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楔子 皇家音乐演奏厅上乐韵悠扬,坐落在古典钢琴前演奏的身影挺拔帅气,东方男人举手投足都如此优雅迷人,直教观众移不开视线。 相较于男人让观众看得如痴如醉的俊爽丰姿,修长手指下的琴音却明显失色,听得人惊心不已。 于纯然——他们的“李斯特王子”今天怎么了? 弹奏的乐曲虽精准无虞,指法却急速紊乱,音律丝毫不协调,与听众产生不了任何共鸣。虽说忧郁是王子的特质与魅力所在,然而台上的男人眼神涣散,眉心异常紧蹙着,俊脸更是落寞。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的异常,轻易揪紧观众的心,黯然的琴音刺痛了耳膜,但更令人心疼怅惜。 不管是基于礼貌或是怜悯,抱憾的演奏依然获得全场掌声,于纯然就在观众的惋惜目光相送下退场。 “纯然……” “不要进来!让我静一静。” 随后跟进的经纪人被摒于门外,独自关在休息室的于纯然丢下外套,用力扯下蝴蝶结,松解领口及袖口的束缚,他双掌撑在桌沿,颓然垂下头。 束缚他的并不是华丽的外衣,解不开的是无形心结。 霍地抬头,盯着镜中那个眼神迷乱、疲惫不堪的男人,教他万分震骇。 当一个天才再也没有任何才华光芒,还配称为天才吗? 当一个演奏家再也弹不出美妙音色,还能站在台上吗? 手指麻木不仁,琴声刻板乏味,如何打动人心? 音乐失去色彩,演奏欠缺感情,怎样扣人心弦? 厌倦一切,受够所有,意味着音乐生命的完结,最终只能合上钢琴,离去。 第一章 油油绿荫下,青青河堤边,有两名年约五、六岁的小孩子。 斯文白净的小男孩十分俊秀,他穿着整齐的短袖衬衫与格子短裤,再配上帅气的吊带,站姿挺拔优雅,身上不难找到属于富家少爷的娇贵傲气。 相较之下,另一个一副快哭出来的小女孩则像个野丫头,高高扎起的两条小辫子蓬松凌乱,圆圆的苹果脸上有几处污垢,运动短裤套装脏兮兮的,活蹦乱跳的好动个性显而易见。 “你真的要走吗?”小女孩瘪着嘴,水汪汪的大眼噙着泪。 “嗯。”小男孩神气活现地用力点头。 “你不要走啦!不要走啦!”再也忍不住的小女孩“哇”一声哭了出来,一把眼泪鼻涕,十分伤心。 小男孩忙不迭把手帕给她,看见小女孩很不雅观地用力擤鼻涕,这景象直教他皱眉。“妳别哭得这么恶心啦,妳还是不是个女孩子啊?” 小女孩只好强忍泪水,拚命吸鼻子。“你可以不走吗?” “当然不行!”小男孩一记小拳头轻敲她的额头。“我要进一流的音乐学院,跟随最顶尖的大师学习,然后成为一个出色的钢琴家。” “你的钢琴已经够好了,不用再学了嘛。”小女孩摇晃他的臂膀苦苦哀求。 “妳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小男孩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三令五申地提醒她。“我不在的时候妳可不要偷懒,每天都要练琴,不然等我回来时,妳就会完全跟不上我。” “知道。”小女孩非常用力的点头。“我每天都会好努力、好努力练琴,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弹琴。” “就这样。”小男孩好像半点离愁别绪也没有,把事情交代完后,率先转身迈步,小女孩却十分依依不舍,一把拉着他背后的衣衫不放,并默默垂头擦眼泪。 走了几步后,小男孩杵在原地,紧握住小小拳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就算有诸多不舍,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霍地转回身,不管小女孩的脸儿泪涕交错,飞快地凑上去亲她的小嘴。 小女孩惊愕万分,嘴巴呈O字型,圆圆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天真的脑袋瓜一片空白,只想到老师曾经说过,女生不能随便让男生亲,只有跟老公才可以亲嘴的说。 红着脸的小男孩看向呆若木鸡的小人儿,遂伸手捏扭她的脸蛋,直至小女孩大呼叫痛才高抬贵手。 “妳不是一直嚷着想要《给爱蜜儿》吗?”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微偏头。“如果妳乖乖等我回来,我就送给妳吧。” “真的吗?”小女孩双目发光,早已把被偷亲嘴的震撼忘光光。 “当然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你不能反悔哦。”小女孩顿时眉开眼笑地朝他伸出小指,什么伤心难过都抛诸小脑袋后。“我们来打勾勾。” 小男孩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习惯性的含蓄笑容,伸出异常修长好看的小手…… “花小蜜!” 好梦正酣的花小蜜双手撑着脸颊,陶醉地呼呼傻笑,只差口水没流下来。不过在一道厉喝声闯进她耳膜后,甜美梦乡为之瓦解。 她反射动作般弹起来,大脑却还没跟上来,煞车不及地蹦出一句梦话。“一言为定!” 她伸出的小指突兀地悬在半空中,彷佛正和谁打着勾勾,她这副滑稽的言行,随即惹得同学们爆笑出来。 老教授则轻推老花眼镜,大大地叹气。“妳今年多大了?别老作白日梦。” “对不起。”花小蜜尴尬地搔搔后脑杓,一骨碌坐下来。 老教授合上课本,温吞吞地走下讲台。“下堂课不要再让我逮到。” “是。”花小蜜朗声回答后,伸出舌头小声嘀咕。“我下堂课才不会再坐前排了。” “妳说什么?”耳朵灵敏的老教授回头瞪她一眼。 “我说,我下次一定不会再打瞌睡,并且会非常用心聆听教授讲课。”花小蜜的小脸上忙不迭堆满讨好笑容。 “哼!”老教授嗤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象话。 老教授离去后,花小蜜颓然伏趴在桌面上,死党朱迪和杜鹃施施然走过来。 “花小蜜,妳又在作什么春梦了?”长发美少女朱迪模仿着老教授的语气,活灵活现地揶揄她。 短发大美人杜鹃则扮演小蜜,装害羞地猛挥手赶人。“人家正和朝思暮想的小王子相见,妳们别来阻碍我啦。” 花小蜜鼓着腮帮子,瞪着唱双簧的二人组。“妳们还要落井下石取笑我吗?” 两人在她面前坐下来,雅兴不错地闲聊起来。“说起来,妳的小王子离开多久了?” “十六年。”花小蜜不用花时间计算,立刻答出。 “他离开了十六年,期间一直没和妳联络,很明显早就把妳忘掉啦。”朱迪轻托香腮,实话实说。 “妳还是尽快忘记他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跟我们出去联谊,好好交个男朋友吧。”杜鹃忙不迭怂恿。 “妳们不要这样说他啦,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因为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嘛,不会言而无信!花小蜜固执地反驳。 她的脑袋一定是用石头做的!两人一起丢给她一记大大的白眼。 “妳的小王子比小龙女还要狠呀,人家只要杨过等她十六年,好歹也给了个时限,妳这个小王子呢,则归期遥遥无望,也不知道要妳枯等到何时。” “依我看,那根本只是小孩子两小无猜的戏言,他肯定没当一回事,妳就别再执迷不悟等下去了。” 又来了!这两人最喜欢损她的小王子,不看好她的初恋也就算了,还常诱拐她去劈腿! 花小蜜习以为常地把她们的话当耳边风,径自收拾东西,一溜烟跑掉。 “我要回去了。” 哎呀!忠言逆耳,这个小蜜想要浪费青春到何时?好友们真替她干着急呀。 花小蜜骑着非常抢眼的橘黄色摩托车,以时速八十公里飙离市区,骑往某高级住宅区地段。 经过景色优美的河边时,她下意识地放慢车速,看向远处的绿柳树荫,那正是她和他海誓山盟的地方。 虽然当时她只有五岁,而他是六岁,但现在回想起来,仍感到甜丝丝。 尽管他离开了十六年,而且完全没和她联络,但她仍然深信,他会遵守约定回来,因为他一直都很努力,为了达成梦想,而在遥远的彼岸奋斗着。 托信息发达的福,他勇夺大大小小的钢琴比赛冠军、崭露头角,登上演奏厅大放光芒等等,有关他的消息她都可以从网络上取得知,他的一切,她一直看在眼里。 她相信一个努力实践理想的男人,一定会遵守诺言,所以她也不能毁约,只要她守候在这片天空下,耐心等待,他终究会回来的,没错,只要她乖乖—— 突然一个颀长身影映入眼帘,她急忙煞车,停下爱车“小喵号”回头查看。 伫立在河边的男人站姿优雅挺拔,侧面轮廓立体分明,应该是个相当年轻英俊的男人,看起来还满像她的小王子的哦。 她的心一突,难不成真的是他回来了?她揉一揉大眼,再定睛一看,四下无人的河边哪里有什么人影?! “花小蜜呀花小蜜,妳真是无药可救,竟然朝思暮想到产生幻觉的地步!”她伸手敲一下脑袋,喃喃自嘲,然而恋恋不舍的目光仍徘徊在河堤上。 就算只是幻觉也好,可以让她再看一遍吗? 熟识又陌生的天空与街道,一张张相同肤色的面孔,久违的语言,一切一切都份外亲切,屈指一算,他离乡背井已有十六年,重回这片出生之地,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高挑的年轻男子伫立在家门前,瞄了一眼并没有上锁的气派雕花大铁门。 这里的治安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他纳闷地推门进去,脚步随即被庭园内传来的声响吸引过去,孩童的嬉闹声,混杂着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越加清晰,他感到意外之余,更大惑不解。 “小心!” 突然一道吆喝声响起,眼看一团不明白色物体急速迎面飞来,男子敏捷地侧头避开,免去中“头奖”一劫,却不能幸免于难地被飞扑过来的人撞个正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抢救行动应该成功吧? 扑倒在男人身上的花小蜜跪坐在地上,抚着鼻子抬头查看。 她和男人打了个照面后,顿时目瞪口呆,便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仔细梭巡起来。 男人留了一头黑亮的半长发,白净秀雅的五官眉清目朗、鼻挺唇薄,脸容虽温和细致,但英气逼人,活脱脱是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这张似曾相识的俊脸,少了童真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忧郁,正是她思念的小王子! “你回来了!”花小蜜兴奋忘我地勾住男人的颈项,紧紧搂抱着他不放。“你真的回来了!” 闻风而至的数名小孩见状,依样画葫芦地跑过去搂抱着男人,一起欢天喜地叫嚷起哄。“小王子回来了,小蜜的小王子回来了。” 这种欢迎仪式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过重点是,他并不认识这个陌生女人,以及这票小孩,无端被缠上,教男人感到莫名其妙,而且女人的怪力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撑在身后的双掌快要负荷不了这种庞大重量。 “等一等。”呼吸困难的男人脸色难看至极,他禁不住大喝一声。 一瞬间,所有人静止下来,男人趁机甩开缠着他双臂的小孩,再一把拉起挂在他身上的女人,狠狠瞪着他们。 这教花小蜜一时不敢贸然上前,而被吓阻的小孩们,则纷纷躲藏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妳是谁?”气呼呼喘息着的男人松一松脖子与臂膀。 花小蜜诧异地双手掩脸,她不可能认错人的,没错,一定就是他。“你不是于纯然吗?” “我是。”满眼疑惑的于纯然轻蹙眉。“妳认识我吗?你们为何会在我家?” “哇!真的是你!”花小蜜压抑不住喜悦之情,再次投入他怀里,小孩们也蜂拥而上,活像蚂蚁看见蜜糖般,再度紧紧黏着他不放。 于纯然感觉自己犹如被滔天巨浪淹没,赶紧在窒息或被压死前喝止。“住手!你们给我停下来。” 他奋力甩开罪魁祸首,小喽啰们自然跟着退避三舍,然后于纯然毫不迟疑的站起来,伸手指着那个爱缠人的章鱼女人,板着脸喝令。 “妳跟我来,其它人给我留在这里。” 花小蜜瘪瘪小嘴,眼尖地发现他的手掌正在沁血,慌忙弹起来,紧张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糟糕!你的手受伤了,一定要赶紧处理。” 她二话不说拉着他走往连接庭园的半圆形大厅。采用活动式落地玻璃的大窗全敞开,纯白色的古典三角钢琴正坐落在窗前中央位置,自然地形成一个演奏厅台。 她将他一把按坐在钢琴凳上,然后像支箭般冲去拿急救药箱,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后,咚地跪在他跟前,七手八脚的替他消毒、贴OK绷。 于纯然背靠钢琴,不发一言任由她摆布,并趁机打量这个女人——或许该说女生吧,因为穿着连身吊带牛仔裤的她,看来像个高中女生,加上及耳的蓬松卷发,配上圆圆的苹果脸,没有粉饰的五官相当清爽稚气。 仔细端详,她的大眼睛圆亮清澈,俏鼻小巧,心型小嘴,蜜色肌肤,谈不上是个绝色美女,顶多是个赏心悦目的可人儿。 瞧她非常认真处理伤口,好像比他还紧张担忧,于纯然有点怅然,他最宝贝的双手受伤,要是以前,他铁定万分焦急懊恼,但现在,他已不太在乎了。 “幸好只有手掌破皮,没有伤及手指。”花小蜜收好急救箱,朝他嫣然一笑。 于纯然盯着她天真的笑脸,心里有股似曾相识,却又无以名状的奇异感觉。 他认识她吗? “你长途跋涉回来,一定很累了,你想先休息一下,还是吃点东西?”花小蜜俨如女主人般殷勤招待。“对了,你的行李还在庭园,我去帮你拿进来。” 花小蜜正想往外走,便瞧见他的行李袋已安放在窗边,而小孩们则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瞅着他们瞧,她随即会心一笑,朝小孩们丢出一个飞吻当作感谢。 于纯然转头看去,发觉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尽往自己身上骨碌碌转,他顿感不自在,继而站起来提议。“我想先和妳单独谈谈,我们进里面去。” 于纯然率先往屋内走,花小蜜向小孩们打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进来,然后急步跟上他。 花小蜜招呼周到地奉上热茶,然后乖巧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笑咪咪地看着于纯然。 她不是作梦吧,他真的回来了,就在自己眼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于纯然瞥了一眼盯着自己傻呼呼发愣的少女,就算他再迟钝,也能轻易瞧出她露骨的爱慕之情,不过他并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满街都是嘛,他怎会一一在意。 “妳叫什么名字?” 虾米?神游太虚回来的花小蜜圆瞠大眼,她想象过和他重逢的一刻,幻想着浪漫感人的相认场面不下数千回,但绝对料不到事实会是如此残酷,他居然大煞风景地问她:小姐贵姓大名?! “我是小蜜,花小蜜,你认不出来吗?”她有点不甘心地指着自己的脸追问。 于纯然在心中叹一口气,像她这种长相平凡的女生,怎么可能让他记住,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绝世大美人,能让人一见难忘吧! 等等,她姓花,难不成她是——“妳是花管家的女儿?” “没错,我就是那个常跑来听你弹琴,和你一起偷溜出去玩的野丫头,你还教我弹琴,和我约定……”她戛然住嘴,不想提醒他。 因为约定这种具有约束力与承诺的事情,如果当事人不记得,或压根儿没当一回事,那就根本不存在任何意义。 “你记得吗?” 怎么可能记得!他懒得去回想,直截了当回答。“那么小的事情谁会记住。” 轰隆! 她彷如被一记雷电劈中,眼前漆黑一片,灵魂被抽走,双目空洞无神的她,垂头丧气地垮下双肩。 想不到真的被损友们说中,他早就把她忘光光,什么海誓山盟、承诺约定,全都只是小孩子的戏言,谁会记住?谁会记住! “妳没事吧?” 瞧她突然像个电池耗尽的机器人,一瞬间失去动力,于纯然正想起来查看,花小蜜却霍地抬头,含着泪眼可怜兮兮地追问。 “你真的对我没半点印象吗?” 于纯然只好仔细端详她,努力搜寻记忆。 其实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他一向只有独自一人练琴的回忆,不过既然她是管家的女儿,又是童年玩伴,他应该多少有点印象,这张脸…… 他突然头痛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揉揉太阳穴,放弃回想。 “我对六岁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以说几乎全没印象。”面对她殷殷期盼的小脸,他没有说谎欺骗。 他……他……他有够绝情绝义! 她的最后一线希望为之幻灭,枉费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十六年来守身如玉,脑袋里心里都只有他,他却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于纯然果然是“愚蠢人”,她没给他取错绰号,他这个没记性、没心肝、没脑袋的笨蛋! 呜!呜!她好伤心呀!他实在有够可恶,把她的初恋,还有初吻,全部还回来啦! 花小蜜像小孩子般揉搓眼睛,小嘴高高噘起,并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抱怨。 于纯然看着她备受打击的模样,感到有点于心不忍,只好好言安慰。“记不住孩提时代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年代久远,妳也别再缅怀过去。” 这下子她更想哭了,什么叫人之常情?明明就是他开口要自己等他回来,他们还打勾勾约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他这个大骗子!呜!呜! 怎么适得其反了? 他只好亡羊补牢加上一句。“比起过往,现在与将来才更重要吧,花小蜜,我保证会记牢妳这张脸与名字,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忘记妳。” 花小蜜霎时停住所有动作。 他说的也有道理,没错,活在当下。 她不能老惦记过往,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小时候感情如何要好,现在没感觉、不来电的话,总不能勉强彼此。 她从指缝中偷瞧他,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俊脸更为成熟帅气,他的眉心习惯性地轻蹙、眼瞳带点忧郁,笑容总是含蓄客套、举止极其优雅气派,一如往昔的内敛疏离个性,在在都依旧没变。 他仍然是她的小王子,喜欢与心动的感觉不曾因时光而褪色磨灭。 这教她安心下来,并且相信他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沉睡在记忆深处。 但那又如何呢?她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即使撬开他的头壳,她也不会让他遗忘掉一切,再不然,就让他重新喜欢上她好了。 好!就这么办! 花小蜜重新振作起来,精神抖擞得连半丝沮丧也不复存在,更喜孜孜地接受他的“和解协议”。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们就重新开始。” 瞧她一脸甜滋滋,还说得有够暧昧,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于纯然头皮有点发麻,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怪人,希望她的“妄想症”不会太严重。 “你在德国的公演才刚结束,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台湾?”既然不是回来找她,他干嘛跑回来? 她还满清楚他的动向嘛,看来真的是他的粉丝了。“我正在休假,所以回来走走。” “你打算留多久?”他一定是受到神的指引,以及她的感召而回来的! “还不知道。”于纯然耸耸肩膀,他这次随心而行,并没决定去留的日子。 “你这么久没回家,一定要多住几天,不要急着离开。”她非常用力地游说。“一来可以好好休息充电,二来顺便四处逛逛,看看这里的改变。” 无视她的热心过头,于纯然不置可否地别开脸庞打量四周。 虽然大部分家具都盖上白布,但没覆上厚厚的尘埃,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花管家也算尽责了…… 对,他差点忘了弄清楚,刚才的景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妳和那些小孩子为什么会在我家里玩耍?” “这个……”她该怎么回答?花小蜜食指轻点食指,眼神闪烁地四处游走,吞吞吐吐说不出所以然。“那个……” “今天应该不是碰巧吧?你们经常跑来我家的庭园玩,对吗?”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因为她骤变的表情无疑代为承认了。 “也不是啦。”她声如蚊蚋地回答,谁说他愚蠢了?他这么精明,铁定蒙混不过去的,还是坦白从宽吧。 “其实我们只是借用你家里的钢琴上课,顺便在庭园玩耍而已。” 说起来他刚才的确听到钢琴声,这下子就罪加一等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宣判罪状。“简单来说,你们擅闯民宅,私自占用我家财产。” “我们并没有擅闯民宅。”她忙不迭解释。“爸爸一直都受聘于于家,替你们看管打理这栋大宅,不过近年来爸爸身体不太好,我才会代劳,每天过来打扫。” “即使妳是代理管家,也没有权利让闲杂人等进来,更别说随意使用屋内物品了。”她不会连这点基本常识也不懂吧?! “我也只是善用资源嘛,反正房子空着,钢琴没人用也满可惜的。”她满脸谄媚笑容,飞快瞎编出一大堆理由来。 “大宅终年都死气沉沉,活像生人勿近的凶宅,好阴森恐怖的感觉,但现在常有小孩子们过来吵吵闹闹,四处都显得生气蓬勃,就连庭园里面的花花草草也生长得特别茂盛盎然,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吗?” 她还真会胡扯!于纯然才没有被她的歪理蒙蔽心智,不过看着她丰富的脸部表情与夸张的肢体动作,也不失为一项有趣的娱乐,光是这样看她“表演”,他便想发笑—— 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他脑海里闪过零碎模糊的影像,纵然捕捉不住任何片段,但他隐约感受到一片欢乐笑声,那是他早已忘却的珍贵记忆。 过去如何苦苦思索,都徒劳无功的孩提回忆,好像正一点一滴慢慢浮现出来,是因为他回到家的关系吗? 于纯然凝视眼前仍觉陌生的小脸,不知为何,他有股冲动,很想对她说一句:“我回来了。” 第二章 我回来了?! 于纯然大吃一惊,他怎么会萌生这个念头?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这张闪闪生动的粉脸,明明不在可及的记忆范畴内,可是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的一颦一笑并不优雅迷人,甚至是滑稽逗趣,但却百看不厌,害他视线忍不住流连,想要捕捉更多,或是发掘什么。 这个小不点不单只吸引他的目光,还把他沉睡的感觉唤醒,他感到心头莫名骚动,一股难言的情愫彷佛在内心深处蔓延开来,说不出的异样悸动,教他陌生,同时也不安。 他鲜少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费心,更别说有感觉,然而,她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强烈震撼,竟足以使他动摇失神,这对一个素来冷漠自制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个意外事故,而他讨厌任何失控的事情发生。 在那双漂亮深邃的黑瞳凝睇下,花小蜜顿感口干舌燥,呼吸困难,他的表情专注又高深莫测,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吗?或是他记起什么来了? 她圆睁殷殷期盼的大眼睛,还一边不忘极力美化“罪行”,一边表现出善良可爱,最后在不自觉下,演变成憨头憨脑傻笑。 不过她满心欢喜的热切盼望,在他冷冷地收回视线,并且撂下话后为之落空。 不理会花小蜜的口若悬河,于纯然扬起手,总结一句。“过去我就既往不咎,但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能再过来。” 虾米?花小蜜霍地凑身向前,手肘撑在矮桌上,双手合十拜托。“你可以通融一下,继续让我们上课吗?” “不行。”他最怕烦人的小鬼了。 吝啬鬼!借用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他怎么越长大越没人情味了? 花小蜜不悦地抿着上唇,虽然他小时候就已经像个只会弹琴的机器人,但总会受不了她的纠缠而软化态度。没错,如果他的性格没多大转变的话,他一向最怕她一哭、二闹、三缠扰。 她随即“螃蟹式”移往他脚边,跪坐在地上,像参拜神明般抬头仰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虔诚地恳求。 “小孩子们真的很喜欢弹琴,但家里没闲钱给他们学琴,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义务教他们,你就行行好,让我们继续上课吧,我们每天也不过使用两、三小时,绝对不会打扰你太久。” 眼看他悠然地喝着茶,一副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她只好再下功夫,可怜兮兮地揉搓眼睛,又拉扯他的裤管,就只差没有声泪俱下了。 “你不要这么无情嘛,身为鼎鼎有名的钢琴家,对音乐的热情与渴求,你应该比谁都明白的,你又怎么忍心亲手捏碎小孩子们的美梦、抹杀他们的将来?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没齿难忘、铭记在心……” 于纯然自问不是个慈悲为怀的好人,更不是个容易心软的男人,可是却受不了她的苦苦哀求,看她这样,他心里怪不舒服的,总之就是硬不起心肠。 “好了,算我怕了妳。”他终于举起双手投降。“不过每天只能借用两小时,多一秒钟也不行,除了偏厅与庭园外,不许踏进其它地方半步。” “太好了,真的非常谢谢你。”花小蜜高兴得一把抱着他的双腿,忘形地贴上脸颊磨蹭。 这教于纯然吓一大跳,然而她像只撒娇的小猫咪,模样煞是可爱,他居然没反感或推开她的意思。“妳别道谢得太早,我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最好是以身相许! “妳不是说花管家身体不好吗?我留在家里的这段期间,妳就暂代他的职务,留下来当管家兼女佣吧。”反正他刚好缺个佣人服侍在侧,她勉强算是适当人选。 虾米?他要她留宿过夜,和他朝夕相对吗?那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花小蜜慌忙弹开,难以置信地瞠大眼睛,然后迅速掩着偷笑的嘴。 只要想到他们将一起过着甜蜜的同居生活,俨如一对新婚夫妇般恩爱,她心花就怒放不止。 她的反应有够怪异,他纳闷地扬起浓眉。“妳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她连忙摇手否认。“可以侍奉王子殿下,是我的荣幸,我乐意之至。” 什么王子殿下?他眉头为之紧皱。“要妳过来帮忙的事情,我想亲自向花管家交代,妳叫花叔叔明天过来一趟。” “爸爸和妈妈回台南乡下,没小住一、两个月不会回来。”她的双亲美其名回乡探亲,实际上是度假兼享受两人世界。 难怪要女儿当代理管家了!“妳家里还有什么长辈在?” “我两个哥哥都在台北工作,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看家。” 什么?花叔叔竟然让还未成年的小女儿独自看家,他会不会太过放心,又大胆过头了?!花家这种危险的做法,于纯然实在不敢恭维。 “妳可以联络到花叔叔吗?我在电话里和他说明一下好了。”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打给我,届时我再让你们谈。”不知道父亲获悉小主人回来后会有何反应,会否第一时间冲回来复职? 哎呀!万万不行呀!她一定要想办法游说父亲大人,不能让他回来当电灯泡。 “就这样决定吧。”于纯然站起来,打算回房间看看。 花小蜜好像知悉他的意图般,抢先一步跃起来,急急忙忙地把他按回沙发座位上。“亲爱的,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替你拿行李回房间,顺便打扫一下。” “妳称呼我什么?”他脸色一沉,这下子他肯定她患有严重妄想症了。 “亲爱的——主人,我一时口快说漏嘴了。”她笑着打哈哈。 他真受不了她的疯言疯语!“妳喜欢称呼我于先生或少爷都可以,但别再叫些奇怪的称呼,还有小孩子们也是,不要再叫我什么王子。” “可是你真的是王子嘛。”因为他在古典音乐界有“李斯特王子”的美誉,而且永远都是她的小王子! 花小蜜不依地嘟嘴反驳,然后一溜烟跑走,她彷佛踩着幸福的云端,快快乐乐地飘去打扫。 于纯然突然感到不安起来,他是不是做错了决定,不该让这种神经质的女孩来当女佣? 不过算了吧,反正他需要人张罗起居饮食,没人给他差遣的话,难不成凡事要他亲力亲为?他可是个被服侍惯了,只会茶来张口、饭来张手的骄矜少爷。 再说他这双为弹奏出美妙琴声而一直小心护理的巧手,可不能拿来做苦役—— 他不禁自嘲一笑,这双“娇生惯养”的手现在还有用武之地吗?除了弹琴,他好像什么都不懂,到头来他只是个备受照顾、一无是处的男人! 蒙眬之中,于纯然看见两名小孩站在河边,小女孩正气呼呼地双手插腰,小男孩则面无表情,两人对峙没多久,小女孩便直指着小男孩的脸责骂。 “于纯然,你这个愚蠢人,居然敢把我忘掉,看我如何整治你。”说毕,小女孩伸出双手,用力把小男孩推进河里,然后高高在上地站在河边拍掌大笑。 “于纯然,你活该!” 不谙水性的小男孩不停挣扎,河水很快将他淹没…… 睡意正酣的于纯然冷汗涔涔,一个反侧,隐约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轻唤:“亲爱的,要吃饭了,赶快起来吧……睡懒虫,快起来……” 异常亲昵的耳语,如春风般温柔,把他拉到梦境与现实的窄缝中,是谁?美纱吗?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女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伸手搂着纤细的柳腰,感受曼妙的玲珑曲线,习惯性地把玩那头丝绢般滑溜的长发—— 不对劲!怎么会是松软的卷发? 他豁地睁开眼帘,看着蓬蓬头抬起脸来,竟不是预期中的漂亮脸蛋,而是一张陌生的女生脸孔,顿时教他错愕万分。 “晚饭已经预备好,你梳洗后赶快下来吧。”花小蜜双颊绯红滚烫,羞答答地从他怀中爬起来,飞快下床转身,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仍躺在床上的于纯然浑然不觉少女心事,若无其事抹把脸,从喉间含糊地回应一声。“嗯。” 花小蜜火速离开他的房间,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直奔下楼。 想不到他这么热情如火,居然把她抱个满怀,害她心跳几乎停顿下来,虽然她不介意和他发展成那种亲密关系,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耶。 于纯然在浴室洗把脸,刚才的梦境还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小女孩的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他摀住嘴巴思索,脸圆圆又粗粗鲁鲁的女生他只认识一个——花小蜜,没错,一定是她,小不点自己也说过他们是童年玩伴。 虽然只是梦境,却真实得教他冒冷汗,那会是儿时的记忆吗?他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他小时候曾在河边遇溺,自始他便忌水,拒绝接触任何水上活动。 说不定他小时候的记忆之所以会模糊不清,就是因为常受到花小蜜这个小恶霸欺负的关系,人类向来懂得自我保护嘛,不愉快的回忆自然容易遗忘。 种种迹象与事实相当吻合,看来他和小不点真的渊源不浅,于纯然瞇眼端详镜中的自己。 不管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曾否有过节,他现在已不是个会被她欺负的男人了,反过来,他很懂得如何“恃强凌弱”,尤其是应付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 于纯然耙梳黑发,小睡一会儿后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他悠然下楼往饭厅去,不难察觉家里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有这种成果,可见花小蜜的动作满勤快,而且连晚餐也预备好,真看不出她是个家事能手,大概尽得花叔叔的真传吧。 于纯然瞥了眼香喷喷的菜肴,发现餐桌上摆了两套餐具,故而坏心眼地装蒜。“有客人吗?” 从厨房走出来的花小蜜一头雾水,满眼疑问。 “妳不会不知道,下人不能与主人同桌进餐吧?”他装作为难,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虽然妳只是代理管家,但我没记错的话,花管家好像相当重视这些规矩。” 没错,父亲是个老派,非常着重尊卑、主仆关系,从不会踰越半分,所以即使她已累得如牛、饥肠辘辘,还想和他像对恩爱夫妻般享受烛光晚餐,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伫立在旁边,一脸馋相地盯着饭菜暗吞口水。 “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于纯然憋住笑意,慢条斯理坐下来大快朵颐。“我很久没吃过这么道地又美味的中式菜肴了。” 不用他多说,她也知道有多美味呀,为了避免口水流满桌,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说点话来分分心神。“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随便煮了几道家常小菜,你喜欢的话,尽管多吃点。” 听来有点酸溜溜唷,就在于纯然决定不再捉弄她,打算邀她共餐之际,她的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叫出来,害他差点喷饭失笑。 而花小蜜则当场脸红腮热,尴尬地用双手掩着肚子,并且挺胸收腹憋着气。 真是糗大了!可是她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光吞口水根本不可能填饱肚子嘛。 他干咳数声藉以掩饰笑意,然后极有风度地提出邀请。“我们现在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也是童年玩伴,所以破例一次也无妨,妳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可以吗?”她双目顿时闪闪发光,垂涎三尺的模样表露无遗。 “辛苦了一个下午,妳应该又累又饿了,休息一下并不为过。”适时的奖励绝对是收服人心的不二法门。 哎呀呀!他真是温柔体贴,不愧是她所喜欢的王子,花小蜜感动得想哭,所谓盛情难却、没力难撑,她不再忸怩推辞,一骨碌坐下来,朝他咧嘴一笑。“我不客气了。” 真是个思想单纯的丫头,别说摸清她的心思,即使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没有任何难度可言,于纯然认为,这趟假期不怕烦闷无聊了,找到花小蜜这个打发时间的乐子,应该可以让他暂时忘却烦恼。 “我已经把行李带过来了,我可以搬进你隔壁那间客房吗?”花小蜜大吃大嚼之余,不忘发问。 “我还以为妳会想使用花管家的房间。”他瞟一眼吃相有够没仪态的女生。 “可是整栋大宅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不住得近一点,很难互相照应。”要她一个人留在楼下,她心底毛毛怕怕。 她分明就在害怕嘛!“也对,我要找妳的时候也方便点。” “没错,没错,你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立刻飞奔过去,即使发生意外,也能第一时间搭救。”当然还有近水楼台之便。 “随妳喜欢。”他无所谓,只要半夜不会受到偷袭。 万岁!她在心中欢呼,继续将彼此的距离逐步拉近,誓必要打破这十六年的隔阂。“你明天要干什么,有没有计划到哪里走走?” “我打算购买一些日常用品。”他这趟出门有点仓促,没带什么东西,只随手拿了几件贴身衣物。 没错,花小蜜记得他的手提行李袋相当轻巧,既然他想要添置用品,应该有小住的打算。她喜上眉梢,憋不住满心愉悦,笑不拢嘴地大力推荐。 “你可以去精明一街逛逛,行人徒步区两旁有很多特色商店,附近又有大型百货公司,走累的话还可以在露天咖啡座歇息,晚上则可以去逢甲夜市,尝尝台湾风味美食。” 于纯然看着她藏不住心事的小脸,纳闷她的表情怎能如此丰富多变,不过还真是越看越有趣,本来沉重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听来不错,但这些地点容易找吗?” “既然我们是童年玩伴,你留在这里的期间,就由我这个东道主做你的向导,带你四处游玩吧。”她朝他可爱地眨了右眼,并竖起大拇指。“不过我明早还要上课,中午后才可以陪你。” “妳是高中生吗?”他推测。 “什么高中生?!”都怪她长了张娃娃脸,别人总会这样误会!她连忙坐得腰挺背直,略微提高声线澄清。“我只比你小一岁,我已经是大三生了。” 他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她,其实她不单只是外表,就连言行举止都十分稚气单纯,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大学生。 不过她个子虽娇小玲珑,但身材却意外地丰满。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徘徊在她突出的胸在线,犹记起刚才软玉温香的触感,那绝对是副发育良好的女性身躯,如果只看身材不看脸蛋的话,毫无疑问,她会是个性感诱人的女人。 尽管不知道男人正在“想入非非”,但那两道窥探的灼热视线,教她感到很不自在,花小蜜感觉自己正被他剖析,并敏感地意识到他已是个男人,不再是两小无猜的小男孩。 尤其被他拥入怀里的悸动与躁热仍震撼住她的身心,让她有点期待又害怕与他更进一步的接触,毕竟男人与女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哎呀呀!真是羞死了,她可还是个身心纯洁的少女,竟然对男人产生遐想。 突然察觉到一丝暧昧存在彼此间,于纯然迅速收回目光与心神,他的品味和要求还不至于降低到这种程度,以他超高的择偶标准,她连边都沾不上,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看上这个不起眼的蓬蓬头女生,捉弄她的兴趣倒还有。 “妳不用挪出时间来陪我,我自个儿没问题。”他相信单独行动会比较轻松。 “下星期我开始放暑假,本来我还担心会闲得发慌呢,现在正好可以和你互相作伴。”其实她的节目早已排得密密麻麻,不过现在全都靠边站,她的王子最大。“而且有我开车接送,要去哪里都方便多了。” 这点挺吸引人。“要女孩子来当杂役,总不太好吧。” “不会,不会,你别看我长得娇小,我的力气可不输男生。”她举起手臂,作了一个大力士展示臂肌的姿势。“而且身为代理管家,服侍你是我的职责。” “那就麻烦妳了。”果然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半点也不麻烦。”想到可以和他日夜相伴,要她当个随传随到的贴身女佣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办,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包君满意。” 这个当然,不然留她下来干嘛?难不成他特地找个内在外在都缺乏,又聒噪的怪女人来虐待自己吗?!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现场听你弹琴,待会儿你可以弹几首曲子给我听吗?” 花小蜜相当怀念他的琴声,虽然他的演奏与小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他的琴声依旧有着打动人心的魔力,尤其那股淡淡的忧郁,总教她莫名心疼。 他神色一敛,放下碗筷,优雅地拿起餐巾抹拭嘴角。“我休假的时候,不会碰琴。” “可是你以前常说,一天不练习就会退步,所以每天都要练琴,不能让自己松懈。”这是他经常拿来教训她的话嘛。 “我不记得说过这种话。”他冷淡地矢口否认。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 她鼓起腮帮子生着闷气,小时候的他远比现在象样,信守承诺又努力上进,那才配称为男人! 反观现在,功成名就就不认人、不认帐,一个人的转变真的会如此巨大吗? 她怨恨的眼神教他感到不舒服,只好转移注意力。“妳自己不是也会弹琴吗?待会妳弹给我听,让我看看妳到什么程度吧。” 虾米?他虽然什么都忘光光了,却没忘记测试她有没有偷懒,是否跟上他的进度?!妈妈咪呀!别和她说笑了,要她在演奏级的大师面前班门弄斧,她铁定大大出丑嘛。 “还是改天吧。”她尴尬地搔搔后脑杓,飞快站起来收拾碗盘。“我忘记待会还要打扫整理,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瞧她惊惶失色,一脸害怕的模样,于纯然猜测她的钢琴水准高不到哪里去,不然不用落荒而逃。 可是她越是逃避,他反而越想听听她的琴声,好奇她这种怪女生会演奏出什么音符,带给他什么感觉。 “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吧。”他气定神闲的指出。 “可是明天一整天都往外跑,根本没空打扫,所以我想在今晚整理好。”她慌忙辩解。 “我叫妳弹奏,无非想看看妳是否够资格当老师,并不是存心为难妳。”于纯然满面认真,继而狐疑地瞟她一眼。“难不成妳以教授钢琴为名,实际上却是和小孩子们在庭园里玩耍?” “我才没有,只是……”她飞快摇手否认,讷讷地说:“只是人家学艺未精,教教小孩子还勉强可以,拿来献技就铁定丢人现眼,小的出丑事小,荼毒大人你的耳朵事大嘛。” 呵!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只好无奈叹气,一副自讨没趣的模样。“我这个一屋之主,连要求代理管家弹奏一曲的本事也没有。” “你别这么说。”他这样失望,教她怎能忍心拒绝下去?“好吧,我待会儿就弹给你听,但我只弹一首乐曲喔,而且你要保证绝对不能笑我。” “妳别误会我在拿身分压妳,或命令妳去弹琴。”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如果妳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 “没有勉强啦,我心甘情愿的。”她有够违背良心了。 瞧她愁眉苦脸,小嘴高高噘起,分明就不情不愿嘛,于纯然会心一笑,决定不再戏弄她。 “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改天再找时间弹吧。”他翩然站起来离席,不忘交代。“妳也赶快收拾打扫,别弄得太晚休息,明天出去购物很累人的。” 万岁!逃过一劫了! “是,遵命。”花小蜜随即眉开眼笑,朗声响应,他的关心让她十分窝心,嘻嘻,他真是个温柔体贴的王子。 “来,为了安全起见,请你务必戴上这个。”花小蜜含情脉脉地伸出双手,预备献出宝贵的第一次。 于纯然低头俯视身材火辣的女人,实在很难不脸色铁青,额际冒汗。他倒抽一口冷气,紧握住拳头,极力压下情绪,以防自己失控,不可收拾地爆发开来。 “我知道男人大多不喜欢戴这种玩意儿,觉得它碍手碍脚,不够淋漓畅快,但还是慎防意外,以策安全吧。” 在他冷硬的黑眸迫视下,她只好腼腆地收回悬在半空的双手,羞怯怯地把玩手中的“玩意儿”。 他脸上呈三条粗黑线,为免有任何误会,最好挑明说出来,先弄清她的意图。“妳不是打算骑这辆摩托车载我吧?” 听不出他的不悦,她自信满满地保证。“你别担心,我考到驾照以来从没发生过意外,也没被扣点或开过罚单,虽然我没有载男生的经验,但一定没问题的,你大可放心。” 免谈!这不是安全与否的问题,要他坐上这辆抢眼的橘黄色迷你摩托车,而且还是后座,他宁愿走路! 先别说在炎炎夏日下曝晒,汗流浃背的辛苦状,要他一百八的身高屈就在这辆小型摩托车上,教他的二郎长腿如何放置? 而且还要和这小女人挤在机车狭窄的座位上,那种尴尬又滑稽的场面,他抵死不从。 “我还是坐出租车好了。”他拂袖而去。 “等等。”她一把抓住他背后的衣服,急急提议。“如果你觉得女生骑车不安全,可以由你来骑,我不介意当乘客。” 有分别吗?!“我没有机车驾照。” “这个时候很难拦到出租车的。”她不死心、不放手。 “最近的公车站有多远?” “至少须步行二十分钟。” 这种烈日当空的中午时分,天气炎热得教他烦躁,太阳更像和他作对般,大剌剌地在头顶嘲笑他的孱弱,衡量过后,吃不了苦头的大少爷只好向现实低头,转身面对女人。 “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保证把你完好无缺送达目的地。”她向着回心转意的男人咧嘴一笑,再次把安全帽双手奉上。 “妳帮我打电话叫一辆出租车过来。”无视她的热情款待,于纯然当机立断。 什么嘛!他情愿花钱坐出租车,也不让她载,花小蜜委屈地瘪嘴,水汪汪大眼睛流露出失望与受伤。“人家就这么靠不住吗?” 没错!她绝对不可靠!于纯然飞快在心中回答,然而面对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舍与内疚感陡生,他怎么也不忍心直言无讳,但要他妥协则万万不可能。 “不是妳靠不住,而是摩托车这种危险车种,让我很没安全感。”他发觉自己也有厚道的一面。 原来如此,与她个人无关,花小蜜回复喜孜孜的脸,轻拍座位,继续推销道。“虽然摩托车看起来有点不可靠,其实并不危险,你放心啦,我会很小心骑。” 放过他吧!于纯然心念一转,倏地执起她的小手,佯装出一脸关心。“这双拿来弹琴的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这个男人在放火,名为温柔的熊熊大火烧得她熟透,花小蜜浑身瘫软,芳心荡漾不止。 对,她真鲁莽,自己受伤不打紧,万一让他受伤了,她便罪该万死。“我去打电话叫车。” 于纯然松一口气,终于如愿地折返回家,在冷气底下舒舒服服地等候。 第三章 “多谢惠顾,请下次再来光临。”店员小姐笑容可掬地把纸袋递给客人,不忘抛抛媚眼、送送秋波,巴望获得俊男垂青。 “让我来提。”一只小手不知打哪里伸出了,抢着替大帅哥代劳。 女店员循声看去,圣诞树居然会发声?不对,那其实是一名身穿军绿色背心,两手拿着大包小包,身上、背上都挂着袋子的娇小女孩,活像一棵挂满饰品的小型圣诞树。 反观俊男则是两手空空,十分潇洒,女店员随即感到反感,想不到帅哥是个没风度的男人,竟让女人提东西,一点忙也不肯帮,这种大男人不要也罢。 “还是由我来提吧。”于纯然瞥一眼严重“超载”的花小蜜,打算从她手中拿下纸袋。 “不用。”花小蜜机灵地闪身躲开,拒绝他的好意。“拿东西这种粗重工作当然由我来做,这是我的份内工作嘛。” “你都已经寸步难行了,还是让我帮忙吧。”他并不是良心发现,或受不了别人责备的目光而伸出援手,只是要是她摔个四脚朝天的话,届时会更麻烦他。 “我没问题,你看,我仍然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她一个旋身,用行动证明给他看,可是身上的大包小包无意中碰到橱柜,害她脚步有点不稳。 “小心!”于纯然长手一捞,眼明手快地抓牢她的肩膀,然后朝她伸出大掌。 “你就别在逞强,分点东西给我。” “总之就是不用。”她却很不领情地走开,赶紧远离他的魔爪,并把他出门前的关心连本带利奉还。 “万一不小心害你刮伤手指,或是扭伤手腕怎么办?” 原来这才是她坚持的理由!于纯然委实有点感动,心底一阵轻颤。 对他这个天之骄子而言,他一向备受关注,别人的关心重视好像理所当然,他早已习以为常,亦不曾放在心上。 但她这种护主心切的举动,却令他有种异样悸动,被遗忘的感动与喜悦,变得麻木的神经,都因她而苏醒。 “你不要过分紧张,我向来十分小心,不会让手受伤。”他不自觉放柔声线,看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没有停下脚步,迳自喃喃自语起来。“要买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还差什么?” 想不到她这么固执,他也懒得再与她争执,只好加快脚步追上她,轻拍她头顶交代。“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 “好呀,我想吃冰淇淋。”花小蜜举双脚赞成,如果不是负重累累,她一定会跳起来拍掌欢呼。 “我知道附近有一间很棒的义式咖啡店,可以吃到美味的Gelato。” 她如小孩子般雀跃地四处张望、找路,于纯然则施施然跟在其后,发觉她的精力源源不绝,完全没半点疲态,好奇她的能量到底从哪里来。 “我要草莓口味的Gelato,还想要杯冰拿铁,可是这里的芒果奶油千层酥也很美味,怎么办好呢?” 翻着菜单猛流口水的花小蜜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三心两意取舍不了。“全部都点好了。” “你吃得下这么多吗?”于纯然想不到她长得娇小,胃口倒不小,而且女人不是最怕胖,不敢吃太多甜食吗?她这种没节制的吃法,未免太过放纵。 “放心,我今天体力严重消耗,再多都吃得下。”她豪爽地表示,逛了整个下午,午饭早已消化掉,她的确也有点饿了。 “小心肚子吃不消。”不妙!他突然有种父亲在带女儿的感觉,他干嘛多事,管她吃得拉肚子都与他无关。 “不会啦,我身体向来很好。”她是健康宝宝嘛,吃得好睡得好,又没什么烦恼,正宗乐天派传人—— 糟糕!她会不会表现得太过率性随意了? 瞧他突然别开眼,她才想到男人都喜欢娇羞可爱的女人,她这么粗枝大叶,铁定吓跑他。 花小蜜慌忙耙了耙乱翘的头发,拉拉衣服,俨如小淑女般正襟危坐,再扯出一抹甜美灿烂的笑容,展现美女形象,不过却被大煞风景的男服务生妨碍了。 “芒果奶油千层酥,草莓雪糕,冰拿铁,冰咖啡。” “是,谢谢。” “不客气,请慢用。”男服务生偷瞄一眼甜美可爱的女客人,瞬间有被电到的感觉。 美食当前,花小蜜趁机会献殷勤,挽回形象。“你要不要尝尝?不如我分一点给你。” “不用。”于纯然看着失望地噘噘嘴的女人,不知她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只知刚才的男服务生猛盯着她看,不过当事人全无所觉。 其实像她这种脸蛋中上、身材惹火的女人,难免吸引男人注目,再加上她的夸张言行,自然容易成为焦点所在,于纯然早已察觉四周投来的视线,想不到小不点的行情不错。 不过说真的,她开朗的甜美笑容很讨好,还真可以骗到男人,可是接触过后,便会发现她是个冒失秀逗、粗鲁莽撞,又傻里傻气的怪女人。 他很怀疑那些光看外表的男人,了解她的性情后是否还想追求她,有谁会忍受得了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幼齿女友? 瞧!她根本装不了淑女,维持不了一分钟已经本性毕露,于纯然憋住笑意,眼睛没离开过这逗趣的小姐身上。 花小蜜拿起刀叉,打算很有仪态地享用层层叠叠、满满奶油的酥饼,可是她把盘子左转转、右瞧瞧,苦心研究后仍无从入手,最后只好大刀阔斧,放手一搏。 哎呀呀!不知她是否太过用力,本来漂漂亮亮的千层酥竟毁于一旦,芒果、奶油和酥饼全部分家,碎层四溅出盘子,弄得满身满桌都是。 她顿感尴尬万分,涨红的小脸偷偷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被人发现,并赶紧清理现场。 幸好于纯然正专心观看路旁风光,好像没看见,她总算松一口气。 不想重蹈覆辙,她还是放弃文明的吃法,改用人类最原始的方法,当然是直接用手拿起酥饼品尝了,真是美味极了! 早已在心中笑翻的于纯然,瞧她一脸满足,刚才的窘迫失态,仿佛从没发生过般。她率性随意地大口大口吃着,就连鼻子也沾到奶油了,他为之皱眉摇头。 “真是的,你别吃得这么没仪态。”他随手拿起餐桌上的面纸,替她抹拭鼻子与嘴边的奶油,没好气地碎碎念。“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 两人同时怔忡,于纯然的手有一秒钟停顿在半空,因为一幕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好像,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而对象是一名小女孩。 小时候他最喜欢这样骂她,熟悉又怀念的抱怨令花小蜜百感交集,她一瞬也不瞬凝视着他,犹如看见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信誓旦旦地向她作出承诺,她的眼眶迅速红了一圈。 她怅然欲哭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更轻易揪紧他的心,害他不舍又心疼。“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感触。”她吸吸鼻子,揉揉眼睛,腼腆地朝他笑笑,纯真如小孩子。 虽然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她感到说不出的窝心,甜蜜满满地溢出胸口,喜欢他的情愫越加难以自制。 他心底又是一阵悸动,把整包面纸递给她,眼看她抽出面纸,大而化之地用力擤鼻涕,真是半点少女矜持也没有,他虽看不下去,却又矛盾的认为不足为奇,因为他深谙,她就是个毫不扭捏作态、矫揉造作的女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的于纯然先生吗?” “你是不是钢琴演奏家于纯然?” 于纯然不慌不忙抬头,随即迎上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两名少女正目不转睛看着他,表情紧张又兴奋。 他还以为不会被人认出,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乐迷,毕竟古典音乐并不如流行音乐受欢迎,演奏家远远不及偶像歌手醒目亮眼。 在瞥见她们各自拿着一个小提琴盒,手里还拿着他的专辑CD后,他漫不经心点头回应。“是。” “真的是他!”少女雀跃地互相击掌。 “我们才刚买了你的CD,就碰见本人,真是幸运。” 两人一起递上CD,异口同声要求。“可以请你帮我们签个名吗?” “没问题。”他淡淡一笑,大大方方应允。 “我们最喜欢听你弹奏李斯特的乐曲,那些超高难度技巧简直出神入化,不愧有‘李斯特王子’的外号。” “你一定要继续加油,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谢谢。”他客套地虚应,并交还CD。 花小蜜眼看两名少女如获至宝地捧着CD,陶醉地飘走,她们的芳心铁定被于大帅哥掳获了,不过她不但没有吃醋,反而替他高兴自豪。 “你满受欢迎的嘛。” 这种程度还差太远,他在欧洲的古典音乐界也算活跃,知名度和见报率颇高,每每外出都有乐迷找他签名拍照呢。 “我也很喜欢听你弹奏李斯特,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贝多芬的《给爱丽丝》。” 她笑眯眯地闭上眼,脑子响起他儿时所弹奏的《给爱丽丝》,还不自觉轻哼出来。 于纯然错愕又疑惑地瞪着她,他并不常弹这首乐曲,而且好像没公开演奏过,不过却是他情有独钟的一首小品。 每当他心情低落或烦躁不安时,他很自然地会弹奏《给爱丽丝》,在多次反复弹奏后,他的心情便会平静下来,阴霾一扫而空。 这个小小的秘密从没人知道,即使是美纱也没察觉到。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何这首乐曲会有这种神奇效用。 《给爱丽丝》对他来说,好像存有某种特别意义,他一直都非常不解,现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后,他更感困惑。 她的情有独钟是纯粹巧合,还是别有内情?唯一肯定的是,她听过他弹过《给爱丽丝》! 于纯然隐约感到他们之间的牵绊,可能比想象中来得深厚,但他却毫无记忆,脑里一片空白。 为何他会把她的事情忘光光?他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记忆? 采购完毕,疲累的两人一致决定取消逢甲夜市之行,早早打道回府休息。 在经过路边贩卖报章杂志的摊贩时,花小蜜不期然停下来。 “新一期的古典音乐杂志出版了。”她眼前一亮,飞快放下手上的东西,拿起杂志翻阅。“哇!这期有你的报导哦,一定要买来看。” 于纯然瞄了一眼杂志,脸色一凉,一手抢下杂志丢下。“别看。” “为什么?这期有你德国公演的专题报导哦。”这是她匆匆一瞥下看到的。 “你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我,何必看这些夸大不实的杂志报导。”他眉头攒在一起,显得很不耐烦。 “可是……”她恋恋不舍的目光飘向杂志。 “别再磨蹭了,赶快走。”他的所有耐性已经磨光,不待她反应,转身就走。 “等等我嘛。”她急忙拿起袋子赶上去,紧跟着昂首阔步的直挺背影,就算没有看到他的脸,也知道他不高兴了。 他在生什么气嘛? 于纯然霍地停下来,头也不回地指一指马路旁的候车处。“你在那里等我,我把车子开过来。” “是。”花小蜜乖乖听话,将大包小包的袋子放在脚边,站在路旁等他回来。 她啃着指甲苦思起来,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他到底在不满什么?她也只不过想买本杂志,看看他的报导嘛,他何必怏怏不悦? 唉!男人这种生物,真是难以理解又不可理喻,不过她才不甩他,她说什么都会把杂志弄到手,而且还要好好珍藏,细细回味。 一阵动力十足的引擎咆哮声传来,打断花小蜜的思绪,一辆拉风的宾士敞篷跑车停在路旁,一个养眼的俊男翩然下车,构成一幅镁光灯不经常出现的画面。 这幅画面令行人驻足回头,羡煞不少人,有钱就就是不同凡响,开得起名车招摇过市,俊朗不凡的外貌更胜明星,真是—— 有够没天理! 哼!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花小蜜在心里闷哼,她的小喵号也很拉风呀,他却不肯坐,宁愿花钱去租车来开。 出门时,她替他叫了计程车,原以为会直接前往市区购物,没想到他却要求先到租车行租车。 而且他花钱不手软,各种性能良好的车种任他挑,他却偏要选这种租金昂贵得吓死人、又超级招摇的名厂跑车,说穿了他就是爱炫耀、慕虚荣、要面子、名牌的奴隶兽。 于纯然打开后车厢,发觉女人不动如山,眼睛死命盯着车子瞧,小嘴则噘得高高的,他惯性地蹙眉,稍微扬高嗓门吆喝。 “你看够了没有?还不快点把东西拿过来。” 花小蜜忙不迭帮忙,一边战战兢兢地偷瞄板着脸的男人,任谁都可看出他心情不爽,教她不敢随便开口招惹他,眼看全部东西快要放好,他用力拍下后车厢盖,她急中生智地伸手掩着肚子。 “对不起,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于纯然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火速跑走,他只好坐上车等候。 都叫她不要吃那么多,肚子果然受不了! “报导是不是真的?”气喘如牛地跑回来的花小蜜劈头便问。 于纯然转头看一眼她手中挥舞的杂志,他顿时生起被耍的愤怒,满心不悦地紧抿嘴唇,默不作声。 她根本不是去洗手间,而是偷跑去买杂志! “你不是叫我直接问你吗?你为什么不回答?”她抓紧副驾驶座的车门,穷追不舍。 他冷冷地瞟她一眼,调回视线,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固执地不开口。 她的心凉了半截,勉强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报导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逃走,打算放弃音乐!” 于纯然一肚子火气终于爆发,他霍地转头,狠狠瞪着她责骂。“我不是叫你不要看吗?你却偏要看,你看了就别来问我。” “看到这种胡乱报导,我怎能无动于衷,闷声不问?”她很忧心。 他嗤之以鼻。“我可没有回答你、满足你的好奇心的义务。” “我想要知道事情真相,是出于关心,并不是好奇八卦,我真的很担心你。” 她焦急地跺脚,表明心迹。 他知道,但不表示接受! 于纯然讪然别开脸,不看她。“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言下之意是她在管闲事了? 就当她鸡婆,即使被他讨厌,花小蜜也不罢手。“只要你不拐弯抹角躲避,老实告诉我就好了嘛。”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为何要向你禀明?”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无疑是在提醒她的逾越。 冷不防射出的一枝冷箭让人倍感受伤,她用力紧握小拳头,垂下眼帘,遮掩失态,不甘心地低叫。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你的事情,但作为一个忠心的管家与喜欢你的乐迷,关心你有什么不对?” 他为之语塞,抵不过她的固执,也气不过自己的心软,最后只好赌气地说:“你没有不对,不对的人是我,我千不该、万不该行差踏错,还被报导出来,要别人来担心。” 他为何要这么说?花小蜜紧抿上唇,为何他就是不肯告诉她,把她拒之门外? 于纯然不想继续这种无谓的争执,不发一言地伸手替她打开车门。“上车。” 她盯着车门不动。“你不肯回答,表示报导是真的?” “我叫你上车。”他锁紧眉头,语气凛冽地重申。 “为什么……”她凑身上前,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她烦不烦?他怒目一横,狠狠撂话。“你还要追问下去的话,就自己回家。” “你……”她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情的侧脸,顿时怒气攻心,管不了那么多,她呕气地用力关上车门。 “好呀,我知道回去的路,不用麻烦大少爷你。”她也有脾气,知道什么叫尊严。 于纯然手肘搁正方向盘上,震怒的冷眸对上她冒火的大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谁都不愿低头,或是开口言和。 最后,他迳自发动引擎,拉下手刹车,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句。“随你。” 他果真一脚踩上油门,抛下她绝尘而去! 花小蜜气得跺脚,感到受伤,眼里更冒上一层水气,很不甘心地朝车尾破口大骂。 “于纯然,你这个愚蠢人!” 管她叫破喉咙,车子也没停下来的意思,并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伤心得一屁股坐在路边。 他有够无情无义,说走就走,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而且她明明没有错,她只不过是关心他,一时情急想知道事情缘由,才会穷追猛问,他干嘛翻脸不认人。 愚蠢人!愚蠢人! 这口鸟气实在难以下咽,不过就算她再生气、再不平也没用,他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竟然将女生丢在路边,他真是个差劲透顶的男人! 无视四周好奇的视线,花小蜜迳自翻起杂志,再仔细地看一次报导。 天才失去才华光环,再也演奏不出美妙音色,弹奏刻板乏味,打动不了人心! 这是什么烂评论? 什么没有灵魂的演奏,欠缺感情的音符,落荒而逃的“李斯特王子”音乐生涯岌岌可危,没有终点的悠长假期,会是隐退舞台的下台阶吗? 唧!唧!一阵急刹车声响彻云霄,一辆跑车突然停止路旁,就停在花小蜜眼前约莫两公尺距离的地方,害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车手的驾驶技术若不是好得没话说,便是个极度危险鲁莽的驾驶者,她蓦地抬头,竟是去而复返的于纯然! 车门霍地弹开,一双长腿跨下车,于纯然稳步走往她面前,默不作声睥睨她。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向她伸出手,递上一条雪白的男用手帕。 他并没有抛下她而去! 花小蜜感到喉咙梗塞,心里又酸又楚,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飞快用手背抹拭,却固执地不接过他的手帕,不肯轻易原谅他。 这个紧咬上唇、噙着泪的女人教他认栽,于纯然就是受不了她的泪。 刚才从后照镜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感觉她快要哭出来,他心底顿时揪成一团,什么气都消了大半,硬是狠不下心离开,所以只好折返回来找她,向她低头妥协! 老天!他于纯然竟然会向女人低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为何他总拿她没辙,被她吃得死死的?这个女人一定是他的克星。 于纯然二话不说俯下身,大掌抓牢她的臂膀,一把将她拉起来,再把手帕塞进她手里,态度虽已放软,但语气仍有点生硬。 “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上车。” 花小蜜再也忍不住,蓦地哇一声,一头栽进他的胸膛上,揪住他的衣服,如小孩子般放声哭了出来。 她突如其来的失控,教于纯然乱了方寸,自然反应地拥她入怀,轻拍她抽搐的背部安抚,细语温柔地呵护。“有什么好哭的?不要再哭了。” 好不容易止住泪水,花小蜜用力吸鼻子,怪难为情地推开他,双手揉着眼睛,不敢看他。“谁教你弃人家不顾!” 她羞赧又娇瞠的模样,教他感到好笑又好气,一片柔情不小心在心底泛滥。 “我不是回来接你了吗?” “可是你好凶,好可恶。”她不依地顿足。 别以为宠她一下,便可以嚣张!“你还不是欺骗我,偷偷跑去买杂志。” “就算我不对在先,你也用不着态度差劲,发脾气走人。”花小蜜腼腆地抬眼看他,诧异地发现他眼眸带笑,阴霾早已一扫而空。 “好,算我没风度。”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现在她来讨债了,于纯然有点认命,开玩笑地举起双手投降。“你现在愿意跟我回家了吗?” 她好喜欢他这种邀请,一起回家的感觉真好,花小蜜终究破涕为笑,当然十二万分愿意。 这回她乖乖地上车,什么都没再问了。 错了!的的确确是她错! 花小蜜后悔不已,并深感罪过,她惭愧地十指扭绞,屏息静气等待,担忧的大眼睛不时偷瞄寒着脸翻阅杂志的于纯然。 想到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她便汗颜,她怎能如此残忍?竟然咄咄逼人,强迫他回应,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巴。 她实在有够鲁莽,就算她再没脑袋,也可想而知,看到这种劣评谬论,最受伤的一定是当事人。 都怪她太过冲动行事,罔顾他的感受,她一定要设法安慰他,不能再落井下石了。 啪!于纯然丢下杂志,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突感口干舌燥,紧张地轻舔嘴唇,佯装若无其事的侃侃而谈。 “其实人生总会有高低起伏,不可能一帆风顺、事事称心如意,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只要努力做好本分,一切问心无愧,别人要如何批评,也不用太计较,更不必放在心上。” 她无端说什么人生大道理? 于纯然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差点以为自己耳背听错,可是瞧她正经八百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捉弄他,难不成她在安慰他? 其实他对杂志上的报导不痛不痒,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他单手支着下巴,饶富兴味地盯牢她。“你刚才不是有很多问题吗?” 他突然变得好说话,反而教她更愧疚,她不自在地搔搔后脑勺,小心陪笑。 “你说的没错,这些杂志的报导根本就不可取信,只不过是一次公演不如理想,你怎么可能会因此而隐退,放弃音乐嘛。” “我在德国的公演的确失了水准,说是没有灵魂的演奏也不为过,因为我根本提不起劲去弹奏。”他自嘲一笑,大大方方承认。 “你别太介意,没有人是完美的,就算是天才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只要下次公演好好表现,一定能挽回声誉,教乐评刮目相看。” 她对他信心十足,他的琴艺真不是盖的,绝对是实至名归的天才。 要她这个小不点来安慰自己,才教他受不了。“说不定那是最后一次公演了,毕竟我对钢琴已经失去兴趣,没有什么弹奏的心情。”虾米?言下之意—— “你真的有意隐退,打算不再当钢琴家吗?” “没错。”其实他还没下定决心,不过她好像很紧张,他就配合一下好了。 怎么可能?所以他才会说出不碰钢琴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吧! 花小蜜张口无言,如雕像般浑身僵直,动也不动,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大团黑云吞噬,暗无光明得教她害怕绝望。 这个巨大打击,比起自己不能弹钢琴还要更可怕,她不能想象,再也听不到他的琴声,看不到他演奏的摄人风采,再也没机会共同弹奏…… “你没什么要问的话,我去休息了。”于纯然优雅站起来,懂得离场也是一门艺术,要放手并不容易,走下舞台同样需要勇气! 第四章 “等等,你和我开玩笑的,对吧?”如梦初醒的花小蜜急忙追上去,挡在于纯然身前。“你怎么可能会不再弹钢琴!” 于纯然睨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向来没什么幽默感。” “只不过是一次挫败,你就轻言放弃,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她不相信他是这种懦弱的男人。 他的俊脸迅速结上一层霜,谁要她来鸡婆了!“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无比生气又痛心。 他们的牵绊明明那么深厚,不管他离开她有多远,她都一直注视着他,为他的成功而高兴喝彩,深信他会信守承诺,终有一天会回来找她,所以就算她明知自己没天分才华,也从不放弃钢琴,坚持学习音乐。 她那么拼命练琴,那么努力进修,就是想要跟上他的脚步,和他处在同一个世界里,她所做的一切一切,全都是为了实现和他一起演奏的承诺。 她的人生根本就是围绕着他来运行的! 然而这些肺腑之言,她说不出口,她可以说的只有:“你不要这么自私,说放弃就放弃,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一直追随你的乐迷、喜欢听你琴声的人,你怎能弃他们于不顾!” “抱歉,我不可能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他厌恶的拿下她的手,宛如对待陌生人般冷酷无情。 “可是成为一流的钢琴家,超越双亲的成就,当上最顶尖的音乐大师,一直都是你的人生目标。”她忘不了那个自负地诉说伟大理想的小男孩,身上闪着多么耀眼的光芒,叫她崇拜。 “现在只是受到小小挫折,你就要半途而废、临阵脱逃吗?” 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于纯然颇为意外,然而底细被人摸清的感觉很不好受,排斥反感油然而生。 不管她对他的了解有多少、认识有多深,那仅是孩提时代的他,现在的他已不再是当年天真无知的小男孩了。 “别自以为很了解我,谁想成为什么音乐大师?实在笑死人!”他浑身带刺,神情更是凛冽。 “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你所谓的人生目标,只是双亲擅自替我决定,安排我走的路,根本不是我自己所选择的人生。”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说谎!你明明那么喜欢弹钢琴,纵使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自愿,但你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钢琴,每次上台演奏你都乐在其中,打从心底享受每一个音符。” “你弄错了,其实我没有想象中喜欢钢琴,更压根儿不享受当个演奏家。”他用力挥手,矢口否认。 “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努力练习,每天不厌其烦的反复弹奏,只为弹出最完美动人的乐曲。”坐在钢琴前弹奏的他是多么专注投入,仿佛与钢琴成为一体,再也分不开。 “试问一个不喜欢钢琴的人,怎么能忍受一天十多给小时的练习?如果没有深刻强烈的热情,怎么可能一直坚持下来?” 他当然不可能忘记,那种艰苦的修行生活是如何枯燥乏味,所以他才会感到厌烦,受够了每天不停练习,脑子里只有音符打转,他不想再过这种非人的生活。 他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忘却钢琴、音乐、演奏,当一个平凡人。 “那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我已经感到厌倦,提不起弹奏的兴趣。”于纯然不介意向她坦诚,让她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我的人生不是只有钢琴,我想要选择其他的路,尝试不同的生活。” “没错,你的人生不是只有钢琴,但是如果没有钢琴的话,你的人生就会失去色彩,你不会感到快乐的。”花小蜜肯定,他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或陷入低潮,才会有这种消极的想法,因为他天生属于舞台,是个才华洋溢的音乐天才。 “你凭什么大言不惭?”他真是听的一肚子火,半眯眼梭巡她,为何她总要自以为是,一副非常了解他的模样,她凭什么左右他的决定,以为他会听她的话? “我不相信你可以割舍下你最爱的音乐。”她眼神无比坚定,一瞬也不瞬凝视他。 “没什么比舞台更适合你,能够牢牢吸引你、让你倾注所有热情的,就只有音乐。” 她懂什么!她顶多只是他的童年玩伴,他的事情轮不到一个完全无关的外人置喙! 于纯然有点恼羞成怒,紧抿薄唇,睨着她的苹果脸儿。她认真诚恳地叫他火冒三丈,因为她拥有他所没有的热诚与干劲。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能够引起我的兴趣与热情。”于纯然倏地以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轻佻又暧昧的暗示。“例如女人。” 花小蜜大眼圆瞠如铜铃,对他的调戏不明所以,只见他缓缓地投凑近她,毫无预警的堵住她的唇。 他……他……他在干嘛? 她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大脑失去运作能力,只能用大眼睛等着他,直至感觉到他的舌头探进来,她才如梦初醒。 他又在偷亲她了! 不过这回已不是小时候蜻蜓点水的吻,而是成年人的湿吻,她蓦地脸红心跳,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脏如雷鼓动,毫无亲吻经验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屏住呼吸,任凭他处置。 她的反应一如他所预料,于纯然甚觉有趣,遂一把拥她入怀,熟练的挑逗,她羞涩生硬地反映,满足了他调侃与泄愤的目的,不过这还不够,他使坏地把手探进她的衣服内,大掌罩上她的丰腴。 这种火辣的亲密碰触,让花小蜜浑身打颤,害怕的一把推开他。“不要!” 于纯然微喘气,想不到这个小不点“吃起来”还不错,意外的让他有点忘我,身体更是冒起一股炽热冲动。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吗?为何不让我碰你?” “我……”哎呀呀!竟被他发现了,她双手抚着滚烫的脸颊,仅有的少女矜持叫她哑口无言。 “难得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他傲慢的对她进行“progressive scan”,在她身上游走的目光带着邪念,还故意低头瞟一眼手掌,一副回味无穷又扼腕的模样。 “比起又冷又硬的键盘触感,果然还是女性胴体来的柔软舒服。” 可恶!他根本是故意欺负人,刻意装出下流痞子的模样,直把优雅王子的形象粉碎掉,什么高尚尊贵的演奏家格调全荡然无存。 花小蜜又羞又怒,不争气的泪水盈满眼眶,身体气得颤抖,她用力深呼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量般放声责骂。 “于纯然,你这个大笨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愚蠢人!” 她一秒也不迟疑,一把用力推开他,飞奔回房间,扑倒在床上哭泣,她不停捶打床铺,又气愤又伤心。 她知道于纯然不是个下流的男人,他是故意找她出气,借以发泄满心不悦,故意欺负她,用自暴自弃来动摇、打击她的信念。 他的伤害不单只羞辱了她,还侮辱了他自己,他让她非常失望。 呜!呜!呜!她一边哭喊、一边咒骂。“笨蛋!笨蛋!笨蛋!于纯然,你这个全天下最愚蠢的男人!” 他怎能一蹶不振、放弃自己?如此不争气的男人,并不是她所熟识的于纯然,她的王子不是个会轻易被打败的男人,她不会原谅他的自甘堕落,她不会让他颓靡下去的,绝不! 愚蠢人: 我回学校了,下午回来,还有小孩子们下午三点来上课。 花小蜜 PS 冰箱内有牛奶、面包。 于纯然拿起餐桌上的A4纸,是小不点留给他的纸条,难怪今天屋子内特别清静,没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了。 她还在生气吗?竟然“留书出走”!他轻蹙眉思忖,不过他才不在乎,不管她如何,都不干他的事,她最好不要来烦他,他乐得独自一人耳根清净。 他走往厨房,拿起一瓶牛奶,百无聊赖的步往庭园,呼吸新鲜空气。 这个时分的阳光还不算太猛烈,偶有一阵微风吹拂,树影摇曳婆娑,这样悠闲写意的生活真不错,可以让他放空脑袋,忘却所有烦恼。 本应如此!可是一抹小小身影却盘缠在心头,含泪怨瞪的水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昨夜回房间的时候还隐约听到阵阵低泣声,夹杂着擤鼻子的咒骂之声,伤心凄凉的,害他罕有的升起丝丝罪恶感。 他回来只不过两天,已满脑子充斥着小不点的身影,他好像一直受她影响,心情更被她左右,她何时渗入他的生命里了? 他为之大吃一惊,就算她是童年玩伴,对他了解不少,即使她十分可爱逗趣,和她相处甚是愉快,亲吻她的感觉远比想象中来的美好,他都不可能收她吸引,因为她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的理想情人一定要内外兼备,是个休养一流的气质美人,最好有一头丝绢般又黑又亮的长直发,个性温柔婉约、细心体贴,而且还要是古典音乐的同好。 他的目标一直锁定在钢琴或小提琴演奏家,因为那样便能像他的双亲一样,组成黄金搭档,做经常性巡回演出—— 他哑然失笑,或许该删除这一项要求了,毕竟他才刚说要隐退,考虑离开这个圈子,又怎会需要找一个演奏家当情人! 不过就算去掉这项,小不点仍然不合格,正确来说是完全不符要求,所以他不可能喜欢她,更别说会对他动心了。 没错,他实在无须担心,会与她这种女人擦枪走火,可能性绝对小于零。 呼!他松一口气,为自己的杞人忧天而感到好笑,只要他不再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如何也扰乱不了他的人生,他根本不用在意她。 就像今天,她不在身边聒噪,世界变得多清净美好,他该好好享受一下,而不是自寻烦恼。 那个愚蠢人跑到哪里去了?花小蜜不禁纳闷,她在屋内四处搜寻,最终让他在书房内逮到人。 她发觉于纯然正躺在贵妃椅上睡懒觉,她做贼般蹑手蹑脚靠近,熟睡的男人完全不为所动。 他睡得还真香甜嘛,而且睡姿优雅、睡相迷人,俨如秀色可餐的睡王子。 不过却是个忧郁的王子,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不展,他到底在烦恼什么,又为什么事而忧郁? 在她印象中他总是郁郁寡欢、不太爱笑,所以小时候她才会常常逗她笑,看到他展露欢颜,她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现在要引他发笑,她应该已经办不到了,恐怕只有他醉心的音乐,才能令他绽放出开怀笑容。 她还记得,曾看过他打从心底发出的愉悦笑容,那是在某次公演中,当他接受观众的如雷掌声时,十分难得的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结果被记者捕捉到,而大肆报道出来,提名为“忧郁王子最灿烂的笑容”。 所以她知道除了弹奏钢琴,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如此快乐,难道他自己还没发觉到吗? 在台上的他是那么得耀眼,宛如璀璨的星子,教人深深着迷,而这样一个旷世天才,居然说要隐退! 她瞥一眼他胸前的书本,那是“贝多芬手札”,什么嘛,他根本就离不开古典音乐,如果他真心感到厌烦,为何还要选音乐书籍来打发时间? 她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在他耳边细语呢喃起来。 “于纯然你这个愚蠢人,真的有够过分,竟让想放弃钢琴,我告诉你,你和音乐之间的牵绊,是无论如何也割不断的。 谁叫你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嘛,所以你不要再自暴自弃,随便说出不再弹琴这种负气的话,你就认命点,给我乖乖当个出色的钢琴家。” 她细细打量他的俊脸,这个得天独厚的男人,上天对他已经是过分优厚,他竟然还要抱怨。 “难道你忘记了弹琴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吗?是你教我弹琴,让我认识音乐,体会音符的乐趣,了解乐曲的感情世界,享受那一份震撼与感动。 你赶快给我记起来,不要什么都忘光光,还有我和你的事情,你怎么能忘记我们的过去、一起欢笑苦恼的回忆,以及你对我的承诺,你这个大话王子,明明说过只要我乖乖等你回来,就会把《给爱蜜儿》送给我,你赶快实践呀……” 于纯然睡得很不安稳,好像突然飞来一只烦人的苍蝇,在他耳边盘旋不去,魔音穿耳缠绕的他心烦意乱,不过下一刻钟他又堕进梦境之中。 一名小男孩坐在纯白的古典钢琴前埋头苦练,即使手指头酸痛麻痹,他都没有停下来,达不到父母的要求、得不到赞许前,他决不放弃。 小男孩咬紧牙关一直弹下去,可是不管他弹得多出色动听,父母都不屑回头一顾,他心灰意冷,要是得不到双亲的关爱注视,他何必如此努力?他最讨厌钢琴了,他不要再弹这种闷死人的乐曲,他发誓不会再碰钢琴! 眼看双亲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管他如何哭叫吵闹,也留不住他们的脚步,小男孩只能孤独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而将被遗弃的他救赎出来的,是一个稚嫩傻气的野丫头。 “你为什么不弹了?”小女孩满脸不解。 “烦死人!你不要管我!”小男孩背转过身,不想理她。 “钢琴声很好听,你可以再弹给我听吗?我真的很想很想再听,好嘛,你就继续弹嘛。”小女孩不死心的拉着他的手臂,不停摇晃拜托。 受不了的小男孩终如她愿的再次弹奏,不过却刻意乱弹,敷衍了事,然而小女孩根本听不出分别,只见他修长白净的手指在键盘上来来回回飞奔,便能够弹出美妙的声音,她只觉得神奇厉害。 “你很棒呀!弹得真好听!”小女孩兴奋地大拍手掌。“你刚才弹的歌叫什么名字?” 不是歌,而且他谈的有够差劲,她一点也没发现吗?小男孩白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挤出话。“给爱丽丝。” “给、爱、利、是吗?这首歌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 什么利是?小男孩扑哧的笑了出来,然后掩着嘴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她有够笨! 小女孩见他开心大笑,也就跟着傻笑。“你的琴声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我最爱听了,你可以每天都谈给我听吗?” 被赞赏崇拜的虚荣感令小男孩飘飘然,想不到她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嘴巴却蛮诚实,也算可爱。“你自己学会弹的话,以后就不用求人了,你要试试看吗?” “我也可以吗?我也可以弹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吗?”小女孩大眼圆瞠如铜铃。 “我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天分。”小男孩睥睨她。 “我要试,我要弹。”小女孩忙不迭一屁股坐上琴凳,和他挤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胡乱敲打琴键,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哇!我也会弹了,好棒,我可以弹琴了。” 小男孩显得意兴阑珊,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弹琴?” “因为琴声真的很好听,弹琴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别人听到也会觉得快乐,可以和你一起弹琴,就是最开心、最快乐的事情。”小女孩朝他露齿一笑。 她这份单纯与喜悦,传进小男孩的心坎,而她灿烂可爱的笑容令他目眩神迷。 没错,弹琴是件快乐的事情,可以把快乐分给别人,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与感动,这就是音乐的神奇力量,这是他所忘却的重要事情…… 叮……叮……叮……断断续续的琴声,敲碎了于纯然的梦乡,他缓缓睁开眼,伸个懒腰,睡午觉特别舒服,不过他的脑袋有点乱哄哄,好像梦到很多事情,但他全记不起来了。 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多,小孩子们应该已经来上课了,难怪他听到琴声。 生硬的琴声持续,他委实好奇为人师表的小不点会是何等模样,反正他闲着,下去看看也好。 当瞧见花小蜜正专心教授一名小男孩弹琴,于纯然看得有点傻眼,愣在门口凝思。 让他大感意外的,并不是因为见到野性粗鲁的女人温柔婉约那一面,而是眼前的这幅光景,和小时候妈妈教她弹琴的情景重叠一起。 他有一刹那,以为坐在钢琴前愉快的学习的小男孩是自己,而在旁悉心教导的是妈妈,当然他母亲是个绝世大美人,不是花小蜜这种小不点可以相比的,但那张兴奋热忱的脸孔、整个人散发着喜悦光芒的样子却如出一辙,他们同样深爱钢琴,小男孩不也是吗? 早被他遗忘掉的感动好像一点一滴回到身上,于纯然感到胸口在闷烧,压抑不下那股热情悸动—— 右手突如其来被一只细小的手握住,于纯然倏地低头一瞧,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的小女娃十分标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瞅着他。 “哥哥,你是不是也会弹琴?”名叫小贝的小女孩羞怯怯地轻扯他的手掌,柔嫩童稚的嗓音小声发问。 “嗯。”于纯然微点头回应,有点犹豫不决,如果甩开她的话,是否会伤害到她弱小的心灵? “小蜜说哥哥很会弹琴,而且弹得很好听,哥哥可以弹给我们听吗?”小贝伸手指着钢琴的方向。 花小蜜已瞥见于纯然杵在一旁,打从小贝走过去找他,她便停下动作,就连小孩子们也跟着不动,全场静默下来,盯着他们一大一小对话。 当听到小贝提出这个要求后,花小蜜更是紧张的屏住呼吸,在心中大表赞扬:小贝,做得好! 于纯然不发一言睨着小女孩,这双热切期盼的水灵大眼、恳求渴望的表情,和某人还真相像,终教他不忍拒绝。 “好吧,不过我只谈一首。” 万岁!花小蜜差点脱口欢呼,高兴得想载歌载舞,她相信只要他肯碰钢琴,一定不会再轻言放弃。 心花怒放的花小蜜和机灵的小男孩悄悄击掌,一起快手快脚“退位让贤”。 她瞟一眼于纯然,不期然和他审视的目光碰上,顿时心虚起来,收敛起如花笑靥,犹记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故而趾高气扬的别开脸不看他。 不管是不是小不点设计他,于纯然暂且不计较,反正他的手指的确有点痒,萌起弹奏的冲动,反正就当是赎罪,作为伤害她的道歉,好让她消消气吧。 “算是赔礼。”于纯然和花小蜜擦身而过时,低下头小声道。 虾米?花小蜜霍得回头看他,只见于纯然翩然坐在琴凳上,慢慢转动手腕、活动手指。 她听错了嘛?不,她的确听到他说是赔礼。 嘿!嘿!看在他知错的份上,本大小姐就原谅他一次吧! 花小蜜得意的贼笑,好奇他会弹奏什么曲目,想不到竟是她最爱的《给爱丽丝》! 耳熟能详的动听旋律,从他的指尖熟练又华丽的流泻而出,浪漫轻快的音符交织出美妙的A小调轮舞曲,这首仿若毫无难度的小品,在他细腻轻盈的演绎下臻于完美。 他坐姿一贯的优雅挺拔,利落的动作流露着个人自信,全神贯注弹奏的男人完全投入乐曲之中,他的表情出奇的温柔,正透过肢体语言诉说着无尽爱意。 忘我的演奏的于纯然是那么的耀眼,风采翩翩、英姿迷人,在在都令花小蜜陶醉心折,再也移不开视线,被他的琴声所包围,她犹如置身在幸福的旋涡里,深深沉醉,不能自拔! 花小蜜怀里抱着折叠整齐的男装,在于纯然的房门来来回回踱步。 她该怎么开口?他会拒绝吗?以他的个性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哦,那么她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他,让他非答应不可呢? 唉!不管如何,她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叩!叩!“我把洗好的衣服送回来。” 阵阵沐浴乳的芳香传来,花小蜜没预期会对上完全裸露的男性胸膛,随即慌忙垂下头,在触及围在腰间的大浴巾时,她很难不脸红心跳,立刻再把视线往下移,死命盯着男人整洁的脚趾。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窘迫的在心中反复念着,眼睛不敢乱看。 正用毛巾擦干头发的于纯然莞尔一笑,把她的尴尬尽收眼底,而她纯情的反应激起了他捉弄的念头。 他从容不迫侧身,让出仅能容纳一人的狭窄空间,待她进来时,有意无意靠近她,让两人的身体微妙的碰触。 刹那,她如触电般浑身一颤,心慌意乱的加快脚步,几乎是横冲直撞进去,浑然不觉自己不小心勾着他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大力拉扯下,浴巾当场掉在地上,他现在是全裸了! 花小蜜霍得回头查看,小脸一片惨白,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这种骇人的情景,也足够她羞死! 哇!她飞快垂下头,双手掩脸,顾不了衣服掉满地,慌乱地道谦。“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是无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没有……” 既是始作俑者也是受害人的于纯然,相对冷静得多,他不慌不忙拾起围巾,重新围上。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就算男人不介意展露健美身材,也会感到尴尬,不过看到女人见鬼般惊慌失措,震骇得语无伦次,他为之好笑,狼狈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说真的,他还真想大笑出来,当然他不会如此没风度,只是若无其事走往衣帽间,径自穿回衣服。 “好了,你还不赶快把衣服收拾好。” 听到头顶传来吩咐,花小蜜才敢移开手指,从指缝中偷瞧,视线小心翼翼的由地板往上,见他已穿上运动长裤及汗衫,她才松一口气,连忙跪在地上收拾衣服。 于纯然不再理会她,舒适的靠坐床背,优哉游哉的看书。 专心收拾的花小蜜犹在压惊定魂,忘记它!忘记它!她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那活儿…… 妈妈咪呀!羞死人了!她不要想起来! 男人的身体构造和女人真的很不同,虽然于纯然的肤色偏白,但肌理分明、肌肉结实,手脚修长又有力,看得出来有锻炼身体。 想当然耳,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又怎能应付冗长艰辛的弹奏与练习量嘛。 他再也不是个身高和力气都与她相仿的小鬼,他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和她娇小纤弱的身体很不同,他是个可以让女人依靠、并保护女人的男人了。 哎呀呀!就算他的身材意外的养眼,她也不可以想入非非呀,她真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办正事要紧。 花小蜜收敛荡漾的春心,动作快速利落的整理,收好衣服后,她战战兢兢的走往床边,伫立在于纯然眼前。 “还有什么事?”他轻抬头。 她硬着头皮坐在床沿,摇晃双脚,试图找个较为轻松的开场白,先缓和尴尬的气氛。 “你今天弹奏的《给爱丽丝》真的很好听,比起以前进步很多,简直已经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谢谢。”这是什么言之无物的攀谈?他懒得招呼她,径自埋首书本,赶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叫她更难开口了,迟疑了半天都没能进入正题。 于纯然霍得放下书本,凑身靠向她,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暧昧地问。“一个女人在晚上走进男人的房间,赖在床上不肯走,你知道表示什么吗?” “什么?”她自然而然的脸红起来。 他慵懒的半眯眼眸,大拇指轻滑她的下唇。 “想要一起共度春宵。” 就算他说得再含蓄,还是让她整个人着火冒烟,花小蜜慌忙往后弹,拼命摇头晃脑否认。“我没这个意思,我真的有事情找你。” 他当然知道,谅她也没胆来勾引他!于纯然背往后靠,双手环胸,不耐烦的喝令。“那就别吞吞吐吐磨蹭下去。有什么话就快说。” 说就说嘛,何必这么凶!她怯怯地抿抿上唇。“我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盯着她不语,静待她的下文。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组了一个乐团,他们在一间pub内驻唱,我想去捧个场,如果你明晚有空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她双手合十,闪亮亮的大眼睛满是期盼。 “我没兴趣。”他冷淡的撇开眼眸。 果不其然!不过碰一个软钉子,才不能让她放弃呢。“他们乐团很棒,在这里蛮受欢迎,尤其是我的朋友,他的吉他超水准,真的很厉害,包准让你吃惊。” “我不喜欢摇滚乐。”他意兴阑珊的拿起书本。 “为什么?”她挪身上前,一把夺去他手里的书。 “太吵,又没水准。”他实话实说。 “你们这些推崇古典音乐的,就是容易心存偏见,你先听听看再下定论也还不迟。”她就知道。 “我拒绝。”他伸出大掌,想要取回书。她却一把抱在胸前,不肯归还。“好嘛,你别固执,反正你闲着没事做。” “要去,你自己去。”于纯然冷冷的扫视她傲人的双峰,以为这样他就不敢动她吗? “一个人去pub很闷的。”她嘟起小嘴。 “你可以找朋友去。”他又不是保姆,没义务带小孩! “没人有空嘛,不然我不会找你啦。”她有够坦白。 他没好气的道:“那就别去。” “可是人家很想去。”花小蜜轻扯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一个女孩子去pub很危险的,而且在半夜独自回家,万一遇上色狼,或被酒鬼醉汉缠上怎么办?” 他不为所动。“这点你大可放心,以你的条件,应该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哼!”少看扁人!她倾身上前,索性巴着他的手臂不放。“如果我真有什么闪失,你良心过意的去吗?” 鸿鸿深沟若隐若现,还有她的柔荑有意无意磨蹭着他,于纯然感到一股热气往脑门冲,身体起了异样的悸动。 像她这种身材异常发达、头脑却简单的女人,的确容易成为下手对象,顶着天真无辜的脸孔,全然不觉这些举止有多引人犯罪。 就像现在,她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他的身心躁动不已,熟悉的火焰闷烧着他,快要把他的理智与自制力摧毁。 “你别以为台湾的治安很好,这年头很多变态出没,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最容易受到袭击。”浑然不觉他的异样,花小蜜更加贴近他,不停摇晃他的臂膀游说。 根本不用出门,现在也会受袭,谁叫她没半点危机意识,不懂防范男人! “好吧,除非……”再也按耐不住的于纯然,猝不及防的一把推倒她,欺身把她压在床上。“你任凭我处置。” 事出突然,花小蜜完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瞠如铜铃,疑惑的瞅着他。 直至他温热的大掌轻抚她的脸,指尖亲昵的滑过她裸露的脖颈,炽热的眼神游走在她起伏剧烈的胸口,她才如梦初醒。 这回她的惊骇震颤,不比刚才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少! 男人侵略的眼神酝酿着危险的风暴,叫她害怕畏惧,她不住瑟缩,却躲不掉他的钳制。 她如惊弓之鸟的表情,令于纯然瞬间清醒,更大吃一惊,他在干什么?他想对她干什么?他怎么会对这个小不点居心不良,居然萌起一口吞下她的欲念? 冷静下来的于纯然深感汗颜,他压下几乎失控的情潮,收敛所有感情,神色一抖,改而戏谑的嘴脸,低头亲吻她的小嘴,然后放开她。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悄悄摸一把脸,心里的悸动还未平息。呼!松一口气,原来他只是吓唬她,花小蜜从后一把抱住他,兴奋地道谢。 “谢谢你。” 这个学不乖的女人,他早晚会让她得到教训,要她后悔莫及! 浑身僵硬的于纯然深深吐息,但并没甩开她,他甚至不讨厌她的碰触,容许她对自己撒娇,这是什么感觉? 若换做平时的他,早就把女人甩开了,为何他会给她特别待遇?他好像太过容忍她,纵容她在他身边放肆了! 第五章 弥漫烟雾呛鼻刺目,强劲音乐震耳欲聋,这种玩乐场所,怎么会有人认真听演奏?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好音乐了! 于纯然忍不住皱眉,如果不是小不点硬拉他来,强迫中奖的要求他至少听乐团演唱一曲捧场,他实在半秒钟也呆不下去,也不会虐待自己,忍受这种酷刑。 “离表演还有点时间,我们去打个招呼。”花小蜜附在于纯然耳边小声道,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一起走往乐团休息室。 在这里常驻的乐团由大学生所组织,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来捧场,而乐团的团长兼吉他手,是花小米的同系同学,两人同时音乐狂热分子,自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成为很谈得来的好友,所以她常来捧场。 “小蜜,天啦!你来得正好,你真是我的救世主。”一身夸张Punk Rock打扮的男人,刚见娇小来宾现身,感激流涕的一把抱着她叫嚷。 于纯然见花小蜜不但没有推开男人,还十分自然的伸手轻拍男人的虎背熊腰,活像哄小孩子般温柔的动作,叫他眉心轻拢,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小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花小蜜听得一头雾水。 叫小孟的男人放开她,娓娓道来。“键盘手突然不舒服不能出场,你可以挺替他上场吗?” “我不行啦,你明知我跟不上你们的高速节奏。”花小蜜慌忙甩手摇头。 “我们可以放慢节奏迁就你。”小孟表示,其他团员跟着点头附和。 花小蜜深知自己有多少斤两,避免害大家一起出丑,她最好不要强出头,当然她不会见死不救,看来只好打某人的主意罗! “这样会破坏乐团的演出,把歌曲弄得惨不忍睹的。”她出其不意地一手拉过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于纯然,强力推荐给他们。 “不过你们放心,这里有一位高手可以帮你们。” “他会弹键盘吗?敢上台吗?”不待小白脸帅哥表态,小孟已抢着问,并不避讳的上上下下打量他,这种乖宝宝型的文弱书生,知道什么叫摇滚吗? 尽管这个火红鸡冠头的轻视目光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于纯然冷漠的俊脸却波澜不兴,他悻悻然撇开眼眸,懒得和这种低等人计较。 花小蜜浑然不觉水火不容的气氛,献宝似的介绍。 “他是国际知名的钢琴演奏家于纯然,钢琴造诣不容置疑,演奏经验也十分丰富,他绝对是最佳人选。” 演奏家又如何?他们这种小乐团可请不起大师当伴奏! 敌意是相对的,小孟再迟钝,也看出小白脸的眼睛长在头顶,明显不屑和他们合作,果不其然,他还未开口回绝,已被人捷足先登。 “我拒绝。”于纯然才不趟这浑水,不用听也知道他们的音乐一定如外表般不堪。 “你不要这么无情,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卖个人情给我,帮帮他们嘛。”花小蜜圈住他的手臂,又是劝说又是撒娇。 于纯然不记得自己何时和她熟稔到可以讲人情、卖面子的地步,不过碍于礼貌风度,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血。“我没有组乐团的经验。” “如果是别人就很难说,不过你一定不会有问题,我对你有信心。”花小蜜朝他竖起拇指鼓励。 于纯然在心中叹一口气,她到底是真笨还是装蒜,半点也听不出他在极力婉拒吗? “临时组合不可能有默契。” 没心演出,上场也是白费,而且乐团也有尊严,没必要低声下气求人! “算了吧,我们这种俗不可耐的流行音乐,像他这种高贵的钢琴家又怎会懂得演奏。” 没错!于纯然不为所动,他承认自己就是瞧不起流行音乐,尤其是没品位、没水准的噪音制造佼佼者——摇滚乐。 心高气傲的小孟继续讪讪然挖苦。“和外行人合作,效果一定差强人意,我宁愿取消演出,也不要砸了乐团的招牌,贻笑大方。” 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于纯然这回终于有反应了,他气不过的瞪一眼看扁人的野蛮男人,就算明知是激将法,他也不甘受侮辱、污蔑声名,要让他们不敢小觑古典音乐演奏家的能耐! “乐谱拿来。”于纯然倨傲的伸出手。“你们演唱几首歌?” “五首。”小孟把乐谱给他,不忘挑衅。 “全都是节奏强筋的摇滚乐曲,需要高超技巧与一流节奏感配合,还要澎湃狂野的激情演绎,你办得到吗?” 于纯然快速翻谱,什么嘛?别说笑了,这种浅显通俗的歌,他怎么可能不会! 就连被誉为超高难度之作、几近不可能弹奏的《第二匈牙利狂想曲》,他都能挥洒自如,这种程度的摇滚乐简直毫无难度可言,唯一难处就只有搭档默契。 正当于纯然专心看谱之际,花小蜜趁机向小孟交换眼神,并偷偷做个V字胜利手势,计划大成功! 于纯然合上乐谱,看看手表。“距离出场还剩多少时间?” “半小时。” “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先挑难度最高那首歌练。”于纯然径自走往电子琴前。 少臭屁了!谁才是老大啊?“这种复杂的电子琴键盘,你会操控吗?”于纯然随手弹了一段,合成的声音真难听,钢琴的优雅美妙全破坏掉了。“我随时可以开始。” “你不用看谱吗?”小孟暗吃一惊。 于纯然白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一个白痴问题般。“我已经把乐谱全部记下。” 不可能!别骗人!团员一起在心中大叫,不过事实证明,于纯然的的确确和他们这些凡人不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音乐天才,真是可恨! 结果在出场前不到五分钟,他们只演练了三首歌,还剩两首要临场即兴演出,团员们在仅余的三分钟内飞快整装,于纯然接过花小蜜递过来的帽子及墨镜,正想佩戴之际,传来一阵挖苦之声。 “没错,你最好还是全副武装上阵,打扮成恐怖分子般,千万不要露出脸,不然演出失败被观众认出来的话就糗大了,那将会成为你人生中的大败笔、音乐生涯的最大污点,说不定还会在古典音乐史上遗臭万年。”小孟极尽嘲讽只能事。 “小孟!”花小蜜慌忙瞪眼赶人,一边陪笑安抚板着脸的于纯然。 “你不要理他,他就是爱耍嘴皮子,其实人不错。” 这个男人真的很欠揍!那有人好心帮忙还要遭奚落的,他干嘛自讨苦吃?于纯然实在不想和他同台演出,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做不出一走了之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既然决定演出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再受损,被说成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已经够失败,从古典音乐堕落至摇滚乐,还发挥不出水准的话,他铁定没面子再立足于古典音乐界。 环顾团员们夸张庞克装,他的休闲长裤与白衬衫显得过分端庄,他这派斯文乖巧的模样,确实和他们格格不入。 好吧,反正他已充当临时团员,就只好入境随俗,彻底迁就他们的水准。 于纯然豁出去了,把扎在裤内的衬衫扯出来,用力撕下两个袖子,再解开胸前的纽扣,然后用发蜡把半长发梳成夸张的庞克头。 在旁的花小蜜看得目瞪口呆,他这幅狂野性感的模样害她口水流满地,她真想对他吹口哨、疯狂的尖叫喝彩。 “你流口水了。”于纯然瞄一眼秀逗的发呆的花痴。 虾米?花小蜜猛地用手背擦擦嘴角,才发现被他戏弄了。 “我这样子会不会太夸张、太怪异了?”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他实在有点担心,毕竟第一次把自己弄得这么不堪入目。 “当然不会,你这样子不知道有多养眼,简直迷死人不偿命。”不让他后悔或退缩,花小蜜忙不迭推着他的背,把他赶出场。 本来喧哗的室内,随着灯光汇聚在台上、乐团成员鱼贯进场而渐渐安静下来,尽管低调出场,没有刻意介绍,然而这名打扮朴素的新面孔仍然醒目抢眼,让女孩们眼前一亮,更瞬间成为全场焦点所在。 主唱很快把气氛炒热,一如过往的卖力演唱,让观众们热血沸腾,一起扯开嗓门叫嚣,忘我地投入演唱中。 于纯然有种疯狂的感觉,他正置身于一个奇妙的空间里,体验截然不同的音乐领域。 不同与庄严瑰丽的演奏会场,观众全是雍容华贵的名流绅士,现在这个狭窄而局促的小小天地里,挤满率性嬉闹的年轻人,一起舞动身体、欢呼喝彩。 谁说他们不懂音乐、不爱音乐?他们的热情丝毫不逊色于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古典爱好者,投入程度远胜矜持自制的冷眼旁观。 虽然摇滚乐粗狂豪迈,狂狷爆裂,却激昂震撼,教人情绪高涨、兴奋沸腾,就连内敛慢热的因子也被点燃起来。 于纯然浑然忘我地投入,他已经有多久没这样热血沸腾了?台下观众热烈地反映,是每个表演者所醉心、渴求的,而这么近距离接触,原来有如此惊人的震撼力。 在众多陌生的热情脸孔中,他轻易找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娇容。 花小蜜比谁都还要来的兴奋投入,她放声叫嚣,忘我舞动,并不停朝他挥手尖叫,以示支持鼓励。 她完全一副忠实乐迷的表现,神情激动又着迷,令他莞尔一笑,仿佛被她的傻劲感染,或是回应他的厚爱,他心情变得高涨激昂,越加开怀亢奋,演奏也为之大胆疯狂。 在这种乱哄哄的环境里,于纯然的目光竟不经意与她的交会,而且还朝她眨眨眼,勾出一个电力十足的性感笑容,花小蜜很难不被煞个正着。 她心跳急速、腿软乏力,再加上女孩们莫不妒羡的转头盯着她瞧,一阵虚荣感令她飘飘然。 然而于纯然仿佛故意陷害她般,不时向她亲昵的眉目传情,最后还不吝啬的给她一个热情的飞吻,这下子害她成为众矢之的,成了女性同胞的公敌,下场自是被挤压阻挡,打断他们的公然“调情”。 台下虽热闹,但不及台上精彩,吉他手的节奏不断加快,键盘手不甘人后的超越,两人指下的音乐一起窜升至几近失控的地步,却又意外的对拍,接着又改而挑战技巧难度,各自露一手,表演超凡技艺。 两人玩得尽兴,观众也看得开心,难为其他成员要施展浑身解数,配合他们俩的即兴演出,跟上他们狂乱的脚步。 小孟熟稔的一手勾着于纯然颈项,不停向观众飞吻致谢,两人活像一对相识已久、合作无间的好搭档。 因为音乐无界限,可以打破任何障碍,借由音乐的交流,两人以彼此欣赏、惺惺相惜,一切尽在不言中。 “啦……啦……啦……”花小蜜踏着飞天筋斗云,东飘飘西浮浮,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时而吃吃笑个不停。“哈!哈!哈!” “汪汪!汪汪!”她一下子伏在地上,张牙舞爪的装狗吠。 然后又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咪,蜷缩在于纯然身边低叫个不停。 “喵……喵……喵……” 于纯然捧腹大笑,怎会有这种烂酒品的女人,喝醉后喜欢扮小动物,真教他大开眼界。 他把空酒瓶丢掉,意犹未尽地再开一瓶,其实他的脸色已潮红,也有几分醉意。 刚才演唱结束后,小孟不由分说拉大家去喝酒,于纯然自是跑不掉,不过他因为还要开车回家,十分节制的没喝多少,反观花小蜜则毫无顾忌的开怀畅饮,和大伙儿一起疯闹。 其实花小蜜的酒量也算不错了,一杯接一杯喝也只是半醉而已,回家后还硬拉着于纯然陪她再喝。 于是两人便一起窝在沙发喝酒,酒过不知几巡后,她才终于醉得神志不清,开始发起酒疯来。 “小鸟吱吱叫,小狗汪汪叫,小猫喵喵叫,小兔……”脸蛋嫣红的花小蜜傻里傻气的一边唱一边叫,最后十分困惑的轻推身旁的男人问。 “小兔怎么叫?” “不知道。”于纯然是真的不知道。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很不满意的大声追问。“怎么叫?怎么叫?” 他只好认真思考,最后给她的答案是:“不会叫。” “不、会、叫?”她细细咀嚼,忽的哇哇大叫。“怎么可能不会叫嘛?” 她醉得还蛮清醒!“兔兔叫。” “小龟呢?” “龟龟叫。” 她频频点头称是,然后指着自己的脸笑问:“小蜜呢?” “蜜蜜叫!”他手指弹一下她的额头,憋不住喷饭大笑,为了这种没营养的醉话而笑得掉眼泪。 “你就噗噗叫!噗噗叫!”她兴奋的指着他拍掌大叫。 这下子,两人一起笑得人仰马翻,在酒精作用下,笑声不断扩大,止不住开怀大笑,直至嘴皮子酸软、气喘呛咳。 最后花小蜜一把抱住于纯然,双手如树熊般紧紧攀着他的勃颈,把脸儿埋在他的颈窝处厮磨,十足像只慵懒的小猫咪,正向主人撒娇求爱。 猝然感受到软如绵的身子密实的紧贴着自己,于纯然渐渐收敛笑意,脑袋处于半清醒的他,很难忽略软玉温香的诱惑,怀中的小女人逗弄得他骚痒难耐,沉睡的男性本能正被唤起。 “小蜜。”他极力克制欲望,压下浑身热燥,轻推她的背部。 “不要!不要把我拒之门外……不要把我忘光光……”她更用力搂抱着她,沉浸在被遗忘的伤痛中。 她害怕再次失去,不想再被他离弃,所以这回不顾一切,也要抓牢他不放。 “不要……我不要……” 于纯然低吟一声,把自制力跑到九霄云外,强势的堵住她的小嘴,和她火辣热情的拥吻起来。 两人的情绪本来已经很亢奋,现在无疑是火上加油,激情的火苗璀璨的爆发,狭窄的沙发容不下炽烈缠绵的男女,两人一起滚落沙发,他把她压在身下,狂野的吻上她裸露的香肩、性感的锁骨…… 一切来得快、去得更急,于纯然猝然放开她,一个翻身平躺在地毯上,气喘如牛地失笑,然后朗声大笑,直至所有失控情潮褪去,他侧身、单手撑头,端详已然熟睡的女人。 他的头脑突然清醒过来,天底下怎会有那么多巧合?李代桃僵这种戏码,只有她才会想得出来,为了让他重上舞台、重拾热情,她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过今晚的即兴演出的确是个相当难得的经验,这样疯狂的嘶叫,偶一为之也不错,他蛮享受这种随心所以的率性演奏,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所有颓废消沉、萎靡不振已无影无踪,却而代之的是干劲十足。 说起来,全拜小不点所赐,他指尖轻抚她的眼脸,勾勒她的轮廓。打呼熟睡的人儿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他会心一笑,一股难言的愉悦、悸动充斥心胸。 她总是无忧无愁又精力充沛,就像颗热力四射的小太阳,不管他是否喜欢、愿意,早已强行把她的火热,照进他阴暗的心田里,不断融化摧毁他的心智与防线。 他知道自己无所遁逃,对抗不了她直爽的热情,而这股吸引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他很好奇,这个神奇的小女人身上,到底蕴藏了多少宝藏,而他想要逐一探究发掘的兴致正浓。 于纯然凑身噙着她的唇瓣,细细吮吻,然后喃喃的道谢。“谢谢你。” 酣睡的人儿突然发出咕哝一声,翻身搂抱着他的腰身,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于纯然顺势拥她入怀,两人就这样紧紧依偎,一起呼呼大睡。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可是回来休假,不是带小孩! 被小孩子们包围着的于纯然深感无力,都怪他太过心软,当初受不了小女孩的请求而弹奏一曲,才会让自己陷入这个情况里。 话说孩子们听完他的弹奏后,便发觉花小蜜完全比不上他,数天后,居然全体提出罢免动议,嚷着要他来当老师,而小不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表赞成,加入起哄行列。 如果他当时坚拒到底,不要屈服在一片“立体环绕”哭泣声中,他也不用在这里变相当保姆了。 其实他应该早察觉到,这又是小不点策划的阴谋,煽动小孩子来耍计陷害他。 就像现在,身旁的小女孩双目发光的盯着他看,明显无心与钢琴上,而且还不时做出惊人之举。 “小萧最喜欢小王子了,小蜜是第一王子妃,我要当第二王子妃。”外号小萧(邦)的小女孩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 “小贝也要。”就连乖巧的小贝(多芬)也跟着起哄,从另一边抓牢他的手。 而另外的三名小男孩,则在一旁逞口舌之能。 “本大爷才是真正的李斯特王子,你们等着瞧,我长大后一定会超越那个冒牌货的,哈哈!”小李(斯特)就是那天在花小蜜身旁学琴的小男孩,小小年纪,个性已猖狂无比。 “以后一定是我比较强。”另一名小男孩不慌不忙反驳,因为他是小莫(札特)嘛。 看来憨厚的小胖子小巴(哈)也十分自负。“我这个音乐之父,实在不屑和你们相提并论。” 老天!小不点到底是如何荼毒小孩的,竟然教他们这种事情?于纯然很呕,别说他们的外号已够呛人,更全都厚颜无耻的自认为伟大音乐家,他们的思想模式十分有问题。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显然疯疯癫癫的花小蜜把小孩子全带坏了,害得他们个个都患有严重妄想症,社会未来栋梁就这样被她残害了。 于纯然在心中哀叹不已,他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毫无教养姿色的女人? 那晚一定是酒精作用,他才会误以为自己对小不点有点动心动情,当时他铁定被激情烧坏脑子、蒙蔽心智。 现在回复冷静理智,他敢发誓,自己真的不可能这么没眼光、没水准,喜欢上一个老是长不大的傻女人,除非他…… 没有除非!他斩钉截铁摇头,她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这个天才的! “很累吗?”花小蜜从后头蹦出来,双肘枕在沙发背上,低头睨着一脸疲惫的男人,展露甜美的笑容。 后颈枕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的于纯然睁开眼睛,诱人的心形小嘴与蜜糖色肌肤近在咫尺,那天的翻卷缠绵历历在目,他居然有股冲动,想要伸手拉下她的脸来狠狠亲吻—— 该死的!他霍得坐直身子,拉回想入非非的遐思,这个发酒疯勾引他的女人,事后居然把那晚的擦枪走火全忘掉,浑然不觉这对他造成的影响有多深远,还不时过分亲昵的靠近他,这对一个男人而言,绝对是自制力的考验。 “你去小睡一会儿吧。”花小蜜绕到他跟前,好心建议。 天气何时变得炎热难耐了?她小背心、短热裤的清凉打扮,无疑引诱男人将她扑倒,他突感燥热不安,佯装若无其事地调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在谈话上。 “不了,近来睡得不太好,常常做梦。” “是有趣的梦吗?”她迳自坐下来,兴致勃勃地问。 他揉揉太阳穴,说起来他以前很少做梦,近来却特别多。“大多是小时候的片段,不过零零碎碎、画面交错,不太能完全记住。” Yes!Bingo!花小蜜用力紧握小拳头,在脑中摆出胜利手势,暗自偷笑欢呼,潜移默化这招果然奏效。 他每天午睡的时候,她都会在他耳边碎碎念,趁机把两人认识的经过、相处的点滴、共度的片段,像说故事般细语道来,当然,也少不了把囤积已久的怨念,及成灾的相思,一股脑儿的倾倒、炮轰他。 想不到她好像成功把他埋在深处的尘封记忆揪出来了! 第六章 花小蜜当下乘胜追击,双掌撑在身侧,心情很不错地摇晃双脚。“就算不能全部记住,也不会全没印象吧?” “当然。”不过于纯然总觉得梦境虚虚实实,分不清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那么你记起什么?”她再也按耐不住好奇,期盼的大眼亮晶晶的。 她一脸喜孜孜,心思清楚写在脸上,他没看见才怪,她最想知道的,还不就是他是否记起他的事情。“我们小时候好像常到河边玩耍。” 我们?真是太好听的代名词了!“对呀,虽然家人常说河边危险,不准我们在那里玩耍,不过我们还是常偷跑过去,因为你很喜欢蹲在河边看鱼儿。” 他不会是羡慕自由自在畅泳的鱼儿吧?他抿唇自嘲,在七零八落的片段中,到有一件事情比较深刻,教他非常在意。“我们认识一个叫Emile的女孩吗?” 虾米?“Emile?” “爱蜜儿。” 她意外地微张小嘴,心脏狂喜地跳动,他记起来了…… 不对,他根本不记得爱蜜儿是谁!她顿感泄气,小脸暗淡下来,努努嘴,生硬地回答。“不、知、道。” “是吗?”她分明就知道!为什么要说谎? 于纯然默默把她的举动全收在眼底,轻蹙眉思忖,睡梦中他好像常听到一个女声,在耳边不断呢喃,到底什么是“给爱蜜儿”? 在这里沮丧也没用呀!花小蜜抖擞精神,一把弹起来,直拉着他往大门走去。 “我们往河边走走,说不定你会记起什么来。” 离于宅不太远,步行不用五分钟便到达河边,杨垂柳飞得步道被夕阳染照成金光大道,风清气爽,舒适怡人。 于纯然记起他回来那天,当车驶过河边时,心头忽的热烘烘。一股冲动驱使他喊停计程车,忍不住下来走走,当时他只感到分外怀念,现在却多了分怅然若失。 其实花小蜜早想和他一起重游旧地,因为这里充斥了他们的欢笑与泪水,然而和一个“没心”的“陌生人”重游又有何意义?她何苦徒增悲伤! 现在凝思缄默的男人表情莫测高深,盯着河水的阴郁冷瞳没任何焦距,他在想什么,他重拾的回忆里可有她?如何才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更靠近、了解他? 花小蜜真的很想知道。 “我记得小时候曾在这里遇溺。”于纯然收回目光,悠然转头看她。“你当时好像也在场。” “嗯。”她轻点头,虽然事隔多年,但回想起来仍余悸犹存,都怪她不好,害他差点丧命。 “我一直记不起,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失足跌下河。”他试探。 “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全部都记不起来吗?”她显得紧张。 “我只有遇溺时的记忆。”他摇头。“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果然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花小蜜有说不出的心酸,胸口更是一片苦涩。 那天就是他跑来和她告别,彼此许下诺言后,紧接着就发生意外,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从别人口中告诉你,你只会觉得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因为他一定会以为她在虚构故事欺骗他。“既然记不起来,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这么消极的作风一点也不像她,这下子很难教他不去相信那个梦境的真实性,她极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才会避而不谈吧。 “你不肯告诉我,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别胡乱猜测。”她慌忙回避。“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小心!” 冷不防被脚下的小石子一绊,花小蜜直直扑进于纯然怀里,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牢牢接着,小脸紧贴他的胸膛起伏,纯男性的阳刚气息袭来,把她整个笼罩包围起来。 此刻的他们是如此贴近,就连彼此的心跳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她唯恐他会厌恶地甩开她,双手猝然紧紧环抱他的腰背不放,心情战战兢兢地,等待他的反应,他会推开她、拒绝她吗? 想不到抱个满怀的女人会赖着他不放,于纯然有点无措,理智叫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她,然而身体却不太听使唤,舍不得放开小人儿,最后只能不动如山地放任她不管。 在他高挑身躯下,她显得娇小玲珑,他冰凉无汗似的皮肤传来阵阵凉意,恰恰和她紧张的高体温成对比,一冷一热相碰,到底是她的热情烧融他,还是他的寒气冷冻她,亦或彼此抵消殆尽? 等不到任何回应,按捺不住的花小蜜怯怯地抬头,她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红透的羞赧脸儿紧张兮兮,和他闪烁不定的深邃眼瞳四目交投,她小嘴微噘,欲言又止。 再也压制不下一亲芳泽的躁动,于纯然诚实地面对内心的欲望,并付诸行动,他猝不及防地低头吻她,霸道地侵占她的唇舌,与之绵密纠缠。 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亲吻半点也不含蓄内敛,不同于上次的调戏挑逗,花小蜜可以感受到他满腔的热情,他需索的唇舌迫切而温柔,仿佛想把她狠狠吞噬,却又小心翼翼疼惜,舍不得伤害她般…… 于纯然倏地推开她,俊脸显得狼狈尴尬,不敢看她错愕又受伤的脸,他捂住嘴巴别开脸,深感歉意。“抱歉。” 他为什么要说抱歉?认为冒犯了她,所以深感歉疚,还是抱歉不能接受她的情意? “为什么要道歉?你不喜欢我,后悔吻了我吗?” 没错,于纯然的确后悔,不该冲动失控,他明明不喜欢她,就不该招惹她,和她纠缠不清,他的自制力何时变得这么差? 他回避不答,无疑等于承认,花小蜜受伤地紧握拳头,再也不管少女矜持与自尊,大声嚷出心意。“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他知道!他从来都知道她的情意,但从没想过要接受,长痛不如短痛,不想要她继续深陷下去的话,只有清清楚楚回绝,好让她死心。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连哄骗敷衍的谎话都不说,就这么直截了当拒绝她,他好残忍! 花小蜜的心好痛、好痛,不争气的泪盈于睫,然而多年感情怎能轻易放下,她不甘心放弃,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楚楚可怜地痛心低喊。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吻我?为何不忍心抛下我,要回来找我,还说出对我的身体感兴趣,这种暧昧的话……为什么偏要弹奏我最喜欢的乐曲,让我满心期待,以为……以为……” 若不想让她存有任何幻想,他就不能心软。于纯然硬下心肠,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装出可恶的嘴脸,说出歹毒的侮辱。 “你果然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把男人的捉弄当认真,你不要以为一个男人吻了你,就表示喜欢你,即使上了床,也不见得有爱。” 他成功的蛰痛她!花小蜜挥开他的手,用手背抹掉眼泪。“于纯然,你是个差劲的男人。” “你现在知道还不迟。”他不痛不痒的揶揄,极力压下拥她入怀呵护的冲动。 捧着破碎的心,花小蜜转身跑走。 眼看目的达成的男人却高兴不起来,反而黯然神伤。 心痛难耐的花小蜜泪流不停,她一鼓作气地跑回于家,只想躲起来好好大哭一场,然后将一切忘记,把可恶的男人丢弃,结束她可怜又可笑的初恋,让这段维持了十六年的可悲单恋,正式告终。 此时,却见于家大门伫立着一个娉婷倩影。 她霍地停住脚步,飞快拭去眼泪,好看清眼前的陌生女人。 绰约多姿的女人显然是个美女,她留有一头花小蜜所羡慕的飘逸长直发,柔顺得有如丝绢,身材则高挑匀称,美腿十分修长好看。 近看之下更是教人惊艳,她的脸蛋小巧精致,漂亮的五官无可挑剔,肌肤水嫩白皙,再加上脱俗出尘的气质,优雅高贵,一看便知是个修养极佳的大家闺秀,人见人爱的超级大美女。 相形之下,花小蜜自惭形秽,这就像乡巴女与千金小姐的天壤之别,感觉她与于纯然很像,属于同一个层次的人,还真像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王子和公主。 久候多时的大美人终于瞥见有人回来,跑过来的小女生长得标致可爱,又性感诱人,顿教她大感意外,心中警铃大作,不过素有教养的淑女是不会“真情流露”于外的,她非常大方有礼地朝对方含笑点头。 “你找哪位?”花小蜜好羡慕,她要是男人的话,也会被这种超级美女煞到。 “请问于纯然在吗?”美女悠然开口,声音柔软动听。 公主果然是来找王子的!花小蜜心一紧,她有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大美女和于纯然关系匪浅,因为他们俩是同一个星球的人……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于纯然仍为自己的反复无常而生闷气,他干嘛那么在意小不点?看到她伤心落泪,他竟于心不忍,心头像被什么压着很不舒坦,心情也为之低落 ,浑身不对劲。 花小蜜明明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和他的目标典型差太远,他却喜欢亲吻她、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她真的不够美丽动人,他却认为她的苹果脸、蓬蓬头很可爱;她怪异疯癫的举止会让他受不了,没半分气质修养,他却不讨厌她的天真率性;纵然她并不处在古典音乐的舞台上,不可能和他并肩作战,她对他的了解,却深入透彻,和他不是没有交流共鸣。 这是什么矛盾情绪?他到底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复杂混乱的心情直教他抓狂! “你有客人。”板着脸的花小蜜逮着姗姗来迟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朝客厅努努下巴示意。 客人?应该没人知道他回到家里来的,即使是双亲,他也没交代过半句,于纯然深感纳闷,看向优雅端庄坐在沙发上的美丽背影,那是—— “七濑。” 名叫七濑美纱的中、日混血大美人闻声起身,长发甩出漂亮的弧度,阵阵动人的香气散发,她笑意盈盈,踏着优美的步履,亲昵地投入他怀里。“你回来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于纯然自然地回抱她,不意外地接触到一双哀怨的大眼睛。 “不欢迎我来访吗?”七濑美纱柔声笑说。 “不是,只是有点意外。”于纯然不着痕迹推开仍维持朋友关系的前女友。 “如何也不及你教人意外。”七濑美纱长指轻戳他的胸口。“如果不是朋友拿相片给我看,我也不相信你会当起摇滚乐团的键盘手。” 原来就是那次演出泄露了他的行踪,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只是临时代班,即兴演出一场。” “我还以为你突然对摇滚乐感兴趣,有意转移发展。”七濑美纱打趣道。 于纯然和她一起坐下来,瞥了眼茶几上的空杯子。“你来很久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在你家门外站岗了好久,害我站得腿都酸了。”七濑美纱惹人怜爱地皱皱鼻子。 “幸好花小姐比你早回来,不然我还要继续罚站呢。” 于纯然瞟了眼一直流连在客厅内,左擦擦、右抹抹的较小身影。“你来找我,为什么不先给我一个电话?” “我想给你意外惊喜嘛。”杀个措手不及才能知道他有没有“金屋藏娇”嘛,结果真的给她逮到了。 七濑美纱想不到他会和个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佣“同居”。 “你为什么回来台湾?这边有公演吗?”于纯然漫不经心问。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飘往忙碌的人儿身上,瞧她眼睛仍然红红的,稚气地紧抿上唇,心不在焉擦拭古董花瓶,分明就在聚精会神偷听。 心思细密的七濑美纱把一切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人家专程来找你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于纯然把注意力拉回,睨着她问:“有什么事吗?” 七濑美纱抿抿唇,美目瞟向他家异常勤快的女佣,暗示不便说出口。 于纯然随即意会过来,体贴地建议。“你下榻哪间饭店?我送你回去,顺便一起吃饭,再慢慢聊。” “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还没找饭店。”七濑美纱挽着他的臂膀,她根本就不打算找饭店。“你家这么大,一定有空房间招呼我吧。” 没有,没有,不要厚脸皮地赖着不走!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花小蜜差点打破花瓶,心中嘀咕不休,即使她刚被他当面拒绝,也不乐见他另结新欢。 于纯然不置可否,反问:“你正在休假吗?” “嗯,所以来找你,一起作伴度假。”七濑美纱见他没什么反应,失望地放开他。“不过如果打扰到你的话,我再另作打算吧。” “没有这回事。”于纯然再不好客,也不会绝情地把她拒之门外。“小蜜,你去把客房打扫一下。” 什么跟什么!居然把她当佣人使唤,花小蜜霍地转身,不悦地嘟着嘴瞪他,但她现在的确是于家的女佣嘛。 “不好意思,要麻烦花小姐你了。”七濑美纱朝她嫣然一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花小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搔搔后脑勺,赧然地笑笑。 “七濑小姐别这么说,这是我的份内工作。” 于纯然来回看了一眼两个女人,根本无须拿来比较,优胜劣败显而易见,像美纱这种内外兼备的大美人,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情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还要烦恼什么? “你打扫完毕,就把行李拿去房间。”于纯然牵着七濑美纱的手,无视花小蜜的瞠目结舌。 “我和美纱出去吃晚饭。” 可是她已经煮好晚餐了!花小蜜含恨目送一对璧人相偕离去,形单影只的她只能伤心落魄。 “花小姐很可爱。”七濑美纱不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两人必定有暧昧。 于纯然不语,不太想谈及她。 “她是你女朋友吗?”她继续试探。 “怎么可能!”他嗤之以鼻。 他未免反应过度!“她好像很喜欢你。” “别乱猜,我们什么都没有。”他断言。 “那我就放心了。”她口是心非。 于纯然替她打开车门,七濑美纱眼尖的瞥见窗边有一个黑影,她心念一转,没有上车,反而顺势搂抱着他的腰,柔媚地问:“纯然,你现在有喜欢的女人吗?” “没有。”他不动声色道。 她巧笑倩兮。“你还喜欢我吗?” 于纯然习惯性地轻拢她的秀发,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想打哑谜。“美纱,不要再拐弯抹角。” “好吧,我就坦白一点。”她的美目一瞬也不瞬瞅着他。“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和你复合。” 他轻蹙眉,纹风不动端详她。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是我提出分手,现在又要求复合。”在他炯亮的锐眸迫视下,她感到羞怯腼腆。 “你越来越有幽默感。”他可不是个任由女人摆布的男人! “我是认真的,我对你的感情由始至终都没变过。”她焦急地辩解。 “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让我很没安全感,所以我才会故意提出分手,想刺激你,想不到你不问原因就答应,还头也不回的走掉,你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吗?” 那时她又拉不下面子去找他,因为他们同样高傲自负,不曾向人低头,她可是个尊贵的小公主,何须倒追男人! “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像你一样洒脱,认为忘记你并不难,可是和你分开越久,越压抑不住对你的感情,我很想见你,所以才会抛下一切,跑来找你。” 七濑美纱一口气道出心底话,她抛开矜持、舍弃自尊,低声下气恳求。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于纯然默不作声睨着她,他感到难以置信,也不太能理解,女人的心思实在过分纤细敏感,为何她们总喜欢耍手段,把事情复杂化? 他喜欢她,一直视她为理想伴侣,理所当然地和她在一起,当她提出分手时,他十分错愕,因为从没察觉两人之间有任何问题存在,但他知道感情不能勉强,所以没试图挽留她,非常平静理智地接受感情的结束。 当然他不可能没受伤,只是自尊心比任何人都强的他,不屑乞求爱情,而事实也证明他放得下,他并没有想象中伤心难过。 现在回想起来,他赫然发现他的喜欢也不过尔尔,他对美纱的感情并不深厚浓烈,还不至为爱疯狂地地步,难怪她会不安。 看得出他的心在摇摆不定,好胜的七濑美纱主动出击,她伸手搂住他的颈项,拉下来亲吻,她绝对不要输给一个女佣! 于纯然不但没拒绝,还颇热情地回应她,和她缠绵拥吻起来,他想看看久违的唇瓣会带给他什么刺激,这副熟悉的胴体能否唤起他沉睡的欲望……他想要证明什么? 窗边的黑影晃动,仿佛有只猫儿在张牙舞爪。 狐狸精!不要勾引她的王子,把她的王子还来! 花小蜜恨不得冲下去将两人分开,然后大脚把狐狸精踢走,紧紧抱着她深爱的王子不放,再也不让其他女人碰他、吻他。 她不要!不要忘却她、不要背叛她,不要遗忘他们的约定、抹杀他们的感情,花小蜜抱着头,跪在地上,她的心好痛,痛得她掉眼泪。 拜托!别抢走我的王子,别夺去我的幸福,他是我的,我的…… 可是他刚才已经明明确确拒绝她,他并不喜欢她,不会对她动心动情,他有绝对的自由,可以选择和谁在一起,他喜欢拥抱亲吻什么女人,都与她无关。 七濑小姐是如此美丽出众,站在于纯然的身边毫不逊色,出色的两人是如此匹配,公主和王子理应在一起,而她这只癞虾蟆,凭什么想吃天鹅肉? 她应该死心,不要存有非分之想,不能再痴心妄想,自己终有一天可以获得王子殿下的眷恋,奇迹是不会出现的! 彻夜未眠的花小蜜无精打采下楼,她顶着一双难看的熊猫眼,蓬松的头发更加乱翘,她很没仪态地打个大大的哈欠,走进厨房预备早餐,忽地听到阵阵哀怨缠绵的小提琴声,忙不迭跑出去看看。 伫在钢琴旁、在晨光下拉小提琴的七濑美纱炫目迷人,即使她穿着简便的运动服,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脸上脂粉不施,仍然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再加上优美的姿态,巧手利落熟练,她宛如在舞台上演奏的出色小提琴家。 忘我地投入拉奏的七濑美纱停下来,余音萦绕不去,一阵掌声传来,她才发现多了名听众。“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没有,我正打算去准备早餐,不过被你的琴音吸引过来。”花小蜜由衷羡慕及赞美。“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好动听。” “谢谢。”七濑美纱收好小提琴,主动提议。“我也来帮忙弄早餐吧。” 花小蜜猛地摇手。“不用了,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厨房弄乱,我偶尔也会下厨的。”七濑美纱俏皮地挤眉弄眼。 “你不怕手指受伤吗?”音乐家的手不能拿来儿戏! “没办法,谁叫纯然喜欢懂得下厨的女人。”七濑美纱甜丝丝的笑。 花小蜜感觉自己中了一记狠狠的右勾拳,被她超幸福的笑容电得眼冒金星。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非要和情敌携手准备爱心早餐不可,还要忍受她的极强闪光迫害! “纯然喜欢早上来杯Expresso,不要糖、不要奶精,因为他不喜欢甜食。”七濑美纱笑靥如花。 虾米?花小蜜一直都只给他牛奶喝,健康又有营养嘛。 “他喜欢吃炒蛋,半熟的,再洒上一点起司粉,面包一定要涂满厚厚的牛油,他说那样才有口感,他的喜好是不是很奇怪?”七濑美纱可爱地吐吐舌头。 糟糕!花小蜜还向他自夸她的太阳蛋煎得有多棒,不仅毫无烹煮技巧可言,又卖相奇差的炒蛋,面包则不涂牛油,只涂果酱。 为何于纯然都不做声,不老实告诉她自己的口味喜好?关于他的事情,花小蜜真的一无所知。 和他相处的这段期间,他一向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情,而粗枝大叶的她也鲜少过问细节,现在回想起来,他可能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根本是对她有所保留。 反观七潄美纱,却对他了如指掌,生活上的细节以至喜好都能如数家珍,他们一定不单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恐怕是极亲密的同居爱人。 花小蜜发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不管是才华美貌,还是心思情意,她都没一样能够比得上七潄美纱。 叮!叮!第一回合惨败! 第七章 嗅到香浓的咖啡香气,于纯然就知道今天的早餐有别于过往,果不其然,全是他的习惯与喜好,应该是根据美纱的指示吧。 “懒惰虫,现在才起来。”七潄美纱轻拍身旁的位置。 “早。”于纯然迳自坐下,朝对面的花小蜜点头,不难发现她醒目的熊猫眼,她不会是又哭了吧?他心底掠过一片疼惜。 花小蜜本不想理会他,但又怕别扭得太明显,只好生硬地挤出话。“早。” 于纯然轻啜咖啡提神,不想继续在意小不点,便刻意把心神放在身旁的美纱身上。 “昨夜睡得好吗?” 咚!花小蜜心一突,他留意到了吗?她轻抬眼睫,方知自己会错意,他关心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还好。”七潄美纱有点窝心。“你知道我一向习惯早起练琴,吵到你吗?” “没有。” “你有和路域治联络吗?”七潄美纱和他闲话家常。 于纯然摇头。“最近没有,上次见他也是大半年前的事。” “是罗马公演那次吧。”当时七潄美纱也在场。“前阵子我遇到他,他说他正在筹备世纪婚礼,叫我们准备好贺礼出席。” “他始终跑不掉。”于纯然会心一笑,名门贵族的路域治总是高唱不婚主义,奈何家庭施加的压力难以抵挡,终究还是竖白旗投降。 “你没忘记他要求的贺礼是什么吧?”她提醒。 他轻拍额头呻吟,有点后悔曾夸下海口。“我和你一起合奏《梦中的婚礼》。” 她接下去。“而且还要穿着泳装。” 两人不敢想像,面面相觑后一起笑了出来。 “你记得音乐学院那位出了名严厉的尼古拉大师吗?” “嗯。” “他现在兼任法青交响乐团的总指挥,有意举办世界性的巡回演奏,邀请世界各地菁英,互相交流演出。” 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围绕着花小蜜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完全插不上话,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局外人,融不入他们之间,这种被排挤、无视的感觉很不好受,纵然食不下咽,全无胃口,她却只能默默埋首于早餐上。 “你这里沾到牛油了。”七潄美纱示意,于纯然的手却往反方向摸,她毫不犹豫拉下他的脸,旁若无人地替他舔去牛油。 她这个热情大胆的举动,教于纯然尴尬,害花小蜜惊愕,回过神来的七潄美纱则掩着火红的脸,窘迫地道歉。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一时改不掉。” 她这个超级大灯泡还不识趣快点闪人! 再也爱不了两的卿卿我我,花小蜜把眼泪往肚里吞,一咬牙,夸张地一口气把盘子里的食物抛进小嘴里,胀鼓鼓的两颊活像丑陋的青蛙,接着再喝下整瓶的牛奶,火烧屁股似的逃离现场。 叮!叮!第二回合,她更加惨败! “唉!”花小蜜坐在偏厅与庭园相接的石阶上,双掌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叹气连连。 “唉!”坐在她身旁的小萧依样画葫芦,小脸皱在一起,大大地叹气。 “唉!”小萧旁边的小贝如法炮制,小声轻叹。 站在她们背后的小男孩则人小鬼大,老气横秋地学着大人说话。 “人家不但长得美,又有才华。”小李竖起大拇指称赞。 “而且温柔体贴。”小莫附和。 “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小巴频频点头。 “唉!”女子三人组异口同声首。“我们没希望了!” 小李轻拍花小蜜的肩膀,“小蜜,你节哀吧。” “虽然我们站在你身边,不过你真的没希望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看不开,做傻事呀。” 小孩们起来,轮流抱抱她安慰,才相继离去。 花小蜜颓然躺在地上,自从七潄美纱闯进来后,她和于纯然的甜蜜新婚生活彻底被摧毁了,本来和她朝夕相处的夫君,现在天天和狐狸精外出鬼混,不吃喝玩乐到日落西山都不回来。 而她这个被遗弃的怨妇,只能天天在家苦等守候,望眼欲穿等他们回来。 然而三人共处时,她也只能眼睁看着他们小俩口你依我偎、亲亲热热,教她同样煎熬难受。 自从上次被他拒绝后,于纯然已很少主动和她交谈,更别说两人单独相处,或许他就是想用行动证明给她看,他不会喜欢上她。所以才会刻意冷落她,好教她彻底死心,让她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被他甩了! 花小蜜难过地揉揉眼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抱住。 其实她也有自知之明,如果她是男人的话,也会喜欢上七潄美纱这种大美人,而且她又是小提琴家,正好和于纯然是一对绝配,她凭什么和人家相比,以为自己还会有希望? 难道单凭儿时信口雌黄的承诺,就能够令他回心转意吗?不!就算他记起小时候的约定,没有忘记他们的过去,他也不可能喜欢她。 即使儿时感情再好,长大也会不一样,因为小朋友所谓的喜欢,和大人的爱截然不同的感情,他对她的感情,恐怕只是单纯的友爱。 何况“失忆”并不是他的错,顶多只能责怪他“善忘”,没心装载而已,他没把她放在心上,表示对他来说,她根本不值一哂。 她不由得苦笑,明知道事实一直摆在眼前,从他回来那一刻,待她如陌生人的态度,她便已明白他心里面没有她的存在,然而她却不肯面对,执意当只鸵鸟,一直逃避这个伤人的事实。 虽然他的确遵守约定回来,但物是人非,而她却还想继续守着承诺,保有一份感情,可笑地不肯放手。 遗憾的是她连傻傻地等下去的理由与权利也没有的,他已经无情地摧毁一切,把他们的关系画上句号。 纵然再不甘不舍,也得要了断,再痛苦难过,还是要承受,而这一切终会过去的,只要她学会忘记,习惯遗忘,便不会再天真妄想可以高攀王子殿下。 王子应该同公主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而她不是公主! 怎会这么宁静?于纯然看看手表,孩子们应该还在上课,他纳闷地走往偏厅,落地玻璃大窗全开,可是室内外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小不点竟然这么粗心大意,让家中门户大开,他边摇头抱怨,边走往窗边,突然踢到一团物体,他低头一瞧,赫然发现是蜷缩成虾米状的花小蜜,竟然躺在地上睡大觉! 他大皱眉头,正想叫唤她之际,虾米破茧而出,改为大刺刺的平躺,只见她抿抿小嘴,然后伸手抓抓肚皮,继续呼呼大睡。 于纯然实在叹为观止,在她身上真的找不到半点女人味,她举手投足十足像个小孩子,就连睡姿也是不堪入目。 他没好气地蹲下去,一把捏住她的鼻子,让她不能呼吸而醒过来,谁知她毫无反应,嘴巴一张一合打呼噜,无损她大小姐的浓浓睡意。 再也忍俊不住,他噗哧地笑了出来,坐在地上掩着嘴巴低低失笑,真有她的! 这个花小蜜是个开心果,很会逗他发笑,他很久没这样开怀大笑,心静开朗了。 这几天他一直和美纱在一起,却没有此刻来得愉快,以前和美纱相处,他偶尔还会为她而心动,为她的美丽才情着迷,感觉十分美好。 但现在她镶金般的美貌与智慧已不能打动他。 美纱依旧美丽动人、温婉可人,是个知情识趣的好情人,善解人意的好伴侣,他却没任何感觉,她不能再挑起他的任何情感,包括她煽情的亲吻与诱惑,他也不为所动,为何会这样? 美纱明明就是他的梦想情人,是他所喜欢的类型,更是足以匹配他的女人,然而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 不知小不点在家里做什么,是百无聊赖,还是忙于家事,是否精力旺盛地和小孩子们玩耍,不忘聒噪地咒骂他,她还会为他而黯然神伤,偷偷落泪吗…… 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这个表情丰富,言行夸张的小女人,害他心神恍惚,心绪不宁,于纯然仔细端详她熟睡的脸蛋,如小天使般纯真无邪的人儿,眼角泪光闪烁,泪痕若隐若现,她哭过。 他怜香惜玉地抹去她的泪,目光不经意落在被她扯开的上衣领口,呼之欲出的饱满深沟撩人,光看着她的春光外泄,他已感到身体有团火在烧,她轻易激起他的男性本能。 糟糕!他不会真有恋童癖吧?他倒抽一口冷气,还是赶快远离这个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人为妙。 于纯然站起来,准备转向离开,后脚突然被一勾一扫,害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不偏不倚正巧坐在熟睡的人儿身上。 虽然于纯然已反应很快地用手掌撑地,但被庞然身躯压坐,岂有不痛的道理。 “呀啊!”惨叫声响彻云霄,无端被重击突袭,这下子花小蜜不醒过来才怪。 他飞快翻身跪地,见她痛苦地抚着肚子蜷缩一团,他吓慌了,紧张不已。 “你哪里痛?是不是受伤了?” 他焦急地伸手搀扶,哪知道大掌落在她柔软的胸脯上,花小蜜随即挥开他的手大叫。 “哇!色狼!” 于纯然坐在地上松一口气,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应该没大碍了。 “痛死人了!”花小蜜一骨碌坐起来,抚着仍然吃痛的腹部。 “你干嘛回来整我?” 看见她不悦地嘟嚷,他心情居然不错,存心与她抬杠。“是你故意躺在这里,让人绊倒。” “我只是不小心睡着,又不知道今天有人这么早回来。”她白他一眼。 好心没好报!他今天这么早回来,就是打算给小孩们上课的。 “小孩们呢?这个时间应该在上课。” “他们回去了。”她心虚地别开脸,因为自己情绪低落,连累小孩们不能上课,还反过来安慰她,她真不应该呀。 “为什么?”他问。 还不是你这个愚蠢人害的!她霍地回头,趾高气扬轻哼。“不为什么,今天老师有喜,放假一天。” “因为老师偷懒,要睡午觉才真。”他撇撇嘴嘲笑。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天天跑去约会,不上课。”她委屈地瘪嘴,现在真是身心都严重受创。 “有朋自远方来,难道我这个东道主,不该尽地主之谊吗?”他无辜地耸肩。 说起来怎么不见大美人的身影,这几天他们都像连体婴,一直形影不离,教她心酸。 “七潄小姐人呢?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 “她与朋友叙旧,嫌我碍手碍脚。”他乐得留在家里休息,天天往外跑有够累人。 花小蜜意识到只有两人独处,突然紧张起来,他们有多久没这样一起了? 她偷瞧一派轻松自在的男人,他和颜悦色的俊脸分外温柔,难掩愉快的心情,是因为七潄美纱的关系吗?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特别漂亮,居然连男人也会特别闪亮,她的心又被螫痛了。 于纯然转头看向突然安静下来的小不点,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目不转睛的眼瞳不见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爱笑爱哭的小女人,很能影响他的情绪,揪紧他的心,而他认为这么忧伤失神的样子不适合她,他喜欢看她嬉笑怒骂、朝气蓬勃的娇俏模样。 不及细想,他伸手捏扭她的双颊,直把她弄痛。 “好痛!你干嘛捏人?”花小蜜回过神来,想得开他的“蟹钳”。抚着脸蛋痛呼,什么温柔,他还是一样可恶。 “你神游到哪里去了?”他揶揄。 “要你管!”她气呼呼瞪眼。 “难得有这个大好机会,你不好好把握住吗?”他好心提醒。 莫名其妙!“什么机会?” “勾引我。”于纯然猝不及防凑身上前,将她推倒在地上,翻身压制着她。 “我一回来便看见有个女人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睡得毫无防备又撩人,不是想引诱男人扑倒她吗?” “我才没有……”她小脸暴红,迅速掩着,抵挡他炽热的视线。 他的大掌悄悄探入她的衣内,轻触她的腰腹,温柔地抚摸,只来来回回揉搓,无意进犯,与其说他在占便宜,倒不如说替她揉搓痛处比较恰当。 在他电力十足的碰触下,她完全被电得措手不及,大脑失去运作能力,再也没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感到浑身酥麻无力,舒服得教她想低吟出来。 她水眸半闭,表情羞赧娇媚,不经意流露出的性感十分诱人,没有男人可以抵抗这种引诱,他终究克制不住,低头堵住她微张的小嘴,唇舌甜蜜交缠,大掌开始放肆,确切探索她曼妙的曲线。 她勾缠住他的颈项,大胆而生涩地回吻他,一切凭着本能反应,被全然陌生的情潮所支配,忙着体验兴奋激情,没有余地让她害怕羞怯。 被喜欢的男人所亲吻拥抱,原来好幸福、好刺激、好狂热。 她这团火球快要烧毁他的理智,身体中躁热难耐,濒临崩溃边缘,渴望占有她,不顾一切掠夺,让彼此疯狂失控,他停不下来,然而 他不能残害幼苗!仅存的理智让他赶在失控前硬生生煞车,于纯然猝然抽身,压抑下高昂亢奋的情绪,不敢再碰那蜜糖似的肌肤,他看着身下陶醉迷失的女人。 “你再不喊停的话,我真的会把你吃掉哦。” 犹如被冷水浇下,花小蜜倏地睁大眼,遇上一张调侃的嘴脸与邪气的眼眸,她方知耻,神志再清醒不过。 她霍地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拉拢衣服,受伤受辱的泪水盈满眼眶。 “这样戏弄我,你很开心吗?”她恼羞成怒,固执地强忍清水,转向搥打他的胸膛。 “你明明对我没意思,就不要招惹我,把我耍得团团转,你觉得好玩,感到很高兴吗?你好可恶!好可恶!”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于是于纯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她搥打发泄。 他的确可恶,一直只顾着满足自己的欲望,对她为所欲为,从没理会她的心情及感受,他可恶地利用她的情意,予取予求,正因为深谙她喜欢他,他才会纵情恣意,这样欺负她。 此刻,他有种冲动,想要紧紧拥抱着她,告诉她……告诉她……告诉她什么? 喜欢她吗? 于纯然被突如其来的念头深深震摄住,喜欢?真是荒谬!他飞快否决这个念头。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能给她希望,他的温柔只会再次让她伤心。 他垂下悬在半空中的手,佯装玩世不恭,轻耸肩膀戏言:“只是一场游戏,你何必太认真?” 花小蜜停下麻痹酸痛的双手,她多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够变得麻木不仁,不再对他有感觉! “没错,我是很认真,我不是个可以和男人玩这种成人游戏的随便女人,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她浑身轻颤,声音嘶哑。 他强迫自己别开眼,昧着良心伤害她,“抱歉,我不该找你这种圣女来打发时间,下回要找乐子的话,我会找个知情识趣的女人下手。” 事已至此,她还可以说什么?瞧他一副寡廉鲜耻的下流模样,花小蜜感到心灰意冷,彻底死心。 她受够了!不想再受折磨屈辱,她决定和他一刀两断! 花小蜜用力推开他,素指直指着他鼻尖,痛定思痛。“于纯然,我收回那句话,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我最讨厌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于纯然不作挽留或解释,任由她离去,谁教他罪该万死,不值得同情,他活该被她讨厌,受她唾弃,她终于清醒过来,不再爱他,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为什么他会感到心痛?他的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就在刚才那瞬间,他的胸狠狠的疼痛着,像是被夺去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那到底是什么? 了解自己的需要,正视自己的欲望,想要得到什么就积极去争取,不能放弃退缩,不要妥协却步,甜美丰腴的果实往往在艰辛过后才会得到。 这个一向是七潄美纱的格言,勇往直前是她的行事作风,面对感情亦然,就算明知男人的心从不在她身上,她还是不会放弃。 她喜欢于纯然,认定他是真命天子,所以努力成为他的理想情人,刻意讨他欢心,处处迁就他,甚至主动献身给他,只为能够拴住他的心。 可惜他总是忽冷忽热,从没真正属于她。 于是她来个欲擒故纵,假意和他分手,好打击他的自信,毕竟人总要失去才懂珍惜,待明白她的好,便会回心转意来找她。 谁知道适得其反,竟然让别人趁虚而入,她只好抛下一切,赶来亡羊补牢。 本来看见花小蜜后,她还信心十足,以她优越的条件,根本不怕和别的女人比较,更何况是个毛毛躁躁又不起眼的小女孩?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信心全失。 表面上看来她的大羸家,成功和于纯然复合,两人每天出双入对,事实上她早输了,她把他的人留在身边,却留不住他的心。 他虽什么都没说,但从他的表现她已知晓,他的眼里心里根本全都是花小蜜,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甘心放手。 男人就是喜欢肉弹,总之越大越好,毫无品味可言,于纯然一定也是被海咪咪迷惑,才会有眼无珠的看上那个女人。 “纯然,你还没休息够吗?你打算休假到何时?”七潄美纱认为,忙把他和花小蜜分开,方为上策。 “不知道。”于纯然显得意兴阑珊。 “我们一起回巴黎吧。”七潄美纱轻甩长发,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凝睇着他的美目羞带柔,神采飞扬地细说她的大计。 “我的经纪人建议我们组成搭档,先在巴黎举办一场公演试试反应,一来正好为你复出打响头炮,二来趁机公开我们的关系,如果反应良好的话,我们就继续以情侣搭档为名,在欧洲巡回公演。” 自从和花小蜜闹翻后,于纯然一直心情阴郁,大太阳也不能驱赶他的闷气,再加上她刻意躲避,明显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被人彻底忽视,备受冷落的滋味教他很不好受。 对一个自小到大都极度自我中心人的来说,太阳不再围绕他运行,简直比天方夜谭更匪夷所思,他的小太阳躲进厚厚的乌云里,害他堕入无止境的阴冷幽暗里。 在全盘心思都被小不点占据的眼下,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美纱现在提起,他倒忘记了自己的烦恼,他知道,日后要如何打算,总得作个决定,他不能永无止境休假下去。 “我考虑看看。”他淡漠地调开视线,闪躲她热衷的明眸。 他的冷淡令她禁不住冲口而出,“你要考虑什么?是否组成搭档,还是公开关系?” “美纱。”他不悦地拧眉,为她的咄咄逼人。 “抱歉,我失言了。”七潄美纱收敛情绪,她向来都知道他不喜欢受摆布,是个强迫不得的男人,她越是追赶他,只会令他逃得更狠更绝。 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歉然一笑,“你慢慢考虑也无妨,只是经纪人向我提出来,我认为是不错的安排,又正好我们都有档期,所以才会心急想知道你的看法,其实是否公开关系都无所谓,最重要是可以和你一起搭档演奏。” “我明白。”于纯然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唯一可以告诉她的只有:“不过短期内我无意作公演。” “你还没预备好再次上台吗?”她非常担心,看来上次公演失败给他的打击不小。 “问题不在这里。”在他还没找回所有感觉前,他不想贸然上台,但他无意透露心声。“总之这是我暂时的决定。” “嗯,我知道了。”她十分体贴入微,轻拍他的手鼓励,“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于纯然心一紧,歉疚之情与日俱增,他该和美纱说清楚,不要再绊住她,和她继续拖拖拉拉下去,只会伤她更深。 然而他还没理清自己的感情,破解紊乱的复杂的心情,在此之前,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如何才能不伤害她。 “我失陪一下。”七潄美纱拿起手提袋,踏着自信优雅的步履,沿路吸引不少目光注视。 美纱是个绝顶美丽的女人,不论何时何地都是焦点所在,她是个可以拿来炫耀、满足虚荣心的女友。 她曾是他引以为傲的理想情人,现在他却毫无感觉,他是个无情的男人 “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仿佛回应他的心声,道出他的是非题,义愤填膺的指责声蓦然响起,两个黑影挡在于纯然面前。 第八章 不管四周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安坐在露天咖啡座的于纯然慢条斯理抬头,打量全然陌生的两个女人。 他肯定不认识、也不曾见过她们,不过瞧她们来势汹汹,就知来者不善,他不禁蹙眉。 “你就是于纯然,我们没找错人吧?”两位美少女不客气地坐下来。 “我不认识两位。”于纯然一脸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图明显不过。 两名不速之客,正是花小蜜的死党朱迪和杜鹃,她们本来约好一起去旅行,她这个见色忘友的小鬼放她们鸽子,不过难得她的小王子归来,终于守得云开,她们也替她高兴。 以为两人过着新婚燕尔的生活,殊不知竟上演一幕“小王子失忆记”,最过分的,是狐狸精上场就一脚把小蜜踢开。 而更令她们生气地,莫过于小蜜一直只字不提,直到最近才向她们哭诉。 两人本来对小王子就没什么好印象,现在更是差的不得了,如果她们是男人的话,铁定二话不说,狠狠揍他一顿出气,何必像这样坐下来,客客气气和他谈话! “你不用认识我们,我们也无意结识你这种专门欺骗女人的花花公子。” 朱迪看到于纯然和女人卿卿我我的亲热看,便怒火中烧,替小蜜深感不值、大叫冤屈,她实在咽不下这口鸟气而过来找碴。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于纯然耐着性子。 “我们就算没长眼睛,也不可能认错你这个斯文败类。”杜鹃悻悻然道。 “你们玩音乐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朱迪一甩长发,越骂越起劲。 “别以为自己长得帅,有点才华又多金,就可以欺人太甚,自私地要小蜜等你回来,足足浪费了她十六年青春,现在说一句什么都忘了就想了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不要拿不知者无罪来当借口,公然甩了她,另结新欢,你根本就是个花心萝卜。”杜鹃认为男人没一个可靠,尤其是多金俊男。 听得一头雾水的于纯然终于有点眉目,原来她们是花小蜜的朋友,来代她抱屈出头,但她们的指责未免欠缺公允。 “我的确什么都记不起来,如果你们想定我罪名,起码也该让我知道原委与罪状吧。”而且还能作为参考,反正于纯然拾回的片段零零碎碎,说不定可以串联起来,而记起更多。 两人面面相觑,交换眼神,虽然小蜜叫她们不要说,坚称童年往事已不重要,因为于纯然拒绝的是现在的小蜜,即使他记起儿时的戏言,也只会一笑置之,不可能喜欢上她。 没错,她们俩也一直这么认为,她们并不看好两小无猜的感情,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于纯然的行为已伤害了小蜜,所以她们还要替小蜜逃回公道。 “好,我们就告诉你,虽然小蜜认为你记不起来的话,知道了也没意思,不过我们才不会像她一样傻,让你继续心安理得和女人鬼混。” 言下之意,她们说出来只是为了要他不好过!于纯然在心中苦笑,他现在已经很不好过了。 “你和小蜜是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马,十六年前你离开这里,出国留学前叫小蜜等你回来,并一吻定情,你承诺过一定会回来娶她,你现在却说忘得一干二净,你和把糟糠之妻抛弃的陈世美有什么分别?”朱迪故意夸大,改编成婚约盟誓。 五、六岁的小孩子已私定终身?真是童言无忌!于纯然感到好笑,想不到自己小时候已这么风流多情。 “我和花小蜜不是单纯的童年玩伴吗?” “这个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于纯然默然不语,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和小不点的关系并不单纯,只是想不到会有这么深的情意,不过他没有排斥或讨厌之感,反而可以想象小时候的他们会多有趣。 “不管你是真的忘记,还是装蒜,你都应该给小蜜一个交代。”杜鹃端详这个人模人样的男人,不明白小蜜何以钟情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孱弱王子。 “如果你还有良知,觉得对不起小蜜,就不要再戏弄她,不要再用无形的锁囚禁她,把心还给她,让她自由。”朱迪一改强悍,心有戚戚然地道出肺腑之言。 躲在树后把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的七濑美纱备受打击,原来纯然和花小蜜曾有段深厚感情,她才是介入他们的第三者,这下子教她如何有胜算? 一抹高挑身影伫立在河边,心头的阴影让男人不敢太靠近,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不远处则有数名小孩在玩耍,既高兴又热闹。 于纯然放眼望去,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们应该只有五、六岁吧,和他小时候差不多大,他仿佛看到花小蜜的身影,圆圆胖胖的小小蜜煞是可爱,不过却总是笨手笨脚、粗粗鲁鲁。 他闭上眼,尝试重整脑海里七零八落的片段,回忆起童年往事,耳际有一道清脆的女声低诉怨叹。 愚蠢人!愚蠢人!不要走……不要走……伤心的哭声揪紧他的心,浓浓的离别愁绪,依依不舍之情—— 扑通!一名小男孩失足跌落河中,水花四溅。“救命……救命……” 于纯然霍地睁眼,很快看见浮沉在河里的小男孩正拼命挣扎,同伴们则不知所措地惊叫。“救命呀!救命呀!有人跌倒河里!” 其中一名小女孩冲过来,死命抓着他的裤管哭喊。“哥哥,救命,小健掉到河里了,你快去救他。” 熟悉的恐惧袭上心头,于纯然面色铁青,浑身僵直,他不会游泳,而且怕水,怎么办?有没有人来救他,有没有人…… “哥哥!救救小健,哥哥!”小女孩不停摇晃拉扯他的长腿。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攸关人命,于纯然倏地清醒过来,用力甩一下头,甩走恐惧心魔。 他慌忙地四处找寻,看看有没有什么物品可以借用,他一把抓起长树枝,跪在河边,伸长手臂,企图让小孩抓住。 “不用怕,不要慌,抓紧树枝,来,快抓紧树枝。” 于纯然一边大声叫,一边伸长树枝,眼看小男孩失了方向,只能无意识胡乱挥舞手臂,他焦急如焚,冷汗涔涔,眼前匆匆掠过自己遇溺时的画面,他顿感心脏剧跳、呼吸困难,手臂抖个不停。 “小健,不要怕……” “别慌,快抓紧树枝。”他扯破喉咙叫喊,幸好水流并不急,小男孩终于抓到树枝,不过危机仍未解除。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他身旁窜出,飞快跃入河里,扑通一声,一个男人很快游到小男孩身边,将他救起。 于纯然颓然跌坐在地上,这才真正松一口气,这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脑袋像在膨胀,似有什么要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感到头痛欲裂,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 中年男人随即替小男孩做人工呼吸,一轮急救过后,小男孩终于把河水吐了出来,不断咳嗽哭喊,应该是无大碍了。 “都叫你们不要走河边玩耍,总是不听话,你们不知道有多危险,跌落河里会闹出人命,出了事就后悔莫及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知错,真的不敢了。”小孩子们哭哭啼啼认错。 中年男人瞥见倏地失去血色的于纯然呆若木鸡,大声询问,“年轻人,你没事吧?” 于纯然被唤醒,不过仍头昏目眩,他甩甩头,勉强挤出声来。“没……事。” “你真的不要紧?”中年男人不放心。 于纯然闭目摇头。“我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么我们走了,谢谢你。” 于纯然虚软地平躺在地上,脑中灵光忽闪,记忆纷至沓来,可能只在一秒钟、眨眼之间发生,却足以让他感受,童年时的喜怒哀乐,百般滋味在心头一一掠过。 他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天他在这里和小蜜道别,他的确叫她等他回来,并亲了她,还承诺把《给爱蜜儿》送给她。 然后离开的时候,有一辆失控的脚踏车朝他们冲过来,他一把推开小蜜,自己却被脚踏车挤下河里。 他失去意识前一刻的影像,就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蜜,她很伤心害怕,他不要她哭,不想看到她像个泪人儿…… 可能因为太过惊悸,他发烧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就把有关小蜜的一切全忘掉,而遇溺时的恐惧痛苦更令他不敢回忆往事。 小蜜——爱哭鬼小蜜,老是缠在他身边,嬉皮笑脸逗他发笑的开心果,把他从孤独深渊救赎出来的小人儿,让他真正爱上钢琴的女孩,他打从心底喜欢的丫头。 母亲是钢琴家、父亲是小提琴家,但双亲对音乐的狂热并未遗传给他,小小的于纯然并不喜欢弹钢琴。 为了讨父母的欢心,他才勉强自己,只要他表现出色、赢得比赛,父母便会称赞他,留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会多一点。 然而无止境的练习枯燥而苦闷,总让他萌生放弃的念头,直至小蜜出现,让他领略弹钢琴的乐趣,她那句最喜欢他的琴声,成为他的动力,让他体会弹钢琴是件快乐的事情,演奏是开心又愉快的游戏。 “你知道《给爱丽丝》的典故吗?”小男孩问。 小女孩瞠大眼。“不知道。” “乐圣贝多芬喜欢上自己的学生,打算弹奏这首小品来向她求婚,可是他在宴会上喝醉酒,完全忘了这回事。”小男孩神气地告知。 “哈!哈!他真糊涂。”小女孩捧腹大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亮亮。“我也很想要一首《给花小蜜》。” “这么俗气,难听死了,倒不如叫《给爱哭鬼》。”小男孩揶揄。 小女孩朝他扮鬼脸。“我不是爱哭鬼,你才是愚蠢人。” “别叫我愚蠢人,你这个爱哭鬼。”小男孩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女孩摸着额头,哇哇大叫起来。“我想到了,那就叫《给爱蜜儿》吧,给亲爱的蜜儿。” “你还是别做梦吧,哪有男生会喜欢你,还帮你作曲示爱,更别说求婚。”小男孩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既然我是你的学生,就由你写给我吧。”小女孩突发奇想。 小男孩飞快拒绝。“我不要,我又不喜欢你,我才不会为你作曲。”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懂作曲,又怕作得太难听,被人笑才是真的。” “哼,我不会中计。” “好嘛,我求求你,我想要《给爱蜜儿》,你就作来送给我,好嘛,好嘛……” 小女孩缠着他的手臂撒娇。 小男孩索性闭上眼,双手掩耳。“不行!不行!” 于纯然会心一笑,细细回味童年往事,和小蜜相处的每个片段都充满欢笑声。 他喜欢她纯真灿烂的笑容,她总会把开心分给他,带给他光明温暖,她是他的小太阳,现在也是一样,完全没改变,他真的喜欢她! 事隔十六年,他们已长大成人,虽然思想个性有若干改变,各自的生活圈也已不相同,但这份喜欢的感觉犹在,丝毫没有褪色变质。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是个自私地男人,当年的一句话、一个承诺,便把小蜜束缚住,要她一直等他回来。 而小蜜这个小傻瓜,十六年来真的默默等他回来,未曾见异思迁过,或是不顾一切跑去找他,只为遵守和他的约定,她真是个傻女人。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心底洋溢一片难言情愫,有不舍、欣慰、感动等等情感,最后化为庆幸与感谢。 她信守承诺、遵守约定,喜欢他的心不曾变异,他是个何其幸运的男人。 反观他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还曾经背叛她、喜欢上其他女人,就连最基本的承诺、答应过她的事情都没有办到,他实在感到惭愧。 从来没有过的浓情热爱在胸膛蠢蠢欲动,他很想补偿她,他要好好宠爱、疼惜她,弥补十六年来的空白。 不过在此之前,他首要做得事情便是预备那份迟来的礼物,她从小就一直嚷着想要的礼物。 他得先找一个可以让他静心创作的地方,而可以帮忙他的不二人选,当然就是火红鸡冠头小孟了。 于纯然霍地弹起来,怀着愉悦的心情离去。 虽然他很想第一时间冲回家,狠狠抱着小蜜亲吻,向她细诉爱意,但还是先忍耐一下子,他一天没完成礼物,就一天不能回去见她,在给她惊喜前,只好暂时忍受相思之苦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七濑美纱合上手机,沉思一会儿后,正打算去找花小蜜,便瞧见她拿着杂志经过,连忙唤着她。“花小姐。” 花小蜜停下脚步,探头往偏厅。“有什么事?” “纯然刚才打回来,他说要一个人想事情,这几天都会外宿,暂时不会来。” “哦。”花小蜜漫不经心回应,心里却非常担心,他是否心情不好,躲起来不见人,还是不想见她? “这本杂志,可以给我看看吗?”七濑美纱眼尖地看见杂志标题,提及于纯然的德国公演,很快拿起来翻阅。 花小蜜想阻止已来不及,不知七濑美纱看到报导后会有何反应,一定像她一样生气,又替于纯然抱不平吧。 “评价竟然这么差。”七濑美纱不禁拧眉,并幽幽的轻叹。“不过一切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在公演前向纯然提出分手,害他心情不好,他一定不好失常。” 虾米?原来他是因为受到失恋的打击,才会提不起劲去弹奏,他还好意思说什么失去热情、不喜欢钢琴这些谎话。 可恶!花小蜜有种被骗的感觉,把她耍得团团转,他一定很爽了,然而最令她在意、备感受伤的是,七濑美纱竟然可以影响、左右他的情绪。 他如此重视她,那他真的很爱她了。 这个认知狠狠打击着花小蜜,她明明已经死心,决定彻底忘记他,为何她的心仍会像被针刺般难受? “不过我们现在雨过天晴,他一定能很快回复到原来的状态。”七濑美纱把花小蜜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更加笑靥如花。 没错,他们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两人在一起相得益彰、天下无敌,她这个花痴应该自动消失,别丢人现眼!花小蜜在心中钻起牛角尖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春风满面的七濑美纱,突然神色凝重地看着花小蜜。“花小姐,我听纯然说过,你和他是童年玩伴。” “嗯。”赫然惊醒过来的花小蜜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愚蠢人不会在女友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吧,例如说她这个丑八怪不自量力喜欢上他…… “你喜欢纯然吗?” 果不其然!心事被揭穿,顿教花小蜜无地自容,不知如何作答。 “我……”花小蜜本想否认,但看见七濑美纱一双幽怨的美眸忧心忡忡,这种为爱而苦恼不安的心情,她比谁都来得清楚。 唉!既然她注定是输家,就当个好人吧,花小蜜决定坦诚一切让她释怀。 “你放心,在你们还没复合前,于纯然已经当面拒绝我,我对他早已死心,们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七濑美纱明显松一口气,朝她歉然一笑,却又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 “恕我直言,纯然并不属于这里,他是个可以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 “我知道。”花小蜜明白她的意思,他们是不同世界、层次的人。 七濑美纱再次轻叹,自言自语般道。“不过纯然却不肯离开,说什么放不下,或许是某种情结吧,真不知他要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到何时。” 花小蜜听在耳里,感到百感交集,绊住于纯然脚步的人不会是她吧? 怎么可能!她还是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他放不下的绝对不会是她,或许,他在意的是未能寻回消失的记忆吧。 不管如何,于纯然始终得离开这里,重回他所身处的华丽舞台,继续开拓他的星光大道,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纵然她又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他终究会离开,与其说他不属于这里,倒不如说他不属于她比较贴切。 花小蜜只要想到以后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见到他,可以和他抬杠,彼此碰触,他将前往她伸手不能及的星球,便黯然神伤。 不同于十六年前,她还可以等他回来,期待相逢的一天,这次却是永无归期,这一别,意味着他们俩真正成为陌路,从此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想不到他们的结局会是这样,她的初恋、她所爱的王子,再见了! 消失了三天的于纯然终于返家,他怀着兴奋的心情,第一时间找他的小太阳。 “我回来了。” 咚!花小蜜心一突,三天没见的男人有点不修边幅,疲态毕露,不过有神的双目却异常炯亮,笑意在唇边若隐若现,看来心情愉快。 她很想给他一个大大地拥抱,高高兴兴投入他怀里,然而—— “你找错房间了。”她紧绷小脸,明显不欢迎他,并二话不说关上房门。 其实于纯然这一句话有着双重意义,遗憾的是她没察觉,不过不打紧,他大掌撑着门,身手敏捷地闪身,迳自进入她的房间。 “你……谁让你进来了!”花小蜜心里焦急,气得跺脚,她很怕和他独处,怕他故技重施戏弄她,也怕自己把持不住。 于纯然过去按着她的双肩,深邃慑人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的凝睇她,表情分外柔和,像是看着情人的眷恋目光,教花小蜜的心在颤、情在动。 “小蜜,我们重新开始吧。”他醇厚的声音低柔感性,大拇指轻拂她的脸颊,动作是那么的自然,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亲昵。 在他温柔的情网下,花小蜜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紧张得张口结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示好,这一定有诈,她不能受他蛊惑! 她舔舔唇,小心翼翼地问:“这又是什么整人的新花招?”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她逗趣的反应,教他漾开笑意。 他居然在笑,果然又想欺负她!“开始什么?重新当朋友,还是重新签订雇佣合约?” 唉!她有够迟钝,于纯然心中叹气。“交往。” “你生病了吗?”她圆睁水眸,伸手探一下他的额头,清凉一片。“没发烧,头壳应该没烧坏。” 他噗嗤地笑了出来。“花小蜜,你很能逗我笑。” “很高兴我还有一个长处。”她用力瞪他,一把推开,以保持距离。“你没事的话,请回。” “你还没给我答复。”没有满意答案,休息他会离开。 她双手插腰,嘟着小嘴,猜想他的动机。“你和七濑小姐吵架吗?” “不要扯到别人身上。” 他明明斩钉截铁拒绝她,还百般羞辱戏弄她,无缘无故失踪三天后,跑回来要求交往,教她怎能接受。“我高攀不起。” “你不是已经攀上来了吗?”于纯然没忘记她是如何缠着他不放,由小时候开始,她便老爱黏着他,烦的他没力气赶她,对她的陪伴在侧习以为常。 “所以我才知道高处不胜寒,因为承受不起而知难而退。”她负气地回话。 “你就这么胆小,没自信站在我身边,没本事捉牢我吗?”她明明一直勇往直前,即使摔得头破血流,也从不放弃,为何突然胆怯退却,不会是受人影响吧? 她的自信打从哪里来,她凭什么本事攀附? 天才钢琴家和美丽小提琴家显然是绝配,花小蜜不自卑才怪。“你是个来自别的星球的王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 “你疯言疯语什么?”他锁紧眉头。 “你和七濑小姐才是一对,你们是来自同一个星球的王子和公主。”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毫无疑问是天生一对,她只是个小矮人而已! “你真的这么认为?”于纯然神色一惊,哼!说来说去她就是自卑心作祟,美纱给她的打击真不小。 “没错,我衷心祝福你们幸福快乐、白头到老,你们赶快回到童话星球去,不要打扰地球的和平。”她硬起心肠,说着违心之论。 于纯然心情糟透了,他三天三夜几乎没合眼,就是为了遵守承诺,预备礼物给她惊喜。 本来欢天喜地回来找她,以为能和她冰释前嫌,好好补偿相思之苦,想不到她不但不解风情,还有理说不清,她的小脑袋到底装什么? 他睨着倔强的小脸,她的异常顽固教他生气,他猛地拉她入怀,低头堵住她的嘴,狠狠亲吻,可是换来的却是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 “不要碰我!我不是说过,我讨厌你吗?”花小蜜避之如蛇蝎地后退,她就怕自己一如过往,沦陷在他的亲吻里,所以不得不先发制人。 于纯然有生之年没尝过耳光的滋味,这个敢给他火辣辣羞辱的女人,伤的不但是他高傲的自尊,还有脆弱的情感。 他的浓情厚爱全部被浇熄,换来的是恼羞成怒。 “你就这么讨厌我,想要我离开吗?”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退避,寒着俊脸,咄咄逼人地追问。 “把我和美纱送作堆,不管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甚至和她们亲热上床,你都半点也不在乎,不在意,可以完全无动于衷吗?” “你喜欢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她怯怯地小声道。 他心如刀割。“你对我的喜欢就这么多?” “我……”不要逼她! “你不是从小一直喜欢我吗?这么容易便把十多年的感情舍弃掉,你的喜欢根本不值一哂。”他好怨怼。 花小蜜垂下头,紧握拳头。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十六年的思念,把她的心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她的世界一直都只有他,相思有多痛苦、等待有多孤独、期盼有多忧愁,他知道吗? 把全部都忘光光的男人多逍遥自在,和女人谈情说爱的时候可曾想起她,他的心从来没有她,对她的喜欢不屑一顾,却好意思反过来要求她从一而终。 他到底想要她怎样?既不喜欢她,又不准她讨厌他,非要把她的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才得到满足快慰吗? 这个可恨的男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为他着想,他和七濑美纱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他干嘛留下来蹉跎人生,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他好,他却不领情,他凭什么理直气壮指责她! 花小蜜咬紧牙关,霍地抬头,甩开他的掌控,口是心非地反驳。 “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形式,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升华,我现在只要从远处看着你,就已心满意足。 我才不想和你这种白目天才太靠近,你老是自以为是,是个自我中心又自私的男人,我不想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那很累,我受够了……” 收不回伤人的话,一旦出了口就收不回,伤害既已造成,哪能一笔勾销? 戛然住口的花小蜜瞪视脸色难看的于纯然,她的心痛绝对不比他少! “很好,我明白,我会记住。”从没被人如此当面侮辱奚落,于纯然难掩受伤之情。 不管她说的是气话还是真心话,这都是一个沉重的痛击,他徒生一股自我厌恶感,深一呼吸,故作潇洒。 “不过我希望你是因为真的讨厌我而拒绝我,不是因为无谓的自卑或自尊心作祟,而把我塞给其他女人。” 他转身走往大门,顿下来做最后交代。“我会如你所愿。” 花小蜜喉咙酸楚一片,梗塞得发不出声音,眼看他走出房间,关上大门,她听到心碎的声音,她后悔了! “可恶!”于纯然愤然不甘地一拳槌打墙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的于家大宅,没有一个人能好好安睡! 第九章 “早。” 如常的招呼从头顶响起,花小蜜随即浑身紧绷,垂下浓密的眼睫,拿起牛奶,佯装专心用餐。 “早。”七濑美纱水眸带笑,抬头迎向于纯然。 于纯然若无其事坐下来,大掌自然地搭上七濑美纱的香肩,自始自终都不曾看过花小蜜一眼,彻彻底底漠视她的存在。 既然她“不识抬举”,想要大方让爱,他就成人之美好了。 “美纱,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于纯然问。 七濑美纱的美目透着疑问,考虑如何作答。 “没有的话,你收拾一下行李,过两天我们就离开。”他是个有信用的男人,说到做到。 七濑美纱喜出望外,并趁机追问:“那么搭档公演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瞧花小蜜置若罔闻,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于纯然有点意兴阑珊,他怎样都无所谓了。“我没异议,就照你的意思去办。” “太好了。”七濑美纱开心忘形地拥抱他。 他真的要离开了,而且这么快!迳自埋首早餐的花小蜜表面平静,实际上心已绞成一团,痛得她想掉眼泪。 “既然要走,我想去买一点礼物带回去。” “好。”于纯然轻摸美纱的秀发,俨如千依百顺的模范男友。 “花小蜜,你也跟着来。” 无端被点名,花小蜜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于纯然,幸好他目不斜视,全副心神都放在身旁的女友身上。 他的表情是那么温柔,大掌爱不释手地把玩七濑美纱的发丝,教她心酸难受。 强忍满腔伤痛,花小蜜慌忙别开脸,生硬地挤出一句话。 “不了,我不打扰你们。” “这么大一个电灯泡,当然打扰了。”于纯然瞥她一眼,眼神带着挑衅,挑明就是要做给她看。“不过总要有人帮忙提东西。” “你的车只有两个座位。”要她亲眼目击他们如何甜蜜恩爱,花小蜜铁定会眼出血、胃溃疡,心酸死! 于纯然终于发觉花小蜜的异样,她脸色铁青,眼神闪烁,紧握叉子的指节泛白,整个人像一把上了弦的弓,紧绷僵硬。 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几乎冲口而出的关心,被他硬生生吞回去,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唯有强迫自己视若无睹! 于纯然若无其事地揶揄。“后座还有dog seat,以你的身形不成问题。” 她才不是小狗,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 不待花小蜜反对,于纯然已转头继续和女友卿卿我我。 “美纱,我想听听你的小提琴,待会儿拉给我听。” “当然没问题,你想听什么曲目?”七濑美纱柔顺地点头,就算明知被利用,她也乐收渔翁之利。 “随你,只要是你拉奏的,什么曲目我都喜欢。”于纯然一把拥她入怀,狠下心肠,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一起合奏《给爱丽丝》吧。” 心脏突地刺痛,一阵头晕目眩,花小蜜以为自己会昏倒,然而痛彻心扉的感觉犹在。 不要!不要和她合奏! 《给爱丽丝》是她专属的,是他们共同拥有的秘密,是她仅存的美好回忆,他不能这样子对待她,不要这么残忍,她可以把他让给七濑美纱,但唯独这首意义非凡的乐曲不可以! “《给爱丽丝》吗?你好像很喜欢这首乐曲。”七濑美纱的印象中,他偶尔会躲起来,不停反覆弹奏。 “曾经喜爱过,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于纯然意在言外,语带双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句唐诗正是花小蜜此刻的写照,她实在难受得想逃跑,然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她活该受罪! 在这种大热天下,花小蜜却觉得冷,心脏痛得麻痹,然后开始结冰,寒气蔓延至五脏六腑,扩散至四肢百骸,她的世界已没有温度,甚至失去所有光明,无止尽的黑暗正包围、蚕食她。 做了两天跟班兼电灯泡,看尽小俩口亲热恩爱,花小蜜咳血岂止三百回,心绞痛症无间断地持续发作,她快要阵亡了。 想不到愚蠢人是个双面人,他既是个温柔体贴、热情如火的男友,同时也是个冷酷无情、阴险恶毒的小人。 在她备受冷落,饱受煎熬过后,终于忍不住委屈地跑向好友哭诉。 三个小女人窝在朱迪的房间,听完原告的哭诉后,不用结案陈词,已一致裁定被告情有可原,原告不获同情。 “你这个猪头王!”朱迪气得翻白眼,很想一脚踹醒花小蜜。 “难得你单恋了十六年的小王子,开口要求跟你交往,你竟然拒绝?你是不是等他等到傻了。”杜鹃大大地摇头。 花小蜜可怜兮兮地瘪瘪嘴反驳。“我怎么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戏弄人。” “你不会分辨吗?男人对你有情还是无情,你半点感觉也没有吗?”朱迪盛气凌人逼问。 “我不知道啦!”花小蜜掩耳盗铃,当只鸵鸟。 杜鹃拆穿她。“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没办法,谁教上天不让我长得美一点、才华多一点,偏给我最多自卑感。” 花小蜜大叫大嚷地承认。“我根本配不上他,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她们根本不明白,在完美的王子面前她这个平民有多渺小,不管她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追赶上他的脚步,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不是她可以高攀的。 花小蜜实在没半分自信,更没勇气跨出步伐,因为一旦尝过爱情的甜美,却不能永远拥有,那会教她受不了。 所以她情愿永远保持这份单恋,只要不曾开始,便不会结束,这样总好过有一天被他讨厌唾弃。 这是什么人话?看不下去的朱迪和杜鹃,开始轮番炮轰小蜜。 “你这个人真贪心,不知道‘人比人、气死人’吗?居然还向上天抱怨,你现在缺眼、耳、口、鼻,或是手、脚了?你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健健康康,早就该感谢苍天了。” “谁来决定配不配?你是人,他也是人,狐狸精也是人,什么星球来的王子、公主,全是你自己画的界线,你介意什么、自卑什么?只要他喜欢你,在他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女人,是他的公主、王后。” “再说你哪里碍着他了?他又没嫌你碍手碍脚、丢人现眼,你自己却闹自卑,难怪他会生气,向你报复了。” 什么嘛!她们骂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她才是罪人,全是她的错,花小蜜苦着脸蜷缩身体。“是我不对吗?” “我只能说,是你自己弃权,把他拱手让人。”杜鹃这么认为。 朱迪颇有同感。“是你拒绝他,硬把他塞给狐狸精,逼他离开你。” 花小蜜无助地抱着膝盖,一副欲哭无泪,是她亲手断送自己的幸福吗? 如果于纯然真的喜欢她,而她却狠狠拒绝了他,还硬把他推给七濑美纱,践踏他的真心情意,那样真的会把心高气傲的他气个半死呀。 但可能吗?真的有这个可能吗?王子不喜欢公主,反而喜欢丑小鸭,这个可能性…… 也不是全无可能呀!毕竟小时候他也曾经喜欢过她,不曾嫌弃她这个笨手笨脚的爱哭鬼,顶多觉得她太聒噪缠人而已。 反正她又不是现在才配不上他,于纯然说得没错,他一直都高高在上,而她一直都在高攀,既然她都已经紧紧攀附他不放,强闯进他的领域里,她又何须感到自卑,更遑论现在才退缩了! “那怎么办?都是我不好,他一定很生气,对我失望透顶……”花小蜜沮丧悔恨。 “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也没用,他又还没走,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诚心地向他道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没错!可是…… 花小蜜瑟缩了一下。“可是我当时说的很过分,把他骂得体无完肤,狠狠伤了他的自尊。” “吵架时说的气话谁不重?”杜鹃不以为然地挥挥玉手。 “你只要好好运用女人的本钱与武器,我包准他什么气都全消了,舍不得拒绝你。” “什么本钱、武器,那是什么?”花小蜜莫名其妙。 朱迪丢给她一记大白眼。“你真是猪头王,女人最厉害、教男人抵挡不了的,当然就是眼泪及海咪咪啦。” 意会过来的花小蜜随即面红耳热。“你们好坏!” “你赶快回去和他重修旧好吧。”朱迪起来赶人,不忘澄清。“先声明,我还是一样讨厌你的小王子。” 杜鹃接下去。“不过还是祝你马到成功。” 她们看着花小蜜傻呼呼的模样,还真有点担心,唯恐她被男人吃干抹净,还要向他说声谢谢! “他们这次真的没问题吗?”杜鹃很不放心。 “天知道!”朱迪耸肩,她只知道上天爱捉弄人,她自己也正深受情伤,她们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替他们祈祷了,阿门! 斯人独憔悴,只亮了一盏壁灯的偏厅,钢琴声悠然响遍,本来旋律浪漫轻快的《给爱丽丝》变得无比沉重哀怨,弹奏者的心情明显糟透了。 紧闭眼眸的于纯然无意识地弹奏,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穿梭游走,泄逸出串串音符。 但是不管他反覆弹了多少遍,仍然心绪不宁、烦躁不安,爱丽丝的魔法突然失效,波涛汹涌的心湖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他明天就要走了,和美纱一起离开,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会回来,而那个狠心的女人居然没半点动静,明明已经醋意横飞,笑脸比哭更难看,却仍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抛开无谓的自卑心态,开口挽留他。 其实他冷静下来后已经想清楚了,像小蜜这种死心眼的女人,不可能一下子变心,什么感情升华、不想和他太靠近,全是一派胡言。 说穿了,那只不过是她逃避的借口,这个自卑心作祟的胆小鬼,他如何也不相信她已经不喜欢他,她是不可能不爱他的。 但既然好言相向对付不了顽石,那就别怪他狠下毒手了,所以他才会如她所愿地和美纱在一起,大演恩爱戏码,他非要气死她,直至她受不了为止。 只要强迫她看清自己的心意,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感情,那样她才不会再自欺欺人,执迷不悟下去。 然而她的小脑袋好像比想象中顽固,难不成他下药太猛,适得其反了? 想不到他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是把自己推往死胡同了。 可恶! 琴声戛然而止,室内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心跳与呼吸声,细心静听,不难发现剧跳的心脏有两颗,被瓜分的空气变得稀薄。 一双小手从后攀住男人的颈项,柔软的身体密实贴上他直挺的腰背,于纯然霍地睁眼,表情由诧异转为怔忡,渐渐喜上眉梢。 “不要走!不要走!”花小蜜紧紧搂抱着他,发自内心地低嚷。 于纯然敛下表情,装出一张扑克脸,转身滑开长腿,把她夹在中间,双手放在她腰际,微微昂首,看着她不语。 花小蜜紧张地交缠小指,低垂羽睫梭巡他,面无表情的男人看来不太好说话,她怯怯地鼓起勇气问:“你可以不走吗?” 他的心狂喜,不过却没流露半分,不给她一点教训,难泄他心头的怨气。 “你不是嫌我碍着你,教我赶快回童话星球吗?难得我这个自私的男人愿意听你的话,按照你的意愿而行,把和平还给地球,你还不满意吗?” 于纯然极力憋笑,感觉自己也疯了,才会学着她说出这些疯话! “对不起……我……”她可怜兮兮地抿着上唇,小手扯着他的衣袖。 “我以为你又在戏弄我,才会拒绝你,你无缘无故出走三天,一回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教人怎能接受。” 好,算她有理!“那也不用拒绝得这么狠吧。” “谁教你否定我的感情,把人家的真心真意贬得一文不值,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喜欢得有多惨。”她好委屈。 “喜欢到把我塞给其他女人嘛。”他从鼻子里哼声,还不想轻易放过她,想要多听一点她的心声。 “你不知道我要做出这个决定有多痛苦吗?谁不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嘛!”她急忙解释。 “可是七濑小姐和你真的很匹配,她这种既美丽又有才华的女人,才够资格站在你身边,而我只是一个一无可取的女人,内、外在美都欠缺,又生长在平凡家庭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怎么能妄想高攀王子。” 她这样自卑、看轻自己,教他听得有点心酸,揪拧绞痛他的心,他不自觉放柔表情,揉搓她乱翘的卷发,无限疼惜地道出心底话。 “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即使我告诉你,我喜欢平凡的你,不介意你浑身都是缺点、幼稚粗鲁没女人味。看到傻里傻气、冒失秀逗的你,我就会忍不住发笑,打从心底感到快乐,你天真灿烂的笑容让我感到很温暖,你是我的动力泉源,你就是我的公主、我要的女孩。” 花小蜜用力吸鼻子,她的大眼睛早已泪光莹然,豆大的喜悦泪水潸然而下,喉咙梗塞,所有心酸苦楚都化为乌有,甜蜜幸福满溢心胸。 “你现在仍然要把我推给别人,认为自己配不上我吗?”他大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抹掉脸颊上的泪痕。 开玩笑!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脚踢开可笑的自卑与自尊,不顾一切表明心迹。 “我不要,不要把你让给其他女人,不要再看到你对其他女人好,不准你再亲吻拥抱其他女人,看到你和七濑小姐相亲相爱,我真的好难受,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是你自己说不介意、不在乎,大大方方拱手让爱,既然你无动于衷,我才如你愿,免费表现给你看。”他一手捻着她的鼻子,大快人心地道。 他有够可恶!她就知道他是存心报复,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她槌打他的胸膛泄愤。“你好坏、好坏!” 于纯然一把把住她的双腕,把她拉下来亲吻,并顺势把她整个人抱坐在怀里。 花小蜜热情地勾着他的颈项回应,言语变得多余,一切尽在唇舌交缠中,彼此的情意已直接传进对方的心坎里。 趁着喘息换气的空档,于纯然埋首在她耳际,咬牙切齿撂话。“下次你再胆敢把我塞给其他女人的话,我保证会把你剥皮剉骨。” “哇!你有暴力倾向。”她小指缠着他的发尾把玩。 “我不但有暴力倾向,还是个施虐狂,看我如何惩罚你。”他齿咬她耳垂,伸手瘙痒她的腋下及腰肢。 “不要啦!救命。”她吃吃笑着扭动身体,不停推打他,不过仍难逃魔爪攻击,害她笑得快要断气。 就在此际,他突然鸣金收兵,紧紧抱着她不放。 花小蜜纳闷地推开他,只见他脸红脖子粗,像在极力忍耐什么,她慌忙挪动身体,双手巴着他的脸庞,紧张地探问。“怎么了?” “你最好别乱动。”他攒眉蹙鼻,额际冒冷汗,强忍甜蜜的痛楚。“为了我们的下半生着想,你不要再乱动,不然会闹出人命。” 虾米?她大眼圆瞠如铜铃,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关乎下半生与人命,她正想问个清楚明白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正坐着什么硬物,害她几乎惊跳起来。 那是……那是…… 终于意会过来后,她全身如着火般滚烫,憋住气动也不敢动,脸红腮热。 她逗趣的举动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本来绷紧的冲击也舒缓不少,危机暂时解除,于纯然搂她入怀,亲吻她的苹果脸儿。 “你这个爱哭鬼,有没有乖乖等我回来,好好练琴?” “当然有,我每天都……”花小蜜蓦地住口,然后惊叫。“你记起来了?” “可以再次选择的话,我还是忘掉比较好,我真不想相信自己这么没眼光,喜欢上一个笨手笨脚的爱哭鬼。”他一脸倒霉。 “老天!你何时记起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被意外惊喜冲昏头脑,她没空去计较他的揶揄。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被你狠毒地扫地出门,难道我还不要脸地巴着你不放吗?”于纯然佯装生气地瞟她一眼。 “对不起,我真的知错啦。”她攀着他的肩颈,主动亲他。“你是怎么记起来的?就是在躲起来的那三天中想起来吗?”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那两位好友……”于纯然把一切娓娓道来,由在咖啡座被朱迪和杜鹃找碴开始,接着在河边发生的小意外,到他是如何重拾回忆。 “当我退烧、醒来后便什么都记不起来,妈妈还说忘记比较好,因为遇溺时的记忆太恐怖,第二天我们便按原定计划离开,之后我一直也没刻意要去回想,记忆便一直被封印。” “难怪你走的时候,不管我如何哭闹,爸爸都不肯让我见你,一直隐瞒着你失忆的事情。”花小蜜抹一把眼泪,回想起来,当时父亲异常固执,实属少见,之后她每每向他问起于纯然,父亲都面有难色,原来有这一层因由。 “花叔叔一定是不想你伤心。”不难理解大人们蓄意隐瞒的理由,他心满意足地拥紧她。 “嗯。”她舒适地钻进他怀里。“我们真要找一天好好向朱迪和杜鹃道谢,如果不是她们骂醒我,我也没勇气向你坦诚心意。” “你那两位好友真够呛,尤其那个长发的,她好像特别生气激动。”于纯然记忆犹新。 “当然了,因为朱迪痛恨醉心音乐的男人。” “为什么?” “朱迪和小孟本来是一对,不过因为小孟太醉心音乐,总是冷落朱迪,结果两人常常为此而吵架,一直分分合合、藕断丝连。” 原来如此!难怪朱迪把他当仇人看待,以她泼辣刚烈的个性,于纯然还真有点同情小孟。 唉!这个世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每一对男女都有自己要面对、解决的问题,而他眼前仍有一个难题,等着他去解决呢。 美纱!于纯然在心中沉吟一声。 仿佛回应于纯然的心声,室内突然大放光明,两人不用回头看也知来人是谁。 花小蜜慌忙跳离于纯然怀抱,羞愧得无地自容,感觉自己是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女人,还是抢了别人男友的狐狸精。 于纯然耙梳头发,用力握住花小蜜的手,朝她点一下头安抚,然后笔直走往伫在门边的七濑美纱。 该来的还是躲不了,即使被美纱掌掴也是理所当然,是他活该,谁教他利用了美纱,明明已经不喜欢她,还对她虚情假意,他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小蜜骂得没错,他极度自我中心,总是毫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可以若无其事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他这个自私的男人不值得美纱的爱。 赫然发现美纱脚边的行李,于纯然加快脚步,站定在她眼前,看着她异常平静的美丽容颜,他说不出一字半句。 七濑美纱深深凝睇满面歉疚的于纯然,这个她所深爱的男人,从不曾真正属于她,纵然她千方百计想掳获他,却仍徒劳无功,原来感情真的不能强求、算计。 她知道感情从来都是自私的,没有公平可言,不管她如何努力、付出,都不会有同等的回报。 既然她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去争取,最后仍不能抓牢这个男人的心,继续耗下去也是枉然,也是时候该放手,能够放开一切也是勇敢的表现。 “我们分手吧。”七濑美纱柔声道。“这次是真的分手,我不会再来找你。” 于纯然心一突,本应是他的台词却被她抢去,怎能教他不更感惭愧歉疚,他辜负了她! “美纱,对不起。” 即使再伤心痛苦,七濑美纱依旧面带微笑,因为她要留给他最美好的回忆,他所看到的全是她最美的一面,在他心里面维持着最完美的形象,要他后悔没有选择她。 “你别弄错,是我不要你,并不是你甩了我。”七濑美纱上前,一把抱着他。 于纯然用力回抱她,他知道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从来都是个高傲自负的公主,他紧紧拥抱着她,无限温柔疼惜,借以传达心中的感谢与歉意。 他抱得那么紧,几乎让她舍不得放手!七濑美纱心酸眨动氤氲的水眸,强忍落泪的冲动,她绝对不能哭,不能泄露自己的软弱,敛下所有感情,她轻轻推开他。 “如果你还有兴趣想我搭档公演,可以随时联络我。”七濑美纱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不想错过和出色演奏家搭档的机会。 “我会认真考虑。”于纯然这次不是敷衍。 旁观一切的花小蜜很动容,她深谙七濑美纱真的爱惨了于纯然,和她一样,处处为他着想,情愿自己痛苦难过,也不想他有丁点难受。 “七濑小姐,我……”唯恐七濑美纱误会,花小蜜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花小姐,谢谢你这段期间的款待。”七濑美纱主动拥抱花小蜜,并在她耳边小声交代。“替我好好照顾他。” 彼此了然于心,花小蜜用力点头。“嗯。” “我走了,不用送。”七濑美纱拿起行李,十分洒脱地告辞。 于纯然本想驾车相送,但为免彼此难堪,徒增她的伤感,最后还是作罢。“保重。” 结果,他们俩陪同七濑美纱走出于家大门,目送载着她的计程车绝尘而去,才折返回家。 “七濑小姐人太好了,我真的很对不起她。”花小蜜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傻瓜!对不起她的人是我,根本与你无关。”于纯然虽因辜负了美纱而感到内疚,但并不太担心,因为他相信美纱会很快站起来,重新找到真爱。 “你放心,美纱是个坚强美丽、骄傲自负的女人,她不会容许自己倒下的。” “我真的没半点及得上她呢。”瞧他赞不绝口,花小蜜羡慕之余,还真有点吃醋。 “怎么会没有呢。”他眉眼带笑,促狭地睨着她。“有一样天赋本钱,你绝对胜过她。” “是什么?”怎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于纯然俯身,凑近她耳际轻道,花小蜜听后,顿时浑身着火,拧眉瞠目娇斥。 “可恶!于纯然你这个好色鬼!”她一把推开他,轻打他的胸膛。 他轻握她的花拳,俊脸无辜。“我只是说出客观事实。” “哼!”鬼才相信!她悻悻然瞟他一眼。“你坦白告诉我,你和七濑小姐发展到什么阶段?” 为何女人总喜欢翻旧账?于纯然只好小心翼翼作答。“还不就是一般情人。” “那么你们有没有……有没有……”她嗫嗫嚅嚅,始终难以启齿。 深谙她所问何事,他不由得叹一口气。“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花小蜜不语,她并不乐见他说谎欺骗自己,但也不愿听到他亲口证实,女人就是这么矛盾。 “我可是个正常男人,这种事情……”他不作隐瞒,打算坦诚。 然而她却飞快掩住双耳,拒绝收听。“够了,你不要再说,我不想知道了。” 真是孩子气!他感到好笑,一把拉下她的双手,抡起拳头轻敲她的额。“不管如何,我和美纱已经是过去式,你就别再吃这种无谓的干醋。” “可是七濑小姐这么完美,你不会感到可惜,后悔没选择她吗?”花小蜜很难不在意,毕竟优劣分明、高下立见嘛。 于纯然双手搂着她的蛮腰,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深情款款。“美纱再好也和我无关,我心里面已容不下其他人。” “甜嘴蜜舌。”她的心里瞬间花儿朵朵开,没什么比情话绵绵更动听了。 “真的很甜,你要不要尝尝?”他促狭地把嘴唇凑上去。 花小蜜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脖子,张口咬了下去,于纯然很快噙着她的上唇,吮吻逗弄,两人嬉戏地拥吻起来,情难自控,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意。 “咳!咳!” 突然传来的干咳声让两人蓦地分开,同时循声转头,那是—— “Dad、Ma!” “于伯父、于伯母!” 第十章 多年不见,于伯父、伯母风采依然,在这对才貌出众、雍容华贵的壁人身上,找不到岁月痕迹,和花小蜜记忆中的两人所差无几。 这也难怪,他们当年十八岁便当上父母,屈指算来,现在才不过四十出头而已嘛。 花小蜜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杯,退了出去,把客厅留给于家三口,想到刚才被伯父、伯母看到那种“不雅”场面,她便感到汗颜,他们对她一定没什么好印象了。 室内维持寂静无声,好像没人故意破坏这份沉默,聚少离多的于家三口,感情一向处于冰点。 于纯然留学以来一直住在寄宿学校,他的成长过程没有父母,只有钢琴陪伴,长大后理所当然过着独立生活,儿子和双亲见面不多,感情自然疏离淡薄。 其实于家父母向来不会管着儿子,只要他朝着理想前进,稳步踏上一流演奏家之路,他们不会过问他的生活,如果此次不是儿子无故失踪,音乐生涯岌岌可危,他们也不会回来找他。 风度翩翩的于父看着容貌酷似自己的儿子,他年少时也曾迷失放纵过,挣脱不开被喻为天才的枷锁,每次上台公演都不容许缺失永无止境地追求完美、超越自我的渴求与压力,终于把自己弄垮。 这些过来人的经验,他很想和儿子分享,好好劝导开解他,并帮助儿子重新振作起来,然而长年累月藩篱高筑的鸿沟,令他无从开口。 结果,不擅词令的于父选择了拙劣的开场白,“纯然,你想要逃避到何时?” 公演行程排得密密麻麻的父母赫然出现,于不难猜到所为何事,瞧双亲紧张前来找他,他感到好笑,从不过问他安好的人,有资格来兴师问罪吗? 他宛如陌生人般瞟一眼双亲,平静而淡漠地回答,“我没在逃,只是想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到底自己想要什么。” 儿子素来固执,就怕他想歪了,“结果?” “你们放心,我不打算放弃钢琴。”于纯然实事求是,不带任何感情。 “我会重返舞台,成为一个超越你们的演奏家,足以让你们引以为荣的儿子。” 习惯了儿子孤高自许的态度,于家父母完全察觉不出他的挖苦之意,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既然你想清楚了,明天和我们一起回维也纳吧。”于父提议。 “我还有事情须要处理,暂时不会走。”于纯然拒绝。 “你要处理的是感情事吗?你和花管家的女儿何时在一起的。”从那个火辣辣的见面礼来看,儿子正和管家女儿打得火热。 想起刚才小蜜第一时间躲在他身后的窘态,于纯然的表情不自觉放柔下来,不疾不徐告知,“我们真心相爱。” 想不到向来冷情的儿子,会说出这种浪漫的话语,老实坦诚感情,双亲大感愕然,看来儿子这回是非常认真了。 “我反对。”美丽的于太太不但率先表态,反应也有点激动,“就算你和美纱分手了,也不用随便找个女人打发时间。” “妈妈。”于父摇握着妻子的手,朝她摇头,他们和儿子的关系已够糟糕了,态度如此强硬的话,只会落得火上加油的反效果。 于太太很快冷静下来,其实她也是为了儿子着想,希望他眼睛亮一点,作出明智的选择,而不是意气用事。 “我无意贬损花家女儿,只是她并不适合你。” “我不是在买衣服。”于纯然嗤之以鼻。 “儿时的感情不能作准,如果她不是你的童年玩伴,你还会喜欢她吗?”即使板着脸的儿子明显不喜欢听,于太太也要直言进谰。 “古典音乐这条路不容易走,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志同道合,又能够与你相辅相成的搭档,就像美纱这种女孩,你不但会走得比较轻松,而且事半功倍。” “小蜜就是你说的这种女孩,她就是我要找的人生搭档。”这一点于纯然能肯定,完全不容置疑。 “如果你认为远距离的恋爱会有结果,你尽管可以试试,但不能和你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甚至进入不了你的生活圈的女孩,聚少离多的恋爱不会长久。”于太太不是泼冷水,而是这些有目共睹的事实,在他们身边发生得太多了。 于纯然十分反感地紧蹙浓眉,感情的事从来不是外人能插手,更轮不到他的双亲来置喙。 如果父母以为用三言两语,便能够动摇他的意志,以这种肤浅理由,便可以左右他的心,他们未免太小觑自己的儿子,也太看不起他和小蜜的感情。 于纯然认为根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迳自离席,他吝啬于回话,甚至连交代一声也不愿意! 并不常早起的于纯然一反常态,今天起得特别早,而且连早餐也不吃,便第一时间拉着花小蜜出门,完全无视双亲的存在。 他根本是在逃避父母!深谙这点的花小蜜不发一言配合着他行动,反正她是跟定他了,不管天涯海角! 不过他才没那么浪漫,他只带她去美术馆走走,然后到丰乐雕塑公园坐坐。 两人在面对着人工湖的石长凳上并肩而坐。于纯然心不在焉地欣赏雕塑作品。 他在昨夜想了很多事情,关于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小蜜的人生,还有将要面对的境况,以及长远的将来,不过当务之急,他要先敲定一件事情,就是确保身旁的小不点不会走掉。 “小蜜。”于纯然按着花小蜜的双肩,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神色非常凝重。 “你给我听清楚,不管我父母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不用理会。” “例如?”花小蜜眨动天真的大眼睛。 这教于纯然怎么说出口,那会再次伤了她的自尊,激起她的自卑心态,他不要伤害她。 见他无语,她迳自接下去。“例如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配不上你这位音乐天才,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不会有结果,对吗?” 他放开她,别开脸。“总之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不要受他们影响。” “也难怪伯父伯母有这种想法,试问为人父母的,又怎么会不想自己儿女找到好对象,他们的心情绝对可以理解。”她悠悠地摇晃双腿,好像事不关已,说着别的人事情。 “你说的真轻松。”他听得一肚子闷火,轻扯她的蓬蓬头质问,“如果他们叫你离开我,你是不是打算乖乖听话照办?” 她努努小嘴指责。“你就是这么自我中心,不懂体恤别人。” “如果你所谓的体恤就是和我分手,我会教会你什么是独裁。”他一副恶狠狠表情威胁她,她敢再自卑的话,他铁定使出杀手锏,先弄大她的肚子,教她非嫁给他不可。 “我才不会,我会一直缠着你不放。”花小蜜投入他怀里,用力搂抱他的腰来佐证。 “不管任何都不能要我放手,除非你讨厌我,不要我。” “你说到做到。”他窝心地一把搂着她的肩膀,深深纳入怀中,亲吻她发顶。 “当然了,我和你这没信用的男人不同,我很守信用的。”她趁机冷嘲热讽。 对她的指责很不满,于纯然半眯着眼警告,“你是不是皮痒,欠揍?” “你把我的《给爱蜜儿》拿来,我就会口服心服,还你清白。”她一把推开他,不依地嘟嚷。 他用手指弹一下她额头,。“谁教你不乖,硬把我塞给其他女人,这是惩戒。” “你这个小气鬼,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她气呼呼地揪住他衣领。 “没错,我还不是你的男人,你的丈夫。”于纯然啄吻她噘起的小嘴。 “不过若你诚心邀我当你的入幕之宾,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你好可恶!占人家便宜还卖乖。”她白他一眼。 “你不想要我更可恶的话,就给我小心点,尽量不要和我父母接触,避免与他们交谈。”他再三叮嘱,明显很不放心。 其实花小蜜的想法,反而和他背道而驰。“你为什么不多与于伯父、伯母沟通,尝试了解他们的想法?其实我们可以慢慢说服他们,让他们改变主意,接纳我们。” “你太天真了。”于纯然早已不再奢求双亲的关爱与了解,多年来他视父母如外人般保持距离,无意去修补感情关系。 “是你太封闭自己,老是不肯说出真心话,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嘛。” 他明明就非常渴望父母的关爱,却不肯主动伸出手,只会被动地等待。 他为什么不明白,人与人之间需要沟通,即使是生养他的父母,也不可能完全懂他的心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于纯然不想解释,因而改变话题。“你在大学修读什么系?” 看他无意透露心声,她也不好勉强。“企业管理。” “为什么不修读音乐?”说起来,他还没真真正正听过她的琴声,不知她的水准如何。 “我又考不进艺术大学。”花小蜜犹记得落榜的打击,教她哭了好多天。 “有没有想过往外国深造?”他试探。 她很快摇头。“我并没有天分。” “你都还还努力尝试过,就急着否定自己吗?” 她伸手巴着他的脸庞,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道出肺腑之言。“我不像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天生是个演奏家,但我完全记不住谱,连练习曲都弹奏不好,我真的没任何才华,根本勉强不来。” 于纯然柔情地拉起她的小手亲吻,再一把拉她入怀,埋首在她颈项,紧紧拥抱着她不放,好像唯恐她会突然消失般,久久都没松开双手。 最后,他沉重开口,声音带点沙哑,饱含浓浓的不舍之情。“我不想我你分开!” 花小蜜感到喉咙酸楚,说不出话来,她装不出洒脱,告诉他距离不是问题,或是现在科技发达,在网络上可以天天见面,这些安慰人的谎话她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也不想和他分开,彼此处在不同世界所造成的疏离感,不能碰触彼此,紧紧依偎的空虚怅然,她比谁都能深刻体会! 这是什么情况?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让于纯然和花小蜜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差点忘了小孩子们要来上课,所以忙不迭飞车赶回来,不过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早到的小孩子们已和于家父母打成一片。 只见美丽的于太太正优雅地坐在钢琴前,而将她团团围住的三名小男孩,则非常悉心聆听她的指导,还不时认真发问,抢着做示范,温柔的于太太毫不吝啬地称赞。 另一边,英俊的于先生潇洒地伫立在庭园外,细心地示范拉奏小提琴,在旁听得如痴如醉的二名小女孩双目发光,崇拜又爱戴,争相吵着要试拉小提琴。 这幅光景俨如亲子教学班,想不到双亲如此有爱心,他们何时变得这么喜欢小孩子? 于纯然猝然回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如此温柔教导他,而父亲则常握着他的手,一起拉奏小提琴,他顿感五味杂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这种温馨的气氛最合适卸下心防和了解,花小蜜趁机制造机会,让于家父子交心谈话。 “纯然,我和妈妈明天就会回去。”于父叮嘱,“你回维也纳后,别忘记通知我们一声。” 于纯然撇撇嘴,算是回应。 “下个月的公演,你会来吗?”于家父母每次都会寄邀请给儿子,但出席率惨不忍睹。 “再说。”于纯然一贯地敷衍。 于父循着儿子的视线看上去,妻子和孩子们仍在一起弹着琴,虽然儿子面无表情,但他一定深受动容。 说起来,儿子之所以和他们不亲,全都要怪他们一直疏于照顾他,忽略了他的存在,导致现在不懂如何和儿子相处沟通,于父实在惭愧。 “妈妈真的很热爱钢琴,为了音乐她可以贡献一生,但妈妈同样很爱你,她只不懂表达而已。”于父终于把藏在心底多年的话,早想向儿子剖白的心声,真情道来。 “纯然,对不起,我们不是好父母,我们太过自私,只顾热爱的音乐,而忽略了你,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你,陪伴你长大成人,但我们一直都很爱你。” 陌生的亲情如一股暖流滑过心意,于纯然浑身一僵,依旧无动于衷,固执地不肯回应父亲,可是想到小蜜的指责,还是勉强应了一声。“嗯。” 虽然儿子仍一派冷漠,但总好过全无反应,于父喜出望外,相信和儿子的关系可以慢慢改善,他们有的是时间。 另一头,花小蜜前脚进了厨房,于太太后脚便跟进。 “小蜜,我想和你谈两句。”于太太仔细打量花小蜜,长得亭亭玉立的小蜜越来越有女人味,不失娇媚可爱,难怪儿子着迷了。 “是。”花小笑容可掬,一边忙碌,一边聆听。 “我就直话直说,不拐弯抹角了。”于太太开门见山。“你是个好女孩,不过不适合纯然。” “伯母,你要咖啡吗?”花小蜜问。 “不用。” “你喜欢甜食吗?” 于太太摇头,对她的无尽聆听感到不快。 “你喜欢吃太阳蛋,还是炒蛋?面包要涂牛油还是果酱?”花小蜜在厨房里左转右转,不忘继续追问。 于太太轻蹙眉,闷声不响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伯母,你认识七潄小姐吧?” 基于礼貌,于太太勉强点头。 花小蜜停下来,面对于太太,悠然开口导入正题。 “纯然的喜好我半点都不知道,七潄小姐反而一清二楚,还有他认识的朋友,生活的圈子,我对他的了解都远远不及七潄小姐。 而且七潄小姐才貌双全,如果我是男人也应该会喜欢上她,可是纯然喜欢的却是我,直到现在我不不太能相信呢。“ 花小蜜不疾不徐地细诉,一脸愉快陶醉。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开心快乐就足够了,不管出身、天赋、个性有多不同,只要加深了解,彼此磨合,便可以互相适应包容,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带给纯然快乐,只要他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太太重新审视她,儿子的性格太过孤傲自我,不善表达感情,而花小蜜是个奉直爽朗,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她的热情和儿子的冷情恰恰相反,才产生了奇异的化学作用。 “我知道纯然为什么会选择你了。”看来儿子冰封的心,抵挡不了她的炽烈火焰。 “但有信心可以永远让纯然快乐,确保他对你的感情不是出于新鲜感,或一时好奇吗?” “我的确不能保证什么,也没什么捉牢男人的本事,但只要纯然喜欢我,我就会尽我所能地回报他的心意,直到他厌倦为止。”花小蜜的想法从来都很简单。 “相隔两地的恋爱脆弱得很,长期分开的两人很能维系感情。”于太太语重心长。 “而纯然这孩子虽然独立自主,但其实很怕寂寞,难保他不会禁不住空虚,抵抗不了诱惑。” “伯母,你对我没信心不打紧,但纯然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儿子,你应该更相信他。”不然他会很伤心的! “如果能得到你们的支持与祝福,他一定会很高兴。” 于太太睨着她,谁对谁错,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你们是否经得起考验,我们就试目以待了。” “谢谢你,伯母。”看着于太太放柔的脸庞,花小蜜笑逐颜开,即使伯母现在还未能完全接纳她,认同他们,但起码已有所改善。 花小蜜提着两个大纸袋,兴高采烈地四处找人,她很想赶快告诉于纯然,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哎呀呀!他这个大懒虫,总是喜欢偷懒,竟然躺在沙发上睡午觉,她临走前明明要他好好练琴。 真是的!她气呼呼地双手插腰,想着要用什么“十大酷刑”来弄醒他,不过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她很快瞧得入神着迷。 她跪坐在地上,梭巡他文体分明的好看五官,他的眉心不再打结,俊容放柔不少,嘿!这个傲然卓立的小王子,其实是个很怕孤独寂寞的男人。 可能因为是独生子的,再加上双亲不在身边,他总是孤伶伶一个人,所以亲情薄弱,感情内敛,习惯性地紧闭心扉来保护自己,这个表面装出潇洒坚强的男人,还不就是个渴求关爱的小孩! 她频频点头称是,唇边浮起一抹会心微笑,还不忘开始抱怨。 “你这个愚蠢人,没信用的男人,快把我的《给爱蜜儿》还来,不然我会一起诅咒你,在你耳边吵个不停,让你睡得不安宁,连连作恶梦……” “哇!”花小蜜的诅咒没能成功完成,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抱住,惊呼的小嘴来不及反应,已被一双薄唇侵吞。 于纯然把她抱个满怀,结结实实地亲吻,直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才甘休。 “难怪我老是睡得不安宁,原来你这个魔女一直不停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对我进行魔音洗脑。”就是这个常常在耳际响起的魔音,残害他的大脑神经。 糟糕!被发现了,她只好来个恶人先告状。“你装睡来试探我吗?” “不然我怎能揪出你这个害我连连作恶梦的元凶。”他鼻子里哼声,不怀好意。 “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你没听过潜移默化吗?”她柔柔地圈住服的脖颈撒娇。 “人家只是想出点棉薄之力,好帮上忙,你不是也真的记起来了吗?算是将功补过啦。” “馊主意!”他心被软化成一池春水,荡漾不已。 “别玩了,你快来帮忙。”她趁机一骨碌溜出他的臂弯,盘腿坐在地上,把两个大纸袋的东西全倒出来。“你帮我看看那间学校了,你家在维也纳的哪个镇上?” 这是……于纯然瞠大眼,地上全是维也纳学校的资料,难不成她“你要留学吗?” “没错。”她笑眯眯地迳自翻看资料。 他随即张开长腿,坐在她身后,把她整个抱住。“你不是说没天分,勉强不来吗?” “对呀,所以我并不是修音乐系,我打算深造企管。”看着他十分意外的驴样子,她好不得意。 “你何时决定的,为什么不早点和我商量?”他喜上眉梢,情难自制地紧紧搂抱住她,给她一个响亮的亲吻。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会继续完成这里的学业,明年才会去留学,而且届时我还要打工,半工半读,没太多时间陪你哦。”花小蜜先声明。 虽然她也很想立刻飞去他身边,不过做人还是实际点,她也要为自己打算,也有自己的人生要开拓,不能成为拖累他的包袱。 “这间学校的商科很有名气,宿舍环境优美,交通又方便,离你家近吗?”花小蜜舒适地背靠在他怀里,细看手上的简章。 “这间学校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你不用找宿舍了。”于纯然一把取走她的简章,交叉搂抱着她的腰,凑唇在她耳际笑说,“我这里有免费食宿的房间,欢迎单身美女住,而且还有俊男提供全套服务。” “什么服务?”她吃吃笑地问。 “当然就是……”他说得有够暧昧,“你要不要现在先试一次?” “你想的美!”她娇嗔。 于纯然不容拒绝地堵住她的唇,给她一个火辣辣的亲吻…… 让人有种沐浴爱河之中,备受爱人宠爱珍惜的幸福甜蜜感觉。 “Bravo!Bravo!”掌声不绝于耳,观众们议论纷纷,忙于四处打听这首没人知晓的乐曲。 庆功宴之上,宾客们锋在谈论演奏会最后那首安可曲,津津乐道之余,明显感到意犹未尽,也为没人能够说出是哪位大师的精心杰作,而深感自己的孤陋寡闻。 此时,主角翩然现身,略有疲态却精神抖擞的于纯然,一边接受宾客的祝贺,一边放眼找寻娇小身影,最后,他力排众人,笔直走往伫立在一旁的人儿。 笑容可掬的花小蜜一直看着她的王子,爱恋的目光离不开他,四目交投,彼此的情意不言而喻,两颗心已紧紧连在一起。 宾客们见状,纷纷识趣让开,不再上前打扰,把空间留给有情人。 “恭喜你演出大成功。”花小蜜踮起脚尖,勾住于纯然的颈项,落落大方地亲吻他的脸庞。 “谢谢。”于纯然毫不避讳地拥她入怀,深深紧搂不放。“我很想念你。” “我也是。”花小蜜不介意当众表现,谁教他们已有两个月没见面,思念之情再也压抑不下。 于纯然真想不管众目睽睽,狠狠亲吻她,奈何他还没这么开放,只好不情不愿放开她。 “你在最后安可时弹奏的那首小曲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花小蜜的强烈好奇心与一般听众无异。 “你喜欢吗?”他不答反问。 “超喜欢!”并不是奉承他,她对这首乐曲真的超有感觉,宛如他在她耳际,情意绵绵地细诉无尽爱意,令她深感悸动。 “虽然是第一次听,但很令人印象深刻,旋律优雅不落俗套,曲风与《给爱丽丝》有点像,同样是首浪漫轻快的圆舞曲,但感情更为强烈细腻。” “你喜欢就好。”不然便枉费他的心机。 “是哪位大师的创作?”她还是不知道。 他促狭地眨眼,愉快告知。“当代最伟大的钢琴家。” “当代?”不是古人吗?“到底是谁嘛?” “其实那首小曲还有另一个版本,你想要听听吗?” “要,要,当然要!” 顺应民意,于纯然朝不远处的两名高大男子点一下头,然后搂着小蜜的纤腰,一起往大厅中的古典钢琴前。 尾声 数年后 这夜的国家音乐厅很热闹,请来享负盛名的国际知名钢琴家演奏,誉满全球的“李斯特王子”独奏会在演奏厅上华丽地展开。 这是个奇妙的晚上,台上的于纯然器宇非凡,俊爽丰姿慑人心神,在他那双神来之手弹奏下,一段段回肠荡气,震撼人心的乐曲如排山倒海袭来。 时而浪漫轻快,时而激昂气急剧,气势磅礴的乐曲完美演绎,超平常人的弹奏,令在场观众叹为观止,无不动容震颤。 台下的贵宾席上,一名留有及肩长直发的可爱女子看得如痴如醉,心胸澎湃汹涌,全身毛孔都在高呼亢奋。 和她同行的有五名年龄相仿、约莫十岁的孩子,一对高贵优雅的中年夫妇,一双美女与野兽般组合的俊男美女,还有一名袅娜多姿的大美女。 几近看不见手指的极速弹奏,《第二匈牙利狂想曲》替独奏会划下完美的句点,登场掌声如雷,响彻云霄。 “Bravo!Bravo!” “Bravo!Bravo!” 在观众的热烈喝彩声下,于纯然再度现身台上,他用来谢幕的乐曲不再是李斯特的名曲,竟是出人意料的贝多芬着名小曲《给爱丽丝》。 浪漫醉人的一场,加上优雅迷人的肢体动作,他宛如英挺的王子,正细诉绵绵情话,无尽爱意缠绵感人。 长发女子笑意盈盈,感动的泪水悄悄下滑,然而喜悦一波接一波,一曲既终,于纯然弹奏起另一首不知名的乐曲。 旋律优美动听,彷如延续《给爱丽丝》的浪漫情怀,但更为活泼轻快。 感情排山倒海般流泄而下,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之意,与缠绵醉人的衷曲交替,两名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很有默契地过去,他们分别拿着吉他及贝司,正是小孟及乐团成员。 于纯然翩然坐下来,扯掉蝴蝶领结,松开钮扣,双手一抖,和他们点一下头,然后一起合奏出那首安可曲,没错,正是那首让人津津乐道的安可曲,但现在已改成和这首大雅之堂格格不入的摇滚乐曲。 本来文质彬彬的于纯然狂野十足地弹奏,大幅度的动作飞扬夸张,与刚才的醉人感觉截然不同,旋律柔中带刚,重摇滚味之余又不失浪漫,音符缠绵有力地一下一下敲进心房,强悍而霸道地倾泄热情,直把人心点燃,血脉沸腾。 忘我的激情演奏过后,宾客们兴奋地吹起口哨,拍掌叫好,“Bravo!Bravo!” 不过表演还没结束,看官们不要走开。 于纯然走往花小蜜跟前,单膝下跪,大掌一伸,手指一弹,一大束火红玫瑰花送到手上,他轻执她的小手,情深款款地亲吻她的手背。 “希望你还喜欢这首《给爱蜜儿》。”于纯然异常炯亮的目光如炬,一瞬也不瞬深深凝视她,毫不掩饰的眼眸展露赤裸裸的爱意,罕有地真情流露。 “亲爱的蜜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虾米?他竟然如此疯狂,上演一幕“狂野王子求婚记”,花小蜜还未能从摇滚中回过神来,已被现泓深潭慑去魂魄,教她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 就在宾客们的哄堂起哄下,花小蜜非常用力点头,于纯然一把抱起她转圈,如雪片般的七彩小花在全心全意头顶浇下,祝贺与欢呼声四起。 “这首《给爱蜜儿》你到底在什么时候创作的,为何会有摇滚乐版本,你怎么会与小孟他们合奏……”花小蜜满腹疑问,一股脑儿追问。 “秘密。”于纯然一概不答,迫不及待低头,师出有名的亲吻他的准新娘…… 合上书本,年轻貌美的妈妈左拥右抱着一双小儿女,满足地炫耀,“这就是爸爸和妈妈的故事。” 话说多年前,成为作家的好友杜鹃,在于纯然和花小蜜不知情的状况下,擅自把他们的故事写成爱情小说出版。 想不到还满受欢迎。十分畅销,不过书名却很俗气,竟然叫《给我多金男》,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爸爸很棒,不愧是我们的王子。”小女儿于家贝和妈妈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来般,不但可爱的苹果脸儿十足,就连疯疯傻傻的个性也如出一辙。 “没错,爸爸是全宇宙最棒的王子,耶!”花小蜜笑嘻嘻地和女儿一起击掌。 “妈妈,我不喜欢钢琴,太娘娘腔了,小提琴又不够气派。”老成持重的儿子于家宝五官俊秀,举止优雅,俨如父亲的翻版,连骄傲自的脾性也是。 “我要当鼓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只要小宝喜欢,什么都可以。”呵!呵!她是全世界最开明、开通的妈妈嘛。 “妈妈,小贝要像爸爸一样当钢琴家。”于家贝争着表态。 “好呀,爸爸一定会好高兴的。”她也好高兴呀。 叮铃铛锒!大门传来声响,一家三口一起欢呼,“爸爸回来了!” 三个大小孩劈哩啪啦跑往大门,迎接出门多日,公演回来的于纯然,三人欢天喜地一块扑上去。 “我回来了。”早有准备的于纯然大大地张开双臂,直把三人一起抱个满怀,逐一亲吻,“你们有没有乖乖等我回来?” “有。”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好,既然这么乖,爸爸就给你们奖赏,一人一份礼物。” 于纯然每回出门前,都很不放心地千叮万嘱,吩咐妻儿要乖乖听话,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履行约定,他便会带礼物回来当奖励。 “这份是小宝的,这份是小贝的。”越趋成熟稳重的于纯然俊脸温柔,看得出来疼爱这双小儿女。 “谢谢爸爸。”拿了礼物后,哥哥和妹妹笑逐颜开地一溜烟跑掉,心急地跑去拆礼物。 “小蜜呢?”还没有奖赏的花小蜜举高手,扑进亲爱的老公怀里,她终于可以独占爸爸了。 “小蜜的礼物,当然就是这个。”于纯然亲昵地搂抱着她,迫不及待来个火热亲吻,好慰相思之苦。 躲起来探头探脑张望的小兄妹,一边掩嘴偷笑,一边大声嘲笑父母。“爸爸妈妈亲嘴好羞羞!好羞羞!” “你们两个小鬼敢取笑父母,是不是讨打?”花小蜜甩开老公,双手插腰,作状要去追打他们,小孩们忙不迭拔腿跑掉。 真是的!这一对于家的宝贝,没大没小,老把她气得半死。 于纯然从后伸出一只臂膀,环抱她肩膀挪揄。“他们还不是全得你的真传。” “你是什么意思嘛!”花小蜜不依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于纯然朗声大笑,然后继续刚才的好事,再次缱蜷热情地亲吻他的小妻子,这回,没人再来打扰了! 【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