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天神凰》作者：峨嵋 　　她在异世借壳重生，成为了父母早逝，寄人篱下的孤女夏皎。 　　凭着重生附带的强大金手指，她自觉绝对会成为诸天万界空前绝后的成功人士！ 　　偏偏除了她的江爷爷，所有人都认为她弱爆了，就是个当姬妾宠物的命！ 　　岂有此理！她只是不爱走平常路罢了。 　　当威风八面的修炼天才有什么意思？她要当修炼天才们的终结者！ 　　【女主的口号是：弱质不弱智，山寨成就梦想，吃药创造辉煌！】 　　【52书库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52书库http://www.52shuku.me/】 　　正文 001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 　　001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 　　厚厚一层密云，挡住天上星月的光芒，山林深处，只有一座倒塌了大半的神庙，矗立在荒草乱石之中。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林间传来，三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墨色的树影里跑了出来。 　　依稀是两个受伤的成年男子，和一名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 　　走在中间的黑衣男子名叫夏韧，本身也是一名地级高等武者，即使在强手如云的圣界，也绝不算弱者。 　　可他此刻脸色惨白，满身鲜血，半倚半靠在那年轻女子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不支倒地。 　　一支金色的长箭从他的肩胛射入，又从左上胸穿出，虽然伤口被简单处理过，流血不多，但那长箭上却有姬家天级灵师亲手刻画的灵纹，对修炼者的伤害之大，绝非一般兵刃可比。 　　夏韧能撑住走到这里，已是万般不易。 　　扶着他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出自大名鼎鼎的灵师世家姬氏，名叫姬雪。 　　与他们同行的蓝衣男子，是夏韧的二叔夏江，看上去四十多岁，也是个地级中等武者。 　　两叔侄都是眉目俊朗的好相貌，夏江温文沉着，而夏韧则显得更刚毅提拔一些。 　　夏江身上倒是没有外伤，但眉心黑气凝聚，走起路来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摆摆，情况并不比侄子夏韧轻松几分。 　　他怀里紧紧抱着个三岁大的女童，女童双目紧闭，安静得就像没有生命的精致布偶。 　　三人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那座半塌的神庙时，眼里闪过喜悦的光芒。 　　唯一状态尚算可以的姬雪，低声对夏韧道："我先前无意中发现的秘密传送法阵就在神庙里，我暗中将它修复完成了，姬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只要法阵启动，我们就可以离开，诸天万界之中，下界有数千上万个之多，他们就算花上数十年工夫，也不可能找到我们的去处。" 　　她强自做出轻快振作的模样，不知道是想为自己打气，还是想为重伤的丈夫打气。 　　夏韧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强压下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轻声道："是啊。只要离开此地，我们就暂时安全了，可以专心为皎皎治伤……" 　　他一边说，一边望向夏江怀里的小女孩，其实他身上的伤势，要比女儿更加严重危急，但此时此刻，他满心想着的，仍是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夏皎。 　　"嗯！"姬雪忍住泪意，用力应了一声。 　　三人匆匆忙忙跑到庙前，忽然林子外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女子笑声。 　　"呵呵，雪妹妹，怎么走得这么急？不等等我么？" 　　随着那女子貌似亲近、语气却冰寒无比的话语，一阵阵的人马喧嚣之声与火把的火光，从远而近往他们的方向靠了过来。 　　姬雪与夏韧浑身一颤，眼中流露出怨恨与绝望之色，不过很快又平复下来，两夫妇对望一眼，没有开口说半个字，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他们可能走不了…… 　　夏韧神情平静，收回架在妻子肩上的手臂，从颈上摘下母亲留给他的墨玉坠子，将它挂到女儿的颈上，然后对夏江道："二叔，你先进去启动传送阵，我和雪儿在这里布几个迷阵，抵挡片刻就进去。" 　　姬雪也将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递过去，道："二叔，启阵的方法，路上我就说过的，很简单，你快去。"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夏江怀里的女儿身上，仿佛看不够似的。 　　夏江在逃亡路上，被姬家灵师的音波灵术所伤，现在神智都还有些昏眩不清，走到此处全凭一股意志坚持，闻言也无法思考太多，只知道撑着依言而行。 　　姬雪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狠心收回目光，用力扭过头去站在丈夫身边，准备面对追杀而至的仇敌。 　　看到夏江的身影消失在石墙后，夏韧低声道："待会儿法阵启动，你便尽力冲进去，不要管我，若我们都死在这里，皎皎谁来照料？" 　　姬雪没有反对，温顺地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的。" 　　她很清楚丈夫已经有必死之心，刚才没有叫她与夏江一起进去，是怕夏江发现端倪，坚持留下来跟他同死。 　　要启动传送阵，需要一点时间，丈夫是要用自己的命，拖延敌人片刻，好让夏江和她们母女，安然从传送阵离开。 　　就这简单几句话之间，追兵已经杀到跟前，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布置准备的机会。 　　带领追兵的当先一人，正是姬氏家族的族长夫人水冬洁。 　　她冷冷看着姬雪夫妇，哼道："雪妹妹，你的那个孽种呢？" 　　姬雪猛然抬头，怨怒至极地瞪着她恨声道："你才是孽种！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连对一个小小孩儿，都能下毒手，简直猪狗不如！" 　　水冬洁轻蔑地笑了笑道："你说什么都没用！你不过是出身姬家旁支的下贱胚子，凭什么和我争？你以为生下'圣童'就一步登天了，可以压在我们主脉头上作威作福？！妄想！你生的孽种也配拥有圣石？也配成为圣童？！哈哈哈，还不是给我的莜儿做了垫脚石？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和你生的孽种，送我们母女一份'大礼'！" 　　姬雪悲愤难抑，正待说话，忽然身边的丈夫"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仰面便倒。 　　她大惊失色，急急扶住丈夫的身子，却发现怀里的男人气息断绝，竟然伤重身亡了。 　　"阿韧！"姬雪泣声尖叫，双脚发软，抱着丈夫的尸身一起跌坐在地。 　　水冬洁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自觉走上两步，提起手上的长剑，就往姬雪身上刺去。 　　她并不打算马上将姬雪杀死，她要搞清楚姬雪女儿的下落，只有亲手把那个曾经是姬家圣童的小女孩弄死，她女儿姬莜的地位才能彻底稳固，绝了族里某些老头子的心思，以后他们就只能一心一意栽培姬莜，唯姬家主脉马首是瞻。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姬雪的肩臂，突然斜里飞出一道灵光，将水冬洁的长剑打歪到一旁。 　　水冬洁大怒，转身望向发出灵光的那人，恨声道："你来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这个贱人？！" 　　一名气度雍容的白衣公子缓步越众而出，雪白的衣袂随风飘飞，俊美的容颜在火光的辉映下恍若天人。 　　正文 002 见死不救 　　002 见死不救 　　水冬洁的一众随从看清来人，纷纷低头行礼，口称"族长"。 　　他就是姬氏家族的现任族长姬镇，也是水冬洁的丈夫。 　　水冬洁素来知道，丈夫对姬雪有意，就算姬雪不顾家族反对，嫁给出身低微的下界武者夏韧，他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正因如此，她才加倍的嫉恨姬雪。 　　姬镇张口欲言，不过话未出口，脸上的神情就忽然凝固住了，一双眼看着水冬洁身后，露出意外惊诧之色。 　　水冬洁全副心思都在丈夫身上，见他神情有异，正想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看究竟发生何事，剧痛突然自胸口传来，一个金色的箭头刺穿她的心脏，从她胸前凸出。 　　血花四溅！水冬洁疼得嘶声惨叫，向前扑倒。 　　她带来的姬家随从，也被这突发的一幕，吓得纷纷惊呼起来。 　　没有谁比水冬洁清楚，那支金箭的厉害，被它刺中要害，即使是天级高手，也无法幸免。 　　"救我……"水冬洁惊恐莫名，艰难地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丝的担忧焦急，希望他走上前来出手救她。 　　她是水氏族长的独生爱女，嫁的同为三大灵师世家之一姬氏的族长，她的女儿姬莜未来将会是姬家乃至十二大圣界，地位最高、最受瞩目仰望的人……她不想死，她还有无限尊容未曾享受够，她还想挽回丈夫的心，她不甘心在这个时候，死在一个卑贱的下界武者手上。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姬镇俊美绝伦的脸上，只有震惊和冰冷，他定定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仿佛向他绝望呼救的，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只是一个肮脏卑微的路边乞丐。 　　他向来对她漠不关心，纵使她出身高贵，对他百般讨好，也得不到他丝毫温情回应，只因她从来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水冬洁不甘地伸手向姬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就这么软软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变生不测，姬镇却依旧如他的名字一般，镇定得出奇，目光只在妻子尸身上停留片刻，便转向姬雪夫妇那边。 　　原来先前夏韧并未真的死去，他趁着众人不备，硬生生将重创他的金箭从体内逼出，顺势刺死了站在跟前、毫无防备的水冬洁。 　　水冬洁大意轻敌，又被突然出现的姬镇引开了注意力，完全没想到，一个死人，外加一个心神大乱手无寸铁的小小人级灵师，竟然也能对她的性命造成威胁。 　　她深知姬雪夫妇手上，不可能有多厉害的神兵利器，就算她站着不动让他们攻击，他们也没办法刺穿她身上的天级护身内甲。 　　千想万想，偏偏漏算了对方身上竟有一支要命的天级灵箭，而且还是她"亲手送上"的。 　　这一下偷袭，又快又准又狠，但也耗尽了夏韧的最后一点生机。他侧头向妻子笑了笑，永远合上了双眼。 　　姬雪呆呆看着他，不哭也不惊叫，过了好一阵才伸手抚过他的脸，整了整他歪斜的衣襟领口，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地上。 　　主母突然就在眼前被杀，家主又毫无反应，姬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空气中漂浮着诡异的气息，一阵阵强烈的灵气波动，突然从神庙废墟中汹涌而出…… 　　神庙内一间只剩三面残墙的石室内，夏江抱着小夏皎歪坐在地上，一块银白色的晶石就放在他身边石板的凹陷处。 　　以晶石为中心，无数纵横交错的光线，集结成直径足有一丈的星形图腾。随着光线渐渐变亮，大地颤动起来——传送法阵开始启动了！ 　　侄儿夏韧和他的媳妇，怎么还没有过来？是不是被姬家的追兵绊住了？夏江神智昏沉，想努力站起来，出去接应两个晚辈。 　　可身体不听使唤，不但重重摔了一跤，还差点儿将怀里抱着的小夏皎掉到地上。 　　夏皎一直安安静静地沉睡着，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透出一股不祥的死气，如果不是因为胸口微微起伏，几乎让人以为她早已经虚弱死去。 　　夏江一下没抱稳她，将她眉心贴着的一枚指甲大的凝血玉符抖落下来，鲜血一滴一滴从其下的伤口处渗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她的小脸上，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 　　传送法阵的微弱光芒映照下，血色泛着朦胧的金光——这正是姬家由圣祖传下、全族引以为豪的传承圣血！即使是姬姓的嫡系后裔，能够拥有传承圣血的也是千中无一。 　　鲜血顺着小夏皎尖尖的下巴，滴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好几滴更落在了夏韧留下的那个墨玉坠子上…… 　　咔、咔、咔！几声细微的声响过后，墨玉坠子突然从中裂开，一个蓝色的光团极快地从坠子中弹出。 　　光团顺着血滴的方向迅速逆行，"爬"到小夏皎的脸上，然后没入她眉心的伤口。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因为重伤而神志不清的夏江，正为夏韧夫妇迟迟未到而焦虑担忧，竟然完全没发现！ 　　大地颤动越发激烈，传送阵光芒大盛，夏江急得捶地大叫："阿韧，小雪，你们快……" 　　可神庙外那两人却毫无反应，传送阵上白光暴射，整个石室光如白昼！ 　　几个呼吸之后，白光连同本来在石室里的夏江和小夏皎，统统消失无踪，地上那块银白色的晶石，"啪"一声，碎成一堆灰白的粉末。 　　不知道是被水冬洁和夏韧的先后死亡吓到，还是因为族长毫无表示，姬家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守在神庙外，竟然没有来得及阻止夏江和小夏皎离开。 　　呆坐在地上的姬雪若有所觉，抬起头望向神庙内涌动的白光，凄然笑了笑，心里默默道："皎皎，我的宝贝，娘亲要陪你爹爹，不能看着你长大啦，害你的恶女人，已经被你爹杀了，你不需要为我们报仇，我们只愿你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 　　正文 003 将来必成女神？！ 　　003 将来必成女神？！ 　　一直没有动作的姬镇，终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弯腰轻抚姬雪的肩头，柔声道："水冬洁死了，以后没人能为难你，你若想报仇，想找回你的女儿，我也可以帮你，就算你要杀了姬莜出气……我也会帮着你。" 　　"夏韧已经不在了，留在我身边吧，我会好好待你。夏韧不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姬镇定定望着身前荏弱的女子，神情语气说不尽的温柔缱绻，与面对妻子时的冷漠判若两人。一番轻言细语，仿佛怕惊吓到她一般。 　　不过他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却令人心寒——姬莜乃是他与妻子水冬洁生下的唯一女儿，为了讨好心上人，他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随意牺牲！ 　　几个站得比较近的姬家人听了这话，不禁毛骨悚然，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出手对姬雪不利，否则族长疯起来，要杀他们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姬雪迟疑片刻，抬起头对他道："我只想一件事……" 　　虽然一身狼狈，但她依然美得惊人，雪白的小脸犹如夜风中绽放的昙花，飘渺清丽，一如姬镇当年初见她时，那般纯净剔透。 　　姬镇被她的容色所迷，只觉得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什么事？你说。" 　　"我想你死！想你们统统都去死！"姬雪沉静的神情骤然变得绝望而疯狂。 　　话音还未散去，鲜血便化作血雾，从她身体的各个毛孔喷涌而出，被火把照得亮堂堂的山林，突然化作阴风呼号的幽冥鬼域。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似有一只冰冷的大手，将他们的咽喉心脏牢牢扼住。 　　是大禁灵术！ 　　姬镇大惊失色，他离得最近，几乎是第一个被灵术波及。 　　这是姬雪以自己的全部精血献祭，施展的最强大攻击灵术，分明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然而姬镇毕竟是姬氏一族的族长，姬家作为享誉诸天万界的三大灵师世家之一，族长不但自身灵术修为顶尖，对于各种攻击类灵术的防范手段，也是傲视当世的。 　　如果施展大禁灵术的人，是一个修为与他相当的天级灵师，措不及防之下，说不定他真的会重伤甚至身亡。 　　但面前的姬雪，只是区区一个人级高等灵师，即使拼上性命，能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他身后的其他姬家下属，却没有他这个本事，几乎是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当场毙命，只有修为较高、又或离得较远的寥寥几个，侥幸逃过一劫。 　　血雾爆出的同时，姬雪绝美的容颜也瞬间枯萎，只剩一双充满了悲愤的黑亮眼睛，死死盯着姬镇。 　　她也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就算用上大禁灵术，也杀不死姬镇。 　　她只是不甘心……她怨恨家族不公，纵容主脉一系，将他们一家迫害至此。 　　罪魁祸首水冬洁虽然被她夫君杀死，但是其他的帮凶依然逍遥法外，而他们夫妇，却要跟幼女永别了。 　　女儿那样小，却受到如此伤害，从一代天骄变成一个虚弱垂死的小孩儿，她好恨！ 　　只怕他们夫妇拼死送走女儿，她也不见得能够恢复健康活下去…… 　　想到这些，姬雪眼中的愤怒消散，只剩浓浓的悲怆。 　　丈夫死了，她也不想独活，送走女儿，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其实她很清楚，以女儿现在这般情况，即使留在圣界拼力救治，也不见得能救回来，何况送到灵气贫乏的下界去？ 　　他们一家，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在幽冥相聚了吧。 　　此时，大禁灵术的威力已是强弩之末，一息尚存的姬雪，在朦胧中忽然感觉到一阵说不出暖意，眼前大放光明。 　　姬雪意识到，这大概是她激发潜能，施展大禁灵术带来的最后机缘——身为灵师，都有机会在某些特殊时刻，感悟天地意志，窥见未来。 　　洁白温暖的光辉之中，姬雪仿佛看到一名清艳绝伦的少女，神情庄严凌空而立，她只看一眼就可以确定，那是她的女儿夏皎、长成之后的小夏皎。 　　少女扬眉轻笑，诸天万物为之倾倒，她轻舒玉臂，一举一动都引动着难以描述的神秘韵律。 　　采星云为砚、引银河为墨，玉指为笔，少女在虚空中挥洒自如，绘天画地塑造万物……弹指一瞬化作千生万世。 　　这是传说中，圣灵师绘天创世的场景！ 　　姬雪曾在家族的祭祀大殿里，见过殿顶供奉的壁画，上头描绘姬家圣祖绘天创世的场景，与眼前所见，虽然主角动作不尽相同，但那种宏大空灵，蕴含无穷法则至理的韵味意境，几乎完全一致！ 　　这是预言，还是她太过牵挂女儿，而做的一场美梦？！ 　　姬雪平静地闭上双眼，永远沉入梦中…… 　　诸天万界几乎所有天级高等武者、灵师，在这一刻都若有所觉，不约而同望向姬雪所在的方向。 　　"那是姬家所在的申圣界，引动圣灵师预言投影的，多半就是姬氏族长那个眉心生有先天圣石的女儿了。" 　　"呵呵，看这征象，百年之内必有圣灵师再现世间，姬家好运道啊。" 　　两名白发苍苍的圣级强者，隔着无垠星空闲聊私语。 　　忽然一名少年的声音插了进来："圣灵师有什么了不起？如果她长得顺眼，将来我娶她当我的神后好啦！" 　　"小子大言不惭！等你哪天晋升圣级强者，再来吹大气不迟！"又一名老者笑呵呵打趣道。 　　少年冷哼一声，傲然道："你擦亮眼睛，等着就是了！" 　　顿了顿，少年忍不住好奇道："喂，老头子们，你们看得到那个圣灵师的容貌吗？长得如何？" 　　"隔着这么远，怎么看？而且圣级强者的消息，也不是我等可以窥探卜算的，老头子还想多留些寿数，好好享受人生呢。小子你想看美人，再等一百年，看有没有那机缘吧。哈哈哈！" 　　…… 　　申圣界因为是圣灵师预言投影的所在地，几乎本界所有地级以上的灵师、武者，都感受到了那股神秘而宏大的气息。只是各人反应自不相同。 　　不知情的想当然认定，引发异象投影的，乃是姬家的天之娇女姬莜小姐。 　　可姬家祖地的人都知道不是。 　　正因为知道，所以更是恐慌不安。 　　无人可以想象，诸天万界众多顶尖强者所关心的"风云人物"，此刻并不在申圣界，甚至也不在十二大圣界中的任何一界。 　　她正无声无息穿越亿万星空，突然出现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下界小村庄外，这个小世界名为律斗界。 　　光辉伟大崇高神圣的圣灵师夏皎，传奇就从这里开始！ 　　正文 004 自信的废柴 　　004 自信的废柴 　　七年后，律斗界 珊瑚城 　　第十九次冲击后天第一层，失败！ 　　夏皎郁闷地收敛平复体内的真气，再次努力振作，直面惨淡的人生。 　　体质废成她这样的，真太出类拔萃了。如果有修炼废柴选拔赛，她毫无疑问可以冲出律斗界，走向诸天万界，问鼎一下最废大奖。 　　枉费江爷爷千辛万苦，给她找来这么多丹药，换成别的普通人，现在怎么也能堆出个后天三层了。 　　她却连第一层都总是突破不了…… 　　好在她对身体的感知，达到极为精微的程度，可以感觉到每次修炼后，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修为增长，否则她大概早就受不住打击，彻底放弃武道修炼了。 　　夏皎叹口气，站起身推门走出静室。 　　江爷爷从来不会责怪她修炼进境太慢、浪费他辛苦挣来的丹药，可每次想到，要向这个唯一关心自己的亲人公布坏消息，夏皎还是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好受。 　　她漫步走进花园，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店里的两个小二，垂头丧气蹲在台阶上，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姿态。 　　就算她冲关失败，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失落吧？而且，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到前面看店、招待客人？江爷爷呢？"夏皎问道。 　　"还看什么店啊？秦大师都要走了……"其中一个名叫"半斤"的小二，瓮声瓮气答道。 　　"秦大师要走？为什么？"夏皎很吃惊。 　　秦大师是夏家唯二的两个灵师之一，擅长绘画灵符，在夏家是摇钱树一般的重要存在。 　　下界的灵师极少，律斗界满打满算也不足百人，所以即使秦大师性情乖张狂傲，目空一切，夏家上下依然将他当菩萨一般供着。 　　江爷爷掌管的夏记商号，就是靠出售灵符，在珊瑚城打响名声。 　　珊瑚城外连绵群山中有大量凶兽出没，更有为数不少的灵药和天材地宝，是律斗界修炼者卖命发财的地方。作为这边境地带的著名小城，自然也成为修炼者们进出险地的必经之路，各种修炼者急需的灵药灵符与兵器阵图，都十分紧俏畅销。 　　虽然夏记商号每月只出售十张灵符，可为了争夺这购买灵符的名额，许多修炼者宁愿多花一些灵珠，也愿意到店里买各种修炼用品，好跟掌柜夏江混个交情，能够优先购得灵符。 　　如果秦大师不再提供灵符，那店里的客人至少会流失掉一半。 　　另一个叫"八两"的小二听到夏皎的话，再也压不住怒气，猛地抬起头忿忿不平道："还不是因为家主在背后搞……"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大惊失色的半斤捂住了嘴巴："你胡说什么？让主宅的人听见了，肯定把你赶出去！" 　　家主想赶走夏江和夏皎，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夏家窝里斗，他们这些做工的小人物，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谨言慎行，保住自己的饭碗要紧。 　　而且，跟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夏皎明白过来，重复先前的问题："江爷爷在哪里？" 　　"在秦大师的院子里。"半斤一边回答，一边仍死死捂住八两的嘴。 　　秦大师的院子，是夏记商号中最大最好的，平日他就在里头静修制符，门前日夜有护卫把守，就是夏皎也不允许随意靠近。 　　今日看门的人不见踪影，夏皎压抑住心头的兴奋好奇，轻手轻脚摸到门边。 　　院子里传出秦大师尖锐刻薄的声音："夏江，我这些年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今日我是非走不可的。所谓人往高处走，别家给出的条件比你好得多……" 　　夏江，也就是夏皎口中的江爷爷，语气平静道："还请秦大师明示，别家是哪家？所谓好得多的条件，又是什么？" 　　"这你不必多问，反正从今天起，我是不会再为你家绘制灵符了，你另请高明吧。"秦大师哼一声道。 　　"订金已收，明日客人就要上门取货，现在还差一张烈焰符未曾绘制出来，大师如此一走，有损夏家商号的百年信誉。"夏江就事论事道。 　　"那是你的事。嘿嘿，相识多年，我老秦最后奉劝你一句，与其把丹药浪费在那个小废物身上，倒不如想想，如何治愈你自个儿的伤势，至不济也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何苦与家主对着干？知道的说你重情重义，不知道的说你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秦大师口中的"小废物"指的就是夏皎，在夏家乃至整个珊瑚城，她是公认最废的，没有之一。 　　这样的轻蔑鄙夷，夏皎早就麻木了，连发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而且她心里自有一套想法，并不感到自卑自怜。 　　她只是体质比较差，修炼比较慢罢了，其他方面，她厉害着呢！ 　　砰！ 　　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在地上。 　　"皎皎若是废物，你们便是猪狗不如蠢材渣滓，滚！既然家主不在意夏记商号的名声，我夏江又有什么好在乎的？！滚出去！"夏江突然暴怒起来。 　　夏皎忽然有点儿想哭，也只有江爷爷这般不求回报地将她捧在手心，拼尽全力维护她。 　　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却容不得有人说她一句不好。 　　秦大师一向被奉承讨好惯了，没想到脾气温和好说话的夏江会突然爆发，指着他鼻子叫骂，登时气得脸色发黑，冷嗤一声"疯子"，转身拂袖而去。 　　夏皎闪到门后，不想跟他啰嗦，待他走远了，才走进院子里，拉住夏江的衣袖道："江爷爷，别生气了。秦大师有眼不识金镶玉，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夏江："……" 　　为什么他每次想安慰这个小姑娘，最后都只能哭笑不得地把话吞回去。 　　"秦大师……是家主故意将他叫走的吗？"夏皎是真的不把别人的冷言冷语当回事的。 　　与其悲愤自伤，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现实问题。 　　正文 005 天赐良机 　　005 天赐良机 　　夏江敛去脸上复杂的神情，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叹气道："不是他还有谁？为了逼走我，竟然连家业声誉都不顾了，这个家主……嘿嘿！若是老祖宗在，他岂敢这么胡来？" 　　"但是现在老祖宗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主持公道。"夏皎也很烦恼。 　　家主不待见江爷爷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她。 　　她的父亲夏韧与家主夏固乃是堂兄弟。 　　当年夏韧天资绝顶，光彩压过夏家所有同辈兄弟。家主也是被压得黯然失色的人之一，心里一直嫉恨得很。 　　从前夏固修为实力远远不如夏韧，就算再恨也只能藏在心底，现在夏韧身亡，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只留下一个天资极差生母不明的独生女，夏固自然不会再客气。 　　他把对堂兄弟的怨念不满，统统转移到了夏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她百般不顺眼。 　　夏江倒是想得很开："大不了我不做这夏记商号的掌柜，他们喜欢争，让他们争去，我就不信，离了夏家就没活路，只是苦了你。" 　　夏记商号的掌柜之职，是夏家老祖宗当年亲自指定给夏江的，家主夏固一系对这个油水十足的位置垂涎得很，明里暗里手段使了不少。 　　夏江这些年来，就靠着这掌柜职务之便，替夏皎收集了好些强健体质、提升修为的丹药。 　　他对夏皎的重视更胜过对自己，所以严防死守牢牢掌握着这个位置，没给家主一系插手的机会。 　　老祖宗闭关多年，夏固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知道用什么条件说动秦大师，转投向他们，看来是打算公开撕破脸了。 　　明日客人上门，夏江交不出足够的灵符，只能赔钱了事。更麻烦的是，店里的生意必然会因为秦大师离开而一落千丈，到时家主就能抓住这个把柄，以夏江经营不力，有损家族商号信誉为由，召集族里的长老们，将他撤职。 　　夏江不在意所谓权柄和油水，他只担心以后再无法给夏皎提供丹药，她的修炼会更加艰难。 　　夏皎修炼进境奇慢，并不是因为先天资质差，而是幼时那一劫伤得太重。夏江自知没本事令她恢复如初，只要她能健康一些，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从来不介意夏皎修炼进境慢，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指望过，以她的体质能修出什么结果。 　　"我有什么辛苦的？人太完美了会遭天妒，我这么聪明，身体弱一些不奇怪，慢慢调理总会好的。"夏皎的自我感觉向来好得出奇。 　　夏江听着这话，不知道该为她的乐观自信点赞，还是该为她的淡定无所谓叹气。 　　"江爷爷，绘画灵符……很难吗？是不是只有修为很厉害的人，才能办到？"夏皎故作天真地问道，这才是她真正关注的问题。 　　从听说这世上有灵符这么个东西，她就一直有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她没机会真正接触与灵符相关的东西，再多的想法也只能闷在心里，无法得到验证。 　　夏江被她一问，似乎想到什么，有些感慨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难！也不难。不是灵师的，就算修为达到地级九层大圆满境界，也画不出来。若是灵师……就姓秦的画的低级灵符，嘿！放到上界甚至圣界，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年在圣界，他连天级灵师都见识过，自然看不上秦大师这种未入品级的所谓灵师。 　　夏皎的娘亲就是一名人级高等灵师，而夏皎……她若不是经历那般劫难，原本应该有很大机会，成为传说中的圣灵师。 　　可惜……夏江越想越难过，竟有些不忍再与夏皎多说，摇摇头站起身，借口店面有事要处理，神情郁郁地走了出去。 　　夏皎见院子里的人都走了，扬了扬秀美的眉毛，左右看看确定无人，跳起身掩上大门，就往院子中间唯一的小楼走去。 　　她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也许今天就可以试一试！ 　　秦大师盛怒之下走得匆忙，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最重要的物品他都随身带着，房间里只剩下一些寻常生活用品。 　　夏皎在小楼里上上下下走了一圈，很快找到秦大师绘画灵符的静室，她摸过去仔细一看，不禁大喜过望。 　　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套由整块原石打磨而成的石桌石椅。 　　石桌上整整齐齐放了几瓶墨汁，一叠空白符纸，和一个玉盒，还有三块成年人巴掌大的玉石板，一字排开在石桌的左上角。 　　夏皎早就听闻绘画灵符，需要使用特殊的笔墨纸张，她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楼里找到。 　　没想到这里竟然统统齐备，而且数量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这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般，怎能不欢喜？！ 　　一时间，她都有些感激起那位故意扔下烂摊子跑掉的秦大师了。 　　夏皎逐一拧开几个小瓶子，里头的墨汁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古怪的药味，她听店里的小二八两提过，绘画灵符的墨汁乃是由一些特殊的兽血，混合草药和矿石粉调成。 　　那一叠符纸总共有十五张，质地也与普通纸张不同，那是特别炼制过的兽皮，又或者某几种植物的浆液混合晾晒而成。 　　符纸比普通纸张坚韧得多，如此才能承载保存灵符中蕴含的充沛灵力。 　　玉盒里并排放着两支玉管毛笔，笔头不知是由什么动物的毛制成，在日光下看来呈现出极漂亮的银紫色，笔锋柔韧锋利，质感十分独特，与夏皎平日用过的毛笔颇有不同。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灵师绘制灵符时，专用的绘灵笔。 　　最让夏皎惊喜的是那三块玉石板。 　　每块玉石板上，用红色的特殊颜料，绘画着一个由繁复线条回旋盘绕而成的古怪图纹。 　　仔细一看，那个古怪图纹从头到尾，其实只是一笔连贯画成，但那些线条粗细不一，蜿蜒曲折，普通人也不知道要练习多少遍，才能一笔到底，画出个形状线条相仿的符纹来。 　　正文 006 成功他娘的第一次 　　006 成功他娘的第一次 　　夏皎曾经在店里，偶然见过一张灵符的一角，正是中间那块玉石板符纹的上半部。 　　看样子，这三块玉石板，应该就是三种不同灵符的灵纹模板，秦大师最常绘制的三种灵符。 　　这些东西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可对于灵师之外的人而言，既用不着又很难找到交易对象，与废物无异。 　　秦大师自忖珊瑚城连他在内，只有两个灵师，这些物品就是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擅动。总归都是夏家提供的原料，家主逼走夏江之后，他很快又会再回来，所以也没有特意收起。 　　结果全部便宜了夏皎。 　　夏皎拿起其中一块玉石板，发现它的背面刻了两个小字"疾行"。 　　这是这种灵符的名称？ 　　翻过其余两块玉石板，一块写着"烈焰"，一块写着"惊雷"， 　　烈焰……烈焰符？！刚才好像听江爷爷说，就缺一张烈焰符！ 　　那她画的第一张灵符，就它了！ 　　夏皎深深吸一口气，从玉盒里取出一支绘灵笔，在手里掂了掂，自言自语道："真的只有灵师，才可以画出灵符吗？看上去……也没有多难。" 　　别人要一笔画出跟玉石板上图纹一样的灵符，也许要尝试练习无数次。而且就算经过最严苛漫长的训练，要做到绝对一致，也是千难万难。 　　但是她……只要绘画灵符过程中，没有其他古怪，估计最多试两三次，就能做到！ 　　真正的夏皎，只是一个身体虚弱，修为极其低微的十岁小姑娘，无论如何不可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但从七年前，那个诡异的小光团进入夏皎的眉心起，她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小女孩了…… 　　没人知道，那小小光团里，其实蕴含了一个来自地球的十六岁少女"灵魂"！ 　　而容纳这个"灵魂"的小光团，实质是一枚凝聚了无数研究人员心血智慧的超级人工智能芯片。 　　"夏皎"长长舒了口气，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几乎无法相信，她那个科学怪人级别的大哥，灵光一闪折腾出来的"灵魂永生"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的意识、记忆以及思维方式等等，被完全复制记录到一枚超级人工智能芯片上，也不知道中间经历过什么，最终神奇地在这个诡异陌生的时空里，完成了寄生程序，令她得以"借壳重生"。 　　重生之后，她除了拥有再一次生命，更拥有超级人工智能芯片带来的种种特殊能力。 　　试想想，一个人的脑子，既有属于人类的感情意识，又有超级计算机的高速计算能力，有海量记忆存储空间，还有精确操控身体基能和每个细微动作的能力，这该是多么逆天的事情！ 　　夏皎觉得，她这辈子绝对有机会，成为笑傲诸天万界的人生大赢家。 　　身体弱又怎么样？比起她上辈子身患绝症，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境况，现在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 　　精心调养修炼，加上依靠芯片一点一点改造身体基能，总有一日她会长成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修炼速度慢，那都是暂时的，并非绝无解决之法，只是需要许多许多资源罢了。 　　夏皎坚信凭着自己脑子里那枚强大的芯片，只要抓住机会，一切困难都将不再是困难。 　　人类的体质力量，比起许多动物都远远不如，为什么他们可以成为地球的主宰，因为他们有脑子嘛！ 　　比脑子，夏皎自觉已经赢在起跑线上，把这个时空其他人远远甩出九条街了。 　　就拿绘画灵符这件事来说，按照她的最先设想，大概跟复印差不了多少，最大的区别，在于她没有打印机，只能凭借芯片，精确控制双手动作，把灵符上的灵纹原样绘画出来。 　　当然，这需要一个熟悉符纸和笔墨的过程，所以她估计，试两三次应该就可以了。 　　如果将来使用熟悉趁手的笔墨纸张，那大概连试都不必试。 　　这个想法当然很美好，能不能实施，动手试过才知道。 　　历史性的时刻即将到来！ 　　夏皎爬到高高的石椅上，跪坐好（个子矮小的无奈），深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玉石板上的符纹，铺开符纸，打开一个瓶子，提笔吸饱墨汁，手腕一顿，笔尖点在符纸上…… 　　就在那一刻，夏皎忽然感到手中的笔杆生出一股奇妙的吸力，将她体内不多的真气丝丝缕缕吸走。 　　她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明白了，如果只是从图形上复制灵符，那么灵师又有什么好稀罕的，灵符也不会有巨大的威力与用处。 　　夏皎这一迟疑，暗红色的墨汁在符纸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墨点，这张符纸算是废了。 　　不过她也并不沮丧，就在那张符纸上试着写写画画，将绘画每种粗细曲折不同的线条时，需要用到的运笔力度角度一一记录下来。连绘画过程中，被绘灵笔吸走的真气多少，与真气流转的不同速度也细致记入脑中，化成无数项精准的数据。 　　这些说来简单，但却是正常人脑不可能办到的。 　　与大脑融合一体的芯片，几乎转瞬间就计算出，她画成一张灵符，所要消耗的真气和体力。 　　夏皎看着顿时有些傻眼了，体力尚能勉强支撑，可她体内那点真气，完全不够看啊！ 　　大概画不到五分之一，真气就要耗尽。 　　果然真气修为太差劲的人，连灵师都当不成！ 　　真的没办法解决吗？ 　　想起袖袋里，江爷爷给她的那颗灵珠，夏皎咬咬牙决定拼了。 　　灵珠其实是灵石矿里的边角料打磨炼制而成，其中蕴含的灵气远远不如灵石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灵气一旦释放，就会在短时间内耗尽，不可能像灵石那般分次使用。 　　以夏皎孱弱的经脉，根本不可能一次将灵珠里的灵气吸收干净，为免剩余灵气白白散失浪费，她一直忍着没用。 　　要画完一张灵符，说不得要靠这颗灵珠不断补充灵气了。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正文 007 画符的副作用 　　007 画符的副作用 　　夏皎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调整好姿势，换上一张空白符纸，左手握住灵珠，右手提起灵笔，启动芯片中的自动操控程序，灵笔稳稳点落在符纸上…… 　　分心二用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对于智能芯片，那就是同时运行两个程序而已，只要"配置"允许，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夏皎完全无视周遭一切，眼里心里只剩当下正在绘画的灵纹，和手上那枚被真气穿透，正不断释放灵气的灵珠。 　　灵气顺着经脉流转，在丹田处转化为自身真气，又由经脉输送到手臂，然后被掌中的灵笔吸走，通过墨汁凝聚在符纸表面的灵纹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火焰形状的灵纹在符纸上逐渐成型。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夏皎的模样，一定会觉得很怪。 　　明明是个稚嫩纯真的小姑娘，脸上却是毫无表情，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台正在匀速运作的机器，动作精准流畅得没有半丝体力浪费。 　　夏皎的这种姿态并不显得僵硬，反而有着一种不属于她年龄该有的专注与特殊韵律。 　　最后一笔落下，符纸上闪过一片淡淡的红光，夏皎将笔搁在一旁，再也支撑不住地直接从石椅上摔了下来。 　　仿佛一口气跑了十里山路，夏皎精疲力竭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动弹。 　　幸好手上的灵珠尚有一点灵气，吸收干净之后，夏皎总算恢复点真气与体力。 　　她龇牙咧嘴地一边喘着气爬起身，一边揉着被地板撞得很疼的手臂和膝盖，靠在石桌边查看自己的试验成果。 　　简直完美无缺！ 　　夏皎有些得意地将烈焰符与玉石板上的对照一番，两者丝毫无差，不过这张烈焰符到底能不能用，她还不敢确定，只能等一下去找江爷爷验证了。 　　希望成功吧…… 　　夏皎靠到石椅上缓过一口气，开始检视自身状态。 　　这一看，看到一个巨大的惊喜——她奋斗许久依然未能突破的后天第一层，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迈了过去！ 　　感受着体内比先前要充沛得多的真气，夏皎高兴得几乎想跳起来大笑三声。 　　她很清楚自己从前修炼进境缓慢的原因，丹田和经脉太弱，每次吸入灵气又慢又少，就算服食丹药，药中蕴含的灵气来不及转化多少，就大部分散失了，能够留存在丹田经脉中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真气积累的速度甚至赶不上消耗速度，这样修炼，进境快才有鬼。 　　没想到今日一边吸收灵珠内的灵气，一边绘画灵符，虽然有至少一半的灵气，最终消耗在灵符上，但剩下那一半，却实实在在被她的身体吸收了。 　　出去被芯片吸纳的真气，她的丹田内至少吸收转化了灵珠中三成的灵气。 　　绘画灵符时，灵笔不断吸收真气注入灵符，等于有外力在催动经脉中的真气加快流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不管她画的灵符是否有用，至少这样修炼，速度会提升三四倍。 　　这个速度，比普通人还略有不如，但是比起从前，那是大大的进步了。原本只差一点不能突破的后天一层，就因为这一次的进步，终于成功冲破。 　　夏皎越想越开心，身体被消耗过度的疲倦感刚刚淡去，马上跳起身，将自己画的烈焰符收入袖袋，开开心心地就往前面店面去。 　　她迫不及待要找江爷爷，分享好消息。 　　夏江正带着半斤和八两在收拾东西，三个人自知短时间内没办法变出一张烈焰符，家主既然早有准备，明天很可能就会闹上门，所以都没什么心情。 　　就算明天那关过去了，店铺里再没有灵符出售，生意也会一落千丈，夏江照样会被夏家主宅那些人赶下台。 　　夏皎走过几步，就想拉夏江到后面去说话，没想到店里却正好来了三个客人。 　　夏江一见来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夏掌柜，我们兄弟几个决定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冰极林，横竖也不差这一夜，先前订的五张烈焰符，今日就交货吧。"为首一人满脸络腮胡子，只能看清脸上两颗眼珠子，和下方一张大嘴。 　　这一行三人夏皎也认得，他们是珊瑚城有名的猎人，三个姓柯的同族兄弟自号"伏虎三英"，说话的就是他们的老大。 　　伏虎三英猎的不是普通野兽，而是比野兽更加厉害的凶兽。偶然他们也会进入山林深处，采摘一些罕见的药草灵物，卖给坊市里的商家，算是夏记商号的老主顾。 　　伏虎三英的修为，都在后天五层、六层之间，武力强横加上脾气暴躁，在附近一带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 　　他们突然提前到来，很难说是不是受了夏家主宅那些人的唆使。 　　秦大师刚走，他们就迫不及待上门，也真有够猴急的。 　　夏江心头火起，却不想跟他们纠缠，直接道："只得四张，你们要便拿去，剩下一张只能依约退赔三倍订金。" 　　"什么？！赔我们三倍的订金，就想了事？！哪有这么便宜！"柯老二、柯老三同声大叫起来。 　　夏江冷冷看着他们不说话，柯老二、柯老三不依不饶地高声嚷嚷道："你们夏记商号还讲不讲理？！我们这次收了客人的钱，要到冰极林采摘冰心草，就指望着这烈焰符防身保命，一张灵符就是一条命！如果我们因为少了这一张灵符，在冰极林里有个三长两短，你姓夏的赔得起吗？" 　　"就是啊！为了买你的几张灵符，我们在你店里，前前后后买卖了多少东西，让你赚了多少黑心钱？现在一句没有灵符，就把我们打发了，将我们当傻子不成？！" 　　冰极林是珊瑚城附近有名的凶地，进去的人十之**是出不来的，伏虎三英那点修为，去了就是找死。他们自己也深知这点，什么"收了客人的钱，要到冰极林采摘冰心草"云云，纯粹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他们这是明摆着要小事化大，自然强词夺理言语夸张。 　　正文 008 阴损伎俩 　　008 阴损伎俩 　　时间紧迫，即使拖到明日，夏记商号依然无法如约交出五张烈焰符，面对伏虎三英的谩骂叫嚣，夏江也只能沉默不语。 　　这三个人的灵符生意，他本来不想做，当日是主宅的人在旁以言语挤兑，逼着他接下这笔订单的，想来也是早跟他们勾结好了。 　　家主既然一心想要这家店铺，总不至于放任他们闹得太过，否则店铺到手，也是名声扫地、破破烂烂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所以夏江也就冷眼旁观，看他们演戏了。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主宅那帮人的人品。 　　家主夏固千方百计说服秦大师背叛夏江，是砸下了大本钱的，怎么可能只让伏虎三英嚷嚷几句，破坏夏江的名声信誉就了事？ 　　这三个恶人说着说着，见店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互相打个眼色，目露凶光冲上来要对夏江动手。 　　"你要害我们兄弟的大生意做不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不给你点教训，你以为我们好欺负！走！剥了他的衣服将他扔到街上去，让大家看看这曾经的地级强者，脱光了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柯老大怪声怪气大叫着，就来揪夏江的衣襟。 　　夏江当年突破境界成为地级强者的消息传回律斗界，曾引起一时轰动，夏家附近好几个城镇尤其热闹，几乎人尽皆知。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少年，夏江就带着侄儿的遗孤，狼狈地回到了律斗界，重伤休养了几年后，一身修为没能恢复，如今的实力比地级三层的菜鸟武者还不如。 　　虽然夏家老祖宗刻意低调处理此事，但消息终究传扬了开来。 　　别人顾忌夏家的势力，不敢当面说什么，只是背后酸言酸语幸灾乐祸罢了。 　　今日伏虎三英得到夏家家主的暗中支持，埋在心底里的阴暗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努力修炼了大半辈子，连人级的边都摸不着，夏江你曾是地级强者又如何？如今不也一样落在他们手上了？！ 　　夏江毕竟是夏家人，要是在他们手下伤残甚至身亡，夏家为着声名面子，就必须出面追究他们的责任。 　　可要折磨伤害一个人，手段多的是。 　　试想曾经的地级强者，被当街**示众，还有脸出来见人吗？ 　　伏虎三英早就在外头准备了好些污物，只等把夏江拉出去，就可以往他身上泼洒。 　　想到夏江狼狈污秽地被他们羞辱的情景，伏虎三英不禁露出狰狞恶毒的笑容。 　　他们不会对夏江下死手，只这么"小打小闹"地让他丢脸，家主一系完全可以视而不见——谁叫你惹到客人，有错在先？客人生气发作一番，也是没法子的事。 　　夏江自个儿也没脸回族里告状。 　　夏江想明白他们的小人伎俩，心中又气又恨，更多的却是悲哀心灰。 　　想当初他修为仍在之时，多少次出生入死，为家族积累财富底蕴，如今那些吃他血汗成长起来的人，却用这等下作卑鄙手段来羞辱他，想将他赶走。 　　夏江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他是被废了修为不错，但好歹曾是地级强者，大不了两败俱伤，绝不能让几个猥琐卑鄙的下贱贼子折辱。 　　万不得已，也只能动用最后手段，与他们拼了。 　　夏皎见情势急转直下，急得小脸发白，偏偏她人小力弱，一点办法没有。 　　她不确定自己绘画的烈焰符，是不是真的成功，如果贸然取出来，万一发现无效，三个无赖恶棍就更有理由将事态扩大。 　　未能如约交货跟贩卖假货，其中差别极大，前者还有挽回余地，后者那是必然会彻底毁掉商誉的。 　　而且伏虎三英的架势，分明是存心借机闹事，要对江爷爷下手的，就算她愿意一搏，只怕灵符才拿出来，就会被伏虎三英毁去。 　　握有强权的人不愿意讲道理，就算你满身是嘴巧舌如簧，又有什么用处？！ 　　这个时候，夏皎不禁痛恨自己太过弱小，再聪明在这样的紧急情形下，也跟废物无异。柯老大他们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她碾死好几次。 　　她冲上去不但没有丝毫帮助，反而会让江爷爷处境更加堪忧。 　　眼看着夏江就要被柯老大几人强行扯到店外大街上，就在夏皎焦急不已之际，忽然店门外传来一声爆喝："住手！" 　　声到人到，夏江身前人影一闪，多了个身材魁梧的老汉，他右掌轻描淡写地一拨，将柯老大的爪子挥开。 　　柯老大被这看似轻巧的一拨，竟然立足不稳，壮硕的身躯踉跄几步，撞在了柯老二身上。 　　三个恶人看清来者，气焰顿时消了大半，溜到嘴边的一统污秽骂辞，不得不吞回肚里。 　　"洪舒，你这是要多管闲事吗？！"柯老大色厉内荏地大喝道。 　　"是又如何？"名叫洪舒的老汉冷笑两声道。他也是珊瑚城修炼者中的成名人物，后天八层的修为，足以傲视附近一带大部分修炼者。 　　洪舒向来与夏江交情不错，当年更曾受过夏江的指点，夏家上下对他也颇为忌惮。 　　洪舒及时出现，说来纯属巧合。 　　先前夏江想到，最坏的情况，自己可能明日就不再是夏记商号的掌柜，所以请人叫了洪舒来，看他有什么需要的物品，趁着这最后机会，尽量给他折扣优惠。 　　伏虎三英提前闹事，就是怕明日夏江有所准备，会约了亲朋故交前来撑腰，没想到偏偏还是遇上了。 　　他们兄弟三个联手，多半也打不过洪舒，好汉不吃眼前亏，柯老大倒是干脆，顿时熄了动手的念头，跺了跺脚道："夏记商号打开大门做生意，失信于人还要仗势欺人不成？！" 　　"不要脸！是谁先大吵大闹，动手动脚的？江爷爷已经按照规矩赔你们三倍订金，你们这是想趁机打劫、谋财害命！"夏皎忍无可忍，脆生生大声反驳道。 　　伏虎三英被个小丫头当面数落，暴怒道："臭丫头，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正文 009 灵符有古怪？！ 　　009 灵符有古怪？！ 　　他们虽然恶行恶相，但始终顾忌一旁虎视眈眈的洪舒，不敢再上前动手。 　　夏皎见己方的帮手来了，心下稍定，眼珠子一转，抬头对夏江道："江爷爷，我在秦大师的静室里找到一张灵符，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要的那种。" 　　她不把话说死，灵符真的成功，自然最好，若是失败，那就推到秦大师身上。 　　夏江虚惊一场，整理一下被扯乱的衣袍，正打算与洪舒说话，听夏皎这么说，顿时大感意外。 　　他伸手接过夏皎递上来的符纸，只大略扫了一眼，就知道这确实是一张品相甚佳的烈焰符，绝无虚假。 　　姓秦那老匹夫会这么好心？！还特意把工作做完了再走？！ 　　不止夏江不信，连对此事略略知情的伏虎三英，也觉得难以置信。 　　夏家家主不是信心满满，说已经打点好姓秦的了？怎么他事到临头，反过来帮夏江呢？ 　　夏江心头疑虑重重，又再看一眼手上的烈焰符，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他当年曾是地级强者，更随侄儿夏韧一起，在圣界生活过一段时间，见识远非律斗界的普通修炼者可比。 　　他绝对确定，这张烈焰符是真的！而且绘画出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秦大师走了至少有两个时辰了，这灵符不可能是他画的。 　　从灵符透出的气息看来，这要比秦大师平日所画的更胜许多。 　　就算在圣界，灵师也不是到处可以撞到的。而珊瑚城一带，除了秦大师，就只有另一个姓韩的灵师。 　　韩姓灵师更擅长布阵，虽然也算是夏家的人，与他夏江却没有什么交情，不可能暗中出手帮忙。 　　那又是谁的手笔？ 　　伏虎三英见夏江神情古怪，以为灵符有问题，顿时又抖了起来，柯老三阴阳怪气道："怎么，莫非夏记商号，交不出灵符，就打算拿假货忽悠我们？！" 　　夏江深深看了夏皎一眼，扭头去向洪舒见礼，道："惭愧，恶客上门，让洪兄弟看笑话了。方才若非洪兄弟出手相救，我老江一把年纪就要受这几个恶贼的折辱。洪兄弟受我一拜！" 　　洪舒不出现，他也有自己的手段解决，但是免不了要伤上加伤，到时候家主一系若要对付他和夏皎，那他大概就难有还手之力了。 　　他是真心感激洪舒的仗义帮忙的。 　　世上无耻小人虽多，毕竟还有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洪舒扶着他不许他拜下，笑道："跳梁小丑罢了，我不来夏兄难道就没办法解决？再说夏兄当年帮过我多少次了，就不许我还人情吗？" 　　伏虎三英见夏江和洪舒故意无视他们，而且口口声声称他们"恶客"、"小丑"，更是火冒三丈，柯老大沉声怒喝道："夏江，你不要装神弄鬼，今日你交不出我们预订的五张烈焰符，我们兄弟就去请夏家的家主长老来评个理！你不要脸，夏家其他人总是要的。我看你这掌柜也不要当了！" 　　他们在店里吵闹好一阵，坊市内其他人听到声息，早在外头围了好几层。 　　伏虎三英今日仗着有把柄在手，就算洪舒他们打不过，也不肯轻易退走。 　　夏江闭目片刻，感受掌中灵符上微微灼热的气息，终于做了决定。 　　他对门外围观的众人拱手道："也好，我也想请大家评个理。我夏记商号与他们约定，明日交付低等烈焰符五张，他们今日就前来闹事，还动手动脚要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他故意强调"低等"二字，不过大家并未在意，律斗界的灵符，绝大部分就是低等灵符，有什么好特别提的？ 　　"我们要的是五张，你却只给四张，当我们傻子？！"柯老大雷鸣一般大吼道，似乎声音高就占理。 　　夏江冷笑道："你们突然要提前取货，短缺些也是正常的，有什么好闹的？你们要五张，明日依约前来，我自然如数给你们，绝无二话。今日来，却不是当日谈好的价钱了，就算短缺一两张，也怪不到敝店头上吧。" 　　客人要提前取货，加些价钱或者到手的货量比预定的少，都是可以理解的事，店外众人听了，也点头称是。 　　柯老二冷笑道："莫非多过一晚，你就肯定能够变出一张灵符来，别是拿假货欺客吧。" 　　他们三兄弟都认定，夏皎最后拿来的是一张假符。 　　如果逼得夏江当众取出这张假符来充数，那他就死定了！ 　　众所周知，灵师绘画灵符极消耗精神力，而且失败率甚高，十张里头能有两三张画成的就不错了，律斗界可没有哪个灵师敢保证，一夜时间能百分百成功绘画出一张灵符。 　　所以外边懂行的商家客人，看向夏江的神情都有些变了。 　　莫非夏记商号，真的理亏，只想拖延了事？ 　　夏江面无表情地对伏虎三英道："灵符敝店自然有，童叟无欺绝无虚假，但品质不同，价钱却不是当初说好的十枚灵珠一张了。你们确认，一定要今日就提取五张烈焰符？不论价钱如何，都照付不误？" 　　"只要你的灵符是真的，自然无所谓！五张灵符，就是现在要，再贵都要！"三兄弟也发了狠。 　　夏江不理他们，返回店里，取出装了另外四张烈焰符的石盒，走到店门前当众打开，连同夏皎给他的那一张，统统展示在众人面前，傲然道："我确实不能担保，敝店灵师能够在一夜之间，画出一张'低等'烈焰符……" 　　说到这里，夏江故意顿了顿，伏虎三英面露喜色，却听他继续道： 　　"所以我原本打算，明日他们到来，拼着敝店吃亏，也会用这张中等烈焰符，当低等的灵符，凑足五张给他们。没想到他们如此坚持，也罢！中等烈焰符市价为低等的十倍，提前取按例需要加付总货价的两成。他们先前预付了五张低等灵符的钱，总共五十枚灵珠，现在算下来还欠一百一十八枚，敝店这就当着众位贵客同行的面，银货两讫。" 　　正文 010 我画的 　　010 我画的 　　众人哗然，目光纷纷盯在夏江最后取出的那张烈焰符上。 　　中等灵符啊！在珊瑚城一年都不见得能见到几张，店家客人就算到手，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这次不好好看看，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不止伏虎三英吃惊，夏皎也很震惊。 　　她第一次画的灵符，不但成功，而且还是级别比较高的中等灵符？！她也太天才了吧！ 　　她顿时觉得，必需要好好崇拜一下自己！ 　　确切地说，是崇拜一下脑子里那枚芯片，真太强大了。 　　伏虎三英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难怪刚才夏江表情那么奇怪，姓秦的不但留下一张烈焰符，而且留下的，还是一张罕见的中等烈焰符！ 　　可恨他们竟然会错意，以为这是一张假货。 　　姓秦的分明是在坑他们，太可恨了！ 　　不过……这会不会是夏江故意虚张声势，想吓跑他们？ 　　心思最多的柯老二眼珠子转来转去，悄悄向两个兄弟打眼色。 　　夏江也知道他们心里仍在怀疑，索性大大方方道："请众位一起做个见证，免得货物出门，这三个无赖又回头说敝店卖的是假货。" 　　他的这番表态，将伏虎三英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打灭了——人家就不怕他们验看，如果不是真货，他能这么大胆？！ 　　这里见识过中等烈焰符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坊市里好几家店铺的掌柜，眼睛毒着呢。 　　夏江恨他们刚才想用阴损招数当众羞辱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打落水狗的机会："敝店诚信经营，不会欺客诈骗，但也不容恶客上门捣乱，刚才这三人有言在先，五张灵符，再贵都要，大家也都听到的，如果他们不拿出足够的灵珠，就别怪敝店不客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洪舒打眼色。 　　洪舒会意，笑着踏前一步，挡住了伏虎三英的去路。 　　店门外还有这么许多坊市的商家客人盯着，伏虎三英自忖打不过洪舒，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老子订的是低等的烈焰符，谁要你的高等灵符了？！"柯老大仍想狡赖。 　　围观众人却起哄起来。 　　"刚才你们明明说灵符再贵都要！" 　　"就是啊，你们伏虎三英说话都跟放屁一样吗？！" 　　"叫什么伏虎三英？叫乌龟三英！" 　　伏虎三英在珊瑚城名声甚差，欺男霸女敲诈勒索的事情做过许多，众人心里都盼着，有人出面教训他们一顿，这次适逢其会，纷纷帮着吆喝要他们给钱。 　　柯老大连同两个兄弟翻遍全身，也不可能凑出一百多枚灵珠，眼见洪舒和夏江神情不善，只好道："我们兄弟确实没有这么多灵珠，这中等灵符，我们买不起。" 　　夏江冷冷道："你们在我店里闹事，又对我动手，一句买不起，就想了事？" 　　柯老大硬着头皮道："你想如何，划下个道来。" 　　夏江道："敝店如约交出灵符，你们却悔约不要，按照行规，订金恕不退回……" 　　他话未说完，柯老三就忍不住叫起来："我们没有不要，我们只要四张低等的。" 　　旁边洪舒听了也不说话，十指交叠，指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关节碰击声响。 　　伏虎三英神情僵硬，老二狠狠瞪了老三一眼，老大恨声道："也罢，我们认了。老二老三，走！" 　　五十枚灵珠虽然不少，但反正是夏家家主给的钱，他没把秦大师搞定，害他们兄弟三个当众出丑，活该亏掉这钱。 　　要他们为了这笔钱跟洪舒打生打死？想都别想！回头还得去跟夏家讨个说法，总不能让他们兄弟做白工。 　　柯老大带着两个兄弟，拔开人群，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悻悻然离开。 　　夏江在他们身后朗声道："敝店招呼不起三位'贵客'，以后三位要买什么，请移玉步到别家商号，敝店就不接待了。" 　　柯老大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拉着两个兄弟快步走了。 　　夏江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今日有惊无险逃过一劫，若是没有洪舒的及时出手，和那张意外出现的中等烈焰符，他和夏皎不知道会落到怎样的不堪田地。 　　只要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伏虎三英。不止夏固会在背后指使旁人出手，他也会！ 　　不过眼下必须先搞清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夏江默默收起几张灵符，再三谢过仗义相助的洪舒，打发了围观的客商行人，还有兴奋得眉飞色舞的半斤和八两，拉着夏皎回到自己的静室。 　　确定附近再无旁人，夏江神情严肃地低声问道："皎皎，你老实告诉江爷爷，那张烈焰符，是谁给你的？" 　　"那张灵符，是我画的。"夏皎根本没想过要对他隐瞒。 　　"皎皎，别开玩笑，你连后天一层都未曾突破，怎么可能画得出灵符？"夏江摇头苦笑。 　　"我突破后天一层了！"夏皎早就想公布这个好消息，虽然她这把年纪才突破，没什么好得瑟的，可这毕竟是她不懈努力的结果。 　　夏江有些意外，让她试着运劲出掌。 　　丝丝缕缕白气从夏皎白嫩的掌心透出。凝气于外，这确实是突破后天一层以后，该有的特征。 　　夏江大感惊喜，不过仍不相信夏皎能绘画灵符："今日之前，你没见过灵符吧？" 　　夏皎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多半时候独自在静室里，安静地读书修炼，只偶然会去前面的店铺转转。 　　他与客人交易灵符，一般都是在专门的待客室，那里不可能让个小姑娘随便进出。 　　秦大师的院子，她今天也是头一回进去。 　　想来想去，她根本没有接触灵符的机会。 　　夏皎有些不服气地咕哝道："我以前在店里见过半张……就算我今天第一次看到完整的，也不代表我就画不出来啊。" 　　"你这是孩子话，如果绘画灵符如此简单，满大街都是灵师了。要成为灵师，除了要有一定的武道天赋，体内真气足以支撑，还要有强大的精神力天赋……" 　　正文 011 圣级强者的世界，很难懂 　　011 圣级强者的世界，很难懂 　　说到这里，夏江忽然想到夏皎的娘亲，还有当年小夏皎惹来大祸的缘故，顿时有些说不下去。 　　他凝神看了看夏皎的眉心，那里原本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如今平滑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随即他又想到夏皎的特殊血脉，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可她明明是一个刚刚突破后天一层，从来没真正接触过灵符、灵术的小姑娘。 　　夏江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更是无法相信这么扯谈的事情。 　　夏皎咬了咬嘴唇道："江爷爷你不信，我们到秦大师的房间，我画给你看。不过，你要给我一枚灵珠。" 　　夏江迟疑地点头，和夏皎一道，往秦大师的院子而去。 　　秦大师的院子依旧空无一人，伺候保护他的侍卫和婢女童子，早就跟着他走了，夏江将院门锁好，带着夏皎进了秦大师那间专用的静室。 　　夏皎爬到石椅上跪坐好，接过夏江递来的灵珠，铺开符纸，一手执起灵笔，吸饱墨汁后，凝神静气，再一次绘画起比较熟悉的烈焰符。 　　夏江看到她那专注的模样，心里的不信也压下几分，目不转睛定定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静室里安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灵笔与符纸摩擦的细碎声响。 　　不知不觉间，半时辰过去了……夏皎手腕一顿，纤细的手臂轻轻抬起，将掌中灵笔搁到一旁，符纸上红光浮动——烈焰符，绘成！ 　　全身脱力的感觉再次袭来，夏皎支着桌面的左臂一滑，整个人趴在了石桌上，脸色惨白，没有骨头一般软了下去。 　　"皎皎！"夏江猛然惊醒，也顾不上那张烈焰符，一步冲上前来将夏皎抱住，让她靠到石椅靠背上。 　　他伸手抓住小姑娘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似乎并无不妥，只是太过疲倦，这才稍稍松口气，问道："感觉如何？爷爷没想到你会累成这样，歇口气再说。" 　　夏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闭起眼睛将灵珠里剩余的灵气吸尽，再次惊喜地发现，体内的真气似乎又增强了一些些！ 　　她默默计算一番，按照这个速度，她用类似的方式，再画十来二十张灵符，必定可以突破后天二层。 　　夏皎缓过一口气，张开眼睛，就见夏江正担忧地看着她，连忙弯弯嘴角道："江爷爷，我没事，好得很呢！我发现，一边画灵符一边修炼，速度快多了！可惜我们没那么多灵珠。" 　　夏江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好一阵，也说不清是震惊、喜悦还是欣慰，随即伸手取过她刚刚画成的灵符，长舒一口气道："灵珠算什么？这等灵符，随便一张就能换得灵珠百枚。没想到……没想到啊……" 　　说到这里，夏江欲言又止，最终整了整脸色，以从未有过的庄严神情，对夏皎道："皎皎，你要认真记住一件事。" 　　"什么？"夏皎满心以为，江爷爷会为了她这项厉害的技能，而欣喜若狂。 　　结果发现他确实是高兴的，但那高兴里，仿佛藏了更深的担忧、难过与恐慌。 　　"不管对任何人，都绝对不要透露你的这项本领。记住，是任何人！"夏江一字一字道。 　　夏皎很爽快地点头答应，甚至没有追问原因。 　　这倒让夏江很意外："你不问为什么？" 　　虽然夏皎从小乖巧听话得不像个孩子，可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这让夏江……很没有当家长的成就感。 　　夏皎扁扁嘴巴道："家主他们一直不喜欢江爷爷和我，如果知道我比秦大师更会画灵符，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们呢，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 　　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要低调做人，她怎么会不懂？ 　　夏江又是感叹又是好笑："你不过画出两张烈焰符，就自认比姓秦的厉害了？" 　　"谁说我只会画烈焰符？等我力气恢复一些，我就画另外两张灵符给你看。"夏皎得意洋洋地指了指石桌上的另外两块玉石板。 　　夏江觉得，他已经无限高估夏皎的天赋了，可依然无法相信她的豪言壮语："皎皎，你画成两张烈焰符，除了因为你确实有天赋，也许还是因为巧合。" 　　有些灵师对于某种灵纹会特别有感觉，学起来事半功倍，但不可能所有灵符都轻易上手，一学就会，用一句夏皎从前那个世界的话说——这不科学！ 　　对于夏皎而言，夏江是唯一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所以她不想掩饰自己的能力："那不是巧合，只要是我看过的灵符，我体力真气能够支撑得住，就能够画出来。真的！" 　　夏江一脸苦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就算是拥有圣灵师的天赋，也不至于这么逆天吧？！ 　　莫非真的是圣级强者的世界，一般人无法理解？！ 　　当年他曾听姬家许多人说，小夏皎拥有圣灵师的天赋，然而天赋始终只是天赋，未修炼成长起来之前，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更何况，经历那次大劫之后，夏皎的天赋早就被人残酷地剥夺了…… 　　跟前的夏皎，是夏江亲眼看着，从一个小婴孩一点一点长大，变成如今娇弱可爱的小姑娘，她明明才后天一层的修为，跟圣级强者差着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如果不是方才，他亲眼目睹她画出一张烈焰符，他绝对无法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 　　尤其是他多问了一句，发现夏皎竟然只浪费了一张符纸，熟悉一下笔墨，就直接画出她人生中的第一张灵符。 　　他简直震惊得怀疑自己在做梦，而且是最荒谬、最离奇的白日梦。 　　认真说来，夏皎今日绘画的烈焰符，还算不上真正入品级的灵符，可也不是轻易就能画出来的。 　　以那秦大师为例，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童年时被发现具有灵师天赋起，就一直专注于灵术修炼。 　　因为灵师身份，多的是人给他送丹药灵物，他那后天七层的修为，靠的不是自身修炼，而是用丹药硬生生堆出来的。 　　正文 012 这不科学 　　012 这不科学 　　秦大师如此心无旁骛地学习绘画灵符，至今也有至少五十年了，几乎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钻研三种灵符之上。 　　纵使这样，他绘画这三种灵符的成功率，也不过勉强达到六成左右。 　　如此成绩，放在律斗界灵师之中，算是难能可贵了。 　　将这一老一少的年龄、修为和灵符绘画水平一对比，夏江深深觉得，秦大师这辈子都活到狗身上了。 　　大概因为被震撼得心神恍惚，夏江最终没有让夏皎继续尝试，绘画另外两种灵符，他今日受的刺激太猛烈，要好好缓一缓。 　　而且夏皎突然取出一张中等烈焰符，打破了家主一系的布置，想来他们不会毫无反应，他必须好好想想，以后如何应对。 　　夏江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第二天起来，精神却好得出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吩咐半斤和八两到前面去看店，自己则将夏皎叫到静室，细细交代一番。 　　"昨日我只道是有什么前辈高人，暗中相助，送你一张中等灵符，解我们的燃眉之急，所以故意将灵符大张旗鼓地展露出去，好让家主他们心有顾忌。现在既然能够绘画灵符的是你，正好故布疑阵，让他们暂时不敢再轻易向我们伸手。" 　　夏江昨夜就将所有事情想了一遍，他决定将错就错，将秦大师原本居住的院子封起来，只许夏皎进出，对外则宣称自己的一位灵师故人在珊瑚城附近静修，偶然会进城相见。 　　灵师在律斗界地位崇高，一般的世家大族都不敢轻易得罪，家主想继续对付他们两个，就要考虑一下他们背后的这座"大靠山"了。 　　夏皎对此并无异议，反而好奇另外一件事："江爷爷，灵符这么贵，我多画一些，就能挣到许多灵珠，那是不是就能换到给你治伤的药？" 　　夏江一怔，这么多年来，他极少提起自己的伤，没想到才十岁的小夏皎，都暗暗惦记在心上，一时间他止不住心中的酸涩，叹了口气道："下界找不到治这种伤的灵药，上界的顶级宗门也许会有，但是……谈何容易。皎皎，江爷爷的事，你不必多想，你还小，又有如此天赋，将来也许……" 　　说到这里，夏江忽然一顿，摇摇头道："你好好修炼，只要你平安健康，江爷爷就满足了。" 　　他原本想说，夏皎将来也许能够重回圣界，但一想到圣界姬家的庞大势力，便熄了心思。 　　夏皎身体孱弱，仅凭残余的血脉天赋，尚且如此了得，当年夺走她天赋根基的那个女孩子，有姬家的倾力栽培，又该厉害到何等地步？夏皎回圣界，别说为父母报仇为自己出气，只怕连保住性命都很难。 　　想到死去的侄儿夏韧，还有多半已经同遭不幸的侄媳妇姬雪，他们牺牲性命将女儿和他送回下界，想必也是更希望女儿能够健康快乐地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仇恨郁郁一生，甚至将小命搭上。 　　夏皎表现的灵师天赋再惊人，在夏江心目中，仍当她是个普通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其实对于很多事情，早就心里有数，只不过不想说出来吓着他罢了。 　　对于夏皎而言，虽然夏韧和姬雪两夫妇，只是她融合的这副躯体记忆里，很模糊的两个影子，但是他们给了她再一次生命，所以就算感情上无法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她也会尽力为他们做一些事。 　　例如，在自己性命没有威胁的前提下，找回他们一家团聚，又或者为他们报仇，讨回公道。 　　至于一同生活多年，对她爱护照顾无微不至的夏江，她是真心将他当成自己的至亲，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也会想办法找到灵药，治愈他的伤势。 　　她曾听人说过，江爷爷未受伤之前，乃是地级强者。 　　地级强者在下界没几个人见过，有多厉害，谁也说不太清楚。 　　根据她零碎听来的信息，律斗界这些所谓的后天五层甚至九层"高手"，都是不入流的初等修炼者，只能在下界威风一下。 　　只有突破后天九层，进入先天境界，才算真正踏上修炼者的道路。 　　先天境界分为人、地、天三个大境界，各分九层。 　　披荆斩棘突破后天境界的壁垒，进入先天人级境界，再日夜修炼打熬，连连突破人级一至九层之后，才能成为一名地级强者。 　　正常情况下，能够突破后天境界的修炼者，千中无一，而这些精英最终能够进入地级境界的，一万个人里头，连一个都不到。 　　由此可知，地级强者是多么难得。 　　如果一生平庸，那就罢了，曾经如此辉煌过，如今却变回一个普通人，还三不五时被伤病折磨，遭小人轻鄙，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夏江最终没说"将来也许"会如何，但夏皎心里隐隐能猜到一些。 　　现在想得太长远也没用，上界顶级宗门也许会有药医好江爷爷的伤，那她就努力进入上界顶级宗门吧！ 　　不能展示她空前绝后的"灵师天赋"，那只能在武道实力上加把劲了。 　　幸好她找到了加快修炼速度同时挣大钱的方法，体质废柴，她就吃十倍百倍的丹药，堆也能堆出一个先天级别的强者，夏皎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好人一帆风顺，反派一般不会过得太开心。 　　琉璃城 夏氏老宅花厅 　　刚刚将伏虎三英打发走的夏家家主夏固，正神情不善瞪着族里新选上来的八长老，怒道："你不是一再保证，已经说服秦大师站在我们这边了？夏江那个死残废，哪里搞来的烈焰符？" 　　八长老完全是靠着夏固的手段，才能爬到家族长老的高位，对这位侄儿，自然不敢摆出长辈长老的架子，只能陪笑道："我问过秦大师，他虽然走得匆忙，但绝对没有留下半张灵符的。我把'那个消息'都透露给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还想不开，去帮夏江那个早该死的废人？" 　　正文 013 大家都有背景 　　013 大家都有背景 　　坐在一旁的三长老摸摸胡子，沉声道："我看那张灵符应该跟秦大师无关。秦大师成为我夏家的供奉长老，少说也有三十年了，画出的中等灵符，满打满算还不到五张，他舍得拿去给个残废作人情？！" 　　"这张中等灵符的来历确实可疑，我们要担心的是……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人，在暗中帮那残废。" 　　花厅内的，都是家主夏固一党，大家说话毫无顾忌，提到夏江之时，口气更是刻薄嫉恨。 　　他们没理由不恨，夏江年轻时，是同辈里的天才，被老祖宗悉心栽培，他那一系在夏家占尽风光好处，后来夏江得到举荐，前往上界进了一流宗门，三不五时送些灵物珍宝回来，家族里的人，更把夏江一系捧上了天，其余各个支脉包括主脉的同辈兄弟，统统被压得抬不起头。 　　偏偏夏江一支人丁单薄，但好运却连绵不断。 　　继他之后，又出一个夏韧，天赋成就更加惊人，这可把夏家主脉的两代人郁闷得够呛，家族里甚至出现了一些声音，希望让夏江一系进入老宅，取主脉而代之。 　　如果不是老祖宗出面制止，夏江夏韧也一心修炼在外闯荡，无意沾惹下界的俗务，夏家的家主都要换人来做了。 　　为了巩固地位，主脉积极拉拢夏家一些不得意的旁支，这些人团结起来，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夏江、夏韧给夏家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妒忌羡慕着他们，暗暗诅咒憎恨他们。 　　这种复杂的心情，到夏韧魂玉碎裂，夏江重伤返回夏家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昔日高高在上的天才骄子，竟然一个死了，一个成了修为尽废、满身伤病的普通人。 　　这简直大快人心！ 　　偏偏就算这样，夏家的老祖宗还是一如既往地看重夏江一系，将家族里最挣钱的珊瑚城分号交给他打理，亲自出面说服秦大师为他所用。 　　以家主夏固为首的这些人，怎能不恨夏江恨得牙痒痒的？ 　　三长老的话，令花厅上许多人犹豫起来。夏江曾经是地级强者，在上界宗门混迹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脉关系，是他们不知道的。 　　虽然上界的修炼者和灵师，极少会到下界来，可这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 　　万一来了一个，他们这里连个人级强者都没有，怎么对付得了？ 　　尤其是对方拿得出中等品质的烈焰符，很有可能本身就是个灵师，这就太麻烦了。 　　不少人目光闪缩，打起了退堂鼓。 　　反正珊瑚城坊市里的夏记商号，真要回来了，必定是掌握在家主手上，也轮不到他们，他们何必当出头鸟，傻乎乎地跳出来对付夏江？ 　　夏固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的打算，暗自冷笑两声："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还说不准呢，你们不必先怕了。骈儿昨夜传信，他在宗门大比中胜出，如今极得师父觅卦真君的看重，将来修为突破到地级，就要送到圣界去潜修。" 　　他特意等到现在，才公布这个好消息，就是想看看夏家还有谁，暗里打着当墙头草的主意。 　　夏江、夏韧有什么了不起的？如今他的长子夏骈一样有出息。 　　夏固自信凭着他长子的人才天赋，将来定然会有更大成就，甚至将夏家全族迁居到上界，使他们成为真正的世家大族、人上之人！ 　　这是当年夏江和夏韧都未曾做到的。 　　夏固越想越得意，在座众人面面相觑，顿时谀词如潮马屁连声，个个额手称幸，恨不得把夏骈夸到天上去。 　　直到夏固被恭维得差不多尽兴了，他才矜持地摆了摆手，端起架子道："好了好了，后生晚辈不过初试啼声，当不得你们这些叔伯老爷们的夸赞。夏江不识时务，不自量力霸着家族产业不放，自会有他的下场。至于这背后之人……八长老，就劳烦你好好盯着。我倒要看珊瑚城，有什么人敢与我夏家作对！" 　　八长老顾不上自己是长辈，连忙站起身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他正为难着要从哪里下手，几天后，珊瑚城夏记商号就传出消息，掌柜夏江的好友推荐了一位神秘灵师，到珊瑚城外的一处幽谷中静修。 　　这位灵师脾气古怪，不喜欢接触外人，唯独对夏皎甚是喜爱，于是偶然会到珊瑚城指点夏皎修炼武道，也会用灵符交换一些日常修炼所需的物件。 　　而夏记商号更放出风声，以后每月销售的灵符，只会比从前更多、品质更好，就是中等的灵符，也可以提前订购。 　　从这种种迹象足以表明，夏固等人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发生了——夏江不但找到了帮手，而且这个帮手，还是一个可以绘画出中等灵符的厉害灵师。 　　至于有多厉害……反正肯定比秦大师厉害就是了，人家能保证每个月都画出至少一张中级灵符呢！ 　　灵师本身并不可怕，除了极个别特别好斗，或者修炼方向异于常人的之外，大部分灵师在武道方面的实力都微不足道，多的是与秦大师一样，用丹药灵石堆出的修为，一辈子不见得有机会跟人动几回手。 　　可怕的是他们的人脉，灵师可以做的事情太多，炼丹、制符、布阵、炼器……他们的这些能力，正正是所有武道修炼者都非常需要的。 　　所以一个灵师背后，往往就有一两个大宗门大家族作背景，有数不清的武者，因为有求于他们，而甘愿受他们的驱策指使。 　　要对付甚至杀死一个灵师，并不太难，难的是应付之后无穷无尽的麻烦。 　　夏固虽然有身在上界、前途无量的长子夏骈为他撑腰，但始终相隔太远，一时片刻，还真不敢再明着向夏江挑衅。 　　似乎应该安枕无忧的夏江，这个时候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烦恼的是，秦大师留下的另外两块玉石板上的灵符，夏皎不但真的轻松绘制成功，而且那品质……又是中等。 　　正文 014 碎裂的三观 　　014 碎裂的三观 　　"我不知道低等灵符，要怎么画出来啊？"夏皎是真的很疑惑。 　　几日前，原本准备卖给伏虎三英的四张低等烈焰符，当天就被闻讯赶来的几个武者抢购一空。 　　伏虎三英闹事的时候，半斤和八两为怕夏皎被人冲撞误伤，也没让她走出店门，更没看到夏江向众人展示的灵符。 　　所以由始至终，她还是没见着，别人画的灵符究竟长什么样，更别提怎么区分中等灵符和低等灵符了。 　　夏江这两天被震撼过度，已经彻底麻木，揪着胡子努力回忆自己为数不多的灵符知识，尽量解释道："像这类未入真正品级的灵符，分为三等，可以从灵符散发的气息轻易感觉出来，高等灵符散发的灵力气息最是浓郁，低等的就相对弱得多，使用时能释放出的法力，还有法力延续的时间，都有极大差别。" 　　"以这疾行符为例，用低等疾行符，可以令修炼者的奔跑速度，瞬间达到后天武者的极限，能够保持一刻钟左右。而中等疾行符，同样的速度，可以保持至少一个时辰。高级灵符使用时，据说速度比肩人级初等高手，虽然只能维持一刻钟时间，但危急关头要闪躲逃命，一刻钟绰绰有余了。在下界，中级灵符都不多见，何况高级？" 　　夏江讲到这里，也很是无奈："我不是灵师，也不知道这中等灵符跟低等灵符，绘制过程中，究竟有何差别，只能从气息上区分出它们的不同。" 　　夏皎很无语，她都不知道低级的该怎么画，这样的问题拿去问别的灵师，绝对会被人拍死。 　　这是红果果的炫耀么？！ 　　"那我们都卖中级灵符就是了，顶多我们卖便宜一点？"夏皎泄气道，中级灵符听起来似乎很高大上，但不是人人都消费得起啊。 　　看看伏虎三英一副专做无本生意的凶狠德行，依旧不肯拿出一百枚灵珠，给那张中等烈焰符买单，就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大多数修炼者必定宁愿买低等的。 　　不是不想要，实在是太贵买不下手啊。 　　就像在夏皎原来的世界，要求一个普通上班族天天穿名牌上班，不吃饭都做不到。 　　夏江想的并不只是价钱问题："如果我们卖出去的都是中等灵符，恐怕很快就会惹来有心人的侧目，你的秘密就藏不住了……再说，中等灵符的价钱再低，又能低到哪里去？罢了，你不必多想，安心修炼就是了，在律斗界卖出大量中等灵符太惹眼，但下界有成千上万之多，还怕吃不下这点灵符？总有法子的。" 　　"嗯！"夏皎听出夏江话里暗藏的豪气，忽然想到她的江爷爷，当年连圣界都去过，眼光自然不会局限于小小一个下界。 　　夏江从账上取出三百枚灵珠，对夏皎道："既然你说绘画灵符，有助于提升你的修炼速度，那便尽管放手去试，售卖灵符的事，只管交给你江爷爷。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夏皎仰起头来开心地笑道："有啊！秦大师留下的空白符纸快用完了，江爷爷再给弄些回来吧，越多越好！" 　　夏江："……" 　　秦大师留下的一叠空白符纸，足足有十五张，这才过去三天……除去一开始据说浪费了一张，画成了两张，后面这两天，小姑娘是一天画了四五张，甚至更多？ 　　不是说绘画灵符非常耗费精神力，不能连续绘制吗？ 　　以前秦大师后天七层的修为，一日最多绘制两次，不管成功失败都不能继续了，怎么到了小夏皎身上，就这么轻松？！ 　　等到夏皎献宝一样，笑眯眯捧出的整整十张中等灵符，夏江都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情了。 　　她绘画灵符，竟似是不存在失败率这回事！而且画出来的清一色都是中等品质。 　　夏江深深觉得，自己数十年修炼生涯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迫切需要重建。 　　之后几个月，夏皎每日就只是待在秦大师的静室里一边绘画灵符一边修炼，可惜在成功突破后天第二层后，尚算可以的速度便越发慢了下来。 　　不过比起从前，已经算是好太多，至少夏皎自己能感觉到每天明显的进步，这让她更加积极地不断画符，除了吃饭睡觉，和偶然在店铺和院子里转转舒展筋骨，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这件事上。 　　这样的定性坚韧，就是成年人都少有能做到，但是夏皎却做到了。 　　夏江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其实夏皎的心理年龄早就是成年人了，再加上她上辈子的倒霉经历——大部分时候躺在病床上，日复一日无趣枯燥的生活，使她拥有被同龄人强大得多的忍耐力与坚持。 　　这段时间，夏江也没有白过，他借着出城进货的机会，暗中到几百里之外的玳瑁城，找在下界声名赫赫的大商号"鸿堂"，谈了一笔大生意。 　　夏皎如今完全是把绘制灵符，作为修炼的方式，每个月至少能够绘制过百张中等灵符，而且这个速度，随着她的修为增长，也在慢慢提升之中。 　　一个月一两百张中等灵符，对于珊瑚城而言，是个惊人的大数目，但律斗界至少有上千座这样的城镇，一旦转销出去，那这个数字便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况且，鸿堂的生意不仅仅在律斗界，许多跟律斗界一样的下界，也有他们的分号，这些小世界也缺灵师，对灵符的需求，从来十分迫切。 　　夏皎就算一个月画出上千张中等灵符，经由鸿堂的分店网络散发出去，也不过是个小数目。在成千上万个下界组成的巨大市场上，连朵水花都激不起，就会统统被消化了。 　　夏江不想惹来夏家主宅那批人的注意，与鸿堂合作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鸿堂也很欢迎这样的客人，与夏江打交道的掌柜，甚至很识趣地压住了对灵符绘制者的好奇，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只约定了交易的方式。数量和价格，就恭恭敬敬送夏江离开了。 　　正文 015 低调发财，高调出走 　　015 低调发财，高调出走 　　夏江不在珊瑚城的这段日子里，夏固和八长老商量过，派了不少人明的暗的上门探听他的底细，尤其重点刺探那位神秘灵师的行踪和身份背景。 　　结果令他们非常郁闷。 　　夏记商号如今里里外外，多了许多高手，他们的人进入前头的商号店面没问题，但想到后院一探究竟，又或者在附近埋伏监视，那就太难了。 　　商号里与主宅关系密切的护卫佣人，都被夏江彻底清理过，夏固和八长老想要了解内部情形，竟然完全找不到可以提供消息的人。 　　夏江先前大意，差点儿被伏虎三英所伤，这让他彻底对家主一系警惕起来。他能够放心出门，乃是花了大价钱的。 　　他临行前曾对请来的几个护卫明言，只要他回来时，夏皎和店里上下一切安好，护卫每人可得一张中级灵符。 　　中级灵符啊！等闲一张至少换上百枚灵珠，自己不用可以转卖给世家大族，又或者一些大门派的弟子。 　　他们平日拿出小命去拼，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收益，有这等轻松挣快钱的机会，自然个个出力。 　　如果不是夏记商号还要开门做生意，他们恨不得将附近飞过的苍蝇、溜过的野猫野狗，都统统弄死了事。 　　没等夏固想出刺探的办法，夏江已经带着大笔货物，回到了珊瑚城。 　　那些货物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重要的，是夏江用灵符换回的大量丹药，和几张他特意托人买来的几张低等灵符。 　　低等灵符中也有烈焰符、疾行符和惊雷符，还有夏皎没见过的寒冰符和石盾符。 　　夏皎只看了一眼，就原样绘制出了这五种灵符——她这次画出的，清一色都只是低等灵符。 　　夏江彻底相信，她所说的"只要看过，就能绘制出来"的豪言壮语。 　　夏皎默默地利用脑子里的芯片，比对着原本那三块玉石板上的灵纹，与三张同款低等灵符上的灵纹差别。 　　发现后者与前者，在某些线条的粗细、弯曲度和位置，存在着细微的差别。 　　她按照玉石板上的灵纹复制，绘画出来的是中等灵符，那证明玉石板上的灵纹，更加精准正确。 　　而其他灵师没有像她一样的"电脑"，记忆力与精确动作控制力，自然不可能跟她相比，所以画出的灵符，就成了低等的。 　　她现在很好奇，这些玉石板是哪里来的，高等灵符与中等灵符，又是哪里不一样？ 　　可惜这些问题，江爷爷也不能给她答案，也许只能将来找机会去请教真正的灵师了。 　　夏皎画不出低等灵符的问题解决了，夏江也松了口气。 　　其实一张中等灵符可以换十张低等灵符，而制作的时间却是一样的，在商言商，自然是多画中等灵符，去跟鸿堂做交易更划算。 　　毕竟鸿堂也有低级灵符出售，夏记商号卖的低等灵符，没必要都让夏皎绘制。 　　可是律斗界这种灵师稀缺的地方，灵符是非常敏感的商品。 　　如果夏江用中等灵符，去跟鸿堂换成低等的，带回珊瑚城出售，至少鸿堂那边，很容易就能通过灵符的流向，摸清他的底细，进而发现夏皎的秘密。 　　这个险夏江不敢冒。 　　许多天分极高但武道实力不足的灵师，最终都被一些大势力强制圈禁起来，成为他们的摇钱树，一生受他们控制。 　　夏江绝不希望夏皎落到那般境地，他们一老一少实力太弱小了，不小心不行。 　　夏皎的修炼速度，跟普通武者相比，仍是很慢，不过每日绘画灵符产出量惊人，倒是不愁没有灵珠，靠着与鸿堂的关系，丹药的问题现在也可以解决。 　　就算她想要用灵石修炼，也不是用不起，只不过她的虚弱体质，暂时还受不了灵石中充沛灵气的冲击，所以也只有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积累真气。 　　夏皎如今能够绘画的灵符，早就不止最初的那三种，但是夏江不想太过惹眼，所以夏记商号中出售的仍是老三样，而且以低级灵符为主，数量也只比从前多一点。 　　除了禁卫森严许多，夏记商号表面上看起来，与从前没太多不同。 　　家主夏固一系，因为没办法摸清夏江那位"神秘靠山"的底细，暂时只能偃旗息鼓，等待机会。 　　他们等得，秦大师却等不得了。 　　他刚才高调离开夏记商号，夏江转头就请来一个新的灵师坐镇，而且这个灵师还可以绘制更多更好灵符，这不是公然打他的脸吗？ 　　秦大师心里万分的不爽。 　　最糟糕的是，他当日离开夏记商号的理由，是被别的东家挖角，如果夏固他们的计谋得逞，他自然会被风风光光"请"回去，继续为老东家效力。 　　而且可以将他当日突然离开的责任，统统推到夏江身上——不是他重利轻信，无情无义，而是夏江不会做人，怠慢了他，所以他才愤而出走。 　　可现在夏固他们没能夺得珊瑚城分号的经营权，他成了两头不到岸的。 　　继续留在夏家，不但夏固的名声不好听，他也一样被人耻笑——不是被新东家挖角吗？怎么又灰溜溜回了夏家？ 　　离开夏家的话，一时半刻又找不到合适的宗门家族寄身。 　　而且秦大师几乎是由夏家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些年来在他身上砸下的种种资源，足够培养出上几十个后天五层以上的武者了，他要敢真的背叛夏家另觅山头，夏固第一个会动手灭了他。 　　眼看着夏记商号出售的灵符，比从前多了至少五成，甚至还有个别中等灵符，夏固心里对秦大师的评价也越来越低，不过现在还用得着他，所以依旧好言好语安抚，更承诺他在夏家的一切待遇不变，会在夏记商号其他分号，继续替他售卖灵符。 　　即便这样，秦大师依然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他不好向夏固发作，便将所有不爽都记在了夏江头上，闲来无事便想尽办法要让夏江不好过。 　　秦大师可不会认为，自己背叛夏江在先有什么不对。 　　正文 016 秦大师的报复 　　016 秦大师的报复 　　作为高高在上的灵师，其余人等不过是区区蝼蚁，不管灵师的所作所为如何过分，敢忤逆不敬者都该死！ 　　眼见夏固一时半刻不会再有什么动作，秦大师决定亲自出手。 　　他并不擅长斗法作战，但他是灵师，只要开口，自然有的是武者，愿意为他效劳。 　　远的不说，跟前就有伏虎三英，在对付夏江这件事上头，他们很乐意与他合作。 　　至于夏江背后那个神秘灵师，别人会怕，秦大师却认为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事情做得干净利落，让对方找不到证据，他一个外来灵师，还能如何？ 　　"秦大师，夏江那废人三日后就会离开珊瑚城，到玳瑁城去谈生意，我们就在盘龙山做了他！那儿离珊瑚城有上百里，人烟稀少又常有山匪凶兽出没，他死在那里，旁人只当是他倒霉遇劫，谁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伏虎三英中的柯老二阴恻恻道。 　　这几个月他们暗中注意着夏江的行踪，发现他每个月月底都会去玳瑁城一次，从来只与那洪舒结伴而行，不带半个夏家人，觉得这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柯老三迟疑道："洪舒可不是个好惹的，凭我们三个……就算事先埋伏，也很难保证一定能够杀了他，万一被他逃脱，又是一个大麻烦。" 　　秦大师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没把握，就多找几个口风紧的外地人一起动手。你们从夏江身上得到什么我不管，我这里给你们准备十张灵符，如果这样都还不能保证将他们收拾了，我看……你们也不必再叫什么伏虎三英，改名叫三废差不多。" 　　伏虎三英闻言，脸上不由自主现出羞恼之色，秦大师视而不见，继续很不客气地说道："夏江是去玳瑁城做买卖的，你们想想他身上带了多少灵珠财物。只要你们做成此事，日后我的灵符也可以优先卖给你们。夏家家主对夏江是个什么态度，你们心里有数，只要人死了，绝不会再有什么后患，更不必担心夏家会追根究底。这样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你们还瞻前顾后不敢动手，倒不如早早回家种地好过，何必干这刀口舔血的营生。" 　　想到夏江身上的财物，伏虎三英果然动心，柯老大一掌拍在大腿上，恶狠狠道："也罢，我们明日就出发，秦大师你等我们兄弟的好消息！" 　　秦大师扯了扯嘴角，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石盒，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忍住肉疼摆了摆手道："十张灵符就在里头，你们收好了。记住，手脚干净些。" 　　十张灵符花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完成，不过只要能够好好出一口气，也是值得的。 　　……◇……◇……◇…… 　　夏记商号里，夏皎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旅行而兴奋雀跃。 　　上辈子她常年卧病在床，来到这个世界几年了，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除了去过几次夏家主宅，也不曾出过珊瑚城。作为一个宅了两辈子的资深宅女，夏皎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这次终于等到机会，可以亲自出去看看。 　　她的身体很弱，本来夏江不想带她出门长途跋涉，不过夏皎坚持想试试，看自己绘画的灵符，使用出来会是什么效果。她极少主动要求些什么，夏江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要测试中等灵符的效果，在珊瑚城内耳目处处诸多不便，确实是到城外去比较好。 　　到了出发这一天，夏江带着夏皎，在城门口与洪舒会合，坐着特意租来的马车，出城往东边的玳瑁城方向进发。 　　"老江，你把皎皎带出来做什么？路上不好走，要是冷着了晒着了，可怎么办？"洪舒发现夏皎竟然要同行，顿时紧张起来。 　　他与夏江交情深厚，与夏皎也十分熟悉。他妻子早逝，膝下没有儿女，格外喜欢这个看上去乖巧懂事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夏江拉过他低声道："是'那位'的吩咐，他对皎皎青眼有加，让我教导皎皎使用灵符防身，在城里试验灵符不太方便，所以正好趁着这回带她出门。我想着，皎皎她一直闷在家里，出来透透气也好。" 　　"那位"指的就是夏江虚构出来的神秘灵师了，这事他对洪舒也是一样的说法。 　　并不是他不信任这位老朋友，实在是夏皎这点年纪修为，就能绘制中等灵符的事，太过骇人听闻，只要有一丝风声透露出去，后果难料。 　　夏江劫后余生修为尽废，对于自己的性命祸福都不太在意，唯独记挂着侄儿夫妇留下的这株独苗，无论如何不愿意她有一丝危险不测。 　　洪舒一听是"那位"的意思，马上便不再反对了："皎皎能得高人青眼，果然是个有运气的小丫头，哈哈。" 　　在律斗界的武者心目中，灵师都是高人，尤其夏江虚构的这一个，竟似是随时可以绘画出中等灵符，那更是高人中的高人。 　　夏皎难得出门放风，车上颠簸也不能修炼，她趴在车窗边左看右看，觉得青山绿水，浮云野花都说不出的清新可人。 　　太过兴奋贪看风景的结果就是，她晕车了。 　　虽然她现在不过后天二层，可好歹也勉强算个修炼者了，弱成这样，真是教人无语。 　　夏江对她的废柴体质早有准备，无奈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让她吃了药躺下休息。 　　夏皎只是一时适应不过来，她的身体底子太差，就算有芯片不断调节各项机能，也需要足够的时间缓冲。 　　她不想让两个长辈担忧烦恼，很听话地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黄昏时分，马车停下，夏皎也揉着眼睛醒过来。车外传来夏江与洪舒的对话声。 　　"上个月来，这处营地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却烧成了这个样子，今晚过夜可就麻烦了。"洪舒面对着一片残垣败瓦唉声叹气。 　　这盘龙山脚下原本有座简单的小石堡，供往来的客商猎人落脚过夜，避免露宿荒野，被山中的野兽甚至凶兽袭击，没想到竟被烧毁了。 　　正文 017 来得正好的夜袭 　　017 来得正好的夜袭 　　夏江走上几步，仔细看了看火烧的痕迹，皱眉道："这里完全是石头堆砌建造，一般大火也不至于将它烧成这样，是有人用了灵符之类的东西辅助。" 　　洪舒大怒，恨道："哪个该死的混账这么缺德？！" 　　夏江摇头："谁知道呢，今晚大概我们只能在车上挤一挤了。" 　　"呵呵，幸好带了皎皎，不然你也不会租这么好的大车，我算是沾了皎皎的光了。"洪舒忍不住笑起来。 　　为了照顾夏皎的身体，夏江不但特意租了最好的马车，还让车行的人把马车里头简单整理过，铺上厚厚的垫子，方便她在里头睡觉休息。 　　马车厢内只要把杂物行李挪一挪，就可以腾出足够的地方，让这两大一小好好睡一觉。 　　夏江面上微笑不语，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安。 　　他虽然修为被废，但属于地级强者的直觉仍在，他总觉得这事并不简单，似乎暗处正潜伏着某些未知的致命危机。 　　两人见夏皎醒来，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便放心取出干粮食物，搬了几块大石，点起火堆，坐在石堡废墟旁休息进餐。 　　夏江低声对洪舒讲了自己的顾虑，洪舒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在这周围布置些简单的小机关，晚上睡觉警醒些，应该没有问题。" 　　夏皎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忽然偷偷伸手扯扯夏江的衣角，后者会意，沉吟片刻从车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扁平的石盒递给洪舒道："若见事机不对，洪兄弟就用里头的灵符御敌。" 　　"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看来'那位'先生是出手豪阔之人啊。"洪舒笑呵呵地接过。 　　夏江笑笑道："那位先生与皎皎的爹娘颇有交情，故而特别看重她，不想她有什么闪失。" 　　洪舒不以为意，不过当他打开看清楚里头灵符的数量、种类和品级，顿时惊得脸色都变了，几乎想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 　　里头整整五张中等灵符和十张低等灵符！ 　　包括中等烈焰符和惊雷符各两张，疾行符一张，低等的寒冰符四张，石盾符六张。 　　洪舒原想里头有那么三五张灵符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而起中等的都有五张！他自问也是见识过大场面大手笔的，但这么阔气的礼真真难得一见。 　　他不知道，这是夏江认真考虑过之后，挑选出来的最"节俭"的灵符组合。 　　按照夏皎的想法，除了寒冰符和石盾符她没见过中等的，画不出来之外，安全起见，其他能给中等的都给中等最好。 　　毕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们这里三个人，唯一有足够战斗力的就是洪舒，他的装备越强，他们就越安全。 　　夏江却怕一次给得太多太轻易，引起洪舒的疑心甚至贪念，后患无穷。 　　洪舒的品性德行确实不错，但很多事情是经不起考验，也不该去考验的。 　　能够打动一个人，令他背叛自己原则良心的，不见得是利益，可能是其他许多东西，没必要冒险去试探。 　　正因为夏江珍惜洪舒这个朋友，所以更不想制造他背叛的机会。 　　现在洪舒虽然吃惊，但也只是认为那位子虚乌有的神秘灵师，太过在意夏皎，所以才愿意对他这个陌生武者如此阔绰。 　　"这也太多了，就是保护律斗界世家大族的族长，也用不着这么夸张。"洪舒斜了夏皎一眼，见她正坐在火堆边，安安静静地吃着干粮，那秀气温雅的姿态，完全不像一个生于边城的十岁小孤女，倒像是从前偶然见过的那些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 　　夏江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低声道："这些灵符放在律斗界，自然了不得，但若是在上界……也算不得什么。" 　　那就是说，那位神秘灵师，其实来自上界？！洪舒心里暗自嘀咕一声"怪不得"，便不再多想什么。 　　两人回到火堆边，夏皎便缠着夏江，要他教导如何使用灵符。 　　夏江摇头道："不着急，明日进山，路上多半会遇到些野兽之类，到时候让你洪爷爷示范一遍，你自然懂了。" 　　手上灵符虽然不缺，但也不能随便浪费。 　　月上中天，夏江和洪舒两人都躺在马车上睡去，夏皎白天睡多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阵古怪的沙沙之声，就像有一双大手不断拨动林间的野草碎石。 　　什么声音？！夏皎爬起身往车窗外望去。 　　附近的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雾色之下，一道道细长的黑影从草丛里游出来，正向着他们的马车聚集。 　　是蛇！许多许多蛇！ 　　夏皎浑身寒毛倒竖，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 　　她扭过头去想叫夏江与洪舒，却发现两人双目炯炯，早已经清醒了。 　　"洪兄弟小心，这雾有古怪！"夏江沉声道。幸好今夜没什么风，雾气扩散速度并不快。 　　蛇群不可能无端端倾巢而出袭击他们，盘龙山脚这里地势相对开阔，也没有天然的毒雾瘴气，那就是有人针对他们动手了。 　　洪舒侧耳细听片刻，冷笑道："林子里有人，六个！听呼吸都在后天四到六层之间。" 　　夏江果断道："你用上疾行符，可能确保将他们一网打尽？生死不论。" 　　洪舒嘿嘿咧嘴一笑道："差不多吧，我还未试过，用上中等疾行符，可以有多快。" 　　"我这里能撑住一炷香时间，你将灵符都带好，一切小心。"夏江点头道。 　　"我晓得。"洪舒也不啰嗦，从石盒里取出全部灵符，收在右手袖袋中，只留一张疾行符在手。 　　夏皎也忘记了害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又兴奋地看着他。 　　马上就可以看到她绘画的灵符，究竟有何威能！小贼们来的好呀！ 　　只见洪舒微微运气，将疾行符放在双腿上，右手食指带动真气轻轻点在符纸灵纹的正中，整张灵符顿时散发出蓝色的微光，周围掠过阵阵劲风。 　　蓝光一闪即逝，符纸化作齑粉，灵纹却没入了洪舒的双腿，就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正文 018 万万没想到 　　018 万万没想到 　　夏皎觉得，身边的洪舒仿佛只是一个虚影，随时会从眼前消失，而她根本不可能推测他下一刻会出现在何处。 　　"好极！"洪舒畅快大喝一声，竟真的快如鬼魅地不见了！ 　　夏江眼也不眨，从衣袋中取出一张低等烈焰符，对夏皎道："刚才你洪爷爷如何使用疾行符，你也看到了。你的体质修为太弱，贸然使用中等灵符，容易被灵符中蕴含的法力冲击受伤，所以还是先用低等灵符。" 　　说着他便讲解了一番灵符使用的诀窍。 　　说白了，其实就是将灵符里蕴含的法力，吸收到身上并激发出来。 　　例如这低等烈焰符，夏皎将它放在右掌上激发，此后一刻钟内，右掌只要略略运劲，就能喷吐出熊熊烈焰。 　　如果她用的是中等烈焰符，不但喷出的火焰更旺，热力更强，而且支持的时间也会久一些。但中等烈焰符的威力强大，由夏皎这样孱弱的经脉躯体激发开来，很可能还未伤人，便先伤己。 　　夏皎兴致勃勃地按照夏江的提示挥出右掌，向着最先爬到马车半丈之外的几条蛇打去。 　　她的掌劲不足，出尽全力隔空攻击，顶多只能把那些蛇震成轻伤，爬慢一些，没有多大用处。 　　可是带上烈焰符的法力，就彻底不一样了。 　　掌劲到处，烈焰腾空，几条长蛇发出嘶嘶的声音，在火光中搏命翻滚挣扎，不过一阵就被活活烧死，而在它们身后的蛇群也受到波及，顾不得林中驱使者的催促命令，纷纷四下逃窜。 　　夏皎惊喜不已，趴在车窗上接连出掌，很快马车一侧大概半丈左右，燃起了一道火带，蛇群再不肯靠近。 　　但套在马车前方的两匹马，也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得不轻，嘶叫着就想拉车逃离险地。 　　夏江早有准备，飞快激发一张石盾符贴在身上，然后坐到御者的位置上，拉着马缰尽力安抚。 　　夏皎跌跌撞撞转到马车另一边车窗，如法炮制挥掌喷火驱赶蛇群。 　　这个时候，毒雾缓缓飘至，不过一接触到火焰，便化作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凡毒物，一般都怕火怕高温，这毒雾也不例外，夏江特意让夏皎动用烈焰符，就是为此。 　　眼见毒雾被火焰化解，他犹有些不放心，高声提醒夏皎，赶快找出解毒药丸服下。 　　夏皎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右掌若有所思。 　　亲身使用烈焰符，她清晰感觉到，真气在灵纹中流转爆发的整个过程，也大概猜到了低等灵符与中等灵符，为何会有差别。 　　灵符上的灵纹，除了本身的曲折变化之外，线条粗细也在按照某种神秘的规律变化，线条太粗或太细，转折的角度稍有偏差，真气在其中流转的速度和爆发出的威力，就会受到影响。 　　除此之外，低等灵符中蕴含的法力总量，与中等灵符是一样的，但是爆发过程中，前者大部分都会散失浪费掉。 　　夏皎没试过中等灵符，按照常理推测，中等灵符威力更强大更耐久，大概就是因为爆发时，散失浪费的法力比较少。 　　就在她对着手掌发呆之际，树林中传来几声惊呼喝骂与惨叫，夹杂着兵刃拳脚带起的风声，甚至隐约有雷声火光，显然洪舒已经跟前来偷袭的敌人交上手了。 　　战斗很快结束，洪舒身影连闪，从树林里分三次带出五个人，破麻袋一样扔到地上。 　　这些人之中，有三个已经成了尸首，另外两个也受了重伤，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蛇群无人指挥，早就跑得一干二净，马车两侧燃起的火带也渐渐熄灭。 　　夏江安抚好两匹马，跳下马车走到洪舒跟前，就听他大声叹道："痛快！真是痛快！夏老哥，我还是第一次打架打得这般痛快啊！难怪那些世家子弟都喜欢积攒灵符，有这东西，完全就是压着对手打啊！哈哈哈！只可惜那柯老三见机快，抢先一步用疾行符跑了。" 　　地上这已经气绝的三个人里头，赫然就有伏虎三英中的柯老大和柯老二！ 　　双方都有疾行符，洪舒的还是中等的，他修为远胜这几名偷袭者，速度自然更快许多，不过对方却有六人，发现不对便分开逃窜，洪舒尽力追赶，还是漏掉了一个。 　　夏江对伏虎三英绝无好感，也曾考虑过找机会，将他们杀死出一口恶气，可没想到他还未动手，对方竟然先对他出手了。 　　莫非又是出自家主夏固的指使？夏固一向瞻前顾后胆小谨慎，看不出来竟然有这样的决心胆魄。 　　夏江觉得这有违夏固的行事方式，伏虎三英死了两个逃了一个，他只能问问剩下还活着的两个帮凶。 　　三个小贼既然跟伏虎三英同流合污，肯定知道些什么。 　　夏江对洪舒打个眼色，示意他将两名俘虏分开盘问，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真没想到，那秦大师是个如此心胸狭隘之人。"洪舒哼道。 　　伏虎三英请的这三个帮手，都不是珊瑚城的修炼者，而是附近另一座山上的贼匪，他们一个擅长驱使蛇群，另外两个擅长制作毒烟毒雾，修为虽然不高，但着实暗算过不少厉害的修炼者。 　　双方早有勾结，伏虎三英经常替他们提供消息，销赃之类的事也没少干，偶然甚至与他们一起，埋伏截杀过路的客商。 　　这次伏虎三英得到秦大师的支持，便找了这三个老搭档一起动手，原本打算用蛇群毒雾半夜突袭。 　　洪舒要保护夏家那一大一小，必然手忙脚乱，到时他们窥准时机，动用灵符和毒药暗器，群起而攻之，洪舒再厉害也难逃一死。 　　只要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家伙死了，剩下老小两个没什么修为的废物，要杀要刮还不是随他们的意？ 　　没想到夏江与洪舒当机立断，一个主动出击，一个镇定固守。 　　更没想到，这两个人手上竟有许多灵符，连稀罕无比的中等灵符，都像不要钱一般随便用。 　　正文 019 可怕的好学生 　　019 可怕的好学生 　　寻常修炼者用一张普通低等灵符，都要肉痛好久，洪舒一上来就连用四张，其中三张还都是中等灵符！ 　　什么时候中等灵符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柯家几兄弟的疾行符，跟洪舒的一比，速度慢了一倍不止，用烈焰符、惊雷符，统统被后者的石盾符轻松抵挡。 　　而洪舒用上同样的灵符攻击，柯家兄弟与几个同伙却只能拼命闪躲，一来他们没有防御类灵符，二来洪舒手上的中等灵符威力太强，等闲防御灵符根本挡不住！ 　　被伏虎三英利诱前来帮忙的三人，转眼死了一个，剩下两个重伤被俘，又恨又悔——当初怎么一时脑热，听信那三个混蛋的挑唆，傻乎乎地就跑来送死呢？ 　　他们要对付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后天八层武者，而是一个拥有许多中等灵符的非一般后天八层武者！ 　　该死的伏虎三英，还好意思向他们炫耀手上那几张破符！说什么万无一失。 　　他们跟洪舒、夏江压根没法比。 　　难怪那个废物秦大师会被扫地出门，看看人家背后的灵师多阔气？！出手就是中等灵符！姓秦的拍马也赶不上！ 　　两个贼人身负重伤，只求能够活命，也不用洪舒如何逼迫恐吓，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交代了。 　　洪舒见再问不出什么，转头望向夏江："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置？" 　　"将他们身上的东西搜干净，放了吧。"夏江一边说，一边比了个手势，洪舒会意，与他一起将五人身上的财物统统搜出来收走，然后将他们全数拖入密林深处。 　　片刻之后，林中隐隐传来两声惨叫，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夏江转身上车，发现夏皎正圆睁双眼看着他，其中闪烁着几分惧怕不忍，刚才一幕都被她看在眼里了。 　　"洪爷爷杀了他们？可是江爷爷你刚才，明明答应放过他们的……"对于一个小女孩而言，短短时间内骤然见到恐怖的蛇群、鲜血和死人，夏皎的状态，已经称得上出奇的镇定大胆了。 　　夏江走过去，就着她递来的水壶，将触摸过几人尸首的双手冲洗干净，慢慢道："你洪爷爷并没有亲手杀死他们，只是将他们的腿废了，让他们无法行走、他们身上的血会引来野兽，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这话说得……断腿跑不掉还浑身鲜血的人，在荒郊森林遇上野兽，得多逆天的运气才能活下去呀？这跟杀了他们有区别吗？ 　　"皎皎，江爷爷今日最想让你学会的，不是怎么使用灵符，而是狠心。只要面对敌人，就必须狠心，除非你能够确定，他永远没有能力再伤害你。否则，妇人之仁带来的，就只有死。"夏江一字一字道。 　　他希望夏皎能够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但他没能力保护她绝对周全，所以她必须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这世间，并不是你不去伤害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的。 　　"我明白！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果必须敌对，那就一次下狠手，斩草除根，打得他永不翻身！"夏皎两眼闪闪握拳道。 　　夏江："……" 　　你只是个十岁的天真无邪小姑娘，要不要这么举一反三，心狠手辣啊。 　　夏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个纯洁的小姑娘，往恶毒魔女的邪路上带了。 　　他正想纠正一下，忽然见夏皎脸色发白，毫无预警地咚一声栽倒在车上。 　　"皎皎！"夏江大惊，扑上去抱起她，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 　　这时洪舒回来了，见此情景也是焦急不已，两个老人家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这是因为刚才夏皎动用烈焰符，耗力过度所致。 　　洪舒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禁惋惜道："好好一个孩子，偏生体质这般弱，可惜可惜。" 　　他也知道夏皎修炼勤奋刻苦，可天资如此，也无可奈何。明明是后天二层的修为，气息体力却连普通孩子都不如。 　　夏江沉默不语，他很清楚夏皎出生时，是何等惊人的绝世天赋圣品资质，再看如今虚弱得几乎风吹就倒的孩子，心中的惋惜怨恨更胜洪舒千倍万倍。 　　然而再怨恨又能如何，悲剧已经发生，他们的仇人强大得超乎想像，让他连报仇的念头都不敢多想，只能深埋在心底。 　　这个地方经历方才一番扰攘，烟熏火燎，一地蛇尸，已经不再适合停留，洪舒将马车赶到附近另一处空地，将就着过了一夜。 　　次日早上，有几支商队结伴路过，夏江与洪舒赶着马车，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一起过了盘龙山，继续往玳瑁城进发。 　　一路无话，三日后终于抵达目的地，夏皎吃了好些固本培元的丹药，身体状态也恢复正常。 　　玳瑁城比珊瑚城大得多，也繁华得多，乃是方圆千里之内的第一大城，城里不但有鸿堂的分号，还有好几家闻名律斗界的大商号分店。 　　夏皎他们一行抵达的时候，城中另一家名叫罗松堂的商号，联合了城中几家同样专门售卖修炼用品的大商号，正在举办一场大型的集会。 　　集会地点就在玳瑁城中央的城主府前，分为内外两个部分。 　　府前广场划分出一个个小方块，供修炼者们售卖各种零散物资，城主府内前院则由几个大商号分别设点，既有定价出售的商品，又有一些稀罕的宝物在晚间集中拍卖。 　　那些拍卖品的名单都列在城主府大门旁，感兴趣的人需要付出一百枚灵珠作抵押，才能进场参与竞拍。 　　这样热闹的集会，夏皎上辈子在电视和网络上见得多了，可惜限于身体条件，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看照片视频，从没有亲身参与，此时她的兴奋表现，倒是很符合一个刚刚进城的小土包子身份。 　　洪舒与夏江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洪舒自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夏江则带着夏皎一起随便逛逛。 　　重点是，夏江还要与鸿堂秘密交易，依约将这个月的两百张中等灵符送过去。 　　正文 020 不入流？！ 　　020 不入流？！ 　　城主府外广场集市内人流如织，却也不至于拥挤，毕竟修炼者还是少数族群，就算附近城镇的统统聚集过来，也不会有很多人。 　　逛市集的有不少像夏江、夏皎这样，老少结伴同行的，都是长辈带着刚刚踏上修炼之路的晚辈来长见识。 　　夏皎最感兴趣的自然还是灵符一类的东西，尤其是她没见过的灵符——不尽量发挥优势，使劲山寨各色灵符，她都觉得对不起脑子里的芯片。 　　当然，如果能够见到那种当模板用的玉石板，甚至高等灵符，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在集市里逛了大半天，看到的都是些搞不清楚用处的矿石、草药、鳞甲、兽皮兽骨和兽牙兽爪之类。中间还窜出几个眉目猥琐，号称有绝世秘籍、藏宝地图，只卖有缘人的骗子。 　　夏皎只看夏江的神情，就知道这集市卖的，都不是什么稀罕的好东西。 　　夏皎一开始兴致勃勃，到后来逐渐觉得没意思，小说里随便在地摊能捡漏的奇遇，看来是很难发生在她身上的。 　　夏江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失望？下界大多经历过多年搜寻开发，真正称得上宝贝的，早被发掘一空，就算有个别遗漏，也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 　　他连圣界都去过，不免更加看不上下界的这些所谓"宝物"？ 　　"城主府里头，或许有些好东西，至少应该会有其他灵符。"夏江安慰道。 　　"会有高等灵符吗？"夏皎人矮心气高，一般灵符虽然也好奇，但更在意的，还是从未见过的高等灵符。 　　她很想搞清楚，高等灵符与中等灵符，到底有什么区别。 　　"拍卖品里，或许会有。当年我在下界时，都还不曾见过高等灵符。等到了上界，通行的多是人级以上的灵符，下界未入品级的灵符，却又再用不上了。"夏江想起那些刻苦修炼、游历诸天万界的岁月，不禁露出怀念的神情。 　　一老一少走到城主府前，门旁院墙上贴着一张黄色的锦帛，上面林林总总，列出了整整五十件宝物，它们将会在今夜拍卖。 　　锦帛之前围了许多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着。 　　夏皎从上看到下，没看到半张高等灵符，倒是看到有三套中等灵符拍卖，每套都是十二张，包含烈焰符、疾行符和惊雷符各四张。 　　再看出货拍卖的商号，赫然就是鸿堂！ 　　夏皎略略自得地看了夏江一眼，夏江正好也在看她，两老小不约而同想到，那些中等灵符九成九就是出自夏皎的手笔！ 　　一张中等灵符，在玳瑁城不算非常稀罕，但是几十张同时出现，就是一件令人震惊侧目的事情，围观的人不少都在议论。 　　"鸿堂定是请到了一位厉害的灵师！不然哪能这么大手笔，一次拿出三十六张中等灵符拍卖。就不知道这灵师是我律斗界的，还是出自别的小世界。" 　　"从来没听说，律斗界哪位灵师，能够画出这么许多中等灵符的。我刚才在城主府里头，看到鸿堂店里还有零散的中等灵符售卖，不过一张竟要价三百五十枚灵珠！还叫什么鸿堂，叫黑店还差不多！" 　　"嘿！鸿堂是要将灵符卖给有财有势的世家子弟和门派中人的，可没打算做我们这些穷鬼散修的生意。就算他们卖一百枚灵珠一张，我们又买得起吗？还不是干瞪眼？中等灵符……就不是我们能用的东西！" 　　这一番酸溜溜的话，得到不少围观散修的赞同，人群里几个衣着光鲜的修炼者，却得意洋洋昂起了头。 　　他们就是前者口中"有财有势的世家子弟和门派中人"了。 　　其中一个满面傲气的公子哥儿故意道："中等灵符又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过就是下界不入流的玩意。上界的那些灵师前辈们绘制的，才是入品级的真正灵符，" 　　听他的口气，分明对上界也有了解，散修们投向他的目光，更是羡慕妒忌。 　　在下界，最威风的事情莫过于"上面有人"，能够知晓上界的消息，将来甚至有机会得到进入上界的机会。 　　散修们除了极个别非常出类拔萃的，其他是不可能有这运气的。 　　傲气公子见众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心中暗喜，继续卖弄道："刚才那个谁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不是我瞧不上律斗界的灵师，实在是下界的灵师，就没几个真正的高手。要有的话，早被推荐到上界的宗门去悉心栽培了。这些中等灵符，多半来自上界！鸿堂是上界照星宗的弟子所开，只要他们请动宗门里的灵修士出手，要多少不入品的中等灵符没有？" 　　夏皎听了他一番话，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她自然不会狂妄地认为，自己初试身手，画几张中等灵符，就能惊动万界，令众灵师武者拜伏。可自己的作品，被人口口声声说不入流，要高兴得起来就怪了。 　　最憋屈的是，她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事实，类似的话，江爷爷之前也跟她说过。 　　傲气公子话里透露的另一重意思，却又让她有些自得——下界灵师极少有像她一样，随时能画出一张张中等灵符的。 　　综合而言，就是说她绘制灵符的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整整五十件拍卖品，还有好些同样是众人的焦点，其中之一就是"破境丹"。 　　夏江在看到它的名字时，同样露出志在必得之色。这种丹药他用不着，但夏皎很需要！ 　　名单上的破境丹都是出自主办方罗松堂，一共有五颗，分五次拍卖。 　　顾名思义，破境丹就是帮助修炼者突破境界，增加晋级成功率的丹药，它能够调理疏通经脉，令修炼者的经脉更加强健，真气流转速度更快。 　　在晋级的关键时刻，如果手上有破境丹，成功的机会可以提升一倍以上！ 　　若能有足够的破境丹供给，后天武者至少可省去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修炼时间，将来冲击先天境界，希望也大得多。 　　正文 021 这灵符，我看不太对劲！ 　　021 这灵符，我看不太对劲！ 　　真正对修炼者作用明显的好丹药，从来只掌握在下界的一些大势力手中。 　　夏江早就想为夏皎购买破境丹，无奈一直找不到门道，今天终于得到它的确切消息。 　　只要能够得到其中一颗破境丹，他们就不枉此行了。 　　夏江越想越高兴，拉起夏皎的小手，道："走！我们赶紧去把今晚拍卖会的进场名额订下来！有了破境丹，你将来突破晋入后天四层的机会，就大多了！" 　　后天武者修为分九层，入门不易，此后每三层会遇到一个坎，后天一层，后天四层，后天七层都是较难突破的。 　　后天九层圆满之后，如能晋级成为先天级别的真正武者，经络筋骨将得到彻底改善。 　　从前夏江不敢奢望夏皎的孱弱体质，能够有突破晋升先天境界的一日，但是经历过数月来的种种变化，似乎这不再是全无可能之事。 　　夏皎的灵师天赋如此惊人，若是能够投靠一个实力强大的世家门派，自会有无数资源供她一路晋级到先天境界。 　　可暴露天赋带来的后果，着实难料，所以夏江反复思考之后，还是决定靠自己。 　　没什么希望的时候，他尚且为夏皎竭尽全力，现在有希望了，自然振奋无比，日夜为这个小女孩儿细心筹谋。 　　夏皎如今仍是后天二层，虽然修炼速度仍是偏慢，但在十一岁左右突破后天三层，是完全不成问题的，难的是迈入后天四层那道坎。 　　有破境丹的话，就好办多了。 　　夏江眼也不眨地用两百枚灵珠，从罗松堂管事那里，换来两块通行令牌，晚间进入拍卖会，这就是凭证。 　　收好令牌，夏江带着夏皎在城主府内继续逛，这里集中了玳瑁城五大商号的摊位，晚间的拍卖品，也正在他们各自的摊位上展示。 　　夏江与鸿堂交易时一直没有表露真容，与夏皎走到鸿堂设摊的花厅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三张不同类型的中等灵符，整整齐齐放在花厅一侧的水晶台上，任由客人靠近了观看。 　　大部分客人只能看个热闹，觉得这中等灵符散发的气息，似乎确实比低等灵符强大得多。 　　夏皎一看却马上认出，那三张灵符，正是她绘制的疾行符、烈焰符和惊雷符。 　　她心里虽然得意，不过看了两眼就失去兴趣了，平常天天都见的，还有什么好看？ 　　她正准备跟夏江去罗松堂的摊位，看那颗如雷贯耳的破境丹长什么模样，忽然听到花厅门前传来一片喧哗惊叹之声。 　　夏皎扭头一看，就见几个穿着鸿堂管事服饰的男子，簇拥着两名仙风道骨的老者，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管事伸手指向夏皎身后的水晶台，恭敬道："两位大师请看，敝店此次拍卖的三种中等灵符，就在那边。" 　　"哦？且让老夫看看，这些中等灵符品质如何。"蓝衫老者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夏江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把夏皎一拉藏在身后。 　　蓝衫老者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应该说，从他看清那几张灵符起，所有人都从他眼前消失了，他的世界就只剩那三张灵符。 　　不止是他，与他一起进来的高瘦老者，也是差不多的情状，两名老人家挤在水晶台前，两眼圆睁，完全是痴汉见到心上人的迷醉姿态，浑然忘却所有。 　　陪同前来的几个鸿堂管事，大气不敢喘一口，在他们身周围了一圈立正站好，唯恐自己发出点什么声音，惹他们不快。 　　闹哄哄的花厅，因为他们的到来，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客人们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两个老者什么来历。 　　能让鸿堂的管事如此恭敬伺候的，绝不会是小人物。 　　鸿堂的这几个管事，玳瑁城里谁不知晓？！那都是只差一步，就要踏入先天境界的顶尖强者。 　　他们大都是上界照星宗的外门弟子，被派到律斗界来历练一番，只等晋级先天境，就会返回上界，进入照星宗内门修行。 　　心思灵活些的，只听刚才那管事称两个老者为"大师"，马上猜出，他们多半是灵师，而且是相当厉害的灵师！ 　　夏皎的心情更加复杂，按照常理推断，只要玉石板上那些灵纹没有问题，她绘制的灵符，应该就是同等级里最好的。 　　可她一直只是自个儿按图照画，这其中有什么门道，她一无所知。 　　至于为何她绘制的灵符只是中等，而非高等，她更加搞不清楚。 　　所以她是很期待，能够有专业人士，对她点评指教一番的。 　　蓝衫老者看了半天，突然摇头晃脑啧啧叹息："可惜！可惜！浪费！浪费！" 　　夏皎差点跳出来问："怎么可惜了？怎么浪费了？你给我说明白些！" 　　却听那高瘦老者长叹一声，点头附和道："能绘制出如此完美的灵纹，若是改用灵犀纸、蕴火墨之类的上等材料，直接就是一张高等灵符了。" 　　夏皎听了这话，顿时精神一振，这人的意思是，她用的材料不够高级，所以才没能制成高等灵符？！ 　　蓝衫老者不以为然道："用上灵犀纸、蕴火墨，来制作这类不入品级的所谓高等灵符，才真叫可惜浪费！依我看，这位灵师前辈，既能绘制出三种如此完美的灵纹，要绘制人级灵符也并非难事，甚至人级高等灵符，说不定也能一试。不知为何，他却将精力浪费在这些不入品级灵符之上。" 　　"前辈高人的作派，从来都是旁人难以理解的。这三种灵符虽说是中等，可单凭这完美的灵纹，品质也非常接近高等了，难得！难得！"两个老者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交流着彼此的看法，已经不约而同认定，有此灵纹绘画造诣的，必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他们完全没注意到，几个鸿堂管事憋得近乎内伤的激动表情——捡到宝了！有这两位的一番点评，今晚那三套灵符还不卖出个天价，他们也不用混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高品质的中等灵符，他们鸿堂每月都能到手百多两百张！这还不赚死了！ 　　两位老灵师更不可能知道，完全不在他们视线范围内的小夏皎，心中是如何自傲雀跃。 　　夏江竭力做出与其他旁观者一样的惊叹模样，内心却已激动得恨不能手舞足蹈、大叫大喊一番——你们口中的灵师前辈，乃是我的侄孙女，她只有十岁，这样的灵符，她只看一眼就能画出来！ 　　夏皎见两个老者盯着灵符时，那副专注沉迷的样子，也知道这两人多半也是灵师。她心念一转，突然故作天真地开口道："江爷爷，这几张灵符，我看不太对劲！" 　　她的声音清脆甜美，也没有刻意悄声，在一室寂静中尤其明显，两个老者的好兴致被人打断，一脸不虞地抬头瞪了过来。 　　夏江一惊，向来听话的小姑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头插话？ 　　旋即他便猜到，这小鬼灵精，大概是想趁机套两个老灵师的话。 　　他暗自担忧着急：一个小小孩子，竟然想要算计两个年纪比她大了许多倍的大人，也有够大胆胡闹的。 　　他不知道，夏皎正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两个老灵师不至于当众与她计较，才敢这般大放厥词。 　　就算她说错了什么，别人也只会认为她年少无知、童言无忌，不会太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竟会"别有用心"？ 　　果然两个老灵师看清楚说话的，是个修为极低微的娇美小姑娘，脸上的怒气便散了七成，跟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 　　夏江陪笑拱拱手，作势要致歉，夏皎已经继续道："我看秦大师的灵符，明明都是刻在玉石板上的，哪里是写在纸上的？这些灵符肯定比不上秦大师的好！" 　　夏江完全明白过来，原来小姑娘是拐个弯想打听玉石板的事情。 　　蓝衫老者脾气似乎不错，闻言笑道："小姑娘，秦大师是什么人？你的师父？" 　　"不是，他是我家供奉的灵师大人，厉害着呢！我见过他静室里有很漂亮的玉石板，上面就有这样的花纹，他说那就是灵符。"夏皎装出一副对秦大师十分信服的模样，话里明明白白表露出，对两个老灵师的怀疑与不信。 　　高瘦老者不屑地一拂衣袖，哼道："无知！" 　　蓝衫老者呵呵笑道："小姑娘，那些玉石板不过是绘制灵符的模板而已，让你家秦大师对照着练习用的。" 　　这个我早就猜到了！我想知道的是，类似的玉石板在什么地方可以弄到！夏皎在心里大叫，面上仍是不信，说话也完全是刁钻小孩胡搅蛮缠的调调： 　　"秦大师好厉害的，难道还有灵师比他更厉害？在玉石板上画画那一个吗？你们不会想说，那些玉石板其实都是你们画的吧？！" 　　她这一番话，只差明说"你们明明不如秦大师，就不要在这里吹牛皮了"。 　　正文 022 你必须做只缩头乌龟 　　022 你必须做只缩头乌龟 　　蓝衫老者听了夏皎的话，只觉可笑，高瘦老者却有些生气了。 　　"那些玉石板上的灵纹不是出自人手绘制，而是从灵宫里拓印下来的，名为'纹玉'，你口中所谓的秦大师，还要将纹玉放在身边时时观摩，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就骗骗你这种无知小儿罢了。"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大概觉得跟个孩子解释这些，完全是浪费时间。 　　夏皎终于得到答案，转身将小脸埋入夏江怀里。 　　其他人看来，这是她说不过大人，受了委屈要躲起来，要长辈安抚哄劝。 　　夏江却知道她的真正心意，对神情不善的鸿堂管事连声致歉，拖着她匆匆离开花厅。 　　夏皎自觉做了件很聪明的事，轻轻松松从两个老灵师口里，探听到了关于那些玉石板的……不对！是关于纹玉的事，脸上得意的笑容差点儿收不住。 　　夏江却冷着脸，拉她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停步蹲下身子，平视她的双眼，凛然告诫道："皎皎，以后绝对不要再这般冲动！" 　　夏皎不服气，她哪里冲动了，她是考虑过当时情况的。 　　这么想着，便不自觉撅起嘴巴——装了好些年幼童，她算是越活越回去，越来越像小孩了。 　　夏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你是不是认为，大庭广众之下，只要不太过分，那两个老灵师一定不好意思跟你计较？" 　　夏皎眼巴巴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事实证明，人家确实没跟她为难啊。 　　"那是因为你运气不错，今日花厅里没有什么暴烈，又或者别有用心之人。"夏江讲到这里，声音变得低沉暗哑。 　　"你的嫡亲爷爷，当年就是因为一句仗义执言的话，得罪了一名灵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个年轻高手打成重伤，最后不治而亡。"夏江的神情难掩悲愤。 　　夏皎大吃一惊，她知道这个世界，与她上辈子生活的时空，有许多不一样，这里是**裸的强者为尊，没有王法也没有太多道德约束，弱肉强食的事情大家见惯不怪，连掩饰都觉得多余。 　　可是一言不合就直接打杀，这也太过分了！简直比禽兽都还凶残可怕。 　　夏江忆起惨痛旧事，好一阵才平复情绪，继续道："其实那个灵师，倒不见得因为一点小事，就非要杀人立威。但是想讨好他的人太多，那些人是不在意别人的性命的。就如今日，两位老灵师就算被你惹得有些不高兴，也不愿意自降身价，当众对你不利。可是如果那个时候，旁边有几个迫切想讨好他们的武者，说不定就会直接对你动手。" 　　夏江十分认真道："皎皎，你要记住，在你实力不足以自保之前，不要随便冲动冒险，只要一次意外，也许就再没有以后了。" 　　"我明白了。"夏皎恹恹道，这个世界太混乱危险，而她偏偏又太弱，不得不老老实实当缩头乌龟，低调再低调。 　　真让人郁闷！ 　　夏江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微微后悔，不过想到她早逝的父母，还有她孱弱的身体，他又再坚定起来。 　　如果夏皎是正常的武道修炼者，他绝不会教她畏缩怕事，一旦武者失去了血性刚勇，将来修为成就绝不会太高。 　　武者越是畏缩不前，越是容易受人欺凌，成为别人的踏脚石，被利用、被压榨、最终被淘汰、被残杀。 　　可夏皎真正该走的路，是灵师之路。 　　所以她只要保护好自己，默默积蓄力量，直到有天，再也无人能够轻易威胁她的性命安危，这就足够了。 　　修炼只是她改善体质的方式，不需要为了提升力量、争一时意气，拼上小命去跟人争斗搏杀，过冒险的生活。 　　夏皎从来不会让自己低落太久，接受了夏江的劝告教导之后，很快振作精神道："江爷爷，你知不知道灵宫是什么地方？我们有没有办法进去呢？" 　　夏江回想片刻，道："我似乎听人提过灵宫，应该是灵师的聚会据点和学习交流之地，每个小世界都有至少一座灵宫。至于律斗界的灵宫在什么地方……这应该不算是秘密，回头我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也怪我从前一心只管修炼，极少与灵师打交道，这些事情竟然都一无所知。"否则也不必夏皎小小年纪，就去套那些灵师的话。 　　灵师因为罕有，他们的圈子从来相对封闭，除非交情很深，否则轻易不会主动向其他武者或常人，提及灵术和灵师内部的事情。 　　说白了，是他们高傲地认为，灵师的事，一般人没资格了解，即使知道再多，他们也搞不懂灵术，更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所以许多对于灵师而言，只是常识的东西，夏江这个曾经的地级强者，都完全没听过。 　　原本从下界一路披荆斩棘，修炼成为地级强者，甚至有机会进入圣界的夏江，应该在下界拥有丰富的人脉。 　　偏偏他当年能够突破晋升先天级别，是因为一次意外机缘，他被困在一处古老的遗址中，得到特殊传承，整整在那个秘境里闭关了二十年。 　　成为先天级武者后，他刚刚离开那处遗址不久，就被选中送到上界，成为宗门弟子。 　　满打满算，他修炼有成之后，在律斗界待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也没跟其他大势力与成名武者深入交往过。 　　所以当年夏江带着夏皎重伤返回之后，境况才会那么艰难。没有人脉关系，被家主一系步步进逼，也只能独力应对。 　　珊瑚城高手也有一些，真正与夏江比较有交情的，就只得洪舒一人。 　　如果夏皎的娘亲仍在，她就不必如此艰难摸索。 　　夏江极想给她找一个灵师作为引导，然而他真不知道，律斗界有哪个灵师值得信任，能让他放心将夏皎托付出去。 　　"没关系，只要律斗界有这么一个地方，我们总有一日会找到。"夏皎信心十足。 　　两老小在城主府里又逛了好一阵，也去围观过罗松堂的破境丹了，真没什么特别的，每颗药丸有夏皎的拇指大小，雪白雪白的一团。 　　隔着水晶罩子，也闻不到药香之类，夏皎阴暗地猜想，这不会是随便捏几颗面粉丸子，放出来忽悠人吧？！ 　　黄昏时分，两人在城主府附近找了家小店，吃过晚饭，拍卖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一律从城主府侧门进入，那里早就有罗松堂的管事守着，验看过两人的令牌，管事一边示意旁边的仆人，送上两身黑漆漆的连帽披风和两个黑色面罩，一边简单介绍道："这披风穿上之后，可以隔绝旁人的探查，高矮、胖瘦、容貌、声音都会变得难以分辨，只要不脱下来，后天九层大圆满的灵师，也无法认出你们的身份。两位在门后的房间穿好披风后，穿过迷宫进入拍卖会会场，大可放心出价，不必担心有人会盯上你们，谋算你们的财物。" 　　类似掩饰身份的物件，夏江见过太多，丝毫不放在心上，可夏皎却是第一次见，顿时对拍卖会的组织者刮目相看！好神奇！好大的手笔！ 　　不过再一想这身装备的租借费用，竟然要一百枚灵珠，顿时就冷静下来了。 　　这么贵的门票，服务不好点儿怎么行！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一百枚灵珠做抵押换门票，竟然是一个子都不会退还的。 　　试想进门就要一百枚灵珠，里头拍卖的东西能便宜才怪了。 　　一想到要买破境丹，就必须大大地破财，夏皎觉得有些肉疼，还好她绘制的灵符也很值钱，否则哪里经得起这么花。 　　进入城主府后，左手边就是一排临时隔间，两老小在其中一个隔间里穿戴好披风，盖上面罩。 　　夏皎抬起头一看，赫然发现站在跟前的江爷爷，变得陌生无比，个子好像矮了些，身材好像胖了些，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朦朦胧胧无法辨认。 　　"江爷爷？"夏皎迟迟疑疑地叫了一声，旋即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 　　这声音陌生得完全不像是她发出的，不高不低的调子，阴阳难辨，甚至听不出来是苍老或者年轻。 　　跟前黑雾里的人握起她的手，认真交代道："待会儿可别离开我身边，否则就麻烦了。" 　　这声音同样很陌生，不过握着她手掌的大手很熟悉，夏皎按下心头的惊诧，点头答应。 　　离开隔间再往里走，就是一座以无数布幡围成的迷宫，布幡上绘满了花纹，夏皎觉得跟灵符上的灵纹颇有几分相似，不由得驻足细看，看着看着，骤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昏花差点儿跌倒。 　　夏江伸手扶住她，道："布幡上所画的据说也是灵纹的一种，作用作于令人产生幻觉，无法分辨方向。" 　　跟他们差不多时间进入迷宫的至少有二十多人，他们在迷宫里分道而行，最终会从不同的出口离开，抵达拍卖会会场。 　　正文 023 坑人！ 　　023 坑人！ 　　夏皎暗暗咋舌，经过这一座迷宫的分流引导，除非像她和江爷爷这般一路牵手同行，否则谁也搞不清楚，与自个儿差不多时间从迷宫里走出来的，到底是之前见过的哪一个。 　　拍卖会进场时候的种种手段，都是为了保护参与拍卖会的客人们，免得他们在拍下宝贝时被人认住身份形貌，离开城主府后，成为贼人匪徒打劫的目标。 　　这个人**保护措施，算是做得相当到位，难怪有那么多人，特意从几百里甚至上千里外，赶到玳瑁城来，就为了参加这一场拍卖会。 　　夏皎心悦诚服，这个时空虽然没有什么先进科技，但自有另一套玄妙神奇的法则，无论是武者还是灵师，其实都是通过研究掌握应用这些法则，获得力量和种种便利。 　　灵纹便是运用法则的其中一种厉害手段。 　　两老小在原地停留片刻，等夏皎缓过那一阵眩晕，便继续在迷宫里随意而行。 　　夏皎试着动用脑里的芯片，来控制身体感官，眼睛再看向那些布幡之时，便再没有眩晕感。 　　这是不是表示，布幡上的灵纹，其实是专门针对人脑的一种精神刺激，令人产生幻觉，进而失去对方向的辨别？ 　　夏皎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芯片将沿途所见的灵纹，统统记录下来。 　　然后她就发现了这个布幡迷宫的秘密…… 　　除了迷宫进出口的几条岔路、几个拐弯是真实存在的之外，中间看似转来转去曲折无比的路，其实都是一条直路，难怪说走一百步左右，就正好到出口呢。 　　这样的直路，迷宫里可以有许多条，因为布幡上的灵纹干扰，即使走在同一条直路上的人，往往也看不见三尺之外的其他人，所以造成的效果，就仿佛每个人进入迷宫后，都走上了不同的路，最终从不同的出口走出去。 　　真真有趣！夏皎忍不住偷笑起来。 　　同样用芯片操控眼睛，去看走在身边的江爷爷，会发现斗篷产生的变形幻觉都消失了，虽然从头到脚依然被斗篷和面罩盖得严严实实，但看那熟悉的体形，不难认出，这是她的江爷爷，而不是其他陌生的路人甲。 　　夏皎试着跟夏江讲两句闲话，同样用芯片操控耳朵去听，果然声音也变回了原本的正常调子。 　　黑色的斗篷和面罩上，必然也有类似布幡上的灵纹，不过因为料子颜色太深，才无法看清绘画在其上的图纹。 　　确定自己有办法堪破幻象，如平日一样认路认人，夏皎彻底放心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她甚至可以看到前面一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穿着斗篷的客人在缓步前行。不过那人却完全不知道，身后还有他们这一老一少。 　　夏皎人小腿短，又一直分心观看记录布幡上的灵纹，可百多步的距离，不用多久还是走完了。 　　绕过最后一片布幡，眼前豁然开朗。 　　迷宫外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广场，中间一座三尺高的圆形石台，台下围了整整五圈石椅，已经有七成近三百名客人上座。 　　广场周围站着至少上百个后天六层以上的武者，甚至还有几个后天九层大圆满境界的管事夹杂在其中。 　　如果有人想捣乱打劫，大概还未逃进布幡迷宫，就已被围殴至死。 　　夏江与夏皎落座后又过了一盏茶时分，客人基本到齐，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上台，四下拱拱手道："老朽包宇，是罗松堂的大管事，玳瑁城里许多人都识得老朽，今日承蒙几位同行看得起，让老朽主持这次拍卖会。大家都是冲着宝物而来，废话老朽就不多说了，现在便开始拍卖第一件宝物——中等灵兵炫光剑。" 　　台下走上来一名年轻侍女，双手捧着柄连鞘的宝剑，看样式正是白天在罗松堂花厅里展示的那一柄。 　　夏皎当时隐约见到，剑身上刻有非常纤细的纹理，只是因为眼力有限，又不能靠近去看，所以搞不清楚上面的纹样。 　　根据她江爷爷的解释，其实那些纹理也是灵纹的一种，成功刻画灵纹的兵刃，就称之为灵兵。 　　使用之时，只要灌注真气，就能激发灵纹，产生各种各样的法力效果。 　　像罗松堂拿出的这柄炫光剑，就会针对敌人，突然爆发刺眼的光芒，令人瞬间失神，无法看清周围一切。 　　对敌之际突然来这么一下，确实教人防不胜防。 　　包宇拔出炫光剑，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猛然鼓动真气，大喝一声："众位客人小心了！" 　　喝声未完，他身前那朵闪亮的剑花，已经爆出一片强光，比白天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 　　台下坐得靠前的宾客，有几个反应稍慢，当场感觉双眼刺痛，好一阵无法视物。 　　夏江是老江湖了，早在包宇作势拔剑时，便已有防备，不但及时闭眼，更掩住了夏皎的眼睛，免得她难受。 　　包宇的真气一吐即收，哈哈笑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各位贵客大人有大量，切莫见怪。" 　　大部分客人与夏江一样，早防着包宇这一手，闻言只是一笑置之。 　　中了招的那几个，虽然有些不高兴，更多的，却是对这柄中等灵兵，生出极大兴趣。 　　拍卖刚刚开始，炫光剑就从三千枚灵珠的起拍价，迅速飙升到了五千。 　　夏皎心里暗自盘算：不知道墨镜对这柄剑产生的光线，有没有抵挡过滤作用？如果能够做出对应的墨镜，这柄剑也没什么用处，就是一把比较亮眼的"激光剑"罢了。 　　因为修炼略有所成，夏皎的身体比从前好了一些，但是学习拳脚功夫仍然很有难度，灵兵什么的，白送她也只能当摆设，所以她压根对炫光剑、炫光刀之类的没兴趣。 　　至于之后拍卖的药草、矿石、特殊金属等等，夏皎更是完全不懂，只是看个热闹。 　　能够送到台上拍卖的东西，没有一件的底价低于一千灵珠，最后叫价更是全部在三千灵珠之上，最厉害的甚至到了九千五百枚灵珠！ 　　夏皎坐了一阵就感到有些无聊，顽心忽起，改用芯片控制视觉听觉，观察一下在场客人的真正身形和声音。 　　正当她左看右看之际，忽然台上的包宇大力击掌，道："第二十件宝贝，乃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破境丹，今日一共只拍卖五颗。破境丹的好处，大家都知道。这种丹药在我律斗界，从来只掌握在实力强大的几个宗门世家手中，今次我罗松堂花了大力气，才搞到这么五颗，错过今次，日后再想买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好了，现在开始拍卖第一颗，底价三千灵珠！每次加价至少三百灵珠。" 　　拍卖会一开始卖出的中等灵兵炫光剑，底价也只是三千灵珠，以一颗一口吃完就没了的丹药而言，这破境丹贵死了！ 　　再贵夏江还是迅速举手，大幅度加价："五千灵珠！" 　　吸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夏江这一出价，几乎就是翻倍，太狠了！ 　　有个客人不服气，试探着加价道："五千五百灵珠！" 　　"八千灵珠！"夏江加价的幅度，简直令所有客人瞠目结舌。 　　这个价钱已经超出了包宇等人的预计，其他与会的客人也觉得，才第三次叫价，就到八千灵珠，太离谱了！ 　　也不知道这个乱叫天价的家伙，是不是罗松堂请来的托儿，万一自己加上一点，对方马上放弃呢？这么贵买下一枚丹药，想着就觉得肉痛。 　　更不要说，这才第一颗破境丹，后面还有四颗呢！ 　　这么一想，绝大部分人都熄了与夏江竞拍的心思。 　　不信邪的当然也有……就在包宇兴奋地大声高喊"八千灵珠第二次"之时，一位客人迟疑了一阵，举手道："八千三百灵珠。" 　　夏江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向着那人拱拱手，示意放弃，然后便坐回原位。 　　夏皎分明听到远远近近，传来好几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她虽然看不到最后叫价那人的表情，但想来肯定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更多人却暗自认定，夏江肯定跟罗松堂脱不了关系，这罗松堂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 　　你的丹药是难得，可至于这么坑人吗？！ 　　于是，当第二颗破境丹登场，夏江再次抢先出价，变本加厉地把底价直接翻倍，叫出"六千灵珠"的高价之后，拍卖会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包宇连问三次，都没有人肯出价，最终就以六千灵珠成交。 　　包宇击掌宣布成交那一刻，夏皎分明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恍若有形，直直射向江爷爷身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刚才花了八千三百灵珠，买下第一颗破境丹的冤大头。 　　换了谁被这样狠狠坑了，都会怨念深重。 　　夏皎偷笑，江爷爷这一手厉害！ 　　她记得江爷爷说过，破境丹的成交价，估计最低也会在五千灵珠以上，如果倒霉遇上"拉锯战"，突破一万灵珠都有可能。 　　六千灵珠买下，他们算赚到了！ 　　正文 024 还好你是土豪 　　024 还好你是土豪 　　"幸好第一次拍卖的时候，有冤大头出价八千三，否则我们八千灵珠买下一颗小药丸，岂不是亏死了？！"夏皎凑到夏江耳边笑眯眯道。 　　"八千灵珠买下，只要能用上，也是不亏的。破境丹平日就算有灵珠，也不见得一定能买到。"夏江微微一笑，低声道。 　　"咦？你不是故意开高价吓唬他们，好让他们怕上当被坑，不敢跟你争第二颗破境丹的？"夏皎很吃惊，她还当江爷爷是"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他竟然是做好了当冤大头的准备，硬着头皮上的？！ 　　夏江柔声道："也是因为你太能挣钱，我才有这个底气叫高价。" 　　夏皎覆盖在面具下的小脸，顿时如花朵般笑开了。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被赞美被认可，总是件令人心花怒放的事。 　　他们说话时，都是你我相称，而且几句话说完，就很有默契地不再开口。 　　全因夏江在进来之前，曾慎重提醒过夏皎，在此间对话，不但要低声，而且要绝对避免提及彼此的称呼，和一些敏感的事情。 　　虽然拍卖会掩饰客人身份的措施做得很足，但难保隔墙有耳，其他人很可能从他们的对话内容，得知他们的真实信息甚至身份。 　　夏皎察觉她能够破除幻象，如常分辨每个人的体形和声音，就更加小心在意，唯恐自己也被别人看穿。 　　她有她的特殊手段，别人不见得就没有。 　　江爷爷说的对——小心一些，才能活久一点。 　　连续拍卖了两颗破境丹，价钱都不算低，可会场气氛不见热烈，反而弥漫着几分诡异的冷清。 　　包宇主持过许多拍卖会，自然猜到一些客人多疑怕上当的心理，他不禁庆幸先前，他们几个商号管事一起，编排拍卖顺序的时候，把后面三颗破境丹，夹杂在其他拍卖品之间，没有连续拍卖全部。 　　否则冷场成这样，天知道最终会拍出什么价钱。 　　包宇都不知道该感激夏江，让破境丹卖了个开门红，还是该怨怪他，搞得拍卖会场面这么冷。 　　天地良心，他们罗松堂真的没请托儿！ 　　破境丹这么稀罕的宝贝，正常拍卖，要卖出八千多灵珠一点儿不奇怪，他们至于这么下作，特意请人来唱双簧吗？ 　　包宇越想越郁闷，但拍卖会还在继续，他只好趁着侍女送上新拍卖品的间隙，默念几句心法，振作一下精神。 　　让夏皎很兴奋的是，这次要拍卖的，就是她绘制的灵符！ 　　虽然这灵符不是罗松堂自家的宝物，但是为了活跃气氛，包宇依旧很卖力地推销： 　　"各位客人见多识广，中等灵符大概也曾见过用过。但老朽敢说，如此品质如此数量的中等灵符，众位一定从未见过！并非老朽自卖自夸，就在今日下午，我律斗界最富盛名的两位灵师大人——甘哲甘大师和田蔡田大师，就亲自鉴定过，本次拍卖会售出的全部三十六张中等灵符，每张的灵纹都是完美无缺的绝佳品相，虽不曾用上高等灵符的材料，可效果与高等灵符相比，也相当接近了！" 　　"最重要的是，每套绝品中等灵符有整整十二张，全部品质一致分毫无差！烈焰符、惊雷符和疾行符在律斗界，想来没有哪位武者是用不着的。紧要关头，一张灵符可能为你猎得一只珍稀的凶兽，收拾一个甚至许多个实力强劲的敌人，更可能……救下自家一条性命！这样罕见的宝物，各位觉得，底价两千灵珠贵吗？！记住，两千灵珠是十二张绝品中等灵符！是十二张！" 　　包宇慷慨激昂地挥舞双臂，富有感染力的说辞，听得夏皎都几乎忍不住，想举起手来叫价了，虽然她压根不知道，白天见到的那两个老灵师，是什么了不得的路数。 　　其他客人更是迫不及待，纷纷举手叫价。 　　因为拍卖会的高价门票，能够进来的，大部分都是真正的有钱人。普通的中等灵符他们虽然也喜欢，可却不至于志在必得。 　　但是，这些得到甘哲大师和田蔡大师同时背书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两位大师成名多年，都快将突破先天境界，最迟下个月，就要被接到上界去潜修，说他们是律斗界最厉害的灵师，估计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大都知道，今日白天两位大师在鸿堂的摊位上，对这些中等灵符所作的点评，据说这可能是某位先天级灵师前辈的出品。 　　先天级别的灵师啊！ 　　在律斗界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神仙人物，他们绘画的灵符还有差的？！ 　　甘大师和田大师都表示，这些灵符的品质，已经达到中等灵符的极致，法力与高等灵符相比，也差不了太远。 　　高等灵符从来只闻其名，下界没几个人见过，再多的灵珠灵石也买不到，这次花几千灵珠，能买到整整十二张接近高等的灵符，很值得啊！ 　　这回，夏皎真正见识到所谓"拉锯战"的可怕，开始时，价钱是五百灵珠、五百灵珠地往上疯涨，突破五千灵珠后，变成了你一百、我一百地缓慢增长。 　　最终，第一套拍卖的中等灵符，卖出了七千三百灵珠的高价。 　　夏皎很高兴，其实仔细一想，鸿堂从江爷爷哪里收购中等灵符的价钱，不过是每张换十颗供她日常修炼用的"凝气丹"，又或者两百枚灵珠。 　　现在拍卖出如此天价，绝大部分都是进了奸商的口袋，跟她没多大关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和江爷爷不可能自己出面倒卖灵符，也没有鸿堂、罗松堂这些大商号的经营造势能力，更没有他们遍及无数小世界的强大销售网络。 　　同样是中等灵符，在珊瑚城只能卖出一百灵珠一张，再高便无人问津。 　　而在鸿堂，却能堂而皇之卖三百五十灵珠，再请来两个有名灵师一番点评，到了拍卖会上，最高竟能卖出六百多灵珠一张。 　　说起来，鸿堂给江爷爷的价钱，扣除他们的经营成本，已经算是相当厚道。 　　在拍卖第四十件宝物之时，夏江拉着夏皎起身，径直走到场边，对一名身穿鸿堂护卫服饰的中年武者低声道："请阁下通知付铸付管事一声，无名氏来了。" 　　那鸿堂护卫精神一振，拱拱手恭敬道："付管事已恭候多时，先生请随在下来。" 　　夏江与夏皎跟着他走到场边一个小帐篷内，里头果然坐着一个瘦削的灰衣男子。 　　他一见有人进来，便两眼放光站了起身："阁下……就是无名氏？" 　　夏江现在穿着斗篷戴着面罩，身形看上去陌生得很。 　　这也正是夏江特意选择此时此地，完成与鸿堂本月交易的缘故，正好省了他特意遮掩身份的麻烦。 　　夏江与付管事打过好几次交道，对他的发问只是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石盒递过去，道："今个月的货，一共两百张，你点清楚了。" 　　付管事接过石盒，也不多推让客气，坐下来飞快将里头的大叠灵符清点检视一遍，点头道："不错，刚好两百张，先生要的凝气丹，敝店也已经准备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随身的包裹提起来，放到跟前的木桌上。 　　里头装的就是夏江要的丹药，灵珠，以及制作灵符的符纸、墨汁等物。 　　夏江看都没看，一手将包裹收入斗篷中。 　　他身上也有空间法宝，虽然空间不大，但放一个包裹，还是绰绰有余的。 　　付管事见他收了东西就想走，匆忙抢上两步，道："在下还有一份小礼物，想请先生代为转交给那位大人。" 　　"哦？"夏江停步，抬头望向他。 　　夏皎心里也好奇得很，鸿堂会送她什么礼物？ 　　付管事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尺长的玉匣子，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拜托先生向那位大人，转述敝店与在下的一番仰慕之情。" 　　夏江伸手接下，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带着夏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皎小小声问："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收了人家的礼物，是不是该说句"谢谢，太客气了"之类的话？就这么拿了东西走人，她有些过意不去。 　　她虽然自恋骄傲，可也是个很讲礼貌的好孩子。 　　夏江低笑一声道："我如果对他太客气，他反而要不安了。" 　　夏皎偷偷回头一看，果然送他们送到帐篷外的付管事，正满面笑容，一副松了口气的欢喜模样，哪有丝毫不满生气之意？ 　　也对，鸿堂把她的中等灵符卖得这么贵，送点礼物给她算什么？！夏皎这么一想，便放下心来。 　　看着他们两个回到拍卖会场中落座，刚刚给他们带路的鸿堂护卫一脸艳羡，凑到付管事身边，笑道："恭喜付管事，只怕您不日就要高升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小的。" 　　"还早着呢，呵呵！若有好处，自然不会少了各位兄弟的。"付管事笑眯眯道，伸手取出好几枚灵珠给那护卫作赏钱。 　　正文 025 灭口 　　025 灭口 　　鸿堂的护卫得了打赏，眉开眼笑地行礼退下。 　　临行前，付管事有些不放心地又再提醒一遍："你吩咐下去，大家口风紧一点，可别让另外几家探到消息，他们两位稍后离开时，你们也想法子帮忙遮掩一番。尤其罗松堂，要小心防着他们。" 　　只要能够把这中等灵符的货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出一年，他定能够顺利升任，成为律斗界鸿堂的总管事！ 　　就为了这个，包宇也要拼尽全力，护住这位"无名氏"。绝不让其他商号探知他，以及他身后那位"灵师前辈"的身份来历。 　　虽然他心里头同样好奇极了，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能力绘画如此之多品质极高的中等灵符，可既然对方不愿透露身份，他便只能识趣地不去试探寻问。 　　灵师，尤其是厉害的灵师，诡秘手段多得很，万一被对方察觉，他派人跟踪查探，很可能对方一怒之下，再也不与他交易。 　　那他岂不是亏死了！ 　　如果不是周遭人多眼杂，夏皎真想现在就看看，鸿堂送的礼物是什么东西。可惜她再好奇，也分得出轻重，只能暂且忍着，等离开这里再说。 　　因为心不在焉，她对后面拍卖的东西，都没了兴趣。 　　小孩子的身体比较嗜睡，而夏皎这种虚弱的体质，硬撑了大半晚，终于撑不住，靠着夏江打起了瞌睡。 　　整晚下来，夏皎的三套灵符分别以七千三百，六千八百和七千五百灵珠成交，而他们先前买下的破境丹，卖得最贵的也是最后一颗，硬生生卖出了八千八百枚灵珠。 　　不知道开头那个花了八千三百灵珠的家伙，有没有觉得心理平衡一点。 　　五颗破境丹中，竟是夏江拍下的那一颗价钱最低！ 　　夏江虽然极想多拍一颗破境丹，但终究怕太过引人注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忍住了，未有再次加入竞价。 　　从城主府出来，天已经快亮了，夏皎跟着夏江回到客栈，连礼物都没来得及看，便困极了倒头大睡，一直到傍晚才醒来。 　　才从床上爬起来，夏皎也顾不得饿，拉着夏江就要看鸿堂的神秘礼物。 　　夏江将玉匣子取出来，放到她面前，笑道："你自己看吧。他们倒是有心了。" 　　夏皎心道：装礼物都用玉匣子，看上去就很值钱了，里头的东西一定更贵！ 　　她满怀期待地翻开盒盖，看清里面的物品之后，顿时大失所望。 　　"就这样？这些画灵符用的纸笔墨我也有啊，还用他们送？鸿堂那些小气鬼……"夏皎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撅起嘴巴哼道。 　　夏江摇头道："你再仔细看看？跟你平时用的可不一样。" 　　夏皎将信将疑地取出里头的东西，逐样细看。 　　果然是大不相同的，纸张更薄更韧，纸面光滑如镜，在昏黄的灯光下，纸张依然白净得出奇，恍如皎洁清冷的月光。 　　拧开装着墨汁的玉瓶盖子，一股热力喷薄而出，夏皎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手滑，把整瓶墨汁打翻。 　　幸好夏江早有准备，及时出手将玉瓶抓稳。 　　"这是什么墨汁？"夏皎几乎怀疑，凉冰冰的玉瓶里，装的是刚刚烧开的沸水，甚至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夏江点了点那一叠符纸道："这种纸我认得，上界使用的灵符，不少便是用这种名为'灵犀纸'的符纸绘制，至于这瓶墨汁，应该就是昨天两位灵师提过的蕴火墨了。" 　　夏皎两眼放光："那我岂不是可以试试，绘制高等灵符了？！" 　　"应该是的。"夏江不禁赞叹，鸿堂那位付管事果然很有心思。 　　这些东西在上界不算多么稀罕，但在下界，那是有钱也买不着的。 　　送这些作为见面礼，一来投其所好，二来未尝没有试探夏皎是否真会绘制高等灵符的意图。 　　鸿堂十分识趣，他们绝口不提，要请夏皎绘制高等灵符的事，这就将选择权给了夏皎。 　　她愿意绘制、愿意出售高等灵符，那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愿意，那这些就只是礼物，鸿堂也不会强求。 　　只是鸿堂那些人绝对没有想到，甘大师和田大师都看走眼了，绘制大批中等灵符的，并不什么先天境界的灵师前辈，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这个极度缺乏灵术常识的新人，连灵犀纸和蕴火墨都没认出来。 　　夏皎拿起玉匣子里唯一一支绘灵笔，发现这笔比她平时用的那几支，都要重了一倍不止。 　　笔握在手上，一股凉意从笔杆渗入肌肤，片刻之后，感觉头脑都似乎被那一股凉意浸润，变得清醒了一些。 　　她绘画灵符时，是靠脑子里的芯片控制动作，只要有足够的真气体力，就绝对不会出错，头脑清醒不清醒，对她而言没有差别。 　　可是对于别的灵师来说，就大不一样了，哪怕只是一点点镇静心神的功效，都十分难能可贵。 　　既然有灵犀纸和蕴火墨，这支绘灵笔，十九也是给先天人级灵师用的宝物，绝不会是普通货色。 　　夏皎几乎忍不住想马上尝试，用这些"高档文具"绘制高等灵符，不过想到这里是客栈，人多眼杂，洪爷爷也随时有可能回来，所以只好等回到珊瑚城再说。 　　一老一少收拾好东西，吃过晚饭，洪舒也回来了。 　　他在城里逛了整整两天，城主府那边，还有城里大大小小的商号，几乎都被他走遍了，还是没找到心仪的灵兵，不免有些失望。 　　次日三人一道，在玳瑁城里随意采购了一些货物，便踏上了归途。 　　路上经过一些荒无人烟的丛林旷野，夏江与洪舒便趁机教导夏皎，使用灵符的一些诀窍。 　　夏皎看洪舒示范几遍，用芯片将每个动作细节记录下来，再亲身练习，基本上都是一丝不差。 　　有夏江提醒，她这次更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倒没有再发生用完灵符，就直接昏迷的糗事了。 　　洪舒连连夸赞夏皎聪明，夏江暗自好笑又得意。 　　学会用灵符算哪门子的聪明？寻常修炼者也能现学现卖，洪老弟你没见过她看一眼纹玉灵符，就会照样绘制的本事，那才叫聪明！ 　　他们一路游玩，轻松悠然地回家，琉璃城夏家老宅却乌云盖顶，家主夏固与几名手握实权的长老，最近几天脾气都特别差。 　　家主夏固坐在书房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上两个乌黑的铁球，脸色阴沉也不知道想什么。 　　这个时候八长老走了进来，低声道："那柯老三，我已经收拾干净，尸骨都化了灰，就是把律斗界翻过来，也休想找到他半根毫毛。夏家见过他的人不多，我都一一警告过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半个字。" 　　夏固淡淡地"嗯"了一声。 　　八长老凑近两步，继续道："秦大师那边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哼！技不如人就罢了，还这般不识相，净给我夏家惹事，以为没了他，我们夏家就要倒了不成？！等骈少爷回来，看不把这些不省心的东西都收拾了！" 　　他刚刚在秦大师那边挨了几个白眼，便趁机在夏固面前给他上眼药。 　　夏固阴着脸，突然用力将手上两个铁球往八长老身上砸去。 　　俩人离得不远，八长老措不及防，两个铁球"嘭"地撞上他的胸口，当场断了他三四条肋骨，他疼得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幸好八长老也是后天六层的武者，筋骨强健远胜常人，否则被当场砸出两个血窟窿都不奇怪。 　　夏固恶狠狠地站起身，暴跳如雷道："要收拾，先收拾你这种废物！被一个废了修为的夏江，逼得我们要杀人灭口，唯恐被他抓住把柄闹上门来，你还觉得很得意是不是？！我叫你打听他背后那个灵师的消息，你拖了几个月，屁都没给我放一个，留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处？！" 　　八长老被骂得又气又恨，又羞又恼，胸口的伤处疼得要命，终于受不住，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夏固发泄了一通，心情还是好不起来，然而他再憋屈，也只能强行忍下。 　　一个能够随时绘制出中等灵符的神秘灵师，他们现在得罪不起。 　　长子夏骈一日没有学成归来，他们一日不敢跟夏江彻底闹翻。未知的事情最是可怕，再加上柯老三死前的那一番夸张描述，更让夏固失去了与夏江拼到底的勇气。 　　且让你这废人再得意几年，等我的骈儿在上界立稳脚跟，我定要你惨死在我面前！夏固在心里恶狠狠地立誓。 　　两天前，侥幸逃脱的柯老三，发现夏江他们并没有折返珊瑚城，也没有继续追杀他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跑到琉璃城夏家老宅，想去找秦大师讨个说法。 　　他心里恨透了指使他们兄弟去送死的秦大师，可也自知凭他一个，对付不了夏家供奉的灵师，也不太可能杀得了身边常有高手护卫的夏江，所以他只敢到秦大师面前哭嚷求告。 　　…… 　　不知不觉，发文五万多字啦，大家给点反应好不，留言评分神马的都好。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啊…… 　　正文 026 从烈焰符到保暖符 　　026 从烈焰符到保暖符 　　能够讨到一些好处补偿，那是最好。 　　就算不行，也要想法子挑唆他们两边继续斗，不管哪边倒霉，柯老三都觉得，自己算是为枉死的兄弟报仇了。 　　结果柯老三还未见到秦大师，就倒霉地遇上了夏家八长老。 　　八长老见他出现在秦大师的住处附近，满身狼狈还带伤，心中生疑，于是三言两语，将他哄到自己的地方。 　　柯老三早知道夏家家主一系，对夏江怨念极深，时时想找他的麻烦将他赶走，于是自以为找到了同盟，将前几日受秦大师指使，在盘龙山下夜袭夏江一行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遍。 　　他们当时忙着应付洪舒的追杀，并没看清夏江、夏皎那边的情形，不过这也够了。 　　柯老三不想让夏家人觉得他们无能，又不想说洪舒手上有大量中等灵符的事，怕吓住了夏家家主，令他们不敢继续对付夏江等人。 　　于是他极力吹嘘洪舒的厉害，说得他完全不像个后天八层武者，倒像是先天级别的强者了。 　　八长老心里怀疑，一边稳住柯老三，一边找家主夏固商议此事。 　　夏固也知道秦大师找伏虎三英对付夏江的事，他佯装不知，就盼着他们能做出点"成绩"，没想到他们竟会败得这么惨。 　　他也不信凭洪舒一人，就有实力将伏虎三英和他们请来的帮手一网打尽，这事必然有诈！ 　　所以他将柯老三抓了过来严刑逼供，没几下柯老三就全招了。 　　别的还罢了，他口口声声说，洪舒手上有"用不完的中等灵符"，这着实把夏固和八长老吓得够呛。 　　夏固虽然心狠手辣刻薄小气，但同时也是个谨小慎微优柔寡断的人，他一听夏江背后的神秘灵师如此厉害，马上打消了近期出手对付夏江的念头。 　　为怕夏江联合那位神秘灵师，借着伏虎三英的事情对他发难，夏固甚至命令八长老，把柯老三毁尸灭迹，唯恐被抓住这仅剩的人证。 　　经此一役，夏固暂时收敛气焰，夏江与夏皎意外过上了一段相对平静日子。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 　　寒冬的清晨，北风卷着雪沫在空旷的街巷中盘旋呼啸，仿佛可以穿透一切障碍，直直吹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琉璃城南夏家大院的藏书楼内，夏皎合上面前最后一本书册，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瓷怀炉打开。 　　炉里没有半星炭火，只有一张小小的纸符散发着微弱的余热。 　　夏皎舒展开秀气的眉毛，推开窗户看看外头的天色，满意地低声自语道："看来是改进成功了，这烈焰符刚好能持续发热三天，我果然是个天才！" 　　如果此刻有人看清楚，白瓷怀炉里那张随时要化作灰烬的纸符，肯定会吓一大跳——那分明是一张灵符！而且是律斗界少见的中等灵符！ 　　在灵师稀缺的律斗界，灵符从来不是普通修炼者能够随便用得起的东西，而夏皎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毫不珍惜地拿来当取暖的炭火用！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更奇怪的是，以暴烈著称的烈焰符，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变成了不温不火的"保暖符"。 　　能做到这一点的灵师，至少在律斗界，从来没有出现过。 　　过去几年，夏皎并没有虚度，靠着鸿堂送的礼物，她画出了高等灵符。 　　高等灵符绘画过程中，要消耗的真气更多，对于她体内真气的催动引导作用也更大，她修炼速度变慢的问题，算是暂时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夏皎改为一边绘画高等灵符，一边吃丹药、消耗灵珠修炼。 　　两年前，她终于突破晋入后天三层。如今只等真气累积够了，服下破境丹，就能尝试冲击后天四层。 　　投桃报李，夏江与夏皎商量过后，答应每月供给鸿堂二十张高等灵符。相对地，鸿堂要负责供给夏皎大量灵犀纸和蕴火墨。 　　鸿堂对此没有意见，相比起高等灵符带来的巨大利益，这些材料只算是小数目，与鸿堂上界的分部谈好条件，就能调到货。 　　绘画灵符对于夏皎而言，没有什么挑战性，于是她开始研究对比，不同灵符上的灵纹的相似与不同，寻找规律，然后尝试改变它们，令灵符变得更"合用"。 　　例如像眼下这样，把瞬间爆发猛烈火焰的烈焰符，改成缓慢发热，持续整整三日的"保暖符"，放在怀炉里随身携带，还不用换炭火，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只不过这样的良品，律斗界没几个修炼者用得起，就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 　　收拾好身边堆叠的书籍，最后看了一眼藏书楼内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夏皎提起装着干粮杂物的篮子，往藏书楼外走去。 　　夏家老祖宗在大半年前破关而出，年老体衰加上冲击先天境界失败，老人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不妥，但内里已是油尽灯枯，距离大限之期不远了。 　　夏江与夏皎的父亲夏韧，当年都曾得老祖宗的照顾，夏江与老祖宗的感情更是亲如父子，所以这大半年来，夏江带着夏皎搬回了夏家老宅。 　　除了每个月与鸿堂的交易，以及处理珊瑚城夏记商号的要务，夏江和夏皎大部分时间都在老祖宗的院子里住着，就近照料陪伴这位长辈。 　　这段时日，夏皎把夏家藏书楼里的书籍卷册，统统看了一遍，而且清晰记在脑中，可惜其中关于灵师的字句少之又少。 　　偶然有一两本笔记提及灵师，那种描述在夏皎看来，也比较像想象加吹牛。 　　至于功法之类，品级远远不如夏江教导给她的那些，她也看不上眼。 　　偶有一两本功法秘籍颇有特色的，可惜都是走阳刚猛烈的路线，夏皎这样的虚弱体质，功法还未炼成，就先会经脉爆裂而死。 　　幸好藏书楼里还有大量记载矿石、药草、野兽甚至凶兽之类知识的书籍，其中不少都是图文并茂，将这些东西的特征，用处等等解说得十分清楚，令她获益良多。 　　她敢说，现在把她放到什么荒山野岭，她都能第一时间把山上有价值的东西统统找出来，当然，前提是她的生命安全有保障，别遇上什么毒蛇毒虫和吃人的野兽凶兽。 　　夏家就是在琉璃城这种靠近深山密林的地方发迹的，祖辈大部分是猎人出身，对于这类知识的记录收集，自然特别上心。 　　夏皎长长舒了口气，把整座藏书楼的书籍内容全部记下，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以后再也没有必要进来了。 　　老祖宗的身体一日一日衰弱，江爷爷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请托鸿堂的付管事，找来了不少珍贵的补身延寿丹药，但效果依然不太明显。 　　如果老祖宗不在了，江爷爷大概会带她离开夏家，也离开珊瑚城。 　　每隔五年，律斗界各大秘地的重要门人，都会齐齐现身，举办英才大会，公开遴选招收新弟子。 　　下一次的英才大会之期，就在明年年中。 　　这五年一次盛事，夏皎如果错过了今次，下次再去参加，就得等到十九岁了，年龄偏大会更难入选。 　　如果她能够赶在大会之前，突破后天四层，应该有比较大的机会被选中，成为秘地弟子。 　　根据夏江所知的消息，律斗界的那些秘地之内，不但灵气十分充裕，种植了大量稀有灵药，更有来自上界宗门的种种功法秘籍，许多外界千金难求的丹药，例如破境丹之类，都出自各个秘地。 　　夏皎这些年只差把丹药当饭吃，等闲凝气丹之类，对她已经没什么用，要继续修炼，只有加入其中一处秘地，获得更多更高级别的丹药功法，才有希望。 　　夏江多年在上界甚至圣界游历，手上的厉害功法也有一些，可没有一种，是真正适合夏皎这般孱弱体质的，只能送她到秘地去碰碰运气了。 　　夏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出藏书楼，被迎面而来的北风一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缩缩脖子。 　　她习惯性地向看守书楼的夏家五太爷行礼，道了声早，就往老祖宗的院子走去。 　　夏五太爷斜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在楼前闭目打坐…… 　　夏氏的藏书楼，在琉璃城以库藏丰富著称，既有俗世凡人的杂书，也有武道修炼者的功法、笔记，和夏家子弟在外闯荡时，收集回来的门类众多的资料图册等等，虽然级别不高，但胜在量大。 　　夏家子弟每月有一次机会进入藏书楼，最多可以待三天，所有书籍只允许抄录而不许外借。 　　大部分人都是抓紧时间，找到一两本自己感兴趣的书，誊抄好带走。 　　夏皎这大半年来，每个月都会准时光顾藏书楼，而且不待满三天绝不出来，但她从来只看不抄，而且看的速度飞快，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 　　她的古怪行为，早就引起了夏五太爷的注意，不过他却懒得多管。 　　看书再多再快又有什么用处？能当饭吃还是当刀使？ 　　正文 027 搭讪然后非礼 　　027 搭讪然后非礼 　　夏家上下都知道，夏皎完全不似她的天才父亲夏韧，这个小丫头修炼天赋差得出奇。 　　她今年都十三岁了，还没能突破后天一层，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的了。 　　如果不是老祖宗亲自开口，这样的废物，连进入夏家老宅的资格都不会有，更别说进藏书楼了。 　　这种没用的东西，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夏皎也没空关心五太爷对她是什么看法，怀炉里烈焰符的法力已经耗尽，她现在只想快些回到客院的小楼，喝杯热茶，饱餐一顿再好好睡一觉。 　　江爷爷肯定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等她，夏皎心情雀跃，脚步越走越快。 　　穿过花园的时候，旁边岔路上忽然转出几个人，当先一名眉目俊朗、满身贵气的蓝衫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 　　在他们身边作陪的，竟然是夏家家主夏固，和他的独生女夏纨。 　　夏固按理是夏皎的堂伯父，不过夏皎的父亲在他看来，不是兄弟手足，而是怀恨多年的死对头。 　　所以他对这死对头的女儿，自然绝对不会有好脸色。 　　这大半年，夏皎随同夏江住在夏家老宅，夏固从来白眼相向，连他的妻子焦妍，也总是利用掌家的便利，明的暗的刻薄夏皎，衣服吃食能省则省，不能省的，也一定给最差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老祖宗和那位"神秘灵师"威慑在，他们早就恨不得把这两老小生撕了。 　　夏皎觉得很奇怪，这位家主伯父和堂姐平日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今日竟然一副恭谨谦卑的模样，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一早出来陪客？ 　　不用想都知道，蓝衫少年与紫袍中年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夏皎明知家主父女对自己毫无好感，当然不会送上去自讨没趣，随便行了一礼就想假装没事人一样走开。 　　夏固父女确实不想这个夏家的废物、耻辱出现在贵客面前，见她这么乖觉，暗暗松了口气。 　　夏皎正要迈开步子，蓝衫少年却突然侧头对她笑道："你是夏家什么人？天气这么冷，怎么跑到这院子里来玩？"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玩？！ 　　天寒地冻大清早的，有什么可玩？！ 　　夏皎心里没好气的翻白眼，面上却是怯生生的十分可怜。 　　蓝衫少年有意无意挡住她的去路，一副她不答话，就不放行的强势姿态。 　　夏固父女十分震惊，夏皎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他们却是知道的——席扬才，律斗界五大势力之一、席家家主的长子，家族上下寄予厚望的顶级天才。 　　他武道天赋出类拔萃，如今不过十六岁，已经是后天七层修为，据说极有可能在二十岁前突破后天九层，晋入先天人级境界，与沙鼎羽、应涛等青年才俊，并称律斗界最耀眼的三颗新星。 　　据传，席扬才多年前被上界斗符宗的掌教看中，收为入室弟子，这些年他极少在律斗界出现，那是因为他早就被送到上界潜修去了，偶然才会回到律斗界探视家人。 　　席扬才未来成就之大无可估量，就是律斗界各大世家的族长，都难与之相比。 　　席家曾有一位高祖为斗符宗的长老，因此席家一直替斗符宗管理设在律斗界的"采宝阁"分号。 　　斗符宗以善绘善用灵符著称，采宝阁的老本行，自然就是售卖灵符，以此为基础，将生意拓展到丹药、灵兵等行当。 　　席家将律斗界的采宝阁经营得有声有色，分号遍布律斗界各处，与罗松堂、鸿堂等齐名，在这方小世界内，他们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之一。 　　琉璃城夏家百十年来也曾数度风光，但与席家相比，不过算是乡下土财主罢了。 　　跟在席扬才身后的紫袍中年人，就是采宝阁在玳瑁城分号的大掌柜，名叫薛立，平日夏固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称一声"薛兄"。 　　此刻这位名震玳瑁城的强者，却像个安份的老仆人一样，老老实实随侍一旁，不敢随便多说半句话。 　　席扬才这次"刚好"途经琉璃城，夏固自然要抓紧机会，跟这位高门贵公子套近乎。 　　为了伺候好这位超级贵客，夏固父女可谓拼尽全力，席扬才态度一直淡淡的，没想到却对突然冒出来的夏皎和颜悦色，甚至主动搭讪。 　　夏纨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席扬才的家世相貌与实力前景，都太过诱人，夏纨几乎对他一见倾心，就算他对她态度冷淡，她也毫不介意。 　　这样身份高贵的天之骄子，有些傲气架子才是正常的，怎么可能像平日跟在她身后，巴结讨好的狂蜂浪蝶一样没骨头？ 　　可为什么他却要对夏皎那个黄毛丫头笑？ 　　夏纨盯着夏皎稚气犹存，但清丽无匹的小脸，恨不得盯出两个大窟窿来。 　　夏皎如今十三岁，眉目五官长开了，越发显得娇美可人，虽然因为体质差长得慢，看上去仍是比同龄女孩子娇小瘦弱，可已经能够看出一点日后倾国倾城的绝美轮廓。 　　在夏纨看来，夏皎唯一可能胜过她的，也就这张脸了。 　　夏皎想走走不了，还莫名其妙被瞪，心里一样十分不爽。 　　她正想请对方让路，夏固就抢着道："她叫夏皎，是我堂弟的女儿，年纪幼小没什么见识，席公子莫怪。我家藏书楼就在那边，席公子请！"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出请的姿势，就想将席扬才与薛立带开。 　　席扬才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依旧站在原地，微笑着等夏皎答话。 　　"我赶着回去吃早饭。"夏皎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副无辜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她内心真正想说的，只有五个字——好狗不挡路！ 　　可是想到江爷爷一再告诫她的话，便只好仗着年纪小装傻。 　　"正好我也还未用过早饭，干脆就一起好了。"席扬才长臂一伸，就要来抓夏皎的手臂。 　　躲不躲？ 　　夏皎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决定继续装。 　　就算她想躲，凭着她现在后天三层的修为，也不见得能躲开，与其露馅，不如继续忍。 　　她都搞不明白，这家伙干嘛一见面，就要对她动手动脚，就算她长得漂亮可爱，也不用这么急色的好不好？ 　　席扬才的手刚刚握住她的手臂，一股热力犹如尖锥，猛地冲入她体内。 　　该死！这家伙想干什么？！ 　　夏皎大惊，反应很快地"哇"一声惨叫，一边让芯片控制体内的真气游走退避，不让对方察觉异常，一边死命挣扎，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 　　席扬才原本确实是想试探她，不过真气在她体内一转，失望地发现，这个小姑娘的修为弱得离谱，竟然连后天一层都不到，比普通人，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 　　再加上她毫无矜持的哭闹，顿时令席扬才有些尴尬起来。 　　把一个弱得要命的小姑娘弄哭，放到哪个修炼者身上，都是件丢脸的事。 　　他像被烫到一样松开夏皎的手臂，瞪着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郁闷。 　　他身后的薛立哈哈一笑道："我家少爷最近即将晋级，偶然出手失了轻重，小姑娘不要哭了。" 　　他这个解释十分牵强，哪有后天七层的武者，还控制不好力度轻重的？ 　　不过解释是一种礼貌态度，他家少爷身份高贵不屑于这么干，就只好让他这当下属的出面了。 　　夏固父女没想到，眨眼间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夏纨心里一松，笑道："薛掌柜言重了，是她太弱罢了。" 　　一扭头对上夏皎，立即换了一副冰冷面孔："你不是要去吃早饭吗？还不快走？" 　　她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远房堂妹受了委屈，只认为她丢了夏家人的脸。 　　弱成这样，还好意思哭？！ 　　夏皎就等她这句话，抽抽噎噎抹着眼泪，一扭头就跑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假石山后，席扬才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少爷，这小丫头有古怪？"薛立将声音凝作一线问道、 　　"她身上带着灵符气息。"席扬才凝声答道。 　　薛立两眼一亮。 　　"应该是烈焰符，虽然气息十分微弱，但我可以肯定，她在两个时辰内，曾经接触过这种灵符，甚至是用过。"席扬才继续道。 　　大部分外人都不知道，他不止有极高的武道天赋，同时还有相当不错的灵术天赋，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受到宗门的重视与倾力栽培。 　　他们两人短暂的暗中交谈，近在咫尺的夏家父女一无所知。 　　席扬才看了一眼夏皎在雪地上留下的浅浅脚印，面上不露声色。 　　夏皎……这小丫头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真的会跟最近几年，出现在直马界的大量中等甚至高等灵符有关吗？ 　　不过是个弱得出奇的小丫头，怎么可能？！ 　　席扬才越想越觉得荒谬。 　　偏偏这几年，他们从种种蛛丝马迹追查下来，那些灵符的来源，应该就是律斗界的鸿堂分部，而给鸿堂提供灵符的人，很有可能来自琉璃城、珊瑚城一带…… 　　正文 028 被发现了？ 　　028 被发现了？ 　　夏皎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快步跑进老祖宗的院子，拐了两个弯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笑着推门而进。 　　"江爷爷，我回来了！" 　　小厅的四方桌上，果然放满了她喜欢吃的饭菜点心，桌子旁边的夏江一见她，就站起身将她拉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道："怎么现在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先吃了再说。" 　　夏江看上去仍是五十来岁的样子，气质沧桑但五官轮廓俊美，依稀还能看到，他年轻时风流倜傥的儒雅神采。 　　在夏皎心目中，夏江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只有在他面前，夏皎才敢毫无顾忌地暴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与秘密。 　　吃过丰盛的爱心早饭，夏皎对夏江道："江爷爷，这次到玳瑁城顺利吗？有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 　　夏江从怀中取出一个大包裹递给她道："还好，东西都在这里，你先收好了。付管事找到一种新丹药，名为养元丹，据说效果比凝气丹好得多，我便让他把凝气丹统统换成养元丹，你改吃这个试试看。" 　　夏皎毫不客气全部收下，迟疑片刻道："我今天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家主和六姐。" 　　夏纨在夏家同辈兄弟姐妹里排行第六，而夏皎比她小了两岁，排行第七。 　　夏江神情一凛："怎么？他们又欺负你？！" 　　他也清楚，夏固父女与夏家那些趋炎附势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是怎么看待他和夏皎的。 　　他是老祖宗亲自关照的侄儿，辈分又高，那些人顶多背后鄙夷嘲讽几句，对夏皎却没这么客气了。 　　大人不方便做什么，跟她同龄的小辈，经常当面辱骂甚至动手捉弄她，事发了吵到族里的长辈面前，就推说小孩子打闹，不了了之。 　　幸好夏皎机灵得出奇，吃过一两次亏后，就会小心躲避，不给人动手对付她的机会。 　　夏江为此很后悔搬回老宅，一度想带着夏皎回到珊瑚城，还是夏皎劝住了他。 　　明眼人都知道老祖宗时日无多，眼下是夏江最后尽孝报恩的机会，如果为了她离开，可能他日后会一直遗憾难安。 　　夏家那些小孩子的伎俩，她能应付得了，而且平日她也很少外出，多半都躲在静室里画符修炼，他们就算想找她的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 　　夏皎觉得，她当缩头乌龟，都当出经验了，而且是经验非常丰富那种。 　　面对夏江的担忧愤怒，她只是摇摇头道："没有，我哪有这么好欺负的？他们两父女今天脾气好得出奇，陪着两个陌生人到处逛。" 　　她三言两语将刚才花园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夏江听闻席扬才对她动手，紧张地替她把脉检查，确定没有伤到她，这才稍觉安心。 　　"席、薛？！席家采宝阁的薛掌柜？！他们……不对！那席扬才突然出手试探你，莫非他发现了什么？！"夏江联想起几天前，在玳瑁城与付管事交易时，对方特意提醒的话，顿时悚然而惊，脸色剧变。 　　付管事的原话是这样的："最近采宝阁那边频频派人暗中盯着我们，据说这一两个月内，还会从上界派特使过来，巡视在律斗界的分号，他们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敝店暂时还未查清。不管如何，先生最近往来还须多加小心，如果有用得着敝店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夏江当时听到这话，已经感觉心绪不宁，采宝阁最有名的正是灵符，他想不多疑都不行。 　　他与鸿堂每月一次的频繁交易，掩饰得再好，都不免留下痕迹，何况他出售的，是下界极为稀缺的灵符，又是如此高质大量，有心注意鸿堂的人，肯定会有所发现。 　　他当即跟付管事商议，换一种更隐秘的交易方式，没想到对方竟来得这么快！ 　　夏江回到律斗界也有十年，又经营着珊瑚城的夏记商号，消息尚算灵通。 　　琉璃城这种小地方，十年八载都难见到一个大人物，席扬才少年得意，据说早就被送到上界斗符宗潜修了，他与夏家素无交情，怎会无端端突然到访。 　　如果说他和薛掌柜是怀着目的而来，那琉璃城唯一有可能引起他们注意的，只有那位"神秘灵师"了。 　　"若他们真是特意冲着我们来的，说不得，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了。"夏江皱眉道。 　　自从三年多前，夏皎展露出无与伦比的灵术天赋起，至今绘制的灵符少说都过万张了，而且其中大部分通过鸿堂，换成了她修炼所需的丹药与灵珠。 　　夏江已经非常小心，自从那次玳瑁城的拍卖会之后，他便要求鸿堂的付管事，不要在律斗界出售他送去的中等和高等灵符。 　　付管事也一直很识趣，不但答应他的条件，更多次主动帮夏江掩饰身份。 　　夏江虽然重伤后修为大打折扣，但常年在外历练，警惕性与应变能力远胜常人，这些年来事事小心，就连每次都与他同行的洪舒，都不曾怀疑什么。 　　珊瑚城夏记商号出售的，更是以低等灵符为主，每月最多二十张，中等灵符迄今为止，卖出的不到十张。 　　这样的数目并不显眼，不应该会引来采宝阁这种级别的大商号关注。 　　如果他们能够在三年多的时间里，追查到其他小世界鸿堂分号售卖的中高等灵符，来源都是律斗界夏家这边，那真的只能惊叹一句"神通广大"了。 　　若采宝阁的人有这么厉害，夏江觉得他们就更加要小心提防了。 　　最让夏江想不通的是，席扬才就算对那位"神秘灵师"有所怀疑，也不应该动手试探夏皎。 　　"会不会是因为我身上的烈焰符呢？"夏皎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她身上唯一可能的破绽，就只有那张刚刚耗尽法力不久的灵符。 　　夏江自然知道她体虚怕冷，要在藏书楼待上三天三夜，肯定会带上烈焰符取暖。 　　夏家供奉的两个灵师在城里另有住处，老宅这边只有夏家自家人，和一些奴仆侍卫，他们顶多不过是普通武者，不可能感觉到夏皎身上的灵符气息，所以夏江也没有特意提醒她注意防范。 　　就算被人发现，推到那位子虚乌有的"神秘灵师"身上，夏家人也无话可说。 　　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偏偏今日撞上了行家高手的。 　　夏江皱起眉头，沉吟道："不管如何，这姓席的和采宝阁来者不善，我们还是能避则避。他们应该还没有什么头绪，不然今早你也无法轻易脱身了。如果我们突然匆匆离开，反倒显得心虚，让他们认准了我们了。" 　　"不管如何，还是小心为上。你赶快把该收拾的收拾好，我们随时准备离开。"夏江不敢心存侥幸，特意提醒夏皎要作最坏打算。 　　"但是老祖宗那边……"夏皎还是希望，她的江爷爷能够陪老祖宗走完最后一程，不留遗憾。 　　夏江苦笑道："若真的被采宝阁发现事实真相，我们继续留下，只怕会为夏家带来大祸，老祖宗一辈子都在想如何振兴家业，想必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该走的时候，我们还是走吧。" 　　"好！"夏皎不多问也不废话，反正她不喜欢待在夏家。 　　夏江看着夏皎比普通少女还纤弱几分的模样，不由得替她难过："可惜你江爷爷太没用，保护不了你，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你的灵术天赋，否则你何必这么委屈寄人篱下，躲躲闪闪的过日子。" 　　一个拥有灵术天赋的孩子，送到任何一个正常的宗门世家，都会被视若至宝，就算体质再差，武道修炼进展如何缓慢，都不是问题。自有人愿意用无数丹药和天材地宝，为这孩子堆出一身好修为。 　　偏偏夏皎的情况太特殊，就是夏江这种不太懂得灵师门道的人，都能看出，她的灵术天赋何止是好，简直就是逆天、妖孽都难以形容，已经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范围。 　　凡事一旦过度，就会惹来麻烦。 　　夏皎的灵术水平展露出来，绝对会惹来大麻烦。 　　最让夏江欣慰又愧疚的是，他每次要求夏皎隐忍低调，她都是乖乖听话，就算面对旁人的轻蔑鄙夷，也都毫无反应，似乎从不感到委屈不忿。 　　一个小女孩懂事成这样，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皎完全不懂他的感伤，反而扬起小脸笑道："江爷爷你也说得太夸张了，我哪有这么可怜？像我这样，富得可以拿丹药当饭吃、拿灵符当手纸的人，律斗界能有几个？我这等天纵奇才还要自怨自怜，老天都会看不过眼。" 　　夏江哭笑不得，敲了夏皎一记道："像你脸皮这么厚的，确实没几个。" 　　夏皎细心地找出另一张一年前绘画的烈焰符放到身上："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是那位神秘灵师留给我防身的，应该不会有人猜疑了。" 　　他们其实并不觉得，席扬才与薛立会发现，灵符都出自夏皎之手的事实。 　　因为这事实比吹牛更夸张。 　　正文 029 你来做妾 　　029 你来做妾 　　任何有正常世界观的修炼者，都不可能相信，一个当时算来只有十岁、修为低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姑娘，能在三年内，绘制出成千上万张不同种类的中等甚至高等灵符。 　　这已经不是逆天奇闻，而是天方夜谭了。 　　席扬才与薛立想象力再丰富百倍，也算不到这么离谱的事，所以他们现在很困惑。 　　"夏江请到的这位灵师，三年多前出现，为夏记商号提供灵符，至今从未露面，除了夏江和夏皎，其他人都没见过他，包括夏记商号的伙计和护卫……"薛掌柜把打听到的消息，向席扬才一一禀报。 　　几日之间，他们不动声色，把与夏江、夏皎常接触的所有人的踪迹，都彻底查了一遍，偏偏就是没找到半点关于那位"神秘灵师"的具体消息。 　　而且夏记商号每月卖出的灵符也不多，都是低级货色，中等灵符就更加少之又少。 　　"这是在下从一支猎人队伍手上换来的中等惊雷符，是他们半年前从夏记商号购得。在下请人鉴定过，品相普通，完全比不上鸿堂在直马界倾销的那些。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薛掌柜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灵符送到席扬才面前。 　　席扬才接过仔细一看，确实如此，这张中等灵符与他先前看过的鸿堂灵符相比，差得远了。 　　线索真的要断了吗？席扬才皱起眉头。 　　寻找那位供给鸿堂大量中高等灵符的神秘灵师，是斗符宗高层亲自交代的任务，如果没能找到，不但薛立这个律斗界采宝阁分号的负责人，会被上头申斥，就是席扬才也会很没面子。 　　他自诩斗符宗年轻一辈里有数的天才精英，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什么面目，在同辈师兄弟面前耀武扬威？ 　　本来发现隐世灵师的一件大功，很可能变成办事不力的一桩大错。 　　薛立心里着急，面上倒还力持镇定，他想到今日夏家家主夏固的委婉请托，皱了皱眉头道："席少爷，夏固今日向属下提及，希望与席家联姻……" 　　席扬才不以为然吐出四字评语："不自量力！" 　　确实是不自量力，席家是什么地位，夏家又是什么东西？ 　　联姻？！真亏夏固想得出来。 　　薛立想到夏固暗中塞给他的一份厚礼，于是多说了一句："自然不敢奢望正妻之位，他是想把他的嫡女夏纨送与席少爷你作妾。" 　　这倒勉勉强强说得过去。 　　不过席扬才这次到琉璃城来，目的不是风花雪月，师门长辈惦记的"神秘灵师"没找到，他哪有心思纳什么见鬼的妾？！ 　　席扬才正要拒绝，忽然心念一动，改变了主意："也好，不过我对他的嫡女没兴趣，让他将那夏皎送来罢。" 　　出于灵师的直觉和特殊感知，他仍是觉得夏皎身上有古怪。 　　如果夏皎真的与那个"神秘灵师"有关，她成为自己的人，早晚有一天会露出端倪。 　　就算无关，不过多一房小妾，于他毫无影响。 　　而且……席扬才回想起夏皎的容貌，心中生出几分期待。那小姑娘虽然修为差劲，软弱爱哭，但长得十分美丽，养个几年肯定是一名绝色佳人，留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夏皎与夏江一心希望席扬才、薛立快快滚蛋，却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个意外的结果。 　　而现在，他们对此事依旧一无所知，只是郁闷这两个不速之客，怎么还赖在夏家不走，在夏家住上瘾了吗？ 　　又是一个冷得要命的早晨，夏家上下早早就起床，因为今日是十五，每月这一日族人们都要到老祖宗院子里，向他老人家请安行礼。 　　老祖宗乃是后天九层大圆满境界的高手，实力无限接近先天级别强者，是夏家眼下当之无愧第一高手。 　　夏江和夏韧都是他特别喜爱看重的晚辈，他爱屋及乌，对年幼失怙的夏皎也格外疼爱一些。 　　正因为有这一座大靠山在，夏皎在夏家寄住的这大半年，日子虽然比不上从前那么自在，却也没人敢公然对她和夏江两个下狠手。 　　对于太爷爷，夏皎自然不会轻慢，早早穿戴整齐与夏江一起出门，走到老祖宗居住的小楼前等着。 　　夏江和夏皎住得近到得最早，刚刚站定，家主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夏纨，就带着夏家主脉的一众老小，浩浩荡荡进来了。 　　夏皎正准备过去做做样子招呼行礼，忽然夏纨从父亲夏固身后冲出来，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向她的脸。 　　夏皎怎么说也是后天三层的修为，体质弱一些不代表她反应迟钝，当即往下一蹲，假装惊慌地一边尖叫，一边伸手将夏纨推开。 　　"废物！贱人！狐狸精！"夏纨一击不中还想再打。 　　夏皎哪里肯让她得手，假装站不稳，身子一歪躲过她的爪子。 　　旁边夏固夫妇眼见女儿动手打侄女，却像没看见一样，就是夏家其他人，也只是哎哟几声，假惺惺劝道："阿纨你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跟夏皎一般见识。" 　　嘴巴里已经认定夏皎有错，更没有要上前拦阻的意思。 　　夏纨也不过是后天三层的修为，在场好几个大人只要有心，随时可以拦住她。 　　夏皎心里发冷，却并不是太过难过。她也没真把夏家这些人当亲人，又怎能要求人家真心实意对她好？ 　　他们无情，倒是让她少了许多牵挂。 　　紧要时刻，还是只有夏江真心实意护着她。 　　夏纨被冲上前来夏江毫不客气地一手甩开，脚下打滑差点儿摔了个四脚朝天。 　　夏江修为被废，但凭借着多年修炼拼杀打下的根基，要对付几个初等的后天武者，尚且不在话下，何况夏纨这种没多少实战经验的小丫头？！ 　　他虽然愤怒，但仍是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夏纨。 　　一见夏纨被推开，夏家人的反应忽然快起来，七八只手急急从各方伸出，稳稳扶住夏纨，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慰问和声讨。 　　"阿纨你可有伤到？" 　　"啊呀，裙角都弄脏了，快跟婶娘都后面去换一身，可怜的，不要怕！有婶娘在，没人能欺负你！" 　　"江叔你一个长辈，这样对晚辈出手，也太过分了！" 　　"就是啊！为老不尊！哪有你这样当长辈的！" 　　夏纨两眼通红，站稳脚步后，挣开身边那些人，又要往夏皎那边扑。 　　夏江忍无可忍，挺身挡住她的去路，大喝一声："够了。" 　　夏纨仗着自己是家主唯一的女儿，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年纪小，有记忆以来，夏江就是一个废人，是父母和身边亲友深恶痛绝的老不死，她自然不会把夏江当真正的长辈看待。 　　眼见夏江竟然敢对她动手，夏纨暴跳如雷，想也不想大声骂道："你一个老而不死的废物，也敢来拦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夏江冷冷看着她，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小楼中传来一声威严的冷喝："大胆！阿纨，谁教你这么辱骂长辈的？夏固焦妍，你们两个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一点儿上下尊卑都不懂，毫无教养也配当我夏家的子弟？！" 　　夏纨认出那是老祖宗的声音，吓得神色惨白，咬着嘴唇不敢造次，转身一头埋入她娘焦妍的怀中，哭道："老祖宗好偏心！明明、明明是那小贱人……" 　　"闭嘴！"老祖宗再次喝住夏纨，随即寒声道："你们都给我进来！在我眼皮底下，也敢侮辱长辈、欺凌姐妹？焦妍，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焦妍不服气，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丈夫夏固的眼色阻止。 　　一众夏家人鱼贯走入小楼内。 　　"皎皎，看来这夏家，确实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夏江拉着夏皎，轻叹一声。 　　夏皎点了点头，一老一小牵着手，慢慢走进老祖宗的居处。 　　小楼内的大厅上，一名身材壮硕的老者神情冷怒坐在上首，见他们都进来了，转头对身边的老仆道："关上大门，这种丑事，老头子不好意思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他自称"老头子"，看上去也确实不年轻了，一身蓝灰色的普通布衣，花白的头发，打扮并不比普通乡间老人华贵，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气度，压得一众小辈轻易不敢抬头。 　　夏皎站在夏江身边，心里暗暗奇怪，这夏纨今日吃错什么药，怎么跟疯了一样追着她咬？她都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得罪她的事。 　　不管夏纨发疯的原因是什么，她在老祖宗的小楼外动手，就是愚不可及的一个蠢货。 　　她以为老祖宗，会跟急着讨好她爹的那些势利小人一样，毫无原则地偏帮她吗？ 　　夏固听老祖宗语气不善，勉强解释道："老祖宗息怒，阿纨她只是因为一桩难得的好婚事受阻，才一时激动说夏皎两句，小姑娘打打闹闹，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明明是夏纨三番两次追打夏皎，到了夏固口中，却成了"一时激动说两句"，夏皎在一旁听着觉得气恼又无奈：你嫁不出去，找我发什么脾气？果然就是一条疯狗！ 　　正文 030 傻且犯贱的一家三口 　　030 傻且犯贱的一家三口 　　"一桩难得的好婚事？！什么时候送上门去给人做小的，也算是好婚事了？你们两夫妇不要脸，也别把我夏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老祖宗一拍身边的小几，指着夏固怒骂道。 　　夏皎觉得，自己有必要同情一下夏纨了。 　　这姑娘不但疯，而且还很傻又犯贱，好好的夏家大小姐不当，竟然急着去给人当小妾，当不成还要迁怒他人，这都什么样的人生观啊。 　　重点是，她爹妈还跟她一样的傻且犯贱。 　　"老祖宗，那可是采宝阁席家的大少爷……别人求都求不来……"夏固不服争辩道，给一般人做妾，跟给一个已经在上界宗门立足、将来肯定会成为顶尖强者的世族公子做妾，能是一回事吗？ 　　这死老头子还是这般糊涂，宁愿将夏江和夏皎这两个废物捧在手心，也不肯多看顾他们主脉。一把年纪半点不知道灵活变通，给夏家找靠山出路，只知道死要面子空谈骨气，所以夏家这些年才会毫无寸进，只能守着这个小小的琉璃城。 　　"席家又如何？我夏家就算再落魄，也不会靠着女子出卖色相，以求荣华显贵，谁要低三下四去给人伏低做小，就不是我夏家的人！"老祖宗年纪虽大，但脾气火爆不减当年。 　　"老祖宗，我、我喜欢……"夏纨还是不死心。 　　"你喜欢席扬才的模样出身是不是？可惜人家看不上你！"老祖宗一口打断夏纨的心事独白，半分面子都不留。 　　他是恨铁不成钢！ 　　更恨夏固和焦妍夫妇，将他夏家的子孙，教得这么肤浅虚荣不懂事。 　　焦妍见女儿被长辈当众"羞辱"，气急败坏也忘了对老祖宗的忌惮，冷笑道："是啊，席公子看不上我家阿纨，倒看上了夏皎，指名要她做妾，也不知道这小狐狸媚子，私底下干了什么好事，让人这般记挂惦念。" 　　言下之意就是说，夏皎小小年纪，就主动勾引男子。 　　焦妍觉得自己的女儿最无辜可怜，却要被老祖宗奚落羞辱，明明夏皎那野种更加不堪，老祖宗怎么不去说她？！ 　　夏江和夏皎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夏皎身上，有羡慕妒忌，有轻蔑不屑，也有同情怜悯。 　　夏江气得浑身发抖，夏皎几乎想跳起来破口大骂：什么见鬼的死色狼下三滥，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老祖宗，我不要给人当小妾，我讨厌那个姓席的。"夏皎首先表明立场，还好老祖宗的态度摆在那里，她不愿意，至少家主等人，就不敢随便来烦她。 　　其实她想说的是：姓席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说得好听。"焦妍不以为然，她压根不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步登天的"好事"，定是这臭丫头听了老祖宗刚刚的话，才改口卖好。 　　"嗯。"老祖宗看着夏皎，神情慈和地点了点头。 　　夏固急了："可是席少爷指名要夏皎……" 　　老祖宗瞪着他道："我都不知道，夏家竟成了他席家的奴婢手下了，他说要谁就要谁？" 　　一直看好戏的其他夏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劝道："老祖宗，此事最好从长计议，毕竟席家势大，不好得罪。" 　　这话代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他们不见得死心塌地要帮着夏固，纯粹是怕这事不能善了，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送一个没爹没娘吃闲饭的小丫头出去，算得了什么？如果能攀上席家，那就什么都值了。 　　老祖宗看着下方神情各异的夏家晚辈，忽然感到一阵疲惫。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不争气？ 　　为什么难得争气的，偏偏都中途夭折？ 　　夏皎看了夏江一眼，走上两步，道："老祖宗，我不要做小妾，大不了我和江爷爷离开夏家，绝不连累大家。" 　　她刚刚忽然想到，今日夏纨撒泼发难，恰恰给了他们一个提出离开、而不惹人怀疑的好机会。 　　老祖宗大感意外，喝道："你胡说什么？你们一老一小，要到什么地方去？" 　　夏皎摇摇头，冷冷看着夏固一家三口，傲然道："我爹娘如果还在，一定待我如珠如宝，绝不会任人对我又打又骂，更绝不会让我给人做小妾、供人玩弄。" 　　"哟！我都不知道我夏家的姑娘，这么金贵，这么大的气性。"焦妍被她短短一句话，说得有些下不来台，阴阳怪气地哼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到焦妍的脸上，当场把她打得身子都歪了。 　　这是老祖宗怒火中烧，隔空出手，以掌风送她一个教训。 　　焦妍呆了呆，张嘴就想哭闹，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发作，老祖宗已经对夏固喝道："如果你还想当这个家主，就马上带她滚出去！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有好些年没有对夏固说这么重的话，焦妍被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吭声，就是其他旁观的夏家人，也吃惊不小，一个个噤若寒蝉。 　　夏固当初能够成为夏家家主，除了因为他出身主脉嫡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得到老祖宗的认可。 　　而夏家所有人都知道，老祖宗在家族传承的大事上头，是从来不开玩笑的。 　　虽然夏固十分肯定，老祖宗时日无多，但若要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家主之位夺走，却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担任家主多年，看似一呼百诺地位稳固，实质不过是因为，暂时没有谁有足够的实力，能与他竞争。一旦老祖宗坚持要将他赶下家主宝座，天知道夏家会有多少人马上翻脸，趁机落井下石，好为自身争夺家主之位铺路。 　　所以夏固只犹豫片刻，就拉着焦妍和女儿恨恨而去。 　　"你们也出去，让外边的人散了，今日我没心情见他们。"老祖宗对其他人挥挥手。 　　厅上很快便只剩下老祖宗，还有夏江和夏皎两个，连几个老仆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夏皎酝酿好情绪，打算趁机把要离开的事，闹个惊天动地顺理成章，可老祖宗压根不给她发挥的机会，她才开个头，老祖宗就把人都轰走了。 　　但是既然已经提出过要离开，她和江爷爷什么时候走，都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夏江拉着夏皎走到老祖宗面前，深深拜下，沉声道："老祖宗，这些年来承蒙你的照顾，侄儿铭感于心，只是我和夏皎继续留在夏家，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事。老祖宗你的恩德，侄儿只能来生再报了。" 　　夏皎走到老祖宗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道："太爷爷，你不要难过，不然皎皎走也走得不安心。" 　　老祖宗反手握住她的手，皱眉道："小丫头片子，谁说你要走？阿江你也是，要走也是他们走！" 　　夏皎觉得，就算老祖宗是一时冲动说出这样的话，也很不容易了，不过她确实不能继续留在夏家。 　　今日的一出闹剧，发生的时间可谓好得不能再好。 　　她明白江爷爷当年带她回到夏家安身的缘故，如果她只是原本那个因为重伤，根基体质严重损伤的小姑娘，江爷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她脑子里有一枚无比强大的芯片，有一个属于现代少女的灵魂，她不甘心就此埋没，更不愿意总是被人欺负，只能当只缩头乌龟。 　　不难猜想，席扬才指名要她，多半是因为仍然怀疑，她与鸿堂的大批中等高等灵符有关。 　　今日解决了当小妾的恶心事，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招数，夏皎很不满意这种听天由命、被动挨打的局面。 　　就算没有席扬才以及采宝阁的出现，继续留在夏家，也不利于她的发展。 　　在这里她没办法放心修炼，不敢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才能，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没有合适的功法，更没有可以教导她灵术的师长前辈，还得担心所谓的亲人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背后捅来一刀。 　　这日子还怎么过？！ 　　今日的事，让犹豫不决的夏江也彻底下定了决心："老祖宗，您待我与皎皎一片真心，我们都明白的。但您越是护着我们，夏固他们就越是怨恨妒忌，我们在这个家里继续待着，只会让他们使出更激烈的手段对付我们。我的修为被废，阿韧他又……我们让老祖宗失望了，夏家终究要靠夏固他们传承下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识相离开，维持住亲族之间的最后一点情面。" 　　"他们敢？！"老祖宗怒道。 　　不过很快他又泄气了，夏固等人这些年越发有自己的主张，如果不是实力修为有限，早把他这个老祖宗扔在脑后了。 　　他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敢放纵儿女，对夏江夏皎谩骂厮打，来日他要是走了，他们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狠辣恶毒之事。 　　老祖宗心里认同了夏江的主意，却还是有诸多的不舍、顾虑和担忧。 　　正文 031 狗急跳墙 　　031 狗急跳墙 　　"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过皎皎年纪这样小，你又旧伤难愈，离了夏家，你们要到哪里去？"这才是老祖宗最放心不下的事。 　　"我和阿韧当年在上界，颇有几位实力强大的至交好友，现在珊瑚城夏记商号那位灵师大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对皎皎十分喜爱，曾道要将我们两人带回上界师门安置，这点老祖宗但请放心。"这番说辞纯属瞎扯，不过是夏江与夏皎商量好的借口罢了。 　　老祖宗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无奈答应，让他们两个离开，只不过希望，他们能够待到他九十大寿之后再动身。 　　距离老祖宗的九十大寿正日，还有两个多月，夏江与夏皎对望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两老小告退之前，老祖宗拍拍夏江的肩膀道："你们不必太担忧席扬才的事，我与席家老夫人的兄长还有一点香火之情，由他出面，那小子想必不会多作纠缠。这段时间，你们暂且安心待着就是了。" 　　送走了夏江和夏皎，伺候老祖宗多年的老仆范叔，泡了一壶香茶走进来，发现老祖宗坐在窗边，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叔不敢冒然打扰，放下茶壶就想要出去，忽然听老祖宗道："皎皎这小丫头，你觉得如何？" 　　范叔呆了一下，笑道："皎皎小姐自然是十分聪明伶俐，人才出众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偏心阿江他们这一房了？"老太爷揉了揉眉心疲倦道。 　　"老奴只知道，老祖宗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家好，家主还有族里那些人，一时没想明白罢了。"范叔小心地答道。 　　老祖宗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们确实不明白！无缘无故，姓席那小子，又怎么会专冲着皎皎去？真的只是见色起意？皎皎才几岁，姓席的若是如此浅薄急色，也不会早早被选中，成为上界斗符宗掌教的入室弟子了。只怕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皎皎，引出背后给阿江和她撑腰的那位灵师前辈。" 　　说到这里，老祖宗一口气喘不过来，脸色发白，扶着案几摇摇欲坠。 　　范叔大惊，抢步上前扶住他道："老祖宗，您怎么了？可要叫大夫来看看。" 　　老祖宗不答，右手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药瓶，倒出颗淡绿色、清香扑鼻的丹药，和着范叔送上的热茶服下。 　　那颗丹药的效果似乎不错，过了片刻，老祖宗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叹道："我没事，至少暂时没事……人不能不服老，偏偏阿固他们却这般不争气。老范你且去吧，让我静一静。" 　　范叔欲言又止，终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夏家老宅正中心，夏固一家起居的院子里，焦妍正竭斯底里地对丈夫夏固嘶吼： 　　"你不是说，那老不死的冲关失败，至多活不过一年吗？我看他精神得很，再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我们到底还要忍多久？！我受不住了，那老不死根本全心全意，都偏到那两个老小废物身上了！他们到底给老东西吃了什么迷药？气死我了！我怎么说也你夏家的当家主母，这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着这么多人，他竟然说打就打，以后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人？！你这家主还怎么当？干脆让夏江那老废物当家主好了。" 　　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愤怒，房间里头一片狼藉满地碎片，古玩摆设能砸的，都早被她砸光了。 　　夏固沉着脸坐在一旁，任她发泄默不作声。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早该死的老头子偏偏没死。 　　三年多前，他好不容易买通了老祖宗身边的人，得到老祖宗情况不妙的确切消息，没想到一个按说此刻没死，也应该衰弱不堪的老人，偏偏越活越精神，中气比他还足。 　　给他消息那人，不可能骗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太上皇死死压在他头上，不知道还要压多久。 　　这么下去，不但他的夫人焦妍熬不住，他也快熬不住了。 　　"老爷，那边来了消息……"房门外，夏固的亲信柏财低声禀报道。 　　夏固"嗯"了一声，示意他进来说话。 　　柏财低眉顺眼走进房内，见夏固没有要夫人回避的意思，便道："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老祖宗出关后一直服食的丹药，他终于找到机会，偷出一颗托薛掌柜鉴别过了。是律斗界甚为罕见的调理内伤丹药'益气丹'，每颗市价至少上百灵珠。老祖宗年纪太大，药效发挥有限，但只要坚持每旬服用小心调养，延寿三五年是完全办得到的。" 　　焦妍一听就忍不住了："该死的老东西，竟还藏着这等好东西！一百灵珠一颗，每旬一颗，他还真舍得！吃上三五年，夏家都要让他吃空了！他怎么不早点去死！" 　　柏财原本还想说什么，听了主母的话，反而不好说了。 　　夏固察觉他神情怪异，哼道："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那边说，这药极有可能是夏江送去的。"柏财低声道。 　　夏固和焦妍两夫妻脸色登时更难看了，难怪老祖宗偏着夏江他们，这老废物真舍得下本钱啊！ 　　随即想到，珊瑚城夏记商号的账目他们一直盯着，夏江不可能挪用出这么多钱，来供养讨好老祖宗，莫非他的私家家底，竟雄厚至此？！ 　　看来夏江和夏韧两叔侄，当年在上界发了大财啊！ 　　这样的财主，还要回到下界来跟他们抢家产，着实可恨至极！ 　　柏财又道："那边说，老祖宗在夏江他们走了之后，说了一些话，让我原话转告家主。" 　　夏固一听，马上整了整脸色，道："你说，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柏财打起精神，竟把先前老祖宗对范叔说的一番话，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夏固脸色变了几变，沉吟片刻，咬牙切齿道："老东西倒是提醒了我，姓席的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我们琉璃城来……他确实是冲着夏江身后那个灵师来的！采宝阁的老本行，不就是贩卖灵符。能让采宝阁的人亲自找上门，夏江那老废物，请来的灵师只怕来头不小。" 　　"那怎么办？姓席的如果跟夏江他们联手，我们在夏家，还有站的地方吗？"焦妍急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个个的，都当我夏固是纸糊的不成？！"夏固眼中凶光一闪，冷笑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焦妍问道。 　　夏固一字一字道："夫人莫非忘了，再过七日，是什么日子？" 　　焦妍微微一愣，继而会意地笑了起来："你可得好好计划，最好把那老东西和小贱人，一起彻底解决了！" 　　七日之后正是十一月廿二，琉璃城夏家一年一度进山狩猎的大日子。 　　夏家先祖世代以狩猎为生，后来夏家一名子弟，于某年的十一月廿二，在山中发现一处先天武者的洞府遗迹，内藏数本功法秘籍和大量遗物。 　　家中子弟因此踏上修炼之路，更先后出了好几名后天九层大圆满境界的武者，如此数代积累，才有了琉璃城夏家的这份产业。 　　所以每年的十一月廿二，成了夏家非常重要的日子。 　　在这一天，夏家所有虚岁十四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子弟，不分男女都要离开琉璃城，由长辈带领到城外山中打猎，并且在两三日之后，将所有猎物带回城中，送到夏家的祠堂，作为祭品供奉祖先，以示不忘祖业根本。 　　算虚岁夏皎今年恰好也在参加名单之列，夏江自然极不放心，不过除非把夏皎从家族中彻底除名，否则找不到理由不去。 　　他们已经决定离开夏家，但如果是因为怕参加家族狩猎活动遭遇危险，而自请从族谱除名，那不止夏皎，就连夏韧、夏江都会背上永远的污名。 　　尽管已经很习惯当缩头乌龟，可这样临阵脱逃还辱及先人的事，夏皎还做不出来。 　　幸好今年老祖宗出关了，是由他亲自带队，有他坐镇，夏固等人应该不至于敢搞什么小动作。 　　出发前，夏江一再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记得要紧跟在老祖宗身边。" 　　夏皎点头道："我知道的，江爷爷你放心吧。" 　　夏江怎么可能放心？但依照家族惯例，他是不能随同前往的，只能请老祖宗路上多加照料。 　　看着夏家一行人浩浩荡荡骑马出城而去，夏江总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琉璃城夏家老宅客院内，席扬才正站在游廊的下赏雪，薛掌柜匆匆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夏家老头子带着人已经出发了。" 　　席扬才微笑道："好，就看夏家这一场大戏演下去，会不会把那位神秘灵师引出来。" 　　薛掌柜拂了拂衣袍上的雪沫，道："那个小丫头……有些可惜了，也怪她不识抬举。" 　　正文 032 凶地恶人施毒手 　　032 凶地恶人施毒手 　　席扬才的笑容微冷，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小夏皎惹人怜爱的娇美容颜。 　　确实有些可惜了，不过一个还未长成的小美人儿，只要能够完成师门交托的任务，牺牲了又有什么要紧？ 　　"让人跟好了，不要被夏家老头子发现。另外盯住夏江，还有珊瑚城那边，一旦有动静，马上来报。"席扬才淡淡吩咐道。 　　琉璃城外的山路上，夏皎骑马跟着大队，正往大山深处走去。 　　北风一阵一阵吹来，她揪紧了厚厚的披风，暗自庆幸自己有"保暖符"防身，否则准被冻成冰棍。 　　越往山里走，天气会越冷，看身边夏家其他年轻一辈的子弟们，一个个冻得跟鹌鹑一样，恨不得缩成一团，这样的状态，到时候还怎么打猎？！ 　　夏家的祖先也奇怪，什么时候不好打猎，偏偏挑这种冷死人的日子。 　　不过大概也只有这样冷的天气，山中出没的凶禽猛兽才会相对少一些，他们这一帮菜鸟也不至于遇上太大危险。 　　"皎皎，冷不冷？"老祖宗侧过头来问道。 　　"还好！"夏皎被厚厚的皮裘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老祖宗看她这副毛茸茸的德行，不禁哈哈一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夏纨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见状忍不住妒火中烧，手掌发痒就想举起马鞭，狠狠往夏皎身上抽去。 　　老祖宗就是偏心！对一个废物这般关怀宠爱，对她却从来只有冷言冷语、责骂喝斥。 　　小狐狸精，你继续得意，等到了黑森林……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夏纨目露凶光地暗自盘算。 　　她脸上怨毒的表情太过明显，随侍在老祖宗身边的范叔干咳一声，皱起眉头向她望去。 　　夏纨一惊，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打马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山路上纵马向前，跑了大概十里地，负责探路的家丁忽然回转禀报，称前面的山坳雪崩，边缘处雪深都已过腰，人马无法通行。 　　这种事情在冬天深山里甚是常见，老祖宗看了看天色，略略一想，便吩咐改行另外一条小路进山："大家走快一些，那条路要经过黑森林，我们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穿过那片林子。" 　　夏家的晚辈们强打精神，忍住冻出来的泪水鼻水大声答应。 　　黑森林？！ 　　夏皎马上想到，夏家藏书楼里好些先人留下的笔记和地图上，都曾提及这个凶险之地。 　　黑森林原是古时某个武道强者的洞府所在，由无数通体漆黑的怪树组成，绵延数十里。这些怪树不惧水火，而且有奇特的"吸音"之能——两个人在林中只要相隔超过一丈，便是喊破喉咙，对方也听不到半点声息。 　　林内终年雾气弥漫，误入其中的人，绝大多数会彻底迷失方向，活活困死在其中。 　　更可怕的是，林子里聚居了无数血瞳蝙蝠，这种蝙蝠以黑森林内怪树的树汁和鲜血为食，每次出动都是成群结队，所到之处，只要遇上活物，就会群起而攻之，不把对方吸成干尸决不罢休。 　　所幸它们似乎受到某种莫名的限制，从不离开黑森林，而且只在夜间活动。 　　许多年前，黑森林中的洞府遗址被人发现，无数闻风而来的武者联手闯入，洞府内有价值的东西也被搜刮一空。 　　当年那些武者经历千辛万苦，留下无数性命，才在黑森林内标记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进出通道，只要在白天小心沿着这条通道前行，就能平安穿过黑森林，不至于遭遇太大凶险。 　　这条通道，老祖宗多年来走过无数次，就是队伍里夏家的年轻子弟，只要往年曾经参加过狩猎活动的，也大都有穿行黑森林的经验。 　　一路无话，中午时分，夏家人走到了黑森林的边缘。 　　面前连绵不绝、遮天蔽日的黑色森林，在冬日白茫茫的天地之中，显得尤其突兀可怖。 　　森林里一片死寂，没有枝叶摆动的沙沙声，没有动物的鸣叫嘶吼声，甚至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洁白的雪花落在黑色的树木上，转瞬就融化成水，然后被枝叶吸干，不留半点痕迹。 　　似乎连铺天盖地、无所不至的白雪，都无法侵入这一片漆黑死寂的世界。 　　此情此景，就算胆子再大的人，都会由衷感到心惊胆颤，不自觉警惕起来。 　　老祖宗脸色微沉，挥手对夏家子弟道："大家在这里停下休息，用过午饭就进入黑森林。一个个给我把皮绷紧一点，不守规矩乱走乱窜，谁也救不了你们！" 　　"是！"夏家的子弟们齐声答应，纷纷下马，从鞍袋里取出食物器具，各自找地方休息用餐。 　　夏皎看着前方那片黑森林，同样心里发毛，更加不肯轻易离开老祖宗的身边。 　　她为怕麻烦，早早请夏江到鸿堂换来辟谷丹，这种丹药只要服下一颗，三日三夜不饮不食，也不会感到饥饿干渴。 　　辟谷丹产自上界，自然不便宜，不过谁让夏皎别的不多，就钱特多呢？ 　　三百灵珠一颗的丹药，她眼也不眨就买了十颗——出门时吃了一颗，其余九颗也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所以此时，她只是随便拿了块点心装个样子，根本没有吃午饭的**。 　　幸好老祖宗作为头领，要照看处置的事情多得很，也没注意她的异样，其他人更不会关心她吃多吃少的问题。 　　眼见大家休息得差不多，老祖宗一声令下，夏家子弟各自上马，排成一条长队，由老祖宗当先引路，另外两名夏家长者断后，其他人两两并排随队而行。 　　老祖宗特意让夏皎跟在他身后，又让范叔与她并排同行，小心照应着，这才大声吩咐启程出发。 　　黑森林中的怪树，水火不侵而且坚硬得出奇，想砍伐开辟出一条真正的道路，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才有可能办到。 　　当年留下的所谓通道，其实不过是在沿线的树上缠挂铁圈标记，让人不至于在林中迷失方向罢了。 　　这片黑森林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不少树木粗壮得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树与树之间的间隙，有时甚至只容一人一马通过，再加上林子里声音无法传出一丈之外，如果没有那些铁圈标记，即使带队的人能分辨方向，其他人也很容易会跟丢。 　　一旦掉队，就会迷失在这片森林之中，就算侥幸没有成为血瞳蝙蝠的食物，也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有了这些标记，只要跟着标记走就一定能离开黑森林，就算一时没跟上队伍，问题也不大，所以老祖宗才会放心带着夏家的年轻子弟，穿越这片险地。 　　只是他没想到，比这险地凶险万倍的，还有人心…… 　　当他们渐渐深入黑森林之后，一直奉命陪伴在夏皎左右的范叔，忽然侧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低声道："七小姐，这里路不好走，你稍慢一些。" 　　不好走吗？夏皎一愣，不由自主收了收马缰，让马匹慢下脚步。 　　就这一迟疑间，前面不远处的老祖宗已经绕过一棵大树，身影被完全挡住。 　　夏皎心里微微发慌，不过想到老祖宗最信任的范叔就在自己身边，又安下心来。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夏皎回头，却见夏纨不知何时，驱马追到她身后，而范叔则不动声色，带马挡住了前方往老祖宗那边的去路。 　　夏纨双目杀意闪动，恶狠狠道："下贱人，你也有今日！这黑森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罢手中剑光一闪，雪亮的长剑直刺夏皎身下白马的后股。 　　白马受伤吃痛，放声长嘶，疯了一般驮着夏皎，往右方冲了出去，片刻就消失在重重树影迷雾之中。 　　"老祖宗，救命！"夏皎一边手脚并用扒紧白马，免得被甩在地上摔断脖子，一边大声呼救。 　　然而在这古怪的黑森林里，她的声音，就连距离相对较近的夏纨和范叔都听不真切，何况已经走出一小段路的老祖宗。 　　夏纨和范叔相视一眼，恨恨道："可惜不能亲手划花她的脸，便宜她了！" 　　她很想亲手折磨夏皎，但是又怕前头的老祖宗发现，所以只能将她赶入黑森林，等晚上那些血瞳蝙蝠收拾她了。 　　"小心些别露了马脚，我去禀报老祖宗。"范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不安，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当夏纨两父女的帮凶，只不过谁叫老祖宗时日无多了呢，他就算不考虑自己，也总得为自己的儿孙谋一条出路。 　　白马在密林中左穿右插，跑了不知多久，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摇摇晃晃就要栽倒。 　　马上的夏皎也好不了多少，这一路颠簸耗干了她的体力，勉强爬下马背，跌坐在地上，一时半刻动弹不得。 　　稀疏微弱的日光，从枝叶的间隙中投射下来，黑森林里仿佛鬼影重重。 　　周围静得只剩她和白马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很快，一路狂奔流血过多的白马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正文 033 诡异的白猫 　　033 诡异的白猫 　　夏皎用力闭了闭眼睛，吃力地摸出灵珠和丹药补充真气体力，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如此险境。 　　她不想死，尤其是她太清楚知道，自己的重生机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她心底里不住地给自己打气：不怕的！刚才一路忍住没有闭眼，走过的地方她都记住了，凭着芯片对图像数据的分析记录能力，她一定可以原路回去。她绝不会死在这个鬼地方！ 　　至于夜晚会不会遇上血瞳蝙蝠……管它呢！遇上了她就放火烧、用雷炸、用冰砸、用盾挡！反正她身上各种各样的灵符多的是，看谁耗得过谁！ 　　夏纨你个该死的疯女人！不但又傻又犯贱，还心肠恶毒，等我回去，看我不整死你！ 　　还有范叔也是一样，老祖宗一定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个大奸细大叛徒。连跟在身边几十年的范叔，都可以翻脸背叛，跟夏纨父女同流合污，夏家还有几个人是能够相信的？ 　　想想都觉得没意思，一点破家当，也值得他们玩命地抢来抢去，甚至为此泯灭亲情，对自己的亲人族人狠下毒手。 　　靠着丹药、灵珠、自信和愤怒，夏皎用最快速度振作精神，爬起身准备找路回去。 　　临行前，她向死去的白马鞠了一躬，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不过还是请你保佑我顺利回去，好替你讨回这笔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轮回，如果有，希望你下辈子投胎，不用再做牛做马了……" 　　喀嚓！ 　　声音传自夏皎头顶上方，不足一米的地方！像是枝叶被踩踏拨动时，发出的声音。 　　她吓了一大跳，全身寒毛齐齐起立……是血瞳蝙蝠，还是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夏皎手脚冰凉，强迫自己缓缓抬头，向发声处望去。 　　一个白色的毛团，歪歪斜斜卡在乌黑的树枝上。 　　白色的、还毛茸茸的，那应该就不是那些恶心又恐怖的血瞳蝙蝠！ 　　夏皎松了口气，定睛细看，结果这次正正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瞳仁，而且她似乎看到那双瞳仁里，流露出极人性化的傲慢讥笑之色。 　　傲慢？讥笑？一只白猫？！怎么可能呢？ 　　夏皎觉得自己想多了。 　　树上这一只，脑袋圆圆，长了一双小小三角耳朵的，分明是她念想了很久的那种、萌萌的小猫咪！ 　　小猫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复杂的神色呢？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喀嚓！ 　　这次声音更明显，而小猫的眼神明显变成了懊恼错愕，毛茸茸的四肢与尾巴胡乱挥舞摆动，最终没能稳住身体，十分狼狈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夏皎伸手想接，可还是慢了一点点，眼睁睁地看着小猫四仰八叉跌落在地上，发出"喵"一声惨叫。 　　"你没事吧？"夏皎抢步上前，小心地把白猫抱起来。 　　虽然小猫狼狈得可以，但毛茸茸的温暖小身体，还是瞬间把她的心都萌化了。 　　小猫眯着眼睛斜了她一样，恹恹地一声不吭，那样子看在夏皎眼里，真真傲娇又倔强，可爱又可怜。 　　她一直都想养一只小猫当宠物，可惜至今未能如愿。虽然这只小猫出现的地点和时间，都万分诡异，但她还是不舍得将它放下离开。 　　"你怎么会跑到黑森林里来？你不怕那些吸血的蝙蝠吗？你的爹妈、还有兄弟姐妹在附近吗？"夏皎一边问，一边左右观望。 　　黑森林里依旧一片死寂，看不出半点附近可能有其他生物出没的迹象。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要的话喵一声，不要的话喵两声。"夏皎也不管一只猫是不是能听懂她的话，径自跟它商量起它去留问题。 　　她不知道，小猫心里同样在犹豫，它是为了躲避野狼群的追击，被迫跑进这片古怪的森林的，以它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 　　跟着这个小丫头也很不靠谱，不过它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可是要它喵喵叫……它搞成这样已经够丢人的了，还要它装阿猫阿狗，讨好一个黄毛丫头，它不干！死都不干！ 　　夏皎等了一阵都不见它发声，而距离天黑的时间越来越近，所以她干脆耍无赖："不说话，当你同意跟我走啦！" 　　哼！小猫心里没好气地翻白眼。 　　夏皎不懂兽医，也不知道小猫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反正看它的样子，似是不会站起来自己走的。 　　于是她飞快从白马的鞍袋里翻出一块布，绑成布兜挂在身上，将小猫放在里头一起带走。 　　在这个死寂的黑森林里，身边有一只活物相伴，夏皎觉得心头蔓延的孤寂恐惧，都淡去了好些。 　　虽然明知道，真要发生什么，怀里的小猫一点忙都帮不上。 　　地上白马留下的血迹，早被林子里怪树的树根吸干，不留丝毫痕迹。 　　夏皎一边动用脑子里的芯片，分析对比来路上见到的景象画面，控制双脚往正确的方向走去，一边和怀里的新宠物说话解闷。 　　"猫不是很会爬树吗？怎么会从树上掉下来呢？" 　　"……" 　　"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怎么一直不吭声？" 　　"……" 　　"这里这么静，你喵喵两声活跃一下气氛也好嘛。" 　　"……" 　　"你睡着了？" 　　"……" 　　"你怎么会独自一个跑到这里来？你的爹妈和兄弟姐妹呢？" 　　"……" 　　"还是你跟我一样，只剩一个人了？" 　　"……" 　　"其实我也不算一个人，还有江爷爷一直陪着我，不过这次他不能来。如果他知道我出事了，一定担心死了。还有老祖宗，他现在大概又担心又内疚吧。" 　　"……" 　　小猫眯着眼睛窝在布兜里，由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夏皎，如果它现在能说人话，早就忍不住送她"闭嘴"两个字了。 　　它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又或者说有胆量，在它面前这么唧唧歪歪、罗里吧嗦的。 　　不过内心深处必须承认，流落到这个该死的下界，它已经有太久太久没听到人话了。 　　还是有一点点怀念的…… 　　尤其这小丫头长得还可以，声音马马虎虎也能听。白猫矜持地勉强忍下了夏皎的呱噪。 　　其实就算它不想忍，现在也没能力制止就是了。 　　走了一阵，夏皎就觉得头晕脚软，怀里的小猫也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这个身体真弱得让人无奈啊！ 　　夏皎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颗养元丹服下，慢慢坐到地上，等体力稍稍恢复再继续走。 　　她只走了很短一段路，就已经累得不成样子，林子里的光线比先前暗了几分——距离天黑的时间又更近了。 　　还好这养元丹总算比从前的凝气丹有用一点。 　　夏皎太累了，也没注意到，小猫从看到她取出丹药那一刻，就竖起了一双尖尖的小耳朵，冰蓝色的眼瞳里，闪动着诧异又渴望的光彩。 　　这小丫头手上竟然有丹药？！ 　　虽然闻着就知道这丹药很不入流，但是在下界，这样的丹药绝对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夏皎歇过一口气，取出药瓶打算再吃一颗，然后就继续赶路。 　　这次，她的丹药刚刚倒出来，就被怀里伺机已久的小猫突然探头，一口叼走吞了下去。 　　夏皎吓了一大跳，她倒不太心疼丹药，她是怕小猫出事！ 　　"快吐出来！那是丹药，你吃了会受不了的！小猫乖，快吐出来！"夏皎伸手去揉小猫的脖子，被小猫不耐烦地舞动爪子拨开。 　　眼见小猫一副心满意足的慵懒模样，坚决不肯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她也只能无奈地收手，道："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再叫我吧。你是不是饿坏了？我有辟谷丹……不过那个丹药你应该也不能吃吧……" 　　竟然还有辟谷丹？！小猫越发感到讶异，看不出来，这小丫头挺富的嘛！莫非是下界哪个大世家又或者宗门、秘地的嫡系子弟？ 　　这小丫头至少有十一二岁了吧，竟然才后天三层，弱成这样的嫡系子弟，她的家族师门得有多渣，啧！ 　　夏皎虽然担心小猫的情况，但时间着实紧迫，所以她也只好继续赶路。 　　小猫一边消化着肚里的丹药，一边分出一点点心神，关注夏皎的行动举止。 　　很快它就发现有些不对…… 　　这黑森林的环境特殊，一般后天武者是很难分辨方向的，而这小丫头却似是胸有成竹，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不决，仿佛脚下有一条清晰明确的道路，而她也清楚知道这条路最终通向何方。 　　奇怪奇怪！她是真的能认路，还是傻大胆？！ 　　药力逐渐运行全身，小猫舒服得几乎忍不住喵两声，它快要忘记，自己上次这么安心畅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流落到下界这段日子，要时刻提防着其他野兽的突袭，还有野地里各种出其不意的危险，它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猫科动物极度灵敏的嗅觉，令它可以清晰分辨，身边少女散发的温香体息。它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的味道是这么好闻，暖暖的体温是这么令人迷恋。 　　正文 034 绝境中的神转折 　　034 绝境中的神转折 　　不知不觉中，小猫眯起双眼，彻底放松身心，安然入梦。 　　黑森林里的光线又更暗了，天很快要黑了。 　　夏皎慢慢停下脚步，光线不足，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再走的话，很容易会走错，到时候就算逃过晚上那些血瞳蝙蝠，天亮也再找不回之前的路了。 　　她必须停下，在这里过夜。 　　心里不是不害怕焦虑，但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趁着还能看到一点东西，夏皎飞快将四周的环境看了一遍，然后回到原地，找了一颗大树，靠进树干的凹缝里休息。 　　黑森林这里很危险，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也很安全。 　　因为血瞳蝙蝠的存在，这里没有寻常树林里常见的蛇虫走兽，几乎是一片死地。只要不倒霉遇上血瞳蝙蝠，那在地上摊平了睡都没问题。 　　而且这片诡异的黑森林，还是一片风雪难侵之地。就算现在正值隆冬时分，林子里也不会太冷，不至于睡梦中被冻成冰棍。 　　像夏皎这样穿得多，还带有烈焰符保暖，就更是万无一失。 　　平安过夜的前提只有一个——不遇上血瞳蝙蝠！ 　　夏皎从怀里摸出可能会用到的各种灵符，放在身边最方便取用的地方，然后一边祈祷好运，一边闭目打坐养神。 　　她真羡慕怀里的小猫，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睡大觉。 　　不过也幸好有这样一只暖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陪伴，她才不至于因为太过孤寂害怕，而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 　　只是她的真诚祈祷并没有发生作用——在黑森林里过夜，怎么可能不遇上血瞳蝙蝠？ 　　夏皎白天骑了大半天的马，还受了一番惊吓折腾，之后又步行了一段路，体力和精神的消耗，远远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丹药可以补充体力真气，但无法弥补她过度虚耗的精神。 　　虽然她反复提醒自己要提高警惕，保持清醒，可坐下没多久，她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里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森冷感觉袭来，夏皎猛地睁眼坐起，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低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是你啊，怎么不睡了？肚子又饿了？"夏皎压低声音道。她怕弄出动静，惹来那些可怕的血瞳蝙蝠。 　　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一双冰蓝色的猫眼里毫无睡意，反而凶光毕露，正炸了毛绷紧四肢蹲在她的小腹上，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它自然不会回答夏皎的问题，它只是定定仰头，叮着夏皎身后高处，仿佛下一刻就要跃起扑击。 　　她身后有什么？！夏皎警惕起来，两手一伸，左手握石盾符，右手握烈焰符，缓缓转身仰头，顺着小猫的视线看去。 　　夜幕下的黑森林，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就在夏皎靠着的这棵大树的树冠上，不知道何时，多了成千上万对血红的小眼睛！ 　　这些血红的小眼睛密密麻麻，一闪一闪的，极目望去，这些可怕的红色亮点，还在不断增加、不断从四面八方向着这个里汇聚，仿佛正在集结成一片天罗地网，要将整片天地笼罩起来。 　　夏皎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如坠冰窟。 　　她想尖叫，想跳起身狂奔逃离，但是双脚却软得全然不听使唤。 　　极度的恐惧，令她的咽喉舌头都失去了作用，一时之间，她竟然就这么呆呆坐在地上，仰头与上方数以万计的眼睛对瞪，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沙沙！沙沙！ 　　那不是风吹树枝树叶发出的声响，而是无数蝙蝠展开双翼，在黑暗中不住煽动的声音。 　　怎么办？！ 　　事先想好的所有抵抗策略，在这一刻都成了荒谬的笑话。 　　上头那么多蝙蝠扑下来，足以把她就地掩埋无数次。就算她有灵符，又能支持多久？ 　　以她的破身体，连续使用三张中等灵符就是极限。 　　用三张中等灵符，就想赶跑这么多的吸血魔星？！怎么可能！ 　　跑的话根本跑不过它们，只看这声势，血瞳蝙蝠在这片黑森林里几乎是无处不在，怎么跑都是死。 　　夏皎身陷绝境，反而破罐子破摔地彻底冷静下来，横竖难逃一死，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说不定，天不绝她，会有转机呢？ 　　她这样的绝世天才，如此轻易地惨死在这个鬼地方，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吧？！ 　　夏皎不断盘算着脱身方案，可就算她脑子里再多十枚芯片，这种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也只能一筹莫展地选择拼死一搏了 　　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一点一滴流逝…… 　　夏皎仰着头，忽然感觉脖子酸得难受，她不禁缩缩肩膀，慢慢地转了转脑袋。 　　不太对劲啊！ 　　这些该死的蝙蝠，怎么都不发动攻击？莫非它们改了性子，又或者已经吃饱，所以不想吸血，只想出来散个步、开个PARTY，顺道围观一下美女？！ 　　夏皎心头掠过一丝无法抑制的惊喜，那是不是说，她其实不一定会死在这里？ 　　呼！ 　　小猫喉头突然发出一声低低呼噜，夏皎心头一颤，又怎么了？它又发现了什么？ 　　惊疑不定之际，一道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夏皎身前两三丈远的地方。 　　黑暗中，夏皎依稀感觉到，那是一只大蝙蝠，至少比她还高了一倍有余的巨大蝙蝠！ 　　这不会是黑森林里的蝙蝠王吧？ 　　蝙蝠小喽啰们，要等老大到场才开餐？ 　　夏皎惊疑不定，脑子里的怪念头一个又一个地浮现，不过眼下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蝙蝠王一出现，漫天的血瞳蝙蝠突然兴奋起来，越发用力地扇动双翼，仿佛见到了偶像的忠实粉丝，甚至连夏皎，都仿佛可以感觉到它们激动的情绪。 　　蝙蝠王的双眼足有夏皎拳头大小，血红中泛着朦胧的金光，虽然看上去十分恐怖，但夏皎却讶异地发现，这双眼睛里没有凶厉的杀意，竟似带着几分欣喜亲近…… 　　她好像连普通蝙蝠都没怎么见过，更不要说这样奇特的异种了，它怎么会无端端对她表露善意？ 　　只不过这双眼睛的颜色好熟悉——她的血，不正是鲜红中带着这种金色的光芒吗？ 　　会不会她跟这只蝙蝠王，其实有某种她不知道的特殊关系？ 　　夏皎大感振奋，只要这些蝙蝠不会袭击她、吸她的血，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蝙蝠王缓缓收起双翼，慢慢伏倒在夏皎跟前，摆出最驯服恭敬的姿态，温和无比地看着她。 　　夏皎忍不住挠头，你这是想干嘛？给我行礼？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夏皎试探着问道。 　　蝙蝠王发出"吱"的一声，似乎是在回答她的话。 　　"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夏皎暗暗松了口气，遇上通人性能沟通交流的凶兽，她大概还有一线生机。 　　果然蝙蝠王又"吱"了一声。它说什么夏皎理解不了，但听声音似乎挺平和的，至少绝不会是招呼小弟们"一起上，把她灭了"的意思。 　　夏皎大着胆子进一步道："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到黑森林边上，那条通道口的附近去？" 　　这次蝙蝠王竟然非常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体伏得更低一些。 　　夏皎惊喜莫名，今晚遭遇的一切，简直像做梦一般神奇！ 　　以为十死无生，会被无数血瞳蝙蝠当宵夜，吸成干尸惨死在这里，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跑出一只大蝙蝠王来帮她救她。 　　是哪个混蛋把这些血瞳蝙蝠说得穷凶极恶、残忍嗜血的？明明都是活雷锋一样的好人！不对，是好蝙蝠！ 　　小猫比她更先一步察觉到危机之后的神转折，心里的疑惑比她更甚。 　　它的眼光见识胜过夏皎多多，一眼就能看出，这蝙蝠王乃是一头凶兽，实力至少相当于先天人级高等强者。 　　这只足以在下界称王称霸的蝙蝠王，与小丫头既没有认主也没有契约，为什么会如此驯服亲近？ 　　出现这种怪异的情况，原因可能有好几种，但小猫不觉得有哪一种，可以套用到这小丫头身上。 　　那边厢，夏皎察觉到蝙蝠王的意图，飞快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抱好小猫，小心翼翼爬到蝙蝠王的背上。 　　她半点不担心蝙蝠王会骗她，这种大凶兽要杀她易如反掌，没必要多此一举。 　　蝙蝠王并没有展开双翼飞翔，而是像人一般，身体微微前倾地快速直立行走。 　　它在黑夜中视物毫无难度，带着夏皎快如奔马一般在林间穿梭。 　　如此一路疾驰，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才替下脚步。 　　夏皎举目四望，从前面林木的间隙中，已经可以看到外头银白的雪光，蝙蝠王果然把她带到了黑森林的边缘。 　　她兴奋不已地从蝙蝠王背上跳下来，认认真真对它鞠了一躬，道："谢谢你啦，不然我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外边来。" 　　到了这个地方，夏皎反而不急着离开了。 　　外边冰天雪地冷得要命，附近也没有可以过夜的营帐房舍，三更半夜她到外头去，就算不冷死，也有被其他野兽袭击的危险。 　　正文 035 圣血传人？！ 　　035 圣血传人？！ 　　既然现在黑森林对她再无威胁，她为什么不在这里待到天亮再离开呢？ 　　好好休息一夜，她才有力气想办法回琉璃城，找江爷爷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打定主意后，夏皎扭过头去，看了看仍矗立在原地的蝙蝠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我还是等天亮再走好了，你说呢？" 　　蝙蝠王不会说话，不过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借着反射进森林的那点朦胧雪光，夏皎终于大致看到了蝙蝠王的身形模样。 　　整体而言，蝙蝠王除了个头特别大，眼瞳颜色与普通血瞳蝙蝠不太一样，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 　　不过当夏皎大着胆子靠近一些之后，就发现蝙蝠王的腹部，似乎有个奇怪的图案。 　　夏皎开始以为是光线太暗，导致自己眼花了。可多看两眼之后，她却惊奇地意识到，她没看错，蝙蝠王的腹部，确实有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图案。 　　这个图案似乎是灵纹！ 　　这些年夏皎绘画过的灵符，多得她自己都数不过来，虽然未曾有机会，到律斗界的灵宫一窥究竟，但夏江依然想尽办法，替她收集了不少其他种类的灵符，供她学习参考。 　　对于灵符上的种种灵纹，她着实太过熟悉了。 　　虽然蝙蝠王腹部之上的图案她从未见过，但从那种特殊的形态气息，以及一笔到底的明显"画风"，她可以断定，那就是一种灵纹！ 　　夏皎马上想起，在夏家藏书楼的某本书上。看过的传说…… 　　律斗界当年还是上界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相当辉煌的历史。据说当年盛行一种特别的驯兽方法——由灵师将灵纹以特殊手段，刻画到野兽身上。施术成功的话，这只野兽会晋升成为实力强大的凶兽，而且终生死心塌地，听命于这位灵师主人。 　　这种刻画过灵纹的凶兽，可以在灵师的帮助下继续修炼晋级，开启灵智学会人类的语言，有些特别厉害的，实力甚至可以超过人类的天级强者。 　　因为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书上说得语焉不详，夏皎也只能当传书看看。 　　夏家藏书楼里，涉及灵术的书籍着实太少，所以夏皎一看到蝙蝠王身上的灵纹，马上就想到了这段记载。 　　她对灵纹的兴趣极大，当下就彻底忘记了对怪异巨型生物的戒慎惧怕，整个人凑到蝙蝠王身前，仔细打量起它腹部的灵纹来。 　　蝙蝠王似乎并不介意夏皎的冒犯行为，其实之前它肯主动背着夏皎赶路，就已经足以证明，它对夏皎的信任与亲近。 　　夏皎当时要是突然袭击它，它绝对会受伤甚至没命。 　　蝙蝠王腹部的灵纹，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刻上去的，加上还有皮毛覆盖，夏皎也无法确定具体细节。 　　而且对蝙蝠有效的灵纹，对其他生物不见得有效，刻画需要用到的手法与材料工具，她更是一无所知，所以看了一阵之后，夏皎只能遗憾地叹口气，放弃继续研究。 　　蝙蝠王外形看上去跟可爱漂亮有巨大距离，不过它对夏皎的明显善意，还是令她胆气倍增。既然长夜漫漫，又一时未能入睡，她干脆跟蝙蝠王"拉起家常"。 　　"这个是灵纹吧？是某个灵师给你画上去的？你这么厉害，跟这个灵纹有关？"夏皎直接问出自己的猜测。 　　蝙蝠王点头、摇头、又点头，这一连串动作，由它这个巨大的块头做出来，看上去竟有点憨态可掬。 　　夏皎忍不住伸手摸摸它的肚皮，笑道："是还是不是呢？是不是我的问题问得太多了？我一个一个问好不好？" 　　这次蝙蝠王只是点头，不再摇头了。 　　夏皎把先前的三个问题逐一再问，终于得到了答案——蝙蝠王腹部的图案是灵纹，它的实力与灵纹有关，但它否认这个灵纹是灵师画上去的。 　　这就奇怪了。 　　"不是灵师画的难道是天生的？"夏皎再问，得到了蝙蝠王肯定的答复。 　　天生灵纹？这么神奇？！夏皎不禁惊叹，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果然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啊！ 　　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跟蝙蝠王聊天，没注意到怀里的小猫在不断翻着白眼。 　　只听了几句，小猫已经可以推断出，这只蝙蝠王的来历。 　　简单地说，就是蝙蝠王的先辈，遇上了一个厉害的灵师，身上被绘画了灵纹，因为这个灵师实力强大，所以这个灵纹竟然被代代传承下来，成为了身体天赋特征。 　　这种可以通过血脉传承的灵纹，只有圣灵师，又或者得到圣血传承的天才灵师，才能绘制出来。 　　难怪这蝙蝠王的血瞳竟然隐约泛金光，也难怪它出身下界，也能拥有媲美人级巅峰强者的实力。 　　搞清楚了这只蝙蝠王的潜力和价值，小猫不禁在心里盘算，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把这蝙蝠王带回去收为己用。 　　这个小丫头也可以一并带回去，虽然她实力差劲身体更差劲，但怎么着也算是帮了它，而且它喜欢她的气味和温度，抱着她睡觉应该会非常舒服。 　　就在它浮想联翩之际，忽然听到夏皎含含糊糊问道："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你的眼睛……你的血色跟我一样吗？" 　　小猫没留意蝙蝠王是什么反应，它只知道，夏皎这句话，简直犹如平地一声春雷，在它耳边炸响！ 　　蝙蝠王的眼瞳……血色跟她一样？！ 　　兽类得到圣灵师、又或者圣血传人亲自绘制灵纹，血液会变得跟圣血一样，带上淡淡的金色，甚至眼瞳的颜色，也有可能随之改变，这事小猫也有耳闻。 　　但是小丫头的血色跟蝙蝠王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个下界的小姑娘，莫非竟然拥有圣血传承？怎么可能？！ 　　能拥有圣血传承的，只有圣界三大灵师世家的血脉后裔吧？而且这三大世家的子弟，一旦被发现传承了先祖的圣血，必然会被严密保护起来，怎么可能会任她流落下界？ 　　若是这小丫头体内真的流淌着圣血，那么今晚的所有怪事，都将得到合理的解释。 　　由圣灵师驯服的兽类，对于同样拥有圣血的人类，会有极为敏锐的感应，它们可以轻易分辨圣血传人，而且绝不会与他们为敌。 　　蝙蝠王显然是通晓人性的，它如果想变得更加强大，又或者脱离黑森林的禁锢限制，必然要得到圣血传人的帮助，它保护讨好小丫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 　　小猫磨了磨牙，几乎忍不住想在夏皎白白嫩嫩的手上咬一口，看流出来的血会是什么颜色。 　　只是它的冲动还未化作行动，就感到一股森冷的杀意袭来…… 　　蝙蝠王似乎察觉到，它对夏皎的攻击意图，正目露凶光盯着它，警告它如果敢轻举妄动，就要将它灭杀当场！ 　　小猫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然而很快便想起，如今的自己，根本不是蝙蝠王的敌手，若不是夏皎由始至终把它护在怀里，它大概早就被嗜血的血瞳蝙蝠们一拥而上，吸成猫干了。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小猫不甘不愿地蜷起身体，乖乖缩到夏皎怀里，不再冒险挑衅。 　　如果这小丫头身上流着的真是圣血，那她的价值之大，一千只一万只蝙蝠王都比不上。至于要验证她的血色，不妨等离开这片黑森林之后再说，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等本座真身降临，再来好好收拾你这个傻大个！哼！ 　　小猫心里飞快盘算着，眯起眼睛用力往夏皎怀里拱了两下，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夏皎并没察觉这一大一小两只兽类的无声交锋，她抵不住困意侵袭，已经靠着蝙蝠王的肚皮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蝙蝠王不知去向，只余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卷轴静静躺在夏皎身边。 　　夏皎揉揉眼睛爬起身，发觉周围的光线明亮了不少，森林外应该已经天亮了。 　　她左右一看，惊喜地发现，几步之外的大树上，就有那种熟悉的标记通道方向的铁圈。 　　蝙蝠王果然够意思，完全按照她的要求，不但把她带到了黑森林边缘，位置还非常靠近那条安全通道。 　　夏皎彻底放下心来，好奇地捡起那个白玉卷轴，看了一阵不得要领，自言自语道："蝙蝠王送我的？回家后问问江爷爷有什么用好了。唉，我要怎么回琉璃城去呢？你有没有办法？" 　　最后一句，问的是小猫。 　　小猫自然有满肚子的主意，问题是，现在它没办法拿出来跟夏皎商量，只能干瞪眼。 　　夏皎也根本没指望。它能给出什么可行的建议，所以自个儿考虑了一阵之后，将白玉卷轴收进皮裘里藏好，便带着小猫一起沿着通道往森林深处走。 　　她记得书上说，黑森林这条通道，经常会有南来北往的客商通过，就算今天没有，老祖宗大概也会在天亮之后，让人重新回头试着寻找她的踪迹，看是否能够将她救回来。 　　她只要等到人，或者弄到一匹马，回琉璃城就不难了。 　　正文 036 凶猫，恶仆，咬一口 　　036 凶猫，恶仆，咬一口 　　夏家的人绝不可信，除非是老祖宗或江爷爷亲自来找她，否则她贸然露面，只会让对方再害她一次。 　　夏皎思前想后，沿着通道走到了昨天被夏纨和范叔算计袭击的地方，找了一棵大树掩藏好自己，静静等待来人。 　　在黑森林里，她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对方不敢离开安全通道范围深入树林，她却无所顾忌。如果再让她撞上夏纨、范叔之流，她打不赢可以转身就跑，他们没那胆子追过来。 　　只要在这里安心等着，就算没有路人经过，江爷爷得到消息，也一定会找过来。 　　夏皎想到这点，心下大定，摸摸小猫道："你留意一下，有人靠近了，就提醒我好不好？" 　　谁准她随便对他动手动脚的？！小猫不高兴地抖了抖身子，却不太舍得离开夏皎的怀抱。 　　它之前就受了伤，遇到夏皎时，更狼狈地从树上掉下来，内伤加上外伤，每动一下都难受得要命，如果可以，它真想睡死在夏皎怀里。 　　还好夏皎只是摸了它几把，就没有继续骚扰它了，转而取出一瓶养元丹，打算吃两颗打坐调息一番。 　　这种修炼方式的进境速度很慢，远远比不上一边绘画灵符，一边吸收灵珠丹药里的灵气，不过这种环境之下，也聊胜于无。 　　小猫一见丹药，便蠢蠢欲动，夏皎察觉到它火辣辣的目光，有些奇怪地侧头道："你想吃丹药？你吃下去，真的不会有事？" 　　小猫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直接扑上去啊呜一口将她手上的丹药吞了，然后便懒洋洋蜷起身子，不肯再搭理她。 　　夏皎想了想，又取出一颗辟谷丹，送到小猫鼻端晃了晃，笑道："你饿不饿？我还有辟谷丹。" 　　小猫斜睨她，心中哼道：早知道你有，现在才拿出来虽然晚了，不过本座宽宏大量，就宽恕你这一回。 　　一边想着，一边张开嘴巴就想再来一口。 　　结果它什么都没吃到，夏皎手一缩躲过了它的嘴巴，笑眯眯道："你喵一声给我听听，我就给你吃。" 　　小猫暴怒，它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调戏过！登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狠狠一口咬向夏皎的小手。 　　现在小丫头没有那只臭蝙蝠撑腰，它不咬她个皮破血流，她还不知道它的厉害！ 　　从相遇至今，小猫一直老老实实，没有攻击过夏皎，她没提防它会突然发作，两个离得极近，她躲闪不及，当场就被咬了个正着。 　　"啊！"夏皎惊叫着飞快缩手，可已经迟了，手掌一侧留下了小猫几个深深的牙印，鲜血从伤口一滴一滴渗出来。 　　小猫趁机定睛一看，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鲜血分明泛着诡异的金光！ 　　果然是圣血传人？！小猫兴奋地盯着夏皎不住渗血的伤口，差点儿忍不住想喵喵叫。 　　它要把她带回去当……当它的侍女吧！ 　　让圣血传人当它的侍女，想想都觉得威风又有趣。 　　"你怎么可以咬人？如果让江爷爷看见这个伤口，他肯定更不愿意答应让我养你了。还好这里没人，不然被人看到我的伤口和血，就麻烦了。你这只坏猫！"夏皎慌慌张张地掏出手帕，包住受伤的手，避免鲜血滴落在衣服上，心里又是担忧又是为难。 　　夏江从小就反复提醒她，绝不可以让人发现她诡异的血色，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她和她爹娘的仇家得知消息，会不择手段杀死他们。 　　这个仇家来自圣界，厉害之极，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为了避免日常的意外伤害，小时候她经常活动的地方，连桌椅家具，都会被夏江特意磨去棱角，每次接触针钩剪刀一类利器，也会被夏江反复提醒，甚至从旁监督。 　　会抓挠人的猫狗，更加是绝不允许她饲养靠近的。 　　被告诫得太多，久而久之，对于受伤流血之类的事，夏皎自然十分警惕，而且极力避免。 　　她都想不起来，她上次受伤出血是在什么时候了。 　　原本她还在想，要怎么说服江爷爷，答应让她养小猫作为宠物，现在被咬了一口，江爷爷知道了，还怎么可能答应呢？ 　　一时间，夏皎既为小猫突然攻击她而伤心生气，又为不知如何说服夏江而头疼为难，再没了逗弄小猫的兴致。 　　小猫是何等聪明？只听她一句话，便把前因后果猜中了五六成。 　　圣血传人不会无缘无故流落下界，定是她家族里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和她那个"江爷爷"都不想泄露她的身份，自然不愿别人发现她的血色异常。 　　它一时冲动咬这一口，那个什么"江爷爷"肯定会因此对它十分反感。 　　放在从前，它完全不需要在意，一个糟老头子是不是反感它之类的小事，可是现在…… 　　它觉得留在小丫头身边，似乎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至少她看上去很富，不缺丹药。虽然那些丹药品质很不入流，但眼下对它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如果它不跟她一起，在这什么都缺的下界，找谁给它提供丹药资源，助它修炼？ 　　而且，小丫头是它看上的圣血传人，又香又软它喜欢得很，如果不亲自盯住她，它不放心！ 　　可要它像只普通猫儿般，卖萌讨好一个小丫头……它做不到！ 　　小猫与夏皎同时纠结起来，直到一阵人马喧嚣之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黑森林里的声音极难传到一丈之外，虽然来人已经走得很近，夏皎还是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和说话内容。 　　不过很快，那几个人便走到了她身后这棵大树的另一侧。 　　这时，她依稀听到了夏江和老祖宗的声音，顿时精神大振，站起身就想绕过大树，去与他们相见。 　　然而范叔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昨日我们就是在此处，发现有血瞳蝙蝠突袭，好些人的马匹受惊，老奴听到后边有人叫救命，便回头想帮忙，只那片刻功夫，皎皎小姐的马竟脱队跑了。老奴发现之时，只依稀看到，马往那个方向跑去……都怪我没用，老祖宗把皎皎小姐托付到我手上，我却没能照顾好，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林子里失踪，若是我反应快一些，说不定就能追上去，我……我真是该死！该死啊！" 　　范叔悲悲切切地叙述着昨日的"事发经过"，声音里满是懊恼自责，随着话声，甚至有噼噼啪啪的巴掌着肉之声传来，大概是他说到后来，"忍不住"扇自己耳光，以表达愧疚之深、自责之切。 　　就听他这一番说话，夏皎一时之间竟然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可以跳出去指责范叔胡说八道，当时是他联合夏纨，将她的马刺伤，导致白马发疯似的冲进森林深处的。 　　可是她除了自己这一张嘴，再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证据。 　　而范叔既然敢这么说，想必现场的人证物证，都早有准备，她的一面之词，就算江爷爷相信，可老祖宗呢？ 　　范叔是伺候了老祖宗几十年的老人，他与老祖宗相处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人都多得多。 　　夏皎收住已经准备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起来。 　　她这样出去，不管老祖宗态度如何，都只会让江爷爷夹在中间为难，而且还要向其他人解释，她这一夜的经历，例如她是怎么找到路走回来的？ 　　这些事扯出来，反而会让她自己显得疑点重重，说不好会被范叔反咬一口，指她故意陷害忠良…… 　　夏皎这一犹豫，那边范叔已经被老祖宗三言两语劝住了，几个人准备按计划，分头找寻她的踪迹。 　　只听老祖宗道："洪先生、阿江、还有老范，皎皎既然是在这里脱队失踪的，我们就以此为原点，往她失踪的方向，一点一点找过去。这些绳带你们一定要带好，不然迷失在这片林子里，可不是好玩的。" 　　昨日夏皎脱队失踪，老祖宗当机立断暂停狩猎活动，带着所有夏家人退回黑森林外，又派人连夜飞马回琉璃城通知夏江。 　　正巧洪舒到琉璃城找夏江商量事情，得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就提出要帮忙。 　　两人也不管夜路难行，即刻赶了过来，老祖宗早就盘算了几套寻人的方案，只是夜晚靠近黑森林，那就是送死，所以只能等到天色大亮，再进林寻人。 　　夏江急得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沉着脸色拿起自己那一份彩色绳带，向洪舒点点头，便往范叔所指的方向去了。 　　老祖宗看着他，不禁黯然一叹。他知道，夏江心里在怪他，怪他没有看好夏皎，导致她如今生死不明。 　　老祖宗也怨自己，夏家其他人都好端端地，连其余几个遭遇血瞳蝙蝠突袭的夏家子弟，也都安然无事，怎么偏偏就夏皎出事了呢？ 　　他心里不是没怀疑过，这事内有蹊跷，可夏家几个目睹事发经过的人，都是众口一词，连他最信任的老范也一口咬定，夏皎控制不住受惊的马匹，才会脱队走失。 　　正文 037 本座会好好对你的 　　037 本座会好好对你的 　　老祖宗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夏家这些人会联合起来，狠心地将一个跟他们同族同姓的无辜小女孩，置于死地。 　　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一场令他抱憾终生的意外。 　　因为不知道夏皎的马跑出范叔视线范围之后，具体会往哪个方向而去，所以四个人走了一段之后，便分开搜寻。 　　黑森林里白天依然大雾弥漫，人的视觉听觉大受影响，夏皎借着这一点，小心避过他们四人的视线，带着小猫蹑手蹑脚跟到夏江的身后。 　　待四人分开之后，夏皎确定其他人都不在附近，这才走上前去，拉住夏江的手臂，叫了一声"江爷爷"。 　　夏江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见果然是夏皎好端端站在身后，顿时惊喜交加，一把抱住她，眼中泪光闪闪，颤声道："皎皎，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吓死我了，我以为……" 　　"江爷爷，我没事！我很想你，昨晚好可怕，我吓坏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皎想起独自一人，身陷丛林的恐惧彷徨，想起精疲力尽，却不得不坚持找寻归路的艰辛沮丧，想起半夜醒来，面对无数血瞳蝙蝠包围的惊骇绝望，强忍多时的眼泪顿时开了闸一样，哗啦啦流个不停。 　　夏江从昨夜得到消息，心脏仿佛被人活生生从胸腔里挖了出来一般，如果不是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只怕当时就撑不住倒下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爱护夏皎无微不至，如果没有他的精心照料，夏皎肯定活不到现在。 　　可夏江清楚知道，是夏皎的存在，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如果没有了夏皎，活不下去的人是他。 　　夏皎虽然从小就努力当个"称职的小孩"，但在夏江眼里，她与其他小孩还是有许多不同，每每会有些出人意表的言辞举动，为人处事也出奇的冷静机灵。 　　正因为夏皎的这些特殊之处，再加上她身边带着充足的"装备"，夏江才会对她的生还抱有希望，支撑着自己前来找人。 　　当这一丝希望化为现实，夏江激动得难以自已，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女孩，忍不住老泪纵横。 　　只要她还好好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老一小忘形地抱头落泪，抱得太紧，把兜在夏皎怀里的小猫压着了，它非常不爽地用力扭身挣扎，终于把两人惊醒。 　　"这、这怎么会有……一只猫？"夏江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吃惊地低头看着小猫。 　　黑森林里按说不是应该除了血瞳蝙蝠，没有别的活物吗？这只白猫打哪来的？怎么会跟夏皎一起？ 　　夏皎也搞不清楚小猫的来历，心虚地转移话题道："江爷爷，先不说这个了。我昨天是被夏纨和范叔联手算计，才会脱队跑进黑森林的。" 　　她用最简单的语言，把昨日至今发生的事统统讲了一遍。中间灵机一动，把手上的伤口，赖在了某只无辜的血瞳蝙蝠身上，然后把小猫描述成在危急关头，奋勇救她的一只好猫。 　　小猫眯了眯眼，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得意，看来小丫头很喜欢它呢！被它咬伤了，还要主动想办法为它遮掩开脱，真是傻得可爱。 　　好吧！将来你成了本座的侍女，本座会好好对你的。 　　夏江没亲眼见过血瞳蝙蝠，夏皎手上的伤口虽然可疑，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深究，连忙替夏皎的伤处仔细上好药，取出干净的布帕密密匝匝裹了三层，确定不管如何剧烈动作，布帕也不会脱落暴露血迹和伤口，这才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一遍，一道灵光突然掠过心头，当下便忍不住顿足惊呼："糟了！" 　　"怎么了？"夏皎怯生生问道。 　　夏江来不及答她，拉起她的手扭头就往回走。 　　他不似夏皎那般，脑子里有芯片，可以清晰记录沿途所见的每一处细微景象，随时能够认出来路，走回原处。 　　他和老祖宗还有洪舒、范叔，都是靠一路临时绑在树上的绳带，来辨认方向。 　　他拖着夏皎顺着标记往回走，走了一段，突然发现先前绑好的绳带不见了，前面的道路再无任何标记痕迹。 　　"老范！这老狗好狠的手段！"夏江咬牙切齿道。 　　老祖宗答应他一起进入黑森林寻人，为了避免人多心不齐反而添乱，最终决定只他们四人入内。 　　老范是最后见到夏皎踪迹的，又是跟随老祖宗多年的人，自然在名单之列。 　　老祖宗丢了夏皎，自觉愧对夏江，也坚持要参与搜寻。 　　而洪舒则是看着夏皎长大的，加上这几年，多次得到"神秘灵师"的慷慨赠与，无论是想讨好这位大人物，还是真的出自对晚辈的爱护之情，他听闻夏皎失踪，第一时间提出要来帮忙。 　　他实力不弱，与夏江相识多年，夏江对这位老朋友还是比较信任的，也乐意有他相助。 　　没想到原以为这个最可靠的四人组合，偏偏就有一个包藏祸心！ 　　"该死的！老祖宗和洪老弟……"夏江后悔不已，他太急着确定夏皎的生死下落，竟没冷静下来多想一想，这其中暗藏的凶险。 　　越是面对危机，就越要冷静，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为什么偏偏临到老了，却这般糊涂！ 　　夏皎也发现不对了，附近忽然再看不到大树上绑有绳带，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范叔暗中动了手脚，绕到后面，将他们的标记统统摘下，想将他们几个困死在黑森林！ 　　雕虫小技！有她在，认路什么的，还需要标记吗？！ 　　范叔这么干，等于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江爷爷，不需要绳带，我认得路，我们先去找老祖宗和洪爷爷吧。"夏皎斗志昂然道。 　　夏江恍然想起，她先前曾经提过，她被受伤的白马带到森林深处，曾想原路返回的，不过由于脚力有限，天黑了都没能走多远。 　　"你真的认得路？"夏江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问了句傻。 　　夏皎对于繁复的灵纹，都能一眼记住全部细节，何况记忆分辨区区几百十棵树木？ 　　两人当下由夏皎带路，回到之前几个人分开的地方。 　　一路行来，先前绑在树上的绳带统统都不见了，夏江又是恼恨又是后怕。 　　他确实太大意了，今日如果不是有夏皎在，他这个曾经的地级强者、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真要栽在夏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仆手上了。 　　范叔毕竟心虚，老祖宗和洪舒这种高手，他不敢跟得太近，所以夏江和夏皎走出一段之后，很快又看到了范叔未及拆除的绳带标记，顺着标记走了一盏茶时分，便遇上了正在左顾右盼，寻找夏皎线索的洪舒。 　　三人相见，都是十分欢喜，夏江挂心老祖宗，让夏皎在前面带路找人，自己则一边走一边将事情挑了重点，对洪舒解释一番。 　　夏皎在黑森林内平安无事，以及可以轻易辨认来路的缘由，都被夏江推到了那位"神秘灵师"身上，说是那位灵师借了两件宝物给夏皎，结果正好派上用场。 　　这几年，洪舒连高等灵符都见识过了，对那位"神秘灵师"敬佩得五体投地。夏江说那位灵师可以呼风唤雨、白日飞升，他都会信！何况不过是未卜先知，借出区区几件宝物，震慑血瞳蝙蝠和指认正确方向？ 　　所以他只惊叹感慨了几句"皎皎有吉人自有天相"、"高人就是不一样，凡事都比我们看得远"之类的话，就不再多想，一心一意只惦记着，要如何收拾那个敢在背后暗算他的范叔。 　　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们找到老祖宗，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他们身处险地，很多话不宜多说，直到顺着安全通道，快将离开黑色林之时，夏江才停下脚步，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祖宗，只除了一些关乎夏皎特异之处的细节，被略过不提。 　　只要解释不通的，便一律推到那位"神秘灵师"身上，这个夏江早就驾轻就熟，说起来顺溜无比，都不带眨眼的。 　　老祖宗听闻老范竟然背叛了他，甚至可能已经与夏固联手，要置他于死地，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惊疑不信。 　　毕竟，一个是向来对他恭敬有加的亲侄孙，一个是伺候了他几十年的老人，好几次与他出生入死，临老了却要背叛他、出卖他？怎会如此！ 　　事关夏皎的安危，而且对方连老祖宗都一并算计谋害了，夏江无法再隐忍："老祖宗，我知道就凭我这一面之词，您很难采信，侄儿只请您暂不现身，暗中返回琉璃城，看看夏固与老范的行止，便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人是鬼，肚皮底下，存的什么心。" 　　老祖宗痛苦地闭起双眼，长长叹了一声，整个人仿佛瞬间又更苍老了好几岁。 　　他一生醉心武道，中年丧妻丧子，可惜仍是稍欠机缘，始终无法突破后天的桎梏。 　　正文 038 绝世好名 　　038 绝世好名 　　眼看大限将至，老祖宗不得不考虑后事。他尽力保存家业，盼着后代子孙，有朝一日能够大放异彩、光耀门楣。 　　没想到他看重的出色晚辈，一个一个地接连出事，勉强托付家族重任的夏固，却是个鼠目寸光心肠刻毒之人。 　　若不是夏家只剩一个夏骈天资出众、前途无量，老祖宗也不会容忍夏固这样的人，安然盘踞在家主之位上这么多年。 　　老祖宗沉默地坐在一棵倒卧的大树树干上，好一阵才抬起头，正好看到夏皎在低头逗弄着一只雪团似的白猫。 　　他神思不属，也没去多想一只白猫出现在黑森林内，是多么诡异的事情，只觉得眼前少女与猫嬉戏的这一幕，说不出的温馨美好（被骚扰，还不便公然反击的小猫郁闷地表示：你老眼昏花，明明是这臭丫头不知死活，在公然非礼本座，哪里温馨美好了？！）。 　　老祖宗招招手将夏皎叫到身边，问道："皎皎，你恨不恨阿固他们两父女？" 　　夏皎撅起嘴巴道："老祖宗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老祖宗脸上温和的表情一僵，苦笑道："是我老懵懂了。" 　　如果夏江说的都是真的，夏皎怎么可能不恨夏固和夏纨两父女？他竟还妄想着，利用小姑娘年少心软，尽力化解家族内部矛盾，避免一家人反目成仇。 　　退一步说，就算夏江和夏皎愿意不计前嫌，可夏固他们早已利欲熏心，也是绝不会收手的。 　　他当年把夏固送上家主之位，就已经错了。 　　老祖宗抬起头对夏江道："回去之后，我便主持分家，将你和阿韧当年攒下的，统统还给你们。之后要走要留，也随你们的意了。" 　　夏江动容道："老祖宗……" 　　老祖宗摆摆手，止住他要出口的话，叹道："不必多说，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并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但那毕竟是阿韧和你出生入死、拼上性命换回来的。是我私心太重，总想着靠这些东西，让夏家更进一步……罢了，阿骈也是个有出息的，阿固要什么，便让他儿子去替他想办法吧。" 　　他们讨论家族内务，洪舒不便多听，早就很识趣地避到一边，夏皎听得半懂半不懂。 　　老祖宗的意思是，她爹和江爷爷其实攒了大笔身家，这些年来一直被家族占用？ 　　她自己就是个小富婆，不太在意父亲和江爷爷财产价值几何，但其中的纪念价值，她却不能不在意。 　　而且，夏家的人这样对她和江爷爷，怎么可以再让他们占便宜？！ 　　夏江看了一眼夏皎，当年他与侄儿夏韧存下的家当，对她还是颇为有用的，而且夏家这些人的行事，也着实令人失望，他没必要再推让客气，当即点点头不再多言。 　　老祖宗既然做下决定，便不再犹豫，带上他们启程返回琉璃城。 　　因为不想脱险的消息走漏，所以一行人特意绕了一段远路。 　　夏皎坚持要带小猫回家，夏江怜惜她才经历一番凶险，便没有坚决拒绝。 　　于是小猫正式成为了夏皎的第一只宠物，不过夏江的退让是有条件的——只要小猫有抓咬夏皎的行为，就必须马上送走。 　　夏皎终于得到许可，高兴得眉花眼笑，先前一番凶险虚惊，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猫得偿所愿，确定能够成功赖在夏皎身边，心里应该很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要当一个下界小丫头的宠物，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就靠吃软饭度日，顿时便郁闷起来。 　　尤其它察觉到，夏江不时用防贼似的眼神，警惕地盯着它，好像它随时会张牙舞爪狂性大发，它真想冲他翻白眼，顺道送他两爪子。 　　它既然知道了夏皎圣血传人的身份，还怎么可能会抓伤咬伤她？如果泄露了她身怀圣血的秘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上她的主意。 　　它现在这个德行，根本没办法保住她的。 　　万一她被别人抢了去，吃亏的可是它！它会这么笨吗？！ 　　最烦这种爱瞎操心的糟老头子！ 　　他们这一行人里，老弱妇孺都齐了，自然走不快，还好夏家的事也不赶这点时间，所以一路只是慢行。 　　老祖宗和夏江对夏家的感情极深，想到这次回去，难免亲族反目，所以都是一副郁郁不欢的神气模样。 　　洪舒身为局外人，反倒没那么多想法，眼见气氛沉重，便拉着夏皎打趣道："你的新宠物，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夏皎抱着小猫得意道："刚刚想了许多，都觉得不满意，后来灵机一动，终于想到个顶好顶好的！" 　　"哦？叫什么？"洪舒好奇道。 　　"毛毛！它就叫毛毛！是不是很可爱？！"夏皎兴冲冲地将小猫抱起来，向着洪舒晃了晃。 　　雪白的小猫毛茸茸的，这名字确实贴切得很。 　　洪舒向来疼爱夏皎，见她高兴，不禁笑着附和道："嗯，确实不错！简单好记，是个好名字。" 　　他们都没注意到，小猫冰蓝色瞳仁里闪烁的羞恼纠结。 　　毛毛？！竟然给本座起这种逊毙了的烂名字！ 　　该死的！等本座真身驾临，一定把你们抓回去好好款待！ 　　这个没品味的老鬼直接打杀了事，至于这个有眼无珠的臭丫头……哼哼！看本座不咬得你哭爹喊娘！让你乱给本座起名！ 　　小猫心里发狠，然而却很悲哀地明白一个事实，现在它只能忍，反抗发怒的结果，大概就是被夏江那个总看它不顺眼的糟老头子，随便扔到路上自生自灭。 　　在这种见鬼的大冷天，它的结果之会有两种： 　　一是被活活冻死，然后成为某只野兽的食物，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二是直接成为某只野兽的食物，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所以忍无可忍，只能从头再忍。 　　琉璃城夏家老宅客院，席扬才从静室里走出来，就见薛掌柜已经在花厅里候着了。 　　"属下确认过了，夏家外出狩猎的大部分人，都已回到琉璃城，包括一直跟在夏家老头子身边的范叔。夏家老头连同夏江、夏皎，还有跟夏江一起去黑森林寻人的洪舒，都不见踪影，看来是真的陷在黑森林里了。" 　　薛掌柜将最新的消息说了，又道： 　　"奇怪的是，夏江一收到夏皎失踪的信，就立即出发前往黑森林，除了当时在场的洪舒，由始至终没有联络其他人。据说那位灵师大人对夏皎青睐有加，发生了这样的事，莫非不该派人去知会他一声，请求帮助吗？" 　　席扬才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檀木茶几的云石桌面，长眉轻挑道："夏家老头子，怎么说也是老江湖了，竟然就这么栽了？还有夏江，据说当年未受伤之前，乃是地级强者，轻易被人骗入黑森林，未免太好对付了。" 　　薛掌柜不屑道："不过是两个小地方出来的乡巴佬罢了。" 　　席扬才摇头一笑："也不能这般小觑天下英雄，再等几天看看吧，这事还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他总觉得，那个名叫夏皎的小丫头，不会就这么夭折。 　　薛掌柜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不敢露半分，他拿不准席扬才到底还有什么打算，干脆换个话题道："早就听闻黑森林的凶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可怖。" 　　因为他这一提，席扬才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正道："我离开宗门之前，师父得知我可能会到琉璃城一带，曾特意交代，要我切莫不守规矩乱闯黑森林，说其中可能有极厉害的凶兽，与一些我无法应付的凶险。" 　　薛掌柜大吃一惊，席扬才的师父乃是上界斗符宗掌教，堂堂地级高等强者，他竟然知道下界一座小小森林的名字，而且还特意提醒弟子小心？！ 　　他在律斗界多年，掌管的采宝阁玳瑁城分号，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他都还不知道，黑森林竟如此凶名远扬。 　　黑森林一事不算秘密，席扬才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律斗界当年也曾是上界，黑森林据闻是某位地级武道强者的洞府，地级武者在上界不多，却也算不上稀罕，偏巧这位前辈有一名挚交好友，乃是天级灵师！这处洞府，应该就是在这位天级灵师指点下建造的，还以灵术驯服了一只强大的血瞳蝙蝠王，作为洞府的守卫。" 　　"事隔多年，洞府被发现时，那老蝙蝠王早已死了，但徒子徒孙却留下许多，其中更有继承了老蝙蝠王部分实力的头领蝙蝠。无数武者闻风而来，甚至有不少是来自上界的宗门子弟，他们三五联手闯入黑森林，想在洞府遗址内寻觅宝物。结果不过几日时间，就死伤过万。" 　　"后来洞府遗址终于被攻陷，黑森林内的林木被毁去不少，血瞳蝙蝠更被屠杀无数，可几年之后，原地又再重新长出树木，恢复原先的境况。据说都是那天级灵师留下的厉害手段所致。师父也不确定，如今黑森林内，是不是还有那蝙蝠王留下的后裔。" 　　正文 039 侍寝还是撒娇？ 　　039 侍寝还是撒娇？ 　　薛掌柜听了，目瞪口呆震惊不已，旋即又庆幸起来："幸好那蝙蝠王和它的徒子徒孙从不飞到黑森林外活动，否则这琉璃城、甚至玳瑁城，岂不是大难临头。" 　　席扬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幽幽道："不是它们不想飞出来，据说是黑森林内，有那位天级灵师留下的禁制，所以它们无法离开半步。否则真有蝙蝠王的后裔现世，只怕不但琉璃城、玳瑁城遭殃，整个律斗界都会深受其害。" 　　遥想当年那位天级灵师的种种神异手段，竟然在千万年后依然威慑一方，席扬才不禁悠然神往。 　　他虽有灵师天赋，但想达到那般高度，几乎是绝无可能的。 　　他的师父曾道，那位灵师前辈，应是圣血传人，出自圣界三大灵师世家之一，这等身份，就算是师父见了，都要顶礼膜拜，不敢有一丝不敬。 　　不知道他将来能不能够到圣界去，亲眼见识一下，这等天生站在诸天万界最顶峰的绝世人物。 　　席扬才臆想中的绝世人物，正蹲在地上，跟闹脾气的小猫商讨吃饭问题。 　　夏皎他们已经不声不响回到琉璃城，一行四人除了夏皎，都是久历人事的老江湖，老祖宗和夏江恢复冷静之后，自然知道该如何行动。 　　他们各自改换装扮，轻松瞒过了夏家派出的探子，在夏家老宅附近的这间客栈里，暂时租了个独立的小院子落脚。 　　店主人根本没想到，这几个外地来的大财主，竟然就是琉璃城第一大族的重要人物。 　　老祖宗年纪虽大，但修为在后天境界武者中，已是登峰造极，见夏江他们安置好之后，便独自潜回夏家老宅。 　　用过晚饭，夏江与洪舒在外头说话，夏皎独自待在房间里，跟新宠物增进了解培养感情。 　　"你不吃鱼，也不吃饭，你想吃什么呢？你明明只吃了养元丹，没吃辟谷丹，应该不会吃不下才对。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吃过别的，你不饿吗？"夏皎拎着装了猫食的盆子，一脸为难无奈。 　　她刚才明明看到，客栈老板娘养的两只猫儿，在院子里吃这种猫食吃得很欢快的，怎么她家毛毛却不屑一顾、很嫌弃的样子呢？ 　　小猫毛毛蜷成毛团状、正很有性格以绝食表示，它对这样的猫食非常不满意。 　　那是人吃……不对！是猫吃的东西吗？又腥又臭，恶心得它差点把前天吃东西，都吐出来了。 　　倒霉地流落下界，还成了一只猫之后，除了实力归零，只剩爪子能爬树、牙齿可以咬咬小姑娘之外，毛毛悲哀地发现，自己连基本生存能力，都十分欠缺。 　　它实在没办法像一只真正的小兽那样，茹毛饮血生吃其他动物的尸体，也没能力抓住什么不太恶心的鸟兽作食物，只能找些果子、草根、鸟蛋之类的充饥，饱一顿饿一顿地撑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饲主"，对方竟然拿些鱼头鱼骨残羹冷炙，就想打发它了。 　　它堂堂……怎么竟混到这个惨淡的地步？！ 　　它宁愿饿死，也不吃这些垃圾！毛毛扭头，悲愤地瞪了夏皎一眼——你明明有辟谷丹，却让我吃这种难以下咽的垃圾！ 　　它现在这副样子，不管什么动作表情，都很难展现出气势来，反而显得傲娇倔强又可怜巴巴的，夏皎看得心都要化了。 　　她怕小猫不吃东西，真会饿出个好歹，只好偷偷从怀里取了一颗辟谷丹，送到它嘴边道："你不吃饭，这个吃不吃？" 　　她记得先前，毛毛对辟谷丹还是很有兴趣的。 　　毛毛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好让这小丫头知道，它不是那么随便就能打发的。 　　结果它这一拿乔，夏皎误会它真的厌食，连丹药都不肯吃了，便想将丹药收回来，再另想办法。 　　毛毛见她的手缩回去，登时急了，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矜持骄傲，动作极快地挺身探头，啊呜一口将她指间的辟谷丹咬住，急急吞咽下去。 　　夏皎的手指被它的尖牙利齿戳了一下，以为它又想咬她，吓得连忙缩手。 　　所幸毛毛饿急了仍记得控制力气，没有真的将她咬伤，只留下两个浅浅的红印子。 　　夏皎松了口气，伸手揉揉毛毛的脑袋，低声抱怨道："你可不能再咬我啦，不然江爷爷肯定会把你赶走的……如果让他知道，我给你吃辟谷丹，他估计也会不高兴的……你要小心些，不要让他发现了。" 　　毛毛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抖抖身子，轻轻一跃扑入她怀中。 　　它不是想对夏皎撒娇讨好，只是吃饱了准备睡觉而已。冷冰冰、脏兮兮的地板，怎么比得上小丫头又香又软的温暖怀抱？ 　　她是它看上的侍女，给它"侍寝"是她的荣幸！毛毛得意洋洋地甩甩尾巴，摆好姿势，准备多睡觉多休息，好早日恢复伤势。 　　不管毛毛心里怎么想，夏皎都觉得，自家宠物是在向她卖萌撒娇，于是开开心心地抱着它，连夸了几句"好乖"。 　　只是高兴过后，夏皎忍不住头疼，一只要吃丹药的猫，好难养啊！ 　　她倒是愿意也舍得用丹药喂猫的，但是江爷爷一定不愿意也不舍得，要怎么说服江爷爷，是个大问题。 　　夏皎努力想着怎么过夏江这一关，洗漱过后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半夜，窗外院子里隐约传来些声响，夏皎警觉地爬起身，小心翼翼从窗户缝里往外张望。 　　冬天的琉璃城一片银装素裹，即使到了夜晚，只要有月光也明亮得很。 　　夏皎可以清楚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提着个染血的包裹，大踏步穿过院子，正往房门这边行来。 　　是老祖宗！夏皎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他手上形状可疑的染血包裹，跟篮球差不多大……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东西吧？！ 　　夏皎毛骨悚然，不敢多看，缩回床上假装自己没有醒来过。 　　上辈子，她生在和平年代，这辈子，从清醒过来起，大部分时候都被保护得很好，见过的最血腥的一幕，就是当初与夏江、洪舒前往玳瑁城，在盘龙山下遇袭那次，洪舒从树林里拖出的几具尸首，和两个重伤的贼匪。 　　两位长辈动用私刑时，也有意避开了她。 　　她不是没见过死亡，只是太血腥的事情，她还无法习惯。 　　人的想象力是很可怕的，夏皎躺在床上越想越恐怖，最后不得不动用芯片，强行令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次日醒来，院子里依然只得夏江和洪舒，老祖宗已经不知去向，也没留下什么可怕的东西。 　　用过早饭，夏江送走了洪舒，将夏皎拉到一边，道："老祖宗昨夜回去，杀了老范一家十二口。令夏固暂时交出家主之权，把夏纨关到地牢里思过一年。" 　　这算是对这次狩猎活动背后阴谋的最终处理结果了。 　　夏皎眨眨眼睛，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 　　她不是个真正的小孩，不难发现老祖宗的处置看似严厉，实质上是放过了夏固、夏纨父女。 　　杀死老范一家有些过了，然而在这个世界，老祖宗这么做很正常，范叔不但暗中背叛老祖宗，更亲自动手，意图置老祖宗于死地。 　　任何一个大家族的掌权人，都无法容忍一个仆人，做出这种犯上弑主的事，他是必须死的。杀死他全家，既是斩草除根，也是杀鸡儆猴，让夏家其他仆人不敢再生二心。 　　范叔很糊涂，自以为投靠新主，就能保住现有的好日子，却不知道，他这种曾经背叛主人的人，落在哪个新主子手里，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今日你能背叛旧主，来日你就能背叛新主，这样的人，谁愿意留在身边？ 　　老祖宗对范叔一家下狠手，也算是给夏江和夏皎一个交代。 　　主谋他不想杀不能杀，就把小喽啰拿来出气了。 　　夏皎没有滥好心到去同情范叔"无辜枉死"的家人，她很气愤不平，两个真正想杀她的罪魁祸首，就这么被轻轻放过。 　　夏固甚至只是"暂时"交出家主之权，而不是彻底剥夺家主之位。 　　夏江与她相处多年，对她的想法，至少能猜个七八成，见她如此，只得摸摸她的脑袋道："罢了，反正我们最多等过了老祖宗的九十大寿，就会离开，当给老祖宗一个面子，饶过他们吧。" 　　夏皎撅嘴不乐，我们饶过他们，他们可不会饶过我们！ 　　"老祖宗其实也很难。我们委屈，他何尝不委屈？没有夏固的同意，老范怎么敢动手？老祖宗多年来对夏固的主脉一系，可谓尽心维护，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夏江叹了口气道。 　　夏皎觉得，他们的委屈，和老祖宗的委屈，那是两回事。 　　老祖宗为了家族，不计较夏固的谋害，但没权利慷他人之慨，要求她与江爷爷也一样既往不咎。 　　连最基本的赏罚分明都做不到，怎么能令人信服？大家都是口服心不服，日积月累只会彻底离心离德，维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又有什么用？！ 　　正文 040 洗澡、变故、流鼻血 　　040 洗澡、变故、流鼻血 　　不过看在老祖宗对他们真不错的份上，夏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算那两父女好命吧！ 　　他们要敢再惹上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的身体很弱、修为也不怎么样是事实，但要首是一个夏纨，那是绰绰有余了。 　　经过老祖宗昨夜的雷霆手段，夏皎回到夏家老宅，明显感觉到气氛肃然，所有人都一副噤若寒蝉的德行，对江爷爷和她客气了许多，眼神里隐约带着忌惮小心。 　　夏皎视而不见，抱着毛毛跟着夏江，就往老祖宗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子，迎面便撞上正准备离开的席扬才和薛掌柜，前者看见夏皎，还似笑非笑地对她点头致意，一派风流蕴藉。 　　他人生得俊美而且气质出众，站在一片萧瑟的庭院里，仿佛整个院子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风雅生动，如诗如画，完全当得起一句玉树临风。 　　可惜再高的颜值，也挽回不了夏皎心目中的癞蛤蟆印象。 　　一句要她当妾，足以令夏皎把他永久列入黑名单，打上色狼、臭流氓、猥琐男之类的丑恶标签。 　　夏江的想法与她差不多，对席扬才同样毫无好感，区区一个上界宗门子弟，论真正身份，跟他家皎皎有云泥之别，竟然敢妄想要他家小公主为妾，简直异想天开、不知所谓。 　　倒是毛毛察觉到，席扬才投向夏皎的隐含暧昧的视线，差点没忍住炸毛。 　　臭小子这是什么眼神？！敢这样打量"它的"侍女，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别以为它不懂他在盘算什么，没门！没窗！连狗洞都不会有！ 　　敢惦记它的人，等它真身驾临，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拍成一堆渣渣，让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毛毛眯了眯冰蓝色的猫眼，将席扬才的样子记住了，便仰起头观察夏皎的神色。 　　如果它的小侍女敢见色起意、见异思迁，就别怪它不客气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看它不狠狠咬她几口，让她长点记性！ 　　夏皎的态度冷淡，她不想搭理席扬才，也没兴趣再故意装弱者，干脆完全当他是透明人，看都不看大步错身而去。 　　在老祖宗的院子里，谅他也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 　　席扬才对夏皎视而不见的态度，略略觉得有些意外，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神情态度。 　　一个娇怯爱哭的小女孩，突然变成了冷漠高傲的冰山公主？有意思…… 　　席扬才微微一笑，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夏江，带着同样莫名其妙的薛掌柜返回客院。 　　由始至终，他都没注意过夏皎手上抱着的毛毛。 　　这是很正常的事，小女孩总喜欢些猫猫狗狗，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呢？ 　　"哼！"毛毛听到夏皎不屑的鼻音，不由得抬眼望她。 　　夏皎察觉它的视线，将它抱高一点，低声对它抱怨道："毛毛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只癞蛤蟆，竟然说要我做他的小妾。一天到晚想着欺男霸女的人渣，你千万不要搭理他！" 　　骂得好！算你有眼光！没有被个小白脸骗了。毛毛有些满意地想道，不过很快便发觉不对！ 　　它还想把小丫头带回去做侍女呢！按照她的想法，它岂不是更人渣？！ 　　不对不对！那个小白脸怎么能跟它比，它可是堂堂圣界顶级宗门的少掌教！它肯收她做侍女，是她的荣幸！毛毛有些心虚地暗自强调，。 　　它接触夏皎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能隐约察觉几分她的性情。 　　这小丫头大概不会把当它的侍女，视为荣幸…… 　　不过，它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它的真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降临至此，现在它就是一只需要吃软饭的猫罢了。 　　毛毛越想越没劲，懒洋洋趴回夏皎怀中一动不动。 　　回到夏皎居住的小楼，早有佣人烧好热水，夏皎准备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夏江的监督下，给小猫洗澡。 　　据她在前世的记忆，流浪猫狗身上都不会太干净，要带回家，必须先送到宠物医院，做身体检查、打防疫针和洗洗干净。 　　虽然毛毛看上去雪白雪白的，但夏皎觉得，还是要洗一洗才能放心。 　　毛毛很黏人，她今早醒来，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竟钻进了她的被窝。 　　在客栈没什么好计较的，回到家了可要注意些，尤其自己这身子弱得很，沾上什么病可不是好玩的。 　　至于夏江要现场监督，自然是担心毛毛怕水，万一不肯合作，很可能会抓咬夏皎。 　　他心里其实希望毛毛不合作一点，这样他有理由，可以把这个不安全的重大隐患送走。 　　结果令夏江很失望——毛毛竟然不怕水！ 　　夏皎的右手先前在黑森林里，被毛毛咬伤了，只用左手帮它淋水、擦皂豆、揉洗皮毛。毛毛不但没有挣扎，还露出很享受的模样，大爷一般舒展四肢趴在木盆里，乖巧无比地任由夏皎摆布，偶然更会扭头摆尾示意夏皎，多给它哪处皮毛揉一揉、抓一抓。 　　这还是猫吗？！ 　　夏江瞪着泡在木盆里悠然自得的毛毛，很是无语。 　　果然是黑森林那种怪地方出来的，都成精了！ 　　看着毛毛顺利地洗完一个澡，把一身皮毛抖得半干，趴在火盆边的毯子上，舒坦惬意地烘干身子兼取暖，夏江不得不承认失策。 　　看来要找理由送走这只猫儿，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小猫洗完澡，轮到夏皎自己想洗。佣人将水搬到屏风后，便跟着夏江离开了。 　　夏皎自然不会防备一只猫，她揉揉毛毛的脑袋，道："你一个在这里，乖乖的不要捣乱，我去洗澡啦。" 　　毛毛不耐烦地躲开她的手，刚刚洗完一个久违的暖水澡，它正舒服得几乎想喵喵两声，对于她的骚扰，便大度地懒得计较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夏家老宅各处都点起了灯，包括夏皎的房间，也盈满了暖暖的灯光。 　　昏黄的光线，将夏皎的身影细细描绘在屏风上，纤细窈窕的少女身躯，已经约略有几分动人的曲线。 　　毛毛无意中抬头瞄了一眼屏风的方向，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小丫头在洗澡……洗澡是不穿衣服的……陡然意识到这个的毛毛，脑子里仿佛炸响一道惊雷。 　　它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象，屏风后活色生香的美景，它忽然感到，房间里似乎干燥闷热得过份。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没胸没臀的有什么好看？！毛毛努力不屑地唾弃自己，可惜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更不舍得闭起圆睁的猫眼睛。 　　它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偷看女孩子洗澡的一天！ 　　不！不算偷看！我明明是大大方方地在这里看的！她要当着我的面洗澡，我有什么办法？！ 　　毛毛不断为自己的不当行为找借口，内心深处两个声音进行着激烈的大战。 　　一个声音提醒它，应该保持君子风度，礼貌地闭眼转头，非礼勿视。 　　一个声音在怂恿它，隔着屏风看影子有什么意思？反正你现在是只猫，绕过屏风去看清楚，她也不会在意！ 　　看她洗澡又怎么了，她刚才还给我洗澡呢！她看了我的，我也看看她的，才叫公平。 　　毛毛几次冲动地想站起身，最终又强行忍住趴回原地。身体深处仿佛有一簇火苗在燃烧，烧得它浑身燥热，恨不得远离火盆，趴到窗边去，吹吹北风凉快一下。 　　如此来回折腾几次，屏风后的夏皎已经洗完澡，擦干身子披上居家的简单衣裙，挽着半湿的乌黑发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火盆边的小猫，忽然脸色大变，惊道："毛毛，你怎么了？怎么鼻子流血了？" 　　毛毛僵住，那一刻，它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幸好我现在是一只猫……毛毛纠结地趴在毯子上装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还未长成的小姑娘，产生这么丢脸的激烈反应。 　　都怪那几个死老头子，整天让我练功练功，我一定是因为见过的女孩子太少，才会反应过度！一定是！ 　　毛毛只是一只猫，所以它突然流鼻血，最终被夏皎归咎于房间里太过干燥，加上先前吃的两颗丹药太补。 　　第二天早晨，夏皎早早起身梳洗，吃过早饭之后，带上自己的猎物，跟老祖宗和夏江一起，到祠堂去祭祀先祖。 　　这些猎物，都是他们四人回城的路上，由洪舒带着夏皎猎回来的，不过是几只野兔野鸟之类。 　　今年的狩猎活动，因为黑森林的意外，提前草草结束，不过多年的惯例不会轻易改变，没能进深山去狩猎大型野兽甚至凶兽，也不能两手空空地祭祀祖先。 　　所以这次出门的每个夏家子弟，都或多或少带回了一点东西，参加今日的祭祀。 　　每年这一天，除了个别远游在外，无法返回的子弟族人之外，其他夏家人都会齐聚祠堂。 　　老祖宗带着夏江和夏皎走进祠堂内，马上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夏皎抬头左右看看，很快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夏固和焦妍、夏纨一家三口竟然堂而皇之站在族人队伍的最前方！ 　　夏固脸上虽有兴奋之色，但还不算夸张，他的妻子焦妍和女儿夏纨，几乎是眉飞色舞，只差没当众大笑数声，以表达心中的得意与快意了。 　　他们不是应该正在禁足思过吗？怎么会齐齐出现在这里？尤其夏纨，她应该是在夏家的地牢里才对！ 　　老祖宗和夏江脸色铁青，显然这一幕，也是他们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前天才被老祖宗处罚的人，转眼若无其事，大张旗鼓来参加夏家每年最重要的祭祀典礼，这简直是在打老祖宗的脸！ 　　夏固没这个胆子，除非他有足够的把握和依仗，可以再不必看老祖宗的脸色。 　　这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又到了上架开V的时候，明天开始，连续三天会多更新一些。 　　喜欢这个故事的，赶紧去充值吧（*^__^*） 　　打赏和月票一样多多益善，没有的话，留言赞美我一下，我也很爱哒。 　　正文 041 装得这么用力，不怕遭雷劈？ 　　041 装得这么用力，不怕遭雷劈？ 　　夏江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恢复平静，拍拍夏皎的肩膀，示意她先将猎物送到祭台上。 　　祭台就在祠堂正殿前，许多夏家子弟已经把祭品放了上去，无非是些不起眼的小兽，野猪都算是比较不错的了。 　　夏皎对这些血淋淋的冷硬尸体不感冒，飞快把自己手上几只野兔和野鸟放上去，便退回夏江身后。 　　老祖宗一步一步走到夏固面前，冷冷道："谁准你今日跑到祠堂来的。" 　　他的态度一如以往的威严，只是语气里藏了深深的倦意。夏固一家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缘故，他已经猜到一些…… 　　夏固在老祖宗积威之下，忍不住露出惊惶之色，不过想到自己的依仗，很快又镇定下来，扯扯唇角强笑道："祭祀祖宗的大日子，晚辈身为夏家家主，当然应该前来参加祭礼。" 　　他很想让自己理直气壮一点，无奈他在老祖宗面前，实在嚣张不起来，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 　　老祖宗眼底闪过几丝厌恶不屑，重重"哼"了一声，低喝道："滚出去！" 　　夏固被他一喝，健硕的身体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双膝发软，就想往后退去。 　　"老祖宗何必发火，父亲他也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人谁无过？请老祖宗看在我的份上，恕过父亲这一回吧。"男子清朗的声音，自祠堂大门外清清楚楚传来，字句表面看似委婉，但语气却毫无谦恭之意，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傲慢。 　　祠堂里噤声旁观的夏家族人纷纷扭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名白衣青年，衣袂飘飘正迈过祠堂门口高高的门槛，往大殿前方而来。少年长眉入鬓，举止优雅，通身清贵之气，仿佛一只闯入鸡群的优雅仙鹤，只把夏家大部分人比得自惭形秽，不自觉生出浓浓的敬畏之意。 　　最惊人的，不是他出众的风采，而是他右手上托着的一只皮色青黑的巨兽！ 　　那只巨兽的四肢首尾，都被铁链牢牢缠绑住，不得不肚皮向上缩成一团，目测它的体量，至少是白衣青年的几十倍以上。 　　这样的庞然大物，被白衣青年轻轻松松单手托着，仿佛那只是一个轻盈的气球，而非一只活生生、至少重达数千斤的巨兽。 　　如此力量，怎不让人惊叹！ 　　"是凶兽！是龙角青牛！"夏家一名见多识广的长老，突然惊呼起来，满堂族人顿时哗然。 　　龙角青牛乃是律斗界有名的凶兽，它们拥有庞大的体形与恐怖的力量，更可怕的是，它们动作灵活，奔跑速度极快，皮粗肉厚刀剑难伤，一双牛角堪比一对中等灵兵。 　　就是后天九层大圆满境界的武者，毫无准备遇上这种凶兽，也只能转身狂奔逃命。 　　没有十个八个后天九层武者联手，别想对付得了它，更别提生擒活捉。 　　白衣青年大步走到祭台前，随手将那龙角青牛一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个庞大的身体正正落在祭台上，其他夏家子弟进献的猎物祭品，要么被扫落在地，要么被压成肉酱。 　　白衣青年转过身，对老祖宗微微弯腰，行了个普通的晚辈之礼，不等老祖宗说什么，便收礼站直了，淡淡道："家族一年一度祭祀先祖的重要日子，我在上界宗门苦修，有多年未曾参加，今日终于赶上了。正好回来的路上遇到这孽畜，便将它猎来祭拜我夏家祖先，算是我这晚辈的一点心意。" 　　下马威！这是红果果的下马威！ 　　就连夏皎，都能感觉到白衣青年身上，肆意散发的惊天威势。 　　老祖宗盯着白衣青年的脸，神情复杂地轻轻说了一句："先天境。" 　　白衣青年不语，取出帕子将手擦净，就这样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极是优雅好看。 　　夏江曾是地级强者，一个刚刚踏足先天境界的青年，当然唬不住他。 　　夏皎上辈子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托网络发达的福，什么装腔作势、耍酷耍帅的手段做派没见识过？ 　　白衣青年这种，在她看来还嫩了点。 　　装得这么用力，也不怕遭雷劈！夏皎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而对于绝大部分夏家人而言，白衣青年的震撼出场，足以将他们镇住了。 　　"骈儿！你可回来了！"一声高八度的女声尖叫，把白衣青年营造的慑人声势破坏殆尽。 　　发声的正是白衣青年，也就是夏骈的亲妈焦妍。 　　夏骈眉间掠过一丝不快，很快便又再端起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范儿，可惜他那位激动的娘亲不懂配合，扑上来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又哭又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开始哭诉她的思念与委屈。 　　夏纨也两眼发红走过来，扯着夏骈的袖子，中间不忘狠狠瞪了夏皎一眼，眼神中的得意与怨恨毫无掩饰。 　　刚刚被老祖宗吓得脚软的夏固，这时满面红光，再无半点恐惧。 　　夏家如今最强的是他儿子！就是老祖宗，也奈何不得他了，他还怕什么？！ 　　老祖宗重重叹了口气，不禁想起当年，夏江与夏韧相继突破先天境界，衣锦还乡的情景，他们两人，何曾像夏骈这般目空一切、傲气凌人？！ 　　可惜…… 　　他默然看了夏江与夏皎一眼，心里歉意更浓。他做的决定太迟，如今夏骈突破晋级先天，只怕分家一事，又会再生变数，他先前承诺的……大概办不到了。 　　祭祀祖宗的事，仍由老祖宗主持，之后再没有出什么岔子。 　　典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夏家众人一边按照规矩行礼上香，一边偷偷眉来眼去。 　　所有人都意识到，夏家要变天了。 　　先前站在夏固一方的人，一洗两日来的惶恐低落，眉间眼角都带了喜色。曾经的墙头草们，也在盘算着如何讨好夏固一方，好保证接下来的利益。 　　少部分只忠于老祖宗的族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 　　夏骈华丽现身，令局势对夏江、夏皎他们十分不利，只不过他们原就打算离开，所以也只是心里不爽，并不感到忧虑焦躁。 　　夏江看着老祖宗高大但萧索的背影，不禁怅然。 　　老祖宗一直希望重振夏家，现在终于出现一个似乎可以做到这点的晚辈，但是夏家交到这样的人手上，真的好吗？ 　　祭祀结束后，老祖宗与夏骈单独谈话，夏江跟夏皎没兴趣继续看夏家人的嘴脸，便直接回到住处。 　　毛毛一见夏皎回来，两眼发亮扑了过来，它正需要丹药辅助它疗伤修炼。 　　夏皎的气闷不爽，因为它的"热情欢迎"，顿时烟消云散，抱着它用力吧唧一口，扭头对夏江道："江爷爷，你看毛毛多乖！" 　　"嗯。"夏江勉强应了一声，对这只猫，他很难摆出好脸色。 　　装得再可爱乖巧又如何？在夏江眼中，毛毛始终是个带着尖牙利爪的潜在威胁。 　　毛毛的脑袋被夏皎猛亲了一口，同样觉得不爽：这丫头怎么老喜欢吃它的豆腐？！ 　　哼，看在你还有点用处，本座暂且不跟你计较！毛毛眯了眯猫眼，忍住了没发作。 　　夏皎想到先前蝙蝠王留下的白玉卷轴，这几天不是有其他事，就是有外人在身边，她都没能单独问问她的江爷爷，这个卷轴到底是什么宝贝。 　　夏江接过她递出来的白玉卷轴，不禁露出几分怀念之色："这是先天境修炼者用来记载功法典籍，或者其他一些重要图文的宝物。你别看它只这么一点大小，将夏家藏书楼的全部书籍内容记在里头，都绝无问题。" 　　白玉卷轴只比成人手掌长一点，比寻常毛笔笔杆粗一倍左右，确实很纤小。 　　不过夏皎上辈子，见过的各色超大容量记忆卡多了去了，大都就指甲片大小，这卷轴除了材料高档美貌一点，也算不上多么神奇新鲜。 　　如果再跟她脑子里的超级芯片比，那更是没法比。 　　因此夏皎只是"哦"了一声，没配合露出什么惊奇的神色。 　　"……"夏江忍不住深深怀疑，莫非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连个小孩子都唬不住，好没成就感…… 　　小猫在旁边软椅上无聊地甩尾巴，这种东西有什么新鲜的？下界的土包子，就是没见过世面！ 　　夏江尴尬地干咳一声，道："要看里头的东西，需要先天境的修为，以真气激发。不过以你的灵术天赋，或许现在就能看到。你将它贴到眉心，用精神力试试看？" 　　精神力是什么东西，夏江这个灵术门外汉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不过夏皎很多事情都能一点就明，甚至无师自通，所以他也就这么说了。 　　夏皎好奇地依言照办，出来玉石传来的冰凉触感，并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可是当她试着想象，眉心另有一只眼睛，在努力张望卷轴里的东西之时，感受骤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无尽虚空，眼前浮现出许许多多朦胧的图形、符号和文字…… 　　正文 042 惊喜又纠结的毛毛 　　042 惊喜又纠结的毛毛 　　夏皎想靠近一些看清楚，却发现不管如何"出力"，都徒劳无功。 　　莫非是她的精神力不够用？夏皎有些失望地闭上眉心的"眼睛"，对夏江摇摇头道："好像看到些东西，不过看不清楚。" 　　夏江笑笑安慰道："没关系，以后你修为上去了，自然就能看清楚。这应该是黑森林原本的主人留下的东西，蝙蝠王将它保留至今，应该不是凡品，说不定是那处洞府遗址里最珍贵的宝物。" 　　夏皎连连点头，将那白玉卷轴交给夏江保管。 　　夏江身上有一枚小小的储物戒指，内中空间只有一米见方，不过已经足够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收进去。 　　从申圣界回到律斗界，他身上的宝物，也只剩这枚不起眼的储物戒指了。 　　夏皎想到这几天在外头，都没能好好画符修炼，不禁有些手痒。 　　跟夏江说完白玉卷轴的事，她就收拾东西，准备到静室去开工。 　　毛毛好不容易等到她跟夏江的谈话告一段落，正想着怎么从她手上弄丹药，哪肯放她走？ 　　夏皎这边闩上静室的石门，那边就发现，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色的毛团。 　　"你怎么跑进来了？我要练功不能陪你玩。"夏皎为难道。 　　谁要你陪我玩？！你要练功就对了，丹药分我两颗！毛毛决定今天弄不到丹药，就雷打不动赖死在夏皎身边。 　　夏皎不舍得硬赶它走，只好蹲下对它道："你可以留下来，但是要乖乖的，不许捣乱！" 　　又是这句，它看起来很像喜欢捣乱的猫吗？毛毛没好气地扭过头，跳到宽大的石桌面上，选了个最开阔舒服的位置，蹲坐下来。 　　夏皎怀疑地看了它几眼，确定它没有乱窜乱挠的意思，终于走到桌子边盘膝坐好，然后从篮子里取出笔墨符纸。 　　不就是要练习绘制灵符吗？搞得神秘兮兮的，果然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下界丫头。毛毛不屑地瞥了眼桌上的东西，他在上界也曾见过，一些刚刚开始接触灵术的小孩子，如何从练习描摹最简单的灵纹开始，逐步学会绘制后天级别的所谓灵符，它对这个早没了好奇心。 　　它只等着夏皎把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 　　果然夏皎摆好纸笔墨之后，又取出一盒灵珠和一瓶丹药。 　　看到丹药瓶子时，毛毛眼里的异样光芒太过明显，夏皎想忽略都难："你又想吃丹药？你昨晚都流鼻血了……" 　　你别提什么该死的鼻血行不行？那都是你害的！毛毛恼羞成怒，扑上去就想用嘴咬开瓶塞，好去吞吃里头的丹药。 　　夏皎对于毛茸茸的可爱动物，是坚持不住原则的，见它这个馋样子，怕它把整瓶丹药洒了，不得不抢过药瓶安抚道："好啦好啦，你别乱动，我倒给你吃。" 　　"先吃一颗？"夏皎倒出一颗养元丹递过去，毛毛啊呜一口吃完，继续盯着她，直到第二颗送来，吃完了才满意地回到原位趴下休息。 　　夏皎有些惊奇，看来毛毛并不盲目贪吃，该吃几颗丹药，它心里清楚得很。 　　夏皎如今后天三层的修为，体质比三年前有了明显的改善，虽然与普通正常人比，仍有较大差距，但至少不会只画一张灵符，就体力不支，累得瘫软不起。 　　如果有足够的灵珠，她可以连续绘画三张中等灵符，一日至少可以画十到十二张。 　　绘制高等灵符需要抽取的真气更多，但体力消耗并无差异，她每绘画一张，需要休息片刻，服食一颗养元丹。一般一日画四、五张不成问题。 　　这个月要给鸿堂的高等灵符，早就绘制完成，现在还差十五张中等灵符，夏皎决定，这两天就集中绘制中等灵符好了。 　　绘制高等灵符，对夏皎修炼的促进作用更明显，所以她现在对绘制中等灵符的兴趣，已经没那么大，主要是为了满足鸿堂的订单，才会动手。 　　鸿堂对于高等灵符倒是多多益善，只不过夏江觉得，高等灵符比中等灵符，更要稀罕得多，如果突然出现大量，就算有鸿堂的销售网络，依然会十分引人注目，所以暂时宁愿少赚钱，也不想把夏皎绘制的高等灵符，统统售卖出去。 　　夏皎静心调息，一手提笔，一手握灵珠，开始绘画第一张中等灵符。 　　毛毛看似懒洋洋地躺着，其实也在积极消化药力疗养内伤，它的伤势并不严重，既有丹药，又不必担心吃饭和安全问题，再有一两天就能痊愈。 　　带它调息结束，张开眼睛一看，不禁愣住了。 　　只见宽阔的桌面一侧，已放着两张绘制完成的灵符，夏皎凝神静气，正绘画着第三张。 　　她不是在练习，而是已经可以画出灵符了？！毛毛用力回想一下，以它所知，即使在圣界，能够在后天三层就成功绘画灵符的，似乎也极少极少。 　　就算偶然有那么一两个天才，十次绘制灵符，成功一次就不错了。 　　成功率达到十成的，修为至少达到先天人级境界才有可能。 　　现在似乎只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小丫头就绘制完成两张，无一失误，这成功率也太惊人了吧。 　　不过毛毛很快又想到，小丫头既然是圣血传人，比一般灵师厉害些，那是应该的。 　　说不定她绘制这第三张，就会精神力不继，失败告终了。 　　毛毛的推测，很快被夏皎的再次成功推翻——淡紫色的薄薄电光闪过，惊雷符绘成！ 　　夏皎连画三张灵符，也累得够呛，放下灵笔，取了一颗养元丹服下，闭目打坐调息，慢慢恢复体力。 　　毛毛趁着她入定，好奇地站起身去看她画的灵符。 　　竟然都是接近高等品质的！怎么可能？！ 　　这样粗劣的纸墨，竟然能绘制出如此高品质的灵符，那岂不是说，她绘制的灵纹已经无限接近完美？！ 　　虽然这些灵纹很简单，形成的后天灵符在上界简直不入流，但要做到如此完美，至少要人级灵师才可能办到，而且也不见得像这小丫头一样，每张都品质如一。 　　所谓人级灵师，并不是说灵师的武道修为达到先天人级境界就可以，而是必须能够绘制出先天人级灵符才算！ 　　那是不是说，小丫头武道修为只是后天三层，却已经有能力，绘制先天级别的真正灵符了？ 　　甚至很有可能，她现在的灵术水平，已经胜过许多先天人级境界的灵师？！ 　　怎么可能？！ 　　毛毛自认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如此惊悚的事！ 　　据说申圣界姬家的天之娇女姬莜，也是在九岁时，武道境界即将突破晋级先天之前的几个月，才能勉强绘画出人级灵符。 　　此事曾在十二大圣界中轰传一时。 　　姬莜乃是眉心生有圣石的天才少女，据说将来会成为圣灵师的。 　　她都办不到的事，这个小丫头竟然办到了？！ 　　毛毛扭头望向正在闭目打坐，一脸宁静安然的夏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捡到宝了（其实是被宝捡到了>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