇头,“妈的!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这两伙人都训练有素,武器装备很专业,火力很猛,不像是来抢孩子,倒像是专门来火并的。 话音未落,子弹又来,击中了保镖,他一下子晕了过去,车身猛地一个旋转,Anton急忙侧身过来,扶住了方向盘。他趁车到树丛后,略一停,换到了驾驶座上。 周围已经有两辆车向他逼了过来,敏感中他察觉出对方跟刚才货车边的劫匪不是一伙人,他们穿着暗绿的衣服,有点像之前大西洋看到那伙雇佣军的穿着,没有开枪,只是在逼迫他停车。 三辆车在起伏的山坡展上开了短暂的追逐。 随后周围枪声就渐远,接着后援和来换班的警察、保镖就纷纷赶到了。 这两辆车听见警笛,盘桓了一会,也离开了。 这时候夜色上来,孩子跟保镖回家已经不太安全,跟人质组的头儿一商量,Anton把孩子的帽子和外衣脱掉,塞了点衣物进去,放在换班保镖的车里,远远看去,座位上露出个鲜红的帽子,倒像是真的孩子坐在里面一样。 他自己把男孩用外衣一裹,偷偷抱进自己车里,放下座椅,趁着苍茫的夜色,悄没声息,丝毫不引人注意地把孩子带回了自己家。 “你怎么了?”Rene听他说话,一瞬间觉得Anton有点走神,诧异地问。Anton的额头和手臂上有一点擦伤,Rene把Anton拽过来看了眼。 “摔了一跤,擦过药了。” 两人很快又分开,那擦伤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但Anton知道Rene指的不是这个。 “出什么事了?”Rene又问。 “不知道。”Anton摇摇头,“我觉得,我看到……一个人……”他忽然犹豫,说不下去了。 “什么?你看见谁了?”Rene问。 “我觉得我看见Danny了。”Anton轻声说。 “Danny是谁?!”一瞬间,Rene想起来了,某份过去的档案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啊!那孩子?!”Young的孩子? Anton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自己也不大相信。 那是混乱中一个恍惚的人影,在马场的一段墙壁后注视着自己,他上马时才看见,可只是一个恍惚,等他转身带马出来,就没有人影了。 难道会是他的错觉吗? 也许,只是有点像,也许更本没有那个人…… Rene注视着他,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 “小男孩挺漂亮。”半晌,Rene换了个话题,他指指楼上,“吓着了吧?他父母呢?” “离婚了,他妈妈在东京拍片。” “演员?!怪不得。” “猜猜看,谁的孩子?” Rene摇摇头,他对明星不感兴趣。 Anton扬起眉毛,“Minna的孩子。” Anton感觉到Rene明显一愣,“哪个Minna?”能叫Rene神色明显变化的事情可不多。 Anton两手一摊,“还有哪个?” 但是他顾不上再说,就急忙伸手抓向桌子上叫起来的无绳电话。 Rene面色阴沉地走开。 那一刻,Anton忽然觉得他也有点心事重重了。 一会儿,Anton在楼上的卧室里,找到了Rene。 Rene跪在小男孩的床边,正很专注的看着那个沉睡中的孩子。 Anton站在门边斜侧里,看不见Rene的表情,但是感觉他离那男孩也太近了点,待看见Rene的手放在男孩子额上,修长的手指正略过小男孩子的眉弓、鼻子,一瞬间,Anton脑子里唰地一闪,他一步冲上去,一把把Rene当胸拽了开来,“喂!” “嘘……”两个人同时向床上看去。 小男孩睡着了,昨天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刚才喝了一大杯牛奶,现在睡得很香。 Rene回头看见Anton的表情,没有说什么,淡然一笑,转身下了楼。 Anton在身后轻轻带上了门。 两人到了楼下。 连着大厅一角,有个玻璃顶的小厅,俩人到小厅的桌子边坐了下来,这里可以看见大厅和院子,如果孩子醒来不走到跟前,就听不见俩人说话。 “一会Roger来。”Anton说。 “我要走吗?” “不用,他来拿东西,他球拍扔在我这儿,下午要跟他女朋友去打球。” Rene看着他,忽然一笑--其实他只要知道用不用走就行了,他从不费心多想。 “什么?”Anton奇怪在笑什么。 “没什么。” Anton于是明白了,他说的时候没有察觉,自己无意中把事情解释得很细。 “恩。”他也懒得再解释,索性一笑,“那天你故意的?”他问道。 前天喝酒,Rene来喊Anton,他自己却没去。 “不是,我有点事……一个朋友来纽约。”Rene回答。 “Owen喝了不少酒,后来剩下我们俩等你。”Anton说。 “恩。”Rene躲开Anton的视线,看着桌子上纵横的木纹,“说什么了,是吗?” “他喝多了,说他喜欢你。”Anton盯着Rene,邪邪地一笑。 “恩,我知道。”Rene点点头。 “他说要跟你在一起。”Anton继续盯着Rene乐,缓缓说道,“他说,他觉得你身上有股王者之气,说你其实很强硬,是那种骨子里不会讨饶的人,说我们谁都没看出来。” Rene一愣,继而摇头,“他妈的无稽之谈!”他低声说,“我跟谁都能求饶。这孩子……” “他还说他要跟你去荷兰。”Anton盯着Rene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 “这真愚蠢!”Rene气愤得手“啪”地敲在桌子上。 “Owen才23。”Rene忽然说,抬起了头,严厉地看着Anton。 “23怎么了?有人20岁时干过更愚蠢的事!”Anton带点挖苦地盯着Rene。 Rene嗤地笑了出来,知道Anton是说自己和Sam那档子事,无话了。 Anton继续说,“他还说,他觉得你受过良好的教育,”一瞬间,他有点挖苦地扬了扬眉毛,“说你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能在开会时引用古谚语,还会引用中国古诗的警察。” “我有过吗?”Rene像个小混混那样挠挠头,疑惑却又貌似认真地看着Anton,“我有过那时候吗?我怎么不记得。” Anton一下子乐了出来,“反正我是不记得。” 大概是前两天开会吧,Rene想想,也许,他随口说了点什么,他没留意,“后来呢?”他问。 “后来什么?没后来了。”Anton两手一摊,“你大半夜还没来,后来只好我把他送上出租车。” “你干吗不把他带回来?” Anton瞪着Rene,“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这意思。”Rene缓缓地说,“你干吗不办了他?” Anton一下子非常气愤,“你觉得我是什么?!” “我是为他好!”Rene说。 Anton瞪视着他无语,“狗屁逻辑。”半天说了句。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你干吗没事去招惹他?”Anton想起最后哭成一团的Owen,语气认真了,他记起那天在靶场看到的情景。 Rene苦笑,“我也是那天,在靶场才感觉到。我其实一直,没怎么留意他。” “恩,你是没留意他。”Anton看着Rene,“你是不是喜欢Harvy?”他忽然问。 Anton忽然记起一次在外头,他看见Harvy走过,Rene的视线马上跟了过去;然后又想起那次Rene参与Harvy出外勤抓毒,还有每次办公室两个人的态度。 “恩,是。”Rene笑,点头承认,“其实,他比你……要阳光。”Rene想起阳光下,Harvy那一头灿烂的金发,“不过能怎么样?”他自嘲地一笑,“我不会想怎么样的!” Rene看着Anton,“我可没想自己找死。” “那我你就敢招惹?” Rene很无赖地笑,“我不是先跟你认识了吗?” 谁跟你先认识啊,Anton在心里说。 “不然我也没那胆子。”Rene看着他说。 “Owen可不简单,其实你真该上了他。”Rene忽然说,“他可是耶鲁出来的,地道的常春藤子弟,22已经是法学硕士了,特勤处唯一一个正式编制现在是他的。” 他注视着Anton,“还家世纯厚,他父亲是纽约的参议员,他母亲是哪个部的……” “他喜欢你。你干吗不自己上。”Anton冷淡地把话堵回去。 Rene看着Anton,半天,忽然幽幽一乐,“我只是,多半不太喜欢做1。” 说完,Rene起身去了厨房,放回手里的空杯子。 眼前,那小男孩忽然踩着只滑板出现了,从Rene身边擦身而过。 “哎,起来了?”Rene招呼。 “让开让开让开!”小男孩没来得及回话,就朝Anton喊着冲了过来,“Anton!我在楼上找到的!” 小男孩兜了个圈子回来,忽然边滑边从膝盖上的兜里摸出个数码相机,到Rene面前,突然跳下地来,来了个人板分过,咔嚓,对着Rene按了下快门,然后又上了滑板,“哦吼--” 可是还来不及喊完,小男孩的手腕就被一下扣出了,“相机拿过来!”耳边是Rene低沉的声音。 “啊!什么?!”小男孩叫了起来。 “拿过来,删了它。”Rene严厉地说,一瞬间,脸上冷若冰霜。 “你弄痛我了!”小男孩挣扎,“不给!” Rene手上一用力,把他提到自己跟前来,伸手拿相机。 “喂!你干什么?!”Anton在身后看见这情景急忙喊,他手里拿着两只杯子赶紧找地方放下。 小男孩被捏疼了,一下子哭了出来,“给你给你!”使劲一甩手把相机丢了出来。 相机打到墙上,又摔在地上,“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从机器里掉下来,裂开了。 小男孩气得哭着上楼了。 “你干什么?!”Anton惊异气愤地瞪着Rene,急忙上楼去安慰孩子。没有察觉,就在这时,窗边,人影一动。 第52章 “老大!Anton--”Roger兴冲冲地跃下出租,在门外就开口喊,然而,随着门上铰链一响,那喊声戛然而止。 Anton赶紧从楼上探下身来。 厅里,Roger正像看见鬼一样盯着Rene,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嗨,Roger。”Rene低声打招呼。 “呃……Re…长官好……”Roger立刻拘谨了下来。 “球拍在楼梯下面!你上次扔在哪就还在哪我没动过。”Anton边下来边说。 “哦,好。”Roger僵着脖子径直奔向楼梯后面。 Anton看见Roger身后,Rene无声地在笑,朝他做了个鬼脸,Anton没有理睬,抓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杯子,进了厨房。 Anton走进厨房,伸手把杯子放向水池边,忽然感觉莫名地异样--刹那间,时间仿佛突然凝滞,一阵寒意掠过全身直到头顶,他猛地抬头--院子里阳光明媚,半开的厨房窗户在风里微微一荡,瞬间,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一个戴着帽子的半身人影! “照顾楼上!”伴随一声急遽地大喝,厅里的两个人看见Anton旋风似地冲出了门,几乎同时,Rene已经飘身上楼。 眨眼之间,大厅里只剩下Roger拿着拍子愕然地立在地板中央,一边门上的铰链敲打在门背后,来回叮当地响着。 Anton奔跑着摸出了枪,直奔后院,没有人;旁边,他听到了脚步声,他飞跑着转进后巷。长长的后巷里,他远远地看见前面一个人飞跑地背影。 “站住!”Anton大喝! 那人毫不理睬,唰地转了弯。 “别跑!”妈的!Anton追过去。 他转过去已经不见了人影。接着连续几个短小地转弯,等Anton转出最后一个拐弯,已经正对着大道,眼看那人纵身钻进了一辆蓝色的汽车,等他赶过去,那辆汽车已经匆忙插进了车流。 Anton重新进门,Rene已经抱了孩子下楼,他一手揽着孩子,一手提着孩子的背包,那孩子正在Rene臂弯下挣扎,“放开,放开我!” 旁边是摸不着头脑的Roger。 三个人一齐看向他。 --怎么样? Anton摇摇头,视线与Rene在空中相接。 “怎么回事?!”Roger左右看看纳闷地喊起来。 “我先送他到老Derek那儿交班。”Anton看着Rene说,Derek就是人质组那个头。 Rene点点头,“开我的。”他摸出钥匙递给Anton。 “你下午几点?去哪里打?”Anton接过来,转过身问Roger。 “2点半……去Wendy学校。”Roger说。 “那正好,先跟我们一起送孩子。” 三个大人一起出了门,Anton去开车。 Rene等在门边,还是老姿势拦腰抱着那孩子、提着包。那孩子已经从挣扎改成了撕打,“放下,我自己能走,该死的,你把我放下来!”他试着用脚踢Rene的腿。 Anton把车调过来,Rene打开后门,先把孩子送进去。那孩子依然在踢打,钻进去的时候忽然一低头,在Rene揽着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哎!”Rene手一抖,往回一抽,惊讶地看着孩子,再看看自己的手腕,“你简直……” “好了,好了!不要淘气了!”Anton在反光镜里看见Rene震惊的表情,忍俊不禁,“这是Roger叔叔!”这时,Roger坐到了前座上。 “Roger叔叔!” “嗨,你好!”Roger回过头打招呼! “那是Rene叔叔!” 那孩子看看跟着坐进来的Rene,忽然尖刻地说,“切!不叫!没门儿!你是坏人!”“噌”他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Rene没有表情地坐下来,暗自叹了一口气,都说小孩子的心是最雪亮的,能看得见灵魂,是不是,他真的就是个坏人? Anton注视着后视镜里的Rene坐稳,伸手再次调了调镜子,上了路。 ***************************************** 没过多久,几个人都意识到后面有车跟着。 Anton开着车在桥上连续兜了两个圈子,对方几辆车都显露了踪迹。 但是郊外人少,对方的车丝毫没有畏怯,反而虎视眈眈地逼了上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妈的!忽然,Anton猛一打轮,乒的一声,一发子弹擦着车顶飞了过去。 Roger被闪得往旁边一栽、猛地撞在车门上,“他妈的!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他再次大喊,拔出了枪。 Anton边踩油门,边朝后大喊,“叫支援!” 后座上Rene一手把孩子压在怀里,一手开始打电话。 就在这时,Roger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Roger开始对着电话大声反复解释。这时候车窗外又是一声枪响!车身剧烈一摆,车闯巨大的力量让Roger身体再度栽到一边,电话差点飞出手外。 “妈的!我去不了了!”Roger疯狂大喊起来,右边的后视镜里,对方的汽车越来越大,“我这儿有紧急情况!”“啪”一声他把电话关了,探身向车窗外。 对方的车再次靠近,“我靠,”Anton大喊,“坐稳!” 几个人清楚地看见对方车里戴着太阳镜的两个人,手里乌黑的枪管正探出车窗瞄了过来。 瞬间,Roger的枪率先开火了,呯得打在对方车窗上的横梁上,激起一窜火星,那车退后了。 左后另一辆车顶了上来,车体摩擦火星四溅,Rene把孩子压在身下,手里的枪在Anton身后的玻璃窗上探了出去。几乎同时,公路上传来急遽地刹车声,车轮摩擦在地面上再度闪过一溜火星,焦糊味飘散开来。Rene没有开枪又缩了回来。 身后,第三辆车闪到了前面!司机旁边位子上的人握着枪探身出来。 “妈的--”Rene再次探身出窗口,“稳住!”他喊道,举枪瞄准。 “能再稳点吗?”Rene的声音格外低沉。 几辆车在公路上展开着较量。 “没问题。” Roger回头看去,子弹穿过玻璃,射进了驾驶员的颈部。 公路上,后边的车子一下失控,打横向右冲到了围拦上。 “漂亮!”Anton和Roger异口同声。“哦吼!得分!”中间间杂进一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叫声,可是没等叫完那声源又被Roger一把按了下去。 车身左边,刚才退后的那辆车追了上来。 Anton尽量控制驾驶。 Rene端着枪,姿势没有动。第二枪,呼啸着射进了那车的轮胎,那辆车转了个个,向左侧歪去,撞在第三辆车上。 空隙里,第四辆车,露了上来,司机抬头看见车里乌黑的枪管,忽然一个急刹车,猛一打轮,自己打横停了下来。 远处警车声响了起来。 “我讨厌修车。”Rene缩进来第一句话说。 他拍打拍打身下的孩子,“我压到你了吧?”看看孩子丝毫没事,Rene抓起了电话。 “让他们处理吧。”他询问Anton,“先送人到Derek那儿?” 两个人的视线再次在后视镜里交汇。 ***************************************** 交叉路口,Anton下去边打电话,边跟几个警察说话。 Rene的车等在一边。远远的路口停着几辆警车。 午后的阳光分外明媚。 “喂,坏人,我要吃冰淇淋。”小孩子忽然伸手敲Rene的肩膀。 Rene顺着小孩子的视线看过去,旁边一家冰淇淋店正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让Anton给你买。”Rene说。经过了刚才的惊吓,这孩子情绪没有一点变化,竟然这么快又有了食欲。 “我讨厌你!”那孩子倏地又把头转向了一边,看向窗外,“你就素坏人!” Rene看看那孩子,无奈,“哎,看着他。”他对Roger说,下车了。 一会Rene回来,带了两筒冰淇淋,递给孩子一只,另一只给Roger,“哎,你的。”他给自己带了一杯水。 远远地,Derek的人马到了。 Anton回来,开车门带孩子下车。 “再见坏人!”孩子吃着冰淇淋下车了。“你的冰淇淋很好吃。” ***************************************** “你还去打球吗?”再上来,Anton问Roger,“你还来得及,现在是三点……半。” 话音未落,“关门!”Anton大喊一声,汽车忽然蹿了出去。 “哎!”后座上,Rene正把杯子送到嘴边,水洒了一身。 “怎么回事?!”俩人疑惑地问。 车流里,Anton尾随着一辆蓝色的汽车追去。 三个街区外,Anton追上了那辆车。 Anton急跑下去看,车门开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Anton抬头,对面是一家服装店;再看周围,人流匆匆,哪里还有半点那人的影子。 “怎么了?”Roger问,他跟Rene跟了上来。 “没什么。”Anton怅然摇头。 “还是……我来开吧……行吗?”回到车前,Rene说。 三个人上了车,掉头走了。 身后,服装店的角落里,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举起报纸挡着脸,正在大玻璃后微微喘息着注视着三个人离去。 第53章三人上车继续前行。 Rene开车,Anton坐在前面。 没过多久两人就看见了尾巴:后视镜里,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Rene绕着街区兜了个圈子,那辆车依然跟在后面。 “坐稳。”Rene说,趁转弯减档,一脚踩下油门。 Anton几个人背上了安全带。 车瞬间提速,飞一般向前蹿去。 后视镜里,后车不动声色地加速跟了上来。 连续转弯几个漂亮地漂移,Rene再次加速,飞速奔向绿灯路口。 Anton知道,Rene在赶几百米外下一个红绿灯。 果然,Rene的车在刚一变灯的瞬间风一般驶过。 Anton回头,看见后车竟然抢了上来,变过灯来的一刻,在左右两辆车的缝隙硬挤了过来,公路后,响起一串喇叭声。 那车的意图已经没有丝毫掩饰,明目张胆地跟了上来。 Anton和Roger紧张起来,Roger摸向自己的枪。 海岸公路上,Rene的车不断呼啸着漂移超车,转弯。公路上车辆越来越少。 周围的景物飞速闪过,Anton眼前只剩下窄窄一条亮白的直线--公路。 看着Rene使出了浑身解数,Anton暗暗佩服,换成自己也早给甩掉几次了。 可是不管何时他回头,竟然都能看见后面的车依然不疾不徐的跟着。 “小心!”Rene低声说,那是山坡上一段交叉盘绕的路段,他猛一打轮,车飞速冲过一个小斜坡,借着坡度越过了低护拦高高飞了起来。Anton和Roger感到片刻的失重,车身已在空中,随后眼前是快速闪过纷乱的杂草,车着地落到了另一条方向的公路上。一瞬间车头对着海岸,背后是悬崖,速度失去控制就会冲到海里。车体落地后原地转了半圈,又向前开去。 Anton和Roger回头看去,后车竟然如法炮制,跟了下来。 气氛越来越紧张。 Anton往Rene脸上看去,出乎意料,Anton感觉Rene的神色反而似乎开朗起来,有那么一会儿,Anton觉得Rene一边不时地注视后视镜一边在笑。Anton还从没见过Rene这样的笑容,那是像孩子一样由衷地开心,忽然Rene好象年轻了许多。 车驶进了平原,周围已经没有了车。Rene的车减速靠向一边。 后车呼啸冲了过来,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经过的时候,忽然猛按了两声喇叭。 Anton感觉Rene脸上再度露出了欢快地笑容。 Rene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两辆车在公路上疯狂角逐起来,一会回到高速,一会下高速冲进了寂静的小镇。 新英格兰的乡间公路,汽车风一般穿过乡下的小镇,卷起地上的石子叶子。 两辆车在小镇的巷子里穿过,然后回到镇子中心,绕过中间有雕塑的小环岛,猛地拐弯,又进了巷子。 前面是一段死胡同,前车忽然车身斜侧,横立起来,穿进了一条两人左右宽的小巷子。 “喂!”Anton看见那情景大喝一声,抓紧扶手,看向Rene! 可是Anton看见Rene脸上又浮现出了古怪笑容,他丝毫没有犹豫,一踩油门,车身也跟着横立起来,竟然也穿了过去,车里几人都横了过来,身后Roger也喊了出来。 不短的一段巷子,汽车出来重新四轮落地,原地转了半圈,再度追了上去。 汽车回到了公路。 两辆车越开越快,越开周围人烟越稀少。 广袤的平原,空阔逶迤的公路,成了一前一后、一浅一深两辆车任意驰骋的教练场。 周围已经空无一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上了一段高架。 脚下是断崖和平原,高架在空中高高越过。 “喂!”Anton一眼瞥见旁边禁驶的牌子,意识到不对,他喝到,“你要干什么?!” 旁边一个黄色的牌子再次闪过。 几乎同时,Anton看见前方的公路通往一个巨大的弧形穹隆--那是一座尚未合龙的断桥。 前面的汽车已经上了桥,持续加速,远远看去,在黄昏的阳光下,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车窗玻璃上的金属钢架瞬间金光一闪,凌空飞越了过去。 “喂!你不是也要--” “坐稳!” Rene的车在上桥前转过最后一个弯,乘机加油猛提速,眨眼之间,三个人的车已到了空中-- 有那么一会儿,周围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Anton感觉到了车后轮触地时车身有力的震动。 回身看时,汽车后轮贴着断茬落在了高架桥这一端。 再抬头看去,前方几百米外,那辆车竟然减速靠在一边停了下来。 Rene的车慢慢滑过几百米外,在那辆车后斜着车头停了下来。 两辆车几乎同时开门。 对面车门一打开,一个穿着长风衣的人,大笑着跨了出来。 Rene笑着开门下去。 阳光已经落了下去,脚下的平原和断崖,显出了暗影,公路泛着青冷的色调。 高高的高架桥上,风呼呼地吹着。 一深一浅两辆汽车,蓝黑和深褐的两个人影,相向走去,在空阔的桥上触碰在一起。 周围空阔的天地,把车和人影显得很小。 相对之时,似乎彼此都愣了那么零点几秒,随即,两个人在车边拥抱在一起。 “Jimmy!” “Hill!” Anton和Roger也下来了。 Roger绕着车转了一圈,看看车后的断桥,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Anton站在车头边,看看车的位置,再看看前面: 那是个50初头的男人,穿着件深褐色的风衣,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像跳动的火焰在风中舞动。 Anton和Roger在车边等着Rene。 Hill用力握着Jimmy的肩膀,上下打量他。 “很好,你一点儿没变!”Hill说。 “你也是。”Jimmy也掂量那个人。 “不,我老了!很快就是老糊涂了。”Hill笑。 “那我也是。”Jimmy笑了,“我现在是你那时的年纪了。”他看着Hill。 “恩,”Hill点点头,“是啊!”他看看眼前的Jimmy,“十七年了!”Hill注视着那双眼睛,喃喃自语,“快十八年了……从澳大利亚到现在……” “恩,快十八年了……” 一瞬间,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眼里闪过一片苍茫。 这么多年,仿佛一夜之间就过来了。沧海桑田还是平淡庸碌,都已似江河奔流,再也无法复还。 17年,像黑暗里溜过一只猫,无声无息。 “那是Jack吗?”忽然,Hill摆脱了沉闷,向后看了一眼。 “不……”Jimmy也回头看去。 那人眼神一暗,“是啊,我总觉得他还活着,”他低下了头,“只是骗了大家,你们还在一起……” “不。不是,Hill,Jack死了。”Jimmy没有了表情,“我活着。” Hill点点头,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他笑着向后望望,“是啊,刚才在车里只看见轮廓,我真差点还以为是Jack。” Jimmy也跟着向后看过去,“是吗?我还真没发觉。” Hill看看后面,“恩……漂亮的蓝眼睛!”复又端详眼前的人,“看来你喜欢蓝眼睛。” “你不开车,我还不大敢认,”Hill看着Jimmy,“等你转上几圈,我就知道确实是你了,因为只有你会那么开,我教的!”他笑了。 “是。” “你是我关门弟子。我那时就说过。” “哈哈!”两个人笑起来。 “还好,我检查了一下功课,看来你还没忘。” “是,幸好我没忘。” “我现在住在美国了,你的国家。”Hill看着他说,“纽约州的丛林里。你可以来看我了!”Hill笑笑。 “我会去的!”Jimmy点头。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交换了地址电话。 后面的车边,Anton只能看见Rene的背影。 那两个人说着话,偶尔,风把两人的声音隐约吹来。 忽然两人一齐向他看来,风里,Anton只隐约听见一个名字,“Jack”。 “你看起来很好。”分手前,Hill再度说。 “谢谢!你也是。”Jimmy说。 “是。”Hill点点头,两人分手了。 Jimmy回到车上。 两辆车同时打轮向前开去。 随后,两车一前一后同方向行驶了几百米,在第一个路口分了手。 “是我的老师。”半晌,Jimmy看看旁边的Anton说,“我开车后来是他教的。” “他是个英国人。”隔了一会,他不由叹息了一声,“一个传奇人物。” “他,是个赛车手吗?”又隔了一会,Roger问了出来。 “恩,就算是吧,他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功成名就了。”出乎意料,Rene看看后头,回答了。 天色渐渐晚了。 车再次到了路口。 折腾了一下午,大家都疲倦了,车无声地向前开去。 “Roger,你还记得布朗吗?”Anton忽然开口说。 “记得。” “你觉得我们不回纽约怎么样?你女朋友会介意吗?” “什么?去布朗家?!”Roger来了兴致。 “从这儿到布朗家一个多小时。”Anton说。他们已经离开纽约城很远了。 “好啊!太好了!她不会介意!” “他搬完新家我正好还没去过。” “什么?他又搬家了? “恩,”Anton笑,“听说挺宽敞,我们可以在那儿住一晚上,明天中午回来,怎么样?” “太好了!听你的,你是老大!”Roger兴高采烈起来,“哈哈!” Rene也笑了起来。 Anton随即拨通了电话。 这是他们离开纽约度过的第一个周末,虽然是三个人。 天边此时只剩下了最后一抹云霞,但依然很有几分好看。 ***************************************** 路上,Anton给Rene介绍了一下。 布朗是马萨诸塞的警察,是Anton的老朋友了。 “他的房子还不够大吗?”这时Roger插了上来,“他可真是……够有钱的。” 本来从大西洋城经历波折一起回来,再加上知道Rene跟自己哥哥哈里以前是同事的关系,Roger感觉自己跟Rene已经有点熟络了;可是哪知道,接着他就撞见Anton跟Rene吵架,再加上每次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场面,实在让他一时不知道该站在哪边,如何相处好。及至这回竟然在Anton家看见Rene,更让他一时窘住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跟随Anton已经多年,历来的习惯是老大让做的事情就做、老大坚持的就坚持、老大反对的就反对。眼看现在云开雾散空气嗅起来挺安全,Roger就又恢复了活跃。 “他股票运气就那么好?”Roger说。 “他是个好警察。”Anton认真地说。 车停到了布朗家门口时,夜色已经降临。 “你们好!”迎面而来的,也是个高个子,有四十二、三岁的样子,他热情地向大家微笑,“南希带孩子去她妈妈家了,你们来得不巧,不过我已经叫了人来做饭。” 几个人走进大厅。布朗家果然又大又宽敞。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Anton把Rene介绍给布朗时,布朗忽然问到。 “有可能。”Rene不动声色地微笑,“或许是哪次开会?” “恩,有可能。”布朗也点头,招待大家休息。 三个人一路风尘,都有些疲惫。 “马上开饭。”为了等他们,布朗显然延迟了自己的晚饭。 等待的间隙,布朗带几个人先参观了一下房子。Anton几个人跟着他,一会儿,他们发觉,Rene掉队了。 Anton回头,看见Rene还呆在书房里,他正站在一只柜子前。 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古埃及雕像样的东西似乎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端详着那东西,正把那个雕像样的东西翻过来,查看着底座。 布朗走了过来,“怎么?喜欢这个?” “不,只是它看着真特别。”Rene平淡地说。 “是,很特别,那是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的纪念品。”布朗说,看看Rene。 他伸手从Rene手上接过那东西,把它放回了原来的角落。 “嗨!你的房子真大。”远远地,Roger大声喊。 布朗随即向Anton和Roger那边走去,边招呼Rene,“来吧,这边来吧。” Rene转过身去,不动声色地看着布朗右手举着红酒瓶远去的高大背影。 几个人重新聚在一起。 大厅,几个人身边的柜子上,是布朗历年得到的嘉奖、奖杯和证书,还有手捧奖牌的大照片。 “你得过这么多奖!”Rene赞叹。 “是的。我执行任务从不失误。”布朗微微有点得意。 “这风格真现代。”Roger夸赞房子简洁明快的后现代设计风格,“一定很贵吧?” “你一定还是个证券高手。”Rene接过了话,看着布朗微笑。 布朗马上笑了起来,“那当然。” “我跟Anton认识很多年了。” “听说了。” 吃饭时,布朗坐在Rene旁边,两个人低声很亲热地聊天。 “我其实跟Young……呃……Anton一个从小的朋友,”他瞥了一眼Anton,犹豫了一下。 “恩,我知道他。”Rene说。 布朗会意点头,“恩,我跟Young是警校的同学。从他一进警校起,我也就认识Anton了。那时Anton还在中学,后来我看着他进法学院,当警察。” …… 夜晚在美酒和絮语中过得飞快。 很快午夜将至,窗外微微落起了雨点。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三个人开始返回纽约 几个人在门口道别。 阳光下,那房子越发显得非常气派。 ***************************************** 回来的路上,Anton和Roger不时前后聊着天,Rene却一言不发,脸上阴晴不定。 先把Roger送到了家。 车上剩下了Anton和Rene。 “那个布朗,你离他远一点吧。”Rene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说,“越远越好。” “什么?你什么意思?!”Anton一愣。 “他很危险。” “你为什么这么说?!”Anton一阵憋闷,坐了起来,“我认识他十几年了!Rene,他是个好警察!” “是!他是个好警察!我相信。”Rene抿住了嘴。 “他教过我很多东西。” “没有人在证券上一番风顺!”Rene抢白。 “就这些?!”Anton瞪着Rene。 “就这些。”Rene看着Anton。 “靠,就因为他住一幢大房子?!”Anton气愤地嗤笑出来,“你才见过他一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车已经到了Anton家门前,两个人继续在车里说话,没有动。 “他是个好警察不代表他不危险!”Rene大声说。 “你什么意思?!”Anton再次质问他,“你怕什么?!”他盯视着Rene。此刻,对面那双眼睛里带着忧郁。 Rene无语。 “为什么你说他是个好警察却让你觉得危险?!”Anton再次逼问。 “总之……”Rene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缓缓说,“我希望你少跟他来往。”但说到一半,他忽然飞快喊了出来,“最好一点不要来往!” “凭什么?!”Anton看着Rene,“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你让我不跟他来往?!你凭什么?!” “你不喜欢他,还能跟他聊那么好?!Rene,你确实很会虚与委蛇!”Anton冷笑。 “你先不相信Roger,然后不相信我以前的同事,你还不相信谁?!” “Anton你不要信任布朗。”Rene打断他,“我最后再说一次!” “那么你想让我信任谁?!”Anton可怕地瞪视过来,“你是想让我信任你吗?!” 一瞬间,车里一片怕人的岑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是啊,信任自己吗?Rene挪开了视线。 看见Rene没有回答,Anton气愤地抽身下车。 “还有,你干吗碰那孩子?!”Anton已经下车,想起自己家楼上卧室那一幕,他抽出脚又缩回来问。 Rene躲开了他的视线,“我没想做什么。” “你他妈的不是真的喜欢孩子吧?!”Anton厌恶地质问。 Rene扭头盯着前面,一下子面色阴沉下来,咬住牙不再说话。 “我看有问题的是你自己!”Anton哐地带上车门走了。 Rene眼里苍茫一闪,打转车轮走了。 又一个周末结束了。明天又将是那个特殊的日子。 第54章 午夜将近,Rene双手插在衣袋里,缩起肩膀走进喧闹的俱乐部。 他匆匆穿过过道,低头躲开黑暗里捕捉猎物的目光,绕过几拐八拐的座椅时,不得不几次避开座椅上伸到身上的手,走向老位子找Alex。 还没走到跟前,Rene就看见Alex在跟身边一个人说话。 灯光闪烁,人影晃动,Rene一时看不清楚那人,再往前两步,Rene立刻认了出来,Alex身边是那个跟Anton在一起的警察Will! Rene肾上腺素激增,血一下涌到了头顶!他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个人。那个人被抓得身体猛地一歪从座位上栽了下来。 “Jimmy!”Alex吓了一大跳,扭头吃惊地看见Rene。 “你出来!”Rene低声说,粗重的喘息怕人地落在Will耳畔,他一手扣住Will的胳膊,一手抓住那人的后颈望外走,“你呆在这儿!”Rene低声命令满脸诧异的Alex。 “唉,慢点”,Will被扯得踉跄,“我跟你出来还不行吗?!” Will挣扎着,转弯时另一只空着的手顺手抓起桌上一只酒瓶。 ***************************************** 附近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顶层Jimmy那间房间里,Anton烦躁地等待着。 刚才下班后,Anton跟Roger去了灯影。 灯影里,还是那些老人、那些笨拙的陈设,跟上次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去打听肖恩,没有人知道。不管是侍者,还是那些老人,看见肖恩的画像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讷地摇摇头。 再问,便置若罔闻,再不理睬俩人。 “我家少爷,”Anton记得那天那几个黑人口口声声说,那么这个混血的小子到底是谁呢?如果纽约有这么一号人,他不该不知道。Anton只好再次联系了线人去问消息。 “什么时候有演出?”最后,Anton拉开想要发火的Roger,问那老板。 “灯影好久没有过演出了。”老板告诉他,不定期。 Anton看看墙上以前的老照片,若有所思。这种出拳打在水上的感觉,让Anton十分惊讶,他总觉得那间酒吧很有几分古怪,他知道,自己肯定还会再去的。 白天,他给Rene打过电话,但Rene不想去灯影,他听见电话那端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后Rene低声说,“我晚上在俱乐部那边,我约了Alex。” “你查完了,来这边商量吧。”Rene最后说,声音低沉充满磁性,“我不在那个房间里--你知道那儿--就是在俱乐部里,钥匙我给你留在门边盒子里。” 一瞬间,俩人不约而同记起上一次,Anton到得早等在外面的情景,那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了。 Anton微微一愣,但还是答应了。 现在,那间肮脏房间里,Rene还没到--不,或许,他这会儿该叫他Jimmy--Anton嘲讽地想,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这是那种典型的老式楼房,屋子里的陈设跟大部分这一街区的临时租住房一样,从上到下充斥着陈旧过时又廉价的气味。 Anton随手打开衣柜,柜子里乱七八糟的挂着扔着一堆衣服,大部分式样古怪,有橡胶网眼镂空的,有闪着亮片的,一眼看过去,便知道穿这样衣服的人能从事的职业。 那堆衣服上边还扔了一条黑色的女裙,Anton看见愣了一下,随手拎起来,肩带已经撕破了,转而他瞥见了旁边黑色的鱼网长袜,想到Rene穿成这样跨坐在别人身上,Anton一阵反胃,乒地关上了门,再不想碰。 床边的柜子里,上边扔了一堆不同包装的安全套,大都开了封,五颜六色地乱丢着;下边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Anton再次狠狠恶心了一下。 回身,Anton看见电视上下,乱扔着一堆裸碟,旁边有几张花花绿绿的包装,是一堆AV、GV,上面已经落了点尘土。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扔着一堆零散的纸币。 这个环境简直令他作呕。 Anton一阵烦躁,他打开窗子,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外面是夜色里密密匝匝的街道,什么都看不清楚。 Anton回身想找点喝的,厨房冰箱里有汉堡三明治牛奶啤酒,桌子上丢了一袋橙子,说明Rene--不是,是那个叫Jimmy的人经常会过来。 Anton拿了听啤酒回来,再次看见屋子里那张大床,前两次两个人就是在这上面,而现在看来,却让他觉得恶心,想到Rene不知道多少次,跟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以各种令人作呕的方式寻求刺激,再次激起他剧烈地反感。 一句话,这个房间,跟他以前办案去过的任何从事性交易者住的屋子,看不出任何差别。 窗外广告牌的灯光再次闪烁着照进屋子,提醒他这里离那条有名的色情街道不远,附近住了不少这样的人。 Anton狠狠骂了一句。他越呆越觉得恶心、烦闷,终于,水和啤酒他一口都没有喝,就出门往酒吧奔去。 ***************************************** 俱乐部外,Rene抓着Will踢开铁皮后门出来,把他拖到黑暗的巷子深处。 Will挣扎着,Rene放开了手。 Will立刻抖开手臂,往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衣服,看着Rene,“呵呵,Rene!”他歪头朝Rene挑衅地冷笑起来。 “是我!”Rene点点头,很柔和很亲昵地一笑。Rene知道这笑容一时让Will摸不着头脑,Will的样子瞬间有点发懵。 “你现在知道我谁了?”Rene柔和的声音,像低语一般缠绕过来,“或者还是需要--” 蓦地,Rene的目光忽然像铁一样冰冷,在月光下泛起一寒意,“我让你再看清楚一点?!” Rene一步上前,闪电般出手复又狠狠抓住了Will,脸凑得很近狞视着Will。 Will来不及做出反应动作,又被抓住,然而他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就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看着Rene,“你是他上司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Will冷笑着奚落Rene,“你以为Anton是谁?你以为你难为他,他会听你的摆弄?!”他看看胸前Rene抓着自己的手,“怎么?你想打我?!你以为你打我一顿,他就会跟着你走了?!” “小子,”Rene打断Will的话,又凑近Will耳边低低一笑,“我告诉你一件事,从现在起--你听好--” Rene的目光望向巷外,周围没有任何人,他的手上加了力道,“不要让我看见你跟Alex在一起,不要跟他讲话--” 他的手上再次加力,Will疼得抽搐了一下,“如果让我知道你跟他说过什么,”他的手猛地一拧,Will一下子叫出来,“小子,你就完了,知道吗?!” Rene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但那声音就像低徊的蛇,渗进人的皮肤让人泛起阵阵寒意,“--我会毁了你!” Rene可怕地盯着Will着,他知道Will一定会害怕。 赤裸裸的威胁,他19岁就学会了,对待那些油滑投机的人,百试不爽;或者,偶尔,对像眼前这个警察也一样,他知道,吓吓他们足够了。 月光下,两人对视着。Will看见Rene的眼睛泛起一阵寒光,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 俱乐部里,Anton看见了Alex,“看见Jimmy了吗?” “去了后面。”Alex做了个手势。 Anton转身就望外走,可是瞬间感觉到Alex似乎很担心,“什么?”他转回身。 “和……上次找你那个人……”Alex在他身后说。 “Will?”Anton一惊,快步向外面走去。 ***************************************** 俱乐部外,暗黑的后巷里。 Will盯着Rene,忽然幽幽一笑。 猛地,他左手抡起酒瓶,狠狠砸在右手小臂的外缘。瓶子顷刻间碎开,Will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瓶口扔到一边。 Rene惊呆,过往的经验让他立刻撒开了手,退后一步。 Will再次挑衅地一笑。 两人再次对视。 “Will!”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喝,昏暗的月光映出巷口一个高大的影子。 那人迈着沉重的大步走了过来 Will看着Rene微微一笑。 “Anton,”Rene上前半步,但是被当胸一把推开了! Anton上前扶住了Will,血正从Will胳膊上汩汩流出来,渗透了衣服,很快落到地上。 Will身子一歪,几乎栽到了Anton肩膀上。 “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Will喘息着说,“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向巷子口走去。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放心。”Will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回身赶紧对Rene说。 第55章 喧闹的俱乐部,Rene回到Alex身边坐下,呆呆地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长久无语。 “Jimmy?Jimmy?”Alex站在他旁边轻呼,“怎么了?” Rene回过神来,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摇摇头,“他们走了。” 他看着眼前的Alex,半晌,叹息了一声,转回头继续看着眼前混乱的舞池。 “算了吧……Jimmy。”Alex的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听见没有,算了。那不是你能拥有的。” “我知道。”Rene点头自语,“我知道。” 他颤抖着握了握Alex伸来的手,头轻靠在Alex的胳膊上蹭了蹭-- 突然,音乐震耳欲聋地轰鸣起来,吓了俩人一跳,刹那间他们周围响起了震天的呼喝! “快看哪!是她!”“是他!” “Miranda!” “Miranda!Miranda!” “嘘!嘘!”刺耳的呼哨声响成一片。 Rene惊愕地抬起头,两人一起看向台上。 台上,是那个有名的变性人,据说他实际上还是个男人,他周围是四个半裸的陪舞,正疯狂妖冶地跳舞。这是这个俱乐部每月第一个礼拜一的例行节目,不知为什么今天比以前稍微晚了一点。 “我出去走走。”混乱中Rene起身离开了俱乐部。 ***************************************** 告别了喧嚣,夜风一吹,Rene全身一阵颤栗。 他拉起风帽,手插在衣袋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下去。 不知不觉Rene走出了暗街,路边开始有熙攘的人流、热闹的灯火和林林总总的店铺。 风里飘来香草的味道。 多甜美的夏季。Rene不由自主地想到。 这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他的周围有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 有一对忽然停下站在店铺的光影下接吻。 Rene急忙低头躲开。 斜穿马路时,Rene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星,再次意识到他只是个Bottom,和这个城市那数万个Bottom一样,在等着什么人进来,来了又去,腻了就扔掉。 风里,他承认了自己的脆弱和无能。 下面的店铺里飘过一阵热烈的音乐。 但是Rene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照旧没有目的的走下去,从一个街区走向另一个街区…… 香草、繁华、光影、音乐与他无关。 这样的夜晚,很多时候,Rene都在单位加班,可是还有更多时候,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呆在办公室。 于是,在那些晚上,Rene就这样走在街道上。 寂静的深夜,他会从一个城区走到另一个,穿过大半个纽约市,直到筋疲力尽,才找个地方坐下来,有的时候是在某个公园的一块草坪上,有时候是在热风管道或通风口旁边。 不少时候不知不觉他就会在那儿睡着了,直到清晨的凉意又把他唤醒,他就打车回家,洗干净自己,换衣服,像在猎鹰出任务前往枪里装满子弹那样,往胸膛里塞进勇气,再次出门。 一次次周而复始。 那还是在达拉斯的时候,他学会了睡在露天,睡在任何地方。只要没人打扰,随便哪里他都能把自己放下,不管垃圾箱后面还是地下通道里。 有时候,夜色里,他也遇见喜欢他的年轻人,向他微笑打招呼。 但是Rene早就熟知了那一套过程和结果,他也知道自己最后留给他们的只能是伤害。 他既不能去糟蹋自己也不想去伤害别人。 终于,这近20年没有跟人交流的寂寞,刻骨铭心。 一会儿,Rene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他拐进一条漆黑狭窄的小巷,一直走到尽头的角落里,贴着墙壁坐了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夜色里他和墙壁溶成了一体。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必须像狗一样找个角落,舔干净自己的伤口,直到下回再有伤口。 口袋的电话不知道第几次响起,Rene才察觉到。 抓起来,却是Anton,“你在哪?” 没等他开口,电话里又说话了,“我在你顶层房间里。你上来。我们谈一谈。”随即,斩钉截铁地,电话便收线了。 ***************************************** 那栋老旧的居民楼,顶层Jimmy的房间里,Anton转回身注视着进来的Rene。 “你威胁他?!”Anton说。 Anton刚才把Will送了回去,处理了伤口,没什么大事,于是借口Will好好养伤,就退出来了。有些话他必须要告诉Rene。 Rene看着Anton火一样的目光,心再次掉进了万丈冰窟。 “你告诉我你想让他怎么完了?!你想怎么毁了他?!”Anton逼视着Rene,“--我好不容易才问出来……” 刚才Anton问过Will。 “--我不能说……对不起,他说,我说出去就完了……他会毁了我。对不起,Anton……我知道他是你上级……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他想起Will靠在自己身上颤抖地低语。 “对不起。”Rene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终于开口,声音无力地落到空气里。 “Rene你太过分了!你做事能不能开诚布公点?你为什么总要在背地里耍那么多手段?!” “对不起,”Rene的脸色一下苍白了,他颤抖着再次说,单膝在Anton椅子边跪了下来,试图安抚Anton,“Anton,我,我只是想吓吓他……我不会……我绝对不会对他……” “Rene!”Anton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做事不用那么深沉!你不要把局里那套手腕用到我的朋友身上!” “对不起,我不会了……再不会了!”Rene哀求。 “你一开始说不信任我的同事,然后是我的朋友……” “不,不是,Anton,他们没有问题……”Rene害怕Anton再说下去,赶紧认错,“是我的问题……”他低下头去,喘息着咬住牙,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潮湿了。 如果某些行为方式或者观念--即便它们是错的--在一个地方却是通行的准则,那么错的就是他自己了,他伤心地想,少数就是错误,不需要别的理由。 “Rene,你是什么目的,你是想孤立我,拉拢我站在你那边吗?!”Anton看着Rene继续说下去。 “不是,我绝对没有。”Rene没有抬头。他知道,心与心之间,隔着万丈深渊。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在伤害我的朋友!” “对不起。”Rene只能说。 “我……”他抬起头,悲伤地看着Anton。 “不用说了,”Anton摆手,“Rene,以后你我只限于工作关系,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也不要骚扰我的朋友!” Anton猛地掀开Rene站了起来,Rene往后退了一步,跌在了地板上。 “除了工作,离我远一点,好吗?!”Anton最后斩钉截铁地说。 听见这话,Rene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如果……我只是……Jimmy,”最后,Anton要出去的时候,Rene忽然伸手拉住了Anton。 Anton听见Rene微微颤抖的声音,“如果,我不是警察呢……你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兴趣?” Anton诧异地低头看着他。 “你,会不会给我一点机会?”Rene小心地问,察觉到自己的眼睛红了,“……你会的是不是?如果我只是那天晚上那个MB,你玩玩也没什么的是不是?” Anton冷着脸没有说话,要向外走。 Rene再次扯住了他,“Anton!”他来不及站起来,依然跪在地板上。 “我发誓我不会再去管什么Will,或者随便什么人男人女人!我保证!”他曾经在街上看见Anton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你跟谁在一起怎么样都行!Anton,你给我个机会吧!行吗?你当我是Jimmy就好……” 他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如果你喜欢三个一起,我也可以。只要,只要,你别丢开我!我怎么样都行……” Anton愣住,厌恶地瞪着他,“你,就那么饥渴?!” Rene心头一片混乱,他想起那一个个游魂般行走的夜晚,那一个个被欲望灼烧的漫漫长夜,如今,那刻骨铭心的虚空,让他害怕。 --和Anton在一起的那两个晚上,像是重又给他的欲望打开了锁。后来无数个夜里,他的欲望熊熊燃烧起来,于是他日夜想着Anton那粗大东西的形状。白天,他本能地跟在Anton身后,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可是夜晚的焦渴却怎样也无法缓解。他的身体在夜里发着烫,两腿间的坚硬,像烧红的铁棍。他只能一次次地想着那东西发泄在手上,但就是工具也无法满足身体更要命的空虚。一片漆黑间躺在那里,他能清楚地察觉自己扩约肌的颤抖,身后他紧绷的臀间,就像一只原本绷紧的靶纸,被连发子弹击穿了巨大的空洞,在空气里颤栗着,那麻痒一直蔓延到腰间,渴望着被填充。 他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自己的饥渴,一定比女人不如。 “……是!”半晌,Rene冷下脸来,承认了。 Anton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会怎样,”他想起刚才那俱乐部,他害怕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俱乐部,那些人,”他无力地对Anton说,“你知道……我会每天晚上随便找那些人来……干我。” “你不会让我那样的,是不是?!”终于,他绝望地看着Anton问出来。 他想起黑暗里那些人的目光,可是那些人的目光越是下流,却越叫他想顺从。他自己知道那会有多危险。 半天,Rene没有听见声音。 为什么不会?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Rene终于清醒过来。 妈的!自己在干什么? 于是他扶着墙站了起来,失魂落魄。 但是他感到一只大手蛮横地拉住了他,“不是在这儿!”沉重的鼻息落在他耳畔。 抬起头,他看见那人的目光里充满愤怒。 “哪?”他慌忙地问。 “去你家!”那个人粗暴地扯着他向外走。他飞快地点头,被推出了门。 ***************************************** Rene的家,一打开门,Anton就凶悍地把他向卧室倒退着推去。 卧室里,Anton把Rene狠狠摔到床上,几下扯掉裤子,衬衫和裤子的扣子都蹦脱开来。 不等Rene翻身,Anton随即又把他按倒,毫不客气地把大腿弯起,不是向胸前而是向两侧狠狠按下去,Rene疼得皱了下眉毛,Anton抓着他的腿,让他的身体彻底大开着,腰完全提了起来,后穴毫无遮拦的向着自己,只简单润滑了一下,就狠狠冲了进来,地狱般的疼痛,Rene的冷汗一下子淌了下来,他的脸上顷刻间痛苦万状,全身力道尽失,但是他随即狠狠咬住唇,两手揪住了床单,Rene是从来都忍不住要叫的人,这次竟然把叫声硬生生地遏制住。 Anton随即抽插起来,每下都异常粗暴。 Rene觉得Anton高大沉重的身躯像个压路机那样碾压过来,每下都想把他碾碎;Anton那东西异常粗大又坚硬,深深地顶进了身体深处,占据了他身体的全部,后穴周围敏感脆弱的肌肉,承受着极限般地撕裂感,他完全体会不到任何快感,只有瞬间从头顶到脚那吞没一切的巨大疼痛;但是他没有求饶没有叫喊,只是狠狠绞着床单忍受着,唇上流出了血。 两个人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屋里只有两个人肉体劈啪的撞击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月光洒进来,把屋里照得白亮亮的。 Anton一直这样插下去,感觉到那又硬又紧的后穴慢慢润湿活络起来。 许久之后,Rene竟然就在剧烈的疼痛中再次高潮起来,Anton感觉到了,Rene的身体像女人那样收缩着。Rene没有射,但是快感正像波浪一样,一阵阵袭来。 Anton没有就此放过他,对着已经润湿的后穴,再次狠狠冲进来。他把Rene大腿提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冲撞,一次又一次。 Rene又一次高潮的时候,Anton手伸到大腿前握住了他的东西,来回套弄着,在他要射的时候,用手堵住了他的马眼。Rene难过地扭动起来。又一次之后Anton让他射了出来。 迷乱之间Anton把他翻转了过来。 再次深深挺进的时候,Rene终于叫了出来。 Anton还在操着他。 他觉得身体里那粗大坚硬东西越发的巨大,仿佛长出了无数倒刺,像只红烫的狼牙棒。却进得没法想象得深。那可怕的疼痛让他没法忍受,然而他淫荡的身体里却夹杂的没法言说的痛快。那一波一波的刺激,混杂在巨大疼痛里,像剧烈的电流一直升到头皮和指间末端,却让他每个骨头的缝隙都说不出的舒爽。 泪水蒙上了他的眼睛。 升腾地汗水中,Anton狠狠抓住了他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提。 “这就是你要的?!恩?!”他粗暴地问到,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发闷。 “我在问你,是不是?!” “是……是……”Rene呻吟着说。 “你就那么想我干你?”Anton问。 “是,我一直都想,”Rene啜泣着,无力地说,“妈的,我快想死了。” Anton骂了一句,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让他坐了起来,从下面再次冲进来,抓住他来回推拉。 房间里随即充满了淫靡的叫声。 许久之后,Rene渐渐瘫软,眼前一片模糊。 他无力地趴在那里,感觉身后像是一列火车在他体内轰鸣冲撞。 Anton的节奏越来越快,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直到Anton深深地射进了他身体里。 两个人浑身都是汗水。 一夜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射了多少次。 清晨的时候,Rene从混乱中醒来,这一个晚上似乎从没有停歇过。 他颤抖着爬起来,有点耳鸣,象跟Jack潜水时在水下呆了太多的时间,他的四肢都不听使唤。绕过床的时候,他脚下一绊,竟然跪到了地上。他喘息着,可是不等站起,床上伸过一只手,一把又把他揪了过去,按在了床上。 Anton对着操了一夜的小穴再次插了进去。 Rene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够了吗?!”Anton低沉地问,他再次抓着Rene的头发提起他的头,看着泪水从那张脸上滑落。 Rene听来,那声音非常遥远。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十分遥远。 “我问你够了吗?!”Anton的嗓子有点嘶哑,嘴唇干裂。 “够了!够了!”Rene哭着哀求。如果说那两个晚上,Anton是把他魂儿都干飞了,这一次,Anton是把他的人和魂都干得彻彻底底服服帖帖了,叫他只想匍匐到那人脚下。 “还要吗?!” “不,不要,求求你,够了……” Anton放下了手。 两人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两人几乎同时摸向手机,每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Anton狠狠骂了句“妈的!”赶快爬起来去了浴室。 回来,他皱了下眉,穿起昨天的衣服。 妈的!Anton再次狠狠骂了一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握不住拳,脚像踩在棉花上,大腿腰臀的肌肉都异常酸痛,他还从没这么荒唐过,于是清醒地意识到以后再不能这样了,如果下午遇上状况他一定没法处理。 Anton的鞋东一只西一只的扔在门口,出门前,Rene跪到了他脚边,Anton一愣,Rene拾起鞋子给他穿上,穿好警靴足踝的带子。Anton低头看着Rene赤裸的颈项肩背,没有说话,开门走了。 Rene关上门,回来就摸向电话,请了一天的假。 他出乎意料地发烧了,头剧烈地疼,腹部因为太多的精液和进了点空气,微微膨胀。身体无数的部位剧烈灼痛着。 但是他第一次竟然完全来不及去清理自己,就在床上陷入了昏睡。 ***************************************** Anton第二次来的时候,Rene的车比他晚到了几分钟。 “对不起,我去了下裁缝那。”Rene下车,手里提了几件衣服。 再进去时,Anton发现,Rene家多了些细微的变化。 他先看见,每个房间里都有了烟灰缸,虽然Anton其实很少抽烟,但现在连卫生间都放了烟灰缸。 Rene给他准备了拖鞋,睡衣。浴室里放了他常用的香水、新的洗漱用品。 另一间浴室已经全部腾出来,接好了冷热水。 卧室里有全新的润滑剂、安全套,或者还有别的东西。 伸手拿东西的时候,Anton无意中看见,桌子上准备了他那个牌子的香烟。 厨房空了大半的冰箱里,塞满了他喜欢的啤酒和食物。 最后清晨出门前,他还会看见衣柜里了多了几套他那个尺码的衣服,外套、衬衫、内裤和袜子,甚至还有配套的鞋,全是自己一贯的风格。 房间里,Rene跪在他面前,拉下他的拉链。 两个人就这样来往起来。 大部分时候是在Rene家里,有时也去Anton家。 通常Rene会主动给Anton电话,很多时候,Anton会直接说有事,于是Rene会再改约别的时间。 于是Anton每次有兴致的时候就来,想走的时候就走,每个晚上似乎像恩赐。 Rene知道自己跟Anton的相处尊严全无,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过尊严。尊严,就让它见鬼去吧。 两个人的身体却越来越熟悉起来,渐渐熟稔了彼此的习惯和节奏。 第56章 双子座。 办公室里,Rene看着液晶屏上Minna和孩子的照片:那只是些日常生活照,但在Rene的大屏幕上显现出来,异常清晰生动。 有几张是Minna在自家院子里,逗着一只长毛的阿拉斯加犬,旁边有时候还有那小孩子的手臂。 有的是阳光下,母子俩在野餐,Minna穿着随便,蓬松的头发很漂亮还有几张是Minna从外面进门时的样子,背着机车包,戴着太阳镜。 照片有连拍,有抓拍,还有合影,有时是母子俩一起,更多是Minna自己。有时还会忽然跳出来一道漂亮的菜,一个餐厅的门脸,一双新跑鞋或是一个戴在脸上的中国脸谱面具。看得出来,Minna的小孩子很喜欢给自己喜欢的东西拍照片。 Rene按着浏览窗口“向下”的箭头,一张张往后翻着,忽然他自己的照片跳了出来,不等看清,Rene飞快地按下了delete键。 照片回到了院子里的场景。 Rene一张张翻下去继续看着,却情不自禁地凑近了。 液晶屏上,,Minna正朝着镜头背后微笑,灿烂的阳光落在她蓬松的头发上,脸上的皮肤显得柔和光洁,身后是绿油油的草坪。 还是照片上的别墅前,同样的场景,阳光落在Minna栗色的头发上,身后是同样的绿地,照片上的人忽然宛尔一笑,“嗨,你好--” Minna注视着眼前的高个子,略一犹豫,“我……该怎么叫你,叫你Anton可以吗?” “当然!”Anton说。 “抱歉,我前面实在太忙了!你知道,我最近有个演唱会,”Minna两手一摊,皱皱眉做了个无奈状,把Anton逗乐了,“其实,我一直都要认真谢谢你!”她忽然抬头很真诚地看向Anton。 “你太客气了!”Anton低头看看Minna,她看起来热情随和,让人很舒服,“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Anton说,嗓音低沉。 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相遇,两个人老朋友似的笑了起来,一齐向房子走去(某树语:帅哥美女呦嗬嗬~~~~果然自来熟……)。一边走,Anton信手掂了掂身上的包,里面搁着一摞同事委托签名的照片、传记、CD--双子座的同事们听说他要到Minna家吃午饭时,立刻一窝蜂冲下楼,买光了最近音像店里印着Minna名字的一切。 “嗨!Anton!”那个孩子踩着旱冰鞋从房子里冲出来了,兴高采烈地玩弄着手里的棒球手套,一拳打在Anton的肚子上。 “坏人叔叔呢?”小孩子看向Anton身后,“他没跟你一起来?”没有看到人,那孩子便自顾飞快地说下去,“他是不是不敢来了?!你告诉他我不用他赔相机!我不怪他了!我妈妈说不能随便给别人拍照,因为平时她们老追着我和妈妈拍照就很烦。”他一边说一边跟着Anton趔趔趄趄倒着步子,被Anton伸手抓住稳住了身体。 “坏人叔叔?”Minna诧异地问,瞪圆了眼睛,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是我的一个同事。”Anton说。 “你告诉他,让他来,我下次好再欺负他!吼吼--”小孩子叫着又冲进了屋子。 “妈妈,坏人叔叔可以演你的新戏。”两人走进了屋子,小孩子跪在地上脱自己的鞋,“坏人叔叔比跟你对戏那个那个叫什么鹿角的好看多了。”他抬头忽然说。 “不是鹿角--是哈特肖。”妈妈嘴上再次纠正儿子,却不经意地扬起眉毛做了个鬼脸--那是个当红的男演员(想不出哪个男星的名字可以用来揶揄的,暂时虚构了一个,要是亲们能帮我想一个就太好了)。 “切!我才不高兴你跟他对戏呢!我讨厌看见他吻你!”小孩子直起身体,拎着鞋子往后面走去。 “哦,宝贝,我只是在演戏!” “居然还要占满银幕!我是导演就把他那半画面剪掉!”房间深处传来孩子的话。 “他总是不满意跟我演戏的男演员。”Minna抱歉地朝Anton笑笑。 “不,我不去了,省得惹那孩子讨厌。”Anton想起他喊Rene时,Rene在电话里说的话--看来他还是应该来的--Anton心里说。 午饭很愉快,Minna很会照顾人。 吃完饭,Minna给Anton的同事一一签了名,虽然提这个要求的时候Anton很窘,“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Anton说。 Minna眼里再次顽皮地一闪,“真的?我打赌你一张也没买过我的专辑。” “不,买过,这回你可错了。”他确实买过几张送给一个女孩子,“我甚至还看过你第一场演唱会!”Anton说。 “第一场?”Minna诧异地看向他,“LA?” “不!比那早多了!”Anton注视着Minna,“在一所大学的礼堂里,还记得吗?” “NYU!”Minna眼睛一下亮了! “哦!上帝!”她立刻激动地叫起来! “那真的是我第一场演唱会!”她大笑起来,眼前浮现出那临时简陋的环境,“居然有人记得!上帝!” “但那时候我还在中学,你都已经上大学了吗?”等略平静下来Minna好奇地问。 “不,没有,我的一个好朋友在那里读书。我去看他。”纽约大学的法学院一直在全国名列前茅,他第一次去看Young时就打定主意去那里了。 “我再给你的朋友们拿张新专辑。”Minna回屋子又拿了一摞新的CD出来,“刚出厂,市面上应该还没有的买!” Anton看着她很认真地一一打开,在里面的封面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够不够,”她最后有点抱歉的朝Anton笑笑,“我只有这么多。” “你真是太好了!”Anton高兴极了,Minna看起来像个温柔爽快的妹妹,一点也不像个明星。 “当警察是你的理想吧?”签名的时候,Minna顺便问了句。 Anton点点头。Minna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演唱会,如果你的朋友想看,我给你留票。”Minna闪光的大眼睛愉快地注视着Anton。 “太感谢了!”Anton高兴极了。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Minna默契一笑,套用Anton的话说。 “点清人数!”她眼睛一闪,最后补充说,“很高兴有一排大兵来看我的演唱会,那会让我觉得很安全!” “警察。” Minna看看Anton笑了,在她眼里是一样的。 “先谢谢了,不过估计你唱歌的时候我们多在给你值班!”Anton说,两个人愉快地对望着。 离开Minna家,坏消息却接踵而至。 Anton还没回到双子座就得知,特勤处Harvy他们和反黑组的人今天在街上对付Michael一伙时,遇到了爆炸,伤了好几个人。 晚上,Anton跟White吃饭时,听说了第二件事。 “斯特林奇几天前来纽约了!”White说,“妈的!比原来说的提前了几天!我们的人没能跟过来。”Anton知道“我们的人”指的是FBI安排在斯特林奇身边那个卧底。 “这回行程安排得极其秘密,我们甚至没摸到他住什么地方!知道是在郊外什么地方,但每次等我们跟上去,他那伙人已经走了!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White继续说。 “安排了几个组盯可能见面的家伙,也全给甩掉了!妈的!连盯个人都盯不住。”White骂自己的手下。 “Anton,我现在太需要个能干的人了!我连个起码能配合起来的搭档都没有!”White最后已经急红了脸,“Anton!你就非在那干下去,不能趁借调这个机会出来吗?!” “我现在关键就要知道斯特林奇都去过哪见过谁,他到底要干什么!妈的!”White想起来就窝火,“起码咱俩搭档,能解决实际问题!” “兰普顿,好象联系你们内务处在查特勤处某个人。”看见Anton没有肯定答复,White最后说。 “当然,不是你。”White看了看Anton,意味深长地说,“我私底下听说特勤处设立本来你们那上头就挺有争议,这一派那一派后边事就挺复杂,所以,你也还是早点走了的好!” 第57章 Anton转了一圈,回到森林酒店的房间里,把外套挂进壁橱,再次对着桌子上那堆东西:那是一摞大大小小的纸片,厚厚几本印着图表的书、光盘、带着胶条的透明和不透明的包装袋。 Anton一边对着手里的图,一边看看脚边的东西:一个微型的视频和音频的线路转接台,能够跟他的电脑连起来,把中控的信号各转过来一路,同时接进各组的视频呼叫系统。 奶奶的,这些新式的设备……Anton在心里念叨,面板上有些插头刚好跟原来--它的上一代产品是反的,他一项一项地数着端口,USB接口、9针插头、遥控和密钥也挪了位置,让他不太习惯。 --刚才,技术部的人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正装了一半。 “实在对不起,今天太忙,那边比你们还急。”那个戴眼镜的老兄抱歉的说,“要不你先装,都是一样的,我明天回来调试。”那人最后说。 “……” Anton知道他们在忙医院那边的事,过两天华盛顿的大人物们在纽约有一系列的活动,重点要去到一座新建成的大型高科技医院、附近的科研机构。 再加上夏天演出季的到来、国庆逼近,近期的大型警卫活动比较多,州警察又要倾巢出动了,各类技术设备当然也得跟到。 Anton看看桌上,这类东西每个说明书都有一尺厚,当然,他以前从不需要看那个。 Anton信手翻翻,操作系统也是新的,功能集成后很完善:清晰的时间码、硬盘共享、无线信号定位,还有很多小插件,可以直接比对声音、指纹,并和手持的终端采集设备连起来--“明天来”--那个技术说,看来今天他有必要自己先学习一下了。 看看表,还不到吃饭的时间,Anton于是竖起靠垫到床上看说明书。 这时候门外传来轻轻地脚步声,有人敲了两下门,不等Anton起身,门被推开了。 是Rene。 “你怎么来了?”Anton于是靠回去,又摸起说明书。 Rene随手关上门。 “给。”他把手里一个厚厚的大资料袋放到Anton身上,人坐在了床边。 “出门时,碰见你们那边的Derek了,说你在这儿,”Rene说,“我正好要过这边来,他想去医院,就乐得让我把东西给你送过来了。” “你在忙什么?”Anton放下书,拿起资料袋,封着口,他随口问,拆开了封。 “我还能有什么事,开会。”Rene看看Anton说,“你们越忙,我会越多,然后你们更忙。” “哦。”Anton翻检着袋里的东西,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还有写报告。最近写得太多,我现在对字眼的感觉,”Rene一边说,手自然地放到了Anton两腿间,“就好象上次给你用嘴,时间太长,早就全木了,全凭意志在支撑了!”(这句……某树的意思指的是写报告吗?!……) Anton嗤地笑了出来,“你也有这时候?” “你以为呢?”Rene的手轻轻动着,手下立刻有了反应,灼热隔着衣料烫到手心里。 “Anton,忙完这几天,估计你也就回来了。”他的嗓子哑了下去,“特勤处的案子可给你留了不少。” “Rene。”Anton把资料放到一边,很严肃地注视着Rene。 Rene的手停住不动了。 “啊?!”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地看向Anton。 Anton坐起来,凑近了Rene的脸,一言不发,不眨眼地注视着他。 Rene不敢动作。可是在Anton的注视下,有那么一瞬间心头竟一阵恍惚,这感觉难以名状。 两个人长时间地对视着。 Rene意识到自己在Anton的注视下竟热了起来,心跳加快,血液翻涌起来,他听到了自己轻微地喘息声。 “坐上来!”Anton忽然嘴角一动,笑了出来。 Rene也笑起来。 两人同时瞄向窗帘,挡着的。Rene上了床。 最近一些日子,应该说两人保持着适度的频次。 Anton很快发觉自己更喜欢让Rene坐在上面,发觉这小子活儿出奇地好,Anton自己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比在上面还爽。Rene自己显然也很喜欢--不过,在床上,他明显百无禁忌,他什么都喜欢,Anton想,他还没发现什么Rene不喜欢的--既然这样,那么卖力的事情,就让Rene自己来好了。 “你自己动,动好点!”Anton说完便自顾拿起了说明书。 “我有哪一回不好吗?!”Rene喘息着跨上来。 “我要射的……”Anton翻了一页纸。 Rene点头,飞快脱掉裤子,把外套扔到一边椅子上,“知道!” Rene跨上来,左右搜寻,“有润滑剂什么的吗?” “自己解决,不要问我!”Anton没抬头,闷着声说。 Rene看看Anton,书挡着脸他看不到。 Rene舔了下嘴唇,附身下去,含住Anton的下体。 舔弄了一会,退出来,Rene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埋下身体,从两腿间舔起,唇舌一路火热地浸润上去。他反复地舔弄着它直到从上都下湿漉漉的,又把它一直顶到喉咙间,反复套弄着,嘴里感受到可怕的硬度,滚烫得他觉得自己嘴都痛了,于是无法克制地把手伸到自己腰间,抚弄了几把,呻吟出来。 一会儿,Rene把手伸到嘴里润湿,伸向自己后面。 他一只手握着Anton的东西,嘴上舔弄着,鼻腔里情不自禁喘息着呻吟出来,另一只手,放松着自己后面。 隔了一会,Rene坐起来,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喜欢背朝外多一些,但显然Anton更喜欢看着自己--于是他正面跨到Anton身上,弯起一条腿,小心地坐下去。 他来回动了几下,感觉到了Anton的喘息声。 于是旋转着用力套弄起来,这次Anton叫了出来。 “哦。舒服!”Anton喘息着,再次喊出来,“好棒!” Rene低头看看自己和Anton交接部分,卖力地动起来。他夹紧了腰扭动着,闭上了眼睛,手里一边套弄着自己,嘴里却早大声呻吟出来。 许久,Rene觉得自己热得不得了,他低哼着睁开眼,才发现Anton早已经放下了书,一直喘息着注视着自己,眼神也迷乱起来。 Rene一把扯掉领带,飞快撕掉衬衫丢到一边,更加勇猛地动起来。 完全不知过了多久,Rene的一支手早已经撑在床上,腰拼命动着,大汗淋漓。腰间的大物却仿佛越来越硬,越来越粗,他明显地察觉到了Anton喷薄前的力量,动作情不自禁越来越快,身体劈啪撞在Anton身上。 “别停!”Anton粗重地喘息着,大叫着他的名字,“别停!Jimmy!” 一股热流一直流过全身,Rene拼命用着力,身体筋疲力尽地眩晕着,他的冲撞冲锋枪子弹般密集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一起攀上高峰,终于大声嘶叫着喊出来! 忽然一股强大的热流海啸般冲击着他,Rene感觉到身体里Anton有力的抽动,他没有停,继续动作着,终于自己也射了出来,他喘息着瘫软了下去。 半晌他抬头,喘息着看看Anton。 Anton也满头大汗,剧烈地喘息着,“妈的!我动都没动。”他看着Rene说,咧嘴一笑。 Rene再次瘫软下去。 然而已经被Anton笑着拦腰拉住。 Anton揽着他看了一眼后面,Rene后面的小穴正因为刚刚失去填充,抽动着松弛着.“这么大的洞?”Anton拍打了两下,笑着看着Rene喘息迷乱的样子,“啊?是吗?” Rene在风暴的间隙喘息着,完全顾不上说话,知道很快Anton会有第二次。 果然,Anton很快压倒了他,抚摩着他两腿间,没过多久,Rene感觉到身后,Anton的阳具像通了电的大棒,猛地直插进自己的直肠,噢!Rene一下子高声叫了出来。 Anton把床单扯了过来,塞进了他嘴里。 “你的动静实在不小。”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终又重新调匀了,Anton拉开了窗帘,“平时你邻居怎么受得了?” “又射在里面……靠……”Rene答非所问,挪去了浴室。 等Anton从洗手间出来,Rene已经穿整齐了衣服,正埋头在手机上回邮件。 Anton重又拉下窗帘,打开电视,看资料袋里的光盘。 一会儿,Rene回复完了,他扭头看着Anton。 Rene第一次打量起Anton的样子,不由自主想起了Harvy。 特勤处有两个队长,Anton和Harvy,碰巧分别来自东区西区。 两个人一样的高大,强悍、干练,却有完全不同的样子:Harvy有一头灿烂的金发、白皙的皮肤,活泼的眼睛,具有北欧人的特点,异常耀眼夺目;而Anton有湛蓝的眼睛和古铜的皮肤、蜷曲的头发,仿佛带着地中海的热浪。 如果说有时前者像只骄傲的公鸡,Anton就像野蛮的怪兽,Rene情不自禁地想;又或者,更合适的,他们正像冰与火,各自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力量。 一直以来,这两人就像雄性王国的两个国王,各自固守着自己的地盘。 当然Rene希望,特勤处一直由这两个国王统治下去--至少,他还在的时候。 只是,Anton离开这几天,他跟Harvy打的交道却更多了。 “吃啥?”Anton扭转头,果然是行动派,下面的问题解决完了,马上开始解决上面的问题。 “楼下有啥吃啥。” Anton看看表,早过了吃饭的点。 “去看看吧。”Rene说。 “下午你干吗?”Anton问,穿起外套。 “我没事,我睡觉行吗?” “行,我要看资料。” “我出去一趟,回来睡。”Rene说。 “最近Harvy他们怎么样?”Anton问起来。 “忙那个联合行动,两次行动不大顺利。” “你呢?”犹豫了一下,Anton问。 Rene看看他,“内务处的人我认识一大半。”他忽然说,注视Anton的双目忽然炯炯有神起来。 Rene明白Anton的意思,他知道有人撺掇内务处,但照内务处的速度,那审查申请正走程序还没批下来呢。 “兰普顿还不够格。”Rene微微一笑,眼里光芒一闪,“他的级别不够高。” “你的莱恩官更大些是吗?”Anton于是哼了一声,嘲讽道,向外走了出去。 Rene回头看看他笑了一下,打开了门。 俩人在酒店呆了一晚上,直到清早被窗外刺耳的噪音吵起来。 外面,已经开始搭警戒线,一个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反复鸹噪着,“车号纽约GR8PL6,请你立刻把你的车从车位上移开!” 两人知道又有车挡了防火通路,森林护卫队在调度。 “车号GR8PL6,请你立刻把你的车从车位上移开!”喇叭重复着。 才刚刚六点多,估计车主还没起床。 这时,Anton的电话响了起来。 “真吵……”Rene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Owen!别说话!”Anton严厉地盯了Rene一眼。 可是Anton刚刚接起,窗外那喇叭又高叫起来。 Anton无奈地掩起一只耳朵,换了个方向,到洗手间那边接电话。 “Owen,有事,他马上打给你。”回来他再次严肃地盯了Rene一眼。 窗外终于消停下来了。 Rene已经醒来,他伸手抓向自己的电话,可是不等他碰到,电话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真快。”Rene低声嘟哝了一句,接了起来。 两个人说了很长时间,都是关于Harvy那边联合行动的。 Rene走到了窗边,Anton的目光落在了他赤裸着颈背上,上面落着一夜的吻痕。 Rene察觉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一闪,算是回应,又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片寂静,两只小鸟啾啾飞过。 清晨林间芳香的空气迎面而来,Rene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恩,这么办就行,做个登记。经费我去领。” 忽然之间,一个声音巨大地轰鸣起来,“车号GR8PL6,请你立刻把你的车从车位上移开!” Rene敏感地察觉到,电话那一端的人,明显地一愣。 第58章 俱乐部里,一个穿著棕色翻领外套的男人,坐在离後门不远的桌子前,打量著眼前的情景。 他周围一片喧闹,舞池里晃动著各种鬼魅样的身影: 近处一个高大的胖子,粗壮的胳臂上纹著一只巨大的双头蛇,旁边一个矮子,耳朵上打著一串泛著光泽的金属环;另一边几个人非常年轻,也许还是学生,头发五颜六色造型夸张,脸色却在灯光下泛著青。一个半男不女的人,穿著光滑的衬衫,裸著大半截胸脯,晃动著胸前一长串醒目的项链,扭著腰身在人缝中挤过去,还没忘朝身後捏他的人回头龇牙咧嘴地一笑。 桌子後的人,不动声色地看著这一切,他看起来粗壮结实,紫色的领子上带著暗淡的花边。 在他周围,黑暗里有各式各样的人。 他到处能看见整夜不睡的人被尼古丁和酒精泡得血红的眼睛、紧塞进皮装下的粗壮身体、手上尖锐的长指甲、画得被烟熏过似的脸,舞池里晃动著各种鬼魅样的身影:甚至涂著黑红颜色吸血鬼一样狰狞可怖的面孔;当然,他敏锐地感觉到,还有很多样子跟白天没有太大不同的人,躲在包房里,或是散在四下的黑暗里,注视著这夜的喧嚣。 这里分不清昼夜,从来没有太阳,人们来自世界各地,操著不同的口音,但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同时讲话,跟轰鸣的音乐较量著声强。 音乐再次达到了顶峰,人们挥舞著手臂,四处是汗水,一切都在竭尽所能地喧嚣。 可是这些声音,在他听来却像地狱里鬼魂的号哭。 如果没有屋顶,从空中俯视下来──他想──这里一定像一锅煮沸的熔炉,或是东方人那又红又辣沸反盈天叫人害怕的火锅。 空气里再度飘过来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他闻出来,那是大麻的味道。 他再次望向的舞台,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越是午夜,各种魑魅魍魉出来得越多”,他想起那个人的说话,并不急,继续耐心等待著。 远远看去,迷离的灯光下,那飘到空中的阵阵烟雾,就像地狱里泥沼的雾气。 这简直是地狱的景象,四处是悲哀的灵魂。 炽烈的欲火,会叫人们犯罪。他知道。 侍者走过来给他的杯子再次倒满酒,“谢谢!”紫色领子的汉子说,随後在喧闹里又向侍者问了句什麽。 侍者没有听清,再次俯下身去,靠得更近。 那个客人本能地躲了一下,再次重复。 这回侍者听清楚了,斜眼瞥了他一眼,意识到他是外地人,带著点西部的口音,不过那很正常,这里多的是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想到这里一夜放纵的寻欢客。 侍者等他问完,靠近他的耳朵大声回答了他,“10点锺,演出10点!” “您是一个人吗?”看见那个人点点头,侍者继续问。 “什麽?”那个人没有听清。 侍者耸了耸肩膀,索性问得更清楚:“我是问,您要什麽人来陪您吗?” “不,不了。要的话我再找你。”那个人说。 侍者点点走开了,几步外又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他,一个单身第一次来的外地人。 紫领汉子的左边,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著暗色的西装,从侧面看过去,轮廓分明,高高的鼻梁被灯光映出了清晰的剪影,一撮卷曲的头发微微贴在额前,在夜色里显出一缕温柔,但那绷紧了的宽阔粗壮的肩膀,却不动声色的流露出一股强悍的力量,让旁边的人不敢接近。 他们俩离得很近,中间半个人的空间里,还塞了一只椅子。 这时候一个人从两人之间插了进来。 “一个人?” 紫领子的男人听见声音,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在问那个大个子。 “我陪你吧?”声音很好听,却充满挑逗。 “好。”出乎意料,他听见那个大个子答应了。 紫领子的男人向另一边扭转了头,依然能察觉出俩个人抚摩到一起,喘息声传了过来。 “我给你优惠……恩……”间杂著低吟,“只有今天晚上才有的价格……”音乐中,紫领子的男人依然听见了那个年轻人低迷的声音,他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却无意中瞥见年轻人正上下抚摩著那个大个子,吻著那个人的胸口,“……你来吗?” 与此同时,二楼的栏杆边,一个人正不动声色地注视著这一切。 他无数次地看见过那小子,他知道那是Alex的朋友──Alex无数次向他保证,说那小子只是来聊天的,但现在,显然,他在带一个客人走,一个本来属於俱乐部属於他的客人──他的嘴角严厉地抿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著,手指用力地按在冰凉地栏杆上。 ──他知道,看见那神情,他就知道那小子在勾人。 “昆汀?”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严厉地看过去,那人看见他的脸色赶忙退回去了,“对不起。” 昆汀轻蔑的把视线又收回来──他打理这个场子有十年了,人人都知道他的名号,不过更多的人是害怕他,极度害怕。 他继续往楼下看去,在晚上,那小子确实很引人注目。 一个好猎物。 昆汀忽然觉得嗓子快冒烟了,他再次把酒杯送到嘴边,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楼下那个小子朝另外一边眨了眨眼,昆汀跟著看过去,是Alex。 Jimmy朝Alex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那是Alex的房间钥匙,他一来就跟Alex要了这个。 Alex能猜出Jimmy的把戏,他笑著朝Jimmy摆了摆手,看著Anton和Jimmy起身离开了。不知道用了什麽办法,俩人又好了起来,动作真够快的,Alex笑著想。 楼上栏杆边,昆汀也消失了,只有栏杆的漆皮上,留下几道新添的裂痕。 房门呯地一声打开了,那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纠缠著进了房间。房间里的灯温和地亮著,照出蓝色的墙壁,两人不觉愣了一下,“这样的?”Anton说了一句,随即Jimmy又粘了上来。 这是俱乐部的旅店,俱乐部的男孩在这里有专门的房间,这间是Alex的。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互相抚摩亲吻,顷刻间屋子里的温度骤然升高,热得人透不过气来。 Jimmy急促地喘息著,手伸进Anton外套里,扯开他的衬衫,抚摩著他结实地胸肌,头埋下去亲吻著;另一只手落在Anton结实的臀部上用力地抚摩著;Anton控制著自己的节奏,一手握住Jimmy窄窄的髋部,一手拉扯开Jimmy的上衣,向房间里退著。 Jimmy却已经在他腿边跪下去,伸手拉扯著他,急不可耐地拉下他的拉链,摸出他的宝贝脸埋了上去。 “好烫!”他低声呻吟了一声,又把它含在嘴里反复咂摸了半晌才放Anton起来。 两人绊扯著靠近窗户,几乎同时伸手去扯窗帘,力气却不在一个方向,窗帘顶上的小钩子一下子被扯脱,窗帘掉下了一半搭在那里。 Anton扭头还想继续弄那窗帘,Jimmy早已在他的腿间跪下,“别管他,求你了,别管它了!”他喘息著说。 Anton看看Jimmy样子,放下了窗帘,拉著Jimmy向床边靠去。 对面是一栋拆迁的楼房,里面早已搬空,玻璃没了大半,上下一片黑黑黔黔,不会有人。 Jimmy跪在他下面,剧烈地喘息著,卖力地舔吸著。 单筒望远镜把画面圈成了一个圆。 黑暗中,拿著单筒望远镜的手抖动了一下。 那个大个子背朝窗户,让他只能看见斜侧的背影。目镜後的人把望远镜角度放低,於是正好能清楚地看见那个男妓。画面里,那小子正拼命地吸著个大个子的东西,讨好著他。 望远镜後的人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舌头,饶有趣味地看著眼前热辣辣的画面。 蓦地,挡住半个画面的身体移开了,望远镜里,露出了那个男妓的整张脸,他正剧烈地喘息著,身上衣衫不整,那个大个子是到一边取润滑剂,衣服重又落下来,偷窥的人只能看见衣服下突起了一块。 大个子很快重又出现在画面里,把那男妓拉到床上,很容易地扯掉了那小子身上的衣服,润滑剂就倒在男妓的肚子上,大个子的手抚摩著把它涂抹在男妓身上。 那大个子於是就势拉那男妓俯下身侧伏在床上,望远镜後的人能清晰地看见,Anton的一根手指正押进Jimmy的後穴。 那边Jimmy早已经自己扭动了腰,“再……一个……”他低声说。 窥视的人把望远镜挪过去看Jimmy的表情。 屋子里Jimmy已经喘息著呻吟出来,先是低沈的鼻腔共鸣著,然後口腔里的浪声叫了出来,脸上一片迷醉的表情。 操!欠干的小贱货!望远镜後的人狠狠咽下一口唾液! 望远镜里,Anton又探进一跟手指,他看著那小穴的翕合,知道Jimmy渴望更粗大的东西,知道不出半分锺Jimmy就会急著要他插进来。 随後他又加进一个,三根指头深深地探进去,在那前壁上摸到那个点,揉动著施加著压力。 Jimmy早自己扭动了腰哼叫出来,脸上带著痛苦和欢愉,疯狂地呻吟出来。 Anton手指修长有力,又不像他那东西那般粗大,竟十分舒爽。 望远镜挪过来,Jimmy那张好看的嘴大大地张开著,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唇,竟然那里也渴望著被插入填满似的。 望远镜後的人,看著那神情,衣袋里的手隔著衣服捏住了自己的东西,靠,真淫荡!他真想射在那脸上! 蓦地,他看见那小东西脸上忽然露出失落又焦急地神情,他向後看去,果然,那小东西身後,Anton抽出了手。 屋子里,Jimmy因为突如其来的空虚,焦急地喊了出来。 望远镜里,Anton把Jimmy拉了起来,让他跪在床边,自己站在地上。 望远镜後的人熟练地调整著焦距,他能清晰地看见床上,饱满的臀瓣高高地贡献出来,尽可能放松地展开著,中间,那小穴湿漉漉地像只诱人的小嘴颤动地开启著。 那个大个子并不急於进入,他用力揉捏拍打著那对饱满的臀部,又用手捏弄著把那臀瓣尽力分开,望远镜後的人甚至能看见那大张的小穴粉红的内壁。 终於,那大个子重又掏出了自己的家夥,抚摩了一把,贴了上去。 “哦哦──”望远镜後的人轻声吹了个口哨,很粗大的家夥,够那小子受的! 偷窥者的手早已伸到了自己的腿间上下套弄著。 房间里,Anton把自己的家夥狠狠塞了进去! 从那臀部瞬间抽搐著绷紧的样子,望远镜後的人能想到那小子有多痛,他兴奋地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望远镜里,Anton跨上床,把Jimmy翻转了过来,粗大的东西顶在Jimmy的身体里。 突如其来地,望远镜後的人一下子看见了Jimmy的脸和正面赤裸的身体。 Jimmy两手支撑著身体,身前,那对樱核异常饱满,湿漉漉地挺立著,灯光下闪著光亮。下面,漂亮的分身亮泽地挺立著。蜷曲的淡色体毛从胸口蔓延到腹部,两腿间那部位的毛,却似乎在不久前剃过,只有淡淡的痕迹。 “哼~”望远镜後的人抿嘴淫荡地一笑,他能猜出,这个小子,一定年纪很轻时就熟谙此道了,跟他上过的不少孩子一样,或许,还是个小孩子时,就已经被人操得很熟练了。 望远镜里,Jimmy的眉宇间是痛苦到绝望哀求的神情,嘴却半张著喘息著,那线条充满淫靡,似乎又在充分享受。 那个大个子依然有力地插著,Jimmy的身体都被顶了起来。 Anton一只手随即从身後绕到前面,套在Jimmy的锁骨和肩膀上,往下按著,那线条充满淫靡一手揽著Jimmy的腰来回抽插起来。 Jimmy哀求似的高叫了出来。 屋子里,Anton狠狠地插著,他操著Jimmy後面,顾不上Jimmy的嘴,於是Anton在下面干著,看见Jimmy自己把自己的两只手指送进了嘴里。 淫荡地小东西!望远镜後的人急促地喘息起来,他们该几个人一起玩那个小骚货。 房间里,Anton高高抬起Jimmy一条腿,将两个人交合的部位像要让人观赏似的异常清晰地显露出来,望远镜後的人兴奋地叫起来。 Anton来回摇摆著Jimmy的身体。然後又放下那腿,让Jimmy背坐在他身上,放纵地扭动著腰。 妈的,杀他前一定要先干个痛快! 望远镜後的人看著眼前的场面,心里发出迫不及待的呼喊。 望远镜里,Jimmy一边猛烈扭动著,一边来回套弄著自己的阳物。 那放荡地样子叫望远镜後的人再也忍不住,猛地低头躬下腰,低吟一声,竟然射了出来,手里的望远镜差点落到楼下。 屋子里,Jimmy完全无法控制地竟先射了出来,一瞬间瘫软下去,Anton拉住Jimmy继续插著,让他俯趴下去。 翻转之间,望远镜後的人看清了Anton胸前浓密粗重的体毛,身上结实有力的肌肉,妈的!他有点地羡慕抽动著嘴,Jimmy喘息著,颤抖著趴了下去,抬高臀部,迎合著Anton,没过多久,後穴的高潮,竟又一波一波的涌起。 Anton又按著他侧转,他粗壮的腿,从Jimmy两腿间探进去,把他的腿分开,从侧面一只手弯起他一只腿,向空中高高的抬起,让Jimmy身体侧转却像打开的河蚌一样大开著。Anton能感觉到Jimmy体内有节奏的抽搐。 “爽吗?恩?”Anton喘息著问。 “啊──爽,Anton……太爽了!……Anton……你太棒了!”他嘴里渐渐模糊不清胡言乱语起来。 Anton这样插了许久,又把那条腿提起来,抗在肩上,身体狠狠地冲撞下去。 房间里,Jimmy早已不堪地大叫著。两个人都大汗淋漓。 望远镜後的人听不到声音,然而看那神情,他也能猜到屋里的声音和温度。 Anton疯狂地抽插著,直到Jimmy再次哀求,“不行,别……”才又把Jimmy转过一点,躺在床上,Jimmy的两条腿被弯到了极限,脚後跟贴在大腿上,像只螃蟹一样,手脚向上,Anton把那两条弯著的腿狠狠向两侧压下去,插了进来。 两个人的身体沈重地碰撞著。Jimmy的手落在自己身前,握住了再次挺拔起来的分身。 Anton的兴奋在慢慢涌起,他又把Jimmy翻转,拉起来跪趴在那里,臀部拉到眼前,最後冲刺起来。 望远镜後的人兴奋地舔著嘴唇。 那男妓,已经被插著整整转了一圈,而那大个子粗大的东西一直不曾离开过那小子的後穴。 “呃……恩……啊!”房间里Jimmy的叫声早已低徊下去,变成艰难痛苦的呻吟,被他几下猛烈的顶撞又失声高叫出来。 在这样疯狂的冲撞下,Jimmy再次觉得自己完全不是自己了,他的身体正一点点被带起来,仿佛攀升到空中,身体、意识、嘴里的浪叫,全失去了控制,不能自主。 刺激正像狂风暴雨一浪一浪地汹涌袭来,可怕的疼痛和快感交织在一起;完全听凭别人摆布、完全被人占领的快感,身体被扩张并填满的充实感和撕裂地後穴密集复杂的巨大痛楚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迷失了。 终於,连意识也被身後的人带走,忽然之间再也没有自己的快感电流充满全身,从没有过的愉悦和轻松意外地充满心头,心里仿佛忽然一片澄明,他终於喜极而泣地啜泣出来。 窗外,窥视的人在望远镜里也能感觉到那冲撞的频率和力量十分惊人。 房间里,掀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波浪,终於,偷窥者看见Anton猛地挺直了身子,大吼著冲进了Jimmy身体深处。那瞬间爆发的力量隔著几百米的距离,似乎让望远镜後的人也察觉到了房间里空气的剧烈震动。 他再看向那个男妓,被顶得大声嘶叫出来,头猛地撞向床头,又被拉了回来,人早已经迷乱没有了力气,像枚轻飘飘的树叶,泪水落在脸上,腰已经软了下去,只能听凭自己被牢牢按在那人腿间,一动也不能动,牢牢承受著那爆发的时刻,和之後一次又一次长久的余波。 偷窥者瞥见那脸上的泪水,忍不住撇著嘴再次哼出声来,贱货!然而那泪水却叫他的身下再次兴奋起来,涨得难受,他吸著气,又伸手进去反复抚摩起自己。 刹那间,屋子里仿佛大雷雨後的片刻,寂静无声。汗水顺著俩人皮肤淌下来。许久,Anton松开了手,Jimmy终於瘫软了下去,两个人的身体这才第一次分离开来。 半晌,Jimmy大口地喘息著,挣扎著爬向一边,他知道Anton总是在第一次後不久会来第二次,而第二次才更持久。 Anton碰到他身体的时候,Jimmy再次顺从地抬起了腰部。 望远镜後的人再次套弄起自己火烫的下体。像很多被人干的男妓一样,眼前这小子正在床上竭尽所能地放荡,讨好著身後的人。 夜空里,几百米外的旅馆三楼那一排亮著灯的房间,其中的一间里,两个赤裸的人体正疯狂地纠缠翻滚著。 另一边,空荡荡的待拆楼房里,上下一片黑魆魆,像死寂的堡垒。 一条黑色的裤子贴在没有窗框的水泥墙边, 水泥墙边,多了两滩污秽的痕迹,一滩在窗边不远的地板上,一滩在窗下的墙壁上。 小骚货!望远镜後的人看著眼前淫荡的画面,突然想,他改主意了,他要干死他。 第59章 房间里,Anton冲洗干净回来时,Jimmy还伏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着,回味着刚才的震荡。 他的喉结颤抖着,喃喃自语,“太爽了……Anton……”他喘息着,“你……太厉害了……好棒……” Anton想到刚才Jimmy再次哭了出来,伸手抚摩他的眼睛,“你没事吧?” Jimmy摇头,“没……”他低吟着,无力地伸手,摸过那只手到嘴边,轻轻吻舔着,“宝贝,爽死了……我太爱你了……” “靠!”听到Jimmy这么喊自己,Anton起了身鸡皮疙瘩,“你还想再来一次?!”他猛地抽出手来划过了Jimmy耳廓。 一阵颤栗电流般从耳廓略遍全身,“不,别……明天要上班,……”Jimmy紧闭着眼睛,张大嘴喘息着。 “可是我想!”Anton看着床上那人的死样子,觉得自己身下重又鼓荡起饱满地斗志,单膝跪上了床。 “说了一个晚上,没说几次是吧,Jimmy?”Anton戏谑地笑道,俯视着床上那诱人的身体,“出来做生意,你得有起码的职业道德吧?!”他的手劈啪拍打在Jimmy挺翘的臀部上。 Jimmy嗤地笑了起来,“你这……” “来吧--”Anton懒洋洋地拉Jimmy。 “我……真的不行了……”Jimmy低声咕哝,但是那巨大的东西,已经送到了他嘴边。 “行不行,我说了算。”Jimmy喘息着捧着那火烫的东西,察觉耳边一个声音沙哑着说,“Anton,”Jimmy抚摩着,嘴贴在上面,“你……这太好了……”他颤抖着说出来,余下的声音便被堵在了嘴里,变成了一片含混的呻吟。 黑夜和白天的较量,总是分不清胜负。 暗夜的王国刚刚过去,白昼的王上又接踵而至,它戴着端淑的皇冠,向世人重新宣布自己的法则。 双子座里,快到中午,Rene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到17层打来的电话,Owen失踪了。 Rene赶紧下楼,发现很多人都在找Owen,联合行动行政上的接口全在Owen一个人身上,正是最忙的时候,结果发现人不见了。 “他两天没有来了,没请过假。” “家里呢?”Rene问。 “Owen住父母家,三天没回去了。” Rene想起那天早晨他在森林旅馆里接到Owen的电话后,下午两个人还见过,那么就是那天晚上以后,Owen再没出现过。 “James说那天下班后,Owen走得最晚,后来还给他回过电话。” “James人呢?”Rene四处看去。 “带第二组出去了。” “Owen本来回去要给James发一个时间表,但是后来突然打电话来说他有事,第二天来给James发。” “然后第二天就没来,James觉得他碰到了麻烦。” “打电话时Owen在哪?”Rene问。 “不知道,James说声音很小。” “已经在找了。”特勤处同事说。 正说到这里电话大作,几个人同时分别去抓,“妈的,又出事了!” “扫毒组和反黑组有人受伤了!” “Harvey他们扑了个空!” 从上回遇到爆炸到现在,已经有几次行动遇到重创。 “靠!肯定是有内鬼!”特勤处七嘴八舌嚷起来。 Rene的手机响起来,他退了出来。 Anton放下电话,赶去见White。 “妈的,我这儿死了个人,跟斯特林奇的。” White在办公室里,丢给Anton一摞照片,“我们派了个卧底,跟着一个跟斯特林奇有来往的去了斯特林奇郊外的住地,结果就再没消息发回来,到昨天发现人死了。”White说了个地名,“那地方刚好在森林边上,估计从斯特林奇那出来没过多久就死了。我们现在把那一带全封了。” “喂,你怎么了?”White发现Anton有点走神。 “呃,没什么,你继续……”Anton说。 White只问了一句又继续说下去,“妈的!只要有人去见过斯特林奇,回来一定会死人!黑道的、白道的、我们的!”他“乒”擦着打火机,“这么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Anton听见那个地名时心里一动,后面White说的话都没有细听--那个地点,刚好在森林酒店那边。 他想起那天下午,两个人在酒店楼下吃饭时,Jimmy接了个电话。 “恩,我现在离那儿不远,”Jimmy接起电话便起身离开了座位,“恩,然后呢?往哪边拐?”Jimmy说着向窗户边走去,看着外面的大路斯特林奇他们那天住在那一带……Anton脑子里闪过那天的情景:“--下午,我先出去一趟,回来睡觉……”Jimmy说,结果当天,Jimmy天黑才回来。 “--我正好要过这边来……”Jimmy说,他过来干什么呢?特勤处有事情要他到这边?几乎没这可能。 他想起早晨Jimmy站在那里赤裸的背影--那么,他那天下午跟斯特林奇在一起? “我只要能知道他到底住在哪,盯在斯特林奇的屁股后面,知道又有谁去见过他,回来就能少死一半人。我现在自己晚上都在盯人……”等Anton再抬头时,White已经说到了这里。 “White,你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考虑,这两天就给你答复!”最后Anton答应White,匆匆离开了。 晚上,Anton和Rene在一起。 “你找我,今天难得。”Rene把外套丢掉。 “恩。”Anton点头。 “昨天,还没爽够啊?”Rene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手伸过来。 Anton把他的手拿开了,“我要见见你。” Rene笑了,看着Anton的脸,手再次伸过来,“这么严肃干什么?” “几个组的联合行动怎么样?我听说出过几次问题。” Rene把手收回去了,点点头,“恩。”当然那些传言他也一定听说了,Rene想,他知道,Roger和James那一队人一直把Anton当头儿,不管他在哪。 “对了,Owen失踪了,你听说了吧?”Rene主动提起,“就咱俩接他电话那天晚上。” “恩,他有什么事吗?”Anton想起那天早晨的情景:“他听出来了?”Rene接完电话,Anton看见Rene瞬间看着电话机的神情问。 “不知道。”Rene把电话丢下,没什么,随他去吧! “不知道,找呢!”Rene甩下领带,起身要去浴室。 “Jimmy,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救Sam?”Anton忽然问。 Rene听见这话一愣,他原地回转了头看着Anton。 Anton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Rene看着Anton的表情,半晌,踱了回来,靠着墙壁坐了下去,没有开口。 暗淡的光线下,Anton继续说下去,“Sam,对你……非常重要吧?”他缓缓地说,小心地挑选着字眼,尽量不去惊动那个低着头的人,“Alex跟我讲,你回来,很想他……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很多天……” Rene依然坐在地板上,缩着肩膀低头靠着墙,半天没有说话,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你很……爱他是吗?”Anton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个字眼,“还是……” “恩哼--”Anton看见那个人扬起了脸,朝他摇摇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都已经分了我还在想他?”Rene说,看着他。 “其实我那时,唯一在想的是,”Jimmy低下了头,“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爱,”他嘲讽地一笑,“谁会相信它?!Anton你相信那东西吗?!”Jimmy抬头看着Anton,察觉出自己的眼睛是热的,“两个男人之间?!跟女人跟谁我都不信。” Anton不动声色地看着Jimmy。光线暗淡,他看不太清Jimmy脸上的表情。 “人心似海啊!Anton你不会不知道吧?”Jimmy看着他,忽然嘲讽似的笑了。 一瞬间,这话让Anton感到一阵冷彻,他看见对面那双性感的眼睛里似笑非笑的亮光一闪,然而,接下来,他看见Jimmy的眼睛黯淡了。 “这么多年了,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值得吗?”Jimmy看向了一边的墙壁,自己说下去。 “倒退很多年,如果一切重来,我也还是只能那样--我想。每回我问自己,都是这一个答案。” Jimmy轻轻叹息了一声,“不是因为爱不爱,是因为只有那样!” “其实如果我当时没去救他,我可能早就死了,我多半还活不到今天。”他无力地一笑,眼神里却泪光一闪。他想起希金斯时刻虎视耽耽充满淫欲的目光,想起那个城市阴暗的风雨……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知道在那个城市,在那个环境下,每天出去,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回来。” 随着光线深深地黑下去,屋子里,白天的温度正渐渐褪去。 Anton始终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倚着墙壁的那个人。 “而且,我怕,我为了满足欲望或是追寻快感,很快什么事情都肯做。”Jimmy想起当初跟Sam刚分手,那欲望袭来,要把他吞噬的感觉,半晌,他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无力地看了看Anton,“我知道我抵抗不了,我很快就会沦落成最糟糕的那种……” “我反正知道,我他妈的是够贱的!”他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而且我吸粉的,你知道吗?”他冷笑,“戒不了!”Jimmy扭头看见Anton无声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要戒毒要生活需要钱,我只能去卖自己。”Jimmy平淡地说下去。 “但是戒断的时候分泌物很多,为了卖的时候不那么恶心,只有再吸一点,你明白吗?” “交替下去,停不了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有看自己烂掉。” “我不想变成那样。”隔了半晌,他重又说,“要是那样,我宁可死了。” “……我不想Sam死。”隔了一会,Jimmy又开口,声音在黑暗里幽幽地传过来。 “我真的不想他死。不管他做过什么。”Jimmy的眼圈再次一红。 “如果再重来,能不能找到第三个答案,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我死了,至少比他死要好点。”他忽然飞快地收起膝盖,擦一把眼睛,站起来要走。 “后来,莱恩把你从希金斯那弄出来了?你就又跟了他?”Anton抢问道,这个问题他以前问过Alex,但Alex回答得很含糊。 “不,是别人。”Jimmy苦笑,他丢下衬衫,去了浴室,把Anton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Anton察觉到房间里冷了下来。 扯淡的什么爱和天长地久,两个人都不相信。 他起来伸手开灯,“哎,下午我以前同事说,俱乐部那边街上死了两个人,你晚上出去小心点!” “恩,”Jimmy点点,探出的半个身体又缩回浴室。 “纽约哪天晚上没死过人……”Anton听见Jimmy自言自语着,掩上了浴室的门,随即缝隙里穿来哗哗的水声。 Anton回转身,看着桌子上Jimmy丢在那里的两只手机,一只黑色,一只银灰。 Anton知道,白的那只,Jimmy用得时候更多,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拿起那只黑色的,飞快地关机,打开后盖,揭开电池上的商标,不动声色地往里塞进一只微型定位器。 那是他从技术那儿多领的一只专门放在手机里的微型定位器,只有薄薄的一小片,几乎没什么分量。 如果需要,White那边最急迫的时候,直觉告诉Anton,这很有可能是一条能跟到斯特林奇的路子。 随即Anton重新开机,把电话照原来的样子重又放回了桌子上。 第60章 Rene接到消息时正在21层开会,楼下打来电话说,扫毒组的人在外边查案时碰上有个小子说,本地几个卖毒品的小混混那扣了一个人,听说是个警察,现在还没证实。 “那几个混混住哪?!”Rene马上问,直奔电梯。 17层特勤处,只有几个值班警察在,马修正等着他。 “Harvey、James都在外头,我们要不要等等?”马修问他。 “不等!”Rene大喝一声,“立刻去!快!”他回身朝座位上的人喊了句:“通知辖区警署!马修咱们走!”俩人便旋风般出了门。 “警察!” 那是郊外一栋公寓楼,突然砸开门冲进去时屋子里几个人都愣了,一个家伙立刻扑到窗边抄家伙,另一个挥舞着斧子朝第一个冲进来的Rene就砸了过来。 第三个人立刻往里边一扇门后冲,马修马上意识到后边有东西,怕有武器,赶紧跟上,“别动!”他大喊,结果那个人却是扑到水池边把一包白粉往水槽里冲。 第四个人站在另一扇门边,举起枪朝门口几个警察瞄准,“退后!”他惊慌地来回晃着手枪。 几个地区警署的人,紧跟在Rene和马修身后,挥动着手里的枪,与几个疯狂反抗的亡命之徒对峙,“别动!” Rene让过斧子,第一脚迎面踹在那人的肚子上,跟着跨上一步托住拿枪那人的腕子狠狠一磕,扭头间已经瞥见了里边地板上捆成一团的人,“Owen!”他大喝一声。地板上,Owen也看见了他,剧烈扭动起来。 拿枪人的手一松,枪被卸了下来,“--别让他活着!”就在这时候,身后倒在地上那家伙忽然疯狂大呼起来! 靠墙的地板上,Owen的手脚被绑住,嘴被堵住了,他慌张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逼仄的起居室里打斗的场面,忽然一把雪亮的匕首唰地迎面刺来! 啊!Owen紧紧闭上了眼睛,等着那刀落下来-一然而,等了似乎足有半晌似的,那刀没有落下来--他再睁开眼,紧贴着他的额前,一只温热的手迎着锋刃握住了匕首! Rene来不及倒过步子,情急之下一只手握住了刀子。他不能撒手,只能在手上一运力把刀连着那人的胳膊一起带转角度,一瞬间,他生生地感觉到刀刃在手心里转了一个个儿再度割进肉里,随即他一脚踢到了拿刀人的脸上。 刹那间,Owen眼里惊恐的泪光一闪,忽然变得镇定和勇气十足,他鼻子里愤怒地喘息出来,颤抖着拼命收着腿试图自己起来。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Rene、马修和带着的几个人控制住了局面,Owen被解开时,一下子蹿到了Rene面前,抱住了那只现在包在衣服里的手。 “你们没事吧?”身后忽然有人说,俩人一起回头,Harvey竟然赶来了,手里提着枪。 Harvey看看俩人的样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叫车。 屋子里,那几个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几个警察。 马修想起刚才进门时,他们都穿着外套,站在地板中央,脚下扔着只大旅行袋,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他蹲下来把旅行袋一拉,里面是刀锯、绳子和袋子,马修抬头狠狠一脚踹在对面一个歹徒身上。他们正是预备去处理Owen。 “你怎么回事?”Harvey看看屋子的一角,医生正给Rene处理着伤口,他看看没有说话,走向窗边,询问脸朝窗外的Owen。 “我那天下班忘了东西,回来看见兰普顿……”Owen擦了把眼睛。 “住口!”旁边传来一声断喝! Owen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这个回去说!”Rene正看着他。 17层特勤处里,Owen一直跟在Rene后面,进了里屋Harvey的办公室。 门口,同事们络绎不绝涌来跟几个人打着招呼,Harvey讲着故事把他们引走了。 Anton是下午得到消息的,等他交了班回来,人已经都回来了,他只是远远地站在人丛里,看了看办公室人群背后的两个人,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跟Rene相遇,他看见Rene朝自己点了点头,便随着Harvey和七嘴八舌的同事走开了。 眨眼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门关着。没有一个人再进来打扰他们。 Rene坐在Harvey的椅子里,看看对面坐下来的Owen:他一直跟着自己,眼睛里小动物一样充满了担心和惊慌,现在两只手捧着他那只受伤的手。 Owen是因为听说了兰普顿和内务处针对特勤处的事情,开始留心兰普顿。那天他下班前忘了东西赶回来,却意外碰到兰普顿溜进了特勤处办公室,在Roger的电脑里拷走数据,Owen于是一直偷偷跟在后面,从办公室到停车场,一直到了兰普顿跟人见面的地方。就在那,他接到了James的电话,结果被人发现了。 Rene和Harvey两个刚才单独给他做了材料。 Rene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他看着Owen的眼睛说。他想说你回去吧,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 泪水落在了他手上。 “Owen,”半晌,Rene重新开口了,“华盛顿,要一个人,我推荐了你。”他缓缓地说。 “?!”Owen的脸色一下子惨白,猛地甩开手要走,“你想赶我走?!”他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你……” Rene伸出那只好手从背后一把抓住了他,“不是!” Owen的身体碰到他的手,一下僵立在那儿。 “Rene,我喜欢你。”半晌,Owen背朝着Rene说,泪水无声地滑落。 Owen终于回转了身,在Rene对面的椅子里颓然坐下,“Rene,我快要疯了。”他说,抬起头,看着Rene。 一瞬间Rene默不作声地看着Owen。 Owen脸上的表情说不上绝望还是哀求,还是指望他来解开什么答案。 许久,Rene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表情他非常熟悉。那滋味,他知道。 “但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他说。 “你要有自己的前途,我给不了你太多。Owen,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是聪明人。”Rene说。 “我可以退出这儿。” 一瞬间,Rene瞠目结舌,他吃惊地看着Owen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你……” “我可以不当警察,我可以放弃。”Owen看着他一鼓作气地说下去,“我在法学院念了7年,我想到一线,是我自己想到这儿来的。我可以去大法庭,但是头两年我想在一线,我相信可以积累很多经验。” 他再次抬头看着他,“如果你给我机会,这些我都可以不要。我可以重新去找个工作,如果你觉得我在这儿会妨碍你。”Rene看着他征询地看着自己。 “我从小就有基金,我不工作一辈子也能养活自己。” “或者,我也可以帮你疏通关系、升职,给你你想要的。”Owen渴望地看着他。 一时间Rene有点纳闷,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野心勃勃? “我,我想要什么了?”他有点不解地说。 “你在你那级别里很年轻,你看着聪明、认真、不好打交道,城府很深--他们很多人是这样认为,但我不这样看,我认为你和我是一样的!” “你……”Rene愕然地看着他。 “给我个机会!” 天哪!Rene简直震惊了。 “Rene,你36岁了,没有女朋友,不然你不会所有的节日都在楼里值班。” “……”那是前两年的事了,一定是别的部门以前的同事说的,Rene无语。 “你说过,你并不在乎男人和女人,不是男女的问题,对吗?” “那是……调侃Roger。”Rene艰难地说,那是上次一个案子,Roger有个证人是个在百老汇跳舞的男演员,案子之后,总是不断在给Roger送票,当时Roger和他的女朋友Wendy的关系正紧张,于是大家纷纷开玩笑,说不会在意Roger的新情人是跳舞的。 “可是,或许你并不介意男人,”Owen的眼睛一亮,“或许你自己很清楚你是,也许你也有过(同性的情人),是吗?!”他看着Rene。 “你干吗不给我个机会试试?!” “……你太单纯了。”Rene喃喃地说。 “我知道,你做过很多年卧底,然后在猎鹰,你经历过很多事情” “Owen,我有很多事情,是你不能接受的,一旦知道,你是无法接受的。”一瞬间他有点烦躁,妈的,他们竟然在办公室说这个。 “我可以接受,我什么都能接受。” 天哪!他闭上眼睛,转过身,看着楼下,我干了什么? 他转回来,半晌无语,“你,先出去吧,晚上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Owen点点头,出去了。 过一小会儿,Harvey轻轻推门进来,“你,你怎么处理的?”Harvey问他。 Rene看看Harvey,“我还能怎么处理?” 难道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吗,他想起自己每次下来,都坐在饮水机旁的位置,刚好对着Owen,他自己竟然愚蠢到一直没有察觉。 “你让他走了?”Harvey轻声说,偏头指了下外面,“他在收拾东西。” “没有,我说晚上跟他谈谈。”Rene从座位上起来,把办公室还给Harvey。 Harvey看看他脸上疲惫的神色,“你,注意休息。” Rene点点头:“恩,谢谢。” “哎,”俩人站在屋子中央,Harvey在身后喊他。 “什么?”Rene又回转身。 “我们私下都认为,他挺有眼光,也够有胆子的。”Harvey笑着说。 傍晚,Owen家不远的岔路口,Rene站在路边等着Owen,身后出租刚刚掉头下去。 迎面,Owen走过来,他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线衣,很随便的裤子,“你吃饭了吗?” Rene愣了一下,打量着Owen,他从没看过Owen不穿制服的样子,显得更加年轻和朝气十足了,看着正像学院里阳光下徜徉的那些学生,“吃过了。”他说。 “恩。”Owen点点头,“那先去我家拿钥匙。” “Owen。”Rene在背后想叫住他。 “我不想听,”Owen半回过头,泪水流了出来,“我知道你除了讲道理,还是讲道理,除了拒绝还是拒绝,我不想听你那些话。” “你知道不管是在学校……从小到大,有多少人喜欢我?我搭理过谁?!”Owen忍下泪水转回头说,“我知道很多人喜欢他们,但是我喜欢你。” Rene只好在背后跟上他。 Rene跟着Owen到他的房间拿上钥匙,中间碰到一个白了一半头发的男人,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Rene回问了好。 两人再次出来。 Owen把外套丢进后座,跳进车里,那是一辆蓝色的跑车,跟他的上衣颜色很配。 “那是我父亲。”Owen发动了车,“他知道。我告诉他了。我什么都说了!” Rene再次目瞪口呆,“什么?!”他在车里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看身后。 车子拐过几个弯停下来,那是一家看来很有情调的酒廊。 暮色涌起,空气也变成了美丽的淡蓝色,海风让周围苍茫起来。 里面很安静,音乐柔和地放着,灯光静静地闪烁。 “你还要吃点什么吗?”俩人在吧台边坐下来,Owen问。 “不了。”Rene说。 Owen给自己要了点吃的,两杯酒一放在俩人面前,Owen立刻倔强地喝下一大口。 “Owen,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Rene从Owen唇边拿下酒杯。 “但是你说过,你不介意男女的。” “那是……”他想说你怎么总是把玩笑当真呢? “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喜欢你怎么了?”但是被Owen忿怒的质问打断了。 Rene看看周围,男人们一对对的凑在一起,并没有人抬头。 “Owen……”Rene看着Owen,他想说他们俩绝对不可能,但对面那脸上的表情又是他非常熟悉的,于是一阵心痛,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Owen说,“又说你经历过什么什么什么,你有多么复杂是吗?!”他瞪着Rene,“我除了会更爱你,还会怎样?”他气恼地调头喝酒。 “我日夜都在想着你!”他低声发泄地说。 Rene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老迈。 “我会毁了你!”终于他说。 Owen盯了他一眼,扭转了头,又去喝酒。 “Owen,你需要的,是不是……”Rene迟疑地说。 “什么?”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上床……” “你想说我其实只是想找人干我,是吗?”Owen忿怒地看着他,“你是那意思?!”眼里再度噙进了泪水,“所以那天喝酒,你让Anton陪我?!你以为你喜欢,就他妈的谁都喜欢?!”他恼恨地说出来,“还是你以为,他妈的我跟谁都可以是吗?!”他看起来有点喝多了,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向旁边一个男人,伸手去抱他,那个人和那个人的伴儿都停下来诧异地看着,“对不起,”Rene拉开他,对他们说。 Rene把他拉回自己的座位,“听着你才23岁,我今年36岁,你43岁的时候我已经56岁了,等到我不行了,你还年轻呢!”他用调侃的语气说,试图扭转沉重的话题。 “但那不是最主要的。”Owen严肃地说,“那不重要。” “听着那很重要。” “你想说你不行?”Owen反问,“或者你更喜欢别人上你?” “可以,那我也可以,”Owen拽着他来回摇晃,“或者你喜欢SM……” 完了,Rene心里咯噔一下,我确实是正在毁掉他,带着他走向黑暗。就像现在这样,然后他会变得暴戾,慢慢不再是自己。 他把这话说了出来,“看看你。跟我在一起,你会变得暴戾,慢慢不是自己。我不想那样。我们会很累。”自己要一辈子为这年轻人负责的确是很累的事情。 “你跟谁在一起不累?跟Anton吗?!你他妈的!”Owen气急败坏地说,“跟Anton在一起,才会毁了你自己!” Rene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你喝多了。” “我没有!”Owen举手又要酒。 “你冷静一个晚上好不好?”Rene说,止住了侍者,把酒杯从那孩子手里拿开,“你只是一时冲动,不要一时冲动好不好!” “我怎样都打动不了你吗?”Owen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好吧,我放弃!你赢了!”Owen忽然转身走向汽车。 Rene用一只好手开车,把Owen送回了家。 卧室里,Owen久久纠缠着他,Rene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外套和鞋脱下来,让他睡下。 出来时,Rene在楼梯边碰到了Owen的父母,Rene一眼就认出了Owen的妈妈。 “哦,对不起,”那女人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竟因为冒昧碰到Rene而显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神色,“我跟Henry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 “……”Rene一时竟想不出说什么了。那妈妈竟然在自己家里向他道歉。 “他睡下了。”他只好说,摊了摊手,在桌子边放下手里Owen的钥匙。 “给你添麻烦了。”Owen的妈妈说。她显得很随和,短发烫得很精致。 Rene摇摇头,“没关系,让他睡吧。”他看看旁边,Owen的父亲微笑地看着他。 “谢谢你,我知道你会处理的很好。”临出门时,那父亲跟他握手说,看着他走下了台阶。 Rene向路口走下去打车,他忍不住回头看看那栋房子:如果没有这个家,没有这对父母,那孩子会怎样?他想。 第61章 第二天上午11点,Anton接到雷诺紧急电话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放下手边工作就火速赶回双子座。 随后路上又接到了James的电话,Anton才知道Harvey出事了。 他进了楼直奔雷诺办公室。 ***************************************** 特勤处里,一片紧张,扫毒和反黑几个组的同事也挤了过来。几个头在楼上碰完,Rene下来了,雷诺和另一个副局长是这次行动的头,却都没有下来。 电话终于再次响了起来,几条线已经串了起来,技术部门的人也守在电话前。 “我是特勤处Rene。”Rene用那只好手抓起了电话。“我是Harvey的上司,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对我讲。” 第一次电话,是特勤处同事接的,那算是匪徒对昨夜恐怖活动的正式通知。 凌晨时,穷途末路的Michael一伙对警察一次小搜捕设下了陷阱,结果现场6个警察死了一个人,伤了4个,抓走了Harvey。 “我已经说过的不要让我重复。” “……Neil*1在州监狱,”Rene沉吟了一下说,“不过,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他的情况我得跟你们Machael商量一下,你叫他来说。”他语气沉重。 特勤处电话边,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电话里犹豫了一下,沉寂了一会儿,又开口了,不过换了人。 “你凭什么跟我说话?” “Michael,Neil最近的身体不太好,你确定你想让他出来跟着你过逃亡的日子?” “你他妈的是谁?” “Rene,我是那个警察的上司,他还好吗?” “哼!”电话鼻子哼了一声,“现在还完整,我不敢保证能完整到什么时候。” “让我确认一下。” 电话那边让Harvey说了一句话,“我还好。” 电话这头好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 “Michael,Neil在那儿有医生照顾着,过得很好,跟着你在外头颠沛流离,会受不少罪的,你真想那样吗?”还是Rene一惯冷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似的。 技术组在抓紧时间。 “少他妈的废话!我他妈的倒要看看谁在受罪!”话筒里传来旁边粗重的喘息,是Harvey吗?Rene跟技术组的人对视了眼。 “Michael,那对Neil没有好处。不要把你的意思强加给他。” “只有我知道什么是好,照我说的做!不要再废话了!”那边要收线了。 “Michael,我们已经通知监狱警察了,那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需要点时间。”Rene飞快插进话。 “多长时间?” “12小时!” “靠!你们没那么多时间!”电话里传来殴打声,“5小时!” “别碰那警察,我会催他们!” 技术组这时候向Rene点了下头。 “他妈的我现在就让你听听我的人怎么折磨他!”电话里说,旁边传来Harvey声嘶力竭似的一声大叫。 “我操你妈!”Rene一下子吼出来,“别碰他!” 周围几个警察同时抬头看过来。 “我说5小时就5小时!”电话里传来击打声。 Rene再次听见叫声,大吼出来。“Michael你要是敢碰他一下,你躲在圣塔伦*2那一家人,你马来的小老婆,我一定叫他们全给你陪葬!我他妈的说到做到!” 说出这句话时,电话线边的几个人,都感觉到电话里对方吃了一惊。 ***************************************** Anton下来时,档案室的警花正倒吸着气从特勤处走出来,还频频回头朝自动带上的门看--这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给Rene送档案材料了。 “啊……”警花差点撞到Anton身上,抬头看是Anton,“在骂人。”她说,一副噤若寒蝉地样子皱了皱鼻子,从Anton肩膀下溜过了。 “什么?谁?”Anton疑惑地说,伸手开门,“骂谁?” “你们那大帅哥……呃~~~”她又吸了口气晃晃脑袋,显出了脖子上的筋脉,舌头在上下齿间发出一串颤音“太可怕了……”警花摆摆手进了电梯间。 门刚拉开一条缝,骂声就飘了出来。 特勤处里,Rene跟Machael两个人早已经在电话里对骂起来,异常粗鲁难听,特勤处的警察也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 “你再敢碰他一下,我就把你那玩意割下来塞进你嘴里!”Anton进来时听见Rene说,“Neil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我会让他被监狱里那堆人渣折磨死!我他妈的也会录一盘带子,让你看个清楚!” Anton也吃了一惊,遇上James的目光,他们也跟他一样吃惊,似乎没听Rene骂过粗话。 “你他妈的给我听好了,大家按游戏规则玩,”电话边,Rene的声音更沉了,带着一片冰冷,“有输有赢,如果有人破坏了规则,老子也一样!你听明白没有?!我再说一遍,那个警察你不能碰!”他用了特别强调的语气,“我这话你他妈听明白没有?!” “记住我的话,别碰他一个指头!”不等电话那边再说话,咣地一声,Rene率先扣掉了电话。 然而一转眼,那盛怒似乎就从Rene身上离去了。 Rene转回头来,那双刚才熊熊燃烧的眼睛看起来像湖水样冷静,“什么位置?”他平静地问技术,语气低沉得一瞬间甚至让人怀疑,刚才那气势汹汹骂人的,是否真是眼前这个人。 “Anton!”这时候同事也开始纷纷跟Anton打招呼。 ***************************************** 一小时内,警察向目标地点发动了突击,然而,再次扑了个空,匪徒转移走了,对方没有再打电话来。 州警察连同联邦部门撒开了全部警力,想把人找到;Neil也早就转移到双子座旁边的房间,随时等待;然而,直到第三天清晨,对方依然没有打电话来。 特勤处一片死寂,Michael可能已经逃亡了,而Harvey,最糟糕的,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 Rene坐在小会议室专门的电话机前,他旁边是Anton,玻璃墙外是技术组的人。 妈的,已经48个小时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过了。Rene看着桌子上的电话和旁边自己的两只手机,终于,他抓起了那只黑色的手机。 他按下一个号码,没多久,电话打回来了。 “喂……我有点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Rene起来,走向了一边空荡荡的休息室,“Lorry,我的一个手下,被Michael的人抓走了……”他关上了休息室的门,“你能帮我找找吗?我需要地点。” Rene坐回小会议室,半个小时后,那只手机再次响起来。 Rene接起手机,点头拿纸记着,没有说话就收了线,喊来了James和Mathaw,“找人盯这三个地址”他把那张纸递给James,“立刻,快,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一个多小时后,Rene再次抓起了那只电话。 Rene进了休息室,“是北边那个,但是出州境了,我的人现在在这边监视着,他们有十几个人,好象要准备转移出境,我没办法现在发动攻击。”他打电话请示通知联邦警察和新泽西,再准备对付十几个武装匪徒的特警,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我刚离开纽约。”电话里那个人大声说。 “……” “你想要我做什么?”那人放缓了语气。 “……你能帮我阻止他们吗?”Rene马上接上去说,“尽快!” “等我电话!”那边挂了。 Rene回到会议室。 Anton看着他。 Rene看看Anton没有说话,坐回了位子上。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我的人到了。”电话里说,“叫你的人撤出监视地点。” “好。”这次Rene没有离开座位,他只说了一个字,就挂掉手机,抓起了电话,打给Mathaw。 “叫所有人,马上撤出监视地点,立刻!”Rene对电话说,“撤到后备地点后,立刻通知我。”后备地点离那里有几公里,完全看不到那里。 电话那边,疑惑地答应了。 Anton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这时桌上座机打回来,人撤出来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Rene一个人,他再次抓起那只黑色的手机,“完了。”他只说了一个词。 “Michael那伙人你想要怎么办?”电话那边说。 Rene犹豫了。 “或者你用我替你决定吗?”电话那头,斯特林奇很直截了当地问,语气里,带着点嘲弄。 “不,不用。”半晌,Rene开口了,“他该死。”他平静地说。 Anton这时候进来了,手里拿着咖啡,他听见这句话一愣,疑惑地看看Rene。 Rene看看Anton没有理睬,继续听着手机。 “给我二十分钟,然后叫你的人出发,我的人完事后从山上走,给我留出路来。”电话里又说了。 “知道了。”对方随即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桌上的坐机响了起来,“头儿,那边打起来了。” “不要理睬,谁都不要动,原地待命,可能是内讧。”Rene说。“我在通知当地,做好准备,随时等我电话行动。” 同时抓着串线电话Anton震惊地看向Rene。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头儿说可能是内讧,让等命令。”电话里一边说着,挂掉了电话。 “召集所有人,”Rene放下电话后,对Anton说。“我们也出发!” 二十分钟后,车里,Rene用手机打给Mathaw,“现在出发,注意,走两边的路,包抄过去。”他随后打电话给雷诺,通知新泽西。 ***************************************** Anton他们赶到了那座州境上的别墅,沿着两边的小路靠近。Mathaw他们早已进去了。Anton的车在最后,他看看后视镜,Rene的车拐了一个弯,拐向上了山顶。 Anton疑惑,跟了上去。 车驶出了很远,很快到了几十公里外,逶迤的山路上,Anton终于看见,在山坡和树木的阴影里,驶出两辆没有牌号的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缓缓停下,后面是辆加长车,那浑然一体的防弹车体吸收走了大部分光泽,竟跟阴影里的山体同样暗淡和不易察觉,显得分外诡异而危险。 Anton停下了车,在山坡后远远地看着。 Rene的车拐了过去,隔着一条窄窄小山谷,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站在车边,望了过去。 对面,那辆加长车右后侧的玻璃窗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个人来。从Anton的角度看过去,那个人的上半张脸在阴影里,Anton只能看见他的嘴和下巴,还有搭在窗边的那只手,在刚过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那只手上一只特别的钻戒静静地反射出光芒。 Rene和那个人隔着一条窄窄的小山谷,静静地对望着。 周围,风吹动了山谷里半人高的灌木和初夏的鲜花,飒飒作响,再没有了其他动静。 终于,Anton看见那只手轻轻一摆,那只璀璨的钻戒光芒一闪,暗淡的车窗玻璃便重新升起,和乌黑的车身接成一体,随后那辆车就缓缓开动,消失在了阴冷的山路转弯背后。 风再度吹过,那飒飒作响的声音,竟突然像草丛间游过一条蛇。 Anton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张FBI难得拍到的照片,认出了那只特别的戒指,他的背上瞬间掠过一阵寒意,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那是斯特林奇。 *1Neil参见第13章,他显然在唐纳家地位比较特殊,跟Michael关系也不一般。 *2巴西一城市。 第62章 Anton还没有走进别墅,便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有人走过来,告诉他:所有的匪徒都死了,包括Michael和他的助手。 Anton没有回答,在急救车边看了眼Harvey,绕过人群,走进去。 别墅里,氤氲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空气仿佛突然消失了,让人窒息。苍蝇四处盘绕。 Anton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地上是一滩滩的血迹,有的尸体还在,有的已经抬走,留下一圈白色的印子。 旁边新泽西的警察正处理着现场,拍照取证,装入尸袋,抬上车。 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最里面的屋子是主战场,整整一面墙上全是血迹,从墙角到天花板;另一边屋子中央的灯上挂着白花花的污迹。 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像地狱里刺耳的号哭。 Machael和他的几个助手就死在这里。 Anton终于走出来,外面,警灯闪烁,周围全是警察。 风吹过,他微微打了个寒战。 屋子里一共有18具尸体,只有一个人还活着,是Harvey。 “内讧,可能有人逃了,也可能就这18人。”新泽西警察的现场初步论断。 Mathaw偷偷告诉Anton,监视的时候就只有18个人,再没有说什么。 Anton点点头,没有说话,低头再次向急救车走去。 “他怎么样?” 嘈杂中,Anton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 Rene回来了,正跟救护车上Harvey身边的医生说话。 “他只是昏迷,他们给他注射了安定类药品,回去要观察一下,反应不太正常,现在来看,其他没事。”医生说。 Anton仔细地看着Harvey,他头上包着纱布,沉睡着,很安静。 终于,医生举起吊瓶,救护车关上门,开走了,在人群中留下一个空挡。 Anton的目光穿过空档,落在了窗台边。那里,房间里渗出了一大片血迹,上面聚集了成群的麻蝇和甲虫,正争先恐后地蚕食着血液。 Anton呆呆地看着,忽然心里一动。他快步退回到车边,抓起电话。 Michael所在的唐纳利家是纽约第三大帮派,一夜之间,就彻底土崩瓦解了,连半个残渣余孽都没有剩下。 第二大帮派的老大被郑焕龙杀了,丢下俩个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谁将取而代之? 那些货,那些地盘…… --纽约的势力大乱,科林斯会怎么办? 电话占着线。 “Lee警官,你最好明白,如果郑现在死了,这后面的乱子,纽约的警察--你们十年收拾不完!”Anton想起海边那个人说的话*1。 那时候他没有听明白,为什么十年收拾不完?现在他明白了。 郑当时活着,被扣在Michael的手里,杀了第二大帮派的老大,偷了科林斯的货。 那时,Michael的势力还炙手可热。郑如果死了,他将跟科林斯斗下去。 郑不死,龙印要替代那第二大帮派。 而第二大帮派一贯与科林斯家交好,那么龙印--龙印的矛头其实也是用来指着科林斯的! 一瞬间,Anton仿佛看见一个人躲在阴暗的屋子里,不动声色地下着棋!但是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可是西蒙斯找到郑焕龙,把他带走了。缓解了这步棋。 “我会带着郑离开纽约,我保证他不会再踏入纽约半步!免得三大帮派陷入争斗,到时候老科林斯出面压都压不住,让纽约以外的人看笑话!” 纽约以外的人,谁又是纽约以外的人? White说,“妈的!只要有人去见过斯特林奇,回来一定会死人!黑道的、白道的、我们的!” --为什么,他的人那么容易进入,为什么他的人那么容易找到他们?他想着车里罩在阴影里的那张脸。 电话久久不通。 现在,Michael倒了,一年来,他眼看着倒的。 只剩下科林斯了,应对一个异常混乱的局面。 忽然,他意识到,一年来,雷诺等人连续下令重创冲击的都是Michael的地盘。为什么? Anton无意中转过头去,他脚下,不远的河边,一只蜗牛忌惮地躲着一只蜈蚣,忽然水下一只红眼绿背的蛙跳上岸来,吃掉了蜗牛,就在那一刹那,Anton看见那只大蜈蚣突然跃起竟然凶悍地吃掉了青蛙。 一阵风吹来,瞬间他竟出了一身冷汗,背上像一条蛇爬过。 午后的阳光下,Anton忽然挂掉了打给雷诺的电话。 远处,山顶落下的阴影和别墅的尖顶混在一起,像数个世纪前,一座野蛮的邪教裁判所。 一阵风吹过,天空上瞬间云流影动,山谷里光线陡然一变。 似乎在提醒他,那是撒旦起舞过的殿堂。 ***************************************** 加了一天班,周末下午,Rene回来,看见Anton站在自己家楼下。 “你没去医院换药吗?”Anton看看他手里装药的袋子。 “我讨厌医院。”Rene笑了一下。 “一只手,也能换?” “还好。”Rene有点尴尬。 “你几天没洗澡了?”Anton继续打量他。 “啊?”Rene继续尴尬,“还好,我一只手,也还能凑合洗。” “恩,好。”Anton点点头转身就走。但是还没走出一步,他就被身后Rene笑着拉住了。 浴室里,Rene受伤的手举着,Anton把他转过去的时候,手再次落了下来。 “抬着!”Anton训斥到,狠狠把那只手抬高。 水喷洒而下,把Rene肩背上的泡沫冲掉。 Anton的手落到Rene两腿间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手指探了进去。 “恩……”Rene颤栗起来,身体深处发出呻吟。 Anton的手指深深地探进去。 Rene咬住牙,“恩……呃,别”他的手撑在墙壁上,再次呻吟出来。 Rene的翘臀就在眼前,微微颤抖着,“别叫!”Anton赶紧命令,这么叫他可受不了。 湿滑的泡沫间,Anton两根手指来回进出着,很快地又撤了出来。 Anton让Rene再次转过来背靠着墙,水正从Rene的头发脸颊上流下来,温润的水气下,皮肤显得朦胧又明亮,眼神越发地迷离。 “An……”Rene轻轻动了动嘴,喊着Anton。 Anton一手揽着他,一手拿着花洒,水歪向了一边。 “Rene……”Anton想阻止他。 “叫我Jimmy……”可是Rene说,又转了过去,附在墙壁上。 他的腰轻轻地动了一下,诱人的臀部微微一晃,“Anton……”他喘息着说,“进来。” “别闹,Jimmy……”Anton想说,你有伤。可是朦胧地水汽中,他的眼前,只有那对饱满地翘臀耀眼地晃动着,脑子再也不听使唤。 “Anton……”Rene轻喊着他,用那只受伤的手腕骨撑着墙,另一只手,已经向身后他两腿间伸来,轻轻揉捏着他早已昂立的分身,弄湿了他的裤子。 “恩……”然后,那手拉下了他的拉链。 “Jimmy……”Anton喘息出来,再也按捺不住,跨上一步,一手揽住Rene的肩,狠狠插了进去。另一只手里的花洒一歪,温润的水顷刻间雨一般喷洒在俩人脸上。 Anton的动作越来越猛。 “哦!我爱你……我是你的!随你怎么操我都行!”Jimmy淫靡地叫起来“Anton……我太爱你了。” Anton把Jimmy拉过来躬身按在洗手池边上,许久之后又把他拉坐到自己怀里。 混乱地叫声、粗重的喘息声和温润的水汽一起升腾起来,很快填满了明亮的浴室。 “你就叫我Jimmy吧!”两个人出来披上睡袍时,Rene忽然对Anton说,“其实我都让我以前同事这么叫我的,”他看看Anton,“恩……这,不是,不是什么特别的名字。”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Anton知道他的意思,是告诉自己那不是出去混才叫的名字。 “我,我本来就叫这个。”Jimmy朝他点点头。 Anton无声地点点头,打量着Jimmy,他想起了档案里那个名字,Jimmy Perry。 屋子里依然放着音乐,Anton靠在床上,伸手轻轻一勾,Jimmy便顺从地跪上床来俯在他身边,听话得让他吃惊。 刚才在浴室里,Jimmy的皮肤那么光滑性感,Anton伸出手去,贪恋地抚摩着。 Jimmy的后背和前胸有几个白点,他知道那是过去的枪伤,而腹部上次新泽西的伤口,还很醒目。 Anton想起那档案,想起Alex讲的故事,他注视Jimmy,一时有点惊异于眼前这个人,似乎看不出一点岁月的沧桑,就好象时光流逝,除了这几点人为的伤口,却并没有在他身体上、脸上再留下什么别的痕迹或皱纹,他就像个永远的金童。 “你一直这么年轻吗?”他忽然疑惑是不是他生下来就这个样子,从没变过,于是开玩笑地问出来。 “不,我变多了,”Jimmy说,“你没看过我年轻时候,那才叫年轻。” “恩,”Anton说,“我能想象。” “我变化很大。”Jimmy轻声说。 “恩,”Anton点头,想起了那个秘密档案上的照片,是同一个人,但却又不同,如果不是像他一样,已经知道那是一个人,别人一定不敢确定。 Anton的手抚摩着,随即看到在Jimmy的大腿上,还有一个伤口,不像是枪伤。 那是一个暗色的圆点,跟周围的颜色不同,但一眼就能认出曾经是个伤口,在Jimmy的左腿内侧,快靠近大腿根的地方。 “这是什么伤?”他轻轻问到。 “恩……”Jimmy俯在他身下,“被人打过一个洞……” “什么?”Anton愣了一下,手停了下来。 “恩,在希金斯那儿的时候……”身下动了一下,Anton感觉出身下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 “我有一回自杀,他就直接在我腿上开了一个洞,”Jimmy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乐,那笑容很灿烂,眼神明亮,“用手术那种钻子。” 但是Anton能感觉到他那强撑的满不在乎。 “有一回?”Anton压下心里的惊愕问。 “第二次……吧。”Jimmy依然咧嘴一乐。 “你自杀过几次?” “就两次。看见死不了,我就再不折腾了。”那男孩轻巧地说,自嘲地笑起来,看向Anton,可是看见Anton一动不动很认真地注视着他,终于,那笑容消失了,Jimmy挪开了视线。 “好吧,那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Jimmy低下头去,却依然不忘贫嘴。 Anton又把他摇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Jimmy再次挪开了视线。 终于,他埋下头去,不再言语,他竟然还能记起那段可怕的回忆。 ***************************************** 14年前,达拉斯一间明亮的病房,Jimmy刚被推进来,希金斯便出现了。 “你他妈又想死?!”希金斯骂着劈啪来回抽他的耳光。 周围的护士想上前阻止,都被希金斯手下的人逼到了一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让你想死,”希金斯越打越来劲,周围的观众,哭声和叫声,都让他兴奋,忽然那疯子一把扯掉了他的裤子,抓起旁边一只钻子照他大腿上狠狠钻了下去,那是手术用来钻骨头的。 啊!Jimmy一下子大叫出来,缩成一团。 但是希金斯并不停手,他狰狞地看着那洞飞溅起的血肉,然后戴上一只套子,竟然把自己那东西插了进去,“你想死是吗?!” 希金斯那东西一直在他腿上来回抽插着。 Jimmy可怕的号叫起来,声音震动了墙壁。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都转过身去朝着墙壁,再也不敢看,他们知道床上那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终于拔了出来,希金斯把和着Jimmy血肉的套子扔掉,把自己那东西又拿在手里来回套弄了几下,最后把精液射进他大腿里。 “三年内我看你敢给我死!”希金斯意犹未尽一把抄起旁边剩下的半瓶酒精狠狠泼在创口上。 Jimmy惨叫着死了过去。 两天之后,他好一点的时候,希金斯又来了。 “你在躺在床上耽误我的时间。这些天你该趴在那干活儿的!”那魔鬼猛地把他扯到床边,扯下他的裤子,床和旁边的吊瓶都剧烈晃动起来。 “不过你就是在这儿,也要继续给我做你该做的事情,”希金斯狰狞地说,没有润滑,把自己的东西又塞了进去,就着床边,狠狠地干起来。 越来越多的医生护士赶来,却被希金斯手下那个胖子,用枪指着成了观众。 “告诉他们,这是你想要的,说,你想我操你!说,你他妈的!”希金斯的鞭子抽在他身上。“不然我像那天晚上再折磨你一晚上!” “是我……要你操我的。”Jimmy说了,“是我要……” “喊希金斯爸爸!” “希金斯……爸爸……我要你操我的……” 希金斯很快射出来,再度把他按在床上,让他仰面躺着,把他的腰垫了起来,把他的两腿完全推上去分开,让他大开着,然后从脚边的大包里摸出一只大号的按摩棒送进他身体,“说你想要!说这是你想要的!” Jimmy战抖着说不出来。 “说!你这该死的,不然让帕格折磨你一晚上!” “不要!”Jimmy大叫起来,“是我要你做的!” “说你想要!” “求我放进来!” “说你只有那样才能爽!” “说你喜欢!” “求你求求你放进来,我只有那样才能爽”他一句句说了,“我喜欢。” “看着!看着它操你!”希金斯揪他的头发,他只好低头看下去,看着那硕大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 希金斯玩够了,放开他,把一大包东西丢在他身边,“来吧,照平时那样自己做一遍给我看,这儿有的是你喜欢的观众!” Jimmy战抖着摸出乳夹自己夹上,然后一样一样摸出那些东西,自己灌肠,当着大家的面放掉,最后再把那按摩棒放进去,自己用手来回套弄自己前面,他闭上了眼睛。 “靠,他妈的你在想谁?!”希金斯一双贪婪地眼睛始终盯着他! “喊我的名字,喊!” ……他只好喊出来。 直到他看着自己的液体划过一条弧线喷射到空中。 他醒转过来,周围全是医生护士,脸朝着墙。 希金斯兴高采烈地走出去,临出门时,一把揪住门边那女医生的头发狠狠撞在墙上,“小娘们!” 那以后Jimmy察觉出,护士大夫们的眼色全变了,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他,但他早顾不上感觉不舒服或是困窘了。 也许,她们认为他早就该死吧,但是,他却死不了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多了副链子,把手脚都固定到了床的四边,他很快发现那链子是连着的,中央有一个铰链,可以互相扣起来,比如把腿扣在胳膊上,也可以把身体随意拉成需要的样子。 后来,那链子就伴着他,成了他的一部分。 ***************************************** Jimmy三言两语就把它说完了,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张异常震怒的脸。 “他是个魔鬼!”Anton握住了拳头砸在床边。 他想起他在监狱里见到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活着,并且还要出狱了,想到那个魔鬼竟然能像个自由人那样大摇大摆地作恶,他遏止不住自己的愤怒! “再碰到他,我会给你杀了他!”Anton看着Jimmy,认真的说。 Jimmy惊讶地看看他,“没,没关系……”他又低下头去,却苦笑出来,“都过去了……我那时候比较经折腾,要是现在,可能一天就翘了。” 那时候,他22岁。 音乐仿佛突然才有似的,两个人一起抬头向音响看过去,蓝色的面板灯在夜色里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和缓的音乐,像水一样,跟温暖的灯光一起在房间里静静地流淌。 俩人这样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过。 也许,是这几天的杀戮在两个人心里起了微妙变化吧。 Jimmy默不作声,靠进了Anton怀里,缩成了一团。 Anton不去打扰他,不去惊扰那些可怕的回忆,只是抚摩着他,他的手略过那些伤口。 时间真是个令人惊异的东西。 “你身上看不出什么了。”半晌,Anton说。 “恩,13年了。”他身下又是嘲讽地一笑,“我过去都把人家吓到过。” Anton再次查看着Jimmy的身体,他感觉那就像一件精致的器皿被打碎了,又奇迹般地粘好了,却看不出粘贴的痕迹。 他想起他第一次看见Jimmy的夜晚,那时,他觉得他只是个年轻人、一个性感的男孩子,带了点放荡,让人觉得除了寻找欢娱,那男孩再也不会有别的烦恼。 在这身体上,时间竟像被消化一样,那些往事也都被这华丽地身体湮埋了,藏了起来,让人看不出外表下的裂痕,和肌肉下的危险。眼下,只有手上包裹的纱布,提示生活痛苦的存在。 灯光下,那皮肤泛着柔和的光泽,修长的身体上,肌肉灵活而结实;窄窄的腰,每次动的时候却都很灵活,越发显得那对挺翘的臀瓣异常饱满刺激。腹部像个结实的三角,下面,那里老实地缩着,像个顽皮的小孩子,可是充满欲望时候,就会露出愤怒的样子,却依然很漂亮,像Jimmy人一样挺拔有力,或许更中女人的意。而不像他自己的,Anton一直觉得自己的东西很丑,每次暴涨起来,便凶相毕露,气势汹汹的,更多的是让人害怕避退。 现在,灯光下,那臀侧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像饱满光洁的希腊大理石雕像,充满诱惑;两腿之间,沿着充实地弧线下去,是一只深色的陷阱。 这么一直摸下去,他又有了欲望, Jimmy察觉了,微微一动,他俯在那里,修长的大腿伸开了,另一条腿弯在腹部,撩人极了。 “还要吗?”Jimmy低声说,“你那第二次还没……”他也开始有反应了。 “不!”Anton却克制了欲望,生气地把他拉起来,“先给你换药。”扯到了桌子边。 刚换完药,电话就响了,“雷诺。”Jimmy嘲讽地一笑,抓起电话,走到一边。 Anton无声地看着Jimmy的耳畔,是那只浅的手机,他视线落在了桌上那只黑色的手机上。他把它抓在了手里。那手机在他手里转了几个个,显得异常轻小。 前天小会议室的场景一幕幕的出现在脑海里。除了那一次,他几乎没看到他用过。 “斯特林奇。”他脑子里意外地印进这个名字。他跟Jimmy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Anton想起Jimmy说的话,“还能有什么关系,床上关系!” --他睡过的人还真是不少。他嘲讽地想,但是止此而已吗?他并不相信。 他随便地把玩那手机,按下了键盘锁,按了下已拨电话,只有一个快捷数字。 他愣了一下,按下去,里面是自动服务台的声音,“您好!” 那里竟然是密歇根一家网络超市,“需要购买货物请按……” 他惊讶地听着自动服务台里女人平板地声音,挂掉了电话。 “你要吃点东西吗?”Jimmy回来了,看见他摇头,转眼瞥见那堆换掉的垃圾,“我去把东西倒掉。”眨眼间又离开了。 忽然就在那一瞬间,桌子上那只黑色的电话忽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1Sam说的,见第36章 关于小R情人的投票正在进行中,欢迎大家支持! 大家可以根据剧情随时重新投票! 第63章 “别说话!”Jimmy一个箭步飞扑了过来,抓起了电话。 “怎么想起半夜给我打电话?”电话里,那个人说,周围有喧闹的噪音。 几千公里外,那个人正走下台阶。 “想你了。”Jimmy马上说,严厉地瞪了Anton一眼,走到了一边。 “呵呵--”电话里大笑了起来,听得出来那个人心情不错,“这么快!这话你可从没说过。”那声音很高兴,“我刚听了场歌剧,刚散场。” 旁边有人打开车门,斯特林奇坐进了车里,“今天天气特别好,天上有很多星星,你该看一看。” “我会去的。” “还有事吗?” “我想你。”Anton听见Jimmy又重复了一遍。 话筒里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知道了。”那声音很轻,随即又提高起来,“我现在车上了!你想跟索尔打个招呼吗?” 话筒忽然拿开了,然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嗨,Jimmy!” “嗨,索尔!”Anton听见Jimmy大笑起来,“你在干嘛?”Jimmy问。 “我在开车!老板给他们都放假了。我不能再说了,再说就要开到墙上去了!” “好了!看看星星早点睡吧。”电话又收了回来,话筒里又传来斯特林奇的声音,“我很快还会去的,见了面你再跟我说吧。” 两个人收了线。 “抱歉,”看着Jimmy收线,Anton说,“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睡觉吧!”Jimmy说,走向卧室,可是Anton惊讶地看见Jimmy忽然折进了阳台,歪头看了看天。 “什么?”他诧异地问。 “没什么,星星挺好。”Jimmy出来说,“睡觉。”重走向卧室。 “恩哼,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坏事,可是偶然会做一件好事。”Anton想起刚才那电话,不动声色地嘲讽电话里的人,他当然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前面那个人忽然站住不动了。 “Alex跟你说了是吗?!”Anton惊讶地看见Jimmy转过身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凝望着Anton,眼睛潮湿了,身体在微微地颤抖,“还是你自己猜到的?!” “什么?”Anton再次诧异地问。 Jimmy明白了,深吸了口气,坐进了沙发。 半晌,他终于放松下来,重新开了口,“Anton,我跟斯特林奇认识十几年了。”他看向Anton。 Jimmy的声音异常轻柔,“你问过我,是不是莱恩把我从希金斯那儿弄出来的,”夜色里,他继续缓慢地吐出,像是生怕惊扰心里一个昨日的旧梦,或是水面上的一个倒影,“我说不是,是别人--”他再次看向Anton,眼神明亮。 一瞬间,Anton忽然惊讶地明白了--是他。 ***************************************** 13年前,达拉斯,一个薄阴的早晨。 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大步穿过森林公园旁的公路。 “小心!”忽然,旁边一个深色西装的瘦子,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走在中间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棕褐色的头发,带了一点爱尔兰人后裔的样子,穿了件深褐色的西装,宽宽的肩膀,身材矫健,显出很善于运动。 一辆大巴士呼啸着开了过来,司机似乎喝醉了酒,车开得东摇西摆。 旁边那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瘦子却是个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生了张刀条一样削瘦的窄脸,头发不多,目光异常明亮,看得出来身手很不一般。 他一只手放在中间那人身前,另一只手在中间那人背后,站在了一处。俩人身高差不多,都是六尺四寸左右的样子。 几个人一起抬头注视着那辆车开过去。回眸之间显出中间那人眉发浓重,目光犀利,轮廓幽深。 几个人中有人低低骂了一句。 “哎呀!我的Watt!”忽然几个人身后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不远处,一只长毛的小白狗儿正在路中间蹦跳,汽车呼啸而来,小白狗急回头,看见迎面而来的巨大阴影,竟傻在了路中间。 身后的胖女人手捂到了脸上,“不要--” 忽然一只影子从旁边旋风般地冲了上去,在地上一滚抱起了那条狗,车轮擦着那身体呼啸而过,那个影子随即站了起来,手里抱着那只受足惊吓瑟瑟发抖的狗儿。 那人穿了件深绿色的长风衣,抬起头时,几个人看清,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脸色异常苍白。 那男孩子抱着狗走到了狗主人面前,把狗递过去。 不远处,那个穿褐色外套的男人,眼神一下子更幽深了,一递之间,他惊讶地看见,那男孩子手腕上,扣着一条乌黑的链子,链子另一端伸进衣服里,无疑连在身体某处上,刚才他那样打滚,一定会很疼。男孩的脖子上也戴了只黑色的项圈,他甚至能猜出那孩子身上除了这件风衣什么也没穿。 那个中年女人也看见了那链子,她惊恐地盯着那链子,嘴里地低低颤抖出来,“啊……”竟然迟迟不敢去接那狗。 男孩子看看女人说不出惧怕还是厌恶的表情,一句话也没有说,弯下腰,“扑托”把那狗儿放到了地上,转身走了。经过旁边几个惊异注视着自己的人,像丝毫没看见一样,没有表情地走了过去。 几个人继续向公园拐角的一栋别墅走去。 几步外,穿褐色西装的男人再次回头,看见远处山坡下,一个胖子出现了,手里拎着一条拴动物的链子,正走向那个男孩子。 那个晚上,希金斯举办了隆重的夜宴招待一位来自北方的客人。 席上,那个客人又看见了早晨那个男孩。 “不用了,”客人拒绝了晚上的娱乐,“你不用安排,我不需要。” 客人摆摆手,他一边说着,一边第三次看向那个孩子。 那个男孩儿跪在希今斯不远处,什么都没吃,在周围混乱的场面里,面容令他惊讶地平静,就好象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那其实是一张惊人的脸,客人忽然想,如果能笑起来一定很让人难忘,但是希金斯这个变态,却让他像狗一样跪在那儿,像石头一样没有表情。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就是这么被人糟塌掉的,他厌恶地想。 希金斯看见了客人的目光,不再坚持,转过身时,脸上却不易察觉地显出一丝冷笑,恩,他们都会对那小东西有兴趣,连这个人也不例外。 晚上,客人刚刚准备休息,门外有人敲门。 “先生,希金斯先生让我给您送两样东西。” 保镖打开了门,客人看过去,是那个男孩子,换了一身蓝色的西装,穿在身上很好看,手里捧了一瓶酒。 “这个是73年的酒,希金斯先生说给您送过来,请您慢用。”那男孩说,低垂着视线把酒递上去。 保镖把酒接了过去。 “好,谢谢,还有什么?” 那个男孩子看看他,低下了头。 客人明白了,这样的事情他碰到多了,“不,不用了!” 他忽然看见那男孩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害怕。 他说不用了却让那男孩更害怕,他能想出是为什么。 那男孩小心地看了看他,终于低低地说了,“先生……我能让您满意……”男孩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什么都能做,会做得很好……” 客人看到笑容有点惊讶,“不,不用。”他凝视着那男孩依然说。 男孩子立刻跪倒在他脚下,“请您给我个机会给您服务。先生您做什么都行!” 男孩子再次看了看客人的表情,“希金斯先生既然让我来了,我就不能回去……或者先生,我睡在您的地板上行吗?”他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大多数客人这时候都会饶有趣味地打量他,眼睛里闪着鄙视又有趣的光,然后让他留下来,留下来,便没有人会放过后面那些事--但是他没在这个人眼里看到那目光。 “不用,你可以睡床。”半晌,男孩听见那客人说。 男孩明白了,进来,在浴室里换上柜子里的睡袍,回到卧室。 客人打量着他。 男孩的头发微微潮湿着,灯光下,像只迷人的小动物那样闪着光,很性感。 客人微微有点惊讶,他当然享受过不少男孩子的服务,但是这样的男孩儿在纽约、在他自己的城市似乎也不多见,而希金斯,这个达拉斯的毒品贩子这儿却有一个。那疯子从哪找来的这孩子? 男孩却在床边跪了下来,低垂着头,只是抬起视线看向他,那声音柔和又好听,“您真的不要我做什么吗?” 第64章 男孩低垂着头看向客人。 客人很年轻,此刻正打量他,但那浓眉下严峻的眼神,却像烈火一样让人退避三舍。 “你上来!”客人说。 男孩不知道客人要干什么或是想用怎样的方式,低头跪到床上。 “躺下。”男孩于是慢慢躺下去,半闭上眼睛,等着他的动作或是命令。 客人打量着他,男孩双手轻轻握在身体两侧,胸口轻微地起伏着,睡袍卷起了一角,露出了一截大腿,让人很想把手放上去。 床大极了,男孩躺在那也似乎只占了一个边。 男孩忐忑地等待着,然而,过了许久,周围没了动静。 男孩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墙边咔哒一声,才知道客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墙边。随着这轻微的一响,男孩微闭的眼前,顷刻间暗了下来,男人熄灭了大灯,只剩下窗边、客人一侧的一盏小灯还幽幽地亮着。 然后,男孩子感觉出,男人上了床。 男孩在床上能感觉出男人的重量,他全身的肌肉一瞬间绷紧了,痛苦来临前的战栗闪电般掠过全身。他偷偷屏住了呼吸,头微微侧转向没光的一侧,紧闭住了眼睛,感觉到自己从头顶到脚底的皮肤都收缩起来,本能地要抵御可能会来的侵犯。 希金斯的客人,有各种不同的趣味,他们从不放过在他身上享乐的机会,每次都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出新花样。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可供随时使用和任意发泄的工具,他激起他们任何些微的不快,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那些日夜不停的折磨恐怖得简直会叫人发疯。 希金斯这里总是有好几个男孩,他亲眼看着他们有人被折磨疯了,或者被折磨死了,然后疯的就和死的一起扔掉。 他知道自己暂时还死不了,希金斯一定会折磨他满三年,现在已经过了一小半,而最后一年无疑是最可怕的,他知道自己不能等到那一年。 发现自杀死不了之后,他就开始琢磨逃跑,但是他们盯得很紧,随处都有他们的人,他没有机会。而另一边Alex还在,他知道他跑掉,那个疯子一定会把那孩子捉来代替他直到折磨死,除非他能和Alex一起跑掉。而就算跑了,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该逃向何处。 男孩等待着。 然而,客人上床后便没了动静。 男孩子微微放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客人把手放过去,感觉出手下的肌肉一下绷紧了。暗淡的灯光下,从领口裸露的地方,他看见男孩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客人于是伸手把领口扯开,看见那些伤痕有大有小、有不同的形状,形成了不同的层次,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男孩身上。而除了鞭痕和烫伤,他认不出别的痕迹是用什么造成的。 男孩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有动。 客人把那睡袍再次拽上去,他感觉出手下的肌肉是僵硬的,伸手在那肩膀上拍了拍。 “别怕,”男孩听见耳畔那人说,“我不碰你。” 瞬间屋子里就全暗了下来。 男孩子仍然紧张着,那只温热的手依然搭在自己身上,温度隔着睡袍蔓延开来,慢慢变得很舒服。终于,他就那样睡过去了。 男孩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阳光灿烂,已经是上午了,他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这是他在希金斯那里一年多来,第一次睡了一整夜。 每晚,他们都会有人来折腾他,所以他从来睡不实,已经养成了习惯,随时睡去,随时醒来。 门口身影一晃,客人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又消失了。 他赶紧起来,飞快地洗洗漱换好衣服。 “你的早饭!”他来到外面的房间里,客人叫住了他。他愣了一下,扭头看见桌上的盘子,洁白的陶瓷在阳光下闪着光。 客人打量着那男孩子,一个晚上,那男孩的姿势没有动过,醒来时的姿势和睡着时一样,只占了床边那么一小条。 “你昨晚没吃东西吧?”他又说。 随即他看见那个男孩忽然笑了一下,明眸皓齿,一瞬间,屋子里好像亮了很多。 “妈的,希金斯那个变态!” 男孩不知道,他刚一出门,那个瘦子就在屋子里骂了起来! 男孩离开后,中午、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客人都没有再见到那孩子。那孩子哪去了?他不由自主地想。 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在酒店的洗手间里,客人才重新遇见那男孩。 那时,他从洗手间出来,男孩正好迎面走来,客人吃惊地看到,男孩看着自己的眼神里竟然那么明显地闪过一丝害怕,以至于竟本能地往后一躲。怎么了?他疑惑地想。 “你怎么了?”他走过去,轻声问。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往后一退,后面已经是洗手池,只好又站住。 客人看着他,男孩的一只眼窝青了,他猛地伸手撩起男孩的头发,额头上头发掩着的地方贴着一块胶布。 “怎么回事?”客人本能地感觉跟自己有关系。 “没事。”男孩尴尬地微笑了一下。 “你说。” “……他问我怎么和你做的,我说不出来,后来就说实话了……”男孩飞快地说完。 客人看着男孩的领口,手伸进去,锁骨周围他看见了更多的伤口,新的伤口。 气愤一下子升了起来,但是他无计可施。 “对不起!”他说,快步要离开。 “呃,先生……我能问下您的名字吗?”客人听到身后那男孩忽然问。 “Lawrence。”他说。 “Lorry?”那男孩子问他。 客人一愣,只有他妈妈才那么叫他,“可以,你可以叫我Lorry!”他马上说。 “我记住了。”男孩走了进去,他知道他们不会再相遇了。 希金斯说过,这个客人晚上就走了。 剩下的是其他人、任何人的,无休止的折磨。 随后就是晚宴。 男孩子依旧跪在希金斯脚边。 每一次都是这样,那些跟希金斯有生意往来的客人来的时候,第一个晚上,他会跪在那里,如果客人有意,晚上就会用自己的方式--那些方式无奇不有--来享用,或者说折磨他。 然后最后一个告别的晚上,希金斯会让他再出来,像是炫耀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他跪在那里,把他展示出来。 差不多快吃完了,已经上了主菜,却是用酒烧的鹿排,浇上了丰厚的汤汁。 “这菜不错。”那客人慢慢尝了一口菜,伸手拿起桌上的餐桌盐,“但是没有味道!” “就好像做生意,有时候太小,我会觉得不够味!”他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语气却很重,叫桌子上的每个人都听清了。 希金斯一愣,未及想好如何开口,那客人已经笑起来,又换了话题。 “你煮好一锅汤,却叫我给你加盐。”客人伸手把那盐递给希金斯,笑着开口,却重重地收尾,一动不动地逼视着希金斯。 餐桌上静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刀叉。 许久,希金斯阴暗着眼神伸手接了过来。 那个人却转尔一笑,喝了口酒,“希金斯,我每年再给你加百分之二十,怎么样?原价钱。”他轻轻说,擦了一下嘴,“回报你的招待!” 餐桌上鸦雀无声。 希金斯疑惧地盯着对面,装模作样地大笑起来,乌鸦似的嗓音响了起来,“什么条件?” “我买你一个奴隶!”客人斩钉截铁地说。 周围地视线唰地射到客人身上,人们不相信地看向客人。 希金斯脚下,Jimmy第一次震惊地抬头,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起来,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他不相信似的看向客人,瞪大了眼睛,惊呆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客人,那么年轻,甚至比Sam还年轻,却在希金斯那个疯子面前泰然自若一言九鼎;而他周围的人,也那么年轻,他那几个助手,那个蓝衣服的保镖,他们都那么年轻。他做梦一般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场面。 希金斯狂笑起来,“是他吗?”他一把揪住了Jimmy的头发,把他狠狠扯到自己身边,“是这个吗?你想要的?!” “有这百分之二十,你就比这个地区、比休斯敦、比得克萨斯、比路易斯安那、比墨西哥湾任何人都多,你就不再是达拉斯的老大,你是整个地区的老大,你不敢要吗?!”那年轻的客人平静地说,却充满力量。 “三十。”希金斯狡狯地说。 “我只说这一遍。”那人威严地说,两个人对视着。 “嘿嘿嘿嘿~~~”希金斯松开了Jimmy,阴险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他无力地靠着椅背,连肩膀都哆嗦起来,“好……成交了。”他笑着大口喘着气说。 话音未落,客人猛地一掀起面前的餐布,唰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刀叉都掀起落到了希金斯面前。 “收拾你的东西跟我回芝加哥!”他朝地上的Jimmy大吼一声,转身就走。 “我……不能去北方。”人们忽然听见地上一个声音颤抖着说。 那客人转回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哈哈哈哈--”希金斯狂笑起来,像要笑断了气,他一把又把Jimmy揪了过来,“看到没有,这小东西不愿意离开我!” “你再说一遍?”那客人疑怒地看向地上的男孩问到。 “我……我不能跟你去北方。”那男孩低声说,“我只能待在这儿。” 那客人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孩子,脸上阴晴不定。 两个人对视着。 “好!”半晌,那客人重新开口了,“我成全你!”客人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说。 “--把你的手拿开!”他转身对希金斯说,“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的了!你没有权利碰他!” 他重新逼视着希金斯,“这就当是我买的一条狗!但是是我放在你达拉斯的一条狗!除非他想,你们谁都不能碰他!” “你记好,这狗的主人是我,”他怕人的看向希金斯,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幽暗,充满了危险,“--你活着,我的狗就不能出一点问题!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吧?” 他忽然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一直看进希金斯那对邪恶的眼睛里,“--就是我的狗我也会给他自由!”他悠悠地说,但是充满力量。那是你希金斯这个可怜虫不会懂的东西。 “好了,咱们走!”他陡然转身招呼那孩子。虽然他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会让他恋恋不舍。 “钥匙!”忽然,客人再次转回身,对希金斯大声说,“我说钥匙!” 希金斯演戏似的摊了下手。 “别告诉我他身上没有有不需要钥匙的地方!” 旁边胖子抛出两只小钥匙,那人伸手接住,带着他的人和Jimmy便一起走了出去。 那人把Jimmy领回住处。 “医生来了吗?”他问旁边的人。 “来了。”那个穿蓝衣服的瘦子说。 “叫他在外面等。” 那人一把把Jimmy拉进房间,猛地扯下窗帘,屋子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自己动手飞快把Jimmy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丢在地上。 然后一样一样拆下Jimmy身体上的东西。 男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大口地喘着气。 客人怕弄痛那孩子,跟他说着话,“我弄疼你吗?”他用镊子拆下打在他胸口的东西。 男孩摇摇头。 “我会让人给你打电话,他们不敢再碰你,记住了吗?” 男孩点点头。 除了他把那男孩身体里的东西抽出来时,轻轻呻吟了一声,那男孩在他忙碌的时候,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只是牢牢地盯着他的脸。 甚至连一个谢字也没有说。 没有流血,没有用上医生。 终于,那堆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把它们踢到一边,狠狠踩了一脚。然后拿过来一套衣服,新的衣服,他又动手帮那男孩穿上。 “你叫什么?” “Jimmy。”男孩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 “你在他这呆了多长时间?” “一年……零三个月。”男孩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惊讶,这么久,竟然还能很清醒,他再次瞥了那男孩一眼。 “你有地方住吗?这里。”他问。 男孩点点头。 他们跟他去了Alex的房子,那房子还在那里,Jimmy很高兴。 但是人不在。 “不在,要等一下吗?”那客人问。 “好,我陪你等。”那客人看见Jimmy点头说。 他们并肩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等。 夜深了,一阵风吹过,客人看见Jimmy在发抖,返身走向车里,取回一件外套给他披上。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 这时候,夜色里走来一个人,抱着肩膀,很瘦,一头金发。 Jimmy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他吗?” “是是。”Jimmy使劲点头。 北方来的客人打量着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他看着那纤细瘦弱的身体,摇摇头;可是无疑那金头发的男孩也很漂亮--这就他留在达拉斯的原因吗?客人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Jimmy!”那个男孩子抬头看见了台阶上的人,快步跑上来。 男人看着他们抱在一起,转身向车里走去,穿蓝衣服的保镖给他打开了车门。 “有人把我弄出来了,”Jimmy说,“我以后都不会回去了。”他说,。 “是吗?是他吗?”Alex问道。他们一起向车看去。 客人在车里,看见台阶上,Jimmy和那个男孩子一齐向车子看来,他轻轻摆了摆手。 车便在如水的夜色里像一条大鱼一样无声地开走了。 Jimmy和Alex看着车子走远,进了房子。 激动之后,重新平静下来。 Jimmy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那个人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那人生活在北方,而他,也许就要在这个城市一直生活下去了。 甚至,除了知道可以喊那个人叫Lorry,他连那个人的姓和全名都不知道。 衣服很沉,很舒服,是很温暖的羊毛,他把那件西装小心地收好--里面,在精致的真丝衬里上,Jimmy看见了绣上去的字母缩写:L.S。 Jimmy没有想到,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希金斯那个魔鬼那里去了,可是他错了! 他以为他跟那个救他的人不会再见,也错了。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到北方,但是他去了,他甚至重新回到了那个令他万分惧怕的城市! 他跟那个人再次见面是几年后,那时候,他已经在猎鹰了。 “嗷--”麦迪逊花园广场掀起的巨大声浪,打断了Rene的回忆。 Rene坐在警车里,夜风从敞开的玻璃窗吹进来。 纽约灯火流觥,夜色迷离。 “你要进去看一会儿吗?”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Anton在问旁边一个警察。他们在内外轮岗。这几天大型活动集中,全体警力都出动了,特勤处也不例外。 Anton走到Rene车前,随手递给他一杯咖啡,“你不是不看演出吗。”他指指Rene的车载电视,Anton知道Rene从不看电视,更不看任何娱乐节目。 Rene笑笑,接过了杯子,Anton打个招呼又走了。 电视里是切过来的演唱会现场画面。 Rene凝视着画面。 屏幕上,Minna在舞台深处唱着歌,那是一首翻唱的老歌,画面上,随着镜头的推近,音乐终于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歌声渐渐飘荡起来,包围了他,又随风散入纽约无边的夜色里:YouandImovinginthedark. BodiesclosebutsoulsapartShadowedsmilesandsecretsunrevealedIneedtoknowthewayyoufeel…… I'llgiveyoueverythingIamAndeverythingIwanttobeputitinyourhandsIfyoucouldopenuptomeohCan'tweevergetbeyondthiswallCauseallIwantisjustonceToseeyouinthelightButyouhidebehindThecolorofthenight Godsaveme Can'tweevergetbeyondthiswallCauseallIwantisjustonceForeverandagainI'mwaitingforyou,I'mstandinginthelightButyouhidebehindThecolorofthenight…… 第65章 双子座沐浴在晨光里,坚硬的玻璃钢反射着灿烂的光芒。 整夜的歌声仿佛没有散尽。 清早的特勤处,桌子上扔着无数的纸杯,有人哼着曲子走动着。 走廊里,Anton和Rene擦肩而过。 “哎,”Anton喊住他。 “什么?”Rene转身,Anton在双子座里,私下从没主动跟他打过招呼。周围没有人。 “……昨天晚上,我以前同事巡检,发现又死了两个人,那个俱乐部的。”Anton看着他。 “哦。”Rene想想明白了,“知道了,谢谢!” “恩,”Anton点点头,“跟上回的案子相似,可能是一伙人干的。你跟……那谁也说一声,让他小心点。” Alex,Rene听明白了,“好。” “我下午出去,回头再细说吧!” “谢谢!”Rene说。 Rene下到特勤处,少了Harvey的办公室忽然显得格外安静。 Anton后天才正式回来,欧文放了几天假,Roger去外地办案。 Rene四下看看,特勤处,空了许多。 Minna的别墅前,阳光灿烂照在绿草坪上。 “怎么样?昨晚上?我没出什么丑吧?”Minna笑着对Anton说,迎了上去,阳光在她头发上镶出一道金边。 “出丑?”Anton大笑着迎上去,两个人老朋友那样拥抱,“你不是开玩笑吧?没有比你更棒的了!” “没有出丑就好。”Minna露出一付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然叫小孩子笑话~~”她吐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于是Anton发现,那孩子的鬼脸原来是跟他妈妈学的。 “孩子呢?”Anton四下看看。 “他玩球去了,”Minna说,“一会儿回来。” “相机。”Anton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同事修好了!” “哎呀!”Minna笑起来,“不用修的,你的同事太客气了!” 两人进了屋子,很愉快的喝下午茶。 “孩子周围现在怎么样?”Anton问起。 两起未遂的绑架之后,小孩子的周围便加了保镖,随后,没多久,又撤销了报案,不再需要警察们了。 “现在周围都是他爸爸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Minna迟疑了一下说。 “Anton,”最后,Minna忽然轻声叫住Anton。 “什么?”Anton看出Minna的神情有点异样。 “Mike……想见见你”Minna轻声说。 “什么?”Anton一愣。 “……就是Roddy……Rodrick。”Minna有点尴尬,“所以我演唱会一忙完,就赶快约你。” “那孩子是……”Anton不由自主问想到。 Minna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是Rodrick的。 她犹豫了一下,仰起脸来看着Anton,俩个人离得很近,“你一定也听过那些传闻吧,说我离婚是为了想赶走……克瑞丝。” 克瑞丝是Rodrick的妻子,十几年前俩人结婚时,因为她与众不同的王室身份,被媒体称作嫁过大西洋来的欧洲公主,Anton记得这事。 Anton有点惊讶,他没想到Minna会跟自己谈这么私人的事情。 “但其实……你知道,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在他们家跟他一个桌子上吃过饭了。”Minna说,希望认同似的,看了看Anton。 “是,我听说过,你跟他是同学。”Anton点点头,安慰他。 “对,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但实际上……”Minna犹豫了一下,“我跟Roddy不是同学,他比我要高几个年级,我其实,跟他弟弟才是同学。” “他弟弟?”媒体上从没说过Rodrick有个弟弟。 “对,实际上他还有个弟弟。”Minna说。 “Anton,我那时候是Mike弟弟的女朋友,我们是同班同学。”Minna忽然看着Anton,严肃地说。 Anton震惊地看着眼前栗色头发的歌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俩人静静地对视着。 他想起报纸上各种绯闻,却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 “那么……那么后来呢?你们……” “死了很多年了。” Anton再次吃惊地看过去,看见了那双大眼睛里的悲伤。 他想起她刚才用的是现在时,所以让他没想到那人已经死了。 “对不起。”他说。 Minna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活着,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他小时候的女朋友……”Minna说,“他是个那样的人,看起来不羁,骨子里婚姻观念却很传统,跟Mike完全不同。”她再次管Rodrick叫Mike。 “你知道我中学时,就唱歌了,我不可能放弃唱歌的。”Minna说,俩人都想起了大学校园里那次演出,跟昨晚的盛况比起来,那个环境就太简陋了。 “而他不会娶一个唱歌的作妻子。我甚至想过,有一天就算他们家会接受,他也不会。更何况还有她妈妈……她妈妈,虽然看起来一切都很周到,但其实……很不一般。” “所以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不管我多么努力,我也只是他中学毕业舞会的舞伴而已,如此而已!不会再多了!” 那一刻,Anton在她脸上看出心里的伤痕。 “而Mike,”Minna又开了口,“--Mike是Roddy小名,我们小时候叫惯的,现在也就只有我这么叫他了。”她向Anton解释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Mike却刚好相反。我现在想,如果是Mike(如果那个时候的男朋友是Mike)--他看起来的感觉很传统吧--却反而不会在乎,真正不在乎职业、家庭这些东西。很奇怪的,这两个兄弟。”她最后看看Anton苦笑道。 “那么她妈妈现在呢?知道吗?还有这孩子……”Anton问。 “她多半是不会知道了……”Minna叹了口气,“他弟弟死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妈妈就开始酗酒,后来有一天,晕倒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现在,依然睡着……” Anton吃惊地看着,媒体上从没有过这些消息,即使竞选进行到现在,也只是偶尔提过Rodrick的母亲身体不太好而已。 水银灯下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一切,背后都有各自的伤口,他知道这个。 “但其实,我跟Mike,也就是那样了,”停顿了一会儿,他听见Minna说。 “克瑞丝是很喜欢他的。Mike读研究生时,克瑞丝跟她一个学校。但是他们的婚姻,终归……”她摇摇头,“终归还是……父母的安排和需要。所以,他跟克瑞丝是完全不可能离婚的。就是那样的。我更从没指望过什么。”她看了Anton一眼。 “就这样下去吧!”Minna最后说,长久不语。 房间里,下午的阳光转了过去,Minna的脸和身后的墙壁一起落在了阴影里。 昨夜,刺眼的灯光巨大的鲜花和整晚上的喝彩遮盖了一切,让这个女人看起来像神一样耀眼又遥远;现在,光环褪去,他才看清这个女人生活的缺憾。 “妈妈!妈妈!”外面传来汽车声,紧接着那孩子高叫着进门了,“我可以吃点东西吗?!” 那妈妈唰地扭转头,“--宝贝!”一下子变成了开心的神色! 那孩子一转眼看见了Anton,“啊哦~~Anton!!” 孩子热情地大叫起来,瞪大了眼睛做出热烈拥抱状,可是旋即就变成没精打采状收住了动作,“恩,我饿得不行了,我先吃点东西再去看你!”孩子扮了鬼脸,说着跑进了厨房。 Anton看见孩子周围跟着几个高大的保镖,已经有人先进了厨房,行事很稳妥。 “Jim!”Minna像天下任何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叫起来,“先洗手,慢点!” “讨厌妈妈!” “好吧,Jerry!” “他讨厌我叫他Jim,或是Jamey,只准我叫他Jerry。”妈妈笑着解释了一下。 “孩子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知道了,我其实,不愿意总让他来插手。媒体,有时候,也会很麻烦。” 门边,Minna和Anton对视着,“那么,大约是周末,等他跟忙完那个医疗中心的事,你会不会有时间?” 该是医疗和生物科研中心--Anton知道这事--Rodrick和华盛顿的大人物们明天在那边有个视察,国务卿,几个部长和参议员们要到。 “好。”Anton答应了Minna,没有问为什么,到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想。而Minna也没有说原因。 “那么就这样了,到时候,他们会安排,你等他的电话吧。”Minna说。 “好的。”两个人告了别。 几乎与此同时,特勤处再次接到了医院的消息,Harvey依然没有醒过来。 他的头部在被绑架时受过重击,那些匪徒显然给他处理过,但处理得很简单,“过量的药物刺激了他的神经,”大夫说,“也许有一天他会醒过来。” 后半句话,医生没有说出来,但是特勤处Harvey原来的同事们却听明白了--他也许永远不会醒了。 第66章 晚上,虽然没什么兴致,但是因为要跟Rene讲东区几个案子,Anton还是去了Rene家。 俩人几乎同时到楼下。 Rene打开门,俩人一起进来,Rene弯腰拣起门下塞进来的黄的白的几张纸。 “什么?”Anton换了衣服出来,看见Rene看着手里纸片的神情,问道。 “没什么,物业的。”Rene自嘲地一笑,随手把纸片丢在一边,径自去换衣服了。 因为Harvey的事情,两个人显然都没有多大兴致做爱,草草了事。 屋子里,俩个男人不做爱,却忽然反而有些尴尬。 “哎,你上回说,你吓到过人?”床上,昏黄的灯光下,Anton踢着Rene的腿,“说说。”Anton拣起上回的话头儿。 “恩……从那儿出来,后来两年我都一直呆在达拉斯……” “那你……靠什么生活?”犹豫了一下,Anton还是问了。还在那俱乐部吗?他想说。 “我……偷东西,”Rene斜睨了Anton一眼,“我是个小偷,有意思吗?!” “就那时候,我碰见一个医生--还是老师……我已经忘了。”Jimmy慢慢说,“总之,那人有个体面的工作。” “我们在俱乐部碰到好几次,我有时候去那儿,跟Alex呆在一起。”Jimmy看了眼Anton,“你知道,以前,没人--恩……像我这样的,从希金斯那活儿着出来,所以我也算上个奇迹。”他苦笑,“而地面上那些人怕希金斯,不敢招惹我。希金斯的人也要让我活着,因为我死了,他们会有麻烦。所以,那时候……那些人反而没什么人来招惹我。” Anton点点头,知道“那些人”Jimmy指的是那些混混们。 “后来我们就一起约会……”Jimmy继续刚才的话头。 Jimmy还能记起那个晚上的情景,他们在黑暗里亲热、喘息着抚摩,两个人都很兴奋,热烈地纠缠着,把衣服脱在床边,那个人伸手拧开了床灯,那时候,他还俯在那个人身上亲吻着,忽然听到对方一声低呼,一只手有力地撑到他胸口上,甚至弄疼了他的胸骨。 他抬头看见那人惊惧的眼神,一下子从头冷到脚底,“对不起!”Jimmy说,一把抱起自己的衣服飞快退了出去。 他在门廊里飞快地穿好衣服,那个人已经起来,赤裸着身体,只穿了一个只三角裤,远远地看着他,没有过来。 “对不起!”他再次慌忙地说,拉上拉链,抱着外套,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那时候,我意识到,我就是个垃圾。”Jimmy在床上轻声说,他的头埋在肩膀里,“我他妈的早就是个垃圾了……脱了衣服,正常人没人想碰我。”那时,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很吓人。 Anton伸手拍了拍他。 Jimmy摇摇头,“你不会明白,到了床上,那种状态下,被人推出去的感觉……” “后来,在那两年,我几乎再没敢试过,直到……直到再后来……莱恩又来了。” 这时候,Jimmy的手机嘀嘟一响,“等会儿,我给人回个邮件。”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奔向电脑。 Anton也坐了起来,披上睡袍,拿了杯水踱到了起居室里。 电脑前,屏幕的微光下,Jimmy给人回着邮件。 “那你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那儿,去个别的什么地方?”Anton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旁边,拖了只椅子,在Jimmy身边跨坐上去。 “我压根没有地方可去……去达拉斯之前,我早就仔细琢磨过了,我几乎哪也去不了,而且再去哪都要重新开始。”Jimmy麻利地飞快写着一封信。 “你上床还行,偷东西行吗?”Anton开始揶揄Jimmy了。 “开玩笑,偷东西我比当警察专业着呢!”Jimmy倒得意忘形起来,“不过上床肯定比偷东西好。我最不适合的就是当警察。” “那你怎么干上警察了呢?”Anton笑得差点把水洒了。 Jimmy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当我想?那不是赶上了,好歹比干那两样强不是?” Anton大笑起来,“那你都拣什么样的下手?” “我看谁不顺眼偷谁。”Jimmy开心地笑起来,那是那些年他唯一可以自主决定的事,“下了手就跑。” “你那是抢,不叫偷。” “切,我偷的没好人,他们精明着呢!” 一瞬间Anton的心又提了起来。“你没给逮着过?” “恩,我偷得少,”Jimmy笑起来,有点心不在焉,手上继续忙碌着,“溜得快,一般没人能追得上我。” “--你刚才说明天晚上可能去东区警署那边是吗?”Jimmy忽然侧过身来问他,随后视线又转回屏幕,在加密的文件包里敲进密码。 “恩。”Anton本能地愣了一下,他瞥见那竟是FBI的内部通信系统,他以前在White那也用过。 “我约了个人明天在那俱乐部见。顺便找Alex,一起夜宵?”Jimmy说。 “好。”邮件上人名和主题一闪:回复,莱恩相关资料,便发出了。 明天他约的那人是莱恩吗?一瞬间Anton不由自主地想。 “后来,有一回,我偷到一个人身上……”Jimmy飞快连续确定,退出了系统,他回头看看Anton,“--让人给抓住了!” Anton大吃一惊。 “穿得像个杀手似的,横着走路,我哪知道是他妈FBI的!”Jimmy关了电脑,奔向卧室,想起那时的情景,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莱恩?”Anton脱口而出,跟在后面。 “不是!”Jimmy又斜了他一眼,“我要睡觉了!” 关了灯,闭上眼Jimmy依然能记起那个夜晚、那个喧闹杂乱的酒吧,日以继夜的音乐渐渐像海浪一样浮泛上来,跟往日一样清晰,慢慢将他的身体包围吞没。 酒吧后面的一间屋子里,几个男人说着话。 “交给你的东西会被偷?!”阴影里,一个高大的光头严厉地逼视着对面一个穿着皮上衣的胖子。“一会儿要用的东西被偷了?!” “……”胖子看见那目光,立刻尴尬起来,低头说不出话来。妈的!刚才在酒吧里有人撞了他一把,一定是那时候下手的。他回忆着刚才身边走过的人。 “你是现在就想收拾铺盖回老家了?!怎么丢的你他妈的现在给我怎么找回来!”那人又说到。 屋子里艰难地沉寂了一会。 “好了,现在就去找!我跟你一起去找。”旁边,背朝着门的一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接过了话茬对那个胖子说。 转过来时,灯光下看得清楚,这人生了栗色的头发,瘦长的个子,还很年轻;修长的眉毛下,褐色的眼睛很精神,目光坚毅冷静,显出思虑的缜密;质感的皮肤又显出几分细心和平易。 “常在这边混的小偷你认识吧?”他转身问门边另一个人。 被问的那一个显然是本地人,穿着厚大的外套,开口带着达拉斯的口音,“基本都认识。” “好,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话音未落,门后咣当一声。 门边的胖子赶紧打开门去看,已经没有人了,急忙就要追出去。 “不要追了。”那栗色头发的人瞄着黑暗的过道深处一闪而逝的影子,“已经远了,我们待会出去找。” “你的搭档真忠于职守!这就是你们达拉斯的风格?”屋子里那头那光头同时开口了,夺人的目光看向门边那达拉斯的高级警官。门口的俩人也回过头来。 “……”穿着大外套的达拉斯警官也说不出话了,他能猜出他的搭档一定是躲到一边抽了支烟。 “走吧。”那个栗色头发的人再次说到,“Turner,我一会回来。”他回身朝那个光头看去,光头朝他点了点头。 酒吧里,Jimmy的心剧烈地跳着,坐在离后门不远的人丛里。 那个胖子在外面推倒了Alex的一个朋友,那是一个站街的妓女,摔破了膝盖;他于是跟着胖子来到这里,中间抄了段近路在酒吧里迎面撞了那人一把,偷了他的钱包。 然后Jimmy在洗手间里打开钱包,出乎意料地看见了里面的徽记,妈的!他骂了一句,那人竟然是个警察。里面只有信用卡,有一只是新的,还带着开户的密码,数额大得惊人,他无声地吸了口气,知道那会是个巨大的麻烦。 Jimmy回到大堂,很快重新搜索到了那个人。 那人刚在吧台边喝了一杯,看看表,向后面走去。Jimmy跟了上去,他要找个机会把东西还回去。 Jimmy远远看见胖子进了那间屋子,也轻手轻脚跟了过去。他透过门缝刚刚看清里面的情景,那个栗色头发的人就猛地转身向门伸过手来,吓了Jimmy他一大跳,他急忙转身就跑,狭窄的廊道里,旁边堆满了杂物,匆忙中,一只木桶碰到了那门上。 --警察,以Jimmy跟警察打交道的经验知道,现在对他来说,他们比外面那伙人还危险。 酒吧里那三个人进来了,在后门边坐了下来,那胖子呼呼喘着气,焦灼地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刚才经过他身边的人。 栗色头发的人不动声色一个个打量着酒吧里人,想着刚才廊道里那个背影--大堂很大,从中间奔跑着穿过会十分醒目,所以,他刚才就知道,那个人一定还在酒吧里。 “那个是谁?”他不时地歪头凑近旁边的地方警官轻声问道,锐利的目光在一个个人身上扫过去,连同他们面前的杯子,他们的神色,他们的头发。 远出,一个人起身向吧台走去,留下一个黑发的背影。 “那个是谁?”栗色头发的瘦长个子问道。 “那个,”达拉斯的警官歪头看了下,那人在吧台边侧过身子要了杯东西,“--那还真是个小偷,不过多偷游客的,对本地人很少下手。” “是吗?”栗色头发的人微微一笑,继续打量着周围,注意力却不易察觉地落到了那个人身上。他拍拍胖子,“我们分散开吧。”三个人在酒吧里分散了开了。 栗色头发的年轻人自己,不动声色地向吧台边那个黑头发的侧影靠了过去。 第67章 吧台边,那男孩拿了一杯酒,晃到了一边。 栗色头发的男人打量着他,那男孩似乎并不急于出门溜掉,一边喝着手里的东西,一边也在人丛中搜寻着。 在找下一个下手的对象--男人立刻看清了那男孩的意图,微微冷笑。 这间酒吧,附近有景点,外地游客多,口袋里现金也多,倒是很容易吸引这样的小偷。 眼下,大部分人酒兴正浓,注意的是台上的歌手、表演,杯子里的醇酒,身边的伙伴,对暗夜里的较量浑然不知。 只有小偷、妓女和警察,把人当作目标一个个打量着,那目光却又截然不同。 然而人的目光再加以掩饰,终究还是会泄露心底的欲望。 狡猾的小偷即便装得再神态自若漫不经心,老练的人还是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黑头发的小偷只有这一个,背影很灵活,应该很年轻, 蓦地,那男孩回头朝他的方向看来,栗色头发的男人扭转了视线,假装专心看着另一边。 男孩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放了心,向吧台另一端靠过去。 男人跟着看过去。 吧台那端,胖子把一个人拉过来转身对着自己,看了看脸,又放了手,然后挤进吧台前,又要了杯喝的,就在他伸长手臂招呼时,Jimmy凑了上去。 胖子旁边,是一个阔绰的游客,手上金光灿灿,说话肆无忌惮,显然是就他吸引了小偷的注意。 胆子真够大的,刚偷过的人还敢再靠回去。莱恩微微一笑。 Jimmy想一举两得,偷完那个游客,放下杯子时,顺手把那烫手的东西还掉,就溜走脱身,他这么盘算着,喝了一口酒,在游客身边伸出了手。 就在那一瞬间,一只手突然伸来闪电般扣住了他的手腕! Jimmy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惊跳出来,冷汗顷刻间蹿上全身,妈的!砸了! 刚才停了的音乐,就在那一刹那,忽然轰鸣起来。 Jimmy一个标准的解脱,手腕大力一转猛得转了出来,倒让莱恩没有料到。 然而Jimmy手腕刚一脱出,对方一反手马上又扣过来! Jimmy手腕一摆,莱恩的手落空。 莱恩手臂不停再进,Jimmy再躲。 音乐中,两人都只伸一只手,一进一递,悄无声息,眨眼之间已过了几招。 迷离的灯光下,手边留下虚幻的影子。 “喂!”旁边胖子已经回转头,叫着推开挡住自己的人扑了过来。 Jimmy再次感到心要跳出喉咙,他左手猛得一摆,把杯子里的酒狠狠泼向胖子脸上,随后把杯子也掷了过去,人同时转身噌地跳上了桌子上,向外就逃。 周围几个人同时向他扑来。 慌乱中,Jimmy感觉有人差点抓住了他的脚踝,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没命向门口蹿去,一点不敢回头看,感觉到脚下自己踢翻了无数的酒瓶杯子,耳边是一片喊声。 莱恩马上跳上桌子,紧紧跟上。 门口,Jimmy跳下桌子,推开行人,夺路奔去。 三个警察同时追了出去。 “妈的人呢?”外面,长长的街道两边空无一人。 远出屋顶上人影一晃,莱恩低低骂了一句,马上追去,越过马路,紧跟着纵身一跃,手脚并用眨眼也上了屋顶。 胖子和警察也吆喝起来,在街道上追去。 Jimmy在屋顶上飞快地奔跑着,他能听见自己地喘息,心在狂跳,他知道后面那个栗色头发的人还在追着,脚下又加了力气。 一定要跑掉,必须要跑掉!他对自己说,疯狂的跑着,噌得几下又攀上了那片二层楼。 跑出一段,回头看去,妈的,那个人竟然也跟着上来了! 他一咬牙抓住扶手又上了三层。 夜色里,两条黑影在平房和低矮交错的楼房间跳跃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Jimmy回转头,终于,他身后看不到人了。 Jimmy放慢了脚步,喘息着,跃下了房顶,已经是在一片不知何处的厂房里。 他脚下一阵瘫软,还从没给人这么追过,好歹是跑了出来,他整了整衣服,向不远的大门走去--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栅栏式的铁门外,一个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褐色的风衣在风里微微一摆。 Jimmy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看着眼前。 我靠!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慢条斯理地又走了一步,忽然猛地转身,几大步上墙,又疯狂跑起来。 墙外,那人身影一摆,又跟了上去。 周围很快没了人影,Jimmy再次下来,这次他飞快跑向附近那扇大铁门。 然而,等他刚跑到铁门跟前,就看见了拐角里转出的那个人。 妈的!绝望涌上了心头,那是个什么人啊?! 他想起句东方的谚语,他怎么跑都在佛的手心里。 他歪头看着铁门外的人,摇了摇头,躬着腰剧烈喘息起来,他跑不动了。 周围早已一片肃静,没有了人声,那些追他的人早不知道给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铁门外,那人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依然站得笔挺,竟像丝毫没事儿一般,让人心里越发没底。 月光下,Jimmy看见那个人伸出了一只手,手心向上向他招了招手,然后翻手向下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空地。 妈的!跑不过就得顺从。 Jimmy无奈地向前走去,一只脚踏到铁门门锁上,发出了咣当一声,在夜色里慢慢震荡出去,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Jimmy翻过铁门来到了那人面前。 月光下,两个人都微微一愣。 出乎意料的,那个警察挺年轻--他透过门缝向里看时,看不清那个人的面貌;在酒吧里打斗,他甚至都没向那人脸上看--现在他才看清,那警察很帅,两只长眉挺拔秀气,额头蓬松的头发下,双眼明亮,看不出一点他在很多警察比如那个胖子身上看见的那种狡狯和蛮横混杂的神情。 莱恩也吃了一惊,那小偷翻过铁门抬起头时,他才第一次看见小偷的正脸--那男孩长得出奇地端正,如果白天在街上迎面走来他绝不会认出是小偷。 那男孩因为总在夜色中生活,皮肤虽然很好,却很白。开口说话时,脸上没有丝毫躲闪或是猥琐的神情,也没有因为他那低俗的生活和不停讨好别人,而在脸上留下的痕迹或是累积起来的皱褶。 莱恩确实看过很多的小偷,只有18岁--背影也像眼前这个一样灵活--目光却已经像38岁,说话时,神情像地上的蛇一般狡狯;开口一笑,脸上顷刻间显露出的皱褶便泄露出说谎的习惯,和内心的卑微。 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小偷,莱恩吃惊地想,甚至可以让他想到气质和神采这样的词,这就是那个晚上,莱恩见到Jimmy的第一印象。 铁门前,知道跑不掉,Jimmy向那人走去。 他躬身在那人面前喘息着,那人虽然年轻又帅,脸上的神情却跟年龄和外貌不相称的严肃,想的显然是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Jimmy忽然心里一动,顷刻间涎皮赖脸地笑了起来。 “还给你……别抓我!帅哥!”他换了一副无赖的腔调,喘息着,摸出那只钱包伸出一只手臂递过去,“……求求你,我给你做什么都行!” 虽然刚才吃了一惊,莱恩手上的动作却很坚决,他一递一接之间一只手就势扣住Jimmy的掌背,右手从下往上锁了Jimmy的腕子,两手狠狠一用力--他知道那男孩能还击两下子,怕他再耍什么花样,这回一点没有放松--那男孩却早已无力,喘息着就势跪在了地上。 莱恩这才接过了那只钱包,然后一只手把那男孩按在墙壁上,男孩顺从地举起了两只手臂,他飞快地从男孩身上摸下去--没有带武器,于是只摸出了身份证。 “嗨嗨,别那么凶,帅哥!”Jimmy跪在那里,嘴上却说。 “叫什么?!”莱恩严肃地问。 “JimmyPerry……”Jimmy依然喘息着,然后飞快地把名字拼读了一遍,像他惯常被警察对待那样。 “你叫什么,宝贝儿?”Jimmy只喘息了一下,立刻跟着反问,他保证这个严肃的小伙子一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那穿着便装的年轻警察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对男人有兴趣的人,他一定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正在某处等着他--Jimmy相信。 “这儿只有咱们俩。”Jimmy变本加厉地伸手向警察大腿摸去,他打赌那年轻人一定不想因为送他到那么远的警察局,就这么被他骚扰一路。 他一只手攀到警察身上,一直伸进衣服里,另一只手直接伸到警察两腿间,“帅哥警察,让我来为你好好服务一次……谁都不会知道,我保证,我会让你很舒服!” 莱恩狠狠把男孩的手向身后反剪过去。 “你那样抓着我,简直让我兴奋极了……”Jimmy继续挑逗说。 “刚才,你听到什么了?”莱恩在心里骂了一句,俯下身去,严厉地说。 身体靠近之时,Jimmy才感觉出,那人也在喘息着。 那人的气息落在了他耳畔,声音很好听。 “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保证!我刚过去,你已经出来了!”他飞快说,“但是现在听到了!” “什么?”莱恩一愣。 “你的心在跳。” 莱恩放开了手。 打自己一顿,然后他就会走--Jimmy心里想。 然而,莱恩没有理睬他,只是飞快地检查了胖子的钱包,东西都在,随即转身就走。 只迈出两步,莱恩唰地站住了,他眼前一闪,刚才那男孩的一只手在他衣服里掠过--他猛地转过身去,“拿来!” Jimmy依然跪在地上,姿势还没有变过,似乎在等着他,但显然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这次Jimmy真的笑起来了,真的觉得这警察有意思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莱恩?”他笑着说出他刚才在那证件里看到的名字。 --完全是本能地,刚才他顺手就把那警察的钱包拿下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莱恩盯了他一眼,接过东西转身走了。 “那小子是什么来头?”回到酒吧,把钱包还给胖子,莱恩问那个达拉斯的警官。 “他以前--一年多以前,是个MB,是那个希金斯的情人……” “那个变态?!”莱恩大吃一惊! 胖子已经吃吃笑了起来。 “他大概跟了那个家伙一年多吧,忽然有一天出来了,然后就开始干小偷的行当了。”达拉斯人说。 “你不是说到那个家伙那儿的男孩不会再出来吗?”莱恩警觉地问,这时坐在对面的光头严厉地盯了他一眼,莱恩及时抬头接住了视线。 他们都知道,希金斯是这儿的老大,他们俩都不会忽略任何可能跟他们工作有关系的小线索。 “也许他跟那变态的关系比较特别吧!不知道,”达拉斯的警官接着说,“上次,有个这片儿的小混混不知道,想揍他--因为这小子偷了谁,是那混混的一个什么人--结果让希金斯的人撞见,反倒打了那混混一顿。” “希金斯很在意他吗?”莱恩又问,想起那男孩的样子。 “不知道,没人知道。” 莱恩抬起头,跟Turner再次对视了一眼。 “到点了,我们走吧!”光头看了眼表,站起了身。 周围人们相继起身,向外面走去。 第68章 几天后,莱恩在街头找到了Jimmy。 “后悔了?”没等莱恩开口,Jimmy就笑着问。看见莱恩的样子,他就很想笑。 “什么?”莱恩一愣。 “没有让我给你--”Jimmy凑上去,在莱恩耳边轻声说,“--吹箫。”他往莱恩脸上轻轻吹了口气,看见莱恩的神情,终于大笑起来。 莱恩看看Jimmy没说话,他思维一向敏捷,但是跟这小偷的思路显然没有对接的通路。(Hiahia) “没关系,”Jimmy笑着说,“因为你放了我,所以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都行。”他抓起莱恩的胳膊往前走去。 莱恩让他拉着没有挣脱,俩人并肩沿着那条著名的大河向前走去。远远看去,很亲密。 “Jimmy,我来这儿是办事的。”莱恩叫出小偷的名字,让这个圈子里的人办事儿,坦诚直接是最好的方式--他知道,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在这儿呆了快六年了吧?”莱恩说。 “你那儿不方便,就去我那儿好了,你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了吧?”Jimmy笑着说--六年又怎样?你能改变吗? “我猜你来这里是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我有一张很大的床,我们想干什么都可以。”Jimmy戏谑着说--我还真他妈的是重新开始。 “六年你都没有再坐牢。” “六年没坐牢那是因为我床上技术好,让人很满意!还有我给你们这样的警察吹箫吹得好!”他毫不客气地说,瞪视着莱恩,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着,这回是莱恩一把拽起了Jimmy,继续向前走去。 “我要希金斯身上,他保险柜的钥匙,我星期三晚上要用。”莱恩直接说,“你跟过他,有机会复制到。”他拿出了钥匙模具。 Jimmy扭转头,河堤下,一个小女孩喊着爷爷跑向一个持着拐杖的老人。 “我们干嘛不先睡一晚上,如果很好,我考虑你的建议。” “你就想在这儿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那男孩一下子站住了。 “对,那你以为我还会怎么样?!”Jimmy满不在乎的说。 “我只要那个钥匙模具就好,你想要什么?”莱恩也站住了,看着面前的男孩。 “你想要什么?Jimmy,你可以提。我能满足的,我都会给你。”莱恩很认真地说。 黄昏不知不觉间到来了,天还亮着,街道上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两人在街道上对视着。 身后,头顶的街灯在黄昏的光线下闪烁,风里忽然显得苍茫。 Jimmy看着那年轻的警察,他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 但是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小偷和MB。 “真的?我要什么你都给我?”Jimmy忽然笑了。 莱恩点点头,笑了一下,“我能给的。” “那我们睡一觉吧!”Jimmy笑着说,拉起莱恩的手,“好不好,我就帮你偷。”--我要的你给不了,谁也给不了了。 夕阳把河水和两人的头发都染成了暗淡的金色。 远远看去,他们就像一对儿年轻的男朋友,刚才有了一点小摩擦,这会儿又和解了。 莱恩看着男孩,他知道他们年纪差不多,但是那男孩看起来比自己小得多。 他听凭Jimmy拉着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个不行,Jimmy,别的。” “那就是不行了?”男孩嘟了下嘴,慢慢向前走去。 “工作、钱,”不知道为什么莱恩突然有点难过,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跟在那男孩身后,轻声提醒,“或者,医生。你真正需要的。Jimmy,我可以帮你。” 他看着那男孩的背影,感觉那男孩微微颤抖了一下。 Jimmy再次站住,转回了身,看向那个警察,他知道那年轻的警察是真的想帮他。 “然后呢?”他轻声说。 那警察看着他,一瞬间微微怔住。 --是啊,然后呢,莱恩感觉自己那一瞬间微微地震动了,从没有线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夜色里,那些创痛还会纠缠上来,就像周期性胃痛,一剂药下去,缓解了一时,但是还会再来,生生不息,他知道。 罪恶和痛苦,都是会生生不息的。 那些创伤,那些黑暗的阴影,就像缠绕在拉奥孔身上的巨蟒,充满力量,无法摆脱。 在你最放松了的时候,上帝就会抖动锁链,把你紧紧缠绕,于是阴影重新浮现,魔鬼再次露面,让你痛不欲生。 苍茫的暮色里,两人对视着。 --然后呢?他无言以对。 但是他看见那男孩顷刻就笑了起来。 Jimmy飞快摇摇头,立刻后悔说了这句话,他不该让那警察难过,“你真的不想跟我睡一觉?!”他马上笑着说,“睡过的可没有不喜欢的~~”他故意逗那警察,飞快地瞥向周围,莱恩的背后是家糖果店,商店的音乐愉快地响着飘了出来。 “好吧,那一盒巧克力吧!欧洲手工的就好!”他飞快地说。 莱恩愕然,一盒巧克力? “后天傍晚到我住那儿找我!”Jimmy一把抢过莱恩手里的模具,低声飞快说完,猛地转身向道边跑去、“喂!”莱恩在背后喊他。 “要不你陪我睡一觉!你自己选好了!” Jimmy大声说,飞快钻进路边一辆即将开动的出租车,融进了四下涌起的夜色里。 ***************************************** “你睡觉不?”Rene腿上挨了一脚。 “我睡不着。” Anton起来了,“我回家睡自己床去。” “喂喂,别回去,”Rene扯住他睡袍,“再陪我一会儿。” Anton回头看着他。 两个人在黑暗里对视着,四只眼睛闪着光。 “我我我给你讲故事好了。”Rene说。 出乎意料,Anton答应了,好像没注意到讲故事其实跟睡觉正好背道而驰。 “我想想从哪开头儿……”黑暗里,Jimmy说。 ***************************************** “Jimmy,你在吗?”傍晚,莱恩去了Jimmy和Alex的住处,去之前,莱恩真的去买了一大盒巧克力。 因为说不出要什么口味,金头发的售货员很仔细地给他在刚刚空运来的巧克力里挑出不同的口味,凑成了一大盒。 “要放一张卡片吗?”那位漂亮的小姐细心地问他,样子很开心。 莱恩摇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用心去买巧克力是不是太傻了,也许那男孩什么都没有做,他根本没有全指望过那个男孩。 “干吗不说点什么呢?”显然那小姐以为他是送给女朋友的。 “放这个吧!”年轻的小姐挑出一张咖啡色的卡片,莞尔一笑,“什么都不说也没关系。”她飞快地把卡片放了进去,让莱恩甚至没来得及去看上面印着什么。 然后那小姐很精心地给他在盒子上扎了一个漂亮的带子,打了一个精致的大花。 “祝你幸运!”她笑着说。 “谢谢!”莱恩说。 “或者运气不好的话,你可以回来找我!”小姐递给他店里的卡片,眼睛里光芒一闪。 莱恩笑着离开了。 Jimmy的房子没有锁门。 “往右边走。”黑暗里有人轻声答应了一声。 莱恩一直走进Jimmy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 黑暗里,他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莱恩伸手去开灯。 “别开灯!”有人急忙喊了一声。 莱恩收回手。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他看见床里坐着一个人,在墙壁拐角的暗影里。 “你的东西在桌子上。”Jimmy说。“拿了你就走吧!” 莱恩看见了门边桌子上的东西,他收了起来,放下了巧克力。 “你怎么了?”莱恩可以走了,但是他感到哪不对劲儿,“怎么了,Jimmy?”莱恩疑惑地向那张床走去。 莱恩到了那男孩身边,男孩往里躲了躲,他要一只膝盖跪在床上才能看清男孩的脸。 这动作很危险,如果有人在黑暗里设了个陷阱想杀他的话--他知道。但是,莱恩还是靠了过去。 微弱的光下,待看清那男孩的样子时,莱恩惊呆了! 男孩的眼窝黑了,额头眼角、脸上一片青紫地伤痕。 黑暗里,莱恩注视着男孩的眼睛,“Jimmy?”他伸出手去,小心地询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天他看见那男孩的脸还是那样好好的。 那男孩猛地歪头躲开了,“……别碰我。”Jimmy轻声说。 莱恩毫不犹豫的跨上了床,伸出手去,小心翼翼落在那个小偷脸上,沿着脸颊向下,一直到那小偷脖颈里,扯开他的衣领,看见了男孩身上的伤。 男孩颤抖着用力推开他,用脚踢开他,“滚!拿了你的东西滚!滚开!” 黑暗里,莱恩一只手找到的手腕,拉住它往下拖,他注视着黑暗里那男孩亮光闪闪的眼睛,“你下来,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用!”Jimmy挣脱着,“我绝不去那鬼地方!” 莱恩把Jimmy扯下了床,Jimmy的脚踢到了他的膝关节,很疼。 “你滚开!别碰我!你离我远一点!” “好好,不去,不去……让我看一下,你让我看一下!”他喘息着命令到,黑暗里,莱恩一只手死死抱住Jimmy,一只手去撕他的衣服。 “莱恩,你滚……好不好?!”男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耳语和哀求。 “好了好了!”他的唇落在Jimmy脸颊的伤口上,“别叫,别叫……” 莱恩像安慰女孩子那样安慰着Jimmy,脸埋到了男孩的颈窝里,吻落到那里的伤口上,他察觉出男孩颤抖了一下,伸手抱住了自己。 莱恩解开了Jimmy的衣服,火热地唇舌继续吻着他,舔着他的伤口,那男孩呻吟了出来,两只手在他伸上抚摸起来,很热,大腿摩擦着他的身体。 黑暗里,他俯身继续吻着男孩身上一处处的伤口,从脖颈,胸口一路下去。 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热,男孩的身体烫了起来。 “哎,你干吗没锁门?” 大门口一响,Alex回来了,“Jimmy!我知道你没出去!” Alex开了外面的灯,说着话,走进Jimmy的房间,顺手打开了灯,“灯也不开!你越来越……”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看着眼前地板上的情景愣住了,他呆呆地看了片刻,重又关上了灯,退出屋子,带上了门。 《终极往事》第二卷(中)远离达拉斯 第69章 房间里,Jimmy喘息着抱着莱恩,他脑子里全是那天下午莱恩的样子,那年轻的身体,充满诱惑;他一只手伸进莱恩的衣服里,情不自禁地呻吟出来,贪婪地感觉着莱恩身上柔韧的皮肤、结实的肌肉,另一只手在莱恩两腿间用力地抚摩着。 终于他轻轻地呻吟着躺在地板上,感觉到莱恩火热的唇舌把他吞了下去。 拽开裤子看见Jimmy挺拔的分身的时候,只是犹豫了一下,莱恩的头埋在了男孩的两腿间。 Jimmy呻吟出来,伸出手抚摩着莱恩让他羡慕的短发,那栗色的头发间杂着缕缕金色,健康又亮泽。 灯亮起又熄灭,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 然后莱恩再次倾身压上来,Jimmy感觉出莱恩正把他拉向床上,他低头看见莱恩有力的手正套弄着自己硬挺的分身,耳边是莱恩和自己粗重的呼吸--那是他脑海里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此后他就被一波一波汹涌高涨的快感彻底吞没了,神智像风暴里的小舟,被快感的浪涛卷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莱恩拉着Jimmy伏在床边,把Jimmy的牛仔裤完全拉下来的时候,Jimmy高昂的臀部显出诱人的弧线,莱恩感觉到自己血液一下翻涌到头顶,“哦--”他完全情不自禁地低吟了出来。 那上面依然落着纵横的鞭痕。 一片混乱间,Jimmy感到那叫他疯狂的唇重新落了下来,当那润湿的唇舌落进他臀瓣间时,像巨浪一下把小舟打翻了,让他再次无法遏制地大声呻吟出来。 他前面早已涨得不行,被莱恩握在手里,手指掠过最敏感的皱折,快要喷薄欲出;而身后,正像朵润湿的花儿一样渐渐放松绽放开来,期待着进入。迷醉的快感终于把他重重包围了,他的身体和神智完全融化在了滚烫的巨浪里,小舟在大海里已经完全不能自主,旋转着旋转着便彻底没有了方向,。 莱恩的身体压了上去,他想着那男孩挑逗自己的样子,他那么想要一场性爱?那也没什么,是吗?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他Jimmy,进去的时候他尽量让自己很轻。 当他完全进去的时候,感觉到身下,Jimmy畅快地叫了出来,他俯下身吻落到男孩的耳畔颈边。 Jimmy紧紧闭上了眼睛,莱恩似乎正唤回他已经生疏的快感。 在希金斯那里他从没有过快感,他把自己当成死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在滚烫的海浪里,重新恢复了生机,重新充满了血液。没有那些侮辱,没有戏弄,没有那些痛不欲生地伤害,他知道自己很安全。 他对那个年轻的警察赤裸地说着那么直白的话时,从没抱过幻想,那时--他说话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肉体的诱惑,想象不到那年轻结实的身体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快感,于是话那么轻易地出口了,而现在它来了,他的肉体苏醒了--他大汗淋漓,身体完全自主地迎合着莱恩动了起来。 那是完全不同于女孩子感觉,那结实饱满的臀部,往上挺起来的力量很惊人,让人迫不及待,充满力量的臀间紧缩着,叫人欲仙欲死,终于莱恩也叫了出来,他冲刺着射了出来。片刻之后,他再次俯下身去。 Jimmy早已忘记周围地一切,只有最后刹那,知道自己射在了莱恩嘴里。 迷乱和喘息之间,Jimmy感觉到莱恩拉过东西给他盖上了,然后那只落了汗水的手从他脸上拂过。 他多久没这样做过爱了?一瞬间Jimmy想,睡意忽然涌上来。 在希金斯那儿的那些都不算,他们都不算数了--他知道。 那些现在都远去了。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同样久地,他没有踏实地睡过觉了。 莱恩穿上了衣服--刚才那一片炽热中,他终究扯掉了自己的衣服--他隔着毯子抱了Jimmy一会儿,“好了好了,听见没有,我要走了。”莱恩说。 他再次给Jimmy盖住毯子,“你别出来。” 他打开了窗户,风一下子吹进来,“那外面没有什么吧?”他随口问。 他不知道自己从前面出去,要跟Jimmy的室友说什么好。一瞬间他担心,要是从那里走出去,他或许会让自己等Jimmy起来一起出去,那样--那样的话,他怕他会忍不住在那张床上多耽搁一会儿--好吧,也许,不止一会儿--他知道,那样的话,他多半会在这里留下一个夜晚了。 他不能那样,他在达拉斯还不曾跟谁有过床上的接触--一直以来,他在床上彻底放纵的时候都是如此之少--他不能那样,床上的温暖会让他放松警惕,他可不是为了床笫的温暖活着的,他不能。 Jimmy的脑子一片混乱,“……什么?” 他在朦胧中睁眼,看见莱恩从他的窗子跳了出去。 一个多星期之后,莱恩再次来了。 “莱恩!”Jimmy开门看见是莱恩,惊喜地跳了过去,抓着莱恩的手把他拉进来。 莱恩微笑着进来,看了他一眼,“你还好吗?” “很好!”Jimmy赶快说,眼睛亮亮的,“你呢?” 莱恩愣了一下,“还算好。” 他还不太习惯线人问自己如何,但是,或许,他不该把这男孩跟别的线人一样看。 “我有事情跟你商量。”莱恩说,关上了门。 Jimmy的房间里,俩人面对面地坐着。 莱恩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还会害死很多人,对不对?”莱恩继续说下去。刚才他好不同意才让Jimmy坐下来,现在,他说出来意,那男孩顷刻间就不说话了。 “现在只有你能接近他,他不会……让你死。”莱恩感觉到自己这话的无情,他分明是在送那男孩进火坑。 是的,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把这男孩推回那变态身边,特别还是在他那天看见过Jimmy的情形以后。 而Jimmy也没有理由答应。 “你只需要呆三个月,案子结束就可以离开这里。”他继续说下去。 “你可以不答应,不答应,我就去回复Turner。”他把语气尽量放柔和,深切地看这那男孩。 “那也不会有什么。这只是个提议。”但是他知道自己说谎了,他脑子里回响起Turner的话,“如果他不想,就把他丢进去,让牢里那些人收拾他就好了!”他知道自己会尽力争取不那么做。 那男孩受伤的目光让他一阵难过。 “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考虑,Jimmy。”莱恩感觉自己语言的无力,他伸出手去落在Jimmy手上,感到那手冰凉。 Jimmy没有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莱恩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仿佛清晰地听见心里那扇大门咣当一声锁死了--他以为上帝派人不是来救他,至少也是给他希望,却不知道--原来,上帝是要送他回地狱里去的--妈的,这就是上帝的意思!他悲哀地想。 一瞬间,Jimmy仿佛突然看见上帝诡谲的面孔。 “不用了,不用考虑了。”他异常平静地说,看着莱恩。 莱恩也看着他。 “那我去回复他。”莱恩马上接上说,好像生怕他变卦,他再次伸出手握住Jimmy的手,按了按,“没关系。”他安慰Jimmy。 “--我答应你。”但是他吃惊地听见那男孩说。 他不相信似的看过去,对面,那双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Jimmy,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或者你没有地方可去,也可以跟我在一起。”莱恩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男孩。 他看见那男孩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却像死灰一样冰冷。 Jimmy看着对面年轻的FBI警察,努力地记住他的样子,他再次点点头,“我知道了”。 --跟他在一起,他不相信会有那一天。 “你不会,变成三年吧?”男孩于是微笑着问,他的心里彻底凉了。 莱恩安慰那男孩:“Jimmy,我在这儿呆不会超过三个月,希金斯不是目的,我有另一个案子要查,以前的老案子,很重要,但是我既然让你去了,三个月内,我一定会让他进去,你放心。” Jimmy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放心?他亲眼看过他们是怎么死的--那些与希金斯为敌的人,和那些卧底的针锋相对的警察。 那一天,莱恩很沉重地走出那栋房子。 回到住地,Turner正等着他。 “成了?”Turner用眼神问。 莱恩点点头。 Turner的眼神一闪,“厉害!”他说道,然后便起了身。 经过莱恩身旁时,Turner一只手落在莱恩肩膀上,“好好驾驭!希望你的人能帮上我们忙。” 两人目光交接,Turner的眼神里闪着不言而喻的光。 莱恩知道比他大12岁的Turner一切都很清楚,无须隐瞒,也不用说出口,Turner知道他上了那个男孩,就像他也总能知道他这个上司和搭档在想什么。 ***************************************** 纽约的夜晚,Jimmy坐了起来,抚摩着Anton。 “Tony,”Jimmy掀起Anton的睡袍,手伸进去抚摸着Anton的身体,俯下身去,吻落在Anton的皮肤上,“我们再做吧,好不好,我又想要了。” 第70章 达拉斯,那个晦暗的下午。 Jimmy和Alex的房子里,厚厚的窗帘遮挡了日光。 窗前站着说话的两个人像两只模糊的影子。 “你这阵子别去港口了吧,因为我会跟希金斯说你病了。”Jimmy说。 “恩……我已经这么说过一次。”上一次他就是这么说的,借口要粉,再次满足了希金斯,在希金斯接电话的时候给莱恩复制了那东西。而且这么说他还会有机会再出来看Alex,好和莱恩见面。 “你会死在那儿的!”Alex毫不犹豫地说, “不知道……我不知道。”Jimmy脑子一团麻木,飞快地收拾东西。 “你太傻了,太傻了!”Alex看着他摇头叹息,“你为什么要去?!” Jimmy摇摇头,最后把一件外套塞进背包,一只手抓着手机--那是莱恩不久前给他的--又去椅子边抓了只本子塞进背包,向外走去。 “他在利用你!”Alex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两只红红的眼睛愤怒地快要冒出火来。 他看见Jimmy一下子站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Alex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别去……”他在旁边轻声说,“我们离开这……” 半晌Jimmy睁开了眼睛,潮湿的眼堂里目光却异常坚决,“我在哪都是一样的!”他快步走了出去了。 ***************************************** 纽约,Rene抚弄着Anton。 Anton看着他埋下头去吻着自己。 后来,Anton会问那个已经叫做Rene的人,“那你为什么要去呢?” “因为……我不太知道,我为什么活着,”Rene靠着Anton,疲惫地笑笑,声音有点犹疑,“那总得有个理由是吧?……我那时候没有……”他缓慢地说,抬起头,看见清晨的光正从窗帘的四边渗进来。 “反正早晚都要死,有个借口,会好些,是吗?”他回头看看Anton苦笑。 现在呢?Anton看看Rene想问--你有那个理由了吗--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Rene看着他,看出了他的问题,但是终究也没有回答。 “很多年以前,更早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叫Jack,他死了,死在以色列。”许久,Jimmy重新开了口,语气低徊,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充满对过去的回忆。 “你问过我为什么去找Sam。” Anton想起,Alex说过,在去Sam那之前,Jimmy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长泪满面--那时候,他一定就把这些事情考虑明白了,他想。 “其实我在去找Sam前,什么都没有考虑,我想的就是Jack。”可是Anton随即听到Jimmy说。 “每当想到Jack,我就非常后悔,我可以给他很多的。他可以不去那儿,不死在那儿,他可以避免的……” “不想别的,只是想到他,我就很痛心。”Jimmy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我找不着什么活着的理由,”他看看Anton,摇摇头,“早就没人需要我。碰到Sam,有人想要了,不管能不能给的,该不该给的,我就都给了。” “就是因为,我怕,像Jack那样,死的时候我会后悔……” “现在,至少死的时候,我自己不会后悔,就行了。” Anton静静地听着。 “人随时都会死……”Jimmy看了Anton。“所以,我那时候就很清楚,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去做,不为别的,就趁我还能做,趁我还能来得及改变。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这些道理你肯定比我清楚……后来集训的时候,还有在猎鹰,也是这样,我能做的,我一定要去……” “而那时--”,Anton知道他又说回到莱恩和希金斯的事上,“--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果然他又听见Jimmy说,两手一摊,“不然,我做什么?我还会那样下去:偷东西,混日子,你知道,就那样……” “所以我就去做了……”Jimmy继续说,“我要后来才明白过来,无论何时,救人就是自救。” “在猎鹰,出警,有时赶到对方的火力圈里,人质就在那儿,敌人也在那儿,枪口对着你,怎么办?救不了人我会死。救得了人,我也会活下来!” “是,我胆小,我害怕,我可以躲在Alex房子里不出去,”他又扯回到达拉斯的事情上,“那房子简直就像我心里另一个自己,我走到哪里,都会禁锢着我。我必须得突破!冲不出去,我也救不了自己。” 漫漫的长夜似乎终于过去。 一大清早,Anton跟负责安全的Derek提前沿今天重要人物的行走路线走了一遍,重点自然是新落成的生物医疗中心,连中心里几个要去的重点实验室也一一去到,那里现在有全国器官移植、生物电子甚至克隆技术的最前沿。 中心的环境非常优美,简洁的后现代风格跟它代表的高科技涵义浑然一体,优雅舒适,又处处指向未来,随处显露着惊人的超现实风格。新落成的医院跟生物中心挨着,一起占据了大半个街区。 科技的发展总是有好有坏--实验室里,Anton看见周围瓶子里的器官、先进的设备时,不由自主地想--科技进步总是率先引起变化,继而挑战人们的道德观念。而谁驾驭了领先科技,无疑谁就有机会驾驭了未来。 因此,有时,先进科技的巨大诱惑,他知道,同样会招来巨大的罪恶。 ***************************************** Anton岗位在外面,他看着他们进去--那些达官显贵,政界要员、还有背后的财团领袖--四十分钟后他在耳机里听到了枪声,然后是乱糟糟的一团声音和命令。 --一个枪手在中心一侧的楼顶开枪,子弹越过中心三层上的花园,穿过花园中央草坪上的雕像那弯曲的臂弯,射穿对面的玻璃廊罩,打在一个议员的身上。 这个枪手很厉害!Anton像猎犬闻到了对手,目光利剑一样射向楼顶。 他记得那个地方,是政要在中心里为数不多几个会暴露在室外的地段之一,其他地方都加了双岗,唯独这个地方有一处雕像,挡住了一个点,所以少设了一个岗。 他多半穿了护士的服装,Anton想,多日精心准备,突破了严密的保安。他现在就混在那些科研人员或者医护人员里,Anton相信。 但是那一切,却都不是他现在要做的,今天是他在人质和保安组的最后一天,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守在后门边。 抓凶手,那是他明天才能做的事情。 三分钟后,他看见要人们陆续分组撤出,周围是大队的警察。 外面警察已经封锁了街区,警车停在两端的街口。 随后他也看见了Roderick,跟他多次在电视上看到一样,那个演讲异常精彩、充满力量的总统候选人,在他的助手和保镖、警察的护卫和搀扶下,一边跟旁边的助手说这什么,一边照旧挺拔地走出了后门--就仿佛刚才的子弹不曾擦着他的面颊呼啸飞过似的--要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汽车。 就在那时,他看见那个总统候选人,忽然像被箭射中一般,感觉到什么似的闪电般地扭头向一侧看去! 那突如其来的转身,让走在他身边的助手和Anton也吃了一惊。 Anton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吃惊地看见: 一边的街口停着一辆警车,车窗的玻璃摇了下来,车里坐着一个人,脸上带了一只巨大的太阳镜,目光正透过太阳镜看向Roderick--那个人是Rene! 那黑色的太阳镜遮挡了Rene大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和嘴,下巴的线条棱角分明,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一刻,将近中午的阳光落在警车上,那钢铁的车顶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斑。 那一刻,一抹阳光射进车里,形成一只倾斜的光条,落在Rene挺拔的制服上,那衣服上的徽记和银色的扣子也在阳光下无声反射着光芒。 那同样是Anton第一次看见Rene穿着制服,他也大吃一惊!那样子,那感觉,竟让他说不出来。 那一刻,Rene饱满的的额头留在在车顶的阴影里,那坚毅的下巴,和搭在方向盘上那只修长的手却依然看得清楚。 那样一副画面竟让Anton久久不能忘记,却又莫名其妙的吃惊和不安,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Anton转回头去,一瞬间,他似乎看见Roderick脸上略过一丝疑惑,愣了一下,一边跟助手说着话一边再次抬头向街口看去。 Anton看见Roderick和他助手们走过了阳光下的马路,Roderick依然频频回头望着。 ***************************************** 加班之后换下衣服Rene赶去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人出乎意料地比平时少。 Alex不在,Rene飞快地四下搜寻着。 与此同时,角落里,一个粗壮结实的男人坐在那里,他依然穿着那件领子和上身颜色不同的外套,那棕色的外套样子很常见,紫色领子上的花边却与众不同。 他也在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已经将近午夜,他等的人还没有来,难道临时出了什么事吗?他疑惑地想。 但是并没有短信来解释,于是他继续等下去,看着大门口陆续新进来的几个人,依然没有那张他十分熟悉的脸。 这时,他看见了上次在他旁边拉客的那个男妓,向他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然后又离开了,兜了个小圈子,再次回来,在他附近坐了下来,看着他,似乎有点犹豫想跟他说话。 然后那男妓低头摆弄了下手机,便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他能猜出那男妓想说什么,没等那男妓走过来,他便霍地站了起来,似乎倒吓了那男妓一跳,他没有理睬,便径自向外走去。 就在他快到门边时,他听见了后门外的枪声和呼喊声!这粗壮的男人立刻肾上腺素激增,本能地想到了他在等的那个人,他一个灵活地转身飞快向后门奔去。 后门边,一个男妓躺在地上,肩膀上流出血来,眼前几个黑影一闪。 他“噌”的跃起,单手扣向其中一个黑影,手落之时,那人仿佛背上有眼睛似的,肩膀一摆,让他的手落了空,同时猛地转回了身,就势接住了他下面的拳头。 他左手直拳紧跟就到,那人手腕一挥直接接住,他下面的拳也被那人架住。 两拳相遇力量都大得惊人,这几下闪展腾挪,两人正好转到了月光下,四手相持间,他抬头向对方脸上看去,大吃一惊,对面竟是那个男妓。 举手相隔间那男妓也看了过来,看见是他竟也微微一愣。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一片喊声,那男妓嘴唇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来不及开口,只是再次看了他一眼,就噌地一下回转身上了房顶,几个攀纵,消失在了夜色中。 ***************************************** “夜宵估计要咱俩吃了,你怎么样?”夜色里,Jimmy打通了Anton的电话,“我下班晚了。” “我也刚到,你过来吧。”Anton喊他去警署。 Rene赶过去时,Anton看见了他,也没有跟周围地警察介绍,就径自把他领进了里面一间办公室!当然他穿成这样也似乎并不太好介绍。 “你等会儿啊,我给我以前同事看个资料,他们最近那几个案子的,说连死了几个人,手法很接近,你看吗?”没等他回答,Anton便把旁边一摞资料递了过来,“上个礼拜的,我还没看,先给你。后边有电脑里的,看你习惯哪个。” 像Anton这样的警察,有时丰富的案例经验,便是解开谜底直接的钥匙。 “我可不行。”Rene笑起来,“我其实没干过……” 他接过资料,打开了,却顷刻间闭上了嘴。 “怎么了?”Anton奇怪地凑了上去,一起看那档案,那一页上,是现场尸体的照片。 俩个都是男尸,第一个尸体,斜躺在那里,一半脸已经被打烂,大半个身体浸在血里,只有左臂上一只巨大的双头蛇却异常清楚另一个尸体,脸朝下,侧卧着,身上不着寸缕,只有胸前一串长项链,很醒目。 两个人许久地看着照片,他们都认出了照片上的人:那个晚上,那两个人就在他们俩前面。 两个人交换了目光。 “那天的证人呢?”半晌,Rene问了出来。 他于是继续看下去,现场没有人证,有支香口胶的包装,但是上面没有指纹,那是西部大概洛杉矶一带一个不常见的牌子。 Rene继续看案卷,后面是对那个晚上俱乐部的例行询问,人们似乎都不记得什么了。 但是有条看来明显的线索,有个西部来的客人,酒吧的侍应生记住了他的样子,还有他那明显的洛杉矶一带口音。 就在这时。外面有再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Anton!”一个警察在门边探身进来,看见了Rene一愣,咽住了话。 “什么?”Anton问,用目光示意那警察不用顾忌,“你说。” “昆汀死了!”那人对Anton说,目光深邃有神。 旁边,Anton和Rene都大吃一惊,纽约这家最有名的俱乐部、男色爱好者的狂欢天堂--它的准老板,纽约色情行当里无人不晓却让人人畏惧的昆汀,竟突然死了! 第71章 “死在一栋待拆的楼里,报案的是楼房的管理员,明天一大早拆,今天想起来再去看一眼。”那个警察说。 Anton再次看向Rene,Rene却没有再看过来,他左臂弯在桌上的案卷边,那只很好看的手弯在鼻下,挡住了嘴部的线条,正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墙壁,眼神若有所思却冷凝如铁。 “结果发现了尸体,就喊了巡警,认出是昆汀!”那个警察继续说。 “我跟伊恩下去,你来吗?!”又一个警察进来,冲Anton喊了一声。 Anton带上Rene跟着警署一队人马一起赶去了现场。 那栋楼房早已断了电,在刺眼的临时照明灯下,一具尸体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是被人从身后勒死的,脚边丢着一只望远镜。 他们到时,现场初步鉴定已经结束,同事告诉他们人已死了一周左右,尸体正被抬进尸袋。 Rene不好靠得太近,他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却不觉眯起了眼睛,对面是俱乐部的旅店,一排房间在夜色里亮着灯。他想起了那个茫茫夜色里的晚上…… Anton靠上前,戴着手套拿起了那望远镜,先小心地检查了下,没有裂痕,他小心地把望远镜举到眼前,在对面房间里来回搜寻。 对面旅店那一格格的小窗口,立刻在眼前变大了,晃动而过时,只有一间格外清晰,Anton把望远镜对着那间停了下来,房间里的墙壁是蓝色的,那是Alex的房间。 Anton垂下了手。无声地看着眼前漆黑的夜色。 伊恩和刚才的警察直接去了俱乐部,Anton俩人换了辆车回警署。 “妈的!今天晚上还有一起,也是那俱乐部的,一个MB让人打了一枪!”副座上又上来一个警察,他用力带上门,车动了起来。 “昆汀几天没出现,他的人多半也不敢问。”开车的老警察骂到,“结果可好,死了都没人知道!” “上礼拜死的那俩人,证人里有几个学生,那天在俱乐部里离他们最近,”老警察继续向Anton介绍,“可惜那天抽了太多东西,只记得那俩人是一起走的,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有一个吐了一晚上,还是我给送的医院,差点挂了,现在的学生!” 这一晚亮天很快。 ***************************************** 第二天,Anton正式离开了要人安保组,但是接到的通知却是待命,这个通知一时让他十分惶惑,现在特勤处Harvy住院不醒,Roger出差,正是缺人的时候,他竟看不出上面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Anton给White打了电话,下午回了东区警署。 与此同时,雷诺通告大家,已经证实兰普顿是Michael和科林斯帮派的内鬼,他借查尼奥案子的机会,将FBI机密信息提供给对方,非法牟利;同时牵扯有州警察案件机密消息,并企图杀害Owen警官。 FBI和纽约警察正式开始抓捕兰普顿。 Rene打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了Anton。 “晚上你怎么安排?”他最后轻声问。 “晚上我有事。”Anton在看案子,待命的消息让他有点挫火,“你他妈的一天都不能闲吗?!” “……”Rene有点尴尬,想想,苦笑,“一天?前天可没干什么……昨天……” 咔哒一声,另一边,Anton已经挂了电话。 东区警察总署里,远处,人影一晃,Will来了。 Anton远远看了眼,没有打招呼。其实他跟Will也说不上有什么,Anton这样想。 Anton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同性恋或是什么别的,他也从没认为自己有一天会跟哪个男人有什么恋不恋的感情,他最终喜欢的要娶的、并与之生活的,显然并一定是个女人--这点,谁都看的出来。 不过,偶尔玩玩,显然,也没什么。毕竟,他们都喜欢跟他玩--就像,他到哪里,都会有人主动靠上来找他玩。 但是Anton也知道Will确实很喜欢自己,那种喜欢早已超过了某种限度--他知道,Will会为他做很多事情,甚至他想象不到的事--他们做同事有些年了,后来并不在一个辖区,但是,他能感觉这一点--以至于会让他心里一动,甚至会让他觉得愧疚,所以,Will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多半不会拒绝。 但是,也就止于此了,他只能这样。 ***************************************** “Jimmy!”晚上,Rene第二次从那俱乐部里出来的时候,电话响了,“你在那儿转悠什么呢?”是Anton的声音,“你他妈的给我过来!” Rene飞快地向四周看去,看见街边一辆汽车的窗玻璃摇下,有人朝他挥了下手,他急忙跑了过去。 车里司机后面的位子上还有一个人,Anton再次把Rene带回警署,把他独个带进最里面的办公室。 “少一天没人干你会死吗?!”Anton低声在Rene说道,“你知道那儿很危险不?” Rene惊讶地看看他,答非所问,“你在给东区蹲点?!”这就是他晚上的事情? “你管得着?”Anton“我现在在家待命,我有业余爱好不行吗?!” Rene依然吃惊的看着他,飞快把脑袋左右摇了摇,“~~~~我没意见!” Anton看着他,那晃头的动作倒是跟他现在这身衣服很配,一点没有办公室Rene的样子,“你晚上没事是吧?来跟着蹲点!”他忽然说。 “不去,没时间!” “那你别出来转悠,我可不想看见哪天那附近添具死尸叫Rene。”Anton指着他说。 “我那么容易变死尸?”Rene笑。 “我靠,就你在床上那德行!你以为解决你有多难!”Anton转身要走。 “也行,”Rene忽然飞快拉住他,在他耳畔低声说,“一个晚上换一个周末,我们可以做整个晚上。” “靠!”Anton骂了一句,把Rene胳膊狠狠扭到背后,“你那脑袋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Anton!”外面有人喊。 “就这么办吧。”Anton整理下衣服,没有看Rene,可是出乎意料地,Rene听见他答应了,“出来干活!”Anton在Rene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一拉门把Rene扯了出去。 “Jimmy,自己人,我找来帮忙的!”Anton向大家介绍,让Jimmy在一个位子上坐下了。 “本,给他那几个案子看看,给他说说情况。”Anton毫不理会Rene冲他龇牙咧嘴的眼神,说完就出门继续蹲点去了。 “死的这个,”本指指照片上有纹身的,“据说有一个固定的伴儿,跟他住一起。” 本唰唰翻动资料到后面,“就是这个人!”他指着说到,“有案底儿。有人看见那天他也去了俱乐部,还跟死者吵了一架,出了事以后就躲起来了。” Rene点点头,是那个矮子,耳朵上挂了一串金属环那个,他记得。 “本来以为是情杀、要么仇杀!什么都有可能!这些人太乱了!”本继续说下去,“但是两天后就出了第二起,又死了一个人。”他拍拍另一个案卷。 “第三天是这个。” “全都是刀伤,动脉和心脏致命伤,创口形状一样,很专业!”本又把伤口和尸体的照片都翻了出来。 “这下好了!”Rene皱了皱眉,在心里狠狠骂了Anton一句,他干嘛今晚上不睡在自己床上?Rene在心里说。 他承认他讨厌看这些东西,也许今晚上不会怎么样,但根据他过去的经验,往往、有时甚至可能会过很多年--那些血腥的场面,某一天迟早会重新出现在他噩梦里,无声地提示自己怕过。 本说完离开了,留下Rene一个人独自对着那些图片。 血涂满了那个戴长项链的家伙身后的墙壁,就像个十字。那满墙的血迹,让他想起多年前一副画面,Rene克制着心里异常难受的感觉,继续看着。 他们几个死前,都跟几个人发生过关系,但是精液没有同一个人的,那么其中有没有凶手的呢? 最后一个死者身边墙上留下了字母和数字:R11,是什么意思呢? 死的除了那个纹着双头蛇的、还有昆汀,其他几个都是Bottom,而且都挺引人注目。 几个人都死在街上。 Rene反复打量着几个人死在地上的姿势,揉了揉太阳穴,这时旁边几个警察的议论清晰地传了过来。 “照我看,他们本来就挺该死!” “尤其俱乐部那边那些Bottom,就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去上他似的,每天在那转悠!”另一个警察的声音。 周围传来哄笑声。 “不过妈的,真他妈的有几个够骚的!”另一个说。 他们越说越不堪。 “比临街的娘们还撩人!” “当心艾滋病!” “靠!我才不会插那里,太脏了!” “我上次抓毒,赶上他们一个轰趴,有一个还是我邻居,每天人摸狗样,晚上就来偷鸡摸狗,他老婆一点不知道。” “有没有勾引你?” “靠!我可没搭理!” “你肯定把人放了!” “放了,他老婆还挺漂亮的……”周围再次传来笑声。 “我可不在乎!我就不信,要是那Miranda勾引你,你们谁最后不上?” “Miranda!” “靠!上!”周围又笑起来。 “恩,碰上那样的,玩玩也可以!” “你玩过?” “我又不是同性恋!” “只有那些Bottom才是同性恋!” “对!他们本来就不是男人!” “照我看,他们就不是人!”周围再次笑起来! “我以前一个案子,一个教书的,本来好好的,让一个跳舞的给勾引了,后来他老婆给了他一枪,又开枪自杀了,丢下一个三岁的孩子!” “这种事不少!” “不是他们到处勾引人,有那么多事吗?!” “还有蔓延的艾滋病!” “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那人显然在清理垃圾!”一片哄笑。 说第一句话时,Anton就进来了,他意识到那些话Rene在隔板背后听得清清楚楚。 Anton看看几个警察,不好说什么,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便穿过大厅向Rene的位子走去。 隔板后,那个人一只胳膊弯着,放在鼻子前面,另一只胳膊压在扶手上,靠在椅子背里,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案卷。 “Jimmy!”Anton开口。 “什么?!”Jimmy转过身来,看看他,又低头看案子,那张脸上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 “夜宵。”Anton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小心地看看Rene的的样子,“你是不是饿了?” “不,我不饿。” Rene指指手里的案卷,给Anton看,把话题转到了案子上,“死的除了那个纹着双头蛇的,还有昆汀,其他几个都是Bottom,”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你怎么看?” Anton看了一眼Rene,“你看过报道吗?”Anton问。 “你知道我什么都不看。”Rene脸色苍白的说。 “两个月前,在洛杉矶发生过类似的案子;然后是一个月前,亚特兰大,半个月前的大西洋城。” Rene愣了一下,“这些我都不知道。”他想起那包洛杉矶附近的香口胶,凶手从西部来?“你觉得是一个人干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知道。也许他仇视这些人,也许他有神经病,也许他被什么刺激了,发作得更加频繁了。”Anton说,“这就是我想法。我找人传那几个案子资料了。” “恩。”Rene点点头。 “他们全死在室外,所以我给本提议,分了四个组蹲点,安排了后援。”Anton说,“因为我直觉他今晚还会动手,而且是在那俱乐部附近。”他谴责地瞥了Rene一眼。 Rene察觉到那目光,抬头看了Anton一眼,“谢谢!”他说。 “那刀像是军刀,刀法很利落。”Anton轻声补充说。 “谢谢你没让我成刀下鬼。”Rene朝他翻了个白眼。 Anton在Rene脖子上拍了一巴掌。 旁边,本凑了过来。 “我在想这几个人死之前有没有人跟凶手发生过关系?”Rene换了话题。 “DNA检测精液没有一个人的。”Anton说。 “也许有的留在了体外。”Rene思忖了一下,“那个字母你怎么看?” “也许凶手叫伦道夫或者什么别的。”本插嘴说。 “那11呢?”Rene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旁边忽然再次传来警察一片刺耳的哄笑声。 “是《启示录》11章!”Rene扭头看了眼,站了起来。 “哎。”Anton的手搭到他肩上。 Rene甩开他的手,“没事,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的尸首倒在大城里的街上,这城按着灵意叫所多玛,是主钉十字架的地方。”Rene大声说着向外走去,留给Anton和本一个飘摇的背影。 第72章情人节快乐! 今天特别,Rene和他的白马王子度过了愉快甜蜜的一天-- 他们x了一天。 TheEND 第73章 漆黑的街道夹在两边高楼的阴影里,那是纽约夜色的最深处。 远处闪烁的霓虹,加剧了夜的黑暗。 两侧冷硬的墙壁,肮脏又粗糙。 冷风吹过,阖寂无声。 车里的两个人,注视着眼前的街道。 大半个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远处的灯下,立着浓妆艳抹地三个人,晃着大腿,凌乱的发套遮挡了眼角肮脏的眼影,其中一个高高仰起头喷吐着烟雾,分不清男女。 再往远一点,从那亮着一盏霓虹的小路口进去,一墙之隔,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里人声鼎沸,音乐震耳欲聋。 虚伪的灯光疯狂地闪烁,给支离破碎的世界,披上华丽奢靡的外衣,也打在人们疯狂纠缠扭动的身体上。 大功率音箱里劲爆的节奏轰鸣而出,一下子让刚走进去的人肾上腺素激增,心就要跳出喉咙。 中间,人们拥挤着挥汗如雨,头顶的汗水蒸腾起来,升起白色的热气;皮装、金属扣、半透装下赤裸的部位,在闪烁的灯光下泛起欲望的光泽;那是酒精和大麻的世界,欲望的泥沼。 街道上,依然一片寂静。 车里,Rene戴着只圆边帽,披着Anton给找来的一件灰色风衣,一言不发,靠在座位上。从警署到现在,他的脸色一直难看。 “哎。”Anton手伸过去,摸摸他的肩膀。 “没事。”Rene含混地说,摇摇头,揉了揉脸,强打起精神继续看向眼前的街道。 几个从俱乐部出来的醉客摇摆着经过灯下的几个人,跟她们--或者是他们,嬉笑了几句离开,经过车时望地上吐了口痰,又引来一阵放荡的狂笑。 车里的两个人默默地看着。 Anton随即看向远处的霓虹,灯光是虚伪的东西,它给世界带来繁华的假象,掩盖起罪恶,又或者,给寒夜的孤独旅者,带来虚假的希望--他默默地想。 Rene也看着那团朦胧的霓虹,他能想象出今夜那堵墙后的情景。 近处,街灯下聚集起着大团飞舞的蚊蝇。 他瞄向那团蚊蝇,灯火的温暖,真像感情的冲动,叫人飞蛾扑火;却总是忘记那诱人的温暖下,是致命的陷阱。 “2组紧急情况!”忽然对讲里传来刺耳的叫声,模糊间能听见背景里的呼救声。 伴随着一只咖啡纸杯从窗口准确地丢进垃圾桶,Anton哐当带上车门,刹车和胶皮轮子在夜色里发出刺耳的声响,车顷刻间调了个头,向俱乐部后门驶去。 “有人受伤请求支援--”对讲里的声音被两声短促地枪响打断了,眨眼间,又有两声枪响从对讲和车外一起传来,震动了车身。 车直奔枪响的方向。 那是街后一个暗黑的拐角,远远地两人看见了几个晃动的人影。 模糊中,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气息奄奄,墙壁上隐约涂着猩红的血迹。 最近的2组三个警察中有一个受了伤,一个试图正把受伤的同伴拉开,另一个枪口指向中间那人。 但那人竟似乎毫不在意,夜色里,长刀寒意一闪,再次刺向对面地上刚刚爬起的一个男孩。 警察果断举起枪,刹那间,眼前白光一晃,那刀远远刺来,挑中了警察的枪,枪在空中飞快地转了两圈,旋转着飞出,砸向另一边的警察。 “放开他!”Anton不等车停稳,已经乘机冲上去,一把拉开了地上那个男孩,对方刀眨眼已经转回,Anton急忙闪身,同时推远那男孩,那刀贴着胳膊和手背唰地飞过。 第1组和第3组这时也赶了过来,Rene也跟着下了车,认出是刚才警署里说笑的那几个警察。 “别动!”周围警察大喊。 那刀却毫不理会,又向Anton和那男孩追来。 最近的一个警察果断举枪,可是眼前寒光呼啸,那人的刀竟然比枪还快,那警察的手在众人面前顷刻间飞了出去。 几个警察瞬间面如土色,纷纷退后,寻找掩护,远远围住那个人,再不敢上前。 中间的Anton听见背后风声,急转身让开了迎面的刀锋,再次把男孩推开,刀锋再次呼啸而来,“退后!!”耳边一声断喝,Anton肩膀已经被人用力拉开,一只短铁棍架住了那刀。 “带他走!”Rene大喝。 “走!!”Rene再次接住那刀,大喊出来。那铁棍是Rene刚才匆忙间在一边地上拾起来的。 Anton犹豫了一下,返身抓住那男孩,飞快离开空地。 拐角的空地上,剩下Rene独自一人对着那把可怕的长刀,两人相持着角力,长刀沿着铁棍滑下,顷刻间火星四溅,金属刺耳的摩擦声在街道上尖利地回荡开来,刀棍之间,一溜火星四溅。 对方的黑色身影再次跃起,夜色里,Rene看见那个人一身漆黑,脸上带了一只万圣节面具相仿的东西,看不清面目,十分诡谲恐怖。 不容他多想,顷刻间面前已经刀光闪烁,煞是逼人。 Rene的铁棍太短非常吃亏。他连挡几下,向后退去。 空地上接连地响着金属的撞击声。 Rene灰色的风衣和那人黑色的影子在空地上闪展腾挪,交错晃动。 车边,两个警察再次举起了枪,刹那间,难以置信地,那人仿佛四面都长了眼睛一般,长刀依然指向Rene,顷刻间身体却已跃起,略一旋转,手里白光再次一闪,两只匕首飞向那两警察。 Rene毫不示弱,趁这一瞬间架开刀锋,那人重心未及回转,胸前已经敞开,两人交错间,一脚重重蹬在那人胸口,那人身影一摇向后跌到墙上。 远处终于传来了迫近的警笛声。 “小心!”就在这时,Rene身后传来Anton的高叫,他急忙抬头,漆黑的房顶上多了一个人,诡谲的面具下,一只银色的手枪正指了过来,Rene急忙缩身,子弹呼啸而过射向自己身后。 原来身后Anton安置好那男孩已经返身回来,Anton急忙卧倒就地一滚,躲开了子弹。 “走!”就在两人闪避间,高处那人伸手拉起墙壁边的人,两人一起跃上屋顶,顷刻间,消失在了漆黑中。 几个警察这才走出,惊愕地看着眼前梦魇般的情景。 警灯闪烁着,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察驱散了围观的好事者。 周围的警察都在忙碌着。 脸色苍白的Rene依然穿着刚才的风衣,缩在Anton的汽车里。 制服和肩膀的的空隙里,他抬头再次向墙上看去--闪光灯闪烁着,鉴定科的警官正在把它们拍下来--那几个字依然十分清晰,像可怕的谶语一样压在他的心上--罪恶的灵魂要受到的惩罚。 地上的男孩已经死了。 三个警察进了医院。 什么人的刀会比子弹还快? 两个人,为什么有两个人? Rene闭上眼,他的眼前晃动着耀眼的刀锋,还有那诡谲的面具。为什么一切又会重来?到底为什么?他揉了揉脸,手挡在脸上,在车里向前弯下了身体。 “你还好吧?”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Rene抬起头,Anton正注视着他,“没事。”他淡淡地说。 “你脸色非常难看。” “恩,想吐。”Rene摇摇头,“没事。” 两人一起向墙边看去。 尸体正被装进尸袋。 “等我一下,”Anton看看他,说着向那边本走去,“我说一声,我们先走。” Rene的视线跟着Anton移去,呆呆地看着那一片空地。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混到了一起,那声音渐渐凄厉、刺耳,响彻了夜空,仿佛夜色笼罩的大地上,无数的叹息、哭泣、叫苦,呼号和叫喊,混成了一片;静静心,却又像自己耳鼓里血液的奔涌声。 眼前,闪烁的警灯、蓝黑的制服、肩膀、人的脸孔也渐渐模糊,只有漆黑的夜色满满伸展开来,带他回到过去,多年前也是那样的一个墙角-- “小心!”眼前刀光一闪,他摔倒在地,有人一把他拎起又推开,“快跑,Jimmy!” 那个人接住了刀锋,和一个漆黑的影子打在一起,周围也是几只犹疑晃动的枪口。 “跑!” 他不敢回头拼命向远处跑去,那个人叫他跑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直到第二个街角,他忽然犹豫的站住了,他跑了,那个人怎么办? 此刻,他甚至不敢再去回忆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知道,那是Jack。 Jack怎么样了? 他的心终于忽然一片冰凉,他在木板里找到一只钢筋,又返身往回跑。 Jack摔倒的时候,他接住了那刀。 那空地上,仿佛就剩下了他跟对手两个人,刀光在他眼前呼啸,Jack也插不进来。 镇静!镇静!他逼迫自己正视着那个人的面罩,在心里一次次对自己说,小心地观察着对方诡异的套路。 终于在架开那人的刀时,他用对方的腿法踢在那人胸口,他看见那人跌倒在身后的木板上,激起高高的尘土和碎屑,周围立刻响起枪声。 “好了!”耳畔传来关门声,Anton又上了车,“我先把你送回去。” 街上的刺杀,证实了Anton的判断是对的。但是其他的资料和法医的检测还没最后出来。警署的人还要等待。 Rene听着Anton的叙述,想着那多年前的场面,渐渐睡着了。 “到了!”有人摇他的肩膀。 Rene醒来,看见自己的住处就在眼前,有人正试图把他扶下车。 “谢谢。”Rene听见自己含混地说,声音很遥远,他推开那个人往台阶上走去。 晓风吹来,Rene清醒了几分。他忽然停下,转回头,看见台阶下,Anton正绕向另一边的驾驶座。 “Anton!”他张口喊住了Anton。 Anton听见喊声回了头,看见Rene正站在台阶上注视着自己。 “你那些同事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听见Rene说,注视着自己,“我就是那样的。” “那个凶手,写的也没错。”Rene平实地说,语气平板。 Anton微微一愣,瞬间有点诧异地看向他。 “其实我很清楚,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婊子;在很多人眼里,也一样。” “但是,我不在乎;我是什么,我早已经不在乎了。”Rene轻声飞快地说完,看见台阶下Anton举步开口要上来安慰自己。 但是Rene已经向右转身,疲惫地抬起左手,手掌张开随意地朝Anton摆了摆,做了个让他止步的手势,就像隔着空气把他推开了。 Anton于是站住了。 看着Rene在黎明淡蓝的空气里,走向自己黑魆魆的公寓楼。 第74章 “贱货,”刺耳的电话铃把Rene吵了起来,他抓起电话,听见这个词时愣了一下。 “好像有人昨天说过自己是个婊子,”话筒里说第二句时,他才听出是Anton。 他吃惊的看看了手里的电话,脑子依旧一片混沌。 “Anton……”他迟疑地说,经过了昨夜那些事,这一上午他睡得极度不好,他瞥一眼床头的表,才1点。 “现在这儿需要一个上门服务,给你20分锺穿衣服洗干净到我家!”电话里毫不客气地说,“还有,超速费自己掏!” Rene张大了嘴,“……” 但是不等他说出话来,电话随即就挂了。 Rene呆呆地看著手里的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事,Anton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如果几天前,他接到这电话不知道会多高兴。 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眼圈潮了起来。他还是想不到Anton真的就那样对待自己了。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表,还是起来穿起了衣服。 “你迟到了三分二十秒!” Rene站在门边换上拖鞋刚刚站起,听著这话再次吃惊地张大了嘴,看著Anton。 Anton穿了身运动衣,放下表盯著他。 “当婊子的对主雇都敢这样吗?!”Anton毫不客气地说。 “……”Rene的脑子依然迟钝著,Anton紧绷的脸显得很陌生,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麽。 但是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揪住了他的头发,“没把我当客人是吗?!”那人气势汹汹地说,“不清楚咱们俩是什麽关系是吗?!你昨天晚上不是挺清楚吗?!” 他踉跄地被那人拖向卧室。 “道歉,你不会吗?”那个人抓著他头发狠狠一搡,按在走廊的墙上。 “对不起。”Rene说,飞快地低下头去,意识到自己的眼圈红了。 “想让我上你就给我摆正自己的位置!”那个人直接把他丢在卧室的床上。 Rene在这个男人面前最後的一点自尊,在这句话里轰然粉碎。他闭上了眼睛。 “脱衣服。” Rene看了眼Anton,脱了。 想解腰带的时候,那个人把他按在了床上,狠狠扯起他的手,粗暴地拉扯让他呻吟了一声。那人把他的胳膊拉直,用一只皮带把他的两只手拷在了一起。 他诧异地回过头去,看见那个人手里多了根鞭子。 一只手把他的头按了下去,“叫你记著……以後我打电话……别迟到!”那人一边说一边动了手,骤然的疼痛让他的心跳一下加快了,他急忙咬住了嘴唇抵挡那疼。 他背上结实地挨了三鞭子,火烧火燎地痛。 “那二十秒先记下。”Anton把他的手解开了。 一片水雾中,Rene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腕,骤然的疼痛让他的心跳一下加快了,伸手揉了揉。 “这鞭子不错吧?”但是这时候他听见了身後Anton说。 Rene迟疑地回过头去,看见Anton正得意的看看他,把手里那鞭子狠很一抻,发出劈啪地一响,“我二十分锺前开车去买的!”Anton眼神狡黠地一闪。 Rene愕然地看著眼前,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梦里没醒,完全没有明白眼前发生了什麽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练成刀枪不入了呢?看来不是。”Anton看看他眼里噙著的泪水,转过身,把鞭子折起来,挂到了一边。 “吃什麽?”那人转回身,又变成了他认识的那个Anton。 Rene吃惊的看著,依然没有搞清楚眼前发生了什麽事。 “不是你要过周末的吗?!” “……”Rene又一次张大了嘴,看著那人,感觉到自己今天前所未有的迟钝。 “不吃饭吗?!”但是Rene却立刻看见,那人顷刻间孩子般露出了失望又吃惊的表情,“我可还什麽都没吃呢!” “……鞭子很好……”Rene终於说,一下子放松下来,趴到了床上。 “我煮意大利面去。”但是地上那个人已经完全不理会他了,懊恼地奔向了厨房,“我饿死了。” 两人平静地吃面。 Anton觉察到Rene偶尔会抬头看看他,但完全不像平时看自己那样,眼里闪著兴奋地光──此时Rene的眼睛暗淡无光,看他的眼神审慎又带点探究和若有所思。 刚才在厨房里,Rene也这样打量著他。 “我让你没有兴致了?”快吃完了,终於,Anton先开了口。 “不,不是。只是,”Rene平淡的说,掰了片面包,看了眼Anton,“有点意外。” “没有兴致你可以干活!”但是Anton马上接上说,毫不理睬Rene的情绪,“我的房子很久没有收拾了。” 看见Rene吃惊的表情,Anton再次大笑了起来。 可是Rene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从进屋子到现在第一次微笑了一下,眼里光芒一闪。那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瞬间,Anton觉得Rene的头发和脸颊似乎也跟著一下子亮了起来,重新充满了光泽。 “你吩咐什麽我照做就是。”他听见他的Jimmy说。 屋子似乎只打扫了一半,他们在大厅里就抚摸起来,到了床上时,Jimmy已经很急切,他贪婪地抚摸著Anton,唇热切地凑了上来,张开嘴含住了Anton的下体。 天大亮著。 刚过中午的阳光偷过薄薄的日光窗帘射进来,把房间中央大床周围的区域照得很亮。 只有几天没有做爱,两个人的身体就像积攒了太多能量似的,在床上肆无忌惮地翻滚抚摸,疯狂地纠缠了起来。 Jimmy伏在Anton身上,用力的吮吸著。把Anton的分身含在嘴里来回套弄著。 Anton挺身向他的喉咙深处顶去,直到Jimmy的嗓子眼里。 “恩……”Jimmy呻吟了出来,他的脸涨红了。 Anton再次顶了上来,几下用力的顶刺,让Jimmy几乎落下泪来,但是下身却越发兴奋起来,忽然Jimmy一边呻吟著一边颤抖著拉著Anton向床边移去。 Jimmy的手抚摸著Anton,靠著床边仰著头张开了嘴。 “啊……”他呻吟著,喊出Anton的名字,“……Tony,”他轻声喊著“来……Tony……” Anton知道他想干什麽,他站到了地板上。 以前,他跟一个同事玩过,那同事做的并不好,只一小会儿,但是依然让他兴奋。 Anton分开腿,立在Jimmy的头两边,把自己的分身小心地向Jimmy口中放下去。 “哦!”他轻声叫出来,Jimmy喉咙滚热细腻的深处,很舒服。 但是床太矮了,他顺手拉过一只脚凳垫在膝盖下,继续向Jimmy口中插进去。 Jimmy的身体轻轻颤抖著,看著那硕大的分身就在自己眼前,探进自己的口中;在他看不见的身体里面,他能感觉出那粗大的东西正沿著自己的喉管探向深处。 Anton最後落下来的时候,那两只圆圆的肉袋落在他鼻孔上,让他很痒,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抚摸了一下,又把它们拂开。 “你都吞进去了!”Anton兴奋的叫出来,看著自己的粗大全部插了进去。 Jimmy说不了话,Anton那要命的东西粗大的根部,就在他眼前,显得格外的大。他能看见Anton那敏感的小三角地带,还有後面那紧窒诱人的小穴,格外清晰。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著Anton粗壮的大腿,还有那饱满结实的臀部。 Anton轻轻动起来。停了一下,挪了一下脚凳,一下子猛得压得很深。 Anton立刻感觉到身下Jimmy给呛了一下,腹腔上Jimmy短促地推了他一把,但是又忍住停住了手,Anton立刻抬了起来,抽出了身体。 “行吗?”Anton问了一声。 Jimmy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无力地笑了下,迷乱地呼唤出来,“Tony……来……”他期待地看向Anton,抚摸著Anton的腿,再次张开了嘴,那迷离的眼神,让人无法抗拒。 Anton再次深深送进来,直到再次没根埋入。 他小心地抽动起来。 Jimmy闭上了眼睛,把自己完全交了出去。 Anton掌握了全部的节奏。 他伸手抚摸Jimmy的头发,脸颊,脖颈,手指掠过Jimmy的喉结,知道自己这时候可以轻易的杀了他。 但是他不会,他把身体压下去,压到Jimmy身上,爱惜地抚摸著他,小心地抽动著,好让自己别弄伤了他。 Jimmy喉管深处敏感的消化道内壁,感觉到了Anton的体表皮肤──那在他嘴里、手中和臀间早已熟悉的粗大东西,在他的身体深处,第一次有点陌生。 那皮肤的质感,比他柔弱的消化道深处粗糙很多,异常坚硬,带著和自己喉管深处不太一样的温度,一次次压在他敏感的内壁上,提醒他,那是属於另一个人的陌生的东西,他的身体本能的抗拒,但是他却顺从著甚至欢喜地让它一次次顶得更深。 他异常清晰地感觉到Anton那粗大的东西完全占据了他的喉管,塞得满满的,甚至一直要顶到胃。 太深了,他从没被人插进这麽深的地方。 可是那被异物完全侵占的感觉,和那消化道深处的一次次冲撞与挤压,竟然让他兴奋的无法克制,那是一种难以忘怀的滋味。 那抽插一次次让他想起身翻江倒海地呕吐出来,但他竭尽全力地克制著,眼里已经涌满了泪水,身体剧烈的颤抖著,感觉到肺内的空气越来越少,脸涨红了。 但是这却让他异常兴奋,那彻底被征服的感觉,让他非常喜欢,他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下体。 终於,Anton猛地把身体抽出来,一把把他扶了起来,然後把他的头按在身前,把分身再次埋进去,抓著他的头凶猛地套弄起来,直到身体用力一挺,狠狠地射了进去。 Jimmy完全来不及躲避甚至吞咽,那浓稠的液体就直接沿著喉管滑了下去。 Anton一直板著他的头,喘息著,直到下体一波一波的涌动彻底平静,一滴不漏全部射进Jimmy的嘴里。 Jimmy一直承受著。 “太棒了!”Anton叫出来,眼睛里闪著光芒,那与其说是身体的兴奋,不入说是精神上更巨大的兴奋,那是一种完全彻底的征服,他的身体已经占领了另一个男人身体所有的最深处。这对两个人都是难以忘怀的滋味。 他终於放开了Jimmy。Jimmy早已被噎得满脸泪水,他脸色苍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著,大口的喘息著。 Anton伸出手去想抚摸Jimmy的脸,但是却被Jimmy挣脱了。 Jimmy依然喘息著,有力的躬起了背,用手握住自己的分身。他下面早已硬挺地无法克制,Jimmy不顾一切的来回套弄著,嘴里呻吟出来。 Anton伸出手去想帮他套弄,但是Jimmy颤抖著把他的手挡开。 Jimmy全身都在颤抖,嘴里叫出来,一只手来回疯狂粗暴的套弄,一只手探向自己的後面。 Anton揽住他,随即把润湿的手指用力送进了後面,旋转著按压向他最隐秘的点。 终於,Jimmy大叫著射了出来,他一手握住睾丸底端一手握著分身,完全躬紧了背。 Jimmy瘫倒下来。苍白的脸上泪水混合著汗水,眼神分外迷离,明显肿起的唇上亮闪闪地,还沾著润湿的津液,越发地鲜豔,一缕头发趁著汗水贴在额上。 然而不等他喘息甫定,就被Anton再次一把揽住,狠狠按趴在床上──Jimmy那副样子越发刺激著Anton的欲望,早让他重新硬了起来──Anton用膝盖粗暴地分开Jimmy的大腿,照著Jimmy臀瓣间那还在颤抖地小穴,再次狠狠地插下去,屋子里顷刻间充满了淫靡的叫声。 第75章 那叫声时而高亢尖利,带着颤音,像亮亮的细钢丝抛到半空里,却一声比一声放纵、高昂,引得房间里初夏的空气微微震荡开来,叫人骨酥筋软,又血脉贲张。 那样叫的时候,多半是Anton狠狠冲刺挑中了Jimmy敏感的内壁深处。 那叫声有时又粗重闷钝,带着明显的节奏、带着男人肺腑的气息和低沉的鼻音,一如缅因州广阔的大森林般原始,那是Anton顶住Jimmy的后穴在有节奏的抽插。 那叫声跌宕起伏,像几百年前后宫里一只催情的小提琴曲,给这场超越常理的欢爱持续地伴奏着;再听起来,又有点像野蛮人的歌声,野蛮又诱人,叫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飞快逃掉,可是捂住耳朵却又立刻拿下手来,忍不住止步想要再听,甚至还想凑上近前。 最后,那叫声再次急促起来,变得分外急迫,叫声里甚至带着绝望和哀求,节节攀升,高高地攀上了屋顶…… 终于,那一直盘绕在房间半空里,忘乎所以的叫声低了下来。 渐渐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和肺腑深处的哼鸣。 Anton抽出身体来,Jimmy在他手里瘫软下去。 两个人似乎都不太习惯完事之后的爱抚,等Jimmy回过神来,Anton已经缓过劲儿起来要去冲洗,他回头看看Jimmy,忍不住再次伸手抚摸他的脸。 “你叫得真大声。”Anton说,端详着那张脸,那只好看的嘴明显地肿了一点,却越发鲜艳性感,汗水正从那张脸上落下,目光清亮又有点散乱,显得十分柔弱,让他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晚上。 Anton喜欢Jimmy这个样子,带点柔弱,却依然饱满性感,显得简单又单纯。 Jimmy抬头看向Anton回报给他一个无力的微笑,又挪开了视线。 刚才那个男人占据了他身体两端的最深处。 他现在依然赤裸地伏在床上,被进入的部位坦露着,依然颤抖地小穴边带着那个人放肆的白浊,让他感到羞耻和卑贱,可是他却又不想遮掩。 那只手挑逗的又伸过来,猛地分开了他的臀瓣,他的后穴一下子感觉到了凉丝丝的空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能感觉出Anton的目光落在上面,本能地扭身躲避。 他立刻听到身后,Anton笑了一下,放开了手,那个人随即用毛巾在他臀部狠狠抽了一下,“去洗,晚上再干你!”离开了。 Jimmy把脸埋在臂弯和枕头里,喘息了一会儿,等身体和大脑里的震荡渐渐平息,也爬起来去另一间浴室清理自己了。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做深喉,他给Sam和斯特林奇也这样做过;多少年前,在那黑暗的记忆深处,他甚至还被那些人--希金斯和他的那些人,强迫着硬插进喉咙深处,但是这一次又是多么地不同。那些都已经远去了,不是吗?他想到,在初夏的浴室里,拧开开关,让水迎面喷洒在自己脸上、淋透了的头发,又顺着耳畔脖颈滑落到身体赤裸的皮肤上。 半开的窗户里,飘进花草的芳香,空气里多了几分暖意--纽约,又一个崭新的夏天就要来到了。 Jimmy洗完澡回来。Anton已经坐在椅子上看书。 天色明显晚了。Jimmy顺手拧开灯。 “说的太好了!”Anton却似乎并不觉得,只抬头看了Jimmy一眼,手里兴奋地拍了下桌子! Jimmy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比我只大两岁。”Anton感慨说,“也许要当总统了。” “什么?”Jimmy愣了一下。 “明晚我要去跟这人吃饭,”Anton摇了摇手里的书,“在看14年前,”他又把书往前翻,看了一下前面某页,“他25岁时的演讲!” “14年前,你在干什么?”Anton忽然问Jimmy。 14年前?Jimmy本能地皱了下眉,“我在希金斯那里每天晚上挨不同人操吧。”他飞快地低声说完,再次用毛巾擦了下头发。 “我那时还是个新丁,”Anton说,放下了书。 “什么?”Jimmy走过去,蹲到Anton身边,把那书掀起来--书的封面上印着Roderick的大照片,是一本Roderick的演讲集。 他平静地把它又翻下去。 “Roderick已经博士毕业了。”Anton继续说。 Jimmy哂笑道,“政论鬼话你也会看的?”他站起身来。 “恩,我喜欢,他说得非常好。”Anton不理会Jimmy,“这个人太出众了,简直才华横溢!演讲非常精彩!” “好在哪?”Jimmy笑着问。 “逻辑严密,雄浑有力,还旁征博引,文采纵横,而且不乏机智。随便即兴演讲都能这样,那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在电视上起码听过吧?” “切,我没听过!我不看电视,我也不看报纸。”Jimmy毫不在乎的说,转身要走。 “你最好也能看看。” “为什么?我对这又不感兴趣,我的文化程度只是认字而已!” “是,你只对鬼混感兴趣。”Anton严厉地瞥了他一眼。 Jimmy笑了,重又在Anton脚边跪下,“恩……你知道的……”他软绵绵地说道,一只手顺手伸进Anton裹着的浴袍里,却被Anton大力抖开了。 “还不够?!没完没了是吗?!”Anton瞪起眼睛狠狠骂到,“去,一边趴着去!” Jimmy尴尬地收回手,“抱歉。”他说,看见Anton真的怒了,退到了一边,在丢了一地的衣服里刨出手机。 “你总这么混,莱恩知道了你怎么办?”半晌,Anton他瞥了眼Jimmy,漫不经心地问,主动缓解了气氛。 “莱恩,”Jimmy在床上回完了短信,看了眼Anton,犹豫了一下,“莱恩,他其实,已经死了。” 瞬间,Anton正在翻书的手停下了,他放下书,诧异地转回头看向Jimmy。 Jimmy正看向他,“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三年前我从猎鹰出来,三个月超假没有归队,”手机嘀嘟一向,他再次看向手机,“--他就那时候死了。” “哦,对不起!”Anton由衷地感到抱歉。 Jimmy摆了摆手,挪到一边,“我能用电脑吗?”他问Anton。 “用吧。” “那么,你说你当众开枪打死过人……也是因为他吗?”半晌,Anton突然问。 Jimmy在电脑前,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耳边,开机音乐正像涌动的水波样响起,仿佛那天的清晨,他醒来,耳边一切都乱哄哄的。 眼前,24寸宽屏上,色彩跳跃着慢慢展开,显露的却是昨日的画面。 ***************************************** 那一天清晨,大队警察围住了希金斯的住处。 达拉斯和德州最大的犯罪团伙头目,希金斯在晨雾里被从床上抓起。 围捕行动迅速、突如其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更令人惊讶的是,事先竟滴水不漏。行动据说是联邦警察一个高级处长直接指挥的,在达拉斯后来的传闻中,让罪犯谈起色变,警察赞叹神往。 所有的人都被从房间里带出,只有一个房间里,与警察发生过冲突,短暂的交火随即就被平息。 人们戴着头套被纷纷塞进车里。Jimmy也在其中。他没有再看到莱恩。 大约一个多星期后,人们就看见Jimmy回了家。 并没有人惊奇,人们知道他在希金斯那的角色,充其量,只是那暴徒残害的男孩之一,不过,他算是幸运的。 一同被放回来的还有另外几个男孩。 但是Jimmy知道,这比正常的程序快了很多。 在警察那时,几个男孩被关在一个房间,从被抓起,只有一个警察给他做了记录,再没有别的警察来骚扰他。 他知道,那都是莱恩用了办法。但是他依然没有见过莱恩。 很快,他又开始像平常一样生活,三个月早就过了,他知道莱恩他们早就走了。 于是生活一如既往,有时他偷别人,有时他碰到骚扰,直到那个黄昏,一个人在河边喊住了他。 他抬起头,落日的阴影里,那个人坐在石阶上,栗色的头发,深色的风衣,向着他微笑,背后是株茂密的大树,周围是翻飞的落叶。 他觉得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景象。那是莱恩。 他平静地走过去。那个人站了起来。 “对不起。警察局,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Jimmy说,他低下了头。 “你?给我添了很多麻烦?”莱恩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他抬头看了眼莱恩,又低下头去,用脚踢那台阶的缝隙,“其实你不用来跟我道别也没关系。”他轻声说。 又一片落叶落下,落到了他赭石色的靴子上,轻轻一歪翩然掉到地上。 “嗨嗨,你以为我办完案子就不管你了,是吗?”莱恩握住那男孩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看见了男孩眼里的泪水。 Jimmy轻轻闪掉他的手,目光越过莱恩,落向远处。 莱恩背后,黄昏的河水波光滟潋。映在Jimmy的眼里,泛起同样金色的涟漪。 秋叶再次落下来。 莱恩看着Jimmy眼里的河水。 “你认为我说会带走是骗你的?啊?”他轻声问,再次伸出手抬起男孩的脸。 落日的余晖温柔地包裹了他们。 他们的脸颊上,反射着金色的光泽。 高大的树冠下,两个人差不多高,修长的身体离得很近,像一帧寂寞的老照片。 “我这次回来只呆一天。”莱恩说。 “我明天走,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莱恩小心翼翼地问。 第76章 男孩愣住了,抬起头,看着他。 一瞬间,莱恩看见那男孩眼里夜雾般涌起的迷茫。 “去哪儿?”那男孩犹豫了,“我……”他用手捏住自己的裤子,心里一片空白… 莱恩拉起男孩向一边的树林走去。 树林间的石块上,他拉着Jimmy侧身坐在那里,膝盖靠着自己的大腿。 莱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男孩相处,他只能用对待女孩的方式对待他,就像对待他以前那短头发的女朋友。 他面前,Jimmy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垂在额前。 莱恩伸出手去,插进Jimmy的头发里,揽住他的头,手腕和胳膊贴在Jimmy的耳边,把他拉在自己胸前。 “……我会想办法给你安排一个出路,”他轻声说,“我不能允诺很多,我也许不能总和你在一起,但我保证会经常去看你……” “但……我能干什么呢?我除了会上床、偷东西、别的我什么都不会……”Jimmy焦虑地说,“除了毒品贩子,除了那些人,我没跟别的人接触过。” 莱恩注视着Jimmy,陷入了沉思,他知道Jimmy指的是哪些人。 “你真的要帮他?”莱恩想起他出来时的情景,Turner问。 他点头。 窗前,Turner眼里一闪,“好吧,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把握!” Turner哼了一声,锁起抽屉,深深地盯了他一眼,“有问题你知道到哪找我,我要去休假几天。半个月后回来。”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莱恩明白Turner的意思,需要的话,他可以动用Turner的关系和影响,而Turner会在他的背后。 两个人说了很久。 他们周围,黄昏正飞快地逝去,树林里暗了下来。 最后,苍茫的林间暗影里,莱恩双手捧起Jimmy的头,吻在男孩的嘴上。 ***************************************** 夜晚,Alex的住处亮了整晚的灯。 “我不相信他!他只是在利用你!”Alex听见消息很生气,在床上跳了起来,“Jimmy,你不明白吗?他上了你,然后让你听他的摆布!” 床边,Jimmy不说话了。他跪在地板上,手里揉捏着床上的靠垫。 “以后呢,他会把你安排在哪?又去陪哪个变态?!你不能把你的命运交给别人去安排!”Alex大声说。 屋子里一片沉寂。 Alex跪在床上注视着Jimmy。 Jimmy看着一边,一动也不动。 “Jimmy,我有过这经验。”半晌,Alex又开口了,“--你就再也不是你了。” Jimmy点点头,伸手擦了下眼睛,Alex的事情他都知道。 “我相信他。剩下的事情我能对付。”他最后说。 ***************************************** 清晨,Jimmy欢快地跑出来,冲向街角一辆白色的福特面包车。 车里伸出一只手臂接住了他的包。 他们乘汽车又搭飞机,最后再次换汽车,驶在怀俄明州自然森林区的公路上。 这么多年来,Jimmy一直呆在达拉斯封闭的房间或者幽暗的夜色里,第一次重新看见丽日下的自然风景,他像个禁锢多年的囚徒那样兴奋,一路都在贪婪地看着外面傻乎乎地笑。 山里,露出了白色的房子。Jimmy看着路标知道这里离黄石很近,却并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一家特殊的戒断治疗中心。 “你在达拉斯呆了多久?”刚才机场里,莱恩对Jimmy说。 “六年。” “听着,你很封闭,你知道吗?” “是。”Jimmy点点头。 “那里有护士医生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莱恩小心地说,像对待一个不放心的孩子,“你要跟他们好好沟通明白吗?” “我知道。” ***************************************** 莱恩就这样把他放在戒毒中心离开了。 三个月后,再次开车来接他。 汽车穿越了州境,行驶在公路上。公路两侧是一片片翻转的白色风车。 “Jimmy,这里离你的老家不算太远,你要回去看看吗?” “不。”Jimmy摇头说。 很多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蓝白相间的房子,在一只白色的灯塔下,背后是一片山坡,周围是广袤的索诺兰沙漠。 Jimmy惶惑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样的情景,他怀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看我的女朋友。”莱恩下了车。 “我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吧。”Jimmy犹豫了,看看那片房子,嘟了一下嘴,“我在这里等你。” “不,你不用嫉妒她。”莱恩微微一笑。 “我我我我不进去。”Jimmy拼命摇头往后缩。 “她不会说你什么的。”但是莱恩拉起他的手向房子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Jimmy惊异的问。 那几栋房子从外面看着很普通,一点都不大,但是里面却有光洁的地板和墙壁,柔和的绘画舒服的绿植,大的似乎让人摸不到边际,简直像是沙漠里现代化的梦幻城堡。 莱恩在门口拿了一只蓝色的磁卡,现在正拉着他一层层向地下走去,越下越深。 周围一直没有什么人,却有摄像头和液晶屏无声地一路伴随着,柔和的墙壁上有时出现液晶地数字号码。 Jimmy惊异地看着莱恩在一个数字下停下来,在墙上划了一下,一扇他没有看出来的门便打开了。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莱恩拉着他的手走进去。 “嗨!我们来了!”他听见莱恩说,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但是当他扭转头时,他惊呆了。 黑下,插广告……(hiahia,原谅某树吧~~) 床上,静静地睡着一个人,旁边是一堆液晶的、电子的监视器。 朦胧的日光正从旁边的窗口照进来,洒在那个人身上--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短短的头发,苍白的脸色。 Jimmy再次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是在地下吗?但是为什么又有日光呢? “嗨!Casey,你还好吗?”他听见莱恩说。 女孩儿一动未动,依然睡着,长长的睫毛平静的覆盖下来。 Jimmy明白了是怎么会事。 “我跟Casey都是孤儿,我们从五岁就认识了,每天在一起,上课,放学,读书,训练。 她聪明,坚强,比我要能干。我们在一起20年。很少分开。直到三年前,我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莱恩讲起了那个故事,那是一栋尚在建筑中的大楼,他们俩带着他们的行动小组对付一伙罪犯,密集地枪声之后,针锋相对地较量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几个人控制了局面,但是这时候,一个孩子从隔壁出现了。 那是一个罪犯的孩子,孩子看见地上死去的父亲,惊慌失措,向后慌忙退去。没有安装玻璃钢的墙壁,形成了巨大的空洞,孩子直直地向空洞跌去。 莱恩急忙转身冲过去,腾身越出拉住那孩子,事情就在他转身后发生了。 莱恩原来对峙中的罪犯,乘机一越而起,一脚踢向小组里刚从顶层带着滑索落下的另一个同事,Casey抓住那同事的时候,给了自己的对手可乘之机。 莱恩把孩子带上来转身时,罪犯一只脚正重重踢在Casey的胸口--Casey无情地从还没有加固的玻璃窗跌了出去,玻璃正在空中飞花碎玉地四散开来。 “不!”莱恩丢下孩子疯狂地冲过去,跟着往下跳,却被新到的同伴牢牢地从背后抱住,眼睁睁地看着Casey落下去,落在底层的保护带上。 那一切就像在梦中发生的情景。莱恩无法相信,他们曾经穿过那么多风浪,从没出过差错…… “她们说她永远不会再醒来。叫我放弃,但是我做不到。” 莱恩走过去,轻轻抚摸那个女孩子,没有回头看Jimmy。 “我曾经试图自杀,就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地方,我封闭了所有的门窗,但是最后那一刻,我没有死,因为我想,她至少没有死--那不能算死是吗?她的心脏还在跳,也许有一天她还会醒来,她会找我的,是吗?!” “我在这儿守了很久,一年之后,Turner找到我。我必须要工作,才能照顾她。于是我重新开始工作。” “除了她,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过。”Jimmy看见一滴泪水落下来,落在那女孩的脸上,莱恩伸出手去,到那女孩脸上把它擦落,“她也一样。” 室外,明丽的日光下,周围是无边的沙海。 “我一般有假期都会来这里,你介意跟我一起来吗?”莱恩回头看看那房子,问Jimmy。 “不,我当然乐意来。”Jimmy紧紧地他抱住了莱恩。 他明白那感受。 他们都是孤儿了,和世界除了那个睡去的人,再没有更多的联系了;或许,以后,还有彼此。 Jimmy长久地抱着莱恩,拥吻着他,安慰着他。告诉他他知道世界在一天陨落的滋味。 他们一起向车上走去,Jimmy再次回头看看这里,知道--这里是那个男人的一切。 ***************************************** “Jimmy,我可能会安排你去当个警察。”汽车继续向前行驶去,沉默了许久,莱恩终于说。 “警察?!”Jimmy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莱恩,“你让我去当警察?!”他抖了起来。 “不用紧张,是乡警,”莱恩看着他的神情,笑了一下安慰他,“你只要穿着制服每天走一下,没有什么事情;至多是走失了猫或者狗要你帮忙找一下,不会有事的。” “一个偏僻的小镇,但是很美;更主要的是,离我不太远,我可以经常去看你。”他看着公路,更像是自言自语。 “比三个月一次更经常?”Jimmy问。他戒毒的三个月里莱恩一次也未曾出现过。 莱恩笑了起来,“对,比三个月要经常一些。” “你刚好有机会赶上一个短训,是联邦警察内部的,”莱恩扭头看了看Jimmy的神情,“机会很难得,大概两年才有一次,给卧底的。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从哪来,没有人会问的,他们都跟你一样。” Jimmy的样子看起来依然充满担心。 “你现在跟社会脱节太久了。”莱恩停下了车,注视着Jimmy说,“而且你除了跟毒品贩子,跟那些人打交道,你什么都不会。”莱恩把Jimmy说过的话还回来。 “是。”Jimmy担心地说,“这不正是问题所在?!” “那短训班里,所有的人--他们全跟你一样。”莱恩看着他,笑了起来。 “Jimmy,我在给你准备档案。你前面的东西我没法给你改,你明白吗?”旅馆的房间里,莱恩从手中的资料里抬起头。 Jimmy点点头,那已经是他的既成事实了,他知道,死也不会改变。 “但我会想办法给你锁起来,跟其他结案撤出来的卧底一样对待。这需要一定的时间,都办完了我会告诉你。我还会给你个新的身份,让你跟他们一起重新开头。你能听明白吗?”莱恩看着他说,怕他会听不明白。 “恩,我明白。”Jimmy低声说。 “那么,首先我得给你换个名字。”莱恩说。 地板上,从背影里,他看出Jimmy愣了一下。 “你想叫什么?”莱恩问。 Jimmy转了过来,看着他。 “就叫Rene吧,”莱恩说,“怎么样?”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好的。”Rene说。 第77章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花草的芳香,格外清新。 多年来,Rene第一次发觉,纽约的黄昏原来这么迷人。 从怀俄明到东部短训,那些快乐的日子,就像记忆里的花朵,十一年过去,依然吐露着芬芳。 马里兰州,离开沙漠一周后。 那是远郊一栋陈旧的建筑,Jimmy从出租车上下来还以为走错了地方,但是门岗核对了证件,让他进去。 走廊里,有人指给他方向,于是Jimmy看见了墙上手形的指示标志,第一只标志上有人给填了一只大眼睛,长着诱人的长睫毛;第二只手心里长出了一丛玫瑰花;第三只,很糟糕,长出了人的某个部位,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盘绕的毛发,Jimmy吃惊地看着,顺着它们来到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 办手续的时候,Jimmy有点紧张。 那个警察看了出来,瞥了他一眼,叫他的心一下又偷偷提了起来。 他新理了头发,很短很精神,站在那里,打量着周围的情景,本能地又扫了眼窗子--“一层,都开着,很好。”--他想,克制着想从这里逃出去的欲望,深吸口气,努力镇定,等着被问更多的问题。 “不会有多长时间。”但是那警察说,什么都没有问。 很快办完了手续,Jimmy在走廊里找着门牌时,心里依然忐忑着。他害怕警察,达拉斯给过他很多教训,他不敢想象他们一旦看到他那乌七八糟的过去,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已经不能退缩了。 等Jimmy找到房间时,他发现自己来晚了,那是三层的一间教室,已经有十来个人到了,坐满了后面的位子。他无奈地在前面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正对着前面。 他旁边很快有了人。 这时候又有人进来,Jimmy看见那个大胡子用犀利地目光傲视了教室一圈,满不在乎地走到前面墙边空着的位子上,把自己的东西往上一扔--接着,做了一件让Jimmy瞠目结舌的事--那人一躬身,连着桌子和椅子一起搬了起来,塞进了后面的过道上。 我怎么没想到!Jimmy吃惊地想。 “操!”但是他马上听见自己的心里话被人说了出来,扭头看去,是他旁边一个金头发的小伙子。 教室里马上响起一片挪桌椅的声音。 倒是他和那金头发的小伙子都没有动。 培训就这样开始了。 “你们来自东部十一个州,出于种种原因还要继续做警察,”Jimmy到现在还记得那老警官的话,“有些还会作联邦警察;有些可能不会,那还要再去学习各自州的法律……”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们断掉的东西补上,”他记得那白头发的老教官审慎的说,“可能,在你们不在的这一阶段,法律和社会都发生了很多变化……” 他贪婪的听着那些东西。 有时候会有提问。经常是关于联邦法的。 “谁来说说咱们司法上常说的审前程序,”教官问,“--这跟以后诸位的工作关系密切--都包括什么、程序是怎样的,这个都记得吧?”教官很随便地问,看向大伙。 “不--”Jimmy又紧张起来,但是他立刻听见后面有人嚷道,回过头去,他看见后排一个小伙子挥了挥手臂,把教官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抱歉我要打断一下,我当初参加警察培训一个月,就干这个了,一直干到今天,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能一点点讲吗?” “杰西,你在哪培训的?”忽然人丛里有人掷来一句话,他们已经有人互相认识了,人们纷纷看着那两个人,说笑起来。 教官接着问到了Jimmy。 “……我跟他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说。 于是后面再没有教官问过他问题。 “那么谁知道这个?”教官问大家。 “老Kurt知道,因为他已经回去干了一年多了!”旁边一个人笑着说道。 “那么你对这个应该很了解了,你都干什么了。”叫Bruce的大胡子揶揄那个叫Kurt的。 Kurt从桌子上睡眼惺忪地抬起了头,回头看看,“事实上,这一年,我还没去过那警署呢!” “那你都干什么了?” “我呆在家里,拿薪水,我从没去过那该死的地方。” “抱老婆孩子?你又制造了几个出来?” …… 有时候问题是一些常识。 “你们可以不听,但有些常识至少要知道,比如你们自己所在的州长是哪个。”另一个教官来讲课了,“杰西你是哪个州的?” “宾州,我想该是爱德华……” “他卸任了。”有人打断他。 “抱歉!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说他忘记通知你了?”Bruce说。周围再次哄笑起来。 每堂课都更像自由市场,教官的话随时会被打断,然后是大家的笑声。全是男人的笑声。 教官很宽容,知道不能用纪律来约束他们。而楼下有随时提供的心理治疗。 Jimmy理解,他们每天在巨大的压力下忙于生存,还要与狡猾的对手捉迷藏,撤出来之后依然要小心报复,所以有时候完全顾及不到周围的很多变化。 他看着周围,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总共只有二十个人,他的同伴们一个个有乱七八糟糕的头发,甚至有人戴着耳环,那些举止做派,完全就是他原来周围那些人的样子。 只有那么两三个人看起来比较斯文,后来他搞清楚一个是弄电脑的,一个是研究金融的,还有一个就是他旁边的金发小伙子。 有两三个人Jimmy看出来应该比自己要年轻,但看起来很结实,后来他知道其中一个一直在一个著名的团伙里做“清洁工”。 他们都干了很多年的卧底。有人甚至干了十年十二年。 Jimmy知道他们中很多人破获了重要的案子。 用那个女教官的话说,有这个培训班是因为你们都做出过杰出的贡献。 在这里,没有人询问你从哪来,以前做过什么,彼此之间都很默契Jimmy知道,这儿的人,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有时候也会有对抗。 “我不知道!”教官一次提问的时候,那个叫鲍勃的马上大声嚷道,“我只知道,我看见一包毒品马上会能知道它的纯度,大体是哪加工的,大概是谁那儿的货!”他飞快地说完了毒品的分类,“我只知道这个,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会,你不要难为我!” 他显然开始抵触了,“我干了七年这个了,比他们还专业!我还能干什么?!” 是的,他们很多人干了这个就干不了别的了。 有些人或许能,有些人却永远不能,有时候政府会养着他们。 有时候有些人只是依然想有一份工作,但是有些人却依然想光明正大的回到队伍里来。 “我现在每次看见警察还会躲,”忽然一个人说。 “我想他们会把我抓起来。”另一个人接上了。 下个时段马上换成了愉快轻松的心理放松训练。他们讨论起了工作。 “那么你们想你们能干什么?”有人问起来。 “我想我也许可以管仓库。”“清洁工”说。 “你呢?”Bruce看看Jimmy。 “他可以呆在后勤之类的地方,改改制服什么的。”旁边有人说。 “好吧,那我去Jimmy管制服的警署!”身后马上有人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Jimmy回头看看,看见另一个金头发的人,他记住了那个人,叫Alan。 “我认识一个警校时的同学,当时跟一个南美人的案子。”结束的时候,Bruce忽然过来对他说,“那个案子里他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每天呆在夜总会做侍应生。” “但是有一天晚上,那伙人的头目来了,把他带走了。”Bruce看着他继续往下说,“那夜总会里有很多美女--他却看中了他。非常突然,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卧底在那案子里面,当天没法保护到他,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他死在了海里。”Bruce说完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Jimmy有点纳闷地听着,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想了半天,猜想那人或许是想对他说,“你能活到今天一定也很不容易。” “因为你看起来,甚至不到20岁。”忽然身后有人毫不客气地对他说,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走过去了。 他再次一愣,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那么年轻。 有的时候会有争吵,比如在那个女教官的课上。 “妈的你们都把嘴闭上!” 后面杰西的笔飞了起来,砸向另一个人,“Ginger是个好女人,他妈的你们听她把话说完!你们这群混球!” “不想听可以滚出去!我他妈的还要听她说,因为我他妈的想跟别人一样,四十几岁退休,我不想一辈子顶着这样的名声!” “我奶奶到现在都不相信我是个警察。我要一直干下去。告诉她我不是坏人!你们不愿意的可以从哪来滚回哪去!” Jimmy听见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出奇地眼圈红了。他低下了头。 周围没人说话了。 旁边有人叹了口气,“不能让孩子以为他有个坏爸爸。”Bruce说。 那堂课出奇地没人捣乱了。 还有一次他们的班车开得太快,把他们送来的时候,到得太早了,几间教室和图书馆都锁着门。 “我可不不想在这儿等。”有人说,伸手调开了密码,“谁会弄那锁?” “这个我在行。”身后一个人说出来,很轻易地弄开了锁。 Ginger的电脑摆在那里,那个斯文的电脑专家坐了过去,“嗨,有人想看看她今天要给咱们作的测验吗?”他轻易地弄开了那个电脑的密码。 他们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看来我们每人都有擅长的!”有人说到。 “我们可以自己出去干点什么了,劫个银行什么的!” 周围马上笑声四起,当然没有人当回事。 “你呢?你擅长什么?”有人问Jimmy。 “他擅长陪老大的女人聊天!”身后有人说,周围笑了起来。 Jimmy马上回头笑了。 “没有人说过现在老大也有女的吗?”kurt说。 “塞西莉那个案子是你的?”背后杰西忽然说。 Jimmy愣了一下。 但是旁边马上有人说,“不,那个时间太久了,那时候我们的Jimmy还没长高呢?” 周围又笑了起来。 短短20天的培训,意外地成为他十几年来最愉快的时光之一。 “从马里兰出来,莱恩就丢我去了那个小镇。”Rene说。 “其实我们见面很少,一两个月一次吧,或者两三个月才见一次,几年,就那么过来了。一开始,我们的身份很悬殊--你知道碰到他时,我只是达拉斯街头一个小偷。到后来是个乡警,进了猎鹰后,情况逐渐有所不同,我升职很快,慢慢地我们开始互相交换信息,也成了工作搭档,互相配合。恩,我给他我在猎鹰的权限,有时候也享有他在FBI的权限。”他看了一眼Anton。那当然是违规的。 “从居高临下到平起平坐,他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我都几乎以为我这辈子再做不成人了。” Rene继续说,“然而,这都是他给我的。你明白吗?” “但是他走的时候,我依然没法接受。虽然我们都早有准备,可以说,时刻都有准备。我们俩不知道谁会走在前面--你知道,他做的是FBI里最危险的工作之一;我,”Rene苦笑,“我那时也一样,说不定哪次任务,我就回不来了。” “我们谁都保护不了谁,只能一起承担死亡的危险--后来我有时候会想,”Rene沉思了一会儿说,莱恩的死就像在他心里扎上了一刀,“这种感觉始终把我们牢牢绑在一起--密不可分。”他说。 Anton明白那感觉,一瞬间,他想起了Young。 Rene叹了口气,“但是,终归是要有人承受的--终归。”他看向Anton。 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互相能看见对方的眼睛深处。 周围,夜色渐深,附近的灯火映在玻璃窗上。 是的,两个男人或许一样清楚,再美好的灯火,都要有人搭建。 总要有坚强的人,承担更多的东西。 “那么,你就在那时候把毒戒掉了,是吗?”Anton小心翼翼地问。但是他看见Rene看着他,目光一下冷峻起来。 Rene把视线挪向一边,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戒了多少年?”半晌,Rene抬起头来,向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十三年。” “没有休止。每年夏天八月份,我都到那个地方去,只是时间越来越短,从最初三个月,第二次是一个月,到最后是三天。一直到莱恩去世前一年,才不再需要。” Rene的话落在静静的房间里,Anton吃惊地听着。 他一直觉得Jimmy的样子软弱善变,但是他不能不承认,Jimmy身上某些意志非常顽强,让他惊讶,或者惊叹。 “那个小镇不美吗?”许久,Anton问。房间里,白天的热浪已经褪去了。 “是,那个小镇很美。美极了!”Jimmy忧伤的说,但却并不让他生活。 “为什么又离开呢?那儿挺适合你。”Anton认真的说。或许Jimmy真该一直呆在那,他想。 “……后来,后来我在那呆不下去了。”Jimmy犹豫了一下说。 “你干什么了?勾引了别人的老婆?”Anton看着他的神情,缓解了下气氛。 Jimmy本能地笑了一下,然后略一沉吟,“那儿后来发生了个案子。” “?”Anton惊异地抬起头。 “那案子在当地影响还挺大的……”Jimmy思忖着说。 “我抓住了他(罪犯)。但是,很糟糕,”他看了眼Anton,摆了摆手,“总之那罪犯给放了,我也呆不下去了。就那样。”他起身离开了。 Anton看着他。 “你知道就那样,”Jimmy一边拿衣服,一边大声说,露出了不在乎神色,“要出庭;总之,他们最后焦点集中在,我是怎么发现那个罪犯的……我是不是同伙……” “后来猎鹰集训的时候也是,”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曾经连累我们组一个月十几次紧急集合,所以一开头,很多人恨我,教官对我意见也很大!你可以想象那情景,人人对我不满!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从达拉斯到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嗨,你们下面不是有一家中国餐馆?”Rene问,“味道怎么样?我请你吃饭吧!” 第78章 黑暗里,Rene伸出手去,熟练地抚摸着,Anton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 Rene的手指细致地掠过Anton分身上膨起的血管,“舒服吗?”他哑着嗓子问。 “恩……”Anton应了一声。 手里那粗大坚硬的感觉,让Rene又兴奋起来。 “哦……”他呻吟出来,一只手伸向自己腰间抚摸着。 Rene转过身去,把Anton那粗大的分身贴在自己的臀间,一直抵到腰上,让两只分身一前一后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两只手一前一后地抚摸着,轻轻动着腰呻吟出来…… Anton微侧着身体,展开双臂,一动不动地享受着。 “哦……Tony……”Rene翻转过来欺身上来,把两只滚烫的分身并排在一起揉捏摩擦着,电流般的感觉略过全身,“我太爱你了……Tony……”他喘息着,俯身下去湿漉漉地含住Anton的胸口,在嘴中咂吮半晌,便把头向下埋去,但是被Anton抓着头发把他的头拉了起来。 “Jimmy……你太淫荡了……”Anton轻笑说,伸手揽着的脸。 “你不喜欢吗……你喜欢的……”但是Jimmy朝他微笑,微微转头又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指。 Anton把手指躲开。 “你就喜欢我这个样子……我一开始就知道了。”Jimmy的舌依然纠缠过来,唇落在他的手腕上。 Anton把Jimmy的脸板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手指落在Jimmy的嘴上,描摹着它的轮廓,那张诱人的嘴,不知有多少人的东西进出过。 是,它能让人很舒服,让每个进出它的人都很痛快。 Anton能想象,夜色里那些人、那些各色各样的人进出它的样子--在不同的地点:床上,户外,街道的角落,纽约巨大的暗夜下无数散落的阴影里,它让他们尽兴地呻吟出来,他们的身体因为兴奋颤抖地扭曲着、或是嚎叫着伸展开来。 Anton想起那栋顶楼上的房间,是莱恩走了,再没人管他,他就开始这样胡搞的?还是莱恩在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我喜欢你干我……Anton,第一次在那房子里时你就迷死我了……”但是Jimmy没有察觉他的想法,依然迷乱地说着,低头又去吻他的胸口,“Anton……我们来吧……”手里摸弄着他的分身。 “恩,在那个房子里……”Anton似乎自言自语说,抚摸着Jimmy的头发。 “恩……我喜欢那个房间……我们哪次再去那儿吧……我在那可放了不少东西。”Jimmy抬起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对,你那儿还有裙子。”Anton把他的头狠狠按下去,他想起那房间里的陈设,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那张淫乱的大床,这男孩在那房间里跟多少人鬼混过?他不喜欢那儿。 “你喜欢?我穿给你。”但是他听到那男孩在他耳畔轻声说,声音柔媚,“或者你还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扮给你……”Jimmy吻着他,压低的声音分外诱人,“……没关系,我给你做什么都行……” Anton一把把他推开了。 “靠,你信不信我再抽你?你这个……”Anton不喜欢他这样子,但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Jimmy的吻已经缠绕上来,把他淹没了,然后向下移去。 Jimmy用Anton的分身在脸上轻噌着,又张开嘴含住了它,Anton那东西又烫又硬,让他觉得自己的唇也热辣辣起来。 Anton挺身,伸手扭开了床灯,又把灯转过来,让那片柔和的光正好落在Jimmy脸上。 Jimmy抬起头,迎着灯光看看Anton,眯起眼笑了一下,他知道他们都愿意看着他。 “继续。”Anton说。 Jimmy再次埋下头去,更卖力的舔吸起来,再次呻吟出来。 Anton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他的脸,“你知不知道你一脸享受?”他缓缓地说,看着Jimmy腰间的分身因为嘴上的动作,再次自己硬挺起来。 “恩……”Jimmy哼着睁开了眼睛,他正沿着Anton那粗大的分身舔下去,那硕大的龟头就在眼前微微晃动着,“是……吗……” “我喜欢看你享受的样子,”Anton轻抚着他的脸说。很快也轻喘起来,“哦……”忽然他轻轻叫了一声,伴随着身体一颤,Anton的手指插进了Jimmy的头发又拉住。 “……Tony……Tony……”Jimmy轻喊着,一只手伸到腰间,套弄着自己的分身。 Anton一揽Jimmy的肩膀,“坐上去。”他摆头说。 “又要我自己来?” “来吧,我喜欢。” Anton看着Jimmy坐了上去。俩人很快喘息出来。 Jimmy抚摸着Anton,能感觉到身下Anton的心在狂跳。他在Anton身上旋转着身体,让那分身插得跟深,俩个人结合得越加紧密,动作幅度更大起来。 “舒服!”Anton叫出来。屋子里俩人的汗水很快蒸腾起来。 “别停!Jimmy!”Anton猛地拉着他,命令道,“快点!” Jimmy从anton身上瘫软下来的时候,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把他浸透了。 “明天起我的蹲起要加一倍。”Jimmy说。 “恩,这话我爱听。追寻欢乐是要付出代价的……”Anton嘲弄道,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Anton把Rene按在厨房的地板上,他们在厨房又做了一次。 Anton的手沿着Jimmy赤裸的脊背滑下去,抚摸到他臀间。 “哦!”Jimmy便一下子呻吟出来。 Anton让他跪在那里,把自己的东西插进他嘴里,最后让他伏在餐桌上,再次上了他。 “我一会儿出去,你老实呆着不要出去。”Anton抽出身体在Jimmy耳边说。 Jimmy喘息着点点头,“是,我知道。”他小心地吻着Anton的胳膊,抚摸着它,犹豫了一下,说出来,“……我给你添麻烦了……”他知道Anton做这一切,是因为Anton不想让他在危险的时候还在外面游逛。 “少废话!我要晚点才能回来。” 但是Jimmy立刻犹豫了一下,“多晚?我可能得出去接个人,回来来你这儿,好吗?” “好!”Anton点点头,“那么你接了人立刻回来。” “我保证。” ***************************************** “我是摩根,我们通过电话。”Anton从车上下来,接他的车便在身后无声地开向了车库,一个穿深蓝西装的瘦子在他面前主动地伸出手来。 “AntonLee,你好!”Anton握住它。 “你好。Maclaren先生想先跟你聊聊,在他的书房。”这个人说话直接简洁,走路很快,手臂间充满力量。 “好。”Anton点点头,他立刻看出摩根有惊人的执行力,猜出他在Roderick班子里的角色很重要,是那个坚决的执行者。 但是那手,却有点凉。 摩根引领着他传过院子,走向后面。 那是一坐很现代的大房子,让Anton觉得大得像个度假酒店,游泳池也很大。 Anton身上那身过分正式的衣服是第一次上身,让他微微有点不习惯。 远处书房的门前,Anton认出了电视上常见的那个人,他正侧身跟身边一个微微有点躬背的人吩咐着事情。 “Lee先生,这边请。”摩根提高了声音说道,Anton知道他在提醒他们他到了。 那两个人一起抬头向这边看来。 “好的,我这就去。”那个有点躬背的人低声答应着飞快地离开了。Anton并没有听见声音,看着那人的神情猜出大致是这个意思。 走廊里俩人交错而过,那人抬头Anton看了一眼,相互点头招呼间,Anton看到他有浓重相连的眉毛和消瘦的脸颊。 “斯蒂芬先生!斯蒂芬先生!”Anton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转头去,看见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但异常整洁的女人,正在他身后走廊和大厅的连接处,把手里的几张纸递到那个有点躬背的人手里。 厅里的光比走廊亮,两人身影走动和手臂一递一接间,光线飞快地变化。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让Anton心里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让他把那情景铭记在心。 “Lee先生这边请。”耳边,摩根再次说道。 Anton于是向前走去,迎面已经传来了Roderick洪亮的问候,让Anton急忙快步走上前,没有再察觉到背后,斯蒂芬从纸上抬起了头,正没有表情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第79章 “很高兴认识您!”Anton说,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 在他对面,电视上那张熟悉的脸正向他微笑,那手心温热而有力。 “我也一样。”那人飞快地看向Anton,那一瞥深邃又亲切,一下子缩短了俩人的距离,让他感觉到俩人离得很近。 Anton几乎立刻就发现那人举手投足间有着出奇的感染力。 他们分开了手,“我们先聊聊,然后再吃饭吧。”Roderick说。 书房里,他们在沙发上各自落座。 那个人比自己矮二三寸,Anton发觉,坐下来,他们似乎就差不多高了。 “抱歉,让你赶了这么远的路!”Roderick诚挚的说,“但是,你知道,”Roderick摊了下手,“我最近有点太忙。” Anton点头表示理解。 “这是我在纽约的家,现在有点乱,他们快把它变成战时指挥部了。”Roderick苦笑摇摇头,Anton感觉出那人的笑容真诚而不做作,“没有办法,选举这事绝对是个愚蠢的主意。”Roderick继续说。 Anton看出这话不需要回答,没有接上去。 “先谢谢你,那孩子--”Anton接着吃惊地听见Roderick说出了这句话,很快地切入了正题,“是米娜和我的。” 面前的人正在竞选总统,Anton知道,他说出这话是要冒风险的。这坦诚让他很吃惊。 他的吃惊,让Roderick看了出来,“在这儿说说没关系,这都是自己人。”Roderick轻轻挥动了下手臂。 “我有三个孩子,除了这一个--他是最小的--还有一个儿子和女儿,是我跟克瑞斯的,你可能听说过。” Anton点点。 “对,”Roderick也点点头,继续说下去,“Dorothy和Endy,他们跟我在一起,生活得……也许并不能说很幸福--你知道,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烦恼--但还好。” Anton点点头,这话一瞬间让Anton有点感动,他想不到Maclaren家的掌门人,会用这么质朴的话,评价自己的家人和孩子。 “是的,孩子们总有孩子们的烦恼。但我相信他们很幸福。”他认真的说。 Roderick听见这句话,看看他会意地笑了一下,眼里瞬间光芒一闪,“Endy16岁,Dorothy12岁了,他们今天不在这里,在我们的老宅子那里,在波士顿。有机会你见见她们。”Roderick说,目光炯炯有神。 Anton在那笑容里,看见了天下所有男人作为父亲的自豪。 “Endy和Dorothy一直在我身边,”但是Anton接着看见Roderick的表情又严肃了下去,“只有这个小孩子,没有办法跟我在一起。”Roderick看着Anton,继续说下去,“我很抱歉,我给他的东西太少了。”他的语气有点难过。 Anton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有孩子吗?”Roderick问。 “还没有。” “可惜。”Roderick说。 “事实上我还没结婚。”Anton犹豫了一下说,“也许很快会结。” “要早结婚!尽可能早结,会很有好处。”Roderick又瞥了他一眼说。 “这个小孩子,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失败,你知道,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很多东西,他的哥哥姐姐们有的,却没办法给他。”Roderick把话题带回正题,注视着Anton,“这一次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法很好地保护他。” “Anton--我能叫你Anton吗?”Roderick听到“当然。”两个字后,继续说下去,“你一直计划在警察里干下去吗?” “……是那样……”Anton犹豫了一下说,他想他现在有点明白这个人的意思了,但是Roderick的魅力,有点让他没法直接说不。 “那么……如果,我给你大致3到5倍的薪水,你有没有可能,愿意不愿意考虑提前退休呢?”Roderick很诚挚地注视着他。 Anton有点吃惊,那几乎是个惊人的数额,谁都清楚警察的待遇很好,特别是像Anton这样资历深厚的警察。 “我希望你能进我的班子,到我家里来。”Roderick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下去,“但不是在我这儿--在那边,没有别的事情,就是照顾Minna和孩子。送他上学放学。” “我一直都在找这样一个人,除了专业--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机械化的保镖,更重要的还有性格,甚至价值观。这就是我一直想要见见你的原因。小孩子很喜欢你,你知道我也很看重你,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可以。” 很多时候,男人之间彼此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分量。会不会有认同,在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这一点,他们都深有体会。 Anton知道,Roderick也可以找其他人来跟他谈,但显然,Roderick是要亲自见过他,才会发出这个邀请。他心里再次有点感动,不为那些褒赞的话,却为对面这个人作为一个父亲的细致和认真。 “我这里有很多人,但是他们并不合适,原因你能理解。” “你的孩子长大了,会受到跟我孩子们同样的待遇,他们会念同样的学校,一样的环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Roderick望着他,继续说道。 Anton听着,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特勤处给他的那一纸待命通知,心里一时有点百味杂陈。 但是犹豫了片刻,他依然说,“我……要考虑考虑……这个太突然了……” 他并不觉得突然,但是心里却似乎隐隐还有什么东西叫他放不下。 “你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愿意作警察吗?”Roderick敏锐地问。 “不,没有。”Anton不想解释下去。 “那就好。我知道这会改变你原来的生活,也许你要跟你的家人和女朋友商量一下,你考虑考虑吧,我等着你。”Roderick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去吃饭吧。” “孩子长大了,有操不完的心。”Roderick说着打开门,“你当了父亲就知道了。” “小孩子需要父亲,尤其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但是年龄越大,你却会越忙。”Roderick再次瞥了他一眼,“所以,要早要孩子。” “恩,我会努力。”Anton笑笑说,“其实,我刚才一直想说,如果您不参加竞选,那我就听不到像上次费城那么精彩的演讲了!” “叫我Mike就好!”Roderick插上一句,“你听过?”看得出来,他听到这句话很高兴。 “我听过无数次。在电视上。我很喜欢你的演讲!” 他们一起向饭厅走去。 席间,还有几个人,一切都彬彬有礼,他们谈起演讲,也谈起孩子。 Anton很快再次意识到对面的人风趣又幽默,语言充满逻辑和力量,跟他的演说一样,直指人心,能一秒钟内抓住你最迫切、最关心的东西,那是交流中一种无法遮掩的魅力。 ***************************************** 就在Anton在总统候选人家里愉快地度过晚宴时光时,Rene已经出发去接那个来自远方的陌生来客。 城内一家连锁快餐厅前,停车场上密密麻麻地停了一排排的轿车,红色的灯火透过快餐厅的大玻璃窗,在苍茫的夜色里闪烁着。 Rene把车停在了道边,随手带上车门,抬眼看向眼前橱窗里迷离的灯火,初夏的风斜侧里吹来,他微微皱了皱眉,走了上去。 在门口不远的座位上,他找到了那个人,已经错过了两次,这次他没有再犹豫,“卢克?我叫Jimmy,是莱恩的朋友。”他走到桌前说。 那个人微微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去我那儿细谈好吗?我刚好也有别的情况跟你交流。” 漆黑的夜色里,Rene载着那个粗壮结实的男人回来,驶进院子。 Anton家已经亮起了灯,Anton回来了。 他们一起走进去。 “我的朋友Anton,他也是警察。”Anton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那个人微微一愣。 Rene给两个人作介绍。 “卢克,莱恩过去的同事。” 两个人都有点吃惊地互相打量。 “莱恩呢?”那个人疑惑的问。 “他死了。”Rene不等那人开口飞快地说下去,“这些天跟你通邮件的是我!5年前,到亚特兰大给你找证据的也是我!莱恩那时太忙,抽不开身,所以让我去给你查了,” 他看见那人因为听到他提起过去机密的事情,而吃惊地看着他,半信半疑起来。 “后来也是我跟你联系。现在我们得商量一下,Anton这边可能有个案子跟你有交集。”Rene最后说。 第80章 “我们见过。”Anton看着卢克说,他记得这个人,那天晚上在俱乐部里这人就坐在自己旁边,穿了一件领子怪异的外套。 原来侍者记住的西部人,却是个FBI警察。 “我到亚特兰大时,去找过你的朋友芭比,她那时刚有了第一个孩子,名字是你给起的。这件事情只有莱恩知道。几天前,我们第一次通信时,我告诉过你俱乐部的位置,你还问过我几点去合适。”Rene陆续说出了只有两人知道的细节。 房间里,三人终于相对坐下。 “卢克从洛杉矶来。他办的案子在FBI里机密程度很高。”Rene先开了口,“卢克,跟Anton说说你的案子吧,没有关系。” “两个半月前,有人从加州一个研究所里盗走了一只芯片,杀了项目负责人和助手,我负责这个案子。”卢克简单的说了。 “……”Anton听得糊涂,“那是……什么研究所?” “那是加州一个重要的科研机构,集中了加州大学和加州理工大把的学术人才!” “……”Anton疑惑地看看Rene,对卢克这么兜圈子说话很不解,“直说了吧,那是研究什么的?” “热核聚变。”卢克看了眼Rene,Rene点点头,他说了出来。 Anton吃惊地看着俩人。 “斯坦利是一位资深的核物理学家,参加过曼哈顿工程。曼哈顿工程你知道吧?”卢克接着说下去。 Anton点点头。那是二战期间,美国研制第一批原子弹的工程。 “斯坦利参加过当年奥本海默和劳伦斯亲自主持的重大项目,后来一直在加大从事分离铀研究。斯坦利教授也是加州国际工程公司的首席科学家。” Rene听着卢克的话闭上了眼睛。 “那么……”Anton惊讶地看着卢克,“丢失的芯片里有什么?” 卢克深深地注视着Anton:“你知道,自上世纪30年代太阳核聚变能源机制提出到现在已经有70年了,自50年代氢弹爆炸到现在也50多年了。在过去的60多年来,世界上50多个国家建造的大大小小的托克马克磁环流器聚变堆就有近百座,所耗资金要远远超出200亿美元。但实际上,没有一座聚变实验堆能维持那怕是3分钟以上的运转,更谈不上能获得大于输入功率的能量输出。” “所以科学界一直流传这样的说法,就是核聚变反应其实是一个代价昂贵的梦想,并不可能获得经济型能源。”Rene插进来。 “但是在去年,斯坦利找到了廉价可行的解决方案。”卢克不眨眼的盯着Anton。 Anton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芯片里是……” “方程式和解决方案的主要部分。” “耶稣基督!”Anton震惊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秘而不宣的。研究和案子调查都在外界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秘密进行。FBI派了一个特别调查组查这个事情。但是并没有进展。” “直到一个月后,在圣菲,当地警察侦查一次毒品交易,突击搜查一个移动住宅区时,在一台电脑中发现了跟这个方案有关的另外一些机密材料。” 试验数据?Anton吃惊地想,因为圣菲离阿拉莫斯这个世界著名的核实验基地实在太近了。 “使用者是实验室一个承包商的前雇员,刚从亚特兰大飞回来。”卢克继续说下去,“于是我又去了亚特兰大,去了那个雇员去过的几个地方,其中有一个是当地的同性恋俱乐部。他在那里见过两个朋友。我于是又跟着线索来了纽约。” “刚好到这儿不久就听说了生物医疗中心的枪击事件。”卢克看了眼Rene,“于是我一直委托Jimmy提供纽约当地的材料,包括那个俱乐部。当然,我以为他是莱恩。” “生物医疗中心跟你的案子有什么直接关系吗?”Anton跟上去问。 “加州国际工程公司和那个盗窃材料雇员的公司,还有纽约生物医疗中心背后的控股人都是ML家族。他们是全国最重要的科研赞助人,每年都投入大量的科研经费用于能源、电子、计算机和生物等领域。我并不知道,枪击事件跟我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我想,也许方案的另一部分数据,在纽约的某个科研机构或中心里。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那么斯坦利的案子,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卢克点点头,“有。凶手是谁我们无从判断,但他们也许来自海外,东京和墨尔本。应该是一伙职业杀手所为,作案时间很紧,保安很严密,但是手段干净利落。” 卢克眼前仿佛出现了现场的景象,“保安是被几十米外加了消声器的枪击中的,枪法非常精湛。”他回忆着,“斯坦利和助手死于刀伤,死前被逼供过。刀上有一种特殊的合金,我们检测过,出产地是墨尔本附近。” “现场还有另一种特殊的凶器痕迹似乎来自东京,这种痕迹最后一次出现是十几年近二十年前,也是一个核子武器的失窃案。当时传说是被海外的某个团伙盗窃,真相不得而知,因为那个案子是CIA的,后来所有的真相就石沉大海了。” Anton静静地听着,Rene翻看着手里咖啡杯的花纹。 “但是如果真的跟二十年前丢失的核武器有关,那么这个案子就要跟FBI没有关系了。”卢克说。 Anton听到他遗憾的语气,诧异地抬起头。 “老教授死得很惨。丢下两个女儿。”卢克沉痛的说。 “作了一辈子研究,学术威望非常高!”Rene在旁边跟着叹息,“结果……晚年……” “而CIA准确的说,我并不信任他们,你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或者说,有多少事情正是他们搞出来的。”卢克看看Anton继续说下去。 显然,如果跟海外有关,可能CIA就要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或许他们现在也已经偷偷插手了。 Anton点点头,表示理解。 “至少,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停下调查之前,特别小组会一直查下去,不会去管牵扯的后台是怎样的,会力争赶在发生更多变故之前,把凶手缉拿归案。” 听到卢克这句话时,Rene忽然笑了一下,“你这案子跟他另一个也有点像。Anton,说说你对那变态杀手的想法吧,我再去烧点咖啡。”他插进来说,起了身,“其实,我觉得你们俩人商量就好了,你们会很有共同语言的!”转身去了厨房。 Anton长话短说简明扼要的把情况介绍了一下,“那么,我们发现,刚好在两个月前,在洛杉矶发生过类似的案子;然后是一个月前,亚特兰大;半个月前的大西洋城。”他在纸上画了几个圆圈,旁边标上城市的名字和时间,连上了线。“警署现在正在调那几个案子的材料和预备报到FBI。” “而且我们已经跟他打过一次交道,”Rene提着咖啡壶回来接上说,“面对面的直接较量!确实非常厉害!”他在三个人的杯子里都蓄上咖啡,“百分之百的职业杀手。而且是很少见那一类。” “恩,觉对不会就为了杀几个Bottom就露面,能把他们请出来的人一定非常特别。”Anton说出了他在看见那个杀手后最直接的感受。“大Boss不是一般人哪!” Rene看了Anton一眼没有说话。 “我那时就在想,他们为什么来纽约!现在你的案子一讲,确实对上号了。”Anton继续说道。 “但我这些消息不能通知地方警署。”卢克说。 “我明白。” 卢克看着桌子上的纸--从洛杉矶过来,第二站是亚特兰大,然后是大西洋城,他点点头,“时间上是吻合的,但是为什么要在大西洋城停留呢?他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也许他自己就是个同性恋,也许他憎恨同性恋,也许他受刺激了!”Rene说着走到了窗边,抱着肩膀看向窗外。 “但是他会受什么刺激呢?”卢克在椅子上沉思说。 “也许原因在俱乐部里,”这时,Rene听见了身后Anton说。 Rene沉默不语。窗外,凌晨四点微微透出曙光的夜色,隔着落地窗看出去,依然一片苍茫,跟他眼里的忧郁慢慢浑然混为一色。 最后,Anton邀请卢克搬到自己家来。 “你现在住在哪里?住在旅馆?”Anton问道。 卢克点点头。 “太不方便了。你搬到……Anton,他搬到你这里住一阵?”Rene很直接地询问Anton,“我想那样我们碰头会比较方便。” “我这里还有个卧室空着。”Anton很愉快地接下去,“我现在给你钥匙。” “你干嘛要穿那件外套?”他们随便聊了起来,Anton想起卢克那件紫领子的棕色外套。 “因为照Jimmy描述的,我实在没有别的衣服适合在那地方穿了。” 背后,两个人说笑起来。 “但是你干嘛去那里?” “因为我的线索里,他在那几个城市,都去了类似的俱乐部。所以,我同意你的观点,也许我再去那俱乐部转转就能想出个答案……”卢克说,“我今天晚上会再去一次。” 天,很快就亮了。 或许今晚,他们就会知道答案。 ***************************************** Anton走进去时,东区警署里一团纷乱。 “周末晚上,又死了两个人。”有人对他说。 “新闻发布会开过了,几个俱乐部我们已经全部通知过,但是他们照旧上街。” Anton点点头,他已经看到了,那条街上依然有五彩缤纷鬼魅般的人影在路两边来回晃悠;俱乐部里也剩下一半的人照旧疯狂着,似乎表示他们在用狂欢和死亡抗衡。 “胆子真是不小!” “色胆包天!没听说过吗?”警察们七嘴八舌。 “今天礼拜一,有演出,所以那俱乐部里人一会儿肯定还要多。” “那个俱乐部到底叫什么?”一个年轻的警察插上问,“我今天晚上在哪个门?” “两个H就是它的名字,你们组在西门。” “封了算了!”不断有警察走过,在伊恩手里拿过绘制的小组岗位图。 “不行,上面不批。” “本来还要安排两组人钓他。”伊恩说,“这个很可能会有效果,分析了前面几个案子,死者服饰上和作案时间上都有共同点。” “靠,没人了,咱们没那么大人力,也没人去。”旁边老警察说。 Anton皱了皱眉,太危险了,那个杀手叫警署的警察都感觉害怕,还能找谁去钓?找个Bottom,或者自己人扮?显然都太不合适了。 “我去。”不远处,格子板后面,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一只带滑轮的椅子滑了出来,Rene坐在上面,微笑着朝Anton挥了挥手。 第81章 幽暗的拐角边,午夜的风吹来,微微有点冷。 车里,耳机里偶尔传来轻声的呼叫和回答。各组依然一切正常。 东区警署里依然一边忙乱。 Rene手里拿着那张手绘后复印的岗位图。 “十点到一点分组盯岗,一点到三点撤一半下来,安排后援钓他。”Rene的手在地图上几条重要的街道上划了道弧线,征询地看着Anton。 “太危险了!”Rene感觉出了Anton眼睛里的热量。 “我能对付他。”瞬间,他犹豫了一下,咧嘴轻笑了一下。 “他见过你!”Anton斩钉截铁的否决。 “太危险。”旁边有人说。 Rene摇摇头,“不会。”他轻声说,“我不会让他认出来。……”他看着手里的图,思忖着。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怀疑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刺激他,”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像是自言自语,“死的bottom或者跟别人在一起,或者刚刚亲热过……” “Anton!”远处有人喊道,两人一起抬头看去。 本从里面走出来,“快来见见Jason博士!头请儿来跟这个案子的心理医生!” Anton听见名字就笑了出来,起身走了过去。 本的身边跟着走出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高个子,看见Anton,他也笑了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Anton笑着说。 “Anton!” “Jason!”两个人握了握手,互相了拍肩膀。 “你们认识?”本问。 “岂止是认识!”Anton打量着Jason笑着说。 “我们是老同学了。”Jason也笑着打量Anton,“不过我听说你调离了!”Jason笑着说。 “是啊,我只是回来看看……看看人,也看看案子。” “Anton!”远处一个老警察喊道,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对不起,我离开一下。” Anton回来时,看到Jason站在Rene身边说着话。 “你气色好多了!” “谢谢!”Rene依然靠座在桌子上。 “看来,你的床上有人了?还是你在别人的床上?”Jason笑起来。 Rene低下头也笑起来,他再度抬起头,笑着看着医生,“Jason,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对不起!”Anton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几句话。 “Anton,我今天得走了,在这呆了好几个小时了。”Jason转回身说。 “好,我送你。”Anton点头说。 Jason伸手拍了拍Rene的肩膀,算是告别和对刚才邀请的回答,转身离开了。 “我明天过来,以后每个晚上跟大家在一起--如果,今晚,你们还没抓住他的话……”经过本和伊恩时候,Jason停下来,笑着跟大家告别。 “Susan好吗?”Jason跟Anton一起向外走去。 “还是老样子,最近在忙去年那个石油门事件。”Anton说。 “哦,那事是霍普金森在作吗?”霍普金森是纽约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之一,Jason知道Susan几乎一毕业就去了那里。 Anton点点头,“下周开庭。” 他们走向电梯间,“你认识他?”Anton用眼神示意里面的人。“刚才那个……” “恩,一个很有意思的人,”Jason笑道,“我三年前的一个病人。” “哦?”Anton诧异的回答。 “恩,我失败的一个病例。”Jason苦笑,“三年前,我是他在的那个部门的心理顾问。” “这么说,你也有失败的时候?!”Anton跟上去,嘲弄道。 “是啊,经常有,比如你!”Jason笑起来,最后一瞥却犀利地落在Anton眼睛里。 Anton也笑了起来,他跨出一步按下电梯。 “那么他哪里出问题了?”Anton问道,语气漫不经心,似乎还带着点嘲讽,“不停洗手,还是检查一百次门锁?” “他不相信医生。”Jason平静的说。 “还有人像我一样不把你当回事的?”Anton开玩笑道。 “是啊,有。”Jason又笑起来。 “他是哪个部门的?”Anton皱皱眉,明知故问。 Jason扭头看看Anton,“你们不认识?”他问Anton。 “不。以前从没在东区见过。”Anton故意撒了谎,期待对象是陌生人时Jason会多说起点。 “我不能透漏病人的情况。”Jason说。 Anton于是不再往下问了。 两人一起抬起头看电梯。 “实际上,他似乎有很多的回忆或是什么东西缠绕着他,我能感觉到。”但是一会儿,Jason自己开口沿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了。 Anton等着他说下去,但是Jason不再说了。 电梯下来了。 “再见!”Anton把Jason送进电梯。 “替我照顾好Susan!”关门的瞬间,Jason依然不忘还击Anton。 两人笑着挥手告别。 “你跟Jason博士很熟?”Anton回来,伊恩随口问到。 “我们是大学同学,读书时,还一起追求一个女孩子。当然,后来,我赢了。”Anton笑着说,看看周围,Rene不见了。 几个警察笑了起来。 “他毕业后又去学心理学,一直读到博士,开诊所,出书,很快很有名。”本也不见了。 “Ben哪去了?”Anton问。 “他跟你的朋友出去了,说一会儿回来。”伊恩回答。 夜色渐浓,警署里聚会般密集着的警察很快上岗散去了。 大办公室里,一半的空间熄了灯。 为数不多的几盏顶灯冷清地亮着,都围拢在Anton和伊恩的身边。 光线无声地散落到黑暗里,被PVC铝扣板吊顶,和附近空落落的桌椅边沿吸收与反射,泛起了幽暗的蓝光。 半个多小时后,旁边伊恩呼吸的变化,让Anton抬起了头,他朝着伊恩注视的方向看去:侧门的角落里,走进来一个暗金色头发的男人,穿了件淡紫色的绸衬衫,歪斜地敞着领口,露出一截黑色的肩带,胸前挂了只漂亮的银饰长挂链。 Anton和伊恩的视线,越过黑暗的区域、越过黑暗里大片空落落的办公桌椅望去,廊道里明亮的灯打在那人身上,让那人胸前的银饰泛起了一片光泽;金色蜷曲的发式弯在耳边,把人显得纤弱了些,让Anton一开始几乎以为是个女孩子。 那个人侧过脸来,眼睛上擦了淡淡的眼影,增加了几分诡异的妩媚。 伊恩有点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Anton吃惊地看着,一瞬间自己也感觉到呼吸压迫起来。 这感觉让他说不上来,既猛烈地勾起他的欲望,又让他感到几分恶心。 “靠,这鞋我穿不了!”那人开口了,声音很熟悉,“打赌我走不到电梯那。” “但是头儿说鞋很重要。”远远的灯光下,本跟在那人旁边。 Anton和伊恩,逆光中看着本把手里的耳机、信号器递过去,两人一起走进了角落的一间问讯室。 “你朋友以前是干嘛的?” “什么?”Anton好不容易才说下去,“他干过很长时间卧底。” “她让我想起一个人。”伊恩不动声色的对Anton说,无意中用了阴性人称,Anton知道他指的是Jimmy换装后的造型。 “谁?”Anton诧异的问。 “俱乐部里的一个人。”伊恩把烟掐在纸杯里,转身离开了。 第82章 夜晚的纽约,在半空中俯瞰,像只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里,有点点的灯火,也有疏密相间的暗影。 曼哈顿,打向天空的耀眼射灯和夜幕的星星交织在一起。 一架直升机向一栋摩天大厦顶层靠近过来。 螺旋桨的气浪,让机身微微摆动了一下,很快又稳住,飞机稳稳地着陆了。 有人上前小心地打开舱门。 一个棕褐色头发的男人稳健地走下来。 直升机的气浪,掀起那男人的西装。 那男人抬起头,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纽约的味道:一股花香混合着奶油汽油香水的熟悉味道。 起风了,纽约正在风中颤抖。 男人随即微微一笑:不会有芝加哥的风大。芝加哥从来都是风中的城市。 “索尔,”他略等了一下,那个平头身材异常瘦削的人在他身后从直升机上下来,几乎立刻就跟上了他。 顶层,周围两排保镖组成的人墙,很快在他们身边围拢,一起向下走去。 ********************************************** 天鹅绒般的夜幕下,海边,一栋巨大的华丽建筑敞开着院门,门前中央是一片地台式的大水池,里面深蓝的海水,在月光下反着光。 此时水池边却空无一人,风吹来,让水面微微一皱。不远处,一个老年的侍者清空了桌子上最后一只酒杯。 喧闹的音乐,正从不远的建筑里随风传来。 辉煌的大厅内,一场午夜的聚会还没有结束。 角落边,一个宽肩膀个子不太高的中年男人正低声跟身边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交谈着。 一会儿,他停了下来,转头注视向舞台。上面,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金发女歌手走了上去,唱起一首老歌。 虽然是角落,人群里却不时有目光向这里投过来:那个男人近期在电视上露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据说很可能成为下一任总统;而那几个老头子,他们就是多年来控制着这个国家经济命脉那几只看不见的手。 大厅的门边,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人群中找了一下,迅速扑捉到了那个穿着灰条纹西装的瘦子,“摩根,”他靠了过去,在那人身边耳语了一阵。 摩根听着那人的话,忽然犹豫了一下,抬头往角落里看了下,“等一下。”他拉起那人,一起向角落里的罗德里克走去。 “他来了。”他靠上前,俯身在罗德里克身边说了几句话。 罗德里克立刻跟几个老头子告别,起了身,三个人一起匆匆向外走去。 出门时,罗德里克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台上,那歌词明明唱的是凋零的青春、逝去的年华,但是那歌者的神情却是热烈的,脸上的浓妆,因为眉眼和脸部肌肉的运动,越发显得醒目和怪异,像是命运一个荒唐的玩笑。 三人迅速经过寂静的水池,奔向后门。身后,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风迎面吹来。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罗德里克微微一颤,想起了故去的父亲。从父亲死后,多少年来,纽约的夜晚,对于他就是这些耀眼的聚会,或是跟老头子们那些通宵冗长的会议。没有例外。 大厅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音乐与喧哗迅速在夜色里跟风搅在一起,像涌动的河流在纽约灯火的巨大漩涡里流淌开去。 ******************************* 漆黑的拐角边,一片寂静。 纽约高楼下最浓重的阴影里,一个金头发的男人,穿着淡紫色的绸衬衫,胸前挂了只银饰长挂链,倚靠在路边,手指间静静地燃着一只烟。 漫漫长夜。 为什么呢?他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Rene摇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诱惑着他--致命的危险--甚至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贴近午夜的梦魇和记忆里不寒而栗的深渊--他敢去正视吗? Rene抬起头,看向天上高处的星星。 --多少年了?看见夜空的星星,他依然会那么强烈地记起他是谁。 忘不掉,却也没法改变。 他想起了莱恩,想起自己在夜色里走过那么多的路。 Rene深深地吸了口烟,在墙边把烟掐灭--是啊,有时忘掉或许比记起更难。 他嘲弄地再次看了眼星星,上帝诡谲的脸就躲在那后面--他知道。 几条街口外的汽车里,Anton复杂地注视着远处拐角边那个人,看着他点起烟又掐灭,火星在夜色里微微一闪。Anton知道Rene不吸烟,今晚,很多事情看来都有点反常了。 身边,连伊恩今晚也格外沉默。 周围依然一片寂静,只有偶尔,音乐会飘过来,却是吉他那么婉转的三两声,像是夜色里的呜咽。 --也许,今晚就会这样过去了吧。 几个从俱乐部里出来的醉汉,摇晃着经过拐角的几个人,嬉笑地打着招呼走过。 Anton和伊恩默默地看着。 那几个人走出不远,其中一个人突然返身折了回来,一把扯住了Rene的手往巷子里扯。 Anton和伊恩立刻紧张起来。 周围有男孩笑了起来。 Rene不好动手,略一挣扎,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打在他脸上。那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分外清楚。 靠!Anton猛地伸手要开车门。 但是伊恩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他自己能对付,Anton看明白伊恩的眼神,克制下冲动。 那人却变本加厉,反手又是几下,扯了一把Rene头发,头套歪了却没有掉,拉着Rene的腕子往巷子里拖去。 周围几个男孩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 Rene犹豫了一下,跟着那人转进拐角,预备在人群背后把那人放到。 俩个人出了Anton的视线。 Anton只能在耳机里判断事态的发展。但是现在耳机里只剩下了殴斗的声音,一切都乱糟糟的一团,他能清楚地听见那人的污言秽语和Rene喘息声。 那人一直在动手打他,妈的一个变态! “他干嘛不还手?”伊恩疑惑的问。 “别过来,我看见他了。”嘈杂中、断续地词语中,Anton听见了Rene一个完整的句子,什么意思?Anton和伊恩互相看看,有点纳闷,又缩回车里。 殴斗的声音小了下去,“小宝贝儿……”耳机里,Anton听着那人充满欲望的声音。 打斗声变成了一片充塞耳机的喘息和呻吟。 伊恩也疑惑的看看Anton--你的朋友在搞什么? 但是耳机里那喘息声和呻吟声越来越强烈。 妈的!Rene在搞什么?假戏真做?! 不会吧?Anton也没底了。 墙边,Rene感觉到那人在咬着他的脖颈,身下,手粗暴的捏弄着他,但是他的全身却绷紧了,像海上的小鸟,感觉到风暴来临前的危险。 刚才,混乱中,他感觉到角落的墙壁上,黑影一闪。是吗?他也不敢确定,却让他再不敢出手。 那人已经抽出自己那根东西,妈的!Rene忍受着那人的动作在心里骂了一句,顺势拉那人转身靠在自己身上,等着那黑影靠近,但是他刚一转过来,角落里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妈的,Rene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 接下来是耳畔的一声惊叫!Rene回头看见那张诡谲的面具已经到了跟前,他急忙转身,想推开身上的无赖,但是那个人惊恐中死死抓着Rene的手不放! 妈的!Rene在心里狠狠骂起来,带着那人转了个个儿,躲开了对方的第一次刀锋。 刀顷刻间狂舞了起来。 刺耳的惊叫划破了夜空。 Anton赶过来的时候,刀已经削碎了Rene的链子,他果断的举起枪。 Anton子弹不及飞出,一把飞刀已经迎面飞来,他和伊恩两边闪去。 那杀手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刀再次翻转,人随即跃起向Anton扑来,Anton让开刀锋,眨眼间,三人都被笼罩在刀光中。 Anton和伊恩的手枪已经无法瞄准,那人刀刀削向两人手腕,或是直奔身体要害,无懈可击。 Rene拔出了一只匕首,重又卷进刀光,杀手的刀再向身后刺去,Rene往旁边一闪,却又被身边那个无赖一拉,脚猛得一扭,人猛地跪了下去。 刀眼看要刺穿Rene的身体。 一瞬间,Anton肾上腺素激增,他不能让Jimmy就那么死了…… 选择似乎只一瞬间的事情,Anton看着刀贴着身体刺进了Rene的衣服,他猛扑上前,一把拉开Rene的身体,对方的刀果然转眼变向向他的手腕缠来! 于此同时Anton手里的子弹也贴着Rene的身体,迎着刀锋射了出去,一瞬间,Anton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手可能保不住了--但是那一刹那,他隐约听到了一声低吟,他惊讶地感觉到对方冰凉的的刀刃贴着自己的手背划了过去,那一刻,Anton知道自己打中了那个人,让那人瞬间失去了平衡,Anton丝毫不敢停顿,迎着刀光连开了几枪…… 枪声再次划破了暗夜的寂静。 就在离这场鏖战不远的大路上,一排豪华汽车带着聚会后的奢靡气息,正疾驰而过,底盘下卷起夜色里枯黄的落叶。 第83章 刀光的空隙里,Anton慌忙拉着Rene往后撤,一边胡乱地伸出手去摸Rene的身体。 在他低头之间,周围的声响仿佛顷刻间消失了,Anton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惊人的心跳在耳鼓里奔驰。 Anton没有摸到伤口,刀贴着Rene身体擦过,只刺破了衬衫。 刹那却仿佛很久,Anton松了口气,再次抬头猛然听到了周围纷杂的枪声和喊声,似乎无数人同时开了枪。 “打中他了!”几个警察叫着,墙角的人影一闪而逝。 “追!” Anton看见了墙壁和地上的血,呼啸的警笛正由远而近,他抽身要跟上伊恩和同事,但是一只手拉住了他,“别去……” Anton试图抽出胳膊,却被那人死死拉住,“不要追了。” Anton低头,看见Rene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瞬间,心里莫名地掠过一阵讶异。 夜色里,Rene宝石般的目光一闪,又扭转了头。 ******************************* 警署里,警察们争吵般激烈地讨论着下面的情况,Anton抽身出来,车里,Rene再次歪在副座上睡着了,神态安详。 Anton有点惊讶地看看,Rene睡着的神情,就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一小时前这一切的动乱,刀光、鲜血与杀戮--只除了身上那身被刀刺破的衣服,还带着刚才令人心悸的影子。 Anton犹豫了一下,从后座上扯过一条毯子给他围在身上。 Rene家楼下,Anton一直把Rene扶进房间里。 Rene的脚扭伤了,进了门顺势往地板上跌去,Anton抽开手,要去开灯,但是再次被拉住了。 “Anton……” 什么?Anton诧异地看向那人。 但是那只手已经伸到了他两腿间,他听见Rene的喘息,“别走……” Anton犹豫了一下,立在了那里,低头看着脚边的人。 “别走,陪我一会儿……”Rene仰着脸呻吟说,他伸手抚摸捏弄着Anton的下体,身上的衬衫完全落在了地上,他肩上的带子一时让Anton想起Jimmy顶层房间里的女裙。 Anton尴尬地立在了那里,低头地看着他,Jimmy脸上还带着残妆,唇越发显得醒目,那样子让Anton惊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那张脸无疑非常性感。 Anton感觉出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但是却带着些莫名的愤怒,他的手握成了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Jimmy,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只听任他作为着。 Jimmy直跪在地板上,顺手推掉了歪在一边发套,露出了漆黑的短发,伸手拉下了Anton的拉链。 他眼神迷乱,喘息着不停地抚摸着Anton,吻着他的身体,喊出他的名字。“别再干傻事了……”一会儿Jimmy的吻落在Anton那只左手上,他颤抖着反复地吻着它,“……不值得,知道吗不值得……” Anton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转眼Jimmy已经拉过Anton的手,抚摸着自己,换了话题,他呻吟着说,“打赌……你想射在我脸上……你想吗--你不想?!” Anton的心突然像被撞了一下,吃惊地看着脚下的人,这是刚才那个无赖说过的话。 但是Jimmy没有再看他,已经把头埋在他腿间,吮吸起来,手向自己腰间摸去,解下了腰带,“想操我吗……你想吗?”Jimmy喘息着问他,“Anton……” 终于,Anton一声低吼,把Jimmy推倒,很粗野分开了Rene腿,他看着身下的人,让他在黑暗里仰面看着自己,狠狠地顶进去,粗暴地动作起来。 汗水从Jimmy额头上掉落下来,他呻吟出来,绝望地忍受着,终于,再也顾不得物业转来的那些黄的粉的投诉信,放肆地大叫了出来。 ******************************* 几个小时后,俩人几乎同时从床上醒来,刺眼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 Rene挣扎了一下,浑身酸疼,头嗡嗡叫着,他颤抖着扭转头:一地的狼藉,自己赤着下身,上身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背心。 Anton也醒来,他想打个招呼,可是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一声。 “对不起!”但是Anton随即诧异地听见身边Rene慌乱的声音,他扭头看去,Rene已经飞快地爬了起来,猛地扯过床单围住了自己,低头匆忙奔向浴室,完全不敢去看Anton的脸。 Anton的视线诧异地尾随过去,一瞬间他觉得Rene甚至是挡着脸飞快蹿进了浴室,呯地关上了门,可是眨眼那门又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啪地关了灯。 Anton走过去,拍拍门,“Jimmy,”他说,打开了灯。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呼得推开了,一只手伸出来再次按在了开关上。那只湿漉漉的头匆忙探出来,又缩回去,却始终低着,不敢看他的脸。“对不起。”Rene猛地伸手想再次带上门。 “嗨,”但是Anton用脚顶住门挤了进去。 刺眼的灯光让Rene躲了一下,他低下头,别过自己的脸,“你用另一间好吗?”手很坚决推到Anton胸口上,“帮我关了灯,谢谢。” Anton打量着他,Rene的身上有几处乌青,也许是那个无赖掐的,也许是打架时撞的,水正无声的从头发上皮肤上滑下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污迹。 “但是我喜欢一起洗,特别是亮着灯。”Anton不动声色的说,他随即看见对面那张脸猛地一颤。 “别!”Rene低着头说。 但是Anton已经伸手去拉他,手顺着Rene的腰摸下去,一直摸到他的臀间,他粗暴地把Rene按到墙边,“怎么了?”他在Rene耳边轻声说,“小骚货,昨晚上你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吗?”Anton的膝盖狠狠抵进Rene两腿间,“把腿分开。”他低声命令。 Rene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手握成了拳头,但是最终他垂下了头,照做了。 但是Anton猛地抓起他的头发。 “啊!”他粗暴的动作让Rene呻吟出来。 Anton用腿挟裹着把Rene猛地扯到镜子前,按在盥洗池边。 Rene挣扎着低下头去。 但是Anton抓着他的头发让他再次抬起头来,两个人赤裸的身体交叠着呈现在镜子里。 “你看清楚一点!”Anton在Rene耳边说,手上再次加了力,让Rene无法低下头去。 “不要,别……”Rene无力的哀求。 镜子里,Anton看见了Rene脸上的泪水,但是就在那一刻,Anton毫不客气地再次冲进了Rene的身体,就在镜子前冲撞了起来。 许久之后,房间里,Rene对着医药箱,撕扯着一截绷带处理着脚踝的扭伤。 Anton站在他面前几次试图帮他,但是Rene像个孩子那样低头躲着他,一直退到了角落里。 Anton再次站到他面前,俯视着Rene。Rene裹在白色的浴袍里,露着一截脖颈,黑头发还湿漉漉的,显得很单纯。 “嗨,”Anton跪下去,伸手去板Rene的头。 Rene被猛地拉到Anton身体前。他躲着,坚持地低着头。明明披着浴袍,却感觉身上所有的遮挡,都被人撕扯得一干二净--即使在希金斯那里,他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那种彻底赤裸而无地自容的感觉,让他丝毫不敢抬头。 “看着我!”Anton的大手从两侧板住他的的头,“那没什么,听见没有?” Rene躲开他的眼神。 但Anton牢牢捧着他的脸,把他的头发都揉乱了,吻着他的嘴,越来越用力地碾压着他,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 上午,Anton到特勤处露了个面,跟马修他们打了个招呼。 特勤处现在忙于调整,不是很忙。 随后卢克打来电话,他已经搬进了Anton家。 剩下Anton独个安静地坐进自己原先的办公室里时,他终于翻开了那个小镇上的案卷。 --那是康州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一起案子的庭审记录。 “--是,那个小镇很美。美极了!” “为什么又离开呢?那儿挺适合你。” “……后来,后来我在那呆不下去了。” Anton想起那天他跟Rene俩人的对话,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Anton那时就想知道,不动声色地叫康州法院的同学找到了十年前的庭审记录。 仅仅是好奇吗,他自己搞不清楚。 Anton几乎震惊地看着那案子,半晌,他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它合上了。 ******************************* 远离警察总部的咖啡馆里,下午的阳光柔和地洒进来。 “你好点了吗?”Anton问。 Rene疑惑地一愣。 “脚。”Anton补充道,摸起了咖啡壶。 “你请我喝咖啡?”Rene看看眼前,依然纳闷。 “我跟你道个歉,早晨……” “我看你真是确实越来越有空闲了,我得再跟雷诺提提。”Rene嘲弄道,打断了Anton的话,扯下了警察总署大楼的胸卡,反手压再桌子边。 “这个季节非常美。”聊到小镇,Rene主动开了口。 “我在那儿住了将近一年呢!”Rene苦笑道,眼前仿佛浮现了那小镇上重重叠叠的麦浪,“那个小镇上的人,怎么说,很和气,很善良。” “是吗?”Anton打断了他的话,凝视着他。 Rene愣了一下,“我想他们,应该……是的。” 那么,他干吗不呆在那,那儿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谁让他离开了那儿? ******************************* 十一年前,康州一个偏僻的小镇郊外。 Jimmy在马里兰集训完毕,一周后,莱恩把他送到了康州那个最遥远的小镇上。 公路边,莱恩看着对面的Jimmy,“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但是剩下的,那些工作,跟人们打交道,你要自己对付。”他们告别离开,莱恩再次叮嘱Jimmy。 “你要来看我。”Jimmy死死抓着莱恩的手。 莱恩点点头,天!一瞬间心里微微一恸,他怎麽觉得像是把一个孩子丢在这里了。 莱恩使劲抽出手来,狠下心,上了车,发动了车子,回头看去,Jimmy一个人孤零零地站那里,望着车上的莱恩。 第84章 Jimmy很快在小镇上安置下来。 他到镇上那条长街尽头拐角的小警署报了到。没多久又在小镇居民那儿租到了一间房子,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小镇上的居民热情好客,很快认识了这位新来的警官,房东和邻居热情地询问他需要什么,在Jimmy出来进去或是去超市、跳蚤市场的时候,迎面那些严肃的老人、丰满的太太、或者沉默的男人们,会热情地招呼,甚至邀请他去吃晚饭。 那段回忆像发黄的照片,不常去看,但偶尔看回去,似乎感觉很好。 “我当时高兴极了!”Rene笑着说,“我想,我找到家了,我要一直住下去。” Jimmy一下子就信任了他们。那些笑容,让他感到多年没有过的温暖。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但是不行,我得去巡逻。”Rene笑了一下,对Anton说。 Jimmy穿着新领的制服,坐在唯一一辆警用轿车上,沿着那条贯穿小镇的长街开去,同伴把小镇的情况一一介绍给他。 街边,居民的房子一栋接着一栋,各有特色却大致相仿,只有尽头的几栋大房子与众不同。 那几栋大房子有高高的门廊,几十级大理石台阶拾级而上,把门和深色的墙壁堆得高高的。 Jimmy的车转过来的时候,那栋高大的建筑门前,就在那数十阶台阶上,立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身后,门开了窄窄的一道缝。 那人似乎正要进去,此刻却转回身来,斜侧着站在门边看向车里。 “这是伍迪,镇上最大的商人,他在城里、哈特福德、在纽约做生意。”同伴在车里告诉Jimmy。 Jimmy看向那台阶,那人正站在那门边看着他,眯起眼睛晦涩地微笑着。 Jimmy抬头,与那笑容相对,心里不知为何一抖,那目光是他从很多年前就熟悉的,他知道其中的含义。 Jimmy没有任何表情的挪开了视线,看向街道另一边,感觉到那对眯起的眼睛晦暗的目光依然粘在自己脸上。 “那边呢?”他不动声色的问。 “那是卡蒂家,另一个大商人,也很有钱。”同伴说,车子开走了。 --Rene皱了下眉,跳过了这段回忆。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应付工作,应付同事,还有……热心的邻居。”Rene沉思着说,笑了一下,看看Anton,“那工作其实很简单,每天巡巡逻,有人走失了东西,登记一下;”他折了一下手里的纸巾,“跟人说话我其实,更紧张一些……你知道,我很久没跟人”Rene朝Anton笑笑,“--恩,那么近得打交道了……我怕被他们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Anton注视着他,问。 Rene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低头翻来覆去折着把手里的纸巾。 Anton能感觉到,桌子下,Rene的腿在有节奏的摆动,他知道,对面的人想退缩了,但是他不会让对面那个藏在外壳后的家伙刚露出个端倪就这么消失。 Anton像只墙,稳稳地坐着,纹丝不动。 Rene再次抬头看了眼Anton,自嘲地笑了一下,纸巾绕过食指转了个圈,丢在桌子上,他的手停下来不动了,不再玩弄那纸巾。 Anton感觉出,桌子下,Rene的腿也不动了。 “看出我跟他们不一样,看出我脑子里装的跟他们完全不是一码事,”他低低的说,“看出我是假的……”没有抬头。 “我的邻居会做很好的肉汤,她有时候会送过来请我吃。你知道,真的很好吃。”半晌,Rene忽然像走题一样说,直直地看看Anton说,瞪大了眼睛。 Anton点点头,看出了Jimmy眼里的伤感,那是一种对人群的眷恋和渴望,就像晚上在荒野里开了太长时间的车,看见路边的灯火。 Rene低下头不说话了。 “后来呢?”Anton问。 “……Anton,我只是……”Rene有点尴尬地说。 “什么?”Anton问。 “我只是……”Rene艰难看看Anton,他想说,我只是想跟你上床,求求你别问了,但是Rene终究没有说出,他知道话一出口,俩人又会退回到最初,退回到那些冷酷又疯狂的晚上,或者更糟。 “后来就出了起案子……”于是Rene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接上说。 那一段时间,Jimmy每天异常小心的应对,不让同事察觉自己的异样。 除了那个叫伍迪的人,每次看见会让他不安,小镇上的一切都很祥和。 然而,两个月后,小镇郊外的水池边发生了第一起虐杀案。 Jimmy还记得那个清晨,自己站在水塘边,第一次看见那尸体,他马上转到一边把早餐吐了出来。 “城里来的警察,”周围的老警察马上笑起来,“他还不适应。” “第一起案子受害人是个……小男孩,”Jimmy看了眼Anton,犹豫了一下说,“12岁。” Anton点点头,他已经知道那案子了。 “随后接连出了三起,除了一个是女孩子,都是中学的男孩子。城里派来了警察协助,后来也不了了之,就回去了。”那是个不太平的夏季。镇上一下子变的风声鹤唳谣言四起。 “再后来,我们在给人找丢失的狗和狗链时,碰到了线索,”Jimmy接着说下去,他能回忆起自己那时的愤怒,就像多少年前,他读到自己档案里那个案子时的愤怒。 “后来就开始组织调查,我的分析和猜测就一一得到了证实。”Jimmy看了眼Anton,“凶手是卡蒂家回来过假期的大儿子。”Jimmy平淡的说。 他想起同伴的问题,“警官,我们要派人监视他们吗?” “警官,你认为我们现在要通知城里警察吗?”那是第一次有人喊他警官。 那案子中间其实压力重重,开始调查不久,他开始接到匿名电话、邮件,有的时候是上班中间,有的时候是夜晚他一个人在值班,一个暗哑的嗓子开始在电话里讲污言秽语,但是Jimmy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猜那是伍迪。 --“卡蒂?”Anton问了一句。 “镇上一个有名的大商人。” Jimmy还记得那天的情景,他们通知了城市里的警察,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提前赶到了卡蒂家,堵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卡蒂和他的同伙。 “就这样,证据很充分。我们起诉了他。” “那个案子据说,万无一失,公诉人说,一定会把他送进监狱。你知道,镇上很多人也很愤怒,” Jimmy看了眼对面的人,Anton点点头。 “但是--我们败诉了。他们家从纽约请了个律师,第一天,几乎可以成定局了……第二天……”Jimmy看了眼Anton,“他们找了个突破口,”Jimmy忽然咧嘴嘲讽地笑了一下,“--妈的一个该死的突破口,案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溃千里了。” Rene看看Anton,“我以前跟你说过,案子败诉了,我就离开了--就那样,我的小镇生活就结束了!”他忽然笑起来,抓起桌子上的东西,飞快站起了身向外走去,经过Anton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去你那儿!你要没什么事,我们去跟卢卡商量下他的事情吧!”他在门边回头说,飞快出了门。 Rene走到门边,脸上的笑容飞快褪去,门廊前,他被午后白花花的阳光晃了下眼睛,Rene伸手挡住阳光,看了眼自己的车,飞快走了过去。 咖啡馆内,Anton招呼侍者买了单,隔着玻璃,他注视着外面午后的阳光下,Rene坐进汽车,脸上的肌肉绷紧,神情像铁一样冷硬,Anton看着他眯起眼睛看了眼后视镜,打过轮,先开走了。 Anton知道庭上发生了什么。 他接过找回的钱,也走出大门,坐进自己的车里,前面,Rene的车已经飞快消失了。 Anton记得那个律师,庭审记录上,那个律师在前天下午离开,第二天一早匆匆赶到法庭。 Rene飞快地开车,两边建筑的影子在风挡玻璃上飞快褪去,但是那场庭审却想像个影子尾随着它…… Rene开了CD又关掉,胡乱地看向路边,周围有纷扰的行人、广告牌、一只水果店、有两个亚洲人在水果店前争执,另一边忽然传来噼啪的一声巨响,就像法官手里的小锤子骤然落下…… 那一天,Rene第一次作为办案警官出庭作证。 “我想今天,在坐的各位已经在心里给卡蒂判了刑。”法庭上,那个律师侃侃而谈。 “因为我们的警官、公诉人,用这么多证据,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一个人,一个24岁的年轻人和他这么多的斑斑劣迹。” “我想问问各位,有谁还相信他是无罪的?”律师看向听众席。 “我想今天基于此,我为小卡蒂做的所有辩护都是无效的;他自己作出的所有辩解,我们也都是不会相信的。” 听众席前,卡蒂一家人严肃而纳闷地看着律师。 律师挪开了视线。 “因为我们都认同这样一个观念:一个充满这么多劣迹恶行的人,一个言行如此自相矛盾的人,一个用无数谎言蓄意掩盖了事实真相的人,他是不可信的。对不对?” 无数人点头说对。 听起来,这个律师似乎要放弃辩护了。 “我相信负责这个案子的Rene警官,你也这么想,是吗?警官?”律师转过身来随后问证人席上的警官。 Rene点点头。 “您今年多大?”律师和善的问。 “25岁。” “我非常相信您,警官先生,今天在坐的各位也一样。您在这个案子里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那个律师站在证人席前,跟Rene的距离甚至不过两尺,诚挚地看着他,“我只有一个小问题要问。” Rene点点头。 律师退后两步,走回了台中央,“请允许我问一个私人问题,警官先生,您有过同性经验吗?” “我想……我有没有并不重要。”Rene犹豫了一下。 “法官先生,证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我抗议,这个问题属于个人隐私和本案无关。”公诉人同时提出抗议。 “我不这样认为,因为Rene先生作为主要办案警官,他的个人观点和个人经历非常重要,会影响他对现场的判断。”那纽约来的律师说。 法官皱了下眉,微微叹了口气,“抗议无效,证人请如实回答辩方律师问题。有或者没有。” “……”Rene看了眼律师,再次犹豫,没有回答。 “如果警官先生觉得不方便在此回答的话,我可以要求请医生出具鉴定。”律师接上说道。 “事实上我很相信这位警官,我在昨天下午飞了一趟得克萨斯,我相信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位新到任警官的为人。” “我希望警官先生能如实回答。否则,我会对证人今天站在证人席上的一切证词提出质疑。并对证人提供全部证据的公正性表示怀疑。” “准许辩护律师的观点,证人可以选择回答还是鉴定,警官是否有过同性经验?”法官转过头。 法庭上,Rene他看着那个律师。 律师也看着他。 庭上陷入了沉默。 一瞬间,万箭攒心。 Rene转过了头,“不用检查了,我是Gay,有过同性性经验。”他轻声说,不想被律师重复提问,说得很清晰。 全场哗然。 “多少次?”律师问。 “我记不得了。” “这个很重要。”律师说,“也许有些年轻人只是偶一为之,却自责终生,那样也可以理解,我们是会宽恕他的,不是吗?”律师安慰不太平静的小镇居民。 第一天的庭审,律师教导卡蒂的正是为无法回避的问题道歉和自责。 “如果您不方便回答,我给您一个大致范围,您来选择好了,警官先生。” 警官这个词此时在Rene听来却是如此刺耳。 “几次?几十次,几百次?还是更多?”律师说。 “……” Rene还没有回答,律师已经接上来,“对不起,我想我其实没有问明白,我是想问,您跟多少同性发生过关系?” Rene低头看着证人席的桌子,他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希金斯那儿那些混乱的夜晚,“我不记得……”他回答不出来。 “几个,几十个,上百个,或者更多?” “……更多。” 居民们惊叫起来,看向Rene的眼神就像看妖怪,前排的女人们挡上了脸,有人飞快惊慌地翻过座位,向后排坐去。 Rene抬起头,视线越过法庭背后窗户,他看见了天边的云朵。 “看来这案子里所有这一切手段,你自己就很熟悉。”律师嘲讽地笑道。 “那么你有没有用过这样的……”律师把作案现场工具的幻灯片一件件打到法庭上。 再后来的问题,Rene已经全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回答全部是:有。 “证人必须回答。”偶尔停下来,耳边有法官的声音。 他穿着警服站在上面,能看见对面那年轻嫌疑人看着他的笑容,脸上下流的表情和伸出的舌头。 一瞬间,他再次想死。 “你可以放弃。”他对自己说,“你可以放弃这一切。” 但是他控制住自己,站在那儿没有动。 庭下越来越混乱,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这简直是……他能当警察吗?” 那些图片上的东西越来越匪夷所思,似乎有人离开了法庭。 “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律师依然在问,“我想,你是今年四月份来到这里是吧。卡蒂也是这个时间回来度假,几乎是同一时间是吗?” Rene点头,“是的。” “很好,我没有问题了。” 终于提问完了,Rene已经听不到最后的陈词,只看见窗户边的一块蓝天,湛蓝湛蓝,有云正慢慢飘过。 他身在的法庭显得异常遥远。 Rene听不见周围的人们都在说什么,他知道那些太太、大叔、小姐们的惊恐憎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有嫌犯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那一切对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神哪!他想离开这里。 Rene想像着自己从那窗口飞出去,周围是蓝天白云,俯身能看见脚下绿色的大地,要是那就好了。 终于,他从证人席下来,来到休息室,没有一个同事跟他说话。 他孤零零地呆在角落里,对着迎面灰扑扑的墙壁。 Rene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倒下来,也没有哭出来。 在台上站了一天,他站在那儿的时间比几个嫌疑人加起来还多,身体已经麻木了。 半晌,Rene脱下自己的制服,起身去了更衣室。 第85章 Rene疲惫地回到住处,走进院门,愣住了。 院门边,Rene远远地看见,房子临街一侧的玻璃窗被人砸碎了。 Rene有点吃惊地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一地的碎屑,心里一片空白,说不出滋味。 他身后,落日的余晖正飞快地逝去,周围的温度似乎突然冷了下来,一阵风骤然吹过,掀起了小镇道边的尘土,夹杂着砂粒打在墙上。 Rene回过神来,他往周围看看,小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四下里一片寂静;路边一堆干坼的木头,在墙边留下枯涩的影子,远处,一只瘸腿的瘦狗正竖着尾巴在小道上孤零零地穿过。 Rene抓起电话,给管理处和房东打电话。 挂了电话他走到角落里窝折着坐下,呆呆地看着眼前地上的尘土。 许久,没有人来。 Rene再拨电话,电话通了,但是他刚刚说出第一个词,话筒里就传来咔哒一声,电话给挂断了。 Rene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话筒,知道不会有人过来了。 Rene下到地下室,找到几块玻璃自己搬上来换。 妈的!如果不是跟Jack混了那么长时间,他这个废物可能连换玻璃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做。Rene拣下窗框上的玻璃碎片时想。 然而,一阵强风忽然吹过来,窗子猛然一摆狠狠打在一边的墙上。 Rene急忙伸手去扶,那玻璃眼睁睁地在手中滑落,尖利的碎片划伤了手。Rene顾不上伤口,赶紧去装第二块。 就像故意作对似的,风把接连两块玻璃都打碎了。 Rene看着一地的碎片,瞬间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玻璃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伸手再次去拨插在窗边的碎片,手一抖,指尖一阵刺痛,Rene低头看着自己的血从指尖滑落,滴在地上,花瓣一样崩裂开。 靠!他狠狠骂出来,索性在自己手上狠狠划了一道,把碎片丢向一边。 Rene蹲在了角落里,无声地瞪着院子里一边的空气,就像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神哪,为什么会这样的? 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一瞬间他再次想放弃,但是Rene意识到不能,那样他只能留给全镇一个骂名,可以唾弃的骂名。 半晌,Rene起身去地下室找了纱布,包好手,重新上来换玻璃。 第二天Rene到警署,没有一个人跟他讲话,老署长甚至也没有找他谈话。 下午Rene收到快递送来的一个只包裹,扁扁的、方方正正,没有留姓名,他小心翼翼的在位子上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只大相簿。 Rene惊疑地打开,血一下涌到了头顶--里面全是两个男人赤裸交媾的图片,只是下面一个人的头换成了他的照片。 Rene丢下那簿子,丢盔弃甲地跑出去,拼命给莱恩打电话。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拍过照片,但是脑子里却立刻浮现出那个总在高大的房子几十级台阶上,倚在门边眯眼窥视着他的男人,和那张脸上幽暗隐晦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傍晚,Rene回到家,家里的玻璃再度碎了,墙上被孩子们涂上了脏乱的东西。远处传来孩子们欢叫着远去的声音。 Rene自己没有玻璃了,赶到小镇的五金店,已经关上了门。 管理处照例迟迟没有人来,他在没有玻璃的房间里过了一夜。 清晨Rene被东西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吵醒。Rene醒来,朦胧中循着声音摸过去,厨房地板上有人丢了乱七八糟的脏东西进来,还有一只装了蝎虫的玻璃瓶子敲在地板上,碎裂了。蛇蝎和多节的虫子正在地板上四散着蠕动开来。 Rene批着睡袍,敞着胸口,无声地看着地板,半晌,没有动。 Rene再次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人们远远地避开他。他还记的他来的时候,他们多么热情,善良,然而眨眼间,那些昨日的人情就烟消云散了,像破裂的气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指点和言语已经算不了什么,在警署,再没有案子和居民需要他帮助,那些来警署寻求帮助的居民会刻意躲开他,去找别的警察。 警署取消了他的巡逻和值班。 每天,从早到晚,他被丢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同事跟他讲话。 四周的空气像冷硬窒息的墙,紧紧地包裹着他。 终于有一天,一辆过路的汽车在旁边跑了锚,车主跑到警署问路,刚好问到洗脸回来经过门边的Rene,Rene赶紧告诉他,随手抓过旁边的拍纸簿要给那人写下电话,然而他四下找找,却找不到铅笔。 身边,一个警察无声地递过来一只墨水笔,Rene感激地接过来,给那车主写下电话。 一阵激动笼罩了他全身,他想也许就要解冻了,或许就会有人跟他讲话了,毕竟,那些事情迟早都会被人忘记的。 他转回身,紧张地看着坐在位子上的同事,走到那座位边,感激地把笔还给他。 “谢谢!”他充满期待地说。 那同事没有抬头看他,只在嘴里答应了一声。 Rene转身离开,却像舍不得似的回头去看,期待那同事终究能说句什么。但是他回头却看见他刚一离开,那好心的同事立刻抓起他用过的笔,随手掷进了桌边的垃圾筒,那有机玻璃的笔壳击打在空荡荡地垃圾筒壁上,发出“当”的一声,重重地敲来Rene心上,他终于拔脚离开,再也不敢回头。 几天之后,走在街上,Rene看见了那个他亲手抓过的嫌疑人--卡蒂家的儿子正迎面走来,周围前呼后拥地围着几个年轻人,他们起诉过的两个从犯也在里面。 那是他每天吃过午饭走回警署的路,他的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咖啡,Rene本能地想躲开,他回头看看,走过的路已经很长,他没有地方可退,远处,那些人看见了他,“嗨,那不是那个警察吗?” “他叫什么来的?” 他们发出了让他心寒的笑声。 为什么自己要躲?Rene终究还是在心里问自己。 --妈妈说,不要退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要坦然面对。 Rene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硬起头皮保持原来的速度姿势,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他们拦住了他-- “宝贝,你到底喜欢怎么玩?我都会满足你的!”卡蒂的孩子比划着下流的手势,渐渐靠近。Rene侧身让开。 然而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几只手同时伸过来捉住了他。 他穿着制服,他们就在十字路口拉扯着他。 Rene手里的杯子被卡蒂劈手夺了过去,那人下流地骂着,把杯子里的咖啡抛在他两腿间,还温热的咖啡隔着制服裤子烫了他一下,在他两腿间的裤子上留下一片印记。 Rene挣扎,耳光重重地落在脸上。 很快有人在远处观望议论,却并没有靠近,也没有人叫警察。 他们把他扯进了小巷,拳脚很快重重落在了身上,带着一群男人打一个男人的愤怒和憎恨。直到他终于无法反抗,他们最后在角落里撕扯着他,肆意侮辱着他。 那天夜里,他终于爬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意识慢慢成了一片混沌,只剩下泪水不停地蔓延,像河水汹涌再也停不下来,一直到清晨才在高烧中混乱地睡去。 结果那个清早,他接到房东电话让他搬出去。 ******************************* 车里,Rene遇到了红灯,朦胧中他望着那灯,无声地抬手擦了下脸…… 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知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还在这里。 事实上,以往所有的战斗--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谁,他都是得胜了--所以,他还能在这里。 灯终于落下,Rene的车飞快地从第二条车道上右转,轻捷地转过了路口。 ******************************* 莱恩终于来了。Rene到路边去接他。 他们迫不及待的在车里就说了起来。 “莱恩,你把我弄走吧!”Rene又一次死死抓着莱恩的手,“求求你,我要离开这儿!我必须离开这儿!”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莱恩吃惊地看着眼前的Rene,他憔悴了许多,眼睛是红的,脸上充满了不安。 但是他对面,那年轻人忽然不再说话,抽出了手,只是看着他,俩人静静地四目相对。 那年轻人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但是,我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莱恩却因此更加吃惊,“怎么了?”他拉起Rene的手,“你怎么了?” Rene挪开了视线,终于他抽回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他低声嗫嚅,“但是--”他转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莱恩,“--你能让我走吗?越快越好?” “……出了什么事?”莱恩打量着他,他随便看看周围,看见远处台阶上一个人正看向车里,那闪烁的目光让他立刻察觉了点什么,他望向那里,若有所思,摇上了玻璃。 “我听说这儿出了个案子……”半晌,他说。 “是。”Rene点点头,表情冷静下来,“结束了,没什么。”他看着前面,半晌没有说话。 莱恩静静地等着他。 “莱恩,”许久,Rene终于转头焦虑地看着莱恩,“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他飞快的说,却最终犹豫了,张开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什么?” 莱恩看见Rene打量着自己,终于,Rene一口气说了出来,“你告诉我不会有人知道我做过什么……不会有人知道我从哪来。” 莱恩点点头,他明白了,“我还告诉过你这需要一定时间……” 莱恩看着Rene,Rene现在档案上写的是资深卧底警官,最后一个案子是在达拉斯,协助破获重大案件,但是莱恩没有告诉他,怕那压力太大。 他把这说了出来。 Rene静静地听完,半晌,再度低下了头,“我不想再出庭了。” 莱恩身手抚摸他的后脖颈,“我明白。” “以后这种情况还会不断发生?是吗?莱恩?”Rene再次焦虑地看向莱恩。 “不,不会!”莱恩严肃地说,“我会在一周内给你办妥。办妥前,我哪也不去了,好不好?”他再次抚摸Rene。 “莱恩,我呆不下去了。” “等上一年,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调开;但是你才来这几个月,连试用都没过,我没有办法把你调开。”莱恩说,看着对面Jimmy脸上的神情变得绝望下去“或者,你别当警察了……”莱恩想着那案子,看看周围,终于忍不住说道,他伸手抱住了Rene,“也许我根本不该让人当警察,这工作对你太复杂了!” “那我去干什么?”Rene一脸迷茫。 “或许你可以重新选择一个职业,”莱恩说。 “我什么都干不了!”Rene的目光里充满焦灼,“我没地方可去,没有职业!我到哪儿,人们还是会把我的过去翻出来!” “或者你也可以不工作,住在我那儿。”莱恩看着他,在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等着我每次出差回来。” Rene看着他,一瞬间激动地愣住了!但是半晌,他摇头,“我必须有一个工作,一个身份。” “莱恩,我只想做个人。” 莱恩打量着Rene,思忖着,终于他开口了,“只有一个机会,算是最快的……” “什么?”Rene急切地问。 “报名参加猎鹰的考试。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过了,你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过不了。我也没有办法了……” “……”Rene看着他一片茫然,“那么……我要试试?” “不太可能。”莱恩平静地注视着他,“Jimmy,你连中学都没上过。” “我知道……”Rene点点头,“但是--都要考什么?”他问道。 “理论和技能。要看书和实践。” “……我很多年没看过书了……”Rene犹豫了…… 两天后,Rene跟老署长请调到地下室管理器材和档案,他自己也搬到了地下仓库里,就睡在一堆器材边的行军床上。 莱恩从弗吉尼亚给他寄来了成捆的书。 三个月后,Rene拿着通知回到警署去办手续,老署长只瞥了一眼,就盖上了章。 ******************************* 去报到的前一个月,Rene请了半个月长假。 宾夕法尼亚郊外一处荒凉的练习场。 “Jimmy,不管看见别人做什么,”莱恩对对面的Rene说道。 Rene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莱恩有点尴尬地说,他看着Rene,“……或者他们也可能会对你提出什么要求……” Rene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也尴尬起来,呼吸急促起来…… “你都不要答应!要用拳头回答他们!我知道,可能你不习惯--”莱恩继续说下去,对Jimmy将来集训的日子充满了担心,“但他们不是匪徒,可能会打伤你,但你不会死的,知道吗?” “你必须学会用拳头,因为,拳头,就是你的态度……” Rene没底地看着他。 “要是你实在受不了可以想想我。但是在那儿,不要让任何人上你,”莱恩终于很直白地说了出来,“不管他是谁或是什么人。即便你因此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也会给你留下很多麻烦,你就真的完了!你明白吗?” Rene点点头。 “还有,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饶了你。”莱恩说。 Rene听见这话,抬头看他一眼,眼神亮亮地笑了一下。 靶场边,Rene举起了枪,莱恩注视他拿枪的姿势。 他看着Rene第一枪打在靶子上方一点,Rene伸手调了下瞄准器,第二枪落在靶心下偏了一点,第三枪就打在靶子中央。 “Jimmy,谁教过你?”莱恩问到。 莱恩看见Jimmy的眼睛里阴影转瞬一闪,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很多人……”Jimmy说。 莱恩的心一沉,他想起了那简历,毫无疑问,他们也教了他很多别的--很多人上过他。 他没有再问下去。 他想起两人在酒吧第一次相遇的交手,“其实,你的基本功还可以但是体能太差。”莱恩说道。 沙地边,Rene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打还回来!”莱恩吼道,拳头一晃又离开,“你他妈的给我像个男人打回来!!” 但是Rene已经失去平衡向后歪去,他接连踉跄几步,最后坐在了地上。 “起来!你他妈的站起来!”莱恩再次吼道。 但是Rene看看他,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终究,那眼神还是像只豢养的动物一样弱了下下去,“不要,莱恩……”他再次坐在了地上,“我做不到……” 莱恩俯身揽住了他,“Jimmy你在达拉斯时,有机会不去做……小偷的,你有机会打赢一些人。” 他对面那年轻人咬住了嘴,脸突然红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清楚……我只要打赢一次,后面就还会更多的人要打,我就只能一路打下去,最终不是杀了很多人,就是……就是被人杀……我不会有回头路。” 莱恩看着他,终于,莱恩跪下去,抱住了他,“别去了,那儿不适合你……”莱恩低声说出来。 一个月后,Rene离开了康州的小镇。 那已经是秋天了。 Rene一个人走出小镇,穿过广袤的乡间,沿着公路走出很远,他回头看去,头顶澄澈的蓝天上,正漂浮过大团的白云;他身边,四周,翻滚着无边的金黄麦浪。 Rene站住了脚:多美的地方,像油画一般!他不由咧嘴一乐,真是太美了!可是一滴泪水却同时从脸颊滑落。 Rene看着那美丽的风景画--他本来,他本来以为,他要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但是没有,它们不让呆在这里。 Rene呆呆地望着,许久,终于转回头,向前走去。夕阳染红了他孤零零地身影。 远处,一辆灰狗长途车驶了过来,打开了门。 第86章 Rene先到,他把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等Anton。 很快,Rene看见Anton的车拐过了弯,驶进院子。Rene注视着Anton从车里下来,那高大的身躯,披着下午的阳光,银色的纽扣反着耀眼的光华。Rene在车里默不作声地看着,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Rene看见,远远地,Anton向自己这边瞥了一眼,没有打招呼,便径自走向自己家门前,按了按门铃。 终于,Rene自己也开车门下了车,走上去。阳光把他的皮肤晒成了淡金色,却在他隆起的眉毛,忧郁的眼眶下留下了浓重的阴影,一时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卢克很快打开门,他已经在Anton家安顿下来。 Anton从厨房拿了几杯咖啡和水又回到厅里。 “昨天我一直在酒吧……”卢克动手把面前桌子上的报纸推到一边,让Anton手里的东西有地方放下,“呵呵,倒是也看见些有意思的事情……”卢卡克笑道,“不过还是先说你那边,听说打中他了?我刚看了看新闻。” Anton把昨晚街上的情况讲给卢克,旁边,电视上,画面依然在闪烁,有线新闻滚动的电视节目乍一看起来,乱糟糟的。 Rene懒散地伸开腿,歪躺到了沙发的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扫了眼电视,听着两个人说话。 地区新闻刚刚过去了,现在是国际新闻。 某著名石油公司中非的石油管道再次遭到破坏。 中非另一国家发生部族叛乱。 某国受到空袭的工人党武装表示要袭击提供情报的美国政府目标。 某石油输出国组织国家表示将继续坚持核计划。 美国和南美某石油输出国关系紧张程度加剧。 另一拉丁国家出现政局动荡,反政府武装造成地区骚乱。 (自评:此文的那啥渐渐显露……) Anton昨晚的情形讲完了,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电视。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电视上,随后是金融市场消息 大投行和对冲基金投资石油和天然气存货,损失惨重。 美联储下调利率。 油价继续在上涨。 刚刚进入夏季汽油消费高峰,美元汇率下跌了一个百分点,油价上升了4美元。 “从去年的石油门到现在……”卢克叹了口气,适时插了句评论。 Anton点点头,明白卢克的意思--油价一路飙升。 并且,每一次上涨都有地区性的冲突,他默默地看着画面。 “你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屋子里,闪烁的电视光线下,有线新闻主持人的声音独个响了许久,Anton再次开口了。 “ML集团是某牌的控股人。”卢克忽然说,他指的是刚才中非管道受到破坏的石油公司。 Anton点点头,在医院被枪杀的是另一家财团的控股人,民和党此次竞选的赞助人之一。 电视上,转到了一组地区治安消息,一伙亚裔团伙与黑人团伙发生冲突。 唐人街附近,科林斯的一家餐馆着了火。 “现在的问题是,谁雇佣人在医院枪杀了他?”卢克说,“从子弹和现场痕迹判断,和加州枪杀案大部分可能是一伙人,那么到底是不是昨晚的杀手?” “我先走了。”忽然,俩人耳畔有人说。 卢克和Anton听见声音诧异地转回头,Rene已经站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们谈吧。”Rene伸手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子上。 卢克疑惑地看看Anton,又看看Rene。 “我讨厌电视。”Rene忽然说,看了俩人一眼,“我一会儿直接过去。”他转身向外走去。 旁边,刺耳的电话响了起来,Anton看了看Rene的背影没有说话,抓起话筒。 Rene身后,电视上传来节目主持人的预告,“下面将是一组大选消息。” “Jimmy!Jimmy!”Rene刚走下台阶,身后Anton已经追了出去,“俱乐部着火了!” 第87章 “什么?!”Anton看见Jimmy立刻变了神色,转身慌忙奔自己的车。 Anton急忙跟上,“消防队已经到了!” “Alex今天在。”但是他听见Jimmy低声说。 隔着几条街,远远地三个人就看见了漫天的黑烟,高压灯光远远地打过来,混和着警车、消防车灯照亮了一侧的天空。 车窗外,空气被烤得炙热,空气在抖动,车外传来刺耳的喧嚣,一打开车门,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三个人停下车,一路飞奔,在街口跟警察打了招呼,掀起警戒带冲到了近前,Rene冲在最前面,到俱乐部前停下来,看着眼前惊人的景象。 二楼天台一边的侧墙倒塌了,正门上的霓虹灯广告牌烧掉了,摔在地上,门前一地碎屑,是二楼掉落的花盆、烧毁的金属碎片。 旁边,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三辆消防车停在街道外,因为街道过窄,开不进来,只能接了高压水枪进来。高压水枪就在他旁边带着惊人的力量射到墙上,冲刷着楼房,发出巨大的声音,水珠四散喷洒开来。 “当心!” “有人受伤!” “危险!” “东侧有火势在蔓延!” 现场一片混乱,对讲呼叫,电话,喊声,议论声混成一片。 获救的人群拥在医疗车附近的墙边。 Rene一边打量着,一边又摸出电话,他向酒吧跟前走了两步,马上有消防队员伸出手来,Rene侧了下身,没等手落到自己身上又退了回来。 远远的,警署的几个同事也看见了他们几个人。 Anton跟本和伊恩远远打了个招呼,注意到伊恩的视线很快转到了旁边的Rene身上。 Rene第一次没有换衣服,还穿着白天双子座的西装,一双眼睛在救出的人群中搜索着。 “Alex呢?”他一个一个的询问。 慌乱的人们纷纷摇头。 “他今天来了吗?”有人开始互相询问。“不知道。” “还有那个……也没出来……” “谁?” “我今天看见她了……”俱乐部几个小弟低声交头接耳。 “他刚才在最里面,好像去后面化妆间了,”终于有个穿着侍者衣服的年轻人站出来答到,脸色苍白,“我看见他了,Alex。” Anton远远注视着Rene,看着他再次收了电话,注视着酒吧里,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好!Anton急忙推开面前的消防员,往Rene一边靠过去。 闪电般的,旁边的消防队员刚一转身,Rene已经冲过了大门。 “嘿!”周围一片喊声。 Rene旁边的消防队员刚要动身去追,已经被Anton抱住推到一边,然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一蹿火苗瞬间从墙角一边舔出,水从俩人的头上压了上去。 没人注意到旁边的一栋楼顶层上,有只罩着帽子、围巾挡住脸的人影探出了半个身子,默默地注视着空地上的场面。 几分钟后,三个人一起出来。 马上有消防员和医生迎了上来。 “还有一个人,在里面!”Rene大喊。有消防队员向里面冲去。 Alex的额头擦破了,晕倒在后面一间小更衣室里。 “当心爆炸!”现场更加混乱了。 几个人把Alex放在救护车上。Rene小心翼翼把Alex交到医生手里。 “Jimmy!”Alex短暂地清醒过来。 “我在……Alex!” “Miranda在里面……” “谁?” “Miranda……他不肯出来……”Alex重又晕了过去。 Rene看着救护车门关上,忽然在空地上僵立不动。 地面上,水正沿着路面的坡度在他脚下向他背后滑去。 Rene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几乎屏气凝神地体会着。 良久,忽然“唰”地回过头去,顶层墙壁边已经空空荡荡,他飞快再转向另一边,依然没有人。 街道中间的空地上,车已经驶远,只有Rene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周围消防队员的喊声中,Anton拉Rene退后。 Rene猛地伸出一只手,把他格架开。 一瞬间Anton一愣,他好像碰到了一只石头上,感觉到Rene的全身都绷紧了。 Rene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再次闪电般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群里。 怎么回事?Anton疑惑地看向他。 Rene目光凛冽在人群里搜索着。 一声巨大的响声,二层一面装饰墙再次坍塌了下来。一只大型广告牌跟着摔在地上。 人们在掉落的尘土中向四周退去。 刹那间,Anton看见眼前有俩个人几乎同时动作, 那俩人刀一样的目光利刃般相接,瞬间Rene已经一步跃起,拔出了枪。 对面人群里,一个穿着风衣,披漆黑风帽的人,一把长刀已经从衣袖中抽出。 出乎意料的,那人没有向人群里逃蹿,反而径直向Rene的方向奔来。 人群里,Rene感觉到那股他熟悉的,致命的危险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恐惧随着刀光排山倒海压了过来。 人群顷刻散乱。 “退后!”耳畔,仿佛异常遥远,他能听见Anton的喊声。 远处,密集的高压水枪瞬间停了下来,酒吧的火已经熄灭,只有水珠沿着熏黑的墙壁兀自滑落,偶尔传来零落的声响。 但是Rene看着对面晃动的刀光,一瞬间头“嗡”地一声,手里的枪只是晃了一下,便让开了枪口。那杀手背后始终是人群,他害怕对方会向以前那样躲开子弹,最后会打在谁身上,他无从得知。 随着对面脚下溅起的水花,刀已经到了面前。Rene侧身躲过第一刀,第二刀划过他的西装外套。 那杀手刚一转回身来,侧面Anton和伊恩手中的枪,顷刻开了火,把杀手压得退后两步靠向酒吧墙壁,Rene也趁势转过了角度,那杀手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酒吧深处。 顷刻间,酒吧深处传来一声枪声和嘶叫声,便没了动静。 Anton,Rene和门外的警察们互相保护一拥而入。 进门不太远,刚才进去的消防员死在了大厅的转角边,脸上中了一刀,他旁边还有一个搀扶的男孩,头上中了一枪,血从头上流到脚边,染花了背后的墙。 “还有人吗?”空荡荡的大厅里传来本的声音。 “没有了!”“已经没有人了……” 警察们搜遍了酒吧空无一人。 Rene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踩着一地的碎屑。 那个杀手不见了! 还有一个人,Miranda! Rene亲自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Miranda呢?她在哪? 那个叫Miranda的舞者也不见了。 莫名的不安撞击着Rene的心,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 Miranda又在哪?他想起舞台上那个妖媚的身影,一个人从哪来又能到哪去? 这一切,像个谶语一样,让他迷惑。 “怎么了?”Anton问。 Rene摇摇头,“我们去医院吧。” ************************************ 医院。 Alex早已经醒来。 Rene在病房门前犹豫了片刻,终于走进去。 Anton跟医生打了个招呼,出示了证件,医生离开了,他伸手带上门,留在走廊里。 “Alex,”Rene忐忑地打量下床上的Alex,他小心地走过去,一直到Alex的床边,跪在他床边,拉过他的手,担心地注视着他,“好点了吗?” “这么说,你……当了警察?”Alex虚弱的看着进来的Rene。 Rene注视着Alex,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是。莱恩安排的。” 他万分紧张地注视着Alex,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Alex挪开了视线,脸上很平静。 “那么莱恩呢?”半晌Alex张口问道,“你预备一直敷衍下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死了!”Rene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Alex愣了一下,转回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他回不来了。”一瞬间泪水一下涌到了Rene眼睛里。 Alex看着他,许久,挪开了视线。 这时候,俩人身后病房门柄哗啦一响,Anton把门拉开一挑缝,“Jimmy,我们得回警署……”门随即再度合上。 半晌,Alex看看门外,终于再次开口了,“Anton是你的上司?” Rene果断点头承认“是!” Alex看着他,一会儿,脸上浮现一丝虚弱的笑容,“你真是好运气。” “还好。”Rene听见这话笑了一下,“至少……还算有一点。”他拉着Alex的手。 “希望你们幸福。”Alex终于露出了笑容,拉起了Rene的手。 医院里,Alex最后问起他,“Miranda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她。” “她在里面。我见到她了,她不肯出来。”Alex叹息说,眼里异常疲惫,“她的朋友昨天来叫她跟他一起走,她不肯走,她们打了起来。就在我的隔壁,我听到了。” “我拉她,她不肯出来。”他缓缓地说。“她依然非常漂亮……” “不,没有找到她!”Rene说。 “我想,她死在里面了……”Alex闭上了眼睛。 归途,一路收音机都在播报消息,提醒居民注意提防陌生人,“身高在六尺六寸左右的白种男人,身上有枪伤。” Anton开展着车转过街道,奔向警署,俩个人无声地注视着周围益发深沉的夜色。 ************************************ 警署里,乱糟糟的一团,无数人同时说着话。 “已经查过DNA和血液分析,档案里没有这个人……” “有没有Miranda的资料?”Rene第一次在警署里主动开了口。 Miranda到底是谁?他脑海里盘旋着这个问题,想起那个灯光下晃动的影子,在那俱乐部里,他见过她无数次,但却从没想起问过。 卢克一直在警署里,他喊过Anton和Rene,“我刚才和伊恩交流过,我昨天一直在酒吧里,录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你知道那酒吧有个跳舞的吗,很出名?” Rene一愣,为什么你也问Miranda?他纳闷地注视着卢克。 “我见过的,那个跳舞的,你告诉我去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 “Miranda,她怎么了?”Rene飞快地问。 “她的男朋友似乎是从澳大利亚来找她……一个特别的地方,澳大利亚……” 那演出,Rene的心怦然一动,Miranda的演出是循环的,她在全国这个圈子里都很出名,演出在科林斯最有名的几个俱乐部里循环,所以,甚至在纽约这家最大的俱乐部里,每个月也只能轮到那么几次。 一丝凉意沿着脊背爬上来,后背上,Rene感觉到,冷却的汗水把衬衫紧紧贴在身上。 “属于科林斯的俱乐部全国有几家?”他低声问道。 “找个俱乐部的人来!快!”他大喝道。 “东大街350号,有人抢劫超市。”呼台里继续传来通知。 “有人报警发现枪伤男子!” “伊恩!公园附近,有人挟持了人质!” 第88章 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警察包围了超市对面的二层楼。 超市里死了三个人。 嫌犯带着人质退进了旁边公园黑暗的隧道里。 谈判专家和心理医生已经在路上。 不远处,就是那条酒吧林立的暗街,燃烧后的废墟像道疤痕,烙在几个警察心上。 Anton和Rene赶到时,本已经开始和嫌犯对话。 “上帝很愤怒!我能听到!上帝发怒了!” Rene进来时,听见这句话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那低沉地声音从扩音器里放大出来,带着嫌犯背后通道里空洞的回声。 Rene一度以为那人质是Miranda,但是不是,那是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他们拿来了他的资料。他的伴儿刚才去给俩人买烟了,现在就站在警察旁边。 “他们该死!” 那人的刀划破了红发男孩的脖颈,从楼上Rene这边看不清,但是他听见那男孩嘶叫了一声。 本第三次叫嫌犯不要激动时,Rene插了进来。 “--你确定上帝叫你这么做吗?”Rene问,抓过了话筒,注视着黑暗里的暗影。 “他们把邪恶带来,让世界成为地狱……他们应该受到惩罚!”那人挥手一枪打碎了不远的路灯。 “他们活着就是最大的惩罚。”Rene接过了他的话,声音缓慢出乎意料的深沉。 Anton听见,不由自主地瞥了Rene一眼,但是他只能看见Rene的背影。 “他们的灵魂,在受到惩罚。他们活的时间越长,罪孽就越深,死后就会受到越重的惩罚,惩罚痛苦而漫长,永远不会休止。”那声音异常平静,像波涛汹涌中的船甲板。 “你杀了他们,也许是给了他们解脱。他们死去,不会再受到煎熬。” “也许你误会了上帝的意思。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上帝的意思,不是吗?”Rene放缓了声音,看着暗影里的那个人说。 “上帝有那么多暗示,你确定你听明白了吗?你得在其中做出选择。” 屋子里,警察们静了下来。 “每天都要做出选择太累了。”许久,人们听见话筒里那个人说。 “我跟你一样,每天都要做出选择。”Rene看着下面灯光后的暗影,一如过去多少年在猎鹰时的生活--他离那些罪恶近在咫尺--今天,他又再次靠近了,如此之近,以致每个罪犯的罪行里,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我们是一样的。”他说。 “不!你不会跟我一样!”那杀手喊起来。 “你一定在夜色里走过很多路。我也是。”Rene说。 那些风雨如晦的日子,仿佛依然在眼前。 “你们什么都有,你不会明白!”那人嘶吼道。 “我跟你一样一无所有。”Rene低沉地说,向前走去。 “危险。”身边有人低声提醒他。 但是Rene没有停,一直走到窗边、灯下,让对面的人能看见自己,要是对方开枪会轻易打中他。 “怎么可能一样!至少你会有父母亲人,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什么都没有,我妈妈在我很小时就死掉了,我从没见过我父亲。”Rene说,他的声音异常沉重。 “我拥有的一样样失去,我爱过的人早早离开。”Rene继续说下去,看着黑暗里的影子。 二层楼上,一片沉寂。 一瞬间,Anton再次想看见他的脸。那话让他的心里一颤。 他想起那人的档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知道他会看见Rene怎样的表情,但是他只能看见Rene西装下微躬的背影,他不知道那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是不是像他偶尔见过那样,脸上落满了泪水。 但是,Rene站的很靠前,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脸。 对面,黑暗里,没有人开枪。 身后,门被推开,Jason进来了 有人低声说,专家来了。 但是Rene依然没有动,隔着玻璃,注视着前面黑暗里的人。 Jason已经听了好久,他朝几个警察摆了下手,没有上前。 “我叫Jimmy,我该怎么称呼你?” “Johnson。”许久,黑暗里说。 “Johnson,我知道你很寂寞,有太多的话没有地方说,是吗?”Rene的声音很低沉,像丝绒般在夜色里展开,无边无际,“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放下他,跟我说,我会一直听下去。” “今天是个错误的选择,跨过去,就不能回头了。”他继续说下去。 “难道你不恨他们吗?你没有过敌人吗?你没有想过杀了他们吗?他们拿走你所有的东西?!他们还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终于,话筒里传来了愤怒的声音,带着咻咻的喘息。 “是,我也有……我想过,但我会……”Rene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经常在思考,在读书,也许,Johnson,我比你软弱,我会不断弱化自己的反社会人格,而不是强化。” “我知道你在听。”他继续说下去,“对抗不会是出路。” “无数个选择,总会有一个趋向积极的,你得选择那个积极的,趋向生活的,就是那样,”这样的话,他不记得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说给别人听。 “因为那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他沉重的说,“反之,你就是在选择走向死亡。” 屋子里一片沉寂。 “我不想再选择了。”那个杀手嘶哑的说。 “你会选择的,因为你的心还没有死。我知道,我能听见。”Rene说,“你还在听从主的呼唤,不是吗?” “选择对了,坏事会变成好事。” “意识自己可以把地狱造成天堂,也能把天堂变成地狱。” “那又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活下来?!”那人带出了澳大利亚口音。 Rene的心忽然一动--她的男朋友似乎是从澳大利亚来找她--卢克说过。 “你死了你的Mirand怎么办?”他立刻跟上说,“你爱过他不是吗?” “Mirand也该死吗?” “他不该死,他们不该伤害他!他不该是现在的样子!他是个好孩子!他不想那样的。 那不是他的错,那是那个魔鬼的错。“ “他已经死了,是吗?你杀了他?”Rene大胆地跟上,“但是Mirand却不肯跟你走,你不明白为什么吗?!因为他不相信你的选择!” 许久,对面没有动静。半晌终于传来一声低哑的嘶吟“……我宁可他那个晚上已经死了!” “哪个晚上?!”Rene一愣,“Johnson!” “我太累了……”刹那间,只听得一片惊呼,一把闪亮的长刀径自砍向了旁边的树根,把那男孩一推,人影已经随着塌落的山石坠向海中。 “救那男孩!” “抓住他!” 周围一片忙乱,眨眼间各种对讲,呼叫,立刻重又响了起来。 Anton却立刻冲上前,想看看那站在前面的Rene。 “搞定,夜宵!”然而不等他走过去,刹那间Rene已经扔下话筒,旋风般转身就走。 “走了,Jason!”他拉了一把医生。 Anton看着他,停住了脚步,一时间,他自己也搞不清,眼前这个善变的男人有多少是作戏,又有多少是实情? ************************************ 卢克要留在警署核对证据,忙碌一番,几个人的夜宵终于还是没有吃成。 Anton送Rene回住处的路上,Rene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一只手拉向Anton开车的胳膊,他打量着Anton,另一只手终于从下面伸了过来,直到汽车终于走成了S型,最终停在了路边…… ************************************ 天色微明,汽车才驶回Anton家,地上积了些黎明的微雨,轮胎静静地滑过路面。 车拐过最后一道弯,就在这时,远远的,朦胧中,传了一声闷钝的响声。 车里俩个人同时一颤,那是加了消声器的枪声。 Anton一只手已经摸向自己的枪!与此同时飞快挂倒档,把车歪在一边。 妈的,依然歪在座位上的Rene,手急忙伸向腰间,整理起衣服。 几乎同时,传来了的第二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远远,昏暗里,一个人影从后门跃出,紧接着背后又是一声巨大的枪声。 “当心!” 刹那间,Rene已经和Anton分开,直奔后门。 后门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那条黑影手里,大口径手枪对着Rene一晃,Rene急忙闪身,那人已经径自跃上车,回手一排子弹,把Rene压在墙边,径自在微雨中驾车远去。 “站住!”微雨中,Rene听到前院Anton的喊声,急忙返身。 “砰砰!”刹那间,前门再次传来几声枪响,几发警用手枪子弹接连打在墙上。 Rene赶回,正看见Anton的枪已经举起,又一条人影穿过二层窗户飞快跃出,手中白光一闪,Anton急忙闪向一边,俩人赫然看清,那人一手长刀划开了雨水,激起一片水花,另一手抓着一只金色的手枪,脸上戴着一只金色诡谲的面具。 一片水雾之间,那人似乎嘿然一笑,扬手一排子弹在墙上地上扬起一阵烟尘,眨眼之间,如鬼魅一般已经消失在一排屋顶之后,留下俩个人如在梦中看着眼前的景象。 俩人在屋子外检查一翻推门进去,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屋子被完全翻动过了,一团混乱,到处是打斗的迹象,一面墙被大口径枪击穿了一个大洞,几面墙上都留下了弹痕。墙角留下了轻型炸药爆炸后烧过的痕迹。 “卢克录了什么?!”俩人同时问道。 ************************************ 一个早晨,Anton都在忙着处理家里的突发事件,警车包围了他的住宅,闹哄哄的场面到将近中午才散去。 快到中午,Anton接到了特勤处的调令,雷诺通知他正式回到特勤处,Anton放下房子赶到最近的酒店草草洗漱下,无奈的赶回了双子座。 整整一个下午,Anton重新陷在特勤处一堆大案宗卷中,一直到下班才再次看到Rene。 这一天,下了一天的雨,到了傍晚才止歇,天空依然阴霾。 Anton的车开到快到家的前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了Rene,站在自己车边等着他。 “什么?”Anton下了车。 “这个商店很有意思,我等你时转了转。”Rene没有直接回答他,瞥了眼身后路边的商店。 “?”Anton诧异地看看Rene身后,那是一家儿童装饰商店,几间样板间装饰成异常欢快地风格,有妈妈领着小孩子在进出。 Rene微笑着看着他。 “怎么了?”Anton问。 Rene眯了下眼睛,“我童年从没有过那样的卧室,”他笑着说。 “有天空、星星、月亮装饰,有那么多玩具。”那商店一侧的橱窗上堆满了玩具,“还有那么多Teddybear。” Anton迷惑地看看Rene,“干嘛说这个?” “……”Rene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抓了下鼻子,摇摇头,飞快笑了出来,“不,”他摆了下手,“事实上跟这没关系,” “?”Anton继续纳闷地看着他。 “……”Rene再次犹豫了一下,他做了个手势,“你的房子要收拾多久才能住?” “最快两周,全弄完两个月,你想说什么。”Anton烦起来,他累了。 “好吧,你介意住在我那儿吗?”Rene飞快地说了出来。 --你那儿!Anton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说。Rene很喜欢送礼物,每次去Anton家,或是Anton去他家,总会找借口预备礼物、衣服,事实上,Anton自己从没用过,这一直让他很别扭。 “是这样……我换了栋房子,恩……”Rene有点尴尬,“那里这回离邻居有点距离。” Anton注视着他。 “恩……因为有人在管理处那儿投诉我……”Rene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眼Anton,“他们希望我搬出去。所以,不久前我就去找了这房子。现在已经差不多能住了,离这儿不远。” “你可以先住我这里。”他继续说下去,“……我原来的房子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期。我这几个月还住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妨碍。你觉得呢?”Rene小心翼翼地看着Anton。 到期……Anton本能地诧异了一下。 “恩,原来的房子,是我租的。”Rene看见了他的神情。 “我来纽约就住在这里,没有搬过。”他轻声说,坐在了车前盖上,看着手里的钥匙。 Anton愣了一下,为什么是租的?他自己这个级别的同事租房子的很少。 Rene像是察觉了他的狐疑,犹豫了一下,看看他,“我不知道能住多久,所以我一直租房子……也许,几天,也许很快……”他有点尴尬了,做了个手势,看着Anton,“你知道……” Rene挪开了视线不再看他,“但是现在我想,也许,我……也许可以……你知道……住长一点。” 他说不下去了。 一瞬间Anton忽然明白了Rene的意思:他从来没期待过住得长久。或者,更确切的说…… “两个月,你的装修也差不多了,”Rene注视着Anton,“当然,要是你不介意可以一直……”他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钥匙递了过去,看了Anton有那么几秒钟,飞快地低下了头,“419大街69号。” Anton凝视着他,半天,伸手接过了钥匙。 Rene垂下了手,站了起来,走向自己的车门。 “事实上,”风里,他突然转身,笑了一下,“从那个小镇上算起,我当警察十年了……这十年我都没怎么花过钱……” 他眯了下眼睛,一瞬间Anton第一次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点沧桑或是那个叫做所谓时间的影子。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他继续说,“我从不知道,钱对我有什么用……” Rene转过头,注视着他,良久。 直到Anton终于再次感到诧异,“?什么?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我要是告诉你我开始对生活有所追求了,会怎么样?!” Rene忽然朝他笑了,神情忽然很明快,摆摆手,走了。 第89章 夜晚,新房子的卧室。 些微的甲醛味早已散尽,屋子里飘荡着木屑与高大亚热带植物混合的香味,新鲜又陌生,却令人格外激动。 床上,两个人翻滚在一起。 Anton再次把Rene压在身下,提起他的脚踝,让两腿180度完全分开,再次狠狠挺身冲撞,接连几下。 Rene大声叫了出来。 Anton本能地再次用手捂住了Rene的嘴,停了下来。昏暗里,他低头向着身下的人,“靠,你能不叫那么厉害吗?” “嗯……”Rene呻吟着,挣脱手臂,“不行……做不到……” “靠,你忍忍!”Anton骂到。 Rene歪在身下的靠垫上,身体微微放松了片刻,“靠,你被那么大家伙插进来试试?”他低声骂了一句,喘息着说。 听见这话,Anton一下笑了出来,身体一动,身下Rene再次呻吟了出来。 Anton小心地停下来。 Rene侧身迷乱地吻着Anton的手臂,“没关系,(周围)听不到了,来吧……Honey!” 但是Anton伸手开了床头的灯,让灯光完全落在Rene脸上。 Rene本能地眯起眼微微躲了一下。 “我要看着你痛苦的的样子,小……”Anton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低头抚摸Rene,欲望再次猛烈地涨起。 Rene混乱地点着头,他知道Anton喜欢看着他干他。 Anton狠狠地冲撞起来。 Jimmy顷刻间紧闭着的眼睛和眉毛缩到了一起,那神情痛苦万分,大张着嘴喊出来! “很痛吗?要我轻一点吗?”Anton小心地看着他。 “别!不要!”但是Jimmy叫了起来。Anton停下来的片刻,他绷紧的身体略略放松下来,“不痛怎么能爽?”脸上也渐渐跟着放松下来,略过一次调笑的神情。 “我靠!”Anton笑出来,再次狠狠动作起来。 屋子里顷刻间传满了高高低低的呻吟,随着汗水一起蒸腾起来…… 那天,最后警察们从海水里捞起了杀手,立刻送到医院抢救,据说那人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昏迷中。 卢克又搬回了旅馆,据说这案子中情局终于插进了一杠子,卢克很快就要离开回西部。 Jason博士那几天也在警署忙碌。 杀手的案子就这样似乎平静了下来。Anton父母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家里的一点麻烦也已经风平浪静。夜晚,就这样似乎突然地留给了俩人,像风暴喘息的间隙。于是,这个晚上,纽约419号大街的别墅里,Anton和Rene在大床上翻滚着,把杀手和那些夜晚的血腥风暴噩梦都抛在了脑后。凌乱的床,在两个人颠倒翻滚的身下竟似乎旋转起来,在迷离的夜色里,旋转着,旋转着,像一朵渐渐盛开的百合花。 ************************************ 周末的清晨,天气晴朗。 Rene迷迷糊糊地醒来,冲了个凉,到厨房找吃的。 “嗨,什么事情?刚才有人来吗?”Rene拉开冰箱,问厨房里早已经起来的Anton。 “有,送餐桌的。” Rene往嘴里赛进水果,顺手把盘子放在条案上,四下看看,厨房里空空如也。 “那餐桌呢?”他纳闷地说。 “嗨,我把你的餐桌退回去了。”吃下最后一只草莓的Anton顺手把盘子滑进水槽,瞥了眼Rene,“我想那不适合你。” “?”Rene诧异地看着他。 Anton也看着Rene,挑了一下眉毛,“它太小了。” “?!”Rene更加惊异地看着Anton--太小了?! 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注视着Anton,刹那间无数个意思在眼睛里闪烁:那桌子足够你我吃饭了,甚至够四个人吃饭了,你认为我需要多大的餐桌?全家聚餐吗? Anton也看着他。 厨房很大,两个人都穿着短裤,在储物柜的条案上一边一个,双手按在木板上,对视着。 “不是吗?!”Anton不动声色的说,低沉的声音越过条案传过来了。 “而且不够结实。”他依然盯着Rene,忽然眼神里明显地闪过一丝戏谑。 “靠!”刹那间Rene眼睛亮起来,脸却腾的红了,明白了Anton的暗示,大叫出来。 Anton大笑出来,“你会用得上。” Rene眯起眼睛,隔着条案盯住他,看着他笑。 Anton停住了笑,盯着Rene,猛地闪身一动。 Rene丢下手里的番茄,转身就逃。 Rene绕着厨房兜了个圈子。 Anton抓住了他,把他按在了地板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植物照进来,在地上打出窗户板材上几只细细的长条,朦胧又清新。 ************************************ “我们今天去哪?” 地板上,两人靠在一起,一场嬉戏过后,Rene喘息着问。 下午,俩个人开车去了远处小镇上游乐场边的集市。 “嗨!太有意思了!” 看着四处尖顶的帐篷,Rene兴奋不已,一伙印第安人正在集市上,很热闹。 “我很多年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了。”他几乎脱口而出,但是刹那间一片阴影掠过心头--不,他几乎从没真正来过。 集市上,无数大人带着小孩子在石板路上穿梭。 两个人并肩走在人流里。 Rene无比羡慕地看着他们,脸上浮现着笑容。 “笑什么?”忙着听电话的Anton收掉线随口问道。 “如果现在有个孩子跑过来,抱着我的大腿叫爸爸,我会立刻认下来。”Rene说,扭头看看身边的Anton。 “我会和他一起看电视,一起玩火车。”他笑着说。“看着他长大。” Anton瞥了他一眼,“你会有那一天的。” Rene脸上浮现出了柔和的笑容,看了看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那笑容和下午的阳光一样温和,仔细看去,却更像一声无力的叹息;目光阳光下明明更加纯净,却因为无边的温和,最终竟显得有些五味杂陈。 但是Anton没有细看便离开了。 “嗨,我离开一下,”电话第四次执着地响起后,Anton打了个招呼便突然走开了,“有同事找我。” Rene追随着他的身影望向远处,人群边上,他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但是那人没有穿制服,是Will吗? Rene没有细看,也不再去想,便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在哪等Anton呢? Rene随手在路边买了罐可乐,几口喝了一半,抬头望去,前边有一栋房子,门前有一排帐篷,帐篷里竖立着印第安人的雕饰。 “请这边走!”有人在他耳边说。 Rene打量着那一排印第安雕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房子前。 那房子的门边,墙上面挂了一只奇怪印第安人标记,有骨头和羽毛。 什么意思呢?他不知道,却又好似在哪里见过。 哪里呢?Rene想不起来,但是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突然电流般袭来,他犹如过去多次那样强烈地感觉到,此时这一刻,他在哪里已经如此清晰的经历过--哪里呢?梦中吗? “##在等您了。”谁在等他?Rene没有听清名字,却梦一般打量着那装饰。 那是印第安的图画,他不清楚那画的是什么,五颜六色,却莫名奇妙的击中他的心房,让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紧接着全身都战栗起来。 那是些奇怪的抽象标记,有纷乱的线条和色块,混沌中却似乎又有规律,像一双双眼睛,穿透了灵魂般盯着他。 无意识地,等那图画结束,Rene抬起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随着那印第安人的引导,走进了一间陌生的屋子。 第90章 屋子里很暗。Rene闭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黑暗。 重新睁眼,房间里闪着朦胧的火光。 Rene惊异地打量着房子里的装饰:那黑暗里周围墙上一丛丛的是头皮吗? 远处柜子上放着手工艺品,那幽暗的花纹照他看来,有几百年了。 Rene转身,手无意中触到一只桌子,他赶紧抬起了手。 在他手下有只暗黑颜色的桌子,纹理里透出丝丝的金线,中间的花纹天然形成一对儿猎豹怒睁的眼睛,一时让他叫不出木头的种类。 桌子上有一只微型的金字塔,对面放了一只头骨,象牙般发白,却接近透明,发着荧荧的幽光。 水晶头骨吗?一瞬间,Rene震惊地想--想起了那些古老的印第安传说--但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Rene再抬头,又吓了一跳,不远处,一个印第安人正背朝着他,立在黑暗里。那人穿着绿色的外衣,头上顶着羽冠,衣服和羽冠上,红色和白色黑灰交织的羽毛,箭簇一样发散向四方,以致他刚才似乎把他当成了一幅画或一只栋雕塑,而完全没有察觉。 在那印第安人身边,有一栋燃着的壁炉,Rene现在才发现,屋子里的主要光线就是从那壁炉发出的。 他看着那壁炉暗暗惊异,这栋屋子,在初夏里燃着壁炉,却依然觉得冷。 印第安人背后的墙上,挂着两副大画。 一幅上,一个雄伟的印第安人正骑在马上,黄色的皮肤黝黑发亮,一只手高擎起一直火炬指向画面;在他身后,天高地迥,背景里有雪山朔风夕阳,天地太阳远远成了穹窿。那背景像是几百年前的美洲草原,Rene能猜到,但不知为何却又让他想起东方神秘世界里,关于世界屋脊的那些传说。 另一幅画上,依然是那奇怪的抽象标记,像一双犀利地眼睛在黑暗里穿透了数个世纪注视着他。 一瞬间,Rene再度莫名的颤抖起来,止步不前,他意识到,他或许永远都无法真正知晓那标记到底象征着什么,就像他注定无从知晓自己的命运。 那印第安人转了过来,那是一张典型的印第安巫医的脸,已经上了年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脸上画着黑色的花纹--油彩还是纹身?Rene一时看不出来。 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Rene听不懂,他只能吃惊地看着那人头上羽毛的颤动和脸上威严的表情。 就在这时,Rene突然听见黑暗里有急促的喊声,伴随着喊声,眼前蓦地一亮,一面墙竟突然被拉开了,现出了白色的漫天风雪,他吃惊地往那光线里望去,一个年轻的黄皮肤男人带着两个东方人立在哪。一瞬间那雪花就那样飘了进来,甚至打在他的脸上,屋子里的温度急遽下降,壁炉里的火焰明显跳跃了起来。 Rene惊愕地看着那俩个人,那俩个人正说着陌生的语言,询问着什么,他们脚下穿着靴子,身上挂着刀,似乎披着铠甲。 他面前的老印第安人开口大声说起了咕咕噜噜的语言,重新攫取了Rene的注意,他听出似乎是在训斥那个年轻人,于是那个年轻人低头道歉,那厚重的帘子眨眼又拉上了,屋子里瞬间又黑了下来,但是Rene脑子里却回想着刚才那两个惊人的东方人,他们穿着电影里才有的服装,那是演员正在演戏吗?他吃惊地想。 屋子里渐渐恢复了温度。 火焰正在壁炉里跳跃。 “¥%#&¥”咕咕噜噜,面前那个印第安人再度向他开口了。 Rene听不懂,他只是略带迷茫礼貌地望向那印第安人。 那印第安人向他面前走来,一直走到快凑近他鼻子前才停下来,仔细地打量着他。 Rene吃惊地看着他,没有后退。 那老印第安人在他身边张开了手臂,围着他上下轻轻摆动了几下,让他奇异地感觉到了身边空气的颤动。 “¥%#&¥##星座在上升,你正在上升,让我给你看一看……”头半句Rene没有听懂,但是他确信后半句自己听到的是英语。 “¥%#&¥。”那人又说了一句他听不动的短语,短促有力,像一句呼告,忽然就挥动双臂大喊了起来。 刹那间,壁炉的火光升腾了出来! Rene被那雄浑的声音惊住,本能地退后半步,手再次扶在桌子上,却被重重地烫了一下,他闪电般的缩会手,扭转头去,震惊地看见-- 他看见那头骨上惊人地映出了影像! 不是很清晰,但是朦胧中,他看出那是一片万马奔腾的荒原,掀起了惊人的红土。 那头骨上,有印第安人跟穿着红色马甲的士兵在厮杀!他能辨识出那是几百年前拓荒者的景象,随后似乎有大海,山坡。 面前,那印第安人依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喊着,那声音充斥了黑暗的屋子,雷霆万钧在屋子中回荡,又嗡嗡在屋子里惊人地回响。 “#&¥¥%#!#&¥¥%#!……#&¥¥%#!#&¥¥%#” “月亮的圆缺,能够看见。 命运的齿轮如何旋转,却无法预知。 万能的大神啊!“ --Rene听不懂,不知道此刻那印第安巫师口中的大意。如果Rene能听懂,Rene会知道那是在呼唤逝去的灵魂。 Rene感到地板轻轻颤动了起来,屋子里似乎同时传来雷鸣震震。 他不会知道,美洲大陆上成千上万的印第安亡灵,正奔腾而来。 “你有一次婚姻……”混乱的字符中,Rene似乎依稀听到了这样的字眼,他一笑置之,怎么可能,显然是不会有的。 “卑微……尘土”模糊中他再次听到了那印第安人口中的几个英语单词。 Rene再次低头,他在头骨上看见了无边的水,泥沼一样浑浊黑暗的水在泛滥,然后看见了一座桥模糊的影子!达拉斯吗?那是达拉斯吗!他惊讶的认了出来。 “黑暗的……束缚--但是为什么又会有……那惊人的是……权力?”Rene听见巫师诡异的问句,惊讶的抬头,看见那巫师满脸震惊! 壁炉里,劈啪一声爆裂,一股火焰正直奔俩人扑来,一直要扑到俩人身上。 巫师和Rene同时躬身跳开。 巫师的口中已经换了咻咻的喘息声。 Rene转头再看那头骨,他震惊地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模糊的影子,竟像是那栋为世人熟悉的白色圆顶房子,他甚至能辨认出那爱奥尼亚式的廊柱,顶端飘荡的旗帜,接着他认出黑色的护卫车队,正从那房子前经过!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那壁炉烧了起来,那巫师放下了一切,慌忙过去救火,但是那壁炉却越烧越猛,巫师只能退回来,眼看那壁炉一阵剧烈的燃烧,火焰直达天花板,几秒钟后,竟突然熄灭了,眨眼间,那红红的火焰全部化成了灰烬,在壁炉里上空刷刷的飘散下来。 Rene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而那巫师也转过来惊异地看着他。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 许久,Rene再度听到了那印第安人的英语,那单词,从那厚厚的嘴唇里缓慢地吐出来,微微有些怪异。 “你需要我给你一个符咒吗?能够规避祸患,并不需要多少钱。” 一阵风从不知何处吹来,Rene仿佛清醒了许多,“不需要了,谢谢。”他说,礼貌的点头,准备离开。 但是那印第安人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手指重重地掐在他的胳膊上。 Rene惊讶的抬头看去,那印第安巫师的脸离自己近在咫尺。 “年轻人,我最后再提醒您一句。”他听见了那巫师沙哑的声音,“你的星座正在上升,你在顺利上升,但是你的感情却不如意……你身边的人,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人,他身上有不好的问题,会把不好的东西带到你身上……他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声音如此低沉迫近,Rene心里咯噔一寒,那话放佛正触到他的痛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大西洋城的子弹、地下拳击室那封闭的屋子,还有马萨诸塞那个警察宽大的家里,那只埃及的雕像,那个拿着红酒走远的背影;还有那杀手… Rene的心里一阵烦乱,抬眼看过去,那巫师空洞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Rene强自平静下来,看着那巫师微笑。 那巫师看了看他,缓缓地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放弃,找更好的机会。” Rene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巫师,慢慢露出微笑,他开了口。 “他能有多少问题,能带来多少麻烦?”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不感兴趣的冷淡。 巫师诧异地看了看他。 Rene继续轻轻地说出,每个词却异常清晰,“有多少,我背多少。”他继续微笑,注视着那巫师,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熄灭的壁炉里,一簇火焰突然在灰烬下“忽”地跃了起来,卷起几片表面的余烬,在空气里袅袅散开。 巫师疑惑地向Rene身边的桌上瞥了一眼,惶惑了,“年轻人,你真的不需要一个符咒吗?” Rene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他身边桌上的头骨再次亮了起来,“不,我不需要,”他不容置疑地说道,“谢谢!”他严肃起脸色,果断地向外走去。 “先生,您愿意为印第安保留地建设捐一点钱吗?”Rene飞快的穿过大厅时,耳边一个声音说。 他扭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印第安男孩在那里,手里有一只大托盘,里面已经放了几张大面额的钞票,远远的一道门后,有几个印第安人在门缝后注视着他。 Rene摸出一张同样面值的钞票,他把那钱放在那盘子里,飞快地向外面走去。 临出门前,他再次回头看了眼大厅尽头墙上那幅印第安武士的画,那幅画跟刚才那巫师房间里的一摸一样,他不及多想便穿出黑暗,重新走进了下午集市的阳光里。 Rene走出几步,回头向刚才出来的房子看去,他惊讶的看见,门前的帐篷已经去掉了,露出了那房子的本来面目,那是一栋黑色的大门,墙上贴了一个大字Draco,旁边画了一条龙。门边有支切诺基人的药铺,卖着印第安人的感冒药。 或许只是骗术,在骗钱而已,Rene想,他不知道。 他继而有点惊讶的发觉,自己手里依然抓着那罐可乐。 Rene晃晃罐子,随便喝了一口,却突然发觉味道有点异样,他诧异的看看它,把它丢进了垃圾箱,或者也许是可乐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产生了幻觉? Rene又想起了墙上那幅武士的画,那是谁呢?他摇摇头,抖了抖衬衫--原来自己在刚才那样阴凉的环境里,却出了汗--大步向集市外走去。 Rene不懂印第安文化,如果他多懂一些印第安文化,他还会知道,那幅画上--是印第安人的大神。 Rene飞快走出集市,走到车里,带上车门,给Anton打电话。 但是半天都没有人接起电话,Rene把手机扔在一边,等在车里,呆呆地望着远处集市上纷乱的人群。 许久,手机“嘀嘟”轻轻一响,Rene伸手摸过来,屏幕上却是一条Anton的短信,“你开车先回。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 Rene回到房子里,坐了一会儿,很快感到异常疲倦,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Anton回来时,Rene刚刚醒来。 屋子里已经凉爽了下来。风吹起了黄昏的窗帘。 “睡着了?”Anton兴致勃勃地走过来,手里提着两只布袋,来到Rene面前,他摸了摸Rene的头,“你什么都没买?” “没有,”Rene笑起来,看到了Anton手里的布袋,鼓起了眼睛,“你买了什么?!” “跟他们聊完,我又逛了逛。”Anton笑着把袋子递到Rene眼前,“给你的。” “喔!给我的?!”Rene惊喜地坐起来,抱住袋子。 Anton笑着瞧着Rene,把第一只口袋从Rene手里抽出来,解开袋口,在Rene面前的桌子上一倒,“弥补你缺失的童年。”他笑着说。 “喔!我的上帝!”Rene大声叫了出来,抬起头,兴奋地睁圆了眼睛,瞪着Anton。 桌子上是一只手工制作的铁皮灰狗玩具汽车,涂上了蓝白漆,甚至画上了那只灰狗的标志,里面有方向盘,下面有胶皮轮子,显得古朴笨拙又十分漂亮,显然曾是某个印第安人给孩子精心制作的礼物。 Rene用手一推,那汽车在桌子上轻盈地走了起来。 “嗨!我简直太爱你了!”Rene大叫起来。 “别急,还有呢!”Anton胸有成竹地微笑,把第二只口袋抖开。 “喔!!!!!!”Rene跳了起来。 “我把好的全买了!”Anton笑着说。 “太漂亮了!”Rene大叫起来,激动万分! 那是无数手工制作的木头小士兵,留着各式各样的头发,穿着殖民地时代的独立军服,蹬着漂亮的靴子。 Rene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兴致勃勃忙着摆弄那些小兵。 他数了数,一共有17只小兵,每只一个姿势,有的拿着刺刀,有的站的笔直在行礼,有的拿着斧子似乎在劈柴,有一个背着枪在走路,有一个在刺杀,有一只单膝跪在地上在射击。小兵里有的留的漂亮鬓角,有的蓄着小胡子,能看出当初曾经被精心地涂过漆,现在有的地方已经磨旧,但是依然很漂亮。 “每个小孩子都该有这样的汽车和小兵的!”Anton故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Rene已经高兴得顾不上他的调侃,他把它们放在窗台上,排成了一排。 “他们像你!”Rene大笑起来,“这个最像你!”他挑出一只,摆在最前面当队长,“哈哈!我喜欢!”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Rene说。 “别说得太早,这辈子还长。” “恩,目前为止。”Rene点点头。在他不愿想起的时代,或许,他也收到过别的礼物,但是那一些--在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跟眼前这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是记忆里无比美妙的一天,多年以后,俩人都将清晰记得。 第91章 黄昏的微雨,给初夏的夜晚带来突如其来的凉爽。 卧室里,Anton刚刚甩掉衬衫,Rene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恩……To……你不穿衣服太好看了……”Rene热切地说着,手一直从他肩膀上摸下去,贪恋地捏着他的胸口,唇舌已经贴上来,吻着他结实饱满的胸肌。 Anton躲了一下,Rene炽烈的欲望,有时让他别扭,但是很快便难以抗拒--Rene的手已经沿着Anton的胸口往下摸去,随即埋下头去,火热地舔吮起他的每一寸肌肤。 “……我爱你,Tony……”床上,Rene压在Anton身上,喘息着抚摸着他,扭动了腰,摩擦着两人的下体,伸手去摸润滑剂。 但是Anton猛然翻身把Rene压在身下,对着他的唇狠狠吻下去,舌头一直粗暴地探进来。 Rene顺从地张开了嘴,情不自禁地呻吟出来,Anton的唇比平时更厚重更有力,湿漉漉地滚烫,像要把他完全吞没似的,凶悍地碾压玩弄他着唇舌。 Rene一下子全身都热了起来,他一下子便领悟到了Anton热烈的欲望,用最后一点清醒回应着他,温顺地吸吮他伸到口里的舌头,舔着他的唇。 两人的舌反复地纠缠着,粘稠的液体像海水包裹了他的唇角。 Rene的耳畔只剩下另一个男人猎豹样的喘息,浓重的气味,挥洒的汗水。 他的意识在一浪一浪波涛般的热吻下,彻底倒塌了。跟最初一样,那人强悍的力量,像巨大的黑夜一样诱惑着他,让他明明感觉危险却想顺从。他完全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彻底堕向欲望的海底,口里发出了热烈的呻吟和哀求,“嗯……”,期待着被重重毁灭。 迷乱里,Rene紧张的喘息着,一边害怕地皱紧了眉,一边却分开了腿,颤抖着挺起臀,扭动了腰,急切地伸出手去,胡乱地摸索那火烫的坚硬,抚摸着,引导着那顶着自己的粗大阳物。 “上来!”可是Anton拉起了他。 Rene跨上来,Anton看着他全坐了下去,伸手拉住他的脖颈,猛地把Rene的身体带弯,伏在自己胸前,下面狠狠一顶。 “嗯……”Rene刚刚来得及大声呻吟出来,Anton已经在他耳畔低声耳语,火热的唇就贴在他耳唇边,空气一直吹进耳畔,引起一阵战栗。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淫荡……”Anton在他耳畔说。 大厅里,风吹起了落地窗帘,卧室里传来迷乱跌宕的呻吟。 “Tony……我爱你……嗯……啊!” 窗台上的小木头士兵们齐齐地挪开了视线,静静地守着大厅里舒适的沙发和高大的绿植。 ************************************ 接下来的一周,两个人几乎没有机会私下见面。 Anton回来的第二周,就被特勤处的案子压得透不过来,纽约科林斯的地盘接连出了几个事情,但是科林斯家依然没有露面,一时黑道众说纷纭。 Rene却在波士顿安纳波利斯等地穿梭,忙于东部几个州之间的防恐警务交流会议,几天后,才有时间重新下到17层。 Anton不在,Owen去培训了,办公室里只有几个人,却很热闹,出差很久的Roger回来了,几个人正兴致勃勃地围住他聊天。 Rene见到Roger才想起他借调到底特律去了,所以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Rene打了个招呼,就去跟代替Owen的行政警官交待事情,忽然大办公室另一端的几句话意外地飘进了耳朵-- “我当然得赶回来!我得提前作个合身的礼服!”Roger的语调高亢兴奋,从人群里突然显得意外清晰。 “他结婚肯定是我当伴郎,那还用说!” 听见这话,不知道为什么Rene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谁结婚?”于是他在行政的桌子边抬起了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顺手抓过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Anton周末结婚啊!还没通知你?”办公室那端高亢的话语再次远远掷来。 刹那间,仿佛一记重拳迎面呼啸而来,但是Rene依然镇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还不知道,我刚回来。”他温和笑了笑。 “你来吗?”对面几个人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 Rene再次笑了笑,假装看了下手里的活页夹,那掩饰的动作于是在别人眼里分外地冷淡,“看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对面几个警察看着他,没有再说话,有人偷偷撇了下嘴。 他于是再次勉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92章 Rene一路保持挺拔的姿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轻轻地关上门,小心翼翼,就好像那门万分脆弱,稍一用力就会化为齑粉。 他停在门边,手扶在门上,呆呆地盯了那门半晌,终于觉得万分疲惫,缓步移向自己座位。 面前的活页夹翻开又“啪”得合上,Rene一手挡在嘴下,呆呆地看着地板,许久,狠狠揉了揉脸,终于,额头贴在掌心里,半晌没有再动作。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那人迟早要结婚--无论是从那天你无意中看见他和那女人走在一起、从那天Jason博士问到那个女人……你不是心里早有准备吗? 但是你从一开始就贪恋他的身体…… 于是Rene一点点的回首过往: 从一开始,他发现那个酒吧里的男人竟然是特勤处的警察,他就准备好了面对各种可能--如果那人背后去说,去宣扬,或者跟什么人搞什么小动作,他都只能面对--但是那个男人没有。 然后看见那人办案,他更加知道那个人可以信任--就像那个晚上,在俱乐部里,他坐到自己身边,手放在自己身上,注视着自己--他知道那人一定是从夜里来,或者跟夜有关,因为那人身上披满了夜的颜色,目光赤裸裸充满挑逗--可是他看着那双眼睛,却无法抗拒。他那会儿就以为那人是个黑帮律师什么的,那双眼睛让他想试试去信赖。 --又或者像那第二次的事后,那人告诉自己“遇到问题去找他”,那人依然可以信任。 但是,那人却是个警察。 “妈的,他该想到的”--那天在会议室里,第一眼在警察中看见那人,他就在心里偷偷骂自己。 于是他已经决心疏远那个警察,但是他每天在办公室看见那人,看见那高大的身躯,便没法抗拒--夜里他更会想着他--于是他尾随着他,喜欢他的气味,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于是他便一点点沦陷。 但是他不敢奢望。 他更怕过,当出了郑焕龙的事--如果那人最终把他在那个顶楼房间里说的那些事、过去的事、Sam的事、斯特林奇的事,都说出去,他也只能去面对各种局面,或者那人的裁定--但是,那男人也没有说。他对此充满感激。 于是在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枪战、拳击、杀手,那些生与死之后,他开始抱有希望。 他想起那房子,甚至想起那人买给他的礼物…… 于是,他知道自己那些都可以不在乎--婚姻、看法,黑与白,他都让他们滚蛋--至少他们可以厮混在一起--他可以去“偷”的,他只要那些偷来的时刻就够了! --只要上帝肯给他机会去偷…… --那么既然你对这些早有准备,他问着自己--你明明知道自己在偷,知道他要结婚,要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生活,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许久,Rene终于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他竟然……他竟然连电话都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结婚的事情,还是你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那就是说,他认为……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告诉自己。 就是说,那个人压根认为结不结婚,跟自己毫无关系。 那么他拿自己当什么,自始至终或许也只是第一个晚上那个MB而已。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口的位置一片疼痛,在胸腔深处,慢慢扩散开来,他忍不住用右手按在胸口的位置。 泪水涌到眼前模糊了视线。 自己是太天真了! 你知道两个人只是玩玩,你应该清醒的! 自始至终,都是你在纠缠着他。你怎么竟敢还抱有幻想呢?那个警察一定在心里嘲弄着他。 他劝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接受,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接受那人把自己随便当成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他没有办法--他清楚的知道。 有什么那人想拿的,就都拿去吧,没有用的再给他丢下--像过去见到Sam那样,他等着自己的感情、精力、希望、年轻全部被掏空,再丢回一具空壳回来。 他最后仅剩的,也只能是那具再无用处的空壳而已。 也许他本来就注定像那具冬天的雕像,站在那里,带着颗冻裂的铅作的心,脚边连那只陪伴的燕子也不会有…… 终于,他渐渐平静下来…… ************************************ 下午,Anton在回家的路上,把车靠在回家路边一家快餐店前。 他看了看表,注视着车流。 没过几分钟,Rene的车匆匆开了过来。 他们已经很有几天没见,Anton这几天都住在父母家,没有到Rene那里去,Rene两处的房子都没有去。 “Anton!”Rene走上来,逆着夕阳。 Anton看着眼前那走来的人,犹豫了一下,他知道Rene知道了。 “Jimmy!”Anton说,先开了口。 这个名字喊得Rene心里一阵慌乱,他低下了头躲开Anton的视线。 “Susan……”Anton看看Rene,忽然沉重起来,语气低缓,“上周石油门那案子开庭,之后我见到Suan……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Anton注视着Rene,他显得有点苍白憔悴,他哭过,忽然他猜测。 “我一直想见了面告诉你。”他眯起眼睛看着Rene。 “恩,”Rene点点头,只这一句话,便让Rene心里的郁积缓解了一半,“我听说……” “婚礼在周六……”Anton注视着他,接上了话。 Rene再次点点头,半天无声,“我买了礼物送给你们。”忽然他飞快地转身,“在后备箱里。” 他打开后备箱,把它们放到Anton的车里,是一对很漂亮的床灯。 “那么婚礼……”他重新回到Anton面前,看着对面那人,犹豫了一下。 “你就……别去了!” “我就不去了!” 两人同时说道。Anton先开口,小心地看着Rene,却在中间犹豫了一下。 Rene后开口,却说得飞快,结果比Anton先收住话音。 两个人之间一片静默,互相对望着。 “那么,祝你幸福,兄弟!”终于Rene伸手,拍了拍Anton的手臂,走向自己的车。 他飞快上了汽车,留下Anton还站在那里,开走了。 ************************************ 之后的几天他们没有见面。 警察总部很忙。 街上有几次小规模的游行,抗议油价上涨,经济衰退,失业率增加。 与此同时悬了一年的石油门事件审判,也终于揭晓,大陪审团最终裁定ML等几大集团无罪。 那案子是几年来民和党牵扯到最大的麻烦,涉及中东和南美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事件曝出当时导致几位民和党官员下台,包括一位倍受瞩目的资深议员,他在去年曾被视作民和党最大的总统候选人。 Anton在媒体上,又有几次见到Roderlick,他的演讲深入人心,一项项挽回着去年民和党留下的阴影,甚至这次石油门事件的审判,也没有给对手带来机会。 前一阵子,Susan一直在忙石油门那案子,作为律师团主辩律师之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巨大,甚至连知道怀孕也没能去医院。 现在他们终于又有时间坐下来吃饭了,但是,更多的时间是在为匆忙的婚礼做准备。 另一方面,同学White透露说,斯特林奇也在纽约。 中央情报局似乎有全面接手杀手那案子的意思,东区警署Anton的前同事伊恩他们纠缠于卢卡FBI和CIA的扯皮中,抱怨频仍。 Anton走在街上,避开游行的人群,他不禁再次想到了战争和911那阵子,他应该庆幸,没有再赶上那样的时候,不然感情和生活注定风雨飘摇。 那个人呢?Anton有时也会想想,他怎么样了?自从那次告别后,他们又几天没有见面了。 ************************************ 夜晚,Rene换了件深色的外套,转了很久,终于还是去了俱乐部。 眼前的情景让Rene有点惊异,那着过火的俱乐部里,人们很快又聚拢过去,没有原来那么热闹,但依然很多人。 一楼已经重新装饰好,二楼只开了一半,原来坍塌的一半,还在装修,封闭了起来。 Rene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叹了口气。 夜晚的灯光并不是为了叫人看清真相的,有时候正相反,它蒙蔽人。 那些表面奢华实际简陋的装饰,到了夜晚就显得分外,分外什么呢?Rene想了一下,或许是迷醉吧。 --人也是一样,夜晚的相遇,让人看不清真相。 Rene很快找到了Alex,远远的Alex看见了他,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过来。 Rene照旧走到不远的地方坐在位子上等Alex,随便叫了点喝的。 隔了几个位子,Rene看见Alex跟那人在说着话,于是他耐心地等。 终于,Alex走了过来,举着酒杯,到他跟前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来了。” Rene点点头。 “那你慢慢坐,我过去了。”Alex只说了这两句话,便站起了身。 Rene一把伸手拉住了他,“Alex,陪我一会儿!”他从没对Alex说过这样的话。 “干什么?!我的时间要付钱的!”但是Alex猛一收胳膊,看着他说。 “对不起!”Rene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Alex住院,他只去了医院两次,然后就出差,或者,周末在忙于和Anton鬼混。等他回来,Alex早已经出院了。他来过酒吧一次,Alex很忙,他很早就离开了。现在是第二次。 “嗨,他不愿意在这儿。”刚才那人看见Alex的动作,走了上来。 那人伸手来拉Alex,Rene伸出手去,狠狠把他推到一边。 旁边另一个大块头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Rene,这个时候也围了上来,伸出手来拉他。 “够了!”Alex大声说,把那大块头的手挡到一边。 “好了,等我一会儿。”他拉刚才的伴儿走开,在那人身边说,“我一会儿就来。” Alex重新回到Rene座位边。 “怎么了?”Rene听出了Alex的声调,带了点陌生,不像以前。 “对不起。”Rene诚心的说。 “因为什么?警官?”Alex说。 那个词像针一样重重扎在Rene心里,Rene抬眼哀求地看了眼Alex。 Alex看见他凄厉的目光,怔了一下,“好吧,”Alex犹豫了一下,“Jimmy……”他喃喃地说,坐了下来。 Rene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那上司呢?”许久,Alex重新张口问,依然带了点调侃的语调,看了眼四周。 Rene没有抬头,“他明天结婚。”他轻声说。 Alex一下愣在那里,吃惊地看着Rene,半天没有说话。 Rene看着面前的桌子没有动。 “上帝!”Alex看着他。 “偷来的,早晚要还的。”Rene依然低头看着桌面。 “Jimmy?你还好吧?”Alex轻声说,伸手去抚摸Rene。 “Alex,对不起,”Rene抬起头,“原谅我……” 但是话没说完,Alex的吻已经落在了下来。 Rene张开了嘴,让Alex的舌头伸进来,他闭上了眼睛,依然能感觉出自己唇舌的冷静。 两个人长时间的吻着。 Rene仰着头,Alex站在那里,侧弯下身体,双手捧着他的头。 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两个人在激情如火地亲热。 “Alex,还记得我在医院说过的话吗?不再做了,我帮你开一个小商店,现在再加上一个可以住到我那儿……好不好?”Rene的声音像絮语。 “你那儿不方便……”Alex轻声说。 “别考虑了,答应我吧。”Rene深深地说,“求求你!” Alex看着他,点了点头。 “原谅我!我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Rene再次拉过Alex,两人再次深深拥吻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第93章 漆黑的街道,路边,Anton坐在车里,困意再次袭来--请柬已经全部发出了,前天晚上彩排,虽然简单还是弄到了深夜,他十分疲倦。 Anton看看对面楼上的窗口,黑魆魆的一片。 Anton于是转头静静地看着面前漆黑的街道--Rene还是没有回来。 傍晚时,Anton去过Rene的新房子,看得出来Rene这几天都没有回去过,他把钥匙锁在里面又出来。 原来的住处,Rene的车停在楼下,人不在家里。 Anton没有打Rene的手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偶尔拨个电话到那新房子里去,但始终没人接。 Anton疲惫的看着眼前昏暗的街道,眼睛开始有点发胀。 明天一早婚礼,为什么这个晚上他要在这里? 他自己也不知道。 Anton从不知道Rene没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夜晚是怎样度过的,睡里在哪里又或者跟谁睡在一起。他也从来没问过,他知道他们双方都没有盘问和约束对方的权利,但是,每每想起,却让他心里像塞进块大石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问。 Anton有时会想起酒吧初次看见那个男孩的情景,那个男孩一身黑色坐在那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每次想起都如第一次一样吸引着他,激起他的欲望。 但是随后他看见,那人的背景太复杂。 他于是知道自己必须要规避、要去远离,避免给生活带来更大的动荡和风险。 理性的生活,最大原则是:不给自己找麻烦! Anton清楚自己不该去招惹那人,可是Jimmy那个晚上的乞求又或者是勾引,最终竟还是让他无法抵挡。 于是便有了后来Jimmy那些纵欲恣肆的晚上,那简直成了致命的诱惑,但是那些放纵就像夜晚的海洋,同样让他触不到边际。 于是他越发有意地不去问,就像那个晚上Will和Rene的纠葛,他不想去追究真相--他不想去知道。 他叮嘱着自己不去关注那个人更多。 他得小心地控制才能不让自己被那危险的海洋席卷走。 偶尔的偏差,不能代替生活的主流。 Anton知道自己一定会选择自己能掌控的生活。 这个晚上,在车里的一整夜,Anton依然没琢磨明白他怕的到底是什么,要到几个月之后,他才能真正明白。 ************************************ Rene离开俱乐部,一个人重新走进茫茫夜色。 他不想回家--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有时让他有点畏惧。 于是Rene再次把自己放逐到茫茫黑夜里,他像个夜晚的巡游者,躲闪着行人,在午夜的纽约那些最深沉的巷子里。 有时候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躲开; 有时候,他听到骂声,有人在打架,有时是情侣在争吵,有时是贫穷的母亲在呵斥孩子;还有的地方一片平静。 他来到河边,同样的夜晚,河对岸是耀眼的灯火。 “黑夜笼罩的尘世,到处是哭声。”Rene看着对面,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这话是谁说的来的? 这就是人们的生活。连狂欢都悲哀--从小他就喜欢城市的晚上,却多年以后才知道真相。 人自己却自大又狭隘。 上帝从高空俯瞰大地时,嘴角一定挂着神秘冷淡的微笑,他想象着。 Rene继续在夜色里踯躅下去,他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回哪。 其实他睡在家里,或是睡在地上,甚至没有什么两样,他觉得--这么想有时候也让他害怕。 他知道理智些,他该怎样打发这慢慢长夜--他应该留在那俱乐部里。 他知道自己在俱乐部会遇到谁,他该跟那些人在一起,像Tom那些家伙,在一场场逢场作戏寻欢作乐中确定自己的生存,然后一个一个的换下去,他们腻了他,就换下一个。 他能想出他最后的结局--甚至每个环节,他都能够预见--但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Rene一直走到筋疲力尽,终于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却并不知道,于此同时,漆黑的长夜里,还有另一个人也整夜未眠。 ************************************ 街道边的车里,Anton看了看表,快四点了,他真该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 他执拗地等并不打电话,也许,他只是想看看Rene那些没有跟自己在一起的夜晚是怎样度过的,好确定些事情,让自己安心或是惩罚自己。 又或者,他只是想打个招呼。 当然他知道这很蠢,他不该在这儿--谁都懂得,就算一个人不想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而天知道!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Will、卢卡、Danny…… 于是Anton再次看了看表,预备走了。 但是这时候,对面,一辆出租车驶进了巷口,一个人走了下来。 事实上,那个晚上--后来Anton将知道:或许他是做了他能做的最对的事情--要么,就是最错的。 ************************************ 楼下,Rene走下车,看见对面的车,吃惊地愣在了原地,“Anton?” 等了我一晚上吗--他懵懂的想--那个明早就要结婚的人? Anton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Rene。 Rene显得很疲惫,他经常这么出去鬼混到半夜吗?Anton不知道。 Rene看见Anton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但是他没有解释,他知道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了。 “我来拿我的东西。”Rene听见Anton冰冷的说。 “哦,对不起”他慌忙说。 ************************************ 房间里,Rene小心地远远避开Anton磁石般的身体,两个人在屋子里搜寻起Anton的东西,然后分别装到袋子里,最后提着几只袋子一前一后来到看门边--那袋子里面有Anton丢下的换洗衣服、移动硬盘、偶尔翻看的书、光盘,还有几件外套放不进去,Rene把它放到了一边。 “下次……你再来拿?”Rene犹豫了一下说,知道自己或许不对,但还是试着给自己机会。 但是Anton察觉了,立刻站住转回了头。 “我结婚了Rene。”Anton说,注视着他,“你最好明白这点。” 妈的!Rene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对不起。”他说。 Anton依然注视着他。 “那么……那边的呢?”Rene犹豫了一下问那另一处房子里的东西。 “我已经拿走了。”Anton不动声色的说。 Rene有点尴尬,四下看看,“那么,”他抓起钥匙和桌上的袋子,“我帮你提下去。” Anton的注视下,他的手离开桌子边时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他急忙弯下膝盖去拾。 “Rene,别再给我打电话。”Anton没有动,他看着Rene,把这话说了出来。 Rene身体一抖,径自跪在了地上,手里的袋子和钥匙都丢在了地上。(米国的童鞋们因为不太会蹲,所以跪粉常见的说。) “妈的,你等我一晚上就为了告诉我这个?!”Rene实在太累了,他走了一个晚上,筋疲力尽,再没有力量强撑下去,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还是让泪水涌了重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纵横满脸一塌糊涂。 但是有只大手伸下来揽住了他,用力把他拉扯起来,拭了一把他的脸,把他揽了过去,“不,不是……”Rene听见耳边有人说。 “我只是……”Anton注视着眼前的人,没有再说下去,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他只是想来看看他,看看他这两天怎么样了,他已经习惯每隔几天就看到这个人了。 他们顷刻间就吻到了一起,从门边到卧室,最后在床上翻滚着抱在一起。 他们疯狂地互相抚摸对方,吸吮对方的分身,有一阵儿剧烈的抽插着,然而却终究都没有做到最后的高潮。他们都太累了。 终于他们平静下来彼此压叠着躺倒在床上。 这一场性事与其说是做爱,倒更像是互相确认、留下彼此拥有过的痕迹。 “Rene,去找个固定的伴儿吧。” Rene爬在那里听见压在身上的人说,那叹息又疲惫的语调,让他身体一顿,努力地想抽出身体。身上的人感觉到他的动作便腾身挪了开去,翻身仰面躺到了床上。 Rene抽出了身体,一瞬间,看见了Anton脸上的泪水,但是Anton抬起胳膊随手抹掉了。 Rene不由自主一愣,刹那间心头一片空白。 “Anton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喊你。”但是他终究只是轻声说。 只是眯了一小会儿,俩人几乎同时爬起来,扑向楼下。 Anton冲在前头,但是到楼下时,向身后看看等了一下Rene,已经六点多了,七点半他得出现在家里,在大家面前露面。 Rene冲了过来,把袋子丢进后座,“我送你,你在车上再睡一会儿。”他大声说,抢进了驾驶座位。 Anton点点头,没有开口坐到了旁边。 车里,两人始终一言不发,沉郁地望着前方,直到Anton家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Anton的车停在最前面,贴着禁行线。 Rene就在空旷的红灯前飞快地跳下了车,纽约清晨嗖嗖的风吹皱了他的衬衫,贴在身上。 Anton换到驾驶位上。 “你慢点开。”Rene大声说,退到了路边,就那样站在晨风里,看着那新郎开起车走远了。 ************************************ Anton的婚礼热闹地结束了。 特勤处全体同事,除了Rene和Harvy都到齐了,Anton以前的同事更是来得不少。 婚礼由警察总部的领导亲自主持,雷诺欧文一手操办,更像是特勤处一次异常轻松幽默的典礼和聚会。 婚礼后上班没几天,双子座17层的气氛忽然陷入了异样。 内务处对Harvy在时,特勤处与反黑组、扫毒组等部门几次失败的联合行动进行了调查,现在调查进入了公开阶段。 双子座里,反黑组、扫毒组、技术科、信息科等近十名高级警官暂时被停职,接受调查。 多名警官接受问询。 特勤处几乎每个警官都收到了内务处的问询,却只有一个人被停职调查,就是Rene。 第94章 Anton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Rene,只听说他呆在家里配合调查。 这两个星期,特勤处工作全部对雷诺负责。 Anton出了几次勤后,很快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远比以前要混乱的状态:一方面,下面小的帮派争斗比较多,亚裔的,黑人的、针对以科林斯为首的意大利人的。 而科林斯依然没有露面,黑道的说法更多了,甚至有人谣传说科林斯已经死了。 另一方面,双子座内部,流程似乎比之前要长。 虽然Anton不想承认,但他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不是雷诺他们讨论过程过长、就是决策犹疑,而他们下面就只能想更多的办法,甚至多布警力盯梢,才能避免行动前夜长梦多出现意外。 开会也似乎不再能解决问题,雷诺的话总是模棱两可,不解决问题,但也从不得罪人,倒是跟双子座里一部分但求无事又快退休的老家伙们相得益彰。 特勤处的警察们尽管不大爱听雷诺的废话,不过并没有人当面给雷诺难看。 直到那天晚上,Anton在医院里看Harvey,忽然隔壁嘈杂地进来几个受伤的警察,几句话同时乱糟糟地飘了过来-- “妈的!那小子不拔枪根本没事的!”第一个人说,声音很陌生。 “Fuck!昆汀死了,柯恩根本罩不住。”另一个人插进来说,气喘吁吁。 “对,那儿以前根本不会出这种事。”第三个人接上说,“我根本没想到会开枪!” 昆汀、柯恩?听到这两个名字,Anton立刻知道说得是那俱乐部--昆汀死后,科林斯那边派了一个叫柯恩的来接替--但是那俱乐部又出什么事了呢? “还有那个Alex的,我当时以为他也是要摸枪!妈的!”第二个人重又接上第一个人的话。 听见Alex的名字,Anton本能的一愣。 “凯文你的枪太快了!”Anton听出是东区一个老警察,他跟护士打完了招呼,唰地一掀帘子走了过去。 对面屋子里,几个警察正接受护士的简单治疗,靠着最里面的墙,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警察正一边说一边脱下一件溅了血的背心,“我还没碰上过比我出枪快的!幸好!妈的!” “对,Kevin的目标一直是特警队!”另一个警察打趣道,一转头看到了Anton-- Anton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天晚上,警署和扫毒组接到报案赶到俱乐部,结果发现俱乐部有人吸毒过量死在房间里,随后就发生了意外。 “有三个人带了大量毒品,都是那儿的男妓,我们过去,结果他们意外地开枪了,打伤了我们一个人。” “罗恩!”另一个插进来说了个名字。 “那现在呢?” “罗恩在急诊室!”除了那个叫Kevin的年轻警察外,其他几个人七嘴八舌。 “一个叫巴克的家伙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叫什么Alex的……” “我们把罗恩送了过来,还几个人在现场。”那老警察说。 Anton一愣,他记得Alex跟他说过,他“不碰那玩意。”Anton本能地看了下表,这个时间,Rene在那儿吗?如果Rene知道Alex出事会怎样? ************************************ 俱乐部二楼,贴近后面露台的大房间里,几个人正紧张地对峙着。 角落里地上跪着几个人,几个警察立在中央,除了东区警署的人,还有一个是双子座里扫毒组的警官。 “这个人我现在就得带走。”Rene说,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是平时在双子座的打扮,“他是我的线人。”他指的是Alex。 “现在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那东西不是他的,他也没开枪,”Rene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他只是碰巧路过!”他环视地上几个人,他们一开始试图栽赃Alex。 “还有什么问题吗,警官们?”他继续看向几个警察。 跪在地上的一个家伙偷偷抬起了头,犹豫着说,“我……见过你!” “你再说一遍?!”Rene马上跟上,突如起来的大喝一声直瞪着那个人。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人看着他,犹豫了。 “妈的你再说一遍?!”Rene跨上一步,冰冷地瞪着他! 那个人低下了头。 “这个人我现在一定要带走!”Rene转回身对几个警察说。 他知道,一旦被他们带回去录口供,有另外那几个家伙背后沆瀣一气的指认,再有不同部门警察的涉及,到时候自己再保Alex就更难了。 “Rene警官,据我所知您现在好像在停职期间,没有资格参与案子。”那个扫毒组的警察开了口。 “是吗?!”Rene转过头,逼视那个警官,忽然幽幽一笑,“这话是你说的?!” “呃……”那个警官有点尴尬起来。 “扫毒组的……”Rene瞥了一眼那警官的胸牌,带了点调侃的语气,“哦,芬奇警官……你确定你能跟我说刚才那句话?” 那个警察尴尬的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呃……” Rene转头伸手去拉一边的Alex。 旁边一个警察的手机响了起来,那警察接起了电话,随后看看大家,声音很轻,“罗恩,死了!” Rene的手刚碰到Alex身上。 “妈的别碰他这儿谁也不能离开!”一个警察说,“啪”得举起了枪。 “再说一遍,他是我的线人!”Rene放开手,他也激动起来。 “妈的!我们一个人死了!”那大块头的警察过分激动了,用枪逼视着Rene。 “不行是吗?”Rene转过头,那警察手里的枪正对着他,微微有点抖,汗水正从那大块头额头上滑落。 刹那间,突如其来地,那大块头只觉得眼前一花,Rene闪电般的反手一掌,狠狠砸中了那人的腕子,就势反手一扣,另一只手抓着那人的胳膊望后一别,脚下狠狠一别一压,眨眼间已经把那人按在地上,枪已经落到自己手里,指着对方的头。 Rene眯起了眼睛冷森森地注视那警察。 那大块头紧张地瞪大了眼睛颤抖地看着那枪,满脸汗水。 “别动!”旁边两个警察和芬奇同时举起了枪,大喊起来!一时屋子里剑拔弩张。 背后带队的警官伊恩见状焦急地大喊,“不要乱来!”他也急忙拔出了枪,却不知到底该对着谁。 “放下枪,”伊恩再次大喝,然而无济于事,屋子里的人纹丝没动,依然焦灼地对峙着。 ************************************ “放下枪。”就在这时,Rene听见背后有个低沉的声音说,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个人走上来握住了他的枪。 Rene转过头,Anton握着Rene手里的枪,同时看向那几个人,几个警察放下了枪。Rene松开了手。 “让他们走。”Rene听见那个人说,感觉到那几个警察紧张地注视着Anton,但是他顾不上再转头看,已经拉起Alex向外匆匆奔去。 ************************************ 几个小时后的路口,Rene的车驶过来,打开车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了车。 车径自向海边驶去。 天已经快亮了,空气显出了晨曦微露前透明的蓝色。 Anton转头看了看Rene,没有开口,但那眼神带了点谴责,意思是,想不到你也有这么莽撞的时候。 Rene看得明白,“我不能等他们把Alex带过去,录口供是扫毒组和警署两边,想都通融难。一带过去他就完了……”他开着车自动开了口。 “而且那几个人想栽赃他……”他继续说下去。 车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了茫茫的海水。 “妈的,柯恩没坐稳,有人整他……”Rene思忖了一下,“……找了扫毒组的,扫毒组又喊了警署……”他瞥了眼Anton。 “恩。”Anton点了点头。两个人都看出了这个事情的奇怪。 车子停了下来,不远处就是黎明前涌动的海水。 “妈的!就是这么回事!”Rene哐的带上车门下了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海边。 “找科恩的事,就是给俱乐部捣乱,给俱乐部捣乱,意思就是跟科恩后面的人作对。”Rene张开双臂,舒展了下身体,最后双手扣在一起落在后脑勺后面,伸了个懒腰。 “Rene,”他听见Anton在背后喊他,声音有点沉重,转回了头。 “你没有证据。”Anton走了上来,跟Rene并肩站在一起,看向水天交界的远处,那里,透出了一丝薄薄的粉红。周围的空气显得透明又纯净,风迎面吹来,带来海洋的潮湿和清新。 “恩。”Rene一声冷笑,放下了手。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并肩看向东方。 水天相接的地平线处,终于升起了晨曦,刹那间把天边的云染得通红。又一个东海岸的黎明就要到来了。 “Alex怎么样?”许久Anton问。 “他很好,给他找了个旅馆……Alex还有十几天就离开那儿了,我可不想他出什么事!”Rene说道。可惜这个早上有一点晨雾。 “我们走吧。”Rene说道,转头走向汽车。 他们上了车。 “你现在停职,不该……”Anton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想说不该那么鲁莽行事。 Rene却并不在意,“不会,他们那个不会查多久,应该很快吧!” “你这两天怎么样?” “忙着给Alex找地方,开服装店。”Rene忽然大笑了起来,他重又开起了车,“这个可远比那鬼调查重要。” 汽车原地打了个转,调了头。 “你不想这个点回去骚扰夫人吧?” “事实上,她也许还没睡觉,我不知道。”Anton摇了摇头,表示同意Rene的意思,同时说道。 Rene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过度劳累,对孩子不大好……” “忙完剩下这一点儿,她就放假了。这么多年我很少见她给自己放假。”Anton有点自嘲或者也有点得意的笑了笑。 Rene也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 “……这个调查最初,还是兰普顿那时给内务处打了个小报告,本来没批,”车走在路上,Rene终于还是自己提起了内务处的调查,“后来因为Harvy那事情重又扯出来--我刚才半夜还在跟他们谈话--毕竟现场死了那么多人……”他犹豫了一下,“显然不那么简单……但是,还能怎样?给一个合理的说法,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提起Harvy的事情,又让Anton想到了斯特林奇,他心里一动,本能地看了眼Rene。 Rene立刻就感觉到了,止住了话。 “其实,斯特林奇……”汽车默默地行驶了许久,Rene还是自己提起了这个名字,“在达拉斯我们只见过最初那一面,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Rene轻声说下去,“他留了个电话放在我这儿,大概每隔一段时间,他的一个助手会打电话过来问一下,确定我……还活着。就这样。” Anton知道,那该是90年代早期,“那么?”他诧异地看看Rene。 “后来,又过了好几年,我都已经当上了警察,”Rene有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事实上,我已经在猎鹰培训,我才知道他是谁,我们也才见了第二面。” Anton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他看看路边,已经快到了Rene的新房子。 第95章 猎鹰的培训在佛吉尼亚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临近大海,不远处有个山坡。 这是华盛顿安全部门与各州警察、联邦警察协调后,为应对新的国际局势与战争形势--恐怖主义而采取的重要措施之一。 原先各州警察培训方式不一,特警队层次不同,联邦警察针对突发的恐怖主义事件也能力有限,这一次华盛顿针对这些问题,协调了联邦警察、几个州警察特警队和军事院校的精英力量,设置了这个对警察内部人员的再培训,突破了原来联邦警察和州警察的限制。 集训没有基础的警务训练,因为选拔上来的是通过重重考试的资深警察--通常,他们会被称为警界精英。 每期也只有一两百人,来自各个州,培训结束后,首先充实到大西洋、中部、东南部、西北、太平洋、和西南部六支猎鹰总队中。 Rene在莱恩的帮助下,通过理论考试之后,通过了搏击、驾驶和枪械三个基础科目的考试,其他科目则选择了先培训再考试,这在学员中很少。 大部分学员都通过了全部技能类的考试,事实上,大部分失去培训机会的警察止步在理论考试几个特别艰深的科目中:比如犯罪心理,或国际局势--很多警察甚至搞不清某些非洲国家或者亚洲某个小国的位置,更何况谈其政体特点与政治倾向、支柱经济!有些测验则更不可思议,看起来就像玩笑,或者门萨的智力测验题。 Rene奇迹般地通过了这几项不可思议的理论科目。当然,他知道没有莱恩那些直接的和背后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Rene将面对的基本训练共有28周,分为春秋两个季节。其他时间,参加培训的警察根据情况正常回所在部门服务。 Rene这一届,是猎鹰培训的第二届,秋季开始培训的第一届。 一两百人分成了不同的班组,在各科目间循环轮流培训。 第一个季节的培训阶段内,几乎每周都有警察被淘汰。 猎鹰的定位是,警察中的军事部队。要求人员精悍并快速准确反应,果断解决问题。所以培训对体能、搏击技能、驾驶、枪械炸药等基础科目的达标要求很高,同时包括相当多的军事课程。犯罪心理针对训练也占据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信息技术、无线电、有线电、仪表仪器、生物鉴定等诸多艰深的技术科目,这一部分科技含量很高,要求能够第一时间有针对性的解决部分带有高科技特点的地方恐怖主义活动。 因为参加训练的相当一部分警官,有可能成为各个地区警界中的重要力量,所以训练中还有一部分深度的司法知识,或专业知识讲座,和分析能力、领导、管理能力锻炼。 28周内,在完成各科目达标同时,要保证每人至少有两个方面三项以上的技术专长。 全部培训结束后单独有2周严格的考试,2周统一的实践--执行特别任务。 只有参加最后考试和执行任务中表现突出的70%学员将进入猎鹰队伍。 而最终这一人数甚至不到最初参加培训人数的一半。 当然,这是Rene当初并不知道的。 除此之外,Rene针对培训结束后他要补考的科目,分别参加了一个4周、两个5周的重点基础科目训练,这将再次耗掉他14周的时间。 对别人来说,培训需要28周;对Rene来讲,整个陆续的培训,将耗掉他一年半的时间。 Rene一直忐忑不安,他直到报到前一周才收到通知,但是到了报到现场却惊呆了--完全出乎意料,他是理论考试的第四名,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没有来报到,据说延迟到了下一期,他刚好和第一名呆在一个宿舍里。 宿舍里,那人先向他伸出了手。 那是个高大的家伙,一头金头发感觉很华丽,叫David。 Rene很快知道那人将是整个培训中最出色的学员,无论理论还是技能。 而另外几个引人瞩目的学员,也都离他不远,就在他隔壁或者斜对门,他们是梅尔和克雷格、还有小个子的斯科特等等。 整个培训期间,Rene因为没有接受过基础训练而压力巨大,每个小时的训练都成了折磨;而别人放松的时候,他也几乎都在小心翼翼地玩命做准备,提心吊胆地等待下一轮折磨。 艰苦的训练更让他的体力到了极限。他很快发现自己的饭量甚至大了两倍,第一周他就飞快地胖了一圈,但是第二周,他以更惊人的速度瘦了下去,变得异常削瘦,直到几个月后才恢复正常。 那些教室内的理论课或者讲座,对他也显得异常艰深和遥远,他对各种专用名词、司法和警务上的说法一窍不通,他只能闭上自己的嘴,竖起耳朵,拼命少说多听。 ********************* 那一天,上午是国内犯罪和治安形势课,一开始,由他的几个同学分别介绍他们各自所在州的形势分析和案例。 Rene记得很清楚,那个大教室里,椅子和桌子是蓝色的,黑色到窗帘拉了下来,他们班二十多个人散落在教室前半截的位子里,瞧着前面异常清晰的幻灯投影,David和斯科特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教室里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复合聚酯味道,角落里摆着高大的植物。 第二个讲的同学,碰巧来自得克萨斯州。 Rene一度有些担心他会发现一些自己的事情,所以一直回避跟他的各种接触,只要那同学出现的地方,Rene自己就尽量不去,但这样的课堂上,碰到一起却在所难免。 这一次,那同学先讲了他理解的所谓“黑道”概况,他提到了全国最有影响的教父势力,一个是众所周知的,以老科林斯为首的科林斯家族,他们以纽约为核心,占据东部和东海岸中部一带。 另一个大家族,“大家显然也都知道……”那个同学说着翻了下一张幻灯,“谁都知道,他们一直水火不容,像一个篮子里的狗和猫,”他开了个玩笑,然后转头看向他侧后方墙壁上的投影幕布,“--虽然,显然,他们其实有不同的篮子。这个家族的小三,三年前登上了他们的教父位置。” 屏幕上,一个异常缓和的特技,显出了下一张照片。 Rene看见那照片慢慢露出来,愣住了-- 他见过那个人,他有一件绣着那人名字缩写的外套,放在自己的箱子里。 那照片上……是Lorry。 三年前,那是他去过达拉斯后的第二年吗? “当然,这是小斯特林奇读书时的照片了。”那同学再次看了看那照片,“后来据说是出了点意外,他回了国,回了国就开始混黑社会--当然是接手他们家的生意,所以,我也就再找不到更新的照片了……斯特林奇家族则控制着中部,北部,并逐渐扩张到南部。” 斯特林奇,Rene微微一震,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那人的姓,真的是他吗?还是仅仅有人跟他长得很像?他不敢相信。 照片是半身像,Rene认出背景是法国,幻灯上的Lorry很年轻,比他见到时更年轻,穿了件白色的西装,侧过头,因为拍照的人比他低,所以微微有一点俯视向镜头,脸上带了年轻的微笑。 随后,那个同学开始介绍他以前在达拉斯的工作,讲起了达拉斯地区的犯罪情况,幻灯也换成了达拉斯的背景,上面是一只只不同颜色的柱状图。那同学提到了犯罪率,各种罪案情况,但他后面所有的话--那些数字,名字--Rene几乎都没有确切的记住,只除了那句话-- “但是从四年前,这个地区毒品的供应量忽然一下子大了近一倍,原来达拉斯的老大也一下子成了整个德克萨斯、甚至墨西哥湾地区的老大。” Rene听见这句话,一下张大了嘴愣在那儿。 “Rene警官,你的嘴张大了一直没合上,你想说什么?”台上,教官猛地一声断喝,插进了那同学的讲解。 Rene同学马上闭上了嘴,“恩,我是在想,那么那么多货哪去了?”他急中生智赶忙说,说完了,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提得挺好的。 但是,台上的教官铁青着脸看着他。 “你没当过警察吗!不知道怎么销售它们的吗?”教官愠怒地喝到。 “他是个乡警!” 后面马上有同学大声说,周围笑了起来。 教官皱了下眉,似乎对这期招上来的学员中居然有个乡警有些不满,但他斩钉截铁地说了下去:“他们于是开更多的赌场、娱乐场所、俱乐部、色情酒吧,举办更多的pary,以便于消化这些东西。并很快带动了周边地区的交易量,他们自己很快成了这一地区的上家。” “与之相伴随的,是更多的暴力、犯罪,每次交易的背后都需要武器的后盾。交易的双方都需要购买更多的武器、军火。” “斯特林奇也提供武器,他们很快--顺理成章地又成了这一地区最大的武器供应商。” “然后是更多的火并、械斗,抢劫、犯罪、色情、地下金融、洗钱犯罪、杀手雇佣、清洗异己、国际有组织犯罪、各类走私、更多的腐败、收买贿赂--更多的黑色经济!” “于是,就在那几年间,这个地区的犯罪率,急遽上升,”教官忽然转身,从下到上,在黑板上大力画了条粗重的直线,“三年之间升高了百二十,迅速超过芝加哥,成了全国犯罪率最高的城市。” 教官的话送过黑色麦克散发出去,铿锵有力,在教室里久久回荡着。 Rene看着那幻灯的图片,惊呆了。 刹那间,他再不能听清周围人在讲什么,心里波涛汹涌。 天哪! “直到三年前,希金斯落网,才算砍断了链条的一环。”台上,那教官继续说下去。 “但是,那么多娱乐场所怎么办?那么多瘾君子怎么办?” “于是原来的地下小帮派,纷纷上浮争取渠道,那里依然是犯罪率最高的地区。” Rene望着前方,幻灯上一片模糊。 他知道。那些他都应该知道的。但是他不去想--他从没有去想过……除了他自己,除了他自己的身体,除了要活下去,他没一天琢磨过这一切。那些日子,他就在那里,他每天看在眼里,他却从没想过他们在干什么。 台上,那警官继续说下去。 “旧有的平衡被打破,代之以新的平衡,而新的平衡没有稳定就消亡,新的帮派纷纷扶植,于是,连续五年的杀戮从没有停息过” “而北方,斯特林奇和纽约科林斯坐镇30年,从没变过。” “偶尔有其他小的帮派试图挑衅,都被他们轻松地镇压下去了。” 有人说这样的教父,在历史上没有过政府合作的背景是不可能存在。但政府和黑帮勾结,一直是各地警察最高度防备的问题,并且各地警察和FBI一直尽可能的瓦解黑帮之间的联盟。 科林斯……那么科林斯…… Rene忽然明白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头脑中一片空白。 那堂课结束时,是下午了。 Rene一个人来到走廊最远处的一角,他呆呆着望着远处青色的山坡,和灰蓝的海水。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从小相信过那么多东西--Rene闭上了眼睛--也许自己真的是早就死了的好……“终于,许久之后,他摸出那电话,拨通了这个电话上那个唯一会拨过来的号码。 这是这几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打那电话。 ********************* “这儿没这个人。”电话里,一个声音冷冰冰第说。 “等一下!”Rene急忙喊住了那个人,“您能帮我问一下吗?我等着。”他听出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声音。 几千公里外,湖边,一栋明亮的大别墅里,刚刚开完会,人们刚刚散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向里面的一间房子。 他来到一个平头身材异常削瘦的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个瘦削的人微微一愣,本能地瞥了一眼身旁桌子边的人,“问问他什么事?” 那个走进来的人转身离去。“等下,我过去接吧!”瘦削地人忽然喊住了那个人,自己抢步走过去。 “怎么了,”桌子边的那个人正跟一个老头说着话,这时从手里的文件夹上抬起了视线,“索尔?” 索尔停了下来,“你还记得Jimmy吗?”他犹豫了一下。 “谁?”劳瑞?斯特林奇诧异地扬了下眉毛。 “你在达拉斯从希金斯手里弄出来的一个小子,留在达拉斯不肯来。” “他怎么了?”斯特林奇想了起来,“对了,我让贝克一只打电话来的,他好吗?” “他打了电话来。找你。” “哦?”斯特林奇一下有了兴趣,再次扬起了眉毛,或许他也想看看自己丢在达拉斯的这只小动物怎么样了,“转过来,我来接!” 索尔犹豫了一下,是的,他知道那也许是个陷阱,但终于,他还是朝那望着自己的助手打了个手势--转吧。 于是,九年前那个下午,苏必利尔湖边,那个年轻的教父接起了那个电话。 佛吉尼亚的走廊里,话筒里传来了那个声音,“我是Lorry。Jimmy,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Rene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沉默了片刻,斯特林奇接上了话头,“听说你当了警察?” 索尔显然在刚才把Rene这几年的主要情况跟斯特林奇简述了一遍。 “恩……就算是吧……恩,我只想问问……” “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姓斯特林奇……”Rene终于一口气说完。 电话里传来了宏亮的笑声。 “Jimmy,你一定是全美国最敬业的警察!”斯特林奇大笑起来,嘲弄现在才知道他是谁的傻小子。 好不容易他止住了笑声,“怎么,你想抓我?”他轻声问,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像一阵撩人的微风。 “不,不是。”Rene轻声回答,惴惴不安地看了看话筒。 “那你……担心什么?”一瞬间,电话那端的人像是看见了他的表情。 “不……不是。” “你现在在哪?” “在……在佛吉尼亚,在培训……” “你还好吗?” “……我……很好。” “那就好,我要忙了。我们下回再聊。”斯特林奇预备收线了。 “……好吧。”Rene犹豫了一下说。 “……”但是电话没有挂,只是静默了一会儿。 “Jimmy,”片刻,话筒那边重新传来了声音,还是那个人的。 “我过几天要到布法罗,”那声音很轻,似乎小心翼翼地在征询他的意见,“你想见我吗?” “我见你!”Rene大声说,“我想见你。”他再次肯定。 他想。 “那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到了,我派人去接你。这人你见过。” “好。” 第96章 那个周末,出了机场,Rene一眼就看到了路边那辆黑色汽车,一个留着平头异常瘦削精干的男人站在那车旁边,是Lorry那个助理。 Rene惊讶那人他只是在几年前见过,而现在他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来。 他飞快地跑了过去。 “嗨!”到了那人面前,Rene却意外地有点尴尬起来。 那人也立刻认出了他,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打量着他,朝他热情地招呼,“Jimmy!” 车子随即上了路。 几分钟后索尔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用耳机接了起来。 Rene看见索尔看了看后视镜,对着电话另一端说,“好的”,猜出在他们周围有不止斯特林奇的一辆车。 确定了没人跟踪后,索尔的车径自向斯特林奇的住处开去。 另两辆反跟踪的随行车,散落在车河里不动声色地护卫着,也一起奔向了目的地。 索尔将他带进一栋古朴的大房子,叫他坐在一间房间里等待,便离开了。 Rene于是坐在那里打量着周围,这是与大厅相连的一个小房间,有一对穿堂门,墙壁和门是白色的,家具和装饰风格很古典。房间里的空气很清新,他甚至感觉到从不知何处有风微微吹来,于是猜测离湖边不会太远。 一会儿,Rene对面的一扇双拉门被推开了--那扇门后是走廊和高大的楼梯,Rene看见有人嘈杂地进出着--随即有两个老头说着话走了进来,他们都穿着很讲究,没有看Rene一眼,就快步从房间里穿过,进了另一扇门。 门开了又洞合之即,Rene看见那另一扇门后远处是个古典风格的会议厅,有金色的吊灯和壁纸,但灯光并不耀眼,有很多老头子在里面,穿着俨然都很讲究。 Rene身后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助手随即伸手,轻轻把门关牢了。 几分钟后,Rene身后那扇对开门哗啦一声打开了,Rene本能地转头,一个人已经匆忙地走进来了。 Rene看见那人,本能地愣住了。 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深色的头发在额前留下一点蓬松又雅致的卷曲,浓眉下果断的目光刀锋一般清明有神,宽宽的肩膀,收在这套古典雅致的西装里显出了几分斯文和考究。 Rene惊异地望着,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是个陌生人,却又奇异得让他觉出几分熟悉。 他一时甚至不敢确定那人的名字,是那人吗? “Jimmy,”但是那人已经开了口,没有走过来,手依然留在门柄上,只是注视了他一眼,随即挪开了目光,“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口气就像对一个久违的老朋友匆忙中打了个招呼,却果断又不容置疑,随即便转了身。 “……好。”Rene看着那人本能地点头,他想自己一定很糟糕--大清早起床赶了一天的路,现在衣着不整地坐在那儿(他穿得太随便了)、表情茫然--一定足够糟糕,因为他没有看见那人见到自己的任何表情。 但是他并不介意,他只是等待着,等着再次看看那个人--事实上,要到快十年后,他才将知道那一天他在那个人眼里的感觉。 ************************ 那栋房子里,他们再次见面是在后面一间大房间里,周围已经安静下来,窗外就是明净的湖水。 斯特林奇和身后那个形影不离的保镖一起进来,Rene惊讶的看见斯特林奇已经换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 这一次,那人注视着他,笑了起来,很有感染力,“Jimmy!” 斯特林奇走到他面前,按了按他的肩膀,“你看起来很好!” 他随即像检查一个娃娃那样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打量着他:眼前的男孩短短的头发显得更精神了,肌肉结实了很多,不再那么苍白,几个月的训练,已经让他有了一点古铜色,但依然很年轻。 “不是吗?”斯特林奇又转身问身后的助手,表情很轻松。 “是的。”索尔点点头,欢快地说。 “索尔你已经认识了?”斯特林奇微微侧身,给Rene介绍身后的保镖。 “呃……”还没有人给他正式介绍过。 “这是索尔?拉姆兹,你们在达拉斯就见过。”斯特林奇看见他的神情说。 “你叫他索尔就好。”斯特林奇再次笑了起来,“他很喜欢你!” “索尔!”Rene笑着打招呼,跟保镖的手握到了一起。 房间里很快剩下他跟斯特林奇两人,Rene简单地叙述了他的情况。 “你现在需要什么吗?”停顿了片刻,那教父严肃地问,Rene感到空气重又凝重起来。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他吸了口气说,“我好多了!”是的,跟那样的过去比,他好多了,他还想要什么呢?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屋子里很凉爽。一阵风吹了过来,掠过皮肤,凉丝丝的。 “晚上……我陪你吧。”终于,Rene说,声音很轻,贴近了那人耳畔,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注视着那人。 他看见斯特林奇的神情明显地触动了一下,也抬头注视着他,那对迫人的眼睛离自己很近,烈火一样的目光瞪视着他。 Rene犹豫了一下,但没有退缩,依然带了点询问似的看着他。 许久,斯特林奇微微地点了点头。 **************************** 卧室里,Rene跪在斯特林奇脚边,轻轻脱掉斯特林奇的鞋、袜子,他躬下身去,吻落到那双脚上。 然后他轻轻脱掉了斯特林奇的衬衫,仔细地吻着斯特林奇每一寸皮肤,最后重新落在大腿上,直到他两腿间。 斯特林奇低头注视着他。 他知道这个男孩在向他表示自己的感情。 通常,人们用各种方法向他表示忠心,而这就是面前那个男孩能有的方式,他知道。 而他则允许了他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达。 “我爱你。”Rene抬起来头,对那人说。 斯特林奇点点头,他知道。 Rene再次埋下头去。 斯特林奇伸手放在Rene头上。 那吮吸渐渐让他喘息出来,他的手慢慢抓住了那头发。 他们喘息着躺到了床上,斯特林奇仰面躺在床上,男孩的头依然埋在他两腿间。 他一把把那男孩拉上来对着自己,那男孩的双唇湿漉漉的,微微有点红肿,却越发的诱人,眼神有点恍惚。 “你怕我吗?”斯特林奇轻声问。 “不。”Rene说,注视着那对眼睛,轻轻摇摇头。 斯特林奇看着那男孩,点点头,放开了手。 Rene火热的吻再次掠过斯特林奇身上每一寸角落,他俯身看着身下的人--那健硕的身体上凝聚了多少仇恨与罪恶? 于是他更加深情地吻着斯特林奇的身体,充满怜惜,异常温柔。 那吻让斯特林奇很舒服,他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身下兴奋地昂扬着。 Rene跨在他身上,抚摸着自己,涂抹了润滑剂。 斯特林奇伸手再次把他拉过来,拉他在自己身边转过身去。Rene闭上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斯特林奇在床上很温柔。 “痛吗?”身后,斯特林奇问。 “不不痛,爽,别停。”Rene迷乱中说。 斯特林奇轻轻抽动起来,他不想弄痛那男孩,否则他又跟达拉斯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Rene闭着眼睛呻吟出来。他能感觉出斯特林奇那越来越粗大坚硬的兴奋。 但是,背后斯特林奇忽然停止了动作 “怎么?”Rene睁开了眼睛。 “很好听。”那人笑着在他耳畔说,接着那只大手拂过他的臀部,伸到前面握住了他的下体,猛一套弄,“哦!”Rene舒服得大叫了出来。 身后的人乘势猛一挺身再次彻底冲了进来,“哦!太紧了!” “哦!”Rene立刻觉得自己的神志混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被飞机甩到了高空中,但是那兴奋并不停下,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大叫起来,汗水淋淋,扭动了腰迎合着。 他们换了个姿势。 斯特林奇看看身下,Rene完全跪爬在床上,正以彻底开放的姿态,期待着他的再次占有。 斯特林奇感觉身下的兴奋再次像电流般升到头顶,好吧,从某种意义上,他喜欢彻底的征服。 *************************** 那是他们第一次重见。 随后,他们又见过几次面,他也去过几次斯特林奇在密歇根湖畔的宅邸。 他们慢慢熟悉起来了。 与此同时,Rene跟索尔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有时候,在湖畔那房子里,斯特林奇在房间里,索尔就和Rene坐在后院的台阶上聊天。 他渐渐听说了斯特林奇的一些事情。 Rene他从索尔那里知道,Lorry是斯特林奇家里的老三,他还有两个年长他很多的哥哥,有一个已经去世,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斯特林奇结婚很早,那时他还跟她妻子一起在欧洲读书,他们结婚第二年,妻子死在一场海上爆炸里。 但是斯特林奇活了下来,他回到了美国家里,带了几个月大的女儿。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来美国有两年了。”索尔说。 Rene无声地算了一下,斯特林奇比自己大六岁,就是说,他在26岁的时候回到美国。 索尔告诉他,斯特林奇现在有一个女朋友,是法国人,那是个很年轻的模特,刚刚进入模特界。他们刚开始相处,但也许会结婚,否则以斯特林奇的性格,也许就不会去追求了--索尔说。 “那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Rene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们是更早一些在欧洲认识的,那时候,他19岁--你知道,他从小一直长在欧洲--事实上,我们是同学。” 索尔出身在英国高级军官家庭,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培训,也因而,仗着年少气盛又没有对手,惹出了不少事端,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学校外--索尔笑着说。 Rene后来知道,斯特林奇两度去了很远的地方把索尔救了回来--那都是他们很年轻时的故事了--从那以后索尔就成了斯特林奇的影子。 “事实上我的父母很高兴我跟斯特林奇在一起。”索尔说,“因为我在哪里,都是军人,与其服务于某个黑心政府,不如把精力花在值得跟随的人身上。我想,那是因为他们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 在后来漫长又短暂的八九年里,斯特林奇果然又结婚了,但是婚后第三年就分居了。 索尔告诉他,斯特林奇离婚了,但并没有办离婚手续。 那个曾经的小模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就加入了教会。 她远离了社会,偶尔为教区捐款和祈祷--这是斯特林奇自己告诉他的--她刚认识他时,她才16岁。 “每个男人背后都有伤心的女人,是吗?”Rene想了想说。 在那些年里,Rene一直在警界服务,从猎鹰到双子座--他们依然只是偶尔见面。 在那些岁月里,他们在床上也越来越熟悉。 Rene和斯特林奇都记得那样的时刻:那时,透过窗户望出去,是阳光下明丽的湖畔,偶尔有风带着花香吹进来,空气很温暖。 Rene一次又一次深情地吻着那人。斯特林奇能感觉到他的爱意。他们彼此抚摸着,尽情缠绵,激情之处,嚅嗫着耳语。 “……你的罪就是我的罪,你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Rene在他耳畔缠绵的说。 “那么你所的伤,都是我的。”斯特林奇想,抚摸着他,但是他没有说出来“Lilia听见会不高兴的,这好象该是她说的,”过了一会儿斯特林奇说。那时候,他刚刚分居,Rene还不知道。 Rene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 “不,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斯特林奇说, 但是Rene低下了头去。 “你再说点什么,我喜欢听。”斯特林奇抚摩着他,很温柔。 “你所有的罪,它们都是我的。所有的痛,也都是我的。”Rene嚅嗫着重复了一遍,吻着那个人,在他耳畔絮语,“别怕……我会告诉上帝……你是好人!我会跟上帝说,替你承担所有的罪。” 那人转过头轻轻地回吻着他。 “我什么都不怕,无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一会儿,斯特林奇坦然的说,抚摸着Rene。 “我也是。”Rene说。 房间里静极了。 只有每隔很久之后,两人低声的絮语。 “那也是上帝的旨意,不是吗?是祂叫你承担这些?”Rene说,抚摸着他。 而他自己也受了那么多罪,足够洗涤自己的罪孽,够吗?他不知道。 他们再次吻在一起。 “一定要记得,末日审判的那一天,上帝面前,有一个人会为你承担所有的罪。”Rene说。 “所以,你一定会上天堂的。” “哦,你怎么会知道?”斯特林奇微笑着看着Rene。 “因为我就是你天堂的钥匙。” 是吗?斯特林奇有点诧异的说。 “是的!”Rene狡黠地一笑,“注意!天堂就要来了!”他附下身去,把头埋到他两腿间。 斯特林奇大笑了起来。 他们热烈地再次纠缠起来。 “我们现在就在犯罪,”忽然斯特林奇笑着停下来,扯着Rene的头发对着自己,说道。 “不,别管它!”Rene说,“我们是在罪恶里打滚的羔羊。” 两人大笑。 于是他们重又翻滚起来做爱,似乎相信经过罪恶的泥浆洗涤,他们就重又能像羔羊一样纯洁。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床上低声聊天,或者,只是静静地呆在那儿,Rene知道有时,斯特林奇或许只是需要自己和他呆一会儿。 这么多年来,斯特林奇从没对Rene提出过任何要求,比如要他加入自己,为自己做事,或者共同生活。虽然Rene知道,他欠斯特林奇的,他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而Rene在Harvy那事情前,也从没麻烦他。 他们很少谈起对方的工作,不管谁碰上过怎样的麻烦。只除了偶尔再次见面时-- “听说你又升职了?”斯特林奇会说。 “是的。” “这么下去,你会成警察头子的。” “绝对不会。”Rene说。 有一次,Rene去那里,斯特林奇将一只黑色的电话递到他手里,“给你换个电话,这个电话信号无法被跟踪,通讯内容也不会被卫星记录,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Rene接了过来。那电话后来斯特林奇又给他换过几次,于是他身上一直有那样一只--斯特林奇一个人的电话。 第97章 纽约的清晨,街道上很安静。 新住处里,Rene给Anton讲到了那堂课,告诉他那时候才知道斯特林奇是谁,两人便各自扑到一张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多久,Anton感觉自己被恍惚的人声惊醒了,什么人呢?他记不清了,等他彻底醒来,看见Rene在盥洗室洗脸。 Anton洗完,看见Rene已经端着早点的盘子进了大厅,脸色苍白。 “我们在这儿吃吧,饭厅的椅子我还没配好。”Rene说。 Anton点点头,想起饭厅有点歉意。 “你没睡吗?”他们在大厅进门不远的方桌边坐下来,Anton问。 “睡了,被噩梦吵醒了……”Rene疲惫地叹了口气。 “噩梦?” “没什么……”Rene摇了摇头,没有抬头,“我经常作梦,有时候……整晚噩梦。” “梦到……达拉斯吗?”Anton抬起了头,他想说希金斯,但是话到嘴边又换掉了。 Rene看了他一眼,“不,我从不梦那些事,是以前的,更早的……或许也不算噩梦,但对我是。”后半句他放低了声音,一边伸手去分面前盘子里的东西,“抱歉……我这儿吃的有点少……”他的声音充满疲惫,“超市里弄好的,我简单热了一下,可能有点硬,我们分着吃吧。” Anton注视着Rene接连两刀都没有切断一处坚硬的筋腱,Rene的手明显在颤抖,最后一下汁水跳了一下,落在了盘子边。 “哦,他妈的!”Rene轻声说,无奈地放下刀,去抓餐巾纸,“对不起。” 但是Anton已经立刻站了起来,快步上去用自己刚才的热毛巾裹住了Rene的脸,然后把那盘子拿到了自己面前,“你太累了。”他说。 “谢谢!”Rene接过了毛巾,敷了一下脸,注视着Anton在盘子里把它们分开。 “我梦见,雷诺,在动手修一座墙,”隔了一会儿,Rene又开口了,语气带了点嘲讽,“而我就睡在那墙下面。” “恩……周围有很多人在走动,有杂沓的环境声,我想起来却只能贴着墙卧在那儿睡觉,他就站着在我上方修墙。我好像是上了一天班,就穿着上班的衣服和咱们的靴子,但又像是小孩子。” “母亲走来看了看我,走了。父亲也看了看,他们都没跟我说话就走了。”Rene继续说下去,语调平板,“接着我小时候的很多同学,也在我面前走过去了,剩下我一个就在那墙下睡着了。” “然后,梦里,第二天我一醒来,那墙全塌了,满地碎砖木。”Rene挖苦地撇了下嘴,摆了摆手里的刀叉,“原来那是在一个公园里,里面有一座山,很高,我每次上去,都似乎要掉下来,一踩上去--谢谢!”他伸手接过Anton分好的盘子,“脚下的土就坍塌下来,但没有地方抓靠。” Rene飞快地吃了一会儿--他们都饿得不得了--又继续说下去,“这样反复几次我可能睡了一会儿,然后,我记得那是个周末,我去找你们。” 他的语气一直平板无力,“你,Roger、马修,特勤处的同事,我小时候的朋友、熟人、你们似乎全住在一起,一栋房间惊人多的房子里,于是我一间一间地找过去,但是你们都不在那儿,我于是很慌张,一个一个打听,但是回头,远远地看在你们在过道另一边,似乎都不认识我,或者看不见我,于是我拼命跟你们打招呼,就醒了。” “当然,这不算噩梦。但实际上,他们中有些人,已经死了,还有很多人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而你们都混杂在一起。我则分辨不出自己是大人还是孩子。”他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我经常会梦到那些已死的人,家人、朋友,梦里如此真实,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汗水味。”一会儿他说,声音很轻,“这让我惊惶……”或者醒来,茫然若失,他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小时候,我努力想记住每天、每件事、每小时的情景,生怕自己会忘,”他苦笑,声音变得很低,“那时我以为生命太短,不敢忘记。” --他想起记忆里,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我不会忘的!” “后来,从某一天开始,我就拼命忘记每一天的事情。每一天--每时每刻我都不想记住,”他涂抹着黄油,发了一下呆,“这样十几年,我的记忆力终于很差了。”他摇了摇头,再次动起刀叉,“可是,他们却会在梦里出现提醒我……” “提醒?”Anton有点讶异,“提醒什么?” Rene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默地吃东西。 Anton想了想,放下了刀叉,注视着Jimmy,“Jimmy,你的问题是太封闭,”他想说得更多,说到达拉斯,说到更早,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你太孤独了。”他只是说。 Rene愣了一下,半天无语,许久,他轻轻开了口,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触碰到空气里的什么东西,“如果……你是我,没有父母、家人、亲戚、同学、老师、很熟的朋友,有过几个情人,他们又大都死了……你会怎么样?” Anton听见这话心头忽然像被撞击似的一愣,许久之后,Anton都记得那个时刻,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桌边,两人静静地对坐着,屋子里飘荡着新房子淡淡的木屑味,那问题是他没有想过的。 他刚要开口,Rene已经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每个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大部分人有父母、兄弟、读书有同学、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无法去打扰。” Rene犹豫了一下,“或者我还有个办法结束眼下这种局面--就是结婚养孩子,可是--我?!”他挖苦似的扬了扬眉毛,意思是你看我可能吗? Anton看见Rene两手一摊,“所以,我能做的我还算都尽力了。” Anton点点头,这也是实话。 “没关系,我习惯了。”Rene看看注视着自己的Anton,轻描淡写的一笑,抓起最后一篇面包片。 是的,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生活都跟他没关系。 实际上,这个世界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只能自己努力,跟这个世界发生点什么关系,好把自己留下来。 他于是想起Sam,“比如,Sam那事,其实我清楚,如果我不去救他,我也早就死了,所以我救的只是我自己。”他平淡的说,忽然提到了Sam。 他又想到莱恩。想到Alex,他也在地狱里挣扎,但是自己其实并不能真正帮到他。 两个同样的人,些微的温暖和火光,或许只能加重夜的寒冷与黑暗。 后面还会有别人吗? “所以,你我都知道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Rene笑了一下,低头看着盘子,试图反驳Anton,“你看,我说过你看起来,没有Harvy那么……你有时候看来像有些心事,这点让我……更想接近……因为我感觉你一定有些事情忘不掉,事实上,我想听你说出来……后来我知道了杀手那事情……”Rene抬头看看Anton,忽然再次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结婚了,立刻让自己Pass掉了这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 “你那个问题我考虑两天给你答案!”Anton说。 “算了!”Rene笑道,“我只是胡言乱语罢了!我想这两天可能是有点累,话有点多,抱歉!我想我该去找点乐子了。”Rene的口气又轻松起来,“其实,在俱乐部那里我才觉得是自己,跟那些人在一起,我才有可以交流的东西,这么多年,我觉得我跟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他们已经吃完了,Rene飞快地把桌子收拾起来。 “所以,Anton,想玩的时候你就来找我,你知道我的~~”他最后很轻佻地把它说了出,眨眼笑了一下,意思是会让他“快乐。” “我不会影响你别的事情。”他朝Anton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手。 Anton严厉地瞥了他一眼,上床就是你唯一的交流方法吗?一瞬间他想,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转身出了门。 ************************************ Rene无力地关上门,那是句的道的男妓拉客的话,但是他竟然就那么把它说了出来。而且……是对着Anton! 他知道自己在那人面前已经贱到极点,但他还能怎么办? 要是有一天,连这样也没人要了,你怎么办?他问自己。 一瞬间,眼前一热,Rene低头站在门里,身体僵住一般,许久,一动没动。 忽然身后门猛地被大力一推,Rene站在门后没有想到,被门重重一撞,赶紧让开,Anton已经探进了大半个身子。 一瞬间,Anton看见Rene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眨眼间,又换上了他熟悉的表情,“怎么了?”Rene问。 “钥匙!”Anton伸手抓过桌子上的车钥匙,看了Rene一眼再次出了门。 Rene在他身后关上门,这一次他缓缓地推上了门,站在那里。 Anton拿上钥匙出门,可是走了两步,忽然站住了。 那个男孩--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不管穿着衬衫也好,穿着晚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也好,在他心里,总想叫“那个男孩”--他就那么轻佻地对自己说完话,然后躲在门后哭?会有多少次?他看不见的时候? 他想起以前那些晚上的噩梦和泪水,想起那些话,忽然一心里团散乱。 他就那样手里抓着钥匙,默默地站在了台阶上。 就在这时候,背后门忽然哗啦地开了-- Rene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屏息静气地站在门后,却不敢再放纵自己的感情。 Anton走了吗?为什么他老觉得他还在那里? 许久,他小心地拉开了门。 两个人就那样同时愣了一下。 Rene吃惊地看见Anton正若有所思,站在那台阶上,听见门响惊讶地转回身。 Anton则看见Rene打开门意外地看见自己站在那里,分明的震动了一下。 刹那间,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无遮无挡,一览无余,可是眨眼间又平复如常,再不复有什么波澜。 Anton抬头看向门后的Rene。 Rene从门里看下来。 两个人隔了中间几级台阶静静地对望着。 忽然之间好象彼此都明白了很多,但是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开不了口。 “Anton,再见。”许久,Rene轻声说,没有什么表情。 Anton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钥匙朝他轻轻摆了摆手,转身向下走去。 ************************************ 街上,日光明丽又温暖。 Anton打开车门,“是啊,如果是自己会怎样?”自己从没从他的角度想过会怎样--Anton坐进来车里,半天没有打火,他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些火热的晚上,忽然似乎明白了很多。 --那么,如果是他自己呢,该怎样面对那真空一样的孤独? 结果这个问题他想了好几天。 他想起Young的妻子离开时,他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他又想起Young刚走的日子,想起了那时候的自己;Anton也反复地想着Jimmy,他想他有理由变成尼奥那个杀手、变成郑那个亚洲人,或者任何其他人都有可能,但是他没有。他一个人是怎么把那些无法销蚀的阴影化解掉的? 在双子座,那人的脸总是很平静,他从没在Rene的脸上看见阴影,那脸上甚至有一种华丽安逸的假象。像那些人说的,“那人看起来就没什么感情。”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Anton发现自己以前从没真正想过。 于是他开始观察Rene,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在两天之后。 两天之后,Rene回到了双子座,内务处的调查暂时告一段落了。那一天,同时得到线报开始了抓捕兰普顿的行动。 第98章 Anton观察了几天,很快发现Rene跟所有人都只是谈工作,一旦到了聊天的时候,他立刻就消失了。 于是过了几天他回答那个男孩: “如果我是你,我会经常跟朋友们在一起。”Anton说,“我会多跟人交流。除了工作,你从不跟人聊天是吗?” Rene看着他,许久,微笑了一下,“还是那个问题,我谈什么呢?家人、同学、朋友我都没有。谈经历?过去?女朋友?”他摇摇了摇头--显然不大可能,的确,他没有任何谈资。 “人们总是在讲了自己的事情后,希望你也讲出你的。我没有东西跟他们分享,所以久而久之,他们觉得我只听不讲,只是在取笑他们--虽然,我经常是个好听众。” “所以,我只能谈工作。” “娱乐?足球?我也都不看。所以我特别闷、乏味。”他嘲讽的一笑。 “你不能培养些兴趣,爱好吗?”Anton平板的问,觉得像是在对小学生说话。 “我没什么爱好……没什么东西……能让我提起兴趣,”Rene哀求地看了Anton一眼,随后挖苦了自己一句,“或者,除了上床。” Anton离开了Rene的车,回到自己车上。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开会的时候,Rene随意地在屋里踱步,James站在幻灯前打着手势讲话,无意识地把笔记本向后推去,他看见Rene伸手把笔记本后的纸杯轻轻移开,James没有察觉。 他们坐在一起讨论,他看见Rene两次把那只金属的烟灰杠挪开,Anton仔细的看过去,看见那金属的反光两次射进了马修的眼睛,马修也没有察觉那动作。 那警花给Rene送文件时,接到了局长的电话,他看见Rene把纸和笔递到那警花面前,翻到空白的页面,在她写字的时候,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在那颤抖的纸面上,让她把字迹记整齐,他看见那警花的脸本能了泛起了红晕。 Anton于是想起了那个晚上--很久之前,他跟欧文一起等Rene的那个晚上--喝醉了的欧文说过的话,正是他与欧文接触中偶尔那些小细节,让欧文着了迷,而他自己却从未去注意过。 Anton继续留意: 一个新丁顶撞他,他一笑置之了。 特勤处去吃夜宵,他们穿过一栋楼的后门进去,那是个反弹门,前面一个老人拖着一只小箱子走出来,他不动声色的按住那门,让老人通过,那老人也丝毫没有发觉。 Anton意识到他从没有指望他们能发现这些事情,也从没对人有所指望。 “心细如丝。”Anton想起Owen的评价,不,Anton摇摇头,Anton想那评价并不确切,他只是从来就不是旁观者。 于是Anton想他或许并不孤独,因为他在每个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倾注着关注;可是,又或许,那是孤独已经扩散到每一处角落,他甚至只让自己悄无声息地专注,而不想被人发觉;他又想起Rene那句话,“每个人在我眼里是一样的,”--又或许,因此对他来讲,每个人都成了可以亲热的陌生人。是吗? Anton想起Rene因为欧文说了一句喜欢,可以送出一只手。 这是他不爱,如果他爱了,又会怎样? 他想起Rene一次次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想起他曾经在自己面前面对死亡耀眼的锋刃--而他自己,甚至什么话都没对那人说过。 那一刻,Anton的心里忽然一阵剧痛。 他察觉,那个人就像一直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毫无保留的失去和付出。 那种无牵无挂的感觉,忽然让他一阵难过。 为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眼前这个人? 一瞬间,他忽然想去西部那个小镇看看,看看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个晚上,就像忽然有东西触动了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让他开始格外牵挂那个男孩。 于是,那些天,Anton发现自己走在街上有时候也会想到Rene。他情不自禁地想知道,他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讲过。还有多少往事不曾述说? ************************************ Anton在工作里开始不再回避他。 又隔了两天,他再次去告诉Rene那答案。 于是下班时,他坐进Rene车里一起离开,他们经过后院的停车场时,刚好经过抓捕兰普顿的警察们出发,他们能一起看见车下,周围的年轻人正跃跃欲试。 Anton在人群里看见了东区那个年轻的警察Kevin,认出了他,知道他已经被提拔了过来。据说他是今年去年两届的跆拳冠军,个人全能冠军,是最被看好的新人。 Anton不禁又想起来Harvy,想起了那个训练场里的下午--那个下午,Roger在和Rene拆招,他和Harvy说起,他们都两年没参加比赛了。 Anton扭头看看,Rene的车已经经过了那些人,脸上毫无表情。 “有一天若是抓我,他们也会一样。会比这还糟。” Anton忽然听见Rene轻声说,心里不由一怔。 “他的今天又何尝可能不是我的明天!”他听见Rene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字指的是兰普顿。 Rene的车开了出去。 “我带你去个地方。”Rene说。 他们的车驶向远方,最后拐向一条安静的街道。 在那条狭窄的拐弯处,一辆黑色的车迎面开来,Anton看出对面车里的两个人有点面熟。 两辆车交错之时,他看见Rene跟那车里的两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内务处的。”Rene轻声对他说。 Rene的车拐过来停在路边。 “什么?”Anton有点诧异。 “等一下。”Rene示意他看向窗外,对面是一栋普通的白色民宅。 Anton纳闷地看过去。 隔了一会儿,在那静静地街道上,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是不到10岁的男孩子,腿上穿着矫正麻痹的鞋子正艰难走过来,他旁边是一老人,拄着拐杖,提着一只沉重的背包,他们小心翼翼的等待绿灯亮起,穿过马路。 Anton有点地诧异望着那情景,很快注意到那老人的眼睛似乎很不好使。 他们走得很缓慢,刚走了一大半,灯就变成了红色。“嘟”的一声,一辆右转弯的小卡车在俩人面前驶了过去。 Anton来不及动作,已经听见身边车门一响,Rene走了下去,Anton在车里看着他把他们送了过去,又坐回车上。 他们在车里默默地看着那老人跟孩子走进房子里,他听见Rene又开口了。 “兰普顿跟妻子离婚很早,那一年,她妻子早产生下了这个孩子,后来就走了,留下这个孩子跟兰普顿父母在一起,前年,他奶奶也去世了。”Rene打着了火,看了眼后视镜,调过了车头,他们等面前几辆车依次开过。 “Harvy那儿你去过了吧?”Anton听见Rene问。 “我有时候会到这里看看,还有Harvy那里。”不等他回答,Rene接着说下去,“你见到他的女朋友了?” Anton点点头。 “她依然在等他。”Rene说着,脚下猛一踩油门,车流里一个短暂的空隙,他们的车呼得一下蹿上了公路。 那一刻,Anton再次看见Rene眼睛里一闪而过忧郁。 “谁都没有想过犯错,都想好好生活的……”他的声音很轻。 Antno点点头。 “所有的错,都是我们自己的错。”Rene继续说下去,“从小,我就被这样教导--我允诺了相信那些东西,至死不变。” “可是,后来,他们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却来不及了--太迟了!你知道,亲口告诉我这一切的人,再告诉我那是假的。” Rene摆了摆手,“于是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 孩子,他再次提到了孩子,Anton心里再次一紧,在他是个孩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又想去那个西部小镇去看看了。 “所有的伤疤都是我们自己的伤疤,不是警察抓人、惩治就能改变……”Antno听见Rene继续轻声说,“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多了。” “Rene,没有人当了警察还会去想那些,他们想的就是抓到他,那是他们的任务!”他说到。 “你也不想吗?” Anton没有说话。 Rene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转头看了看他。 “我也只是偶尔想想而已。如果老去想,就当不了一个好警察。”Anton严肃的说。 “好警察?”Rene疑惑地愣了一下,一瞬间有点茫然,“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对的,我并不适合当警察。”他思忖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们出乎意料的,开始说起了以前不会触碰的话题。 “谁是对的?” “猎鹰培训时的教官,他们想了无数办法,让我离开。”他笑了一下说。 “你知道吗?”隔了一会儿,Rene说,“对兰普顿,还有很多人,我始终相信,即使我今天救了他,明天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可能出卖我!” “你这么不相信……” “不,这就是人性。我有足够的认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出卖的,也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冲淡的。没有多少公平和不公平。” “那你相信我吗?”Anton忽然问,自己也有点惊讶。 Rene笑了起来,再次提速,不易察觉地摇了下头,他谁都不相信。 隔了一会儿,车再次平稳行驶的时候,Rene终于开口了,“有一天我亡命天涯的时候,你也会在抓我的人里面!”他对Anton说。 Anton听见这话一愣,想起了很久前他通过White看到的那档案。 Rene看了看他表情,再次自嘲笑:“到时候我穷途末路,你还敢见我吗?” 他转过了头,车里一片静默。 “你的父母怎么样了?”Rene换了一个话题。 Anton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各自有一个家。在Anton少年时,父母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一度要离婚,后来又恢复了稳定,为此,Anton跟父亲的关系一度非常不好。 “无论如何,他已经道过歉了,”Rene说,再去看下你父母吧,不要--有一句谚语,怎么说的?中国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们的车缓缓地在车河中滑行。 ************************************ Anton后来意识到,就是从那天起自己开始有点敬重他了。 为了让他不再封闭下去,Anton开始带上Rene到自己以前的同事那儿。 Anton有一个退休的同事开了一个安静的酒吧,于是他们一帮人常常到那里商议各种问题。 他把Rene也带到那里去。 他记得Rene那些话,于是,有些私人小团体的话题,或者只是聚会,Anton便不敢喊他,怕他在人群里会更难过。 他只有带Rene去参加谈论案子,有时候是东区警署伊恩和本的案子,他们也已经认识了他--至少工作中,他不会那么孤独--Anton知道--交流,即使只是工作也是好的。 Rene明白他的意思,回报以笑容。 Anton明白自己在付出不该付出的东西了。 但是他承认,有时候他心里却觉得他付出的太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拿些什么出来,而那人能接受。 他一次次提醒自己这都不对,他已经结了婚,他这样这对谁都不公平,他知道理性的方式,就是忘记过去俩人之前的事情--如果确实有那么点事情的话,远离那个人,但是他却放不下。 ************************************ 就在那天傍晚,根据线报,兰普顿在秘密住地被警察突击围捕,兰普顿开枪自杀,死在送往医院途中。 现场另有两名身份不明的犯罪分子持大口径武器与警察对射,打伤一名警察后,随即被州特警队新人Kevin开枪当场击毙--那天他只开了那两枪。 根据兰普顿住地和家中线索,他是在接手杀手尼奥劫狱案后,随即受到威胁和贿赂,为某些人物通报联邦警察内案情进展情况。 同时,双子座内还有一名警官与他配合提供州警察方面案件进展情况。然而该警官在要求成为污点证人后,在新转移的秘密驻地意外堕楼而死。 据说,兰普顿究竟为谁提供消息,还无法确定,只有证据表明,负责直接与他联系的也是一名纽约警察。州警察和FBI联合成立的专案组,还在调查中。 那天晚上,Anton回到家里,打开邮箱,意外地收到了一张Will寄来的CD,那是一张自己翻刻的光盘,上面自制的盘贴上打上了光盘的名字和曲目,没有封套。 Anton疑惑地看着手里的CD,他跟Will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记得他结婚前,那次Will紧张地一直追到那印第安集市上来找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他多加小心。 Anton小心地在自己房间里放上了CD,戴上了耳机,关闭了房门。 那是一个希腊歌手演唱的意大利语专辑,里面的曲目他很熟悉,是几年前的老歌了,过去在will和他自己的车上都常放。 窗外下起了入夏的急雨,密集地雨点打在街道上、车顶上,冲刷着夜晚寂静的纽约街道。 就在那天夜里,距Anton家里7公里外,东区警署警官Will在寓所开枪自杀。 《终极往事》第二卷(下)集训风云 第99章 窗外,雨帘密集地冲刷而下,成团的水拥挤在玻璃窗上,形成了漩涡,像淤积在河床边的浊水,然后大片旋转着落下。玻璃边腾起了阵阵雨雾,院子里高大的植物在风雨里摇摆。 房间里,Anton的耳畔,低沉的音乐缓缓响起。 Anton听着,有点诧异,Will为什么要寄这张CD来呢? 大乐队伴奏下,那雄浑的男低音和汹涌的大和弦让他再度了想起逝去的年轻岁月。 有时候那音乐里会出现一点零星的小和弦,就像往日青春岁月里的片刻浪花。 他记得那时候他们在阳光下开着跑车,无忧无虑: 执勤,上班,从不想那么多--他才刚过30岁。 那些日子洒满阳光,欢声笑语。直到有一天生活改变。 Anton很快听完了第一首歌,will想说什么呢?缅怀过去? 他继续听着,想着那些阳光下的日子:他的二十多岁、三十多岁。 Will比他小七岁,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新丁。 他跟Young夫妻俩几个好友结伴在欧洲度假,一念之差带上了Will。那时起,他发现Will喜欢自己,于是他开始疏远,尽可能的少接触--但终究、终究还是有了开始…… 忽然音乐陡然一转,猛地低了下去,一瞬间低沉铿锵的变奏,让他想起了那旧工厂里汹涌的枪声、炸弹的气浪、翻到空中的Young;街边驶过的卡车,和倒下的Young的妻子。 --并没有多少人问起,生活为什么会改变,人们安于生活,接受结果,于是--随波逐流。 没有多少人会去真正寻找答案。 那些改变,有时,也许只是命运的胳膊肘意外地拐了个弯;但有时,却是预谋已久的谋杀。 ************************************ “对不起,Tony,”忽然,Anton猛地一震,他的左耳机里传出了Will的声音,那声音异常清晰,就像Will在他耳畔对他说话。 “我很早就想对你说声对不起……非常抱歉到现在才说。”Will说。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东区,除了当警察,我也给别人……做一点事,恩……给科林斯的人……不要惊讶Anton,听我说下去。” “我想说的第一件事,三年前,杀手尼奥一伙绑架了Young的孩子,那次行动是我走漏了风声。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出了错,但是已经没法弥补了!” 耳机里,Will的声音停了片刻,又再度响起,有点颤抖,“Young,Young知道了这件事。也是在那时候我们才明白……科林斯的人跟尼奥是有联系的。” “后来……察觉到他们布置了那个陷阱,我不敢告诉你,于是偷偷提醒了Young,但是他知道你那天一定会去,所以比你提前10分钟到了那里。” 那声音里传来轻微的哽咽,Will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只有音乐静静地流淌着。 Anton震惊地听着,他记得Young葬礼上的情景,Will哭得非常伤心。 而那时候,Will竟然一直在为科林斯的人做事! 许久,Will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第二件事,你去大西洋城那次,是我走漏了消息。回来以后也是我模仿了你和Roger的笔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从没想过要害你,而且我知道你不会有事。因为除了我,还有人不希望你死在那儿。” --谁,谁不希望他死在那儿?一瞬间Anton一愣。他记得在大西洋城,那个光头也那么说。 --那个人是谁?他看不见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形势不太一样了。我知道的是,他们似乎有人见过了你,坚持要杀了你。”Will的语气再次平静下来,“尼奥之后,他们有个杀手,替他们作尼奥的活,是他们最厉害的杀手,所以不久前我提醒你小心。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这些事情也是我偶然从他们那听来的。” --“他们”,他们是谁?谁见过了自己并想杀了自己?Anton检索着自己的记忆,他见过的谁可能跟尼奥那案子有关联呢? 这个杀手又是谁?跟俱乐部外那两个带着面具的家伙是一伙吗? 形势,Will说的形势又指的是什么呢? “我知道你会问我为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你站在我面前……”Will说,声音无比伤感,他似乎平静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下去,“Anton,你还记得吗?大约在五年前,那时我们还是同事,有人找过你两次。” “后来我坚持跟你换过几次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他们也找过我了。” Anton知道那伙人的意思,无非是试探能不能合作,他们需要警察跟他们勾结,参与交易,并在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当然最后也一起分赃。 这样的事情,他是绝不参与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没法说清楚为什么,我想,我当时太害怕了,但不是为了我……” 耳机里陷入了沉默。Anton的心猛地一紧。 许久耳机里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他们就是科林斯的人,我知道他们还会再找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而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时候Young的妻子死了才没两年……你知道警察局里不止我一个……他们计划除掉挡了他们路的警察。我实在不想你有任何事……” “所以,请你原谅,我擅做主张答应了他们。因此我跟你换了几次班,让那几次交易顺利进行了。我不想你知道这些。” “再后来,再后来,你知道,这条路,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一开始是科林斯的下属找到我,我只是参与一点儿他们军火和毒品的案子;尼奥被‘劫持’后,他们一个叫火狐的人找了我,让我跟兰普顿联系。” “我只见过他两面,在黑暗里。就是在第二次时,偷听到他接电话时跟人说他已经允诺了人不会加害你。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无疑,他认识的人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人希望你安然无恙。” 火狐,这名字又出现了! 找Will的是科林斯一伙的人,而火狐跟科林斯是一伙,就说明了尼奥跟科林斯的关联。 但是尼奥暗杀的人却一直跟黑道和科林斯都毫无关联。 Anton记得事情的最初,Young妻子的车祸,是因为Young发现了尼奥的直接证据,足够把尼奥送进监狱,这个时候,第一次有人露面了--是什么人一直保护着尼奥?或者保护着背后的自己?是科林斯吗? 而那个火狐认识的人,又是谁?! “那天,听说兰普顿死的时候,我就知道后面的情况了。没有人能跟他们斗!” “Anton,我希望你能安全,直到退休。除此之外,我希望你会幸福。”他能听出Will一直克制着让语气平静,好让发音保持清楚。 “Anton,从一开始,你跟Young对我照顾很多,我很抱歉,我辜负了你们的照顾。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尽管……或许……我一直想弥补……” Anton震惊地听着Will的话,让他忘记了音乐,半晌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Will的话已经说完了,耳畔,只有孤寂的音乐在空中飘荡,是那首熟悉的老歌:Gazingatpeople,Somehandinhand,Nightsinwhitesatin, Neverreachingtheend, Yes,Iloveyou, Oh,how,Iloveyou. Oh,how,Iloveyou. Anton猛然醒悟,急忙扑向电话,但是不等他到电话前,桌子上他的手机已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瞬间,Anton看着那刺眼闪烁的屏灯,忽然心里一紧,不知道是急是凶。 电话是伊恩打来的。 “Anton……” “伊恩,怎么了?” “Will……出了点事情……” “他怎么了?!”Anton大声问。 “他在家里开枪自杀了。我现在……” Anton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他知道伊恩是从现场打来的,能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和唰唰的雨声。 伊恩他们不知道他跟Will的关系,但是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想起给他打了这个电话,通知他。 ************************************ Will的住宅外,警车的灯光穿透了雨雾。 Will的尸体装在尸袋里抬上了车。 Anton站在伊恩身边,披着警用的雨衣,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纷乱的景象。他们背后是伊恩的警车,不远处有本和几个警察。 雨水从Anton灰色的袖口领口渗进来,风再度吹来,扬起一片雨水飘洒在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住宅里,Will在身边的遗书里承认自己是跟兰普顿联系的警察。除此之外,只字未提。 兰普顿案线索到此终结。 ************************************ 随后,是几个出乎意料的大晴天。 双子座被彻夜的大雨冲刷得格外干净,那耀眼的玻璃钢仿佛纤尘不染,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档案室门前。 “Anton在里面吗?”是Rene的声音,很柔和,询问档案室的警花。 警花听见声音赶紧抬起了头,飞快地露出来笑容,“刚刚进去……恩,有十分钟吧!”她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座钟。 “还有别人吗?” “呃……没有了!”警花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看看他。”Rene闪身进去,带上了身后的门。 Will死后近一周,Anton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档案室里。 他很快发现,空荡荡的档案室里,每天除了门外办公室的警花,没有其他人,他边翻材料边记笔记,非常方便,而那些只是他的电脑里插不到的老案子。 Anton知道从科林斯的案子查下去,不会有错--如果有人发现过这些联系的话,那么他也能找到。 “你想知道为什么,”Anton听见背后的声音,没有回头。 Rene走到了他面前,一如既往地穿了套蓝黑色西装,很合身,站得很近,他能闻到Rene身上熟悉的淡香水味。 “你看了哪几年前的东西?”Rene轻声问。 Young去世是三年前,Young的妻子死在七年以前。 “从十二年前看起。”Anton回答,没有抬头。 “我看过这三十年的,然后看了更早一些大案。” Anton一愣,为什么?他想起警花说过Rene两年前一直泡在档案室的情形,但是他没有问下去。 档案室里复又沉寂下来。 片刻,Rene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得很慢很轻,“在will的辖区,那条后街上,有个以前的旧工厂……” Rene停顿了片刻,“他们有时候会在那儿联系。我只找到这些。” “什么?!”Anton震惊地抬起了头。 “没什么。”他听见Rene轻声说,已经转身走向大门。 Rene走出档案室,看见值班办公室里,警花刚一屁股坐回椅子,气喘吁吁抬头看向他。 他看了警花一眼,点头道了声谢,走出了门。 ************************************ Anton在双子座内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清晨,风从敞开的窗口吹来,让他在桌前忽然醒来,无意间碰到鼠标,整夜未关的电脑屏幕再次亮起来。 屏幕上,邮箱边,他订制的网站快讯已经自动弹出,各大网站的头条、动态窗口都是同一条消息:Roderick在民和党内胜出。 Anton于是随意在yahoo新闻上浏览,无意中打开了一条短消息,一下子愣住了! 那消息的标题是:在逃犯“自由”生活? 粗大的字体边还配着咄咄逼人的问号。 短短的消息内容只有不足一百个词,丝毫没有意义,大意是有人发现米国在逃的犯人在自由生活,对司法提出质疑--但是那文字上面却有一幅图片,让Anton惊呆了! 他震惊地看着页面--那照片上是尼奥! 那图像的质量只是稍微有点模糊,但依然足够叫人看得很清楚,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他能看见尼奥是在一个小超市门旁边,手里拿着烟,尼奥显然是呆在亚洲的某国,周围的字体是方的。他还能看清尼奥周围几个高大的保镖,带着太阳镜,一个在左前方,一个在尼奥右边并肩而立,背后还有两个。 Anton感到血液唰地涌到了头顶,他顺手把那页面存了下来,飞快地奔向盥洗室洗了脸,然后急忙地回到电脑前,重新看那消息。 他回到上一级页面,又用了几个搜索引擎,但是Anton惊呆了--短短的三分钟,浩如烟海的网络里,那条消息奇迹般的消失了! 是幻觉吗? Anton惊讶地点开自己保存的文件夹,照片上,尼奥正遥远但忧郁地看着他。 第100章 接下来的几天,Anton开始逐渐检索Will的辖区,他计划抽空去看看那个旧工厂。 然而好不容易等他晚上有了时间,刚出双子座,就接到了Jason博士的电话--他结婚的时候Jason博士在佛吉尼亚,没能参加婚礼,现在Jason刚一赶回来,就执意要跟他见面。(Jason博士,参见81章和88章)。 Anton不好推脱,看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略一思忖,这段时间,刚好来得及先去看一眼那俱乐部。 那俱乐部是科林斯的地盘,临着Will的辖区,过去Will偶尔会喊他去那里见面--后来又是Jimmy喊他--除此之外,他并不认为Will会跟那里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他要再去看一眼--或许会有所不同。 尽管那里是科林斯的地盘,但实际上去的人非常杂:各色各样、三教九流的人们,为了寻欢作乐从四面八方奔来,甚至有人特意从几个州外慕名赶来;这里,人们晚上做爱,白天离开,不再在意对方的身份,有时,出乎意料的,模糊了人与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只剩下床上翻滚的肉体。 俱乐部地下室、一层大厅的背后、二楼,和顶层有很多特别的房间,随时为需要的人敞开着,提供他们想要的服务;俱乐部也为会员客户提供特定的服务,包括安排不同地点的私人聚会--有Miranda的聚会一直是纽约圈子里最著名的私人Party。 Anton在俱乐部里,再次看见了Rene,他没有在自己的老位子上。 Anton犹豫了一下,才确定是他。 他想起不久前Rene对他说“我该去找找乐子了”,没想到果然又到这里来了。 Rene的头发似乎比白天长,人看起来,跟白天完全不同,照例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并不引人注目,但是Anton还是在人群里发现了他,坐在一个大块头旁边。 那人转身的时候,Anton一愣,他记得那个人,他甚至当初曾经为了Rene打过他,好像叫Tom。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Rene竟然跟那人坐在一起。 那两人侧着身,坐得很近,脸对着脸,Jimmy正歪着头在讲话,那人一边听着,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左手抓着酒杯,右手从正面伸出去,放在Jimmy脖颈上、脸颊边,手指张开,粗大的指头在Jimmy耳朵后、脖颈上,充满肉欲地来回揉动着,让Anton心里极不舒服。 而他知道Rene,不,或许这时候该叫Jimmy更合适--他知道那个人--仅仅这样的抚摸,甚至能让他在自己面前呻吟出来。 Anton扭转了头,向四周看看你,没有看见Alex,猜他已经离开了,他再次转回头来。 桌子下面,那两人的腿也贴在一起,那大块头的一只膝盖顶在Jimmy两腿之间,另一只在Jimmy腿外侧,Anton看见那个人的腿再次动了动,紧紧顶着Jimmy的大腿,狡晦地传递着欲望。 Rene喜欢壮硕的男人,他甚至能猜出Rene现在的反应,他猜很快,Rene就会带那人到顶层那个房间去了。 Anton隔了几只桌椅远远看着那场面。 夜色刚落下,俱乐部里人还不多,出乎意料放的竟然是一首慢歌,那歌意外的突然让他有点忧伤。 就在这时,Rene看见了他,微微愣了一下,身体本能地一僵,但还是歪着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回应着身边那人说的话。 两个人的视线,默默地在空中相接。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儿,Rene犹豫了一下,挪开了视线。 Anton看见Rene在那人旁边点着头,嘴角边带着诱人地笑容,他甚至能看清他的口型,“好啊,喊他来吧。” 他立刻看见Tom招了招手,对面座位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起身走了过去,拿着杯子,在Rene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手绕过Rene的肩膀,搭到了肩上,Tom的手已经滑到了Rene的臀上,继续揉捏着,三个人贴在一起谈笑的场面一时有点让人血脉贲张。 Anton起身向外走去。 他想起Rene说过,不介意跟他和Will三个人一起上床--那个时候Will还在,他们刚刚打过架--想到这里,Anton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起来。 他知道Rene离不开这些男人。他在床上的放浪,当然也不是给他一个人的。 ************************************ Jason博士的诊所里,Anton跟Jason见了面。 “抱歉,有个病人临时改到了晚上,所以弄到这么晚……秘书下班了,我们自己来吧。”Jason说着走到柜子边,给Anton看了看手里的红酒,意思是行吗? Anton点点头, Jason自己动手打开,给俩人倒了酒。 “先,祝你们幸福!恭喜你和Susan终于走到一起,恭喜Susan终于有了归宿!”Jason说了祝福的话,自己先一口气喝干了一杯。 他们聊了聊过去的同学时光,说起了Susan,很快说到了各自的生活。 “你的脸色不太好,”Anton看着Jason一连喝了两杯酒,提醒道。 Jason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一阵子太累了。” “外地的案子太多了?”Anton笑道,知道Jason刚都佛吉尼亚回来。(案子,此处指病例) Jason摇了摇头,“兰利的,”他说道,知道对Anton不必隐瞒,“你知道我一直给兰利做事,有几年了。” 他每年有上百个来自兰利的分析要做,行为分析,精神分析,评价和预测,以及等等等等的分析,所以每半年要过去一阵子。 “他们真是累死人不偿命的。”Jason叹了口气道。 “怎么你也有累的时候?”Anton知道这时候这是他最适合的话。 Jason于是立刻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前不久闹得挺凶的,杀手那个案子?伤了好些个警察?”Anton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现在那案子CIA跟FBI正扯皮。” “?!”Anton愣了一下。 “那伙杀手有来头了!从澳大利亚来,牵扯到海外的敌对势力,先是在加州,杀了斯坦利博士,抢走了核能技术芯片,你听卢克说了吧?”Jason问。 Anton点点头,“卢克说了一点儿。” “那是一伙叫”莫“的国际杀手组织。” “莫?”Anton大吃一惊! “对,一个特殊的词,大意是死亡的舞蹈、或者真理正义之神,就这意思吧,是这俩词合成的,创世人也姓莫瑞斯。”Jason看见Anton的神情,解释了一下。 “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Jason继续说道,“大约25年前,在世界舞台曾经活跃过一阵子,最后一次出现是近20年前,暗杀了一些人,盗窃了欧洲最有名的核弹头,在美国也杀了几个人。你知道,那些年,赶上东欧民主进程,接着柏林墙倒塌,再过两年就是海湾战争了。” 20年前,Anton吃惊地想,他才17岁,还没有上大学。 “是啊,那个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也是真正的多事之秋!”Jason看着Anton的神情,也点点头感叹道。 “所以,他们也算CIA记录在案的老对手了!”Jason接着说下去,“本来以为早已经消亡了,因为这20年都没有过丝毫动静,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他们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大量暗杀,目的一定不简单。” Jason再次喝了点酒,润润嗓子,“所以,你知道,这回一露面,连CIA的老冬烘们都紧张起来了。” “但是FBI有意见,你知道,这些年来,以他们Turn局长为首一直很强势。而且这个案子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跟海外的牵连……” “唉,说远了,我知道就这些了,我知道你们纽约警察也为那案子死了不少人,所以跟你说一声,不大好外传。” Anton点点头,他知道,Jason说这些是CIA内的机密信息,意思是给他个交待。 “谢谢!”他说。 “哦,对了,那个Rene,你当时还问我打听过他的情况,还记得吗?” Anton心里一紧,怎么提到Rene了? “记得。他最后跟杀手对话,很精彩,他怎么了?”Anton心里并不这么想,但是,假如那并不是那个他很熟的人……他或许会赞赏一句。 Jason瞥了他一样,“精彩?!恩,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问题人物,虽然我们是朋友,我还是得这么说。” “是吗?”Anton偷偷诧异,他打量Jason--可能吗?他会是吗? 虽然Jason一直单身,但是他可一直没觉得Jason在这方面可能会有什么特别。 “你们关系很好?”他还是问了。 “我们认识三年了,他以前是猎鹰的,杀了个人--那家伙其实作恶多端,但Rene当时还是有点麻烦,有个律师正找警察执法的碴,那律师还有点背景,但是猎鹰上下保他,所有证词倒向一边,终于最后惊动了双子座一个头儿愣是给压了下来--那人后来走了,去西部了好像。”Jason说下去。 “我当时也负责猎鹰和纽约警察这边的心理咨询,你知道没有办法,这是政府任务,我必须完成--这个案子我正好全程参与,负责提供心理方面的分析材料。最后案子结果是他离开猎鹰,同时接受一个时期的心理治疗,然后出具个鉴定,确定他能否回去当警察--你知道,显然这也是我份内的事,于是这位仁兄就来找我了!” Anton出乎意料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希望他能讲得再细致一点。 “当然后来我那鉴定结果,你已经见着了,因为这位仁兄显然还在当警察。然后那事过了一年,这位老兄出乎意料又来找我了……”Jason继续说下去。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给那些冲动型的警察,怎么作鉴定?还是出于私人友情帮他们一个忙?让他们回到警察队伍来,将来有机会再次冲动?”但是Anton认真地打断了他,就好像大学时代他们在探讨一个心理课题。 Jason诧异了一下,“不,我从不干这样的事情!我的鉴定一向跟交情没关系。看来你跟Rene真的非常不熟!Rene绝对不是个冲动型的警察,正相反,他很冷静。事实是,这人其实相当有意思,”说到这里,Jason笑了起来,“他简直太有意思了--照我从病例的角度看。而且我们正是在这案子之后才有交情的……” 第101章 番外医生和Rene “他来了吗?”博士吃完午饭回来,顺便问秘书。 “来了……”秘书直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啊啊……那是……猎鹰的头儿?!”朝里面神秘地挤了挤眼,好奇地问。 “?”博士有点惊讶这秘书似乎跟平时不大一样,他诧异地往开着门的办公室里看了看,但是从这儿他只能看见里面黑皮椅背后露出的半截后脑勺,他回应了秘书一个无奈地表情,接过材料,走了进去。 --两天前,秘书告诉Jason博士,Rene打来了电话,预约治疗时间。 “哪个Rene?” “恩……是猎鹰那边的……”送话器里秘书说,提醒他是政府的活儿,同时等待博士的吩咐;如果博士会亲自接电话,则意味着那将是相对重要的病例或客户。 “他怎么才打来……”Jason摇摇头,那案子结果出来近两周了,那当事人才打来电话,“先定一个标准疗程,照他们老样子。你跟他约时间吧。”Jason没有接电话。 Jason已经接触过不少的警察,还有一部分猎鹰的人,大致能知道那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Jason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里面那个人背朝外面坐着,面对着窗户。 屋子里似乎出奇地安静。 空调的冷气让屋子里充满了寒意。 “Rene警官?”Jason走向对面自己的位子。 那人像是突然被唤醒、刚刚察觉到他走进来似的,转了过来。 “Jason博士!抱歉我早来了一会儿。”那人说着,站了起来,声音很轻,但是语调沉稳。 Jason暗自吃了一惊,他以为会是跟那些人一样的大块头,但是眼前的人出奇的斯文,六尺二寸的身高,在猎鹰里可不算高。(英制长度) 他立刻明白自己的秘书为什么有那么激动的反应了--那人的样子,第一面看过去,便让人有点吃惊。 藏青色的西装也很普通,但是穿在那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呢?他说不上来。 他们打过招呼,重新落座。 他打量着对面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夏日树荫下的湖水,明澈,冷静,柔和,但是又似乎包含着许多东西--却因为藏在幽暗的树荫下,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对面那人一瞥看过来的时候,立刻像一束光照射了过来。 于是Jason忽然恍然大悟--那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光泽,是那种一走进宴会,自然会吸引人目光的光泽。 那是一种跟他以前打过交道的警察大不一样的东西--在那身普通的西装下,藏着一种从容的优雅,不易察觉,但是Jason感觉到了。 如此说来,他似乎更适合徜徉于灯光下的酒会--你怎么能想象这就是材料上说的那个猎鹰里震慑一方声威赫赫的家伙呢? 他们聊了起来,对面的人在椅子上动了一下,在扶手上弯起了一只胳膊,一下显现出了胸前和胳膊上的肌肉,让他意识到那人也并不完全像看起来那么斯文。 他们进展得很顺利。 警官出乎意料的十分配合--简直可以说太配合了,每个问题都给他一个恰当的答案。 疗程进行到一半时,Jason意识到了那个假象--那是个看似积极,但实际更消极的态度。 以致于一段时间后,Jason有点恼火起来--他们在捉迷藏。 治疗室里,两个人一次又一次的绕着车骨碌话。 “我们又绕回来了,我在这儿不是跟你探讨罪与罚,我们是要谈论你,你为什么会冲动。正常情况下你不会逾越那道界限,你不会在他已经放下武器表示自首后开枪杀了他!但是你跨过去了,说明你当时超越了理智。”Jason再次把话题领回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Rene干脆讲了个笑话。 “我们把话题回到你身上来好吗?”Jason听完了笑话,一点没有笑。他看看表,还有十分钟。 他们先花费了大半时间探讨政府对犯罪的惩罚力度,然后Rene讲了队里的两个笑话--这就是那个下午。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改变了初次见面的印象,毫无疑问,那人很聪明,但是比聪明更糟的是顽固。 每当他试图挖掘更深一层的东西,对方总是依然丢他一个标准答案,不痛不痒。 如果是个年轻的医生,可能就被那些答案蒙蔽了,但是他不会。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人跟他一样清楚这游戏规则,每个故事每个行为的意味。 如此下去,他们就是在浪费时间。 那人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壳包裹着--这正是问题的核心。 “Rene,我希望你知道,我不会随便签任何一个鉴定。”Jason重新开口了,这一次,语气深沉,“我知道你很了解心理学。但是如果你真的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对付,今天你就不会坐在我这里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然后收费。”Rene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重新坐回了座位,“我们都把各自的工作做完,就行了,不行吗?”Rene说,回应地看着他,意思很明白。 两个人对视着。 “Rene,我会增加一个疗程。”Jason继续盯着对面那双眼睛。这下他看见对方的火一下子蹿上来了。 但是对方低声骂了一句,还是克制了情绪,“随便您。博士!但我希望那不是浪费我们俩的时间。” “Rene,我在帮你。如果你拒绝别人的帮助,谁都帮不了你。”Jason严肃地说,注视着对面的人,他不想放弃。 “你知道我现在就可以签那鉴定,但结果一定不是你想要的。”他继续看着对面那人的眼睛。 那人看着他,沉默了。 “博士,您认为您真的能解决我的问题吗,还是仅仅像按摩一样,让我舒服一会儿?!”许久之后,对面的人重新开口了,再次挺起了身体。 他最后的词用的很粗鲁无力,但是Jason没有在意,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人真正开口了。 “许多时候,他们执行任务回来,你帮他们解决了问题,让他们释然了。”Rene说。 “你给他们准备态度,无数个态度和心理模式,就像给枪准备子弹,让他们好重新面对新的生活情境。”Rene继续说下去。 “但是,每个人心里还有那么多东西,童年的、往事的,你都能解决吗?” “你可曾想过多少年后,有些人失败的经验可能重回脑海,那么你以为你现在真的解决了吗?” “又或者,表面问题解决了,他们走出这个门,但是依然带着内心深处的问题,就像心中开裂的一个巨大空洞。” “人人都有一段往事,人人都有禁锢,你我都一样。” 他们对视着。 “Jason有些事,最终还是只有时间和事情自己解决,别无他法。” “Jason,我不需要人给我按摩……”那人低沉的说。 “不是我不信任您,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工作它很有价值,但是,我不能……”Rene缓缓地摇摇头,深深地凝视着医生。Jason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能依赖这个渠道解决。 “那些真正的空洞,也许只在一小部分人身上,可是如果他们的问题真的靠这个治疗就能解决,那就不是问题了。”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让Jason想起自己的老朋友Anton,想起Anton杀手那案子。 两个人对视无语。 “对不起,……博士,请你原谅我说话粗鲁。你知道,在我看来,您的工作就像一个程序员。”Rene犹豫了一下说。 Jason点点头,他明白Rene的意思,的确,有时候,他的工作确实和电脑程序员有点像,只不过它破解的是心灵的编码。 他得读出来再还原,不管是对方想说的,还是潜在的。有些有普遍的模式,有些是非常个人的模式,就好象不同的电脑语言。 那些写小说的,他们把它们模糊地描述出来,但是他要把它们解析并还原成模式和公式。 “事实上,我们只是分工不同,手段不同,我们解决那些危害已经超出社会准则的,而你们……”Rene打了个手势,没有说下去。 “所以……我要跟你提起来罪恶和惩罚,相对和绝对。” Jason知道Rene的语言虽然质朴,但是有他的道理。 理性与非理性,理智与疯癫,只有一步之隔。 界限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张桌子--过界由桌子对面的人来应付,没有过的,在桌子这边。 “你看,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么,告诉我,在我们聊过这么多天之后,您真的认为我可能危险到他人吗?” “你自己的危险,也是危险……”Jason注视着那人,许久,不动声色的说道。 他看见那人一下子愣在那儿,不说话了。 “你就一直那么不喜欢医生吗?!”Jason打量着对面。 “是的,但我想你例外了。”Rene也看着他。 他们的捉迷藏终于明朗化了。 那次之后,他对秘书说,“Rene再打电话,直接给我转过来。” “好的!” “谢谢!” ************************************ 后面的治疗,Jason陆续改换了形式。 “今天下棋。”Jason说。 “我不会下。”Rene说,还是抓起了棋子。 “为什么不参加集体治疗?”Jason走了步“后”,问道。 “不。”Rene说,连走了两步马,“如果你问我理由,我会说我没有时间。” “你为什么不喜欢心理医生?” “不知道。好吧,也许--”Rene拿起棋子,“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个心理医生骚扰过我,给我留下了阴影。瞧,童年创伤,这很符合你们的理论吧?”他轻声说。 “下一个理由?”Jason思忖了一下,看看棋面,吃了个Rene的兵。 “好吧,我有过一个女朋友死了,所以我畏惧出现在病室里,害怕要跟他们回顾往事,说出真相。” Rene挪了一步白格的象,他自己接着说下去,“又或者,其实我是个同性恋,现在正喜欢上一个心理医生。” “这一点都不好笑。”Jason看看Rene说。 “好吧,不好笑。我能认输吗?我不会下棋。” “但是你显然下得很好,胜负尚早。”Jason说,他们站了起来,离开了棋盘。 “怎么了?”他看见Rene的神情。 Rene正打量着周围。 室内忽然暗了下来,光线在柜子间投下光柱和阴影,一束光落在棋盘边,映出空气里一点朦胧的灰尘。 “我很多年没下过棋了。”Rene轻声嗫嚅道,“我其实只跟一个人下过棋。” 一瞬间,那似曾经历的感觉再次击中了他。 ************************************ Jason的确延长了疗程,并且开始在Rene身上运用催眠疗法,希望能找到答案。 Rene依然很配合。 他对Rene的第7次随眠,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治疗。 那一次,他们刚刚开头,躺椅上Rene刚呈现睡眠状态,Jason忽然啪的停下了节拍器,并把节拍器拿了开来。 “Rene,你如果每次都这么抗拒,治疗起不到作用,你到底装了多少次假?!” Rene坐了起来。“每一次吧!” 他承认,捋了捋头发。 “你知道,你这么抗拒下去,我没法给你治疗!”Jason认输了。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介意这么一直呆下去,我并不喜欢办案子,但是--”Rene把旁边的病例递了过去-- Jason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看了眼日历,签了字。 “Rene,你有问题,你不肯说,就是你今天不解决,早晚也会再起作用,会致命的。”Jason把笔放回笔筒。 Rene把那病例拿到手里,这次轮到Rene吃惊了,Jason的日期写的是一个月前。 “谢谢!”他说。 “如果有问题,我希望你随时来找我,不管什么问题。”Jason目送着那人走远,并没有指望那人会回来。 第102章 但是出乎意料的,到了去年底,Rene又回来找他了。 他们约在那个晚上,Jason的私人时间。 “喝点什么?”打过招呼,Jason问。 “还是老样子。”Rene笑着说。 “还在老位置。”Jason说。 于是Rene起来自己去泡茶,就好象他们不是分隔了两年没有联系,而是上周还刚刚见过面。 Jason看着他坐下,没有问,等他自己讲出来。 “--我失眠得很厉害。”Rene开口了,“我不想要任何镇静类的药物。” Jason打量着Rene,瘦了一些,气色反而没有以前好。 “我现在很少出外勤,大部分时间呆在办公室,除了锻炼,活动很少。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我猜。”Rene看看他。 Jason还是询问了他各种细节。 “Rene,你现在有女朋友吗?”他最后问,“或者男朋友?” Rene正靠坐在一边的桌子上,他像所有人那样,看了医生一样,对这个玩笑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随和的一笑,“恩,没有……” “你的性生活频率怎么样?”Jason终于问了实质问题。 Rene愣了一下。 Jason正看着他。 “恩……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三年前,她死了。”Rene沉吟了一下说,“就在……上次我那事儿之前几个月。” Jason大吃一惊。他知道Rene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上次开枪杀人那案子--而两年前他们那么长时间的治疗里,Rene除了在那次下棋时以绝对玩笑的方式说了一句,其余时间竟然从未提过。 这就是那次他冲动的原因吗? 两个人这时候都意识到,他们在继续前年的治疗。 “那么你没有其他的……” “还有一个……她,她是有夫之妇。”Rene犹豫了一下说。 医生一愣。 “她在另一个州,很远。我们,只个偶尔见面……几个月一次吧,她赶过来,或者我赶过去,但实际上,我们有时候会说整晚上话。” “我跟她认识,其实是在……在那另一个之前。”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医生。 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比你大?”他出乎自己意料地问了一句。 “恩……是那样。”Rene说,点点头,看看手里的杯子。 “所以,你问我……”Rene挪开了视线,话题回到Jason的问题上。 “我做不到……我最后总会想起……想起她。”Jason惊讶地看见Rene眼圈忽然红了,他飞快咬紧牙关闭上了嘴。 “……最后我总会临阵逃脱。”Rene很快平静下了情绪,重新开口,“不管跟谁约会。” “你是想告诉我你有近两年没怎么做爱吗?”Jason很平静地确认道,心里却很惊讶。 “也不全是……偶尔……”Rene看看他,“好吧……差不多是那样!”他最后投降了。 “听着,最好的治疗方式是,晚上,找个人,放在你那张大床上,或者把你放在别人的床上!”Jason笑着说,“--热乎乎的人体,是治失眠最好的办法!” “好吧,我试试!”Rene笑起来,放下了杯子。 “要我给你做个催眠吗?”最后Jason忽然说。 “不。”Rene笑起来,转身出了门。 ************************************ “我当时就是那么对他说的,”医生说,有点感叹。 “事实上,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心理医生,或者晚上的性伙伴。你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医生再次喝了点酒,说出了最后一个词,“爱人。” 他再次说起来他们不久前的那顿饭。 ************************************ 餐厅里。 “你找到那个人了?”Jason说,继续他们上次的话题。 Rene抬头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很糟糕……我发现我现在变得非常胆小。”他切开盘子里的肉。 “我开始怕死了。”Rene停顿了一下,注视着Jason,“你知道,我以前不会怕。” “?”Jason愣了一下,没想到Rene这次这么直接谈起自己的问题。 他看过去,对面的目光里有点忧虑 “--但是现在我会怕。几天前,对着那杀手,是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开始怕死。我非常不想死。” Jason注视着他。 “更糟糕的是,”Rene放下了刀叉,叹了口气,“我还有更担心的事情。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Jason知道Rene在用这个方式,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回答他最初的提问--算是承认找到了“那个人”。 “甚至她只是离开一小会儿,也许她只是去拐角的加油站(通常加油站有小超市),我都会非常担心。” Jason认真地听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知道这很傻。”Rene看看他,“但是我会突然非常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害怕失去她……”他没有说下去。 “Rene,因为你上个女朋友的事情……”Jason说,没有再往下说。 “恩,可能是。”Rene点点头。 “我甚至开始偷偷祈祷……每次她匆匆离开……我都忍不住立刻想去祈祷。” “你……信教吗?”Jason犹豫了一下问。 Rene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摇了一下头。 他们低头吃了一点东西。 “再比如她上班,”Rene再次开口了,“我也会担心,我甚至想给她换个……” 他差点说走了嘴,赶紧又吃了点东西,换了个说法,“我几乎想去找她的Boss给她换个职位,让她呆在办公室里不出门。我甚至很想她一直不上班,但我随后发现她不上班更喜欢四处乱逛。” 他差点说成“他”,中间停顿了一下,“这他妈的让我更加担心!” Jason听见这话,笑了起来,“她比你小很多?” Rene愣了一下“还好。” “她是干什么的?要经常四处乱跑吗?” “啊……”Rene赶紧去找餐桌盐,“……是个记者之类的……我说不大清楚。”他赶紧想了一个需要四处乱跑的职业,随后便岔开了话题。 Jason看着他,知道他依然没有全对自己说实话。 ************************************ “我怎么把那案子都告诉你了?”Jason的办公室里,半天Anton没有说话,Jason看着Anton忽然住了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后来--在那杀手案子之后不久,吃了个饭。”医生说,“怎么扯到别人的案子上去了呢?”医生疑惑地注视着Anton,“你可真会刨根究底!” “抱歉,可能是职业习惯……”Anton开了个玩笑。刚才,每当Jason住口,他就想办法让Jason一直说下去。 “你不会跟那人有什么矛盾吧?!”医生警觉地问。 “不,没有!”Anton说。 “哦,抱歉!我下午刚回来,很多天没怎么睡觉,所以现在比较迟钝。”Jason说。Anton意识到他的确有点喝多了。 “但还是一回来就想见你和……Susan!”Jason又说下去,“归根结底,我只是想对你说说,结婚是好事情,人到了一定年龄,就需要结婚,不论男女,不然会变得很奇怪,让人有很多想法。所以--恭喜你们!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去睡一会儿了……” (番外结束) ************************************ Anton把Jason送回了家,重新回到夜色里,在Will的辖区兜着圈子,脑子里却反复想着Jason说的那个词--“爱人”。 从Jason复述的话里,他刚才听出了莱恩,听出了斯特林奇,他暗自笑了笑。 当然,Rene还有不少话,如果他是Jason他是不会信的--他想到不久前俱乐部里的场面、想到那间凌乱的顶层房间、想到他们的初次相遇--Jimmy的床上似乎从来不缺过人吧。 但是,最后,医生说起吃饭时那些话,却又重重戳在他心上。 Anton想起那个晚上,杀手在俱乐部外杀人,Rene紧紧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别追了,别去追!” 是的,他那时就有点意外。 感情有时让人变得怯懦,这话没有错。 “他需要的是个爱人。”--或许是,但是,那显然不是他能给的,他对自己说。 终于,Anton找到了那个旧工厂。 “找到它了。”Anton犹豫了一下,还是给Rene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即便那人现在可能正在寻欢。 果然,手机里一片沉寂,没有短信回来。 Anton远远地下了车。但是那厂房被高墙和树丛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大门外有岗位,他无法接近。 Anton于是在夜色里远远围绕着厂房搜寻着空档。 他回头看向背后的夜空,看向远处近处夜色里那些城堡样的楼宇。 那工厂四面的墙都很高--Anton默默地计算着角度和距离--没有可能,那些楼都太远了,即使方向合适,视线也无法越过那些高墙的屏蔽。 他继续观察那厂房,有一面墙里,进出货车的宽大后门上,有些许的空隙,可惜被浓密的巨树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还有一面墙的一角,有几栋低矮的房子,那似乎是唯一的缝隙了。 Anton于是细心地在楼宇和街道间,慢慢地找寻着空隙,对着手机上GPS,扩大着搜索半径,试图找到能俯瞰工厂的角度。 远处,一栋黑魆魆的建筑,透过前面两栋楼的缝隙,露出了一角。 Anton心里一动,那可能是从空中越过那缝隙看进厂房里的最后机会了。 他于是小心地从小巷间转了过去。 从楼的正面看去,那楼已经很陈旧,但是顶层一只闪烁的广告牌,在夜色里给那楼增添了些许繁荣的假象。 他一路高高低低地走过去,周围全是陌生的小路。 “喵!”一只猫噌地从不远处的路上溜过,吓了他一跳。 他于是停下来回头看看,再次记住了来路,这一片区域他从没来过。 终于,他转到了那栋楼背面,但是等他一看见那楼的入口时,Anton愣住了。 他不相信地回身看看,认出了通往俱乐部方向的路口,他从那里至少走过不止两次。 一阵夜风吹来,掀动了Anton的衬衫,此刻,就在那路口不远处,一个黑人正吹着萨克斯。 --那是他跟Rene第一次见面时,Rene带他进去的居民楼。 第103章 Anton站在那里,犹豫了再三,拨了Rene的电话。 手里,电话屏幕执着地闪烁着,许久,终于听到咔哒一声,Anton急忙抓起刚要开口,屏幕上已经啪的一闪,电话被挂掉了。 Anton看着那屏幕,心里一时竟不是滋味。 他没有几次给那人打过电话,总是那人打过来,有时候他没有接到打回去,也总是刚一拨通就被立刻接了起来。 他真是多余打这个电话! 终于Anton也只能偷偷叹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重新向楼口走去。 就在这时,手里的电话突然剧烈闪烁起来(Anton为了晚上方便开了静音)--是Rene,他急忙一把抓到耳边。 但是电话里一片岑寂,许久没有人讲话,他只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呼吸声。 “Jimmy?Jimmy?”他低低地问了两声。 “……”停顿了好久,终于里面传来了Rene的声音,但是却只有一句话,声音很轻,说得很快,“钥匙在门边盒子里,东西在柜子里衣服下面……密码是莱恩倒拼加1069。”随即那电话竟就挂了。 “喂,喂,什么?!”Anton对着那屏幕急忙问,但是另一端早没了动静。 Anton纳闷地看看电话,走上了楼去,在盒子里找到了钥匙。 还是那栋老楼,还是那间肮脏的房间--Anton打量着眼前,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窗帘拉着,广告牌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周围的陈设依然显得陈旧又廉价,中间那张极大的床、电视机上肮脏的碟片,无声地散发出淫靡堕落的气息。 他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还记得最后一次来,是Will跟Rene打完架,他来这里找Rene,本来是想做个了断,没想到从那以后,他们就纠缠不清起来,想到这里,Anton心里又是一阵百味杂陈。 Anton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了一下--那外面是夜色里密密匝匝的街道,模糊中,他辨出了厂房的轮廓,却因为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楚。 Anton重又拉好窗帘,来到衣柜前,想起里面的情景,犹豫了一下就猛一伸手把那衣柜全部拉开了--那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果然还在那里,还是老样子:有的挂着,更多的胡乱地堆在柜子里,一瞥之间,他又看见了那只拉破带子的女裙。 Anton皱皱眉,伸手到最下面,很快摸遍了衣柜的底层,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看着,把衣服推到一边,仔细地搜寻。 终于,Anton在衣柜最下面的一条木梁上找到一个改装过的痕迹,他使劲一拉,感觉到一块木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Anton小心地试着角度,终于卯足了劲向上一提,“哗啦”一声,一块厚厚的木板在高压弹簧的巨大压力下,腾地翻转了起来!Anton因为毫无准备,差点被打到,幸亏他闪躲得快,只是被吓了一跳。 木板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暗格。 再看那块木板,翻转了90度立在那里,刚好把那条黑女裙夹在了背后。Anton于是用大力一扯,才把那裙子抽了出来,那裙子上于是又被拉破了一处。 Anton重新惊讶地看着那暗格,伸手把里面唯一的一样东西提了出来,那是一只沉重的黑色电脑包。 他在桌子前把它打开,开机。 系统让他输入密码。 他迅速地敲进了Rene刚才告诉他的名字和数字。 但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提示:密码错误,三次输入后系统将进入自毁程序。 随即返回到了密码输入状态。 Anton疑惑了一下,思忖了一下,放慢敲击速度重又输入了一遍。 这回系统顺利地进入了,屏幕上首先跃出的一个巨大标志让他意识到这东西属于FBI,很可能是莱恩以前的。 电脑运行很快,眨眼间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干净的界面,紧接着右下脚自动跳起一行小字:自动连接到设备。 Anton疑惑地看着,连接到什么设备呢? 随着那一行小字变成“设备运转正常”,系统自动打开了一个软件操作界面。 屏幕中央随即弹开了一个对话框,“保存到默认目录”?下面就是路径。 Anton看了一眼那路径,点击了确认。 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四分画面,顶上留着一行工具栏。 Anton惊讶的看着,那是一个先进的视频监视系统,有人布了四只高清晰的摄像头,四分画面分别显示了四个不同的视点,对象都是那工厂。 Anton一时有点纳罕,那摄像头是如何接过来的呢? 他惊讶的再次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终于他在窗帘的挂绳边,看见一条不易察觉的黑色缆线,很细,下面带了一只小按钮,就好像台灯的一个遥控开关--那就是无线的数据发射装置,每次开机,和装在电脑里的另一端自动连接,将四个摄像头的数据送过来。 他知道这相当危险,电流会引起磁场噪波,就像监视和窃听一样,对方用检识仪器是有可能发现的。而那工厂,从他早先的观察来看,警卫很多,戒备很严,保安工作多半是很严密的,那么这几个摄像头分别布在哪了呢?竟然一直没有被发现? Anton于是注意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几幅画面都对着那高墙间的空挡,一只在高处,是个俯视的全景;此时正有卡车从画面中经过,画面微微动了一下,让他意识到那只似乎是布在树上,有可能伪装成了一只松果之类的。 他接着看到,另一只是在那空挡侧后方的高处,它送来的是个带俯角的斜侧方向的画面,正对的是门廊边,可能是布在了那几处平房的屋顶上。 还有一只是仰角度,他猜出,可能是在排水管道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送出去的,汽车的轮子,和警卫的脚此时占了大半的画面,显得近在咫尺,分外迫近。 最后一帧画面上,是工厂有高墙遮掩的全貌,能看见几只大门进出的情况;这时,窗外广告牌的灯光再次闪烁了一下,那最后一幅画面的色彩明显随着闪烁了一下,于是Anton恍然大悟,这只是装在那广告牌上的。 布监视器的人,刚好利用广告牌上灯光本身的电流磁场,掩盖了几只摄像头的信号,所以,即使警卫们用仪器也轻易发现不了。 Anton看着屏幕,画面都很清晰,而且最近的两只带了监听,他能看见音频表在跳动。 Anton检查了一下,电脑的音量没有开。 他没有动设置,去包里摸了一下,果然摸出了一幅耳机,他戴上,只有汽车经过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他又去查看了软件里近期使用过的文件目录,有几个文件,跟这个一样以日期和时间命名,他试了一下,只有路径,文件却不存在。 Anton又在电脑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排U盘,装在独立包装的塑料袋里,他于是猜出Rene是在每次用过后,直接把文件转存到U盘里带走了。 他再次看着那目录,很有规律--每周一、周四。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出了声音,Anton急忙看向画面--门廊边,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在对汽车里的人说话,声音不高。 “老板说,那边换了别的条子接班,情况不太熟悉,这周让我们小心一点!” “知道了!”车里人答道,看不见脸。 “妈的,Will怎么这时候死了!”车里另一个人说,同样只能听见声音“真他妈的晦气!” “好了,别抱怨了,老板也很不高兴。”汽车随即发动走远了,那穿西装的男人转了过来,Anton看着他依次走出几个画面,记住了他的样子,他的额角边有一道疤。 随后屏幕上便没了人,耳机里也一片寂静。 Anton依然看着那画面,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Will约了他,他在俱乐部里等Will时遇到了Rene,还为他打了一架,然后Will来了,但是忽然接到老板电话又离开了,那就是个周四。 这样的情况有过几次,他也曾纳闷,怎么Will不当班的时候,他的上司也总是晚上有事,现在他忽然意识到,那个“老板”多半指的是科林斯的人。 Anton在房间里呆到了很晚,中间两次去厨房,到冰箱去翻了点东西吃。 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还是老样子,放着汉堡三明治牛奶咖啡啤酒时,Anton再次犹豫了一下,一瞬间,冰箱内的照明灯映暖了他的脸颊,最后,他翻了一只牛肉三明治,扭过头,他再次看见了桌子边的橙子,这次他随手抓了一个拿在手里,重新回到桌子边。 寂静的夜里,来回走动的时候,他能想象出,那些晚上,那人也像他一样--从卧室到厨房,又从厨房到卧室,脸会被冰箱灯映红,轻轻的脚步,孤独地响在如水的夜色里…… ************************************ 许久之后,Anton预备离开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那熟悉的步伐,一下让他意识到是谁,他急忙放下杯子起身要去开门,但是就在那一刻,他感觉到那脚步声到了门外忽然没了动静。 Rene走上来,意外的看见门缝里渗出的灯光,诧异地愣了一下--Anton竟然还没走,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一时间悄无声息,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Rene伸手想扣门,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又放下。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想了又想,终于转身拔脚要离开,可是不及举步复又停下,呆呆地看着那门,正在反复犹豫间,他面前--那门“哗啦”一下被猛地拉开了。 第104章 “我……跟你一样,从那个工厂找到这个楼,那是,大概去年吧。” 房间里,他们熄了灯,拉开了窗帘,对着窗外黑雾里的街道。 Rene坐在桌子边沿上,声音很轻,“然后就想租间这顶层的房子,于是就去打听这儿的房主,顺带把这一带都转了转,想看看周围都有什么人,结果发现……因为离俱乐部那几条街道不太远,所以,附近住了不少……干这个行当的的人。我也是在那时候……重新遇到的Alex。” 那个晚上,刚刚下过雨,Rene再次在这一带兜着圈子。 快走到俱乐部时,忽然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从他身边经过,Rene无意中瞥了一眼,脑子“嗡”了一声,一下子立在了那里--他觉得其中一个人有点面熟,但是不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呢?Alex远在西部! Rene忍不住再次回身向后看去,却只看到俩人的背影。 就在那时,那俩个人中的一个,一边说着话一边挣脱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也回过头向他看来。 Rene已经转回头向前走去,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Jimmy!Jimmy!” 他像被电流击中一般急遽转回身,“Alex!” “Jimmy!”那人已经向他奔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重遇了! Alex已经来了有两年多,一开始半年在别的地方,后来就跳到这家俱乐部。 “我就让Alex帮忙给租了这房子,然后去买了些东西。”Rene在桌子边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周围干这个的很多,而且……我其实……”他犹豫了一下说,“对这个行当很熟悉……所以,就这么收拾了一下。” Rene没有跟Alex细说,只是告诉他,自己跟莱恩在一起,但是莱恩很忙,让Alex出面去给自己租房子。 说完以后,他在Alex眼里看到了惋惜和难过,“你这么做不是个好办法,老兄。”Alex说,“对他对你都不好。”但最后还是帮了他的忙。 他还记得他在一天之内,如何匆匆忙忙把这屋子布置起来。 他一个人匆忙地做完了大扫除,把小商店里买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包装全部打开,衣服全部丢进衣柜,然后飞快地撕开一盒盒安全套,每盒里抓出几只丢进垃圾袋;又抓过几盒录影带、DVD飞快撕开包装,逐个放进去,飞快快进到随意的位置,又取出来丢在电视机上;倒带子时,随手抓了一把零钱钞票丢进电视机柜下面的抽屉里,把点着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 停下来的时候,他看了看衣柜里那条裙子,犹豫了一下,“嗤”地一声把它的肩带扯开了口子,随手又丢回去。 最后他一把提起几只垃圾袋一起带到了楼下。 那一天起,他就为这屋子做了多种打算,要随时能应对各种局面。 “不过其实,你比我快多了,我当时大概用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工厂找到这房子……你只用了一个多小时。”Rene最后说,尽量把语气放轻松。 “那么……你是怎么发现那工厂呢?”Anton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花了两年多时间,找了几乎所有跟科林斯有关的案子,偷偷在晚上去过所有可能有关系的产业,最后找到那工厂……”Rene也看着Anton,明显犹豫了一下,“发现,这里……是他们最大的一个毒品加工厂,他们在这里最后合成和试验超高纯度的毒品以及一些别的东西;后来发现,这儿好像也是他们几个亲信跟人联系的地方……有时候,似乎有别的很重要的人到这里跟他们见面……” Anton有点吃惊,Rene用了“产业”这个词而不是别的,但这疑惑只是瞬间一闪而过,并没有在脑海里过多停留,就被Rene后面的话重新吸引了注意力。 “现在,出了Will的事情……我很抱歉……”Rene说。 “抱歉?” “抱歉现在……才跟你说,或许……也包括尼奥的事情……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Anton再次明显地察觉到了Rene的犹豫。为什么?Rene脸上的神情如此矛盾,就好像录口供时不得已合作的证人。一瞬间他脑子里再次闪过了斯特林奇,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让那人做这些? “但是你为什么要查它呢?!”Anton注视着对面的人,目光炯炯。 “因为我对很多年前的两个案子有兴趣。”Rene沉吟了一下说。 “?!”Anton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想知道,”Rene抬起了头,也凝视着他,一字一顿,“--二十年前,有一个人是怎么死的!!” Anton震惊地望着他。 “二十年前,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死在离我很近的地方!”Rene继续说下去。 “我想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另有缘故--是谁杀了他。”Rene的眼睛因为激动而有些潮湿,但是目光像火焰般喷薄射向Anton,“--有些事情,过去多年,我想知道为什么。” 刹那间,仿佛被喧嚣的世间遗弃,周围的一切突然静了下来。 两个人在夜色里久久地对望着。窗外是迷离变幻的广告牌。 在他们周围,夜色正流水样的逝去。 他们对视着。 “……那对我非常重要!”许久,Rene说。 窗外,夜晚的喧嚣早已悄然隐退,只丢下这两个寻找答案的人,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孤零零地相对而立。 周围,一片寂静。 窗前,清冷的月光,意外地把两只剪影显得分外单薄。 广告牌变幻的灯光,有节奏地落在两人脸上、身上,一会儿明一会儿灭--明了又暗,暗了再明。 --亮起的瞬间,映出了两人眼里,复杂的神情。 “你还记得俱乐部杀手那案子里,看那些图片曾让我非常不安,因为……”许久,Rene再次开了口,声音复又变得深沉,“--我很怕血。” “二十年前,我还很年轻,死的……是我非常熟悉的一个人。”Rene继续说下去,“那血腥味,经年不散,让我很多年都不敢再靠近那屋子!” “甚至在今天,我在夜晚还会梦到那情景!”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晚上、那间屋子里的情景。 他摇摇头,“每次看到夜晚的星星,我就会想起那些晚上,想到我从哪里来、我是谁……”那种痛苦才是最折磨人的,他拼命忘记,可是它们--这世界周围的一切却一刻不停叫嚣着提醒他。 两个人的目光一时变得分外很复杂。 “你从没跟我说过起这个……”Anton低声喃喃自语。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我又怎么能跟你说这个?!你我都清楚,两个男人,什么都不会是,只是玩玩罢了,我们什么都不会有。”Rene猛地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 Anton首先扭转了头,唰地拉上了窗帘,Rene转身“啪”得一声重开了灯。 灯光亮起,屋子里立刻重又变得安静了下来。震荡的空气,渐渐平复。 “我一般……周一、周四、周五晚上一定在这里,”Rene重新开口说,“以前顺便会去看Alex……” Anton看着他,不由自主回想起以前,周二周三的晚上和周末的白天,正是他和Jimmy经常在一起的时候。 他没有开口,听Rene继续说下去。 “Miranda失踪以前,”Rene低声说,“他的演出是周一。本来俱乐部周末人就多,这样一来,有时候,那俱乐部周一甚至赶得上周末。” Anton也想过,一个俱乐部把最重要的演出放在周一是很奇怪的,现在终于明白,那俱乐部最热闹的时候,也正是工厂里出货的时候。 “以前,我一直没怎么注意过Miranda……因为我对那舞蹈有抵触……你知道,那会让我想起别的……不好的事情--后来杀手的案子一出……”Rene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没有再说下去。 Anton听见Rene的声音低下去,转回头,灯光下,赫然看见了Rene领口下新鲜的吻痕,黑色的上衣里,Rene没有穿衬衫,敞开的领口里,赤裸的皮肤上,那几道吻痕非常醒目。 Anton打量着那吻痕,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Rene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他,迎面看见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扭转了头,躲开了他的目光,一边伸出手,扣上了上衣的扣子。 屋子里陷入了片刻难堪的沉寂。 “我礼拜一过来,你礼拜四!”忽然Anton大声说,斩钉截铁地分了工,放下杯子大步向外面走去。 “你……要回去了是吗?”Rene急忙起身跟上来。 “还有什么其他的?”Anton听见他问猛地转回头,认真注视着Rene。 “……没有。”Rene退后了一步。 “恩。”Anton于是转头去开门。 “Anton……”Rene伸手拉住了他。 “什么?”Anton愣了一下,那手是热的。 “我们……第一个晚上……就在这里……”Rene看着他。 “你住口!”Anton急忙喝住了他,没有让他说下去。 Rene立刻闭上了嘴。Anton感觉到那手抖了一下。 “Susan在等我。”Anton重新放平语气说,注视着Rene,却感觉到这屋子里热得快让他受不了了,他得立刻离开。 Rene也看着他,两人在门边对视了那么一会儿,终于,Rene放开了手。 Anton于是大步向楼下走去。 Rene看着他走远,关上了门。 有那么一会儿,他靠在高大的衣柜上,随即便转过身把脸和身体紧紧贴在了衣柜上。 “嗯……”Rene轻声喘息起来,在衣柜冰凉的棱角上,轻轻地摩擦着脸和身体,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轻舔起来。 终于,他伸手到腰间拉下了拉链,伸手进去抚摸着自己。 他挺直了身体,另一只手伸进衬衫,抚摸着自己左边的胸口,慢慢地沿着肋骨用力地抚摸了下来,“嗯……啊……”他闭上了眼睛…… 许久,在那张大床上,Rene手上剧烈动作起来。 他一遍遍地想着Anton的样子,想着那高大的身体,更想着Anton腰间那物件儿的形状,一次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啊……”他嘶哑地呻吟出来,剧烈地喘息着,焦渴地喊出了那名字,“Anton……” 然而,终于Rene再次懊恼地停了下来! 他的腰间像根滚烫的铁棒,暴躁地昂扬着,胀得快要爆裂,渴望着出口;然而他的两股间已经剧烈地胀了起来,那种可怕的空虚一直膨胀到腰间,让他腰间和臀部上的肌肉也收缩起来。 终于他挺身扑向床边的柜子。 十几公里外的街道上,Anton停下了车。 街道上阖寂无声。 他抬起头,看见自己静静的房子,在微蓝色的天光里依然还亮着灯。(唉!) Anton有点歉疚地叹了口气,拔下了钥匙。 他下了车,脸上还带着黑色的眼镜,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圆领背心,紧紧地绷在身上,手里抓着外套,啪地带上了车门。 一阵晨风迎面吹来,天快亮了。 就在Anton快步走过前院的鲜花,走向自己亮着灯的房子时,另一边,空中那间顶层的房间里,Rene伏在床上,那黑色的头发上已经落满了汗水。 “--Anton!”他大声叫出来,终于让自己射了出来。 ************************************ 那是那个夏季里他们单独相见的最后一面,因为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春去秋来。 他们白天偶尔会碰面:有时开会,有时办案,彼此在人群里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那间顶层的房间,周一的晚上他去,周四的晚上另一个人就会去,并无间断,有时候会彼此留下条子--“冰箱里有新橙子。”“买了只咖啡壶,顺带:你的润滑剂到期了。”“妈的,你没有正常人能看的碟片吗?!”或者,“谢谢!我在浴室里又填了点东西。”“换个啥牌子的呢?”“最近流行啥?” 其余的晚上,他们依然经常在那间同事开的酒吧里跟大家一起谈论案子。 Rene和Anton以前的朋友已经熟悉,不用Anton招呼,伊恩或者那开酒吧的老同事有时就会给Rene打电话。 大家一起讨论时,他们会一个信手给另一个泡好咖啡;一个人看到有用的资料,会顺手递给另一个;一个人说起自己的观点,会本能看向另一个人,搜寻眼里兴奋或是满意的神色。 这样一直下去,他们似乎将成为很好的朋友。 Rene再也没有私下里给Anton打过电话。 荒唐事似乎就将成为往事。 如果--如果没有那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注定要相遇的人。 可是生活里没有如果。 --他们乘在各自的列车上,奔向命运注定的交集。 第105章 在顶层与Rene相遇后不久,FBI和纽约警察组成的联合专案组两次找Anton谈话。 “我们在Will家外的垃圾袋里找到记录,他最后给你寄了一封快递是吗?” “是一张CD。”Anton点头,把一张CD交了上去。 “--一张CD?”听完了整张CD,那年纪大一点的警官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Anton,扬扬眉毛。 Anton没有表情地耸耸肩,“我说了是一张CD。原先是我的,他还给我。” --他交过去的快递信封里,是音乐的原盘,并不是Will寄来的复制碟。Anton知道Will跟他提到的那些话:大西洋城和一些别的,足够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对面另一个年轻的警官阴骘地注视着Anton,“就只有一张CD吗?” “是的。”Anton点头说,“你喜欢吗?我可以借给你。但听完你要还给我。” 两个专案组的警官交换了下神色,“……不,不用了。” 第二次相见,他们又换了个说法。 “我们随便聊聊,尼奥的案子在FBI接手之前,纽约这边是你在查……”那老警官看向他,等他确认。 “那很早了,是几年前的事情了……”Anton说。 “Anton,”那老警官像个老朋友一样喊他的名字,“你抓住尼奥时,已经是FBI在负责那案子了……” “是的。”Anton点点头,“那么,如果你是我呢?他撞到你面前,并且让你逮到了直接的证据,你也不会袖手旁观吧,仅仅因为是FBI的案子?” 那人看着他笑了起来,“我没有说您做的不对。” 应该说,这个人比兰普顿老辣的多,Anton于是点头,“谢谢。!” “好吧,Anton我知道你跟了很久那个案子。而且当年,你们牺牲了好几个人。” Anton再次点点头。 “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私下的证据或者接触,没有跟我们说的,这只是我私下的一个问题。” Anton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在摸他的底。 “我所有的资料都交给FBI了,这你应该很清楚。”他很坦然的说。猜忌和怀疑,当警察这么多年,他已经经过太多了。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他们的谈话再次不了了之。 第二天,Anton出外勤,他们回来早已过了半夜,一涌进双子座,出了电梯,走廊里立刻复又热闹起来。 匆匆交还器材设备,作完登记,大家就预备散了。 “嗨嗨,特勤处还亮着灯。”马修兴冲冲地奔了过去,“他们还没走,我看看谁在!” “嗨嗨!”Anton在他身后喊他,跟上他,“你的车在哪个车库?”他那天没有开车。 两个人同时在特勤处门前止住脚步。 夜色幽深,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一个人,坐在门边那人惯常坐到位子上。 “啊……还没走?”马修问,有点尴尬。 Rene在看一摞案卷,抬头看见了马修,随即也瞥见了马修身后的Anton,但他只朝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哦,那么我们走了。”马修说。 “再见!”Rene没有抬头。 他们俩随即在涌上来的众人簇拥下离开了。 “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个东西!”电梯里,Anton忽然想到要对Rene提醒下专案组的事情,急忙伸手按下了电梯,“马修,等我!”他反身冲出了电梯。 “我在前门等你!”马修在他身后电梯闭合的缝隙中喊道。 Anton重新返回17层。刚走了两步,他愣了。 面前,两盏廊道的灯伴随着自己的脚步已经亮起,但是几米之外,特勤处已经一片漆黑。 Rene已经不在了。 Anton愣了一下,急忙返身奔向电梯间。就在他上来的那部电梯边,另一部电梯已经无声无息地下去了。 Anton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看着那下降的电梯停下了抬起的手。 周围的一切分外安静, 电梯间的灯不知不觉间熄了下去。 只有那电梯顶端的数字灯在有节奏地闪烁,那暗红的数字,泛着幽幽地光泽,映亮了旁边金属质感的边缘。 Anton呆呆地看着那电梯降到了地下停车场,脑子里再度想起了Jason说过的话,心里突地往下一沉。 这不是第一次,每一次他出外勤回来,特勤处里都有人,远远的,走廊里那半侧楼道的玻璃后总亮着灯,但是他总是直接到相反一端交完设备,填好表格就匆匆离开了。 他这是第一知道那是那个人在等自己。 他能想出那个人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地大厅里,在那里一边看那堆案卷,一边听着楼道里从安静到热闹,从热闹再复归安静……然后独自奔向电梯。 “咣当。”电梯间的灯忽然复又全部亮起,他面前,那部宽阔的电梯无声地开了。 那电梯等了半天,看看无人,复又委屈地合上。 终于,Anton伸手按了向下的按钮。 前门外,他上了马修的车。 “走了!”马修立刻发动了车。 “等下!”车刚起步,Anton忽然叫住了他,“我想起我今天开车了,停在后头了。”他飞快奔出了马修的车。 “--你可真是好记性,老兄!”马修故作忿怒地吼了一声。 “你走了吗?”Anton边走向大楼边拨Rene电话。 “没。” “我搭你的车。” “好,我刚出地下车库。” “我过去。” 双子座楼下,夜凉如水。 Anton匆匆赶来,打开Rene车门。 他们在夜色里上了公路。周围,星辰和灯火混成了一片。 车里两个人离得很近。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他们意外地说了一路的话。从专案组说到案子,从案子说到伊恩,最后又说到Alex。 “我这几天都在忙给Alex开店,你去看看他吗?”Rene轻声说。 “我会去的。” “就在101大街的拐角。” “好的。”Anton说。 快到Anton家时,Rene在拐角边停了车。 “明天伊恩那边你去吧?”Anton下车前转头看着Rene,视线最后落在那诱人的嘴上,意外地非常想吻他一下,那一刻他再次意识眼前那男人多么强烈地勾起他的欲望,但是他再次克制住了。 那人也盯着他的唇,轻声说,“我去。” 片刻之间,他们都呆了一下。 空气再次颤动了一下。 “……你的外套,”许久Rene说,声音暗哑。 他们同时伸手去拿,手碰在了一起,俩人再次一愣。 Rene放开了手。Anton把衣服拿在手里。 就在这时,Rene忽然飞快抓起Anton握着衣服的手吻了一下。 “我会一直在。”Rene看着Anton,一瞬间,这话竟然脱口而出。 两个人都愣了。 “我知道。”Anton点点头,也看着他。那吻热热的,有点湿,落在他的手背上。 Anton追求过人,也被人追求,男人、女人,但从没有人这样吻过他,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终于Anton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开了车门,飞快向自己亮着灯的家走去。 Rene的车在他身后轻捷地开了过去。 就在第二天晚上,在Anton前同事的酒吧里,Rene第一次见到了Anton的新婚妻子--Susan。 ************************************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酒吧里放着轻音乐。 这个时间,酒吧里没有客人,他们正围在吧台一角,热烈地说着伊恩的一个案子,Anton去了洗手间,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哗啦一响-- 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去。 --缓慢地走进来一个女人。 那是个金发美女,短短的头发,卷曲地伏在头上,有着秀气挺拔的眉毛。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此刻一双清明地大眼睛正在人群里搜寻。 只安静了几秒钟,Rene左边伊恩就“噌”地就跳了起来,奔了过去,“哈!Su……Lee太太!”周围几个人也跟着活跃起来。 Rene大吃一惊! 再去看那位太太,清矍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伊恩!” “Anton去洗手间了!”伊恩过去,拉了一只大椅子给她坐。 “我出来散散步。顺路过来看你们。”那金发女人坐了下来。 “老板!快上东西!”有人招呼! “快去喊Anton!”有人跟着喊。 “嗨!Susan,大美女!还记得我吧?来点什么?”隔着吧台,酒吧老板远远喊起来。 “冰水就好,哈尔老家伙,谢谢!”Anton的妻子远远地笑着答道。因为是律师的缘故,很多同事在婚礼前就认识了Susan。 酒吧老板的妻子赶紧去泡了杯冰水,隔着吧台放到了桌子上,刚好放在Rene面前,Rene看了一眼那杯子,犹豫了一下把那杯子挪到了一边。 “我坐坐就好,你们去聊吧。” Rene走过去的时候,伊恩刚好走回吧台,他们擦肩而过。 “我自作主张给你换了个温的……行吗?希望你不介意。”他把杯子放在那女人面前,再次打量那女人。 那妻子听见他磁性的声音,抬起了头,待看见他的样子时,那神情微微有点吃惊,打量着他接过了杯子。而他自己无疑也有点吃惊。 “因为,我想,那或许对你现在不好……”Rene小心地轻声说,注视着那女人。 那女人也注视他,“谢谢!”声音也很轻。 Rene注意到,因为怀孕的缘故,Anton妻子的脸上微微有点憔悴。 这时,一阵风从门口吹来,Rene看看那女人身上单薄的外套,赶紧过去关了那门,随即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Rene坐回到吧台边,人群里,只有他旁边的位子是空着。 几个警察继续热烈地讨论起起来。 Rene趁这个时候,赶紧抓过桌子上的手机给那人发了个短信,“Anton,你妻子来了。” 放下手机,Rene偷偷回转头,看见Susan也在打量他。 他赶紧笑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Susan!”Anton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奔向自己的妻子,一边飞快地瞥了Rene一眼,“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来听你们讨论讨论案子。”他的妻子微笑着说。 “要坐过来吗?”Anton招呼她。 “不了。我在这里坐坐就好,你过去吧。” Anton安顿好太太,又坐回吧台边。 几个人的背后,Susan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安静地喝着水,一边打量着酒吧里的几个人。 她看了看吧台里的酒吧老板,又打量了一会儿他旁边来回递着饮料的年轻妻子--那些人里唯一的女性,视线重又转回到了那几个警察身上…… 那天Anton很早就回去了。 他跟Susan回到家,才刚刚华灯初上。 他们打开灯,吃惊地发现,家里再次被人翻动过了。 谁干的?FBI那帮人吗?来找什么Will的东西或者尼奥的证据?Anton一开始这样想。但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只陌生的信封。 他小心地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发长长的子弹。信封背后只有一行字:勿持执念。 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着。 现在不管是匪徒还是警察都知道Will临死前寄了一封快递给他--给他这个尼奥过去的老对头。也许,太多的人想知道那快递里说了什么。 Will那根线下有什么? Anton敏锐的察觉,一个原因是他见过火狐,另一个恐怕是火狐让他在兰普顿和另一个大人物之间联系,那个大人物是谁呢?Will没有说。 Anton在Will死后曾试图调出Will最后几个月的电话记录,但是那时他吃惊地发现,Will的电话记录已经全被删除了。 Anton担心,那个恐怕正是关键。 ************************************ 第二天一大早,Anton独自开车去了Young的墓地,从他重新看见尼奥的照片起,他就预备来这里,告诉Young。 但是还没到Young和他妻子的墓前,Anton就站住了,他急遽地看向周围,四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再次看向Young和他妻子的墓地--确定无疑地,那上面静静地放了一大束鲜花。 Anton走过去,鲜花上还带着清晨晶莹的露珠。 谁刚刚来过? 就在这时,Anton敏感地听到了身后轻微的草地被踩踏的声响。 他飞快地转回头去,没有人。 清晨的墓地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在空中沙沙做响。 Anton凭借多年的经验知道,就在此刻,有人正注视着他。 Anton感到全身的血液再次涌了起来。 安息吧,他轻声对Young说。 --虽然,他知道,有时候死者并不能安息……昔日的风暴正在他身旁汹涌重来。 ************************************ 几天之后的上午,Anton正在开会,忽然接到电话,父母家里遭到入室抢劫。 “妈的!”Anton立刻叫着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旁边James和Matthew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Anton简单交待了一句,顾不上对面几个领导注视的眼光,就向外飞跑出去。 Anton照父母的描述,撒出了自己所有的朋友和线人去找那抢劫者。 结果第三天下午,他就在一条后街里堵住了那两个贼。 Anton和James花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从抢劫嫌疑人嘴里问出什么,但是看档案时他发现那人来自宾州北部的一个孤儿院。 Anton看见过那个地名:那是尼奥长大的地方。 结果星期六一早,Anton已经在通往宾州北部的路上。 那一天大雨倾盆,等他终于见到联系好的管理员时,已经是黄昏了。 “抱歉,我这儿只有一间空房子。上午刚刚到了一位客人,那位先生说,他在这里住过,所以想回来看看。你介意挤一下吗?”管理员是位中年的太太,引着他走到房间前,“当然我还要跟他说一声。”那太太示意他在外面等,敲门走了进去。 “不,不介意,”Anton在半开的门里,听见里面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随即那门便打开了,Anton立刻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着那门里的人。 第106章 那孤儿院在宾州北部一个小镇的远郊外,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野中。 这一夜风紧雨急。 --屋子里却出奇的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轻微鼾声。 --房间里只有一对上下铺。 Anton进去时,看见Rene已经安顿在下铺,便径自把东西丢向上铺。 床很小,隔壁就是管理员的房间。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收音机,于是他们像两个小孩子一样规规矩矩地躺到了床上,轻声聊了一会儿天。 刚刚入秋,房间里没有冷气和风扇,他们于是没有放下窗帘,开着窗子,屋子里还是有点闷。 “Jimmy,你那天对我说,”临睡前,Anton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二十年前,那人死在离你很近的地方,那案子跟纽约有什么关系呢?” --二十年前,他记得Rene那时应该还在西部的老家,才刚刚十几岁。 “因为那个人……是纽约人……”半天,下铺传来轻声的回答。 Anton听见一愣。 他知道Jimmy很早就没了父亲,11岁母亲去世后,生活更加混乱不堪--虽然那时他该还有个形同虚设的监护人,但无疑那是个糟糕的监护人--在那种情况下,那个纽约人,跟Jimmy又是什么关系呢? Anton想再问问,但Jimmy自己不说,他似乎也不好再刨根究底。 二十年前,Jimmy还是个孩子--Anton忘不了那份机密档案里,与Jimmy少年时代伴随的案例教材一样重重叠叠的记录。 他知道那档案不能说明一切,现在人就在他面前,无疑比档案更说明问题。 矛盾的是,人也经常会伪装自己,掩藏自己;跟人比起来,档案说谎的时候要少一些。 但是Anton更想知道的是那档案背后的真相。他很清楚,太多时候,档案里每一行简单的字背后,都有一部书也说不完的故事--那些,才是真正的真相。 一切都是生活使然。 那么在Jimmy那几行简单的字后是怎样的生活呢? “你当时说,你对两个案子感兴趣,那另一个呢?”思忖了一下,Anton又说。 Anton静静地等待着,许久,下铺没有回答。 Anton忍不住翻身向下看了看,惊讶地发现Rene已经平静地睡着了。 Anton只得回身躺回枕头,但是闭上眼睛躺了很久,他还是睡不着。 许久,Anton轻轻翻了个身,这屋子越来越热了。 黑暗里,他诧异地感觉到下铺的Rene始终很安静,呼吸也很均匀,连轻微的动作也没有。 Anton在心里叹了口气,试着伸了下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凌晨Anton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下铺上人已经不见了。 去洗手间了? 结果他等了许久,眼看天已放亮,还不见那人回来。 Anton心里讶异,这人能去哪儿呢?他下来轻手轻脚打开了门。 “Jimmy,Jimmy!”他轻喊了两声,走廊里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他顺着廊道拐弯,外面天刚蒙蒙亮,一片寂静,地上很潮湿。 “哞!”附近传来一声牛叫,把他吓了一跳,他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发现对面竟然有只原木搭得小牛棚。 Rene已经靠在那围栏边睡着了,伸展着长腿,牛仔裤蹬在靴子里,头上罩了只圆边帽,身下是草垫和原木,背后就是那只纳闷的奶牛,正隔着中间的木板围栏,好奇地探过脑袋来打量他。 Anton走到那人脚边时,不等开口,Rene睁开了眼,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下,有那么几秒钟就清醒了过来,抓着帽子一下跳了起来。 Anton看着他,“怎么了?” “雨停我就出来了,屋里太热了。”Rene看看他,无奈地笑笑,“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他回身说,用帽子跟奶牛打了个招呼,向室内走去。 “说什么了?”Anton绷着脸把玩笑进行到底。 Rene听见这话略一诧异,瞥了Anton一眼,嘿然一乐,随手把帽子往头上一扣,“--秘密!”扬长而去。 Anton转头看看那奶牛--秘密,啊?是吗? “哞--”奶牛于是看看他点头作答。 Anton也转身向室内走去。 ************************************ “这个孤儿院今年初他们忽然把它撤销了。”管理员领着他们继续往山谷里走。 “撤销了?”两个穿着便装的警察都一愣。 “对,你知道是教会和委员会的决定。” “教会和委员会?” “是的,我们属于一个教会组织,他们下面还有一个管理资金的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历史很久了,已经超过一百年了!”管理员边走边说。 “一百年!”Anton和Rene再次吃了一惊。 “是的。”那管理员看见俩人吃惊的样子,温和地笑了一下,捋了下耳边的头发,神情不乏自豪,“下个月是学校和委员会140周年庆典。” “但是……我们来之前……” 那管理员再次笑了,“这些你们在网上和书上是查不到的。但是如果你们热心慈善,早晚会听说。” “那这里的学生哪里去了?”Rene插进来问。 “分散到其他学校去了。”管理员重又走了起来,“像这样的学校,在东部和中部大概有十所吧。所以需要有一个委员会,接受赞助人的资金。”她说。 “原来那一片是宿舍,”管理员停了下来,现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废墟,“昨天雨太大,我无法带你们看。” “这边是教学楼。这些都是操场。”那管理员指指脚下,“你们昨天住的地方是以前的大门和值班门岗登记的地方。” “还有门岗!” “也是学生。管理上始终带有军事化的特色。”管理员无限感慨地看着周围的废墟,声音很温和,“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别看它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有的时候会有赞助人来看他们,主持考试,嗯……有很多项目,运动,学习等等,聪明的学生他们会送进城市,提供各种就业机会。甚至有机会进入一些著名的学校。” “我们保证他们受到良好的教育。”那早已不再年轻的管理员目光抚过那一片废墟,两个男人都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感情,“事实上,他们中很多人现在做得相当出色,甚至还有名人。想想吧,从孤儿到名人,不容易吧。” 两个人点点头。 “有哪些人呢?” “我记不太清楚了,有过市长议员,专家、还有军队的吧,听以前的管理员说起过,你知道她们不常说这个。”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那教学楼的废墟前,有半块大理石还在,上面赫然一个巨大的数字:1868。 两个人注视着大理石,再环视向周围的废墟,他们能想象出昔日孩子们在这里奔跑的情景。 “有没有人会犯罪或者作一些不法的勾当呢?”Anton问。 那管理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会有的,我想。你知道,很多孩子来的时候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重要的是,它们--这个比例,也并不会比其他学校出去的高。” 那中年的管理员说着,走上去低头轻轻抚摸了那大理石,“……我就是从中部一所学校毕业的。”半晌,她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怅惘,“那是一所女校,毕业后在费城读书,又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到这儿。” “您在这儿也很久了吧?”管理员明显比俩个人年纪大一些。 “有15年了。” Rene和Anton交换了下眼色。尼奥在的时候要更早很多了。 “那如果我想了解更早一些学生的情况呢?”于是Anton问,“你还认识更早一些的管理员吗?” “我可以介绍给你们,不过她已经很老了,还有一些老师,我回去给你找找记录好吗?我把我的通讯录都寄走了。” “寄走了?”俩人再次诧异。 “对,你们晚来一周,我也不在这里了。” “去哪里?” 她看见俩人的神色再次笑了一下,“去另一所学校。我现在在这里只是等下周工程队来全部清除。那么--我把她的联系方式找到给你们?” Anton留下了自己双子座的通讯地址和电话。 “能再跟我说说你们的教会和委员会吗?”Anton再次问道。 “当然,你们想赞助吗?”他们一起向回走去。 ************************************ 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无法负担的警力和支出--这是每个警察都确切知道的一个颠不破的事实,不管在哪个国家。 那孤儿院一直在那里,关键是,当纳税人买单时,你得在支出和可能得到的线索间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就是这个国家里,双子座内的警官在每一项行动决定前必须要考虑的因素之一。 而这个判断在变成了私人行为后,反而容易的多了。 归途,许久,俩人沉默不语。 他们不是看起来一无所获,就是收获太大了。 车在雨中向纽约开去。 高速公路封闭,他们不得不再次拐下去。 黄昏十分,雨忽然再次大了起来。眨眼之间,只听见那雨点乒乓地砸在玻璃上,眼前骤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们得避避雨了!”Rene说,“前边,好像有个地方!” “妈的!”话音未落,Anton一声大骂,车子一歪,陷了下去。Anton挂档踩油门能感觉出底盘的剐噌,一只轮子似乎悬了空。他再一踩油门,车猛得往前一冲,熄了火渥住不动了。 “我下去!”不等Anton动作,Rene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你别动!” 车下,水立刻没过了Rene的靴子。 Anton回头看见Rene躬身推车,啪得一摔车门也下来了。 两人在雨帘里看去,车如置身汪洋,眼前身后白茫茫一片。 ************************************ 那是个空荡荡的谷仓--他们刚才看见的几栋房子--没有门也没有人。 他们呼呼喘着气,身上已经湿透,鞋上衣服上沾满泥浆。外面早已昏黑一片。 谷仓里很干燥。 他们找到灯打开了,靠坐在一个角落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谷仓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终于,连一点窸窣的声响都不再响起,谷仓里没有了一点声音。 附近,地上有成片的干草,空气里有谷物和干草的香味,在雨水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直扑大脑,让人莫名的激动和战栗。 这感觉很奇妙。 但是两个人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忍受着空气自己的颤动。 渐渐地彼此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Jim……”Anton试图打破这奇异的沉寂,但是话刚一出口,就感觉到自己嗓子的暗哑。 “我去周围看看!”就在这时Rene“噌”地跳了起来,Anton没有动,他看着Rene从那门边拐出去,听着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谷仓里。 “后面有个水龙头。”Rene忽然飞快地走回来了,伸手飞快抓起自己的背包。 衣服沾满泥浆塌在身上很难受,Anton也起身向后走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Rene正赤脚踩在地上,麻利地冲着靴子上的泥。 一瞬间,Anton从那一连串动作上,仿佛依稀看见了那个从小就习惯了漂泊的西部顽劣少年。 他也走上去伸手试了下水,水很凉,但是水流不小。 “我得冲一下,”身旁Rene看看地上的水管说,飞快放下靴子,两下解开腰带和领口的扣子,躬身要从头上脱掉衬衫,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Anton站在那里,能看见Rene饱满的胸口淡淡的胸毛,他看见Rene脱衣服的动作,心里不由一乱。接着眼前一晃,那男孩忽然停下了动作,已经愣愣地望着自己。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两个人在谷仓里呆呆地对望了一会儿。 旁边水静静地流着。 Rene轻轻放下了衣服,伸手关上了水龙头,“你先洗吧。”他轻声说,转身低头走了出去。 Rene冲洗的时候,Anton已经换上了背包里干净的衣服。 他把洗干净的衣服拧干,重新放进背包,转回去取丢在水龙头边的鞋,然而他一进去就呆住了。 Anton眼前白晃晃一片。 Rene正弯腰冲洗手里的湿衣服,那对饱满的翘臀正赤裸地向着自己,那姿势让他甚至刚好能看见Rene股间的那对东西。 一股热流蹿向腰间,Anton觉得自己下身立刻胀了起来。 妈的!那样子让他真想立刻干那臀部。 他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 Rene听见声音转回身,看见Anton的神情,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他全身赤裸地直直地站在那,刚刚冲洗完擦干净,头上湿漉漉的,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抓着水管,无遮无挡。 两个人对视着。 Rerne就在Anton的目光下,无法遏制地高高翘了起来。 手里的水管还在哗哗地流水,半晌,Rene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丢下了水管。 他的干衣服就丢在Anton的脚边。 还没到衣服边,Anton一只手狠狠拉住了Rene,另一只手径自握住了他的性器。 第107章 一声压抑的低吟,顷刻间,他们就在谷仓里滚到了一起。 空荡荡地谷仓里立刻充满了巨大的喘息和嘶哑的呼叫。 一直到Anton靠坐在墙边,粗大的坚硬塞在Rene的嘴里,谷仓里暴风骤雨般的嘶鸣才渐渐平静,变成了有节奏的喘息和呻吟。 ************************************ --Anton穿着才换上没多久的干衣服,喘息着靠坐在那里,身下是一片干草。 --Rene全身赤裸地伏在Anton身前,头埋在Anton两腿间,贪婪地吮吸着。他跪爬的姿势,让赤裸的脊背完全伸展开来,后面饱满的臀结实地抬了起来,偶尔扭动一下,火辣辣地勾引着人。 许久,他喘息着,抬起头,看向Anton,湿润的唇肿了起来,越发红润亮泽醒目,津液从嘴角流下来。 那眼神,让Anton再次全身血脉贲张,一股电流猛地直冲头顶,他用力把Rene拉过来,反复碾压着他的嘴,舌头在Rene口腔里翻滚着,让Rene再次呻吟了出来,津液从俩人口唇边湿漉漉地滑下来。 两人的身体再次纠缠起来,大腿有力地交叉着,互相激烈地摩擦抚摸着,下身的坚硬抵得彼此发痛。Rene的手颤抖着,反复地抚摸着Anton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撕扯着他的衣服。Anton用力揉捏着Rene肉感的翘臀,再次扯开自己的裤子,让自己的下体完全释放出来。 Rene看着那骇人的大家伙猛地颤动着挺在空气里,嘴里迷乱的喊了出来,“喔……Anton,太大了……”他颤抖地抚摸着它,那顶端渗出的液体让他全身都酥软了,“我要……Anton……啊,我受不了了……”他抬起了腰,试图坐过去,但是Anton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倒了。 Anton疯狂地吻着、吮咬着身下那身白皙结实的肌肉,从肩背直到腰间,最后落在那对饱满的臀瓣上。他伸手到Rene身前,用力搓动着Rene的分身,然后双手钳子般牢牢抓着Rene那对结实的臀瓣,用力亲咬着,反复地舔吮润湿了Rene的股间,粗暴的舌头有力地游动着探进了Rene敏感娇嫩的身体里。 Rene第一次在Anton身下尝到这滋味,巨大的刺激让他全身战栗起来,他伏在那里,手里握着自己的分身,套弄着,焦渴得几乎哭叫出来,语无伦次地呼叫着Anton的名字,渴求着,让他进来。 终于,Anton猛地扯过那赤裸的身体,粗暴地再次分开那臀瓣对着自己。Rene隐秘地后穴被吮吸地亮晶晶湿漉漉,早已微微开启,却因为突然被暴露在空气里,受了惊吓般猛一收缩,Anton毫不留情,对准那正颤动的皱褶,猛一大力粗重地顶了进去。 “啊!”Rene一下大声呻吟出来,眼前几乎一黑,感觉身体被撕裂般猛地敲开了。 Anton那粗大的顶端,粗暴地挤破了小穴周围柔嫩的皱褶,冲垮了Rene括约肌的防线,让它再也无能为力阻挡--从那以后只能绝望地听任陌生的粗大性器在里面肆虐;它那滑嫩敏感的内壁,如它的主人两腿分开跪趴在地上擎起臀部屈辱的姿势一般,只能屈辱地承受着一只硕大的异物任何方式的凌辱--却又因为软弱加上天生淫荡,竟在凌辱中慢慢享受起来,甚至逐渐谄媚地讨好起那冲撞着它的坚硬来,于是越发主动地迎合起来,用力翕合着,渴求着那坚硬的主子。 Anton那硕大的顶端这一下已经完全顶了进去,裹在那紧炙里面,蔑视地贴着热乎乎的肠壁,凶悍地颤动着。 他们俩停在那里喘息着,身体微微翕动着。 Anton轻哼一声,发泄一般第二下狠狠顶了下去,一口气贯穿到底,全部没在了里面。 “噢--”Rene舒爽地大叫出来,脊背猛地一挺,却只来得及吼出半声,就被完全塞进来的大物一路火烫的攻击感,和紧随其后硕大的饱胀感,惊得没了声音,只有在那里战栗地喘息着。 他一动也不敢动地回味着刚才那巨大冲击,全身因为那巨大的快感再次战栗起来,像接通了强大的电流一般,头顶和指尖的神经剧烈地跳动着,一阵阵酥麻。 那渴慕已久的家伙,终于再次把他的屁股和腰间塞得满满的--终于,他情不自禁扭动起来。 Anton看看身下,那性感的肉臀正高昂着承受着他,自己的东西完全插了进去,结实的肌肉紧紧包裹了他的身体,炙热地扭动着,让他饱胀的欲望一波一波地汹涌起来冲到头顶。 他再次拉动Rene的腰,让那结实的臀部更高耸起,一手按在Rene的背上,把他的肩膀按低了下去。 他身下,Rene像一具盛器一般承受着Anton,紧随其后,后穴被人粗暴的抽插起来。 “啊--”Rene再次嘶叫出来。火辣辣地痛感伴随着汹涌的快感把他吞没。 Anton停顿的间隙,Rene再次主动撞了上来。 Anton看他要的急切,于是拉着他翻转,自己重新坐下去,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Rene疯狂地扭动了身体,用自己的身体上下套动着,让那坚硬深深地顶进他身体,满足着自己的饥渴,那快感让他也再次叫了出来。 两人交合的部位完全露了出来,那粗大骇人的肉身在他臀间粗暴的进出着。 终于Anton被Rene弄的兴起,再也无法忍耐,他猛地再次掀起了Rene,把他复又按在地上,让他跪下去,高高抬起臀部,再次狠狠插了进去,同时一手抓起了Rene的头发,用力向后扯起来。 “啊~~~~哦~~”Rene跌宕地叫了出来。 谷仓外,雨已经小了很多。 从拐下公路的汽车里可能清楚地看见俩个人--没有门窗的谷仓里,耀眼的灯泡下,一个白人全身赤裸地跪在那里,高高挺着臀部,让另一个穿着整齐的高大男人粗暴的干着--但是他们都顾不上了。 “哦~Anton……噢……”身下,Rene从头至尾一直在疯狂的胡言乱语,“我爱你……我想死你了……我太想你了……操我吧,求你,别停下……” Anton则始终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嘴,只是粗暴抽插着。 在他来回的抽插下,Anton感觉到身下那臀部,股间结实的肌肉渐渐猛烈地收缩起来,一次比一次更有力。 Anton也已经几个月没敢跟Susan作爱,那剧烈的收缩让他再也无法控制,大脑一片空白,终于他吼叫着扳住Rene的臀部,全部射了进去。 Rene被贯穿得完全无法控制,伸手想去套弄自己的分身,然而不及碰到,身后人一个大力冲刺,毫无准备地,一股热流竟情不自禁地喷了出来,划过一道弧线,落到身前的干草上。“啊……”他哀求地呻吟着,却被身后那人牢牢扳住,只能依然耸着臀部,承受着身后一波波密集的暴雨洒落在肠道深处。 谷仓里复又沉静下来。 Anton终于一滴不漏全都送进了Rene深处,许久,他狠狠地抓起Rene的头发,看了Rene一眼,猛地抽出了身体,把Rene丢在地上,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身后,Rene一下瘫软在谷仓的地上。 门后,那水龙头一直流着水。 水流成串地从那水龙头口里流出来,沿着地面的斜坡一直流下去,浸湿了谷仓一片地板,最后流出后门,无声地与大地上汪洋的雨水汇合在了一起。 ************************************ 许久,终于有一只手伸过去关住了它。 谷仓外,夜已深沉,雨又大了下来,Anton站在雨里。 “Anton?”Rene穿起了衣服,上来试着拉他。 “不要碰我!”那人猛地躲了一下。 Rene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再次伸出手去。 “离我远一点!”这回那人吼出来,一把把他狠狠推开了。那表情无比沉重。 Rene一个人走了回去,他缩起肩膀,坐在了地板上--就在Anton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低下头去,一声不敢再吭。羞耻万分。 谷仓外,Anton久久地站在雨里。 “轰隆!”在他不远处,一道闪电落了下来,照亮了Anton惨白的脸色。 他身上,新换的衣服早已再次湿透,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两个半小时以后,雨终于小了,一辆汽车就在夜色中向纽约奔去。 车里,Anton阴沉着脸。Rene低头缩在一边。 两人一路无话。 无论如何,这一场暴雨,终于冲刷了整整一个夏天积郁的燠热。酣畅淋漓。 ************************************ 凌晨,他们回到了纽约。 Anton身上的衬衫撕破了,全都湿着。犹豫了一下,他终于还是转弯,向Rene家驶去。 天亮前,朦胧的晨光里,他们只来得及烘干了衣服,Anton的手机就大作起来。 “--Anton!” 手机刚一接起,Anton就听到了Susan急切的呼叫。 话音未落那声音变成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他们听出Susan身边的玻璃被人轰然打碎了。 “Susan!”Anton大叫起来,“Susan!” 但是手机里眨眼已经没了信号--电话断线了。 “怎么了?!”Rene也跳了起来。 两个人疯子似的赶了过去。快到家时,一辆车刚好飞快地从Anton家那条街道里冲出来,两辆车差点撞上。 “那车里!”Rene大喊了起来。 妈的!Anton也瞥见了车里的几个人和一个女人,他的车原地打了个转,掉头追了上去。 他们刚刚拐过街道,又一辆车斜刺里冲了出来,“轰”的一声,一发子弹打在Anton车侧面的钢架上。 那车压在公路上,接连几枪,挡住了Anton的车,放远了有Susan的那辆车。 Anton猛一打轮,几发子弹擦着车窗滑了过去。 妈的!一个喘息之机,Rene率先探出了身,开枪还击。 他接连两枪,第二枪就打在了对方的车后轮胎上。那车身猛一载,歪到了路边。 Anton的车呼啸而过。 这来回间,第一辆车已经开出了老远,远远地他们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车尾巴。 到郊外时,Anton终于渐渐追上了那车。 他们已经能看清车里的几个人。Susan还穿着睡衣,嘴被塞住了,手被绑住了,有一个人始终抓着她,Anton认出,正是那天袭击他父母家那个贼。 那车里有人举枪向俩人射来。 第三个人猛地歪过身子,扯着Susan吻了一下,随即一手挥着枪,一手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Anton看着那些动作,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瞥了Rene一眼,放稳了车速。 旁边,Rene不动声色地稳稳举起了枪。 就在对面那车里,那人再度抬起枪管那一瞬间,Rene开了枪! 一声尖啸。 前面那车身猛地一斜,那一枪正敲在Susan旁那挑衅者的脑袋上,血浆迸射开来,溅了旁边几个人一身。 车里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把Susan递了上来,塞在最后对着车窗,越发加速狂奔而去。 妈的!Rene再次抬起枪来,注视着对面,犹豫了几次,终于没能再开枪。 Anton的车在后面穷追不舍。 Rene几次想瞄轮胎或者司机,然而看看那车速实在太快,怕那车突然翻倒,伤到Susan,最后还是放弃了。 车已经下了公路,周围越来越荒凉。 他们渐渐看出,那车竟像早有目的似的向一个方向驶去。 周围的山坡越来越陡峭,Rene跟Anton交换了个眼神,再次举起了枪。 两辆车飞速行驶着,Rene越过瞄准器看着前面车里的那几个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车的节奏,一边微微地移动了枪口-- 第108章 前车上,看见Rene举起枪,匪徒再次把Susan当成盾牌推了上来。 那车行驶中左右剧烈晃动着;Susan看见Anton的车靠近,本能地拼命挣扎;Rene的枪口直直地指过来,看不出瞄在谁身上,几个匪徒都有些惊慌,使劲把Susan往自己这边来回扯。 慌乱中,有人在Susan腋下开了一枪,“嗖”地一声,子弹擦着Rene额头飞了过去,然而Rene绷紧了脸,枪管丝毫没动。 那一刻,十几米外,车上的人都感觉到了Rene决绝的杀意。 刹那间,连Susan也忽然停下了挣扎,猛地抬起了头,惊恐地看向那枪口。 就在那一瞬间,Rene开了枪-- 山坡上,匪徒的车突然失去了轮胎,在地上瞬间擦出了剧烈的火花,终于翻倒在一片松软的土壤上。 --最后一刻,Rene终究还是低下了枪口,没有铤而走险去射那驾驶员。 Anton一个急刹车,扑了过去。第一个爬出来的匪徒刚举起枪,就被他一枪打倒了。 司机已经昏了过去。 那个跟他们打过照面的贼钻出车立刻扑向Susan,也被Rene用枪逼住。 但是Anton只来得及把Susan扶出来、远远拉离匪徒那车,身后就骤然枪声大作--另一辆车也赶了上来。 三个人急忙扑到,顷刻间,双方就交起了火。 第二辆车的人远远地分散开来,几个匪徒以汽车和岩石为掩护,子弹从不同角度分散倾泻了下来,火力很猛。 三个人扑倒在地上,却是Anton最靠前,身边是Susan,Rene在匪徒的废车边,身后就是树丛和山坡,他们自己的车远远地正在火力圈正中央,无法靠近。 Anton于是向后看了眼Rene,把手里的女人推了过去。 Rene接住了他的目光,伸手拉住了Susan。 就在他身边,一串子弹钻进土里,激起了一片尘土。 Rene绷住脸,连开几枪,终于把Susan拉到了车后,他瞄了眼身后的山坡,带着Susan向后退去。 这时,对面一只手持轻机枪忽然刺耳地开了火。 妈的!Rene刚把Susan按在土坡后,听见声响急忙回头。 地上,Anton已经被压在了石头后。 “别出来!”Rene大声喊到,再次把探出头的Susan挡在身后,那位置很安全。 他回身向另一边树丛后开了几枪,随后从另一边绕过去,拉开了一点角度,对着那持着机枪留着莫西干头的小伙子开了火。那机枪果然立刻调转了角度。Rene远远地能瞧见那小伙子飞扬跋扈地一张脸,他再次瞄准了起来。 Anton乘机向后退去,终于安安稳稳地在大石块后找到了掩护,两把枪两个角度,交替响了起来。他们的子弹不多,只能小心精准地把握机会。几枪之后,那“莫西干头”手里的枪终于哑了下去。 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带上Susan,向山坡飞快退去--然而,就在这时,山坡上四下里响起了枪声。 Anton和Rene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铁青了脸,妈的!他们感觉出,树丛背后,对方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几分钟后,三个人退到了一个敞开的山谷里,对方形成了一个大半圆形的包围圈。Anton和Rene始终相对,互成犄角形成了一个侧角度,互相盯住对方的背。 Anton走在最后,站得位置比Rene要高些,他背后抵住的是一片土坡,他的正面--Rene的斜侧后方,火力最猛。 Rene打头,抵在一处岩石下,他正面--Anton的斜侧后方和头顶,因为有树和石头阻挡,火力较弱。 Rene身边,几步外,一块隆起的山坡后挡住的就是Susan,她背后,是唯一没有敌人靠过来的方向。 两个人视线敞开的另一边,是一片开阔地带。 Anton和Rene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匪徒的脚步声,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等待着敌人靠近。 上坡上,吹来了飘散着火药味的晨风。 一阵疾风掠过草丛,Anton和Rene两双眼睛警觉地瞥过去。 空地上,一只山雀扑打着翅膀腾空而起--就在那一刹那,山坡上,枪声大作。 ************************************ Rene打倒了Anton头顶上两个蹿过来偷袭的人,同时照看着那片开阔地带,连开几枪,几个匪徒都被压在了开阔地带的草丛后,不敢再轻易上前。 然而更多的人,从侧翼Rene身边的山坡上扑了上来。Anton的枪接连响着。 有那么一会儿,Rene已经能瞥见自己旁边匪徒的身体,他坚持着没有转身,果然很快就听见Anton的子弹让那几个人在他耳边嚎叫着倒了下去。 Rene再次瞥见空地上的蒿草丛里人影一闪,就在这时他惊恐地看见对面Anton打空了最后一个备用弹夹。 “Anton!”Rene闪电般朝空地的草丛里打了一枪,猛地把手里的枪扔了过去,同时缩身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挺轻机枪在头顶上再次响了起来,子弹暴雨一样重重砸在Susan的土坡边。 雨后松软的土壤承受不了接连的重击,那整片山崖“轰隆”一声--竟然带着SuSan一下子一起坍塌了下去。 “Anton--”Susan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地呼叫。 Susan旁边,那唯一没有敌人的方向--是一面悬崖。 Rene离Susan更近,他猛跑两步纵身一跃扑了过去,却只来得及抓住Susan一只手腕,两个人一起向山下滚去。 他身后,一片子弹从俩人头顶扫过。 空地上,那机枪再次哑了下来,然而紧跟着就又响起一片枪声再次缠住了Anton。 Rene只来得及抓住山崖上一丛荆棘,身体就在Susan和他自己俩人的体重巨大的冲力下,向下坠去。 身下再次传来Susan的惊叫。 Rene左手死命地掐着手里那只腕子,右手不顾一切地抓着那荆棘,手从荆棘刺上滑落了一米多,终于他的一只脚重重地击在一块石头上,他急忙狠狠踏住,另一条腿弯了起来,膝盖重重抵在山崖上,终于止住了下滑的趋势。 Rene急忙收缩起左臂的肌肉,用尽了全身力量把Susan往上提,“啊--”他铆足了一口气,大喊出来,终于把Suasan提了起来。 “抓住我,抓牢我!”Rene大吼道。 终于Susan另一只手抓到了他的腿、然后是腰部,攀在他身上一点点爬了上来。 --就在那时,“咔哧”一声,Rene新换上的白衬衫被Susan猛地扯了下来,露出了他大半个肩膀。 那一瞬间,Rene觉得手里那纤细的手腕猛地抖了一下,几乎想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他急忙牢牢抓住! “抓牢!”他大声说,一边用力把女孩儿再提上来,一边低头看去,却正好迎上了一道异常犀利的目光--他身下,Susan也正抬头看向他--那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心里抖地一缩。 “脚找个踩的地方……”Rene诧异了一下,嘴上依然说。 那只手再次抓紧了他,Rene却感觉出一道芒刺一样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背上,然而他已顾不上细想,就赶紧扭转头,向悬崖上看去。 Rene和Susan两个人一上一下紧贴在一起悬在悬崖上,清晨的风吹来,吹动了Rene被扯掉的白衬衫--露出了他肩膀、后背上那一片刺眼的吻痕。 Rene完全不知道,那一幕,刹那间,重重地刺进了他手里那个女人的心里,一个念头在Susan心上一闪而过:他们昨晚在一起。 Rene焦虑地望向Anton,却无法看到人,于是只能更加焦虑地数着那枪声--他知道Anton手中的枪里只剩下几发子弹了。 这时一片子弹呼啸着从Rene和Susan头上掠过,重重地打进了头顶的土壤和石头里,击起了一片飞扬的土沫。Rene扭转头,悬崖对面,有人正试图向他们背后包抄过去…… 一脉浓重的悲凉陡然从胸腔中升起。Rene知道自己毫无办法,能挽救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亲人的生命无力地飘远。 那是他多么熟悉又刻骨铭心的无能为力! 身下再次穿来Susan的呻吟声。 又一片子弹打来,飞起的土沫,落进了Rene眼里,终于他的眼前,升起了一片雾气。 Rene有点支撑不住了,他感到双臂的肌肉逐渐开始痉挛起来,从五脏六腑深处涌起了一阵阵绝望。 手里,Susan的体重变得越来越沉,重重地坠着他。他的两只胳膊全都被拉伸得酸痛无比,渐渐麻木。 这一整夜,他跟Anton都太累了。 --这样悬在悬崖上,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Rene再次惊讶生活有时惊人的相似。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次命运的天平将会向哪方倾斜…… 绝望又次一升了起来,Rene再次低头看看,脚下是上百尺的悬崖--要不要就这样跳下去? 肌肉的极度疲劳在一点点动摇人的意志,甚至让人产生安全的幻觉,诱惑着叫他跳下去。 一个魔鬼的声音在他耳畔悄然耳语:跳下去,不会有事…… 一阵晨风吹过,Rene猛然惊醒,更加用力地抓住那荆棘,荆棘上的刺再次深深刺进他的手掌,帮他驱走了那声音。 山坡上,时间在分秒流逝,对手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 悬崖上,那荆棘忽然一晃,根部猛地掀了起来,被拉出了土壤一大截。 血从Rene手上渗了下来,滴在手上。随后滴在Susan的头上。 Anton的枪声越来越少,Rene感觉出越来越多的人,正穿过空地,向Anton扑过去,有纷乱的脚步向悬崖边逼近-- 他身后,再次有枪声响了起来,子弹打在了他们身边的岩石上。 Rene闭上了眼睛…… ************************************ 就在这时,在所有人头上,上坡顶端,穿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山坡上有人沉重地扑到在地上。 紧跟着就是第二声枪响,匪徒里有人应声惨叫倒了下去。 第三枪,在Rene的头上有人一头栽了下来,从他和Susan的身边,翻下了万丈悬崖。 Rene看着那人的身体在空中展开,像一片落叶般向下落去,那过程一瞬间意外地显得出奇地漫长,以致于他竟然能清晰地看见--那弹孔正敲在那人头顶上,以致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没了知觉--悬崖边,他看着那人缓缓下落,空气里,血从那人的头边徐徐飘散开来,映衬着碧绿的山谷,划出了一道红色的弧线。 触目惊心。 像是轻薄的生命,在那一刻,终于对这荒凉又繁荣的尘世展现了质疑,画出了最后一个惊心的问号。 山坡上,匪徒正穿过那片空地,这时嘶喊着匆忙四散扑倒找掩护还击,然而那枪手居高临下,手里的枪像长了眼睛一般,一枪一个,没有一枪落空。 三个人不约而同全都愣住了,泪水顷刻间涌到了眼前。 Rene再次握紧了那荆棘,左臂再次用力把Susan往身边拉了起来。 他在悬崖上飞快地回头看去,茫茫的山谷里,终于捕捉到了那个人影。 那枪手高踞在侧面山崖顶端的岩石背后,逆着晨光只露出了半个影子,手里端了一只加了望远瞄准器的步枪。 Anton手里,枪声同时响了起来,呼应着山顶那人,他抓起了一只匪徒的连发枪。 大半个山坡似乎顷刻间就暗哑了下来。 远处,渐渐响起了警车声。 剩下的几个匪徒,丢下山坡上的尸体把自己塞进汽车匆匆逃离了。 ************************************ 火力刚一喘息稍定,Anton立刻向悬崖扑来,“Jimmy!Susan!” 终于,旁边有人围拢了上来。 Anton放下了绳子。 “抱住我!”Rene把Susan靠在自己身上,Susan抓住了他,Rene终于腾出了另一只手,带着两个人的重量,向悬崖边爬去。 “Jimmy!” 终于到了悬崖边,Rene抬头看上去--悬崖上,Anton正焦急地低头看下来,伸出手来。 他们的目光再次接触在一起。 Rene凝视着他,停顿了一下,再次用力地抓住了Susan,把女人先递了上去。 Susan的脚踏在了Rene的膝盖上,Rene在下面用力地托着他,Susan奋力向上爬去的同时,Rene的目光再次和Anton接触在一起。 女人和腹中的孩子在他们俩人的手中传递了上去,俩人始终一言未发,只有目光长久地缠绕在一起。 Susan的手终于握到了Anton手里,Antno一用力一把把她拉了上去,扭转了视线。 Susan的重量刚一离开,不等Anton复又伸手,Rene自己紧随着就爬上了山崖。 山坡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Anton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吻着她。 Rene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上都蹭满了泥浆和汗水。 Anton最后再次把那女人深深抱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然而他的目光却再次越过女孩儿的肩膀向Rene这边看来,一直深深地看进Rene的眼睛里。 他们的目光再次交接。 Rene朝那男人深深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去。 就在那转身之际,Rene猛地察觉出旁边多了一个人。他急忙转身看去:在他们不远处的树荫下,无声地多了一个陌生人。 Rene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那人--那是个年轻人,出奇的年轻,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的棒球帽,手里还提着那支步枪,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几个人。 “上帝!”Rene听到了身后Anton一声惊呼,“Danny!”急忙回身看去-- “……是你吗?!”身后,Anton叫了出来,放开了Susan。 Susan在Anton怀里也回转了头。 那人正望着Anton,随手丢下了枪。 Rene震惊地看着那孩子,一瞬间想起了他是谁。 然而更让他震动的是那孩子的神情。 他看见那孩子双手在剧烈的颤抖,脸色苍白,唇在翕动,却因为克制而扭曲了。他看出那孩子在承受着内心激烈的波动。 Rene于是拉起了Susan,“你们谈谈。”他回身轻声说,用眼神示意Anton。 Anton向他点点了头。 Rene和Susan于是一起向山下走来的警察走去,把清晨寂静的山谷留给了Anton和Danny。 第109章 清晨的风吹过寂静的山谷,带来些入秋的凉意。 那男孩比记忆里高了很多,但还是那模样--Anton打量着眼前那酷似Young的脸型和眼睛。 三年前,尼奥那伙人把Danny绑走时,那孩子16岁,还在念高中,现在有19岁了。 Danny被绑架以后,Anton曾一路追查,都没有结果,只在后来才收到消息说,有人看见Danny跟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火狐”在一起,除此之外,三年之间,音讯皆无。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但是,今天,他竟然又出现了,而且--Anton低下头,看了看地上那支骇人的枪。 “Anton……”许久,Danny终于开口了,“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Anton一愣,“Danny……” “我是来杀你的……”Danny说,“我是个杀手……” ************** 三年前,尼奥绑架了Danny后,把他丢在了一伙人手里,他们把他在纽约一栋老住宅里关了几天,陆续来拍过录影带,换掉他的衣服、拿走了随身东西。几天后,那伙人又给Danny注射了安定药物,蒙住他的头,把双手捆到身后,塞进了一只大木箱子里。许多个夜晚之后,等Danny醒来,早已不知身在何地。 又一个夜晚,Danny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看见自己在一间林间小屋里,他能闻出周围浓郁的松木芳香,在他头顶的木板后,传来河水哗哗流动的巨大声音。 有几个人吆喝着进来,把他架了起来。他们要杀了他,但是有人就在那时提议要找找乐子。于是他们解开了他的手,就在那小屋里撕扯起他来,他因为反抗遭到了痛殴。 大概是嫌那些人殴打嘶骂的声音太大了,进来两个人喝住了他们。 那俩个人中有一个Danny见过,是那伙人的头--就是他帮尼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过;另外一个穿着整齐的西装,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Danny以前从未见过。 那些人于是把他捆好丢下又出去了。 隔着木板他听见外面有人在商量和争吵。 “别碰那小子!也别他妈的在这儿犯你那臭毛病!”他听见那头儿说,然后传来几下重重的击打声,那个带头闹事的家伙显然尝到了些惩罚。 而另一个一直在说话的人--Danny听出那人的声音异常沙哑,那声音是他在被绑的这些天里都不曾听到过的,于是Danny猜测,那就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穿着灰西装那个人。 那个人不断强调着理由,坚持要杀了他。 争吵一番后,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很快,门又被打开,那伙人再次进来了。 那几个家伙把他抓了起来,刚把塞在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Danny就对着那伙人背后那带头儿的骂了出来。 “要杀就杀!”Danny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哭了出来,“你已经杀了我妈,杀了我爸,还剩下我一个孤儿……你他妈的让我活着,我迟早杀了你,还有……” 那一瞬间,他意外地看见那个人愣了一下,但是他还没有骂完,又被人堵上了嘴,那些人上来扛起了他。 “别碰他!”那个人突然上来止住了那几个人,“这件事我做主了!”那人转头瞪着门边那只灰西装,“有什么后果都他妈的我来负责!” 于是,那伙人又把他丢在了房间里。随后几天,除了丢进食物,再没有管他。 三天后,那伙人的头儿再次进来了。 “你想杀了我吗?”Danny听见那人说, “想!”他毫不犹豫地说,忿恨地瞪向那个人。 那人解开了他。 Danny弯曲膝盖立刻跳了起来。 “如果你能打赢我,就有机会杀了我!”那个人说。 那个人就是火狐。 ------ 足有两年多的时间,Danny跟着火狐走过了很多地方。 这两年多,他每天把全部时间都花在练枪练拳上,清晨跟火狐比试,晚上就跟自己的枪睡在一起,但是两年来,他从没赢过那个人。 不久之后,Danny有了第一次真正的“开枪”。 他们把他赶进了一间封闭的二层建筑,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是自己的枪。那房子里有三个人,一看见他就开了枪。Danny于是还击,他们很快对射了起来,十几分钟后,建筑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走上去查看尸体时,惊讶的发现那三个人都是警察。 --那建筑的门就在那一刻在他身后打开了。 那以后,Danny参与了几次混乱的场面--出发时,他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去哪、要干什么,有人带着他,他带着他的枪,坐在封闭的汽车里,周围全是火狐那伙人。 他们要做的事情,最后多以爆炸和混战收场,有时发生激烈的枪击和对射,死了很多人,但是Danny每次都活了下来--虽然,他的对手,很多时候,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Danny知道自己没有地方去了。 他想过逃跑,但那样他可能就再没有机会报仇了。 更糟的是,他已经杀了很多警察,除了跟这些匪徒在一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容身了。 Danny的枪法越来越纯熟,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开始给他任务。 “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找个机会跑掉。”火狐看着他说。 但是那人说得并不准确,最初,每次执行任务,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伙人,总有人专门看着他,他没法把他们都杀了。 Danny也清楚,逃跑并不容易,他有几次机会亲眼见过多少年前那伙人中的叛徒被他们重新抓回来绞杀。 然而比那更糟糕的是,当有一天那个人背对着他和他的枪,他终于有机会能杀了那个人时--Danny发觉,他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要杀死那个人了。 那个人至少救过他三次,不算木屋里的那个晚上。 那个人几乎是三年来唯一跟他讲过话的人。 那人每天用跟他父亲一样的姿势擦枪,跟他父亲一样喜欢吃羊排加土豆、穿一个牌子的外套和登山服;像他11岁以前,妈妈在世的时候一样,在他生病的时候强迫他吃阿司匹林。 Danny于是安慰自己说,他依然要杀了那个人,但是他要面对面比枪的时候杀了那个人,像个堂堂正正的枪手那样。 而他的枪,他知道,还不够快。 大约半年前,Danny开始有了单独行动的机会。 尼奥的案子开庭前,那个穿灰西装的人再次出现了--依然穿着同样平和的灰色系衣服,佩着精致的袖扣。 从火狐跟那人的对话里,Danny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Anton。 他听到那人提议在尼奥案子开庭前,杀了那个跟他父亲熟悉、跟他自己也熟悉的警察。 Danny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但随即他听到火狐说会另想办法,火狐说自己手下有人在警察里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卧底,他可以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火狐跟那穿灰西装的人又争论了起来。 那穿灰西装的人,无疑十分重要,因为最终他们还是派了人埋伏在Anton家附近,但是让Danny感到庆幸的是,那一天,Anton没有回家。 那个案子终究没能开庭--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尼奥被劫持的事情。 ------ 再后来,就是大西洋城,有个警察说出了Anton他们要去刺探的消息。 那时,Anton已经到了岛上,进了那练习场。 火狐正是在那时得到的消息。 “火狐答应过我那次不会杀你。”Danny说道,“而我也知道他的手下--就是当初在那木屋外挨过打的那个人,他是火狐的一个亲信--我想那天在练习场,你可能见过他,他当时留着一个光头--那次他也似乎有意放过你。” “就是他把那个警察引荐给火狐。我想他跟那个警察的关系很不一般。我猜他那时候刚刚如愿以偿。”Danny冷笑了一声挖苦道。 “那天,火狐去了吗?”Anton插进来问道。 “去了。我没有露面,但是我看见他跟他的助手和那个混血最后走了进去。” Anton眼前闪电般闪过一个场面--那天,Rene在台上忽然向台下招了招手,于是有那么一瞬间,全场都“唰”地转头向大门那边看去,那一刻,在那人群的背后,紧闭的大门边,立着三个人--就是那三个人! Anton还记得台上那光头当时那有点胆怯的眼色,那三个人的身份果然非比寻常,想必Rene在台上早已看得更清楚! 是哪一个呢?那三个人里,一个是那混血肖恩,他们后来打过一次交道;另外两个人,有一个人上了台--“你打倒了我一个队长”--他记得那人对Rene说。那人的拳脚很厉害,是他吗?还是他旁边那个,一言未发的? “火狐手底下有很多人,他自己很少露面,”这时Anton听见Danny继续说下去,“有一个人帮他一起训练那些人,那人很厉害,拳脚很好,教过我,也教过肖恩。” 这么说,火狐就是中间那个人,那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人!Anton恍然大悟。 他听见肖恩这个名字时,再次一愣,但是这会儿他还不想打断Danny。 “--就是那混血。”Danny飞快接上说,“但是尼奥的事情,似乎更像他们的私事,他们没有让那些人掺和。尼奥似乎对这俩个人格外重要,关系也特别。”Danny最后说。 “那天,大西洋城那边有好几个帮派的人都在,火狐最后让我跟他们一起去追你们,也就是有意让我放你一马,或者还想看看别的事情。我当然也得做做样子,所以我当时对着另一个警察、你那个朋友开了一枪。”Danny说。 ------ 再后来,唐纳利家族的Michael一案开庭。 那个穿灰西装的人再次出现了。 于是没过几天,火狐让他去做掉那个污点证人。 “但是那另一个家伙还是私自派了一个人杀你。”--Danny回忆起那天法院后巷的情景--“我是到了当时才发现的,只来得及阻止他开第二枪。” 那天早晨,一切都按预定计划进行,Danny在预定时间打出了那一枪,正中证人头部,但是几乎同时,他听到了第二声加了消声器的枪声,瞄准器一晃,他惊讶地在人群里看到了中弹的Anton,紧接着就瞥见旁边,跟他斜侧角度的墙壁上,一扇窗户后亮光一闪。妈的!那是瞄准器的反光!Danny毫不犹豫探身窗外,果断地把子弹打进了那个位置,刚好来得及阻止那人,让那人的第二发子弹打进了法院的墙壁上。 --那就是那天法院后巷里的那连续四枪。 “我不知道火狐在你们那儿的卧底是谁,”Danny说,“但是我很想提醒你小心些。” “于是,后来,那天下午,我赶到你家里,就是想办法提醒你,有人想杀你。但是刚到楼下,就被你发现了,我只好逃走了。”Danny继续说下去。 “再后来,我第二次去你家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戴面具的杀手。” “我以为他也是来杀你的,我们打了一架,那人很厉害,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刚好你们回来了,恩,我看见你依然跟你那个一起去过大西洋城的朋友在一起,”Danny向山谷外偏了一下头,意思是指山谷里刚才离开那人,“于是我知道你们关系一定很好,所以那人在大西洋城也会奋力帮你的忙,打伤过他,我很抱歉。”Danny有点难过的说,“恩,我跟他在后院打了个照面,我再次逃走了。” “我不知道那戴面具家伙的来头,但我知道那是火狐他们一伙的敌人。”Danny继续说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自从那几个面具杀手的消息一出现,火狐就很紧张;而他那个穿灰西装的朋友似乎更紧张,为了这件事来过几次,提心吊胆地安排自己人对付他们。但他们似乎并不是为自己紧张,好像认为那些人是有目的而来,他们对那个更紧张。” Anton的心里一震,顿时彻悟:是的,那灰西装每次带着任务来,以前交给尼奥,现在由火狐再交给Danny。很明显的,灰西装不会是Boss,有个真正的Boss就藏在他的背后! 而尼奥,想到这里,Anton心里再次一沉,想到刚才Danny说被“劫持”--“劫持”?他为什么会用这个字眼? 那么唐纳利那案子跟科林斯这边又有什么关系呢?要他们出面去杀掉那证人?这背后有什么交易或者妥协吗? “后来我知道也是那家伙一直坚持要杀你。”Danny说,指那总是穿着考究灰西装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火狐喊他‘先知’--当然,那是他们开玩笑的说法。” “那个警察……”Danny犹豫了一下说,“是谁……我不知道。你自己小心吧。” “他……已经死了。”Anton沉重地叹了口气。 “那么……Anton……”Anton面前,那男孩忧伤地看着他,“我们再见吧!” 什么?! “Danny!”Anton一下子惊觉,“你去哪?!你还要回到他们那儿去?!不,不要回去!!!”他连连喊出来,急忙伸手去拉那孩子。 “Anton!”但是那男孩儿一下子跳开了,飞快地拔出了枪,指向Anton,动作异常迅速。 Anton一下愣住了。 “Anton,别他妈的拦着我!我没有地方可去!” “Danny,我带你自首!”Anton大声说。 那男孩看着他,微微地摇着头,手里的枪在微微颤抖,表情无比悲哀。 “你是被逼迫的,Danny!”Anton急忙继续说下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Danny,你才是19岁,可以重新读书……” “对,我才19岁……”那男孩看着他,摇摇头,一瞬间,那张年轻的脸上掠过老人般苍老的神情。 “你干嘛不试试?Danny?不要回去,我会跟Young一样--”Anton试图伸手去抓过那枪。 “不要跟我提他!”但是那男孩骤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猛地一晃枪管,躲开了他,眼里涌出了泪水。 “死警察!”男孩像个匪徒那样骂了出来,再次抬高了枪对着他。Anton知道他以前一定没那么叫过,他只是想对自己说他是个匪徒。 “--他已经死了!”男孩哭了起来!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手里的枪剧烈地颤抖。 “Danny!”Anton痛惜地喊! Danny再次举稳了手里的手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了……”他颤抖着,声音低得近乎喃喃自语,“一切都回不去了……” “Danny,相信我,我保证你可以重新开始!” “转过去!”Danny大喝一声打断了他。 “我说过,我今天是来杀你的!”那男孩用枪指着他叫了起来,“我今天要杀了你!像杀了他们一样!” 一瞬间Anton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冷酷的杀机,他的心痛惜地沉了下去。 “转过去!听见没有!!!”男孩再次狂暴地叫了起来。 Anton看着他,许久。 “那么……你杀了我好了……”终于,Anton沉重地说,伤心无比。 他转过了身。 山谷里沉寂了片刻,随后,“当”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一片被惊起的山雀振翅冲向天空。 Anton急忙转身,那男孩儿已经倒在了地上,血从下颚边一直流了一身。 第110章 Rene听见枪声第一个焦急地跑了上来,看着地上的场面。 Anton跪在男孩旁边,抬起了头,看着他。 山谷里,风再次吹了起来。 ************************************ 警署门前。 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久,Rene看看时间,才刚刚七点多钟--从四点半俩人疯子似的开车从Rene家出来,到现在,还没到三个小时。 他们刚才只在山脚下一家小诊所简单看了一下,就赶回了警署。 Rene和Anton身上各有几处子弹擦伤,不太严重。相对严重的还算Rene的手,医生把陷在里面的刺拔了出来。他的手上再次被裹上了纱布,只不过,这次是双手。 Susan身上被石块擦破的地方上了点药,孩子意外的没有事。 他们就在警署门前告别。 Susan录过了口供。 Anton还要留在那儿跟几个警察处理Danny的事情。 Rene于是和几个送出来的警察在台阶上告别,预备送Susan回家。 一阵晨风再次吹过,突如其来的凉意提醒Rene已经是初秋了。 他看看身前Susan单薄的睡衣,小心地把手里的外套轻轻披到Susan身上。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前面,那金发女人忽然极其凶悍地一抖肩膀,把他的手猛地弹开了,紧跟着Susan“呼”地飞快转过了头。 那剧烈的反应,吓了Rene一大跳。 他吃惊地看着眼前,女人那双秀丽的眼睛,一瞥之间忽然喷射出了无比巨大的愤怒、无法遏制的憎恨,那激烈的目光刀一般狠狠地掷在他脸上。 Rene一下子愣住了。 他轻轻缩回了手。 半晌他看了下周围,轻声喊过伊恩。 晨风中,Susan在伊恩身边缓缓地走下台阶,向路边一辆警车走去。 Rene转着头,呆呆地看着。 那一刻,他知道:那个女人什么都明白了。 ************************************ Anton到下午才处理完Danny的事情,回家陪了Susan几小时,马上连夜赶到马萨诸塞Young的父母家。 两位老人在儿子去世两年后,迁到了Young姐姐所在的城市。Anton在那儿耽搁了大约半天,接了几个人回到纽约,然后抓空隙回来把特勤处的事情跟James和Matthew又交待了一下--最默契的Roger一直借调,他跟Matthew合作时间不太久,未免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接下来Anton就忙着帮Young的父母、姐姐料理了一应要料理的事情,一边还抽出空回家帮了帮Susan--等所有事情一股脑安稳了,Anton最后去了Rene家。 Rene在新家里,刚刚下班回来,在门禁屏幕上看见Anton,赶紧开院门让Anton进来。 房门边,Rene低头把门打开。 Anton一只手上提着东西,门一开,探身往里就走。两人交错而过之间,Anton忽然伸出另一只空着的胳膊,一把圈住了Rene的头,把Rene紧紧揽到了自己肩上,用力箍了箍,大手在Rene脖颈上拍了拍,随即就大步向里走去。 他的动作飞快,一言不发,等Rene清醒过来,Anton已经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Rene重新关好门,Anton开口了。 “过来!” “什么?”Rene看着他。 “我看看手。”Anton的声音有点疲惫。 Rene站到他面前,像小学生那样,摊开包着纱布的双手伸过去。 Anton看着那两只手,纱布的边沿已经卷了起来,左手上蹭了一快油渍,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到脚边袋子里摸剪刀。 Anton没有抬眼看Rene,麻利地给Rene换了药,然后像上次那样照顾Rene洗澡。 两人都还记得那一次:Rene因为欧文受了伤,Anton知道他不喜欢去医院,也是这样过来给Rene换药、冲洗。 浴室里,这一次Anton把衣服脱在了外面,水一起落在俩人身上。 Rene还记得那时,Anton如何分开他的腿,那粗大的坚硬就在那浴室的蒸汽里,湿滑地插进来。 Rene想着那情景,闭上了眼睛。 他靠在Anton肩上,听任温润的水流从胸膛从腹部从两腿间滑落,听任Anton的手和泡沫抚摸着他的皮肤,他静静地享受。 当手指进入他身体的时,Rene微微痛苦地皱了下眉,但只轻吟了一声,就咬住了嘴,没有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他的下体再次昂立了起来。 Anton的手握住了它。 “你就那么想要我……” 他听见耳边那人说。 Rene没有开口,依然闭着眼睛,紧紧靠在Anton胸膛上,水从他的发梢流到眼睛上,又从脸上流下来。 身后,那个人揽住了他。他感觉出那人低下头,唇和胡须坚硬的根部一起压在了他赤裸的肩膀上,接着那人咬住了他。 那啮咬让他剧烈一痛,但是那个人的吻随后覆盖了他的脖颈。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心里深深的叹息。 他们再次做了爱。 Rene自始至终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他感觉Anton架着他,那粗大的东西顶在他的身体里,一下下抽动着,极其舒服地给予着,出乎意料地第一次没有那要把他碾碎撕裂的狂暴,却渐渐让他迷醉。 那只手在他身前来回套弄着,终于,让他一波一波的喷射了出来。他猛地向后挺起了身子,嘴里大声呻吟了出来。 花洒的水流,再次洒到他汗津津的脸上,洒在他的唇边,他呻吟着伸出舌头舔着嘴边温润的流水。 最后,身后那人按着他伏在了浴缸边,再次插了进去。 那种剧烈的刺激,再次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升了起来,让他觉得的四肢似乎都出奇的消失了,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自己的腰和臀,被持续地久久地剧烈地洞穿着--直到那人终于抽出来,在他脸颊边射了出来。 ************************************ 完事之后,他们一起在床上睡着了。 Anton几乎一躺到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到Rene家时,他已经差不多三天没正经睡过了。 也许只有片刻,Rene就从中恍惚醒来了。周围天色早已昏暗,床上,Anton正揽着他。 Rene回身看看Anton安静睡着的样子,许久,偷偷地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不对,他正像贼一样在偷窃。他无比清楚自己正在犯下双重的罪孽,他将会在上帝面前领下双重的惩罚……然而,他是如此贪恋这片刻的欢娱,以致多么想就在这时死去。 但是他终究没有动,只是抱住Anton粗壮的胳膊,低头吻了一下,感到无比充实,就继续睡着了。 不知过了过久,朦胧中,Rene再次醒来,周围一片黑暗,已经是夜里了,看看床上,身边已经空了。 --他知道,Anton回到她身边去了。 Rene呆呆地看着屋顶,看看周围空荡荡的房子,忽然异常失落,哭了出来。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被抽走了魂儿,让他越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对那人致命的依赖。 他多么想就这么抱着那人到天亮。然后在阳光下也能看见他的笑脸,就在自己眼前。 终于,Rene脸上一片狼藉。 许久,一片泪水中,Rene摸起了手机,给Anton发了一条短信。 --手机上只有一个词:对不起。 --那个夜晚,Rene越感觉到自己的依赖,就越希望那人能幸福。 于是越希望他幸福,就越希望他远离自己。 他相信在他一定能在那个女人身边得到幸福。 于是,Rene才放下就又抓起了手机,跟着发出了第二条: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黑暗里,他静静地看着那手机,许久,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了。 他迷糊着再次睡了过去,多少小时以后又再次昏昏醒来,意识到自己还在想着短信,于是本能的摸向那手机--出乎意料的,手机里有一封未看短信。 Rene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那短信是两小时前发回来的。 他于是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把它打开了--那屏幕上,却只有极简单的一句话:我和Susan在医院。 第111章 Rene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想起那个什么都明白过来的女人,想起她在警署门前的那一瞥,“噌”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拼命给Anton打电话--家里、手机,他一次次疯狂拨着,却都没有回话。 “接电话……”Rene在心里焦急地喊着,飞快地穿起了衣服。 ************** 医院。幽暗的长廊里。 Anton倚着走廊墙壁坐在地上,呆呆地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 “Anton!”他猛然听到有人焦急地喊自己的名字,诧异地抬头。 走廊,从楼梯间的方向,Rene已经跑了过来。 “Anton……”Rene跑近了,急切地低呼,关切地迅速打量了Anton全身上下,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紧张起来,“Susan……她怎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里掠过。 “摔了一跤……”Anton看看他,又低下头看手里的钥匙。 “孩子怎么样?”Rene松了口气,小心地问。 “还好……没事了。”Anton轻声说。 Rene歉疚地看着他,一肚子话却不好开口,许久,终是无话敢说,垂下了头。 “Jimmy。”走廊上,良久的沉默后,Anton抬起了头,看着他。 “……?”Rene听见Anton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 “……什么?”眼前,Anton异常严肃地面容让Rene有点害怕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有点颤抖。 Rene不知道那人要说什么,又或是预备做什么--他只知道,不管此刻那人说出什么,或者如何审判他,他都预备接受,永不反悔。 对面,Anton平静地看着他。 许久,只轻声说了一句话,“--我跟Susan离婚了。” ************ Rene不知道,在他等待短信的时候,Anton正在经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次谈判。 Anton从Rene家回到自己家。 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轻手轻脚摸到冰箱前找了点喝的,然后回到廊道摸向楼梯。 “Anton。”黑暗里,一个女人轻声叫道。 Anton被吓得惊跳,急忙开了厅里的灯,吃惊地看见Susan正坐在桌边,看着他,样子有点憔悴。 “你怎么了,宝贝?不舒服吗?”Susan苍白的脸色让Anton吃了一惊,他急忙走过去,想安慰Susan,“干嘛不开灯?” “别过来!”女人忽然叫起来,嗓子嘶哑。 Anton诧异地停了下脚步,“……怎么了……” “Anton,”那女人看着他,声音很虚弱,把桌子上几张纸往前推了推,“……我们离婚吧。” Anton一下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为什么,却因为内心有愧,竟然开不了口。 半天,他吃力的说出一句,“那,那,孩子怎么办?” 结果这话引来了一声声嘶力竭地尖叫,“--孩子我会生下来!!!” 女人刺耳地尖声叫出来,狠狠地推了一把桌子,喘息着站了起来,一手按在膨大的腰部,艰难地走了两步,立在了椅子边,怒视着Anton。她坐得太久了,站起来会让她和孩子舒服点。 “Susan……”Anton惊讶地看着他,想伸手去扶,却怕走过去会更加激怒盛怒中的妻子,于是小心翼翼地试着安抚她,“你……不等一等再作决定吗?或者,至少等这孩子生下来以后?……或许这些天” 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他,“等!我等什么等?!等着他有两个爸爸吗?!!”女人的话炸弹一样突如其来地掷了过来,暴怒的眼神刀一样地射在Anton脸上。 Anton一下呆立在那里。 “你就一直把人都当傻子吗?!”女人激动地浑身颤抖,桌子上的书再次飞了过来。 Anton狼狈地站在那里,看着它们落在自己周围,呆了半晌,终于缓缓低头拾起了脚边最近一本,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许久,他低低开了口,声音也哑了起来。 女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天我去那酒吧……”Susan猛地仰了一下头,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复又瞪视着Anton,情绪平静了一些,声音却依然有些哽咽,一双大眼睛剧烈地燃烧着,“……你们讨论的时候,那个人思维敏捷,说话很有条理、甚至不乏幽默,而且很周到……我不会注意不到他。”Susan说,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Anton经常回来得很晚,除开她们结婚的头一个月。 他告诉她他跟朋友们在老哈里的酒吧讨论案子,她相信,但是她绝不相信,他有必要那么经常地讨论案子,而且每次都要讨论过半夜。也许在别处说得过去,但作为纽约最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Susan可不信这个。 Susan绝对不会给Anton打电话,她知道,那只会适得其反。 但她相信,那酒吧里有什么,或者有什么端倪,她去了一定一看便知。 那天,到了那儿,她一开始曾经想或许是那酒吧老板的年轻妻子--但看了许久,她偷偷摇了摇头,在心里排除了,“Anton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她对自己说。 “--那些人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想必也是你紧密的朋友。”Susan痛惜地说下去。 一瞬间,俩人都想起了那天酒吧里大家坐的位置,想起了Rene身边的空位子和Anton走到那空位子上的情景。 “你的朋友我见过很多,没有见过至少听说过!”Susan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本身那样引人注目,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你绝对不会不跟我提起!” Susan猛地甩过头,再次嘶叫起来,“而事实是,那名字!我甚至从没听你说起过!!--为什么?!!” 她大吼起来,把手里的书再次砸了过来,“因为你心里有鬼!!” “到那天早晨,”Susan喘息了一下,“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那样救我?!啊?!我不明白吗?!” Anton低下了头去。Susan说得对。他自己也明白Jimmy因为问心有愧而格外苛求自己。 许久,Anton重新抬起了头。 “Susan……”Anton看着对面的妻子说,泪水噙进了眼眶,“但是,远比那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个孩子……” “--孩子我自己会养!!”一声厉叫再次打断了他,女人瞪大了充满泪水的眼睛,决绝地怒视着她。 Anton震惊地看过去,女人扶着自己的腰,向前走了两步。 “Susan,”Anton看着妻子那样子,泪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他哽咽了一下,“如果我请你原谅……”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如果我向你保证……” “不!”对面是一声决绝地大喝。 Anton惊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爱的是他!”女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一下震若雷鸣,惊天动地,Susan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桌子上的笔筒、笔、手机,全都地跳了起来! Anton也惊呆了。 那句话像声惊雷一样,震得他呆若木鸡。 女人嘴唇颤抖着忍耐了几秒,一下放声大哭了出来。 “那个早晨,我看得很明白!!”那双大眼睛伤心地瞪着他,“我认识你二十年了啊,Anton!”Susan哭了出来。 她那样子和这句话,让Anton的泪水再次唰地涌了出来。他想起两个人在大学的时光,想起毕业后两个人各自的忙碌,想到有时Susan好不容易有空,他自己的警署却事务缠身;想到他好不容易放了假,收拾利落去找她,到了她家门前,却发现她又有了新案子。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总是难得相聚,又匆匆分别,彼此却依然把对方当作当初放进心里那个不变的倚靠,却不知道,这么多年,有些东西还是悄然流逝了。 时间像个卑鄙的贼,偷走了他们曾经最珍贵的东西。 最终,俩人之间,竟终于走到了这个结果。 一辈子太短,谁也不会有幸拥有多少相知相交二十年的朋友。 眼前,Anton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再次坐了下去,低下了头--如人们所说的,我们和我们的生活里,有时有一些致命的失去--而眼前,Susan就是他生活里致命的失去。 但是,那一刻--他已经和她同样清楚,他们都不会再回头了。 对面,Susan手边、身后、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随后都向他飞了起来。 Anton从没见过她发那么大的火。 Susan像个泼妇那样戾骂了起来,一改往日的优雅和律师的端庄。 Anton明白,那女人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没有躲,只是透过眼眶里的泪水看着那个伤透了心的女人,比她更清楚她有十足的理由发怒。 他听任她发泄,砸滥了大半个房间。 直到最后,Susan掀翻了桌子终于跌倒在了地上…… ************* 医院的走廊上,Anton久久地靠坐在地上。 从山谷回来,Anton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一个爱着自己的男孩,一次次为了自己把命都不要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呢?而且是为自己死了呢?Anton不敢想象,到时候他自己会怎样。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也好,他可以不让那些事情发生…… 但是他们之间,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他无法再当作没发生。 就这么一直下去吗?Susan怎么办?他不能这样一直欺骗伤害Susan。 直到刚才,女人那句话,像一声惊雷一样击中了他,在他心里掀起了重重的巨浪。 他一直以为,两个男人一起玩玩没什么,因为那样的性事的确就是让他觉得很刺激很兴奋。更准确的讲,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有在跟男人做爱时他才能真正浑身沸腾,获得真正的满足感和征服感。 但是,一想到让他与另一个男人之间发生那种感情,Antno就觉得太可笑了,他从没有那样去想过,也相信在自己身上不大可能--难道世界上还有比那听起来更搞笑的事情吗? 但是,现在,他想着那个男孩。 无论是他们一起从大西洋城回来,还是一起从杀手的刀锋下脱身,他一直连一句感谢的话也不曾对那男孩说过--事实上,他相信,那个男孩也跟他一样清楚--那些话在他们之间不需要说。 他早就应该知晓,从他把那些话深埋心底、没有说出口那一刻起,有些感情也已经深埋心底。 它一直存在,就像他院子里的一盆小植物,即使他不去看,不去管,它也在那里;他不经营,把它丢在那里,想任它死灭,但它却栉风沐雨,自己生长;而今,已经蓬勃而出,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为什么他从不曾正视过有那样一种感情的存在?回想过去,甚至对Young他也从未正视过它。 Anton又想起了Will。 如果他曾经哪怕只是些许地正视过那种感情,那么Will会不会不会走上那条绝路? 为什么一开始没人告诉他这些、告诉他他将成为什么人,喜欢什么人? 为什么要苦苦争斗这么多年,错过那么多人以后,才让他明白自己的真相? 是他错了?还是这个世界让他陷入今天的错局??他无法知道。 他想着Will,也想着Susan,想着那重重叠叠纷纷乱乱的旧事影子,和那些逝去的光阴。 如果这算是他重新认清了自己,那是不是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叫成长? 他已经失去过Will。 对Jimmy、对他和Jimmy之间的事情,他一直视而不见。 为什么? 一直以来他要躲避什么?他害怕什么? Anton像他周围所有的人一样清楚,对一个人来说,最大的危险,从来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心深处。 时至今日,当重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Anton终于了悟--他是怕自己爱上他。 又或者,更确切的是,他更怕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不该爱的--敌人。 于是,他头脑里那个警觉的监督官,想方设法地阻止着自己。 但是,不幸的是,从当他想回避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爱了--不管他是人,还是鬼。 那一刻Anton终于清醒的知道:这感情他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 他要承受这个后果,而不是拿Susan来当挡箭牌。 那一刻,妻子愤怒地说出那句话的一刻,掀起了Anton生命里的地震。 *************** 医院里。 Rene听见Anton说出那句话,惊呆了。 继而他猛地转过身去,一拳砸在了墙上,“我操!” “我真他妈的……”他狠狠地骂着自己--他干了什么事啊! “对不起,Anton……”Rene转过头来,喃喃地说道,万分难过,“……那天早晨我送她走,看见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对不起……” 他在Anton脚边跪了下来。 但是,墙边,他看见Anton异常平静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错?”他听见Anton轻声说。 “你有什么错?”Anton再次问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啊?” Rene呆在了那里,他想Anton那是巨大的讽刺。他呆呆地看着Anton,动了动嘴,却尴尬地说不出口,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但是Anton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是我自己的问题,”他轻声说,微笑地注视着那男孩,心里从没这么澄明,“傻小子!” “至少她比我有勇气!”他看着Jimmy,大手揽着Jimmy脸颊使劲摇了摇,嘲讽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一扇门背后,一个护士“呼”地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支大针筒怒容满面地盯着他们,但是看他们已经安静了下来,站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又突然缩回了值班室。 “走吧。”Anton于是拉着Jimmy向外走去,看见Jimmy难受的表情,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吧。我送你下去。”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去。 电梯门关上,Anton看看旁边神情万分难过的Rene,忽然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双手飞快捂在他的脸颊和耳朵两侧来回搓动了几下,然后把那始终低垂着的头揽到自己胸前紧紧靠了一下,最后捧起他的脸,在Rene嘴上用力吻了一下。 Rene惊异地抬起了头,Anton从没在这样不私密的地方吻过他。 他随即感觉出,Anton那两只温暖的大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和脖颈上。 “早点回去吧,好好照看自己,不要让我再操心了!”Anton对Rene说。 然后,不等Rene反应过来,电梯的门随即就开了。 Rene在Anton的注视下走向医院大门。 第112章 两天后,Rene的新家。 Anton和Rene对坐在桌前。 “我不管你从前都做过什么--我知道那都是你不想再提的了。”Anton说,看着Rene,Rene点点头。 “只要你从现在起一直下去,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现在这身制服,不做对不起大家的事,那么……”Anton看着他,出乎意料地放低了声音,“……你就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好吗?”他轻声说,看向对面那人,后面这句话突然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Rene坐在他面前一直拼命地点着头,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他激动地再次连连点头,两眼发亮,一把抓起Anton的手,深深地反复吻着,“谢谢!谢谢你!” Rene大叫出来,高兴极了,手舞足蹈--或许,以后的生活终于可以握在自己手里了,他想。 只要他们都安安稳稳活着,他保证什么都不再要求了。 “我什么都不再要,我保证。”那一刻,他在心里偷偷地向上帝允诺,“求求你,就让我们这样一直下去吧……” ************************************ 第二天一早,Anton换上衣服从自己家出来,早早回到特勤处弥补这几天的工作--他已经跟Rene商量好,要等Susan正式离开之后才能和Rene开始“交往”,Rene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Rene则直到下午开会前才从楼上下来,一进特勤处门,吓了一跳。 门边不远的桌子后,Anton穿着一套暗蓝色方格花纹的Armani西装坐在那儿,明亮的蓝色衬衫配了一条红色带点的领带,跟头发耀眼的颜色正相得益彰,那是以前他买给Anton那些衣服里的,但是那些衣服Anton一次都没有穿过。 “怎么?”Anton看着他。 Rene回过神来,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急忙摇头说,“没什么,”低下头飞快向里走去,“衣服很合身。”经过Anton时他低声说。 --简直帅得叫人发狂,他在心里说。 Anton等他走过去,回头瞥了眼,还是忍不住偷偷一笑。 他们的生活就这样在特勤处忙碌的工作中重新开始了。 ************************************ 没过多久,特勤处所有人都知道Anton离婚了。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瞠目结舌。 他们都还记得Anton不久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提起来,不胜唏嘘--没有人想到Anton和妻子才共同生活了三个月,就离了。 最早,消息是从法庭Susan和他们都认识的老法官那里传来的,据说Susan提出离婚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受不了这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知道了消息的人多半第二天一早会走过去拍拍Anton,说句简单安慰的话;有时他们也会在Anton不在的时候,背地议论几句。 没有人说那女人什么,也不能说Anton什么;只是他们都很同情那女人,也同情Anton。 --毕竟,如果你是个结婚才三个月就被人用枪指着头的女人呢? 同事们有时偷偷打量着那才结婚又离婚男人,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Anton并没有明显显出沮丧的神情,反而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 雷诺知道消息后立刻建议Anton把攒了几年的年假休一休,好好放松放松。 “你这一阵子太忙了。”雷诺同情地劝他说,“换个环境调整调整吧。” “你该好好去放松放松。”同事们也纷纷对他说。 不久之后,Anton和Rene终于有时间在一起。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Anton,我听Owen说你安排休假了是吗?”Rene兴冲冲地问。 Owen终于培训归来了,很快就要去华盛顿。 “对。”Anton看看他说。 “恩……我把我的假期也调过来了,”Rene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我也有很多年没休过假了……”他看见Anton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逐渐亮了起来,语气兴致勃勃,试图打动Anton,“Anton!我们可以一起到郊区找一个木屋!” “但是我已经约好了,要去旧金山的同学那儿。”Anton平静地说。 “啊?!”Rene一下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埋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一会儿,用左手指头无奈地搓起了自己的右掌心。 Anton看着那男孩沮丧的样子,故意默不作声,慢条斯理地在阳光下翻杂志喝咖啡。 “不……不能推掉吗?”许久,那男孩涨红了脸,对着手指,艰难地说。他还以为这下Anton的生活终于能有他什么事儿了呢。 “不能!”Rene听到对面一个异常坚决的声音说。 “……”Rene低下了头,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唔……那,那好吧……” “但是你可以考虑跟我一起去。”话音未落,他听到耳畔说。 “什么?!”Rene一下子抬起了头,刚好来得及抓住对面,重新藏回杂志背后那张脸上一抹狡黠的笑容,立刻像个才挨了妈妈骂又得到心爱礼物的小破孩,一下子乐开了花,“真的?!真的可以吗?!我跟你一起?”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对面的人放下了杂志。 “啊!”Rene叫起来,“你是说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了?!” “还不快去订票!”话音未落,他的大腿上挨了Anton狠狠一脚,“我已经订完了票!如果你赶得及说不定还能和我坐同一班飞机。” 那一刻的欢乐,如此难忘,多年以后,俩人回望过去:他们说过的话,午后明亮的阳光,周围微醺的风,依然像老录影带上定格的画面,格外清晰。 **************************** 出发前,他们有几个晚上在一起,把Rene原先房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准备陆续搬到新房子去。 “这都是什么?”Anton指指Rene面前的桌上。 Rene把抽屉倒空了,东西都堆在了桌子上,乱糟糟的,上面有几只透明夹。最上面一只里,塞着张咖啡色的卡片。 “这还是当年莱恩第一次去我那儿,给我的卡片。Rene笑了一下。 “这些呢?”Anton于是撇了撇嘴,转身搜寻了一圈,最后指着起居室角落地上散乱的一摊东西问道,那里有两只大提箱、旧的电脑机箱、还有一只旧文件橱和保险柜。 “呃……”Rene犹豫了,看了他一下,有点尴尬了,“那,那是莱恩的东西,” “都带过去吗?”Anton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Rene忽然犹豫了,他看看Anton,“我要整理一下。” Rene在那堆东西前坐了下来,许久地看着它们。 从他那天离开康州小镇踏上培训的路途,到现在已经不止十年了……莱恩走了也快四年多了…… 他生命里又一个十年悄然而逝了。 --他毫无建树。但是依然活着。 Rene记得他刚进队集训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猎鹰”是什么、更不了解它在司法系统中的位置。 而他周围,所有学员都为能进那集训异常骄傲;不少人在私下聊天时纷纷说起,能加入猎鹰这样的队伍,是他们从小梦寐以求的理想。 但是在Rene看来,“猎鹰”,也就只是“警察”而已,也只是他要活下去的经过而已,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 看着眼前那堆东西,Rene耳畔渐渐响起了集训中心挥汗如雨的操场上急促的口令声。 ****************************** 莱恩告诉过他,集训对他很会艰苦。但实际上,那集训对Rene来说,早已远远超出了艰苦,Rene碰到了超乎寻常的麻烦--那是他和莱恩都预料不及的。 第一天训练前站队点名,Rene就被人拎了出来。 Rene站在队伍中间,教官点到他的名字时,Rene本能地迟疑了一下,所以回答慢了一点,立刻被当场罚了50个俯卧撑。 莱恩之前三个月的体能强化训练不是做样子的,Rene赶紧趴在地上,一口气做了下来,然后麻利地起来立正站好,看见那教官正看着自己。 “我还没说开始呢!”那教官异常愤怒!把他轻率的表现当成了对自己的蔑视。 Rene差点愣在了那儿--他完全不懂规矩--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那教官,这下彻底激怒了教官。 “再做100个。现在开始!”教官吼了起来。 那天早晨,Rene总共作了320个俯卧撑--还剩三十个没做完,他实在做不动了! 队伍已经解散休息,他还在地上艰难地支撑,脸涨得通红,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照例嘲弄着新学员中的倒霉蛋儿。最后他完全趴在了地上,汗水从脸上落到地上,打湿了下巴下的地面,鞋和衣服全湿透了。 终于,他那进队成绩排名第一的室友David一言未发地冷着脸走了上去,和小个子斯科特一起扯起了他。 不久之后的摸底测试,Rene是最后几名。从那之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集训中,几乎每周都有人离开。 有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离开自己的位置;有时是有的学员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跟教官大吼起来,主动离开。 Rene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他没有接触过基础训练,那些科目他甚至叫不出名字,更不知道怎么做。 然而每次训练时,他却不敢开口问,怕一问,自己就露了馅,于是只能全神贯注地偷偷仔细观察着前面几个学员的动作,生怕轮到自己时被看出漏洞。他害怕只要有一个漏洞,他就完了,他就会被永远踢出这支队伍了。 有时候他只有一个模仿的机会,后面就轮到他。 有时,他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与教官捉迷藏,比如默默地数着位置,偷偷与学员交换站位,避免轮到他第一个去做那些必须项目。 然而即便如此,几乎每堂训练课Rene还是照样都要挨罚,有时,他甚至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Rene丝毫不知道,就在训练开始没几天的一个下午,培训中心的几个主要教官和主任,就在楼顶上注视着操场上的他们,当然,他们的眼睛没有漏过Rene。 “你看见那个学员吗?”负责带这一届学员的主任问。 “看见了。”旁边的助理说。 “他从哪儿来的?”他们一起看着不远处的Rene,他再次趴下去做俯卧撑了。 “听说他以前是个乡警。”有人答道。 主任远远地看着Rene,摇摇头,“踢他出去。”他冷漠地说,“我可不想因为一只烂鱼坏了一锅汤。” 几个教官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集训中心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教官的处罚不能耽误正常科目的训练,没有完成的处罚要自己找时间补完。 那些日子里,Rene每天没有完成的加罚,要一直进行到夜里。 那个空荡荡的训练场,Rene记得异常清楚,环绕一周是1公里。 训练开始的第二个晚上,直到夜深,所有队友已经上床休息,他还独自一人在那操场上跑圈。 那时候,那个操场,每天单是被罚,他就要跑到三四十圈,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能想象。 那天,最后,他趴倒在了跑道上,再也爬不起来,满脸泪水,胳膊腿都再也动不了了。还是室友David和斯科特一言不发地把他从跑道上架了下来。从那以后,每天把他从跑道上架下来,几乎成了David和斯科特第一个16周集训内的习惯。 然而回到宿舍后,他不敢脱衣服睡觉--因为手册上说,有时晚上会有紧急集合,于是他把白天的衣服扔进洗衣桶,就赶紧换上新的衣服,和衣抱着枪艰难地卧到了床上David就那样看着他和衣睡了28周。 Rene挨罚的第一天中午,他们去集训中心的学员餐厅吃饭。 他刚刚坐下,队内一个值班的学员走了过来,请他站起来。 什么?!Rene诧异地问。 结果那个值班学员告诉他,所有被罚没做完的学员,需要站在桌子上吃饭。 Rene听见那句话,与其说看了那学员一眼,不如说傲慢地瞥了那人一眼,抓起盘子,一步就跨上了桌子。 妈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跟在希金斯那儿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被人任意欺侮相比,这还远算不了什么。 他看看饭厅周围,偌大的餐厅里并不止他一个人高高站着,还有三五个学员面色不平地站在那里。 Rene看了看他们,又扫视了一眼周围,居高临下,大模大样开始吃饭。 但是到了晚饭,那餐厅里就剩下了他一个还站在半空中。 28周的集训,他在那饭厅里站了26周。 到了后来,Rene进了饭厅想也不想,领过自己的食物,就一步跨上桌子。 开始的很多天里,没有人跟他一起吃饭。 8周以后,又是David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桌子边。然后是斯科特,偶尔还有克雷格。 他当时对David说,对不起,我要站上去,可能会让你吃饭不大舒服。 但是David拿起了Rene的盘子说你上去吧,然后在他站上去后把盘子递到了他手里。 Rene低下头看看,David和斯科特安静地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他们的托盘就在他的靴子边。 以后的日子里,那也成了那俩个人的习惯:每天在他上去之后把盘子递到他手里。 他为此再次充满了感激。 然而,还有一件Rene自己当时完全不知道的事--事实上,没出三天,整个集训中心的学员就这样全都认识了他。 多少年后,有些学员早已经彼此遗忘,他们却牢牢记住了他,那个留着极短的小平头,异常精神的小伙子--他每天都站在桌子上吃饭。 直到Rene离开前,才有集训中心的一个后勤行政告诉他,这儿向来没有一个学员会被大家都认全,只有你,我们所有人都叫得出你的名字。 看来,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甚至出点丑也不全是坏事。 第113章 Rene不但要提防教官的突然点名、提防训练中的突然袭击、提防紧急集合,还要提防别的,尤其更要小心提防自己。 在他周围都是强壮高大的男人,他们有时候互相吹嘘,有时候私下未免有些粗鲁的动作。 有时无意中的一句话,无意中的一个动作,本能地会让Rene心里一阵慌乱。 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掩饰、控制着自己,或者强自镇定地挪开眼睛视而不见。 --还有比那更让他担心的,则是宿舍里那些无法避免的和室友单独相处的时刻。 集训中心的宿舍,两个人一间,按学号排列,每两个房间合用一个盥洗室,胡桃木色的静音地板很舒服,结实的床不算宽大,但也不窄了,每个房间里,空调冰箱微波炉有线电视设施齐全,对这些年什么地方都睡过的Rene来说,这算很舒服了。 第一天晚上,他找到宿舍的时候,David早就在了。 “你就是Rene?”David伸出手说,“我是David!” Rene看出那室友无疑有点吃惊。想必没见到人之前,对着学号,David早已把他当成了集训中间最大的对手,然而等见到他人未免有点失望。 David来回打量着他的块儿头。 “嗨,David!”Rene尽量让自己放松,在David手掌上重重一击。 Rene还不太习惯正常地跟另一个男人住在一个房间里。 有时候David就在他面前随意地换衣服,露着结实的肩膀和粗壮的大腿,有时是更多的部位,Rene就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乱瞄,如果是晚上,他就多半闭眼装睡,可鼻子里却依然能闻到David身上充满雄性气息的汗水味,这因此让他偷偷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担心,生怕自己哪天冲动会干出什么事,或者激动起来,暴露在局促的室内无法掩饰。 幸好,从第二天训练一开始,他立刻每天都筋疲力尽,神经高度紧张,再也顾不上胡思乱想了。每天夜里为了防备紧急集合穿得整整齐齐,也帮他掩藏了晚上两人单独相处时,他无端紧张的理由。 训练基地每个训练室或者场地边都有舒服的公共浴室,但是Rene从来不敢在那儿冲洗,不管一天身上几次被汗水浸透,他也要完全忍下一整天来,回宿舍再淋浴。 因为是合用,他有时会在盥洗室里遇到隔壁的斯科特或者他的室友,他们从盥洗室对面另一个门出入,穿过盥洗室就能到Rene和David的房间。 “嗨!”他们有时就那样立在便器前一边哗哗解决问题一边跟他打招呼,“马上就好!” 于是Rene每天晚上都小心地听着盥洗室的动静,等所有人洗过后再进去,以比别人更快的速度出来。 比站在桌子上吃饭更糟糕的是,那些教官们不但罚他,有时候还会罚他所在小组和小队。 渐渐地没人再跟他说话。 Rene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他也不敢轻易开口跟别人讲话,有时他走过去想对同组的警员说声抱歉,却被他们狠狠当胸推开了。 于是Rene越发很少开口,每天都偷偷盼望着训练早点结束,晚上回到宿舍后,好偷偷给莱恩打电话。 一开始的时候,他每隔几天给莱恩一个电话; 随后,变成了一天一个电话,Rene在电话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穿得整齐趴在被子里,浑身都肿着,小心地抱着手机,低低地哭泣,向那人诉苦说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走。然而往往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天亮,他又早早起来,摸向了操场。 到了第三周的时候,他忽然不再给莱恩打电话了。 就在前一天,他因为一周连累同队的学员三次紧急集合,被几个学员教训了一顿。 “你过来一下。”那个晚上,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一个同组的队员迎面走来对他说。 他能猜出他们要干什么,但还是跟着去了。 他们让他自己滚出去,不要再连累别人。 而背后,教官在默默地纵容他们。 Rene知道自己软弱并且多年的恶习难改,然而那一天,他在浴室里偷偷换下沾了自己血的衬衫时,Rene终于醒悟:不管他跟莱恩说什么,求他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即使这里是地狱他也得自己独自对付--或者灰溜溜地爬出那个门,或者有一天昂首走出去。 莱恩打电话来,他平淡地告诉他,他能对付,不用见面。 他们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两周后的清晨,当集训队的警察们沿着海岸线长跑的时候,他们注意到,远处,沙滩上,驶来了一辆吉普车,持久地伴随着他们那一队人。 他们从那车的标记上认出,那是离他们那不远的海军陆战队训练基地的车,那车上有三个人。 Rene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见莱恩坐在后面的位子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一刻,他远远地看着莱恩,心里再次怦然一动。 在随后的日子里,Rene早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他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抓紧补完那些处罚。其他的学员们就在他周围说笑。他的室友David也夹在其中看着他。 他无法得知他们看着他的心情。 只知道一开始所有的人都在嘲弄他。 教官在翘着腿等着他离开。他们甚至打了赌,一周内他就会自动离开。然后他们赌两周、三周。 然而慢慢的,他的队友们越来越少人在他因为受罚加量的时候说笑了,他们有时会默默地看上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一个下午,当他一个人再次加量完成教官那些该死的处罚时,分在另一队的Mel走了过来,Mel的编号就在Rene后面,他一向傲慢,对任何人不屑一顾,或许,只除了David。 周围Rene同队的学员纷纷跟他打招呼,“嗨!Mel你怎么来了?” “恩,我看过很多次了!”Mel说,指指Rene,手里掐着一只可乐罐--这是他第一次走近来看。 “有什么感想?”那学员笑着嘲讽道,“我们这儿有个全队的乌龟,可真是够幸运的!” 然而Mel一言不发,对他们毫不理睬。 他在一旁默默地看了Rene半天,许久,摇了摇头,“不,不,我觉得这个小子太厉害了……”他低声自言自语,“我如果能让自己坚持到像他一半就好了……”他最后低声嘟哝了一句,狠狠把可乐罐掷进了垃圾桶,转身走了。 12周以后,Rene在别人的印象里,终于不再是那个第一天就被罚的倒霉蛋了。 一场搏击赛,开始改变了他们的印象。 ************ 那其实是他们第一堂擒拿实战升级训练课。 Rene站在队伍里往教官席上看去,全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每张脸都同样让人望而生畏。 “你们都接受过警察擒拿训练;”带队教官开口了,“很多人是拳击好手,相当多的人擅长跆拳、甚至功夫;我还知道有人拿过奥运会散打奖牌,” 听到这话,Rene本能地想向队伍中看。 12周的训练,大家都已经很熟悉,只有他自己,因为跟队友接触太少,依然没能跟大伙互相了解。 可是对面,教官们一张张绷紧的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大家,让他想扭头也不敢扭,只好专心听那教官说下去。 “但是在这里,你们可能会发现,自己依然不堪一击。”那个教官傲慢地注视着大家,点点头,再次撇撇嘴确认,“是的,不堪一击!!” “因为这里,不是比赛,是实战!”那教官用眼角扫视队列,大喝出来。 “你们将来的对手,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亡命之徒,活命的机会也许只在零点几秒之间。所以,每场战斗前,记住我今天的话--”那教官阴沉了目光,从队首走到队尾,虎视眈眈地一个个逼视着大家,“--不是他输,就是你死!” “在未来的一周里,需要你们每个人把全身的功夫都拿出来,才有可能活命!” 话音未落间,队列背后的大门忽然一开一合,场内光线骤然变化,空气“腾”地紧张了起来。 教官那傲慢地眼神瞪得每个人热血上涌,大家知道他那句话是个比方,但是对视间,每个人的斗志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所以,这个拳台上,”最后,他停了下来,阴骘地盯着大家,“--每场对弈都是决斗!”他的手猛地指向身后那一米高的拳台。 所有人的视线一起向那拳台看去。 在那教官身后,下午的阳光从半空里几扇几米高的大窗上射进来,洒在那几个1米高的拳台上,照亮了上空静静飘荡着的灰尘。 教官的声音嗡嗡地回荡在幽暗地训练场上,一时间,杀机四伏。 Rene刹那间感到了周围无形的变化。 --他感觉出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 他感觉出那凝固了一般的空气里,陡然汹涌高涨起铁一般的意志和蓄势待发的力量;他甚至仿佛能听见周围男人们血管里叫嚣起的激情。 那一刻,Rene觉得自己好像忽然置身非洲黎明前的草原,他周围,男人们收缩起了浑身的肌肉,肩膀像砖块般坚硬--一场猛兽间的生死杀戮即将开始。 Rene夹在中间,努力地调动着自己的斗志,尽力想让自己跟他们一样燃烧起战斗欲望。 私下里,他却偷偷瞄好了拳台下的位置,准备等较量开始,就过去站位,好从第一场对战中就开始摸索教官的习惯。 “我们现在开始。请第一位先生上来!”教官复又在队伍前走动起来,“放心,这七天里,你们每人都有机会跟这里的每位教官较量。” 就在那句话说完时,完全出乎意料地,他教官竟然走到Rene面前停住了,喊出了Rene的名字。 Rene惊呆了! 周围立刻鼓噪出来。 Rene犹豫了一下。 那一刻,周围一片鼓噪声中Rene跟那教官平静地对视着。 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了对面眼底无边的冷酷,还有嘴角边那一抹蔑视的笑意,心里陡然涌起一片寒意。 Rene知道,他的队友里,有从海军陆战队退役下来的高手,有地区特警队的精英,连被淘汰的也是地方警察的精英,只有他一个是冒牌的--然而,他们却挑中了他。 “如果没胆量,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滚出去。”那教练上前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对着他的耳边说,气息一直吹到他脸上。 Rene后退了半步,本能地向旁边扫了一眼--一片慌乱中,一切却放大般清晰,一瞥之下,他看见了旁边带队主任嘴角边勾起的笑容;看见了挺立在人群里没有表情的David和Mel;甚至看见了斯科特扭头看了自己一眼,飞快上前半步刚要张嘴想说什么,就被他身边的克雷格一把拉住了。 他清楚,教官们早已经准备要借这个机会,给他个真正的颜色看看。 “打赢他!”周围的鼓噪声再次掀了起来。 “打!”有人喊! 还有人嘲弄地吹起了口哨。 Rene再次转头--那7米见方的拳台,没人的时候,总让他想起屠宰场--此刻,那围着围栏的屠宰场正静静地等待着他。 Rene走了过去,走到屠宰场边。然后一步跨上台,拉起绳子,躬身钻了进去。 场面安静了下来。 对面,那教官也脱下外套,走了上来。 “当”地一声,训练场的灯同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让Rene一瞬间有点头晕。 他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些灯在他潮湿的眼眶里拉开的华丽的十字光柱。 许久,他转回了头,看向对面的教官。 Rene知道自己在拳台上的底线。 即使是对着莱恩,Rene也能清楚地看见自己跟他的差距,虽然他远不是莱恩的对手,但是他清楚原因何在。 这么多年,他几乎从没跟人真正对弈过。 即便是最后一次阵仗,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在他少年时代,他打过致命的几仗,那让他终生难忘。 灯光下,Rene看着对面几米外,那充满敌意的人,眼前不由自主地一个个闪过那些教过他的人,想起了那些深长的往事,那些一去不返的时代和一去不返的人,一瞬间,目光里突如起来地流露出了无比的伤感与哀愁。 那表情让周围诧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响起了几声诧异的唏嘘,继而忽然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David、斯科特就立在台下不远处,他们也清楚地看见了那表情,疑惑地对视了一下,却不知道那表情代表着什么。 台上,Rene盯视着对面,绷起小臂的肌肉,握起了拳头。 莱恩说过,他唯一可以表现态度的,就是自己的拳头。 灯光下,拳台上,Rene跟教官再次对视着,等着开场的哨音。 周围,突如其来的安静。 ************ 那第一个教官出拳的时候,Rene闪电般地躲了过去,这让场内一下子再次爆发出了喧嚣。 接着他接连几个飞快的闪转,躲过了教官第一轮闪电般的快拳,那拳头呼呼生风地在他脸颊边呼啸而过,竟让他的耳鼓一瞬间像从高山上急遽下落一样,忽然听不清声音了;他几个架挡接住了教官随后几计重拳,他们拳头相撞,铿然有声,Rene没有丝毫退让。 两人同时后退了几步,教官就势变换了招式,明显加强了腿部的攻击,一记重重的横踢差点踢到Rene的肋骨! 几招之内Rene已经知道对方至少练过泰拳跆拳道。 十几分钟后,两人进入了胶着状态。 对方仗着身高,拳肘齐下,然而被Rene接连几下锁拿破解掉了,待教官再次逮到机会使出泰拳杀着时,却被Rene忽然一个意外地转身,贴着教官的身体像游鱼一样移步躲了过去。这让全场爆发出了吃惊地喝彩。 “真快!妈的。”有人说。 “他能赢,妈的!”有人喊了出来。 场面越发沸腾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罗尼?”教官里也有人喊了起来,“把他丢下去!快点!” 他们已经打了半个多小时,这一次出其不意地躲闪让Rene在教官眼里,看见了可怕的怒意,Rene心里略一犹豫。 那经验丰富的教官马上接连几个搏命杀招立刻占了上风,看见对方眼中仇人般盯着自己的目光,Rene一阵慌乱。他还不太适应目光的较量。 几分钟后,膝盖被猛地一别,他被牢牢压在了地上,那教官趁势完全压制住了他的身体。 Rene试图挣脱,但是颈部被那教官粗大的手臂紧紧地箍拉着,感觉像要折断一般,窒息让Rene开始出现恍惚,他努力挣扎了几次却徒劳无功。 “好样的!”有人喊起来。 Rene觉得胸中空气越来越少,就要晕过去了。 恍惚中,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去,人群里,他看见了David的目光,那目光里既有感慨又有同情。 一瞬间那目光像电流般掠过他的身体,脑中忽然格外清晰,那不是他想要的,就这么昏死在台上。 Rene再次挣扎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能行。 “--不是他输,就是你死!”他想起了那教官说过的话。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气力,用肘部猛地向后捣去,同时猛地收缩全身肌肉躬身试图抬起。 5年前,他曾经被希金斯那些人压在地上,那时试过各种反击,却无济于事。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了那么惊人的力量,那教官竟然一个压制不住,让Rene把自己带离了地面一点缝隙,他全身顺势翻滚,手掌同时猛击向对手头部,教官一躲之间,Rene身体猛地扭转已经一滚挣脱了出来,教官再次近前,这一次Rene一点没有迟疑,整场第一次使出腿上功夫,一个高高侧踹将对手逼到了绳圈角落,对方站立不稳格架之间,就势一个连环踢,那第二下闪电般的重击,一点没有留情,让罗尼在台边倒了下去。 满场惊呼,“罗尼!”几个教官站了起来。 “退后!”中间一个教官闪电般脱掉外衣跨上了台,Rene后来知道,那无疑是他们中最受尊敬的一个。 三十分钟后,拳台周围再次沸腾了起来, Rene用了第一个教官使用过的泰拳里的折凤凰击中了第二个人-- “你会用到的,”一瞬间,他想起有人曾经对他说过。 但在那以前,他从没有过用它们的速度和力量。 训练场上顷刻响起了哨子声。 三个教官同时跃了上来,试图抓住他。 对抗中Rene自己眼角的血也流了下来。 “嗨,这不公平,妈的!”有人叫了出来 台下已经大乱,David马上开始脱掉身上的外衣,斯科特已经抓到了拳台的绳子预备上来。 退后!带队教官猛吹哨子令学员们向后。 剩下几个坐着的教官一起涌了上来。 更多的学员涌了上来,试图把大家分开。 眼看这场搏击实战升级训练课就要变成学员和教官的混战。 有那么一会儿,Rene几乎觉得自己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有血液汹涌叫嚣的声音,本能地还击攻击着一切碰触到他的身体。 大约几十秒之后,Rene终于恢复了感觉,察觉出两边有人抓着他的胳膊,他在地上,半靠着人的腿,与对面受伤的教官喘息对视着。 耳鼓再次响了起来。 全场似乎都静了下来,他只能听见自己狼一样的喘息声。 第114章 夜已深,基地办公楼顶层大会议室内,灰色的铝扣板吊顶,在一排排嵌入冷光灯下,散发着冷冷的光泽。 全体教官在开会。 白天输了的两个教官也在。罗尼一只肩膀挂着打了石膏的胳膊。 会上,形成了好几种不同意见。 ************************** Rene偷偷收拾上了行李,然后回到操场上继续跑他跑不完的圈。 这个晚上,他双眉紧锁,表情沉郁,始终埋头注视着脚尖一米处的跑道,慢慢跑着。 --这次太傻了。他在心里骂自己。 第二场他至少应该输给那个教官。他想。 但是那俩个教官都很厉害,出招摆明了是要教训他。如果他输了,也许就要在病床上躺大半个月。 很多事,永远不知道对错。又或者,不知道对错背后的代价哪个更高昂。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自己内心的选择。 他只是赢了而已,没想到却激了那么大的反应。 总之--这回他可以直接滚蛋了,Rene想。 焦虑让他的身体愈发迫切地需要释放,他更想莱恩了。 Rene急忙按下心里突如其来涌起的一阵烦乱,猛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接连一阵接一阵地冲刺,直到筋疲力尽几乎跌倒在地上,终于踉跄两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弯着腰立在跑道边,两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 许久,他直起了身体,缓慢迈了两步,双手按到了腰上,仰起头吸着气,再次睁开眼睛间,看见了满天星斗。 夏日的星空上,迷人的银河静静地悬在偌大的操场上,他能看见银河旁边迷人的天鹰座和天琴座云雾。 Rene惊异地怔住了。 他像第一次看见它们那样,看着那迷人的满天星斗。 在他头顶是天蝎座和人马座,那片夏日最亮的星星;他认出了天蝎座那红红的主星,周围每颗星星都好亮好亮。 那些星星也默默地注视着他,依旧那么亲切。像神祇的脸。 Rene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呆呆地看着满天星斗,又回头去看背后的天空。忽然傻傻地咧嘴笑了起来。 “嗨,我们多年未见了,是吗?”他轻轻自言自语。 他多少年没这样看过星星了? 达拉斯那么多夜晚,似乎从来看不见星星。 这么多年来,物是人非,他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它们却依然在那里,没有变。 注视着他,他和他的承诺。 而他,也在。 他再次兀自咧嘴笑了起来。 一阵风轻轻拂过耳畔。 那一瞬间,走或者留下,忽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Rene心里忽然一片澄明。 看了许久,Rene端臂回到了跑道上。 远远地,他抬头看了看办公楼顶层会议室窗户亮着的灯光,重又奔跑了下去。这一次,心里一片轻松。 ************************** “啪”地一声一只大手合上了百叶窗的缝隙。 窗边那人转回头重对着会议室里的人,“你们一心抛弃的那小子,还在跑步……你们自己看看!”他的语调带了嘲讽。 几只手复又伸过来,粗大的指头撑开了百叶窗的缝隙,随即又噼啪合上。 主任听见这话,向前探起了身体,严肃地注视着窗边那人,“老弟,我可不想这批学员里闹出点丑闻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都没有说话,他们明白他的意思。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而且他根本不是干这个的料,我这是为了他好!”主任随即斜侧过身子,换了副调侃的语气瓮声瓮气说道,“他趁早干别的去!连警察都别干!” “我看过他的档案,还是个机密档案!在乡警之前是个卧底……”主任的声音低了下去,随手摔了下桌子上的材料,“……卧底,什么叫卧底?!”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谁,低声嘟哝道,“谁不知道……” “这件事再闹大怎么都不好看了……”窗边那人再次撇嘴冷笑,这句话是屋子里所有人唯一的共识,“罗尼,”他复又转头问那受伤的教官,“你怎么想?” 罗尼看看带队主任,摇摇头没有说话。 “想让他滚蛋还不容易?”窗边那人再次挖苦道,“呵呵,但是得看他落在谁手里……” “总之,”主任站了起来,“他的平时成绩我要看,除此之外,最后考核有一门没过就让他滚蛋!”他斩钉截铁的说,把所有人的意思作了折中,“别让人知道是我们这儿结业的。” 其他人看看他,同意了。 “你们谁去收拾烂摊子我不管。”他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前,忽然转回了头。 他眯起了眼睛,注视着窗边那人,“你记住,如果有一天这批学员里闹出丑闻,咱们俩都得滚蛋!” “你是担心基地的名誉还是你自己的乌纱帽?”窗边那人看着他冷眼相讥。 “哼……”主任哼了一声,出了门。 ************************** 搏击课事件出人意料地不了了之了,随后几天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第三天,Rene这一队多了一个新的带队教官,赫尔曼。 这新教官个子很高,稀疏的金发底下是一张没有表情的方脸,语言乏味,偶尔开口,极尽刻薄,很快让所有人都心有忌惮。 赫尔曼年纪只比主任小一点,职位上写的却是助理主任。 一周的实战课,Rene更多都在仔细观察别人跟教官的实战模拟,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跟另外几个教官对抗,也顺利通过了。 然而Rene很快发现之后,在那以后,他所有其他项目都变得更加艰难。 那几天暴雨,他们在泥泞的雨中完成障碍跑。 障碍跑两个人一组,但是到了他这里,那教官忽然伸出胳膊,当胸一把狠狠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不让他上前。 他后面的队友立刻上来补了他的位。 Rene被教官粗大的胳膊牢牢挡住,只能站在教官身边,看着后面的队友们跑。 直到所有人跑完,甚至最后剩下的不得不一个人一组的那个队友也跑完了,教官才放开手臂,放他进场地。 等Rene第六次跑完回来,浑身汗水泪水雨水和地上泥浆都已经混成了一起,但是,迎面就被那教官一顿痛骂。 那教官把计时器竖到他面前,他依然还是没达标。 Rene只能再去跑。 队友们跟他自己一样清楚,教官们在整他,但是也只能静看,没有人能说话。 再后来,所有分组训练的项目,这渐渐成了习惯--轮到他,那教练会把一脚他踢出队伍。 于是,训练场里经常出现所有人都达标解散后,只剩下Rene一个人,在那个新教官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反复重来--但就是不达标。 那场面很难看,有时他在场里滚得满身泥水,狼狈不堪,摔得脸都肿了起来,但那教官却骂得一次比一次难听。 但是好在在达拉斯那么多年Rene被早已习惯被骂。他听见教练张口,头也不抬,立刻重新去跑。 Rene有时看着队友们跑过面前,真的不大相信:自己就差那么多吗? 但是教官的计时器就残酷地塞他面前,他无计可施。 ************************** 终于进入了射击单元。 Rene知道那教官一定会再难为他,天一亮就摸进了训练场,找了负重铅块拴在腕子上,对着靶心标准姿势举起了枪。 第一天下来,Rene的双手就肿成了馒头。 他晚上上了药,包起来,第二天重新再来。 慢慢地,他那枪像是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丢下负重,射击场每种型号的枪,Rene举手随时都能正中靶心。 没有人知道,有时候,最后一枪,甚至最后两枪,他是闭起眼睛打的。 有时候甚至是移动靶,闭上眼睛他都能感觉到它们在哪儿。 --没错,它们就在那。 他能那么强烈的感觉到那靶子的呼唤,而他的胳膊像是自己长了眼睛。 时光,真是无法言说的东西--于是举枪的时候,Rene忍不住偷偷微笑--在澳大利亚,他有几次虽然做到了,但他清楚,那时他还只是“艺术派”,完全靠的是感觉。 而现在--他想起Hill他们当时说的--他终于可以真正做到了--大脑的感觉和肌肉记忆融合在一起,他终于能随心所欲地驾驭枪了。 而他,其实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人的境遇,谁能料想。 那一刻,如果有人看见他脸上浮现的笑容一定会很奇怪。 ************************** 然而到了隐现移动靶考核的时候,多次出现的场面再次重蹈覆辙,教官让所有人打完后解散,剩下他一个在那射击场里。 移动靶需要他在场内不同位置来回奔跑,分为手枪和步枪两项,120秒,记成绩。 打完第一轮手枪,Rene重新换上弹夹,站在那里等了半天,没出成绩。 他惊讶地抬头却正看见那教官走进射击场的中控。 头顶扩音器里立刻传来刺耳的骂声,于是Rene一切重来。 --结果这一项,Rene整整考了一天,他在移动靶射击场里跑了一天。 奔跑中Rene不断地骂着自己,因为他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更慢,而且越来越疲于奔跑,以致于他觉得那些靶子出现的频率一次比一次更快了,快得让他无法应付。 但是他害怕那教官的骂声和鄙视地看着他的神情,即使摔倒也不敢停下。 最后一次他觉察出测验的时间甚至也变长了,因为他惊讶地发现最后靶没停,他120发步枪子弹就已经全打完了。 他放下枪出来,看见教官也从中控室出来了。 Rene赶紧硬起头皮万分恐惧地立正在那儿等着那教官的暴怒。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那教官看看他,忽然撇嘴冷笑一声,走了。 这一笑把Rene完全笑懵在当场--那他到底达标没达标呢?他到底打中了多少呢? 于是整整一周,Rene都严重纠结于他那几个项目到底有没有达标。 但是他不敢去问,也不敢跟队友对成绩。 只能一个人从天一亮到午夜继续在几个靶场里厮磨。 **************************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最后一门驾驶。 Rene知道自己基础可以,但那是过去,现在这种局面让他丝毫不敢怠慢,考核那天,天还没亮他就再次到场上练习。 Rene在驾驶场上再次兜了个圈子转回来,猛一看后视镜,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晓雾散开后,车旁边靠树林的路边立着一个人,正是赫尔曼。 赫尔曼向驾驶室旁边的门走来。 Rene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打开车门让他上来。 “担心过不了?”赫尔曼坐进来,嘲讽地问他。 Rene点点头,松了松头盔的带子,在汽车里带安全头盔,还是让他有点憋闷透不过气来,“开车!”赫尔曼说。 驾驶考试是驾驶奔驰警车,在两百多的高速中,完成高速拦截、360度调头、路障、错位、深度涉水、极限倾斜等多个项目,并最后下车实现抓捕车内和地面嫌犯。这中间所有环节、速度、执行细节都要录像打分并最后排名。 这是Rene和赫尔曼第一次真正的单独接触。 “加速,再加速!没问题!”那个早晨,Rene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做的最多的就是不停踩油门。几个小弯道后,Rene很快适应了转弯漂移时,载着两个人重量的车身控制。 除此之外,赫尔曼简短地提示了他场地的特点,“那棵树之前,一定要把轮全打过来。快!再快!打死!不然要影响你后面的爬坡速度,好!” “转过弯来,提上速度立刻调头,这条直路段,可以做三次,快!”Rene再次猛地打轮,轮胎在高速行驶中抓着路面急遽地尖叫起来,车里俩个人都被重重甩向了一边,Rene紧紧贴在了车身上,同时闻到了轮胎磨损的焦糊味道,他的车窗底下飘起了浓烈的青烟。 “第四组障碍可以不用绕,如果技术够好,可以用那个单边,然后斜起车身从中间走,你能比别人快6秒。但速度一定要快!”赫尔曼再次盯了眼速度表。 赫尔曼带着他兜了一圈,再次转回起点时,冷笑一声打开了车门,“哼哼,你真是够废物的!这个速度不如去送外卖!” Rene刚张口想说句谢谢,听见这话本能地看了眼旁边的时速器,已经快到电子限速的极限了,他张了张嘴,这、这还慢吗,他想说,可是再抬头,赫尔曼已经径自走远了。 ************************** 那不久之后,就是2周的特别任务实践。 那是Rene毕生第一次参与团队任务,也是他第一次尝到行动失败,眼睁睁看着队友死在面前的滋味。 第115章 那是一次与外国特警交换合作的警力支援任务。 地点在中美一个海岛上,离美国本土很近,从美国水域出警比较适宜。 一伙儿在加勒比和墨西哥湾一带多国作案的要犯,在与警察的对抗中,挟制了人质退守岛上山中住所,并预备从空中和水路离开。 因为水域和地形的缘故,有三个国家的警力参与那次任务。 当地警察向美国警方求助后,美国政府考虑再三,以特警合作的形式派出了一队特警支援。 ************** 猎鹰集训基地里,第26周,所有完成目前集训课程的学员名单已经上报。 特别任务前,Rene和David这一队学员,根据各自技术特长搭配,分成了四个组,每个组一个类型的案子,交叉轮换分析,模拟实战演练。 与此同时,紧急案子下达到集训中心后,依次分派到没有任务的小组。 教官介绍案情完毕后,三十分钟内小组成员要在现场依次向主任与猎鹰赶来的带队警官提出案情分析和实施方案,包括现场模拟绘图和主要武器装备。 通过的,登机飞赴现场,与猎鹰正式队员汇合,共同完成任务。 未通过的,等待下次任务。 两次没通过,将失去机会。 Rene一组最后接到任务,他最后一个向教官提出分析与方案。 在他前面,他所在的小组11个人只过了5个。 Rene看着那些经验丰富的队友一个个被pass掉,紧张得感到自己快要窒息。 他本能地向会议室尽头那扇门看去,赫尔曼就在那后面,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赫尔曼一直没有露面。 Rene终于小心地递上了手里三张4A纸上草草画就的现场模拟图,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Rene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画的,他没有基础的专业知识,只能完全凭着这几个月的训练与直觉,用线条和圈点草草勾勒了一下。 还好,三十分钟,连他都知道,他们不会对绘图有过多的要求,只要能说明白就行。 Rene紧张地盯着对面陌生警官的严厉眼睛,应付着主任严苛的提问。 然而出乎意料的,主任两个问题之后,那警官已经没有意思再听他多说,把那纸“啪”地一推退了回来,“排队!15分钟后出发!”随即就转头忙着跟主任说话去了。 然后立刻就是排队填表领装备换衣服,周围顷刻间登时大乱了起来。 ************** 他们在跑道前集合时,赫尔曼才出现。 “通过了啊?”赫尔曼看见Rene,撇撇嘴再次露出了冷笑。 “是,长官!”Rene回答。 “枪一响,你就会吓尿裤子的!”但是赫尔曼眼睛一眨随即狠狠挖苦道。 周围立刻响起了笑声。 只有Rene没有一点表情,依然立正紧张地望着教官。 “第一次执行任务,没有人会不出差错!”赫尔曼冷下了脸来,看着这一组几个人,“但是别出大差错!”他瞥了眼队伍里的Rene,“向老特警多学习!” 背后,运输机已在发动,巨大的螺旋桨叶片就在他们头顶嗡嗡转了起来。 他们陆续登机,只有Rene留在背后。 “教官,还有呢?”他犹豫了一下,在螺旋桨的噪声中,回身大声问赫尔曼,他知道这家伙肚子里有很多东西。 赫尔曼已经拔脚要走,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回转头,眯起眼看着Rene。 “不管出什么事,你自己心里要时刻有数。”赫尔曼冷冷地说。 Rene认真地点头,继续望着那教官。 “不管他们说什么,别跟猎鹰的人吵。”赫尔曼打量了眼Rene,“做好你该做的事。” Rene再次点头,“……还有呢?”他依然期待地注视那教官。 “点好你的东西,”赫尔曼瞥了一眼他的装备袋,“你一定会掉东西的!” “是!长官!”Rene大声答道,“……还有呢?” 赫尔曼愣了一下,忽然莫名其妙地恼火起来,“还有就是,”他大吼道,“你他妈的立刻给我滚上去!” 他可不想当着飞机里和办公室窗户后那么多人的面,跟这小子在这儿婆婆妈妈,而且被那小子那样注视着。 “是,长官!”Rene赶紧大声回答,跑上了正在收起的扶梯。 伴随着轰鸣声,巨大的机翼掠过空荡荡的路面,灰色的运输机腾空而起,。 “妈的!”路边,赫尔曼回头看了看,转身进了办公楼。 ************** 匪徒的白色别墅在海湾的环抱中一片漆黑。 特警分成三队,分别从海上、地下排水管道、别墅背后山坡,悄悄接近了别墅。 为了避免在黑暗里误伤人质,他们将摸到指定位置,等待天亮行动开始,立刻突袭救人。 5点30分,三个组同时开始最后挺进。 --就在那一刻,一声惊天的爆炸响彻了海湾。 紧接着是第二声闷钝的炸响。 几公里外的现场指挥中心里,一片混乱。 一个女声一直持续呼叫着,“山鹰,回话。” “头儿,C组山坡发生爆炸;B组在别墅最后一道水闸前遇到炸药,他们有人死伤,已经停止前进。” “B组还剩5个人。” “叫他们暂停。”一位当地的警官负责人说,“C组怎么样?” “山鹰他们没有声音了。” 几名警官同时抬头看向夜色里的别墅,美国警察官员猛地高呼,“叫A组后退,快!” 几乎与此同时,一枚M72A6火箭炮从那黑暗的窗口里呼啸飞出,击中了海上远处接应的海岸警卫队船只。海上,爆炸的火焰顷刻间照亮了黎明的黑暗。 A组已经有一队警员埋伏在了海湾的礁石下,按计划他们需要攀岩而上。 “通知A组潜伏不动!当心埋伏!” 来自几个国家的指挥官当即在现场商议,准备另一次行动。 这几条路线是之前经过侦察和排除的。 妈的!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侦察时就中计了,对方无疑故意掩盖了弹药的真正实力。 对手中,显然有人精通电子炸药设置,精心利用了警察们的第一次侦察,诱惑他们深入,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了成片的电子炸药。同时在沿途有意用小型炸药为假象,将山坡的警察诱惑上了那条致命的路线。 此前警察们曾担心,如果惹怒对方,屠杀人质的情况可能出现,但就目前来看,对方既然精心埋伏,同归于尽的意图不大。 那么待白天匪徒的接应力量一到,他们一定会带着人质离开,到过些时候,那些人一定会死。 唯一的机会还是在接应到来之前,把他们扼杀在那别墅里。 现在存在着多种可能…… 几个行动负责人,注视着茫茫的夜色。 Rene和其他集训队友正是在山坡的C组上。 他们一共八个人,由两个老特警带队,顺利地排除了匪徒路上的炸弹、陷阱,在指定时间到了山坡后。 爆炸响起时,Rene刚好在最后。 他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别墅的窗户,只等带队警官一声令下就预备纵身跃下--就在那时,他听见身边震耳欲聋地一声巨响。 Rene本能的向一边猛地扑倒,沿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许久才停住,身上落满了土,他恍惚着爬起来,拍了拍头,半天,耳机里一片哑然。 他小心地沿着来路趴到山坡上,他们刚才呆过的位置炸出了一个大坑。他的队友们全部消失了。 他震惊地看着那坑,许久,隐约听到哭声。 Rene好不容易在尘土下翻出了一个人,是一名带队的警官,腿断了一半。Rene只能帮他放平,把那人的外衣划开撕成条简单扎了个止血带。那个人再次晕了过去。 黑暗里,他带上那警官的望远镜,看着那别墅里。 他看见那别墅的三层,一伙人集中到了对着礁石的窗户前。 望远镜再次转回来时,朦胧的晨光里,他看见别墅对着山坡的窗户上,还有一个人用望远镜在一点点扫视着山坡。 妈的!Rene急忙伏身滚到了那土坑里。 许久,Rene犹豫了一下,摸下了那带队警官的耳机。出乎意料地,他惊讶地听到里面是一个女声。 “头,C组还有一个人活着。”技术员喊起来。 “哪一个?”指挥们马上跳了起来。 “猎鹰里有个学员还在。” 几个人马上泄了气。他们交换了个眼色,一个新丁,起不到多大作用。 “编号多少?”终于,美国方面的猎鹰指挥官沉重的问道,走向了话筒。 “C8”技术员赶紧在话筒里询问了一声,回复道。 “Rene。”他身后,有人叹了口气,“就是那个最后上飞机的。” 技术员把话筒接到了扩音器上,中控中心的全体警察,听到了一个有点颤抖的陌生男声。 Rene简单介绍了山坡的情况和他看见的别墅里的情况。 他一边说话,一边再度在山坡上小心地探出了头,逐渐开始平静下来,观察着眼前的形势。 他的位置离敌人非常近,他能看见别墅里有一队人在向楼下走去,脑中刹那间闪一个念头,那些人可能是去对付水闸边B组剩下的几个警察的。 他马上把看到的和想法说了出去。 “叫B组后退,小心对方有人过去了!”地方政府警察马上通知B组。 就在那时,一发子弹擦着Rene嗖的一声飞过去了。他急忙再次滚下去。 “叫他退回来,立刻!”指挥中心里,地方警察的负责人果断命令道,“他那个位置太危险,立刻退到山下。” Rene伏在山坡上,他的位置非常危险,在他眼前就是那别墅。 天越来越亮。 留在这里无疑不行,对方已经发现他。 那火箭筒转过来,或者随便抽出几个人来对付他,他立刻就会死。 “后退?”Rene听到这个命令时,犹豫了一下,他看看脚下。 在指挥中心的图上,看不出这里地形的实际落差,如果掉头,他看着那居高临下的陡坡,没有黑夜的掩护,他会轻易把后背暴露给对方,没错--他意识到自己会死在那儿。 冷静!Rene提醒着自己。这他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握紧了手里的枪。 唯一能做的就是…… 他想着赫尔曼那句话,“不管出什么事,你自己心里要时刻有数。” 天很快就要大亮,如果依然留在这里,他会暴露在山顶下,前后无援。是的,他很快就会死。 Rene想着他看过的地形图。再次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别墅。 对方设下陷阱,那么背后的弹药实力到底如何? 他观察着别墅里那些人的举动。 是想这一次把他们吓住,争取时间,还是后面还有更多的埋伏? Rene冷静地判断着形势,火速作出了判断-- “我想试一下。”Rene对着耳机里看不见的人说道。 “C8问还能按原方案继续吗?”中心里,技术员再次问道“叫他退后,不要再造成伤亡!”指挥中心再次有人命令道! “B组还有人能接应我吗?”Rene再次问道。 “我这里还有6个人。谢谢C8!”忽然一个陌生的男声在Rene耳机里响了起来。Rene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三层现在没有人质,是假人。” Rene再次看了眼那楼,混杂在匪徒中的那几个人质一直没动过。 他想或许可以用火箭筒压住三层对着A组的几个人,同时A组摸上来,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的想法,在指挥中心里引起了争议。 “他还是个学员,几乎没有实战经验。”有人说道。 最后的指挥部决议,不能信任Rene一个人的临场能力,那近乎送死。 “C8火速退后!”耳机里,女声连续几次命令他。 “不管他们说什么,别跟猎鹰的人吵。”Rene想着赫尔曼另一句话,“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埋头整理起地上的全部弹药枪支,把身边那人的塑料炸药摸到身上。 耳机里那声音依然在吵。 Rene再次看了眼身后的陡坡--无论如何他不能退后,他一定会死! 他咬紧了牙,把另一把枪的子弹也压上膛。 “我10分钟后到二层东厅。”Rene最后一次对耳机里说,犹豫了一下,他关掉了自己的耳机…… *************** ……11点40分,别墅现场的清理已经结束。 Rene孤零零一个人缩着肩膀坐在指挥中心一间小办公室里,抬起头,他能看见玻璃窗外,那残破的别墅。 Rene继续低下头去,耳边还回响着刚才那个猎鹰警官的训斥--就是那个在培训基地他递过图纸的警官--他知道那警官说得对。 “嗨,喝点热的吗?”一个熟悉声音打断了他,Rene急忙抬头,是那个当地警察里的技术员,那个所有人中唯一的女性。 那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一头褐色的短发垂在耳边,很精神,此刻正拿着只纸杯,微笑着看着他。 “谢谢!”Rene急忙接过那杯子,情不自禁地用西班牙语说,能在这儿看见女人,真不错,那一瞬间他本能地想。她的声音里带了点中美口音,但是很好听,他偷偷想,“你叫什么……鲁依莎?”Rene不由自主地问道,但是转眼就瞥见了她的胸牌。 那女人大笑了起来,随即犀利地瞥了眼他带着血渍的胳膊,“你的胳膊要看一下吗?” “不,不用,没事。”Rene说。他的胳膊从窗户进去落地一边翻滚一边开枪时噌了一下,他身上的血更多是别人的。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把杯子换到左手,用右手沿着左边肩膀摸下去,再到腰间,然后到膝盖边的口袋依次摸了一遍,随后再次伸向腰间右边的口袋。 “怎么了?”那女警察诧异的问,“要找什么?” 她已经第二次看见他这样做了,现场他就做过一次。 “没什么。”Rene最后伸手到装备袋里摸了摸,松了口气,“我不可以掉东西。” “!?”那女警察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有意思的新丁。 “好了,跟我来吧,我给你找点吃的去,你一定饿了。” 他们一起来到了走廊上。 迎面一伙人正大步走来。 两个人急忙靠到一边让开。 “你们美国的指挥官,中间那个,哈罗德。” Rene小心地看过去,那是个面色冷峻阴沉的矮胖子。 “这就是那个学员。”于此同时他也听见对面,有人低声在那指挥官耳边说。 “恩。”但是那指挥官只是哼了一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大步走了过去。 ************* Rene一个人回到了猎鹰的培训基地。 那一天,大雨滂沱,他从吉普车上下来时,有四名教官在雨中等着他。 Rene看到有人等他愣了一下,随后,几个人背后的台阶上,他抬眼看见了赫尔曼。Rene刚要开口,但是赫尔曼只是冷冷地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已经转身回了楼里。 Rene看着那背影,来不及说话,已经跟着几个教官走向了另一侧的办公室。 Rene终于迎来了他培训中第一个三天“长假”。 那一天,雨依然在下,天空一片阴沉。 七十公里外的旅馆门前,Rene从出租车上下来,在雨帘中望了眼空中那一片亮着灯的窗户,飞快地跑进了旋转门。 莱恩正在温暖的房间里等着他。 第116章 Rene出了电梯,疾步奔到门前,刚要抬手按铃,门已经自己开了。 莱恩只披了件棕色的睡袍,看见他进来,无声地转身把圆桌上一杯香槟递给他。 Rene接过那杯子,顺势撇见了莱恩敞开的睡袍里赤裸的精壮胸口,一下子脸红了。 “cheers!”莱恩轻轻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 Rene赶紧低头,就在门边把那香槟一饮而尽,再抬头,脸更红了,眼神闪亮地盯着莱恩,猜出那空荡荡的睡袍下什么都没穿。长长的香槟酒杯空了下来,他却不知道放在哪好,抓在手里转了两圈,悠悠地垂了下来。 莱恩跟他同时一口喝尽,随手把杯子放下,向前走过去。 Rene看见莱恩朝自己笑了一下,不觉眼花了一下。 但是莱恩只是微微一笑,胳膊已经擦着他肩膀伸了出去,目光却始终看着Rene。 Rene本能地随着他的胳膊看去,那只手已经轻轻落在门上,推上了房间门。 Rene转回头,正迎上莱恩清亮的目光,他再次呆了一下,但是莱恩视线一转随即向下瞥去。 Rene也跟着低头看去,莱恩的手已经在Rene身边下滑,到Rene臀边时,停了一下。 空气无形地颤动了一下。 两人不由自主同时抬头,视线再次相对,然而那只手却再次穿过了Rene身边的空气,落在门上,关死了搭扣。 房间里空气荡漾了一下,复又平静下来。 “这么说,”门边,莱恩那么近地站在Rene面前,打量着他,“你算挺过来了?” “莱恩……”Rene已经顾不上那问题,低声叫了起来,忍不住一手下去抓住了莱恩的腕子,另一只手飞快把杯子往那圆桌上一推,“莱恩!”他猛地扯着莱恩向墙壁上靠去。 “慢点,别急!”莱恩退后一步,把他架住,抽出一只手把滚到桌边的杯子拿起放稳。 Rene有点泄气,“怎么?”他懊恼地问道,看着那退到房间里的人。 “我给你准备了点奖励。”窗边那人悠然一笑。 “奖励?” “对,”莱恩挑了下眉毛说,坐到了床头,“你应得的。”莱恩微笑地看着他。 “什么?”Rene纳闷地问。 莱恩转身竖起了靠垫,躺在了那里,“来吧!”他朝Rene勾了勾手。 Rene立刻跳了过去,“可以了?!” 他瞪大了眼睛,扑到了莱恩身上,“那礼物是什么?”但是话音未落,他已经顾不上再问,迫不及待地剥开莱恩的睡袍,埋头含住了莱恩胸前的樱核。 他贪婪地抚摸着莱恩结实的肌肤,唇舌在莱恩胸口、腹部火热的纠缠着。 “哦!”Rene有力的抚摸和炽热的吮吸让莱恩呻吟了一声,他伸手抓住了Rene有短短的头发。 Rene埋头一路向下,就在那时,他一下子停住大笑了起来。 “喔!”Rene一声尖叫,立刻劈里啪啦开始蹬掉自己的衣服、鞋,“哦!莱恩,我太喜欢了!……我的礼物!我太爱你了!” 身下,莱恩也大笑起来! --莱恩在自己的小弟弟上扎了一条漂亮的粉红丝带。那丝带绕过睾丸,最后在身体前打了一个诱人的蝴蝶结。 “来吧,今天你想怎么享受都可以!”莱恩看着Rene兴奋的样子大笑着纵容说。 “噢!噢!我要疯了!”Rene兴奋地尖叫着,眨眼间已经赤裸了身体,他埋下头去,在莱恩两腿间疯狂地吻起来,口水弄湿了那丝带。 “我本来想把自己也扎起来,但是……那样似乎……就没法给你开门了。”莱恩笑着抚摸Rene,刺激让他有点喘息起来。 Rene看着眼前那东西渐渐粗大起来,用嘴轻轻叼开了那蝴蝶结。 “哦吼--”他刺激地叫了声,再次埋头下去,含住了那东西。 “慢点慢点……”莱恩不得不抓着Rene短短的头发,但那头发太短,已经不像在达拉斯时能让他抓住在手里,“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慢慢……”话还没说完,莱恩的嘴被Rene堵住了。 Rene早已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了。 他们立刻翻滚起来。 终于,Rene吃力地扭转头来,看着莱恩那粗大的分身湿滑地顶进自己的身体,来回出入着,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莱恩连成了一体,那感觉,很舒服。 Rene舔着自己的嘴唇享受着,一会儿,忍不住一次次地主动挺起身体,向后求索起来,但是身后的人却有意地向后抽去。 “哦,莱恩!”几次之后Rene终于面红耳赤,“莱恩,求求你!”他大叫了起来。 莱恩让Rene依然跪趴在那里,高耸着臀部,却扭转了Rene的脸对着自己,“集训让你受不了了?”他问那男孩儿。 “我什么都没干。”Rene急忙喘息着说,涨红了脸,“我发誓。” 莱恩点点头,笑道,“我知道。”猛地一挺身大力送了进去。 他相信单是训练已经让Jimmy无暇应对,却只是想听那男孩自己说出来。 莱恩再次低头打量身下的人,看见那身上荆棘的划伤、蹭伤还有淤青,忍不住有点心疼。 但是男孩却结实了一圈,出奇地更性感了,肌肉变得异常结实有力,那对臀部也越发饱满诱人。 此刻他自己粗大的分身就没根埋在里面,那肉臀热热地紧紧地攥着它,那仰起的迫不及待的姿势,让他想更猛烈地尽情冲撞。 莱恩再次抽插起来,但是那臀瓣结实的肌肉惊人的力量让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放松一点,Jimmy!” “哦……对不起……”身下的人喘息着说。 “放松……”他不得不再次说,轻轻拍打那臀部。 …… 他们一直做到黄昏。 最后,莱恩靠在床头的靠垫上,挺起腰,让Rene坐在自己身上,尽兴发泄着。 他自己两手合在脑后,纵容地看着那男孩。 Rene从莱恩身上下来,立刻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亮着灯。 他看看莱恩偷偷脸红了,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和身后肿了起来。 但是莱恩看看他,把他拉了起来,翻转身靠在自己身上。 “你把我弄肿了。”莱恩说,查看着自己,但是他揉弄了自己的分身两下,对着Rene又挺了进来。 “肿了你干嘛还要……”那一刻Rene迟钝地大脑有点惶惑,但是他却再次迎合起来,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Rene觉得自己像脱脂棉一样,给脱干了水分,全身酸软,四肢沉重,筋疲力尽。 那已经快到第二天中午了。 门廊那儿有人正说着话。 Rene刚刚坐起来,服务生已经进来了。 Rene本能地把床单围在腰上,赤膊带着满身的吻痕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圆桌上、写字桌上堆了很多盘子。 Rene于是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呢--可是他失落地发觉服务生正把它们一一拿起来。 “我……我还没吃。”他的肚子无疑更有主见一些,立刻咕噜一声提出了疑议。 话一出口,Rene脸腾得就红了。 他抬头看看地板上披着睡袍的莱恩--这房间里发生过什么显然一清二楚。 但是莱恩听见这话一下子乐了出来。 Rene尴尬地醒悟服务生昨晚送餐时就来过了,那时他正狼狈不堪地睡在床上。 他立刻闭上了嘴。 “你现在要吃什么吗?”莱恩问。 Rene摇头。但是他的肚子明显有不同意见,不满地咕噜了一声。 “呆会儿我们出去吃。”莱恩瞥了眼Rene多嘴的肚子再次说。 Rene点头。肚子似乎很高兴,再次表达了看法。 Rene自己坚决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但是那年轻的男服务生只是不易察觉地一笑,没有看床上困窘地Rene,飞快把房间里若干只盘子、汤盆、刀叉、装着香槟和冰块的酒器轻手轻脚地装上小车带走了。 “这位先生喊过你,昨天的晚饭是这位先生提前订好的。”临出门时,那服务生忽然回头开口说,然后礼貌地伸手轻轻给俩人把房门带上了。 “!”Rene震惊地看着那道合上的门。 “你喊过我吗?”他纳闷地问。 “对,我用八匹马都没能把你从床上拉下来。”莱恩说,“而且你说你吃饱了。” “我吃什么了?”Rene纳闷。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莱恩大笑起来。 Rene猛地张大了嘴,他想起来了-- “起来,吃饭了!”他记得莱恩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畔响。 “不去……我吃饱了……”他自己挣扎着把眼皮睁了道逢,瞥了一眼那些耀眼的餐具。 “起来!你吃什么了?” “你。” --他想起来了,他的确就是这么说的!当时他那混沌的大脑还在为自己能一边睡觉一边如此幽默调情得意了一下,随即就睡着了。 但是那服务生--Rene张大了嘴,指着那关上的门,“他,他当时也在吗?” 莱恩认真点头,“他显然在给我们分肉。” Rene二话没说,立刻向后躺倒,掀起床单盖住头,像一发钻到地里的炮弹一样,轰隆一声重新钻进了梦乡,莱恩用十六匹马拉他也不预备再出来了。 事实上,剩下两天,大部分时间Rene的确忙着睡觉,已经顾不上好好享用他的礼物。 Rene似乎从没一气睡过那么多觉。 他觉得自己睡得像死人一样。 偶尔睁眼看见身边的莱恩兴冲冲地扑上去,却又草草睡着了。 余下醒来的时候,都是莱恩在要着他。 还有几次他模糊记得被莱恩摇醒。 “Jimmy,Jimmy!你的呼噜声太响了!” “不好意思。”他迷迷糊糊地嘟哝道。 “你想听听吗?”莱恩把手机竖到他耳边。 但是Rene只是诧异地瞪了眼那手机,又在自己的呼噜声里睡着了。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的确是太累了。 对于训练,莱恩没有问,Rene也没有提。 再次睡醒时,对着天花板,他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集训的日子,想起很多人也想起了David。 “那么……这些天……有没有碰到……”莱恩吻着他,想起了那小镇上Rene碰到的人和事,犹豫了一下,担心地问。 “有过一些,”Rene神情恍惚了一下,“但是,像你说的,我用拳头把他们打发了。” 他得意地看看莱恩,高兴地笑了起来。 的确有过那样几次。 训练间隙的时候,他身边队友有意无意地挑逗,Rene一向都当没听到。 但是进入分组模拟后,常规训练停了下来,每天压力不再有那么大,那些话变得越来越直接,连原先开头的荤段子或者搞女人的吹嘘也省略了。 还有越来越多背后的议论传进了他自己的耳朵。 那时候,只有一部分学员还坚持每天加量常规训练,Rene是其中一个。 有一次,他一个人训练完,坐在地上休息,旁边有人大声说着笑话,Rene照例当作没有听到,但是一会儿,一句话清晰地飘进了耳朵。 “David要是没上过他,我用芬尼跟你打赌!” “哈哈,我相信还有Mel!” 他扭转头,那两个人坐得离他很近,一个人正斜眼看着他,故意让他听见那些话。芬尼是那人众所周知的女朋友。 Rene站起来拔脚就走。 有几次他不得不挥动拳头。回到房间后,自己用冰袋处理唇边的伤口。 有两次,那些人是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比他伤的厉害。 David回来看见他的样子,没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他想他们说什么David背后也一定一清二楚。 还有一次是一个教官。 他有一个项目平时成绩始终没有达标,于是去那教官的办公室拿补测的时间表。 “或者你可以求求我。”那个教官看看他,忽然懒洋洋地笑了,轻轻伸手关上了门,随即“啪”的落了锁。 “你可以想别的办法求求我,不是吗?”那教官就那样站在对面斜着眼睛看着他,“你会做的。”那人鄙视地打量他。 一瞬间,Rene眯起眼睛看着那教官--他是那个意思吗? “让我满意,我可以放你一马。”这一次他在对面眼睛里看见了赤裸裸地挑衅。 那一瞬间,他真的犹豫了。 跟那些该死的补测相比,对他来说,那绝不是难事,即便对着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教官是故意试探他,好抓住把柄他把他踢出去,还是真的想这么干。 他记起莱恩说过,“不管那是什么人”,“不管能解决什么眼前问题”,都不让他去做。莱恩说那样做了以后他就再没机会了。 “来吧,”那教官看出他的犹豫,乘胜追击。 但是Rene一拳砸在那桌子上,狠狠拉开门走了。 一周以后,他拿到了成绩。 David的小组,先于Rene去执行任务,那几个晚上,有几个人来敲他房间的门。 有人借东西:借插头、借冰块;还有人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看他,在房间里一圈圈地转悠。 但是说一堆不知所云的话也好,什么也不说也好,对着Rene严肃的脸色,最后他们都悻悻而退了。 Rene在那旅馆呆了三天,除了出去吃了几次饭,几乎没有出房间。 他们住的地方,是离基地不远的小城里条件最好的一家。 很多Rene的队友都乘着假期忙着在这里幽会。他跟莱恩吃饭时碰到过三次。 一次很近,就是那天中午,Rene的肚子抗议几次后,他们到酒店餐厅吃饭时,Rene的一个队友刚好在不远的桌子上,他们打了个招呼。 一次是傍晚,在停车场。那人正跟女朋友在车尾开关着行李箱吵架,看见了Rene,但是顾不上开口打招呼,又忙着对付女朋友去了。 还有一次,是晚上,走在去一家中餐馆的路上,远远的,他们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Rene的队友全部都和女友成双成对。 培训中的周末,Rene一次不敢离开过,他的很多队友也一样,在培训中主动远离了妻子、女朋友,到了这会儿真正的假期才释放出来。 那个中午,莱恩终于把Rene扯到了餐厅里。 看看窗外,雨终于停了,到他们晚上可以去外面吃了。 “吃什么?”莱恩问。 “最美味的已经有了。”Rene于是笑着说,小心地抬头瞥了眼不远桌子上的熟人。 对面,莱恩忽然伸手过来,刮了下他的鼻子。 周围空气里的水汽,餐厅的味道,又让Rene想起了儿时的情景。莱恩看着菜单,他向周围打量着。 “怎么了?”莱恩从菜单上抬起了头。 “我很多年没住过旅馆了。”Jimmy笑着说。 “以后有机会,如果你喜欢。”莱恩看了他一眼,点好了菜。 事实的确是那样,在后来,他们有很多机会在各地的旅馆里见面。 莱恩经常会给他惊喜。在他们分开查案的时候,有时候在亚特兰大、有时候在西部、有时候甚至是在国外,莱恩会不期而至。 他们吃饱从餐厅回去等电梯的时候,莱恩看了眼摄像头,忽然猛地扯起Rene,把他扯到电梯间拐角一株高大的植物背后,按在墙壁上狠狠吻了起来。 那一刻,Rene才意识到莱恩也想要,而不只是他一个人。 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莱恩那女友短暂的替代品,莱恩只是因为责任或者被他纠缠,才不得不带上他。但是,莱恩似乎在认认真真的开始一段感情。 回到房间里,莱恩把他按到房间墙壁上。 他的臀部完全放松了,翘起来,任莱恩贯穿着,Rene低头看着自己的分身在身后的冲击下,一次次贴在壁纸上,又离开,一只手情不自禁抓住了窗子的边沿,呻吟了出来。 “喜欢吗?” “嗯……喜欢。”他呻吟着。 莱恩再次插了进去,偶尔狠狠地挑上去,让那男孩失声叫出来,给他留下分别前最后的印象。 三天实在太短了。 最后一个晚上,莱恩开车送他回去--他似乎在哪里都能找到车。 “这是你们FBI的特权?”Rene看见车时曾开玩笑说。 莱恩一直把车开到基地大门前那条公路最后一个拐弯前,停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吻对方。 公路上,偶尔有归队队友的车呼啸着开了过去。 “早点回去睡。”莱恩最后说。 “好。”Rene笑着跳下了车,“你不用担心。” 莱恩看着Rene下车,走了几步,忽然沿着那段大直路冲刺跑了起来。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莱恩忽然想。 Rene奔跑的方向,几天以来,第一次出现了灿烂的夕阳。 那金色的光芒把天边重重的鱼鳞云映得美轮美奂。 旷野上孤独的植物,迎着夕阳展开了梦幻般的金色枝条,轻轻随风摇摆。 莱恩的汽车、风挡,还有他的额头、衣服、周围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滚滚的金色。 莱恩注视Rene沿着那长长的公路,迎着巨大的夕阳跑了下去,想起他从那小镇离开时,Rene牢牢抓着他的手死也不肯松开的情景,笑了起来。他轻轻按了按喇叭,调转了头。 半个月以后,猎鹰第二期培训结束了。 全体队员根据个人情况在六个分队中分配。 最后一天的晚上,所有毕业学员的结业成绩和分配去向出现在基地中心一层中央的电子大屏幕上。 Rene在电子大屏幕前站了三十分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那意味着他要回到那个小镇去。 Rene低着头回了宿舍。 外面,传来了队友们庆祝的欢呼声,啤酒的碰撞声。 宿舍里,Rene没有开灯,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他必须接受。 第117章 Rene一个人待在黑暗里。 忽然有脚步声快步到了门边,门卡在电子锁上轻轻一触,有人“哗啦”一声推开了门。 David回来了。 Rene急忙挺起了身体。 那人影就势转身开灯。 “David!”Rene在黑暗里低声招呼了一声。 灯光这时洒了下来,Rene本能地眯眼躲了一下那光亮,继而重又挺直了身体。 David无疑还在兴奋中,“你没出去?!”他兴冲冲地扭头,看见了Rene的脸,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David,恭喜你!”Rene努力打起精神说,露出笑容。 David的结业是场耀眼的离开。 猎鹰所有的队中,有两个队最难进,要求格外严苛,一个是太平洋中心,一个是大西洋中心。 David以总成绩排名第一,如愿以偿去了太平洋中心。据说到了那儿就担任下面一个分队的副队长。 这句话Rene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 David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忽然伸手重新关上了灯。 “没关系,开着它吧。”Rene赶紧说,故作轻松。 但是David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去管那灯,向Rene走了过去,站在了Rene的床边,钥匙在两只手里倒换了倒换,注视着暗影里的Rene。 “你怎么了?”他注视着Rene,轻声问,嗓子有点沙哑。 “没事。” David几乎本能地伸手想去碰他的脸,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训练场上,教学楼上的灯全部亮了起来。 David借着窗外的灯光,和天上朦胧的星光打量着Rene,依然能看见Rene的眼睛有点肿。 而Rene,想到很可能再也见不到David了。他想起他们这么长时间同住一室,竟然没有能够互相了解,一时无比遗憾,一肚子的话,竟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里奇怪地相对。 第一次都没穿制服。 Rene靠坐在自己的床上,David穿着浅色的西装站在他面前。 他们身边,他和David的东西都已经整理起来,在地板上留下幢幢阴影。 闪烁的灯光让屋子半明半暗。 --他们之间的关系跟别的室友比起来,多少有点奇怪。 其他的室友,受伤的时候会互相擦药,或者有时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还会互相按摩,缓解筋骨的酸疼。 但是他们两个人,共处一室,却似乎很少接触。 一开始,Rene训练受伤,David曾经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但是被他拒绝了。 于是David有伤时,也同样拒绝了他。 再后来,Rene跟人打架留下了显著的伤口,David没有帮他,看见他处理自己的伤口,反而躲了出去。 毫无疑问,David知道那些背后的议论,但是从未提起过。 他一定也听到过那些队友压抑时的议论--他们那时难免在背后议论起其他队友的样子。 他们队里,有一些公认的帅哥;或者,偶尔,周末到附近酒吧里喝了酒时,他们把那几个家伙统统称为lady-killer。 David一定也在那样的时候,这样听人戏谑地说起Rene,“哈哈,我跟他做什么都行。”或者拍着他的肩膀说,“David,我们换换房间好了。”“David可不愿意。”于是有人说。 David听着也只是一笑置之。 另一方面,Rene依然害怕别人问起他的事情,仍然不敢跟人聊起私人话题,更多地以训练来逃避--这让他们失去了进一步了解对方、成为更深一步朋友的机会。 终究这么多天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定格为过客,纵使默默相惜,也交错而过。 David借着星光看着Rene。 “你怎么了?”终于,他再次问了一遍,声音更轻了。 “我没事。” “你去了哪个队?”David于是想起问道。 “……那上没我的名字。” David明显吃了一惊,退后了一步。 “没关系,没所谓的。”Rene低声说。 “如果正常(结业分配)呢?你会到哪个中心?”David想了想问道。 “如果正常……应该是西南吧,或者大西洋,大概是。”Rene想了想说。 Mel去了西北分队或者说猎鹰西北区中心;斯科特和克雷格去了东南分队,在佛罗里达。 他自己的档案上写的是中西部人,之前长期在达拉斯服务,后来在康涅狄格作乡警,按理,不是去西南,就是大西洋。 “你没去问问他们吗?”David问道。他指那些教官。 “问什么……不用问了。”Rene轻声说。 “那赫尔曼呢?”David问,“怎么说?” Rene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去给你问一下!”David忽然说,飞快转身出了门。 许久,David回来了。 房间里亮着灯,Rene在收拾剩下的东西。 “赫尔曼让你去找他!”David飞快地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有点奇怪,“你结业上好像确实有点问题。我跟斯科特去酒吧了,你一会儿来吗?”他飞快地说完,不等Rene回话,丢下Rene一个人在房间里,眨眼又出去了。 “……”Rene愣了一下,他的确计划跟赫尔曼告个别,但不是现在--他想--应该是明天一早。 犹豫了半天,Rene终究丢下手里的东西出了门,穿过训练场的阴影向办公楼走去。 夜晚的办公楼里一片寂静,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Rene孤独的身影穿过了寂静的走廊。 轻捷的脚步声有节奏地从走廊的一端很快移到了另一端,快到尽头时,那脚步声迟疑了一下,停了下来。 三楼上,只有赫尔曼的办公室半开着门,泻出一片清冷的灯光。 Rene礼貌的敲门,“长官!” “进来!” 办公室里,赫尔曼意外地穿了件格子衬衫坐在办公桌背后,正抬头看着他。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台灯,桌子上电脑显示屏淡蓝色的荧光反射在赫尔曼的镜片上,无声地闪烁着。 那是他们两人第二次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单独相对。 “关门!”赫尔曼说。 Rene看了他一眼,反手扣上了房间门。 ---------------------(上下分界线) 赫尔曼瞥了他一眼,“你跟David一个房间?” “是。”Rene说。 “我刚刚知道。”赫尔曼点点头说,他蹙着眉,有几分不快,对着面前那堆表格,“还有餐厅那些事。” 赫尔曼使劲挥舞了一下手,好像空气中有只苍蝇似的,“你知道,这些事情我从不过问。” “David刚才来说了一堆,我才知道。”他撇撇嘴说,瞥了Rene一眼。 “抱歉……长官……”Rene说,他想为David的事情解释一下,但是看看赫尔曼,话到嘴边,又觉得怎样说都不合适--如果他说是他让David来的,赫尔曼会以为他有情绪却不肯自己来;如果他替David道歉,从赫尔曼刚才那两句来看,他更不知道赫尔曼会怎么想…… “Rene,”但是赫尔曼打断了他,没有听他说下去,“搏击课那次之后,教官们开过会,有几位教官从一开始就对你存在质疑,”他盯着Rene说得很快,“主任希望能把你踢出去。他们有一些别的想法。”赫尔曼说。想起了那天他坐在百叶窗边,回身看见Rene在操场上跑步的情景。 Rene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赫尔曼突然提起那件事。 “事实上,我也那样想。”赫尔曼停顿了一下,说。 Rene诧异地看向赫尔曼。 “我想让你退出应该不是难事。”但是赫尔曼不等他开口继续说下去,“……但实际上,我错了。”他撇撇嘴看看Rene,晃了晃手里的笔,说得有点艰难,“……为这个,我得跟你道个歉。” “……”Rene愣在那里。 “这……这没什么……”半天,他赶紧说,有点局促起来,晃了晃手,“你……你不用道歉……我其实……” “很好,我不太习惯道歉。那我们忘了它吧。”赫尔曼果断地再次像扇苍蝇那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Rene又吃了一惊。 “结业的事情是那样,主任没有签字。” “……抱歉。”Rene再次说,低下了头,“……我一直是队里的大麻烦。”他本来想说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但是最后还是换了说法。 “不,不,不是那个原因。事实是,他没有地方签。”赫尔曼说。 Rene没有听明白赫尔曼的意思,抬起了头。 “就是他想签,他也没地方签,你的档案已经不在这儿了。”赫尔曼说。 Rene一下子紧张起来。 “Rene,我要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所有学员的材料,主任签了字才算从这里合格结业出去。你明白吗?”赫尔曼盯着他,说出了这件让他最难开口的事情。 Rene看着赫尔曼,心里凉到了谷底,他没有表情的点头,“我明白。” “很好。我现在还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就是你那东西在主任也不会签。所以你不用再去想任何其他的办法,或者找别的什么人--包括我,或者通过任何途径对他的决定有什么质疑!” “你从一个乡警能走到这里,我想你也不是那么简单,”赫尔曼盯着他,语言很犀利,最后一句斩钉截铁,“但是,他不签字的东西,一定没人能代签。” Rene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眼圈红了,“我不会。”他说。赫尔曼的立场摆得很清楚。 赫尔曼看看他,出乎意料地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二件事,”他放柔和了声音,“你上次任务回来后,那次任务的头儿就把你的档案要走了。” “……恩,那个人叫哈罗德。”赫尔曼在桌子上一堆材料里翻了翻。 “大西洋是最早的一个队,现在正在调整,哈罗德月底到任。”赫尔曼对着那堆材料,蹙着眉讲下去,“他那儿是任务最重、最辛苦的一个队,哈罗德用人很审慎,不合适他会立刻把你退回来。你最好清楚,”他再次瞥了眼Rene,“那时你就没地方去了。” Rene吃惊地听着。 “对不起……”他有点没听明白。 “你得下月15号之前到大西洋中心报到。” Rene吃惊地张大了嘴。 赫尔曼抬起了头,“我说完了。”他活动了活动手指,看向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赫尔曼看看呆若木鸡地Rene,放松了下来,“好了!想看看你的成绩吗?” “……”Rene犹豫了,一个没毕业的成绩,还要看吗? 赫尔曼把刚才找出来的一本材料打开了,“过来吧,高兴一下!” Rene走了过去。 “你有三门历史最好成绩。” Rene听见这话吃惊地看看那教官,然后低头看看那册子,再次张大了嘴,那成绩册上他和David、Mel三人三分天下。 再看的时候,Rene终于看见了自己的隐现移动靶射击成绩,跟David和Mel一样是全中,但是他的击靶数量竟然比别人多出三分之一。 Rene吃惊地看着,忽然醒悟,他记得那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疲于奔跑,原来那却是因为靶子出现得确实一次比一次更快了,而他出枪也就越来越快。但是他当时过分担心不能达标,所以从来没顾得上从那个角度考虑。 “驾驶你创造了个纪录,估计一段时间里没人超过。你可以暂时不用去送外卖了。”赫尔曼恭喜他,最后仍不忘挖苦道。 Rene本能地咧开嘴乐了一下。 “还有一样,”Rene吃惊地看着赫尔曼说着忽然起身伸长胳膊到柜子顶上摸东西,“抱歉我一开始总在你没跑前就按计时器,”赫尔曼说着,忽然回头看了看Rene,他今天说了两次抱歉了。 但是Rene没有发觉,他再次张大了嘴,难怪他从来不及格,他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后来我发现你向来不看计时器,干脆换了一个。”赫尔曼重新坐回来,甩手丢给他一只大计时器,“这个送给你当礼物。” Rene看见那计时器时一下子笑了出来,那计时器是个玩具,跟他们训练时用的样子一样,却整个大了一圈,上面的字是压根不动的。但是他自己一直太紧张了,太害怕被自己的成绩打击到,竟从来没敢真正朝那计时器看过。 “你在哪搞到的?!”Rene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谢谢!”他最后由衷的说。 他们一起向门口走去。 “以后没有我不停踢你的屁股了,你给哈罗德退回来,别给我打电话!”赫尔曼说着打开门,转头看见了Rene的表情。 “妈的,那是个玩笑!”他无奈地摇摇头,意识到跟这小子没法开玩笑,于是用力拍了拍Rene的肩膀说,“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Rene终于松了口气,对着比他大近十几岁的赫尔曼说话,可实在是太考验他的智商了。 走出办公楼,Rene再次回头看了看那间亮着灯的办公室。 他想起以前,队友们纷纷猜测赫尔曼过去执教时出过事故,再加上那张嘴,所以至今还是个主任助理。 Rene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无比感激赫尔曼。 Rene回到宿舍,他手机的信号灯正有节奏的闪烁着,像只睡着的小猫在床上呼呼地喘着气。Rene笑着把小猫抓起来,上面是斯科特的一条短信,“David让你来时把他的电话和数码相机拿过来,相机在David提箱里,他刚才回去忘记拿了。我们在酒吧等你!” Rene急忙奔到David的箱子边,打开时,先看见了最上面一只褐色的照片框。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两眼,照片上,David正搂着自己红发女友向他微笑。Rene转头伸手下去,立刻在那照片框下摸到了相机,Rene关好箱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得赶紧趁这最后的时候,跟大家好好聚聚。 事实上,那个晚上,Rene、David、Mel和斯科特最后在那酒吧里跟海军陆战队的人大干了一架。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们队里那个奥运会散打奖牌获得者是谁。 “因为我小时候很胆小,而且个子小,经常会被人欺负,”临睡前,斯科特笑着说,“后来就开始练拳。”他眨了眨眼,关上盥洗室的门,回了自己房间。 随后一些空暇的日子里,Rene有机会去了莱恩那儿,第一次协助莱恩办案,对付莱恩手里那些FBI特别小组的要犯。 二十天之后,Rene赶到了纽约州哈罗德那儿。 那将是一段全新的开始。 第118章 哈罗德是个话不多的矮胖子。 见到Rene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就让他到下面分队长保罗那儿报到去了,以后很长时间里Rene没有再跟哈罗德打过交道。 于是,那个中午,他就那样忐忑地走进了那间以后五年里他将分外熟悉的大办公室。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那间因为太大显得有点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大玻璃窗的遮阳板放下了一半,房间的墙壁,被大家的制服反射出深蓝的色调。周围,那些人正放松地休息,从不同角度打量着他。 有人去喊保罗;有人说笑,这是新来的? Rene茫然地听着,就在一边的小会议室桌前坐了下来,开着门,等待着保罗。 从达拉斯那样的环境到现在,又一个三年过去了,他眯起眼望着那空大的窗户,前尘往事再次在眼前飘过。 这一年,他27岁。 下午有任务,中午吃完饭,保罗把几个新人都喊了过来。 全部老特警队员们都围在周围,他们大多是粗壮的大块头。 Rene瞄了瞄,平均身高六尺4寸,那几个新人也差不多,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接着他诧异地看见有人捧来了一只漂亮的大玻璃瓶。 “加入大家庭的第一件事,”保罗看着几个新人笑了笑,Rene猜保罗大概比自己大七八岁。 “分配你们以后的代号。”保罗说。 “在猎鹰,执行任务时大家以代号呼叫。我们这一队的代号是动物,”保罗再次看了眼大家,“当然,陆地动物,”他补充道,“二队叫飞禽,三队占据了海洋动物。咱们的选择显然比他们多。” 大家笑了起来。 “为了公平起见,咱们这儿的传统是,抽签。” 几个新人跃跃欲试地伸手要摸。 “注意,要慎重!规矩是,”保罗忽然眯起了眼睛,幽深地一一看过几个新人:“这个代号抽中了就不能再换!直至有一天你们荣升或是请退离开这里。” 几个人依次把手伸了进去,玻璃瓶里是五彩的小纸条,折成了不同形状,看不见上面的字。 他们依次把摸出的纸条打开,递给了旁边一个老特警。 Rene是最后一个,在他之前,有人叫矮马、蝰蛇,灵猴,山羊,他分到的绰号叫--老虎。 老特警把纸条展开,读了出来,旁边立刻有人笑了起来。 那老特警转头眯起眼看了看Rene,“嗯,这只老虎,小了点。” “叫小猫更合适。”马上有人跟着起哄。 “都是猫科。”有人打岔。 大家笑着散了开来。 Rene也赶紧低头离开,却感觉有人捅自己的胳膊,回头,那只矮马正看着他,那是个棕头发的大个子--比其他人更高--他无疑对这绰号不太满意,“嗨,能换换吗?” “……” “当心让保罗听到。”不等Rene开口,旁边有人走了上来,撞了Rene一下,“要罚你们俯卧撑。” 老虎跟矮马对望了一眼,互相撇撇嘴,只得作罢。 “保罗叫什么?”Rene转身问刚才撞到自己那人,那是个黑头发的高个子,长得像克鲁亚克,只是大了一圈。 “美洲豹。” “不过那是他自己起的,他拒绝抽签。”一个金头发戴眼镜的大块头插上来笑着说。 Rene回头看了看那金头发的,“那你叫什么?” “大水牛。” “我叫眼镜蛇。”黑头发转回了头,朝Rene挤挤眼睛,随手搭住了Rene的肩膀,“小猫儿,这下你抢了大水牛的名字,那可是他一直想要的。” 他们一起去领了装备。 这就是Rene正式加入猎鹰经历的第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近乎玩笑一般。 但是那绰号,却将伴随他五年,或许更久。 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 事实上,Rene像欧锦赛上的替补队员一样做了一个半星期的冷板凳。 跟他同来的新人都已执行过任务,但不管是冲锋还是打掩护,各个任务的行动组长们没有人挑到他。 11天后,Rene等到了他的第一次任务。 那次是跟3队一起出勤。 他们队有两个组已经下去了,3队电话打来的时候,大办公室里只剩下了3个新人和轮休下来的大水牛。然而Rene第一次出手就赢得了信任-- 他当时给别人作掩护。 仓库封闭的环境里,第一个队友砸开门,第二个刚冲进去,里面飞身跃出一道人影,猛地砸在了第二个警察身上,那人手里的枪口一转同时射向另一边的警察。 大家“哗”的散开卧倒开枪,但是那家伙手里抓着刀揽着受伤的警察脖子,挡着自己猛一转身,趁警察收枪的功夫,带着受伤的队友就向一边冲去,砸倒了另一个警察,就到了贴着墙的Rene身边,Rene本能反应闪电般猛地高高一个横踢,同时反手扣那人的腕子,那人被迫松开了警察,手里的枪立刻调了过来,Rene用自己的枪狠狠一架,对方刀到,Rene闪身空中一个凌空转身,一脚把那人踢倒了。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果决迅猛,把那个比他高了足有一个头的大家伙,重重蹬到了一边的墙上。 屋子里还有三个家伙本来要跟着冲出来,警察们几支枪都顶了上去,再不能动作。 “好身手!老虎!”耳机里三队的同事赞赏道。 Rene扭头,看见另一边,大水牛也控制住了他那边的后门,拉下面罩,对他做了个赞赏的手势。 他们收队。 换衣服时,队友们已经知道了今天的情况,Rene刚回到办公室,眼睛蛇已经迎了上来,再次揽住了他的肩膀,拍打着他的后脑勺,朝他眨着眼笑了起来,“啊哈,看来是只会咬人的小野猫!” 第二次遇到变故是在一栋施工中的高层建筑里,对方忽然意外开枪,打倒了最近的警察,缩身立柱后伺机反扑,大家卧倒时,Rene忽然一个翻滚上前。 “别动!”大水牛高喊, 但是Rene已经扑到中央地板受伤同伴身上,带着同伴一起滚到了墙边,就势开枪压住了立柱后的嫌犯。子弹坚决果断地在立柱上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击穿了那人不小心漏在外面的胳膊肘和脚尖。 从那以后,他们越来越多开始喊他做后援。 Rene发现每次任务结束,他轮休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有时,他刚刚回到的住的地方,就接到保罗的电话, “眼镜蛇提出让你做他的后援,我知道你在休假,你是乐意继续休假还是去帮他?” “我这就过来。”Rene说。 “小……”那次混战中,眼镜蛇差点喊错了代号,急忙改了口。 慢慢地Rene越来越多地开始担任冲锋--每次行动时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 于是对讲里,老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眼镜蛇在休息室喊他时,忽然发现已经习惯喊对讲里叫惯的老虎。 “还是叫Jimmy吧,”Rene换下衣服,擦着头上的汗说,“我的好朋友们都叫我这个。” 那代号太唬人了,他觉得。 不久之后,Rene开始带行动组出去。 渐渐有人戏称他背后长了眼睛,那是在一次他担任冲锋的任务后。 那次他们小组冲进一个狭窄的空间,他在最前面,对面几个人扑上来时他闪身让过了挥舞的斧子,有一个人向他举起了枪,他向一侧躲闪,就在那时,脑子里闪电般闪过了后面同伴可能的站位,那么窄的空间,一定有同伴的视线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若能躲过去,后面一定有人受伤,Rene猛地跃起,迎着那人硬是把那枪口扭转了过来,子弹擦着他的脸打到了一边墙上。 在那以后,有些时候,情况凶险,Rene越来越深信,只要同伴会死,他自己也会死。 他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同伴就不能伤亡。 “拿下对手,照顾好同伴,不伤无辜,一个不少的回来。”于是每次出发前他都这样叮嘱自己。 但是每次冲锋,对着紧闭的门时,Rene依然充满了对那扇门的恐惧。 他无法知道那扇门打开时后面有什么,几只枪、刀、甚至火箭筒,人质,孩子,他都遇到过。有时候是女人,尖叫会刺激嫌犯神经,每一种情况他都要快速果断采取行动,容不得半点迟疑,那是对他真正最大的考验。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Rene有时嘲讽地想,现在他却不得不一次次强迫自己更快--他必须更快出手! 于是每次冲锋前,Rene都对自己说:冷静,不管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快要准--要更快,更准!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深深体会了这个道理。如果说过去训练时他还做不到,那么现在他面罩后刹那间的目光就能让对面的嫌犯心惊胆战。 猎鹰在案前与结案后要开会分析,每周都要召开正式总结会议。 那时候哈罗德会出席,他经常会就各种情况提问。 “上次开会,哈罗德提问,有人没答上,哈罗德第二天让他回家了。”第一次开会前,保罗对几个新人说。 “那,他会问什么?”Rene担心地问。 保罗耸耸肩,“什么都有可能。” 这句话再度把Rene抛入了深深地恐惧中,他脑子里顷刻间又跳出了赫尔曼的话,和那个让他害怕的小镇。 于是Rene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把一周几个队所有的案子全看了一遍,在脑海里重复了所有的情境,半夜爬起来到图书室翻相关的司法条例。 第二天,他被问到一个整体方案,那跟他当时的岗位无关,但是Rene不敢质疑,于是把他昨晚完全没有搞懂的东西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哈罗德离开时,Rene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这次提问彻底把他吓出了一身汗,他害怕哈罗德再问下去,他就只能胡言乱语了。 Rene看看周围,他的同伴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于是越发相信,他只要出一回差错,哈罗德一定会让他滚蛋。 于是Rene不得不有空就去图书馆,把所有的跟案子有关的东西统统看了一遍,然后是所有各种情境的整体方案。 可结果是,他看到一个问题就会发现更多的问题,万一有人问到我这个呢?他不停地问着自己。 Rene认为他想到的问题,他那些经验丰富的同伴们一定早已驾轻就熟。 而他自己,没上过法学院,没在其他的警察培训学校接受过培训,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断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在哈罗德提问时闹笑话。 于是Rene每个休息日都如此紧张,以致有时刚出了图书馆的门,又返回去,把刚才的流程,重头再来一遍。 Rene不得不日夜想象着各种可能的现场、复杂的局面,直到有一个早晨他醒来,终于惊讶地发现,周围一切都变成了一个个可以拆分的点和元素,全都在他脑子里飞快地换着代码。 终于,从那天起,他不再害怕了。 不管场面的多复杂,Rene知道,再突然地变化,也只能在那几个点上。 只要他能冷静果断,快速优选排列--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一定能在对手前先出手。 于是每一次出现场,Rene都要求自己必须比对手更快地捕捉到现场哪怕最些微的变化,风吹草动,草后的人、枪,对方手里刀的轨迹…… 于是Rene越来冷静。慢慢地生活中,他的表情和动作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在别人眼里越来越冷淡,只有目光却越来越犀利明亮。 他只有冷静,让自己对自己的干扰尽可能少,才能更好的察觉出周围的细微变化,才能在现场像豹子发现猎物时闪电般动作。 一直要等到几年之后,Rene才会知道并没有多少人真正下过功夫去弄懂过那些问题。 他碰巧是那一小部分去下功夫琢磨弄清楚的人。 而其余那些人--他看的资料有时已经非常冷僻,有时他从浏览记录上能认出他们的名字,那些人,有一天都成了警界传奇。 于是,那段日子里,每次案子前后,Rene查的材料都比别人多。 一开始,队友们被他手里高高的材料吓了一大跳。再后来,慢慢习惯了每回总结之后,办公室最后都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那里啃资料。 事实上,只有几次,他的材料派上了用场,关键时候作出了关键的推测,比如嫌犯同归于尽的倾向,或是如何击中嫌犯心里最软弱的地方,一枪不发救下人质。 大部分时候,同事们查的东西足以应付手里的案子了,但是Rene却还想知道更多。 有时候对着那些看不见的对手,Rene会忍不住想认识他们,他对他们的经历,背景,心理选择趋势,甚至他们的女朋友,都感兴趣。 他知道自己对人的关注,远大于对案子本身的关注。 他甚至明白,那些罪恶是否真正获得制裁,并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人。 有时候他看见跟自己类似的境遇。 有时候他同情,有时候他佩服--面临绝境时,对手的选择,有时让他无法不心生敬佩。 有的凶手为了有一天能看见自己的孩子,敢从30几层的楼上跳下去;有嫌犯为了等着自己的家人,对着数支枪不惜开枪还击。 他有时偷偷学习,学习他们心理的长处。 有时从面罩后注视着对手,偷偷地摇头。 他就那样偷偷地、不易察觉地在他们的案卷里,在他们过往的人生片段里,搜寻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灵魂在生命里背弃大义的那一刻。 Rene清楚自己的心中早已偷偷埋下一个魔鬼,他一边看着那案例,一边一次次的纠正着自己。他看着他们的正如同审视自己,哪里错了,哪条线不能逾越。 正是那些案例,让他格外清醒哪些是他必须要恪守的,哪些是他要远离的。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看见的是绝望,跟他自己一样的无助和绝望,于是只剩下杀戮。 于是,每一桩罪恶的背后,他都依稀看见自己的影子。 每一桩罪恶,都是人自己的罪恶。 也是他自己的罪恶。 Rene曾经赶上猎鹰一度极其缺人。 那大概是911之后,有一段时间出警很频繁。 有几次,他刚刚离开办公室,回到房间睡了两个小时,就收到消息又有案子,需要后援。 他犹豫了犹豫,回到了那间大办公室。 那是个深沉的半夜,不远处,保罗正在给轮休的队友们打电话,几分钟后,那些队友们一个一个把电话打回来了。 “不用了,Jimmy回来了。”保罗说。 “妈的!小猫都回去了!”他听见电话里眼睛蛇对车上的其他人说。 十几分钟后,十几个轮休的警察竟然全部奇迹般的回来了! 不久之后一次出勤回来,Rene和眼镜蛇几个人的车在最后,赶上一场龙卷风刚刚过去,一辆校车翻在了悬崖边,他毫不犹豫地背着猎鹰的钢索从悬崖上跃入了冰冷的水面,他的同事们拉起了那几个孩子,忙着急救,许久,大家才想到水下还有一个人。 那次之后,Rene养成了习惯,越是危险的任务,他越要争取出勤。 就是在水下的那一刻,Rene意识到,如果他有一个同事死去,在他周围就会有人少一个儿子,少一个丈夫,或者少一个父亲。 他死了,只不过是少一个侥幸活下来的人而已。 慢慢的,Jimmy发现同伴们出勤前希望听到他的看法。 在分析方案的时候,他说完他的看法,他们会看着他问“然后呢?还有呢?” 不管是眼镜蛇还是大水牛,他们第一次这样问的时候无不让他万分惊讶。 他们有的比他大,有的比他小,但无疑每个人都有远比他更丰富的经验,但此刻,他们正神色严肃地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他们相信他的方案是最稳妥的,适合的。 还有时候,在现场,眼镜蛇会当地一拳砸在车上,“说你的方案,我们去做!” Rene再次愣在那里,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在平时,他们照样跟他开着玩笑,眼镜蛇依然会不时在他头上拍拍,有时候他正在泡咖啡,冷不防会飞来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他知道他们喜欢他,从身手,到配合,他们慢慢信任了他,现在是方案和协调,他们依赖了他,Rene为此万分感谢他们。 慢慢地1队形成了令哈罗德吃惊的风气。这个风气慢慢影响到大西洋中心。 与此同时,“Jimmy还在办公室。”这句话成了1分队的习惯,三年后,这句话成了大西洋中心的习惯。 那始于911一年后的一次演习。 司法部和国土安全部组织了一次演习,邀请了猎鹰,还邀请了一只特种部队。 那个凌晨,当Rene筋疲力尽地他带着人回到营地时,一个穿着制服的老头子正在营地中心咆哮,Rene惊讶地看着那制服,认出那是一个将军。 “猎鹰那个小分队谁带队的?”那个人问道。 Rene看见对方阴郁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又惹了什么事端,走过去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将军只是看看他转身走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Rene于是走回自己熟悉的大办公室,他走在最前面,进去时,惊讶的发现大家都在,哈罗德、保罗,他所有的队友都在。大家全看着他们,然后响起了掌声。 那时他才知道,他们那个队是唯一一个没有伤亡最快返回的。 将军那队是第二组,但是“死”了两个人。 直到那时候,Rene才第一次知道猎鹰的水准。惊讶地发觉他自己站在了什么位置上。 他依然背不出那么多条例,不会抄牌。 事实上Rene自己清楚,他依然是猎鹰里那个唯一没给人念过一次米兰达规定的警察。 名声大振以后,Rene出警更多了,包括与其他部门的合作。 渐渐东海岸警界都知道猎鹰的“老虎”很好用。 两年下来,他依然每次执行任务都戴着标准的面罩,出了那间大办公室,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样子,然而“老虎”这个代号却声名远播了。 他们对它的评价是,像一只匕首,稳准狠快。 几年后,Rene看见了他们书面上给他的最主要的一个评语:责任心。 他们认为他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庞大的案卷,记牢他的一队人带出去的每一样设备、甚至车号,以及后来和上级的争取、摩擦,都是出于责任心。 却并不知道,所有这一切一开始都只是始于他害怕被哈罗德踢出去的巨大心理压力。 几年来,Rene和他的队友们一共为大西洋分队赢得了几十次司法部的嘉奖。 Rene在枪林弹雨里升职,包括3次重大任务前的临时任命和5次正式任命。 从小组到小队、再到分队,到整个大西洋中心,有一天他重新站在哈罗德面前时,已经是整个大西洋中心的副队长了。 半年后,哈罗德半退;又半年后,保罗右腿受伤,转而主管大西洋中心的行政。 那些日子,有假期的时候,Rene照例和莱恩在一起,有时他会帮莱恩办案,有时他们在旅馆相会。 那个清晨,他们俩人在一起,有人送来了他的新制服--虽然他已经越来越少穿制服了--还有一只小信封,晨光里,莱恩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把信封打开,把那东西倒在手心里--那是他新制服上的徽记。 “你又升职了?”莱恩问,“真快!” “还好。”Rene平静地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无论如何,看来,上帝对这局面还算满意,不是吗? 第119章 那一次,Rene一个人去开会。 “回”字形的会议室内,各中心代表逐渐落座,Rene习惯性地缩在最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我明天就得赶回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Rene急忙抬头,看见David高大的身影正走进来,随后看见了他背后正在说话的Mel。 Rene一阵欣喜,无声地笑了起来。 从两年前起,Rene已经跟保罗参加了多次这样的会议,这是他第一次终于等到了这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笑着看着那俩人在前面远远地坐了下来。 “大西洋的呢!”前面中央,一个行政警官对着签到簿,抬头向四下看来。 “老虎他们谁来了?”旁边有人低声问到。 Rene在角落里,远远地朝那点名的警官摆了下手,四周几道视线同时射向他。 那段时间是Rene最胖的时候,刚刚减少出外勤,因为开会等诸多事务,训练也凭空减少了一半,这让他一下子胖了一圈--不过一段日子之后,他的身体适应了新的节奏,体重又迅速回落了下来--那一天,他穿着白色衬衫,外套已经脱下来,搭在了身边的椅背上,脸显得圆了一点,但是气色却更醒目,短平头,把额头显得很饱满。 David和Mel也看了过来。 他跟David、Mel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三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David、Mel也明显得胖了。 Rene默默地看着他们,莱恩说得对,那几届集训的学员,后来都成了几个分队的中流砥柱,难怪那时候给他们设了那么多组织管理的科目。再后来的训练,都没有他们那时候项目那么多,特别是室内非技能方面的课题几乎减少了一小半。 * 中间休息时,Mel告诉他,克雷格也来了,下午列席。斯科特来不了,在国外交流。 “我们合个影吧!”David提议,摸出了相机。 “对!”Mel马上响应,眼睛亮了起来。“还记得最后一天吗,酒吧?” “当然!”他们都记得集训最后那天,他们在酒吧聚会,结果因为打架,什么都没有照成。 眨眼之间,几年时间就飞一样的跑过去了。 于是,有那样一帧画面在岁月里永远定格: 上午的阳光下,Rene站在中间,一手拉过David,一手拉过了Mel。 Rene穿着白衬衫,在照片上有点偏蓝,微圆着脸,短平的黑发,笑容明亮。 照片左边,Rene右手边,金发的David穿着银灰的西装,比以前更加挺括;照片右边,Rene的左手边,Mel穿着蓝黑的制服衬衫,他红色的头发显得更卷曲了。 背后,镜头带进了他们身后白色建筑上星条旗的一角。 三个人眼神里闪着流动的光泽。 三个三十初头的男人。 Rene在中间,依然是那个单身的浪子,身边两个都有家,很稳定。 再后来,很多年后,克雷格写了一本书,叫《猎鹰十年》,里面收进了这张照片,照片下依次写着他们的名字。 那书也寄给了Rene一本。 那时克雷格已经转行在一个学院当老师,业余时间写了几部有名的非小说。 三个人手里还有另外几张电子照片,一张Rene转了头,在跟David说话,眼神很明亮。 另一张Mel手搭在Rene肩膀上,但是在他身后探过身,张大了嘴笑着跟David说着话。 David看着他在点头。 只有前面Rene一个人,微微回侧低头,一边听着他们的说话,一边抬眼看了眼镜头。 那照片和身后的星条旗,无声地为猎鹰和他们自己充满激情的风云年代作证。 又似乎是Rene年轻时代的唯一见证。 随后,岁月无声流逝,他们变老,照片泛黄。 【相册一结束】 ~~~~~~~~~~~~~~~~~~~~~~~~~~~~~~~ (定格闪黄翻页转场走~~~HLL滴分界线~~~~~~) 哈里就在那一年来了猎鹰。 那个上午,哈里从电梯出来,没有看到标识。 “对不起,”他在一进走廊的小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打招呼道,“请问--” 那是茶水间。 里面冰箱边,一个男孩儿穿了件淡青色的翻领夹克,正弯着膝盖跪在那里,调整着咖啡壶下的热度。 那男孩听见声音转过了头来,在哈里印象里,他当时十分惊讶地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年轻男孩儿。 “去猎鹰5023办公室怎么走?”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微笑着问。 那男孩看了他一眼,像看见老朋友那样笑了一下,“直走,右转。” “谢谢。”哈里随口说到。 “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过去。”他转身时听见那男孩在身后说道,那声音很柔和。 哈里照着那男孩说的走去,后边这句话却没有想明白。 他是来向大西洋中心的副队长Rene--也就是传说中的老虎--报到的。 那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 大办公室未来的同事们,把尽头一间办公室指给他。 那办公室没有关门。 行政秘书是位比他大十岁左右的金发女士,请他坐在那里等就好。 但是哈里坚持站得很直,没有坐。 这时,他听到身后大办公室里活跃起来。 “Jimmy!”“Jimmy有人找你!” “我知道了!” 哈里转头看了一下,那个男孩进来了,正把咖啡壶放下,把几杯咖啡给他未来的同事们分过去。 他是这儿的行政助理什么的吗?哈里那时想,转回了头。继续站得挺直。 “哈里!”听到那声招呼时,哈里惊讶地转头,看见那男孩已经进了办公室,随手带上了门。“看过你的照片,我一下认出来了!”男孩笑着跟他打招呼,随意摆了下手,示意他坐,随即绕过了他,自己却没有坐,坐在了旁边的桌子边沿上。 哈里吃惊地看着他,想起自己的档案上有照片。 “嗨,我是Rene,”那男孩就那样伸出了手。 哈里目瞪口呆。 要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接受那男孩就是传说中的老虎,而且比自己还要大两岁。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就一直等着看见“老虎”露一手。但是每天,他都只是看见Rene在煮咖啡。 除此之外,那男孩并不多说话,倒是保罗经常从办公室里出来跟大家聊天。 哈里的位子在最里面,坐在那儿,他经常能隐约听见旁边哈罗德的办公室里,哈罗德和Rene,或者保罗和Rene,或者保罗和哈罗德在剧烈的争吵! 随后,通常不久他就能看见保罗和Rene依次离开哈罗德的办公室,回到自己那儿。 结果,一直等到他来了三个月之后,哈里才第一次看见老虎出手。 然而他没有想到,那也将是他在猎鹰的职业生涯里,唯一一次有机会跟老虎并肩作战。 ************************** 事实上,那段时间再次赶上经济衰退这个周期性阵痛,股市低迷,失业率增加,政府财政预算全部减少,从司法部到各州警察,预算都紧张,猎鹰也不例外,新制服停发,连茶水间的点心都逐渐取消,最后只剩下了咖啡。胃不好的警员和行政罗琳都只能自己带零食和茶点。 猎鹰的警力也更加紧张。 三个头儿为了这事每周、甚至每天都要争吵。 Rene这边要保证每次出警的人手装备,这些方面的妥协,严重地可能危机出警队员的生命;保罗要控制他的预算;互联网时代,科技与形势瞬息万变,一年间的变化抵得上过去十年,临退休的哈罗德观念明显过时,与一线严重脱节,赶上紧急事件,有时对上或对公众单独表态时与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在设备和用人上颇多不当。 Rene要在预算缩减和各种行政性调整时,维护全体下属的利益;还要考虑奖励,照顾体能、情绪;更要努力确保手下人尽可能没有伤亡,就像他一贯做的那样--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一点归属感的Rene,把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三个人之间,有时矛盾很尖锐。 说服上级是Rene每天必要的工作,三人之间的互相妥协更是大西洋中心安全完成每次任务的基础,只不过,因为时间紧张,三个人又都是一线出身,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剧烈的争吵。 对于在达拉斯呆了很多年,从那个异常封闭阴暗环境里走出来的Rene,这几年全部成功的经验几乎都是在猎鹰一线的高压冲撞中得来的,所以那时他认为那就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还远没学会迂回和退让,这个道理要再等两年,他在双子座干了半年行政才能明白。 ************************** 那次的突发事件发生在一个嘉年华活动上。 上午,主活动现场附近,两条街道外,突发银行抢劫事件,几分钟后就在主活动现场的大队警察赶到,抢劫事件升级为人质劫持事件。 嫌犯以自动武器和压缩炸药与警方对峙。 当时,主活动现场内的一个小广场上,正举行庆典活动,有两名演员和几个财团顾问出席,现场同期直播,相关部门沟通后不能取消,于是调了猎鹰,要求尽快控制局面,解决问题。 几分钟后,猎鹰队员悄悄埋伏到了岗位上。 那天的现场指挥是哈里的队长“眼镜蛇”。 案子转到猎鹰时,Rene正在外面开会,调遣是哈罗德完成的,Rene开完会出来,接到保罗的电话,想了一下,因为担心警力不足,立刻开车赶到了现场。 那时候,Rene已经较少出外勤,他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那套开会时的青色西装到了现场中心,那样子看起来不像猎鹰的冲锋队员,倒更像是参加庆典的来宾。 第120章 庆典活动的中控室里,只剩下了眼镜蛇、哈里和另外两个警察。 “一组上去了,二小组在地面,”眼睛蛇看见Rene,指着监视器上的画面说,“因为当地警察比较多,哈罗德不同意三小组跟来支援。” Rene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监视墙上的画面。 有几个监视器里的画面,交待了银行与周边建筑的位置关系。 银行一边是超市,另一边是邮局,对过是家咖啡馆。 警戒带已经拉起,前面的街道空了出来,附近的人群已经疏散。 谈判专家正在谈判;一组担任狙击,已经埋伏好;大水牛正在现场指挥,大队警察也都在那儿。 还有几个摄像头是猎鹰到了之后加装的。 监视器上有两个画面,分别从不同角度,透过唯一合了一半又卡住的百叶窗,能看见银行里的一个嫌犯。 Rene看着,对现场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低下头,随手拿起了桌上眼睛蛇草草画就的岗位图,看了看,再次抬头看向监视墙,却好像偶然被什么异样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在看什么?”许久,Rene张口问,声音依然很轻,指了指最上面一个监视器。 监视器里,那个嫌犯戴着面罩依然能看出神情很紧张,画面上,他第三次向对面右上角盯去。 “那个位置是什么?”Rene没有回头,侧身问身后的地方安保负责人。 Rene没有听到回答,身后那人没有意识到在问自己。 Rene于是转头盯了他一眼。 “呃……”那人困窘了起来,他也不知道。 这时,桌上的对讲响了起来,眼镜蛇的注意力于是完全放到了谈判专家和狙击手方面,他前倾身体,盯着画面,专心听着耳机里的动静。 “给我一个银行监视器断掉前的画面,好吗?”Rene倾身对旁边的安保技术员说。 哈里仔细地观察着Rene,又看看监视器,“怎么了?”他不由自主地问。 Rene没有回答,轻捷地从技术员肩膀上伸手到了那几个按钮上,在银行几个不同讯道记录下来的过往画面里搜寻着:银行里,柜台、人、等待的客户、嫌犯、嫌犯冲入--他倒了一下,没错,监视器里,休息座椅对面,液晶电视显示着不远处露天小广场的庆典。 Rene重新直起身体,抬头看着监视墙右上方的液晶电视,看了有十几秒。 “哈里,你跟矮马也下去吧,”他对哈里说,在哈里听起来,那声音跟他第一次在茶水间遇到Rene时一样柔和,“跟我去下嘉年华。” Rene回身从安保负责人手里接过了安保组的胸卡通行证。 这一次,那安保负责人很有眼色。 Rene看了看忙碌的眼镜蛇,没有打扰,带着两人退了出来。 “怎么了?”哈里再次忍不住问道。 “我们快一点!”Rene看了眼腕表,他们加快了脚步直奔汽车。 “人群里可能有人。”Rene说,“可能。”他再次盯了眼哈里。 ******** 车里,Rene一边开车,一边跟地方警官通了个电话,随后单手按了几个钮,手机中央的大显示屏上出现了有线台转播的庆典节目。 Rene一边开车,一边再次瞄了那画面几眼。 “你们去左右,我去中间!”下车时,Rene对穿着黑色制服的哈里和矮马说。 三人飞跑过安保岗,进了活动现场。 哈里最后一次回头,看见Rene走进人群,摘掉胸卡收进了衣袋。 Rene混在人群里,慢慢向露天的台口靠近,然后转回了头,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现场。 “嗨!”一个戴着耳机埋着头的摄像师,因为Rene忽然闯进他的画面非常不满地抗议道。他正坐在地上,手里的摄像机,底角度仰起对着台上。 Rene冷淡地做了个手势致歉,继续向前走去。 他来到了台口边,视线紧张地扫过观众,偶尔抬头看向现场的露天投影,是哪一台机器的画面吸引了那嫌犯的注意呢? Rene瞥了眼台前的摇臂,在瞥向右边,那里一台摄像机对着台上一位演员,应该是刚才画面上的近景;地上一台游机,正在抓一个小观众;正面两台,是台上全景和主持人……他逐一审视着现场的几台机器,默默地跟脑海里的画面对比着。 他能感觉出:有个画面上,有个人,就是目标--而看见那个人的位置,他就能找到人群里的凶手。 是谁呢?他再次比对台上几个嘉宾的位置。 现场一片嘈杂,音响震耳欲聋。 Rene紧张地注视着人群,他背对着台口,慢慢地在人群前从一端移向另一端。 就在那时,他看见了人群后,一个高个子的肩膀上,现场第八台摄像机镜头正向台上转过来。 那机器挡住了那人的头,前端红灯闪烁着,刹那间吸引了Rene的注意力,他随之惊讶地看见了那个人手上的动作--几乎与此同时,Rene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排一位正在站起的观众手里的东西…… 刹那间,现场爆发出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周围立刻响起了尖叫,人群四散奔逃。 哈里应声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人群后一个人从台阶上一头载了下来,子弹击穿过了改装后的摄像机,打在那人头上,那改装的摄像机壳裂成了三瓣,露出了里面乌黑的枪管。 他赶紧扭头,Rene站在空荡荡的观众席前,右手的枪依然举着,对着那个受伤摔倒在地的人,左手已经垂下,手里不易察觉地握着另一只刚刚发射过的Beretta。 现场不多的几个警察立刻逼近,举枪试图控制局面。 穿着制服的哈里飞跑了过来,制止了警察。 他向Rene左边的地上看去。 地上,不远处,一位穿着紫色裙子的金发女士,胸口中了一枪,血正四散浸渍开来,弯曲的手臂里还揽着自己的外套和手包。 哈里急忙跑到那尸体边,吃惊地俯视着那死去的女人,他剧烈地喘息起来,抬头看向Rene。 那一刻,Rene也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着那尸体,却看不见任何表情。 哈里震惊地看看Rene再看看尸体,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那时,一阵风吹来,那女人的假发忽然掀起了一角,露出了粗硬的短发,胳膊跟着往旁边一翻,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外套下乌黑的东西--一只掏了一半的自动手枪。 哈里完全惊呆了!他抬头看向Rene。 但是看见Rene叹息一声已经转头大步向远处入口边自己的车走去。 哈里呆呆地立在那里,许久跑步追了上去 他追到了车边,却忽然犹豫,止步不前。 哈里看见车里,Rene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位上,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掌挡在额头上。 两分钟后,银行内的嫌犯放下了枪。 ******** 下午,Rene接到了莱恩的电话。他告诉莱恩,他正在纽约郊外那小镇上。 “我上午看见那里直播时出了枪击事件。”莱恩说。 “那枪是我打的。”Rene叹了口气说,避开了“凶手是我打死的”这样的说法。 “你还好吧?”但是莱恩马上就明白了,问道。 Rene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这早不是第一回了。 “安排了我们周一见心理专家,老样子,我照例找罗琳了。”Rene对电话说,“周末到周一我没事。” 开枪后惯例的心理咨询,他一开始还走个形式,再后来就只请罗琳打个电话了事。猎鹰的心理专家除了最初的一位女士,到现在,5年里又换了三个,他还一个没见过,签字却一个没少过。 “恩。”莱恩笑了起来,“我晚上过去找你。” 但是那天,莱恩没有来。 以后也没有来。 ------------------------- Rene在他住的地方等。 等了一个晚上。莱恩没有出现。 等了一个周末。莱恩依然没有出现。 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新一周开始,Rene照常去上班,偶尔看看手边的电话。 一周过去,Rene依然没有收到莱恩的消息。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有时甚至会有一个月、两个月。 Rene默默地等待。他相信莱恩有一天会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或者某个傍晚,他正在办公室里对着落日发呆,手机会突然响起,电话上显出一个异国陌生的号码,里面是莱恩的声音,告诉他周末在某一座城市某座酒店里等着他。 Rene偶尔会开邮箱,查看过去他跟莱恩的各种联系方式。 以前,莱恩有时会意外地在那里给他留下令他惊喜的消息,有时也许是一束电子献花,有时也许是一条趣味谜语,有时甚至会是跳青蛙的小游戏,他会笑着把那些游戏做一遍。 而这一次,所有的信箱都是空的。 二个月过去了,莱恩的消息依然没有出现。超过了Rene惯常所能忍受的时限。 Rene再也坐不住了。 那个周末,他去了莱恩的住处。 Rene有莱恩的钥匙,但是莱恩不在,他从来不去--因为莱恩的工作太特殊了,他不想给莱恩惹来麻烦。 那个下午,四点多钟,快到莱恩家时,突然下起了大雨。Rene把车停在大路边,竖起风帽,小心的查看没有人监视,飞快地穿过小巷,进了莱恩家。 屋子里,门口底下,堆着两个多月来的信件、杂志、报纸、广告、账单、DM,Rene抓了一把在手里,呆呆地看了看日子,又丢下,任他们翻飞着落在地板上,心里异常沉重。 Rene仔细研究着莱恩最后一个未结案子的所有材料,用莱恩的密码和权限查看了所有莱恩最后登陆和留下痕迹的数据库,他调着所有可查的记录,查看着莱恩去过的城市、定过的酒店、有记录的电话、见过的证人--使用莱恩的权限,这都不是难事。 自从5年前,离开集训中心到大西洋报道前那段日子,他第一次帮莱恩查案以来,两人就开始共享对方的权限。有时他甚至用莱恩的身份到陌生的城市跟陌生人见面,接收证据或是秘密会见证人。 两周后,Rene向保罗和哈罗德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沿着莱恩留下的痕迹,踏上了旅途。 他默默地翻阅地图,戴着风帽在暗影里与莱恩见过的一个又一个证人见面,一座又一座城市一条又一条信息地追踪着莱恩的去向。 两个星期后,Rene到了那里-- 那山脚下,凛冽的冰雪终年覆盖,不远处,他偶尔能瞥见荒原狼一闪而过的影子。 更远处的海岬边,在Rene快要看不清的地方,厚厚的冰盖上,北极海豹在打着滑梯。 他背后,回过头,Rene能看见那北极圈内唯一的山峰。 那蓝色的山巅,梦幻般矗立在半空,竟是他少年的梦里多次出现的景象,看见它的那一刻,Rene惊呆了,仿佛再次瞥见了命运梦魇一样的脸。 那里,Rene厚厚的靴子踏在厚厚的冰雪上,两个当地的爱斯基摩人指给了他那条小路,他一个人从那个爱斯基摩人的小村子边走向了荒野。 离公路很远的荒野里,在一个废弃的工具棚下,Rene找到了他。 莱恩穿着橙红色保暖防雪外套,额头上沾着不化的雪粒。 ---------- Rene先看见了那醒目的外套,他停了一下,继续扒着冰雪,然后看见了莱恩的胸口,但是Rene依然不敢相信那就是莱恩,孤零零地旷野中,他继续用手里的匕首刨开冻硬的冰块,直到看见莱恩的脸。 那脸失去了血色像蜡像一般,人似乎缩小了一圈,他把他抱进怀里,很轻。 “好了,我把你找回来了。”Rene于是对自己说,把他紧紧贴着胸口。 然后Rene小心地查看着莱恩的身体,查找着伤口,他解开了莱恩的衣服。 一道锯齿的伤口,从左肋下穿过身体中央。 莱恩的身体已经僵硬,除此之外完好无损。 那一刻,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里的一部分离自己而去,什么都唤不回来了。 Rene知道他的生活结束了。 Rene没有哭,寒冷让他的眼睛撕撕裂裂地痛。 他只是把莱恩抱在怀里。 许久,目光落向苍茫的远方。 莱恩背后,他看见向北流去的河水,看见终年不化的雪峰。 头顶忽然传来飞机巨大的轰鸣声,Rene抬起头,不远处,一只红白相间的小运输机正在低空中轰鸣着飞过。他们又出现了,送补给的运输机。 噪声中,Rene抱着莱恩,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吼了出来-- --苍凉的喊声,回荡在白色的山谷里。 在他们身后,只有雪从山坡飘落。 Rene和莱恩一起向远处的山谷背后走去。 那个晚上,太阳永不落下,太阳不落,Rene便一直走下去。 直到他的手臂僵硬,头脑开始轰鸣,脚步踉跄,他终于抱着莱恩在雪地里跪了下来。 他用膝盖上的匕首--那是他下车问路时,在路边爱斯基摩人的村庄里买的,上面刻着鱼的脊椎--他用它向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Rene在莱恩冰冷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把莱恩的身体放了进去。 那一瞬间,他想把自己也埋进去,可是他终究克制了这一愿望。 Rene站在那里,看着地下的莱恩,许久。 他甚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陪着他,想了想,Rene把自己手上的腕表摘下来,放到莱恩身边。 然后他跪下去,把莱恩身边的雪一捧捧的埋上。 最后,他看着那一抔白色的隆起,捏紧了双拳头。反射着白色冰盖的偏光镜片下,脸上的肌肉在跳动。 他能做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那个动手的人。 那一刻,Rene对着雪山发誓,不管那案子背景是谁、牵扯到什么人,那个动手的人一定要死! 他绝不原谅。 过去的数年里,Rene时刻准备着自己的离开,早上出门,就不预备晚上回来。 却从没料到莱恩会比他先走。 跟生命本身的重量比起来,荣誉、奖励,猎鹰和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次要。 生和死竟终究是刹那间那么轻薄的一件事。 抬起头,四下里一边荒凉,旷野上,北极的寒风呼啸有声。 不远处的Prudhoe海湾,冰雪和海水反射着光芒。 Rene狠一狠心,记下了这个位置,终于转头离开了。 一道孤独渺小的暗影,斜穿过无边的白色旷野。 他背后,午夜的阳光照彻着荒原上的冰盖。 照彻着阿拉斯加的雪山。 第121章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Rene为了那个人走遍了大半个美国。 他超假了。保罗没法给他再续假,然而无数个电话之后Rene依然没有回来。 Rene在北欧。 回到美国,在那间办公室里,对着哈罗德和保罗,Rene一切都没有解释。 他只是阴沉着脸,瘦了一圈。 在阿拉斯加的雪地上,归途中,Rene痛苦地想到自己从没能保护莱恩--他甚至还什么都未来得及为莱恩做,莱恩就走了。 这些年来,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都在猎鹰里如何不让人拆穿,在战斗中如何活下来上,甚至在每年与药物依赖持久地斗争上。为了生存他殚精竭虑,耗尽了精力。能为莱恩做的却太少了。现在他好不容易能像个“人”一样站在人群里了,或许能为那个人做点什么了,那个人却不在了。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替莱恩承担最后的痛苦。 哈罗德和保罗给了他机会,保留他的职位,留他在岗位上继续察看。 然而Rene有时却会突然离开,去了上百公里外的城市。 哈罗德对他再也忍无可忍。 这时,那个凶手早已经知道是谁在追杀他。两次险些被Rene逮到后,那家伙像任何一个深谙城市战争游戏的猎手一样,困兽犹斗,展开了最好的防守战斗--反击。 杀了莱恩的凶手,开始细致地观察猎鹰出警的情况,每次有猎鹰到场的事件,那家伙和他的两个帮手也必然偷偷赶到。在望远镜中远远地观察着Rene,和Rene的一切习惯。 那时Rene多数时间住在猎鹰的公寓里,几次较量之后,他们知道单打独斗要对付Rene有多难,所以最终意图借助猎鹰对手的力量,利用某一次Rene在现场的机会除掉他。 Rene察觉到了。 那个黄昏,他们从湖畔撤下来,Rene在对面的旧楼顶上,看到了夕阳下镜片的反光,他举着枪,小心地奔上去,踢开顶楼的门,楼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Rene在楼顶上向四下看去,看看夕阳下远处的湖畔,看看四下里的旧楼,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和那凶手的城市追逐战更明朗了。 一周后,一次郊外桥下,他们和一伙邪教分子对峙。 对方火力很猛,并试图制造爆炸,Rene全部注意力都在现场受到威胁的大量群众,和那座被匪徒安放炸药的桥上。 那天,就在猎鹰最后救下人质,控制住局面的那一刻,子弹突然从Rene背后射来。 Rene的习惯一直是撤退时最后离开,对手非常狡猾,利用这个机会,伪装成猎鹰队员,近距离对尚在屋顶的Rene悄悄开了枪,并立刻向预先设计好的路线撤去。 然而,出乎他们预想的是,子弹只打穿了“老虎”外层的防弹衣。 他们立刻展开了追逐。 Rene的穷追不舍,让凶手失去了撤离的机会。 等到“眼镜蛇”带人赶到时,那凶手的两个帮手一个已经被Rene击毙,另一个开着冒牌警车几次接应凶手上车未果,直至远远看见真的猎鹰赶来,仓皇逃走了。 那凶手从楼上落地,正赶上“眼睛蛇”一伙人赶到,凶手很狡猾地马上放下武器向“眼镜蛇”自首。 Rene从楼上下来,举着枪对着那个人。 那已经到了市区,不远处有一家商店,街口外有个小餐馆。 那凶手高举起了双手,“嗨!我已经自首了!”他主动向扑上来的警察退过去,身后的警察抓住了他,那凶手已经跪在地上,举着手。 Rene依然举着枪,看着那个人。 一瞬间,看着地上的人,Rene真的犹豫了:他会判多久?司法程序没有出纰漏,终身监禁,然后减刑,然后变成十几年,然后七八年就出来了,重新逍遥。 但是那另一个人,却一去不返了。 Rene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凶手,那一瞬间,他在那凶手的眼里看出了恐惧。 那凶手和现场的警察,都如此迫近地感觉到了Rene的杀机。 “住手。Jimmy!”眼镜蛇看着Rene,大吼起来,“住手!!!” 他飞奔上来,大喊着拦住了Rene。 Rene终于放下了枪。 他低下头,在眼镜蛇身边转身走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瞥见了那凶手脸上狡黠得意的笑容。 Rene闪电般转身,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拔枪。 “当”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了。 现场一片沉寂。 Rene看看那地上的人形,和那身下慢慢溢开的血,有那么一两秒,然后一个字都没有解释,就转身大步向远处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周围的同事。 几百米外,Rene一个人在角落里摘下面罩,泪如泉涌。 --这段恩怨,就此了结。 他对自己说。 然而,街头这一幕,被现场一名时报的记者看入了眼中,当时的政府支出、包括司法预算,都是几大政党争执的焦点,这件事立刻就被捅大了。 ***************** Rene第一次来到双子座,是被四名内务处高级警官,从公寓带到双子B座,出了停车场连地上都没有去,径直给带到了地下6层内务部门讯问室。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没有离开那栋楼。 面对所有人所有问题,Rene只简单归结为两个词:一时冲动。 嫌犯已死,死无对证。 调查小组对凶手的身份做了证实,那人有案底,作恶多端,至于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却找不出原因。 司法部和猎鹰高层,有人提出严惩Rene。 半个月后,调查取证结束,案子转给了一个裁定小组。 那个下午,Rene再次给带到了讯问室里,但是整整大半天过去,没有任何人进来跟他讲话。 Rene没有在意,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地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桌面,自始至终只换了两次姿势。 Rene丝毫不知道,在他旁边,单向透视的大玻璃窗背后,裁定小组的负责人就坐在那里,一边看着手里调查小组的材料,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讯问室灯光下,孤零零的Rene。 终于,讯问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的大个子走了进来,清冷的灯光从头顶泻下,让那人眼窝越发显得深陷,大脑门下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Rene本能地抬了下头,正打在Rene面部的灯光,让他脸上的神情纤毫毕现。 那人看着他。 随手关上门,向前走了一步,走进了亮区。 顿时,刺刀般的目光落在了Rene脸上。 那目光像太阳下耀眼的剑戟铠甲般寒气逼人毫无感情,坚硬得铮然有声,似乎任何东西撞上去都会轰然碎成齑粉。 那人举手投足间,无声地透露出一种让对手胆寒、膝盖发软,又或者让女人主动凑上去讨好的硬朗。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高大,矗立在那里,像一尊身披光芒的战神,牢牢占据着正义的阵地,让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一瞥之下,Rene感觉出,那样的目光,多年来,他似乎只在一个人那儿看到过,那是在达拉斯,他躲在一扇门后,从钥匙孔里看到的那个人。 眼前这人和那个人--莱恩光头的上司,有着类似强硬的目光。 那目光此刻正落在他脸上,像猛兽看到猎物一般,早已决心把面前的猎物撕个粉碎。 Rene垂下了视线。 避开了那股力量。 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不想让那人看出他心底巨大的空洞。 不想让那人看出,他早已不是个“人”,心底只剩下无声的嘶喊和野兽般的疯狂。 他无法想像,如果他们一直对峙下去,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Rene自己,可能永远想不出他在跟别人对视时,在对方的目光下垂下视线那一刻,留给别人的感觉。 无论他坐在哪里,对着的是谁。 那人缓缓地在Rene面前坐了下来,带着高大身躯的体重,椅子响了一下。 他念出了Rene的全名和职位,语气低沉凝滞。 Rene坐在那里能强烈地感到来自对面的威压感。 但是这么多年来,冲他施过压的人太多了。 他低着头,收起肩膀,放松肌肉,就让那威压径直包裹上来,平静地听着。 “对你的裁定取决于本周内我跟你的两次谈话,这是第一次。”那人继续说,注视着Rene,没有问Rene是否已经清楚,但是停顿了下来。 Rene头皮上感觉出了那目光的分量,他没有抬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然后那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Frank。” Rene微微愣了一下,他听过这个名字,Frank是纽约州警察厅副厅长,同时在司法部内担任要职,曾经办过很多大案要案。 他在猎鹰调阅非电子类重要原始案件资料时,在记录上也看见过这名字。 想一想也就释然了,Rene的级别至少需要这个级别的长官出马定论,而纽约州也就那么几个人。 Rene能感觉出虽然他低着头,Frank依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听到那名字时的震动。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Frank。 ************* 这世界的每个角落,办公室、街头、车内……到处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忙忙碌碌,然而无论如何忙碌终究也只是匆匆过客。 有时人们停下来,用5分钟的时间交流,有时却只来得及拥有30秒。 有人用这30秒来擦肩而过,有人把这30秒当作开端,决定一世的缘分。 Rene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问他,“你将来会记得每一个握手交谈却只来得及说一句话的人吗?” “或许可以。”他想了一下,回答。 妈妈立刻笑了起来。 “那么,如果你只有30秒,却要让对方记住你,怎么办?” “……”他答不出来,那时他还太小。于是他本能地看向旁边,知道妈妈那句话,并不是问他一个人的。 这句话,Rene从未放在心上。 事实上,正相反,在他长大后的许多年里,他都在努力躲藏,用风帽、眼镜、甚至面罩,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匆匆而过时,让更多的人忘记他曾经穿过。 二十七年之后,在那间讯问室里,Frank第二次进来时,Rene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那句话,也许,那一天他才真正明白,那头5分钟的交流或者仅仅是头30秒如何重要:有时,它们足以改变人的一生。 第二次谈话,时间很短。 “你的队友们很厉害,一个一个证人地去做工作,这是严重的妨碍司法公正,你明白吗?!”Frank进来时说,脸上带着几分愠怒,把手里一摞夹子夹住的东西重重放在桌子上。 Rene有点愕然的看向Frank,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还算不错。”Frank撇撇嘴说,没有坐下来。 “我想你一定不希望你的警察生涯到此终止,”Frank看着他说,语速依然很慢,“而事实上,我也不希望。” Rene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案子的最后报告,你自己看看。”Frank说,放轻了声音,看看他,转身出去了。 那摞东西留在桌子上。 Rene犹豫了一下,摸过了那东西。 那摞东西厚厚的,Rene看着,终于流泪了。 那东西上,先是一份那天案子的报告,现场证人的最后证词全都倒向了一边,内容全部一致:凶手试图摸向衣袋内武器--只除了那个记者。 那报告最上有Frank的签字。 最后是两份长长的意见书,写了他在队里的表现,后面是大西洋分队的全体签名。 Rene看着那长长的签名,他甚至在里面看见了罗琳大姐的签名。 一颗泪水落到那签名上。 他知道Frank为什么要出去了。 5年来不知为何地搏命付出,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它们最终竟全是为了这一刻。 --这报告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重新进来时,Rene看着Frank那套淡青的西装,突然觉得那人没那么沉重了。 “你可能会调离一段时间,还有例行心理辅导,我个人给你安排了一个专家。”Frank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目光耐人寻味,“再有人找天大的麻烦,到我这儿为止了!”他哼了一声说,伸手抓起了报告。 Rene抬起头,看向站着的人,“谢谢!Frank!”他这次没有叫长官。 “谢谢哈罗德和你的队友吧!”Frank看着他眼里的泪水,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在眼里一闪而过,“你啊!归根结底你是他挑来的。” Rene想起了他跟保罗、哈罗德后来那些激烈的摩擦,一下子觉得尴尬了。 “我们吃了一次饭,跟哈罗德,还有保罗,他说你五年带队出去,没出过一次意外。” Rene立刻脸红了。 “死的那个最后说什么了是吗?”Frank忽然放轻了语调,瞄了他一样,飞快地说,他一直疑心那罪犯说了很过火的话。 Rene愣了一下。 但没有用他回答,Frank已经继续说下去,恢复了滞缓的语气,“你还年轻,以后做事要注意分寸。不要太冲动。不要太凭性情出发。” Rene连连点头。 “好了,就这样了!这件事。”那长官忽然伸手拍一下他的脸。 Rene抬起头,第一次看见Frank微笑了一下--那人矗在那儿,那么硬朗似乎连笑容都是凝重的。这一回,那目光,不由自主地让他想起了斯特林奇。 这次对话,忽然让Rene再次意识到自己依然活着。 两个月后的那个清晨,Rene结束晨跑,立在双子座的楼顶,脚上拴着弹跳绳。 他面向东方,静静地等待着太阳升起。 那时他调进了双子座,还住在临时公寓里,正在附近找住处。 在他脚下,纽约浩荡的街道,鳞次栉比高大厚重的建筑,那200年前规划的巨大棋盘状街道,向阳的一面都渐渐染上了灿烂的金光。 那光芒也落在他额头上。 多少年前,他甚至连北方都不敢踏上。 过去几年,他偶尔穿过这个城市,戴着面罩,依然不敢驻足。 而今天,站在42层的高楼上,他知道,自己依然活着。 “纽约,我回来了。”Rene默默地在心里说。 他抬起头,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太阳正在他眼前渐渐升起。 蓦地,太阳一跃而出!双子座和楼顶的人顷刻间都沐浴在一片巨大的金色中。 那一刹那,双子座楼顶,耀眼的晨光里,Rene猛地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 事实上,从那天讯问室最后一次谈话之后,Frank一直没有跟他联系。 除了偶尔开会,Frank看见他点头打个招呼。 一直到两年半以后的一个上午,Rene忽然接到了Frank的电话。 第122章 他们一起吃了两顿饭。 那时候,Rene已经转到了经济案件科,接到电话时,Rene很惊讶Frank还记得自己。 第一顿饭在一家安静的法国餐馆。 见面时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下,似乎都觉得对方更年轻了,或许是因为不在双子座的缘故吧。 “行政干了两年怎么样?脾气好点了吧?”Frank看了他一眼说。 Rene笑了一下。半年前,部门轮调时,他主动要求去了经济案部门。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能坐得住。”Frank微微一笑。 Rene也笑了起来。他们都记得Frank让他在那讯问室里一动不动坐了大半天。 “先聊几个私人问题。”Frank等他坐下来就开了口,语气依然很低沉,“你结婚了吗?” “没有。” “可有预备什么时候?” “没这个计划。”Rene如实回答。 那人短促犀利地瞥了他一眼,于是换了话题,“我下个月离开。” Rene愣住了,他一点没听说Frank要走,“去哪?” “西海岸。”Frank说。他下个月出任加州警察厅长。 “民和党要为下一届连任做些准备工作。司法上也一样。所以调了我从这边过去。” Rene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不过那并不重要,事实上是我老婆喜欢西海岸的环境,待遇以外,空气更好些,对孩子也更好些。”Frank果断地一刀切开了盘子里坚硬的骨头,没有一丝声响。 “另外,工作环境比纽约纯净些。”他再次短促地瞥了Rene一眼。 “……”这话让Rene有点吃惊。 “所以,远离纽约不一定是坏事。她跟孩子已经在那儿边选好了房子,住了一个月,等着我过去了。”Frank抬头看着Rene,“你不是一定要在纽约吧?” Rene微微愣住了。 “不,不是。”他停下来,有点吃惊地看着Frank,放下了刀叉,不能确定Frank的意思。 “那就好。”Frank注视着他,“那么我跟你打个招呼,也许我会让你跟着我。” “……没有问题。”Rene立刻说。 “不要这么快答应,问一下你的女朋友吧。” “我没有固定的女朋友。”Rene飞快地说,低头动起了刀叉。 “那你可以到西海岸找一个。”Frank说,结束了谈话,也动起了刀叉。 他们吃完饭出来,已经下过了雨,地面湿漉漉地,周围的霓虹亮了起来。 “你晚上回去有什么事情吗?”走向停车场,Frank忽然回身问他。 Rene愣了一下,“没有。” “我今天没什么事情,”Rene看见Frank看了看周围和天色,出乎意料地感觉Frank犹豫了一下,回身问自己,“有一部电影叫《金刚》你知道吗?” 那提问的方式让Rene看出Frank和自己一样,跟娱乐时尚很陌生。 Rene想了想,“听说过。” “看过吗?” “没有。” “那么把你的车放在这儿,陪我去看场电影。”Frank立刻不容置疑地说,开了车门,“给你三分钟时间,找到一家放这个的电影院,要最近的。我在车上等你。” Rene真的找到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一起看了场电影。 那电影出奇得长,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电影中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人出来,一前一后走向汽车。 Frank叹息一声终于开口了,若有所思,“我小孩子的老师让父母和孩子一起看一部电影,然后共同写一篇观后感……之类的,就这东西。孩子写一半,大人写一半。我儿子写了这个电影。”他回身看着Rene,“他妈妈希望我来给他作另一半。” “天知道,我从没做过这个……”Frank摇摇头说,Rene看出他有点忧虑。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这回我不太想推掉……”Frank说,“嗯,明天是周末,下午她们就会给我打电话,孩子一定会跟我聊这个……” “你都记住了吧?”他忽然回头问Rene,“如果聊的时候我记不清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没问题。”Rene点头。 Frank为有人能帮他作弊出乎意料地高兴起来,使劲拍了下Rene的肩膀“太好了!” “Frank?”Rene上了车问。 “想问什么?”Frank开车。 “你今年?” Frank敏锐地瞥了他一眼,“我44。”Frank比Rene大九岁。 “那么你儿子?” Frank看了他一眼,“我有两个儿子,大的13,刚才这个7岁。” 变灯的时候,Frank果断地超过了两辆停在前面起步慢了点的车,Rene看着他开车,干净利落,跟自己的风格一样。 “你住在哪?”下了高速,Frank问道。 Rene说了他一直租住的那间公寓。 “那么这样,我把你送到住的地方,”Frank说,“你明天下班去取车,这样比较方便。” “好。” ********** 车在夜色里向前驶去,外面夜色深重,却又灯火流觥。 车里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 Rene偶尔看看Frank,瞥见他搭在方向盘上干净整洁的手指,精致的袖口,忽然意识到,跟赫尔曼不同,Frank除了硬朗,其实样子很好看。 但是他想,他能确定Frank对男人没有别的想法。 “我已经十几年没看过电影了……”许久,Frank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夜色,若有所思,“要让我去找一家放这个的电影院可不容易!还好你找着了。”他瞥了眼Rene,“你经常去吗?”随意问道。 这话让Rene想了一下,“18年没去过了。” “你不陪女朋友去电影院吗?”这下轮到Frank吃惊了。 Rene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她……们需要看电影的吗?呃……我倒是没想过。”他确实没想过,“我想我是把这个过程给省略了。”他开了个玩笑。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Frank犀利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低平。 爱好? “没有。”Rene摇摇头,回答跟Frank一样简练。 Frank转头看了看Rene,一个没有爱好、没有娱乐、没有女朋友的年轻人。 “你还年轻,慢慢来。”许久,Frank说,语气深长,“……你跟我年轻时很像。”隔了一会儿,Frank微微叹息道,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话并不需要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好像身边的年轻人,勾起了他对年轻时代的回忆。 Rene已经不年轻了,但他不在意别人这样说。 车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十分钟后汽车在Rene楼下停了下来。 Rene下了车。 “Rene!”但是Frank喊住了他。 “什么?”Rene诧异地看向Frank,莫名其妙地紧张了一下。 “那个东西我写完,你帮我看一下,如果我有弄错的话,你帮我改一下。”Frank认真地说。 Rene想了几秒才弄明白Frank是指给孩子的作文。 头儿们总是出人意料,Rene忽然再次意识到,他急忙点头答应。 --事实上,不久将来,他在欧文眼里,也是一样的。 早晨Rene一开机就看到了Frank的邮件,Frank显然回去没有立刻睡觉,连夜就把它写完了。 那是封很长的文章,写得认真又深刻,但是Rene看见Frank那满是长句复杂结构,从科幻片起源、意义谈起,充满哲学与思辨的长篇大论时,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高兴过了,于是他兴致勃勃卷起袖子,把文章里的一段挑了出来,加了个开头和结尾,给Frank发回去了。 “我以为这些就够了!”他的邮件里只写了这一句。 几十秒后,屏幕右下角升起的对话框,让Rene意识到Frank正在线。 ok!回信里只有一个词。 下午Frank没有再打来电话,显然他顺利过关了,Rene想。 他们于是又很久没有再联系,直到一个月后,Rene再次接到了Frank的电话。 ****** 第二次吃饭是在纽约非常有名的一个餐厅。 坐在餐馆里看出去,能看见明净的天空和蓝色的海岸。 Frank约得比正餐时间早了一点。 Rene绕错了一个桥,让Frank等了很久。 他匆忙地走进去,到位子前时,无意中抬眼瞥见远处桌子后坐着财政部一位助理部长。再一转眼,他认出了纽约市一位参议员。 坐下去时,Rene碰到了叉子。 “我们……能换个地方吗?”Rene忽然说,看向Frank。 “你不喜欢这儿?”Frank犀利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Rene感到Frank有几分失望。 “不,没什么。就在这里吧。”他急忙说,Frank那短促地一瞥莫名其妙让他心突地一跳。 Rene往里坐了坐,低下了头。 “成立特勤处你知道了吧,”服务生离开,Frank进入了正题。 Frank提了几个名字,都是纽约州警察厅的重要人物,“他们几个主管,执行上雷诺负责。” Rene点了点头,通告文件和邮件他都收到了。 “这件事,厅里非常重视,昨天开会……”Frank讲起了昨天会上的情景。 特勤处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齐备,但临“报到会”前一周,几个高层还是对负责人的问题有些担心。 最后,Frank想了想,提了一个人。 “我还有个人选。那人以前是猎鹰的一个头儿,现在在行政或经济科。” “级别够吗?”有人问。 “级别倒是够,不过在行政和经济那边都是闲职。”Rene在那两个部门都没有挂职,那里没有适合他级别的职位。 “好管理吗?”马上有人问。 “所以,最后定了你跟雷诺一起。”Frank告诉Rene,“你明天会收到正式通知。” Rene有点吃惊,他以为他以后都会呆在那没人会过问他的行政办公室或者经济科了呢。 “坦率的说,这件事,是我不太放心。虽然我下周就走了,”Frank看看Rene,“但我不希望我走之后出乱子。你在那儿,我会比较放心一点。” “……”Rene看着他。 “我不是让你去牵这个头。雷诺在这里根深蒂固,跟他们几个关系很好。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Rene点头,“明白。”他明白了。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Frank注视着他。 Rene点点头,“谢谢!”他明白Frank的意思。 Frank依然注视着Rene,炯炯有神,“我本来是想把你带到太平洋那边去,作我的助理。现在,这样一来,你就先在这里吧!” Rene再次点了点头,“我没有问题。那么……”他抬头看向Frank。 “我再给你打电话。”Frank说。 Rene点点头。 他们吃完饭站起来时,餐厅里已经全部坐满了,向外走时,远处门边一拨演员说着话走了进来。 仓促间一瞥,Rene急忙低下了头,一边紧随Frank大步向前走去,一边在口袋里摸着帽子,Frank忽然停了下来,Rene没有注意一下撞到了Frank背上。 他们在餐厅前分手。Frank回过头。 Rene正忙着戴上帽子,仓促间脸上的一丝慌乱落在Frank在眼里。 “这些地方你还不太习惯?”Frank注视着他。 Rene点头。 “那要慢慢习惯一下。”Frank看着他说,拍了他肩膀一下,走了。 Rene坐进车里,但是只开出两条街,就拐进旁边一条安静的巷子,在街边停下了车他绷紧了全身肌肉,攥紧了方向盘,感觉出自己的脸和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烫。 两次吃饭,Frank唤起了他沉睡的欲望。 他看了眼两腿间,克制着自己。 Frank的背非常结实,他想着Frank高大的身板,饭桌对面灵巧的大手,不由自主地想Frank那里一定也很可观。 想到这个让Rene喘息起来,脸涨红了起来。 这欲望如火如荼。 车里,Rene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连续两个晚上,Rene扑倒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Frank的身体。 莱恩离开的三年来,Rene取回了莱恩的东西,像莱恩一样,定期到那沙漠深处,去看莱恩的女朋友。 三年来,Rene尽量不去想莱恩,但是却没法忘记。 偶尔他会打开他跟莱恩的信箱,看看有没有邮件。 偶然登陆时,他发现莱恩的死亡始终没有确认,而莱恩的老板,那个他在达拉斯见过的光头,竟然没有注销莱恩的任何权限。不定期地,他甚至会惊讶地看见署名Turner局长的邮件,出现在莱恩的信箱里。 Rene知道莱恩属于特别任务小组,过去是Turner处长后来是Turner局长的特别助理,身份非常特殊,而Turner或许就是调查局内唯一跟莱恩有紧密联系的人--他知道那局长或许跟自己一样,没有把莱恩从联系人名单上删除,所以偶然有群发的信件会遗落到这里--他这样以为。 那样的信件他从没打开过。 只有几个他以前替莱恩跑过的案子,相关联系人发来的邮件,Rene忍不住偷偷打开了。其中有两个,完全是他以莱恩的身份办的,Rene一时冲动,竟然回了两封,回复了那人的疑虑。 时间流逝,人却不是成为过去就立刻被人遗忘。 几年前,他替莱恩跑过的案子,留过他电话的联系人,偶尔会有短信发到他手机上,称呼他莱恩。 偶尔清晨他从睡梦中醒来,脑子里还会想起两人嬉闹的情景,想起俩人在床上肢体相触,莱恩结实瘦长的胳膊抵着他的胳膊,恍如昨日。 偶尔他会想起他们在旅馆见面的情景,想起莱恩送给自己礼物的情景,还是会忍不住笑出来。找自己的电话时,他照例会播错莱恩的号码。 清醒过来时,对着空荡荡的四壁,他只能让自己渐渐麻木。 可是Rene还不够老。 就算心灵枯萎,身体还在偷偷地汲取养分。 那是能战胜死亡的年轻。 和不屈不挠地生命之力。 三年之后的某一个夜里,他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别的男人。 那个晚上,他想着Frank的样子,把下身紧紧贴在床单上,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下去-- 虽然,Rene无比清楚,那两个孩子的父亲一周后就要飞过北美大陆,告别海上日出,迎接海上落日--然而,他身上,被这个硬朗特别又遥不可及的长官一时勾起的欲火,却无法遏制地熊熊愈烈。 ****** 两天后的晚上,Rene照例换了衣服和发式,到俱乐部去看Alex。 第123章 俱乐部依然非常吵闹,Rene低头缩在Alex身边,偶尔瞥向周围。 每次到了这样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忽然变年轻了,好像又回到了达拉斯,又或者就像眼前的一切就在一夜之间都变了,而他,奇迹般的还是昨夜那个年轻人。十几年的岁月就这样在夜色里奇妙地消失了。 此刻,周围,那淫乱热烈的情景,灯光下男人们互相接触的身体、热吻、耳语,晃动的屁股,粗壮的胳膊,让他一阵阵觉得热起来。 Rene感觉出身体里的欲望无法压抑地蠢蠢欲动。 他低下头几乎不敢再看周围。 Alex离开了。 Rene该走了。但是他心乱如麻,竟然粘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 像以往离开慢了时一样,有人坐了过来。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那手很大,手指很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衫捏着他的肩膀,就好像他什么都没穿。 “打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人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性感,语气充满挑逗。 Rene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瞥了那人一眼,却完全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自顾呆呆向远处台上看去。 “你在想一根火热的大##。”那人凑在他耳边挑逗说,那句话异常粗鲁下流,像只耳光一样重重打在他脸上,却出乎意料地,竟然像电流一样掠过他全身。妈的!Rene像被击中一般紧紧闭上了眼睛。 那陌生人的手随即落到了他臀后和大腿内侧,放肆地抚摸起来。 妈的!Rene在心里再次狠狠骂了一句--那抚摸竟然让他情不自禁喘息起来。 那人立刻感觉到了,说了第三句挑逗的话。 Rene于是转过了身想说句嘲弄的话就走,可是,不及出口,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人胸口上,Rene一下愣住了--眼前结实的胸肌和肩膀,甚至比Frank的更壮硕宽厚。 Rene盯着那结实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唾液,一股热烈乘势蹿过腰间。 他伸出推开那人的手犹疑了一下,落在了那人胸膛上。 身下,那人的大手正老练地摸着他的后穴和大腿内侧,没有伸到他两腿间,但是Rene已经羞耻地在那手下完全硬了起来,他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陌生人察觉到了,一边嘲弄一边挑逗他,终于隔着裤子握住了他的身体。 Rene不自觉地分开了腿,越发翘起了臀,手从那人的领口伸进去,贪婪地抚摸着那人结实的肌肉,他腰间,那手老练地抚摸他,在他前端突然捏了一下,这一下让Rene大声呻吟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俯下身湿漉漉地舌头贪婪地舔着那陌生人结实的胸肌,饥渴地咬住了那陌生人毛发里的樱核热烈地吮吸起来。 Rene知道怎么做,他像个地道的MB那样把那高大的陌生人带到了顶楼上。 “我该叫你什么?”门边,他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摆出了一副MB的放肆样子。 但是那人却就势揽住了他,热热的大手再次伸过来了,隔着裤子,挖弄着他的后面。Rene感觉自己的腿一下软了下来,在门边就呻吟了出来,身后的小穴和臀部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 进了门,他迫不及待伸手向那人的下体。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人竟然把他的手束缚住了。 他完全落进了那人手中,灯光下,赤裸着身体,高昂的分身在那陌生人眼前耀眼的晃动着,被那人肆意玩弄着。那粗暴的抚摸、挑逗和戏弄,让他一瞬间完全懵了! 那人粗大的指头压着他的喉咙,在他嘴里进出着,他嘴里的津液把那手全弄湿了,那人又把他自己的津液涂在他的下体上,涂在他自己战栗的后穴上,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好像变成了一只湿漉漉的容器,打开了,等着那人湿漉漉地进来大肆屠戮。 终于他闭上眼睛在那人手里向欲望的深渊沉去。 那一瞬间Rene知道自己谁也不是了! 只剩下赤裸裸的肉体,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在叫嚣,疯狂的渴求着那陌生人强壮的身体。 他叫了出来,一次次求着那陌生人。直到那陌生人几根又粗又长的手指终于探进了他体内。他的焦渴终于缓解了一下。 “这么松,我爽不了。”但是接着他就听见了耳畔那陌生人慵懒的声音。 Rene瞬间甚至心里一下凉了,他想起进门那人就不让自己碰他的下身--那句话显然表明,那人那里,并不像那身材那样唬人。他完全不知道那人正在故意挑逗他。 Rene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 他万分害怕那人突然转身就走,焦急地拉着那人,果然像那人意料那样,不顾羞耻地哀求出来。一瞬间,他甚至听见那人在他耳畔轻笑了一下。 那人插进他臀部间的手粗暴抽插起来,另一只手玩弄着他的前面,竟让他就那样射了出来。 Rene完全没有想过,俱乐部偶然遇到的一个穿着夹克的陌生人,随便用手就能把他搞成这样。 他瘫软在地上。 脑中一片混乱,却又似乎无比清醒地知道,那才是真正的他--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除了眼前,灯光照射的地板下,这骚动的身体。 那人的皮鞋尖再次踢了踢他。 地板上,Rene终于回过神过来,待看见眼前,那陌生人正一身整齐放松地站在那儿,眼里充满嘲弄时,Rene终于明白过来,那人只是想玩玩他,戏弄一个MB,他脸腾得红了,跪在地上急忙去抓衣服遮掩自己。 然而那人就在那时让他过去吹箫。 Rene顺从地低头跪了下去。 等拉下拉链,眼前猛地跃出那硕大的家伙时--妈的!Rene像个真正的MB那样吓了一大跳,“我会给搞死的!”一瞬间他想。 但是他的下身竟立刻重又有了反应,于是瞬间而过的第二个想法,让他再次脸红了起来。 那人说了一句挑逗他的话。他不等那人说完,立刻张嘴含住了那大家伙。 随后粗暴又屈辱的抽插,让Rene眼前纷至沓来闪现了无数个自己:达拉斯街头的、在Sam身下的、在希金斯那里的、和莱恩在一起的、过去几年穿着黑制服的……最后所有那些情景却突然都烟消云散,他只听到自己在剧烈地呻吟,意识里只剩下身体一波又一波密集的感受。 剧烈的刺激,终于让他忘记了一切。 他恍惚地记得问过那人的名字,终于浪声放纵着叫了出来,“Anton--”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此真实,好像迷失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回了自己。没有僵硬的外套、没有一切虚假的负重。 他的身体在汪洋中一次次疯颠起来,让他一次次大叫失声。 他的意识最后完全消失了。 一直到他们做完,那人丢下他的身体抽身离开,许久,他的意识终于慢慢复苏。 筋疲力尽中,出乎意料地一片轻松。 那人冲洗回来,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挽留那陌生人。 那时,他终于第一次打量那人的样子。 那人是干嘛的,黑帮律师?管他呢!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Rene忽然希望自己只是个单纯的MB,一切多么简单。 他看着那人,幸运的是,他们约了下一次…… ************************* “九点吧!”那人看着他说。 “好!”Rene答应了。 “Jimmy,”那人继续跟他说话,“Jimmy?” “九点?我去了……”Rene不由自主地说。 话一出口,Rene猛然醒转,不及转身,那人的声音已经到了耳畔,“你说什么?”一只手重重搭在了他肩膀上。 Rene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不,没说什么。”Rene看着那眼睛,忽然弯起眼笑了一下纽约,空荡荡的住处里,还是两人灯下相对,只是,已经如此熟悉。 “呃……”俱乐部那人此时沉吟了一下,“还要多久?”他瞥了眼地上,东西只收拾了一点。 “歇一会儿好了。”Rene看着他笑,“Anton,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特勤处吗?” Anton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我是咱们第二次见面那天白天才收到的通知。”Rene说。 他斜靠在了沙发里,Anton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所以,特勤处的准备工作我完全一点没有参与,”Rene苦笑,看了眼Anton。想起,那时,第二天就是大家报到的日子了,而他还完全不知道特勤处将有哪些人,哪些案子。 “我那天……按理该看……你们的材料,但是……”Rene忽然脸红了,看看眼前熟悉的人,笑了一下,他终究无法抵抗那身体的诱惑。 而Anton也是一样。 “你还记得,”Rene说,“后来,在那顶楼上……我跟你说,你搬不动我……其实,是骗你的……”他再次脸红了,笑了一下,“我谁也不认识。我在这儿的唯一作用,是为了保证不出乱子。”他声音轻柔。 他想起后来他在档案里看见Anton的故事时,他想了起自己失去莱恩的日子,他完全能理解那感受。 再后来,那人没有拆穿他。而他跟在那人身后被欲火吞噬。 他会为他做所有的事情。 Anton有点吃惊地看过去,最后一句话,他听来忽然有点凄凉。 Rene伸手拉住了Anton的手,“你当时,随便找一个跟我有矛盾的老家伙,或是别的什么人,我都得束手就擒……”他忽然探过身子,埋头在Anton的手上深深吻了一下。 “你知道,”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越发轻柔,“谁逮到那些证据,就等于抓着我的命脉了。以后也是。” “Anton,在警察里,你有同学,有老师,前辈和朋友,我都没有,所以,你可以放心。”他抬起头,看着Anton,眼睛亮亮的,“--我被你抓在手里了,Anton。” Anton看看Rene,皱了皱眉,猛得抽回了手,在他脑门上“当”得敲了一下“我去打扫厨房和卧室,你慢慢拾掇。”他想Rene或许还要缅怀一会儿,没有催他,离开了。 丢下Rene一个人继续对着地上,对着他三年不敢触碰的属于莱恩的东西。 Rene终于再次动起手来--或许,他现在该试着好好把他们收理起来了。 许久之后,Anton把垃圾袋提到门口,从门边经过时,看见Rene跪在那里耸动着肩膀。 他擦擦手,走过去,地上那堆东西已经收拾了大半。 “怎么了?”Anton问跪在那里的男孩。 Jimmy手里抓着一张纸条,泪流满面,地上丢着一只半透明的塑料票据袋。 Anton把那票据袋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往返车票的票根,地点是从盐湖城到一个小镇。 时间是8年前。 Anton抓过Jimmy手里的纸条,Jimmy本能地挣了一下,但是随后放开了。 “Jimmy,我刚才抽空去了你的家乡。”看见这句话,Anton愣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莱恩写的字条,那笔迹让他想起了那档案上的签名。 “你可还记得我问过你替谁坐牢,你当时没有回答我。”莱恩说。 “那以后,我就计划到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看看。” “我想你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你家的房子和门前那条街,已经拆掉了,但是路口的加油站还在。他们还有人记得你。” “我现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想告诉你,无论过去有过什么,它们都已经过去了,都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 “所有的事情,终究会过去,阴影也好,欢乐也好。我也会成为过去。” “我只希望你能抓住眼前的生活。” “好好珍惜你现在的一切,别再错过了。” “我知道,等你看到这个纸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Casey,你偶尔替我看看她就好。 不要去想为我报仇。 我只希望你能轻松,开心。保存生活的勇气,我希望你能努力去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这是最重要的。对你,也就是对我。“ Anton看着那字条,半天无语。 那字条上,有的地方笔迹有忽然的倾斜,他仿佛能看见莱恩坐在来回摇荡的汽车上,偶尔略一思忖,匆匆挥笔把心里的想法落在纸上,他甚至仿佛能听见莱恩的声音。 Anton想起他自己甚至也动过这念头:有几次,当Jimmy在那顶楼上说起20年前无法释怀的案子、说起一个很重要的人,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的时候;当他和Jimmy在那间孤儿院的值班室里,睡在小孩子睡的高低床上时;还有Rene对着路边的玩具店,一边给他钥匙,一边告诉他从没有过那样的的房间时……还有无数次、无数次,他看着Rene,在会议室、在人群中、或者在车上,一起去兰普顿家,听他说那些事时,他都想过。但他从没付诸实施。 Anton,莱恩,或许还有Jimmy,他们大概同样清楚,只有找到生命里的某一个点,才能真正知道,对面的人为什么是以现在,你眼前的样子,爱着你,或是恨着,或是无爱又无恨。 Anton低头看看脚边。 Jimmy已经哭成了泪人,他从没想到莱恩会找到他的家乡,去寻找他。 Anton半晌无言,于是只是抓着Jimmy的手,拉着他,直到Jimmy靠在他身上。 ******************************* 两天后,轰鸣的飞机从纽瓦克国际机场腾空而起。 Anton和Rene踏上了飞往西部阳光海岸的旅程。 他们的飞机,一前一后,相差一个小时。 西部,激情的加州海岸正张开双臂等待着他们。 …… 第124章 旧金山。 “我还有一个朋友。”Anton见到来接他的朋友说,“晚一点到。” 他们在附近吃了点东西,Rene的航班很快就到了。 “Jimmy!你他妈的在哪?!”Anton第二次摸起手机,他朋友的车已经绕着停车场和出口兜了两个圈子,还是没找到Rene。 “就在门前!我都看见你们了!” “你就不能站个醒目点的地方?” “靠!我站得够醒目了!Anton,你往回看!再往右!” “是那个吗?”这时,开车的扬克尔低声说,指了指后视镜,“他一直在挥手!” Anton看眼镜子,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后看去,“是!是!”嘴上忙不迭地说。 扬克尔不由自主咧嘴一乐,猛一挂倒档,径直向空地中那人倒去。 中部出口外的空地上,正中间正站着一个人,穿了件花衬衫,怪模怪样的裤子,头发一簇簇立了起来,戴了只粉色的小太阳镜。 Anton见过Rene戴过几只不同的太阳镜,但都特别大,从没见过他戴这么小的,而且颜色如此特别,再配上那衣服、头发,那人显得如此年轻醒目,以致Anton眼睛直接无视--把空地中央的人自动过滤掉了。 汽车在那人脚边停了下来。 Anton撇撇嘴上下打量那人一身行头。 Jimmy弯腰拾起了脚边的背包,“咚”地一声丢到后座上,接着一弯膝盖,原地一跃,从地上径自跳到了敞篷吉普的后座上。 车“嗖”地开了起来。 Anton撇撇嘴看看后面那人跳进来,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车开了起来,Anton侧身扭头介绍说,“Jimmy这是扬克尔,扬克尔这是Jimmy!” “嗨,扬克尔!”Jimmy在后座上说。 带着大太阳镜,穿着白T恤的扬克尔,忍不住咧嘴乐了一下,“你好!欢迎来旧金山!” 车“呼”地提速上了高速。 “你们住在休斯家,晚饭我来安排。”路上,扬克尔介绍说。 “你们还在一起吗?”Anton问。 “对,我们会一直搭档。”扬克尔笑着说,他跟休斯在警署搭档,已经合作了很多年,“我们现在住得也很近,只隔了两个房子。”他大笑起来。 “他两年前搬过一次家,刚好搬到我旁边!恩……他家的房子要大些。”扬克尔瞥了眼后视镜,看了眼后边的人,“你们住可能方便些。” 扬克尔把他们在休斯家放下来。 “休斯!休斯!看看谁来了?”扬克尔在门前高喊。 “哈哈哈哈哈!”伴随着嘹亮的大笑,大门外的网格纱门猛得一弹,休斯已经迎了出来,“Anton!” Jimmy看着他们热烈拥抱。休斯黑头发,大个子,戴了只严肃的黑边眼睛,微微有一点谢顶。 “我不进去了,我去准备烤肉!”扬克尔放下他们就回了自己家。 他们在房间里坐了下来。 “你来得正是时候,能帮我大忙!”休斯说。 “是,我听扬克尔说了。”Anton说,“我刚好有假,赶上这事,正好能给你搭把手。” 休斯和Anton叙旧。 Jimmy摘下眼镜,放好行李,在俩人身边听了几耳朵,就再也坐不下,脚上像踩了两只弹簧,在房间里上蹿下跳,走走坐坐,始终没有消停下来。 “Jimmy!你不要像只大花猴子似的在我面前跳来跳去!”Anton终于忍不住了,几米外的沙发上,狠狠朝正在厅里兜圈子的Jimmy吼出来。 “……”Jimmy立刻停在原地,转回头,一脸无辜的看着Anton。 “坐过去!”Anton朝Jimmy身后沙发一指,“我没让你起来,不许起来!” Jimmy嘟了下嘴,老实地走过去,在那沙发上缩起肩膀坐了下来,屁股钉牢,脖子却不老实,瞪圆了一双激动的眼睛东巡西看。 “看电视!”Anton及时发现情况,从身边摸过一只遥控器,“嗖”得丢了过去,“哦。”Jimmy鼻子哼了一声,于是窝进沙发里,翘起腿,开了电视。 Anton看着Jimmy有半天功夫,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着,电视上一出现画面,他就按下遥控器换掉,直到最后,出现了一个老动画片,几只黄色的小人正在那里说话,Jimmy终于停了下来,伸长脖子看了起来。 休斯吃惊地看着。 这是休斯警官第一次看见Jimmy,他看了半天,实在没琢磨明白Jimmy到底是干嘛的,跟Anton又是什么关系。 而Anton介绍得更模糊,只说了个名字。 终于休斯拉过了Anton,“这是你办案时遇到的吗?”他对Anton耳语道,看着沙发上那人有点懒散的举止,“他……是个小偷还是……警察?” “这个……”Anton犹豫了一下,事实上,他想Rene自己也许并不想被介绍的那么清楚。 休斯看他犹豫,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说,还有你的……新……情人一起来?” 这回Anton脸红了,“呃……就那个。”他老实地说。 休斯这下吃惊了,看着Anton,脸上变了几道颜色,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他多大?25?”许久,他瞠目结舌地看看沙发上那看动画片的年轻人,再打量打量眼前的Anton,说话突然有点结巴起来,“至多不会有28吧?你们……这……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他喃喃自语般重复问了句,“他,他……是……做……什么的呢?” “……” Anton再次犹豫了一下,他该怎么介绍Jimmy呢?事先他和Rene都没想过,也没就这个问题沟通过。 但是电视上刚好没了对白,Jimmy听到了这句话, “我的主要工作?”沙发那人瞥了这边一眼,再次翘起了腿,“我想近期是陪他睡觉吧!”那人满不在乎的说。 “你进来!”休斯猛地站起来,一把把Anton拉进了里面卧室。 “你跟Susan分手就因为外面那个?”休斯掩上了卧室的门。 俩人没有注意到,那门没有合严,留了一道缝。电视上没有对白的时候,Jimmy能模糊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我们是离婚了。”Anton说。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休斯瞪大了眼睛。 Anton点头,“他很喜欢我。而我接受了,就这样。”他说得很慢,很平静。 “Anton!”休斯无奈地看着Anton,想说重了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于是半天只是面红耳赤地瞪着Anton。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Anton也有点尴尬,“但是……休斯,我已经离了。” 他看着休斯。 休斯也看着他。 “我已经选择过了。”Anton说。 休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重新出来。 “我们额外申请了些东西。刚好可以给你这两天用。”扬克尔这时进来了,把Anton和休斯从尴尬中解救出来了,他递过来几把枪。 Anton挑了一把,“给沙发上那只猴子一把。”他说道。 “呃……”扬克尔也犹豫了一下。 “呃……给他一把……那也是个警察。”Anton说,知道这些天Rene无疑都会跟自己在一起。 “好!”扬克尔把一只枪放到沙发那人面前的矮桌上,刚好在Jimmy脚边,“Jimmy,你的。” 他顺势瞥了眼电视,上面的黄色小人,已经换成了一群绵羊和一只穿着人衣服正忙着吹哨子的牧羊狗。 “我们先吃饭!别的晚上再细聊!”扬克尔回身招呼大家。 眨眼之间,大家风风火火地涌出去了,只丢下了Jimmy一个人。他关了电视站起来,看着桌子上那把枪,犹豫了犹豫,终于把它塞进了脚踝边。 “你还有别的衣服吗?”晚饭进行到很晚,他们终于回到房间休息,Anton低头看着地上Jimmy收拾行李。 “有……不过,除了一件,都……跟这一个风格!”Jimmy扮了个鬼脸。 Anton没有表情地瞥着那堆五颜六色的衣服,伸手从里面捏出了一件白衬衫,“穿这个不行吗?” “……那件LA去见David时要穿。”Jimmy无辜地看Anton。 “你的头发就这样了?”Anton打量那脑袋,若有所思,“那你回去怎么办?”照他看来,Jimmy这身行头和那眼镜都太可怕了。 “切!我回去就弄直!”Jimmy撇嘴,飞快跳起来把衣服都挂好了。 “我又不是陪你办案子来的,”他嘟起嘴,狠狠瞪了Anton一眼,“我就是来度假的!我喜欢穿成这样!”他踩着弹簧洗澡去了。 Anton摇头,你能指望这个没受过什么教育从小混到大的家伙有什么好品味呢? 不过,在这个据说每五个成年男人就可能有一个是同性恋的地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忍了。睡觉。 等Jimmy出来,Anton已经睡下了。 ***** 黑暗里。 “……嗯……” “嗨……” 啪!“你不要总捅我!”传来Anton一声低吼。 “哦……”黑暗里有人嘟嘴。 一会儿之后。 “Anton?” 没人回答。 “Anton你睡着了吗?” “Anton--你姿势不对--”黑暗里一只手扯起另一个人的耳朵,拉长声音说。 噼!啪!噼啪噼! “……唔”有人揉脑袋,“你打我!”Jimmy扁嘴,“人家只是想告诉你,刚才你确实睡着了!” Anton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喂喂!”这下旁边的人着急了,急忙伸出一根指头戳他,“那、那我们没有活动安排了吗?” “什么活动?!数手指头!两边都有人不知道吗?!”Anton扭头瞪了他一眼。 有人再次嘟嘴,“那我们干嘛要睡在一起……” Anton不再理他。 果然有人开始数手指头。 “123,小弟弟……321,睡不着……1234567,没有人理我小弟弟……” 嗤嗤!噗噗!哧咕噜呼! Anton一咕噜跃起飞快抽出床单围着Jimmy绕了两圈,像扎中国粽子一样把Jimmy扎了起来。 “……”黑暗里,粽子委屈地翻着大眼睛看着Anton。 粽子刚要开口说话,Anton一把摸过旁边的毛巾塞进了Jimmy嘴里。 “……”毛巾及时把粽子的话噎进了喉咙。 “哈哈!”Anton看看粽子的眼神,开心地笑起来,“这下可以放心睡觉啦!”他拍拍粽子的头,翘起腿睡觉了。 假期的第一个晚上,安静地过去了。 不过他们有二十多个晚上可以慢慢挥霍。 Anton终归会让Jimmy如愿以偿的。 ****** 第二天中午,大家在休斯家的大厅里,讨论案子。 厚厚的窗帘放了下来,休斯的大电视上,放着过去的影像资料。 Jimmy也在其中,但是站在窗边,似乎因为这些人打扰了他的动画片在发呆。 休斯这儿有几个大案子撞在一起。包括两个通缉要犯的入境和逮捕,一伙恐怖分子的威胁,一起乡下的连续杀人案,几个俱乐部的虐杀案,但是警署因为连续的竞选活动和演出调走了不少警力。 电视上,画面落到了恐怖分子嫌犯的照片上。 他们除了增加安检,确定几个恐怖分子可能出现的地点外,在分析可能的窝点。 “你的看法呢?”Anton朝窗边的人扬起下巴,他知道这方面猎鹰出来的人是行家。 于是几个人一起看向Jimmy。 “我?……呃……”Jimmy看了看那显示屏上的脸,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下,“嗯……他长得不错。” 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休斯无奈地皱皱眉,抬腿出去了。 扬克尔差点从高高的沙发靠背上翻下来,“Anton……你你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个活宝……”他要笑断了气,从原先坐着的沙发背上,滚到了沙发里。 Anton朝Jimmy招了招手,Jimmy老实地走了过去。 Anton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进了厨房。 “呆在这里,”他指指脚下的地板,“煮咖啡。直到我喊你。” “哦。”Jimmy委屈地看看他,“那好吧。” 休斯刚好从洗手间出来,走廊里遇到Anton。 “他除了脸长得像样,”休斯阴沉着脸,摇摇头,“还有哪儿跟你有共同语言?值得你放弃Susan?”他低声在Anton耳边说,走了进去。 ***** 晚上。 Jimmy伸手去摸Anton,拉过Anton的手到自己身下。 但是Anton把他推开了,“说了不行!你会叫得太响!” “你再这样我就把自己变成一坨屎,我让你哪都没得插!”Jimmy懊恼地叫了出来。 已经浪费两个晚上了。 几分钟后Anton来拉他,“好了,我可以摸摸你!省得你的小弟弟意见太大。” “可是我已经变成一坨屎了。”Jimmy不满地拖长声音说。 ****** 一早Jimmy起来时,发现家里出奇的安静! “你去超市把冰箱装满,我来打扫一下房间,”Anton看见他招呼道,“休斯他们全家出去了。动作快的话,我们可以放松一下。” “放松?!”Jimmy瞪圆了眼睛,“噢吼--”他飞一般跑去了超市。 “--有人想插我吗?!” “--有人想插我吗?!” 好像只有几分钟,Jimmy就重新出现了。 他把东西放下,兴高采烈大喊着,跳到了大厅里,“有人--” 眨眼间,Jimm瞪圆了眼睛,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厅里,竟然男男女女坐满了人,此刻全都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他,神态各异。 “呃……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说。”Jimm低声嘟哝道,在Anton计划用眼神把他杀死之前,及时退了出来。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我姐姐一家,他们想到家里坐坐,”他背后,休斯的亚裔太太尴尬地解释道,“所以临时取消了外出。” ******* 他们于是出门在城市里简单转了一圈。 中午跟扬克尔在联合车站的快餐厅吃饭。 Jimmy因为Anton帮扬克尔处理乡下那案子,耽误了时间,早已饥肠辘辘,一到餐厅就抄起盘子扑向门边的柜台。 就在那时,人群忽然大乱了起来。 远处安检的人群里,一条人影从围栏后一跃而出。 几名警察立刻追出。 扬克尔和Anton看见也急忙迎上去,“警察!”他们大喝。 但是那人速度极快,连跃几道护栏,避开扬克尔和Anton的方向,径自往人少的最外侧出口奔来。 Anton一抬头,过道上大家正四散让开,只有一个人,穿着像只花猴子,端着一只托盘正伸长了脖子,左右环顾着穿过过道走进来,“你喝什么?”那人抬头冲他问道,丝毫没察觉周围的紧急情况,照旧沿着原来的最佳路线走向Anton俩人,一点没看见对面,那只笨重的黑影跟他选了同一直线,正呼呼生风地冲过去。 “小心!”远处扬克尔急忙高喊。 “让开!”几个警察也喊起来,“他有武器!” “……”Jimmy立在了原地,张大了嘴,“怎么了?在哪儿呢?”他本能地向身后看了眼。 那人目不斜视径自呼啸着从Jimmy身边冲过。 就在那时--Jimmy忽然原地跃起,弯起膝盖,飞起一腿,凌空踢了过去。 那大家伙速度太快,冲力太大,完全没有预料突如其来会被人拦腰一脚,咕咚一声,向前重重扑倒在了水泥地板上。 周围一片惊呼! 扬克尔和Anton警察都扑了上来。 只有Jimmy的眼睛还在那饭上,正忙着用托盘依次接住刚才高高抛起的汉堡刀叉三明治饮料罐。唯独最后一盘意大利面,“噗拖”一声,在他眼皮底下落在了不远的地上,红红的番茄酱在地板上依然很诱人。 “我的饭!”Anton听到了突发事件以来最响亮的一声惨叫。 “他妈的,我的饭!”Jimmy伤心地快哭了出来,气愤地瞥了眼地上。 “他妈的!”地上那人也气咻咻地大骂着,异常愤懑,正黑了脸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晃动肩膀要挣脱警察。 “我再给你买一份,你不要再吼了,恭喜你抓了个逃犯。”Anton低声在Jimmy耳畔说,把他架走了。 晚上,休斯加班,孩子们去了姑姑家,他们终于有了第一次机会。 “今天八折!八折!”Jimmy跳进了卧室。 “八折是吗?”Anton扑过去在门边压到他身上,手顺着腰摸下去,捏弄着Jimmy的分身。 Jimmy立刻喘息起来,“Anton……” “八折?”Anton在他耳畔说,粗大的分身顶在了Jimmy小穴口,“你也太贵了吧?”他在Jimmy耳畔问。 “那……六折好了……”Jimmy呻吟说。 Anton大力分开Jimmy的肌肉顶了进去。 “Anton!哦!”Jimmy立刻舒爽地叫了出来。 但是Anton只简单动了两下,就抽了出来,“好了,到此为止。” “啊!”Jimmy一下子大叫了出来,“不要!不要!” “求求我?”Anton笑。 “求求你!” “现在几折?”Anton抚摸Jimmy的臀瓣间。 “对折好了……”Jimmy叫起来。 “那伙恐怖分子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办?”他的手分开了Jimmy的小穴。 “啊……我跟你一起去……”Jimmy膝盖软了下来,向地上跪去。 “很好,你以后不再捣乱丢我的人,我就放进来!你自己动。”Anton揽着他,手握住了Jimmy的分身。 “恩……我自己动。”Jimmy再次喘息起来,“你快放进来……求求你!” Anton不动声色地笑,“好吧,那么……” “什么?”身下的人在他手的捏弄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 第二天,他们和扬克尔、休斯一伙一起在外面吃午饭,大家很惊讶地看见Anton让Jimmy买单。 Jimmy无奈地看着面前找回来的一堆零钱,“没办法,跟他在一起我得倒贴,”他脱口而出。 他们看见他结了一星期的帐。 第125章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了警局。 在随后的十几天里,Jimmy跟Anton一起,解决了那伙恐怖分子,还卧底到俱乐部办了那件虐杀案。 有时间的时候,扬克尔载着他们在旧金山好好转了一大圈。 他为他们特意绕过了九曲花街,经过了联合广场、金门大桥。 中午还带他们转了转唐人街。 那阳光下的斜街,唤起了Jimmy深埋的记忆。 车上,Jimmy渐渐沉默,抿着嘴看着窗外,粉红色的太阳镜,映在车窗玻璃上。 窗外,路边是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群,空气中飘散着鲜花与海洋的味道,高峰期时,人流从他面前流过:高鼻梁的、低颧骨的,带着蒙古眼褶的亚洲人、黑人、亚美尼亚人,拉丁人;无数的车,红的车、黑的车、蓝的车、还有汽车拉虚的边缘,在他眼前汹涌不停。 Jimmy看着他们或忧虑或欢喜的面容。 --这就是那座城市:苍茫的旧金山。 Jimmy在镜片后打量着它,看着那街道,看着那人--这座陌生的,却留下过记忆的城市。 ******** 他们临走时,休斯家举行了一个小Party给他们送行。 那一天来了很多人,许多人Jimmy大半个月来从没见过,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和尚。 那是一个神秘的东方人,留着黑色的平头,戴着没框的眼镜,披着黄色的袈裟。 休斯告诉他们,那是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大师,懂风水,在这里很受尊敬,竞选市长的候选人们,都会去请教他。 Jimmy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出去时,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儿在门边笑着拦住了他。 那是个亚洲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但是Jimmy知道东方人都很年轻,他猜想,那女孩儿或许只比自己小几岁。 那女孩正笑着反复跟他说着话,他听不太懂她的句子,口音很重,于是他猜她刚到这里来,还没有多久。 但是那女孩刚好挡住了出口,Jimmy无法走过去,他终于大致搞明白女孩是想让他在她手里那只竹盒子里抽一只东西出来,于是他配合地照做了。 那是一只细细的竹管,他把它递给那女孩子,准备离开了。 那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却没有让开。 于是他看着那女孩在手心里把竹管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一卷黄色的旧纸,女孩把它打开了。 “呃……”她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Jimmy看见那神情,好奇地问了句。 “奇怪,很少有人会抽中这张。”她把纸卷递给了Jimmy,自言自语时说的不是英语,但是Jimmy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接过那纸看了一眼。 那上面有繁复的汉字。旁边有一只倒置的剑柄。 他又把它转过去,看了眼背面, 它后面画了一只黑白交叉混杂的圆形图案。那图案他认识,他知道那是一只太极图。下面也有一行小字。 他看了眼那小字,愣了下把它递了回去。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那女士忽然对身后说,那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但是这次,Jimmy完全听懂了。 伴随着那句话,一只黄色的袖子伸过来,接住了那卷纸条--是那个和尚。 “对不起,我要过去了。”Jimmy赶紧说,用英语。他明白了,那女士大概刚刚开始学习点什么东西,所以碰到陌生人试着练习。 “哎,你不要听一听吗?”那女士用英语叫他,仔细看了看他,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根据它说出你的过去和未来。”她狡黠地一笑,“不,不需要。我只要现在。”Jimmy低声地说。 “或者还有财富和地位,你就不会穿得这么搞笑了。” 这句话让Jimmy一下笑了起来。 他停了下来,“靓女,那是因为我已经不再相信规矩能庇佑子孙,礼服可以代表尊贵。或是高贵值得尊敬,卑贱只能唾弃。”他眨了下眼,“谢谢,宝贝儿!” “那也许因为你从没有拥有过它们吧。”女孩挑衅地笑着看着他。 又是个不服输的东方女孩子,而且希望跟他多说话,Jimmy看了出来,于是再次笑了一下。 “财富只有心里有。”他依然用英语,这次他说得很慢。 那和尚站在那女孩旁边。 “这个也是。”他顺手指了下那和尚胸前的佛像。 那佛正向着他微笑。 Jimmy于是鞠躬合十了一下,这一次,他很坚决在那女孩旁边大力挤了过去,离开了。 “休斯,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身后,他听到那和尚用英语对走过来的主人说。 “你可以这么解释,”他背后,那和尚继续低声给他淘气的小徒弟解释那谶语。他们在Jimmy刚才呆过的角落的里,说着遥远的语言。 “活着的,要死去。 死了的,会复活。 相爱的,反目成仇。 背弃的,重回家园。 荣耀的,要蒙上尘土。 低贱的,要登上王座。 今夜的,需在明晨前遗忘 明天的,却永不来临。“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女孩儿诧异地抬头去看那远去的背影。 “很多意思。这个背面你可以解释为: 善与恶,或者日与夜、永不分离;亲与仇,或者生与死、永成一家。 我好像从没用过这个签,“那和尚说,”我几乎以为他已经丢了,你从哪抽出来的? “那人抽的。” 院子里的音乐突如其来地响了起来,忽然压住了一切嘈杂。 所有的语言、声响终于混杂在了一起;有人开始跳舞,不同肤色的手臂开始交相挥舞。 ********** 第二天,Anton和Jimmy坐火车从旧金山去洛杉矶。 他们的LA之旅很愉快,只发生了两支小插曲,第一支在火车上--或者,一直蔓延到他们下了车,也可以这么说。 Jimmy依然穿得像只大花猴子。 “我们到了洛杉矶住在哪儿?还住在你朋友那儿?”他在Anton耳畔低语,“然后周围很多人?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不会的。他们家没那么多人。” “切!你当我是白痴吗?” Anton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差多远吗?” “好吧,那么哑巴加白痴?”Jimmy反问。 Anton瞪了他一眼。 可是Jimmy忽然开始招手示意对面的列车服务小姐。 “请问需要什么?” “#¥%……&”Jimmy打手势。 “请……问?”那服务小姐看不懂,耐心地躬下腰,放慢了语速。 “#¥%……&”服务小姐有点尴尬了,脸红了起来。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Anton赶紧摸过了纸和笔,“不好意思,我弟弟,嗯他……不会说话。” “没关系,”空姐瞪大眼睛同情地看着Anton。 “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好象听到他说话了呢?” 旁边的一位女士突然低声对身边的男士说,扭头看了看Jimmy和Anton俩人。 “那你一定是听错了。”Anton听见了,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 另一边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缓慢地开了口,“那你为什么不学手语呢?这样好照顾他。” “呃……事实上是这样,我们的父母从小离婚了,我们分开了,他,他因为事故变成这样……我还来不及学。我们今天是去参加葬礼……他只有七岁的智力。”Anton很沉重地说。 “哦……哦。”老奶奶同情地看着俩人。 “事实上,我现在在看手语书,”Anton挥挥手里的书,他在看一本纪实小说。 “他很可爱,可怜的人!”那老奶奶说道,画了个十字,“我这里有本圣经,送给你们吧,祝你们好运!” “这是我们公司送给你们的。”乘务小姐回来了,递过毯子的同时,带来一盒巧克力,“我是客运公司的露西,有事情你们可以再喊我!我住在LA,下了车,你们也可以到公司找我。”她朝Anton笑了一下--一个有白痴弟弟,但很帅态度很好的乘客,她记住他们了--他们都很可爱。 Anton把毯子递给Jimmy,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这闹剧意想不到的还没有结束。 下了车,他们在车站边的咖啡馆里等Anton的朋友。 Jimmy刚一坐下,Anton就狠狠地在Jimmy头上敲了几下,“你说过什么了!你怎么答应过我的?!” Jimmy捂住头,扁嘴,做出了一副委屈样。 “你再给我捣乱一次试试?你看我怎么收拾你!”Anton拿起手里的书在Jimmy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在俩人身边响了起来。有人一把把Anton的书夺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你弟弟呢?” Anton和Jimmy看过去,都愣住了--他们旁边竟然是车上Anton身边的老奶奶! 可是那老奶奶抓着书,就在他们身边,浑身颤抖着对着咖啡馆里坐满的过路客们厉声控诉起了Anton--她把车上Anton讲过的情况向大家重复了一遍。 眨眼之间Anton遭到了剧烈的谴责! 直到Anton的朋友到来把俩人解救了出来。 ********* 第二支小插曲,在他们到了之后。 Jimmy去看了David回到屋子时,大厅角落里,有个年轻人坐在Anton旁边。 那年轻人穿了件白运动衫,皮肤异常光洁,长得挺好看,正歪着头,跟Anton说话,俩人离得很近。 Jimmy远远瞥了一眼,看见那年轻人手正放在Anton大腿上,或者说,大腿再靠上一点。 他在厨房放下东西,向他们走过去。 “嗨!”俩人几乎一起跟Jimmy打招呼。 “Jimmy。”Anton给那人介绍,“我刚才跟你说的,我的朋友。” “嗨!Jimmy!”那年轻人开口跟Jimmy打招呼,一边说一边眼睛上下打量Jimmy,“你是干什么的?”声调有点挖苦,“你能把Anton拴住,可不一般啊!” “还好。”Jimmy低头一乐,顺势一瞥,看见那人的手还在Anton大腿间,于是笑了一下,径自上了楼梯。 “那人谁啊?”一会儿,Anton回房间,Jimmy问道。 “男主人的一个表弟。” “跟你什么关系啊!”Jimmy瞥了他一眼。 “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以前,见过一两次,好莱坞的一个演员吧。”Anton看着他笑笑,去拉他的胳膊。 结果这个晚上,Jimmy叫得很响。 那房东的表弟刚好就留宿在他们楼下的房间里。 第二天早晨,Jimmy下来时,那表弟正灰着脸收拾东西要离开。 他瞥了Jimmy一眼,继续跟Anton说话,“我到纽约去看你。”伸手搭在Anton身上,来回摸了摸,拎起行李走了。 ********* 几天之后,Anton喊Jimmy收拾东西离开。 “不是还有几天吗?我们做什么?”Jimmy纳闷地问,跟在Anton的屁股后面上了车,“这么早就回纽约吗?” Anton的朋友把一直他们送到了郊外的山上。 “纽约来的Anton先生?”一个瘦高个子的老头正在山顶等着他们,穿着帆布衬衫,目光矍铄,背后是一座整齐古朴的院子,“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 他们走了进去。 “这边是饭厅,这里是厨房,你们只住几天,这些东西足够吃了。”他打开大冰箱给他们看了一下。 “如果你们喜欢上网,当然也没问题。”老头打开书房的门。 “这里是卧室。” 那卧室很大,散发着浓郁的木香,里边有一只看起来就敦实厚重的大床,两边各有一只木头雕刻的小天使,在雕花的木架上举着床头灯,神态很顽皮。 “那是我自己雕的。”老头得意地说,“我雕过很多东西,那窗子也是我自己做的。”他指向一边。 卧室边的起居室里,有一只大窗子,此刻正大开着,异常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Jimmy和Anton走了过去。 窗子里能看见对面翠绿的山谷和红色的斑鸠。隔着小山谷,对面还有一幢漂亮的小房子。 “哇噢!”Jimmy激动地嗅着新鲜的空气,“我要叫这里Wow卧室!” “我住在对面,”那瘦长的老头儿在窗边说,看着Jimmy的神情,笑了起来,“这个季节气候很好,你们可以到附近山上转转。这里风景很好,像你们希望的,这是我的私人领地,没什么游客。” 老头把钥匙递给Anton,他们一起出了房间。 “这有一只我的小马棚。”老头指了指旁边,他过去看了一眼,“有一只要生产了,”他转回身,“离你们这边有点近,你们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Jimmy说。 “那就好,我的马棚比这里高,这里要暖和些。所以我把它跟别人隔开了。”老头回过头,看见两个人充满兴趣的跟那马打着招呼。 “要是你们高兴,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她。”老头拍了拍那围栏边的的一摞草,“早晚喂喂她会很有意思!不过别喂太多,她这会儿不能吃太多。” 他向大门外走去,“那么,就这样了,Anton?”他回头朝Anton挥了挥手,“欢迎你们到对面去做客。如果你们腾出空闲的话。” “哇哦!”老头刚一离开,Jimmy就大叫了起来!“Anton!” “你是说你在纽约就计划好了?”Jimmy的脚下又装上了弹簧,在Anton的眼前跳来跳去。 “你不是想要一只木屋吗?”Anton看着他,开始提行李进去,“行了,我和马都眼花了!” “哦,”Jimmy停了下来,也去提行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怎么找到的?你知道那老头是谁?” “是谁?”Jimmy惊讶地问。 “那是休斯以前的上司,加州警察的一个副厅长,退休有些年了!” “哇哦!”Jimmy吹了声口哨。 “好了,去放衣服洗澡吧!接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第126章 山间寂静的木屋里,Anton和Jimmy赤裸地躺在床上,彼此抚摸着。 Anton从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被抚摸。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全身都很敏感。 肩膀、腹部、胸口、周身密集的毛发、大腿,Jimmy的手掠过他身体的每一处皮肤,都唤起Anton迫切的欲望。 他们一边抚摸,一边低声絮语。 Jimmy低下头,舔着Anton的胸口,“你一直喜欢这个,是吗?”他轻声问,声音从鼻腔深处发出来,懒洋洋地,像一只猫伸了个懒腰。 --他们回顾起了Anton假期的安排。 “我喜欢干这个。”Anton想了一下,不管是驾驶、射击、拳击还是办案,“我在享受这个乐趣。”他慢慢说。 “你……从来享受不到这个乐趣是吗?”Anton低头看看胸口的人。 Jimmy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Anton看了看他,的确,Jimmy给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喜欢作警察,“那你对什么有乐趣呢?”他缓缓问,手落在Jimmy背上。 Jimmy的手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我想,没有乐趣。”复又低下头去舔Anton的肋骨。 “Jimmy,你什么爱好都没有吗?”Anton的手抚摸着Jimmy的肩膀。 埋在他胸口的黑头发脑袋摇了摇,贴着他皮肤的鼻子哼了一声,“没有。” “你不喜欢看书,不看电视,不喜欢上网,也不喜欢玩乐……”Anton缓缓地轻声说。 “跟你在一起?上床,算吗?”那男孩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弯起眼睛朝Anton笑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试着拉开Anton胸口卷曲的毛发,看看有多长。 那金色的毛发被拉到头儿,从修长的手指上弹开,又倔强地缩成了卷。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Anton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那男人呢?”Jimmy犹豫了一下,再次低头抚摸着Anton的胸口,小心地问了一句,“你……你……你第一次跟男人是……”Anton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点困惑。 “我那时已经28岁了。”Anton接上了他的话。 Jimmy吃惊地抬起了下头。 “他是密歇根交叉换调过来的。”Anton的声音很轻、很舒缓,“当时我跟他有一次一起值夜班,他受了点伤,我送他回了住的地方。” “他长得很漂亮,比我小很多,”Anton看了眼Jimmy,“他留我照顾他,后来就发生了……” “我当时,没能拒绝成。(这就是)第一次。”他点了点头,看看Jimmy。 Jimmy点点头,他能想象那情景,那个伙伴一定早就盼望那个机会了。 “我们没有过第二次,他不久之后就回底特律去了。”Anton继续说下去,看着天花板,抚摸着Jimmy。 “在那之前,我……我一直想的是女人。”他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其实Susan,”他低头看了Jimmy一眼,Jimmy依然期待地看着他。 “Susan一直不太满意……” “不满意?”Jimmy尖声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句话简直难以置信。 “嗯……Susan经常会觉得太痛。所以我得很小心……”Anton笑了一下。 “我还去找别人试了一下,”Anton嘲弄说,“结果发现,我跟女人做爱都得很小心。” “Susan还会抱怨我射得太慢……所以很多时候,我最后都会自己解决。”Anton继续说。 “她巴不得我能小一点,”Anton他在下面比划了一下,“这样刚好,她常说。” Jimmy大笑了起来。 他俯身去吻Anton的小弟弟。 “现在刚好。”他笑着说,“我爱死它了!” “你呢?你……”Anton转过脸,小心地问,“……很早是吗?” Jimmy转开了脸。 “很早。”他点头。抬头看了眼Anton,继续看眼前的床单。 Anton想起他那份档案,Jimmy多半在反复进出青少年改造中心那个时代就熟稔此道了。 “那么……后来呢?在牢里呢?”他再次抚摸Jimmy的肩膀,那段日子,他怎么熬过来的呢?他一直想知道,不由自主想到莱恩已经去过了那小镇。 “后来牢里……”Jimmy抽开了身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会儿我跟了个人……”他轻声说。 “一个军火商。就是Jack。”许久,Jimmy说,抬起头看了眼Anton。 “当时里面有他一伙人,还有一个是Hill的好朋友。你远远见过他一次。我们都是那时候认识的。”他慢慢说。 Anton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后来出狱没多久,他死了。”Jimmy说。 “不过,我们在一起时,他更喜欢我用嘴。”他瞥了眼Anton。 Anton没又转过头,他听着Jimmy话,手向Jimmy的臀部伸去,一直伸到他的臀瓣间,手指在臀瓣间抽动着。 “我都喜欢!”Anton说,另一只手也伸下去,两手一边一只捏住Jimmy结实的臀部,忽然猛地向两边一分。 “啊!”他旁边的人急切地呻吟了出来。 Anton感觉出那身体猛地一颤。但是他复又放开了手。 “据说,那俱乐部以前,床上最厉害就是Miranda。传闻很多,说是迷倒了很多人。”Anton说,他们又说起了纽约那俱乐部--他们似乎总离不开要说那俱乐部。 “你常去吗?”旁边,Jimmy犹豫了一下忽然问。 Anton瞥了他一眼,像看穿了Jimmy的心思,“Will有时在那儿等我。” “哦,”Jimmy嘟了下嘴。 “他怎么样?”他瞥了眼Anton。 “他有时喜欢去看Miranda。”Anton说。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比你差了点。”Anton说。 “我还能让你更爽!”Jimmy咧开嘴乐了,眼睛亮了起来。 “插一下嘛!。今天还没来呢!”他伸手去摸Anton。 “我那时候在那儿看见你,脚都软了。”他晃起腰,捏Anton的胸口。 “恩,我知道。”Anton笑道。 “来嘛!”Jimmy伏下身,猛地吸吮在Anton腹部的毛发上,让Anton一下子叫了出来;他用力地从肩膀一直抚摸到腹部,Anton再次呻吟出来。 Jimmd已经拉着Anton转身摸着他结实的臀部,“Anton……Anton!哦!哦!”他热切喊起来,欺身在Anton身上,摩擦着两人的分身。 --------------------(HLl的分界线) 就在这时,“嘀嘟”一声,Anton的手机响了。 ~~~~~~~~~~~~~~~~~~~~~~~~~~~~~~~~ 一、CBS电视采访: 一次,小R,小A,Ssm接受采访。 直播。 主持:小R,你有什么爱好? 小R:嗯……我想是睡觉吧。 主持:(有点尴尬)没有别的了? 小R:(想了想)……或者说和睡觉有关的? 主持:那个……(启发)和睡觉有关的是什么恩? 小A:他的意思是XX! (扭头瞪小R)这只猪头! 主持:导播-- 主持:(转身问A)那么你呢? 小A:(看向镜头)我的爱好很多,看书,写字,听音乐、运动,打球。很多球类,我都擅长,还有游泳!我还…… 小R:(突然插了进来,似乎自己琢磨了半天)一定要有爱好吗?我想起了一个,或许我可以去试一下! 小A、主持:(回头)什么? 小R:(兴致勃勃,双眼发亮)那我收集安全套好了! 小A、主持:…… Sam:太好了!我支持你!我们可以把每种都试一下!“主持:…… 小A:(猛地扭头大吼)要试也是我试! 小A揪住了Sam的衣领。Sam一拳打了过去。 主持:天哪!他们打起来了!导播-- 小R:(对手指,自言自语)连这么简单cj滴爱好都被剥夺了……5555555555 现场大乱…… 直播中途取消了。 《往事》剧组很长时间没有接到任何电视专访。 据说事后不久,该CBS著名主持人曾在其他节目中,批评近年演员素质低下,但未指名道姓。 *************************** 二、某全球著名经济节目推出了一期特别专题,探讨最近半年出现的娱乐和品牌之间有趣的关系。其中再次提及了《往事》一剧--跟风?(字幕) 不久前,某全球知名家居制造商注册了Anton&Rene作为自己新年度推出的主打品牌。 并表示绝对未侵犯《往事》一剧权益。 他们宣称将首先把它应用到即将推出的浴室洁具上,据说那里是他们(A和R)在剧中出现和做爱频率很高的地方。 随后它将被进一步用在家具上,并形成以此命名的家居装饰风格。 他们同时还抢注下了Anton&Jimmy。 紧随其后,市场上立刻出现了Lorrance&Jimmy,Lorrance&Rene,Laine&Jimmy,Alex&Jimmy,甚至Roderick&Rene等诸多品牌。 “他们认为以剧中人物命名象征简约、健康。我个人则表示质疑……”NBC主播布莱恩威廉姆斯表态说。 然而,据说,某著名法国时尚品牌也在考虑买下这个名子,命名自己的子品牌。 --剧情影响销量?(字幕) 据分析家分析,第一阶段销量最被看好的,可能是Lorrance&Jimmy。 更多的人则表示,这还要看编剧后面的安排。 媒体则表示,该现象让一部分经济分析家变成了剧评家!(*^__^*) 第127章 就在这时,“嘀嘟”一声,Anton的手机响了。 “别接,别接,求你了!”Jimmy嚷起来。 Anton从Jimmy身下挣脱出来,抓过电话看了眼,“还是他。”是洛杉矶那个演员。 他放下了电话。 Jimmy已经主动地调转身体, “靠!你这个……”Anton情不自禁伸手去抓Jimmy的臀,“……”他的嗓子哑了起来。 从第一次开始,跟Rene在床上一直很火爆--Anton情不自禁地想到。 “你上来吧!”Anton说。 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嘀嘟”一响,Anton再次抽离身体,摸向那电话。 那演员发过来一条短信。 Jimmy紧跟着纠缠上来,埋下头想继续舔弄。 Anton伸手使劲挡开了他的脸,单手回短信。 “靠,缠上你了!”Jimmy喘息着说,无奈地舔着他的大腿,“告诉他你在忙着干我!没功夫!快!” “那我可就这么回了。”Anton慢条斯理地说,发出了消息,随手关了电话,丢在一边。 他低头看看,Jimmy正从他大腿上抬起头看着他,一手抓着自己的性器,一手摸着他的大腿,嘴唇润湿,目光明亮。 Anton不由自主一乐,一把揽住Jimmy的腰把他拉了过来,就势伸手去摸润滑剂,顺便拿了点别的东西藏在身后。 Jimmy刚跟着回头,Anton已经腾出手握住了他早已昂扬的性器。 这下Jimmy更难受了,“哦--”他猛地挺起身体,靠到了Anton胸口,大声呻吟了出来。 Anton微微一笑,把润滑剂倒在掌上,再次伸手握住那分身,湿滑地来回套弄起来。 “……啊……”Jimmy的身体在他手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分身在Anton指间胀得无法克制,迫不及待地冲突起来。 “Anton……An……”Jimmy颤抖着伸手试图抓住Anton的手。 但是Anton把那手就势一拧,猛地把Jimmy脊背下按,让Jimmy在床上跪趴下来,他就在Jimmy背上用皮带把那双手扎了起来。 “哦……”Jimmy依然呻吟着,顾不上反抗。 Anton按着他的脖颈把他的脊背向下。 Jimmy以为他要干自己,赶紧分开腿,掀起了臀,咬紧了牙。 然而Anton只是把润滑剂在他背上倾倒下来,沿着腰间一直倒在臀缝边。 湿润凉滑的液体在Jimmy背上流淌开来,让Jimmy呼喊出来,“Anton……” Anton把Jimmy的肩膀揽了起来,他吻着Jimmy最敏感的颈窝、腰腹,让Jimmy呻吟了出来,他知道这时那润滑剂正沿着Jimmy的尾椎向臀间深处致命的滑过去。 Anton抬起Jimmy的脸,Jimmy正迷乱地闭着眼睛,鲜红的唇颤抖着。 Anton捏起Jimmy嘴,Jimmy乖乖地张开了嘴,Anton长长的手指一直伸了进去,探到了他的嗓子眼。 “……”Jimmy脸完全涨红了,看向他的眼神早已迷乱,呻吟着,扭动起了腰Anton暗笑,猜Jimmy身后的液体这会儿一定淌得更快了。 他抽出手指,跪了起来,分身就在Jimmy眼前摇摆。 Jimmy焦灼地喊了起来。 但是Anton再次捏起了Jimmy的嘴。 Jimmy以为他要插进来,主动张开了嘴,Anton刚好把早已藏在另一只手里一只红色的小球塞了进来。 “嗯……”Jimmy喉咙里剧烈地呻吟了出来,“唔……” Anton再次把他按倒侧转,Jimmy的手被缚在背后,嘴里塞进了口塞,臀依然翘着,那昂扬的分身异常醒目。 Anton自己也躺了下来,两腿分开在Jimmy头两侧,身体在Jimmy背后,头在Jimmy分开的两腿间。 他微笑着伸手分开了那对臀瓣。 他身前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剧烈的呻吟被噎在喉咙里,只剩下焦渴的呜呜声。 Anton查看着Jimmy早已被液体浸润的臀间。 那不知被多少人插过的小穴,此刻正像一只饱满的粉红小嘴,圆圆地嘟着,亮晶晶地早已张开,很吸引人。 他看着那门前堆积的饱满的皱褶,知道当它们全部张开时,多半Jimmy才真正舒服。 那要是平时没有人解决的话,他怎么办?Anton不由自主地想。 下次去Jimmy家里他一定要找找看,找到什么就没收,一瞬间他促狭地想。 Anton把更多的润滑剂涂在那臀眼口,看着那一翕一合颤抖的小口。 他伸出带着Jimmy唾液的指头,故意不探进去,只在那小嘴上来回按压,另一只手再次去套弄Jimmy前面。 刹那间,那臀瓣间的小穴,猛地颤抖起来,身前的人,喉咙里压抑地呜咽出来。 在他眼前,Jimmy臀间最隐秘的孔道,已经完全暴露开来,正敏感地剧烈开合起来,竟像饥饿的小嘴一般主动想把他的手指吞进去。 Jimmy早已欲火焚身,臀间充满了焦灼的渴望,热烈地期待着Anton的冲撞,然而手被缚在身后,却无法可想,他只能绝望地扭动着腰,祈求着Anton的插入。 Anton看看身前,Jimmy喉咙深处剧烈地呜咽呻吟着,口中的小球湿湿地亮了起来,口涎早已流出来浸湿了脸边的床单。 Anton略皱了皱眉,知道如果不是塞住了Jimmy的嘴,这会儿Jimmy一定在大喊他的名字求他进来了。 他看着那红扑扑的臀眼,终于探进了一根指头,那穴内早已自己剧烈抽动起来。 Anton当然知道一个指头是不行的,却故意挑逗,压向Jimmy敏感的地方,让Jimmy越发焦渴。 许久,他终于探进了第二根,那热乎乎的肉壁立刻紧紧地包裹着他,自动地使劲收缩想要吞噬他的指头。 Anton身前,Jimmy难过地扭动着腰,嘴里发出难受地呜呜声,身前的分身剧烈地弹动着,前端一次次渗出的液体,落在了床单上。 Anton看着Jimmy那样子,玩弄了很久,才又加进了指头。 Anton的手指又粗又长,三只进去非常可观,这一下,他感觉那结实的臀部使劲一收,快要把他的手指夹痛,他于是狠狠一拍,让那臀部放松下来。 他终于能清楚地感觉出里面的皱褶,于是旋转着压到Jimmy敏感的高潮按钮上。 身下的腰再次疯狂地起伏扭动起来。Anton一次次顺势抽送着。 他自己早已忍耐不住,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分身,另一只手却依然只是挖弄Jimmy后穴。 许久Anton终于抽出了手。 身下高耸的腰一下软了下去。 Anton转身,床上,Jimmy脸边的床单早已湿润一片。 Anton复又捏住Jimmy的嘴,取出了塞进去的口塞,不等Jimmy大口喘气,抬起腰,把自己的分身狠狠凑了上去,Jimmy急忙一口含住,赶紧如愿以偿地卖力咂弄起来,鼻腔又撩人地低鸣出来。 然而不等Jimmy过瘾,Anton已经捏住他的嘴,把自己的家伙抽了出来。 Jimmy意犹未尽地喘息着。 Anton一手捏着他的嘴,一手握着那小球,看着那男孩,“你自己坐上来,让我满意,知道嘛?” Jimmy连连点头。 Anton终于扯开搭扣,放出了Jimmy两手。 Jimmy分开腿,跨到Anton身上,自己动手,托着两只臀瓣坐了下去。 他回头看看身后,看着自己高耸的肉臀,Anton那粗大的肉棍就在身体里进出着。 Jimmy焦渴终于缓解下来,他大声呻吟了出来。 他们大干起来。 像很多天生的bottom那样,Jimmy再次在床上竭尽所能地放荡起来。 他们一次次反复换着姿势,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从白天到日落,从日光朦胧到重又亮起两只小天使高举的床灯。 Jimmy已经记不清自己射了多少次,更不知道体会了多少没有射的高潮。 最后一次他有印象是自己仰卧在床上弯起两腿,握着自己的足踝,Anton从上面粗暴地插进来,渐渐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足有四天的时间,Anton和Jimmy就这样一步也没有跨出院门,除了照看母马,连房门也没出,尽情缱绻。 他们最后保持着69的姿势,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围一片寂静。 美丽的山谷里,红嘴的小鸟正张开翅膀,悠扬地飞过,划过婉转的曲线。 它飞过山谷,拂过窗口,一直飞进俩人的梦里。 偶尔,有它一两只顽皮的伙伴,落到了小屋的窗台上,探头看看床上赤裸漂亮的身体,耳语啾鸣几声,就赶紧扑打起翅膀,红着脸飞走了。 *************************** 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Jimmy醒了过来。 天已经大亮了,周围依然一片寂静。 屋子里似乎凉了许多。 Jimmy诧异地看去,卧室外起居室敞开的窗口,正吹进来阵阵寒意。 他蹑手蹑脚地起来,去关窗子。 但是刚走到窗前,Jimmy完全惊呆了! 那昨天还翠绿的山谷里,今天在他眼前--一片白色,无边无际! 身后,Anton也起来了,“怎么了?怎么这么冷?”他披上衣服走到Jimmy身边,看见窗外,也呆住了。 忽然Jimmy猛然醒悟,他三两下穿上衣服,飞奔到门口,猛地打开门。 一股寒意夹着雪花迎面飘进。 两人都愣住了! 门前,积起的大雪有半米多高,覆盖了院子里的小路,堵住了大门。 --那一年十月,美国西南部经历了第一场暴雪。 从内华达到加州东部,数以万计的人们清早打开门,看见足有半米高的积雪封住了车道,汽车被埋在雪中。 人们铲开积雪,小心上路。 数百条高速公路封闭。大桥封闭。 刚刚十月,远远没有入冬。 没有雪的南加州落下了百年罕见的大雪! 艳阳高照的内华达州沙漠里,无数人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雪! 有人惊奇的感叹,有人堆起雪人。 山中木屋里。 “马!--”Jimmy猛地向那小马棚跑去,Anton紧跟在他身后。 一夜的狂欢,让俩人脚下虚浮,跑得跌跌撞撞,身上还飘散着汗水精液的味道。 他们奔到马厩前。 大雪压塌了小马棚的一角。 母马翻倒在一边地上,睁着眼睛,嘴角边吐着白沫。 “热水!”Jimmy绝望地喊道,伸手摘下柱子上悬挂的刀,“去弄些热水!快!” “什么?你能……” “快去!我在医院里呆过!去!”Jimmy大叫起来。 Jimmy用刀划开了死马的腹腔,取出了小马。 然而那稚嫩地小马早已经闷死在母马的腹腔里。 Jimmy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死马,看着手上、地上的血,许久,抬起了头--在他眼前,南加州无边无际落满了雪。 Jimmy呆呆看着眼前,忽然一头重重撞到马厩的立柱上。 血从他的额头滑下来。 “Jimmy!”不等他撞第二下,Anton在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Jimmy在他怀里滑脱跪了下去。 马厩顶的雪飘散着落到俩人身上。 “Jimmy!Jimmy!怎么了?”Anton紧紧地揽着Jimmy,“你怎么了?”他在耳边呼喊着Jimmy。 Jimmy觉得那声音异常遥远。 他在Anton的怀里抬起头,天边,黑沉沉的乌云,正汹涌压来。 Jimmy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都跟着漂浮了起来,一切越来越远。 他早该知道:一切早有预兆。上帝不给他一点希望。 雪地上,Jimmy看向远处阴沉沉的天空,他知道,上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第二卷完) 活着的,要死去死了的,会复活相爱的,反目成仇背弃的,重回家园荣耀的,要蒙上尘土低贱的,要登上王座今夜,要在明晨前遗忘明天,却永不来临! (预告片) 希金斯:“你知不知道,有人把他带走,他还会回来找我?像狗一样。” 罗德里克:“我从没想过失去他!” 长发人:“过去的十几年里,有七个人打过这个电话。” 斯特林奇:“你心里每个角落都有一个位置,你把我排在哪了?” Jimmy:“妈妈!” 科林斯:“我认得你。我也认得你母亲。” 布朗:“你怎么了?Anton?” 默根:“开棺!” Anton:“有一件事你现在不去做,我发誓,你会后悔一辈子。” Rene:“替我告诉上帝,我在地狱里等着他!” 《终极往事》第三卷(上)竞选风波 第128章 Anton和Rene从加州回来,纽约已经秋风萧瑟。 从机场到住处,沿途,报纸上电视上到处是竞选的消息。 街头海报、广告栏上,广场前,经常可以看见民和党那熟悉的宠物,一只憨态可掬的淡水河蟹。 街对面,风吹落了一个男人手里的报纸。 那人奔跑起来追赶。 一张报纸吹到了拐角边另一个男人的脚边,他低头看着那上面的照片,犹豫了一下,弯腰把它拾了起来。 那上面,左边有两张并排在一起的大照片,一张是位著名的歌星,旁边是那出名的总统候选人;在他们斜上角还有一张小照片,午夜黑乎乎的画面上,那歌星戴着太阳镜正躬身上车,镜头很远,报纸特意用红圈把歌星的头部圈了出来,旁边是粗大字体的标题:性?石油?候选人左右逢源。 那一栏下面还有一幅小漫画,夸张化了的Roderick立在那里,右臂上坐着几笔线条勾勒出长发蓬松的Minna,Roderick左手里抓着只铅笔,笔尖上转动着一只倾斜的地球;在他左臂不远处还有一只愁眉苦脸的油桶,上面画着油价显著上涨的曲线,Rene看着那照片,愣了一下,茫然地把报纸递给了面前那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 那男人抓在手里,来不及说声谢谢,就匆匆钻进了驶来的出租车。 “出租车!”Anton从Rene身后的餐馆里出来,手里抓着信用卡,看见出租错过,只得再次招手,到了Rene身边,“怎么了?” “没事。” “自Roderick前日在华盛顿发布演讲,缓和了民和党去年石油门事件的恶劣影响后,不久前,候选人与著名歌星Minna的关系再次受到了指责,据传,他们甚至曾经……” “对不起,能换个音乐吗?”后排的Rene忽然说,打断了广播。 汽车在乍起的秋风中,向纽约的街道深处驶去。 ------------- 双子座,闪亮的玻璃钢外墙在秋阳中威武依旧。 21层的走廊上,Anton从电梯里出来,碰到了Rene,他们一起沿走廊走去。 “Roger回来了,晚上请我们去酒吧聚聚,你来吗?”匆忙中,Anton飞快地说。 “Roger……去哪儿了?”Rene犹豫了一下,问道。 “Roger交叉换警到底特律去了。”Anton说,“你停职那段时间的事。” Rene撇撇嘴想起来了。Owen跟他说过这事。 “他认识了个新女朋友,要介绍给我们认识。”Anton说。 “……新女朋友,Wendy呢?”Rene想了一下,忽然问。 他记得Roger有个女朋友叫Wendy,那时候他们三人一起带着个小孩子开着车躲子弹时,Roger还忙着给她打电话。 Anton瞥了Rene一眼,“早分了。” “你还记得过去有个百老汇跳舞的老是缠着Roger?后来Wendy跟他走到一块去儿了。”Anton说。 Rene扬了下眉毛,他记得这事,那时候大家还嘲弄过Roger,谁能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Roger为这个才执意要去底特律。”Anton再次瞥了Rene一眼。 那时候,Rene正忙着对付Alex和停职的事情,错过了特勤处这些私事。 “哦……”Rene在心里叹息,“那几点?哪儿?”他把话题又扯回晚上的聚会。 “9点。嗯一个你去过的地方……灯影。” Rene愣了一下。 “无论如何,那儿的Blues很地道。Roger要带新女朋友去听。你来吗?” “……我想想。” 他们在拐角分手了。 -------------- “嗨!Roger!” “Roger回来了!” “嗨!兄弟!”James和Roger手掌重重击在一起。 已经快下班,特勤处办公室里,大部分警察出警了,只剩下了James和Matthew三个老警官。 另一边,门旁的角落里,Rene坐在Owen桌子边,跟Owen核对这个月的材料,飞快地签着字。 这时候,重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人“霍”的一声拉开了门--Roger回来了。 “我可一下飞机就奔咱们这儿了!”Roger大笑着说。他穿了套休闲西装。 “不会吧?” “Roger你没少晒太阳,看来那边日子挺滋润?”有人跟Roger打趣。 “还好还好!”Roger忙着四顾打招呼,转回头看见Rene,也朝Rene笑笑,“其实干这差事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再次转回身,朝向James和Matthew三个人。 “你在那边忙什么?这么舒服?” “忙什么?!”Roger笑起来,“总之我有可能亲眼见证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教父落网!哈哈!”他开心大笑起来。 “谁?” “斯特林奇?!”马上有人兴奋的反应,“靠!你去的真是时候!” “总之,网终于撒进去了,这回绝对……” “Roger!”忽然门边传来一声断喝,Anton就在这时候回到了办公室,“不要再说了!”他严厉地瞪视着Roger,制止了他。 Roger愣了一下,有点诧异,但是看见Anton还是很高兴地转眼就换了话题,“Anton!雷诺怎么说?今年的嘉奖你拿定了吧?” “还没正式通过。”Anton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刚才进来时听见的话,他本能地瞥向Rene,跟Rene注视过来的视线刚好在空中相遇。 “我出去了。”Rene站了起来。他看看大家,拍了拍Owen肩头,跟Anton点头打了个招呼,走了。 “我给你打完电话,回来一路上都在琢磨你跟Susan的事,她快生了吧?其实你去陪陪她,一定还有机会!” Rene听见背后Roger对Anton说,随即,特勤处的门就在他背后合上了。 ******************* 夜晚来临时,Rene换了身衣服,重新出门。 他独自一人,远远地下了出租,在苍茫的暮色里,穿过广场,向“灯影”走去。 就在那时,一阵异样的歌声,忽然飘进了Rene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Rene停了下来,侧耳听着夜色里,那如泣如诉的歌声。 那歌声似曾相识,让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晚上,他跟Anton在证人别墅旁的海滩上重新开始后,一起走回去那一幕情景。那一刻,他似乎隐约听到过这歌声。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现在,这曲调,就在他耳边,如此清晰。 Rene疑惑地循声看去,街口边聚集着一群人,那背后,是一个亮着灯的俱乐部。 Rene看着那上面硕大的霓虹灯字母--那是一个西班牙语的人名,他犹豫了一下,绕开了人群,向后巷走去,就在这时-- “汪!汪!”忽然有一只狗在他耳边狂叫了起来,吓了他一大跳。 Rene本能地停住脚步,诧异地回头。 后巷边,一辆黑色的车边拴了一只大狗,黑暗里,他看不清狗的样子,但感觉出那狗深邃地眼睛正注视着他。 “汪!汪汪!汪汪--”那狗原本坐在地上,看见他转过头,忽然一跃而起,连叫了两声,跑了过来,一直跑到了狗链的尽头。 那是一只大狗,能看出是一只老狗,Rene看见那狗链绷紧了,勒进了狗的脖子,狗向他急迫地竖起了爪子,来回蹬动着,狗链在它身后哗啦啦地响起来。 怎么了?Rene有点惊诧地看着那狗。 那狗又狂叫起来,来回跑着,从狗链的尽头,跑到车边,又再次跑回来,焦躁地冲着夜色里疯狂地大叫着。 Rene再次停了下来,看着那狗,“嘘……”他小心地做了个手势。 那狗忽然不再叫了,只挣扎着立在狗链尽头,黑暗里,竖起了耳朵,瞪视着他。 “布鲁姆!”巷口一个女人出现了,焦急地喊着狗的名字,飞奔了过来,转头看见了他,忽然愣住了。 “上帝!Jimmy!是你吗?”那女人吃惊地张口道。 第129章 灯影酒吧。 一如既往。浓重的灯影下,古旧笨拙的桌椅,反射着暗淡的光华。 音箱里放着一只低沉的爵士布鲁斯。 八点半多,Anton就到了。没一会儿,Roger和James也陆续进来了。 他们几个坐到了一起。 Roger带了个黑人女孩子,短发,身材很好,样子很甜,据说是他去底特律之前碰到的,此后,他们一直在网上保持着“紧密”地联系。 Anton看着他们说话的样子,看来,Roger才回来一天,已经卓有成效了。 Anton向周围看去--曾经就在这里,他跟Jimmy被几个年轻的黑人带走--今天,这里出乎意料地比平时人多,在那天他看着Jimmy走进的大门里,还源源不断有人进来。 Anton记得后来,他跟Roger来这里打听肖恩时,那些侍者、座椅上的老人,置若罔闻木讷摇头的情景。他那时觉得这酒吧有几分古怪,但是古怪在哪呢? Anton打量着周围,座椅已经坐满了,还有不少人站着,侍者正在拉小凳子出来。幸亏他们来的早,占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子。 人群里,黑人白人、拉丁人、意大利人、凯尔特人,不同种族的都有,大部分人都已经上了些年纪,然而不时意外地也有一些年轻人夹杂在其中,服饰头发颜色各异,却也不时神情严肃看向台上。 “今天有演出是吗?”Anton向Roger的小女友确认。 他记得那次他问过老板“灯影”什么时候有演出,老板告诉他“演出不定期”。 显然今天这里就有演出,而观众们也明显地是接到了消息。 然而酒吧里,始终既没有公告也没有任何人上来预报,除了人越来越多,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一会儿那支叫“灯影”的乐队要来演奏。 --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我长叔告诉我的,”Joyce笑起来--罗杰介绍时,说她是个法学院的研究生,业余时间拉大提琴,但其实更喜欢Blues。 “他今年已经62岁了,她妻子病了,他出不来。”Joyce摇了摇头,有点遗憾,“不然,我叔叔一定要来的,他很久没来这里听音乐了。” “你婶婶怎么样了?”Roger这时候插进来问道。 Joyce摇了摇头,朝Roger露出了一个有点伤感的笑容,“可能好不了了……” Anton伸手抓酒杯时,会意地看见,桌子下,Roger握住了女孩子的手。 就在这时,有人上了台,调起了弦。 “嘘--”周围响起了热情的嘘声,人们开始跟台上打招呼。 Anton几个人一起向台上看去。 屋子里的温度高了起来。 ---------- 后巷里,Rene看着对面的女人。 幽暗的街道,远处拐角边,俱乐部的灯火落在街口,照亮了街口的地上。 喧嚣的人声好像一下子远了。 两个人在半明半暗的灯下对视着。 “你认错人了。”Rene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 女人听见Rene冰冷的声音,诧异地愣了一下。 Rene看着对面的女人。 他看见那女人一瞬间犹豫了,看见他冰冷陌生的眼神,尴尬地退后了半步,但是两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狗,再次疑惑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不是你吗?”女人再次问道,忽然飞快地说起了一串葡萄牙语,黑色的大眼睛再次坚决地注视着她。 Rene依然平静地看着她,“你认错人了。”他再次说。 女人愣在那里。“对不起。” “汪!汪!”狗就在那时又叫了起来。 两人一起转头。 狗扯紧了链子,跳跃起来,注视着俩人。 Rene转头看着那狗,脸上却无意中流露出了感情。 他转回头。 一道光线落在了女人的高跟鞋上,停顿了一下,接着,光线更大更亮了起来。 远处,街道上,有一辆汽车正驶过,夜色里,有人按了下喇叭,灯光从背后照亮了女人的裙子,一瞬即逝。 Rene乘着光线把这一幕记在心里,转回头,再次向黑暗里走去。 “喂!”女人忽然在背后喊住她,飞快跑了过来。后巷里响起了一阵急促踉跄的鞋跟声。 女人的高跟鞋匆忙地叩在石板上,高低起伏。 Rene诧异地回头。 “这是我的两张专辑。”女人匆忙地赶了上来,把一只扁扁的方纸盒,塞进了他手里,“这儿有一家俱乐部,我开的。”她指了下身后的霓虹,匆忙地说,“过两天我在这里有试演。” “这是我的地址,”女人飞快地抓过Rene的手,喘息着在他手里的纸盒封套上写下地址,“我今年搬来了美国,一直住在这里。” Rene捏着手里的纸盒惊讶地看着女人,再次摇了摇头,想把那纸盒还回去。 “就算我认错人了,我的狗也不会。”女人忽然低声飞快地说,“你拿着吧。”她的眼圈忽然红了,不及说完飞快地转身匆忙地跑向了身后街口的光亮里,在光线下拐了弯。 剩下Rene独自一人,立在后巷里,惊讶地看着手里的CD。 汽车再次驶过,借着一闪而过的光亮,Rene看见了那上面的字母--那条街离特勤处的海滨别墅只隔了一片沙滩。 Rene想起了那个晚上,白亮亮的沙滩上,他跟Anton一起走回去,想起了沙滩上,他画了一半的心,和耳畔那若有若无的歌声。 Rene惊讶地看着它。 许久抬头看向四下,一阵秋风吹来,扫过空荡荡地街道,后巷里突然暗了许多。 Rene心里再次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他无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晚上,或者不久的将来,他要遇到什么?! ---------- 酒吧里,Anton再次向门外看去,Jimmy没有来。 “老吉姆斯来吗?”Anton身边不远,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正看着台上低声议论着。 “他去年去了。”说话的比他同伴年纪要大一些。 “哦,我忘记了,”另一个老人轻声说。 “老霍恩前年走的。”他的同伴看着台上,似乎自言自语,“贾斯汀也是前年……” “嘘--”忽然全场响起了热烈地招呼声。 陆续有几个老乐手上台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个高个子白人,走路的时候微微有点打颤,头发胡子全白了。 “费恩--”台下有人跟他招呼,“你快拿不动琴了吧!” 那老头点了点头,“呵呵呵……老cooper!”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我感了个冒,刚好刚好!”他朝台下的人摆了摆手。 有一个人上来给他摆正了椅子,把琴递到了他手里,那是一只保养很好的老吉他。 Anton看向台上,两把吉他,一只贝斯,一个人坐在钢琴前,还一只萨克斯,六个人,只有两个是白人,其他都是黑人,却都已经上了年纪--可以说,他们都是耄耋的老人了。 那几个人打了打招呼,互相询问了几声,飞快地合奏了一只曲子。 非常短,也许只有一分半钟。 欢快又响亮,音调上行,最后明亮的萨克斯和吊镲响亮地收住了尾。 台上的人忽然一起大笑了起来--他们用音乐互相打了个招呼。 台下欢呼了起来,为他们又能重聚在一起。 Anton看着台上,这是他第一次看“灯影”的演出,如果不是Roger告诉他,他也许和大部分人一样,从未听说过这个乐队的名字但是那音乐却让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透过周围暗淡的桔红灯光留下的浓重暗影,看着台上那几个耄耋的老人,那欢快的音色却没缘由的让他伤感。 Anton记得前次来时,看过墙上那些老照片,那上面那么多人里,只有现在台上的三个人,其他的,显然有人已经去了,有人不在照片上。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另一位白人手里的贝斯,先走了一段低沉的行进。 鼓沉稳地加了进来,像一个的坚实老朋友,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的朋友们,始终可以依靠。 萨克斯低徊地跟着上了路,吉他的音色却明亮又有颗粒性,那几个经过音仿佛无意中触动Anton的心弦。 那是一只熟悉的老Blues曲子,Anton听了出来,酒吧里刚才就在放,只是台上的演奏更灵活,更有味道。 几个连续婉转的推弦,让周围一下子又喧哗起来。有人吹起了口哨。 酒吧里再次沸腾了起来。 一曲完了。台上静了下来。 那个黑人吉他手,再次调了调弦。然后弹出了一串起伏的Blues音阶,随即停了下来,看向台口。 周围静了下来。 坐在台口边缘那白胡须的白人看着他完,低下头掂了掂琴颈,许久,终于按下了音阶。 那几个婉转的音阶,似乎一下子触动了Anton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他吃惊向台上看去。 “呵--呵--呵呵--”老头自己先大笑了起来。 周围随即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Anton知道,大家等待的演出,这会儿,真正开始了。 台上热烈地演奏了起来。 乐器们开始互相诉说,有人交替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相应相和。 Anton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伤感或欢快起来。有一段凄楚的旋律忽然让他想起生命里最致命的悲哀,然而不及回首去想,耳畔的音乐却又忽然欢快起来,让他想起似曾相识的欢乐时光,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他很多年没听过这么好的Blues了。 Anton向周围看去,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哭了起来,嘴角边却挂着笑,连年轻人也聚精会神。 Anton无意中向大门瞥去,忽然愣住了,在人群背后,门边不远的桌子边,他看见了Rene。 Rene出乎意料地戴了只带了点颜色的近视镜,头上是只没有檐的包头帽子,遮住了头发和额头,那样子看起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几乎再次让他认不出来,那件灰色的拉链上衣,让Rene在人群里忽然显得十分不起眼。 此刻Rene正在周围身体的缝隙里,平静地听着音乐,没有看向台上,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眼前手里的杯子。 Anton吃惊地看着,自己向周围和大门看了很多次,却竟然不知道Rene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是他直觉地相信,周围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情景,都落进了Rene眼里。 Anton再次察觉出Rene对视线的敏感,因为这时,Rene抬头看向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Anton吃惊地向他打招呼,却看见Rene向自己摆了摆手,表示他不过去了。 Anton于是转回身,被旋律吸引着继续看向台上,他在人丛胳膊的缝隙里,看着台口那白发的耄耋白人,脚上踏着节奏专心演奏的神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纳闷--Rene今晚来这儿,为什么要穿这身装束? ---------- 一段高潮结束,酒吧完全沸腾了起来,Anton本能地转身,Rene的座位上已经没了人。 Anton随即向门口看去,刚好看见Rene浅灰色的背影,正分开门前的人群,独自走向酒吧外深沉的夜色。 酒吧里,灯醇酒酽。 “灯影”的即兴演出,比以前Anton听说的更加热烈而感人。 “Anton!Anton--”Roger再次拉扯着Anton跟他说话。 这个晚上,Roger话很多,喝了不少酒。他不停地问着老朋友的情况,对底特律的自己,却很少提起。 一个多小时后,乐队休息时,Anton和Roger几个人终于向外走去。 他们在酒吧的后巷里分手道别。 “Anton!我们可能马上结婚!”道别后,Roger忽然回来,扯住了Anton的胳膊,他一手按在Anton的肩膀上,紧贴着他的身体,在Anton耳朵边耳语道,“我们可能马上结婚!” Anton向对面Roger的车上看去,Joyce正笑着注视着他们。 “……这么快!”Anton本能地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看眼前的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绝对不是!”Roger认真地说,瞪圆了眼睛,兴奋的神色在夜色中熠熠闪光,“我跟Joyce商量过了,速战速决,回底特律之前就结婚!” Roger拍了拍Anton的肩膀,匆匆朝向自己的车上走去。几步外,Anton看见他又回身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在他身后的车上,Joyce正大笑等着他。Anton看着Roger上了车,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 周末,Anton和Rene按照地址,赶到扬克斯,见到了尼奥在孤儿院时,照看过他的老管理员。 第130章 宾州荒野上那所孤儿院的管理员,如约寄来了老管理员的电话。 几次电话联系,终于把Anton和Rene送到了老管理员家里。 “不,没有档案,只有脑子,记在脑子里。”老管理员年逾七十,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转向了壁橱后面,“档案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号码和特点……”她的声音从打开的壁橱门后传过来。 Anton打量向周围,这间屋子已经相当破旧,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角落的霉味,放了太久的食品味,混和着老人身体的气味,在将近中午的阳光照射下一起散发开来。 老人自己已经习惯,却让突然到来的人一时喘不过气来。 “名字,名字也不重要,很多人改过名。甚至改过几次名……”老人从柜子里摸出了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喃喃自语着,走到了两人面前,个子很矮小。 “尼奥……不不,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她看着Anton手里的照片,那里有尼奥成年后的照片,还有Anton根据自己的资料,在电脑里复原模拟的尼奥少年时的图像。 “是的,是的,这张我见过……”老管理员抓过了那张少年的图像,布满皱褶和老年斑的手在颤抖,“小艾迪,是他……我我应该有一张他小时候的合影……”她思索着向周围看去,“比这张照得好……我……记不得在哪里了。” “能给我们讲讲他小时候的事吗?”Anton问。 “……艾迪,调皮的孩子……很聪明,有两个好哥哥。” Anton和Rene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她说的确实是尼奥吗? “嗯……对,他们是三兄弟,很少见的三兄弟,感情很好……”老人想了起来,“他的一个哥哥总是保护他,跟很多人打过架……嗯,很厉害,他们没人能打过他……”Anton和Rene听明白,她指的是尼奥的一个哥哥。 “……他们的大哥哥很聪明……很有主意,成绩也很好……他们都听他的,他有个外号……” 她思忖起来,“叫什么来的?……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先知’--是这个吗?”Anton插进来问道。 老人拍了下脑门,“对对……他的成绩太好,后来进了一所好学校……我记得,我该记得的,这三兄弟……”她陷入了沉思。 “你们跟他们是一起的吗?”老人忽然仰起头问道,看看Anton又看看他身后的Rene。 “谁?”Anton纳闷。 “有人来问过,问过这三兄弟……也带了张照片……跟你这差不多,”她指了指Anton的手里,“没有我那张好……”她颤抖着继续说下去,“我那时……给他们看了我的照片……现在,现在我找不到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Anton压下心中的惊讶。难怪她刚才看见那照片时,用的词是“见过”。 “有……一两年了吧?”老人想了一下。 “你们跟他们一样很好……”她拍了拍桌子上的礼物,声音依然很虚弱,满意地笑了起来,“谢谢!” “他们还给我带来了这些,”她拍了拍那只茶具,那是只有花纹的锡壶,“帮我修上了窗户。” 几个人一起向窗子看去。 “他们有没说是什么人?”Anton问。 “他们说是尼奥的朋友……还是同学……我记不得了。”老人吃力地想了想,“但是我不记得以前的学生里,有他们了……时间太久了……不过他们,显然都是好小伙。” “你们也是……”许久她看了看俩人,忽然想了起来,“哦,你们是警察……是,是小艾迪出了什么事吗?” Anton和Rene交换了一下神色。 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离开了。 “照片……找到了,我也给你们看一下。”老人最后说。 走出房间时,Anton最后回头看了眼。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把屋子里照得通亮。 房间里的老家具,被老人抚摸了多年,在屋子独特的空气里浸润太久,仿佛已经跟老人浑然一体,在阳光下散发着同样的气息,反射着古旧的光泽。 老人坐在桌边那把椅子上陷入了喃喃自语。 回来一路,Anton沉默不语。 上一次从宾州回来后,他查过了那个孤儿院慈善机构的情况,但是他无法从系统里查到任何文字材料。 Anton反复想着那老管理员话--他记得Danny跟他说过,那个外号叫“先知”穿灰西装的家伙每次带着任务来,以前交给尼奥,后来由火狐再交给Danny。 那么,他们就是尼奥的兄弟吗?显然是他们救走了尼奥,但是他们把他藏到了哪儿呢? 或许是国外,或许更本没有出国--Anton想到他电脑里那张网上一闪而逝的照片--那照片为什么要出现?外逃的嫌犯很多,为什么单单出现的是尼奥呢? 究竟谁是那个“先知”呢? 火狐又在哪儿呢? 他们在哪能找到这两个人,找到尼奥? 又是谁,先于他们,跟他们一样在茫茫人海里搜索着尼奥的踪迹? 又或者,老管理员根本记错了人?“艾迪”并不是尼奥?但是特勤处的软件,据说有百分之99的复原率。 Anton再次想起了每隔几天的晚上,他跟Rene在那顶楼上监视的工厂……那里,还剩下他最后的线索。 ************* 两天后,Roger结婚第二天的午夜,Anton的儿子,一个大块头的漂亮宝宝响亮地来到了世界上。 Rene跟Anton再次私下见面是大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那个晚上,Rene在那幢旧居民楼旁的三岔路口等Anton。 过了时间,Anton依然没有消息。 这一天,又白等了--Rene想,Anton大概又不能抽身出来了。他只能静静地等待。 半个月来,这间顶层,成了他一个人坚守的岗位。 而在那以前,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从交错来值班就变成了双进双出。 风“嗖嗖”地吹过来,一时让他分外孤独。 Rene竖起了衣领,纽约好像一夜之间进入了初冬。 一阵歌声飘来,对面的街角边,那个披着头发的黑人女歌手还在那里唱歌。 她弹着吉他,自己脚下踩着踩锤为歌声伴奏着。旁边放了只音箱。 Rene走过去,再次把钱放进她的帽子里。 他就站在那旁边听了起来。 那歌手因为有了听众神情很愉快,她调了调弦,为他再次唱起来,使劲地拍打琴箱,打出闷钝的节奏,重重响在俩人心上。 凄厉的歌声飘洒在风中。 周围没有行人停下来。 就在她唱到Soulmate时,Rene听到了背后的喊声。 对面的路口边,另一只黑色的人影出现了。 Rene在歌声中,迎了上去。 “你儿子怎么样了?” “睡着了!” “这么说,你现在是爸爸了!”Rene在Anton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真不错!”那是他在Anton的儿子出生后,第一次见到Anton。 他们一起向自己的那栋楼走去。 “你真该去看看他。个儿个真够大的。”Anton笑起来。 一瞬间,Rene有点尴尬,想起特勤处那些Anton和Susan复合的传言,不知道Anton接下来会怎样做。 然而,只是到了阴影里,他们便疯狂地吻了起来。 Rene完全闭上了眼睛,抚摸着Anton的身体,像第一次那样,彼此急切地抚摸着对方,跌跌撞撞地进了顶层的房间。 ----------- 他们只来得及打开电脑监视系统,谁都顾不上去看,就大干了起来。 许久之后,Anton仰面躺在床上,Rene再次埋头在他腿间卖力地安慰着他,直到Anton终于昏昏睡去。 Rene一个人洗了澡回来,重新盯在电脑前。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Rene看着桌上电脑边翻开的拍纸簿。那是Anton刚才留下来的。 Rene看了两眼,不由自主地翻动起拍纸簿,前后看着却不禁笑了起来--那一页的前后,有的上面记着各类要买的东西:奶瓶奶粉,帮宝适,婴儿润肤露,它们的牌子,甚至比较着各自的优缺点,记着他周围的人不同的评价。有的上,则记满了时间:几点要喂奶,几点要抱起来;或者是照看宝宝的注意事项。 Rene又把本子翻回了刚才那页,再次笑了出来--那一页上,词儿不多,墨水却分了几个颜色,显然,新科爸爸是在忙活婴儿的间隙,忙里偷闲地琢磨这案子。 那页上写的,大部分只是人的名字,用线条连接了起来。 其中火狐的名字边有几条线连着不同的人名。 “先知”因为身份不名,绰号边加上了X。在它的旁边,一条线连到一个硕大的Z上,Rene看明白,那指的就是他们背后的大Boss。 拍纸簿的左上角上,写了一个很大单词“工厂”,外面画了两道圈,旁边打上了一个问号。 左下角上还写了几个名字,旁边也画着问号。 (图太丑,在word上画的,汗!) Rene看着那纸条,他明白,Will已经死了,所以Anton在他的名字上加了个括号。 Will曾经跟科林斯黑帮之间有牵连,又被火狐的光头助理介绍,为火狐和那个神秘的X“先知”传递过信息。 他们的监视中记录过,大西洋城时见过的火狐光头助理来过工厂,再次串联起了雇佣军跟科林斯可能有某种关系。 但是最核心的关键则是那个X先知。 而背后的Z,毫无疑问,通过他的“X”控制着雇佣军和火狐、尼奥一伙人。 Anton在尼奥和Z之间画了条虚线,写了“保护”两个字,旁边打上了问号。显然是这个神秘的Z和X,为尼奥逍遥法外一直至今提供了保护伞。 至于科林斯一伙和X之间有没有更多的联系,现在却还看不不出来。 在纸条的右下角,还写上了一个Anton同学的名字,white。Rene知道那是个FBI警官,显然Anton又想起了他的老朋友,有问题要去找那个人。 Rene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纸,或者说,看着Anton的思路,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Anton在朦胧中醒转,察觉出,有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在打着电话,他循声看去,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顶层的房间太小,让他隐约能听到声音。 “不,他不知道。”意识清醒时,他察觉出刚才听到的是这两句。 Anton从朦胧中醒来,起来抓向桌上的杯子,看见自己的本子已经给合起来,转了个个,放在了他的电话边。 厨房那边Jimmy没了动静,只有电话里一个男声在说着什么。 “Jimmy……”他向厨房走去,“你不睡觉吗?这么晚给谁打电话?” “那就这样吧,拜--”那边Rene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不等他话说完,Rene已经迎面揽住了他,“欧文。”Rene低声说。 两人赤裸的胳膊贴在一起,Rene滚热的吻立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把他从头到脚淹没。 他们于是就在那间顶层房间里,像第一个晚上那样,温存了一整夜。 *************** 第二天早晨,他们分头去双子座的路上,Anton听说了消息,纽约最大的同性恋俱乐部--被查封了。 俱乐部前任老板昆汀的两个助手死在同一个晚上,纽约警察,FBI分别接到匿名报案,突击赶到时,俱乐部深处,一间VIP小房间内,发现大量毒品,现场发生冲突时,一名男妓自杀。 Anton和Rene之所以一早就能接到这个电话,是因为那俱乐部已经由科林斯手下经营多年,成为同性色情娱乐业的一道标杆。几十年来,科林斯一伙更借其背后的种种服务,与纽约社会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结下了纵横交错的关系。 今年以前,俱乐部由科林斯一伙的嫡系昆汀坐镇,昆汀一死,科恩接手以来,俱乐部一直不太平,杀手纵横街头虐杀,大火,俱乐部摇钱树Miranda失踪,发现毒品、枪击警察,多次事件后,俱乐部内忧外患,现在事情再次闹大。 以前的多次事件,俱乐部虽然得以无恙,却应该说早已经危如累卵,此次最后一击,消息全面曝光,惊动司法高层,科恩再大的能量,也保不了俱乐部眼前的查封一劫了。 俱乐部封锁的消息在当天晚间电视新闻播出。 震动黑道和同性恋圈。 全纽约警察黑帮,拭目以待,要看科林斯如何动作。 科林斯二十多年不曾露面,几个亲生儿子后来也渐少消息,科林斯帮派却依然借其手下,牢牢控制纽约和东部黑道。 很多人认为此事一发,全美黑道将借此试探出科林斯现在的真正实力。 老科林斯还坚持不露面吗? “他们是怎么死的?”Anton接到Rene的电话,“能帮我跟伊恩打听打听细节吗?” Anton让Rene自己去找伊恩。 “我……去问这个不太合适……”Rene。Anton和Rene都没有真正对伊恩他们介绍过Rene,Anton只说是自己的朋友,警察,自己人。而Anton的朋友、以前的同事们,因为Anton这句话,并没有一个人细问过。 “我问问看。”Anton挂了电话。 Rene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又感兴趣呢?Anton摇摇头,Rene有时候的兴趣和顾虑,都有些古怪。但是他顾不上去想,电话又再次叫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今天会相当忙。 他在双子座前停下车,仰头看了看天,阴得厉害。 中午时分,双子座外,开始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了下来。 第131章 那年冬天格外早。 11月中旬,纽约落了雪。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一夜。 Rene穿了身黑风衣,手插在衣袋里,再次在拐角边等Anton。 那是他们从扬克斯老管理员那儿回来后,第二次去那顶楼。 俱乐部被封掉了,街道上忽然显得冷冷清清,行人分外少。 Rene向对面看去,那歌手似乎跟平时有点不同。 还是那首Soulmate,依然凄厉的歌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路口,把雪后的街道显得更加寂静。 哪儿不对呢?Rene纳闷地看看,他说不出来。 不远处,一个老流浪汉,正躬身走过街口。 Rene扭头看看那人,再转回头,看向Anton到来的方向。 周围依然一片寂静,没有行人。 太静了! Rene知道Anton就要来到了。 他再次看向那歌手,然后回头看那流浪汉。 街口上,Anton出现了。 就在那时,Rene依稀听见空气中,不知是哪里,传来一丝金属细微的撞击声。 刹那之间,Rene忽然醒悟过来,一阵寒意霎时电流般掠过全身。 “危险!”他全力大喊出来,一边急忙向对面的人挥手,一边伸手到衣服里摸枪,向最近的墙边靠去。 顷刻间,周围天崩地裂般轰响起来,弹片飞花碎玉般四散倾泻开来,打破了夜晚街道的寂静。 ****** 刹那间,原本空荡荡的街头,四下里凭空现出了无数黑色外套的人,从窗口、街道、停在的路边车里同时开了火。 那原本低着头的歌手猛地掀起头发,大口径的枪口,对着Anton瞄了过来,竟换成了另一个人。 “不!”Rene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连几枪压下他旁边汽车后、垃圾筒背后的袭击者,跑了一个斜角去接应对面的Anton,翻滚着扑倒在街对面的墙角下。 Rene和Anton互相掩护,终于靠到楼下。 “上楼!”Rene拉着Anton向楼里退。 Anton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上楼是自寻死路,但是看见Rene凛冽的神情,心里一动,俩人退进了楼口,马上飞奔顶层。 冲进房间,Anton看见Rene直奔洗手间。 廊道边,他自己倚在房门边,接连打倒了两个楼梯上摸上来的匪徒。 他回过头,Rene一脚踹掉了马桶后的墙壁,拔出了一捆乌黑的东西。 “接着!”Rene把手里一只东西扔给他,Anton大吃一惊,那是一只M4突击步枪。 Anton再次开枪向楼下扫去。身后Rene接着砸开了头顶的吊顶,取下了另一只乌黑的家伙,“窗户!”他示意Anton,俩人直冲窗前,砸开了玻璃。 楼背后的窗下已经能够看见人,Rene接连几只手雷掷下去,趁着烟雾,手里的强锚钩随即发射了出去。 “走!”他把一只吊柄塞进Anton手里,“快”俩人一前一后,从顶楼直接滑向对面矮了两层的楼顶。 俩人在空中背向,互相掩护,向地面和周围楼上的火力点射击着。 Anton背部一着地,马上缩身回头,刚好看见地上一辆车背后,一只火箭筒发射出来擦着Rene身边打进了他们背后的房间。 Anton眼看着那火箭筒闪电般钻进窗口,在他们那房间里轰然炸开,眨眼间把房间完全炸成了齑粉,而那房子的外墙和隔壁的几间却完好无损。一瞬间,Anton心里倒抽了口冷气,那定点穿墙爆炸让他想起了美军海外军事行动的装备--对方的来头不小,至少武器装备的级别绝对不低。 空中,锚绳顷刻间失去了一头的力量,Rene已经快要落下,眨眼就向地上栽过去,Anton一边向侧面的楼顶开着枪,一边飞奔过去,一手猛拉锚绳,让Rene及时落到了顶层边缘,双手抓住墙体,猛一纵身重又越上了屋顶。 他们立刻在屋顶上飞奔起来。 “快走!”Rene不停地在Anton背后喊道,“2点钟那栋,快!”Rene大喊着指示方向。 Anton加快步伐,在这栋楼边缘奔跑中纵身一跃,从空中跃过了几米宽的间隙,到了紧邻再矮了一层的楼上,楼顶的雪沫在他们警靴飞溅起来。 他们飞快顺着那栋楼的防火梯滑了下去。 整个附近的街道上除了致命的枪声,依然没有任何人声、车声。 只有三岔路边那只音箱,那死去的歌手孤独的歌声,高亢地在冷冷的街道上空回荡。 “在那边,在那边!” 雪地上,再次子弹四溅。 那歌声的调子越来越高亢凄厉,持续不断,回荡在凛冽的街道上。 爆炸再次响起,一片硝烟。 ******* 医院里,Rene手里还抓着枪,“特勤处警察!”他一边大声喊出了自己的身份,一边疯狂地喊着医生,看着靠在身上Anton半身的鲜血。 他们身上、靴子上,雪已经化成了泥浆,和身上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挺住,Anton!不会有事的!”Rene大喊着,听见自己的声音让他更冷静了些。 护士和医生、保安大力把他们分开。 “你也要处理一下……”但是Rene把说话那医生推开了,他一边脱衣服,接过护士的消毒液,一边紧跟着奔向急诊室,两个来照看他的护士医生奔跑着跟在他背后。 他们刚才在拐角边,遇到了第二次爆炸,混乱中,子弹打进了落在后面掩护的Rene肩膀,气浪把他掀了起来。 Anton双手开枪打退了追上来的人,眼看对方的手雷向Rene落下,Anotn扑过去刚好来得及推开了Rene。 ******* “他妈的你的血可真多!”病房里,Rene说。他只穿着背心,露着结实的肩膀,一只上缠上了绷带,“吓死我了!” Anton躺在床上,一只腿上打了石膏,他笑着晃了下头,“我死了你还有你的Lorry,还有Alex,还有Sam,还有那个鬼Tom……” Rene忽然不再说话,只是幽深注视着他。 “他们跟我没有关系。”许久,他轻声说,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凑了上来,注视着Anton。 “靠,你别他妈的这样看我!”那眼神忽然让Anton尴尬起来--像一个女人似的被另一男人那样看着,他可不习惯。 Rene眼神一闪,忽然狡黠一笑,“你腿断了我一点不担心,”他瞄了眼Anton的下身,“我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你这里没事儿,我就放心了。”他伸手按到了Anton腿间。 “滚!”Anton用好的一脚踢到了Rene身上。 俩人没有谈到那伙匪徒,然而俩人都异常清楚,科林斯那伙人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 Rene当天让Owen把Anton转到了离双子座最近的医院,安排了几组警察给Anton24小时值班。直到一周后Anton出院。 那天早晨,Rene开车把Anton送回家里。Anton拄了一条拐杖。 Rene看着他下车,上台阶。 “要多久?”他忍不住问,指指拐杖。 “很快。我现在就用不着,不过医生说这几天要减轻左腿的压力。”Anton瞥了他一眼。 Rene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 “你这样子像个战场上回来的英雄似的……”Rene笑着说。 Anton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英雄……”Rene自己放柔和了声音,轻声说,缠绵地看向Anton。 又来了!Anton头痛得想。 “你再这么色迷迷地盯着我--”他脱口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就明年这时候再插你!” “……呃……”这话让Rene立刻收回了眼神。 “不过我还有一个念头……”Rene看看他,欲言又止。 “什么?”Anton警觉地问。 “我能抱你上去吗?”他退后了一步,小心地说出来。 “那你试试?”Anton转过身来。 “哇喔!”Rene看见Anton真的转身等着他,立刻欢喜地冲了上去--但是还没靠近,腰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拐杖。 “嗷!”Rene叫着躲开了第二下。 “不让就不让,我想想还不行吗……”Rene嘟起嘴,到后备箱取下了东西。 他们一起小心地检查了房间和车库。 随后进门,Rene把两只箱子提进了Anton家。 俩人一起抬头打量着房间的架构。 然后开始拆卸和调试箱子里电子设备,小心地在房间和院子里布了防。 “滴嘟”卧室里,Anton手里的信号灯亮了一下。 “没有问题!”他对耳机说到,扫了一眼旁边的液晶显示屏,院子前,Rene人影一动。 “好的!”前门外,Rene越过了草坪和植物,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个信号器的位置,按下了手里的确定键,打开了预设,重新回了房间。 “这是什么?”卧室里,Anton看着Rene提上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箱子。 “枪。”Rene把它打开了,防潮箱内的部件槽里,分别放一堆浑朴的零件,“送给你的。” “莱恩的吗?”Anton看着那箱子,他记得Rene搬家时,在那堆东西里见过它。 Rene摇了下头,“我自己的东西,可以过安检。” Anton吃惊地看着Rene在自己眼前飞快地把那枪组装了起来。 那是一只暗色、特别的枪,漂亮得让Anton暗暗惊叹。 乌黑修长的枪管,好像吞掉了所有的颜色,浑璞五华,没有丝毫反光。 枪管上,靠近枪口的地方有一朵暗色的红色玫瑰。 那玫瑰很特别,暗红的花蕾边,有金色的边线。最后一条线伸展开来,盘绕向枪管下方。 Rene看了看Anton,叹了口气,“这枪只适合防守,扳扣力有点大,但是初速特别快,准性好。” “我那时候就想给你。”他抬头看了看Anton,“后来忙着准备旅行就给忘了。” “子弹。”他抽出那箱子中央的挡板,打开了箱子的下格,指了指下面,“普通9mm能使,还有这种特制的。” “现在实际上是两伙人,”他们俩坐下来,简单分析了一下,“那么除了工厂那帮家伙可能不会罢手,还有那个带面具的杀手,来过你这里……对吧?” Anton点点头,“现在这个布防,可以防备那帮家伙5分钟,足够逃脱或支持到警察到来。” “但是防不了那杀手。”Rene思忖着说。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面色沉了下来。 他们都相当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家伙到底要找什么呢?俩人彼此看了看,都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Anton说,看了看Rene,陷入了沉思,“他们出现得越多,暴露的线索也越多。” Rene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Anton的电话就在这时剧烈地响了起来。 “Anton警官吗?” “是我。”Anton本能地愣了一下,电话里的声音冷淡而陌生。 “您好,我是默根,Roderick先生的助理……”那人语调平缓。 “……稍等一下,我讲完……”话没说完,Anton忽然听到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听出默根捂住了话筒,对身边什么人说道。 “对不起……”默根为讲话被打断表示了歉意,继续说下去,“是这样,这个周末--” 然而他又没能说完,似乎有人在跟他争抢电话,默根的语气忽然有点无奈,匆忙结束了开场白,“那么,有人要跟你讲话--” “嗨!Anton!”不等他说完,Anton听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 司机一直把Anton送到了那幢大房子门前。 那是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的交接处。 汽车很长时间一直行驶在原野上,Anton感觉从他们过了第一道带着徽记的门,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开始看得见房子。 Anton下了车。 那是幢复古风格的别墅,很大,Anton猜大概是二战前建造的,在今天看来更加典雅和庄重了。不远处的背后,还连着另一幢房子,风格似乎更加古老。 门前的庭院里有几个孩子在玩球。 “Anton!”远远地Minna看见他招了招手,放下身边正在说话的女助理,向他走了过来。今天她把头发扎在了背后,显得很随意,Anton笑着跟她打招呼。 “是我喊你来的!是我喊你来的!”可是有人比Minna更快,他的儿子已经像一发炮弹一样,呼啸着从房子里冲了出来,这回脚上没有了那四只可怕的轮子。 Minna于是向Anton摆了摆手,会意地笑了笑,没有再走过去。 “Wow!你这拐杖太酷了!!”男孩跑到Anton跟前来了个急刹车,盯着他的拐杖看。 “喏,给你的小礼物,生日快乐,”Anton把手里礼物递了过去,“你真的是这个月的生日吗?我怎么记得要早些?” “不是的!”男孩儿接过礼物,拉着Anton向房子里走去,“我的Party本来计划去阿拉伯的!” “我的同学想去看金字塔,其实我更想去幼发拉底河,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古城出来。”Minna的小儿子飞快地说着。 “可是Roddy说,那更本没可能!让我休想!所以只能再去金字塔,然后带上我们班的同学,一架飞机刚刚好。” “可是,Roddy最后又说不让去。结果拖到现在,什么花样都没有了!”他不满地说。 “明年我想去看企鹅。估计他也不会同意!” Anton笑了起来。 “在这里补办一个,是他们临时的主意。我想,那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太闷了。”男孩撇了撇嘴评论道,对他爸爸的安排丝毫不领情,“因为,反正纽约也不方便,”他挖苦道,“还好,我其实更喜欢这里一些。” Anton能猜出他爸爸的用意,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毕竟他爸爸和妈妈想一起给孩子过个生日并不太容易。 男孩一边说,一边带着Anton在房子里兜圈子。 “但是这里太远了,我班里那些同学们都太吵了!不适合这里,我几乎没有请他们。”男孩继续说下去。 “妈妈的朋友我不喜欢,因为他们比我的同学们还吵!而且害我经常把性别搞混!Roddy的人,说话全是一副腔调,听了一个人我就不用听第二个了!” 房子很大,每到一个房间,Anton还来不及看清楚,男孩又把他扯向下一间了。 偶尔,他看见了Roderick保镖的身影,也看见了他的几个助理,他们看见孩子和他进来,一点不吃惊,向他们俩人点头打招呼。 “这房子,据说是Roddy爷爷奶奶的新房。大得像迷宫!”男孩插进来一句,然后继续说他的生日Party。 Anton点头听着。 “我的马术教练带着他的一个学生去参加一个什么预选赛了。我就想到你了!”男孩看看Anton,摸了摸他的拐杖,“还是你好玩儿一些!你会陪我打游戏,打枪开飞车,马也骑得好!要是你有时间,可以在这儿呆几天,陪我玩。” “但是妈妈说,你很忙不会有空,你真的没有时间吗?”男孩“通通通”像机关枪一样,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讲完了,期待地看着他。 他们在又一个大厅前停了下来。 “……呃”Anton看看他,“我最多只能呆一个晚上,星期一前必须回去了。”他说着,向周围看去,没有看到Roderick。 “Roddy在后面的老房子里!”小男孩儿立刻就发觉了,“你不用管他,不用管他!”他强调。 “虽然这是他的家,”他补充了一句,“但是你是我请来的,我和妈妈!” “你等我一下!”男孩说着从衣袋里翻出了正剧烈闪烁的手机,“我妈妈在喊我!你自己再转转,我回来找你!迷路了就问周围那些人--”男孩喊着匆忙跑掉了。 Anton于是自己向房子深处前走去。 第132章文中音乐 单辟一章说说文里的音乐。 音乐俺也不擅长。 俺文里的歌,相信不少人都很熟悉; 但是还有很多大人没有听过(有不少朋友问起),那么待俺一一道来,献给大家。为的是,各位大人有好音乐时,也介绍给俺,共同分享。 俺随时饥渴地、热烈地、期待大家给俺推荐好音乐!(此需求长期有效!) 一、先说背景音乐: 歌名《Melodramma》(《真爱乐章》)。 这是AndreaBocelli2001年专辑《CieliDiToscana》(《托斯卡纳的天空》)的主打歌,也是俺当年最喜欢的歌之一。 Bocelli的歌里,往往充满了大海的涛声,和对光明的向往。 众所周知,他是地中海边的盲人歌手。深挚强烈的情感,演绎出深挚强烈的歌声。 文里,大西洋边的主人公,一样面对着大海,绝望地渴望着光明,面对着自己的强大命运。 所以俺把它放在了主题曲这个位置。 真爱乐章Melodramma的歌词翻译: 这是我的歌,爱的颂歌, 我正为你引吭高唱,伴随着苦痛,如此激烈,如此强大。 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晨光清澈,田野间传来酒气的芳香 我在梦里遇到你,如今你的影子还依稀在我面前 喔,多少记忆汹涌翻腾,远方丘陵如画 我却痛彻心扉,是该起身了,是该离去了… 这是我的歌,爱的颂歌, 我正为你引吭高唱,伴随着苦痛,如此激烈,如此强大。 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晨光清澈,田野上一座风车转动 那是我的命运在这里降临 没有你的苦痛命运 没有你而苦痛。 我的心轻轻吟唱,一曲甜美的真爱乐章 这是爱的颂歌,我为你歌唱。 这首真爱乐章,没有你,我独自歌唱。 还有他的另一首歌,会在文里最后出现,到时俺再细述。 第133章 Anton于是随意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了一道走廊,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长廊里光线幽暗,似乎倾斜向下,有个微小的坡度。Anton纳闷地走下去,一路小心着脚下,等他终于穿出走廊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宽大的楼梯。 回廊于是转了个个儿向楼梯后绕去。楼梯的另一边,一只幽暗倾斜的坡道向地下延伸着。 Anton吃惊地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楼梯、周围墙壁上弯曲细致的雕饰,似乎一下子进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Anton忽然醒悟,原来他已经进了下车时看见的后面那幢房子,一道回廊悄然把两幢建筑连接了起来。两座建筑的地基高度略有不同,所以,回廊也略有坡度。 Anton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走廊上空无一人,无疑他已经离正面的庭院很远了。 Anton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下车时两幢建筑的方位感。 如果他能从这建筑中间穿到院子里,或许是更近的。 但是,他该往那边走呢? 他向前看去,那延伸下去的回廊,前面完全没有了灯光,一片幽暗,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再看看那条向下的坡道,无疑那里通往地下的桌球室之类的地方,他猜。 Anton抬起头向楼梯上方看了看。 那上面一片明亮。 楼梯边的大窗上,无比明亮柔和的光线,正温柔地洒下来,照亮了楼梯上一大片的空间。 Anton忽然意识到,幽暗的走廊几乎让他忘记了这还是在上午。 他想了想以往接触过的亚当式建筑,或许他可以向上,应该很快可以找到另一座楼梯,离大门也就不远了。 Anton于是上了楼梯。 他向上走去,转了楼梯的弯度,到了二层。 那是片空荡的楼梯厅,柚木地板上形成了优雅的花纹。 Anton犹豫了一下向前走去,可是刚一拐过弯,Anton愣住了-- 在他旁边,一个凹字形的方厅里,墙壁上,挂着一幅高大的画像。 Anton一眼看见那画像,便像被击中一般,被牢牢攫取住了视线,顷刻间愣在了那里。 Anton看着那画像。 周围一片寂静,他身后画像对面的光线,越过大玻璃窗,温柔地洒在那画像上。 明亮又朦胧。 Anton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渐渐沸腾起来。 --画上是个女人的半身像。 栩栩如生。 那女人穿了件柔和的白色高领长袖礼服,戴了一串精致的项链,略斜侧坐着,头转向了画面前方,弯曲的发帘下,一双明秀的大眼睛,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在她的腰间,戴着薄手套的双手里握了一只十字架,十字架最前端有颗醒目的淡蓝色调大钻石,银色的链子在她裙边落下。 画上的光线很柔和。 衣服似乎平静地吸纳了光线,没有丝毫浮躁光滑的反光,那布料和十字架金属的质感却又似乎触手可摸。 Anton惊讶地看着。 最让他震动的,是那女人的容颜。 Anton敢说他一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那容颜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传说,大海,阳光,岁月,时间……一下子世界上所有他能想起来的美好伟大的东西,一齐扑面而来。 那容颜让人感慨,仿佛陡然见到永生的希望。 Anton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 画上那女人还很年轻,二十多岁,不到30岁的样子。 那容貌,柔弱又坚强,让人忍不住爱惜,却又忽然心生敬畏。 这是个让你无法在她面前高声说话的女人。Anton忽然想。 让你看见她,忽然怕惊动了心里的一个梦幻。 Anton看着画上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那目光里似乎有无边的温柔--无边的温柔,和犹如阳光一般的希望。 可是那眼中,又似乎有一点点说不出的忧郁,似有若无,让人着迷。 再去看时,那眼睛里,又似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那温柔,忧郁,阳光,希望和力量,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此刻正像巨大的光芒注视着自己,忽然让Anton陡然积聚起全身的力量。 他无法想像,在生活中他见到这个女人的景象。 他呆立在那画像前,许久,忘记了一切。 “我母亲。”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Anton微微转头看了一眼,Roderick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他又转回头。 俩人一起看向那画像。 “70年代末,”Roderick看着那画,说了一个著名画家的名字,“他来家里画的。” Anton听说过那名字,那画家的作品似乎很罕见,在收藏圈被奉为天价。 “--那时候我妈妈已经36岁了。”Roderick久久地凝望着那幅画。 他的语气深长,更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Anton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Roderick,再次打量那画--看不出来,他还以为画上的女人还只有二十几岁。 “你再也看不见她像这样子了!”许久,Roderick忽然说。 Anton听见Roderick的声音,吃惊转过头。 “躺在医院里,睡了很多年了!”Roderick终于转过身,看着他坦率沉稳地笑了笑。 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很有感染力,但是对视的瞬间,Anton感觉到了笑容里的刚强和力量。 “来吧!到我这儿坐坐!”Roderick拍了拍Anton的肩膀,向旁边一扇门走去,那门刚好开在那凹字形的方厅里。 Anton跟着他走去,最后回头看了看那幅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地这幅画,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或者,画上的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也许是在幼年的一个梦里吧?不知道,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跟上了Roderick。 ************** 那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阵舒缓、肃穆的合唱扑面而来。 Anton循声看去,远处唱机柜上,一只老唱机正沉静地旋转着。 那是一间大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考究,到处有精致的雕饰,厚厚的地毯上,有细腻的丝线。光从向阳的大窗户里射进来,让半个房间沐浴在阳光里。 屋子里,煦暖的木香,跟阳光混合在一起,不由自主地让人留恋。 门边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Roderick的烟斗、电话,一份报纸和一本摊开的笔记簿。 显然,Roderick刚才就在这房间里,听着唱盘,Anton猜。 他跟着Roderick进去,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已经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了,叫Anton忽然意识到,这房子隔音出奇的好,他刚才在方厅里,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这音乐。 他们就在那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Anton很容易地听了出来,因为无数次,他在不知多少个地方听到过它。 那是全世界被演唱最多的清唱剧。 每个圣诞,世界上各个角落,都有无数人在咏唱着它。 那歌声也曾让他感动,但更多的时候,他听见它,只是在很多浮躁的场景下,或是在喧闹的间隙,他匆匆而过,来不及、没有精力,也没足够的兴趣,去仔细地琢磨它--或者,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静静地谛听。 歌剧弥赛亚的一个段落,正盘绕在房间上空。 许久,俩人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一段分曲结束的间隙,Roderick伸手关上了唱机。 他把那唱片取了下来,拿在手里。 “--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剧,他有很多个版本。”Roderick看着手里的唱盘,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那时候从没仔细听过,还是去年回来,重新听起来--”Roderick抬头看了Anton一眼,把手里的唱盘向Anton示意了一下,“发现,我也很喜欢。” Anton诧异了一下,Roderick的弟弟,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他们提起他了。 他没有打断对面的人。 他们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睡了一觉醒来,在房子里找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它,满脸是泪的时候,吓坏了。”Roderick依然看着手里的东西,缓缓地说,陷入了回忆。 “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直到,直到他死后多年,”他沉思着说,“直到去年,我在他原来的房间里找到两本日记,他孩子时代的,我才觉得我才了解了他一点。” “那个时候,每到演出季,他就和妈妈去欧洲,意大利、法国、摩纳哥,他们会在那儿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很静,Roderick不知不觉地继续回忆下去。 “我记得,为这个,我嫉妒死了。” “但是我要读书,要完成学校的竞选,还有我的课题和活动,我不可能会去的。”他把那唱盘放到了一边,“小时候,我跟我弟弟会在这个屋子里下棋。”Roderick抬头看看周围,向Anton笑道,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那一定是你经常赢。”Anton笑着说。 “不,正相反,我很少赢。”Roderick笑道,“我弟弟赢的多,”他沉思了一下,“虽然,其实,那时,我们都不会下棋。” 他眷恋地看看周围,Anton这句话再次把他送进了回忆,“其实我那时真的很嫉妒他。”他笑道,“我妈妈父亲都最疼爱我弟弟。” “他从小就习惯于特殊,因为妈妈太疼爱他。我却更喜欢和大家一样。” “他会和妈妈去很多地方,她走到哪里都带上他一起。爸爸也喜欢带着他。” “而我则长期在外读书。”他笑起来,看向Anton“跟他比起来,我一直不太受欢迎。现在也经常不太受欢迎。”他瞥了眼那报纸。 “大家也喜欢你。”Anton一时有点不知道该什么,只好马虎地说,“所有人听过你讲话都非常喜欢你。” 他完全没有料到会私下遇到Roderick这么流露感情的时候,不过眼下这个环境,他看看周围,想着那画像和刚才的音乐,的确有点特别。 “可是我要讲多少话,他们才能喜欢我!”Roderick一下笑了出来,他作了个夸张自嘲的表情。俩人都想起了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 “天知道,其实,我一点不喜欢讲话。”Roderick有点无奈。 “我不喜欢付出那么多努力,去应付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你也不喜欢对不对?”他叹息道,“但是你我都知道必须得去做。” 他摇摇头,“不像我弟弟,他什么都不用讲,只要往那里一坐,”一瞬间,Roderick想起了他们一起去学校图书馆的情景,“一言不发,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但你的演讲,特别那些即兴的,他们太棒了,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Anton说,意思是他的话都很值得去讲。 “恩,我从小作文就很好。”Roderick点头。 “但其实我一点不喜欢它们。”他再次叹息道,“我更喜欢看我弟弟的文章,他的文字更深情,嗯,”他想了一下,换了个词,“一往情深些。” “他的文章里能回忆起老家树上的蛛丝,他还会写诗。” Roderick摇了摇头,“我写不出来。” “我一直都开玩笑说,他应该去当作家,当诗人。我说他会成为宾州的普鲁斯特。可惜他太懒,从来不肯多写。” “那时候,就在这老宅子里,父母不在,我们有时候彻夜聊天。”他再次陷入了回忆,“事实上,我说得多,他说得少。” “他比我小很多,但奇怪我一直觉得我们一样大,我总能在他那里找到需要的回应。”Roderick说。 “后来长大了一点,我才知道,小时候,他有远比我多太多的想法,但是他很少说出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跟我弟弟是沟通最多的。我一直都有这感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Anton想象着那情景,两个男孩在古树成荫的老宅子彻夜长谈的情景,尽管有财富和荣耀,他们仍然是人群中,两个孤独的孩子,他忽然这样想。 Anton看看周围,这房子里,一定充满了他们儿时的回忆。 大概就是在这老宅院中,听了半天那样的歌声,加剧了他对往事的回忆,Anton能想得出来。 “他什么都记得,我刚好记性不好,从小就丢三拉四。很多事情,过去我也就忘记了。”Roderick继续说下去。 是吗?Anton看着他,这他倒不完全相信,应该是Roderick扩大了的说法。 “至少,跟我弟弟比起来,就差多了。”Roderick看见了Anton的神态,“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忘事。” “他虽然记忆力好,但是有时候却要傻一些。”他再次陷入了回忆,微笑了起来。 “我那个傻弟弟,有一回,半夜给我打电话。” “我那时候正在外面上学,他说他在我们家北方老宅子的那株大树下,问我你没有回来吗?”他讲得很缓慢。 “我说我回来干吗?” “他气得不得了,说一年前,我说过一年后的午夜要到那里碰头。” “我早就忘了。谁还能记得一年前随便说过的话,可是他记得。” “后来我读书回来,他还能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们讲过的故事,重新说给我听,而我,”他摊了下手,“连影儿都不记得了。我真是羡慕他这点。” “他总能记住匆忙见过的人,同学朋友的名字,记住我的东西放在哪儿。” Anton看见Roderick脸上再次浮现了笑容,“结果,久而久之,我一找不到东西,就会问他。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在英国读书,找不到东西时,会打越洋电话回来。” “周围的女朋友、同学,都很好奇,他们纳闷我会打给谁,为什么会打美国长途来问自己英国的东西掉哪了。”Roderick笑了起来,“在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可思议。” “而他,我弟弟,就会在电话里告诉我几个位置,让我去找。” “我就会照他说的去找,然后就真的会找到。很神奇!就好像他能看见我似的。”他笑起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的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有他记忆一半那么好,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累了!可是想想,那样又或者更累,呵呵!”Roderick最后感叹说,笑起来,看看Anton。 窗下忽然穿来了孩子的呼喊声,“这边!”“当心那窗子!” 两人一起向那大窗外望去。 窗外,庭院子里有蓊郁的百年大树,树荫一直洒落下来。 孩子们在嬉戏。 他们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他们嬉戏呼喊的声音。那些童稚的嗓音朦胧又清晰,有时远点,变得隐约,有时又忽然靠近。 第134章 “我的记性现在其实还算好多了。”孩子的呼喊声远去,Roderick重新开了口。 “至少我能记住我的东西在哪了,而且自己能找回来了。” 他的话明明像调侃,听起来却不轻松。 “你知道你得习惯这个,习惯没有一个人像过去那样知道你。”他语气沉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解你的人越来越少。”Roderick坐在那里,对着桌面说,语速缓慢,“这滋味,我不喜欢。” “你必须重新一个个适应身边的人。”他接着说,“尽管,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他坐在那里再次看向窗口。 “二十年都过快去了,你知道有时候我找不到东西,第一个会想起的,竟然还是我弟弟。” “这个真奇怪。” 他的眼睛忽然红了。 许久,低下头没有说话。 Anton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窗外,风吹动高大的树冠,枝条拂过窗前。 “你有兄弟姐妹吗?”半晌Roderick抬头问道。 “有,但我哥哥比我大很多,我们接触没有这么多。妹妹跟我差不多,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Anton回答。 “嗯,”Roderick点了点头,“姐妹还不太一样,”他再次若有所思,“我没有姐妹,只有这一个弟弟。连表兄妹都没有。我叔叔也没留下孩子。”他轻声叹息。 “如果你有跟你一起长大的朋友,男孩儿,也会我这感觉。”Roderick看了看Anton。 这话再次触动了Anton,一瞬间他想起了Young。 “我现在,特别希望周围能有这样的人,跟他认识了四十年,甚至更久,还是朋友。”他轻轻叹息,“你不知道我想这是多么大的福气。” “我非常希望我的孩子们能有这样的朋友,不像我。”他看了看Anrton,轻轻说。 一瞬间,Anton想起了媒体海洋上,那些连篇累牍的报道,想起了民和党过去几年的风波,想起了ML集团的介绍。 这中间,只怕有多少过去的朋友,拥有又失去;又有多少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和笑里藏刀;又或者昨天还是过去的故旧,第二天就在敌对的阵营里见到。 这一路内心的起伏,如果不是足够坚强或者神经本来足够粗砺,想必无法走到今天。 一瞬间,Anton不由自主地想起了Jimmy,这就不是那样敏感纤细的神经所能承受的罢。 Anton也想起了自己的朋友,的确,自己还算幸运吧。 他想起了Young,Susan,Roger,伊恩Ian、,James,也想起了Will,布朗Brown。 他算幸运吗? “今天说起这些完全是偶然,”许久,Roderick摇摇头说,他再次笑了起来,露出了诚挚的笑容,“我今天有点絮叨。” “不,不会。”Anton知道为什么他能笑得那么有感染力了。 Roderick笑起来,嘴边一角能看出很像他的母亲。 “不太像我母亲是吧?”Roderick看出了他在打量着自己,笑起来,他忽然起来,转过了桌子上一只照片框,“这是我父亲。”他给Anton看了下,又顺手放回了原处,“也很帅吧。可惜我没有翻版好。”Roderick自嘲道。 “小时候我一直羡慕我弟弟,常跟我弟弟开玩笑说,他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剩下的,就都到我这来了。”他再次爽朗地笑起来,结束了沉闷的回忆,“我们常说,我们俩只有并排站在一起,才能看出是兄弟。” “不会,你也很帅。”Anton开玩笑道。Roderick的样子很有亲和力,不管是在电视上还是眼前,都很令人信服。 Roderick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注视着Anton。 “对了,你的腿怎么了?”他打量着Anton问道。 “出了点意外。”Anton说。 Roderick依然看着他,“办案子时吗?” “算不上。”Anton简单的说,“嫌犯的报复吧。” Roderick点点头,半天没有说话,低头若有所思。 “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一会儿他重新开了口。 “我父亲在11年前去世。”他依然看着桌面,像是自言自语。 “我妈妈在我弟弟死以后,就开始酗酒,后来,终于……现在始终是昏迷状态。” “那时候我27岁,原来我一直在学院教书。” “从那时候起,公司、家里的事情,一起扑上来,一下生活就完全变了!” “有时候我真想和谁换换。”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你看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也不例外。”他再次撇了撇嘴。 “我每年都要回这里呆上几天,可是能呆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他再次叹息,“有时候,我只想在这个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呆会儿。” 窗外,风再次吹动了树冠,擦过窗前,飒飒有声。 一瞬间,房间里光影一动,一片阴影倏忽动荡。 “我从没想过要参加这个竞选,”他看看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挺起了身体,自言自语,“这是个意外。唉!” “但是这实在有点冒险,这个时候。”Anton指了下周围,有点担心的说,意思是带着Minna和孩子来着里。 Roderick长久注视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说。 Anton觉得那目光里有丝无奈一闪而过,但是因为这句话,却更多了些信任。 目光的交流间,俩人都察觉到了对方的理解。 “Kristin她们不喜欢来这里。”许久,Roderick只是轻声说。 “Minna说,你的儿子出生了?”Roderick抬头看向Anton,问起了他的情况。 “我收到你的贺信了!谢谢!”Anton说。 “终于当爸爸了!好事!”Roderick看着他说。 “对了,还记得我的提议吗?”他忽然想了起来,“你认真考虑考虑吧,我的小孩子很喜欢你!” “……呃……” “没关系,我随时等你的电话。”Roderick说。 “我也很喜欢你的孩子!不过,我其实,还是更乐意办案一些。”Anton简洁地说,坦率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Roderick并没料到被这么简洁的拒绝,他笑了一下,点点头,“……嗯……那也好。”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 “呃……实际上,我刚才在找楼梯……到庭院……”Anton想起说。 “……最近的楼梯在……对了,这个转过去,后面是图书室,”Roderick立刻想了一下说,手朝那个方向指了一下,“那里面有个小楼梯到一层。这个最近。你可以从那里直接下去,图书室门口有个小走廊,离侧门不太远。” “不过可能锁上了。我不知道。”他说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Mason!”大喝了一声。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显得异常震耳欲聋,在远处引起了微弱的回声。 “我让人给你开开。”他回身对Anton说。 “不,不用麻烦了。”Anton说,原路返回好了,他想。 “不,不麻烦。” “出了那个门,绕个弯就能到前面!”Anton跟着那个叫Mason的管家走出去时,Roderick在他背后说。 Anton跟着Mason走去。 他们进了图书室,刚好穿过图书室二层前面。 Anton向远处看去,能看见高大厚重的书架,一直触及到层顶,沿着墙壁投下重重叠叠的阴影,向远处伸展开去,有的前面还立着小梯子和脚凳,却完全看不出那图书室到底有多大。 Anton低头俯视了一下,光芒洒在他脚下楼下的方厅里。 那里依然铺着精致的地毯,放着几只舒适宽大的座椅和脚桌。 他猜附近或许还有一个壁炉,不过他这里看不见。 二层之上,明显改装过,书柜的颜色和装饰更现代些,不那么厚重压抑,几张休息的桌椅变成了线条简洁硬朗的现代风格。二层的书或许也更集中现代些,Anton猜。 图书室里,书香和木香混合在一起;高大的书柜浓重的阴影,和大窗前明亮的光线交织在一起,一时给他说不出的感觉。 他想起了刚才Roderick的故事,Anton猜他们小时候,一定经常在这光明与阴影里嬉戏。 在他眼前的墙壁上,那历经了几代人的书籍,浑厚华美或朴素的书脊,正一齐严整地注视着他。 这个家族一定也很人丁兴旺过。他忽然想。 Anton再次看了眼那图书室深处,跟着管家走去。 Anton果然很快出了那幢大房子,一踏进庄园,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刚好是在树荫下,一阵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快点!”“这边!” 在他不远处,庭院里,孩子们依然在欢快地奔跑,还有一两个孩子穿着短裤。 Anton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不有自主了露出了笑容。 Anton回过头,跟管家告别,看着管家在身后重新锁上了门。 转头时他再次看见了墙壁上的徽记。 那徽记--他再次想起--他在查ML集团的资料时看到过,来的路上也见过。还有哪儿呢,他似乎还见过类似的一个,但是跟眼前的似乎又不太相同。 到底在哪儿呢?他一时想不起来。 Anton看了眼表,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快要开饭了,他猜,赶紧向前面的庭院绕过去。 眼前,人逐渐多了一些。 不远处一株冠盖如伞的大树下,他看见了摩根和安娜,还有另一个人好像叫斯蒂芬,三个人在树下说笑着。 Anton记得他在Roderick纽约那大房子里见过他们。 他听Roderick叫过那女士的名字。 而另一个,他记得那浓重相连的眉毛和消瘦的脸颊,还有点微微躬起的肩膀。 转头间,Anton又看见了Roderick另外几个年轻些的助理,样子也很有亲和力。 显然,那人的核心随从们也跟了过来。 不远处,他瞥见了Roderick保镖晃动的身影。 Anton再次向树下看去。 树下,摩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中间的斯蒂芬是一套比他略浅色的西装,也很精致;另一边侧身的安娜穿着红褐色的套裙,跟他在纽约见时看起来,显得年轻了许多。 安娜说起什么,大笑了出来。 Anton看见摩根抿着嘴也在笑,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摩根笑。 然而,好像有人示意了一下,他们忽然停下了交谈,一起向他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安娜摆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摩根依然没有表情,微微向他点了下头。 Anton感觉出中间的斯蒂芬也在注视着他,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Anton!Anton!”不等Anton回应,Minna的小男孩儿突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再次像发炮弹一样冲到了他跟前,“他们说你在Roddy那儿。他终于把你放出来了!我已经预备组织人马去救你了!”小男孩说,拉起了他。 他于是就被小男孩儿拉着向远处走去。 他们身后,墙壁上那古老的徽记无声地注视着偌大的平原,和平原上那渐渐渺小暗淡的人影。 “这边!”“哦吼--”孩子们的喊声被原野上的风吹散,渐渐远去。 ******* 一阵风起,猛地打在窗子上,一个人似乎听见喊声,抬起了脸,望向对面的窗子,风吹来的方向。 那人双眉挺拔,目光清冽沉静;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穿了套蓝黑色的西装。 这个周末,与此同时,纽约,双子座27层里,高层正在开会。 ******* “嗯……Anton……”Anton回来,刚洗完澡,打开电视,Rene已经凑上来,猫一样舔着他的脖子。 “……”Anton被舔得很舒服,情不自禁呻吟了一声,但是随即躲开了脖子,伸手揽住了Rene。 还没到晚上,现在就开始,太早了。 但是Rene又从他肩膀底下溜下去,埋头到他身下,分开Anton的腿,舔弄了几下,然后伸手扯掉了Anton的短裤。 Anton笑了起来,配合地动了下腿,依然瞧着电视,换着台,“你又闲得发痒了?” 他用脚把Rene踢开,“你们不是开了一天的会吗?还不够你忙?” “就是那点事情,年底活动多,圣诞,新年……”Rene故意细声细语地说,仰面看着手里Anton的短裤,扯了扯丢到一边,“晚上,跟Owen吃了个饭……” 他翻了个身去看Anton,伸手在Anton眼前晃晃,“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也去加班了?”Anton瞥了他一眼。 Rene哧哧笑起来,“人家Owen哪次我们开会没留下加班?”他再次拱起身体缠到Anton身上,“他月底就去华盛顿去鸟,接班的还没找到……雷诺比我还头疼……”Rene哧哧笑着,又开始舔弄Anton。 这一次,Anton用腿把他从自己身体上“剔”了下来,然后伸腿一前一后压住了他的身体。 Rene轱辘了一下,伏趴在床上,抬起头。 电视上,ABC的时政主持人面前,摆着民和党的宠物毛绒玩具,那只淡水河蟹,憨态可掬。 床上终于安静了一小会,只有对面墙上,液晶电视里不太响地讲着话。 “人生而平等那是一句骗人的鬼话。”许久,床上传来了这句话。 那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Anton觉得JImmy声音里有点惆怅。 “好吧,不看了。”他低头看看Rene,关上了电视,伸手把Rene揽了回来,“怎么了?” “没事……”Rene撇撇嘴,抽身要走,“你不玩,我就一边追自己尾巴去……” Anton一把拉住他,凑了上来,一手板起Rene的脸,对着自己,“你怎么了?” 他近近地看着着Rene,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问你呢,嗯?”他摇了摇Rene。 “……”Rene嘟起了嘴,“没事……” 不等他说完,Anton对准Rene的嘴重重压了上去。 他一只手牢牢捧着Rene的脸不让他挣脱,另一只手在Rene胳臂下伸出去把Rene揽在自己怀里,重重地吻着Rene的嘴。 两人的唇舌立刻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出对方的嘴唇充满力量,于是越发用力,剧烈地舔吮着对方。 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 终于Rene慢慢向起仰去。 Anton于是更加粗暴地一次次碾压着Rene的嘴。 Rene微微张开了嘴,承受着Antno唇舌一次次放肆的攻击。 许久,Anton终于抽身,拉Rene坐了起来 Rene依然闭着眼睛,涨红了脸呻吟出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身体。 Anton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抚摸了一会儿,松开了手。让Rene平静下来。 Anton轻轻抚摸着他,“你干吗那么说?” Rene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前天回家,他们问起……问我和Susan……我告诉他们我另有所爱了。”Anton轻轻抓着Rene的头发,自己说起。 眼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闭着的眼睛颤抖了一下,睁了开来,注视着Anton。 “?”Anton有点诧异,在那双眼睛里搜寻着含义,喜欢,不喜欢?还是? 但是那双眼睛里除了冷静,和几分凝重,什么都没有。 “那他们说什么?”许久,Rene挪开了视线,问道。 “呵!”Anton想起家里的情景,自嘲地笑了起来,“还能说什么?暴怒!说哪个女人还能比Susan更好?” 他再次笑起来,“我还没敢说别的呢!” “他们想劝你复合是吗?”Rene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飞快地说。 “妈妈觉得不会再有女人比Susan更了解我了,其实,她这话……倒没错……” “Anton,这也许……是个机会。”Rene转回头,注视着Anton,轻声说。 “你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向Rene。 第135章 “你什么意思?!”Anton吃惊地看向Rene。 “Anton……”Rene看着Anton,犹豫了,“……可能那样……对你更好……” “……别胡思乱想了!Anton明白了他的意思,使劲抓了抓Rene的头发。 这回,Rene老实地缩在了Anton身边,不再言语。 Anton再次轻轻抚摸着他。 两人长久无言,只是依偎在一起。 Anton的手一次次插进Rene短短的头发里,分开了他的头发。 “你这儿是怎么弄的?”许久,他轻声问,嗓音沙哑。 Rene的头皮深处,有一道疤痕,现在看起来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线,但是Anton还是认了出来。 他用手摸摸,发根之间摸不出异样。 “达拉斯,警察打的……”Jimmy的声音也同样低沉迂缓。 那一刻,Rene眼前再次闪过了达拉斯的街头、闪过了讯问室内挥舞的警棍,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Anton察觉了,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嗯,我很长一段时间非常怕警察。”Rene嘲弄地轻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Anton。 Anton抚摸着他。 “他们说……见我一次……收拾一次--”Rene扬起了眉毛轻声嘲弄道,身体却再次颤抖了一下。 “现在不怕了吧?”Anton紧紧地箍了箍身前的人,忽然索性翻身压住了他,开始动起手来。 “啊!”Rene笑起来,叫了出来,“怕!更怕了!LeeSir!”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打闹起来。 最后,他们终于重又安静下来,Rene仰面躺在床上,Anton俯卧在他身边。 “昨天,去了趟Roderick的家。”许久,Anton重新开口说。 Rene愣了一下,“你不是去给人过生日吗?” “对,就是Minna那孩子,你不记得了?管你叫坏人那个。” “记得。”Rene皱了皱眉。 “那孩子很有意思!”Atnon笑起来,“你不喜欢他?” “记不清了。”Rene说。 “想听听昨天的Party吗?” “不想听。”Rene冷下了脸。 “怎么了?”Anton诧异地转过了头。 “Anton,我对有钱人的生活不感兴趣。”Rene轻声说,他转过了头,看着Anton,“Anton,我妈妈……干的最长的活儿只是妓女。” Anton愣了一下。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两人并肩爬在床上,都别过头没有再看对方,各自盯着自己的眼前。 “妓女的孩子怎样长大你知道吧?”Anton听见身边Rene轻声说。 “睡醒了会看见什么你知道吧?”他的语调很轻却似乎让人不敢触碰。 “人怎么能平等呢?!”Rene说,皱起了眉毛。 Anton听到这句话转回头,看见Rene的眼圈红了。 Anton觉得自己眼前,Rene又变成了一个男孩儿的样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转回了头,看着自己眼前。 他能想象中西部的城市郊区和小镇上,Jimmy和他母亲的处境。 那跟他昨天见过的Mac家,见过的广阔庄园,又怎么能比呢? Rene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自己。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谁是我父亲。”停顿了一下,他轻声说。 “然后他们早早都走了,丢下我一个人,你觉得我会碰上什么?!” Rene说不下去了,嘴角边的肌肉剧烈颤抖起来,他咬住牙,克制住了泪水,低下了头。 房间里片刻沉寂。 一会儿,Rene抬起头,想要继续说下去,刚好Anton也转回头来,Rene吃惊地看见Anton的眼圈红了。Rene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出话来。 Anton回头看了看他,飞快擦去了泪水,一巴掌把Rene的头按了下去,使劲揉了揉。 忽然飞快抽身去抓旁边床头柜上的本子。 “你……干什么?”Rene诧异地问。 “看案子。给你抓坏人。”Anton说,全力以赴地扑到了材料上,一点没发觉,身后,Rene看着他,眼眶里还堆着泪水,却忽然笑了出来。 “还有希金斯,如果有一天他撞我手上,我会替你杀了他!”Anton没有抬头对身后说。 Rene明白,Anton的意思是不会再给他机会上法庭。 这话让Rene眼圈再次红了起来。 你的妈妈一定很漂亮吧?“许久,Anton重新开口道。 “那当然!Jimmy笑起来,得意的说,”我从没见过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Anton在心里偷偷地叹息了一声,转头拍了拍Jimmy。 -------- 等Anton看完案子重新回到卧室。 Rene已经上了床,照旧什么都没穿,侧躺在那里。 Rene喜欢裸睡。 那样子就像欲求不满似的随时等着自己插入,Anton每次看见Rene伏在床上,都情不自禁这样想。 他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捏住了那饱满的臀部。 “嗯……”床上的人呻吟了一声,动了动,挺起了腰。 Anton的手漫不经心地向臀间滑去。 Rene再次呻吟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弯起一条腿,伸手分开了自己。 “今天插的概率是20%。”然而Anton松开了手。 “……”Rene转过头,猫似的睁了睁眼睛,喉咙里不满地咕噜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昨天你不在,我自己解决过了……而且……”Anton作了个手势,“这么多次……” Rene一下挺身瞪圆了眼睛,随即狠狠扑倒在床上,把头砸在枕头上,“555555那是我的!你该打电话给我的,至少我们可以在电话里……” “不过……” “什么?”Rene不满地嘟起嘴,盯着枕头。 “好像……现在这个概率,变成……百分之四十了……”Anton自言自语。 Rene立刻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转回身蹭了上来,“让我来……尝一下……一会儿就变成百分之六十了……然后……”他埋头去舔Anton的身体。 “我爱你。”Rene舔Anton的毛发,嗫嚅说。 “要是我当时真的受了伤,以后都不干你了,你怎么办?”Anton看着自己腿间JImmy那头黑发,慢慢地说。 “不会的!”Rene笑起来,“我爱你!”他继续舔起来,然后疯狂地吻起Anton来。 Rene火热的吻落在了Anton腹部、颈窝、额头、耳朵,最后是嘴,唇舌间充满力量,一次此席卷着Anton身上的敏感点。 Anton不由自主地呻吟了出来,“舒服……” 一瞬间,Anton觉得自己很柔弱,他放松了身体。 Rene的吻继续向下,再次落在了Anton的两腿间。他埋头卖力的舔弄着,然后继续向后滑去,落在了Anton臀间。 那舌头的舔弄让Anton很舒服,他再次叫了出来。 Rene听见叫声更加激动,全神贯注地舔弄起来,舌落在Anton最隐秘的部位,湿漉漉地纠缠试探着。 然而,Rene的指头刚试探着伸到Anton腿间, 一只手猛地伸过来,抓住他的头发望后一提,Anton的目光穿过腿间正注视着他,“你还想打我的主意?!”他大笑起来,看出了Rene的欲望和意图。 Rene弯起眼睛看着Anton,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嗯嗯……” Anton猛地身手把Rene扯了过来,让那臀部对着自己。 他从Rene肩膀边瞄了眼Rene身下,那漂亮的分身正有力地昂扬着,跃跃欲试,他再次笑了出来,伸手握住了它,“又想让我锁起来了?” “……没有……没有!”Rene慌忙说,赶紧把润滑剂倒在手上,主动地跪了下去。 他们经常也会玩玩别花样,不过Rene可不想自己的宝贝这会儿被束缚起来。 Anton在Rene身后挺身跪了起来,抚摸着自己的分身。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东西很丑陋,像个暴怒的怪物--大概传说中的独眼巨龙就是这么来的,青春期的时候,有一次他忽然这样想。 他并不急于进入,就让自己的分身在Rene的股间摩擦着,直到Rene一次次渴望地喊出来。 “我进来了!”许久,Anton终于满意地说,毫不留情,狠狠送了进去,第二下便到了底,随即舒服地叫了起来Rene闭起眼睛承受隐秘的部位被撕裂地痛苦。可是那穴口敏感的神经,可耻的还想要更猛烈的刺激和冲撞。于是他再次呼喊出来。 终于随之而来,臀间后穴的高潮,一波一波的涌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睡着的时候,Anton那东西就留在了Rene身体里。 第二天一早,Rene还没有醒来,Anton又狠狠给他来了一次“morningcall”。 ************ 随后的日子,他们果然都更忙了些。 科林斯的匪帮暂时没有了消息,俩个人依然小心提防着。 到了晚上,有时俩人明明各自回家,几小时后,却又聚在了一起。 准确的说,又聚在了床上。 Rene忍不住会给Anton打电话,或者有时直接溜到了Anton家门前。 终于,等第一次Rene开会太晚,没有过去时--半夜里,睡梦中的Rene听见房子前传来了轻轻的汽车刹车声。 Anton偷偷地溜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摸到卧室,猜Jimmy已经睡着不想去惊动,结果溜进卧室,发现Jimmy正坐在床上注视着他。 “我听见车的声音,忽然想会不会是你,结果真的是你。”他笑了起来。 他们好像连短暂的分别都无法忍受了。 于是,最后,两人放弃了徒劳的来回折腾,不再浪费汽油在那条已经万分熟悉的公路上,索性天天各自离开双子座后,绕个小弯就回到一处。 ******** 几天之后,Anton和伊恩吃完饭,再次经过了路口那家玩具店。他们一起进去给孩子买东西。 “你要去看儿子?还是你又有新女朋友了?”伊恩诧异地看着Anton挑选的礼物,那显然不全适合他几个月的小宝宝。 “嗯……这些确实对你的宝宝有点大。”金发的服务员已经认识了Anton,主动给他介绍,“这边的更适合3个月内的宝宝。” “没关系。”Anton笑了笑。 买哪只呢?Anton在一堆泰迪熊中挑选着,“我小时从没有这么多玩具。”他脑子里想着Rene的话,挑出了好几只。 “这只可以讲话。”服务员给他又递过来一只。 Anton捏了一下,那小熊立刻笑了出来,随即瞪了圆圆的眼睛对他说:“Hahahaha!Iloveyou!” Anton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把它也买了下来。 “买这么多?”伊恩诧异地看着Anton。 “恩,还要给一个生病的孩子。”Anton说。 ******* 结果那天晚上Jimmy回家的时候,惊讶的看见卧室里摆了三只小熊! “哇哦!”Jimmy立刻跳了起来,朝Anton大叫出来,“Anton!有三只小熊走到我房间里了!” 不一会儿,Anton回头看去,看见Jimmy把一只小熊分开腿向上,把那两只小熊摆成了交媾的姿势。 “你每天脑袋都在想什么?!”他赶紧上去,劈手夺走了小熊。 Jimmy后脑勺上狠狠挨了Anton一巴掌。他鼓了下眼睛,吐了下舌头,溜走了,抱起了另一只小熊。 Jimmy捏了一下那只圆滚滚的小熊,小熊瞪了圆圆的眼睛对他说:“Iloveyou!” “哈,这只小熊会说话!”Jimmy再次叫出来。 “是吗?”Anton说,装作不知道,“他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Jimmy白了Anton一眼,抱起那只小熊,走到了键盘边,对那小熊挤挤眼,把小熊环在胳膊内,开始敲打键盘了。 ********** 午夜里。 “你在拼命说话!”Jimmy被Anton摇了起来。 “我梦见很多人,爷爷、叔叔、母亲,不过他们都死了!”Jimmy满不在乎地说,爬起来咕噜咕噜地喝水。 “Anton……”没多久,Jimmy再次冲敞开的房门叫了出来--Anton就在对面房间的电脑前加班,他们组的破案率再次让双子座的头儿们吃了一惊。 “Anton,我睡不着,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Jimmy说。 Anton凑了过来。 “睡觉!”他看着Jimmy,这些天Jimmy的气色更好了起来。 “我很快会胖的,因为睡得比原来多……”那男孩儿说。 “你会瘦的,如果你在床上再勤快点的话。”Anton说,伸手关上了灯。 “……插进来……”黑暗里,再次响起了一片喘息声,男人低沉的声音间或其中。 “不许去溜达!”一会儿,Anton重新开灯,抽身离开。 他把小熊塞在Jimmy耳畔,放在了枕头边。 Rene看着那只咖啡色的小熊,扎着方格子的围巾,漂亮极了。 “Tony熊!”他叫出来。 “Tony熊?是Teddy熊!”Anton说。 “改名了,从现在起新生产的都叫Tony了。”Jimmy说。 Anton摸了摸Jimmy的脑袋,留下一盏灯,又去工作了。 Jimmy一个人看看小熊,小熊在朝他微笑,于是他也朝小熊乐起来,终于慢慢睡着了。 梦里,Jimmy再次感觉有人拍他的头。 “嗯嗯,是Tony熊。”Jimmy迷迷糊糊的说。 他伸手按了按小熊的鼻子,“Tony……” 小熊再次拍了拍他,看见他睡去,又伸展开手臂呵护着他,笑了起来。 “Anton,我爱你!”许久之后,Anton坐在电脑前,忽然听见卧室里,睡醒的Jimmy大喊起来! Anton本能的想起身拦住他,但是随即也就任卧室里的人去了。 他没有答应,却不由自主地对着屏幕笑了起来。 卧室里,Jimmy醒来,看着那小熊,喊着小熊的名字,第一次放心地伸手关了床灯,再次睡着了。 这一次,他睡得很踏实。 旁边,明亮的月光洒在那只小熊的前额、鼻子上,小熊瞪着圆圆的眼睛,正露出愉快的笑脸,伸着一只胳膊在他脸颊边呵护着他。 他们就这样暂时把匪徒抛在了脑后。 日子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显然不错。 然而,生活总不肯停下脚步;造物或许也从来不肯停止制造麻烦。 等到Anton的腿完全恢复,再也不用去复查时,他们赶上了这个月上旬密集的重大活动。 纽约警察扫毒组、反黑组,针对纽约黑帮的新动向,也将有几次重大的联合行动同期进行。 圣诞正在一天天逼近。 街头,到处能看见红色和白色装点起来的圣诞树。有圣诞老人开始在广场上唱歌。 另一边,以Turner局长为首的FBI,针对全国黑帮,进一步紧锣密鼓地加紧了部署,坚决地展开了行动。 第136章 ***************** 冬日里的双子座,玻璃钢凛冽的反光,透射着纽约的寒意。 第H大道上,角落的阴影里,间或还可以看见堆积的残雪。 27层环形大会议室,Anton进去时,已经坐满了人。制服把周围映得一片蓝晃晃。 一周后,大西洋经济论坛和CEO峰会将在新落成的ML中心举行。(这中心……自己囧一个!) 纽约警察正在进行第一次内部工作协调会。 Anton接过行政递过来的材料,在雷诺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顺势瞥了眼对过,Rene出乎意料第一回坐到了前面,微蹙双眉,也在看桌上那堆东西。 Anton低头看向手里的活动流程。 大西洋经济论坛,号称大西洋沿岸政经首脑的节日。 用外界媒体的说法,它是大西洋沿岸经济界风云际会的独特舞台O(∩_∩)o这届论坛,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将比以往更关注大西洋沿岸,包括南大西洋两岸的发展中国家、不发达地区的经济发展,更注重南北对话。 论坛将持续5天,峰会在最后两天举行。 这期间,每天都有活动;中心的大剧院内每个晚上还有演出,最后一晚是大型慈善演出,全国直播,多位明星出席。 同时论坛开幕式当天将举行中心落成典礼,圣诞树亮灯等一系列活动。 晚上有焰火,下午有花车游行。 论坛之后的周末两天,中心内有开放式演出和展览,欢迎各界参观;同时,礼堂内,举行常青藤大学生精英子弟们的准CEO峰会。 ML集团总裁本人将出席典礼并参加论坛和发言。ML集团一位副主席主持论坛开幕式。 这无疑,都是关键时刻对Roderick竞选活动巨大的推波助澜。 Anton换到下份材料。 同一段时期,不远处的海滨公园内,有圣诞嘉年华大型游乐和演出,除其中游乐项目外,免费开放。 两份活动流程后,是ML中心和海滨公园的详细介绍。 Anton抬起了头。 所有人全皱着眉。 雷诺和几个厅长都一脸阴沉。 Anton知道他们最讨厌这样的时刻,这风险没人愿意抗!做得好,不算功劳;万一赶得正,有恐怖分子盯死了这个时机闹事,可能有些人一辈子的警界生涯也就到头了。 Anton叹了口气,墨菲定律谁都知道,越怕出事越有事。他把材料往前一推,坦然地看着中间。 副厅长在跟雷诺低头说话。 Anton再次看向Rene。 Rene正好望着这个方向,却对他视而不见,目光越过了他,落到了旁边几个人身上。 Anton再次感觉自己变成了空洞的墙壁,他于是再次看向中间,副厅长宣布开会了。 安保组Derek第一个爆发了,“这不行!”他猛地把材料往前一摔,“没有这么干的!” “圣诞活动和嘉年华都在一起,要用大量地区警察;而且,据我所知,”他往Anton旁边扫了一眼,“扫毒组Wyatt这边那几天也有行动,要调很多骨干过去。” --就在Derek讲话的中间,Anton看见手边的手机无声地一闪,“开完会早回,所有事情都他妈的明天再说。今天我烧菜!昨天买了菜!”是Rene的短信。 “你?????”Anton回道,Rene经常吃得极其简单,能做出什么他可不抱希望,于是他在后面画了无数个问号。 按下发送,Anton抬头看了眼,对面的Rene没有看过来,他发过去半晌,才平静地摸过了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脸上旋即露出了一抹淡淡微笑,就好像刚刚收到女朋友答应一起吃晚饭一样。 “其他地区也有活动,正常的警务活动也还要继续,他妈的,还有竞选--焰火,花车!我们哪有那么人,连警犬也没那么多!”Anton转头,继续听见Derek说道。 Derek忍不住骂了出来。 “而且这么大活动,他们根本没有提前一个月报上来!我们这段时间活动太多,这怎么能安排的了呢?!” “呃……是提前上报过的,”副厅长Patrick沉吟了一下,开口了,“不过他们最后推迟了近一个月,为了配合论坛和峰会,嗯……这中间论坛主办地有过一次变更,所以最后重新敲定了日期;而且现在是州长办公室和市长,”他向旁边几个在坐的厅长看了眼,“亲自给厅长和我们几个人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下。” 会议室沉默了。 谁都清楚,这就关系到纽约警察厅这届头面人物里,个别人能不能接任的问题了。 “Wyatt你们怎么安排的?”Patrick转头问另一边。 Wyatt一言不发,抿着嘴起身伸长胳膊递上来一张纸,转头又给几个厅长一人送了一张,Anton看见也给了雷诺和Rene一人一份。 会议室沉默了下来,几个人安静地看那张纸。 雷诺草草看完,转手就递到了Anton手里。 “这个距离……太近了!”Patrick已经开口说到,皱了皱眉,看了眼旁边的几个人,“你们不可能推迟行动吗?” “这绝对不可能,”Wyatt极其严肃,“司法部直接下的令,让我这边整整跟了一年,他们的埋伏打了几年,可能这回要直接逮到科林斯的嫡系,甚至有可能摸到科林斯本人。我现在要是停下来,司法部压力太大了!”他一动不动地望着Patrick。 Patrick有点尴尬了,转头看看旁边几个人,皱了皱眉,重新低头看那张纸。 的确,司法部那边也是压力。 身旁雷诺挺了挺身体,Anton转过头,雷诺开口了,照例是商量的口吻,“如果行动发生意外,影响可能会很大,那边儿,中心现场媒体记者很多。” Wyatt只是瞥了雷诺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继续盯着Patrick。 “而且这么近,设两个现场指挥中心,咱们人手更是问题。”雷诺再次说。 “我可以先按兵不动,等一等。不过,一方面,时机难得;另一方面,”Wyatt退让了一步,“可能得请你们谁跟部长打个招呼。” Anton看见Patrick再次皱了皱眉,撇了撇嘴。 他明白,司法部眼看砸了一年多的钱,不见成效,也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这事情难办。 “这边的活动,牵扯外交安全局、地区警察、可能还要调猎鹰;”雷诺继续说下去,他一般很少坚持意见,“FBI手很长,现场更少不了他们的人;甚至CIA的人都有。各部门完全交织,极不好协调。现在你们的行动又在这旁边,两条街外,说要逮科林斯……” 他看看几个厅长,笑了一声,“这太天方夜谭了吧!” Anton看了出来了,雷诺想方设法希望能把扫毒组的活动往后推。 Wyatt看了眼雷诺,继续看Patrick。 “呃……”Patrick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了,“中心已经把所有的样证都送了过来!” 他依次看过大家,“这次,连各部门警察也全部持岗位证件,外围和内部、各系统不混淆。避免出现纰漏,避免出现像上次人员冒充的情况。”Anton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医院暗杀的事件。 “这些能够看出,他们全部活动组织是非常有序的,安保工作也是很细致的。”他继续说。对面,几个警官点了点头。 “几件事,都要做!而且都要做好。”Patrick终于说,语气有点艰难,“现场就设一个中心,调猎鹰和地区警察,全力配合吧。” “今天先分工,分别制订方案;后天上午,所有涉及到的各相关部门开全体协调会。” “厅长!”就在这时,突然穿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新调到行政的警花忽然跳起来尖声高叫了一声。 紧张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视线“唰”地看了过去。 “什么?”Patrick问道。 “911转过来的……”警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看了看大家,寻求援助。 “你说!”Patrick说。 “刚才……” “什么?!”Patrick不耐烦了。 “刚才911连续接到三个电话有人说在中心安放了炸弹活动开始一定要Roderick死!”警花一口气飞快了说了出来。 全场一片寂静。 “……呃……”警花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小心地查看着众人的表情,迟疑了起来,“那个……指挥中心已经派人下去查了……” 现场顷刻响起一片议论声,各部门就自己的工作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好了!”厅长这时候开口了, “我们已经商量了一下,成立指挥中心,Patrick厅长负责,雷诺协助;咱们纽约警察这边,Rene警官出面负责现场和全面协调。各岗位的方案具体跟Rene沟通执行。 --财务部最后核算预算。还是要注意一下。“最后一句话,他转过头放低了声音对Rene说道。 Anton听见厅长这翻话一下子愣住,愕然地抬头看去。 Rene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表情的看着对面。 他们的视线第一次在空中汇合了。 ~~~~~~~~~~~~~~ 临时指挥中心,设在在ML中心靠近外侧边缘的C5楼。 整个ML中心的中控就在这栋楼内。 警察们的指挥部几乎占据了12层整整一层。旁边,环形走廊转过角,就是保安中心。 楼下是电子设备。各讯道电子信号全汇聚到这栋楼。 地面一层和地下一层是基层指挥中心和警员休息室。不远的C4楼里,设有急救中心。 Anton穿过浩大的大办公室里,向里面相连的大厅走去。他向周围看看,技术科、分析鉴定科、行政,都已经忙碌就位,紧张地调试着各自的设备、电脑、打印机、电台。 Anton穿过密封门,走进了监控大厅。 ML中心的中控非常现代化,几乎赶得上州警察的设备。 大厅里,整整一面墙全部是硕大的液晶显示器。下面旁边坐了一排技术员,对着一排液晶显示器。 另一边,Rene正坐在办公桌前。 他没有穿正式的警服,只穿着警用的外套。 在他旁边是两台笔记本电脑,全开着;桌子上正对着他的是厚厚一摞图纸。分别是ML中心的建筑结构图、电力布线图;各活动会场分布图,上面打着使用的时间段;电子保安系统和监控图,上面ML保安负责人,又标出了全部ML自己的保安岗位图。 在这些上面还有警察这边的全部岗位图、广场岗位图,公园的位置图、岗位图,电力图等等。后面还有全部警卫应急预案,甚至针对生化武器的装备清单。 在这旁边,A3大小的一只夹子上,夹着所有人员的分组、岗位号码、讯道号码,联系方式,以及岗位责任时间段大表。 各部门和组长的联系方式又单独列了出来,压在最上面。 ML中心非常大,一直扩展到海边,后面有非常漂亮的ML海滩,坐在电瓶车上走一个来回也要近一个小时。 它的正面是大广场,另一个方向看过去,能看见海滨公园。 现在所有这些区域全部落实到了各组。 这么大的面积上,先分区分队再分小组,最后每一米都落实到了责任人。 活动开始前三天,部分警察已经搬了进来,开始准备工作。 活动开始前一天的下午开始,直到午夜,警察将整个ML中心大楼清空设置警戒。采用地毯式安全检查,警察人工、电子仪器、警犬嗅,三道工序一丝不苟,查看是否有易燃易爆物品,排除各种危险隐患。所有的演讲会场更是重点,连话筒也拆了开来,重新装上。 随后关闭了部分出口,留下相应通道。 警犬和警察一起到岗,严把进出口。 在前一天ML中心内已经发下通知,第二天清早ML员工上班,必须严格带齐证件。 中心部分装修还没有完毕,活动现场还要布置。 为数不多的工人,在警察和高大警犬的注视下,接受严格的条码通行证扫描、物品电检、和警犬嗅过后进入中心。 物料出口,主楼也仅留下两个,一进一出。 特勤处的人马分拆了开来。 Matthew和James带人去帮Wyatt,缉毒组的事情交给了Wyatt全权负责。 Anton本来以为自己要去扫毒组,但是Rene却把他留了下来,而且让他就呆在指挥中心内。 但是Anton依然忍不住不时要出去,去各岗位上巡视巡视。 开幕式前的最后一个晚上,Rene带着他的大眼镜,亲自跟着各部门负责人全部场地最后走了一遍。 各责任段的负责人,分别在各自的地段间交接陪同。 ML的几个保安负责人也跟在警察背后。他们大都四十出头年纪,没有一个人掉队,任何问题都立刻答了出来。 Anton和Rene都注意到,ML中心引导人流的各种准备工作非常细致。 Rene偶尔停下来,看看门的方向,出口的位置。 “这道卷帘门明天是锁的吧?”他们经过了两座楼之间的一道门。 “对,钥匙除了保安中心锁起来备用的,就只有一把,在我这里。”保安经理说,“要走这道门,必须我亲自来开。” Anton不能不说,ML的保安人员非常专业,能力很强,并不比警察差。 他特意偷偷问了一下,竟然全部是专业出身,主要来自部队、海军陆战队,部队特种兵。 Anton不由心里暗暗赞叹。 他再次想起了Roderick对自己的邀请,大概Roderick这儿总能人尽其用吧。 中心主楼内,照旧设了总裁的办公室,但是总裁依然不在。 总裁和总裁办公室要员们要到活动开始当天下午,坐ML航空公司自己的超音速专机从欧洲返回。 回到办公室,雷诺已经在几份行政文件上签了名。 轮到了岗位方案,包括ML中心,海滨公园和扫毒组三方面的安全和岗位分布,雷诺忽然把方案推给了Rene。 “你签吧,还是。”雷诺比平时更加柔和地说。 Anton看见Rene脸上浮现了一个他熟悉的笑容,低头在那些方案上,一份一份地签上名字,然后给行政存档。那笑容里,些许的伤感,或许只有他看了出来。 第137章 那一天清早,天还没亮,ML中心前宽阔的公路刚刚拐过那只钝角弯,就拉起了第一道隔离带;广场前拉起了第二道隔离带。 中心前的交通已经完全根据活动重新改道。 广场一侧,停着警察的通讯车、现场勘查车、急救车、消防车,最后是移动通信车。 公园和ML中心广场上,几十米便有一辆警车停在路边,所有警察全副武装,到处能听到对讲呼叫不停,巡逻的警察穿梭如织。 到了下午,人越来越多,警察也越来越多。 人流多的地方,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警察。 重大活动面前,纽约警察照例如临大敌,全体上阵了。 ---------- “保安组,请帮我把B113、114、115摄像头反向180度,你的B35保安送晕倒的老人去急救中心了!还有A19,A20号麻烦关掉,临时演员要在那个位置搭个更衣间,她们已经开始换衣服了,谢谢!”指挥中心内,电台前,再次传来Rene的声音。 那是大厦中的一个天井--Anton坐在旁边,能看见监视器的画面上,几个女孩子挑来挑去,避过了几个明显的摄像头,飞快地竖起了四根支架和帘子,一点不知道,半空中还有几只摄像头正俯视着那柱子背后。 一个技术员听见声音也抬头看了眼屏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有人都讨厌“预算紧张”这四个字,警察更是不例外。这就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要全负荷。 眼下,指挥中心剩下的警察数量十分有限,Rene自己时刻都在盯着大屏幕,连雷诺也不时的下去,在各组之间作着沟通。 Anotn自己忙着处理安保组、扫毒组和行政几边的反馈,不算太忙,耳朵里,Rene的声音似乎一天没有停下来。 “Derek警官,麻烦把你们B楼东侧的设备挪回原来的位置,现在你挨着的那堵墙背后,有技术科一个组,你的信号会对他们造成干扰,他那儿有噪波。” “马上挪!不好意思,他们觉得风太大了。” “我马上找人给你们搭帐篷。” “谢谢!Rene!”对讲里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技术科的负责人插了进来。“我正要拨你电话说这个。” “没关系。”Rene回答。 随着犯罪手段的变化,警察工作的确也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一方面部门建设越来越细致完善,协作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对个人基本素质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不但要有体力、脑力、还要懂犯罪心理、更要了解科技手段--每次看到技术科新到的器材,Anton都有这个感觉,继而强迫自己再去学习新东西。 下午,海滨公园那边,接连出了几件小事,先是有人裸奔、接着发生几起打架,还有人酗酒闹事,事态没有扩展就全部压了下来。 随后不久,有人在垃圾筒内发现烟雾,猎鹰的人第一时间处理掉,发现是用火柴制作的简易烟雾装置。 不久之后有人报假警说海滨公园内有炸弹。定位追踪和监视器捕捉到了报警人的画面,但是最后没有捉到人。 是试探吗?Anton看看Rene,Rene也一声不吭。 “指挥中心,我是猎鹰E01,我这儿看不见回传画面。”电台里传来了猎鹰指挥的声音。 “技术科,请再给猎鹰加一路反馈信号--” 没等Rene说完,对讲里生硬的声音忽然变了腔调,打断了Rene的话,“--Jimmy!是你吗?” Rene愣了一下,“是我!你是大水牛?!” 对讲里马上传来了欢快的笑声,“是我!今天我带的队,下面是……” 对讲里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及时打断了大水牛的话,“E37呼叫中心,我们全部处理完收队了!顺带说一句,我是矮马,不需要大水牛来告诉你!”对讲机里传来了响亮的笑声,“Jimmy,又听见你的声音真高兴!” “嗨!矮马!”Rene马上也乐了起来。 他们在对讲里打起了招呼。 “听说ML中心接到恐吓了,”矮马明知故问道,“有人要炸掉他们的电子中心?” “对,有这事。不过它们不会有事的,因为我就在那一层!”Rene说。 对讲里几个人再次大笑了起来。 “哈哈,Jimmy,不用担心,我会第一时间赶到的!”矮马说。 “好,在我被炸飞以前!”Rene说。 Anton听出Rene分外高兴,一瞬间,他再次羡慕起猎鹰这个团队。虽然年轻的时候错过了加入的机会,但是有机会,他还是乐意跟他们再打打交道。 天渐渐黑了下来,焰火突如其来地升了起来。 开幕式活动终于顺利地开始了。 ******************* 太平无事一直持续到第5天。 眼看持续了一周的活动就要结束,疲惫不堪的警察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上午,Anton再次到广场上走了一圈。 广场上,已经没什么人,警察也撤走了很多。 冬日的蓝天下,Anton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广场。 他看着那宏伟空阔的大理石广场,看着上面渺小的黑色人影,看看远处高耸的华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罗马斗兽场,想起了巴台农神庙。 人自己渺小,但是却留下伟大的建筑。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所以,很多不凡的人,总想留下点什么纪念自己的存在--或许Roderick也是这样吧--一瞬间Anton想。 但其实,又有什么是真正雄伟的人生呢? “Anron……”Anton听见声音回过头,Rene也走了上来。 “真漂亮啊?”Rene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群落,轻声说,“几天了,我还没出来看看呢!” “还有半天。”Anton再次回身看了看Rene,凝视着他,许久,转过了头。 两人一起站在高台上,向广场望去。 Anton穿着制服。Rene穿着黑色警用长风衣。两人并肩而立。 “技术科呼叫A03,”忽然Anton肩膀上和Rene手中的对讲同时叫了起来,“你在什么位置?” “我出来了,我在外头。东广场,我马上回去!” “我也在那一带,我看见你了!” 脚下,一辆电瓶车停了下来,有人下了车,站在高台下朝两人摆了摆手。 “我回去了!”Rene伸手拍了拍Anton的胸口,转身走了下去。 以前一直传说俩人不合,远远地看着俩人,电瓶车上的几个警察未免又偷偷评论了一番。 Anton回到指挥中心时,办公桌前只剩下了Rene。 “M3呼叫中心,我们要行动了!”10点半钟,Wyatt带着扫毒组的人行动了。 “呼叫指挥中心,海滨公园餐馆边,有人挟持人质!”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疯狂的叫了起来。 事故发生在海滨公园餐馆内,离矮马那儿很近,武器是餐刀。 “给猎鹰处理!其他人,注意自己的岗位。”指挥中心里马上做出了反应。 中间几块显著的大屏幕上,马上全部调成了海滨公园的景象。 Rene和Anton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两块屏幕是餐馆前的景象,周围围了很多观众,矮马已经到了。 另一块屏幕上,是海滩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把刚才……”忽然Rene大声对旁边的技术员说,低头找了下号码,“公园53路画面回放一遍。谢谢!” Anton听出Rene的声音非常紧张,他惊讶地看过去,画面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麻烦把68号转个个儿对着海滩。”Anton听见Rene再次说,急忙跟着看过去。旁边Rene已经凑近了显示墙,盯着那几块屏幕。 几块显示屏都对着海滩上雕塑园区一带,上面只是人流。 但是Anton吃惊地看见Rene在微微发抖。 他看见什么了呢? “Wyatt,你们能中止行动吗?”Rene终于抓起了对讲。 “不可能!”Wyatt一下子火了! “Wyatt,我现在广场和公园这边缺人手……” “你为什么现在说?!”他还没有说完,对讲里Wyatt已经大吼了出来,“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了!我的人已经进去了!” 刺耳的声音让Rene本能地把对讲拿远了一点。 “Wyatt!”他再呼叫,对讲一片沉寂,Wyatt已经关了机。 “Matthew,我是Rene。”Rene犹豫了一下,抓起了电话,他低声说,“叫你的人,还有James的撤出来,特勤处的人全部撤出来。” Anton听见这句话诧异地看着Rene。 大概另一端有些疑问,他听见Rene接着说道,“回中心,立刻,越快越好,没有原因!照我说的做!中心的命令!”说完就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的巨响。 空气猛然剧烈一震,温度似乎一下子高了起来! Anton,Rene和刚走进来的雷诺、行政急奔到隔壁窗前--就在他们眼前,对面比他们高一点的C2楼中间,腾起了一片剧烈的黑烟。 对讲里刹那间响起了刺耳的呼叫。 “各岗位注意!C2楼16层新闻中心发生爆炸,紧急疏散!紧急疏散!” 刺耳的警报刹那间响了起来。 “妈的!” Anton和Rene同时奔向活动表,“参观人员刚刚进去!” “参观人员在那栋楼里!重复,参观人员在那栋楼里!”Rene跟地面小组重新确认了一下。 与此同时Rene和雷诺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 雷诺接起电话,马上转身朝Anton喊了出来,“ML集团总裁和参议员、商务部能源部的人在那栋楼里!” “A3我是猎鹰,Jimmy!我们快到了!但是矮马还在公园那边,我们人手不够!”电台里就在这时传来了大水牛的声音。 “通知Derek他们,还有一层轮休警察!”Rene匆忙对Anton说,他手里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我是指挥中心,各单位注意,16层有化学制剂!爆炸楼层C2楼16层有大规模化学制剂!有可能会再次爆炸!”Rene来不及挂上电话,立刻奔向桌子上的电台,“呼叫设备组!” Rene在电台前说了长长一通,从防毒面具到急救中心到其他部门的严守岗位,电台里终于暂时平静了下来。 “我下去!”Rene转身飞快抓起身后的枪袋。 “我也去!”Anton答到。 两人同时回身看去,雷诺用力点头,注视着俩人,“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 C2座,大队警察蜂拥而至。 现场马上得到了控制。 C2座内上下烟雾弥漫,要人们在大队警察保镖的簇拥下,仓皇奔防火通道下楼疏散。 荡开的烟雾中,Anton扶着一位扭伤的女工作人员下来,他摘下了防毒面具,把女士送到医护人员手里,刚一转过头,就看见Roderick正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穿过大厅。 参议员和政府要员已经离开,Roderick和他的助理走在了最后。 Roderick也看见了Anton,招了个手,马上转了个方向走了过来! “Mike!”Anton不等他走近喊道,“你得离开现场!” 就在这时,斜对角的方向,三个人迎面匆匆走来。 大厅里,依然烟雾弥漫。 三个人都待着面具,Anton凭借衣服认出了他们,走在中间的是Rene,套着警用外套,手上戴着手套,旁边一个人穿着西装,另一边是穿着警服的Derek,Anton听出了他的声音。 三个人走得很快,Rene在听专家分析起因。 “16层储藏室化学制剂全部是过期的!”穿西装的鉴定专家打着手势“不是新近的吗?”Derek问道。 “这就有问题了!有人利用旁边的电子线路板制造了短路,引起了电火花!”专家说。 三人在Anton和Roderick身边擦肩而过。 那一刻,Anton看见Roderick正要张口跟自己打招呼,忽然转头瞥向三人中间的Rene。 微微散开的烟雾中,Roderick站在原地,不由自主地随着三个人走去的方向转头看去。 Anton赶紧奔了上来,“你得赶紧离开!”他说着,不由分说架起了Roderick。Anton顺着Roderick的视线看去,那三个人的背影在烟雾里消失在了楼梯间背后。 “Anton,”Anton腰间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是雷诺,声音嘶哑,“Wyatt他们出事了!” ------ 12月的纽约,正是白天最短的时候,黄昏来得很早。 滨海大道几栋不太高的建筑前,闪烁的警灯照亮了蓝色的天空。 Rene依然在现场,穿着风衣站在人丛里。 又一辆警车奔来,在密集的警车缝隙里兜了几个圈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警察穿着衬衫坐在警车里,远远地看着这边忙碌的几个人。 Rene看见了他,可是依然忙着跟周围的人说着话。他身边,James察觉到了,忽然停下了讲话,向那辆车看去;接着Matthew也停了下来;渐渐地周围的警察都停住了说话,他们一起抬头向那车看去。 Rene走了过去。 “药。”车里伸出了一只手。 Rene接了过来,无声地点了点头。是润喉药。 Rene回身看了眼,他身后,一片苍茫的暮色里,蓝色的警灯密集地闪烁着。 不远处,死去警员的尸体正在车里一辆辆地运走。 无数人正在暮色里注视着他。 一阵风起,寒冷正从四下里汹涌上来。 --他没有时间给这孩子送行了。 Rene在心里叹了口气,把风衣脱了下来,从窗口塞到Owen胸前,轻轻在车门上砸了两下,转头向人群走去。 “Rene!”就在这时,忽然一声轻呼,身后的车门猛地打了来开--Owen呼地跳了下来。Rene刚刚转头,Owen已经飞奔了上来他们就在人前拥抱了一下。长久的拥抱。 Rene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一天是Owen在纽约警察的最后一天。 “第5组。”Rene走回自己的位置,再次拿过了对讲,“明天8点半广场东门换第七组。” “明白!” “第三组和扫毒组,回双子座开会。”他疲惫地继续说下去。 眼前,蓝色的警灯依然有节奏的闪烁着。他自己的声音和周围的声响,渐渐地似乎混合成一片,在夜色里慢慢融化了开来。 暮色席卷着寒意再次把警察们吞没。 风里,Rene手里的对讲再次“嘎啦!”响了一声。那是有人无意按下了送话,却没有开口。 “马修,开车吧。”Rene转头说,身后,马修发动了汽车,“我们收队了!” 第138章 “ML集团总裁、州长和参议员、市长特地来向大家表示感谢!” 第二天,ML中心里,生死攸关的的5天已经结束,学子们的准CEO论坛还在进行,一半警察已经轮休撤出,剩下一半依然坚守在岗位上。Anton正盯着大屏幕间,随着隆重的介绍和杂沓的脚步声,一行人走进了指挥中心。 气氛一下热闹了起来。 雷诺当着厅长的面把主要骨干警官介绍给州长。 州长热烈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Rene呢?”Anton本能地问道。 “诶?不知道。”身边的技术员摇了摇头,“刚才还在……去洗手间了吧!” 看来Rene又错过这样的时候了,Anton想。 “Anton!”Roderick在人群里走到了Anton身边,跟他握了个手,“再次谢谢!” 他跟Anton低声说了几句话,引起了雷诺几个人的注意------ 熬了几天的警察们终于迎来了休息。 晚上是提前举行的圣诞舞会。 Anton架不住雷诺和James等人的苦劝,还是去了。 舞会是纽约警察的传统项目,沿袭了将近半个世纪。 每到圣诞前一周,双子座内有自己的舞会,各地方警署也举行舞会,目的很简单,就是给警察系统内依然单身的警官们创造机会。 Anton走进去时,舞会已经开始,他一眼瞥见Rene在舞池边缘拥着一个女孩儿跳舞。 那位女孩有27、8岁的年纪,人很漂亮,但是戴了一个红边的大眼镜,头发有点卷蓬蓬的。 Antno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厅长的女儿。”身边的警官注意到了他视线,议论道。 “哪一个?” “和Rene跳舞的啊!” “哪一个厅长?” “厅长就一个,”那警官转头瞥了Anton一眼,“我说厅长当然不会指那几个副的。” Anton再次看去,Rene的动作有时似乎有点生硬,身体挺得很直,和女孩子保持着距离,但却因此显得优雅还有些高傲。 “不忙的时候你做什么?”女孩儿在Rene胸前问道。 “什么也不做。”Rene轻声说。 “没有什么爱好吗?看球赛?棒球?篮球?橄榄球?” 舞池里,Rene带着女孩子慢慢地兜着圈子。 转过去时,Rene在女孩儿的肩膀上,看见了Anton,他向Anton无声微笑了一下,又转了过去。 舞池里,人越来越多,渐渐拥挤了起来,两个人一点点靠近了。 Anton看着他们,那两个人凑得很近轻声说着话。 “我先走了。”Anton忽然转头对James说,“我刚想起还有个案子,明天他们出庭要用。”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什么都不喜欢……尤其,不喜欢跳舞。”Rene说,语气却不有自主地温柔下来,他低头看看眼前胸前的女孩子,露出了一个抱歉地笑容。 “那么,这么说来,也许你喜欢我妹妹的类型。”女孩子抬起了头,注视着他。 “你妹妹?”Rene诧异地问道,在女孩子的肩膀上,他看见了Anton的背影。 女孩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很善于言谈,跟她在一起你不会闷。” 他们再次转了过去。 ------ 午夜,Anton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到了Rene的住处。 果然,房子一片漆黑。 Anton打开门,出乎意料的,一阵音乐飘了进来。 壁灯无声地亮了起来! 戴着圣诞老人帽的Rene从拐角里唱着歌走了出来,窗子边,多了一株大个儿的圣诞树。 Rene走过来,拉起了Anton,“尊贵的公主回来了!” “……”Anton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许管我叫这个!” “……好吧,王子?国王?主人?”他在Anton耳畔说。 “您忠诚的仆人等您很久了……”Reen退后一步弯下单膝,躬身深施了一礼。 “等我想干吗?!”Anton依然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Rene一下笑了出来,拉起他,踩着音乐慢慢跳起了舞,“嗒嗒~~嗒嗒嗒~” “这是我很喜欢的歌,十几年前的老情歌,喜欢吗?” 他们在房间里轻轻转起了圈,Rene动作出乎意料地很舒展,“我们之前在Patrick那里开会,你知道他必须要去舞会开香槟,所以大家都跟着去了。” “你跟她跳舞很引人注意。”Anton说。 “你知道我是不会拒绝的。”Rene在Anton耳畔轻声说。 “?”Anton扬起了眉毛。 “因为是她走过来的。” 两个靠在一起,静静地转着圈。 “其实……上次在洛杉矶海边的时候,我一直都想……”许久,Rene在Anton耳边说。 “什么?” “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再也不回来了……多好……” 房间里的音乐缓缓地流出来,俩人不再言语,静静地跳着舞。 许久,Rene在他的腿间跪了下去。 ------ Anton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床边放着一张他刚才带回来的报纸,Rene不在卧室里。 Anton随手抓起了报纸。 那张纸正面上,有条醒目的医学新闻:ML皮肤器官全身移植再次成功。旁边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那精神焕发的病人,一张是那生物医学中心。上次就是在这里,Anton记得很清楚,Roderick遇到杀手刺杀,有一位董事会成员击中被害。 Anton把报纸翻过来,背面有篇关于FBI的报道:风暴!FBI利剑反黑。标题上几个粗体单词和风暴后的感叹号很醒目。内容大致是说FBI在北方几个州同时动手,有一个据说是斯特林奇的嫡系落网。旁边有张FBI新闻发言人的照片,那是个比Anton高几届的校友,他认了出来。 Anton叹了口气,起身去找Rene。 “圣诞快乐!”Anton听见了Rene的声音,他在对面房间的窗边打着电话。 Anton远远瞥了一眼Rene的背影,转身奔向了一层的厨房。 “Lorry……”窗边,Rene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什么?”电话另一端,斯特林奇察觉了Rene的异样。 “你的身边好像有人……”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具体我不太清楚,因为这不是我这边的事情……”Rene轻声说,“我只是似乎听说……” “我明白了,谢谢!” 斯特林奇飞快地挂上了电话。 “你喝哪个?”Rene听见这话急忙回身,身后,Anton正站在门边注视着他,手里举着两个牌子的啤酒。 “一个圣诞祝福。”Rene笑着解释说,随手抓起了一罐。 Anton瞥了一眼他的手里,啤酒边的,是那只黑色的电话。 ------ 两个人重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彼此抚摸着,轻声絮语。 “你的表现不错……特勤处不少人对你刮目相看。” “嗯,是吗?那就好。其实我不太适应人们一开始就对我……很友善,我觉得,那样我一定会叫他们失望,然后他们迟早离开我,再也回不了头。” Rene翻身上来,吻着Anton,俩人都感觉出身下接触的地方烫得快要着火。 Anton伸出手去,握住了Rene的分身,让Rene一下子呻吟了出来。然而他的嘴上,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那把枪是哪来的?”Anton问道。 “哪把?”Rene闭着眼睛喘息着说。 “你放在我那儿那把,上面有个标记的……” “那个……别人送的……怎么了?” “我那天用了一下。” “……嗯……”Rene的脸涨红了,伸手握住了Anton的手,一起抚摸着自己,“……好用吗?” “你烧菜那天,我不是回去给你取天平?” “嗯……” “又碰上了那个戴面具的……” “嗯……什么?!”Rene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就忙活动,我没告诉你。” “那么怎么样了?” “很奇怪……” “什么?” “我开枪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消失了。” 那一天,Anton刚上二楼,一条人影从客房里蹿了出来,顷刻间一片细碎的菱形金属片向他周身飞来。 Anton马上意识是谁,他只来得及横向扑进旁边的卧室躲过。 Anton出来匆忙没有带枪,情急之下直奔床头柜。 门开之时,Anton刚好摸到Rene那把枪,他毫不犹豫双手开枪,子弹带着一声尖利地啸音穿膛而出,那一瞬间Anton立刻察觉出这枪里有猫腻,那子弹初速十分惊人,他惊讶的看着那它带了一条紫色云雾似的边线,打进那个人的身上。 那戴面具的人一下子飞起,身体向后重重砸在对面的门上。 月光下,Anton手里,枪身上的标记分外明显。 不知为何,Anton感觉出面具后的人刚才看见那把枪时,跟他自己一样明显一愣。 Anton的枪指着地上的人,俩人静静地对视着。 那人在地板上微微地喘着气,惊疑地注视着他手里的枪。 Anton注视着面具后那双深邃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他第一次意识到那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跟他和Rene曾经交过手的人完全不同。 “别动手!”地上的人忽然转头对着窗子大喊。 Anton急忙回头,窗子上人影一闪。 “告诉她,我找到那把枪了!”不等他举枪,他听见地上的人再次大吼一声,手里几只撒菱再次飞出,一半落在Anton眼前,插进地板,另一半却径自向卧室窗口飞去。 屋子里顷刻腾起一片烟雾,那人已经纵身奔向走廊尽头的窗口,就在Anton眼前夺窗而出。 “你是说,他们就那样走了?”Rene坐了起来,若有所思。 “对,”Anton也坐了起来。 “那枪是哪来的呢?” Anton看见Rene坐在那里,发了半天呆,许久下床坐到了沙发上。 “我给你讲三个故事,你想听吗?” -------- Anton注视着他,“你讲。” Rene沉吟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脚尖前方的地板,慢慢开了口。 很多年以前,法国有个古老的家族,姓Maurice。 法国大革命前,那一代的长子娶了普鲁士一位要员的女儿。 不久大革命爆发,家族首领作为保皇派被送上断头台。他们被迫逃到了普鲁士。 没过多久奥匈帝国弗兰茨二世第二次被法国人击败。政治斗争中,他们被德国人控以里通外国,只能向英国寻求庇护。 可是大革命时局动荡,恐怖主义盛行,他们在逃亡途中被英国人出卖,遭到了第一次屠杀。最后只能逃往俄国,直到第一帝国时代才返回家乡。 然而,不久,王朝复辟。他们又被视作拿破仑的支持者,再次被控叛国罪,全家再次遭到屠杀。 家族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但是从此不再相信任何自由、正义的信条,或是皇权观念。 只坚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和他的人给自己取名叫“莫”,从此没有国界,也不属于任何国家,以接受雇佣谋杀为生。 你知道,并不遥远,那也只不过是两百年前的事而已。 也许人们不记得,但是有人会记得,那些遭受过痛苦的家族记得。 “莫”在一战时期就发挥了作用。 到了二战时期,德国人再次雇佣了他们,为自己排除异己在全球范围内搞政治谋杀和恐吓。 据说,这个曾帮希特勒登上了总理大位,也给纳粹党谋取了大量财富。 没有人看过他们的样子,更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到底是谁。 那个时期,据说他们始终最好的朋友之一,是意大利最古老的枪械制造专家--我这么说,你或许能想到是谁--Rene插了一句,他看了眼Anton--没错! 他为那一代首领的孩子亲手手工制作了一把特殊的手枪,作为贺礼。 后来这把刻着“莫”组织徽记的枪,和一只刻着同样徽记的表,成为了首领的标记。 20几年前,他们一度再次活跃。 他们参与了盗窃欧洲最有名的核弹头,和几起有名的谋杀,再次引起了注意。 那时也是多事之秋,赶上北爱解放组织和意大利红色旅都很活跃,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雇佣了他们。 然而在那之后,“莫”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完全销声匿迹了。 很多人说,当年Maurice家的人早已经死光了。但是还有一种说法是,二十年几前,“莫”的首领突然宣布退出江湖。 据说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他想带着妻子的女儿相忘江湖。 于是从此,“莫”这个组织的音信便石沉大海。 据说他们退到了广袤的澳大利亚沙漠里。 不断有人试图去找到他们,却往往有去无回。 Rene停顿了下来。 Anton吃惊地看着他,以为他的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Rene又开口了,抬起头注视着Anton。 --直到后来,几年以后,有个美国的军火和毒品商人,终于找到了他们那一带。 Anton瞪大了眼睛,“这个商人是?” Jimmy摇了摇头。 “他终于找到了这两个人,父亲和女儿。” “但是,他们没有答应。军火商人于是又回了美国。” “这是第一个故事。”Jimmy望着Anton。 “!”Anton吃惊地张大了嘴。 “那第二个呢?” ------ “第二个是个爱情故事。”Rene再次开口了。 “可是这个女孩子,却把两样东西给了那个商人当时带着的一个助手。 他们在墨尔本当地有过一夜欢好。之后,清晨,她把刻着自己家族徽记的东西,给了那个商人的助手。 “那个助手当时还很年轻。”Rene依然看着脚下的地板。 Anton看着他。 Rene不说了。 “就这些?” “就这些。第二个故事。”Rene点点头。 “好像有点短。”Rene看看Anton,无辜地抓了抓头,“第一个太长,第二个就短了,我不会讲故事……” “那第三个故事呢?” “是个政治故事。以后讲给你听?”Rene忽然纵身一跃跳上了床,径自扑向Anton身上,“今天太累了,以后再讲吧……” “累你还有这么大劲头!”Anton不断推开他,“那个,她为什么要给他?他是……” “不许提问!”Rene扑上了上去,堵住了Anton的嘴。 许久,他放松下来,“我这两天……嗓子太累了……”他疲惫地说道…… 他们朦胧地睡去了…… 两天之后的清晨。 晓雾散开的密歇根湖畔,露出了四具尸体。 警方证实其中两名是FBI警官。另有一名是芝加哥市警察。 还有一名是来自纽约新婚不到一个月的年轻警官Roger。 第139章 Anton那时还不知情。他正在17层特勤处的大办公室里,忙碌地工作。 这两天双子座上下都忙着总结上周活动。扫毒组几乎全军尽没,上层争吵不停,特勤处还要忙着追查爆炸起因、接手扫毒组的案子,加上行政不熟,局面一团混乱。 Anton终于对付完了自己那份总结报告,往一堆文件上一撂,起身又去了旁边特勤处的小机房。 ML中心和海滨公园的监控画面早已经全送过来了。 Rene中途把自己的人全撤了出来,是现在全部争执的焦点。 Anton自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Rene是怎么知道ML中心那边有危险的呢? Anton一次次反复回忆那天的情形:那天Rene打电话的时,那桌子前就只有他们两个。他想着Rene盯着画面,摸过电话又放下,终于拨通Wyatt的举动--他分明是在画面上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什么了呢? 而且Rene当时对着的分明是海滨公园的画面,如果是海滨公园一带有危险,他为什么没有往海滨公园加人手,而要James和Matthew撤回中心呢又或者,难道还什么别的理由让他把人往外撤呢? 他越想越糊涂,等不及回家之后去问,就把所有的带子都调了过来,一定要看个究竟。 因为有一只摄像头的转向,Anton很容易找到了那天的时间码,他把那几只对着海滩的画面全调到了那一段时间前后。 画面上到底有什么呢? Anton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一边看一边一次次回忆着Rene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神清--应该是画面右上有什么人吸引了Rene的视线,他判断。 是什么呢? 那一角上都是人,随着人流在向前走。 Anton仔细地打量着,没有哪个看出明显不同。 Anton甚至认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灯影的老吉他手,自己还和Roger他们一起看过他的演出。 此刻老头正带着一个孩子随着人群散步,高大的身躯在人群里很醒目,偶尔低下头微笑着跟孩子说句话。 Anton看见那笑容时自己也乐了一下,的确,这是带着孩子免费参观的好时候--虽然,稍微有一点冷。 他转移了视线去看老头周围几个人,有一个壮实的金发女人,几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没有什么不一样。他转回视线再次向左边看去,--就在这时,他瞥见老头儿走进了新转过来的摄像头画面中。 Anton不知为何忽然愣了一下。 老头就在那时摸出了电话。Anton本能地看了下时间,10点22分。他再次看向那老头。 老头在听电话。那神清忽然让Anton感觉跟演出时不太一样。 室外的风,把老头的神清显得更凛冽瘦削了些。 他看见画面上,老头低头看了看孩子,只说了很短的一句话,然后就收了线,随即微微转头看向了眼前的大海,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那一刻眼神里灰暗的光芒和大海混成一体。 蓦地Anton忽然想起件要紧的事情,心头猛地一缩。 他想起Rene在那时按过几个按钮,而他自己当时正好低头看了眼电脑,那么,或许Rene-- Anton把画面慢慢倒了回去,把镜头放大了一点,再放大,再放大,直到老头的脸充斥了屏幕,然后Anton慢速播放,一遍又一遍看着老头的口型。 他看出来的是一句话:“那就按时送他们上路吧!”然后便挂了电话,Anton不由自主地想起两次去灯影感觉到的蹊跷,想起了Shaun。他想了一下,把这帧画面单独抓了出来,复制进自己的电脑,打开软件,拖进JPG文件,然后再次看向眼前的监控器画面,看着熙攘的人流。 等Anton再次回头看向自己的电脑时,他的便携电脑刚好“嘟嘟”地叫了出来,软件右上角的告警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Anton看向画面。 这是警方新推出的一款比对软件,能够高逼真还原和对比头像。 甚至即使嫌犯作了全部脸部整容,也能够根据面骨位置、眼窝瞳孔间距等进行准确判断。 上一次他就是用它给尼奥作了少年时代的模拟图像。 此刻,这灯和告警表明,机器去伪分析后,眼下输入的画面,和电脑存储库中的某一个画面,正存在高度相像。 屏幕上,左右分屏,是两个人的脸。 这个人应该做过三次整容容,修改过的部位,电脑全部用虚线圈了出来,轻微的闪烁着。 Anton吃惊地看着那脸,认了出来,但是他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伸手按下了Enter。 一行硕大的名字刹时跳出来,压在了画面下缘。 Anton完全愣在了那里。 一瞬间他想起了灯热酒醇的“灯影”里,他们热烈地招呼他的那一幕,“嗨!老Fabian--” 画面上的人,祖籍意大利,今年85岁,本名FabioPessotto;四十几年前,被控犯有几宗谋杀重罪在逃,近三十年不曾正式露过面。 年轻时代几次修改身份后,他改成了今天纽约家喻户晓的姓氏--科林斯! “天哪!!”Anton的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Anton一下被惊醒急忙回头,James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 紧随其后,一声尖叫,警花凑到了Anton肩膀另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几名警察蜂拥而至,他们身后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我记得他,在……”James说,看看身边,咽下了后半句话。 “这就是那新软件?真他妈的牛!”还有人比较着两张脸的不同,储存库里的是科林斯年轻时的照片。 “妈的,看来我也得学学咋使。” “你太厉害了!”还有人拍着Anton的肩膀。“怎么想到的?” 周围一片杂乱,脚步声,议论声混成一片。 只有Anton自己还在望着那画面发呆,脑子里响着刚才那“嗡”的一声:他怎么会认识那是科林斯?! 或者说,他想起了灯影--他那时就知道那个人是科林斯了?! 有人重新播放起画面,Anton呆呆地看着眼前慢放的画面,这一回,他从海滩上,人流里不同人的位置,微小的视线变化,认出了人丛里的保镖有人一个一个的比划着,“这儿还一个吧?” “那儿!那个!看是不是?” 几个警察像猜迷题一样,一个个在画面上圈着人头。 Anton起来转身走去。 “怎么了?” “Anton?” 有人召唤他,但是Anton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茫然地向外走去。 他想着Wyatt的行动-- Wyatt和司法部试图歼灭科林斯,而同一时间,科林斯和大量他的人就在这边。 Anton想起他在那栋楼顶层碰到过的火力,瞬间领悟,科林斯怎么可能那容易捉到? 所有的情报全是烟雾。 那边的现场,从始至终只个陷阱。 他通过精心设置的陷阱,把道上两个想挑衅自己的帮派,和行动的警察一起围歼。 一方面,给黑道上所有跃跃欲试的帮派再次看看科林斯帮派的厉害;另一方面,也让司法部行动遭受重创!甚至打击到司法部针对自己的上层力量。 用心险恶。 --但是“他”究竟怎么会认出科林斯呢? Anton想起了当初Matthew那次行动,Rene乔装下去帮忙。 他再度想起了行动结束后汽车边,他当初问过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科林斯他们的事情?” 既然现在他已经知道Rene的过去,知道那卧底是假--那么,那么多事情,他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寒意在脑后涌起。Anton又想起那只刻着徽记的枪,想到Rene讲的故事,他到底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又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说? Rene和那只枪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杀手又到底是谁雇佣的呢? ********************* 与此同时,27层上正吵得不可开交。 Wyatt胳膊上挎着绷带从医院里赶回来开会,此时正跟Rene隔着桌子互相瞪视。 他们当着厅长的面剧烈地吵了起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当时没有把人撤出来,又能怎么样?!”Rene站在他对面狠狠拍了下桌子,“--就是再给你填一半的伤亡!!” “当时猎鹰的人在海滨公园,我这边人手不够。如果我不把人撤回来,中心这边出了事怎么办?!” “你告诉我哪边更重要?!” “事实恰恰是,真的出了事!!!”Rene这回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我是当时现场的指挥,是你没有服从我的命令!”Rene咄咄逼人,“如果你当时服从命令,把人也撤出来,会死那么多人吗!!” “你……”Wyatt气得脸色铁青,脸上的肌肉剧烈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 “现在不是我害你行动失利!”Rene逼视着Wyatt,“Wyatt!你要搞清楚这一点!!请你不要把你们和司法部自己整个行动工作上的失误,转嫁到我的头上!!!!” “你们和司法部”Rene加强了语气,一词一顿,铿锵有力;说道“整个行动上的失误”时,他一下提高了音量,声音震若雷鸣在会议室中回荡。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句话一下戳到Wyatt的痛处,他一下子面如死灰! “好了!别再吵了,你们都冷静冷静!”Patrick及时给了Wyatt一个台阶。 “今天就到这儿!散会!” 几个大头儿向外走去。 “你怎么看?”厅长跟Patrick耳语。 “事实上,我觉得Rene说得有道理。”Patrick看了眼厅长,撇了下嘴。“某个意义上讲,他刚好救了那些人的命……” “无论如何,大局是保住了。”他眼里光芒一闪,隐晦地笑了一下,“州长和参议员们都很满意,那个爆炸,是ML自己的事。” “我们动作很及时……” “无论如何,让他们俩人都先冷静半个月!过一段时间再让他出来……”厅长发话道。 “Frank当年说过,这小子关键时候很好用。而且年轻……” “嗯……”他们的声音消失在楼道上。 警官们也纷纷向外走去。 “Rene,我一定会记着你这笔帐的!”Wyatt经过Rene时,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一片冰冷。Rene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几个警官跟着Wyatt向外走去。 会议室里,还不少警官对Rene侧目相向--反正你Rene那时候,从那边撤人,就是有问题。 但是Rene坚持说是临场判断。 毕竟办案现场,就是有直觉这东西,他们自己就谁都不敢小窥这个。 而且大局保住了,有意见他们这会儿也不会多嘴,顶多在背后议论议论。 还有一部分人很有眼色,见风使舵,上来拍了拍Rene的肩膀,“别去管Wyatt!” Rene故作感谢地点了点头。 “嗨,前天看见你跳舞了!”又一个人上来打趣,“似乎有人对你很青睐有加啊!” …… ********************** “James,我一会儿听一段Blues去。Matthew,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Anton合上了电脑,临时关起门,给现场所有人开了个会,布置这个信息完全保密,对任何人任何部门不得外泄。 Anton向门外走去,想想,给Rene打了个电话。 “你那儿怎么了?”电话一通,听到另一端嘈杂的声音,Anton愣了一下。 “没什么,刚开完开会。”Rene乐了一下,“我出来了,你说。”他放柔语气说。 “我现在还得去个地方……”Anton说“待会儿可能晚点,你先过去,等我一下。” “好,你去哪儿?” “灯影……Anton说。” “灯影”一如既往。Anton装成乐队拥趸的样子转了一圈出来,就在门前,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看了眼号码,疑惑地接起,电话里的声音陌生而低沉。 “Lee警官吗?我是底特律高级警官Demunn。” ********************** 双子座,Rene早早开了车出来。 出大门时,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有点发灰,也许会下雪,不过没关系。 Rene一路顺利,很快赶到了海边那家安静的餐馆。 门前,他匆匆买下一只玫瑰,让侍者减短,放到了桌子对面,Rene耐心地喝着咖啡,偶尔看看那玫瑰露出一个笑容。 --他满心欢喜期待着Anton的到来。 第140章 海边,一家安静的餐馆里。 窗外是蓝色的大海,周围是蓝色的装饰。 一个一头黑发,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坐在窗边的座位上。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心情很好,修长的手指偶尔转动杯中的咖啡勺。 餐馆里没有多少人。角落里有人安静地弹着钢琴。 男人因为对面桌子上放着的那只玫瑰,而引人注意。 侍者们偶尔笑着注视着他。 他们不用猜测也知道他在等谁。 他们偶尔有人过来问他。 “再等一下。”那人的回答很温和,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侍者理解地笑笑,回到原来的位置。 风从海边吹过来。 关着门窗,Rene依然能清晰地闻到那海洋的气息--他喜欢的海洋气息。 他偶尔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 好像他们在一起单独吃饭的时间相当少,他意识到。于是微笑起来继续等待。 忽然,门被推开了,他看见了那个人,远远地向这边瞥了一眼,埋头转过桌子,正飞快地向他走来。 Rene于是笑了一下,放下了咖啡勺,轻轻擦了一下手,准备叫侍者上菜了。 “你出来!!”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粗暴的低喝。Anton压抑着声音里的愤怒,一只大手猛地攥住Rene他腕子,往外一拉。 Rene抬头,吃惊地看见Anton的眼睛是红的,粗重地喘息着。 他心里猛地一紧,慌忙起身,匆忙把钱放在桌子上,疾步跟了出去。 Anton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着,绕过餐桌,走向大门。经过门边时,高大的身体带起的一阵风,让弹琴的乐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紧接着第二个人就从他面前经过,乐手急忙伸手按住了谱纸。 Anton出了餐馆,走下公路,越走越远,一只走到海边孤零零地礁石上。 Rene赶紧跟上他。 室外,海风呼啸,打在两个人身上,衣服紧紧压在身上,Anton终于在一块礁石上停了下来。 “……”Rene走到了背后,看着剧烈喘息的背影,许久不敢开口。 “是不是你告诉斯特林奇,他身边有警察?”许久,Anton转过了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注视着他。 Rene愣住了,感到血涌了起来。 他看着那愤怒的红眼睛,终于疑惧地开了口,“怎、怎么了?”声音从嗓子眼里轻轻地冒出来。 “Roger死了!”Anton盯着他说,声音嘶哑。 Rene一下子惊住,感觉到眼泪一下子涌到了眼前。 “Roger?”他疑惑地小声问,声音颤抖了起来,“他他……他不是在底特律?” “伊利诺伊和密歇根反黑组合作,他们的人当地太熟悉了!Roger是从纽约来的新面孔,所以他一过去,就被安排在斯特林奇手下常去的诊所,跟卧底接头!”Anton打断了Rene的话,注视着Rene。 Rene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对不起……Anton,我我……”他的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真的是你?!”Anton痛惜地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Roger去做卧底啊……我不知道!”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顷刻间换来了对面更大的愤怒! “那别人呢?!是别的警察就可以出卖?!”Anton嘶哑着嗓子大吼了出来,震怒的声音顷刻间像霹雳在Rene头上炸响,“就可以?!是不是?啊?!” 纽约冬日傍晚的海边,他们在礁石上剧烈地比划着。 周围海风呼啸。 说话的声音,转眼又被风吹散。 Rene的心顷刻间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迟疑地站在那里。 “我说过,你不能用别人的利益来换取你自己的幸福!!你不能把自己活着,建立在伤害别人之上!!”Anton声色疾厉。 “你自己追求快乐,但是你不能去伤害Roger一家!你不能!”Anton加重了语气,“他才刚刚结婚!” Rene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Roger是现在Anton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知道。 Anton看着他,转过了身去,克制着愤怒。 “他威胁你吗?”许久,他转过了头,压抑下胸中风暴般汹涌的感情,注视着Rene,放轻了声音,“是不是?” “没有。”Rene摇头。 “那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那句话让Anton一下子再次大吼了出来。 “……”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Anton质问Rene。 “我知道你太想得到快乐,但你不能出卖别人换取你自己的安定!” “不是那样!”Rene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Anton退后了一步,注视着眼前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深长。 “你说过你要做警察。我相信过你,给过你机会……” “Anton……” “Jimmy,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许久,Anton问出来,话一出口,万分伤感。 “你怎么知道那是科林斯的?”Anton问道。 “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对不对?”他注视着Rene,眼里再次噙满了泪水。 “不是,不是……”Rene摇头,Anton眼里的神色一时让他伤心万分,肝胆俱裂,“Anton……” 他再次哭了出来。 他伤心地注视着眼前的Anton。 那一刻,仿佛孤礁上绝望的等待者,长久地苦苦等待之后,他看着那唯一的小舟正在慢慢漂远。 “Jimmy,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你发泄的工具。”Anton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不是那样的!”Rene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不是!” “你真的爱我吗?!” “……我说过无数次了。”Rene低头擦着眼泪。 “不是在床上呢?”Anton注视着他,“你说过吗?” 这话让抬起头注视他的人猛地一愣。 Anton看见那眼神,一下子明白了,顷刻间心里一片冰凉。 “爱到出卖我的朋友?!爱到利用我!”他觉得寒入骨髓--我为什么那么傻啊!他痛心疾首! 俩人周围,无边的大海在翻涌,吐着白色的泡沫。 头顶,纽约冬天的阴云越聚越多。 “不是!”Rene痛彻心扉,“不是!Anton!” “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Anton仰天长叹,转身要走。 Rene在身后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Anton!” “Jimmy,你知不知道你救的人毁掉过多少个家庭?”Anton重新转过身来,正视着Jimmy,“你爱他?!那些人也都爱自己的家人!” “Jimmy,不可以为了私利侵害他人,不可以的,不管多爱,都不可以的!” “任何个人的利益不该凌驾于群众的利益之上,我告诉过你,这就是我为什么做警察。” “你要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你要维护的是--真正的大众的人!”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Renen大喊起来,再次哀求他,毫不犹豫地确认。 “Jimmy,我最后再次告诉你一遍,我相信公平公正。就是有一天我真的不信了,我也会为了维护他它,不惜一切!” “Anton--”Rene绝望地喊道 “我要走了!”Anton猛地把他的手弹开。 “因为,你不配!”他最后说,大步向公路走去。 礁石上,丢下Rene一个人转身对着那大海。 许久,他犹豫了犹豫,终于也转身离开了。 ******* Alex住在自己的服装店后。 Rene到时,服装店已经关门了,他从后门绕进去。 Alex等在自己的起居室里。 “Anton呢?”他们在桌子前坐了下来,Alex扭开了桌上的台灯。 “他没来。他……他今天没空。”Rene犹豫了一下,记得那时,他和Anton之间有一点波折,他都要来这里折腾一番,如今,他知道可能在也无法挽回了,却反而不想说了。 “你的朋友呢?”Rene问道。 Alex的男朋友是他在酒吧时认识的,那时,他每次去那里都在吧台边的座位上等着Alex,有一次,因为Rene拉扯Alex,还差点和Rene打起来。 Alex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Rene感觉出诧异,重新打量Alex,他瘦了。 Rene伸手摸了摸Alex的脸颊,“你怎么了?” Alex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低声说。 Rene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他眯起眼睛震惊地看着Alex,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刚刚HIV确定是阳性。”Alex虚弱地说,“我的结果后天出。” Rene依然握着Alex的手,点点头,“我明天就去医院。” “抱歉!” “别抱歉!”Rene一把揽住他,吻了他额角一下。 他们再次拥吻,起身告别。 “我后天来看你。” 他搂着Alex。 “答应我,不管出什么事,一定不要……不要做傻事,答应我!” Alex无力地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出门时,Rene再次回身看向Alex 最后一眼,他看见Alex坐在桌上那盏灯下,脸色苍白。 ******* Rene第二天跟厅长长谈了一次,然后跟Wyatt双双停职,下午他就去了医院。 出了医院,Rene一阵头晕,他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开始给Anton打电话。 然而不知道拨了几次,电话一通,就立刻被挂掉了。 Rene知道Anton不想接他的电话,他只能再拨下去。 双子座里,Roger死亡的正式通告已经发到特勤处,Joyce也接到了电话,红着眼睛赶到了办公室。 Rene在冬日的墙角下执着地拨着电话。 终于,话筒另一端,Anton接起了电话。 “Anton……”Rene赶紧说。 “你还想说什么?!”对方质问的声音让他本能地吓了一跳。 “……Anton,有个别的事情……”办公室里,Anton听出Rene的声音有点虚弱。 “什么?!”Anton打断他的话问道。 “Alex的男朋友……得了……得了艾滋病。”Rene艰难地说,嘴唇再次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接上说,“我的结果要到……”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听到Anton大骂一声,狠狠摔了电话。 “靠!”Anton立刻明白了。他得立刻抽空去医院。 他妈的!这个混蛋!他早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事,不是Alex也会是别人! Rene疲惫地靠在墙上,仰头看向天空,顷刻间,泪水再次涌进了眼眶。 然而隔了几秒钟,手里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Rene低头看看,是Antno的号码。 “Anton,我很抱歉……”电话一通,Rene马上说。 “你的结果哪天出?!”然而Anton丝毫不想听,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后天……”没等他说完,电话再次“哐”的挂掉了。 Rene一个人在海边坐了一个晚上,天一亮,他去了Alex家。 Alex今天等医院电话出结果。他需要人在身边,Rene知道。 清晨的街道,万分寂静。 冬天的空气把晨跑的行人冻得满脸通红。 Rene把车停在街对过走了过去。 一转过弯,Rene愣住了,远远地,他看见Alex的服装店,有一扇玻璃门半开着。 Rene惊讶地看着,不是营业的时间,但是门却开着。 他惊疑地走过去,看见门里地上摊了一片碎玻璃,打开的那扇门上,玻璃碎掉了,几片锋利的锐角还吓人的竖在门上。 Rene的心渐渐下沉,他摸出了枪,小心地走进去。 服装店里,一片漆黑,只有后面通往Alex睡觉的地方,廊道上有一盏小灯亮着,似乎有人听见前面的动静,打开灯走过来,却忘记了关。 转过来一排衣架子背后,Rene看见了Alex。 他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衣橱,睁着眼睛,胸口上,一只尖利的鱼枪箭插在他的胸口上。 Rene觉得自己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Alex!”他低声叫了出来。 他再次看向Alex的眼睛,那双眼睛惊恐地瞪着,像是看见了什么怕人的鬼魅。 ********** 双子座,17层,Anton连续几天忙碌的工作。 Harvy住院,Roger死了,Rene不在,雷诺不管事,所有的工作全撂在了他一个人头上。 行政Owen走后,他那摊儿工作分给了三个人。 档案室的警花先前调过来交接了一阵子,可惜警花人虽然长得漂亮,却怎么也搞不清案子的状况,制造了一团混乱。但是据说,当初是她主动打了好几个报告吵着要来的,所以也不好就这么让她走。于是雷诺只说了句,再锻炼锻炼,就不了了之了。 随后又来了一个比Anton大几岁的男警员,很有经验,据说以前是巴尔的摩警署行政部门负责人,因为妻子是厅长新引进来的一个高层长官,所以跟着解决过来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避免麻烦,每年州警察系统也得想办法在各层面上平衡性别比例、有色人种比例,所以跟外部总会有些调整。 老警员和警花俩人分管设备和档案后,鸡飞狗跳的局面总算消停了点。 接着到了前天上午,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打扮很简单,却完全是个生手,管具体各类行政文件和外联。这女孩儿,目前大家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Anton估计也不简单。他不知道Rene和雷诺那儿怎么样,反正自从Owen要走的消息一公开,特勤处岗位需要一公布,三天,他接了6个电话,全是让他帮忙说话的。 没办法,什么叫经济萧条,这就能看出缩影儿来。警察的待遇谁都清楚,加上又是在双子座内,又是在高层钦点的特勤处,谁都希望塞进个自己人。 然而,特勤处警官们都已经习惯了有任何杂事就找Owen一个人,这一下子变成了几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索性都找到Anton这儿来了。 Anton自己也无可奈何,再加上Roger的事情,要忙着善后,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除了抚恤按最高标准走,新老同事还给Roger家人凑了些钱。至于其他该申请的,包括最后的警衔、追加表彰,葬礼等,Anton全要尽最大努力争取。 Owen要是在,一切显然会好办的多。 好在现在Anton的要求,雷诺全都点头。老行政也很有经验,新来的女孩表现不错,腿很勤快。 直到三天后,Anton终于有时间去了医院。 就在那一天中午,他听说了Alex的事情。 Anton在医院化验室的门前,碰到了原来警署的警察。 他们打了个招呼。 “我来这儿取个化验单。”那警官说。 “哪个案子?”Anton随口问道。 “就是东大街拐角一个服装店主死了,原来是那昆汀俱乐部的。” Anton一愣,不等他开口,那警察已经继续说下去。 “他正好刚刚做过HIV化验,”警察看了眼手里的单子,“不过结果是阴性。”他嗤笑了一声,“得排除感染报复……” “叫什么?”Anton等不急了。 “Alex!好像他以前是你们特勤处谁的线人来的……” “什么时候死的?” “嗯……四天前……”警察看了眼Anton。 Anton的心猛地一紧,那Rene怎么样了? --他已经整整四天没有Rene的任何消息了。 无论如何,眼下他得找Rene谈谈:Roger的事,Alex的事,斯特林奇、科林斯,他们都得好好谈谈。 打了一天的电话,Rene的电话都没有开机,家里的电话始终忙音--毫无疑问,被拔了下来。 Anton心里渐渐焦灼起来。 傍晚十分,他赶到了Rene的住处。 Anton远远看着那熟悉的房子,所有的窗帘都拉着。 他想起Alex讲过达拉斯Jimmy离开Sam时的情景,心里再次一沉。 一瞬间,他忽然害怕进去时看见的是更不好的景象。 Rene这个人,除了Alex再没什么朋友了,Anton知道。如果在这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情,大概很久才会有人知道。 他毫不犹豫摸出钥匙走上去。然而不等他把钥匙插进插孔-- “他出去了!”背后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Anrton听见声音猛地回头,一下愣住了。 房子背后,一个人正背着手转出来,冷冷地注视着他。 第141章 “White?” Anton吃惊地看着那人,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的老同学,FBI警官White。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打量着White。White没有剃胡子,冷冷地目光忽然显得很陌生。 “你跟我来一趟!”White毫不客气地说。 “……”Anton看看房子,再看看White。 “他出去了,我的人在盯着他,死不了!!”White毫不客气地说。 “!”Anton一下惊呆。 “还要我请你吗?还是让两个侦探到双子座去请你?!”White说。 Anton跟着White上了车。 车上White一句话没有说,一直开进一个大院子,在一栋盒子样的建筑前停了下来,把Anton带进了房子。 那是FBI的一个办事处。 White带着Anotn穿过幽暗的走廊,带进了一件房间,“哐”地一声,重重地带上了门。 Anton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头顶一盏高倍数明晃晃的大灯悬垂下来。 --这是一间简易的讯问室。 Anton看看White,整整衣服,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White在他对面缓缓坐了下来,摸出包烟点了一支。房间里,烟雾袅袅地升了起来。 White隔着烟雾,一言不发地打量着Anton。 Anton也看着他。他知道White要说什么了。 许久,White终于开口了,“我的两个人死了!”他声音低沉,嗓子有些哑。 Anton低着头,没有说话。 “有一个在斯特林奇手底下呆了八年。”White缓缓地说,语气很平。 “八年哪!!!”他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八年,你知道是什么含义吗!”White瞪圆了眼睛,“八年,我们坐在办公室里吹冷气聊天时,他可能在杀人!我们在聚会吃饭,他可能在躲警察的追捕!八年没正大光明地见过自己人,八年和匪徒为伍!妈的,就为了斯特林奇那伙人渣!”White愤怒地做着手势,“一样的警察啊!我认识他跟认识你一样久!” “Roger死了。”Anton平静地说。 White看看他,终于,忍了下来,没有再发作。 “恩……”他把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推了过来。 Anton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也点燃了一支烟。他把火机放在烟上,又推回了桌子中间。 “我是这周才知道,你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样啊!”White狠狠瞥了Anton一眼。 Anton没有说话。 “当初你跟我要档案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不寻常了是不是?” “不知道。”Anton摇摇头。 “还有照片。”White继续说,“我给你看照片时,你已经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了!跟斯特林奇什么关系了,是不是?!”White敲着桌子,连连质问,“你就是存心不说啊!Anton,是不是?!” Anton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要是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说就好了,也许他当时就该说出来,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Anton深深吸了一口烟。 White伸手去拿桌上中间的烟。 “他去年进入斯特林奇保的镖圈。跟着斯特林奇的贴身助理。”White的声调平静了下来。 Anton听明白,他指的是FBI那个卧底。 “所以很多事情,FBI也是最近才清楚。”White点燃了第二支烟,在腾起的火光和烟雾里,瞥了眼Anton,“斯特林奇那里捂得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半天,两个人闷着头抽烟,没有再说话。 “你找我干什么?”终于,Anton开口问道。 “我还没上报。”White放低了声音,很不情愿地摇了摇头,“因为牵扯到你。”他瞥了眼Anton。 “我一发现你牵扯进来了,就把人全撤回来了。现在是全我自己的人在盯。所有的材料都在我这儿,上面还不知道。” “可是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他再次抬头看着Anton,声色疾厉地质问Anton。 “你以后怎么解释?!啊?!有没有同流合污,你跟谁说的清?!” Anton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了!大哥!我第一个案子还是你教的!!” Anton低头无语。 问讯室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许久,只有两团烟雾袅袅地升到空中,在明晃晃的大灯周围静静地盘旋。 铁皮灯罩把大灯刺眼的光亮在桌子边缘圈出了一个亮圈,周围全都陷在黑暗里。 “斯特林奇又来纽约了。”许久,White再次开口了。 “你的小情人肯定要去会情人!” Anton听见White猛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点尴尬。 “Anton,Susan生孩子的时候,你陪着她。那小子就和斯特林奇在一起!”他满意地看着Anton的表情,“怎么,你不愿意说出他的事情,在乎他,他可不一定在乎你!” 这句话像重重砸在Antng心上。 “我打赌你们之间的事情斯特林奇都知道!” Anton低下头去,许久没有说话。 “Anton,我要你把你知道的,他和斯特林奇如何联系的情况都告诉我!”我要通过他找到他!连他一块抓了!有可能的话,就杀了斯特林奇!就这么简单!“White毫不客气地说。 “妈的那小子滑得像条鱼!他知道有人盯他,根本盯不住。”他瞥了Anton一眼。 “本来我可以通过你监视那小子,找到斯特林奇那儿!” “但是,妈的,我知道的太晚了,你嘴太严了!”White谴责地瞪了Anton一眼,“今晚如果让他跑了,我就再也找不到斯特林奇了!” “为什么?”Anton问道。 “我告诉你,他不会回来了!” “那小子精得很!他知道有人盯他!FBI知道了他的身份,你不会再容忍他,Alex死了,他自己被停职!!纽约没有什么原因再值得留下了!现在他的主子来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这时候White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抓起电话看了眼,没有听,又按掉了,“我老婆!我七天没回家了。”他疲惫的说。 两个人不约而同,揉了揉疲惫的脸。 White再次瞪了Anton一眼,“来吧!来一起看看,今晚的运气在哪边儿!” “你相信我?”门边,Anton问了句。 “我认识你十几年了。”White摇了摇头,“妈的如果你真跟他为伍,我也一样要抓!” 他们一起走进了技术中心。 中心大屏幕的画面上,此刻能看见夜色中的无数段公路。 其中一幅中他看见了Rene的车,正在华灯初上的高速上飞奔。 “头儿!”马上有人向White汇报,“A组已经给甩掉了,还有三个组跟在后面。” “盯牢他。” “各组注意,他在13出口右转了!”中心里,有人对着电台呼叫。 “A组明白,我超近路过去。”另一幅画面中,A组重新驶进了公路。 “技术,跟牢!”White对几个技术员说。 女技术员答应了一声,“我跟着呢!” Anton看着那画面,他们除了地面车辆,动用了半个城市的公路监控,空中立体跟踪。 Anton不知道Rene知不知道头顶的监控,瞧今天晚上的阵势,只怕他是插翅难逃了。 ************************************************************************ 这个晚上的运气到底在哪边? 此处剧情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啦!!! 那个 --以下物品请您任选一种,可以推动剧情向希望的方向进展哦!o(∩_∩)o… A、水果糖。作用:可以增加小R和小奇见面的甜蜜。 B、隐形伞。可以帮助小R从FBI手中逃脱,奔向小奇身边~~~ C、口罩…作用:可以在关键时刻堵住小A的嘴,不让他向White泄露他装在小R手机上信号器的秘密。 D、铁铠甲背心。作用:保护小心肝。如不相信以上三项推动的方向,请选此项。 第142章 “头儿!B组也跟丢了。” 大屏幕上,Anton能清晰地看见Rene的车在公路中猛一掉头,“唰”地钻进了一段隧道,出来后插上了一条幽暗的小路,没一会儿又重新上了立交桥。 “C组!C组他要甩掉你们了。!” “我们跟不上了,妈的!”第三辆车在调头中差点和另一辆车相撞,一个急刹车,两辆车虎视眈眈地对视着停了下来。C组的侦探,一边骂着,一边赶紧重新挂倒档,耽搁了时间。 “A组,他调头了!” 屏幕上,几条街道外,Rene的车再次猛然转弯。 另一幅画面里,能看见A组的车,刚拐过弯来就给堵在了十字路口。 ------------ 公路上,Rene飞快地开着车,偶尔看一眼后视镜,隧道一段急行中,跟上来的车昭然若揭。 他在公路上再次调头,又甩掉了一辆,在后视镜中看见那辆车远远地差点跟一辆小卡车撞在一起。 Rene再次上了立交桥,在桥上兜了个圈子,因为刚才几次突然提速和转弯,尾巴们都跟得很紧,这一下全部显现了出来。 他猛地再次加速,在几条街道外再次转弯,看看拉开了距离,沿着那条灯火阑珊的大道径自向目的地驶去。 ------------ “D组,现在就剩下你们了!” “知道!” “快!D组快一点,他要停车! “来不及了!他停车了!D组,他下车了,快!”电台里急迫地叫了起来。 中心里,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屏幕,一个黑色的人影已经丢下汽车钻进了商场。 “我们到了,找不到他了!”D组下了车,随即两人跟进商场,一人留在门口,“他在哪?!”电台里一个声音焦虑地问到,侦探们冲进明亮的商场里看着眼前纷扰的人群。 “接商场监控录像,快!”White对技术员说,“注意各出口!” 技术员麻利地切了过来。 几个组全部从各路赶到,封锁了全部出口。 “妈的!商场下班了。”忽然电台里传来一声粗鲁的大骂! 大屏幕上,Anton和White看见,顷刻间人流洪水一般同时涌了出来! 一个侦探刚好站在门口,被撞得一个踉跄! 中心里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再次看向那大屏幕。 无数双眼睛同时盯着各个出口中,然而,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再没有了动静Rene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商场前,顷刻就暗了下来。 只剩下头顶的巨幅广告牌和街灯混一起,照着眼前苍茫的夜色。 门前,几个侦探在风里,孤独地向四周转圈搜寻着。 他们背后,远处,是纽约灯火阑珊的街头。 ------------ Rene下了车飞快直奔商场中心。 几分钟后,没有人注意到,换了一身灰夹克,戴着帽子眼镜的Rene已经直接从后门走出。 他飞快地奔向门边等待的车前,把一只包扔到了不远处另一辆车上,转身上了车。 那辆车马上兜了个圈子,调了头。 随即周围不动声色地,几辆车几乎同时启动。 索尔几个保镖的车,重新驶进了茫茫夜色中。 ------------ Anton在大屏幕前,注视着Rene的汽车在灯火苍茫的公路上一路狂奔,车灯在画面上,留下一条条金色的尾线。 看着那熟悉的男孩如此急迫地奔向那个人的身边,Anton不由自主想起了海边Rene的神情--他救过他,也许,那才是他一直以来心底的归宿吧,他暗自地想。 电台里焦灼的呼叫,让他几次想起了很早以前放在Rene电话的信号器。 看着眼前,斑斓的夜色里Rene匆匆钻进了灯光明亮的商场。许久,Anton偷偷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那么,今晚,就这样随他去吧!! 只是,待再相遇时,便你是匪,我是兵!彼此都再不必留情! 又或者,但愿,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遇! 他偷偷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终于,重新把它压在了心底。 ------------ 中心里,White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他对着电台问道,随即就大步向隔壁相连的大厅走去,Anton跟了进去。 那大厅里,又是一个惊人的大屏幕,一直高到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号码在不停地滚动,只有中间一个号码是不动的,显得异常醒目。 全国全部手机电话都可以在这里监听到,并且能够准确定位,误差不会超过半米。 Rene的号码早已被选中停了下来。 “完全没有反应。”技术员说,“他应该至少半天前已经关机,而且现在是机板分离状态。” 另一个技术员补充说道,“而且电池板和手机之间至少有不止10米的距离。否则我这儿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没人知道Rene那只黑色手机的号码。 中心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 那是一间大房间,远远地还没走过去,就听见了隐约的水声,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等Rene走到厅前,他愣住了。 那大房间里,充满了蓝色的海水,到处都是鱼,从脚底一直到天花板,舒展地游动着。 Rene惊疑地看着,想不出那水为什么不从那敞开的大门里溢出来。 “去吧,他等着你呢!”Rene回过头,Soul说着就离开了。 从这里走过去吗?Rene纳闷地想。 他犹豫着向前试探地走了一步,惊讶地看见水分开了。 Rene不由自主乐了出来。 有鱼就在他眼前游过,他伸出手去,却碰到了玻璃。 Rene低头看看,他的衣服上,有几只蝶鱼正在上面游动。 他再次乐了出来。 原来,这大房间里,头顶脚下和四周的玻璃后是海水和鱼,而中间是全息画面显示--像真的一样,海水和鱼,在这大房间里,从头顶到脚底完全混在一起。 Rene不知为何再次乐了出来。 他就好像忽然到了海底,却不用穿潜水衣,不用带潜水镜。 在他周围却到处是漂亮的鱼类,海藻,美丽的珊瑚。 五颜六色的鱼披着诡异的色彩,慢慢在他眼前滑动而过,舒展着长鳍。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一片海底的凉意包裹着他。空调送来海洋的气息。 这简直像是在梦里,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迎面一只大白鲨游了过来,Rene还是吓了一跳,和周围的小鱼一起躲了一步,但是随即就意识到那是全息的幻像。 一个人从鲨鱼后走出来,赶走了鲨鱼。 “怎么样?漂亮吗?”他听见了斯特林奇的声音。“我喜欢每天呆在这里看着它们。” “不可思议!太喜欢了!”Jimmy点点头,“我好像变成了一条鱼!”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忽然显得有点尖,混在水声里,像在水下一样,显得似乎有些遥远。 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小孩子。 一瞬间,Jimmy甚至觉得有些失重,就像在海洋里一样,身体好像正在慢慢漂浮起来,但是他知道那只是身体的幻觉。 在他周围,各种各样的鱼,听见他的声音,同时瞪起眼睛看看他。 Jimmy好奇地跟鱼打了招呼。 那只小丑鱼于是朝他瞪起眼睛,吐了个泡,飞快地游走了。 “呵呵呵呵~~”耳畔斯特林奇笑出来,带着他,慢慢穿过了鱼群。 他们进了隔壁的房间。 Jimmy再次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头顶,透明的天花板上,是神秘的星空。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中央放了一把椅子,周围是高大的植物。 靠着对面透明的墙,竖着一排望远镜,背后,依然是蓝色的夜空。 他于是知道,他们在纽约的半空中。 “我们可以在这里看星星。”斯特林奇说,带着他再次穿过了房间,走进了斯特林奇的办公室。 房间里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围一片寂静。 “你瘦了。”斯特林奇终于停了下来,回身打量着Jimmy,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落在他的脸颊边。Jimmy看起来有点憔悴。 Jimmy摇了摇头,“没事。” 斯特林奇收回了手。 “谢谢你!”斯特林奇看着他说。 Rene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你要睡一会儿吗?”斯特林奇问。 “不。”Jimmy犹豫了一下,开了口,“我想问你……” “什么?” “是不是你劫走了尼奥?!”Jimmy终于抬起了头,注视着斯特林奇。 斯特林奇看着他,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对。” Jimmy震惊地看着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很简单,我有这样一个人质,有人就永远当不上总统。”斯特林奇缓缓说。 “不,我不仅仅是让他当不上总统而已!”斯特林奇摇摇头,“你应该知道,”他幽幽地注视着Jimmy,目光里却像有一团怕人的火焰,不动声色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派人想杀了Roderick?!”Jimmy看着那目光颤抖着问道。 “杀?没那么容易!”斯特林奇斩钉截铁地说,他猛地转过身来,捏紧了拳头,夺人的目光烈焰般瞪视着Jimmy,“--我要亲手让他偿还欠了斯特林奇家的一切!!!!” “不!”话音未落,一只Beretta冰冷的枪管顶在了斯特林奇额畔。 敬请收看下集--《针锋相对》 第143章 午夜过后,Anton离开了White那里,回到Rene家门前,重新上了自己的车。 透过风挡看着满天的星斗,Anton终于长长地叹息了出来。 他使劲揉了揉脸。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从那个晚上,碰到Jimmy起,他的生活就好像忽然被搅得七零八落。 --只是为什么终究会这样啊?!Anton只能长叹一声,却不愿再去想。 Roger死了。 如果他早早拆穿那个人,Roger可能就不会死。 但是今晚上呢?他终究还是放过了他。 Anton,你什么时候变得不像自己了呢?他念着自己的名字。 他想着Roger,想着Susan,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Anton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个夜晚,特勤处、Roger家里,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等着他这个犯了过错的人去弥补--虽然,已经再也无法弥补。 他咬咬牙,发动了汽车。 低头间,无意中瞥见换挡槽边扔着的几盘Sony90分钟DV带和一只Mini摄像机。 那是Joyce前几天还回来的。 Anton忽然想起Joyce当时的话,“这些还给你。我们已经刻了盘了。谢谢!嗯……用了四盘,有一盘不是新的,里面有点东西,不知道谁拍了些什么。” “但这是新带子!”Anton吃惊的说。那个晚上Roger借带子时,他随便地从柜子上抓了几盒新带子。 Joyce摇了摇头,依然红着眼睛,“不,不知道。也许你该去找找卖给你带子的。但是Roger说也许是你过去录的,也许你用的着……”她的眼圈忽然红了起来。 “我一定不会再找警察了。”她最后说,离开了双子座。 Anton再次长叹了一声。 他于是就在路边停下车,用摄像机随意检视起来。 第一盘,是他们度假时拍的。 Roger和Joyce没有举行盛大的婚礼,他们本来预备等到Roger从底特律回来以后,于是只简单的去海边度了几天假。 第二盘里,是两个人的生活 有时候是Joyce一个人在做菜,Roger在后面偷拍,然后俩人再次拥抱在一起。 Anton听见Roger的声音,不禁再次悲从中来。 另外一盒里,先是一段纷乱的画面,机器在剧烈摇摆,之后又关了机,似乎有人匆忙间试了下机器。 再开机时,中间断了一点磁,然后一片黑乎乎的画面里,他听见了声音。 慢慢地画面亮的起来,似乎是穿过一段幽暗的走廊,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里。 “对不起,走错了,”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然后画面就稳定了下来,似乎人退了出去,机器却留了下来。 他吃惊地看着那画面,明亮的房间里,他看见了失踪已久的Miranda。 他认出那是俱乐部的化妆间,机器就放在Miranda的门边。 镜头深处,待自动光圈适应了光线的变化,能够看清另一个人时,Anton完全愣住了--那是那个坠海死去的杀手,没有带面具。 画面上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让Anton听不太清楚他们的声音,但是吃惊地看见他们剧烈地争吵着。 两个人打了起来。 “你可以跟我去澳大利亚!”他隐约地听出那男人的意思。 争吵他们中说了一个地名,澳大利亚口音,让Anton一时没有听清,“是你让我杀了第一个人!那就是开始!”他听见那个杀手说。 他们一度激烈地拉扯着。 接着他看见Miranda愤怒地脱掉了衣服,似乎在大声质问。 Anton偷偷吸了口气,那是他第一次看见Miranda目眩的裸体,非常美丽,他能看清楚他诱人的胸口,跟女人别无二致。 但是他看见那个杀手却似乎非常冲动,一拳打在了Miranda的脸上。 “好了,我们要走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第二个人。他吃惊地认出了那人的衣服,但是没有戴面具--那是第二个比自己年纪大的杀手! 他震惊地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就在那时,他看见那人一手猛地指向自己,“那是什么?!” 就在那一刻,画面忽然剧烈地动荡了起来,似乎有人一把抓起了摄像机,紧接着就是一团漆黑。 卢克! Anton马上想起了卢克,他的机器借给卢克用过一次。 那时候卢卡刚好住在他的家里。 Anton忽然想明白是卢克把那盘用过的带子又小心地重新粘贴了起来,放回了柜子。 而第二天,他因为又有同事要用,把全部新带子和机器又一起带到了双子座。 那时,一个凶手已死,案子扯皮正厉害,没过几天,卢克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纽约,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交代! 他终于知道那些人反复到他的房间里找什么了! ************ Jason家里,Anton和Jason面对面地坐在桌子前,看完了带子。 Jason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机器,“你一定会问我”莫“究竟是什么人?” Anton吃惊地看着他。他已经知道了一点儿,只是-- “这件事,我只能给你讲三个故事。”Jason想了想说。 又是三个故事?Anton吃惊地张大了嘴。 “法国曾经有个古老的家族,姓Maurice……” Jason讲了起来。 他很简单地讲了“Maurice”家族的来历,二战和冷战时代的作为。 Anton认真地听着,虽然这第一个故事他已经听过了。 “二十几年前,”莫“的首领突然宣布退出江湖。他认识了心爱的妻子,他们退到了广袤的澳大利亚沙漠里……” 第二个故事,Jason讲了杀手隐退的故事。 Anton点点头,这个故事他也听过了。 他以为接下来Jason会讲那个爱情故事了,但是出乎意料地,Jason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实际上,美国政府也去找过他们。” Anton吃惊地看着他。 “CIA!”Jason点点头,“他们拨了相当大的经费,派出了最有力的干将。” “于是那人组织了一只特别的队伍,带着自己那伙人,先去英国找到了那个继承人多年前的好朋友,他唯一的记录是个赛车手。” “然后他们通过他找到了Maurice家族继承人唯一的叔叔。” “他当时似乎在一座监狱里。他们在监狱里用了几个月时间,终于说服了那人。最后CIA的人,以商人军火和毒品交易的身份去了澳洲。” Anton看着Jason,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个故事像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一个政治故事!”他记得Jimmy的说过,他要讲的是这个故事吗? 谁是那个军火商? 他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 “你怎么知道的?”Anton问道--实际上,他想问的是“你们”。 “为了这几个杀手,我仔细地研究过兰利所有有关的材料,从背景到跟莫有关的案子。” “我跟你说的这些过程全都没有记录可查,”Jason幽幽地看着Anton,“除了一个行动号码,和那名CIA官员”。 “那你怎么知道的?”Anton再次问道。 “我的病人--私人关系打听的!” “那个行动的代号叫塞纳,因为案子从那个赛车手开始--那个时代,正是塞纳的时代,你知道。”Jason看着Anton说,“这个CIA的官员,叫JackSanders,”Jason说,“我能告诉你,是因为他也早已经死了。” “死在以色列边境一次人体炸弹爆炸中。”Jason说。 “我的病人,”Jason看了Anton一眼,“是Sanders的叔叔,他一直对那人的死耿耿于怀,认为有人做了手脚。” “他上个月已经去世了!”看见Anton的目光,Jason说。 他们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实际上,Sanders是个花花公子,他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他有个姑妈是纽约社交圈里的名人,好像也病入膏肓了。”Jason说。 “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只是想跟你说,我建议你毁掉这盘带子。不要再去惊动CIA了。”Jason看着他,“如果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话。” Anton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再招惹是非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告诉Jason,杀手已经到了他家里来了又去;也没有提起那把刻着“Maurice”徽记的枪,此刻竟然就难以置信地躺在他床边的抽屉里。 想起这个,一瞬间,他忽然再次想起了Jimmy,心里莫名地再次一紧。 Jason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去,猛地抓过带子,一把揪出了薄薄塑料磁条。 ************* “不!”纽约高空的房间里,Jimmy注视着斯特林奇,对面可怕的目光一下子点燃了他心中无限的恐惧,他陡然拔出了枪,“我不会让你杀你了Roderick!” “你?!”斯特林奇转过身来,久久注视着Jimmy,脸上刹那间阴霾密布。 “也是你绑架他的孩子……”Jimmy颤抖着说,忽然明白过来,注视着斯特林奇,退后了半步,手和目光在颤抖。 “那我的妻子孩子呢?!”斯特林奇瞥了眼那枪口,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Jimmy的话,愤怒地瞪视着Jimmy。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吗?!”他瞪视着Jimmy,慢慢地向Jimmy和枪口走了过去。 Jimmy再次退后了半步。 “不是我想!”斯特林奇瞪视着Jimmy,停了下来。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斯特林奇的目光忽然幽暗下来,语气深长。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是我坐这个位子吗?!” Jimmy颤抖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都死了!!!”斯特林奇这一声喊,震若雷鸣在房间上空回荡! Jimmy惊呆了! “我的大孩子如果活着,今年已经17岁了!”斯特林奇的声音再次低沉了下去。 “我只想太平,没想当老大。” “那时候我在欧洲读书,他们凭什么拿我的生活做赌注?!凭什么拉我进来?!是Roderick!他和他们一家!”他的手狠狠向旁边一指! Jimmy想起索尔讲过的故事,Lawrence和妻子遇到爆炸,结果他的妻子去世,他带着几个月的小女儿回了国。他无法再细想下去。 “我不杀他?!我放他一条生路?!你有没有问过他给过我生路吗?!”斯特林奇再次质问Jimmy,“我那时才明白,要保证家人没事,就必须争斗不休!而且一定要胜!”他重重地作了个手势。 “你竟然敢用枪指着我?!”斯特林奇转头打量着Jimmy,冷冷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警察了是不是?!” “对付杀手,照看你的MB小朋友,给‘他’的中心当超级保安!你越来越能干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干干净净了是不是?” Jimmy看着他的目光再次退后了一步,最后一句话让他全身一颤! “妈的!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斯特林奇突然狠狠飞起一拳,重重打Jimmy在脸上,Jimmy被打地转了半圈跪倒在地上,“我告诉你,我跟Maclaren家是世仇!” “你出去问问?!即使不为这,他妈的这四十年又谁敢用枪指着我的头?!有过的他们有谁还活着?!” “Lorry……”Jimmy痛苦地说。 “从达拉斯,你是被我买出来的!!!”斯特林奇步步紧逼。 “妈的!你该做我的狗,像在那个魔鬼那儿那样!” “因为那个小子,金头发的小子,你说留在达拉斯,我就让你留了!” “你想叫我底下的人,放弃用那个姓郑的挑乱纽约,我二话不说就让他们放了,就因为他是西蒙斯的情人--是你老情人的小情人!妈的我连这样的事情都要管!你还有脸给我打那个电话!你居然敢跟我开口!”斯特林奇盛怒之下爆发了出来。 “那个警察,你让我去救!那些人我本来还能有用,杀了就全杀了妈的!就因为他是一个操过你的警察,对不对?!妈的,你对的你的情人们倒好!!” “还有那个姓Lee的!你在纽约夜夜都没少干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也许你打电话给我说你想我的时候,他那东西还在你屁股里!” “你欠我的太多了,你知道不知道?!” “今天,你还敢用枪对着我?!为了一个八秆子打不着的Roderick,他也操过你是不是?! 啊?是不是?!“ “不是!我发誓,没有!”Jimmy再次剧烈地颤抖起,他哭着哀求。 “你这是想我于何地?!” “Lorry,对不起!对不起!”Jimmy大哭了出来。 “我的命都是你的,我发誓!我身上随便哪里,对你有用,我都愿意你就卸了去!”他飞快说出来,猛地抓起枪,就跪在地上飞快地换到了左手,对着自己的右手,推上了子弹,“我错了,Lorry,我爱你!” 但是斯特林奇已经毫不犹豫一脚踢在他握枪的手上,然后牢牢踩住了他的手。 “Jimmy,你心里每个角落都有一个位置,你把我排在哪了?”他看着Jimmy。 “Lorry,对不起,对不起,不是那样的!” “你可曾想过我?” “想,我想!” “算了吧!他那东西夜夜插着你,你还会想?!不要跟我撒谎!!” “不,Lorry,如果你能放弃……争斗,我保证跟你走,我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我可以发誓!” “废话!” “我没有说谎,不是那样的!你一直在我心里!” 但是斯特林奇不听他说下去,猛地把他扯了过来,狠狠扯掉了裤子。 “啊~”Jimmy叫了出来。 斯特林奇把Jimmy狠狠按在地板上,就那么冲了进去,没有润滑,生硬地撕裂了他的身体,让两个人都痛了起来,直到血流出来。 “那些操过你的人里,谁让你最爽?” 斯特林奇重重地冲撞着他,狠狠地问道,“啊?!那个笨警察?” “你……”Jimmy毫不犹豫在他身下答。 斯特林奇不屑一顾:“答得这么痛快!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吧?!啊?!” Jimmy无语。的确,在床上,每当有人问起,他都是这个答案。 斯特林奇疯狂的操着,第一次这么粗暴。 像是验证身下的人,还是属于自己一般一次又一次。 Jimmy咬住了牙,坚持着,慢慢叫了出来,满脸汗水。 终于,他翻转了过来,仰面躺在哪里,腿高高分开,被斯特林奇一次次重重地贯穿。他的身体再次迎合了起来,嘴里呻吟了出来。 “谁能让你不这么冷静?!谁能让你忘掉满脑子那些该死的理想主义?!”斯特林奇愤怒地骂道。 第144章 “不让我杀他是吧?!” 许久之后,斯特林奇发泄出来,猛地抽出身体,飞快整理上腰带,狠狠抓住Jimmy的领子,一把把他拖向了旁边的墙壁,“我来让你看看!!这就是他的真相!你不让我杀的人!” Jimmy还赤裸着下半身,就在地板上,被他狼狈地拖到墙边,腿间的液体流淌了出来。 斯特林奇猛地按下桌上的遥控器,墙上的遮挡拉开了,背后现出一幅巨大的电子地图。 Jimmy赤裸着半个身体,惊讶地看着那地图。 那是一张世界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亮着蓝、黄色的小灯。 欧洲、非洲、南美、亚洲,世界上无数个角落,那两色的小灯像围棋一样互相纠缠角力着。有些地方势均力敌,有些地方,黄色的小灯要更密集一些,密集的区域中间,竖着一个M字。 Jimmy看见那密密麻麻的黄色小灯,忽然一阵眩晕。他看着那小灯掠过的一片又一片地域,就像记忆里他在一座又一座城市里看见的巨大的带着ML标志的广告牌! “前天,这个国家发生政变,军政府上台。”斯特林奇指着中美洲的一个国家。 “知道为什么会政变吗?” 斯特林奇看着Jimmy。 “因为他们是石油输出国!”他火一样的目光凝视着Jimmy。 “知道他们的石油要卖给谁吗?!” “这儿,这个国家部族冲突十几年没有停,知道为什么吗?”斯特林奇把Jimmy扯到了非洲大陆的一角前。 “还是这个道理!!因为有人要他们冲突!!有人要那个国家全部的矿藏!!” “昨天,这个国家的总理遇刺。”斯特林奇指着地图中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再次当选却一直不肯在盟约协议上签字!” “不要再说了!”Jimmy在那幅地图前完全瘫软下来。 “这就是你们信奉的那一套!”斯特林奇用力地抓着Jimmy,“他那点微薄的社会福利,社会服务观念又能算的了什么?!那只是一套鬼把戏!” “我告诉你为什么他要当选!”他再次扯过Jimmy! “你看好!”斯特林奇让Jimmy看着那地图, “他当选后第一件事,一定是增加军费!!不管他现在福利教育科技生物的幌子说得多么动听! “……如果不是去年石油门几桩风波,他的两个代理人都出了事,你以为Roderick他会出面竞选吗?!” “现在经济萧条,他一定会插手海外,转嫁国内矛盾,让他自己的集团满意!” “所以我告诉你,他上台一定要打仗的!!”他猛地推开了Jimmy,瞪视着他。 “但是凭什么?!” “我问你凭什么?”斯特林奇怒视着Jimmy大声质问。 Jimmy一时没有听明白,他指什么。 “这栋大楼是我的,没错,他的对手党派是我的代理人!”斯特林奇再次放低了语气。 “但是斯特林奇家是黑帮!” “一直是黑帮,为什么?!” “--他可以在电视上对着全世界说得天花乱坠,而斯特林奇家只能是黑帮?”Lawrrance盯着Jimmy。 “因为什么?!” “因为我的祖先有爱尔兰血统吗?这个国家有多少是爱尔兰人建设的?肯尼迪也是爱尔兰人。” “他们家就纯正吗?他们家一半是德国人,一半是英国人,还有四分之一是法国人。他们哪里纯正了,法国是个孱弱的民族。” “我的祖先和这个国家的很多人一样是最原初的移民。 他们接受五月花的保护来寻找自由。 而他的父母呢?他的母亲家,只是乘虚而入的英国人,是他们该被从这片土地上被驱逐!““科林斯又是什么,他股子里就是意大利黑手党。” “黑道上只知道有个《长岛协定》,瓜分了黑道势力范围,可是背后呢?其实是什么?!” “不,那东西跟黑帮无关!那分的可不是黑道上那点事儿!!” “别以为只有黑帮才见不得光,这才是真正见不得光的。”他的目光一时像深海一样,看不见任何光泽,“有多少多东西在等着那一天到期兑现!” “五十年前,这个协定让斯特林奇家直到今天还背负着黑帮的名声。现在又一个五十年到了!”斯特林奇看着Jimmy。 “《长岛协定》,我要改变他。”他语气深沉而坚定。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斗下去!我还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死!” “孩子?我也只是吓吓他!我替我们家等来了这一天,我还要让他最后在协定上重新签字!!” “黑帮?谁比谁更黑?Roderick、Maclane家一直是最大的黑帮!” “犯罪?他的战争才是最大的犯罪!打着愚弄人的幌子!”他咚地一拳砸在墙上。 “财富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缓缓说,“我会让他的代价更大。” -------- Jimmy在地上慢慢挣扎。 “有几个地区,想要摆脱他们的控制,”斯特林奇平息下了语气,自己说下去,指着那几个蓝黄交织的区域,“他只有打仗才能解决这所有的问题。” “事实我希望它们摆脱!”他对着Jimmy说。 “所以我的代理人一定会反对军费!对手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如果不是接二连三的出事,有几家媒体抓住不发放,Roderick不会被推到前台。这是斯特林奇家难得的机会!” “这不也是你起的作用吗?”Jimmy跪在地上插了句嘴。 斯特林奇瞥了他一眼,“难道我不对吗?” “尼奥兄弟三个的作用,就是处理这些争端。” “在海外他们有自己的雇佣军,核心却在美国,甚至在军队里。” “抓住他,就等于抓住了三兄弟,抓住了Roderick家的把柄,这还是唯一能证明科林斯和Maclane家关系罪证的人证。” “所以,我是不会让他死的!他活着,我就永远有一张活牌,Roderick就永远要忌惮我。” “尼奥在什么地方,只有我知道。”斯特林奇说,“以后也只有我一个人,能让他听命效劳。” “他最近就会去替我去说服他的两个兄弟。” “那老管理员,你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斯特林奇看看Jimmy,“她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 “不是我杀的!”斯特林奇气愤地吼道,“是那自诩不是黑帮的人干的!” 斯特林奇转过头继续说道,“你当初猜得没错,郑也是索尔去找来的;打击Michael的集团,是因为Michael实际是科林斯的一道屏障。” “当时只有那样才能逐渐动摇科林斯的势力。为的是要逼科林斯也出来!” “所以科林斯一伙派人去干掉了证人。最后关键时刻又抛弃了Michael,他只好再次求助于我!” “而科林斯,只要露面早晚会被抓!!”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深沉,“他不该露面。” “但是他再不露面,他的脚下,纽约黑帮一定危如累卵!” “那芯片呢?”Jimmy忽然想起这件事,“在洛杉矶?” 斯特林奇看看Jimmy忽然轻笑了一声, “除了争夺能源,Mac家这么多年来,倒一直在开发核子武器、生物技术、信息产业上下的功夫不小。他们走在了前头,我承认!但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利用自己的政策、资金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而且最初也是因为盗取了欧洲的核心技术!” “他们能拿,我当然也能拿!” “他们有人,我当然也能找人……” “只是……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突然离开了……”斯特林奇略微陷入了沉思“……没有标记,他们的女主人也无法完全驾驭他们。”他轻声说,“这一次,他们会不听我的吩咐……除非,除非那东西再次出现了……” “你还想因为死的警察指责我,是不是?!”斯特林奇再次转身看着Jimmy。 “因为死的人里……有一个你认识。你不满意是不是?!”斯特林奇看着Jimmy的表情,“你想说他无辜是不是?” “我告诉你!如果我不杀了他,改天死的就是我,还有我手下那么多人!!!” “谁无辜?没有人无辜!!” “只要他出现在这里,站在那里,就已经代表了他的立场!”斯特林奇再次吼出来。 “那个FBI的人,”斯特林奇的声音再次深沉下来,“他救过索尔的命!” 这句话,让Jimmy再次看出了斯特林奇和索尔之间多年来的感情。 “所以索尔让他进了自己人的圈子!”斯特林奇接着说。 索尔,Jimmy想起刚才见过的索尔,他并没有看出他为此痛苦。 “而且,他的死,我已经给了他最高荣誉!” “?”Jimmy疑惑的看着斯特林奇。 “索尔亲手杀了他!” Jimmy震惊! “废话!”斯特林奇看着他说,“那是我能给他的最高荣誉了!” 俩人对视着。 “我跟Roderick差不多大,从十五岁起,我就知道斯特林奇家,将来最大的对手,将是MacLane家。” “如果你换成我呢?你会怎么样?”斯特林奇看着Jimmy。 “我不能让我的家族在我的手上……”他没有再说下去。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 Jimmy忽然感觉到凉意。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了进来。 一瞬间,让他想了过去某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山顶上,纽约高高半空里的对话--他跟另一个人的对话。 “我们生活在这个国家,是因为我们相信,人不能靠践踏别人的权利和尊严,获取自己的利益,我们知道罪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瞬间,他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斯特林奇望着他。 “任何个人的利益不该凌驾于群众的利益之上,这就是我为什么做警察。”那个人说,“不可以为了私利侵害他人,不可以的,不管多爱,都不可以的。” 他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都有家。” “那下面有上万个家庭,他们也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家人能好好活着,是吗?!” Jimmy清楚--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这就是为什么他和那人那么不同,却依旧还能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悲从中来。 窗外,依然夜色里汹涌。 Jimmy看看眼前的斯特林奇,想着Anton,也想起了Roderick,他们每个人,都有此生注定要背负的重负,谁都无法挣脱。 窗下,就是纽约美丽的夜色。 此刻却像突然被撕下了面纱,在他看来,忽然到处残垣断壁,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跟他们这些,每个活到今天的人一样,伤痕累累。 --------- 斯特林奇依然紧紧地盯着他。 “Jimmy,为什么你不让我杀他?”他声音异常幽深。 “你跟Maclane家什么关系?!” “你当时说你不来北方,可是后来你来了。为什么?” “……是我不愿意去纽约,我不愿意到北方来……”Jimmy尴尬地说。 “不愿意?为什么?总有原因吧?是留恋什么?你留恋达拉斯的什么?!” “上周我偷偷去看了你们的店,Jimmy,你是为了那个MB吗?” “不是!达拉斯我没有任何可留恋的!” “那是因为我?你厌恶黑帮?!”斯特林奇冷冷嘲讽道。 “不是!”Jimmy叫了起来,“我不敢!我不敢来这里--” 他忽然抬起了头-- “天哪!”Jimmy震惊地叫出来,“你不该,不该让我知道,你去过Alex那……斯特林奇,我们什么都完了!他跟我走得太近,你就杀了他?” 这话让斯特林奇大吃一惊! “我以为我欠你的一辈子都不完,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泪水再次涌进了Jimmy眼眶。 “胡说!我没杀他!”斯特林奇一下愤怒地大吼出来,“虽然我他妈的嫉妒他嫉妒得--”他忽然戛然而止。 “……”Jimmy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一直嫉妒他!!从十几年前,你不肯跟我走,你他妈的大半夜的要去他家里等他!”斯特林奇索性说了出来。 “除了我,你的心里就不该有别人!可是我让你有了!一个又一个!”他大吼了出来。 Jimmy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眼前的人,无数异性伴侣里的一个同性伴侣,只是偶尔换点不同的享受而已。 Jimmy看着斯特林奇的眼睛,“你说没有,我就信。” “妈的!我没杀他!”斯特林奇表情极其愠怒。妈的!这个男孩竟然让他表白,还让他作出解释! Jimmy点头,“我相信你!” “他死了?”斯特林奇看向Jimmy,“Jimmy,如果他不爱你,他不会,那么远从德克萨斯到纽约来……你知道从德克萨斯到纽约有多远吗?!” “我知道我知道!”Jimmy一下伤心地叫出来,大哭出来。他知道他爱自己。 “但是你还没说,为什么?”斯特林奇放缓了语气,重新打量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要对付我?” “你……跟Roderick也、也有过什么……吗?!”他小心地查看着Jimmy的神色。 “没有!”Jimmy大叫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因为……因为一个朋友……我答应过一个朋友。” “谁?!” “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了!”Jimmy再次尖叫出来。 “一个朋友……”斯特林奇默默念叨,“你为了一个朋友可以……”他阴鸷地盯着Jimmy,“除非,这个人跟你,跟Maclane家……” “不可能!”他忽然断然说,“怎么可能!Edward死了快二十年了!”斯特林奇大喊出来。 这句话让Jimmy吃惊地抬起了头。 “又或者--Roderick还有个弟弟,不不会是他,他也早就死了!你不会有机会认识他!” 斯特林奇忽然醒悟似的地盯着Jimmy,“Jimmy,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Jimmy,你听说过Edward这个名字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盯着Jimmy的眼睛。 “你刚才说你不愿意到北方来,为什么?!Edward到过南方!没错,很多年前!” “他死的时候还不到40岁,他哥哥比他大8岁。他活着,今年该58岁……”他自言自语。 斯特林奇若有所思,“你的母亲一定很漂亮,Jimmy你见过你的父亲吗?” “不,你不要再说了!” “你知道Edward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Jimmy一下惊呆。 “你想知道?!”斯特林奇步步紧逼。 泪水从Jimmy脸上滑落,“我不想知道他怎么死的,他该死!” “你还说你不认识!Jimmy啊!你的表情泄露了一切,你跟他、Edward到底什么关系?” “他碰过你是吗?他去南方的时候?那时你刚巧还是孩子?” Jimmy的脑子嗡地一声。“不,不是!” “我发誓我没跟Mac家任何人上过床!” 斯特林奇盯着他,没有再说下去。 泪水中,Jimmy再次抬起了头,看着斯特林奇。 “你怎么了??Jimmy。” “你们杀了他?!”Jimmy小心地问道,“那个Edward?” “不!不是斯特林奇家干的!斯特林奇家并不希望他死。我父亲当年跟Edward在生意上的关系反而更好些,如果他在,也许我们双方的生意会没这么多摩擦。” “我还是接手生意前一天,看见二十多年前和Mac家几张合同是我父亲和Edward签的,才知道。他家的正经生意是Roderick的父亲掌管,涉及黑道的却是他叔叔Edward出面。” “但是二十年前,他忽然死了!” “我不知道是谁动手的。也许真的想传说中的那样,是意外吧!” 他冷笑道,“毕竟他作的孽,也不少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 他们最后再次在办公室里纠缠了起来。 在办公室的台子上,沙发上,在旁边的卧室里,在星空下高大的植物边,一次比一次疯狂,两人都大叫了出来。 “我爱你……”Jimmy一次次地呻吟着,忏悔着。 他们不该回顾过去。他知道。 ************* 第二天,Jimmy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走进隔壁的房间,斯特林奇披着淡蓝色的睡袍,坐在那把椅子上,沉思地看着窗外蓝色的天空,一时显得分外孤独。 JImmy走了过去,跪在他脚边,吻着他。 “我错了!Lorry!我发誓!” “我再不会这样!我永远都爱你……” 三天后,Anton从特勤处办公室出来,一抬头,愣住了。 走廊上,一个他熟悉的人正走过来,那人比几天前他最后一次看见时瘦了许多,额头上贴了一块胶带,没有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拐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Rene竟然回来了。 第145章 “Jack--” Jimmy叫出来,朦胧中,梦里,他模模糊糊意识到Jack已经死了。 对,他已经死了--他对自己说,黑暗里,继续向前走去。 他似乎去找他的母亲……对,母亲,在哪里? 周围一片漆黑。 他忽然觉得万分恐惧,又冷又湿。 他试着喊起来,喊出的却是莱恩的名字,名字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他也死了。 他喊Anton。Anton就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拒绝了。 他于是转身想去拉Alex的手,可是忽然意识到他也死了。 他终于大哭起来。 直到再次醒来,却忽然想不起为什么哭了,只记得自己在拼命大哭大叫。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们机会?!”他在黑暗里大声问,“为什么?!” “他有什么错?!”他大哭着,“死的应该是我!” 醒来时,他满脸是泪,恍惚中,自己的喊声好像依然在耳畔回荡。 眼前,周围和梦里一样,无边的黑暗。 他忽然意识到,他是如此孤独。恐惧忽然压得他快要窒息。 所有可能的爱,他都抛弃了。 又或者,所有的爱都像傍晚的潮汐,终于渐渐退去,显出满地的荒凉。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 Alex死后那几天,Jimmy几天没有出门,终于再次克制了自杀的念头。 只是一次次孤零零地坐在夜里,对着天边的星星。 甚至医院的通知也没能让他感到一点轻松--去斯特林奇那儿的前一天,医院打来电话告诉他,他没事。 那么Anton也没事,他唯一感到稍稍安慰了一些。 一整天他都在屋子里静静地喝酒,偶尔想着自己这孤独又封闭的二十年。 他想着那些人,一个一个离去的人。 他想起达拉斯街头的寒冷或者饥饿,唯一的方法是出卖自己。 他想起康州的小镇,那些没有缘故的骚扰。 然后他想起更早以前的过去。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上帝,这样对待地自己。 Jimmy起身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满地月光。 Jimmy没有开灯。 月光下,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苍白的脸时,他再次愣了一下。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Jimmy回来,站过窗边,忽然使劲打开了窗子,一阵冷风迎面扑来。 Jimmy看向那夜空--漫天星斗,静静地闪烁。 那是个梦幻的世界--他总忘不了那些梦幻,虽然明知它们是骗人的。 --那里是天神的世界。 每颗星星背后,都有天使在眨着眼睛。 他看着那星星的列阵。 然而,天上也有战争,不是吗? 启示录里说:“在天上就有了争战。米迦勒同他的使者与龙争战,龙也同它的使者去争战,并没有得胜,天上再没有它们的地方。” 天已经快亮了,他看见清晨天边,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升了起来,那就是Lucifer。 他于是想起那堕落的天使,恶魔的化身,撒旦。 “你原是典范中的典范,充满智慧,美丽无瑕。你曾经在上帝的园子伊甸园里,配戴著各样宝石,宝石的镶框和宝石座都是用金子精制的。”他看着夜空慢慢试着回忆。 “这一切都在你被创造的日子预备好了。 你是负责守卫的受膏基路伯天使,我将你安置在神的圣山上,在火焰石中行走。 从你被创造的日子起,你所做的都全然无过,直到了你被发现了有不义。““所以我因你亵渎圣地,就从神的山驱逐你。 你因自己的美丽心高气傲,又因自己的光彩败坏智慧。“他默默地背诵,嘴唇轻轻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慢慢地,泪水重新涌进了眼眶。 “我已将你摔倒在地,使你倒在君王面前,好叫他们目睹眼见。 你因罪孽众多,就亵渎你那里的圣所。故此,我使火从你中间发出烧灭你。““这火要吞灭你。使你在所有观看的人眼前变为地上的炉灰。 各国民中,凡认识你的,都必为你惊奇。 你令人惊恐,不再存留于世,直到永远。“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他是鬼,变不回人了,这就是上帝的意思! ********************** 两天后,没有Jimmy任何消息的Anton再次来找Rene。 那房门从里面锁着,所有的窗帘依然厚厚地垂着。 “Jimmy!Jimmy!”他大喊了起来,把那门拍得咚咚响,“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忽然之间,门“哗啦”一下拉开了, Anton一下愣住了,退后了一步。 Rene没有穿上衣,站在门边。 “谁?”房间深处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找我的!”Jimmy向后瞥了眼,走了出来,把门带上了一点。 他站在台阶上,挑衅地看着Anton,懒散地问了出来,“你还有什么事?!” “……”Anton吃惊地看着他。 他本能地向上一步,用胳膊挡开Jimmy,伸手去推门。 但是Jimmy马上横移一步挡在他面前,猛地伸手把门又拉住了。 两个人就那样僵持在门前。 门敞开的片刻,Anton看见房间深处,一个人拿着罐啤酒,敞着领口,正在房间里穿过,“Tom,你好了没?!”他听见那人大喊道。 另一侧的盥洗室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应答,叫Anton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他一瞬间吃惊地看向Jimmy。 “怎么了?!”Jimmy向后瞥了一眼 “你应该知道我跟谁都可以来一下的……”他身体僵硬,目光却带点嘲弄地打量着Anton。 “你的##再好,也该换换了吧!!”他忽然冷下脸来,说了一句异常粗鄙的话。 “每个bottom都希望经常有不同的、新的##来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Anton,无耻地说道,“我尤其喜欢这样,你不知道吗?!” 台阶上,Jimmy的眼睛红了,脸上肌肉微微有点肿,僵硬着,看着Anton。 “不过,再多个人一起玩,我也不介意。”他忽然伸手去Anton。 Anton猛地把他的手推开,厌恶地退后了一步,愤怒地注视着他。 “Jimmy……”他不相信地看着Jimmy,话一出口,眼圈忽然红了,“你……你过去,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吗?” 一瞬间,Anton感觉出自己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你对我到底……”这么一想,他好像再次掉进了冰窟。 但是此刻,台阶上,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无情地笑了出来,“你真天真!” “你终于想明白过来了?!你自己不是也说过,那是利用你吗?!”Rene无耻地笑了两声,却忽然笑不下去,戛然而止。 停顿了一下,Jimmy再次打起精神,重新换上调侃的口吻。 “我说的是真的--”Jimmy的声音忽然变得悠长,像是在Anton耳边吹了口气,Anton看见Jimmy弯起好看的嘴再次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出了下一句,“--只是我对谁都这么说。” “一会儿我就去你憎恨的那个魔鬼斯特林奇那儿,把那些话再说一遍。”Jimmy接着说。 “我就是这样的……”他的声音轻了下来。 “--但是你没有机会听了。”Jimmy说,长久地注视着Anton。 他看见Anton的泪水一下子涌进了眼眶,人立刻僵立在哪里,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脸涨得通红,看向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让泪水流出来,那样子像个愤怒又受伤的孩子。 那神情猛地像一把刺刀刺进他的心里。他眼里马上也噙满了泪水,一瞬间他心痛如绞,想马上把话收回来。 “An--”可是他终究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谁这么讨厌,有完没??”里面有个人猛地拉开了门,看见Anton愣了一下。 Asnton吃惊地抬头,朦胧中,看见那个人的额上有一道伤疤。 他想了起来。那个晚上,他发现顶楼的秘密之前,从酒吧离开时,Jimmy就是和Tom还有这个人,三个人坐在一起。他想起了那个晚上Jimmy身上的吻痕。 那个人的手落了下来,落在Jimmy身上,“啊哈,我记得你!”他看着Anton说,手却就势滑下去,隔着裤子揉捏Rene臀部和中间的缝隙,“你想怎么样?!” “或者还是想来一起玩儿?!”那人挑衅说, 一阵厌恶涌起来,Jimmy深深闭了下眼睛,没有反抗,在Anton面前,听任着陌生人的手侵犯着自己。 Anton僵立在那里,全身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可怕地叫嚣了起来,要冲上去狠狠厮打一番! 他犹豫着,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他怕自己冲上去会杀了那两个人! 他用最后一点理智不让自己疯狂。 然而在他眼前,那冷酷的男孩儿就在这时忽然发出了一声轻蔑地冷笑,“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Jimmy关上门,身体一下瘫软下来,“他会好的,会熬过去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像他腿上的伤那样,会好起来的。” 然儿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把他拽了起来,狠狠掼在门上。 “啊?你想要人插你了,是吗?我听见了!”那个人说着,就势狠狠地扯着他的裤子,那粗大的东西就顶在他腰间Rene犹豫了一下,没有发作,他知道Anton还没有走,就在门前不远处。 院子里,Anton一个人站在Jimmy的房子前,他听到门后,身体在门上的撞击声,一瞬间,心再次狠狠被刺痛,捏起的拳头在空气里无助地挥了下,他颤抖着飞快转了身,泪水落在脚边阳光下的土地上,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车逃去。 --------------------- Anton在街道上飞快地开着车,泪水蒙住了眼睛。 “你应该知道我跟谁都可以来一下的……”他想着Jimmy刚才的话--没错,他就是那样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把他挑逗成那样。 他想起那撕破的裙子。 “--我穿给你?”他想起床上Jimmy在他耳边说。 --随便什么人!他也同样在那些人身下那样叫,说那些话。 而那更多的晚上呢?他们没在一起的晚上? Anton猛地打轮转向,路口边一辆受惊的汽车“嘟”地按了下喇叭。 --他怎么还可能指望他有感情?! Anton飞快地开车,想起往日那些欢乐的场面--原来都是假的。 他对自己的追求、那些话、那些付出,那么轻易,却原来只是逢场作戏! 那个人什么都不在乎! 他再次想起自己跟那个人那第一个晚上。 你怎么能相信那样一个人呢?! --Anton万分痛苦,“我真是瞎了眼,我这是做了自己欲望的奴隶啊!” --甚至包括他那样的过去,他都想去怜惜。 而在那人那里,却不是爱!那人对自己只是利用,和床上的发泄。 而他自己--他听凭眼泪流出来,拼命地摇头,他付出了太多东西。 他为了这个人失去了婚姻、爱妻、甚至孩子的抚养权,得到一个无论怎样都是生活失败者的形象。 他的确是太傻了! 那人到底是个正义邪恶可以不分,黑白可以颠倒,只希望自己苟且偷安,甚至不惜拿别人的生命去换取这些的放荡之徒。 这样的人不值得啊! 他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泪水再次涌到眼前--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门背后,两个人分开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Jimmy抬起头问,“哪天?” “我还不知道,老大没说。” “你肯定是骗我。”Jimmy笑着凑过去。 “你可真骚!妈的!”那人狠狠捏了他的脸一下,“手上也这么带劲儿!” “你也可以戴套试一下……其实,我可想很久了,”Jimmy伸手摸着那人的腿间。 “……哼哼,”那人笑了起来,拿开了他的手,“你还不至于叫我想冒着生命危险干你!” “嗨!那只是个误诊,我说了!”Jimmy故意说。 “得了!别再害人了!以前你说时我不信,不过现在Alex都死了,这事谁都知道了!”那人说,“宝贝!你玩过的人太多了,我听说了!你这是自己找的!” “Tom我们走吧!”他回身喊Tom,再次对Jimmy说,“你要的东西这次还是免费给你!下回准备几只口交的套吧!淫荡的小东西!” “当然!”Jimmy马上说,“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会的,小骚货!” Jimmy摸了瓶酒在墙角边坐了下来,看着那桌边那包的东西,旁边还有新的注射器。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垃圾,配不上他。 他徒劳地一次次地挣扎想要活下去,费劲了力气,想要跟这个世界发生点关系,好留住自己;可是却原来,世界并不想要跟他有什么联系。 一个跟这世界毫无联系的人,还能怎样生活?! 或者他根本不配留在这世界上。 他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要尽快了。 *************************** Roderick的办公室。 Roderick翻着报纸,那上面报道了不久前几宗爆炸案。 默根忐忑地立在Roderick桌子前。 “默根,”许久,Roderick终于放下了报纸,缓缓地开口了,“那个警察,”他语气低沉。 “我希望你记住,他救过我儿子。”Roderick抬起头注视着默根。 “啊……”一瞬间默根惊讶地看着他。 “你听明白了吗?”Roderick看着他,轻声问。 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啻为一丝炸雷在屋子里炸响。 “我我听明白了!”默根马上尴尬起来,眼里一丝惊恐一闪而过,“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他飞快地说。 “那就好,”Roderick没有再理他,低下头在笔记簿上开始写字,“那你去忙吧。”他不动声色地说。 默根转头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默根一退出去,Roderick忽然异常烦躁,他猛地扯下笔记簿上那张纸,狠狠揉成一团,大力丢进了旁边字纸篓。 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终于闭上了眼睛,使劲揉了揉脸。 第146章 纽约最大的男色俱乐部重新开张了。 Anton暂时拒绝了科林斯的案子。他心烦意乱。 雷诺成立了专案组。James和Matthew负责。设下了埋伏。 街道上,过完新年,到处飞扬着大选的海报。各党派的总候选人,已经初步没有悬念。 ------------ 科林斯那座工厂一夜之间挪走了。 Anton手边,又一条线索断掉了。 也许他永远无法知道火狐、尼奥、甚至科林斯,背后的boss究竟是谁了。 那个晚上,Anton从废弃的工厂回来--那儿什么线索都没有了--他再次转到了酒吧。 重新开张的酒吧里,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 音乐出乎意料的柔和。 Anton走进去,再次看见那男孩儿时,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吃惊。 角落里,Jimmy坐在老位子上,正跟身边几个人窃窃私语,Anton认出了Tom。 说话之间,对面一个人沿着桌子边递过了一小包东西,那是俱乐部的一个保镖,Anton看见过他。 Jimmy就在那时抬起头看见了Anton,他脸上的肌肉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小心地扣住了那小包东西。 Anton看见Jimmy把那东西握在手心里,然后飞快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他立刻就明白了! Anton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几个人跟Jimmy说完话,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陆续向外走去。 只有Jimmy坐在那里没动。 “科恩一直想给俱乐部找个能顶替Miranda的,”他们在Anton不远处经过,一阵对话飘进Anton的耳朵,“Tom带过来这个可以。” “他的瘾看来挺大,你看见他的手了吗?” “嗯,没关系。只要他听话,不是没可能。”。 “好像以前他混的那伙人里,有个病了。”另一个人说。 “让他拿了医院检验单来!”他们匆匆走了过去。 一瞬间,酒吧好像空了大半。 Anton没有表情地看着Jimmy。Jimmy告诉自己他戒掉了,他信了。 现在,忽然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他还在吸! Jimmy感觉到了对面视线无声的压力。 他从没想过这一幕会被那个人结结实实看在眼里。 妈的!他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咬咬牙,忍了下来。没错,妈的!他就是个瘾君子。 --你该死心了吧,走吧! 他咬紧牙,终于再次抬头看向那人,挑衅地看着他。 然而,看见那人的一瞬间,Jimmy眼里却不争气地噙进了泪水,他只能偷偷握住了拳头,依然尽力挑衅地看向那人,让指甲深深刺进了掌心。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终于Jimmy忽然一阵烦躁。 他狠狠一推杯子,猛地起身夺路要走--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他肩膀上,把他狠狠按回了座位上。 “小Jimmy!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在他头上响了起来! Jimmy听见那声音,脸色一下苍白,他不相信地抬起头-- 一下子愣住了! 在他眼前站着一个人,披着褐色的长大衣,五十来岁年纪,灰白的头发掉了大半,一双阴鸷的铁灰色眼睛正幽暗地盯着他,那大衣的边角上还微微沾着雪花,一只折叠起来的小鞭子握在他手里。 那人身后,立着几个人,远远地围着他。 屋子里,陡然飘进了一股冷意。 一瞬间,Jimmy肝胆俱寒。 “你怎么样?!想不到吧?呵呵呵,我们在这儿又重新见面了!!”那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闪电般地伸到Jimmy脸边,用坚硬鞭子把柄抬起了Jimmy的下巴。 “……”不等Jimmy开口,他已经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捏住了Jimmy的颌骨,大力掐着,许久猛然一挥手,把Jimmy狠狠带向了身前的桌子。 Jimmy身下的脚凳跟着他一起旋转,他身子一歪,砸到了桌上,酒杯打翻了。 Jimmy颤抖着伸手,重新把杯子扶了起来。没有抬头。 Anton看见一个人挡在了Jimmy身前,按住了他,然而那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他本能地警惕起来,走上了一步。 那个人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猛地回过头,看见了Anton。 Anton看见那个人魔鬼般骨骼必现的脸和阴鸷的眼睛,一下子脱口叫了出来,“--希金斯?!” “警官,这是在酒吧!我可什么都没干,不是吗?!”希金斯也认出了Anton,他两手一摊,夸张地转了半个圈,“我现在是个合法的自由公民!” “到酒吧转转,找找乐子,可不犯法!”希金斯的表情夸张,看见Antno的神情得意的笑起来。 “我可曾经是这小东西的主人呢!”他戴着手套的手提起了Jimmy的头发,“唯一的主人!”他用折起的鞭子在Jimmy脸上拍了拍。 希金斯看看Jimmy,又看看Anton。 “你操过他吧?!警官!”希金斯忽然说,狂笑了起来,那笑声震得人头皮发麻,“因为他肯定会求你!” 不远处的侍者和为数不多的客人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你知道他在床上那个劲头吧?!你知道他夜夜离不了男人吧?”希金斯大声嘲弄道。 Jimmy的脑子“嗡”了一下!他看着桌面,紧紧闭上了眼睛。 Anton站在那里那两个人。 “他有没有跪在地上求你操他?!”希金斯看看Jimmy,拉起了Jimmy的头发,强迫Jimmy仰起了脸,对Anton说。 Jimmy顷刻间脸色苍白,看着Anton,紧紧咬住了嘴唇。 这话重重地击中了Anton。 “你知不知道,有人把他带走,他还会回来找我?!像狗一样。”希金斯扯着Jimmy的头发。狰狞地笑了起来。 “我调教过你!”希金斯转回身,低下头,在Jimmy耳边幽幽地说。 “教会你顺从。”他把声调拉得长长的。 Jimmy闭上了眼睛,他想起那些可怕的日子。 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自己记起了皮肤末端那些剧烈地疼痛,他的心猛地缩紧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听着希金斯说。 希金斯重新挺起了身体,俯视着Jimmy,“啊哈--你甚至去掉了我的标记,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他轻轻抚弄Jimmy的头发。 “走吧,小杂种!把你的屁股抬起来,今天晚上我会让你好好满足的……” Jimmy抬起头,平静地看着Anton--他对自己说过,有一天,他要杀了希金斯。 现在呢,希金斯就在这儿,Anton就在他眼前不远处。 希金斯戴着手套的手再次抓起他的头发, “你知不知道,凡是公的他都可以试试。他可是一个晚上都不能少呢!” “轰”地一声,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再次击碎了Jimmy仅存的尊严! 提醒他意识到,他所有的东西早已被碾得粉碎了! 他花费了很多年想变成一个人,却原来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他整个人都已经像个玻璃瓶被重重砸碎,碎屑散了一地,他又跪在地上一片片重新捡了起来,可是又怎么能再粘得起来?! 泪水蒙上了眼睛。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被一群畜生撕碎的另一头畜生。 无所谓的,他早该知道,那时候起他就不是人了,付出多少代价也不行。 人们不原谅他。上帝也不原谅他。 想到这里,他忽然微微一笑。 他再次看向不远处那个人。 “来吧!”希金斯拉着他,狞笑着对观众说道,“是个人在他面前竖个##,他都会像狗一样凑过去!他自己最清楚这一点了。” “想我了吧?啊?”希金斯低下头在Jimmy耳畔说道。 “有没有人真正满足过你?啊?我的小Jimmy?”希金斯戴着黑手套的手指落在Jimmy的的额头上,沿着他的脸颊下滑,轻轻抚弄着。 “只有我能真正满足你。你知道的--”他的手套伸到了Jimmy嘴边,抚弄着他的嘴唇,低徊的声调,让人毛骨悚然。 Jimmy咬住了唇。 对面,那人坐在那里没有动作。Jimmy在心里偷偷跟他告别。 希金斯手里,鞭子的手柄落到了Jimmy的大腿上,分开他的腿。 黑手套伸出去,解开了Jimmy胸前的扣子。 身体挡住了Anton的视线,Anton看不见希金斯的手。 “你唯一的价值,是在别人身下。”希金斯笑着,幽幽地说道,他的嗓子再次蛇一样咝咝叫起来,黑手套在Jimmy赤裸的胸口上沿着他的胸肌抚弄着。 Jimmy没有反抗。眼前再次蒙上了了泪水。 Anton看着他们的动作,忍了又忍,终于,他起身转身向大门走去。 Jimmy看见Anton离开,刹那间万念俱灰。 无论如何,是自己伤害了他。他知道。 那些承诺,那些事情,那些所谓的欢乐和感情,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离开的那个男人,归根结底他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但是他多么希望他留下来!哪怕只是陪他片刻。 那是他现在最珍贵的感情。 那些欢乐,是他二十年来最无拘无束的时刻,是他让自己去追求的第一段感情。 一瞬间,他感到万箭攒心! 就像多少年前家中的痛楚又重来,他像是看着无数把刀子迎面刺进胸口,无法躲避,更不知道拿什么来抵御它,或许--除了更大的痛苦,能帮他抵挡。 他睁开眼,眼前,周围立着那几个人,他午夜的噩梦。 俱乐部外,街对过,Anton在车里看着Jimmy跟着那四个人出来,分别上了车。 --他到底还是跟那几个人走了,Anton想。 他知道,如果那男孩不想,那几个人拦不住他。 也许十年前可以--但是现在,他不想,他们一定拦不住他。 一瞬间,他的心里再次一阵刺痛。他掉转车头,向相反的方向开去。 第147章 Jimmy跟着他们到了一幢旧楼的地下室。 阴暗的楼梯下,散发着钢铁腐锈的气味。 有人在那里做过木工活,地上还丢着一地的旧木屑。不远处有木工的车床。 关上破旧的木门,有人立刻把他的两手反扣在身后,按住了Jimmy的肩膀,眼前,希金斯已经凑了上来,露出一脸狞笑,嘴随即落了下来。 Jimmy本能地躲了一下,然而立刻被捏住了脸,身后的人加了力,Jimmy感到双臂一阵剧痛,本能地挺身,嘴已经被希金斯牢牢压住,淫荡的碾压起来,Jimmy不得不尽量仰起脸来想躲开他的嘴。 然而希金斯戴着手套的手,钳子样掐着他的脸,肥厚的舌头终于放肆地在他脸上舔起来。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无数次在他午夜的噩梦中出现, Jimmy看着那狰狞的面孔,心里忽然像开了道巨大的口子,他感觉到血正从那口子里,哗哗地淌出来,无法遏制,顷刻间像他死人样脱了力,人向地上跪去。然而身后的手臂控制着他。 他闭上了眼。 许久,希金斯满意地松开了手。 “你还是这么诱人!”希金斯舔了下唇边的津液,目光带着蚊子看见血的贪婪。 阴暗的地下室里,有人大力抓起Jimmy的头发,抬起了他的头,有人扯掉了他的外衣。 对面,希金斯略一示意,身后的人拉起了Jimmy的胳膊,把他的手拷在一起,固定在头顶上。 希金斯上来,用一把长工具刀割开了Jimmy的衬衫,他把刀随手放在一边。 “今天我会让你好好满足一次!”鞭子猛地抽打在Jimmy身边的立柱上,“啪”一声脆响,荡起一片木屑尘土,让人心惊肉跳。 Jimmy本能地躲了一下。手被固定在头顶,只让他的身体旋转了一下。 “来吧小伙子们,去买一点东西!” “去哪里?!”一个大块头支吾地问道。 希金斯的鞭子在旁边再次噼啪抽打了一下。 “随便买什么!”他恼怒地说,“随便找家SM店。如果没有就找一家五金店!去吧!” “……呃……呃”那壮实的年轻人有点发懵,“我们不是来帮你……” “快去,我急着用!”希金斯骂道,“你这个废物!”他的鞭子再次发出骇人的声响。 “走吧走吧!”另一个上前拉扯起那个人。 房间里还剩下两个大块头,守在门边。 希金斯再次转回了头,对着Jimmy。 Jimmy看见他手里一抖,鞭子立刻迎面飞了过来。 即将到来的疼痛,让他骤然绷紧了全身。 他猛地仰头,鞭子狠狠抽在他赤裸的胸口。 那鞭子逐渐让他松弛下来,疼痛渐渐让他眩晕,他的浑身烫起来。 几分钟后,他的身体似乎渐渐浮到了空中。意识渐渐模糊,只剩下浑身火烧火燎的疼痛和热度。 Jimmy第一次忽然有点感谢希金斯,让他忘记了一切。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你。当年我坐牢,你也出了一份力,不是吗?!”希金斯语气狰狞。 Jimmy听见这句话,疲惫地睁了下眼睛,他的意识已经恍惚。 鞭子“呼”地落在他身上。 “杀你之前,我要好好享受一把!” Jimmy再次闭上了眼睛,希金斯的话,没有激起他任何反应。 -------- Anton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开着车。 “警官,这是在酒吧!我可什么都没干,不是吗?!” “到酒吧转转,找找乐子,可不犯法!”希金斯刺耳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 Anton的车缓缓停了下来。午夜的路口边,一片寂静,只有对面,红灯有节奏地闪烁着。 “你的腿怎么了?” “我有一回自杀……”他想起Jimmy说过那些可怕的折磨。 变灯了。Anton缓缓挂起档,继续向前开去,就在那一刻-- “吼吼!”伴随着刺耳的音乐,一辆敞篷车忽然从背后呼啸冲过来,几个醉鬼在上面尖声大呼小叫,那刺耳的叫声,伴随着车上金属剧烈地撞击声,尖利地滑破了夜晚的寂静,Anton的心猛地一紧,他赶紧向左边一打轮,随着急遽地刹车声,醉鬼的车在他车边呼啸着冲了过去就在那一刹那,Anton的车身剧烈一倾,他猛地掉转了车头。 -------- 地下室里,Jimmy的神志正渐渐模糊。 “他们就快回来了!”他模糊地听见希金斯的声音,“我的宝贝儿!你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意识地点着头,朦胧地感觉出自己的意识正渐渐漂远。 他发觉周围一片黑暗,他好像正置身海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海水。 远处,有某个白亮的东西,正轻飘飘地飘远,那似乎是他的意识,“你马上就可以跟你的金发宝贝……见面了!……妈的!我本来要好好享受一番的!我该让那小子像狗一样求饶,” 希金斯一边抽打,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妈的!巡逻车……如果不是巡逻车!……那个小杂种……我在达拉斯就该一起……” 海上,Jimmy觉得越来越暗,水越来越浑浊粘稠,重重地压上来。 他的身体渐渐向下沉去,向他看不见的黑暗里沉下去。 意识却越来越轻,渐渐地,那白色的漂浮看不见半点影子了。 但是最后那一刻,忽然有什么东西,还是闯进了他的意识……什么,他说什么? 不!他聚集起身体的力量,忽然睁开了眼睛,“……你……杀了Alex?!” 希金斯看见Jimmy睁开了眼睛,狞笑起来,“对!你那金发小宝贝儿!我还杀了路易斯那孩子!我当时就该把他……”希金斯把十几年前的事情混在一起说了出来。 “妈的!你这个狗杂种!!”可是Jimmy不等他说完,已经愤怒地大吼了出来,“你竟然杀了Alex!!”他胳膊上肌肉忽然绷紧了,眼睛可怕地瞪向希金斯。 他的身上,像有团怕人的火焰忽然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 黑暗的街道上,Anton掉头向希金斯远去的方向开去。 然而,空荡荡的街道上,他早已经看不见希金斯那两辆车。 Anton没有停车,他在午夜地街道上,沿着希金斯离去的方向,一条条街搜寻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Anton敏锐地扫着每一条街边停放的车,寻找着记忆里那两辆车:一辆黄色旧皮卡,一辆旧灰色箱式旅行车。 然而,他却怎样都找不到了! 黑暗的街道上,Anton搜寻了许久,再也见不到那两辆车的影子! --也许他们早就开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了!!!! -------- “买这么多?!”超市门口,两个大块头一人抱着一只大袋子走了出来,一个问道。 “我喜欢吃的!”那大块头儿说,“再说这是他的钱!”他说着把吃的放进后座。 “这些够了吧?”他坐到司机边的座位上,摸过后座上另一只大黑胶袋,最上面是一只毛茸茸的皮革肛塞,下面塞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他为什么喜欢这些?”大块头捏了捏那只金属分身。 “我还是喜欢五金店多一些!”另一个说道,两人大笑着,带上了车门。 -------- “哈--哈--哈--哈!” 地下室里,希金斯狂笑起来,刺耳的笑声震落了顶棚的灰尘,“你还能怎么样?!” “按住他。”希金斯示意门边的两个人,“他们就快回来了。”他得意地笑起来,嗓音像乌鸦的叫声,“Jimmy,我会让你看着自己被我一点--一点地玩死!!” 他对面,Jimmy偷偷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盯着希金斯,开始活动头顶被扣紧的手腕。 两个大块头儿一前一后走了上来,前面的拿着绳子,试图捆牢Jimmy。 他向Jimmy的肩膀伸出手去,就在他手快要触到Jimmy皮肤那一刹那,大块头忽然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男孩儿突然出乎意料猛地一跃而起,完全猝不及防地,他感觉到像有一只危险的猎豹扑到了自己身上,那男孩儿的双腿已经紧紧锁住了他的脖子。 片刻的对视间,对方的眼睛让大块头大叫了出来,急忙反抗,然而晚了! 就在那一刹间形势突变! Jimmy紧紧夹在那人颈项上,那个人刚一挣扎,他借势带着那人猛地转了个圈--交剪腿锁颈,远比手臂更强大--第二个大块头瞪大了眼睛扑上来时,Jimmy已经猛地甩开了那具昏厥地身体。 不等第二个人近前,Jimmy用手腕承受着全身的重量,已经再次凌空而起,那人刚一犹豫,已经被Jimmy连环腿狠狠踢翻,斜侧着重重扑到地上! Jimmy只略瞄了眼希金斯的位置,紧接刚才一个高高跃起,半空里一个凌空翻滚。 希金斯惊惧退后一步,伸手拔枪,然而不等他端平,Jimmy的脚已经从正面高空里踏下,狠狠砸到了希金斯手上,重重踢飞了枪。 希金斯惊呼一声急忙后退。 Jimmy双脚落地,就势猛抽手腕,右手扣得不紧,被他大力之下竟然将手腕挣脱出来,左手却无法挣脱,尖利的金属边缘刺进了皮肤,他抬头看了眼,血沿着手臂流了出来。 Jimmy毫不在意,只是怕人地瞪视着希金斯。 希金斯惊惧地看看Jimmy,看看地上中央的枪,再看看旁边两句晕倒的同伙,犹疑着不敢上去摸枪。 “啊呀!”僵持间,伴随着身后的惊喝,破旧的木头门“扑托”一声被人推开了! Jimmy和希金斯几乎同时回身看去--两个买东西的家伙回来了! -------- 两个人打着哈哈一前一后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惊呼一声,纷纷丢下东西,跌跌撞撞扑了上来。 纸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远远地滚出了门。 “杀了他!”希金斯叫起来。 然而不等第一个大块头摸出枪,Jimmy已经闪电般再次跃起,他全身的重量都悬在左手上,身体横起,横空在墙壁猛踩踏助跑两步,铆足了劲儿一脚重锤般踏在了大块头顶的横梁上!这一脚势如万钧-- “啊!”的一声惨叫! 闪电般的,前面的大块头刚一举枪,就看见头顶木梁轰鸣一声,向自己坍塌了下去,他不及躲闪,只来及发出一声惨叫,眼前就一片漆黑。 子弹的轰鸣声在幽闭的地下室中回荡。 巨大的尘土在门边升腾起来。 就在Jimmy落地的一刹那,希金斯大叫一声再次扑了上来,手里的匕首狠狠刺了过来。 Jimmy急忙闪身,那刀哧地划过了他的肩膀,不等那刀再到,希金斯已经被Jimmy两脚重重踢在头上,跌倒地上。 匕首远远掉到了地上。 希金斯爬起来,脑门上,有血落了下来。 “杀了他!”希金斯退到木工床边惊惧地叫起来,看向门边。 最后面的那大块头,看看希金斯,再眼前的情景,迟疑了片刻,忽然一缩腰返身跌跌撞撞向外跑去,昏黑的楼梯过道里,匆忙间不忘躬身摸起一只滚动的橙子。 脚前,橙子向前滚去,他仓惶着伸手去摸,连追两下,终于捉到了橙子--就在这时,一只脚落下来,踏住了他的手。 他抬头看去--昏暗中,惊惧地看见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手里冷冰冰的枪,正无声地对着他。 -------- Jimmy看着希金斯摸到了车床边的斧子。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左手腕上的血已经沿着赤裸的手臂,流了整整一条胳膊。 刚才的匕首划破了他的左肩,擦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血在肩膀上流了下来。 Jimmy无声地瞪着希金斯--他要杀了这混蛋,一定要杀了他! 一声呼啸,希金斯和他的斧子扑了上来。 第一斧,希金斯不敢靠得太近,斧头砸空了。 希金斯退后了几步,重新瞄准了眼前的黑头发男孩儿。 Jimmy再次瞄了瞄右边搁在高高的地下室窗台上,希金斯那把割开自己衣服的工具刀,看了看希金斯身后的木工床。 随后,Jimmy深深盯死了希金斯的眼睛。 他大口地吸着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巨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Jimmy知道,他有一次机会--希金斯的斧头落下来时,他能闪过头和身体,两秒钟里,他来得及跃起够到那刀从背后扣进希金斯的心脏! 只是--他看看手腕,他要舍弃这只手了。 --他没法要自己的左臂了! -------- 迎面,希金斯呼喝着,斧子终于迎面砸了下来。 “来得好!”Jimmy在心里说,咬紧了牙,聚精会神等着那斧子落下来,收缩起腿上的肌肉,准备跃起。 就在那时 一声巨大的呼啸-- Jimmy震惊地看见希金斯像被人当胸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向后退了一步,手里依然高举着斧子,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看向Jimmy的身后。 紧接着Jimmy听见了第二声巨响,朦胧中,他看见子弹打飞了希金斯的下巴,一团粉红的雾就在他潮湿的眼前升起来。 Jimmy猛地转头,吃惊地看见了身后不远处,平端着枪的Anton后来看尸检报告时,他们知道,Anton第一枪就击穿了希金斯的心脏。 根本不必补第二枪。 -------- Jimmy和Anton一前一后沿着漆黑的过道摸出去。 刚才,Anton在街上兜了许久的圈子,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找到车。 转过弯,依然是幽暗的空巷。只有一家24小时超市远远地亮着灯。 Anton向那超市开去,他要下车去卖点喝的了。 Anton刚刚停下车打开车门,就在那时,远远地公路尽头,他看见一辆车一闪而过。 一阵战栗略过,Anton呼地重新带上门,猛踩油门追了上去。拐过两个弯,长长的街道上没了车的影子。 Anton知道,那辆车不可能那么快--只有一个可能,那车已经停了下来。 他小心地沿着街道慢慢地溜过去,没一会儿,果然看见了那辆黄色的小皮卡;不远处,斜对面,他看见了那辆灰色的箱式旅行车。 没错。就是这里了。 Anton下了车。 他小心地察看着方位,向最近的楼房走过去。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如其来地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呼啸! Anton身体猛地一震,子弹! 他立刻地敏感地辨识出,那是没加消声器的子弹!声音像被捂住一般,似乎是响在地下。 Anton看了眼周围黑魆魆的楼房,辨别了一下方向循声而去。 他小心地拔出枪下了黑暗的过道。 …… -------- 漆黑的街道上,冷冷的风中。 脚下再次一歪,Jimmy撞到了身后的人身上 他察觉出身后的人拒绝地绷紧了身体,不让他靠过去。 Jimmy触电般地清醒:他们之间不再有什么了。 于是他努力地攒起残存下的最后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歪斜时不碰到身后的人。 他的头剧烈地痛着,发着高热,脑袋里嗡嗡作响,意识一团混乱,然而他却惊讶,这一点警醒在他脑海里却如此清楚。 Atnon走到了他前面奔向汽车,去开车门。 擦肩而过的瞬间,Jimmy万分希望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去管,一把牢牢抓住那个人;或是完全陷入神志混乱,借口抱住那个人。 但是他竟然不能,他依然小心地看着脚下晃动的路面。 他仅存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对付这个上了,以致于完全感觉不到别的了。 有血不断从他的伤口里流出来。 然而,Anton还是回身了,他停下来,掏出手帕按住了Jimmy肩膀的伤口。 Jimmy愣了一下,抬头看见对面那双冷彻的眼睛,后退一步,接过了手帕。 他们一前一后到了汽车边。 车里,Anton摸出药棉,再度转过身来,看看Jimmy,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擦Jimmy脸上鞭梢留下的伤痕。 然而JImmy头一偏躲过了,随即伸手接过了药棉花。 Anton在Jimmy家门前停下了车。 Jimmy缩起肩膀,歪斜着下车走了过去。 Anton远远地看着Jimmy歪斜的步子,风中脆弱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动,想上去揽住他,但是终于,他止住了自己。 他扭头看看眼前黑暗的街道,抓着方向盘,忽然第一次质疑:正义,道理,所有这些,难道真的比自己最喜欢的人还要重要吗? 一阵风从空荡荡的街道上吹过。 没错,他从小的教育就是这样说的,人不能为了私欲放弃大道。 于是,夜色的风里,Anton看着Jimmy用手帕按住肩膀,走了上去。 许久,Anton掉转了车头。 就在Anton刚刚转过弯来,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Anton看了眼,是怀特。 第148章 “Anton,”路口边,White钻进了Anton的车。 “刚才我就快到家了。想想还是给你打了电话,”White看看Anton叹了口气,“咱俩就在这说吧,行吗?省得吵到Jill。”Jill是White的妻子。 “嗯。”Anton点点头,猜出white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没有进屋。 “我刚才赶上一个案子,跟处理的警察交代了一声。”他揉了下脸也叹息道。 Anton刚才跟东区警署打了个招呼,让伊恩亲自去处理希金斯的案子了。 “他回来了,”White看着前方的路面,不远处,天边渐渐露出了些微的亮光,“Anton帮我个忙。” “什么?”Anton瞥了他一眼。 “通过Rene摸到斯特林奇。” 两个人闪电般对视了一眼。Anton挪开了视线,“我们已经不再联系……我是说,我们不再有什么私下的关系了。” “那小子很贼,不好对付。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混到今天还没事。你们ML中心那事,报告我都看见了!他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很有一套!”White瞥了眼Anton,“这也不是坏事,他越稳定,斯特林奇对他的指望就会越大。放长线钓大鱼。这是条好路子。” “为什么想来想去我还是先跟你说。”White看向Anton。 “因为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上报,”他转头看向Anton,“一个原因是-- “Anton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怕你逃不脱干系。如果等老板知道了,这事就绝对没这么简单了。那时如果再找你帮忙,可就不是帮忙了!”White看着Antno说。 Anton知道White的老板是FBI现在的铁腕局长Turner,以强势闻名警界。 “但是这件事早晚他还是要知道。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我们先下手,说Rene试图拉拢你,Rene先前的情况都是你跟我反映的,然后我让你去接近他,一直跟踪监视。我的报告都写好了,就是这么写的。”他再次看看Anton。 “事实也是这样,不是吗?!显然他勾引你,而且害你跟Susan成这样。”WHite说,“这都是显而易见的,这样一来,你不但不会有事,而且有功。之后,如果怕双子座那边尴尬,你就顺理成章到这边来,没有人会有意见。” 他看看Anton,Anton看着前方发白的路面,没有说话。 White也看向前方,忽然苦笑了一声,“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会儿背着头儿,跟着你去查我第一个案子的情景。” Anton没有开口,等着他往下说,他知道White不是要说这个,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White沉默片刻,收回了思绪,“还有一个原因,FBI里肯定有内鬼。”说出这句话时,White的神情突然显出些忧虑。 “我们在北边的行动,有人通风报信。再加上之前兰普顿的事情,你知道,”他看了眼Anton,“科林斯这边,有人通风报信是肯定的。斯特林奇那头也一样。” White抬头看看Anton,“我始终没把资料捅出去,是因为,FBI里,有个别人,我不太信任。” “所以在跟你谈完之前,我不会把报告递上去。”White看着Anton说。 Anton听明白,这意思是,不管他同意不同意,White都不得不递报告了。 “这件事,目前为止,除了我的一个助手,再没有人知道。”White看着他说,等着他答应。 “唉!”Anton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忽然显得如此漫长。 黎明似乎有些疲惫,以至迟迟不肯到来。 “当初我们在大学是同学,后来去警校又是同学。结果到了警署,我还记得,”White看看Anton,“我分到技术科,于是每天想出各种办法,死活跟着你去办案……”White看看Anton,忽然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Anton也跟着咧嘴笑了一下。 White在大学是学计算机的,却对办案充满兴趣,一心想去当警察,当个007式的神探。 他们是在入学第一年,纽约警察在大学举行的招考推介活动中遇到的。 但是White的身体条件并不好,还戴了个大眼镜,最后全靠顽强的坚持,才终于当上了警察。 他当时的女朋友,也是第一个妻子一直想阻止他,后来他们终于离了婚。 现在White的同学有不少已经是微软和苹果这样大公司的高层。 White却不感到遗憾。 人总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别人眼里的成功,却可能并不是他们一生的追求。 再后来,Anton把自己的机会让出来,推荐他去了FBI,White总算大放光彩,成了现在局长特别小组的助理。 “还记得吗,那时我们怎么说?”White看着前方空阔的路面、远方天际那条狭长的亮条,两眼重新亮起来,“--我们是将来最好的警察!” 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年轻。二十年,转眼就过眼云烟。 晨风吹来。 远处,White的家在熹微的晨光中,分外寂静。 “答应我。”White说。 “Anton,你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给我答复。”他们分手告别了,White看向Anton。 “我一定考虑考虑。”Anton回答。 “你的朋友,Roger,尼奥!”White深深地注视着Anton,没有再往下说去。 Anton点点头。“我知道。”他明白White的意思。 “你是教过我的老警察!” Anton再次点点头。 White于是下了车。 “喂!”Anton在车里喊住了他。 “?”White转回头来。 “你不会再离一次婚吧?”Anton笑着关切地注视着他。这话里夹杂了很多意思。 White明白,他也笑了出来,“不会!”他认真地说。 他们在灰白的晨光里,静静对视。 Anton看着他点点头。 White转头向自己的家走去。 Anton抬起头,就在天边,一抹晨曦刚才露出一角,又被阴云遮住。 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Anton看着White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老同学就是老同学。 他打轮调了个头,把车身横了过来,在车里向White看去。 房子前,White停了下来,在门前转身向他招了招手。 然后掏钥匙开了门。 Anton看着White进了门,再次咧嘴笑了一下,他打过轮,调转了车头。就在那时-- 身后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 巨大的气浪让汽车猛地一抖。Anton当即惊呆了。 他猛地转回头去,那整栋房子--White的家,就在他的眼前掀起屋顶四散炸开了! 那房子在晨曦中熊熊燃烧起来! Anton疯狂地喊了出来。他跌跌撞撞下车,发疯似地跑上去。 大哭了出来。 第二次爆炸在他眼前再次炸响,腾起了骇人的气浪,Anton扑倒在地。 ************************* 两天后的午夜。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Rene的家里,Jimmy拉长声音跟电话里的人聊着天,“我想你了!” “妈的!你是想我还是想那玩意!”电话里的人说。 Jimmy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你每次放在我这儿的都太少了……Tom说俱乐部那边没问题。我的化验单也出来了。”Jimmy迅速转换了话题,“你明天还不回来吗?你不回来我周末可就去科恩那儿了!!” “回不来!” “得了你又在骗人,我才不会相信。”Jimmy再次拉长了声调,“你今天已经回纽约了,不是吗?!” “放屁!我今天在这儿呆一天,明天晚上还要连夜送老板去下一个地方!妈的!你以为我想?!”电话里,那人的火气被勾了上来。 “我才不信!你去哪?!” “我哪里知道?!” “你连去哪都不知道!我还信个屁!你那老板可不会为了见个人像个逃犯似的到处乱窜!你根本在跟人鬼混!” Jimmy赤裸着上身打着电话,左肩和手腕上缠着纱布。 他脚边的桌子上,一只便携电脑的屏幕上显出了东部的地图,软件迅速地圈点着手里电话的位置。 Jimmy拉长了声音嘴上说着,两眼却犀利地看向屏幕。 “混个屁!他明天晚上才会说!你那猪脑子除了床上的事就不会琢磨别的!” “我不管!你周六没回来,我就去科恩那儿了。”Jimmy说,“你可别再催我还债了!!就当我已经还了,是你自己不要。” “你他妈的敢!!你知不知道我总共给过你多少东西,我操你一个月那算是给你折扣。” Jimmy听见这句轻声笑了出来。 “你他妈的听着,你老实给我等着!先别跟科恩他们说医院的事!”电话里的人说。 “他们在催了!”Jimmy打岔说。 “靠!你给我记着,没人敢欠我的债!别以为你拿科恩就能搪塞我!科恩也还得买我个面子,你洗干净屁股等着我!要是敢不老实,我就叫Tom把你从那儿再踢出来。” “那你到了给我个电话,告诉我你哪天能回来……”Jimmy的声音软了下来,电话另一端听出他害怕了,“我……我就说化验还没出来,等等再去?” Jimmy说着再次看向屏幕,对方在宾州中部。 “妈的!你等着我电话!”电话里那人骂道,“操,敢赖我的帐!小贱货,回去我干死你!”那边狠狠挂上了电话。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Jimmy刚一打开门,Anton一头栽了进来。 Jimmy看见Anton的神情愣了一下,“怎么了……” 不等他说完,Anton已经大步跨上,一把揽住Jimmy,嘴压了上来。 Jimmy浑身僵硬了一下,试着推开Anton拒绝,但是Anton已经握住了他的腿间,揉弄着他,让他终究呻吟了出来,颤抖着后退一步,靠到了墙上,仰起脸,喘息着张开了嘴,含住了Anton的舌头。 Anton就势揽着他侧转身体,一只手狠狠揪住Jimmy的头发,另一只手一边揉弄Jimmy的臀部一边扯掉他的裤子。 “别,Anton……”Jimmy终于叫了出来。 Anotn毫不理睬,手上果断地加大了力气,随即伸到前面用力扯开Jimmy的拉链。 中间的位置,拉链卡了一下,Jimmy伸手帮了他一把,“别,Anton……求求你……”Jimmy再次喘息着哀求道。 Anton的手和Jimmy的手一起落在了Jimmy昂立的分身上。 Jimmy颤抖着想推开Anton的手,“Anton……”他扭了下腰,试图摆脱Anton,耸起的臀部却刚好抵在Anton火热坚硬的腿间,他的嗓子一下哑了下去,“哦--” Jimmy剧烈颤抖起来“不要……”他哑着嗓子说到,臀部本能地再次挺了起来,在Anton的腿间轻轻蹭了两下,“求你了……别” Anton的吻再次堵住了Jimmy的嘴,眨眼间顺着唇边、脸颊淹没了他的脖子、颈部,赤裸的脊背,“啊……”Jimmy一下瘫软下来,伸手揽住了Anton的脖子。 Anton抬起了Jimmy一条腿。把他的裤子完全甩在地上。 随即两只大手狠狠板住了Jimmy掀起的臀部。 “啊!”Jimmy叫出来。 Anton狠狠送了进去,一阵大力地抽插,最后终于让Jimmy就在墙边跪了下来。 第149章 他们在地板上疯狂地律动着,滚在一起。健硕的肉体交叉叠加,像两只粗俗的野兽,撞击的部位烫得仿佛火星四溅。 “Anton……”Jimmy嘶哑着嗓子低喊着。 “我想你了,Jimmy……”终于Anton仰面躺在地板上,喘息的间隙含混地说,随即再次拉过Jimmy。 “……”Jimmy浑身颤抖着,大口喘着气,刚刚爬起来,被他一拉,再次跪了下来。 他们再次滚在一起,从地板移到床上,Anton一次次抽插着发泄在Jimmy脸上、背上、身体里。 最后一次Jimmy完全跪在床上,Anton按下他的背,抓着他的头发,一次次大力冲进去。 Jimmy在Anton身下咬紧了牙承受着,几乎哭了出来。 Anton终于筋疲力尽,昏昏睡去。 醒来时,Jimmy不在身边。 清晨,Anton起来,穿过大厅奔向浴室。 “起来了?”Anton转过头,Jimmy披着白色的睡袍坐在饭厅里注视着他。 “嗯……”Anton看着他,含混地说,匆忙奔向浴室。 Anton换上衣服出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 Jimmy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坐在餐桌边,黑的长风衣搭在旁边。 冬日的阳光出乎意料地从饭厅的窗户洒进来,落在Jimmy身上、两人中间的餐桌上、明亮的餐盘上。 “吃早点吧。”Jimmy把盘子递过来,异乎寻常地温柔,两只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着光芒。 Anton点点头,开始吃东西。他很快发觉,对面,Jimmy自己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地注视他吃。 阳光下,那明亮温柔的眼神让Anton再次尴尬。 “还要点什么吗?”对面,那男孩儿看见他抬头,异常温柔地问道。 Jimmy的样子,像是照顾第一次上床的女孩子;那神情小心翼翼充满爱惜,好像对面不是个六尺多高的大块头,而是个小巧秀气的金发少女,大声说话就会吓到她。 Anton急忙低下了头,“不,不要。”他闷声闷气地说。 Jimmy于是起身给他的杯子注满热咖啡。 “今天晚点去吧。”他们吃完了,Jimmy轻手轻脚把俩人的盘子移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Anton一愣。 “我们……”Jimmy重新在Anton对面坐下来,他低头迟疑了一下,Anton看见Jimmy的喉结微微抖了一下。 “我们做个游戏吧。”终于Jimmy轻声说,抬头看向Anton,再次露出了微笑。 “什么?”Anton诧异了。 “你问我答。”Jimmy说,嘴角边似乎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那个……你回来找我……我非常高兴……”Jimmy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但是……我想……”他再次低下了头,停顿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我想……” 他忽然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腿晃了一下,手指动了动,“我想你是另有目的,对不对?”他终于抬头看向Anton。 Anton一下惊呆了! 看见Anrtno的神情,Jimmy随即低下了头,“其实……我我更愿意跟你捉迷藏下去,换哪怕多一些相处的日子……”他看向了窗外斑驳的冬日,“你知道我……舍不得你。” “但是,我昨天想了很久,我……我想,我不想……看着你不是你,我不想……” 他有点混乱地说。 但是Anton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想你不再是Anton……”Jimmy轻声说,瞥了眼Anton高大的身躯,“不想你失去你最珍贵的……东西。” “今天,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问我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他最后看向Anton。 随即回身在身后的桌子上摸过来一只黑色的东西,那一支录音笔。 Anton愣住了。 Jimmy把录音笔握在手里,打开了开关,随手放在了俩人中间的桌子上。 他看看Anton,Anton看着他没有提问。 纽约冬日的阳光洒在饭厅的桌子上。 “我的本名叫JimmyPerry,1972年2月17日出生在科罗拉多州小镇沃恩,身份证号……” 于是Jimmy自己讲了起来。 Anton听着Jimmy从出生讲起,从那些档案上的事,讲到达拉斯。 --“于是我认识了斯特林奇。”Jimmy说。 从达拉斯再讲到他认识斯特林奇,讲到进入猎鹰。 Jimmy说得清楚而明确。 “12月29日我给斯特林奇打电话,告诉他,他的身边有卧底。”Jimmy说。 “我出卖了纽约在底特律的卧底警察Roger,以及,部分FBI警官。造成他们的死亡。”Jimmy最后说。 他看了眼对面的Anton,回身在身后抽过了一只证物袋,伸手到面前桌子中央重新握住了录音笔。 他把录音笔握在了手里。 他手里,一手是证物袋,一手是那只录音笔。 “我保证以上供述属实。供述人Rene,##年1月29日。”Jimmy看了眼Anton,在手里按下了停止。 他低头把桌子上录音笔放进了证物袋。封上了口。 “Anton,”Jimmy犹豫了一下。 “我保证我不会再出卖谁。”他轻声说。 “你……可以现在就交,或许……也可以……”Jimmy的声音抖了一下,“给我个机会,等发现我犯了错误交上去……”。 “我发誓这中间绝不会对你做什么。”Jimmy说。 “你,给我一个机会吧。”他手里握着那录音笔,举了一下,想求Anton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然而看看对面的人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他知道,求也没有用了。Anton还是会交出去。 Jimmy握了握那笔,终于把它放到了Anton手边的桌子上。 “你拿着它,我们……就这样了吧!”Jimmy最后艰难地看向Anton。 那一刻,Jimmy坐在饭厅的明区里,阳光刚好洒在他的身上。 “除此之外,等有一天你想明白……你真的想要我了,你就再来找我。你知道,我一直在,只要我还活着。” 他点点头。终于叹息一声抓起风衣向大门走去。 把满室的晨光和桌子上的录音笔,丢给了孤零零的Anton一个人。 打开门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一阵乡村音乐飘了进来。异常欢快。 房间里,四围的墙壁上,洒满了冬日澄澈的阳光。 ------------ Jimmy沿着公路慢慢开去,不知道开向哪里。 看着Anton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连身带心,从表皮到内里,已经全都碎了,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他长叹一声。 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想把自己粘起来,可是终究徒劳,最终一切前功尽弃。 他还得回到当年噩梦般的阴影底下,跟老鼠虫豸为伍,终生不见阳光。 收音机里放着一首欢快的乡村歌曲。 Jimmy开着车,听着那歌曲,不知不觉,满脸是泪;车里,还是那个人;后视镜里映出来的,还是那张脸。 一瞬间,看见那影子,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外表还华丽的玩偶或者盒子,芯却早已破败腐朽,不再属于自己。 他抬头看向眼前,周围还是纽约,高速上依然拥挤,跟二十年前比,有些地方变化很大,有些地方却像丝毫没有改变。 活着,他就必须要忍受生为异类的寂寞,无论在何处。他明白。也不管将来如何。 从“那一天”直到今天,他的身上落满了尘世的污垢。 他想起,过去那个晚上,他抬头看着那月亮,这个答案,他早已明了。 上帝,上帝那儿一清二楚。上帝从不留情。 Jimmy开着车向前。 他的车驶过繁华的街道,两边是古老高耸的建筑; 驶过拥挤的公路,周围是拥挤的车流; 驶过安静的后街,周围是白天寂静的酒吧; 最后他的车行驶在孤独的大桥上,在他周围,天突然阴了下来,大西洋涌来的浓雾覆盖了纽约的天空。 他知道自己能怎么办。Jimmy清楚。 毕竟,他其实时刻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早知自己终究逃不过,只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终结他的人,会是Anton。 车上,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热量都用尽了。疲惫不堪。 周围渐渐拥挤起来。 桥上,风暴造成了滞缓。Jimmy却浑然不觉。 音乐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换了。他偶尔听见那歌词-- Timewashesclean,love'swoundsunseenThat'swhatsomeonetoldme,butIdon'tknowwhatitmeansAnd,life'sfullofloss,whoknowsthecostYesI'vedoneeverythingIknowTotryandmakeyoumineAndIthinkI'mgonnaloveyouForalong,longtime忽然心里猛地一紧。 原来--他早已经爱上了Anton。 --“咚”的一声,公路桥上,Jimmy的车,一头扎进了前面大卡车的尾巴下。 --------------- 双子座,特勤处Anton的办公室里。 Anton一天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 直到外边忽然一声呼喊把他惊醒,“Rene的电话!他今天来不了了,他撞车了!” Anton的心猛地一紧。 是那个老行政的声音。似乎另有一个人问了句什么,声音很低他没听见。 “人没事!”老行政说。 Anton觉得自己忽然松了口气,重又坐回了椅子。 ------------------ 桥上,Jimmy下了车。 他和车的周围一片纷乱,身后是涌动的车流,天边是翻滚的浓云。 就在这桥上,Jimmy等待的电话突如其来地响了起来。 他走到桥边,盯着阴云密布的天际,接起了电话。 ---------------- Anton孤零零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纽约上空翻滚地浓云。 这就是大西洋边突变的天气。大洋的气流毫无前兆地到来了。 Anton的心同样翻涌不定。 一直犹豫到下午,他终于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只大信封。 信封上,他小心地写上了Patrick厅长的名字。 随后,他把那只装着录音笔的证物袋塞进了信封。傍晚十分,终于递了出去。 --------------- 黄昏,Rene住处。 Jimmy从储藏室拖出一只旅行袋,他拉开拉链看了眼。 里面是他的武器,手枪、子弹,锚枪,发套、手套、乔装用品,钱,他的护照--他预备的所有其他东西。 Jimmy知道自己一刻不能耽误。 他明白自己还有几天时间--明天是周末,不管Anton怎么做,他一定至少还有两天时间。 Jimmy转头看看,不远的桌子上,放着他打好的请调LA的报告。 如果Anton犹豫,或者给他机会,他就远走高飞。 如果没有,他看看手里的袋子,他也要努力活下来。 Jimmy提着旅行袋,转出门进了车库,猛地掀起苫布--车库里,停着他的另一辆车,一辆旅行吉普车,他从没用过。 他把旅行袋丢了进去。 眼下,Jimmy知道,他还有那件最要紧的事情没有做。 第150章 Young死了。 Will死了。 Roger死了。 White死了。 办公室里,Anton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最终再亲手把Rene送上法庭?这就是他要做的吗?他真的怀疑。 这件事做完了,他还能在这里平静地呆下去吗? 每天,看见那个人坐过的位置,看见他办公室开会时的位置--不,他会无法忍受,他清楚。 如果那样,他一定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 把Jimmy送进监狱,他自己也就再也做不了警察了,他看得万分明白了。 许久,Anton想到了那个人。 他低头看看眼前,桌子上,就放着他打好的辞职报告。 “唉--”Anton长叹一声,伸手抓过了电话。 --做完这件事,他就再不是警察。也许,做个孩子的司机,是他后半辈子最好的选择吧。 Anton拨通了那个人留给他的电话。 电话通了。 Anton知道,那个号码会不经总机,直接接进ML集团总裁的秘书办公室。 许久,没有人听。 Anton没有开口,静静地听着那回铃声。 终于,有人抓起了电话,似乎来得很匆忙,有些喘息,“Mike办公室,您好?” Anton听见那嘶哑的声音一下子呆住了。 “你好?请问找哪位?”电话里继续说。 --一瞬间,所有的往事扑面而来。 翻涌的气浪,Young惨死的工厂,Danny的绑架案,尼奥出庭前波士顿的爆炸,每每尼奥的案子出现转机,他都会听到这个声音,从利益交换、到赤裸裸的威胁、到对孩子的要挟。 他曾经怀疑过,那是过滤器调整过的假声,但技术分析后,那竟然确是真声。 他一直以为是那个叫“火狐”的人胆子太大,或者说太过自信,认为Anton永远不可能亲耳听到那人的声音--因为否则,他一定会把它给认出来,无论任何场合。 现在他终于明白,是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或许永远没有机会听到那个声音! 但是,他还是大意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我是Mike办公室的斯蒂芬,您是哪位?”电话另一端,斯蒂芬疑惑地看看手里的电话,这部电话,不会有外人打进来--他纳闷地嘀咕了一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Anton的心里翻江倒海。 尼奥、火狐、科林斯、他想起自己画的那张图,“先知”背后的boss指向哪里? 那个人吗? 刹那间,他冷彻骨髓。种种迹象一起翻涌而出齐上心头。 他记得,波士顿爆炸的仓库,是附近一座医院里上班的一个员工租用的,那家医院隶属于ML集团。 他还记得,那仓库的所有者在当地一家投资公司上班,那家投资公司也属于ML集团。 他就是为此才去开始留意ML集团资料。 Anton又想起了宾州荒原上,那孤儿院管理员说起的赞助人。 没错,ML集团一直赞助慈善事业,他应该想到这一点。 他想起了那军队、科林斯,想起ML中心训练有素的保安。 没错,只有那个人有这个实力! Anton慢慢冷静了下来。不,一切都不好说。 他没有证据。除了这个声音,他没有任何证据。 而这个声音,指向的并不一定是Roderick本人,也可能是集团董事会里任何其他人。 一切都不好说。 Roderick本人说不定甚至毫不知情。 他没有证据,更不能妄下断论。 但是无论如何,或许,他该跟那个人好好谈一谈了。 谈一谈,他就会有不少收获。他知道。 Anton再次拨通了电话。 这次,一下就有人接起了电话,却不再是刚才那个人,Anton听了出来,是默根。 Anton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烦请您跟Roderick先生说一声,他的提议,我考虑过了,我想尽快跟Roderick先生谈一谈。” 出乎意料地,电话里静了一下,对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 “那个,这个事情,您直接跟他打电话说吧,好吗?”默根对他的态度忽然不像以前那样居高临下。 Anton愣了一下。 “他现在在外面,你直接他的手机就好。”默根紧接着就说了一串号码。 “谢谢!” “不用客气,Anton。”那边客气的说,挂上了电话。 Anton犹豫了一下。把刚才的电话在手机上存了下来。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刚下按下储存键,手机上显出一行字,“该号码已存”。 存了吗?不对,他明明记得没人给过自己Roderick的手机。他怎么会存了呢? 也许他忘了? Anton就这样疑惑地想着,拨通了这个号码,他惊讶地看见上面出现的名字是--“小猴子”。 Anton愣了一下,我怎么会把Roderick存了个“小猴子”呢?他惊讶地想。这是什么时候存的呢? 他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电话通了。 Anton赶紧集中精力说话,就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Anton忽然想起来了! --那是,“他”让他打的电话吗?! Anton惊呆了。 但是那怎么会是Roderick的号码呢? 他记错号码了?! Anton嘴上说着,在电话里约下了见面的时间,脑子却不停地转了起来。 --那是很久以前,他跟Jimmy一起去大西洋城,Jimmy在那里为救自己受了伤。昏迷前,Jimmy告诉他,如果Jimmy死了,就让他打一个电话,告诉电话里那个人,“小猴子”死了! 他记得他当时对了好几遍号码,因为Jimmy没有告诉他对方的名字,他怕忘了说的内容,就随手存下了这两个词。 会错吗? Anton放下了电话。 那张纸条!那张纸条! Anton的脑子闪电般地回忆着--他们从大西洋城回来,直接回到双子座--Anton就在办公室里翻了起来! 许久,在角落里,他当时换下来的那件防弹衣底下,他看见了那张纸条。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着那号码--那上面,是Jimmy亲手写下的号码。 他对了一遍又一遍,却跟手机上的号码找不出任何差异。 --那样的时候,Jimmy自己会写错吗?他不大相信。 为什么? 为什么Jimmy会在那样的时候,让他打电话给Roderick? *********** 清晨,一座静谧的教堂前,风徐徐吹来。 教堂里,唱诗班正在歌唱。 静谧的晨光,透过穹窿上巨大的弦月窗,洒进教堂,形成一束束朦胧的光区。 窗上的玻璃彩绘在光芒下熠熠闪烁,上面长着翅膀的天使、悲愁的圣母,和忧郁的耶稣,像漂浮在空中的幻像。 沉重的大门,跟墙壁轻轻触碰,咯楞响了一下。 一个披着黑长风衣的男人,从门边走了进来,停在了那里。 唱诗班前,牧师转回头,打量那个男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脸上线条清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相貌却不知为何像是在哪里见过。 唱诗班再次唱了起来。 牧师看见那男人似乎忽然被触动,愣了一下,缓缓向前走来。 那歌声,是他万分熟悉的曲调--男人提着手里的长箱子,慢慢向前走。 --人从一出生,就开始下落。 乐声里,他仿佛依稀看见,眼前,朦胧地出现一个孩子,在穹隆的屋顶下,一栋老宅子里孤寂地看着书,背后是一片高大的古老书柜,房间里响斥着那熟悉的音乐。 直到有一天,他们忽然认为他是恶魔的化身。 男人继续向前走来,看着眼前的教堂,周围有老旧的大理石,鲜花,与音乐。 --没有比人的嗓子更动听的乐器了。他再次想起这句话。 旁边,唱诗班前,还是那老牧师,他甚至能认出来。 那熟悉的歌曲--再次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一个点,一闪而过-- 像是许多年前的某一天。 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位女士的手走进教堂,皮鞋轻轻叩响在石板上。 歌声响了起来,许久,男孩呆呆地听着圣坛上的歌声。 “你喜欢这个?”那个中年的神父看看孩子问道。 “你喜欢?”母亲于是低头去问那孩子,耳边,长发垂了下来。 “我喜欢。”小男孩儿,睁圆了眼睛。 母亲摇摇头,轻声叹息,“这孩子喜欢的,都是忧伤的旋律,或是盲人的歌曲,或是夜里的调子……”母亲对牧师说。 教堂里,那男人继续向前走,穿过了明暗相间的廊道。 歌声继续响着。 --圣经上说,纵使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必怕害,因为你与主同在。 回首往事,他几次从绝地走过,不管是达拉斯风雨如晦的阴影下,还是都市战场的枪林弹雨里,如今他又回到这里。 圣坛前,他停了下来。 ------ 牧师再次从手里的圣经上抬起头。 他看见那个男人注视着穹窿顶下圣洁的壁画,慢慢穿过了过道,走向中央,到了圣坛前。 男人的视线,长久地落在了那十字架上。 圣坛上,那受难的耶稣,痛苦地背着那沉重十字架。 耶稣脸上的线条,痛苦的神情,雕刻得细致精微,惟妙惟肖。 那年轻人仰起头,长久地看着那神情。 他想起了那个叫希金斯的,对他的折磨--那些种种不堪的段落,那必然也都是由于他自己的过错。 --所有的过错,都是他自己的过错。 他身上的罪孽洗不干净。 每天,白天,有光的时候,他总要用多少的精力才能维持他不显出原形。他低头看看自己,也许哪个角落,那个老宅背后,某一天,人们也会发现有一个跟他一样的画像,早已丑陋不堪。只要有人一刀刺下去,他就终于能解脱了。 而那些夜晚,噩梦从未停止。 多少月光皎洁的晚上,或者风雨如晦的午夜,他从噩梦中惊醒,满脸泪痕,他从没吐露。 而他还曾经痴心妄想过感情,妄想过“人”的生活。 所以--男人抬起头,看向那圣坛,他怎么能奢望! ------ 男人转身向背后看了眼,透过大门,看见门外朦胧又遥远的光亮。 这小镇在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的交接处附近。大门外面,他知道,有一个有喷泉的小广场,广场上有鸽子在咕咕地散步。 朦胧中,无数往事一闪而过,那日光下的婚礼、汽车、电话、少女、西装的人群、父亲、叔叔、喧嚣的婚礼音乐,大提琴、旋转的长大裙袂。 忽然一切又转瞬即逝。 他转过身来,眼前,依然是肃穆的教堂,幽暗的回廊,受难的耶稣。 圣坛上,周围所有的地方都显得暗淡,只有一大片光,透过大弦月窗,洒在那十字架上。 他静静地注视着它。 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人。Rene默默地想。 所有的人在上帝面前都一样; 你我皆是用尘土造成。都要死去,归回尘土。 他像个虔诚的教徒那样,注视那圣像。 脸上一时显出无尽的悲愁。 那年轻人脸上的神情,渐渐引起了牧师的注意。 远处,牧师疑惑地放下了圣经,走了过去。 ------ “主,我知道,我罪孽深重。 我已经杀了很多人,现在还要去杀人; 我曾害死过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做过很多错事,还有有背人伦的事;现在我还在错事。 我罪孽深重。无法请求你宽恕。“ 他深深地垂下头。 “我知道我很多年没来看过您。 在过去三十几年里,我知道,莱恩,Jack,你让他们都死了。 现在轮到Anton。 我从没有乞求。 现在我来这里,向你企求。 求你不要让他再死了。我愿意用我的任何所有来换他 如果能让他不死,我愿意从哪来回哪去。 如果您认为我从地狱来,我可以回到地狱去。 如果你需要我消失,我可以像烟雾一样消散。 我可以不再要任何面目。 过去十几年来,我唯一的目的,是希望能重新做人。 如果可以让他不死,这个我也可以不要。 我知道我早已罪孽深重,我不配向你祈祷。 但是,这是我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来向你请求。 他们说,你就在那儿注视着。 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罪恶与哀愁你都能看见。 如果你还在那里,我请求你,不要让他死。 如果你还在那里,我请求你,重新给他的生活快乐和希望。 我愿意拿我的灵魂、肉体,我的过去将来,我自己能拥有和可以支配的一切来换取。只求你让他能够继续,单纯快乐的生活下去。““我只为他一个人,向你祈求。” 他静静地低下了头,许久,“我的母亲,我的哥哥,他们能照顾自己。 我知道,他们和斯特林奇的冲突无法止息,所以我从不为这向你请求。““至于我自己,我知道--”他重新看向那十字架。 ----- “等等我--” Rene回头看了眼,身后,教堂门外,阳光下,有小孩子喊叫着跑过去,童稚的声音一闪而过;门边,有鸽子被孩子脚步惊动,溜进了教堂。 他转回头,教堂里,却依然昏暗而肃穆;角落里,甚至有些阴暗。 眼前--他不动声色地转头再次看向那耶稣。 圣经上说,即使天使犯了罪,神也没有宽容,曾把他们丢在地狱,交在黑暗坑中,等待审判。 那个女孩子曾给他讲,东方的佛教说,“时无间,空无间,受苦无间。犯五逆罪者永堕此界,尽受终极之无间。” “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至于我自己--”Rene于是,继续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不会给我机会,看见那匹马时,我就明白了! 因为你已经给过我那么多,我都没有珍惜。“ “我从不为自己祈求。”他想起他被毒品折磨的日子,没有尊严的日子,想起失去神志的日子,想起那过去一次次受伤的日子。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那都是我的过错。” “我也清楚,我无法为了屈从,向你祈求或是改变初衷,我无法做到,”他看向那十字架,“即使对着的,是你设定的命运!” “那么,我就在地狱里等着跟你再次碰面!”他的眼神忽然充满力量。 “我和我的罪过,一起等着你的惩罚!!”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那无情的十字架。 牧师走到年轻人身边,在他身边站了很久,注视着他,许久,开了口,“孩子,你要忏悔吗?” 那年轻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他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老牧师听见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那么,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年轻人。”牧师迟疑了一下,关切地注视那双眼睛,缓缓地问道。 那双刚才深陷水火的眼睛转了过来,看看眼前牧师,忽然抬起头盯视向那十字架,目光一时犀利如冰,澄澈无比。 “替我告诉上帝,我在地狱里等着祂!” 牧师愕然,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就在那时,眼前衣袂一飞,黑衣人已经转身,提着手里黑色长箱子,消失在空寂地教堂大门边。 惊起了脚下的鸽子。 在他背后,歌声再次缭绕响起,在高耸的穹窿里徐徐上升,直达天庭。 *********** 一辆车穿过东北部的平原。天上乌云翻滚。 车在一幢宅院前,停了下来。 “Roderick先生呢?”Anton匆匆问道。 “他去墓地了,你直接过去吧。”有人引领着他向宅院深处走去。 ——待续—— 第151章上 Anton跟著Roderick的人向前走去。 头顶,天阴沈得厉害。这一年,大西洋洋流明显提前了。 “在那里……”有人低声指引著他。 远远地,Anton看见了墓园里踱步的Roderick,他走了过去。 “抱歉,让你跑了这麽远,”Roderick看见他,先开了口,“因为只有今天这半天是我自己的时间,下午我就要飞欧洲。” “不,没有关系。”Anton看著他说。不知道为什麽,Anton觉得Roderick今天的目光有点阴翳。 “其实,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Roderick看了眼Anton,低声说,“哪怕你最近过不来,我就让他们提前给你安排了。” “……”Anton看看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歉意,“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想跟你说说。” Roderick回头看看Anton,轻轻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冬季干坼的枯枝踩在脚下,发出坼裂的响声,墓碑周围的常青树,在风里也显得萧瑟。 “我的人在查几宗案子,科林斯的案子,尼奥的案子。”Anton看著Roderick说,“发现其中有个别人可能和你的手下人有牵连。” Roderick点了点头,停了下来。 Anton看见Roderick的眼神幽暗了下来,他等著Roderick开口。 然而,Roderick却眯起眼睛向周围看去,轻轻叹息了一声。 一阵风吹过,乌云压顶的墓园上,林间树梢、地上高大的蕨类植物,一片波涛起伏,飒飒有声。 “这是我们家的一个小墓园,外面没有人知道。”Roderick眯起眼睛,徐徐地开了口,“葬的……葬的是我们家里,那些进不了正式墓地的。”他轻声说,“除了老宅,我有时也会到这里转转。” Anton心里忽然莫名地一沈,他看向那一座座陌生的墓碑──Anton知道,这个家族历代里那些自杀、或是不光彩死去的、或是所谓“死因不明”的、不曾得到牧师临终祈祷的逝者,都在这里了。那是一个家族几个世纪的创痛,此刻全在他的眼前坦裎了。 寒风中,那一座座灰色的石碑显得越发冷硬,石上的纹理也异常清晰。 Anton看著它们和其间穿梭的路径,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起──他觉得他好像来过这个墓地。 “那里是我叔叔。”Roderick继续说下去,他指了指角落,“EdwardMacLaren。你听说过吗?”他轻声说,显然并不需要回答。 他们向那里走去。然而在中间就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了墓园中间的一座墓碑前。 ****************************** 宾州州境附近。 小镇郊外。 一座破败的木屋边,一只手揭起了苫布,下面是一只黑色的本田250越野摩托。 穿黑风衣的人试了下油,没有问题。 那是他在网上购来的。卖家很守信用。 他把它拉出来,坐上去。然後,像以往每次执行任务前一样,再次逐一检查了身上的手枪,匕首、刺刀、炸药,装备袋里的锚枪。 他拉紧风衣里上衣的拉链,掩盖了里面黑色的避弹衣,竖起衣领。随即戴上手套,从衣袋里摸出一卷东西,套在了头上,那是只黑色的警用面罩。 Rene随後躬身打开了脚边的箱子,那里面是一只新版MP59毫米微型冲锋枪,带著激光瞄准器,旁边是数量惊人的子弹。枪身隔著薄薄的羊皮手套也能感觉到凉意。不过,没关系,很快,它们就会烫起来。 他把它们佩戴在了风衣下。抬起了头。 冬日的空气,清澈冷硬。身後,木屋门板上的稗草在风中凌乱作响。 Rene看了看远方铅块样的天空,发动了摩托。 ────────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三层古老楼梯的转角边,Rene从屋顶的窗户边看著他们从房间里走出来。 左边高个子,硬硬的头发,高高的眉弓,没有表情的脸,他看见过一次,在大西洋城那个岛上。 中间那一个,跟照片上没什麽变化,藏匿似乎让他胖了一点,脸色苍白了一些,生了些疙瘩。 “而且他很快会去说服那两个兄弟。”果然,凭借斯特林奇这句话,他猜对了──尼奥偷偷回来了! 看见那第三个人时,Rene略略有些吃惊。 那人穿著灰色的西装,袖子上有金色的袖扣,骨瘦如柴,长眉浓重相连。 一瞬间,Rene想起Danny曾提起的,他忽然明白了,那就是“先知”。 这是他一开始没有料到的。看来兄弟三个一起见面了。 Rene看著那三个人在转角边停了下来,三人靠得很近,低声说著话。 他知道要先结果那一个。 Rene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 就在他刚刚从窗口探身的那一瞬间,转角边,“火狐”猛然抬起了头,看见了他! 片刻之间两人四目相对,火狐已经大叫一声,一边拔枪,一边猛地伸手推开身边的人。 ──然而来不及了! Rene看著成片的子弹钻进中间那人的胸口,打进那人的下巴,血从尼奥的胸腔里升起来。 Rene咬紧了牙关,绝不放松,推上了下一排子弹。 尼奥高呼著接连後退,砸倒了身後的房门。 旁边,灰衣服的人嘶喊著试图去扶,然而飞舞的子弹让他再次退下,跌倒在石柱後地板上。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嘶喊声,刹那间,在空荡荡的大厅间回荡。 大厅里烟雾荡起,空气里弥漫了他熟悉的火药味。 Rene知道第二个他得解决哪个。 他飞快从窗口落下,一瞬间身体飘荡在高空里,俯瞰著整个三层的楼梯大厅,手中的MP5不停歇地扫射著。 他看见一层里,几个保镖听见枪声,从前後门涌了进来。 Rene猜得出来,火狐不会带太多人,因为要小心,不能让人见到尼奥和那个兄弟。 火狐的子弹擦著他的脸颊飞过,然而人被Rene的子弹压在了楼梯的扶手後。 先知也躲到了柱子後摸出了枪。 空中,Rene右手拔出了膝盖枪袋里的手枪,对著柱子後即将消失的“先知”,子弹尖叫著打在柱子上又弹跳到楼梯上。 Rene空翻落地,立刻在另一只柱子後找到依靠,调转枪口,几排子弹压住了门前涌上的保镖。 回过头,“先知”在“火狐”和保镖的掩护下已经向楼梯下溜去。 Rene沿著扶手滑下。 他们就在房间古老的楼梯上下,展开了追逐。 第三个转角边,Rene纵身一跃直接扑向斜对面下层的转角。 他在转角边先落地,远远拦住了先知,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大喊,Rene手里的枪被生生扭了个方向,火狐已经跟著跃下,扑到了面前。 他们就在楼梯上闪电般地交起手来。 第151章下 墓园里,Roderick和Anton停在中间的一座墓碑前。 Anton向周围看看,远处是树林。 他瞥见Roderick的人,远远地立在树林的另一边。他看见了默根,没有看见斯蒂芬。 “我弟弟。”Anton听见身边的人低声说,於是低头向那墓碑看去,发觉这座墓碑是所有墓碑中最新的一座。 “快二十年了!”听见Roderick这句话,Anton大吃了一惊,他重新审视眼前的石碑。 那墓碑很简单,只有一块青色的石碑。下面有片倾斜的底座。 也许唯有石头了,轻易看不出岁月的流逝。 他跟Roderick──Anton看看眼前的人,20年的人世沧桑、心路艰辛,都留在了脸上。 Roderick在他前面,站在墓碑边;Anton自己侧身站在墓碑的侧面,他看不见墓碑正面写的字。出於礼貌,Anton没有往前走越过Roderick去看那墓碑。 “18年前,我弟弟死在西雅图外的高速公路上。”Roderick缓缓说道,语气深长,“他去看他过去的一个女朋友,一个东方的女孩子,她转学去了华盛顿大学。” 他低头看看那石碑,“她也一起死了。” “死因是意外,糟枪击抢劫。”Anton看见Roderick的表情忽然异常冰冷,“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Roderick的声音忽然让Anton感觉一冷。 “那天,我在英国,跟女朋友在一起,看完演出,回来,接到电话。”Roderick忽然没有再说下去,Anton看见他的嘴有力地抿在了一起,脸上的肌肉绷紧了。 “从小到大,我只有这一个弟弟,”许久,Roderick重新开口,“比我小四岁,我们就像是同学,他几乎认识我所有的朋友,然後他们又成了他的朋友,我也认识他的很多朋友。”他轻轻叹了口气。 “在学校的时候,追他的女孩子,”说到这个,Roderick忽然苦笑了一下,“可真是够多的……她们还会为了他打架,可是我那个傻弟弟,浑然不知。” 他摇摇头走到了墓碑前,抬起头向远处苍天的大树下望去。一瞬间,仿佛看见两个孩子在树下玩耍,围著大树追逐。 然而再望之时,却只有那孤零零的大树,昔日冠盖如伞,如今在萧瑟的冬日里,徒劳地伸展著枯瘦的枝桠。 Roderick长叹了一声。 天上的浓云沈沈地压下来,气温似乎更低了。 风再次吹过。墓园上,一时似乎无比哀愁。 “我从未想过失去他。”许久,Roderick看著眼前的墓碑开口道,他看了看那上面,又挪开了视线。 “有时候,我会忽然觉得他们说的一切都是假的,”Roderick的手搭到了墓碑上,“他还活著,就在某个地方注视著我,看著我的一举一动。像小时候那样,有时候等著我去喊他;又或者什麽时候,他就要来喊我。”他慢慢地说,再次看向辽远的荒野,“我在睡懒觉,他会来喊醒我,说他要去海边。” “我说过,没有人比我弟弟更了解我。即使现在,他也一定知道我需要什麽,会如何去做。”他说道,抿起了嘴唇,阴翳地看著天边。 “你知道,那个夏天我回来,他们告诉我发生了那麽多事情时,”Roderick的目光再次忧郁起来,他眯起眼睛看向远方,“──我无法相信。” “但是他什麽都没有说。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再说话。”Roderick接著说下去,“再一个夏天,就接到电话他已经死了!再以後,就是妈妈,外公,我没法知道到底发生过什麽事情。”他看向朦胧的远方。 “我被排除在外。”Roderick冷笑了一声,“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Anton听著他讲话,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一瞬间,被重重击中一般呆住了。 他惊疑地看著那个方向,看著那条从墓碑间蜿蜒而去的小路,和旁边的树林──毫无疑问,他确定他来过这里。 就是那一天,他受了伤,从波士顿回来,他头晕得厉害,那个人开著车…… 但是──Anton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来路,他不是从刚才那条路来的,是从──他闪电般地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没错,角落里,树林背後,远处应该有一道封闭的铁门,门上有个倾斜的缝隙。 ──他是跟著Jimmy来的。 但是Jimmy怎麽回到这里来呢? 他又怎麽会有Roderick的电话,怎麽会知道那墓园? Anton忽然打了个寒战,莫名的恐惧蛇一样爬上了脊背。 他记得,那铁门上面还该有一个徽记。但是,那徽记为什麽跟他在ML家见过的不一样呢? “我一个朋友的房子。”他想起大学城附近的那幢房子,Jimmy开著车时那样说。 ──他的朋友又是谁?跟Maclane家又有什麽关系呢?! Anton的视线重新落到眼前,Roderick躬身在墓碑的底座边拿起了一只小石像。Anton瞥见那小雕像怪异的样子,一瞬间,他朦胧地觉得像是在哪里看见过一眼,却又恍惚记得,当时好像自己离得很远,看不仔细。 “有时候,人们说,石头会说话。”Roderick重新开口了。 “18年前,他们重新考察耶利哥遗址,在皇城的深处,出土了两个独一无二的雕像,带著完整的城徽标志,是当时献给哈里发的礼物。”Roderick慢慢地说,“这雕像,世界只有这两个,除了这个两个,全是赝品。而这两个,除了底座的标志表示一阴一阳,样子一模一样。” “有人把它们送给了我的阿姨,在欧洲那个,你听说过吧。”Roderick看看Anton。 Anton的确听说过,那该是Roderick母亲的姐姐,嫁到了欧洲最有影响力的王室家族。 “她送给了我们。”Roderick慢慢说道,“给了我弟弟和我,在这个凹陷的位置刻上了我们的名字。我当时在英国,她先给了我,然後她刚好经过西雅图,就在那里给了我弟弟。” “出事的那天早晨,他们在酒店分手,他的车上就放著它。”Roderick一字一顿地说,Anton知道“他”指的是Roderick的弟弟。 “有时候来,我会带上它,看看这个。”Roderick说,他把那小雕像牢牢抓在手里。 “我一直在等待,等那另一只面世。20年了,我在等著石头开口!只要它一露面,我就能找出来,是谁开了那一枪!”Roderick的声音忽然愤怒起来。 一瞬间,Anton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冷彻的光芒。让他忽然他想起了在那老宅的走廊上,眼前的人叫管家时,那巨大的吼声。 “你查到什麽,该怎麽办就怎麽办吧!”Roderick忽然转头看看Anton说。 “杀人者,被人杀!”Anton看见Roderick再次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抿紧了嘴,“天子犯法,与民同罪。”Roderick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脸上的肌肉拧在了一起,声调低沈,一字一顿,“不然,还要法律做什麽?!” Roderick说完,忽然朝远处回应了个手势,“我必须得走了!” 他说著抽身飞快向那个方向走去,“你吃过午饭,我叫默根找人送你到路口。”他匆忙说。 墓园里,丢下Anton一个人吃惊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呆呆地回头,看了看身後,犹豫了一下,终於,向来路走去。 经过墓碑时,他顺势瞥了一眼,然後踏上了来时的石板路。 就在他踏上石板路的那一刹那,像被攫住一般,Anton忽然住了脚。 Anton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许久,他小小心地回过头去── 如果他没跟那个人长期日夜厮磨,如果他没看见过那人十几年前的身份证──Anton呆呆地看著那墓碑。 一声惊雷划过浓云翻滚的天空。 一瞬间,电光火石一般,他忽然洞彻了真相! Anton久久地看著那墓碑,看著那墓碑上浮雕突起的名字,看著那触目惊心的生卒年月,看著名字中间那个巨大的缩写字母J。 许久他踉跄地向来路奔去。 他身後,墓碑上,一个年轻人在一张小照上弯著嘴微笑著,一双年轻的眼睛闪闪发亮。 一滴水就在那时落了下来,刚好在墓碑上那张小照里划过,像苍天落下的一滴眼泪。 第152章上 宾州边界的小镇上。 郊外一栋孤零零的老楼房里。 子弹在空荡荡的大厅炸响,震耳欲聋。 Rene空翻卸下了火狐抓住的MP5,一个缩身抢步从楼梯上滑下,落地刚刚举起手枪瞄准,“先知”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後门边。 火狐马上跟到,Rene再次缩身,躲过火狐一记横扫,俩人在後门里再次交起手来。 Rene不能恋战,他连环踢逼退“火狐”,斜侧里子弹再次扫来,他一个前扑就势地上翻滚,对著一边扑上来的保镖连开两枪,就在地板上仰头开了第三枪,看著那枪打进了先知的後背。 子弹再次扫过来,Rene急忙纵身跃起,迎面“火狐”一脚就扫到了他的下巴上,他再次猛地向後仰倒。 手里的枪落在了地上。 Rene不去拾,一记重拳直击向对面高大的家夥。 “火狐”挥拳相挡,“乒”的一声,两人同时退後一步。 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疯狂交起手来。 “火狐”拳沈力大,几次重拳,险些打在Rene脸上。 Rene偷眼瞄到,先知已经挣扎著摸到汽车边。他几次想抽身奔过去,都被火狐又牢牢逼住,心神一乱,险些被火狐抓到机会。 身後又有保镖举枪逼了上来,妈的! Rene猛地高高跃起,连续几个连环踢,空中摸出块状炸药,向保镖和“火狐”扔过去。 先知已经摸到了车里,发动间,被Rene第二支枪顶在了头边,车里那人猛抬头看向Rene。 一瞬间,车边,Rene一愣──他还从没杀过没有武器没法反抗的人。 动作一个停顿间,一发子弹“嗖”地擦著他的头皮飞了过去,Rene急忙扑向车後,背後“火狐”已经远远举起了枪。 Rene举枪还击,身前,先知已经猛地发动了汽车,情急之下,Rene侧身对著汽车连开几枪,眼看著车里“先知”猝然倒下,血溅满了玻璃,车身一歪一头扎向了废转墙。 “火狐”的子弹已经疯狂地扫了过来。Rene再次扑倒。他一边翻滚,一边伸手摸向弹夹,打空子弹的“火狐”随即扑了上来。 俩人再次打在一处。 这次没有干扰,几招之後,Rene终於飞起一脚重重蹬在“火狐”胸前,火狐翻身落地,Rene已经一脚踏上,手里的枪直接顶了下去。 他们有片刻的对视。 火狐紧张地看向Rene的眼睛。 “看在……他……的份上,”Rene忽然低下了枪口,对著地上那人的大腿狠狠一枪! 他飞快奔向远处自己的摩托。 然而不等他靠近,就在他左边,很近的地方,残垣的拐角背後,火狐的司机和保镖,身影一闪,探出了头。 Rene飞快躬身,子弹“当”的一声,在他身边飞过,他猛地跃起飞起一脚踢落了保镖手里的枪,随即右手反手一挥,手里的枪顶在了司机的胸口。 那人手里的枪已经逼近了Rene的头,对方额头上的醒目疤痕就在Rene的眼前,两个人身体几乎面对面紧贴在一起,同时盯进对方的眼睛。 “你?!”一瞬间,那人似乎惊异地认出了他。 Rene已经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又有两个保镖奔上来,Rene已经匆忙发动了摩托,就在起伏的废弃物堆上猛然一个调头,加大油门,摩托凌空跃起,在地上几个人头上跃起,他手里的枪向下一斜,子弹再次飞花碎玉倾泻开来。Rene的摩托乘势蹿上了狭窄的乡村小路,把一团混乱嘶叫和笨重的汽车丢在了身後。 ──────── 深沈的河流边,Rene把车推进了水里。 他摘下头套,重新塞进衣袋,扯下风衣,钻进了背後的汽车。 ************************* 康州通往纽约的海岸公路。 雨顷刻间落了下来,Anton拼命地开著车穿过旷野。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Anton,你把尼奥的事情停下来吧!”夜色的山顶上,他们第一次对弈。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Anton狠狠地拍打方向盘,他终於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从科林斯到尼奥,到Maclane家,那个人早就什麽都知道! ──但是他不会说。 “因为我想知道,二十年前,有一个人是怎麽死的!!”顶层的房间里,他们在广告牌闪烁的灯光下对视。 ──是他也想弄清楚自己的“死因”吗?还是?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麽?! “我给你讲三个故事……” ──他怎麽知道那杀手的事情的?那杀手跟Maclane家又有什麽关系?! 最後,他再次想到一年前的春季,墓园,那个人站在墓碑前,抬头看向自己,眼中的凄迷,哀愁。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那房子也是我一个朋友的。” ──他一直没有特别在意,今天他才能明白。 洋流卷起的风暴,带来冰雹与雨水,混合著一起乒乓砸在风挡玻璃上,眼前一片浑浊。 Anton想起那人身上的伤疤。 “你这儿是怎麽弄的?”Anton问。 “达拉斯,警察打的……” “我经常作梦,有时候整晚噩梦。”“梦到那些已死的人,” “如果你是我,没有父母、家人、亲戚、同学、老师、很熟的朋友,你会怎麽样?” “在俱乐部那里我才觉得是自己,这麽多年,我觉得我跟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他的灵魂一定饱受煎熬,Anton忽然想。 他必须要小心掩盖起过去的经历,掩盖Maclane家的生活,忘记少年时所有的欢愉和阴影。 “我不看电视。我连新闻都不看,我不想知道。” 所以,他闭上眼睛,掩起耳朵,不让自己感受存在之痛。 他想起他们在床上的时刻,也许他只剩下床上片刻的高潮,能帮他抵挡那过去现在飓风般的压力。 但是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一瞬间,他头脑里乱成一团。 “我爱你,我为你什麽都乐意做。”Jimmy说。 “我会一直在。”他吻著自己的手。 “等有一天你想明白,你真的想要我了,就再来找我。” 想到这里,Anton的脸上落满了泪水,却不明白是为了什麽。 “Anton,我那时候是Mike弟弟的女朋友,我们是同班同学。”Minna说。 天哪!他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想起了房间里,那人看著那孩子睡在床上的情景。 “那个歌星,”Anton说。 “Anton,我对有钱人的生活不感兴趣!” “Anton,我妈妈干的最长的活儿是妓女!” 他怎麽可以这样说?Anton想起他说这话时眼中的泪水。 “我妈妈?我从没见过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他到底对自己说了多少实话,多少谎话?! 天哪! Anton的车在公路上飞驰,身边笛声狂叫,险象环生,他情绪极不稳定,浑身像被刺穿一样疼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开下去,他无论如何得靠边停一停了。幸好,他想起,这附近,他还有一个朋友。 路口边,Anton猛地打轮,驶下了出口,向他的朋友布朗家驶去。 第152章下 Anton的车冲进了布朗家的院子。一声刺耳地尖叫歪斜著停在房子前。 布朗吃惊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小心地提著枪。 “Anton!”看见是Anton,布朗大叫了一声,收回了枪,急忙走了上来。 Anton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你怎麽了,Anton?”布朗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小心地喊著他的名字。 然而眼前的人,眼里一片空蒙,雨水从头发上划落,满脸湿漉漉的。 “快进来!你怎麽了?!”布朗小心地扶著Anton,直接把他扶向客房。 “你要洗洗吗?” “不,”Anton混乱地摇著头。 布朗把Anton放到床上,打开头顶的暖风,呼呼地吹起来,去浴室取来大毛巾,帮他擦净身上的雨水。 橙色温暖的灯光洒满了屋子。 布朗把Anton揽在胸前,“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他用力地揽著他,许久,抚摸著Anton的头发。 “……你有没有试过,你爱一个人,很爱很爱一个人,可是……”Anton混乱地说著,“他的所作所为……” 他想起那人以前为自己做过的那麽多事情,心里忽然窝著似的格外难受。 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底孰真孰假?! 泪水再次涌了出来,他想起那人的话,“谁都有家;受伤了,可以回家。晚上有灯火。周末可以一起吃晚饭。我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他想起他对自己说,“我只想好好活著,Anton,给我个机会……” 而他自己做了什麽? “……究竟是谁要把谁逼疯啊?!”他胡乱地说,撕扯著自己的头发。 “Anton,我在这里,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麽事?”布朗大力地揽住他,“你在发烧,你的头很烫。你得吃点药。”他摸摸Anton的额头。 “不,没事。”Anton说,脑子依然一团混乱。 “Anton相信我,告诉我。我会帮你,都告诉我。”耳畔,Anton听见布朗的声音,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很安全,终於,他靠在那肩膀上。 “布朗,你还记得吗?Rene,来过你这里一次。”许久他缓缓地说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记得……他怎麽了?”身边的人用力地揽著他,认真地听他说下去。 “他是RoderickMaclane的弟弟……”Anton长吁吐出,疲惫的身体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像一片树叶般歪了下去。 恍惚中,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听见这个句话忽然失神一愣,揽著他的手,陡然放松了。 “Anton你在发烧,你喝点热的,”Anton听到布朗的声音,身边,有人把杯子递到了手里,“吃两片阿司匹林就没事了。” Anton感觉到那熟悉的人抚摸著他的头发,一瞬间,就像是Young在他面前。他顺从著喝了下去,吃掉药。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觉察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沈。 “睡一觉,你睡一觉儿,”布朗慢慢地说著,抚摸著Anton的头,看著眼前的男人慢慢睡了过去。 ************************* 暮色中的河面波光粼粼。 Rene默默开著车,混在纽约黄昏的车流里。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Rene摸过来看了眼,是Anton! 他急忙接了起来。 “JimmyMacLane!”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口说道。 Rene的心蓦地一紧。他再次看了眼手里电话,没错,是Anton的号码。 “你是谁。”他平静地问道。 前面的车减速,Rene瞄了眼後视镜,向左并线到了另一条车道。 “我们见过一面。准确地说,你还在我这里住了一晚,不记得了?!”电话里的人说。 “布朗!”Rene一下子明白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布朗把Anton怎样了? 布朗干干地笑了起来。果然是这小子!难怪那天见面,他会觉得在哪儿见过。他想起了送到他手里的照片,想起了阳光下烤热的西雅图公路。 “果然认得我!我想那天你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电话里,Rene听见那人阴沈沈地说。 “没错。”Rene阴沈下脸,点点头,再次看了眼手机。 电话里传来了几声杂音,嘎啦响了一声。 “在西雅图居然让你逃脱了,这我实在没有想到!!”杂音过去,另一端说。 “你想怎麽样。”Rene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不会容许这个失误继续下去。” “没错,”Rene低沈地说,“我们的帐的确该算算了!” “Anton在我这里。” “我们的事跟他有什麽关系?!”Rene冷冷地问道。 “少废话!晚上九点我在米德尔敦13出口外的老矿场等你来领人。不然──”对方停顿了一下,“我就杀了他!”说完立刻收了线。 妈的!Rene脸上阴云密布,眉毛已经拧在一起。他瞥了眼身後的旅行袋,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猛一打轮,轮胎在公路上发出一声尖叫,汽车头一歪,冲出了车河。 第153章上 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Anton从昏睡中醒来。 周围一片漆黑。 已经是夜里了。 怎麽会睡了这麽久?Anton使劲摇摇脑袋,依然昏昏沈沈的。 他小心地摸亮床灯,向卧室外摸去。 布朗的房子里,一片寂静。 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声。 大厅里也没有人。只有角落里的壁灯幽暗地亮著。 “布朗?布朗?”Anton一间间推了推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没有人。布朗不在了。 Anton诧异地向外走去。 他转过弯来,打开後门。雨早已经停了。 夜晚的冷风一下子迎面吹来,让他打了个寒噤。树下,有什麽金属的东西被风吹动,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发出“当啷”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寂静。 Anton立在那里,纳闷地看著眼前的院子,被风吹著,似乎清醒了一点。 院子里也没有人。周围一片昏黑,只有对面杂物间的灯亮著,那门虚掩著,开了一小半,缝隙里渗出的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风猛地吹来掀动门板一晃,一时就像那背後有个人,一会儿就要躬身钻出来。 “布朗?”Anton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心地走过去。 Anton小心地伸手向那木板,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到那门柄时,突然“当啷”一声脆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什麽东西重重砸到了那门板上,惊得Anton急忙抬手,伴著这一声撞击,“喵!”身後传来一声尖利地嘶叫。 Anton急忙回头,树下,一只黑猫立著耳朵瞪著眼睛盯著他。 一瞬间,Anton惊讶地看著那猫。 “喵!”那猫也惊疑地瞪著他,再次张嘴大叫了一声。 Anton心里忽然莫名其妙越来越紧张起来,他低头看了看,门边地上,躺著一只卷了口的旧铁皮罐头盒。 Anton使劲摇了摇头,驱走心里不好的预感,咽下口中的粘液,猛地拉开了门板──门後,空无一人。 Anton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猜出那多半是人离开时天还没有黑,於是出来时就忘记了关灯。 Anton小心地躬身缩头,迈进两步,向狭长的工具间深处又探身看了眼。 什麽人都没有。 工具间里,木香和淡淡的铁锈味混在一起 不远处,架子上一只深绿色的帆布袋子露出了一角,那形状让Anton有点吃惊,他小心地伸手扯了扯,发现里面是只步枪。 Anton再看看周围,架子上挡板的缝隙里,他看见了更多的武器和炸药的包装。 Anton吃惊地看著,布朗为什麽在家里放了这麽多武器? 就在这时,他身後,地板上,骨碌碌一声,不知从哪里,掉落一发长长的子弹,一直滚到Anton脚边。 Anton看见那子弹,惊疑地蹲了下去,小心地把子弹拿在手里──那是和大西洋城Danny枪口里曾经射出过的,一样型号的一枚加长穿甲弹! 这子弹非常少。Anton吃惊看著它,在工具间刺眼的灯泡下,小心地转过来看著编号──跟Danny子弹的编号竟然是同一批,都是从军队流出来的。 Anton吃惊地看著,直觉上感到哪里很不对劲,却一时却转不过弯来。 许久,他慢慢退出了工具间,重新走向房子。 !当!风再次吹来,掀起了不知哪里的门板。 “喵!”Anton回过去头,一条黑影从从树下飞快溜过,那猫消失了。 Anton惊疑地进了房间,背上一阵冷嗖嗖地寒意。 Anton沿著廊道重新向卧室走去,他摸了摸身上,手机不在了,於是,就在拐角边转了向,进了最近的书房。 Anton没有开灯,他揉了揉脑袋,借著厅里壁灯暗淡的光亮,在桌子前拨了自己的电话。 许久,电话里传来声音,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一瞬间Anton有点困惑,也许是布朗给自己关了机,但是他们人在哪儿呢?他纳闷地想著。 於是,他使劲地想了想播了布朗的号码,就在他按下号码的时候,远处,书房角落里的一团幽光,忽然让他停下了动作。 Anton吃惊地看著那角落,愣住了。 手里,电话里传来声音。布朗的手机也关机了。 Anton丢下电话,小心地慢慢走过去,觉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在他眼前,书房角落的壁橱里,一只怪异的小雕像静静地立在那里。 在它头顶,壁橱上的小灯投射出暗淡的绿光,幽幽地落在上面。 那有点中东色彩的样子,不久前,他不是才刚刚见过吗?! Anton震惊地看著。 “20年了,我在等著石头开口。只要它一露面,我就能找出来,是谁开了那一枪!”Anton脑子里一声轰然巨响! 他小心地把雕像拿在手里翻转著查看── “Anton你不要信任布朗。我希望你少跟他来往。他很危险。”Rene声音在耳畔响起。 又一幕在眼前“唰”地闪过──大厅里,自己和Roger走在前面,他回过头,那个人在角落里看著手里一只小雕像。 天哪!一瞬间他的脑子再次“嗡”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什麽都没说。 上帝! 但是为什麽为什麽?! 布朗给谁杀人?! “布朗,你还记得吗?Rene,他是RoderickMaclane的弟弟……”他闪电般地想起,睡倒前,他对布朗说了什麽?! 他想起刚才地上滚落的穿甲弹,一瞬间,一阵战栗掠过全身。 Anton跌跌撞撞地扑向电话,他拨Rene的手机,通了,他听见了回铃声。但是只响了两声,就忽然被按掉了。 Anton再拨。 这次出乎意料地几乎一下就通了,可是忽然“当”的一声,听筒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接著一连串金属的碰撞声,那手机似乎掉到了什麽东西上。 紧接著,听筒里,Anton听见了另一端──一片激烈的枪声。 ******************************** Rene在黑暗里无声地摸进。 几十米外,布朗再次消失在钢架背後。 在自己右边七八米的高处,有人开过两枪,然後潜了下去。 对方一共5个人,黑暗里,像围捕猎物那样,散开在钢筋和石头背後,包围了他。 无疑,对方都对这里很熟。 Rene知道,今天,这旧矿场,就是围捕他JimmyMaclane的狩猎场。 Rene捏紧了手里的枪口,斜倚在废弃矿场加工厂的钢铁柱後,跟捕手们在黑暗里无声地对峙著。周围一片黑暗,他不好辨别形势。 别急,千万别急。他再次叮嘱自己,该来的一定会来。你只要等著他们上来。 只是Anton在哪?自始至终,他跟布朗几次对话间,都没有听见Anton的任何动静。千万,千万别出事! Rene再次握紧了手里的枪。 2点锺方向一星火光一闪,Rene没有动,就在火光再次出现的瞬间他略一偏移飞快向12点锺方向打出了两枪,人就势低低一滚,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这一次他蹲在了掩护背後,黑暗里他模糊地感觉到身前的似乎是个石材加工机。 他伏在那里看向前方,一瞬间,忽然好像再次置身猎鹰的移动靶训练场。只是这一次,对手是人,头顶上,训练场所有的灯都被关掉,天空黑了下来。 Rene几乎本能地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右上方,那里,赫尔曼就在监控室的玻璃後无声地注视著他。 “妈的!”喇叭里响起他的声音,“你拔枪比蜗牛还慢,明天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只破筛子!” 黑暗里,Rene忽然无声地乐了一下,好吧!赫尔曼,那麽我再来一次! 他果断地跃起,对著黑暗中从11点到9点划过的轻微脚步声连开两枪,他听著人体呼叫扑倒的声音飞快後退,贴到了另一处钢架边。 Rene刚刚倚靠在那里,身上的手机忽然要命地响了起来。 妈的!Rene心里猛然一紧,刚把电话摸到手里按哑,不及关机,子弹就从不同角度狂风暴雨般倾泻下来。 Rene急忙後退,藏进暗影,屏住了呼吸,黑暗里,像只猫那样再次悄无声息。 就在那时,手机忽然再次响了起来,寒夜里,那声音忽然显得异常清晰刺耳、惊心动魄! Rene刚把手机摸出来,“当”的一声,对面高处,一发子弹贴著他的手腕滑过,手机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Jimmy!你跑不掉了!”布朗大喊! 黑暗里,Rene向声音的方向连开两枪,飞快地退後,斜倚到了钢板背後。 在他不远处的地上,手机仰面躺那里,屏幕的荧光静静地闪烁,照出了黑暗里他的轮廓。 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号码在闪烁,出乎意料地,Rene惊异听见了里面Anton的声音。 “Jimmy!Jimmy!!”那声音反复喊著他的名字! Rene听见那声音,犹豫了再犹豫,忍不住小心地再次伸手想去摸那手机。 就在那时,一片子弹扫来,手机嗖地转了个个儿, 紧随其後,无数只枪同时开了火,子弹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至。 Rene赶紧再次缩身,可是身上像是接连几记重拳狠狠砸在肋骨上,他感到骨头要断裂了般剧痛──有子弹打中了他的避弹衣。 混乱里,Rene模糊地辨识著四下的火力点,一共有六处。 地上,手机里,Anton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手机的和旋彩铃反反复复地唱起了一支圣诞歌,许久,忽然戛然而止。 彻底的黑夜重新降临,无边的寂静笼罩在矿场上。 风吹过矿场,衰草飒飒有声,像黎明前狼群出没的荒野,危险正从四下里无声地包围上来。 Rene倚靠在加工厂冰冷的水泥墙下,手背上一阵烧灼的剧痛。 左肋下,他摸到一片粘稠。身上的肌肉酸痛滚烫。 他咬紧了牙换上了弹夹。出乎意料没有子弹循声而至。 他能猜出,此刻对方正在向自己身後包抄! 果然,他的後侧方立刻有人突然开了一枪,子弹打在他身後的钢板上;紧接著4点的位置,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Rene无声地数著人头。一开始5个人,他打倒了三个,刚才是六个人,现在──他意识到,对方又有增援到了! 第153章下 布朗的家里,Anton震惊地听著那枪声,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手里,电话已经断掉了。 Anotn丢掉话筒,抬起头,眼前是无边的夜色、空荡荡冷冰冰的大房子。 他知道,夜色里,他看不见的某处,一场18年前的杀戮已经在继续。 一瞬间,一阵槌心之痛。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著,眼前忽然蒙上了一层雾。 为什麽?到底是谁想杀了他? 为什麽是布朗?为什麽会是布朗? 他不能,不能就这麽死了啊!! 但是他在哪儿?Rene在哪儿?! 怎麽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啊? Anton急得在屋子里转了个儿,忽然,他停了下来,不,至少他还有一个办法…… Anton飞扑向电话,拨通了纽约警察总部双子座值班中心的电话。 “我是特勤处Anton,今天咱们谁负责?”他匆忙说道。 “嗨!Anton,”话还没说完,有人接过了接线员手里的话筒,一个男声笑著问道,“夥计,出什麽事了?” 那声音有点熟悉,Anton咋听之下没有想出来。 “……你是?”他疑惑了一下问道。 “Harvy!”对方大笑了起来,“我上个月出院,这周开始在值班中心过度一下,可能下个月回特勤处,夥计你怎麽样?!” “Harvy!”Anton惊呆了!一股暖流一下涌起。 “听著,Harvy帮我个忙!”Anton赶紧说,“帮我找技术科,开一个信号器,立刻、赶紧!” “终端已经开了,”Anton急迫地接著说下去,“你得让技术科登陆开启一下这边,号码是……XZY004196969,”他小心地回忆了一下。 “等等我记一下。”话筒里传来纸的声音。 “你得查一下密码。是ML生物医院安保那次,从Derek那边领出来的,我签的字,你得找一下那单子。”Anton飞快地说,声音万分焦急。 “等一下,我看看他们……谁值班。”Harvy不急不忙。 “赶快!Harvy!立刻,越快越好!”Anton急忙喊道,“Rene碰上麻烦了!” “现在只有这个能找到他!”他稳定了下情绪,“拜托!快一点!然後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人在哪儿!!” “拜托快一点!请一定快一点!!”他再次说道。 Anton飞快穿上外衣,把无绳电话别在腰里,转身走向工具间。 无论如何,无论多年前的旧事真相如何,无论Jimmy到底做过什麽,他知道,这个时候,他都不能让Jimmy死,不能让Jimmy就这样死去! Maclane家──跟Roderick墓地上的一席话,Anton已经知道,科林斯、火狐跟Roderick一定有关联。 ──但是为什麽?! ──还有那麽多事情,那麽多真相他要等著那人告诉他。 Anton在工具间里,一只只绿帆布袋子摸索著,飞快地找适合自己的武器,麻利地套上避弹衣。 後院里,停著布朗的一辆车。他匆忙检查了一下,一只轮胎坏了。 Anton在从工具间拉出灯,换上了轮胎。 忙碌之间,Anton紧锁双眉,心情无比沈重。 那时候,他记得布朗一度艰难,母亲去世,要照顾妹妹和生病的父亲,妻子要离婚,直到後来听布朗说起,他的一个长官很器中他,开始带著他办案子。那长官已经去世了,那个时候大约就是布朗现在的年纪,从那以後,布朗的生活就渐渐再也不像从前。 Anton摇摇头,想起Will的话,“你知道警察局里不止我一个……” 他无法知道,纽约,不整个新英格兰地区,到底有多少警察,参与这其中。 发动的时候,汽车剧烈地抖动起来,Anton掀起引擎盖看了下,他得换一只火花塞。 他从布朗的工具间里很快找出一盒,但是翻遍了车库和工具间也没有找到套筒扳手。 就在这时,腰间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 “在哪儿?!”听清楚Harvy报出的地址,Anton一下愣住了,他开到那里要两个小时。 Jimmy能撑过两三个小时吗?他想起那激烈的枪声。 “Harvy,能帮我喊支援吗?!” “……没问题,”话筒里,Harvy沈吟了一下,“但那地方不在纽约(州),我们自己人过去得三个小时,而且……不太合适,我可以帮你通知当地警方。” “来不及了!”Anton在心里一声长叹。 “Harvy,通知当地警方还有……” “什麽?” “直接电台呼他们当地警察过去,巡逻警察、值班警察……” “那地方在三州交界的地方,山里,夥计!”Harvy说,“我这麽做……” “呼吧!能呼到谁呼到谁!!”Anton心里一片冰凉,“三个州,所有的警察,插他们各个系统的频道!” “Anton这麽做” “他要死了!Rene马上要死了!!”Anton一下子大喊起来。 “……我现在就呼。”许久,他终於听见另一端说。 ******************** 与此同时,东北部的城市和小镇上。 “抱歉,我要离开一下,同事给我打电话,他遇到些麻烦。我得过去一下。”一个年轻的警察跟妻子打了声招呼,抽身从家里出来。 “听著,布朗遇到麻烦了!”城市里,警署,一个老警察在打电话,声音有点阴翳,“他有个以前的Case出了点问题,我们得去帮他一下,喊上比利他们!” “老矿场,上次周末你们去过的那地方。”城市的另一端,一个黄头发的中年侦探在一个年轻警察的耳边说。 “我得离开下,布朗有点事情。”酒吧里,一个穿西装的大块头,低头对身边的人说,他鼓鼓的肩膀下,显出枪袋的形状。 “听说对方很难对付,带齐咱们的人!”值班警署里,几个警察对视一眼,悄悄离开。 苍茫的夜色里,数量吉普车、小客车正从几条路上分别穿越旷野,向山区幽暗的矿场驶去。 矿场门前,更多的人钻出了车,手里抓著武器。 他们一下车就迅速散开,消失在矿场昏暗的通道中。 ********************** Anton焦急地对著眼前的汽车,街边拐角就有一家汽配五金店,他记得。 苍茫的夜里,一个孤零零地身影,跑过小镇昏黑的街道。 五金店前一片漆黑。到了近前,Anton拼命砸门,拳头重重地落在铁栅上,金属“哗啦啦”的震荡声在夜里远远传开。 他大声地叫喊著! 许久,没有人应声。 Anton停了下来,侧耳静听,孤寂的夜里,只有远处传来两声狗吠,回应著他。 Anton退後两步看著那锁紧的门。他没有时间再去找别人了。 他回头看看,背後锈迹斑斑老街灯,只照亮了脚下的一小块地,昏黄的光,把那条狭长的街道,显得益发幽暗又肮脏。 略一犹豫,Anton弯腰猛地抡起了旁边一只铁皮垃圾桶,一步跨过那街面,狠狠砸了上去── 顷刻间,一声巨大的爆裂,划破了街道的寂静,在清冷的空气和Anton的心里,久久振荡。 Anton用外套包住胳膊,砸碎了门锁附近的玻璃,伸进手去,开了门。 他飞快地找齐自己的东西。出来时,把自己的信用卡丢在收款机边匆匆写了几个字,提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片刻之後,一辆厢式旅行车,风一般冲出布朗的後院,驶上了星空下寂寥的公路。 第154章上 矿场上,加工厂深处,Rene颤抖著换上弹夹。 胳臂上,他撕衬衫给自己扎了条止血带,现在血又渗了出来。 已经交火两三个小时了,昨天一晚上赶到宾州,白天鏖战了一天,眼下,Rene感到筋疲力尽,一阵阵疲乏从脚底涌上来。 他靠在墙上,大口地呼吸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地汗珠。 Rene低下头看看,手有点抖,他忽然抬左手用力握住了右手。 Rene觉得自己几乎站不住了,伤口的疼痛却几乎感觉不出来,只有浑身麻痹一般滚烫著!肌肉因为持续高度紧张在剧烈地颤抖,血液在脑袋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似乎在眼前晃动。 他正退在一处夹角里。 黑暗里渐渐摸索出了这里的地形。 对方人多势众,对这里十分熟悉,来路和去路都被断掉了。 他知道,今晚,自己就是牢笼里的困兽。没有接应,没有支援,对方的人却越来越多──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了,他对自己手里的枪说。 Anton怎麽样了?他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你要活著才你能想这个问题,他对自己说,如果死了,就什麽都不用再担心了。 周围越来越冷。 风吹过墙外的矿场,发出尖利的呼啸,透过工厂高处的窗子传进来,整个工厂好像都在风中飘摇。 忽然,夜色里,Rene恍惚听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再侧耳细听,眨眼又没了动静。 他向枪响的方向看了看,黑魆魆地一片,什麽都看不出来。 Rene小心地拔出了左手的枪,几十米外,他再次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Rene握紧了枪,没有贸然开火。 远处,似乎再次有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忽然“啪”地一声,加工厂一下子亮了起来,灯光旋即熄灭! 有人修上了电闸! 闪电般的,矿场上一片枪声,黑暗中枪火闪烁。Rene比离他最近的几个人更快出枪。 “好,接连命中!” 一瞬间,就像在猎鹰的训练场,他仿佛听见耳边有人说道,飞快地在加工厂笨重的设备间蹿过。 对射间,夜色深处,Rene忽然再次听到远处传来了一片枪声。 Rene愣了下,疑惑地辨别了下方向,果然,这一次是在後门的方向,有人交上火了。 那枪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正向他这边靠了过来。 谁呢?没有人知道他在这儿,也没有人会给他开枪,也许只是路人,但是── Rene猛地再次跃起,两把枪同时开了火,人也迅速向枪声方向靠去──战机转瞬即逝,一定要好好把握。 Rene在三面火力夹攻下,接连打退几人,打出了一个小缺口,刚要冲出掩体,就在那时,眼前忽然一闪,身前四下骤然亮了起来! Rene抬头看看,顶棚上,一小半没有遮罩的无极照明灯亮了起来。 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破坏掉了线路,无疑,对方修上了备用线路。他的处境更被动了。 不远处的枪声忽然小了。 隐约中似乎听见有人说了几句话。不久之後,那边的枪声,停了。 Rene的心往下一沈。不管进来的是谁,那里的战斗似乎结束了。 在他周围,枪声再次大作,紧紧包裹了他,腾起的烟雾遮蔽了灯光,半明半暗中人影闪烁,他连续开枪,接连有人扑倒,脚下“骨碌碌”又一只手雷滚来,听见手雷落地的声音,Rene急向左侧一滚,起身时,发觉身後是条狭长的通道。 爆炸的烟雾中,他随即察觉出,身边,就在他不远的地方有人靠了上来。 Rene对著烟雾里的脚步声举起了枪,等著对手靠近。 烟雾散开,一个人影露了出来。 就在那时,头顶的灯泡再次闪烁了一下,照在了对方黑色的警用外套上,“──Anton?!”Rene一下愣住了! ──────────── 灯光下,Anton手里的枪正指向自己。 “Jimmy!”看见是他,Anton似乎略一吃惊。 烟雾静静盘踞在俩人身边。 一时间,是敌是友,Rene无法分辨。 “呯”地一声,一发子弹突如其来,打在俩人身前的钢架上,火星四溅。 耳畔一声低呼,对面的人大力拉起他滚向了一边。 两人一起滚进了身後昏暗的过道。 过道很长,往深处看去漆黑一片,头上就是裸露的山石,电压不稳,灯泡在山石间闪烁著。 忽明忽暗的灯泡下,Rene抬起头看著眼前的人。 布郎,是那个人的朋友,一瞬间Rene再次想起。 他可以和布朗一起设下这个圈套。 那次,从布朗家回来一路,Rene在车上一言未发,反复都在掂量。 人性是最不坚实的东西──不管它曾经多麽信誓旦旦,或者看起来如何坚实可倚! 它脆弱也善变;有时,你以为至死不变血脉相连,会倒戈一击;有时候,那些偶然路过的因素,风一吹,树一动,都可能让人忽然改变立场。 这个世界上,到哪里去找坚不可摧的感情,哪里有一世不变的承诺?! ──他不会相信。 Anton坚实忠信,没错,但Rene知道谁都有限度。 更何况,Anton和布朗是朋友!友情、亲人、利益、前程,无一不是权重的砝码。 致命的那一刻来临时,他无法知道那人到底会站在哪边! 到那时,他便跟他们一样,是追捕的鹰犬,剿杀的猎手;甚至,也许,会是那个最後下手的人。 他那时,就知道,如果有那麽一天,他拿著枪,指著自己,他知道自己一点不会怪那人;他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不能让他远离这尘世灰网滔天陷阱,不能远离这浊流污水。 ──今天,它来了,那个时刻。 对面的人,没有事,安然无恙,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那麽,如果他没跟布朗在一起,他又怎麽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Rene百感交集,摇摇头不想去猜,犹豫了一下,他垂下了手里的枪。 通道外,枪声忽然停了下来。 “Anton!杀了他!”昏暗的烟雾後,远远传来了布朗的声音。 “Anton,我是布朗!你知道我是谁,我们认识20年了!”布朗向通道喊话,“外面这麽多人,都是你的兄弟,是跟你一样的警察!” “只有那个小子──Anton,他一定要死!他该死!”布朗的声音一瞬间变得低沈而煽情,“不然我会死……丢下南希和孩子,你认识她们的!!你认识的戴西和小莉莉,她们会没有爸爸……”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瞬间,矿场外风声再次响了起来。 “外面这麽多人,他们也会死!”布朗继续喊到,“就因为那个小子!Anton!” “Anton,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朋友不会欺骗你的!”通道里,死一样的寂静。布朗的话,句句重重戳在通道里两个人的心上。 坑道外,烟雾背後,传来了一声扳机触碰的声响。 “安静!”有人低声呵斥了一声。 “Anton,我们不想连累朋友!我不想看著你死!!”布朗继续喊道,“我不想让你跟他一起死!” “杀了他!Anton,”布朗大声喊起来,“你会安然无恙!相信我!朋友们不会难为你的!” 许久,通道内依然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Anton,是你告诉我真相!” 通道里俩人同时一愣。 “是你跟我一起让他到了这儿。Anton,你不开枪,他会杀了你!!” Rene抬头看著眼前的人。 他都知道了? “不要这个时候手软!外面的都是你的朋友!!Anton开枪!”外面的声音持续传来。 通道内,两个男人静静地对视著。 ************************** 十七年半像做了场噩梦。Jimmy听著外面的声音。 当年他就该死在那个人的枪下,现在兜了个大圈子,重新回到起点。 他依然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Jimmy不敢再去看安的脸,他不知道Anton知道了多少。 自己欺骗他。自始至终。 他不敢去看知道了真相的Anton,此刻是满脸愤怒还是憎恨。 Jimmy低下头,缓缓弯腰把两把枪放在脚边,大力往前一推。手枪的握把和石板相触,“刚朗”轻轻响了一下。 然後他伸手解掉裤腿上的刀,也放在地上,一脚踢到了Anton脚边。 “对不起。”通道里,Jimmy终於开口说道。 第154章下 灯泡闪烁的光亮下,Anton打量著眼前的人。 Jimmy疲惫不堪,剧烈地喘息著,肋下,肩膀和胳膊上正渗出血来,头上有几处擦伤。 刚才,上了公路一路狂奔,两个多小时的路,他竟然一个半小时就赶到了。 他先仔细观察了地形,矿场正面,黑暗里竟然停著十几辆型号不一的车,Anton心里陡然一沈。随即他就听进了黑暗中的枪声。 谢天谢地!Anton忽然一阵感激,至少,那人还活著! 他小心地向後门转去, 没过多久,他看见了一辆警车,藏在岩石後。 Anton惊疑地看著。那夥人里有人直接开了警车来? 他小心地查看著靠近,不远处,他看见了一个望风的小夥子,那家夥手里提著枪,四下观望著,忽然转过头来向Anton这边瞄来。 Anton急忙缩身岩石後,一瞬间,朦胧的月光下,Anton看出那人还很年轻,神情很放松。 那小夥子看过一圈,转头朝枪响的方向瞄了眼,忽然低声骂了一声,把枪重新掖进了腋下提起裤子向路边走去。 Anton乘机躬身蹿到警车後。 车里空无一人,Anton小心地查看,那是一辆宾州地区的巡逻车。 他转到车的另一边,吃惊地看见,两个警察胸口脖子各中两枪已经死了!车上的电台被拔掉,丢在了俩人身上。 Anton偷偷抽了口冷气,捏紧了手里的枪! 妈的!因为是山里,这夥人猖狂而大胆。 他在岩石後避开那个心不在焉的小夥子,划了条直线奔著枪声最密集的地方悄悄接近。 Anton很快遇到了对手。 他们在矿场後门边交上了火。 他很快看出,对方层层布防,训练有素,既防止里面的人冲出来,也不给外面的人机会进去。 黑暗里,他听到外围对方在用对讲机呼叫,“後门边有情况,有人……” Anton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他的对手跟他一样──也是警察。 第二道防线边,他跟工厂门里几个人对射,对讲里再次传来对话,出乎意料,他好像依稀听见了布朗的声音,接著,黑暗里有人说,“让他过去,让他过去!” 对方的人一下子就後撤了。 进去容易,再出来就难了。他知道。 无形的网,像海底巨大的腔肠动物吞噬对手那样,把他包裹了进来。 烟雾从通道口边飘进来。 通道外,布朗的声音异常清晰。 通道里,俩人无声地对视著,外面,就是布朗他们的重重包围! ─────────── “对不起。”Jimmy抬起了头,嗓子因为缺水有些嘶哑。 Anton看了眼脚下的枪。 “尼奥……尼奥的事情,我很抱歉……”Jimmy看向他,无比歉意。 一瞬间,Anton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一时没有想明白,Jimmy为什麽提起尼奥的事情──尼奥,尼奥的事情你又有什麽错? “我……我给你杀了他们。”Jimmy哀伤地看著他。 Anton听见这句惊呆了! “尼奥和先知都死了,没有人会找你报仇了!”Jimmy喘息著说,疲惫让他再次靠到了身後的石墙上,额头的汗水渗了出来。 “Roderick不会杀你,我了解他,Minna和他儿子在,他们绝对不会杀你。”他看向Anton,尽量平静地说。 Jimmy停顿了一下,“你……你也没有证据指证他们。” “你会一直好好活著。”他轻声说,一下子精疲力竭,“杀了我,再没有麻烦了。” Anton注视著他。 “尼奥……”Jimmy再次低下了头,“尼奥的事……” 他声音低沈下去,像一声沈重的叹息,“Maclane家欠你的,欠Young一家的,我知道还不上。对不起。” 听见Jimmy自己说出这个姓,Anton还是万分触动,他瞪大眼睛看著Jimmy。 “我知道你想什麽。Anton,”Jimmy继续说下去,“我跟你说过,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的!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指认Maclane家。” 一瞬间,那目光里的忧郁刀一样刺痛了Anton。 “想想Roger,Anton,”Jimmy喘息著,看向Anton,他太累了,真想一下子颓然倒下来,“你杀了我吧,走出去。” 通道里,静了下来。 外面,布朗的喊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 矿场上,眨眼又陷入了寂静。 Anton看著眼前的Jimmy,他努力地想了一下。 “你认为布朗值得相信吗?”许久,Anton终於开口说出了通道里第一句话。 他歪著头看向Jimmy,忽然咧开嘴笑了。昏暗的灯泡下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 Jimmy听见这句话,吃惊地看向Anton。惊呆了! “你觉得一把枪,希望大,还是两个人四把枪,冲出去的希望大?!”对面的人微笑著注视著他,缓缓地说。 Jimmy看著Anton。 从看见布朗那一天起,他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他料想的事情发生了,那人会站在哪边。 Jimmy从未曾奢望,那人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人都是现实的,求生的欲望会不自觉地占据上风。他不相信还有人会做出大於生命的承诺。 然而,现在,Rene凝视著眼前的人──Rene明白Anton的意思,他不是怀疑布朗可不可信,他是在给自己一个答案! Rene默默地点头,一瞬间,心潮翻涌,感慨万千。 眼前,就是现在,一个出生中产阶级家庭长在纽约的城市警察,一个跟他自己背景不同,接受的教育截然不同,除了床上有默契,性格思想几乎没有相同地方的警察,给了他一个这辈子他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答案。 “所有的帐出去算。”对面,高大的男人深深地注视著他。 通道里,硝烟渐渐散尽。 “当”的一声,一发子弹打在通道口边的金属边沿上,激起一串火星。 “Rene,这就是你在猎鹰学到的东西,啊?!”Anton喊出来,“当”地一声,狠狠两脚把脚下的枪踹了回去。“是猎鹰教你拖累你的搭档的是吗?!啊?他妈的你这个废物!拿起你的枪!!” “靠!”Jimmy狠狠骂了一句,浑身的热血再次翻涌,肌肉里力量重新聚起,他咬紧牙关,拼起最後的力量,“嗖”地跃起摸枪! “Anton,我会再等30秒!”山洞外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30秒之後”,话音未落,“当”地一枪从山洞里射向说话的方向,伴随著布朗的声音哑然而止,顷刻间,矿场上,枪声大作,枪火冲天。 第155章上 烈焰从矿场上升起,照亮了夜空。 整个工厂似乎都炸了起来。烟雾里,偶尔传来中弹的呼叫,撕心裂肺。 Jimmy和Anton凭借炸药撕开了一角缺口,第一次冲出了通道。 拐弯处,Rene一腿扫在对手膝窝後,随後一枪抡在那人头上,看著他倒了下去,换掉了手里打空的枪。另一边,Anton连续几枪打翻了对面冲来的几个人。他们终於接近了加工厂後门边。 就在那时,一声巨响,门边废弃的储油罐被炸药击中,气浪掀起了门顶的山石,整个门廊塌了下来。 俩人急忙後撤,被迫绕向正门。刚一拐弯,冲锋枪子弹迎面扫了过来。Anton把手雷丢过去,先冲过过道,回身倚著高大的设备车,向对面的火力点一排子弹压了过去。冲锋枪暗哑间隙,Jimmy一个翻滚落到了另一边的车床下,立足未稳,对方数只手雷已经骨碌碌滚来。 两边的装备很相像,对方人数却占有可怕的优势。 俩人看著地上那一串烟雾,向侧方疾奔。迎面一阵子弹向又把道路封死,两人只好再次退後,炸药紧随而至掀翻了Rene藏身的机车。 俩人急忙向侧翻滚,又一次被逼回了刚才的通道。 通道易守难攻,Anton和Jimmy都明白对方会很快会聚集炸药丢进来。 俩人不约而同向後看了看,通道深处漆黑一片,不知道有多长;旁边有几间相通的小石屋,头上全是裸露的山石。蜿蜒的电线上,电火花正剧烈闪烁。 第一次炸药避过之後,Anton和Rene连开几枪打倒了坑道口冲进来几个人,再次後退,缩到侧面房间里躲过了丢进来的手雷。马上又有人炸药开路跟进了通道。 他们只能再次後退。 妈的!俩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在节节後退,这样下去很快会给逼进死路,“你怎麽想?”Antn看向Rene。 “不知道,”Rene摇摇头,他肩膀胳膊上的血迹已经氤氲开来,“後边有风。”他喘息说。 “对。”两人对视,“这个通道──”Anton指了指身後。 “慢点!我记得,”Rene点头,什麽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是那条运煤的通道!” 俩人不约而同记起山坡上俯瞰的地形。 这是个废弃的露天小煤矿,也许有半个世纪已经没人挖掘了,因为山势的缘故,中间有一段穿过山石在山坡下面。而现在──他们都意识到──这就是那一段! “我们往下走。” 最里面的小屋里,他们很容易地找到了低矮的坑道口。 坑道口边,地上,依然丢著几件废弃的工具,上面的木头手柄已经被老鼠捉得十分残破。他们猜这几间屋子,就是半个世纪前,工人下坑道前休息和整理设备的地方。 俩人背後,远远地,通道口一带,有片刻的沈寂。对手多半在串接联排炸药。 他们迅速缩身下去。坑道内,一片漆黑,脚边,他们很快摸到了冰凉的轨道,妈的!那是昔日输送机运行的通路!他们立刻尽可能快地向前跑去──大概三四十米,俩人有印象,就该是另一端的出口。 十几米之後,他们听到了身後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整个坑道剧烈地震荡起来,土和石屑从头上落下。 身後微弱的光亮一下消失了。 俩人在躲避洞猫腰躲避了一下,待石块落定马上再次向前摸去。 仅仅几分锺後,远远地背後就传来了光亮! 妈的!两人飞快向前。 坑道蜿蜒向前,随著山势,形成了一条显著的S形起伏。落差很大。 “不能让他们跑了!”此刻那几只亮光,混同著一片骂声,远远地就亮在他们头顶後上方。 他们刚好正处在坑道地最低端。除了能感觉到对面高处不断有风吹进来,什麽都看不见。 他们拼命向有风吹来的方向摸去。 地面在脚下渐渐升起来。 “当”地一声,有子弹打在了身边的石头上。 黑暗里马上传来呵斥,对手跟他们一样,都不敢贸然开枪。 背後,那亮光停顿了一下,缓缓向前。 终於,他们转过了S型最後一段升起的弧度,抬起头,已经能够看见星光了,就在那时,出口处,一片子弹急切地扫了进来,前面Jimmy低叫一声扑到了地上。 Anton一把扶住了他,拉著他退进横向最後一只躲避洞,举手向星光的方向连开几枪。子弹打在山石上又弹回来。 与此同时,身後,灯光在S型坑道的最底端显了出来。光柱就在他们周围晃动! Anton向上看看,再向下看去,他们就那样结结实实被堵在了坑道中间! 第155章下 身边,Jimmy朝下面几只亮光举起了枪,对方晃动著矿灯,容易被击中。 “不要!”Anton情急之下,一把拉歪了Jimmy的枪。 “什麽?!”Jimmy诧异地回头,看向Anton注视的方向,也惊呆了。 S形坑洞里,躲避洞旁边,斜侧著对面一点,有个洞穴半封著,倾斜的光柱扫过时,能看见上面巨大的黄色字母:高瓦斯区域。 他们脚下的几只灯,就在那时熄灭了。 “当”地一声,子弹再次飞来,打在了躲避洞边。 Anton本能地拉了一把Jimmy一把,察觉出满手湿滑,在他们头顶、身後,有水正无声地滑落下来,那一瞬间,有什麽东西掠过Anton的脑子,他还来不及抓住,坑道下的子弹再次打了过来了。 “不要开枪!”Anton大喊起来! 可是回应他的是一排子弹,全部重重击在他们身前坑道头顶的石头上,坑道里石子碎屑飞溅。 “杀了他们!”黑暗里有人大喊。 “布朗!”Anton探出了身体,子弹立刻雨一样袭来。匆忙间,Anton脚下一滑,扑在躲避洞口,刹那间,他感到山洞好像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什麽东西带著不易察觉的声音正在慢慢靠近。 “不要开枪!”他再次喊道── ──那是异常短暂地一刻,多少年後,Anton回想起来,却格外漫长,每个情景都如此清晰。 他飞快地探身大喊,就在那一瞬间,脚下有盏灯亮了起来,那一亮之间,他惊讶地看见了布朗穿著灰色的外衣,肩膀上缠著绷带,就站在他下面不远的地方,手里一只榴弹枪对准了躲避洞,而他自己还在大声喊著布朗的名字;他清楚地记得,他脑子刹那间“嗡”了一声,榴弹半径五米多的爆炸范围,一定会撞进对面的瓦斯区域,他当时对自己说;他还清楚地记得,Jimmy就在他身边,手里的枪从躲避洞口边缘探了出於,枪管抖动了一下,似乎犹豫著随时准备要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切都来不及了── 伴随著一声惊天的巨响,大地、头顶、山洞周围所有的一切地剧烈地摇动起来。就在布朗的头顶上方,巨大的洪水和泥浆从S形坑道顶部怒龙一般喷涌而出直泄而下,带著惊人的力量和可怕的轰鸣闪电般地在Anton的眼前径直砸了下来! 几乎与此同时,伴随著一声惊叫,一个人跟著头上塌陷的地面和泥浆一起从头顶载了下来,在Anton眼前被巨大的泥浆吞噬。 ──眨眼之间,一切都没有了! Anton惊讶地看著,他和Jimmy的脚下──坑道、追兵全都不见了,成了一片浑浊汪洋的泥浆。 ──成吨重的泥浆,混合著坍塌的水泥倒灌下来,直接从最底端的顶部砸向了坑道底。 最後一眼,他只清楚地看见布朗决绝的神色。 他们脚下,Anton能看见一个人的帽子在泥浆上浮著;不远处,一只矿灯卡在石缝里,光亮照亮了附近;在那不远,一只冲锋枪挂在泥浆边缘高处的石块上──除此之外,一片泥浆。 “上帝!”躲避洞中的俩人向下俯视著,惊呆了。 他们周围,地再次剧烈地摇动起来,头顶源源不断有山石塌落下来。 “快走!”Anton猛地拉起Jimmy! Anton拉著Jimmy向上攀去,周围石头土块纷纷下落,完全来不及等他们爬上去,整个洞口就坍塌了下来,一块巨石从他们头顶正正地落了下来。 “小心!”Anton大喊一声,一把揽住Jimmy向侧面一贴,无数碎砖在他们周围坍塌,俩人一起滚进了一段狭窄的坑道。 妈的!Anton意识到这是那个有瓦斯的洞穴。 然而不容他多想,身後又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快走!”他拉著Jimmy向前跑去,身後,“轰隆”一声,整个洞穴口都坍塌了下来。 洞穴边一片昏黑,他们无法知道是否另有出口,但是归途已经封死,塌方还在持续,他们只能尽量向前。 ──────────── 他们在山洞中艰难地潜行。 Anton把Jimmy架在肩膀上,一刻不敢停歇。 脚下地势越来越明显地倾斜,他们一直在向上。 拐过弯时,忽然有微弱的风吹了过来,Anton心里一阵激动,然而躲过转角突出的巨石,刚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来──风从高高的头顶上落下来。 Anont抬起头,他看见头顶上露出了一条狭长的天空,午夜的罡风吹动了高处的衰草,遥远的星星在头顶上闪耀。他们两边是高耸的山崖,赤裸的山石黑魆魆犬牙交错虎视眈眈,他们没办法攀爬上去,只能继续向前。 无论如何,他们终於走出了毒气弥漫的封闭坑道。 Anton架著Jimmy继续向前,几分锺後,踢到了地上的什麽东西,“当啷”一声,叫他意识到那是个铁皮罐头盒,他们接近出口了吗? 他急切地转过弯,周围忽然宽敞了,借著微茫地星光,他能看见地上遗留的罐头盒、纸盒、火柴根、墙壁上燃尽的火把头,他知道快到出口了! 他把Jimmy抱到了那安静地山洞里。 退後一点,他们头顶上还能看见闪烁的星光,山顶的空洞里传来风的呼啸。在他们周围,枪声、对讲机的呼叫似乎都已经渐渐远离。 Anton先把Jimmy放下来,小心地去周围查看了一下,没错,那是个过去藏身的山洞,但是出口被木板和巨石封死了──现在可好,他们的出口和来路都被封死了,想逃出去,只能爬上悬崖,而悬崖上,或许那夥人正荷枪实弹地等著他们。 他飞快地返回,聚拢枯枝和落叶,燃起了一丛小篝火。 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俩人的伤口──Jimmy越来越虚弱,一路上,除了喘息和轻微呻吟几乎一个字没有说过──也许火会把敌人吸引过来,但是他没有办法。 Anton在火光下小心地割开了Jimmy的衣服。 “Anton,”他解那人衣服的时候,身下的人忽然喊自己的名字。 “什麽?”Anton低头抱住他。 “Roddy好吗?”身下的人忽然问道。Anton听见那异常虚弱的声音,赶紧向Jimmy脸上看去,火光中,Jimmy脸色灰白,目光看向遥远的头顶,他的心陡然往下一沈。 “他很好。”Anton说。 “Minna呢?”他怀里的人轻声问,“我妈妈?”不等他回答,再次问道。 “我没有看见她。”Anton匆忙回答,手上加快了动作。 Jimmy外面的防弹背心上嵌著好几枚子弹。再割开衬衫,Anton看见Jimmy贴身穿了第二层避弹衣,也许是吸取了大西洋城的教训,然而两枚邪恶的穿甲弹还是穿过了背心,卡在那里,弹头打进了身体,伤口周围一片血迹。 “他们都好吗?我真想去看看他们……”怀里的人继续自言自语,声音渐渐飘忽起来,“我好想他们……” “我知道。”Anton把那男孩揽得紧些,握了一把Jimmy的手。 “我很想要个家……一天就好……”怀里的人说。 Jimmy的手很冷。 “别说话,别说话。”Anton小心地检查伤口,制止了那个人。 怀里的人沈默了下去。 Anton很快看出Jimmy肋下的伤口最严重,他轻轻按压了一下,身下的人剧烈呻吟了一声,可能骨头断了;其他几处要好些,胳膊上血流的厉害,但是实际不太严重。 Anton咬紧牙,在火上取下刀割开伤口取弹头,身下的人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似乎忽然清醒了一下,惊讶地看著山洞的环境,Anton马上大力按住了Jimmy挣扎的身体,把衣服塞进了Jimmy嘴里,倾倒著火药粉,给Jimmy处理伤口。 很久之後,山洞里复归宁静。 Anton自己的几处枪伤,不太严重,他麻利地对付著。 周围似乎越来越冷,黑暗从四下里包围上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阿巴拉契亚的山谷间。他无法知道他们要坚持多久才能有救援到来,又或者,身前的人还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Alex……”Anton听到篝火边,Jimmy微弱的声音。 “什麽?”Anton赶紧低头问道,他的心往下一沈,以为男孩开始出现错觉。 “……我死了就可以去陪他了。”他听见那Jimmy虚弱地说,松了口气。 “莱恩……Jack……”他听见那男孩喃喃自语。 “死不了!死不了!!”Anton赶紧喊起来,知道Jimmy开始意识恍惚起来。 “对不起……”Anton听见那男孩再次说,“Roger……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Anton抱住了他。 “我好累……我不能再……了……我尽力了……” “我知道。”Anton握著那男孩的手,一片冰凉。 “Anton,我冷……”男孩喊著他的名字。 Anton紧紧抱住他,发觉自己外面的外套已经湿透,他拖下外套,一件件脱下里面的衣服,全裹在那男孩身上。 “我想要团火……”男孩的声音低得他没有听清。 “什麽?”Anotn急忙问。 “……火……”男孩艰难地喘息著。 Anton赶紧聚拢了更多的枯枝。把火拔大了一点。 火光边,Jimmy的呼吸再次紧张起来,他感到周围又湿又冷,远远地似乎有团温暖的地方。 “Anton,我要是死了,给我盖点东西,我不想死得很冷……”男孩的神志似乎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但是转眼又似乎恍惚过去。 “我真的尽过力了……我没有放弃过……”男孩又陷入呓语。 “我知道,我知道!”Anton回答著。 “……别恨我……求求你……” “不恨!”Antno大声答应著,握紧了Jimmy的手。 “你们都不肯原谅我……”然而男孩继续自言自语说下去,Anton觉察出Jimmy的神志再次恍惚起来,那意识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漂浮。 “Jimmy!Jimmy!”他用力喊男孩的名字。 “我爱她。”他听见那男孩说。 第156章 Jimmy觉得自己可怕地漂浮了起来。手脚像在云端里,什麽都触摸不到。 他越来越困,真想一头睡去;远处的高空中,有什麽又白又亮的一片吸引著他;那光亮看起来温暖又安全,他好想往那里走──走过去他就可以蜷缩起来,睡得很温暖。 “Jimmy!Jimmy!”但是身边有人可恶地吵闹,就是不让他睡去。那吵闹忽然让他异常愤怒起来,却无力驱赶。 “别睡过去,别睡!”Anton不停地喊著,看见怀里Jimmy忽然皱紧了眉,痛苦挣扎起来,“跟我说话!”Anton急忙大喊,他知道,他得保持Jimmy像刚才那样一直说下去。 “Jimmy,Jimmy……”耳边的喊声渐渐模糊,远方那片朦胧的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Jimmy忽然好像闻到一阵清新的味道──好熟悉的味道,他轻轻笑了出来,心里升起一股异常急切的渴望,迫不及待跑过去── “妈妈,妈妈!” Jimmy叫出来,一瞬间他有点诧异那是孩子的声音,但是随即就释然了──原来他自己还是个小男孩。那片白亮变成了女人巨大的白色裙裾,透著阳光,在他头上遮盖下来。 小男孩於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原野上有风,周围忽然有点冷,直到妈妈抱住他。 “妈妈……”山洞里,Anton看见Jimmy皱紧了眉,头部再次晃动了一下。 风从背後吹进来,Anton再次聚拢枯叶和树枝,小心把火堆拨亮,牢牢抱紧了Jimmy。 遥远的记忆,异常遥远。Jimmy的意识游荡起来。 “妈妈……” 新英格兰的平原上,周围是无边的麦田。 一个小男孩跑过空阔的旷野。 上坡上,一个穿著白长裙的年轻女人坐了下来。 小男孩扑进女人的怀里。 风掀起山坡下的麦浪,也掀起那女人长大的裙裾。 动人的女人把小男孩紧紧抱在腰前。 “妈妈,妈妈!”Jimmy不由自主地喊道。他好像走了好远的路,又累又饿,一片慌乱,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麽了,宝贝,为什麽哭?”Jimmy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妈妈亲亲的声音。 他抬起头,头上那片阳光正好刺眼地射来,一时让他无法看见母亲的脸。Jimmy只能又低下头,看向妈妈胸前那一片温柔的长裙。 妈妈的手落了下来,摸著他的头。 “我找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呜……”Jimmy稚嫩地说。 “妈妈回家接了个电话。”妈妈说,声音那麽温柔。 原野上,一片芳香。 “我刚才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小男孩难过极了,卖力地止住了啜泣,头轻轻在妈妈的衣服上蹭著。 “妈妈怎麽会不要你呢?”头顶上,Jimmy听见妈妈轻声笑了出来,那笑声真好听,Jimmy觉得,抚摸他手好温柔。 “是爸爸打来的?你又要回纽约吗?”小男孩头埋在妈妈衣服里问道,嗅著妈妈身上的香味。 “现在不。”年轻的母亲轻声说。 “妈妈你别回去。”小男孩委屈地说。 “妈妈走到哪里都跟你在一起。”母亲轻声说,温柔地抚摸著他,“妈妈只跟你在一起。” “妈妈!”小男孩抱紧了女人。 “妈妈只有你。”美丽的女人轻声说,把小男孩抱得紧紧的。 “有什麽事情吗,妈妈?你不高兴?”小男孩察觉了妈妈语气里细微的变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你爷爷的兄弟去世了,欧洲那个。才55岁。”美丽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哦,”Jimmy点了点头,有点难过,虽然他还没有见过那个人。 “妈妈,去世了,就再也看不见了,是吗?”Jimmy忽然想起心里的疑惑,向妈妈求证。 “对。”妈妈点头。 “那,那,人为什麽会去世呢?”Jimmy问。 “年纪大了,就会去世的。”妈妈轻声说,望向无边的旷野。 “妈妈!你年纪大了,也会去世吗?”小男孩一下紧张起来。 “会的,妈妈也会的。”山坡下,风吹过原野,起伏的麦浪飒飒作响,由远到近,又向远方涌去;高大的树冠下,浅白的花瓣和暗红的落叶纷飞落下,那是个金色而萧瑟的秋季。 “不要!”小男孩一下慌了!Jimmy紧紧抱住了女人,“不要,妈妈,那我怎麽办?!” “傻孩子。”妈妈在心里说,轻轻抚摸小儿子。 “妈妈我今天三岁,妈妈你多大呢?”男孩忽然低头掰著手指头数了数,抬起头问道。 “妈妈32岁了。”妈妈诧异地低头看了眼孩子。 哇──腰前的小男孩一下大哭起来,“怎麽办啊?怎麽办?妈妈!妈妈!” “怎麽了?”女人爱惜地摸著小男孩的头,“怎麽了,宝贝?” 男孩拼命地大哭起来,“你会比我先上年纪,是不是?你死了我怎麽办?妈妈!妈妈!”男孩大叫著。 死?母亲呆呆地看著原野,任凭孩子拉著自己的手臂。原野上,风再次吹过,麦浪翻滚。 一个Maclaren家的人死了,就意味著有很多改变要做。 “妈妈,你死了我就不活了!!” “不行……”妈妈舒缓地说,声音异常轻柔,“你死了,妈妈就是死了也会难过的。” “妈妈那我先死了吧!!”小男孩几乎想现在就死了。 “你死了,妈妈怎麽办呢?”一滴泪水落在了小男孩头上,女人的声音万分温柔。 小男孩吃惊地抬起头,看见妈妈满脸的泪水。 “妈妈不哭……”小男孩惊慌起来,急忙伸出手去拼命去擦女人脸上的泪水。 “是啊,那……那你怎麽办?”小男孩担心地看著眼前美丽的女人。 “可是,可是我不要你比我先死啊!”小男孩无助地说。 空阔的原野上,山坡边缘,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相对著。 “妈妈也不要你比妈妈先死。”女人也伸出手去擦拭小男孩脸上的泪水,“你死了,妈妈一个人就不活了。” 男孩万分伤心地大哭起来。“怎麽办啊?!怎麽办?!”他用力地捶著大地,脑子里拼命想著办法,不让生死把他们隔开。 荒野上,女人注视著伤心地孩子。 男孩抬起头,泪水中,第一次看见妈妈那样注视著自己。 一直要等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之後,小男孩才将知道,那一幕,女人也一辈子不曾忘记。 “那我们一起死吧!”小男孩忽然想出了办法,“你要死的时候告诉我,我要死的时候也告诉你,好不好?!”小男孩眼睛亮了起来,“我们数一二三,就一起死了!” 小男孩想通了,终於破涕为笑。 “好啊!”妈妈温柔地笑了起来。 “孩子,给你生命,是为了让你生存。” 妈妈站了起来,裙裾再次拂过Jimmy的脸颊,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每天太阳升起,就给你希望。” “妈妈!” 妈妈於是带著他向远处走去,可是Jimmy忽然听见背後有人喊他,试图阻止他跟上去。 “──Jimmy!Jimmy!” 那吵闹再次让他愤怒,Jimmy异常烦躁地使劲挥舞手臂,却怎麽也不能驱散那声音,一瞬间他好像忽然清醒了一下:他是Rene,已经成年,躺在一片黑暗的山洞里。 一阵微弱的风从山洞里掠过,依稀提醒他,身下的土地,还是往事的土地。 可是眨眼之间,他的意识似乎只是思忖了一下,重又随风飘荡。 那刺耳的噪音却怎样都挥之不去。 饭厅里,一片餐具刺耳地砸在地上。 “妈妈?怎麽了?”意识里,他看向妈妈,痛苦地看见对面母亲瞪视著他。 意识似乎一阵疼痛,Jimmy忽然惊醒,察觉到那只是他的想像,然而不等他继续再想下去,意识又飘走了。 还是在那熟悉的家里,那飘荡的意识带著他接近了另一间屋子,他想去看妈妈,却忽然犹豫起来,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门背後,母亲的房间里,他听见了爸爸的声音。父母在争吵。 “一墙之隔,他说他什麽都没听到?!你为什麽没有胆量问他,Edward是怎麽死的?!因为你不敢问!” 他吃惊地注视著门缝,触电般止住了脚。 门开了,他们一起看著他。 他的意识一下被惊散了,逃窜而去。 无数个散乱的回忆片段,梦一般在眼前浮现。 “Jimmy……” 是谁呢?是谁一直在喊他? 哦,对了,是Jack。 Jack,在那花园里,周围一片盛开的鲜花。 “Jack,”他忽然鼻子一酸,“你不是死了吗?原来你还在。”Jimmy忽然恍然大悟,“我等了你好久,有些话,我们还没有说明白。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Jimmy,Jimmy!”那个男人的声音坚实有力,他感觉出一双大手揽著他。 不,不是在那花园里──那是,在哪儿呢?他的意识紧张起来,拼命在记忆的迷宫里找著出口。 山洞里,Anton看见眼前Jimmy再次挣扎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Jimmy的意识於是再次飘走了──原来是那次,墨西哥湾边,他从医院里醒来,很累,腹部的伤口还在痛,Jack正注视著他。 “我还没死,Jack,我不是没事吗?”他慌忙说,急忙看向Jack。 果然,他朦胧地看见了一个人影,远了又近,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Jack。 “Jimmy!Jimmy跟我说话!”那个人喊道。 “是你吗?”火堆边,Anton听见Jimmy虚弱地声音。 “……Anton?”Jimmy问道,声音微弱。 “是我,是我!”Anton长长松了口气,用力握住Jimmy的手。 是Anton。 意识晃了晃,停了下来,认了出来。意识的世界里,Jimmy再次笑了起来,是他的Anton。没错,他的Anton还在。 火堆边,Anron看见胸前的人难看地歪了歪嘴。 “Anton……”微弱的火边,Jimmy终於看清了身边的人,他虚弱地笑了出来。 “小时候,我们住在宾州,一栋很大的老房子里……”许久,Jimmy缓缓地开了口。 “是……我到过那里。”Anton注视著Jimmy,尽量让语气温柔,“我在那里看见了你妈妈的画像……” 火光边,他看见Jimmy血污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自己也不由自主咧嘴笑了出来。 “那是妈妈父母的房子……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我和妈妈在那里……”Jimmy气若游丝,“爸爸和Edward……” “Edward?”Anotn问了一句。 “Edward……叔叔……”Jimmy似乎在喃喃自语,“还有Mike我哥哥,他们那时……在纽约。” “只有我和妈妈在一起……我们天天在一起”Jimmy断断续续地说。 “妈妈是Grant家的二女儿,她们姐妹三个……” 第157章 Anotn心里忽然“突”地一沈,他以前看资料时看到过这个姓,那是个比Maclaren更古老的家族。 Anton想起了Roderick说过的话,“有人把它们送给了我阿姨,在欧洲那个,你听说过吧。”那就是Grant家的大姐了。 “妈妈……我永远忘不了她的样子……”Jimmy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忘不了她领我看诗歌,给我念童话,带我去教堂……” 他的声音像晨雾一样飘渺。 “她爱我,我知道……”Jimmy慢慢说。 Anton看见他的视线恍惚地飘向远方,“我们发誓一辈子不离不弃……” 他身边,火渐渐暗了下去。Anton没有东西可往里加了。 “可是我先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她的人生……一定也已经破灭。”Jimmy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Anton稍稍松了口气,可是突然心里一紧,更加担心起来,他紧张地向Jimmy脸上看去。 “……所以我活著,我活下来了,我得守著她……” 周围昏暗了下来。 风里,隐约传来一阵枪响。转眼又没了动静。 Anton向黑暗深处瞄了瞄,偷偷握紧了手里的枪,他知道有自己的人到了,但是不知道这次会来几个。 他侧耳静听。周围,很快再次陷入了一片沈寂。 “Anton……” “Jimmy?”Anton赶紧俯下身去。 “这麽多事我一直都憋得很难受……我,我就要死了,所以……很絮叨……” “不会的!Jimmy!你不会死的!”Anton揽紧男孩。 “要是我没死,说不定,我会後悔,跟你承认了这麽多家里的事……因为……你是个……好警察……不知道,将来……将来……”Jimmy的气息重新微弱起来,“Anton,我欠你很多……” “什麽?”Anton没有听清,他再次俯下身去。 “……”身下的人一片沈默。 “什麽?!Jimmy?”Anton焦虑地问道,看向那男孩。最後一点微光让男孩的脸色分外暗淡。 许久,他终於依稀听见身下的人翕动著嘴唇,“Eliza……妈妈,她爱我……” “我也爱你……”Anton看著男孩的脸轻轻地说。 就在那一刹那,一阵冷风猛地从山洞口吹了起来,“呼”地卷起了一地的灰烬。 山洞里,光线骤然一灭。 一瞬间,Anton忽然醒悟,他们之间,能做到的事,如果今晚不能,就永远不能;如果今夜不爱,就永远不爱。 泪水重新涌到眼眶,终於他再次重复了一遍──Anton大声地说出来,喊著Jimmy的名字,“Jimmy,我也爱你!” 灰烬和尚未燃尽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重又落下。 怀里的人闭上了眼睛。 “Jimmy,不要走,Jimmy!” Anton摇动怀里的人。Jimmy没有动静。 “Jimmy!!Jimmy──”Anton疯狂大喊起来,泪水涌了出来,“不!”Anton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瞬间,痛彻心扉! Jimmy也死了!天哪! 他再次经历著那可怕的痛苦,身体的一半仿佛正被人从头顶硬生生地割开,撕扯得筋骨肌肉鲜血淋漓地痛。 “Jimmy!Jimmy!!”他绝望地仰天大呼,“Jimmy──” “……别,别喊了……让我睡一会儿……”忽然,Anton听见身下一个声音说,随即感觉到了手上的力度,“我太困了……” 身下,有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Anton一下瘫坐在地上。 他大声傻笑了出来,泪水却一下糊住了脸颊,终於意识到Jimmy只是睡著了一会儿。 伤口边,血似乎止住了,Anton小心地摸了摸额头,Jimmy似乎有点发烧,他於是重又担心起来,害怕那伤口已经感染。 Anton就那样惴惴不安的守在那里,不知不觉,他似乎恍惚地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火堆完全熄灭了。 身边,Jimmy安静地躺在那里,Anton伸手试了下鼻息,Jimmy呼吸均匀地睡著。 天快亮了。 就在那时,他听见了那个声音──Anton猛地挺直了身体,没错!就在他不远处,有什麽正有节奏地重创著封闭的洞口。 Anton两步奔了过去,还没到门口,他听见石头後传来喊声。 “Anton!”伴随著重击,他竟然听见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 “Rene!你们在里面吗?!” 是追兵吗?耳朵贴在石头上,他听见了外面男人说话的声音!“救”“医生”他几乎立刻就听见了几个关键字眼。一瞬间,电流般的激动掠过全身! 他震耳欲聋地大吼出来!从里面用枪柄狠狠砸了几下那大石头。 “坚持一下!”外面有人喊道。 “哗啦啦”一声巨响! 难以置信地,封闭的洞口就在Anton眼前塌落了一半,他看见了外面灰白的天空,清晨的风呼啦一下吹在Anton脸上。 “不要动他,你先出来!”两个人的脸出现在洞口,他们看见了受伤的Rene。 Anton爬了出来,一个人拉了他一把,山洞前有几大块耸起的巨石挡住了路,Anton小心地看著脚下,站了上去,抬起头时,一下子愣住了── 在他脚下,漫山遍野,从山坡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公路──全是警车! ──各种各样的警车、救护车,密集地停满了山麓。 无数的红灯正在黎明淡蓝的空气里闪烁,最後一辆车正穿过车辆间的缝隙,远远地开过来。 在他们背後,远处,河水在晨光的照射下闪著光。 Anton逐一地看著那些车,辨认那些各式各样的牌子,他至少看见了5个州的警车──他看见了州警的,县郡警察的,他看见猎鹰的,宾州狱警的,最远的他甚至看见了特拉华海岸警备队的一辆车。 Anton站在山坡上,喉咙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涌进了眼眶。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注视著他。有的人手里还提著枪。有的人肩膀上缠了绷带,脸上带著汗水和泥污。 Anton回过头,在他身後,最先跳下去的人,把Rene的担架抬了出来。 山洞边,山势陡峭。一只手伸过去接过了担架,接著是第二只手。 “Anton!”一个高大的人影向他走来。 昏暗里,听见声音,Anton几乎以为是Roger,但是那大块头比Roger大了一圈。 “我是Harrison!”一只手向他伸了过来。 朦胧地晨光中,他看清了那人胸口,一只展翅飞翔的猎鹰标记!Roger的哥哥!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全身。 “抱歉我们来晚了。我们在执行任务的归途中收到消息。”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Harry,”Anton心里随之涌起一阵歉意,“我没照顾好Roger……” Anton感到对面的人笑了一下,飞快地摆了下手,“Anton,他跟我们一样,是个警察……” 那一刻,他们就在在晨光里默默地对视,什麽都没有再往下说。 身边,Rene的担架递上了山棱。 “我看看他。”Harrison飞快地转身俯身去看Rene。 担架上,Rene面容平静闭著眼睛,呼吸均匀。Harrison疑惑地回身看了眼Anton,“他睡著了?”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山棱上,Harrison的手接过了Rene的担架。 山棱下,一只手伸过来,继续握住了担架。 人们把Rene的担架沿著山坡传递了下去。 Anton看著Rene,就在一个又一个警察手里,一直被送上了救护车。 “是他吗?那是他吗?”有人轻声问,不少人走上来。 “这是老虎?” “嘘!” “他是睡著了吗?” “让他睡吧。” Anton听见那称呼时,出乎意料地没有一点吃惊。 他只是扭头看了看担架上那睡著的人,一瞬间心里想的却是那只信封:周一,Patrick就要上班了。 更多的警察上来跟Anton打招呼。 “我是宾夕法尼亚州警XXX。” “米德尔顿县警##” “我是三点锺听见的消息” “我是四点锺。”大家交换起信息。 “你们那警官叫什麽?”一个警官问Anton,和善地笑了下,“他的嗓子都喊哑了。” “12点到两点,我赶来的路上,一直能听到他的声音。”又一个警察说。 “Harvy!!” 救护车里,医生接过了Rene。Anton跟著钻进了车厢。“呯”的一声,车门在他身後对合上。 身边,Jimmy睁开眼看了眼忙碌的医生,重新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最後一眼,是巨大的朝日正从旷野後喷薄升起。 在他头触碰的车窗边,漫天通红的朝霞,无比灿烂! 原野上飘过清新的风。 700号公路上,一辆救护车飞速行驶,前後是长长的警车。 山顶,一只白色的大鸟振翅而起。 清晨的原野上,数量警车,向公路驶去,车轮下腾起的烟尘,从天空里俯瞰下去,像奔跑的驯鹿。 路口,一小队警车向右转弯而去,更多的长长一队警车,在晨光的照耀下飞速向前驶去──轻盈得,像一支穿越云霄的黎明骊歌。 第158章上 车队在纽约古老的街道上疾驶。 底盘卷起了凋零的落叶。 古老的路面上,巨大的车轮匆匆压过。一如,20年前── NYU(纽约大学)小侧门外,穿过一条偏僻的巷子,有一个旧喷水池。 一个身材修长的黑头发男孩,拿了一大束花站在那里。 那里很偏僻,不远处,几家破旧的快餐馆,只有吃饭时才热闹。 偶尔,黑人、老流浪汉、穿著古怪的街头混混,跨著明晃晃的金属链子,哼著Rup,从喷水池边转过弯,在巷子里穿过。 Raymond在对面车里注视著喷水池边的男孩。 一个男人走近来跟男孩说著什麽。 那人一身邋遢。 Raymond不相信地看著。 他轻轻打开了车门。 但是Jimmy悄悄做了个手势。 Raymond没有下车。 那个人走了。 他们继续等。 风吹起了男孩的黑发,接近傍晚的阳光落在男孩头上,饱满的额头反著金灿灿的光,很漂亮。 男孩向对面车里看了眼,有点忧郁地咧嘴乐了下,又看看斜侧和身後的路口,不知道要等待的人从哪里来。 又一个人走了过去,他的裤子太长了,Raymond想,从背後看上去,肥肥地裤子从粗壮的腰间一直堆在地上。 他的手再次扣在了门柄。这是第三个跟那孩子打招呼的人了。 他看见那男孩想了想,转身朝身後指了下,说了句什麽。 问路的。 Raymond松了口气。 那人转了过来,是个中年外国女人,像是中欧一带的人,绕了个弯向巷子里走去。 Raymond坐回了车里。 斜街里,几个小混混转了出来,五颜六色的头发冲著天,耳朵上打著耳钉,背心上印著唬人的骷髅头,露著胳膊上粗壮的肌肉。 Raymond不动声色地看著。 他们在孩子身边走了过去。似乎有人吹了声口哨,几个人嘎嘎乐了几声,走远了。 又有人走出了斜街。 那个是高个子黑人,绕过喷泉时,几次扭头看著孩子。 Raymond注视他的动作。 那人在喷泉边绕进了小巷。就在那时,几个小混混忽然从巷子里返了回来,把那黑人撞了一个趔趄。有人说了句什麽,走在前面的向男孩儿走去,其他几个跟在後面。 他们散开半圆围住了那孩子。挡住了Raymond的视线。 人丛里,他看见有人跟那孩子说著什麽。打著下流的手势。 Raymond霍地打开车门蹿了出去──然而身体的间隙,那些小混混的胳膊下面,他再次看见男孩垂下手腕,轻轻向他摇了摇手。 Raymond在车边停了下来。手按在腰上注视眼前的情景。 他们在说话。 忽然有人伸手上前,人群一紧;半分锺後,刹那间几个人急遽後退。 那几个人先动了手! 妈的,Raymond返身抽出了车上的棒球棍。 可是人丛里,他看见那孩子大力摆手不让他过去。他从那手上看出男孩的意思很坚决。 Raymond摇摇头,忍住了。 孩子不想让他过去。 他提著棒球棍就立在车前两米远的地方。 他们在他眼前打了起来。 几个人撕扯起来,拳脚相加,男孩却占了上风。 Raymond冷冷地看著。 大个子的链子砸了下去,男孩闪身躲了下去, ──链子第二次落下来时砸在了一只结实的棒球棍上。 Raymond接住链子回头看了眼,妈的!他忍住没有骂出声来。链子擦到了孩子的头! 他反手一球棒狠狠捅在大块头腹部上。那人高叫著仰面躺到地上。 Raymond就势回身球棒重重抡在Jimmy身边一个小子的肩膀上,让他嚎叫著爬了下去。迎面一棍又砸在扑上来的那家夥身上。 几个小流氓终於明白了点,知道害怕了,惊疑地看看他,再看看那男孩,拉扯起地上的伤兵号哭著逃走了。 Raymond走到孩子身边。 “你怎麽样?”他像问大人那样问那孩子。 男孩看了他一眼。 把破败的花向他怀里一丢,向车里走去。 他知道男孩想自己对付。 实际上,几年下来,他很懂得尊重男孩的意思。但是,他更得顾及他妈妈的意思。 车里,Raymond翻出药箱,小心地给孩子处理了一下。消毒,然後贴上快胶布。 男孩听话地歪过身体,肩膀靠在他胸前。一瞬间,他闻到男孩年轻的清香。 消毒时Jimmy轻轻吸了下气,Raymond抓住了男孩的肩膀,擦过药,很快放了开来。 “他们说什麽了?”Raymond随口问到。 Jimmy没有看他,撇了撇嘴,扭转了头,“没事”,脸色很难看。 Raymond几乎忽然间明白了怎麽回事,不相信地看著Jimmy──这孩子招人。 “你上个月在迈阿密为什麽跟人打架。”Raymond接著问。他没有跟著去,回来才听说。 “没事。”Jimmy瞥了他一眼。 “也是因为这个吗?” 男孩没有看他,扭过了头,脸色更加难看,忽然伸手到座位下,一下子把椅子放到了最低端,整个人都缩了下来,抓过外套盖在了身上。 这年轻人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正发生什麽事。 Raymond心里微微一沈。 “礼物你给她吧。我不想去了。”男孩皱著眉说。指了指放在前面的盒子。盒子精致地包装过,里边是一只手链。 “你不去了?”Raymond惊讶地问。 男孩阴翳著脸,懊恼地摇了摇头,狠狠带上了身边的门,“这样还见什麽?!” Raymond看看男孩额头上的胶布。扯乱的衣领,回头瞥了眼後座上零落的大花束。 “歌也不听了?”他问道。 “她演出拍档病了,这场她一个人,”Jimmy忽然笑了下,“成她首场个人演唱会了。” 可是Raymond看见他随即郁闷地揉了下脸,“你不去?” 男孩再次摇了摇头。 “你们又吵架了?”Raymond问。 “没什麽。也许要分手。”Raymond看见男孩不悦的神色,知道Jimmy这麽说时,心里正抱著相反的期望。 “呵呵,等她告别演唱会我再去好了。”男孩嘲弄了一句。 “明天呢?後天呢?还来吗?” “不来,周末陪别人滑冰去!”男孩说,缩下肩膀,用衣服挡住了脸。 Raymond摇摇头。赌气可不是好事。带上了自己的车门“她来了。”Jimmy忽然向椅子下缩了下去。 Raymond抬起头,阳光落在水池边的女孩子身上,他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Jimmy呢?”女孩子认出了他,急切地走了过来。漂亮的栗色头发用发带扎了起来,已经预备进化妆间了,Raymond看出来。 “他……有些事情,过不来了,”Raymond尽量柔和地说,“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他果然一下子在女孩子脸上看出了失望。 女孩儿本能地向车里望了下,又向四周看了看,“他……” “他说祝你成功……下次他一定争取来。”Raymond犹豫了一下,又添上了一句。 他吃惊地看见女孩子听见那句话,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悲凉。 女孩儿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眼里泪光一闪,却咧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著无限的哀伤和淡淡地嘲弄。 Raymond不由自主心里一痛,那是只有成年人才有的,洞察实情的悲凉。 “谢谢你。”女孩儿轻轻地叹息,忍下了泪水。她抬起头看看Raymond,苦笑了下,“那麽,回头见,Raymon。” 一瞬间,Raymon再次不明白那孩子为什麽自己不来,买了那麽大一束花,挑了那麽久的礼物,结果,却只是叫眼前的女孩子难过。 “Minna!”Raymond在女孩背後轻轻喊道,“你唱得真的很好!”他认真的说。 女孩儿转回头,朝他了然却忧伤地点头笑了下,进了小巷。 阳光下,那笑容像绽放的花朵,温柔又哀伤,久久留在立在水池边的Raymond,和车窗玻璃背後,另一个人的心里。 俩人都没想到,没过多久,车里的人就惹上了纽约的黑帮,险些闹出了人命。 第158章下 纽约,MacLaren家。 清晨,Thomas走向饭厅。 “不我自己来。”Thomas在小饭厅边自己取早点。 小饭厅里,他的两个儿子在谈论女人,声音和晨光一起洒进大厅。 “不,不是不喜欢,但是你知道,她每天穿得就像个……淑女,不对!这词不对,女秘书,或者……总之就那样,”那是小儿子的声音,“太古板了!我不喜欢!” 小儿子的口味像他叔叔。Thomas一边琢磨自己的事情,一边忽然想到。 “那你喜欢什麽样的?”大儿子问。 “不知道,我喜欢丰满的至少……越丰满越好,至少会让我有冲动!”小儿子的声音。 “Cecilia!!”他们几乎一起说了一个黑人女孩的名字。 “她简直太性感了!”小儿子说,俩个孩子一起大笑了起来,“可惜太疯了,我可不想跟她靠得太近!” 小儿子说话似乎总比他那个年纪成熟太多,Thomas皱皱眉进了餐厅。 “那Minna呢?” “她当然不一样!”Thomas进去时,Jimmy正抬头看著对面的Mike,一本正经,“她单纯,傻漂亮,没那麽复杂的心思,不过我喜欢。” “歌也唱得好。”Mike说。 “早晨好!”两个孩子看看父亲,安静下来。 他们旁边,Elizabeth的位子空著,妈妈照例没有下来吃早餐。 “Bridget问你什麽时候能和她吃饭,”一会儿,大儿子放低声音,再次开了口,“我把这事给忘了,她现在催了。” Bridget是Roderick的同学,母亲是纽约州议员,跟Roderick一夥人关系很好。 Jimmy本能地瞄向日历,“我得回去看下……” “看什麽?”哥哥惊讶地看向弟弟。 “日历,在书包里,看哪天有空。不过这周肯定不行,中午全部约了。”Jimmy老实地说。 哥哥瞪圆了眼睛,看了眼父亲,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说你都排满了?!” “这周必须得和Monica一起吃午饭,她约了两个月,我实在推不掉……”Jimmy轻声絮叨起来,“还有一个你那届的……还有布鲁克……” “我听说她又跟人打了一架。”Mike再次压低了声音,“好像有个女孩老去教室找你?” Jimmy点点头,“我也听说了。我跟布鲁克更本不熟,吃饭时跟她说一下。” “你预备在哪里吃?” “不知道。” Mike再次惊讶地抬头。 “我当然想就在学校吃,但是一答应,她们每个都说她们来安排,保证来回一小时之内,难道我还能再说算了?”Jimmy平静地切开盘子里的食物。 “她们买单?”Roderick吃吃笑了起来,“你厉害!““那Minna呢?”Mike瞄了眼父亲,低声问道。 “她知道。” Mike认真地看了看弟弟,“你应该对他认真一点。” 小饭厅敞开的门背後,有人向Thomas示意,Thomas抬起头,看见Jimmy微微皱了下眉,没有回答哥哥。 也许有时间他得听听小儿子对感情的看法。homas看看儿子们,起身去接电话。 “你到底有过多少女朋友?”哥哥看父亲走出小饭厅,探过了身体凑到弟弟跟前,压低了声音问。 “没有……几个……”弟弟依然一本正经。 “不可能!” homas回来时,两个孩子已经向外走去,他们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跟他长谈了一下,”兄弟俩向外走去,哥哥说。 “什麽,”弟弟问,“你跟他提了?” “我再次重申我的立场,”哥哥说,“实际上我觉得他自己也不喜欢那样。” “那麽他把人撤走了?” “对,我这儿只剩下MAX,而且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跟我出去;以後我参加外面的活动时也是。”哥哥说。 “如果你喜欢,可以跟我一样。”哥哥看看弟弟,“只留你的Raymond在身边。” “好的。谢谢!”弟弟笑著点头。 多年来一直如此,他享受哥哥争取下来的各项“福利”,比如减掉保镖,比如只用自己的独立支票结算,比如假期跟大家一样工作实习,不向学校和家里任何机构的董事会提起自己。 尽管,事实上,他享受的很不彻底。 “不过我说服爸爸就可以,你可能还要跟妈妈打个招呼。”哥哥手搭在他肩膀上,叮嘱了一句。 Jimmy点头,“我这就跟她说。” 每天早晨,Jimmy都要先跟妈妈告别,才出门上学。 这个时间Elizabeth还穿著睡衣在卧室里,通常也只有他们家的小儿子会进去。 他们在大厅过道上分了手。 ※※※※※※※※※※※ 冰场上。 明亮的灯光下,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孩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一个漂亮的三周半转圈让周围响起了喝彩。 女孩满脸兴奋,转过身横向後退掠过纯洁的冰面,向对面招手,“嗨,到你了!” 女孩的搭档是个黑发男孩,很漂亮。 男孩快速滑起来,“3”字步,麻利地做了个蹲踞旋转,转了两圈,忽然脚下一跘。 女孩笑著迎了上去,拉住了男孩,男孩已经失去平衡向女孩身上载下来,但是女孩子灵活地後退,让俩个人都稳住了。 “你又刮到冰了!”女孩子笑起来。 男孩喘息著,“我好像不太擅长这个!” 他们手拉著手滑起来。 “不对,你柔韧性很好!平衡感也好。”女孩子说。 他们像跳华尔兹舞那样靠在一起,手握著手,然後分开了一会儿,再次靠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节奏感好,舞也跳得好,我那天就发现了!” 两个月前,他们在学校的体育课上认识,Jimmy还没有下课,俱乐部的队员们已经进来,一边滑一边看著他们在冰面上出丑。 Jimmy很快发现有人注视著自己。 “──这是先天条件!”眼前的女孩子说。 男孩笑起来,“好吧。既然你这麽说。”两人气喘吁吁。 他们放慢了速度。 “其实双人我希望至少也能拿块奖牌,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双人滑。”女孩慢慢说。 “我的天!我可没想过会有个冠军来找我!”男孩说,灯光下,闪亮的眼睛映著洁白的冰面。 体育课几天之後,Jimmy去听汉语培训班的试听课,女孩子有时在那里打工,他们再次相遇了。 他对著课时和价目表提问时,女孩儿从桌子後抬起头,笑著看著Jimmy。 Jimmy错过了开课,结果,第三天,一个亚裔女孩子到教室里来找他。 “──那只是在纽约!”女孩扭了扭嘴,“全国最好的俱乐部在西部!” “好吧!” “我没跟任何人说我会参加今年的双人赛!”女孩看向男孩子,“你是我的神秘舞伴!不要忘了你已经答应我了!” “我会勤加练习的!” 他们再次飞快地滑起来,不时地旋转跳跃。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这个冰场来,这里离学校很远,被同学看到的几率似乎很小。 东方女孩娴熟的技巧引来不少人注意。 阴影里,几双眼睛阴翳地盯著俩个人。 “Wow!”有人吹了声口哨。 “看他那屁股!”他们的目光转到了女孩的舞伴上。 “他妈的!”“真他妈的翘!”几个人狂妄地笑起来。 “那小子从哪来的?”中间的一个阴沈地问道,眯起了眼睛。 “没见过!”几个人向前走去,盯著那男孩。 《终极往事》之三竞选风波(下) 第159章上 “那日本女孩儿是你带来的?!” 那天,检修冰面,下午就关了门。更衣室里,Jimmy躬身换冰鞋,背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Jimmy起身转头,几个人立在他身後。 “是。怎麽了?”Jimmy看向中间说话那人。 “不怎麽!”那人比他肥壮,年纪比他大五六岁,深褐色的头发,夹杂著片片金毛,“她很惹火啊!!”那人蛮横地偏了下大脑袋,阴翳盯著他。 Jimmy身边几个换鞋的男女飞快地离开了。 “她是哪儿的?!”对面的人抓过了一只丢在旁边的冰鞋,漫不经心地问道。Jimmy看见他把右手的冰刀用力压进左掌心。 跟在对方一夥後头的两个小子驱赶起最後几个换鞋的顾客。 “你什麽意思?”Jimmy看著眼前几个人。 ──就在那时Chen在更衣室门边出现了, “你别想找她麻烦!”Jimmy紧张起来,他狠狠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向女孩走去。 “也行,让她走──”一只粗大的胳膊突然伸出来,拦腰把他揽住了,那人的脸贴到了他耳边,“你留下,我们跟你谈谈。” “谈谈?” Jimmy疑惑地扫了眼那人,没明白要谈什麽。 然而为首那人盯著他,忽然松开了胳膊,朝远处摆了摆手,“让她走。” 几个小子马上离开了门边。 “你先走!我有些事。”一瞬间,Jimmy看著那些匆匆离开的顾客,赶紧对女孩子说,“我不送你了!”他想让女孩子跟最後那些顾客一起离开,再晚或许就来不及了。 女孩子远远地看著他有些疑惑。 Jimmy摆了下手,笑起来,“去吧,我跟他们有几句话说。”他伸手搭在旁边人肩膀上。 女孩子看看他,跟著众人离开了。 Jimmy看著女孩子出了门,猛地抽出了手臂,向後退了一步,“谈什麽?!” 对面的家夥向前走来。 “小子,这溜冰场是他家的!”那人身边一个瘦长个子尖著嗓子说道。 “那又怎麽了?!”Jimmy不解地看看那大脑袋,後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看上你的妞了!”为首那家夥厚颜无耻说道。 周围的人立即哄笑起来,他们再次向前走来。 Jimmy皱皱眉向後退,纳闷这些家夥到底想干什麽? 他身後门外,“当”地一声,溜冰场上熄了大灯,黑魆魆地暗了下来,一辆高大的制冰车慢吞吞地在冰面上驶著。 “想看我那大#怎麽干你的妞儿吗?!” Jimmy转回头,那粗鲁的话,让他完全没有预料,脸一下子涨红了! 周围几个人大笑起来。 Jimmy还不太会骂人,红著脸瞪著那家夥,却一时想不出怎麽回敬他。 “啊?!让她高潮迭起?欲仙欲死?”那人的手向Jimmy的脖子伸过来,“怎麽样?你能吗?!” Jimmy忽然感到很烦,“啪”得挡开他的手──他们叫他留下来,就是想让他听这些胡言乱语。 他身後的门通往溜冰场,前边通向出口。 “让开,无聊!”Jimmy想向出口走。 然而几只手,拉扯住了他。 “啊哈,你想看!”为首那人的爪子沈沈地落在他肩膀上,脸凑得很近,“因为你从来就不能!对不对小CC?!” 周围一片尖声大笑。 Jimmy一把推开他。身後几只手扯住了他。 “因为你是个小基佬!”那家夥退後了一步,“──无聊!”忽然细著嗓子扭捏地重复了一句Jimmy的话,摇晃著头和屁股,浑身像抖虱子那样剧烈地抖了抖。 周围的人再次狂笑起来。 Jimmy转过头瞪视那人,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我警告你,不要打她……” 但是他的话立刻被一片更加夸张的嘲笑声淹没了。 “玩玩而已,小宝贝儿!别那麽紧张,”那人重新盯著他,阴阳怪气地说。 “今天你在这儿给大家轮流吹一下,就放过你,以後你乖乖地跟著我就好──”那人再次凑上来,伸手去捏Jimmy的下巴……“玩得好,想什麽时候来找我……” 闪电般地,Jimmy右手一记勾拳,直接击向对方的脸,那家夥毫无准备,被结实地打在脸上。 Jimmy就势侧身,左拳挡住扑上来的细长个子,两脚扫向对面扑上来的两个家夥。 “哎呦!” “妈的敢打人!” “靠!” “妈的,胆子不小,连我们老大也敢打!” “给他点厉害,这野妞喜欢人硬上!” 更衣室里一下乱成一团。 对方略一後退,重又围了上来。 Jimmy掂量了下形势,对方人多势众。 他连续几个前踢作势向前冲,突然跃上了椅子,一个转身跳过狭窄的过道,向背後跑去。 前面冰场上一片漆黑,Jimmy在过道中写著“出口”的小门里一下冲了出去,来到了露天下。 身後,那八九个人喊叫著紧紧追赶。 Jimmy辨别了下方向,飞快向後门跑去。 转过弯来,一直跑到门前,他才发现那门已经给锁住了。 後墙边,狭窄的门前,白日里亮著一盏小街灯,他能看见外面街上,铅块样的天空下穿梭的车辆。 Jimmy转过身,背後就是铁栅栏,他捏起了拳头,大不了再干一架! 那八九个人紧随而至,看见他无路可逃,重新狂笑起来。 “想往哪跑?!” “他挑中这里了!” “他喜欢有更多的观众!”几个人一边说一边扑了上来。他们闪电般地打在一起。 混乱中,Jimmy感觉有人抱著他的腰,有人大力撕扯著他的衣服,几只手粗暴的抓著他,头上几记重击,让他眼冒金星,肩窝的骨头被砸得生疼。 他们越打越激烈,後门外路口边,有人驻足观望。 Jimmy知道对方人太多,不好对付,只有一个办法──他牢牢地压住了为首那家夥。 Jimmy死死锁著那人的手腕,弯膝几下重击顶在那人脸上,血从那家夥鼻子里流出来。 “把我弄出来!”那家夥惨嚎起来! “把他放出来!”耳边一声尖叫,Jimmy急忙回头,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对著脸刺了下来,Jimmy急忙偏头,迎面捏住了拿刀的手腕往旁边用力一拧──就在那时,身後他放开的那家夥嚎叫一声猛扑上来重重抱住了他的腰,Jimmy脚下一晃,对面那细长个子手里的刀,就在他们俩人的手里,贴著他的身体刺进了身後什麽东西里。 Jimmy急忙回头,刀深深地刺进了为首那家夥的身体。 这时,忽然四下里一片口哨,警棍从头上落下来,大队警察涌了进来。 有人报了警。 第159章下 69号警署里,一片嘈杂。 警署前,从街道上直到一层的大厅里已经全是帮派分子。 匆忙间,大厅里,警察用桌子堆出了一条隔离带,帮派分子没有逾越,只是不断呼喊著,砸著手边的东西,施加压力。 出事的是唐纳利家的儿子。 唐纳利是这一区最大的黑帮。 他们家的独生子刚才在自家溜冰场被人捅了一刀,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性命垂危。医院说,刀离心脏只差2厘米,几乎当场毙命。 此刻,帮派分子围堵了警署,气势汹汹,号称要追捕真凶,处置真凶! 带头的是唐纳利那孩子的妈妈。 他们朝著铁栅栏背後的值班室不断喊叫著,“当”的一声,有铁皮罐砸在了玻璃窗上。 铁栅栏背後,玻璃上映出了黑压压的人群。值班室里,一个年轻的警察向外看看,转过了头。 最里面,那男孩脸色有点苍白,却面容平静,异常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那嘈杂的起因。 警察摇摇头,这孩子死到临头了,却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唐纳利家和那儿子什麽样,整个街区谁都知道。 “怎麽还不丢出去?!”桌上的电话刺耳地叫起来,署长又打电话来了。 “这……这……头儿……”小警察有点发慌。署长躲到楼上去了,反锁了二层平台间的栅栏门。 “不是跟你说了,你把他丢出去,我们管不了!”署长尽量克制著不耐烦,让语气显得有点语重心长,“谁也不会算你的责任!” “我……我……”小警察支吾著。 就这麽把人交给黑帮?! 警察抬头看看外面那二三百号人,那也太没面子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那小子一出门就会没命的! 看看外面的那阵势,那些人能当场把那小子撕碎! 小警察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犹豫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飞快冲出门,跑向楼梯。 无论如何,为了面子,我也得关他24小时,然後就听天由命。小警察想。 二楼的平台上,很快传来了署长的咆哮。 年轻的警察仓皇下楼时,大厅里,桌子背後再次传来惊人的喊叫。 好吧,也许撑不住24小时,至少5小时,或……警察想,冲回了值班室。 那孩子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 “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警察把电话扯到孩子前。 他再次向外面看看,低声咕哝了一句,“有多少办法赶紧想吧。”向门边走去。 这孩子没指望了,小警察想。 ※※※※※ 值班室里,男孩犹豫了一下,拨了号码。 “Raymond,抱歉,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警察听见那男孩说。 电话那端应该问了句什麽,警察听见男孩停顿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警署。呃……我跟人打了一架。” “哪个警署,什麽位置?”电话里,Raymond马上切入关键。 “在诺伦路拐角。” “我知道了。” “呃……我爸爸,他……他不会难为你吧?”男孩充满担心地问。 警察惊讶地听出那孩子竟然没有打给自己的父母,完全不知道满脑子在想什麽。 他摇了摇头,不再听下去,走到门边,注视著大厅和街道上的动静。 “不会!只是……这回的事情还是要跟你父亲说一下。”电话里,Raymond说。 “对不起Raymond……” “没关系。记著,谁想碰你,报撒迪厄斯的名字,告诉他们他是你叔叔。”Raymond声音沈稳。 “我知道。” “我三十分锺内到。” “好的。”男孩放下了电话。 二十几分锺後,小警察吃惊地看见,警署前,街道上的人群忽然潮水般自动分开了,两辆黑色的轿车驶到了门前。 第二辆车是辆加长林肯,有著一个惊人的车牌,车前有一个金色的标志。 接著警察听见楼梯上传来咚咚地脚步声,他看见署长抓著一串钥匙,跌跌撞撞从楼上迎了下来。 年轻的警察惊讶地看著这一幕。 车里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後沿著警察和桌子围出的通道,平静地走了进来。 嘈杂的大厅,似乎突然安静了片刻。 走在前面的一个有著宽阔的肩膀、浓密的深色头发,黑色的西装贴在身上,显出异常结实的肌肉,举止沈稳,目光凝厚。 後面一个异常高的个子,长脸,蜷曲的头发,蓝黑色的西装很考究,身材挺拔,举止冷傲,目光幽深。两人身上无声地散发出一种令人肃然的平静。 他们径直向值班室走来。 大厅里,再次有人鼓噪。 但是人群前,那唐纳利家的母亲似乎轻轻喝止了身边的人,看著那两个人走进去。 年轻的警察赶紧後退,署长躬身推开了门。 “Raymon!”座位上的孩子看见进来的人,忽然露出笑容,一瞬间像一抹阳光掠过值班室,男孩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走在前面的人上前抱住了男孩。警察吃惊地看见那人的手从男孩的後脑勺、後背,直到胳膊、腿、膝关节,飞快在男孩身上上下摸了一遍。男孩平伸著双臂,让他摸完。 “你还好吧?” “我没事。”俩人一边检查一边轻声对话。 门边,那後一个人瞥了眼挡在中间的警察。 一瞬间,像看见幽深的海底。年轻的警察不由自主後地退了一步。 那高个子於是在他身边走了过去。 警察看著他走到桌子边,轻轻伸手拿过了桌子上问讯记录,只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就在他眼前,“嗤啦”一声抬手,不动声色地撕成了四半,丢进了垃圾桶。 警察再次退後一步,吃惊地看著那一幕。 两个人带著孩子转身向大门走去。 署长喊来一队警察走在最前面,持著上了子弹的步枪。 然後是署长自己。 接下来是那三个人:宽肩膀的走在前面,中间是那孩子,最後是那个高个子。 年轻的警察和同事跟在最後。 大厅里再次有人鼓噪,但是新警察吃惊地看见唐纳利太太制止了身边最近的人。 为什麽?那人凑过头,似乎问了一句。 “那是……科林斯家的老三……”那女人嘶哑著嗓子低声说。 一股寒意无形地散发开来。科林斯不露面後,纽约,科林斯家由当律师的三儿子出面主持。 安静像会传染似的,从最前面唐纳利太太身边传出去,直到角落。 大厅里忽然静了下来。上百刚才汹汹叫嚣的帮派分子,站在那里看著那几个人向外走去。 唐纳利太太久久注视著中间那三个人,不知道那孩子是谁。 “撒迪厄斯!”女人忽然喊了一声。 走在後面的高个子站住了,回过头看著她。 唐纳利太太本能地後退了半步。 “那我儿子怎麽办?!”女人凄艾地注视那人。 “艾丽莎,”那人缓缓叫出了她混迹街头太妹时的名字,喉咙低沈粗噶,声音深邃而寒冷。 “──回家祈祷吧!” 警察看见,那女人一下子跌靠在身後人的肩膀上。 ※※※※※ 医院。 走廊上传出阵阵戾骂。 病房里有人在咆哮。 床边的大胖子骂得气喘吁吁,终於停下来,擦著额头的汗。忽然听见了身後的脚步声,赶紧回身,视线先落在了门边一双黑皮鞋上。 “MacLaren先生,你怎麽到医院来了?”唐纳利抬起头,惊讶地说。 “你的儿子还好吗?”Thomas冷淡地开了口,看出对方有点惶惑,缓缓跨进了病房。 “呃……一个杂种操出来的王八蛋捅了我儿子!”唐纳利回身看了眼病床,受宠若惊,急忙说。 homas向病床走去。 “那杂种操出来的,是我儿子。”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漫不经心。 “MacLaren先生!!” 唐纳利倒吸了口冷气,头上立刻淌下了汗,“对不起!对不起!”他匆忙地要站起来,但是一只手按住了他肩膀上。homas从唐纳利身前走到床边。 “看来你的儿子还好。”MacLaren家的父亲掀起单子,看了眼床上艰难睡去的年轻人和上下插著的管子。 “我的儿子也还好。”他点点头说,放下了床单,转回头平静地注视著唐纳利,“没有伤到哪儿。” 唐纳利顷刻间脸色大变,在椅子上连连鞠躬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面人那句话寒意彻骨。 homas点点头向门口走去,经过唐纳利身边时停了一下。“我会补偿你的。”他伸手摸在唐纳利衣领边的部位,轻轻按了按。 “公园那边的地是你的了,西林家不会跟你争了。”Thomas缓缓地说,出了病房。丢下唐纳利一个人在椅子上擦著冷汗。 第160章上 纽约,MacLaren家。 三个男人围在吧台边。 “艾丽莎从小就在道上混,在那条街区很有名,是少见的黑道女头目;唐纳利家是个世袭的毒品贩子,爷爷那一代靠卖毒品起的家。你明白吗?!”Thomas对小儿子说。 Jimmy点点头,父亲的意思是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是……一瞬间他有点惶惑。 “他们是黑道!贩毒抢劫,杀人越货!这种人你就不能招惹,见了就要躲远点!”Thomas重重地敲击吧台桌面,“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家,你现在已经死了!或者比死还难受!” “你怎麽能这麽对Jimmy说?!” 酒柜边,第三个男人转了过来,他生了一头华丽的黑发。 “打得对!”男人大声说,走到Jimmy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搭在Jimmy肩上。 “只是──”他放缓了语气,“下次,要早点打电话,不要等到那个警察给你机会的时候。” 两人发梢相触,“下一次,也许没有人给你机会。” Jimmy点点头。 “你看到他们有多少人了,是吗?!” Jimmy再次点点头。 “那你的人就要更多!!他们打你,你就十倍打回去!”男人注视著Jimmy,“他们有多强,你就必须比他更强!!” Jimmy点点头,心里却些疑惑,这麽一直打下去,不要爆发战争了? Edward看著Jimmy,摸摸Jimmy的肩膀,笑了起来,起身走向酒柜。 “别看你父亲那麽说──”他懒洋洋地说道,在酒柜前转了两圈,“其实什麽唐纳利家,什麽艾丽莎家,在你爸爸眼里──” “呯”地一声,Edward开了一瓶葡萄酒,“就是个屁!” Jimmy转头看看父亲,以为父亲会生气,却吃惊的看见父亲笑了起来。 “Edward,你每次都这麽形象!”Thomas说。 Edward把一杯红酒送到Jimmy面前。 “不要让你妈妈知道那些事情。多说些你自己的不对。”Edward说,“不要让女人发火,你知道,女人一发起火来很可怕!”叔叔晃动两手在耳畔做了个动物凶猛的鬼脸。 Jimmy看著叔叔,轻轻咧嘴笑了一下,看看酒杯,低头轻嗅一下,喝了一口酒。味道很好,多少年的呢? Jimmy承认,他更喜欢跟叔叔在一起些,跟Edward在一起,总是比跟Thomas在一起轻松。 Edward转向Thomas:“你怎麽对Lisa说?” “简单说一下,提一下那个女孩子,”Thomas答道,接过了弟弟递过来的酒杯,“不说她自己也会知道的。” Edward点点头,转向Jimmy,手再次搭在Jimmy身上,“用我给你杀了他吗?”他在Jimmy耳边轻轻说。 “啊?!”Jimmy惊讶地抬起头,“不,不用!” 一瞬间他再次有些惶惑。不是刚刚说不要惹他们吗?不是说那孩子的妈妈是黑道吗? Edward看看Jimmy笑起来,伸手拿过Jimmy的杯子,把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手按在Jimmy肩膀上,用力摇了摇,“走吧,Jimmy,先跟我出去玩几天,散散心!” 他们跟Thomas打了招呼向外走去。 “真的是因为那女孩儿吗?”出门时,Jimmy听见Edward在自己耳边说。 “对。”他看看Edward。 叔叔脸上现出了笑意,“走吧!”手再次落在了Jimmy脖颈後。 ※※※※※※※※ 馥郁的花香,哪里来的?他的房间里有花吗? Jimmy在梦里惶惑起来。身体像是在异常温热的水中漂浮,四肢间充满了饱胀的欲望。 他在水中略一挣扎,感觉出,有人压著他的嘴吻著他。 谁呢?Minna?Chen?Madeline?梦里,他问自己。 那吻似乎跟平时不大一样,粗粝有力,碾压得他有点痛,Jimmy挣扎起来。 “啊……”然而,不等他挣脱,有手握住了他发烫的欲望,紧紧地套弄著。 啊!好舒服。 梦里,他一下顺从了那诱惑,下体传来的快感像波浪一样涌起,温柔又肆意地把他吞没了。 哦!他慢慢放松下来,伴随著那起伏的浪涛平静下来。 梦里,他好像躺在舢板上,晒著太阳在海浪中颠簸,温暖又舒服。他再次睡去了。 可是不一会儿,他就被自己的欲望叫醒了! 血液似乎被点燃了,他的身体正灼烧一般发烫。 他感觉出有人抚摸著他全身,那抚摸刺激起他强烈地欲望,火焰般越烧越烈! 啊!他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 那抚摸跟平日女友温柔的爱抚完全不同。Minna、Chen、Madeline,他认识的女孩子、同学、母亲、西尔比的女儿,一个个在他眼前晃过。谁,那是谁? Cecilia!最後,梦里,他看见了那个性感的黑人女孩子,啊!她看见那对饱满的乳房在自己眼前晃动,深深的乳沟贴在自己身上,双手游动著抚摸著自己,是她吗? 还没有人把他的欲望像一根赤裸地琴弦那样轻易地拨起,让他在那手里哼鸣。 有舌头伸进了他嘴里。 “啊……”他顺从的张开嘴,呻吟起来。 可怕的欲望!他快烧焦了,Jimmy忽然异常焦虑,想要爆发,却就是无法醒来。 Cecilia压在他身上,大力地抚摸著。 不对!那不是Cecilia! 梦里,他忽然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是在大森林里。 身上的人,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那是一只猛兽,黑色的猛兽。 那猛兽拼命压著他,既让他恐惧,又让他充满欲望,像深渊下的诱惑。 可是他就是看不清那猛兽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他问,伸手去拉那猛兽,想看清那猛兽的样子,猛兽忽然转头就走。 他既害怕又兴奋,不由自主地追逐那怪兽的影子。 啊!突如其来地一脚跌下陷阱。 他大叫出来,醒了过来。 3米外,叔叔平静地坐在椅子上。 Jimmy忽然有点尴尬。 “Edward……”他急忙坐了起来。 床单落了下去,露出他赤裸的上身。昨晚照例裸睡。 “现在是6点40分,”Edward抬腕看下表,“你昨天说5点40我们去山里打猎。这是一小时里我来的第三趟。” “啊!对不起!”Jimmy忽然想起来,“我睡过头了!” “做噩梦了?”Edward注视他汗丝丝的头发。 “……”也许只是春梦。他心有余悸地回忆起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 “梦到什麽了?”叔叔问。 “呃……”Jimmy犹豫了一下,心神一阵恍惚。他这是第几次梦到那感觉了? “那你什麽时候能出发?!”叔叔正色问道。 “呃……”Jimmy低头看了眼腿间,薄薄的床单下,他那状态一目了然。 叔叔向他腿间瞥了一眼。 “等我先去下洗手间。”Jimmy朝叔叔好看地笑起来。 他麻利地把床单在腰间一围,飞快溜下床。 “快点!”Edward在椅子上,看著Jimmy走进盥洗室,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起压在腿上的帽子,看了看。 门缝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一会儿,他看见,Jimmy反手关上了门。 第160章下 迷乱的记忆。 人像在记忆的荒野上漂浮。 病房里,Rene在病床上挣扎。 远处传来隐约的音乐。 和花香混在一起,在他周围萦绕。 那音乐越漂越近,忽然之间,音乐中传来一阵铃铛般的笑声。 ──是了,是那次婚礼。 父亲,叔叔,还有Mike,他们一起去了那个美丽的乡间婚礼。 一瞬间,他仿佛重新闻到了那味道──上午宁静又清新的空气,绿树的芳香,餐盘里新鲜的食物。 “Edward!Thomas!Mike!”浓雾弥漫的荒野上,Jimmy拼命地向那里跑去。 日光下,微闭的眼睑下,眼前纷扰迷乱的粉红色浓雾,在笑声中,渐渐展开,变成了女人长大的裙裾,在他眼前,在塔西琴轻松的旋律中,欢乐地旋转起来。 ******************** 他们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 他对面是父亲,左边是Edward,右边是Mike。 四身深色的西装,精致而考究。 乡下的空气透彻而清朗,周围,绿树成荫,花草芬芳。 “新人”家是他们祖父乡下的老朋友。 “你看,我就知道,他自己也不喜欢那麽多人。”Mike坐下来,在Jimmy耳边低语。 Jimmy笑了笑,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父亲。 婚礼,他们家四个男人都来了,三辆车,只带了三个司机。 “新娘真漂亮!”Mike看向草坪上的新人。 “还有更漂亮的。”Jimmy轻声说,向另一边看去。 无意中,他瞥见对面父亲的嘴角一勾,看向自己,於是两个人的视线在桌上轻轻触碰,父亲不动声色地点头笑了下,对小儿子的观点表示赞赏。 Jimmy会意地笑著转过了头。 整个婚礼,Jimmy的视线都落在新娘忙碌的妹妹身上。 那是个黑发的年轻女孩儿,至多不过19岁,他想。 婚宴一半,女孩到桌边向她们打招呼了,刚好站在Jimmy身边的空档上。 她说完恰到好处的话,转身要离开。 “别动。”Jimmy不等她转身,闪电般地伸手,一只手放在女孩子的後腰上,一手按在女孩腹部,扳住了女孩的身体。 女孩立刻满面通红。 却顷刻间不再动作,只是低头看著他手上的动作。 女孩的长裙上,繁复的花边和长长的丝缀钩住了年轻客人的袖扣。 女孩红著脸低头,看著男孩那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把它解开。 “真可惜。”Jimmy看见女孩胸前的花朵脱了线,惋惜地说。 他小心地尽可能把线送回去。 这裙子穿在这女孩身上真漂亮。 “我给你买件新的吧?”Jimmy不由自主说,抬头看向女孩子。 没有瞥见桌子边,他的叔叔和父亲都在笑,Mike则一脸惊讶。 远处,乐池边,几个人都看著他。 Jimmy没有转头,依然关心地注视著那女孩子。松开了手。 女孩儿的脸却更红了。 “不好意思。”女孩低声说,飞快地转身走掉了。 一个小插曲。 他转回头来,叔叔和父亲赶紧笑著转头看向了草坪。 Mike则盯著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我可知道你怎麽会有那麽多女朋友了!” Jimmy知道哥哥在开玩笑,无声地朝哥哥微笑一下,也看向了草坪中间。 乐队再次奏了起来。 宴会结束前,女孩儿再次过来了。这一次她站在父亲身边。 “这个是家里的电话,欢迎您和家人再到这里做客。”女孩儿向Thomas递上一张卡片,低头回避了对面的目光,匆忙地鞠了个躬,飞快转身跑掉了。 他们离开了婚礼。 “我们在乡下转转好不好?”大家兴致很高,Thomas的提议得到了全票赞同。 父亲和Edward分开两辆车。司机们全上了第三辆。 Jimmy拉开Thomas车门。 “Jimmy,上我的车!”路另一边Edward喊他。 Jimmy点头关门。 “Jimmy。”车里,父亲叫住了他。 “什麽?”他重新探身到车里。 “我想这是给你的。”父亲沈声说,没有回头,从肩膀上向後伸手把一张卡片递了出来。 Jimmy立刻明白了。 “谢谢。”他飞快接过,跑向了Edward的车。那是女孩留下的电话。 16岁的夏天,伤感而动人,到处充满了涌动的情欲。 然而,他从没给那女孩子打过电话。 ******************* 然後呢?纽约,床上的病人再次挣扎起来。 後来呢?後来的Jimmy到哪里去了? 床上的人在那些他清醒中久久不敢触碰的记忆中穿梭。 後来,後来该是那次宴会。 “你的意思是,你想让Jimmy去?!” 家里,他听见父亲问母亲。 那是ML和Grant家族两年一次的宴会。 “ML家,小儿子来了!”他几乎一进去时就听到了窃窃私语,目光箭一般射来。 Jimmy转过头,向箭雨温和地笑了一下,双眼异常明亮有神。 私语声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四下里,无数人在座位上盯著他。 Jimmy再次感受到目光的分量,挺直背平静地跟在父亲身後,保持著半米的距离。 前面,向父亲问好的长辈,依次向他走来。 父亲回身,轻声给他介绍。 他们身高差不多,甚至他要更高一下,两个人有时站在一起,离得很近,像是在耳语。 酒会中,他坐在桌边,不断有人走过来向他打招呼。 “MacLaren。”他们没有称呼他的名字。 Jimmy微笑点头。 有人弯腰轻轻吻了吻他的手。 “MacLaren先生,请允许我……” 那是第几个人,一个浓眉重髭三十几岁的年轻人,到了他面前,突然飞快躬身,那动作简直是向他扑来,要把他撕碎,结果却抓过了他手,鹰隼一般死死地盯著他。那目光阴森怕人,寒光闪闪。 Jimmy於是也看向他。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著。 终於那个人低了头,在他手上重重吻了下去。 Jimmy的视线越过那人的头顶,向另一边望去。 对面,父亲正在远远的人群边注视著他,看见他望过来,拿著酒杯,不动声色地向他露出微笑。 第161章上 宴会之後,有一场会议。 Jimmy坐在父亲旁边,看著面前那些人翻来覆去地讲。 “爸爸,我能说说吗?”终於他实在坐不住了,低声问父亲。 父亲总是让他讲。他的父亲,Thomas。 “──Thomas,父亲!”伴随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Jimmy的意识突然被甩到了荒原上,周围迷雾团团。 可是Thomas在哪儿? 从哪天起,他再没见过他了?! 床上,病人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直到Thomas死也没见过?homas在他记忆里,永远是──多年前,他回忆里的样子。 **************** 稳稳的车厢里,父亲坐在他对面。 窗外,是城市深处如水的夜色。 会议之後,Jimmy有很长时间跟父亲在一起。 哥哥正忙於大学生活,他却得以跟在父亲身边。 在那之前,他全部假期都和母亲一起,日子总像在度假,听歌剧看演出,海边,山谷。 跟父亲在一起,却似乎总面对无休止的会议。 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南美、欧洲,还有国内的许多城市。 显然,跟那些遍布世界各地的会议相比,在那些城市里,他对别的一些东西更有兴趣。 那一次,是在圣迭戈。 他们照例参加完酒会回来。他在宽大的加长车里望著车窗外如水的夜色。 车队开得不快。 路边,几辆摩托车从左边车道上风一般冲了过去,一瞬间,他看见了车手头盔下飞扬的长发,亚麻色的长发在风里飞扬,让Jimmy在车里看了非常羡慕。 “我一会儿能自己转转吗?”他再次问对面父亲。 规定时间按规定路线参加规定的活动,这是他跟父亲在一起时总要应对的事情。 无疑,这个城市还该有很多别的乐趣 出乎意料,Thomas答应了。 Jimmy一个人坐著出租车在城市里转了两圈,到那公园的山坡下换车时,意外地看见了一排摩托车。 “嗨……”他许久等不到车,转过头,一群男孩女孩正在摩托车边笑著朝他招手。 “──你开得很好。”几分锺後,女车手在他身後耳边大声说,“练一练就可以参加比赛了!” Jimmy大笑了起来。 那一天,在那个城市夜晚的公路上转了几圈之後,女车手和他的朋友把他送回了酒店。 轰鸣的喇叭声惊动了花园酒店的保安。 父亲在三层玻璃窗後,看著自己的小儿子从一个穿著摩托装的长发女孩儿车上下来,周围围了一圈塞在摩托夹克里,身份暧昧的年轻人。 ****************** 几天之後,旧金山,一个下午,Jimmy一个人在那条街道上转悠,阳光明媚。 花园边,远处,他看见一个男孩儿靠著栅栏墙坐在地上,比他大几岁,黑头发,长长的睫毛,样子粗野又强壮,穿著黑色皮背心,露著两只结实的肩膀。 Jimmy看了一眼,男孩不像是个问路的好对象,他走了过去。 “嗨!”男孩突然朝他招手,懒洋洋地问道,“你在找什麽?” “我在找……这儿是有个博物馆吗?”Jimmy停了下来,转过头,因为迎著太阳,用手挡了下光,眯起了眼。 地图上说,那里有个私人博物馆。 “嗨,我可以带你转转。”男孩突然站起来向他走来。 Jimmy停在了原地,克制住想要离开的愿望,等那男孩走近。 不知道为什麽Jimmy觉得那男孩很危险,他偷偷紧张起来。 “你叫什麽?”男孩蛮横地斜著头问他。 “Jimmy。” “我叫Cody!”男孩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充满蔑视,转头向前走去,却出乎意料真的把他送到了博物馆门前。 “喂!” 两个小时後,Jimmy从博物馆出来时,吃惊地看见那男孩儿伸著长腿靠在对面的墙上。 “你还想去哪?”Cody再次慢悠悠地问道,斜著眼睛看他。 “……我还没想好。”Jimmy本能地在男孩鼻子底下从包里翻出地图。 “你是游客。” Jimmy点点头。 他看见那男孩突然瞥了瞥嘴,“可惜!” 可惜?可惜什麽?Jimmy诧异地抬起头。 “没什麽。”男孩耸了耸肩膀,注视著他说,“想去美术馆吗?” Jimmy看了看那男孩,几乎想说他没有小费可以给,但是他忍住了。 “去哪一个?”他指著地图问。 男孩的头凑了上来,看了半天,忽然一把抢过地图,三两下揉成一团,像丢一只垒球那样砸向了对面垃圾筒上面。 Jimmy吃惊地抬起头,看著男孩却大笑出来。 “好了!你跟著我走就好了。”男孩儿兴高采烈,转头就走。 “走啊!”Cody看见Jimmy没有动地方,转回头催促他。 Jimmy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跟著。 要是被Eliza知道,他就这样跟著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孩走向陌生的街道深处,他下次就别想独个儿出门了。 不过,管他呢?他跟著男孩走了。 他们在城市里转了两天。每天上午见面,黄昏分手。 第三天,Jimmy没有到那花园去。 隔了一天,他再次转到那花园时,看见男孩沮丧地坐在花园墙边。 “Cody……”Jimmy轻声喊他的名字。 “Jimmy……”男孩抬起头看著他,眯起了眼睛,“我等了你好久!你不来了为什麽不告诉我?!” 男孩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麽看起来很难过,目光忧郁而怨愤。 “我……我跟他们出去了。”Jimmy忽然觉得异常抱歉,“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走吧!”男孩一下子笑逐颜开,跳起来拉起了他的手。 Jimmy微微有点惊讶。他从没跟男孩拉过手走路。 Cody的热情和直率让他有些无法适应。 “你住在哪儿?跟谁来的?”男孩再次问他。 “住在,住在酒店里,我跟……”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在这个看起来独立又粗鲁的男孩面前说跟父亲在一起会不会被人笑话,“跟别人来的。” 男孩忽然转过了头看看他,半天无语。 黄昏时分,他们在酒店楼下分手。 “那麽说你明天就走了?” Jimmy点头,突然感到几分失落。Cody很粗野,但是无拘无束,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朋友。 “你……下次来,会来找我吗?”男孩不易察觉地嘟了下嘴,“你到那花园边,就是第一次你遇见我的地方,向周围一问,就能找到我。”Cody盯著他。那神情忽然让Jimmy第一次想到一个词:恋恋不舍。 “会,我去找你。”Jimmy难过地点头。转身走去。 “喂。”Cody喊住他。 Jimmy回过头,男孩忽然走过来,揽住Jimmy,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一下,走开了。 Jimmy不知道,酒店里,就在他们头上,厚重的玻璃窗背後,Thomas看著那一幕,重重地放下了帘子。 第161章下 不久之後,ML在西班牙的三家企业集团中,分别遭遇员工罢工产品退市。 那时Jimmy刚好跟父亲在欧洲。 “你去吧。”父亲忽然笑著对他说,“跟著你的Monte叔叔学点东西。”Monte是家里一个律师。 “我这时候去不方便。你替我去一下。”父亲注视著他。 那一年,东欧政局动荡。欧盟东扩,理事会议就在马德里举行。 从西班牙回来後,Jimmy擅自拐道去了非洲。 种族暴乱,Thomas动用了空军去接陷在混乱中的小儿子。Jimmy却没有上飞机。 ***************** 荒野上一片浓雾。 Jimmy的意识依然在记忆的原野上奔跑,几次临近了熟悉的家,却忽然怎麽也找不到路。 “Eliza!Thomas!祖父!”他在雾中喊著,那些人影在他眼前靠近又飘远。 忽然有一片红色的光,向他走来,把它们全驱散走了。Jimmy一片讶异地向那红光走去── ***************** 纽约的街道上,冬天的空气,寒彻清冷。 双子座前,Anton坐著呼啸的警车赶到楼下。 “我有事情找副厅长!”Anton火速冲到Patrick的办公室。 “什麽事情?”助理看看他,慢条斯理地摸过了记事本。 “呃……我有事情得跟他亲自说。” “那你等等吧,他还没回来。”助理瞥了他一眼,合上了本子。 “他什麽时候回来?!” “不知道,中午说有急事找厅长,现在还没回来。”助理看看修剪整齐的指甲。 急事,Anton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那个,我还想问一下……今天早晨的邮件他看了吗?” “……看了吧?Patrick一般一早就查邮件。”助理狐疑地上下打量Anton,“怎麽……” “那个……”Anton小心地看看周围,凑近了一步,“我能把这个放到他桌子上吗?”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压低了声音,“嗯……我有个报告急件给他,装错信封了……” “……”助理诧异地看看他。 “你怎麽不小心点儿?!”他皱了皱眉训斥道,手指却忽然不易察觉地向身後门边一指。 Anton霎时看得明白,飞快闪身进去,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径直摸到Patrick的大工作台边。 桌上,一份文件摊开著,签字笔放在上面;左边的文件篮里,就是Patrick刚刚看过的信件,那些信封和小包裹已经拆开,内文和偶尔夹著的光盘露出了参差的边角──高高地一摞。 Anton的心一下沈了下去──Patrick多半已经看过了。 他匆忙在那堆邮件里翻动──没有自己的!!! “中午说有急事找厅长,现在还没回来。”助理刚才那冷冰冰地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Anton头上一下渗出了汗水。 难道……他带著它走了?!! ***************** “这是小时候我妈妈送给我的……”加重病房里,高大的格板边,一个宽肩的男人立在床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只挂绳,“一直带在我身上……她说,它能保平安。” 那男人低下头,小心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Rene掌心里,握住了他的手。 “你那时,”男人忽然咧嘴苦笑了一下,“……像她那样喊出我的名字时,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那样叫过我了。” 他低头看著床上的人。 “这是……来自……我母亲的祝福,”他沙哑著嗓子说,“但愿,但愿她能帮你……平安。”他轻轻握了握床上睡著人的手。 ***************** “Sophie!!” Jimmy在荒野上反反复复地兜著圈子。那片熟悉的水库,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显得粘稠而冰冷。 水边,他看见一个长发的人影。 “Sophie!是你吗?”Jimmy大喊起来,小心地走近,“我终於找到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在。” 那人影回过头来,是个年轻的黑人女孩儿,看见是他,忽然欢快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向著他伸出手来,“Sophie!”Jimmy说,伸出手去。 “不!”可是那片红光忽然再次袭来──水库、粘湿冰冷的人影,周围的一切眨眼间倏忽不见了! 谁?!谁在那儿?!床上的人皱起眉,剧烈地动荡起来。谁把他们都赶走了?! “谁?!谁藏在那儿?!”荒野上,Jimmy大喊起来! ***************** 在哪儿?! 纽约,双子座,Patrick的办公室里,Anton在桌上飞快找著。 转回头,右边篮里放著几封没来得及看的信件。 抓起压在最上面的警帽,Anton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信封。 一阵狂喜油然而生,Anton急忙抓过来,飞快塞进衣袋,一边向门外看去──助理在门前背影一晃。 Anton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上摆正自己手里的信封,小心地出了门。 “谢谢!”他匆忙离去。 ***************** 浓雾似乎疏忽间散去了。 Rene醒来时,空荡荡的病房里没有一个人。 白色的孤寂,像无声地尖叫把他重重包裹。 Rene挣扎了一下,忽然惊惧地要坐起来,直到看见旁边桌子上“纽约医院”的字样,终於释然,重新躺回了床上。却发现手中冰凉。 他低头看去,手里,握著一枚晶莹的孔雀石。 他呆呆地看著那石头,“我们是罪恶里打滚的羔羊。”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句话,认出了它。 ──就在那时,“呯”地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 “他怎麽样?!” “手术後一直昏迷,现在还没醒过来。” “我知道了!”Anton赶回医院,在楼层值班台前匆匆询问了一下,急忙向病房奔去。 刚一转弯,忽然一阵骚乱,护士医生纷纷让开,迎面,几个人大步走来。 那几个人高大的个子,走路很快,带起了身边的风。 Anton本能地看去,中间一个人有著深褐色的头发,火一样的目光,让人避退三舍,手上璀璨的钻戒在灯下一闪,画出了一条朦胧的光弧线。 电光火石般心念一闪,Anton一下子认出了那人。 ──他见过那个人!或者说,他在照片上见过那个人! 一瞬间Anton万分震惊,他来这里干什麽?! 擦肩而过之间,那人也忽然转头看向Anton,他冷冷地瞥了Anton一眼,走了过去。 紧随在他身边,一个异常瘦削敏捷的瘦子,生了一张刀条一样的窄脸,不多的头发在头顶微微卷曲,犀利的目光同时瞪向Anton。 Anton心下大骇!飞扑向尽头Rene的病房。 “卡尔?!”门边,他没看见陪护的警察。 “来了来了。”不等他到门边,一个警察从拐角後露了面。 “卡尔,你去哪儿了?!”Anton匆忙推门。 “雷诺喊我到服务台听了个电话。”卡尔气喘吁吁地说著,和Anton一前一後奔进病房。 俩人一起看向床上,同时愣住了──Rene醒来了,正呆呆地看著手里握住的什麽东西。 三个人隔著宽大的病房久久地对望著。 Rene看看面前的两人,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石头,许久,把它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第162章上 调查人员逐渐散去 目前,冲突的官方说法是,双子座警官Anton和Rene无意中发现马萨诸塞州警察布朗接收黑钱、私藏大量武器、并参与黑社会洗钱,结果遭到报复。 事件引起了司法部和东北几州警察厅的重视,内务部门联合工作,清查黑社会和帮派分子的渗入。 Anton每个下午到医院,接替卡尔。 几天来,两个人似乎很少说话。 Anton万分迫切地想从床上那个人嘴里知道,布朗为什麽要杀他?他又为什麽从MacLaren变成了Perry,这一切到底是为什麽?首先他必须要知道真相;其次,他要确定他对那男孩的感情,和男孩对他的感情,再做任何其他决定。 可是床上的男孩,冷淡而安静,只偶尔呆呆地望向桌上那枚孔雀石。 山洞里的生离死别,忽然异常遥远。 没有关系他可以等待,Anton对自己说。 等待决定他们彼此命运的对话。 在那之前,他会一直呆在那男孩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不管男孩愿不愿意。 “Jimmy,他们为什麽要杀你?”那个下午,Anton再次小心地试著问,“你知道的是不是?” 床上的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重新看著眼前的空气。 ──为什麽? 这或许是个漫长的话题。 他能从哪儿说起? 从溜冰场打架、婚礼,从酒会,还是…… 他的视线转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黄昏的阳光落在桌边一份报纸上,落在最上面印著的照片框上。 Anton看见男孩似乎微微诧异了一下,慢慢伸手去够那报纸。 Anton急忙把报纸递了过去。 Jimmy想看报纸了,这倒是好事。 他每天从双子座到医院来的路上,都会买两份报纸,在病房里打发时间,但是床上的人,似乎从没注意过。 病床上的男孩儿把报纸抓在手里,看著那上面的版面,忽然恍惚了一下,缓缓捏住了它。 “怎麽了?”Anton疑惑地瞥了眼Jimmy。 “这个是Jack的姑姑。”许久,男孩慢慢说道,松开了手里的报纸。 Anton诧异地看向Jimmy手里,向上那一版顶上,印著一行粗大的标题:“曾名动华府,昔日社交名媛去世” 旁边配了一张过去的照片,那是五六十年代,女明星鼎盛时代的老照片,色彩已经发黄,下面有两行半简要的介绍。 照片上的人曾是一位著名的影星,历经三次婚姻,最後嫁给了华盛顿一位官员,享年73岁。 “我跟Jack……就是在她家里遇到的。”很久之後,Anton听见Jimmy轻声说。 Jimmy呆呆地低头看著那报纸。 渐渐地,那上面发黄的照片仿佛幻化成了记忆里那个女人。 “Jimmy!!”女人转过了头,向他迎了出来,样子比照片上老了很多,那是19年前,女人已经五十多岁了。 “我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来看看?”Jack的姑姑说。 *************** 从非洲回来,Thomas非常不高兴,妈妈Eliza依照她和姐姐Catherine的约定,让Jimmy到她们俩的好友家度假。Jimmy就在那时遇到了Jack。 那是他到那里的第二天,一个异常宁静的上午。 他穿著体恤短裤,陷在那位夫人家花园边的大沙发上看手里的书。 非洲之行似乎让他结实了很多。 他背後,玻璃窗外,就是茂密的花园,馥郁地芳香从窗口飘进来,萦绕在方厅里。 忽然一个宏亮的声音由远而近,随著话音,一个穿著浅色西装英俊结实的男人向花园边的玻璃墙走来,看见沙发上已经坐了个人後,愣了一下。 但是那男人随即就向Jimmy走了过来,歪过头笑著看著Jimmy,目光闪烁。 Jimmy於是也微笑著看向那男人。他几乎立刻猜住,这就是那位夫人的侄子了。 那男人很好看,三十初头,轮廓间,他能依稀看出那位著名影星的样子。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著。 男人微笑地看著他,忽然抬手落在了他的脸颊边,并不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玩味地看著他。那神情像是在问,小朋友,你从哪来? Jimmy於是也不开口,同样微笑地盯著那个男人。那你呢? 男人瞥了眼他腿上那本书,忽然猛一倾身,向他嘴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Jimmy心里猛地一紧,但是对方眼里明显地笑意告诉他那人在开玩笑,於是Jimmy忽然一个冲动狠狠地吻了回去。 刹那间,那嘴上碾压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那可疑的春梦,他突然莫名地诧异了一下。 Jimmy丝毫不退让的吻让那男人真的笑了出来,眼神一闪松开了他。 那男人朝他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午饭时,他们再次相遇了。 在那张浅色的大桌子上,他们面对面地吃饭,那男人几次有点惊讶地打量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从哪儿来。 他们终於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关於食物,关於春暖花开。 下午,Jimmy去花园里,惊讶地看见那男人穿了一条异常肥大的短裤、格子衬衫,正忙著修剪花枝,那身装扮让Jack看起来像个大一号的小学生。 Jimmy一下大笑了起来。 Jack瞥了他一眼,“我姑姑买的,”他无奈地说,到水管下冲了冲手,“她喜欢我穿得永远像他侄子。” Jack说著靠著墙坐了下来,像小孩子一样竖起膝盖,摆弄起手里的百合花枝。 Jimmy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哇!你这‘长裤’可真有特色!”他凑上去,一边嘲弄,一边伸手从那异常肥大的短裤边,沿著Jack的大腿摸了进去,“喂!”Jack浑身一颤,猛地丢下了手里的花。 Jimmy一下脸红了,飞快地抽出了手,Jack里面什麽都没穿。 “算了,我们扯平了。”Jack瞥了他一眼说,重新捧起了花,“刚才洗了个澡,我的行李还没开。”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照Jimmy看来,Jack是个欢快而充满活力的家夥,因为知道自己英俊迷人而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 他很快发现,Jack在西海岸社交圈里很受欢迎。 但是,有时,私下里,Jimmy觉得,Jack看起来又似乎和跟那些女明星们在一起时,有些不同。 半个月後,度假村海滨酒店里,Jimmy第二次遇见了Jack。 第162章下 Jack正跟两个金发美女在一起,看起来很亲热。 起身时,他们在餐厅里远远打了个招呼。出了电梯却重又碰上,原来俩人在同一层。Jack身边的美女们不见了。 “你住在哪?”Jack随意打了个招呼。 “312。”Jimmy询问地看向Jack,你呢? “305。”他们在廊道上分手。 晚上。Jimmy照例裸睡在大床上,头顶,他听到冷风在响。 Jimmy烦躁地再次翻了个身依然睡不著。 蓦地,他一跃而起,把床上的单子缠头裹脑一围就开门上了走廊。 斜对过,一对男女在吵架,有人打开门往外走,看见Jimmy走出来,那人忽然退後一步,留了一条缝看著他。 Jimmy没有留意,径自走到另一边305房间前,按Jack的门铃。 “喂……”别嚷,那扇门後,一个男人对身後压低声音说道,“那是MacLaren的儿子。” 一双眼睛从门缝里望向走廊。 “谁?”305房间里,Jack在门里问。 “礼物,包好的。”Jimmy在走廊上,懒洋洋地说。 “嗨,你这是想干嘛?”Jack开了门,看见门边的Jimmy,笑了起来。视线本能地落在了单子下Jimmy赤裸的脖颈和胸口上,显然,那下面什麽都穿。 “这麽想我?”Jack於是再次戏谑地调笑起来,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伸进单子下一直捏在Jimmy的胸口边。 Jimmy听任他摸著自己,也笑著看著Jack,“摸够了?摸够了我进去。”他慢慢地说,忽然大步撞开Jack进了房间。 门在他身後“呯”地合上了。 **************** 走廊上,隔著几扇门,一双眼睛在门缝後窥伺著这一端的动静。 直到305的门关上。 **************** 进了门,Jimmy一头扑到了床上。 “不要碰我,睡觉!”Jimmy坚决地挥起手臂,制止了上来胡闹的Jack。 “睡觉?”Jack笑起来,“你的房间呢?” “我的房间……”Jimmy睡眼惺忪起来,游了一天泳,他累极了,“……冷气吵……我真的困了……” “叫服务生修。” “别吵……”Jimmy打断了他。 “喂。”Jack凑到床边想去摇Jimmy,却发现那男孩儿竟然真的睡著了。 Jack向床上的人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终於缩回了手。 他懊恼地抱怨了一句,从Jimmy身下抽出自己的单子,缩到了一边沙发上──如果是别人,这麽自己送上门来,他今天晚上一定不会放过。 Jimmy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11点锺,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Jack……Jack……”他扭头,发现到Jack缩在长沙发上,还在睡。 “你怎麽这麽能睡……”Jimmy咕噜了一声,摸了只靠垫丢了过去。完全不知道昨晚Jack盯著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凌晨才昏昏睡去。 “你的衣服呢?!”Jack还是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洗了洗,回到房间,站在床边俯视著床上捣蛋的男孩。 Jimmy趴在床上张开双臂抻了个懒腰。 “在我房间里……”他懒洋洋地说,白色的床单下,露出一节结实的窄腰。 “去穿衣服!” “……不去。”Jimmy翻了个身,继续倒头睡。 “门卡。” “……”可是Jimmy只是哼哼一声竟然重又睡著了。 Jack忍住郁闷,自己翻腾著Jimmy的身体,翻了很久终於找了出来,卷在床单底下。 **************** 等Jack拎著衣服回来,推开自己房间门──他惊讶地发现,Jimmy不见了! “这儿!”阳台上,窗帘的帷幔边,有人向他招手。 Jack吃惊地看见Jimmy穿著自己的一条休闲短裤,赤著上身,正坐在阳台上,喝著手里的矿泉水,向他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窗下的游泳池。 楼下传来喧哗,Jack向下看了眼,外面的水池上,两队人热火朝天地打著水球。 泳池边,围了无数观众,美女云集。有人发现了他们,正向楼上看来。 “喂,你穿上衣服。” “这样不挺好吗?”Jimmy懒洋洋地看看Jack,再次瞄了眼脚下,泳池边,男女都穿得很少。这麽一条短裤在这儿穿不是很合适吗?他完全不明白Jack为什麽一定要让他多穿点。 “穿上!”Jack把衣服从他头上丢在他胸口上,“裤子也穿上!” Jimmy看看他,撇撇嘴,起身就在阳台上穿著Jack的短裤把自己塞进了牛仔裤和T恤衫。 Jack伸手把窗帘卷起了一角。 将近中午的阳光下,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在阳台上换著衣服。 俩人重又并肩坐下来,翘起腿,看著楼下的水球。 点点滴滴,彼时本无意。二十年後回想起来,却像煦日春风,丝丝缕缕里,竟然寒意如刀,触目惊心。 **************** 那些日子,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 Jack酷爱运动,尤其喜欢极限运动,Jimmy跟在Jack身後,去了海边很多地方。 几天之後Edward来了。 命运的列车,本来在轨道上安之若素,直到某一刻,无意中经过了生活里那神秘的一点,就突如江河决堤急转直下──那一刻,或许就是命运的拐点。 而那时,车上的人,自己也并不知道。 未来的几天,像要精心酿造一杯醇酒,为Jimmy生活的改变,开始了长久地发酵。 那个晚上,Jimmy照旧跟Edward一起去了俱乐部。 尽头宽大的包间里,Edward跟几个人谈著生意,那几个人看来有些粗鲁,喝起酒来很吵闹。Edward似乎应付裕如,却让Jimmy坐得无聊,一个人转了出去。 轰鸣的音乐中,Edward谈完事情向外走去。大厅里,Jimmy正跟酒吧几个诱人的女孩、男孩跳得火热,那几个孩子都十几岁的年纪,粉嫩的脸,拉著Jimmy的手。 “Jimmy!”一声低喝,一只大手重重落在肩膀上,紧接著狠狠一拉,Jimmy在乐声中回过头,看到一张异常可怕的脸。 他们走出俱乐部。 “Edward?”夜风吹来,Jimmy看见叔叔脸色铁青,小心地问了句。 “我不是Thomas!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Edward克制著蹿到头顶的火气,突然一声没头没脑地断喝,甩开他大步上了车。 Jimmy跟Edward一起离开度假村回了宾州。 他们在老宅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一起在费城吃饭。 Edward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我听说,跟Thomas这几趟。每个晚上你都要出去。”他的叔叔看著他,幽幽一笑。 桌上,餐盘闪亮,两个人黑色的西装看起来优雅而考究。 “啊?”Jimmy愕然地看了眼Edward。 “你跟我一样,”叔叔眯起眼睛盯著他,指指自己的额头,“这儿,藏著一只狼。” Jimmy看看叔叔,并不太明白,却也不好去问,於是笑了一下。 Edward等待的朋友到了。 他们低声交谈起来。 “怎麽了?”Edward再次转头时,看见Jimmy又一次向厨房边看去。 “那孩子真漂亮。”Jimmy看著叔叔,笑著说。 Edward顺著Jimmy的视线看去。 厨房边的过道上,有个暗金色头发的男孩,也正抬头向这个方向看来,那男孩身体细长,眉眼异常漂亮,长长的睫毛,跟Jimmy差不多年纪。 Edward瞥了眼Jimmy,点点头,转过头,继续跟身边的人说南方的事情。 “对不起,我离开一下。”Jimmy忽然起身离开了。 饭店後门边,Jimmy和那个男孩面对面地站在那儿。 “Angel!去干活!!!”伴随著一声巨响,一个白袍白帽的胖大厨师,从厨房里冲出来,把一大盆冒著热气的垃圾倾倒在了俩人不远的垃圾集中处理箱里。 “Angel!就知道聊天!!”经过俩人身边时,高大的厨师再次冲那金发男孩粗暴地大吼了一句,瞥了眼Jimmy,忍下了後面的脏话。 “靠!!我不干了!!”男孩望著那厨师的背影,猛地扯掉了外套、围裙,狠狠丢了过去。 “嗨,”Jimmy看著他,伸出手去,这样不好吧,他想说。 但是男孩先开口了。 “我的活就是每天对付这些鱼!”男孩看著他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妈的!侍候那些大老爷,当他们要吃那些该死的鱼时!”男孩地抱怨道,“我恨死鱼了,妈的!!” 男孩看著他,两个人对视著笑了起来。 Edward穿出饭店的後廊,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两个男孩子,个子差不多,一个一头黑发,一个一头金发,都非常漂亮,面对著面,站得很近,在後门边说笑著。 院子里,风吹过来,拂动他们的头发。 阳光越过後院的围墙,落在他们灿烂的头发和肩膀上,勾出了耀眼的亮边。 那一刻,炫目的光芒刺痛了Edward的眼睛,让他一下立在了原地。 Edward一身考究的黑西装,站在黑暗的廊道里,久久地看著那一幕。 “Jimmy。”许久,Jimmy听见耳边一声低喝,冷若寒冰。 他转过头,Edward正阴郁地看著自己,“我们该走了!”Edward冷冷地说。 “我走了。” Jimmy回头跟那个叫Angel的男孩打招呼,跟著Edward穿过後院径自奔向了迎面开来的加长汽车。 第163章上 随後几天,Jimmy跟Edward一起留在猎场上的老宅子里。 刚刚新买了一批良种马,马贩送来了新马,马场上,声音嘈杂。 马贩里面,有一个是Jimmy以前就认识的,几乎每个夏天,他们都能在马场上相遇。 那天中午,Jimmy在路边跟那年轻的商人说著话。 “Jimmy!”身後再次传来一声断喝,Jimmy回头,Edward一双阴寒的眼睛正看著他身边的人。 “我们该走了。”Edward说。 Jimmy本能地转头,对面的马贩,看见Edward眼睛里明显一暗。 “在说什麽?!”路上,Edward问。 他们往旁边让了让,让一匹兴高采烈的马冲过去。 “他说要跟我商量下我喜欢的马的事情。”Jimmy说。 叔叔冷笑一声,“胡说,他们只是想跟你上床!” Jimmy咧嘴乐了一下。Edward的玩笑有时很粗暴。 他们向门廊走去。 “他喜欢你。”叔叔阴沈著脸说。 “……既然他喜欢我,我没有理由不给他机会。”Jimmy想了想认真地说。 “你就是这点才让人……” 叔叔说到一半,脸上的肌肉,忽然刺痛一般狠狠跳动了一下,“上过床了是吗?!”他停下来,抬起头紧盯著Jimmy。 Edward忽然警觉,那个人每个夏天都能见到。 Jimmy一下子愣住,跟床有什麽关系?他们两个都是男人,难不成? Edward脸上掠过一丝寒意,“那你以为他还有什麽别的意思,他想的就是跟你上床!”他狠狠冷笑一声,“男人女人,他们想要的都是一样的。” Edward不屑一顾地说完,大步向前走去,留下Jimmy愕然地留在了原地。 第二天,那年轻的马贩离开了。一个中年助理接替了他。 一连几天,Jimmy在围栏边兴致勃勃地看著他们驯马。 郡县上的女孩子经常送来这些小夥子们订购的东西,衣服、点心、工具。 中年助理带来了一夥新驯马师,其中有一个年轻而伸手矫健,他带著马一次次越过高高的障碍时,激起了郡县上的女孩子们一次比一次高声的尖叫。 Jimmy胳膊肘压在围栏上,也羡慕地看著他。 完全不知道,他这样站著的时候,房间玻璃窗背後,始终有一个人的目光牢牢盯在他的腰背和大腿上。 马厩边,那小夥子下来了,穿著驯马的皮裤,浑身结实而性感,分外魁梧。 有人牵走了马。 Jimmy侧转了身体,两个人都斜靠在围栏上说著话。 那人开口说话时,出乎意料地带著浓厚的西部口音。 窗户里,Edward看见Jimmy在马厩边跟那个棕色头发小夥子,面对面地说笑著,两人身体离得很近。 他久久地盯著两人的神情、笑容,目光,Jimmy动著的唇。 围栏边,男孩儿和那小夥子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Edward脸色愈加阴郁。 忽然,他看见Jimmy身手摸了摸那驯马小夥子的大腿妈的!!触电一般,这动作一下子让Edward热了起来。 放荡的孩子!!他攥起了拳头,身上的肌肉再次绷紧了。 围栏边,Jimmy看著那皮裤上颗耀眼的钉子,拿开了手。 可是屋子里,窗背後的人已经离开了。 ************************ 那个晚上,他们睡在Edward家。 临睡前照例一起喝了点东西。 梦里,Jimmy忽然被一阵刺痛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压在他胸口上,粗暴地吻著他。 “Edward!”一瞬间过去梦里的感觉突然袭来,Jimmy猛地惊觉,狠狠把Edward推开,惊讶地看著他。 Edward再次压了上来,两只大手按牢了他的身体,放肆地吻著他,手随即捏弄起他的身体。 “Edward!”Jimmy一阵惊慌,本能地收缩起肌肉,挣扎著试图推开身上的人。 “妈的别动!!”身上的人粗重地喘息骂道,抓住了他的手腕。 “Edward!”Jimmy震惊地看著身上的人。 “Jimmy!妈的,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少年?!”Edward压在他身上,猛地拉扯开了他的双臂,一双眼睛紧盯著Jimmy,粗重地呼吸落在Jimmy脸上。 ──一次次,他在Jimmy睡著的时候俯视著那孩子。 男孩儿总是什麽都没穿,就在自己身下,赤裸的皮肤阳光般耀眼。 真漂亮,他在心里说。 那样子跟Elisabeth一般,唯有不同的是,却是个男孩,一个真正能吸引他的男孩。 他用手偷偷地抚摸他,小心地不把他弄醒,克制著自己想进入的欲望。 从那孩子很小时起,他们就在一起。他看著他一点点长大,这样的晚上有过多少次?!他早就没法数清。 “──那是Elisabeth的儿子。” 他每次都这样对自己说,一次次克制著自己火热的欲望。 Jimmy吃惊看著Edward,惊恐地发现原来他熟悉的Edward突然不见了,对面那双眼睛里燃烧著可怕的欲火。 “不。”他伤心地摇了摇头,再次挣扎起来,想抽出手腕。 “别他妈的在我面前装样子!”但是Edward低吼一声,“啪”地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闪电般地把他两只手狠狠拧在了一起,身体猛地压了上来。 “你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Edward的呼吸再次落在Jimmy脸上,半裸的身体重重压在他身上。 Jimmy惊慌地转头,却看见了Edward丢在地上的衣服。 “这麽多年,我舍不得!我等著你长大,妈的!”Edward咬牙切齿。 “可是你,现在就在我眼前跟人胡搞!男的女的,一个又一个!妈的!Jimmy!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骚货!” 又一记耳光重重扫在Jimmy脸上。 Jimmy急忙转头,脸上火辣辣地痛,一瞬间泪水涌进了眼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唐纳利那孩子更本不喜欢女人!这事儿圈里都知道!” Edward紧紧地压著他,在他耳边愤恨地说道,一只手摸向他的腿间,Jimmy感觉腿间也火辣辣地烧起来。 “你跟那个花花公子光著屁股在酒店里胡搞,这事尽人皆知。”Edward抽出了腿间的手,直起身子,跪在他的腿间,喷火般的眼睛俯视著他。 Jimmy伤心地摇头。 “妈的!在你跟更多的人鬼混之前,你首先应该是属於我的!!!!”Edward凶狠地说著,一只手按住他的腰,结实的膝盖忽然老练地猛地向两侧一顶。 Jimmy毫无准备的腿被狠狠分开了。 一瞬间扯得腿有些痛。Jimmy吃惊地看见自己的腿被分得那麽开。他从没试过两腿同时被打那麽开过。 “Edward!”Jimmy压低了声音急喊了一声。 他不敢高声,楼下有很多的保镖、自己家里人,这事宣扬出去未免也太丢人了。 一瞬间,Edward停了下手,看著他。 他们片刻对视了下。 Jimmy喊著Edward的名字,注视著身上的人,伤心地摇了摇头,“不要……” “靠!”Edward膝盖一耸,手果断向下伸,猛地拉起他了一条腿,就势挺腰。 “不。”Jimmy颤声急忙收腰躲闪。 “骚货。”叔叔低声戾骂了一句,猛地扯住了他的腿一拧,另一只手牢牢地捏著他的两只手腕一提,Jimmy吃惊地看著自己的的身体被提著在床上转了个个儿。 “Edward!”他再次叫出来。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被拉得侧转过来,一条腿大大地打开了。 “Edward!!”他再次喊Edward的名字, 可是Edward用膝盖老练地压住了他的腿,一只手猛拉他的腰,Jimmy刚一挣扎,人就势被完全翻了过来,Jimmy急忙收膝盖,想挣脱出来,腰上却再次被人大力一拉,他被扯成了半跪趴状,膝盖慌忙找著支撑,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一记粗大的硬物已经狠狠顶过来,Jimmy慌忙一躲,重重戳在了他鼠蹊部,痛得Jimmy低叫一声,汗水立刻淌了下来。 “Edward!”Jimmy半跪趴状在那里,伤心地叫了起来,背後,手腕被捏得生疼。 但是身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Edward牢牢压著他,一只大手飞快伸到他腿间摸向他的私处,粗暴里掳弄了几下。 一瞬间,Jimmy被偷偷抚摸过无数次的身体忽然触电般剧烈一颤,那几下粗糙有力地捏弄,竟然让他像在过去无数次的梦里一样,立刻有了反应。 “Edward……”Jimmy慌忙挣扎起来,可是身後的人更大力气压住了他。 他察觉出那火热的大手充满了欲望,只在他身前匆忙的捏弄了两下,就重重落在了他的臀瓣间,随即用力抬起他的臀部,更加滚烫的东西坚硬地顶在了他敏感地後穴上。 “Edward,叔叔!叔叔!!” Jimmy使足全身力气拼命挣扎起来,不再喊Edward的名字,“停下来,你是我叔叔!” “Jimmy──”耳边嘶哑的嗓音,低沈地呼喊起他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可怕的欲望,“来吧,Jimmy!我们一起!我会操得你今後,心里只有我!” “不要……”一瞬间,Jimmy忽然感觉到心里有什麽东西“哗啦”一声坍塌了开来。 那是他叔叔,从小在一起,比跟他父亲在一起时间还久的人。 他使足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起来。 喘息声中,身後的欲望大力向前送来。 就在那一瞬间,Jimmy终於挣脱出了一只手腕,他反手去掀身後的人,同时慌忙向前爬去,身後的人狠狠骂起来,滕出手来掐著他。 Jimmy用力试图翻转身体,但是一条腿始终在被压在Edward身下他伸出的手碰到了头上的东西,Jimmy胡乱地摸过来向身後狠狠抡过去。 是台灯,连著线被他扯脱了出来。 身後的人躲了一下,“Jimmy!”喘息声中,掐在他身上的手却加大了力气。 第二次,Jimmy摸到了花瓶,他再次向身後猛砸了下去。 “混蛋。”这一下,他听见一声低骂,捏著他的手一下松了开来。Jimmy急忙回头,花瓶砸在了Edward头上,血一下从Edward额上流了下来,Jimmy惊呆了! “Edward……” 就在那时,楼下似乎有保镖了问了句什麽。 “没事!”Edward以惊人的嗓音朝楼下大喊了一声。转回头瞪视著Jimmy,忽然一把松开了他,把他往後一推跌跌撞撞地奔向大门离开了。 半天,Jimmy在床上喘著气,突然他醒悟过来,急奔到门边,用力锁上了门。 Jimmy一下跌坐在地上,颤抖著身体大口地喘著气。 许久,他看向自己腿间,因为高度紧张和Edward的抚摸,他的身体竟然兴奋地昂扬,许久之後,Jimmy闭上眼,回到床上让自己释放了出来,缓解出了可怕的焦虑。 第163章下 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Jimmy远远坐在另一张桌子前,抱歉地看著叔叔头顶的纱布,没有过去打招呼。 Edward却像完全没有看见他,第一次一句话也没说,坐在自己惯常的位子上,沈默地吃完了早餐。 一连几天,Jimmy小心地躲避著Edward,不去走近他身边。看见Edward,他就忍不住想起他落在自己腿间的手,还有别的更叫他难堪的东西。 直到很久之後的一个早晨,Jimmy去取放在Edward房间的唱片。 二楼很安静,上楼梯的时候,Jimmy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呻吟,但是转眼又没了动静。 上了楼,出乎意料地,Jimmy远远看见Edward的房间敞著门,上午明媚的阳光,穿过Edward的房间,一直洒到楼道上。 Edward不在?! 他一下子高兴起来,顾不上刚才那若有似无的声音疾步奔过去,刚到门前,Jimmy呆住了! 房间中央那张大床上,Edward躺在那里,一个男孩赤身裸体,面朝房门,跨坐在Edward身上,听见声响,抬头看见Jimmy,顿时满脸通红,慌忙要下来。 就在那时,男孩身後,一双手猛地落在男孩窄腰上,狠狠一摇动,男孩失声叫了出来,纤细的身体树叶一般在那手里飘摇,额头上顷刻落下了汗,无地自容地回避著Jimmy的视线。 天哪!Jimmy惊呆了! Edward身上的,是那天他在饭店遇到的那个男孩儿。 “有事吗?”Edward在男孩身後偏过头,缓缓问。 “恩,我的东西……在这儿我……明天来拿吧,”Jimmy红了脸说。 “或者,你想一起吗?”Edward目光盯在Jimmy脸上,拉长声音懒洋洋地问道,腰间猛地一挺,身上的男孩突然受痛哀叫了出来。 Edward依然死死盯住Jimmy,把住那男孩的腰,有节奏的抽动了几下,男孩就在他手间哀求地呻吟出来。 一瞬间Jimmy心头轰然一声巨响,他慌忙退了出来。 身後,房间里立刻传来剧烈痛苦的呻吟,又像是异常淫靡的欢声。 一直到过了中午,Jimmy才等到叔叔下来。 “宝贝儿,你起的真早。”叔叔说著,照例揽住他的肩膀吻在他嘴上。 Jimmy脑子再次“嗡”了一声,从哪年起,两个人见面或是告别的时候,Edward吻的就是他嘴。他没有刻意回避过;更有无数次Edward就那样揽著他的腰,甚至摸著他臀,那抚摸,让他不舒服,但是他没有让自己在意过。 一瞬间,Jimmy想挣脱,可是Edward的手依然牢牢拉住他。 “我用了一个月就把他调教出来了。”Edward在他耳边低语,那样子,就好像俩人非常亲昵,“你真的不要试试?” “我,我需要换个别的洗发水。”忽然,身後有个声音怯生生地响起。 Jimmy听见声音急忙推开Edward回头,Angel不知何时就在楼梯上看著他们。 “我,我的头发用不了这个……”楼梯边,男孩下来了,披著Edward的长衬衫,湿著头发,看见一楼的保镖一脸尴尬。 “你用我的吧。”Jimmy急忙说,看见Angel疲惫的样子万分不忍。 头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楼梯边,男孩脚下虚浮猛然一滑。 “你没事吧?”Jimmy心里一紧上前一把扶住那孩子。 男孩被Jimmy触碰到身体,浑身忽然剧烈一抖,“没什麽!!”Angel尖声叫起来,大力一甩手,狠狠转头瞪了Jimmy一眼,从他身边远远绕了过去。 Jimmy尴尬地愣在原地,收回了手。 ※※※※※※※ 第二天Jimmy回到纽约。 他推掉了所有的安排,没有跟任何女孩子们出去,一个人在图书馆高大的书架後躲了大半天。 “Jimmy!Jimmy!” 下午,他刚从校门口出来,迎面有人喊他。 Jimmy诧异地看过去,路边,一个中年女人下了车匆忙地向自己奔过来。 Jimmy愣了一下,那女人他似乎见过。谁呢?一瞬间,他想起了,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在溜冰场打架那个。 她来找自己能有什麽事情呢? Jimmy疑惑地停下来,看著那女人走近。 “Jimmy。Michael……他出院了。”女人气喘吁吁地说,“周末有一个生日Party。” Jimmy低头看著女人,不明白那女人的意思。 “你能不能去看看他?”女人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说,望向JImmy。 “哪怕……只呆一会儿。”女人看见Jimmy难以置信的神情,补充了一句。 JImmy看著她摇头,“不,我不会去。”他转头要走了。 “Jimmy,”女人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Jimmy回转头。 女人犹豫了一下,凄哀的看著他,“他爸爸跟老西林的两个儿子最近冲突很严重。你知道Michael经常惹事……我怕他们……你去看看他行不行?求求你,哪怕只是呆五分锺。” 一瞬间,Jimmy看见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泪水,愣住了。 女人看著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反正你们都已经认识了。”她说。 Jimmy抬起头,一阵风起。眼前是街道上汹涌的人流,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苍天哪,你真会戏弄人。这样的认识也叫认识吗? Jimmy重新低头眯起眼注视著眼前的妈妈。 女人恳求地看著他。 Jimmy良久无言。 “你什麽都不用买。”女人看著他的神情,匆忙把一只盒子飞快塞进他手里,“谢谢你谢谢你!一定要去啊!” 他还是去了。 如约呆了五分锺。 那孩子没有过来。 他的父母分别过来直到他离开。 回来的路上他让Raymond自己开车,他一个人想下去走一会儿。 他在那座城市里慢慢穿梭,走过了许多从没到过的小巷。 转过那条公园边的小路时,有一个人向他招手,那个人面容忧郁,Jimmy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走到近前,忽然一刹那,他明白了那眼神的意思,他瞥了眼旁边的花园,掉头就走。 那一天,纽约街头纷杂的人流里,他终於能辨识出各种目光的含义,隐晦的,赤裸的,直接的,暧昧的,闪烁的。 在亚特兰大,两年前他因为这个跟人打上了拳台。他试图忘记那些事情。 不久前是他的叔叔。 他一直习惯有什麽事情都跟Elisabeth说,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话,他知道,从那以後再不能跟Elisabeth讲了。 Jimmy继续在纽约的闹市中穿过。 那个下午,周围人流汹涌,他却如一个人穿过荒原,第一次心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孤独。 也许就是从那以後,他养成了心里有事就一个人散步的习惯。 学校里的女孩子一如既往,Jimmy忽然失去了耐心,想找个地方清净下来。 於是他想起了那个轻松自信充满活力的Jack。 那个下午,Jimmy打电话过去,刚好Jack预备去大西洋上游玩。 於是Jimmy暂时忘掉所有的烦恼,跟Jack一起,渡过了中学时代最後一个漫长而愉快的假期。 第164章上 Jimmy不知道Jack是干嘛的,除了知道Jack的姑姑是她母亲的朋友外,他对Jack其他一无所知。 但是在他那个圈子里,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整整一个假期,他们都在一起,在游艇和海滩上不停地喝酒聊天。 有时只有他们俩,有时有Jack那一夥人。 有时对著蓝天白云,有时对著满天星斗,他们并肩躺在甲板上。 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海天混在一起,浪涛间闪烁著星星的影子。 他们说了很多。 Jack的母亲死得很早,从读中学起,Jack就在纽约跟姑姑呆在一起。 “我跟我父亲的关系非常不好,他一直看我很不顺眼。”Jack讲他的家里,也讲他的那些女朋友,他在世界各地那些有趣的经历和故事。 Jimmy瞪大了眼睛听著。 说到难过的地方,他们就喝酒;说到高兴的地方,就翻身跳到水里。 在海上,他们一起在加勒比海遇到风暴,在墨西哥湾遭遇车祸。 湛蓝的天空上,两个人一起开始小心地学习驾驭滑翔机。从在第一驾教练机上,Jack把著Jimmy戴著手套的手握在冰凉的合金钢管上开始,到他们一前一後在空中呼喝追逐,每一次上机前,Jimmy都小心地躬身给Jack扣紧身上所有的安全带。 “敢不敢试试这个?”有时他们发现了新花样儿时,Jack会嘲笑他,但是等他爬上高山,背上伞包,Jack又开始阻止他,“得了,Jimmy!你保了多少钱?要是知道你现在要干这个,保险公司会紧张的!你家里人也会撕了我的!” 他们在大西洋的小岛上转圈子,在中美洲逡巡浪迹。 有时当地的的行政长官跟他们在一起。 那时,他才知道,Jack有份工作,是在外交部里。 在那片果园上,他们一起看著那个年轻的地方长官介绍那个地区一年的财政收入。 “我一年的保险费。”Jimmy低声在Jack耳边说,眯起眼睛看著脚下那片干热发烫的土地,Jack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漫长而愉快的假期。 最後一个假期。 以至於每次回想起来,Jimmy总是先想起那句熟悉的话:“我也有过田园牧歌的时代”。 ********************** 回到纽约很久以後,Jack打电话喊他参加一个Party,Jimmy去了才知道,那是Jack的告别单身Party。 那个晚上,似乎除了Jimmy,所有人都玩得很疯,Jack也不例外。 最後大家散去,Jack拉著他一起去洗手间。 Jack死死地拉著他的手,直到洗手间里,才放开。 “Jimmy,你说我要不要结婚?” 幽暗的灯光下,Jimmy洗了洗脸,听见身後Jack的声调,吃惊地转过头,他背後,Jack正忧郁地注视著自己,红著眼睛。 洗手间里,只有他们俩人。 Jimmy一愣,“你不是已经预备结婚了?”。 Jack摇了摇头,“那个女孩子我只见过两面,是父亲安排的。” Jimmy吃惊地看著他,“那就算了!”他不相信在Jack身上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找个你喜欢的,Judy,还有上次那叫什麽……” “问题不在那里。”Jack打断了他的话。 “在哪里?”Jimmy诧异地问,“等下──” Jimmy说著,突然伸手,轻轻摘掉了沾在Jack头发上,大家胡闹时弄上去的碎屑。 可是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对面的人突然骂了一句,猛地躲了一下,“你不要总这麽折磨我!”Jack烦躁地说,扫了一眼他的手,那嘶哑地声音让Jimmy一愣。 “什麽?”Jimmy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Jack?”他担心地喊了声Jack的名字,声音在寂静地洗手间里,显得很轻。 Jack像被噎住了似的看著他,涨红了脸,好像过了许久,终於说了一句话,“我不喜欢女人。” Jimmy一下子愣在那里。 半晌,他低头看了看指头上的东西,是一片亮的纸屑,似乎带了一点胶,他捻了捻那纸片,纸片抖落开来,他看著它慢慢翻了两圈,落在了地上。 “那我没办法了。你不要问我。”Jimmy忧郁地说,“我帮不上忙。” Jimmy看著地板,纸片粘在了地面上,亮亮的一片。他转身向外走去。 可是不等他跨出门,一只手突然重重落在他肩膀上,突如其来地把他拉了回来。 “Jimmy!” Jimmy突然听到身後粗重的呼吸,不等反应过来,身後的人猛然一推,把他靠在了墙上,抱住他,放肆地吻了起来。 “我喜欢你,Jimmy!”Jack在喉咙里嘶喊著他的名字。 “喂!”Jimmy挣扎起来,大力推著Jack。一瞬间心像沈到污浊的水底。 他们厮打起来。 有片刻时间,他们互相架著对方的胳膊较量著力气。最後,Jack终於松开了手。 他们在墙边,静静地对视。 “Al他们都知道。”许久,Jack开口说。 Al一夥是Jack的助理们,他们在海上的时候,Al他们一直在。 “你说什麽?!”Jimmy瞠目结舌。 Jack所有的助手都知道他对自己的……“非分之想”? 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也喜欢我不是吗?所以你才一次次来找我,对我很用心。我知道。”Jack红著眼睛看著他。 一瞬间,Jimmy想起那游艇上,底层的房间里,Jack有时会揽著他,每到这时候,周围就没了人。山上,每次他弯下腰在Jack脚边细致地给他扎好带子时。背後,就是Jack的人。 Jimmy忧郁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喝多了。”许久,Jimmy说。 “不。”Jack看著他,忽然咧嘴一笑,“我其实……只喝了一点酒。” “今天晚上,我有……一肚子话想说,怎麽会喝多呢?!”Jack忧郁看著他,身体忽然晃了一下,“Jimmy,我真得喜欢你!” Jimmy看著Jack,一瞬间,本能地伸手去扶。 “Jimmy,你不能再这样折磨我……”可是Jack反手大力扯住了他的胳膊。 “你跟我说一句话,Jimmy,你不要总是这幅样子啊!”一瞬间,Jimmy震惊地看见了Jack眼里的泪水。 “给我个答案。Jimmy!我知道,你心里什麽都明白,你到底……Jimmy你说话啊!”Jack看著他。 Jimmy从没想过,一个看来充满自信,从不缺少女朋友,比他大十几岁的男人,回在洗手间里,在他面前流著泪说这个。他完全呆住了! “或者你告诉我,”Jack冷静下来,看著他,抓著他的手,“你想不想我结婚?” “啊?你说啊!!只说一句。” Jimmy再次拉开了Jack的胳膊。 一瞬间他想起了Edward那句话:他们只是想跟你上床,男人女人,他们想要的是一样的。 他悲伤地注视著Jack。 “祝你……幸福。”许久Jimmy说,转身大步向外奔去。 这一次Jack没有跟上来。 Jimmy向外走去,忽然依然烦躁,他大步跑起来,心里像被刀刺中一般,泪水涌进了眼眶。 廊道口,他看见了Al迎面走来,Jimmy顾不上打招呼仓皇踉跄地奔了过去。 背後,空洞的走廊里,传来Al的声音。 “我说了别让他来,他肯定会难过。” Jimmy心里再次“嗡”了一声。赶紧向门外奔去。 洗手间里,Jack垂下双臂立在那里,无声地摇了摇头。 第164章下 病房里,Rene转过头默默地看向窗外。 後院里,角落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中间的常青树依然绿意葱葱。 一辆黑色的林肯车边,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正在追逐打闹。 他们背後,有病人坐著轮椅、拄著拐杖在散步,护工远远穿过。 Rene看著那车边。 夕阳金灿灿地光落在小女孩儿的脸上。 Rene默默地看著那孩子。 冬日清冽的空气里,飘来忍冬的清香。 ********* “又到我的时间了,”门轻轻一响,女医生进来了。 “今天怎麽样?”她麻利地递上温度计,给Rene换下吊瓶,随即再次推上手里的注射器,Rene配合地拉起袖口。 “你看来不错,康复得真快!”女医生看了眼温度计,飞快地说,在手里的夹子上打了个勾。 “你也是,你今天真漂亮。”Rene笑著仰起头,医生弯腰在Rene脸上飞快轻轻一吻。一瞬间,蹭在Rene额头那片柔软的发梢里,散发出一片幽香,那味道忽然让Rene一阵心神恍惚。 “你的味道真好闻,”Rene轻声说,他伸出另一只没插针管的手,轻轻揽住了护士的头,闻了闻,随即放了开来。 对面,Anton挪开了视线。 医生只是向Rene亲切地笑了一下,转头朝Anton摆了下手离开了。 “你什麽时候变得需要女人了?”关好病房门,Anton转回头来,故意嘲讽地说。他想让他们像以前一样。明明在山洞同经生死,为什麽如今反而形同陌路? Rene看看他,笑了下,转头重新看向窗外。 院子里,忽然之间一片冷清。 病人、护工,都不在了;太阳落山了;车边,小女孩和小男孩不见了,整个院子里空空荡荡。 *********** 跟Jack分别的那个学期,Jimmy回到学校时,已经开学一个半月了。他忽然变得分外需要女人。 不久之後,Thomas的父亲去世了。 Grant和MacLaren家里,每当有人去世,都有很多工作要做,很多种可能要防备。家族形势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来自北方的压力忽然显得异常尖锐。 Jimmy第一次诧异地听到了父母的争吵。 ───── “我中学毕业後的假期,在外面玩了太久,离开家去读书的第一个学期,几乎没有心思上课。”病房里,Rene开口了。 “那时候,我最经常的,是呆在……”Anton看见Jimmy忽然走了下神儿,“……一位夫人那里。” “一位夫人?!”Anton瞪大了眼睛。 “那时,还不是……”Jimmy踌躇了一下,“……还很年轻。不过……已经订了婚,比我要大一些。”Jimmy的目光再次遥远起来。 “──她用的香水,就是这个味道。”Jimmy最後说。 “那时候,父亲对我,极度不满意,关於我的谣言已经非常多。”床上,Jimmy抬起一只胳膊放在了後脑勺後,仰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黄昏最後一抹光,落在了他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昏黄的方框。 Jimmy仿佛依稀能看见那个下午,他沿著那熟悉的楼梯向上走去── “──吸毒,胡搞,”病房里,Jimmy缓缓地说,“像Edward说的,也早就传到了我父亲耳朵里,他对此深恶痛绝,再加上这件事……” 床边,Anton抓到了这句话,“你那时候……吸毒吗?”他诧异地问道。 Anton记得Alex曾告诉过他,“──Jimmy原先不吸毒。从Sam那里回来……” “就是前个假期的事,”可是Anton看见Jimmy忽然眼里一暗,“跟Jack出去时,我们在加勒比海上出了个事故。” “当时,我跟Jack的一个助手上岸买东西,临时坐的一辆机车被一辆失控的吉普车撞倒。”JImmy缓缓地说下去,“当地只有一个小诊所。Jack不在,我是几个人里伤得最重的,做了个手术。等Jack从海上赶过来,已经基本处理完了。” “那种情况,我当然不同意等回国再治,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Jimmy说得很慢,“结果,那是个医疗事故。那个医生用了大量的吗啡术後阵痛。” “你知道在国内,这个药物用得十分小心和受到限制。常用剂量连续用上二周就会形成依赖,” Jimmy看了眼Anton,“我在医院里实习过那麽长时间,当然很知道这个。但是在那个诊所,他们非常害怕一个美国人死在那里,或者因为疼痛有什麽争端。” Jimmy的脸色严峻下来,“我们在当地停留了12天。”他最後缓缓地说。 “最後一看药单我就明白了。”Jimmy陷入了回忆,“还能怎麽样?结果就是递减和间歇轮替戒断呗。我没有跟Jack说。不然,涉及医疗保险等等一篮子事,非常麻烦,一牵扯到我律师和家里,我以後再不可能一个人跟他出来了。” “就这样,我的抽屉始终留了药品。”病房里,Rene摇了摇头,“当然会有人看到……” ───── ──那个下午,Jimmy从Madeline那儿直接回家。他们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回来,他上了楼梯,往Eliza的大房间走去,还没到门前,就听到里面父亲大吼的声音。 “Eliza!你还是多管管你的儿子吧! 你儿子根本没去过几次学校。每天忙著跟比自己大10岁的女人上床!或者大十几岁的男人!将来可能就是另一个Edward! 还有,Eliza,你儿子可能吸毒!” Jimmy在楼梯边吃惊地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上去,还是退下去。 就在那时,Eliza的房门“呼”地一下被拉开了,他吃惊地看见Thomas红著眼睛走了出来。 他忘不了那一瞬间,迎面父亲看见自己时,那愠怒和厌恶的目光。 Jimmy目瞪口呆,赶紧挪开了视线。homas转头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165章上 “那个,她真的大你10岁吗?”病房里,Anton笑著问道,重新把话题扯到女人上,希望Jimmy能多说点。 “完全不是!!”Jimmy斩钉截铁地说,绷著脸摇了摇头。 “大了……多少?”Anton随意问著。 可是他看见床上,Jimmy听见这个问题时,突然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 Jimmy侧著脑袋似乎是仔细想了下,“呃……9年零……7个月。” Anton一下笑了出来。 Jimmy看看他,“好像是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她那时才27、8岁,很年轻。”Jimmy再次看看对面的人,“一个姑娘,18岁、28岁,对我有什麽关系!” Anton笑著点点头,同意Jimmy的观点。 “我们是在一次非洲旅行时认识的。” Jimmy记得那次糟透了的旅行,他从埃及兜了个圈子,去拜访雪山和那只“豹子”,结果一时冲动又踏进了邻国。那个时候,东非局势很不稳定,不同阵营冲突激烈,为数不多的美国游客正在陆续离境,他却在那时,踏上了那个国家。 “当时那个小村子里,有个产妇,没有医生,我和Madeline帮了她的忙,”Jimmy看了眼Anton,“因为我有个假期曾经混在一所医院的缘故,所以我能做一点简单的手术,当时,只有我能帮上她的忙。我们就那样认识了。随後几天结伴而行。” “在那之前,我还没有那样的经历。”Jimmy的神色忽然严峻下来,“肮脏的公路,到处都是尘土,疾病,贫穷,有人濒临死亡,却无法救治。”他记得在他周围,热烘烘地空气里,尘土飞扬,落到身上,甚至让脸上手上的皮肤生疼。 “我当时17岁。街边的诊所,就是几块布搭起的简易帐篷,里面有人炸断了胳膊,有人捅破了腹腔,最後,血腥、新生的婴儿──那情景非常可怕,但是只能撑下来。那次旅行极大地改变了我。另一次改变我的旅行,就是後来和Jack在一起的一趟。”Jimmy瞥了一眼Anton。那情景,想想都是一场噩梦,让他不寒而栗。 “你知道,我跟Madeline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的。”Jimmy说。 “她的男朋友,和我的家人,可能都无法想像那情形。”Jimmy摇了摇头,“很长时间我自己都不敢回忆。” “她以为我是个大学生。我们开始只把对方当做一个浪漫的奇遇。我知道她已经订婚了。但是,後来,就不是那样了。” “这个时候我家里人已经非常著急,这是後来我知道的。”Jimmy简单地说,“飞机来时,我的助理留在大使馆,那几天我都跟Madeline在一起,没有让他出来。” “助理在飞机上等到最後一刻,我还没有到,他想下来,被保安和机组给阻止了,最大一场流血冲突就发生在机场附近,飞机匆忙起飞,但是我当时跟Madeline陷在公路的人流里,离机场还有上百公里。” “他们直接飞到法国,他告诉我,落地後,我父亲大发雷霆,直接在电话里问他,我是不是跟哪个女人在一起。”Jimmy看了看Anton,自嘲地笑了下,“我那时就给人们留下了那样一个印象。” Anton听著没有说话。 “第二天,我跟Madeline坐了她男朋友派来的车,穿越国境在邻国登机,一起回了国。” 他到那时才知道,那女孩子的男朋友是海军内务处的一个军官,家里在华盛顿。 ───────── ──那天,他们终於到了纽约。 Madeline执意要把他送回家,“你到底住在哪儿?” “不,不用了。”Jimmy知道家里人看见Madeline,一定又会掀起一堆议论。 “那我把你放在哪儿?”Madeline担心地问。 “你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好了。”Jimmy看看窗外,“我就在这儿等一下。” 汽车在百老汇大街通往图书馆的一个拐角背後停了下来。 Madeline後来告诉她,她一直在车里担心地看著他。她让车在街道上兜了个圈子,再转回来时,吃惊地看见那拐角边歪斜著停下了好几辆车,有加长的黑色轿车,最後还有辆白色的商务车。 她的车和前面两辆车一起被那商务车阻在了路边,她只来得及看见那穿著浅褐色西装的大学生,被挟裹在好几个黑西装的大高个子中间,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车门後,几辆车同时旋风一般地开走了。 Madeline担心地看著那些车开走的方向──那些穿黑西装的,是什麽人? “我们的关系保持了下来。”病房里,Jimmy说,“一年以後,出了Edward和Jack的事後,我才开始回想当时旅行的情景,於是我们开始经常再一起。” ───────── “──他们是什麽人?!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被绑架了!”Jimmy记得,许久之後,当他已经回到学校,重新打通那电话,听见Madeline担心的声音时,不知道为什麽,突然一下松了口气。 Jimmy没有解释,他们就在那天黄昏的咖啡馆里重新见面了。 ───────── “他男朋友只有周末才偶尔去她那里,平时我会去,很标准的去偷情的第三者。当然这事情,被她的邻居传了出去,传到了她男朋友那儿,於是搞得像个名副其实的丑闻,就是那样。” Jimmy看了看Anton,“我和她都不大听得到。但是他男朋友已经开始在追查,所以,最後又传到了Thomas那里。” “当然後来,只能是不了了之,半年之後,他们匆忙结了婚,我们再没有过联系。照我看,那军官当时还是很爱她,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这事情,就那样,再没别的了。”Jimmy看看Anton,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不对。但她自己一直也很犹豫,她是在那个男人狂热地追求下答应了求婚,她担心他们的观念,迟早会有很大分歧。” 床上,Rene闭上眼睛,还能回忆出Madeline那间飘著柚香的公寓里,那间充满水汽的大浴室。 ──那个晚上,他从家里过去,就那样第一次在浴缸里,把头深深埋在一个女人的胸口。 像要忘记什麽,又像要证明什麽似的,Jimmy和Madeline紧紧纠缠在一起。 他们一次次地缠绵,来抵消外面,纽约冬季的黄昏即将到来时的寒冷与阴影。 想到这里,紧随之後,忽然一片更加不堪的往事,阴翳般袭来,让他心里猛地一紧,万般不是滋味。 病房里,Rene依然抬著一只胳膊放在後脑勺上,眯著眼睛看著前方。 在他对面,墙上,那片光亮的方框已经消失了,留下一片暗淡。 ******************* Anotn看了眼背後的门,走到床边,俯下身,试图像以前那样去吻Jimmy。 他还记得,自己受伤时,每次Jimmy一来,关上房门,在病床上抚摸他的情景。 可是现在的Jimmy看起来完全不同,除了讲起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没有对任何事表现过丝毫的热情,为什麽?! Anton伸出手去,轻轻抚摸Jimmy的脸颊,手指掠过Jimmy的唇、下巴,然後低头,把嘴压在Jimmy那张好看的嘴上,逼迫床上的人张开嘴。 他看见Jimmy闭上了眼睛,可是就在他的唇舌抵著分开Jimmy的嘴时,Anton看见Jimmy微微皱了下眉毛,一瞬间,脸上一丝痛苦战栗般掠过,随即JImmy忽然摇头,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Anotn停了下来,注视著眼前的人。 “我讨厌这种事。”许久,Jimmy睁开了眼。 “什麽?你说什麽?!”Anton诧异地看著Jimmy。 他看见Jimmy眼里一片凄迷。 “我讨厌自己跟男人干那种事。”Jimmy缓缓地说,忧郁地注视对面,。 “什麽?!”这话的语气突然让Anton心猛地一紧,“Jimmy……” 日光完全转了过去,屋子落进了暗影,突然好像冷了许多。 “我讨厌自己是个同性恋。”终於,床上的人说了出来。 Anton一下愣住了! “你──” “你不知道我多麽憎恨自己……”床上的声音异常轻,却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地上的人心里。 Anton没法忘记Jimmy一次次在他身上求索的情景!那又是因为什麽?! 一瞬间,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Jimmy,你怎麽了?!怎麽了?!”Anton震惊地看著床上的年轻人,惊疑地问道。 “不……没什麽……”床上的男孩似乎在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再次痛苦不堪。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Jimmy说。 那最後一句话斩钉截铁,像只鞭子重重落在Anton心里! ******************* 第二天下午,Anton赶回医院时,惊讶地发现Rene不见了! “卡尔!他人呢?!”Anton大吼起来。 “……我……我去买烟了!”卡尔涨红了脸看著Anton。 他们找遍了医院,打不通电话,也没有看到人。 “他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卡尔一路喃喃自语,不明白Anton为何焦虑。 Anton小心地查看病房,想著昨天听到的话,想著那个下午看到的那些人,一种可怕的预感突然油然而生。 ──病房里,Jimmy的东西还在。 这并不能减轻Anton的顾虑,如果他要放弃多少年艰辛付出才换来的今天,跟那个人走,一切便都根本不必再珍惜。 ──那麽,他终究是离开了吗?! 但是为什麽?!为什麽?!Anton疯狂地想著。 他最後跟自己提起女人,说那些话,到底是想说什麽?! 那算是他的告别吗?! 许久,Anton呆呆地坐在Jimmy的床上,抱著脑袋,笨拙地盯著自己的脚下。 他还没有告诉他,那录音笔就在自己手里,让他可以不必担心。 他还没有问他有没有听到山洞里他说过的话, 他还没有问他二十年前斯特林奇、科林斯、MacLaren家都到底发生过什麽事? 他肚子里还有无数、无数的话没有说。 很久以後,Anton再次抬起头时,桌子上的什麽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Anton诧异地看著那上面,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伸出手去,小心地拿开Jimmy的杯子,他一下子愣住了── 桌上,那枚剔透的孔雀石,裂成了两瓣。 第165章下 医院后门外,中餐馆背后,昏暗的后巷里,一片枪声. 狭窄的街道上,索尔和Rene护着斯特林奇向后巷靠拢,短短的几十米,左冲右突。 后门边,一伙亚裔挥舞着刀追了上来,再次裹住了三个人。 索尔转到斯特林奇边挡住了两个人。 斯特林奇背后,又一刀猛地砍了下来。 “lorry!”Rene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把斯特林奇推开,刀斜着划过他的肩背。 Rene非常虚弱,他脚下晃了一下,再次揪住向斯特林奇扑过去的年轻人,挡住了最后的两人。 “走啊!”他朝着索尔大喊。 索尔护住了斯特林奇,转回过头来。 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无声地交汇在一起。 “走!”Rene大喊。 刀光在Rene背后寒光闪烁。 他反手再次架住了那个人的手腕。膝盖跪了下去。 短暂的犹豫,索尔眼里光芒一闪,忽然异常坚决地拉住返身的斯特林奇,架起他向巷口奔去。 狭窄的巷口,一辆黑色的汽车终于绕了大弯远远地奔过来接应。 紧随其后,几个保镖飞奔下来。街道上警笛长鸣。 ******* 白色的办公室里,助手赶到摩根身边低声耳语。 摩根脸上的肌肉剧烈跳动起来。 两人飞快向摩根的办公室走去,“砰”地伸手关死了门。 “被那个警察给救了?!”摩根脑海里画着巨大的问号,苍白的脸上阴晴不定。 斯特林奇两次下午穿过那餐馆后巷,行踪虽然谨慎,到底被街头科林斯的人发现了!!机不可失,斯特林奇人势单力孤的机会绝不可错过!摩根精心安排下了陷阱! “布朗那件事查清楚没有…”摩根沉思问道。 “还在查…” “如此说来,那个警察果然跟着斯特林奇是一伙儿的…”摩根若有所思,“…很明显,他们对付布朗,是冲着咱们…来的!” “什么追捕尼奥,抓尼奥,这都是早就设计好的!”摩根可怕地儗视着眼前一团虚无的空气,“那两个警察…先杀了斯蒂分,再做了布朗…斯特林奇这步棋…”摩根脸上寒光一闪,狠狠按住了桌面。 “医院这个警察一定要做掉!”摩根脸上泛起杀机,“越快越好!” “另外那个警察…”助手马上想到。 “!”摩根猛地抬手制止了他,“那个先别碰。Mike想他活着。” “…”助手略一犹豫。 “什么?”摩根问道。 “现在火狐腿断了…Danny死了,警察里我们的人死了很多。”助手犹豫了一下,“这个警察几次看来,只怕…不太好对付…” 摩根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慢慢说道,“我这儿还有个人选,他出马一定没问题…只是…”“怎么?”助手疑惑。 摩根自言自语,“这个人不太好请动…如果不是他儿子出了点事…” “那?”“我会搞定他!!” *********** 医院里,Anton不相信地看着眼前。 Rene躺在病床上,全身石膏绷带,箍得像个木乃伊。头上,只露着眼睛,嘴和下巴。 Anton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等到能够探视,没想到看见的却是这一幕。 “嗯…毁容了…”床上的人抬头一憋,看见了Anton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终于嘴动了动,喉咙里故作轻佻地咕噜出了一句,“怎么办,你还要吗?” Anton的心猛地一紧,想起那天看见警察抬进医院里浑身是血的Rene. 他慢慢走了过去,半天不语。 Anton看着纱布里的人。 在Jimmy说过那些话以后,他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许久,Anton握住了Rene纱布下的下巴。 “没关系…”他轻声说,“这骨头还能动,我还能凑合使。” 一瞬间,Rene眼里,光芒一闪,仰头看向他。 他们被敲门声打断了。 走廊上,专家考察团到了这一层。护士特意进来跟病房打了个招呼致歉。 ************ 夜晚的医院,一片寂静。 走廊尽头,Rene病房里,忽然传来“咯吱”一响。 紧接着,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缝,一条黑影悄无声息溜了进来。 黑影蹑足到床边,对着床上睡着的人,毫不犹豫连开两枪。 加了消声器的枪发出闷钝的响声,床上的人似乎毫无反应就被送上了路。 黑影满意地看着,刚刚收枪,躬身要去查看,对面衣柜门突然“啪”得一声打开,一支枪已经赫然顶在了眼前! “放下。” “别动!” 就在那一刻,闪电般的,窗边一条粗大的黑影跃进,猛地向后一拉同伴,一柄枪对上了Rene的脑袋。半自动手枪上,手指就势轻轻一扣-- 就在那一刻,那人脱口而出,“天哪!你到底是人是鬼?!” 第166章上 明亮的月光下,Rene和那人同时愣住了! 先来的同伴似乎低骂了一声,伸手拔枪,被那人粗大的手牢牢按住。 “放下枪!!”一声大喊,外间Anton听到动静踢开门冲了进来,手里枪指向对面! “不要!!”一声断喝,一支手大力挡住了他的胸口。 Rene推开了他! 那一刻,Anton震惊地望着那一幕。 对面那个人五十初头的年纪,头上有几缕银丝,却依然魁梧又敏捷。 月光下,Rene和那个人静静地对视着。 两个人几乎同时用力,果断地挡开了身边拔枪的同伴。 短暂的几秒。 “走!”那人忽然低喝,拉起同伴,转头向外跃去。 转身间,目光一闪,再次憋向身后的Rene。 廊道里传来劈里啪啦地脚步声,值班护士和保安一起冲了过来。 Anton这才转身看向Rene,惊讶地看见他的脸,--你的脸?!” Rene看看他,摇了摇头,一下在床上瘫坐了下来,因为虚弱,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汗水再次淌了下来。 “他…没事吗?”Anton不相信地问护士。 “我也纳罕他为什么让我把他包成那样。”女护士看看病房没大事,咯咯一笑转头离开了。 “你怎么了!”Anton震惊地奔向床上的人。 Rene伸手制止了他,“不--”不让他再问下去,面色一时无比沉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Anton震惊地看着男孩,“谁要杀你?!”那是谁?!” Rene木然摇了摇头。 往事重来。他知道,一切即将重新开始。 “--当年,我死前,他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许久,Jimmy缓缓地说。 “他是谁?!” “是第一个教我开枪的人。”男孩缓缓地说道。 “?!”Anton震惊。 “Raymond……”许久,Rene缓缓答道。 第二天中午,Jimmy接到了Raymond的电话。 ************** 施工大楼。Rene戴着风帽缩着肩膀等在电梯井外。 “哗啦--”电梯门开了,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迎面疾步走出。 日光下,两人突然看见对方,再次同时一惊。 他们一起绕到电梯井背后。风声小了许多。 “这里,有当年最后几次会议的记录。”对面,魁梧的中年男人把手里一只蓝信封递了过来。“参加会议的有7个人,现在还活着三个,他们都…很老了…”Raymond缓缓地说,注视着Jimmy.Jimmy红着眼圈点头,他明白Raymond的意思。 “还有一个是我,我不会说,你可以放心。” Jimmy满脸泪水,“我知道。” “我留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防止万一。当时那个情势下…为了自保。”Raymond注视Rene。Jimmy用力拉住了Raymond的胳膊,看向他,连连点头,“我明白。” “这些事。摩根都不知道。”Raymond按了按信封。 “谢谢!谢谢Raymond!”Jimmy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说。 “那天那个,是我的侄子,他什么都不会说。”Raymond深深地注视着Jimmy。 “这里有几个地址,有我的儿子和女婿,你可以找他们,他们会听你的。我没有跟他们多说。”Jimmy紧紧握住信封,流着泪点头。 “还有一个人,”Raymond注视着他,“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定会想要问。” Jimmy一下抬起了头! “去找西尔比。” Jimmy眼前一下潮了起来,“她还在?” “在。去找她。” “还有,你妈妈。”“妈妈!”Jimmy一下紧张起来。 “在ML那个新的医疗中心里!” “……”Jimmy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地图在里面。”Raymond深深注视着他。 Jimmy抬起了头,他飞快转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高楼上心潮起伏。 原来他们就在一个城市,只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 他忽然心里一片迫切,想差上翅膀急着要去那里看一眼,看一眼那病床上的女人。 “我走了!”Raymond转头。 “Ray!”Jimmy忽然伸手,小孩子般拉住他的胳膊。 他看着自己昔日的保镖,眼里一片泪水。 Raymond转身,注视着他,“回去吧!去吧!” 他拍了拍Jimmy的胳膊。 “Ray……”Jimmy执拗地抓着他的胳膊,一如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时。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Jimmy放下了手。 Raymond调头进了电梯。 Jimmy看着那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赤裸的钢缆开始滑动。 电梯下去了。 他转身向楼梯走去。 就在那时,在他背后,电梯井深处传来巨大的一声枪响。 Jimmy一下站住,肩膀猛然一动。继而他飞快擦了下脸,缩起肩膀,埋下头,逆着人流飞快向前走去。 **************** 两天后,还没有拆线的Rene回双子座出席了第一次简单的正式问讯。 离开双子座,Anton送Rene回趟住处,两人在超市兜了个圈子,刚出来,Anton忽然感觉出他身边,Rene全身都绷紧了,粗重地喘息起来。 “怎么了?!”Anton吃惊地转头,Rene目光飞快在人群里搜寻,急促地呼吸着。 “怎么了?!”Anton惊讶地再次问。 Rene没有答话,突然甩开他,飞快穿过马路向对面走去。 Anton看向对面,惊呆了! 对面,商店前熙攘的人流里,一个披着长发拄着拐杖的中年人阴翳地微笑着注视着俩人。 Anton避过车辆,大步跟了上去。 熙攘的人流前。Rene和那个人面对着面。 “…你知道那个电话,最后都会转到我这里。”Anton过去时听见那个长发人说,阴郁地盯着Rene。“过去的十几年里,有十个人打过这个电话。”长发人说。 “十几年前,有人打这电话,那很正常我知道。”那人说话很快,语气低沉,“可是最近半年,忽然有几个人打电话找你,我很惊讶。” 长发人捏起手里的单子,“这是记录。” Anton看见那人把一张纸条递到了Rene手里。 “第一个人给我打电话时我想,难道你最近还在用这个身份证?”长发人沉重地注视着Rene。“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叫Jimmy,Jack从没说过你姓什么。但是后来出了什么事情?”长发人摇了摇头,“跟他死了有关系吗?” Rene刚要开口。 “不我不想知道,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要走了。”那人向周围看去,“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他匆忙说道,最后转回头,“后来和Hill联系过,你知道他到美国定居的事情,我帮过他的忙,于是我终于有了你的电话,知道了在哪儿能找到你。” 长发人在Rene耳边说完这句话,忽然拔脚就走,眨眼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留下Rene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气,望向周围的茫茫人海。 *************** 夜晚,Rene的家里。 Jimmy坐在电脑前看着那张纸条。Anton在廊道另一端往杯子里加了冰块,远远地注视着Jimmy.忽然他看见Jimmy身体绷紧前后剧烈地颤抖起来! 桌前,Jimmy对着那纸条无声地恸哭出来,他握紧了拳头,全身的肌肉钢板一样坚硬。 Anton大步上前抱住了Jimmy。 终于,Jimmy双手砸在桌子上,喉咙里低低嘶喊出来。 Anton用力地揽住了Jimmy,紧紧靠在胸前。 冷光源青冷的光,照在午夜凄清的屋子里。 Jimmy潮湿的眼前,朦胧的光线丝丝缕缕的光线条,像一只密网紧紧包裹了他们,不停地晃动着,晃动着-- 十几年,恍如一梦。 Anton久久揽着Jimmy。 许久,Jimmy冷静下来,开了电脑。那纸条上记着打来的时间和号码。Jimmy飞快地查对着号码。第一个来自达拉斯警署。还有两个是达拉斯的,他看着那号码,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Sam,那是Sam的人,他猜出。 第四个号码,他看见就认了出来,那是莱恩的手机。 一瞬间,再次痛彻心扉。他看看那时间,那是他回希金斯那儿之前两个月。 第五个号码,来自达拉斯一家酒店,他记得那酒店的名字,看看时间,果然是他遇见Lorry那几天。他仿佛能看见细心的索尔对着话筒讲话的样子,忽然咧嘴乐了一下。 第六个号码,来自一家律师事务所。时间是他在小镇时,那案子开庭前不久。 他猜出是凶手那个讨厌的辩方律师。 --而最后面的四个记录,竟然全是最近半个月打出的!! 前面两个号码,只有前两位,他知道是长发人手动搜检出来的,否则,机器显示号码的位置将是一片空白。 从这两位他甚至没法判断区位。 后面两个号码,他查了一下,莱恩的FBI系统竟全部回答无法访问! --谁?这两伙人是?!Jimmy呆呆地对着屏幕。他想不出来! 一瞬间,一阵寒意爬过脊背。他仿佛听见了耳边,往昔那看不见致命杀机,重重逼近的脚步声!!第二天一早,Anton醒来时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Jimmy不见了! Anton翻查电话,最后一个是打给航空公司的票务电话。 第166章下 达拉斯。 昏暗的街头。 Rene藏在灰色的外套里,戴着风帽走过。 这是近12年来,他第一次回到这个城市。 Rene在大桥下站了许久,看着那浑浊的河水。 如今,身份再次变了。 不久前他还过完了自己的36岁的生日。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36年,身份换了几次。 慢慢地,也许,他自己也会忘掉这个日子。 风迎面吹来,低纬度的春天来得早,却依然带来凉意。河堤边,风吹起他凌乱的发梢。 Rene看向水面。 那大河浩浩荡荡,神秘又潾重,宛若岁月和岁月深处那些无法言说的隐秘。有些被长河席卷而去,有些永远沉沙水下。 宽阔的河面。 他越过河水看向对岸。 朦胧的建筑映在水上。遥不可及。 一如他看向过去的年代。 三十年时光,像这巨大的鸿沟,横亘眼前。他无法跨越。 再也找不回最初的自己。 MacLaren,Jimmy,Rene,明天又会是谁? 命运像场无法捉摸的谜局! ******************* Rene转过弯,那条狭长的大道尽头,就是那家银行。 他拉下风帽,飞快低头推门进去,躲开进门的摄像头。 银行里,第一眼看上去,十几年变化不大。 第二眼,Rene便看出信息和保安系统早就换过,并不比纽约的差。 他低头跟柜台边的一位先生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出来,把他领进了后面。几乎与此同时,旋转门边,一个穿着黑皮靴的异乡人踏进了银行,注视着Rene转进了后面。 ******************* 起风了。 铅块般的天空下,Rene出了银行,在门前略一停顿,狭窄的街上快步走去。 背后,眼看Rene拐弯,有人疾奔两步赶了上去。 Rene在路口停了一下,穿进了对过的小巷,没有回头加快了步伐。 狭窄的街上,身后的人大步跑起来,刚一转过弯,一只冰冷的手枪已经顶在了额前。 “你?!”Rene收回了枪。 “你怎么来了?!”Rene看看周围,一把把对面的人扯进了封闭的后巷。 “我猜你会去哪。”Anton平静地说,“你已经两次都没跟他走。” 谁?Rene无声挑了下眉毛,一瞬间没有想明白。 “斯特林奇。”Anton低声说。 Rene飞快转过头。 一阵风过,刮起了后巷里的尘土,垃圾桶边当啷一响。 “形势紧急,我想你有什么急着去做的,除非,你过去留下了……东西,我马上想到了达拉斯。我查了所有的银行…” “是,”Rene摆手制止了他,脸色异常阴沉,“我们现在得赶紧找个地方。”他飞快向周围看去。“上车!”Anton飞快拉他走向街边。 “车?”Rene憋了他一眼。 “休斯敦有更早一班飞机,我在那儿落地,开了朋友的汽车过来。” “你还好吧?”Anton回头看了眼,Rene脸色苍白,额头开始渗出汗珠,Rene太虚弱了。 “谢谢!”Rene坐进车里。 他们一直开到远郊荒野深处,周围一片荒凉,看不见人迹。 浓荫树下。 Anton看着Rene拿出了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硕大的黄色信封。 Rene犹豫了一下,打开了信封。 第167章上 荒野上。大树下。 Anton看着Rene摸出的东西,惊呆了! 那上面,一个年轻人正在照片上向他微笑。 --他看见的是JimmyMacLaren的驾照身份证! Rene呆呆地看那身份证,有那么几秒钟,忽然摸出兜里的园艺大剪刀,狠狠一刀在证件中间剪了下去! “喂!”Anton伸出手去拦,Rene狠狠一把挡开。 “你记住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JimmyPerry!他是中西部一个妓女的孩子,记住了!!”Rene红着眼圈斩钉截铁地说。 大树下,一阵风吹过。 一瞬间,Anton忽然明白了Jimmy以前给自己讲出母亲和家里故事时眼里的泪水。 “Rene是谁--有人想查,所有的线索,到此为止!!”Rene毫不犹豫地在地上碎屑上洒上火机汽油,点着了,薄薄的黑烟中,面色凛冽。 *********** 许久以后,Anton看着Rene再次伸手摸向信封。这一次,他摸出的是一只腕表。 “从达拉斯走的时候,”Rene声音微微颤抖,“我把我所有能卖的都卖了。” “那些东西--”他轻声说道,陷入了回忆,我以前身上的袖扣,腰带,还有戒指,甚至衣服…” “…以前,我最窘迫的时候都没舍得卖过。”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跟莱恩定下来走,终究还是不要了,再舍不得也得丢。” Anton看着男孩眼里的雾气,猜到他一定万分留恋,因为那就是面前的人,跟过去的所有联系了。 而今天,他是在自己面前,亲自剪断了跟过去的最后一点联系! “我在达拉斯呆了六年,整整六年。”Rene说。 “六年前,到那儿时,我身上的几乎每样东西,都是我母亲亲自挑的。”Rene绷紧的肌肉剧烈颤抖起来,“最后一天,什么都不要了!!” 他想着离开那天,自己在城市边缘那条公路上下车,站在莱恩那辆白色福特车边,回望身后城堡样的建筑。那六年,一片空白! 达拉斯,那是他的肉体遭受折磨,精神却在过去与未来之间苦苦徘徊淹留的六年。 那一刻,他明白,从此之后的每一步,都将带着他远离过去,远离他记忆深处的家园和母亲--再也无法回归! “我把钱留给了Alex…一分都没拿…” “本来以为…他--”Jimmy再次说不下去了,抬起头,在他们头顶,绿色树冠的边,高远的蓝天上,漂浮的白云正飞一样掠过。 Anton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像被什么撞到狠狠一痛。他记起了最初一次,在酒吧里,他跟Alex的对话。 “--那后来呢?他去希金斯那儿得到钱了吗?”他问Alex。 “钱…”Alex低下头,“我不知道…可能有一点吧,但也不会那么多…因为他后来离开达拉斯时,留给我不少钱。不是原来西蒙斯的,我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而那个警察,就是莱恩,也没那么多钱…” 一瞬间Anton感慨万千。 所有人都以为眼前的人出卖Sam得到了钱,连Alex都不知道。可是,那钱,竟然是… “只剩下这两个…”大树下,面前的男孩重新低下了头,“这个表没法卖…我也实在舍不得。” “这表世界上只有两只。是我哥哥小时候一次过生日时,父亲给他的礼物,样子是Eliza设计的,结果也同时给我做了一只。”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下,再次皱起了眉毛,“以前曾经有人想拿另一只特别的表跟我换,我都没有换。” Rene把表往Anton手里一塞,伸手向信封里再次掏去。 等到Anton看见Rene在信封里再次摸出东西时,Anton再次惊呆了! 那是只细细的银色长链,上面拴着一只精致十字架,最前端有颗淡蓝色调的大钻石。 他见过那只链子!Anton的肌肉一下绷紧了!没错,在一副画上!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亲眼看见它! “我母亲小时候送给我的。有一次,从欧洲回来,我们…在那里遇到点意外…”大树下,Jimmy看着那链子说。 “你留着它们吧”他忽然把链子也要塞到了Anton手里。 Anton大惊失色,“喂,我不要!!” “不是给你的。”然而面前的人看着他,那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忧伤,“我没有任何东西能送给你儿子。这两样东西,你给他留着吧,算是我给他的祝福。” Anton看着眼前的人,想了想收下了,“我可以替你先保管。” “你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的长大我知道!”Jimmy盯着Anton说,“爱护好它。”他瞄着那链子。“我相信你!”anton认真地点头,把东西收起来。 “到时候,多少年后,有一两个人还能记着我,他妈的!就行了。”Rene看看Anton把东西收好,转身走向车里。他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 车里,Rene歪坐下来,手无力地挡在脸上。不经意地靠在Anton身边。 车子“呼”地向前开去。 昨天的一切都跟着身后那团灰烬一起埋在了过去。 “我去看了那个酒吧。我想看一眼。”Anton先开了口。 Rene一楞,一瞬间明白了Anton指的是“港口”,他和Alex干过活的地方。 “你去吧。”他轻声说。 “你跟Alex住的地方呢?”Anton问。 Rene无声地看着他,忽然眼睛潮湿了。 “好了,看完我们去休斯敦吃顿明餐厅的中国菜好了。”Anton看看身边的人,踩下了油门。 “对了,你看到那墓碑上有我的生日吧?”Rene忽然转头看向Anton,“记得吗?” “记住我的生日,”Rene说,“还有,我生在2点10分。记住,你一定要记住。”Rene再次叮嘱。 “接下来,你要去哪?”汽车转了个弯,对着面前笔直的街道,Anton再次问。 Rene挺起了身体,“医院。” Anton惊讶地看着他,“什么?!”回医院还是? “病例。”Rene简洁地说,绷起脸,眯起了眼睛。 “那天,你在纽约医院里看见的专家团是ML集团的,他们可能要在纽约州全部医院里正式推行他们的医疗信息化系统。” --你为什么把脸包成那样?Anton想起自己当时问过Rene。 车里,两人对视了一眼。 “80年代起,ML垄断了宾州全部医疗信息系统。”Rene继续说下去,“所有病例,任一特征输进电脑,就能调出病人全部信息和所有类似病例。” “你这么清楚?”Anton惊讶地问。 Rene转头看了看Anton,“我中学时,曾经用家里的关系,在ML一家医院里实习过一个假期,做护工。” Anton记得Rene匆匆提到过两次,讲起他非洲的旅行时,讲起他加勒比海的车祸时。 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们从大西洋城回来那次,在费城,Rene受了伤,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他又想起了自己在马萨诸塞那栋房子昏迷中醒来时,身上精致的包扎。现在他明白其中的原委了。 “20年前,宾州几乎所有医院和高级私人诊所全部采用了ML的系统,它当时作为政府公共项目,为医务系统免费采用,现在早已经一本万利了。”Rene说。 “两处。”Rene看向前方,“我在费城的医院,和纽约一家私人诊所里留有病例。” 红灯前,汽车再次“呼”地发动了。 两人心里同时一沉。医院里的东西必须拿回来!!! “你认为,他们到哪一步了?”终于Anton小心地问了出来。 “完全不知道。”Rene脸色苍白地摇头。 两人一起注视着眼前达拉斯灰暗的街道。 *********** “Raymond自杀死了?!” 白色的办公室里,摩根猛然听到这轰然一击,脚下一步踉跄跌靠到了桌边。 第167章 下 “Raymond自杀死了?!” 白色的办公室里,摩根猛然听到这轰然一击,脚下一步踉跄跌靠到了桌边,脸上瞬间掉下了冷汗。 他伸出手指用力按住桌面撑住了自己。 “上帝!这不可能……没有人能让Raymond自杀……除非……除非……”他惊疑地看着空气里的某点,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肌肉剧烈颤抖起来,阴晴不定,“——上帝!这绝不可能!!” 摩根知道,除非那个人,是MacLaren家非常重要的直系! “FBI那边的照片什么时候能拿过来?”他忽然若有所思地转头盯着助手问道。 “那个助理出差了,下月初回来。放心。怀特的照片都在他手里。” 摩根点点头,“尽快,夜长梦多。一定不能让斯特林奇抢在前头!” 他颤抖着低语,再次转头问向助手,“你确定布朗他们出事前,是说一桩多年以前的案子出了麻烦?!” 助手Anderson看着他,点了点头,“没错。麻省外卖一个警官跟布朗关系很好,他后来混进救援队伍,安然无恙。他说是布朗亲自打电话给他这么说的。” “妈的!”摩根低骂一声,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 “二十年前……”摩根脸色苍白,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却突然充满了无限的恐惧,“MAcLaren家死过两个人……能让Raymond自杀,除非……” 一阵可怕的寒意提骤然掠过全身,让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这两个人里,有一个,还活着!!”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一瞬间,在场几个人脊背上一片冰凉。 “但是跟这两个忽然钻出来的警察又有什么关系呢?”摩根飞快地想着,想不出来。 “让双子座的人,立刻把两个警察的详细材料送过去!”摩根说,看来,他必须亲自看看这两个对头的真相了,“那个叫Anton的以前有过,这次要详细的,平时去哪个超市,有什么习惯,越详细越好!” “好。”助手点头。马上有人闪身出去打电话。 “Edward如果活着,今年快六十多岁了,另一个……”办公室里,摩根阴鸷地自言自语。 “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连连摇头,“这个来头……” 摩根的神色慢慢凝固,忽然变得异常凶狠,牙齿剧烈得交错起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在捣鬼!!” “……怎么看?难道……北边墓地?”助手疑惧地看向他,不敢说出口。 摩根点头。“找人。下午。立刻。”他瞪大了受惊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重重一挥手臂,“——开棺!!” “Mike那边……”助手点头就要离去,忽然想起一点。 “我去跟他说。”摩根阴鸷地说。 ******************** “MacLaren先生。”Roderick办公室外,有人轻敲敞开的门。 Roderick抬起头,是摩根。 “斯蒂芬和尼奥死了,布朗和警察里很多我们的人也死了。”摩根看着Roderick,“这个时候出现一连串的变故,我们怀疑有人在捣鬼。” Roderick面无表情,点点头,挪转了视线看着眼前桌上的文具,抬手把笔筒里一支高出一截的笔往下塞了塞,继续听摩根说下去。 摩根的目光跟着Roderick的手敏感一转。 “我们认为二十年前,有个MacLaren家死去的人活着。”他嘴上说。 “那么,你们准备……”Roderick阴沈着脸,低头看着桌上的记事薄,笨拙地捏了捏那夹子。 “我们要开棺验尸。”这一回,摩根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对面的人。 Roderick闻言身体剧烈一震。 “你不能那么做!!”他猛地一推桌子上的东西,犀利的目光瞪向摩根。 “——可是我已经做了!!”摩根缓缓地说。 一瞬间,办公室里,寒意彻骨。 两个男人牢牢地对视着。 许久,Roderick深深地注视着对面摩根苍白的脸上,那双惊疑又坚决的眼睛。 终于,他退却了。 Roderick无力地摆了摆手。他知道,那人是对的。 摩根退了出去。 Roderick捂住了自己脸。 ——到底为什么?! 寂静的房间里,Roderick仿佛再次听见了父亲时的嘱托:“……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有已经死去的人,活着出现在你面前,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提防!” 父亲的声音坚实儿沉重,犹在耳畔,“因为这个人一定带了复仇的火焰!他会为了夺回他失去的东西,不择手段!!——不管他是谁,一定是你最大的敌人!!” 许久,Roderick放下了手,阴鸷地盯着角落里昏暗的一点。 ——是这样吗?! ***************** 白色的办公室里。 “你说什么?”摩根苍白的脸上再次一惊,“两个棺材里都有人?!” 助手点头,凑上来在他耳畔低语。 助手重新退回一步外,看着他,“已经取了组织样本。” “我必须要确认……立刻去医院,找他的病例!!”摩根冷酷地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赶紧拿回来!!” 第168章 上 费城中心医院。 问询台前。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分别穿着深蓝和紫红的西装。 “你好,我们是FBI警察。” 警察朝电脑后的小姐亲切地微笑,给小姐看了证件。 “嗯哼~~~”护士瞄了眼证件点点头。这两个警察看起来很不错。 “我要查一个人的病例,这个人的。您能帮我查一下吗?”紫红西装的警察再次笑了一下,递过了一张纸条。 “乐意效劳!”小姐很高兴地说,麻利地敲起了电脑。很快有了结果。 “这个档案,是二十几年前的了。”护士抬头看了眼警察,“快三十年了。” “嗯,信息中心里只有名字和号码,病例是一份文件档在资料中心。”她匆忙地说,“等一下我让他们给你找找看。”问询台前的小姐抓起了电话。 紫红西装的警察满意地笑了笑。 “快你快去!!”小姐忽然紧张地提高了声音在柜台后朝两个警察摆手,“5楼资料中心!有个警察在那里!!” “什么?!”深蓝外套的警察靠近盯问了一句。 “有个警察正在5楼调这份病例——” “快!!!”话音未落,两个警察大惊,同时疾步奔向电梯。 5楼资料中心前。 “你们的人刚刚拿走了啊。”一个黑人女孩儿坐在柜台电脑后,纳闷地撇了下嘴。 “喏,刚走!”她向右手边一指。 三个人同时回头! ——右手门边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 两个警察飞快扑上去,推开大门。 长长的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我是警官乔治!”一位警察马上开始打电话,一边沿着走廊快步走去! “什么警察?!哪里的警察?!”另一位警察马上返身,急迫地问向柜台后的小姐,“FBI?州警察?还是CIA?” “呃……”黑人护士看着他一片茫然。 ******************* 医院门前,一条人影疾步奔出大门冲进了等在门边的汽车。 “好了!”随着那人坐进车里,汽车急驶而去。 “还有哪里。”驾座上,Anton问到。 “还有……纽约一个私人医生。” “怎么了?”红灯,车停了下来,Anton很容易看出Rene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我……不太想见他。”Jimmy犹豫了一下。 “?”Anton疑惑地扫了Rene一眼。 Rene转头看眼Anton,摇头苦笑了下,“有过点……不愉快。” 记忆里那片阴翳再次袭来,偷偷笼罩上了Jimmy心头。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失败。”许久,Rene忧郁地说道,车再次动了起来,他扭头看向了窗外。 “不像……”Rene犹豫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名字,“Mike……Roderick。” “他一直很会跟人沟通。我……就经常造成很多……误会。所以……”他忧郁地说,忽然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回这么想?”Anton瞥了Rene一眼,他跟那医生之间,有过什么误会吗? 一瞬间他想起了Roderick说过的话。 “——可是我要讲多少话,他们才能喜欢我!”他在Roderick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说法,“不像我弟弟,他什么都不用讲,只要往那里一坐,一言不发,就有纳闷多人喜欢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Anton把这话简单复述给Rene听。 “嗯……” 可是他看见Rene有点忧愁地笑了一下,“从喜欢开始,然后厌弃离开。” “基本上都是这样。”Rene有点自嘲地说,“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原因、他们厌弃的原因。”他的声音很轻。 “所以我那时候特别怕人一开始就喜欢我……”他忽然艰难地说,“或者信任我,你知道,Sam,他……他也是那样的。很多东西,我给不了,给不了……” 他不再说了。 汽车默默地驶向纽约。 ************************ Rene终究还是去了医生那里。 纽约。 漆黑的夜,海边一栋大房子,在涛声里黑黑魆魆地矗立在那里。 Rene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色,小心地戴上头套,提上工具包,打开车门,奔向二层小阳台。 几分钟后,后门边轻声一响,一条黑影,飞快溜了出来。 “拿到了?”Anton马上发动了汽车, 车里,Rene飞快扯下头套,手套。 “没有。”Rene的生态在颤抖。 车猛一转弯,海滨路边,暗淡的路灯下,Anton瞥见Rene面色惨白,衣服上沾满了血。 “出什么事了?!”Anton冷静地问。 “他死了!” “你杀了他?!”Anton一脚踩下刹车,惊呆了! 第168章 下 “不……没有。”Rene看着Anton,颤抖着说,“我到那儿他已经死了!!” Rene瞪大眼睛看着Anton,“——我找不到病例,那病例不见了!!” ******************** 医生住宅前,就在Rene刚刚从后门跃上车,另一辆车在正面前急剧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两个人出来,飞快拨通电话,“我们没拿到。” 摩根白色的办公室里,彻夜灯火通明。 “什么?!”电话里,摩根助手Anderson急问道。 “他死了!!病例不见了!” 白色的办公室里,摩根看向窗外。 夜色里暗影憧憧。 终于到了这一天,战争的号角在耳畔吹响,近在咫尺。 “下一步,你们说,他会去哪?!”许久,他缓缓地说,自言自语般,问向身后的助手。 ********************* “明天去山区,阿第伦达克(Adirondack)。”Rene的家里,楼上,Rene再次整理手里的装备袋。 “阿第伦达克?Jimmy,那岛上,你出事故那地方,是不是还有一份病例?”Anton担心地看向Rene。 “对,我在那还留下一份病例,不过,问题不大,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岛,”Jimmy喘息起来,汗水再次沿着苍白的额头淌了下来,“找过去也不容易。” “明天先去接一个人。赶紧。晚了只怕来不及了。”Jimmy放下了手里的袋子,也注视着Anton,“不过,一早我要先去看一个人。” “谁?Jimmy,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你在做什么?!”Anton上前抓住了Jimmy的肩膀,“到底谁要杀你?!你知道是不是?!是Roderick吗?”他震惊地好所处了那名字,“为什么?!” Jimmy一下子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二楼上,寂静的夜里,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 清晨,Rene家,糟践电视新闻报道: 著名医生马克西蒙的诊所,作业呗一场来历不明的大货分会,所有病例呗付之一炬,其中不乏纽约很多著名人士的死人档案、阴暗病例。 马克西蒙先生本人页葬身火海。 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 如您有相关线索,欢迎拨打电话…… Anton看着电视上,晨光下,祖业那栋房子周围,闪烁警灯的警车、黄色的警戒带、忙碌的人流、警察、电视记者,关上了电视。提上外套出了门。 ******************* 医院。 ML集团生物医疗中心。 安全门后,口罩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走廊对面那扇紧闭的黄色门。 有医护从那门里走了出来。 门口的人稍微低头计算了下时间,护士帽边沿下露出了一截黑发。 大约数了二十个数之后,安全门后的护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托盘,到那黄色门前,戴了手套的指头飞快按动密码。 门无声地打开了。门后,是一条安静的通道。 护工悄无声息地侧身进去。 进门转角边有个实验室,玻璃窗后能看见器皿里浸泡的DNA复制器官,里面没有人。护工只扫了一眼,就飞快沿着廊道走起,一直到尽头,推开了最里面的房间—— 病房里,有一张宽大的病床,周围码着无数一起。 上午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洒在仪器中间的女人身上。 女人头发灰白,沐浴在晨光中,安然沈睡。 门口的护士远远地看着那景象,泪水无声地涌了出来。 他轻轻推上门,放轻步子走过去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扯下口罩,低头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他小心看着那女人紧闭的眼睛,鼻子上的呼吸器,拼命克制着感情,许久,颤抖着伸出了手,“——妈妈!” 泪水沿着脸颊落了下来,一直落到床上女人的脸颊上。Jimmy伸出手去,轻轻擦掉了母亲脸上的泪水,稍一转头,自己的泪水又落到女人插着针管的手背上。 一瞬间,心如刀绞。 ——他有17年没有见过她了。 他曾经还以为她永远不会衰老,但是今天,床上,Eliza的头发已经灰白,皮肤已经苍老。 那容貌依稀如旧,却再也不是17年前——那个年轻动人的女人了。 如今,她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让他心碎。 病房里,男人怜惜地看着眼前无声的女人,眼前一片雾气。 “我许诺过要一辈子爱护你……”他在心里说。 “可是,”泪水再次落了下来,他深深埋下头,“……我没有了机会。” “不,我从不怪你,从不,Elisa……”Jimmy轻声喊出了女人的名字,喉咙颤抖起来,“可是,我怎么能看着你这个样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走廊上。 “快!”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三个大块头飞奔向尽头的房间扑来,“哗啦”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来过吗?!” “摩根说他可能会来这里!”三个人飞快在房间里散开。一个果断奔向壁柜;另一个有点谢顶的大胖子拔出腰里的枪,径直扑向隔壁储物间,略一侧耳,猛地举枪踢开门,却诧异地发现里面依然空无一人,只有对面一扇玻璃窗敞开着。 他惶惑地走到窗边看了看,又退了回来。没有发觉楼上窗台边沿上的一截裤腿。 “没有人!”“没来过!”两人相继喊道。 房间里,第三个人飞快检查了床上的人——安好无恙,猛一抬头,忽然梦魇一般死死盯住了床边的仪器。 “不”许久,摩根的助手沈声说道,“——他来过了!” 另两人“呼啦”一下围上来。 ——床边,那原本舒缓规律的心电图示波,正异常剧烈地高低起伏波动着! 三个人震惊地看着。 忽然同时扑向窗边,上下看去,空无一人。 他们都没有看见,此时,就在楼下另一侧,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年轻人低着头,飞快地穿过大街,冲进了等在对面的汽车里。 第169章(上) 通往加拿大边境的长途汽车上。 乘客最后,一个戴着长沿鸭舌帽的年轻人微低着头坐在那里;他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翻着厚厚一摞报纸。 Jimmy转过头默默地看向窗外。 汽车正穿过低地,驶在昔日印第安人保留地上。 林区茂密的原始森林,在窗外成片掠过。 车边,始终是伸向远方的公路。 周围,是全然不同于纽约的气味,馥郁的木香,澄彻的空气,一时间,再次让他想起了家里的那片猎场的气息。 Jimmy闭上了眼睛,少年的时光仿佛仍在眼前。 他现在,能一点一滴,回忆起那每个细微的情境。 那次发作之后,Thomas有两次找小儿子对话,却都被中间打断,匆匆结束了。 那段时间Thomas非常忙,更多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在擦肩而过的间隙,比如匆匆忙忙的早餐中间,对小儿子说上两句——但那,那委实不是个沟通的好时机。 然而小儿子每次只是默默地听着,冷静又一言不发的样子,让Thomas始终想不追Jimmy在想什么——最终,每次对话都变成了Thomas一个人的独角戏,在盛怒之下结束。 Roderick在那个假期里来去匆匆,只在家里呆了几天,就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出门了。 Eliza几次飞到欧洲,或者匆忙来回看请自己的父亲。 四个人,甚至没有时间同时在桌子边好好坐下来。 另一边,Edward忙于在几大家族中穿梭协调对话,甚至比那两个成年人更忙,Jimmy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他的影子。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Jimmy呆在那猎场背后,晒着太阳。 他的一个保镖过来跟他聊天。那保镖很年轻,Jimmy很不熟悉,是最近新调到老宅那拨新人里的。 他们就坐在猎场背后的草地上,倚靠着墙说起话,他指给那保镖荒原上以前的老路。清新的空气里,飘满了馥郁的树香。 他们在共同的两株大树缝隙之间看过去时,离得很近,头几乎靠在一起。 Jimmy没有注意两人的样子;他自己坐在那儿,衬衫上面的几颗纽扣完全敞开,一只下摆在腰带外,肩膀和头上沾着飘落的花瓣和叶子,旁边的保镖也穿着白色的衬衫,头上落了正从对面树上飘下的叶片。 他们在马厩背后,周围一片寂静。 他们正在说话,对面几匹马驰了过来。 中间的是Edward和Thomas,但是Edward只在马上,跟Thomas说了句什么,就拨马向另一个方向匆匆疾驰走了,剩于Thomas一个人带着几个随从,回往马厩。 Jimmy听见马蹄响抬起头,正好看见对面——马上,Thomas正用异常厌恶的目光瞪视着他。Jimmy一下愣住了。怎么了? 他正不知所措间,Thomas突然一带马凌空越过了前面低低的围栏,直奔他冲了过来。 保镖慌忙站了起来。 Jimmy也愣住了,匆忙爬起来,但是还不等他站起来,鞭子已经从头上狠狠落了下来! Jimmy惊呆了! 他本能地遮挡闪躲,向空地上跑去,离开了墙,但是Thomas的鞭子跟着到了背上。 Thomas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带着马一鞭子一鞭子对着Jimmy狠狠抽下来。 那年轻的保镖完全呆住了,跳到一边,愣在那里,既不敢上前阻止Thomas,或拉开Jimmy,也不敢退后。 Jimmy跌倒在地上,躲着马蹄和鞭子,他头上,盛怒的人和马一起喷着气,手臂的间隙,他能仰望着看见Thomas暴怒铁青的脸色。 那厌恶的神情,一瞬间,重重砸进了Jimmy的心里。 最后,Jimmy不再躲,用手挡了脸,鞭子落在他身上。 那一天,Eliza照例不在猎场这边。 马厩背后,周围,跟在Thomas身边的随从、猎场的保镖听见声音,都围了上来,却没人敢说话,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Thomas发泄完,最后把那只沾满血的鞭子狠狠掷在他身上,带马越栅栏向马厩奔去。 Jimmy被丢在地中央,脑子嗡嗡地响着,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久,他感觉出有人抱起了他,他听出是闻讯赶来的Raymond和厨房的大婶西尔比,他们把他往房子里抬去。 “——我对他们的生活充满兴趣,他们只认为我对他们的身体有兴趣。”后来,Jimmy在那间窗外涛声汹涌的房子里,淡淡地告诉Anton。 ——然而,这会儿,在他们那次穿越区吉凶莫辨的旅途中,对他们来说,还远没到追述旧事的时候。 “我们现在去哪?” 森林里,Anton和Rene一前一后踩在司第伦达克(Adirondack)山区堆满厚厚落叶的小径上。 “来……看一个人。”这身边,Jimmy犹豫了一下说。 “……”Anton惶惑地向周围看看,“什么人?”他拂开树上探下来的一支枯枝。 Rene停下了。 “我……曾经我有过一个孩子。”Jimmy转回了身,看着Anton。 孩子!Anton惊呆了! “名义上的。”Jimmy看着他苦笑。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林间空隙里露出的天空。 “要是真的是我的,或许,这时候,我会更高兴。”许久,Jimmy轻声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当时,我的一个厨师叫西尔比,是个黑人,她做的点心和巧克力非常好吃。”Jimmy笑了一下,回头看看跟在他身后爬上山坡的Anton,“她住在我们家。” “怎样了?”Anton仰头看向Jimmy。 “她有一个女儿,很漂亮的女儿。那年……15岁。”Jimmy眯起眼看着他,忽然脸上掠过一丝苦涩。 “西尔比很早离婚了。女孩儿跟妈妈一起住在我们家。” Anton看着他,一瞬间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我离开家去报到上学前,人们发现他……怀孕了。” “8个月了,没人知道。”Jimmy看了眼Anton。 “一开始连西尔比都不知道。我的父母知道时已经太晚了,问怎么回事,想帮西尔比的忙。西尔比拒绝了。” “问女孩子,你知道,小女孩儿大哭。什么都不肯说。我妈妈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她们只能把这孩子生下来。”Jimmy慢慢说下去。 “两个月很快。”Jimmy站在山坡上眯起眼睛望向远处。 风吹过静静的树林。满地枯叶。 “这些我完全不知道。那些日子我跟Jack在一起。后来,又跟Madeline” “等我回来,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是个混血。” “我跟西尔比很熟悉,跟小女孩儿关系一直很好,你知道她只比我小两岁。就在我从猎场回来的那个晚上,他们在为那个争吵。” Jimmy记得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到西尔比那儿找吃的,听见声音走到后边偏厅里看见眼前的景象时,惊呆了! 靠近厨房和西尔比住处的小偏厅里。 西尔比在一边沉默不语。 小女孩歪斜地跪在地上。 孩子在他对面脚下的地上嚎哭。 妈妈的两个保镖立在屋角。另外一个厨房的面点师也在旁边。 后窗外有几个人影等在那儿。 “到底是谁的?!你还要我一个个去鉴定是不是?!” 他母亲铁青着脸站在对面,看着那个小女孩儿,平静声音里却充满令人望而生畏的愤怒。 “Eliza!”Jimmy进来,看见这场面大惊失色,失奔向自己的妈妈。 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向他,犀利的目光把Jimmy吓了一跳。 “Eliza!”Jimmy吃惊地看着妈妈,想安抚他。他从没看见妈妈那么盛怒的样子,那神情把他吓坏了。 但是Eliza坚决地手臂一挡把他推开了。 “怎么回事?”Jimmy依次看向保镖、西尔比。西尔比挪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沉寂。 终于另一个女厨师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西尔比的女儿生了你们家的孩子。” “Sophie?”Jimmy吃惊地看向女孩儿。 “我再问你一次。”Elisabeth镇静地注视着女孩子。 “求求你!!让他活下来吧!”女孩儿一下大声哭喊起来,向Eliza脚下扑来,但立刻被保镖拉开了。 “求求你!我能养大他,我什么都不要,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求求你!”女孩哭起来。 “Eliza!”Jimmy再次惊呆了,他不相信母亲有这么严厉的时候。 一瞬间,像被刀剌中一般,Jimmy心痛万分。 这可太不像他妈妈了,Elizabeth的神情太吓人了!Eliza不该是那样的。 “Eliza!你别这么跟Sophie说话,你……”Jimmy在母亲身后说。 他想说,你会吓到她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跟她说话?”可是,他惊讶地听到了一句低缓幽咽的回答。Eliza转过了头来。 Jimmy看见Elizabeth那双大眼睛时再次惊呆了! 他们之间短暂的对视。 那一刹那,Elizabeth的目光里的什么东西,再次让他心疼欲碎。 “Eliza你停下来……不要问了……我跟她谈谈Eliza!”Jimmy小心地伸手阻挡母亲,一瞬间,心乱如麻。不管是谁的,他用最后一点清醒替女孩儿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问。 “Sophie?”Jimmy回头关切注视向那小女孩儿。 “你闭嘴。”可是妈妈挡开了他,重新蹬视向那小女孩,“谁?!” 小女孩儿绝望的看着母亲,又转过头看向Jimmy,两个孩子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Jimmy看见那女孩儿就那样注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许久,他听到她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是Jimmy的。” Jimmy惊呆了!震惊地看向那女孩子。 妈妈一步向后跌去,半晌微微点了点头,“我猜对了!”Elizabeth喃喃自语,没有看Jimmy,没有两看女孩儿,也没有看地上的婴儿,没有看房间里任何人,像没有任何分量似的,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保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急忙跟上。 Jimmy依然立在原地震惊地瞪着女孩子,带着万分不解:“为什么?” 但是女孩子,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充满泪水的眼睛里他只看见三个字:帮帮我。 Jimmy远远地看了眼地上的婴儿,忽然有什么东西让他急忙向Eliza追去。 “Eliza!”Jimmy敲母亲的房门。 “Eliza!开开门!”他拼命地拍着门,“eliza!我是Jimmy,让这进去!!” Eliza的房门无论何时从没对他锁过。 突然,门“呼”地拉开了——Jimmy惊讶地看见Eliza站在门里,就那样注视着自己。 “Jimmy,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Eliza说,声音万分疲惫,“让妈妈自己只要一会儿吧……” 他们在房门前注视着对方。 Jimmy看着母亲眼里的目光,许久,终于退却了,转身离去。 第169章(下) “你妈妈?”森林深处,Anton想了想轻声问了一句。 Jimmy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妈妈,”Jimmy停顿了下来。 许久,他再次开了口,看着脚下分开的小径,“Elizabeth,是Grant家的二女儿。” “Grant是英室的后裔,有一支是美国最古老的……”他犹豫了一下,说出了那个敏感的词,“殖民者。” “到了我外祖父这里,只有三个女儿。”他轻声说,留意着脚下溪水的方向,“所以他们的三个女婿就成了重要的问题。” “Eliza的姐姐,Catherine阿姨,比Eliza大5岁,你要是看新闻,知道她嫁给了谁。这样一来,”Jimmy小心地瞥了眼Anton。 Anton摇了摇头。 Jimmy向前走去,许久,他轻声叹了口气,“Lawrence的父亲。” Anton目瞪口呆。 “这都是我小时候听妈妈说的。”Jimmy轻声叹了口气,“那一年,她的小妹妹才19岁,她是在战后出生的孩子,Lawrence的父亲比她要大很多。但是Rosemary就在出嫁前一天晚上,和斯特林奇的一个助理私奔了。”Jimmy扭头看了看Anton,“就那样。一去不回了。” “Grant,Maclaren,斯特林奇,是那个时候最重要的几家族之一,三家之间,冲突剧烈。特别是MacLaren和斯特林奇之间,水火不容。Grant历史更长一些,偶尔居间调停。你知道,他们的触角都伸在世界各地,”他回头看了眼Anton,“后来矛盾持续激化,到63肯尼迪达拉斯遇剌,留下一个真空地带,和一个禁区。他们不得不开始寻求和解。我妈妈和她妹妹,几乎在第二年间陆续订了婚。5年之后肯尼迪弟弟也死了,留下几岌岌可危的子女。” Jimmy看着Anton。 Anton沉默不语。 “所以,我对你说,不要去碰。”他轻声说,“真相总要锁进抽屉,还有……就是……” “什么?” “历史总会不断重演。还有,”他犹疑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什么?” “时间,在别人眼里,过得飞快,事情早已过去,烟消云散;但在当事者,或者,他们的家里人,30年、四十年,并不比一天长。”Jimmy轻声说下去,“对他们来讲,依然有人痛彻心扉,依然有人枕戈待旦。所以……”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惊动落了太多灰尘的东西……是……太过危险的事,对很多人……”他们再次向前走去。 “那科林斯呢?”Anton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想起传说中科林斯跟斯特林奇的矛盾。 前面,Jimmy轻声叹了口气。 “科林斯是我外祖父的朋友,那时他就给Grant家做事,后来……后来”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跟我妈妈认识也有几十年了。”许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辨识着林间的小路。“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 他不再说了。 Anton忽然明白了。 “小时候,我身边的人,都是Grant家的。是……Eliza挑的。Raymond,以前是Eliza的人。”Jimmy轻声说,他回头看了看anton。 “Roderick,就从小生活在Thomas的人里。”他看眼脚下的路,跨过小溪。 “Edward……虽然性格和私生活……看起来有点荒唐,但其实……在三家之间,态度他最缓和,有矛盾的时候,他在三家之间沟通也更多些。他更像个缓冲地带,我父亲,是绝对不会和斯特林奇家对话的。” “因为Grant家,在美国只有Eliza这一个女儿,所以,等到我16岁,Grant家和maclaren家,很多方面,早已经统一进退了。” “你母亲……和父亲……”Anton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看起来很好。我父亲,很爱Eliza。但是,总归,男人,都是让女人失望的混账东西。”Jimmy回头看了眼Anton,叹了口气,“我母亲,甚至从没寄托过希望,我猜。我非常清楚,我母亲一辈子最爱的人,寄予过希望的,或许,只有……一个……”他摇摇头,忽然说不去了,看着远处的林间小路。 一瞬间,他们不再言语,向前走去。 走过的路,无法回头。 “对了,那个徽记,”Anton想起了一个疑问,忍不住再次开了口,“我第一次去墓地时,看见那上面有个徽记,但是后来我查ML集团资料和去你们……”他差点说出“你们家,”及时刹住了车,敏锐的地瞥了眼Jimmy一眼,改了口,“——Roderrick家时候 ,发现那个并不大一样……” “北边墓地那个徽记,”Jimmy轻声叹了口气,“是MacLaren家原来的,后来,我父母结婚时,拼上了对说的徽记。” “等到Roderrick结婚时,又改了一次,拼上了他妻子Chris家那一块儿。你后来看到的,都是现在的了。”Jimmy在林间停了下来,再次辨识着方向。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去找那个孩子吗?!”树林里,Anton看着Jimmy的动作,再次忍不住问道,回到了他最初的话题。 第170章(上) “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那孩子?”树林里,Anton吃惊地问。 “不,不是。”Jimmy似乎犹豫了一下,“是找他的……一个家人。” “他妈妈在这里?” “不。”Jimmy看着他,挪开了视线,“他妈妈死了。”他轻声说。 “死了?!”Anton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两天之后,Jimmy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为所有这些事情,为他再也回不到从前——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敲自己的窗户。 他疑惑地奔到窗前,惊讶地看见Sophie竟然踩着防火梯和下层的阳台挡板爬上来了! Jimmy慌忙打开窗子。Sophie灵巧地闪身进来。 “Sophie!”他慌忙扶住了女孩子。 “Jimmy,我来跟你告个别。”女孩喘息着说。她的身体看来很虚弱,不停在颤抖。 “怎么了?”Jimmy惊讶地看着她。 “Jimmy……”孩子叹息了一声,深切地注视着Jimmy“……你妈妈……最疼你……说是你的孩子,她一定不会不管的……我知道。”Sophie看起来有点慌乱,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头发一团蓬乱,“Jimmy,对不起……” “不不,没关系,你怎么了?”Jimmy慌忙说,“你坐下来吧?”他想扶女孩子到床上坐下来。 但是Sophie摆了摆手表示不坐了,就在窗边匆匆忙忙地喘息着说下去。 “Jimmy,那是你们家的孩子!无论如何,他的确姓Maclaren。” 月光洒进来,照在女孩子形销骨立的脸上,她忽然住了口,就站在窗边看着他。 Jimmy诧异地看着她。 “是上次Party那个晚上的事。”女孩子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没有再往下说。 Jimmy一下明白了她话是指的含义。 “这个家里,我只相信你了!”女孩儿无比哀伤地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无论如何,你会照顾他的,对不对?” “对!”Jimmy慌忙答应。 从小就任性的Jimmy,此时完全没有觉出孩子会带来怎样的问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想,妈妈会帮他养的,像平常一样,就算Eliza现在生气了,过一阵子也会消气儿,到时候一定还会帮他的。 “Jimmy,我对你很放心,我知道你会的。”女孩深深地注视着他点头,忽左忽右飞快揽住他,在他耳边匆匆吻了一下。 Jimmy感觉出女孩儿嘴唇飞快在他脸颊边蹭了一下,一片冰凉。 Sophie转头向窗子走去。 “Sophie,那孩子到底是谁的?!”看女孩儿到窗边,Jimmy愣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女孩儿转回身,悲哀地注视着他,摇了摇头。 “我宁可希望那是你的。”女孩子忽然说,扭头下了楼。 “你要去哪儿?”Jimmy疑惑地问,赶紧奔到窗边帮女孩子扶住了落下的窗子,担心地看着窗下单薄的身影。 “离开这里。”楼下阳台顶上,女孩子忽然抬起头,疲惫地向他笑了一下,眨眼间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他们都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就连Jimmy也照看不了这个孩子了;或许,他连自己,也照看不了。 第二天清晨,车公里外的水闸边,有人发现西尔比的女儿投水自杀了。 据说,那女孩儿死前几天精神不太正常。 “但是那孩子到底……”林子里,Anton不由得疑惑地问了一句。 Jimmy摇了摇头。 “其实我真不知道。我反复想过,我父亲?我叔叔?Mike?不,我不知道。”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踩着林间小径上厚厚的落叶。 “十个月前那个晚上,有个Party,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喝了很多酒。Sophie住在拐角小楼梯后面,那天,那个楼上,能从旁边那道小门过去经过那楼梯上楼的,只有我们家的人。而她呆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去。” Jimmy忧伤地回忆。脚下落叶发出沙沙地声响。 “我当时把我们家的几个人想了个遍,既然她说是我们家的,我相信一定是,”他瞥了眼Anton,“那孩子生下来,看那轮廓,就知道是我们家的。” “——那是谁?!当时我跟女孩子算最熟悉的。”他忽然摇头补充了一句“——在他看来,我跟谁都熟,连我们家送信的我都喊他名字。” “——她不说。不想说,或是不能说。但是被我妈妈发现了。”Jimmy跨过脚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小溪中似乎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 “她以为我能保护他。”Jimmy停了下来,看着茫茫林海深处。 “我知道她有那意思是想让我养大他。不管是谁,她一定不信任那个人。她是希望我来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她以为我有那个能力,却不知道……没过多久……”他说不下去了,看看脚下,再次迈动步子。 “没有做鉴定吗?”Anton问。 “要做。但是没有来得及……”Jimmy说道,抬起了头。 树林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两人头顶,风吹过林间落叶的声音,飒飒过而。 不远处,古树在林间空地上形成了高大的穹窿,日光透过浓密地缝隙洒下来,看起来,就像教堂上空猪朦胧的光。 “那孩子现在——”Anton不由自主地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孩子在哪。”Jimmy眯起眼睛看着树林深处,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但是,一定活着。”一瞬间他脑子里匆匆闪过一个影子,但是他不敢让它多做停留。 “不我不知道。”Jimmy飞快地说,驱逐了那影子,“那孩子如果在,19岁了。快20岁了……也许他知道自己的事,也许不知道。也许还在偷偷恨我。” Anton赶了上来,他们一起向前走去。 “如果我那时圆滑一点,可能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Jimmy轻轻叹息。 “那段时间还是假期里,出了这个事情,治安警察例行调查几天,之后我不大好在家里呆。于是——”Jimmy扭头瞥了眼Anton,“我又在Edward那儿住了一段时间。” Anton扭转头,眯起眼睛,担心地看着Jimmy,果然他很快听见Jimmy说—— “但是很快,又出了事。” Anton的心猛地一紧,“他跟你怎么了?!” “不,”但是Anton看见Jimmy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明显一冷。 “——他死了。”他听见Jimmy说。 第170章(下) “什么?!”Anton惊得一下停住了步子,震惊地看着Jimmy,“你……杀了他?!” “他是我叔叔!”Jimmy瞪圆了眼睛,看看他。 他们在树林中静静地对视。 ——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脚下地忽然剧烈地动了起来!! “小心!”Anton一声疾呼。 Jimmy背后,一发尖啸的火箭炮远远分开树丛直奔Jimmy的背后扑来。 “Jimmy!”Anton大吼一声猛地纵身一跃,扑倒Jimmy翻身滚向另一边厚厚的落叶从中。 火箭炮轰然一声落进对面密林深处。 一瞬间,森林背后,火光一闪,随即,就在俩人周围,子弹雨一样落下,包裹了他们。 他们慌忙各自翻滚着寻找掩护。可是与此同时,地似乎顷刻裂开似是,有绿色的人形从他们所到之处地下钻己出来。 “不!”Anton疾呼!一瞬间肾上腺素激增,他第一枪打在离他最近一个人面部,那个人穿着黄绿的迷彩装,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 Anton连开两枪,同时向身边的岩石后翻滚。 Jimmy扑倒在树后,枪打进对面树干边一个狙击手的腿上。 俩人飞快在地上匍匐滚向一边,在草丛石头和落叶间找着掩护。 妈的!他们中埋伏了! 在他们周围,不断有树被重重击中,倒了下来,子弹从四面倾斜下来。 他们一时无法辨别有多少人围住了他们。 刹那间,树林沁人心脾的松香中,混进了浓重的火药味,空气被烤热翻滚起来,滚烫的气浪一圈圈向周围荡漾开来。 “这边走!”Jimmy高喊,斜剌里向森林中摸去。 Anton抬头看向前方,树丛后隐约露出敌人成片的迷彩服。 他再回头看去,瞠目结舌地看见一辆顶着掩护的装甲车远远地出现在树林边缘。 刹那间,一阵战栗略过全身,“——他们是……特种部队?!” “快走!”Rene没有回答,一边还击,一边引着Anton沿着小溪,飞快奔去。 山谷间,在两人完全看不到的地方,离山坡最近的公路上,有土兵和军车飞快用路障封闭了公路。 “前方演习,请您绕行!!”涂着油彩的士兵礼“啪”得向第一辆驶来的卡车里的司机行了个礼。 阿机看看山谷深处,悻悻地掉转了头。 古老的针阔混交林深处,落叶翻飞。 大地在颤抖! 枯枝残叶雨一样落下。 Anton紧随Rene飞快跨过小溪,眨眼间眼前树影一晃,露出了半截湛蓝的天空。 Anton吃惊地收住脚,脚下是40尺高度接近60度倾斜的悬崖。 “快!”Rene大喝一声,已经个倾斜上滚了下去,惊起了悬崖的飞鸟。 Anton马上跟上,他知道,略一迟疑,他们就会成为跟上来的对方的活靶子。 刚一落地,Anton马上倚在石头背后向悬崖顶还击,眼角里他吃惊地看见Rene从密集的树叶和一只大渔网下摸出了一只印第安独木舟。 一发火箭炮擦着他们的木筏钻进水里,他们刚好来得及在弹雨落下之前,让小舟钻进了浓密的树荫。 浓荫下,他们立刻丢下小船,跃上了对岸的岩石。 有子弹越过河岸,钻进他们脚下的土壤,打在身边的石头上,激起一串火花。 “快!”Rene再次大喊。他们一步也不敢停歇,每一步,都必须在敌人的子弹前。 河边,岩石背后,有几间低矮的小房子。 “就是这里了!”Jimmy直奔小房子而去。 小房子里光线昏暗,中间的空地上,一堆火似乎刚刚熄灭。 “这里没有人!他们不在了!”Anton飞快地奔跑探索了一下,果断判断,“Jimmy,我们得赶快离开!” 他们知道可怕的火箭炮马上就能击中这几间房子。 无论如何Jimmy要见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知道。”身后的Jimmy回答。 Anton匆忙换上弹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在窗边飞快向外看了眼,有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已经过了河,远远散开向他们围拢上来。 回过头,他吃惊地看见Jimmy在火堆下飞快摸索着。 “你在找什么?!”Anton重新看看河边,再次捏起了手里的枪。 狭窄的窗外,敌人正重重围裹上来。 “Anton!”就在那一瞬间,身边一声大喝! 他回过头递到他手上的是一只乌兹冲锋枪。 “子弹!”身后的人再次扬手,Anton稳稳接住。 紧接着在他背后,Jimmy猛一拉屋角的柜子,“哗啦”一声,整个木板坍塌下来。 Anton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只薄薄的木板背后,眼前堆满一地的,全是冷冰浑黑的钢铁! “来吧!妈的!” 身边Rene怒吼出来,把一只冲锋枪背在身上,伸手抓过来的是一只HK40毫米榴弹发射器。 一瞬间,豪气陡增,两人纷纷伸手摸起武器。 惊人的爆炸在山谷深处,河床边响了起来。 “快走!!!” 他们在烈焰中嘶喊出来。 第171章(上) 山谷里,他们再一次并肩作战。 山高林密,Anton小心地照看背后,敏锐判断着对方的路线,弹无虚天,封堵着对方的路线;Rene照看前方引领着路线,他们谨慎地判断着山坡的高度,可能的角度,果断地在森林中兜着“之”字形,渐渐离开了山谷。 暮色渐渐涌起,一阵江风吹来。 夜晚是敌人动手的最好时机,但是背后的火力却突如其来的渐渐减弱了。 他们知道,这里已经离加拿大很近,大规模的冲突非常危险,但是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慢慢地,背后,追兵似乎远去了;又或者,他们又在前方什么地方打下了埋伏。 但是Anton和Rene都顾不上这些,他们匆忙地判断着方向,小心地在渐渐疏朗的树林中穿越。 天全黑的时候,他们出了树林。 朦胧中,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路,前面看上去似乎是个小村庄。 他们互相掩护向前走去,可是脚始终是一片瓦砾碎屑,旁边一堵接一堵的,都是残垣断壁。 Rene始终伤未痊愈,体力渐渐不支,他们必须找个地方过夜。 天很快黑得看不清路面。 Anton搀着Rene向前走去。 脚下偶有起伏,走了不知道多久,在他们身边、脚下,却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瓦砾碎屑。 这是什么地方? 寒风打在渗透了汗水的衣服上,旷野上似乎隐隐传来狼的嚎叫。 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第一栋四壁完好的房子,他们几乎立刻摸了过去。 房子还完整,门窗都在。俩人陡然一喜。 但是砸井锁进去,一下子心里又凉了下来。 房子里空空荡荡,很久没有人了。 月亮升了起来,透过半截玻璃落在房间里。 两人很快把房子检查了一下,没有吃的,没有热水。 房子中间有一张简陋的木头大床。 后门厨房边的地上,有一些干草。 “你要见的人怎么办?”终于Anton问。他正试着想让炉子下找到的两块煤燃起来,却无济于事,只好放弃了。 “不,不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叫人把接走了。”Jimmy说着,把后门边的干草捧到了房间里。 “什么?!”Anton听见这句话,吃惊地抬起头,看向Jimmy。 “我让Raymond的儿子,接了西尔比。就在我们遇到埋伏之前,”Jimmy停下了动作,也看向Anton,“还有一个人,离这儿非常近,也有足够的装备。” “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有人跟着我们,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和拖延时间。刚才,就在我们那场恶战时,他们应该已经登上了飞机!” Jimmy忽然万分难过,直直地看着Anton,“抱歉,我不该把你拖到危险里来,我……” “那你预备把她送到哪儿?”Anton打断了他的话,担心地问,“以后你想怎么办?” “我送她去了南方。”Jimmy看着Anton,终于说了出来,“我把他们送到了Alex的妈妈那儿。” “?!”Anton惊讶地看着Jimmy,一瞬间,想起了Alex对母亲的描述,忽然心底陡然涌起一阵感慨。 “对。就是那儿”Jimmy注视着他,点点头。 “Raymond的儿子和女婿以后会跟他们在一起。”Jimmy说着,蹲下去,飞快地把干草在屋角地上铺成能睡人的样子。“给我们找个新的小房子住,那地方,离沙漠里,莱恩女朋友那儿不太远,我去看他们很方便。” “Alex的妈妈现在一个人,西尔比也是一个人。” Anton点点头,注视着Jimmy手上的动作。 “Alex的妈妈已经六十多岁了,西尔比也是,”Jimmy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忽然温柔地笑了一下,“Alex的妈妈身体非常不好,西尔比做的吃的手艺非常好,她可有不少好主意。我想,她们会相处很好的。”他最后说,在墙角里坐了下来。 “你睡床吧!”我睡这里就好了。”、Jimmy飞快地说,几乎一下就倒了下去了,翻身对着墙壁。 一瞬间Anton心里忽然莫名地一恸。 他看着那男孩老练地在地上铺出能睡人样子,又毫不在意地睡在上面,什么东西在心头一人而过——过去,或者说,过去的过去,在达拉斯,他就这样睡在街头或是公园里吗? 更早呢? 他想起了他去过的宾州郊外的那栋宅子,太多时候他总是忘记,Jimmy也曾有过一个温暖的家一张温暖的床。他需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如此泰然自若重新适应了这从荒凉的一切? Anton在床上躺了下来,良久,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黑暗里,Anton开了口,“那天,楼上,”他知道Jimmy一定没有睡着,“你说,有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死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他没有再往下说。 “是我叔叔……”隔了一会儿,黑暗里,终于传来了Jimmy的声音。 那个晚上的情景,Jimmy从不敢回忆。 可是偶尔,不经意间,却突然翻上心头。 一幕幕,触目惊心,如在眼前,至今让他浑身冰凉,不寒而栗。 那些天,Edward、Jack、学校、Sophie、妈妈,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在少年Jimmy的心里,不啻掀起了一场又一场风景。 他的睡眠突然变得很糟糕,吃东西很少,晚上失眠,心乱如麻。 那个晚上,Jimmy谨慎地跟Edward打过招呼,溜进自己的房间,小心地从里面锁上了门,穿着睡衣钻到床上。想想,他又爬起来检查了一遍窗子。 远远过了午夜,Jimmy依然没能睡去。 隔壁照例一次又一次传来呻吟声、哀求声。 Jimmy知道,楼下的保镖跟他一样,已经习惯了这声音,没有人个上来问。 他不知道今晚隔壁的又是谁,但是那些声音让他心里一阵阵剌痛,他忽然烦燥地抓过耳机,把Walkman调到了最大的音量。 许久,困意终于慢慢袭来,Jimmy昏昏睡了过去。 突然醒来时,他察觉出自己是被隔壁什么声音惊醒的。 Jimmy诧异地抬头,周围依然是冷寂的黑夜,无边无际。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冰凉的身体置身在那一团团浓重的灰雾里,忽然异常虚弱寒冷。 大概已经是三点钟左右了,他猜。 什么声音呢? 夜色里一片死寂。 “——Jimmy!!”突然,一声嘶喊,划破了黑夜的沉寂! Edward在喊自己! Jimmy浑身剧烈一颤!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喊我?!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Jimmy,你过来看……”他Edward的喊声再次穿墙而来,突然好像周围空气震颤了起来。那声音像以前一样,喊他的名字,那样亲近、充满感情、信任和期待。Edward从没那样喊过别人的名字,Jimmy心里明白。 不要! 但是Jimmy在床上绝望地摇头,不要,Edward!他绝对不会过去,他再不想进那间屋子看到上次那样的场景了! 随着那一声喊,就在他身边,一墙之隔,再次传来了剧烈的喘息声,嘶叫声,在那灰蒙蒙的夜色里,格外清新,剌进他的耳鼓里,落在他的心上。 Jimmy烦燥地狠狠掩住了耳朵,猛地伸手再次把耳机戴上耳朵,把所有的被子、衣服全压在了头上。 许久,无边的黑夜里,终于平静下来。 ——那是一片不怀好意地死寂。 Jimmy拿下耳机,小心地侧耳谛听,周围一片死寂。 他长长松了口气,他们终于完事了! 黑暗里,Jimmy依然在剧烈地颤抖,在床上痛苦地缩成一团。 却完全不知道,就在于此同时,隔壁一团黑暗里,另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黑暗里,跟他一样,竖着耳朵,谛听着黑暗里的动静,液体从手里寒光闪烁的刀尖上,一滴一滴落下来。 很久之后,床上,Jimmy终于昏昏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楼上很安静。他的房间里异常温暖,洒满了阳光。 Jimmy终于松了口气,黑夜过去了,他冰冷的身体像初春的小树一样,在阳光中悄悄复苏了。 Jimmy洗漱完毕踏上了走廊。 廊道上,一片寂静,首先吸引Jimmy注意力的是对面的盥水室。 他吃惊地看见水槽里水流了出来,一直流到他脚下。 Jimmy愣了一下,谁没有类水龙头就离开了呢,他诧异地走过去,伸手关上水龙头。 一阵风打在他身上,Jimmy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风从哪里路来的?他转回头, 斜对面,Edward的房间敞着门。 风从Edward的房间里吹进来。 随着风,似乎送来些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呢?Jimmy想不出来,犹豫了一下,他向Edward的房间走去。 “Edward?”他轻轻喊了一声,在门边按了下门框,就在了一刹那,他胸口剧烈一翻,差点吐了出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让他差点栽倒在地上,Jimmy“唰”地扭转头再不敢向屋子看第二眼——他一辈子不想记得那情景! 冷静!Jimmy在心里对自己说,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起来。 一瞬间,Jimmy再次眩晕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空气剧烈地震颤起来,突然好像失去了声音。 他记得楼梯上,第一个上来的保镖,看见他的神情,马上举起枪进Edward的房间,大吃一惊,随即,转回头看着他。 更多的保镖涌了上来,周围一片混乱。 第171章(下) 纽约州北部。 荒野上,简陋的房间里。 “你……恨过他吗?”Anton看向对面,小心问道。对面,Jimmy陷在墙角黑暗里,Anton只能从那团弯折的影子里,猜测男孩的神情。 “……小时候,我跟Edward在一起的时间,比跟Thomas在一起,多多了。”许久,Jimmy轻声说,“除了妈妈、Raymond,在我身边,时间最多的……就是Edward的了。”地上的人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能理解,洒满阳光的二层楼上,推开门的那一刻,在这少年心里留下的创作。 多少年来,Jimmy沉默不语,从不谈起。 但是它就在那儿,像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Jimmy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像午夜冰冷的噩梦,像黑暗里招手的魔鬼。 十年二十年,在他心里,那血腥味经久不散。靠近那屋子,他就能闻出来。 外面的阳台上永远是大团大团的苍蝇、甲虫;永远是咸稠的血腥味。 Jimmy闭上了眼睛。 他忘记不了那血腥,就你他忘记不了醉酒的母亲。 那是不久以后,他第一次看见母亲醉倒在卧室。 那一幕,像一把开刃的剌刀,深深剌进了少年Jimmy的心。 二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让他痛彻心扉。 所有这些事情,Edward骚扰,Jack,他和母亲,Edward的死,这是他原本一辈子不会对任何人说出的情节,Anton个例外吗? 不,他永远不会说。 他会让它跟着自己一起腐烂直到烟消云散。 会让那些痛剌入骨髓,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 或许有一天,他终于腐朽,人们会在他的尸骸深处,找到那颗致命的创伤之钉。 “等我那天早晨醒来,Edward就那么死了。”Jimmy说,“后来,我每次再蓝谷,依然能闻出那股血腥味……” “哪儿?!”床上人浑身一震,“你说哪儿?” “蓝谷,宾州我叔叔的家,他们那一带那样称呼它……” “等一下……”床上的人,半坐了起来,支撑起身体,严肃地注视着Jimmy。 “怎么了?”Jimmy吃惊地问。 “我听过这地名。” “有可能啊。”Jimmy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那有可能的,报纸或者……” “不……不是报纸电视什么地方,”Anton忽然紧张起来,“我一定听过!一个人提起来的。” 一瞬间,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等等,让我想想……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算了……”地下的人苦笑道,“睡吧。” “那么后来呢?”Anton问道,“凶手没有找到?” “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也许是偶然——但是,那可能性几乎太小了,没有人敢碰Edward。更多的怀疑是蓄意已久的阴谋。有人利用Edward私生活的弱点,接近了他。”Jimmy继续说下去,“我说过,他在三家之间沟通要多些,像个缓冲带,当然也就有人并不想要这个缓冲带,他一死,这个缓冲地带没有了,矛盾就更激化了。” “我后来,在双子座当行政和经济组的时候,翻了很多东西,找不出当年直接的联系。” “那么?后来呢?你……”Anton想问Jimmy他为什么成了Perry?Anton想知道这个。 但是地上的人没有再说话。 “布朗也是给Madeleine家做事。是不是?”许久,Anton轻声问道。 “嗯……”地上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往下说。 荒野上,风从墙壁屋顶的缝隙呼呼吹入。 屋子里一片沉寂。 许久,寒冷像偷袭的军队一样,无声的四面包围上来。周围越越来越冷。 ——后来,后来就是那些例行调查了。 调查之余,所有时候,Jimmy深深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没有出过房门。 Eliza依然在回避他。偶尔碰见Thomas,那厌弃的目光,让他想一个人藏起来、安静地呆在墙后面。 Edward骚扰和死去,Sophie和孩子,Jack的问话,他和母亲的关系,那一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Jimmy知道,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找人说说,可是他能向谁说呢? “他这样子关着不是办法。”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变化。 Eliza开始担心。 Thomas和Eliza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去MacLaren家一个心理医生那儿。 “后来,调查之后,我去看了那个心理医生。”墙角里,Jimmy翻了个身,“就是纽约那个……” “死的那个?马克西蒙?”Anton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嗯……是他。”许久,Jimmy缓缓答到。 “马克西蒙当时四十岁左右吧,他的父亲,一直是我们家的医生——他创办了他们家那诊所。他儿子更胜一筹,还拥有一个心理医生的牌照,当时在纽约的私人医生里,已经崭露头角。那还是我第一次去他儿子那。” Jimmy走进那房间时,医生不在。 那房间非常大,异常安静,铺着精致的地毯,细致的装饰过。 Jimmy焦虑地等待着,强迫自己打量起墙上医生的收藏,好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预备把所有的一切都完出来。Jimmy知道,这个时候,医生是他最好也几乎是唯一可以救助和倾诉的对象。 墙上,一副抽象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画中间,几只古铜色块交织一起,颜色就像晒太阳的人体。看不出画是什么,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Jimmy有些惶惑害怕。 他打量着那画想看得更清楚,无意中后退,却碰到了身后的桌子。 桌上,不知哪个摆设上,有金属球“当当”响着落了下来,Jimmy急忙转身,来得及捉住了桌子上弹跳开的两只小球,却还有两只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滚了一点点,就停了下来。 Jimmy急忙跪了下去,躬身拾起第一只,就在这时,他察觉出身后有人进来了,目光从后落在他背后。 Jimmy愣了一下,飞快站了起来,回过头,进门两米远,斜对着他后背的地方,一个男站在那。 “Jimmy Maclaren吗?”医生看见他转过来,似乎有些惊讶。 “呃……医生?”Jimmy尽力笑了一下,跟马克西蒙打招呼。 那医生比他想象得要年轻些。 可是那粘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让Jimmy心里一紧。 他赶紧驱走了心里不好的感觉——这些天,他的神经太过紧张了,他知道。 医生招呼他到房间另一侧沙发上坐。 “还有一只,”Jimmy笑了笑,看了眼脚下。 “不,不用管它了。”医生说。 “没关系。”那金属球就在他脚边,Jimmy看了眼医生,低下头时,察觉出医生的目光依然粘在他身上。 Jimmy知道自己的动作完全暴露在医生的目光下——不,所有那些不好的感觉,都是他太紧张了,他不该那样想——Jimmy强迫自己就在那医生面前,再次躬身把它拾了起来,他随即向桌子转回头,意识到医生的目光再次落到他后背上。 Jimmy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就在桌子上,把那几只小球一起摆到桌上一只小摆设里。 那是个精致的裸体美人鱼小雕像,金属球像星星泡沫一般围在她周围,她小心地把它们——摆了回去,就在原来留下空档的位置。 医生转到了他面前。 “这个很特别。”Jimmy小心地夸赞了一句,抬起头,看见医生在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Jimmy收回了手。 “你看了那画?”医生抬起了头,缓缓地开了口,微笑地注视他。 “对……”Jimmy愣了下。 那目光给他的感觉,突然让他觉得陷入了什么冰凉又粘稠的东西里,一瞬间,他察觉到自己喉咙间的粘液。 Jimmy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看了眼那画。 那画让他非常不舒服,还有屋子里那异常安静的气氛,没有缘由地让他觉得诡异。 Jimmy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困惑,竭力装得轻松。 “那画的是什么?”于是他笑了起来,试着故作轻松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释。”医生幽幽地说,“想里想什么,就是什么。你看出什么了?!”医生转头看向他。 Jimmy愣住了。 他们向沙发走去。 第172章上 “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呃……你父亲,”医生缓缓开了口,“在电话里介绍了一下。”他转头看了Jimmy,笑了下,“我这麽说,可能让你不快,” “不,没关系。”Jimmy不想听父亲说了什麽,赶紧岔开了话题,“他说什麽,我不在意。”他聚精会神地注视向医生。 医生的目光突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著他,点了点头。 他们开始了,先从溜冰场那次打架说起。随後说起了几件小事。 “其实没什麽,”Jimmy一只胳膊枕在自己後脑勺下,偷偷叹了口气,“只不过,偶尔碰上几次,有人有兴趣来找我而已,我并不认对我的生活有什麽影响。”他试著宽慰自己。 “那麽,你没有问过自己,他们为什麽会找你吗?”耳边医生缓缓地说道,语气里带了点嘲讽。 Jimmy心里一沈,转头盯向医生。这话几乎触到了他的痛处。他看见医生的目光里什麽东西一闪而过。 “你是什麽……意思?”Jimmy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问到。 “得了,Jimmy!你在我这儿只需要放松,我不会跟你父亲说这些。”医生盯著他,笑了起来,“你自己非常清楚原因。”医生幽幽地说。 Jimmy疑惑又吃惊地盯著医生。 医生那目光就像他什麽都没穿,赤裸著躺在那儿。 一瞬间,那巨大的惶惑再次涌了起来。他总是那麽看著自己是什麽意思? “你很焦虑。”医生看著他的眼睛,再次缓缓说道,“我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是。”Jimmy深深盯著医生那对灰色的瞳仁,许久,点头承认了。 他并不想掩藏。 “来自很多方面,家里的,学校的,特别是……身体的、性的。”医生缓缓地说。 Jimmy闭上了眼睛。 “是。”他说。 “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医生说,Jimmy吃惊地觉出医生的手落在了他的大腿上,他睁开了眼睛,“每天无事可干,情欲让人疯狂。” “你的身体很饥渴,我看得出来。”医生笑了起来。 Jimmy低头看著那医生的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脑子里依然充满巨大的疑惑。 “你刚才一张口,我就知道你想要什麽了。”医生自始至终盯著他,目光更加隐晦莫测。 Jimmy抬起头,盯著那目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他坚持住难堪,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眨眼地紧盯著那医生,生怕误解了医生的意思。 不,医生一定不是那意思,他是个医生,不是吗?! 他妈的!他偷偷骂了自己一句,他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咱们俩都清楚,你需要的不是医生。”医生盯著他继续说下去。 Jimmy忧郁看著他。 “我也这样想,”许久,他缓缓地说。他想走了。 “Jimmy,从我进来,你就一直试著勾引我。我看得很明白。”可是医生会意地笑了起来,“我想不回应很难。” Jimmy的心一下收紧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医生。 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Jimmy摇头对自己说。 许久,Jimmy终於开了口,发觉自己声音很轻。 “我想,我没听明白。”他缓缓地说。 眼圈却突如其来的红了。上帝,他本来,还有很多话很多话没有讲! 他飞快低下了头。身上的肌肉一下绷紧了,准备坐起来。 “放松,”但是,医生的手这时落在了他身上,“Jimmy,你可以像平时跟你那些朋友在一起时一样。” Jimmy忍耐了一下,试著听从医生的吩咐,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他要给自己机会。 医生轻轻抚摸起他。 那抚摸渐渐让他觉得异样,等听到耳边粗重的喘息声时,Jimmy急忙睁开眼,医生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腰带,那双很好看的手正落到他的腰上,然後是腹部,胸部,大力地抚摸著他,绕了两道圈子,最後落回下腹。 “压抑让你受不了了,Jimmy,”马克西蒙缓缓地说著,“每天,你无时不刻都在想著勾引周围的人,因为你无法满足,男人跟女人一样让你兴奋!” “……”Jimmy呆住了! “你自己很清楚。你说他们有兴趣来找你,其实,是你想要他们来找你。”医生老练地抚摸著他,慢慢地说,“你喜欢跟人做这个。你需要这个。” “不,不是……”Jimmy挣扎起来。 “你天性如此!Jimmy,”但是医生马上接过了话,“我太了解你这样的人了!” “我这样的人?”Jimmy听见这话,一手抓著腰带愣在那里。 “对,你这样的,你生来就喜欢这个!!”医生的手毫不客气地按住了他,一只手径自向下,握住了他的要害。 “不!不是!”Jimmy一下跳了起来,猛地推开那家夥,“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压抑它,发泄出来就没事了,”但是医生已经也放出了自己的东西,笑著看著他,“你在我这儿会很有收获的……” Jimmy看见那跳动著的家夥,一下惊呆了!血猛地往上撞,他狠狠推开扑上来的医生,飞快拉起拉链,仓皇奔向大门。 “得了,Jimmy。”医生整了下头发,脸有一点红,“你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他没有!Jimmy绝望地摇头,再次把医生重重推开,踉跄著夺门而出。 门边,他一眼瞥见了旁边玻璃镜子上映出自己的影子,几乎是本能地,他突然抓起旁边什麽小雕像,“咚”地一声砸碎了自己。 ──────── “你的治疗怎麽样了?”第二天一早,小饭厅里,父亲注视著他,冷冰冰地问道。 Roderick刚刚到家,换完衣服坐在餐桌边,听见父亲的语气,吃惊地看向Thomas,又转头惊讶地看向Jimmy。 “很好。”Jimmy没有抬头,平静地说。 还能怎样,他不相信那医生敢跟父亲说什麽。 “很好?!”可是就在那一刹那,Thomas愤怒地大吼了出来,对面的几只盘子一下飞了过来,“你打了医生,还砸了他的诊室,你管这叫很好!!” Thomas显然收到了账单。 Jimmy没有抬头。 他手里的刀叉微微颤抖起来,但是他听任几只盘子、面包片、落在他周围,一动没有动。 “对不起。”Jimmy克制著自己,以至於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冷静,就像满不在乎。 ──他说什麽?说医生也骚扰他?他不知道他讲出来,别人会说什麽。 对面,Thomas震惊地听见他的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孩子,比Edward当年更加放纵不羁肆意妄为满不在乎。 Jimmy看著自己的盘子,能感觉出对面,父亲愤怒又厌恶地久久瞪著他。 另一边,Roderick惊讶地看著他。 Jimmy抬头瞥了眼Roderick,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解释,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在两个人的目光下,和Thomas最後爆发的训斥里,埋头轻轻动起了刀叉。 ********************** 自那以後,Jimmy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著。 白天,他跟谁都不想说话,连以前的图书室也不再呆,偶尔,一直走到荒原深处,孤零零一个人看著周围的衰草。 以後的一段日子里,家里忙碌而混乱,Eliza和Thomas暂时把小儿子的问题放到了一边。 “再以後,家里的局面有些混乱,父母都非常忙。”荒野上,屋角里,Jimmy缓缓说下去,“据说,MacLaren家跟斯特林奇家发生了很大冲突。” “我外祖父在我还是孩子时候,早已对外宣布退休。这个时候,不管母亲真正意见如何,Grant家都要跟MacLaren共同进退……後来……”Jimmy说著,心里突地一沈。 “怎麽了?”Anton看著他的表情。 “没,没什麽……”Jimmy想起了那个瘦削地英国人给他讲的故事。 那就是那几年三个家族间大规模冲突的开始。 就在那两年後,在风声呼啸的北方,那个他後来遥远又熟悉的男人,带著年幼的女儿回了国,继承家业,继续这场持久的战争。 而那时,他自己,已经在达拉斯了。 “那……那後来呢?”Anton再次问道,Jimmy因为什麽离开了家?他迫切地想知道。 然而,黑暗里,长久地没有回答。 闭上眼睛,Jimmy还能回忆出,那段日子的情景。 几天之後,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第172章下 “那个人很傲慢,年轻,三十多岁,”Jimmy缓缓说道,“是意大利当时黑手党头子的女婿,黑头发,很漂亮。每次来他都会找我聊天。” 那一次,也不例外,那个下午,意大利人特意到马厩背後那个角落里找到了他。 一段日子来,Jimmy第一次破例开始跟人聊天。 他们就在门背後说著话。 “这事我觉得,只要你想去做,就能做好,你肯定能得到。”他们聊了很久,等到父亲进来找人的时候,Jimmy刚好笑著对意大利人说了这句话。 “嗨,Thomas!”那意大利人说,看看Jimmy,忽然换了话题,“我还是很喜欢你的猎场。”他对Thomas说,拍了拍Jimmy肩膀走了出去。 ********************** “Benito,你对他承诺什麽了?”几天後,一个晚上,Jimmy缩在房间里,Eliza忽然进来了,注视著他问。 “我……什麽都没说。”Jimmy愣了下,惶惑地看向Eliza。怎麽了? “昨天晚上,Benito杀了他岳父,他现在是意大利黑手党的老大了。”Eliza看著他,平静地说。 Jimmy惊呆了! “他来的时候,有这个想法,Thomas在劝阻。从咱们家回去,他哪也没去过,第三天,就出了这事情。”Eliza看著他,“Thomas想知道,他每次到家里来一定要找你,你们聊了什麽?” Jimmy愣住了,他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我们……什麽都没聊。” 母亲注视著他。她知道他在说谎,他们有事情瞒著她。 许久,Eliza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Eliza──”房间里,Jimmy犹豫了一下,忽然追了出去。 还没有到母亲房间前,门背後,他再次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Eliza和Thomas又在争吵──那些日子,因为几个家族的问题、错综复杂的局面,每天父母都在激烈地争吵。 “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听到Edward喊他的名字了!!!一墙之隔,他说他什麽都没听到?!你为什麽没有胆量问他,Edward是怎麽死的?!因为你不敢问!!”那是Thomas激动地声音。 “谁都知道,你那个孩子,睡觉从来不锁门!我看了那证词,他说他锁死了门!你告诉我,他有什麽理由从来不锁门那个晚上却要锁门?!”屋子里发出当地一声巨响。 Jimmy听见那话,一下愣住了,停住了脚步。 “一个快四十岁的意大利人,你认为跟他有什麽可聊的?!”门背後,Thomas愤怒地吼道。 “那个凶手用的猎刀,”房间里,Thomas再次把话题拉回Edward的死上,“是白天Jimmy和Edward一起在郡县上那家店里订购的!!那店里当时有个小夥计在,後来送货过来,但是你知道,那小子第二天就不见了!!那是个外地人,路过在这里打工,当天晚上突然辞了职!──为什麽?!” 走廊边,一天没吃东西的Jimmy一个天旋地转,他猛地扶住墙,慢慢转身向回走去。 “我没有想办法吗?你看看他是怎麽对待那医生的?!”房间里,Thomas手猛地一挥,“医生说他有显著的暴力倾向!──他到底想干什麽?!” ********************** 纽约州北部。 荒野上,简陋的房间里。 “我的确是从来不关门。”房间里,黑暗中,Jimmy睁大了眼睛看著墙角,“因为……小时候,我总是让Eliza守在我身边,等我睡著才离开……”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就这麽著,成了习惯。Eliza有时候,也会在我睡著後进来看看我……”Jimmy说不下去了。 ──那个念头,一直都藏在他心里。 “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过自己,Edward喊自己时我为什麽没有出去。”Jimmy轻声说。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那麽多保镖,楼下那麽多人,Edward都没有喊,最後一刻只是喊了他的名字,这成了他心里持久地烙印,午夜十分,灼烧得他灵魂难安。 直到那天,他第一次亲耳从别人嘴里听到了那个他不敢去想的猜测,而那个人──却是他的父亲。 “那刀具店,的确是我和Edward一起去的。” 白天,他们一起去了那儿。 但是Jimmy不想跟Edward呆在一起,於是独个儿在店里兜了个圈子,还跟一个小夥计说了几句话,直到最後,Edward告诉店主送货时,他才回到Edward身边。 那一刻,看著那些长长短短的刀,Jimmy心里突然涌起极不好的感觉,他瞄了瞄就转头向外走去。然而,Jimmy万万没有想到,当天晚上Edward就死了那刀下。 Jimmy不知道,那十几分锺里,两人举止之间所有不自然的细微之处,都被警察在监控录像中细细看了出来。 最後,治安警察想仔细问讯Jimmy的意见,是被Thomas压了下来。 ********************** 黑暗里,Anton听见那个意大利人名字时,瞠目结舌。 Benito!现在那个人在整个欧洲非常有分量!二十年前,他靠杀了岳父成为老大这件传闻他听说过! “那麽……你跟Benito……你们聊什麽呢?”Anton想了想问道,“为什麽……他每次去都要找你呢?” “在我们不远的小镇上,”许久,黑暗里,另一个人开口了,“有个仓储商家里有个金头发的女孩子,那是他的私生女。” 天哪!Antno惊呆了。 “我跟她认识时,还为那个跟Eliza吵了一架。”Jimmy说。 那是个黄昏,女孩儿开著小货车,遇上大风暴,车里的东西被吹散了。 “当时我和Eliza的车从上面经过。桥上能看见小女孩在乡间公路边束手无策。我说下去帮她,但是被Eliza拦了回来。” “你不能去。” Eliza在车里看著他,“你去了,就会有人说你跟她有什麽。上一次,你去帮那个驯马的男孩子,有人说你一晚上没回来,在跟那孩子厮混。” 但是Jimmy满不在乎,“我干吗在乎别人说什麽?!再说他们说什麽,跟我有什麽关系?!” 他抓了一把伞就下去去了,於是就认识了那女孩子,发现小学他们甚至一度在一个学校里过。 “Benito发现我跟那女孩儿很熟後,非常高兴!所以,每次来都要扯上我说她的情况。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去认那女儿,”角落里,Jimmy重新提起那意大利人,“我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 ********************** 那个夏天,Jimmy开始变的格外沈默,几乎总是一个人呆著,看著平原,或者在浓雾弥漫的夜晚,独自在那荒原上漫步。 刻骨铭心的孤独突然开始啮咬著他的灵魂。 很多次,他知道自己走出了保镖们的视线范围,他们多半要靠望远镜才能再看到荒原上他渺小的身影。 还有一些浓雾弥漫的时候,看起来,他似乎就在荒原上消失了。 有时,他甚至一直走到遥远的水闸边,西尔比那个黑人小女孩子自杀的地方,看著那片水库,在夜色中发一会儿呆。 还有一些时候,他午夜才回到房子里,披著满身湿漉漉的雾气。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在想什麽。 Jimmy还不曾留意,在一个利害相关的家族,利害相关的时刻,“不可知”是怎样一种危险。 然而,就在那寂寥的大荒野上,Jimmy遇到了那些天,他唯一的玩伴。 第173章上 那个孤独的黄昏,Jimmy坐在荒野上,远远地看著水库那一片亮亮的水面,忽然一只狗溜了过来。 “嗨,你是卢比!”Jimmy惊喜地认了出来,看著狗耳朵後的一撮白毛。 那是一只流浪狗,几年以前,他总是拿西尔比厨房的东西,和Sophie一起喂它,“你还认得我?!”Jimmy叫起来。 “汪?”狗立在那里,有点纳闷地看著Jimmy,许久,看见Jimmy依然坐著不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走上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尾巴晃了晃。 “哈哈!”Jimmy笑起来。 听见笑声,狗立刻坐了起来,“呼”地瞪圆了眼睛兴奋地看著Jimmy,拼命摇尾巴。 Jimmy明白它的意思,“好吧。”他站了起来,狗跟著他。 他们到了荒野上,面对著面的立著。Jimmy走到那只狗跟前,远远地伸出一只脚,在地上狠狠踏了踏。 狗立刻扑了上去。耸起肌肉拉长全身,两只前爪垫在下巴上,头埋在地上那只皮靴前,一动不动,皱紧了眉盯著那只大头皮靴。 “哈哈!”Jimmy笑起来,卢比跟小时候一样,他的靴子一直是它最大的假想敌。 “嘘──”Jimmy吹了声口哨,转头开始跑。 “Woof!!!”狗欢快地追了上来,追逐著Jimmy的靴子。 Jimmy在荒野上兜起圈子。 有时Jimmy的圈子兜得小而快,狗发现逮不到靴子,就重新停下来,紧紧盯住重新瞄准那靴子,然後劈里氆氇猛地冲刺扑上去。 Jimmy很快就累了,卢比已经是只大狗了,喘息著扑倒腿上力量很重。 於是他去找了只小树棍,丢给卢比。 卢比依然很欢快,飞快追逐起Jimmy丢出去的树棍,一次比一次更快地叼回来给Jimmy炫耀。 太阳不知不觉落山了,周围凉了下来。 Jimmy不再丢棍子了,他拍拍狗的脖子,“我要走了。” “汪。”狗听明白了,点点头。 Jimmy於是向老宅子走去。 可是,他一走,狗也走。跟在他身後。 暮色涌了起来,Jimmy必须回去吃饭了,并且不能带著露比。 “你回去吧。”缓坡边,Jimmy再次回头,蹲下去,摸摸狗头。 狗歪著脑袋看著他。 Jimmy走向家里。 这一次,狗终於停了下来。 於是,从那以後,每个下午,Jimmy都会从厨房里带上很多碎肉、培根去荒野上。 每天,远远地,他刚一经过那道缓坡,就能看见一只孤零零的小黑影立在山梁上,正伸长脖子等著他,一看见他出现,那小黑影就摇起了尾巴。 然後他们互相追逐、说话。 ──跟这只孤独的狗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什麽,Jimmy有时忍不住想。 他很快发现自己比狗更容易疲倦。於是,累了,Jimmy就趴在草地上,小睡一会儿。 狗就乖乖地蹲在身边,等他起来。 有时会拱拱他,实在耐不住性子时,就围著他兜圈子。 有一次,狗忍不住举起爪子,学著人的样子敲了敲Jimmy的背。 “哈哈哈!Jimmy大笑起来,“来,你实在忍不住想玩,就这样叫我──” Jimmy拉那只狗跳到他背上,抓起那只毛茸茸有肉垫的大爪子,敲了敲自己的头。 “汪?”狗看了看身下的人,重复了一下动作。 “嗯……”但是Jimmy歪头哼了一声,“现在不。你自己去玩!” 狗不满意地蹲了下去,孤独地嘟著嘴,踢了踢小石子,等著Jimmy起来。 等到露比第三次敲Jimmy的头时,它终於如愿以偿地看见Jimmy伸手去抓那只黄色的小飞碟了! 卢比欢快地叫了起来,一跃蹦到了半空中。 ********************** 於是,那个假期里,很长一段时间,每个黄昏,荒野上,都能看见一大一小两只黑影在互相追逐── 一直到那个下午,Jimmy走上缓坡时,第一次诧异地没有看到露比。 露比在哪儿呢? “露比!露比!”他喊了两声,没有听见回应。 Jimmy狐疑地向前走去。 ──露比能去哪儿呢? Jimmy一直走到了快近猎场边,远远地看见那儿立了一小撮人,围著地上什麽东西。 “这只大狗竟然用爪子踩我女儿的头!!!”快到近前时,他突然听见一个女人高昂亮利的骂声。 Jimmy心猛地往下一沈。 他小心地走过去。 热烘烘地空气里,人丛的缝隙中,他先看见了那个指手画脚控诉的女人:红的裙子,耀眼的链子,那是到他家一个客人的夫人。 Jimmy到了人丛边。 他先扭头看了看客人的孩子,那是个金发的漂亮小女孩儿,懵懂惊慌地拉著妈妈的大腿,手里还拉著晒太阳的靠垫。 尖利的控诉再次响起来,Jimmy忽然一阵耳鸣,一股咸热涌到了胸腔。 他微微摇晃了一下,等眼前一阵恍惚过去,终於小心看向地上── 地上,一只大狗躺在那里,大睁著那双纳闷地眼睛。 一发子弹直接打进了头顶。 Jimmy看著那黑洞洞的洞穴,蔓延开的血迹;看著露比耳朵後那撮白毛,被血浸润又凝固了下来,变成了黑色;看著那双依然纳闷大睁著的眼睛。 一瞬间,头剧烈地痛起来。 他一阵恍惚,几乎觉得自己就是地上那只被打死的狗。 Jimmy没有表情的看著。许久,他轻轻退後,转身走向老宅,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声音。 转过那道缓坡,Jimmy突然跑起来。泪水终於洒了出来。 他越跑越快,直到冲进自己房间,“呯”地一声关上门。 Jimmy跪在墙壁和柜子间,对著一块赤裸的墙壁祈祷:──上帝,你为什麽这样?! ──是我的错,是吗? 我不该那样跟他玩?我不该教会它。 半开的门外,再次传来,Thomas和Eliza争执的声音。 Jimmy“呯”地推上了门,他知道全乱了──周围的一切! 一瞬间,Jimmy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但是不可能周围都疯了! 所以,只能是他自己疯了!! 或许每个人的经历原本都跟他一样──他想──但是为什麽他还是不能适应?! 他该再去跟谁说说? Jimmy向浴室走去,浴室门边,跪麻的脚猛一滑,Jimmy急忙伸手撑住了桌子,桌边上,那把狭长的裁纸刀一歪落了下来,Jimmy匆忙转头,竟然本能地伸手去接,刀正撞在手上,Jimmy倒吸口气急抽回了手。 血从手上留下来。 刀割在皮肤上却似乎并不疼。 他看著自己的血落在地上,心里突然像舒服了许多。 第173章下 Jimmy提起了那个医生。“所以,”许久,黑暗里,再次传来Jimmy的声音,“你现在能知道我多麽讨厌那种事……”他像那天,在病房里那样重复道。 “我忘不了他碰我时的感觉。”地上的影子再次缩成了一团,声音很轻,“在那之前的……还有以後的……他们碰我的时候。” Anton惊呆了! “所以,我讨厌自己是个同性恋。”终於,地上的人说了出来。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沈寂。 “那麽……你後来,没有再试过去找女人吗?”许久,Anton在床上皱著眉,低沈地说出。 毕竟,他们之间真正是什麽关系都算不上。 如果那人并不喜欢男人,那他迟早要有自己的生活。或许,他还是主动提出来好。 ──即使他曾经一厢情愿地放弃了Susan。 “……离开猎鹰到纽约後……试过两次,”他吃惊地听见地上的人缓缓地说。 “那麽?”Anton心里再次一沈,想问是什麽人,犹豫了一下,却只说出了一个连词。 地上的人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妓女。” Jimmy飞快地说。 ********************** 他还记得那时的情景。在那条街上,他选中了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子。 女孩儿不知道为什麽犹豫了一下,迟疑地打量眼前有点忧郁的年轻人。 旁边,另一个金发女孩却高兴地大笑起来,朝那女孩拼命眨眼,“去吧!!祝你好运!” 黑暗里,Anton再次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一瞬间他想到Rene在办公室的样子,他想不到这样的男孩,却要去找妓女。 心里突然一阵莫名地心酸。 “去了旅馆。那会儿,我还住在双子座。”地板上,Jimmy继续说,“我说我刚从监狱出来。已经太久没跟女人做过爱。” 他就是这麽说的。女孩看著他,有点惊讶,随即却笑了起来。 到了房间里,他看著那女孩子,上去的时候,闭起了眼睛,出乎意料脑子里拼命想的竟然是莱恩,再以後,Sam,其他人,所有他做过爱的影子纷至沓来。 “第一次进行了一半。”黑暗里,Jimmy平静地叙述。 那旅馆里,床上,他忽然就停下来,做不下去了,看著身下哼叫的肉体,全身突然都冷了下来。 “嗨,宝贝!你怎麽了?”女孩子睁开眼诧异地看著他,伸出手来揽他的腰,“你做得挺好,怎麽停了?” “第二次,更糟糕。” “做完了……但是,” 他射进套子里,许久清醒过来,看著女孩子混乱的唇膏,大张的腿,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胸腔里有什麽东西堵得异常难受,甚至让耳鼓胀痛起来。 那感觉非常可怕,一瞬间,他好像忽然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涡流汹涌著把他重重包裹,让他头晕目眩,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剧烈地喘息起来,终於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奔旁边的盥洗室。 跪在马桶边吐了起来。 背後,女人坐了起来,吃惊地看著他,然後开始穿衣服。 “宝贝儿,宝贝儿你没什麽吧?” Jimmy扭转头看见女孩子赤著身体,披了件半透明的衬衫踮著脚走了过来。 他就在那女孩子面前重重推上了盥洗室的门。 那天,後来,他几乎把兜里所有的钱都留给了那女孩子。 “後来又去找过一次,结果差不多。”Jimmy慢慢地说著,“那时候,我已经十几年,没正经跟女人上过床了。” “可笑吧?”黑暗里,Anton听见地上的人自嘲地嗤笑了下。 一点不好笑。那故事,让他心里分外沈重。 第二次,那恶心眩晕的滋味,让他牢牢记住了。 “所以,我放弃了。” “你……你没有试著,再去……找医生?”Anton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了这个词。 “不是那个问题。”地板上,Jimmy的声音非常平静,“是那会儿,我突然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感觉太可怕!”黑暗里,Jimmy闭上了眼睛,那感觉会让人发疯,让人死,“太可怕了!” 床上,Anton再次想起了地下室里死去那家夥,当了这麽多年警察,不用想他也知道那魔鬼怎麽折磨过他。那魔鬼想必给他留下了可怕的烙印。从那创伤中复苏,他知道,和被摧毁一样痛不欲生,甚至,或许更甚,他猜。 但是,Anton看著墙角里的影子,他又是怎麽到达拉斯的?他为什麽失去了姓氏不再是自己? 命运接连的拐点,像风暴扭曲了荒原上一株树,像霹雳拦腰斩断了石碑,把鲜活的生命,变成角落里一团卷曲的黑影。 ********************** “我想我不会再去跟女人试了。”墙角里,那团影子说。 “男人,”黑暗里,Jimmy看向自己的脚下,“我讨厌跟自己男人干那种事。” “我不能原谅自己……那是犯罪。”他缓缓地说道。 “听著这没什麽!”Anton一下坐了起来,激动让他嗤笑了一下,“现在是21世纪,不是中世纪!他妈的这世界上同性恋多了去了!他们都活得很好,你不能……” 然而他被黑暗里一声轻笑打断了,“你知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同性恋这个词的时候,什麽感觉吗?” “什麽感觉?”Anton急忙问。厌恶?鄙视? 然而,黑暗里,地上的人,缓缓开了口。 “当时,在我们家那间书房里……你看到过了吧?就在那个位置,铺著圆地毯那里,我哥哥在我旁边不远地方,我那时才几岁,记不得了,翻著一本什麽书,第一次看见了这个词儿。” Anton屏息凝神听他说下去。 “我当时我就对自己说,”Jimmy的声音在黑暗里,舒缓萦回,“坏了,我肯定是!” 他还记得那一刻的情景,那是一本几十年前的旧书,白色的书皮,护封很厚,好像是一本讲心理学的,封面上人物的照片,眼神有点古怪,吸引了,他翻了翻,无意中就看见了这个词,就在那时,另一边,Roderick恰好看到什麽有趣的东西,大声喊起他,他慌忙丢下书过去了。他们还都是小孩子。 Anton听见Jimmy这句话,再次呆住了! “再後来,在那间屋子里,每当我看见格外喜爱的……东西,”黑暗里,Jimmy继续缓缓地轻声说下去,“翻翻简介,那作者一定又是个……gay。” “我知道,那的确没什麽,”Jimmy轻声说著,接上了Anton刚才的话。“但是在我心里……” 黑暗里,Anton看不见Jimmy的神情。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句话斩钉截铁,像只鞭子重重落在Anton心里。 “没有那麽严重!Jimmy……”Anton说。 但是地上的人再次轻声打断了他,“你知道那天……我为什麽能知道那个杀手想的是什麽?” “因为,其实……我跟他想的一样!” “等一下!”Anton听见这句话,忽然浑身颤抖,异常紧张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地上的人觉察出了空气的紧张,也不再说下去,一边屏息凝神侧耳细听,一边看向了Anton。黑暗里,却没有听出外边荒原上有什麽异样。怎麽了? “那个杀手!蓝谷,”Anton说了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是那个杀手说出来的!那个叫Johnson的,在那个带子里,他跟那个变性人吵架,他说──” “──他说什麽了?!”Jimmy惊呆了! “他们争吵,杀手指责对方说十几年前在蓝谷帮他杀了第一个人,是他帮……” “噢!天哪!”JImmy嘶哑地喊了出来,大口地喘息起来,一瞬间百感交集! “怎麽了?!” “蓝谷在Edward死後,就再也没住过人……” “──那个变性人!!” “──Miranda!!”他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Miranda是哪里人?!”Jimmy再次颤抖了起来,“上帝!!我没有过分注意他!他……”Miranda妖豔的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一瞬间Jimmy脑子嗡了一声! Miranda,他怎麽早没有注意到! ──但是俱乐部那场大火之後,Miranda就失踪了。 “伊恩那里应该有,我一早就给他打电话查。”Anton果断地说。 风再次吹了起来。 窗子的缝隙尖叫起来。 一瞬间,整个小屋似乎都在风中摇摆。 “你上来,”Anton察觉出角落里的人正在黑暗中颤抖,“你那儿太冷了!” “不……算了,Anton。” “你会病的!你的伤还没好!你不上来,我就下来!”Anton说著下床。 Jimmy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Anton飞快向床里让开,Jimmy就在床边背朝他躺了下来,占了窄窄地一小条。 Antno伸手揽住了Jimmy。 《终极往事》正文人物表 花了一天时间,一章一章捋了一遍人名……汗! 一直犹豫不敢发,战栗中,怕名单太长了……汗! 依然恐惧忐忑中…… “演职员表”百人大名单奉上: 《终极往事》正文人物表 主要人物: Rene雷内:也叫Jimmy,纽约州警察 Anton安东:纽约州警察,Rene的情人和下属 Roderick罗德里克:总统候选人,Maclaren家族掌门人,贵族世家Larrance Strachey斯特林奇:黑道最重要的头面人物,Rene的朋友和情人Sam西蒙斯:南部和佛罗里达地区黑帮老大,Jimmy过去的情人Lane莱恩:联邦调查局(FBI)官员,Jimmy的情人Jack杰克:外交官,中央情报局(CIA)官员,Jimmy的情人Alex亚历克斯:俱乐部MB,Jimmy的朋友特勤处:Harvy哈维:纽约州警察,特勤处分队长,与Anton平级Owen欧文:纽约州警察,特勤处行政Roger罗杰:特勤处警察,Anton的手下James詹美:特勤处警察,Anton的手下 Matthew马修:特勤处警察,Harvy的手下 Kevin凯文:东区警署青年警官,神枪手,警察联赛拳击冠军,後调至双子座特勤处其他人物:Minna米娜:著名歌星,Roderick的情人Susan苏珊:女律师,Anton的妻子 郑焕龙:Sam的情人,亚裔帮派“龙印”继承人,後成为该帮派老大Morgan默根:Roderick助理Soul索尔:斯特林奇的助手和保镖Frank弗兰克:纽约州警察副厅长,後调为加州警察厅长。Rene的朋友Turner特纳:莱恩的上司,现FBI副局长,“铁腕”人物Jason杰森:心理医生。Anton的大学同学和情敌。Rene的朋友Danny丹尼:Young的儿子,後成为科林斯集团的杀手Jeremy杰里米:Minna的小儿子,Roderick最小的孩子Baby宝宝:Anton和Susan的儿子,Jimmy的宝贝Young扬:纽约州警察,已故,Anton的好友White怀特:联邦调查局警官,Anton的同学Will威尔:纽约地区警察,Anton的情人 Brown布朗:马萨诸塞州警察,Anton的老师和朋友Ken肯:大西洋城警察,Anton的同学Ian伊恩:东区警署警官,Anton以前的同事Ben本:东区警署警官,Anton以前的同事 Jancker扬克尔:旧金山警官,Anotn的朋友Hughes休斯:旧金山警官,Anotn的朋友Luke卢克:洛杉矶FBI警官。莱恩的同事Lampton兰普顿:联邦调查局警官,特连环杀手专案组负责人Higgins希金斯:达拉斯过去的老大,Jimmy的敌人Luis路易斯:达拉斯过去的老大Collins科林斯:黑道另一最重要头面人物,斯特林奇的对手Stephen斯蒂芬:绰号“先知”,Roderick的助理火狐:杀手尼奥的搭档,科林斯匪帮,雇佣军的首领Neo尼奥:杀手sean肖恩:混血,科林斯匪帮中,第四代黑帮和年轻人的头领Miranda:变性人,纽约男色俱乐部里的头牌红星杀手Johnson:“莫”组织的变态杀手,Miranda的情人,同时也是同性恋仇视者Quentin昆汀:纽约“H&H”男色俱乐部老板,後被杀Cohen柯恩:纽约“H&H”男色俱乐部现任老板Tom汤姆:科林斯手下,纽约男色俱乐部常客,火狐司机“刀疤脸”的好友Micheal米高:纽约黑帮第三大帮派唐纳利家族老大,跟Roderick小名同名Alisa艾丽莎:唐纳利家Micheal的妈妈Shiren西林:纽约黑帮第二大帮派家族各卷人物: 猎鹰(第二卷): David大卫:猎鹰太平洋分队警官,Rene集训时期的室友Mel梅尔:猎鹰西北分队警官,Rene集训时期队友Scott斯科特:猎鹰东南分队警官,Rene集训时期队友Craig克雷格:猎鹰东南分队警官,Rene集训时期队友Herman赫尔曼:Rene的教官Harold哈罗德:Rene在猎鹰大西洋分队的上司Paul保罗:Rene在猎鹰大西洋分队的上司Harrison哈里森:Roger的哥哥,猎鹰大西洋分队警官,Rene的下属“大水牛”:猎鹰大西洋分队警官,Rene的同事“眼镜蛇”:猎鹰大西洋分队警官,Rene的同事“矮马”:猎鹰大西洋分队警官,Rene的同事 马里兰培训班(第二卷): Alan阿兰:狱警,FBI过去的卧底警官,Rene培训时期的同事Jesse杰西:FBI警官,Rene培训时期的同事Kurt柯特:地方警察,酒鬼,Rene培训时期的同事Bruce“大胡子”:边境巡警,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署警官,Rene培训时期的同事Bob鲍勃:毒品渠道商,Rene培训时期的同事“清洁工”:洗衣店老板,Rene培训时期的同事“电脑专家”:西斯科系统公司工程师,FBI C-37机构网络专家 双子座警察(第三卷): 厅长:纽约州警察厅长 Patrick帕特里克:纽约州警察副厅长 Wyatt:纽约州警察扫毒组负责人,Rene的对头Derek:纽约州警察人质与安保组负责人Reynaud雷诺:纽约州警察,特勤处负责人之一 少年往事(第三卷): Elizabeth伊丽莎白:Jimmy和Roderick的母亲,Grant家族二女儿Thomas托马斯:Jimmy和Roderick的父亲,Maclaren家长子Edward爱得华:Jimmy的叔叔,Maclaren家次子Raymond雷蒙得:Jimmy少年时期的保镖、朋友Thaddeus撒迪厄斯:科林斯的三儿子SamuelGrant老格兰特:Jimmy的外祖父,Elizabeth的父亲Catherine凯瑟琳:Elizabeth的姐姐,Jimmy和Roderick的阿姨,Grant家长女Rosemary萝丝玛丽:Elizabeth的妹妹,Grant家小女儿Benito本尼托:意大利黑手党老大,Jimmy家的朋友Hill希尔:赛车手。老Maurice的密友,Jack的朋友,Jimmy的老师AL:Jack的助理长发人:CIA秘密警官,Jack的朋友Maurice莫里斯:杀手“莫”家族老首领 RachelMaurice瑞秋莫里斯:老Maurice的独生女,杀手“莫”家族的女继承人Chen:Jimmy少年时代的亚裔女友,花样滑冰明星Madeline玛德琳:海军内务处军官夫人,Jimmy少年在非洲时的游伴Cybil西尔比:Jimmy少年时的黑人女厨师Sophie索菲:西尔比的女儿,黑人,Jimmy的朋友Meggy:小明星,Thomas的情人番外卷:Garcia加西亚:真名Melissa,斯特林奇女扮男装的侄女(番外) Tarja塔里娅:音乐剧歌手,Jimmy的朋友(番外) Casey凯西:莱恩的女友(番外) Chris克瑞丝:Roderick的妻子,和Roderick育有儿子Andy和女人Dorothy(番外) Redd雷德:海军安全局副局长,海军作战部副部长,Owen的情人(番外) Vinson温森:华盛顿司法部副部长(番外) WilliamsCameron卡梅隆:洛杉矶律师,西海岸黑帮老大三子(番外) PS: 1、很多大人都说外国名字记不住,为了便於记忆,起名时把英文名字简化了,只留了名或姓,所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2、本来是急著赶文,计划三卷完结後,出《人物表》。 但是,因为有大人说记不住名字,就提前出了。 耽误了时间,汗! 3、实际上,最後还会有一个Jimmy和重大事件的纵轴“时间年表”、“章节目次”、“背景介绍”等等,总之会有一个完整的Guide。 坚强地等待砖头……55555……对手指…… ──────────────Hll的分界线~~ 小配角: 以下为其他小配角,请无视。 纯属某树恶趣味……对手指……想看看自己写了多少人……瀑布汗! AlbertMaclaren艾伯特:Thomas的父亲Anderson安得森:摩根的助手Anna安娜:Roderick的助理Barry巴里:洛杉矶好莱坞演员,Anton朋友的表弟(2卷、番外) 老头儿:加州退休副厅长,休斯的老上司 Cody科迪:Jimmy少年时旧金山遇到的小朋友 Maria玛利亚:巴西女歌手 Maximon马克西蒙:Jimmy少年时代的医生 Carty卡蒂:小镇富商的孩子,伤害过Jimmy的人Lloyd劳埃德:纽约霍普金森事务所合夥人,Susan的同事,Carty家曾经雇佣的律师“疤面人”:火狐的司机Dorian:黑髭须年轻人,MacLaren家族黑帮成员,Jimmy当年的朋友Douglas:MacLaren家族黑帮成员,“老家夥”之一“警花”:双子座女警察,档案室行政Sarah萨拉:女警察,厅长的小女儿Martha玛莎:纽约州警察厅长大女儿,Sarah的姐姐Joyce:罗杰的妻子Wendy:罗杰的前女友Hal哈尔:东区警署退休警官,Anton以前的同事,後开酒廊,为Anton和伊恩等人的聚居地“主任”:猎鹰培训基地主任Ronnie罗尼:猎鹰培训基地拳击教官Ginger金杰:马里兰培训班的女教官 Andrew安德鲁:海军内务处将军,Madeline的丈夫(番外) Neil尼尔:唐纳利独生子Michael的情人Neil(1卷) Kenny肯尼:Sam过去的情人(达拉斯时期)(1卷) Chad查得:Sam过去的助手(达拉斯时期)(1卷) Peter皮特:Sam过去的助手(达拉斯时期)(1卷) “胖子”:希金斯过去助手(1卷) Jack的父亲、Jack的姐姐、表姐、表妹 印第安预言者Draco、和尚、教堂牧师、 中美女警路易莎、加油站超市店主萨利、巧克力店女店员、卡尔(病房陪护) 女护士、和尚女徒弟、银行服务员、男女同学若干 保镖若干、侍者甲乙丙、匪徒甲乙丙丁、警察甲乙丙丁 (本章发现遗漏,随时补充……) 《终极往事》主要人物关系图 主要人物关系图(草稿一)……汗!试一下,对手指…… 第174章上 北部的荒野上,简陋的小屋里,Anton揽著Jimmy。 从山洞那天夜里到现在,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两个人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身体接触,更没有睡在一起过。 Anton明显察觉出,很多时候,Jimmy在刻意回避自己。 Anton记得那天在山洞里,Jimmy说的话。 “要是我没死,说不定我会後悔,跟你讲了这麽多我们家的事……” “如果有谁想让死人开口说话,我会第一个阻止。” 他无法知道,男孩心里想的到底是什麽。 或许,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回不到过去了。 这麽多天,Anton一直很想问问,Jimmy现在预备怎麽看待自己的,怎麽看待他们之间的事。 今天,他知道了。 也许,只有一点痛,却无声无息,割进心里,慢慢蔓延伸长,直到扯得胸口撕撕裂裂地痛。 他能怎麽办? “我这样,你不介意吧。”Anton粗壮的胳膊,从背後揽在Jimmy胸口上。 Anton问道。 “不介意。”许久,怀里的人轻轻说。 Anton的身体向前靠了靠,胳膊紧紧把Jimmy箍在怀里。 身下的人没有动。 昏暗的星光洒了进来,照出身前一个朦胧的轮廓。 ********************** Anton轻轻地抚摸身下的人。 以前,Jimmy这样在自己怀里,从没有安静地时候。他还记得他们度假时,Jimmy放纵的样子。 现在他们依然紧紧躺在一起,可是突然之间,好像中间塞进了很多东西。 Anton俯下身去,轻轻吻了下Jimmy的脖颈。 身下,Jimmy微微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但是Anton的吻依然纠缠上来,很温柔。 他的手下滑落在了Jimmy的腰上,迟疑了一下,钻进Jimmy的衣服,抚摸著Jimmy的皮肤。 另一只手,落在身前结实的臀部上,隔著粗糙的裤子抚摸著它。 他察觉出身前的人身体抖了一下,却又重新绷紧了肌肉。 以往,Jimmy这时候一定会转回身,火热地向他求索。 忽然之间,Anton很想把过去那个Jimmy找回来──他们像过去那样,尽情欢娱。 没有仇恨、没有世界、欢娱是他们唯一落足的岛屿。 Anton火热的跨间紧贴在Jimmy的臀部间,手向前伸去,一只手撕扯开Jimmy的衣服。 Jimmy依然没有动,Anton察觉出身前的人绷紧了肌肉,听任他动作。 一瞬间,Anton几乎灰心了:他不想。 ──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做过爱了,在山洞之前,比那更早一些时候,他们在那天清晨分手,从那时到现在,有多久了? 然而,他的手摸到Jimmy前面时,Anton愣住了! “Jimmy,你想要。”许久,Anton说,觉察出,黑暗里,自己的声音很沙哑,随即立刻飞快动做起来。 “是,我想要。”身前的人缓缓说,依然一动不动。 明明战斗了一天,本该筋疲力尽,可是两人浑身的肌肉,还来不及放松下来,正火一样发烫,蓄积的能量因为身体的接触,忽然再次燃烧起来。 “我一直都想要。”Jimmy说,那空洞地声音听起来忽然充满绝望。 Anton想起Jimmy刚才说过的话,他俯下身去,更加放肆地吻著身前的人,手大力解开了Jimmy的腰带,让那火热的家夥一下跳了出来,他立刻握住了它。 身前的人压抑地呻吟了一下。 “听著,那没什麽!这再正常不过!”Anton的手熟练地套弄起来,另一只手大力沿著Jimmy的腰滑下去,揉弄Jimmy高耸的臀部。 身前的人再次呻吟了出来,一只手反手按在了自己赤裸的腰上。 Anton感觉到他身前,紧顶著的饱满的肌肉,颤抖了起来。 “Jimmy!”他大声喊他的名字,手向臀瓣间滑去。 “Anton别……”身前的人嘶哑地哀求了一声。 Anotn沾湿了唾液的手指小心地试探起来,然而那战栗著的穴口立刻不由自主吞噬了他是手指。 “为什麽不可以?!妈的!”Anton低声骂了一句,“你都想成这样了!”他毫不客气地分开Jimmy的衣服,埋头下去,在Jimmy敏感地耳窝、赤裸的下腹,火热地吻起来,小心地让开胸口,腹部,包裹的绷带和纱布。 “Jimmy……你说过,你爱我……”他喘息著说,手卖力地捏弄起Jimmy腿间。 “那是……过去”可是身下的人立刻呻吟起来,却拼命挣扎起来。 “什麽?”一瞬间,Anton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冷了下来,触电一般停下了动作,“现在呢?!”──现在,不爱了是吗? “现在,现在……Anton,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你知道我是谁……我……我”身下的人颤抖起来,几乎哭了出来。“我不能,我做不到。” “这就是原因?!”一瞬间,Anton忽然洞察了真谛,几乎笑了出来!不可思议! “妈的,你不想跟我做爱是因为你觉得我知道了你姓MacLaren是吗?,你觉得姓MacLaren就不该跟男人做爱是吗?!这就是你心里担心的Jimmy!!”他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手上不客气地动作起来。 “Jimmy,不管是Perry,Rene,MacLaren,你在我眼里始终是一个人。妈的!你叫Perry的时候我都没在乎过!!不管你叫什麽,穿什麽衣服,”他大力扯了扯了Jimmy的衣服,“披著哪张皮!在我眼里,你就是你!” 黑暗里,Jimmy看著他,“但是……我不能,我不能……” “怎麽不能?!为什麽不能?!”Anton盯著Jimmy,“MacLaren也喜欢过男人不是吗?Jack,不是吗?!” Jimmy呆住了! “跟喜欢的人做爱不是错!Jimmy!” Anton看著他说,“你就是你,爱了就爱了!没有错。Jimmy……你总得面对自己,身份不是借口,名字不是挡箭牌。” 两人在黑暗里对视。 “你爱我吗?Jimmy?我只问这一次。”Anton轻声问。 “……”身下的人愣愣地看著他,剧烈颤抖起来,忽然泪水涌了出来。 “爱……”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一瞬间,那句话一说出口,像个古老的魔咒在顷刻间被解除了。 Anton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克制的低吟,立刻俯身堵住了那张嘴。 Jimmy所有的身份,所有无法正视的矛盾,所有藏在那些名字後的人格,突然之间轰然一声巨响,烟消云散。 他们疯狂地吻起来。 似乎从未吻得如此深长。 直到Anton的泪水从嘴角滑落,落在Jimmy脸上,两个人的泪水混成一片。 一瞬间他们都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遥远的信念,颠覆的爱情,失去的父母,所有的东西在两人相对的那一刻,忽然都像空气中的泡沫,怦然失去了重量。 他们相依为命。一无所有。 无法知道还有多少日子。 但是那些,都不要紧了。重要的是,所有的风雨,他们会携手穿过。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Anton轻声说著,吻著Jimmy。 他们深情地抚摸地对方。 拼命抱住对方,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互相给予,彼此亲吻著对方伤痕累累的身体。 无论如何他们的生活都已经残缺不全 只有紧紧依偎,互相填补对方的空虚。 你会重新记牢每一天。会吗?你会吗?Anotn深深地注视著Jimmy。 他们再次疯狂地吻起来。 以前,他们做爱总是喜欢开著灯,这一次却没有灯。 黑暗里,朦胧地星光下,汗水中发烫身体紧紧交融在一起。 “太紧了!Jimmy,”Anton小心地试探Jimmy的身体,“你放松一点!” “我放松不了了……别……轻一点……” Anton感觉身下的身体像是第一次被打开般,在紧张地颤抖,他把身下的人完全翻转过来。 黑暗里,终於响起他们有节奏的呻吟和焦灼地呼喊。 “别,不要停!!Anotn!” “你上来──” 他们就在荒原上,这间倾斜的小屋里疯狂起来。 忘记了世上的一切。 直到最後,终於昏睡过去。 ********************** 清晨醒来的时候,屋子很热。 窗户上落满了水气。看向周围,整个屋子里都蒙上了一层水汽。 Anton低头看看身边,两个人还交叠在一起,Jimmy一支胳膊压著他,他大半个身体都压在Jimmy身上,他们两只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Anton躺在那里,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十分静谧。 “如果我们开门,发现世界已经不在了,我一点都不会惊奇。”他动了下身体,缓缓开玩笑说,嗓子哑著。 “什麽……不在了?”他身下,另一个人微微挣扎了一下,抬起了头,恍惚地说。 Anton低头看了眼身下。 Jimmy赤裸著身体,爬在衣服下,露出一截性感的肩背,那张微红的脸上,肿胀起的嘴鲜红诱人,好像昨晚的一切还不曾餍足。 Anton低头吻在那鲜红的嘴上。 “热……”身下的人迎起脸,扭动了一下身体,吮住了他的舌尖。 那炉子!Anton忽然想了起来,一跃而起,奔向厨房。 炉子里的煤不知何时红通通地烧了起来。整个屋子里热浪翻滚。 他弄好炉子回到房间时,Jimmy已经起来,打开了房门,正站在门边,晨风掀起了他的头发。 Anton看了眼晨光里的背影。 “我们洗洗出发吧。”他在那男孩背上拍了一把,跨过Jimmy身边,大步向外走去,可是刚一跨出门,Anton一下子呆住了!!! ──在他面前,从门前一直到远方,目之所及的地方,无边无际,全是废墟! 成片的瓦砾,碎砖,折断的木梁,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像是末日後的景象! 在他不远处,有一个的铁皮牌子,上面写著个几个字母,##国家实验基地建设中。 Anton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情景! 想起昨晚,他们来时脚下不断踩到的碎砖,瓦砾,却直到这会儿天全亮才看出真相! Anton回过头去,Jimmy正扭头看向一边,脸上挂著微笑,似乎在跟谁讲话。 Anton飞快瞄了眼,Jimmy那儿什麽人都没有。 “走了Jimmy!!”於是Anton大喊一声,辨别了下方向,向那废墟中的小路走去。 Jimmy注视著眼前的那只金色的甲虫,听见Anton的喊声,再次笑了起来。 “好了,我要走了!”他跟门边那只金甲虫告别。 金甲虫犹豫了一下,於是拍拍翅膀飞了起来。 Jimmy也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嗨!等我一下!”他笑著喊,小心地在废墟中跳跃两步,追上了Anton。 他们都没有注意,就在Jimmy身後,那金甲虫飞起的地方,墙壁的缝隙里,一朵小花开了起来。 偌大的废墟上,两个渺小的人影,一前一後,向远处走去。 他们背後,收留了他们一夜的房门边,凛冽地晨风里,早春的第一朵小花,正注视著那一望无际的废墟,迎风摇曳! ********************** 穿出那片废墟,Anton和Jimmy马上意识到有人监视著他们! 第174章下 穿出那片废墟,Anton和Jimmy马上意识到有人监视著他们。 或许这一夜,对方都在山谷外远远监视著他们,没有贸然进入:又或者,对方也许早在前面设好了埋伏,只等他们无声无息地落入圈套。 “怎麽办?!你下面预备怎麽办的?!”Anton喘息地看看身边。 “翻过那个山坡!!”Rene大声喊。 *************** 山坡上,有望远镜缓缓移动了方向。 “他们正转向东南。”望远镜後的人低头对领子边的麦克说。 另一边,巨石後,两个穿著迷彩的男人举起了望远镜,“收到,我这儿看到他们了。” “头儿说,再向南30公里,避开那些边境警察,开始行动。”耳机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收到。” “没关系,他们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儿。”他身边的人盯著望远镜,慢悠悠地说道。 “嗨,我说,快下雨了。”他仰起头看了看天。 他们头顶,天忽然阴了下来,巨大的阴雨云正向山谷腹地堆积过来。 **************** 山谷里,浓荫下,两条黑影一前一後,飞快扑下了山坡,刚钻出树丛,眼前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他们刚一靠近,立刻响起了成片疯狂地狗叫声! “上帝!这是什麽地方?!” Anton吃惊地看见那冰凉的铁丝网上,挂著巨大的牌子和标志──有的牌子上,写著触目惊心的大字:“私人”、“闲人莫入”“小心!”,有的旁边还画著枪和巨大的血滴。 “妈的!”Anton低低骂起来,回过头去,背後,昏暗的光线下,他们能看出山坡上那些树丛的暗影再次摇摆起来。 ──那些士兵,或者说,此刻的杀手,追上来了! Anton和Rene疯狂地沿著铁丝网跑去。他们头顶,乌云密布,风起云涌。那墙一样的铁丝网随著山势蔓延,却完全不知道何处是头! 俩人粗重地喘著粗气,满脸汗水! Anton看看身边,Rene很快筋疲力尽脚步踉跄,“妈的!”忽然Rene一声低骂,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了铁丝网边。Anton急忙伸手去拉Rene,但是Rene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喘息著摇头,摸出了匕首。 那一瞥,让Anton心里再次一紧! 他看见Rene那张苍白的脸上,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在了一起。他知道Rene实在跑不动了! 轰隆一声,就在他们头上,有大颗雨点落了下来。 眨眼之间,天像夜晚一样黑了下来。 闪电里,Rene摸出了匕首,跪在那一片树木的暗影里,大力撬动起铁丝网上仅有的一道狭窄,随後匕首再向下挖,挖开了一点土,Anton马上扑倒帮忙,半分锺後,他们就在那道狭窄的裂缝间隙缩身爬了进去。 ************** 铁丝网内,周围依然是高大的树丛,他们在浓重的阴影下匍匐爬了二十几米,远远地,眼前现出了几处黑魆魆的建筑。他们向最近的房子背後摸去,不等摸到跟前,忽然,就在他们头顶,一片尖利的啸声划破了寂静。 “警告!警告!你们已经非法闯入私人领地!警告!警告!你们已经非法闯入私人领地!”伴随著电子设备怕人的警告声,顷刻间,整个空中充满了尖锐的警铃!一道白光在远处黑魆魆地石头房顶转动著扫射,划亮了昏黑的天空。 “妈的!”Anton几乎骂出来,伸手摸枪。 ──就在那时,枪响了起来! Anton惊呆了!那是大口径自动机枪连发的射击声,“咚咚咚”鼓一样响在苍茫的风里,摧肝裂胆,分外怕人。 随著枪声,庄园深处,成群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 然而那枪声和狗叫,却似乎是响在身边庄园深处的某一点里,并不是对著他们。 上帝!这儿是什麽人的?! 两人急忙就地一滚,藏到了墙壁後的暗影里。 枪忽然停了,狗也渐渐安静下来,伴随著铰链铿锵的撞击声,有人从中央那幢漆黑的建筑里向大门走去,。 门前,阴霾密布的天空下,探照灯偶尔闪过的光亮下,几个士兵立在那里。 几只大狗围在门里。 Anton和Rene匍匐在那堵石墙背後,远远地看著门前的动静,“我对军队没有好感,请原谅我不会请你们进来!”吹过来的风里,送来主人铁一样冰冷坚硬的声音。惨白的高射灯再次扫来,一闪而过的光亮下,Anton看见那人披著长大的黑风衣,整张脸都遮在风帽下,手里握著一只乌黑的步枪。 转头间,Anton无意中瞥见,建筑物顶上的自动发射枪,浑黑的枪口纷纷调转过来,对准了门口那片区域。 在他们周围,大颗的雨终於落了下来。粗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砸进土里。 士兵们再次说了什麽。 “同样,对那些闯入者也一样!”那主人毫不客气说道,“不用劳动你们费心。” 风雨里,Anton听出那是个微微上了岁数的老爷子,说话时似乎微微带了一点生硬的口音。 狗再次向对面那几个陌生人扑叫起来, Anton看见黑风衣里的老爷子,伸手抓住了狗脖颈後的链子,用力一提──狗立刻不叫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一截狗链击在铁门上,铿锵的撞击声,远远震荡开来。 “──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们还是活的。”领地的主人冷冷地瞥了眼对面的士兵,斩钉截铁地说道,抬手按下了开关。 “轰隆”一声巨响,随著一道刺眼的闪电,那道沈重的大门就在几个士兵眼前,重重地合死了──分开了Anton俩人和追逐的猎手;也把他们,与外面自由的山谷,牢牢隔开了! 第175章上 墙背後,Rene和Anton在建筑的暗影和灌木中,小心匍匐向建筑背後靠拢,膝盖下立刻陷成成了泥浆,雨水顺著他们的头发落下来。 “先生们!”忽然背後一声低喝。 Anton急回头,墙边,他先看见的是黑风衣边缘下一双结实的高筒皮靴。 黑暗里,狗再次狂吠起来,紧接著传来两声枪响。 ********************** “看到了吗?在哪儿开的枪……” “还没看见……雨太大了!” “他不会就那样把他们埋了吧?” “我想,他会丢出来的……” 山坡上,望远镜缓缓移动著方向。 两个脸上涂著油彩的男人,躲在雨衣里,目镜背後的眼睛,犀利地检巡著那一片偌大昏黑的私人领地。 “那地主是什麽人?”为首的军官问道。 “不知道,”他的副手放下了望远镜,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一个老爷子,住了快十年了。好像很有背景。” “哼哼!严格地享受著他的第四修正案权利,啊哈──”军官重新举起了望远镜,嘲讽地说道。 “……看来是那样,”副手轻声说,望远镜飞快地掠过附近几处“私人领地”的标志。 “每周三进城一次,”副手轻声说,黑暗里,两个军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买他的东西。” ********************** 石地板上,那双结实的皮靴前後换了个位置。 他旁边,桌椅腿边,依次是两双踩得肮脏的警靴。 桌子上,堆满盘碟。 周围,墙壁上,高大的钢板,挡住了房间里的灯光。 “比预定时间晚了几乎一个晚上,我很担心。”大房间里响起了低沈的说话声。空空荡荡的大厅里,略微带起了一点混响。 靴子的主人,已经脱掉了风衣,露出一身考究的英格兰厚呢猎装,坐在桌边。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像过去一般依然显出桀骜不驯,注视著对面的年轻人。 “抱歉,路比我想的……要难走,从河边到这里,实在是太远了!”Jimmy喘息著说,再次到桌子上的大盆里去盛汤。 那只大汤盆很快见了底。 英国人不动声色地注视著Jimmy,知道那是Jimmy伤後体力不支的缘故。 “你们先休息一下。”他平静地说,转头看向Anton。 “不过,有一点我可能得跟你说声抱歉。”主人注视著Anton,“Jimmy没说会有两个人,所以,我只准备了一间卧室,我这儿不常来人。” “没有关系。”Anton飞快地说。 “那就好,房间足够大。药品,干衣服,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有事情按铃招呼我的人。”老爷子深邃的目光炯炯有神,“现在是11点锺,你们好好休息,6点出来吃饭,我们做准备,送你们出发。” “好!”Anton点头。 “我让他们再加点汤。”老爷子起身向外走去。 “Hill──”身後,Jimmy喊住了他。 “什麽?”Hill转回头。 “很好吃,谢谢喔!o(∩_∩)o……”桌子边,Hill看见那黑头发的年轻人,像十几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向他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略带顽皮的笑容。 ********************** Anton和Jimmy在房间里互相帮忙,飞快地换药处理著身上的新老伤口。 “你说的那个人是Hill?” Anton换上了干燥衣服,瞄了眼装备袋里的枪问道。他记起Jimmy在那间废墟上的房子里说,有个人离那儿不远,有足够的装备。 “没错。”身後,Jimmy麻利地卷著身上最後一截纱布,笑了起来,“不过,幸好,我们赶到这儿了,还算及时。” Anton记得他上次见到Hill的情景,Jimmy和那人在荒野上追逐,最後停在那空阔的高架桥上,Anton记得他们在风里提到了自己,也提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你跟Hill……是怎麽认识的呢?”Anton想了想问道。 Anton知道自己真正想问的其实是:那个陌生的姓,Perry,他看见的档案,到底是怎麽来的呢? 还那三个故事,甚至还有Maurice家,这一切之间跟Jimmy到底又有什麽联系?! 那戴著面具的杀手,他记得那给CIA做事的医生说过,“美国政府也去找过他们”,“很多年前,有过一次行动,那次行动,从一个赛车手开始。” 如果Jack是那个CIA警官,那麽Hill就是那个车手了? 那麽後来呢?後来的一切又怎麽跟Jimmy牵扯到了一起?他是怎麽换了名字? 那把枪,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嘿嘿。”Anton听到旁边的人忽然笑了一声。 “什麽?”Anton诧异地回过头。 身後,Jimmy卷完了身上的纱布,看著他。“嘻嘻。”忽然再次咧嘴笑了下。 “?怎麽了?” “认识Hill,是……跟Jack在一起时……”Anton看见Jimmy眼里一丝光芒一闪而过,突然摸了摸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Anton猜出,那一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事实是,跟Jack的那次旅行,这麽多年後Jimmy回想起来,依然像是黯淡岁月里的一缕柔情。 或许,那一年,就是Jimmy生命中的分水岭。 ********************** 那年夏天,Jimmy大病了一场,没等病好,就开学了。 校院里,阳光下徜徉的年轻人,突然看起来异常遥远。 那阳光也洒在他身上,却让他像被利箭射穿般,一阵阵眩晕发痛。 忽然之间,周围的一切话题,都变得索然无味。 那些玩笑,他笑不出来。 那些年轻的、或喜或悲的小纠葛,他毫无兴趣。 常常周围的人说到一半,Jimmy突然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有时候,他会一个人溜回熟悉的海滩散步,看著苦涩寂寥的大海和昏黑的天空。 那个黄昏,在海边,就在Jack以前带他去过的一家餐吧里,他跟那个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又重遇了── 第175章下 Jimmy踩著白沙散步归来,抖落鞋里细碎的沙粒,拐进了一家小餐馆,在窗边坐下来喝著冰水,忽然,角落里,一阵响亮地笑声爆发来──那笑声,不由自主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Jimmy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餐盘,循声看去──让过侍者的背影,就在角落里,他看见了Jack和他身边那夥人,还是老样子,在那里喝酒作乐。 Jimmy立即起身走了过去,但是走到一半,犹豫了一下,他忽然停了下来,有那麽一会儿,他就站在那桌子边无声地注视著那个人。 餐馆里乱糟糟的,Jimmy身前、背後都是人,有侍者在走动。 Jakc正说笑著转过头,抬起头时,就看见了他,一下子愣住了! Jimmy忘不了,那麽短暂地一瞬间,他在那人脸上看见的表情变化。 旁边,Al几个人也跟著抬起头,看见他,不知道为什麽,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Jack立刻起来绕过桌角奔向他。 Jimmy立在那里,看著Jack走到眼前,微微退後了半步,撞在了背後侍者的身上,他前面,Jack一把拉住了他。Jimmy半回著头,他们一起向过道边让了让,然後,就那样在过道上,看著对方。 良久无言。 “Jack……我……能跟你在一起吗?”想了想,Jimmy忽然张口问道,嗓子有点哑。 Jack正要说话,听到这一句,再次愣住了,诧异地看著他。 Jimmy看著Jack的表情──如果是十年之後,他一定会先说句“他妈的”,但是那时候的Jimmy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不会说粗口。 “……不是上床,只是……呆在一起。”想了想,他只是轻声说道。 周围似乎顷刻间鸦雀无声。 Jack看著他,Jimmy从没这麽直接地说过话。 “你……怎麽了?”Jack看看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Jimmy瘦了,脸上的轮廓线条更明显了,显得更敏感和漂亮了。 ********************** 他在Jack的船上躺了三天。 三天之後,Jack告诉Jimmy,他必须得走了。 “你……要回家了?”Jimmy犹豫了一下问,意识到Jack得回家陪妻子了。 他自己又无处可去了。 “我得去工作了。”可是Jack犹豫了一下,看著他说。 Jimmy这才再次意识到Jack有份职业。但是他从没看见Jack工作过,他跟Jack在一起时,他们一直只是吃喝玩乐。 他张了张嘴── ──他们一起上路了。 ********************** Jimmy不知道Jack在忙什麽,第一趟,他们在东南沿海转了一圈。 “这是Jimmy!”Jack向那些同伴随便介绍他的名字,从不再多说。 Jack那夥人默许了他的存在,没有再多问,进出时跟Jimmy打打招呼,喊著他的名字,就好像他是Jack带著的小朋友。 每天,Jimmy呆在Jack住的地方,发呆或是看书;有时,Jack和Al一夥人就在楼下的大厅里开会。偶尔,他们暂时散去,Jimmy下楼找吃的,能惊讶地看著白板上的照片、数据,老报纸的一角、歪斜的字母、人名、街道名,甚至还有武器名。 ──他们到底是干吗的?!每到这时,这个问题就会突然涌进Jimmy脑子。 他还是没有问,直到那个午夜,他跟Jack和Al几个人吃了饭回来──那地方离他们的住处不远,漆黑的街道上,只走了十几米,他突然察觉出身边几个人紧张起来! “小心!” “是他吗?!”Jimmy惊讶地看见有人拔出了枪,几个人立刻前後拉开了距离,他和Jack走在一起。 就在几分锺後,黑暗里,他只来得及看见右上方屋顶边黑影一闪,刀光已经顷刻间把几个人裹在中间! 几个人同时跑了起来,避开锋刃举起了枪──那是他们和杀手的第一场正面遭遇! 刀锋再次甩过来的时候,Jimmy侧身倾力一躲,失去了平衡,眼前面具一晃,紧接著白光一闪,刹那间,有人重重一把他推开,“快跑,Jimmy!” Jack在他耳边大喊,举枪朝对面开了一枪,“跑!跑!” Jimmy心顷刻间要跳出喉咙,Jack的喊声始终响在背後,他不敢回头拼命向远处跑去,直到第二个街角,Jimmy忽然站住了,想著刚才可怕的那一幕:他跑了,Jack怎麽办? Jack,Jimmy心乱成一团。 扭转头,街边装修的店铺前,堆了一堆物料,他在木板里抽到一只钢筋调头向回跑去。 街口,几个人嘶喊著打在一起,几只枪围著那可怕的面具人,那人长刀挥舞,一脚重重踢在Al胸口,反手一刀刺向Jack── 刀落在Jack胸口时,Jimmy手里钢筋刚好跟到,他猛地把那刀向旁边一架一带──对面怕人的面具立刻向他转来。 Jimmy心猛地一紧,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不等他後退,那人毫不客气接连几刀落下,Jimmy使出浑身解数玩命挡开,顷刻间,那空地上,仿佛只剩下了他跟对手两个人,刀光在他眼前呼啸! 镇静!镇静!Jimmy渐渐逼迫著自己正视那个人的面罩,在心里一次次对自己说著,小心地观察著对方。 终於,就在他再次架住那人刀时, Jack找到空隙“咚”地开了一枪,那人反手一只飞刀飞出之际,Jimmy手里的铁棍狠狠一带对手的长刀──短暂的片刻,对方门户大开,Jimmy果断像刚才那人立刻跃起,重重一脚踹去。 那人猛然向後跌倒在身後的木板上,激起了高高的尘土和碎屑,周围立刻响起枪声。 几发子弹打在刀上,火星四溅,那面具人随即翻滚跃起,猛地转过头,那张银色的面具万分可怖地瞪著他。 远处警笛响了起来。 Jimmy忍住心里的可怕的惊恐,握紧了手里的铁棍,就在那一刻,白光一闪,一片金属碎屑迎面飞来,Jimmy急忙卧倒,再抬头,那面具人已经“唰”地消失了! ──他们赶回住处。 大厅里,灯火通明,地上,一地碎屑。 几个人匆忙善後,最後,Jack把Jimmy拉上二楼,“呯”地关上门,转回头看著他,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Jimmy,你必须得回去了!”Jack严肃地看著他。 Jimmy愕然地看著他。 “……你到底是干吗的?”许久,他终於憋出这一句。 Jack看看脚下,长长叹了口气。 几天前,他们在一处实验室堵住了那杀手,今天那杀手反戈一击,要追查博士助手的下落。 “现在太危险了。今天是万幸!”Jack看著Jimmy说。 “我学过一些跆拳道……还有些别的……虽然没怎麽用过。”Jimmy看著Jack,犹豫了一下支吾说,“嗯,我有过一个很好的老师。” Jack依然注视著他,“不行。” ────── 他们订了三天後的机票,Jimmy返回纽约。 就在第三天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佛罗里达南部。 千公里外,百慕大海啸,掀起的飓风迅速到达海岸,预警已经提前告知,但是那天上午依然风平浪静,Jack一早去海上接头见人。 中午1点,天气顷刻突变。 海上变得非常危险。 Jimmy和Al几个人守在码头边的房子里。 房间里,收音机所有波段已经停止,转为紧急警报。 外面阴云密布,风雨呼啸,大风掀翻了轮船和房屋,桅杆和广告牌砸在了码头上。 Jack的船就在那时返回靠岸。 船第三次进港失败,他们从电台里听到,船体已经进水。 “Jimmy回来!”Al在背後喊他,一把没有拉住,Jimmy已经冲进了雨里。 他想著那天的杀手,对海上的人充满了担心,突然非常害怕走之前,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海边,周围掀起了滔天的海浪。 Jimmy穿著黄色的雨衣在码头边疾走眺望,最後停在码头边。挺直了肩背,一动不动地看著海上。 他知道这样很傻,但是他想看著那个人回来,告诉他有人在港口上等他。 直到风暴里,远远地他看见了Jack的船。 Jack远远地看见了他,船直接向离他最近的位置靠过来,Jack从船上跳了下来,奔过来,看著他脸上的雨水,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Al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在背後大喊著什麽。许久,两个人才察觉到。 ********************** 风暴止歇。 Jimmy呆在房间里,对著自己的旅行袋。 房子里,楼下什麽地方,有人在激烈地争吵、又像是在互相说服对方,他听出是Jack和Al。 他们能为什麽争吵呢? “Jimmy!”他忽然听见楼下Jack大声喊他,“Jimmy──”那声音忽然显得暴躁,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Jimmy赶紧出了门。 “──Al要跟你谈谈!!”楼下对过的一个房间里,Jack坐在门边不远一只沙发上,扭头透过半开的门看著他。 Jimmy下来了。Jack在他身後轻轻关了上门。 一进门,Jimmy就感觉出气氛尴尬。 那房间里,烟雾缭绕。 AL和Jack难堪地相对著。 “Jimmy……”Al看著他,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Jimmy愕然地看著。 就在那时,身後“呯”地一声巨响,Jimmy急忙回头,Jack已经起身走了,门重重打在门槽儿里,又弹回来。 Jimmy转回头。 “……”Al注视著楼梯下Jack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 ********************** 二层的房间里,晚上,Jack敲门进来了。 Jimmy刚刚洗过澡,换上衣服。 Jack在他面前拉了只椅子,叹息一声坐了下来,两手按在身前椅子背上。 “Jimmy……”许久,Jack开口了,注视著他。 “什麽……”Jimmy诧异地看著Jack的神情,伸出手去握住了Jack的手腕。 “Al的意思……还是让我跟你说。你……”Jack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犹豫了一下,低头看著Jimmy握著自己的手,许久Jack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抓过Jimmy丢在旁边桌子上的指甲刀,握起了Jimmy的手。 “啊!”Jimmy一下呆住了! 身体不由自主往後一缩,呆呆地看著Jack逐一握著自己的手指,剪过又细细地修整齐。 长久地,屋子里一片沈默。 只有佛罗里达的炙热,从敞开的窗口涌进来。 ********************** 三天之後,他们再次一起上路了。 第176章上 那个下午,Jack向Al承认他舍不得Jimmy走。 Jack自己也知道,不狠心把Jimmy赶走,是件很自私的事情。 “可是──”他问Al,“就这麽一次,我带个人怎麽了?!” 纪律,或者还有一些别的话,俩人谁都没有提。 而Jimmy,发现自己还从没那样为一个自家以外的人担心过。 他渐渐看出,Jack他们在追踪一夥杀手的行踪。有时出现在杀手前,有时紧随著那杀手留下的痕迹。 这太危险了!Jimmy眼前不断闪现那个漆黑的夜晚,杀手可怖的面具对著自己的那一幕,他害怕有一天,那个自信又充满活力的男人,就那样一去不回。 ──那个晚上,Jack低垂著头坐在Jimm房间里。 “Al说,我不把你赶走很自私。”Jack说。 Jimmy惊讶地看著他,但是Jack眼神随即一闪,看著他,“也不会总这麽危险。” ********************** Jimmy就这样跟著Jack一起上路了,在中西部兜了个圈子,最後到了丹佛。 他们周围暂时风平浪静起来。Jack到一家机械公司上班,在城市边缘租了一套公寓,每天跟他的顶头上司,一个牛津归来的中年女人调情。 他的那夥人里,Al最先出现在那小镇上。Jimmy在超市碰到他,惊讶地发现他换了个名字,叫莱昂斯。 而他自己,却被Jack命令每天像个主妇似的呆在房子里,去超市买东西,照看公寓的花,或是带著两只粉红色的大手套在厨房里煮东西,研究法式烹调,或者──时装制作。 理由是,Jack是个法国菜和服装爱好者,他要求Jimmy必须每天把研究成果汇报给他,把这一课给他补上,好让他第二天有话题再跟那女上司说。并且有可能地话,让Jimmy设计个样子出来。 这两件事几乎让Jimmy发疯。 再加上第三件事──那公寓过去显然住的是母女四人,红色的厨房,色调鲜豔;粉色的衣柜,里面依然堆放著许多衣料长裙,所有的颜色,都让Jimmy越来越头晕。 而Jack则像叮嘱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似的,反复叮嘱他,“任何时候,关好门,尽可能少出去买东西。”连邮递员来,也让他小心盘问。 Jimmy再也受不了这个日子了。 直到一个月後,Jack那女上司回了英国公司,Jimmy的局面终於放松了一些,他终於能出门了!!! Jack开始经常让他去买东西。 “那个,我没有钱。”Jimmy当著所有的人面,大模大样地伸手跟Jack要钱,然後撒欢一般冲出了屋子。 Jimmy自己身上的确没有钱。只有兜里那几张卡,但是他不想月底账单从银行寄到Thomas那儿时,消费记录上出现丹佛的地名,毕竟,他告诉家里人,他在学校里,周围是他外祖父的人。 就在那附近,几条街之外,一个工厂的边上,有个两层的房子。 Jimmy一开始以为是个学校,因为经常有孩子从那里出入,後来── “有一天路过,我发现那其实是个听说受损交流中心。”Jimmy後来这样对Anton说。 於是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一头扎进去,上午学唇读,下午学手语,每天戴著一顶红色的棒球帽骑著一辆自行车去上课。 “我就是在那儿学的……唇读和手语。”Jimmy告诉Anton。 为了避免给他的新同学带来不便,Jimmy坚持不开口说话,结果却意外地赢来很多同情。 幸好,Jimmy真得准备了一对耳塞,让自己听不见上课间隙周围偶尔的议论。 Jack也不忙了,於是不上课的时候,Jimmy跟著Jack一起,在後院里学习修补那栋房子,修补汽车,修补院子──看来,修补东西跟园艺一样,似乎是Jack工作以外仅有的爱好──而那,碰巧全是Jimmy不太会做的事情。 其他时候,偶尔,Jimmy发现,Jack那一夥人会到远郊山上,森林深处的一幢宅院里开会。 那房子在山麓林场深处,四周孤零零地没有人迹,有深深的地下室,似乎是Jack他们一个固定的据点。 林场的主人,是一个长头发高个子、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拄著一只拐杖。 Jimm自己第一次去到那个林间小屋,是在一个下午。 屋子在浓荫下,空气里充满树木的芳香。 “你的外语还好吧?”Jack看著他。 “……” “很好,”Jack看著Jimmy愕然的样子,不容置疑,“我现在要出去,你把这几个东西,都打成……你会的所有外语都打一份!” Jimmy看了看桌子上的电脑和几台打字机。 “用哪个都行。”Jack说,忽然俯下身,揽住Jimmy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我回来必须要打完,不然……”Jack狠狠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抓起外套出去了。 Jimmy懊恼地转头,看见Al朝他挤挤眼笑了下也离开了。 他们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直到那个学期结束。 假期再来的时候,Jimmy刚好借著学校跟英国交流的活动,跟Jack一起去了英国。 ********************** “Hill当时在英国有家自己的车厂,还有练车场。”纽约州北部,风声呼啸的房子里,床上,Jimmy躺在那里开口了,“Jack到那里去找他。” 床上,另一边,Anton听到Jimmy说出这句话,还是愣了一下。 给CIA做事的医生Jason说过,“那人组织了一只特别的队伍,带著自己那夥人,先去英国找到了那个继承人多年前的好朋友,他唯一的记录是个赛车手。” ──那麽说,他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了。而Jimmy竟然也会是那夥人中的一员,这他可没有想到! ******************** 那是个很老的练车场。角落里长满了荆棘丛。 空荡荡的场地中央摆了惊人的障碍。 Jack和Al头两次去都铩羽而归,那个下午,他们和Jimmy一起吃完饭,临时兴起又赶了过去。 “他们跟管理员说话,我就到维修区去看车,他们刚好在招试车员。” 维修区边停了两辆待发的房车,一个试车员开走了第一辆。 像平时去任何一个赛车场一样,Jimmy看见赛车又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 “我能试一下这辆吗?”Jimmy问。 没有人理睬他。 “你们还要试车员吗?”想了想Jimmy问道。 有人转过头来打量著他。Jimmy的年龄刚刚好。 “你在哪儿开过?” Jimmy想了想,把他跟Thomas和Edward去过的地方里,那些体验过的场地一一说了出来。 “你是谁介绍来的?” “呃……”Jimmy随手向工作区一指,那两人同时向工作区看去,但是什麽也没看清──远远地,工作区前,Jack和Al在跟管理员说话。等他们转回头来,Jimmy已经麻利地钻进了车里。 Jimmy开完第三圈时,有人招手让他停下来,一个穿著维修工作服的男人钻进了车里。 那人伸手向场地中央一指,Jimmy的车穿过粗糙的隔离草坪,驶进了障碍地。 “开得还可以。刚才那圈速度不错。”那个人转头对他说,“试试障碍。” Jimmy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暗自得意。 他有很好的启蒙老师,Raymond和Eliza的司机教了他很多东西。接下来是他跟Edward和Thomas在一起时,每次去那些赛场或者俱乐部,父亲和叔叔跟人说话时,他就去玩车。那些俱乐部老板最经常的做法,是拉过一个教练塞进他的车里,“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哈哈哈!很安全!安全安全!”他们拍完教练的肩膀,就去陪Edward或者Thomas了。 於是Jimmy在每个场地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七揉八混成了他自己的方式。如果不是Thomas挡著,怕Eliza担心,有几次,他差点就在那场地上正经去训练了。 “你是跟那些美国佬来的?”维修工转过头来看著他。 Jimmy点点头,依然没说话,全神贯注开车。 “啊哈,美国人……”那维修工眯起眼睛打量他开车的动作,“……你是干什麽的?!” “……”这个问题,Jimmy自己还没找到答案呢,“……左边,右边?”於是他支吾了一下,问道。前面是个岔路。 “CIA开始招小娃娃了吗?!上面。”那个人毫不客气地一语道破,手往上一指。 汽车沿著一条窄窄的坡形路面爬了上去,一圈一圈向上。 “加速!!”旁边的人喊道。 窄窄的坡道上,水泥和金属的接缝在轮胎下发出“刚朗朗”的响声,汽车好像在风里飘,Jimmy从没遇到过这情景,车越开越高,他有点发慌。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眼前只有向上升起的灰色路面,遮挡了风挡前一半的视线。 “快一点!!” 一声尖啸! ──汽车一个急刹车停了最高处! Jimmy震惊地看见,前面没路了! Jimmy惊讶地看看身边的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要让他们俩都摔死吗?! 他小心地打开了车门,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他惊讶地看见,旁边窄窄的边沿上,勉强够他站下两只脚。 风吹过来,Jimmy一阵摇晃,急忙扶住了车,结果车也剧烈地晃起来。 他向後看去,身後是细细一条惊人地的坡度,他的车尴尬地高高停在半空里。 Jimmy张大了嘴,不可思议。 下面,他看见Jack、Al、管理员都到了最近的赛道边,抬头看著他和车。 他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你退回去好了。”车里的人抱著肩膀看著他,挖苦道。 “……”Jimmy依然张大嘴看著,“不可思议!”他叫了出来。 “上帝,我退不回去了!!”Jimmy看看身後。 “你们就是这麽受训的吗?!”维修工在车里冷冷瞧著Jimmy的神情,挖苦道。 “那个,我怎麽退回去?!”Jimmy完全顾不上那人的挖苦,狠狠一拍脑袋! 车後的路看起来窄极了,弯度不论落差和左右弧度都很惊人,他简直是在过山车道上! 天哪!他第一个想法是打电话叫空中救援。 “──或者向前;或者向後;或者,我们在这里等著吃晚饭。”维修工说道,帽檐下露出几缕亚麻色的头发,冷笑一声,竖起领子预备打盹了。 “上帝!!”Jimmy喃喃自语坐回了车里。惶惑地看著周围。 ********************** 他们困在半空里。 “我不喜欢有人到我这里来找麻烦,”那穿著维修工装的男人,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慢悠悠地开口了。 “哦,哦……”可是他惊讶地听出旁边的人答得十分心不在焉,睁开眼,看见戴著棒球帽的年轻人,正前後左右地查看著周围的坡度。 “这个练车场,不是会开车就能进来开的。”维修工转头看著那年轻人。 身边的人,听见他挖苦的语气,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微微有点脸红,“哦,对不起……我只是……哦!!” 可是维修工随即吃惊地看见那年轻人大声叫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哇哦!!我见过你开车!!卖噶的(*^__^*) !!!你是那个赛车手!!”男孩儿第三次叫了出来,“你是……Hill!!我没有认错吧?!天哪!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呢!这真不可思议!” 这下轮到维修工吃惊了,他猛地挺直了身体,车再次晃了起来,“你确实和下面那两个人是一块的?!”他不由自主再次问了一句。 “对!我们是一块的!那是Jack和Al。”男孩肯定地说,“嗨,很高兴认识你,我叫Jimmy!” 男孩一本正经地说,毫不客气伸手飞快抓过赛车手的手摇了下,又落回自己面前的方向盘上。赛车手吃惊地看著。 “哦上帝!!我会把车开下去的,我保证!”男孩露出了一个略带顽皮的笑容。 赛车手於是惊讶地看见那男孩儿开始踩油门了! “喂,你还是别开了……”Hill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眼车後。 他突然开始担心了。 “没关系!──我一直有个问题,”男孩飞快换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银石那次,你怎麽从最後三名,追成冠军的?!我以为你一定放弃了!哦上帝!太不可思议了!!” Hill再次看看年轻人,“……的确是不可思议……”他喃喃自语道,这是CIA现在的做事风格吗? 前面已经没路了,Jimmy小心翼翼地发动了车,向後退去。 结果转到第二个弯时车就斜了过来,一只轮子离开了路面,车身探到了半空里。 第176章下 Jimmy从车里钻出来时,Hill已经摔上驾驶室门走远了。 Jimmy吃惊地看见对面Jack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就和Al一起大步向那人追了上去。 半小时後,Jimmy看见Hill再次向赛道走来,朝他招了招手。 Jimmy急忙把车靠了过去。 他吃惊地看见车边的人正在气头上,浑身发抖,气势汹汹。 他们交换了座位。 “那个……你还好吧?”Jimmy犹豫了一下,等Hill坐好,小心问到。 “看见那个弯道了吗?”但是Hill出乎意料,对他和颜悦色,“我看见你开了……刚才你换档晚了,要再早一点,弯再小一点……”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每天几乎如出一辙── Jack、Al每天一早到车场,照Jimmy来看,他们没做第二件事──除了和Hill争吵。 Jimmy自己就在车场上一圈一圈地兜著圈子。 每隔一段时间,那个被气得火冒三丈的人就会朝他招手。 “──别理他们,我们开我们的。”Hill又一次过来,一脚踩下油门,对著正面的障碍直直地冲了过去! “哦!”Jimmy一声惊叫,就在要撞上那一刻,他感觉出车惊人地侧转了过来,侧面著地,就在障碍之间的缝隙里开了过去。 “怎麽做到的?!”Jimmy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 “我再给你开一次,看见那边那个小斜坡了吗?” 开了一圈,那人突然想起什麽,在工作区边摔下车门,又往Jack那里走去了。 Jimmy远远地看见,他们再次吵了起来。 他们在那儿呆了一个月。 每天形成了固定的日程表。 他们吵架,Jimmy开车。 Jack和Hill吵架。Jimmy开车。 Al和Hill吵架。Jimmy开车。 AL、Jack,Hill吵架,然後Hill教Jimmy开车。 之後一起吃午饭。 到了下午把上午的顺序颠倒过来再重来一遍。 终於,Jimmy的车能从障碍缝隙里斜侧著穿了出来。 “我教你从那上面过去?”Hill转头看看他说。 Jimmy抬起头,眯起眼看著半空里,那是第一次他被困住的地方。 “好喔好喔!!!”他转过来,连连点头,乐得像一朵花。 “我只教过四个人,你是我最後一个徒弟,以後,怕是不会再教了……”他旁边的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真的吗?!”可是Jimmy听见这话,心里一下乐开了花,“这麽说我真的是你的学生了!!!” “……那,那三个是谁呢?!”他想了想才问道。 “他们都是赛车手。第一个,已经死了。”旁边的人说。 “哦,对不起。” “以後要认真练,我给你讲的,会用得到的。” “我会的我会的!”Jimmy拼命点头。 Hill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呼”地驰了出去! ──一周之後,Hill和他们一起上路了。 ********************** 往事纷杂如烟。 接下来半个月,他们接连去了几个地方,密林,岛屿,处处充满危险,找寻一个人。 “我……还不太想回家。”一开始Jimmy说。 “不行,我一定得跟你去!!”他们有一个人被海盗掳走後,Jimmy对Jack说。 “──不要伤害他!”再後来,对Jimmy来说,没有比当著他的面,看见Jack受伤或者被折磨更难受的事了。 跟Jack和Al在一起,Jimmy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搏命一击”,什麽叫替同伴挡住危险,什麽是一个男人要付出的代价。 那一段时间,Hill跟他们在一起。 很快把他跟Jack的关系看得比Jimmy自己还明白。 半个月後,他们回到了丹佛。回到了那栋山麓深处的宅院里。 他们要为最後一站做些准备。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去!”Jimmy听到消息,立刻从早到晚跟在Jack後面。 “在山里,我帮过你,我没给你拖过後腿!” “还有海上那次,没有我……”Jimmy看著Jack,“你需要一个人,一直盯著你的背!Al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 “连Hill都要去,他一个外国人,我为什麽不能去?!” “不就是一个月吗?我们这麽多人!能出什麽事情?!”Jimmy反反复复地说著。 Jack看看身後。的确,他们那麽多人,要一起去。 他们的最後一站,是那座传说中“死囚”监狱──“诺斯”! ********************** 他们开始忙碌了。 每天,Jack和Al,围著那长发人在房间深处的桌子边讨论。 “咖啡。”Jimmy把咖啡端进去,放在了门边的桌子上──那也是前一次,他在Jack那栋粉红色的房子里,跟著Jack学会的东西之一。 “谢谢!”几个人中间,只有长发人答道,顺带朝门边仰起了头,“嘿,小子!我再给你加个强奸幼童好了!”旁边几个人笑了起来,他们早就跟Jimmy熟稔了,“不然,你说我怎麽把你送进诺斯去?!杀一打人?你也不像啊?”长发人说。 “随便,你加什麽都行!反正我也不在乎!”Jimmy笑著答道。他知道自己终於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终於到了那天… 林场那幢宅院里,下午的阳光,透过木格窗子,洒在地板上。 桌子上,放著厚厚几大包材料袋。 “Jimmy你也进来。”Jack喊了一声。 “这个是你们的,”那长发人把那几个证件一一递过来,“Hill这个是你的。”Hill的身份是一个在英国出生、呆了多年的美国机械师。 最後,他转过身,把手里最後一张证件递到了年轻人面前。 “给你也预备了一份。”长发人看向男孩。 “这个是你的名字。”长发人把证件放进男孩手里,知道那男孩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放心,什麽都查不出来。跟真的完全一样。”他特意对Jimmy说,“资料里,还有你过去家里的电话,现在是你唯一一个叔叔家,那也是你的救生员电话。” “你最好不要去。”随著那句话,Jack从门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再次担心地看向窗边长发长脸的中年人,“你那个确定没有问题,他们查不出来吧?!” Jimmy跟著Jack转向长发人。 那一刻,午後的阳光,正从窗外洒进来,又被暗色的旧木头窗分成了四格,刚好落在那个长发人的身後。 Jimmy记住了那一刻。 “放心,我这比真的还真!”窗边的人放心地笑道,“社会保险号码、连驾驶记录全是真的!反正在美国,任何人查不出来!别的地方我可就不知道了……” 屋子里,他背後Al几个人笑了起来。 “然後,已经给你们安排了机会,”长发人转向Jack,“州三狱局部塌方维修,囚犯要分转四座监狱。其中,部分重罪犯将转往诺斯。”他严肃地看著Jack,“周五,你们就要动身了。” 房间里,每个人拿了自己的袋子出去了。 “记住──一定要记住!一点岔子不能出,”Jack把那厚厚一大摞资料放进Jimmy手里,担心地看著他,“出了你就没命了,不是游戏!!今天一天,你就背这个,完了我考你。” Jimmy看著他,转身进自己的房间去背背了。 但是过了没两个小时,他又出来玩了。 “你怎麽又出来了?”Jack看著他。 “我背完了。”Jimmy笑著说。 那时,Jimmy还不知道,那袋子里的东西──他会记一辈子。 第177章上 纽约州北部,林区空大的宅院里,一片寂静。 Anton在大床另一边躺了下来。 他们终於放松了下来。 吃了东西,洗过热水澡,涂了药,疲惫突然一下从脚底涌起,潮水般把他们吞没了。 好像埋在身体里的一根钢筋突然一下子被抽走了,四肢顿时感觉出铅一样沈重,肌肉肿胀又酸痛。 他们互相拍打按摩一会儿,就沈沈地扑在了床上。 Anton向另一边看去。 Jimmy像个孩子那样睡在那里,没有动静。 那床果然非常大,他们伸开胳膊似乎也不会碰到对方。 Anton没有试著去伸手。他们都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Anton合上了眼,一时却睡不著,脑子飞快地转著,想著昨天发生的一切,也想著明天可能会遇到的一切。 周围,寒风被远远地挡在了厚厚的墙壁外。 钢筋混凝土、防弹钢板、武器、甚至还有狗,从没这样让他们感到安心过。 另一边,Jimmy躺在那里。疲惫和陆续失血过多造成的严重贫血,让他一次次感觉自己像漂浮在云端旋转,想要集中精力好好想想明天的局面,却又像被铅块坠住了脑袋,昏昏沈沈集中不起精力;想要睡去,意识却又像一团迷乱的线头,就在他眼前不远的空中纠缠。 终於,Jimmy似乎睡著了,眼前却都是监狱的景象── ……诺斯,对诺斯,就是那里…… 他沿著诺斯那条长长的廊道走下去,拐弯、楼梯、钢筋、铁板、阴郁凄惨地顶灯……廊道两侧不时传来可怕的呼喝声,震动著他的耳鼓,每个栏杆後面都有手臂在挥动,空气里充满男人的汗水精液味。 “新来的?啊?!”一个黑髭须毛刺头的大个子在栏杆背後朝他阴森地挥著手。Jimmy扭头向那人看了一眼,重又向前走去。 梦里,他很清醒,是那时的他,却又好像是现在的他…… 可是Jack呢? Jack应该在前面。但是,他看不见Jack那熟悉的後背,他本能地向一边歪了下头,一只警棍突然落在了他背上,“站好队!” 对,梦里,他知道他们是要去找那个姓Banks人的,但是那间囚室在哪里?在哪儿呢?! Jimmy向前走去,但是队伍突然分开了,他前面的後背向左转去,不等他跟著左转,一只警棍突然探到他腿上,“这边……”几个警察围著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背後,看见有囚犯被带走,突然掀起了刺耳的口哨和呼喝…… 床上,Jimmy不安地挣扎起来。 “Jimmy!Jimmy!”Jack在喊他。 头很疼,浑身酸痛无力……对,他知道Jack和Hill在跟那老头说话,Al去望风了,而他在沙发厂背後的运货通道里,跟那几个家夥打了一架,头上血流了下来,最後他肌肉酸然,筋疲力尽…… “Jack……”Jimmy睁开眼,Anton正在眼前喊著他。 ********************** “从监狱出来,我们就去了澳大利亚。”Jimmy说。疲惫让他在房间里找了找,点著了一支烟。 那个大训练场,他记得很清楚,在沙漠深处,他们穿过山脉、沙漠,换了飞机,轮船,汽车,最後,照著监狱里那个老人的描述,终於找到了那里。 那地方不是没有人去。 偶尔会有客户找到那里,却都是去买枪械的,带著自己的枪手。 Jack的身份也一样,是个军火商,去挑选传说中特别的枪械,带著自己的枪手。 他们於是有大半个月天天呆在那场子里。 Jimmy跟Jack住在场子里的公寓里。 Hill住十公里外另一栋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再被允许进入。 ──因为那儿的规矩是,一次只进一个客户,一次只能带一个随从。 其他人,如果还想来,对不起,就待在最近的一座小镇上等待。 那小镇,说是最近,却和那场子隔了一座山坡,有上百公里远。 在广袤的澳洲沙漠深处,那就算是亲切的近邻了。 Jack带上了死也不肯离开的Jimmy;而Hill,因为据说是那里主人的朋友,带了监狱里那人的口信,而被允许进入。 ********************** 一开始,Jimmy照例跟在Jack身後,形影不离。 可是日子一天天消耗,他们还没见到传说著中的Maurice。 那训练场上,右边是几个射击场,昼夜有一夥人在那里练枪,有时喝了很多酒,语无伦次,高声呼喝。半夜里,月朗星稀,空荡荡地旷野上,那喧哗,Jack和Jimmy呆在公寓里,也能听得很清楚;有时,那几条歪斜的黑影,Jimmy在房间里掀起窗帘,就能看见。 白天,那些人里,总有人在中心的练车场练车,马达轰鸣,很少安宁。 Jimmy和Jack呆了一阵子,渐渐那夥家夥混得很熟,发现他们哪来的都有,高矮胖瘦,奇形怪状。 一开头儿,他们中总是有人找Jimmy的麻烦,嘲弄那个跟在美国军火商背後的贴身保镖或者枪手,太过年轻。 “你的年纪还没我摸枪的年头长……”那个澳洲口音的大胖子说,引起了一番大笑。 还有一次,Jimmy从靶场边的洗手间出来拐弯的时候,那家夥从背後偷袭上来,一只粗壮地胳膊牢牢地锁住他脖子,一只手径自捏住了他的要害,“小子!你还是跟美国佬一起混回家吧!” 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Jimmy忍了一下,但是那个人变本加厉,终於他就在大家面前前给了那家夥一点颜色看,让那家夥笨拙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时掀起了很高的尘土。 他们差点就动了手,直到场地上接待过他们的管理员,一个灰白头发叫Sidney的老人,赶过来呵斥了一番,才平息了下来。 後来那个大胖子Josh也几次找过他的麻烦:在他一个人从住地的走廊里拐弯时,在他独自穿过训练场时,直到那天下午── “美国小子,上来开开?!”大家一起围在练车场边时,那几个一天到晚开车的家夥,兜著车上了赛道,也向他这个外来者挑衅。 Jimmy一瞬间有点犹豫,他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Hill正在背後看著他。 “去吧。”Jimmy听见Hill说,看见Hill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他们不会赢的。” “你怎麽知道?”Jimmy坐进车里时还在担心。 “因为你是我教的!!”Hill对他说。 正是从那一天起,出奇制胜的Jimmy跟那些家夥混到了一起。 ──────────── 几天之後的一个下午, 那个灰白头发的老管理员Sidney,带著他们在训练场上兜了个圈子。中间,他们依然不断碰上那夥散漫的枪手,有时差点撞在Jimmy身上,有时远远打量著两个陌生人。 走到训练场背後时,几株大树下,他们看见几栋房子,样子就像个加工间,堆了无数工具,最前面长长的横架子上,放了长长短短很多不同型号的枪。对面,树边,就是几张靶纸。 另外一侧,工具架背後,坐著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砂轮上埋头擦磨一截枪管。 那应该是个单独的手工枪械加工车间,Jimmy猜。 Jack和Sidney说著话走到了前面,Jimmy却停了下来,好奇地看著那些枪。 “那个……我能试下这枪吗?”,他看看前面的Sidney,又看看工具架後的老者,问道。 那些枪里,有一支银色带瞄准器的长步枪,看起来精致又奢华,与众不同,让Jimmy忍不住又跃跃欲试了。 Sidney停了下来,转回身,点了点头。 “那上面的枪是卖的,有看中的你可以试试。”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些外来人走到这儿时,照例总有人忍不住要试一试。 Jimmy摸起了那只带著瞄准器的长步枪。 第一枪,子弹落在靶纸中央偏左一些。 Jimmy伸出手去,小心地体会著,轻轻调了一下瞄准器。 第二枪打出去时,只偏右了一点。 他再次动手调了一小下,第三枪,就正正打在了靶心里。 Sidney注视著他的动作,“这麽说你就是他带的枪手?”他於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Jimmy看起来太年轻了。 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商人带进来的贴身保镖或者枪手,是这个年纪的。 Jimmy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放下了枪。 Jack和Sidney继续向前走去。 Jimmy却继续埋头看著那些枪。 这麽多难得一见的好枪,无疑他还该再找两把玩玩。 Jimmy低头在那些枪里挑选著,一时简直看花了眼,不知该从何下手;但是当他一眼瞥见最下面一只时,犹豫了一下,Jimmy忽然一把把那支枪抽了起来。 Jimmy诧异地看著那枪──那是只手枪,枪管似乎比平时常见的略长一些。 可是令人惊奇的是:那枪管上,靠近枪口的地方有一朵惊人的玫瑰! Jimmy诧异地看著那玫瑰:暗红的花蕾边,有金色的边线,一条一直伸展开来,盘绕著伸向枪管下方。 Jimmy惊讶地看著,他从不知道,枪可以做得那麽漂亮、优雅,像芭蕾舞般令人惊奇和赞叹! 那修长的枪,混在那麽多现代化的、漂亮的、气势汹汹的枪里面,简直就像……像西部片里,一群牛仔中间突然出现位淑女,几乎不能再算做杀伤性武器了。 “我……能试试这把吗?”Jimmy抬起头向周围看看,再次问道。 Sidney和Jack已经远远走到前头去了。工具架後面的老人看见他摸起那支枪,已经抬起了头,正看著他。 “这把枪不能连发,”老人说道,那声音很苍老,“它不适合攻击。” 老人自己清楚,听了他这句话,很多人就会轻笑一声放下它。 “哈哈,原来是样子货。”他们往往说。 “那麽谁会使呢,女人吗?”有人还会笑著问上一句。 “扳扣力太大了。”老人於是通常会跟上说,“并不适合一般女人防身。” 这时那些来看枪的,就多半会放下这只,另觅新欢了。 老人注视那美国军火商带来的枪手,等著面前的人说出那些话。 “不……没关系。”但是那男孩轻声说,依然惊讶地打量那枪,“不可思议……这枪……真特别!”Jimmy看了下弹舱,没有子弹,他试了下,发觉扳扣力惊人地大。 老人注视著年轻人,听见他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出了下面句话,“没加磅就这麽大扳扣力……奇怪,这枪,并不适合女人使啊……” “它有多少年呢?”年轻人突然转过头来问他。 老人看著他,闭上了嘴,没有说下去。 男孩转过了头,继续看著枪。 那枪因为保养太精心,看起来很新,但是……Jimmy再次打量那古朴的花纹,不知道为什麽,他猜这枪一定有年代了!现在谁还会做这样一把枪呢? 这把枪背後一定有个……惊人的故事!那会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不适合女人……可是,” Jimmy打量著精致的图案,那玫瑰也注视著他,每一道曲线,每一个皱褶,都像无声地在向他诉说什麽,“可是……这枪,当年……一定是……送给爱人的啊……” 老人注视著对面的年轻人,听见他缓缓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Jimmy转向了老人。 “──这把枪……卖吗?”老人吃惊地听见那年轻的美国人问道。 第177章下 老人迟疑地看著他,犹豫了一下,许久没有开口。 就在那时,风里忽然送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Jimmy敏锐的眼睛一瞥,就在那工具棚後门边,他看见,帘子一动,露出了半个女人脸。 Jimmy惊讶地瞥了眼那女人──这地方会有女人吗?这他可没想到! 或许是老人的家人,Jimmy猜,於是收回了视线,眯起眼再次对著靶子举起了枪。 一阵风吹过,靶子背後的的树林里,枝条随风摇曳,飒飒有声。一瞬间,那情景,似乎在生命过去的某个时刻,或是梦里,早已相识,重重地击中了他。 “你喜欢这把枪?”帘子背後,女人开口了。 声音年轻而好听,带了点沙嘎。 “是的,我喜欢。”Jimmy异常认真地点头。 “我觉得……它就好像在跟我说话……”Jimmyd声音轻就好像在自言自语,他依然惊讶地看著那枪,还有枪口背後,远远婆娑的树林,犹如看著自己不知何时做过的一个梦。没有转头去看说话人。 “这枪……是不卖的。”女人在帘子後看著他,许久,向前走了一步,依然注视著他,“因为没人能买得起……” Jimmy转过了头。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或许跟他自己差不多大,蜷曲的黑头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容貌很惊人。 他惊讶地看著那女孩子。 “它是你的?!”Jimmy看看手里的枪,再看看眼前的女孩。 不是卖的,但是又为什麽放在这里呢?Jimmy疑惑地看看身边的架子。 “Rachel!”老人好像已经意识到女孩子要说什麽,一声断喝喊出女孩的名字,要制止她说下去。 “Bill,我说了算是吗?”女孩儿看了眼老人。 叫Rachel的女孩子转了回头,看著Jimmy,缓缓说出了下面一句话:“你想知道关於这枪的故事?” 女孩走近了Jimmy面前,声音几乎跟他一样轻,“……我可以慢慢讲给你。” 工具房前,一片沈默。 “我叫Jimmy。”许久,Jimmy注视著面前的女孩子说道。 ********************** 不久之後,Jack的工作似乎取得了进展,每天跟Hill一早出门就不见了。 而Jimmy,出乎意料地,有好几天,没再找到Rachel。 那间小加工车间里,偶尔他能看见Bill在埋头忙碌,看见他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架子上,那把枪不见了。 Jimmy悻悻地把注意力重新转回训练场。 随後几天,他每天跟那帮家夥一起在场地上练枪。 Jimmy这时发现,场地後面的山坡下,远远有一排房子,就是电子枪械加工厂,场上这帮家夥们平时唯一的消遣,就是试工厂里送过来、新改造好的武器。Jimmy很快便看出,那些家夥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摸起枪来,却实在都是个中好手。偏差,火力,份量、破坏强度,杀伤力,手感,微小的差异全都一语中的。 Jimmy暗自惊讶,他们似乎就是闭著眼睛也能找准靶子。 而他自己,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实际上,每换一支枪,总有人上来向年轻人高谈阔论一番自己的经验。 无疑,他们平日里很少有听众,而每个人又都有自己的理论体系,Jimmy饶有趣味地听著──许多年以後,他才会发现那些东西多麽珍贵。 有时Hill在背後看著他。 Jimmy试著照他们说得那样抬起枪。 “啊哦,感觉不错!”Hill看著他的子弹落进靶心,“看来你会成个好枪手。” 但是Jimmy自己知道,那只是侥幸而已。 如果勤加练习呢? 不,他不知道。Jimmy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不会有机会付出那样的努力,成为像他们一样的枪手。不过,有什麽关系呢?他迟早有自己的事情做,像Thomas或者Edward那样,有属於自己和家里的人生。 “有没有胆子试试这个!”那些家夥们试枪时开始喊上他。 “来试下这个!”那天,他们纷纷喊他,“老比尔新改装过的发射器。” “来吧,试试看你能不打中!”有人给他放进火箭炮, “後座力很大!” “当心!”後面,几个人散开了。 “瞄准!”有人喊道! 一瞬间,Jimmy非常担心自己会丢了Jack的人。 但是他看著那火箭筒以惊人地速度冲出去,划过一道弧线,一举端掉远处地上冒出头的一座堡垒时,“哦吼!!!”Jimmy挥舞起手臂,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也跟呼喝起来。 无论如何,这样的日子过得也还轻松。或许,比自己以往更轻松些,Jimmy有时想。 “来来,再试试这个!”又有人招呼他。 “敢不敢来“暗房”?他们揶揄他。 “暗房”是个测验的房子。从一扇小门进去,很快下到地下。 门在身後重重闭合,熄灯的一瞬间,周围一片漆黑。 昏黑的眼前,移动靶和塑胶假人,就在那一刻动了起来。 一瞬间,Jimmy什麽都看不见。 “枪,只是手臂的延长。首先,你得忘记它是枪。” “一个好枪手,它一定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能够随心所有……”他想起他们说过的话。“你想对手在哪,它就能指向哪。” Jimmy闭上了眼睛。 黑暗里,他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喘息平静下来的时候,Jimmy感觉到了对面吹来的风。 那就是他第一次试著在黑暗里开枪。 一直要等到近十年之後,Jimmy才会把那时他曾经听过的、学过的、那些後来有一天将被世人众说纷纭的老家夥们讲起的──不管是开车,射击、还是跆拳技击的所有东西反复揣摩练习。要等到那时,它们一次次救了他的命之後,Jimmy才真正恍然大悟:一切前缘早已注定。命定不可更改。而一切上苍能够赐予的,也早已经偷偷给予。 到那时,他将将要慢慢懂得,强悍的种子,埋在弱小者的心里,如不细读内心之海,就会错失一世,永不发芽! 於是绝望时、软弱时、彷徨时、期待时,他一次次像个两千年前的希腊公民一般,在午夜十分,静静又孤独地审视著自己的内心…… ********************** 澳洲大陆,腹地深处。十几年前。 一直到他们临走前几天,Jimmy才重新遇到那女孩子。 “叫我Rachel好了。”树下,女孩子看著他,“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现在在墨尔本上学。” 於是那几天,每到黄昏,他们就一起在後面的山坡上坐一会儿。 那几天,练习场上,渐渐有消息开始散步,说Rachel把“那把枪”给了美国人。 而Jimmy浑然不知其中的含义。 澳洲腹地的最後一天, Jack,Hill和Jimmy离开练习场,到小镇上和Al他们汇合。他们要一起赶到阿德莱德,坐船到墨尔本,然後返回美国。 那天早晨,Jimmy在小镇一家小酒店朦胧的晨光里,和Rachel告别。 就在那前一个晚上,他知道了Maurice家那个古老的故事。 女人讲完故事,把枪拆开,放进了箱子,又放进了Jimmy的背包。 “那些杀手,见枪如见人。”Rachel漂亮的蓝眼睛注视著男孩儿,“不,别问我有几个,我也不知道他们到现在还有几个,Bill总归知道的。”女人笑道。 “……我还是不要了。”Jimmy听过那个故事就犹豫了。 “不,你还是拿上吧,因为它们再也不会有别的作用了。”女孩儿在他胸口温柔笑了起来,“我就是最後一个Maurice。那枪对我,有什麽用处呢?” “我本来就是它暂时的主人。实际上,从19岁生日开始,我拥有它还没超过三个月。”女孩子笑起来,仰起脸看著Jimmy,“他把枪放在那里,就是有一天要给它们找个主人。 “──我父亲看见你了。”Rachel突然提起。卷起Jimmy的胸口的毛发。 朦胧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他们几乎彻夜未眠,说了一晚上故事。 “你父亲?”Jimmy诧异地问。 “对,他在玻璃背後。嗯……他没有反对,”女孩儿再次温柔地笑起来,“Jack很和蔼。我父亲……他说……他说你们与众不同。” “而且……这枪……拿在你手里很合适。”Rachel转过头注视著他说。 “如果你不拿上,迟早有一天,它也会有个别的主人。嗯……就像,就像练习场上那些家夥。”女孩子的神情忽然忧郁下来。 Jimmy低头看著她。 许久,他点头同意了。 终於到了Jimmy必须离开的时候,他匆忙起身穿衣服。 “还有这个……”女孩儿轻声喊了一声,把一块表扣在了他的腕子上,“这个你也带著吧。” “谢谢!”Jimmy匆忙穿上衬衫,“我送什麽给你呢?”他想了想。 女孩子上下左右看了看,瞥到了床头柜上,“你这块表能送给我吗?”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Jimmy披著衬衫站在那里,忽然犹豫了,“这个……我不能给……” “好吧……”Rachel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也许,你父亲对你格外重要。” “差不多,他几乎没给过我几样很私人的东西。”Jimmy匆忙地扎起腰带,披上外套。抓起了包“你还会再来吧?”Rachel注视著他,“到墨尔本就给我打电话。” Jimmy低头看著眼前的人,答应了,“或者,你来美国找我好了!” Rachel抬起头看向他,“──美国,有一天我会去的。” ********************** Jimmy最後一个赶上了等待他的客车。 车上,许久不见的Al一夥已经等待他多时。 Jimmy在Jack背後的位子上一坐下,车就开了起来。 “你手上,那是什麽?”Jack回过头。Jimmy俯过头,听见他低声问道。 “那女孩儿送给我的。”Jimmy这才细看腕上的表,“他想要我父亲给我那只表来换……我没有同意。结果……”他轻声在Jack耳畔说。 “她就给你了?”Jack斜过头瞥向他。 Jimmy点头。 “唉!”Jack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收著吧。” Maurice继承人的信物是一块表和一支枪。Jack在耳边告诉Jimmy。 Jimmy懵懂地听著,终於没有敢告诉他,那把拆解开的枪,此刻就躺在他的背包里。 车子沿著澳洲腹地漫长的公路向南驶去。 上午炽热的光线,从窗子左侧一览无余地洒进来。车窗两边映成红色的沙漠上,趴著低矮的地衣植物,一望无际。 二十年快过去了,Jimmy只有在梦中,重返过那片深邃的沙漠。 第178章上 从澳大利亚回来,Jack和Jimmy在查尔斯顿转机,Jack要在那里跟接头人见面。 机场里,Jimmy看出Jack在犹豫。 “怎麽了?” “这里离我家很近。”Jack叹息说。 “哇!那先去你家!” “算了,”Jack苦笑,“我还是送你回纽约吧,你在外面晃悠的太久了……” “你不是说父亲已经很大年纪了?那你该回去看看!”Jimmy再次坚持。 “回你家能几天,一两天足够了。我已经呆了这麽久,再呆两天又有什麽关系?”Jimmy笑著说,“再说,你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不对──”Jimmy闭上了嘴。 “──你妻子……”许久,Jimmy终於提起这麽久以来,他和Jack一直闭口不谈的话题,“是在家里……还是……纽约?”他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Jimmy垂下了头。 “Jimmy……我没结婚。”Jack忽然转头,无奈地看了Jimmy一眼。 Jimmy吃惊地看著他。 “我跟父亲……基本上……不会有什麽来往了。” Jimmy看著他。 “我告诉他了。”Jack瞥了眼JImmy说。 Jimmy立刻明白了Jack的意思,惊呆了。 ****************** 他们一起去了Jack家。 Jack一到家,就被父亲叫到了另外的房间里。 剩下Jimmy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Jack两个姐姐走了进来。 “你到这边来。”她们把他喊进了隔壁相连的小书房,让他在中间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居高临下打量著他。 Jimmy从没试过被别人这样看著。 “你就是那个跟著他的男孩?!”Jack的表姐先开口了。 Jimmy看著她们没有说话。准确的说,他该说是的。 “你叫什麽?” “Jimmy。”Jimmy回答。 她们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出去了。 不久之後,Jimmy听到几个人边说话边向大厅飞快走来。 “那他是什麽?!他该是什麽?!” “他还不是一直花你的钱。”两个姐姐的声音。 “你们就是这麽跟他说的?”廊道里,Jack猛地转过头来,瞪视著两个姐姐,“这简直太可笑了!” “你们简直……太无知了!你不知道他自己就──”Jack摇摇头,及时闭了嘴,推门进了厅,“他人呢?!你们把他领哪去了?!” “Jack。”Jimmy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著眼前的男人。 Jack把Jimmy领到了自己以前的卧室里。关上了门。 “这是我的卧室……或者你要去住酒店吗?”他小心地看著Jimmy。 “……Jack。” “怎麽了?!”Jack摸摸Jimmy的头,“不喜欢她们,是吗?” Jimmy摇了摇头。“──那不可笑。”他抬起头,看著Jack,沮丧地说。 “什麽?”Jack诧异地看著他。 “我就是没自己赚过一分钱。”Jimmy万分懊恼地看著眼前的人,“你那些姐姐们,她们说得没错。” Jack看著他,“是吗?!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 “你什麽都不做?”Jack看著他,想起他们一起住在那栋粉红色的房子里修复花园的情景。 “那个……我想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Jimmy愁眉苦脸。 “我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和和Eliza呆在一起。”他想了想说道,“或者其他时间……就在那书房里看书……好像,我去学校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他困惑的仰起头看看Jack。 “你没有去实习过吗?” “有,不过,都在……家里的地方。或者有时候,去听他们开会,也都是跟Thomas,或者Edward在一起。”Jimmy想起,在那些地方,Thomas总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他於是也总能像那些大人一样摆出一番唬人的架势,讲出一翻道理,但是,Jimmy抓了抓头,那都似乎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他从没放在心上。 “Jimmy,你哥哥也这样吗?” “他?”Jimmy想了想,“他,应该不是吧。他很忙,有无数的活动。但是……他从不在家里的公司实习,也不跟Thomas一起去那些地方。” “Jimmy。”Jack严肃地看著他。 “可是,我要是去个Eliza看不见的地方实习……Eliza会疯了的!!”Jimmy瞪圆了眼睛,“我打赌她第二天会把那地方买下来。她已经那样干过一次了。”Jimmy扁嘴,“我能跟你一起出来,那完全是因为……有人一直在给我打掩护。” “……” “是……Eliza她爸爸!” “那你还担心什麽呢?”Jack於是问他。 Jimmy摇了摇头,“可是……” 他想起自己每次当著Al众人的面,跟Jack伸手拿钱的样子,他从来没想过别人怎麽想。 “如果,我不是生在我这个家里的呢?”Jimmy陷入了深深的忧虑,“那我自己……”又会是谁呢? Jack看著他。 许久,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男孩的头,“没关系,万一你家不养你了,我也可以养你。” Jimmy抬头注视著他。 “嗯,我知道。”许久,Jimmy轻声说。 “对了,你帮我翻译东西时,我趁机替你也申请了一份劳务,不过,一起放在经费里了。”Jack赶紧抬起头,环顾左右说道。躲开了Jimmy的目光。 Jimmy看著Jack,慢慢咧嘴乐了出来,忽然他起来轻轻吻了Jack一下,唇落在Jack的嘴角上。 “Jimmy!”Jack也激动起来,抓著Jimmy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看著男孩。 “哇!你的卧室可真可爱,你去纽约之前就住在这里?”但是Jimmy却一下子挣脱跳起来,走向了墙壁边,“那是什麽?是你的玩具吗?!”他的嗓子有点哑。 ********************** 他们在Jack家里呆了三天。 三天之後,他们一起飞回北方。 Jack把Jimmy送回了学校。 “你必须得准备考试了。” 阳光下,披著长风衣的Jack和穿著牛仔裤的Jimmy,在绿草如茵的广场前告别。 “……但是我……还不想去学校。”Jimmy忧虑地说。 “好了。” Jack看著Jimmy终於向学校走去,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Jack?”背後,他忽然听见Jimmy的喊声。 “怎麽了?”Jack诧异地回头。 阳光下,Jimmy看著他,半天,只是伤感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Jack再次转身。 “Jack。”可是背後再次轻喊了一声。 “什麽?!”Jack立刻转身,紧张地看向Jimmy。 “……没事了。”但是Jimmy只是看著他,许久,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向学校走去。 “Jimmy!”Jack看著那背影,忽然心里一紧大喊一声。 Jimmy停下了,转头看著他。 他们就在阳光下互相对望著对方。 楼房的阴影把草坪分成了两半,就在他们脚下,一半明亮,一半却缩在阴影里。 风吹了起来,钻透俩人的衣服。 一瞬间,Jimmy突然扭过头,泪水涌了出来。 Jack猛地冲上去一把抓过Jimmy的腕子,扯过他疯狂往自己的车上奔去。 ******************** “你还想去哪?”Jack的公寓里,床上,Jack揽著Jimmy,两个人靠在一起。 “我哪也不想去了。”Jimmy说,“我想跟你呆在一起。”Jimmy在Jack怀里缩了缩。 Jack再次揽紧了Jimmy。 “我有一周的假期。”许久,Jack缓缓地说。 Jimmy全身一紧,“一周後呢?” “去以色列。” Jimmy仰起头,紧张地看著他,“做什麽?” “外交部的事情。下一个案子。”Jack轻声说。 “别去!别去!”Jimmy叫出来。 “不会有事……” “不行!” “你知道,我一直……”Jack的手指在Jimmy赤裸的肩膀上滑过。 他想说他单身一个人,对这种生活早已习惯,可是话没出口,他自己先诧异了一下,奇怪为什麽竟似乎从未察觉过那明明存在的危险。 黄昏飞快地落了下来。房间里陷入了阴影。 “Jimmy。”Jack轻轻伸手扯起毯子,“有的时候,你叫我……很为难,我们……不能总……这样在一起。” “我知道……”Jimmy点头,鼻子却在Jack的肩膀上蹭了蹭,“对不起……” “Jimmy……”Jakc看著怀里的人,想说出那个词。可是,终於,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我们今天……把那个做了吧……”可是怀里的人说,忽然飞快地滑下去,在他腿间埋下头去。 “哦……”Jack立刻喘息起来。 他们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在监狱里,那个找茬的混蛋,当著那麽多人,要Jack证明自己的所有权。在那个海上…… 但是离开了那些环境,他们都不愿意去回忆,也再没有人提起。 Jack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一把拉起Jimmy,重重吻了下去,两个人顷刻间纠缠在一起,火热的吻像热带的暴风骤雨,密集地落在对方滚烫焦渴的身体上。 Jack伸出手去抚摸Jimmy的腿间,让男孩很快呻吟了出来。 “Jimmy,想吗?你想吗?”他在Jimmy耳畔反复询问著,热烫的唇吮咬著JImmy的耳唇,敏感的脖颈。一只手用力地套弄著Jimmy鼓胀的分身,另一只大手火热地游走上来,抚摸著Jimmy结实的腹部,肋骨,最後捏弄著他胸口的凸起。 “哦!想……做吧!做……”Jack的上下肆虐,让Jimmy一次次叫了出来。 Jack放开了手,俯身压在JImmy身上,两个人昂立的分身,滚烫的摩擦纠缠著。 Jack再次疯狂地吻起身下的男孩,滚烫的唇舌落在男孩敏感的胸口,腹部,让男孩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一次次无法遏制地挺起腰。 两个人颤抖的手一起套弄起Jimmy胀得再也无法忍受的分身。 Jack拉著男孩的手抚摸向自己。 Jimmy套弄著他,感受著他大物火热的欲望,很快,自己伴随著手里的节奏再次呻吟了出来。终於,Jimmy再次滑下身去,用力含住它吻了起来。许久,他抽出一只手,焦渴地剧烈套弄起自己。 Jack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看见Jimmy的动作,猛地揽过Jimmy的腰,疯狂吻起Jimmy饱满的身体,唇舌沿著他的腰背一路下滑,那吻越来越狂放肆意无法阻挡,终於当湿漉漉的唇舌一起落在Jimmy臀间肆凌的时,Jimmy本能地战栗了一下,忽然缩紧了肌肉。 Jack抬头看向Jimmy。 “或者,你想先来上我……”Jack跪了起来,小心询问Jimmy。 “不!”Jimmy拼命摇头,“……” “好……那麽……”Jack一把拉起JImmy的腰,立刻小心地放松Jimmy,他的手指湿滑地小心分开皱褶,研磨著吃力地顶进去的时候,Jimmy艰难地忍住了。 “不要……”但是,当他送进两个指头试著旋转的时候,床上的男孩儿再也忍受不住了,几乎挣脱开来。 “不要!Jack!”异常敏感的刺激,一瞬间让他害怕不敢顺从,本能地坚决排斥。 Jack立刻抽出了手,小心地抚摸了一会儿Jimmy的分身,终於让Jimmy再次放松了下来,他试著再次给Jimmy放松,探进三个指头时,男孩再次剧烈挣脱起来,“Jack,求求你,你就直接进来吧,别……别再那样了!” 被粗大的指头侵入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湿滑的铁皮罐头容器,Jimmy讨厌那感觉。 “Jimmy……我怕你会很疼,”Jack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正面,他想让他们第一次时能看见对方。“放松……我要进来了。”他拉起了Jimmy的腿,搭在自己肩膀上。 Jimmy咬牙在两腿间艰难地注视著他。 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 Jack深深盯著Jimmy的眼睛,再次埋下头去,低头含住了Jimmy的分身。 “啊!”Jack的舌尖掠过Jimmy敏感的前端,猛地吸吮让Jimmy再次失声大叫了出来。 那接连几下大力的吮吸,让Jimmy完全失去了控制,像小舟在欲海里迷失了方向,欲望顷刻间把它打翻了。 “Jimmy,说你爱我……”Jack抬起头说。 “我爱你……”Jimmy艰难地扬起头呻吟出来,“哦……哦!”腿间又一下要命的吮吸,Jack的手在他小球上一下突如其来的捏弄,让他陡然无法遏制,几乎要射了出来。 “Jimmy!!”Jack焦渴地喊起来,“再说一次!” “我爱你……哦──不!”Jimmy尖利地大叫了出来,魔鬼般的突然刺痛让他剧烈地收缩起身体,瞳孔变得很大,冷汗立刻淌了下来。Jack冲进来他身体里时的扩张与撕裂,让他猛地狠狠把Jack向外一推,Jack一把没有拉住,Jimmy随即疯狂地向床另一端退去,头重重撞在床头。 Jack看著Jimmy因为痛苦扭曲的脸,一下跳了起来,心疼地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不做了,我们不做它了!”他看著怀里脸色苍白的男孩,拼命爱抚起来,“上帝,对不起!Jimmy!” 夜晚。 Jimmy和Jack依然抱著对方。他们最终还是用手和嘴放松了下来。 “对不起。”Jimmy在Jack胸前轻声说,“我想,我还没准备好。” “……是我们没有准备好。”Jack低头吻了他一下。 “下次……我会……有思想准备些……” “嗯,下次我们会好一些,”Jack伸手拍拍男孩的背,伸手关上了灯。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第178章下 “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正坐了我的位子。”依然在床上,两个人紧拥在一起,Jack笑著说起来,“我一进那小厅就看见,哇,沙发上多了个大男孩!” “你有一双秀气的大眼睛,看著我。”Jack比划了个手势。 “然後我看了一眼你看的书,发现你看的是……” Jimmy笑。 Jack转头瞥了他一眼,“至少说明你不排斥这个,一般人不会有兴趣去看那个。” “你看起来,有一点欧洲气质……或者……这个词也不太合适……总之,不太像是跟你同年纪的大部分……嗯……我们周围常见的那些美国男孩。” “这个男孩可真有意思,我当时就想,像块儿爽口糖……” Jimmy鼓起了眼睛瞪著Jack。 Jack看了他一眼,再次揽紧他,笑起来,“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Jimmy:“……” “那我呢?”Jack拍拍Jimmy问道。 “你?你像个动物园里的大猩猩!”Jimmy说。 “……大……猩猩?!”轮到Jack瞪眼睛了。 “最好看那只。”Jimmy瞥了他一眼, “很自信,动作很迅速,平日周围一定围了很多母猩猩。”Jimmy笑起来。 “啊……哦……” “你进来时,肩膀上,洒满阳光,”Jimmy继续说下去,“可是你那样子,就好像,阳光不过是你一条围巾。你高兴了才把它搭在肩膀上,不高兴连它也只能被你撂在一边。” “然後,一眼就能看出是阿姨的侄子。哇!原来是这麽个漂亮骄傲的家夥!可真有趣!嗯,我当时就是这麽想的。” ──他们有整整两天的时间缠绵。 两天後那个清晨,Jimmy还在梦里,忽然感到腿上一片冰凉,周围似乎突然冷了起来,他几乎本能地睁开了眼。 屋子里立著一位老人,还戴著帽子。 老人看见他也吃了一惊,“啊,对不起。” 老人瞥见Jimmy暗红的丝绸睡袍下赤裸的身体,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是Jack的父亲。 “我按了很久门铃。以为没有人……”Jack的父亲尴尬地侧转头,摘下了帽子,“他给我留过钥匙。我送他的表妹到纽约来读书,到这里……来看一下。” “他早晨离开了。”Jimmy看看周围,飞快坐了起来,想起Jack说一早要去见接头人。 “Jack的表妹,她预备住在这里……”Jack的父亲犹豫了一下,看著周围的环境说。 “Jack跟我说了。”Jimmy马上回答,“他让我把房子收拾上,我这两天就走了。” “我,我不是要赶你走。”老人忽然有些尴尬。 “我知道,”Jimmy笑起来,“我有自己住的地方。”他说。 “Jack出差之後,如果这边有什麽问题,给我打电话吧,”他给老人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那天,他们一起尴尬地呆在房子等著Jack。 天全黑的时候,他们等的人终於回来了。 Jack把Jimmy拉进了隔壁的房间…… “Jimmy,我明天晚上就要走了。” “哦!”Jimmy忽然跳起来,双手揽住了Jack的脖子。 “我等你回来……” “我们等你回来就做吧。”Jimmy低声在Jack耳边说。 就在第二天的黄昏,Jimmy离开Jack的房子,惴惴不安地踏上了返家的路途。 ********************** “我的天!那是什麽?!” 纽约州北部的山谷里,仓库中间,Anton和Jimmy站在Hill身边。 他们看著Hill掀起厚大的苫布时,惊呆了! 一辆暗绿色的装甲轿车出现在眼前。 车身浑然一体被厚厚的防弹合金和钢板加工过。 “我依然偶尔……有兴致的时候,帮几位老朋友做几样东西。”Hill回头瞥了眼Jimmy。 Hill以前在英国的车厂,只位极少数人制作昂贵的特用车辆。 Hill按下按钮,Anton看著那车前後露出了惊人的粗口径发射器。 “他们应该会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动手。”Hill试了下按钮收回了枪口。 仓库的侧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平头的中年人,Hill跟他打了一会儿手势,很快说完了。 仓库里,跟著那中年人跑进来七八只小狗,和几只大猎狗,沿著墙一溜蹲了下来打量著几个人。 “你养了多少狗?”Anton想起了他和Jimmy进来时怕人的狗吠声,忍不住问道。 “都在这儿了。”Hill说。 “都在这?可是……” 难以置信! Anton看著地上的小狗,他们能发出那麽可怕的叫声吗?难道,他们都只是用来叫的? “呵呵,”Hill看著Anton的神情,甩给他一只遥控器,“按左边的红钮。” Anton按了一下。 “汪汪汪!!!”屋子四周顿时响彻可怕的狗叫声,震耳欲聋声震屋宇!!! 仓库里,那群小狗立刻跟著狂叫了起来。 “上帝!!!”Anton被吓了一大跳,随即才意识到那只是录音。 Hill呵呵一笑,接过了遥控器,轻轻一按,仓库外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除了这几只猎犬。我收养了这些流浪狗。”等小狗们陆续平静下来,Hill说。 “我开著这大家夥走後门,跟他们交个小火。你们动作要快,我的手下会把你们送到北门。他不会说话,但是没关系。他会把你们一直送到地方。” Hill看著俩人,“出门穿过一个峡谷就是公路,後面就是车站,人很多,他们不会在那里动手。黄昏时有直接返回纽约的火车。” 三个人对望著。 “离天全黑还有两个小时,足够你们穿过那个小峡谷。”Hill最後说。 ********************** 终於,Anton和Jimmy像来时一样,并排坐在那节车厢最後,踏上了返回的路途。 上车的时候,俩人几乎同时意识到,更多的危险将在纽约等著他们。然而,两个人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已经什麽都不再怕了。 “Anton,我疼得厉害。”车上,Jimmy忽然轻声对Anton说。 “哪儿?”Anton担心地转过头来,“伤口吗?我看看。” “……呃……昨晚的伤口。”Jimmy尴尬地挣脱了Anton的手。 “对不起。”几小时之後,到了Anton车上,Jimmy一头倒进了後座。 Anton回头看看,後座上,Jimmy脸色苍白。 他飞快地开了车。 汽车兜了个圈子上了路。 他们很快找了间酒店,整顿了一下。 Anton把Jimmy放在房间里,一个人出去了,回来时,带回了药。 外面,纽约的夜色落了下来。 临街的酒店下,车流汹涌。 Anotn飞快给Jimmy检查了伤口。先是腹部,未愈的枪伤,然後,他让Jimmy跪了下去,抬起臀部。飞快地用棉签处理了细小地撕裂。 “还有一件事。”处理完,Anton放下手,把买回来的新衣服丢在Jimmy身边。 “什麽?”Jimmy重新伸手抓腰带。 “我刚才接到电话。” “怎麽了?!”Jimmy吃惊地看著Anton的神色,紧张起来。 “特勤处,Matthew他们……”Anton看著Jimmy犹豫了一下,“今晚,在灯影……” “!”Jimmy震惊地看著Anton! “围捕科林斯。” 第179章上 昏暗的後巷里,几声剧烈地枪响。 暗淡的灯光下,人影晃动。 巷子中间的空地上,高大的身影向地上倒去。 黑色古拙的布鲁斯吉他盒,在保镖手里落在了地上,一下子一分为二,散落开来。 盒子里,沈重的手工吉他砸到了地上,琴箱磕在石板上,发出“咚”得一声响。子弹已经击穿了琴径,扭断了弦,古老精致的手工琴,眨眼再也发不出声响。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凄厉地喊声打破了枪声之後片刻的沈寂。 一个黑影风一般冲进了巷子里,直奔中间的空地。 “Rene!”黑暗里,有人低声说道。 “停下!”紧随那黑影身後,另一个人冲了过来,大声喊道。 “Anton!”周围,枪几乎一瞬间停了下来。 无边的黑暗,随著依然凛冽的夜风,眨眼间包围上来。 空地中,昏暗地灯下,Rene扑倒地上的老人身边,飞快检查了颈动脉。 “全部退後!”Anton果断地喊,站在Rene背後挡住了视线。 “叫救护车!快!”地上,Rene大喊起来,抱起了地上的人。 “叫救护车!” “救护车!” Anton和Matthew的声音依次在夜色里慢慢震荡开去。 ********************** 医院里,Rene跟著急救床,沿著长长的走廊向急诊室奔去。 “我见过你……”老人醒转了过来,躺在急救床上,看见俯瞰自己的Jimmy,忽然缓缓说道。 “是是,”Jimmy躬身点头,看了眼脚下,跟著车匆忙跑去。 Anton紧跟在Jimmy身後,挡开了所有警察。 “我认得你……”科林斯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颤抖著伸出了手,“你是……Jimmy……你外公是Samuel……” “是的。是我。科林斯爷爷。”Jimmy声音颤抖起来,握住了那只手。 “我见过你两次,”科林斯苍老的声音沙哑虚弱,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容,“我也认得你母亲。” “是的,科林斯爷爷。” “我们还见过一次,”老人脸上忽然显出得意的神情,“不过他们不知道。” “是。” “那是十几年前?快二十年了!”一瞬间,老人的眼睛一闪。 “十九年前。”Jimmy擦了一下泪水。 “在饭店里。” “对在饭店里。”Jimmy颤抖著答应著。 “你帮了我。” “是,是我。” “我知道是你,小Jimmy。你还活著。” “是我,是的我还活著。”Jimmy的泪水流了下来,“科林斯爷爷,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他反复地说著,试图安慰老人,“有我呢,你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你还活著。”可是老人似乎没有在意,陷入了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你还活著。” “他们都说你死了,只有我告诉你外公,我告诉他,你没有死,你不会死,Mac家的孩子没那麽容易死。” “对对。”Jimmy泪流满面。 “我告诉过你外公了!”老人执拗地说。 “是的,我没死。”Jimmy点头,“你也不会死的。” “你妈妈……”老人忽然想起了什麽,紧张起来,“去,去找你妈妈!她在等你!” “我知道,我知道。”Jimmy点头,颤抖著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还有一个人!” 氧气面罩落了下来,老人挡开了。 “还有一个……”老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Jimmy点点头,“我看见他了!” “好,那就好!”老人终於闭上了眼睛。 氧气面罩再次落了下来,急诊室的大门,在Jimmy面前“呯”地一声关死了。 ********************** “Jimmy……” 午夜,术後的科林斯终於醒来了。 Anton赶走了病房里所有人,自己也随後出去,关上了门,立在门边。 屋子里只留下了Jimmy和科林斯两个人。 “是我,我在这里……”Jimmy,疾步奔来跪在病床边地上。 “Jimmy……回家吧,回家。这麽多年怎麽不回家,你妈妈在等你……你外公……”老人依然很虚弱,艰难地喘息著。 “我知道我知道。”Jimmy连连点头。 “Ji……”老人艰难地喘息起来,“我老了……我等不到看见她……”老人突然咳嗽起来,说不下去了。 “不,科林斯爷爷,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Jimmy哭了起来,跪在他床边保证,“你不用担心!” “Jimmy……我的戒指,我的戒指还在吗?”老人突然担心地问,颤抖著手摸索起来。 “在,在这里。”Jimmy慌忙向老人手上看去,把老人戴著戒指的手放进另一只手里,那一定是对老人最重要的东西。 两只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著合在了一起。 老人摸著自己指上的戒指,终於点了点头放心了,脸上浮现了一丝虚弱的笑容。 “Eliza,我从没见过比你妈妈更漂亮的女人。”许久,老人像是长叹,又像是回忆,闭上了眼睛。 Jimmy退出了病房。和Anton两个人守在病房外。 第二天清晨,科林斯被发现自杀在病房。 “他戴的戒指里,有一根针,藏著三十年前的氰化钠,却依然很有效。”医生告诉两个人。 “不……”科林斯的床边,Jimmy抱著Anotn大哭起来。 晨光落在紧闭房门的病房里。 落在空荡荡地病床上。 留下一块方方的影子。 “我在七岁生日时,第一次看见科林斯。”Jimmy站在床边,面向著墙壁,许久,轻声说道,“那时,他已经五十六岁了。” 那一年,他生日那天,妈妈带他去看一个陌生人。 第一次,在外面,据说,他们为他办了一个生日Party。 “他有时候说话会有些奇怪,你不用理睬。”母亲拉著他的手走过去。 “其他人也都那样对我说。”病房里,Jimmy说。 那个Party,在海边一栋陌生的白色房子里举行。 他见到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高大冷峻的年轻人,他後来,在溜冰场打架之後,重新见到了──那时,那人已不再年轻。更多的人,他几乎从没有再见。 他站在妈妈身边,看著那个有点上了年纪的高个子老人跟妈妈说著话。 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个人很爱妈妈,不会伤害她。於是放了心。 後来,Eliza离开了,留下他跟那个人单独在一起。 他们抛下了所有祝福的人,走向海边,赤脚踩在沙滩上。 他们沿著海滩慢慢走著。 穿著小西装的Jimmy,摇摇晃晃地跟在老人身後,许久,他们什麽话都没有说。 老人在海边停了下来,看著大海。脚下,不远处,就是白色的泡沫。 老人似乎若有所思,弯下腰抓起了一把沙子,忽然回头看看他,脸上挂著神秘的笑容。 “Jimmy,你看,世界上什麽最多?” 老人说话似乎带了奇怪的口音,小Jimmy只能勉强听清,他紧张又惊讶地看向老人手里,没有想到老人会突然问他问题。 ──老人苍老的手里,抓了满满一捧细沙。 “沙最多,”但是老人并没有让他回答,自己说了出来。 “你能数得清楚吗?数不清楚……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最後,都是沙……”老人抬头重新看向眼前的大海,沙哑的声音渐渐像在自言自语,“茫茫无际……” “……人就像沙……”老人松开手,沙子慢慢落到沙滩上“Jimmy,你要记著……”老人缓缓说,转回头看著他,“一个人有再多的权利力量,最终也不过是一颗沙……” Jimmy紧张地听著,努力揣测老人的意思。 他盯著老人的手。看著那手里的沙慢慢从指缝间滑落,又被风吹散,像白雾一般散开,最後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上,跟脚下更广大的沙混合在一起,终於──无边无际。 那一刻,周围静了下来,白色大厅的音乐好像突然分外遥远,没有了声息。 他们身边是滔滔的大海。呼啸的海风。 “我知道你能听懂。”老头看著他,忽然再次古怪地朝他笑。 Jimmy看著那个古怪的老爷爷,於是记住了他。 “小子,会弹琴吗?” “……会一点……”Jimmy支吾说。 “好啊!我喜欢听人弹琴……”风里,他们重新向那幢白色的房子走去。 ──今天,二十几年之後,在这间空荡荡的病房里,Jimmy知道,最终,老人确证了那句话:人在属於他自己的宿命面前,不过是一粒尘沙。 “我外公,死在去我墓地回来途中。”Jimmy看著病床,泪水再次落了下来,“我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车祸。那天暴雨,公路塌陷。” “有多少次,我梦见我外公,梦见他死去,我没法救他。或者我搂著他尸体,那麽轻,一点分量都没有。有时候少了腿,有时候缺了胳膊,血已经流干了,我哭喊著,却怎麽都找不回来。他不该死的!他是因为我死的,不去看我,他就不会死,是我害了他。” “他对我实在太好,”Jimmy缓缓地说,“我离开家去读书时,他每周会去看我一两次。他从没这样对过别人,包括Eliza。” “我对不起他。你知道吗?!我从没有照顾过他们!” 我曾经享受他们能给的,却什麽都没有给,然後看著他们走了,再也没法回来,你知道这感觉吗?!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再说下去。 房间里,一片沈寂。 只有纽约上午的阳光,依然清晰明澈,不识忧愁地落在墙壁上。 甚至透出几分欢快,无忧无虑。 第179章下 走廊上,突然一阵骚动。 眨眼间,他们听见了嘈杂的喊声、脚步声中有人大喊著伊恩的名字。 “──怎麽了怎麽了?!” “她不行了!” “快,快!” 五六只喉咙同时说著话,走廊上乱成一团。 “昆汀那案子的!” “医生!医生!” 屋子里两个人同时一愣。 Anton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半分锺後,Anton探进了半个身子, “快!Rene!!他们发现了Miranda!他快不行了!“Rene旋风一般向外冲去。 “伊恩核查过,Miranda是宾州费城郊县人。原名……AngelL……”走廊上,Anton边跑边在Rene耳边说下去。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他看见身前的人浑身剧烈一抖。 “Jimmy!”他一把扶住了Jimmy。 “上帝!”泪水顷刻间涌进了Jimmy眼眶。 急诊室边的病房,几个警察围在Miranda身边。 Jimmy踉跄冲进了病房,直扑到Miranda床边。 “Miranda……” 天哪!他看清床上的人时,一下子愣住了! 那时候,俱乐部当初那场大火,他抱Alex出来,Alex不断告诉他,“……里面还有一个人”“……Miranda在里面^”。 Jimmy进去找了,可是谁也没有找到。 ──现在,他终於再看见她了!Jimmy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场大火,毁掉了Miranda的脸! Jimmy看著眼前那张脸:那已经完全看不出是谁,半张脸上血肉模糊,那些伤口,早已化脓又结痂,留下黑糊糊地伤疤,分外可怕。 另一半脸,从耳边到嘴角,却还像过去一样,精致细腻,让他想起台上那个美轮美奂,雌雄莫辨的变性人。 “Miranda……”泪水再次从Jimmy脸上流了下来。 床上,那人艰难地呼吸著,周围,警察们确证了最後几个问题,开始离开。 “Miranda……我问你……一个问题。Miranda……”Jimmy艰难地哽咽著,满脸是泪,“二……十年前。在宾州,有个地方叫蓝谷……” 他小心翼翼地说,看著对面那张脸。 “那里,死过一个……一个人,叫……叫……Edward……” “那个魔鬼……”不等他说完,那名字让床上生命垂危的人忽然叫了起来,“我杀了他!!!”Jimmy看见,一瞬间那双失神的眼睛里,有什麽光芒一闪。 “我让Zak帮我在工具店准备了刀。”床上的人呼吸艰难,缓缓叙述。 Jimmy一下哭了出来。顾不上再听後面的话。 “他在那工具店打工。那天,我把他一起带到了Edward那儿,我叫他藏在楼下,帮我,就在那间房子下,帮我……”床上的人,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你……你记不记得,那房子里……那个人的隔壁……”Jimmy哽咽著说下去,“有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年纪……” 床上,那双手狠狠握在一起砸在了床上。 “那孩子!我本来……还想一起杀了那男孩!”Miranda咬牙切齿地说,“他们一家都那麽讨厌!” “可惜我来不及了……他的门窗锁那麽严……”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混乱起来,“……Zak说,不能再逗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我诅咒他的日子不会好过的!!!”Miranda的声音再次凶狠起来。 “为什麽?为什麽?!”Jimmy伤心地问,泪水涌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怎麽变成这样……我恨他!!!如果没有他,‘他’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我!” “那就是开始!!!我恨所有这些人!”Miranda再次握紧了拳头。 “我恨昆汀!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瞬间,床上的人癫狂起来,全身可怕地痉挛起来,语言狂躁而混乱,“我不过是那孩子的替代品……” 有医生奔上来,试图按住他,再次注射起镇静剂。 “不──我绝不原谅!绝不原谅!!”Miranda最後嘶喊著,可怕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Jimmy看见,一片空洞,充斥著无边的仇恨。 “安吉拉……”泪水从Jimmy脸颊滑落,许久,他轻轻喊著那孩子的名字。 他看见,床上,那双遥远的眼睛忽然一闪,床上的人转过头,直直地看著他。 片刻,却好像很久,忽然,那眼神一散── “对不起,对不起……”Jimmy看著安吉拉的脸,颤抖著反复喃喃,泪如泉涌。 医生和警察飞奔扑了过来。 Anton拉起了地上的Jimmy。 许久,房间里,警察的声音终於传进了Jimmy的耳朵。 伊恩他们早晨清理沿河塌方墙体,在塌方墙体背後,发现了重伤Miranda。 “昆汀那个案子,我们查过,” “对,他说得很准确。”几个警察看著最後的记录。 伊恩他们早已查实昆汀是被人从背後勒死的,不是那杀手干的。 Miranda临死前,承认他从背後勒死了昆汀,所有证据切合,纽约过去最大男色俱乐部老板的死,终於可以结案了。 那麽Angel的过去呢?或许,早已没有人记得。 十几年前,那些阳光明媚的下午,偶尔,Edward也会带上Angel在那镇上。 或许,Edward也喜欢看见年轻而单纯Angel,头发像天使一样充满阳光。 如果调查深入下去,他们将会有机会发现,Angel就在那时,认识了刀具店里的一个小夥计──他後来,就在那个可怕的夜晚,连夜离开宾州,最後打工去了澳大利亚,那个人後来的名字叫Johnson。 ──而当初,蓝谷里,那个死去的男人的内心──爱或不爱,到今天,或许早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真正知晓。 ********************** Anton拉著Jimmy向外走去。 经过走廊转角时,几个年轻的警察议论著案子。 “我倒是真想知道她下边什麽样,那东西还在不在。” 一句话飞过来,Jimmy一下捏起了拳头,被Anotn一把拦住,拉扯著奔向了电梯间。 他们走到了阳光下。 近乎透明的阳光照亮了角落,明晃晃地一片。 ──这麽多年,他一直想知道叔叔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系。Jimmy一阵眩晕,扶住了墙。 有时,甚至是在梦中,他摆脱不了那个可怕的想法:像无数个谣传中的一样──他是那个夜晚的帮凶。 有时,这个念头让他痛不欲生。 直到今天,这谜底,他终於看见了! 这世界,善与恶就这样缠绕相伴。Jimmy默默地看著那阳光。 撒旦就在上帝身边。 而恶念一起,便启地狱之门。 Jimmy想著Miranda临死前,那张残损可怕的脸,被仇恨灼烧癫狂的眼睛。 他停了下来,呆呆看著那跳动的阳光。 一瞬间,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个阳光充裕的下午,费城,那家古老饭店的後门边,那个翩翩少年,跟他相对而谈的一幕。 ──他们,都回不到那时候了。 从那时,到现在二十个年头已经轰然驶过。 单行列车,再也不能掉头。 “不,绝不原谅。”Miranda说。 他知道,那仇恨早已世代延续,诅咒绵延不绝。 落在他身上的,只是沧海一粟。 而到了他们这一代,他们还能为自己的後代做点什麽呢?是否也留给他们世代的仇恨…… 一阵微风吹来,咋暖还寒,骤然透出阵阵凉意。 忽然Jimmy想起了什麽,心头猛地一紧,一阵剧烈地眩晕,让他身体猛地一晃,倒向一边。 Anton一把扶住了他。 “不……”Jimmy再次想起了那个人。 “你现在需要休息……找个地方……”Anton看著Jimmy苍白的脸色,知道那该死的枪伤又发作了。 对Jimmy,现在唯一关键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一阵子。 但是,两个人都意识到,他们不能回家了。 那些人,或者说,那些追逐他们的猎手,一定比他们更快回到纽约了! Anton看向周围:警车,医护车,车灯闪烁穿梭,纽约早春清冷的风迎面刮来。 ──他们有哪可以去? 第180章上 Jimmy从混乱地梦中醒来时,耳边有阵阵海浪声。 “吃点东西?”门开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立在在门边说。门背後,出乎意料地飘来牛奶和蜂蜜的香味。 “这是……在哪儿?”Jimmy恍惚地看著周围,拼命想让自己清醒起来,头晕得厉害。 “不记得了?再想想?” Jimmy打量著周围,一瞬间,忽然恍然大悟,“海滨别墅?!” Anont带著虚弱的Jimmy,重新回到了特勤处海滨别墅。 ********************** “你会弄这麽多吃的吗?”Jimmy惊讶地看著饭厅的桌子。 “废话!”Anton轻轻拍了一下Jimmy的头,把盘子塞在Jimmy面前,看著Jimmy像小孩子一样瞪圆了眼睛。 可是就在那时,Jimmy的电话“滴度”响了一下。 Jimmy摸过电话,笑容顷刻间凝固在脸上,他看著那电话上的留言,脸色苍白。 “‘他’有一个叫摩根的助手,是吗?”许久,Jimmy轻轻问了一句。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不要接!!”Anton大惊,急步奔了过来,一手挡在电话前。 “不要接。”Anton缓缓地说,深深地注视著Jimmy。 男孩看著他,犹豫了一下,同样深深地看向Anton。许久,他放下了电话,点了点头,“我们吃饭吧!”Jimmy伸手抓起了刀叉。 ********************** “我回到家里,那婴儿已经不在家里了。我来不及细问,因为很快出了一连串的事情。”吃完饭,出乎意料地,Jimmy主动开始了漫长的叙述。 Jack去了以色列。Jimmy回到自己家里。 他看起来跟以前似乎不太一样,晒黑了一点,显得成熟而稳健。 不久之後,他重新开始参加家里的活动。 第一个要去的,依然是ML集团里几个公司的年终慈善晚会。 那是Edward去世、他自己也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後,第一次出现在家里的活动中。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Jimmy想了想说,“我记不清她的名字了,Meggy还是什麽别的。” “是娱乐公司那年包装的一个女孩子之一。”Jimmy简单介绍道,“还很小,比我那时还小两岁,原来是哪个中学的一个学生,但是现在每天就要开始拍戏,唱歌。” 那时,Jimmy已经听说了她的事情和一些不太好的谣言。 到那个聚会,实际上,他已经第三次看见那女孩子了。 真相到底怎样,Jimmy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homas还没有到,Eliza那个晚上不出席。 Jimmy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里,看著远远的、桌子另一段,有几个老家夥七嘴八舌地奚落著那女孩儿。 以前开会时,Jimmy看到过那几个家夥,黑帮起家,仗著上了年纪,说起话来很不客气。 那个小演员因为自己坐的位置非常局促。 Jimmy坐在长长的桌子另一端冷冷地看著。 女孩子咎由自取,他想。 然而那几个家夥越说越赤裸,直接的眼神和几个词一瞬间让他想起了自己遇到过的事情,让Jimmy非常不舒服起来。 “人渣!”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为什麽这种人哪儿都有。总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 女孩儿面红耳赤,进退尴尬,几乎哭了起来,猛地丢下餐巾,转身要出去。 “嗨嗨!”但是一个助手随即按住了她,“你可不能走,晚上还要唱歌呢!” “你的心思太明显了点。”女孩子旁边,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家夥冷冷挖苦道,“想要攀援而上,就要付出代价,是不是?”他不阴不阳地冷嘲热讽,举起酒杯,向周围几个人挤著眼晃了晃,旁边几个人人狂妄地笑了起来,“喝下这杯酒吧,这就是代价,要想功成名就,你命该如此!”老家夥话里有话地说。 “你还太嫩,别以为脱的漂亮,就真有挤进这张桌子的可能。”老家夥咬著舌头,含混恶毒地蔑视女孩子。 女孩气得看著自己面前的酒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Jimmy偷偷叹了口气,摇头放下餐巾走了过去──那老家夥简直是在丢MacLaren家的人。 “有没有可能,”Jimmy的手搭到了那老家夥肩膀上,“要看那张桌子上座著谁,Douglas叔叔。” “哦?小Jimmy!你,你有意见吗?!”那老家夥斜起眼,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放肆地说道,“我可是在帮你啊?!不是吗?!呵呵呵呵──”他狂妄地笑起来,一边对Jimmy说著话,一边看向周围的观众,挤眉弄眼,伸出手向女孩来回比划著,“这这,你们俩谁大些?啊?!Jimmy难道……” Jimmy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那不够重要,重要的是──什麽话该说,什麽不该说。或者──有些话,轮的到谁说。”他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在老Douglas耳边说道。 Jimmy的意思很明白,MacLaren家的隐私,轮不到别人来当著他的面来评说。 可是那老家夥听见Jimmy的话,像被刺了一下,故作愕然,翻了翻眼睛,“啊?!什麽什麽?!你什麽意思?!我靠,你觉得作为长辈我说几句话不可以吗?!你觉得我没资格管?!!你是真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Jimmy无奈地摇头,向小女孩伸出了手臂,“谚语说,多说无益,祸患多从言辞出。”他轻声说。 不知为何,Jimmy忽然有些忧郁。 人和人之间的观念,有时相差十万八千里,就像隔了厚厚的铜墙铁壁,所以,有时候──他想起Edward说过的话──暴力成了最直接的办法…… “──你是对我说这句吗?!”Douglas听见这话突然全身一颤,狠狠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蹲,抬起头凶狠地看向Jimmy。桌子上,酒洒了出来。 Jimmy戳中了Douglas的痛处。 随著时代和形势的变化,他们这一夥人在MacLaren家族事物中的分量似乎正在日益减轻。过去一些年,随著冲突的减少,让ML和Grant家在科技能源等诸多方面的收益早已经是他们这些人过去带来的上百倍,而他们却依然在董事会坐享其成。甚至分到手的娱乐业形势也日新月异,暴力色情威胁等老办法日显狭隘──这成了他们几个老家夥头顶上日夜悬垂的宝剑,生怕有一天会被踢出局。 另一方面,绯闻会在这时动摇几大家族间的联盟,每一点动荡,都有可能让北方的对手乘虚而入。 Douglas一方面担心著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够讨好Grant家族,害怕联盟出现动荡,冲击到自己的收成。 “小子,你真以为自己已经能对我颐指气使了?!”Douglas一气之下,叫出了一个轻蔑地称呼。 “你是跟我说这句话吗?!”Jimmy也看向Douglas。他目不转睛地看著Douglas,一边再次朝女孩伸出了手,“来吧,我们跳个舞。” Jimmy和那个小女孩子走进了舞池。 看著俩个人拥在一起慢慢共舞,Douglas狠狠丢下手帕,颤抖著脸上的肌肉,起身去了洗手间。 ********************** “好了!别再哭天抹泪儿了!”Jimmy低头看看怀里正在偷偷擦抹眼睛的女孩子,挖苦了一句。 女孩子强忍住了哭,几次踩错了步子,几乎要停下来。 Jimmy於是放缓了语气,再次架起她来, “跳好你的舞,回到座位上,他们就不会再难为你了。”他低头轻声在女孩儿头顶提醒说。 “为什麽?!!” 女孩子听见这句话惊讶地看著他。 Jimmy低头看了眼,他不能不承认这女孩儿的确出奇地漂亮。 “我怎麽了?!他们凭什麽那样说?!就因为他们有钱、是老板?!” 女孩子低头说,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猛地转头忍了下眼泪,再次转回了头。 “我干什麽了?!!” “我只不过在那个公司拍了个电影。就算吃了个饭。那又怎样!我能拒绝吗?!” 女孩愤怒地眼睛看向他。 “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能拒绝!说不能拒绝的是你们,然後说这些的也是你们!为什麽?!” Jimmy瞥了她一眼,挪开了视线,“别把我扯上。”他不快地低声说,“我们还不认识。” “哦,对不起!我不是指你。”女孩子尴尬地想了起来,认真跳了一会儿舞。 “我叫Meggy。”想了想,她重新说道。 “我知道。”Jimmy点头,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女孩儿刚出道就主演了一部高成本电影,媒体宣传很凶,那是上一年,他跟Jack在海上时的事情。虽然电影他没有看,但是那片子的宣传,在世界各地,几乎都能看到。 “可是你又是谁?!”她忽然抬起了头,“你怎麽会不怕他们呢?!” 女孩子的睫毛上还挂著颗泪珠。Jimmy挪开了眼睛。 “我叫Jimmy。他们都很可怕,是吗?”他轻声说道,心里却突然一片冰凉。 “至少……我怕!他们不是好人……”小女孩轻声说。 Jimmy听见这话忽然一恸,情不自禁再次看了眼女孩儿。 “你的眼睛会花掉。”他忽然说,迅捷地伸手,擦掉了睫毛上那颗泪珠。 homas跟身边的人应酬完,转过头,在人群里搜寻著,瞥到舞池里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第180章下 “Jimmy!!” 大约过了一周,那个金光灿烂的黄昏,Jimmy从滑翔机加工厂出来,还没上车,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Jimmy急忙转头,不远处,一个戴著大太阳镜扎著辫子的女孩儿看著他。 Jimmy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Meggy。”女孩上下晃了晃眼镜,让Jimmy看了下自己的眼睛。 “你怎麽在这儿?”Jimmy诧异地问。那一带,离城区非常远,有些荒凉。 女孩儿走了过来。 Jimmy本能地向周围看了看。 “没有记者。”女孩笑了起来。 Jimmy疑惑地看著眼前的Meggy,“你怎麽知道?” “我的经纪人告诉我的,媒体不会出现任何我的绯闻或负面报道的。”女孩儿咯咯笑了起来。 Jimmy诧异地看著她。 “那麽,你到这来做什麽?”Jimmy问道。 “喏,对面。”女孩说。 Jimmy抬眼向对面看去,那是一所运动学校。 “在等我弟弟!他在这里学篮球!”Meggy得意地说,偏头看著学校,那样子就好像那学校是她自家的东西,因而令她分外骄傲。 “哇!放学了!拜拜──”Meggy忽然向校门边冲刺跑去。 Jimmy戴上手里的太阳镜,转身向车里走去。 Raymond已经打开了车门,Jimmy无意中回头向後一瞥,却一下站住了! 一个大男孩坐在轮椅上,抱著一只大篮球,正从滑道上滑下来! Jimmy惊呆了! 那小演员就坐在那轮椅边扶手上一起大笑著滑了下来,然後奔到路边招手叫出租车。 “喂,你要去哪?”Jimmy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我……”女孩儿顾不上答话,急忙去追逐一辆刚停下来的出租车。 一个女生抢在她前面坐了进去,车开走了。 Jimmy在太阳镜片後注视著小女孩儿。 Megge许久没有叫到出租。 “你干吗不开车?!”Jimmy帮女孩儿接过她弟弟的车子,往路边推了推。 “我不会开车!”女孩回过头。 “我爸爸就是车祸去世的!”女孩儿飞快地说,笑起来,“结果我们一家人都不敢碰车了!” Jimmy眯起眼睛看著女孩儿,“你怎麽那麽开心?!”那应该是难过的事。 “可这是美国最好的轮椅篮球训练中心啊!!是不是?埃里克!”她低头看了看弟弟,“他们终於肯收他入学了哇!!你不知道过去几年我们申请过多少次啊!!” “怎麽样?今天好吗?!”姐姐低头问弟弟。 “很好!”弟弟开心地笑起来,“今天一切正常!”男孩儿跟姐姐有力地击了下掌。 黄昏的阳光,那一刻洒满了那片空地。 “好了,我送你们。你们要去哪儿?”Jimmy问道。 ──他把姐弟弟俩送回了家。 ********************** 女孩子卧室的墙上,贴著自己的海报。 外面,天黑了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那几家公司都是一个集团的……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女孩看看Jimmy说。 “你看电影多吗?”她问到。 Jimmy想了想。 “哪,看你想就知道很少了!很少看是不是?!” “差不多。”Jimmy点头。他听歌剧或著看演出更多些。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接触的电影、经纪公司,其实最後全归到一个集团,就是说除非我不拍电影或者不唱歌,没有别的公司会给我电影。” 门忽然被猛地一拉,一个烫了卷发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妈妈!”Meggy惊讶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虽然Jimmy远远坐在地上对面的椅子里,他们俩人连外衣都没有脱,但她还是觉得困窘,“你怎麽不敲门?!” “Meggy!”女人严厉地示意女孩子跟她出门。 Jimmy察觉出母亲警惕地看了眼自己,就转头走了。 Meggy急忙追著母亲奔出了门。 “你不该跟别人约会。”房间里,Jimmy听见一个女声说,随即便什麽都听不到了。显然,女孩儿关上了另外那房间的门。 许久之後,Meggy低著头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径自奔到了床上。 Jimmy看见女孩儿眼圈红了。抱著自己的枕头。 “你怎麽了?”Jimmy问道。 “我没事。”Meggy摸纸巾擦了把鼻子。 “他们不允许我有朋友。”许久,她低声说了出来。 “怎麽会?”Jimmy诧异地说。 “……反正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女孩忍了许久,忽然哭了。 “为什麽?” “他们说我不需要那些“朋友”,说我以後的朋友会完全不一样!” “他们?!” “就是公司的人!我妈妈!!我周围所有大人!!”女孩大叫起来。 “……”Jimmy不再说话了 他默默坐了一会儿就起身预备告别了。 “等下,吃了东西再走!”女孩子忽然跳起来,重新乐起来。 “你一定要吃一点!我很会做吃的!”Meggy忽然冲出了房门,再回来时扎了一只围裙,举著一只烤箱里的大托盘,“我上午做了一些。” “我再去做一些,再做个汤和沙拉!一会儿来喊你!”女孩出门了。 房间里,很快堆了很多盘子。 开动之前,Jimmy出去喊了Raymond。 但是Raymond依然不肯进来。 “等下就走。”Jimmy抱歉地对他说,回了房子,不一会儿送了女孩新做的晚餐出来。 **********************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点心铺子。” 房间里,女孩儿坐在床边看著Jimmy吃,又递过一只盘子塞到Jimmy面前。 “但是妈妈说那不行!”她看著Jimmy拿起块松饼,咽了下口水。 “哇!你可真能吃!”女孩儿看Jimmy去摸她塞过去的盘子,瞪圆了眼睛。 “是吗?”Jimmy愣了下,的确,他今天吃得不少,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似的。 “──可真好!”可是出乎意料地,Jimmy听见女孩夸赞自己,“我妈妈从来不吃我做的东西,她说会胖。”女孩叹了口气。 Jimmy看了看眼前的食物,的确会胖,高热量。她妈妈没错。 “可是我就是喜欢吃啊……”但是他惊讶地听见Meggy说,看见那女孩儿忍了忍,终於还是塞了一小块曲奇到自己嘴里。 “如果不演戏,我一定会长得很胖,然後拥有一家点心铺子,我还要开成连锁的!”Meggy说。 “怎麽办呢?”女孩儿不知不觉摸起了第二块巧克力饼。 “我不想演戏,但是妈妈说不行……我更不想不吃东西……我喜欢吃……”泪水落在了巧克力饼上,女孩子飞快转头摸了块纸巾。 “有谁愿意把自己变成那些人的赚钱机器呢?”她轻声说,把纸巾丢到了一边。 “明天要去学唱歌……可是我不并喜欢唱歌啊!” “唱歌是一种表达……”Jimmy想起了Minna,终於说了一句。 “可是,”女孩愣了一下。 “可是我表达的方式……就是……”女孩想了想,忽然指了下眼前,“──是做点心啊!这才是我的方式。” “我12岁就得过社区的“点心大奖”啊,我为什麽不能作点心呢?”女孩认真地说,又苦恼了。 “……”Jimmy无话可说了。 “在外面要装大人,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我还要忍受那些混蛋的奚落!!哦,Damn!”女孩自嘲地翻了翻白眼,骂了一句。 “──可是,你为什麽去那个活动呢?”女孩儿擦完眼睛,忽然想起来问道,看著椅子上的男孩。 “我是替,我母亲去的……”Jimmy犹豫了一下。 “哦!”女孩子恍然大悟,打量了他一下。 “你妈妈肯定很厉害……”她忽然气馁了,重新埋下头去。 “哼!有钱人家的小孩!”再次抬起头来时,她使劲朝他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看在你吃了我东西的份上……” Jimmy:“……” “不过像你这麽肯吃我做的东西的……也不多了,”女孩子叹了口气,“哈哈!”她忽然开心笑了起来,“像喂这个似的!” 女孩儿飞快地从床边摸出了一个东西在手里高高一丢,Jimmy等它落下来,终於看清了Meggy手里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只圆乎乎的小猪公仔玩具! “……”Jimmy无语了。他还从没被人用猪仔形容过! “现在唯一每天肯听我说话的就是佩吉了。”(Piggy……汗!)女孩儿说,使劲晃了晃她最亲密的朋友。 “哈哈,你是第二个,”她重新抬起头看著Jimmy,“让你吃什麽就什麽,真是太爽了!” “……我很久没吃点心和巧克力了,以前我有个做这些的厨师,她走了,我几乎就不想吃了。”Jimmy想了想,缓缓说道。 “哦……”女孩看了看他,想起自己的孤独,又难过起来,“我看我跟她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说……” “现在的问题是怎麽办呢?”女孩很快又愁眉不展起来,“我要是不演戏,就不会有钱让埃里克去打那里学篮球!我妈妈就没办法去旅游!我该怎麽办呢?” “不过……那个人说……”女孩轻声自言自语。 “他说,那连锁店也不是难事。”女孩儿忽然有些若有所思,“……如果我不想演,也可以不演……” Jimmy忽然意识到那个“他”是“Thomas”。 他再次想走了。 “可是我……我喜欢,跟我一样的年轻人……高高大大,红头发的……”女孩子低声说,嘟起了嘴。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Jimmy忽然想到。 “Jimmy,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你……你会日夜想著她,到了她身边,你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你觉得你全部都属於她一个人?!” 全部都属於她? Jimmy想了下,“嗯,有一个,”他平静地微笑,“我觉得我这辈子,首先,全部是属於她的……” “你一定很爱她!我觉得那才是爱情!为了它什麽都值得,不是吗?!”Meggy瞪圆了眼睛。 Jimmy看著女孩,猜出女孩要往下讲,於是咽下了後面的话──那是我妈妈。 “我也有这样一个人……”果然,犹豫了一会儿,女孩扁起嘴自己说了出来,“他现在去大学了……可是我心里有一个就装不下第二个啦!”女孩叫出来,蹂躏起手里的公仔。 ──这句话,突然让Jimmy想了想,留了下来。 “喂喂,你帮我分析一下,现在我该怎麽办呢?!”女孩摆弄著手里的玩具,“这个问题,我从拍完那电影就开始想,一直想到现在……” ********************** 几乎就在那时左右,纽约的另一端,MacLaren家,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 电话响了起来。 “先生,花我还没有送……”电话里说。 “什麽事?”Thomas沈静地问道,听出助手有一点犹豫。 “嗯,她家里……”话筒另一端犹豫了一下。 “说。”Thomas说。 “Raymond的车……在她家门口……”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助理抬起头,远远瞄了眼十字路口外,拐过弯斜对面Meggy家门前那条街。 那辆黑色高底盘的越野车还在那里。 办公室里,Thomas一下愣住了! 助手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那话里的意思,那一刻谁在那房子里,电话两端的人,都分外明白。 “那个……花还要送吗,先生?”听不见话筒里的声音,助手小心地问道。homas看了下表,八点半了。 “他走了再送。”Thomas缓缓地说,“打个电话给我。”homas挂了电话。 第181章上 “叮铃铃”Thomas的卧室里,电话响了起来。homas从睡梦中醒来,诧异地看了眼表:五点半。 “不好意思,”是他那个助手,“我一直等到现在。” 电话里,助手压低声音说。 “小公子走了。那个,花还送吗?”助手小心问道。 “不,不用了。你回来吧。”Thomas丢下了电话。 一瞬间愤怒让他剧烈颤抖起来。“无耻!”Thomas狠狠骂出来。 那个女孩儿才16岁,在他精心地慢慢接触时,那个浪荡子就那样钻到了那张床上,像一只占据别人巢穴的斑鸠! ********************** Jimmy披著晨风到了街道上。 “对不起。”Raymond已经打开了车门,“实在对不起,我们说得太久了。”Jimmy抱歉地说。 他一个晚上都在跟小女孩儿一起筹划人生大计。 Jimmy清楚,他自己万分不想看著一个原本无辜的生命,不知不觉中伤害到Eliza,也因此伤害到他。 Jimmy带上车门,汽车拐了个弯,Jimmy看著路边微弱的晨曦下,昏暗的景物,想起女孩儿好不容易说完了所有日夜苦恼的相思後,最後告诉他,她还没正经跟那个喜欢的男孩儿说过话时,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因为他一定觉得我太傻了!”Meggy说,“上帝!他可是个有头脑的男孩!”女孩儿在床上难过的说,懊恼地捏皱了被子,“那电影……更傻,上帝!” 那女孩子无疑还很单纯。毫无准备地出了名。 或许,再晚,他们就都来不及回头了。Jimmy想。 汽车在微露的晨曦中,驶上了黎明前的大路。 那时,Jimmy以为他已经把人生、把爱情看得很清楚。 但其实……他还远不知道。 迷离的晨雾逐渐散开,离太阳真正透出光泽,却还尚远。 ********************** “你为什麽要跳那支舞?” ──然而Eliza早就知道了。 从欧洲回来,Eliza那间大卧室里,静静的,只有他们母子俩。 Eliza看著Jimmy。 Jimmy惊讶地看出Eliza瘦了。 “Eliza,”他看著Eliza心碎的目光,心疼地说道。 “不管Thomas说什麽,”Eliza猛地打断了他的话,“我都站在你这边……可是你呢?!!你为什麽要这样干!!!”她颤抖著质问Jimmy,愤怒的泪水在眼里喷薄欲出,“Jimmy!你怎麽能站到他那边去?!”她用力一挥手。 他那边?Jimmy完全愣住了。 “他能给你什麽?!他有什麽是我不能给你的?!啊?!你说!!”她忽然抓住了Jimmy的肩膀。 Jimmy惊呆了! 他低头看了眼那手,苍白枯瘦。 Eliza的声音低徊下来,一时变得婉转幽咽,“从小时候起,我冷了你会找衣服;几小时看不见,你会到处找我;回来你会先来看我;我知道你什麽时候都在想著我──为什麽你现在变了?!你怎麽会那麽做?啊?!” 她忽然叫了起来,“你怎麽会给那个小女孩儿去撑腰?!” 她用力地摇著Jimmy,“那是你吗?!是你吗?!Jimmy?!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你这个小混蛋!!”她忽然脸上表情一凛,反手一个耳光扫了过来! 这一掌让Jimmy一下愣在了那里! 他目瞪口呆,然而那一刻最直接的感觉却是,那只手──冰凉,骨瘦如柴,完全不像过去爱扶他的那只手。 有多少次,他呆在Eliza的房间里,Eliza的手一直插进他的头发里,或是抚摸著他的脸颊,安慰著他。 难过的时候,他就可以放心地抱著她。 而现在,Eliza那眼神完全像看著一个陌生人,他的心顷刻间完全碎了! “你这个混蛋!!你混蛋!”但是Eliza的第二掌紧跟著落了下来。 Jimmy呆呆立在那里,忘了躲。 Eliza两手接连挥舞著落了下来。 然而,Eliza如今也只到他的耳朵,最後几掌落在了他胸口。 许久,Jimmy握住了Eliza一只手腕。一瞬间,他觉得Eliza那麽柔弱,那手腕握在手里,好像没有分量。 “你……喝酒了?”他小心地说,泪水涌在眼眶里。 “我等你……等了一个晚上。”Eliza低缓地说。 “你在哪?!你去哪了?你在谁那儿啊,Jimmy!”她呆呆地看著对面的男人,“那时候,你会把朋友带回来,Minna……你交的朋友你都会让我看见,现在呢?!” “你不是一直呆在我身边吗?为什麽你突然不想呆了?!为什麽?你到底有多少事瞒著我?!”Eliza哀伤地看著他。 “对不起……Eliza,我不知道你在等我……Eliza,我只是……”他小心地伸手揽过Eliza,像以前Eliza累了时候一样,把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捧著她的脸,反复地亲吻著母亲耳边的头发,“Eliza……Eliza……” “你去哪了?Jimmy,我的宝贝?”Eliza平静了一点,重新抬起头看向他,“我等著你亲口告诉我,我不用Raymond告诉我……”她期待的看向儿子。 “我……”Jimmy在Meggy家,但是他能说吗?可是他不说,Eliza迟早……不等Jimmy想明白── “──Jimmy!!!你开始骗我了!”Eliza几乎尖叫出。 Jimmy片刻的犹豫,没有躲过Eliza的眼睛! “Eliza,你别这样!!!”Jimmy惊呆了!他再次试著安抚Eliza,伸手去抓Eliza另一只手腕,把她拉向自己。 但是Eliza猛地一挣,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Jimmy一把扶住了Eliza。 “他想怎麽样都没关系,我不在乎!” Eliza猛地甩开了Jimmy,“这麽多年我有你!!──你是我的全部啊,你明不明白?!──可是你怎麽能这样?!”泪水再次从Eliza的脸上滑了下来。 “你心里没有我了……是不是?!!”Elizabeth伤心地看著JimmyMacLaren。 “Eliza!”Jimmy心碎欲绝,他伤心地看著Eliza,他想说我爱你,我非常爱你!他才刚刚想到过,Eliza就是他的全部啊。 可是这一刻,他看著声嘶力竭的Eliza,忽然之间觉出了陌生! Jimmy突然明白,他再不能依靠她了!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母体,他再无法是过去的他了。 突然之间,可怕的寂静笼罩在屋子里。 “──你……不再是我的Jimmy了!”Eliza忽然说。 一瞬间,她们好像突然之间都意识到,对方都不再是过去的对方了,她们之间,那曾像一个人那样把他们紧紧相连的纽带──他们突然都看清,已经断了!他们,不再血脉一体。 那一可怕的念头,像万张悬崖,落在两人之间。 让两个人无声地瞪视著对方。 Jimmy的喉咙哽咽著,握紧了拳头,歪著头看著Eliza。 Eliza触电般看著他,忽然尖声叫了起来,“混蛋!你这个混蛋!”她铆足力气再次一巴掌一巴掌扫了过来! “不是……Eliza,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Jimmy慌乱地躲闪著。 “──够了!”背後一声大喊!“Eliza!!!” 跟在收拾屋子两个惊慌的女佣背後,一个拄著拐杖的白胡子老人冲了进来,丢掉拐杖上来拉Eliza,“你喝得太多了!” “……外公?!”Jimmy满脸泪水,惊讶地转头,“你……什麽时候来的?!” “回你房间!”外公朝他说到,和女佣拉住了Eliza。 ********************** Jimmy在外公那里住了三天。 “我回家後看见的第一件事……”海滨别墅里,Jimmy看了眼Anton。 “什麽?!” “Raymond走了。” Anton惊讶地看著Jimmy。 “回母亲那边了。我身边所有的人,Thomas全部换过了,”Jimmy继续说下去,“他们我一个都不熟悉。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在他走後,Thomas再次跟Eliza因为Jimmy的事情争吵起来。 “你难道看不出来,老爷子最喜欢谁吗?!”Thomas声音提高起来,“他在学校,老爷子一个月去了三次!” “你读书的时候去过吗?!Mike读书的时候去过吗?!” “老大你一直想让他去忙他喜欢的。” “到现在你看不出来,老爷子是把公司和道上的交给谁吗?”一直是Thomas在说。 “Eliza,对我,或者对你,老爷子什麽时候明确发过话了?他对我们从没满意!!” 许久,Eliza开口了,声音低沈,“Thomas,我告诉你,你得不到他的东西。你想它也得不到,父亲他不会拿出来……其实,你拥有的够多了。”homas不再说话。 “他在想什麽?!”房间里沈默许久,Thomas再次开口,“你能知道他在想什麽吗?!” “是,你忌惮的几个人,他关系都很好。”母亲冷笑,她指的是董事会里经常会跟Thomas观点冲突的几个人。 “还有Roderick,现在这个局面,他将来要接管,我不能想象会发生什麽事情!!”Thomas吼道! “将来Roderick你想怎麽办?”Eliza听见这句话,沈吟了一下,重新开口了。 “你现在开始想著他了?!你不是一向说Jimmy才是你儿子?!”Thomas说,“你想,小Mac会怎麽样,他能放手吗?!!”Thomas继续说下去。 “他现在已经这样,十年後什麽样?!” “如果两个人斗起来,Roderick那孩子,一定不是Jimmy的对手,你看不出来他心思多毒吗?!” “Thomas,他还是个孩子!”Eliza说。 “孩子?!我告诉你Eliza,他还钻到你怀里时,就不是个孩子了!““从他16岁起,多少次我亲眼看著他在我面前追女人!” “他跟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上床;那是你说的孩子吗?!” “我带他出去,每天晚上他都出去溜达,你说他能去哪?!这个孩子──啊?!” “女孩、男孩,一个个我看见过多少次?!简直就是当年的Edward!” “Eliza,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Thomas声色俱厉。 房间里,夫妻俩静静地对视著。 “我看著他在开会时怎麽说话。他哪句话是孩子说的了?!他们又有谁把他当孩子了?!” “我也看著他吃饭时,怎麽跟那几个老家夥纠缠。我告诉你,他玩起手段不会比Douglas那几个老家夥们差!” “他才18岁。Eliza声音冷静而低沈。 “18岁什麽都干的了!!”Thomas立刻回答。他大瞪著眼睛看著Eliza。 “你看见了,Benito,连Dorian他们几个,”後面的,他指的是两边家族里几个桀骜不逊还没上年纪的家夥,“还不是一样乐意听他的话?!” “等到那时,他们俩斗起来,” Thomas盯著Eliza,“你别忘了,还有北方那一家子!”他指的是对头斯特林奇家族,“你小儿子可什麽事都做的出来,到那时。你更本无法掌控!要是他做出什麽事儿来,Mike就连葬身之地都不知道!” “而且Eliza,”Thomas看著Eliza心里一沈,“Jimmy他见过、知道的事情太多!!你不该从小就把他带在身边!不该从小就让他知道两边那麽多事情!!” “你不是也一样把他带在身边?!”Eliza转过头。 “那是因为你──”Thomas一针见血,瞪著Eliza,“你当时想让他当接班人!我明白你的心思!!!” ********************** 过去的几年里,Jimmy自己就和那个叫Meggy的小明星一般,一脚踏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欲望,权利,像一张网包裹在他们周围。 或许,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然而生活还在继续。 海风里,所有的爱恨都将被风吹散;像卷起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终於被岁月冲撞成齑粉。 “外公的确是对我很好。” 海滨别墅里,Jimmy看著窗外。海风里,又一只巨大的浪涛,在岩石上拍得粉碎。 “大学城附近,”Jimmy静静地说道,“你去过的那栋房子,就是外公送给我的。” Jimmy看了眼Anton,“那儿离学校很近,环境很好,草坪绿树。他希望我学生时代尽可能过得快乐──。” Jimmy抬起头,望向远方。 海风里,他再次想起了Eliza的父亲。 在他孩子时,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老人总是看著他,有时他觉得老人在替他担心,似乎他自己格外脆弱。那目光因此让他格外温暖。 “我本来以为,那房子,早就不再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Jimmy眼里忽然光芒一闪,他咬住了自己的指头。 ********************** 父母关於他将来那次争吵与协商之後第四天,Thomas遇到了一次刺杀。 Jimmy在那个晚上听到消息连夜赶回庄园。 他在打听清楚事情的真相时,什麽都没说,却再次惊呆了! 再四天之後,Jimmy接到了Jack父亲的电话。 第181章下 Jimmy就在那时突然跟家里提出要去西雅图看过去的一个女朋友。 没有人同意Jimmy在那个时候离开家。 但小儿子异常坚决,不惜一切代价要去西海岸那座遥远的城市。 ──他终究成行了。 ********************** 西雅图的郊外。 风吹过树林。满目肃杀。 失去的太多,你就知道,只有失去才是最终唯一的结果。 ──Jimmy那时,想必是才刚刚学会接受这个事实。 黄昏的墓地边,19岁的Jimmy,带了黑色的太阳镜,最後一眼抬头看著眼前那一片无边的墓碑。 ──他怎麽把他找回来?! 他的眼前,是那座白色的石碑。 它旁边,常青树高大的树冠蓊郁如盖。 绿色的草地,像一块方地毯。 那上面,一排排相似的石碑的一直蔓延到天边。望不到尽头。 “──你看起来,就像块爽口的水果糖。”Jack戏谑地笑。 “──你也爱我的是不是,不然,为什麽你会一次次来找我?”Jack的眼里噙著泪水。 “──你家人不养你了,我也会养你的。”Jack摸了摸他的头。 “──就这一次,我带一个人他妈的怎麽了?!”Jack眼睛里布满血丝。 “──但是,也不会总这麽危险,对不对?”Jack向他微笑。 “我等你回来吧。”JimmY揽住了Jack的脖子。 最终,纷纭的往事散去,他的眼前却只剩下了这座白色的石碑。 一周前,以色列再次发生人体炸弹爆炸事件,死者中有一名美国外交官。 Jimmy终於离开了眼前的墓碑,转身向路边的汽车走去。 心痛,有短暂地一会儿,几乎让他像老人似的躬起了背。 ──没有过去了。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跟Jack共有的那些日子,以後只藏在他一个人的回忆里了。 人世无常。他该早早明白。 总有一天,除了回忆,他一无所有。 那一刻,Jimmy坐在黑色的车里,看著两旁的树木成片的飞过──像小舟逆流而上,人在追逐记忆的河流,他的未来过去,像两边树木的影子,正迎面飞一般纷至沓来。 但是Jimmy看不到。他无法辨识命运诡谲的警示。 他只能学会慢慢忍受。 所有的美好,终将仅存在记忆里。 或者,等到那一天,当他已是耄耋老人,孤身一人,在梦里,在喝醉酒时,眼前,他们会一个个向他走来,那些来过、又离开的人。 亲切如昔。 ********************** 车上,Jimmy终於等到了Dorian的电话。 Dorian是个黑髭须的年轻人,三十多岁,可在MacLaren家核心层里,就算是最年轻的几个人之一了。他们在Jimmy第一次参加家族年终活动那次认识。 出乎意料地,Dorian虽然看上去不好打交道,一旦赢得信任,却非常好相处,办起事来很果断。 Jimmy连夜带著自己的助理赶去了波特兰。 清晨,晨曦刚刚微露,他已经出现在东南区高大的楼宇间,深窄的天井下。 高高低低地走在阴影下起伏不平的石板路上。 正像是人们通常说的,得到了,就是失去。 找到的答案将重新成为疑问。 一个故事的结局,又成为新的开头。因就是果。果又成因。 那个阴霾的黎明,就像是两千多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去赴宴。 命运神秘的黑色陷阱,已经布好。 等著“人”,无声无息地,走进去。 Jimmy让助理和车远远等在路口。 他一个人下车,穿过长长的後巷,仔细地看著门牌,终於按下了门铃。 第182章上 “你喜欢吃什麽?” “……喜欢吃什麽?”海滨别墅里,清晨的海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Jimmy看著眼前的餐盘,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我……”一瞬间,他想了想,却想不起来,“我其实吃什麽都无所谓。” “那时候,在达拉斯……我曾经……经常连续几天没有东西吃……我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吃草也能活。”他似乎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後来……”Anton看见Jimmy似乎忽然愣了一下神儿,“什麽?”Anton看著Jimmy问。 “後来,我就学会了……抢别人的钱包。” ********************** 上午,他们看起来有些懒散地呆在别墅里。Anton翻著报纸。 “看看报纸,这对你有好处。”Anton瞥了眼Jimmy,把桌子上的报纸推过去。 然而Jimmy摇摇头,又把它推回去了。 “你究竟对什麽才能有兴趣?”Anton从报纸上抬起了头,“除了做爱。” 这问题他很早以前就想问了,“我以前就说过你,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不听……” “我真的没兴趣。”Jimmy懒散地苦笑,转移了视线。 “你总得对新事物感点兴趣,对信息感兴趣……”Anton换了一版,漫不经心地说。 “得了,我知道现在总统是谁。”Jimmy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有点百无聊赖,向周围看看却找不到事情做。 “我只是在莱恩死後那两年,下工夫把档案室的材料看了一遍,再没看过别的东西。”Jimmy想了想补充说,“上网,我一般只收邮件。” Anton放下了报纸,注视著他,他把手上的报纸再次递了过来,“你总得找点生活的乐趣和希望。明白吗?” Jimmy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把它推开了,“我……看不了这东西。” 看不了? 这句话,一瞬间让Anton有点惶惑,“你是注意力无法集中?还是?” 这些,照Anton的习惯来看都是问题,他忽然想起了Jason。 “我念给你听!你不能总是躲著。”Anton毫不客气把报纸抓了过来。 他从财政金融版一条消息念起。那是财政部一位助理部长接受采访,公布上年度的财政情况。 “这个人是我中学的同学。”Jimmy忽然缓缓说道,“18年前,他家里连锁店上市,还请过我母亲。” Anton愕然。他尝试再继续念下去,换到了体育版。 “……小时候,我是这个队的球迷,我哥哥是喷气机队的球迷,” Jimmy呆呆地说,“我们有一段时间每周都要追逐著他们看比赛。刚才那个是我当时最喜欢的球员,想不到,他现在又回到这个队当教练了。” Anton转移到了文艺版。 “他死了?!”Jimmy忽然说,“86岁了吗?” “Aelx喜欢看这个人的书。多少年前,那时候在达拉斯,他就提起过,如果他继续读书,他会写这个人的评论。”Anton看见面前的人眼里泪光一闪。 Anton看著Jimmy,他想起了童年时代父母离婚要离开他的日子,想起了Young死去的日子,那些日子留在他的记忆里,像刀在石头上镌刻下烙印,偶尔被生活重新提及让他突然痛入心扉。 但是他学会忘记。 他不能想象如果他无力去忘记,每天,无时无刻,生活惊心的往事,像一只落进水里却学不会游泳的鸟,会是什麽感觉。 ──Anton把家里的事情,把Young出事的情景,细致地说了出来。 那是他这麽多年来,第一次讲起。 那废弃的厂房、爆炸翻飞的气浪和Yong模糊的尸体,炙热颤抖的空气,火药和烧胶皮混合在一起的股刺鼻味道……Anton似乎能清晰地说出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眼眶再次潮湿起来。 几年来,那段往事他不知道回忆过多少次──但是却从没再对人讲出。 他几年的生命始终在为此耿耿於怀。让他忘记了快乐,忘记了生活,甚至忘记了Susan! 现在,Antno忽然意识到,他竟然终於能把它讲出来了! 冷静地,坐在房间里,对著明亮地窗子和整洁的桌子,讲出来。 Anton知道,它终於过去了!那笼罩他过去几年的阴影。 ────────── Jimmy认真地听著。 他们面对著面。 有些话,似乎无需说出口。 “所以,你我都一样”──Jimmy看著Anton,他想说,时间流逝,记忆却仿佛不曾衰退。有太多事,他们都以为已经忘记,遗失在岁月里,再也找不回来── 可是,有时候! 一口咖啡,一片飘飞的落叶,偶尔谁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缕光线,树叶缝隙间渗下的阳光化成圆圈一闪,丝丝缕缕的记忆就被牵扯起来,更不要说一本书,一部老电影! 那些痛过、笑的时刻,眨眼就蹿上心头,猝不急防! ──他如何能提防?! 它们乘虚而入,疼痛顷刻间占据他的肺腑,像军队轻易占领不设防的阵地。 於是乎,他仿佛看见人就在这痛楚中衰败、零落; 他仿佛看著他自己的躯干、四肢,像风干的壁画,随著岁月,一点点在这苦痛中褪去颜色,逐渐僵硬,直到最後冰冷的那一刻。 二十年来,就这样,他不看报、不看书、不看电视,用冷漠竖起坚硬的外壳,可是那些记忆依然无孔不入,依然像迎面驶来的列车,呼啸著向他奔来,要把他碾碎。 每天,他都得对自己说,这是个新的开始。 可是日复一日,往事并不肯磨灭。日久弥新,如在昨日。 ──像一把削骨蚀魂的刀。 每天,他醒来,那锋刃也跟著醒来,埋进血肉。 像神只一个无法解开的魔咒。 一直以来,如果有传说中可以倾吐秘密的树洞,他倒真想它找到,把所有无法倾诉的往事统统倾倒。或许,到了那时,他就可以把自己倾倒干净,重回纯真年代,重新积蓄残余的力量,燃起最後的希望,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如果那个树洞并不曾有过;那麽,他该那里去寻找给自己的希望? 一次次,白天,或是晚上,看著匆匆而过的人流,陌生的,熟悉的,擦肩而过的,或是看著网上那一个陌生或熟悉的名字。 他知道,他无法做到。 看看周围,他会想,或许,人人都有一段往事;只是,是不是每个人也都像他一样被它苦苦折磨? 如果是,有人跌倒在往事里,他也会愿意过去把那个人扶起来。 所以,当他看见另一个被痛苦煎熬的灵魂,他不会认不出来。 他想起那时,在初次见面会後不久,他第一次翻开那个人的档案,看见那个人从全优的记录,到一次次跨越权限,去查私案的情景。 於是,他细细地打量起双子座里,被记忆折磨的另一个警察。 那双眼睛里,偶尔,他能看见有火焰灼烧著灵魂。那灼烧的痛苦,是他深深了解的,於是,让他情不自禁想去靠近。 直到那个下午,他等在那个人的办公室里,无意中瞥见了拍纸簿上地址。 犹如同在死荫中出没的鬼魅,看见晨光,他不会嗅不出其中的危险。 ────────── “但是你总要面对生活……”Anton接上Jimmy那句话说,“全讲出来就没事了。” “不要後悔,”Jimmy看著Anton,苍白地一笑,“我随时都可以,但是没有时间。因为我会哭出来,我也许,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Anton耸了耸肩膀,剥开一只橙子,“反正我给咱俩请了长假。” “过去,对莱恩,对Sam,我都没讲过。”Jimmy慢慢开了口。 “其实我很感激你,用枪,用拳头,逼著我要把……真相找回来,如果我不讲,你就自己动手去翻,却不管箱子那些尘封的东西都连著的血肉,每翻一次,我都痛得厉害。” 他眯起眼睛,看著窗外的海浪,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愿意看著你去找,看著有人能重新把那个人找回来,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 Jimmy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地像是梦中的呓语。 他们知道。 每个丢失在风里的灵魂,找到那枚通往记忆深处内心大门的钥匙,就丢不了了! 没关系。 爱一个人,迟早找得回来的。他们慢慢找。 海滨别墅里,他们讲了一个星期的往事。 就从17年前,那个朦胧的星光中,他走进那个院子开始。 第182章下 “我们一起踢了四年球。”海滨别墅里,Jimmy说道。 十七年前,波特兰。 Jimmy轻轻按下门铃。 “谁?!” “早点。”Jimmy低声说道。 “这麽早?”门後的人似乎嘀咕了一声,刚刚拉开一条缝隙,Jimmy一脚挤了进去,一只手猛地掐住了那年轻人的脖子! 那是个比他小几岁的大男孩儿,完全来不及叫出来,只能瞪圆了惊恐的眼睛看著他。 Jimmy盯著男孩的眼睛向前走去,“他在哪儿?!Matt?!” “放开他!!”一支枪从房门後伸了出来。 一个跟Jimmy差不多大的男孩儿端著枪走了出来,“把他放开!” 有人从背後关上了院子门。 长夜将尽。 天井里,几个年轻人的头顶,天空上闪烁著微茫的星。 ********************** “让他们都出去!”房间里。,Jimmy飞快喊道。 一个中年女人搂著一个小女孩早已醒来,站在房间深处,惊恐地看著自己的儿子拿枪对著陌生的不速之客。 Jimmy的喊声,让那妈妈赶紧搂著小女孩离开了。 可是就在她们消失的门边,另一个半大的女孩冲到了旁边。 “上帝!Jimmy!”女孩子失声说了句。 “出去!”Matt大喊了一声。对著门狠狠一脚,门重重地关上了。 “──Jimmy,这跟你没关系!”那男孩转过了身,举起了枪。,“他杀了我父亲!”Matt愤怒地吼道! “──他是我父亲!你杀了他,我会怎麽做?!”Jimmy看著那男孩。 “啊?”Matt愣了一下。 “你想报仇,他们想报仇吗?!”Jimmy朝女人们消失的门边一指。 “你问问她们想吗?!” “你能做的你已经做了!”Jimmy坚决地说下去。 “但是你杀不了他!!” “你妹妹,她该快快乐乐的生活!” “你把她卷了进来!!” “你现在收手,她还来得及拥有这一切!” “不然会怎样?!”Jimmy大喊起来,“啊?!──我问你会怎样?!” “你知道不知道你杀不了他,她们的结果会怎样?!”他向门边用力一挥。 “我能找到这里,他一定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只是在等著时机动手!!” “今天,你或者带著你妈妈和妹妹离开这。”Jimmy说著,向前走去。 “或者,我告诉你一个解决的办法。”Jimmy盯著对面那比他大一点男孩儿的眼睛,“──你也可以杀了他儿子!” “杀不了那个人,杀了他儿子也能解决你的仇恨!是不是?!” “动手,今天给你个机会!” Matt举起了枪。 “你怎麽还不动手?!”Jimmy盯著那支枪,大吼起来! 叫Matt的男孩突然大喊一声猛地开了枪,一串子弹打在墙上,弹壳在Jimmy身边溅开。 Jimmy猛地缩紧了身体。 “不!”一声尖叫,那半大的妹妹冲了出来!“不要!Matt不要啊!“女孩儿惊恐地看著哥哥,哭著推Jimmy,“你走啊!你快走啊!” Jimmy的眼圈也红了。他甩开了Matt的妹妹。 “你想杀了他,就踩著我的尸体出这个门!” ──狭窄的房间里,两个男人对视著。 4小时後,Matt和妈妈、妹妹分头登上了飞往俄国的飞机。 ********************** “那麽你以为你去这一趟,家里会不知道吗?“海滨别墅里,Anton问道,“他是我父亲!”Jimmy说,“我对他们有信心!” “那时,我以为他们对我也一样有信心。不,我不知道……可能我那时候的确太傻了。” ********************** Jimmy那时并不知道,就在他走进那条巷子时,千公里外,纽约MacLaren家,书房里,Thomas接到了一个电话。 东部,天已经全部亮起。homas放下电话,呆呆地注视著窗外。许久,起身向Eliza的卧室走去。 “Eliza。”他看著妻子。 “我放著他没动,就是要看看,到底谁会和他联系……”Thomas说起Matt的事。 homas按兵不动,就是要顺藤摸瓜看看究竟谁才是主使! 他一直不相信那个老家夥十几岁的儿子有那麽大的能量能做出这件事。 “几天来,那儿毫无动静。”Thomas强压下愤怒,看著Eliza,“直到今天早晨,有人去了那个院子……” 房间里一片沈寂。 “──是你的宝贝儿子!!”Thomas说了出来。 “我一直都想知道,Edwad到底是怎麽死的?!”Thomas说下去。 “──那没有可能!”Eliza一声大喊!立刻否定了Thomas後面想说出的话。 “为什麽没可能?!有人说他们共同认识过一个男孩儿。”Thomas尽可能冷静地说下去,浑身却因为愤怒而颤抖,“我说过,从他15岁,我就没再把他当孩子!” “这回的事情,再加上Edwad那次,这是MacLaren家的事情,你不要护著他!!Eliza,不然,别人会有别的想法!”他深深注视著Eliza。 女人转回头震惊地看向他! “──或者这一切就都是你的授意!”Thomas把女人猜到的话说了出来。 “──你真的这麽想?”Eliza缓缓问道。 “因为你想让他也接管MacLaren的生意!”Thomas说了出来,“我不这麽想,别人也会这麽想。““还有你父亲,老爷子,又跟他说过什麽?!──或者那还是你父亲的惊心安排!你们Grant家到底想干什麽?” “他没有!” “没有,那好,现在Maclaren家就在等著你的解释!” 楼下,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你想怎麽对他?”Eliza看著Thomas,想起了Thomas那个欧洲一直呆在疗养院里的叔叔。他死时,Jimmy才三岁。“你想让他像你那叔叔那样吗?那是你们MacLaren家的传统?”她哀伤地说。 “先把他弄回来。”Thomas没有回答,看著女人。 “──他也是你儿子啊!”Eliza看著Thomas。 “Eliza,”Thomas看著Eliza,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我也想问一句!Eliza,除了Jimmy……你……爱过我吗?!!” Eliza愣住了! “我爱过。”她震惊地否认。 homas看著眼前的妻子。想起好几年前, Thomas回到家里,走到Eliza的房间,看见小儿子喝醉酒後睡在母亲床上,母亲抱著他的情景。 他没有说什麽,转头就走了。 也是在几年以前,他想起,在跟斯特林奇家一次冲突之後,Eliza在剧院遇刺,伤到了胳膊。homas从纽约赶回家里,大厅外挤了很多人。 众人看见他进来纷纷退向两旁,让出一条路,他走进里面Eliza的房间房间里,只有母子俩。 他心爱的女人,和自己小儿子。 儿子已经长大,母亲还很年轻。儿子跪在母亲面前,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一片寂静。homas看了看,“呯”地重又给母子合上了门,退了出去。去处理抓到的凶手和幕後的主使。 “Eliza,你答应嫁进这个家门,”Thomas终於伤心地说出了心底话,“是因为……在那年宴会上,你先碰到的是Edward,是不是?!……而你以为MacLaren家的长子就是他。”homas缓缓地说,“但是没有办法,你只能嫁给我!” “不是!我没有!”Eliza喊起来! “但是Edwad,他就是那个样子。他只会让你失望!”Thomas说。 “可是我爱你,”Thomas注视著Eliza,缓缓地说下去,“我一直爱你!胜过一切!所以,所有的事情无不听从你的意思。” “我是你丈夫!除了你父亲,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最爱你的人。”homas在提醒Eliza:他们用枪对著的是你丈夫。 “Eliza,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给MacLaren家一个交待。不然……他们,等在会议室那些家夥,会做出决定。我也想看见,至少,你也是爱我的。”Thomas说完,转身而去。 半小时後,他们出席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那个会上只有几个人。除了MacLaren夫妇,包括Jimmy的保镖一起,也只有七个人。 Eliza听完了全部情况。 “我考虑考虑。”她转身离开了。她要做的,绝不仅仅是在父子之间做出选择而已。 homas的办公室里,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怎麽办?!”电话里人说完问道。 “让他们走吧!”Thomas说道,随即一声长叹,那几个小家夥早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在房间里等著Eliza的决定。 而在美国大陆的另一端,Jimmy那时正在返回西雅图的路上。 第183章上 第二天一早,Jimmy离开自己的住处,赶到酒店里,见到了Catherine阿姨,他们一起吃了很正式的早餐,比预料的时间长了点。 随後Jimmy得去做他在西雅图的最後一件事──照他跟家里说的,看一眼他过去的滑冰“教练”和女伴。 那个亚裔的女孩子,拿了那两块奖牌──包括一个从未得过的双人奖牌後,就离开了东部,到西海岸有全国最好职业俱乐部之一的大学读书了。 Jimmy跟Catherine告了别,就在那时,意外地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直接打到了酒店大堂。Jimmy惊讶地接起电话。 是Raymond。 “什麽?” “你妈妈让我告诉你……” 为什麽她不直接跟我说呢?一瞬间,Jimmy有些纳闷。 也许Eliza在忙?也许Eliza还在生气? 电话里停顿了一下。 “……你在她心里,永远是小时候那个心爱的小儿子。” 一瞬间,Jimmy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地愣了下。什麽意思?她想自己了! “告诉妈妈,我晚上就回去了!”他赶紧说。 他的飞机是明天一早的。Jimmy叮嘱自己待会儿立刻把机票改签成当晚的。 “Jimmy。”电话里,沈默了片刻,又说道。 “什麽?”不知道为什麽,Jimmy觉得Raymond的语气,跟以前不大一样。 “自己小心点。”Raymond忽然说。 “哦,我知道!”Jimmy笑起来。不在自己身边,Raymond担心了?他想。 但是那一瞬间,他感觉出Raymond的屋子里似乎有人,似乎远远说了句什麽,是妈妈吗?妈妈在Raymond身边? “Ray──”不等他说出口,电话却匆忙挂了! Jimmy纳闷地看了看手里的话筒,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Jimmy马上让助理改签机票。 等守在前台边,来回打完了那一串电话,最後助理告诉他机票改签到了晚上8点,Jimmy终於放了心。 看看表,来不及回自己的住处换衣服了,他就直接开车向大学驶去。 ********************** 纽约,Thomas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许久,管家助理Mason走了进来,“先生,夫人打来电话了。”homas急忙转身,“在哪里?!” “……夫人只说……不用让他回来了。” homas浑身剧烈一抖,呆住了!“她回来了吗?!我去看看她!”半晌,他急忙说。 “……嗯……” “什麽?”Thomas急忙问。 “夫人已经回老宅了……她说不见您了。” “她什麽时候回来?不,我去她那儿!!”Thomas立刻起身。 “呃……”助理犹豫了一下,“她,她说以後也不见您了。她,她跟您电话联系。”homas愣住了,一屁股坐回椅子。 ********************** 西雅图郊外,豔阳高照。 那个中午欢声笑语。 Chen带了他的男朋友一起来见他。 男孩儿看起来很帅,有一头蓬松的黑发,却开了一辆破旧的老爷车。 “我还是坐你的车吧,因为他的车一定会抛锚的!”吃完饭,从那家舒适的餐馆出来,女孩笑著坐进了Jimmy的车。 男孩那辆偶尔要停下来的老爷车走在前面带路。 他们沿著湖边一前一後向南开去,沿途洒下一片笑声。 拐过一个山坡时,男孩的车再次抛锚了。 “哈哈哈!”Chen大笑起来,“我让他换,他就是不换!” “我们要等拖车吗?”这回,那男孩鼓捣了半天,汽车依然没有动窝,女孩儿终於担心地问道。 “你们把车丢这儿好了。”Jimmy把车停在後面,放好维修标志,也走了过来。 “那怎麽行?!”男孩也看著那车笑,踢了轮胎一脚,“我要坚持到下个月,我叔叔就会送一台跑车给我当生日礼物!” 女孩和男孩对视一眼,再次大笑起来。 Jimmy眯起眼看了看前後,他们在远郊一段荒僻的公路上,许久看不见车辆,也许会等很久。Jimmy晚上还要赶飞机。 “好了我来!”Jimmy掀起了盖子。 然而,看见发动机时,Jimmy犹豫了一下。他还穿著见Catherine时的西装。 “哦,你穿我的好了。反正已经脏了。”男孩立刻把自己的牛仔上衣脱了下来。 Jimmy把自己的外衣递了过去。 男孩儿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立刻把它披在了身上。 十几分锺後,发动机重新动了起来。 “你修车也在行?”Chen呼叫起来。 Jimmy看看她,嘿然一笑,“当然,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而已!” 他说谎了,那是他跟Jack和Hill在一起时学到的东西。对这个,他现在比一般人还要在行。 “不过……”Jimmy眯起眼睛打量著发动机盖下面。 “什麽?”女孩儿问。 “多半一会儿还会坏。” “那……” 不等女孩儿问出来,Jimmy马上决定了,“这样!你带女士坐我的车,”Jimmy推著男孩向自己的车,“我来开你的车,”他可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在路上,“就这样,你们先走,我们湖边见!” “嗨,你行吗?”女孩儿回头问他。 “放心吧,女士。”Jimmy举手行了个礼。 “对了!我的驾照。”Jimmy忽然喊,冲到自己的车边。 他可不想因为开了一辆老爷车在路边抛锚,再被警察发现是无照驾驶而增加麻烦。 Jimmy伸手到自己车上,从他的大背包里,摸过腰包,跨在腰上。又把背包放了回去。他的护照,日记本、常用的东西,都在背包里。後座上,背包旁边,放著一只印著中东字母的漂亮大袋子,里面装著只精致的方盒子,那就是Catherine阿姨刚才给他的礼物。 他们再次上了路。 空调坏掉。迎面太阳刺眼。连遮阳板也坏了,Jimmy叹了口气,刚好旁边的座位上丢了只长沿帽,他抓过来戴到了自己头上。 Jimmy小心地试著发动了汽车。 就在那时,拐角背後一个流浪汉出现了。 “我能搭个车吗?”那流浪汉拼命跑了过来,“我就到前边……前边那个山坡的牧场下。” Jimmy犹豫了一下,让他上了车。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刚才一辆好车过去,我都没有招手,”流浪汉还很年轻,也许刚才躺就在山坡後晒太阳,“你慢慢开,我睡一觉。绝对不打扰你,过了前边山坡喊我一声就行。” Jimmy的车终於加速开去。 ********************** 三个年轻人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刚才修车的时候,西雅图远郊外,最荒僻的一段公路上,远远地,山坡背後,一个叫布朗的青年人紧握著手里的发射器,焦虑地盯著路面。 怎麽还没过来? 他耐心地等待著。 正午刚过的太阳,和公路上滚烫的空气,让他脸颊边落下了汗水。 公路上没有岔路,布朗知道,他们一定会过来。 他几乎跟他们同时在餐馆前分手,远远地看著他们从餐馆出来,看著他们上了那段公路。 布朗小心地加速早早绕到了前面,就在那山坡的大拐弯背後,长长的大直路边,停了下来,埋伏在路边,握紧了枪。 终於,他看见Jimmy那辆车转过那大拐弯露面了! 那辆老爷车许久还没有露面,也许坏在路路上了 车里,他几乎看见了那男孩儿,黑头发,那件深蓝色的西装,还有旁边漂亮的东方女孩儿。 好吧,他可以不管那辆老爷车,那跟他没有关系。 布朗举起了枪,静静地等待著它再向前开一点,进入自己的准星。 第183章下 Jimmy终於转过了那道坡,他长长出了口气,车出乎意料地没有抛锚。 没有冷气,开著车窗。他突然觉出炙热的空气烤得他脸颊发烫。 怎麽了?哪著火了?!一个念头突然蹿进脑海! 等完全转过那道弯,Jimmy立刻惊讶地愣住了! ──就在路边,他看见了自己的车,正在火中燃烧!! 上帝! 那一刻,前方单行公路上,燃烧的车背後,他看见一个戴著墨镜的高大家夥,正弯起右臂斜斜地举著支长枪,从自己的车後部绕向驾驶座。 上帝!Jimmy浑身一紧,他毫不犹豫,一脚踩下油门,就在那辆燃烧的车边呼啸开了过去。 ──他开了过去。 後视镜里,他看见那戴著墨镜的男人也看见了他的车,犹豫了一下,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长枪。 妈的!血一下涌了起来! 他摸过那种东西!他知道那家夥一旦瞄准,他无处逃生,除非──除非有东西挡住它。 然而路面很直,Jimmy和他的车无处藏身! Jimmy猛踩油门,拼命向左边一打轮,他无法知道那护栏下是什麽。车就在那一道小斜坡上一声尖啸冲出了护栏,翻下了山崖。 然而,太晚了!几乎於此同时,他感觉到有东西重重砸进了车身,车一下翻起,跃向了空中! ********************** Jimmy的车从山坡上滚下,眨眼间,眼前只有翻滚的草木。 旁边搭车的流浪汉,只来得及哼了一声,就没了动静,多半晕了过去。那一刻,Jimmy甚至能清楚地感到自己脑中不停紧张地猜测。 车终於停了下来。 Jimmy知道车烧了起来。剧烈的温度,让车体在颤抖;跃起时,他感到有什麽东西刺中了自己,但是他顾不上去看,烈焰的炙烤和碰撞让车体变形,他打不开车门,爆炸前,他来得及从窗口爬了出来,刚一爬出来,人就顺著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身後,卡在山坡边的车,也顷刻见在他不远处落下,随後,就在他看不见的树丛後传来了剧烈的爆炸。 Jimmy抬起头,看了眼公路护栏,他害怕那个戴著墨镜的人会像刚才那样下来查看,马上艰难地向山坡下爬去。 山下,远远地,停著一两运畜货车。车斗里,是几只锁著牛的笼子。 Jimmy艰难地滚下长满树林的山坡。就在那两个司机,提上腰带爬回驾驶室时,他从山坡上滚进了车斗,落进了厚厚的草杆里。 车开了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透过草丛的缝隙,他看见远远的山坡上,公路歪倒的护栏边,露出一张戴著太阳镜的脸,小心地查看著山下的爆炸。 Jimmy急忙缩到了货箱後。 不远处,几头牛打量著他,“哞──”地叫了一声。 ********************** Jimmy躲在牛栏边,检查著自己,有弹片钻过车座後背,在他回身向後看时,刺伤了他的腹部。 他撕扯著衬衫,小心地止著血。 他得赶紧跟家里取得联系。他知道,妈妈在等著他。 车一直在向东南开,最後一次看见路标,他是在俄勒冈彭德尔敦附近。 汽车还在向东南开,奔向爱达荷。 他在车里昏迷了片刻。 夜晚醒来时,他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他得赶紧让车停下!他好去最近的地方,给家里打电话。 但是,那公路上,到底出了什麽事呢? Jimmy不断地想著,却没有力气去喊司机,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是被摇醒的,睁开眼,依然是夜晚,两个人俯瞰著他。 他们下来查看牛的时候,看见了他。 “帮帮我!”他一下喊了出来,“帮我打电话──”忽然Jimmy闭上了嘴。 看著天上的星星,Jimmy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起了上午那个奇怪的电话。 上帝! 那是什麽意思?! “我是游客,遇到了劫匪。”他匆忙改口哀求那两个人,“求求你们!搭我一程,帮我买点药!” 他赶紧摸腰包里的现金递上去,“帮帮我!” “你要报警吗?”两个人质疑地打量著他。 “不,不用了,让我搭一程就好……” “你要去哪?”其中一个问道。 “现在在哪?”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爱达荷,特里蒙敦附近。” “我们要到新墨西哥。”另一个人马上警告似的瞥了同伴一眼。 “那我到盐湖城好了。”Jimmy说道。他到那里,显然就可以想办法求救。 “那不太远了。”他们说。 在下一个加油站,他们帮他买了些止血药和绑带,继续向前驶去。 很快,他们来喊他。 “能再拉我一段吗?”车上,Jimmy看著两人虚弱地祈求。 Jimmy想了半天,几乎直觉地感到,那个电话一定有问题。 他不能到盐湖城去求救,有人要杀他! 他得先躲藏起来。 Jimmy最先想到的是山里。 “我到科罗拉多好了。”他对司机们说。 “还有,能把这件外套也卖给我吗?”牛栏的草杆边,扔著一件工装外套。至少,比他沾满血的上衣要暖和些。 他们答应了,几小时後到了岔路来喊他。 “那个,能再拉我一段吗?我不去科罗拉多了……”Jimmy改了主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回到了驾驶室,几十秒後,他们重新来到了车後,看著他。 “我们不能再拉你了!”其中一个坚决地开口。 “你一会儿说去盐湖城,一会儿说去科罗拉多。现在说要跟著我们了!”另一个说道。 “我们不知道你是什麽人。” “也许你才是劫匪。” “你现在就得下来,我们一步不能再拉你了!!” Jimmy惊呆了! 腹部血还在流,那是在旷野上,周围荒无人烟。 “喂!可是你们不能在这儿丢下我!”他绝望地喊道。 可是他们坚决等著他下车,不再开车,充满敌意,握起了拳头。 Jimmy只能艰难地下了车。 他看了下表,那是凌晨四点。周围一片漆黑。 “你可以看下那边,那边有过汽车旅馆。”其中一个给他指了一下,那货车立刻驶走了。 Jimmy艰难地向前走去,转过路口,远处有一栋黑魆魆的房子。 他走过去,朦胧的星光下,看见了汽车旅馆的牌子,可是却一片漆黑。 天哪!那旅馆已经关闭了! Jimmy绝望地叫了一会儿,踢打著那沈重的大铁门,却连狗叫声都没有引来。 许久,Jimmy绝望地继续向前走去。 偌大的旷野上,他孤零零黑影显得异常渺小,艰难地向靠近城镇的地方走去。 ********************** 终於,他到了第一户亮著灯的房子前。 门半开著。 一男一女,穿著黑衣服,正在忙碌,他们同时停下来,吃惊地看著他。 他恳求他们让他进去。 他们答应了,房子很小,他看见了床边睡梦中的孩子。 夫妻两个在给明天一户人家的婚礼准备早点。 他在那儿一直呆到了天亮,忍著痛帮他们搅著奶筒。 他们看出他很虚弱,但是他们不能给他任何东西吃。夫妻俩自己,也没有尝一口新鲜的早点。 天终於亮起来,他们告诉他向前走。 “向北走。” “北,哪边是北呢?”Jimmy惶惑。 女人一跺脚把他领了出去,沿著大路指过去。 “转弯,再转弯,再转一次,”妇人打著手势,带著浓重的口音,Jimmy几乎听不懂她的话,只能从她的手势里揣测意思,“那里有车站。你就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了。” 天亮了,他艰难向前走去。终於接近了小镇。 他按照妇人的手势向市镇里走去。很快搞混了如何转弯。 他问路,所有人说话,全是方言,他几乎都听不大懂!天哪!他还是在美国吗?上帝! 狭窄的乡镇公路随著地势起伏,他经过了一个大集市。 Jimmy站在山坡上向下望去,惊呆了!! 那一条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衣的男人,黑袍的女人! ──那里是摩门教的聚居地! ********************** Jimmy知道他必须赶紧离开那儿。 作为一个外乡人,他逗留在那里太引人注目了! 谁要他死?! 他想不明白。 是家里吗? 妈妈、Raymond为什麽会打那个电话,到底出了什麽事。他的家里怎麽样了?他的家里人怎麽样了?! 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到地方先藏起来,想明白这些事。 或许还有必要躲一阵子!静观其变。 然而,他能藏在哪儿呢? 藏在哪儿,如果那些人真的要杀他,都能把他找出来! 一开始Jimmy想藏进山里,後来想那样反而引人注目,他必须去一座大城市!在人海里把自己先藏起来。 Jimmy回忆著他到过的城市,绝望却再次从心底涌起──几乎每座城市里他都看到过隶属於ML高大的广告牌子。 终於,他想起了一座城市──几乎唯一一座不会出现ML广告牌的城市。 ──他跟Thomas在一起时,Thomas提到过:那个城市,根据过去的一个约定,那是座ML,Grant和斯特林奇家族都不会进入的城市。 终於,就在那个清晨,Jimmy搭上车,踏上了去往那座德克萨斯大平原深处的大都市──达拉斯的旅程! 第184章上 Jimmy藏在那座城市深处,一间普通的小旅馆里,焦虑地等待著消息。 他小心地查看著一周以来,所有西雅图、纽约方面的报纸。但是Jimmy没有看到关於郊外公路上,那两起爆炸或是车祸,或是抢劫的任何消息。 他万分焦虑地等待著。等待著来自ML家族的消息。 他能想像,在现场,警察会看见两句面目全非焦糊的尸体。 或许,尸体烧焦了,护照却只烧了一半;司机身边是那个亚裔女孩子,在自己的车里──他们很容易把他认成自己──如果没有人去追究。 而Eliza,他妈妈,一定会追究! 然後就发现那不是自己 而他自己却一周没有任何消息! Eliza一定会疯了!一定会来找自己,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找出来!会不惜代价追查凶手。 而他也一定会从报上看到蛛丝马迹:华盛顿州警方突然加强警力的表态;ML核心层中谁又从纽约去了西部,他不会看不见。 然而,Jimmy等了一天、两天、五天,一周、两周过去了。他没有看到任何可能的消息! Jimmy的心完全凉了下来! 没有动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里,Thomas和Eliza,他们知道答案! 所以,他们不会去翻检追寻。 再一周後,Jimmy坐车离开达拉斯,到了远郊外一个小镇,头上紧紧扣著一只灰色的帽子──那是他从没戴过的颜色,在那另一座小镇里,他小心地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他拨了纽约家里,大厅总机中谁都会用到的一部电话,他试著换一种声音说话,告诉对方,他是Jimmy的同学,Jimmy借了他的书。 “他去世了!不久前出车祸去世了,是哪本?”对方彬彬有礼。 Jimmy惊呆了! 他无声地扣掉了电话。 “车祸!去世!”这是来自家里的消息!! Jimmy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吗? 他家乡的报纸上一定会有消息! Jimmy返回达拉斯,立刻去图书馆查消息。 “你有身份证吗?”然而,他被拦在了进馆处,一位三十来岁的办事员小姐和气地在镜片後注视著他,“或者……学生证?任何一种证件?” “呃……我忘带了。”Jimmy犹豫了。像以往跟Jack在一起住酒店没有房间那样,他笑了一下,心存侥幸,希望得到通融。 然而他的笑容第一次没有作用。 办事员小姐同情地看著他。 “那……你带上了再来吧。随时都能进来。” ──Jimmy离开了。 这麽说,家里已经认可他已经死了?!怎麽可能呢?! Eliza不会再寻找他了?不会再找凶手了?! 妈妈已经抛弃他了? Jimmy坐在石阶下发了半天呆。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 再起来时,台阶上一片白晃晃地阳光,让他眼睛一阵酸胀。 ********************** 失血後缺乏及时的救治和没有营养的食物,让Jimmy的身体变得很糟糕。 他急遽地瘦了下来,脸色苍白。 现金很快用完了。Jimmy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动用信用卡。 现在,他必须要先生存下来,才能知道答案。 Jimmy试著找工作。 他试过维修工、在小餐馆里做比Angel还低廉的侍者。 因为没有身份证,每天只能拿几块的薪水,经常性地被辞退,更麻烦地是要躲避移民署的问询。一旦他打工的餐馆或是维修厂被移民署注意,他就要第一个离开那里。 Jimmy早已经离开了小旅馆,在城市深处,那肯雇佣他的小餐馆一带租住了一间低廉的小屋。 把自己的衣服,证件,卡片,身上的东西全都锁进了银行。 他在这个城市慢慢呆了下来。小心地躲避著移民署的警察。 两个月之後,他正在那家小餐馆里端著盘子。 两个穿西装的人走了进来,直奔前台边的老板,“我们接到举报,你这里有收留非法移民。” 刹那间,几双眼睛同时向Jimmy看来。 Jimmy猛地丢下盘子转头就跑。 然而那两个警察死死追著他,他们就在车流里追逐起来。 直到最後,一条死巷的尽头,他们堵住了他。 他们飞快搜了他的身,检查出他至少没有携带武器,没有袭警的意图。 “你的名字。” “……”Jimmy犹豫了,“Jimmy。” 两个警官严厉注视著他,在美国有上千万人叫这个,“姓呢?!” Jimmy犹豫了。 “你从哪来?!”警察挟住了他。 Jimmy的眼圈潮了。他转头看著巷子上空的的楼宇。他该说什麽? “你现在跟我们到移民署走一趟。” “我叫JimmyPerry!身份证号……”Jimmy叫了出来。他不能去那个地方!情急之下,他忽然冲口而出。 两个警官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他。 “身份证呢?”Jimmy犹豫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卡。紧张地递了过去。 去银行时,他意外地在腰包里自己信用卡的旁边看见了这个。他把它留在了兜儿里。 但是──他紧张地注视著两个移民署的警官,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警官疑惑地瞥了Jimmy一眼,接过了证件,摸出了掌上的终端机,飞快输进了号码。 “你的家庭地址?”他们问道。 Jimmy说了。 “血型。” “电话。” 警官问了几个基本问题,对著手掌终端上的照片和信息。 “记得把身份证随时带在身上。”他们转身离开了。 街头人流苍茫。 两个移民官说著话走远了,几米外,再次回头看了眼。 Jimmy虚弱地立在刚才的巷子口,呆呆地看著眼前,在他周围,车如流水,行人匆匆。 轻薄的阳光,让风中的街头变得寒冷而哀愁。 ********************** Jimmy立刻去了图书馆,电脑前贪婪地搜索起过去两个月里家乡和纽约报纸的消息。 终於,他在宾州某一天的报纸上看见了自己的消息。 Jimmy飞快地调著电脑,看著电子版报纸上那硕大的日期。 ──那是车祸一周後的正式消息。 消息上说,MacLaren家的次子,遭遇车祸抢劫已经死了!当日在家族北部墓地下葬。 ──他已经死了。 官方已经证实他已经死了! 一瞬间,痛彻心扉。Jimmy呆呆地看著屏幕。 他知道,不会有人再找他了! Eliza也不会再要他了。 他已经不必再去探问原因。因为……那就是原因。 忽然之间巨大的空洞,侵入他的肺腑,占据了他的胸腔。 ──他已经死了! 曾将,Eliza,和自己的家庭,就是他的一切。 现在,他只是一个巨大的空洞了。 他的生命里,还有什麽可以追寻的? 他以後的道路会去向何方? 以前他知道他会成为谁。 ──那麽以後呢? 他将为什麽活著? 他又会成为谁? 他的生命从哪来到哪去? Jimmy茫然不知。 一真眩晕! Jimmy摇晃著站起来,推上椅子,茫然地向外走去。 出门时,Jimmy苍白的脸色,凄厉的眼神,让那图书馆的办事员小姐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那空洞从那一天开始,越来越大,慢慢地吞噬他的身体,甚至渐渐让他感觉连四肢里也像竹节动物一般一片空洞Jack已经死了! 没有人会在要他了,或是需要他了。 贫血让Jimmy再次头晕目眩。 那餐馆的钱他还没拿。口袋里已经没有一分钱,晚饭不知道在哪。 一瞬间,他很想就这样死去。 Jimmy从图书馆回来,有三天没有出门,几乎没有吃东西。 但是他还年轻,他还没满19岁。 他的身体任凭他折磨,却拒绝衰败和死亡。 三天後,Jimmy再次出了门,在生物本能地驱动下去寻找一个机会,好填饱自己的肚子。 苍茫的街头,人流汹涌。 虚弱的Jimmy艰难地向前走去。 像那句世人皆知的话。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如果这样死去,他年轻的机体心有不甘。 但是当他全部生存的根基一夜之间被人抽走,他又到哪里再去去寻找一个生存的理由?! 他只能,用他的余生,慢慢地找寻…… 第184章下 有了证件,Jimmy陆续找到几份工作,然而又陆续离开了。 ──几乎没有一个工作能够长久。 大部分时候,因为他那带著污点的履历。 比如,他做过保安,那家公司正需要人手,然而在试用期过後,需要提交犯罪记录时,Jimmy只能偷偷离开了。 有的时候是因为事端,还有的时候原因莫名其妙,甚至是因为骚扰或打架。 在餐馆里,他要忍受醉酒顾客的欺侮,有时那欺侮是公开的,甚至是洗手间里的骚扰。而一旦有人发脾气,他只能没有理由的被勒令道歉和离开。 大约两个月後後,Jimmy终於找到了一份超市的工作。 那个头目对他的印象不错,尿检等完毕,没有拿到他的犯罪记录,就让他上班了! 那是Jimmy在达拉斯干得最长的工作──他在那儿干了三个半月。 第三个月的某一个周一,是个Jimmy不会忘记的日子。 下午换班之後,一个员工丢了急用的200美金。争吵之後,有人报了警。 ********************** 警署里,当时在场的几名员工被分开单独隔离在几间问讯室内,准备接受问讯。出具证词之後他们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Jimmy也在他那份证明上签完字,递了上去。 面前的警察接过来漫不经心地出去了。一个小案子。他们没有多大兴致。 Jimmy呆在座位上坦然地等待著结果。 几分锺後,问讯室的门开了,Jimmy吃惊地看见四个警察手持警棍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钱放在哪儿了?!”他们逼视著他…… Jimmy惊呆了。 他吃惊地看著他们。 “他妈的!!问你在哪儿呢?!!”一个警察怒吼了一句,警棍落在了Jimmy面前的桌子上。核实资料,他们立刻发现了他的案底。 Jimmy愣了下,呆呆地看著桌子上警棍刚才落过的地方。 “我……没拿。”Jimmy颤抖著回答,剧烈地喘息起来。 “嗨,他说他没偷东西,你听见了吗?” Jimmy惊讶地看见那个说话的警察听了他的回答,立刻笑了起来,转头望向另一个。 “是吗?我什麽都没听见。”另一个笑著说。 话音未落,不等Jimmy反应过来,第一个警察手里,警棍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接著有几只手大力抓著他的头发和衣服,就在问讯桌上提起了他,几只警棍几乎同时落在身上。 “垃圾!”他们恶狠狠地骂著他,警棍在他头上身上呼呼生风。 Jimmy还从没有体验过,人可以被这麽野蛮的对待。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对“不公平对待”和“阶层”这两个词有了彻骨的体验。 他挣扎著,试图抗拒,“我没拿……你们……我要去……” 他刚说出“投诉”两个字,警棍的密度和力度突然加大了。 “投诉?!” “妈的!你还敢提这两个字?!”四个警察狰狞的骂起来,“你这个渣滓!” 血从他额头滴了下来。 许久,Jimmy被放了开来,被谁一脚重重踢回了椅子边。他的眼睛肿了起来,看不清东西。 “──你的钱在哪儿?”他们再次问他。 “什麽?”Jimmy大口的喘息著,一只眼睛上全是血,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吐出钱,就放你走。”几个警察笑起来看著他。 “或者还是你想重新回牢里?!” “让他们操你的屁股?那是你爱做的事,啊?!你这个渣滓!”他们骂著他吓唬他。 “放在哪儿了?!” Jimmy的心一紧。 他们提醒了他是谁:他应该刚刚出狱。 他想起了他的案底,他不能在牢里度过後半生,上帝! “不要……求你们……我没偷他的钱。”Jimmy示弱了。 腿上挨了重重一脚,Jimmy向前跪倒在了地上。 “你听明白了──”一个警察凑近了他的脸,抓起他的头发,把话说明白了,“我们没有问那两百块钱在哪……我们问的是……你的钱在哪儿?妈的!你这个该死的垃圾!”他猛地松开了手。 Jimmy喘息著跌到了椅子後面。 上帝!他的心彻底凉了。他听明白了。 Jimmy说了出来。 他们出去了。 在过去的生命里,Jimmy从没想过,为了两百块钱,他会被打成这样。 他从不知道几百美元、几十、几块对很多人,是那麽重要。 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他不能让事情闹大。 他只能咬牙忍受下来。 值班医生进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他头上的伤。 傍晚时,Jimmy回到了家。家里一团凌乱。 他们拿走了他所有的钱。三个月,超市发的工资。 不用说,那超市显然不会让他再回去了。他隐瞒了犯罪记录。 ********************** Jimmy重新开始在城市里游荡,找寻生存的机会。 三四天後,一个警察到他正在打工的的餐馆里来找他。 Jimmy跟著他走出来,拐进了僻静的巷子。 “几天之前,有几个警察打了你?”警官眯起眼睛打量著他。 “呃……”Jimmy看著他,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这回事。 “我是那个警署的警长,我当时休假了。”警官慢条斯理地说道。 “……”Jimmy胆怯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的意思。 那警官看起来和颜悦色,可是那闪烁的眼神,却让Jimmy不敢信任──他是来替他们道歉的吗? 警官抬了抬手示意。 Jimmy看明白了,自己把手举到头上,转过身。 警官简单搜了身,没有发现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你叫什麽?!”警长在他背後问道。 “……”Jimmy犹豫了一下。 “问你呢!为什麽不说?!”背後的人神态狰狞地问道。 “Jimmy……” “姓什麽?!” “Perry……”Jimmy说了。他照规矩拼读了出来。 “听说他你曾经想投诉。”警长再次慢条斯理地问道。 Jimmy看不见警长的动作。 “不用了──”他犹豫了一下,想说那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他刚一张口,闪电般地一只手已经粗暴地把他按在墙上,脸就被重重贴在粗糙的砖头上,电击器顷刻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钻心的疼痛,让Jimmy心脏剧烈跳了起来,汗淌了下来。 只有几下,Jimmy就像只没有半点力气的人形跪在了地上。 “在你为了几块钱舔人家老二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档案了!你这个渣滓!”警长再次说话了,“滚回你的老家去吧!” “你休想到我的地盘来捣乱,听明白没?!” 电击器一下下落在Jimmy的身上。 Jimmy绝望地伏在地上,低声号哭了出来。 “从现在起,我会看见你一次,就收拾你一次!!!你这个猪猡!直到你从这儿滚出去!!你他妈的听明白了吗?!”警长狠狠地说,最後踢了他几脚,离开了。 他真正的噩梦,就从那时开始了。 ********************** Jimmy试过换城区,但之後那一带的住处最廉价,换了几次之後,他只能又重新回来。 几天之後,Jimmy终於在几个街区外,找到一份工作,不外乎还是在一个墨西哥餐馆里端盘子。 可是那个下午,他的梦魇来了。 警长开著车兜了个圈子,到门边,远远指了他一下,跟老板说了几句,Jimmy立刻被开除了。 就在那天下午,他回到家时被房东驱逐。 “房东当天就把我的东西扔了出来,我睡在街上。”海滨别墅里,Jimmy平淡地说。 那个下午,他照老样子回了住的地方,跟门边的小孩儿打招呼,然而,一个大人一步跨上来,一把抱走了孩子。 ──几乎就在那几个小时之间,那一带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他是谁,过去是什麽人。 那个晚上他睡在了地上。 结果很长一段时间Jimmy没有地方住,他睡在街道上、睡在大桥下面、睡在公园里、睡在地下通道的通风孔道上,在警察来驱赶时,匆忙逃掉。 从那以後,他几乎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一两个月之後,Jimmy终於租到了一间狭窄的小廉租屋,周围全是跟他一样的人:惯犯、流浪汉,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无人稀罕的男人们! 偶尔也有被生活压榨得暴躁的女人。 在那里,人人横目相向,没有谁会怜悯谁。 连那些被生活苦苦压迫的女人,跟表面看上去几乎失去了性别特征一样,早已失去了内心的温柔。 这就是他的生活。或者说,Jimmy生活的开始。 Jimmy也碰到过各种各样的骚扰。 有时那些家夥们欺负他,甚至就在街上打劫他刚刚想办法弄到的钱。 可是Jimmy更本不敢还手。 因为他们威胁他会报警。 Jimmy害怕警察,他太怕他们了。 他害怕他去了警署,之後就是监狱,之後他就再也出不来,一辈子就在那可怕的地方度过了。 他们知道他不敢还手,於是就更加有恃无恐。 在Jimmy的印象里,达拉斯的天空,没有出过太阳。 第185章上 Jimmy跟著另一个混混慢慢学会了抢劫和偷东西。 大约过了半个月,两个小夥子招呼他一起干活。 Jimmy在路边望风,那两个家夥意外碰到了反抗,一个就在Jimmy眼前被砍断了一只手,另一个被猎枪轰在胸口,当场就死了! Jimmy匆忙间拼命逃脱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Jimmy周围目睹的东西,每天都在动摇他薄弱的生存意志! “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别墅里,Jimmy说,“每天我都能听说谁谁谁死了!谁谁谁被抓了!!!” “或许我能选择打打杀杀活下去,混黑帮、以命搏命;但是你知道那是怎样一条路:打人者必定被人打,杀人者被人杀!!我已经亲眼目睹会有怎麽一个结果!所以,我宁可选择偷窃。” Jimmy明白,要想让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头,要给自己留一线生机,他只能偷东西。 於是,Jimmy小心地搜寻易下手的目标,提防著他们手里的枪,也担心著街头的警察。 “一开头等饿了几天肚子,再也没东西吃的时候,我才去偷。慢慢偷得熟练了,就看谁不顺眼就偷谁;有人来收保护费,我也照交。” “──可说到底,你又见过多少真的是“偷”东西的。我是说不拿著枪去抢、或者入室盗窃的。”海滨别墅里,Rene笑道。 “所以我还是总会经常偷不到什麽,很多时间都在饿肚子。”Rene说。 ──近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Jimmy一点点绝望。 他的精神和肉体一起虚弱下去。生命像风中的芦苇,脆弱易断。 他早已忘记自尊。有一天连狗都不如的时候你又如何珍惜颜面与尊严。 他像是看著自己一点点沈向水底,却没有挣扎上岸的能力,只能让水从头顶淹没。 “我总是觉得,我迟早或者跟他们一样的结果,或者更糟,或者坐牢。”他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还有一条路,就是去pub。 Jimmy知道那一带的俱乐部和酒吧。 “很多人让我去那几个酒吧。” 城市的那一带,白天很安静,到了夜晚,就会显现出一片寻欢作乐场所,异性恋的、同性恋的、满足人们各种隐秘的趣味。但是Jimmy清楚,出卖自己同样也是一条不归路。 “我甚至在那门前转过几圈儿,但我知道,我不能去。” ──终於到了那个初春。 Jimmy又被赶到了街上,已经三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 饥饿迫使他再次转到了那条酒吧街上──寻欢作乐的人是最好下手的目标之一:他们身上揣著现金,有时喝得太多,甚至察觉不出丢了东西;有时,那些白天正襟危坐的中年人,背著家人到这里偷偷发泄,於是发觉了却不敢声张。 ──那是Jimmy得手机会最多的一带。 在街口边,Jimmy盯上了一个。 那是个单身客,戴了个眼镜,有些谢顶,穿了件格子外套,样子像政府或是写字楼的办事员,举止却很傲慢,付出租车钱时,忙著骂司机绕路,却让Jimmy窥见了他钱包里的现金。 Jimmy悄悄地跟著他。 拐过弯,那家俱乐部门前,灯光闪烁音乐喧闹。 黑洞洞地大门,像一张噬人的大嘴,无声地发著吸力。 门边立著两个东张西望的保安。 Jimmy颤抖著,抱著肩膀远远打量著对面的人群:有从车上成群下来的、有徒步走来的、有带著保镖的、吆三喝四的、有单薄的舞男…… 他打量著人们的穿著、神态、手上的戒指、脚上的鞋,没有去注意人群头顶,闪烁的大霓虹灯招牌上俱乐部的名字。 人群里,他瞄著那人走进了那家pub。 Jimmy犹豫了一下,随即也躬身跟了进去──走进去,迎接他即将到来的,21岁成人礼。 那一刻,Jimmy拾阶而上,就在他头顶,高高的半空里,大霓虹灯招牌上──“港口”两个大字,正在苍茫的夜色里,迎风闪烁! “就那样……我认识了Alex,再後来……”再後来,一切就都不由他控制了。 ********************** 遇到Sam时,Jimmy知道,那是有人想要他最後一点东西。 Jimmy早已不再相信感情。 他已经深深体会,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感情不可动摇──这体会曾让他刻骨铭心。 没有人比Jimmy自己更清楚,Sam向他要的,不是别的,是他的性命! 选择被人彻底占据再离弃,丢下一具空壳时,他一定什麽都不会有了,就像寒风中,最後一点火花被彻底消耗殆尽,生命的灰烬哪里还能再燃?! ──到那时,他只有死亡。 也许,比他这样混下去,更快。 给或者不给,Jimmy想了很久。 他知道那人喜欢他。 最终Jimmy想明白:如果他心里尚且还有那麽一点余温,恰好是那个男人想要的,那麽都拿去好了。也许,恰得其所,那就是它的归宿。 ──他以为他能给的就这麽多了。 但是他错了。 ──於是那个下午,Jimmy去找Sam了。 那间餐厅里,灯火流转。 他坐在椅子上,打量著那个男人,走到面前。 他们就那样对视著,一个黑帮头子俯瞰著一个“港口”里的年轻侍者。 於是,周围西装挺括的高大绅士们,看见面前那小侍者露出了一个轻扬的笑容。 他们不会看见更多了。 於是,那个夜晚,卧室里飘满玫瑰的花香…… 後来的日子里,Jimmy默默地注视著那个男人,默默地计数著日子。 床上,当那个人看著他,关切地问出那句话时──那一刹那,Jimmy终於无法抗拒。他心软了,忍不住吐露了那一句实话。 於是,那成了Sam最忌惮的死穴。 那个黑帮老大以为他故作纯真来欺骗感情、欺骗一切。 却不知道,周围所有人盯著的那男人的一切:权利、欲望、财富,却是那个“港口”里来的男孩儿悲伤的眼里不曾看见的──那些对他,并不比夏日的晨风朝露和傍晚的秋风暮霭更为真切。 当感情变成如此残忍的一场游戏,以後的日子便触目惊心! 每一步都像锋刃上的舞蹈。 Jimmy是预备看著自己的血涂满刀尖,干涸流尽的。 有时他在那扇大玻璃墙後静静地弹著钢琴练习曲。 越发清楚地知道:他谁也不是。过去必须忘记。明天不知道去向何方。 他只是风里的一只影子。 是毒品里残喘的一只走兽,是看不见光的房间里行将丢弃的废物。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还有最後利用的价值。 ********************** 再後来,Jimmy没有从想过自己会遇见那个人,他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闪光的奇迹。 最後的那一餐,像是一场梦。突然之间,他就出了那魔鬼的宫殿──穿著衣服,什麽枷锁都没有。 然後莱恩来了。离开之後竟然重新回来找他。 “──从那时候起,我就感激命运对我实在太好。”海滨别墅里,Rene笑了起来“在Sam那儿,最後一个晚上,我本来该死。但是被我听到了那些话。” “後来在希金斯那儿,我又该死了,但是碰到Lorry。” “再後来,我又没有死!” “──我忽然觉得我不会那麽容易死。” “我觉得我做什麽都无法回报。” “我生在一个很爱我的家庭里,在我生命的头十几年,没有接触到很多的黑暗与威胁,有爱了我十几年的父母,我很知足了。” “我没什麽用,是个废物,但是我还能活到今天,命运已经给了我太的垂青。可是我还什麽都没做,我什麽都没做。”Rene笑著两手一摊。 “所以,是我亏欠命运太多。” “Jimmy,”Anton注视著他,想要提醒他。 但是Jimmy摇摇头没有让他讲出来,“你不会明白的,” “没有我的父母给我那十几年的生活,今天,你一定不会在这里再看到我。”二十年後的今天,Jimmy在海滨别墅里说。 “有时候一觉醒来,在床上,”Jimmy笑起来,“我觉得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周围变了、环境变了,我的样子也变了,但是我还是那个小孩子……没有变过。” “我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年纪。但我想,应该,这个梦不会醒,我就死了。” “是,你还是那个年纪。”Anton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 或许从出事儿的那天起,那男孩心里的某一部分就再没生长过,一直苦苦依恋著内心深处的某个老地方。 那一刻,Anotn忽然明白,Jimmy永远是他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一个孩子。 ──他从来就没长大过。 第185章下 窗外,早春的寒风中,传来海岸巨大的涛声。 房间里渐渐沈默下来。 他们整整说了三天。 ────────── “这麽说,你是在澳大利亚时开始练枪和打拳的吗?”Anton随意地问著Rene。 “当然不是……”Rene陷在角落的沙发里,摇头叹息。 “其实,最初,是因为……Eliza。”Rene犹豫了一下,“……以前,有一次,我跟Eliza在欧洲出了点意外……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Rene转头看向窗外,同样的蓝天下,他记起世界另一端那片更加湛蓝的大海。 闭上眼睛,他仿佛依稀还能看见那座桥,船、爆炸、飞驰的汽艇,一群群穿著深色西装的男人。 ──欧洲,天空澄澈,湛蓝的海面上,一片枪声,数辆汽艇在海上紧紧追逐。 前面一辆白色的游艇上,Jimmy再次从揽著他的Raymond身上探出身体。 “妈妈!”他大喊著回头看去,“我妈妈!” 大队保镖的船涌上了上来,在海上驱逐著摩托艇上的杀手,也把母子的汽艇分隔了开来。 海上,枪声震彻天空。 许久,他们终於靠岸了。 “妈妈!”孩子下了游艇,挣脱Raymond的手臂,焦急地跑向人群,他眼前,黑压压全是深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一个动人的女人穿著白色的长裙,分开人墙快步走了上来。 “妈妈!”孩子大叫著跑去,抱住妈妈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一个穿著紫红长袍的老人在他们身边轻声说道,“吓到他了吧?” 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小孩子受到了惊吓,默默地注视著人群中的母子,不敢言语。 “没事。”妈妈摸了摸孩子的头,抱起了小儿子。 阳光落在深金色头发女人美丽的脸上,海风吹起男孩翻飞的黑发。 “Raymond,教我练枪吧。”5天後,清晨,MacLaren老宅後的花园里。 “我不要妈妈跟我在一起时有事。”Jimmy站在Raymond身边,严肃地说,“我必须能保护她。” 那一年,他5岁。 “我该像你一样,不要妈妈离开我的视线,对吗?” “那我怎麽可以把枪夺过来呢?”9岁,Jimmy问保镖。 “我什麽时候可以学开车?”他11岁。 “──我跟Raymond和家里的其他保镖学了一点。”海滨别墅里,Rene说,“再後来,还有一次,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在佐治亚,参加学校活动那个夏天。” “当时我跟一个练跆拳道的当地学生打了一架。他在他们学校提出了正式邀约。” “我就在那时突击练习了一个月。不过,我碰到一个好教练。”Jimmy忽然低头看著自己的脚,“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人是谁……那是个东方人,是当时我们住的地方,佐治亚理工的一个清洁工。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纽约来参加活动的学生都住在一起,他刚好负责那栋楼的保洁。我跟他认识非常偶然……” “他当时已经很大年纪,给我讲了很多东西,但是我那时完全听不懂,每天他一讲完,我就赶紧记在一个本子上。基本上就是那样的。”Jimmy再次忧郁下来,“奇怪的是,这个人,在我打赢那天,就走了。我再也没见过。” “那时,东方人,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 “每个人,都可能是个迷。”Jimmy轻声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藏著别人无法涉足的……神秘,或者力量……” ────────── “对了……”Anton忽然想起,“第一次,特勤处里,Harvy他们那个毒品案子──就是说,二十年前,你在溜冰场跟他们家打完架,那时就很清楚唐纳利家的事情了?” Jimmy愣了一下,“不,不是。是後来,很久以後。我跟Thomas在一起时。我们去了趟南美。”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哥伦比亚、秘鲁、玻利维亚。 十几年後,在弗吉尼亚海边那座猎鹰基地里,已经叫做Rene的Jimmy,知道了那里有另一个名字:银三角。 一个地区经济的振兴,有很多办法。有时,这些办法里,有些是饮鸩止渴,结果饲饱了蛀虫,养肥了毒瘤。 这就是南美。 百年以来殖民地和军政府在这些发展中国家身上留下了丑陋的痼疾,混乱,动荡与创痛,少年的Jimmy深深地看见了这点。 而在这世界另外的一些地方,那里华厦林立、灯火闪亮、人流匆匆,有一些利益,曾经或者现在,却站在这创痛之上。 Jimmy就在那时开始相信,所有的命运,都是人自己的命运。 所有的祸患与不平衡,像头顶悬挂的利剑,终究要落在人类自己的头上。 这些和後来的旅行,影响了他後来会议上的观点。 homas面前,总有很多的人。 “那几个城市是唐纳利家祖父当年打通的势力,他们家在那些地方有大量种植园,和加工厂。”有时父亲却会突然低声告诉他一些跟眼前这些高官政要无关的事情。 “──对了,那时,我还遇到一个唱歌的。”别墅里,Rene望了望窗外,忽然笑起来。 没错,那个歌手,如今也到了美国,离这里就只隔了两条街。 ──和Thomas在一起的南美之行,最後一站他们到了巴西。 他们在那里呆了很多日子,Jimmy有很多时间单独外出。 慢慢回溯往事时,Jimmy会发现,也许,那个晚上,就是一切──真正的开始。 那个晚上,Jimmy忍不住离开了酒店,在这个城市迷人的夜色里游荡,身边只跟著Thomas一个手下。 他们就在街边吃了烤肉,经过小路口时,深沈的夜色里传来一阵歌声。 那歌声,让少年的Jimmy全身一颤。 他沿著那小巷,小心地走过去,来到了一间亮著灯火的屋子里。 眼前是跟他平时所熟悉的完全不同的风格:房间很大,色彩浓烈,远处有座十字架。 周围有无数老人、年轻人在听歌。 他看见昏暗的灯火在周围的家具上留下憧憧阴影。 人们看见了他,但是没有人跟他说话。 Jimmy小心地向前走去。 唱歌的是个女子,很年轻,跟他年纪差不多,有大大的黑眼睛,长长的头发。 他吃惊地注视著那个女孩子。 陌生的国度,一个动人的歌者。 女孩儿也看见了他,没有停下来。 Jimmy经常跟母亲去剧院听歌曲,听得很多。他自己也喜欢那些地方,喜欢那耀眼的光芒,喜欢那凄厉又婉转,浓豔又华丽的哀伤。但是,直到那一天,在那个深巷里听见那吉他和歌声,她一张口,他一听到那歌声就心碎了。 他像发现另一个世界一般,注视著这样的音乐和这样的生活。 却并不知道,他未来的命运就将像那一只支离破碎的Fado。 一切都早有预示。 某些时,老人所说的“堕落”不是背德,而是──看向不属於你的角落。 这世界很多角落充满危险。不是因为罪,而是因为美。 美是撬动王座基石的把柄。 少年的目光,不该触及那些角落。 可是Jimmy那时完全不懂这个道理。 连续几个晚上,Jimmy走到那个房子里听那个女孩唱歌,把助手丢在街边。 不久之後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遗址。 女孩儿和当地游客坐在前面的中巴里。 Jimmy和助手的旅行车在後面。 下午归来时,雨後山体滑坡,前车翻转弯时倒在了路边。 女孩子带了一只小狗,刚刚几个月大小,像只毛茸茸的小球,装在一只小篮子里。 车撞在树上的一刹那,篮子就从敞开的窗口滑了出去。 於是Jimmy爬下山像只猴子那样伸长胳膊把篮子里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又拎了上来。 再後来,有时下午他就会早早去那房子前等待。女孩儿不在,Jimmy就喂那指顽皮的小狗,让它跳到自己膝盖上。 从那个假期起,Jimmmy的生活忽然变得很忙碌,他的世界里,不再只有Eliza一个人。 “我那时候觉得,一天有24小时,我只要睡4个小时就够了,”别墅里,Jimmy笑起来。 每到一个城市,Jimmy相信,这个城市深处,一定藏著另一个世界,一个他很少经验的世界。在那里,每个小时他都会有不同的经历,“我想努力去记住他们。所以那时的记忆很好。结果,後来我却发现,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发呆,和忘却……” ────────── “Minna呢?你们就那样分手了?”海滨别墅里,Anton问道。 Jimmy看向远方,忽然怅然若失,“Minna,她是我第一个恋人,或许也是唯一的……” “其实我当初向她求过婚,她没有答应。” Anotn愣住了,“你很在乎她!” “不止是在乎吧。但是越在乎……後来我们有时候会争吵。吵得越来越厉害。”Jimmy缓缓地说。不知道为什麽,Jimmy自己也发现,他给很多人留下的印象好像是他并不太在乎Minna。 他还能记起那最後一次争吵。 他们在树林里野餐。 他伸手去揽Minna,Minna笑著挣脱了,像一条顽皮的鱼。 “你回来!”Jimmy猛地身手一拉。 “噢──”Minna叫起来,低头一口咬到他手腕上。 Jimmy低呼一声,抽回了手,看向自己的手腕。 “怎麽了?你没事吧?”Minna凑了过来。 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牙印,她使劲儿揉了揉。 “我很怕疼,男人都怕疼,你不知道吗?”Jimmy眼神一闪,装出受伤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那下次我不咬你好了!”Minna笑起来。 “那这次呢?你怎麽补偿我?”Jimmy再次伸手捉Minna。 他们偎在一起慢慢说话。说到了那几个女孩儿,说到了一起溜冰的女孩儿,也说起了节日的安排。 “好了!那麽担心,那你嫁给我好了!”Jimmy笑起来,低头亲吻Minna的头发。 Minna愣了一下,“……喂,”许久,她重新张口了,却没有接著Jimmy的话,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这个假期,你怎麽安排?我们还没有一起单独出去度过假。”Minna说,“我想去复活节岛。” “不行,我那儿会应该在德国!Eliza那一个半月都在欧洲,我会一直跟她一起。”Jimmy马上说。 他们终於再次吵了起来。 “你妈妈!你妈妈,你总想的是你妈妈!”Minna挣脱出去。 “嗨──”Jimmy伸手想把她拉回来。 “我打赌你永远不会找到你想要的人!因为你心里永远有你妈妈的影子!”可是Minna伤心地大喊起来,向归途跑去,“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影子,永远没有!” Jimmy追了上去,拉住了Minna,大力揽过她,他们在夕阳的树下重新吻了起来。 ────────── “那个……小猴子是……是什麽绰号呢?”Anton忽然想起了那个疑问。 “哈哈……那是小时候Mike喊我的绰号。有一次他忽然提议爬树,结果他没爬上去,我倒真的爬了上去。於是我就叫他大笨象。他反唇相讥。”Jimmy笑起来,“不过……照我看,我们都挺喜欢对方起的绰号。” “你跟Roderick……你们之间……” “怎麽说呢?我们小时候在一起时,有很多时间聊天,他比我更喜欢说话。”那些晚上,在冠盖如伞的树下,Roderick会说个不停,他侧耳倾听。 “全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Roderick说话多一些。我就安静一些。”Jimmy说。 或许因为这个,Jimmy看起来更难以琢磨一些,Anton想。 “Mike就很有社会参与意识,喜欢参加一些社会活动,所以,经常很忙……但其实,他很容易忘事。”Jimmy笑起来。 他记得,偶尔的下午,在纽约,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哥哥会忽然跑进来找他。 “嗨嗨!Jimmy,我的支票簿找不到了!”Mike焦虑地跑了进来,“快来帮我找找。” “你把他放进你那个蓝色的夹子里了,我看见了。”Jimmy依然看著手里的画册,头也不抬地说。 “哦!你可真聪明!我刚好有几天没看见那个蓝夹子了!” “那天你桌子上的东西非常多,因此据我来看,它是掉到桌子後面去了。”Jimmy伸手摸爆米花。 “不可能!桌子後面没有,我找过了!” “右边,你再看看,那角上有个小空挡。” “哦!”Mike飞快地跑出去了。 几分锺之後,他听见敞开的门外传来了喊声,“──你真是我的好弟弟!”Jimmy翻著书页笑了起来。 傍晚,他们在图书室一起翻著东西。 Mike接到电话。 “那好吧,我们後天晚上一起吃饭。”Mike说著。 “後天──”几排书架背後,传来了Jimmy的喊声,“你约了朱莉!” “那麽周四晚上。”Mike对著话筒改口说。 “你约了鲍勃对讲稿!”隔壁再次传来大喊。 “哦……真的吗?!”Mike高喊道,“可是我当时我没和你在一起啊!” “你回来告诉我了!” “看来是那样。”Mike对著话筒耸了耸肩膀…… “──我们改在明天了。”几分锺後,Mike回到了架子中间。 “嗯,我听见了。“Jimmy又翻到一本厚厚的书,上面有结实的护封。 “太好了!”Mike说,“看来以後我约会也要带上你!你是会说话的记事簿!而且不会搞丢了!诶,我要是把你丢了,你能自己找回来吧……” 地毯上,Jimmy坐在一堆书里,把那本白色的护封拆了下来,翻看起来,听见这句话,使劲向他哥哥翻了翻眼睛。 “喂喂!”几分锺後,他忽然听见架子边有人高喊起来,“Jimmy!你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什麽?是手稿!” ──Jimmy急忙丢下那本书,跑了过去。 ──几年之後。 Jimmy正在睡觉,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猜猜看,我的好弟弟。我又有什麽事情要找你?!” “现在是几点……上帝!”迷迷糊糊地Jimmy一下醒了,“Mike!你又有什麽找不到了?!快说!” “我的车钥匙找不见了。” “哪辆?” “银狐狸。”Roderick在英国的每辆车Jimmy都起了个外号。 “上次开什麽时候?” “上周末,接玛丽安回来过生日,她在前门等我……” “哦……给自己找个好记性的助理吧,Mike。”Jimmy要睡过去了。 “门都没有,我才21岁!快帮我想想,别睡!”Mike立刻察觉出来,喊了起来。 “好吧……那天回来你拿了什麽?”Jimmy使劲揉眼睛。 “蛋糕、包,钥匙一直就在手里……” “哦……你那房子,从後门进去……厅里,桌子上有个小篮子。”Jimmy摇晃起来,他又睁不开眼睛了,“……你进门把蛋糕顺手放在桌子上……钥匙抓在手里没放,然後去那只小篮子里找了开瓶器,结果就顺手把钥匙丢在那篮子里了!你这只大笨象!” “哦!大有可能!我去看一下!别睡,等我!”Jimmy听见话筒另一边,Mike在自己英国的住处里,火速开了厨房门,“──没有,小猴子!篮子不在了!” “哦……看看门後面,你吃饭时把篮子挪到门边了。“ “门後什麽都没有!” “在画下面!” “哦!!你怎麽知道的?!”Jimmy听见话筒另一边Mike大叫起来,他能猜出Mike在镜片後睁大眼睛发现篮子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门後面那幅画,从来没有挂住过,它掉下来,把那东西盖住了!”Jimmy预备收线了。 “哦!找到了!你真是天才!!我的好弟弟!!”Mike兴高采烈地收电话。 “──我们可以出发了!”Jimmy听见Mike对身边等待的男孩儿和女孩儿说。 “那是谁?”她们问起来。 “一个睡迷糊了的大侦探。”Mike笑起来,他们出发了。 纽约,房间里也重新沈寂下来,Jimmy迷迷糊糊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个安谧的夜晚到来了。 Anton看著Rene重新睡去,看著那张安静的脸,许久,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186章 大结局 漫长的诉说。 海滨别墅里,他们面对著面。 一开始,严重的贫血让Jimmy有时有些神志恍惚。 Anton小心地照顾著他,静静地听他讲,偶尔接上一句。 而一旦开头,讲述就像是有了生命,自己进行了下去,似乎三天三夜不曾止歇,从达拉斯、到小镇、到猎鹰;从欧洲再到宾夕法尼亚。 利益、利益的争斗,Anton在那家族的故事中看见,像他在那些法制思想史的课程中学到的,它们处都是,有大有小。 窗外,浪涛拍打著礁石。 别墅里,他们面对著对方时,已然看得万分清楚── 也许,你以为命运只是偶然;但其实,有些东西,在三代以前早已经注定。 这就是生活,像一条暗流汹涌的长河。 层层交织的罪恶就藏在生活平静的水下。 ──水下的暗礁,谁又能知道?! 偶尔,只有饱经磨砺的人,才能像老船工一样,从平静的水纹中辨出它的奥秘。 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等著被载入命定的旋涡。 而莫大的幸福──却是永远看不见它。 天真的眼睛──女人的,孩子的,给生活的真相上罩上一层玫瑰色的薄纱──那就是人间最大的幸福。 “没有人像我,给过她那麽多希望、承诺之後,又给了她那麽多失望和背叛。 所以她恨我,不能原谅我。 我明白,她希望我永远是过去记忆里那个样子。 即使她一无所有,对生活不再指望,她也要永远拥有我。” ──最後,那个男孩说,“我再不会像爱她那样爱第二个人了。” 房间里沈静下来。 那漫长的诉说之後,男孩终於睡去。 Anton看著Jimmy平静地脸:像高潮之後,Jimmy躺在那里,呼吸均匀。 第一次,他们什麽都没有做,他就安稳地睡著了。 风从窗户吹进来,Anton伸手关上了它。 ********************** 一个静谧的夜晚到来了。 Anton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回忆中守望著黎明。 他想著隔壁房间里的男孩,想著那个家族的兴盛与衰败、繁复的故事,也想著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 窗外的海水,从蓝色变成黑色,又从黑色变成蓝色时,困意终於渐渐袭来。 Anton朦朦胧胧地睡著了。 ……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Jimmy!”他喊了一声,那男孩已经醒来了,房间里放著音乐。 Anton做完早点再去喊他时,男孩依然没有出门。 Anton用钥匙打开了门。 床上异常整齐。 风掀起了窗帘。白色的帷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高高飘荡。 只有巨大的音乐声充满天地之间。 “是的,我知道,我的爱,你和我,紧紧地在一起,只为短暂的时刻。 窗外,那天空和一个世界在苏醒。而夜晚已离我们远去……” ──像是Rene的一个回答。 “──不!”Anton慌忙看向院子,那辆黑色的吉普车不见了! 床头的桌子边,放著Jimmy那两只手机,一黑一白。 Anton把它拿起来重新打开,一条条翻著记录,最後几个电话都是一个人打的。 Anton看著那号码,蓦地,他想起了那个人──几天前吃饭时打来电话那个人。 “我是Anton,帮我查一下,这个电话现在的位置。”他报出了摩根的电话。要等待很久。 第二个电话,Anton打给交管局的同学,报出了特勤处那辆越野车号。 “帮我找一下,现在公路上有这辆车吗。”Anton冷静地说。 他能去哪儿呢?Anton向大厅走去。 门边,他看见电脑被人打开了,打印机黄灯在闪烁。 Anton随手填进了纸,坐回电脑前。显示器上一片黑暗,但是电源灯在闪烁。 Anton触碰键盘重新把电脑打开,吃惊地看著空白的浏览器界面。 “他”临走前用过电脑。他找什麽了呢? Anton小心地在历史记录中搜寻。 就在那时,门边的打印机一声呜咽,吐出了最後一张纸。 ──Anton走过去,把它拿起来,那是一张电子地图的下半页。 ********************** 长岛东侧的一个小岛。 一条狭长的公路跟大陆相连。 岛上,阴暗的军工厂房里。 二楼的横廊上,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走出了阴影。 纵横的钢筋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了十字的影子。 “我一直都想,我应该见你一面。”摩根说,笑了起来,“你跟照片上不太像啊!小MacLaren,或者我该这麽叫你。” “哦?”对面的人也走了出来,在长廊上看向他。 “你有什麽资格?”Rene手里提著他的MP5。 两个人中间,脚下,是一片空旷的厂房。 “Jimmy,为了等到今天你真是煞费苦心啊!”摩根笑了起来,“十几年前精心诈死到今天,你勾结斯特林奇,利用Roddy竞选的机会,除掉了科林斯,再扫掉警察里MacLaren家的人,想一举夺回一切!你还真是机关算尽!” “既然你已经这麽说,或许我该告诉你,这是MacLaren的家事。”Rene平静地注视著对面的人。 “家事?不,除掉MacLaren家最危险的敌人……和叛徒,是我的工作。见你嘛!那是我的兴趣!”摩根幽幽地说。 “可惜,你露面太早!被人认了出来!这一局,你和斯特林奇赢不了了!”摩根眯起了眼睛,幽暗的光芒在他眼里一闪而过,“Jimmy,你就算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一切了,Roddy有他自己的方式,MacLaren家从不会拱手让人!!” “对,Mike有他自己的方式。”Rene看著对面的人,端起了手里的枪,冷冷一笑,“──但那不会是你方式。” “Jimmy你得意得太早了!”摩根幽幽地著对面,握住了手里的遥控器,笑了起来,“我不是来找你谈判的!” “今天,我也不是来谈判的!!”Rene抢先按下了发射器。 伴随著一声巨响,工厂的大门,就在俩人的身後,重重地落了下来。 眨眼间,封闭的厂房里一片黑暗。 紧随之後,一团火焰,在黑暗中骤然炸响。 ********************** 清晨的海滨公路上,一辆急速行驶的灰色轿车,接连几个S形超车,轮胎在公路上发出了惊人的尖叫! Anton耳边,还回荡著房间里那雄浑的乐曲。 “我的爱,无论你是谁,我的爱; 我听得到你的声音,我还在听海的声音,它跳动如你的心跳,所有你给予我的爱,藏在波浪里,藏在世界上所有的波浪里……” 在Anton眼前,下坡的公路上,汽车、晨跑的行人一览无余。 头顶,是纽约海边,难得一见的朗朗青天和漂浮的白云。 Anton戴著黑色太阳镜,一边打轮,一片疯狂地拨著电话。 “公路监控里,大约一刻锺前,那辆车在桥上拐弯,走D出口往东北方向开去。” 他自己的手机不断响起。 “那辆车十分锺前走12号出口下高速了,Anton,後面我们就看不到了,不在公路监测范围了。” “谢谢!” 刚刚放下电话,那部黑色的手机立刻响了起起,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反复地拨过它,Anton一把抓到耳边,不管对方是谁立刻嚷了起来,“我知道你在纽约!!听著,你这只该死的缩头乌龟!他现在跟MacLaren家那一夥交上火了!” “你是那个姓Lee的?!”电话里,对方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下。 Anton看看电话,说了那片位置,立刻甩下了电话。 他自己的电话终於拨通了!他听见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时,立刻说了起来。 “我是Anton。你对我说过,你曾经有一个弟弟。你从未想过失去他。”Anton放缓了语速,“我不管那是真是假,无论如何,让你的手下停下来吧!Roddy,” 他的语气异常郑重。 “这件事你现在不去做,我发誓,你会後悔一辈子!!!Mike,去看看你的手下在做什麽,让他们停下来!!” 他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段,那个手里还抓著领带的人,呆呆地看著手里的电话,犹豫了片刻,思忖了一下,终於握住手机,拨了另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海上,几只大船掉转方向,劈开波浪,越过海面,向对面驶来,紧接著从那大船上,箭一般放下了数只快艇── ********************** 黑暗的厂房里,枪声一片! 剧烈地对射中,枪火划破了黑暗。 突然之间,一阵剧烈的爆炸从外面穿来,厂房被炸开了一角。阳光猛地洒了进来。 领头儿走进来的是个异常削瘦的英国人。 更多的人从缺口包抄进来。 猎杀像一阵蔓延的黑云从缺口席卷开来。两边黑色的防弹外套立刻混在一起。 不断地惨呼中,穿甲弹让血从防弹背心後的胸腔中腾起。 然而紧随其後,对面的围墙外,另一阵更加剧烈的爆炸响了起来。 有更多的人从二楼上踩踏著废墟走了进来。 “住手!”有人喊起来,“都住手!” 摩根手下的头领听见熟悉的命令,诧异地抬起了头。 烟雾里,一层的裂隙边,最後走进来一个穿深西装的宽肩男人,深褐色的头发下目光如火,在烟雾中四下的角落里搜索著。 身边,是他的贴身护卫队。 “‘他’竟然来了!”角落里,有人低呼一声,偷偷向旁边穿著防弹背心的手下身後退去。 “住手!”更多的人喊起来,“停下来!” 二楼上,更多的人涌了下来,浓重的烟雾里,中间的一个,最近在电视上经常出现,镜片後的一双眼睛也在烟雾中四下搜寻著──“他”会在哪儿呢? “开枪……”角落的暗影里,摩根在手下耳边低语,看向围墙缺口里的影子,“打那个人。” 助手刚一抬手,就在那时,两枪几乎同时扫来,摩根身边,助手手里的枪顷刻飞了起来,人仰面跌去。斯特林奇身边,有人抬起了枪。 几乎於此同时,侧面的钢筋下,那个异常削瘦的英国人目光一斜,“当”的一枪,子弹从摩根眉心击穿。 索尔立刻靠拢到了斯特林奇的身边,举著枪扫视著烟雾的背後。 “我再说一遍,停下来!”二楼上,再次有人高喊起来。无数支枪口虎视眈眈地指著楼下。 Roderick已经下到了一层的废墟上。 楼上楼下,几双眼睛,同时在浓烟覆盖的角落里搜寻著。 Roderick焦虑地看向人群的背後,但是,他没看见像是“他”的人,也没有看见Anton──人呢?真的吗?“他”会回来?他在哪?! 在他对面,斯特林奇犀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Roderick背後幽暗的角落。 ********************** 硝烟终於散开。 “MacLaren,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黑暗里,缺口的裂隙,让阳光落在了厂房中。 多年没有见过的两个人,隔著地上那片阳光,面对著面。 斯特林奇向前走一步,率先说出了这句话。 “斯特林奇!你最好弄明白,你现在站在哪里。”Roderick冷冷地说。 纽约,是Roderick的地盘。 斯特林奇看著Roderick:“你最好也看看外面。” 厂房里一片寂静。 两个人冷冷地对视。 他们都万分清楚,今天,任何一个出事,外面的世界都会爆发战争。 而他们的对话,同样也可能让很多争端放下武器。 周围,钢筋下,荡起的烟雾中,废墟上几乎每个人都端著枪,警惕的注视著对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几乎就在那时,废墟地角落背後,Anton架著Jimmy,翻滚下最後一片矮墙,溜出了厂房。 ──海岛外,海上,几艘大船靠了上来,露出了乌黑的炮口对著小岛。 远远地,那条狭长的公路边。 警车已经赶到,枪声让路过的游客报了警。然而没有一辆警车开上通往小岛那条公路。 密密麻麻的警车停在一条街道之外,不停闪烁的警灯映蓝了天空。 在他们前方两百米外。 过去下一个路口後 ──密密麻麻地停著一片浑黑一体的军车,荷枪实弹的军队围住了通往岛屿的道路!!! …… 二十几分锺後,军车忽然动了起来,部队的包围圈骤然向两边一闪。 警车边,警官们吃惊地抬起头── 公路上,几辆装甲车沿著长长公路一字驶出,掀起了路边的尘土和摇摆的枝条,紧随其後,连续几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呼啸而过──驶出了海岛。 …… ********************** “尘归尘,土归土……”厚重的棺材缓缓落入大地深处。 “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唱诗班和乐器渐渐停歇,牧师念起了最後的下葬词。 “上帝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鲜花落在浑厚的棺木上,尘土随即纷扬落下。 “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以後我们这活著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阿门!!” 亲眷们向前涌来。 同一天上午,纽约另一端。 ──科林斯的葬礼。 礼宾正中间,一个高大的的年轻人,一身黑衣满脸冷峻,一动不动,肖恩。 …… ********************** …… 三个月後。 电视新闻。 近期回顾: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宣誓就职。 “特别会议”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亚举行,12个国领导人签署了《南美国家共同体宪章》。 爱尔兰总理埃亨在首都都柏林提交辞呈,同时辞去总理和共和党领袖职位。 肯尼亚总统齐贝吉宣布,民族团结党与“橙色民主运动”联合政府正式成立。 中国国家主席在大会堂会见美国总统特别代表、财政部长保尔森。 哥伦比亚反毒警察和国家安全管理局的特工日前摧毁了“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游击队东部维查达省原始森林里的48个可卡因加工厂。 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会议决定将联邦基础利率维持在2%不变。 津巴布韦选举委员会宣布穆加贝获胜。穆加贝宣誓就职总统,开始新任期。 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为第十九届世界石油大会揭幕。 国内新闻:两个月前,本届选举中呼声最大的民和候选人Roderick突然宣布放弃竞选後,今天,美民和党总统竞选人###正式宣布他在该党初选中胜出!这也是他所谓的“对於国家具有决定性的时刻”。 美国历史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 ********************** 绿树环绕的房子。一片静谧。 “Jimmy!”一个甜美的女声喊道,“你怎麽还没出门?” Minna转身向门里望去。 “我说了不要叫我Jimmy!!!”一个小男孩儿冲了出来,“那个名字过时了!叫我Jeremy!我已经改过名字了!”他抓著棒球手套奔向门边等待的汽车和司机。 车边,一个高大的守护神,向他微微一笑,打开了车门。 “Jimmy?”草地边,红发的高大男人听到那名字,不由自主愣了一下,他走到Minna身边,看著眼前栗色头发的歌手。 “呃……就是Mike的弟弟……”Minna忽然有点尴尬,揽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我跟Mike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 Anton注视著她。 Minna感受到Anton的注视,犹豫了一下,“你不知道……有时候对著他的哥哥,我……还能想起他。” 一瞬间,她似乎有些茫然若失。 “你知道他们有些共同的、少年时的习惯。对东西自己特定的叫法啦,”Minna做了个手势,“口语啦,绰号啦,什麽的……Mike经常说出口……只有在那些时候,当年,他弟弟也在我面前这麽叫过。” Minna低下了头。 Anton关切地注视著他。 “有时候,就好比现在,演唱会前,我不由自主就会想,如果他还在,会怎麽说。”Minna说。 “我知道我再成功,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流行歌手。”Minna忽然说,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不,他不会的。”Anton注视著他,“我相信,他一定早已非常後悔。” Minna仰起脸来看著Anton,许久,眼里光芒一闪,温柔地乐了出来。 “你知道,有些时候,我真觉得20年的时光,都算了不了什麽。” 她再次轻轻开了口,看向周围。 纽约春天暖融融的阳光洒落在草坪上。 “这感觉,好奇怪……就好像,有时,你忽然觉得有一天会昨日重来。你甚至怀疑,一抬头会不会就看见他站在……” “如果真有那一天,”Anton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深深的注视著女人,“──你想要哪一个?!” Minna愣了一下,抬起头,惊讶地眯起了眼睛,看著Anton。 许久她开口了,“两个我都要!”Minna坚决地说。 Anton点点头,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 厅里,Anton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Minna飞快地找寻著签字笔,“你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写那个东西。” “好。” “呃……你随意吧!看看照片,有点乱。我刚从西部房子里带过来的。” 桌子上,摊著几只相册。 Anton随手摸过一只。 “老照片?”Anton翻开了,有些诧异,认出了青年时代的Roderick。 “对,”Minna笑了起来,她匆忙试了试,手里的笔没有水了,“Roderick很喜欢拍照片,他弟弟就几乎从不拍照片。所以,我发现自己这里,居然有很多是Jimmy拍得我和Mike,真是不可思议!”她笑著向外走去。 厅里,剩下了Anton自己,翻著相册。 都是老照片,还有几张风景,再翻过两页,Anton一下愣住了。 他看见一个黑发的少年,穿了橙色的运动外套,抓著一只相机包正注视著他。 许久,Anton呆呆地看著。 看著照片上那年轻的纯情少年──不知道为什麽他会突然想到这句话。 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 是一个人,跟现在却又大不一样。 ──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 Anton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廊道,一瞬间,仿佛感觉到心就要跳出喉咙。 他终於小心地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走廊上已经响起了哼唱的歌声。 Anton就势把它滑进了自己的口袋。 “好了!”Minna笑著奔了进来,“喏,这是你的票,还有你要的,我都写好了……咦,你怎麽了?”Minna看著Anton额头上忽然出现的汗水,诧异地问。 “没事。”Anton单手接过了东西,偷偷抽出了衣袋里,另一只握著照片的手。 ********************** 街头。 警笛刺耳! “抢劫!抓住他!”一个妇女呼叫起来。 “站住!”两个巡警急忙追了上去。 街角边,一个黑发的男人瞥了眼他们追去的方向,那个方向上,高大的中国牌楼挡住了太阳──他随即向旁边一条小巷拐去。 纽约华埠唐人街。 男人向小巷深处走去。 身边,一扇灰色的小门突然一开,里面的人猛然抬头,看见迎面走来的人,轻蔑地冷笑一声,也不逃,迅疾出手。 Rene猛地偏头躲过,伸手格挡,转瞬之间,他们就在小巷尽头的拐角交起手来。 东方人不知不觉一步步後退,闪展腾挪间,重重一脚踹翻了铁皮,两个人到了一条餐馆林立的小街上。 “你让开!”郑被逼到的角落里,捏紧了拳头,“不要挡著我!!!” “──我曾经发誓要给他们报仇!”他瞪起了血红的眼睛,怒视著对面的人,“你不会明白!!我活著,就是要把我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不,郑。”Rene看著那东方人。 “不要那麽做。不值得,”他缓缓地说,“它不值得!郑……你要想想,这个社会给了你多少伤害,同样,也给过你多少机会。” “我知道,你觉得西林杀了你全家,亏欠了你!但是後来它又给了你那对韩国父母!” “我过去在猎鹰,”Rene说道。 “遇到过一个匪徒,他绑架了14个孩子,最後我打死了他,三个人同时开枪。” “他曾将有机会改变结果。最後却是10发子弹,头碎掉。”Rene朝头比划了一下。 “我不想把你也打成弹孔。”他看著对面的人。 “没有人会白死!你轻松地生活,就在替他们活著。你的父母,妹妹,你生活得开心,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没要你报仇!” 他看见对面的人眼圈红了起来。 “同样的生活,不同的结果,在於看待问题的方法。”Rene看著郑焕龙。“仇恨不是生存之道!” “所以,今天站在这里,我才是兵,你才是匪!” “所以,你注定打不过我!” “──那又怎麽样?!”郑焕龙的拳头铮铮作响,他的嗓子哑了起来。 “十几年,我活著,只想著这一件事!!没有它,我活著还能干什麽?!!” “郑……”Rene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长叹,“你再强,这世界一定有人比你更强!” “你才30岁!还有四十年!!那时你会变孱弱。” “你觉得不在乎,但是有一天,一定会有你在乎的东西!报复早晚会落到你最在乎的东西身上!!” “不一定要为了什麽目的著活,你活著,本身就是理由!!” “他让你来的?!”郑看著他,冷笑了一声,“让你来作说客?!” “我说这些话不是因为sam,是为了你。”Rene看著眼前的年轻人。 “如果15年前是因为我……”他指的是Sam和郑,他知道,那年轻人明白他的意思。 “郑,你们在一起10年了!” “你以为你真的没有改变他吗?!有多少个十年?!无论如何,你敢说现在你最在乎的不是他吗?!他最在乎的不是你?!” “你现在有个机会跟你最在乎的人在一起……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没有这个机会?为什麽你不珍惜?!” 一阵风起。 黄昏的唐人街上,他们背後立著一只只写著方块字的广告牌。 两个人无声对视著。黑色的头发,差不多的身高。 “郑,回佛罗里达吧,好好把握你的机会。” 在他们身边,纽约唐人街苍茫的暮色里,忽然飘过一阵东方歌手的歌声。 那异国的语言,像阵动荡地风飘过街头…… “应该是我不该问, 不该让你再将往事重提 只是心中枷锁该如何才能解脱……” 伴随著歌声,忽然几个年轻人从餐馆里说笑著,蜂拥了出来。夕阳最後一抹光线落在他们头上。 风里,郑忽然放下了拳头…… ********************** 双子座。 17层特勤处会议室。 科林斯为首的黑帮集团政府渗透案,案前动员会。 高层也已早早落座。 周围掌声响起。 一瞬间,Anton以为又回到了一年半以前,只是台上的人少了几个。 ──距离第一次特勤处成立时的见面会,已经一年零四个月了。 意见相左僵持不下。 Rene最後一个说话。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麽当警察。”Rene开口了,照例声音很轻,“我想,或许,你们每个人也都被问起过这个的问题。” “你们中也有一些人问过我。”下面有人笑了起来。 “中学时代,我的同学中,有一个东方的女孩子。”Rene缓缓说下去。 “她是移民的後代,非常聪明,是我们班最出众的学生,也非常漂亮,” 下面,像去年一样,再次有人大笑了起来。 “她的父母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家。”Rene平静地看著台下那发笑的警官。 Anton在台下注视著他。 “在那个国家,人们一生下来,就要努力成为特权阶级。” “从民众中生出来,目的却要脱离人民。” 台下的警察不笑了。 “而在这里,二百多年前,我们的先人曾为了争取这个权利流血牺牲,它就是: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不可让与的权利,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所以我们都信仰公平、公正、长久、安定。” “我们相信任何个人、集团、权力,不能凌驾於代表大多人利益的法律之上。” Renen想起了Anton说过的话。 “我们一代代护卫的就是这个理想。” Rene停顿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桌子。 桌面上,他胳膊肘边儿,翻开的宗卷上,最上面是昆汀那个案子。 第一页上,Miranda正在大照片里无声地望著他。 Rene抬起了头。 “──我们不能让这世界,有一天充满弱者的愤怒。”他缓缓地说。 Miranda死前向他大瞪著眼睛。 “如果有一天这世界充满弱者的愤怒,那就真的遍地戾气了。”Rene说。 “这就是我们今天,为什麽在这儿。” “也是我对这个案子的态度。” ********************** 两小时後,Anton跨进那间办公室。 副厅长Patrick带著5个人坐在他对面。 他在他们面前立正,转回头看了眼,背後,是一面国旗。 Patrick把两份东西送到了Anton的手上。 “这是你的年度正式编制任命和上一年的嘉奖。”他们注视著Anton,“请简要总结你上一年的工作。” ──Rene走进了那间隔壁另一个房间。 年度述职。 “最後,请宣誓。”Patrick几个人注视著Anton。 他们站了起来。 “请宣誓。”隔壁。 “我是特勤处警官Anton。” “Rene。” “我在这里宣誓,忠实於美国利坚合众国,” Rene:“忠实於她所代表的合众国” Anton:“──苍天之下一个不可分割的国家。” Rene:“在这里,人人享有” Anton:“自由和正义。” Rene:“和正义。” ********************** 夜色涌起。 Anton穿著制服坐进车里。 放下装著热咖啡的杯子。 他最後一次去东区警署的辖区夜巡告别。 “──今天的演唱会,为了庆祝Minna的生日,我们为她邀请了一位非常特别的神秘来宾!” 收音机里传来体育场内刺耳的尖叫与欢呼。 ************************ “喔──”巨人体育场上空响彻著刺耳的尖叫! 刺目的灯火划破夜空。 碗状的体育场在夜色里俯瞰,像仙女星云般绚烂璀璨。 欢呼声中,看台上掀起了惊人的人浪。 Minna演唱会即将进入高潮部分。 “在这位特别来宾登场之前,下一首歌,让我们跟Minna一起演唱,向此刻南部飓风中失去家园的人们表示问候,向飓风中奋战的英雄们致敬!我们在这里演唱,并没有忘记他们。” 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观众们站了起来。 “Oh,saycanyousee……” 体育馆再次沸腾。 巨大的歌声排山倒海。 灯火照亮纽约不夜的天空。 ************************ 歌声渐渐远褪。 双子座,21层。 幽暗的办公室里。 地板上,座椅边,垃圾筒留下笨拙的黑影。 办公台上,躺著一只拆开的信封。 暗淡的台灯光在信封下洒下一片阴影。 再往左,西装精致的袖子下,一只修长的手,握著那张卡片。 Minna:“嗨,Rene警官。我是Minna,那个唱歌的。” 静静地房间里,Rene仿佛能听见Minna那熟悉的声音。 “Anton说,你曾经和他一起救过我的孩子。他说你是我的歌迷,却有十几年没有听过我唱歌。” Minna写到这里,笑了起来。 “──所以他让我写这封信,亲自邀请你来看我的演唱会。” “我也曾几次听我的孩子提起过你。他也希望再见到你!嗯,我想说的是──” “我随时欢迎你来看我的演唱会。更欢迎你到後台来看我!如果你来了,我会很高兴地见到你!”Minna对Rene说。 “我在票上有写‘赠给尊敬的Rene警官’!”就像在眼前,Minna对著Rene露出笑容,“你和你的朋友就拿著它直接进来就好了!! 再祝愉快! 你熟悉的,Minna” Rene反复地看著那张卡片,看著那上面的字体。 许久,他轻叹一声。轻轻把它撕成了四瓣。 纸片、信封,那两张五颜六色的票,一起落进了脚边的垃圾筒里。 Rene抬头看向屏幕。碰动鼠标。 桌子上,显示器亮了起来。 Rene无声地看著那上面打开的一幅照片。 液晶屏上,Minna正朝著镜头微笑。 灿烂的阳光落在她蓬松的头发上,身後是绿油油的草坪。 许久,Rene按下“shift”和“delete”。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问号,“永久删除”? Rene点击确定。 他随手按下旁边的电话机,起身向窗边走去。 Rene静静地看著纽约城市的上空。 灯火点点的城市夜色里,依稀能看到那片被灯火包裹的星云般的体育场。 比别的地方更亮。 “头儿,支出明细已经发到你邮箱。”一个女声。 静静地房间里,半小时内他没有接起的电话录音响了起来。 “哢哒”第二个。 每个电话之後,能清晰地听见话筒挂掉那轻微的声响。 “明天10点东部13州警察联盟会议预备会,改到2206,邮件已发,再提醒您一下。”男行政。 “哢哒。” “Rene我是法官罗恩。给我回电话。” “哢哒。” “Rene──”最後一个,一个陌生的声音。 Rene陡然一愣。 “──我是肖恩。” “──你在病房里跟他说什麽了?!让他第二天就自杀了?!!你这个杂种?!”那粗噶的声音冰冷如铁。 窗边,Rene不自觉地挺起了脊背,绷起了肌肉,俯视著纽约的茫茫夜色。 “血债血偿!这就是我肖恩的法则。” “Rene,我会叫你十倍为他偿还这一切!!” ********************** 就在Rene脚下,纽约密集的灯火深处。 其中一点光亮,是那辆巡逻车。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 Anton伸手关上了收音机。 他发动车子,转过弯,驶进了纽约苍茫的夜色深处。 汽车在下坡上渐渐汇入车河。 在他背後,整个纽约,灯火阑珊。 一座座巨大的立交桥灯火闪烁,像一个个巨大的旋涡,就在他头顶陡然升了起来!! (TheEnd) 第187章尾声 他们向山坡上走去。 轻声说著话。 “我常常觉得,这十年跟上一个十年比,就像隔了一个世纪。”Jimmy轻声说。 “你知道我有快二十年,什麽都没做,只是忙著想办法活下来。” “当我现在幡然醒悟时,我发现……” 他们在山坡上停了下来,Jimmy眯起眼睛看著山下。 晨雾遮挡了公路。 “有的时候,我看著眼前── Jimmy想起纽约街头,他看著眼前的帝国大厦,明明还是昨天的建筑,可是周围的一切都不同了。 “我觉得──这变化,我甚至来不及接受。” “现在时代不同了!是信息时代。”Anton嘲讽地瞥了他一眼,向山坡上走去。 “是啊,我们小时候没有互联网。现在他们可以在网上学习,学到的都是最实用的最新鲜的,让他们更适宜在社会上生存。不像我们当初。学到老旧落伍的东西,一成不变的观念,不完善的个性。”Jimmy缓缓说下去,“就像Owen,在那个年纪已经早早毕业了,我在那时,还什麽都不懂。你呢?” Jimmy问Anton。 Anton瞥了眼Jimmy,哼了一声。 “我会尝试重新开始生活。”Jimmy说,向山上走去。 “你得补课!”Anton严肃教训道。 Jimmy笑笑。“我知道。” “起码你要知道现在联赛有哪几个队,有哪几个明星!” “好的,我会学习一下。” “然後你要知道这一带公路开车怎麽走,因为我父母家住在这里。” “好。” “还有……”Anton想了想,“总统是谁。” “这个我知道。”Jimmy笑著歪头看Anton,“那……别的我还用知道吗?!” “好吧,考虑到你的智商……别的,暂时,可以放一放!” 他们到了山顶。 晓雾散尽。 能清楚地看见山下的公路。 Anton看著山下,不远处,是他和Young小时候曾共同生活的地方。 ───────── “嗨──你们真快!”他们身後,Anton的妹妹带著她的孩子追了上来。 “那时我和Young经常在这里骑车。”山坡边,Anton对侄子说。 ──那时,这里还没这麽热闹。 他还记得,最後一次,他上大学前的那个夏天,他骑著车和Young在这里比赛。 远处地产开发商的汽车驶过。 ───────── 山坡上,另一端,几米之外,Rene和Anton的妹妹说著话。 “你来过?” “多少年前……”Rene轻声说,一瞬间,竟似乎有些惶惑。 “应该是这里……”他打量著山下带子般的公路,“我来过……有运动员在赛自行车,对,就是那一天。” 他记得,那个晨曦微露的清晨,他在车里──和Mike最後一次一起坐Thomas那辆加长车里。 他们一个拿著摄影机,一个拿著照相机。 “──我对拍电影不感兴趣。” Mike再次举起了摄影机,Jimmy摆了摆手,让坐在对面的Mike拍窗外。 “是啊,你只对镜头前的女郎感兴趣!”他哥哥说著掉转了炮口方向,放下了玻璃。 “嘿,他们骑得真好看!”Mike发现了新目标。 “对了,你想知道上次那几张怎麽拍的?我拍给你看。”Jimmy抓起了相机,也转向床外。 公路上,一群健硕的赛车手穿著漂亮的运动服,正以惊人地速度赶了上来。 “喔!他们骑得真快!”Mike的镜头马上跟了上去。 Jimmy看著那一幕,一瞬间也按动了快门。 窗外,清晨的空气异常透彻。沁人心脾。 一瞬间,他不由怦然心动,也想在晨光里就那样骑车。 保镖偶尔转头看看他们并不多话。 没有注意到,车里和车外,他们几乎是同龄人。 Jimmy记得,就在那一天,在郊外他和哥哥分手。 他上了Edward的车,去参加一个赛马的节日,当天住在叔叔那里。 不久之後,Roderick去欧洲,Jimmy去了Thomas的会议…… 生活的车轮从未停下,未来依然呼啸而来。 如今,依然是清晨。 Jimmy看著山下,晨光清澈。 旁边鲜绿的叶片上,落著晶莹的露珠。 二十年眨眼而过。 竟如这朝露一般,转瞬即逝…… “你想知道那天谁得的冠军吗?!”不远处,Anton听见Jimmy的话,忽然转头。 两人对视著,笑了出来。 “这,我不记得了……”Jimmy突然有些茫然,“太远了,我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你有不记得的事吗?”Anton挖苦道。 “当然,很多。太多了,比我能记的多。”Jimmy看著他咧嘴一乐。 他们下山了。 ************************* Anton父母家里。 厅里,Anton和Rene一起看著那些照片。 有Anton小时候的,也有当了警察以後的,结婚时的。 “嗯,这个他们也留了一张!”Anton说。 那是Anton结婚时,特勤处的合影。 ──他们一起看著画面: 英俊的新郎。 深眼窝高额发的Matthew。 Owen,圆圆的脸,闪亮的笑容。 Roger,深色头发的伴郎,很帅。 甚至连雷诺也笑得比平日明朗。 ──那就是後来被称作特勤处第一张“全家福”的。 照片上,只是少了Harvy和Rene。 画面最後排,留出了两个空缺。 “快动手吧!帮我干活儿!”Anton的妹妹匆匆走过,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爸妈一会儿回来,估计他们回来,咱们刚好!说上几句话,就开饭!” Anton帮妹妹把柜子高处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把那几个大框子拆下来,我换新的!”妹妹在隔壁喊。 Anton把大相框一个个换了下来。 有一个上回搬家时砸了一个角,她妹妹现在要换一整套新的。 最後一个。 Anton停了下来。 那是那一年夏天,他拿了冠军之後,Young拍的。 他捧著奖杯,看著镜头,对面,就是Young。 那个夏天之後,他就上大学了。 再也没有真正回到乡下。 Anton呆呆地看著那照片。 每看到那照片,他都会想到Young。 现在,第一次,看著那照片,他忽然感觉不那麽沈重了。 这一转眼,时光如电。 他有二十年,没动过它了! 许久,Anton看著照片。终於他慢慢去掉那相框,把照片放在旁边。 ──就在那时,一滴泪水忽然落在了照片上。 “Anton!帮我一下──”隔壁妹妹在喊他。 Anton匆忙把照片上那滴泪水拂去,转身奔了出去。 ──就在他背後,桌上。 大照片上,Anton穿著红色的赛车服,拿著奖杯,满脸阳光望著镜头。 在他身後,照片左上角,原先被粗重的边框压住的地方:纵深向上窄窄的山路边。 远远地,几个人看见有人拍照停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走。 一个高大的保镖露出了半个肩膀。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背向镜头,却微微侧转了脸。现在Anton能认出是Roderick。 就在他对面,一个黑发的少年,拉住Roderick示意他向旁边靠,而那少年自己── Jimmy正从Roderick身後探出头,向前张望;向著拍照的方向,向Anton与Young的方向,向著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 第188章 外章 小孩子的自白 那个叔叔很好看。 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我不记得了。也许是梦里?我不知道。 我把他拍了下来。 但是他立刻就发火了! ──为什麽?!他怎麽能这样?! ──所以我叫他“坏人”。 我看出他竟然难过了。我有点後悔。 於是我後来叫他买冰淇淋,算是给他机会,表示我的歉意。 可是他竟然不领情! 他不去买! ──竟然会有人不肯给我买东西!! 恨死我了!!真该叫妈妈来收拾他!於是我又叫他“坏人”。 他还是去了。 其实我很想再见他,可是Minna邀请他们时,他竟然没有来!! 在我後来的生日Party上、在爸爸的典礼上──我该叫他“爸爸”吗?现在她们又让我叫他“爸爸”了──“他”都没有来。 为什麽他不来呢? 他不记得我了吗?唉!! 我不想他像对小小孩似的抱著我。 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保护母亲。 ──他不该像对小孩子似的对我! 所以……我才凶他的。 唉,我又拍照,又咬他,一定是让他生气了! 喔,看吧,我就说,我喜欢谁,他们一准会讨厌我!! 也许,只除了Minna。 他的枪法可真漂亮! 他们还停在那路口时,在另一个叔叔的车上──就是那个大胡子队长的车上,我偷偷把Anton和他那辆车号,抄在了手机上。 嘿嘿,我一直用它做电脑的密码。不会有人知道为什麽。 後来,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叔叔。 但是我想,再见到他时,我一定能把他认出来! 直到── …… ──────── 妈妈让我尽量像普通人那样生活,放心去玩。 但是……嗯,我不知道……也许其实我更喜欢呆在爸爸家里──上网也没法掩盖我对那大屋子的兴趣。 妈妈曾说,我还有一个叔叔的。 “妈妈,他长的什麽样?!” 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这个和自己同名的人到底什麽样。 妈妈说要给我找他的照片,但是她总是忘记。 一定跟爸爸很像,我猜。 ──就在那个秘密的地方,我一次次地遇见他。 妈妈说,从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那时候起,家里就有藏书的习惯。 那些最大的出版社,会定期寄来他们的书单,然後把书寄过来。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 就是在那里,在偶然翻到的书里,我会看见他留下的字。 有时候还有札记。 “黑夜笼罩的尘世,到处是哭声。”我看见他留在一本游记边上斜斜的字体。 有时,意外的,我还在书里,看见他用倾斜的字体写著:阅读指数5星。然後画了5个星,旁边画了个鬼脸。 我会觉得很有意思! 那些书里,有很多,根本不会有人看,我猜。 除了他──好吧,或许还有我──这麽多年,可能再没有别人翻动过它们。 也许,那甚至是他订购的。 无疑,他也知道那些书翻的人不多 於是他会大胆地写下它们,像是给岁月做个记号。 “──每个城市都像迷宫。”我在别人的回忆录边读著他的笔记。 “不管是欧洲的,还是国内的,或者东方的。 即使在夜色里看著它们,依然十分迷人。 有时候深巷里,会有女人转身。 或者一只孤独的猫溜过。” “到了夜里,我的呼吸仿佛舒爽了很多,皮肤像鱼一样滋润。 每个城市都不会一样。 夜色下,那些深深的街道里,藏著无数动人的故事, 就像女孩子的泪水和无数甜美的梦想,藏在糖果盒里。” ──每当看到这些,我甚至觉得我就可以猜出他的摸样。 後来,我惊讶地发现,我们还爱过同一个女人:我的妈妈。 “给心爱Minna。”那只扉页上,他的字体写道。 旁边,他画了只蹩脚的速写。 虽然画得很糟糕,也许是我见过最难看的Minna,但我还是认了出来。 於是,每次回到这里,我就奔进那大房间里。 跟随在那个人倾斜的字体後,慢慢翻著那些书,寻找著他留下的痕迹。 仔细地打量他那字里行间的东西。 有时我也留下我的话。 每当我们的痕迹重合时,我就知道,我们又相遇了。 生活还在继续。 我就在那大房间的搜寻里,慢慢长大。 我并不喜欢妈妈的娱乐圈。 我想,如果可能,我更乐意做个老师,或者飞行员? “──不是的,他不喜欢那个。”吃饭时,妈妈和爸爸说起很早以前叔叔去看过的一次演出时,我说,“他说糟糕的唱腔和造型让那像个小丑的舞会。” “Jimmy?!”妈妈吃惊得愣了,“你怎麽会知道他说什麽?”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我转过了头──我才不会告诉他们!对吗? 我不该说吧? 你也这样认为吗? …… ──────── 还有一次,我翻出了爸爸小时候拍的电影。 “妈妈!那是Anton──”画面上,一个红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不……怎麽会呢?!”妈妈来了,但只是瞄了眼,“那是你爸爸小时候拍的……我想,那是个赛车手吧。” 爸爸也来了,“是吗?我再看下。” 他放慢了速度。时间让胶片的颗粒更粗糙了。 “我看不大像啊?!” 切!那就是Anton,为什麽他们都不相信呢? 我小小鄙视了他们一下。 ──────── 後来,我遇到了“他”。 在欧洲,一次爸爸开会,妈妈度假时。 我跟妈妈呆在那个安静的度假村里。 我看见了他。 我从没有过太亲密的朋友。 我觉得他也是。 我看见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保镖们,跟我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谁:一个褐色头发,跟我差不多大男孩,肩膀很宽。 但是那都不重要。 那一年我12岁。 我们在山坡後打了一架。 “从来没人敢打我!”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浓重的眉毛下,目光像火焰,“你这个家夥!” 就在那个晚上,他从窗口溜过来找我了。 我们拉著手坐在山坡上数星星。 爸爸在开会。妈妈去购物。 我们有一天会变老。 会有各自的女朋友。 我们知道有一天世界会露出他本来的样子,就像狼露出獠牙,收藏的小熊撕破了盒子。 或许生活本来就注定残缺,或留下遗憾。 但是,我想,我跟他都不会忘记那些日子: 12到16岁,那些甜蜜的夏季: 大而圆的月亮垂在天边,身边有萤火虫在飞舞,周围充满宁谧的花香…… 不管有一天,我们将要如何相见。 ──我相信我们都不会忘记。 第189章 外二章 激战前夜 Anton和Rene的意识流之章 ──海滨别墅里。 一个静谧的夜晚到来了。 漫长的诉说之後,男孩终於睡去。 Anton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回忆中守望著黎明。 想著隔壁房子里的男孩,想著那个家族的兴盛与衰败、繁复的故事,也想著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 在过去和以後漫长的日子里,Anton都经常能回忆起那个晚上:他走进那个喧闹的俱乐部,Will说他不来了。他回过头── 那个男孩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著台上。 脸上既没有炽烈的欲望,也没有粗俗生活的艰辛; 苍茫的眼珠像夜色没有边际,可是转头一瞥之间,却像宝石般闪光,像风一样无邪。 那样子会让人想去占有,他想起的第一词是销魂。 让男孩彻底屈服的夜晚,一定销魂蚀骨。 Anton终於明白:那迷离的灯光下,自己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那个男孩。 生活只不过,让他们靠近,因此可以把那喜欢延续。 无疑,还有一些人,他想起俱乐部里的一些人、想起了希金斯。 无疑他们也一样渴望。 於是他们像扯碎花朵,一瓣一瓣揪落花瓣,摧残它直至看著它在眼前凋零。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他再次想起了台上的舞者。 Miranda。 他也年轻,美丽,又妖冶。像一株黑色的大丽花。他为她惋惜。 …… Anton抬起头,窗外的海水,从蓝色变成黑色,又变成蓝色。 困意渐渐袭来,意识却像潮水般汹涌上来── ──────────── 海滨别墅里,天空和大海变成黑色的时候,Rene醒来了。 静静地回想著这一年的动荡。 从那个墓地开始…… “那天,那是我第一次站在自己的墓前。 墓碑的一角已经有些老旧,历经了近20年的风霜。 下面埋藏的,就是我自己。” 曾经,那麽多年,Rene不敢回到纽约。 甚至连北方都不赶踏入。 快二十年过去了,他终於有胆量站到那里。 他忽然想看一看那些东西,像找寻岁月里的一个答案。 再後来,Rene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那个周末的上午,Anton顶层的卧室里,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孩子。 不需要听任何绯闻,就能认出来。 他偷偷抚摸著小孩儿的脸颊和眉弓。 那是Minna的眼睛和嘴,哥哥的眉弓和鼻子,多麽熟悉的样子,他在梦里见过多少次? 把小家夥塞进车里时,那小家夥竟然咬了他一口,就咬在手腕上。 “这麽多年,从来没人那样咬过我,除了……除了那孩子的妈妈。” 手腕上一眨眼的刺痛,提醒他,二十年已经过去了。 他们等在加油站,小家夥生气地扭转脸时,Rene忽然醒悟:也许,所有我能为这孩子做的事情,就是买一只冰淇淋了。 他下了车。 Rene也想起双子座里,会议室的情景。 Harvy一脸阳光,Anton迈著沈重的步子走进来。 是的,有什麽东西牵绊著他,他看得出来。 那高大坚毅的棱角下,心里藏著一丝阴影,就像他第一个晚上在那酒吧里看见的。 那缕阴影给了他接近的勇气。像阳光照耀的天空上现出一道裂隙。 於是,双子座里,他悄悄走过去,试图安慰他,驱走眉宇间那抹那阴影。 但是被唤起的却是欲望。 再後来,那些事以後,他能感觉到Anton的孤独:布朗,Will,他自己,死了的Young,然後是Roger,离去的sunsan。 ──他失去的太多了。绝不比自己少。 ****************************** Anton: 在我们最要好的时刻,有时,我在梦中醒来,看见他在看著我。 出门时,他会跟我告别。眼睛里似乎有不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害怕孤独。我猜是的。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他。我对自己说。 偶尔,我遇上停电或塞车,他会打电话来。 我们在一起後,他时刻都带著枪。我想他终於吸取了“灯影”教训。 去超市太久,电话里,我能察觉到他的担心。他担心什麽呢?我不知道。 可是当我们再接近,却是那种明明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的感觉。 那感觉让我害怕。 於是我终於明白为什麽Sam竟会误会他出卖了他。 误会了却又放不下。 那是一种想抓却抓不著,想拥有却无从靠近的感觉。於是只能用欢娱来代替言语。 他的心像在遥远的海上飘。 他的动作,甚至他的伤感和敏感,我能看见,却不知道理由。 就像花盆里的花,我能看见它摇曳、看见它枯萎,却看不见它的根。 他与众不同,即便是在双子座里。 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他为什麽与众不同。 显然,不管是夜晚,还是在警局,又或者是达拉斯,他都因此而醒目,即使他穿著毫无个性带著风帽的灰色外套。 我无法找到原因。 除了他有一双冷静而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会在夜色里闪光,却在阳光下分外冷静。 冷静让他偷偷有一种沈静的气势。 Owen感觉到了。 我也感觉到了。 在今天,有过这麽多答案之後,现在,我知道,或许我爱你,超过了你爱我。 我知道你不屑谈这个字。 生活里,有时,好的变坏,坏的也会变好。 然而,我们,年轻的会变老,老了却不会再年轻。 所以,与恒久比,我们都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 只是,我们或许,会想让这辆列车,在有限的时光里,就这样一直开下去…… 就让它一直平缓地,开下去…… Rene: Anton,我们俩有很多习惯不同,比如我会早晨起来晨跑;而他,总是在晚上跑步。 事实上,每天他出门的时候,我都叮嘱自己,再冷却一点;这样,有一天,我便不会太伤心。 “失去”,让我变得脆弱了。 有时候人们总是说“痛苦”让人坚强,其实只是一种假象,我想。 如果,日复一日,时光车轮这样一天天转下去,年复一年。 他在我生活里占据的位置,会越来越大。我知道。 每天,我看见风气云过。 这世界上,有些感情,可以叫人去死; 而更艰难的,是那些让人活下去的,我猜。 人从一出生就开始下落。 我现在甚至还能记起那繁花锦簇的老宅里,背後穹隆的屋顶,我坐在那里看书,背後就是熟悉的旋律。 夜晚,看见天上的星星,有时我也会想想我是谁,我应该做什麽却远不可及;有时我也会想像我不会再有的那种爱情。 十几年来,我没有做过第二件事,我只是生存,生存而已牢狱──生活形同牢狱。 直到,那个山洞里,我听见你说“它”。 是的,我听见了。 我因此而跟以前不同。 虽然,我们都明白,命运只有依靠自己改变! ************************* 海水变成朦胧的蓝色时,Rene起床了。 他小心地擦干净身体,重新卷起纱布,对著镜子换上衣服。 思忖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了床边。 窗外,朦胧的天际现出曙色,太阳就快出来了。 第190章宝宝(大团圆) 一间屋顶和墙壁满是星星月亮的房间。 周围堆了无数玩具。 地板上,小火车正在“呜呜”地兜著圈子。 旁边一大一小两只屁股敦儿。 一个大个儿的Baby和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一个抱著奶瓶,一个抱著酒瓶,一起瞪圆了眼睛,看著那火车。 男人再次伸手去,让地上的火车又转了起来, 翻过了一个陡坡。 “喔,真好玩!是吗?宝宝!” 宝宝不易察觉地撇撇嘴转过了头。 “倏──”Rene伸出手去把宝宝转了个个儿,对著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瓶子,再对对宝宝的奶瓶;他喝了一半,宝宝也喝了一半。他们速度很一致。 “──Jimmy!”走廊上,传来喊声。 “哇哦!你爸在喊我了!”Rene放下酒瓶跑了出去。 起居室里,红头发的高大男人懒洋洋地伸著腿,“Susan刚才打来电话说,她要下个月才回来了!” “真的?!”门边的男人一下亮起了眼睛,“太好了!!” 可是忽然又好像矮了一截,“……下个月就回来了吗?”Rene扁起嘴,对了对手指。 “但愿下个月又出差……”Anton听见门边的人低声咕哝。 ──────── 两个月前,Anton带著宝宝回到了Rene家。 “哇哦!”他看见自己的大男孩儿立刻瞪圆了眼睛,“──这可真像你!”大男孩儿向宝宝伸出手去。 “妈咪!”宝宝立刻好看地笑起来,欢快地张开了双臂。 “爹地。”Rene说,抱起了宝宝,“喔!真乖!Tony,我抱他都不哭呢!” “妈咪!”宝宝再次张双臂。 “爹地。”Rene摇摇宝宝的小胳膊。 “妈咪!” “爹地!” “妈咪!” “爹地!!” “好了!不要教了!”Anton打断了爷俩儿。 “怎麽了?”那小爷俩儿一起扭头看著他。 “Susan出差了,可能要一个月。”Anton对大男孩儿说,“所以,这段时间,宝宝跟著我们了!另外,宝宝现在还只会说妈咪和爹地!你不要想因为这欺负他!” “哦!”Rene看著眼前的宝宝,再次摇了摇宝宝的双臂,“那他干嘛不叫我?” “他只叫我一个爹地!肯叫你妈咪已经很给面子了!”Anton撇撇嘴去洗澡了! “可是……还没人叫过我爹地呢!”Rene懊恼地看著宝宝。 “爹地?”他再次试著摇了摇宝宝的胳膊,开始新的尝试。 “妈咪!” “爹地。” “妈咪!” “爹地!” “妈咪!” …… 整整一下午,阳光明媚的屋子里,响著同样的声音。 Anton无奈地抖著手里的报纸,瞥向那不知疲倦的爷俩儿。 从那天起,这当爸爸的就发现自己的大男孩儿居心不良地巴望著宝宝妈天天都出差! ……再没出几天,二层的小房间,就变了宝宝们的乐园。 ──────── “你刚说什麽?”起居室里,Anton瞪起眼睛。 “呃……我什麽都没说。”Rene卷起了舌头。 “过来……”Anton眨眨眼睛。 “呃……”门边的人,警惕地竖起了耳朵,瞪著他,“那个……宝宝在玩火车──我要照看他!”Rene忽然一挥手,飞快地转身跑掉了。 “切!买玩具时,人家明明说宝宝还没到能玩火车的年纪……哼,还一定要买……你以为我不知道……” Anton在房间里嘟哝了一句。 “──啊!”宝宝的房间,Rene惊讶地看著地上。 宝宝睡著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瓶子。 酒瓶空了! Rene吃惊地看著瓶子。 再看看奶瓶──还有一半,跟他走的时候一样!! “啊……” “怎麽了?”走廊里,Anton到了门边。 “呃……没什麽!”Rene飞快把酒瓶藏到了身後。 “你在干什麽?!”Anton疑惑地看看Rene,走了进来。 “呃呃……”Rene摇头。 然而Anton明察秋毫,拾起地上的奶瓶看了看,随即身手到Rene身後──没有去抓酒瓶,却捏住了Rene的屁股。 “看来,我要惩罚你一下!”他在Rene耳边低声说。 2 空大的游泳馆,Anton走进来。 碧波荡漾的水池边只有两个人。一大一小。 那是佛罗里达,Sam阳光明媚的度假宅邸。 Anton下水的时候,Rene正兴高采烈地举著宝宝在水里游泳。 宝宝欣喜地瞪圆了眼睛,看著自己脚下和偶尔头顶的碧波。 等Antno从水下出来,看见Rene正趴在泳池边! “喂!你在干什麽?!”他一把拎起Rene。 “我看一下……”泳池边,Rene正在研究宝宝的……小弟弟。 “喂,不许打我儿子的主意!”Anton瞥了他一眼,擦干自己。 “我只是研究下……难道你们家的都是天生的?”Rene回头看看Anton,“为什麽他长那麽快呢?” Anton躺了下来。 “喏。”他示意Rene。 Rene马上转头凑了上来,低头拉下Anton的泳裤。 “喂喂。”但是Anton拉住泳裤,踢了踢他的腿。 Rene回头。 宝宝正在背後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们。 “哦。”Rene转身,“嗖──”他把宝宝转了个个儿。 “哦……”Rene卖弄地吮吸起来。 泳池边,两个人几乎同时呻吟出来 Anton仰起头,闭上眼睛,享受地喘息出来。 “嗯……”Rene脸上很快泛起了红晕,Anton火热的大物让他燃烧了起来,他反复咂摸著他,“嗯……”顺势向後一蹬伸直了腿── “嗤──噗通!” “……你听到什麽声音没?”半晌,Rene迷茫地抬起了头,眼神迷离,唇边津液闪亮。 “没……别停……”Anton一把按在他头上。 Rene再次埋下头去。 …… “啊!!宝宝──”突然,泳池边,爆发出两人男人疯狂的大叫。 3 Rene很快和宝宝形影不离,出门就把宝宝背在身上。 老法官有意给Rene介绍女朋友。 周末下午,Rene和新来的女法官见面,拿材料。 空荡荡的咖啡厅里。Rene先到,他把宝宝放在了身边的凳子上。 想了想,又把宝宝摆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隔著玻璃窗,一位女士向他的位置瞄了一眼,走进餐馆。 “Wow!这麽大个儿!好漂亮!”女法官惊讶地看著桌子上的宝宝,“这是你的孩子?” “呃……”不等Rene回答。 “爹地──”宝宝忽然向Rene张开了小手,“抱抱!” “乖乖!”Rene心花怒放,一把抱起了宝宝。 “我能抱抱吗?”女法官眼睛温柔地闪著星星。 Rene犹豫了一下,“呃……当然!”(才刚刚叫我爹地呢!) “哦哦……”法官很快脸红起来,宝宝瞪圆了眼睛,笑眯眯地望著她,手却一直捏著她裸露的胸口。 Rene赶紧接过了宝宝! “他妈咪呢?” “呃……”Rene愣了一下。 “哦不起。”法官一下子醒悟过来。 他们分手,Rene把宝宝麻利地背在背上走向自己的车。 原来是个单身爸爸!女法官笑了起来。 “下周有场义演,你来吗?”Rene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 办公室里,Rene把宝宝放在桌子上,正对著自己。 想了想,他又把显示屏往旁边挪了挪,好让宝宝离自己更近些。 每天上班,Rene就把宝宝放在鼻子低下。隔几小时到旁边去换宝宝的尿不湿。 “这是谁的宝宝?”他的办公室很快热闹起来! 宝宝瞪著圆圆的大眼睛,笑眯眯地望著他们。 21层完全不知道17层警官Anton的宝宝才有这麽大个儿。 “哇,叫你爸爸!!你的儿子好漂亮!” Rene前所未有的得意! 很快,Rene有个大个儿私生宝宝的消息,就在21层流传开了。 4 “宝宝呢?”周末,Anton回来了。 大厅里,Rene趴在地上擦地板。 “我在自己收拾屋子!”Rene气喘吁吁,很得意,“宝宝我跟那只旅行箱一起放在车里了。” “车呢?”Anton狐疑地立在门边,“没有车哇。” Rene冲了出来,看著门边空荡荡地一块空地,“天哪!──被偷了!!宝宝在车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 “喔!上帝!”“赶快打电话!”他们飞快拨了一通电话。 纽约某黑帮毒品仓库。 “哇哦!看看新来的偷了什麽?!”几个人围著那只箱子和旁边的Baby。 黑帮们笑了起来。 宝宝瞪圆了眼睛,笑眯眯地瞧著他们。 “都走开都走开。”头儿走了上来,打量著宝宝。 “哈!他可真漂亮!”有人说道。 “你该给他找点自然些的东西,他显然不太适合这些。”有人出主意,看看周围的可卡因包装箱。 自然,什麽自然呢?黑帮头吃力地琢磨起来…… “──别动!” “警察!”“警察!” 门前,几乎刚一听到交手声,有人已经干净利落地冲了进来。 两只枪指著黑帮老大头。 “哦……”Rene转头看见宝宝,无可奈何地皱起眉。 宝宝正在三个穿著比基尼的女人身上,奋力攀爬著,肥肥的脚丫踩在女人饱满的胸口上…… “爹地──”宝宝转过了头,脸上的笑容好无邪! 那一年,纽约街头小巷深处,秘传的黑帮律令上追加了两条最新戒律。 《黑帮律令》第11:要小心Baby,尤其要当心大个儿Baby! 《黑帮律令》第12:万一碰到Baby,实在无法避开,一定要想尽办法讨好Baby!!不然後果很严重。 因为……就在那一年,纽约的黑帮中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 据说有个大个儿的Baby,他们的爸爸是警察……很厉害的警察! 不,不但是警察,而且还…… Rene的家。 “过来!我要好好惩罚你一下!”…… 5 Rene修补工具房。 宝宝在旁边的地上爬。 “喂喂!别动那个!” 等到Rene和Anton半晌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宝宝正摸著一只小榴弹枪。 “能做一个大烟花!”宝宝好奇地打量手里的东西,天真无邪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举了起来。 “喂喂!”两个爸爸同时扑倒在地上。 宝宝掉转了方向。 “咦^我刚才好像按了什麽──”宝宝纳闷地想。 就在宝宝眼前,突然工具房剧烈地坍塌了下去! 工具房里所有的工具都飞了出来── “啊!!!”Rene肝肠寸断地大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四射的工具,到了宝宝身边,突然停止了,转了向。 一半落到了背後的树上。一半落到了地上。 ──Rene睁开了眼睛。 宝宝正笑眯眯地看著地上,好奇地搜寻著。 地上,工具散落开来,形成了一个弧形的半径,有的扎进一半在地里。 宝宝迈开小腿向前走去。 “──别踩!”两个爸爸惊恐地喊出来。 宝宝大模大样地从旁边走了过去。弯腰摸起了一只榴弹弓。 想了想举了起来。 “哦!不……” 他们唯一不太远的邻居家…… 6 “哇!这就是你儿子!”Roderick迎了出来,兴奋地弯下腰,向宝宝张开大手,“终於看见了!” “哇!小Anton!”Jeremy冲进了办公室。 “那是Jeremy哥哥!”Roderick放开了宝宝。 宝宝大模大样走到了Jeremy面前。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著对方。 Jeremy盯著宝宝瞪圆了眼睛。 宝宝的笑眯眯地瞪著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著Jeremy。 “咦,笑容好可爱哇──哇!”不等说完,Jeremy惨叫了出来──宝宝大模大样地向前跨出一步,一脚踩在了Jeremy的脚上。 Jeremy抱著脚跳了起来,“哇!他为什麽有这麽大力气啊!” “嗖──”Jeremy回身抱起宝宝跑了出去! “喂喂!”两个爸爸在背後同时喊了起来。 “Jeremy!不要欺负宝宝啊!”Roderick喊。 “宝宝!不要欺负……”Anton听见Roderick的话偷偷咽下了後半句,“不要欺负Jeremy……” 半小时後,Jeremy的房间里,两个爸爸走进去,Jeremy爬在地板上,宝宝正骑在Jeremy头上,扯著Jeremy的头发。 Roderick抱起了宝宝。 “先生!”助理走了过来,“时间到了。” Roderick抱著宝宝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先生。”助理再次上前,想提醒他。 “好了,纽约CNN电台专访转播,我记得。”Roderick说,“我们开始吧。” 5分锺後,“对不起。”Roderick说。 胳膊里,宝宝忽然哭了起来。 Roderick使尽浑身解数哄宝宝,“不哭不哭。看,猴子!看,大象!”Roderick扮起鬼脸。 宝宝不哭了。 “好吧,我们继续。”Roderick转向女记者。 “实在抱歉。”30分锺後,专访终於结束了,Roderick跟记者握手。 “中间的部分剪掉吧。”采访被宝宝打断了好几次。Roderick扮了5次猴子5次大象。 “那个,你的助理……”女记者鼓足了勇气,“他刚才实际上是想提醒你……““什麽?”Roderick朝宝宝做著鬼脸。 “为了节省您的时间……” “怎麽了?”Roderick专心哄宝宝,转过头。 “──节目改成直播了!” “哦……啊?!什麽?!”Roderick猛地回过了头。 ──────── “哇!”助理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助理跑到了大家面前,“一个小时,我收到16个电话!7家电视台,9个经纪公司,询问咱们的宝宝有兴趣出演节目不?!” “嗯,刚才一个小时……我们新计划的支持率上升了12点。”另一个助理说。 …… 7 那个清晨,Anton被吵醒了,痛苦地睁开眼: 他面前并排坐著有三只小熊;旁边,是一只大个儿的宝宝。 四只圆脸瞪著圆圆的眼睛,齐唰唰地望著他。 Anton无奈的皱眉;“Jimmy──” “你醒了?太好了!”一只花猴子“嗖”地跳到了眼前“──那我去提前过生日了!” “去吧,去吧──”Anton赶紧摆手,再次昏昏睡去了。 两小时後,他醒来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 走到二楼,宝宝的房间里:熊们围在小火车边──可是宝宝不见了! “喂!大猴子!你去斯特林奇那儿过生日把宝宝也带上了?!” “当然,他需要我照顾,不是吗?”电话里,那只花猴子嘎声嘎气的答道。 “喂!你每次都是带熊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到了!” 北方,湖边。 空荡荡的大厅里。 只有中间放著一张桌子。 地上有光洁的影子,周围的线条简洁又明快。 桌子上,放了一只大蛋糕。旁边,摆著大个儿的宝宝。 桌边,Rene和斯特林奇面对著面。 “我自己做的蛋糕!”Rene说,掀起了盒子盖。 “是吗?” 两个大男人一齐埋下头欣赏著蛋糕。瞪圆了眼睛。 “你越来越聪明了!”斯特林奇由衷地赞赏。 “当然!尝一下!”Rene切了一小块蛋糕盛在小盘子里放在了桌边。 “呃……呃……”宝宝挣扎著要站起来,伸长了手臂。 “宝宝,要吃蛋糕吗?”两个大人一齐转过头,把小盘子递到宝宝面前。 “呃呃……”宝宝使劲儿摇头,这些笨大人……终於他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大蛋糕边。 宝宝低头看著大蛋糕。 两个大男人一起仰起头纳闷地看著桌子上立著的宝宝。 宝宝终於抬起了头。笑眯眯地看看爹地,再看看教父,瞪著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怎麽了……宝宝?”Rene忽然有不太好的预感。 “倏──”宝宝一只手抓起了大蛋糕托! “哦……宝宝你要干什麽?!”Rene慌张的声音刚刚响起。 “呯──”宝宝把奶油大蛋糕正正砸到了仰起头看著他的斯特林奇脸上。 “哼──”斯特林奇到底见惯风浪,丝毫没动,沈重地闷哼了一声,抹了把脸上的奶油,拧起粗重的眉毛,低下脑门,牛一样盯著宝宝! 宝宝愣了一下,後退了一步,诧异地看著眼前男人那张脸。 屋子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许久── “咯,咯咯……”寂静地屋子里轻轻响起了宝宝的笑声。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宝宝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高兴得打滚。 “奶油大花牛!”宝宝说,“咯咯咯……”可惜还没人能听懂他前面的话。 旁边,索尔也捂住嘴偷偷乐了起来。随即摸出大毛巾走了上来。 ──────── 夜晚。 教父的卧室。 斯特林奇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捏著被子角。 “明明我是老大的。为什麽他们都不怕我?!呜呜……呜呜!” 斯特林奇拼命忍住哭,“人家好不容易才练出那麽凶狠的表情!呜呜呜呜呜……好失败啊!” “索尔!索尔──”终於他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怎麽了?!怎麽了?!”索尔赶紧走了进来,看见斯特林奇的表情,“谁欺负你了?!” “呜呜──”斯特林奇终於把头靠在索尔怀里大哭起来,“──宝宝欺负我!” ──────── 纽约,Rene和Anton的家。 宝宝躺在床上,握著铅笔在纸上来回划著,写下了他的第一篇“日记”。 终於,宝宝累了,躺在了小床上,笑眯眯地望著天花板。 宝宝:“我有两个爸爸。他们都是警察。” “教父也有两个。” “一个是妈妈的老师,好像是什麽法学界的什麽泰斗什麽东东的,我也不知道。白胡子一大把。” “还有一个就是蛋糕教父,我要一直那麽叫他。 他要好玩些! 他那里有很多人。漂亮的大房子,鱼,还有大飞机,几小时就可以飞到欧洲啦,真好!” “还有一个叫Sam的,他也想当我的教父。可是爸爸们让他排队等待考察去了!” “还有Jeremy的爸爸,他也住在一栋白色的大房子里,他也想当我的教父。爸爸们好像也让他排队考察去了!” “嗯……长大了,我要在志愿栏里填两个:警察和黑社会。”宝宝飞快地开始做梦了,“因为爸爸和教父的工作看起来都好好玩喔!” “那个Sam凶巴巴,我就不要去欺负了……不过那个小郑,有机会要欺负欺负!” “至於Jeremy,他比我大很多好像。” “不过不要紧,我只要再长一两年,就可以真真正正欺负他了!一定可以这样的!” 宝宝捏起了小拳头。 “我长得很快的!” “那个,也许要去参考下大爸爸怎样欺负小爸爸的?……大爸爸一定好有经验,不然怎麽会把小爸爸欺负得嗷嗷叫呢?!”宝宝想著。 “……要去吗?……可是我去了他们又会把我转过去的……嗯……让我想一想……” “可是今天玩得真开心啊!蛋糕教父真好玩!” “……下次,我还要用蛋糕砸他的脸,太有意思了!” “……咯咯咯咯!” “……想到这个,我做梦都会笑的!” 二楼,宝宝的房间门边,两只爸爸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宝宝睡著了。 “哇哦!你看宝宝在笑呢!” 宝宝在睡梦里开心地微笑著。 “宝宝今天很开心?”Anton问道。 “……” “那是什麽?”Anton看见了宝宝身下压著的纸和笔。 “宝宝刚才要的。”Rene过去把纸和笔抽了出来。 “看这个!”Rene兴奋地指著上面。 两个爸爸一起看著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 “蛋糕,是蛋糕!” 他们在线条里辨出了像是字母的弧线,虽然“字母”里,每个弧线都离得很远──不过,这可难不住两个爸爸! “宝宝会写字了吗?” “这个……这个是牛字吗?” “宝宝可真是天才!”Rene轻声赞叹。 “看来……你要经常给宝宝蛋糕吃……”Anton说。 “呃……” “来吧,”Anton轻声在Rene耳边说道,“别吵醒他……我要奖励你一下……” 他说著,手已经沿著Rene的腰偷偷下滑,用力捏住了Rene的屁股。 8 Rene修理房屋。 “宝宝呢?”Anton担心地从房间里走到後院。 “我把他放在树上了!”这一次,Rene变聪明了! Rene头顶的树上,一只漂亮的小吊床,宝宝正叼著奶瓶睡觉。 “好吧,那我加班去了!”Anton开车出门了。 十分锺後,Rene抬起头。 “啊!!” 树上只有小吊床了! 宝宝呢?! ──上帝!五株大树外,一个大个儿的宝宝,正站在一只大树杈上,向一只屋顶上搭过来的木板,小心地伸出脚。 “哦!!!”Rene慌忙追上去。 宝宝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 “哦!不,宝宝!快,停下来!” 可是宝宝大模大样地踩著屋顶向城市中走去,完全没有理睬下面拼命招手呼叫的爸爸! “这条路真有趣!为什麽以前爸爸们没有带我走过呢?”宝宝想。 宝宝脚下一滑掉了下去,落在了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巴顶上。 宝宝在车顶继续向前走去。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XXOO大街出现了紧急交通状况。” 嗯?Anton抬起头,看向车载电视,那儿离自己家不远,怎麽了? “一个在车顶上行走的婴儿和他的爸爸造成了混乱!” 天哪!Anton惊呆了! 画面上,一个大个儿的婴儿正在车顶大模大样地走著,从一个车顶到另一个车顶。 特写推了上去,宝宝笑眯眯地瞪著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随即拉开的画面上,公路上,汽车呼啸笛声阵阵! 一个狼狈的黑头发男人,正在车流中张著手臂,在宝宝每辆走过的车下踉跄地追逐著。 “宝宝宝宝!你可千万不要掉下来啊!” Anton竟然听到了Rene的声音。 “妈的!这个废物!”Anton狠狠骂了一句,摸出警笛扣在车上,掉转了车头。 那一天,满城的电视上都看见Rene在公路上追一个大个儿的宝宝! ───────── “我要好好惩罚你!今天要加两根按摩棒!” Rene乖乖地对手指,扁嘴,跟进了Anton的房间。 “啊啊!等……等一下……”地板上,Rene忽然叫了起来。 “怎麽了?!” “我看见宝宝了!”Rene眼前,倒置的门边,有一个倒置的宝宝。 他赶紧坐了起来。看向通道── 廊道门边,刚才的位置,宝宝不见了! 宝宝呢?两个大人一起走出房间。 廊道上,没有人了。 隔壁门背後,一只大个儿的宝宝轻手轻脚地立在那里,笑眯眯地瞪著大眼睛。 “在哪里?!你休想逃脱惩罚!”Anton掐住了Rene的脖子。 “我我!我敢打赌……宝宝心里什麽都明白!!”Rene被掐住脖子,声明著回到了房间。 他们关上了门。 ──────── 房间里终於安静了下来。 “那个……”许久一个爸爸口了,“那个,Anton……我们不是说过,每隔两天插一次的……” “现在不是吗?!”Anton懒洋洋地说。 “是的……”Rene对手指,“但是……” “什麽?!” “那两天里,你总是一天惩罚一天奖励……” “……怎麽了?!谁让总是做错事!”Anton斜眼睛。 “那……那奖励呢……” “奖励是对你的鼓励!” “但是……但是你的奖励和惩罚……它们都差不多是一样的……” “胡说!他们完全不一样!奖励我总是让你上面先来叼!”Anton再次瞪起眼睛,权威不容质疑,“惩罚,我总是先用你後面!” “……”Rene对手指…… 房间里再次沈寂下来。 许久──搬著指头算了好久之後,Rene再次开口了。 “好吧~~那我决定我们改成每隔9天插一次好了!!”他郑重宣布。 Anton耸耸肩,无所谓!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喂,”过了一小会儿,Rene感到一只大手在轻轻拉扯自己的头发。 房间里,一个声音慢幽幽地响起来── “说说,你是想要5天惩罚,四天奖励呢?还是四天惩罚,5天奖励……” “……”Rene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我不能天天都插的!!我又不是充气娃娃!!呜呜!……哇哇哇!”屋子里终於响起了委屈的大哭声。 “可是我就是喜欢插,我插插!喜插插!”房间里响起了另一只欢快地叫声和……某种异样的声音…… ──────── 许久之後,宝宝的房门边。 “宝宝睡著了!”两个爸爸小心地察看著宝宝。 “咦?为什麽睡在门边了呢?”Rene纳闷地想,“我刚刚明明把他放在床上的……” 他们把宝宝放回了小床上,盖好小被子。 爸爸们出去了。 房间里,宝宝笑眯眯地睁开了大眼睛。 9 “啊!宝宝不见了!”两只爸爸从超市归来,惊讶地叫出来。 房子里一切如故,只有一只窗子开著。 “宝宝在Sam叔叔这儿!”手机响了起来,视频里显出了Sam的样子,“嗨,Jimmy,你就要过生日了,你想在哪儿过?” “……” “当然是在我这里,对吧?!”不等回答,电话里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已经邀请到了宝宝!” “看看,宝宝过得很愉快!” 另一端,对方手里的电话向旁边一转,电话里露出了Sam身边的情景。 宝宝在Sam的飞机上。可是── “哦,天哪!”Rene和Anton同时瞪圆了眼睛。 画面深处,宝宝瞪著天真无邪地大眼睛,正接连摸著手边的东西向小郑郑掷去。 宝宝又摸到一只瓷盘子。 “哦!”小郑郑惊慌地躲开了。 那只盘子“呯”地砸到了郑身後的玻璃上。 意想不到的,那防弹玻璃,突然碎了开来。 顷刻间,飞机立刻失去了平衡,所有的东西都向窗口飞去,机身剧烈摇晃起来。 保镖们乱做一团,蜂拥起来。“飞机失控啦!”“降落伞!”有人喊起来,“快!” “哦……”Rene无奈地掐著电话,蒙住了脸。 於是Rene的手机里留下那样一张照片,给很快长大的宝宝看:机舱里,宝宝漂浮在空中瞪圆了天真无邪地眼睛,欢快地望著镜头。 身边,是Sam和郑郑两个人一人的一只手,牢牢地拉著宝宝。 10 【Q版】: 小奇和小R坐在“地球”上看星星──那是小奇才用全新电脑技术营造过的房间。 “奇奇……”小R伸出一只指头捅小奇。 “又怎麽了?!” “奇奇……我饿了……” “不是给你吃的了!” “可是……这个自动加热的饭盒我不会哇……” 奇奇生气转头看小R,“啪”地拍在小R头上,“你怎麽那麽笨!你爸妈那麽聪明的人,怎麽生了你这麽笨的孩子?!” “……”小R扁嘴。 “过来!” “干……什麽?”小R警惕起来。 “小奇哥哥给你吃棒棒糖。” “呼”地一声!小A坐著火箭把小R抢走了! 小奇:“明明我是老大的,又有人抢我的东西!!!呜呜……”小奇打滚砸地板。 索尔赶紧冲了进来,“索尔帮你抢回来,不哭不哭!”索尔摸摸小奇头。 “可是我不高兴和人分享啊!呜呜呜呜……还要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呜呜呜……” 小A和小R的家里。 小R扁嘴对手指:“……小奇正要给我吃棒棒糖……” “我也给你吃棒棒糖!”小A得意起来,毫不客气地扯过小R,“不过……当然要用下面这张嘴。” “你坏……呜呜!棒棒糖……啊……啊……”小A的“棒棒糖”终於让他忍不住大声呻吟了出来。 【Q版结束】 房间里,墙壁上全是星星。 “好了,该醒了!这个是你的小熊,”Anton把Teddy塞进Rene手里,“这是我儿子,和他的小火车。”Anton把宝宝摆在Rene腿边,又把火车摆在宝宝腿边。 “我去加班了!”Anton丢下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和三只熊们,出了门。 (完) 第191章 终极往事番外《落日风语》 东部13州警察联席会议 Rene没想过会来这个会,可是雷诺病了,一个副厅长请假,Patrick一定要他来。 Rene不想进入高层或者司法部的视线,就像是一条船不想进入索马里的海面。 海面越大,Rene知道,对自己这个不该露脸的人呢,风险就越大。 ******************* 第一眼看上去,他就不喜欢那个警察,极度不喜欢。 温森带着极其厌恶的心情看著不远处。 台阶边,那个警察站在那里。 他长的好看,妈的有点太好看了。 样子也斯文。 脸上没有风刀霜剑打磨出的砂纸样的痕迹。 他能想象那人不好合作,属於背后会两面三刀的类型——他很熟悉——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这样的人不适合作警察。 然而,警察里,现在却有不少这种家伙混得很好。 他们不是真正的警察,他们都该滚出去。 温森在心里骂道。 他带著鄙夷的神色看着那个小警察。 然后他的视线下移,看着那双手。 并不像大多警察因为摸枪太多而瘦骨楞楞或粗糙肥大,那是非常漂亮的一双手,手指修长,线条柔和而秀气。他能猜测那双手一定是凉的,一定很软。 温森打量着那警察。 这小子是靠什么上来的? 腰很挺拔,侧面他就能看出臀圆而挺翘,也很灵活。 操起来一定很爽。 他忽然这么想,腰间一股热浪突然蹿过。 温森极其厌恶地盯着那张脸: 还有那张嘴,吸下面的时候,那样子一定……那双手捧着那粗大的家夥…… 温森想着,厌恶地撇了撇嘴,下面却不由自主地硬了。 温森不是同性恋,但是在他的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即便,有个把粉嫩的小子主动上来,他也不会拒绝,他早就知道怎么享受生活了。 终于,他斜睨着Rene,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走了开去。 ******************* 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 早晨宣布开会时,Rene就察觉到了那几个州的敌意,自从布朗的事件之后,麻省和康州的敌意很明显。 然后是刚才,站在那廊下的时候,Rene感受到了那目光。他甚至察觉出那个人的目光一度瞄过他的下身。 Rene知道那种情况又来了,他没有办法,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他不敢去看那目光。不用转头,他已经感觉出那吸血样的目光,热热辣辣的粘在他的身上,让他十分不舒服。 许久,那个人走了,他才敢扭过头看看那背影。 他清楚地感觉出了那目光里的鄙夷和厌恶。 进来会议室,Rene知道他要小心了,尽量不说不做,不引起注意。 他知道越鄙夷,有时候欲望越强。他要躲着那个人。敌意可以慢慢消解,但欲望,却可能越来越强。 Rene在后排坐下来,可是前面,老柏(Patrick)对他一个手势,他只好又坐到了前面,在几个人中间坐下去。 他察觉出台阶边那人看见了这一幕扬了扬眉毛,有点诧异,可是嘴却撇得更厉害了,目光也更加鄙夷,像一把刀。 分组会议开始了。 最后一个,联邦调查局的最有名的副局长进来了!听着他们的讨论。 看着那人在对面中央落座,Rene不由自主一愣,他见过这个人,在哪呢? 他不记得。 然而他感觉出那副局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候,也略一惊异。 哪里见过?Rene脑子飞快地想着。 他想不起来了!只是直觉地感到那个环境一定跟这里非常不同!他们彼此都穿着不同的衣服。 Rene心里忽然充满了担心,他害怕那联想又是不吉的。 他怕那记忆会跟自己少年时代的某段过去牵连——却不知道,那回忆是跟达拉斯牵连的。 然而,那短暂的瞬间,两个人神色的变化,都没有瞒过安全处出身的温森。 他就是在那一刻偷偷下定决心,眼看看那小子的档案! 刚才握手的时候,出乎意料地,那双手竟然结实有力,手心是热的。 他倒要看看,那双手的主人,到底是块什么料。 ******************** 发言结束了。 会议室一下轻松了下来。 人们相互打招呼,或是介绍起来。 “Rene,这是FBITurner。”Patrick和对面的人一起看过来。 听见这个名字,Rene心里突然像被巨锤重重击了一下。 一瞬间,眼前出现了那间酒吧后面的仓库,他透过狭窄的门缝看见的情景。 很多年前,对面的人穿着夹克,那时候,还是个处长。 Rene努力露出微笑,伸出手去,“久仰!” 莱恩试了,他的名字换了。他们从没面对面,他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认出他。 周围纷乱起来,人们正陆续散去。Patrick转头跟其他人说着话,向外走去。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他们也站了起来,Turner说道,“多年前的一个助手。” 局长注视着他,“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他。” Rene一愣。他总共只说了几句话。 “是吗?但愿有机会能见见。”Rene说。 Turner没有表情的脸上出人意料地浮现出一个黯淡的微笑,“见不到了,他死了!” “我很抱歉。” “没什么,那是我最得力的一个助手。”Turner深深滴注视着他,“非常能干。”他说。 “谢谢。”Rene说。他知道他得说这个。 “多年来我一直想找个人,像他那样,一直没有找到。”那人依然注视着他。 “我的电话。”Turner把卡片递给他。 第192章 〈番外〉之落日风语二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粗重的喘息着。 然后,臀间,那粗大的东西就狠狠的顶了进来。 他被重重按在墙上。直肠深处最敏感的部位猛地被异常粗暴地牵扯冲撞,让他全身都突然战栗起来,巨大的痛苦立刻山呼海啸般把他吞噬了! Rene终于痛苦地叫出了声,嗓子嘶哑着,像溺水者一般大口的喘息。 他觉得自己快被做死了! 然而身后的人,就那样一次比一次凶悍的抽插起来。 ********************************* 对他说来说,那只是一个让他讨厌的小崽子 然而他不喜欢令他讨厌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当然如果乖乖顺从,或许他会给他们一次机会 事实上,很多时候,就是他们跪着来求自己,他还不一定答应呢——温森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小崽子。 会议之后的休息室里。 “你是在哪里受的训?” Rene注视着对面的人。 “佛莱彻”他轻声说。 “考瑞尔”温森立刻说了个名字。 “谁”Rene皱了下眉毛。 “科比恩考瑞尔。”温森注视着那小子,重复了一遍,“是我的同学,你跟他还熟吗?” “他在那儿是哪几年?”Rene平静地说。 温森盯视着对面那小子的眼睛,“他在那儿三十年了!——哦,你不是不记得他了吧?!”他笑了起来。 “我确实不太记得了。”Rene不动声色,“你知道,”他打了手势,“人们的注意力有时不在那上面。我在那儿的时间很短。” 温森立刻会意地哈哈笑了起来,可是突然之间,他刹住了笑容! “但是,他是那儿的——新丁训练部主任。” 温森幽幽地盯着对面小子的眼睛,“——二十年来,那儿出来的所有新丁——都是他培训的。” 现在,温森看着瘫软到脚边的人。 第一次,那小子说出训练点名字时,他向那小子准是一进学校就惹了谁,所以,那么快就他做卧底了。 温森看着脚边赤裸的背部,看着那小子刚刚被干过,那副双眼迷离痛苦挣扎的样儿。 “小子,是不是就有很多人上过你?”他揪起了那短短的黑色头发。 “考瑞尔,”他说那个同学的名字——他一向不喜欢那家伙,“他上过你吗?!”温森冷笑着说。 “做卧底,呵呵,你这副样儿,给不少黑板小混混上过吧,啊你?!就凭你?!”他放开了那纽约警官的头发。 看着那小子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猎鹰?他才不会相信!想想他也能知道,这孬种是靠着别人混上去的,底下再有几个能干的手下。 就凭他?!他鄙夷地看着那人。 他能有什么本事? 除了那被他操翻的小屁股。他看向地上那小子后面。 再后来,会议过去一个礼拜的功夫,他就翻出了那小子真正的过去。 没有档案能从温森的手里混过去。那么多年,他一直在司法部的核心安全部门。 但是他看见那东西上面,竟然有Turner签的名。 Turner。这回抓住他的把柄了吗? 温森想到这里笑起来。 不,但是不。Turner可不好对付。那是个好警察,所有人都怕他,或者佩服他。 不过,好警察也会有把柄的,不是吗? ****************************** 鞭子落下来,Rene低头看着它从他的左乳部,划到右边,在他那个两个弹痕下,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 “你想想你是什么?!你会与地沟的老鼠为队伍!”对面的人狞笑起来,“让那些小流氓,毒品贩子轮番干你,像你以前那!连那样都不如!” “你再也见不到阳光!或者是回到监狱,那倒是能满足你,因为他们会天天干你!!但是很快也会把你折磨死?!是不是?你这个烂货!”那家伙再次笑了起来。 Rene剧烈地喘息着。 联席会议后第二周,司法部再次到纽约州开会时,他接到了那家伙的电话。 那个叫温森的威胁要把他的过去抖落出来。 Rene知道不驯顺的下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追捕。通缉。他再也没有机会做人 丑闻——他害怕。 被原来的同事,战友鄙视——更让他恐惧 自己的照片被贴得漫天飞,在电视上放出来,Roderick看见又会怎样?! 还有妈妈…… ************************* 温森看着那小子跪在他面前,赤裸的背部高低喘动着。 “是不是?!啊?!” 他再次挥动鞭子,这次看着它在那光洁的背上画出一道十字。 “谁给了你这身衣服?!”温森冷笑着挖苦,“那个叫莱恩的?给了你这个?!然后是那副局长?!” “你害怕了吧?!嗯嗯?!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温森的眼睛里掠过寒意,“是不是?!” 他满意地看见地上的男孩儿点了点头,“求求你别说。”温森听见那小子跟以往那些垃圾一样求他。 “你乖乖地听话。”温森说 Rene点头。他要认命。 *************************** Rene跪伏在那里,腿被链子缚住,大大地分开了。 温森满意地看着那小子自己挺起后部,直到他要的高度,他伸手把润滑剂涂到那上面,看到那小子那儿很快亮晶晶地张开了,像一只小嘴那样颤抖着。 温森伸手摸摸那小子前面,让那儿保持笔立着。他喜欢这样,小伙子就该有个小伙子样儿,不是吗? 随即,他转到后面,手狠狠伸进去。 一开始一个随即就压进两个,最后是三个,一起狠狠压进去直到尽可能的深处使劲捅弄着。 Rene立刻疼得叫起来。 然而,嘴上带上了口衔,他叫不出来,只能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可是那湿滑的挑弄却让他的身体自己蠢动起来,渴望被更大的粗物冲进来撕开。 那种熟悉的麻痒,从两臀间迅速扩散到会阴、臀部,他的后部突然异常焦渴般失去控制地收起来,本能地渴望更大的冲击。 平时操这儿的也一定是个大家伙,温森笑起来,感受着手下热乎乎地律动。 随后温森终于把自己那家伙掏出来探了进去,狠狠捅着。 他对自己很满意,他这样干了不少小警察 第一次他射在那小子后面,然后拔出来,打量后面刚刚被他干开的大洞。 他把自己那家伙从套子里拔出来,转到那张脸前,让那小子舔干净。 他故意这样羞辱他。 那小子立刻照做了,给他舔得干净,真贱。 他立刻狠狠几耳光扇过去,接连几下,满意地打蒙了那小子,血流了下来。 于是他让地上的人从自己的靴子一直舔到腰带扣愿意上。 那小子照做了,像很多表示什么都愿意做,犯了错误找到他这儿来小警察一样——当然他们都有一定级别或者基础,才有胆量找到这儿来。 眼前,这纽约州的警官也全部照做了,只是,他比他们更贱。 于是他把那些花样一起使过来——他还从来没在一个身上全玩过。 “就凭你?凭你这样的混混!也能进警察?!”温森满意的抓起那黑发,手里握住了警棍。 他打量着那男孩儿的模样:苍白的脸上,唇边亮晶晶地津液淌了下来,肿胀地嘴微张着,急促地呼吸着,像是鲜嫩欲滴的花蕾等着人插进去。 “你也勾引了不少警察吧?!啊?!——就是你这样的败类,毁了警察的名声!”温森狠狠骂道。 他踩地上认得下体。 男孩儿立刻叫了起来。 温森抬起了脚打量着地上那男孩儿的样子,脑子里却想着“猎鹰”里,还有纽约警察里,可能上过他。那些他认识的老面孔,一个个在眼前闪过。 ****************************** 温森从软管里挤出一点青绿,抹在那男孩前面马眼上,更多地涂进了他后面的小穴里。 果然,只一小会儿,那个小白脸儿就熬不住了, Rene的两条腿被栓着,手缚在背后,链子和束缚,他只能艰难地扭动身体,缓解着下身地热和鼓胀。 温森看着他扭动的样子。 温森这儿的工具不少。那是他自己攒下来的。有的是年轻那阵子时,就罚没的——他那时候可是真正的铁腕,从未留过情面,即使是同学,他认识的,也决不手软。还有些,就像那软管,是他才订购的。 这次为了玩,他把它们带来了。 下次,他要叫那小子到华盛顿来,那是,他才会让那小子真正知道他的厉害。当然,他知道像地上这样的家伙而不敢不答应自己。 温森满意地看着那小白脸艰难地扭动着腰,身前紫红的分身暴怒贲张,羞耻地颤抖着,顶端渗出的液体沿着沟回淌了下来。 温森看向那张脸。 汗水从男孩额头淌下来落到地上。 男孩嘴里塞着球形口衔,然而润湿的液体正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淌下来,亮晶晶地一片。 男孩紧皱着眉,闭着眼睛,发出痛苦地呜咽。 男孩儿身后,那对白白地翘臀早已高高的耸起,剧烈地扭动着,试图缓解那臀部里痛苦的瘙痒。 温森拉开抽屉,略一犹豫,挑选了一下,终于还是摸出了那根最粗号的。 他走到男孩身后,分开了男孩湿滑的臀瓣; “哇哦!”温森吹了声口哨。 男孩儿的臀瓣之间早已被润滑的液体充分浸润,那张小嘴已经鲜花儿般怒放开来,一张一翕的程度十分惊人异常剧烈,像一座热烈的火山迫不及待。 温森冷哼一声,手里的家伙顶了过去。 那庞大的头部,反复研磨了一会儿那朵润湿地花,终于狠狠送了进去。 前面,Rene咬紧了牙,一瞬间,脸色陡然苍白,汗涔涔落下,还是呻吟了出来。 按摩棒粗大的顶端,猛然把他彻底打开,竟然一下就顶了进来,眨眼间那冰凉粗大的物体就被热乎乎地紧紧攥住。 身体立刻律动起来,想要着被更多地进入。 温森停了下来。看着男孩臀部中,那跟粗大的家伙高高探出来,猛烈地颤抖着。 他调整链子,把链子一提,让男孩的手滑到后面。 温森把那东西放到那小白脸手里, 男孩果然自己动了起来,显然那骚穴深处已经迫不及待了。 男孩额头上再次落下汗水。泪水落了下来,口中却呻吟了出来,液体从嘴角滑落。 然而身前的饱胀却无法缓解,温森看见地上那小家伙只能挺起腰,向空气中艰难地晃动,试图能摩擦到自己的分身。 温森看了一会儿,让那男孩自己动作着,自己去处理了一个传真,打了两个电话,重新回到房间里。 他知道那东西一定有效果,上次一个犯了错的小伙子被整的死去活来。 他回来时,男孩前面,腹部的地上,又多了一片白浊。 温森知道那软管里的东西和那只大号的家伙,让那小家伙终于喷了几次。 温森换了跳蛋。 一枚枚埋进去。 小骚货,他狠狠骂着。 几次之后,温森再次摸出自己的家伙插进后面,依然很舒服。 他摸着那被他的粗大撑得变薄的一圈,加进了一根手指,身下立刻难受地叫出来。 他毫不留情。再送进一只,一起搅动着。 许久,温森摸出一根带子,绑住了身下人的睾丸。 温森看着那皮带小圈套住了小白脸前面,他知道,那滋味一定比死都难受。 果然他再操的时候,男孩儿憋得整张脸都涨红了,痛苦地扭曲着。 温森冷笑起来。 他要先玩够了,再一层层扒下着小骚货的皮,叫所有人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货色!死得有多难看! 第二次他射在那家伙嘴里,满意地在男孩脸颊上留下白浊。 整整一天,温森想尽办法羞辱那警官,侮辱他的自尊,提醒着他是谁。 最后,温森在Rene耳畔说,“你要随叫随到。” 无论如何,这次的会,他开得很开心。 温森解开了链子。 他看着那小子,擦着手腕,不敢抬头看自己喘息着就慌忙开始穿衣服,最后摇晃着出了门。 *************************************** Rene被解开那一瞬间,第一个反应,跟多年前一样,想摸枪一枪打死自己。 但是他又忍住爬了起来,穿上一整天丢在地上冰凉的衣服。 他摇晃着出了门,风吹来打脸上。 Rene仓皇的叫了出租,逃向自己住处。 那已经是星期五的下午了。 车里,Rene几乎不敢坐下去,只能用大腿压在座位边上歪歪斜斜地靠向一边。 回到家,Rene拉上窗帘,没有换衣服、没洗澡就径自扑在了床上。 第193章 〈番外〉之落日风语三 Anton走上人行道。 他想Jimmy可能还没有回来,现在已经是星期六中午了,他看见那房子拉着窗帘。 但是等到上了台阶,开了门——他在里面——Anton一下感觉到,虽然房子里一片寂静。 厅里,光线昏暗,他一把拉开窗帘,向卧室走去。 Anton拉开卧室门。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Jimmy爬在床上。 他走过去,揺那男孩起来,立刻察觉出男孩儿额头滚烫,他发烧了! “喂喂。”Anton轻声唤着男孩儿,把他转过头来。 Anton立刻看见了他脸上的伤痕。 那男孩脸色苍白,疲惫地睁开眼看了看他。 Anton大吃一惊,向下一瞥之间,手急忙向下摸去,匆忙扯开领口,他看见了脖颈,胸前的鞭痕。 “出了什么事?!”Anton震惊地问。 然而,Jimmy艰难地看看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没事……我先洗洗。”Anton听出他的嗓子格外嘶哑。 Jimmy在浴室边丢下衣服,跨了进去。 Anton随后看见忽然一只手伸出来,像上次那样“啪”地关掉了灯。 Anton知道他是怕看见自己的样子,会干出砸烂镜子或者什么别的更傻的事情来。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漆黑的浴室里怎么洗澡的。 但是当他走到浴室边,打开卧室灯,看见地上那衬衫、裤子上的血迹,Anton立刻知道他被上过了而且……很粗暴。 Anton不知道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 谁上了他?! 他知道浴室里的人足够强大,几个人也未必打得过他——如果他不想示弱的话。 但是他又知道那男孩儿身上,有太多情感堆积起来的伤痕。 只要有人逮住那致命的软肋重重一击,就能让那里面的人瘫软在地。 他想起了希金斯那次…… Anton坐在床边等待着,等待男孩出来。 Jimmy出来了。 换了身干净衣裤,外面是睡袍,揺摆着上了床。 “喂……”Anton伸出手去,他想想看看男孩身上的伤口要不要上药。 但是Jimmy摆手表示什么都不要,忽然伸手拉过他,一把扯下了拉链。 Anton愣住了,然而了Jimmy头立刻埋了下来,吸弄着他下面。 窗帘依然拉着,周围桔红的灯光流水样洒下来。 Jimmy拉着Anton到床里,顺手关了灯。 两人通常都是开着灯做。Anton知道眼下这是他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的伤痕。 Jimmy的身体紧跟着纠缠了上来。Anton摸到他发着烧,犹豫着,然而,那男孩儿执拗地拉着他,嘴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像以前在顶层那样,呼唤他进来。 Anton拗不过,终究还是进去了。 他感觉出身下的人很疲惫,可以说筋疲力尽,然而却喊着他的名字要他。 Anton小心地抽动,却在男孩的迎合下越来越情不自禁。 “射在里面。”他听见Jimmy说。 …… Anton最终就射在里面。 他抽出身体,开了灯。 Jimmy缩到了被子下。 Anton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种感觉让他很想抽一支烟,烟通常在另一侧。 Jimmy感觉到了。 突然伸出手去到另一侧摸了支烟,在嘴里给他点上,送进他嘴里,然后就缩下去再没了动静。 Anton想问怎么回事。小心地摸着男孩的头。 然而,许久,Jimmy没有一点动静。 Anton静静地吸他的烟。一只手在男孩头上。 “在达拉斯……” 半晌,Anton一支烟快吸完时,袅袅的烟雾里,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Anton心里莫名一紧。达拉斯后来那些事,男孩儿几乎从不说起,除了那次腿上的伤。 “有一次……他们把我丢在那台子上,塞了很多药……”Jimmy的声音断断续续,“然后他们就一个个上来了……” Anton静静地听着。呆呆地看着眼前流水般的灯光。 “还有一次……集训时……因为我耽误速度,我们组一个礼拜被罚了几次夜里紧急集合……” Jimmy轻声说,肿胀的喉咙让声音嘶哑低沉,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那个小树林里……” 那个黄昏,他们好几个人来找他,就在小树林的后面,一场群殴,让他退出。 “如果不是我房间里……”Jimmy的声音沉了下去。他艰难地翻了个身。 如果不是David出面,他那次会伤得很慘。 Anton掐灭了烟。 “15年了,我依然不是人。”就在那一刻,他听见Jimmy说,语调沉郁而坚决。 Anton心里猛地一痛,他转过头。 “那个医生……”Jimmy伏在床上。 “他说,他说我生来就喜欢这个……”Jimmy痛苦地揺头,抓住了被子,“后来……后来在达拉斯,每次我跟Sam做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个……可是……” Anton伸手搭在肩膀上,看着他。 “他妈的,他说得对!”Jimmy痛苦地低吼起来,“我就是那样的!” 被子下,男孩赤裸的肩膀在痛苦地抽动。 Jimmy嘶哑的声音再次低了下去,“他们每个人都没错……他们是对的……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本来就是那样……”我活着就是耻辱和错误,他想。 Jimmy趴在床上,痛苦不堪,声音渐渐含混成一片。 至少,那些可怕的记忆现在又淡了一重,他想,现在他身体里是Anton的了。 Anton试着抚摸他,但是被坚决地挡开了。 “怎么了?!他妈的到底怎么了?!”Anton重重一拳砸在床边,心疼地问。 他知道一定话出有因。 “他妈的谁对你干什么了?!”他拉上拉链跳起来,气愤不已,用力去揽男孩的肩膀。 但是男孩再次大力挣扎脱开了 “不……不是,”Jimmy转过头来,向他苦笑,“是我自己让他上的……” Jimmy看着Anton,“是我勾引他的……就像我勾引你……一次次求他……” Jimmy笑了,可是那慘淡的笑容,并不好看。 Anton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相信?”Jimmy颤抖地伸出手,抓到了Anton的衣服,“我就是那样,我……我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你看不出来?回来我都没有满足,还想要吗?” 他们静静地对望着。 Jimmy脸色苍白。 “伤痕……是我……我想换换乐子……我求他,像求你一样……求他!”男孩说。 Anton再次伸手试着安抚他,但就在那时他被重重推开了——他听见男孩说,“Anton,我们分开吧,我腻了!” Anton惊呆了! “你走吧!”男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还会去勾引别人的……我还会跟他上床的,一次次……你走吧!” Anton颤抖起来,想起了西海岸那次,气愤地捏起了拳头。 男孩忽然用力推他。 “滚——!”Jimmy最后用尽力气说。 Anton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大步冲了出去。 Anton飞快出门上了车。一瞬间,气忿让他剧烈颤抖起来! 男孩儿到底把他当什么?! 泄欲的工具?! 想要就要,想推开就推开!却宁可一次次地让那些人作践!妈的! 他重重一掌击在方向盘上! 然而,车拐过横街,到了那个小小上坡时,Anton慢慢收油减了速。 自己差点给他骗了。他忽然想。 他不是那样的。 Anton记起了希金斯那次。 但是——Anton猜到——那经历一定十分不快乐,否则他不会提起那几次那么不快乐的经验! Anton返回重新上了楼。走廊上,他看见那卧室里,灯已经全熄了。 他进去,在地板上找到男孩儿——不是在床上,在床和墙壁间那个空当的地板上。 Jimmy爬在地上,蜷缩在那里。 足够强大,可是其实又无比柔弱。一瞬间Anton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有时候,或者也许连十几岁的孩子都可以折磨他。 Anton摸了一把,男孩依然在发烧。 他于是把他架到床上。 男孩儿抬头看了一眼,知道是他,没有说什么。 然后Anton留了下来,天全黑时给床上的人弄了点吃的,几乎是硬喂了下去。 第二天,男孩依然是那样,发着烧。 然后是周一,还没有好。 Anton再次给自己和他请了假。 到那个晚上,Jimmy终于退烧了,清醒了过来。 然后是周二的清晨,男孩自己爬起来换上了衬衫,目光里又多了那丝清冽的色泽,向着他嘴角一勾微微一笑。 Anton忽然想起,那次,他们从灯影出来那次,Jimmy也是那样,三天没有露面。 他那时候一定也很难受——Anton忽然想——可是他却并不知道! Anton记的自己说过那句话,在那暮色初上的公路边—— “那上周呢……你……你也觉得我在演戏?”Rene问他。 “那又怎么样!?你真的在乎吗?”Anton烦躁地反击。 “或者你本来就喜欢别人上你?!” “是,他妈的我当然不在乎。”Rene不屑地说。 他们同时说出来。 他记得他那句话一说出口,那男孩神情的变化。 天!他现在才知道他自己曾说了什么! ——Jimmy终究没说是谁。就这样上班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周、两周。 但是这件事,Anton知道,他会记住! 他迟早要知道那是谁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绝不想看见有人再那样糟蹋他的男孩儿!Anton想着男孩满身的伤痕,看向自己时令人心碎的目光,偷偷捏起了拳头。 Rene回到了双子座继续上班。 渐渐每天生活如常。 或许噩梦也不是天天都有的,他想,毕竟那人远在华盛顿。 “那个噩梦”结束的时刻,不会那么早就来。 他知道自己可以想办法去对付那家伙,但是,他能那样做吗?他问着自己。 他已经失去尊严,不能再丢掉人性。 他不能因为一句“以恶制恶”,就让自己沦落成报私仇的野兽,就像他当初不想让Anton搭性命去报私仇一样。 还是从温森那儿回来,到双子座那几天,Rene就查到了司法部副部长温森的全部资料,包括银行的帐户资金。 这个人还真是个铁腕的强力人物。抓过很多坏人,也办过很多大案! 更突出的是后来在司法内务安全处的几年,在内部犯罪反滲透反腐败大案中,更曾功勋卓著。 他是罪犯的敌人! 也是警察——犯罪警察的敌人! Jimmy看着那材料。 这么多年的经验,让他绝不会笨到相信自己顺从那个人就会善罢甘休! 还是在那房子里,看着那家伙眼睛时,他就知道——那个变态,不会停手! ——不只是虐待他! ——他想让自己死! 那个人会一直折磨到他死! 像狼在张嘴前折磨一只兔子! 他必须在那人下手之前找到反击的办法。 但是他的时间不多。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在猎鹰,还是面对希金斯,他都没存过侥幸心里。 他知道,面对眼下这样的局面,他必须想办法还击! ——小镇上,他去找莱恩。 “Jimmy,你必须学会自己对付!”莱恩注视着他。 “我不能总帮你,不是我不想,因为我不能时刻总在你身边,你明白吗?!”莱恩说。 那时,他就知道,那是一条崎岖之路:艰难地生,而不是暴戾地活、不是痛快地死! “你能不能不烦我?!”过去,他一次次给Anton打电话时,Anton曾经对他说。他记住了那句话。 他知道他不能总拿自己那点生存的麻烦麻烦任何人,他必须一个人面对那个那魔鬼。 但是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Jimmy知道孤军奋战自己不是对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Rene调出了那人办过的案子,一个个仔细翻着,找寻着可能蓄积着仇恨的种子。 ——他们全是亡命徒。 然而,罪恶像是粒邪恶的种子。 Rene万分清楚。 它一旦落入土里,就生根发芽,然后开花结籽,有一天像酸浆草籽一般随风散开,落满大地,再重新破土萌发。 交易会滋生更多的交易。犯罪会自己产下后代。绵延不绝。 不,他不能为了除去对手,去滋养更多犯罪隐患。 他想起Anton说过的话,“罪恶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错,罪恶总要付出代价的,他自己也不会例外! 买凶杀人或者是与罪犯交易都不是办法。 Rene放弃了这条路。 他把视线转到警察内部。 他查看着司法部的高层派系,查温森的上司,查跟在温森身后的人,查他们的派系对手。 终究,Rene还是放弃了。 他不能因为这个家伙,让自己缠入更大的麻烦中。 他们各个都不好惹。根深叶茂。 如此说来,他只能一对一的解决。 但是他不能就那样开枪把他杀了啊!那人罪不至此,对方是司法部的要员高官! 但是他也想不出别的手段——事实上,他自己,甚至连陷害那人、往那帐户里打款的钱都没有。 Lorry,或者Sam。他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吗?! 那无疑会掀起一场杀戮!腥风血雨,没有尽头。 ——那么现在就准备逃命吗?! 准备自己好的退路?!假护照,去国外? 他想要好好的生活,不能因为一点麻烦就退缩。 Rene自己完全没有料到,这样躲避的生活,竟然让他在危险真的来临的时候,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Lorry,或者Sam,他不能跟他们说。 无论如何,Rene更愿意相信:正义有时候在沉睡。或者,有时候——只是打了个小盹! 也许,在特勤处积压的厚厚宗卷里,那些幸存者中,有多少人还活着,就是坚持在等到那一天! ——等到正义醒来,亲眼看着他兑现! Anton,他也想过告诉Anton。 ——但是又能怎么样? 他的案子不能正大光明见于白日。 那么Anton或是一时冲动替他逾越。 成功了,就是替他承担起了那罪过; 没成功,那就是多一起丑闻:两个同居的警察,涉嫌谋杀司法部要员。对温森。不会丝毫影响。 或者还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Anton终于理智地认清现实……放弃自己。 Rene不敢去想。 他终于明白自己害怕Anton的离弃。 那滋味或许比死更寒冷。 就这样,Rene回到双子座上班两周后的周末,接到了温森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华盛顿——温森的家里。 第194章 〈番外〉之落日风语四 Rene对Anton说有事,离开了纽约。 Anton查了一下飞机,知道Rene飞往华盛顿。 Owen?不像。 男孩离开的傍晚,Rene书房的桌子上,Anton发现了那些照片和案例。 ——他在干什么?! 大半个晚上,Anton都在桌子前细细地研读那堆案例。仔细地分析着。 到了午夜十分他慢慢看出了他们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被一个官员制裁过。 Rene没有按约定时间去华盛顿——他提前了一天。 准确地说,提前了12个小时。 在温森约定日期当天,Rene清早下机,看了眼华盛顿灰蒙蒙的天空,立刻开始了行动。 一上午,Rene对着电子地图,把他那些材料里面提到的,对手主要的活动地点,包括温森的住处、办公大楼、附近常会吃饭的餐馆、地铁站,全部用一只近千万像素的Sonny新手机小心地拍了下来。 温森住在城市中心,活动的主要区域也在中心一带。 Rene匆匆地穿过华盛顿纪念林荫路,经过波托马克河上的几座大桥,又匆匆走过宾夕法尼亚大街,完全顾不上去看周围的景物,中午时,Rene远远地跟了那人两个小时,小心地观察着温森的私人习惯。 餐馆里、开车时、司法部侧面门前的警察和随员们。 Rene知道,几小时的跟踪远远不够,他至少需要一周,来摸透一个人简单的生活规律。但是,Rene怕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最后下午太阳偏西前,他给自己匆匆手绘下了几张路线图。 傍晚,在华盛顿各大机构下班前,Rene赶到了花园酒店,给一位八十岁来自欧洲的老先生预订了一间房间。 “不,我还不好说,也许到时候临时会有别的主意,但是您帮我留一下好吗?你知道我只是他美国的助理。” Rene皱皱眉露出了很担忧的神情,“但是你知道,我要是没有提前预订,我就会很难办……” 前台小姐给了他房间号。 “他的家人也许会有东西寄来,能先帮我收一下吗?”在表格上写下老人的名字和证件号时,Rene问道。 走出酒店,Rene飞快穿过马路,就在对过大厦下的百货里买了一份涂着五颜六色图案的礼物。 他没有出大门,飞快在楼里穿过电梯间通道,到B座最近的一家快递公司里叫了份快递,里面就放着那只印着自由女神和彩带的小盒子。 盒子里,包着他的手机和地图。 快递上,他写了那位老先生的名字,和前台小姐给他的房间号。 Rene从另一个门走出大厦,街头阴影里料峭的寒风一下吹来。 Rene再次压低帽子,竖起衣领。 匆匆转过拐角时,口袋里那只印着自由女神的杯子,顺手落进了垃圾筒。 再转过下一道弯时,他看着自己的快递,到了酒店的侧门边。 Rene漫不经心竖起衣领走了过去。 为了保护自己,他真的就有理由杀掉一个警察部门的高官吗? 那个人有过卓越的贡献,他能那么做吗?! 就因为他自己的那些过去…… Rene依然在犹豫。 无论下一步如何,他得要先忍过这个难捱的周末。 晚上6点,纽约双子座特勤处警官准时按响了司法部温森的门铃。 衣服就脱在了门边。 那间空荡荡地大厅里,地板在灰暗的日光下显得冰冷又阴翳。 那家伙让他从门边爬过去。 Rene跪下去,爬了过去。 温森满意地看着地上那小子屈辱的样子,打量着那赤裸的身体。 他又办了宗案子。那家伙多少跟他有过交情,但是不该就那么接受贿赂,现在他终于一身轻松,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温森放下雪茄,转过头看着脚边的小家伙。 他让那年轻人转过去,后部向着自己,抬起手,把湿滑地液体倒了下去。 随后他摸了一把,掀起的臀间,很快一片湿滑,像是泛滥的水泽等着他来操。 温森骂了一句,吐了口口水。 把手里的雪茄递了进去,鼓弄了一会儿就抽了出来,妈的!那屁股让他硬得不行了! 他让地上的小子分开后面,主动求他。 “求求你。”那小子说了出来。 温森立刻两个耳光扇过去。 “热烈点!!”他教训那小子,“那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不是吗?!” Rene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毛,闭上了眼睛。 他换了语气。 温森终于抽了出来。再次吐了口口水,这回他让地上那小子舔干净。 那男孩儿照做了。 男孩脸贴在地板上时,温森的鞋狠狠地踩上去。 温森再次插他。 这次系了个铃铛在小警官身前,扎起了他的铃口,不让男孩射出来。 抽动时,他粗暴地套弄起男孩那家伙,看着男孩痛苦地扭动挣扎。 直到最后,他才解开了男孩那里,看着男孩手里,那片白浊喷涌出来。 “你又爽了是吗?!”温森打量Rene涨红的脸。 “你只是个渣滓,不是吗!”温森狞笑说,拍打着Rene的头,“你这条该被碾死的小虫子!看看你这样子!” 温森瞄着脚边的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奚落着。 地上,眼前的家伙比别人更温顺。他知道这小子只有求饶,或者利用别人才能爬到今天。那小子爬上来的背后,一定污迹斑斑。 “都谁干过你?!”温森点数起双子座高官的名字。 一瞬间他忽然想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纽约州了,但是他在档案里也看见过他的名字——那个人现在是西部一个州的警察厅长了。 “Frank——你也诱惑过他是吗?”温森冷笑起来,“让他干了你?!所以放过了你?!——你怎么诱拐他的?”他用皮鞋顶着男孩的脸。 “还有你猎鹰那些上司和同僚,”温森点数那些他知道的名字,“他们有人上过你是不是?或者还有下属?!”他淫秽地大笑了出来。 “还有你在那集训时的队友吧?!你是不是好好伺候过几个?!不然你怎么混过来的?!你这个小杂种!现在你还在叫你的下属操你吧,是不是?!” Rene无力地跪在地上,低头喘息着。 他闭上了眼睛,这个混蛋!侮辱那名字深深伤害了他。 混蛋!那人不是个警察,那是个匪徒! 再次睁开眼时,Rene看见那家伙摸起了自己的手机,似乎随意检查一下,调了点什么,然后,挂了只链子在上面。 一瞬间,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几乎猜到那个人要干什么了! 温森把那东西塞进了他后面。 撕裂地痛苦,让Rene再次绝望地祈求出来。可是随后,那个人就拨了他的号码。 那该死的混蛋! 那人同时开了他的震动和铃声。现在那东西就由低到高,在他体内响着。 混蛋!Rene跪在地上,全身剧烈颤抖着…… 温森走到Rene面前,捏开了他的嘴。 温森将自己的大物再次放了进来,他抓着那小子的头发,让那小白脸儿就在铃声里好好舔弄着自己,直到他终于满意地喷射在那张汗水淋漓的脸上。 Rene被猛地放开,一下瘫软在地上。 他跪趴在那里,心底陡然再次升起那种恶心到想死的感觉。 15年,怪圈又回来了。他依然还是被人这么对待,依然不是个人。 Rene彻底绝望了。 温森看着泪水从Rene的眼里涌出,再次抓起他的头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抬手摸着他的脸,“我不能伤你的这张脸是不是?” “双子座那些老家伙们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会事,是不是?小白脸?!” “还有你的下属也会猜测是不是?!” 温森注视那小子秀气的脸。忽然之间一抬手,一巴掌狠狠抡了下来,砸在Rene脸上。 Rene脸上一阵剧痛,被抽得重重翻身倒向一边。 随后,身前,鞭子雨一般落了下来。打在他赤裸的胸口上……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房子里来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便装,另一个是囚犯,外套下还穿着蓝色的囚服。 他们一开始在隔壁说着话,Rene听不到内容,但是随着门“哗啦”一声响被拉开,那三个人一起进来了。 新到的两个人看着地板上的情景,一下愣住了! “——这是犒赏你们的。”温森狞笑起来。 地板上,朦胧的日光下,窗帘垂下的角边,Rene赤着身体跪在那里,身后插着东西,腿间一片狼藉。 那两人犹豫了一下。 “不要紧,狠狠干他吧!!好好享受享受!”温森凶狠地笑起来,“就像你们在里面那样,呵呵呵,不用替我手下留情。” 一瞬间,温森眼里,阴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两个人明白了! “——对了,他是个警察!”温森向外走去,带上门前忽然说道,“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房间里,Rene看见,听了这句话,那两个家伙立刻变了样子!! “哦吼!”他们一个跳过来,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 “叫,请你们操我!”“说你想要被干!”他们得意地叫着。 Rene叫了。 他知道那魔鬼就在门后看着。 两个囚犯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一个一把拉过他,拔出了他身体的东西。 另一个把他翻转,手依然绑在背后,仰起他插进了他的喉咙。 另一个人还在他的身体后面,横着插了进来。 喉咙里粗大又深处的顶撞,立刻让Rene泪流满脸…… 那两个人离开时,温森回到了厅里,打量着地上赤裸的肉体。 Rene像被巨大的碾压机压过一般伏在地上,脸上手边埋在肮脏的粘液里。 他已经从里到外都被人翻了个儿,撕碎了! 意识一团混乱。 许久,Rene朦胧地觉出那只冰冷的皮鞋踩住了他的臀部,从他身体上走了过来,踢着他的脸。 “我打赌那都是你喜欢的。”头顶,Rene最后听见了那个魔鬼遥远地声音…… Rene从昏迷中醒来时被捆绑在那沉重的铁宗卷柜边。 两腿大开…… “我们才刚刚开头,不是吗?”那魔鬼冷笑着说。 Rene无力地垂着头,努力睁开眼皮,邓难地看着眼前:是的,温森,我们之间,才刚开头…… 然而,整整两天的折磨意外地结束于那个下午的一个电话。 地上,Rene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吧,接起来。”那个魔鬼狞笑着说道,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免得……让你的同事们起疑……” Rene喘息了片刻,艰难地摸起了电话。 “嗨,Rene!” “Owen!”Rene莫名地一惊。 “嗨!我收到你的卡片了!谢谢你没忘了!” “……哦,当然……”Rene虚弱地说。他想起来了。Owen这几天过生日。跟他一再提过。他挑了个卡片寄过去。 “嗨,Rene,你怎么了?你病了?”Owen听出了他声音的异样。 Rene的声音太虚弱了,他过去的助理不会听不出来。 “我只是……有点累……”Rene看了眼对面剥着花生衣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的人。 “……那……你注意休息我不多说了。对了,我今年圣诞可能不回纽约了……”对方犹豫了一下,“要是你有机会来华盛顿就好了!” “华盛顿……”Rene疲惫地说,想起自己现在在的位置,不自觉地重复了一下,“是……我想我会去的……生日快乐……”他疲惫地说,预备收线了。 就在那时,Rene周围,突然一阵钟声响了起来! 电话里忽然沉寂了片刻。 Rene也呆住了! 他身后,那窗子外面——远远望过去能看见的——塔上那座著名的钟响了起来! 那悠扬的乐声飘荡出来,一下一下,落在静静地房间上空,像乍暖还寒时的春风,让人心惊。 “你在华盛顿?!为什么不来看我!”电话里一下叫了起来,“你哪天……” Rene抬起头疲惫地垂下了电话,电话握在手里,里面还能隐约听见激动的呼叫声。 Rene没有再听,犹豫了一下,按掉了电话。 “哇哦——”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 Rene转过头去,喘息着仰起头。 “看来你的朋友知道你来了,”温森拂掉手里的花生红衣,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会要跟你见面?!啊?!” 电话两端,三个警察,不会不明白那钟声意味着什么。 Rene手里,电话突然再次急遽地响了起来。 Rene低下头去,那信号灯在他手里焦急地一闪一闪。 “你还是去吧!”他身边,那个魔鬼缓缓地说,把最后几粒花生放进了嘴里,几片红衣随着他的手,缓缓飘落到地板上。 “今天是周末,你不去的话会很令人生疑。”温森缓缓地说,抬起头,背过手,看向了窗外远处。 “不!我一定要见你!这太难得了!!”Rene刚一摸起手机,电话里就喊了出来。 那间咖啡厅里,他们匆匆见了面。 Rene看见那椅子时,一度有些畏惧不敢去坐。 等他坐下来,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滲出了汗,身体因为虚弱剧烈地颤抖着。 Rene立刻焦虑地盼望结束见面。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然而看着眼前桌子上的东西,Rene却不敢下咽。 他只喝了半杯牛奶。 Owen惊讶地看着他。 “不,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Rene急于结束见面,于是他们只呆了一小会儿,就一起向大门走去。 他们在大门前分手。 走下那台阶,下午的阳光一下子毫无遮挡地落下来。 ——就在Owen转身走向自己车时,Rene眼前猛地一黑,他的机体一下失去了控制。 ——台阶边,阳光下,Rene倒了下去。 第195章 〈番外〉之落日风语五 睁开眼,头顶的阳光让Rene眼睛一阵酸胀,他虚弱地喘息着,察觉出自己躺在那台阶上。 一只胳膊垫在他头后。 “Rene!Rene!”是Owen。正慌张地呼叫着。 Rene虚弱地摇摇头。 他知道,他得站起来。起来,重新走到街上。 但是Rene刚一挣扎,身子一歪—— 他吐了出来。 把刚喝的一点东西全吐了出来。完全始料不及地,它们顷刻间自己涌了出来。 他知道那是昨天灌肠太多的原因,昨天他就几乎要逆流吐出来。那个变态那个混蛋! 那一刻他能觉出腿间一片冰凉,那几个家伙的体液一定是流了出来。 Owen再次惊慌地喊出来,一瞬间或许是想起了学过的急救课,匆忙地解开Rene胸前的扣子—— 他看见了Rene胸口的伤痕。 “怎么了?!Rene!你怎么了?!”Owen痛惜地喊起来。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大,晃得刺目。 Rene继续挣扎着起来…… 那一刻周围的阳光、目光,都不重要。他得站起来。 他得起来,他不能死在这儿…… 野狗死前也会自己挖个坑,他得起来……到没有人的地方……并不指望谁在身边。 再次醒来时,温热的泪水滑在手背上。Rene低头看了看才发觉不是他自己的。 他愣了一下,终于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不大的卧室里,周围一片安谧。 房间里飘散着柔和的香味。 Rene呆呆看着周围,许久转过头看着Owen。 “谁?!谁干的?!”Owen瞪着噙泪的眼睛,心痛地揽着他。 Rene虚弱地摇了摇头…… “Anton?!那个混蛋?!是不是?!”Owen嗓子嘶哑起来,捏起了拳头。 “不……”Rene虚弱地伸手拉他,“……别让他知道。”他艰难地说。 “谁?!告诉我!谁?!我给你报仇!” Rene虚弱地摇头,“你奈何不得他……Owen……” 但是Owen听了这句话一下瞪起了眼睛,绷起了肌肉。 “告诉我!谁?!妈的!”他心疼地看着Rene身上的伤,吼了出来。 Rene犹豫了。 “司法部的……一个人……”许久,他摇头轻声地吐出来…… “谁?!妈的!”Owen瞪大了愤怒的眼睛! “法列尔!斯特林!科恩斯!”他从那最大的头开始一个一个地问着名字,“波恩!温森……” 他说到温森时,Rene触电一般耸动了一下,他们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我明白了!妈的!”Owen捏着的拳头重重落在床边,“他不是人!”他嘶哑地吼出来。 Owen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他难以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身上的伤痕。 Rene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次到纽约开会……发现……”他喘息着摇摇头,停了一下,“发现……我跟……跟……的事。”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这是……这是第二次了……”Rene无力喘息着。 “不会有下次了。”Rene看见Owen瞪大了眼睛,继而咬牙切齿,“老东西!” 他向Rene转过头,“——因为,我会杀了他!” Rene把对手的简历简单复述了一遍。 欧文马上开始打电话,就在Rene隔壁的厅里,透过半开的门他能听见Owen的声音。 他听见Owen在找几个警察。 “对,找自己的人……” 准备钱,翻资料,翻案底。 跟自己想的一样。 Owen想小心地设下陷阱。而不暴露自己和Rene。 “我是欧文”Rene听见Owen一次次说出自己是谁。 Rene很快有点惊讶,现在的Owen处理事情井井有条,非常利索——甚至,或许有点利索得过头了! —瞬间,他心里隐隐一动。 这两年他是跟那个人在一起……Rene知道,Owen跟自己提起过那个名字。 可是……他现在忽然有点为那孩子担心。 “我现在就让他消失,你放心。”Owen回到卧室看着他。 Rene擦洗之后刚刚换上Owen的衣服,虚弱地靠在床上喘息,疲惫地看了看他。 Owen看着Rene,伸出手去帮Rene把衬衫拉到了胸口。犹豫了一下,他的手落在了Rene的胸口上,就在那伤痕边。 Owen低头看着那伤口,许久,他俯下身吻着它。 Rene感觉到Owen的唇在自己皮肤上,温存地摩擦着,他疲惫地伸出手摸了摸Owen的头发,“没事……没事了……”Rene虚弱地说。 然而Owen依然吻着他。 一开始他感觉有冰冷的泪水擦着他的皮肤,随即那吻从伤口边渐渐蔓延开,越来越火热。 “Owen……”Rene察觉出了异样,“Owen,好了!”他试着把Owen拉开。 可是那吻突然越来越狂暴,热浪一般汹涌起来。 Owen的头埋在他身上,用力吮吸着他赤裸的胸口,腹部。 “我爱你。”他听见埋在他身上的人颤抖着说,“我爱你!” Owen两只手用力地压着他,一条腿收起膝盖压了上来。 “你嫌弃我没用,我不如Anton……你嫌弃我碍事,你就把我往华盛顿一丢了事!!!”泪水从那男孩脸上落到他赤裸的胸口,“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Rene!!” Owen疯狂地吻着他,压了上来! “不!不要,Owen!不要……”Rene使足剩下的力气把Owen扯开…… 可是Owen执着地重又扑上来。Rene伸着虚弱的手臂阻挡着。 “我爱你!我爱你!”他混乱的耳边听见那男孩说着…… Rene拼命地一次次推着他,那一刻才发觉他多么虚弱…… 他进来的那一刻,让Rene浑身剧烈一缩。 他光滑的臀间,那还没复原的后穴再次被人顶入…… Owen终于占有了他。 …… 终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疲惫地躺在床上。床被弄乱了。 “对不起。”Owen颤抖着爬起来,伸手拉被子试着盖在Rene赤裸的身体上。 Rene接了过来,看看Owen挪开了视线。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吧。”他轻声说。 Owen出去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 下午短暂的日光过去了。屋子里一片昏暗。 Rene闭起眼睛躺在床上。 终于,他一只手攥起拳头挡在眉弓下,喉咙剧烈地战抖起来,发出动物一般的声音…… Rene终于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房间已经收拾整齐,一盏小灯温和又明快地亮着。 床上,温暖的被子拥着他,很舒服。 房子里依然很安静。床边,放着热饮料。 他能感觉到,Owen刚刚出去到外面厅里。 这时,透过玻璃窗,他感觉出有车停在了门口。 很快,头边的门缝里他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进来了。 是那个人。 穿着没有军衔的绿色海军野战夹克。 “怎么样了?”他听见一副低沉的嗓子轻声问。 “睡着了……”欧文的声音,“你要看看吗?” 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 “不了。那我改天过来吧。”那个人走了。 他知道,自己是在华盛顿Owen和那个人私下的住处里。 第二天中午,Owen住处不远,一家能看见波托马克河大桥的餐馆里,Owen和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一起吃午饭。 在那人身上,熨帖的西装像制服一样笔挺。 “他为什么要整他?!”中年人问道。海鲜餐刀分开盘子里的红龙虾。 “因为……”欧文犹豫了一下,“他……是同性恋。”他看向雷德。 “嗯。”雷德点点头。 温森的确是特别讨厌同性恋,以前他听过几个有针对性的事。 他想了想,这个时候搞掉温森,也可以。 雷德没有再说什么。 “大约那老家伙去纽约……发觉了吧?开始拾掇他。有几次了……”Owen轻声说下去。 “他长的很好看?”中年人不动声色地打断了Owen。 “我……我追求过他。”Owen轻声说。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猜对了。 “但是他没理睬,推荐我到了这里。不然我就来不了华盛顿,你就见不到我了”Owen飞快地说道,抬头向对面的中年人咧嘴一笑。 “他跟我们原来一个同事在一起。”Owen低下头说。 ——他们见面了。 那个下午,那间卧室里,Rene看着眼前。 “嗯……他想见你一面……”Owen有些局促,“雷德……他是……海军安全局副局长,海军作战部的副部长……你知道,这两年,我跟他在一起。” Rene点头,他知道,虽然Owen没细说过。 他看着Owen。 “你知道……这件事……我只有动用雷德的关系和人才能……”Owen说,“所以……” Rene点头,“什么时候?到哪里?” 他注视着Owen,缓缓地说。 Owen低下了头,“Rene,我真的很喜欢你。” Rene点头,“我知道。”他轻声说。 “我也一直都说,你会碰到最适合自己的人。”Rene眯起眼睛看着Owen。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些沉重,或者难过,他也不知道。 “嗯……”Owen抬头看向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早晨,雷德的办公室里。 晨光朦胧。 雷德穿着制服,立在窗边,喝着手里的咖啡。 就在刚才,他看见秘书带着那小子进了院子。 他远远瞄见了那小子的样子。 嗯,雷德微微笑了下。 他也不相信那小子“猎鹰”的故事,或者其他的。 “他挺出色的。”Owen说。 “哦?那么我试试他?!”雷德眼里,一瞬间,一丝像是觉得饶有趣味的目光一闪而过,转头瞥向Owen。 “呃……你别难为他……”Owen紧张起来,忐忑地看着对面的人。 Rene跟着秘书走进了院子,在廊道里转了几个弯进了那道门。 他面前的,是间封闭的练习场。 昏暗的灯光。 远处,立着八个靶子。 Rene平静地看着眼前。 移动靶场边,两个人影沿着不太亮的走道走了过来。 前面的人,穿着暗色的制服;后面穿浅色西装的是Owen。 Rene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走道头顶。只有几盏小灯亮着。 两个人到了走道中间等待着的Rene他们身边。 “Rene,很高兴见到你。”前面的人说。 Rene看着眼前的人,只比他高一点,但是比他宽不少,四十多岁,正是好年纪。 他不动声色地握手,“我也是。” 握手之间,他立刻看出雷德目光洗练、动作干净利落,是个果断坚决的人。 转上通道,雷德也在打量靶场中央,入口边的那个人。 虽然刚才隔着玻璃已经远远瞥过一瞬,但是现在,看见灯光下站在那儿那人的样子,依然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慘淡的白炽灯光直射下来,洒在那年轻人的头发上,让黑发间有些发黄的反光。 落在眼睛里的光,显出那人有些疲惫,目光似乎有些忧虑。 但是那沉静如水的气质,突如其来的、让那警官的样子整个看起来很惊人,立在他的两个助理边,像真钻在夜晚的灯光下,无声地发出光辉。 他与众不同。 难怪,雷德在心里冷笑一声,是眼前的这个人,让Owen会用到“追求”这个词。 “Owen一直说你很出色,想不想试试?” 他们有短暂的对视。随即,雷德向训练场里转过头,发出了邀请。 “……”Rene也转过头,看向眼前阴暗的训练场。 他平静地看着它。许久,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只能点头。 他和雷德心知肚明。 “放心只有坏人,没有人质。我不会让你误伤的……”旁边,中年人那双眼睛深邃地看着他,“——因为你看不到……” 身后,立刻有助手拿了一只眼罩走了上来。 “可以给你几分钟熟悉下地形。”那助理说,“几分钟后你就看不见了。” “你只有十发子弹。”另一个助理说。 “好吧,那么,两把枪……”Rene忧郁地注视着眼前的场地,缓缓说道。 过道边,防弹玻璃背后,Owen看着场内的情景,焦急地跳了起来,“你是早就安排好的了?!”他吃惊地质问身边的人。 雷德不动声色地笑笑,示意Owen转向场内,看吧! Rene立在场地中央,身后的助手给他戴上眼罩离开了——顷刻间,他周围,所有的障碍都“呼呼”动了起来!! Rene立刻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微微偏头侧耳听着那动静,紧张地回忆着刚才几个靶子的位置。 他的右手先开枪!在障碍中仔细地辨别着空档。 第三枪时他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急抬左手枪! 他猜对了!果然前后那几只靶子也同时动了起来!那一枪打空了!Rene马上跟上向偏左5度地位置补了一枪。随即他就听到了子弹击中模拟对手时的爆裂声。 靶子的声音和节奏在模拟障碍中略有不同,他能感觉出来! Rene再次下沉重心,紧张地辨别方向。 单薄的顶光下,两个人立在防弹玻璃背后,注视着灯泡照射下的射击场内。 “漂亮!”Owen再次暗赞了一声! 但是雷德不动声色地转头,对旁边做了个眼色。 “——别难为他!!”Owen立刻变了脸色! 第六枪过后,Rene听见背后突有风声!他急忙转身,然而晚了! 左手里的枪已经被击落在地,匆忙交手之间,右手他在那人臂下打出了一枪,右手枪子弹己经打完,他就势也丢在地上。 Rene知道八个目标里还剩下两个。 他能感觉到在他正前方,第七只靶子已经转了过来,但是他的枪…… Rene急忙缩头,躲过了头顶横扫过来那一拳,脚尖随即触碰到枪,不等对手脚落下,他已经匆忙一勾,就在那时,一拳迎面打来。 Rene急忙躲,一足不稳,一瞬间,失去了平衡,他就势仰面后倒,手掌地上一撑,立刻重新找到平衡,躲开了那人第二击。 Rene就势翻滚,果断摸起了枪。 黑暗里,对方呼呼生风的拳头就在离他面门不到1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Rene右手里的匕首柄已经贴在对方身上。 背后马上有风袭来,Rene回身——没有用匕首,他知道实战里,完全来不及从第一个人身上把它拔出来。Rene马上举臂架开对方那一脚,一迎一闪,两人错开,对方拳头即刻又到。 背后没有了偷袭,Rene知道,那第一个人退出了! 两人再次交错,拳脚相格间,Rene左手突然弯到背后闪电般一枪——打进了那只转在背后的靶子上! 几乎于此同时,风声迅捷,一脚向他面门袭来,多了一个人!Rene急忙低头,脚风扫过间,他忽然察觉对方脚风里一个突然的顿歇,耳后立刻有喘息!急忙跃起就势一个空翻,果然脚下有人从背后横扫而过。 不只两个人,三个!后面还有一个。 当下是三人夹攻,把Rene围得密不透风。 那一腿落空,Rene已经落地侧翻,滚向一边,匆忙中又一脚迎面踢来,Rene撒下匕首举单手扣住,另一脚本能向膝盖方向踹过去,别向对手,对方急忙收脚后撤。 Rene乘半跪起间隙,终于有机会抬手一枪——“当”地一声,突然一声巨响,一切都停了下来。 “好!”他听见了喝彩声。 有人过来,贴着身体给他取下了眼罩。是欧文。 不远处,那个人看着他。 “精彩!”那个人平静地说,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Rene没有张口,随即转头看向场边,果然,是四个人。 其中一个人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手在心口比了一下。他知道,是那个用匕首对付的人。 然后Rene转向另一边,看向自己的靶子。 有两把他打偏了,偏在左缘。其他几个都几乎打正了。 左手枪里,还剩下一发子弹。 “很棒了。”几米外,雷德不动声色说,重新打量眼前的人:那年经人身材中等,骨骼并不宽大,也不格外结实有力。 雷德看向那只还握着枪的手。 他忽然想起了中世纪的羽毛笔。 那样的手或许更适合在月光下弹吉他,拿着玫瑰花,给情人唱情歌。 他其实并不适合当警察,特别是特警。一瞬间雷德想。 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能这样,一定付出了数倍像自己这样人的努力。 但是为什么?雷德一瞬间脑子倏忽闪过了一个问号。 ——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下来呢? 或许有一天,他会知道的,雷德心里想。 有人走过来把匕首交到了Rene手里。 Rene把手里的枪递了过去。 雷德向前走去。 他们于是再次握握手就告别了。 “你那个朋友其实真不适合舞刀弄枪的。”走出来下台阶时,雷德对Owen说。 “得了你都看见了!”Owen说,有些出乎意料地开心。 雷德笑笑没有说什么,向前走去。 两个半月后。 电视新闻。 司法部某高官被控滥用职权、接受贿赂、非法侵犯公民隐私权,拒捕后自杀。寓所发现监控设备、私刑与色情工具等。 画面上,是华盛顿中心的某处寓所。 生前身后名。 Rene捧着咖啡杯,站在窗边,看着画面低下头,向窗外转过了身。 那么说就是这个结果了吗? 窗外的角落里,有鸟语花香。 Rene呆呆地捧着杯子。 Anton走了进来。 “是这个人。”他忽然听到窗边的人轻声说。 Anton诧异地看向画面。 司法部发言人正就此事接受采访。 旁边,电视上,小窗口里,依然是警察从那房子里和警戒带后走出来的情景。 Anton看向窗边的人。 男孩深深地低着头。 朦胧的日光隔着薄薄地窗帘洒进来,逆光里,他能看见他单薄的颈骨。 Anton走过去。 男孩儿捧着咖啡杯转过头,那双眼里,他没有看见一点轻松,只有一片忧伤。 Anton于是握住了男孩捧着杯子的手。 “下次,不管是谁,一定要告诉我!”Jimmy听到Anton说。 黄昏涌了上来。 屋子里剩下了Jimmy—个。静静地对着眼前一片虚无的空气。 Anton说正义有时候只是打个盹,它迟早会醒来的。 但是如果…… 他不知道,是正义必须要化身魔鬼才能彰显力量;还是终究有一天,正义会还原它本来的面孔? 又或者?那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两张脸? …… 玻璃映出Jimmy的脸。有鸟隔着玻璃啄了下他放在窗台边的杯子。 Rene依然没有转头。 温森终于成为过去。 他无法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但是他清楚,在他未来的生活里,无疑还有很多暗礁。 很多,很多。 有些他能够跨过去,有些他能够对付;还有些,也许他躲不开。 他没有办法——因为,从某天起,上帝就在他心头套上了枷锁。他跟这世界许多人一样,他们背着镣铐而生。 但是Jimmy并不害怕。 如果真有那一天,真的没有了阳光,像那人威胁的——他已经不害怕了。 只要他爱着的人,能活的好好的,就很好了。 Jimmy知道:或许,他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 还有另一半,也许是更艰难的旅程在等着他。 而他要拉着那个人;同样有时,那个人扶着他。 他再次叮嘱自己,一如自己刚到达拉斯的时候:记住毎天的阳光和那些味道。 风里的花香,咖啡的味道,爱人的气息。 记住回眸的笑容。 那就是他这辈子最后唯一也是真正的收获。 生活,有甜蜜也会有哀伤。 有哀伤,就也会有甜蜜。 就像硬币的正反面,像太极图里的两个半圆,他想。 所以原谅那个写该死番外的无良作者吧。 在未来漫长的生活里,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握紧手里的枪,拉住爱人的手。 “Jimmy——”隔壁传来了Anton的喊声,“Susan来电话!她下个月不回来了!我周末去她那儿接宝宝!!” Rene一直没有给Turner打过电话。 ——End——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www.256zww.com---256中文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