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难自持》作者:素香柔树 文案 旁人都说顾家少爷性子冷,不见对哪个女人上过心。三十几岁,事业有成、样貌俊朗的男人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有。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这位少爷怕不是有隐疾? 不久之后,顾少爷在酒吧里喝的烂醉,抢过主唱的麦克风,歇斯底里的吼出一句:沈青稞,我想你了。 因此登上了娱乐八卦的头条。 后来沈青稞回来了,众人口中有隐疾的男人将女人紧紧箍在怀中,强势的吻将女人的嘴唇都咬破。 (沈青稞18岁之前的人生就像注定要困在黑夜里的游魂,孤独也凄凉,直到她遇到顾司南,有些人是白日的太阳,虽温暖却终究是锦上添花,而顾司南却是她的星辰,陪她守着黑夜的凄凉,也能照亮她心里的迷茫。) 破镜重圆、前文微苦、结局HE 作者微博:@作者素香柔树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司南,沈青稞 ┃ 配角:杜蕾儿,傅嘉司 ┃ 其它: 第1章 塘城九月 塘城九月桂花盛开,沿街走过,浓郁的桂花香气卷进人的鼻息,交织着久久不愿散去。 顾家的宅子里也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繁茂的枝头上挤着一朵朵饱满娇嫩的桂花,在这一座复古建筑的宅院里,那花便显得更有生机。 青稞跟在佣人的后头亦步亦趋的走。 风起时,落在她肩头一片桂花,她随手拿过,手掌心便徒留了一阵芬芳。 给她带路的佣人看着有些年长,她依着礼貌唤了声:“阿婆,还有多久能到?” 顾家是塘城首屈一指的富豪人家,住的这处云水苑是塘城有名的富人区。 也是顾家开发的纯中式合院国墅。 院子大到,青稞只在电视上才见到过。 佣人听后没停步也没转身便直接回答:“就快了沈小姐。” 两人经过了月亮门,走过了一段鹅卵石铺的小路到了门廊,这方院落的左边有一片小园子,里面种了大片的小粉菊。 青稞被那片粉菊吸住了视线,脚跟被地面黏了一瞬。 此时在二楼窗前立着一个男人,一双漆亮的瞳孔里却尽是冷漠之色,他向下面望去一眼,视线在女孩儿的身上停了片刻,而后紧皱着眉头转身离去。 佣人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转头一瞧,小姑娘立在那花园边上凝了神,她笑着解释:“这是少爷种的园子,平时只自己照料,都不许我们碰一下。” 少爷? 想来,应该就是顾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也是她从今往后要紧紧抓牢的救命稻草——顾司南吧! 想罢,她点点头,随着佣人继续走。 顾家会客厅里,顾老夫人梦茹珺已等候多时。 她端坐在客厅中央的复古座椅上,手里捧着骨瓷茶碗,细细的啄了一口刚煮好的碧螺春。 见到两人进门,她将茶碗慢条斯理的放回茶盘里。 梦茹珺是京城高门大户的千金,如今虽已是古稀之年,身上却不乏婉约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是寻常人无法与之比较的。 在青稞的意识中,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应该是像她阿婆那样弓着腰驼着背,身体上由于年老体衰不常运动而攒下的肥膘,而脸上也常挂着慈祥的笑容。 然而眼前的这位顾老夫人,却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袍,从现今的身段也不难想象她年轻时该是怎样的婀娜。 只是,她面上虽带着笑,却总有几分说不出的威严。 佣人为她引荐。 “老夫人,沈小姐来了。” 青稞稍显紧张,她揪着裤线,露出了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来。 “顾老夫人好!” “同司南一样叫我奶奶吧!” “奶奶!” “就是你要做我的未婚妻吗?” 青稞话音刚落,耳边便也同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就像她曾经在电视里听到过的抚仙湖中潺潺的流水声,温润又清新。 只是,在这声音里又凭白添了几分冷漠。 她定眸看过去,男人立在二楼楼梯的梯口处,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漆黑的发,深邃的眼,唇薄鼻挺,若不是他眼眸中还带着十足的嫌恶之色,她想——那一张俊朗的面容,这辈子她都无法忘记。 男人走近几步,距青稞尚有一米的距离站定。 好像再多靠近她一步,都会脏了他一样! 顾司南上下端详着青稞,须臾开口。 “你也配!” 青稞的眼眸瞬间睁大。 有些不可思议! 她瞪大的眼眸里起了波澜,目光的焦距又慢慢缩小,直到她再也无法直视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青稞垂了眸,却并不见失落、抑或是委屈的神色。 她的那些表情都落在了顾司南的眼睛里。 他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淡漠的撇开眼。 “司南,这就是顾家教给你的礼貌吗?” 梦茹珺的言语间有几分严厉,可也仅仅只是严厉而已,训斥的意味却少有几分。 顾司南听后全然不在意,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 梦茹珺叹口气,叫来佣人:“兰芝,带着青稞去她房间吧!” “是,老夫人!” 青稞朝着梦茹珺点了点头,便跟着佣人走了。 在经过顾司南身边时,男人的身体很明显的闪躲了一下,后退的那两步与青稞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青稞目光闪烁,微微侧目,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拓下一片阴影,男人就站在阴影里,他的侧颜就像工匠手中最完美的作品,微薄的唇透着三分薄凉,紧绷的下颚线,和清霜寒冰的眼,仿佛时刻提醒着旁人,他是如何如何的——不可亲近! 深棕色木窗半开着,从窗外渡进一缕缕桂花香,越过他的肩头,落尽青稞的鼻息之间。 她吸了一下,把胸腔填满,压制着鼻子里逐渐泛出的酸涩感,脚步加快的跟着走了。 * 佣人带着青稞上了二楼,在左侧的第二间房间门口站定。 “左手边的第一间是少爷的房间,这间是你的,右边的那间是书房,沈小姐,进来看看你的房间吧。” 说着她推开门,让出门口的位置,做着‘请’的手势。 青稞回以一笑:“阿婆叫我青稞就好。” 青稞的身份原本是进不来顾家大门的,如今却以顾司南未婚妻的身份住进来,全凭着她有一个出色的生辰八字,现今站在这,虽与这顾家有几分格格不入,但到底她对顾家有特殊的意义,佣人对她自然要尊重些。 小姑娘长的很漂亮,一双杏眼像是攒进了星辰,时刻都那么明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更有几分乖巧,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佣人听了她的话也笑了,却仍有几分拘谨的开口:“青稞。” “嗳!”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却让青稞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了一点点的欢喜。 青稞房间的装修风格倒是与这座宅子相得益彰,进门便能看到床头上挂着一幅3尺长的山水画,床的材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左侧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套同样材质的桌椅,桌上有一套黑瓷茶具。 青稞走了几步来到落地窗前,从这里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片种满粉菊的园子,这处视野开阔,很适合疲乏时向远处眺望。 “那青稞就休息吧,若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好,我先出去了。” “好,谢谢阿婆。” 楼下。 青稞离开后,顾司南也准备离开,却被梦茹珺叫住。 “司南,奶奶希望你可以和青稞好好相处,就算——是为了你的爷爷。” “您这是迷信!” 顾司南走几步坐在沙发上,言语间有几分怒气。 “你以为奶奶想这样做?如果是你,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就只剩下这一个,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你会怎么选择?” 顾司南被梦茹珺的一番话说得哑了口,半晌未有言语。 他抬眸向二楼看去,他卧室右侧的那间房门恰好在这时推开,青稞从里面走出来,向下面看去的这一眼与顾司南的目光对上,她稍愣半刻便对着男人弯了下嘴角,而男人眼神一僵,却极不自然的撇开眼去。 青稞的笑凝在了脸上,又慢慢的收拢回去。 这个顾家少爷似乎很讨厌她。 也对,认谁被强塞了个从未蒙面的女孩儿做未婚妻都会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个未婚妻还是个从穷乡僻壤之地来的! 她想了想,下楼的想法暂时搁置,又轻轻的退回了房中。 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关门声,顾司南看过去,已不见青稞的影子。 他有些烦躁的揉了几下头发:“我可以暂时接受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但是您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对外只说她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因为塘城的教学水平高,所以才接她过来读高三。” 梦茹珺细思一番也觉有理,毕竟这孩子除了极好的八字之外,无论是家世还是各个方面都配不上司南,现在能让她以司南未婚妻的身份住进来也只是权宜之计,未来的事还不好说! 她疲乏的按了按额头,点头说:“这样也好。” * 晚饭时餐桌上的菜皆已辣菜为主,青稞不能吃辣,只潦草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碗筷,她见顾司南吃得开心,便知这一桌子的菜都是照着他的喜好来做的。 夜里十点钟,青稞胃痛的在床上翻滚,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本以为可以忍到睡着便没事了,可胃痛的症状不退反增,最后实在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她记得佣人阿婆就住在一楼最里侧的房间里,这个时间不知她休息了没。 青稞按着胃部从房间里出来,却忽然听见隔壁卧室传出奇怪的声音,她站定细听,那声音才更真切些。 “嗳——你轻点——疼—— 青稞眉心微蹙,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顾司南卧室的门未关,看到里面的情景后,青稞瞪大了眼睛,满是吃惊的愣住了。 卧室的大床上,顾司南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中央,在他旁边跪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正十分卖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温柔缱绻》求预收 文案一: 温辰跟着母亲去柯家做客,见到了刚出生不久的柯景柔,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在婴儿车里冲着他笑,温辰喜欢的紧,母亲就叫他将柯景柔当成自己的妹妹。 柯景柔四岁时在外婆家院子里洗澡,被温辰撞见后,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要嫁给他做老婆。 温辰把这句话记了二十几年,只为等她长大把她娶回家,谁知姑娘大了留不住,整天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他为她守身如玉二十几年,却被小姑娘伤了心,想要放弃的那一天,人却自己送上了门,那一晚月影缥缈,他把扑进怀里的姑娘抱紧,恶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你自找的,就是你后悔,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文案二: 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柯家小公主却从小就患有一种奇怪的病,每逢三月十四日便会无故白头,大哭不止,名医也束手无策。 偶然一次发病时,温辰也在,柯景柔看见他的那一刻忽然止住哭声,双手颤抖着捧上了他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眸中满含情意,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声音颤着对男人说:“阿诀——烟儿终于等到你了!” 注:1.前世故事背景为架空虚构 2.男主大女主四岁 3.前世的部分微虐,文中涉及到前世的内容不会太多,今生超甜。 4.不是穿越不是重生 5.现代部分关于女主的病症都是虚构 第2章 塘城九月 ——给他揉肩膀。 青稞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吞了下口水。 与此同时,在他旁边跪着的男人注意到了门外的青稞,愣了一下后问顾司南:“这妹子谁啊?” 顾司南闻言翻身坐了起来,门外,后知后觉想要逃跑的女孩儿却被逮了个现行。 她压低视线,尴尬的神色从脸上划过,略干涩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看的,我这就走!” “看都看了,急着走什么?” 顾司南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带着嘲讽的目光看向青稞。 青稞躲避着他的注视,蠕动着唇想解释,却见他忽然抬起精壮的手臂将那男人搂了过来,姿势——很是旖旎! 傅嘉司身体僵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着顾司南,却见顾司南颀长的手指从他下巴上划过,复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使他身体没来由的抖了一下,一股从心底里泛出的恶心感逐渐向外散发,他刚想挣脱,却被顾司南强硬的按住。 然后便听他对门外的小姑娘说:“既然你看到了,记得帮我保密,要是你多嘴,顾家——你就待不长了!” 青稞抬眸看过去,顾司南说的话很有深意,原本她并未往别处想,可听了他的话后,再见到两人的亲密举动,让她不得不浮想联翩。 他喜欢男人? 她瞠目结舌半晌未有回应,男人脸上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你没听见?” 她回过神,轻轻点头:“听见了,我会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听到回答,顾司南似乎满意了些,转过了身不再看她。 青稞在离开前又向里面望了一眼,这一下,倒是让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长相,还别说——顾司南的眼光还不赖! 男人的长相虽比顾司南稍逊色一些,却也是人间极品。 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狠绝里添了几分魅色。 虽是如此,青稞还是接受不了他们这样的‘爱好’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快速的跑回了房间,就连原本的胃痛都被吓好了。 等她一离开,傅嘉司挣脱开顾司南的手掌,从床上跳下去,气急败坏的质问:“有没有搞错?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要泡我!” 顾司南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哼着回应:“滚吧,别不要脸了!” 傅嘉司闻言跳脚:“那你刚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你猜——” * 青稞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恍惚回到了八岁那年,漆黑破乱的柴房里,房梁上挂满了灰尘,地上到处都是草沫,乌烟瘴气。 从窗口渡进来的那一缕光只够照亮她眼前的这片天地,其余各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蜷缩着,尽量将自己藏进后面的稻草堆里,然后,她仿佛听见了命运的恶魔在呼唤她的名字。 在那黑暗中,她吓得瑟瑟发抖,睁开眼死死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重心失常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了,每接近一点,她的心脏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紧了一分。 然后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她的心跳也仿佛停了下来,年久失修的木门就在下一秒被从外面大力的拉开,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她颤抖着,死死的咬着嘴唇,眼泪铺天盖地的往下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双破了洞的手工布鞋出现在眼前,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她也看到了光,可她的心,却在那一刻被永远关在了黑暗里。 青稞是被噩梦惊醒的,睁开眼,已是清晨,她呆滞了好久才缓缓拉回到现实中,屋内残留的桂花香掺着晨光将她心脏空落落的地方逐渐填满。 她迅速下床,跑到窗边,将窗子推开,楼下那一片小粉菊依旧生机勃勃。 真好——我——还活着! 她对自己说。 * 青稞一直都有早起的习惯,在房间里梳洗之后便下了楼,城市里的人向来起的晚,她下楼后,只有佣人在忙碌做早餐,打扫房间,声音都轻轻的,想来是怕扰了顾老夫人和顾司南。 虽然现在她挂着一个顾司南未婚妻的名头,但到底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她不想白吃白住在顾家,所以要尽量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厨房里有两个佣人正在准备早餐,她走进去跟她们一一打了声招呼,便说要帮忙。 那个叫作兰芝的佣人阿婆忙说不用,叫她去客厅休息,等着开饭便好,可青稞打定了主意要帮忙,兰芝也不好再阻拦了。 “阿婆准备做什么?” 青稞从一旁的架子上摘下围裙穿上,兰芝听后笑着回答:“老夫人和少爷早餐喜欢吃中式面食。” “面食?不知他们可喜欢吃猫耳朵?” 兰芝听后疑惑的摇了摇头:“没吃过,这似乎不是塘城当地的特色。” “自然不是,猫耳朵是我老家那边的特色,我家乡的人都爱吃,口感筋道,配上汤汁,早晨吃一碗很暖胃。” “但我们没做过。” 青稞笑了,一挽袖子说:“我来做。” “你会做饭?” 兰芝有些惊讶,想到许多同她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大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别说做饭,就是自己的衣服也是洗不来的。 但一回想起老夫人同她讲过的青稞的家境,似乎又能理解了。 她在心底叹口气,有些心疼这个孩子。 “在家里我经常做饭的,阿婆交给我做就好。” 她说罢也行动了起来。 * 顾司南早起从房间出来时,傅嘉司也正好从客房里出来,两人对望了一眼,傅嘉司打了个呵欠,一个‘早’字说了一半,突然紧着鼻头学着狗一样嗅着味儿。 “这什么味儿这么香?你家佣人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那一副馋虫上脑的样子让顾司南鄙夷,懒得理他。 傅嘉司兴奋的搓着手从二楼一路跑下去,顾司南在他后面保持着慵懒的姿态不紧不慢的走着。 傅嘉司刚下楼,便看见昨晚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围着围裙手里端着汤碗小心翼翼的端到餐桌上去。 汤碗很热,小姑娘被烫的捏着耳朵直呵气,傅嘉司莫名的被逗笑了,青稞听见笑声转过身看见了他。 昨晚的一幕冲进脑海里,青稞有些尴尬,却不得不打个招呼。 “早!” “小妹妹,这早餐是你做的?” 青稞不想和他多言,便只点了点头。 傅嘉司是个典型的吃货,打从刚才闻到香味就显得有些兴奋,这会儿他说着话,人已经凑到了餐桌旁,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吹了吹气放进嘴里,一张俊脸却因为吃到美食,反应过度而显得有些滑稽。 “小妹妹手艺可以啊!” 他嘴里咀嚼着,转头却瞥见青稞鼻尖上沾了些白面,他走过去说:“你别动!” 青稞愣着的时候,傅嘉司已经将她鼻尖上的面擦掉了。 男人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温和无害,可那双眼却总有几分狐狸似的魅气。 青稞长这么大从未和男孩子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脸红心慌的垂了眸,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不知何时,顾司南已经走到近处,他凉凉的瞥了眼青稞,转头却对傅嘉司说:“你几辈子没吃饭了?” 两人多年斗嘴,早就习惯,傅嘉司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他兴奋的搓着手又走回餐桌旁,一屁股坐下,捧着碗,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对青稞竖着大拇指:“小妹妹手艺不错——嗳——对了司南,这丫头跟你什么关系啊?” “远房亲戚家的妹妹。” 昨日晚饭在餐桌上,顾司南便跟她讲过,除了家里的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外,对外都说她是远房亲戚的孩子,要叫他哥,所以方才顾司南这样解释,她也不意外。 傅嘉司没多想,却笑嘻嘻的对青稞说:“你是司南的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来——叫声哥听听。” 青稞看看顾司南,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的走到餐桌的另一侧坐下,她想了想,才开口:“哥!” “不行,这么叫容易分不清,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傅嘉司,以后你见到我,就叫我嘉司哥哥。” 青稞敷衍的点了点头。 “点头干嘛,你倒是叫呀!” 这人——怎么如此较真! 青稞蠕动着唇,硬着头皮唤了声:“嘉司哥哥。” 她吴城口音重,说起话来时,还总有几分小孩子咿呀学语般的笨拙。 傅嘉司听后笑了:“真可爱!”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顾司南拖拽着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阵尖锐的声音,他半坐未坐间说的话却比十二月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 明明这话是对傅嘉司说的,可青稞听着,却觉得他是在呵斥自己。 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青稞很知趣的不再言语,只找了个远离他们两人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坐下。 见她并未开动,傅嘉司疑惑的问:“小妹妹怎么不吃?” 青稞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回答:“等奶奶下来一起。” “不用,老太太爱睡懒觉,他家都是自己吃自己的,你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虽是这样说,可青稞却觉得长辈未上桌,她一个外人却先吃起来,总有几分不礼貌。 见她仍然未动,傅嘉司无奈的看向顾司南:“司南,你倒是叫你妹吃饭呀!” 顾司南抬起头来看她一眼,青稞也刚好看向他。 小姑娘眸色很亮,像是在眼睛里装了两颗夜明珠一般,她端坐在那的样子,就像古时候大家大户的闺秀,可她穿的那身已经洗到发旧的衣服,和那张不知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别的什么而略显苍白的脸,怎么都无法和闺秀联系到一起。 似乎是他盯得久了,小姑娘不自在的垂了眸。 顾司南才说:“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慢热有点慢热,答应我,你们一定要看下去—— 第3章 塘城九月 也许是男人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太重,使她无法再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 青稞手捧着汤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餐桌上的三人,只有傅嘉司丝毫不在乎形象,一碗猫耳朵连汤汁都喝的见了底,才将碗撂在桌子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引得其余两人一起抬头看过去,他却浑然不觉般,捂着肚子一脸的餍足。 “小妹妹做的真棒,哥哥吃的很满意!” 他半趴在在餐桌上,露着雪白的牙齿冲着青稞笑。 青稞不想给自己招惹过多的麻烦,因为就在刚才,她不小心瞥见了顾大少爷十分冰冷的目光,刀子似的往她和傅嘉司身上射,她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成了这位少爷的假想敌? 她放下汤碗后低声说了句:“我吃好了。”便匆匆离开了餐桌。 傅嘉司看着青稞的背影凝眉问顾司南:“我怎么觉着你这个妹妹有些怕你呢?” 顾司南嗤笑一声:“怕?那不是更好!” * 九月份是开学季,青稞从吴城过来,已经错过了正儿八经开学的日子,听闻顾家给她安排在了塘城最好的高中,转学手续都是顾家在办。 早晨吃过早餐,兰芝便到青稞的房间门口敲门,说是老夫人嘱咐的,来给她量量尺码,为她添一批新的衣服。 青稞知道她住在顾家代表的就是顾家的颜面,在这件事情上,她倒是没多犹豫。 佣人的办事效率高,晌午时来量的尺寸,不到黄昏,衣服便送到了。 青稞见到这上百件不同款式的秋装被送到房间里时,便有些目眩了。 十八岁的青稞还从未拥有过这样多这样精美华贵的衣服,不知是怀着怎样的情绪,手指抚摸过那些衣服细软的料子,一点点,一点点的,像是在抚摸婴儿细滑的脸蛋。 佣人离开时门未关紧,窗边吹过一阵风,将门吹的大开,顾司南就是这个时候经过了这儿,瞧见了她摸着衣服那爱不释手的样子。 “见到这些从前穿不起的衣服,是不是觉着将自己卖到顾家来特别值得?” 突兀并且含着嘲讽的声音响彻在耳边,青稞转过头就见顾司南斜倚着门框,带着嘲弄的表情看着她。 她回想起方才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个尤其刺耳的字眼,竟然有些想笑。 对,不是委屈、生气、亦或是愤怒,而是——想笑! 因为无法反驳! 她自然是被卖到顾家来的,来之前,顾家给了她父亲一大笔钱呢。 她就这样,被迫的,也是自愿的,被‘卖’到了顾家,临走前,父亲抓着她的胳膊冷声威胁:“给我讨好他们家人,要是你被退了回来,我就打断你和你娘的腿!” 卖? 无法反驳、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面对顾司南的咄咄逼人,难得的,青稞没有选择回避亦或是妥协,她咧开嘴角笑,面对着顾司南,一双杏眼里,萤火流动,璀璨夺目。 她一只手还在那些衣服上流连忘返,却对顾司南说:“是啊,真的很值得呢!” 顾司南显然没有意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正常人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在受到那样的嘲讽后还能如此坦然的回应。 他是不是低估了这个年龄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儿的手段? 毕竟她年纪轻轻便学会了贪慕虚荣、学会了攀高枝。 或许,心计这种东西,有的人是与生俱来的! 看着顾司南负气离开,青稞有些搞不懂,明明被侮辱的人是她,他为什么那样生气? 这位顾家少爷,性情冷漠、很难相处、又极为讨厌她,想要在顾家待下去,她除了忍,还能做些什么呢? 索性,入学手续顾家都已经办好,晚上有佣人过来告知她,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入学。 她听闻顾司南是大四的学生,最近在准备毕业的事情,和许多面临着择业的毕业生不同,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学校离开便可以接手自家企业。 这样的话,他们各自忙碌,便能够减少碰面,应该也可以相安无事了。 * 入学的事情很顺利,面对新环境,青稞也没有过多的不适感,毕竟是毕业班,同学们每天都跟绷紧的琴弦一样在备战高考,对于她这个转学生也未给予过多的关注,这样反倒让她自在了许多。 晚上放学回到顾家,一进门,青稞就见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梳着利落的短发,身材高挑且很有气质的女人。 那女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身边隔着不远的位置,顾司南背靠着沙发靠垫在与她聊天。 女人嘻哈的笑着,眉目过于艳丽,倒显得不好亲近的样子。 青稞粗粗掠过一眼,便背着书包往二楼走去,却听那女人扬着声音问道:“司南哥,这女孩儿是谁啊?” 说到了自己,她不得不停下,转过身,对着女人回以一笑,张口想做个自我介绍,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兰芝阿婆却抢先了一步。 “亦情,沈小姐是司南少爷的未婚妻。”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那女人的表情徒然一变,愣是半晌做不出任何回应。 身边的顾司南蹙着眉头开口:“阿婆,不是说过了吗,未婚妻的事别再提了。” 兰芝知自己失了口,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女人的目光终于从青稞的脸上收了回去,脸色不太好的,却仍要保持着涵养笑着说:“你好,我叫赵亦情,和司南哥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她把青梅竹马那四个字咬的极重,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青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点了一下头说:“你好。” 之后便径直上了楼。 待她走后,女人的笑容才一点点收住。 兰芝解下身上的围裙。 “你回国,老夫人放我一天假,叫我陪陪你,咱们回家,我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不,奶奶,我想住在这,不想回家。” 兰芝闻言轻声斥责:“怎么好在这里叨扰,听话,回家去。” 女人听罢笑嘻嘻的凑到了顾司南的身边,仰着下巴撒娇:“不嘛,我都多久没见到司南哥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司南哥不会怕我打扰的是吧?” 顾司南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 兰芝犯了难:“这——” 顾司南看向兰芝:“就这样吧阿婆,待会儿给亦情收拾一间客卧。” “这样不好吧少爷,这——” 亦情生怕奶奶再唠叨下去坏了自己的事,她急言说:“我就在这住几日,这次回国已经投了简历找工作,等我工作找好就租房子,绝对不赖在这。” 她这么使劲儿的央求,兰芝也只好顺从。 * 自从来到这,青稞一直没往家里打电话,最近总梦到母亲,心里有些不安,晚上吃过了饭,她找到兰芝,问她借用了下手机,跟她说明是想给老家打电话,因为是长途,话费贵些,她说要给兰芝钱,兰芝没要,催她去打了。 顾家园子大,来了许多日,也有很多处风景是她没瞧见的,主楼的后面有一处凉亭,旁边是鱼塘,养了许多条锦鲤, 青稞拿着手机来到凉亭,这里僻静,讲电话比较合适。 她拨了家里的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温柔的女声,带着一口乡音。 “喂,是谁啊?” “阿妈,是我,阿稞。” 听到是她,女人有些激动,急切道:“阿稞,你总算打电话来了,阿妈没有顾家的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你,你爸把顾家给的钱都输光了,之前的债务没还上,他昨日就离家说要去找你,你千万——千万别被你爸找到,他就是个无底洞啊!” 青稞握着电话的手忍不住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栗着,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交叠着出现在脑海,让她在这个黑夜里,身体就像跌进了冰窟窿,无边的冷意在周身蔓延。 电话这边寂静太久,女人急着问道:“阿稞——你听见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不离婚?” “为什么不带我离开?” “为什么要我面对这一切?” “为什么你要这么懦弱?难道非要把我逼疯,你们才可以停手吗!” 她咆哮着,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眼泪在眼眶中蓄满,她却强忍着,不肯让它落下。 咆哮声终止,电话被她挂断。 她握着手机的手狠狠的用力,像是要把指尖嵌进肉里。 手机被她放在木椅上,她双手抱着肩膀,狠狠的掐着胳膊上的肉。 用力再用力,越痛越好。 仿佛只有**痛了,才能缓解心理上的。 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就发了狠似的抹掉,眼眶周围细嫩的皮肤被摩擦的通红,也不觉得疼 晚风很凉,却不及心上的三分。 * 晚饭过后,亦情找来顾司南去院子里散步,两人多年没见,亦情有许多话要对他说,虽然这个男人还和从前一样少言寡语,她并不奢求过多的回应,于她而言,顾司南对待她,总是与旁人不一样。 亦情自顾自的说着话,身边的人走着走着却停了步,她讶异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凉亭里,白日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正坐在长条椅上费力的点烟。 风很大,烟不好点燃,她拢着火点了好几次才见烟头冒了火星。 观察着顾司南的反应,见他阴沉着脸,亦情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 “天啊,她不是高中生吗?怎么——吸烟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开篇的节奏确实很慢,希望我的小可爱们可以耐心的读下去,答应我,一定要看下去(爱你们) 第4章 塘城九月 身旁的男人并未言语,倒叫赵亦情一时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寂静了许久,才听男人开口。 “你先进去吧!” 外面风大,他声音低沉,赵亦情没听清,侧过头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你先进去!” 男人脸色沉着重复一句,便朝着凉亭走去,赵亦情不情愿走,可又不好跟着过去,在原地别扭了一会儿,终于没抵过晚来风急,抱着肩膀,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青稞吸烟吸的有些猛,咳了两声后听到了脚步声。 看到顾司南时,她有些意外,意外之中掺杂了些许慌乱。 指间夹着一支烟,还在燎燎的飘着烟雾,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太过素净,以至于这副画面在顾司南看来,怎么都有些不搭调。 对视太久,青稞将快燃到尽头的烟扔在地上碾灭,站起身越过顾司南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却听顾司南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青稞一时有些接不上。 顾司南转过身,盯着她的瘦肖的背。 “所以——你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吧沈青稞?” 装? 他可真会把这世上所有难听的字眼都轻而易举的加在她身上啊! 原本以为顾司南对她的讨厌很简单,除了她卑微的出身,大概就是因为她被强塞给他做未婚妻。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再怎样也是有了基本文化水平的成年人,怎么会听不出男人的暗讽呢。 被人讨厌和针对似乎已经成为习惯,青稞笑笑,全然不在意。 “你说是就是吧!” 她今天太累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他。 不反驳、不争辩、对于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顾司南总有种莫名的情绪上涌,他说不清自己在烦躁什么。 “沈青稞,这里不属于你,我——也非常不喜欢你,你来顾家不过就是为了钱,当初我奶奶给了你们多少,我双倍给你,条件只有一个,主动和我奶奶说,你要离开!” 来到顾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说了这么多,可却是赶她走,青稞在心里自嘲,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坐在别人家饭店门口的流浪狗,就算闻一闻味儿,都要被人用力驱赶。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我说不呢?” 顾司南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冷漠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层隐约的怒意。 青稞依旧背对着他,两人在原地僵持许久,男人忽热冷笑一声:“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要主动离开!” * 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已经临近,青稞每日都要复习到很晚,大概是因为上次和母亲通的那次电话,总让她心里隐隐的担心着什么,睡眠也变得差了。 周六这天,她没早起,多睡了两个小时,八点钟左右却被敲门声吵醒,去开门,顾家的一个女佣人见到她说:“你父亲来了,在楼下坐着,说要见你。” 闻言,青稞就像被人狠狠的掴了一个耳光,脑海里嗡嗡作响,身体向后跌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临大敌的样子。 佣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青稞抓着门框,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心情跌落到冰点。 楼下,传来她父亲的声音。 是在问方才上来传话的佣人。 “我闺女呢?” “在楼上,我和她讲你在这等她,估计一会儿就下来了。” 沈成顺不耐烦的向楼上看去,突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沈青稞,你老子来了,怎么还不下来!” 这一声喊,吓得青稞打了一个哆嗦,她咬着泛白的唇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二楼,走到沈成顺面前,青稞未直视他,语气冷漠的问:“你来做什么?” “嘿,这话说的,闺女在这,老子不能来看看?” 青稞不想接话,便沉默。 沈成顺也不在意,只问:“在顾家住的怎么样,他们对你好吗?” “你跑来顾家到底想干嘛?” 估计是她一直不算好的态度惹恼了沈成顺,他脸色阴下去,刚要开口,却被沈青稞一把扯住衣袖往门外带:“跟我出去。” 她把他带到主楼后面的一处空地,便松开手质问:“顾家已经给了你那么多钱,你这次来又想干嘛?” 沈成顺穿着一身几年前流行的运动装,洗的有些破旧,他两只手放在上衣口袋里,听到青稞这么问,他冷哼着:“那点钱够干嘛的,我干干净净的大姑娘送到顾家来,就值那几个钱?” 青稞早就见惯了他的人渣模样,她咬牙愤恨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嗤——闺女,跟他们要钱其实我也不好张口,这样吧,你给爸点钱,我就不去跟他们要。” “你疯了?我还是个学生,我哪里有钱!” “行,既然你没有,那我就找他们去要!” 沈成顺无赖的样子青稞是了解的,顾家对她很照顾,当初也给了沈成顺不少钱,可他如此贪得无厌,叫顾家怎么容忍,青稞一时没了办法,只能拉住他说:“我给——我这里有一点钱,你拿了就走,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去和顾家要钱了,否则,钱你要不来,我也会被赶出去!” 听到有钱,沈成顺哪有不依的,连忙答应:“行行行,快拿钱,别啰嗦。” “你在这等我!” 青稞返回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袋。 顾家出手很大方,对她也不错,除了衣食住行外,零用钱也按时给她,可她从未全然接受,只要一少部分,够用就好。 布袋里一共是四百三十四块,除了她平时舍不得用的零用钱,还有她之前在老家做手工偷偷攒下的钱。 她本想给自己攒一些大学学费,可现在—— 拿着钱下了楼,沈成顺在楼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她出来,迎上前一把抢过布袋,嘴里嚷着:“拿个钱磨磨蹭蹭。” 把钱拿出来数了数,直接将布袋扔在地上:“怎么才这么少?你是不是自己还留了?” “我全给你了。” “不行,这点钱够干嘛的,你打发要饭花子呐?” “我平时攒下的钱都在这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想办法再给我弄点。” “没有!” “没有?行——我找顾家要去!” 见他真的要去,青稞很用力的一把将他扯住,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够了!” 她太了解沈成顺的性格,他说会要,就真的会去要,如果他真的去了,往后她在顾家还怎么有脸待下去。 她咬着牙说:“——好,我给你想办法,你给我点时间。” 沈成顺暂时离开了,可青稞却一点主意都没有。 她还是个高中生,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顾家的,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去哪给他弄到钱! * 顾家因为赵亦情的到来,比以往热闹许多。 兰芝在顾家从事多年,赵亦情小的时候无人照料,兰芝便将她带在身边,大概是赵亦情和顾司南都有父母离异的相同经历,相处久了,也亲密起来,十二岁以前,两人几乎一起长大。 梦茹珺对她也有几分喜爱。 赵亦情人长的过于艳丽,看着难相处,可在长辈面前,却是个会讨巧的。 顾家难得有这样的欢声笑语,青稞却感受不到半分的暖意。 用过晚饭,她就独自一人出来,坐在粉菊园子旁,屈膝抱着双腿发呆。 她看到傅嘉司从鹅卵石小路上走过来,晚风这么凉,他上身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 傅嘉司也看见了她,脚步不自觉加快了,来到她面前,以单膝下跪的姿势面对面的看着青稞。 一只手揉了揉青稞的头发。 “小丫头干嘛呢?是不是在想哥哥?” 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凉,她的内心过于孤单,所以才想对面前的这个不算陌生人的陌生人吐露几句心声。 她摇摇头,轻声的呢喃:“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的赚到钱。” 傅嘉司闻言一愣,忽然捏了一下青稞的脸蛋:“小丫头你可别学坏,小心我告诉你司南哥哥。” “嗤——” “你笑什么?” 第一次见她笑,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可为何她的笑却不达眼底半分。 傅嘉司感到莫名,不知她小小年纪,到底为何笑的这么悲凉。 “我在笑,可能他巴不得我学坏!” “啊?” 傅嘉司听得一头雾水。 青稞抬头望着流星划破长空,闭着眼睛默许了一个愿望,之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 和陌生人吐露心声终究是没意义的事情,而她向来不会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站起身,傅嘉司也跟着起身。 青稞意外的看到了主楼正门的台阶上,顾司南单手抄兜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羊绒毛衣,米白色的休闲裤,裤脚刚及脚踝的位置,显得他身形更加修长。 头发似乎也刚刚修剪过,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比平日里要柔和的多。 只是不知他站在那里看了他们多久,青稞不晓得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傅嘉司见到顾司南笑着打招呼:“嗨,晚上好啊,司南哥哥——” 他故意叫的肉麻,青稞未做别的反应,顾司南倒是一阵恶寒。 两人一起走过去,青稞进了门,傅嘉司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顾司南:“你妹刚问我有没有什么快速赚到钱的办法,你们家是不是太苛待人家了,怎么会让小妹妹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顾司南听了感到意外,他没说话。 傅嘉司又接着说:“她还说——你巴不得她学坏!” 顾司南听了冷笑着:“她倒是什么都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本偏古早风格的文,嗯,抢在你们之前吐槽(我赢了) 第5章 秋雨蚀心(捉虫) 昨夜起了一阵风,半夜降了一场大雨,隔日起来,院子里散了一地的桂花。 佣人三两个在院子里清扫,青稞站在落地窗前瞧着,心里却感叹,倒是可惜了这别样的景致。 大概是天气的原因,也兴许还掺杂着别的什么,早晨起来,心里头有些沉闷。 吃过早餐,青稞匆匆回房,将衣柜里还未拆掉挂牌的几件秋装,装进床边的一个亚麻布袋里。 她打开门站在楼梯扶手处向客厅瞧了瞧,除了几个佣人在打扫,倒是没旁人在。 稍放下心来,青稞回到房间里,拎着布袋下了楼。 到了客厅,兰芝见了她随意的问了句:“要出门吗青稞?” 青稞捏着布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着,笑着回答:“嗯,去找同学。” “今天是个大阴天,外面冷得很,怎么不多穿些。” 在顾家,唯一关心她的,只有兰芝阿婆,这种关心,让青稞心中一暖。 “没事阿婆,我去去就回。” “那你路上小心。” 确实是个大阴天,乌云将头顶上的这片天遮的严严实实,见不得一丝旁的颜色。 从顾家宅院里出来,青稞捏着布袋绕到小路上去。 这条路,是她偶然发现的,平日里没什么人走,顾家这处别墅所处的位置极为僻静,住在这的都是显贵人家,出入都有豪车,附近只有一个公交站。 她之前拒绝了顾家派司机接送她上学,从大路上走到公交站难免耽搁时间,后来就一直走小路。 她前后左右的瞧瞧,见周围没人,便放心的走了。 公交车坐了两站地,在洪福公园下车,那边是她每天上学经过的地方,之前便见到这里有摆摊卖东西的,她下车后寻了个空位,从布袋里拿出一块碎步扑在地上,再将那几件秋装拿出来规整的摆在布上面。 她并不是第一次叫卖东西,在老家时,为了维持生计,经常要利用闲暇时间和母亲编织些竹筐到街上卖。 她清了清嗓子,张口便来:“走过路过的,过来瞧瞧,这里有几件上等面料做成的衣服,因为急用钱才特价出售,嗳——美女,您这身材好,这衣服特别适合你,您瞧瞧,吊牌都没摘,全新的,我急着用钱才卖。” 有人路过瞧瞧就走了,也有人询问了价格,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和妈妈一起出来,见了衣服非常欢喜,磨着妈妈要买,她成功的卖了两件。 叫卖了一个多小时,这些衣服,竟都被她成功的卖掉了。 青稞把钱塞进上衣口袋里,起身揉了揉蹲的发麻的双腿,活动了一会儿便从公园向东走了。 她并不知道,马路对面,一辆白色的保时捷也在那里停了一个多小时,车上的人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在她起身离开的这一刻,车子也跟了上去。 沈成顺就住在这公园附近的一家地下旅馆,青稞来时恰好碰见他从外面回来。 “哟,来给我送钱了?” “我把顾家给我买的衣服卖了,钱都在这,你拿着赶紧走!” 沈成顺接过钱,拿在手里点了点,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少?” “只有这么多,你不要,就还我!” 她作势去夺,沈成顺直接将钱揣进口袋里了。 本打算直接就走,看着沈成顺,青稞犹豫了一下,半晌才说:“回老家之后,不要再打我妈了,她身体不好,经不住你的巴掌!” 沈成顺不耐烦的挥挥手:“行行行,你好好在顾家待稳了,我就对你妈好点!” “你!” 再畜生也是自己的父亲,青稞过分的话却还是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钱到手了,沈成顺也懒得再和她废话,转身就从楼梯下去。 青稞站在原地,气的浑身颤抖。 不知站了有多久,直到感觉天上飘起了雨点,她才转回身,结果一抬头,却愣在了那里。 顾司南冷肃着一张脸,不紧不慢的朝着她走来,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似的。 他来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心里又是怎么想她的? 这样的念头在青稞心里浮生,可又觉好笑。 顾司南怎么想她的,她不是已经知道。 只是,她吃住在顾家,却还将顾家买给她的衣服卖掉,这样的做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齿,更何况一向讨厌她想要赶她走的顾司南呢! 她手臂垂在大腿两侧,手指有气无力的蜷缩着。 目光从顾司南身上一寸寸跌下去,才听到那道意料之中的,冷漠的声音。 “我刚才就在想,奶奶将你接到家里,等不等同于——引狼入室?” “你跟你父亲倒是会盘算,当初拿了一笔钱不算,今日便偷了衣服出来卖,明日呢?顾家值钱的东西多,是不是也要不知不觉的被你搬空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侮辱的字句就像是冰凌一般扎进青稞的心里,她不愤怒,没有资格愤怒,无法反驳,任由他来凌迟自己的心。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顾司南见她不争不辩,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绵软的对抗他愤怒的情绪。 他忍着怒意,转身就走,手臂却被扯住。 “钱我会还的,别告诉奶奶,算我求你!” 顾司南皱着眉头,脸上的寒意冷的彻骨,可心底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搅着他。 原本是打算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给奶奶看的,可为什么没做?听到她的请求又为什么不拒绝? 他想不通,干脆不想。 甩开青稞的手,留下一句:“你不配和我谈条件!” 他走了。 白色跑车疾驰而去,留下一道残影。 大雨踩着节奏似的哗哗啦啦降了下来,像是齐齐断了线的琉璃珠,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脆响。 青稞站在雨中,心底里有一股悲痛感时时刻刻都准备冲破牢笼把她吞噬,她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就可以远离过去的一切,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命运好像总是会在她好过一点的时候来提醒她,她叫沈青稞,出生在贫瘠的小山村,她有一个好赌又经常酗酒的父亲,也有一个性格懦弱,不敢离婚的母亲,她就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那四个字就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在哀嚎,他们伸着血淋淋的手掌拼命的从血泽里往上爬,可无论多用力,都无法看到光明。 雨水将她身上这件崭新的粉色背带裙淋透,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马尾也湿的黏在脖子上。 可她并未掉下一滴眼泪,哪怕是内心在经历着这样痛苦挣扎,也无法让她落泪。 十五岁时,父亲痛打过后留下她一身的伤痕,她看着母亲抱着父亲的大腿苦苦哀求时,便莫名的忍住了泪,从那之后,再也不会哭了。 眼泪,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青稞病了,半夜十一点钟发着高烧躺在床上哼哼。 浑身就如同被重型机器碾压过一样的痛。 睡梦中的人像是被卷进了记忆的漩涡,十八岁以前的那些经历在脑海里交叠着出现。 女孩儿呜咽着,声音微弱的呢喃着:“好疼——妈妈,我好疼。” 顾司南从发小的生日酒会上回来。 他今天喝了一点酒,不多,但是脸颊处仍有微红,来的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因此他穿的比较正式,平日里习惯穿运动装的他,被西装束缚了一整晚早已烦躁,一路走一路扯领带,路过沈青稞房间门口时,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起先没听清,他前行的脚步顿住,驻足听了一下。 门内传出了一个女孩儿微弱的叫声。 “阿爸,别打我,阿稞好疼,求求你——” 声音很小,并未听清。 他面无表情的抬步走开,走了两步之后却又停下。 经过了激烈的内心争斗后,他烦躁的揉了下头发,负气的又倒退了回去。 轻推开房门,房间很黑,窗外的夜色被及地的藕粉色窗帘遮挡的严实,在他迈进脚步的这一瞬间,女孩儿的声音再次清晰的传来,仍旧是细细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小猫在哀鸣。 他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啪’的一声,房间瞬间被暖黄色的光线笼罩,他眯着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光线后,看清了床上以一个蜷缩的姿势裹在被子里的人。 顾司南走过去,站在床头处。 女孩儿无意识的哼哼着,被子下面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他察觉出了异样,俯身靠过去,试着推了一下女孩儿的肩膀:“沈青稞——” 似乎是应了一声,声音微弱的像是蚊子嗡嗡。 呼吸却很粗重,他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去试探,触到女孩儿的额头,被热度烫的惊了一下。 刚从外面回来,周身都携带了一股冷意,他的靠近无疑给女孩儿带来了高烧后的一点舒缓。 男人的手背冰凉,青稞无意识的贴过去,一双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男人要收回去的手。 像是跌落进河里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她竟睁开了眼睛,却糊涂的,迷蒙着,顺着他的手臂爬起身靠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把我自己写哭了的好作者,你们不考虑,给我撒花评论吗? 第6章 秋雨蚀心 她的手掌滚热,却不似寻常女孩子般温软细腻的肌肤触感,掌心上尽是从前做粗活磨出的茧子。 粗麻的刮着顾司南的手臂。 他蹙起眉,那双如幽潭般的眼睛在深夜里看不出喜怒。 “妈妈——我好冷,抱抱我!” 顾司南终于听清了女孩儿的呓语,眉头却蹙的更深了。 手臂还被女孩儿紧紧的箍着,不知何时她已经费力的贴过来,高烧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当青稞靠过来的那一刻,顾司南本能的向后退开一步,而身体没有了依托的青稞朝着地上跌落下去。 下一刻,顾司南身随心动,接住了青稞逐渐下跌的身体,顺势坐在了床上。 女孩儿的脸蛋贴到了他的胸膛上,隔着衬衫的布料,她脸颊上滚烫的温度一点点传送到他的皮肤上。 体温很高,可身体却是冷的,青稞随着心意抱住男人的腰身,紧紧的——紧紧的。 只想要从他身上获取一点温暖。 顾司南以一种被动的姿势被女孩儿抱着,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情绪,只是那种想要推开她的想法并不那么强烈。 眼下的人,和平日里见到的并不一样。 不一样之处在哪儿? 或许,是在如此脆弱的时刻,她那双病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示弱的神色。 终止思绪,顾司南将她抱着自己腰身的双手拉开,从床上下来,看着摇摇欲坠的女孩儿,他控着她的双肩,冷声开口:“沈青稞,看清楚,我是顾司南!” “顾——司南——” 女孩儿看着他,哪怕是意识混沌,好像也对这个名字有着抵触心理,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后,女孩儿眉头皱着,平日里如启明星的那双眸子,此刻却染了几分晦暗像蒙了尘的夜明珠。 “顾——司南——” 她又重复了一遍,努力的睁开眼睛去看清他。 或许是看清了,女孩儿垂下了头,一点点缩回被子里。 不知为何,顾司南在她脸上仿佛看到了一丝落寞的神色,使他心里有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他烦躁。 “我是不会可怜你的!” 他留下这句话,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她说的,然后转身出了门。 * 次日早。 太阳穿透藕色的窗帘,投射进卧室内一丝不甚明朗的光线。 青稞动了动手臂从被子里爬起,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额头上却有东西掉落,她疑惑着看去。 一张退热贴在被子上面躺着。 而她浑身的酸痛和喉咙的不适感提醒着她,她昨晚发了高烧。 但是这退热贴是怎么回事? 掀起被子下床,又看见灯柜上摆着一盒退热冲剂,和一个只剩下半杯水的玻璃杯子。 脑海里隐约的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并不真切。 她揉了揉脑袋,男人的名字就这样浮上来。 顾司南? 洗漱之后,青稞犹豫不决的来到顾司南的房间门口,这个时间,不知他起来了没。 她抬起手,轻敲了两下门,没声音,她又敲了两下,才听见屋内拖沓的脚步声。 门开了,顾司南拉着门,神色恹恹的立在门口,他身上穿着件白衬衫,衬衫上甚至还有些褶皱。 青稞盯着男人身上的衬衫看,半晌未错开视线。 直到男人出声: “你有事吗?” 青稞猝然抬头,男人脸色疲倦,眼球上还有红色的血丝,显然是未休息好的状态。 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她捏了捏手指,轻声开口。 “昨晚,是你照顾的我吗?” 顾司南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他撇开视线,不耐烦回答:“没有!” 然后便作势去关门。 青稞拦了一下,才使他关门的动作停住。 “还有事吗?” 望着男人脸上冷漠的神色,青稞垂下视线,将手收回来,摇了摇头。 “小妹妹怎么还没去上学?”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明朗、愉悦,即使不去看也知道是傅嘉司。 她转身看过去,没来得及回答,傅嘉司便像见鬼了一样的表情看着她,指着她的脸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被男鬼吸光精气了吗?” 他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话,青稞难得的没有无视他,而是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你瞎说什么!” “哈哈——” 他似乎有受虐倾向,特喜欢别人给他坏脸色。 傅嘉司走过来,见顾司南在门口杵着,吓得身体向后闪了一下,再看他的脸色:“哟——这还有一个被女鬼吸光精气的,不是,你们两个昨晚干嘛了?” 他不问这句还好,话一出口,顾司南直接将门摔上,把两人一起隔在了门外。 傅嘉司被摔得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门嚷嚷:“这家伙有病吧!” 今天是周一,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青稞准备下楼吃个早餐就去上学。 她走几步,咳了几声,突然听到傅嘉司问:“你感冒了?” 以为他已经去找顾司南,突然的问话吓了青稞一跳,她拍拍胸脯,有气无力的回答:“嗯,有点。” “吃药了吗?” “吃了!” 其实没吃,撒谎是因为,她觉得如果说实话,可能这男人要在她旁边一直啰嗦。 青稞吃早餐的时候,傅嘉司也跟着一起。 青稞终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句:“你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到这吃早餐?” 男人吃着东西,含糊的应了句:“是啊,他家佣人做的早餐好吃。” 青稞点点头,便无话了。 “你就没有别的要问我?对我就不好奇吗?” 傅嘉司忙里抽闲,笑嘻嘻的问青稞。 青稞听后摇头:“没有。” “但是我对你很好奇。” “好奇什么?” “比如你多大了?” “十八!” “有男朋友吗?” “……” “哈哈,我逗你的,小学生不许谈恋爱!” “……” “你不问问我多大?” 青稞抬眼看他,却没有要问的意思,傅嘉司却自问自答。 “我23 ,和你哥同岁,没女朋友。” “……” 总觉得和这个男人对话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青稞干脆埋头吃饭,不再发言。 迅速吃好,她上楼拿了书包,从别墅出去的时候,傅嘉司杵在月亮门那抱着肩膀踢着脚下的石子玩。 她心里对他是有些好奇的。 比如,他和顾司南同样是毕业生,每天却这样闲,难道都不需要找工作吗?还是说,他和顾司南一样,都是企业继承人? 自他身边经过,傅嘉司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在青稞身后跟着,青稞能感觉到,她只是懒得开口问。 可出了门,手臂却被后面的男人拉住。 “你拉我干嘛,我要上学!” “我知道,上车,我送你去。” 傅嘉司开的是红色跑车,和他人一样张扬,骚气——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学会老大妈的绝技。” “嗯?” “啰嗦啊,大妈不是很啰嗦!” “……” “快上车,还是要哥哥抱你上去?” 又来了,青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上这个狗皮膏药,她无奈的叹息,身体的不适最终让她放弃抵抗,乖乖的上了车。 车子开到半路,他靠边把车停下。 “等我一下。” 留下这一句,他就下了车。 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盒感冒药。 “到学校把药吃了,要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去医院打针。” 明明只是两盒感冒药而已,青稞接在手里却总觉得有几分沉甸甸的重量。 她难得的在傅嘉司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看到几分正经的神色。 不记得有多久没被人这样关心过,甚至都忘了怎样去回应。 她捏着药盒,嘴唇开了又合,半晌,傅嘉司‘噗嗤’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就是两盒感冒药吗,你要是喜欢,哥哥把药店给你买下来,不至于这么感动。” 哪有人会喜欢药的,青稞终是没忍住被他逗笑了。 她确实不舒服,重感冒折磨的她上课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熬到了放学,回到家里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晚饭的时候,是兰芝阿婆来敲门叫她的。 她迷迷糊糊的下楼,餐桌边已经围坐着几个人,顾司南、赵亦情和傅嘉司。 梦茹珺去医院看顾老爷子,还未归家。 青稞走过去坐下。 发现今天餐桌上的菜都很清淡,塘城人喜辣,顾司南更是钟爱辣菜,平日里餐桌上的菜,十道九道菜都是辣的,今天却—— 正当她疑惑,兰芝从厨房端上最后一道汤,笑着对餐桌上的几人说:“司南少爷叫我们今晚做些素菜,还叫我煲了个鸡汤,我熬了三个小时,你们趁热喝,最近天凉,可以驱寒。” 傅嘉司听后接过来说:“鸡汤好啊,小丫头你多喝点,喝鸡汤可以缓解感冒的。” 兰芝还没走,闻言便问:“青稞感冒了?” “嗯,有点。” “瞧,一定是昨天冻着了,赶得巧,今天都是素菜,那你多吃些。” 说完,兰芝就离开了。 餐桌上,除了傅嘉司还在自顾自的吃,其余几人都各揣着心思沉默。 赵亦情目光越过长桌看向沈青稞,再看看一旁缄默不言的顾司南,回想起方才奶奶说的话,这饭吃起来就总有几分不是滋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跟宝宝们说一下,想改一下发文时间,由原来的早上六点钟,改到晚上九点,总觉得早晨发没有太多的曝光度——请宝宝们理解,爱你们。 顺便给下本接档文做个宣传。(在专栏,求收) 文案一: 温辰跟着母亲去柯家做客,见到了刚出生不久的柯景柔,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在婴儿车里冲着他笑,温辰喜欢的紧,母亲就叫他将柯景柔当成自己的妹妹。 柯景柔四岁时在外婆家院子里洗澡,被温辰撞见后,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要嫁给他做老婆。 温辰把这句话记了二十几年,只为等她长大把她娶回家,谁知姑娘大了留不住,整天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他为她守身如玉二十几年,却被小姑娘伤了心,想要放弃的那一天,人却自己送上了门,那一晚月影缥缈,他把扑进怀里的姑娘抱紧,恶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你自找的,就是你后悔,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文案二: 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柯家小公主却从小就患有一种奇怪的病,每逢三月十四日便会无故白头,大哭不止,名医也束手无策。 偶然一次发病时,温辰也在,柯景柔看见他的那一刻忽然止住哭声,双手颤抖着捧上了他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眸中满含情意,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声音颤着对男人说:“阿诀——烟儿终于等到你了!” 注:1.前世故事背景为架空虚构 2.男主大女主四岁 3.前世的部分微虐,文中涉及到前世的内容不会太多,今生超甜。 4.不是穿越不是重生 5.现代部分关于女主的病症都是虚构 第7章 秋雨蚀心 晚饭吃完,青稞拿着英语书坐在凉亭里背单词,这里安静,也不至于沉闷。 今晚的风吹得柔和,坐在这倒也能驱散些疲倦。 她正专注的背着,忽然听到脚步声。 赵亦情不知为何也来到了凉亭里。 “在看书?” “嗯。” “青稞——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她笑着问,却坐在了青稞的身边。 青稞不善言辞,更何况,赵亦情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这使青稞感觉到很不自在。 “嗯!” 她只这样答,便不做声了。 赵亦情忽然起身,对着夜色叹了口气,像是故意要引起她注意似的。 “我听奶奶说了你的事,你来顾家是因为顾老夫人迷信。” 不知她想表达什么,青稞只看着她,却不做任何回应。 赵亦情也不介意,她笑着,做出一副友善的样子。 “你家在吴城乡下吗?听说那里经济很不发达,难怪你这么小的年纪,父母却舍得将你送到这来——” 说着她又作出一副十分同情青稞的表情。 她坐回来,抓着青稞的手:“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过吧?” 见青稞不语,赵亦情‘啊’一声,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说:“我在国外长大,说话比较直接,你别介意啊!” “在国外长大就不是人了吗赵小姐?” 傅嘉司不知何时出现,他凭白接了这一句话,让赵亦情反应过来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男人双手抄兜站在那,一双魅气的丹凤眼,此时没有一点笑意,青稞才知,原来一向吊儿郎当爱说笑的傅嘉司,竟也有现在这般让人畏惧的模样。 “你——你说谁不是人!” 傅嘉司笑了,眼里的笑意却十分冰冷,他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坐在青稞身边。 “我说你啊。” “傅嘉司你别太过分——” “过分又怎么样?”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顾司南走过来时,赵亦情立刻跑到他身边,拉着他手臂控诉:“你的好兄弟欺负我!” 傅嘉司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并且很‘好心’的替她补上一句:“兄弟,你这个小竹马在国外待了几年,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你要不要教教她?” 赵亦情气得脸色铁青:“到底谁不会说人话,看在你是司南哥好朋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给我道歉!” “那你先给她道歉!” 他指了指一旁当观众的青稞。 然后三人的目光一齐落到她的身上,触及顾司南看过来的眼神,青稞下意识的压低了视线。 “你说了什么?” 顾司南声音淡漠的询问赵亦情。 那女人为难着,蠕动着唇不知怎么回答,傅嘉司却替她说了:“她说青稞在你家是寄人篱下,青稞好歹是你妹,她一个外人整天吃住在你家,却说别人是寄人篱下!” 傅嘉司嗤笑着,赵亦情却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她心生疑惑,奶奶不是说,青稞住进顾家是因为司南爷爷的病一直不见好转,老夫人才听了哪个大师的话,找来生辰八字和顾司南相合的青稞以他未婚妻的身份住进顾家,为了给顾家转运。 可是,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提出心中的疑问,却被顾司南打断。 那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笑,凉薄的声调,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说出的话,却似锋刃利剑,直朝着青稞射去。 “说得不对吗?她本来——就是寄人篱下!” 话一出口,青稞猛然抬头,对上顾司南的眼睛。 她就像被人狠狠掴了一个耳光,瞬间懵在了那里。 和第一天来顾家时一样,顾司南站在那里,淡定从容的,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却盛满了彻骨的冷意。 她收回目光,卑微的样子就像误闯入童话世界里的小乞丐。 傅嘉司听了顾司南的话心生怒火。 “顾司南你说什么呢?” 顾司南并未将他的怒气当回事,直接转身离开,赵亦情挑挑眉,留给傅嘉司一记得意的笑容也跟着走了。 气的傅嘉司直想追上去找顾司南辩论,却被青稞抓住了手臂。 “嘉司哥——” “嗳——嗳?”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主动叫我,你再叫一声。” 他变脸变的倒是快,方才明明还是一脸怒火的样子,这会儿眼中却是笑意满满。 青稞一边佩服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游刃有余,一边说:“别为了我和他闹别扭——” 想到傅嘉司刚才为了帮她而和赵亦情起冲突的样子,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觉得——赵小姐似乎对顾司南有一点不一样,你——你自己注意一下。” 傅嘉司听得莫名其妙,皱眉问:“我注意什么?” 青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他,半晌才挤出一句:“当心她撬你墙角!” 傅嘉司听后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一张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涨红。 磕磕巴巴的说:“靠——我——我直的!” 青稞嘴巴张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那顾司南是——” 似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傅嘉司扶着额头:“他也是直的!” “那你们两个——” 傅嘉司气的要死,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去找顾司南算账,手上动作着把青稞的肩膀扳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青稞。 “小丫头——我很正常,特别——特别正常!” 青稞缓慢的点头。 傅嘉司却觉得她好像还是没听懂,便泄气似的直言了。 “我和你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老子喜欢女人,小丫头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原来他们不是那种关系,那之前顾司南那样做——难不成是故意的? 青稞讶异着。 两人安静了会儿,终止了那个话题。 就在青稞重新捧起手中的英语书时,傅嘉司突然对她说:“赵亦情那女人从小就面热心冷的,你小心她点,别让她欺负了你。” 青稞很认真的听了进去。 这样的忠告使她心里感受到了温暖,她脸上爬上一点笑容,真切的回应:“嗯,我知道了。” 傅嘉司看着她的笑脸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就像误闯入凡间的精灵。 他喜欢看她笑。 傅嘉司没忍住,抬起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以后多笑笑,小小年纪,别学你哥,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提起顾司南,青稞的目光黯淡下去。 傅嘉司注意到了,怕她不开心,他故意说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在背单词吗?来我考考你——” “智障用英语怎么说?” “……” * 顾司南上了二楼,赵亦情没回房间,一路跟着他,心里纠结着要怎么问出心里的疑惑,却见顾司南忽然转身看着她。 她愣了下。 “怎么了司南哥?” “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啊?我——已经在找了,应该快了。” “住的地方找好了吗?如果没找到合适的,我可以帮你!” 赵亦情心里一凉,直觉顾司南话里还有另一层含义。 她语气稍弱的问:“司南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司南面对着她,眼神锐利而清冷。 “我只是不喜旁人插手我的家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司南哥,以后我不会了。” “住处的事需要我帮你吗?” 这是在下逐客令么?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是不同的,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哪怕是她中间缺席过几年他的人生,可儿时在一起渡过那么多的快乐时光,相依相伴,难道终究还是变了吗! 她觉得心痛,眼眶里蓄了泪,情绪快绷不住之前,她才回答:“不用了。” * 几日后。 顾司南的爷爷顾平城被从医院接回了家里,顾老爷子两个月以前突然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脑病,一直昏迷不起,国内外知名的医院都拜访了个遍,病情也不见好转。 前些日子梦茹珺去医院看顾平城,医生建议将老爷子接回家里,在熟悉的环境下生活,每天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对他说说话,或许对他的苏醒有帮助。 青稞知晓这件事情后,便去找梦茹珺主动请缨。 顾司南平日里不常在家,老夫人年岁已高,青稞如此说,梦茹珺也感到欣慰,便应允了。 从那日开始,青稞每日放学回来,做完功课第一时间就是去老爷子房里,给他读书。 偶尔也会给他按摩一下。 顾家对她有恩,而她也不知拿什么回报。 她自然不信什么八字相合便可为顾家转运的谬言,所以,顾家给的那些钱,她总是觉得受之有愧,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她仅能给予的回报。 听闻顾平城信佛,为此,青稞去书房找了本心经,伏在床头读给顾爷爷听。 黄昏的光线是柔和的,洋洋洒洒的照进卧室里,使得人有些犯困,青稞觉得疲乏,握着书打了个呵欠。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 * 顾司南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孩儿趴在床边酣睡,枕着一侧手臂,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本书,黄昏后的光线在她一侧的脸颊上拓下阴影。 她睡的无比安然。 这一副画面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人不忍心去打破。 顾司南放轻脚步,悄悄的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司南哥哥明日流的泪,就是今日脑子里进的水—— 吃猪蹄子,你们想吃红烧的、清蒸的、还是——请留评,我为你们安排! 第8章 秋雨蚀心 窗子开了一小扇,徐徐的向室内吹着风,风中夹杂着桂花香。 伏在床头睡的香甜的女孩儿手动了下,书从手中脱落而不自知。 许是睡的冷了,她紧了紧肩膀, 靠窗边放置的躺椅上搭着一条空调毯,顾司南走过去,将毯子拿在手上。 走至她身边,将毯子披在她的肩头。 女孩儿似是有所察觉,枕在手臂上的脑袋动了动,顾司南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将毯子收回来,在手上卷了两圈,飞速的丢到了角落里。 动作一气呵成。 像是中了邪、着了魔,做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 青稞睡醒,起身揉了揉睡的酸痛的肩膀,一转头却见顾司南漠然着一张脸,背着手立在她身侧。 她属实吓了一大跳。 开口说话的声音都颤着。 “你——怎么在这?” 顾司南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他板着脸回答:“我怎么不能在这!” 青稞觉得他有些奇怪,便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卧室,就在她的视线快要移到丢着毯子的那个角落时,顾司南突然移步到她身前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青稞诧异抬眸。 男人说:“你出去吧,我陪爷爷待会儿!” 青稞依言起身,走到门口时,心中依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她突然转头朝后看去,顾司南还规规整整站在那里,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挡住了。 但却看不清。 青稞开门离去。 顾司南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 转眼间,已是十一月初旬。 塘城的桂花几乎凋谢殆尽。 万物都进入到了一个倦怠的时期。 季节虽在更替,可生活的节奏依旧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顾司南一个月前便正式进入到顾氏集团,梦茹珺给了他一个营销部副经理的职位供他历练,初到公司,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适应,入公司的第一个月几乎每晚都要加班。 而青稞,除了高三忙碌的学习生活之外,每晚去顾平城房间给他按摩、读书已然成了习惯。 这天,顾司南从公司回来的早,梦茹珺下午的时候和几个老姐妹约好要去看一场京剧演出,这会儿还未归家。 他一回家便直奔顾平城的房间。 这一个月来,无论他多忙,回来的多晚,都照例要到爷爷的房间去看上一眼,今日也不例外。 他过去时在走廊里碰上了兰芝,见她手上拿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个白陶瓷的印花汤盅。 兰芝步伐稳,走的极慢。 顾司南走至她身边时好奇询问:“婆婆这是给谁送去的?” 见是顾司南,兰芝眉眼带笑,有几分慈祥。 “给青稞那孩子熬了一盅汤,我见她最近没什么精气神似的,刚才看她过来给老爷子按摩,那脸色蜡黄蜡黄的,我想着,这孩子父母都不在身边,老家离着又远,没人关心也怪可怜的,就给她炖点汤补补身子。” 顾司南听后向着那扇门望去一眼,心里挂上了一层异样的情绪,他不想去深究那情绪源自哪,只冷笑声说:“可怜——婆婆就没听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当初背井离乡来到这还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若不想来,父母还能逼她不成。” 兰芝听后叹了口气:“少爷也别这么说,上次这孩子父亲来过一次,我听小李说,他当时留了心就跟着出去听了听,那孩子的父亲忒不是人——” 说到这,兰芝左右瞧瞧,靠近顾司南小声说:“说什么把干干净净的大姑娘卖到这就值这几个钱,哎哟,话说的难听的咧,把那孩子气坏了,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啊!” 顾司南听后心中震惊。 回想起那日他跟着沈青稞看到的那一幕,以及他听到却未留心的话。 ——别再打我妈了! ——你好好在顾家待稳了,我就对你妈好点。 难道,是他错了么? 兰芝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要走,顾司南叫住她。 “婆婆,汤——给我吧!” 兰芝疑惑的看过来,见他神色认真,便点点头将托盘放在他的手上。 顾司南端着托盘走至顾平城的卧室门口,却听见门内青稞在说话。 “顾爷爷快点醒过来吧,我听兰芝阿婆说,顾司南是你一手带大的,想来你们爷孙之间的感情一定特别深厚,就像我和我的阿公一样,我的名字还是阿公给我起的呢,他和我阿婆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惜他已经去世了,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顾爷爷一定要努努力,早点醒过来,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 她来到顾家有几个月了,顾司南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儿说了这么多话。 她的声音很柔和,轻轻的,像是怕惊了枝头的鸟儿一般。 顾司南听了有片刻的失神。 待他想起自己手中的汤,才敲门走进去。 见是顾司南,青稞停了手上给顾平城按摩的动作,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坐着,别动” 青稞愣了,目光带着询问看过去 顾司南没解释,只是将托盘放在靠窗放置的原木桌上。 “过来喝汤!” 青稞脸上打了问号,却没动作。 顾司南放下托盘,转身瞧她一眼。 “兰芝婆婆给你熬的,她说叫你把汤全喝了,剩下一点都不行!” “!” 青稞眨眨眼睛,犹犹豫豫的走过去。 心里却疑惑这话说的完全不像兰芝阿婆的风格。 奇怪归奇怪,既然是兰芝阿婆的一片心意,她也要乖乖喝掉。 只是,身边杵着一个人,总归不自在。 她拿着汤匙喂进嘴里一口汤,抬眼看向在桌子对面站着的男人。 “你——要不要也喝点,这么多,我自己喝不完。” “不喝!” “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青稞喝汤时偶尔发出一点极细微的声音。 顾司南靠在窗前,盯着青稞的侧脸瞧。 记得她来时就一副营养不良过于清瘦的样子。 家里每餐饭菜品都那么丰富,她没长一点肉,反而比来时还要瘦,顾司南想不通。 后来几日,他总是不自觉的在吃饭时观察她,才发觉,桌上的菜她几乎不怎么吃,只捡着清淡的吃几口,便说吃好离开了餐桌。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青稞发觉了菜品的变化,以往的辣菜已经减半,甚至每餐饭都会有那么一两道吴城的特色菜,为此,她感到十分奇怪,便寻着兰芝空闲时,闲聊天似的问了句,才得知,是顾司南吩咐厨房这样做的。 青稞心中动容,却仍不确定顾司南的用心。 只是,她一直不是个会把过往矛盾放在心上的人,在她发觉顾司南对她的态度有变化后,她也学着对他友善。 两日后,是顾司南的生日。 梦茹珺吩咐厨房好好准备,晚上会叫来顾司南的一些朋友来为他庆生。 青稞是放学回来后才知道的。 她想着也没自己什么事,就回房间做功课去了。 她在顾家的身份特殊,顾司南对这件事一直很反感,今天来的都是他的好友,青稞觉得,他应当是不想让她在朋友面前露脸的。 在房间做了两个小时的功课,肚子饿的厉害,从房间出去时,听见客厅里有嬉笑交谈的声音,想是他的朋友都来了。 下楼的想法打消,她又回了房间。 饿的难受,青稞倒在床上,裹着被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顾司南每年过生日,梦茹珺都会张罗着安排个小型的庆生宴,他倒是不太热络,但是看奶奶开心,便也默默应允了。 大家在一块热闹着,准备切蛋糕时,顾司南没在客厅见到青稞,他问兰芝:“怎么没见青稞?” “我也没看见她,可能在房间吧!” “叫她下来,一起——切蛋糕。” 兰芝应下就上楼去了,赵亦情在餐桌对面看着顾司南,心里五味杂陈。 她默默绞着手指头,越想越难过。 但又不停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司南哥,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兰芝来到青稞的房门口,敲了两下,推门走了进去。 青稞还睡着,她怕自己吓到她,便小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青稞——青稞——” 床上的人动了动,掀开被子起了身。 青稞揉了揉眼睛,见是兰芝,笑着说:“阿婆,怎么了?” “少爷叫你下去一起切蛋糕。” 青稞诧异的指着自己:“您没听错?” 兰芝笑着:“没错,特意让我来叫你的!” 青稞觉得奇怪,但也不好不去,她见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皱,便对兰芝说:“婆婆先去,我随后就来。” 兰芝走后,她找了一条藕粉色的连衣裙换上,将头发整理好便下了楼。 到了客厅,一众人都朝她看过来,她觉得不自在。 傅嘉司今晚有事被绊住脚,正巧在这会儿进了门,见到青稞,他笑着将手上的一个礼品袋递给她:“我给你哥买礼物时,见这条红色围脖不错,你皮肤白,戴着准好看。” 青稞缩回手,连忙拒绝:“不不,我不能要。” “啰嗦,快拿着!” 他直接将袋子塞进她怀里,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客厅里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让青稞觉得难为情。 傅嘉司已经转而走到顾司南面前,将给他买的礼物送出去。 “呐,你的,打开看看!” “什么?” “很特别的一个礼物,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顾司南依言打开,一条红色内裤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而寿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着颜色。 在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中,顾司南咬牙叫傅嘉司的名字。 傅嘉司捂着肚子憋着笑:“兄弟,红内裤辟邪,祝你生日快乐啊!” “傅嘉司,你找死!” 顾司南把内裤一扔,抬脚就去追傅嘉司,两人在客厅里你追我赶,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蛋糕也切了,该吃的吃掉,该抹的抹掉,生日宴结束,他的好友也都各自归家。 青稞往楼上走,身后跟过来的顾司南却叫住了她。 “沈青稞。” 作者有话要说: 刀子嘴豆腐心的狗男人哟—— 写了这么久,大家都没发现我在他们两个的名字里留了个小心思吗? 快告诉我,答对的有红包—— 第9章 百岁无忧(捉虫) 青稞闻声回头。 “你的礼物呢?” “嗯?” “他们都送我礼物了,你的呢?” 青稞显然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要礼物,这完全不是他从前的风格。 她有些局促。 顾家大少爷要什么没有,怎么会缺她的礼物,难不成,又是存心为难她? “我——” “不会吧,连个礼物都不舍得送我?” 青稞咬着嘴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思来想去,还是把手腕抬起,将腕上系着的一条红绳解了下来。 她走近顾司南:“我只有这个,是我阿婆送我的平安结。” 说着,她停顿了片刻,看着那条红绳,有些许不舍。 半晌,才看着顾司南的眼睛继续说道:“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百岁无忧!” 顾司南望着她掌中的红绳呆愣着 他迟疑的动作在青稞看来却成了嫌弃。 “这个是不值钱,如果你不喜欢——” “给我戴上!” “啊?” 顾司南已经朝他伸出手。 男人的手指修长、精瘦,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钢琴手,但却不缺乏力量,骨骼和肌肉完美的搭配。 男人手伸出,耐心的等她回应,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似往日看到的那般浸了寒冰一般的冷。 青稞朝他靠近,再靠近,直到她可以感觉到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时,才停下来。 她将红绳系在男人的手腕上,他的手腕比之她的要粗上那么两圈,红绳戴在他的手上,却也出奇的合适。 男人摸着上面的平安结,轻声重复着她方才的话。 “百岁无忧——” “那我也祝你——百岁无忧!” * 寒风过境,塘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前些日子,青稞又给老家打了通电话,听着母亲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大对,询问她是不是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她也不肯说,青稞再问,她干脆说有事忙,就把电话挂断了。 青稞心里七上八下的,整日不得心安。 终于熬到了放寒假的日子,她没参与学校组织的集体补习,回去跟梦茹珺说想回老家看看,梦茹珺应允了,并叫人给青稞订了票。 * 青稞家在吴城的苍耳村。 下了火车,坐上了去苍耳村的大客车,这里经济不发达,通往村子的路全是坑洼不平的土路。 一路颠簸,客车在村口停下,青稞背着包,满身疲倦的下了车。 寒风凛冽,将脸吹得生疼。 她要回家的事没提前知会,等到青稞到了家门口,见自家门前被左邻右舍围堵的水泄不通。 里面有叫骂声和女人哭嚎的声音。 青稞面容失色,拨开门前围着的人跑了进去。 青稞的阿妈卢芳此时正跪倒在地上,面容凄惨,头发散乱的抱着沈成顺的大腿,而沈成顺扯着女人的头发使劲的与她撕扯,女人不放手,他就拿拳头一拳一拳捶在女人的身上。 左邻右舍围在门口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拦着。 沈成顺在村子里出了名的无赖人渣,父母在世时,他连自己的亲老子都能挥拳,村民没人敢惹他,都怕给自己招惹麻烦。 青稞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死死的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一股怒火从心底往上涌,她第一次动了那个念头。 在院子里搜寻了一圈,角落里摆着一把锄头。 青稞跑过去,抓着锄头,气血向上涌,她咬着嘴唇,连何时咬破了流了血也不知。 在她走到沈成顺身前扬起锄头的那一刻,人群看热闹的小孩儿突然哭了起来,大叫着:“杀人了!” 沈成顺闻声转了头,青稞落下的锄头被他躲开。 他破口大骂:“妈的,小贱种,敢打老子,老子弄死你!” 他扬手狠狠掴了青稞一记耳光,青稞瘦弱的身子被他打的倒在地上,手臂刮破了,流了血。 卢芳哭着喊着爬过来抱住青稞,沈成顺一脚又一脚踢在母女俩的身上,不知人群里谁喊了一句:“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沈成顺不够泄愤一般的又狠狠在母女俩身上踹了两脚,才在地上吐了两口吐沫,扬手走了,到了门口,怒气冲冲的瞪着眼睛吼了一嗓子:“还他妈看,都给我滚!” 左邻右舍都散了,他也走了。 卢芳抱着青稞哭个不停。 一声声的说着自己苦命。 青稞两眼空洞的望着地面,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周遭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没有了颜色,卢芳惨烈的哭嚎声也被她隔绝在外。 她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是还未入冬时,梦茹珺便吩咐人给她买的,她手臂上流的血将袖口染得通红,衣服也被划破了,样子惨烈。 “阿稞——你流血了!” 卢芳心惊的叫了一嗓子,抓着她的手臂瞧,这一瞧,才觉后怕。 地面上都是碎掉酒瓶子的玻璃碴,她手腕被划破了,滋滋的流着血。 卢芳挣扎起身,拉着青稞的手臂使劲将她拉起来。 一路拽着她跑到村东头的大夫家。 大夫给处理包扎了一下,倒是有惊无险没划到动脉。 回到家里,青稞麻木的收拾着被两人打架弄乱的房间。 卢芳过来拿她手上的扫把,让她去坐,她来打扫,青稞没给,也不吭声,卢芳看着她脸上被打的那块肿的老高,心疼的又落了泪。 “是阿妈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孩子,作孽了才进了这样的人家!” 青稞僵硬的转过头看她,一双眼中满是悲愤。 “你觉得对不起我,又为什么不和他离婚,他那样的人渣,哪里配你这样守着他!” “阿稞,阿妈能去哪啊,你外公常年瘫痪在床,我带着他,能去哪啊,我除了会农活,连个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你说——我还能去哪!” “我们带着外公一起走,我——我去和顾家借点钱,在塘城租房子,你可以工作,给富人家做保姆,也可以做清洁工,我不读书了,我打工赚钱,我们母女两个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的!” 听她这么说,卢芳立刻变了脸色,甩开青稞抓着她的手。 “不行,不能不读书,你答应阿妈,赶紧回塘城去,回去之后好好上学,只有你变得优秀了,才能摆脱掉现在的生活。” “你呢?你怎么办?还要让那个人渣打你吗?” 卢芳眼神躲闪着,抹了一把眼泪,安慰青稞:“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可是——” “好了,你要是想让我活,就听我的话!” 沈成顺入冬时在邻村的厂子里找了份打更的活儿,除了青稞回来那日,他跑到家里来跟卢芳要钱两人打了一架之外,这两日沈成顺倒是没再回来。 农村到了冬天村民都基本闲了下来,卢芳却闲不得,接了些手工活,黑天白日的串珠子,织围脖。 她身子弱,青稞心疼她,抢着帮她做,卢芳担心沈成顺再回来闹,就赶青稞回塘城。 青稞见她最近吃药吃的频繁,很担心她的身体,她有了休学的念头,想留下照顾卢芳,却被卢芳以死威胁硬是给逼着回了塘城。 她走时只留够了买车票的钱,剩下的都偷着给了卢芳。 年关将至,塘城已经初见新年的喜气,很多店铺开始张灯结彩,街边走过,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青稞回来时,顾家的宅院里也挂上了红灯笼,仿古的青砖配上喜庆的红,屋檐上铺了一层未化开的白雪,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儿来。 她回到顾家后先去梦茹珺房里打了声招呼,便回自己房间去了,舟车劳顿,满是疲倦,加上这次回家经历的事,青稞总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回房间正准备换上衣服好好睡一觉,外套脱下来手指探到毛衣的底边刚掀起来一点,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她惊了一下,慌张的转身。 顾司南要进门的动作也僵住了。 半晌才不太自然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稞脸颊滚烫,压着视线低语:“刚回!” 男人将门大推开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白色盒子丢在床上,青稞看着不解的问:“那是什么?” “给你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他走后,青稞坐在床上将盒子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盒子里是一部纯白色的手机。 外观设计的很精美,她之前有看到班里的同学在用。 听说——并不便宜呢! 虽然不知道顾司南为什么突然送她手机,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能收。 几乎是没有犹豫,她把手机放好,盖上盖子去了顾司南的房间。 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说:“进。” 她才推门进去。 “这个我不能要!” 她把手机放在床上,转身就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也很急迫,手臂被拉住。 顾司南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你拿着,以后去哪都和家里知会一声,一声不响的就走,我——我们差点报警找人!” 青稞眨着眼睛,十分不解。 “我回家的事,奶奶是知道的!” 顾司南眼神闪躲着,半晌却似不耐烦的说:“叫你拿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说着,他从床上把手机拿过来拍在青稞的手里,将人直接推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心疼我稞三秒,这一章写的心里怪痛的! 第10章 百岁无忧 隔日便是小年。 为了应节气,顾家晚餐准备吃饺子。 青稞到厨房帮忙,却被兰芝赶出来。 她说叫青稞去散散步,看看剧,难得放假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黄昏后的天色总让人有种孤独怅然的感觉,她在房间待不住,总觉得憋闷,就离开房间到院子里散散步。 傅嘉司来时,就见青稞独自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发呆。 远远的走过去,他故意放轻脚步,绕到女孩儿的身后,在她背上突然拍一下。 青稞被吓了一跳,身体一个腾空,直接向后倒去,傅嘉司眼疾手快,撑住了秋千的座椅,才将她稳住。 青稞气恼的回头看他。 “你吓死我了!” 傅嘉司哈哈笑:“哪能,吓死你我舍不得!” 青稞心情不算好,也懒得和他斗嘴。 垂了眸,又继续摆弄手里的枯树枝。 “怎么了,生我气了?” 他说着,也坐在了青稞身旁,长腿支在地上,让秋千小幅度的荡着。 青稞摇摇头。 “没有!” “那你皱着小脸,谁欠你钱啦?” 他开着玩笑,青稞却不搭话了。 傅嘉司懊恼的揪了两下耳垂,皱眉看过去。 看不得女孩儿沉着脸,越看越觉得烦躁。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故意捉起青稞垂在身侧的手,捏着女孩儿纤细的手腕晃了两下,结果却见青稞很痛苦的皱着眉‘嘶’了声。 傅嘉司脸色一变,没急着放手,而是将她袖口掀开,看到了她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白色的纱布在渗着血,虽看不到里面的伤势,可他仍觉得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那样的疼。 “你手怎么了?” 青稞慌乱的将手抽回来。 “没事,摔了一跤,蹭破了皮!” “你骗傻子呢?蹭破了皮要用纱布缠成这样!” 傅嘉司脸上有怒气也有着不加掩饰的担心,他将青稞的手抓过来,这次很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处,却还是用力的捉着她的手腕,让她挣脱不开。 男人手上动作着,去拆纱布,青稞慌了,去推他,嘴里嚷着:“我真的没事,你快放开我!” “没事还怕我看吗?” 男女力量终是悬殊,青稞争不过他,眼见着他把纱布一圈圈解开,看到了她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傅嘉司眸色瞬间变了温度。 “怎么弄的?” “摔了一跤!” “沈青稞!” 他大声的叫她的名字,迫使青稞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他。 这男人平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变得严肃,青稞很不适应。 那些到了嘴边的谎言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你说话,谁欺负你了?” 那日发生的事勾着记忆里最不堪的那些片段反复在脑海中缠绕,比起伤口上的疼痛,更痛的,是那颗几乎血淋淋的心才对。 青稞咬着唇,苦笑着摇头,开口却是敷衍:“没有,没人欺负我!” 她不是演员,伪装的外壳也不够漂亮,总是那么轻易的就叫人看出破绽。 傅嘉司断定她在说谎,便捉着她的手腕逼问:“你说实话,别骗我,到底怎么弄的!” 她不语,男人就锲而不舍的逼问。 青稞终于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真的想知道吗?” 女孩儿的眼神没有一点光彩,不知为何,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傅嘉司没来由的心里一沉。 “到底——怎么弄的?” 青稞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手指探到袖口处,将衣袖用力撸上去一些。 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还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疤在上面堆叠着。 傅嘉司看的心惊,一双眼在那些伤疤上移不开视线。 “谁打的?” 他问,声音透着不自知的颤抖。 “我十二岁时,我阿爸用鞭子抽的,你不是问我这个伤怎么弄的吗?这个伤是我爸打我时,我倒在地上被玻璃碴划破的!” 她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完全和她无关的事情。 或许她早和悲伤融为一体,才使她看上去那么不动声色,没那么轻易的暴露出自己。 傅嘉司眼圈红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畜生——混蛋——” 他呢喃着,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很愤怒,却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愤怒。 他抓着青稞的手,那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就像是在无声的提醒,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这个他从第一次见,便觉惊艳的女孩儿,曾经都经历过什么。 男人抬起头来,眼圈红的像一只兔子。 他说:“我能抱抱你吗?” 青稞愣住的时候,她瘦弱的身子已经被男人拥入怀里。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却也让她感到陌生,使她很不自在,她伸出手去推,却在抬头时,看到院子正中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顾司南。 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冷漠。 青稞没来由的心慌,手忙脚乱将他推开。 傅嘉司擦了一下眼睛,问她怎么了,青稞未答,却看着顾司南。 傅嘉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站在那的男人。 他起身准备去打招呼,却被青稞拉了下手臂。 “我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司南哥!” 傅嘉司一直不理解青稞为什么如此恐惧避讳顾司南,但这既然是她的请求,他就一定会答应。 “好,你放心,我不说!” * 晚上九点,青稞正准备休息时,房间门却被敲响了。 声音不大,缓缓的,也不急促。 她脱了一半的衣服又放下去,走过去开门,见是顾司南,她有点意外。 “有——有事吗?” 男人没答话,推开她直接进了门。 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去,青稞愣愣的看着他,他吃晚餐时喝了不少的红酒,青稞对喝酒的人有一定的恐惧心理,因此没敢靠近。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男人抬眸看着她,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有!” “什么事?” “你过来!” 他朝她招手。 青稞见他状态和平日不一样,下意识便是拒绝。 她摇头,不肯过去。 顾司南却直接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她走过来。 心里的阴影使青稞一闻到酒气就没来由的慌,她身体微微颤栗着,不自觉的抱紧自己。 “顾司南——你——啊——” 男人摇晃的走过来,到了身前没给青稞任何防备的机会,直接将人扑在门上。 青稞吓得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 顾司南晃了两下头,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他将脑袋凑过来一点,几乎贴近青稞的脖子,热烫的呼吸喷薄在青稞的皮肤上。 “怎么不回我信息?” 半晌他才问出这一句,却让青稞愣住。 她僵硬的扭过脖子,不自觉的吞咽。 “什么信息,我没看到!” “没看到,就看一看!” “我现在就看,你——你先放开我!” 男人点点头,听话的挪开身子,给青稞让了路。 青稞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她刚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听顾司南说:“沈青稞——别忘了你的身份!” 听到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十分不解。 她扭头看向顾司南:“我什么身份?” 似乎对她这样问很不满意,男人皱起了眉头,一脸阴郁。 “你——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 这三个字听起来多像笑话,她这未婚妻的身份何时被人当真过,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只是个拿来唬人的吉祥语罢了。 可她没必要跟一个喝醉酒的人去计较这些。 青稞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听了她的回答,男人十分满意,拉开门离开了她的房间。 在顾司南走后,青稞翻出抽屉里的手机,点开那条未读短信,接收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内容是——家里晚饭吃什么? 青稞有些错愕。 就这样一句话,值得他跑到她房间里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回复么? 后来的一段时间,青稞经常收到顾司南发来的莫名其妙的短信。 比如:爷爷今天状况怎么样?奶奶今天在家吗?傅嘉司去过家里吗?告诉厨房,晚餐我想吃东坡肉—— 这样诸如此类的短信,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条。 短信的内容没有一条是关于她,更没有哪一条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青稞从前未用过手机,也没有要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可却因为顾司南每日都发来信息,且因为前两次手机不在身边,她没有及时回复信息而引来男人的质问后,她才逼着自己去习惯手机的存在。 * 春节这天顾家倒显得比平日冷清许多,佣人早早的将晚餐准备好,梦茹珺便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和家人吃团圆饭去了。 吃过了年夜饭,梦茹珺就回房休息去了。 纵使是新年,也没觉得和往日有哪里不同。 梦茹珺一走,客厅里只剩下青稞跟顾司南。 正因为是如此热闹的日子,孤独才会被无限放大,青稞站在门口向外看,顾家的宅子里到处挂着红灯笼。 她正对着夜色凝神,肩膀却被戳了一下。 青稞转身,看到顾司南就站在她的身侧。 男人手上拿着红包,对青稞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设错预发时间了,设成了明晚九点。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晚了会儿,多亏有朋友提醒,差点断更。 第11章 百岁无忧 这男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顾司南吗? 为什么最近总会做一些让她摸不到头脑的事情呢。 比如现在,他竟然会给她新年红包这件事,就让青稞觉得十分惊讶。 “你——” 顾司南表情不自然,他拉过青稞垂在身侧的手臂,将红包拍在她手上。 “过年了,图个吉利。” 很简洁的一句话,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话毕,男人转身离开。 青稞握着红包发呆,顾司南走几步又忽然停下,转头问她:“看春晚吗?” 青稞闻言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敢确定,他刚说的真的是她听到的这句。 两秒后,她僵硬的点点头:“看!” 随后,两人来到沙发上坐下,顾司南将电视打开,调好频道后,听着节目中播放的新年音乐,她才算感受到一点独属于春节的气氛。 说起来,青稞已经很多年没看过春晚。 大概还是阿公阿婆在世的时候,阿公会陪着她守岁,守在电视机前等着倒计时的钟声响起来,才会心安理得的去休息,可通常青稞已经在中途睡了过去。 想起阿公,青稞的嘴角爬上了一点笑意。 顾司南注意到了,甚至被她的笑容感染,他的嘴角也有了一点弧度。 青稞转过头来时就见男人正盯着自己瞧,两人俱是一愣,又一齐慌乱的转过头,撇开视线。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青稞捏着手上的红包问顾司南:“有人送你吗?” “什么?” “红包呀,不是说图吉利!” “没有——” 似乎觉得这样说有点太惨,男人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需要,我有这个!” 说着他抬起手给青稞看他腕上的红绳。 青稞心脏突突的跳了两下,不知缘由的,有些心慌。 红绳其实很普通,不过是阿婆在她生日时亲手给她编的平安结,对旁人来讲,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物件,只有青稞才会很宝贝。 她没想到顾司南竟然不嫌弃,到现在还戴着它。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接下来便都沉默下去。 十点钟的时候,青稞终于有些捱不住,她很小声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将身体稍往沙发里陷进去一点,寻找了舒服的位置,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电视节目还在播放着,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听到主持人齐喊倒计时的声音时,她才醒了过来。 就在她彻底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在了沙发上,脑袋下面枕着的也不是沙发的靠枕,而是——有温度的—— 她慌张起身。 此时,男人正靠在沙发背上闭目沉睡。 而她刚才枕着的,却是顾司南的腿。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男人也渐渐醒来,青稞迅速挪到沙发另一侧,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男人活动了一下肩膀,从沙发上起身,却因腿麻,起身时险些没站稳。 他揉了两下大腿,沉着声音开口。 “看着挺瘦的,头为什么那么重!” 他说这话时并未看向青稞,听起来很像自言自语,可青稞却从脸蛋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顾司南竟然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把她推开,就任由她那样睡着了? 青稞尴尬的张了张口:“对不起啊!” 腿上酸麻的感觉已经消失,顾司南抬起头对上青稞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她:“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你的头太重吗?” 青稞被他气笑了,随后从沙发上起身,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小声嘀咕:“哪有你这样的人!” * 春节过去之后,青稞利用余下的假期找了几分兼职。 路边发传单、去KFC和一些饮品店做小时工。 * 顾司南今晚部门聚餐,回来时见兰芝还没睡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便上前询问:“怎么了婆婆,这么晚还不休息?” “我在等青稞啊,这孩子今天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去哪了?” “她说找了几份兼职,我看她前几天都是五点钟左右就回来了,怎么今天都这会儿了,还没回家!” 听她说完,顾司南脸色一冷,难掩那一闪而过的担心。 “她说去哪兼职了吗?” “只听她说是在路边发传单什么的,没听说是哪儿!” 顾司南揉了两下头,拿着手机向外走,兰芝急问:“少爷你去哪啊?” “我出去找她,她要是回来,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 青稞出门时惯常走小路,因此顾司南没开车,顺着小路往前走,并用手机拨出她的号码。 那边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气的他差点将手机摔出去。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就好像掉进深海里的人没有依托,身体渐渐下沉。 那种无所适从、恐惧、彷徨的紧张感,他无瑕去追究到底因为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她! 他必须要找到她! 顺着小路向前走,黑暗中,他似乎看到看到前方有个瘦弱的身影,他不是十分确定,便叫了一声:“沈青稞!” 黑暗里突然听到声音,吓了青稞一跳,待她分辨出那声音的主人时,她试着叫了声:“顾司南?” 确认是她的那一刻,男人才仿佛听到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跳的飞快! 青稞走近时才发现男人似是浑身无力的杵在那,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天色太暗,小路没有路灯,她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可却莫名的感受到了男人周身萦绕着的怒意。 “你怎么了?怎么在这?” 她等了好久,才听男人几乎从牙齿缝里说出的话。 “沈青稞,你如果不想待在顾家,就给我滚回你自己家去!” 青稞被他吼得愣住,半晌没回过神。 她觉得莫名,之前两人的和睦相处难道都是假象吗?他为什么又平白无故的跑出来骂她,难道在顾司南的眼中,她其实只是一个宠物,开心了便逗一逗,不开心了,便任意辱骂? 男人走了,走的很快,连个背影都没留给她。 所以——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那是高高在上的顾司南啊,她和他——一直都是云泥之别啊! * 隔日,顾司南便给青稞下了门禁,晚上八点之前必须回家。 她知道原因,兰芝阿婆已经告诉她了。 早晨,顾司南准备上班时,青稞在院子里叫住他。 男人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她。 青稞走过去,和他解释昨天发生的事。 “对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要回来那么晚,我是在等老板发工资,我听兰芝阿婆说,你出去找我了。” 她不敢自作多情的说他是因为担心才出去寻她,可即便不确定,她心里仍然存着感激。 在她说完这话,她听到顾司南问她:“说完了吗?” 她点头。 “我还是那句话,想留在顾家,就安分点,不想——就趁早滚蛋!” 青稞抬眸看他,他那双墨染一般的眼眸中,尽是冷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善变的人! 青稞蜷着手指,一点点握紧,心底里一股莫名的情绪上涌,甚至都未思考的,她突然说出:“我会走的,但赶我走的话,要老夫人亲口来说,而不是你,还有,我赚钱是为了还之前卖掉衣服的钱,就算走,我也不想欠着你!” 男人的脸色在听完她的话后愈发沉郁,直到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听到顾司南忽然冷笑一声。 “还钱就不用了,我顾家施舍出去的从不需要还!” 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 她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这眼泪是多么陌生啊,哪怕被打的跪在地上,她也未曾掉过一滴泪。 可现在,她为什么哭了? 元宵节那日,傅嘉司邀请青稞和顾司南去他开的火锅店吃饭。 到了这日,青稞和顾司南已经足足有十天没有说话。 她原本是拒绝的,但扛不住傅嘉司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去了。 傅嘉司特意开车来顾家接上两人,顾司南径直打开副驾驶,他一只脚刚迈上去,就听随后跟出来的傅嘉司嚷嚷着:“坐后面坐后面,这座位被我撒上水,还没干!” 顾司南脸色一沉,十分不情愿的来到后座。 见到要和他坐在一起,青稞犹豫了。 她转头对傅嘉司说:“我还是不去了,明天还要上课,我要早点休息!” 傅嘉司不听她说什么,直接开门将人推了进去。 青稞没坐稳,径直倒了下去,顾司南下意识的将她接住,女孩儿就这么倒在了他的怀里。 前面车门声响起,青稞手忙脚乱的挣扎起身,整理着头发,尽量将身子贴着车窗边。 路上,傅嘉司想起青稞手上的伤,他问: “丫头,你手好点了吗?” 青稞慌张的看向身侧的男人,顾司南脸色微动,却仍旧沉默着。 “手早就好了,小伤嘛!” 她这样说,才让傅嘉司想起之前答应过她的事,他闭了闭口,赶紧转移话题。 “六月份就高考了,开心吗?” “有什么可开心的!” “当然开心啊,高考之后就自由了,就可以和哥哥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嘴硬心软的狗男人哟,有你哭的那一天! 第12章 百岁无忧 “你又乱说!” 青稞轻斥一句,却悄悄转头去看身旁男人的反应,顾司南仍板着身子,目光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看。 在青稞的角度只能看到顾司南的侧脸,他下颚绷得很紧,想来,此时的表情一定不算好看。 车子在前方路口转弯,开出一段路后在火锅店门前的停车区域将车停靠。 顾司南下车后没等他们两个,先一步进了店。 刚在车上,傅嘉司就觉得青稞和顾司南之间的气氛不太对,这会儿两人并肩走进火锅店,他低头询问青稞:“你和那位大少爷闹别扭了?他看着心情不太好。” 说不上他们到底算不算是闹别扭,或许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都不算好,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而已。 青稞苦笑:“他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我!” “他是瞎,要不你干脆来我家住吧,远离你哥保持身心舒畅。” 青稞递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傅嘉司咧嘴笑着,顺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冬天吃火锅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傅嘉司开的这家火锅店,店内装修很符合青稞的审美标准。 就像顾家的宅子一样,同样是中式的装修风格,吊顶灯仿照复古灯笼的设计,桌椅的颜色统统都以深棕色为主。 所有的装饰、摆设,也都可以完美的与之契合。 傅嘉司安排了一个小包厢,在二楼。 顾司南虽走在前头,却不知他安排的包厢在哪,此时正靠在二楼的梯口处等他们。 看着傅嘉司和沈青稞有说有笑的走近,男人冷着脸说:“你们两个有那么多话要说,干嘛叫上我?” 傅嘉司嬉笑,满脸都写着不严肃。 “让你当个见证人啊,以后我和小青稞要是恋爱了,你——就是我大舅哥!” 见男人开玩笑愈发没有底线,青稞的手伸到他背后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疼的男人呲牙咧嘴,却还不忘了贫上两句:“小丫头掐我干嘛,害羞了?” “你别说了!” 青稞瞪着眼睛警告,可两人这你来我往的样子,在某人眼里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顾司南的脸色彻底冷下去,他抽身就走,被傅嘉司急忙拦住:“嗳你干嘛啊,包厢在楼上!” “我已经被你们恶心到了,吃不下去!” 傅嘉司压根没听出顾司南的话外之音,他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将人揽了回来往楼上带。 “你说说你,成天板着脸,就你这样,以后能找到女朋友吗?” 傅嘉司还在嘴碎的念叨着,却听不到身旁男人的回应。 青稞跟在两人身后走,心里却闷得像是堵了一把草。 即便,傅嘉司一直在努力的活跃着气氛,但这两人就像是毫无感情的吃饭机器,直到一餐饭结束,只有他一个人口干舌燥。 * 日子总是波澜不惊的悄悄流逝掉,从年初到年末时间就像乘上了飞机,说不上过的有多快,但绝对不慢! 高三下学期,其实才是整个高中最难熬的时期,同学们都在争分夺秒的复习,时间就像喝酸奶,喝了杯子里的,还要舔舔盖,一点都不能放过。 青稞假期没参加补习班,这次一开学,便已经觉得吃力。 她之前在吴城念高中,那里教学水平不高,而她家庭情况又那么糟糕,隔三差五就要处理家里的一堆破事,请假已经成了常事。 她对自己会考到什么名牌大学从不抱有期待,只要有个大学肯收留她,就已经是万幸。 之前主动请缨去照顾顾爷爷,现在虽然每天都忙到觉得力不从心,可也不好不去。 青稞做功课通常都要做到夜里十点钟左右,结束之后,她打着呵欠也要去顾爷爷房间里,为他按按摩,读一读文章。 她并未想过,好消息会来的那么快。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末。 青稞还在睡觉,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叫嚷声,夹杂着笑声,听起来有些激动。 她揉着酸涩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后下了床,推开门向外看时,正看到顾司南面带喜色匆匆经过,她下意识叫住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司南看她一眼,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他说:“爷爷醒了!” 然后不等青稞给他什么回应,匆匆下了楼。 听到这个消息,青稞也很激动,她看着自己还穿着睡衣,不好这样下去,便回卧室先洗漱一下,换上衣服下了楼。 顾平城的房间门口都被佣人围堵着,房间里有顾平城的主治医生在给他做身体检查,青稞不好直接挤进去,看到兰芝阿婆正在前面站着,她拍拍兰芝的肩膀询问:“阿婆,爷爷情况怎么样?” 兰芝到底在顾家做了很多年,对顾家的感情很深厚,顾老爷子醒过来,她也难掩激动。 “医生给检查了身体,倒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已经昏睡太久,语言功能稍有退化,慢慢会恢复一些,上天保佑,总算是醒过来了。” 医生给检查过身体后,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顾司南便送人离开了,出门前,叮嘱佣人都散了去,顾平城还需静养。 卧室内,梦茹珺拉着老爷子的手,眼眶微湿,她有太多话要说,可要张口时,却只剩下一句:“你总算是醒了!” 顾平城之前病的突然,梦茹珺从前一直被宠着,家里家外的事都不需她来操心,可自从顾平城病倒,她日夜操劳,头发白了不少,人也不复往日风采。 老爷子也有话要说,他握着梦茹珺的手,激动的身体颤抖,他口齿不算清晰,停停顿顿说了好久,才说出四个字:“你——辛苦了!” 顾平城苏醒,对顾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这段时间,青稞难得见顾司南脸上常挂着笑容。 想来,他和爷爷的感情一定特别深厚。 顾平城苏醒,青稞倒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只是照顾他许久,他醒来,青稞也是发自心底的开心。 顾平城每日都有佣人搀扶着他锻炼,不出半月,腿脚恢复一些,基本行走倒不成什么问题。 这天他在书房看书,看到一段觉得十分熟悉的话,忽然想起什么,便去询问梦茹珺:“我昏睡时,常能听见一个小女孩儿读书的声音,这难道是我的梦?” 她因为顾平城的苏醒高兴的过了头,都将青稞的事情忘记了,被顾平城一问,才想起:“当然不是梦啊——” 她将青稞如何来到顾家的事都跟顾平城详细的说了一遍,顾平城听后脸色沉下来。 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你啊,糊涂啊,那么荒唐的事你也相信,什么八字,什么转运的,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梦茹珺却不服气:“到底你是醒了,你就敢咬定和这无关?” 顾平城一时倒是无法反驳了,他露出了笑脸,想想又说:“那孩子不过刚成年,就离开父母来到这,她照顾我这么久,也是有心了,咱们家以后不能亏待人家!” 梦茹珺听到,脸色变了变。 “你说这话,不会是真将未婚妻的事儿当真了?” “当真又如何?” “那孩子——唉,和我们司南太不般配了!” “你这老婆子,一面迷信着八字相合,一面又想忽悠神灵,这好处都被你占了去!” 梦茹珺也觉理亏,不与他争辩,但细想想,无论是迷信也好,实事也好,那孩子都为顾平城的苏醒做了不少付出。 她叹口气:“就是我们乐意当真,司南也未必同意啊,当初青稞来,他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呢!” 她话音一落,却听顾平城冷哼着说:“他不乐意?就你孙子那张冰块脸,万年挤不出一个笑脸,人家小姑娘就愿意了?” “这——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孙子的!”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险些吵起来,站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儿的顾司南,一张脸却像黑锅底。 听了爷爷对自己的评价,他捏了捏自己的脸。 自问,他真的是张冰块脸? 他想了想,转身上了二楼,在青稞房门口敲门,门开后,见她手上拿着书显然是在学习。 “打扰你学习了!” 青稞摇头:“没,你找我有事?” 男人挠挠头,在她脸上扫了一眼,才沉声说:“之前辛苦你照顾爷爷,谢谢你!” 青稞有些受宠若惊,但想到男人之前在她面前上演过的‘变脸术’她对顾司南有些抵触心理,很怕他这会儿给她笑脸,不知什么时候又将人推到冰窟窿里。 “没事,应该的!” 这样的对话,并未给对方留下接话点,她单方面以为对话该结束了,可顾司南却站在那没离开,堵着门,她也不能将人晒在这。 “你还有事吗?” 顾司南想起刚听到的爷爷对自己的评价,他扯出个笑:“你在学习吗?” 青稞看他笑的样子,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点点头:“啊!”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青稞机械摇头:“没有!” “啊!” 他尴尬的应了声,身体向后退一点,青稞作势去关门,他又突然上前,抓住门框。 “那个——需要我帮忙就来找我,我成绩还不错!” 他保持着笑脸,向后退两步,脚跟却将自己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滑稽的样子差点让青稞憋不住笑出来。 男人却还装着淡定的,一本正经的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忽然就发现了这狗男人的可爱之处—— 第13章 夏蝉微语 2011年的初夏,燥热的天气还未光临塘城,院子里的桂花树也未迎来枝头的嫩黄。 一切都不够热烈的时节,青稞就出生在这个月份。 五月十二日是青稞的生日。 兰芝特意为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青稞梳洗好下楼时,被兰芝叫过去:“婆婆给你煮了碗面,祝你生日快乐!” 之前青稞和兰芝闲聊时,兰芝问过她的生日,她当时不过就随意一说,却不想,兰芝竟记了下来。 青稞心中感动:“谢谢婆婆,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的生日。” “跟婆婆不用客气,快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司南下楼时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他目光停在青稞的脸上,询问:“今天是你生日?” “嗯。” “啊!” 就这样?连句生日快乐都不说的吗? 青稞看着顾司南转身离开的身影,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顾司南生日时,她可是将自己一直宝贝的东西送给他了,结果现在,男人连句生日快乐都不舍得说一句。 青稞并未纠结这件事,学习的忙碌使她无法在其他事情上过多的分神。 晚上放学时,青稞刚从校门口走出来,便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停下脚步,越过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到了路对面,顾司南正倚靠在车窗前。 顾司南从公司出来直接就来了这,身上的西装没来得及换下。 男人身材挺拔,肌肉匀称,既不会过分瘦弱,又不会过于粗壮,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恰到好处的。 青稞脸红的想起,很久以前不小心撞见男人没穿衣服的样子,现在想想,他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 和身边这些穿着校服或是没穿校服的男生比起来,这样的男人,对女孩子真的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他的样貌,又那么出色。 周围经过的同学目光都纷纷朝他看去。 隔着这么远,青稞似乎都能看到他愈发沉郁的脸色,使她不由得加快了靠近他的脚步。 到了跟前,青稞拉着书包带询问:“你怎么来了?” “先上车!” 男人说完不听她回答,已经先一步上了车,青稞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绕到副驾驶坐了上去。 等到车子开出这吵闹的地带,青稞才又捡起她方才的疑惑:“你找我有事?” 男人目光直视前方,开车时十分专心。 许久才听顾司南说:“带你去个地方。” 青稞了解顾司南,知他是个言语少,不喜欢废话的男人,所以,她自动自觉的把下个问题咽在肚子里,侧目看向车窗外,看着街边倒退的风景。 只是,仍有些心不在焉—— 车子渐渐开出闹市,直到开上一条崎岖不平的路,连周围的建筑都逐渐稀少时,青稞才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转头问顾司南:“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快到了!”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靠在寻水湾的沙滩上,黄昏后的天色层次分明,海水翻打着浪花,偶尔听得见海鸥的叫声。 青稞随顾司南之后下了车,望着无垠的海水,心里有些雀跃。 这是她第一次看海,老家那里没有海,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想去海边看看,来塘城之后也并不知这里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大海。 远处,正在独自烧烤的傅嘉司看见青稞,隔着很远便挥着手笑着招呼:“青稞,快来!” 青稞应了声:“这就来!” 她抬步欲走,手臂却被身旁男人捉住。 女孩儿自男人身上看过去:“怎么了?” “喜欢这儿吗?” “喜欢!” 这是真话,因为当她身处在海边时,身心都感到无比的自由,而她已经太久太久,没体会到这种快乐。 被女孩儿笑容感染,顾司南牵动了下嘴角,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玫红色的方形盒子,递到青稞面前。 “生日快乐!” 青稞看过去,目光呆滞半晌未做回应。 她看向顾司南,虽明知这是生日礼物,可这礼物从顾司南的手中送出,就有些令她意外。 男人被她盯得不自在,就直接将手中的方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粉色水晶手链。 手链的设计很特别,接口处是一把小锁。 粉色水晶,晶莹剔透,质感上乘,不懂的人也看得出手链的价格不会便宜。 更何况,顾司南送人礼物,自然不会买便宜货。 青稞是喜欢,但她不能收。 “谢谢你,心意我领了,这个我不能要。” 她的拒绝在顾司南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 “顾家给我的恩惠已经够多了,我不能贪心!” “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和其他无关。” “那我也不要。” 青稞说完就走,顾司南再次将她拉住,这次不由她拒绝,他将手链拿出,盒子丢在地上,强硬的把手链戴在女孩儿的手腕上。 “你这是干嘛,我说了我不要!” “你别乱动!” 他轻吼了一声,在青稞愣神的时候,手链成功的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顾司南收回手,看着青稞去解手链,他笑着提醒:“你想还我也行,除非你解的开它!” 三分钟过去,青稞才搞懂顾司南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手链接口的锁头压根不是装饰品,而是一个真的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锁头! 她泄气似的走过去,此时,顾司南正在搭帐篷。 傅嘉司见她过来,从烧烤机上拿下一串刚烤好的鸡翅:“呐,尝尝哥的手艺!” 青稞接过,却心不在焉的看向顾司南。 “快吃啊,看你哥干嘛。” “嗯!” “好吃吗?” “好吃!” 得到认可,傅嘉司咧嘴笑笑。 “生日快乐,你哥下午才跟我说你今天过生日,我没来得及给你买礼物,以后给你补上!” 青稞连忙摇头:“别,你们可别送我礼物了,我很穷的,你们过生日,我没钱给你们买像样的礼物!” 傅嘉司哈哈笑,空出一只手在她发顶揉了揉:“那你可以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啊!” 青稞急了,伸出手拍他:“你又开我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哥哥试试?” 他还是满脸带笑,说的话总有几分不正经。 青稞气的吼他:“傅嘉司!” 一旁,顾司南扔下手里的工具,脸色沉郁的看过来。 “沈青稞!” 青稞闻言转头。 “过来跟我搭帐篷!” “啊!” 青稞瞪了傅嘉司一眼,男人却还是没脸没皮的在笑。 青稞没搭过帐篷,帮忙也无从下手,她眼看着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便见顾司南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盯着她。 “你怎么那么笨?” “我没弄过!” “没弄过不会学吗?我看你心思压根不在这!” 见惯他的阴晴不定,青稞便闭口不言。 顾司南见她不争不辩的又犯了老毛病,他一口气窝在心口,很是郁闷。 “不用你,我自己弄!” “哦!”她应了声,准备离开这座火山,却被男人急急叫住。 “你别走,给我——给我拿工具!” “工具不都在那!” “让你拿就拿,话多!” “……” 这片海滩,游客不少,接近晚上九点钟时,人才渐渐稀少。 吃完烧烤,傅嘉司从顾司南的车里拿出蛋糕,摆在桌上,插/ 上蜡烛。 傅嘉司说:“快许愿!” 青稞双手合上,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之后,将蜡烛吹灭。 “许了什么愿望?” 青稞望着星光满天,看着海面平静,笑着回答:“我的愿望是我能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顾司南看向她,对于她的愿望多少有些不解。 毕竟——平淡的生活,不才是人们的常态吗?可她为何连这都要许愿。 傅嘉司却十分明白青稞的心愿,他点点头,心疼的说:“会的,你会很幸福的!” 夜里,海边的游人已经散去。 一切都很宁静。 青稞睡不着,坐在帐篷外面,抱着双腿看天。 这样的夜色,使她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诗句——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她想着,也下意识的念出口,耳边传来隔壁帐篷拉开拉链的声音,她看过去,顾司南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见到她坐在这,男人愣了下,而后问:“怎么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 “你的意思是,你在等我?” 青稞哑了口,扭头不再看他。 顾司南却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青稞想起手链的事,便问他:“手链的钥匙在哪?” “在我这!” 他回答的倒是利落。 “那你给我!” 男人摇头:“不给!” 也不知他怎么这样执着,青稞气闷:“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把钥匙给我?” 顾司南侧目看着她,女孩儿一双杏仁般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更加深邃,他抿着唇,故意说:“钥匙在我身上,有本事自己来拿!” 青稞脑门一热,手就伸了过去,顾司南没料到她会真的来找,下意识的挡,却被青稞的弄得有些痒,他憋着笑,为了阻止女孩儿乱摸的手,他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 但这个举动,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所以下一瞬,又将人推了出去。 青稞满脸通红的,倒是老实了。 却听顾司南突然问:“还有多久毕业?” “一个月!”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却没等她问原因,顾司南已经支着双臂从地上起来,径直走到帐篷前。 男人却在心底默念着:那就——再等一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再遇到看不到新章节更新的情况,就从上一章还是往后翻,作者每天会保持晚九点准时更新,遇到不能更,或有事延迟更新都会在上一章的作话里,或是文案里说明,但我基本不会断更…… 第14章 夏蝉微语 高考临近,同学们该紧张的紧张,该激动的激动,而青稞的心情却比较平静,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反而更坦然一些。 顾家的住所离考场远,路上担心堵车,所以在高考开始前,梦茹珺便让人提前订了学校附近的酒店。 高考前一天,青稞就已住在酒店里。 酒店安静,也方便她复习。 中午十一点钟,青稞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合上书本,打算出门吃饭。 从床上拿起书包,人还未走,便听见了敲门声。 她走过去,透过猫眼向外看,见到来人是顾司南时有些惊讶,随后将门打开。 男人手上拎着一个布袋,他越过青稞进了门,径直走到靠窗摆放的白圆桌前,将布袋放下。 青稞将门关好,回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东西容易吃坏肚子,兰芝婆婆给你准备了饭菜,让我给你送来!” “婆婆对我真好,你回去帮我谢谢她!” 顾司南拿便当盒的动作一滞,扭头盯着她看,青稞被他盯得发毛,忍不住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男人又继续往桌上摆便当盒,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低沉。 “难道我对你不好?我可是利用午休时间来给你送饭的!” 青稞张了张口,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谢谢你啊,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的,我随便在外面吃点就好,我的胃没那么矫情。”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快过来吃!” 他递上筷子,青稞接过坐了下来。 “你吃了吗?” 男人身体靠窗站着,目光盯着地面看,闻言‘嗯’了声,算作回答。 青稞却觉得不太可信。 “真的吃了?” “别啰嗦,快吃!” “奥!” 有他在边上等着,青稞不敢吃得慢,她本就胃口小,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 看她收拾碗筷,餐盒里饭菜都剩下大半,男人皱眉。 “吃这么少,有力气学习吗?” “我吃饱了!” “难怪你长得瘦!” 顾司南抢过她手里的饭盒,收拾到布袋里后,看了眼腕上的表。 “晚饭我会送过来,别去外面吃!” “真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就好。” 她起身送男人到门口,却听顾司南转头对她说:“把你的精力都用来复习吧,我等你好消息!” * 高考这几日,温度突然就高了起来,一出门,便能感受到铺面的热浪袭来。 酒店距离考场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 考场外人群密密麻麻,除了考生,就是来陪考的家长。 青稞独身一人,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高考最后一日,结束时,青稞走出考场,越过重重人群,在回酒店必经的路上看见了顾司南。 他就站在景观树下,目光张望着考场的方向。 青稞原本心情有些低落,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唇角上扬,心里有了些许欢喜。 她快步走过去。 才见男人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蓝白相间的满天星。 青稞惊喜的接过,目光嵌在花束上,移不开眼。 “为什么送我花啊?” “路过顺便买了一束。” 男人的表情很有一种‘顺便’之意,青稞也就不作他想。 这是青稞第一次收到花,心情有种难掩的兴奋,她抚摸着娇俏的小花,好奇询问:“这是什么花?” “满天星。” “满天星……” 女孩儿嘴里呢喃重复着,笑的眉眼弯弯。 “它的花语是什么?” 顾司南前行的步子一顿,盯着花束,也盯着青稞的脸蛋看了两秒,而后转过头去,故意掩饰着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的回答:“自由!” “自由……” 她喜欢这个花语,因为——她喜欢自由! * 三个月的假期对其他毕业生来说是一种享受,而青稞却一刻也不敢懈怠。 她又做回了之前的兼职,每天虽忙碌,却也充实。 青稞在顾家的情况比从前要好了许多,之前佣人当中,只有兰芝最喜接近青稞,其他人对青稞都不热络。 但自从顾平城醒来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对青稞态度有了转变,不管是之前梦茹珺的迷信之言,还是青稞在顾平城昏迷时不辞辛苦的每日照料,这些都叫人看在眼里。 更何况,顾平城是愈发的喜欢青稞这个孩子,时常找青稞聊天,叫青稞陪他下棋、打太极。 有他对青稞的重视,其他人自然不敢慢待。 青稞学东西很快,才使顾平城乐此不疲的教她太极的新招式。 早起,青稞陪着顾平城在院子里晨练,顾司南打着呵欠从门廊中走出,见到老爷子,他下意识的便是往回退,结果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顾平城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嗓子:“南儿,过来跟我一起晨练,趁我病了你就将晨练这事丢到九霄云外,看看你,最近真是愈发的懒散。” 顾司南不情不愿的走过来。 要说在这世上还有叫顾司南畏惧的人,怕是只有顾平城。 说是怕其实也不然,更切贴来讲,是敬畏。 顾司南六岁时父母离异,父亲在他八岁时意外去世,母亲二嫁到国外,从小他便是爷爷一手教养。 顾平城不似寻常老人那般一味的娇惯子孙,他有自己独特的教育方式,既不约束顾司南自己的兴趣爱好,却也叫他知道什么是责任。 “有青稞陪您晨练不就行了,您就放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他脸上还有未褪的睡意,说话的语气却难得的温软,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青稞听了只觉新鲜。 可顾平城哪会如此好说话,他板着脸,轻斥顾司南:“别啰嗦,把之前我教你的太极拳招式给我做一遍!” 不知怎么,顾司南竟下意识的看向青稞。 顾平城催促:“快啊!” 顾司南这才不情不愿的摆好了姿势开始做。 见他做的不够标准,顾平城在旁忍不住指挥。 “脚下要稳——双手抱球——动作标准点——出拳!” 男人明明是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却又敢怒不敢言的,青稞一旁看着,想笑也不敢,忍得痛苦。 这会儿傅嘉司进了院子,扬着手跟老爷子打招呼。 “爷爷早上好,您最近精神头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家伙嘴甜,把老爷子逗得开心,顾平城插着腰,对他发出邀请: “你小子要不要也来练练?” 一听这,傅嘉司连忙拒绝:“不了爷爷,我来找小青稞的,她这不是毕业了,我打算带她出去转转,她来塘城这么久,还没怎么逛过。” 青稞询问似的看向傅嘉司,似是在说,我何时说过要和你出去逛逛,傅嘉司接收到她的目光,冲她眨了一下眼。 顾司南的动作越来越慢,做起来时显得心不在焉。 “也是,那你们年轻人就出去逛逛吧,嗳——司南今日也休息,一起去呀!” 老爷子转头看顾司南,顾司南立刻停了动作转身,正要回应,却听傅嘉司接话:“算了吧爷爷,司南最没耐心,不适合逛街,带他去实在扫兴!” 顾平城视线移到自己孙子身上,见他脸上带着不满,却一张口闭的严实,就是不肯将心里话说出来。 这闷葫芦的个性倒也最为愁人。 日后因为这性子准是要栽跟头的,倒不如现在就让他尝尝挫败的滋味儿。 老爷子细思一番,心中有了计较,便笑呵呵的说:“也是,带着这冰块脸一起逛街,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青稞被他绑架了。” 青稞和傅嘉司被逗笑,顾司南冷着一张脸抽身就走。 早餐没在家里吃,傅嘉司说要带青稞出去尝尝塘城当地的特色早餐。 路上,傅嘉司嘴不停歇的给青稞科普塘城的知名旅游景点,及塘城的人文。 青稞心不在焉的听着,脑海里却都是她同傅嘉司离开顾家时,顾司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冷脸看着她的表情。 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蔓延,那男人的眼神像是在切割她的心。 久久不见女孩儿的回应,傅嘉司终于觉察出不对,他侧目询问:“怎么了?带你出来玩不开心?” 青稞回神:“没,挺开心的!” “都不见你笑!” 她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么有空?” “前些日子准备开连锁店,店址都选好了,这几日抽出点空闲,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傅嘉司眉眼带笑,盯着青稞的眼睛,突然压着声调,带着几分暧昧的询问:“感动吗?我对你这么好?”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上面说:玩笑里常常藏着半句真心话! 傅嘉司爱开玩笑,没正形,时常叫人对他的话没有几分信赖,可有些玩笑说得多了,不乏有几分真情实感。 青稞再木讷,心里也有所感。 只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乱,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靠近傅嘉司,而她似乎也明白,她对傅嘉司的好感,仅止于友情。 傅嘉司带着青稞在塘城逛了一上午,中午在喜园里吃了顿大餐,青稞不要他破费,他却怎么都不听劝。 吃饱喝足,他还要带着青稞去街上转转,青稞却借口累了,这才得以回家。 进门时,顾司南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外文名著,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看着,见她进门,他却一言不发的将书丢在沙发上径直上了楼。 青稞有东西要给他,就一边唤着他,一边追在他身后。 顾司南故意不停步,青稞叫了他好几声,才终于上了二楼时,男人才停下转头看他。 青稞走到他身前,将手中的油纸袋递出去:“听兰芝婆婆说过,你喜欢吃手工的芝麻软糖,今天在小食街看到卖的,就给了你买了一包。” 顾司南脸色别扭着,没伸手接,也没说不要,只阴阳怪气的说:“难为你了,跟他出去逛街,还想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觉得冰块脸要化了—— 第15章 夏蝉微语 青稞捏着油纸袋,手指有些发酸。 “那你要吗?不要的话——” “谁说我不要!” 他把油纸袋从女孩儿手中拿过,不做声的转了身,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嘴角爬上了一点笑意。 晚餐,大家难得坐在一起吃。 顾平城在饭桌上询问青稞:“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吗?第一志愿填了哪所大学?” 青稞自餐桌前抬头,笑着回答:“填报的是南城大学!” 在青稞右侧坐着的顾司南闻言夹菜的动作一顿,菜从筷子尖滑落,为了掩饰那一刹那的失常,他迅速夹起一根西蓝花放在碗中,而眼神中却有一瞬复杂的神色划过。 这些,是旁人都未注意到的。 顾平城听后点点头:“南城大学也不错。” 之后餐桌又有长久的安静,梦茹珺在旁给顾平城夹菜,却听他又开口说:“你只管好好读书,学费的事不需要操心,顾家会对你负责到底,之前见你一直在做兼职,我没阻拦是觉得年轻人历练一下是好事,不过最终要以学业为主。” 青稞之前确实在为学费的事担心,顾平城醒来之后,她不确定顾家是否还愿意资助她上学,她一直不敢主动询问,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现在顾平城的一番话无疑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她怎能不感激。 “谢谢爷爷,我会好好努力,学费就当我是和你们借的,等我工作赚钱,就还给你们。” “这样说就见外了,你只管将我们当作你的家人,日后不要再提还钱的事,再提,爷爷就真的要生气了!” 晚饭后,青稞独自坐在凉亭里,今晚的星光有些许暗淡,许是要变天,夜里的风比往日的要冷,空气里也夹杂着一股腥咸的味道。 顾家宅子里最近栽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有些花开得早,而有些花却刚有花蕾。 可青稞却始终卷念着顾司南栽种的那片小粉菊。只是不知,在她开学前,能否赶得上花期。 身后有脚步声,青稞转身看去,顾司南已走进凉亭。男人不说话,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流转。青稞心事重,倒没过多注意他脸上的神色。 总归是要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的,青稞瞧着他露出笑意,顺便提起她方才心心念念的小粉菊。 “听说主楼前的那片粉菊园子是你种的?” “嗯。” “菊花分为夏菊、秋菊、和寒菊,你种的是哪一种?” “秋菊!” 他已走过来,靠在青稞身侧的那根柱子上,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青稞从与他之间隔出的空地上抬眸。 “可惜了,看来今年的粉菊是看不成了。” “为什么?” “九月份就开学了呀,如果幸运一点的话,就要去南城了。” 她的目光顺着主楼的青瓦飘向远方,可却不知该寻着什么样的方向看去,她没去过南城,不知南城在什么方向。 顾司南看着女孩儿的侧脸,他心中有一种酸涩之感在拼命的向上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就那么想去南城?” “倒也不是。” “那为什么去?” “就是想走的远一点。” 男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半晌却笑了。 青稞诧异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那你——就去吧!” 青稞盯着顾司南的背影,久久凝神,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她捂着胸口,不知为何,那里闷闷的疼。 顾司南进门时遇见刚从书房出来的顾平城,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正想叫人给倒杯水,见他一脸漠然的往楼上走,便搁下了自己的事,叫住了他。 “司南,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顾司南点头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房门合上,顾平城坐在沙发上,将老花镜放置在一旁,朝他招手。 “过来坐。” 顾司南情绪低落,虽未写在脸上,可顾平城却是了解他的。 “我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 “我想认养青稞为干孙女儿,你同意吗?” “不行!” 他的拒绝脱口而出,顾平城对于他的反应倒也不算意外,但却配合着提出了疑问。 “哦?说说你的理由?” “没理由。” “这爷爷可就要批评你了,你既不许我们认养她做干孙女,未婚妻的身份又听起来太过儿戏,难道还能因为这个身份,不明不白的绑着人家一辈子,你们对彼此又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事终究是要拿出来说明白的。” 顾平城观察着顾司南的反应,见他神情有所松动,却仍闭口不言,他在心里叹口气。 “当初既然将人接到这,对这孩子就有一定的责任,况且我也十分心喜这丫头,到底是段缘分,我听你奶奶讲过,这孩子的家世不好,若放她回家,怕是误了她一辈子,但也不能叫她不明不白的留在这,终归是要给她一个不被人讲闲话的身份。” “反正,我不同意认养干孙女,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他匆匆说完,也不听顾平城的下话,直接离开了书房。 隔了几日。傅嘉司又来顾家找青稞。 他记挂着上次带青稞出去,有几处塘城比较有名的玩处都没去到,想今日带她将那些地方都看看。 人刚走到门廊和兰芝打招呼时,就见到顾司南开门出来。 他笑着挥了挥手:“嗨,未来的大舅哥,青稞呢?我来找她出去玩!” “她不在,出门了。” 傅嘉司不太相信顾司南的话,他朝里头张望,打算上楼寻寻,却被顾司南拦住。 “你拦我干嘛?我找青稞又不找你!” 顾司南却转而按着傅嘉司的肩膀将人向外推,并说:“你跟我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傅嘉司觉得今天的顾司南有哪里不一样,像是随时都要发火似的。 他疑惑着跟顾司南从院子里出去,刚走出门口,傅嘉司便推开他的手:“有什么事非要出来说?” “你以后——离青稞远点!” 傅嘉司哪想到他开口竟是这句话,当即便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却以为他在同自己说笑。 他嘻嘻笑着,手掌拍在顾司南的肩膀上:“你行了啊,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青稞,但你也不能妨碍我喜欢她啊!” “你不能喜欢她!” 见他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傅嘉司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褪去,他不解的问:“为什么?青稞都要上大学了,恋爱自由了吧,你这个远方亲戚家的哥哥,连这个都要管?” “她不是我妹!” 顾司南盯着他,突然就吼出这句。 傅嘉司听后,表情彻底僵住了。 “不是你妹,那是谁?” “她是我未婚妻!” 傅嘉司听后,瞬间抬眸,望着顾司南的眼睛,见他神情严肃、认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眉头狠皱着,这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却像打在他脸上的耳光。 “未婚妻……” 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笑了。 “青稞不过刚成年,怎么就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当你在拍戏吗?幼不幼稚?” 他和顾司南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两人什么都争过,他却听母亲的话,知道顾司南没有父母很可怜,后来,他把喜欢的东西都让给他,不记得有多少年,他们没再红过脸。 但是现在,他却能感觉到自己隐忍着的怒意,不只青稞是他未婚妻的这件事,更是因为从一开始,顾司南就在骗他。 他冷眼看着顾司南,却听顾司南说:“沈青稞来到我家是因为我奶奶给了她父亲一大笔钱,这钱就是为了买她做我顾司南的未婚妻,我若不开口叫她走,你问她,她敢跟你走吗?” 傅嘉司听了他的一番话,错愕的盯着他的脸,就好像,明明与他认识了二十几年,可今日才算真正的看清他一样。 而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两人一起转头看去,见到来人,傅嘉司下意识叫出口:“青稞——” 顾司南却面色复杂的盯着女孩儿的脸,想张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青稞早起出门去了趟图书馆,回来时见路边小摊上卖的手工钱包,上面绣着的正是一朵粉色的小菊花,她欣喜的买了两个。准备将其中一个送给顾司南。 而现在,她看着顾司南的脸,突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悲戚感。 她抬步走近,仰着脸,看着身高比她高出太多的男人:“你说错了,顾家虽然给了我父亲一大笔钱,可也说好,只是为了爷爷的病,现在爷爷已经醒了,我若想走,没人能留,如果你非要纠结那笔钱,我就只能先写一张欠条,慢慢还给你们!” 顾司南手握成拳,眉头紧蹙着,一双眼中的神色沉郁而又复杂。 可他从不习惯解释,从未解释,他要怎么开口,说他不是这样想的,不是—— 沈青稞看着她,表情过于失望,自他身边走过时,男人的手伸出来,却抓了个空。 他见她走进院子,又见她停步折了回来。 青稞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还有一句话我忘了说。” “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你没权利干涉,还有,我最恨别人威胁我,也讨厌被人限制自由!” 第16章 夏蝉微语 冷雨夜,天色肃穆黯淡,窗外雨声犀利,像是一个没有指挥手的合唱团在胡乱演奏。 雨点狠狠的敲打着玻璃窗,院中的桂花树被这场突来的疾雨肆意凌虐。 房间里开了一盏床头小灯,暗紫色的灯光,将这夜照的目眩离迷。 青稞靠坐在床上,脚下盖着一条空调毯,手中拿着一本小说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看,心中记挂着什么事,看两页便要向窗外看去一眼。 可其实什么都看不到,窗子被窗帘遮挡着,而她却又总是不自控的下意识的看去,然后每每捕捉到空又暗自叹气。 这场雨来的急,下了一个小时又渐渐停息。 青稞的心像是也随着雨势的停歇而渐渐归于平静,她拉开被子正准备歇下,却忽然听见一阵踉跄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正在靠近。 青稞无端的感到害怕,心跳频率的加快显示出了她的恐惧,她对这样的脚步声,总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她捏着被边盯着房门仔细的听,然后脚步声止住了,却又响起来敲门声。 她吞咽着,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没给予回应,也没任何动作。 “沈青稞,开门!” 是顾司南!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光着脚下了床,走到门口打开门锁,将门打开,未看清眼前人,却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 她蹙着眉头,刚想开口,面前却有阴影笼罩下来,而迎接她的却是男人滚烫的唇。 陌生的触感叫青稞身体都在跟着发抖,她想躲,用手去推,却怎么也抵不过男人纠缠的力道。 脑海里嗡嗡作响,眼睛就像被一块不太透亮的布蒙上,眼前的世界半明半昧。 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提起来,使她挣扎不得,下一瞬人已经被按在墙上,那么陌生的亲密,这辈子第一次尝试,明明是被动的,可除了气愤之外,却不讨厌,甚至,没那么执意的想推开。 直到男人的呼吸也渐渐凌乱时,一切才得以终止。 顾司南将头埋在她的颈肩,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青稞整个人都傻了,忘了动,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的墙,许久,才听男人自她肩头发出沉闷的声音,却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他对她做过的哪件事?青稞想问,却问不出口。 顾司南慢慢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凝视了许久,不发一言,不解释他这个吻的初衷,就那么端端的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心里。 而后男人似懊悔的皱着眉,最后看了青稞一眼,转身踉跄的离开了青稞的卧室。 他走了,可房间里,青稞的周围,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沾染了男人身上的气息,久久的不肯散去。 * 青稞没有考上南城大学,但这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填报的第二个志愿是塘城大学,录取通知书七日之后才送来,那天青稞不在家,在KFC兼职到晚上五点钟才回来。 进门后,兰芝叫住她。 “青稞,你通知书到了,中午送来的。” “真的吗阿婆,通知书在哪?” “少爷帮你签收的,或许放你房里了,你去问问!” 说起顾司南,青稞有些犯难,那晚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就一直有意躲避着顾司南,可现在要去找他的话—— 青稞有些抗拒,她求助似的看向兰芝。 “阿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司南哥的房间问问?” 兰芝瞧着她表情为难,倒也没多问。 “行,那我去问问。” 青稞跟着她一起上了二楼,她看着兰芝进了顾司南的房间,可没过两分钟人就出来了。 可是手却空着。 “阿婆,他怎么说?” “你们两个孩子也怪,一个要我去问,一个要你自己进去拿。” 兰芝说着,还笑了出来,怎么都觉得他们是小孩子的举动。 青稞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自己去吧!” 她站在顾司南房门口犹豫,想敲门,手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门却从里面打开,她惊得后退一步,男人见到她却丝毫不意外似的。 他打开门,单手抄兜,目光沉着的盯着青稞。 “我房间是狼窝吗?要你犹豫这么久!” 他说完让出门口的位置,侧身看着她:“通知书就在床上,想要自己进来拿!” 青稞目光掠过去,确实看到通知书就在床中央放着。 可为什么不能给她拿出来,一定要她进去拿。 猜不透他的心思,青稞沉了沉气,举步往前,心里却打定主意,拿了通知书就离开,人刚走到门内,身后的男人就将房门关上。 她警惕的转身,顾司南看出了她脸上那十分明显的慌张,他心里多日累积起来的莫名躁意如同疯长的海草。 使他不想多加思考,不想冷静。 他朝着青稞走过去,步步逼近。 青稞被他逼的倒退到床边。 紧张的咽着口水。 她凭着记忆中通知书摆放的位置,顺势拿起。 “我是洪水猛兽吗?你看到我,为什么要这样害怕?” 他难道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了吗?还是说,在明知故问。 “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呵,距离?什么样的距离?这样吗?” 男人说着就一寸寸的逼近,直到将青稞逼的退无可退时,他忽然抱住青稞质问:“还是这样?” 男人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像是与她耳语,透着一丝丝的蛊惑。 青稞却还记得他那日强夺去的吻,和他对傅嘉司说过的话。 她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有些事,却也足够被她记一辈子。 “顾司南,请你尊重我!” “好,我尊重你!” 他很痛快的放开了手,却在青稞抽身离去时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再次拉进他的怀里,顺势的低下头去,揽住女孩儿的腰身,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吻。 男人就像是在故意泄愤,吻的又急又凶。 青稞在他怀里奋力挣扎,终于在挣脱掉男人的钳制后,她扬起手甩了顾司南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抽身就走,男人却在身后急急的说出一句:“沈青稞,我喜欢你!” 青稞前行的脚步顿住,有那么一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底有个欣喜若狂的声音在吵嚷着。 然而,那声音停止的太快,紧随而来的,却是那日在院外,男人对傅嘉司脱口而出的话。 她只是顾家花钱买来的! 只是这样! 青稞闭了闭眼睛,片刻,才轻声开口。 “可是——我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字数有点少,有些卡文,等文顺过来会多更一些—— 第17章 猛烈欢喜 《人间失格》某一版本的译文中有这样一句话。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而顾司南之于青稞,大概就是那猛烈的欢喜,她曾仔细回想过,到底从何时起,那个男人在她眼中不再是她规避的存在,有太多太多细枝末节可以佐证,可又似乎都太过微弱,撑不起她模糊的记忆。 青稞这一生,没有太大的梦想,她最大的愿望是可以好好活着,平平淡淡的活着。 然而顾司南并不是一个平淡的人,他很耀眼,是明明近在眼前,却也觉得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可以随时带给她欢喜,也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推向深渊。 * 十月,距离青稞开学有一段时日。 大学的生活虽不似想象的那般轻松,但对青稞来讲比之从前的生活,是相对自由的。 她会利用业余时间继续兼职,顾家也信守承诺为她的学业保驾护航,不过,她不肯收下更多的恩惠,生活费这些,她都用兼职赚来的钱维持着。 周末,宿舍的人都没早起,青稞设了震动闹铃,她睡眠轻,闹铃响了一声就醒了过来。 按掉手机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 她睡在上铺,下床时动作尽量放轻,可床铺的晃动还是弄醒了下铺的杜蕾儿。 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呵欠起身。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有事吗?” 杜蕾儿是青稞上大学之后,唯一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她性子爽朗,偏男孩子的个性,少了女孩子之间的斤斤计较,也不会纠结青稞从不曾对她说起过去。 就因为这样,两人才能成为朋友。 听到杜蕾儿的询问,青稞压低声音说:“上周兼职的老板给我打电话叫我过去,拍摄的时间定在六点,我得快点收拾。” 听青稞说完,杜蕾儿来了精神头,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拉着青稞的睡衣下摆晃了两下,贼兮兮的问:“我觉得那个男的对你有意思,你自己注意点,现在的男人靠谱的少,咱们没有社会经验,很容易受骗。” 青稞知道她是好意,便笑着说:“我知道了,你放心!” “唉,可惜我今天有事要回家,不然就陪你一起去了,真不太放心你一个人!” “放心好了,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青稞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便又急着说:“不和你说了,时间不多了,我要赶紧收拾。” “好,你去吧!” 时间太早,青稞从校门出来,只能打车前去。 她是入学一个星期后偶然听宿舍里的小佳提到,小佳的表姐一直在做网上服装店的模特,青稞留了心,跟小佳打听了一下,就在网上找兼职信息。 她想赚钱,这样能够早点将卢芳从老家接出来。 找到现在这份兼职的时候,因为碰面地点是在一个酒店内,青稞对此有些警惕,但又觉得机会难得,杜蕾儿不放心她,就提出要陪同前去。 到了酒店才知道,店主是订了酒店的房间,在里面布置一下场景,为了拍摄下一季度推出的新款服装。 青稞虽然第一次上镜,动作和表情都非常僵硬,好在摄影师十分耐心的指导,虽拍摄的过程很漫长,但好在最终结果不错。 而青稞样貌清丽,十分适合他们的服装主题。店主也是个爽快人,拍摄结束跟青稞结算了工资后,并跟青稞提到下一次合作,青稞将手机号码留给了店主。 昨日店主联系她,说今天想在香湾海滩拍摄一组照片。 因为过了八点之后海滩上人就会渐渐多了起来,不适合拍摄,所以时间要早一些。 青稞是在五点半左右赶到香湾海。 清晨的太阳还不够热烈,海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青稞捏着手机,在海滩边寻找店主刘昊,这个时间,海边没什么人,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人。 她走到刘昊身边说:“刘老板,我来了!” 她说话间用手指拨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长相温婉的女孩儿随意的一个动作也是别有味道的。 刘昊见到她,笑着打招呼:“早啊青稞,真不好意思,时间定在这么早,你一定没睡好。” 他的客气反而让青稞觉得不自在。 她笑着说:“没,既然想要赚钱,自然要吃这份辛苦。” 刘昊很欣赏的点点头,拍了一下青稞的肩膀赞许:“好样的,我看好你!” 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青稞觉得反感,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阳光不够热烈,海风吹得又冷,看着青稞冻得有几分抖,刘昊催摄影师:“行,那咱们就赶紧开始,早拍完早结束。” 摄影师应了一声,调试好机器,青稞去车里换衣服和化妆。 好在,拍摄的都是冬装,换上衣服之后,身体慢慢回了温。 化妆师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名叫付冬苓,脸蛋上有点婴儿肥,性格很随和,也很可爱。 上次拍摄后,付冬苓就一直夸青稞皮肤特别好,简直是素颜女神,青稞被她夸得一度羞涩,但她一向不善言辞,又怕女孩儿觉得她不好亲近,只能一直傻笑。 上次拍摄为了贴合服装主题化了个相对浓一些的妆容,今天付冬苓一边给青稞化底妆一边说:“昊哥说今天给你化淡妆就好,我真心觉得,你不化妆都很美,不过为了上镜嘛,稍微修饰一下,你也完全可以撑起那个气场。” 她在给青稞打眼影,青稞闭着眼睛笑了一下。 “你再这样夸我,我就要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付冬苓嘻嘻笑。 “哪有,不只是我夸你,昊哥也说了,你是他开店迄今为止聘请的最——最什么来着——” 她拍了下脑袋。 “对,最仙儿的模特!” 因为有上次的拍摄经验,这次青稞倒是很快就进入到了状态,拍摄了两个小时后结束,青稞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刘昊等着给她结算工资。 他见青稞下车,将现金递给她并询问: “你是怎么过来的?” “乘出租车!” “我记得你电话里说你学校离这远,这样吧,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青稞听后忙摆手说:“不用了刘老板,这个时间有公交车了,我待会儿坐公交回去就行。” “嗳,你跟我客气什么,我正好也要过去那边,顺路就把你送回去了。” “真的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这丫头,都说了是顺路,走吧!” 到底是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青稞对他还保持的警惕,她正想拒绝,却见付冬苓从一旁过来对刘昊说:“昊哥,你把我也捎上呗。” 刘昊点点头:“行啊,你俩一起,上车吧!” 付冬苓过来拉青稞的手。 “走呀青稞。” 青稞看看她,也不好再拒绝了。 付冬苓要去的地方比青稞远,刘昊先将青稞送到了学校,在校门口停车,青稞说了声谢谢,并跟付冬苓道别。 下车时,刘昊竟也跟着下来了。 “怎么了刘老板?” 刘昊也不知道自己跟着下来干嘛,但听青稞这么问,也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我下车买瓶水。” “奥,那刘老板再见!” “再见!” 青稞起了大早,又拍摄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满身疲倦,人也没什么精神。 周末,学校进进出出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青稞裹着外套快走了几步,远远的就听到了一声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有人叫她。 “沈青稞!” 青稞转头看去,就见到顾司南从车上下来,朝着她走过来。 她和顾司南上次见面还是半个月以前,她回顾家看顾平城,离开时顾司南刚从公司回来。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青稞没在家里吃晚饭,匆匆回了学校。 不知道他来找自己做什么,青稞站在原地等他靠近。 等他走到青稞面前,青稞才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 他语气有些冲,青稞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也不想和他在学校门口就闹个红白脸。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我很困想睡觉。” 谁知,她说完这句,顾司南却变了脸,他拉起青稞的手臂质问:“你昨晚没在宿舍吗?你去哪了?是不是跟刚才那个男的在一起?” 青稞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她不耐烦的甩开男人的手。 “我不在宿舍能去哪,顾司南,你来找我就是故意找我麻烦吗?” “那我问你,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看起来年龄比你大了至少十岁,你为什么要和那样的男人出去?” 他看着青稞的目光是怀疑、是不信任、甚至,是一种赤/裸/裸的打量。 青稞被他这种眼神刺痛,那些明明可以解释的话却倔强的不肯说出口。 “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质问我?” 顾司南目光定定的落在青稞的脸上,他气愤的揉了两下头发,心里烦躁,但又无奈似的,他抬手指着青稞,半晌却又吐不出一个字,就像严重的语言缺乏症,找不出一句可以应对的话。 最后被逼急了,他咬着牙念着她的名字:“沈青稞,你太棒了!” 他只这么说,然后像是负气似的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回头,脚步有几分急促,青稞莫名有些慌张,然而在她还没做任何反应时,顾司南已经走到她面前,二话没说就将人直接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平安夜,祝我的小可爱们平安夜快乐,今日留评都有红包可以领哦 第18章 猛烈欢喜 青稞被顾司南抗在肩膀上,头部朝下的姿势使她感到眩晕难受,他拍打着男人的后背,大声叫嚷:“顾司南,你放我下来!” 男人的举动已经引来周围人的注意,这些人难保不会有熟悉的面孔,青稞怕被认出来,叫了几声无果后,只能用手将脸挡住。 顾司南今天开的是一辆红色的奔驰大G,这样的车出现在校园门口本就显眼,他打开后面的车门将青稞抱进去,他却没去驾驶座,而是直接跟着坐了进来。 事已至此,青稞也不想和他像个孩子一样争吵,她很平静的问顾司南:“你到底想干嘛?这是我的学校,你知道你这样的举动会给我带来怎样不好的影响吗?” 车内长久的沉寂,男人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青稞却在渐渐失去耐心。 她准备开门下车,垂在身侧的手却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握紧,青稞从小体寒,哪怕是夏季手脚也是凉的,男人手掌的温度乍一袭来,那一瞬间,青稞竟有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她僵住动作转身,顾司南正在看她。 “你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青稞——” 这是顾司南第一次这样叫她,语气里透着些许疲惫和无奈,青稞有那么一瞬间脑袋是懵的,像那日被他压在墙上吻。 那是她的初吻,她以为被男人夺去,她该气愤,可她没有,这才是最糟糕,最可怕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到底算什么。 她感到心慌,想抽回手,男人感觉到,手掌又收紧了几分。 “你到底——” “爷爷想认养你做干孙女!” 青稞愣怔的看着他,顾司南盯着她的眼睛:“他说总归要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我想问你——你愿意吗?” “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也许你讨厌我——” 他说的断断续续,听起来毫无头绪,青稞出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一定要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留在顾家,我只希望是我顾司南的未婚妻。” 他一口气说完,气息不太平稳,像是过于急切似的。 青稞错开他的视线,她刻意忽略心底的那个声音,去违背心意。 “可是我不愿意,做你顾司南的未婚妻,我不愿意!” 她平静的说完,这番话就像一击重拳打在顾司南的心上,他觉得很疼。 男人目光带着一丝痛色,可在青稞的眼中却不够明显,又或许,是她将自己的眼睛故意遮挡,不愿去相信自己看到的。 沈青稞以为自己拒绝的意思已经足够让顾司南死心,谁知他很快便卷土重来。 隔日晚上八点钟,顾司南打来电话时,青稞兼职结束刚回到宿舍不久,洗过澡之后泡好一桶面,正坐在桌前挑一筷子面条吹气。 听到手机响起来,看到名字,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直接挂断,可最后还是被什么驱使着按下了接听。 面的热气在眼前氤氲成一片。 她放在嘴里咀嚼,含糊不清的问:“有事吗?” “我在你学校门口。” 她挑面的动作停住,半晌才问:“干嘛?” “我刚忙完,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 这算是答非所问吗?青稞听不太懂他到底想表述什么,便沉默不语。 然后又听顾司南问:“你在吃晚饭吗?” “嗯!” “可我还没吃!” 青稞凝眉:“没吃就去吃,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那好吧!” 他只留下这三个字,然后又过了许久,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青稞觉得莫名,直接将电话挂断。 这样的状况不止发生过一次。 很巧的是,每次顾司南打来电话,青稞不是在宿舍吃东西,就是和杜蕾儿在外面吃东西。 然而每次,他的问题都是一样的——你在吃饭?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等待青稞将电话挂断。 终于有一天,青稞被他问烦了,她反问顾司南:“你打电话来到底有事没事?” 男人沉默许久,才回答:“有事!” “什么事?” “想约你出来吃饭,可你每次都已经吃过了。” 青稞听后简直惊掉了下巴,她万分不能理解顾司南的想法,这男人每天开车特意跑来学校,打电话听到她说正在吃东西,也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便等着她将电话挂断,然后,他再默默离开? 这哪里像她认识的那个顾司南会做出来的事。 简直滑稽又搞笑。 心里边是有些想笑的,青稞拿着塑料叉子在面条上戳啊戳,戳着戳着,竟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在床上玩游戏的杜蕾儿突然瞥见青稞脸上的笑,她吓得差点将手机丢出去。 认识快两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姑娘笑的这么——这么发自肺腑! 顾司南没听见青稞的回答,生怕她又将电话挂断,便趁热说:“所以,明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青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她真的犹豫了一下。 顾司南这会儿倒是学聪明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挂了!” 听着电话那边的盲音,青稞握着手机放空了一会儿。 杜蕾儿瞧着她不停动作的手,好意提醒:“姐妹,你的面条快被你插/成面糊了!” 青稞回了神,尴尬的笑了笑。 杜蕾儿刚打完一局游戏,也不急着开下一句,她盘腿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青稞。 “谁给你打电话,是那个刘昊吗?” “当然不是!” “那是谁啊,你笑的那么开心?” “我笑了吗?没有啊!” 青稞摸摸自己的脸,摇头否认。 杜蕾儿八卦无果,失了兴致,扭头继续开局打游戏去了。 沈青稞捏着手机,手指反复摩擦着屏幕,手机突然‘叮铃’一声响,吓得手机差点从手中脱落。 她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打开手机看。 来的是一条短信。 顾司南发来的,他只发来一句话——沈青稞,我喜欢你! 她握着手机,盯着那条短信内容久久失神。 同样的话,他说过一次,在不久之前,她气愤之下甩了男人一个耳光后,听到顾司南突如其来的表白。 当时,气愤代替了其他的情绪,后来去回想,也无法去切实体会,如果当时只是单纯的听到顾司南的告白,而没有发生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她该是怎么样的反应? 她那时找不到答案。 而现在,她似乎找到了答案。 她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时,她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说。 ——原来人在面对感情时,人的感官总是比嘴巴更诚实! 第19章 猛烈欢喜 转眼间,塘城又到了秋风扫落叶的季节。不过是睡了一觉,早晨一睁眼,满目皆是萧条。 依照习惯,青稞早晨六点半左右起床洗漱,然后从宿舍出去,在学校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练一练太极拳。 她回顾家看顾平城时,老爷子会检查她有没有偷懒疏于练习。 锻炼半个小时,再去食堂买个早餐,顺便将杜蕾儿的那份也带回去。 今天只有半天的课程,上午的课程结束,杜蕾儿嚷着要去吃麻辣烫,青稞不能吃辣,随她去吃只能点一份清汤的。 麻辣烫没有麻辣感觉像是失去了灵魂,但青稞不想扫了杜蕾儿的兴致,她就点了一小份作陪。 杜蕾儿也是一个典型的吃货,她就是那种一边嚷着减肥一边还能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的那种女孩儿。 两人点了两份麻辣谈,青稞点的那份是她的三分之一。 杜蕾儿看着青稞面前分量极少的麻辣烫,扁扁嘴说:“每次看你吃东西,我都很有罪恶感!” 青稞抬眸,看着她笑笑。 “为什么?” “你那么瘦还吃得那么少,我一身肉,还吃的这么多!” 青稞弯了下嘴角,她戳着碗里的菜,忽然半开玩笑的说:“如果我从小就能吃饱饭,估计会是个大胖子!” 青稞从没对杜蕾儿说起过她的过去,杜蕾儿自然不能理解她话中的含义,只当她在说笑。 杜蕾儿丢进嘴里一颗牛肉丸,含糊不清的说:“算了吧,我觉得你天生就是吃不胖的,哪像我,喝凉水都长肉。” 听她这么说,青稞也不再解释,只是笑笑,就不再说话了。 她们是在学校对面吃的麻辣烫,步行到学校用不到五分钟,虽然还是秋天,可冷意却仿佛已入冬。 两人回学校之后,就各自回到床上躺进被子里。 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有的在上课,有的出去玩还没回来。 杜蕾儿是个游戏迷,一有空闲就打游戏,青稞和她在宿舍时也很少闲聊。 她埋头在被子里刷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顾司南昨日说今天要一起吃个饭的,她昨天没拒绝也没答应,按理讲,顾司南今日应该再打来电话,或是发信息询问一遍才是。 但这会儿也没收到信息。 青稞左右想想,或许他是想等下班后再询问。 刷了会儿手机,忽然就有些困,打了个呵欠,就陷入了睡眠,不知睡了多久,青稞突然被拍醒,她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勉强睁开眼,才发现杜蕾儿正站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的,很痛苦的样子。 青稞吓得从床上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青稞,我——我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胃疼,我忍不住了。” 杜蕾儿疼的满头是汗,青稞见她的样子猜测她会不会是中午吃了太辣的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她迅速穿好衣服,从上铺下来,搀着杜蕾儿。 “走,我带你去医院!” 杜蕾儿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青稞带好钱包和手机,搀扶着杜蕾儿从宿舍出去,可刚走出宿舍,杜蕾儿就疼的走不动路,弯着腰,痛苦的‘哎呦’叫着。 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症状,青稞怕耽误了病情,情急之下,她弯腰在杜蕾儿身前,准备背上她。 可杜蕾儿比青稞重了二十斤不止,要青稞这小身板背着她从三楼下去,实在有些困难,杜蕾儿摇头拒绝。 青稞一急,朝她吼:“快上来,别啰嗦,我能背的动你,快!” “我会压坏你的!” 青稞听了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塑料做的,你能不能别啰嗦!” 青稞又往她身前凑凑,杜蕾儿试探着爬上了青稞的背,青稞咬牙将她背起来,她从小做惯了粗活,也经常和爷爷上山采摘野果子野山珍,力气虽比寻常女孩儿大一些,但要从三楼下去,也吃力一些。 终于下到一楼时,青稞累的浑身全是汗。 “青稞,让我下去吧!” “你先别说话,再撑一会儿就到校门口了,我打个出租车送你去医院。” 从宿舍出来,运气好,遇见了一个同班的男同学李志,他主动过来帮忙,背着杜蕾儿一直送到学校门口。 叫了一辆出租车,李志担心青稞一个人搞不定,也跟着上了车。 到医院挂急诊,医生给检查之后说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青稞跟杜蕾儿要了手机,给她父母打电话。 杜蕾儿家是本市的,父母赶过来没用半个小时。 李志还有事,知道杜蕾儿父母要过来,这边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就先回学校了。 青稞跟着杜蕾儿父母一直守在这,期间她收到了顾司南发来的信息。 他说他订好了一家餐厅,正在去学校的路上。 青稞看完短信后直接将电话打过去。 那边响了几声接听后,青稞直接说:“今天先算了吧,我这边有点急事,你别去学校了,我没在学校!” 顾司南听后没说什么,只‘嗯’了声,就将电话挂断了。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知道杜蕾儿已经没什么事,青稞和她的父母才放下心来。 青稞明天还有课,不能留在医院,和她父母说了一声就回学校了。 赶得不巧,阴沉了一整天也没掉一个雨点,却在她从医院出来的这一刻下起了雨,她没带伞,只能等雨停下再走。 她等了一会儿,雨势依然不见小,包里的手机却响起来,拿出来接听,是顾司南打来的。 青稞接起来还没说话,便听电话那边传来很大的雨声,青稞眉心一跳,心急的开口:“顾司南?你在哪?” 等了许久,才听男人声音很小却很沉闷的回答:“在你学校门口!” “下这么大雨,你在那做什么?” 男人电话里传来的雨声太大,听起来就像是他人就站在雨里,青稞觉得不对,却听男人回答:“我想见你一面。” “下这么大的雨,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吗?你赶快回去吧。” “你不来,我不走!” 他只留下这一句,电话就挂断了。 青稞气急,看着雨势稍微转小,她将包举过头顶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青稞从车上下来时见到站在雨中的高大身影,她的心狠狠的揪痛一下,学校的保安大哥很好心的在给顾司南打伞,不停劝他进保安室里躲雨,可顾司南却仿佛没听进去,就执着的站在雨里。 青稞三两步跑过去,扯着顾司南的手臂朝他吼:“顾司南你疯了,下这么大的雨,你一直站在这干嘛?” 保安在一旁接话:“姑娘赶紧把你男朋友带走吧,铁打的人这么淋下去也会生病啊!” 青稞去拉顾司南,男人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跟着青稞走。 他的车就停在旁边,青稞将他推到车上,自己坐进去后,从前面拿过纸巾丢给他。 “你自己擦!” 青稞是很生气,她不明白,顾司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还是说,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她气的一句话不想和他多说。 刚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青稞的身上也被雨淋湿了,头发一直在滴水。 她气愤的转头看着窗外,外面雨势渐渐小了起来,可雨水拍在车窗上的声音依旧有些刺耳。 身旁的男人有了动作,他正在从纸抽盒里抽纸巾。 顾司南拿着纸巾靠近青稞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额头上、发丝上的水。 青稞诧异的看过来,顾司南的动作依然没停,她的气忽然就消下去一半,却仍旧别扭着打掉男人的手。 “不用你,我自己来!” 她去拿纸巾,手却被男人拉住,然后下一秒,男人的手臂微微用力,就将青稞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他并不曾很用力的抱紧,可青稞要挣脱出去时,他才开始收力。 “你放开我!” 青稞挣几下,没挣开。 男人却将头埋在她的颈肩处,再说话时,呼吸喷打在青稞的肩头,有些痒,青稞不自在的扭动一下,却听男人沉闷开口。 “我听朋友说,女孩儿对喜欢的人向来是狠不下心的,所以,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吗?你刚才看到我淋雨时,表情很着急!” “所以你只是为了试探我?顾司南你幼不幼稚!” “嗯,可能,我越喜欢你,就会越幼稚,连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青稞的心真的在一寸寸的软下去。 或许,她真的没办法欺骗自己,从很早以前,连她都未发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个男人动了心。 “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很讨厌我吗?” “那是因为我那时并不了解你,而且我当时很气愤奶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你接来,而你却愿意离开父母,背井离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我以为你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儿!” 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时,他们不过刚见面,顾司南就能对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青稞在心里苦笑着,她把顾司南推开:“那现在呢,你现在就了解我了吗?你怎么知道,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的接档文求个预收,(专栏可找) 《温柔缱绻》文案 文案一: 温辰跟着母亲去柯家做客,见到了刚出生不久的柯景柔,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在婴儿车里冲着他笑,温辰喜欢的紧,母亲就叫他将柯景柔当成自己的妹妹。 柯景柔四岁时在外婆家院子里洗澡,被温辰撞见后,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要嫁给他做老婆。 温辰把这句话记了二十几年,只为等她长大把她娶回家,谁知姑娘大了留不住,整天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他为她守身如玉二十几年,却被小姑娘伤了心,想要放弃的那一天,人却自己送上了门,那一晚月影缥缈,他把扑进怀里的姑娘抱紧,恶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你自找的,就是你后悔,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文案二: 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柯家小公主却从小就患有一种奇怪的病,每逢三月十四日便会无故白头,大哭不止,名医也束手无策。 偶然一次发病时,温辰也在,柯景柔看见他的那一刻忽然止住哭声,双手颤抖着捧上了他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眸中满含情意,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声音颤着对男人说:“阿诀——烟儿终于等到你了!” 注:1.前世故事背景为架空虚构 2.男主大女主四岁 3.前世的部分微虐,文中涉及到前世的内容不会太多,今生超甜。 4.不是穿越不是重生 5.现代部分关于女主的病症都是虚构 第20章 猛烈欢喜 人生中,总会有不曾圆满的遗憾,是遗憾才叫人念念不忘。 两人怀揣着激烈的热爱去缠绵相守,用尽全身力气相爱,到后来,激情耗尽,清醒后才发现那段爱情其实是千疮百孔的。 有的人面对爱情是感性的,有的人面对爱情却是理性的,我们无法判定到底哪一种人更值得我们去爱,可是我们却要判定自己是哪一种人。 青稞的少女心事始于初中三年级,班里的学习委员是个高高帅帅,戴着一副眼镜,有些斯文的男孩子。 他学习成绩优秀,人缘很好,不管是女同学还是男同学都热爱和他交朋友。 唯独青稞从不和他过多交谈。 男孩子开始观察青稞,主动和她聊天,主动帮她解答她不会的问题,也主动和她交朋友。 青稞从小就没有朋友,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愿意主动和她交朋友,她敞开心扉,让男孩儿走进她的生活。 而她并不知道,一切的丑陋会躲藏在黑暗里,却终将暴露在阳光下。 她很快便知道,男孩子之所以愿意和她交朋友,是因为他跟班里讨厌青稞的女生打了赌,如果青稞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女孩子们就要出钱为他买一台游戏机。 从那时候,青稞便明白,这世界从不存在毫无理由的亲近和热爱。 如果有人对青稞说,我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那青稞一定会问他,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所以,她也将这个问题抛给顾司南,遗憾的是,她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顾司南的回答是,他不清楚,他觉得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大概,通过这句话,就可以认为顾司南是一个感性的人,而青稞无法判定感性的人是好是坏,她却十分明白,自己是个理性的人。 或许是喜欢的,在以往那么晦暗的人生中突然有一颗星星偷偷藏进了夜里,她心里是欢喜的,可星星终究属于夜空,不属于她…… 青稞收了所有的心思,一心扑在学业上,学校里面也有男孩子来索要她的联系方式,都被她统统拒绝掉了。 而自那日她对顾司南说,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两人不适合在一起后,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任何联系,就连她周末回到顾家,也一次都没再碰到过顾司南。 很快就到了元旦。 学校元旦放假,青稞早上从学校离开打算去商场逛一逛给顾平城和梦茹珺买一份礼物带回去。 刚到商场就接到傅嘉司的电话。 乍一看到来电提示的姓名,青稞有一瞬间的晃神。 仔细想想,傅嘉司从和顾司南吵架过后,就再没联系过她,两人也没在任何场合见过面。 想到从前傅嘉司对自己的好,青稞对他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可她又不知怎么对傅嘉司说出抱歉,生怕一不小心,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困扰。 没想过傅嘉司还会联系她,青稞对着电话叹了口气,在商场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才按下接听。 记忆中那个欢快又爽朗的声音传入话筒,男人带着笑意开口:“嗨小青稞,有没有想我?” 青稞稍显紧张的神经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她释怀的笑了下。 “想你是不是被拐卖了,失联这么久。” “哈,没良心,我不联系你,怕是你这辈子都不会联系我吧!” 突然被控诉,青稞扶着额头不知作何解释。 商场里声音嘈杂,人来人往,傅嘉司听到后询问:“你在哪呢?今儿元旦,一起吃个饭就当过节了。” “元旦你不陪家人吗?” 傅嘉司正从火锅店往外走,找到停车位,打开车坐进去,却没急着开,而是先点了根烟。 “我爸妈过年都不一定有空闲,这节向来都是我自己过,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我待会要去看顾爷爷,可能要晚一些才能离开。” “那你先去,离开时给我打电话。” “嗯,好!” 青稞在商场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套茶枕。 其实每次给他们挑选礼物,都是青稞最为难的时候,顾家有钱有势自然是什么都不缺,可作为小辈,还一直受着顾家的恩惠,如果每次都空手回去,会让青稞觉得失礼。 前几次回去,青稞都会带些她经济允许下一些像样的礼物,后来顾平城勒令她不许再买,但今天是元旦,看望长辈,总不能空手回去。 青稞一直在为网店做服装模特,刘昊将青稞推荐给他的好友,青稞因此接到许多兼职,赚了一些钱。 买茶枕是杜蕾儿的主意,原本青稞想在商场逛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但逛了一圈之后,还是觉得茶枕比较实用,尤其是茶枕对睡眠有好处,很适合中老年人使用。 买好之后,从商场离开,在附近乘坐地铁,到顾家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令她没想到的是,赵亦情今天也在顾家。 她一进门便看见赵亦情坐在沙发上陪顾平城下棋,青稞进去先跟顾平城打了声招呼。 “爷爷,我回来了!” 然后看向赵亦情,也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赵小姐。” 顾平城摘下老花镜正想叫青稞过去坐,赵亦情却先他一步起身,走到青稞面前。 女人笑的眉眼弯弯,一副极为亲密的样子挽上青稞的手臂:“青稞回来了,快进来坐。” 说话的语气,俨然将自己当成了顾家的人。 青稞收起心底的不适,回以一个浅笑,动作幅度很小的挣脱开女人挽着她的手臂,转而走向顾平城。 “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身体好着呐,倒是你啊丫头,怎么觉着你比上次回来瘦了许多?” 青稞也知自己瘦了,这段时间她都没什么胃口,不过她并不习惯报忧。 “瘦了吗?我可很能吃的!” 顾平城横她一眼,自是不相信她的话。 赵亦情见青稞一进门,她在一旁俨然成了一个陪衬,她满心不自在,又插不上话,这会儿突然瞧见青稞手边的礼盒,笑着问:“青稞,那个是什么啊?” 青稞看向手边的礼盒,顺势拿起。 “我给爷爷奶奶买的礼物,一套茶枕。” 顾平城一听就皱了眉:“你这孩子,不是都说过不许再买东西回来,你赚钱不易,该自己留着。” “没事的爷爷,孝敬你们是应该的。” “哎呦,青稞呀,茶枕可不是随便买的,你买的是什么牌子,是在正规的店买的吗?如果茶的质量差,对人的身体可有好大的伤害呀!” 青稞对茶枕并无研究,不过在商场买茶枕时也是货比三家的。 赵亦情在旁心急火燎的说,甚至先一步抢过礼盒,将东西拿出来,一看标签,一对套枕的价格是四百八十三块。 女人看后笑了:“青稞,这四百多块的茶枕质量真的可以吗?顾爷爷和顾奶奶他们睡得惯吗?” 四百多块几乎是青稞一个月的生活费,她并不了解有钱人的生活是怎样的,但也知道,自己送的礼物在他们的眼中一定轻如鸿毛,可送礼送的是心意,和价钱无关,青稞看着赵亦情,脸色一点点冷下去。 这会儿顾平城在旁听不下去了,他接过茶枕沉声说道:“我倒是蛮喜欢这礼物,最近颈椎不大舒服,你这礼物送的正合适,那爷爷就先谢谢你了。” 青稞听顾平城这样说,压下心里的恼意,露出笑容:“爷爷喜欢就好。” 赵亦情没能让青稞丢脸,气不顺的起身,带笑不笑的说:“不知道司南哥在楼上做什么,爷爷我先去找司南哥了!” 待赵亦情离开,顾平城对青稞说:“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送爷爷什么礼物,爷爷都喜欢,对爷爷来说,人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她来时带了一瓶昂贵的红酒,说是托同学从国外寄回来的,可是爷爷早就已经忌酒,所以,你只要记得,人啊,一副好的心肠才是为人处世之本!” 青稞重重的点头,将顾平城的话好好的记在了心里。 赵亦情上楼后过了许久才和顾司南从房间里出来。 顾司南并不知道青稞会回来,所以下楼看见她在时,有些愣神。 女孩儿身上穿的那件灰色羽绒服已经洗到发旧,即便如此,却依旧遮挡不住女孩儿身上自带的那股脱俗的气质,这气质随着她的年龄增长,也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而青稞也看到了顾司南。 顾司南穿了一件象牙白的高领毛衣,头发似乎许久未打理,额前的碎发随着男人走路的动作在眼皮上撩动,他单手抄兜,一双眼深邃之下却黯淡无光。 女人的心思都很敏感,赵亦情自然看出顾司南和青稞对望的那一眼,眼神中传递出的不太平常的讯息。 她下意识抬起双手,抱住顾司南垂在身侧的手臂。 故作撒娇的语气:“司南哥,我这里有两张大琥山温泉的会员券,改天我们一起去吧!那里都是提前预约的,很难订到的!” 顾司南并未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了下头,而得到回应的赵亦情却欢欣雀跃的朝青稞递去一个眼神。 青稞垂下眸,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是傅嘉司,像是终于得到解救般的,她很快就将电话接起来。 傅嘉司在电话里问:“能走了吗青稞,我现在在去顾家的路上,很快就到了!” “好,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该说啥的渣作者随意飘过—— 只求小可爱们露露头,让我知道你们都在(超大声) 第21章 谷底之光 青稞收回手机,没有再看向顾司南,而是去顾平城和梦茹珺的房间跟他们道别,并说明不能一起吃晚饭是要陪朋友一起过元旦。 从房间出来后,青稞准备拿上包到外面去等,见她动作,一直没开口讲话的顾司南才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去哪?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吃吧,我约了朋友,就先走了!” 青稞背上包离开,从门廊走出去时,顾司南突然从沙发上起身跟了出去,赵亦情在身后心急的叫他,男人连头都没回,一直往前走,赵亦情也随后跟了出去。 走出了顾家的院子,傅嘉司的车已经在外面等,车里的人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就见青稞出来。 他笑着从车上下去,手撑着车门和青稞打招呼,却见到顾司南和赵亦情紧跟着出来。 顾司南一张脸像冰块一样冷。 青稞见傅嘉司表情不对就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看到顾司南和赵亦情在她后面时有些惊讶,可也只是一瞬,她就收回了表情,继续向前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傅嘉司挑挑眉,朝顾司南挥手:“元旦快乐,我要带青稞去过节了,拜拜!” 男人气的脸色铁青,一双手握的紧紧的,像是在拿自己泄气一样。 眼看着车子扬长而去,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赵亦情还在这时候煽风点火。 “哇,青稞这个小妹妹可不一般啊,这么快就勾搭上傅嘉司了,只不过她这个出身,傅嘉司的父母可未必看得上!” 她说完转头却见顾司南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里冷意却浓。 她身体徒然一抖。 “我——我说错了吗?” 顾司南把目光收回来,转身就走,却还是留给她一句:“女孩子的嘴不能太毒,会让人讨厌!” 讨厌? 他的意思是说,他开始讨厌她了吗? 赵亦情握紧身侧的双手,盯着顾司南的背影,一双艳丽的双眸中盛满了伤心。 她想不通也不愿去承认,沈青稞不过刚来到顾家一年多,又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到底哪里比得过她和顾司南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是说,这一切的情谊在顾司南看来,都不值一提? * 所有的城市都无法在节日里免俗,街上张灯结彩,店铺里循环播放着新年音乐,虽未到春节,却已经使人能够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青稞侧目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从顾家出来看了一路的大红灯笼,也不觉厌烦。 车子等红灯的时候,傅嘉司侧目看向青稞,轻哂一声引得青稞转头看他。 “怎么了?” 见傅嘉司盯着自己看,青稞低头瞧瞧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傅嘉司摇头:“没,太久没见你了,感觉你好像长大了不少!” “你知道你这样说会显得你很老气吗?” 男人摸摸鼻子,笑的满不在意:“有吗?现在的女孩儿不是都喜欢老大叔,成熟稳重眼神带故事的那种!” “错,是大叔,但不是老大叔,你说老大叔,会让我想起中年肥腻这个词。” 傅嘉司被她逗笑,红灯已过,他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你好像变得开朗一些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青稞以为他没话说时,他突然做出这样一句总结。 “可能是我交了一个神经比较跳脱的朋友,她让我变得开朗。” “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傅嘉司带青稞去同祥街一家新开的日式烤肉店,他之前来吃过一次,觉得味道还不错,吃到美食时,也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沈青稞。 所以今天才打去电话约上她,就是为了和她分享吃到美食的快乐。 青稞胃口不佳,但不想扫了傅嘉司的兴致,她尽量的让自己多吃一些,吃到最后已经觉得胃有些涨。 买单之前,青稞三番强调这次要她来请客,不许傅嘉司付钱,傅嘉司觉得她过于见外,但青稞坚持要这样做,他就由着她了,只是在青稞付款前,他借口去洗手间时,找到老板先付一部分钱,要老板待会结账时不要说露嘴。 他知道青稞自尊心强不肯占他便宜,可钱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青稞却不一样,她那些钱,都是她勤工俭学省下的。 最后,老板配合傅嘉司演了一出戏,青稞在看结算清单时觉得价格不太对,她刚想深究就被傅嘉司拦住,男人忙说:“这时间还早,咱们出去逛逛吧,你看街上多热闹!” 青稞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傅嘉司却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便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店外推。 被烤肉店的热气包裹的久了,突然接触冷空气,让青稞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抱着肩膀望着街边人来人往的人群,包里的手机突然作响。 她拿出来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是老家的座机,她和卢芳说好只在有重要的事情时才联系,卢芳不想让沈成顺知道青稞的联系方式。 这会儿青稞紧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没来由的心底一慌。 在她愣神的时候,傅嘉司出声提醒:“谁打来的?认识吗?” 青稞回神,点头按下接听,还未等她开口,便听电话那边传来沈成顺的声音。 “是沈青稞吗?喂——说话呀?” 不管过了多久,她只要听到沈成顺的声音都会从心底向外散发着寒意,像是周身都被冰块包裹住一样,让她不自觉的颤栗。 见她一直不吭声,脸色也愈发苍白,傅嘉司觉得她有些不对,他正想询问,却听女孩儿艰难的开口。 “是我!” “青稞啊,我是你爸,你赶紧回来一趟吧,你妈得了尿毒症,需要钱去看病,你也知道我没钱送她去医院,她病的挺严重的,钱呢,你自己想办法。” 那边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手机从青稞的手中脱落,她的身体虚晃了一下,吓得傅嘉司赶紧过来扶住她。 男人急切的问:“你怎么了青稞?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我现在要赶回家一趟!” 青稞说着,挣开傅嘉司扶着她的双手,跑到马路边去拦车,傅嘉司急着跑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哪我送你!” “没事,你去顾家时帮我和爷爷说一声,我有事回老家一趟,叫他别担心我!” 傅嘉司还没回应,路边就停下一辆出租车,他见青稞神情恍惚,担心她出什么事,想跟上去一起,女孩儿却已经上了出租车,之后便绝尘而去。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也不能心安。 青稞在火车站买去吴城的火车票,连夜赶了回去,到达吴城时是凌晨两点,天还黑漆一片,前往村子的路还很远,路上要途径很大一片荒野,她一个女孩子不敢这个时间独自乘车,只好在火车站附近找家旅店住下。 早晨六点半,天蒙蒙亮,她起床抓紧收拾了一下,去附近的客运站乘坐最早班的大客回苍耳村。 青稞回来的急,除了随身背的包一件行李也没带。 大客车照例在村口停下,这会儿天已经大亮,青稞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八点钟,她不敢歇脚,背着包一路跑进了村子。 回到家中院门大敞着,她心急火燎的进屋,边跑边喊人:“妈,妈!” 可进了门却没见到卢芳,只见到沈成顺和村里的刘付华一家人坐在屋子里喝茶。 刘付华是青稞的小学同学,读书读到初一就退学了,一直随着他父亲在家里种田,但他人不怎么老实,偷鸡摸狗的事什么都做,在村子里名声跟沈成顺一样臭。 刘付华的父亲刘德柱是沈成顺的牌友,以前经常跟着沈成顺来家里喝酒,沈成顺输掉钱,刘德柱就主动借给他。 青稞从来都看不惯他们,在路上遇见也是假装没看见,有时便绕路走。 刘付华见到青稞倒是高兴的很,他忙起身迎了过来,亲切的叫她小名:“阿稞回来了,快过来暖和一下,这么冷的天怎么都没戴个帽子。” 青稞没理他,见屋里没有卢芳,心想她或许在外公的房间里,青稞转身出门,去外公房间里找,进门一看,常年瘫痪在床的外公也不见了踪影,床上的被褥一片凌乱,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心里愈发慌乱起来。 她去找沈成顺,出口质问:“我妈和外公呢?你不是说我妈病了,怎么不见她人?” 沈成顺停了喝茶的动作。 “你外公去世了,这事你妈没跟你说?” 青稞心里冷不丁的一寒。 虽然在她的印象里外公一直瘫痪在床上,和青稞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亲情自然也没多深厚,可到底是亲人,突然听到去世的消息,青稞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可她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因为一直不见卢芳身影,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我妈呢?” “你妈啊,她都病了,我能眼睁睁的看她在家里等死,这不一早借钱就将她先送医院去了。” 青稞眉心突突跳,总觉得他的话没几分可信。 “我妈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看她!” 听她这样问,沈成顺拍拍手起身走过来:“你也别急,叫你回来跟你商量个事儿!” 青稞见他靠近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恐惧,她不自觉的向后退,却见沈成顺对刘付华使了个眼神。 第22章 谷底之光(捉虫) 刘付华收到沈成顺的眼神示意后就朝着青稞走过来,青稞心中犯了疑讳,下意识便是躲着刘付华的接近,转身向外走,却还是被他拦住了去路。 “阿稞去哪啊?沈叔说找你有事商量,你倒是过来听听嘛!” “有什么事等见到我妈再说!” “你妈看病需要用钱,你这样去有用吗?” 这时候沈成顺在一旁开了口,青稞闻言转头看去。 “所以呢?你要和我商量什么?” “当然是商量钱啊,想要弄到救你妈命的钱,你就过来听听!” 青稞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在她边上站着的刘付华却突然一把抓住她将她扯过去,青稞急了,与他撕扯。 “你干嘛,你放开我!” “你就过来听听嘛!” 将青稞拉到沈成顺面前,刘付华将手放开,青稞忍着恼意问沈成顺:“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成顺嘻嘻笑,手里捧着一把瓜子,边吃边朝着地上吐皮。 “我的意思是,你跟小刘结婚,他家出二十万的彩礼给你妈看病!” 青稞听后怒不可遏的看向沈成顺。 “你想都别想,告诉我,我妈在哪,她若真的病了我会想办法给她治病,但是让我嫁给刘付华,绝不可能!” 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沈成顺的眼神中像是要蹿起来一把火。 “阿稞,嫁给我怎么了,我哪里配不上你,我家出的这彩礼钱,你问问十里八村谁家姑娘嫁人收到过这么多,你别不知足!” 青稞根本不理会刘付华说什么,她转身朝外走,心里想着要是打听不到卢芳的下落就直接报案,可人没走两步就听沈成顺在后面叫了一嗓子:“小刘,给我抓着她,他娘的,老子的话她都敢不听了,看我今天怎么抽掉她一层皮!” 刘付华将青稞拉住,见沈成顺作势真要打,他护在青稞身前说好话:“叔,别打,再把人打坏了,有事好商量!” “你放开我!” 青稞这会儿才觉得事情有蹊跷,沈成顺对她们母女向来是说打就骂,从不存在怜惜心疼,若是卢芳真的病了,他怎么可能好心将人送去医院。 他在外面欠下那么多的钱还不清,说让青稞嫁给刘付华根本不是为了帮卢芳筹什么医药费,而是为了还他自己欠的钱! 这会儿想通却也来不及,刘付华死命的抓着青稞的手,青稞平复着慌乱的心跳,在心里估算着该怎么逃出去,她趁着沈成顺和刘付华都没注意,忽然低头在刘付华抓着她的手上狠咬了一口,疼的刘付华直接松开了手,她转身就跑。 身后沈成顺大喊。 “快点把她给我抓住!” 房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青稞跑到门口,慌乱之下没将门锁打开,却被赶过来的刘付华抓住,她拼命挣扎,沈成顺拿着一捆绳子走过来,扬手甩了青稞一记耳光,骂骂咧咧道:“小贱种,让你跑,老子的话就是王法,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他把绳子递给刘付华,刘付华胆子小,怕把事情闹大,他颤颤巍巍的看着沈成顺:“沈叔,这——这把人绑上不——不好吧!” “你还想不想娶她,废话那么多,把她给我捆上,扔到偏房里关上几天,不怕她不服软!” “沈成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你简直就是人渣,你这样对我一定会遭报应的!” 怕她大声叫嚷会招来人,沈成顺从桌上拿过准备好的毛巾塞进青稞的嘴里,刘付华心一横就把青稞给绑上了。 沈成顺先一步走出去,把偏房的门打开,刘付华拉着青稞在后头走,他瞧着青稞有些于心不忍,可一想到沈成顺问他的话,又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让青稞答应嫁给他,左右都是沈成顺出的主意,他没啥好怕。 就这样,两人将青稞扔进了偏房里,沈成顺走后,刘付华看着青稞劝说:“你就早点答应嫁给我,能少遭一点罪,你嫁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他看着青稞白净的脸蛋,那一双水眸怎么看怎么勾人,农村的姑娘像青稞这样水灵的太少见,他没忍住伸手去触碰了一下青稞的脸,却被青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扭动着身子,挣扎着躲开。 门外,沈成顺叫他。 “小刘,你出来,我把门锁上,这小贱种就得让她遭点罪才能老实!” 刘付华应了一声就出了门,青稞被捆绑着双手坐在床上,她咬着嘴唇,仰着头不让泪掉下来。 此时,塘城。 傅嘉司给青稞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打到第十次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已关机的提示音,他眼皮突突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无法安下心来。 想到青稞之前和他讲过她和她的母亲一直被她父亲家暴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下午六点钟,青稞的手机依旧打不通,他终于有些坐不住,开车去了顾氏集团。 到了公司跟前台说要找顾司南时,被告知顾司南在开会,他急的给顾司南打电话,那边响了两声才接,他心急如焚,没有长篇大论一些废话,直接说正题。 “顾司南,你知道青稞的老家在哪里吗?昨天晚上青稞接到一个电话连夜赶了回去,我一直联系不到她,我觉得她出事了!” 顾司南这边正在开会,闻言,男人‘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 甚至都没顾得上询问,便眸色凝重的对下面人说:“我有急事,先散会!” 说完没给人询问的机会便直接从办公室跑了出去。 “我知道她老家的地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会议室出来,等不及电梯,男人直接从楼梯上跑下去,一边询问傅嘉司。 另一头也同样焦急的语气。 “那件事说来话长,见面再说,我现在在你公司门口!” 两人碰面后,一起往地下车库走去,上了车,顾司南将车快速的驶出车库,一路上,傅嘉司将青稞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顾司南。 顾司南听后,只觉得心脏剧烈的疼痛,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面,又像是透过前方的路在逼视着那个畜生的眼睛。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狰狞的凸/起。 他错了,他从不知道那个女孩儿经历过那么多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而他,竟然还曾那样伤害过她! 顾司南的眸中全是痛色及深深的悔恨。 他在心中大骂自己混蛋。 大骂自己白痴。 他祈祷青稞能平安无事,只要她能够平安无事,叫他怎样都行。 第23章 谷底之光 冬天的夜来得早,不过六点钟,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农村没有路灯,各家点亮的灯火也没将这夜照亮几分,晚上的风刮着木制的窗棂哼哼作响,配着漆黑的夜色,听起来有几分可怖。 青稞被关在偏房的小床上一整天,这期间,沈成顺他们没有回来过,她被捆着双手双脚,在床上一动动不得。 她又饿又冷,屋子里没生火,她冻得瑟瑟发抖,只能费力的往床里侧那些叠的整齐的被褥靠过去,靠着身体发力,将被子弄下来,勉强将自己盖住一点以此取暖。 她不知自己可以撑多久,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如果就这样死去倒也算一种解脱,可是她不甘心,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想到那个将她人生毁掉的人渣,她的心便有滔天的怒火上涌。 更何况,卢芳下落不明,她一定要活着出去,如果卢芳遭遇不测,她就要亲手夺了沈成顺的命,这样的人叫他活在世上也是祸害,倒不如他们一起下地狱。 事到如今,她死都不惧怕,还会怕什么呢! 靠着这样的一口气,青稞一直拼命支撑着。 夜已深,而她被冻的嘴唇发紫,牙齿不住打颤,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响动,她瞪着一双眼睛透过黑暗的房间死死的盯着门口的位置。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青稞吓得浑身汗毛竖起,瑟缩起身子不停的吞咽着口水,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发出‘吱呀’一声响,人已经走进门,按下门口墙上的开关,灯‘啪’的一声亮起。 青稞适应了突然的光亮,看清了来人。 是刘付华! 他这个时候来要做什么? 青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不停扭动着身子,可双手双脚被绑着,这样也只是无济于事。 她的嘴也被毛巾堵着,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 刘付华一进来,便将门上了锁,他笑着走向青稞。 青稞扭动着身子往后退,警惕的看着他。 刘付华额头上有一道疤,听说是前几年去偷人家的猪,被主人发现挨了一顿打,门牙也被打掉了一颗。 他笑起来时才显得狰狞又猥琐。 “阿稞,你想好嫁给我了吗?你要是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说着便朝青稞走过来,青稞心里恐惧,身体又因高烧而没什么力气,全凭意志在支撑着自己。 刘付华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伸出手去触碰青稞的脸蛋,青稞厌恶的躲开,他却不计较她嫌恶的表情。 女孩儿皮肤白,白日里沈成顺打的她那一耳光到现在都没有消肿,上面还有触目的红痕。 他像是怜惜似的又伸出手去:“阿稞,沈叔打你,我看着都心疼,你知道吗,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你看,我是真心实意想娶你的,你只要答应嫁给我,就不用受罪了!” 刘付华见青稞闪躲着他,都不肯正眼看他,心里没来由的就升起了一股怒火,在这四下无人的房间里,就算他做点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他得到了她的人,她还会反对嫁给他吗? 刘付华咽了下口水,一张脸开始泛红。 他伸手去摸青稞的脸,青稞没躲开,细滑的皮肤触感让刘付华心里的欲/望更加强烈。 他突然抱住青稞就扑了上去,青稞拼命扭动着身子,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整个身体都在抗拒刘付华的触碰。 他去解青稞的衣服,嘴里还不停劝说:“听话青稞,你别叫,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我会负责的!” 青稞浑身都在颤抖,衣服被撕破,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却也感觉不到冷,是绝望、是仇恨、她拼命的挣扎,那么多年的痛苦都忍过来,只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摆脱掉沈成顺带给她的悲惨。 她从不曾放弃过生命,只想站在阳光下再重新活一次。 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将她逼到绝境! 青稞落了泪,泪水顺着眼角落下,这一刻她才体会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刘付华胆子小,又担心会来人,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脚乱,他去解青稞脚上绑着的绳子,慌乱下解了好久才解开,青稞拼命的呜咽着,就在这时,房门又传来了响动。 紧接着,便是大力的冲撞声,在两人都未回过神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撞开,傅嘉司和顾司南一起冲进来。 “青稞——” 当看到床上衣衫不整被捆绑着双手的女孩儿时,顾司南已经愤怒的红了双眼,他奔过来,一拳将刘付华打倒在地上,刘付华被打的哎哟叫嚷着,他拎着刘付华的衣领左一拳右一拳狠狠的打,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每一拳都下了死手,照这样打下去一定会出人命! 傅嘉司解开青稞的绳子,脱掉外套将青稞包裹住,他上前拉住顾司南。 “别打了,打死这样的人你去坐牢不值得,先看看青稞!” 傅嘉司的一声吼拉回了顾司南的理智,他回过神,看到地上散落的绳子,直接拿起来将刘付华绑住,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顾司南走过来一把将青稞搂在怀里,女孩儿在他怀里不停颤抖着,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活了二十几年,顾司南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怒过,他抱着青稞不停的紧着手臂,一行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这一刻,一直强忍着的女孩儿终于哭了出来! 傅嘉司在一旁看着也红了眼睛,他劝顾司南,却劝不了自己,男人转身,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刘付华,他走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这个人渣,我杀了你!” 刘付华被掐的几乎快要断气,青稞终于有了一点意识,她微弱的声音传来:“别——杀他,报警——报警!” 傅嘉司听到青稞的声音才停下动作,他放开刘付华起身,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喊:“你谁啊?” 说话的人是沈成顺,听到这个声音青稞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般,她推开顾司南,颤抖着从床上下去,沈成顺一进门见到地上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刘付华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指着傅嘉司和顾司南:“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嘛?” 突然从床上跑下去的青稞不知在哪里找了一把剪刀,她手里握着剪刀直接冲到沈成顺面前,顾司南一惊,紧跟着跑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女孩儿手里的剪刀已经刺过去,却被沈成顺躲开,青稞高烧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的行为不受控制,只凭借着一直想要杀了他的意念支撑着。 此刻对她来讲,活着早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成顺躲开之后竟将剪刀夺了过去,不知是因为过于恐惧,还是慌乱,他握着剪刀又反过来刺向青稞,就在这时,顾司南挡在了青稞的身前,那把剪刀刺进了顾司南的腹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青稞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剪刀刺进顾司南的腹中,她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崩溃大哭,大声叫着顾司南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沈成顺丢下剪刀就跑。 傅嘉司反应过来时直接跑过来扶住顾司南,将他背起来对青稞说:“先送他去医院,我们的车在外面!” 青稞看着顾司南不断流血的伤处,她用手去按,用纸巾擦,无论怎么弄都止不住。 “为什么救我,你怎么那么傻!我活着早就没意义了,你不该救我!” 看着女孩儿不停落泪的双眼,顾司南心中钝痛,他颤抖着抬起手擦拭着女孩儿的眼泪,轻声开口:“不要说傻话,要好好活着!” 下过雪的路车子开不快,傅嘉司急的冒火,他对顾司南说:“臭小子,你给我挺住,我告诉你,咱俩的账还没算呢,你不能有事!” 听了他的话,顾司南慢慢牵动了一下唇角,笑着回应:“放心,死不了!” 看着女孩儿哭的肩膀颤抖,顾司南对她说:“青稞,别哭,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青稞使劲摇头:“我不听,你有话等你好了再对我说!” “不,我怕来不及——” “不会——不会来不及,你别说傻话!” “听话青稞,你过来,快!” 青稞哭着靠过去,男人伸出双手颤抖着捧住她的脸,在女孩儿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而后是她干裂的双唇。 女孩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轻轻的颤抖着,男人的吻却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一样的发着狠。 彼此的呼吸交织着,男人的手上还沾着血,鼻息间都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青稞不停的落着泪,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到了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原来对彼此的爱已经那么深。 男人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弱,直到他的手臂垂下,他无力的靠在女孩儿的肩头,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男人才轻声开口。 “青稞,我想——我是真的很爱你!” 第24章 谷底之光 车子艰难的开出村里的土路,傅嘉司打开导航查出附近的医院,并同时拨打急救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说明了情况并告知正在开车赶往医院,两边说好在什么位置碰头,便将电话挂断。 透过车内镜,傅嘉司向后面看去一眼,顾司南已经疼的昏了过去,青稞抱着他,不停的张望着窗外,脸色沉郁又焦急。 傅嘉司叹口气,转头看着前方的路,过了许久才说: “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一句话,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青稞,他和顾司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兄弟,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不比青稞少几分煎熬,恨不能直接飞到医院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和救护车在约定的地点碰面,将顾司南转移到救护车上,夜里十点,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盘绕。 傅嘉司和青稞一起上了救护车,在车里,医生为顾司南做了急救措施。 十二点钟,顾司南终于脱离了危险。 青稞和傅嘉司守在手术室外面,听到医生的告知后,青稞舒出一口气的同时却晕了过去。 * 清晨的微光照进医院的病房里,病房里的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将青稞从睡梦中熏得醒了过来。 她紧着鼻头,慢慢掀开眼皮,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病房的另一张床上有病人正在休息,病人家属也支撑着手臂打瞌睡。 但却不见傅嘉司和顾司南的身影。 青稞掀开被子下床,在病房外见到两个警察正和傅嘉司了解情况,显然,他已经报了警。 青稞站在门内听了个大概,在关键时候走出去,直接说道:“绑/架我的除了刘付华还有一个人,叫沈成顺,是我的父亲,他伙同刘付华将我双手双脚捆绑囚/禁在家中,刘付华在夜里潜进我家里欲对我——” 青稞将事情的经过与警察说完,警察便离开了。 “你还好吗?” 傅嘉司担心的看着她,他听青稞说过沈成顺对青稞母女家暴的事情,沈成顺酗酒,终日不务正业,输了钱饮了酒回到家里就找母女两个不痛快,她们若敢说出一个不字,便要灾难临头。 青稞的爷爷奶奶生前也遭遇过沈成顺的殴打,农村偏僻,农民受教育程度不高,思想封闭,对于沈成顺畜生的做法没人敢出头去做什么,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成顺的父亲就是叫沈成顺给气死的。 他知道沈成顺是人渣,却没想到人能渣成这样,虎毒尚且不食子,而沈成顺竟然将自己的女儿逼到这种程度,甚至联合别人一起将亲生女儿囚/禁,这样的做法,连畜生都不如! 女孩儿的脸色过于苍白,嘴唇干裂渗着血丝,一双眼黯淡无光,不过一夜之间,青稞又仿佛被推回以前的世界里,而她明明——刚学会微笑啊! 傅嘉司仰头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忍住眼眶里逐渐外延的湿润。 青稞抿着唇角,低声说:“我没事,顾司南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他!” 傅嘉司收住情绪,点点头,在前头带路。 来到顾司南的病房,这间病房里只有顾司南自己。 男人还在沉睡,吊瓶的药水快要打完,傅嘉司觉得应该给青稞和顾司南独处的空间,便借口说去叫护士来拔针便走出去了。 走到门口,男人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看过去。 病房内,慢慢坐在病床边上的女孩儿伸出手轻轻抚过男人的额头,然后倾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傅嘉司收回视线,仰着头狠狠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默默擦拭掉,径直走开。 装作毫不留恋,却不知是在装给谁看! * 青稞准备起身时才忽然感觉一只手按向自己的后背,而她的身体被按着无法起身,她直愣愣的盯着下/面的男人,看着他慢慢睁开双眼。 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哪有半点睡意。 她起身的动作又被阻止,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执意的按在青稞的背上,使她不得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然后便听男人说:“小骗子,还说你不喜欢我!” 顾司南慢慢绽开笑颜,惨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可是那笑容却无比明朗。 想到昨日他替自己挡刀的那一刻,青稞的心狠狠的揪痛着,眼睛里集聚眼泪,轻轻一眨便‘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顾司南颤巍巍的收回手,用指尖擦拭她脸颊的泪。 “你哭什么?是因为担心我吗?” 青稞抓住他伸过来要替她擦泪的手,忽然低下头去,封住了男人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顾司南整个人都傻了,忘了动作。 他僵硬的眨着眼睛,许久,直到女孩儿要结束这个吻时,他才用手按住青稞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那些从前不曾确定的,挣扎着的,在这一刻全部明了,彼此的心只需一个吻便能够表明。 所有的一切,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青稞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有多在乎顾司南! 五天后,顾司南伤势无碍,可以出院。 警局那里也传来消息,刘付华被抓了,人证物证都具备的前提下,他自己也供认不讳。 而沈成顺却一直没抓到。 傅嘉司和顾司南说要带青稞回塘城,但青稞一直没有卢芳的消息,她想报警寻人时,才忽然想起,她那天离开的匆忙,手机还在家中。 青稞和他们说,傅嘉司开车带她回去了一趟,将包和手机都拿出来,手机在他车里充上电,一开机就有电话进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想都没想就接听。 “喂,阿稞——是阿稞吗?” “妈?” 听到卢芳声音的那一刻,青稞不确定的语气唤着。 卢芳语气激动,忙说:“妈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怎么一直关机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一这样说,青稞便控制不住的发火:“你还问我,你去哪了?你从苍耳村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外公去世为什么你也不说,你知不知道,沈成顺他说你重病,把我骗了回来,逼我嫁给刘付华,我不同意,他竟然把我绑了!” 青稞一连气的吼出来,连日来积压的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她哭的几乎抽噎。 将电话那端的卢芳吓傻了。 “你——你说什么?你说那个畜生他——” “对,他就是个畜生,他不但绑了我,我还差点被刘付华给——” 想到那天的一幕,青稞说不下去,这些天来,她每晚闭上眼睛都是那些画面,一直折磨着她,叫她透不过气。 卢芳反应了好久,忽然崩溃大哭,连声对青稞道歉。 “我对不起你阿稞,我对不起你,是妈不好,你外公去世我没告诉你,我怕你回来,我想和你爸离婚,但他不同意,将我打了一顿,我只能趁他不在家,偷偷离家,我怕你担心,想着等我安顿了再给你消息,我不知道他会联系你,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号码啊!” 事已至此,再多的忏悔都没用,青稞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情绪,她问:“你现在在哪?” “我买了车票去了南江,你表姨帮我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我是想着等我安顿了再告诉你,我哪知道,那个畜生能干出这件事来!” 她说着便又哭起来,青稞心里发寒,自己的母亲一生软弱,到了此刻,就连女儿遭受了这样的事,也没从她的口中听出一句令人震撼的言语来,青稞只觉心凉。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怎么没来塘城找我?” “你一个人在顾家挺好的,妈不能去给你添乱。” “那你就在南江好好待着吧,别再回来了,警察正在抓沈成顺,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他!” 她前十九年的人生就像是跌进了深渊里,在泥泞的土坑里爬啊爬,她盼着长大,盼着离家,她听说长大自由,她明白离开家就能好好的活着,就能重新看到阳光。 所以,顾老夫人托关系寻到沈家时,青稞明明知道父亲贪财,也知道自己到了顾家一定会遭人白眼,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也十分清楚,以自己的家世教养不会在顾家待得太久。 可她还是去了,她把这当作一条重生的路,哪知,路走了一半,却还是被沈成顺亲手毁了。 现在,她的眼里,见不到一寸的光。 若是心被蒙了尘,眼睛再清明,也终是个瞎子啊! 青稞将卢芳的电话挂断了。 人应该自救的,渡人要渡己。 若是卢芳开悟,自此留在南江再不回到这里,她余下的人生还有好日子可过,若她还要回来,青稞也救不了她了。 因为——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一天后,他们回到了塘城。 青稞的事,没人对顾家讲,她本就不常回来,所以也没人起疑,倒是顾司南在吴城这几天,他只好骗家里是一个朋友出了点事,他去帮忙。 青稞回到学校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去上课,宿舍里的女生对青稞突然消失都挺好奇,但平日里关系就不大亲密,好奇归好奇,也没人来问。 杜蕾儿在青稞手机开机后打过一通电话,询问了青稞怎么突然就消失了,青稞没对她细说,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杜蕾儿便没再问下去,只是,从青稞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从前虽然也少言寡语,但在宿舍里偶尔还是会同大家聊聊天的。 可这次回来,她时常一个人坐在床上沉默,不然就是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发呆。 直到有一日,一个长相很出色的男人来找青稞,杜蕾儿才在青稞的脸上看到久违的笑容。 那个男人请青稞吃饭,青稞将她叫上一起,她是抱着八卦的心思跟着去的,吃饭时,才知,那个男人叫顾司南,至于是不是青稞的男朋友,一顿饭吃过,杜蕾儿也没看懂。 回到宿舍后,杜蕾儿终于憋不住,问了青稞:“他是你男朋友吗?还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这个词在青稞这里比较新鲜,其实她也不懂她和顾司南现在的关系,好像从苍耳村回来后,他们确实和从前不同了,可不知为何,每次青稞看到顾司南,都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那日发生的一幕。 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慌,甚至有些害怕和顾司南见面。 第25章 别离 塘城久未迎来好天气,之前连日下了几场雪,树梢枝头都积攒了厚厚的雪,今晨起来终于见到了阳光穿透云层,开始只渗出了一点光亮,到了晌午时,街角处未清扫的雪却有开化的迹象。 青稞又翘了一天的课,独自漫步在街头。 一年一月,时日流转的飞快,转眼又已近新年,回头想想去年这时许下的新年愿望,竟无一样得以实现。 到底是她太天真了,若许的愿望都能成真,这世界便没有伤心一词。 每近年关,街头越热闹,青稞的心就会越孤独。 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羊羔绒的外套,戴了一顶浅粉色的渔夫帽,她怕冷,白色的围脖在脖子上围了两圈,将下巴收进去,双手放在口袋里,缓慢前行。 街上的人倒是不多,节假日未到,该忙碌的还不能停歇。 她走着走着,途径了一家花店,冬日里店门紧关,闻不到花香,看不清景致,却也使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花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看样子与青稞年岁相差无几,人长的美,说起话来,声音很甜。 她招呼青稞:“美女进来看看,想要什么花?是送给朋友吗?” 青稞想了想,点头说:“嗯,送给朋友!” “需要我帮你推荐吗?” 青稞正犹豫,转头却看见角落里的满天星,白色的、蓝色的、粉色的,或是两种颜色交杂的,各有各的别致。 她欣喜的走过去,指了指:“就这个吧,叫满天星对吗?我想要一束蓝色的,可以搭配一点白色的吗?” “当然可以啊,您稍等,我来包装。” 女老板包装的很快,在做收尾工作时,青稞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询问:“这个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啊?” 老板笑笑:“那要看是什么颜色了,不同颜色的满天星,花语也不同,像这种蓝色的,花语就是思念、清纯、真心喜欢,白色的代表浪漫、纯洁。” 青稞听后瞬间抬眸,表情惊讶。 “满天星的花语不是自由吗?” “自由?”老板笑着摇摇头,将包装好的花束递给青稞。 “满天星没有这个花语,如果有异性朋友送给你一束这样的满天星,那就代表着,他想对你说他很思念你,也是真心喜欢你!” 青稞抱着花束傻愣了片刻,却忽然笑了出来,店长看后也笑着问她:“怎么了?” “没,想到之前有个人送了我一束同样颜色的满天星,却告诉我,花语是自由!” “如果是异性朋友送的,那他一定是在暗恋你,又不敢开口!” * 从花店出来,青稞拿出手机给顾司南发了一条信息,约他见面。 她说有事要对他说,见面地点是顾司南定的,在顾氏集团附近的茶餐厅。 时间比较赶,青稞直接叫了辆出租车过去。 正值午餐时间,茶餐厅里座无虚席,她寻了一圈才看到顾司南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出神。 她悄悄走过去,用满天星的花束挡住自己的脸。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在等人吗?” 顾司南闻声转头看过来,青稞自花束后面露出脸来,笑容难得有几分俏皮。 看到青稞手中的花,顾司南指着问:“这谁送你的花?” 话问出口,男人脸色变了变,似有不快。 青稞愣了一瞬,忽然就想明白顾司南变脸的原因。 原来,他是误会了? 青稞偷笑着,低头在花上嗅了一下,故意说:“一个学长送的,他还告诉我说满天星的花语是美丽的梦!” “胡说,满天星的花语是真心喜欢,他骗你你也信!” 男人说完,空气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青稞,却见青稞正眼角含笑定定的看着他。 他才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青稞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慢慢俯身靠近顾司南,她笑的眼眸明亮,带着那么一丝皎洁。 “所以——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我——” 男人脸上渗出一丝可疑的红,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下句。 青稞把手中的花递出去:“骗你的,这花是我路过花店,买来送给你的!” 顾司南笑了。 “女孩子的玩意,你自己留着吧!” 青稞点点头,正好她喜欢的很,还不舍得送呢。 这会儿服务生走过来,询问两人要点些什么。 顾司南示意将菜单给青稞,青稞却忙摆手说:“别,你来点吧,我也——不太懂!” 他们来的是一家港式茶餐厅,环境很好,餐品也很正宗。 顾司南接过菜单后简单的扫了一眼,点了一道支竹牛腩煲、茶树菇土鸡汤、两份豉油鸡肶饭、两杯港式奶茶,最后是一份蓝莓芝士蛋糕。 除了甜品之外,这些菜品都是顾司南之前吃过的,他觉得味道还不错,点好之后,他问青稞:“喜欢吃蓝莓味儿的蛋糕吗?” 青稞反应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缓慢点头:“可以呀!” 之后,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了。 他走后,青稞笑着说:“其实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我觉得应该会很好吃。” 她说的很轻松,可顾司南却没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轻松来。 “没事,以后我常带你去吃,塘城美食多的很,不出一年,我就将你喂成小胖猪。” 青稞只是笑,却不作答。 她看着窗外,这里的视野很开阔,不知道顾司南是不是刻意选了这样的一个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观察着每个人的行色匆匆。 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青稞忽然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似的,她转过头,笑看着顾司南。 “我——打算退学了!” “为什么?”顾司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我已经想了很久!” “退学之后呢?你要做什么?” 下面这个回答,才是青稞最不忍心开口的,可是她清楚自己今天约顾司南见面的目的,有些话,终是要说的。 “我会离开塘城!” 她沉声说完,迟迟不敢去看顾司南的表情。 她垂着头,看向窗外,视线却没有焦点。 过了太久,才听到男人开口询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还离开?我知道你经历了太多的事,你一时没有办法释怀,但是我会陪你一起将过去忘掉,为什么要离开呢?” “没有人能真正的忘掉,除非失忆,过去对我来讲就像是一根钉子钉在了心上,不拔掉会疼,拔掉也会疼,也没有人能够帮我忘记——如果我自己不坚强,没人能帮得了我!” “所以,那我怎么办?你走了要我怎么办?” 青稞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抬手擦掉,声音有些颤抖。 “我配不上你,虽然我现在这样说实在矫情,可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就像现在,我们在同一家餐厅里吃饭,我却连点菜这样的事都不敢做,我知道你会说这些都是小事,可以学,可以改变,可是——我不想在你身边一点一点去改变,让你看着我改变!” “所以你要离开?离开之后呢,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那我呢?难道我们就这样彻底结束了吗?因为你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 男人压抑着情绪,一只手在桌面上紧握成拳。 “我会回来的,毕竟爷爷奶奶对我有恩,我——会回来看他们的!” 她避开了任何与顾司南相关的以后,哪怕回来也不是因为他! 顾司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一张脸隐约现出怒意,而后他一拳砸在桌面上,起身俯视着青稞。 “那你就别再回来了,只当我顾家养了一只白眼狼,只当我顾司南从未爱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了,希望小可爱们在新年里事事顺心,想要的都能得到。 有梦想、有远方! 祝大家元旦快乐呀! 第26章 别离 今年塘城的冬天格外的冷,寒气逼的人打消了一次次想要出门的念头。 青稞在宿舍收拾行李,杜蕾儿坐在床上哭,平日里神经大条的家伙这会儿却成了矫情的小女生。 她抽噎着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哭到发颤的问青稞:“你真的决定好了?这可是退学啊,你以后要做什么呀!” 青稞做下这个决定虽然并未用多久的时间,可她向来不是头脑发热想什么做什么的人,甚至从小到大的经历都使她知道,她必须对自己每一个决定负责。 所以退学这件事,几乎在她产生这个念头开始,就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 她手里捏着初到顾家那年傅嘉司送给她的红围脖,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而这条围脖还被她保存的像新的一样。 她从小到大没收过什么礼物,对于这些,她一向比较珍惜。 这会儿听到杜蕾儿的问话,青稞叠放围脖的动作停住,笑着说:“我想好了,我想出去走走,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杜蕾儿从床上下来,蹲在地上平视着青稞。 “可是学业也很重要啊,虽然塘大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当初咱们也是挤掉万千考生才进来的,现在退学,你不会后悔吗?” 放好最后一件衣服,将行李箱上锁,青稞拍拍手起身。 她笑着擦掉了杜蕾儿的眼泪。 “也许我会后悔吧,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我现在十分确定我想要离开,蕾儿我一直都没对你说过,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认识你我很开心,你放心,我不管去哪里都会和你保持联系,如果,我还会回到塘城,会去找你的!” 事已至此,杜蕾儿也知道自己的劝说没有用,她吸着鼻子点点头。 “这是你说的,不许忘记!” 春节将至,票很难定,青稞这边办好了退学手续就抓紧先订了一张去南江的火车票。 离开前她见了傅嘉司一面。 之前每次吃饭都是傅嘉司请客,今天她为了避免傅嘉司付钱,提前到餐厅等他,并在前台放了一部分的钱。 傅嘉司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到的。 他穿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倒是将他平日里的那些痞气收敛了不少。 “怎么想起约我吃饭了?我以为你有了顾司南那小子以后就把我这朋友给忘了!” 他落座后笑着打趣青稞,而青稞僵硬的笑笑,没多做解释,只说:“我朋友本来就少,哪里会忘!” 傅嘉司嬉笑着,两人在吃饭时还像从前一样会随便聊一聊,通常都是傅嘉司在问,青稞在答。 直到两人都吃好,傅嘉司准备买单时,青稞叫住他:“说好是我请,单我已经买过了!” “什么时候?” 傅嘉司觉得她在开玩笑,因为吃饭期间她在座位上并没动过。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将钱放在前台了。多退少补!”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你应该知道你嘉司哥哥别的没有,就是很有钱,你干嘛给我省钱!” 他笑着坐回来,却发觉青稞表情有些奇怪,等了片刻才听青稞说:“你一直都很照顾我,也要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塘城了,学校那边已经办好退学手续!”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傅嘉司皱眉看着青稞,一时难以接受。 “没有,是真的,我已经和顾司南说过了。” 傅嘉司震惊抬眸:“你们——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你走了他怎么办?” “嘉司哥,我的条件哪里配得上他,别人不说我自己心中有数,况且我之前来到塘城只是为了逃离过去,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让我开始重新思考人生,我之前一直顾虑我妈,但现在她已经离开苍耳村,而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傅嘉司按着额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已经劝自己放弃青稞,因为他知道青稞真正在乎的人是顾司南,这让他不得不放手,可是放弃不代表不见,青稞这一走,却意味着以后再难相见。 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过了许久,青稞从背包里拿出两封信来,推到傅嘉司面前。 “这两封信是我写给顾司南和顾爷爷的,我无法亲口和他们道别,只能请求你帮我把信带给他们。” 过了太久,傅嘉司才抬起头看向青稞,男人的眼圈微红,从桌面上拿过信放在衣兜里。 他问:“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我现在才看清楚,原来我认识的小青稞比我想象中要狠心一些。” “我——对不起嘉司哥!” “和我讲什么对不起,倒是顾司南那个家伙可惨了,听说初恋都很难忘记,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才能忘掉你!” “你是说——顾司南他之前没——” 青稞有些惊讶,不太敢相信。 傅嘉司摇头轻笑:“那家伙性格多怪啊,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父亲意外去世,母亲二嫁到国外,这些年都没怎么回来看过他,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养成了孤僻的性子,嘴笨不会讲话,心事藏得深,皮相再好也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你说他能有女朋友么?” 青稞垂下头,压抑着心里的酸涩感,再抬头时,已是满眼泪水。 而她却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离开餐厅后,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地面上已经是白花花一片,像是铺了一条纯白色的绒毯。 两人走到马路边,傅嘉司叫住她。 青稞闻言转头。 “怎么了?” 傅嘉司走过来,看着青稞说:“我想抱抱你!” 青稞还未回神,他已经将人抱住,将头搁在青稞的肩膀上,对着她耳语:“青稞,有句话如果我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说了,我——喜欢你!” 青稞愣了下,想推开他,却被傅嘉司制止住动作。 男人叹口气,笑着说:“我长这么大没正儿八经做过什么事,除了喜欢你!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眼中的小青稞是最优秀的姑娘,她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欢,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要记得,好好爱自己!” 青稞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泪水沾湿了傅嘉司的衣服。 傅嘉司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你离开塘城的那天我不会去送你,因为我怕我忍不住,把你留下来!” “嗯!” 青稞哽咽着点头,傅嘉司放开了她。 她叫了辆出租车,没让傅嘉司送她回学校,她上车后,傅嘉司站在原地望了许久,直到那辆车没有了踪迹。 青稞没有告诉傅嘉司她离开的时间。 傅嘉司带着信去了顾家,冰天雪地里,顾司南却蹲在他种的那片粉菊园子边上发呆。 傅嘉司走近。 “这大冬天的,你盯着它看,能让它开花?” 顾司南闻声回了神,见是傅嘉司,他什么也没说,仍旧盯着那里。 傅嘉司叹口气,走近他,将写着顾司南名字的信递给他。 “这什么?” 顾司南皱眉问。 “青稞让我转交给你的!” 男人听后手拿着信起身,急迫的问:“她人呢?” “她说她没办法亲口跟你们道别,就让我代送两封信,你和爷爷的!” 顾司南直接将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信。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坐上离开塘城的火车。 请原谅我无法亲口和你道别! 对不起! 我在顾家生活的这两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能够认识你,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希望你以后可以经常笑笑,因为你笑起来时真的很好看。 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会比我更珍惜你的爱。 * 夜里十点。 塘城高端娱乐会所的一间包厢里,沙发上各坐着几位塘城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一张棕红色的沙发,左侧的两个男人身边都有美女作陪,而右侧的靠角落里默默饮酒的男人就显得有些另类。 可男人无论是长相、身材亦或是周身散发的气场,都是叫人无法忽视的存在,以至于坐在左侧的几位美女总是时不时的瞥向那里。 陈青拿着一瓶红酒自沙发上起身,朝着顾司南走过去,到近处,先给男人满上一杯酒。 “南哥,你这多久没跟我俩出来喝酒,怎么就自己坐在这喝,连句话也不说。” 一旁的于琰听后跟着附和:“是啊阿南,看你情绪不对,遇到什么事了?” 顾司南听后没吭声,只是兀自又饮了一杯。 陈青观他脸色,忽然嘻嘻笑。 “要我说南哥不可能是生意上的事,顾家财力雄厚,没什么需要他操心,除了这个,那只能是感情上的事,说说吧南哥,哪个国色天香惹你不开心了?” 男人抬眸,看陈青一眼。 “你话怎么那么多!” 陈青讪讪的摸了下鼻梁,想不管他让他自己待着又看他可怜,最后瞧了眼刘总家的那位千金,那位可是从来时就一直盯着顾司南发花痴。 陈青招手叫她:“梦语呀,你不是一直都特崇拜你司南哥哥吗?今天见到了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 刘梦语早就想过来了,可看顾司南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又怕贸然过来丢了面子,这会儿陈青给了她机会,她笑的眉目舒展的走过来,还未近人身前,就见顾司南直接起身。 “你们喝吧,我有事先走了!” 第27章 等待 刘梦语向前的动作滞住,笑容僵在脸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包厢里那几个没敢上前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有几句奚落的话落进了刘梦语的耳朵,无非就是什么顾司南是什么身价,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敢往上凑之类的冷嘲热讽。 刘梦语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陈青见顾司南起身,连忙说:“怎么了南哥,咱哥几个好不容易聚一聚,怎么说走就走?” 顾司南扭头扫视了沙发上的几个女人一眼,不冷不热说道:“下次再聚别带不熟的人来,别扭!”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包厢里的女士们都听见了,这会儿倒不只刘梦语自己觉得丢面子,看见其余几个听了顾司南的话脸色都不太好,刘梦语冷笑着抽身坐了回去。 陈青手搭在顾司南的肩膀上低声说:“南哥你这脾气不改改容易娶不到老婆啊!” 他是真为顾司南发愁,要说他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厮混在一块,十几年过去,顾司南身边就没见到个女人的身影,说他洁身自好那是好听的,这圈子里都有人暗传,顾家唯一的接班人不是gay就是有病! 他这个做兄弟的听到传言自然要帮着反驳几句,可这传的多了,本人也从不出来辟谣,久而久之,连他都快搞不清真假了。 陈青一阵头疼的看着顾司南,期待他给出点心急的反应,可最后,顾司南只淡淡的看他一眼,留下一句:“我说过要娶老婆了吗?” 然后人家便潇洒的走了。 陈青扁扁嘴,眨巴眨巴眼睛,摸着鼻梁愣了好一会儿,对于顾司南留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他越品越觉得不对味儿! 顾司南一走就好像带走了十二月份的冷空气,包厢里的气氛直接活跃起来。 刘梦语端着红酒杯笑着问陈青:“陈大公子,顾少爷刚那话什么意思?该不会真像圈里传的那样,是个——” “去去去,别乱说,你南哥是直的,比钢筋还真!” 话是说了,就是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陈青暗自喝了口酒压了压惊,就祈祷着顾司南别哪天亲自下场打他脸。 * 塘城的桂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城市飞速发展,风景去旧迎新,转眼间,竟是五年已过。 五年后。 塘城财经杂志和八卦头条最近双双迎来一位流量新宠儿。 顾氏集团新任总裁——顾司南。 自五年前顾司南接手顾氏集团后便全面带领集团走入一个新的纪元,接连收购国内外四家知名企业,让顾氏集团的市值翻了两倍不止。近几年更是将触角伸到新兴的项目上去,他的商业头脑及雷霆手段在塘城的商界里无人不称奇。 熟悉顾司南的人都以为性情清冷不喜交际的男人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可奇怪的是,他不但接受了,而且在各大财经杂志及娱乐八卦头条的露面次数堪比娱乐圈的流量明星。 相比较他的商业传奇,顾司南的个人感情才是最引人瞩目的焦点,最近有圈内人士透露,这位众多女人眼中的‘国民老公’其实患有‘隐疾’。 此消息一出,八卦杂志闻风而动,连续几天头条都是极具隐射含义的内容,雾里看花最是撩人心弦,这不清不楚的内容叫人看的心痒痒,可偏偏本人从不出面辟谣。 此时,顾氏集团25楼总裁办公室内,总裁特助方达站立在大班桌前等待着顾司南批复文件。 方达手中拿着ipad,界面停留在微博上,他看着头条的内容暗自替老板头疼了一下,待男人将文件批好时,他才将ipad放在桌上,公式化的语气询问:“老板,你看这个要不要叫公关部压一下?” 男人粗略的在屏幕上扫了一眼,而后说:“不用!” 方达原先是顾老爷子的得力助手,老爷子退位回家休养后,他便跟在顾司南身边,如今也有五年,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也算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可偏偏就是看不懂自家老板。 要说老板要颜有颜要钱有钱,也三十岁的人了身边却没个女人,外面杂志上登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他也从不叫人压下去,按说以老板的性子,但凡发这样新闻的杂志媒体不被老板抄家就算好的了,可结果却是这样出人意料—— 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方达自顾自沉思着,顾司南一敲桌面才将他唤回神。 “你还有事?” “啊——那个老夫人刚来过电话,叫我叮嘱你千万别忘记今晚八点在西虹餐厅和池小姐的晚餐。” 顾司南按了下额头,朝着方达扬了扬手道:“我知道了,出去吧!” 晚八点半。 城市灯火璀璨夺目。 顾司南驱车前往位于市中心的西虹餐厅。 这家餐厅在塘城非常有名。 餐位需要预订,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中晚各五桌,能预订此餐厅的客人非富即贵。 梦茹珺在这里预订了位置帮顾司南将池楚约来可谓是花了大心思,顾司南拒绝过,但碍于无论他拒绝多少次,老太太依旧乐此不疲的给他安排这种相亲宴,他倒觉得自己无意中可能激起了老太太的胜负欲。 因此,他换了个招数。 池楚是红枫日用老总的独生女,近来开始接手公司事务,是典型的女强人,顾司南在商场上与她打过照面,自然认得,也晓得这种女强人最是守时,所以他刻意晚到了半个小时。 果然,当顾司南站在池楚面前时,女人的脸色并不算好的看向他。 “我曾与顾总有过一面之缘,想顾总在商场上的雷霆手段应当不是不守时的人,想来,顾总是故意迟到,让我知难而退?” 顾司南不置可否的笑笑,落座后抬眸看向她。 女人长相有股西域风情,眉目之间魅色十足,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可惜,顾司南只瞧了一眼,便垂了眸,漫不经心的回道:“池小姐想多了,我从不为女人费心思,不过我记得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难不成是我记错了?还是我特助说错了?估计是他,回去我会批评他!” 他这一本正经的推卸责任倒让池楚一时分不清真假,她笑了下,压下心里的不舒服。 顾司南打了个响指,叫来侍应生,拿过菜单没递到池楚面前,而是自顾自翻看起来。 池楚观他动作,咬了下唇角,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强压住怒火。 男人皱眉看了许久,突然将菜单扔在桌上,脸上已是不耐烦的神色。 “这些菜没我爱吃的,池小姐来点吧!” 池楚被他扔菜单的动作吓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一旁等候的侍应生表情更是难以言说。 池楚拿过餐单,想要吃东西的心情已经被销毁殆尽,她翻了两页菜单,随便的点了两道菜。 等到餐品上齐,只有池楚自己敷衍了事的吃了一些,顾司南全程都在看手机,不说话,不询问,一点相亲的样子也没有。 连做戏都懒得做! 到此刻为止,池楚才终于有些忍不下去。 她放下筷子,抬眼看着顾司南:“顾总,大家都是被逼无奈才来见这一次面,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让我这样下不来台,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好过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不是么?” 她斥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谁知,男人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却是看了眼腕表,而后笑着看向她:“那池小姐吃完了吗?” 池楚一愣,有些够不上他的思路。 “啊?” “吃完的话,我送你回去!” 池楚沉了下气,起身拿起背包和外套,先迈步往前走。 秋日的晚风很清凉,街边有许多散步的人群。 从餐厅出来后,两人等着门卫将车子开过来。 池楚看着顾司南忽然笑了。 “之前听了许多关于顾总的传言,我就对顾总有些好奇,今日一见让我——” “让你怎么了?” “更好奇了!” 顾司南淡漠的撇开眼。 “对我好奇不是什么好事。” 门卫将车停下,池楚已经放弃顾司南会为她开车门的想法,正准备上车时,身边的男人却突然念了句什么,跑到了路边。 “喂,顾司南,你干嘛去?” 顾司南望着街对面,方才那个跑过去的身影真的很像她! 他抽身回来,什么都没解释上车后就将车直接开走,将池楚扔在原地。 女人终于被他这一系列不绅士的行为气到两眼发黑,就差直接晕过去。 顾司南开车去追方才那个女人上的那辆出租车,追了十几分钟后连车的影子都不见。 晚上十点钟。 傅嘉司被顾司南的一通电话叫到酒吧。 酒吧里的音乐声有些躁,舞池中央都是贴面热舞的男女,灯光更是迷离。 越过重重人群,他终于找到角落里独自喝闷酒的男人,傅嘉司落座,捞过一只杯子满上酒灌了一杯后才觉解渴。 “我说你大晚上把我叫来干嘛?看你一个人演伤心戏啊?” 顾司南抬眼看他,眼睛里已有醉意。 “我好像看到她了!” 傅嘉司随口一问:“看见谁了?” 问完才觉不对。 要说青稞虽然走了五年,可这中间也来过两次信,只是每次都是寄给顾老爷子的,顾司南想看,顾老爷子就是不给看,信看完就毁掉,顾司南愣是连个碎片都没看见。 五年了,除了知道青稞没将顾家忘记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其实,以顾家的实力想找一个人太容易,可顾司南从不去找,依他那清冷孤僻的性子却三天两头的在各大杂志头条露面,别人不懂,傅嘉司却明白,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某人想忘也忘不了! 别人都说顾司南有病,不近女色,只有傅嘉司明白,这小子看重的是当初的那份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总打的一手好牌—— 第28章 重逢 傅嘉司摇晃着杯中的酒长叹一口气。 “要我说青稞都走了五年了,她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 顾司南显然已经喝醉了,他双手粗暴的在脸上摩擦过一阵,半晌才停下动作,看着傅嘉司,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把傅嘉司看的直发毛。 “不是,你盯着我看干嘛?怪渗人的!” 男人的眸色很深,在灯光的映射下,他的眼睛显得愈发深邃而迷人。 顾司南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将眉目遮住,很久之后才沉声开口。 “她说过,她会回来的,她怎么能忘记自己说的话!” 傅嘉司张口想说什么,但看顾司南已经醉的意识不清,想想也就作罢。 劲歌热舞停过一阵,不知是谁点了一首歌,这会儿酒吧里安静了下来,灯光也转换成舞台的光效,酒吧主唱来到台上,台上已经提前摆好一架古筝。 古筝弹起了前奏,男歌手的声音迷离中带着一丝悠扬,他唱的是自己作词作曲的一首古风歌曲,名叫《送月赴》 湖水清波叠绿荷, 月影孤舟两婆娑。 岧岧山影做梦柯, 依稀往昔伴零落。 水中映月皎皎星, 随风推波做远客。 一曲已过,很多人还沉浸在男歌手绵延不绝于耳的尾音中无法回神。 这首歌的曲调有些悲凉,让人不禁就要想起别离,不知点这首歌的人是怎样的心境,但是,凡是历经过别离的人听过之后都会不自觉的被带入歌词本身的意境中不能自拔。 顾司南又倒满了一杯酒,仰头灌下之后突然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台上走。 傅嘉司还沉浸在歌曲当中,等回过神时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搜寻了一圈,才见到顾司南已经上了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突然抢下主唱的麦克风。 主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愣住,正想询问,却听男人手拿麦克风突然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沈青稞,我想你了!” 空气凝滞了一秒钟,而后台下突然爆发出呐喊声,口哨声。 也早有好事的人拿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上传到了朋友圈,及各个短视频软件。 互联网强大的力量让这个视频广泛传播。 次日早,当顾司南在家里的大床上睁开眼,拿起手机来看时,新闻推送的第一条八卦娱乐,就是他昨晚在酒吧醉酒后说的那句醉话。 头条标题——顾总裁不是有病,而是痴情! 一条视频,又让顾司南火了一把,同时火起来的还有男人口中所唤的那个女人。 * 九月份,正是塘城桂花盛开的时节,桂花树也是塘城街边所种植最多的树木。 沿街走过,桂花的香气裹挟在人的衣衫里,发丝上,经久不散。 上午十点,青稞才打着呵欠从卧室中走出来。 昨晚连夜赶制了一个手包,到现在手都是疼的,她先走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喝过之后才有了点精神。 这会儿放在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小跑着进门找到,打来电话的是杜蕾儿。 青稞困倦的又打了个呵欠,接电话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睡意:“蕾儿——” “青稞,你火了你知道吗?” 青稞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没什么精神的回应:“火什么呀?” “你的司南哥,这次不但自己上了头条,连带着把你也带了上去!” 提到那个名字,青稞终于醒了神。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我说不明白了,你自己看吧。” 说完杜蕾儿将电话挂断,顺手丢过来一个视频和头条的内容截图。 青稞点进去看过视频之后,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尤其是男人最后那句——沈青稞,我想你了! 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顾司南仿佛就站在自己眼前,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击的她心脏巨颤,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手机视频通话的声音响起来。 还是杜蕾儿。 她按下接听。 杜蕾儿在电话那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青稞的脸色,然后问:“你还好吗?” “没事!” 她说没事,其实可信度不高。 青稞五年前从塘城离开后一直和杜蕾儿保持着联系,那时候她先去了一趟南江,确认卢芳生活的很好后,她便独自远行去了苏州,在那里一住便是五年。 杜蕾儿是大学毕业之后去苏州找青稞的,在苏州和青稞同住了一年多,于一个月前一起回到塘城。 这一年多,有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从未间断过,不论是顾爷爷给青稞的回信,还是八卦杂志的头条。 五年的时间,他们相隔这么远,明明两不相见,可顾司南却时时刻刻都在青稞的记忆里徘徊。 在苏州,有样貌和事业都不错的男人追求青稞,青稞想都不想便拒绝,杜蕾儿看在眼里,自然明白青稞心里想的是什么。 按说,在这种速食年代,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极少有人会把一个人记在心里五年。 青稞为一个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相见的男人这样独自守着实在奇怪,但看顾司南又频频以感情生活的神秘登上头条更是奇怪。 昨晚看到那条视频时,杜蕾儿才终于——茅塞顿开! 杜蕾儿在电话这头砸吧砸吧嘴,感叹道:“唉,如果顾司南真像他视频里表现的那样深情,我倒真觉得你应该早点去见他。” “五年了蕾儿,五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改变。” “那你呢,你对他的感情变了吗?” * 五日后,是顾平城八十岁大寿。 顾家办了一场隆重的寿宴。 大概真如老话讲的那样,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自从几年前老爷子那奇怪的脑病痊愈之后,这身体愈发的硬朗,如今已经是八十岁高龄却依旧精神矍铄。 寿宴之日,来的人都是商界名流。 顾司南一身灰色高定西服,一双黑亮的手工皮鞋出现在宴客厅。 单凭顾氏集团掌门人的身份就已经足够瞩目,更何况男人气质卓绝,到场之后,更是成为了宴客厅里的焦点。 平日里那些无法在顾司南面前说上话的商人都借此机会前来寒暄。 顾司南应付了一阵,来到了顾平城身边。 梦茹珺手挽着顾平城也正与几个合作商交谈,顾司南担心顾平城的身体,便说:“爷爷你和奶奶先去酒店的休息室休息一下,等宴会开始我让人叫你,这边我来应付就好。” 顾平城确实有些疲倦,他点点头说:“那也好!” 顾平城离开后,顾司南将几个询问合作的人交给方达应付,他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一会儿。 这种场合顾司南一向懒得应对,要不是奶奶说八十岁大寿应该好好热闹一番,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办什么寿宴。 从宴会厅离开,顾司南准备去一下洗手间,刚走到走廊的拐弯处,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脚步顿住,望着前方的那道身影。 沈青稞今天穿了一件桃花粉的裙子,下摆处不对称的设计显得女人的腿修长而匀称。 她此时正询问酒店侍应生,顾平城所在休息室的位置。 她来之前给顾平城打过电话,知道他在休息室休息,但是酒店太大,她进来之后找了一圈,有点迷路了。 正巧碰到一个侍应生,便询问了一下。 侍应生给她指了路,她道谢之后正准备走,不经意转头,看着身后站立在那的男人时,她直接僵直在原地。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沈青稞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自卑的女孩儿。 而顾司南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典范。 青稞咬着下嘴唇,有太多的心绪让她一时无法做出反应,而那个男人也不说一句话的望着她。 男人的眸色深沉,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青稞握紧了手中准备的寿礼,虽然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会见到顾司南的准备,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还是无法让自己自然的去面对。 过了太久,直到她终于将情绪收敛,她慢慢垂下手臂,笑着看向顾司南。 一句好久不见将要出口,男人却平静的望了她一眼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送月赴》是本渣作者即兴写的一首诗,也算是一首古风歌词吧。 第29章 重逢 看着男人转身就走,青稞头脑一热追了过去,在身后叫他:“顾司南!” 男人闻声顿住脚步,两秒后才转过身来。 顾司南静静的望着沈青稞,不发一言,表面上看上去平静无波,而内心却早已是波涛翻滚。 青稞蜷缩手指,对上男人冷漠的目光时,忽然就失去了再开口的勇气。 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叫住他又要说些什么。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切,即便视频里男人真的说了那句话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醉酒的男人说的醉话而已。 而此时,顾司南分明是一副不想见到她的样子。 青稞垂眸,落寞转过身。 正当她抬步准备离去时,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诧异转身,顾司南竟已来到她的面前,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男人捉住她的手腕将她一路带进酒店一间空置的休息室,而后关门落锁。 动作一气呵成! 青稞见他动作,心里有些慌。 她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顾司南。 “我要去看爷爷,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顾司南逼近一步,将她抵在门上。 “爷爷?难为你还记得他,怎么,走了五年为什么还回来?” 男人说话的语气不乏嘲讽,他用那种冷漠的目光盯着青稞看,恨不得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青稞心里微微钝痛,却也无力辩解。 顾司南不能理解她当初为何会执意离开,如今已过了五年,早失去了解释的最好时机。 “今天是爷爷寿辰,我来看过爷爷就走。” “我问你为什么还回来?” 他突然朝着青稞吼出这句话,迫使青稞不得不正视他。 为什么回来? 她在苏州发展的那么好,住了五年也早就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但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这个问题她从未认真考虑过,直到这一刻被顾司南直白的问出口,她才被迫去正视这个问题。 其实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只是,她能说出口吗? 久久未听到青稞的回答,男人冷笑一声放开手,重获自由的青稞站直身体,退开一步。 而顾司南只是眼神冰冷的看了她一眼后,就迈开一步走到门前,手摸到门把手上面,正要开门,青稞突然开口。 “你问我为什么回来,那你呢,为什么要说你很想我!” 天知道,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内心是做了怎样的斗争,说出口会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不说,又不甘心。 男人动作停了一下,而后过了两秒才沉声开口:“当我在放屁!” 留下这一句狠话,他开门就走。 青稞望着那扇被关紧的门长久的失神。 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即便她为自己找到了自信,找到了可以站在他面前的坦然,可从前却再也回不去了。 * 收拾好了心情,青稞离开这里,找到了顾平城的休息室,敲门进去后,见到顾平城和梦茹珺正在喝茶,她笑着打招呼:“爷爷奶奶,近来身体可好?” 顾平城见到青稞很是高兴,招手叫她:“我们身体都好,倒是你啊丫头,五年没见,可是长大了许多。” 青稞笑着走过去,不经意往左一看,就瞧见顾司南竟然也在。 她收住惊讶的表情,走到沙发上坐下。 “五年了,自然该长大的。” 青稞说着,将手边的小盒子拿给顾平城。 “我知爷爷信佛,这是我从大庙上求来的灵符,今日是爷爷的寿辰,就让它来护佑爷爷万寿无疆。” 顾平城高兴的接过,其实礼物不在贵重,只在心意,青稞能记得他的生辰,还特意为他去求灵符,这份心意已是难得。 在他收下寿礼之后,青稞将手边的另一个礼袋拿过来。 “奶奶,我也不知该送您些什么,这个手包是我自己设计手工制作,包括这上面的祥云图案也是自己绣上去的,不算什么珍贵的礼物,奶奶别嫌弃!” 梦茹珺笑着接过后说:“你有心了!” “你在信里说你去苏州之后结实了一位擅长苏绣的老师傅,跟着她学了几年,现在看,应当是技艺大成,这个祥云图案绣的很逼真,针法自然流畅,看得出你很努力。”顾平城说 青稞笑着回答:“学到了一些,不过仍然需要努力。” “好孩子,不骄不躁才能成大事,我记得你说你开了一个网店,只卖自己手工制作的包,现在经营的如何?” “网店业绩不错,这次回到塘城,我准备开一家实体店,创立自己的品牌。” 顾平城赞许的点头:“很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你司南哥,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说到了顾司南,青稞不得不将目光移到男人的身上,只是男人面色依旧很冷,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青稞牵扯一下嘴角,轻声说:“嗯,那爷爷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改天去家里看您,我就先走了!” “那好吧,有事就去忙吧,改天一定回家来,我们聚一聚!” “好的爷爷。” “司南,你去送送青稞!”顾平城看向顾司南说。 后者愣了一下,半晌才不情愿的起身,青稞看着男人的脸色,忙摆手说:“不麻烦了爷爷,寿宴上还要招待客人,不用送我了!” 说完,她开门直接离开,顾司南却在身后跟了出来。 他们走后,梦茹珺长叹了口气,埋怨的看着顾平城。 “你叫司南去送她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撮合他们俩?” 顾平城见梦茹君沉着一张脸知她也是心疼孙子,他笑笑说:“你呀你,亏你是个女人,却不如我心细,你那个孙子,即便我不叫他去送,你以为,他在这就能坐得住!” “当初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没阻拦他们两个,可不还是叫司南伤心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丫头有什么好,怎么司南就是忘不了呢!” 梦茹珺是实在理解不透,顾平城听后却笑了:“我们一把年纪了,年轻人的事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司南那个孤僻的性子,这辈子能心系一个姑娘,咱们就该偷着乐了。” * 从房间里出来,顾司南便沉默的跟在青稞的后头走,两人始终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青稞想到顾司南不断登上八卦头条的速度,以免又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她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顾司南说:“你别送我了,宴会厅还有客人要招待,我自己走就行!” 她话音落下,男人没给任何回应,直接越过她就离开。 模样潇洒又利落。 青稞甚至怀疑,他刚才根本不是在送她,而是单纯的走在她后面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说自己是放屁,南哥是个狠人! 第30章 重逢 青稞的网店运营至今已经三年,当初开网店时为了节省一部分开支,给手工包拍摄样品图之类的事情都是由青稞自己完成。 后来杜蕾儿到苏州之后,青稞也有了帮手。 最近网店上新,产品图也需要更新,这次拍摄产品图需要模特,杜蕾儿让青稞自己上阵当模特,她来当摄影师。 塘城素以桂花闻名,现下又是桂花盛开的季节,青稞决定新一季的产品就以桂花为主题。 她在网上查找了一下,塘城桂花树最多的一处是一个名叫‘虹赋公园’的地方,她查了一下地址,在市郊,开车还需要一个多小时。 昨晚查过之后便和杜蕾儿约好今天租一辆车去那里拍摄。 两人定在早上七点出发。 晨曦的阳光穿透云层,在天边晕出一片橘黄色的微光,塘城近来天气晴好,天空湛蓝清澈,几片不大的云朵随着日光渐浓也逐渐消散。 回到塘城之后有许多事情要做,青稞一直忙碌,最近几日睡眠就不大好,新品样图拍摄又是紧急的事情不能拖延,一大早还不到六点钟青稞就早早的起了床。 自从五年前去了苏州,青稞的一日三餐就不似从前那般吃的准时,时常是忙碌到忘记吃,有时候一天只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吃上一餐饭,也因此得了胃病。 青稞洗漱之后到厨房里转悠了一圈,想下点面,但看时间有些紧迫,想罢还是从冰箱里拿出前几日杜蕾儿来她家里给她买来的牛奶跟面包。 杜蕾儿知道她现在对吃饭的事情是愈发的懒了,怕她饿着肚子,胃病再加重,来之前特意去逛了超市,买了一大袋的吃的,来将她的冰箱填满。 青稞把牛奶用热水热了一下,就靠在橱柜边简单吃了一口。 六点半,杜蕾儿来找她,租的车也到了楼下,青稞收拾了要带好的东西,跟着杜蕾儿一起运到楼下。 路途有些远,青稞想利用这段时间在车上补一觉,她刚打了个瞌睡,就听杜蕾儿问:“你前几天不是去顾司南爷爷的寿辰宴了吗?怎么样,见到他没?” 听她提起顾司南,青稞自迷糊中睁开眼,睡意有些消散。 “见到了。” “真的?时隔五年的重逢,你们有没有两眼泪汪汪吗?”杜蕾儿显得有些兴奋。 “两眼泪汪汪倒是没有,我看他不想见到我倒是真的。” “怎么可能?你司南哥哥在视频里撕心裂肺的说着想你,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 青稞叹口气,起身看着杜蕾儿。 “我那天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说很想我,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杜蕾儿摇头:“怎么回答的?” “他说就当他在放屁!” “哈哈——哈哈哈哈——” 杜蕾儿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一会儿她才捂着抽痛的肚子直起腰来,泪眼朦胧的看着青稞。 “顾司南是个狠人,说自己放屁,我的天,你确定他不是还在生你的气所以在说气话吗?” 想起男人那天的神色,或许对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但顾司南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她也不敢妄加猜测了。 “或许吧,当初放弃我们的感情说走就走是我的错,如果他真的不肯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 看着青稞落寞的神情,杜蕾儿由衷的心疼,别人不知道青稞那五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她知道。 一个女孩儿身在异乡,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为了给自己争一个漂亮的明天,她每天都是咬着牙硬拼,受过冷落,受过白眼,所有苦痛的日子都是一个人在熬着。 青稞后来有对杜蕾儿说过她从前的经历, 身为青稞的朋友,杜蕾儿十分理解青稞当初的决定。 五年前,青稞经历过那样的打击,所有的亲人都不能成为她的依靠,而就连上大学的钱都需要顾家资助,一个普通的三本大学,一个对她未来工作没有任何助益的专业,她的成绩不好,就算坚持到大学毕业又能在塘城站稳脚跟吗? 那样的她要怎么和顾司南比肩? 可这些事情杜蕾儿能够理解,顾司南可以吗? 杜蕾儿替青稞难过,作为旁观者,她十分清楚青稞这五年没有哪一刻是将顾司南忘记的,如果他们真的有情,要是因此错过,就太可惜了。 青稞大概是真的累了,不知何时靠在车座上睡着了,杜蕾儿望着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从旁拿过一件外套,帮青稞盖在身上。 离市郊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杜蕾儿也闭上眼小睡了一会儿。 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司机出声提醒她们。 青稞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眼周围的风景。 虹赋公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行人和车辆都很少,给人一种难得的清静之感。 青稞补了一下妆,随后跟杜蕾儿下了车。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半,阳光虽逐渐热烈,但由于这里建筑物极少,也要比市区的温度低上一些。 为了上镜好看,青稞穿的是夏装,一身雪青色的纱裙,下摆的轻纱长及脚踝,为了配合这身衣服,青稞特意为自己编了发,额间留了少量的几缕碎发轻轻的用卷棒卷了一下。 两人下车之后提着手工包的样品和一些拍摄需要的道具一起往公园走去。 这个时间公园里有人在散步或是晨练,她们寻了一处寂静的地方放下东西。 这里有两棵很大的桂花树,树的周围散落了一些桂花瓣,青稞拿着一款样包走过去,就站在那堆桂花瓣中间。 杜蕾儿找好拍摄角度,调整镜头拍了几张照片后叫青稞来看。 照片里青稞捏着手包遮挡头上的阳光,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打下来刚好映照着青稞的侧脸,桂花树的后面是一座老旧的木桥,桥下有湖水波光粼粼。 所有的背景完美的契合,青稞手中的包正好将桂花的刺绣图案露出来。 看过照片之后两人都非常满意,杜蕾儿更是一连赞叹着说:“青稞你不去当明星真的可惜了,你看看你多上镜啊。” 青稞拍拍她的脑袋:“哪有那么多可惜的事,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梦想,有远方。” 经历过那么多伤心的事,青稞的脸上却仍然常带笑容,每次看到青稞的笑,杜蕾儿也像打了鸡血一样。 “对,我们就做自己,有梦想,有远方!” 这组照片拍完,青稞回到车上换了一身衣服接着拍下一组。 今天的拍摄任务比较多,她们整整拍了一个上午,等拍摄结束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杜蕾儿将照相机关掉,收拾好道具跟样包,看着青稞过来时,脸色有点苍白,她担心的询问:“你怎么了青稞,看你脸色特别不好。” 青稞捂着胃部,摇头说:“可能是饿得吧,有点胃疼。” “你吃早餐了吗?不会没吃早餐就出来了吧?” “吃了,没事,不用担心我,等会回到市区我请你吃饭,今天的照片拍的很不错,我们庆祝一下。” 听到有吃的,杜蕾儿嘻嘻笑着点头,两人一起往车上走,回去的一路上青稞又靠在座位上睡觉,见她不出声,杜蕾儿以为她没什么事了,等快要到市区时,青稞突然呜咽了一声。 杜蕾儿心惊的看过去,忙问:“青稞你怎么了?” “我疼的难受。” “不行,你这不对,得去医院!” 杜蕾儿说完就叫司机将车直接开去医院,青稞疼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她按着胃部,嘴唇一片惨白,快到医院时突然呕出了一口血,人就晕了过去,吓得杜蕾儿直接哭了出来,忙催司机快开车。 青稞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病床边坐着的男人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睁开,那男人还在那里。 顾司南抱着肩膀,困倦的脑袋一下下的点着。 这间病房只有青稞一个病人,这会儿除了顾司南守在边上,也不见杜蕾儿的身影。 青稞蹙着眉头,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起身起到一半,听到声响的男人张开眼睛,看到她动作,男人起身按住她的身体。 青稞呆傻的看着顾司南。 “生病了也不老实,是不是想进手术室里体验一下挨刀子?”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青稞讪讪的收回手,又老老实实的躺进了被子里。 可对于他的到来仍觉迷惑。 男人替她掖了下被角,青稞热的想拒绝,但看他的臭脸,想想还是作罢。 等顾司南停了动作,青稞才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男人面无表情的回答:“你朋友给我打的电话。” “奥,那我——我到底怎么了?” 说起这个,顾司南想起一个小时前杜蕾儿对他讲起,关于这个女人过去五年是怎么生活的,又是如何的患上了胃病,他就觉得气愤。 “急性胃出血,你休克了,要不是送医及时,连你这条命都要丢了!” “这样啊。” “这样啊?沈青稞你对你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不在意吗?我真不理解你过去五年到底是怎么照顾你自己的!” 看着男人脸上渐起的怒意,青稞忽然抿唇笑了笑。 顾司南看见了,怒意更盛的问:“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杜蕾儿把电话打到他那里的时候,他吓了个半死,赶到医院见她脸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他当时心就像被搅拌机搅过那样疼。 可这女人醒来之后就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竟然还笑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虐到头了,接下来是撒糖预警—— 第31章 我的答案 青稞盯着顾司南看了许久,看得到男人外露的情绪,也看得出他掩饰不住的担心,她忽然就能看懂面前的这个男人。 或许这才是顾司南在乎一个人的方式,他不会表达,很多话说不出口,性子急、又容易暴躁,可是除了那些伤人的话之外,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将他的嘴硬心软发挥的淋漓尽致。 有些事情年纪小的时候无法理解,总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许久,表里不一的人也看得多了,那些打心底对你好却从不挂在嘴边说的人才显得尤为珍贵。 就像顾司南! 一个曾为她挡刀,不计后果保护她的男人,如果错过他,这辈子还有可能再遇见这样的人吗? 答案是不,不能! 青稞用目光细细的描摹着顾司南的眉眼,笑着唤他:“顾司南——” 男人显然还在生她的气,听见青稞叫他,只是气不顺的‘嗯’了声。 她伸出手臂朝着男人挥动了两下。 “你过来!”她说。 男人听后缓慢的走过来,却是在距离床边一寸远的地方不动了。 “你靠近一点啊,我有话想对你说。” 女孩儿的声音难得有几分温软,男人听后竟觉得胸腔里有一股热血上涌,他僵直着脖子慢慢吞咽了下,然后又靠近了一点。 “你要说什么?” 青稞仍是不满意他的姿势,便继续要求他:“你俯身过来,再靠近一点。” 男人迟疑了一瞬却还是依言俯下身靠进了青稞,就在这时青稞支着手臂慢慢起身,双臂伸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脖颈,微薄的红唇凑过去在顾司南的侧脸上落下一个浅淡的吻。 感受到女孩儿唇上的热度,顾司南浑身都绷紧了。 青稞没有放开手,而是紧着手臂迫使男人跌坐在床上,她依旧抱着顾司南的脖子,在男人坐下之后她慢慢靠过去,拥抱住他。 女孩儿在他耳边低语:“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我对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青稞其实是紧张的,她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手心一直在出汗。 久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青稞的心在一寸寸变凉,失望也随之而来。 她准备离开这个怀抱,手上的力道一松开,她的身体却反过来被顾司南抱紧了。 她听见顾司南问她:“那你呢,这五年我一直在你心里吗?” “在,每时每刻都在!”她坚定的回答。 男人听后心中欢喜,嘴角边也绽出一点笑意。 青稞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却并未听到顾司南的回答,她越等心里越没底,身体却还被男人抱着,她轻轻挣了一下,顾司南就紧了一下手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听青稞说完,顾司南放开手,直视着青稞的眼睛问:“很想知道答案?” 废话,她既然问了,当然想知道答案。 但这话青稞只在心里想,却没说出来。 她张了张口,一个‘想’字刚发出一个音就见顾司南突然倾身靠过来,手臂探到她的背上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按向他的怀抱,而下一秒,男人的唇便贴了上来。 一个热烈又绵长的吻,男人闭着眼细细的在她的唇上辗转,像是在描摹一幅精美的画,极尽耐心的夺走青稞的理智。 直到她的呼吸开始凌乱,她推开顾司南,面颊已有绯红。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他说。 复又摸了摸青稞的头,温柔的目光望了青稞一眼后,男人起身。 “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你再睡一会儿!” 留下这句顾司南转身出了病房。 青稞摸着发烫的脸,抿着唇一点点绽开笑颜。 时隔五年,对于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吻,青稞到现在仍觉得心跳难以平复。 顾司南叫她再睡一会儿,可现在她已经睡意全无,手机还在床边放着,她拿起来给杜蕾儿打了通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青稞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你跑哪去了,醒来就没见到你?” 杜蕾儿听后贼贼的笑:“嗳,可不是我这个做朋友的不够义气哦,我是想利用你生病的机会去试探一下顾司南,如果他很担心你,那证明他心里有你,我就给你们制造机会让你们单独相处,相反,他如果不担心你的话,我就会在你醒来时告诉你,让你彻底忘记他,不过——嘿嘿,试探的结果我很满意,他来医院的时候神情紧张到不行,一看就是很在乎你才会这样!”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 “怎么着?你们两个和好了?”杜蕾儿显得比青稞本人还要兴奋。 “应该是的!”青稞摸着被男人吻的有些湿润的嘴唇浅笑着回答。 杜蕾儿嘿嘿笑。 “不错,不辜负我费尽心思的撮合你们,行了,你那里有他照顾着我就放心了,网店这边的事有我呢,你好好休息几天,就别操心了。” “那辛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挂了!” * 青稞要在医院住一个星期,而这段时间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起初是顾司南在医院里照顾她,青稞知道他现在掌管公司事务繁多,就叫他回公司去忙,她只是胃病,又不妨碍走动,一个人在医院也是可以的,男人听后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但顾司南确实很忙,也的确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医院,期间他回了趟顾家,把青稞胃病住院的事跟家里人说了一下,并叫兰芝来医院照顾青稞几日。 兰芝听说青稞是胃出血住院,特意跟顾司南询问了一下青稞能吃些什么,便在家里做好给带去了医院。 青稞住在VIP病房,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顾司南的安排,为了让她好好调养。 正午时的阳光很充足,青稞下床走动了一会儿就站在窗边晒太阳,暖洋洋的光线照在脸上,她眯着眼睛有些犯困,刚打了个呵欠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扭头看去,就见到兰芝进了门。 青稞自从回到塘城还没到顾家拜访,也有五年没见过兰芝,当初在顾家属兰芝最是关心照顾她,说起当初离开的匆忙,她并未跟兰芝好好道别,这一见,心里有些许惭愧。 “兰芝阿婆——” 这几日一直吃流食,青稞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再加之住在医院一直素颜,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更是憔悴了不少。 兰芝瞧着她的样子,眼眶就湿润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五年前一样叫人心疼,听少爷说你是胃出血进了医院,你瞧瞧你,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纵使是五年不见,兰芝同她讲话的语气也丝毫不觉生疏,青稞听了只觉得心里一暖,她走过去,抱住兰芝。 “阿婆,当初我离开的匆忙,没有去家里跟您道别,您没怪我吧!” 兰芝轻拍她的后背,说话的语气有些哽咽。 “傻孩子,我怪你什么,你要走一定有你的理由,你来顾家时年纪虽小,可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当时只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 “阿婆不怪我就好,当初离开,确实是有原因的,不过现在我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不走就好,你离开的这五年,少爷的性子也越来越冷了,从前在家里跟老爷子还能说上几句话,可自从你离开之后,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我看着也心疼。” 两人坐在床边说了会儿话,兰芝才想起自己是来送饭的,她把饭盒打开,跟青稞说:“我给你用牛奶蒸了点鸡蛋羹,这边是白粥,这胃啊一旦生了病就变得矫情了,以后饮食上可要注意,这段时间你就将就着吃一些。” “你放心阿婆,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说完拿起汤勺吃了起来,兰芝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白粥煮的很浓稠,青稞难得有些胃口。 兰芝是下午三点钟从医院里离开的,因为顾司南在电话里说他晚上会来医院,就叫她先回去了。 青稞自己在医院没事做,早早的就睡下了。 晚上七点钟,她睡的正迷糊,忽然感觉额头上一凉,她睁开眼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到了顾司南。 见到青稞醒了过来,顾司南将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随后上/了/床,将被子的一角掀开,身体钻进去,弓着身子将青稞抱进怀里。 男人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衬衫的布料蹭在青稞的身上时,让青稞的身体没来由的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想往边上靠,却听男人沉声开口:“再乱动,我会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青稞脑袋‘嗡’的一下,紧接着便是脸颊涨红。 她咬着唇,低声呢喃:“什么时候——学——学坏了!” 顾司南在青稞的颈肩闷声笑着,声音很轻,若有似无的笑意。 然后便听他说:“是个男人都想对自己的女人做点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了——苦尽甘来! 给我下本文《温柔缱绻》求个预收。是甜宠文哦。 也给我上本文《窥心试爱》做个宣传,也是一本甜宠文,已完结。 两本文专栏可找, 第32章 最好时光 青稞出院后顾司南提前将公司一些要紧的事务处理好,休了两天的假期陪着青稞回了她租住的公寓。 青稞租住的是一个四十五平的单身公寓,一厨一卫一间卧室。 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被青稞布置的很温馨,房屋的装修偏简约风,以白色为主基调的客厅看着明亮又干净。 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束粉色的满天星,青稞几日没回来,花已经枯萎掉。 进门后顾司南四下看着,看到茶几上摆着的花束时微微一愣,他还没开口,青稞触到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束花。 一束花却勾起了遥远的回忆。 青稞打开门口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一次性的拖鞋放到顾司南脚下。 “我家里没男士拖鞋,这个你先将就着穿。” 闻言,男人弯腰将脚上的鞋脱下来换上。又将换下来的鞋子规整的摆好,之后起身往里面走。 青稞跟在他后头,顾司南走到沙发上坐下,顺手捞过茶几上的花瓶,将枯萎的花束从花瓶中拿出来,拿在手里反复端详。 这花在两人的记忆里代表着开始,也代表着别离,青稞怕他看得久了,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她把花束从顾司南手上拿过来,起身走到厨房,丢进了厨房摆放的垃圾桶里。 然后拍拍手又走了回去。 顾司南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 在青稞走近时,他伸手抓住青稞的手臂用力一拉,女孩儿就跌坐在沙发上,下一秒他欺身俯在青稞的上方呼吸相近的看着青稞。 “沈青稞,有一笔账我们要不要算一下?”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暗哑,说完这句之后他将青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在他的手里,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撬开她合拢在一起的五指,而后十指紧扣,顺势将青稞的手臂举过头顶。 这样的姿势让青稞心慌,很没有安全感。 偏偏男人看着她时的表情更让她心慌意乱。 “什么账?” 她问着,并且试着去挣脱开男人的束缚,察觉到她的动作,男人没放松反而越箍越紧。 “算一算五年前你抛弃我说走就走的账!”男人含笑说着,笑意却是极浅淡的挂在唇角边,甚至在眼里看不到半分。 这几天在医院里,顾司南对她悉心照料,五年前的事情他一句都没提过,青稞却一直觉得心里没底,总觉得这男人不像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性格。 原来他都压在心里,只留着在她出院之后来找她算账。 青稞心里微微泛着酸,半晌才盯着男人的双眼问:“你想怎么算?” “你没回来之前,我的八卦新闻都要被人嚼烂了,有人说我喜欢男人,有人说我那方面不正常,我兄弟把女人送到我身边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我真的有病。” 他说了一大段话,却答非所问,青稞眨着眼不解的看他。 顾司南笑了,身体压低,埋首在女孩儿的颈肩低语。 “所以,你要不要帮我验证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青稞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的唇带着风卷残云的架势一寸寸袭在她的眉心、脸颊、嘴唇,又一点点向下蔓延。 青稞本能的抗拒,可手又被男人掌控着,她被迫的承受着男人的热情。 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却在这时,青稞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她的脸颊一瞬间红的彻底,男人动作戛然而止。 顾司南看着青稞,而后者已经因为羞涩而闭上了眼睛 “沈青稞——” 男人咬牙念着她的名字,青稞抬起眼皮,红着脸冲他笑。 顾司南强压下心里的燥意,无奈的起了身。 “你不要幸灾乐祸,等我填饱了你的肚子,你再想怎么还我这笔账!” 他说完转身去了厨房,挽起袖子打开冰箱门,里面却空空如也。 顾司南蹙起了眉,莫名的有些气愤。 转头看向沙发上正缓慢起身的女孩儿,他气愤的双手叉腰看着青稞:“你就是这样混日子的吗?” 青稞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几年她铆足了劲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眼看着她的小事业有了起色,可生活却被她过的一团糟。 “要不然叫外卖吧!” 她提出建议却见顾司南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男人将衬衫袖口放下来,系好扣子,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之后走向玄关。 “你去哪?” “去超市,你乖乖在家等我!” 青稞一句‘我和你一起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司南一走,这间不大的屋子竟感觉比平时要空荡许多。 青稞耷拉着脑袋情绪恹恹,却突然瞥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竟被那男人扯开,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的肌肤。 她捂着脸,羞耻的咬着嘴唇。 她刚才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和顾司南对话的吗?天!真是要疯了! 青稞迅速从沙发上下去,一路小跑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镜中发型凌乱衣衫不整的自己,羞耻感无限的蔓延。 趁着男人出去的这段时间,青稞洗了个澡,在浴缸里放上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身体陷阱浴缸里,被热水包围着,在里面泡了一会儿就有些犯困,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几声急促的门铃声,才忽然惊醒。 想到应该是顾司南从超市里回来了,她赶紧从浴缸里出去,来不及穿衣服,只能先裹着浴巾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清门外确实是顾司南,才将门打开。 大概没想到门一开会看到这样的情景,男人一愣,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快速闪身进门,将门关好落锁。 回头问沈青稞:“你就穿这样来开门,万一门外不是我而是别人怎么办?” 青稞被指控的莫名其妙,便为自己辩解: “我又不傻,确认是你才开的门。” 顾司南手上拎着两个硕大的购物袋,透过袋子大概能分辨出这男人应该是将做菜所需的佐料都购置齐全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蔬菜瓜果。 他将购物袋放下,转身又去门口:“车上还有东西,我下去拿,你把门锁好,等我回来再开门。” “还有?你不是把超市搬回来了吧!” “别贫,记得锁门!” 说完他出了门,被他再三叮嘱,青稞只好将门锁上。 她住在三楼,男人回来的速度应该很快,因此青稞没敢利用这会儿去换衣服,等了不出五分钟,门铃又被按响,青稞打开门。顾司南进了门,手里又同样拎了两个购物袋。 “你辛苦了。” 男人抬头望了她一眼,来回这两趟又拎着这么重的袋子,额头上出了点汗,青稞看见了忙去抽出几张纸巾过来给他擦拭额头。 女孩儿身上有沐浴过后的茉莉花掺杂芍药花的馨香,在靠近顾司南的那一刻,身上的花香也随之卷入鼻息。 顾司南伸出手将她抱住,青稞下意识捂住浴巾的接口处,面红心跳的看着顾司南。 “你别闹!” “你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想干嘛?” “没想干嘛,不是给你擦汗吗。” “里面穿衣服了吗?” 男人突然这样问,目光正朝着领口扫过去,青稞涨红着脸将他推开,一溜烟似的跑进了卧室,一边跑一边骂着他流氓。 顾司南无奈的摇头。 觉得自己挺冤枉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她说成了流氓。 青稞回到卧室磨蹭了很久才出去,顾司南已经将买回来的瓶瓶罐罐有秩序的放进了橱柜里。 也将食材分类放进冰箱。 青稞上前帮忙。 “我其实很少做饭的,你买这些材料以后可能都会被遗忘。” “买回来也没指望你会做。” “什么意思?” 男人自忙碌中抬起头看她。 “你猜!” 两人终于将这些东西找好位置安放,顾司南挽起袖口围上围裙准备做饭。 青稞出院时医生叮嘱,她近两三个月内都不能吃生冷辛辣的食物,尽量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 顾司南之前有特意查过食谱,准备给青稞做一些清淡又相对营养一些的汤。 青稞立在一旁,看着男人并不算娴熟的操作有些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男人洗菜的动作一愣,不太自然的说:“前几天。” “前——几天?” “你住院之后我回家和兰芝婆婆学的。”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学做饭的?” “嗯。” 男人淡淡应了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青稞心里感动,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她走过去,绕到顾司南身前,被挡住视线的男人停下动作,看着她。 青稞踮起脚,抬高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 男人不满足这个浅淡的吻,低下头又凑过去,却被青稞笑着躲开了。 她跑到门口,扒着门框笑看着顾司南。 男人手上拿着山药,勾唇笑着对青稞说:“我晚点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太甜了,叫我这个单身狗情何以堪—— 第33章 最好时光 青稞的口味本就清淡,顾司南做的汤她倒是喝的开心,倒是顾司南自己,草草的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碗筷。 饭吃好,青稞主动去洗碗。 这段时间顾司南一直公司医院两边跑,他虽然不说累,但青稞却心中有数。 这会儿她洗碗,看着随后跟过来的男人说:“你去休息会儿吧,累了一天了!” 男人望着她,凑近伸出手从后面环抱住青稞的腰,埋首在青稞的颈肩用力的吸了一口。 他很喜欢青稞身上的香味儿,一种他分辨不出的花香,让他着迷。 虽然两人已经是恋人的关系,可青稞却仍然不习惯这种亲密,每次顾司南靠近她,都会叫她的心徒然一抖,脸蛋便会不自觉的开始泛红。 “你别闹,我在洗碗。” “我知道,就抱一会儿。” 他是这样说,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男人的脸颊轻蹭着青稞的脖子,滚烫的唇在她颈肩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带着撩人的温度。 青稞觉得痒,笑着躲了一下。 殊不知她这样的闪躲,在男人眼中好似欲拒还迎。 顾司南被她撩拨起了兴致,搂着她的腰将她转了个身,青稞手上还有洗洁剂的泡沫,被突然这样转过来,下意识的轻呼了一声。 他就这样吻了上来,吻得痴迷又热烈。 身后是冰凉的橱柜,青稞退无可退。 以这样的状态发展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青稞并不排斥某件事的发生,但以此刻她双手还沾着泡沫的状态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她需要阻止顾司南的兽/性/大发。 揪着空档,青稞微微偏头,躲开了男人的吻,呼吸急促的说:“让我洗下手好吗,手上有洗洁剂。” 闻言,男人稍稍放开她。 得到自由,青稞迅速转身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泡沫冲掉,然而顾司南却等不及她将手擦干,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一刻都不想再等的朝着卧室走去。 直到她感觉到眼前的场景被倒转,整个人陷阱了被子里,卧室的灯被男人调暗,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抛到地板上,她才真切的感受到,来自男人的迫不及待。 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跟紧张,早就听说第一次会很疼,却不知,那疼痛的程度到底是怎样的。 顾司南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女孩儿明媚的杏眼里充斥着紧张和迷茫,他停下动作,直视着青稞。 “别怕,我会轻点。” 这话对青稞来说过于露骨,她红着脸垂下头,却还是给予男人回应,轻轻的点了下头。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由男人主导,在最后的那一刻是有些疼的,却也不是没法接受的疼痛。 过了太久,青稞已经疲惫到几乎昏厥,男人躺在身侧将她拦进怀里,轻吻她的额头。 房间的灯被按灭,黑暗之中,她听到男人说:“我爱你。” * 自从青稞回到塘城还未去顾家拜访,正好这几日顾司南休息,第二日两人起床时,青稞对顾司南说想一起回家看望爷爷奶奶。 两人在家中吃了早餐,顾司南开车载着青稞回家。 青稞要来顾家的事顾司南提前跟家里知会过,顾平城便老早的吩咐厨房做些青稞爱吃的菜。 两人中午到了家,顾平城精神抖擞的在院子里散步。 顾司南和青稞从月亮门走过,见到顾平城青稞率先唤了声:“爷爷。” 听到声音老爷子欣喜的回头,却瞧见眼前的一双人是手拉着手的,青稞注意到顾平城目光的集中点,她尴尬的缩了下手却反被顾司南握的更紧。 顾平城挑了下眉,倍感欣慰的笑。 “你们两个这是给我的惊喜喽?” 青稞尴尬又害羞的笑了下,而身旁的男人干脆一言不发的默认了。 知道自己孙子是不喜被人八卦的性格,顾平城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反正之前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和好也是迟早的事情,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想,到底是自家的孙子迫不及待了。 “厨房做了小青稞爱吃的菜,估计这会儿也准备好了,走吧,咱们进去吧。” 相比较顾平城的开明,青稞是比较担心梦茹珺对两人在一起的态度。 而顾司南却执意要牵着她的手以这种方式来宣告两人目前的关系,青稞几番想抽出手来,奈何男人力气大,又有爷爷在身边,她只能沉默接受。 进了门,梦茹珺刚好从楼上下来,见到两人牵手进门,脸色微微一变,却在看向一同进门的顾平城脸上收敛不住的笑意时,她的脸色倒也没有继续坏下去。 青稞默默为自己抹了一把汗。 仍是先一步叫了人。 “奶奶。” 梦茹珺脸上挂着淡笑,回应:“嗯,听司南说你前一阵胃出血进了医院,现在好些了?” “好多了奶奶。” “那就好,年轻人应该多注意身体。” 青稞忙点头。 “嗯,我知道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餐,顾平城照旧要询问一些青稞的近况,青稞之前在苏州时经常写信寄给顾平城,对于青稞这五年来的生活,顾平城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那时她执意离开,不过是想自己拼出一片天地,但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怎样,对于顾司南,她更像是跟自己赌了一把。 她当时离开没有叫顾司南等她,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在给顾平城的信中,青稞也多次提到,不要叫顾平城将她的消息透露给顾司南。 大抵是不想影响了顾司南的生活。 吃饭时梦茹珺全程都没有讲话,表情也如从前一样淡漠,青稞不晓得她的态度,心里没底。 就在餐后,拉着顾司南去了院子里的凉亭小坐。 青稞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顾司南却几句话就为她宽了心。 梦茹珺人虽看着强势难亲近,但却极为依赖顾平城,她从前是被家人宠着的大小姐,婚后又被顾平城捧在手心里,虽然有点小性子,但大事小事都很听顾平城的安排,对于青稞跟顾司南的事情,她虽然不算满意,但这事顾平城早就和她说通,她就没有很反对。 听了顾司南的一番话后青稞倒是心里有了底。 看着女孩儿脸上的笑容,顾司南握着她的手说:“不过,就算她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我要和你在一起,谁都阻止不了。” 第34章 最好时光 黄昏时分,天边卷起了火烧云,云层之中夹杂着将暗未暗的天色,厚重的云层聚集又分散,那一缕昏黄在分散的云朵间倔强的透出一丝暮色来临前的最后一缕霞光。 青稞久未回来,顾平城自是要留青稞在家中住一晚,而自从顾司南接手公司的业务之后,也从顾家的宅院搬出去独住,现下也有一段时日没有归家。 青稞留下,顾司南也理所当然的留宿。 黄昏时,顾平城叫青稞陪他下棋。 一张月牙白的木制棋牌桌置在后院的游泳池旁,有水的地方就会比别处清凉,坐在此处下棋,又正值黄昏,有风吹过送来些许凉意,青稞按着棋子正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时,被猝不及防的冷意袭来,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 顾司南正坐在她身旁观战,察觉到女孩儿的动作,他沉默着将外套脱下来起身披在青稞的身上。 外套上留存着男人身上的温度,青稞瞬间被这温暖包裹住,眉眼间便荡开笑意的转头看向顾司南。 “谢谢。” 顾司南大掌轻拍了下她的头顶,什么都没说又径直坐了回去,两人间的亲昵举动悉数落尽顾平城的眼中,他暗自笑着,等着青稞毫无理智的将棋子推出后,顾司南观她棋子走向轻挑了下眉头,表情微变。 青稞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蜜中尚未回过神来,这会儿顾平城落下了一个棋子扬声笑道:“下棋不能分神的呀小青稞,你输了!” 青稞闻言像棋盘上一扫,爷爷下了将军,而她连守门将都没有了。 从前和顾平城下棋侥幸赢过一次,但本就技艺不佳,输棋也是正常的,可方才若不是她一时分神,估计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 现在倒是输的利落。 她扭头看着顾司南,见那男人眉眼带笑的望着她,她一时竟有些害羞。 顾平城赢了棋心情大好,更主要的原因,是看见两个孩子相处的状态不错,他这一颗心也总算能放下。 黄昏天色渐暗,泳池边越来越冷,顾平城缓慢起身道:“今天就杀到这,余下的时间留给你们独处吧!” 说完老爷子脚步缓慢的离开了这里。 顾司南随后起身,拥住青稞的肩头说:“天凉了,咱们也进去吧。” 吃过晚餐之后,青稞准备休息,她之前住过的房间,兰芝早早的就给她收拾好了,房间里的陈设都没有变动,站在落地窗前望下去,仍能看到那一片种满粉菊的园子。 想到园子的主人,青稞暗自笑着,心中有一股暖意翻涌。 他真的是个长情的人,这么多年过去,这园子他依然照料的这么好,饱满娇嫩的花枝颜色鲜明,让人看了心情便不由自主的好起来。 这会儿房门被敲响,声音沉缓,只听声音都能分辨出敲门的人,青稞立在窗前没动,只说:“请进。” 随后顾司南推门进屋。 青稞笑着朝他招手:“听爷爷说你已经搬出去住很久了,这粉菊园子该不会是家里的佣人帮你照料的吧?” 顾司南走近随着她的目光看下去。 “我三五天会回来一次,回不来时兰芝婆婆会帮我修剪浇水。” “难怪长的如此好,和我走时一样。” 她快言快语,说完才觉失口,转头偷偷去瞧身边男人的神色,见他眸色翻涌,似乎比刚才更深沉了一些。 怕他想起往事不开心,青稞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男人却绕到身后将她拥住,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也紧紧的拥住她。 好像已经失去了要转移话题的先机,青稞暗自叹着气。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当初走的那么决绝,这五年你应该很恨我吧?” “嗯。” 男人声音轻飘的应了声,青稞感到意外,她以为她会得到一些安抚的回答,却不想男人如此爽快,倒叫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可你那么恨我,现在为什么还和我在一起?” 她没有很快听到回答,却听着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像是提着气息似的双手掌着青稞的肩头将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然后他说:“因为爱,没有爱就不会有恨,我恨你走的潇洒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可也因为我爱你,才会在你回来之后奋不顾身的奔向你。” 顾司南想到了那五年来没有她在身边时煎熬的生活,五年前他替她挡的那一刀,伤口处哪怕早已愈合可每逢下雨天都会隐隐作痛,然而他痛的又何止是那里。 想到那些事,他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情绪上涌,再看到面前的人时,他就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她抱紧,嵌进血肉里和她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他甚至觉得,有那么一刻,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想要无止境的和她缠绵下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是真实的待在她的身边。 青稞被他眸中的痛色感染,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踮起脚吻向男人的唇,顾司南却微微偏开头躲开她的触碰,青稞的心没来由的一凉。 她紧张的看向顾司南,却在下一秒被男人按在玻璃窗上发狠似的吻了上来。 身后是透明的玻璃窗,从外面可以清晰的看到这里发生着什么,青稞紧张又担心,感官被刺激的无限放大,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着。 她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急切的说:“别——别在这。” 男人闻言顺势将她提起,她的双腿自然向上环上了男人的腰身,然后被他抱着往床边走去。 窗外暮色四合,月光影影倬倬的照进屋内。 床上纠缠的两人誓有一种不到天明不罢休的架势,然而最终,青稞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夜里十点,青稞已经熟睡,顾司南放在灯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正借着月光看着青稞的睡颜,被手机铃声惊吓到,迅速的起身,按了接听,怕扰到青稞,他放轻脚步从她的房间里出去,站在门外接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是方达。 “老板,您又上头条了,有狗仔拍到您和一个女人一起回了顾宅,您看我要不要压一下?” 顾司南回身看向房门,像是在透过门看着里面的女人。 他唇角勾笑,第一次觉得这狗仔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不用。” 老板单身多年,一直被逼着相亲,刚看到照片爆出来时,方达还以为是哪个和老板去相亲的对象被一不小心拍到了,但看现在这情况,似乎是位正主? 方达暗自想着,但作为下属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多言才是本职,他严肃说:“好,我知道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顾司南又叫住他,外加了一句:“联系拍照的狗仔,叫他多拍一些,拍的好,有奖!” “啊?” 方达来不及问原因,顾司南已经将电话切断了。 他将手机的光亮按灭,转身走回了房间。 在他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时,床侧的女人一个翻身拥住了他,还带着浓浓的睡意问他:“你去哪了?” “接个电话,怕吵到你休息。” 青稞在他怀中点点头,又凑近了一些。 男人的吻落在她发顶,沉闷的声音说:“青稞,我还不困。” 已经睡得迷糊的女人自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算作回应。 顾司南却突然起身将她压在身下,青稞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清醒了几分,迷蒙的看着男人。 “青稞——” “嗯?” “再来一次吧!” 青稞累的想拒绝,可顾司南没给她这个机会,之后她所有的话都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呜咽。 她就这样在疲倦和大汗淋漓中再次昏睡了过去,而次日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明。 若是在自己家中醒来,她还能给自己一些缓神的时间,然而现在,她是在顾家! 青稞清醒后,男人已经不在床上,她看着窗外的天色,再看向墙上钟表上指的时间,突然小声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都怪顾司南,叫她一觉睡到现在,她待会儿下楼撞见爷爷奶奶要怎么说啊? 天啊,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还没等她将完美的回答想出来,就传来了开门声,她紧张的看过去,就见顾司南进了门。 看到是他,青稞松了口气。 却还是眼神幽怨的看着他。 顾司南走过来,目光触到青稞细嫩的脖子上有一处鲜明的红痕,他有些懊恼昨晚做的太狠。 走过来时,青稞对他抱怨。 “怎么不叫醒我,都快中午了,我要怎么见人啊!”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顾司南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宽慰道:“放心,我和爷爷奶奶说你昨晚发了高烧,所以还在睡。” 青稞听后眼神一瞬间明亮。 “真的?” “骗你干嘛!” 她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不过,你待会儿要好好照照镜子。” 男人提醒之后就溜之大吉,走到门口时又添了句:“起来收拾吧,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在他走后,青稞快速下床去了浴室,在浴室的镜子前看到了脖子上的那块拇指大的红痕时,她真的很想把顾司南抓过来狠狠**一番。 第35章 你是我的 兰芝给青稞煮了山药粥,顾司南拿到了青稞的房间里,看着她吃完,但最近饮食太过素淡,青稞也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些后,因为网店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跟顾司南一起离开了。 在路上,青稞接到了杜蕾儿的电话。 青稞回到塘城一直在筹备开实体店铺的事情,开店最重要的是选择店铺的位置,她和杜蕾儿几番打听,也寻了好几处店址,最后看中了西图街的一个商铺,但是那间商铺因为地理位置好,看中的人又多,商铺所有人不断抬高价钱,这店铺一直谈不下来。 杜蕾儿看青稞发愁,就说她找关系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谈妥,结果那边还是不肯松口。 青稞按着眉心觉得头疼,但也不想给杜蕾儿压力,只能宽慰说:“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就再看看别的,塘城这么大,不是非要在这租。” 杜蕾儿也是没了办法,听她这么说,也只能说:“那好吧,我这几天再找找其他的商铺,看看有没有要出兑的。” “嗯,辛苦你了。” 顾司南听到了青稞和杜蕾儿的对话,在电话挂断之后,他微微侧目询问青稞:“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店铺一直租不下来。” “需要我帮你吗?” “不,我自己搞定就好,你不用担心。” 青稞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听到顾司南说要帮她,她下意识便是拒绝,说完后,又怕顾司南想多,但男人开着车,面色平静,看着好像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她也放下了心。 一路开车去了青稞的公寓,进门后青稞放下包去浴室洗澡。 顾司南在客厅里转了转,瞥见了茶几上青稞的手机,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扫向浴室,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 他拿着手机进了青稞的卧室,找到最近的通话记录回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杜蕾儿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青稞?” “我是青稞的男朋友,顾司南——” 听到男人自报姓名后,杜蕾儿在电话这边张着嘴,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而后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的声音说:“啊,有——有什么事吗?” “我在车上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想知道青稞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想帮她。” 杜蕾儿拍了下脑门,瞬间觉得眼前的云雾消散。 以顾司南在塘城的势力,不过就是租一个店铺,那还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 一听顾司南要帮忙,一根筋的杜蕾儿没想太多,直接便欢欢喜喜的把事情跟顾司南说了。 “这家商铺的所有人名叫付洪达,我和青稞前后找了他三次了,他一直抬高价钱,而且还犹豫不决的,如果顾总能帮忙解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听了事情的原委,顾司南没再多说,只嘱咐一句:“店铺的事交给我,事情办妥后会给你打电话,不过,这件事不能对青稞讲,如果她问起,就说是你谈好的。” “好好好,都听顾总的。” 晚上,青稞和顾司南偎在沙发上,男人拿着ipad 回复一些必要的邮件,而青稞则拿着画本画图,这次回顾家看到楼下的小粉菊,给青稞带来了一些灵感。 她准备做一些菊花图案或造型的手工包。 拿着铅笔勾勾画画,画了一个小时才画好。 不过这也只是初稿,过后如果有更好的创意会再加上去,她稍满意的放下画本和铅笔,伸了个懒腰起身,扭头却瞧见顾司南小幅度的揉了揉腿,表情有些许痛苦,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枕着的是顾司南的腿。 她懊恼的咬着嘴唇,歉意的伸出手帮他揉几下。 “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你的头太重吗?” 男人左手握着ipad,右手伸出来在青稞的头上轻拍了一下,他狡黠的笑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这样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勾起了许多年前的记忆。 那时正是新年。 是青稞在他乡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却并不觉得悲伤,相反,有那么一刻,因为有顾司南的陪伴,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或许,她对顾司南的喜欢比她自以为的还要早上许多吧。 在青稞还沉浸在往事时,顾司南将ipad放下,凑近青稞将她抱进怀里,抵着她的鼻尖轻蹭了一下,呼吸打在青稞的脸上,她觉得痒,就笑着躲开,顾司南不给她机会,双手又用了些力气将她抱紧,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男人表情变得严肃,抓着青稞的手发问。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青稞虽是个会想的长远的人,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唯一想做的就只是经营好她的店,至于其他的,她还没想过。 她歪头仰靠在顾司南的肩膀上,盯着他挺翘的鼻梁喃喃的说:“目前只想发展事业,至于其他的,我还没想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看上去像是失望似的。 没听到顾司南回应,青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回问:“那你呢,除了事业之外还想做什么?” “你猜猜看!” 男人垂眸看着她,目光波澜不惊,却又像藏着某些深刻的情意,看了青稞许久,男人突然将青稞按在沙发上,他也顺势压下来,双手撑在沙发的两侧,将青稞圈在其中。 青稞心脏跳的欢快,她一直都知道顾司南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且又是个很耐看的长相,眉目不会过于犀利,眼神又时常包含深情,他是个矛盾的结合体,若是对你面无表情时,你就会觉得他是个冰冷到让人觉得骨头发寒的人,可若是他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着你,你又会觉得,他爱你爱进了骨子里,像是全世界最深的情意都在他的眼神中。 顾司南的这双眼,无论她看过多少次,无论她看了多久,可每一次看,都会不自觉地为他心动。 她心脏跳得太快,以至于说话时都不自觉的带着颤音。 “猜——这怎么猜啊?” 男人忽然笑了,压低身体在青稞的耳边低语:“今晚不许喊停,我满意了就告诉你。” 一直到半夜,青稞觉得两条腿发酸,小腿更是被男人大手捏的生疼,她疲惫的拉过被子,将顾司南一脚踢开,嗓音嘶哑的控诉:“我要是死了,也是你害的,臭男人。” 顾司南低低的笑,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满意了,你想听我的答案吗?” 青稞困倦的点了点头,意识模糊时听到顾司南在她耳边说:“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把你娶回家,让你给我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次日早。 顾司南今天要回公司,七点钟就起床了,青稞感觉到身边一空,也逐渐清醒了几分,看床侧的男人正在系衬衫的扣子,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起身靠过去,从后面环住了男人的腰。 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未褪的睡意。 “你不累吗,怎么起这么早?” 她是随口一问,却引得男人发笑。 顾司南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扭头将身后的女人揽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着说:“你不知道吗,这种事男人是不会觉得累,你昨晚给我充了电,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你要不要再来试试?” 青稞闻言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从他怀里挣出去,生怕他来真的,还将被子裹紧了几分。 顾司南不过就是故意逗她,见她那信以为真的样子竟搅得他真的有点想了,但看青稞一脸倦意,终是不大忍心。 “好了,逗你的,你再睡会儿,我做好早餐叫你。” 青稞半张脸躲在被子里,乖巧的点了点头,等顾司南出去,她才将被子掀开透气。 可其实被男人那么一撩,已经没什么睡意。 她打了个呵欠,从床上下去进浴室洗漱。 刷牙时突然想起昨晚睡前顾司南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镜中的女孩儿突然抬眸,叼着牙刷一脸惊讶。 她想起来了,昨晚顾司南说的是—— 出去吃早餐时,顾司南没有再提起昨晚的那件事,他们两个不过才刚刚和好,现在也处于热恋期,说的话做的事多半不是出于理智,即便青稞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愿意嫁给顾司南的,但她却不敢肯定,顾司南是不是真的想娶她。 这会儿男人不提,她便也不问。 吃过早餐后,顾司南就去公司了,青稞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找杜蕾儿商量店铺的事。 两人约在商场,青稞是觉得无论是背包还是饰品,都要用来搭配服装,她要去商场看一看时下最流行的服装样式,才好去想手工包制作的样式及颜色款式。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圈,对时下流行的服装有了大致的了解,中午时就在商场的茶餐厅里吃了午餐。 上次答应要请杜蕾儿吃饭,结果因为胃出血住院就把这事给耽搁了。 在茶餐厅里点餐都由杜蕾儿做主,她现在的胃能吃的东西很少,杜蕾儿照顾她,提议说去粥铺喝点甜粥,青稞本就不饿,不想扰了她的兴致,就拉着杜蕾儿直接进了茶餐厅。 两人点了四道菜,等菜时青稞说:“咱们下午去清河街看看吧,我在网上看到那里有商铺出兑。” 杜蕾儿正摆弄手机,闻言摆摆手说:“不用,店铺的事不用咱们操心。” 青稞凝眉疑惑的看过去,杜蕾儿猛地想起自己差点说走嘴,她咬着唇,在青稞疑惑的目光中解释:“我的意思是店铺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这边有办法,我找关系问了,再等等看。” 听她解释,青稞总觉得哪里不对,杜蕾儿不擅长说谎,人也快言快语惯了,又是一根筋,她刚才明明是话里有话。 但接下来无论青稞怎么问她,她都不肯细说。 吃了午餐离开商场时顾司南打来电话,说晚上傅嘉司约他们吃饭。 青稞五年前离开塘城后就将联系方式换了,回来后也没联系过傅嘉司,主要是觉得她和顾司南的关系,如果去见傅嘉司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现在是顾司南和她一起去见,她倒是消除了一些顾虑。 晚上顾司南来公寓接她,一起去傅嘉司订的餐厅,路上青稞好奇的问顾司南:“我回来的事,是你和他说的?” “不是!” “不是?” 那就奇怪了,她又没联系傅嘉司,要是顾司南没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男人在专注着路况,青稞也不好一直追问。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约定的餐厅。 下车后,顾司南自然而然的将她的手握住,两人就这么手拉手进了餐厅。 顾司南知道傅嘉司订的包厢,他就带着青稞乘坐电梯上了三楼。 包厢在三楼左侧的第二间,到了门口,顾司南直接推开门,青稞被顾司南拉着走在身后,进门后,傅嘉司从座位起身,瞧见青稞,他笑着走过来。 “五年没见,小青稞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来抱一个!” 傅嘉司故意这样说,走过来时目光却睨着顾司南的脸色,人已经凑到青稞身边,青稞正尴尬的准备躲开,结果却被顾司南抢了先。 男人手臂一伸,把傅嘉司挡开。 傅嘉司也不气恼,哈哈笑着,那一副没正经的样子亦如五年前一样,毫无变化。 他瞧着青稞说:“瞧瞧,我就是故意逗逗他,谁知道这大木头什么时候学会吃醋了。” 青稞被他逗笑了。 “你怎么还跟五年前一样,就爱开玩笑。” 傅嘉司也不闹了,先一步走回座位上。 顾司南拉着青稞也走过去。 落座后,傅嘉司对顾司南说:“你快把青稞放开吧,一直拉着人家的手待会儿人家怎么吃饭,你放心,我不跟你抢人。” 顾司南白他一眼,却是语气不屑的说:“你也抢不过。” “嘿,你瞧他狂的!” 傅嘉司手指着顾司南,佯装生气。 两人这斗嘴的样子仍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青稞看着,却觉得他们三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 好在,那时候他们没有因为她而决裂。 菜都上齐,傅嘉司隔着餐桌讨伐青稞:“听司南说你回塘城一个多月了,都不联系我,不够意思啊!” 何止是不联系他,要不是偶然撞见顾司南,她恐怕到现在都没勇气联系任何人。 她只是笑笑,却不做解释,傅嘉司也不在意,却继续说:“要不是这几天看见你俩频频登上八卦头条,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青稞闻言不明所以的看看傅嘉司又看看顾司南。 “什么八卦头条,我什么时候登上去的?” “你还不知道?大姐你不上网啊?” 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跟顾司南腻在一起,她倒是能空出时间上网啊,再说,就算有时间也没闲工夫去关心八卦,正事还忙不完呢! 这会儿她拿纸巾擦了一下手,从包里拿出手机。 点开微博随便一刷热门内容,就瞧见了两人的照片。 一张是那天跟顾司南回顾家时被拍下来的,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顾司南是拉着她的手的,还有一张是他们一起回青稞公寓,依旧是拉着手的,然而这一张拍到了青稞的正脸,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熟识青稞的人一定可以认出来。 她放下手机,看向顾司南,男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后,也停下夹菜的动作。 “说起这个,我还要谢谢你。” 青稞一愣:“谢我什么?” “你没回来时,我被传出不少绯闻,现在——绯闻不攻自破了,都是你的功劳。” 说起绯闻,青稞自然是知道的,现在这么看,他们在一起被拍,好像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毕竟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顾司南都是八卦娱乐的宠儿。 青稞嬉笑着点头:“那你是要好好谢谢我。” 顾司南若有其事的点头:“嗯,今天晚上你说了算。” 青稞耳根一红,剜了顾司南一眼。 这男人疯了吗,傅嘉司还在这,他怎么什么都说啊。 傅嘉司坐在对面,听见了也装没听见,如今五年已经过去,他当初对青稞的那些喜欢早就被时间冲淡,今天约这顿饭不过就是单纯的朋友叙旧,再一个,他是真的想气气顾司南,谁让他当初为了青稞那么伤他。 他可是记了顾司南五年的仇,如今坐在这,看着顾司南满脸的菜色,他真是爽死了。 顾司南跟傅嘉司都喝了一些酒,从餐厅离开时,傅嘉司家里的司机来接他回去,他要顾司南和青稞上车,一道送他们回去,顾司南拒绝了,说要带青稞到周围散散步,然后傅嘉司就先走了。 这家餐厅紧邻市政大楼,附近有一处大型广场,到了晚上来这里散步游玩的人很多。 两人散步往广场走去,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广场的喷泉开了,吸引来了许多小孩儿,一群孩子围着喷泉周围,撒欢儿的跑,也不顾水凉,直接冲进了水里,淋成了落汤鸡也仍旧欢乐。 青稞看着他们笑,身边的男人今晚却异常沉默,青稞察觉到了,却不知他是不是在介意傅嘉司说的那些话。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然后她止住脚步,扭头看向他。 男人眼中有微醺的醉意,路灯的光芒映着他的眼神愈发深邃,青稞抚开他不自觉皱起的眉。 “你是不是在生气啊?傅嘉司说的那些话你不用介意,他就是喜欢开玩笑,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你,谁也抢不走,五年前抢不走,五年后的现在更没可能。”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逼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你再说一次。” 青稞愣住:“我说你别生气,傅嘉司就——” “不是这句!” 男人打断她的话,像是有些急切似的,连呼吸都明显急促了一些,青稞被他搞得有些紧张,想了想刚才说过的话,张了张嘴忽然就想起了一个重点。 她眉开眼笑:“我说我喜欢你,谁也——唔——”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男人就径自低下了头,堵住了青稞的唇。 他的吻很急,像是要从青稞的口中抢夺呼吸一般,一寸寸的侵略,青稞觉得羞涩,毕竟这是大庭广众,广场上人来人往的,她不想成为焦点,可奈何顾司南的一双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她越是挣扎,男人吻得就越狠,到最后青稞已经品出了一点血腥的味道,她唇上一痛,皱眉拍打男人的后背,顾司南才逐渐收回理智将她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五千五的大肥章。 这篇文写到这就快接近尾声了,故事是完全按照大纲的走向来写的,写到这里,大纲的内容已经用完。 这篇文很短,但和我预期的其实差不太多,是我这个作者笔力有限,没能将人物刻画出我心里的那种感觉,有缺点,我会更加努力,也感谢这篇文的读者一路的陪伴,谢谢你们喜爱它,如果我们有缘,下本文再见,我希望我能有一个飞跃性的进步,在下一本里面给大家呈现出更精彩的故事来。 注:是快结束,但还没结束哦,宝宝们别放弃我,该评论评论,我就喜欢看你们在我评论区造作的样子(超大声) 第36章 大结局前篇 狗仔一路跟随顾司南和青稞至此,心满意足的拍了几张两人接吻的照片。 晚上在自家撰稿时接到了方达的电话。 “老板叫你在发布头条时在里面说明那个女人名叫青稞,是顾总等了五年的女人,两人好事将近。” 这送上门的美差自然是乐坏了狗仔,挂了电话,他火速把稿子写好,将照片一放,微博头条一出,竟是比预期的还要轰动。 就在这条微博发布后的第二天中午,顾总本人亲自转发了那条微博,并配文:八卦新闻传了这么久,终于有一条是良心之作。 微博一出,等同于恋情公布。 许多塘城的名媛纷纷心碎,而顾司南的好友陈青在看到微博后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这脸轻松了不少。 为自家好友担心了多年,见到他性取向正常,一直在外人面前替兄弟说话的陈青,由衷的感谢微博里的这个女主角。 她拯救的不只是顾司南,更是他的脸。 * 自从上次在餐厅看到两人一起登上微博热门后,青稞便会在空闲时间时不时的刷一下微博,然后便在顾司南转发微博后的同一天下午,再一次看到了有关于两人的头条。 她最先看到的是狗仔发布的那篇稿子,看到里面说他跟顾司南好事将近时,青稞握着手机好一阵鄙夷,心想现在这八卦媒体真的是为了赚取流量,什么捕风捉影的事都敢编造,连她本人都不敢说她跟顾司南好事将近,结果却让一个狗仔捷足先登,实在搞笑。 然而她笑着笑着,就发现,这个微博下面的评论区也非常热闹,其中有几条被顶到上面的评论里是一些女人唉声惋惜着顾总裁单身多年,第一次亲自下场来公开恋情,女方一定是真爱了! 青稞看的云里雾里,便顺着微博里的种种痕迹找过去,然后就发现了顾司南的微博。 五年前还不流行这些社交软件,自打青稞回来后,几乎每天都和顾司南腻在一块,两人除了有彼此的电话号码外,甚至连微信还没来得及加上,更别提什么微博。 青稞知道这是顾司南的微博,是因为有官方认证的红v。 顾司南的微博很干净,翻到最底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条内容,几乎都是转发一些跟顾氏集团有关的一些商业新闻,而最近的一条正是转发了那个狗仔的微博,并配文——八卦新闻传了这么久,终于有一条是良心之作。 青稞看过之后脑子一直是懵的,耳边一直徘徊着类似于机器失常的嗡鸣声,过了好久她才醒过神。 她不清楚顾司南那句话指的是那条微博里的哪个内容,是等了五年这件事,还是好事将近? 顾司南是大公司的总裁,要颜有颜、要钱有钱。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最优质的男人,他更是塘城众多女人心目中百分老公的最佳人选。 很多男人就算结了婚在外面都要隐瞒,而他却丝毫不避讳两人的恋情,就直接通过这样的方式公开了。 这——代表着什么? 青稞很明白这其中的情意,这是顾司南在对她负责任,也是另一种承诺跟表白。 她激动的拨出顾司南的电话,那边似乎在忙,‘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直到青稞准备挂断电话时,那边突然接了起来。 青稞捂着发慌的心跳,避开一切无关的对话,直接说:“那条微博我看到了。” 她以为男人会笑着解释,又或者与她聊一聊那条微博,然而没有,他只是很平静,很淡定的询问:“嗯,你怎么想的?” “什——什么?” “好事将近,对于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青稞紧张的舔着下嘴唇,笑着说:“这能怎么想,明显是那个狗仔瞎编得嘛!” 她呵呵笑着,企图用这种方式掩饰住自己的紧张。 然而却听男人说:“是我叫他这样写的!” ‘轰’ 有什么东西在青稞的耳边炸裂,搅得她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她才结结巴巴的问:“什——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在通过这种方式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吗?” 青稞捂住嘴,满脸震惊,她咬着嘴唇,眼眶里集聚水汽。 “我——” 也许是激动,也许是不敢相信,她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听到她的欲言又止,顾司南叹口气,以为她还没准备好,仔细想想,两人之前在彼此生命中缺席了五年,纵然重逢,很多事也该慢慢来,终归是他操之过急了。 他不想勉强青稞。 五年的时间,也让他学会了很多,比如尊重青稞,给她时间。 他想了想,还是说:“没关系,如果你还有犹豫,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可以等你。” “不——我——” 她想说的不是拒绝啊,她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已。 青稞握着拳头轻敲了两下额头,逼着自己镇定。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 * 四节轮转变幻,不知不觉又进入到了冬季。 而塘城今年的冬天以一场雪拉开了序幕,晨起时,青稞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触目皆是一片雪白,隔着窗子似乎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寒意。 青稞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转身回到床上掀开被子的一角,一点点将身子挪进去。 原本是怕打扰到男人休息,结果还是将他吵醒了,男人手臂一伸,将青稞整个身子揽进了怀里。 冬日肃穆的天,寒意逼人,还有什么比爱人的怀抱更让人觉得温暖。 不知不觉困意来袭,她就这样在男人怀里又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大明,顾司南已经不在床上。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钟,想必他已经去公司了。 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她拿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吃过之后准备去店里。 两个月前,杜蕾儿说她找关系将之前看中的商铺谈了下来,还是以一个非常合理的价钱租了下来,租店对青稞来说是一件大事,她一直都对蕾儿说,想找机会一定要请那位帮他们谈下店的朋友吃一顿大餐以示感谢,但杜蕾儿总是支支吾吾的将这个话题岔过去。 青稞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但偏这次怎么都撬不开杜蕾儿的嘴。 自从实体店开店之后,青稞就成了大忙人,网店和实体店兼顾,很多事都需要她亲力亲为,那件事就暂时给搁置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忙,休息的时间少,青稞昨日在店里突然就头晕了一下,她以为是贫血,也没太在意,但又觉得疲惫,晚上处理好店里的一些事,蕾儿看她脸色差就叫她早点回家休息。 她确实不舒服,也没跟杜蕾儿客气,就早些回了家。 但也不知怎么的,感觉最近比以前要嗜睡许多,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忙碌的原因。 怕顾司南担心,这些事她都没对顾司南讲。 结果今早明明想早些起来,结果一觉睡到了现在。 青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钟,店里生意不错,来往的顾客年轻女孩子偏多。 开店到现在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切也进入到了正轨。 青稞在店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到前台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这一闲下来就又有些犯困,正当她打呵欠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小姐,店里生意不错啊!” 青稞抬起头,来人正是商铺的所有人付先生。 她起身笑着招呼:“付先生来了。” “嗯,带我老婆来看看,你们店里的包都很特别啊,我老婆要过生日了,给她选个礼物。” “这样啊,那你们跟我来,这边有几款包很符合您太太的气质。” 他太太穿了一件水蓝色的旗袍,人看着也属温婉大方的那种气质,因此青稞推荐给她的几款包的设计都很大气,包上绣的花束都以素雅为主。 他太太拿起包来试背了一下,很满意的点点头说:“包很不错,这几款我都很喜欢。” “你们将商铺以这样的价钱租给我,我一直很感谢,这样吧,这个包如果您喜欢,您挑一个,我送给您。” “啊?这怎么好!” “没关系,您喜欢就好,以后常来。” “那谢谢你了。” 付洪达本就是贪财好利的人,在青稞这捡到了便宜,心情大好,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青稞将包放到收银台叫店员给包装好。 付洪达笑着对青稞说:“说到租店的事,那不得不说沈小姐有个出色的男朋友,说实话,要不是顾总来谈这件事,这个价位我是真的租不了,你也知道这个地段本就是商业旺街,我这个商铺有多抢手啊!” “顾总?您说的是顾氏集团的现任总裁顾司南吗?” “对啊,就是他,他派助理来跟我谈的。” 这边包已经装好,付洪达带着他夫人离开了。 青稞却从他的话里久久无法回神。 难怪之前就觉得杜蕾儿话里有话,她一直觉得不对,她还在想,这商铺既然这么抢手,杜蕾儿找了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在价钱如此低的情况下还能把这事谈下来。 原来都是顾司南在帮忙! 一时间,青稞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打电话给杜蕾儿询问,杜蕾儿见她已经知情,便只好承认了。 晚上回家时是顾司南开车来接,一路上青稞都没讲话。 回到家里,顾司南准备去厨房做饭,青稞跟过去洗菜,洗到一半,她突然关掉水龙头转头看向顾司南。 男人一愣。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商铺的事,是你帮忙谈下来的是吗?” 原本在回家的路上青稞就一直沉默,顾司南还以为是她太累不想说话,可这会儿听她这么问,还以为她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他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 看到男人急着解释的样子,青稞觉得心尖一痛,上前环住了顾司南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矫情的人,两个人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不必太过计较,她并不是怕别人说闲话,也不是在意他人的目光,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和顾司南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爱,无关其他,她就心安理得。 她之前不想让顾司南帮忙,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做成这件事,她既然想要变得强大,就不能处处依赖他。 但顾司南帮了,她没有理由,也不该以任何方式去责怪他。 相反,看到他现在这副急于解释怕她不高兴的样子,青稞心里反而有些心疼他。 她抱着男人的腰,顾司南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措手不及,不知作何反应。 青稞却笑着说:“你真好,谢谢你!” 男人吐了一口气,嘴角边也慢慢爬上了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自作主张!” “我哪有那么矫情,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真的感谢我?” 男人低头询问,青稞接触到他闪烁的目光隐隐觉得他这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是啊。” “感谢不是口头上说的,要用行动证明。” 这暗示意味已经足够明显,青稞一抬脚,在男人唇上印下一个吻。 男人却摇头说:“这哪够,我们晚上再继续。” 青稞笑着轻拍他的胸膛:“你个老流氓,脑子里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顾司南闻言笑起来:“你可以骂我臭流氓,但是不可以说我是老流氓,你比谁都清楚,我的身体有多年轻。” 青稞听后脸红的捂住了耳朵,直接跑开。 她发现这男人和她在一起时,真的是无耻的没有底线。 晚上,两人在床上亲热了一阵,正当男人准备进入主题时 ,青稞突然泛起了一阵恶心,猛地推开他跑去了洗手间,在里面一阵干呕。 顾司南吓得随后跟进去,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巾。 青稞都接过来,却将他赶了出去。 顾司南一个人站在洗手间外面,紧张的心跳如雷,他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兰芝应当还没入睡。 他转身来到阳台,将门关好,拨通了兰芝的电话。 第37章 大结局 那边一接通,他直接问:“兰芝婆婆,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女孩子忽然干呕,又有些嗜睡的话,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 兰芝听后直接就猜到是青稞,她笑的合不拢嘴说:“怀孕的几率很大,是不是青稞那孩子?要真是这样就带她去医院查查。” 顾司南听后在电话这边傻笑着点头,又忽然想到那边看不到,然后才说:“那我知道了婆婆,这件事您先别跟爷爷奶奶说,等确定了我会带青稞回去。” “嗳,我知道了,那你照顾好青稞。” 青稞在洗手间里呕了十几分钟,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洗了下脸,从里面出来。 顾司南正靠在洗手间的外墙等她,见她一出来就将她抱住。 然而动作却比从前要温柔许多,也很小心的避开了她的腹部。 青稞凝着眉,奇怪的看着他。 “你这什么表情,我难受成这样,你竟敢还在笑我?” 顾司南确实在笑,准确的说,从刚才电话挂断后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收不回去。 青稞这样说,他也不解释,还是傻笑。 “不是,你干嘛?看我难受你很开心?” 顾司南摇头,大手附上女孩儿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按向他的怀里,青稞傻傻的被他抱着,觉得男人很是反常。 没等她再问,却听顾司南说:“不怕你笑我,其实我还很小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你应该知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而我爸又去世的早,我妈嫁到国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我的事情,我很想结婚,从那时候我就发誓,等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会很爱很爱这个家,我要做个很负责的丈夫,做个好爸爸。” 青稞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她回抱住顾司南,在他怀里点头。 “你未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 一周后。 前些天顾司南带着青稞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认青稞已经怀孕,算一下时间,正是两人唯一一次没采取措施便非常幸运的中了奖。 既然青稞已经怀孕,两人也到了适婚的年龄,顾司南便正式和青稞商量结婚的事情。 那次顾司南通过狗仔转发微博而向青稞求婚后,结婚就已经在两人的计划之中。 只是冬天冷,不适合办婚礼,所以他们想等春暖花开之后再订一个好的日子,结果却先有喜讯传来。 顾司南一向沉稳的个性却偏在这件事上一分钟也等不及,他带着青稞准备回顾家,和爷爷奶奶说一下这件事。 早起青稞正在选衣服,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卢芳。 青稞当初自己去了苏州,而卢芳在南江生活的也不错,她做保姆的那家老两口都是六十几岁退休的大学教授,性格很好、人也很和善,对卢芳也不错,每逢节日都会给卢芳包个红包,知道卢芳在南江没什么亲人,遇到节日还留她一起过。 青稞在苏州的第三年,卢芳打电话来说那家的女主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人比卢芳年长了五岁,是南江本地人,在当地开水果店,前些年老婆癌症去世,一直没娶,是个很本分的人。 卢芳那些年生活在沈成顺的家暴阴影里,对婚姻早就没了奢望,起初是想拒绝的,但是女主人好心好意介绍给她,她若一口回绝驳了人家的面子,想着答应下来见一面,到时再找个借口说不行。 可没想到,一来二去的接触,卢芳发觉男人知冷知热也是个很老实的人,后来就相处了一年多,也有了结婚的打算。 而卢芳之前已经通过起诉和沈成顺离婚,后来沈成顺失踪,五年之内杳无音讯,他们的婚姻关系便自动解除。 青稞在回到塘城之前找机会去了趟南江,见了那个男人,也确实如母亲口中所说,是个老实人,但毕竟她没与人相处,究竟如何,不好下定论,离开前,她告诉卢芳自己拿主意,前半辈子已经生活的够苦,后半辈子,再怎么样也应该让自己幸福。 这会儿卢芳打来电话,青稞下意识以为他们要结婚,她接了电话,却听卢芳说:“阿稞,你阿爸找到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说不出的压抑。 青稞心里一沉,担心沈成顺又起了什么幺蛾子,然而没等她追问,却听卢芳说:“他这几年一直躲在外面,今早警察电话打到了我这里,说在上乡找到他了,他和几个人躲在一个煤场的废弃仓库里赌,结果那里电路失火,连同他在内的几个人都烧死了。” 青稞最恨沈成顺的时候也咬牙诅咒过他,当初因为他,青稞差点毁了清白,那时候青稞真的想要杀了他。 她想过很多种沈成顺的下场,却唯独没想过这种。 她说不出听到这个消息后是种怎样的心情,却也好像没有吐出一口气的那样轻松。 只是,终于结束了。 到此,她的噩梦总算结束了! 顾司南见她挂断电话后长久的失神,便过来询问:“怎么了?” 青稞僵硬的转头,看向顾司南,半晌才开口:“沈成顺——被火烧死了!” 顾司南听后先是感到震惊,而后又渐渐恢复平静。 他抱住青稞,轻拍着她的后背。 很多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两人的心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了很久,顾司南才说:“结束了青稞,一切都结束了。” * 原定今日要回顾家,结果临时知道了这件事,青稞不得不回一趟老家。 顾司南自然是不放心她自己回去,便跟着青稞一起回了苍耳村。 回去之后将沈成顺的尸体火化,处理了他的后事。 沈成顺在村子里欠了几户人家的钱,如今他人没了,青稞再怎么说和他在法律上也是父女关系,对于他欠下的债也不能坐视不理。 在苍耳村逗留了一个星期,将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两人才一起回了塘城。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青稞的心情多少受到了些影响,顾司南便没急着带青稞回顾家。 他这段时间都叫方达把需要批复的文件送到青稞的公寓里,一边在家里工作,一边照顾青稞。 三天之后,青稞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她主动提出要和顾司南回顾家。 回去之前,顾司南照例先向家里打了通电话,并提前通知兰芝青稞已经怀孕的事情,主要是让她在做饭时注意一些,孕妇需要忌口的东西。 听到青稞怀孕,兰芝高兴的合不拢嘴,在厨房里做着饭也忍不住哼个小曲儿。 她是真心喜欢青稞,也把青稞当亲孙女儿看待。 这会儿做着饭,赵亦情抱着孩子进了门,见到兰芝哼着歌,她笑着问:“奶奶,什么事这么开心,做饭都要唱歌?” 赵亦情四年前就结了婚,丈夫是公司里的同事,如今孩子也三岁了,是个女孩儿,长的很像妈妈。 兰芝听她问,凑过去小声说:“青稞怀孕了,少爷他们回来准备告诉老爷子和夫人这个好消息呢。” 听到那个名字,赵亦情已经没任何异样的情绪了。 她本就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当初年龄小,还能争一时之气,可青稞五年前离开塘城后,她亲眼看到了顾司南为沈青稞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她便知道,这男人终究是不会对她动心的。 如今她也是三十岁的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跟孩子,对顾司南的感情也早就放下了。 “既然他们要回来,那我还是不打扰他们一家人分享喜悦了,我先带宝宝去早教中心,晚点来接您一起去吃饭。” 青稞跟顾司南这阵子一直在忙,许久没回来,顾平城接到顾司南电话知道他们今日要回来,老早的便和梦茹珺在客厅里等。 他们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到的家,冬天路况差,青稞怀着孕,顾司南开车比平时要慢上一倍。 终于到了家,下车时顾司南又过来拉住青稞的手,两人一起走进院子。 其实青稞是有些紧张的,总觉得这次回来跟以往的每一次都很不一样,她知道,爷爷知道她怀孕的事一定会很开心,只是,她担心的是奶奶。 进门之后,还像往常一样,顾平城会询问两人的近况,顾司南没有一进门就将青稞怀孕,而两人准备结婚的事说出来。 一家人平静的吃了一顿饭,餐后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顾司南才打破寂静很严肃的开口:“爷爷奶奶,我今天带着青稞回来其实是有事想和你们说。” 见他满脸严肃,顾平城跟梦茹珺大概都猜得出是什么事。 顾平城笑着说:“说吧,什么事。” “青稞怀孕了,我们打算结婚。” “怀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梦茹珺,表情过于惊讶,但看到青稞有些尴尬的脸色,她才收住表情笑着问:“多久了?” “有两个月了。”顾司南平静的说,一只手却紧握着青稞的手。 顾平城笑着一拍大腿:“那自然是要结的,而且还要快,这样,我让你奶奶找大师给算个好日子,再订什么时候办婚礼。” “婚礼暂时不能办。” 顾司南说完之后,顾平城皱眉看着他。 “什么叫婚礼不能办,怎么就不能办了?你小子什么意思?” 老爷子有点气急,青稞怕他动气,赶紧接过话来说:“爷爷是这样的,我——阿爸过世了,我要守孝,所以我们两个打算先领证,至于婚礼可以晚两年再办。” 这事倒是有些突然,顾平城点点头,然后说:“这样啊,那也对,就是有些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即便暂时不办婚礼,这小子也不敢辜负你,他要是敢,我把他腿打断!” 说完青稞和他都笑了,在一旁一直没讲话的梦茹珺却在这会儿忽然起身说:“你们等我一下。” 等了十几分钟,梦茹珺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紫檀木的首饰盒,走到沙发处坐下,将首饰盒放到复古茶几上,然后打开。 里面是一套帝王绿的的翡翠首饰。 “这是我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你们结婚不能办婚礼,虽然领证也算是一种保障,但对女孩儿来讲始终有些亏欠,我把这套首饰送你,以后若你生的是个女儿,你也可以在她结婚时当作嫁妆送给她。” 青稞这几年在外面闯荡,也见过许多大世面,对于面前的这一套首饰,她自然知道价格不菲。 她连连摆手:“不,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况且这是您的嫁妆,我怎么能要呢!” “别和我推辞,让你收你就收下,这些代表的是我对你顾家孙媳妇这个身份的认可,你收了这个首饰,就是我顾家的人了。” 青稞看向顾司南,有些为难。 男人却笑着说:“奶奶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那——谢谢奶奶。” * 两人领证那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一切流程结束,结婚证的红本本拿到手,青稞拍照发了朋友圈,收到了一众店员及好友的点赞祝福。 为了让大家沾沾喜气,两人一起请青稞店里的员工吃了一顿大餐,当然,由顾司南出钱。 傅嘉司知道两人领证和青稞怀孕的消息后,首当其冲的来占领孩儿他干爹的位置,而巧就巧在,杜蕾儿也在同一时间来认领孩儿他干妈的身份。 面对这微妙的巧合,青稞忽然就燃起了当媒婆的欲望, 领证之后与众人庆贺了一番,和顾司南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医生之前有特别叮嘱,在这段时间一定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这倒是苦了顾司南。 青稞却乐得轻松。 晚上美人在怀,顾司南嗅着女人身上的香味儿着了魔一样的在她身上蹭,搅的两人都不好受。 青稞见他一脸委屈,最后只能妥协,便辛苦了她的手。 一切结束后,男人心满意足的准备睡觉,却在临睡前问青稞:“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还没,你呢?” “我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儿就叫顾远,女孩儿的话就叫顾暖——” ——沈青稞18岁之前的人生就像注定要困在黑夜里的游魂,孤独也凄凉,直到她遇到顾司南,有些人是白日的太阳,虽温暖却终究是锦上添花,而顾司南却是她的星辰,陪她守着黑夜的凄凉,也能照亮她心里的迷茫。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写到这就彻底结束了,感谢一路陪我走到现在的读者,谢谢你们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本章留评都有红包哟! 顺便放上预收文的文案《温柔缱绻》求个预收啊!蟹蟹蟹蟹 文案一: 温辰跟着母亲去柯家做客,见到了刚出生不久的柯景柔,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在婴儿车里冲着他笑,温辰喜欢的紧,母亲就叫他将柯景柔当成自己的妹妹。 柯景柔四岁时在外婆家院子里洗澡,被温辰撞见后,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要嫁给他做老婆。 温辰把这句话记了二十几年,只为等她长大把她娶回家,谁知姑娘大了留不住,整天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他为她守身如玉二十几年,却被小姑娘伤了心,想要放弃的那一天,人却自己送上了门,那一晚月影缥缈,他把扑进怀里的姑娘抱紧,恶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你自找的,就是你后悔,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文案二: 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柯家小公主却从小就患有一种奇怪的病,每逢三月十四日便会无故白头,大哭不止,名医也束手无策。 偶然一次发病时,温辰也在,柯景柔看见他的那一刻忽然止住哭声,双手颤抖着捧上了他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眸中满含情意,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声音颤着对男人说:“阿诀——烟儿终于等到你了!” 注:1.前世故事背景为架空虚构 2.男主大女主四岁 3.前世的部分微虐,文中涉及到前世的内容不会太多,今生超甜。 4.不是穿越不是重生 5.现代部分关于女主的病症都是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