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香后:朕的皇后谁敢动 本文作者:落樱冰纷 被神爱上,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追她千年,只为可以同凡人那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却不料,他的逆天而行让她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最终他还是选择放手,打开扭的曲空间,让她可以逃过命定的劫难, 但因果循环,想要逃离岂是那样简单, 最后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从被人圈养的金丝雀,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天都妖女”,再与失去前世记忆的“天都上神”相遇。 是缘是劫,自有分辨。 恶魔皇帝、柔情书生、忠直侠客,谁才是她命中的贵人? 粉瓣儿vip18-07-30完结 第一章 心如死灰 洛菲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幕真的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深爱了七年的男人,正和另一具年轻的肉tǐ,纠缠在她的床上。洛菲呆呆地站在门口,又惊又气,竟说不出一个字。 “菲菲……菲菲!你听我解释!”男人搬出陈词滥调,坐起身来强词夺理,却不忘用杯被子遮盖住那个插足的第三者。 这些小动作,洛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我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什么?”洛菲本来不想就这样懦弱的哭泣,眼泪却不争气的连珠似的滚出眼眶,“司马默,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到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 赤身luó体的男人,脸上尚且还保留着一丝歉意。司马默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快:“好了,别闹。” 以往每次司马默说这句的时候,洛菲都会乖乖听话,说不闹就不闹。可是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这个沾花惹草的男人,不断地挑战她的忍受底线,让洛菲痛苦难言。 “司马默,”洛菲终于爆发出来,怒吼道。“你混蛋!”气极的洛菲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得夺门而走。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洛菲走得非常快。虽然她心底还残存着一丝,司马默会追上来继续道歉的希冀,但路越走越远,洛菲的心就越凉。 今天本来是她的生日,而司马默这个大总裁大忙人,也说好要陪她过的,结果临时说他要去国外出差,打了一笔钱给洛菲,让她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洛菲一面疑惑着什么生意这么急着要出国去打理,一面也就约了几个好姐妹,吃了一顿好的买了两个包包。 本来晚饭吃的开心,小姐妹们想要再续一个夜场的摊,洛菲就习惯性的给司马默汇报自己的娱乐情况,说自己今夜也不回家。 谁知夜场还没开始,小姐妹里就有人喝的太多直接吐了,还有一个家里宝宝太小,需要回去照顾,索性取消了夜场的安排。 所以才导致洛菲提前回家,意外的看到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一切。 夜晚的凉风拂过洛菲绝美的容颜,还在读大学的她刚被司马默追到手的时候,有多少人议论她只是个美貌无双的花瓶,而已经身为众赢集团总裁的司马默,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和见色起意。 名牌大学的学历,研究生的学位,七年,整整七年,洛菲就像是一件秀丽端庄的装饰品,被司马默别在胸口,但也还算长情,始终没有放下。 只是,七年之痒真不是说说而已,两人的恋情迈入第七个年头,洛菲也准备毕业进入众赢集团工作了,司马默却只字不提结婚的事。 不仅如此,从两年前开始,司马默就有些心不在焉,从衬衫领口若有若无的口红印,到西服上似有似无的陌生香水味,再到后来更过分的经常电话不接闹失踪,洛菲每天都过得郁郁不安,总觉得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在逐渐离他远去。 而直到刚刚,洛菲亲眼所见的一切,才证实了那些早就在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都不是空穴来风。 早就有传言,说司马默本就是花花公子,绝不可能忠心于一个女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必然的,反正家里的那个女人,也不过就是个好看的花瓶。 一阵阴冷的晚风猛地吹过来,洛菲不自觉地裹紧了风衣。原本生日晚宴上的喜悦,父母家人和朋友们的祝福所带来的开心快乐,都在她踏入卧室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菲菲!”是洛菲听错了吗?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个狠心的男人不会追上来了,“菲菲!”可是,怎么又听到了这呼喊自己的声音? 是自己听了错吧。夜风吹着喝了酒的洛菲,让她更觉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中,想过马路,却看不清信号灯。 “菲菲!” “啊?”已经茫然走到路中央的洛菲,茫然的回头,好像看到司马默就在路边,“你为什么……” 刺眼的远光灯直射而来,伴随着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响。 “轰——” 洛菲只觉得一阵剧痛,自己被撞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面上。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要问那个人,为什么就站在路边,为什么不愿意走向自己。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洛菲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之中游荡着,眼见自己的身体被救护车抬走,眼见着那个叫做司马默的男人依旧站在远处不动弹。 “我应该是死了吧。”洛菲自言自语,“不然我怎么能看到这些,怎么能飘在空中。” 她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控制,只能如一缕青烟一般,风往哪里走,她就慢吞吞往哪里飘。终于飘到了司马默的面前。 “默……”洛菲看着男人的眼睛,男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默,我在这里啊。”洛菲伸出手,在司马默面前晃,可是他却像是根本看不见她似的。 “默,我可以再原谅你一次,但是,”洛菲说道,“但是,已经晚了。” 第二章 泪水的触感 这时,男人空洞的眼眶里,才滚出两行热泪来。洛菲顿时崩溃了,伸出手指去触碰那行清泪。 指尖刚感受到那灼人又温柔的泪水的触感,洛菲就觉得浑身散架了一般,刹那间化作无数常人看不见的碎片,消失殆尽了。 “这里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洛菲在一片混沌中恢复了意识,可是眼之所见,只有灰黑一片。 “大概是地狱吧,天堂不会这么暗。”洛菲像是在自嘲,事到如今,她也能被迫做到处变不惊了。 “姑娘,姑娘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谁?”洛菲没看到有人,只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悠悠然响了起来。 “大夫,她的手指刚刚动了动,是不是要苏醒了?” “到底是谁?还有大夫吗?”洛菲还是看不见有谁在,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比之前那句清楚了些。 “应该有些效果,公子莫急。”另一个沧桑男声出现,洛菲想要寻找着两个人的身影,却怎么都不行,只有眼前一片灰暗。 “公子,你按着她点儿。” “这……这不太好吧。” “是命重要还是名节重要?” 这些对话,洛菲都能听得见,只是眼前依旧水雾一片。 忽然,一阵剧痛,洛菲感觉这种痛感比刚刚被车撞出老远的痛感强烈百倍,也不知是什么巨大的力量,让洛菲猛地睁开眼睛。 “姑娘!你终于醒了!”男子的声音真切的从旁边传来,洛菲直愣愣盯着雕花的木质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方公子,这位姑娘的头部还有些淤血,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调养好,”另一个沧桑的男声也近在咫尺,“我开一剂方子,照方抓药按时服用即可。” “谢谢您了孙大夫。”年轻公子十分感激地说道。 “我到天堂了吗?”洛菲转动眼珠,却觉得十分费力,用力张开嘴唇,却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姑娘,说什么胡话,”年轻男子终于出现在洛菲的视野之中,“你在比良国的国都呢。” “什么比良?”洛菲只觉得头疼欲裂,“什么国都。” “姑娘,你还是好生歇息吧,”年轻公子长得异常清俊,眉眼间倒有一些女子的温婉,“我不扰你。”说着,便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洛菲保持僵直着身子躺着的状态保持了很久,等到力气恢复了一些,她才开始能转动脖子和抬起手腕。 一番懵懂的巡视,洛菲看着这满屋子的陈设,觉得自己简直穿越了。 “不会真的穿越了吧?”洛菲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却碰到了一根又细又长冰冰冷冷的东西。 就在洛菲摸出来,这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是银针之时,年轻公子忽然又冲了回来,急忙忙说道:“我忘了告诉姑娘,银针千万可别拔出来!” 洛菲的手就停在银针上,下一秒就要拔出来了。 公子冲了过来,却小心翼翼从洛菲的指尖抽出银针,嘴里不停念叨:“好险好险……姑娘你就安心睡会儿吧。” “你是谁?”洛菲的手被他放回被子里,她就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公子,轻声问道。 “方良萼,”年轻公子这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自我介绍,“也没问姑娘芳名呢?” “洛菲。”洛菲也如实相告,“我到底在哪儿?” “比两国的国都啊,在方府,也就是我家。”方良萼耐心说道,“我在长安河边诵书时发现你从上游飘荡而下,就赶紧找人来把你从水中救起。” “这是什么国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洛菲好歹也是个研究生,虽然不是历史专业的,但历史常识总还是有的,书上从来没记载过什么比良,这是穿到哪个星球上去了? “不过姑娘,你是不是来自其他六国?”方良萼若有所思,说道,“当时见你衣着不凡,不同于我们比良女儿家,原来真的不是我们国人……” 见他说到衣着,洛菲才猛然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已经被换上了风格样式和这个时代相等称的服侍。 方良萼见她此种情状,自己倒是先脸红了,急忙说道:“洛姑娘莫怕,衣服都是我家丫头给你换的,我读圣贤书已经十载有余了,非礼之事绝不会做。” “谢谢你。”洛菲莞尔一笑,“谢谢你救了我。” 总比那个,站在马路边,冷眼看自己被车撞出老远的花心男人好得多。 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还是死了一回的洛菲,反而更加坦然的接受了这样命运的安排。 就当自己是死了,在地狱或是天堂经历些什么吧,反正现实社会里,也没有人会在意她。洛菲穿着方良萼给她准备的衣裳,坐在方府的莲池边,呆呆地望着锦鲤出神。 第三章 名校出身 现实世界里,那个总是很卑微的女孩子,因为孤儿的身份,自小遭受欺负。除了学习,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忘却别的烦恼。凭借自己优异的成绩,洛菲一路获着奖学金,一路读着名校,福利院也愿意花力气培养她,毕竟是文曲星下凡,考什么什么第一。 而那个让她甜蜜又痛苦了七年的男人,司马默,正是她读大学时期,商学院已经毕业的学长。学生会组织的活动上偶然的一瞥,学院文艺汇演中默契的搭配,让司马默在毕业后,竟然又找了一个在校学生做了女朋友。 可能是因为洛菲是校花,可能因为洛菲是学霸,也可能因为洛菲就是司马默心上最合意的人。 只是现在看来,仿佛一切都是笑话。 看着池面倒影,洛菲有些不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到底多大年纪?如果还是25岁,那岂不是已经算大龄剩女了? “菲儿姑娘!”方府丫头春桃急急忙忙跑过来,惊了一池的鱼儿,“老爷夫人回来啦!少爷请您去正厅一趟呢!” “我这就去。”洛菲闻言,忙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就跟着丫头走了。她被方良萼带回方府时,方府的老爷和夫人正在外省游览,今日归期,正好到家。 “见过方老爷,方夫人。”洛菲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古代女子的样子,行了万福礼。两位长辈倒是挺慈祥,赶忙让她起身。 “洛姑娘,”方夫人毕竟是女流之辈,也更好开口些,“我们方家呢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老爷在比良朝中也就是个九品芝麻官。” 听到这样的开头,洛菲已经能猜想出方夫人接下来要说着说着就下逐客令了。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死过的人,真的会坦然很多。 “我儿良萼前几日救你回来,我们也不在家,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姑娘海涵。”方夫人笑着说道。可在洛菲听来,可能字字都带着隔阂。 “洛姑娘,虽然有些失礼,但我们该问的还是要问的。”方老爷清了清嗓子,终于发言,“犬子也不敢贸然相问,敢问姑娘家住何方?” “我也不知道。”洛菲颔首,食言相告,“家里也没有亲人。” “是因为头上的伤吗?”方夫人关切的问道,“其实我们……” “我明白的,老爷、夫人,等伤好了,我立刻离开方府。”洛菲直接说道,语气却恭敬又谦和,“这几天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洛菲先赔个礼。”说着便要跪下去。 “哎呀你这个孩子真是……”方夫人立刻把洛菲扶了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你离开这儿能去哪儿?是我和良萼还有老爷商量,你要是不嫌弃,留在方府做个义女何如?” “什么?”洛菲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我和良萼他爹,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女儿,结果人近半百了也没能得偿所愿。”方夫人看着洛菲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如果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义父义母在上,受女儿洛菲一拜。”洛菲也不知怎的,就想要那些言情小说的女主角附身了一般,立刻拜了下去。 方老爷和方夫人都特别开心,方良萼更是如此。 在方府以二小姐的身份住了三个月,洛菲还是没察觉出什么穿越的异样,难道那些小说都是骗人的?还是自己根本不是穿越,就是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毕竟,这里的七国分天下,和历史书上的战国七雄可完全不沾边啊。 “也不知道院长怎么样了……”现实世界唯一让洛菲还有所牵挂的,就只有福利院的院长了。 “二小姐!”春桃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每年正月十五长安街上都有灯会,这是您第一次在比良国过元宵节吧!要不要去凑热闹!” “这里也有元宵节?”洛菲有些纳罕,既然是游离于中国历史之外的世界,也过这样的中国传统节日吗? “当然有!七国虽然各自为政,但像元宵中秋这样传统的大小节日还是差不多的,”春桃略微思忖,说道,“只有奈远国比较特殊,他们的节日很多很怪,比如浴火节。” “什么节?”洛菲觉得很不可思议,浴火重生倒是听说过,可这还能是个节日? 只是还未等春桃解释,就有夫人房里的丫鬟来唤她过去。 “灯会啊……”元宵节对洛菲来说,也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自小就是孤儿,院长是在元宵节那天晚上,从福利院大门口捡她回去的。自那时起,洛菲也就把正月十五当作自己的生日了。 第四章 阴阳永隔 和司马默交往的每一个天赐的生日,那个男人都会深情款款的给自已完全不一样的惊喜与感动,只可惜,别说物是人非,很可能都阴阳永隔了。 暗叹一口气,洛菲又在莲池边发呆。 “明日灯会,我陪你去逛逛吧?”方良萼轻轻走过来,淡淡说道,“春桃呢?我让她陪着你,怎么又跑哪儿躲着玩了。” “她被夫人那边叫过去了,可没有偷懒呢。”洛菲知道方良萼是关心自己,“那说好了,我从来没到过比良,可不认路,你得带着我。” “一定。”方良萼得到洛菲肯定的答复,开心的神色瞬间爬上他俊美的脸颊,“但你也不能乱跑,要紧紧跟着我。” 待到元宵佳节傍晚时分,方良萼和洛菲陪着方老爷方夫人用了晚膳。方良萼便起身恭敬说要带洛菲出去逛灯会。 “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方老爷点头应允,方夫人则不停叮嘱。 冬日夜色来的早,方良萼吩咐春桃给洛菲披上厚实的斗篷就带着她往长安街走去。 “原来这里的主路也叫长安街啊……”洛菲只是穿越或者来到另一个次元,却并没有失忆。 在来到这个陌生的比良国小半年之后,洛菲有时在内心感叹,穿越还不如失忆呢,明明记得过往的点点滴滴,可睁开眼看到的全是另一番人与事。 “在想什么?”方良萼被冻得鼻尖红红,使他俊美如女子的脸庞更添一丝可爱,引得过路的赏灯女子,都不住的回头望他。 “在想良萼哥哥貌若天仙,也不知道以后会娶个什么更似天仙的嫂子回家来呢。”洛菲略微愣一愣,转而笑开去。 “菲儿,你又打趣我!”方良萼佯怒,盯着洛菲的眼神里,却漾满了柔情。 街市上高高低低挂着各色的彩灯,洛菲想着,大概书上写的古时候的上元佳节,也就该如此吧。 “菲儿,这盏灯真……”方良萼正要回身跟洛菲说话,却看见那女子站在一边,呆呆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眼含秋水瞳住寒星。 “怎么了?”原本在发呆的洛菲听到方良萼喊了自己一声,便回过头来看向方良萼,这回却唤作方良萼愣住了。 洛菲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影影绰绰的灯光,她置身在喧闹之中,却静若月中嫦娥。 “我……我是说,这盏灯喜欢吗?”方良萼在灯火映衬中悄悄红了脸颊,却又引来更多陌生女子的观望。 洛菲噗嗤一笑,说道:“这盏灯呀,更适合你提着呢。”用眼神示意方良萼看看周遭,男子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夜色愈深,长安街也便愈热闹。街市上空和两边商铺都点亮了更多的灯,形状各异颜色鲜艳,甚是好看。 原本方良萼、洛菲与春桃是三人同行的,结果因为人潮涌动,将他们三人给冲的越来越远。其实洛菲也不害怕与方良萼走散,毕竟只要看着哪里姑娘多,就一定是因为方良萼被围在中间。 毕竟此情此景,洛菲脑海里,只出现着一个人。 “哎呀!”也不知是谁,一下子撞了过来,洛菲一个踉跄,差点被弹倒在地,正要去寻这莽撞之人,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便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拉住了。 “姑娘,冒犯了。”此人声音浑厚,低沉有力,倒是吓了洛菲一跳,“无意撞到姑娘,是在下猛撞。” “没事没事,”洛菲现在倒有点觉得这厚实的斗篷真是行动不便的罪魁祸首,“也怪我没看路。” “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没成想,一位打扮得干净利落的美丽女子忽然出现在两人身边,怒气冲冲,“我可看见你撞了人家!”女子飒爽英姿,一身气概竟有些英武之风。 “这位公子也是无意撞到我,已经赔了礼了,”洛菲见这女子气度不凡,想要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赶紧打圆场,“多谢姑娘仗义关心。” “原来是这样,这位,抱歉,是我误会你了。”女子倒也没觉得难堪,大气道歉。“我叫霍花契,”女子自我介绍道,“觉得与姑娘有缘,交个朋友?” “我叫洛菲。”洛菲也笑着说道,“很高兴认识霍姑娘。” “既然有缘,也是我们三个有缘,为何不一起交个朋友?”撞到洛菲的男子也跟着开口,“在下江滂沱,奈远国人。” 第五章 身形矫健 “你是奈远人?”霍花契惊讶说道,“离我们比良可远着呢。” “自小四处游历,为了赶上比良闻名七国的元宵灯会,特意在比良多留了一段时间。”江滂沱的样貌气质,与方良萼相距甚远。洛菲从她丰富的影视剧库中总结出经验,这样线条较为粗犷,说话低沉,身形矫健的男人,多半是武林高手。 “十分羡慕江兄了,”霍花契眼露艳羡之色,“我长这么大,别说比良国了,就是都城都没迈出去过半步。” 洛菲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是古人,即使和历史不一样,但也终究是古人。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时,方良萼终于拨开重重人墙,走了过来。 “菲儿!你让我找的好苦!”方良萼也没看清其他两人,只对着洛菲一人急急埋怨。 “我就在这儿啊哪也没去。”洛菲轻笑道,转而介绍两位新认识的朋友,“这位是霍花契霍姑娘,这位是江滂沱江公子。”再回头介绍方良萼:“我义兄,方良萼。” “霍……霍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吗?”方良萼有些惊讶。 “正是本姑娘,”霍花契倒也没什么将军府大小姐的架子,说话依旧大大方方,“你是方府少爷?早就听我爹说过,方伯伯家的少爷从小知书达理,能文能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方良萼这才发现,还有一个男子站在一边一直不说话,“这位……” “江滂沱,”江滂沱一抱拳,淡然道,“虽然我不是比两国人,但霍将军的大名和方大人的清名我都是有所耳闻的,两位,久仰。” 正在谈话的四位,丝毫没有察觉到,那隐匿在人群中的两个低调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身影,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洛菲与方良萼。 “那个女子,我要定她了。”其中一位黑衣男子,唇边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忽然似严肃似玩笑似的说道。 “那就祝您心想事成。”另一位则无悲无喜,眼睛只盯着美艳不可方物的方良萼。 这边四个人湘潭身患,然而江滂沱在客气两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霍花契也直言自己是单独偷跑出来的,必须尽早回霍府,也接着说了后会有期。 于是方良萼便带着洛菲,再去寻春桃。夜色虽深,可街上的热闹丝毫未曾减退。人潮涌动,这回方良萼把洛菲牵得更紧了。 可是,洛菲还是看见了他,那一张永生不忘的,尽是王者之气的脸。 “司马默。”洛菲一下子站住了,嘴里喃喃念了一遍。 “菲儿?”见洛菲停下来,方良萼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看见谁了吗?” 洛菲根本没有听清方良萼说了什么,只是透过层层人潮,定定的盯着那个男人,那个站在灯火阑珊处的男人。 方良萼见洛菲不搭话,只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见到了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只是他也不认得。 “他是谁?”洛菲眼神没有丝毫的挪动,盯着前方,问方良萼。 “我也不认识,怎么,你见他眼熟吗?是朋友吗?”一无所知的方良萼,在脑海中一番回忆后,还是不知道那个被洛菲锁定的男人到底是谁。 可那个男人却像是感受到洛菲灼热的视线了,也回望过来。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人山人海,静静对望。 “司马默,你是跟着我,追过来的吗?”洛菲以为自己会热泪盈眶,然而却并没有,她异常平静,甚至都没有要扑过去拥抱那个男人的冲动。 没想到,男人自己率先迈开步伐,走了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子,穿着打扮不似他这么贵气,却也一派风流气度。 洛菲见男人慢慢靠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方良萼有些诧异,但直觉以为这两个人是洛菲的仇家,就算不是,也绝非朋友。正在手心里握好了回勾镖,准备随时出手护住洛菲。 没想到男人停在离他们三尺远的地方,便开了口:“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故人吗?” “……”洛菲没有回答,而这个问题又不是问方良萼的,他也没有说话。 “如若不是,那为何总是盯着在下?”男子忽而轻笑起来,仿佛一河的寒冰瞬间融开了一条裂缝。 “我认错人了。”洛菲丢下这句,转身就走。边走边告诉自己,这怎么可能,司马默那个狠心的薄情鬼,只不过是长得像而已。 可是疾步走着的洛菲,心绪还是涌动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感觉,怎么可能不像,别说长相,连声音都没什么差别。 方良萼瞪了这两个陌生人一眼,也就赶忙追上洛菲离开了。 第六章 苦寻不得 “真有意思。”说话的男子笑了开去,“是我喜欢的类型。” “王兄,你还嫌家里王嫂不够多吗?”另一位一直没说话的贵气公子,也终于开口了,“喜欢的类型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是吗?”被称为王兄的男子俊眉一挑,“赶明儿我也给你物色几位小王妃,省得你总是说道我。” “我不要。”弟弟的眼睛,还定在洛菲和方良萼消失的方向,眼神之中充盈着迷蒙的雾气,也不知道他是在看洛菲,还是在看方良萼。 “我一定会让她成为我的人。”长相酷似司马默的男人率先迈步离开,负手而行,慷慨说道。 回到方府,洛菲的心还在蹦蹦直跳,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没想到春桃先迎出来了,原来在长安街上与洛菲和方良萼走散之后,春桃苦寻不得,就直接先回方府等候了。 “春桃,你回来了啊。”说完这句,洛菲就要晕倒,紧跟其后的方良萼一把搂住往地上栽的洛菲。两个人踉跄着,方良萼就跪在了地上,护着洛菲周全。 也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天公不作美,原本晴朗的明月夜空,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方良萼感觉怀里的人温度十分之高,与下雪的气温形成了鲜明对比,心下暗呼不妙,忙让春桃去请孙大夫。 孙大夫来诊断后,说洛菲是急火攻心导致内里燥热,又与外界一寒一烈两厢碰撞导致的失调,需静心静卧,好生调养。 方良萼看着锦塌上闭目熟睡却两颊绯红的洛菲,心里叹着气,自言自语道:“那个男子,一定与你有些前缘往事吧,不然你怎会如此……” 屋内炭火噼啪一声,红红的火光映照在两位玉人的脸上,倒也是一幅美景。 洛菲醒来之后,方良萼也没有追问那夜元宵灯会上遇到的两位贵公子究竟与洛菲有何关系。洛菲也似乎不想再提及,于是闭口不谈。 转眼,阳春三月。 这几个月来,洛菲时常还会在夜里梦到司马默,梦到现世中的他,梦到长安街上的他,只是到底哪个是他,洛菲自己都快分不清了。 说也奇怪,此后洛菲也不是没出过门,没凑过热闹,可是再也没碰见那个面容与声音都与司马默如出一辙的男子了。 方良萼应时赶考,不过求个练手,第一次竟也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但要离开国都,方夫人不忍心独子独身一人远赴他乡,而方大人也不用动用私权为自己的儿子调个京畿的官职。 无奈之下,只能与户部协商,说是推到过了重阳,再去赴任。 接下来的日子,方良萼带着洛菲,去游览了好几处比良的美景圣境,就好像方良萼一离开,洛菲就会失去这么一个可靠又信赖的哥哥。 只是洛菲拿方良萼当哥哥,可方良萼就真的拿洛菲当妹妹吗? 时光如梭,转眼就临近重阳节。 方良萼知道离自己赴任之期不远,便格外珍惜这不多的相聚时光。重阳节之时,他备下了满庭院的黄菊。 “菲儿,我就要离京了,”一片黄灿灿之中,方良萼深情款款的问洛菲,“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良萼哥哥,”洛菲深吸一口气,从手心里捧出一朵最为娇美鲜艳的黄菊,放在方良萼的手心里,“一路顺风,我和义父义母,等你平安归来。” 方良萼收起手心,小心翼翼的拢住手心里的娇花,看着洛菲清澈见底的眼神,心里默默承诺,待他功成名就,回来一定娶她。 方良萼离京赴任前,还约了赏灯那日遇到的霍花契,和一直逗留在比良的江滂沱,吃了一顿饯别宴。江滂沱还带了一位少年来,名叫容卉,也自称是奈远国人,特来与江滂沱汇合,同行去漠空国游历。 “卉公子,敢问是姓容易的容,还是荣光的荣?”方良萼蹙着眉头,问道。 “自然是容的容,”卉勾着嘴角笑道,“不然,我不成了奈远王室了?” “我正是由此一问呢。”方良萼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以作掩饰。 这场聚会一散,方良萼就真的离开国都了。 方良萼走后,方夫人待洛菲更加亲厚,让洛菲觉得惭愧不已。也让她想起了福利院的院长,慈祥的妈妈总是有着相似之处。 第七章 密函 方良萼的任期是三年,而三年之后,就是王宫秀女大选的日子。往年方老爷方夫人都不觉这件事会与方府有关,然而这次太过特殊。 方大人收到一封来自后宫的密函,函中要求,方府的义女洛菲,必须参加大选。接到密函的两位老人,并不知道这密函发自谁手,两人面面相觑,只能看着洛菲发愁。 “爹,娘,”洛菲跪在堂中,“无需为难,女儿愿以秀女身份参选。” “菲儿……”方夫人还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就哭了起来,“我的儿呀……我跟老爷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出来我们结了什么仇家,竟然惹到了内宫深院……” “别哭,娘,别哭了,”洛菲挪到方夫人膝边,伸手为她擦拭眼泪,“菲儿这条命,全靠爹妈搭救才得以苟活,如今也只是参选,又不一定就能选上,不过是应付应付罢了。” “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一旁沉默不语的方大人,终于拿出了那封密函,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封匿名密函发自后宫,指明要你参选,既然指名,你就不一定会落选了。菲儿,你知道这结果会有多严重吗?” “我知道,”洛菲坚定点头,“既然是被人指名,哪有不去之理。去了说不定还有转机,不去我可就真要成为方家的罪人了。” “别这么说,我的儿,是我们拖累了你……”方夫人抽抽搭搭,摸着洛菲的头,伤心不已。 “万一女儿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对咱们方家来说,不是好事一桩?”洛菲说的诚恳,“无非就是进宫一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爹娘不必太过介怀。” 说着,又拜了下去:“请爹妈恩准。” 回到房中的洛菲,才缓过来,“我刚刚在干什么……演电视剧吗!”洛菲坐在椅子上,一顿懊恼。 “二小姐!是真的吗!”春桃红着眼睛,跑进来,“他们说你要去参选,是真的吗?” 洛菲看着春桃,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少爷今年九月就要回来了,您却在春天去参加秀女大选?”春桃竟有些气愤的说道,“二小姐,你就这么想进宫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洛菲没料到,春桃竟是因为这个在恼自己。可后宫密函之事,洛菲又不能全盘告知给春桃,“有苦衷的……” “二小姐……”看洛菲神色黯然,春桃也放软了语气,“刚刚是我太失礼了,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说着,给洛菲斟了茶,递过去。 洛菲只能从方府利弊的方面,简单把自己一定要参选的理由告诉给春桃,春桃听完,也坐在洛菲身边叹气,“二小姐,真的难为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到了方府这么久,我也没想起来我是哪里的人家住哪里,一直打扰你们,是时候报答你们了。”洛菲看着春桃,安慰的笑着。 洛菲这话说的一点不虚情假意。已经死过一次,或者说早就处在死亡之中的她,除了那个男人,其他真的都看得很开。 在听说自己被后宫点名要参选的时候,洛菲其实是好奇又兴奋的,仿佛自己看的小说电视正在一步一步成为她的生活。 洛菲执意要求方大人方夫人不要告诉方良萼,她要参选这件事。洛菲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这位义兄对自己的情愫是怎样的?若是让他知道了,可能任期没到都会赶回来,到时候方府不仅不能靠洛菲参选而保住地位,反而可能因为方良萼的擅离职守而遭到噩运。 立夏参选当日,洛菲也并没有盛装打扮,只是比往常更庄重些,就前去参选了。方夫人想要春桃陪着洛菲一起,洛菲心想,方府也不是京中望族,别弄得太过招摇,反而不好。 谁知甫一出门,竟遇见了骑马而行的江滂沱和容卉。 “洛菲姑娘,你准备走着去王宫参选吗?”容卉笑嘻嘻打趣,“这未免也太来自民间了。” “走吧,菲儿姑娘,”江滂沱随手招了招,一辆马车停在三人面前,“我们送你去。” “老江你这是不是也太……”容卉大惊失色。 “你少罗嗦,”江滂沱沉声打断容卉的话,示意他别多嘴。又扭头温柔的对洛菲说道,“请吧。” 第八章 相逢皆是缘 见此情状,洛菲也不再推辞。虽然不明白江滂沱为何要厉声阻止容卉说下去,但也不好再追问。 一车两马停在王宫之外,宫门口早已有各种侍从宫女等候,也有别家秀女陆续到达。 “菲儿姑娘,经此一别,可能终生都不得再见了,请多加珍重。”江滂沱表情严肃,说话更严肃。 “江公子……”洛菲原先还不在意,不过是去参选,怎么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古代,是封建王朝,与现实完全不同,不是一个电话一条微信就能组个饭局的社会了。 “别腻歪啦,洛菲姑娘,快去报到吧。”容卉倒没有丝毫离别惋惜之色,坏笑着挤挤眼睛,“这天下,哪有说得准的事。” 洛菲点点头,又回望来时的路。路上行人匆匆,平头百姓也不敢多往王宫大门闲看。洛菲心想,若是方良萼知道了,他会作何反应呢? “那,就此拜别了。”洛菲略略颔首,其实面前这两个男子,与自己并非深交的朋友,但古人嘛,纵横武林来往庙堂,相逢即是缘。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颜色深沉的宫门走去。 宫门口可谓百花争艳,各家秀女打扮的娇艳可人,美不胜收。门口负责签到的太监都忙的一头大汗。洛菲本就是被迫来凑个热闹的,慢悠悠走过去,也不像其他姑娘那般着急上火。 “我希望我能被侯爷看中,”一位秀女娇羞道,“我倾慕他好久了。” “定博侯有什么好的,王上才是最佳的夫婿人选。”另一个说道。 类似这样的对话还发生在很多秀女之间,洛菲有些不明白,秀女难道不是为了王所挑选的吗,还关系到其他呃王爷侯爷?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忽然,一个女子在洛菲身后,冷冷问道。 “我……”洛菲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位女子截断了话头:“见到丞相府的张芊小姐,还不快快行礼!” 洛菲回身望去,这位所谓的丞相府小姐,果然贵气十足,妆容精致,穿戴讲究。洛菲也没再争辩什么,就行了礼,道了万福。 “我是尚书方府的二女儿,”洛菲一直低着头,深怕这位架子颇大的丞相府小姐对自己再添一层不满,”方洛菲。” “方大人家,不是一直只有方良萼一位公子的吗?”见这边热闹,又有几位秀女凑过来,七嘴八舌插话道,“你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 洛菲觉得自己脑门上一定青筋直跳,冒名顶替倒是不存在,但她不是方家亲生的女儿则是事实,在这个世界里,她到底是谁,她自己都不知道。 张芊也没说话,只是眯缝着眼睛看着洛菲,直看到宫门口的掌事太监宣布吉时已到,深色又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望着从宫门里投射出来的光线,洛菲看不清自己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秀女们在引导宫女的指示下,排成两列走向宫内。张芊之流自然走在最前端,而洛菲则不甚在意,听从安排。 “听说你是方家的小女儿,真的吗?”和洛菲并排的秀女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是义女吗?” “是。”洛菲也小声回答,这本身就是不争的事实,也没什么可隐瞒和回避的。 “我叫苏夜合,是侍郎苏家的三女儿,”苏夜合继续小声说道,“我们算是认识了吗?” “算是吧,还请多多关照。”洛菲微微侧了侧脸,给苏夜合一个亲和的笑容,毕竟,这是她踏入宫门后,第一个愿意和她平心静气说话的女子。 这参选的过程,简直和洛菲看过的那些宫斗剧里演的过程差不多。直到仪式开始,洛菲才弄明白,原来这次选秀,落选者也要留在宫里做宫女。 参与选秀的,除了比良王司马默,定博侯司马觞,其他几位年纪尚轻的王子,还有一位太妃在场。 终于轮到洛菲这一排的秀女上前行礼受选,洛菲刚刚跪下朝拜,还没来得及完全抬起头,就听到一人开了口:“这个女子,我先选定了。” 洛菲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全然不敢抬头往前看去。这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记得。 “默儿,我们都还没看清这姑娘长相如何呢,你就选定了?”那位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太妃笑道。 “太妃娘娘,儿臣就要这一个,别的,就留给各位王兄王弟慢慢挑选吧。”男子说话倒也恭敬,没有傲气凌人,也没有蛮横无理。 第九章 失去意识 “默儿?哪个默……沉默的默吗……”洛菲低着头,咬着唇,不肯抬头,只听到隐隐约约的谈话。 “这位秀女,抬起头来,”沈太妃温和说道,“哀家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天仙,能迷得我们默儿都不看别的姑娘了。” 闻言,洛菲只得咬着唇,不情不愿抬起头来,谁知这一抬头正好对上男子灼热的目光。洛菲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跳漏了一拍。 坐在台上的,这一位司马默,到底是不是那个伤她最深的司马默? 洛菲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法呼吸。众人赞叹她美貌清丽的议论声,她也听不进去,耳边全是轰鸣,觉得支撑不住,竟晕倒在地。 “哎呀!菲儿妹妹!”一旁的苏夜合惊叫起来。 司马默一甩衣袖,箭步来到洛菲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昏迷的美人,丢下一句:“各位,失陪了。”便大步离开了。 被司马默抱在怀里的洛菲,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有意无意闻到长发飘然宽袍大袖的男人身上陌生的香味,洛菲只觉得头更疼了。 “放……放我下……下来……”洛菲断断续续说着,皱着眉。 “嗯?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被我抱在怀里,还想着要离开的。”司马默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淡淡说道,“乖乖躺好,我带你去太医院。” “司马默!”洛菲缓过来一些,但意识却还有些模糊,用力推着男人的胸膛,“你混蛋!” “方洛菲,你可真是放肆。”司马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后便被玩味所取代,“也从来没人敢这样直呼我的大名,还说我混蛋。”抱着洛菲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你混蛋!你就是混蛋!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为什么……”意识混乱的洛菲还在捶打司马默的胸膛,嘴里不住的胡乱喊着,“你明明说过的……” “我说过吗?”司马默有些纳闷,自己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何时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不过,若真是怀里这样的美人儿,真的说过,也是可能的。 “你……你混蛋……”洛菲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全然昏了过去。 “安远,安远!”司马默前脚刚踏进太医院,后脚就高声喊着,“快来!”不顾太医院一众跪着请安的太医,司马默只唤太医院的提点司马安远。 “王?出什么事了?”司马安远是比良司马王族的同宗远亲,从小就在宫中伴读,对医术痴迷不已,长大后也就到太医院做了提点。 “我的爱妃晕过去了。”司马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司马安远急急忙忙走出来,听司马默这么一说,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爱妃?您哪位爱妃?” “就这位。”司马默小心翼翼的把洛菲放置在太医院的软塌上。 “王,您要是真心待人家,就该差人来叫我去她的殿里诊治。”司马安远拿出软垫,放在洛菲右手腕下,开始诊脉。 “来不及,”司马默双臂抱在胸前,淡淡道,“刚入选,还没来得及给她位分和居所。” “……王,您是不是也太胡来了。”司马安远不可置信的瞪了司马默一眼,随即结束了号脉,说道,“快给您的这位小爱妃定个居所送她回去吧,没别的毛病,就是中暑了。” “啊?”司马默发出疑问,“这天也不算太热啊……” “刚刚您说她参选,是不是在太阳下等了太久?”司马安远站起身来,说道。“虽是立夏时节,暑气上升,身弱之人还是容易受到热气侵袭的。既然你要收她,可不能这么马虎了。” “明白,孤王一定好好待她。”司马默看着软塌上昏的安详的洛菲,既像是对司马安远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有在面对洛菲的会后,他才不会自称“孤王”。 “我开方子,太医院熬好药之后就能送去,”司马安远放下笔,想起什么来,说道,“等下,我该让人把药送到哪里去?” “送到昭清殿。”司马默说道,“可以带她走了吗?” “可以,我让人抬步撵来送你们回去吧。”司马安远说着,便要往外走。 “不用,孤王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不耽误你们治病救人。”司马默又一把抱起熟睡的洛菲,淡然一笑,“好好熬药啊,我在昭清殿等着。”一路走出去,太医院里跪着的一众太医大气都不敢喘。 司马安远在司马默的身后,望着他抱着美人离去的身影,默默的叹了口气。 因为昭清殿,不是没有女主人的。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果然,张芊已经在昭清殿内,等着司马默回来了。然而司马默,是抱着洛菲回来的。 第十章 无暇顾及 “吾王陛下……”张芊忍着不适,还是恭敬行礼。一旁的主事宫女解释道:“陛下,本次选秀的主事沈太妃娘娘命我来传话,丞相府张芊小姐……” “孤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司马默剑眉冷峻,冷冷说道,“表妹,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宫女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往外退去,却又被司马默叫了回来。 “等下,你回来,孤王有话问你。”司马默问传话宫女,“太妃娘娘可说了要给方洛菲什么位分?” “回陛下,”宫女回道,“太妃娘娘说,方姑娘的位分就由陛下裁定,只要不高过张芊姑娘即可。” “行了,你下去吧。”司马默有意瞥了一旁的张芊一眼,接着说道,“表妹,孤王眼下无暇顾及你,抱歉。”说完,便抱着洛菲进了自己的寝殿。 张芊站在院中,双拳紧握,经过精心修剪的细长指尖,都快要掐进掌心。 “来人,去催催太医院。”寝殿中传来司马默的呼声,殿外便有小太监领了命去了太医院了。 很快,两名侍女端着药进入了昭清殿。 送汤药来昭清殿的宫女,不是别人,真是以前父王那时选来的秀女醉娘,因姿色过人,身份又过于低微,被众多后宫之人联合暗算,被贬为普通宫人。司马默知她无辜,便安排她去了太医院这片清静之地。 “见过张才人。”张芊一直在昭清殿的庭院中生闷气,醉娘进门来自然要先对她行礼。 “你是哪里的宫女,来做什么的?”张芊身边的丫头浣纱是张芊从丞相府中带来的,知道自家小姐身份不一般,自然有些仗势欺人。 “回姑娘的话,我和夏蝉是太医院的宫女,”醉娘倒也不恼,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见识过后宫冷暖的人了,“还请张才人放行,殿中病人急需汤药。” 一提到殿里的那位被陛下抱着带回来的女子,浣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女子看上去就浑身妖气,也不知是方家从哪里找来的野丫头,也配这太医院的汤药?” “还请姑娘放行。”醉娘又重复了一遍。张芊这才挥了挥手,浣纱只得退了一步。就在醉娘端着汤药,示意身后的夏蝉跟上时,浣纱忽然伸脚,绊了醉娘一下。 一阵陶罐瓷碗跌破的声响,还是惊动了殿里的人。 “大胆太医院婢女,竟敢弄洒了陛下要的汤药!”浣纱趁机大吼大叫,她是替自己的主子不平,又不好直接对洛菲撒气,只好把火气都撒在无辜的醉娘身上。 醉娘立刻跪在张芊面前,不争不辩也不卑不亢,说道:“是奴婢手脚粗苯,还请张才人降罪。” “你洒的是殿下要的汤药,如何处置你,还是交由陛下发落吧。”张芊看似漫不经心,看向寝殿大门。 这庭院中的一切,殿里的司马默和已经转醒的洛菲,又怎么会听不见。这回转醒的洛菲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这个属于比良国的司马默怀里,胡说了些什么。 “你说,要怎么处置这个宫女?”陪在洛菲身边的司马默,玩笑着问洛菲。 “让她走吧。”洛菲脑中思绪还一团乱呢,又怎么能顾得上这等小事,她还没有找到最佳的面对这个司马默的方式。 “让她进来。”没想到司马默没有重复洛菲的处理意见,而是让醉娘进到殿里。 “见过陛下,见过……”醉娘走入殿中,跪下行礼,却不知这被二王子护在手中的陌生年轻女子是何人。 “这位是方才人,”司马默解释道。故意说得大声,让殿外的张芊也听到,“醉娘,是方才人说要饶了你,多谢谢她吧。” “谢才人宽大。”醉娘又拜了一拜。 “行啦,醉娘,起来吧。”司马默这才放下架子,说道,“你是父王的宫人,按辈分说,我还得尊你一声姨母。” “殿下莫要取笑醉娘了。”醉娘站起身来,无奈一笑,“如今我只是太医院的小小宫女罢了。” “这样……”司马默看了看洛菲,又看了看醉娘,“方才人刚入宫,也没有分配人手,你留在这儿照顾她如何?” “只要才人不嫌弃奴婢粗手粗脚,奴婢愿尽心服侍才人,以报才人宽赦恩德。”说着,醉娘便又要跪下去。 “甚好,太妃娘娘既已安排好了表妹,那孤王便亲自安排方才人,”司马默故意拖长音调,“就住在孤王的偏殿吧。” 院中的张芊,指甲真的被她自己紧握的拳头给掐进了掌心。 第十一章 没有拜见的必要 原本洛菲是抗拒的,因为这个男人,和现世中的司马默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又不是同一个人,作为比两国王位之主的司马默,对她更好。 这让洛菲开始动摇,也许,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呢?只是另一个世界里,长相声线恰好相同罢了。再说了,如果真是同一个人,这个司马默,怎么会一点都不认得自己? 如果认得,当时在元宵节的长安街灯会上,他就该与自己相认的,而不是轻飘飘走过来像初次见面那样搭话。 虽然在选秀过程中,司马默表示自己只要洛菲一个,但太妃娘娘为了顾及王族脸面,也为了让各位王子都觉得公平,还是自作主张又塞了两个秀女给司马默,除了张芊,还有苏夜合和镇远扈将军家的千金扈玉冕。只是这两位的位分,自然更低一层,已经分派到合适的殿宇之中。 身体恢复后的洛菲,本是要去拜见张芊的,但醉娘告诉她,她与张芊平级,本也没有拜见的必要。 但洛菲不想这么早就在宫中树敌,还是放低了身段前去敬茶,果然遭到冷遇。 “才人,你这是何苦。”醉娘也不过是早了几年进宫,却深谙这宫中人心叵测,年方十九的她,有着不似同龄人的成熟稳重。 “没什么,我心意到了。”洛菲勉强一笑。 月色甚好,洛菲坐在昭清殿的莲池边望着月色发呆。方府里也有一片莲池,自然比不得宫中的大,洛菲想到方良萼,心湖又是一阵微荡。 还未到中秋,司马默就因比良国与左云国交界处的战乱而被政事拖累,连着好几天住在宣室殿里处理军情。 “醉娘,既然王当年是二王子,那么,大王子呢?”洛菲问醉娘。 醉娘怔了怔,见偏殿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才人不知,大王子司马勤英年早逝,大约出生两个月后在坤宁殿后的池塘里溺毙了。” “什么?!”洛菲很是惊讶,“此事没有彻查吗?” “彻查?别说彻查,已经成为了宫中禁语了。”醉娘接着低声说,“据说,大王子是先王后嫡出这件事本身就有疑点,加上夭折的蹊跷,先王却并不下令彻查,而是封锁消息,让整座王宫的人都当无事发生过。” “为什么?”洛菲不解,自己的亲生骨肉离奇丧命,痛心疾首之时,不该为骨肉讨回公道以为在天之灵吗? “这我们也不知。”醉娘有些为难,“自那以后,先王后便自我禁足在坤宁殿,再没踏出过一步,也没人再进去过。此后不久,便也郁郁而终了。” “为了掩饰,先王下令,随后出生的嫡公主司马琴为长女,二王子司马默自然就排行第二了,”醉娘继续说道。 “所以先王后,并没有留下子嗣?”洛菲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直到先王五年前病逝,王继位之前,王的母妃都没有被立为王后,”醉娘和盘托出,“我也只是知道这些罢了。” “方才人,太妃请您去迦叶寺一趟。”一个宫女走进昭清殿偏殿请安后便传话道。 “眼下天色已晚,这位姐姐可知道太妃请我们才人过去有何吩咐?”醉娘倒是警觉,问道。 “奴婢不知,只是来传话罢了,还请才人快些跟我去吧。”宫女敛眉低首,快速说道。 无法,洛菲只好带着醉娘,离开昭清殿,去往太妃常年居住的宫内迦叶寺。 夜色深沉,王宫之内是有宫禁的,可是太妃召唤,洛菲又不得推辞。只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前方领路的宫女越走越快,在蜿蜒曲折的宫道之上,一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 洛菲心中暗呼不好,果然感觉身后有人,下一秒,一闷棍就敲打在她的后脑上。听到醉娘惊叫一声吼,洛菲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等洛菲再次醒来时,已经在昭清殿中了。 司马默神情严肃,怒气显而易见。洛菲醒来后,看见司马安远在立在一边,而殿下,则跪着被绑着又被塞了口的醉娘。 “这是做什么!”洛菲一下子惊坐起来,看着殿中眼泪不断的醉娘,着急问道,“你们为何这样对她?!” “回方才人的话,昨夜醉娘私会侍卫,被才人撞破,侍卫情急之下袭击了才人,而后畏罪潜逃了。”说话的人,竟是浣纱,“我们张才人在昭清殿旁,知道您深夜外出未回,便派人前去查探,才发现您躺在地上。” 第十二章 不一定是好事 “简直一派胡言!醉娘明明跟我一同出的昭清殿!”洛菲见醉娘满面惊恐与委屈,心疼不已。 “那你倒是说说,那么晚了,你出昭清殿,做什么?”司马默忽然冷眼相望,望得洛菲心中一寒。 “……如若我说,是太妃派来人传唤的,王,你信吗?”洛菲也盯着司马默,轻声说道。 “如此深夜,太妃召你何事?”司马默剑眉一挑,说道,“还是你为了维护醉娘?或者维护你自己?” “……没有。”久违的心痛的感觉,又出现了,那个现世中的司马默,也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和自己说话。但这次,洛菲不想再解释什么。 “应是方才人被人哄骗了,”张芊上前来,跪下说道,“王,恕臣妾直言,方才人甫一入宫,艳冠群芳不假,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过快过盛的恩宠,对方才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言之有理,表妹,你长大了不少。”司马默淡淡道。 “昨夜我听闻偏殿动静,便让浣纱留心,毕竟来殿里传话的宫女,并不像是太妃迦叶寺中的人。”张芊接着说道,“浣纱回来禀报,说问题是出在醉娘身上,我心中便觉不好,派人前去了。” 洛菲不明白,明明感觉张芊是在帮自己,可为何又要污蔑醉娘?醉娘还在挣扎着,洛菲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自己的人却被人这样诽谤。 摸不清张芊的意图,洛菲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司马默,期望他能够相信自己。“王,醉娘不会的……她不会的。”洛菲说着说着,泪水便滚了出来,天可怜见。 “菲儿……”在人前,司马默从不这样叫洛菲,但洛菲哭得伤心又真诚,让司马默一下子心软了,“你说如何,便如何吧。” “王!”张芊急了,急忙说道,“秽乱宫闱乃十恶不赦的罪孽,王可不能姑息啊!” “别说了,眼下并没有什么证据能直接证明你和浣纱说的就是事实真相。”司马默冷眼看了张芊一眼,“究竟如何,有些人心中应是非常清楚。” 一句话说的张芊不敢再辩驳。醉娘被松了绑,瘫软在殿中。洛菲要冲下软塌去搀扶她,被司马默拦住,唤了两名宫女去照看醉娘。 此后,醉娘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毕竟她也曾是先王的宫人,受了此等奇耻大辱,任谁也无法心如止水吧。 “醉娘,是我连累了你。”洛菲说道,“如果不是司马……不是王对我眷顾有加,也不会招来嫉恨,牵扯到你。” “别这么说,才人。”醉娘勉强的笑了笑,“若不是才人不嫌弃,我到现在可能还在太医院中捣药呢。” 洛菲叹了一口气,悠悠问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想出宫。”醉娘想了想,回答道,“可是宫中规矩,年满二十五岁的宫人才能出宫回乡。” “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进宫三个多月了,洛菲甚至都不知道方家的两位老人过的如何,有没有因为自己的得宠而获得些什么。 至于即将任满归京的方良萼,洛菲是想都不敢想。 方良萼又怎么会没有听说,比良的王,得到了一位后宫新宠。不是别人,真是他朝思暮想的义妹洛菲。 回到府中,本该衣锦还乡的方良萼,却是一脸的惆怅。方夫人见到儿子这般光景,也不由得痛心起来。 “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方良萼看着原本属于洛菲的空空荡荡的房间,失魂落魄的问方夫人。 方夫人哪里说得清,连方大人也只有一声叹息的回应。 方良萼又能怎么办呢?在外就任的三年风霜,在他俊美的脸上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可是老天总是不会太眷顾一个人,赋予他美貌,便夺取他的爱。 可是洛菲已经是王的女人了,他方良萼再怎么不甘,再怎么不愿,也没有别的办法。 任满回京的方良萼,平步青云。虽说是平步青云,但官职也依旧是无关紧要的文职,不过好在能留在国都,这对方夫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已经送了一个女儿进了虎口了。 走在长安街上,已经有人给方良萼问好了,有些是当年同窗的书生,有些则是他现在的下属,也有一些人,是因为洛菲在后宫中的地位的传说。 坊间传言,王在众多秀女中一眼相中洛菲,天降恩泽,专宠一人,连自己的表妹,丞相府的千金,都不削一顾。 然而传说越来越离谱,竟有人说洛菲有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之色相。 方良萼一介书生了,听了这话都怒不可遏,却碍于身份与性格,不好当街发作。但他不出手,自有人出手。传闲话说的最眉飞色舞的那个男人,被一人一拳撂倒在地。 方良萼定睛一看,正是江滂沱。 “江兄?”方良萼待江滂沱教训完乱传闲话的人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第十三章 祝贺升迁 “带着卉又去了趟望江国转转,准备去右玉国了,会途径比良。”江滂沱放开那个市井小民,掸了掸身上的灰土,轻描淡写的说道:“后宫之事岂容我辈平民妄加议论,还是劝诸位,放尊重些的好。” 几个小喽啰被江滂沱揍得够呛,而一边的容卉却像是在看戏一般。 “宵小之辈,信口雌黄,方兄大不必在意,老江也无需动怒,”容卉笑说道,“好不容易咱们再碰到一处,不如开怀畅饮一番?反正你们俩都有愁,我却只是想喝酒。” “还未祝贺方兄升迁,”江滂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容卉的提议,转而对方良萼说道,“恭喜恭喜。” “也没什么可喜的,人身在庙堂,越高位越身不由己,”虽然方良萼这么说,但还是表达了对滂沱和容卉的谢意,“多谢二位关怀了。” 三人相约大醉一场,却人人各怀心事,不得明言。 深夜时分,方良萼回到自家府上,庭院深深,明月冉冉,而那一个喜好倚靠在莲池边,眉目间蕴着哀,嘴角挂着愁,笑起来却又如春日融冰的娇美女子,早已消失了身影。 想起当时见她在河中飘然而至,方良萼还以为这是上天赐予他的一段天降良缘,如今却空欢喜一场,一番无可奈何的怅然涌上心头。 洛菲的病一直没有彻底痊愈,司马安远时不时还会去昭清殿为她诊脉。回回去,回回的诊脉结果都是忧思过重。 “霏儿,你到底在优思什么呢?”司马默也有些困惑,在他的庇护之下,洛菲不过一个养女的身份,就能在后宫与丞相之女平起平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出宫……”洛菲喃喃道。 “什么?”司马默凑近,再问了一遍。 洛菲觉得自己失言了,赶忙改口,说道:“我想让醉娘出宫,她在宫里受的苦太多了,我想给她自由。” “我知道醉娘受了委屈,可宫里到底是比宫外生活的富足舒适,放她出去,对她而言也未必是好事。”司马默沉声道。 “王,”洛菲看了看静立堂下的醉娘,用饱含期待的眼光看着洛菲,洛菲自然明白,“放她走吧……就当是为先王积福,为我积德了。” “怎么说的如此严重。”司马默倒也还算温柔,将洛菲拥在怀中,“你呀,就是心太软。” “醉娘,如要放你出宫,就要有个理由。”司马默转而对醉娘说道,“你不满二十五周岁,除非犯了宫闱大忌,否则没有理由离宫。” “请王网开一面!”醉娘立刻跪了下来,头深深低埋。 “若要放你走,可能还得用之前的理由。”司马默眯缝起眼睛,说道,“可私通侍卫这种事,又远远严重于逐出宫门的程度。” “王,你知道的,醉娘不会做这种事,是有人从中作梗,暗中使诈。”洛菲可怜巴巴的看着司马默,眼下,只有她能帮醉娘了。 “知道了,不过是句玩笑话,”司马默突然展开笑颜,挥了挥手,“醉娘想要出宫,孤王自能理解,虽然年岁不大却经历梁超,在宫中确实有些尴尬。就准了你出宫归乡吧,一切事宜交由禄德操办。” “遵旨。”禄德是司马默最得力的大内总管,做事稳妥到位,深得司马默信任。 王宫门口,洛菲来送醉娘出宫。 “才人,大恩大德,醉娘此生不忘。”醉娘眼中含泪,诚恳说道,“虽然奴婢马上就要出宫了,但才人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别说傻话,”洛菲抿着嘴,含泪笑着,“这深宫大院,你是我唯一可以开怀相谈的人,只是宫苑高墙不该再束缚你了。” “保重。” 醉娘三步一回首,这个埋葬了她最好年华的繁华牢笼,自己虽是短暂解脱了,可那个站着送自己的柔弱女子,还要被困一辈子。 走出宫门的醉娘,仿佛获得了新生。德禄领了司马默和洛菲的旨意,为醉娘准备了充足的盘缠和生活开销的费用。醉娘的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自己又是庶女,因此出宫之后,她并未打算回家。 在长安街的街尾,醉娘盘下了一栋小小的二层楼,开了一间歌舞艺的茶馆,名叫风花雪月。 失去醉娘的洛菲,又成了昭清殿偏殿里的孤家寡人。也不是没有别的宫女,只是没有如醉娘那样的体己人儿了。 沈太妃得知此事,便调拨了一名迦叶寺的宫女尔雅,派到偏殿来,给洛菲使唤。尔雅比醉娘年轻几岁,说话做事却丝毫不输于醉娘的稳妥,可她毕竟是太妃的人,洛菲还是有些心怀芥蒂。 第十四章 白头偕老的美梦 自洛菲受宠以来,小半年的光景,司马默真的信守诺言,只到偏殿留宿,其他时间也就在宣室殿里处理政事了。 洛菲又开始恍惚,仿佛自己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还与司马默相爱着。作为比两国的司马默,比现实生活中的总裁司马默,更会关心人,更会逗女人开心,这是不争的事实。 洛菲只觉得自己快要二次沦陷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真的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误会,没有猜忌的再续前缘,对洛菲来说,真是老天厚待她。 可她想得太美了。 那些说着要留宿在宣室殿里彻夜处理政事的夜晚,司马默其实是去均洒雨露了。这件事,放在王宫里,最普遍不过了,可是尔雅告诉洛菲时,她还是痛苦不已。 “司马默……你混蛋!”洛菲纤纤玉指握在一起,砸向软塌旁的矮桌,发出咚——的一声响。 “才人息怒,这本也是帝王常情……”尔雅没有料到洛菲反应会这么大,后宫争风吃醋是常有的,谁也不可能希冀这天下之主只归她一人所有。 然而,洛菲除外。 她还沉浸在那个于另一个世界里与司马默两厢厮守白头偕老的美梦里。 夜晚,司马默来到昭清偏殿,温柔说道:“菲儿,可想我了?” “司马默,这么多天,你究竟在哪里留宿的?”洛菲不开脸,没好气的说问司马默。 “嗯?”司马默没有想到,洛菲会直呼他的本名,看洛菲气鼓鼓的样子,反而来了兴致,“菲儿吃醋了?” “我没开玩笑,既然你要去别的女人那里,直说就行了,何必骗我。”洛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使她回想起现实世界里,司马默用各种理由哄骗她自己要加班没法回家,其实是去眠花宿柳的痛苦记忆。 “骗你?也不过是怕你吃醋伤心,”司马默脸色也沉了下来,“方洛菲,孤王确实喜欢你,扪心自问也护你不少,你可别太过分。” “我过分?”这句话,洛菲也曾听过,一下子泪如泉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既然你做不到,就不要给我什么承诺!说好的只爱我一个,却变着法的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弄得两败俱伤,这又是何苦!” 洛菲哭着站起来就要往庭院里走,却被司马默一把拉住。“你把话说清楚,听这意思,我们早就认识是不是?”司马默眉头紧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还不清楚吗?”洛菲脸上挂着泪痕,委屈的看着司马默。 “她是你孩子的娘。”司马安远的声音忽然从殿门口传进来。司马默和洛菲都愣住了。 “安远,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司马安远背着医药箱,走了进来,“方才人有身孕了,我上回诊脉诊出来的。” “司马太医,让你别说的……”洛菲挣脱司马默的手,下意识的护住腹部。 “别说?瞒着?”司马默又惊又喜又生气,扳过洛菲的肩膀,“你怀了孤王的孩子,为何不告诉孤王!” “才一个月,才人反应有些大,胎不稳,所以才不愿意说。”司马安远挑挑眉,“王,看来在照顾才人这方面,您还需要多学习啊。” “德禄,传旨。”司马默紧紧盯着洛菲,嘴里却吩咐德禄拟旨,“即日起,因方才人怀有身孕,封为洛妃。” 话音刚落,浣纱便在殿外求见。 “你来做什么?”司马默眉头一皱。 “回王的话,小姐,小姐她……”情急之下,浣纱也不称呼张芊为才人了,直接说了小姐,“王,请派太医去看看吧!小姐晕倒了!” 司马安远正好就在一边,抬眼看了看司马默,便说道:“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浣纱就换了一副表情,喜滋滋的跑来汇报:“王!我们小姐……哦不,张才人身怀龙种了!” 洛菲一下子瘫坐在靠椅智商,司马默的表情也不甚好看。但毕竟张芊是自己的表妹,也是自己的后妃,如今传来喜讯,他岂有不去看望之礼。 “菲儿,我去去就来。”司马默低头轻声说道,也没管顾洛菲的表情,就径直走出了偏殿。 可能孕妇的情绪本就波动,尔雅见洛菲闷不做声,面色不佳,也不敢多话。 洛菲呆呆的看着司马默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历史在另一个世界里重演。 毕竟,她也曾为这个男人怀过孩子,可惜流产了。 第十五章 战事吃紧 边疆战事吃紧是不争的事实,左云国大军压境,势要侵吞比良十座城池,这回司马默说的忙于政务,就真的忙于政务了。 可是年还是要过的,洛菲这批秀女,进宫也快有一年了,如今他和张芊同时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宫人都在议论,也不知是哪位主子会最先诞下王子。 毕竟,司马默的后位空悬,还从没有哪个女子登上过。 年关在这深宫大院里也是热闹的,沈太妃主事,说是两位才人都有喜在身,过年更要喜上加喜,今年就隆重闹一回,就算司马默无暇参与到这喜庆的氛围里来,但后宫还得过日子不是。 除夕当夜的晚宴办得热闹,洛菲和张芊都在上位坐着,两人身孕不过三月,都不显怀,只是宫人们的嘴脸,在这一时间里显露无疑。 “您看,张才人的肚子似乎更尖,一定是个小王子呢。” “可不是嘛,不过方才人也太瘦削了,怀胎这么辛苦,该多补补才是。” 晚宴刚开始,张芊才喝了一口汤,便觉腹中疼痛。浣纱还未来得及向沈太妃禀报,就看到张芊一口血喷了出来。 众人惊骇不已,沈太妃也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快叫安远来!”见张芊如此,洛菲也赶忙喝了一口汤。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洛菲也同样一阵腹中绞痛,随即喷了一口鲜血,溅了眼前一桌美食。 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惊叫不已,太妃稳住情绪,让人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司马安远带了两位太医迅速赶来为张才人和洛妃诊脉。 三人皆是摇头,司马安远跪在沈太妃跟前,痛心道:“回太妃,两位……都已龙胎不保。” 太妃闻言,脸色大变,一下子晕了过去。 洛菲醒来,只看到尔雅在身边陪侍。“孩子……”洛菲颤颤说道。 “娘娘,您何苦要跟着喝那汤!”尔雅见洛菲如此虚弱,有些难过也有些嗔怪,“那张才人已然中招,你不该跟着受苦!” “如果我不跟着受苦,那这汤,就必然是我送的。”洛菲虽傻,却不笨,这样的宫斗戏码,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这正是用计之人的阴险用心,若我不喝,这谋害王子的罪过,自然落在我头上,若我喝了,我孩儿也不保,”洛菲苦笑道,“这岂不是万无一失只赚不赔的法子。” “娘娘……”尔雅走过来,扶起洛菲,“其实不必如此,王一定是向着娘娘的……” “信他?我还不如信自己……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信任没了,就没了。”洛菲太清楚,两个人之间,最怕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 “所以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吗?好狠的心啊。”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竟是司马默。 看来他在门外站了很久了,房内的对话尽收耳底。 司马默阴沉着脸,一步一顿走进来:“你为了撇清毒汤嫌疑,竟然就这么毅然决然的牺牲我的孩子?方洛菲,你到底居心何在?!” “王……”尔雅跪在洛菲的软塌之前,“王,娘娘是有苦衷的,并不是您听到的那样。” “是吗?那是怎样?”司马默逼近软塌,语气不善,“是为了稳固恩宠,为了困住寡人的心?” “你够了,司马默。”每次起冲突的时候,洛菲都非常不冷静的把两个世界的司马默合而一体,没办法,他们说起伤人的话来,真是一模一样。 “放肆!”司马默显然也正在气头上,毕竟一顿晚饭,吃没了自己两个孩儿,以及这背后牵扯的巨大政治因素,都是让人烦躁的愿意。 “如果只有张芊出事,你要怎么跟丞相张渊解释?”洛菲定定的看着司马默,冷笑道,“把我拉出来,平息众怒吗?反正我也不过是方府一个小小的养女,命如草芥,不足挂齿” 司马默顿时不说话了。 “如果只有张芊出事,我一定被会泼脏水,”洛菲咬牙,“我宁愿陪着孩儿一起死,也不愿被人诬陷。”说着,掀开锦杯,就要下床。 “你这是做什么?”司马默还在回味刚刚洛菲说的话,见她要下床,便问道。 “我去给你的孩儿陪葬啊!你满意了吗!”洛菲一边说一边踉踉跄跄往殿外走,司马默伸手去拉她,被她用力甩开。 “菲儿,你别闹了!”司马默紧跟其后,没想到洛菲的速度特别快。 “闹闹闹,每次都说是我在恼,是我过分,司马默!你就是个混蛋!”洛菲怒而回头,满脸泪痕,流产的痛苦,她也算经历了第二次,不痛?怎么可能。 第十六章 死无对证 “来人!把洛妃搀回去!”司马默发令,尔雅和两个宫女赶忙冲上去搀住洛菲,将她拉回殿里。 “你现在虚弱的很,就好好调养吧。”司马默叹了一口气,一甩衣袖,便跨出了偏殿。 洛菲不知道,他是回宣室殿了,还是回张芊那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痛也不是痛在他身上。 被人拉着,洛菲透过泪水,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仿佛看见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 夜露冷寒,洛菲只披了件斗篷,坐在池子边,寒气更胜。尔雅劝她回到殿中,有炭火取暖,她却吩咐尔雅她们,不要来打扰她。 回想起尔雅汇报说,晚宴上出了事后,有一名没怎么见过的宫女自己站了出来,说汤是她动的手脚。原因非常令人匪夷所思,说是宫女倾慕司马默,见司马默选了两位绝色后妃,心生嫉妒,便以命赌之,想要报复。说完,便服毒自尽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事实真相一定不是这样,这宫女背后,一定有人主使。 可如今死无对证,后宫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有作案动机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如此彻查下去,可能会让司马默边疆战事吃紧不算,后院还起火,简直腹背受敌。 想到此,洛菲又有些同情司马默,毕竟一国之君,每日每日被儿女情长所牵累,还要心系家国天下,确实不易。 “你还好吗?”原本悄不声息的偏殿后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谁?!”洛菲警觉,却也没有大惊失色。 “是我,”来人现身在月色之中,摘下黑色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张坚毅俊俏的脸。 “江大哥?!”洛菲惊讶道。 “还有我呢,”容卉也出现在江滂沱身后,小声说道,“我们听说了你的事了,老江不放心,说要来看看你,可把我吓死了,这可是比良王宫……” “你少说两句就能有效降低我们被发现的概率。”江滂沱表无表情的吐槽容卉。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洛菲见到故人,自然感动,“都还好吗?” “我们当然好得很,就是来看望看望你,”容卉说道,“毕竟,也算是我们琴手把你送来的。” “我还好……”洛菲垂下眼睛,“你们,见过良萼哥哥了吗……” “他去年九月就回来了,”江滂沱说道,“看他样子,别的倒是没什么,可能就是不太能接受你早已入宫的事实吧。” “那他……”洛菲还是关心方良萼的。 “他已经升任了,姑娘不必太过牵挂,”容卉倒是说的轻松,“既然无法一路相伴,各祝安好也便罢了。”江湖人之,自然更加爽快洒脱。 “我倒是希望如此,”洛菲安然,“他是个有些迂腐的读书人,我怕他钻牛角尖。” “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江滂沱的眼神里,有洛菲读不出来的东西。 还要说些什么,江滂沱和容卉都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便匆匆告辞,一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果然没一会儿,尔雅就拿了一件更加厚实的披风过来,给洛菲披上,说道:“娘娘,回去吧,更深露重,小心病上加病。” 洛菲看了看月色深处,点了点头,就随尔雅走了。 于此时,司马默只能尽力安抚两位痛失爱子的女子。在太妃授意之下,洛菲与张芊都进了位分。一个封了贵妃,号敏德,一个封了妃,号端正。 可是洛菲原先残存的一丝犹豫,此时也都消失不见了。这个男人,注定会让自己寒心的,眼下只是一个张芊,往后还有更多的女人。 王的两位爱妃现在是整座太医院的重点保护对象,司马安远时常要过去请安诊脉。 司马安远还有一个亲妹妹,叫作司马拂荑,算来也是司马默的远房表妹了。自小得到沈太妃特许,自小可以自由出入王宫,长大后也可以跟随兄长在太医院行走。 此次事件,闹得两位后妃都不得安生,司马安远无暇顾及,司马拂荑便跟着一起,过来照看。 其实这小姑娘的心思,司马安远又怎会不知。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从小就爱慕司马默,每次来宫中,说是看望自己帮助自己,其实都是为了司马默。 作为哥哥,他着实不希望妹妹踏入这纷争不断的后宫。这次允许她来,也正是想借两位娘娘的悲惨遭遇,警告妹妹,后宫生活凶险,不是仅凭爱意,就能一生无虞的。 谁知,这次想要警告妹妹的哥哥,在三天之后就悔不当初。 第十七章 宣室殿秘闻 司马默正处于焦躁的状态,两位妃子的身体又都在调养阶段,无法侍寝。司马拂荑进宫后的第三天,司马默在宣室殿里酩酊大醉。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扮做小太监的模样,偷溜了进去。 已经醉的不分白天黑昼的司马默,只觉得这个小太监扮相的司马拂荑,眉眼间竟有些像洛菲,以为是洛菲来了,便把丫头按在书案之上,掠夺起来。 奏折撒了一地,笔墨也胡乱描摹。 在宣室殿里做云雨之事,司马默也是头一遭。一种醉中升起的快意,一下子淹没了司马默的意识。身下的女子娇俏可人,却又不似已经侍寝过了的洛菲。 刺激快意消退了一些司马默的醉意,一番肉欲碰撞后,司马默才看清,这身下的女子,竟然是安远的妹妹! 猛地推开女子,司马默有些惊愕:“拂荑?!怎么是你!” “默哥哥……”司马拂荑衣衫半遮,两颊绯红,媚眼迷人,软软糯糯说道,“这书案,硌得慌……”说着便伸手往自己腰下摸去,又故意把腰肢往前挺了一挺,动作十分诱人。 精虫上脑的司马默,此时哪里还管的上这是谁家的妹妹。欲海无舟,只有自己渡自己了,司马默一狠心,又俯身上马,极尽能事的疼爱起司马拂荑这朵欲开未开的娇花。 第二日,宣室殿的大门,到日上三竿才打开。 司马安远面色铁青的站在殿门口,看着从殿门里走出来的,自己的亲妹妹。 如果说之前的误会都是小打小闹,那么宣室殿秘闻这件事,彻底激怒了洛菲。因为这件事让她深深又无力的感到,自己又在重复以往痛苦的日子。 当时,洛菲研二下学期,意外怀上了司马默的孩子。作为总裁的司马默倒是不介意洛菲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洛菲觉得自己一没名分,二还是个学生,和司马默商量,还是不忙着要孩子了。 司马默欣然同意,说全听洛菲的。 然而说着温柔话语的司马默,转身就在洛菲做小月子期间出轨乱搞,凉了洛菲的心。 这件事,和眼前的宣室殿桃色秘闻,又有什么区别? 司马拂荑得偿所愿,春风满面,但她终究不是司马默心爱之人,也不似张芊地位不同,不过就是太医院提点的妹妹,自己的表亲。 因此,这一夜雨露,司马默也就随手封了她一个位分。 司马安远根本不像插嘴这件事,他是万般不愿自己的妹妹进入深宫的,甚至有些希望司马默能将司马拂荑放出宫去。 即使名节尽失,嫁不出去,他司马安远也愿意养这个妹妹一辈子。 而如今,妹妹倒是开心了。 “哥……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司马拂荑扯着司马安远的衣角,喃喃说道,“我现在,可是默哥哥的妃子了。” “是吗?你是吗?”司马安远面无表情,“只有昭清殿偏殿的那位,还有明远殿里的那位,才是你默哥哥的妃子,你不过是他一夜雨露的路边花。”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司马拂荑听了这话,有些委屈。 “难道不是吗?我的傻妹妹,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司马安远叹了口气,说道,“从来男人都不珍惜自己送上门来的女子,哪个男子都不例外,你哥我是这样的人,你默哥哥也是这样的人。” “……哥……”司马拂荑明显有些不甘心,还以为司马默是真的喜欢自己,才会破格与自己在宣室殿云雨一夜。 “如果从一开始,王就知道你不是敏德妃,还会碰你吗?”司马安远太了解司马默,也太了解司马拂荑,她眉眼间确实是与洛菲有些相似,酒醉之人看错也是难免的。 见司马拂荑不说话,司马安远只得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尽我能力,在后宫保你一条小命了。” 司马拂荑倒是不以为意,觉得有情饮水饱。只不过这情,她还是不肯承认只有她一方面有。 连着好几天,司马默都没有离开宣室殿。一方面是因为政事确实繁忙,一方面,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洛菲。 张芊倒是好说,说些场面话哄一哄,也算是过去了,可他面对洛菲时,就很容易着急上火。总觉得洛菲对他而言,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妃子这么清楚的关系。 就好像千百年前,他就认识洛菲一样,这种跨越千年的熟悉感觉,让司马默无法心平气和的与洛菲相处,要么就是爱的深沉想要与她纠缠不休,要么就容易心生怒火,气她不用真心,气她别有所图。 第十八章 微服出巡 可是总不能这样弃之不顾,司马默还是决定去看望洛菲。走到昭清殿偏殿,就有人通报进去,可尔雅竟然拦在门口,说敏德娘娘身体不适,请王回去。 司马默一时又怒火中烧:“孤王忙里抽空来看你,你竟然闭门不见?”转念一想,可能还是因为司马拂荑的事,却也一下子没了底气。 一甩衣袖,便往张芊那里去了。 没想到,司马默就真的这么走了,没有安慰,没有解释,说不见,就不见了,竟然如此绝情吗? “娘娘……”尔雅轻声唤她,“娘娘?” 悲伤表情已经从洛菲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木然。“什么?”洛菲望向尔雅,说道,“怎么了?” “王离开了。”尔雅轻声说道。 “我知道。”洛菲挑了挑眉,站起身来,“为我梳妆一下,我要去迦叶寺给太妃请安。” 尔雅为洛菲准备了一身素服,化了淡雅的妆,发髻也挽的简单好看。随后来到迦叶寺,沈太妃果然在佛堂念经。 通报的宫女回禀,请敏德妃在殿中稍等片刻,太妃马上就回来。 “参见太妃娘娘。”这是宫里留下来的唯一一位先帝遗孀,洛菲自然要重视沈太妃。 “快起来吧,孩子,”沈太妃自然知道,除夕晚宴那一阵喧闹,带了什么样的恶果,自然眼中充满爱怜,“身体可好些了?” “回太妃娘娘的话,臣妾已经好多了。”距离流产已经一月有余,说完全痊愈也是骗人,“刚觉得身子双利些,便来给太妃请安了。” “有心了。”沈太妃一挥手,“半夏,去把哀家那支千年人参取出来,赠予敏德。” “是。”半夏是沈太妃身边跟随的最长久的宫女,年纪不大,约莫四十出头,但已经算是宫中老人了。 “谢太妃。”洛菲赶忙道谢,“此来探望,一是看看太妃身体可好,二是舔着脸来求太妃,赐臣妾佛经一二以作抄写静心。” “敏德,不要怪哀家啰嗦,”太妃倒也不是生气,说道,“你这么年轻,还不必如此静心,应该想着,怎样调养好身子,为司马家增添香火。” “臣妾谨记太妃教诲。”洛菲也没有继续追讨,本来这话,也就是说与旁人听的。 “你有心向佛,哀家自然是欢喜的,”太妃慈爱的笑道,“但还不是时候,眼下,调养身子要紧。” 洛菲离开后,太妃便对半夏说道:“默儿真是慧眼识人,这回呀,算他棋逢对手了。” “太妃,那张丞相之女……”半夏犹豫道。 “芊儿那个小傻丫头,怎么会是这个方洛菲的对手。”太妃眼神深邃,仿佛想起了她年轻时候的经历,“洛菲这丫头心思厚重,用在正途上也便罢了,以后再看看吧。千般万般,耐不住默儿喜欢。” 洛菲刚回到昭清殿,就听说张芊也去了迦叶寺。 “哼,东施效颦。”尔雅皱着眉,低声说道,“知道我们主子去探望太妃了,也忙不迭的跟着去了。” “尔雅,别乱说话,这可是端正妃的一片心意。”洛菲深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张芊光有显赫家世,也正因为被她父亲保护的太好,说话做事都有些不够干练,不用她洛菲做什么,得罪人的事,张芊自己也做的差不多了。 洛菲本不想成为心机深沉的女子,可是司马默欺人太甚,现实世界这样欺负一边自己,到了这里,依旧欺负自己。 绝望悲伤的洛菲,决定这次不再顺服,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中。 反正时至今日,她还是没弄明白自己算是穿越还是重生,总之是另一个生活的机会,不如轰轰烈烈。 边疆与左云国的战事,终于平息了一些,司马默松了一口气。 “王兄,不如出去透透气?”没有实权的定博侯司马觞如此建议道。 “也好,反正不管是宣室殿还是后宫,都沉闷死了。”司马默皱着眉,他想去昭清殿,可又怕吃闭门羹。 “沉闷?怎么,王嫂还能让你沉闷?”司马觞笑道,“当初王兄跟敏德嫂子那一段,可能闹得宫里沸沸扬扬啊,我看朝堂之上的张丞相,脸都是黑的。” “那又如何,果然远香近臭,远看真是喜欢的不行,朝夕相处反而摩擦多。”司马默叹了口气,“老弟,你也赶紧找个人来管管你吧,体会体会为兄的苦。” “那我宁愿远远观望,”司马觞眼神忽然空茫起来,“直到我下定决心。” 两人微服出巡来到长安街上,春末夏初,天气宜人。 第十九章 出了名的钱多权少 直至走到街尾,看到了“风花雪月”的牌匾。两人相视一笑,便迈步进去。谁知迈步进去后,又是一阵错误。 “醉娘?”司马默和司马觞惊愕不已。 “陛……司马公子?”醉娘也十分惊诧。 三人在雅间坐下,闲谈起来。 “还以为你出宫之后,会回乡。”司马默喝了一口酒,说道,“没想到,竟然做了这儿的老板娘。” “公子不知,我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醉娘说着,便起身行礼,“这还要多谢公子,给足了钱两。” “这算什么,就算你这风花雪月的生意不佳,差人去定博侯府上说一声,就有大批钱两给你送过来,”司马默笑道,“定博侯什么都没,就钱多。” “二哥尽会嘲笑我,”定博侯司马觞,这位闲散侯爷,是出了名的钱多权少,“既然是故人的店铺,我自会让人来照应。” 醉娘出于私心,也帮洛菲说了些好话。得知除夕晚宴流产一事,醉娘揪心不已。 “娘娘本是宅心仁厚的人,上天怎会带他如此不公……”醉娘轻声说道。 “天命难测。”司马觞倒是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番畅谈,司马默觉得顺心了些。时间不早了,司马默和司马默作别醉娘,向外走去。 “二哥,我想再走走,你先回宫吧。”司马觞忽然说道。 “你要做什么去?为何要催我回去?”司马默饶有趣味的挑眉问道,“难不成,是去会什么小情人?” 然而司马觞的眼光,已经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了。 方良萼,正从他们眼前路过。 不知怎的,又有新的谣言在宫中四起。 谣言说后宫之中有妖女作乱,才使得后妃保不住孩子,下毒手的宫女虽当场畏罪自尽了,但一定是有鬼祟作乱,才迷了她的心智。 这谣言,不偏不倚,又打在洛菲身上。 “娘娘,现在宫中的非议说的越发离谱了。”尔雅眉心紧蹙,说道,“竟说娘娘是‘天都妖女’。” “那是什么?”洛菲漫不经心的修剪着指甲。 “‘天都’是游离于比良、镇河、奈远、宜秀、望江、左云和右玉七国之外的仙境,但仙境并非全是仙人,有仙必有妖,‘天都妖女’便是天都妖界百年一遇的首领。”说起故事来,尔雅津津乐道。 “看来这个什么妖女,还是挺厉害的嘛,”洛菲笑道,“这宫里的人,可真是看得起我。” “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尔雅不解。 “空穴来风,有什么好在乎的,信我的人自然信我,不信我的人,”洛菲说道此处,眼光闪烁,“就让他去死。” 这样狠厉的洛菲,是尔雅从未见过的模样。 就连洛菲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开始出现“狠厉”的情绪。 其实这“天都妖女”的传说,真不是空穴来风。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洛菲是凭空出现的。她既不算是穿越,也不算是重生,而是一种百年妖女现世的巧合。 只不过她“妖”的部分还在封印状态之中。 传说“天都妖女现世,天下必将分合”,简而言之,天都妖女出现,不是天下大乱,就是天下大合。 只是这谣言从何而已,出自谁口,却又无从查证了。 从除夕失子开始,比良后宫就真的再也没有传来过有孕的喜讯。即使沈太妃天天吃斋念佛,也无济于事。 之前才按下左云战事,现在另一边的右玉也有些骚乱。当朝大将霍匡将军已经驻守边疆一年有余,深怕右玉趁机来犯。 后来线报来传,竟是比良大臣夏黎峰,投靠了右玉国,成为了叛将,意欲反吃比良。 听闻此言,司马默大怒,震得满朝文武不敢出声。 似乎想起来什么,司马默怒吼,“来人,去后宫,把七王妃带来。” 七王妃不是别人,正是夏黎峰的女儿,七王爷司马业的夫人夏氏。女子跪在庙堂之中,瑟瑟发抖。 “七弟妹,可别怪孤王无情了。”司马默眉头紧皱,面色难看,“之后,孤王会亲自和七弟交待。”一挥衣袖,下了一道旨意,将七王妃夏氏发配边疆充作军妓,而发配的目的地,正是比良与右玉的交界处。 满朝文武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王果然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自己的弟妹,都能这样轻描淡写的充作军妓,还是流放到她父亲所在的地方,不可谓不狠毒。 而七王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老丈人夏黎峰叛乱一事,没有牵扯到他的王爷地位,他就要烧香拜佛了,至于结发之妻,也之能怪她命途不佳,偏生有个乱臣贼子的父亲。 此时传到洛菲耳中,也是又惊又怒。 第二十章 战火四起 不知为何,洛菲变得易怒暴躁起来,觉得司马默做什么都不对,她便非要与司马默唱反调。 当然也不能明着对抗,相反,洛菲与之前相比较,还更加温顺和善了些。只是心思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想要在后宫保住性命了,一股称霸之气,在洛菲心间萦绕。 洛菲总觉得,只有自己掌了凤印,才能阻止更多的女子投身入火海。至于那个男人,栓得住或是栓不住,她也不甚在意了。 而同样变得野心勃勃的,还有打仗打红了眼的司马默。这回,他也不在是被动的防守,而是选择主动出击,搞得其他六国也人心惶惶,局面变得复杂紧张起来。 太妃对于这样的战火四起,也没什么话可说。她虽然是镇河国人,但嫁入比良国多年,早已心属比良,就算比良与镇河要开战,她也毫不犹豫的站在鼻梁这边。 “还好,奈远离得远。”想到江滂沱和容卉,洛菲有一丝担心,在偏殿后的莲池边自言自语,“希望他们都平安吧。” “那敏德贵妃有没有想过,我们无辜的宜秀国呢?” 夜色深沉,星月黯然,洛菲已经能够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倒也不慌。 “两位宜秀国的高手,入比良王共如入无人之境,”洛菲勾起嘴角一笑,笑的满池莲花荡漾,“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长远之前,在比良长安街上的灯会盛会中,见了贵妃一面,无法忘怀,想再来一睹芳容。”黑衣人轻笑道,说的话有些轻浮,语气倒算是庄重。 “看来那次灯会,我可是碰上不少的高人啊。”洛菲站起身来,直面黑衣人,“高手不打算自报家门吗?” “不打算,本来也不能带你走,只不过想见一面,以解思念之苦。”黑衣人也未曾露面,只是轻声道,“敏德贵妃惊若天人,迷倒七国也是在所难免,还望贵妃饶恕在下的莽撞。” 说罢,黑色衣袍一洒,便消失了踪影。 “尔雅,宜秀国是怎样的国家?”洛菲看似随口问道。 “宜秀啊,算是七国里实力最弱的国家吧。”尔雅回道,“听说宜秀盛产美人,男子美,女子更美,而整个国家,也就靠美人与各国联姻,维持国力。” “都是美人啊……”洛菲轻笑起来,“既然盛产美人,大概对其他六国的人,该是看不上眼的吧。” “娘娘这话说的,”尔雅也跟着笑起来,“若是宜秀人见到娘娘,也必然会为您倾倒的。” “就你嘴甜。”洛菲也只有和尔雅独处的时候,才会感到一丝轻松了。 “敏德娘娘,太妃请您去迦叶寺一趟。” 这回太妃是真的传唤洛菲了,光天化日,应该不会有诈了。想起当时刚进宫,醉娘因为自己被人记恨而受到牵连,最终导致出宫。好在她们还有书信往来,毕竟,醉娘也算是洛菲放置在宫外的一双眼睛。 “拜见太妃娘娘。”洛菲恭敬行礼。 “起来吧,敏德。”太妃放下佛珠,说道,“这次叫你来,是想商量着,趁着秋天,开一次恩科选秀。” “太妃,恕臣妾直言,王正忙于展示,秀女之事……”洛菲抿着唇,说道。 “这哀家自然明白,只是你和端正,还有拂荑贵人,至今肚子也不见动静,”太妃叹了一声,说道,“先王纵横一世,也就盼着有个孙子,如今未亡人只剩哀家一个,哀家自然着急。” “太妃,臣妾明白。”洛菲知晓太妃意思,大选势在必行,自己阻拦,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洛菲虽然心中存气,但转念一想,也好,这也是一次树立威信的机会。 趁着战事松了口气,洛菲便和司马默提到此事。 “菲儿,你是真心说这话的吗?”司马默挑着眉,看着洛菲,“可别强颜欢笑啊。” “默,你这是什么意思,”洛菲强按下心中的不悦,说道,“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太妃的意思,怎么,您反而不愿意了?” “怎会不愿意,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司马默忽然把脑袋埋在洛菲的胸口,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今天好累啊……菲儿……” 洛菲轻轻环住怀中的男人,深深呼吸,叹了口气。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些什么。宫外的醉娘,甚至方良萼,洛菲其实一直都跟他们保持联系,原本只想冠绝后宫的她,现在野心更大了。 “我比别人多了一次活的机会,为什么不把自己活成电视剧里的样子。”洛菲觉得生活无趣,不想浪费心思在永远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身上,不如在这个世界里,做一回武则天? 第二十一章 秋季大选 起先,洛菲被自己的这个方法给惊到了,而后又嗤笑开去,觉得这又有何不可。 本次秋季大选,由洛菲主事,就在昭清殿内举行。太妃推脱说要潜心修佛,不过问此事。 张芊对此虽心有不满,却也敢怒不敢言,这么出风头树威信的机会,就这样拱手让给了洛菲。 洛菲轻睨了张芊一眼,她就喜欢看这个女子有气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可是洛菲的眼色又黯然了下去,她何时变成了自己原先最讨厌的样子? 这次的大选应该开的突然,所以来符合要求的来参选的秀女,远不如洛菲张芊她们那一批。 但在众多姿色艳丽的女子中,洛菲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霍花契。元宵灯节上的那个仗义出手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只不过,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洛菲看到这样的霍花契,实在有些想笑。一下子玩笑之意兴起,洛菲在帘子后面招手唤来德禄,说要给秀女们加一道题目,那就是才艺表演。 琴棋书画,什么才艺都有,轮到霍花契,这丫头,竟然要舞剑。洛菲知道她不想进宫,八成是被她父亲霍将军给逼着来的,因此在最终名单上,划掉了霍花契的名字。 刘尚书家的小女儿刘紫鸾正与霍花契则完全不同,她是抱着极大的寄望,来参选的。 然而德禄不紧不慢的念完了得了位分的小主姓名,其中却没有刘紫鸾。 昭清殿上,几人欢喜几人愁,刘紫鸾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禄德公公摇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去就被刘紫鸾唤住了,“公公请留步”,禄德回过神来,一扫浮尘“姑娘何事?”,“公公可是念漏了?”,禄德淡淡一笑“王的旨意奴才怎敢错漏,姑娘请回吧。” 刘紫鸾取下发间的金步摇塞到禄德的手里,禄德急忙推辞“姑娘这是何意?”,“公公,小小意思。” “姑娘,这可使不得”,这个人可是贵妃不喜欢的人,就算那步摇再是晃眼他也不敢收啊,转身急忙离去。 刘紫鸾猛地跺脚,气冲冲的走出昭清殿,见霍花契还未走远急忙追了上去,“前面那位姐姐请等一等,前面那位姐姐!”,霍花契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妹妹可是在叫我?。” 刘紫鸾一脸笑容地走到她面前,“这位姐姐可是要去前面偏殿?” “正是,下人们都在那里等候”,这位妹妹长得可人,可这双眼睛看得人心里毛兹兹的,“父亲大人还在府里等着消息呢,若是妹妹无事,花契先告辞了。” “诶,姐姐,妹妹也是去偏殿,与姐姐一同可好” “妹妹自便” 并肩而行,刘紫鸾偷偷地打量着她,眼珠转动,“姐姐这般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情,哎……可惜了。” 霍花契爽朗一笑,“呵呵,妹妹不必为我可惜,我本无心进宫,选不上正好,只是难以向父亲复命而已。” 刘紫鸾眉心微聚,有些不相信的说,“宫里锦衣玉食,姐姐为何不想进宫,姐姐。” “我不稀罕,宫里臭规矩多,我可学不来,我还是喜欢与刀剑为伍,以后嫁一个豪气干云的大丈夫,我可不稀罕给王当小妾”,刘紫鸾急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她们才松开了手,“姐姐怎可在皇宫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若是被人听见了该如何是好,妹妹还是不与姐姐同道了,志不同,道怎能合”.霍花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个妹妹好生奇怪,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瞟她。 “真是个傻子,差点被她害死,不行,我要回去找爹商量商量”,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瞧见霍花契随下人们离去了,她才去偏殿和她娘一同离去了。 将军府,霍匡背着手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管家霍良小跑着进了大堂“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快,快去把夫人叫出来”,霍匡粗狂的脸上立即扬起一个憨厚的笑容。 “爹我回来了”,还未跨进门槛霍花契就嚷嚷上了,“女儿回来了,怎么样,封的几品啊,是美人?不是啊,那是才人?怎么,也不是?那一定是宝林了,没事儿,低是低了点儿,凭我女儿的姿色……女儿,你怎么还摇头啊,你别告诉爹我堂堂霍匡将军的宝贝女儿被封采女了?” “爹,你就别瞎猜了,我……没选上”,她低着头,撇着嘴,双手不停地搓着,她霍花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极了这个爹。 第二十二章 才艺选不上 “没选上!呵呵,女儿,你跟爹开玩笑的吧……”,霍匡僵硬地笑着,比哭还难看。 “爹……真的没选上” 霍匡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我……我给你请了最好的上妆师傅替你上妆,啊!给你请了比良第一的裁缝,用上好的洒金薄纱给你裁衣,啊!你倒好,你,你个不争气的丫头,我不打死你我”,说完就冲后院儿去了,“你干什么你!”,霍夫人刚踏进大堂就听到霍匡说要打死自己的宝贝女儿,急忙上去护住女儿,“好端端的,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干嘛,瞧你把女儿吓得。” “你教的好女儿,没选上秀女” “没选上就没选上,你凶什么,要凶也要问清楚缘由啊”,转身轻拍着霍花契,“女儿,怎么会没选上呢,我女儿这等国色,就是眉毛粗了些,修修便是了啊。” “娘,他们不喜欢女儿的才艺”,她撇撇嘴。 “才艺?什么才艺”,霍匡疑惑地皱着眉。 “就是舞剑啊,女儿的剑法可是爹的副将,周仕叔叔亲自教的,剑法飘渺灵秀,他们居然不识货”,她说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有留意到霍匡越来越铁青的脸,霍夫人将霍花契抱在怀里,“女儿,莫说了。” “他们是谁,你怎会表演才艺的”,他的女儿他最清楚,你若喊她表演才艺她还真只会这剑舞,只是这选秀不是只看容貌吗?怎还要表演才艺? “他们就是王和敏德贵妃啊,是敏德贵妃让我们表演才艺的,爹,那个贵妃可真真的漂亮” “住口!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王为了她不听百官劝诫,执意立她为后,现在连选秀的事宜她也要干涉,妖孽” “爹,其实女儿不想入宫,不想做王的女人……”,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胡说,你必须入宫,我霍家三代皆为武将,替朝廷征战沙场,立下何等功勋,可惜我霍匡儿女缘薄,活了半辈子就只得你这个逆女,帅旗难传,若你不进宫为妃光耀门楣,那我霍家必将衰颓,进宫之事势在必行,太妃已经回宫了,我明日就去找太妃” 霍花契摇着娘的手,一脸焦急,“娘,你快与爹说说,女儿不要进宫”,霍夫人拍拍女儿的手,一脸无奈,“女儿啊,都是娘不好,没有替你爹生下儿子,苦了你了……哎……。” 清晨,又是一番云雨过后,洛霏倚在司马默的胸膛上笑得格外娇媚,“默,你现在该跟我讲讲太妃的事了吧。”五指张开,在如绸缎丝滑的发间穿梭,司马默的眼里满是迷恋,“太妃是我父王的沈妃,名叫沈杼儿,我母后与太妃是一同进宫的秀女,感情十分要好,父王驾崩后……”,司马默低垂眼帘,在洛霏发间穿梭的手指顿了一下,洛霏抬手握住他的手掌。 “父王驾崩后,我母后每日郁郁寡欢,是太妃每日陪着她,疏导她,可我母后最终还是病逝了。之后的日子都是太妃陪着我,教导我,待我如己出,后来在我十四岁时我欲封太妃为庄敬太后,太妃却说我母后才是先帝心中唯一的妻子,不愿死后与他们二人合葬,扰了他们清净,愿终身为太妃,自愿前往迦叶寺修行,替我父王母后祈福” “那太妃怎会替你安排选秀呢?” “因为迦叶寺的主持莫清师太不久前病逝,太妃与莫清师太关系甚笃,不愿触景生情,所以搬回皇宫暂住,回宫后见我尚无一子半女,所以就张罗了选秀的事” “既然太妃已经回宫,怎么你不让我去请安呢?”,其实她的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了,司马默极其敬重这个太妃,怎么会在礼数上亏待她,定是那个太妃不愿见她这个仇人的女儿。 司马默皱了皱眉,“太妃喜欢清静,你莫去扰了她。” “我知道了……”,我不去扰她,难保她不会来找我的麻烦,若是真的潜心修行,怎会参不透生死轮回,还要回宫避讳…… “王……”,禄德公公躬身候在帘幕外。 “何事?” “王,太妃让您和敏德贵妃都过去一趟” “知道了,你去回太妃,说我们一会儿就到” “是” 洛霏和司马默穿好衣服,便乘辇去太妃的宜升殿,洛霏端坐在辇上,不理司马默的骚扰,司马默戏谑道“呵呵,霏儿今日怎的如此矜持,可是紧张了?”,洛霏撇了撇嘴,“王连臣妾穿衣都要穿太妃喜爱的青色,如此投其所好,若是臣妾不庄重矜持些,怎对得起王的一番苦心”,“呵呵,霏儿深明大义是好事,可这话里怎么有股子酸味儿?。” 第二十三章 太妃问罪 洛霏没理她,端正地坐着,就连下辇是也端着姿态,一副庄重贤淑的模样。 候在殿外的宫女名叫半夏,她向司马默和洛霏二人行礼后,让他们稍等片刻她去通传,司马默嗯了一声。一会儿她便跑下台阶让他们随她进去。 跟着半夏进了正殿,曾嬷嬷上前行了礼便命人抬来一张软榻,让他们二人歇息。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扶着太妃从内室内缓缓而出。沈杼儿十五岁进宫为妃,如今已经四十四岁,不过她保养得极好,在洛霏眼里她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依旧风姿绰约,可见年轻时也是一绝色。 洛霏暗自咬了咬牙,低眉顺首道,“臣妾敏德拜见太妃”,“嗯,这才对”,端起桌上的茶盏撇了撇茶末子,轻啜一口,皱着眉轻轻放下茶盏,问身旁的小太监,“这就是王今早给哀家送来的新茶?”,“回太妃,正是”,“这茶怎比哀家当年离宫时喝的差那么多。” 司马默牵着洛霏在软榻上落座,“哪里是茶不好,茶还是那些茶,只是比良的土地再也种不出好茶来了,不过敏德倒是给太妃带来了好茶”,洛霏惊讶的回头瞪他,她哪里有什么好茶,“敏德,还不把你的‘踏雪’拿出来”,司马默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踏雪?好名,好名,敏德,怎么还不拿出来?莫不是舍不得?”,太妃歪着头斜睨着她。 洛霏望着司马默皱了皱眉头,“禄德公公,把本宫的踏雪取来”,“是,娘娘”,禄德公公从随行太监的手里接过一个碧青色的瓷盅,双手奉到洛霏手里,洛霏捧着瓷盅向太妃走去,“臣妾为太妃泡茶”,太妃淡淡地笑笑,“嗯。” 一会儿功夫,洛霏便将茶盏奉到太妃面前,澄澈黄亮的茶汤上浮着朵朵黄梅,梅香醇厚,引得太妃细嗅不止,轻吹着热气,浅浅的啜一口,果然唇齿溢香,太妃满意的放下茶盏,“果然好茶,来人啊,把哀家那串菩提子念珠拿来,赏给敏德贵妃”,“是,太妃。” 洛霏也不推却,“谢太妃”,太妃微笑着点点头,“嗯,你坐下,哀家有事问你。” 洛霏眉角一跳,正题来了,“太妃请问,臣妾必定知无不言。” “哀家问你,昨日可是给王选秀了?” “回太妃的话,昨日是选秀了” “你可有帮忙挑选?” “回太妃,昨日选秀的都是名门闺秀,个个天姿国色,王都挑花了眼,这选谁都为难,心想也不能都选咯进宫,这不,就把臣妾召过去了,让臣妾帮忙在王中意的几个里再做挑选” “呵呵,你这番说辞倒是合乎情理,不过哀家听说昨日的选秀你可是一人独……断”,洛霏见太妃虽是笑着,却是笑里藏刀,立时不敢马虎应对,她急忙挣开司马默揽住她腰际的手,“太妃明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臣妾怎敢,王昨日本是让臣妾随意挑几个便好,反正个个瞧着都是好的,但选秀之事臣妾怎敢马虎了,这王的枕边之人定是要性子温婉,有闺秀之仪的女子,臣妾才让她们表演才艺,以供王挑选,这最终的定夺也是王做的主啊,臣妾怎敢逾越”,洛霏伏地行大礼,司马默皱着眉急忙将她扶起,拉她坐在身侧,怪责的看着她,“太妃也没说你什么,你怎就跪下了,还说孤王爱凭着一句话大作文章,你这又何尝不是,太妃,敏德失礼了,请莫要怪罪她。” “哎,敏德啊,哀家也就是随口说说,你挑的几个哀家也见了,都是性子好的人儿,王日后也省些麻烦,只是这户部尚书刘大人的小女儿,还有霍匡将军的独女,哀家见也是姿容秀丽的妙人儿,性子也倒好,你怎么没选她们二人啊?” 洛霏面上挂着愁容,一副贤淑的模样,“回太妃,不是臣妾不选这二人,臣妾斗胆问太妃一句,太妃给王张罗选秀之事是为何?。” “当然是为我司马家开枝散叶” “回太妃,户部尚书刘林光的小女儿身子瘦弱,若扶风摆柳,跳个舞都脚步虚浮,如何能替我司马家开枝散叶,还有霍匡将军的独女,这个姑娘直爽率真,臣妾也十分喜欢,只是她太爱舞刀弄枪,若是他日有孕,这枪枪棍棍的,伤了太妃的孙儿该如何是好” “嗯,说得在理,是哀家错怪敏德了” “太妃是为国忧心才是” “哎,哀家真是担心比良皇室子孙单薄啊……敏德,他日你执掌后宫可要多劝王多多在后宫走动才是啊……” 第二十四章 认可洛霏 洛霏柔声笑道,“呵呵,太妃放心,臣妾一定让王多去看看姐妹们,早日让太妃报上大胖孙子” “呵呵,你也要加把力才是啊,瞧你这模样,生出来的孙子一定逗人喜欢,呵呵” 司马默揽着洛霏的肩,“太妃放心,孤王一定再接再厉,让您有孙子抱。” “呵呵,好,好,不过……”,高兴过后,太妃又面露忧色。 洛霏起身为太妃的茶盏里续水,“太妃,不过什么。” “户部尚书刘大人和霍匡将军都来找过哀家,哀家已经答应他们替他们女儿做主,这眼下……” “太妃不必忧心,这刘林光的大女儿已经是妃子了,还痴心妄想要把两个女儿都送进宫来,您不理他便是,至于霍匡,孤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孤王自会处理” “那就好,敏德啊,这后宫妃嫔们的名册你有空多瞧瞧,莫见到人不认识,让人觉得你这个王后心气儿高” “臣妾谨记” “嗯……敏德啊,哀家好多年都没见过王了,这心里啊憋着好些话要对他说啊……”,她慈祥地对洛霏说。 洛霏微笑道,“臣妾想起约了端正姐姐到御花园赏花,请王应允臣妾先行告退” “你去吧” “是,太妃,臣妾告退” “嗯” 太妃见司马默望着洛霏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清咳两声,司马默回过神来淡笑道,“太妃。” “呵呵,起初还以为是个狐媚惑主的人,不愿你带她来见我,如今看来却是端庄贤淑,有王后风范,难怪王会如此眷恋了” “呵呵,敏德是极好的,孤王几番误会她,险些与她生死相隔,可她依旧对孤王痴心不改” “嗯……痴心是好事啊,王啊……哀家都忘记是从何时开始没见过王的笑容了,如今见王总是含着笑容,哀家也甚是欣慰,哀家也不会太过纠结于她的身世,你要立后的事哀家也不反对了” “谢太妃” 太妃摆摆手,“哎……什么谢不谢的,是哀家谢王才是,对哀家这个前朝遗妃如此眷顾。” “太妃何出此言,太妃与母后情同姐妹,又照顾过孤王,孤王孝敬太妃是理所应当” “好”,太妃抿着唇,甚是感动,顿了顿,“王啊,其实哀家回宫这几天除了刘、霍两位大臣来找过哀家以外,你舅舅也来了。” 司马默的脸上顿时凝了一层冰,“孤王知道。” “哀家料想你也是知道的,他来找哀家所为何事你心中怕也是明了吧” 司马默虚着眼,冷冷道,“定是想让她的女儿当王后,张渊此人真是狼子野心” 太妃叹了口气,“王啊,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亲舅舅,你母后生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你照拂着你舅舅,娶芊儿。” “那太妃的意思是……” “哎……哀家既然承认了敏德,那芊儿立后的事哀家便不会再有说辞,只是你舅舅那边……你好好与他说说,你母后生前可是最疼这个弟弟的。” 司马默猛地站起身,“太妃不必再说,张渊从前跋扈,孤王因他是孤王的舅舅处处忍着他,但他如今竟结党营私,煽动朝臣处处施压于孤王,他真以为他是孤王的舅舅,孤王便奈何不了他,任由他谋篡孤王的江山?” 太妃慌张的站起身,“王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谋篡江山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你可莫要冤枉了你舅舅啊” “太妃不必惊慌,孤王若无真凭实据是不会冤枉他的,孤王的江山,孤王决不允许孤王说一有人敢说二!孤王还有政事要处理,就不陪太妃闲话了,允冲” 一直候在殿外的宜升殿管事太监允冲,听到司马默的召唤后急忙进殿,跪下行礼,“奴才在。” “太妃的吃穿用度皆按太后制,不可怠慢,还有,从即日起,若是有人来拜见太妃必须先向孤王请旨,否则按行刺论处” “奴才遵旨” “王……” “太妃,既然回宫了就好好静修,孤王明日会让人去国寺请几尊佛像以供太妃供奉,太妃还是莫要想那些红尘俗事了,否则心不诚,再怎么祈福佛祖也是听不见的” “哀家明白,国事要紧,哀家就不留王在宜升殿用午膳了” “禄德” “奴才在” “摆驾御书房” “是”,回身一扫浮尘,大喊一声,“摆驾御书房!” 太妃斜倚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头,愁眉不展,曾嬷嬷往香炉里填了些香料,“这香料是咱们从迦叶寺带回来的佛香,太妃闻着可舒心些”,“哎……。” 第二十五章 查太妃底细 “太妃,王还是敬重太妃的,你看这宜升殿,十四年了,是一点儿没变,王的心里除了母后,也有您这个母妃呀” “哀家明白,王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哀家不该多事的” 和熙殿,洛霏唤来尔雅,在她耳边低语着,“尔雅,你明日出宫去找醉娘,让她去查查这个沈太妃的底细,她这十四年在迦叶寺的生活,还有,那个什么莫清师太是否真是病逝。” “奴婢明白” “嗯,让人准备午膳吧,顺便去看看王是否还在宜升殿” “是,娘娘” 沈太妃满意的点点头,打开曾嬷嬷手中的檀木雕花盒子,取出一支用百鸟尾羽点缀着的凤洛金簪,“这支簪子是先王后赠与哀家的,如今哀家将它赠与你,你是我比良的王后,要与我王生死同心。” “臣妾谢太妃恩典,谨遵太妃教诲” “嗯,曾嬷嬷” “老奴在” “给王后盖上喜帕,送王后回和熙殿” “是,太妃” 和熙殿,洛霏端坐在凤床上,床垫下没有枣、生、桂、子硌她的屁股,许是有人特地吩咐的吧,尔雅以洛霏喜静为由将内室里的宫女太监们都遣到了外室,她走到洛霏跟前,洛霏掀开喜帕,“尔雅,醉娘那边怎么说”,“回王后的话,醉娘说莫清师太的确是死于心绞痛,沈太妃并无可疑,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哦~怎么个起怪法” “莫清师太死后,有人看到沈太妃在迦叶寺的后山见了一个人” “何人?” “霍匡……” “哦~是他……”,洛霏起身捻起桌上的枣泥糕放入嘴中,“继续跟进此事,务必要查出霍匡与太妃的关系,霍匡可是比良的一员猛将,若是能让他与司马默心生嫌隙,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利。” “是,王后” “你这几次出宫可还有人跟踪你?” “有,奴婢已经查明,跟踪奴婢的人就是司马拂荑的陪嫁丫头明心” “呵呵,她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本宫迟早会对付她”,洛霏又捻起一块枣泥糕下肚,尔雅见她如此急忙出殿吩咐宫女去御膳房端只烧鸡来。 “这几日太妃为了让王后身姿纤细故不让王后沾半点荤腥,王后定是难过吧”她扶洛霏回床上坐着,洛霏淡淡一笑,“还是你知道本宫喜爱肉食。” 和熙殿屋宇之上,卉正用锉刀磨着他锋利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对身旁腰缠软剑的滂沱说,“你说这王后将宫女们遣到殿外,和自己的贴身丫鬟在一块儿会说些什么呢?。” 滂沱负手而立,没有作声。卉无趣的收起锉刀,撇着嘴,“我听听去”,“我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王后,而非监视王后”滂沱侧目看他一眼,“几位哥哥快回来了,你最好安分点儿,别惹出事端”,“你这是何意?”,“无意。” 比良大殿,司马默单手撑头,不知为何,今日的酒格外醉人,酒过三巡后已是薄醉,“诸位爱卿,孤王已有醉意就不陪各位爱卿痛饮了,且容孤王先行回宫,酒宴不散,各位爱卿可继续饮用宫中美酒如何。” 张渊双手端起酒杯,“王,今日是王的大喜之日,王应该与百官同乐才是,怎可先行回宫,岂不扫兴。” 司马默微眯着眼睛,“丞相此话何解,莫不是想让孤王冷落王后,太妃可是再三嘱咐孤王子嗣之事。” “微臣不敢,王,王嗣之事虽是重中之重却也非王后一人就能代劳,王应雨露均沾才能使我比良皇室人丁兴旺,才能堵天下悠悠之口” 司马默微微挑眉,冷哼一声,“天下悠悠之口?。” 张渊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悠然自得的将酒杯斟满,“王,天下人皆道,王宠幸天都妖女不思朝政,致使我比良连陷子尤、楚裕两座城池,近日来四方国家皆撤下我比良军旗,且拒向比良上贡称臣,如今比良已是民怨四起,王不听百官觐见执意要立天都妖女为后,臣等无话可说,但请王暂时将王后移至掬寒殿,后宫雨露均沾,以平民愤”,张渊忽然跪倒在地,行叩首大礼,“王,民愤不平,民心涣散,天下难安啊,王!。” 刘林光紧随其后,“请王将王后移至掬寒殿,后宫雨露均沾。” 百官纷纷弃置酒杯,“请王将王后移至掬寒殿,后宫雨露均沾。” 司马安远站在角落里,一杯一杯的享受着美酒。 “好啊,张丞相果然是一呼百应,满朝文武皆以你马首是瞻,好啊!”,司马默一把摔碎酒壶。 第二十六章 威服众臣 “孤王告诉你们,没有人可以威胁孤王!你们知道夏黎峰为何那么恨孤王吗?不知道吧,孤王告诉你们,因为孤王把他的妹妹送去边城慰军!孤王要让他知道背叛孤王的下场!你们知道为何孤王铁骑踏过之处人烟尽绝吗?因为他们不服孤王,不肯归顺孤王,孤王便一个不留!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可以威胁孤王吧” “王,忠言逆耳,请王三思”,张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刘林光也跟从他,只是身后的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冷汗滴滴答答的溅在地上,这是跟还是不跟啊,王的狠劲儿他们也都有所耳闻,犹豫再三也没个定论。 司马默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张渊,张渊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司马默冷笑,“张丞相,这满朝文武都是孤王钦点,你可知他们为何能得到孤王的重用吗?” 张渊毫不犹豫,出口答道,“满朝文武皆是贤能之人,故王重用。” 司马默一甩袍袖,“错,大错特错,孤王重用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任由世袭公卿向朝廷任取任拿!不是因为他们贤能,而是因为他们愚,大愚!愚不可及!孤王告诉你们,这天下,是孤王的,孤王说了算!孤王把你们摆在这大殿之上,你们只能万事都为孤王打算,附和孤王,倘若你们不是大愚,而是大智若愚,认不清谁是这天下的正主,孤王……杀之……” 百官们你看我我看你,低头抿唇,司马安远倚在门框上淡淡地说,“地上寒凉,若是寒气入髓,怕是会患上终身顽疾,每每刮风下雨……那滋味儿……”,百官们顿时起身,拱手作揖,“臣等忠心为王,死而后已。” 司马默大笑道,“好!好!这才是孤王的好臣子,咦?两位爱卿为何还要跪着。” 刘林光抬头看了一眼张渊,急忙向司马默磕头道,“臣有感天威,故折服在地啊!。” “哎……”,张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司马默邪魅一笑,负手离去。 五月初九,暑气初见,洛霏端坐在和熙殿上,她着一身嵌金丝凤袍,梳着飞凤髻,头戴坠金流苏凤衔宝珠头冠,一副母仪天下的派头。 漫不经心的饮着玉盏中的解暑汤,稍抬眉眼,“尔雅,什么时辰了。” “回王后的话,快辰时了” “嗯,该是时候了,你猜今日的和熙殿是门庭若市,还是门可罗雀?”,放下玉盏,她浅浅的勾起嘴角看着殿门。 “王后……应是门庭若市吧,听说昨日的酒宴上王可是发了威的,这百官们尚且惧怕,何况这后宫里的女人” “呵呵,那你猜,谁会跑在最前面,给本宫道这第一声喜?” “这……奴婢不知” “我猜呀……诶!瞧瞧,瞧瞧,这不是来了”,洛霏微垂着眼帘,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门口的宫女们见到来人急忙通报,“端正娘娘到……。” 张芊一踏进殿门便瞧见洛霏那一身穿戴,着实晃人眼球,乱人心魄,压下心中的无名火,从宫女手中接过礼盒,亲自端到洛霏面前,躬身行礼,臣妾拜见王后,王后安康。洛霏急忙起身虚扶起她,“端正娘娘何必多礼,来人啊,给端正娘娘抬张软榻来”,张芊抬眼看她,见她一脸真诚,不像是在惺惺作态,对她的防备稍减,“拜见王后定要遵循礼数,方显王后威仪,臣妾略备薄礼,请王后笑纳” “尔雅还不接着,端正娘娘请坐” “谢王后”,张芊微微欠身,在软榻上落座。 不一会儿,妃嫔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偌大的和熙殿竟列无虚席,尔雅和宫女们抱礼物都抱到手软,洛霏淡笑着,“各位妹妹今日气色甚佳,看起来格外的娇美”,美嫔急忙起身,浅浅鞠躬,“王后今日才是贵气万千,能一睹王后凤颜真是我们姐妹的福气”,其余的妃嫔们也齐道,“能一睹王后凤颜,臣妾三声有幸”,洛霏掩嘴轻笑,“呵呵,各位妹妹真是会说话,这嘴呀,跟抹了蜜似的,本宫尚且受用,更何况王呢,今日是本宫第一天执掌凤印,从今后这后宫中的众姐妹定要同心同德,让王无后顾之忧。” “王后贤德,臣妾拜服” “咦?”,蔡贵人故作惊奇的四处张望着。 “蔡贵人怎么了” “王后姐姐,不是听说有几位新妹妹吗?怎么见着都是熟人啊”,蔡贵人忽闪着她那双天真的大眼睛,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第二十七章 嫔妃见证 洛霏笑容柔和,“她们到西苑儿学习宫中礼仪了,一月不得踏出西苑儿,所以才没来,不过礼数倒是尽了,今早就托人送了贺礼来”,这蔡贵人进宫都一年有余了,洛霏可不信她当真如她看起来那般天真。 司马拂荑瞪着眼睛恶毒的看着她,又回头瞪着洛霏,“刘妃坐下”,洛霏终于开口了,刘妃应是,暗自挑眉。 洛霏直起身来,面上的表情冷了些,“刘妃好威严啊,连本宫都被刘妃的威严震慑了。” 刘妃闻言急忙跪下,“臣妾只是怕王后被人欺了去,情急之下才出言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丫头,还请王后责罚。” “本宫说了,让你坐下” “是,王后” 司马拂荑一脸嘲笑的看着洛霏,仿佛在笑她猩猩作态。 尔雅从殿外走了进来,候在洛霏身旁,低声说,“王后,人带来了。” “尔雅,给荑贵人端张凳子来,抱歉了贵人,本宫殿里从来都没有如此热闹过,椅子备的不多,只能委屈贵人坐凳子了” “无碍”,她没好气的道。 “呵呵,若是贵人坐不惯椅子,不防到本宫身边来坐”,她满面笑容地望着司马拂荑,在座的妃嫔都知道洛霏这是在试探她,所有人都将视线都投到了她的身上,但司马拂荑好像不是这样想的,她见她软弱可欺,正欲上前便被明心拉住了衣袖,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苏夜合淡淡地说,“这王后身边的位置可不是想坐就能坐的。” 司马拂荑冷哼一声,转身朝角落里那张矮凳走去。 见她一脸愤恨的窝在角落里,洛霏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各位妹妹,本宫今日本欲处置几个人,但又怕旁人说本宫滥用私刑冤了她们,故让妹妹们做个见证,妹妹们可愿意?。” 张芊带头起身,“王后,不知是何人冒犯王后凤颜,如此胆大包天之人定要惩处,以儆效尤。” “是啊是啊,定要惩处,以儆效尤”,大殿上顿时喧哗开来。 洛霏侧头看了看尔雅,尔雅点了点头,朝殿外大喊,“将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个宫女便被侍卫押到了大殿之上,几个宫女见了洛霏是连连磕头认罪,偶尔抬头看一眼洛霏,也被吓得胆战心惊,“奴婢们知错了,求王后赦奴婢等死罪”,大殿上磕头声此起彼伏,就算头破血流可不敢停下,几个离得近些的妃嫔急忙后仰,用绣帕捂着鼻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知罪?那你们告诉本宫,你们所犯何罪啊” 带头的宫女眼神闪烁,“奴婢,奴婢。” “怎么,说不出口吗?尔雅,你替她们说” “是,王后”,尔雅看了一眼在座的妃嫔们,缓缓开口,“各位娘娘,这几个宫女在王后初进宫时对王后百般凌辱,折磨得王后死去活来,这前面跪着的四个宫女的管事姑姑,昨日在听得王后召唤时已经畏罪自尽了,王后念其尚有悔过之心,不予追究” “哦……不知她们是如何折磨王后的”,扈玉冕嘴角轻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洛霏望向她,微笑道,“玉妃有兴趣知道?。” 刘妃拉了拉扈玉冕,“王后,玉妃只是同情王后遭遇,绝无它意。” “哦~是吗玉妃?” 她撇了撇嘴,“刘姐姐说的是。” 洛霏也不与她计较,她起身走到殿下的宫女面前,语气柔和,“本宫向来恩怨分明,若是有人施恩于本宫,本宫必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相反,若是有人害过本宫,或是想要加害本宫,本宫……有、仇、必、报”,视线朝司马拂荑扫去,见她不以为意的冷笑着洛霏又道,“来人啊,将这几个宫女拖出去拔舌剜心,头手分离弃至荒野。” “是,王后”,侍卫们将几个宫女架起,拖了出去,“王后饶命啊!王后!王后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敢了!王后!” 张芊惊恐的看向殿门外,回头对洛霏说,“王后……这……这处罚会不会太重了。” 尔雅淡淡的说,“端正娘娘此言差矣,我朝律法,辱骂王后尚是死罪,更何况是折磨王后。” “这大殿之上,何时轮到你这个丫鬟说话了!”,司马拂荑冷眼扫来,尔雅低头不再答话。洛霏拍案而起,“本宫的丫头,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贵人来教训!。” 司马拂荑没想到,洛霏会为了一个低贱的下人当面斥责她,顿时怒火攻心,气急地握紧拳头,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她,“怎么,本宫一个贵人,连教训一个丫鬟都不可以。” 第二十八章 杀鸡儆猴 洛霏拾了拾裙摆,淡然地坐下,她就是喜欢看她气急地模样,她越生气,她越高兴,“来人啊,把荑贵人身边的丫头给本宫拿下。” “是,王后”,侍卫抱拳鞠躬,回身欲拿下明心,明心害怕地躲在司马拂荑身后,“贵人救我!”,司马拂荑急忙护着她,“谁敢!。” 侍卫们见她如此,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洛霏。 “怎么,你一个贵人都敢教训本宫的丫头,就不许本宫教训你的丫头了?” 她死死地咬住唇,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不住的颤抖,“本宫知错,请王后饶恕本宫。” 洛霏直直的看着她,对身旁的尔雅说,“尔雅,你可愿意原谅她?。” “是奴婢逾越了” “荑贵人坐下吧,你们退下吧,没你们的事了” “是,王后”,侍卫们转身退出大殿。 洛霏扶着黛眉,“贵人啊,看来你对这宫中的礼节还不甚熟悉啊,尔雅” “奴婢在” “你明日去通知西苑儿的秦嬷嬷,让她好好儿的教导贵人宫中礼仪,特别是尊卑之分,还有自己该怎样自称,莫让贵人继续闹笑话了” “是,娘娘” 扈玉冕掩着嘴,险些笑出声来,刘妃无奈的瞪她一眼。 司马拂荑坐在凳子上,没有出声,显然是气得不轻。 “各位,本宫今日还有一事宣布”,洛霏抬眼一扫,见众人都侧耳细听,她顿了顿,“本宫初掌凤印,对宫中事务还不熟悉,所以后宫财务账目等事由仍交由端正娘娘打理。” 张芊闻言立时喜上眉梢,急忙谢恩,洛霏柔声道,“端正娘娘不必多礼,他日替王诞下王子之时再谢本宫不迟”,张芊听出她话中之意,更是欣喜,想起她刚才说的话,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呵呵,她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 在张芊得意忘形的时候,她不知道身后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 从和熙殿出来后,扈玉冕低声对刘妃说,“这张芊是何时勾搭上洛霏的,怎么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也就你消息最不灵通,前些日子,洛霏就把王赏给她的紫玉梳子转赠给张芊了” “真有此事?” “那可不,张芊这个人也够精明的,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当朝丞相,却不招王待见,连带着她也不受宠,只得一个虚名,就上赶着巴结洛霏,你没瞧见刚刚在殿里我们坐的都是硬椅子,只有她坐的是软榻?” 话音刚落,苏夜合便从她们身旁经过,刘妃急忙叫住她,“夜合妹妹”,“姐姐何事?”,苏夜合淡淡回头,刘妃上前拉住她的手,“夜合妹妹,难得相聚,不如我们三人同行?”,她淡淡抽回自己的手,刘妃面上一僵,尴尬的收回手,“夜合不喜背后道人长短,与姐姐们话不投机,还是不与姐姐们同行了,妹妹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扈玉冕翻了个白眼,“哼,装什么清高,姐姐我们走,甭理她。” 和熙殿,洛霏打开茅房的门,尔雅便急忙扶住她,“王后下次莫要贪凉,大早上的喝解暑汤了。” “知道了,刚才本宫忍的好是辛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 “呵呵……” “你还笑” “好,尔雅不笑,对了王后,您刚才怎么说要把后宫的账目交给张芊来管?” “呵呵,你没看到本宫此话一出,那些妃嫔看张芊的眼神是如何的吗?” “这……”,尔雅思索一番,豁然开朗,“呵呵,王后高明,不过王后,您如此激司马拂荑,就不怕她有什么动作……您看她刚才那眼神,可狠着呢” “本宫就是等她有动作,不管她对王有什么价值,这个人本宫决不能留,本宫说有仇必报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可是独……王……他会不管吗?” “本宫会让他想管也管不了,现在想来,司马拂荑身边的那个丫头倒是长得水灵,人也聪明,怎么就跟了这样一个主子” “王后,她就是跟踪奴婢的人” 洛霏挑眉,“可惜了,她的身边决不能有一个聪明的人” “王后的意思是……” “何必说的透彻,心领神会即可,对了,你待会儿把张芊的礼物给宫本收起来,不可以让任何人看见” “王后好像知道她会送什么……” “你也知道,不是吗?尔雅!” “怎么了王后”,尔雅见她面露苦色,顿时心慌了起来,“来人啊,去请太医” “不必请太医,你快,快扶我回去,又来了” 第二十九章 装装样子 黄昏时分,司马默让御膳房为洛霏准备了洛霏爱吃的膳食,准备去和熙殿与她一同用膳,禄德公公伴在他身旁,小心跟随着。 一踏进和熙殿,司马默便高声唤着洛霏,“霏儿,霏儿”,尔雅从内室走出,见到司马默急忙行礼。 “霏儿呢?怎么孤王让御膳房送来的解暑汤一口都没动啊,快端进去,这冰化了霏儿就不喝了” 尔雅眼光闪烁,“王后她……她……” 司马默一震,厉声道,“霏儿怎么了!” “回王,王后今早贪凉,还未食用早膳便喝了一盏解暑汤,结果腹泻不止,后来喝了太医的药后才见了好,现在正在内室歇息……” 司马默听完尔雅的汇报后冷色褪去,反而有些忍俊不禁,“呵呵,你退下吧,孤王去看看她,禄德。” “奴才在” “把荤腥油腻的都撤了,熬碗干贝粥来” “王,依奴才之见……还是给王后熬碗燕窝粥吧,滋润些”,禄德公公将头垂地低低的。 “燕窝粥太清淡了,霏儿是不会喝的,去,熬碗干贝粥” “是,王” 洛霏躺在床上,身体还有些虚脱,但外殿的对话她也听得清楚明白,他为何那样清楚她的喜好……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司马默掀起床幔,本想唤她,却见她紧闭双眼,一副熟睡的模样,不忍吵醒她,正欲离去却被她抓住了手,“默要去哪儿。” 他回过头,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胸膛,“以为你睡了,所以不想吵了你”,抚摸着她精致的容颜,指尖恋恋不舍,徘徊良久,洛霏心一凝,眉心微蹙,复又舒展开来,“本是睡了,却梦见你来了,却又要走,便在梦中抓住你的手,却没料想我是真的抓住你的手了,呵呵。” “你啊,莫要贪凉了” “我也不想啊,不知为何,这具身子比往些更加贪凉怕冷了……对了,我今日有件高兴事要与你讲” “哦?何事,说来我听听” “我今日好好羞辱了司马拂荑一般,默可不知我心里有多痛快”,见她得意忘形的样子,他好笑的摇摇头,“怕不止吧。” “哦~看来默早就知道了” “拔舌剜心,头手分离弃之荒野,这可是你说的” 洛霏回头看他,一脸的理直气壮,“不假,这话是我说的,怎么,就许那司马拂荑狠毒,就不许我也狠狠心肠?。” “呵呵,你要是真狠心,就不会偷偷放了那几个宫女,你呀,就装样子装的十足十” “你……我不和你说了,我的干贝粥何时熬得好啊,我饿了” “呵呵,你倒是耳聪目明”,司马默温柔的揽她入怀,却不见洛霏瞬间变了脸色。 司马默,我若是按我所说处置了那几个宫女,你的心中定会对我揣测,相反,我若是放了那几个宫女,你自会替我收拾她们,而且还会比我的手段狠上十倍不止…… 司马默,我便要学那妲己祸国殃民,让你遗臭万年,受世人唾弃! 对洛霏而言,请司马觞比请张渊来的划算得多,张渊是无底洞,狮子大开口,而司马觞却分文不取,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次到店,那人不撵他便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震耳欲聋,大家鼓掌叫好,逍遥游的门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逍遥游的挂名老板方良萼亲自出门迎接宾客,“何管家来了,快里边儿请”,“方老板客气了,我家老爷昨日感染了风寒,不便出门,这是我家老爷托我送来的贺礼”,何管家将锦盒交给他,良萼急忙接下,“何太守太客气了,何管家您快请,快请。” 逍遥游位于留城的主干道上,原先是间两层楼高的客栈,洛霏听了尔雅的描述后决意要盘下它,让良萼全权负责。 给的价钱很合理,客栈老板本是答应的,谁料老板娘中途反悔,要抬高三倍价钱,良萼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他派人在客栈夜夜装鬼,把客栈的客人都吓跑了,他还买通了客栈的小二,让他在老板的床下放些白骨,没几天功夫,老板和老板娘便揣着房契来方府找良萼了,还自愿减价两成。 如今这间客栈已被翻新一番,还请了高僧来‘收鬼’。 逍遥游四周垂吊着大红绸布,上写着某某老爷恭贺逍遥游开张大吉。 逍遥游内的装修是洛霏亲自设计,木材、青砖都是上等,墙壁皆刷白浆,请名家绘上翠竹,定要有风起之时,竹叶飘然之势。 第三十章 制定口令 店内分展示区、办理区和办公区,展示区将所有的旅游路线绘制成图,并附名胜绘图,专人负责讲解。 办理区是客人选定路线办理手续的地方,洛霏草拟出出游协议,尽量能让这些古人能够读懂,以便约定双方的权利与义务,并请了留城都城卫检阅公证,然后稍作修订后大量印刷。协议一式两份,双方签名、按手印后各持一份,妥善保管。 而办公区便是逍遥游的工作人员商议大小事宜和休息的地方。 洛霏还制定了员工守则、招聘制度、提成制度、奖惩制度和作息制度,一有违背即刻开除,这一系列的事情涉及到了太多的现代知识,洛霏须先向尔雅解释地清楚明白,再由尔雅转述。 当尔雅将洛霏的吩咐带给良萼和醉娘后,他们足足愣了一刻钟有余,醉娘道此等想法她此生闻所未闻,真是空前绝后,主人真乃奇人。 良萼也说霏儿才智比当世大贤有过之而无不及,连连叹服。其实对于曾为现代人的洛霏而言,这些想法算不得什么,可在这落后的古代,她却胜过当世大贤,以至于之后六国为了她厮杀一片…… 不过话说回来,这方良萼为何成了逍遥游的挂名老板,这话要从半月前说起。那天夜里,方良萼给司马觞留了一封信,便不辞而别,月黑风高,他孤身一人上路,狭窄的巷道内幽暗异常,风声呜咽如鬼魅哭喊,“不知道霏儿如何了”,“我家主人已是比良的王后,身份尊贵,自是锦衣玉食,不劳公子挂心了”,女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在这样的夜里有些骇人。 他立马按住腰带,取出两只回勾镖蓄势待发,“公子不必紧张”,醉娘将灯笼点燃,慢慢地向他走来,“我见公子行色匆匆,料想公子定会走这条出城的近道,便在此等候公子。” 良萼将右腿后移,虚着眼睛打量来人,醉娘将灯笼照着自己的面庞好让他看清些,良萼退后两步,“你不是风花雪月的老板吗?。” “正是”,醉娘浅浅福身。 “你说你家主人是王后?那你是霏儿的人?” 醉娘淡淡一笑,“正是,公子无需如此防备,醉娘不会武功伤不了公子。” “我要如何相信你?” 醉娘掩面轻笑,“呵呵,公子,我家主人说公子生性多疑可真不假,公子可还记得六年前的那朵黄菊?” 良萼愣了一下,将回勾镖收好,“霏儿找我何事。” “我家主人让公子留下” “怎会……霏儿讨厌我,怎会让我留下”,他有些不信,却又希望她所说的是真的,眼神明暗闪烁。 “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这附近有所宅院,你可愿随我过去”,他点了点头。 城西凝璞巷,方府。 府门上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将方府的牌匾映得通红,良萼抬头看着匾额,“方府,原来老板娘姓方啊。”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公子叫我醉娘即可,公子,醉娘姓沉而非方”,“咚、咚、咚”醉娘叩响青铜门环,“吱……”门儿开了一个缝儿,一个脑袋从门缝儿里伸出来,见是醉娘,便道出口令,“地瓜”,醉娘一脸正色的答道“土豆”,门卫急忙开门。 来到堂中,醉娘为良萼倒了杯热茶,“公子请”,端起茶盏,良萼眉心颤动,“这大热天的,怎还备着热茶……。” “我家主人说公子胃寒,终年只能吃热食,所以让醉娘在这所宅子里时刻备着热水,炉子的火也不许熄了,省的公子饿了没有热食食用” “啪”,手不止的颤动,茶杯掉在地上,碎片四溅开来,“霏儿……霏儿怎会如此。” “公子请随我来”,醉娘缓缓起身,向后院走去,良萼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别看这方府外表朴实无华,又位于留城庶人最密集的西城,但却是内里乾坤,华丽气派堪比宫廷,穿过后堂,回廊尽头灯火通明,这里是方府的后花园。 眼前的景象让良萼呆愣了片刻,佳木葱茏,花香馥郁,石桥下清溪泻玉,亭台间白石为栏,这满庭的花木都是点缀,而真正的正主是那一片片翠绿。 “那是……” “是黄菊……” “黄菊……黄菊……”他喃喃道。 “主人说这些黄菊秋天便会盛放,到时她会来陪公子采菊泡茶” “霏儿当真这样说的?”,这叫如何相信啊! “公子,主人还说这黄菊是公子与她的定情之物……”,醉娘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的反应果然如洛霏在信中所言,醉娘心下顿时安稳,主人了得啊,将人心算计于掌中。 第三十一章 动之以情 “公子刚不是疑惑醉娘姓沉,可为何这座府邸叫方府吗?公子,其实这座府邸是主人备给公子的,主人希望公子留下来助她……” “助她?” “对,主人让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公子,公子请与我去内堂,我再与公子细细道来” 这一切对良萼而言恍若梦中,霏儿的心里原是有他的,他的心都快跳碎了,其实他不是一个愚夫,相反他才智过人,只要他稍加留意就会发现那些种植黄菊的泥土都是新翻的,那一片片黄菊明显是最近几天才移植到此,情啊,乱人心魄也…… 内堂,醉娘执起剪子将灯芯剪落些许,回身看向他,见他正在出神,“公子……”,他回过神来,拳头紧握,“难怪霏儿不肯跟我走,原来她早有大计,而我却差点坏了她的事,霏儿巾帼不让须眉,志在统一六国,而我却只想与她远走天涯,我一介腐儒,我如何……”,醉娘急忙打断他,“公子切莫妄自菲薄,公子,醉娘有些话要对公子说,请公子莫要怪罪醉娘。” “你说吧” “当主人在信中交代醉娘此番事宜之时,醉娘心中对公子疑虑尚存,所以命人打探了公子……” “你对霏儿忠心,我不会怪你” “谢公子,醉娘打探到公子不仅喜欢吟诗作对,曾与多国大家有过私交,还喜结交江湖朋友,如今江河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好汉都曾受过公子的恩惠,且公子还是回勾镖的传人,武艺非凡,公子能文能武乃人中龙凤,公子的才能对主人是大有帮助,主人对公子情深意重,日夜思念,公子怎可弃主人于不顾” 他按住胸口,将满心的欢喜压制住,“若能帮到霏儿,我方良萼万死不辞!。” “呵呵,太好了,只是公子,醉娘暗中查探公子之事,还请公子莫要对我家主人言,否则主人知晓定不会留我了”,她一副忧虑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是不会对霏儿提及的” “公子今夜早些睡下吧,不久后主人有处产业就要开张了,还需公子主持大计” 醉娘替良萼掩上房门,唇角轻勾,主人说的没错,情之一字是一把伤人的利器,运用的好它可以翻云覆雨,抵得上千军万马,如若运用不当,它便是一把双忍剑,最终两败俱伤…… 醉娘抬头望月,双手合十,但愿主人心想事成…… 王管事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哎!”,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说老板啊,你怎么就不急呢?你看看,都半个月了,看热闹吃闲茶的人多,真正下单子的,一个没有”,两手一摊,“合同都潮了,大家伙儿都在外面晒合同,您说这生意怎么做?。” “比良人本就喜欢看热闹,只要有人带头,这之后的生意就好做了”,顺手拿起账簿,“王管事我问你,有钱人最喜爱什么?。” 他思索一番答道,“银钱金器。” “还有呢?” “绝世姬妾” “还有呢?” “这……我就不知了,我王管事既不是有钱人,也没有富足的朋友,这有钱人喜爱什么,我哪儿知道啊” 合上账簿,良萼看向他,“还有攀比,哪个有钱人不爱攀比,特别是他们的姬妾,那更甚。” 王管事猛地一拍脑门儿,“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老板啊,您可知前些日子刘员外和绸缎庄的邱老板怎的就打起来了吗?。” “这我倒不知,你且说来听听” “起先啊,是这刘员外花重金给他的管家婆买了一只雪白的大脸猫,那猫可真是漂亮,连眼睛都是蓝色的,我们比良的家猫可比不得,这刘夫人把这猫当亲闺女似的养,走哪儿都抱着,结果被绸缎庄的老板娘看见了,那给馋的,赶紧着就跟当家的说要买,邱老板当然不肯,结果那老板娘就天天到刘府上去看这猫,前几次刘夫人倒也热心招呼着,可后来就烦了,就跟刘员外说去,刘员外大笑,说这邱老板定是买不起这猫,后来这话不知怎的就传了开来,把邱老板气坏了,直奔刘府而去,这不,就打起来了” “呵呵,没想到王管事对这等事如此熟知” 王管事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我王管事不喜酒肉,这……呵呵,就爱打听事儿,老板笑话了。” “哪里,哪里,王管事讲的故事对我可是有极大的启发”,眼帘低垂,食指在桌面上轻敲,微一挑眉,“这样,你支些银两去买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 王管事一脸疑惑,“老板,买这些东西作甚啊。” “你去买就是了” “是,我现在就去” “等等,你把掩琴带上,毕竟是女儿家的东西” “是,老板”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是半个月后。 二更时分,凝璞巷,方府。 书房内书卷繁多迷人眼球,醉娘随意的翻弄着,嘴角浅浅勾起,“素问公子爱书,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哦~何以见得”,执起茶壶,倒上两杯热茶。 “这些书本是主人提地命人给公子挑选的,醉娘随意翻看了几本,见书页崭新,连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公子不是爱书……又是如何?”,醉娘大方的与他相对而坐。 “这些书我早已烂熟于心,又何必去翻动它使它陈旧”,端起茶杯,望着这满室的书籍,他的思绪,连带着他的心,飘了很远很远,霏儿,这些书既是你送的,我又怎会忍心折旧。 他深情款款地眼神让醉娘的心有一丝悸动,多少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看着她,现在想来,若是那个人的痴情有方良萼的一星半点……她也不会不平到今日,轻啜一口茶汤,竟尝不出是何滋味…… “‘哐!哐!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的锣声将两人的思绪唤回,放下茶杯,“公子,醉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醉娘请讲” “这逍遥游开张半月以来都没做成一桩生意,为何后来却……我听说这留城的纸都给逍遥游印合同了,那些文人们写不了文章日日都往我风花雪月跑,酒醉起来还要在我的墙上提文章” “呵呵,其实很简单,这些日子我四处上访,当然,访的不是留城官吏、名人,而是他们的夫人” “他们的夫人?” “不错,我以拜访逍遥游开张当天到访宾格的名义,去他们府上,不过都是在他们不在的时候,主人不在,他们的长房夫人当然要出面迎客,我在闲聊中便跟她们说,谁家夫人花重金出游,因逍遥游组织出游须五人以上,我们便让她等几日,但她说只她一人即可,又说这留城还有谁有她家老爷财大气粗,结果那些夫人们第二天就赶着来签合同了,还生怕落了后” “夫人们如此到可以理解,可那些老爷们可是连赏给姑娘们的银子都要数着锭数,怎会如此大方?” “呵呵,女人的办法是何其之多,醉娘怕是比良萼清楚些” 醉娘了然一笑,“呵呵,公子说的在理,没想到公子这一身儒雅之气,也能想出此等妙招。” “常言道,无商不奸” “说得好,公子,醉娘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公子已有解决的办法,为何之前不用?” “我若不事先和他们打好关系,凭我无名之辈怎能进的了人家的府第” “呵呵,公子事事周到,难怪我家主人如此器重公子,时候不早了,醉娘先行告退” “醉娘慢走”,良萼正准备起身相送,便被醉娘制止,“门外有奴仆候着,就不劳烦公子了,公子还是早些歇息。” “路上小心” “谢公子” 回到风花雪月,醉娘抬头瞧了瞧四楼,唤来龟奴“金奎”,金奎小跑着来到醉娘跟前“老板有何吩咐?”,“今夜有客人留宿吗?”醉娘提起裙摆往楼上走去,金奎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是定博侯”,醉娘停下脚步,回身望他一眼,“哦~可有好酒好菜招呼着?”,“有,有,不过奇怪的是侯爷没叫姑娘,还说您回来了便支会他一声,楼里的姑娘听说侯爷来了,都上赶着献媚去呢,不过姑娘们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那侯爷从头到尾连眼都没抬一下,只顾着喝酒,老板,您说怪不。” 醉娘挑眉道“呵呵,谁说他没叫姑娘,这不是等着我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侯爷心里装的可全是方府那位,姑娘,呵呵,他怎看得上。 不过金奎可不知道这茬儿,在他心里,这阁里的姑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妙人儿,就连和尚也会多看两眼,可那个定博侯却全无兴趣,岂不怪哉。 醉娘摆了摆手,“我去候着就是了,你先去歇着,有事儿再叫你。” “是” 扶着扶手上了四楼,醉娘轻敲房门,“‘咚、咚、咚’侯爷……。” “进来吧”,司马觞啪的一声放下酒杯,冷着脸,眼中暗闪怒火。 “醉娘见过侯爷,侯爷安康”,欠身行礼,起身的一瞬间她的下巴已被钳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下巴给生生掰断,她被迫抬头看着他,“侯……侯爷这是为何……。” “说,你为何要勾引良萼!快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醉娘痛得连面容都开始扭曲,“侯爷……侯爷你先放手……侯爷……啊!”,咔嚓一声,她的下巴已经错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凝璞巷,方府。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快开门!快开门!”,金奎用力地敲打着方府的门,“吱……”,门开了,“谁啊,唔……这大半夜的”,见门开了金奎仗着身量小,一溜烟儿就钻了进去,门童怎么拦也拦不住,只好大声叫喊,“你怎么硬闯啊,快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老板!老板!。” 第三十二章 救出醉娘 良萼刚刚睡下便听到外面的叫喊,急忙披上衣服出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老板!此人硬闯方府,小的拦不住他”门童喘着粗气怒指着金奎。 金奎看见眼前的俊美男子立马跪下,良萼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你是……”,“小的金奎,是风花雪月的龟奴,公子,我家老板被侯爷带走了!求您去救救她吧!金奎给您磕头了!”,话音刚落头便在石板上猛地砸了起来。 “你快起来,把话说明白些,侯爷带走你家老板作甚” “呜呜,小的也不知,今夜老板刚一出门儿侯爷便来了,要了些酒菜也不叫姑娘,还让老板回来了通知他,结果老板回来后就去客房见他,谁知……谁知不一会儿便听到老板的哀嚎,小的赶忙上楼去瞧,就看到老板的下巴被侯爷掰断了,然后突然冒出几个黑衣人把老板带走了,后来侯爷也不见了,小的听老板说今夜是来找您的,所以就奔你这儿来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老板啊!”,他抹了抹眼泪,百感交集的看着良萼。 一个月白色身影脚尖轻点地面,越到一棵树顶,眺望四周见并无异样,施展轻功如蜻蜓点水般跳跃在驿馆的树木之间,一晃眼,便没了踪影。 驿馆的暗阁内,司马觞半躺在椅子上冷眼欣赏着眼前的好戏,一群流浪汉正如饥似渴地朝醉娘靠近,她惊恐的眼神让他觉得快慰,“你不是发sāo吗,这么多男人,你该满足了吧……。” 醉娘惊恐地往后挪着身子,脱臼的下巴根本合不上,唾液顺着嘴角往外流着,长发乱蓬蓬的披散着,衣衫也被撕裂了好几处,她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鬼魅,而那些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沾过荤腥的流浪汉们,似乎并不介意,她惊恐,怨恨,剧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张开的嘴只能发出哀嚎声和一些嘶鸣,意识也已经开始涣散,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用发钗一次次地戳着大腿,鲜血染红了罗裙。 司马觞身旁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履行着他们的职责,平静的眸子里掀不起半点涟漪,他们的侯爷从未露出过这幅嗜血的面孔,现在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失控…… 良萼四处搜寻着司马觞和醉娘的踪迹,站在屋宇顶端,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一声声凄惨的哀嚎传入了他的耳朵,猛地睁开眼,朝驿馆东南角落里奔去,见前方火光隐现,他急忙闪到一旁的黄果树后,粗壮的树干遮住了他的身影,他探出头去,见一间不起眼的偏房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他知道醉娘一定在里面,从腰间拔出两支回勾镖,真气凝于指尖‘嗖’的一声破空而出,镖头向后,镖尾朝前,那两个侍卫只觉得后背一麻,便失去了知觉。 良萼走过去,俯身将镖捡起,在他们的衣服上擦拭干净后又放入腰间,抬头看着这间偏房,他有些惊讶,这间偏房居然比一般的民居高出一倍。 偏房内空无一人,他知道这间房里一定有间密室,从刚才醉娘的哀嚎来判断,密室一定就在这间房里,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他发现这间房比外面看起来矮了一半有余,心下顿时了然,再加上角落里的云梯,他抬头望着屋顶。 他本可直接上门要人,而司马觞也一定会放了醉娘,但这样一来司马觞对醉娘的积怨会更深,难保他不会再次要醉娘的命。 “侯爷!”,侍卫在暗格外大喊着,司马觞皱着眉头对身旁的侍卫道,“去看看”,“是!。” 不一会儿,侍卫回来向司马觞禀报,“回禀侯爷,方府托人来传话,说方老板突染恶疾,快……快不行了……”,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不敢正视司马觞。 司马觞猛地起身,“快去方府!”,“是,侯爷那这个女人……”,“先不管她,你们几个先退下,待本侯回来再处置她”,“是!”,几个流浪汉瞧了瞧已经神志不清的醉娘,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等等,你快去司马府把司马安远找来,快!” “是!”,侍卫领命,快步下了云梯,往司马府赶去。 司马觞快马加鞭赶往方府,此时的暗阁里只剩下醉娘一人,暗阁下的云梯还来不及搬走,良萼快速闪进屋里,跃上暗阁,待站定,眼前的景象让他险些失足跌下楼去,时间不多了,他闪到醉娘身边,“醉娘,醉娘,我是良萼啊!你看看我”,醉娘的眼神有些涣散,对他的话语也听不真切,只能张着嘴发出一阵阵低鸣。 良萼靠近醉娘的耳朵,“醉娘,你听着,今夜是我想向你讨教如何博取男人欢心之法,你是应邀前来,若你听明白了便握着我的手”,醉娘颤抖的抬起手,无力的握住他的手。 良萼将她放平,快速离开,他一定要比司马觞的马快,一定要比他先回府,掏出腰间的药丸,瑰丽的红色媚人心魄,玫瑰的香气溢散在风中,今夜,凡是香气拂过之处,激起了一个个泛着春色的梦。 一滴泪消散在了夜风中,尸骨无存,喉结滑动,血脉即将开始奔涌。 不等马停下,司马觞腾空而起跃入府内,“萼儿!萼儿!”,他大喊着朝内院儿走去,管家听到声音急忙迎上,“侯爷啊,您可来了”,司马觞一把揪住管家的衣襟将他提起,“快说!萼儿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是不是你们要害他!”,“侯爷啊!我们怎么敢害老板啊,风花雪月的老板娘走后不久,老板就开始发热了”,“请大夫没有!”,“请了,请了,大夫瞧了也没说明是什么病,只让我们去找个女人来就好,可是老板死活不让,大夫说两个时辰之内没有女人给老板解热,老板……老板就……”,司马觞猛地松手,管家便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他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萼儿的房间在哪儿!”,管家急忙指向后院,“后院东厢房”,见司马觞疾驰而去的身影,管家忍着痛站了起来,急忙跟了上去,老板啊,你到底回来没有啊。 司马觞一脚踢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他皱着眉,急忙向床榻上的人奔去,掀开床幔,此情此景让他血脉贲张,灼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滑了出来,将头别过,合上床幔,“萼……萼儿,你……你怎么了。” 良萼此时衣衫半解,光滑的肩头露在外面,引人遐想,灼热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眼神迷离,朱唇轻启,“我热……”,手伸向帐外,一把拉住司马觞,猛地用力将他拉了进来,司马觞有些惊讶他力道之大。 青纱帐内,四目相对,一人媚态丛生,一人鼻血横流…… 司马安远极度不悦的背着药箱跟在一名侍卫身后进了方府,还没走到后院儿便听到一阵阵旖旎之声,他停下了脚步,侍卫见他不走了急忙催促他,“太医您怎么不走了,我家侯爷还等着您呢”,“你先去问问,看看你家侯爷还需不需要再下”,侍卫疑惑地看他一眼,也没多想,就往后院儿走去,走到房门口,听到房内的声响,他面上一红,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侯……爷,司马……马太医来了”,“滚!”怒吼传来,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赶忙爬起来去禀报司马安远,回到刚才的地方却不见他的踪影了。 “萼儿,我搬来与你同住可好?”,他小心地试探着,怀里的人一直背对着他,让他有一丝不安,他几次想将他的身子扳过来,他却只是挣扎,无奈,他只能这样抱着他。 “不了,你知我心里有你便好,我还要打开门做生意……不想听到什么闲话”,他冷着脸,声音却很柔和,司马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我懂,那我可以来看你吗?。” “我唤你,你便来,若不然,你下次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腰间的臂膀猛地收紧,“好……好……你不唤我,我不来就是。” “醉娘……”,他已经告诉了他原委,他会信吗…… “天还没亮我便命人放了她了,还请了司马安远去看她”,抚上他如丝绸般的默法,他还是第一次离他如此的近,鼻尖盈满了他的气息,忽然,他眉头微皱,眼里浮现出一丝疑惑,玫瑰香气散去后,这冷梅香气便凸显了出来。 这香味怎和王嫂身上的味道如此相似…… 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疑虑,即便他们曾经有情,但如今,她的王嫂深爱着王兄,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会一生一世将他拥在怀里,死生不离。 “你该走了” “一会儿……就一会儿……萼儿,我还是喜欢你昨夜的香气……” 良萼闭上眼,压抑着满腔的恶心,霏儿,我怎能让这满身的污秽沾染了你,霏儿,我连你的香气都保不住了,霏儿,我会拼了性命祝你完成大业,霏儿,此时此刻,我虽生犹死…… 一刻钟后,司马觞终于走了,良萼坐起身来,“来人啊!”,管家在门外候着,“老板有何吩咐”,“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是,小的这就去准备”,“等等,再准备一瓶玫瑰凝露。” 厢房内水汽弥漫,玫瑰馥郁芬芳,沐浴更衣以后,良萼浑身都散发着暧昧的玫瑰香味,披上月白色的袍子,对着镜子将头发一点一点的擦干,镜中的那张脸,柔美动人,就连男子也为之倾倒,可这张脸的主人却恨极了它…… 逍遥游的生意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后,不少人都争先效仿,大大小小的旅行社不胜枚举,什么四方游,天涯游,天上人间游,四季游之类的,不过都是开张不到一个月就关门结业了,不管是何原因,逍遥游这份独食是吃定了,若是谁想来分一杯羹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第三十三章 山河重回 “方老板,这东川瀑布五日游的价钱怎么这么贵啊”,良萼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分端庄秀丽的女子,微微点头,“这位夫人,因子尤和楚裕两城已经失陷,去东川瀑布的大路被断,其余的多为山路,山路难走,马车颠簸,为客人着想我们会改道华休,走水路,那么行程便会增加两天,不过这两天不会算在收费行程中,但是车马费和食宿费会算在总的费用中。” 杜老板刚交完钱出来,正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方老板,您难道还不知道吗?”,良萼淡笑道,“不知杜老板所指何事”,“子尤和楚裕已经重回我比良版图了”,此言一出,满室皆惊,众人都瞪着眼望着他,刘员外急忙扒开人群冲到他面前,“此话当真!”,杜老板拍了拍他的将军肚,“我杜老大何时说过假话,我的话和我这肚子一样,真的!”,“呵呵呵呵……”,见他好笑的举动众人一阵哄笑。 人堆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呵呵,杜老大,我记得你排行老二啊,怎么你自个儿给自个儿长辈儿了。” “诶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风雅呢,没读过书咋的,什么叫长辈儿啊,我又没说我是你爹,我怎么长辈儿了”,杜老板挑起下巴,一手叉腰一手摸着肚子,跟个孕妇似的,店里的女客都掩着嘴轻笑了起来,见那人没出声了,他更是得意,摇头晃脑的,“我大哥早死了,现在家里我最大,我就是大哥,古有子承父业,我今天是弟承兄业,弟乘兄辈”,“呵呵呵呵呵……”,大家又笑开了。 “呵呵,好了好了,大家伙儿静下来让杜老板说说这天大的喜事儿,否则以杜老板这满腹的学识,就是说到天黑也说不完”,良萼轻笑,出声打着圆场,但他的心里却有些愤恨,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连指甲嵌入肉里也未觉。 杜老板自认为良萼在夸他,更显得意,“听到没有,连方老板都赞我的学识,你们啊,一点都不风雅,多读点儿书,要像我这样,满肚子,哦不!是满肚子、满肠子、满心满肺的默水,哈哈哈。” 刘员外急道,“你倒是快说啊,风雅的杜老板,杜大文士……”,“咳咳”,他抖了抖衣袖,“我的大女婿便是子尤孙彪将军的副将,今早回到家中便对我讲战事大捷,说是军中早就接到王的密旨,说王让所有的守军只需退不许攻,而且要一路退至匣子口,拱手让出子尤和楚裕,起初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好好的城池干嘛要让给那个乱臣贼子啊?”,话说到这里,他扫视一周,见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他的下文,心中一阵得意,清咳了两声,“可是后来,夏黎峰以为我王是怕了他的十万怀戟大军,所以只避不战,他只在两座城中留下了一小部分守军,便亲帅大军一路追击至匣子口,匣子口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石壁山崖,石壁上也满是溶洞,士兵们早就埋伏在了溶洞里,而通往匣子口的十五里路,没一块儿是平的,怀戟的军队一路奔波,早已是人疲马乏,等他们一到,剑雨滚石,打的夏黎峰是落荒而逃,他们本想回子尤城中,谁知城中百姓皆是士兵所扮,夏黎峰的士兵再是骁勇也不能以一当十吧,这就叫做关起门来打狗,呵呵,那夏黎峰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只好抛下残部,单骑从小道逃跑了,十万怀戟大军,我比良只损伤了三百个将士就将其全数歼灭。” 刘员外猛地一喊,“好!”,一脸的振奋,“我王英明啊!统一七国,指日可待!我这就回去变卖家产,敬献朝廷!”,他抱拳拜天。 “刘员外义举在下十分钦佩,我想在场的各位也和在下有同样的想法”,良萼淡淡地说。 “义举啊,义举”,众人皆道,只有杜老板躲在角落里,撇着个嘴,小声嘀咕着。 风花雪月,白日里大门紧掩,“啪、啪、啪”,侍童拍打着门,“吱嘎……”,门开了,金奎探着脑袋一瞧,急忙将门大开,“方老板来了,快请,快请”,侍童顺手将一大盒子上等的补身药材递给他,金奎急忙接下,“方老板客气了。” “醉娘可好”,方良萼跟在金奎的身后往楼上走去,“托方老板洪福,我家老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司马太医说过两日便可下床走动”,“那就好。” “‘啪啪啪’,老板,方老板来了” “请进……”,柔和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良萼推门进去,房间里浓郁的药味儿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走到她的床前,金奎搬来椅子让他坐下,垂落的床幔将两人的视线阻隔。 “你还好吧……”,这句话压在醉娘心里已经多日了,只是自己不便去找他,也不便差人去唤他。 “嗯,他对我很好”,嘴角是淡淡苦笑,心口是痛如刀绞。 醉娘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她想掀开床幔,手却僵在了半空,只得死死地抠住床沿,“他竟真的……真的……是我大意了,你不该救我的,你不该啊!。” “你对霏儿很重要,而我……我已经是满身的污秽,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拼了这条性命去助她” “你对主人同样重要!主人若是知道……她的心里该是何等滋味啊……”,情深至此,若是有心,怎会不痛。 “不能让霏儿知道,我不想让她担心,醉娘……若是有一天她见不着我了,请你告诉她……我已远走天涯……让她不必挂念”,字字句句犹如千斤,心血横流。 “公子……”,眼泪滑落,她曾发誓再也不会为男人流泪,如今,她眼角的这滴泪,只为真情,重新躺下,“公子该回了,若是侯爷发现公子来找醉娘,那公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今日之行早已支会过他,他也肯了” “那就好,公子……宫里的人已经十多天都没来过了,我担心……” “霏儿聪慧,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只需耐心等待”,话虽如此,可他的心却揪作一团。 比良皇宫,和熙殿,洛霏单手撑着头坐在司马默身侧,殿下跪着的人仍不依不饶,惹得她好不心烦。 “我朝刚获捷报,举国欢庆,你却偏挑此时生事端!”,“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的人的确看到洛霏的丫鬟形迹可疑,她还三番四次的甩掉臣妾的丫鬟,若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会怕人跟啊,她那丫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宫去了,还不是心里有鬼,王……”,司马拂荑跪在殿下大声的呼喊着,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眼神中的恶毒毫不掩饰。 “够了!”,司马默大喝一声,“不知所谓”,“王,您要相信臣妾啊,王!。” 洛霏缓缓地直起身子,语气淡淡的“王,您让她说,本宫倒要看看荑贵人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你这个贱人,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她撑着地,面目狰狞地望着她,“你为何不死在那个金笼里,你这个贱人!。” 没有理她,洛霏起身跪在司马默面前,“霏儿,你这是做什么”,司马默急忙要将他扶起,“王请容臣妾跪着”,她抬头,眼里满是倔强,司马默收回手,端坐着,“怎么了……”,他的眼神出奇的柔和,看得司马拂荑眼里花火四溅,指甲用力的抓着地面,指甲给生生地折断了几根。 “王,请王彻查臣妾”,她说得挚肯,眼神清明。 经过了几场生离死别后,司马默又怎会怀疑她,“你先起来,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还想让孤王彻查,岂不是浪费人力物力”,他急忙将她抱起,坐在他的腿上。 “贵人,光是你质问本宫了,本宫也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听着,本宫派丫鬟出宫是得到王的准许的,你派人跟踪本宫的丫鬟,你又是何居心,本宫知道你善于用毒,莫不是你想先毒死本宫的丫鬟,再来害本宫?” “谢主隆恩!哈哈哈……。” 洛霏回头冷冷地看着她,“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司马默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她对我已经没有价值了,霏儿想如何处置她?”,“看心情”,她靠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哈欠,洛霏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敌人除得如此轻松,或许在这后宫之中,她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司马拂荑。 司马拂荑伏在地上,任由侍卫将她架起,她的眼泪和这青石的地面一样冰冷,爹,娘,哥哥……你们满意了吧,你们怕是在梦中也会笑醒了,还有默,我是真的爱你啊,你却恨我入骨髓……洛霏,你可知我羡慕你多余嫉妒你,我也痛过,我也曾受尽折磨,可是我什么都没得到,而你,什么都有了…… 曾几何时,我也温婉过,曾几何时……我也绣得上好的娟绣,曾几何时,我也赠衣施药,留下美名,我是司马家的小女儿——司马拂荑。 内室里,洛霏正为司马默剥着葡萄,“默,这司马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好端端的一个佳人,怎会教成这幅德行”,将葡萄喂到他的口中,司马默闭上眼仔细地感受着葡萄的美味,半响,他缓缓开口,“这个我也不清楚,听说她幼时是极乖巧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这个模样,其中缘由怕是只有司马一家才知道” “司马太医也没提过吗?” “安远从不在我面前提及他的妹妹,我也不便问他。” “原来如此……那默打算如何处置她……” “先关着吧,他虽然不闻不问,我也应该支会他一声,始终是他的妹妹,霏儿,你知道黄粱梦吗?” 洛霏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敛了神色,语气有些淡淡,“知道……听说无药可解……。” 第三十四章 竹宁香 “在司马拂荑进宫之前,黄粱梦的确无药可解,那日,她偷听了我和安远的对话,知道安远未能研制出黄粱梦的解药,所以她以进宫为条件,替我研制解药,霏儿,黄粱梦存世千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他望着她,深情款款,她亦回望,眼里眉间全是柔情,伸出手描绘着他的眉眼,原来司马默也会受人威胁,不过也许在他眼里那根本就不是威胁,不过是身边多了个女人而已,不痛不痒,“既然无药可解,又为何要费尽心力的去研制解药?”她有些不解。 “霏儿,若是你要对一个人下毒,而这个人知道很多你想知道的事,你有两种毒药,这两种毒药皆是世间奇毒,但一种有解药,一种无解药,你会选择哪一种?你向来聪慧,该是明白的。”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神色莫名的看着他,好毒的司马默…… 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她愣住了,“怎么愣愣的,快张口”,朱唇轻启,一颗葡萄就硬塞了进她的口中,霎时,她的五官都缩成了一坨,口中的酸涩让她咽也咽不下,吐又不敢吐,“呵呵,吐了吧”,司马默将手摊在她嘴边,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连嘴里的酸涩都忘记了,“乖,吐了”,她木然的将酸葡萄吐在他的掌心。 司马默见她愣愣的,以为她生气了,急忙将她揽进怀中,“我逗你玩儿呢,霏儿,怎么生气了。” “没,没有,王,霏儿乏了”,她低着头,眼神有些慌乱,不敢看他。 “嗯,你先睡会儿,我去御书房把折子批了,晚上好陪你” “王今日还是去端正姐姐那里吧” “你在赶我……” “不,不是”,她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您始终是要有王嗣的,我……也想要个孩子,王……。” 摸摸她的头,“你为我着想我怎会不知,那你晚上早休息,想让尔雅出宫买什么就让她去,外人说什么我是不会信的。” “默……” “嗯?” “谢谢” “呵呵,你我夫妻,何必言谢,我走了” 目送他离开,洛霏啊洛霏,你的心为何乱了,你不该啊…… 七月流火,路上的行人都恹恹的,手里的蒲扇扇出的也是热风,解不了暑,这天气,仿佛要生出许多祸乱似的,树上的蝉也聒噪个不停,而皇宫里的娘娘们此时此刻却闭着眼,享受着宫女们扇来的凉风,太监们也没有闲着,张着网子四处捉蝉。 “端正姐姐这里可真是凉快啊,不像我那殿里,正朝西,每天这西晒可把我折腾的,院儿里也空空的,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一热起来恨不得扒了一层皮去”,刘妃一脸艳羡地看着张芊。 “妹妹没到内务府领冰去吗?这大热天儿的” “领了,只是妹妹那里太晒了,冰用的快” 张芊浅浅地勾起嘴角,“呵呵,王每日都会跟本宫送好些冰来,本宫这儿四处环绕翠竹,倒也清凉,冰用都用不完,待会儿妹妹走时带上些,若是用完了差人到本宫这儿来取便是”,张芊急忙起身,“谢姐姐”,“呵呵,快坐下吧。” “姐姐,您可见过那几位新进宫的秀女?” “这倒没有,不过想来王后挑的人定是差不了的”,张芊理了理身上的纱衣,眼中有一抹不明的神色闪过。 “这几位可是清高的很,除了逢初一十五去向王后、太妃请安以外,还没见她们去拜会过谁,妹妹差人请了几次,次次都称病拒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品级,着其他人也就罢了,那杜常欢可是姐姐的表妹啊”,刘静娴一想起那回话宫女的模样,胸口就憋着一口怨气。 “妹妹何须动怒,俗话说得好,一表八千里,她既在这宫中寻得高枝,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替她高兴,呵呵,你看你那模样,可不像你平日里的作风,这王后的人,岂是刘妹妹能轻易叫动的”,张芊捻起桌上的红釉小瓷瓶,起身走到冰架前,拔开瓶塞,将瓶中的香油滴了两滴进去,宫女们扇动着羽扇,大殿里顿时香风四溢。 刘静娴秀眉微挑,“我这不是为姐姐抱不平吗,姐姐这香闻起来真是心旷神怡,不知是什么香啊” “是我自制的竹宁香,是用一年生的翠竹榨汁混合百合花花油制成的,妹妹若是喜欢也拿些去吧” “姐姐可真是大方,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你我姐妹何须客气” 宫女躬身走入殿内,“娘娘,顾美人,佘宝林,苏宝林,杜才人前来拜会娘娘。” 刘静娴愣了一下,张芊瞟了她一眼,随即扬起温和地笑容,“快请进来”,“是娘娘。” 四人由宫女领着来到殿中,见到张芊和刘静娴急忙欠身行礼,“奴婢拜见端正娘娘,拜见刘妃娘娘”,张芊上前虚抚,“快起来,都是姐妹,何必自称奴婢,几位妹妹请坐”,“谢娘娘。” 顾芊眠四处打量着有竹殿,在刘妃下位落座,“端正娘娘这儿可真是好,既凉快,又香喷喷的”,张芊笑道,“顾美人可真爱说笑,我这儿哪儿比得上王后的和熙殿。” “和熙殿虽好,可王后威仪,我们姐妹可不敢胡乱打量,但见端正娘娘和蔼,这才放着胆子四处瞧了瞧,娘娘的有竹殿清幽雅静,竹香四溢,闻之心境澄澈”,苏惜接过宫女递来的凉茶,言谈张弛有度,举止大方得体,张芊在心里赞赏这个女子。 刘静娴淡淡撇嘴,面上却带着笑容,“几位妹妹今天怎么想起来看端正姐姐了。” 杜常欢起身行礼,从随行宫女的手中接过一个果篮,“表姐,我们几个早就想着来看您了,只是我们住的远,天儿热了就不爱走动,昨夜好不容易下了场雨,就想着今日一定要来表姐这儿讨杯茶喝,这是我们几个今早在东苑儿摘的葡萄,甚是清甜,特地拿来给表姐品尝。” 宫女接下果篮,“香苔,拿下去洗洗,本宫要和诸位妹妹一同品尝”,“是,娘娘。” “娘娘这殿里的味道可真是好闻,好闻……”,话还没说完,顾芊眠只觉胸口一窒,纤指揉着太阳穴,一旁的刘静娴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手搭上了她的手腕,“顾美人这是怎么了?”,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顾芊眠的身上,张芊关切的问,“顾美人可是身体不适,翠竹,去把太医叫来”,“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刘静娴惊恐地指着倒在地上佘雨,“啊!她,她……”,整个有竹殿顿时乱作一团,惊叫声不断,刘静娴突然震惊的捂住嘴巴,她看向张芊,再看看冰架,然后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张芊吃力地呼吸着,她强迫自己静下来,“都出去!等太医来!”,“是,娘娘”,苏惜扶着已经吓得腿软的杜常欢往外走去,张芊的脑中乱糟糟的,怎么偏偏在她的殿里出事,看样子是中了毒,到底是谁要害她,到底是谁,“来人啊,去通知王后,说……说有竹殿出事了……。” 有竹殿,顾芊眠和佘雨正躺在软榻上气息奄奄,面色铁青,嘴唇发黑,连指甲也开始变成黑色,这些无一不是中毒的迹象,而且还是剧毒。 洛霏和众人一起候在一旁等着太医的诊断。 张太医翻开佘雨的眼皮,摇了摇头,再翻开顾芊眠的眼皮,一声叹息,起身跪在洛霏面前,“王后,微臣无能。” “可是中毒了?” “是,不过微臣却诊断不出两位娘娘所中何毒,只知道此毒剧毒无比” “尔雅” “奴婢在” “去把司马太医找来,若是连他都救不了,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是,王后” “两位小主也不能一直待在有竹殿,用本宫的辇抬她们回东苑儿吧” 苏惜急道,“王后,这可使不得。” 洛霏淡淡地看着她,这个人,由始至终,她的反应最淡定,呵呵,洛霏有些自嘲,原来她这双眼睛也会看错,“本宫说使得就使得!。” “是……”,她转身扶着刚刚转醒的杜常欢,退到一旁。 刘静娴瞟了瞟张芊,“王后,此事要不要通知王。” 洛霏皱了皱眉,不悦的睨着她,“王处理前朝的事已经够烦心的了,又何必再去烦他,本宫身为后宫之主,难道还不够资格处理这件事吗?”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必让王烦心了” “刘妃如此识大体,本宫真是欣慰,“来人啊,把这殿里的人都给本宫拿下!”,洛霏一声令下,早就候在殿外的禁卫军立时冲进殿中,刘静娴惊恐地看着洛霏“王后这是为何啊!”,“你们听着,毒害王的女人可不是小罪名,这里的人都有嫌疑。” “王后,不关臣妾的事啊!是张芊,对!是张芊,一定是张芊在冰里滴的香油有问题,两位妹妹才会中毒的,与臣妾无关啊!” 张芊不可置信地瞪着刘静娴,“刘静娴,你血口喷人!若是香油有问题,这满室的香气,为何单就两位妹妹中了毒?。”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 “够了,都给本宫押下去,一切是非因由,本宫自有公论,绝不会冤了谁去,你们两个,把冰架抬走”,被她点到的两个禁卫军点头应是,洛霏揉着太阳穴,好不心烦。 “王后,冰架里的香油真的有毒吗?”,尔雅有些疑惑,若是有毒,王后刚才不会让众人待在这里。 “没有”,深吸一口气,“这香味儿还真是不错。” “是啊,有百合的香味,竹的香味,还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 尔雅扶着洛霏走出有竹殿,却见所有的人仍在门口,没有离去,“怎么还在这儿”,一个禁卫军急忙跪在洛霏面前,“王后,肖侍卫长让我们将几位娘娘交给他们,赵统领正在和他们理论。” 第三十五章 盘问住殿 肖佩早就瞧见洛霏了,只是他装作看不见,“来人啊,将几位娘娘和小主送往宜升殿。” “本宫倒不知宜升殿何时成了处理内宫事物的地方了?可否请肖侍卫长示下?”,她微笑着向肖佩走去,人群自动散开,给她让道。 肖佩执剑拱手行礼,“王后,这是太妃的吩咐。” “呵呵,太妃的宜升殿可真是四面漏风啊,也该叫王去修葺修葺了” “王后,请别为难属下” “你把人带走吧” “谢王后,带走” 赵图志右手一挥,所有的禁卫军都退到了一旁,任由侍卫将人带走。 赵图志不解的看着洛霏,“王后,为什么让他们把人带走,我们禁卫军直属王和王后,何时轮到他一个从五品侍卫长在这儿指手画脚。” “若是他敢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本宫必断他手脚,可是,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的人是本宫的长辈,本宫拿她没有办法,赵图志” “属下在” “你去把整个有竹殿的宫女太监都给我盘问一遍,把有竹殿给本宫仔细搜查一遍,所有的可疑物品一概不许放过” “是,王后” “尔雅,我们先不走了,你陪本宫四处转转” “是,王后”,尔雅扶着洛霏在竹林中穿行着。 “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主,没想到她居然敢在本宫手里抢人,她是在挑战本宫吗?呵呵,今日本想装装样子,随便找个人把这罪顶了就了事,让她们继续斗去,不过她想玩儿,本宫就陪她,让她知道这比良的后宫,究竟是谁说了算……”,眼神里闪烁着狠戾。 她们继续在竹林里转悠着,“王后,这竹林里怎么也有股子甜香味儿,而且还越来越浓”,突然,尔雅指着地上一堆干枯的竹叶,“王后,您看”,洛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枯黄中隐约可见点点鹅黄,急忙从衣袖中抽出锦帕包在手上,尔雅急忙制止她,“王后,还是我来吧”,洛霏收回手,点了点头。 尔雅用绣帕将手包好,蹲下身拨开枯叶,只见枯叶下满是指甲夹盖大小的鹅黄色小花,尔雅有些疑惑,又开始拨弄着周围的竹叶,果然,枯叶下开满了这种小花,洛霏眉头紧皱着,“不用拨了,这竹叶下肯定都是这种花。” “王后,这些花有毒吗?” 洛霏摇了摇头,“没有,这种花名叫腐竹花,是依靠腐竹而生的花,很多竹林里都有这种花。” “既然无毒,那这些花就和两位小主中毒之事无关了” “不,你闻闻此花的香味”,她蹲下身摘了一朵放到尔雅的掌心,尔雅将花凑到鼻尖,轻嗅着,“很清淡的味道,和竹叶的味道很像,但却多了一股清甜,咦~此花的香味儿和有竹殿里的甜香味儿一模一样。” “腐竹花一沾着水,花香便会四溢开来,只因它们常年被埋在腐烂的竹叶之下,不见天日,腐败的气息掩盖住了它们的香味,但大雨过后,腐烂的气息会被冲去,而它们的花香便会凸显,这是它们吸引昆虫授粉的方法” “王后懂的真多”,她的眼里满是崇拜。 “王后”,赵图志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可有问出什么?” “有竹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我们都一一问过了,没什么可疑的” “刘妃不是说端正娘娘的香油有问题吗?太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属下已经派人去太医院守着了,一有消息就来禀报王后,王后,这个盒子是在端正娘娘的枕头下发现的,属下觉得可疑,特拿来请王后过目”,他双手奉上一个彩釉陶盒,洛霏接过,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眉头微挑,慢慢合上,“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是银针” “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他抬头看她一眼,猜不透她的心思,低头沉思片刻,“装银针的锦囊上绣着司马二字。” “嗯,本宫听说司马太医前些日子丢了包银针,想必就是这包了,这陶盒如此精致,想必端正娘娘将其视为珍宝,这其中纠葛本宫不想过问,你该是知道王的脾气的,这件事……” “王后,属下在有竹殿外捡到王后失物,特来交还” “嗯”,她赞赏的笑着,“你现在陪本宫去东苑儿查查两位小主今日吃的饮食里可有葡萄”,“葡萄?王后,有竹殿的宫女说四位小主今日来看端正娘娘时还带了一篮子葡萄过来,说是在东苑儿摘的” 洛霏眉毛一挑,心中已有了个大概,“走,我们先去找王,得先去把那几个人给带回来,否则怕是有人会屈打成招。” “是,王后” 慎德殿,司马默听了禁卫军的禀报后眉头紧皱,“你下去吧”,“是,王”,侍卫躬身退下。 放下手中未看完的折子,“看来宜升殿还是不够安静,不能让太妃静养”,禄德公公在他身后给他摇着扇子,头微垂着,“王,太妃的心也是好的。” “手都被王给攥着了,再来问臣妾愿不愿,王还真是霸道”,洛霏嘟着嘴,睨了他一眼。 “孤王一直都很霸道。”他得意的举起他们紧握的手,在她眼前晃着,洛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回过头,看着前方的路。 “你若是心里不自在,我们就回和熙殿去吧”,他柔着声说,她愣了一下,“怎会,毕竟是重臣之女,出了事王是该去看的,就算王不去,臣妾也会拉着王去的。” “王好像对两位妹妹中毒的事不太关心” “后宫中,这些只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人,孤王不在乎” “她们也是王的女人……” “不,孤王有你便足已” 司马默,被你爱上的人真的会很幸福,就连我……偶尔也会有这种错觉,可这后宫的争斗,污秽,全都因你而起,你却总是置身事外,仿佛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对司马默而言,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事情总要有一个交代,凶手,是谁都无所谓。 “王,臣妾想彻查此事,找出真凶”,她抬头望着他,眼里的倔强让他安心。 “嗯,孤王陪着你” 禄德公公看着两人眷恋的眼神,低头偷笑一番,“王,奴才先去前面打点着。” “嗯” 比良皇宫,东苑儿,这里是历届新封秀女住的地方,四四方方的院子,只有一道小门出入,四四方方的天空,困住了多少美好的年华,这里的女子,都盼着有一天能有自己的殿,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挤了,往些年还挺空荡的,后来慢慢的住满了人,慢慢地,一间屋子要住两个人,被司马默遗忘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选秀时他的一个眼神,便决定了她们一生的命运,也许他不会吝惜那一个眼神,但她们,却以为那就是砝码,她们等啊等啊,最终的结局就是……这里住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她们明白了,她们要做的从来就不是等,如花容颜,眸光若水般澄澈,在等待中化为乌有,后宫争斗,无处不在,从未停止…… 禄德公公站在苑儿门外,扯着尖细的嗓子,“管事嬷嬷出来接驾”,高和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他清秀的模样让洛霏一眼就瞧见了他。 管事嬷嬷急忙从苑儿里出来,清瘦的身子走起路来就像一根摇晃的竹竿儿,她小跑着来到司马默身前,下跪行礼,“奴婢拜见吾王,吾王万岁”,“起来吧”,“谢王”,司马默牵着洛霏往里走去。 踏入东苑儿,洛霏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老北京的四合院儿,四方的院子,有老牌收音机播新闻的声音,有京剧票友的依依呀呀,也有大妈们的吵架声,老北京的四合院,热闹了一个巷子,可眼前的东苑儿,却是冷清的,一间间屋子,房门紧闭,院子里一棵粗壮的葡萄藤吸引了她的视线,晶莹剔透的葡萄,光是看着就嘴馋地紧,嘴角浅浅勾起。 她回头看着管事嬷嬷,“这里没住人吗?怎么这么冷清。” 管事嬷嬷低着头,“回王后,住着人,历届新封的秀女都住在这里,知道王和王后要来,奴婢让小主们都待在房里,以免惊了圣驾。” 洛霏环视一周,偌大的一个院子,大大小小的房间数不胜数,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司马默拉着她的手轻轻扯了扯,“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他的手,“这位嬷嬷,今年新封的四位秀女住在哪里。” “王,王后,请随我来”,她领着他们往东南角走去,指着角落里的两间厢房,“王,王后,四位小主就住在这两间房,两位中毒的小主住的是左边这间。” “她们四人平日里感情如何?”,洛霏随口问着,管事嬷嬷眉心微聚,低着头,“四位小主感情甚是要好,所以将隔墙凿了个洞,两间屋子变一间屋子,现在太医正在里面为两位小主诊治。” “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她细微的动作,可逃不过洛霏的眼睛,司马默拉着她,“孤王还没发话,你倒是嘴快。” 洛霏撇了撇嘴,“臣妾把她叫回来便是,王可真小气。” “呵呵,逗你玩儿呢,禄德,把门打开” “是,王” “吱……”,门被推开,司马安远回身一看,见是司马默和洛霏便急忙跪下行礼,“王,王后”,“起来吧,她们如何了”,司马默走到床前,见两人面色铁青,呼吸浑浊,眉头微微皱起。 “回王的话,两位小主中毒颇深,不过微臣已经给两位小主服下护住心脉的药丸,刚才也为两位小主施针放血,毒气已去了大半,相信痊愈只是时日问题” “中的什么毒……” “微臣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待微臣回太医院仔细查验从有竹殿带回的证物后,才能给王一个答复” “嗯……” “微臣告退” 第三十六章 被关的溪才人 司马默在房间里四处转悠了起来,洛霏跟在他的身后,两间房的摆设大同小异,雕花的紫檀木家具看起来十分雅致,他们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两人往外走去。 “啪、啪、啪、啪……”,一阵拍门声传来,洛霏向声音的方向望去,见声音是从西角的一间上了锁的屋子里传来的,回头望了司马默一眼,显然,司马默也发现有些不对劲,“禄德,去把管事嬷嬷叫来”,“是,王。” 管事嬷嬷正在房里忐忑不安,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院子里的女人有些什么心思,她也能揣度一二,这次两位小主中毒的事,她知道多少与那人有关,赶忙拔下头上的翠玉蝴蝶簪藏在枕头下,忽听房门外禄德公公在唤她,怔了片刻,拢了拢枕头,起身去开门。 她低着头跟在禄德身后,来到司马默身前,她躬身行礼,“王。” 司马默打量了她一番,这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妇人并未给他留下好印象,冷冷开口,“那边住的是谁,怎还上了锁。” 被锁着的人似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更加用力的拍打房门,“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管事嬷嬷抚着鬓角的汗水,故作镇定地说,“回王,那间房住的是去年三月封的溪才人,前些日子患上了失心疯,奴婢怕她伤到其他的小主,所以才将她锁起来的。” “溪才人?”,司马默思索一番,发现对此人毫无印象,禄德适时地在一旁提醒着,“王,那溪才人名叫孟溪音,是东川织造孟汀的独女,年方十七。” “哦……你去把门打开,孤王要见她”,他冷冷地看着管事嬷嬷。 “这……王,溪才人患了失心疯,若是奴婢将门打开,怕是会惊了圣驾”,她低着头,背心已经湿透。 她越是推辞,洛霏越觉得可疑,拉了拉司马默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司马默心领神会,回过头大喝一声,“把门打开!”,管事嬷嬷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奴婢……这就开……开门,请王息怒。” 颤颤巍巍的从腰间取下钥匙,往那间房走去,司马默和洛霏跟在她身后,“咔嚓”,门锁打开,里面的人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刺眼的阳光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一阵晕眩她跌坐在地,忽然,刺目的阳光被高大的身躯挡去,她抬头看着那个如神袛般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泪如雨下,她张着嘴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她吃力地想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却只是徒劳。 洛霏皱着眉头,冷冷的瞪着管事嬷嬷,管事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质问道。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将头垂地低低的。 司马默淡淡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孟溪音,“禄德,把她抱进去。” “王,奴才这把老骨头怕摔着小主,要不让高和来吧” “也好,高和,把她抱进去” “是,王”,高和急忙从禄德身后钻出来,蹲下身,“小主,得罪了。” 房间里,洛霏和司马默坐在椅子上,洛霏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嬷嬷,“你若还不对本宫说实话,本宫就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人啊,把她拖下去。” 天啊!拔舌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这个看起来温柔娴淑的王后嘴里,而王此刻正宠溺的看着她,仿佛她说的不是恶毒的话语,而是天籁之音。 管事嬷嬷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那天我正在给院子里的葡萄藤浇水,苏宝林朝我走过来,问我这葡萄藤上的葡萄几时可熟,我便答她约莫着半月,结果苏宝林转身便回房去了,夜里三更的时候,苏宝林把奴婢叫醒,说是有好差事交给奴婢,还把她的翠玉蝴蝶簪塞给奴婢,那簪子甚是精致,奴婢也就收下了,然后”,司马默不耐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长话短说” “是是,苏宝林让奴婢三更时分便打开院门,放她出去” “她出去干什么”,洛霏问道。 “奴婢不知,只知道苏宝林每次走之前都让奴婢准备一双干净的鞋,回来的时候将脏鞋交给奴婢清理,奴婢见宝林的鞋上沾满了泥土,还有好些枯竹叶,苏宝林每两天出去一次,奴婢见没发生什么事也就放心了,直到四天前的夜里,苏宝林扶着昏迷的溪才人来敲奴婢的门,奴婢看到溪才人的样子吓得半死,苏宝林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以溪才人患了失心疯为由,将她关起来,但不能惊动宫里的人,至于院子里的女人,不用担心她们会说出去,王,王后,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那她为何不能言语”,洛霏看向床上已经混过去的孟溪音,管事嬷嬷急忙磕头,“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该替人家保守秘密,本宫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王,我们走吧” “高和,让这个人从宫里消失,孤王不想看见她” “是,王”,高和向候在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急忙出列将管事嬷嬷抬走,她不断挣扎着,“王,王后,奴婢都是按您的吩咐啊,王!王后!” 事情的真相逐渐明了,回头看着身后的东苑儿,在她的视线里渐渐缩小,仿佛还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华丽的辇上,她伏在他的膝头,他理着她的长发,“霏儿,这件事就交给太妃处理吧” 她扯了扯嘴角,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为什么” “因为你不快乐,真相对孤王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这后宫本就是污秽的地方,有几件干净事,只要你没事,孤王不想去管”,将她的身子扶正,望着她的眼睛,“霏儿,你说要彻查此事,孤王陪着你查,只要你高兴就好,可你这个样子让孤王很担心,不要让这些污秽事沾染了你的心”,将她揽入怀中,贪婪的嗅着她发间的气息。 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征战的这些年,你所到之处人烟尽绝,你的心,还干净吗?”,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她悔青了肠子,看着他呆愣的神情,她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她。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却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口,“霏儿,从前我的心是冷的,只有鲜血才能给我一丝温度,所以我热爱杀戮,可现在,霏儿,我只想每天都看到你,守着你,霏儿,你可还记得封妃那天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吗?”,手掌中的温度渐渐升高,她抬头看着那张只为她绽放的笑脸,朱唇轻启,说着这世间最美好的誓言,“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么一瞬间,心口隐隐作痛。 哥哥,我突然觉得疲惫了,这后宫,这争斗,这个男人,我已经迷失了方向…… 和熙殿,沈太妃正坐在殿上撇着茶末,轻啜一口,茶香浓郁,让她闭目养神了起来,而张芊等人正安静地跪在殿下。 殿外,司马默将洛霏抱下了辇,两人一同向殿里走去,门口的宫女见两人走来急忙上前行礼,“拜见王,王后,太妃已经在店里等候了多时了” 司马默皱了皱眉,“嗯,你退下吧” “是,王” 沈太妃一听到殿外的动静急忙睁开眼睛,“允冲,扶哀家起来,哀家要到门口去迎接王”,“是,太妃”,允冲伸出手,让太妃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儿上。 司马默牵着洛霏刚走到殿门口,便见沈太妃迎面而来,“王和王后回来了” “太妃”,洛霏欠身行礼,司马默浅浅的点了点头。 “嗯,好孩子,让哀家瞧瞧,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哀家甚是想念”,她拉过洛霏的手,将洛霏带离司马默身边,司马默有些不悦的踏进和熙殿大殿。 张芊见司马默来了,急忙跪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裤脚,“王,臣妾是冤枉的!” 刘静娴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王,这一切都是张芊所为,与臣妾无关啊!王!”,。 “你血口喷人!”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你!” “够了!”,沈太妃怒瞪着刘静娴,“怎么,刚才一言不发,现在一见着王就嚎上了?” 刘静娴低着头,身上的鞭伤让她不停的吸着凉气,眼角的余光恶狠狠的瞪着张芊,张芊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她,杜常欢跪在张芊身后,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显然是被吓的不轻,一旁的苏惜偷偷的将她的手握住,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这幅姐妹情深的场景落到洛霏眼里满是讽刺,沈太妃牵着她坐在下座,司马默独自一人坐在上座。 “王,哀家可是把人给您送回来了”,她笑容和蔼,仿佛刘静娴身上狰狞的鞭伤与她无关。 “呵,那多谢太妃了,既然人已经送回来了,太妃还是回宜升殿,好好歇着” “王是在赶哀家吗?哀家纵有不是也是一心为王着想” “太妃,王哪儿有赶您啊,王是怕待会儿审起人来,会吓着太妃,太妃可是吃斋念佛的人,可见不得那些不干净的”,洛霏温顺的替沈太妃刨了个青桔,递到她面前,沈太妃欣慰的接过,“还是你这孩子讨人喜欢,嘴也甜,也罢,哀家回宜升殿去了,不讨人嫌了” “太妃这说的什么话呀,要讨嫌,也是臣妾讨嫌了,臣妾就厚着脸皮送您回去了” “呵呵,好,好”,洛霏扶着沈太妃起身,往殿外走去,回头给司马默使了个眼色,司马默点了点头。 回宜升殿的路上,沈太妃的和蔼的拉着洛霏的手,“霏儿可真是聪慧,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有你在王的身边,哀家也就放心了” “呵呵,这是臣妾份内的事,臣妾当然会做好,王向来敬重太妃,所以不愿做些让太妃为难的事,臣妾是王的妻子,王不愿做的事,臣妾自当代劳,王事事为太妃着想,希望太妃也别让王为难” 第三十七章 苏惜招了 “呵呵,王的妻子可不止王后一个,还记得哀家跟你说过,你要劝王雨露均沾,而不是独占王宠” “太妃,臣妾身子不适,就送到这里了” “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歇息,把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人”,洛霏放开她的手,转身往和熙殿走去,这个太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为何单单对刘妃用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出她所料,等她再回到和熙殿的时候,苏惜已经全都招了,司马默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她之所以把沈太妃支走,除了怕沈太妃碍事以外,她也不想见到他的另一面。 司马默将苏惜的供词向洛霏转述了一遍。 苏惜说她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思想,那就是一定要做王的女人,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说,司马默也没兴趣知道。 她小时候听长辈们说,闻了腐竹花的香味后,千万不能吃葡萄,或是吃了葡萄后,不能闻腐竹花的香味,否则,这两者相遇会产生剧毒。 那日她看到东苑儿的葡萄藤便动了心思,想起入宫时听张芊的表妹说张芊住的有竹殿四周都是竹林,她便想知道那里有没有腐竹花。 她不能白日里去,因为怕日后留下把柄,所以她只能在深夜悄悄地去有竹殿,看看竹林里到底有没有腐竹花,结果老天助她,竹林里开满了腐竹花,她在脑中构想了一个绝佳的计划,可以除掉她的绊脚石。 而那个孟溪音,她说是她跟踪她时被她发现,就在她发现孟溪音跟踪她的时候,一个蒙着面的神秘人出现了,他帮她把孟溪音打晕,还给了她一颗药丸,说只要喂孟溪音服下后,她便说不出话来。 真相大白,无辜的人被送回她们的地方,只是神秘人是谁?沈太妃为何会插手这件事,洛霏始终想不通,司马默走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想不通就别想了” 二楼雅阁的木格子窗半开着,透着浓郁的酒香,司马觞饶有兴致的为良萼布菜,“萼儿,这是你最喜欢的熏笋烧鸡,来,多吃点儿”,良萼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出神的望着大街上有些疯癫的女子。那不是柳丝绦吗? “萼儿,萼儿”,司马觞拿筷子在他眼前晃着。 “嗯,什么事”,他回过神来,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熏笋。司马觞站起身走到窗前,向下张望着,“你刚才在看什么?” “花灯”,他淡淡地说。 “原本就想带你去逛逛,把菜吃完了我们就去,好吗?” “算了,若是有女子对我掀起面纱,你还不毁了人家的容”,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吃完了我就要回去,还有很多账目等着我对” 司马觞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像个怨妇似的砸吧着嘴,“今天是花灯节,你也不多陪陪我,平日里也只顾着生意,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桌下的手死命的紧握,眉眼却是柔和,“你啊,真像个孩子,你王兄今夜不是在宫里设家宴吗?时辰差不多了,你可别拿我做说辞,故意躲着你王兄” “我,我不想去”,端起酒壶,背对着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你这样一直躲着他,他又怎么会成全我们呢,去吧,我知道,你希望得到他的认同,毕竟他是你最尊敬的人” 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好了,我吃饱了,你就少吃些,留着肚子”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离西宫门就一炷香的功夫,你还是快些去” “好吧”,从腰间取下一块刻有觞字的圆形玉牌,“这个给你,有什么事差人来传个话,我马上回来” “嗯”,将玉牌收进袖里,玉牌上残留的温度让他觉得厌恶,霏儿,你呆在那个恶魔身边有多痛苦,我感同身受,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救你出来的。 城西凝璞巷,方府。 良萼从衣柜的暗阁里取出一件紧身皮质夜行衣,换好后,他将烛火熄灭,推开窗,纵身跃上屋顶,在屋宇之间跳跃,隐于夜色。 比良皇宫,司马默在御花园设下一桌家宴,他高坐上位,坐在他左边的是洛霏,右边是沈太妃,左下位是张芊和一众妃子,右下位是司马觞和妃子的家人们。 郎月当空,对酒当歌,他突然举杯向天,然后一口饮尽,洛霏坐在他身侧为他斟酒,“今日是怎么了,这般高兴” “呵呵,有你在,孤王就高兴,霏儿,你高兴吗?” “王,太妃在呢,您也不怕太妃笑话” 沈太妃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这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耳朵也不好使了”,允冲公公端起酒壶,为她斟满。 司马默得意的钩钩洛霏的小拇指,亲昵的动作看在众妃子眼中格外碍眼,只有张芊,依旧眉开眼笑的和身旁的扈玉冕扯着闲话,扈玉冕低声说,“姐姐就这般不动气?”,她淡淡的笑了笑,“动气?除了伤身又有何用”,“姐姐倒是看得开,也是,王除了和熙殿,去的最勤的就是你的有竹殿了,连美嫔那里也去过几次,就我那儿冷清清的”,偷偷的睨了一眼洛霏,端起酒杯就是一口。 张芊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宫寻个日子给你说两句好话,别气了,若是被王看见你这脸色,可有你好果子吃” “有姐姐这句话,妹妹就不生那贱人的气了,妹妹听姐姐的” 张芊淡淡地勾起嘴角,抬头看着座上的一对璧人,真的很般配啊,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儿啊,娘还能去争吗? 宴席上,司马觞看着司马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司马默扫他一眼,侧过头对身旁的沈太妃说,“太妃,定博侯今年都二十有五了,连个暖床的侍婢都没有,孤王政务繁忙,王后对我这宝宝弟弟的喜好也不了解,您看您哪天有空,给他张罗张罗婚事”,话音刚落,司马觞面色突变,他抬头看着自己最尊敬的哥哥,眼里有一丝恨意。 洛霏将他的恨意尽收眼底,抽出丝帕,擦拭着嘴角的残酒,轻勾的嘴角被丝帕掩住。 司马觞猛地起身,把身旁正喝得尽兴的张渊吓了一跳,司马觞走到正中,跪在了司马默面前,司马默皱着眉头,将酒杯轻轻的放到桌上,“定博侯这是在做什么?” “王,臣弟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不,臣弟跪着说” 沈太妃一脸疑惑地看着司马觞,“定博侯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啊” 司马默双手紧握,“定博侯,你若是已经有中意的人,孤王也不会强求,但这个人是否合乎王族体面,定博侯定要三思,莫让孤王为难” 他抬头直视着他“王兄,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司马默和洛霏同时瞪大了眼睛,司马默怕案而起,怒视着他,他也不避讳他的目光,一脸坚定,司马默没有说话,狠狠地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洛霏的手紧紧地抠住扶手,已经是他的人了……她该是料到的,从她决定利用方良萼开始,但为何此刻她的心乱作一团,她欠了他,良萼,这笔账,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讨,但我一定会还,否则,我此生难安…… 在座的人,除了洛霏心知肚明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一场家宴,现在却满场的尴尬,司马觞低着头,坐在地上,阴影中,他的眼中有着不甘,有着愤恨。 “这,这是怎么了”,沈太妃莫名其妙的看着洛霏,洛霏平复心绪,轻叹道,“禄德,去把侯爷扶起来” “是,王后” “太妃,此事关乎王族颜面,容臣妾私下对您言明,现在王走了,这家宴也别散,您是长辈,就由您做主吧” “这……哎……好吧,来来,大家举起杯来,难得一聚”,沈太妃也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何况还关乎王族颜面。 张渊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眉角微挑,心里的算盘又开始打上了。 刘林光因为女儿的事急忙着讨好张渊,端起酒壶为张渊斟酒,“丞相,下官敬您一杯”,张渊瞟他一眼,把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吃起菜来,刘林光端着酒杯,面上讪讪的,他低声说,“丞相,看在小女年幼,您海量汪涵,不与她计较……”,“刘大人说话当心点儿,您的女儿位列妃位,老夫一届朝臣,怎能和娘娘计较”,“丞相……是下官教女无方”,“既然教女无方就要好好的教教”,“是是,丞相说的是”,刘林光擦着额头的汗水。 家宴散去,沈太妃想留司马觞下来单独聊聊,却被他拒绝了,洛霏让她先回宜升殿歇息,明日请安之时再告明缘由。 张芊正准备离去,洛霏便叫住了她,“端正娘娘可愿陪本宫去欲湖边上走走”,张芊微微欠身,“臣妾荣幸之至” 扈玉冕轻勾嘴角,一副鄙夷的神色,“难怪呢,原来是一伙的”,怡妃疑惑地看着她,“妹妹说谁是一伙的”,“姐姐向来不得宠,当然不知道,我就说张芊怎么不恨洛霏,呵呵,原来早就拴在一根藤上了,难怪最近王去有竹殿的次数多了,原因在这儿呢,看来那个美嫔也和她们是一伙的,还说要帮我,没准儿是和起伙来想害死我” “妹妹,我们走吧,少说两句,省的让人听见”,怡妃四处张望着,见苏夜合还未走远,“妹妹,那苏妃的耳朵灵着呢,她会不会听见了” “姐姐就是胆小,难怪不招王待见,苏夜合,我可不怕她” “妹妹,姐姐还是不和你一道儿了,黄纱,我们走” 看着一脸慌张的怡妃,扈玉冕一脸的嘲笑,“胆小鬼,走,我们去听听她们说什么,看看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娘娘” 欲湖边,洛霏与张芊并肩而立,尔雅和香苔在不远处候着,扈玉冕不敢走近,只能藏在一旁的树后,远远的观望。 第三十八章 加宽河道的命令 “王后的意思是……”,难道她的有竹殿有内鬼,低头沉思,对啊,中毒之事,绝不会是苏惜所说那般简单。 “你是聪明人,知道本宫在说什么,王向来不过问后宫事务,若不是本宫要求彻查,你以为你这端正娘娘此时此刻还能站在这儿跟本宫说话吗?” “那娘娘为何不追查下去……”,这个女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追查下去?对本宫有何好处,本宫只要保得自己平安便好,至于你,本宫欠你的已经还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你报答本宫了,户部尚书刘林光好像和你爹有些交情,对吗? “这……臣妾不明白王后的意思” “不明白不要紧,本宫慢慢儿的让你明白,辽州旱灾,王下令辽州知府兴修水渠,引辽河水灌溉农田,你知道这辽州知府是谁吗?” 她摇摇头,“臣妾不知” “刘堪,刘林光的胞弟,这刘堪私自挪用朝廷下拨的工程费用,致使工程一拖再拖,已经有人上表朝廷,还附上账目明细,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这刘堪真是罪大恶极,居然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生计安危不顾”,她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不明白她的用意。 “这刘堪的却是罪大恶极,可这幕后主使更是罪犯滔天” “哦~不知这主使是……” “你爹……” “王后是不是搞错了”,死死地揪着绣帕,眉心紧皱。 “呵呵,你知道本宫为何会知吗?”,从衣袖里取出一块锦帕,递给张芊,“这便是奏章,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张芊急忙接过,将锦帕放入怀中,洛霏轻笑道,“这只是拓本,若你和你爹能完成本宫交代的事,本宫永远都不会让王看到这份奏章” 抬手捂住胸口,借着月光观察着她的神色,“既然这奏章是假的,臣妾要如何相信王后” “看来你还不知道,王今日已经把所有奏章搬进了我的和熙殿,今后批折子都在我那里,若你还有疑虑,本宫就只有让王来证实此事了” “王后有何吩咐” 捋了捋垂在肩头的长发,“呵呵,很简单,你只要让你爹告诉刘堪,将辽州水渠加高两尺,加宽三尺” “王后这是何意……” “本宫无需向你说明,总之,只要你和你爹乖乖的听本宫的话,本宫保证,从今以后,王的几案上绝不会出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倘若你们不愿受制于本宫,那么王的几案上会出现什么,本宫也不敢断定,或许是空穴来风,不过就算是空穴来风,王也会认定,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面对洛霏*裸的威胁,她犹疑不安,为何要加宽河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本宫力保你父女!但若是到时候你想把本宫拉下水,凭王对本宫的宠爱,本宫绝对有办法脱身,本宫的退路绝对不止一条,但你们父女的退路,却只有本宫……”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臣妾……臣妾知道了” “本宫知道,当初本宫立妃之事你爹诸加阻拦,后来肯主动为本宫草拟封号,也是因为不想本宫继续住在慎德殿,想暗中谋害本宫,可惜,王将和熙殿守护的滴水不漏,他一直没寻得机会” “王后……我爹他……他……”,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惊慌,她知道,她要用他们父女,所以此时提这些绝不是秋后算账。 “你无需惊慌,本宫答应你,前嫌不计,只要你和你爹忠心于本宫,还有,告诉你爹,别做无谓的事,省得到时候得不偿失,你爹那双算计的眼睛,本宫见着就心烦”,张渊那个老狐狸,瞧他看着司马觞那眼神,就知道没动什么好心思,八成是想离间他们兄弟,然后将司马觞利用在股掌之间,“与其利用一个不成气候的侯爷,倒不如来依附本宫,你说是吗?端正妹妹” “王后说的是” “对了,这么些日子了,你这肚子可有动静了?” “回王后,已经两个月了”,她不敢隐瞒她。 洛霏微皱眉头,“怎么本宫现在才知道” “臣妾只想这个孩子平安” “你能瞒的了一时,可三五月后,你还瞒的住吗?不管怎样,王是要知道的,这毕竟是王族血脉” “王后,我怕……这毕竟是王第一个孩子,这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你怕本宫保不住你吗?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定会护你母子周全”,她说的笃定,不知为何,她的这番话让张芊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她相信这个女人,“臣妾明日就召太医” “嗯,你先回去吧”,这个孩子对比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张芊,我的忙可不是白帮的。 “王后,臣妾告退” 待两人走后,扈玉冕才悄悄的从树后走出来,“这两个人到底在商量什么?” “娘娘,王后刚才好像发现咱们了” “这还用你说,不过她既然不动声色,本宫就偏要待在这儿,让她们以为本宫听到了什么,呵呵,你派人给我盯着张芊,她一有什么动静就来向我禀报” “是,娘娘” 回和熙殿的路上,洛霏低声对尔雅说,“你明日出宫一趟,看看……看看良萼如何了” “是,王后”,尔雅犹豫片刻,“王后,若是真如定博侯所言……您看,方公子会不会……” “你是怕他会出卖我?”,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尔雅急道,“尔雅并不是不信任方公子,方公子为王后所付出的,尔雅也十分感动,尔雅只是担心王后,不想有个万一”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也信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你明日将这块玉交给他,就说是本宫贴身之物” “王后,尔雅不明白您为何非要留住他”,话虽如此,她还是将美玉小心地收入怀中。 “尔雅,你的话越来越多了,本宫留他,自有本宫的用意” 尔雅也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急忙转移话题,“王后,王派出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这么些时日了,也该回来了,不过你放心,他们什么都查不到”,从收粮到运粮,都不是我的人,粮食也是在河道上,由大船换至小船,再分头运至不同的屯粮处,司马默,任你再聪明,你手下再多能人,也查不出我就是幕后主脑。 “明日你除了将玉佩交给他以外,你还要告诉他,让他以他自己的名义暗中与皇兄联络,尔雅,若是皇兄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暗中所为,他必定会自责万分……” “是,王后,王后你看,慎德殿的灯火还亮着”,尔雅指着不远处的慎德殿,“都这个时辰了,王该是在和熙殿批阅奏折才是啊” 洛霏也有些奇怪,突然,她计上心头,“你明日不用去了,本宫要亲自出宫一趟” “王后,王不会让您出宫的”,这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司马默的怀疑。 “他会的,只要理由找的好,你先回去,本宫去看看王,顺便给王提些建议,王这段时间可是很心烦呢” “是王后,对了王后,比良的地形图要放回原位吗?” “不用,就放那儿,也好让王知道本宫有多关心比良社稷,你说是吗……” 尔雅微笑低头,“王后聪慧,尔雅告退” 慎德殿,宫女太监们都守在了门口,见洛霏走来众人跪下行礼,“奴才(奴婢)给王后请安,王后安康”,“都起来吧”,“谢王后” 高和站在禄德身后低着头,洛霏瞟了她一眼,对禄德说,“公公,王在吗?” 禄德公公俯首低眉,“回王后,王在,只是王说了,不想任何人打搅他……” “呵呵,你让本宫进去,若是王怪罪,由本宫一力承担” “这……好吧,王后请”,他退到一旁,“尔雅,你在门口候着”,“是,王后” 大殿之上,司马默单手支着额头,闭目沉思,从他深锁的眉头,洛霏知道他一定是心中烦闷不堪,不知为何,她走进了些,“默……”,柔和的语气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司马默睁开眼睛,直起身来,“家宴散了” “散了些时候了,怎么还在这儿,不回去歇息”,她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伏在他的膝盖上,“是不是因为定博侯的事” 抚摸着如丝绸般的长发,他心中的烦躁不安才稍微缓解,“我不想提他,相信他以后会明白我的苦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他好” 洛霏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从容不迫,“王可是派人去‘处置’方良萼了?”,她故意将处置二字加重了语气。 “你认为不妥吗?”,他低头看她,却看不清她的神色,“霏儿,把头抬起来”,洛霏嘴角轻勾,将头抬起,“不是不妥,而是没有必要” “哦~为何?”,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思索一番,“你说的在理,男子怎能为我司马家开枝散叶,相信觞也只是看中了他的相貌,哎,就依你说的办,我成全他们,但有言在先,我只是私下成全,方良萼与觞的关系,绝不可公诸于众” “那你还不把人召回来”,她起身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她的行为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啪啪啪”,司马默击掌三声,一个黑衣人便跪在了他的面前,黑衣人低着头,洛霏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他后背的玄色大刀她却认得,眉头微挑。 “闵拓,去把滂沱截住,方良萼的命暂时不取了” “是”,闵拓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洛霏的视线里。 闵拓,果然是他,他怎么会替司马默做事,眉心微聚。 司马默见她出神,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腰肢,“霏儿,霏儿” “嗯,好了,事情解决了,你着眉头也别皱着了”,她回过神,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头,谁知还未触及到,手便被他的大掌包裹住了,她的心跳乱了一拍。 第三十九章 献计 “霏儿,我还有一件烦心事” “怎么了正……” “比良断米了,留城商贾多有屯粮,我下诏让他们捐粮他们都死捂着口袋,一粒米都不拿出来” “还没找到暗中购米的人吗?” “没有,不过肯定是其余六国的人做的,霏儿,看来我不仅要六国臣服于我,我还要真的拥有六国,我要有足够的土地,让我的臣民能吃饱穿暖” “你怎么把天都也算在里面了,我哥哥可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了,我是你的王后,我的国家本就是你的土地,你可不许将战火引到天都去” “霏儿,你的国家……就是我的土地……你真这样想的?”,他不确定的问着,心里满是感动。 “当然,不过话说回来,比良断粮了,我们的士兵哪儿有军饷供给,没有军饷,又如何应战,所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何况我们要应对的是五国的军队,我们没有粮草如何扩充疆土,要不我修书一封,让哥哥调运些粮草过来” “不行,调运粮草不是小动作,若是中途走漏风声,让其余五国知道比良断粮,趁机联合起来攻打比良,又该如何是好” “默,我有个主意……” “哦~你说来听听” “不过这个主意非贤君所为,只是我一时情急才……我还是不说了,以免陷默于不义,默怪罪于我”,她低着头,一副为难的模样,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霏儿,你先说来听听,我知道你万事都是为我着想,我不会怪你” “那我说了” “嗯” “默,前些时日我与端正娘娘聊到比良民生,又向官员们询问了比良每年的产粮情况,这才知比良土地逐年贫瘠,产粮下降,但百姓的数量却逐年垒增,且多是老弱妇孺,这些人没有生产能力,却消耗了比良大部分的粮食,我比良佣兵八十万,默,你觉得这些珍贵的粮食到底该用在何处,才最为恰当……”,她看着他,目光深沉,对不起了,谁叫你们是比良的子民…… “若我将这部分粮食用作军饷,就会有很多子民饿死,霏儿,等辽河水渠挖通,灌溉辽州的农田,辽州的苞米熟了,就可作为粮饷,辽州土地是比良最为肥沃的,只是水源不足,水渠挖通,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只食苞米,士兵们会士气低落,就算还可种植其他作物,那也需要时日,默……宁可让子民们饿肚子,也不能让士兵饿肚子,只要有了土地,我们会有更多的子民” “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司马默握拳锤着额头,一副头痛的样子。 洛霏急忙握住他的手,“默……要不这样,你下旨强行征用比良商贾及富贵之家的屯粮,若有违者,力斩不赦,这些人有钱有势,不愁弄不到粮食,就算有所埋怨,等看到比良打了胜仗,记了他们的功劳,且加倍奉还粮食,就什么埋怨也没有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撑到作物成熟了……” 司马默眼前一亮,“果然是好办法,霏儿,多亏有你” 司马默,你视自己的子民如珍宝,他国的子民如蝼蚁,你如此为人,我为何还要为你心乱…… 其实默要是静下心来也能想到的,只是默太关心比良的子民,才乱了方寸”,依进他的怀里,温顺如绵羊,“默,我明日想去一趟驿馆” “去驿馆做什么?”,他低头看着她。 “你们男人爱面子,有些该解释的不解释,就让我这个做嫂嫂的去做个和事老,顺便也探探他对方良萼的情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也好,我派一队侍卫保护你” “不行!”,她弹坐起来,低垂着眼睛掩饰着她的眼神。 “不行?那我明日召定博侯进宫,你再跟他说吧” “更不行了,你召他进宫,感觉是用君臣之礼在约束他,他会有逆反心理,打你说第一句话开始,他就觉得是错的,还是我走一趟吧” “逆反心理?此话何解” 忘了要说古人听的懂的词了,“逆反心理的意思就是,这该怎么解释呢,我举个例子吧,小时候我很喜欢去御花园的池子里嬉水,但是我母后不让我去,怕我掉下水淹着,可是她越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我就是不喜欢她管我,就是不听她的,小孩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侯爷这样的大人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你想想,我是大张旗鼓的让一大堆侍卫保护我,让所有的人知道比良王后出宫了安全呢,还是隐瞒身份悄悄地去安全呢?” “不用说了,说什么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宫的” 洛霏思量一番,“默,刚才那个身背大刀的影卫如何” “他是上古神兵——蟒涛的主人,也是影卫的统领,身手了得” “就让他保护我吧”,也好试试闵拓到底是不是比良的走狗,但愿他是有所苦衷,如若不然,师父就白把他当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了。 “这……好吧,路上小心” “嗯,默……我们回去歇息吧……” “今夜我想一个人静静,让禄德送你回去吧”,他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洛霏微笑着抚平他的眉头,“让高和送我吧,禄德留下来伺候你,我也放心些” 回到和熙殿,洛霏让高和跟着她进了内室,尔雅守在一旁,洛霏和尔雅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神色,尔雅点点头,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后字,她将玉牌递给高和,高和没有接下,反而惊诧的看着洛霏,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大为不敬,急忙低下头,“王后这是何意” 尔雅将玉牌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洛霏温和地说,“不必惊慌,本宫问你,总是当个跟班儿,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你甘心吗?” “奴才为王办事,心甘情愿”,他低眉顺首,脑中却来回转了千百遍。 洛霏打量着他,悠哉的绕着他转起了圈圈,“哦~是吗?本宫倒看不出你有多甘愿,本宫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想在王那边一辈子做跟屁虫,还是在本宫这儿当个管事儿的公公,你自己选”,洛霏伸出左手,尔雅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王后,奴才替王办事不就是替王后办事吗?这……这在哪儿都一样不是” “你很清楚,这不一样……” “我们和熙殿可从来就没有太监,王后看的起你是给你脸,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尔雅,既然高和公公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把王送给本宫的玉如意赏给公公,时候不早了,公公也该回去掌灯了……公公既然嫌本宫的玉牌小了,那这玉如意可合心意?” 眼前的玉如意通体透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高和没有接过,反而走向矮几,将玉牌拾起挂在腰间,“王后,王那边……” “呵呵,本宫明日就向王禀明,你明天去内务府领一身缎子衣服,穿戴好了就来本宫这儿报道” “是,王后”,他跪下行了个大礼。 “这玉如意你拿去吧,本宫也看腻了,留着也没用” “多谢王后,奴才告退” “既然醉娘不便相告,我便自己去问她”,他打断她的话。 “公子既然不喜欢喝白毫!就不要端起茶杯……” “醉娘!”,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懂她为何故作玄虚,不直言相告。 醉娘再叹一声,“公子走后,丝绦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有一天,丝绦从前的一个恩客来为丝绦赎身,丝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个恩客原来是霍将军的门生,也是个武将,他对丝绦倒有些情谊,娶了她做填房,丝绦也过了些好日子,可好景不长,那个武将原来身患隐疾,他的夫人都因此离他而去,他膝下无子,娶丝绦也只想临了有个收尸的人罢了,可怜了丝绦,她从小孤苦,后沦落青楼,好不容易有了个盼头,却盼成了愁,她丈夫死的那夜,她便疯了,每日都会提着个花灯在十字街疯癫游走,嘴里还念叨着,我要找我良人,我要找我良人……”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又为何不接她回来好生照料!”,原来如此,丝绦对他有情他是知晓的,只是他心中早已有了不可替代之人,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回应,他心里很内疚,若不是因为他,丝绦也不会疯癫吧…… “公子无需内疚,这一切都是丝绦的命数,我不告知公子是因为我知道公子根本无力去帮他,告知公子,也不过多一个人烦恼罢了,我不接她回来是因为丝绦走之前说过,无论日后际遇如何,她绝不会再踏足风花雪月,好与不好,她也不再留恋这份风花雪月” “你说我无力帮她,你明知道我可以,我可以接她回府,我可以给她最好的照顾,给她请大夫” “公子难道忘了侯爷了吗”,她轻笑着望着他,这个男人,时而心思如女子温润细腻,时而又如此方寸大乱。 良萼愣住了,对啊,他怎么忘了还有个定博侯,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我还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别做,就让她如纷飞柳絮,随风而去吧,若是日后遇见了这片柳絮,请公子不悲,不喜,任她擦肩而过,这样,对谁都好……” “我……知道了,外面的花灯会挺热闹的,我……我出去……看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推开窗,他纵身跃上对面的屋顶,见不远处的成衣店还亮着烛火,他几个纵身,到了店门口,“老板有没有月白长衫” 老板丝毫不介意他一身奇怪的装束,对他而言,只要有钱,就是爷,他赶紧招呼着,“有,有,这位客官,您看这件如何,今年最新的样式,上等的蚕丝缎子,很多公子哥儿都穿这个样式,就您这模样,穿上这件衣服,一定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啊” “就这件了”,从腰间取出十两银子,“够吗?” 第四十章 放河灯求姻缘 老板生怕他反悔了,急忙夺过,用牙咬了咬,立即眉开眼笑,“够,够” “可否借个地方,我想换了再走” “客官去后院儿换吧,我给您守着,没人进去” 不一会儿,良萼换好了衣服出来,好一个翩翩佳少年,看得老板眼睛都直了,若不是他明显的喉结,老板刚才都要将他唤作姑娘。 十字街上,满是女子娇媚的目光和男子鄙夷的神色,他浑然不觉他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漫无目的的走着,明月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孤寂,一直以来,他为霏儿做事,他甘之如饴,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相携终老,春看蔷薇,秋看黄菊,冬赏腊梅,那天夜里,他吞下那颗药丸后,他知道,他的梦碎了…… 柳丝绦,他真的不想变成下一个柳丝绦,他不想…… 来到留灯客栈门口,他抬眼望去,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 “这位夫人,您是打尖儿阿还是住店” “我未曾出阁怎可称我夫人” “未出阁您怎梳这妇人髻” “我找我良人,我找我良人…” 低头一声叹息,“何必呢,你什么都做不了” 前面的人不断向他涌了过来,又与他擦肩而过,他疑惑的回头张望,向身旁疾步的男子问道,“这位公子,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江边坐船到江心放河灯求姻缘啊,不和你说了,晚了就没船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冲入人群。 “江心?放河灯?求姻缘?”,他还会有姻缘吗?他爱的他已不能爱,爱他的他却亏欠了,他加入他们,一起朝河边赶去,原来心里……还是有奢望的。 江边的风瑟瑟地吹着,良萼跟着人群快步地走着,人群中有人大喊道,“渡口最后的一艘船快开走了!错过了又只有等明年了!”,他不由地脚步又急了几分。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过人群,良萼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他听到了剪锋刺入他血肉的声音,和血管断裂的声音,鲜血肆溢“噗!”,他倒在了雪地上,他笑着说“今天的船…定是要错过了…” 侧过头,他看到一个只着单衣手上还提着绢丝灯笼的女子从他身旁走过,恍惚中,他好象听到那女子说了一句……我要找我良人…… 凝璞巷,方府,良萼的卧房门外,一盆盆血水往外倒着,管家张伯在房门外急的满头大汗,对一旁的家丁说,“你说是谁这么缺德,在暗处放冷箭伤我家老板啊!” “张管家您别急啊,大夫不是说了吗,老板无性命之忧” “你知道什么,醉娘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老板照顾好咯,现在老板躺在里面,这血啊,一盆子一盆子往外倒,你说我能不急吗我,我老泪都快出来了我”,“快出来这不还没出来吗,等那主来了,我看我们都得哭” “你说侯爷?” “可不是吗,您听听,这还说不得,这门敲的,您啊,快迎去吧” 司马觞在皇宫里憋了一肚子气,在回驿馆的路上听到路边的夜宵摊子上有人在议论,说逍遥游的方老板受伤了,浑身都是血被抬了回去,他立刻掀开轿帘,运气于脚尖破空而去。 还不等张管家去前厅迎他,司马觞已经等不及的,直接飞入后院儿,张管家愣了一下,急忙迎上去,“侯爷,您可来了” “萼儿呢!”,他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怒声斥问着。 “老板,老板在房里”,身子突然失去支撑,跌落在地,张管家还顾不得疼就急忙拽住司马觞的裤腿,“侯爷,大夫在里边儿呢,您就在外边儿等吧”,司马觞看都没看他,直接一脚把他踹开,走到门口,将门一脚踢开,“碰!”,巨大的声响把大夫吓得够呛,施针的手一抖,良萼闭着眼不适的嘤咛一声。 司马觞两步跨到床边,见大夫正在施针,“萼儿怎么样了!”,退到一旁,见他后背殷红一片,他皱着眉头,“血止住了吗?”,也许是被司马觞的气势镇住了,大夫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只是一脸惊诧的望着他,心想,这不是定博侯吗? “本侯问你话!萼儿的血止住了吗!”,他虽然极怒,但理智尚存,若是中断大夫施针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止……止住了……” “好好儿说话!” “方老板的血止住了”,司马觞这么一吼,大夫的语速变得飞快。 “萼儿伤势如何” “还好,箭头离心脏还有半寸,血止住了就无碍了” 听他这么一说,司马觞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你继续施针吧” “是,是”,大夫擦擦额头的汗水,手微抖着施了最后一针。 司马觞见一旁的铜盆里躺着一支染满鲜血的羽箭,眸光深沉,他走过去执起羽箭仔细端详着,羽箭极其普通,做工也没什么特别的。 将羽箭扔回铜盆,不管是谁,伤了萼儿,他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大夫背起药箱,“侯爷,方老板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不宜*劳,但也不宜过度进补,等方老板醒后,用红枣枸杞煮粥给他喝,再配上老夫开的方子,等面色红润些再食用荤腥” “本侯记不住,你跟管家说去”,他半蹲在良萼床前,细细的看着他。 大夫摇了摇头,只得出去和张管家再说一遍,张管家从衣袖里摸出一锭大银,塞到他的手里,大夫急忙推辞,“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要的了,要的了,大夫,我家老板在留城也是有脸面的人,这……出去话该怎么说,希望您明白” “老夫明白,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夫分得清,张管家请放心”,将银子收到袖中,拱手作揖,“老夫告辞” “您慢走,阿三儿,送大夫回去” “回王后,闵大人已经在大殿里候着了”,尔雅正在为她的发髻做着最后的调整。 “嗯,你让他进来,本宫有话问他” “王后,可靠吗?” “本宫也不清楚,所以才要试探他” “尔雅知道,王后向来是最有分寸的,只是尔雅还是担心王后的安危”,她低着头,还不到二十岁的她,心智的成熟早已超出了她的实际年龄。 洛霏拉过她的手,“我明白,尔雅姐姐,谢谢你陪着我,一直都陪着我”,她红了眼眶,很久很久,她都没说过真心话了,眼泪滑过,滴在尔雅的手背上,溅起一朵水花,滚烫滚烫的。 尔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抽出手,用绣帕为洛霏抹去泪水,她强忍着即将夺眶的泪水,“公主,尔雅出去叫闵大人了,人家都等了老半天了”,她转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她停下来,没有回头,“公主,谢谢你,不是尔雅陪着公主,而是公主一直都陪着尔雅”,快步走出去。 和熙殿大殿,闵拓单膝跪地等侯着洛霏,他的心里是忐忑的,他知道,她一定会认出蟒涛。 尔雅走出来,“你们都下去吧,王后有话要单独对闵大人说”,“奴婢告退” 待宫女们走后,尔雅将殿门掩好“闵大人,王后有话要对您说,请”,尔雅走在前面掀起帘子,示意他进去。 “属下怎能进王后的内室,这于理不和” “闵大人的意思是我们王后是不知礼数的人了?” “属下并非此意”,自始至终他都低着头。 “闵大人还是快进去吧,王后待会儿还要出宫呢,别耽误了时辰”,面上带笑,字里带针。 闵拓抬头看她一眼,起身往内室走去,尔雅放下帘子,在殿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 走进内室,见洛霏一脸温和的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他,单膝跪地行礼,“属下拜见王后”,洛霏并没有去扶他也未叫他起身,“师兄,好久不见”,闵拓浑身一震,他低着头,“王后认错人了,属下何德何能能做王后的师兄” 洛霏起身走到他面前,“师兄,你不认霏儿了吗?是不是霏儿小时候总是欺负你,所以你讨厌霏儿……”,不知是不是洛霏以往的记忆作祟,她说此番话时竟是真的动情,这出没有剧本的戏,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剧中的主演,但她依旧演得忘我,她想,也许她在现代生活的那段时间,都只不过是洛霏公主的一个梦,是美梦,也是噩梦,如今梦醒了,她不得不做回她的洛霏公主…… 他抬头,动容的望着她,“霏儿……我怎会不认你……”,霏儿,你可知在莫须山上,成日里被你欺负的那段时光,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洛霏本以为这次的谈话会是处处心机,她已经想好该如何一步步的试探,一步步地击破他内心的防线,就像方良萼那样,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早已准备好的虚情假意的台词,待看清他的脸时,竟一句也说不出来,黝黑的皮肤,刀刻般的五官,眉似刀锋,眼若星辰,鼻梁挺直,一脸的正气,左边脸颊的一道十字疤,让他有一种江湖豪侠的气概,洛霏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坠落。 闵拓伸出双手,接住她的泪,他仰望着她,仿佛她是他最美好的梦,他不想去触及,因为……他害怕这个梦会碎。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洛霏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轻柔的蹭着,闭上眼,泪痕蜿蜒,“笨蛋师兄” 一直习惯在背后默默守护的男子,当这美好突如其来时,他慌乱地不知所措,浑身僵直,笨蛋师兄……熟悉的称呼,唤回了儿时美好的记忆。 “师兄,我好累,好厌倦,但我依然要走下去”,“我陪着你,我进宫做影卫都是为了你,霏儿……”,这一切就像是场美梦,美得他目眩神迷。 第四十一章 洛霏出宫 眉头突然紧皱,鼻头酸涩得发抖,她咬着唇扑向他的怀里,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无论是在洛焯或是尔雅的面前她都是坚强的,就算是故作坚强,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通通卸去,有的只是脆弱,和一颗柔软的心,她知道这不是爱情,而是她对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的悼念,一切都不同了,莫须山上的无忧无虑只能存在在回忆里了。 像小时候那样,他柔柔她的头,“霏儿,该启程了” “嗯”,她离开他的怀抱,抹去泪水,端着姿态向外走去,闵拓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刚才的温情仿佛只是一个假象。 听到脚步声,尔雅急忙将殿门打开,见洛霏双眼微红,就知道她哭过了,再看看闵拓,依旧一脸严肃,低头退到一旁,“王后,软轿已经备好” “嗯,稍后高和来了,你就好好的教教他和熙殿的规矩” “王后,高和公公已经来了” “哦~”洛霏向前望去,见高和着一身普通的下人衣服,正伴在软轿左侧,不用想,一定是司马默安排的。 “出宫后,所有的人都要叫我夫人,违者,斩” “是” 软轿行至宫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我有通行玉牒,为何不能出宫” “因为你的腰牌上有一个荑字”,守门的侍卫一脸轻佻的看着明心,伸手就要去摸她的娇嫩的脸蛋儿,明心一把拍开他的手,退后两步。 侍卫顿时恼了,“这个宫女想要私逃出宫,把她抓起来!” “住手!”,洛霏掀起轿帘,怒喝一声,闵拓抬手示意停轿。 高和掀开轿帘,洛霏搭着他的手下了轿,侍卫们见了洛霏立时顾不得明心了,急忙跪下行礼,“王后安康” “一群大男人怎么还为难起一个宫女起来了” “王后,是这个宫女想私逃出宫,属下们才……” “你以为本宫是瞎子吗?王既然还没收回通行玉牒,那它就还有效,若你们今日不放她,就是藐视王威!”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侍卫们对视一眼,将头贴着地面。 “量你们也不敢,起来吧,本宫还有要事在身,都被你们给耽误了”,洛霏一甩袍袖,反身坐回轿中。 出了宫门,软轿一路向西行去,“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明心小跑着跟随着软轿,软轿没有停下,洛霏掀起轿帘,淡淡地看着她,“何事?” “多谢王后” “不必了,本宫向来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换了别人本宫同样如此” “明心明白,王后慈悲,明心愿意跟随王后” 洛霏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放下轿帘,“本宫只用自己的人,往前走吧,前面的天地才是广阔的……” 明心停下脚步,目送着洛霏的软轿渐行渐远。 巳时一刻,洛霏从驿丞的口中得知,定博侯昨夜去皇宫后就没回来过,她知道他在哪儿,眉心微聚,回头对高和说,“去凝璞巷方府”,见高和专注的望着前方,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也没瞧见,疑惑地看看他,“高和?”,“奴才在”,高和回过神来,低头应道。 “怎么了?刚才在看什么” “奴才刚才见到了太妃……哦不,是老夫人身边的允冲公公,见他神色慌张,奴才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请夫人降罪” 洛霏眼珠转动,太老夫人身边的允冲公公?“闵拓,你去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去哪儿”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夫人” “你很清楚,我不需要你保护”,她的悟性向来比他高,学东西也比他快。 “属下遵命” 凝璞巷方府,洛霏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群铁甲侍卫,将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抬轿子的太监正准备去叩门就被侍卫拦下了,“来着何人!” 洛霏不悦的皱起眉头,“你们又是何人?” “我们是定博侯的亲卫军” “我说呢,原来是定博侯的亲卫军,难怪气势*人” “这位夫人,请回吧,定博侯吩咐了,任何到访客人一缕回绝”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这位夫人是谁吗?”,高和翘起兰花指怒指着眼前的侍卫。 “高和,退下” “是,夫人”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连他的王嫂也不例外吗!” 侍卫们惊诧的对视一眼,“夫人有何凭据”,难道这位美丽的夫人就是王后?众人有些不敢相信。 “把你们定博侯叫出来,就是最好的凭据” “您等着,我这就去通报侯爷”,侍卫开门,快步向内走去。 不一会儿,侍卫出来了,“快把门打开,属下恭迎王后,王后请” 洛霏没看他,径直向内走去,方府的下人为她带路,“王后,侯爷在老板的房里” “嗯……” 洛霏走过去,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儿坐下,司马觞见她如此,本能的放下床幔,洛霏一挑眉,“怎么,侯爷的心上人王嫂看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王嫂难道不害臊吗?”,他没好气的说,他心里已经认定良萼受伤是司马默所为了,连带着对洛霏也没了好气,“王嫂若是替王兄来看看萼儿还有没有气,抱歉,王兄要失望了” “侯爷该不会是以为方良萼的伤是王做的吧” 他别过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哎……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还没有王嫂了解王呢,以王的性格绝不会做着这种暗箭伤人的事,他若是要让方良萼死,一定会当着你的面,让你救也不能救,彻彻底底的断了你的念想” 司马觞低头沉思,对啊,这才是王兄的性格,“那到底是谁伤了萼儿?”,他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洛霏。 “这王嫂哪儿知道,侯爷自己查去,好了,王嫂有正事跟你说,你随我出来,莫吵着他了” 司马觞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萼儿,我和王嫂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叫一声就是了”,“嗯……”,声音有些沉闷。 外厅里,洛霏和司马觞分坐左右,“王嫂,若是我不愿意听的,您就别说了” 洛霏摇了摇头,“我这还没说呢,侯爷就不让我说了,放心,是好事” “好事?”,他不确定的看着她。 洛霏点点头,“你和方良萼的事,王肯了” 司马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洛霏,过了半响才痴痴的笑出来声,“呵呵呵呵,王嫂,您这个笑话真好笑” “侯爷不信?” “不是不信,是根本不信,王兄怎么可能肯” “你不是希望他答应吗?” “希望是一回事,但事实又是一回事” “侯爷现在讲事实了,呵呵,你王兄是不肯,好在你王嫂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答应了” 司马觞不可置信的看着洛霏,那激动样,就差没给她跪下了,半个身子趴在隔在他们之间的方桌上,“王嫂,我太佩服你了,王嫂,您是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来听听” “我就跟你王兄说……哎呀,这个过程太复杂了,以后有时间了再告诉你,还有,你王兄说了,他只是私下成全方良萼与你的关系,绝不可公诸于众,此事关乎王族颜面,你王兄绝不会让步” “我明白,王嫂,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还不回宫去谢恩” “可良萼……” “这府里有下人,侯爷还有什么担心的” “萼儿不喜欢别人碰他”,这话他说得有些心虚。 洛霏掩嘴轻笑,“是良萼不喜欢还是侯爷不喜欢……呵呵,高和”,洛霏向门外唤道。 “奴才在” “高和是太监,由他来照顾总行吧,你再不放心,干脆王嫂也留下来照顾他,正好我们也是旧识,王嫂也想和‘萼儿’叙叙旧”,知道洛霏故意逗他,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有劳王嫂了,我走了”,“去吧去吧,记住,和你王兄说话的时候捡好听的说”,“知道了,王嫂” 把他送到府门口,司马觞回头对她说,“王嫂,叫我觞吧,叫侯爷挺见外的,咱是一家人不是”,洛霏点点头。 确定他已经走远,她急忙回身向良萼的房间走去,高和跟在她身边,良萼的房门口,“高和,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是,夫人” 左手撑着门,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良萼……”,她慢慢地向床边走去。 良萼艰难地撑起身子,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抬手就要掀开床幔,但当手触及之时,他又犹豫了,“霏儿……”,他缓缓地收回手。 他的细微的动作都落入她的眼里,不可否认,她是愧疚的,因为她利用的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而是深爱她的人,良萼,对不起,我还是要利用你,你对我付出的一切我会用余生来补偿你,但请你原谅我,我对你的感情,只能是一场戏,我愿意尽我余生去演好这场戏。 “你为何不看我,难道……你从不曾想念我……”,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叫人心碎,良萼愣了一下,缓缓地闭上双眼,又慢慢睁开,声音格外的苍凉,“霏儿,我肮脏至极,别污了你” 轻声叹息,洛霏将床幔掀起挂在银钩上,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良萼背过身,不去看她,她伸手理着他的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误会我和醉娘,将醉娘抓走,还折磨她,我……你可以没有我,但你不能没有醉娘” “傻瓜,你这个傻瓜,司马觞虽然冲动,却不是嗜杀的性子,醉娘顶多受些皮肉之苦,而你……你却……” “霏儿,司马觞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他折磨人的法子阴狠毒辣,完全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这点倒让洛霏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正常,在那样的哥哥面前长大,多少会受到他哥哥的‘熏陶’。 “良萼,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如此,是我害了你”,溢出的眼泪皆被她默默抹去。 “不,不是的,我……心甘情愿” 第四十二章 爱语 “可我知你心如刀绞,你恨我,对吗,是我把你拖入这无边的泥沼,把你弄脏了……” “霏儿,我的确心如刀绞,那是因为……我再也配不上你,我本不想让你知道,醉娘那边我也说好了……” “可我还是知道了,你不也知道我夜夜承欢在一个恶魔身下吗?你说你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你才对,我知你不想见我,你恨急了我,我才是最脏的……” 良萼猛地回过身来,用力的抓着洛霏的肩头,“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我不许!”,一把把她拥入怀中,“霏儿……”,这是他第一次抱她,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满足,“霏儿,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突然地拥抱,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但她很快就定下心来,‘霏儿,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脑中不停地回响着这句话,她不是铁石心肠,这样的男子,叫她怎不心痛。 捧起他的脸,洛霏主动献上她的吻,这个吻,叫做补偿。 良萼眼睛瞪得老大,呆呆的看着她娇美的容颜与他如此贴近,洛霏睁开眼,轻笑道,“傻瓜,把眼睛闭上”,软语温绵,仿佛是世界上最蛊惑的语言,良萼乖乖的闭上眼睛,与她唇齿相依,辗转反侧,洛霏伸出手环抱着他,却发现他后背湿热一片,正想推开他,却不料被他死死抱住,她无奈的在心底叹息,在他后背轻点几下,良萼顿觉疼痛感减缓许多,眉头也舒展开了。 慢慢的分开,良萼的眼里满是迷离,而洛霏却低垂着眼,他握着她的手,“霏儿,我爱你” 她娇笑着迎上他的目光,“我亦然” 两身相拥,两心分离,是利用,还是愧疚,这种感情,既可悲,又可叹…… “伤你的人,你可有头绪?” “他会去查的,我又何必*那份心” “小心为妙,羽箭的破空声很容易发现,你不可能避不过,有心事?是不是累了” “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对了,有什么事交代我的吗?” 她摇了摇头,“你好好养伤吧,我会交代醉娘的” “我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要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霏儿,我可以” 洛霏用力地抿了抿唇,抬头看他,“哎……那好吧,你听着,很快司马默就会下旨强行征用比良商贾及富贵之家的屯粮,我要你利用你在各地的人际关系,制造流言,煽动这些人,还有,辽州很快就会有一场大灾难,到那时必定民怨四起,到时候你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到各国,连并比良断粮的消息一起,我看司马默如何招架”,眼眸深沉,不见光泽。 “辽州会有大灾难?我听说辽州正在修水渠,某非与此有关?” “不错,我仔细查验了辽州的地形图,水位走势,辽州属盆地地形,辽河水势平缓,但经盆地坡面,形成冲力,水流势必加急,盆地水势易聚难散,所以河渠不可太宽太深,否则必将形成水患,张渊是个懂得分析利弊的人,相信很快辽州水渠的施工图上,水渠的宽和高都会有所改变,辽州的苞米是司马默最后的希望,不过他的希望很快就要破灭了……”,唇角轻勾,眉头却有一丝颤动。 “良萼,这些消息一放出,五国必定互派使者,商议结成联盟之事,因为司马默的狠劲儿让他们至今都还胆战心惊,你务必不能让他们结成联盟,要让他们各自派兵争夺比良,我知你曾与多国大家有过私交,还喜结交江湖朋友,如今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好汉都曾受过你的恩惠,你要利用这些人,帮我们成大业,我在各处的产业,我让醉娘拟一个详细的名单给你,方便你行事” “我明白了,霏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已经打算在各国设立逍遥游的分店,将逍遥游打造成一个情报机构” “很好,良萼,辛苦你了” “不,霏儿,我很幸福”,抚上她的脸颊,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如朝阳般明媚。 “良萼,等这件事完了,我和你,还有皇兄,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上,顺便为他检查伤势。 “呵呵,傻瓜,你们是兄妹,总有一天,皇上也会有他爱的人,也会有他们的孩子,而我们也会有我们的孩子,到时候我们找一处没人认识……” “够了!别说了!” “霏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低头担忧的望着她。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良萼,我们不会有孩子了,因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做母亲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只是我的哥哥,他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他会有他的家庭,他会抛弃我,他会抛弃我!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能拥有!良萼,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会一生一世陪着你,我也不会让哥哥丢下我的,我不介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他,但他决不能抛弃我,决不能! 良萼慌张地为她抹去决堤的泪水,“对不起,霏儿,对不起,我们不要孩子,我们不要,你不要伤心了,你这个样子,我好心痛,霏儿”,抬手抚上面颊,原来流泪了,她淡淡起身,“我出去了,让高和来照顾你” 良萼惊慌地拉住她的手,“霏儿……对不起” 洛霏回头,笑容温柔,她俯身在他唇上落下浅浅一吻,然后缓缓加深,正当良萼沉迷之际,她张开眼,结束了这个吻,眼眸平静,没有波澜,“我去看看我们的黄菊”,掰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院子里的黄菊已经结骨朵了,她这才发现,原来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凉意,环着手臂,她低头沉默,后背一阵劲风袭来,她没有回头,反而缓缓地蹲下身,身后的人站定,迟疑地手最终还是收回,“霏儿,你怎么了” 洛霏起身回头看着他,“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允冲进了丞相府” “哦~他没去将军府反而去了丞相府?”,洛霏百思不得其解,“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闵拓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靠近他门后,他低声说,“张渊和太妃是故人,张芊是他们的女儿” 洛霏一脸惊讶,脑中百转千回,复又平静下来,“那这一切就有解释了,我们去前厅吧,等侯爷回来我们就回宫”,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弄走。 两个时辰后,司马觞回来了,洛霏笑着迎上去,“你可回来了,我都出来好些时候了,你王兄该着急了” “呵呵,知道王兄疼您,您也没这个招摇法儿吧,咦~您怎么不在后院儿照顾良萼,跑前厅等我来了” “我说觞,你还真把王嫂当佣人使唤啊,得了,你快去看你的萼儿,顺便把高和叫来,我们也要回去了” 司马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向后院儿走去。 不一会儿,高和出来了,扶着洛霏上了轿,“起轿” 轿帘垂下的一瞬间,洛霏的眉头猛的紧皱,眼前四个血色大字,生生刺了她的眼——‘你是我的’,眸光深沉,到底是谁做的,他(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知为何,此时她脑海中浮现出了释山的样子,眉头微挑,难道……有可能,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行踪,看来要更加小心了,眼睛微眯,她的计划势在必行,不能因为任何人而打乱。 定了定心神,等行至鲜有行人的凝璞巷官用通道——东巷,洛霏掀起轿帘,“停轿!”,轿子平稳落地,闵拓迟疑地看着她,“夫人,怎么了” “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卖轿子的,我们换一顶轿子再回去,这顶轿子我坐着不舒服” 高和弓着身,“夫人,您要是觉得轿子不舒服,府里多的是舒服轿子,时候不早了,我么还是先回府吧” 洛霏瞪了他一眼,“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是吧!”,她跳下轿子,高扬着头,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 虽然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不过闵拓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夫人回轿子里等着吧,属下去去就来” “嗯”,她扫了高和一眼,坐回轿中,隔着轿帘,“高和”,“奴才在”,高和急忙跑到轿帘面前,“看来你还不太清楚我的规矩……”,高和急忙跪地磕头,“奴才愚钝,奴才愚钝”,“这也不怪你,你第一天给我当差,不清楚很正常,我现在告诉你,你可要听仔细了,我绝不会说第二遍”,“是是是,请夫人明示”,暗自抹着冷汗,“你听清楚了,少说话,多做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明白了吗!”,最后一句她提高了音量,显然,她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明白!”,众人齐道。 不一会儿,闵拓领着人抬着另一架轿子回来了,“夫人,轿子到了”,高和掀开轿帘,扶着洛霏下轿,再坐进那顶新轿子里,轿帘垂下,又是四个血色大字——‘你很聪明’。 高和正准备喊起轿,洛霏猛的掀开轿帘,走到闵拓面前,“这轿子是在哪里买的!” 闵拓抱拳鞠躬,“回夫人,是在前面的客栈跟一个公子买的” “一个公子?” “对,那个公子刚买的轿子,说不喜欢颜色让下人们去退了,属下对留城商铺也不熟悉,不知哪里有轿子买,就向那位公子买了过来,那位公子还差人把轿子给抬过来了” “那抬轿子的人呢……” 闵拓回身一看,刚才抬轿子的四个小厮全都不见了,怎么自己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听到,“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他有些糊涂。 洛霏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你坐进去看看” “这……属下不敢” “我命令你!” “是!” 闵拓黑沉个脸从轿子里出来,“属下马上回去找那位公子” 第四十三章 来者不善 “不必了,你认为他还会在那儿等着你?那位公子穿着如何,长什么样子” “那位公子着一身天青斜襟长衫,他的样子……样子……”,不知为何,闵拓一回忆他的样子就一阵头痛,脑海中,那人的脸模糊一片。 “怎么了”,见闵拓痛苦的捂着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计划可能不能顺利进行了。 “属下只要一回想那人的模样就头痛的厉害” “不用想了,闵拓,我们走着回府” “是”,闵拓暗骂自己没用。 “夫人,此处离府址还有段距离,若是走回去恐怕至少也要一个时辰,老爷那边问起来该如何交代……”,高和俯首道。 “就说我想体察民情”,她带头走在前面,难道那个人会妖法?还是什么秘术?她一定要弄清楚,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 “高和,我们今日出来的目的,你知道吗?”,高和看了看洛霏的脸色,见她和颜悦色,不像是别有深意的样子,迟疑道,“咱们今日是出来做说客的”,“呵呵,不错,若是老爷问你今日我们都做了些什么你怎么说……”,高和愣了一下,低着头说,“当然是照实说,不止老爷,别人若是问起来,高和也这么说,因为这本来就是实话” 洛霏满意的笑了笑,“呵呵,起来吧,知道说实话就好,说实话是聪明人,聪明人会得到很多东西……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 “是!” 和熙殿,殿门紧闭,殿里的宫女们都守在外面,洛霏抬眼望去却不见尔雅的踪迹,眉头微聚,“王后,奴才去看看” 高和小跑着上了台阶,不一会儿他跑到洛霏身旁,“王后,太妃在里边儿,尔雅姐姐也在里面被太妃问话”,“问话?”,来者不善,她沉声吩咐着高和,“你马上去找王,说本宫身体不适”,“王后,要叫赵统领过来吗?”,“不用”,“王后,高和很快就回来” 洛霏一步步地踏上台阶,宫女们都退到一旁,一个宫女低声对洛霏说,“王后,奴婢们拦不住太妃,请王后恕罪”,“不怪你们”,“谢王后,王后,我们方才听到了尔雅姐姐的惨叫……”,旁边的宫女也点点头。 双手猛地握拳,幸好袍袖宽大,遮住了她的右手,一脚踹开殿门,大殿里一片狼藉,坐垫被翻起,灯架支离破碎,顿时怒火中烧,听到内室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翻东西的声音,洛霏快步走进去。 内室里,曾嬷嬷扶着太妃站在一旁,看着肖佩指挥着一群人翻箱倒柜,见着洛霏,她仍旧一脸慈祥地向她走过来,“王后回来了” 洛霏咬着牙,怒视着她,“太妃可不可以给臣妾一个解释……” 沈太妃故作惊慌的拍着胸口,“王后这幅模样把哀家吓着了”,曾嬷嬷不阴不阳的说,“王后怎么敢对太妃如此无礼,难道不分尊卑……”,洛霏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抽了曾嬷嬷一巴掌,沈太妃顿时愣住,“你……你……”,“都给我住手!”,洛霏怒喝一声,所有的人都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王后……”,角落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洛霏一脚踹在肖佩的子孙根上,疼得肖佩跪倒在地,一旁的侍卫们也急忙退到一边,她走过去慌张的将尔雅抱在怀里,见她肩颈处有一道於痕,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躺着,什么都不用管”,尔雅微笑着点点头,她相信洛霏可以应付。 曾嬷嬷向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你们都出去” 沈太妃扯着笑脸,“霏儿啊,一切只是场误会,哀家接到密报,说有人在你殿里藏了东西,要害你,哀家担心你,所以就带人过来翻查,别无他意” “呵呵,那多谢太妃好意了,不知此事王知不知道” “王日理万机,现在芊儿又有身孕,王要去陪着,毕竟是比良第一个龙子,王当然特别上心,哀家不想去打扰他” “太妃好像忘了,王下令任何人想要进宜升殿必须先向他通报,若有违者,力斩不赦” “这……” “一定是宜升殿的侍卫还不够多,让闲杂人等溜了进去,无妨,臣妾回头让王加派人手”,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肖佩,刚才那一脚的力道可有的他受的,不过还不至于让他变成太监,“肖侍卫长,你该当何罪!” 肖佩愣了一下,“不知属下所犯何罪,请王后明示” “你藐视王命,论罪当诛,不过本宫念在王子降世不宜杀生,现命你将太妃送回宜升殿好生守护,将功赎罪” 太妃扫了一眼肖佩,肖佩低着头退到一边,太妃温和的笑着,“呵呵,王后好威仪,王后,你在哀家面前大呼小叫,难道真的不懂尊卑,你的父皇母后也没有教过你吗?” “太妃跟我讲尊卑是吧”,她将尔雅扶起,让她半躺在软榻上,“什么都别管,好好躺着”,“嗯”,她自信的样子让尔雅格外安心。 回过身来,她挺直了腰,一股皇族之气散发出来,“你们给我听仔细了,按照比良律法,除了王和太后,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本宫之上,本宫的凤袍上绣的是十二色凤洛,而太妃你,却是七色凤洛,论尊卑,本宫与太妃,到底谁尊谁卑!” 沈太妃的笑容慢慢退去,青色渐显,曾嬷嬷轻轻地拉了拉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王后,哀家打扰了,但哀家也是一片苦心” “太妃打扰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是吗?苦心,臣妾也有苦心,却从不挂在嘴边上” “王后难道要哀家给你赔罪吗?”,她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 “这倒不必,咦~怎么不见允冲公公,他向来伴在太妃左右,怎么不见他”,洛霏故作惊奇的左右望着。 沈太妃一脸震惊的瞪着她,“你……” “到底是太妃和张丞相是故人,还是允冲和张丞相是故人呢?” 沈太妃不知道洛霏到底知道了多少,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太妃一定在想臣妾到底知道了多少,对吧,呵呵,太妃,王就要来了,到时候看到您把臣妾的殿里弄成这幅模样,他会怪罪的……” “王在芊儿那儿,怎么可能来看你,芊儿可是有了身孕的人” 忽视她眼中的鄙夷,洛霏掩着嘴轻笑了起来,“太妃就对您的……呵呵”,她眼珠转动着,将她惊慌的眼神收入眼中,“太妃就对端正妹妹如此有信心,太妃既然不介意名位,又为何鼓动着别人介意,要知道,太妃当初肯接受王的好意,一切都会不同,但今时今日,王的心思不同了……太妃,知道端正妹妹为何会有身孕吗?呵呵,那是臣妾施舍给她的,臣妾奉劝您……和您的故人一句,别在臣妾面前耍花样,否则,休怪臣妾不客气……” “王后可知赵统领现在身在何处?”,她冷笑着说,洛霏,我就不信在我比良,你可以只手遮天。 如果刚才她还不明白她的来意,那此时她已经知道了七八分了,“呵呵,臣妾没兴趣,您要找的东西大概还没找到吧,臣妾出去了那么久,给足了太妃时间了,太妃也太没用了,肖侍卫长,你继续,免得待会儿王来了,就没机会了” “王不会来的!”,曾嬷嬷在她耳边低声说,“太妃,我们回去吧,若是王真的来了,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王向来尊敬哀家,视哀家如亲母,难道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哀家翻脸吗?” “那您就等着”,她挑衅的说,她淡淡地看着肖佩,“一条好狗要会挑选主人,挑对了,才会有肉吃,太妃的狗很多吧,否则怎么会知道臣妾的和熙殿,藏了一件可以扳倒臣妾的东西,呵呵,我说太妃也太心急了,那边儿才刚怀上,太妃就想让臣妾挪地儿了?” “哀家不明白王后在说什么” “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太妃,你一定是想,若是先通知王,臣妾就会有时间把东西藏起来,到时候王找不到,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尊重您了,但是,今日有人告诉您我出宫了,后来又得知端正妹妹怀孕,您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因为喜得王子的王,不会有时间来管您有没有私自离殿,太妃,您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看这殿里的情况,您一定翻查了好几遍” 沈太妃面色一凝,眉眼微微颤动,洛霏嘴角勾起,露出得意的笑容,她低声说,“看来我猜中了,让我再想想,太妃为什么要急着找这样东西呢,是不是因为这件东西是根本不是本宫的,你怕本宫迟早会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威胁到某人,所以您先发制人,找出这件东西,反过来诬陷本宫,让本宫百口莫辩,呵呵,看您的样子,臣妾该不会又猜对了吧” “肖佩,给我杀了她!”,她怒指着洛霏,伪善的面具已经揭去。 肖佩看了看太妃,低着头一言不发。 “呵呵,臣妾说了,一条好狗,要懂得选主人”,不过这条狗,本宫不稀罕。 “太妃还是回去吧,我保证只要太妃安安分分的,不找臣妾麻烦,臣妾就不会让这件东西公诸于众”,看来她还没有和她的好女儿相认,也不知道那包银针是她女儿自以为是的把柄,否则刚才我说那番话时她就会反驳我。 “你以为哀家会怕你!”,她一把拔出肖佩的佩剑,向洛霏直冲过来…… “王驾到!”,高和故意提高了音量,洛霏忽然露出一脸的惊慌,害怕的闭上眼睛,身子却不避不闪,沈太妃好像没听到似的直冲向洛霏,曾嬷嬷想拉住她也晚了,幸好肖佩一把握住了长剑,在离洛霏胸口还有半寸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默见门口全是侍卫,大殿里一片狼藉,就知道事情不妙,冲进内室见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情景。 第四十四章 问罪太妃 “王万岁”,曾嬷嬷和肖佩道,半躺在软榻上的尔雅也扶着昏沉的头,跪地请安。 司马默将视线转向沈太妃,目光如利剑,她却毫不畏惧的迎上,和蔼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太妃,请您给孤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哀家也许在做法不对,但心是好的”,曾嬷嬷急忙道,“是啊,太妃都是为了王”,“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他怒斥她。 洛霏轻轻的挣开司马默的怀抱,司马默不解的望着她,她走向尔雅,将尔雅扶起,尔雅肩颈处的淤青渐渐加深,这一掌到底劈地有多狠,洛霏暗自咬牙。 “王,算了吧……臣妾没事,折腾了这么久,太妃也累了”,她回过头,抹去不断涌出的泪水,牵强的扯着笑脸,她知道,司马默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幅故作坚强的模样。 “霏儿……”,他看着太妃,眼里有了冷色,“太妃,请给孤王一个解释” “哀家没有解释,王……你是哀家带大的,哀家是一个怎样的人你难道会不清楚吗?你说你视哀家如亲母,是啊,视作亲母,终究不是亲母,民间有句俗语真的很有道理,以前哀家觉得这句话大俗,如今却觉得是大理,娶了媳妇忘了娘,王,若你觉得是哀家冤枉了王后,哀家蛇蝎心肠容不得她,哀家现在就给你个交代”,说完,她猛地冲向一旁的柱子,曾嬷嬷急忙拉住她,“太妃,太妃这是何苦啊,王是在您的身边儿长大的,这份亲情是抹不掉的,您为王好,王会明白的,太妃” “嬷嬷,你让我去死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洛霏在心底冷笑,她急忙冲过去帮忙拉住沈太妃,“太妃,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不懂事”,她转身跪倒在司马默面前,“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一回来见着满殿狼藉,心中不快,出言顶撞了太妃,曾嬷嬷说臣妾不懂尊卑,臣妾一时气急,就说比良律法……臣妾的名位高于太妃,臣妾说完后就后悔了,王是太妃带大的,这亲情是臣妾没法儿比的,臣妾不该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请王处罚臣妾”,一番话说得真挚无比,又满腹酸楚,泪落连连。 司马默轻叹一口气,将她扶起,“太妃,您究竟要找什么” “是啊,太妃您要找什么,让臣妾帮您找,这殿里放着什么东西,放在哪儿,臣妾一清二楚,包括它的来历,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洛霏看着她,暗自得意,有种你就说。 她看着洛霏,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仍装出一副慈母像,“王后,哀家险些伤了你,你仍如此大度,看来是哀家错怪你了,王,哀家今日在食盒下发现一张纸条,说王后的和熙殿藏了一件巫蛊之物,想要谋害王,哀家也顾不得真假,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是哀家一时心急,担心王的安危” “荒谬,太妃还是专心在宜升殿礼佛,有什么事孤王会处理,肖佩,你擅离职守,论罪当诸”,肖佩猛地跪倒在地,“王饶属下不死,这都是太妃的意思,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你是孤王的侍卫长,就该听孤王的命令,你自己有罪还要把太妃拉下水,更不能轻饶”洛霏急忙拉着司马默的手,“王,肖侍卫长刚才救了我……”,肖佩一听洛霏为他求情,急忙向她磕着响头。 “王后,哀家根本没有伤你之心,只是想吓吓你,你说肖佩救了你,也就是说哀家是真的要伤你了,你让哀家这心里……”,沈太妃假意抽泣着,曾嬷嬷取出绣帕为她擦拭着眼泪,洛霏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王,肖侍卫长只是认错了主子,听错了吩咐,罚他去西城门守门吧,端正妹妹有孕,见了血怕是不吉利”,她理着司马默的衣襟,司马默反握着她的手,“就听王后的”,斜睨着殿里其他的侍卫,“你们几个也一起,立刻就去西城门报道”,“是,谢王,谢王后” “王,我们送太妃回去吧” “嗯,太妃……” “不用了,哀家认得路,王还是陪着王后吧,哀家让王后受惊了……” “太妃无须自责,臣妾不会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曾嬷嬷,我们走”,转过身,表情瞬间凝结,张渊说得对,就算当年与他是一段孽缘,但芊儿始终是她的女儿,她得不到的东西,她的女儿也一定要得到,有洛霏在一天,她的女儿绝不会有好日子过,洛霏,哀家绝不会就此罢休。 沈太妃离开了,侍卫们也走了,尔雅也悄悄地退了出去,此时的内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洛霏有些呆呆的,从刚才的事可以看出,司马默是偏向她的,是因为真的爱她爱到不可自拔,还是另有隐情,她猜不出来,但她知道,这个老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要把东西拿出来……不行,张芊和张渊还有用处,为今之计,她只有从张芊身上下手。 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她回头看着他,“默,我……不是有心的”,“我知道,你对太妃向来尊敬,断不会主动触怒她”,他牵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尔雅去准备晚膳了,这儿虽然乱点儿,但清净,我们坐会儿,用完晚膳今夜就在慎德殿过夜,让太监把这里好好收拾收拾,好吗?” “可是端正妹妹有孕,默不去陪着她吗?” “孤王明日再去看她” “默,刚才太妃的样子好可怕,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平日里见惯了太妃和蔼的样子,突然……突然……把臣妾下坏了”,她依进他的怀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司马默微皱眉头,“哦~她是怎么个可怕法” “太妃恶狠狠的让肖佩杀了我,肖佩当然不敢,她就夺了肖佩的剑,直直的向我刺过来,那眼神真的好可怕,肖佩抓着剑的时候,剑尖离我的胸口就只有半寸,默……我真怕见不着你了” 眉心紧聚,复又舒展开来,“高和来芊儿那儿找我说你不舒服,我就马上赶过来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我没有不舒服”,她有些心虚的说,“我一回来就看到宫女们都守在门外,殿门紧闭,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想找禁军,又怕自己多心了,就让高和说我不舒服,这一来,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一定能解决,这二来嘛……” “呵呵,二来什么……” “二来就是我想你了啊,呵呵” “你这鬼灵精,对了霏儿,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十月初八,怎么了” “没,小时候母后说,若是在乎一个人就该记住她的生辰,母后记得我的,记得父王的,也记得沈妃的,却偏偏记不住她自己的”,他淡淡地叹了口气,手掌被温柔的包裹住,“默,若你在乎我,就让我替你分担” “霏儿,霏儿,霏儿”,他看着她,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霏儿,当年太医明明说我母后的病只要慢慢调理,是有希望痊愈的,那间房里,只有沈妃和我母后两人,我处理好政务就去看母后,可正好看到沈妃从房里出来,她的眼神,我至今都记得,但只是一瞬间,我又怕我看花了眼,她告诉我母后殁了……后来,我试探她,让她做太后,她拒绝了,我的疑虑也就放下了,但好像又没有,这么多年来,我敬她却也疑她,霏儿,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她是母后最好的姐妹……”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眼珠转动,她有了对策,“默,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刚才太妃一直对我都很客气,我问太妃为何要搜查和熙殿的时候,太妃也和颜悦色的让我体谅体谅,是曾嬷嬷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可当我说到身份尊卑,说我的凤袍有十二色凤洛,而太妃的却是七色凤洛,太妃立马就变脸了,看来太妃并不像看起来那般不在乎名分”,她仔细观察着司马默的脸色,见他一脸深思,她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太妃是真的介意,但顾念着与母后的姐妹情,这才推脱了” “也许是吧……” “王,王后,晚膳已经备好”,尔雅在殿外道。 “霏儿,我们走吧” “嗯……王,晚膳后我想去看看端正妹妹” “呵呵,好,不过霏儿,芊儿明明比你年长,你却称她妹妹?” “我心里舒坦,我是王后,我就是大姐大”,她耸着鼻子,一副得意的样子,“呵呵,霏儿,你现在这个样子才让我觉得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时候,你成熟的让我觉得害怕”,紧握着她的手,心里才觉得这是真实的。 她眼眸微动,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 “王后,您不会这么大意的,难道您是故意支开他?” “不错,我们殿里一定有沈太妃的人,你平时多留意一点” “是,王后” “对了,你把那包东西放哪儿了” “在奴婢的腰带里” “好,待会儿你把东西交给张芊” “这……呵呵,尔雅明白了,让她自以为咱们把把柄交到她手上,实际上,是她的把柄在我们手上,除了她,没人知道这东西是咱们的” “呵呵,不错,张芊这个人,论心思缜密不在我之下,不过狠辣却不够,那包银针帮了本宫很多忙,本宫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呵呵” “王后,您今日有没有问闵大人关于比良断粮的事,他们查的如何了?” “这我倒忘了,不过你放心,他们什么都查不到”,洛霏自信的勾起嘴角,脚步声由远及近,主仆二人立即噤声。 夜色仍旧淡淡,苏夜合早就瞧见了洛霏她们,面上有些不自在,行至她的面前,“王后安康”,洛霏也有些意外,“夜合妹妹请起”,“谢王后”,“夜合妹妹也是去看端正妹妹吗?” 苏夜合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初为人母 “那为何挑的此时,本宫是因为白日有事出宫了一趟,那夜合妹妹又是为何”,苏夜合抬眼看她,见她面色和蔼,字里却暗藏珠玑,心里对她没什么好感,却又羡慕起她来了,“王后能出宫……真好……” “呵呵,夜合妹妹想出宫吗?” “夜合随便说说,王后多想了,白天人太多,夜合不喜欢热闹,所以才会挑这个时候,如果夜色渐浓时才去,外人会揣测这居心,如果不去,外人也会揣测这居心,所以此时,恰到好处”,她淡淡的说,不卑不亢。 高和一路小跑着,来到王后跟前,见着苏妃,先是一愣,随即行礼,“苏妃娘娘安康”,“嗯”,苏妃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面上结着霜。 高和将一块方玉双手奉到洛霏面前,洛霏眉头微微抽动,还真有他的,从旧的玉带上随便抠一块下来就给她当礼物了,将方玉收入袖中。 “夜合妹妹可愿与本宫通行?”,洛霏有些欣赏这个女子,冷艳的模样,没有脂粉气,身上散发着合欢花的味道,不远处一个着淡黄锦袍的女子正朝她们走过来,苏夜合淡淡的看着来人,是怡妃…… 洛霏轻笑道,“看来又有妹妹与我们同行了”,苏夜合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怡妃走到她跟前,欠身行礼,“王后安康”,“妹妹请起”,洛霏不认识她,只是上次家宴上见过一次,有些面熟而已,“这位妹妹也是去看端正妹妹的吗?”,“臣妾只是饭后到处走走,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请王后恕罪”,“身体重要,妹妹请便”,“谢王后”,怡妃再次欠身,起身快步离去。 洛霏眉头微皱,“不适?怎还健步如飞……”,而且宫女手里还提着提篮,这个女人怪怪的,她的眼神总是闪闪躲躲的,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王后,我们走吧”,苏夜合淡淡地说。 “嗯,高和” “奴才在” “前面开路” “是,王后” “不知夜合妹妹的令尊在朝中官拜何职?”,她随意问道。 苏夜合眼帘低垂,“一个校尉而已” 洛霏淡淡地笑笑,这性子,居然比她还冷,“夜合妹妹的名字和特别” “没什么特别的,夜合,就是合欢,因为昼开夜合,所以也被称作夜合,仅此而已” “合欢花——叶纤密,圆而绿,似槐而小,相对生。夜间成对相合,如夫妻欢好之状,故叫‘合欢花’,此外,合欢花还有绒花树花、苦情花等别名。夏季开花,头状花序,花丝细长,呈伞房状,上半肉红,下半粉红,垂散如丝,清香袭人。” 苏夜合有些错愕,侧过头仔细地观察着她,“没想到王后对合欢花还有如此认识……” “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夜合妹妹的心性该是和这夜合花一般吧,敛尽芳心不向人” “王后,有竹殿到了”,高和在有竹殿门口喊道,“王后驾到,苏妃娘娘驾到”,他低头退到洛霏身后。 香苔急忙出来迎接,“王后安康,苏妃娘娘安康” “嗯……你们主子如何了”,洛霏轻车熟路的往里走着。 “托王后的福,端正娘娘和王子都好” 洛霏回头直直的看着她,香苔急忙低下头,“为何是王子,不是王女……” “这……这……” “跟你开玩笑的,呵呵”,洛霏皮笑肉不笑的往里走着。 “呵呵”,香苔暗自吁了口气,刚才她的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苏夜合跟在洛霏身后,整个人有些愣愣的,在心底默念着,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敛尽芳心不向人……并非是芳心不向人,而是人不对,心难开…… 内室里,张芊一脸幸福的抚摸着肚子,这种初为人母的喜悦,洛霏知道她这一生都无法体会,不知为何,她有些向往,有些羡慕。 香苔小声的提醒着正半躺在床榻上神游的张芊,“娘娘,王后和苏妃娘娘来看您了” 张芊回过头来,见着洛霏急忙就要起身行礼,洛霏急忙扶住她,温柔的为她盖好被子,“你给本宫躺着,这有了身子的人可金贵着,别乱动弹” “呵呵,王后,太医还让臣妾多走动走动,对胎儿好,王后倒让臣妾少动弹,这可让臣妾犯难了”,张芊调侃着她,以为她会生气,谁知洛霏只是自嘲的笑笑,“本宫这不是关心孩子吗”,慢慢地靠近她的耳朵,“这个孩子也是本宫的孩子,不是吗?”,张芊一怔,表情有些僵硬,扯扯嘴角,“香苔,奉茶……”,“是,娘娘”,洛霏,这个女人她恨、羡慕、妒忌、感激、畏惧,复杂的情绪在心里交织。 苏夜合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漠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姐妹情深。香苔将两杯茶放到苏夜合身旁的茶几上,“娘娘慢用”,她向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点点头,将礼盒交给香苔,“芊姐姐,这是妹妹自己做的枣泥糕,里面还加了枸杞子,当归,红参,都是补血益气的东西,对姐姐和胎儿都有益” “夜合妹妹真是有心,端正妹妹,本宫也有贺礼相送”,从衣袖里取出方玉递给张芊,“这块玉是王腰带上的佩玉,妹妹好好收着,也是个好彩头,愿妹妹生出个玉人儿”,张芊欣喜地接下,指腹在上面摩擦,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谢谢……”,洛霏起身做到了苏夜合的身边。 “端正妹妹肚子里可是王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格外小心,尤其是这饮食更要特别小心,一点都不能马虎了,这万一吃错了东西……”,她止声,微笑着看着张芊,见她眉头微皱,她又道,“这深宫里,吃错东西是常事……”,苏夜合撇了撇茶末,淡淡地说,“王后真是有经验” “呵呵,夜合妹妹说话挺风趣的”,她淡淡的笑着“连臣妾都觉得不好笑,王后居然笑了,王后好心性,芊姐姐觉得好笑吗?”,她低垂着眼帘,看着茶汤里的茶叶慢慢沉淀。 张芊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呵……呵呵……” “芊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夜合就先回去” “妹妹慢走”,张芊看看洛霏,心想她是故意激苏夜合走的吧,知道她最受不了虚情假意。 果然,苏夜合一走,洛霏就让高和和尔雅去外面守着,张芊心领神会的支开了香苔。 “呵呵,端正妹妹如今如愿以偿了,该是报答本宫的时候了吧”,她走到她的床前,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肚子,“真难想象,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小家伙,你真幸福啊,还没出生就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你”,张芊不自然的往后挪动着,“你害怕吗?告诉本宫……”,“王后……”,“本宫问你,交代你的事到底如何了……”,手掌上移,她猛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不明白本宫就慢慢告诉你,你以为上次有竹殿的中毒事件当真如苏惜说得那般简单?你以为太妃为何急着从本宫手里把你们抢过去?” “臣妾愚钝,请王后明示……”,她戒备的看着她。 “呵呵,你张芊可不愚钝,你心里那小算盘打的精着呢,本宫跟你直说了吧,这一切都是太妃所为” “不可能!”,她猛地半支起身子,不可能啊,爹说太妃是他的旧情人,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利用太妃除掉洛霏,便可以不受她威胁,王后的位子我便是不二人选,这一定是洛霏的诡计,不能上她的当。 “本宫问你,那包东西你有没有告诉别人是本宫所有” “没有” “当真……” “臣妾说的是实话” “呵呵,本宫信你,你也许还不知道吧,太妃今儿个趁本宫不在,亲自带人到和熙殿来搜查,至于查什么,不用本宫明说吧,本宫回来后去制止她,她却问本宫知不知道赵图志在哪儿,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吗?因为赵图志上次在搜查有竹殿的时候,把那包东西找了出来,上面还绣着司马二字,不用说,一定是赵图志告诉她的,但赵图志是本宫的心腹,所以太妃一定是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才让他说出来” 她顿了顿,观察她的脸色,见她不以为意,她淡淡的笑着,“你一定以为她是冲本宫来的,呵呵,你知道太妃平时对本宫有多好吗?她还说,敏德,他日你执掌后宫可要多劝王多多在后宫走动才是啊……那时本宫仍是贵妃,太妃就已经已经认可本宫了,你说她为何不在大局未定之时帮你一把……” “太妃为何要帮臣妾……”,对啊,爹说太妃回宫就是为了帮我的,那为何她不在大局未定时帮我…… 洛霏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嘴角轻勾,“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贴近她的耳朵,“你……是她和张渊生的孽种……” 她猛地瞪着她,“你胡说!”,不会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她的诡计,一定是她的诡计。 殿外,香苔听到了张芊的惊叫声,她急忙转身往内室走,尔雅和高和急忙拦住她,“我要去看看娘娘”,“王后在里面,端正娘娘不会有事的”,尔雅淡淡地说,“可……”,“难不成你的意思是王后要害端正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香苔一脸惊慌的退到一边,不再做声。 内室里,洛霏和张芊的之间的气氛异常紧张,“你也许会认为是我的诡计,但你仔细想想,王是太妃一手带大的,她视他如亲子,王又孝顺太妃,太妃虽然没有太后的名位,却享有和太后同等的尊荣,你说,依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为何要去帮一个和旧情人生的孽种” “王后,丞相和太妃可不是由着你污蔑的……” 第四十六章 劝诫 “呵呵,太妃表面上说要帮你们父女,可实际上,却是想除掉你这个……孽种……你是她的污点……” “王后以为,就凭你的三言两语臣妾就会相信……”,她斜睨着她,脑中反复的过滤着她所说的话。 “你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不是吗?太妃是个聪明人,就算她想害本宫也不会故意如此大张旗鼓,她故意把殿门锁住,不让本宫进去,因为她不想本宫受牵连,只要她找到东西,再让赵图志出来作证,说东西是你的,你就百口莫辩,沈太妃连太后的名位都不要,可见太妃品格高洁,而你,却是她的污点……也许你还是不信,本宫也没办法,但你要知道,扳倒本宫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本宫若是有什么事,有关你张家一切不利的东西都会浮出水面,就算王不知道你爹和太妃的关系,也同样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张芊低头不语,到底该不该信她,她在心里反复衡量着…… 洛霏取出将银针,放在被子上,“这个,你收好” “这……”,她拿起布包,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王后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将你视作污点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和一个可以给你孩子未来的人,你更愿意相信谁,你救过本宫的命,本宫永远都不会忘记,本宫没得生,你也一定还记得,比良,始终要有一个王位继承人”,她抚上她的肚子,“若没有本宫,王根本不会来看你,你也不会有机会怀上龙胎,王有多讨厌你爹,就有多讨厌你,就算没有本宫,王也不会让你张家作大,你再仔细想想,你有今天,你爹帮过你什么,你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帮过你什么,从头到尾,帮你的只有本宫,本宫帮你,你报答本宫,理所当然” 张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张开,“臣妾全听王后的” 洛霏轻勾嘴角,“接下来的事,你该是知道怎么做了吧” “臣妾明白”,难怪娘从不对我笑,难怪爹那么肯定她会帮我,原来我是她的女儿,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还以为有所仰仗了,却遭人嫌弃,视做污点,张芊啊,张芊,你真可悲…… 洛霏知道,此时的张芊内心是非常脆弱的,但她还要点一把火,她握着她的手,“你这孩子,如今怕是很多人都惦记着,你说……他到底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双手猛地握拳,“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凡事没有绝对,新生的胎儿太脆弱了,受不得凉,不能吃错东西,摔不得跟头” 张芊忽然反握住她的手,“王后……” “其实你一直是相信本宫的,这一点本宫看得出来,你以后也会一直相信本宫的,对吗?” 张芊点了点头,到头来,还是信她才是最明智的。 “夜路不好走,本宫该回去,你这有竹殿的下人本宫觉得面生,看来上次本宫跟你说的话你还是听进去了,本宫明日再给你挑些机灵的人送过来,有身子的人,身边可不能少了人伺候” “全凭王后做主……”,把她的人送过来……到底是为了她,还是想把她的人安排到她的身边…… 洛霏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别想太多,本宫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从明日起,本宫会安排人手在暗处保护你,你的饮食汤药,也会经过层层把关,平日里没事就别到处走动,孩子是你自己的,你自己也要多上点儿心” “臣妾明白,臣妾会小心地” “那就好,本宫走了,明日王会过来,准备些米糕,王爱吃” “臣妾恭送王后” 出了有竹殿,洛霏对高和说,“你留下来守着,别让人发现” 高和不明所以的看了洛霏一眼,低下头,“是” 回和熙殿的路上,尔雅低声问洛霏,“王后为何让高和留下,难道端正娘娘仍不相信王后?” “就算她相信,她也会向他爹求证,本宫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络的” “王后为何次次都能揣度人心,知道他们的想法,找准要害,尔雅有些好奇王后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本宫会揣度角色,把自己带入角色中,根据他们原先的表现,性格,说话的方式和生长环境去猜测,这个人的心理状态和他接下来的举动” “猜测?王后真是神人” “呵呵”,洛霏摇摇头,“本宫可不是什么神人,就像刚才,本宫根本不知道张渊跟她说了什么,她知道了多少,本宫只能一步步的试探她,然后对症下药”,她轻叹一声,“这一路走来,本宫不得不说自己幸运,但可不可以一直这样幸运下去,本宫真的没把握” “王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离间沈太妃和司马默,只有让他们父女知道,太妃对本宫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们才会帮本宫,必要时候给他们点甜头” “王后英明” “明日你在殿里挑几个机灵的宫女送过去” “可王后,这内鬼还未找出” “你说,平日里本宫对她们冷冷淡淡的,上次也少,她们会不会舍不得本宫,不想去张芊那边呢……” 尔雅顿时明白过来,谁不想走,谁就是内鬼,“这宫里的宫人都是人精,可会算计了,这端正娘娘怀了龙胎,王后调她们过去,她们哪儿有不愿的道理” “但愿一切顺利,我也可以早日跟哥哥团聚” 躲在暗处的闵拓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虽然听不大明白她们的话里有话,但他知道,洛霏一定在秘密计划什么,而她也不打算瞒着他。 “哈!”,手刀破空,宫女手里的木板断成了两截,高和摸摸脖子,冷汗一直流到后脊背。 接过尔雅手里的毛巾,“这左手始终用得不灵活……”,回头看着高和,“昨夜如何了” 高和看看四周,尔雅会意的将周围的宫女全部支开,自己则站在一旁以防有人靠近,“王后,昨夜您走后不久,有竹殿的宫女香苔就鬼鬼祟祟的从有竹殿里出来了,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就往竹林里钻,奴才看她可疑,便跟了过去,结果发现竹林的尽头有一条小河沟,那宫女将一个油纸船放入水中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奴才差点儿就被她发现了,幸好奴才躲得急”在回来的路上,奴才发现一件怪事儿” “你有没有把纸船截住”,她目光锐利的直视着高和。 “有,她一走奴才就急忙这回去,沿着河沟一路猛追,王后,就是这个”,他从袖中将纸船取出,双手递到洛霏面前。 洛霏将油纸展开,里面还包着一张纸条,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洛霏微勾嘴角,收入袖中,她问高和,“还发现什么了吗?” “有,在回来的路上,奴才发现一件怪事儿” “什么怪事儿……”,眼神微敛。 “奴才发现还有人在监视有竹殿,她可能发现奴才去追香苔,所以也跟了过来,但竹林里土质松软,极易留下脚印,奴才一路都是轻轻的往竹叶儿上踩,没留下明显的脚印,可奴才折返的时候发现了两组脚印,后来还在有竹殿附近的草丛里也发现了脚印,脚印很深,相信是长时间蹲着才能留下那么深的脚印” “哦~见着人了吗?” “没有,只知道那人是二等宫女打扮” “二等宫女……这宫里二等宫女多了去了,得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重新叠好纸船,“今天夜里,哪里拿的放回哪里去,小心点儿,要是让人发现了本宫绝饶不了你” 高和垂着头,一脸苦相,“是,王后” “本宫记得你说你还有个弟弟,对吧” “回王后,奴才的确有个弟弟” “感情好吗?” “可会念书了,不过家里穷,奴才只能到宫里当太监供弟弟念书,好在弟弟很争气,没有白花奴才的钱”,说起弟弟他总有些骄傲。 “哥哥照顾弟弟,总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本宫已经以你的名义送了些钱财给你弟弟,也给他找了个好点的书斋,本宫要你明白,只要你安心为本宫办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你” 他猛地跪倒在地低头道,“谢王后,高和一定尽心尽力为王后办事” “去看看你弟弟吧,你们兄弟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亮出你的玉牌,没人敢拦你” “谢王后” “记住,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是,王后”,高和起身退下,心里满是宫外的弟弟,他已经没有想女人的权利了,亲人也只剩下了弟弟一个,所以弟弟是他唯一牵挂的人,唯一在乎的人。 尔雅走过来,为洛霏拂去肩上的木屑,“王后,端正娘娘那边还等着呢” “你去处理吧,知道是谁后就可以了,不用送过去,” “这……王后想反过来利用她……” “呵呵,本宫要以其人之术还治其人之身,那个老女人想知道本宫的一举一动,好,本宫就要让她在这上面栽跟头,张芊那边你挑个听话的人送过去” “是,王后” 洛霏扭动着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去忙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 “王后,王嘱咐了让您去御书房与他一同用午膳,您可别走远了,奴婢待会儿再过来”,尔雅环视这梅林,淡淡的摇着头,这梅还未开,公主大概已经闻着那冰寒的香味儿了,从前公主也极爱蔷薇,因为那时公主冷淡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火热的心,可如今,能让公主怀念的,大概就只有这冷淡的香味儿了吧,司马默在梅林里种的蔷薇始终没有发芽…… 洛霏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锦袋,拉开绳子,倒在手心的是一颗颗黑色的种子,蹲下身,她用散落在地上的断枝在地上挖动着,挖了个浅浅地坑,她把种子撒进去,“做个好梦吧,种子”,填上土。 第四十七章 种火竺麻 她埋的不是蔷薇种子,而是前阵子从御用花匠那里要来的火竺麻,火竺麻生长的过程中会释放大量养料,可以肥土,但也有微毒,若长期食用可致命,且死前没有任何异样和征兆。 火竺麻的生长周期很短,半个月就可长成,但成熟后一个时辰左右它就会腐烂,所以她必须把握好时间,要快速的用内力把成熟的火竺麻烘干,那个老女人,她会让她慢慢地死去,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在乎。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起身,不远处隐藏着的微弱呼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往梅林外走着,仔细的聆听着身后的动静,那人应该还在等她走远,嘴角微微上扬,她轻声说,“师兄,帮我盯着”,她知道他能听见。 果然,洛霏走远,躲在暗处的怡妃和黄纱就急忙上前,怡妃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黄纱,挖开”,“是,娘娘”,黄纱撩起袖子,两三下就把土刨开了,“娘娘你看”,她捏了一小撮种子放在手心,给怡妃看,怡妃的眉头皱了一下,“埋回去”,“是,娘娘”,这娘娘,让人挖出来了还要买回去,哎……还以为王后埋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原来只是些种子。 怡妃认识那些种子,是火竺麻,她想不明白的是洛霏为何要种火竺麻,罢了,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让别人去想吧,“黄纱”,“娘娘有何吩咐”,“我们去玉妃那里走走吧,上次家宴上本宫不愿与她通行,她至今见着本宫都还不理睬,想着也该去道个歉才是,都是一家人……”,扈玉冕不安分的个性她清楚得很,让她去想是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这宫里的女人,她比谁都看得通透,因为她站得远,看得清,也因为她站得远,祸事也就远,斗吧,斗吧,斗个你死我活,本宫会远远地看着…… 除了洛霏,怡妃才是这宫里最聪明的女人,这也是苏夜合昨夜想对洛霏说的话,但她始终没说出口。 几个月前,悦倪殿。 “拂荑妹妹,还不知道你喜欢养鸳鸯,你看它们在池子里游得多欢畅,双双对对,形影不离,谁若是将她们分开定会是天怒人怨……” “怡姐姐若是喜欢就抱一对走,反正没多久本宫就会拿它们试药,到时候你就看不到了” “妹妹,明明是自己的,却让别人拿走,却还要装作大方,你不觉得很可悲吗?也许妹妹不会吝惜几只鸳鸯,但感情呢,妹妹,这池子里的鸳鸯,是颠簸了多少路才送到你的面前,妹妹,一个男人会宠爱一个女人,是因为爱,因为爱,就算这个女人犯了任何错,他都不会计较” “姐姐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姐姐只是跟妹妹讲鸳鸯,难道妹妹不喜欢听吗?呵呵,罢了,时候不早了,姐姐也该回去了。” “姐姐不要鸳鸯了吗?” “呵呵,姐姐那儿没有这么大的池子,可以让它们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司马拂荑狠毒,却也单纯,这两者也许很矛盾,但司马拂荑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在怡妃的心里,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她,那就是——蠢。 午膳过后,司马默拉着洛霏走到走到一扇屏风前,“霏儿,我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你,就放在屏风后面,你猜是什么” “首饰……” “不对” “衣衫……” “呵呵,自己去看看” 洛霏疑惑的回头看他一眼,往屏风后走去,古朴的紫檀木桌上放着一架同样古朴的筝,她有些意外,他为何会送她筝,屏风被推开,“喜欢吗?”,“为何送我筝……”,“你哥哥说你喜欢弹筝,霏儿,你喜欢吗?”,一瞬间洛霏的神经绷紧,“哥……哥,哥哥告……诉默的……”,司马默从身后拦着她,“是啊,我把你哥哥接来比良了,霏儿,你高兴吗?”,“什么!”,“霏儿,你怎么了?”,“我……高兴……很高兴”,哥哥被他接来比良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洛霏回身依进司马默的怀里,“默怎么想到要接哥哥过来……” “你哥哥书信给我,说十分挂念你,问可不可以批准你回天都小住几日,你知道,我舍不得你,但我这阵子又会很忙,没时间陪你,怕你寂寞,所以就干脆把你哥哥接过来” “可哥哥好要处理天都政务……” “你放心,我已经派了理政大臣去帮你哥哥管理政务,没事的” “默,你真好”,眉头微微跳动,“对了,默,征粮的事儿在开始了吗?” “还在草拟文书,没那么快” “哦,但愿一切顺利” “今早刚到,若是早告诉你了你也不会这么高兴了,你瞧你,哥哥来了就把我抛到脑后了,我还真有点儿后悔” “呵呵,好啦,你送我筝该不会就是个摆设吧,快坐下,本宫给你弹奏一曲” “呵呵,谢王后娘娘” 洛霏坐在筝前,手指细细的品味着这架筝的风韵,整个筝身都是寒梅浮雕,上等的材质,一流的工匠,不得不说,这件礼物真的很用心。 左手抬起,指尖轻挑,筝的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清脆,余音冗长,洛霏满意的笑了笑,抬起右手,忽然,脑中一声炸雷,她僵在了那里,难道是哥哥的到来乱了她的心神,她怎么忘了她的右手已经‘废了’。 司马默见洛霏僵在那里,抬起的右手虚软无力,眉心微聚,他怎么忘了,为何要送她筝,送珠宝首饰,华美衣衫岂不是更好……该死。 她自嘲的笑着,“默,看来这筝只能当摆设了” “霏儿……对不起……” “默,我去看哥哥了,你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吧,我不打扰你了,尔雅” 尔雅从殿外快步走来,“王,王后” “去寿德殿” “是,王后” 洛霏走后,司马默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来人啊!” 禄德公公急忙小跑着来到司马默跟前,“王有何吩咐” “把这架筝给孤王烧了!” “是”,禄德抱起筝,心想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跟筝发起脾气来了。 出了慎德殿,他往御膳房走去。 坐在辇上,洛霏微微松了口气,差点儿就露馅儿了,她了解司马默的个性,只要发现她骗了他分毫,他就会慢慢地起疑,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事,只要他发现有可疑,他都会把事情翻出来。 “尔雅,这寿德殿离和熙殿有多远” “回王后,不远,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恕奴婢多嘴问一句,王后去寿德殿做什么?” “哥哥在那里……” 尔雅愣住了,脚步有些僵硬,“王后……” 寿德殿门口,尔雅扶着洛霏呆呆的站了良久,近在咫尺了,却没有勇气迈出脚步。 仿佛是兄妹间的心灵感应,洛霏刚鼓足勇气迈出步子,寿德殿的大门就打开了,熟悉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眼里朦胧一片,洛霏呆呆的看着他,这一眼,仿佛要忘到天地尽时,洛焯也呆在那里,她日夜牵挂的妹妹就在他眼前,是梦吗…… 她突然撇开尔雅的手,向洛焯飞奔而去,万喜公公暗自擦着眼泪退到一旁,洛焯张开双手接住飞奔而来的洛霏,怀里的充实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哥哥……” “霏儿,想哥哥吗” “想,哥哥,怎么一个宫人都没有……”,洛霏疑惑地看着四周,除了万喜和洛焯她没有看见一个宫人,心里顿时火了,司马默嘴上说会礼遇哥哥,但寿德殿却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哥哥打发她们走了,这里有万喜就好了”,描绘着她的轮廓,她还是那样美好。 “哥哥,你过得好吗?”,她抬起头目光盈盈的望着他,他过的好吗,脸好像消瘦了些,有没有人照顾他,三餐有没有按时吃,天凉了怎还穿着单衣。 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忧,他出声安慰着她,“霏儿,哥哥很好” 洛霏的脸上洋溢着安心的笑容,扈薪,你又回到我身边了,扈薪,我的扈薪…… “皇上,您在跟谁说话呢”,柔美的女声从洛焯身后传来,洛霏愣住了,慢慢地离开洛焯的怀抱,她颤抖着手指指着他身后的华服女子道,“哥哥,她是谁……” 澹台博雅从洛焯身后走出,与洛焯并肩而立,她对上洛霏探究的眼神,甜美的笑容扬起,“这位就是洛霏公主吧,真是仙人儿啊” 洛焯自然的揽过她,“霏儿,这是你皇嫂,哥哥的皇后” “咔嚓!”,洛霏只觉得晴天霹雳,脚步有些不稳,尔雅急忙上前扶住她,公主对皇上的情谊早已超过的兄妹这个身份的界限,跟了公主这些年她怎会不知,可怜的公主啊……怎偏要去触犯这天理不容的禁忌…… “霏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洛焯担心的看着她。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也许是风吹的……” “进屋说吧,皇上也真是的,怎么让自己的妹妹站在门口吹风”,澹台博雅嗔怪的睨了他一眼,洛焯这才恍然大悟的拉着洛霏进了殿门,他仿佛是没有意识到此刻他手里攥着的是一块寒冰。 尔雅正准备反手将殿门关好,“开着吧,闷得慌”,“是,王后” 洛焯和澹台博雅坐在上座,洛霏坐在下座,抬头望着他们,很和谐,很般配,很刺眼。 “霏儿走的时候哥哥都未立后,如今来看望妹妹却把皇嫂带来了,真是给了妹妹一个的惊喜”,目光有些呆滞,心里象有一把钢刀在刺,好痛。 洛焯深情的看着澹台博雅,“你皇嫂是萧将军的表妹,别看样貌温婉,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巾帼英雄,霏儿,你知道吗,你皇嫂单骑杀入敌方粮仓,将敌方的军粮器械烧了个精光”,洛焯眼里的赞赏彻底刺穿了洛霏的心。 “女子打打杀杀的始终不好”,语气淡淡,这种话搁在平时她是不屑说得,但今天,面对这个女人,她变成了一只刺猬,连话里都带着刺。 第四十八章 释山死了 “呃……公主说的是,皇嫂以后会安安分分的陪着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她温柔的对洛霏笑着。 “要为天都开枝散叶,皇嫂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开枝散叶……开枝散叶,你能为天都开枝散叶,而我却不能,为什么,我为了哥哥什么都可以牺牲,你凭什么得到一切,得到哥哥的爱,你凭什么,凭什么我痛着,你却笑着…… “尔雅,你和释山好好照顾霏儿”,他急忙转移着话题。 尔雅站在洛霏身侧,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皇上,释山死了,现在只有我照顾王后了,只有我……”,她低着头,眼里有对他的责怪,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带来,为什么要伤害公主。 “释山死了……”,他有些吃惊,随即又镇定下来,“司马默对霏儿很好,对吗,哥哥真的很高兴霏儿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洛霏猛地抬头,直直的盯着他,洛焯微笑着回望着她,“怎么,害羞了,霏儿都是大姑娘了,以后也是要生儿育女的,别老像个孩子似的” 心里有两个声音不断地争吵着,“杀了这个女人,不能让她把哥哥夺走,哥哥是我的,是我的,哥哥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抛弃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不是说好了,这一世他是哥哥,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没有可能的,如今哥哥找到了幸福,我该高兴才是” “洛焯,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为你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哥哥,为了你霏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幸福快乐,霏儿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头痛欲裂,她突然抱住头,“啊!别说了!” 尔雅焦急的俯身询问她,“王后,王后您怎么了” 洛焯猛地起身冲到洛霏面前,“霏儿,是不是不舒服”,洛霏拂去洛焯放在她肩头的手,此刻的她心里充满了抗拒,“哥哥,霏儿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望了一眼同样一脸焦急的澹台博雅,“和皇嫂” 尔雅扶起洛霏,一步步往外走着,跨出殿门的那一刻,她没有流泪,因为心痛得让她忘记了流泪,每一步都像行尸走肉般僵硬,天地是摇晃的,是颠倒的。 殿门关上,洛焯脸上笑容渐渐冷却,额头是深深的川字,澹台博雅起身单膝跪倒在他面前,“皇上,为何不告诉公主实情,公主很伤心” “霏儿是懂事的孩子”,他揉着眉心,心烦意乱,霏儿的喜怒哀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情绪,他都能感知,而她的心痛,他又岂会不知。 “皇上也说了,公主还是个孩子,她从小在您的保护下长大,您是他最亲的人,现在她一定会觉得您被我抢走了,她会恨我,会怨您” “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才是最好的,朕不想让她受到任何牵连,让她狠吧,让她怨吧,司马默有多狠,你应该听说过,若是让他知道霏儿和朕的行动有关,朕真不敢想象他会对霏儿怎样” “皇上,我们的人已经混入比良了,等我们成功盗取司马默的玉玺,让我们的工匠复制一个,我们就可以以比良的名义向五国下战书” “嗯,没想到比良之行还会有以外的收获,今晚你就出宫与良萼联络,告诉他按计划执行” “是,皇上” 看着成山的奏折,司马默好不耐烦,袍袖一挥,把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王,不好了”,禄德公公慌慌张张的小跑着,躬身身在御书房门口着急的等待着。 门打开了,“什么事”,他冷着脸,“王后病倒了!王快去看看吧”,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知是不是刻意,他话音刚落,司马默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了,禄德急忙小跑着追他去了,看来他想寿终就寝的愿望这辈子是实现不了了。 宫外,留城的富贵之家秘密形成了一个联盟,共同对抗朝廷,而联盟的总部就设在逍遥游,盟主便是方良萼。 逍遥游,大白天殿门紧闭,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路人指指点点,都觉得奇怪,这逍遥游的生意都快赶上风花雪月了,怎么好几日了这大门都关着,有钱不赚,一群傻帽儿,切。 紧闭的大门后,是一张张凝重的脸,杜老板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阵犯难,瞄了瞄良萼,撇了撇嘴,眉心微聚,轻拍了下肚子,“方老板,你说把我们的屯粮转移到你的私宅去,不会有什么私心吧,要是这波征粮的鸟事儿过去了,你不把粮食还给我们……您有侯爷撑腰,我们如何奈何的了你” “这……”,良萼话还没脱口,刘员外便抢了他的话。 刘员外一脸鄙夷,“杜老板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初说成立联盟反抗朝廷征粮的时候你可是举双手赞成啊,推举方老板做盟主的第一人可是你,怎么现在才来说这不仁不义的话” “是啊,此事本就与方老板无多大关系,他仍旧劳心劳力,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说的怎不是人话,不是人话你是怎么听懂的,我也是替大家着想,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我看当初你杜老二推举方老板的时候就是看方老板老好人,好欺负,出了事也好让他顶了,对不对”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杜老二,不对,我杜老大是那种人吗” 留灯客栈的孙老板道,“哼,一直都是” “你们,你……”,杜老板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孙老板,就差挽起袖子上去揍他了。 良萼一声叹息,“哎……各位老板别吵了,为今之计是先把粮食藏起来,躲过盘查” “躲什么躲,多花点儿银子不就是了,别告诉我你们舍不得”,杜老板不以为意地说。 刘员外摇了摇头,“花银子,这些时日银子有少花吗?银子交上去了,上面会拖着不收粮,但王的命令谁敢违抗,粮始终是要收的,迟早而已。” “有那么严重吗”,杜老板还是不以为意。 “你知道现在的形势是什么吗?各国米商已经中断了与比良的贸易,就连前些日子我们攻打下来的绿城,所有的粮食一夜之间就被人割走了,连一颗米粒儿都没剩,现在是有钱都买不到粮啊,如果上交了六成的粮食,我们这个冬天都过不去了。” 孙老板微眯着双眼,眼里精光闪烁,“都是那个天都来的妖女,在她来之前比良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光是六国年年向比良进贡的粮食,宫里屯不下的分发给各地诸侯,都够吃一年,可如今,六国不进宫了,比良的土质越来越差,长出的稻子都是空壳,一定是那个妖女对比良施了妖法” “对,就是那个妖女作乱” “不错,都是那个妖女!听说此次收粮之事就是她向王献的计”,所有的人都把罪责推到了洛霏的身上,咬牙切实,仿佛洛霏杀了他们的七舅老爷似的,一副欲啖其肉引其血的模样。 良萼眉头跳动,双手猛地握拳,心中已是激怒,深吸一口气,“各位听我说,如今再来追究谁对谁错已经于事无补,如果大家信得过我就把粮食交给我,我替大家守着,保证大家有粮食过冬,但如果大家信不过我,就自己想办法躲过盘查,我方良萼言尽于此,大家自行决定” 孙老板带头说,“我信方老板,老板,今天夜里我就把粮食运过来” “我也信方老板” “我也是”,大家异口同声,唯独杜老板缩在一边,思索了半天才道,“我……我也信方老板……” 方良萼淡淡地笑了笑,“好,大家分批把粮运过来,注意掩饰” “明白了,方老板” 呵呵,霏儿,很快我们就会掌握比良所有的粮食了,司马觞这两天回定博修葺新的宅院去了,没有人会来干扰他,他会在这两天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古语云,得民心者的天下,如今比良民怨四起,民心尽丧,离亡国不远了…… 留灯客栈二楼,一个着一身天青斜襟长衫的年轻男子斜倚在窗台上,眺望远方,身后的红衣女子单膝跪在她面前。 “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查明,比良的土质已经完全被我们破坏了,如果没有我们的药,怕是以后都长不出粮食来了” “很好” “主人,如今比良民怨四起,我们的时机到了” “不急,再等等” “是,主人” “起来吧” 红衣女子起身,低垂着头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不经意的停留片刻,满是眷恋。 以司马默的性格,绝不会想出这种办法,他只会四处征战,去掠夺他国的土地和粮食,洛霏,是你吗?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呵呵。 比良皇宫,夜阑人静,屋宇间跃动的人影若非武功高强的人是不能察觉到的。 “有人”,滂沱眼眸微眯,提气便要去追赶,熔还依旧在玩弄着他的指甲,“大哥都没发话你着什么急,皇帝不急太监急……”,滂沱冷眼睨着他,熔还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闵拓头痛的看着这两个冤家,“好了,我去追,一人少说一句” “哥哥去吧,我可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像某些人粗人一般胡来的”,“熔还,你说谁胡来!信不信我把你的指甲削下来喂你吃下去”,滂沱早就看不惯他了,按着腰间的软剑随时准备出招。 熔还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拿女人的软刀子吓唬我,以为老子是吓大的!” “够了,谁也别去了,只要不是冲着王和王后来的,咱们没必要管,整天就听你们两个吵了,我清净一会儿去”,闵拓提起飞掠而去。 “你们别吵了,把哥哥都气走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是哪根筋搭错了”,黎执起腰间的玉笛一人敲了一记。 第四十九章 情敌相见 两人捂着头上凸起的大包,对视一眼,哼了一声,一起撇过头去,谁也不搭理谁。 至于这两个人的关系为何会恶化成这样,这话说起来还和尔雅有些关系。 不知从何时开始,熔还总是时不时的偷看尔雅,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美好。她没有洛霏绝美,但她更像一个可以厮守终身的凡人,没有那股高不可攀的仙气,她成熟,内敛,在他心里织就成一幅幅美好的画面,和她成亲,生子,等儿子长大了给他讨媳妇,然后抱孙子,然后孙子生重孙子,他总是这样幻想着,有时还会傻傻的笑起来,连指甲划伤了脸都不知道。 可有一天,他发现滂沱也会用同一种眼神追随着那一抹倩影,甚至会在夜里她侍候洛霏的时候,偷偷溜进她的卧房,静静的坐着,直到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才跳窗离开,然后远远地观望。 熔还能发现他的异常,滂沱当然也有所察觉,终有一天,他们摊牌了。 黄果树之巅,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们对视了整整两个时辰,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最后,滂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飞掠而去,熔还则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关系恶化的前因后果,很狗血,很狗血…… 话说回来,洛霏因为受不了哥哥被抢走的事实,心口一窒,一口腥甜涌上喉头,接着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司马默的怀里,她曾无数次的依进这个怀抱,却从未感受到温度,因为她的身体自动将他的一切隔绝,可这一次,她却卸下一切防备,只想感受一下怀抱的温度,就像刚才在洛焯怀里的那种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身上,但又好像已经冷掉了。 张渊三击手掌“啪、啪、啪”,面前顿时多了三个黑影单膝跪地,“有何异样”淡淡开口,“回禀丞相,府内一切如常,并无人偷偷潜入”死士恭敬回禀,“恩,对了,安排在太妃那边的人为何仍不来向我回报”,死士相互看了看,跪在中间的死士低声说“我们今日去与他接头时……到了约定的时间他都没有来”抬头望了一眼张渊,急忙低下头。 这到底是不是洛霏的诡计,还是沈杼儿知道了我在利用她,她当初说推掉太后名位是因为一切都只是司马默在试探她,她想要而不能要,事情真是如此吗?还是另有目的,芊儿信中所言种种,的确有些可能,她性子向来清高,的确做得出这种事,何况这么多年来,她在迦叶寺修行,完全可以来看看女儿,可她没有,虽然当初他让霍匡去找她,让她回宫为女儿主持大局她同意了,可到底是为了她的私心,还是真心为女儿,说不清,真的说不清张渊站在窗前,烛火早已燃尽,借着从格子窗投下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张渊神色晦涩,深思熟虑,与洛霏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何况她手里还掌握着重要的证据,也许她可以相信,但也不可尽信,但那个女人却不可信了,王已经对她渐渐失去信任,她的举动太反常了,她会不会是故意惹王怀疑,不想帮芊儿上位……张渊微眯着眼,眼角闪烁着精光。 张渊微皱眉头,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沿,月光本是柔和的,但此刻却显得如此诡异,张渊闭上双眼,冷冷开口,“明日我会写封信给小姐,你们把信交给明日出宫的买办”,“是” 出了书房,来到卧房门前,他问丫鬟,“夫人如何了。”,“夫人又把药倒了,夫人说,药她是不会吃的,丞相若还念夫妻旧情就赐她一盏毒”,丫鬟低头道,“哎……好好守着”疲惫开口。屋子瞬间又恢复了寂静,“夫人,你要为夫如何是好啊……” 这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不平常的事…… 澹台博雅与良萼的密谈,闵拓和皇上的密谈,他们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说的肯定是同一件事,一件关乎天下时局的事。 这天夜里洛霏没有睡,她的心乱了,还有些破裂,哥哥还没有说不要她,对吗? 脑子里不断闪现回忆里的情景,黑黑的小手,血色的婚礼,还有她血肉模糊的脸,黄菊,少年,长发飞舞,异样的眼神,紧握的手…… 那天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扈薪抱着她在一片火海中穿行,她没有害怕,也感受不到火焰的热度,她在他的怀里,痴痴的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他,然后,慢慢地扈薪变成了洛焯,她抚上他的脸,触摸到的却是一片湿滑,手上沾满了腐烂的肉皮,她惊地在他怀里挣扎,忽然,洛焯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她直直的掉在地上,然后地上无数双没有皮肉的手抓着她的脚裸将她拖入泥里,她在泥里抬头望着他,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继续穿梭在火海里,那个女子的脸模糊一片,她看不清,她只知道,他们在火海里穿行了好久好久,她一直看着他们…… 每次醒来,她都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裂开,发出‘嚓,呲嚓,咔嚓……’的声音。 月亮不再圆了,就像人的心一样……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洛霏栽种的火竺麻照理说也该长成了,可摆在洛霏面前的却只有几根杂草,她蹲下身,抛开泥土,尔雅在一旁显得有些着急,“王后,如何了”,洛霏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将土填上,“种子不见了”,“不见了!怎么会……”,她急忙蹲在地上四处翻看了起来,果然没有,“王后会不会记错地方了”,洛霏摇了摇头,她也希望如此,但没有,就是这里,细小的种子一颗都没有,土壤也没有扎过根的痕迹,很显然是在种子还未发芽之时就把种子挖走了。 “王后,闵大人不是说过那天是怡妃跟在我们身后吗?会不会是她做的” “不会,她如果真的要对付本宫,一定会趁本宫在收割火竺麻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所以不会是她” “那会是谁呢……” “先不管了……回去吧,不知道那老东西受到东西把事儿办了没有” “王后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看着洛霏的背影,尔雅有些心痛,已经半个月了,公主一次都没去看过皇上,虽然公主一切如常,但我知道,公主的心一直在淌血,公主啊,这种感情是错的,不要一错再错啊…… 洛霏似乎已经忘了洛焯的存在,张渊那老狐狸,让她在一张白纸上盖上凤印,以作事成后的打赏,果然想的周到,老谋深算,不就是凤印吗,玉玺她也能给他印个十张八张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奈何得了她……呵呵,他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尔雅终于忍不住叫住她,“王后,去看看皇上吧,皇上都差人来问了几次了,问您为何不去看他……您每次都避着,王后……” 洛霏停下脚步,冷冷的说,“比良的皇宫里只有王,何来的皇上……” 尔雅愣了一下,急忙跑到她身前,焦急的看着她,“王后这是怎么了,是皇上啊,我们天都的皇上” “你在说什么,哥哥不是在天都吗,怎么会在比良,尔雅,你怎么了”,她微眯着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王后……皇上就在比良,就在这比良皇宫里啊……”,她捂着嘴,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眸,她知道她在逃避。 “尔雅,你也想哥哥了,对不对,不过我们还有事要做,等事情完了,我们就回天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脸上扬起甜美的笑容,“时间不多了,哥哥在等我们,在天都等我们……”,她拉起尔雅,快步向前跑着,跑着跑着她又停了下来,脸色暗淡,松开尔雅的手,“我怎么忘了,哥哥……真的在这里,哥哥和皇嫂在一起,和皇嫂在一起……”,亦步亦趋的向和熙殿走着,尔雅不敢靠近,只能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公主是不是病了,这段时日都一直避开皇上,现在连皇上就在比良都差点忘记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幸好司马默这段时日不是出宫巡视,就是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议论政务,夜里也睡在御书房,要不然让他看到公主这幅模样,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太阳西沉,沈杼儿站在宜升殿前呆呆的看着日落,秦嬷嬷和允冲站在她身后一脸忧心,“太妃,每个宫门都有王后的人,奴才出不去,端正娘娘那边的守卫也加强了,奴才不能靠近”,允冲公公低着头,秦嬷嬷眉头紧皱,“这个女人也太狠了,太妃,临夜风凉,进去吧”,沈杼儿摇摇头,“秦嬷嬷知道杼是什么意思吗?”,秦嬷嬷轻叹一声,“太妃……” 沈杼儿嘴角微微扬起,“是梭子,被人拿捏在手任意*纵的梭子,我们不出去,可宫外的消息一样传的进来,但消息断了,你也猜得到是为什么,洛霏是很有心思,却也不是事事周到……”,张渊不在信任她了,他已经不相信她可以帮到女儿了,他已经决定与洛霏合作了,与虎谋皮,张渊,你会后悔的。 你不相信一个母亲对儿女的心意,因为你从来不把自己放在一个父亲的位置上,你视女儿为工具,只有对那个女人你才是真心的,明知道她恨你,你也要把她禁锢在身边,你真可悲,呵呵,其实我也一样,为了女儿的幸福,我便回到这个让我有许多不愉快的地方。 我放弃太后名位,去迦叶寺修行,我都是为了掩饰替你杀害太后姐姐的真相,我是恨她,却从未想过杀她,是你告诉我太后姐姐知道了我们的事我才这么做,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当太后,让我帮你,但司马默岂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那样好控制,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去看过女儿,都是为了女儿好,我有多想她你根本不会了解,同样,你也不会了解我的付出,因为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们,从来就没有…… 第五十章 一曲归莫离 闭上眼,一阵风拂过耳畔,好不聒噪…… 哥哥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洛霏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自己骗自己一辈子,看不到,听不到,但一个人可以骗自己多久?一辈子?一年?一天?甚至是一盏茶的功夫?其实这要取决于一个人到底有多少勇气,欺骗别人尚且需要勇气,更何况是欺骗自己。 掩了掩眼帘,她望着欲湖,欲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湖,夜里看它可以倒映群山,倒映苍穹,明如镜,清如雪,但白日里它却浑浊,漫漫无边…… 同样的一曲归莫离司马默唱出的是对母后的思念,而她唱出的就像这欲水般浑浊,就像这欲水般漫漫无边。 尔雅和高和对视一眼,然后默默低头,守在一旁。 身后的人由远及近,尔雅回头一看,眉头颤动,瞟了一眼高和,高和点点头两人一同回避。 洛焯牵着澹台博雅的手站在她身后,等她回头,洛霏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不能逃避了吗,真是一群残忍的人。 她淡淡回头,“皇兄,皇嫂” “霏儿,你在避着我们” “有吗?呵呵,皇兄想多了” “霏儿,我和你皇兄都很担心你”,澹台博雅松开洛焯的手,上前抚上她的手臂,却不料被洛霏甩开,她冷眼望着她,“我是一国之后,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皇嫂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澹台博雅讪讪的收回手,回到洛焯身边轻声叹息,洛焯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个笑容落在洛霏眼里却长满了刺,刺得她千疮百孔,双手紧紧握拳,眼泪悄悄地的滑落,又被她不着边际的擦去,“要恩爱请你们回去关上房门慢慢恩爱,本宫没兴趣做你们的观众……” 洛焯的瞳孔瞬间收缩,“霏儿!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礼的话”,看了看四周,他低声说,“你为什么要在皇宫里种那种东西,幸好你皇嫂正好路过,看到那个女人跟踪你,帮你把东西处理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司马默眼皮底下做这些事有多危险,还有,那个神秘人,还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不要管,总之你什么都别管” 心里火辣辣的,根本没心情听洛焯说的什么,她背过身去,眼神瞬间阴霾,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一定是她离间我和哥哥,简直不可饶恕,“本宫累了,这里的风景不错,两位慢慢欣赏,告退” “霏儿,为什么非要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猛地回头,嘴巴张开,微微的颤抖着,眉心紧皱,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洛霏漠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哥哥总有一天要统一七国,身边决不能有一个碍事的女人,只有她,才配站在哥哥身边。 “霏儿就是小孩子脾气,别在意”,“臣妾明白,皇上,我们回去吧,比良王不喜欢我们到处走”,两人相携离去。 不远处,司马默淡淡地观望着一切,“啪!”的一声,一根树枝折断,闭上眼,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吗? 洛霏没走多远,突然想起刚才洛焯说的话,让她什么都别管,神秘人……秀眉轻挑,难道…… 她猛地掉头往回跑,尔雅和高和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回到刚才的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失魂落魄的低着头,忽然,地上的一对脚印吸引了她的视线,蹲下身捏了一小撮土在鼻尖轻轻的嗅着,高和急忙趴在地上为她牵着裙摆,洛霏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往回走去。 会是他吗?这里的泥土很特别,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心里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加急。 天牢里,阴冷的空气侵蚀着这里每一个人的每一寸皮肤和心灵,被人遗忘已久的司马拂荑蜷缩着坐在角落,铁窗外又传来铁链托在石板上的声音了,‘哗啦啦,哗啦啦’,她的心断断续续的抽动着,猛的冲向铁门,“‘啪啪啪!啪啪啪!’来人啊放我出去!来人啊!我是王的女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洛霏!洛霏!”,直到喉咙嘶哑,她才无力的沿着牢门滑下,跌坐在地,捧着脸默默的流着眼泪,没有人理她,因为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 ‘咔嚓’是牢门打开的声音,她惊喜的弹起,“王,王!”,门打开,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本能的退后,戒备的看着她。 “您可快点儿,我在外面守着”,狱卒对她说。 杜常欢点了点头,走进牢房,狱卒将牢门锁了起来,然后走开。 “你是谁,本宫没见过你”,后退两步,指尖隐约闪现着银光。 “呵呵,臣妾进宫不久,贵人不认识很正常,自我介绍一下,臣妾是杜才人”,她微笑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鄙夷,有嘲笑,就是没有同情。 司马拂荑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瞪着她,“是不是洛霏让你来害本宫的,你们觉得本宫不够惨,要来整死本宫你们才甘心,是不是!”,她抬起手猛地冲向她,脚步有些不稳,被杜常欢轻易闪过,“呵呵,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跟一个乞丐有什么两样,想来掐我,你有力气吗?”,捻起绣帕掩着鼻息,“真臭” “啊!我要杀了你” 杜常欢灵巧闪身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后一拉,“啊!”,她吃痛的抱着自己的头,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你听着,我和洛霏不是一伙的,相反,我和你一样,都想让她死,她死了,然后是张芊,她们是我的绊脚石,所以必须死,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就和我合作,我知道你精通毒术,你帮我毒死她们两个,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松开手,厌恶的用绣帕擦拭着手心。 “毒死她们……难道你不知道,洛霏吃了露草,百毒不侵……呵呵呵呵,要下毒我早就下了,还用得着你说”,毫不介意地上有多脏,她随意的靠着墙根坐下,嘲笑的看着她。 “露草真的可以百毒不侵?”,她一脸怀疑的看着她,这世间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不信。 “无知……”,她才不会傻到相信她,她现在第一个想弄死的就是她,除了司马默,任何端着姿态和她说话的人,她都讨厌,最好全部死掉才好。 “如果不是毒呢,不是毒的毒……”,杜常欢试探性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司马拂荑不屑的说,“这世上哪儿有不是毒的毒”,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等等,不是毒的毒……不是毒的毒!”,眼中恶毒的光芒突然迸射开来,杜常欢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睛慢慢圆睁,“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司马夏拂荑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过来,我告诉你”,杜常欢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迟疑片刻,强忍着恶心的感觉缓缓地靠近她。 “再贴近点儿……”,蛊惑的声音召唤着她,杜常欢将耳朵靠近她的唇边,“传说,在西牧的山涧里有一种极为细小的虫子,这种虫子以血为食,以肉为居,只要你能找到这种虫子,呵,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细小的虫子?西野山涧里?这只是一个传说,你想糊弄我” “我和你一样想要她死……” 杜常欢思索一番,“如何才能找到” “这种虫子在夜里会发光,要用血引它们出来……”,轻轻的气音回荡在阴暗的牢房里,显得异常诡异,杜常欢抬起头,一脸深思,“对付洛霏麻烦些倒无所谓,那张芊那个贱人呢?” “我只想要洛霏死,其他的,是你自己的事”,拨弄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眼神有些疯狂。 “你……”,深吸一口气,“如果张芊不死,你一样不能出去,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既然你不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也不急” “等等……” “怎么,想通了” “你看看你的手心”,她嘲弄的望着她,嘴角轻勾。 “呵呵,别和我耍花样”,她不以为意的抬起手,“啊!”,她惊呼,“你对我做了什么!”,只见她的手心赫然多了一块红斑,脸刷的一下白了,顿时花容失色,“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快说!” “七天之内,想办法把我放出去……”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你可以不怕,但是七天之后,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你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就会一点一点的腐烂,最后,只剩骨头……” 回到东苑儿,杜常欢在院子里与孟溪音擦肩而过,交换了个神色,各自回房,管事儿嬷嬷打开房门看到她们两人,急忙退回房间,把门关好,上次的事她还心有余悸。 “嬷嬷,你帮我们演好了这出戏,好处少不了你的” “两位小主饶了我吧,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要杀头的” “嬷嬷,杜妹妹可没我有耐心,我愿意陪你耗,可是杜妹妹等不及了……” “老东西,如果你不按我们说的做,我保证,明天会有人很意外的……发现你的尸体……” 那两个女人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惊得她一身冷汗。 杜常欢回到房中,佘雨正好把苏惜的筝取出来擦灰,关上房门,她嘲弄的说,“人都死了,还对着这些个死物怀念个什么劲儿”,佘雨轻叹一声,没有理她。“要是真想她就干脆下去陪她好了”,听到动静,顾芊眠从对面房间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自己找地方坐下,杜常欢挑了挑眉,倚着柱子翻着白眼,“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姐妹同心同德……”,“呵呵呵,呵呵呵呵”,佘雨停下手上的动作,痴痴地笑了起来。 杜常欢皱着眉头,“你笑什么”,顾芊眠起身走过去挨着佘雨坐下,将筝抱起放在腿上,“同心同德……算了吧,我们斗不过你”,只见轻挑,筝声起,佘雨轻启朱唇,“春风扬起十里尘,终成落花残叶梦。梦里梦外三千丈,敛尽红妆花捉弄。花捉弄,花捉弄,山重水远难相共。难相共,难相共,偏偏轻舟载不动。难相共,难相共,偏偏轻舟载不动”,杜常欢冲过去,夺过筝一把摔在地上,“你还唱这该死的歌干什么!” 第五十一章 帮凶 顾芊眠抬头睨她一眼,淡淡地说,“小声点儿,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吗?” 她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别忘了,你们都有份儿” “你也会怕吗?”,佘雨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她。 “别忘了,这件事我们都有份儿,别想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苏惜可以不用死的……”,顾芊眠拉住佘雨的手,“我们都是帮凶……”,眼泪流出,佘雨呆呆的望着她,“芊绵……呜呜呜”,佘雨蹲下身,捂着脸哭出了声音,顾芊眠蹲下身,轻轻的抱着她,“我们为了自己,明明我们都有份儿,却都没站出来,包括我们的爹,都有份挟持苏惜的家人,不是吗?我们都是帮凶”,“她还教我唱曲子,夜里我怕黑,她会给我讲故事,我……我……呜呜,芊绵,我们不是人” “难道你们忘了,这都是刘林光的计划,他早就和我们的爹栓在一根藤上了,我们都是棋子”,刘静娴始终都是置身事外的人,为什么我们就要忍受心灵的折磨……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顾芊眠有些神伤。 她挑了挑眉,“我们都是棋子”,深吸一口气,“棋子的命运只有两种,一种是困死对方,一种是被对方困死” 顾芊眠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啊,她们都是棋子,一颗棋子,从来就没有选择前进或后退的权利。 “呵呵,想通了” 顾芊眠为佘雨抹去眼泪,佘雨愣愣的看着她,“芊绵……” “不哭了,这里人多嘴杂,犯不着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命”,她抬起头,轻声叹息,“如果有一天,我们变成对立,答应我,谁也不要留情” “放心我一定不会”,眼帘低垂,谁愿意做狠心的人,但我们都无从选择……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这个院子里的女人,也许每一天都生活在争斗之中吧,可争来斗去,她们都无法走出这个院子,但争斗依旧没哟停止,也许这就是她们生活在这里唯一的乐趣吧…… “你那么忙还过来,让人来唤我,我过去就是了,万一我晚些回来,你岂不是白等了”,看茶的样子是刚泡的,这么巧,居然和我前后脚到…… “不想让你太累” “还是征粮的事……” 他点了点头,“恩,遇到点小麻烦” 呵呵,小麻烦,说得还真轻松,“如果真是小麻烦,你就不会愁眉不展了,哎……”,她起身蹲在他面前,伏在他的腿上,“我们是夫妻,你为何不让我替你分担,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语气有些酸楚。 他抚着她柔顺的秀发,一声叹息,“怎么这样说自己,我从未这样想过,哎……问题是有些棘手,盘查出来的粮食数目太少了,绝不可能是这个数字,我和几位亲信大臣商议过了,认为是官商勾结” “既然知道是官商勾结,就把他们抓起来啊” “不行,现在已经是民怨四起了,这样做恐怕会失去民心” 洛霏在心底暗暗嘲讽他,抬头,面上却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不能仁治,就必须法治” “法治……”,他在心底思索着这两个字的含义,拉起她的身子直视着她“如何法治” “要让律法成为这个国家的最高规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律法早就有了,可一样有人知法犯法” “所以就要严于刑狱” “你的意思是……严刑……” “不错,默,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只要我们有了肥沃的土地,百姓失去了还会再有,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有足够的粮食,让士兵们吃饱了去打仗,而不是把功夫花在平民怨这种小事情上”,洛霏的话是一种蛊惑,让司马默的心开始迷失。 霏儿,说得对,是自己妇人之仁,只要有了肥沃的土地,什么都会有的。 “默,我曾经看过一本古书,专讲刑狱,上面记载了几种酷刑,虽然极其残忍,却有威慑人心的奇效” “哦~快说来听听”,一个精明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却变成了一个傻子,以为她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她坐到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细细的讲给他听,“这第一种酷刑叫做炮烙,是一种烧烫的酷刑,在铜柱上涂抹油脂,下面燃烧炭火,让犯人赤足在铜柱上走过,那是一定要滑下去的,滑下去便恰恰跌倒火炭上烧死;这第二种酷刑叫做虿盆,就是在地上挖一个方圆数百步,深高五丈的大坑,然后将蛇蝎毒虫之类丢进坑中,将犯事者投入坑中,与百虫噬咬,这就叫做虿盆之刑;这第三种叫做车裂,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马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这样把人的身体硬撕裂成五块”,说了这么多她有些口干,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司马默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书记载了这些酷刑,他自小也是饱览群书,却从未见过这些刑罚的记载,,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洛霏讲起这些刑罚时竟如此平常,“霏儿,这些酷刑到底出自哪本书,你怎么会看这种书” 洛霏淡淡的笑笑,“我也不知道是哪本书,和皇兄出宫游玩的时候在一个江湖术士手里买的,这种刑罚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来是那江湖术士自己编的,当时也就当恐怖故事看着解闷儿了,不过现在想来,若是真的有如此刑罚,这天下谁还敢犯事,是还敢不听默的命令” 司马默嘴角微微勾起,“不错,光听着就让人胆寒,有了这些刑罚,相信没有任何人敢逆孤王的意,看谁还敢把粮食藏起来……” 洛霏暗自挑眉,起身盈盈拜下,“臣妾参见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小淘气,快起来”,司马默将洛霏抱起,像一块珍宝似的将她搂在怀里,“霏儿,有了你,我何愁得不到天下” 在他怀里的洛霏,瞬间冷了眉眼,这天下,只会是我哥哥的,司马默,你等着吧,那一天不远了。 刚才拜下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他鞋尖沾到的泥土,不会错的,他已经开始怀疑哥哥了,哥哥,你究竟要做什么…… 是不是到了摊牌的时候…… 书房里,他的好友——江湖人称九命猫的渔小鱼,连夜为他探得消息,刘堪那边已经接到了张渊的指示,将辽州水渠加高两尺,加宽三尺,这项利民工程,使得不少老百姓都自觉帮助挖掘,所以以目前的进度,不出半月就可打通。 渔小鱼捏起一条鱼的尾巴,仰着头整个放在嘴里,把尾巴扯出来,只剩下一副鱼骨,“刘堪那厮,就连擦屁股的纸都要用张渊剩下的,整个儿一张渊的应声虫,张渊不了解辽州地形,他可是辽州知府,不可能不清楚水渠加宽加深有什么样的后果,有这样的官员,何愁比良不亡国” “皇上现在在比良皇宫里,我们要万事小心,以免让皇上陷入险境”,良萼仔细地看着比良的地图,从昨日博雅的反应看来,皇上并不知道霏儿的事,霏儿到底要瞒多久,皇上不知道霏儿的部署,还瞒着霏儿行动,如果贸然盗取玉玺有何闪失,霏儿会陷入何种境地…… “不得不说,你这次的计划简直绝了,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才能,不过这大水一来,整个辽州的百姓怕是一个也跑不了”,又一个鱼下肚,晃了晃翘起的二郎腿,“这不像你,难道你背后还有人……”,他一脸探究的看着良萼。 良萼愣了一下,淡淡的说,“为成大事,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是啊,会死多少人,连他都不敢想象,哎……霏儿从不悲天悯人,只要不是她自己在乎的人,谁死她都不会在乎,她一心只想替他哥哥统一天下,霏儿,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不要忘记你的承霏…… 眼神里溢满惆怅,渔小鱼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顾着埋头吃他的鱼。 其实这个渔小鱼不过十六岁上下,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上混得名号,可以说是年轻有为,生得也好看,浓眉大眼,甘唇皓齿,白皙的皮肤透着粉色,默发高束,一袭藏蓝长袍配一双银灰长靴,举手投足透着儒雅,不过他吃鱼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儒雅。 “诶,你整天待在这留城一定闷得慌,我给你讲点趣事儿,怎么样,想听不”,他挑着眉,拿下巴指他,一副勾引的姿态。 “呵呵,说来听听” “嘿,我就知道你想听”,把鱼骨头丢到一边,在衣服上抹抹手上的油,“我告诉你,你知道萧万天吗?” “天都的第一将军” “不错,他手下有一个叫……叫什么来着,鱼池?鱼翅?痴,驰,尺,赤,”,挠挠头,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腿,“对了!白驰,一个叫白驰的副将” 良萼的眉角和嘴角一同抽动,“怎么会有人叫白痴……” 渔小鱼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尊重人呢,人家叫白驰,不叫白痴” 沱州军营,罗驰一个劲儿的猛打喷嚏,“他奶奶的”,萧万天在一旁研究着地形图,听到他打喷嚏,淡淡的抬眼瞟了瞟他,低下头,“军医也许还没睡”,“看劳什子的军医,我娘说了,耳根发痒,还连打七个喷嚏,不用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俺坏话,他娘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拔了他小子的皮”,萧万天撇了撇嘴,“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子,也许是女人也说不一定”,“女人只会想着俺,怎么会说俺坏话”,“也许是在说你太粗鲁了”,嘴角轻勾,一向严肃的萧万天很难得的开下属的玩笑,罗驰忽然大笑起来,“有理,有理,哈哈哈哈”,萧万天摇摇头,“你这二愣子”,低头,继续研究地图。 第五十二章 讲故事 回到方府书房,渔小鱼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凳子上,“你是不知道这个白驰的力气是有多大,他误中敌人圈套,同十几位部将一同陷入怀戟大军的包围,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怀戟士兵就像瞎猫见着死耗子似的,一拥而上,他和部将奋勇杀敌,可怎么杀也杀不完,杀地手都软了”,良萼眉头抽动,瞎猫见着死耗子……这是什么比喻…… “后来你猜怎么着”,他一脸神秘的望着他,眉毛扬起,眼睛亮得吓人。 “反正最后是冲出来了,对吧” 良萼不得不佩服他讲故事的能力,说得跟亲眼所见似的,其实,这个故事是他在路上的凉茶店里听别人讲的,经过他自己小小的加工创造,他简直可以去酒馆儿说评书了,省的浪费人才。 故事原版:罗驰误中敌人圈套,同十几位部将一同陷入怀戟军队的一个小分队的包围,怀戟士兵一拥而上,罗驰一手扶着受伤的部将,一路单手杀敌,最终,罗驰和部将杀出重围,只有一人受伤。 “故事讲的不错,不过怀戟大军难道没有弓箭先锋队吗?乱箭射死岂不了事……” “我不是说过了吗,弓箭先锋队打野味去了”,他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过吗?” “当然,我一开始就说过,怀戟的大军在天都边界滋扰了好几个月了,粮食不够吃,所以弓箭先锋队全都出去打野味了” “好吧,打野味就打野味吧,很晚了,你该走了” “我还有趣事儿要告诉你呢,要不今晚我和你睡吧”,他搓着手,很狗腿的看着良萼,不是他脸皮厚,实在是这留城的赌坊太多新奇玩意儿了,他只是一时好奇,嘿嘿,好奇而已。 良萼推开窗,“快走,记得,及时把各地的消息传给我”,回头看他扭捏的样子,不用说一定是把钱输光了,转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个钱袋出来扔给他,“你悠着点儿” 稳稳的接住钱袋,放到怀里,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胸口,“放心,我有分寸”,说完,纵身跃出窗口,消失在了夜色中,“不知道赌坊关门没有……” 良萼熄掉烛火,往卧房走去,他在各地的朋友已经开始行动,现在六国已经了解比良目前的局势,不过大家都还在观望状态,看谁先出手,舆论终究是舆论,他们在等一件能刺激他们神经,促使他们发兵的大事件。 他打着灭比良兴六国的旗号召集他的朋友们帮他,但他比谁都明白,洛霏要的不只是比良,她要统一七国,为了洛霏,他利用了他的朋友,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脑海中翻腾着,抚上唇畔,忽然想起那个香艳的吻,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推开卧房的门,熟悉的气息传来,他愣了一下,反身将门关好,不待他转身,他已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司马觞处理好封地的事后便快马加鞭赶回留城,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一路上他心心念念的全是他,可回到房里却不见他,正准备去寻他,他便回来了,“刚回来,你还好吗”,“嗯……”,他听得出司马觞的声音很疲惫,“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去游湖如何”,“我今夜就在这儿睡好吗?我太累了,还没走到驿馆,我就晕倒了”,他摇晃着他的身子,对他撒着娇。 良萼眉头微皱,“好吧……”,闻言,司马觞兴高采烈地一把将他抱起,良萼有些僵硬,闭上眼,像认命一般,谁知司马觞将他抱上床后,躺在一边就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良萼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床,谁知他的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怎么掰也掰不开,无奈,他重新躺下,听着他沉稳的呼吸,进入了梦乡。 孟婆笑着将汤递给他,“前生事都是今生的孽障,忘记了好,忘记了好……不过,就算你们把这锅里的汤喝干,也忘不掉,忘不掉的” “呵呵,婆婆想多了,汤好喝而已”,看着碗中和忘川河水同色的液体,他有些恍惚。 “婆婆的汤有些人不愿意喝,有些人却抢着喝,人们啊,总有一些自己想忘记的和一些想记住的事,但老天不能满足每一个人,所以,干脆通通忘记好了” “婆婆也有想忘记的事吗?”,他挑着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当然,现世的人都只知道孟婆是一个在奈何桥上熬汤的老婆婆,却不知道其实孟婆……没有脸,这就是婆婆想忘记的事,好了,不和你说了,待会儿会有一群饿死鬼来投胎,婆婆的汤不够了,要赶着多熬点儿” 陆判端着汤向河边走去,阎王背对着他,漠然地望着河面上挣扎着的灵魂,他们的哀嚎,他已听了千万年。 “喝汤吧”,陆判把汤递给他,然后自己一饮而尽,“没有来过地狱的人,怎么能想到孟婆其实从来都没有脸,就算百度谷歌都‘enter’不出来” “又来了群饿死鬼……” “是啊,地府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都是从扭曲空间来的” 陆判愣了下,转过头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阎王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如果我当初没救她,她就会被她师兄救走,回她师父身边,她不会受那么多苦,她不会恨,不会报复,地府也不会多出这么多孤魂野鬼,哎……天数已定,我为何偏要强求” 陆判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天数已定,那么你救她也是天数的一部分,阎王,天数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包括你” “陆判,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就连我也是看了玄光镜才知道的,而玄光镜只观过去和现在,你为何会知道将来之事……”他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为什么一个判官会知道连阎王都不知道的事…… 陆判牵强的笑了笑,在心底叹息,忽然他搭着阎王的肩膀,故作神秘的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和帛兮曾同枝相栖,所以我们心灵相通,我能感知她将要发生的事,你相信吗?” 阎王一脸专注的看着他,眉毛一沉,“别拿帛兮开玩笑”,拍掉他的手,阎王有些生气。 他低下头,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一抬头又是一副假正紧的模样,“哎……看来真的瞒不住你了,我唯有讲出实情”,阎王急忙回过头去看着他,一脸的严肃,静静的等待着他口中的实情。 陆判缓缓开口,“其实……你知道百度吗……”,阎王险些摔到河里,拳头放在唇边清咳两声,满头黑线,头顶乌鸦来回盘旋,“咳咳,别告诉我,百度一下啥都有……” 陆判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安宽带,难道……你偷了我的无线网!” 阎王彻底无语了,背过身去继续望着忘川河里挣扎着的冤魂,他知道,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阎王,还记得你的名字吗……”,陆判上前两步,两个人并肩而立。 “忘记了”,他淡淡地说。 “你看,孟婆汤对咱俩还是有用的,至少……我们都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语气里满是怅然,“我前几天百度到一个故事,讲给你听……” “没兴趣” “是关于那些花儿的”,他指着开在忘川彼岸的火红色花朵。 “曼珠沙华?” “是啊,开在忘川彼岸的是曼珠沙华,开在三途河边的是曼陀罗华,它们曾是一体……”,他缓缓地讲出了这个故事,美丽而哀伤,忘川河里饱受煎熬的魂魄渐渐沉入河底…… 阎王淡淡的说,“原来百度上也不是啥都有,这个故事我在人世的时候帛兮对我讲过,接下来,佛在把彼岸花带到彼岸的途中,忘川水溅起,将花的红色褪去,火红色滴入了忘川河中,然后……” “不,不是这样的”,他有些激动。 “千百年来所流传下来的故事,不过却是盗版,佛祖在途经忘川的时候,彼岸花将它那妖冶的红色化作一滴血泪,将原本清澈的忘川河水染成了血黄色,无数的孤魂野鬼被彼岸花的香味吸引,蜂拥而来,在这忘川河里,他们永远煎熬在前世的回忆里,永不超生,这是彼岸花的强烈的哀伤。不过这一切,佛并不知道,佛将白色的彼岸花种在三途河边,取名曼陀罗华,而那滴泪幻化成了一颗种子,没过多久,忘川河的彼岸开出了一朵更加鲜艳的彼岸花,地藏王菩萨想把它拔掉,可它的根竟在一夜之间蔓延了整个地府……于是地藏王菩萨只得一声叹息,给它取名‘曼珠沙华’” 陆判痴痴的望着忘川彼岸血色的花朵,“阎王知道为何彼岸花会留下悲伤的血泪吗?”,“因为悲伤……”,他淡淡地说,心想,这个人今天是怎么了,那种哀伤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他,还是……那才是真正的他,他有些猜不透。 “曼珠和沙华的每一次转世,只要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其实闻到彼岸花想起前世的始终只有沙华,他一次次的看着心爱的人与自己擦肩而过,莫不相识的眼神,他不明白,他以为曼珠背叛了他,所以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轮回的宿命中” 顿了顿,“他不知道,其实是他背叛了他的爱人,曼珠并不是忘记了他,而是有人在曼珠的心里设了一道屏障,让曼珠沙华的香味无法侵入她的心中,使她无法想起前世”,陆判低头轻笑一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曼珠忘记了前世,忘记了自己曾是花妖……而她的每一世轮回,沙华都会等在奈何桥上,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其实沙华也想过将一切都忘掉,他想忘记自己的名字,却发现,想忘,却记得却越深……”,阎王淡淡的望着他,“是不是,沙华” 第五十三章 蔷薇的解药 陆判故作惊讶的捂着嘴,然后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你这个负心人,呜呜,我以为你都忘记了”,偷瞄他一眼,然后捂着肚子爆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哈哈哈哈,你……你当真了,我瞎编的,网上说,有感人经历的男人更容易得到女人的青睐,这个故事连你都感动了,差点流下男人的热泪,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阎王沉下脸,拉开他恶心的手,“这里太腥了,我先走了,你慢慢欣赏风景吧”,难怪我从来没听说过,还在心里设屏障,没听说记忆是储存在心里的,该死的家伙,欺骗我的感情。 阎王走了,只剩下陆判一人站在河边,默默地看着曼珠沙华,闭上眼,一滴眼泪坠落…… 走到门口她一扫痴态,抬起皓腕推开了门,望了望门外,反身将门插好。红木圆桌上,一只灰色的信鸽正在啄食杯中的残酒,刚啄了两口信鸽便摇摇晃晃的跌下桌来,丝绦的神色一下子憔悴了下来,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笺,“今夜子时,城西沁河”,望着窗外烟雨缠绵,“夜凉如水,命薄如纸……” 雨渐渐停了,出了城门越往西走越是荒凉,草木虫鱼之声清晰可闻,丝绦提着灯笼远远就望见了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那抹青色似真似幻,仿佛那里除了月色别无其他。 丝绦在离那人只有五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望了眼他的侧脸便低下了头。 那是个冷峻的男子,剑眉入禀,眼藏寒冰,鼻梁挺直,薄唇轻抿有一丝冷酷溢出,棱角分明的脸型,身材修长,着一身天青斜襟长衫,默色长发用青色丝带松松的束在身后,全收投足间飘逸随性。 “现在留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个疯子了”丝绦垂首说,“你叫柳丝绦?”,宓曲垢淡淡的说,丝绦淡淡抬头眉眼里暗藏幽怨,“是,我叫柳丝绦”,“恩,明日你想办法混进方府,替我好好的查查方良萼,我怀疑他和比良断粮的事有关” 暗自咬着唇,“我的解药呢”,“这是蔷薇的解药,你用这沁河的水服下,三日后你背上的血色蔷薇便会退去”,宓曲垢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给丝绦。 丝绦接过瓶子,面色有些惨白,抬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喃喃开口“我娘究竟葬在哪里……” 眉头一沉,“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可不可以把我和我娘合葬,至少这样我还有个家”,宓曲垢皱了皱眉“你凭什么相信我?”,“你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你信守承霏没有骗我”丝绦低着头,等待他的回应。 宓曲垢沉默半响,“好”,他答应了。 这一声好对丝绦来说足够了“放心,我会完成你交代的事的”,说完,丝绦走到沁河边,俯下身和着沁河的水服下解药,随即起身离去。 一个红衣女子提着灯笼向他走了过来,灯光的映射下,宓曲垢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湛青色的光芒。 清冷的夜里,连丝绦手里的灯笼都幽幽暗的,她一步步的往回走着,可那越来越浓烈的蔷薇香气已经在催促她上路了,她知道蔷薇开得盛了,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泛着浓郁的蔷薇香气,痛苦的捂着胸口,身子缓缓下沉,“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服下了解药……难……难道……他骗我……”,跌落的灯笼被烈焰吞噬,缓缓垂下的手再也无力温柔,圆睁的眼是死不瞑目…… 雨水淅淅沥沥,重归大地…… 伊人谱香魂,蔷薇绛红唇。河边故绿柳,红消香断魂…… 红衣女子默默地跟在宓曲垢身后,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不就是查那个人吗,为什么非要那个女人,她也可以…… 夜色茫茫,沁河一如往昔凄静,但今夜却多了一缕蔷薇香气,回荡…… “你知道坏我的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转身跪在了地上,“主人,属下知错了,求主人宽恕”,头重重的砸在地上。 宓曲垢缓缓的靠近她,他的身后还多了一个人,“熔还,你说,我该如何处置她……”,熔还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玩味地说,“把她的皮拔下来,然后把她泡在盐水里” 恶魔般的话语,让她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全身战栗,她惊恐地爬到宓曲垢面前,重重地磕着响头,“主人,属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属下跟了你七年了,你放过属下吧!主人!你放过属下吧!”,眼泪纵横,绝望的哀嚎。 他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这样啊,呵呵,只要你做了鬼,就不会鬼迷心窍了”,一把甩开她的下巴,在她身上擦着手,“这个人是接近方良萼最好的人选,你把她杀了,破坏了我的计划,你该死……” “主人,那个女人能做的事我也可以做啊,为什么非她不可,以我的美貌,我也可以” “是吗?熔还” “属下在”,嘴角邪魅的勾起。 “把这个女人的皮扒了,泡到盐水里”,“主人,主人!”,她绝望的呼喊着,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错,没有错啊! “是,主人”,熔还单手将她拎起,推开窗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宓曲垢缓缓走向床边,将柳丝绦抱起,以同样的方法消失了。 又回到了那条不知名的巷子,那座残旧不堪的庭院,“我宓曲垢的确不是好人,不过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纵身跃入高墙,来到庭院里的一口枯井边,“你娘就在下面等你”,他放下她,将她投入井里,“噗!”,一声闷响传来,拍拍手,脚尖点地,离去了。 宓曲垢回到房里,看见熔还正斜倚在床边,“动作还挺快的,怎么样,洛霏那边有什么动静”,为自己倒了杯茶,悠然地坐在椅子上。 熔还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洛霏发明了三种酷刑,司马默已经采纳了,现在正在动工” “最近有大批铜器和毒物运进比良皇宫,难道和这件事有关?” “不错” “洛霏发明的酷刑,呵呵,我倒是挺好奇的,说来听听” “呵呵,有意思,蛇蝎美人,我喜欢……”,嘴角轻勾,是志在必得的笑容,洛霏,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除了你,其他的女人都只会坏我的事,只有你,才配站在我宓曲垢的身边,做我的皇后…… 她将瓶塞扯开,咬破手指,用力地将血挤在瓶子里,足足挤了一整瓶她才停手,将瓶塞塞好,放在了衣柜了…… 暗色渐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洛霏坐在梳妆镜前,从镜子里看着尔雅,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 不知何时,尔雅已经出落得这般姿色,就这样把她困在身边,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哎…… 尔雅替洛霏整理着发髻,拿起桌上的一朵绢丝牡丹斜斜的插在她的发髻上,她满意的笑着,“王后真美……” 抚上脸颊,洛霏自嘲的笑笑,“美丽的事物背后总是藏着致命的危险” 高和正好端着甜品进来,听到尔雅的话,他笑着说,“那是,咱们王后可是这宫里最美的女人” 尔雅掩嘴轻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就你嘴甜”,为他摆正头上的太监帽。高和傻里傻气的笑着,“尔雅姐姐也漂亮”,尔雅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还不把甜品给王后端过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孩子很聪明,却也知道满足,给他点儿甜头他就会乖乖听话,对公主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从来不会在公主面前放肆,尔雅对他的戒备也渐渐放松。 “不吃了,放下吧,大清早的吃甜品,太腻了” 高和低着头道,“是,王后” 尔雅为洛霏理着裙摆,“王后,我们走吧” “嗯”,捻起一张抿红,轻轻地抿了抿,让唇色更加艳丽,对着镜子笑了笑,缓缓起身。 今天是虿盆完工的日子,也是她可以和司马默一起上朝的第一天,身上的凤袍在朝霞的映射下光芒万丈,她忽然想起那件金缕衣,全身一阵不自在,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尔雅的手腕上,向外走去。 司马默昨夜向她提及上朝之事时她还暗自吃惊,这真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也许只有司马默这种大胆的人,才想得出带自己的王后一起上朝,百官一定会反对到底,又会是一番唇枪舌箭,不知道那些大臣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呵呵,好期待。 朝堂上,司马默的龙椅后面垂下一道珠帘,大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道那珠帘的用处。 禄德公公一扫浮尘,“王……到……,百官行礼……” 百官下跪,“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王”,百官起身,一抬头便瞧见了珠帘后的人影,有些错愕。张渊眉心微聚,上前一步,躬身持节,“王,下官敢问珠帘后所坐何人?”,微微抬头,虚着眼打量着珠帘后的人影。 司马默挑了挑眉,“咳咳,从即日起,王后会垂帘听政,一同参与政事讨论” “啊~这……王……这不和礼法啊!”,张渊震惊地望着司马默,跪在地上,伏地行大礼。 殿下百官也是一片哗然,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说地都是同一番话语,“这可如何了得啊,这个天都妖女居然想染指比良庄严的朝堂,妖女祸国,妖女祸国啊!”,不过,没有人敢大声讲出这番话,最后一同跪倒在张渊身边,“王,丞相所言极是,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王要遵从祖宗立下的礼法啊!” 张渊重重地朝珠帘后的洛霏磕了个响头,“王后请移驾” 百官附和,“王后请移驾!” 第五十四章 全朝反对 洛霏嘴角轻勾,单手支着额头,“尔雅,本宫有些头痛,你替本宫按按” “是,王后”,尔雅上前替她按头,细心的问道,“王后,力道如何?” 洛霏闭上眼,十分享受,“力道如何尔雅向来懂得拿捏,又何须问本宫,嗯……真舒服……” 面对跪倒一地的大臣,司马默好不心烦,冷冷地说,“祖宗可以立下规矩,为何孤王就不可以,难道在众位爱卿的眼里,孤王所做所为不及先王,不及祖宗……” “王,垂帘听政在我朝史上从无先例,且后宫干政乃是祸乱朝纲之行为,此风绝不能助长,此先例绝不能开”,刘林光老泪横秋,也不知这眼泪是何时挤出来的。 司马默冷哼一声,夺过禄德的浮尘就往刘林光身上砸去,刘林光躲闪不及,额头被砸个正着,顿时一片青紫,他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 张渊嘴角轻勾,低着头一脸的幸灾乐祸,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大臣道,“王,自古以来,女子的天职便是相夫教子,王后不安本分,牝鸡司晨,如此大逆不道,臣恳请王,废后!” “臣等恳请王,废后!” 霍匡抬头直视着他,双手抱拳,“王,臣代表比良八十万军士请王废后!。” 司马默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啪!”,扶手应声而碎,“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孤王看你们才是大逆不道!王后有定国安邦之才,屡屡为孤王献计,解孤王之困,而你们这帮所谓的忠良贤臣,全是酒囊饭袋,现在妄言不绝,孤王让你们出谋划策之时却一声不吭,孤王有如此贤后,是孤王之福,你们若是再有忤逆之声,孤王就拿你们试试孤王的新刑具!”,青筋毕现,双目圆睁,已是暴怒。 珠帘后,洛霏一脸怡然,睁开眼,满是嘲弄,“尔雅,把珠帘挑起” “是,王后” 珠帘挑起,洛霏仪态万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想到诸位大臣如此忠心,真乃比良之福”,司马默起身去牵她,两人同坐龙椅。 “妖女!还不快起来,这龙椅也是你坐得的!”,霍匡怒斥着她。 司马默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正准备起身,手便被洛霏紧紧握住,他侧过头不解的望着她,“霏儿……”,洛霏对他柔和微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放轻松”,她起身,笑容褪去,冷眼扫过殿下的人,当然,殿下的人也没给她好脸色,“霍将军,这龙椅若是本宫坐不得,难不成你还坐得?” “龙椅只有王才坐得,你这个妖女” “你口口声声称本宫妖女,本宫可是王后,你辱骂王后可知犯了死罪!”,冰冷的眼神,让霍匡没来由的一阵胆寒,“王,请王废后!” “住口!”,洛霏怒喝一声,王者之气丝毫不亚于司马默,“霍匡,你以为你手握重兵就可以在朝堂之上放肆吗!这比良的江山姓司马,不姓霍!” 霍匡眼角抽搐,双拳紧握,“我霍匡是两代朝臣,战功卓越,岂是你这妖女随便污蔑的!” “就是你们这些自认对朝廷有功的老臣,倚老卖老,连王都不放在眼里,在这朝堂之上大呼小叫,我王贤明从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倒好,变本加厉起来了”,司马默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别气坏了身子”,洛霏回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他们亲密的模样,惹得老臣们一阵叹息,刘林光抬头直视洛霏,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妖女,你迷惑我王究竟是何居心”,张渊埋头一边,隔岸观火。 “王,您看您坐在这里就是个摆设,这帮人自说自话,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 司马默嘴角勾起一抹邪恶至极的笑容,“孤王要让你们知道,敢逆孤王的意,会有什么下场……”,他用力地一跺脚,“噗!”,只见他脚下的一块地砖缓缓陷了下去,“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串齿轮转动的声音,“噗!”,大殿正中突然动了起来,裂开了一条缝,百官们顿时惊作一团,起身往两边跑去。裂缝越来越大,传来一阵阵“咝咝”声。 洛霏侧过头看着司马默,他眼里的邪恶让她都有些颤抖,回过头,她目不斜视的盯着大殿上突兀的深坑,难怪她不知道他把虿盆修在哪儿,原来就在这朝堂之上。 是满满一坑的毒虫,各色的毒蛇相互纠缠,不断地吐着信子交换气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咝咝’声,蝎子和蜈蚣在它们身上爬行,整个大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珠帘后,尔雅和高和对视一眼,高和低声对尔雅说,“尔雅姐姐,你知道那坑里装了些什么吗?”,尔雅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高和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洛霏捻起绣帕,掩住鼻息,微微侧头,原来想象和实际是有差距的,心里不住的翻腾着,但她却强迫自己看下去,司马默发现了她的异常,微皱眉头,将她的头按在怀里,“别看”,洛霏愣了一下,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司马默回头看着殿下的大臣,扬起了邪恶的笑容,“来人啊!”,一个小太监走进殿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大花猫,慢慢的靠近虿盆,他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闭,把花猫仍了下去,接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大臣们虽是畏惧,却也大着胆子探头去看,只见那只猫还在半空中就被腾起的蛇缠住了,接着是无数的蝎子爬到它身上去蛰它,蜈蚣钻进皮毛里饱餐,那只猫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喵!喵!喵……”,声音减弱,它已经被毒虫掩埋。 大臣们一阵腿软,心惊肉跳,“王,此等刑具非明君所为啊,王!”,司马太史猛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王,请下令活埋这些毒物,王……” 司马默低头抚摸着洛霏如绸缎般丝滑的头发,淡淡地说,“司马太史,孤王念在你年纪老迈,不与你计较,快起来吧” “王,请王下令活埋这些毒物,否则,老臣长跪不起!”,司马太史一脸决绝,司马默一阵恼火,“太史公是在帮孤王做决断吗?”,将案几上明黄的卷轴扔到他的面前,“孤王的圣旨,太史公请自便” 司马太史捧着卷轴,一阵错愕,震惊的看着司马默,老泪横秋,“王啊!我比良的史书上代代明君,王啊!您是被妖女迷了心智了,您睁开眼仔细看看,您身边坐的是妖孽啊!” 洛霏抬头看着司马默,眉头微微颤抖,咬着唇,“王,臣妾还是回去吧……” “霏儿……” 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我没事的” 司马默深吸一口气,“禁卫军!” 一声令下,肖佩领着一众禁卫军排着整齐的队列鱼贯而入,刷的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王” “把司马太史送回府” “王,微臣不走,王,有此妖女比良必亡啊!”,此话一出,大臣们顿时噤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大家都犹豫了,因为他们眼前的刑具实在是太过骇人,霍匡的副将周源,是个血性男儿,他想,连上了岁数的老臣都敢直谏,为何他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却要躲在人后,正打算上前一步,霍匡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你想干什么……”,“将军,我们身为军人怎还不如一个老者,应该冒死直谏啊” 霍匡眉头紧皱,怒斥他,“退下” “可是将军……” “退下!” “是”,周源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到霍匡身后。 禁卫军领命,起身将司马太史围起,肖佩道,“太史公,请”,司马太史怒视着他,依旧跪在地上不挪半分,肖佩朝候命的禁卫军使了个脸色,立时站出两个禁卫军,一左一右的将司马太史架起,“走”,“是!”,“你们干什么!王,王啊!” “还有谁有异议!”,司马默冷眼扫视着众人,“还有谁反对王后同孤王一起早朝的,站出来!” 司马默缓缓走到殿下,低头一脸阴霾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男子,“你很有骨气”,周源一愣,看来王还是有贤德之心的,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末将恳请王,废后!”,司马默摸了摸鼻梁,淡淡地说,“不过孤王最讨厌的就是有骨气的人” 周源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司马默,“王……” “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孤王让人把你请下去” “司马默,你竟昏庸至此,我周源侍奉的竟是如此君主,活着何意”,说完,他起身纵身跃入虿盆,瞬间便被毒虫淹没,“啊!啊!司马默!你这个昏君!啊!”,凄厉的叫喊响彻了整个大殿。 霍匡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刘林光急忙扶住他,“将军”,“咳咳咳,王,这可是比良的先锋大将啊!曾为比良立下无数战功,王,您怎么……咳咳” 他苦心培养的接班人,她的女儿选秀失败后,他便是他女婿的不二人选,如今因为一个妖女,却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周源啊,周源,王现在痴迷这个女人,你怎在这风口浪尖上找死啊! 司马默冷眼扫过去,“谁要是逆孤王的意,下场就和他一样,孤王还有很多新刑具,你们可以一样一样的试……” 张渊探过头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中,一具还残留着血肉的骨架慢慢浮现,无数的蜈蚣蝎子从空洞的眼眶中涌出,清理着残肉,急忙捂着嘴,压下胸口的澎湃,他抬眼望着洛霏,发现洛霏也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洛霏张开五指,再猛地收拢,张渊便像被人捏住了心脏般,浑身一颤,急忙跪在地上,“臣有本启奏,请王和王后定夺” 司马默轻笑一身,重新回到龙椅上,启动机关,大殿上的石板缓缓合上,众大臣都松了口气,重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司马默嘴角轻勾,“说吧” 第五十五章 征粮一事 张渊咽了咽口水,“禀……禀王,关于征粮之事,当从长计议” “哦~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王,如今民间对朝廷强制征粮怨声载道,如果征粮继续下去,恐怕会激起民愤” 洛霏轻笑一声,“民愤?呵,丞相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吧,此次征粮的对象全是大富之家,征他们点粮食,又不是夺他们家产,何来的怨声载道,当然,本宫不排除会有小小抱怨,不过如今国难当头,相信他们会明白的”“我比良的子民个个忠君爱国,一定是有人从中挑拨” “王后说得有理,丞相,你还有何话说” “王,臣所言属实,这满朝文武都可以作证”,张渊低着头,洛霏轻蔑的看着她,如果司马默的母后真是被他和沈太妃害死的,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杀,到底着当中有何隐情呢? 满朝文武交头接耳一番,刘林光上前一步,“王,丞相所言不假,比良民怨四起,世人都道,都道……” “都道什么……”,司马默不耐的说。 刘林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渊,眼神一沉,“王,张丞相如此了解民情,想必是深入民间了,臣想张丞相应该比臣更清楚,还是让张丞相说吧” 张渊侧过头怒视着他,司马默淡淡地说,“丞相,还不一五一十跟孤王禀明”,张渊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民间传言,说王征粮之事皆因……皆因……” “皆因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如果你不说实话,孤王派人去民间查明,若是与你所说之话有何出入,孤王就把丢入虿盆” “皆因……王后……民间传言,王后是……是祸国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诸、之,好大的口气!张渊,孤王命你三天之内查出造谣者,否则,孤王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家伙,仗着自己是孤王的舅舅就想骑到孤王的头上,呵,以前孤王念及亲情,只要你不是想坐孤王这张龙椅,孤王也就由着你,可如今,孤王留着你只会是个祸害,就算有母后的遗命,孤王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三天,王,可否多宽限些时日”,张渊一副苦相,一定是洛霏从中挑唆,司马默从前再恼他,也不会放出如此狠话。 一位年轻的官员出列道,“王后,恕臣冒犯,臣敢问一句,为何突然之间多出如此酷刑,治国之道,不是该以民为本吗?” 洛霏淡淡一笑,“这位大人说得不错,其实这些酷刑都是本宫想出来的”,此话一出,殿下一片哗然,但彼此的声音都压抑着。 “各位大臣,我王治国向来以仁义为本,但仁义的结果就是,我比良断粮之际,各国虎视眈眈,我比良虽兵多将广,但士兵们不吃饱饭如何打仗,就是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比良的子民,却不愿拿出对他们而言非常微薄的粮食来救比良于水火,若是比良没了,这些百姓定会被敌国欺凌,饱受侮辱,而诸位大臣,也不会如此中气十足的来指责本宫,辱骂本宫”,司马默用力的握紧她的手,“霏儿……交给孤王”,洛霏微笑道,“放心,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司马默动情的点点头。 看着纠缠的五指,洛霏有些恍惚,仿佛他们真是夫妻在并肩作战,深吸一口气,忽视心中的异样,“各位大臣,王是位贤明的君主,所以蛇蝎心肠的不是他,是本宫,所有的恶事都是本宫所为,刑罚残酷,却也敌不过国情残酷,唯有以法治国,施以严刑才是上策,你们可以愿本宫今日的无情,但绝不可以说王不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一番话说得殿下的大臣都低下了头,唯独张渊和刘林光不以为意,刚才那位年轻的大臣闭了闭眼,哑口无言,他虽是张渊的门生,却也有一腔报国热情,洛霏此番话说得不无道理啊。 这时,司马安远未经通报闯入殿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已单膝跪在殿上,殿外的太监丝毫未察觉到他的闯入,依旧低着头,守在外面,但殿上的大臣却惊了一跳。 张渊皱着眉道,“司马太医今儿个怎么想起来上早朝了……还未经通报,司马太医是在藐视朝堂,藐视王威吗?” 司马安远不以为意的轻扯嘴角,“王威?我看丞相大人更有王威……” 张渊一时语塞,咽了咽口水,瞄了瞄王的神色,“司马太医!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丞相是朝廷命官,那在下就不是了吗?在下没空同丞相闲扯,还请丞相站到一边” “你……”,张渊怒指着他,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一甩袍袖退到一边,想他张渊从前可是跋扈于朝堂,门生遍布朝野,何时受过这种憋屈,自从这个女人做了王后以后,他所处的形势不同了,这个女人的狠完全胜过司马默,司马默的狠在于表面,而洛霏的狠在于内心,你不知道她的心计有多深,也无法知道她可以狠到什么程度,他有些畏惧这个女人。 司马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来做什么” 司马安远抬头直视着他,“臣请问王,家父所犯何罪” 司马默淡淡地揉了揉太阳穴,“辱骂王后,这个罪名你可还满意” “家父是两朝史官,他只会真实的记录史实,包括他所说之话,臣相信也是真实的” 司马默不悦道,“那你觉得你父亲辱骂王后之言皆是属实,王后当真是迷惑孤王的妖孽……”,司马安远,别以为你是孤王的挚友,就可以在孤王面前肆意妄为。 “就目前王后的所做所为来说,表面上看来却确是”,他不怕死的说道。 洛霏的嘴角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司马太医所言何意” “臣敢问王后,对目前的形势有何看法”,这个女人果然是将相之才,能解比良之困的也许唯有她,能将比良陷入更深的困局的……也许……也唯有她。 洛霏有些得意,这些古代所谓的智者,桀骜不羁的才俊,通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哥哥,我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到你,可以和你并肩而立,执手看江山的人。 “若非必要,切勿使用严刑”,他用恳切的眼神望着洛霏。 洛霏淡淡一笑,温柔至极,“本宫代王答应你,但你也要记住,若形势所*,本宫愿当这个恶人,绝不心慈手软,即使受尽天下人唾骂” 百官齐道,“王贤明,王后贤明”,刘林光和张渊着两个极品差点把眼泪都挤出来,假惺惺的附和着。 她回头,情深款款的注视着司马默,“为了王,本宫愿意做惑主的妖孽” “霏儿……”,她的深情凝视,让他心潮澎湃,揽她入怀。 司马安远打心眼儿里钦佩这个女子,看着他们幸福的眼神,他有些黯然,默,真羡慕你找到了你此生不可替代之人,可我心里的那个人,又去了哪里…… 洛霏微笑着看着司马安远,“司马太医快快请起吧,太史公今日被本宫气得不轻,你还是快些回去照料着” 他起身躬身行礼,“王后言重了” 司马默瞟了一眼禄德,禄德公公会意点头,正想扫浮尘,却发现浮尘正在殿下躺着,扯着尖细的嗓子,“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退朝后,太监们排成一排往太监舍的方向走去,到了太监舍,舍长太监翘起兰花指清点着人数,“一、二、三……十二,十……咦~怎么少了一个”,他又从头再数了一遍。 “公公,没错儿啊,今日当差的是十二个,一个也没少” “明明是十三个,早朝的时候我才数了,这殿门口,左边儿站了四个,右边儿站了四个,殿里边儿五个,没错啊” “公公,殿里边儿向来是左右各两个啊,怎么会多出一个人来,而且我们都彼此认识”,左右看了看,“没少啊” “诶,这可奇了怪了,我明明,哎,算了,咱家最讨厌伤脑筋的事儿了,快洗手吃饭去,下午还要干活儿呢” “是,公公” 离和朝殿不远的黄果树后,万喜公公悄悄地躲在那里,脱下比良的圆领太监褂子,换上他自己的衣服,眼见一群端着食盒的太监打自己这边儿走来,他理了理衣襟,走出去,领头的太监不料突然从树后走出个人来,险些刹不住脚,舒了一口气,抬头见来人的衣着眉头一皱,却还是撑着笑脸“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天都来的贵客啊,您这是去哪儿啊,有什么吩咐宫人们就行了,这宫里宫人太多了,保不齐有一两个不忍得您这身儿衣服,要是把您当贼人押了去,您说这罪责……谁来担”,后面的太监一阵窃笑。 万喜咬了咬牙,压下火气,平静地说,“我朝皇后身子不适,想吃些酸食,特命我去御膳房取些” “哟,就这事儿啊,好办,您回去等着,我们去给端正娘娘送完补品就给您送过去” “有劳公公了,公公请”,万喜自动退到一边给他让路,只见那公公趾高气昂的从万喜身边走过,他深吸一口气,往寿德殿走去,想他万喜在天都,连丞相大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却被一个小太监给欺了去,“等着吧,总有一天我天都会踏平你比良,到时候让你们这帮孙子给爷爷我捏脚,哼!” 不远处,“顺子,咱待会儿真要给他们送去啊” 被唤作顺子的太监不以为意的瞟他一眼,“谁爱去谁去,对了,今天中午谁给他们传膳” “好像是豆子” “那不就得了,让他顺道儿了” “哦,不过听说那公公可是天都皇帝殿里的大太监,那地位跟咱禄德公公是一样的,咱把他给得罪了,他要是告到天都皇帝那里,天都皇帝又告到王后那里,您说这事儿……” “呵呵,咱们哪儿得罪他了,我可是好言好语,笑脸迎人,就算告到王后那里,也抓不着我的把柄”,他有些的意,最近他想着法儿的讨好禄德,禄德也答应会拉他一把,相信他很快就可以离开御膳房,说不定将来还可以代替禄德的位置。 第五十六章 动了真情 一行人往有竹殿的方向走去。 不是她贪心,她的确是比这宫里很多人要幸运得多,她很想知足,但她无法过自己这关,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拥有,一旦拥有,尝过那甜美,又怎能忘怀,芊姐姐,为何你就怀了龙胎,这不公啊…… 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怨恨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我们回去吧” “是,主子” 不远处,扈玉冕的宫女仍旧监视着有竹殿的一举一动,那宫女紧紧地攥住手里的香囊,手脚止不住的哆嗦,香囊里是一大块儿麝香,扈玉冕让她把麝香埋到有竹殿周围,等麝香挥发,香味儿飘进有竹殿,张芊的孩子就保不住了。可如此森严的戒备,她根本靠近不了有竹殿,怎么办啊…… “不管了,随便埋在哪儿吧,能交差就好”,蹲下身,四处望了望,低头在地上刨了个坑,把香囊埋进去,填好土,匆忙离去。 寿德殿,万喜跪在洛焯面前,低着头等着他的问话…… 洛焯的眉头微微皱起,“你说的都是真的……比良王让霏儿垂帘听政……” “是的,皇上,不仅如此,公主她……”,他抬头看他一眼,急忙低下头去,下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公主怎么了”,只要一涉及到洛霏,他就会乱了方寸,一旁的澹台博雅眼神有些暗淡。 “皇上,公主她……她……”,把心一横,算了,事关重大,不是隐瞒的时候,“公主对比良王动了真情……” “不,这绝不可能!”,他的霏儿,怎么会喜欢上魔鬼,荒谬。 “回皇上,奴才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皇上,公主不仅对比良王动了真情,且……情深似海……” “情、深、似、海……”,多么沉重的四个字,他捂着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澹台博雅一脸焦急的望着他,伸出的手在他的注视下又收了回去,眼神里有些伤痛,“皇上,您怎么了……” 洛焯摆了摆手,“没什么,万喜,你继续说” “是,皇上,奴才刚才描述的虿盆,还有其他不明情况的酷刑,都是公主的主意,为的就是替比良王镇压民愤,比良王为了公主,也不惜得罪满朝文武,还……还当场处死了一个大臣,死状……极惨……”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万喜,“不可能!霏儿不会为了一个魔鬼,而变成另一个魔鬼的,虿盆……这么阴毒的酷刑,朕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甚至是听说过,这不是朕的妹妹可以想出来的法子”,深呼吸,他有些激动,不会的,霏儿不会的。 “皇上,奴才也不相信这是公主想出来的法子,也许公主是为了比良王才将此事揽上身的” “为了他,她竟什么都愿意做吗……” “皇上,我们去跟公主讲清楚吧,也许公主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我们在这里瞎猜也不是办法啊”,澹台博雅道。 深吸一口气,“不,不行,朕宁愿自己猜忌,也不想将霏儿牵扯进来,既然司马默对她有情,日后若是有何闪失,只要他知道霏儿与此事毫无关联,他也不会为难她的,博雅,你今夜就去查探,看看玉玺放在何处,闵拓画给你的路线图,你记熟了就烧了,别留下什么马脚” “是,皇上”,皇上怎会有那种眼神,忧郁到有一丝绝望,是因为公主吗…… 洛焯的心一阵阵的抽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霏儿竟会喜欢上被全天下称作恶魔帝王的男人,还用情至深,她为了他甘愿做惑主的妖孽,她对他情深似海,连闵拓也说,霏儿仿佛和那个端正娘娘有什么交易,他还说霏儿比以前更有城府…… 洛焯想起了她在宫里种的火竺麻,心里一紧,这种争宠的后宫戏码,他从小看到大,自然不会陌生,只是他想不明白,他聪明的妹妹,怎会为了一个曾经折磨他的男人,耗费心机…… “皇上……”,万喜低声唤他。 “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霏儿,如果有朝一日,我与他兵戎相见,哥哥和爱人,你会站在哪一边…… 霏儿,为何知道你喜欢上他人,我的心竟会如此疼痛,霏儿…… 洛霏,你这是怎么了,要坚守住自己的心啊,“咔嚓,呲……咔”,心里又传来碎裂声,脑袋里嗡嗡作响,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火红色的花,一个男子的背影,一座桥,一碗汤,“啊!”,突然,她猛地捶着头,“好痛,好痛!”,这可把司马默吓坏了,急忙握住她不断捶着头的手,“霏儿,霏儿怎么了,快来人啊!”,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低头,见她已经昏厥。 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心里满是慌乱,“霏儿,你这是怎么了” “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苏夜合倚在窗栏缓缓吟诵,宫女在一旁轻声唤她,“娘娘,娘娘……”,回过神来,她淡淡地问,“何事”,“娘娘,入秋了,添件衣吧” 她吃力的扯了扯嘴角,“如今会叫本宫添衣的,大概就只有你了,幸好还有你在,要不然,本宫真觉得自己是件死物……” “娘娘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娘娘就是心气儿高了,若不然,就凭娘娘这等姿容,又怎会求不来盛宠” “求……”,她望着远方,可惜再远,也望不出那座高墙。 “娘娘,这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有风骨的女人啊,就连王后,对王也是柔情似水啊” “柔情似水……她曾经可是一只刺猬,一只刺猬,真的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而拔掉身上所有的刺吗,还是,还是她在等待,等待拥地最深的一刻,再致命一击……” “娘娘,你在说什么……”,宫女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什么刺猬,什么致命一击…… “听不懂本宫在说什么,对你而言也许是件好事”,抬头望天,天空中乌云密布,“又要下雨了,不知这场雨可不可以冲刷掉所有的污秽……”,闭上眼,深呼吸,她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进了风里,飘出了重重宫墙…… 宫女淡淡摇头,转身退了出去。 当夜,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尔雅和高和吃力地将殿门关上,洛霏还没有醒,司马默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尔雅将帘幕放下,揪心的看着这一幕,眼帘低垂,在外殿守着。 公主,世人都道旁观者清,可我却糊涂了,仿佛深陷泥沼,公主,你的心意究竟如何,尔雅真的很担心你会做出违背你心意的事,尔雅真的不想再看见你痛苦了,如果方公子才是你心里那个人,该多好…… 雨渐渐停歇,屋檐上滴答,滴答的,仿佛仍在回味刚才那场雨,地上流淌的全是泥水,有竹殿前,一个锦蓝色香囊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香囊里散发的香味被雨水冲淡了些,显得不太明显,但丝丝缕缕仍飘入殿中,传入床上刚刚入睡的人的鼻息中,睡着的人闻到香味嘴角微微扬起,仿佛这香味指引着她甜梦的方向。 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最适合不寻常的事发生,沈太妃望着天空中的残雨,“允冲,你说哀家是不是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太妃从来就不是兴风作浪的人,真正兴风作浪的另有其人” “可是哀家不招人待见了呀……” “太妃,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可是太妃啊,这身份……” “太妃又怎么样,先王的妃子多如过江之鲤,哀家不过是其中之一,不过是运气好点,当初照顾了王一段时间,比那些女人的下场要好些罢了……” “太妃,有什么委屈您冲奴才发发,别憋在心里,奴才看着心疼” “呵呵,都什么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委屈”,她自嘲的笑笑,回过头,看着一直默默守在她身后的秦嬷嬷,“嬷嬷怎么不说话” 秦嬷嬷慈祥的笑着,“太妃的心里什么都是透亮的,下一步该怎么走,是回太妃最不想回的迦叶寺,还是冒着风雨前行,太妃从不需要老奴提醒,老奴要做的,就是听太妃的吩咐做事” “嬷嬷……”,回头,她继续看着天空,“还是你懂我……” 香苔眉头微皱,捻起湿哒哒还在滴水的香囊在鼻尖嗅了嗅,扔回她的怀里,“哪儿捡的,脏兮兮的”,“在殿外面,刚才林哥哥捡到送我的”,不好意思的搓着手,一抹红霞爬上脸颊。 香苔翻了翻白眼儿,扯下她夹在衣襟上的绣帕擦着手,“宫女和侍卫,你想都别想,就算晚上做梦也不能梦到”,不经意的一瞟,见绣帕上绣的花样格外别致,清咳两声,收入怀中,“谢了”小宫女嘟着嘴,“我没说要……”,“你小声点儿,娘娘可睡下了,要是把娘娘惊醒了可有你好果子吃”,转身向偏殿走去。 小宫女朝着香苔的背影啐了一口,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宫女太监急忙围上来,“新雨,什么东西,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小声点儿,娘娘可睡下了,要是把娘娘惊醒了可有你们好果子吃,叫你们看热闹,哼”,将香囊紧紧的攥在手心,把围上来的宫女太监撞开,往偏殿跑去。 次日,空气里朦朦胧胧的结了一层薄雾,新雨捏了捏悬挂在横梁上一整夜的香囊,恩,已经干了。她兴高采烈地将香囊捧在手上,深吸一口,“嗯……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了,呵呵,真好”,将香囊挂在腰间,一跳一跳的推门出去了。 和她一间房的宫女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哈……”,打了个哈欠,“什么味道这么香,怎么闻着像是麝香……”,摇了摇头,“娘娘怀了龙胎,谁会那么笨把麝香带进有竹殿呢”,睡眼惺忪的往墙角的滴漏看去,“哎呀!”,急忙掀开被子,“幸好昨夜太累了,是和衣睡得,哎哟,该死的丫头,都不叫我,让我看见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理了理不算太乱的头发,急冲冲的冲出去了。 第五十七章 能吃能睡 自从怀孕后,张芊变得比以前能吃能睡多了,已经是日晒三干了,熟睡的脸庞上嘴角还挂着笑容,她还真是能睡,洛霏坐在床边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很羡慕她脸上的笑容,那种舒心的笑容,她何时才能拥有。 尔雅和高和守在外殿,静静地等待着洛霏。 自她昨日昏迷后,直到今天早上司马默去早朝后才苏醒过来,一醒来就跑去把奏折看了个遍,然后说要来看张芊,高和有些疑惑,王后究竟要做什么,他每次想问尔雅的时候,尔雅总是避开他的视线,淡淡地说,“我们做下人的,首先要学会做的事不是如何侍奉主子,而是……学会沉默……” 她望着仍在熟睡的人,心底一声叹息,哎……辽州那边还没动静,良萼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渊那个老家伙到底靠不靠得住,要是三天之内,我还没看到我想看到的事,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新雨端着参鸡汤进了内室,见到洛霏,急忙将托盘放到一边,盈盈拜下,“王后安康”,“起来吧,东西放下,待会儿你家娘娘醒了本宫再唤你” 新雨愣了下,“王后,还是让奴婢把娘娘叫醒吧,要是娘娘醒来知道奴婢们让您这样等着,会怪罪我们的” 奇异的香味传入洛霏的鼻息,这宫里到处都是香料味道,她也没当回事,淡笑着说,“有了身子的人最是金贵,本宫等等无妨,见她能吃能睡,本宫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抚上她的肚子,“现在身子倒也轻盈,再过几月,这肚子挺起来,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呵呵” 张芊嘤咛一声,幽幽转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容颜,她惊了一下,急忙抚上自己的肚子坐起来,“王后来了” 洛霏嘴角轻勾,“早来了,见你睡得熟,也没唤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外殿的宫女们听到内室里传来的声音,知道张芊醒了,端早点的端早点,端洗漱用品的端洗漱用品,进到内室,先是跟洛霏行礼,再一窝蜂的围到张芊的面前。 洛霏揉着太阳穴,淡淡挑眉,这场戏演得真真,呵呵,你会演,本宫的演技也不差,她柔声笑道,“这怀了孩子的人哪儿来那么大的脾气,这秋天刚到你就燥热起来了?是本宫不让她们叫醒你的,你可不知道,你熟睡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怕是王见了,这魂儿,都没了” 张芊缓缓的抚上脸颊,是啊,她的美貌是无庸质疑的,可以说和洛霏不相上下,那她究竟输她在哪儿,眉头缓缓纠结在一起,她的瞳仁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宫女们为她洗漱完毕,穿戴好了衣衫,除了香苔和新雨以外,都退了下去。 新雨端起放在一边的参鸡汤,洛霏起身夺过,“让本宫来吧”,缓步走到床前坐下,“还是热的,来,喝了”,舀了一勺放在她的嘴边。 张芊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臣妾怎敢劳驾王后,臣妾受不起” “呵呵,不是不服本宫吗,本宫亲自喂你,让你平衡一下,还是你在怕”,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捂着她的肚子,仿佛洛霏的利爪随时会伸向她似的。 “臣妾只怕会折煞臣妾和肚子里的龙胎”,她低声说。 “呵呵,既然是龙胎,自然受的起,除非……呵呵,来,趁热喝了” 当洛霏说出除非二字时,张芊简直惊得快跳起来了,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张口喝着洛霏喂给她的鸡汤,一口一口,食不知味。 “放心,本宫派了这么多守卫来保护你们母子,又怎么会在这鸡汤里加调料呢”,重新将汤碗递给新雨,“还是你来喂吧” “是,王后” 视线不经意的一扫,洛霏注意到了她垂在腰间的香囊,“你这香囊还挺别致的”,是上等的苏锦,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料子做香囊,还有这香味儿……眉头微微聚拢。 张芊也注意到了,她记得她可从未赏过苏锦给她。 新雨低着头,霏霏的说,“是奴婢在殿外捡到的……”,站在一旁的香苔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敢出声。 张芊淡淡起身,站在她的面前,“捡到的,那本宫为何从来没有捡到过用苏锦做的香囊,还有这香味儿,一闻就知道是上等的香料,要说谎也要挑个远点的地儿,殿外?你这样让本宫怎么相信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送苏锦来讨好一个三等宫女……”,张芊锐利的眼光狠狠的刺在她的身上,向来谨慎的张芊,怎会容许自己殿里的宫女跟人私通。 新雨吓得两手一松,汤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啪!”的一声,让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也‘啪!’的一声断掉了,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眼泪噼噼啪啪的掉在地上,“娘娘,娘娘……这真的是奴婢捡到的,娘娘你要相信奴婢,娘娘” “还想狡辩,王后,这后宫事务都由您掌管,该怎么处置,全凭您做主,臣妾是不会护短的”,她气恼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人,该死,本宫决不允许你们让本宫的名誉受到半分损害,本宫已经得不到王的心了,不能连一个好印象都没有。 “娘娘,王后,香囊真是奴婢捡到的……”,一个卑微的宫女的哭喊,只会成为高贵的人耳中的噪音。 洛霏撇了撇嘴,把视线转向了那个香囊,淡淡地说,“这多大的地儿,你如此哭闹法,不知道这声儿会传多远吗……” 新雨浑身一僵,立时噤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眼泪噼啪噼啪的溅到地上。 殿外的人听到内室里的哭喊声,都在猜测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靠近了偷听,只得霏霏的缩到一旁,把耳朵竖得高高的。 香苔别过头去,咬了咬牙,把心一衡跪在了地上,“娘娘,这香囊是新雨昨夜在殿外捡到的,当时还跟奴婢炫耀来着,这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可以作证” 新雨战战兢兢的取下香囊,双手递给洛霏,“出去吧,本宫想和你家娘娘单独聊聊” “是”,新雨和香苔如蒙大赦,快速起身,向两位欠身,退了出去。 洛霏回头,淡淡的看着张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这脾气也该收敛些,孕妇的心情也关系到孩子将来是否健康” “王后教训的是,臣妾怀胎这段时日有劳王后挂心了”,她微垂着眼帘,淡淡地说。 “呵呵,再挂心又如何,这东西还不是放到跟前儿来了”,将香囊拿到眼前晃悠着,还是不能完全将洛霏从前的记忆完全融入自己的脑中啊,要不然她刚才就会发现的。 张芊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王后是在说这个香囊吗?难道这个香囊有什么玄机?” 洛霏轻勾嘴角,“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告诉你那该死的爹,别让本宫等太久,否则,就算有再多的这种东西出现在你的殿里,本宫也不会管”,将香囊扔到那个一脸疑惑的人的怀里,“想知道这是什么吗,本宫告诉你,这是麝香……” “啊!”,一听到是麝香,张芊立马惊叫着将香囊抛开,“是谁,是谁要害本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听到她的呼唤,香苔急忙冲了进去,“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快把这个香囊给本宫烧掉,一点渣儿都不能留,本宫一定要彻查此事,王后,王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洛霏淡淡地看她一眼,“本宫也累了,该回去了,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王后,王后!” “记住本宫说的话”,说完,她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快请太医!快把太医找来!”,她紧紧地捂着肚子,仿佛那是她的所有。 有竹殿外,听到动静有些按捺不住的高和不安的跺着脚,一旁的尔雅倒是显得平静,看到洛霏走出来,还没等高和反应过来,尔雅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了,“王后没事吧” 洛霏没有答话,反而朝四周望去,“昨夜那场雨,该是连脚印也找不到了吧” 高和疑道,“不知王后指的是什么脚印” 洛霏瞟他一眼,径直下了台阶,“回去再说” “是,王后”,自觉失言,高和咬了咬唇,低头跟了上去。 回到和熙殿,尔雅将所有宫女遣了出去,关上殿门,静静的候在一旁。 洛霏单手撑着头,淡淡地说,“有人在打张芊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了” 高和与尔雅对视一眼,高和道,“王后派了那么多守卫十二个时辰守着有竹殿,怎么会……” “总会有看不到的地方” “是下毒吗?”,尔雅道。 “差不多,用苏锦做的香囊,里面全是麝香,可能是埋在哪儿,却被昨夜那场大雨给冲了出来,让宫女捡了去” “王后打算怎么做” “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本宫最讨厌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的人了,你们去内务府问问,看看最近有哪些娘娘去领过苏锦” “是,王后,要不要将此事向王禀报”,高和试探着说。 洛霏摇摇头,“不用我们告诉,王很快就会知道了,哎……真是麻烦,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查起来可就不方便了呢……”,以前他没有孩子他可以不当回事儿,可以说得满不在乎,可现在有了,他真的会不在乎吗?虎毒不食子。 “娘娘打算查吗?”,尔雅有些不解,明明可以不管的。 “让人家替自己办事,总要给点甜头的,呵呵,不过也不必太过认真,有人会去查的,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对了,宜升殿很快也会收到消息,真是头痛,到底是谁在给本宫找麻烦……高和,派个信得过的人去宜升殿守着,绝不能让太妃离开宜升殿”,这个沈太妃,她兴风作浪的本事还没使完吧。眼眸深沉,是看不见的漩涡。 第五十八章 另有隐情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办” “嗯,这件事办完了,领些银子去看看你弟弟吧” 高和愣了一下,随即喜道,“谢娘娘,奴才告退” “王会彻查此事的,毕竟关乎到自己的孩子,本宫到时装装样子,关心关心就行了,等王查出是谁,本宫再去踹一脚,岂不比亲自去查轻松得多” “王后说得是,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想办法让哥哥回去,哥哥不能留在这个地方,只要外面风浪一起,我们就要离开王宫,哥哥在这里,太危险了” “王后,恕尔雅直言,皇上到比良的目的好像并不简单” 洛霏眉头一挑,“哦~为什么这么说” “王让皇上来比良,虽说是来陪伴公主您的,但皇上来这里以后都是自己呆在殿里,并未来看过您,还有,在尔雅看来,皇上和皇后似乎是在人前刻意恩爱” 洛霏淡淡地叹息一声,“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还有,尔雅,你真的以为王是让皇兄来陪我的吗”,不想叫他王,却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免得在他面前说错话,她现在走的每一步,看似轻松,实则艰难,司马默的手段……她曾深深的领教过。 “难道另有隐情?” “不错,天都的奏折都送来比良了,你看看,多好的妹夫啊,连政务都帮着处理了” “他是信不过皇兄还是……信不过我啊……”,胸口有些发闷,深呼吸,“计划的步骤越来越乱了,必须重新梳理一下” “王后,不管皇上有什么计划,我们一定要让皇上安全的回到天都” “嗯,本宫也是这样想的,皇兄想做的,让本宫这个当妹妹的来替他完成吧” “王后,我们要向皇上解释清楚吗?” “不用,哥哥要是知道了,会内疚的”,虽然也有想过,但……哥哥,就让霏儿自私一回吧,在霏儿心里,您一直都是个好哥哥…… 洛霏看着尔雅,眼神有些惆怅,“很快,我们就要离开了……”,很快了,比良的王后在护送太妃灵位到妃陵的途中,就会离奇失踪…… 老太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关着你,呵呵,就是要让你远离众人的视线,让司马默疏远你,淡忘你的存在,然后……呵,就是你的死期。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还有,司马拂荑的药方,那种随风而散的毒药,也要带走……”,那个女人,她是该去见见了。 有竹殿,张芊再三跟太医确认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没事后,才安心放太医离开,忐忑的心才刚刚平复,脑海中回想起洛霏的话,心又不安的跳动了起来,“香苔,香苔!” “娘娘有什么吩咐” “给本宫写封信给丞相,让他务必按王后说的做,一定要快,一定……”,那么多人要害她的孩子,她必须得到她的保护,就算知道有可能是她的计谋,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只有洛霏,才能保他们母子平安。 另一边,扈玉冕心情极好的换上羽衣坊新为她定做的锦袍,上等的锦蓝色苏锦,上绣百花争艳图,蚕丝缎的滚边儿,看起来流光溢彩,华贵万千,飞仙髻上点缀着圆润的珍珠。 对着镜子,她的嘴角一直衔着笑容,“呵呵,这件事办得不错,本宫金盒里的首饰,你随便挑一件去吧,哈哈哈,呵呵,你说本宫今天的心情怎么就那么好呢,呵呵呵呵”,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容貌,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多了些干纹,笑容凝固,把脸凑近镜子,她惊慌的大叫道,“那本宫的固颜膏来!快!” 宫女小心翼翼的说,“娘娘,太医说了,以您的年纪不需要太过保养,否则会适得其反的……” 扈玉冕怒急转身,一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宫女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咬着唇怯怯地说,“奴……奴婢……奴婢这就去,请娘娘……娘娘恕罪……” “王,今夜留下来陪臣妾和孩子,好吗……”,她一脸期望的看着他。 司马默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她的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这样,真好…… 和熙殿,高和从内务府回来后向洛霏禀报,本月共有三位娘娘到内务府领了苏锦,分别是,玉妃、美嫔、杜才人。 听到高和的话后,洛霏才想起这宫里还有美嫔这号人物,而自己也曾应允过她一些事,呵,不过她当初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说服司马默去她那儿过夜,不过听说她总是在夜里梦魇,惹得司马默不快,去了两次就不愿去了,就因为此事,司马默还埋怨了她一阵子。 这些女人啊,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快点离开,原本之前做那么多事也只是让司马默放松警惕的法子,还有张芊,保护她其实也是监视她,也是用她来牵制张渊的手段。 心里一阵烦闷,这深宫,她究竟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她已经开始乱了,计划的步骤开始乱了,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一拳打在案几上,用了几分内力,把桌腿震裂了些,尔雅急忙跑过去用丝帕包着洛霏的手,还好高和已经走了,要是让那孩子看见,还不得吓死。 “王后,您的心乱了” “是啊,乱了,尔雅,接下来的路我们该怎走,我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聪明” “王后,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如果步子乱了,我们就从头开始走,一步一步的来” “已经走了一半了,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王后,一步错,步步错”,尔雅知道,王后的步子已经乱了,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她的心,让她看不清方向。 “哎……也许你说的对,一步错,步步错……”,她太想离开了,所以她急于两步并作一步走,以为走得很快,谁知却出了乱子,失了方向。 “我太急着离开了……” “尔雅明白,王后是怕不仅连方向迷失了,就连自己的心,也迷失在这里,公主,恕尔雅斗胆”,尔雅猛地跪在地上,洛霏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公主,对于您要做的事尔雅从来都没有半句疑问,但这些日子下来,尔雅真的想问您一句,您口口声声说要帮皇上统一七国,您有没有问过皇上他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野心” “统一天下,坐拥天下之兵,自古帝王,谁人不想” “可在尔雅看来,皇上只是一心想公主好” “本宫很好” “公主,与其困死在一段天理不容的感情里,不如敞开怀抱去拥有真正属于您的幸福……”,她是真的希望她好,所以才斗胆说出这大不敬的话来,眼泪滑落。 她的忠心洛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说的那些她都懂,可她做不到,她失去了前世的扈薪,也不能拥有今世的洛焯,所以一直以来,为洛焯,为洛焯的国家筹谋,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而司马默,她不否认她的身体不排斥他,可她的心,一直将他拒之门外。她生存的信念不能被更改,她所做的一切不能失去意义。 她稳了稳心神,背过身去,淡淡地说,“本宫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 尔雅无奈的低下头,“是,尔雅多言了,尔雅去给您泡杯雪参” “嗯……多加点蜂蜜” “是” 半夜,洛霏在和熙殿等了很久都不见司马默回来,她淡淡地问尔雅,“尔雅,你去看看王,到底回不回来,本宫实在是乏了” “是,王后”,洛霏走到她面前,因为尔雅比洛霏高上半寸的关系,高和从后面看不到洛霏的脸。 洛霏朝她做了几个唇形,尔雅立刻明白过来,朝她点了点头。她走到高和面前,低声说,“我去慎德殿看看,你好生照看着” “姐姐放心”,高和点头。 目送尔雅离开,转身向窗边走去,推开窗,洛霏望着漆黑的夜空,月亮已经渐渐缺了下去,摸了摸鼻头,有些冰冷,连带着指尖也有些麻木。 “奴才陪着您” “不必了” “是,奴才就在门口打个盹儿,有什么事您唤一声,奴才觉浅” “嗯……” “奴才告退……” 刚才的黑影已经不见踪迹,眉头微皱,师兄这是要去哪儿呢,没有司马默的命令师兄是不会随意在宫中穿行的,是不是麝香的事有眉目了……不对,如果是这件事现在不可能还这么安静,那个方向……师兄该不会是去找哥哥的吧…… “嗯?”,夜空中又一人影闪过,那方向和刚才师兄的方向是相同的,那是谁……眼睛微微虚着,洛霏疑惑了,难道有人跟踪师兄……当即熄灭烛火,解开披风追了出去。 高和刚走到殿外,就见内室里烛火熄灭,急忙走进殿里,心想,王后该是歇息了吧,要不要进去让王后漱洗,手搭在帘幕上,迟疑了片刻,缓缓垂了下来,算了吧,王后这几日看起来心情烦闷地紧,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哎……都这个时辰了,王会留在有竹殿过夜吧,漱不漱洗的也不打紧了。 洛霏定下的规矩,戌时以后,除了尔雅和高和,其余的宫女一律不能留在和熙殿,就连和熙殿周围的守卫也要退后十步。 所以此时的和熙殿,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高和一人。高和虚掩上殿门,倚在门边静静的等着尔雅回来,不知为何,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树影婆娑,洛霏穿梭在楼宇之间,紧跟前面的黑衣人,这个人比师兄消瘦,身上还有一股戾气,手指上寒光隐现,洛霏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兵器,只能紧跟其后随机应变。 闵拓似乎也发现了身后跟踪的人,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身后,脚步仍未停歇,如果真如洛霏所想,闵拓是去寿德殿,那他此时已经变了方向,掠过欲湖,往红梅林飞去。 第五十九章 静观其变 熔还小心地掩藏着自己,并未发觉自己已经暴露。 突然,闵拓调转方向,拔出身后的蟒涛,顿时,刀气如蟒蛇般肆意游走,压迫一切生息。他双手紧握刀柄破空一斩,“噗!”,是空气撕裂的声音,激起无数沙石。不远处的一棵梅树缓缓裂开,而它周围的树却丝毫无损。 树后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不再隐藏,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鬓发缓缓落地。 落地无声,洛霏敛了气息,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看不清对面人的样貌,却对他指尖的气息颇为熟悉,闵拓右手紧握刀柄,刀刃缓缓滑落,滑过泥土,就连泥土里的石块也丝毫阻绝不了刀刃的前行,无声的被切成两半,如果拾起来看,可以看见切口圆润平滑,微微透着寒气。 “为何跟着我”,他淡淡地说。 “你可疑……”,同样是淡淡的语气,不过多了一丝嘲讽。 “你说什么”,手肘内转,刀刃向外。 “你可疑,我的经验告诉我,大半夜还在天上飞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他嗤之以鼻,“影卫可以自由在宫内巡视,你是第一天来的吗,这个规矩都不知道” “我也没问,我只是跟着,你是影卫统领,没必要向我交代,怎么,心虚了……”,他阴阳怪气的说,手肘内转,一个袖珍的锉刀滑入手心,他饶有闲情逸致的挫起了指甲。 “别跟着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猛地将刀抛向空中,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入刀鞘,‘锵!’的一身,刀气已被紧紧的包裹住,他转身,准备离去,谁知身后有暗器袭来,他没有避闪,而是后背一甩,‘锵!’,刀鞘将暗器弹开,眉头微皱,施展轻功疾驰而去。 熔还没有跟上,在他看来,已经被发现的跟踪毫无意义,反正他也只是一时兴起,何必还要浪费力气,有主人在,这些人也只是些小角色。 洛霏用力按住左肩伤口附近的一处大穴,阻止毒性蔓延,同时也止住了血。 一路疾行,她咬着牙,忍受着剧痛的侵蚀,本想点穴止痛,但想到点穴后行动会变得迟缓,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知道,暗器上一定有毒,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使劲的甩着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确定那人没跟上来后,她才放缓了些步子,怎么办,现在这个样子回去,要是被他发现该如何解释,‘呃……’,怎么会这么痛,“这是什么毒,毒性这么猛,咳咳”,手臂无力的垂下,她全身的筋脉都在抽搐。 手臂处传来湿热感,“怎么回事,血不是止住了吗,呃……好痛……呼喝……呼喝……”,她用力的喘着粗气,血还在流,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苦腥味儿。 她倚在一棵树上,放开伤口,微弱的月光让她看不清自己血液的暗色,可是那股苦腥味儿渐渐变淡,血腥味儿渐渐凸显,眼角一跳,她顺着树干缓缓滑落,坐在地上,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流血,承受着非常人能承受的痛苦,不一会儿,奇迹发生了,血液里的苦腥味儿完全消失了,她点了穴道止住血,“呼……”,疼痛感慢慢缓解,她舒了口气。 “原来露草真的可以百毒不侵,不过居然要流这么多血”,扶着树干起身,脚步有些虚浮,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幸好古代不能验DNA”,打起精神,施展轻功朝和熙殿的方向飞去,她飞得有些低,失血过多让她有些虚弱,。 不远处就是和熙殿,她停了下来。 守卫们丝毫没有因为夜深而倦怠,反而还更加戒备起来,看得出,这里的守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她必须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跃向空中,利用和熙殿和守卫圈距离的优势回到殿里,才能不被人发觉,但以她现在的状况,她根本不能在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和熙殿。 她蹲在灌木后,等着月亮升到正当空,守卫交替之时潜进去,眼皮有些沉重,想起上次司马安远送来的凝心丸好像还有些,应该还有些用处。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洛霏心里暗叫不好。 “属下拜见王”,所有的守卫一见着司马默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有什么异常吗?”,司马默淡淡地询问着,眼睛却瞟向和熙殿的方向,她睡了吗,还是,还在等他。 “没有,只有不久前尔雅大宫女出去了,说是去慎德殿问问王今夜回不回和熙殿”,守卫往司马默身后望去,并没有发现尔雅。 “孤王从有竹殿直接过来的,也许路上错过了”,说完,便往和熙殿走去。 守卫急忙让开,为他开道。 洛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办,该怎么解释她的伤口,和她满身的血污,该怎么解释她不在殿里,混沌的脑袋让她不能思考,忽然,前面又走来一个人…… “尔雅大宫女,王刚刚回来了”,守卫对尔雅说。 尔雅淡淡一笑,“谢谢守卫大哥,尔雅知道了”,忽然,背后一粒小石子袭来,因为感觉不到杀气,所以她没有避闪。 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漆黑一片,没什么特别的,“尔雅大宫女……”,守卫见她愣在那里,出声唤着她。 尔雅回过头来,朝她淡淡一笑,往和熙殿走去,不知怎的,她加急了脚步。 回到殿里,司马默正在训斥高和,不过却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吵醒某人似的。 “该死的奴才” “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睡着了”,他跪在他面前,怎么就睡着了呢,他现在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她急忙冲过去叫住他,“王”,司马默侧过头不耐的看着她,“何事”,“王,王后睡下了”,“孤王知道……”,“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司马默微眯着眼,“你的意思是孤王脏吗……” 尔雅急忙做惊慌状,低下头,“尔雅并非此意,请王恕罪,王,请听尔雅言明” 司马默垂下抚着帘幕的手臂微微挑眉,“说吧” “王,王后等了您一晚上了,心里牵挂着,该是等累了才睡下了,就连尔雅去慎德殿前,王后也千叮万嘱,若是王有政务缠身,或是去了端正娘娘那里,就不要扰王了,免得王分了心神,娘娘事事为王着想,如果知道王回到殿里奴婢连洗漱都不伺候着,会怪罪奴婢的”,微微抬头,“请王让奴婢伺候您洗漱” 司马默一脸深思的望着尔雅,片刻后,“霏儿说你细心,果然,去准备吧,孤王就在殿上洗漱了,免得扰了她”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转过身,暗自松了口气,和公主混久了,自己也变得会演戏了。 殿外,洛霏还在焦急的等待,心想,尔雅回到殿里发现烛火熄了,应该会知道我不在殿内吧,但愿她已经拖住了司马默。抬眼望去,她发现偏殿的烛火亮了起来。 偏殿除了供宫女住宿外,还有个小厨房,是洛霏提地让司马默为她修的,因为御膳房实在是太远了,晚上想吃个宵夜都不方便,好在尔雅手艺还不错。 怕了拍脑袋,自己在想什么啊,咦……烛火在窗口规律的来回摆动着,难道尔雅已经拖住司马默了…… 月亮已经升到正当空,交接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守卫集体右转聚拢,中间空了一大片出来,就是这个时候,洛霏将真气运到脚尖,猫着腰快速跑过,没发出一点声响。 ‘呼……’长长的舒了口气,好险,抚了抚胸口,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勉强扶着墙站起来,往内室的窗口走去,还好,窗户没关,他吃力地翻窗进去,借着月光摸到床边,褪下身上的衣衫仍在床下,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不行,这股血腥味儿骗不了人的,还有肩上的伤口,要是他要和我那个那个,不就……不行,尔雅那里撑不了多久了,快想办法,快…… 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了美嫔的梦魇,有了,可以利用梦…… 就说她是在梦中受伤,在这思想封建的古代,要让人相信她是在梦中受伤……相信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果那个影卫把今晚发生的事禀告给司马默,司马默很难不起疑,还是不行。 这时,外殿里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尔雅将殿门掩好,贴着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离开,心里七上八下的,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司马默缓缓的挑起帘幕,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突然,内室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喊叫,“啊!”,司马默急忙冲了进去。 洛霏不喜欢夜明珠耀眼的白光,所以平时都点着烛火,司马默心急地忘记火折子在哪儿了,直接将盖在夜明珠上的黑布拿开,顿时通室透亮了起来,转身焦急的寻找着洛霏的踪迹,“霏儿,霏儿!” 在床前,他发现了肩头染满鲜血的洛霏,只见洛霏的双脚还挂在床上,上半身趴在地上,肩头上还插着茶壶碎片,他冲过去抱起她,“霏儿!你怎么了!” 洛霏咬着苍白的嘴唇,艰难的对上他的眼神,“默……痛……”,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尔雅也听到了洛霏的痛呼,推开门冲了进去。 “王后,王后您怎么了”,内室里,她看到司马默正在为洛霏点穴止血,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太多的疑问她来不及问,因为司马默已经在对她咆哮了,“还愣着干嘛,快去叫太医!” “是!”,尔雅转身飞快的往殿外跑去。 洛霏睨他一眼,嘟着嘴,“你是不是想说我活该……” 司马默没理她,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塞着粥。 第六十章 血衣 “不过你昨夜为什么不在端正妹妹那里过夜,她怀了孩子,不是该得到你更多的宠爱吗?” 司马默冷哼一声,“与其记挂着别人有没有得到宠爱,还不如担心下自己的伤,都看见骨头了,现在才发现你居然这么瘦,除了皮就是骨头” “默……你嫌弃我……”,她不满的抗议,把嘴撇到一边,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居然很自然的对他撒起娇来了。 “等你把这碗粥吃完了,孤王带你去个地方”,将她娇憨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乖乖的喝着粥,心里竟然有些期待。 粥喝完了,司马默将她打横抱起,往殿外走去,洛霏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对尔雅道,“尔雅,今天把殿里好好收拾收拾,特别是本宫的床下,总觉得有股子怪味,别偷懒哦,别嫌脏推给别人做” “知道了,王后”,尔雅微微皱眉。 等他们走远了,尔雅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急匆匆地往内室走去,走到床边,她蹲下身子,将手伸到床下一阵摸索,摸到了,她秀眉微挑,缓缓地收回手,待看清手中拿的是一件血衣后她惊了片刻,见血衣上有一大片黑色的血迹,心口一窒,难道公主中毒了,不对,公主的面色不像是中了毒,难道会是别人的,昨夜究竟发生了些生么…… 顾不得再深入思考了,她回头四处张望着,见没人走进,起身将这件血衣裹进昨夜换下的血衣里。 “尔雅姐姐,尔雅姐姐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是高和,她急忙将两件血衣裹好,然后一脸镇定地回头,高和正好走进内室,目光相撞,他显得有些羞涩,抬眼见尔雅怀里正抱着那件血衣,他伸出手,“尔雅姐姐,把血衣交给我吧”,尔雅淡淡地笑了笑,“不用了,你好好儿的把殿里收拾一下,我出去把血衣扔了,顺便去看看王后新衣的图样绘出来没有”,高和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您放心交给我吧”,“嗯” 出了和熙殿,尔雅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走,她只知道要将血衣带出和熙殿,还不知道要怎样处理它,一边走一边思索,忽然,迎面走来了两个挑着箩筐的小太监,仔细一看,不正是那日带她们去掬寒殿的那两位吗,尔雅见箩筐里都是些旧书,心思一动,微笑着迎上去,“两位公公好久不见呢” 两个公公见眼前的宫女不正是王后身边的大宫女吗,立即放下挑子,恭敬地说,“姑姑好”,尔雅掩着嘴轻笑了起来,“呵呵,两位公公都比我年长,怎还叫起姑姑来了,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她假意往箩筐里望了望。 “我们要去火场,王要在御书房添置新书,可御书房已经没地儿搁了,只能把这些旧书拿去焚了” “哦……这样啊”,火场…… “呀!”,一个太监突然惊叫出声,“大宫女,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怎么……怎么……”,另一个太监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显然要镇定得多。 “你们听说王后昨夜受伤了吗?” “听说了,莫非……”,他指着血衣,“这是王后的……” “嗯,两位公公介意尔雅同你们一道吗,王后让我把血衣拿去焚了,不过我好像不认识路”,她不好意的笑笑。 “没问题,我们带路,大宫女跟着我们便是” “有劳了” “大宫女客气了” 她被他抱上了辇,一路上,他细心地为她理着发丝,理着衣衫,满目柔光,让她的视线不敢去碰触。 不知过了多久,辇平稳落地,她神游天外,刻意去忽视他粗糙却不失温柔的指尖,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她抱下了辇。 抬眼望去,她瞪大了双眼,竟是满目白梅,梅树下还缠绕着艳丽的蔷薇,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捂着嘴,“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司马默揽着她的腰,笑着说,“连你的心我都可以得到,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他用手臂的力量支撑着她的身体,一步一步往梅林深处走去。 “这宫里梅林真多啊” “没办法,地方太大了,空着也不像话,我父王本想修更多的宫殿,不过我母后说修葺宫殿的费用皆出自百姓,这宫里的宫殿已经够多了,空着的地方就种些梅树好了” “原来如此”,她想伸手去够一朵梅花下来,却牵动了伤口,‘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司马默伸手为她摘了一朵,放在她的手心,洛霏这才发现,这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梅花,而是绢花,那些蔷薇应该也是吧。 侧过头,她望着他的侧脸,他费了很多心思吧,这是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梅林深处,洛霏见到了她熟悉的人,她的皇兄和皇嫂正坐在石凳上低声细语,看起来很是亲密,见到他们走来,两人同时起身。 “皇兄,皇嫂”,洛霏对他们点头示意,司马默和洛焯互相点了点头,以示对对方的尊敬。 司马默细心地用衣袖扫了扫石凳上的灰尘,这个动作让洛焯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扶着洛霏坐下,面前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菜,“都是你爱吃的” “就不能说点煽情的话吗,什么叫都是我爱吃的”,洛霏将视线从洛焯揽在澹台博雅肩头的手上移开,转头看着司马默。 司马默愣了一下,轻笑两声,“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你皇兄吗,今天可以和皇兄一起过生辰,高兴吧” “嗯……”,她点着头。 “焯,嫂子,请坐”,司马默以主人的姿态坐在洛霏身边,洛焯和澹台博雅坐在对面。 洛霏就着司马默的手一口饮尽杯中物,“谢谢皇兄”,司马默细心地为她抹去唇边残酒。 这酒好苦啊,洛霏低垂着眼帘。 博雅端起酒壶为众人斟酒,她知道洛霏对她有敌意,身边的男人也并不是真心想娶她,却还是挂着温柔的笑容。 放下酒壶,她起身环顾四周,“霏儿,你看这满目的白梅与蔷薇,这可是你最爱的景致,这些花,你皇兄和比良王可是费了好些心思,皇嫂……好生羡慕啊……”,她眉间潜藏一丝幽怨,心中却不藏妒恨,她虽然渴望,却不奢望。 洛霏淡淡的笑了笑,没有作声。 酒过三巡,洛霏已微有醉意,仰起头深呼吸,“嗯……这香味,一如往昔……” 司马默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呵呵,怎么说起醉话了,这绢花怎会香” “香,真的很香啊……香如故……” 洛焯也笑着摇了摇头,博雅在一旁为他布菜,“吃些菜吧,酒能醉人,但饱不了肚子不是?” “呵呵,焯和嫂子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洛霏眉头紧皱。 博雅掩嘴轻笑,“比良王见笑了” 洛霏沉淀下酒气,突然道,“皇兄离开天都也好些时日了,政务该是挤压成山了,默,明日送皇兄离去吧” 听到她的话,洛焯端着酒杯手微微一震,洒出两滴,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司马默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你不是很想念皇兄吗?怎不让皇兄多留些时日” “天都的百姓比我更需要皇兄,默,送皇兄回去吧,否则我会认为你别有用心的”,她微微笑望着司马默,司马默手臂一震,有些心虚的别过头。 “默……明日你同我一起送送皇兄吧”,她低垂眼帘,不敢透露过多的情感。 洛焯放下筷子,“霏儿,其实皇兄真的想多留些时日,皇兄舍不得,不过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幸福,皇兄真是既高兴,又伤心,霏儿,皇兄只想你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兄……”,她抬头直视着他,她的眼眸异常的平静,“皇兄放心,比良王对霏儿关怀备至,霏儿觉得很幸福” 听到心爱的人口中的肯定,司马默有些动容,他握着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如果她做错了什么,你还会像当初那样折磨她吗?”,这个问题让司马默眼眸一沉,洛焯无所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博雅悄悄扯着洛焯的衣袖。 他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容,“绝不,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如果你真的违背誓言,天地不诛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来,干了这杯!” “干!” 洛霏突然站起身,众人有些惊异的看着她,司马默不敢太用力,被她挣开了手臂,她在梅林间奔跑,似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她停了下来,仰望着天空,朱唇轻启…… 人若不自在莫不如轻笑一声飞到天外飞若不自在是不是收起翅膀没入人海人若不自在莫不如一船一桨一去不返心若不自在是不是荡尽天涯路无处觅蓬莱花儿和蝴蝶会相约盛开信上的心儿会各自等待这光景它还不来是不是捻个兰花手含笑在等待我在等一朵花盛开我在等一个人到来卖了这枝花街上去换红彩我在等着一朵花盛开带着一脸的自在我正笑着猜那春风姗姗迟来花儿和蝴蝶会相约盛开信上的心儿会各自等待这光景它还不来是不是捻个兰花手含笑在等待我在等一朵花盛开我在等一个人到来卖了这枝花接上去换红彩我在等着一朵花盛开带着一脸的自在我正笑着猜那春风姗姗迟来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他的身后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回过头与她四目相接,“怎么不好好躺着”,她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远远地看着洛焯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捂着胸口,心痛地,像是要碎掉了…… 如果知道这便是永别,洛霏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马车上,洛焯挑起帘子往后望去,他看见他的妹妹来送她了,只是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第六十一章 战书 “皇上……” 放下帘子,他对上了博雅担心的眼神,“怎么了……” “没什么,皇上,战书已经备好了,我们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她,“把战书给我” 博雅叹了口气,褪下外袍,小心的撕开里衬,取出夹层中的战书递给他。 他接过盖了比良玉玺的战书,然后慢慢地撕碎。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一点也不惊讶,默默地将战书的碎片收入行囊中。 洛焯深吸一口气,“她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朕如何能去破坏她的幸福” “皇上,以目前的局势,其余五国很快就会对比良发兵了” “天都的百姓需要朕,而霏儿,还有良萼和闵拓在,她会平安的”,闭上眼,脑中回响起昨日她唱地那首曲子…… 马车越行越远,博雅挑起帘子,眼前的一切被秋风吹得萧索,草色枯黄,大地寂寥,天上的鸿雁正在往南方迁徙,似乎并不眷恋这片土地。 一声叹息,放下帘子,她默默地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这样近的距离,心却永远走不到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厮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刺耳声。洛焯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博雅立刻戒备了起来,把手探向腰间的暗器带。将帘子掀起一角,只见外面的比良士兵不知为何厮杀一片。 与车夫一同坐在外面的万喜急忙掀起车帘,大喊道,“皇上!比良的侍卫互相厮杀起来了!唔!”,万喜低着头,看着胸前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枪头,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皇……皇上……”,噗通一声,他滚落下了马车。洛焯眉头紧皱,紧握的拳头发出脆响,司马默,你这个小人! 车夫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只见长枪纵横,血肉横飞,一个士兵躲闪不及,头被横扫过来的长枪扫落,血浆喷溅到马儿的眼睛里,马儿受惊,扬头嘶鸣,然后发疯似的开始狂奔,车夫被甩下了马车,当场断气。 马车里的两个人猛地被甩到了车尾,重重的撞了一下,洛焯紧紧地拉着博雅的手,不让她被甩出马车。 厮杀的士兵中有人见马车飞驰而去,大喊一声,“不能让他们跑了!快追!” 人群中突然有几人脱离战斗,猛踢一下马肚子,然后腾空而起,马儿吃痛,奋力冲出人群,只见刚才那几人又重回马背,“驾!追!”,往马车飞驰的方向追去。 洛焯飞身下马将博雅抱起,然后将真气灌注到腿上,快速追上马儿,飞跃上马,将博雅牢牢地锁在怀中,猛地一夹马肚子,让马儿加快速度。 “皇上……” “没事吧”,眉头深锁,专注地望着前面的路。 “皇上……博雅的腿……好像断了……你放下博雅自己走吧……” “说什么傻话,前面就是天都国界了,那里有边界守军,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嗯……”,她探头往后望去,只见一枚暗器破空而来,直袭洛焯后背。 瞳孔瞬间收缩,“皇上小心!”,洛焯低头看她一眼,“什么!”,“身后有暗器!”,她声嘶力竭的喊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暗器冲破了皮肉直直插进了洛焯的心脏,“唔!”,他闷哼一声,嘴角已经淌出血丝,眉头紧皱,他拔下固定发冠的金簪,用力往马屁股上插去,马儿吃痛,一路狂奔,渐渐地于身后的追兵拉开了距离。 发冠掉落,他的长发散在风中,看起来有些狼狈。快到边界了,洛焯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抓着缰绳的手渐渐松开,博雅死命的抓着他的手,“皇上,就快到边界了,您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皇上……” 眼泪早就决堤,她颤抖着,惧怕着,抬起手擦拭着他嘴角淌下的鲜血,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皇上,快到了,皇上!”,洛焯的头缓缓垂下,身子往前倾,整个人压在了博雅的身上,“皇上!皇上!”,抬手去探他的鼻息,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眼泪也忘记了流。紧紧地咬着唇,鼻尖颤抖着,眉头紧皱,“啊!”,她悲痛的呐喊。 忽然,一个着一身天青斜襟长衫,青色丝带束发的男子从天而降,他轻盈的站在马头上,笑望着博雅,博雅被他异于常人的湛青色眸子吓了一跳。 “你是谁!”,她取出腰间的暗器朝他面门袭去。 宓曲垢抬手一挥,嘴角轻勾,“暗器可不是拿来玩儿的,小心伤到自己……” 博雅圆睁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刻,她的脖子上正插着她自己的暗器——十字镖,不偏不倚正插在她的气管上,她发出了几声“嘶嘶”声,双目圆睁,缓缓地趴在了马背上,身后的洛焯直直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身后的追兵已经*近,只见一男子站在马背上拉弓放箭,一只羽箭直直的插入洛焯的后背,羽箭上还刻着‘比良’两个字。 宓曲垢脚尖轻点马头,腾空而起,不见踪迹。 边界的守军见一匹枣红战马飞奔而来,号角吹起,所有士兵进入备战状态。 “前面的人快停下!” 马儿狂奔不止。 “前面的人快停下!” 马儿狂奔不止。 “放箭!” …… 她将掺有她的血的珍珠雪耳养颜膏小心地放进衣袖里,她知道张芊每晚都会用这种养颜膏,装养颜膏的盒子她也见过,张芊那个人,只要习惯了某样东西一辈子都不会换的,所以她凭着记忆画下瓶子的样子,托人带给她父亲,也就是张渊的小舅子杜辰,让他给她做个一模一样的。 杜辰这个人,胸无大志,自从姐姐嫁给张渊后她就处处受张家的气,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的帮她的女儿。 推门出去,看了看隔壁的门,一声冷哼,刚准备走,想了想她又停下了脚步,秀眉微挑,她轻轻的走过去,贴着门听她们在说什么。 “王后怎么会受伤的” “好像是不小心摔到茶壶碎片上了” “严重吗?” “还好吧,就是脸色很苍白” “早知道我也和姐姐一同去了” “王后知道你月信来了,特地让御膳房给你炖了阿胶,估摸着过会儿就能端来” “王后真好,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却总感觉像个大姐姐似的” “呵呵,王后还问起隔壁那位了……” 还没听完她们的对话,杜常欢便转身往对面走去,受伤了吗,呵呵。 似乎知道她要来,孟溪音的房门只是虚掩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转身将房门紧掩。 “东西呢”,孟溪音迫不及待伸出手去。 “这里”,她把藏在袖子里的养颜膏递给她,“小心点儿,千万别被发现了,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能把我抖出来”,孟溪音一把夺过,“放心吧,你对付洛霏我对付张芊,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被发现” “你小声点儿”,她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能继续说下去。 孟溪音用力的掰开她的手,“唔……呼喝……呼喝……”,她不满的瞪着她,“你在怕什么” “你这么大声要是让人听见怎么办” “呵呵,你放心好了,左右的房间都是空的,没活人能听见我们说话的” “怎么可能,东苑儿的房间可是住满了的” “昨夜就上吊了” “我怎么不知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宫里死两个女人,不痛不痒的,昨夜悄悄的就送走了,要不是我今早开门的时候撞见了,我也不知道,哎呀,想起来就晦气” 眉头微微一皱,孟溪音瞟了她一眼,“放心,咱俩是不会有那样的命运的”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盒子,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咱俩还要往上爬呢,呵呵” “真的是上吊死的吗?”,她淡淡地问。 “要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她拉长了尾音,淡淡一笑,“就算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这里的女人整天都躲在房里吗,而且这里也没有伺候的宫女,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主子,身边儿总要有人伺候着” “你知道……” 她微微挑眉,“当然,这些女人之所以不出门,是因为她们怕了,这里的女人,有谁没有被人当梯子踩过,斗不过了,就藏起来,又因为担心身边的宫女被别人收买了,所以干脆不要宫女了,把宫女遣走,日子久了,内务府那边干脆就不安排宫女过来了” “我一定会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那个人……” “有谁不想成为那个人,不过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对了,想到怎么把司马拂荑放出来了吗?” “那根本就不可能,除非王对她还念及旧情,不过可惜,第一,我们还见不着王,第二,王对她没有旧情,不单王,就连司马太史,司马太医,似乎也不关心她的死活,对了,你为什么想把她弄出来,难道……你和她也有什么交易?” “不是说了吗,需要她提供毒药” “她不可能毫无好处就给你她的毒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有必要瞒着我吗” “这是我的私事”,她的目光如利剑刺向她,她撇了撇嘴,“好吧,我不问” “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儿” “嗯……” 穿上衣衫,她扶着床沿缓缓坐下,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如果明天不能成功的救出司马拂荑,那她留着这些毒物还有什么用。 烛火摇曳,扭曲的光芒扭曲了她的脸…… 忽然,她感觉后背一阵劲风袭来,还来不及回头,只觉后背一阵发凉,接着全身都不能动弹,想张口叫救命,却连舌根也麻木了,她张大了眼睛,一副惊恐的模样。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她的门,响起了很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那人站在了她的身后,她能从墙上的影子看出对方是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心脏‘噗通、噗通’急速的跳动着,她不安地转动着眼珠。 第六十二章 易容换人 “既然要死也要死得有些价值”,阴寒的声音响起,不是杜常欢熟悉的人,这让她更加恐惧。 手指尝试着弯曲,不过只是徒劳,身后的人在她的肩颈处轻点两下,她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那人一把将她抗在肩上,转身时身后已经多了个和杜常欢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小心点儿,别被那个女人发现了”,那个女子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熔还,对我……你还不放心吗,呵呵” 熔还眸光一沉,一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假杜常欢无趣的撇了撇嘴,将房门锁好,转身在杜常欢的房间里转悠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哎……这张脸真不怎么样”,‘啪’的一声将铜镜扣在了桌上,手边的小玉瓶里布满了血红色的小虫子,她拿起来仔细地看着,眉尾一挑,“血宠?”,无趣的放下瓶子,拍了拍手掌,像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又胡乱翻起了抽屉,“这杜常欢的品味可真不怎么样,材料都是上等,花样却老式陈旧”,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做工精细的小瓷瓶吸引住了,她拿起瓷瓶,拔开瓶塞嗅了嗅,原本里面会是些香料,谁知……她立马将瓷瓶放下,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又拿起了瓷瓶仔细地嗅着里面的气味。 将瓶塞塞好,放进怀里,“这司马拂荑不愧是天下第一制毒高手——红浊的徒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第二天,假杜常欢买通了天牢的守卫,顺利的进入了天牢,她想,这天牢的守卫是不是是个人就能买通啊,这么容易。 其实这座天牢还真就是只要有钱就能进,原因是这里的守卫收入太低了,古代还不流行六险一金,退休以后只能拿到一笔补贴,根本没有退休金这回事。 这些人到了三十五岁退休的时候出宫,出宫肯定是要讨媳妇儿的,讨媳妇是要聘礼的,讨了媳妇之后是要生孩子的,这生孩子可不能马虎了,鸡汤得有吧,十三太保得有吧,稳婆得有吧,还有等等一系列的开支。 所以说,就三十五这个‘高龄’而言,如果荷包里没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哪个美眉愿意嫁给你,有是有,乡野里的妇人,不过这不符合古代男人娶妻求淑女的标准。 于是,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天牢里召开了第一届守卫狱卒联合代表大会,此次会议所讨论的内容就是——就天牢探监收费议案与保守秘密议案是否达成意见统一,结果就是,全票通过。 在通道中行走,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嘴角轻勾,原来这就是比良皇宫的天牢,呵呵,也不过如此,毕竟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比这里恶劣上十倍不止,对她而言,这里根本就是小儿科。 站在关押司马拂荑的牢门前,假杜常欢有些惊讶,眼前的人真就是画像上那个美如狐仙的人吗…… 狱卒在她身后提醒着,“您可快点儿,后面要探监的还排着号呢”,她撇了撇嘴,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够了吧”,狱卒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是这样的,咱头儿定下了规矩,说一次只能让一个人探监,出去一个进来一个,怕被上头发现了,这一个人,到时候上头突击检查的时候,也方便藏不是,您抓紧时间吧,我出去了” 她愣了一下,这什么人定下的规矩,这么怪,突击检查又是什么意思…… 司马拂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呵呵呵呵,救我?呵呵,没有人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心爱的男人也没有了,你还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挑眉媚笑,仿佛她还是昔日那个衣着华丽,嚣张不可一世的荑贵人。 “想出去,就相信我” “你走吧……” 假杜常欢有些错愕,“难道你心甘情愿的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她想,她该不是被关疯了吧。 “心甘情愿?呵呵,我怎么会心甘情愿,我司马拂荑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她有些激动地紧紧地攥着地上潮湿的稻草,“你知道吗,在这里呆久了,一到下雨天,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痛,可这些痛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我最痛的是被我心爱的人关在了这里……”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出去狠狠地报复他”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让你抓着把柄,然后*控我……”,她斜眼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各种恨。 “呵呵,当然,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天下没有白食可吃,不过这代价绝对是你付得起的,我把这看做交易,如果你非要理解成*控,那也没办法,既然你不需要我救,那就在这儿等着老死吧,司马默不杀你,也许就是想慢慢儿的折磨你,毕竟,女人最怕的便是青春的流失,真是残忍啊……”,她拍了拍手站起来,作势要走的样子,她就不信,她真的不想出去。 司马拂荑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她冷冷地问,“要我做什么” 秀眉微挑,她背对着他,轻笑道,“很简单,为我们制毒” 她愣了一下,“既然你认识我师父,为何不去找他” 假杜常欢回过头来淡淡一笑,“因为你师傅已经死了”,她原本以为她会追问她师傅的死因,但出乎意料的是,司马拂荑的眼里竟然有一丝高兴,她似乎并不在乎她师傅是怎么死的。 她抬头问她,“你要怎样救我……” 假杜常欢摸了摸下巴,响指一弹,身后立刻出现了两个如鬼影般的黑衣人,一个黑衣人的肩头上扛着一个黑布袋。 “都搞定了”,她淡淡地问。 黑衣人点了点头,将肩上的布袋丢在地上。 假杜常欢将布袋解开,把真的杜常欢的头露出来,一看到她的面容,顿时皱起了眉头,只见她的脸上已经没一块好肉,脸皮像是被什么融掉了似的,血淋淋的,微弱的鼻息证明她还没有死。 回头望着司马拂荑,“给她解毒” 司马拂荑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听她说,“你最好快点儿”,虽然不明白,但她还是照做了。 她起身在角落里的稻草堆里翻动着,然后又抬头四处张望着,最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只正在墙壁上爬动的色彩斑斓的小动物上,一只锦旗蜘蛛,她用发钗戳破蜘蛛的肚子,将蜘蛛叉起。 转身朝真杜常欢走去,“把她的嘴掰开” 假杜常欢向身后的黑衣人示意,黑衣人立刻走过去,掰开真杜常欢的嘴,让她可以把蜘蛛放进她的嘴里。 “多久能解” “半刻,不过就算解了毒,她身上这皮肉要长好估计最少也要三个月” “把外袍脱下跟他们走” 司马拂荑依言脱下外袍,一个黑衣人将她抗在肩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假的杜常欢,她蹲下身,将黑布袋取下,将外袍套在她的身上,再将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给她贴上,弄乱她的头发,再一看,眼前的人和司马拂荑长得一模一样。 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这颗药丸可以让你说不出话,也听不见声音,呵呵,活该你倒霉,不过我更倒霉,还要继续扮你” 走出牢门,穿过狱卒把守的出口,狱卒们都像时间停止了般僵在那里。天牢门口,所有的守卫也都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轻勾嘴角,她淡淡离去…… 不一会儿,守卫们全都活动自如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事。 狱卒来到司马拂荑的牢门前,他抓着头,有些不解,“刚才那位娘娘呢?这人呢?”,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睡的人儿,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去,“真是奇了怪了” 桌上的饭菜最终还是没有动过,“撤了吧,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是,王后” 尔雅帮着宫女们一起撤菜,就在这时司马默走进殿来,高和同尔雅急忙领着宫女向他行礼,他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他面色凝重,直直的望着洛霏,洛霏也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出什么事了吗?”,司马默走过去,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周围的宫女都羞红了脸,低头忙着手上的事。 洛霏皱起了眉头,急忙推开他,“你这是怎么了”,她的心不安的乱跳着,“对了,皇兄平安到天都了吗……” “霏儿……你皇兄和你皇嫂在回天都的途中……遇到刺客……双双毙命,双双毙命,双双毙命……”,伸出的手有些僵硬。 “你说什么……”,“咔嚓……”尔雅手上的菜碟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洛霏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呆呆的愣在那里,连眼睛都忘了眨动。 “霏儿,你听我说,这件事很复杂” 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僵直着身子缓缓后退,摇晃着身子,慢慢地向下滑,她跌坐在地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很想此刻晕过去,然后醒来时发现这只是个噩梦,但她此时却异常清醒,脑中的神经一根……一根的崩断,发出尖利的嘶鸣,震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尔雅失控地跪在地上,眼泪如洪水奔涌,她没有哭出声。高和急忙跪下去扶她,尔雅推开他的手,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淡淡摇头,高和收回手,指挥着宫女们将膳食端走,自己也退了出去。 司马默走过去想将洛霏抱起,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身体,她受惊般猛地弹开,拼命地摇着头,眼泪终于像断线的珠帘般滚落,她紧咬着嘴唇,鼻头发酸地颤抖着,“不会的,不会的!皇兄不会扔下我的,不会的……” “霏儿,别这样……”,司马默心痛地望着她,她的泪,是一根根倒刺,扎进了他的心,想拔出来就必须带下一片血肉。 第六十三章 投湖 洛霏忽然抬头直视着他,抬起颤抖的手,“是你……对不对……对不对!”,她的一声声控诉听起来是那样的悲愤,可听在司马默的耳朵里却是最致命的控诉。 他收回手,眉头紧皱,眼里泛起的涟漪是心痛,“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尔雅,怎么办,怎么办……”,昔日那双如空谷幽莲般的眸子此刻成了一汪死水。 “王后……” “我不是王后,我不是什么狗屁王后,我只想做哥哥的公主”,颤抖着唇,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泪如雨下,“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要让我偿还两世……”,不能与心爱的人厮守到白头…… 一个人影闪进了和熙殿。 “谁!”,尔雅立刻冲到洛霏面前将她护住,戒备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待看清那后背的大刀,和那一张刀刻般的冷峻面容,她才放下戒备,低头对洛霏道,“公主,闵大人来了” 洛霏缓缓的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闵拓。 闵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将她揽进怀里,“霏儿……” 洛霏突然发了狂般的揪住闵拓的衣襟,将头埋在她的胸膛嚎啕大哭了起来,“啊!啊……呜呜……咳……啊……呜呜呜呜……啊!” 这一天,她抱着闵拓哭了一夜,闵拓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轻拍着她的背,一次又一次。 尔雅跪在一旁陪着她一起落泪,直到夕阳没入,朝阳升起…… 那天晚上,司马默独自呆在御书房,没有去打扰她,他知道,他无法给他任何安慰,她的悲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洛焯背上插着的是天都的羽箭,从今以后,这就是无人敢提及的禁忌。 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司马默还在调查之中。 对洛霏而言,洛焯的死,是她生命意义的终结,她生存下去的信念……没了…… “尔雅”,她淡淡唤她,声音有些沙哑。 王后终于说话了,高和有些高兴,看了看尔雅,却见尔雅艰难地忍着泪,聚拢的眉心微微颤抖着,心底一声叹息,感叹自己的没用,竟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王后……怎么了……” “本宫想去御花园走走……” “好,尔雅去取件披风就随您去……”,转过头看着高和,“你留在这里守着,如果王来了就说我和王后去御花园了” “高和明白” 尔雅取了披风,扶着洛霏往御花园走去。 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洛霏望着远处平静无波的欲湖,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木然地对尔雅说,“你去取些糕点和美酒来,本宫想在此祭奠皇兄……” “是,尔雅去去就回,您在这儿等着” “嗯……”,尔雅不疑有他,快步离去。 支开了尔雅,洛霏一步一步地往欲湖边走去,眼神浑浊,没有光泽。 刚下朝的司马默正和司马觞一边走一边谈论着如今的局势,他们准备去欲湖边的凉亭里对弈,禄德公公抱着棋盘和棋子跟在他们身后。 司马觞突然看到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欲湖边,但见那身衣服有些眼熟,想起上次的家宴上好像见洛霏穿过,一挑眉,“那不是王嫂吗?”,司马默心里一紧,急忙搜寻着洛霏的身影,但见她正一步一步地往欲湖里走去,湖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裸,心中一阵恐慌。 他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抬起她的头,暴怒道,“你在干什么!” 洛霏缓缓抬头,看清楚了他的脸,眼角有泪水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却得不到我想要的……”,一把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倒向冰冷的池水中,没有挣扎,一脸安然。 司马默双拳紧握指甲嵌入肉里,没有过多的表情…… 洛霏醒时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心里一阵厌恶,一阵脚步声离房门越来越近,她赶忙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司马默疲惫的看着自己的王后,坐在床畔,他伸出手去抚摸那张娇颜,喃喃道“难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的皇兄吗,我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可以办到的,哪怕是拼了性命”,他顿了顿,将她无力的小手包裹进掌心。“霏儿,我想守着你,哪怕只有一天,我想保护你,就算拼了性命,霏儿,我爱你,天地有尽,此情无终” 司马默最终还是走了,洛霏缓缓起身,齐眉的刘海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神色。 尔雅轻声走进来,想看看她醒没有,却发现她正坐在床上发呆,尔雅将她的表情看在眼底,“王后……” 洛霏抬头淡淡地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尔雅,你说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我生存的信念已经没有了,我所做的一切失去了意义,我想死,好想……” 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是因为痛到麻木了,尔雅也是眼眶红了又红,她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握着她的手,“公主,我相信皇上一定不希望您为了她做傻事的” “哥哥没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眼泪溅落到手背上,冰凉刺骨。 “公主,还有意义,还有的……”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我们还要为皇上报仇,我们不能让皇上死的不明不白,我们要让凶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我们要带领天都统一七国”,这是唯一能让公主活下去的方法了,虽然她不想公主活在仇恨中,将自己变成一件复仇的工具,但她别无他法…… 洛霏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低声说,“你出去吧” 她躺回床上,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你说得对,我还要报仇,我还不可以死…… 一股浓浓的恨意在和熙殿弥漫开来。 “王,既然天都皇帝已死,不如我们乘势拿下天都”,刘林光躬身道。 张渊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刘大人没看见王后正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吗,你可别忘了,王后可是天都的公主,你居然当着王后的面,让王拿下天都,实在是视王后于无物,也是破坏我朝王和王后的和睦,你这居心……呵呵……在下可不敢苟同” “呵呵,丞相大人也说了,座上的是我们比良的王后,俗话说得好,女子出嫁从夫,既然天都的公主做了我们比良的王后,就理应事事以比良为先,王后,您说是吗?” “以如今的局势,攻打天都,那其余五国也一定会趁机攻打我们,到时候腹背受敌,比良危也”,洛霏冷着脸,淡淡地说,尔雅惊异的抬头,眼角悄然地滑落一滴泪。 司马默回头往珠帘后望去,珠帘挡住了她的容颜,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心想,她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回过头,一脸不耐的看着刘林光。 “这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刘林光不以为意地说。 “呵呵,刘大人别忘了,天都还有一个萧万天,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 “那敢问丞相大人有何高见……” 张渊朝司马默躬身行礼,“王,以目前的局势我们只能扶持一人,做天都新皇,而这个人,一定要为我们所用” “呵呵,老夫还以为刘大人有何高见,原来不过如此”,刘林光鄙夷地看他一眼。 “刘大人何出此言”,他不悦道。 “众所周知,天都的皇帝最年长的皇子仅两岁而已,难不成刘大人想让一个两岁的孩童做皇帝……” “呵呵,这有何不可” “够了”,司马默不耐的打断他们,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 突然,殿外想起太监尖细的嗓音,“王……辽州知府有要事禀报……” “辽州知府?他不在辽州跑到留城来做什么……宣吧” “是,宣辽州知府觐见” “宣辽州知府觐见……” “宣……” 这刘堪的出现让刘林光有些意外,侧过头见张渊也是疑惑不解的样子。 刘堪一路疾行,神色慌张,走到殿门口没留意到高高的门槛,被绊了个狗吃屎,殿上的大臣们,都低头窃笑了起来,刘堪也顾不得丢脸了,爬起来冲到司马默面前跪倒在地,头紧紧地贴着地,“求王恕微臣死罪!” 司马默微眯着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起身子,“快说!到底发生何事了!” “禀王,辽州……”,闭着眼,“辽州水患,良田被淹,民居被毁,就连……就连府衙现在也被泡在水里” 司马默瞪大了双眼,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来,冲到刘堪面前一脚把他踢翻,“快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发生水患!” 珠幕后,洛霏如僵尸般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她缓缓地勾起嘴角,笑得格外诡异。 刘堪捂着他的老腰,疼得直吸凉气,战战兢兢地说,“王,水渠……一……一挖通,辽河的水就往辽州涌去,辽州地形属盆地,水流易……易进难出,这才,才形成了水患” “胡说,辽州水渠的宽度和深度都是进过测量,就算是汛期也不会发生水患!”,司马默目光犀利的看向他。 刘堪心虚的低下头,急忙转移话题,“王,辽州百姓……” “百姓如何了!” “百姓死伤超过……超过七成……” 七成……也就是说辽州遇难百姓超过十一万人,一时间满朝哗然。 司马默深吸一口气,“来人啊,把这个废物拖下去斩了” 刘堪愣住了,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直到侍卫将他架起,他才明白过来,急忙高声痛呼,“王赎罪啊!王!哥,救我啊!哥!丞相!” 刘林光急忙跪下,“王,这是天灾啊,王,请饶我弟弟死罪,王”,张渊也破天荒的跪下求起情来,只因他担心刘堪会在这时将他供了出来,“王,刘大人这话说地对呀,这是天灾,与人无尤啊” 第六十四章 水患 他抬起头,眼神里有着威胁,如果刘堪把我供出来,你也跑不了,别忘了我手上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才是幕后主使,“王后明鉴” 嘴角轻勾,她握住司马默伸出来的手,缓缓坐下,“如果不是辽州知府的错,那便是负责此次工程的人的错,请王下令将此次工程的负责人处以车裂之刑,其余人员全部……斩首……” 礼部尚书急忙跪下道,“王后,这样的刑罚未免……”,话还未说完便被洛霏打断,“尚书大人觉得重了吗?” “毕竟事情的真相还未查明” 张渊道,“尚书大人认为我们还有时间去查明真相吗?此次水患的消息一旦传开,战事必起,这些人里面总有人是此次水患的罪魁祸首,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杀这些人总必杀了刘堪好些。 司马默也赞成洛霏的说法,“不错,就依王后所说,刑部尚书,孤王特命你为行刑官,全权负责此事” “臣遵旨” “辽州知府身为辽州父母官,理应与辽州百姓同生死共进退,本宫问你,你为何抛下辽州百姓不顾” 还被侍卫架着的刘堪此时已是涕泪交加,“王后,臣是特地回留城向王禀告啊,臣没有抛下百姓……” “你为何不派人前来,此事既然与你无关,你又什么都不知道,你回来又有何用,王又不能从你身上查到什么,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留在辽州,张丞相,你觉得本宫说得在理吗?” 张渊愣了一下,洛霏丢给他一个眼神,张渊立刻会意过来。眼睛地溜乱转,也对,如果他不死,王一定会从他开始彻查,他绝不能留,而此时就是解决他的最好时机,就算他反咬一口,那女人也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他手里还有那东西。 拱手道,“王后说得极是,刘知府是下官的门生,下官护短之心请王和王后谅解”,忽然,他转身怒指刘堪,“你这厮,本相常常教导你要以民为本,以国为重,水患来时你却抛下百姓一走了之,罪无可恕啊”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在洛霏眼里就是一场闹剧,翻了个白眼儿,在司马默的耳边低喃,“这张渊演起忠臣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我都快当真了” 司马默宠溺的笑了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释怀些了吗……” “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都过去了……”,眼眸瞬间变得幽深,怎么可能会过去……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天我说的那些话别放在心上,我实在是太伤心了,才会口不择言……”,她低着头,怕泄露她眼里冰冷的情意。 “我明白” 这两个人还在‘情意绵绵’的时候,殿下的两师徒已经炸开了锅。 刘堪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渊,用力的挣扎着,想挣开侍卫的钳制,不过只是徒劳,他急道,“丞相大人!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下官的一言一行可都是从您身上学来的!” “刘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朝堂之上大声喧哗,来人啊,把他的嘴给本宫堵上!” “是!”,侍卫将他的腰带扯下,快速的卷成团儿塞到他的嘴里。 “王……唔……唔唔唔……”腰带被扯下,裤子立刻垮了下来。司马默急忙捂住洛霏的眼睛,冷哼一声,“你擅离职守还诸多借口,刑部尚书” “臣在” “将刘堪处以炮烙之刑” “臣遵命” “唔……唔……”,刘堪再次被侍卫架起托了出去,他的裤子还挂在他的脚裸上。 炮烙?车裂?众大臣对此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低头议论着。 “张大人,何谓炮烙之刑啊” “是啊是啊,还有那车裂之刑又是什么” “老夫也从未听闻我朝有此等刑罚” “该不会是同虿盆一般吧” “难道也是出自王后之手……” “你小声点儿,别让王后听见了” “太残忍了”,霍匡皱着眉头,心口一阵发闷。 洛霏秀眉微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浴血沙场的霍大将军嘴里说出来的,王,行刑吧” 司马默揽住她的腰,向执行酷刑的侍卫命令道,“行刑!” “是!”,侍卫们齐道。 侍卫将刘堪架起,这才发现他早已尿湿了内裤,整个人呆愣愣的,像是吓傻了。 刘林光见自己的弟弟马上就要被酷刑折磨致死,他知道辽州水患这件事和张渊脱不了干系,心里对张渊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侧过头,他一脸阴沉地看着张渊,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刘堪被带到了架起铜柱的一座高台上,眼前便是铜柱的一端,脚下便是烧得通红的炭火,热浪袭来,他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他惊恐地退后着,“呜呜呜……呜……”,可惜侍卫们不给他机会,解开了反绑住他的绳索,将他架起扔向铜柱。 突然失重的身体,先是上升,然后下降,面对灼热的炭火,他选择了抱住铜柱,谁知铜柱早已烧得滚烫,“咝!”,是肉皮被灼烧的声音,“唔!唔!唔!”,他从鼻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喊。 铜柱上的油脂让他不能抱紧铜柱,身子缓缓下滑,他抬起脸,只见他半边脸的油脂已经被煎出,只剩下一层焦掉的皮黏在那里,另一边脸上布满了血红的血泡,眼珠被灼破了,不断地躺着血水,滴在铜柱上,“咝……” 头发已经焦掉了,热浪袭来,化成残渣在空气里散布,“唔!唔!”,他拼命地往回爬,但铜柱实在是太滑了,“唔!”,他终于抱不住铜柱,跌进了火池。 张渊本能的退后,两条腿不断地打着哆嗦。 一些大臣已经忍不住扶着墙根儿吐了起来,只有霍匡还算淡定,眉头紧皱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刘堪那张惊悚的脸。 洛霏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前只能在恐怖片中才能看到的骇人场景,曾经可以把她吓得一个月不敢关灯睡觉的场景,此刻在她心中竟惊不起半点波澜。而尔雅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强迫自己不能闭眼。高和在一旁打起了干呕,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吃早饭了。 刘堪还在挣扎,嘴里的腰带已经被火舌卷走,可惜他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一直拼命往上抓的手也停止了动作,手臂已经被烤干,僵在了那里。 她回过头,看着这些比良的大臣,再抬头仰望天空,闭上眼。 从此以后,这天下苍生在我洛霏面前便是蝼蚁,任我踩碾…… 哥哥,我不会让你寂寞的,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陪你了…… 一旁的司马默以为她被吓着了,急忙将她揽进怀里,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在他看来,这画面的确震撼,却还不足以令他胆寒。 司马默冷冷地对还没吐完的众大臣道,“诸位大臣已经见识过炮烙之刑了,孤王再给你们讲讲什么是车裂,车裂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马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这样……就把人的身体硬撕裂成五块”,他特地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张渊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一声不吭,其余的大臣们则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胆子小的刚吐完,此时双腿还打着晃儿,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霏淡淡地说,“王,臣妾乏了” 在回和熙殿的路上,洛霏突然停下脚步对司马默道,“默……我想回天都祭奠皇兄” 司马默轻叹一声,“应该的”,他顿了顿,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洛霏不适的皱起眉头,“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嗯,霏儿,你相信我吗?” 洛霏暗自挑眉,柔和的勾起嘴角,“我当然相信” “那就好,那就好……”,仿佛是自言自语般,他望着她,他的眼神仿佛她早已融入他的骨血般深刻。 洛霏也娇媚的的望着他,只是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什么时候启程” “七天以后”,够了,七天以后,司马默,我与你便再也不会是如今这幅光景了…… 抬头,她看着前方,眼前仿佛还浮现出洛焯的样子,她微笑着,哥哥,等我…… 回到和熙殿,禄德公公已经将今天的奏折送到了,司马默便专心致志的批阅起了奏折,而洛霏则在一旁陪伴着他,为他磨默添茶。 从头到尾洛霏的眼睛也没闲着,比良的国情比她想像的还要糟,因为缺粮,无数的灾民被饿死,少数地方的人已经开始杀妻食子,如今的比良,说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一点也不为过,这都是她的杰作,可她温柔的目光下竟是冰封三尺,不见一丝怜悯。 ‘噗通,噗通’,她的心有规律的跳动着,突然,心口一阵刺痛,她猛地按住心口,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正在穿透她的身体。 在她的心里,那颗潜藏已久的曼珠沙华的种子已经发芽,这颗千万年前恶魔埋下的种子,究竟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地府里,陆判的心口一阵刺痛,他眉头深锁,目光深邃的望着眼前的三途河,喃喃道,“你要醒了吗?” 重回人间,司马默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司马默急忙抱住她,“怎么了” “没什么”,疼痛感消失,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司马默才放心的松开手,“你去歇息吧,不用陪我了”,洛霏摇了摇头,“粮食还是没征上来吗?” 司马默摇了摇头,“自从上次虿盆的事以后,大臣们老实了很多,倒是征了不少粮食起来,不过……哎……灾民太多了,根本不足以应对,国库里的粮食也拨了些出去,哎……” “不是还有绿城吗?” “一个绿城的粮食怎么能够应对一个国家的人,霏儿,真是头痛啊” 一个极其残忍的念头在洛霏心中滋生,眼里闪过邪恶的光芒,她轻启朱唇,艳红的嘴唇娇艳欲滴,是司马默致命的诅咒,“默……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六十五章 灾民太多 司马默的脊背紧绷了一下,回过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什么办法” “比良的灾民太多了,这些灾民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下地劳作,如同废人,这种人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世上浪费粮食,比良的粮食是多么宝贵,这些粮食是留给军队的,不是给这些废物的” 司马默眸光暗沉,眼珠一转,“霏儿说的不错,不可以让这些人浪费比良的粮食,来人啊” 听到司马默的召唤,禄德急忙走进去,下跪行礼,“王” “把霍匡给孤王叫到御书房去” “是” 洛霏柔柔的伏在司马默的肩头上,“默……若是有人反抗呢” “杀!”,他眼神的狠戾足以让天地变色,却不能让洛霏心中荡起半分涟漪。 “默……放心,等我回了天都,便将粮食带回来” “霏儿,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我们是夫妻,也是仇人,你放心,我会给你粮食,一定会…… 司马默去御书房见霍匡了,洛霏静静地倚在床头,尔雅在一旁陪着她。 “高和呢?” “奴婢让他给王送甜品去了” “嗯……”,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叠画纸出来递给尔雅,“你今天出宫一趟,你告诉良萼,让他把这些画复制两千份,在比良各处张贴”,尔雅拿起画纸,仔细一看,“这些不是王后设计的那些刑具的草图吗?”,“不错,你让他找说书的,还有乞丐,四处散播这些刑具的恶毒,明白了吗?”,“尔雅明白” “呵”,她轻笑道,“太妃找本宫又有何事,还专挑了王不在的时候,该不会又抓着本宫什么把柄了吧,呵呵” 允冲背脊一僵,笑着说,“瞧王后说的,太妃就是想您了,想见见您,太妃听说天都的皇帝驾崩了,心里就想啊,您该是伤透了心,就成日里记挂着,您也知道,太妃不方便出门儿不是,就只能让奴才请您来了” 长长的指甲在扶手上滑动着,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老东西,我想慢慢儿的弄死你看来是不可能了,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火竺麻又用不上了,哎…… “太妃有心了,走吧”,瞳孔中隐约有火苗在窜动。 知道本宫的哥哥死了,本宫悲痛欲绝,你该是高兴到夜不能寐吧,你放心,本宫也会让你体会到本宫的心究竟有多痛…… 宜升殿,秦嬷嬷扶着笑得一脸慈祥的沈太妃站在门口等候着洛霏,洛霏嘴角轻勾,满是不屑。 随行的宫女都候在殿外,她缓步迈入门槛,没有同以往那般向她行礼,秦嬷嬷有些不悦的看着她,“王后,怎还不向太妃行礼”,沈太妃急忙制止她,“什么礼不礼的,秦嬷嬷,快让宫人端张软榻来” 看着她虚假的面孔,洛霏有种想吐的冲动,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太妃,然后将视线转向秦嬷嬷,眨动着眼睛,她缓缓地说,“那秦嬷嬷为何不向本宫行礼……” “秦嬷嬷,年纪大了怎还糊涂起来了,还不向王后行礼” “是”,秦嬷嬷淡淡地向洛霏行了个礼,“王后安康” “嗯”,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一脸探究地望着沈太妃。 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若你不知好歹,休怪本宫不客气。 沈太妃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急忙热络地拉着她的手,“来,让哀家看看,你这孩子,看看……都瘦了,哎……事情呢,哀家也听说了,孩子,该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见你一脸憔悴,哀家怪心疼的” “太妃无需如此,臣妾不想哭,臣妾心里虽然痛,但还不想被人看笑话”,心疼?偷着乐吧…… “这哪儿是笑话,哎……软榻端来了,来,快坐下”,她拉着洛霏,一起坐在软榻上,“你也别太难过了,对了,你和王……还好吧” 洛霏斜着眼看着她,淡淡地说,“臣妾和王夫妻情深,感情甚是深厚” 沈太妃故作释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哀家还担心你会记恨他,想来你是明白他的,哎……身为一国之君,他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你能体谅他,哀家很欣慰” 洛霏有些不明所以,“太妃何出此言,洛霏为何要记恨王……” 太妃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从头到尾抓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眼里充满了疑惑。 沈太妃微微皱眉,自觉失言地拍了拍嘴,“哎呀,是哀家多言了,哀家也是听允冲说的,也许允冲也是在外面儿道听途说,算不得真,算不得,你就当没听哀家讲过,啊~” “是啊,奴才也是听御书房的太假闲聊时不小心说出来的,也许是他们听错了也说不定”,允冲低着头,一副怯懦的模样。 洛霏微微皱眉,“已经听了,如何能当做没听,太妃不必隐瞒,是非对错,臣妾自会分辨,太妃若是此时不告知臣妾,待他日,臣妾也会从别人嘴里听到” 沈太妃故作为难,犹犹豫豫地看了看秦嬷嬷,又看了看允冲,允冲道,“太妃,就由奴才来说吧,以王后同王的感情,王后会体谅的” “哎……好吧” 允冲低头道,“王后,奴才听说……在天都皇帝的龙体上发现了我们比良的羽箭,还有,天都已经向比良递了战书……” “如果真是如此,那天都的大军该是抵达边界了吧”,沈太妃一脸深思的望着洛霏。 沈太妃脸上慈祥的笑容渐渐凝固,她微垂着眼帘,语气也冰冷了些,“破蒲扇虽掀不起风浪,却可搅乱一池春水” “呵呵,臣妾拭目以待”,走了两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淡淡转身,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太妃看看今日臣妾穿的是何颜色的衣裙” 沈太妃微皱眉头,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月白色” “那太妃知道吗,还在不久前,臣妾只要是踏足宜升殿,就必须穿上紫色的衣裙,而如今臣妾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其实臣妾最不喜欢的颜色便是紫色,老气横秋”,微微俯身,她转身潇洒离去。 沈太妃愣在原地,双手紧握,牙关紧咬,脊背微微的发着颤,心里像是有无数把火在烧。 “太妃息怒,太妃息怒啊,别气坏了身子”,允冲公公急忙上前扶着她,秦嬷嬷急忙为她端来参茶。 “太妃,喝口参茶消消气” 沈太妃袍袖一扫,‘怕!’,茶杯应声碎裂,“你让哀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允冲,你快去,快去找丞相,让他向朝中大臣透漏战书一事,让他们联名上奏,请王将洛霏作为人质!” “太妃,若是让王知道这事儿是从咱们这儿传出去的,这……” “怕什么!生娘不如养娘大,哀家养大了他,哀家就是他半个娘,难道他还能杀了哀家不成!” “太妃,洛霏现在可是王心头上的肉,就算大臣们联名上奏,恐怕也……再说,洛霏设计的酷刑,令满朝闻之变色,谁还敢啊”,秦嬷嬷担忧地说。 “不可能!哀家就不信王会为了他得罪满朝文武,得罪列祖列宗!”,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洛霏,你是斗不过哀家的……” 出了宜升殿,洛霏的脑海里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在天都皇帝的龙体上发现了我们比良的羽箭…… 真的是他吗,为什么,明明已经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已经把他当做仇人,为什么还要在心里为他开脱,他的确有嫌疑有动机,是他杀了哥哥,是他熄灭了我生存的希望,是他,都是他…… 深呼吸,她努力地使自己安静下来,眼前又浮现出洛焯的模样,耳边仿佛还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霏儿,为我报仇,我要天下苍生通通为我殉葬……为我报仇……” 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微笑,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这样的美,如罂粟,妖艳却又致命。 身后的宫女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容颜。 闵拓在不远处偷偷地望着她,掷出一粒石子在她脚边,示意她,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洛霏抬起头环视一周,缓缓吟道,“骤雨初歇,人难寐,广寒宫上,与君把酒共醉……”,瞟了一眼身后的宫女,“本宫文采如何?”,宫女们齐道,“王后好文采”,“呵呵,走吧”,“是” 不经意的回眸,眼神在空中交汇,彼此了然。 今日深夜,掬寒殿一聚…… 有竹殿前,孟溪音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盒子,幸好还在,她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她不知往衣袖里探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要确定盒子真的还在她才能放心,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个盒子,而是她翻身的法宝,想着只要除掉这宫里最得宠的两个人,她的机会就来了,连眉眼都带着喜色。 “来者何人”,有竹殿前的守卫将她拦了下来。 “我是溪才人,特来看望端正娘娘” “有玉牌吗?” “额……”,她微皱眉头,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说“我名位不够,未曾配有玉牌” “那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溪才人”,守卫尽职尽责的盘问着。 “这……”,她想了想,这宫里见过她这个才人的确实没几个,她该如何证明呢?进这有竹殿怎还这么难,“我是王亲封的才人,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我们只认玉牌,还有王和王后的旨意”,守卫僵硬的表情看在孟溪音眼里简直可憎可恨,不行,她必须要进去,脑中飞速的转动着,一定要想到办法。 “那你能让他们放我进去吗?”,梦溪音今日总算遇到一件顺心的事,新雨是和她同期进宫的秀女,因为家境不好没有钱贿赂管教姑姑,便被分到了西苑儿做宫女,模样本就只算清秀,就算做宫女也不委屈她,呵呵,同是秀女,她做才人,她做宫女,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里痛快。 新雨对她点了点头,对守卫道,“守卫大哥,这位是溪才人,您看……能否行个方便放她进去” 第六十六章 杀光灾民 “既然证明了身份我们不会阻拦,因为没有玉牌,所以请才人留下一件信物,证明你今日来过” 孟溪音想了想,抬手将一只耳环摘下,犹豫了片刻,还是交到了守卫手中。 “才人请放心,待我们向王后禀明后,我们会将耳环还给才人,还请才人告知住处” “东苑儿” “才人请” …… 御书房,霍匡和刘林光默默地跪在司马默面前,等候他的吩咐。 “霍匡,孤王要你带领一支轻骑将比良所有的灾民全部杀光” “王,这……这如何使得,他们都是我比良的子民啊!” “孤王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浪费在他们身上了,与其让他们饱受饥寒交迫的痛苦,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这件事就这样了,办不好孤王的酷刑仍你挑”,冷冷地挑眉,不怒自威。 霍匡愣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末将遵旨” 刘林光擦了擦冷汗,瘦弱的身子看起来有些萧瑟。 “户部尚书……” “王……王,臣在” “孤王命你半月之内将比良现存人口给朕好好地查验一番,还有,从今日起,将全国五十岁以上的人口集体处死” 他两眼一瞪,颤颤巍巍的望着司马默,“王……” “嗯……有什么问题吗?”,锐利的目光一扫,他立刻噤声,头摇得像拨浪鼓,“臣,臣只想问五十岁以上……包……包括朝廷命官吗?”,牙齿不断地打着哆嗦,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不” 这一声‘不’犹如天籁,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旁边的霍匡用手肘捅了一下他,他如触电般噌的一下跪地比刚才还要端正。 “王,允冲公公求见”,御书房外,禄德低声道。 司马默微皱眉头,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是” 允冲公公向禄德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御书房,一见地上还跪着两位大人,自己的腿也有些发软,“允冲拜见吾王,吾王万岁” “起来吧,你们两个可以下去了” “谢王(臣告退)” “说吧,什么事儿” “禀王,太妃想去祠堂上香,特让奴才来请示王” 司马默眉头微皱,“上香?” “王,过几日便是太后的生辰了,太妃想去给太后上柱香”,他低眉顺手。 司马默愣了一下,是啊,再过几日就是母后的生辰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毕竟是她养大的自己,可是她三番四次想找霏儿的麻烦,眼角微微跳动,想了想,他淡淡地说,“准了” “谢王,奴才告退”,允冲偷偷抬眼瞧了瞧他,嘴角轻勾退了出去。 得到司马默的批准,太妃带着允冲和秦嬷嬷一同往祠堂而去。 而另一边,洛霏由高和陪着,在往天牢去的路上。 洛霏今天势必要拿到司马拂荑口中的药方,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的确是个练毒奇才,就连她也自叹不如。 司马默到现在还只是关着她,说明他还不打算放弃这颗棋子,如果这个女人真为司马默或是他人所用,日后定成大患,所以今天她除了要拿到药方,还要送她下地狱…… 眼眸微眯,司马默,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不相信沈太妃的话,而是还不到时候,你等着吧,无论你是不是害我哥哥的真凶,你都要死…… 胸口有些闷顿,她深呼气,将那些不该有的情感通通压制,抬头望天,乌云密布,高和低声道,“王后,看天色怕是又要下雨了”,洛霏勾起一抹轻笑,“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到时候寒梅尽开会是怎样的光景”,哥哥,不知那清冷的香味是否如故…… 一路上,禄德已经向洛霏禀明了大致的经过。 太妃入宗祠祭拜,可谁知太后灵位突然淌血,太妃立刻派人向王禀报,王听后大惊,太妃又道此事和王后有莫大关联,但究竟是何关联,定要当着王后的面儿才能道明。 洛霏越听脸色越难看,心想,看来那个女人已经跟我杠上了,想必今日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吧,呵呵,想死,还不容易吗…… 殿外,满是匆忙赶到的官员们,洛霏停下脚步,脑中思来想去,她朝高和招招手,示意他侧耳过来。 禄德公公识趣的退了两步。 洛霏低声对高和说了一番话,听得高和一愣一愣的,还连忙点头称是,然后快步离去。一旁的禄德甚是好奇,却也没多问,一副本分模样。 大殿上,司马默斜倚在龙椅上,单手撑着头,一副头痛的模样,而太妃则一脸凝重地坐在他旁边,大殿下,满朝文武陆续赶到。 洛霏见此阵仗,一声冷哼,仪态万千地走了进去。 司马默缓缓地抬起头,看到她向他走来,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他的身边,一旁的沈太妃见到此景,只是淡淡一笑,洛霏冷冷地扫她一眼,为什么总是要打乱我的计划呢,等着吧,正好今日比良的百官都在,就当是为你送行了。 款款的在司马默身旁落座,洛霏柔声道,“王,把臣妾叫来不知所谓何事?” 司马默将视线投向太妃,“太妃,霏儿和满朝文武都到了,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沈太妃轻咳两声,将手搭在允冲的手腕上缓缓起身,“众位大臣,哀家找大家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对大家说” “太妃请讲” “昨夜……太后向哀家报梦了……” “报梦……报梦?”,真是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就连司马默也有些吃惊,急忙冲过去抓住太妃的手臂,“母后说什么了,太妃,快告诉我母后都说了些什么!”,见司马默激动的神情,沈太妃知道,她的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 “王,你先放开哀家” 司马默愣了一下,急忙收回手。 沈太妃转身面向满朝文武,缓缓道来,“太后说比良将逢大捷,唯有诸妖女,承血脉,方能*此大难”,洛霏的眼中满是嘲弄,还以为你能玩儿出什么花样,原来是这出,不过看来对这些古人还挺适用的。她理了理衣襟,笑着说,“自古以来报梦之说多为怪力乱神,会不会是太妃近日来心烦气乱,才会造出此等梦境”,该死的女人,短短一天的功夫,竟能生出这么多幺蛾子,看来我还小看了你。 司马默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沈太妃,只见沈太妃面色更加凝重,“起初哀家也这样想过,可太后在梦中还说……如果心存疑虑,今日入祠堂便能见她的牌位泣血,王,牌位泣血并非哀家空口白话,当时看守祠堂的宫人都可作证” 司马默对洛霏道,“孤王去看过了,是真的” 洛霏起身淡笑道,“看来传闻太后在世之时与太妃情同姐妹果真非虚,就连报梦也要报到太妃那里,而不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侧过头,她柔柔地看着司马默,果然,司马默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哀家在梦中也问过太后,太后道,是怕惊吓了王,又知道哀家往日里吃斋念佛,对鬼神心存敬畏,这才找到了哀家” 这时,百官中不知谁冒出一句,“太妃,不知太后梦中所言的妖女究竟是谁,可在我比良皇宫之内?” 沈太妃就等着这句话呢,“这个……哀家平日里都安心在宜升殿诵经,这妖女嘛……哀家还真不知道是何人,之所以召集各位大臣前来,就是让各位大臣拿个主意,把这妖女找出来” “为何不会是王后……”,难得的,司马太史今天来上早朝来了,他目光锐利的直视着洛霏。 “司马太史问得好,这妖女为何不是本宫”,深吸一口气,“本宫为比良做了些什么,是利是弊王都看在眼里,诸位大臣也看在眼里,如果各位还觉得本宫是个妖孽的话,本宫无话可说,诸位大臣可以联名弹劾本宫,让王削本宫的名位,甚至是处死本宫” 司马默急忙揽过洛霏的腰,“说什么傻话呢”他紧张的神情让洛霏的心沉了一下。 司马默冷眼扫过殿下的大臣们,特别是司马太史,“就这样了,把张芊处死” “王,绝不可能是芊儿”,沈太妃有些激动,张渊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王后,微臣的女儿贤良淑德,绝不可能是妖女啊,太后托梦,诛妖女,还有承血脉啊,微臣的女儿肚子里可正怀着龙胎啊……” 司马默揽着洛霏的手紧了紧,“诛妖女,承血脉……”,从鼻子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等她生完孩子再处死” 洛霏故作担忧地说,“王,其实臣妾也觉得端正妹妹不像太妃口中的妖女,正如丞相所说,端正妹妹的确是贤良淑德” 听洛霏这么说,沈太妃急道,“王,哀家并未说过芊儿是妖女啊” “那太妃的意思,妖女就是臣妾了……” “哀家没那样说过” “既不是臣妾,也不是端正妹妹,难不成是刘妃?” 一直站在一旁隔山观虎斗的刘林光一听到连自己的女儿也给扯进去了,跪下急道,“绝不可能是微臣的女儿,王后明鉴啊” “这事儿可犯了愁,不是你的女儿,也不是他的女儿,王,你看这事儿闹得,太妃,要不你今晚看看太后还会不会托梦给你,你问问太后,看看这个妖女究竟是谁” 司马默点了点头,“嗯,说得有理,太妃,你今天早些歇息了,看看太后还会不会报梦与你” “这……”,沈太妃眼角跳动,显然是气得不轻,但又不好发作。 司马默望着洛霏低声道,“哎……但愿母后会来向我报梦……” 忽然,高和低着头走进了大殿,洛霏轻轻挣开司马默的手,他不解的望着她,“霏儿?” 洛霏径直向高和走去,“怎么样了” “一切如王后所料” 嘴角轻勾,洛霏回身走到司马默身旁,“王,牌位泣血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有心之人故意捏造的” 沈太妃冷冷的说,“王后这么说不仅是在侮辱太后,也是在侮辱哀家!” 司马默眉头紧皱,“霏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六十七章 牌位泣血 “王,稍安勿躁,太妃,臣妾并未侮辱太后之心,相反,臣妾敬畏太后,所以才不愿太后仙逝以后仍被人利用,至于太妃,臣妾更无侮辱之心,臣妾所讲有心之人,并未讲明就是太妃” “你!” “王后,请你言明,臣等不擅长猜哑谜”,司马太史淡淡地说。 “诸位大臣,太后牌位之所以会泣血其实很简单,请诸位大臣随我同去祠堂,本宫会对大家言明真相” “不必了!”,沈太妃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冷漠。 司马默疑惑地看着她,“太妃这是怎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往日里的慈祥笑容怎么也装不出来了,“不用去看了,这一切都是哀家所为,根本就没有报梦之事”,她抬眼,冷冷地注视着洛霏,终究是老了,斗不过了…… 百官一下子炸开了锅,张渊道,“太妃为何要这样做” 沈太妃没有说话,只是神色莫名的望了他一眼,那一眼让张渊紧张了起来,生怕她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太妃,可否给孤王一个解释”,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婉的沈妃了。 已经到了这地步沈太妃还端着她太妃的架势,“王,再怎么说你也是哀家养大的,在你心里究竟是哀家亲还是这个女人亲” “太妃,请回答孤王的问题!”,他严厉的语气让沈太妃心中有一丝刺痛,不管怎样,她也曾为他亲手缝衣,生病时,是她日夜守候寸步不离,如今弄成此番田地,究竟是谁的错啊…… 沈太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哀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哀家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是为了王” “哦……原来太妃告诉臣妾,我皇兄的背上插着比良的羽箭,还有天都已经向比良下了战书,这些都是为了王……” 什么战书,大臣们又被惊了一下,这一天究竟要受多少惊吓才够啊。 司马默愣住了,他看着洛霏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怨恨,可那双剪水秋瞳里却不见半点怨恨,他稍稍安心,却又隐约觉得不安,他恼怒地看向太妃,“太妃,看来孤王不需要听你的解释了” 沈太妃目光一沉,“王后怕是记错了吧,哀家何时对你说过这些话” “看来是太妃记性不好吧,允冲,你说,太妃究竟有没有对本宫说过这番话”,允冲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洛霏为何会问他,沈太妃轻勾嘴角,“允冲,照实说” 洛霏从衣袖中抽出一张丝帕,将丝帕展开,上面绣着两棵芭蕉,她捻起丝帕擦着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允冲瞟了瞟太妃,又看了看洛霏,咬了咬牙,低头道,“的确是太妃所言”,沈太妃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抬起颤抖着指着他,“你……你……”,允冲退后两步,低着头不敢作声。 那张丝帕,是他进宫前留给他媳妇儿的…… “王,这么大的事儿臣等为何不知啊” “王,以比良目前的局势该如何应对啊” “王……” 大臣们乱作一团,有些大臣甚至吵起来了,再看司马太史,竟咳了好几口血出来。 “够了!”,司马默大喝一声,大臣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洛霏紧握着他的手,“诸位大臣不必惊慌,王之所以不告诉大家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大家难道忘了本宫是天都的公主了吗?有本宫在,天都是不会打来的” “王后难道就不会因为天都皇帝的死心存怨怼吗?”,一个年轻的文官道。 “此事还有待查明,本宫相信王是绝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定是有人陷害”,司马默,我这样说不代表我相信你。是的,我不相信他…… “王,不好了,不好了”,殿外传来香苔的声音。 “何人在殿外喧哗!拖出去斩了!”,司马默大喝一声,他正在气头上,忽闻殿外喧哗心中更是烦乱。 “王!端正娘娘小产了!” “什么!”,就连洛霏也有些吃惊,更让她吃惊的是司马默竟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这次他没有忘记用轻功。 沈太妃笑了,然后又哭了,她恶狠狠的瞪着洛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还不等洛霏反应过来,她已经扼住了洛霏的脖子,高和和允冲急忙冲过来将她拉开。 “咳咳咳咳”,洛霏捂着脖子不住的咳嗽,抬头一看,大臣们早已追随司马默而去。 趁洛霏失神的片刻,沈太妃突然拔下洛霏头上的凤簪往胸口插去,允冲惊慌的大喊一声,“太妃!”,只见她微笑着仰面倒下,她不会输的,“来人啊……” “太妃,您撑着点儿,奴才去找太医”,刚想走,却被她紧紧的抓着脚裸,“不……不准去……是洛霏害我,是洛霏害我……” 殿外的侍卫急忙冲了进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洛霏冷着脸,低头看着她,“可惜了这凤簪……”,抬头对那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侍卫道,“是太妃抢了本宫的凤簪,然后自尽而亡,与本宫无关,对不对!” “属下亲眼所见,太妃自尽,与王后无关” 沈太妃瞪大了双眼,气息停止,死不瞑目。 洛霏轻勾嘴角,“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通知王” “是,王后” 比良的第一个皇子(女),就这样没了,她是该笑,还是该为她惋惜,上次麝香的事还没查出是谁做的,这次又会是谁,是同一个人吗?谁知到呢。 原本只要她插手,是可以找出始作俑者的,可是她没有,这算不算放任,算不算是她间接害死了这条无辜的小生命,又或是,这原本就是天意。 呵呵,一条人命而已,她又何必耿耿于怀,因她而死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了吧,这条路还要走下去,这条路上的尸骸,只增不减…… “乖……不哭了,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司马默轻拍着张芊的背,小心地安抚着她,冷冷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还不快滚!” “可是太妃她……”,侍卫迟疑道。 “滚!”,一听到太妃二字他就一阵心烦。 “是是是,属下马上就滚” 帘幕外,洛霏将一切都听得清楚,侍卫从内室出来见着洛霏急忙要行礼,却被她制止了,她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高和扶着洛霏往内室走去,“王后,现在进去合适吗?”,“不合适吗?什么时候本宫的出现也会变得不合适了……”,“奴才不是那个意思”,高和急忙低下头,不再吱声儿。 挑起帘幕,映入眼帘的是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呵,难道不是吗?洛霏的手握紧了几分,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闷,有些刺痛,她讨厌这种感觉,在知道洛焯的死讯的那一刻她认为她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痛了,对,她的心不会再痛,不会再为任何人而痛。 他们似乎抱得太过忘我,忽视了她的存在,洛霏不出声,高和也不敢出声,“王……”,她终于低声唤他。 司马默僵了一下,没有回头,“来了” “端正妹妹还好吧” 张芊抬起头,枕在司马默的肩头上泪眼婆娑的望着洛霏,“王后是希望臣妾好,还是不好……”,丧子之痛,让张芊的心里像是有无数把火在烧,她已经没有争了,她只想平安的生下孩子,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她恨啊,恨啊。 “妹妹何出此言?” “王后不是信誓旦旦要保臣妾母子周全吗?可臣妾的孩子还是没有了,难道王后敢说这一切都和王后无关?”,直起身子,她有些激动地指着她。 司马默微皱眉头,“芊儿,够了”,他轻拍着她的背,望着她已然平坦的小腹,心里有些失落。 张芊凄然的望着司马默,紧咬的唇畔苍白无力,鼻头不住的颤抖着,司马默轻叹一声,对身后的人道,“霏儿,你先回去,芊儿不能再受刺激了” 洛霏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王,门口的守卫全是废物,不斩了他们难消臣妾心头之恨!” “放心,孤王知道怎么做” “王……臣妾的命好苦啊……” “不哭了,乖……” “王……今晚留下来陪着臣妾好吗……臣妾的心好痛……” “好……” 有竹殿前,守卫见洛霏出来急忙行礼,“王后安康”,“不必多礼了,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守卫们羞愧的低下头,“王后这是折煞属下了,是属下的疏忽才让娘娘她……”,洛霏淡淡地说,“与你们无关,对了,近来有竹殿可有生人出入?” 守卫想了想,“对了,上午溪才人来过” “溪才人?哪个溪才人?”,洛霏隐约觉得这个溪才人和张芊小产脱不了干系。 “就是住在东苑儿的溪才人,属下还让他留了件信物”,从腰带里取出耳环,双手递给洛霏。 洛霏见耳环并无特别,随手递给高和,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这些守卫,闭了闭眼,她什么都没说,心想,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多死几个岂不是更好,可以去陪皇兄,不会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路过御花园,迎面走来一个女子,洛霏一看,那不是杜才人吗?她来这儿干什么,她停下脚步,等着她向她行礼,可杜才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直直的从她身旁走过。 洛霏愣了一下,倒是高和先反应过来,“诶,杜才人,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着王后也不行礼” 假杜常欢立马停下脚步,刚才见她衣着朴素,根本没正眼瞧她,没想到她居然就是洛霏,仔细想来倒是和画像有些相似,只是那双眼睛少了些神采。 “杜才人,怎么还不向王后行礼,这大不敬的罪过你可担待不起” 洛霏虚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个人的举止行为与她记忆中的杜常欢有些出入。 看来杜常欢该是见过洛霏的,迟疑地转过身,她浅浅地向洛霏行了个礼。 第六十八章 熟悉地形 “王后恕罪,臣妾心急着去看表姐,所以才忘了礼数” “哦~是吗?可是有竹殿不在那个方向……有竹殿该是在那边”,她指着与有竹殿相反的一条路说,高和立刻明白洛霏的用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愣了一下,她倒是不清楚这有竹殿在哪儿,她只是随便走走熟悉地形,整天待在东苑儿实在把她闷坏了,心想顶着这张脸该是不会有人起疑的,毕竟她的易容技术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的,张芊小产的事儿也是在半道上听说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杜常欢向来注重礼数,就算洛霏恩准后宫姐妹不必向她行大礼,她也依旧会向洛霏行叩拜之礼,为的也是博得洛霏好感。 “呵呵,多谢王后提醒,臣妾实在是太心急了,走错了路都不知道”,又向洛霏行了个礼,她急匆匆地往洛霏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等等” “王后还有何吩咐” “那边儿是往慎德殿的方向”,她不温不火地说。 这时,熔还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你去保护王后,我轻功比你好,我去追” “好!”,闵拓立刻调转方向,朝洛霏奔去。 回到御花园,洛霏已经没了踪影,想去和熙殿问问她好不好,有没有被伤着,想了想还是作罢,现在是白天,若自己贸贸然出现,会给她惹麻烦的。 他在树梢楼宇间跳跃,很快便没了踪影。 比良宫墙外的一片枫树林里,假杜常欢扶着树不住地喘着粗气,刚才她可是牟足了劲儿的跑,可累死她了。 转身怒气冲冲地对身后的人道,“你还真追啊” 熔还冷冷地睨她一眼,“废物” “你说谁废物!” “说你” 她瞪大了眼,一脸怒气地朝他走过去,熔还看了看自己尖利的指甲,满意的笑了笑,忽然,熔还张开五指从她身旁闪过,只见她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极细的血痕,缓缓地,有血液溢出,慢慢地,血液由红色变成青色,‘噗!’的一声,她圆睁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废物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他抬头望着被红枫叶遮挡住的天空,心里因血而感到愉悦。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脚边,从假杜常欢的衣袖里滑落出来的两个瓷瓶现在已经碎掉,血红色的小虫子可能太久没有进食,将另一个碎掉的瓶子里的血液全部吸光了,接着,它们的身体由血红色渐渐变成暗红色,它们好像还是没吃饱,沿着熔还的鞋往上爬…… 枫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着一身大红衣裙的女子,肩上还背着一个竹篓,从竹篓里传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熔还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采药……” “采到了就回去,别到处乱走” 司马拂荑注意到了正往他裤腿里钻的小东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指着一旁的尸体,“把她带走,我有用” “你自己抗吧”,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谁知肩头一阵刺痛,接着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血气上涌,一连吐了两口血,侧过头,见肩头赫然插了一根银针,“你想怎么样” “把她带走,我有用” 咬了咬牙,“好” 将他肩上的银针拔下,放下竹篓,“把手放进去”,她将竹篓的盖子打开一条小缝。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将手伸进竹篓,谁知指甲碰到的却是一阵湿滑冰凉,全身一震,“里面是什么!” “药”,她淡淡地说。 “你该死!”,他刚想将手缩回,手指上却传来一阵剧痛,“啊!”,他将手缩回来,见手指上是被蛇咬伤的伤口,“你……” “你的毒解了,走吧”,将背篓盖好,背在肩上。 他摸了摸胸口,感觉心跳渐渐平缓,他恶狠狠地看着司马拂荑的背影,将地上的尸体抗在肩上。 管事儿嬷嬷愣了一下,心想这溪才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得动用这么大一帮侍卫,不过正好,可以把这个瘟神送走,她转身指着角落里那间房,“溪才人就住在那间房”,说完,她急忙跑回房里将门锁上,生怕惹祸上身。 “你们几个,待会儿见着人即刻拿下” “是” 孟溪音一听,完了完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啊,她急忙将门插上,背靠着们,焦急的喘着粗气,眼睛提溜乱转。 “啪啪啪”,肖佩用力地敲打这房门,听里面五人应答,他微皱眉头,用力地推了推,却发现里面插上了门闩,外面没上锁,里面却插上了,那里面一定有人,他招了招手,“把门给我撞开” “是,统领” “砰、砰、砰”,孟溪音用力地抵着门,她咬着牙,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继续撞,王有旨,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如果她胆敢抵抗,格杀勿论”,这番话是说给门里面的人听的。 “是!” 孟溪音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她怎么可以把门插上,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现在他们一定认定了她就是凶手,此时此刻,她悔青了肠子,可即便如此,也无用了,门一点一点的被撞开。 张芊的孩子不是没了吗,接下来就该她得宠了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老天不公,老天你对我孟溪音不公啊…… 她绝望的闭上眼,想起她这一生,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周围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一定要做王的女人,做王的女人才会幸福,她想幸福,所以她也下定了决心要做王的女人,可为什么做王的女人让她一点都不幸福,还让她的双手染上血腥。 透过门缝,她看到那些人气势汹汹,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她已经走投无路了,既然如此,那她要自己选择要怎样死,最后一次打量这间屋子,她一点也不留恋,‘砰!’,们终于被撞开了,她猛地冲向一旁方桌凸起的桌角,顿时血流如注,她缓缓地坠落,感觉到全身的力气正一点一点的抽离,眼珠还在转动,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双手缓缓垂下…… 肖佩微皱眉头,“把尸体抬走” “是” “王若问起来就说她是畏罪自尽,知道吗!” “属下明白!” “走!” 这就是命,由不得你不信…… “有心事?”,闵拓斜眼望着他。 “大哥向来洒脱,自是不会明白” 闵拓勾起一抹苦笑,“洒脱……” “大哥,你总是盯着月亮看,难道今晚有约?” 闵拓微皱眉头并不搭腔。 他见他如此,轻叹一声,又猛灌了好几口,“我随便问问并非窥探大哥私隐,大哥不必挂心” 闵拓站起身,“走了” “嗯”,他笑了笑。 “不是所有的酒都越沉越香,米酒要新酿的才好喝……”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哥今天居然对他说了那么长的一句话,而且听起来还别有深意。抬头望去闵拓早已不见踪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坛,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快速闪过,“谁!”,他戒备的看着四周。 “啧啧,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又何必呢,可惜了美酒”,让人厌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微皱眉头回过身冷眼望着他,举起酒坛,“怎么,你有兴趣?”,熔还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喝酒误事”,“你会有什么事,对了,好几日都没见你锉过指甲了,怎么,该不会是转性了吧?”,熔还微挑眉尾,“锉刀掉了” 滂沱将酒坛倒过来仔细地摇了摇,确定里面没酒了以后才将酒坛扔在一旁,“别打尔雅的注意,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说完,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拭目以待”,说完,熔还也消失在了夜色中,一切重归平静。 和熙殿,宫女们见内室的烛火熄了便将帘幕放下,小心地熄灭大殿里的烛火,悄声退下。高和对门边守夜的宫女道,“好好儿守着”,“是,高公公”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殿门,看了看殿前仍旧一片漆黑的小径摇了摇头,那边那位还可以因为孩子得到王的宠爱,可王后荣宠至今也未有一儿半女,外面还传闻王后根本不能生,如果真是如此,那往后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啊…… 掬寒殿,洛霏闭上眼站在凄清冰冷的院落中肩膀有些瑟瑟,尔雅在不远处为她把风。 身后的土地一沉,她知道她等的人来了,睁开眼,她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担忧,她很想对他笑,可嘴角勾起的只是一个弧度,真心的笑容仿佛只是回忆里的一部分。 “师兄……” “还好吗?”,明明知道她不好,可还是希望她可以答出他想听的答案。 “师兄认为呢?失去了哥哥的洛霏还会好吗?” “你们兄妹俩自小相依为命,你们的感情有多深师兄怎会不明白,可……还有司马默,不是吗?霏儿,司马默虽然手段狠戾,但绝不会做出暗箭伤人的事,这一点师兄可以跟你保证” “呵呵呵”,她一脸苦笑的看着他,“师兄难道以为我真的会爱上那个男人吗?我接近他,讨好他都是为了报仇,但现在情况变了,我这满腔的怨恨已经不仅仅因为一个司马默了”,如果今夜的月光再亮一些,闵拓就能清楚的看到洛霏眼里的仇恨有多深,她的怒火有多重。 闵拓呆住了,眼前的人已经不是曾今那个他护着让着的小师妹了,可他依然为她不可自拔,即使是万劫不复。 他向她走过去,抬起颤抖的手不知该放在哪儿,眉头颤动着,“霏儿,你的仇,师兄会帮你报,你恨谁,师兄就杀了谁……” 这诱惑,犹如忘川河彼岸绽放的曼珠沙华,是希望,也是绝望…… 她微笑着,“我没事,师兄不必担心”,依进他的怀里“我要向天下人索命,我要让人间变成炼狱……”,一朵血色的曼珠沙华悄然浮现在她的胸口。 闵拓抱着她,眉头深皱,“霏儿,我会护你到死”,这是他给她的承霏。 第六十九章 脚腕长了根 “师兄,你为什么对我好,你是不是也想得到我”,她抬头,用眼神魅惑着他。 可她的魅惑在闵拓眼里更像是哀怨,没有被看穿心思的慌乱,闵拓将她的脸捧在手心,“你是我的师妹,我曾向师父发过誓,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仅此而已?”,洛霏有些怀疑。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就算还有其他也只是奢望,有了奢望便不能满足,可霏儿,如今的我已经感到满足。 一滴泪不受控制的逃出眼眶,她眼里的红光渐渐隐去,“师兄,出宫找良萼,他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闵拓点了点头,“我先送你回去,我不能消失太久,你也是” “你先走,尔雅就在附近,她会送我回去” “那你小心,有什么事就在和熙殿前的梅林里留记号,师兄会在这儿等你” “嗯……” 闵拓走后,洛霏想施展轻功离开,可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得。 尔雅见闵拓已经已离去,急忙跃入掬寒殿,“公主,我们该走了” “尔雅,我动不了了,我的脚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听洛霏这么一说,尔雅急忙跑过去,蹲下身,点燃火折子仔细看着洛霏脚上缠了什么东西,带看清楚是什么以后,她吃惊的捂住嘴,“公……公主……” “怎么了?” “你的脚上有东西……” “我当然知道有东西,到底是什么,快点给我弄开啊,我的脚都麻了” “公主……你……你的脚上长……长了根……” 洛霏微皱眉头,“胡说什么呢,人的脚上怎么会长根” “是真的,公主,这些根是从你的脚腕长出来的”,她吃惊的看着从洛霏脚腕伸出来的根,这些根紧紧的抓着土壤,它们像是在吸食着什么东西,不停的涌动着,尔雅害怕极了,却又不能丢下洛霏不管。 洛霏也低头望去,借着火折子的光芒,她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她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怎么会这样,真像尔雅所说,她的脚腕上真的长着根。 一瞬间,涌动停止,所有的根都缩回了洛霏的脚腕,尔雅揉了揉眼睛,她仔细地看着洛霏的脚腕,发现别说是根了,连一根汗毛都没有。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她的身体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每逢月亮升至正当空的时候,她的脚腕上就会生出植物的根须四处寻找土壤,她曾试着剪断这些根须,但这些根须仿佛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血肉,她只要剪断一根,她就会像撕去皮肉般疼痛,鲜红的血液四溢开来,她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凭栏轻叹,苦痛铭心…… 熙殿外,不知从何时开始,洛霏已经习惯了对着天空叹息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从鼻息里喝出一团白气,袅袅婷婷,仿佛还有洛焯的影子,但又看不真切,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眉头微微皱起,“比良的冬天来得太早了……” 要离开了,每每思绪至此,她的心就会揪作一团,哥哥,是你让我的心如此难过吗?但为何我的心里还会浮现出那个人的面容,不,我不能想他。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睁开眼,眼里是满溢的迷茫,哥哥,未来让我害怕,我宁愿活在回忆里,哥哥……哥哥你告诉我……我到底该不该用满身的罪孽换你的安息。 突然,脑中一阵刺痛,她不适的闭着眼紧皱眉头,慢慢地,眉头舒展开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胸口的曼珠沙华有淡淡红光闪烁,睁开眼,她要报仇,报仇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明天,护送她回天都的马车会途经城西沁河,到时候,闵拓和良萼都会在那里接她。 不知道司马默知道她这一次不仅是一去不返,而且还会与他为敌该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任由她冻死在欲湖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微微扯开衣襟,胸口的曼珠沙华还是那样艳丽,那种红色仿佛是会流动的血液,隐藏着暗夜的光华。 “王后,东西都收拾好了,都是我们从天都带来的那些”,尔雅走到她身后为她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 “嗯,记住,比良的东西什么都别带走”,目光深沉,这句话,她也说给自己听。 “是,王后,要不要尔雅去问问王今夜还回不回来?” “他今夜不会回来了……正好……正好,只需要等到明日,一切都会不同了” “王知道您明日就走,该是会去送您的” “也许吧,不过又有何意义”,侧过头淡淡地看着她,“尔雅,你何时变得这么多话……” “王后,有些事尔雅看得比您明白,尔雅知道您对……” “住口!”,她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冷着声怒斥她,“做好你该做的事!” “是,王后”,尔雅低着头,她知道,她触犯了她的禁忌。 “王后,沈太妃的丧葬事宜王说让您决定” “明天就要走了,还有什么好决定的,交给国师吧,他经验丰富,知道该怎么做” “是,尔雅这就去办” “等等” “王后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要的东西还没找到,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 “嗯,尔雅明白,可是王后,尔雅有些事也不太明白” “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够了,就是本宫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明不明白” “明白”,公主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了,她害怕,害怕她有朝一日会做出让她后悔终身的事,公主啊…… “不行,再找找”,说完,她又开始搜索了起来,每个花瓶,茶杯她都要去转一转,生怕有密室让她找漏了。 “公主,要不我们直接去找司马拂荑要吧” “不行,她是不会给的,就算给了,我也不敢信” “咦~公主,既然有了药方,就该拿去制药才对,你说这药方会不会不在皇宫……” 洛霏愣了一下,眼珠转动着,“有可能” “要制毒药,首先就要备好药材……” “备药的人一定是精通药理的人,才能将分量拿捏准确,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他……”,微虚着眼,“尔雅,我们出宫,去司马府” “是,公主” 深宫内院,守卫重重,洛霏和尔雅正躲在暗处寻找突破口。 “公主,还有一刻守卫就要换岗了,到时我们趁机……” “不行”,她打断她的话,“宫墙外还有两重守卫,看来我们不能走正门了”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 “翻宫墙” “是” 尔雅早就将宫外的情况打探清楚,司马府便坐落在沁河上游,依水而建。越过宫墙,她们径直往司马府奔去。 她们太专心赶路,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跟踪,在她们越过宫墙的片刻,滂沱就已经发现了她们,一路跟踪她们,看看她们究竟是何人,要去何处。 另一边,闵拓已经从良萼处知道了霏儿所有的事,他惊异她的聪慧,她的能力,他也很痛心,痛心她将一切都藏在心里,也痛心她为何不早些告诉他。 从方府出来,他抬头望天一声长叹,霏儿,你可知道若你早些说出来,皇上也许就不会死了,不过,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再提起,你也不会知道…… 司马府,主子们都睡下了,下人们轻手轻脚地将灯笼一盏盏吹灭,然后离开。 洛霏和尔雅跃入庭院,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四处张望着,寻找目标。 “公主,该从哪里开始” 洛霏耸动着鼻头,细细地筛选空气中的气味,眉头微挑,“曼陀罗,葫蔓藤,半夏,天南星,朱砂,蛇床子,那边”,快速往传出气味的方向而去。 “公主的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迅速的跟上。 司马府外,滂沱抬头看着牌匾上‘司马府’三个字皱起眉头,提气跃上围墙,他的动作如猫般灵敏。 司马府的药房,主仆二人四处翻动着,仍旧没有药方的蛛丝马迹。 尔雅将司马安远的药典一本本的抖动着,希望药方就夹在其中一本当中,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怎么样,找到没有” 尔雅低着头,摇了摇头,“公主,尔雅没用” “不关你的事,该死的司马默,他究竟把药方藏在哪儿,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她越想越火大,一时气急,她一把抚落案上的笔筒,‘啪!哗!’,笔筒里的笔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尔雅惊了一下,“公主,会被人发现的” 洛霏不经意的低头,她看到有一支毛笔断成了两节,而笔杆的顶端,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白色的纸卷,她蹲下身将纸卷展开,脸上立刻浮现出兴奋的笑容,“走!” 尔雅知道东西已经找到了,笑着点了点头。 当她们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外面突然灯火通明,“里面的人快点束手就擒” 是司马安远的声音,糟了,被发现了。 “公主怎么办”,要是让他们发现公主该怎么办,明天就要走了,公主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如果本宫不想死,谁也取不了本宫的命,就连阎王也不可以……”,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药味,她虽然不精通毒术,但她精通穴位,“尔雅,快找找有没有银针”,“是,公主”,尔雅争分夺秒地在药房里翻找起来,打开药柜抽屉,她惊喜地说,“公主,有,有银针”,“把脸蒙上,冲出去”,洛霏将面纱系好,做好冲出去的准备。 银针本来是大夫谋生的工具,洛霏相信,在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将自己谋生的工具看得这么随便了,当然,除了司马安远。 尔雅也皱起眉头,看来这些家丁都不简单,还有那个深藏不漏的司马安远,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望着洛霏的背影,她心中的担忧弥漫开来,还伴随着强烈的不安。 “识相的放我们走,否则,我就让这里所有的人血、溅、当、场……”,她森然的眼神让众人胆寒,家丁们犹豫不决,回头看着司马安远。 第七十章 留活口 “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他们真是冲着药方而来,那便留他们不得了。 洛霏微虚着眼,向尔雅使了个眼色,尔雅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洛霏望着司马安远,将手探向腰间,抬手时五指间夹满银针,她运气将银针飞执出去,一连串的动作犹如闪电般迅速。 司马安远瞪大了双眼,“小心!”,银针向他*近,他抬手将袍袖飞快旋转,旋转的气流阻止了银针的前进,他一挥手,银针全都无力的跌落在地,可惜,家丁们的内力没他那么深厚,只得挥舞长剑挡住一根根气势汹汹的银针,但这些银针像是长了眼睛般,躲开了他们挥舞的长剑,准确无误的扎进他们的穴位,一瞬间,除了司马安远以外,所有的人都动弹不得。 “快走” “是” “哪里走!”,洛霏愣了一下,只见一柄长剑直扑面门而来,她飞快退后,剑尖与她的眼睛只相隔分毫,尔雅急忙飞身上去想去握住剑柄,可惜她始终没这把剑快。 身后就是墙壁了,洛霏避无可避,她不屑的勾起嘴角,用极快的速度闪向一边,长剑‘锃’的一声直插入墙体,可这把剑极其柔韧,剑尖被固定住了,可剑身仍在晃动,洛霏史料危及,面纱滑落,她的脸上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湿热的液体滑过脸庞,她的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尔雅见洛霏面纱滑落,在地上抓起一把沙石向洛霏周围的灯笼执去,刹那,洛霏陷入一片阴影之中。 司马安远飞快的冲向药房,药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捡起地上断成两节的毛笔,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微微挑眉,这可麻烦了啊…… 滂沱五指向手心曲折,墙上的长剑不停的震动着,一瞬间,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司马安远走出药房,疑惑地看向滂沱,“滂沱?,你怎么会在这里” 滂沱向司马安远抱拳行礼,“司马大人,属下见这两人鬼鬼祟祟从皇宫翻墙而出,便一路尾随他们,探查他们的底细” 滂沱的话让司马安远对这两个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先抓住他们” “是”,两人很有默契的一人对付一个,司马安远对付洛霏,而滂沱则向尔雅飞掠而去。 长剑袭来,尔雅急忙避闪,可这长剑居然会拐弯儿,缠住了她的左手臂,只要她一挣扎,锋利的剑刃就会划破她的皮肤,甚至截下她的手臂。 “别动,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留活口”,司马安远高声道,“是” 洛霏见尔雅有危险,急忙从里衣撕下一块布料将脸蒙住冲了出去,掷出银针,向滂沱的手腕袭去,滂沱急忙松开右手,换成左手执剑,侧身避开银针,银针钉入他身后的芙蓉树,入木三分。 司马安远趁洛霏分心,一掌拍向她的胸口,‘唔!’,她倒退两步,捂住胸口,只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慢慢地,嘴角不断地有液体滴落。 “自身难保还有空管别人”,司马安远向她靠近,想要揭去她面的纱,“把药方交出来,否则,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掌间真气浮动,他并不想动杀机,但这个药方绝不能落在他人手上。 洛霏一步步向后退,她毫无防备生生的挨了他这一掌,现在气血翻涌,真气四散,她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了,探向腰间,还有最后一根银针,这让她想起了战争片里的光荣弹,那这根针是不是就要成为光荣针了?不行,她还不能死。 断臂处血流如柱,身子向后倒去,滂沱急忙揽住她的腰,摘下她的面纱,他惊呆了,看着尔雅苍白了脸,那张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他忘记了呼吸。 虽然他及时封住了尔雅的穴道,为她止住了血,但毕竟只是女子,身子不如男子般结实,此时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顾不得许多,滂沱一把将她抱起,飞身而去。 “滂沱!”,安远疑惑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听到尔雅的痛呼,又见尔雅被人掳走,洛霏顿时失控,“啊!”,一阵红光从她的胸口射出,“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与平日里洛霏细腻的嗓音有很大的差异,仿佛此时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听到后院儿有打斗声,司马太史带了一大帮家丁赶来,庭院内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但见庭院内一众家丁都像木头似的站着不动,他怒道,“何方毛贼,竟敢夜闯我司马府,快给我拿下”,“是,老爷”,得到吩咐,家丁们抄起家伙就向洛霏冲去。 洛霏闭着眼,眉头紧皱,根从她的脚裸上快速伸出,每一根都极细且韧,它们四处拍打着,将涌向洛霏的家丁扫向围墙上,脊骨瞬间折断,“啊!”,呼喊声连绵不绝。 司马安远和司马太史都惊呆了,这究竟是什么人,不,这究竟是不是人。 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司马安远飞身向洛霏刺去,在快要接近她时,洛霏突然睁开了眼,他的剑已经被根卷住,他松开手,躲避着向他袭来的根。 “磅!”,一声炸雷,庭院内烟雾弥漫,洛霏只觉得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向她靠近,接着,胸中一窒,她失去了意识,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安远挥着手驱散烟雾,烟雾散去,人已经失去了踪迹。 突然,司马安远跪倒在地,口吐鲜血,他低头望着深插进胸口的黑色锉刀,发出痛苦的呜咽。 司马太史急忙冲过去扶住他,“远儿,你这是怎么了”,“父……亲……唔……”,“快来人,快来人啊!远儿……远儿……”,屋宇之上,一身红衣的女子正怨毒的看着眼前的父子情深,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红色纱衣,她丝毫不觉寒意,“他会死吗?”,一旁的人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死?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痛,不知道苦……走吧”,熔还挑了挑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香苔揪心的看着她,“娘娘,我们过去吧” 张芊摇了摇头,“不了,回去吧,今日怕是又有人要来看望本宫了”,默啊……你就像蝴蝶,若我走近,你就会飞走,若我只是远远观望,便能久久窥伺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喜怒哀乐…… 司马默早就发现了张芊的存在,只是他实在无心理会,他知道,今早得知洛霏失踪后他大发雷霆,还厉声指责她为何昨夜要留住他,是不是别有居心,这些话实在太重了,他知道,可这些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她的眼神是那样哀怨,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但只是一瞬间。 他知道她如同这深宫里的其他女人一般,心计深重,但他也知道,她知分寸,懂进退,她用心计保护自己,可她的心并不狠毒,这也是他当初愿意听洛霏的话,宠幸她的原因。 太阳已经升至正空,派出去的人仍无音讯,不行,他不能等了,猛地一拍栏杆,转身快步离去,一直低头候在一旁的禄德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孤王亲自去找!”,禄德一听这怎么使得,急道,“王,朝中大小事务还得由您定夺,太妃的丧葬还要由您打理……”,“住口!”,禄德立刻噤声,不再多言。 再看那可怜的栏杆,裂纹正在一点一点的延伸,‘刺啦……’,碎成了木块儿。 比良皇城外,洛霏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比良,百姓们欢呼雀跃,大家都在议论,说这天都的妖女定是被老天收了去。 逍遥游大门紧掩,来来往往过路的人也不奇怪,这乱世,谁还有心情旅游啊,就连那几个常客也因年过五十到他国避难去了。 “快走吧,有什么可看的,这一挑子的烧饼还等着卖呢”,烧饼章挑着挑子催促着明心。 “这好好儿的店怎么说关就关了” “关就关了,咱花不起那个钱,和咱没关系” 正在一旁买鱼的渔小鱼听到两人的对话,急忙凑过去,“怎么没关系,我可听说,这逍遥游不单只做旅游生意”,朝两人招着手,示意他们附耳过来。烧饼章一听,合着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急忙放下挑子,附耳过去,明心则矜持的站在一旁,遵循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更何况自己现在已嫁做人妇,更不能与一个陌生男子耳语,虽然这男子生的比她的男人好看千万倍。 渔小鱼神神秘秘地说,“听说,逍遥游还可以把人送到他国去,如今比良民不聊生,许多人都想去他国避难,想出去,可边防守军根本不放人,但逍遥游却有办法,而且保证安全,如果你有钱,还可以帮你在当地找好房产” 烧饼章一听,“这逍遥游可神了” “那可不,可惜啊,当初跟着娘娘的时候没捞点油水,出宫了还嫁给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哎……一辈子奴才命,看来是要死在这儿了”,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不满,“俺今天一定吆喝大声点儿,不给娘子丢脸”,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样子,明心掩着嘴笑出了声,想来他待自己还是不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这或与就是缘分吧。 渔小鱼瞄了明心一眼,“你是宫里来的?”,还不等明心回答,便见集市尽头人潮涌动。 不用看他都知道,“又有人被炮烙了”,他拉住一个形色匆匆的路人问道,“大叔,又是谁啊?” 路人大叔道,“何侍郎的公子,今早上书说了王后的坏话,王就认为王后的失踪与他有关,让交人,交不出人就只有死,这不,就被拉到这儿来了,哎……这是什么世道啊……” 渔小鱼放开大叔,心里对这个洛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第七十一章 司马安远中毒 方府,司马觞四处寻找着良萼的踪迹,“良萼!良萼!”,管家跟在他的身后,“侯爷,小的说了,老板不在府上”,他回过身,一把揪住管家的衣襟,“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淡定地说,“侯爷,我家老板今早随考察团探查路线去了,最少也要七天才能回来” “为什么他事先不告诉我!”,最近忙着王兄吩咐的事,抽不出时间来看他,好不容易今天王嫂失踪了,所有的人都出去找人了,他不用做事,赶忙着跑来看她结果发现他居然不在府上。 “这……这小的就不知了” 司马觞一把把他丢在地上,管家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却不敢呼痛。 “他回来即刻到驿站通知我” “小的明白” 转身走了两步,想了想,他又回过头来,微皱眉头,“你几岁了” 管家的眼角抽了一下,扯着笑脸道,“小的今年刚满四十岁” “是吗?怎么看着不像”,他有些怀疑。 “是真的,小的天生劳碌命,出老,您不信等老板回来了您问问老板,老板不会骗您的” 司马觞挑了挑眉,快步离去。 管家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老板啊,您这是去哪儿了啊,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他再摔两次了。 良萼今早从去开店的途中便看到了集市上贴的告示,王后失踪,凡提供线索者赏千金,发现王后踪迹者,奖万金,顾不得开店了,他发了疯般的四处去寻她。 司马府,司马安远中毒昏迷不醒,连宫中其他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司马太史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儿子苍白的脸,连番叹气,难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想起李御医的话就一阵揪心——“司马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除非他醒过来,可以自己医治自己,否则……太史公,就请节哀顺变了” 房顶上,司马拂荑眼里满是怨毒,哥哥,我把你当做我最亲的人,可我被关进天牢你竟从不曾来看过我,我好恨你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只是会睡很久,很久,而那个老家伙,我要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痛,什么是苦…… 紧咬的嘴唇渗出一丝血迹,身后的人不耐的说,“麻烦你有空学学轻功,省得麻烦我” 她冷冷回头,冰冷地望着他,“你觉得麻烦……” 熔还愣了一下,知道她的手段,立刻改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司马拂荑还帮了洛霏一把,否则,若是司马安远的昨夜的黑衣人与洛霏的失踪联想到一起,就算司马默再爱洛霏,也难保他不起疑。 与此同时,醉娘带着一队人马押解着好几箱金子在萧万天的军营前求见。 一听是送金子来的,萧万天衣帽还未穿戴整齐便急急忙忙的冲出军帐,两军交战,最缺不得的便是钱粮,钱粮一缺必定士气涣散,而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的根本,就是士兵的士气。 军营外,醉娘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萧万天的出现,她的眉宇间是隐隐的担忧,主人,醉娘已经派人四处寻您了,还有方公子,他也出去寻您了,已经三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主人,您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方公子,您也要平安回来,醉娘会日夜为你们祈求佛祖保佑。 萧万天远远的望见她便知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子,低头见自己衣衫不整,一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一边快步向醉娘的方向走去。 “姑娘,你就是来送金子的人?”,他礼貌的询问道。 醉娘点了点头,向萧万天说明来意,萧万天惊喜之余还有些错愕,他在想他们的公主何时变得这么有钱,顾不得细问,急忙将醉娘请入帐中。 醉娘对萧万天说,“不仅仅是这几箱金子,还有大批的粮食,请您即刻用这些钱粮招募大批兵士,为即将而来的决战做好准备” “沉姑娘,萧某不明白为何洛霏公主会……”,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还有,公主在信中道,杀害皇上的并非比良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主人做的一切自有她的道理,醉娘只会相信与听从,其他的,醉娘不会多问,主人在信上所说的,醉娘相信是真的,希望萧将军也要相信” 萧万天点了点头,“公主的话,萧某相信” “那就好,天都就交给您了,在主人未回来之前,请务必将天都守护好,不然,主人所做的一切,这些年默默承受的苦楚,便都白费了” 萧万天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这是萧某的职责,萧某万死不辞” 醉娘低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从随从手中的包袱中取出一支铁质的梅枝,“萧将军,若是天都朝中需要人才,就请将此物悬挂于城门之上,自会有人前来投奔” 萧万天接过梅枝,“这一切都是公主的作为吗?”,若是真的,以一个女子之身,竟能做出此等大丈夫作为,不,大丈夫也不及她分毫,心里是钦佩之情。 “主人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她的语气中有着自豪,她叫她主人,从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奴仆,而是钦佩,那样的女子,浑身都散发着光华,让她甘愿臣服。 “一切听从公主安排”,皇上,愿您在天之灵保佑公主早日回到天都…… “找你的宫女?” “她在哪儿”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他微垂眼帘,注视着洛霏的反应。 听到这个消息,洛霏反而有些释然,“死了也好,也是一种解脱,不用再跟着我受罪” 她松开手,向后挪动着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她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冷峻的面容,剑眉入鬓,眼里波澜不惊看不出心思,鼻梁挺直,薄唇轻抿有一丝冷酷溢出,棱角分明的脸型,身材修长,着一身天青斜襟长衫,默色长发用青色丝带松松的束在身后,此时他盘腿而坐,颇有一股飘逸气质,特别是他那双湛清色的眸子,以洛霏现代人的审美观来说,这个男人帅的惊心动魄,但他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也不容忽视。 “你是谁?”,脑海里努力回想着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脑中一阵刺痛,她只隐约记得她的脚裸又长出了根,之后发生的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昏迷中好像听到了打斗声。 “你未来的夫君”,他说得自信,仿佛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洛霏冷哼一声,“夫君?呵,弄了半天原来是个疯子”,转过头去挑起帘子,窗外陌生的风景让她的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远处葱茏的山脉,近处烂漫的野花,车轮正碾压在清翠的草地上,四周都是新鲜的芳草气息,看样子她离比良应该有一段路程了,这是哪里,心里的不安慢慢放大。 回过头,四目相对,眼前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你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回宫成亲”,他倒是冷静,语气波澜不惊。 嘴角轻勾,“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比良的王后?” “知道又如何,结局还是一样” “你到底是谁” “嫁给我,你一样是皇后,后宫之主,你也可以同我一起上早朝,你我平起平坐,司马默能给你的,我统统能给你,甚至更多” “这么说你也是皇帝咯”,眼前的人居然也是皇帝,不知道是哪国的皇帝。 “朕是红赤的皇帝” 红赤,她知道这个国家,“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嫁给你呢”,她要马上回天都,哥哥的葬礼还等着她主持,她不能再和这个人耗下去了。 “那我就毁了你”,他微微扬起嘴角,笑得很无害。 洛霏淡淡挑眉,不经意地摸了摸肚子,“我饿了”,她现在身体还很虚,要先养好精神才能想办法逃走。 “呵呵,也对,只有吃饱了,你才有机会逃走,食物就在你身后的柜子里,要吃自己拿” 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还真不好受,她回身从小柜子里拿了些干粮和水出来,这辆马车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有吃的还有一些衣物,被子。格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小瓷瓶,她微眯着眼,心想里面装的一定不会是好货。 快速的吃完食物,她盘腿坐起,毫不掩饰的打坐调息。 “你胆子还真大”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不是吗?”,缓缓地闭上眼,不再理会他,尔雅,若你真的魂归西天,我一定要将司马安远大卸八块,以祭你在天之灵。 熟悉的温热感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人的面容,冰冷,坚毅,却也柔软,摇了摇头,陌生的气息侵入鼻息,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身边这个陌生的男子正在为她注入真气,她抬起头戒备的望着他,宓曲垢淡淡地说,“别分心,否则走火入魔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天色渐渐暗沉,宓曲垢让车夫加快速度,尽快找到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 “吁……”,马车停下,“老板,客栈到了” 他挑起帘子跃下马车,转身向洛霏伸出手,洛霏挑了挑眉,她柔柔的覆上他的手掌,轻盈的跃下马车,在跃下马车那一瞬,她清楚地看到车夫衣衫上的点点血迹。 宓曲垢见她盯着车夫发愣,用力地握紧她的手,似是要将她的指骨握碎,“当着我的面也敢看别的男人,你胆子还真大”,斜眼睨她一眼,“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我胆子是大,你以后会见识到的”,见他微微错愕,她趁机用力地抽回手,径直向客栈里走去。 小二见有客进门,急忙小跑着过去招呼,但见洛霏一身黑衣,还有些破旧,立时没了招呼的心思,脚步慢了下来,懒散的走到她的面前,用力地抖了抖抹布,扬起的灰尘让洛霏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咳”,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第七十二章 与众不同 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入怀中,转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不悦的皱起眉头,“一间上房”,眼前的人一身素色衣衫,但看得出都是极好的料子,小二立刻知道自己得罪错了人,“,老板!一间上房!”,老板在柜台里拔弄着算盘,听到小二的叫喊后淡淡地应一句,“二楼左手走到头” “两位客官请跟我来”,洛霏不用看也能想象出小二点头哈腰的狗腿样,嘴里一阵嘀咕,宓曲垢好笑的低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扔给小二一锭银子,“我们自己去,你去把我们的马车安置好”,“是,是,小的这就去” 房间里,洛霏尽量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他也不靠近,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看够没有” “你似乎不喜欢我的注视” “废话” “天下间的女子,有谁不喜欢被自己的夫君注视的” 洛霏一声冷哼,“可惜,我并非着天下间的女子” “呵呵,是啊,这天下间的女子又怎会妖术”,他饶有趣味的望着她,视线从她的脸庞一直蔓延到脚裸,当他看到她脚裸生出的根须时,他彻底愣住了,他早就知道她的特别,可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决心。 咬着牙,他在说她是妖吗?好,就让他见识一下她的厉害,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在她的脚裸上,想让根快些生长,可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根了,连汗毛都没一根,她放弃了,脑中盘算着和他硬拼的胜算。 宓曲垢见她一直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看得无趣,抖开床上的被子呼呼大睡了起来。 洛霏瞪大了双眼,似乎对他的举动很是讶异,她望了望身后的门,又望了望半开的窗子,她咬着唇,缓缓地朝窗子靠近,深呼吸,她迅速地飞身跃出窗外,在屋宇之间跳跃,她拼命的跑,不敢回头,心里想着洛焯还在等她,脚步又急了些。 宓曲垢缓缓的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会回来的,洛霏,我在红赤等你…… 起身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洗着面上的污垢,凝神看着水中自己的面容,伸手去拨动水面,五官顿时扭曲,回过神来,暗自责怪自己的失神,起身正准备走。 忽见河面上隐约漂浮着一个人,微皱眉头,死人而已,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别管闲事了。 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低头思索片刻,她飞身掠过水面,一把将人捞起,如蜻蜓点水般踩着水面回到陆地上,只是想确认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而已,她这样想着。 放下那人,用脚踢了踢,“喂,是死是活啊?”,见那人毫无反应,她撇了撇嘴,蹲下身将那人翻转了过来,虽然说习武之人的力气要比普通人大些,但对方始终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也废了她不少力气,“又要耽误赶路的进度了,你这头死猪,嗯?”,拨开那人的头发,熟悉的面容跃然眼前,她一脸震惊的望着那张脸,“司马默?”,湿透的衣衫布满了似被利刃划破的痕迹,隐约可见一些伤口,是极细的伤口,泛着微微的青色,想起车夫和马儿身上的血迹,她面色一沉。 没了往日霸气的温柔,此时的他苍白无力,俯下身贴近他的胸口,她不可抑制的紧张了起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份紧张从何而来。 心跳似乎已经停止,又似乎还在断续,救不救他,她的心里不停的翻涌着,挣扎着。 不是早就想他死了吗? 如今还省了些力气…… 皇兄还在天都等着我,走了,不能逗留了,走了! 日落西山,漆黑的树林里有一团火光显得特别突兀,树枝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不时溅出些火花,洛霏将已经烧得滚烫的鹅卵石用树枝刨出来,将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缠在手上,深吸一口气,她有些迟疑,回过头看着那人越来越惨白的面容。 经过她的抢救他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但他身体里积攒了太多寒气,如果不将寒气*出来他可能会落下终身恶疾。 一声叹息,她快速将地上的鹅卵石捡起,隔着衣衫放在司马默的穴位上,‘刺啦’,升起一缕白烟。 “你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你死不了了,我走了,你就自生自灭吧”,眼神有些游离,手足无措的起身,扯了扯自己已经短了很多的衣服,正准备走。 “呃……把霏儿……还……还给我……还……孤王要杀了……杀了你……碎……尸万……段……”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咬着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颤抖,回过头,他的拳头紧握,关节泛白,她的眼睛瞟向一边,眉头颤抖着聚拢又松开。 无力的蹲下身,将手插入头发里,“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火光闪动微微偏向一边,起风了。 初冬的寒风同样凌冽萧索,这让身着单衣的良萼连打了几个寒战,日以继夜的寻找,发动了他所有的朋友,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她出现在红赤的一个边陲小镇,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却始终是扑了个空。 沿路打听,终于有了点眉目。在一条乡间小路上,一个农夫告诉他看见她在河边逗留过,于是他顶着寒风,一路寻她至此,却依旧扑了个空,心如刀绞,他却只能失望,不能绝望。 “霏儿,你在哪里,霏儿!”,响彻云霄的呐喊,换不回一声回应,却惊起了一群鸦鹊。 抬头望着天空中漫天星点,脑海中又回想起当他向闵拓转告洛霏的话时,那个忠肝义胆的侠客脸上难得的失落——“霏儿让我告诉你,如果她不能顺利回到天都,你必须马上回去协助萧万天,并且昭告天下,天都已经向比良朝廷捐献了三百万担粮食” “好”,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他看得出他眼里的失落…… 此时此刻,天空中乌云避月不见月光,可那些点点星光依旧闪动在那里,因为它们相信,即使月亮失去踪影,只要它们坚定不移的守候着,总有一天,月亮会重新回到它们身边,即使它们的光亮因月亮的华光而黯淡,它们依旧会守候在那里,或远或近…… 黑暗中,洛霏艰难的拖着司马默,寻找着可以避风的地方,四周漆黑一片,就算只有她一人,要避开毒蛇猛兽已是难事,更何况现在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咬咬牙,她瞪大了眼睛,想在黑暗中尽量看得清晰一些。 “唔……”,寂静的树林里,野兽的嚎叫声似是被拉长了许多,洛霏如受惊的猫儿那般,弓起身子,戒备的看着四周,只见点点绿光如鬼火般闪动,慢慢地向她*近。 紧紧地咬着唇,暗自哀叹自己倒了什么血霉,她将司马默放在地上,专心应付眼前的危机。 黑暗中,眼睛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她侧耳倾听周围的风吹草动,突然!左手边有一只飞扑过来,她一招锁喉,将这只毛茸茸的动物的颈椎拧断了,“原来是狼”,一甩手将尸体丢弃在一边,以此来威慑其他的狼,果不其然,其他的狼见同伴已死,纷纷倒退两步,重新估量着对方的实力。 将手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大股野味的味道让她连打两个干呕。 “怕了吧,还不快滚,你们这群畜生” 显然,洛霏低估了野生动物的胆量,它们无时无刻都在为生存而战,就像现在这样,“唔……”,一声怒吼似是指令,十几只狼从四面八方向洛霏扑来,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如今对方的手或者是脚显然不止四只这么多。 “唰唰唰唰”,黑暗中,一阵阵破风嘶鸣的声音,好几匹狼已经倒地,“还不快滚”,熟悉的声音响起,洛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良萼,是你吗?”,只是一瞬间,她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心里无来由的一阵安定。 “终于找到了你,吃了很多苦吧……”,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将她看得清晰。 “来,帮我一把,把他扶起来”,洛霏指着地上的人。 良萼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不过看不清面貌,“是个男人?” “是司马默……”,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拼死相护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司马默!”,她刚才明明可以逃走,却留下来和那些狼搏斗,难道都是因为司马默吗?心里的妒火熊熊燃起,面上却仍旧温柔。 “既然是司马默,就应该杀了他”,回勾镖夹在两指间蓄势待发。 “不!不能杀他……”,几乎是本能反应。 “为什么”,他努力地看着她的脸,似是想从中找寻什么。 她有些心虚的躲闪着她的目光,“不能让她死在我们的手中” “没人会知道” “总之他还有用,他不能死!”,她的声音难得的尖利。 良萼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司马默扛起,淡淡地说,“我的马车离这儿不远,跟着我,夜路难行” “嗯……”,她听话了跟了上去,看着良萼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的愧疚。 良萼将司马默拖上车,微重的力道看得出他的不情愿,跳下马车,像是向他自己宣布所有权,他很突然地揽住洛霏的腰,洛霏怔了一下,侧过头看着他,他在不安,她明白。 “我有句话想跟他说”,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他听不见” “听不见才好啊”,似是喃喃自语般自说自话,却不知她这幅摸样刺痛了另一个人的眼球。 良萼将洛霏抱上马车,然后自己避到一边去,心里波涛汹涌。 马车里,洛霏静静地注视着司马默,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日再见,你我定是兵戎相见,不要手下留情,因为……我一定不会……” 第七十三章 翻山 昏睡的人动了动手指,不过可惜洛霏已经挑帘出去。 跳下马车,她向那个黯然的背影靠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良萼回过身来,她顺从的依偎进他的怀里,竭尽所能不去挣扎。 良萼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的拥住她。 “孙伯,把马车赶到集市上去,小渔会在那里等你,你们两个一起送马车上的人回比良”,良萼道,他低头,她很配合的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心里暗自庆幸。 “老板,比良现在的局势,怕是进不了城”,孙伯迟疑道。 洛霏微皱眉头,“开始了吗?” 良萼对她点了点头,“和你预期的一样” “事情进展得如何,红赤有什么动静” “很顺利,不过你怎么问起红赤来了” “究竟如何?” “说来奇怪,其他四国皆派兵攻取比良,致使国中守备大大削减,而红赤却无半点动静,按兵不动,似乎和我们一样,在等待时机” 洛霏低头深思片刻,心里有了算计,“孙伯,你把人送到沁河上游,那里有座司马府,你把人扔门口就好了” “是,驾!” 看着马车走远,洛霏对良萼道,“你应该有办法再弄一辆马车吧,我可不想走着回去” 话音刚落,良萼一把将她抱起,“啊!做什么” “我们要翻过那座山才能找到马车,山路难行,我抱着你”,一如以往的温柔,可以融化冰雪,却不能融化她这可冒着千年寒气的心。 “找到尔雅”,她知道,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哪怕她并没有要求。 “嗯,放心好了,我会把她完整的带到你面前” 无法完整了,她知道,那一幕是真实的,尔雅因为她失去了手臂,她注定这一辈子都欠了这个丫头的,不过这些她并没有告诉良萼。 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她需要一个肩膀,一个男人的肩膀,仅此而已,但这在良萼看来却是安心的举动,他以为他们生疏了,原来,是他的错觉…… 各国也趁此机会向比良用兵,以怀戟为首,长驱直入,直捣比良都城。 因比良都城八成守军已经派出去寻找洛霏的下落,只留两成守军,比良城防岌岌可危,而司马默的失踪又使这八成守军无法召回,无奈,司马觞将定博守军全部调回驻守皇城,自己也身披铠甲上阵迎敌。 因为洛霏大量钱粮的供应,萧万天的兵力在短期内连增数倍,边防稳固。 长期以来,良萼利用逍遥游,将各国地势,边防,绘制成图,并安排细作留守各国,定期汇报各国出兵情况。 现在时机已到。天都与比良的交界,洛焯的魂归处,萧万天热酒倾泄,以祭皇灵。 “皇上,请保佑我们此番出师大捷而归!” 白驰高举手中长枪,大喝道,“大捷而归!大捷而归!” 兵士们也高举起长枪,高声呐喊,“大捷而归!大捷而归!” 萧万天调转马头,对身后的兵士道,“如今各国兵力松懈,我们先取怀戟,再破东奥!” 与此同时,一匹饿狼仍在观望,等待最佳时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萧万天已经连破两国,吸纳三十万降军,天都的军力再一次得到扩充。 在良萼的陪同下,洛霏终于回到了天都。 城楼上,闵拓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身影,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在说——回来了…… 被天都百姓所敬仰的公主终于回来了,百姓欢腾,满朝文武也是欣喜不已。 在老臣的拥戴下,洛霏暂代洛辽——洛焯的长子,处理朝政,直到洛辽十二岁亲政。 天都冰室,洛霏亲自开启冰棺,请出洛焯遗体,不知道为什么,当她亲眼看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那张比冰雪还要苍白的面容,原本已经做好了痛着心扉的准备,可她只是有些失落,她试着在她内心深处去寻找一些更深刻的情感,可他的脑中不自然的浮现着那个人的面容,她无法原谅自己…… 即便如此,她还是沉着心主持完了入陵仪式,良萼一直在一旁陪着她,安慰她,闵拓远远地走在人群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她。 而洛霏似乎只是专注与自己的思考之中,跟在国师身后一边念着往生咒,一边绕着皇陵转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众人都停下了脚步她依旧在走,眼神有些涣散,直到良萼以为她伤心过度,不顾一切拥她入怀的时候,她清醒了过来,抬头望着那张焦急失神的面容,面颊滑落的湿热感就像是三月里的小雨,没有滂沱壮烈,却是细密连绵,那是另一种撕心裂肺。 她推开良萼的怀抱,转身走向闵拓。闵拓忧心地望着她,想伸出手,看了看站在她身后同样忧心的良萼,手臂垂下,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不漏痕迹。 “师兄,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参与我们的行动,你要全力追查师父的下落,你知道的,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从腰带里取出药方,“找到师父后把这个药方交给他” 他接过药方,点了点头,“我马上出发” “等等,天南地北遍布了我的产业,有需要他们会全力帮助你,暗号是——‘香如故’” 闵拓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过眼云烟,此刻的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又或是更甚,“不管怎样,这天下终究是要血流成河的……呵呵,呵呵呵……”,良萼似乎看见了她眼底如浮萍般游走的红光,眨了眨眼睛,又好像只是幻觉,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如来,你也许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会利用曼珠的身体来做屏障保护自己吧,你们说一切皆是天注定,我偏要与天作对,地府不是喜欢孤魂野鬼吗,我就让你们一次收个够本儿…… 短短半年,除了红赤以外,其余五国皆在她掌握之中。 比良,满城萧索,残破如风中柳絮。洛霏走在其中,心中油然生起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自从司马默失踪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她从一个降臣口中得知的,她心乱如麻挥起长剑将那人头颅砍落,跌坐在地,心口隐隐作痛。 她是曼珠,她是帛兮,她是洛霏,她可以是很多人,唯独不是她自己…… 良萼总是在她露出那种哀戚的神情时揽她入怀,不管她愿不愿,他并不是想安慰她,相反,他是在安慰他自己。 “闵拓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听说有你师父的消息了……” “那就好,那就好……” “比良并没有用到那种毒药,要不让闵拓回来了?我知道你想他……” “红赤仍旧按兵不动,如果我没猜错……总之,等闵拓回来……” 一个士兵快步向洛霏跑来,在离洛霏一步之遥的地方单膝跪地,“公主,白驰将军在比良皇宫抓到一名可疑的男子” “哦?”,两人对视一眼,洛霏道,“走,带我去看看” “是”,士兵在前面带路。 比良大殿上,一个男子被一群侍卫强行按压在地,“啊!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快放开我!” 白驰拍了拍肚子,一脸轻蔑的朝男子啐了口痰,“你要是在嚷嚷,咱可就把你当痰盂儿了”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士兵一阵哄笑。 一名士兵见洛霏向他们走来,急忙单膝跪地行礼,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跪下,“公主” “嗯”,眼睛一瞟,她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了,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狼狈到没有人会将他与昔日那个俊朗非凡的定博侯联系在一起,回过头,她看见良萼的身子有些颤抖,她握上他的手,发现他连指尖都是凉的。微皱眉头,她轻轻地推着他,示意他可以离去,不过可惜司马觞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他抬起头,丝毫不意外的看着洛霏,眼里是嘲讽,是憎恨,将视线一转,他怔住了,他猛地奋力挣扎起来,负责按住他的士兵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按压他的手有些松脱,竟一下子被他弹开。 “快放了他!你这个妖女!有什么冲我来!你个贱货!”,他激动地朝洛霏冲过去,洛霏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良萼急忙挡在洛霏身前,“白驰将军!”,白驰这才反应过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司马觞猛地跪倒在地,一群士兵急忙冲上去将他按住。 他有些不可置信,吃力的抬起头,一脸的疑惑,“萼儿……” 他把脸别向一边,像偷情的小妇人,不小心被丈夫发现了的手足无措,“别叫我萼儿……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他转过脸直视着他,“我心里从来只有霏儿一个”,“那我呢?”,他的语气是说不出的凄凉,但他还是无情得吐出那几个字,“你让我恶心”,或许他并非无情,而是对另一个人多情罢了。 “恶心……我让你恶心……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让你恶心,老天啊!我让我最爱的人恶心!我该死啊!”,他放弃了挣扎,缓缓地闭上眼。 洛霏微皱眉头,“白驰,捏住他的下巴,不许他自尽” “是”,白驰立刻照办,大力的钳住司马觞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不能咬舌自尽,“小子,咬舌头是娘们儿干的事儿,咱们爷们如过不能死在战场上就是孬种” “萼儿……萼儿……” 洛霏走到良萼面前,侧过头,她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种叫做恐慌的东西。 人就是这样,当一些事或物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不是不能发现,而是视而不见,固执的坚守着早就被认定的东西,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快乐总是要被冠上‘曾经’这两个字。 “良萼”,洛霏唤着他的名字。 第七十四章 亲自挂帅 良萼愣了一下,有些木然地应了一声,“啊~霏儿,我们走吧”,拉着洛霏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洛霏挣开他的手,“你留下” 他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你留下,我放了他,你留下” “霏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可以解释……我”,他手忙脚乱试图做一些解释,可他的脑海里却搜索不出任何词汇。 “我是让你留下拿他做诱饵引司马默出来,看来你并非真的爱我,就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我做得好,我真的做得好,我以为……以为……”,不知道是不是洛霏的错觉,他这幅慌张辩解的模样倒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气。 望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黯然的司马觞,一口气沉入胸口,这是我仅有的一点良心,希望你好好把握…… “哎……” 牛头马面小跑着四处寻找阎王的身影,“阎王!阎王!” 陆判回过头大喝一声,“什么事儿!” 听到回应,牛头马面急忙小跑过去,拱手向阎王和陆判行礼,“回禀阎王,陆判大人,由于最近枉死鬼与日俱增,地府的大门又被挤破了,地藏王菩萨说不会再捐香火给我们修葺,让我们自行解决” 阎王一听,握拳捶了捶额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你们两个先下去”,陆判道。 “是” “修吗?” “没钱……” “哎……你说说你,前几天有个员外出五箱金子跟你买下辈子大富大贵,你倒好,一句话就把人家堵了” “上头有规定,乱来可是要受罚的” “我又没让你不守规矩,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收了钱不办事儿啊,等喝了孟婆汤,他把什么都给忘干净了不是?” “我回去查点生死簿了,懒得和你同流合污”,阎王一甩袍袖,愤然离去。 陆判撇撇嘴,也转身离去。 重回人间,红赤的地下石室里,司马拂荑看着躺在石床上沉睡的司马默,笑得格外妖娆,石室外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哀鸣,她微皱眉头,似乎是怕扰了床上人的好梦,起身往外走去。 石室外的甬道里,一个形似干尸的男人正在艰难的爬行,她一脸厌恶的盯着他,见他向自己爬来,她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捂着鼻子,阻挡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恶臭。 “主人……主人让你救我的……” “你的血已经被血宠吸尽,我无能为力”,她说得是实话。 “我……不想……不……呃……”,话还未说完便断了气。 “把他刨了,把里面的小虫子一只不剩的给我取出来”,皱着眉头转身进了石室,会有人来处理的,不用她费心。 回到石床边,她依旧笑往着司马默,仿佛沉睡中的他,让她觉得心满意足。 沉闷的低音是石门开启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您来了”,她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 似乎对她的无礼早就习以为常,他自顾自的随意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药研制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只差最后一味药便可成事” “哦~那是什么”,视线绕开她,饶有兴致的投向司马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吸饱血的血宠……”,她想,等药研制好了,她第一个就给司马默吃,将他变作做活死人,永远陪着自己…… 宓曲垢微微一愣,随即又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这种女人,也只有司马默才能消受。 洛霏,只要你知道朕手上有可以让你哥哥起死回生的灵药,你怕是会跪在朕的面前,求朕宠幸你吧,哈哈哈。 洛霏亲自挂帅,英挺的马背上,她甲胄裹身,长枪在握,英姿飒爽,不过她并没有心情去在意自己是不是颠倒众生,只因为此时她正与一位故人隔着人海相望。 不是相见欢,而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那一身红色衣裙,在凌冽的寒风中也能绽放出那种趾高气扬藐视一切的妖冶,她的出现,让洛霏觉得讶然,但想了想,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白驰接过探子手中的纸条,展开一看,顿时狂喜,眉毛挑起直冲云霄,眼睛圆鼓,嘴巴大大的咧开,从他生机蓬勃的络腮胡子的缝隙里,隐约可以窥见他黄亮的门牙,大跨步朝洛霏跑来,“公主!公主!喜事啊!喜事!” 洛霏微皱眉头,淡淡地说,“有何喜事?” 白驰眉飞色舞的说道,“对方只带了二十万兵士,我天都百万精兵顷刻间就能将其剿灭,萧将军在迷渡扫平余孽,就请公主封我做先锋大将,上阵杀敌!” “好!”,长枪重重的抬起,又重重的杵到地上,泥土顿时溅开。 白驰喜道,“白驰领命” 他转身大喝一声,“冲啊!”,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百万将士视死如归,奋勇拼杀,“冲啊!冲啊!” 司马拂荑命人将一坛坛白色的粉末撒向空中,风向正好,她笑了,不过是嘲笑。 “司马拂荑,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就不怕风向逆改……”,洛霏微眯着眼,握着长枪的手又紧了几分。 风过处,天都士兵都痛苦的用力撕扯着自己的皮肉,他们表情痛苦到扭曲,似乎就算把自己抓到血肉模糊也不能得到纾解,倒在地上,说是哀嚎遍野一点也不为过。 洛霏*的马儿似是收到同类的讯号,察觉到了危险,马蹄开始胡乱踢了起来。 她用力地握紧缰绳,安抚着马儿的情绪,但马儿似乎一点也不领情,奋力往后跑,无论洛霏怎么拉进缰绳它都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白驰大惊失色,带着部下连连后退,“娘的,老子带兵只进不退,他娘的,今儿个还是老子带头做了逃兵” “先锋,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是啊,快跑吧” “快,保护公主!” “是!先锋!” 马儿已经不受控制了,没办法,她跃下马背,本以为马儿会越跑越远,可是那匹马却突然停了下来,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两团气,似乎是抱怨,又似乎是无奈,这匹马便是洛焯死时骑得那匹。 洛霏拍拍它的脖子,“知道你是想带我走,放心,没人伤得了我” 马儿似是听的懂人话,甩了甩脖子,低下头。 洛霏重新翻身上马,与迎面疾驰而来的白驰会和。 “公主!” “这种毒药只要不吸入体内就不会有事,撕碎军旗分给大家,让大家把嘴和鼻子蒙上,继续冲!” “军旗怎么能撕啊”,白驰道。 “不撕就做逃兵,自己选!” “是!把嘴和鼻子蒙上,冲!” “是!” 将布条在脑后勒紧,调转马头,“冲啊!” 司马拂荑突然掩着嘴笑了起来,这时,宓曲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玩儿地很开心?” 她没有回头,反而笑得更加狂妄,“呵呵呵,您不觉得好笑吗?你看看她,多么自已为是啊,很快,她就会知道,她不过是案上的鱼儿,垂死挣扎罢了,呵呵呵呵”,她的笑声似是再告诉世人,她是个毒如蛇蝎的女子,并且,她以此为荣…… “洛霏!你看看在这是谁!”,宓曲垢示意身后的侍卫把人带上来。 洛霏放眼望去,她到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要使,只见宓曲垢淡淡走向一边,好让洛霏看清楚被视为押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司马默…… 洛霏愣了一下,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司马默此时僵硬的面容,空洞的眼神似乎容不下天地万物,也容不下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就在此时,冲锋陷阵的士兵们纷纷跌下马来,洛霏眉角一抽,她居然忘了马儿,马儿也会中毒…… 落马的士兵纷纷被敌方斩杀,白驰见形势不妙,犹豫着前进还是后退,马蹄胡乱踢着,似乎是在催促主人赶快做决定。 “退!”,洛霏大喝一声。 “洛霏!只要天都同其余各国一同归并红赤,而你,答应做朕的皇后,我便放了他!”,他指着司马默。 一旁的司马拂荑显然是气得不轻,“你答应过我!他是我的!”,宓曲垢横她一眼,“住口!”,“休想!”,还不等她有何动作,他已经拔出一名侍卫的佩刀,身手迅捷,一气呵成,只是眨眼的功夫,司马拂荑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慢慢地,她的头缓缓滑落,圆睁的眼直直的瞪着宓曲垢,“不自量力”,他轻蔑一笑。 还不等洛霏消化完这戏剧性的一幕,那边又喊话了,“考虑地怎么样!” 眨了眨眼睛,“是你在做梦还是我没睡醒,你以为你抓了谁,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牺牲这么多” “是吗?那好”,他转身,将刚才杀司马拂荑的刀塞到司马默手中对他道,“砍自已一刀” 司马默似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似的,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抡起大刀就往自己的胸膛砍去,顿时血花四溅,可他根本就不觉痛,脸上没有一丝痛苦。 洛霏傻眼了,不可否认,她的心此时纠做一团,然后她又看到,他的手用力地打在刀背上,刀口又嵌入了几分,耳边似乎能隐约听到刀口摩擦肋骨的声音,胸口的红光再次燃起,“啊!”,她痛苦地嘶喊着。 洛霏脚尖轻点地面,立刻腾空而起,她笑得很开心,似乎周围的飞沙走石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长袖一挥,无形的冲击力如一把巨大的刃,挥向那些手握战戟的人,不论他们身穿哪国战甲。 “去死吧!通通下地狱去吧!”,她不停地挥舞着衣袖,仿佛那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仙人儿般的公主,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不顾白驰的呼喊,她乐在其中。 突然,腰间多了几根银针,她红着眼四处寻找着罪魁祸首。 只见闵拓正紧跟在一名白发老者身后,一脸复杂的看着洛霏。 他飞身向洛霏而去,想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回人间,腰间的银针对她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洛霏却邪魅一笑,趁他张开手臂的一瞬间,一掌直向他的胸口拍去。 第七十五章 迎敌 闵拓一声闷哼,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紧紧皱眉,眼神有些受伤,手臂一用力,紧紧地箍住了洛霏的腰肢,她奋力挣扎着,他却越箍越紧,她似乎并不似的眼前的人。 “你放开我!”,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她本可以挣脱,甚至是将他碎尸万段,可当她见到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行的血液,她本能地减轻了些力道,本能地不想再伤了他。 莫须子快步上前,封住洛霏的血脉,可这似乎也不管用,脚裸上的根将莫须子卷起,高高地抛向空中,闵拓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洛霏会如此对待师父,咬了咬牙,他反绑住洛霏的双手。 莫须子在空中做了个完美的360度侧转身,道骨仙风的落地式动作,他想不通洛霏究竟是怎么了,看样子不像是走火入魔。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宓曲垢在司马默耳边耳语一番,司马默木然地点了点头,手握大刀,飞身向洛霏而去。 身后一阵杀气袭来,洛霏用力将闵拓甩开,飞身迎敌。 但在看清敌人时,她愣住了,眼里的红光渐渐微弱,风沙也渐渐停息。接着,大刀劈面,她迅捷闪过,眼里终是起了杀意。 闵拓捂着胸口,看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莫须子将一包药粉递给他,“你去救人,霏儿交给我” “是,师父”,他飞向人群上空,此时偏南的风向正好帮了他大忙,他一挥手,将药粉洒向风中,“白驰将军,解药已到” “多谢!”,白驰大喝一声,“冲啊!” “冲啊!冲啊!” 莫须子从衣袖中取出早已催了毒药的银针,不过与其说是毒药,不如说是解药更恰当,这还要多亏了四王爷宓曲鲲鹏,没有四王爷偷听他皇兄和司马拂荑的对话,还为他拿到司马拂荑的药方,他也不能解司马默的毒。 银针脱离指尖,斜插进司马默的太阳穴。 他痛苦的抱着头,脑海中记忆如电影般回放。 洛霏并不深究他此刻停手的原因,脚裸上长长的根高高扬起,正对司马默的心脏,嘴角微扬,似乎已经等不及要见证穿心而过的动人场面了。 “霏儿……”,他小心翼翼的吐出这两个字,那是他好不容易从他的记忆中翻找出的两个字,他一直珍藏着,不愿拿出来与人分享。 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耳边响起了不知是多少年前将她打入地狱的声音,“曼珠沙华,你曾因为有情人被拆散而心生怨恨,而如今你为何还要拆散他人的姻缘” 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根须突然安静了下来,像伸缩尺那样一点点的缩回她的皮肉里,脑中不断闪现的画面就像被剪辑的电影,一幕幕近在眼前。 司马默似乎还未明白过来他此刻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氛围当中,他的眼中只有她,他的至宝,为了她,他可以将天地万物视为云烟。他冲过去用尽所有力气紧紧地拥住了她,她愣住了,不断放大的瞳孔就像一个将死之人还不甘心的垂死挣扎着,缓缓地,她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她抬起手回抱着他。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宓曲垢的眼中,他不甘的握紧了拳头,“该死……” 突然,不远处的高地上尘土大作,漫天飞舞的战旗和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提醒着正在深情相拥的两个人,是时候分开了。洛霏抬起头远远望去,那战旗上赫然印着比良二字,看来应该是比良的残部。她不安地回过头望着司马默,“你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吗?”,司马默笑笑,“你做了什么与我无关”,听他这样说,她的心明显的被悬空了,“我知道”,她低下了头,即使他再爱他又怎样,即使她已经可以正视自己对他的爱了又怎样,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注定了要当敌人,不是吗,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紧抱着他的手开始松动,“我只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倾尽天下”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然后将呼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高地上的军队是司马觞带领着的残余部队,为什么他会来,因为莫须子和闵拓在出现在洛霏面前之前适合他们同行的,不过莫须子和闵拓因担忧洛霏安危所以才决定连夜赶路。 两个年轻的男女相互看了一眼。终于男子开口说道:“母后,儿臣打算再过些日子就和洛霏成婚,我和霏儿现在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何况霏儿已经是福元公主,我们不能不顾及皇家。” “你自己的事情与我说什么?”老夫人怒瞪了一眼司马默,声音带着全是不悦,冷冷的看向司马默,心道,你还有脸提起皇家,你最对不起的就是皇家。 “是。儿子知道了。”他恭敬地的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你怎么当娘的,竟然连自己儿子的事情都不过问,也不关心。” 洛霏看不过去,忍不住插口道。 她一出声,周围的侍女便露出惊慌的神色,连荣歆在一旁都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道:“小姐。” 她冲着荣歆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现在她福元公主,有什么好怕。 “你竟然数落起我来了?”老夫人面露怒色,不悦的道,紧接着她啪的一声,把茶杯扣在地上,陶瓷的碎屑飞溅,落在了司马默的脸上,一瞬间,他的脸便被划出了血迹。 出于尊重,他的面孔依旧冷漠,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下。 洛霏心疼的不得了,站起身,指着老夫人说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亲生儿子吗?你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母亲。”她从小感受不到父爱,只有和母亲相依为命。 她深深的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重要性,小时候,她极其渴望一个完美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 可是她得不到父爱,母亲又怕她受到伤害,于是加倍的给她母爱,对此她很感激自己的母亲没有让自己在成长的时候,心灵扭曲。 可是司马默就不一样了,他打小就没有父亲,唯一的母亲竟然对他不冷不淡,还用非人的手段虐待他,甚至在小时候,连一个下人的待遇都比他要好。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老夫人简直就是畜生,俗话说,虎毒还不食用子! 何况是一个母亲呢? 母爱是女人的天性。她猜想,若不是拥有这样的童年,司马默也不会变的如同现在一样这么冷漠无情吧。 想起自己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一脸冷淡无情的模样,甚至连爱她的方式都有些扭曲。 那一次竟然将她捆绑起来,监禁在屋子里,真的是太扭曲了。 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司马默身上,他的五官依旧是那么清俊,气度逼人,依旧一副冰冷的样子,可是从那双眼睛中,她看到了意识的存在。 不再是那种冷漠空洞,没有感情的存在,而是变得,像个人了。 还想再说什么,老夫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紧紧的逼视着她道:“不要以为你是福元公主,就可以管的了夜家的事情,这是夜家的家务事,若是皇上来了,都没办法插手,更何况一个公主,而且,你算什么东西?妖女!” 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口水四溅,溅到她的脸上,她怔住,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渺小。 站在原地呆立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掏出手帕擦着自己的脸颊,恶心的说道:“你真恶心,口水都喷出来了,刷牙了吗早上?” 这句话差点没给老夫人气的昏死过去,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洛霏却将手帕用完扔在了地上,冷冷的道:“你爱管不管,这婚我和司马默结定了,日子就在五天后,你爱来不来,反正我嫁的人又不是你。” “妖女!混账!”老夫人气的要冲上去打她,却被青龙在后面拦住,青龙声音冰冷无情,“老夫人不要生气,请止步。” “你也敢拦着我?你一个下人,信不信我要你立即去死?!”老夫人威胁道,目光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俊朗男人。 男人并不慌张,也不害怕,仍旧那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说道:“属下是将军的人,属下的生死应该由将军定夺。” 言下之意便是老夫人您没有那个权力。 中午,太阳灿烂耀眼,芬芳的花香在院子里四处飘荡,整个回廊弥漫着懒散的气息,那是种快乐的味道。 洛霏翘着二郎腿,吃着瓜果糕点,一点点翻阅着手中的图本,那一页页都是古代.办婚事的时候,装饰的样子,和该走的程序。 古代女子新娘子要嫁人的时候,都要经过一番培训的,由年纪的大的媒婆专门上门来,教新娘子新婚时该注意哪些,还有夜晚新郎回来要怎么配合丈夫行那如鱼得水之事。 呃……这个洛霏就不用人教了,她是现代人,思想自然也要开放早熟一些。 可是媒婆每当与她讲起这些,还是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自在,于是便让媒婆下去,自己翻看起图册子来。 那是各种各样的大红装饰,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新鲜模样,不像是现代,白色的婚纱,黑色的西装革履。 是真真正正的八抬大轿抬出门去,可是,太苦恼了,她没有娘家啊,要从哪里抬出来呢? 这么想着,她便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盘下一个客栈来,划到她的名下,不但可以作为自己的娘家,还可以在以后没事的时候,自己经营经营,赚点钱花。 如此想着,她觉得甚好,于是开口问道:“荣歆,你把咱们京城中的引路图拿来,要那种有地方方位介绍的,顺便再把我那一堆如意翡翠珠拿来,给我戴上,那是司马默送我的,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带呢。” 第七十六章 耳环丢了 荣歆正在扫地,闻言停下动作,娇笑一声应着,便走了出去。 她的脚步极快,出门的时候,摸了摸胸口的口袋,忽然发现里面的翡翠耳钉竟然不见了?一股凉意从心底深处袭来,深深的涌进胸口。 青龙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正是晌午过后,日头正是最大的时候,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飘散,路过回廊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丫鬟蹲在地上哭,埋着头。泣不成声。 走上前去,本想严厉的呵斥,却发现那竟然是小姐身边的丫鬟,荣歆。 于是,他放柔了声音,询问道:“荣歆?你怎么了?” 荣歆抬起头,声音哽咽的说道:“我,我把小姐的翡翠耳环弄丢了。” 青龙蹙眉,他的眉目娟秀,脸部线条柔和,可是在那张脸上却有着冰冷无情的表情,他开口道:“你去和小姐坦白吧,霏儿小姐是善良温顺的一个人,一定不会责罚你的。” “不。不。”荣歆梗咽的摇头拒绝,红着眼圈,脸上泪痕交错的说道:“小姐待我那么好,那是将军送给小姐的东西,小姐很喜欢,我不想让小姐伤心。” 她也知道洛霏一定不会责罚她,可是在她的心底深处,仍旧不希望让主子失望的。 更何况,洛霏待她如同姐妹一般,根本没有把她当成过下人来使唤,有时还注重她的感受,尊重她的看法,在乎她的尊严,这何等是下人的待遇? 青龙看着面前女子哭的可怜,单薄的肩膀像是纸片一样,微微的颤抖,便不忍心的蹲下来,“掉在哪里了?我帮你找找吧。” 荣歆摇了摇头,鸭蛋秀脸,眉目间清秀可人,透着一股子单纯清澈的味道。 “我都找了,都没有,就剩下一个地方没有找了,一定掉在那里,我不敢去。” “哪里?”青龙问道,眼神中不易察觉的带着关心。 “早上小姐和将军请安时的地方,那个时候,我脚下滑了一下,一定是那个时候掉在地上的。” 荣歆的声音嗫嚅,语气里是担忧和惊怕。 “老夫人的房中?”青龙皱眉,这还真的是一个难进的地方。 他本不想理会,他的使命本来就是完成将军的使命,并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看眼前这个丫鬟,她的睫毛轻颤,大大的泪珠如珍珠般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清澈的眸中带着一股尚未化开的稚嫩。 明明是普通的下人衣服,可是,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是那么的动人,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子灵气,她咧一咧嘴角牵动着眼角眉梢都带着娇媚。 这是一种难言的感觉,青龙从未在别的女子身上看见过。 曾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有一个富贵人家的姑娘爱上他,在他要走的时候,那个姑娘主动伸出双臂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不让她走。 那姑娘是那么的美丽,长相明媚,出水芙蓉。 可是他都没有动过心,没有心软过。 面对着荣歆,他忽然发觉自己心软了,也许是同为一个主子做事的原因吧。 如此想着他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我想办法帮你去拿。” 荣歆抬起头眼神闪亮不敢置信的道:“真的?” “嗯。”青龙呆滞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惊讶自己为何要节外生枝去做其他事不关己的事情? 只是帮助小姐身边的下人,也不算多管闲事吧。 如此想着,他的心里忽然好受了一些。 下午,天气溽暑难耐,老夫人叫身边的丫鬟去准备了温水来擦拭身子,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让人心里难受,浑身都不舒服。 今天早上又生了那么大的气,更是需要充分的舒缓。 想起那个妖女,她心里就气的慌,想起那天对皇上说话时,皇上也面上露出了忌惮的表情,她心里就有一种小人得志的窃喜感,心道,妖女,你得意不了多久,看到底是谁笑到了最后。 如此想着,老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对身边的人道:“温水准备好了吗?” 丫鬟是个新来的侍女,前一阵一直在她身边的老嬷嬷被派去到远方的佛堂中为自己祈福去了,一年半载终究是回不来的,于是她就叫了一个看起来年不大,懂事,还乖巧的女子到自己身边来做丫鬟。 那丫鬟长得清秀可人,还会来事,当时她在奴隶市场看到这丫鬟时候,便是非常喜欢,想着将来若是能够为自己办事情,做的一定会干净不留马脚,便将其买了下来,取名叫小豆芽。 小豆芽眨着大大的眼睛,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恭恭敬敬的说道:“温水准备好了,在里面的屋子里,老夫人请沐浴吧。” 她低着头,一脸的惊惧,可以看得出她非常的紧张,可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好奇的四处张望,好像会放电一般。 叫人看了就会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 “恩,带我去吧。这天气真让人难受。” 老夫人抱怨了一句,伸出手让小豆芽搀扶着,朝着里屋走出,里屋一道屏风后面是淡淡的纱质帷幔缠绕着。 屏风上是一副仕女图,不知道出自于哪个朝代,但是小豆芽知道这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不然不会摆在将军府的老夫人房中。 她伺候着老夫的脱衣服,然后将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便悄悄退了出去。 老夫人的屋子很奇怪,外面是一间厅室,里面拐进去便是卧室,卧室隔壁的房间便是祠堂,这里面供着夜家的列祖列尊,还摆着一尊佛像。 祠堂的里面是一间书房,书房里有各色各样的书籍和资料,具体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因为听说这个将军府很奇怪,老夫人从来不许自己的儿子进入这里,听说是夜家的禁地,具体因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虽然她听年长的下人说老夫人对夜将军的待遇很差,有时候还不及一个下人的态度。但是,这里既然不让自己的儿子进,那一定是非常隐蔽的地方,她便也不敢涉足。 生怕哪一步走错了就没了脑袋,在这种权利世家当下人,可是要小心谨慎的。 小豆芽这么想着,暗暗垂下脑袋站在门口,等待着若是老夫人有命令自己便随时候在那里接应。 可是远远的,她突然看见,今天一早上跟老夫人作对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早上,老夫人明明那么生气,那个男人居然一点都不惧怕还仍旧拦住老夫人,依然我行我素。 想起辰时他冷冰冰的面孔,她就觉得心里一阵寒意。 如此想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他,小声的道:“不可以进去,老夫人正在沐浴。” 她说着,颤颤巍巍的,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里面的老夫人注意到,青龙瞧着这个心来的丫鬟,一脸生疏的模样,丝毫不懂得府中的人情世故,甚至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不由得哑然失笑。 青龙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冷冰冰的望着她,伸手指了指后面。小豆芽看见,男子身后的不远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那个丫鬟她今天早上刚刚见过。 好像是将军爱慕的福元公主身边的丫鬟,那个丫鬟靠在假山后面,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对她招了招手,似乎是在示意她过去。 她有一些狐疑,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男子真的是俊朗,一身黑色衣服上绣着一条青色的赤龙,面容俊朗,意气风发,标志的五官犹如雕刻一般。 她微微红了脸,低下头,迈着小巧的步子,朝着假山的方向款款走了过去。 青龙一个翻身越上房顶,等待小豆芽再回头望去的时候,身后那男子早已经不见了去。 她朝着荣歆的方向走过去,只见荣歆一脸笑容,鸭蛋秀眉的白皙笑脸上满是和气,拉过她的手。 “豆芽姐,我是福元公主身边的荣歆,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多多指点。” 她笑着,将手中一定银子悄悄地放进她的手中,炎炎夏日,手里一片凉意,感觉到沉甸甸的份量,她心中一惊。 连忙推辞道:“不行不行,这样可不好。” 说着将银子又重新退回到荣歆的手中,她是一个新来的丫头,并不懂得府中下人只见龌蹉的规矩,只要服侍的主子在高处,那么其它的下人哪怕与她的身份一样,在地位上也要高她一筹。 若是放在平常的下人面前恐怕早就摆起了架子,一定银子还嫌不够,早就开始推脱了。荣歆对小豆芽的反应也有一些出乎意料,一边搭着话一边拖延时间,目光关切看向小豆芽身后。 “姐姐你一定要收下,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们家小姐,若是以后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得罪老夫人生气的地方,姐姐您一定要帮忙多说说好话,或者给我们家小姐同个风报个信,我们家小姐也好有个准备啊!” 荣歆担心的说道,一脸都是为主子服务的忠诚。 小豆芽不由得有些惊讶,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担心自己家主子的吗? “你为什么那么担心你家小姐?”终于忍不住,她出声问道。 “小姐待我如同姐妹,从不把我当做下人看待,我必须要对小姐忠诚,就算死了也愿意。”荣歆说道,带着稚气的清澈眼神闪烁着光芒,那是一种犹如水晶般透明的无暇光芒,一瞬间小豆芽忽然有一些羡慕。 羡慕荣歆有这样一个好主子,自己为什么没有遇见呢? “其实吧。”荣歆还在思索着,接下来要说什么来拖延时间,眼神焦急望向小豆芽的背后,小豆芽注意到了她不同寻常的眼神,有些诧异的回过头道:“你在看什么呢?老夫人在叫我吗?” 第七十七章 关照 她诧异着,转过身去,想要走回去,荣歆一脸焦急的想要拉住她,身后却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冰冷的声音仍旧不带一丝感情,轻声说道:“走吧。” 荣歆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是并没有多问,转身对着小豆芽道:“豆芽姐姐,以后您还是多多关照我们吧,谢谢啦。” 说完,她朝着小豆芽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点了点头,跟着青龙走了出去。 小豆芽在身后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总觉得不像是下人,而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奇怪,这个叫青龙的男人不是嗜血无情的么?怎么会帮助一个丫鬟。 走出了老远,荣歆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找到了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期待,生怕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去让小姐失望。 青龙伸出手,将两枚耳环递给她,道:“找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荣歆惊讶的哦了一声,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难的,老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身边又没有暗卫,我跳上房顶,扒开几片琉璃瓦,就钻进去了。” 青龙冷漠的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淡然,似乎丝毫没有当成一回事,明明在荣歆的眼里是那么的难以办到。 “天啊,你居然是这么进去的,难道没有声音吗?”荣歆惊讶的看向面前人,忍不住继续问道。 “这算什么?我随着将军四处行走,做事不留马脚是必须训练出来的。若不然怎么能成为将军贴身的暗卫。”青龙说着,语气里竟然还有一点小得意。 “不是吧?老夫人在洗澡,那你……”荣歆说着声音小了起来,红着脸,一脸怪异的看向青龙,好像再看一个怪物。 青龙脸色发沉,青得不像样,看着荣歆冷冷的道:“你快点回去吧,要是敢乱说出去,即使是小姐的人,我也会把你抹杀掉。” 他的声音似利剑,让人听了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可是荣歆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非常好笑…… 莫名的,她就是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像说的一般那么做。 她回到洛霏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过了一半,洛霏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口水都留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继续轻轻的要扫地,谁知她踩到了地上的一颗石子,惊醒了洛霏。 洛霏蹙眉,不情愿的睁开眼,看见荣歆,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荣歆抿起嘴角,笑了笑,“小姐,京城的引路图翻新了,咱们府上很久没有人用这个东西,也就没有买新的回来,我看小姐要用,就特地出去买了一本新的回来。” 说着,荣歆指了指桌子上的图册道:“诺。” “小丫头,是不是去哪里野了?”洛霏抿起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抬起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堆翡翠耳环,那是一对玉质的透明的饰品,心中不由自主的暖和了起来。 想起那个男人,她的心就不断膨胀,过一段时间就要做他的妻子了呢,真是幸福。 想着,她轻轻闭上眼,白衣女子的面容悄悄浮现在眼前,陡然间,她想起一件事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悚然一惊。猛然间她想起了那日自己的好奇。 她终于想起了太后的面孔为什么让她感觉似曾相识,她见过这个人,不但见过,而且天天都会见到。 这个人就是司马默! 太后是那种狭长的凤眼,远远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司马默也是一样,剑眉入鬓,狭窄的凤眼每每眯起,都会让人觉得像狐狸盯着猎物一般凶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边是,太后对香菜过敏,司马默也从来不吃香菜,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司马默也对香菜过敏? 若是这样的话,太后与司马默只见一定有着某种关联,想起老夫人白日里对司马默的冰冷态度,她就觉得奇怪。 若是亲生的儿子,为什么要那样虐待呢?除非是其中另有隐情! 想着,洛霏开始回忆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的所有古装狗血电视剧,忽然想到了来自真正历史上的狸猫换太子。 她忽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句话,小说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这一切其实都是生活中真实发生的被拍成了电视,狗血之处在于你感觉它不会发生,然而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此时此刻,洛霏就怀疑自己的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她既然都狗血的穿越了,那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她决定晚上问问司马默,然后再去夜探祠堂。 因为老夫人不让她进祠堂,那这里面必定就有什么蹊跷。 对于古代人来说,祠堂是最重要的东西,是一个家族的秘密所在,里面供着列祖列尊,还有世代的子孙的名字摆在族谱上,来源生平都记述在内。 关于这一点,洛霏就算不生活在古代,也还是略知一二的。 于是想了想,她对身边的荣歆说道:“我今晚想吃这几个菜,你去帮我叫厨房做,晚上.将军上回来,我想与他一起吃。” “是。”荣歆应了一声,说罢,她将几个菜名写在了纸上,放的调味也特意加了备注。 晚上,司马默回来,洛霏早已经在房中等他,她亲手为他解开外袍,用沾了水的湿润毛巾擦拭他的额角。 “回来了?累不累,我已经备好了饭菜,一起吃吧。” 今日的她异常的温柔,眸子含情脉脉,一汪春水盛在其中,样子异常楚楚动人。他微微一怔,欣喜无限,笑吟吟的揽住她的腰肢,然后柔声道:“准备了什么?” 洛霏轻轻拉住他的手,走到桌前,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坐在,道:“水煮鱼,晶莹剔透小笼包,三酥鸭子,青椒肉丝,香辣肉丝……” 说着,她夹了一小块香辣肉丝到司马默的饭碗里,道:“你尝一尝,这是我叫下人特地为你做的。” 她静静的观察着司马默的表情,只见他的表情一愣,皱了皱眉,然后柔声的对她道:“怎么都带着香菜,还放了特别多?” “借味呀,香菜多放一点,菜的味道也会提升上来,怎么了?”她一副无辜的说道,面上带着诧异的表情。 “我不能吃香菜。”司马默轻柔的说道,伸手轻轻摸着她的额发,却又怕扫了她的兴致,“你吃吧,我在这里陪着你,我喝酒。” “为什么?你是嫌这些东西都不合你的胃口吗?”洛霏洋装生气的问道,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司马默百口莫辩,只能摸着她的发丝,一点点揉.搓着她的脸蛋,然后道:“傻瓜,怎么会,我只是对香菜恶心而已。” “恶心?”她抬起头,洋装不可思议的道,目光仔细的在他脸上一点点逡巡,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恩。”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每次吃了香菜都会觉得恶心,上吐下泻不说,一连几天身上都会起那种红色的小疙瘩,痒痒的又疼疼的。” 橘黄色的柔和烛火下,他的面孔也显得温柔起来,不似往日那般冷漠无情,洛霏静静的看着他,发下他并不是在说谎,她是学医的,这种现象在医学中被称为过敏。 而且通过DNA遗传的概论,她认为,眼前这个人一定和太后有着某种联系。 为了确认一遍,她忍不住又继续追问道:“你们这里,吃香菜过敏的人多吗?” “怎么问这个?”他狐疑的瞧着她,眼神犹豫不定。 “说嘛说嘛,我很好奇。”她摇晃着他胳膊,撒娇道。 娇小的身躯在他的怀中像一只机警的小狐狸。 司马默看着她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无奈的说道:“应该不多,原来我这种情况叫过敏吗?丫头,你还真是古灵精怪呢。”疼爱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嘿嘿。”依偎在他的怀中,她娇笑着,脑海中盘算着另一个计划。 今夜她一定要到祠堂里面去看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就是觉得自己身体的能力,一定会发挥的非同寻常,毕竟她是一身武功的失忆女高手啊! 这么想着,暗自下了决定。 “木头。”她趴在他的怀中轻声呢喃。 “恩。”他道,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发丝间划过。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生活会发生巨大的转变?”她似笑非笑的问道,语气平淡自然,带着几分异想天开的样子。 “傻丫头,会有什么转变啊,我一辈子都为皇家效力,声色犬马都凭着皇帝的一句话,奋勇杀敌,征战沙场,这就是我的生活。”他笑道。 “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说,你不做将军了。”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司马默一怔,沉默了许久,似乎曲解了她的意思,半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道:“你若是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可以向皇帝请命辞去官职,带你游山玩水,富贵经商。” “恩……”她摇了摇头,沉吟着将头靠近他的耳边,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让你做了皇帝。” 接下来的话她便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去说,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你在想什么?傻丫头。” 他一怔,眼中寒芒四射,渐渐柔和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声音轻巧,仿佛是在说一句玩笑话一般,哄着她道。 洛霏笑了笑,扯着他的胳膊,硬是要他回答。 “我从没想过这个事,若是真的能这样,我觉得我会比他做的好。” 他的声音中充满雄壮士,豪气凌云,说第一句话时,他还是有些心虚的,试问自己真的没想过吗? 第七十八章 好奇白头发 曾几何时,在他第一次捡到这个白发小女人的时候,他想的真的是好奇她的头发和传说来研究吗? 他一直相信一句话,那便是若是得到了御天国每三百年出现一次的白发女子,便会得她者得天下。 说到底,这江山他还是想坐一坐的,毕竟大半个领土都是他夜家打下来的,新帝登基,三分之二的政权也全是他司马默征战得到的, 他又为什么不能够有野心窥伺皇位呢? 只不过是迁就与他是重情重义之人,不想破坏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兄弟情义罢了。毕竟他夜家世世代代都忠心耿耿,效忠于朝廷。 如此想着,他心里忽然有一些疑惑“霏儿,你今日怎么了,怪怪的?尽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呢。” 洛霏笑了笑,轻声说道:“因为我脑洞大开,你知道吗?这身子虽然失忆了,可是这身子的灵魂却多出了另一部分的记忆,那是一个关于遥远国度生存了二十多年的记忆。” 她说着稀奇古怪的话,他完全听不懂,诧异的道:“脑洞?你受伤了?” 额,她抽搐了一下嘴角,没再理会他,转头对荣歆说道:“荣歆,你去叫厨房换一桌饭菜上来,不要加香菜。” “是。”荣歆应声下去,奇怪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什么都没多问。 夜深了,沉静如水的夜色昏暗,乌鸦掠过,留下几声悲鸣,声音尖厉刺耳,树枝影子沙沙摇晃,起风了。 洛霏睁大双眼静静的躺在床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半响,空气中是沉静的气氛,没有一丝异样。 她利索的坐起身,从床底下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夜行衣,套在身上,推开窗户,借着浓郁的夜色观察外面的动静。 风声,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一丝奇怪的声音,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纵身翻了出去。 她只是试探自己的动作,没想到竟然这么的轻车熟路,伸手敏捷快速。 就如同自己预想的那样,甚至比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一些。 摸着白天的路数,一路朝着老夫人住的方向摸了过去。 到了之后,洛霏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哪一间是祠堂,只好一个一个来寻找。 原本心里有一丝想要放弃的念头,可是一想到今夜好不容易动手了,不能无功而返,就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夜风萧瑟,冰凉如水,吹进她的衣衫。 黑色袖口翻飞,衬托她的身影英气潇洒,又是一番别样的精致,洛霏暗自想,若是在现代能自拍就好了,这要是发一个朋友圈,一定酷毙了! 可是天不尽人意,她刚刚踏进一个屋子中,看到各种牌位的时候,便被缉拿了下来。 很奇怪,在踏进那个屋中的瞬间,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紧接着双腿一软,便坠落下来,倒在了地上,仅仅是四肢无力,思想还是清醒的。 不好了,中计了!!!她心道,紧接着,眼前被一阵子光亮刺痛。 明晃晃的光芒刺的她瞳仁瞬间收缩,几乎是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眼前的视野有一阵的茫然失措。 几乎是瞬间,她用双手捂住眼睛,下意识腰身一扭从地上弹起,保持着敌对的状态,可是她忘记了,己的四肢酸软无力,腰身刚一用力就被一阵软绵绵的感觉给融化了。 一身的力气硬是憋在了身体内,难受的很。 转瞬间,她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场景,老夫人趾高气昂的从黑暗中走出来,身边带着白日里那个年轻丫鬟,另一个老妈子走上前来,将她捆上。 结结实实的仍在一边,她挣扎了几下,也没余挣脱开来,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本公主。” 她拿出那种俾睨天下的气势,那是以前小的时候在街边和其它孩子打架时候,学会的一种本领。 这种本领就是让人看起来便觉得你非常冷,你的性子是从骨子里的冷,眉梢眼角全是冷淡,似乎你一扬眉,就会有大事情发生。 这一套本领是她摸滚打爬中学会的,每当她一露出那种表情,其它的小伙伴都不敢靠近她。 此时此刻,她同样露出那样的神情,狠狠的瞪着捆着她的那个婆子,那婆子本想上来抽她一个耳光,可是却在她眼神的逼视下,硬是生生退了回去。站在原地,犹豫着不敢上前。 “洛霏你个妖女,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公主吗?皇家的血统高高在上,岂能容得下你这种滥竽充数的东西!” 老夫人狠狠的训斥道,在她面前的凳子上缓缓坐下,眉毛微微挑起,手中轻轻抚摸自己腕上的一个玉镯子。 “就算我不是皇家亲生的,我也是太后认的,我的位置就是比你高,你能耐我何?若是你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告诉司马默。” 洛霏顿了顿,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被死死捆绑着的身体,目光朝着上面摆着的牌位大概扫了一眼,心下便清晰明了,然后继续又道:“况且你们夜家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若是不想叫我说出去的话,你就赶快放了,臭老太婆!” 她骂道,恶心的朝着老夫人吐了一口吐沫。 “你知道什么了?说说看。”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挣扎的洛霏。一脸的高深莫测,叫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洛霏瞧着她那副阴险的嘴脸就觉得恶心,想了想,终于决定装出一脸神秘的说道:“老夫人,这牌位上你不觉得少了什么么?前面祭祀的都是列祖列尊,按照到底来讲,就算子孙还活着,为了家族的兴隆,和家族的传承,也应当将活着的人一一列在下面。” 说罢,她的眼神暗含深意的看着老夫人那顿时变了颜色的脸,笑道:“可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司马默呢?反而多出来一个嘉靖,这个嘉靖是谁呢?好熟悉呀,我在哪里听见过呢。莫非是司马默小时候的名字?” 说罢,她大声笑了出来,笑声猖獗放肆,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惨白惨白。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恶狠狠的道:“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夜闯祠堂,你知道这既然是个秘密还要说出来?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活着走出吗?” “会不会自然是老夫人说了算呢,老夫人别忘记了,皇上非常喜爱我,就算您杀了我,他也会彻查这件事情的,况且我现在又是太后的义女,堂堂福元公主消失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就算翻了整个帝都,也要查出来的。” 霏儿嘴角带笑,娇媚的脸蛋上,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可人。 尤其是她今夜穿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那衣服的颜色本就深了些,更加衬托的她皮肤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茉.莉花一半清晰。 如此的模样,一旁的小豆芽竟然看的呆住了。在方才她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可是嘉靖是谁?是将军吗?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啊,这个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祠堂,这可是夜家的禁地,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原本她刚刚准备要去睡觉,可是忽然听见外面有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想着,便去通知了老夫人。 这么点声音她以为是风吹草木的声音,没有必要为此特地打搅老夫的清梦,可是自从她来过以后,老夫人便有一条规矩,反复的警告她,叫她遵守。 那便是若是在深夜祠堂外面想起了声音,无论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把睡觉的老夫人叫起来,然后让老夫人亲自去外面看看。 今日,她本以为像是往日一样,只是风吹动的声音,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个闯了进来,更何况这个人的身手是那么的敏捷。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一定不会相信白天看起来那个柔柔弱弱的福元公主,竟然有这样的一副好身手。 “查出来?你真的当自己是盘蒜吗?皇帝巴不得你死呢。你个妖女,御天国三百年的传说谁人不知道?只可怕最后你死相太难看,没人收尸呢。” 老夫人冷冷说道,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什么?你对皇帝说了什么?”洛霏一惊,脸色顿时变了,饱满红润的嘴唇此刻被她咬的发白,神色严肃的看向老夫人。 若是皇帝真的知道了她的秘密,想必也巴不得她死才对吧,身为权利的最高点,掌权人最是多疑,任何危及到他地位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这就是为什么自古打拼江山的忠臣,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因为皇帝惧怕他们也会上来分一杯羹,怕他们老成持重在朝廷中地位稳固,危及到自己的皇位。 如此而来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啊。虽然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司马默才是当今皇家的血脉,按照道理来讲,继承皇位那人应该是司马默,而不是现在的叶礼。 叶礼应该是夜家的孩子,是将军才对,虽然她不敢肯定叶礼的身份,但是潜意思里觉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你就等死吧,你这个妖女!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手上沾一滴血,可若是你不听话,我也不介意代皇帝除掉你。” 老夫人说着,走到她的面前顿了下来,伸出手紧紧扣住她的下巴,说道:“妖女,不是想要进我夜家的大门吗?不是想要嫁给司马默吗?呵呵,我就不让你如愿,还有四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你就放心吧。” 说罢,她挥了挥手,宽大的绣着金丝的豪华锦缎微微抬起,袖口黑漆漆的一片,洛霏还在想,老夫人有没有腋毛,就听见耳边的人说:“把她抬走,关起来。”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让将军知道,尤其是将军身边的那个青龙。” 第七十九章 暧昧场景 “是,老夫人。”小豆芽答应着,和身边的老嬷嬷一起上前,将地上的女子扣上麻袋,抬走了。 那女子真是轻啊,身轻如燕她第一次深刻体会了这个词语,就连她一个姑娘家,抬着她走都不觉得很重,明明看她的身材是那样的饱满。 可是抱起来竟然轻盈盈的,还带着几分柔软,真不知道将军抱着她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喜爱呢。 想着她忽然联想出一个暧昧的场景,这场景叫她自己都面红耳赤。 场面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含情脉脉的抱住一个女子,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背部,单薄微凉的嘴唇轻轻凑了过来,一点啄着女子的那鲜妍如海棠花一般的面孔。 女子的衣裳半敞,香肩坦露,带着淡淡的妩媚香气。 小豆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画面,只是在下一刻,她想到的便是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是同样的英勇帅气,身材高大笔挺,面部五官精致绝美,风华万千,只是那表情的线条永远都是冰冷深邃的,清清冷冷的样子。 从未见过他笑,从未看到他怒,更从未听过他多说一句没用的话,似乎永远都是那一副冷淡的样子,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没露出过其它多余的表情。 那男子穿着一袭黑色的暗卫衣服上,黑色光滑的缎子上绣着一条虎虎生威的赤龙,呈青色,如他的名字一般。 青龙。 小豆芽微微心惊,随着年纪长的嬷嬷上来,将肩膀上扛着的洛霏,小心的放在密室中关了起来,临走时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小姐保重吧。诶。” 说罢,关上了门,一道暗室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方才那脸颊滚烫的感觉尚未褪去,不知道为何她一想到那个叫青龙的冷淡男子,心里就是一阵心动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呢? 次日,清晨。 洛霏的房中传来一声尖叫,青龙刚刚起床,梳洗完毕,整理着腰间的带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工整严肃一些。 才走出了房门,迎面便看见荣歆满面泪水的跑了过来,他诧异,还未等开口说些什么,那小丫头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不见了。怎么办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慌失措,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青龙闻言,也愣住了。 “什么?” “今天早上我一起来,就发现小姐不知道去了那里,我以为小姐是在和我开玩笑,就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可是到了这个时辰,小姐还不出现,我就担心是出事了。” 荣歆满脸挂着泪珠,一张带着稚嫩的脸上哭的梨花带雨。 莫名的青龙的心中一软,像被什么刺痛了一般,他有些差异这种异样的感觉,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担心小姐失踪。 “马上去报告将军。”说罢,他急匆匆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荣歆在后面快步跟上。 司马默住的地方在主院,那是夜府中方位最好的地方。 太阳刚刚升起,微弱的光芒静静的铺洒整个夜家,一个英俊的男子,缓缓走出主院的大门,站在庭院中央打了一个哈欠。 男子的鼻梁高挺,双目如潭,嘴唇微薄带着丝丝凉意,黑色的青丝在脑后,今日他穿了一袭紫衣,颜色艳丽鲜艳。 从那微微透着光滑的锦缎上,可以看出男子是富贵子弟,衣衫上绣着精密的花纹,做工极其精细,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 只是那神情冷淡,眼角眉梢皆是冷漠。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霸气味道。 他静静的站在阳光下,此刻享受着晨风的淡淡芬芳,荣歆站在门口停住步子,忽然有一种不敢靠近的恐惧。 不知道为何,若是她将此事说出来,将军一定会震怒,何况大婚之日即将逼近,迫在眉睫。青龙站在她身边,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 她的脸顿时红丝樱桃,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就有了底气,还未等她迈出步子,身边的男子便抬腿走进去,“将军,小姐失踪了。” “什么?”司马默闻言,脸上的慵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恐慌,和遮掩不住的怒气。 “今天早上,属下听荣歆姑娘说……”青龙低下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阳光微微洒在他的脸上。 一袭黑色的衣衫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上面一条青色的螭龙雕刻在上面,袖口处是暗色的花纹,做工也是另一番仔细,只是和司马默身上的图案相比差了很多,离着远处,打眼一瞧便是主仆情深的装扮。 荣歆紧紧抓住衣角,面颊上泪痕未干,等待着司马默的决定。 不过半响,青龙将事情的原原委说完,司马默表情凝固,眉头紧锁,透着英气的剑眉挑起,勾勒出锋利的弧度。 他道:“叫咱府上的人去寻,她一定没有出府。青龙你带着你的人暗里查,一定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青龙低着头,面色阴沉,也是一脸严肃。 “荣歆,昨天晚上霏儿她有什么异样?”司马默挥挥手,将荣歆叫到自己面前,冷声问道。 “没什么异样,只是小姐刻意叫了许多关于香菜的食物,平日里奴婢也不见小姐多喜欢吃香菜,昨晚不知道怎么的。” 接下来的话,她没在敢说出去,因为此刻她看见司马默的表情已经怒不可遏。 “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他冷声责问道。 “奴婢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还请将军先把小姐找回来,再惩罚奴婢。”荣歆跪在地上,满面泪痕,鸭蛋秀眉,精致小巧的脸上一脸的悔恨,此刻她是真真正正的担心洛霏。 平日里,洛霏待她不薄,轻如姐妹,现在自己的主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若是可以,她情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得小姐的平安归来。 “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下去了。” 司马默冷冷说道,说完拂袖而去,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杀气。荣歆顿时腿软的瘫在地上,表情僵硬,目光茫然的望向远处,心中悲恸不已。 一日内,司马默将整个夜家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那个小女人的踪迹,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关于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她在哪里,究竟去了哪里? 是像青龙猜测的那样出去玩了吗?为何不叫他一起呢,直觉告诉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摇着头否认自己的想法,以他对那个小女人的了解,她不会一个人自己跑出去,她虽然喜欢玩喜欢自由。 可是她对御天国并不熟悉,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会害怕。 没有了自己,他无法想象她一个人该怎么生存。 想着与她过往相处的种种日子,他的心就一紧。他不知道她的身世,她的经历,她的过去。 从他将她捡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像谜一样的存在,关于她身上的秘密很多,他一样都不知道。 甚至有的时候都觉得她像这空气中的细小尘埃,他摸不到也捕捉不到。可是他却仍旧那么爱她,不由自主的就深深被她吸引。 “找,一定要找到!问问昨夜值班的人,她到底去了哪里?”司马默声音冰冷。有她便有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 青龙应着,退了下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样是一片焦急。 一日无果,夜晚司马默做了一个梦,那梦很模糊,很沉重。 梦中的场景却是那么的悠远悲伤,梦中洛霏静静的沉睡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白色的雾气很沉重,像丝茧一般紧紧的将她缠绕住,包裹住。 他触摸不到她,也走不到她面前,只能离着远远的观望她。 她似乎是在熟睡,睡的那样香甜,白皙柔嫩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本就容貌出众的她此刻更像是一朵在雨后如火如荼绽放的四季海棠。 海棠花,她喜欢粉红色的,这是她曾经告诉他的。 紧接着画面一转,像是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场景转化极其别扭,可是在梦中的他觉得又是那么的自然,他看见洛霏穿着一袭白色衣裙眼中溢满绝望。凄惨的看着他,泪珠挂在脸上,悲痛欲绝,对他说道:“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 那声音反复缠绕,一瞬间场景再次变换,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小了,变成了婴儿一般的大小,竟然被人抱着,又被人放进襁褓里包裹住。 抱着他的人轻声对他说:“不要哭,将来为娘争气一些,一定要得到最高的地位。” 他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抱住他的那人表情也是模模糊糊的,他看不清那个女子的模样,只是声音细软,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他又觉得怪异。 说不出来哪里怪异,总是觉得这个声音过分的温柔。 是他从未听见过的温柔,为什么?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正在诧异着,转眼就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剧烈摇晃起来,像是地震一般晃动,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声音悉悉索索,极其急促。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被人抱走了,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一间富贵人家的屋子内,那里面充斥着他黑暗无光的童年,那种感觉叫人回忆起来都会喘息不得。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憋闷感,小时候老夫人待他不好,对他的待遇还未及得上一个下人,下人也是狗仗权势的东西,见他不得老夫人得宠爱,府中又没有老将军做主,于是便时常欺负他。 那时候他三天两头吃不上一顿饭,为了抢一个馒头和下人打的鼻青脸肿,这里充满了他黑暗的记忆,直到有一个女子曾经告诉他,欺负你的人,你记着,将来有一天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第八十章 杀机四伏 那个女子紧紧握着他的手,明明跟他一样大的年纪,可是眼睛里面流露出的坚定沉稳,是那么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从那以后他便学武,每天都打沉重的沙袋,为了磨练毅力,他在冬天的时候卧冰求鲤,为了博得老夫人的宠爱。 为了善名远扬,得到皇家的重视,小小的他便心机深沉,学会一套在龌蹉世家生存的方法,与法则。 他一点点努力着,奋斗着,希望能够站在人生的制高点,希望能够逃避一切痛苦和折磨。 最希望的是能够保护那个告诉自己要坚强,欺负自己一定要十倍百倍还回来的女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司马默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即使梦中那种清晰的疼痛感也深入骨髓。让人发狂的难受。 深夜漆黑缱绻,夜家的院子安安静静的表面上一片平静,可是只有司马默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的是杀机四伏重重陷阱。 猛地,他坐起身,黑暗中,汗水濡.湿了衣衫,有些咸的嘴角中微微带着淡淡的苦涩。他大汗淋淋的坐起身,面色苍白如纸。 表情惊慌,夜色深沉如水,天上乌云密布。 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变得风云残卷,黑压压的一片,顷刻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吹开了屋子里没关严实的窗子,啪的一声,窗子被风吹开,滚滚风暴从窗外吹进来,将屋子里的帷幔吹的翻卷起来,吹散了他的一头青丝。 长发翻飞,身上濡.湿的感觉瞬间一片寒凉,他皱起眉,站起身,披上衣裳,走到窗户前,关上窗子。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居然出现了缺口和漏洞,方才一觉醒来,坐在床上,他想起那个梦境,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那个女子的模样。 那时候,他不过十岁,那个女子与他小上几岁,可是那个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他永远都记得。 那人究竟是谁?奇怪。 司马默关上窗户,静静的站在窗子边上,如何都没有自己失忆过的印象。 甚至回忆起自己征战沙场的时候,也没有脑部受到创伤的时候,奇怪了,究竟是为什么呢,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受伤了吗?还是这一切的记忆都是他凭空设想出来的?那一切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那清晰的疼痛感,与内心中深深地绝望和悲伤,绝对不是凭空捏造便能想象出来的。他捂着头,又一阵剧痛袭来,洛霏那个小女人究竟哪里去了? 一夜未眠,司马默坐在床沿边,心沉似水。 夜色渐渐褪去,日光一点点从窗外照射进来,照的他的面容异常的憔悴,英俊了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一个黑影迅速从窗外跳进来,单膝跪地的匍匐在他的身边。 “怎么样了?”他冷声问道。 “将军,属下昨夜一晚上都在彻查霏儿小姐的踪迹,可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说带此处,青龙还未说完,立即就被面前的男人冷声打断了,他冷冷呵斥道:“霏儿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你就说胡话!” “是,是属下无能。”青龙沉重的垂下头,一脸羞愧之色。 “继续说下去吧。”司马默似乎意识到了是自己过于激动,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 青龙低下头,继续说道,声音中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昨夜我问了半夜出来.经过夜府周围的人,也四处打定了,发现城中没有见过与霏儿小姐相貌身材一致的女子。” “怎么可能?府中的下人你问过了吗?”司马默冷声问道。 “问过了,都说没有见到,属下猜想霏儿小姐平日里虽然不显山露水,又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可是,只有将军您知道她身上武艺高强,身手不凡,若是想要在咱们府上那些下人面前做一些手脚,瞒天过海的跑出去,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青龙的声音冷淡,小心翼翼的分析道。 司马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那日在皇宫中,洛霏在他腰上拍的那一掌,虽然不至于让他身受重伤,可是也是应承的很辛苦,若是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就已经心肺俱裂了。 何况霏儿她还没有使出全部的力气来,如此想着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一些放心了,至少她在别处不会受到伤害。 如此想来也是很好。可是巨大的恐慌紧接着又袭来,那是一种带着悲伤的心情,难道她突然决定离开他了吗? 怎么会,明明前一天还言笑晏晏,怎么后一天态度就转变了呢?不可能的!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否决了这个想法,在此刻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最能帮助他,又能和他一样齐心协力寻找霏儿的人。 早朝刚刚过后,叶礼在御书房静静的批阅奏折,香炉中融着一种叫瑞脑的安神香。 这是旁边小国进攻的一种别致香料,非常昂贵,具有安心的作用,原本他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点燃这种香料。 可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确切的来说是最近几日他都神思混乱,思绪游走在另一处。 每每批着奏折的时候都会乱了心神,想起那个人,甚至有时候在早朝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姑娘,那个一身黄裙明晃晃的女子,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诶。”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中毛笔,有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吧,他如此想着,忽然记忆起那个女子即将要和司马默完婚的事情,心中不由的一阵悲伤。 他是多么喜欢那个女子啊,从小到长,他从未遇见一个如此让自己心动的姑娘。 “就算是这样,朕也要不惜一切的把你夺回来。” 他暗下决心,他不嫌弃那人是否成婚,甚至不嫌弃那人曾经心里装了别的男人,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得,想什么来什么,这时候,张泽海突然上前禀报道:“皇上,门外夜将军求见。” 叶礼皱一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心中有一丝不悦,难道他快要成婚了还要像自己这个皇帝炫耀炫耀吗?于是又说道:“告诉他朕很忙,不见。” “是。”张泽海恭敬地低着头下去了,不大一会,又走了上来,禀报道:“皇上。” 还未说完,叶礼不耐烦的道:“又怎么了?” 张泽海有些为难,“夜将军说是关于福元公主的事情。” 叶礼嘲讽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他不会是来向朕炫耀他要迎娶福元的事情吧?真是有闲心,朕没那个功夫搭理他。” 说这话时,他心里油然生气一股妒忌,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谁知,太监张泽海凑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奴才听说好像是因为福元公主失踪的事情。” “什么?”猛地,他抬起头,眼中露出惊讶。 “福元公主失踪了,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夜将军想与皇上禀报此事。” 张泽海小心翼翼观察者皇帝的表情。叶礼面上瞬间露出担心的神色,立即大声呵斥道:“还不快点让他进来。” 他虽然不希望洛霏嫁给司马默,也不喜欢司马默,可他还是希望她没有事情,平平安安的等待着他来把她夺走。 门外,出现一个高挺的身影,他大步流星的走进大殿内,依然带着逼人的气势,如同往日一般那么有气度。 可是他的面容却有些憔悴,眼睛下面是厚厚的眼袋,下巴上还带着一些胡茬,神色匆匆。 看来是早上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理,便急匆匆的赶来等在外面的。叶礼心思复杂,忽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臣参见皇上。”司马默急匆匆的走进来,第一件事并没有说出心中焦虑,而是先例行君臣之礼。 “快告诉朕,霏儿她怎么了?”叶礼挥了挥手,迫不及待的问道,面上带着一丝丝担忧,往日的思念与忧愁都消失不见,此刻忽然恢复的曾经的神采。 眸子中星光璀璨,忧色重重。 “皇上,昨日清晨,福元公主身边的婢女荣歆来臣这禀报,说公主消失不见了,当时臣以为公主调皮是出去玩了,可是昨日一天,和昨夜一夜她都没有回来,臣很担心,一直在叫人去寻找。” 司马默眼神闪烁不定,面色憔悴苍白如纸。 “臣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公主的踪迹,又叫人问了城中的百姓,和半夜经过夜府的路人,都没有公主的动静,臣很担心,便立即把这件事禀告给了皇上。” “怎么会这样?司马默,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朕把霏儿放在你的手中不是朕放弃了,是朕要你代替朕好好的照顾他,可是你呢?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一定是你对她不好了是不是?” 叶礼一腔怒气无处释放,此刻劈头盖脸的吐露了出来,司马默低下头,眼中是深深的内疚,自责的道:“臣罪该万死。” 叶礼冷笑一声,“你何止是罪该万死。但是朕现在不能杀你,太后护着你,不代表朕会护着你,传朕的旨意下去,立即寻找洛霏,能提供消息帮助朕找到她的人,赏黄金五百两。” 说罢,他拿起毛笔写了一道明黄的圣旨,叫张泽海呈给下面的男子,男子眼神原本是灰暗听见皇帝此言一出,眼中立即迸射出光芒来。 星光璀璨,闪闪耀眼。 太后的宫殿中,佛手香缭绕,袅袅的白烟升起,烟雾弥漫带着一股清心寡欲的味道,许多人伺候在门外,垂手而立,不敢动弹一下,里面太后静静的坐在铺垫上打坐。 “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第八十一章 福元公主失踪 她口中喃喃诵着一段心经,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和下来,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从此竹杖芒鞋,风雨飘摇的走完这一生。 一个绿色的青衣女子轻轻盈盈的跑进来,她的身姿纤细柔软,似乎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她吹走,双足如春笋般大小,每走一步便生出璀璨兰花,叫人看了浮想联翩,那是一种连女子都会动容的美丽风情。 “太后太后。”婺律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福元公主失踪了。” 抬头停下诵经,睁开眼,看着婺律一脸不耐烦的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婺律顿了顿,犹豫的说道:“今天一早夜将军就来将这事报告给了皇上,说霏儿,熙……不,是福元公主她前天前夜便失踪了,昨夜也没有踪迹。” 婺律有些担心的样子,最后又补充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夜将军和皇上现在都很担心,皇上为此特地下发了告示,说若是有人能够寻得福元公主,赏黄金五百两。” “真是荒谬。”太后怒斥道,手中的佛珠瞬间便被扯碎,那个小妖精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可寻找的,自己的儿子竟然不但下发告示,还出了五百两黄金作为悬赏,真是荒谬可笑! “太后息怒。”婺律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说,居然有人敢绑架福元公主,这是藐视皇家的威严,他必须要缉拿这个人,不能让别人欺负到皇家的头上,简直是辱没了皇家的面子。” 说罢,婺律抬起头,清纯可人的小脸一点点望向太后,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心中的小鹿也是普通普通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当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心中同时产生了两种复杂的感觉。 一种是真真切切的为洛霏的处境感到担心,为她的好姐妹所将要遭受的一切磨难感到恐慌。 另一种便是窃喜,那是一种小人得志的窃喜,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让她感到屈辱和羞愧。 若是洛霏死去了,那么每日里都能看见的,那个一身龙袍风度翩翩的男子,便能归自己所有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如此小人,可是那一种强烈拥有和占有的欲望不断膨胀,充斥在她的内心,没日没夜的让她煎熬着。 甚至,她还会在想,洛霏已经一夜不归,在外人眼里恐怕早已是贞洁不保,从此以后便没脸再面对大家了,这么肮脏的东西比自己要卑微多的多,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这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婺律难受极了。 抬头望向太后,只见太后的表情复杂,那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只听见太后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说道:“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方才不是还说皇帝如此举动大哗天下吗?现在又是哪里好? 难道霏儿死了,太后也高兴?太后也和自己想的一样?不可能,太后明明是那样的宠爱洛霏,还将她收为了义女! 想了想,婺律否定自己的想法,只听太后开口说道:“你去观察一下皇帝那里有什么动静,一有消息随时通知哀家。” 太后冷冷命令,继而又闭上眼,重新开始了默诵心经。 “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一连串的话,婺律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缓缓推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司马默回到将军府,已经是晌午,太阳正是最大的时候,日头火辣,叫人难受。 闷得的味道充满整个空气,溽暑难耐,可是他却一点在乎这些的心思都没有,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告示交给青龙,协助那些兵部的人出去张贴告示。 炎炎夏日,空气中汗臭味在四处厮杀,城墙上,一张黄色的告示翻飞,边角处微微卷起。 不知道为何,看起来就是叫人有一些凄凉的味道,一些好事的民众围观上来,纷纷议论不止。 “这个女子就是太后新收的义女吗?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一个乘凉的男子说道。 “据说是夜将军的小情人呢。”另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回答,脸上神神秘秘的,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方才那个人问道,黑脸长得壮实的男子回答道:“我有个远方表兄在夜府当差,前些日子我去夜府偷偷看望他,正巧看见一个如花似锦的漂亮姑娘,在夜家来回走动,啧啧,当时我的心都要飞了。” 说着,男子看了一眼墙上的告示,指着墙上说道:“啧啧,就是她,那姑娘美的简直不可思议,甚至眉宇间都带着那一种泠然的气势。” “你是不是记错了?”方才那个乘凉的人问道,他带着大大的草帽,看不见面孔,只是看那衣服的料子是上好的。一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非富即贵。 黑脸长得壮实的男子,摸着后脑,嘿嘿笑道:“怎么可能,俺是个粗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见上一回,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更何况那姑娘的眉宇之间带着气度,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身上看不见的,怎么会忘记?” “也是哦。”那男子沉吟,呆呆傻傻的回答了一句,若有所思的模样。 紧接着,那个黑胖的男人一脸傻笑的问他:“你问这么仔细干啥?莫非你认识这姑娘?”说着男子还伸出胳膊捅了捅一边的男人。 男子皱了皱眉,遮在草帽岩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但是语气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抬眼瞧了一眼面前这个黑壮的男人,发现他的年纪并不大,只是一个普通的靠出力气讨生活的穷苦人,这人眉宇间皆是喜气,眼神明亮,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心下微微生出一丝好感,他本就不是嫌贫爱富之人,甚至有些赏识那些靠出力为生,每日勤勤恳恳的老实人,讨厌极了那些个依靠着家族势力铺张浪费的顽固子弟。 于是便道:“不是,在下要寻一个人,与这画像上的姑娘有几分相像,所以特地来问问。” 黑胖的男子一愣,紧接着大手大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尖还未触及他的身上,就被另一个人拦住,那人凶巴巴的道:“别碰我们少爷,拿开你的脏手。” 男子一愣,有些羞愧,他是粗人一个不懂那些文人的细软。 谁知,面前这个衣着不凡的小哥却开口呵斥,“下去,不得无礼!” “是。”两个人齐声声应道,怒视着黑胖男人,退到那小哥的身后。 他点了点头,微笑道:“在下姜炜,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黑胖男人愣了一下,爽朗的笑道:“没事没事,我一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文人的规矩,只是兄弟你要去找这个女人,恐怕有些苦难吧!” “此话怎讲?”姜炜诧异的问道,一脸探寻的眼神。 只看到周围一片唏嘘,许多人都在围观告示,对那五百两黄金蠢蠢欲动,觉得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走入了一家茶楼。 正值夏日,空气中炎热的沉闷,叫人发懒,又是午后刚刚吃完饭,人们腹中饱胀,困意席卷,都在小憩之中,茶楼的生意清冷,有两个小二拄着桌子昏昏欲睡。 见一甘众人走进来,立即精神起来。揉着眼睛,面上露出标准的笑容,问道:“客官们来点什么?” “随便上几壶好茶吧。”那黑胖的男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还未等姜炜等人开口,他便率先说道。然后随便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了下来。 姜炜本是豪爽之人,不拘小节,并不觉得有多介意,待到茶水上来,便继续问道:“方才你说我找这告示上的姑娘很难,怎么说?” “你没看见这告示上,这姑娘失踪了吗?当然难啊!”黑胖的男人呵呵笑道,一脸滑头的模样。 一旁的阿婧忍不住怒道:“叫你说你就说,说这些胡话难道我们不知道么?” 说罢,阿婧将手里的长剑对着男人指道,脸上满是怒意,她对这个不尊敬自己哥哥的男人愤怒极了。 哥哥是什么人?是堂堂邬莱国的太子!将来便是邬莱国的国君,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对哥哥不尊敬,竟然还敢开玩笑,真是胆大包天。 姜炜微微不悦,“阿婧你闭嘴,谁叫你开口说话的,你若是待不下去,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我没求着你来跟着我。” 他的声音盛满怒意,似乎非常不耐烦。对于她做的事情,姜炜一刻都不想看到她,可是他也不像让母后为难。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待见她。 阿婧顿时面红耳赤,脸蛋跟樱桃一样的鲜艳,娇艳欲滴,她红着脸说道:“哥哥,阿婧知道错了。” 她脸上火辣辣的燃烧着,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摇摇欲坠,快要掉下来的样子,姜炜却瞧都没有瞧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样子,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还有一些厌恶。 不知道是厌恶些什么,黑胖的男人愣住,这才发现这个男子身边的粉面小郎,居然是个女子。 这女扮男装竟然也是一副别样的风情,俊逸潇洒,只是阴柔过甚,若是穿上女装定也是一番别样的风情与气度。 简直与那日他在告示上见到的夜家女子不相上下,想着心中不免微微有些激动。 “这告示上的女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只是听说非常得夜家将军的宠爱,而且前些日子又被当今的御天国太后册封为义女,现在也算是皇家的一份子,你一个普通人怎么肯能说见就见到到呢?” 第八十二章 惊人秘密 黑胖的男子一脸诚恳,说罢,还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又给面前的男人满了上。 想了想,他刻意压低声音,“不过,我听我在夜家当差的远方表兄说,这个女子身上藏着一个秘密,老夫人似乎不喜欢她,但是将军宠她啊。 所以这个秘密即便是御天国的祸害,将军也愿意帮她瞒着,只是奇怪的是,明明都被册封为公主了,却还居住在夜家,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黑脸壮实的男人露出一脸八卦的样子,兴趣盎然,然后又道:“还有啊,再过几日这女子就要和夜将军完婚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你要是实在感兴趣,可以去她们大婚日子那天去瞧瞧,不过我瞧着你进去是费劲一些。” “失踪了还能大婚?” 黑脸男子顿了一下,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急着寻找公主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差点给忘记了。” “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姜炜语气不急不缓,不带一丝感情,继续问道。 “嗯……这个我远方表兄也不知道,毕竟是人命关天的惊人秘密,他一个小小下人怎么能知道那么多。” 黑胖的男子老实的回答,表情似乎是在思索。姜炜点了点头,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里说的夜将军可是司马默?” “对对,你怎么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啊?”黑胖男人一脸激动,颇有见到同乡的感觉。 “可还有别的姓夜的将军在你们御天国?”他又问道,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怎么可能还有第二家?这夜姓少见,唯独一份,绝对没有第二个了,夜将军可是我们御天国人人敬仰的常胜将军啊,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我们老百姓制造了安宁和稳定,我记得有一次外面的游牧民族来侵犯我们御天国的领地……” 说着,男人喝了一口茶,话匣子打开便放不下了。 “别看我现在在京城,可当时啊,我为了生计刚巧流浪在边城,那地方可真不是人呆着的地方,不但尝尝洪水泛滥,还有游牧人的入侵,妈的!” 说着,男人骂了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怎么?你被洪水淹了?”阿婧在一旁调笑的插口道。 黑胖男人目光朝一旁扫了一眼,“狗.娘养的!那帮游牧人正好入侵边城,乱砍乱杀,边城的百姓苦不堪言,而且他们还奸.淫妇孺,真是的,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说罢,他恨恨一拍桌子,“幸好有常胜将军在。” “常胜将军足智多谋,英勇善战,若不是他带头来拼杀,恐怕我现在早就变成那般游牧人的奴隶了。”黑脸男人说着,一脸的向往。 “怎么的?难道你们御天国没有人了吗?只能靠着这一个将军?当地的官员哪里去了?管不了么?”阿婧嘲讽道,语气中不冷不热的样子。 黑胖男人似乎已经适应了他的口气,“不是。当时特别乱,官府根本管不了,那些狗日的官员们能跑的便都跑了,能躲的也都躲起来了,那些贪生怕死只知道贪污受贿的玩意,哪里敢管这些事情?”黑脸男子说着,一脸的痛恨。 深恨恶绝的朝着地上唾了一口吐沫,“当时常胜将军自己带兵向朝廷请命,救了我们这些边城的老百姓,他的盛名整个御天国都知道呢。”说完,他还想说些什么。 姜炜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对方了然于心,伸手掏出一定沉甸甸的大银子,放到男子的面前,打断他的话道:“你可以走了,这是你的报酬。”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比起方才笑嘻嘻的模样判若两人。 黑脸胖子还想在说些什么,却看到他的眼神暗含着威胁的意味,硬是止住了口。 接过银子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笑道:“各位坐着,我走了,有事再找我,我时常在这家茶馆喝茶。” 说罢,他见无人搭理他,便笑呵呵的转身退出去了的,心情似乎十分明朗。 待他走后,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身后的阿福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你真的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说着指了指告示上面画着的女子,这告示是方才他趁着人群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那个衙役的身上偷来的。 此刻展开在桌面上,那纸张上的女子被勾勒的栩栩如生,眉清目秀,一双剪水秋瞳,睁的大大的,睫毛纤细浓密,眉宇间那股泠然的气息,更是无人能比,可见此女子非同一般。 她的长相与姜炜有三分相似,但仅仅是相似而已,阿福丝毫看不出她有哪里能体现出邬莱国皇家的高贵血统。 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的质疑道。 “还不确定。”姜炜回答道,盯着画面上的女子若有所思。 这女子长相清秀,眉宇三分和他娘亲相似,尖尖的下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可是他就是觉得有几分亲切,那种感觉叫人很舒服,大概是她长得很和善罢! 这么想着,他将告示递到面前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尊敬的说道,“何老,你怎么看?” 说着,那个年纪略大的男人,摸着发白的胡须,接过告示,认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眼。 仔细的瞧着那姑娘的眉宇还有五官,有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于是道:“这女子跟皇后年轻的时候像极了,若是能知道她的生辰八字算一算便更好了。” 他说着,缕着胡须,一脸的不可思议,语气里却微微有着一些质疑,当年的云珠公主,从出生开始便从皇后的身边被夺走了,现在不知道飘落何地,长成了什么模样,不知道是死是活? “恩……”姜炜沉吟一声,“太傅,若是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呢?当年云珠公主出生之时,尚未懂事,哪里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思索着,说的却确确实实的是可能发生的事实,可见他为了寻找妹妹的心有多迫切。 “那便只有滴血认亲了。”太傅沉着冷静的说道。 “哦,”姜炜轻巧的应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是,太傅见他不太当回事,于是便又加了一句道:“公主在外面漂泊多年,如今是生死未卜,公子还是要多费些心思才是。” “恩,我知道了。”姜炜认真的回答,无论如何他都要认识认识这个福元公主,若真的是他的亲生妹妹,说什么他也要带这个福元公主回去,只是该从何处接近呢? 想着,他便想起了方才所说的司马默。 当初在攻打三大部落的时候,他曾经与这人有过一饭之缘,杯酒逢知己,他与这人相处还算不错。 这个人豪爽耿直,勇猛善战。为人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威武不凡。若是能从他身上下手,便也不失于是一桩妙事呢。 如此想着,姜炜暗暗在心里开始盘算起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阿婧在一旁泪眼模糊的看着这个俊朗年轻的男子,心中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她真希望这个男人永远不要找到自己的妹妹,而是多注意注意她。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给这个邬莱国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君当妹妹,可是她对他的一片心意都是真的啊! 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对这个男子产生的异样感情,跟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份感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原本她只是以为是对哥哥的好奇,和处于对自己安全感的缺乏,可是渐渐她才发现,这份感情开始不一样了。 最终还是不一样了。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都说皇家大院龌龊多,曾经她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了,她才发觉自己有多龌蹉,自己的感情有多龌蹉。 可是她并不是他亲生的妹妹不是吗?她有权利去爱他,有理由去爱他。 可是他为什么不看自己一眼呢?哪怕只有一眼,一个温柔的眼神也好啊! 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甚至有的时候对她的态度还比不上一个下人,见到她的时候不是凶她就是骂她,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愿意为他隐藏自己的感情,就呆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不愿意让她陪伴。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呢。 如此想来,她恶狠狠的瞧了一眼那告示上的女子,深深的记住了女子的面容,她希望哥哥一辈子都不要找到自己的妹妹。 若是她有足够的机会,一定要亲手将这个女子赶尽杀绝,绝对不能让哥哥找到她。 阿婧暗暗下定决心,微红的眼圈有光芒若隐若现。 洛霏失踪的第二日晚上,也就是告示发出后的当天夜里,司马默的府上来了一群奇怪的客人,是青龙将他们请进来的。 这群人分别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者,一个年轻的与将军差不多大的俊朗年轻人,还有还有一个生的粉面白皮的小郎君,另外这一个则像一个侍卫。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便猜测年轻的男子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其余的他猜不出是什么身份,这些人虽然组合奇怪,但是看他们的穿着皆不是平常人家的装扮,料子华丽,表面做工精细,一定是非富即贵。 他们点名要见将军,青龙与领头的男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日将军可是跟他喝的烂醉如泥!随即青龙立即去禀报。 接应到府中,司马默竟然是意外的热情,立即叫人准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糕点。 其实他很诧异,这群人为什么会突然造访,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准备了上好的吃食来招待。 第八十三章 特地拜访 “夜将军,还记得我吗?” 姜炜笑道,拱起手来,自我介绍道:“在下姜炜!” 司马默微微露出些许笑意,也同样拱拱手,“怎么会忘记,在下司马默,只是你们为何突然……” 他的话说着,顿住,再说下去便不好了,何况他心中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眼下更没有招待他们的心思。 脸色有些憔悴,才一天而已,他整个人便瘦了很多。 他的人出去了又回来,回来了又出去,都没有找到半点关于洛霏的消息,还有两天便是良辰吉日了。她真的不要嫁给他了吗? “哦,是这样的,在下喜欢游玩,又爱结交好友,路过此地时候便久闻常胜将军的大名,特地来拜访一下,可是又偶然间看到了外面张贴的告示,听这帝都城的传言说,是夜兄弟喜爱的女人失踪了,于是我来看看,是否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姜炜说道,一脸的认真恳切。他的语气中带着真诚,似乎还隐隐有一丝担忧,似乎正是为司马默的事情苦恼。 司马默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她消失了,后日就是我们的良辰吉日。” “什么?”姜炜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仍旧是为了博得司马默的好感。 司马默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心中有些不快,眼中满满的盛着悲痛。 姜炜看着面前的男子,发现他的下巴上竟然冒出一些胡茬,眼袋厚厚的挂在脸上,面色愁容惨淡。 不由的暗自叹息,此人用情至深啊!若那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妹妹,交给这样的男子他也放心了。 只是,自己的妹妹还是要放在身边保护才好。这样才能弥补他心中的愧疚,弥补妹妹。 他们正在说话,忽然一个女子从一侧款款走了出来,那女子腰条纤细,身姿柔软,面上艳若桃叶。 一双水眸子正望向大厅的众人,迈小步子款款走出来,她的脚极其秀小,一双尖嘴绣花鞋衬托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美妙无比。 姜炜有些厌恶皱起眉,难道这个司马默还有别的女人?不光只有他’“妹妹”一个人,不由自主的他已经把白日里那告示上的女子,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来看待。 “这位是?”他面色不悦,语气中顷刻间变得疏离起来。“ 家中表妹。”司马默没注意到面前男子的变化,仍旧是一脸对来人的不耐烦。 柳絮昕笑了笑,嘴角微微弯起,牵动出万种风情,“有客人来了啊。我叫柳絮昕,公子你好。” 她含羞带媚,语气中带着暧昧的风情,姜炜冷眼瞧着,冷淡的道:“在下姜炜。”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一边的阿婧愣住,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敌意,这是一种只属于女人之间的敌对。 那种厮杀只有在女人之间才能明白,才能产生。 她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种无形的危机感袭来,她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那个女人,谁知道那个女人正朝她风情万种的笑,轻声道:“这个小郎君还真是俊俏。” 阿婧面色涨红,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再露出敌对的架势,心中却仍旧保持着警惕。 一时间场面尴尬,司马默笑着道:“既然来了,便在府上住下吧,免得你们身在异地还要寻找客栈,省得麻烦了便是。” 说罢,他朝着身边一直站着的青龙说道:“去为公子这一行人准备客房。” 此时,另一处,夜府中的后门位置,一个身影摇晃着窜了进来,那人长相年迈,上了年纪,后背微微勾起,明显是被岁月压弯了的痕迹,身影几步一晃,转眼窜进了的老夫人的房中。 老夫人正在对着镜子梳洗,她的长发已经发白干枯,正在抹着芬芳的淡淡玫瑰油,那是皇宫中上好的东西,自己一直不舍得用,只是最近实在是欠缺保养,脸有老的不像样便拿出来用一用。 江淮推开门,老夫人并没有回头,仍旧继续着手中的工作,眼睛看向对面的镜子,一眨不眨。 镜中老人的身后,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正走过来,面上带着神秘,急切切的样子。“干什么?大晚上这么猴急?”她静静的说道。 白皙修长的粗糙手指一点点捋顺发丝,将倒在手中的玫瑰油,一点点涂抹在上面,表情仍旧没有变化,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淮走到她面前笑道:“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说罢,他竟然笑着走上前,伸出手也倒了一些玫瑰油在手心上,为自己的妹妹抹在头发上。 老夫人微微一扬眉道,“你要怎么做?” 江淮轻声的笑了笑,笑容满面,咯咯的说道:“听我的,明日咱们这样做。” 说罢,他轻轻俯下身子,凑到老夫人的耳旁,低声耳语这什么。老夫人听完面带犹豫,微微迟疑,“这样能行吗?” “行,妹妹你听我的没有错。”江淮一脸的肯定,自信满满。 老夫人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狂野的欣喜,神色中是野心勃勃的期待模样。 看着这样的哥哥,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认识他了。 这么多年了,哥哥怎么变成了这样?难道权利和野心对一个人来讲是那么的重要吗? 她默然了,没再说话,静静的将发丝梳好,一点点卸下面上的妆容,露出底下一张更加沧桑的面孔。 岁月不但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也洗涤了她的心灵,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在此刻爆发了吗? 还真的是叫人期待呢,当她再回头的时候,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片空旷和淡淡的冷清在原地。 第二日,司马默刚刚起床,青龙便来禀报,说老丞相在大厅中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看起来急匆匆的样子,一同等待的还有老夫人。 这叫司马默微微生出疑问,老夫人她从来不主动找自己,今天这么激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舅舅来做什么?想起前些日子青龙对自己禀报说,丞相私下里常常从后门进来,在夜里去找老夫人,他不由的感觉一阵厌恶。 莫名的,就是对这个舅舅生不出好感来,如此想着,可是面上还要保持着一个将军该有的尊严。 甚至从小的教养告诉他,一定要保持着自己该有的风度。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来到大厅,就见江淮正在座位旁边来回走动似乎很焦虑,老夫人仍旧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仍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舅舅?”司马默迟疑的道,走上前,一开口竟不知道先说些什么好。 江淮瞧见他进来有一瞬间怔愣,他看着四周都没有人,然后对他说道:“舅舅有一句话想要跟你说,不知道你这府上……” 他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自然懂得他要说什么,于是便点点头道:“舅舅放心,这府中安插的都是我的心腹,没有外人,舅舅想要说什么就直言不讳吧!” 他瞧着面前这个狡猾的像一只狐狸的老男人,心中警惕。 可是丞相接下来的话却是惊天动地,叫人无法接受,他说道:“侄子,我一直想告诉你,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今日时机到了,我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了。” 他的语气沉重,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像要说什么却又卡在喉咙一样,叫人看了就觉得难受,司马默有些别扭,心中微微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舅舅请讲吧。” 说罢,江淮看了一眼在后面坐着的老夫人,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 黑色的眼球骨碌碌的,像一只在审视猎物的凶猛动物,“贤侄,其实你和皇帝是兄弟!” 他沉声说道,表情和严肃且凝重,司马默听完微微一惊,不由的说道:“你说什么?” “其实你和皇帝是亲生兄弟啊,你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夜家的血液。”江淮又低声重复道。像是在陈诉一个故事一般。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在司马默的耳边炸响,回声久久徘徊,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夫人:“这是真的么?” 老夫人半响才点了点头,表情凝重,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以往老夫人对他从来都是不冷不淡,哪怕皱一下眉毛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今日怎么了? 司马默后退三步,一直凝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不可能,若是夜家人,怎么会变成皇帝?难道你们……”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哽住,接下来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在看到江淮肯定的神色之时,他忽然什么都懂了。 他们是用了掉包计,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把皇帝送到了皇位上,怪不得,当年夜家和江家两家联手,那么强烈的推荐先帝选择皇帝当太子,那么支持太子登基呢,原来是这样。 “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丞相微微动容,悠远深长的叹息一声,像是有花瓣在掉落,夹杂着世态炎凉的味道。 “当初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若不然你们兄弟现在便会在一起了。只是无可奈何,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接受。” “恩。”他淡声应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江淮又继续说道:“当初我们也是痛心不已,可是事情发生了,我们就应该为下一步做好计划,你说呢?贤侄?” “恩。”他再次应和道,关注的内容却是接下来的重点,他想知道夜家这么冷血无情,居然将自己家的血脉送出去,是为了什么? “我们夜家和江家为了站稳脚跟,为此做了很多事情,可是自此将我们自己的血脉松紧皇宫之中后,我就发现有了一个更捷径便利的方法。” 第八十四章 野心 说着,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说出口,整理了一下情绪组织好语言,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拉拢朋党,私下里跟各方权利结盟,现在已经彻底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我们可以和皇帝相认了,这样这权利便是我们夜家和江家的了,整个江山都是我们的,如何不好?” “那又怎么样?难道舅舅想要自己做皇帝吗?”司马默冷声问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江淮微微有些尴尬,恼怒道:“这样我们夜家和江家就可以千秋万代,永无衰败之日了!这是我们的连城璧啊!是我们家族唯一能源源不断活下去的办法!” “哈!”司马默冷笑一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子孙繁荣万代,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甚至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他还年轻,甚至连自己的子嗣都还没有。 不想面前这个人和自己的老母亲,他们已经是身子埋进黄土一半的人了,花甲之人自然想的要比常人多一些。 “好端端的舅舅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一直保密下去不好吗?”司马默冷冷说道,心中有几分神伤。 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因为做皇帝的那个不是他,将来要承担起家族责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皇帝,那个现在还不知道知不知自己身世的皇帝。 “我们需要你去和皇上相认,帮助他保卫江山。” 江淮担忧的说道,神色中带着一丝自责和内疚,司马默怔住,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发展的,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兄弟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兄弟。 “我不去,就算我不与他相认,我也一样会为他保卫大好山河。”他坚决反对着,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高挺的鼻梁下,他英姿勃勃,站在阳光透进来的地面上,肩头上挥洒的是金色的阳光,他冷冰冰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裂缝。 “儿子,你去与他相认吧,也算是为娘做一件好事,娘实在是不想看着你们哥俩为了一个女人相互为敌,你每日每夜的在战场上厮杀已经够辛苦了,现在你却要为一个女人整日整夜悲伤,娘是在看不下眼了,娘心疼你啊!” 老夫人忽然开口道,她有一丝怯懦的样子,这话说起来感觉甚是别扭。 司马默微微愣住,不敢置信的问道:“母亲,您说什么?” 司马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夫人竟然在关心他?! 这么多年从来没在意过他的感受的人,从来没把他当做人看的老夫儿子竟然亲口说心疼他? “司马默,母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就想着希望咱们自己家的能够好好的过日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可是我那个亲生的儿子,却连亲娘都没有叫过我一声便离开了我身边,娘心里难过啊。” 老夫人说着眼圈微微湿润,然后又对司马默道:“每次你出门征战沙场的时候,我心里都是一阵害怕。 娘就担心你一个在外面,受苦受累的,生怕出了什么闪失,你不知道娘的心里有多么难受,那次见到你受伤以后娘其实很担心你,一直在祠堂里为你祈福。” 老夫人苦口婆心,像是真的一样。 她脸色憔悴,透露出一点点担忧的神色,只是微微觉得有点别扭,老夫人不知道自己表现的如何,不过方才她说的每一句话句句都是违心,不知道面上能不能看出破绽来。 老夫人眼神闪烁不定,司马默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有一种辛酸的感觉涌现出来,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别扭,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老夫人是第一次主动关心他,也是第一次对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这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从来没感受过母爱是什么样的,甚至从小到大从来没感受到亲人的关怀与爱。 他是一个冷冰冰的孩子,他被当成不幸,黑暗的童年让他冷漠冰冷,性格无情,甚至在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一直渴望着拥有着什么,然而缺失的世界,叫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每一次路过街角的时候,看到其他的同龄的孩子,手里拿着大人们给买的糖葫芦,他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悲伤。 今天,他终于明白这种悲伤是源自于何处。 “母亲,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我。”司马默忍不住说道,他的心里带着一种排斥感,莫名的排斥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明白这是源自于这么多年积压的怨恨。 “母亲对不起你,当年你父亲因为你而死,母亲伤心……错怪了你,希望你能原谅这些年母亲的所作所为,在母亲心底深处还是爱你的。” 老夫人声情并茂的说着一番话,深深地有一种母亲情深的感觉。司马默心中一动,老夫人静静观察他的神色,给一旁的哥哥使了一个眼色。 江淮立即会意,上前说道:“贤侄,你不知道当年那场宫变有多厉害,好多权贵都因此没了性命,一家老小几百人全部被流放斩杀,当时咱们也是无奈之举啊,明哲保身的做法。你娘也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送到那样一个地方去。” 顿了顿,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松动下来,似乎有所理解,于是他又继续说道:“这世界上骨肉情深,血浓于水!哪个母亲愿意为了权利,为了那些虚伪无用的东西,舍弃自己的孩子呢? 当初是华妃苦苦相逼,若是不然夜家也不会做出如此巨大的决定。”丞相说着,老泪纵横,沧桑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悲痛。 “可怜我的妹妹,年纪轻轻变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 说罢,他瞧向老夫人,这话他是出自内心,从很久以前他便如此想着了。 司马默的心中虽然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但也有的接受的准备。 他能理解,毕竟身在权贵之中,伴君如伴虎,稍微不慎便是满门抄斩的危险,人人自危,都在奋力朝着最高处攀爬。可是毕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觉得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该怎么做?”沉默半响,空气中是诡异的气氛,老夫人面前那个英俊的,气度不凡的男子终于开口道,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朝着他的表情看去,发现他表情竟然也是冷冰冰的没有喜怒哀乐。 这叫江淮的心里捏了一把汗,微微有些担忧,猜不透司马默的心情,琢磨不出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可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就是有答应的心思了,如此想着,竟然也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幽幽道“你听我的,过些日子应该如此做……” 说着,那声音一点点压低,微弱的只有彼此两人能够挺清楚,老夫人面上一片冷清,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高高在上冷冰冰模样的妇人,威严而不可侵犯,对面前这个儿子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旧要忍耐,要努力装出一副苦情的母亲模样,为了让他协助自己的亲生儿子巩固江山,为了利用他,为了哥哥的目的,让这天下都是夜家的,是夜家的基业! 下午,后花园的花开了,四季海棠是刚刚移植进来的,因为洛霏喜欢,司马默前些日子便叫人去别的地方大批的运进这种花。 这花极其娇贵,难以培养,而且在御天国的帝都并且少见,除了皇宫别处便没有了。 他不知道此刻洛霏身在何处,可是希望她能感受到他为她做的一切,花香的味道笼罩在整个夜府周围,路人皆能闻见。 不过,花香是好闻,有的贱人就开始沉不住气了,姜炜走出来闻着淡淡的花香,听下人说是司马默给那个失踪的告示上女子特地种植的,他的心里便对司马默生出了点好感,可是远远的却又看见了他那个该死的表妹。 那女子长得也不错,水灵灵的模样,一副娇弱,很容易得到男人的怜惜和好感。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对这样的女子有些厌恶,在邬莱国的皇家大院里,这样的女子是极其工于心计的人,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少,年少无知的时候也对她们很有好感。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越是长相柔弱可怜的女子,心底就越是歹毒黑暗,甚至能做出一些连他这个男人,都觉得无法接受的残忍事情。 柳絮昕朝着他款款走来,露出含羞带臊的笑容,深情款款,“公子在赏花啊?” 姜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搭话,转身便冷冷的拂袖而去了。 柳絮昕在后面气的直跺脚,看着那个远远离去的穿着华丽锦缎的男子,她便有些气馁,想着这些人气度不凡,一定来头不小。 若是自己有幸,能够得到其中一个青睐,那边是一辈子都想不完的荣华富贵,自己又何必在表哥这一条树上挂死。 更何况,想起那个贱人她气就不打一处来,表哥一心迷恋她,她到底哪里好,连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在她心里,自己明明比哪个该死的女子高贵很多。 无论是出声还是地位,还是谈吐。 如此想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也是昨晚和这一群人一起来的,长的也是不错,就是过于美好,简直比女人还要美丽三分。 况且那小郎君虽然看起来比这个男子年纪小一些,可是在那群人当中,她看到那些人对他也是异常的尊敬和恭谨,想必也是地位不凡之人,配自己倒也是刚刚好,若不行,她可以去寻他啊! 第八十五章 自恋 柳絮昕想着心中微微激动,回到房中好好的细心打扮了一下,端着一盘糕点便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临出门前她特地叮嘱的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若是别人问我去了哪里,你便说小姐心情不佳,独自在花园中散步。” 身边的丫鬟低头应道,眼神机灵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放心吧,奴婢心中都有数。” 她点点头,对于身边的丫鬟她自然是信任不过了,这是母亲一直以为亲手培养的下人,脑子和出事的手段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是普通的下人所无法比拟的。 若是由她办事自己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至于那个翠儿,哼,无能的人,留着何用! 如此想着,她便美滋滋的出门了。 阿婧正在房中照着镜子,编织自己的头发,然后扣上一顶瓜皮小帽,瘦弱的身子藏在宽大的衣袍中,对着镜子完美的转了一个身子,满意的点点头。 她对自己的装扮满意极了,虽然身子不似男人那般雄壮,可是单薄的样子也像文人那般儒雅清俊。 俏皮的面孔上本就生的眉清目秀,换上男人的装扮也是别样的风情。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 她自恋的想道,觉得这样子在哥哥面前也还算是得体,虽然女扮男装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出门在外,身不由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哥哥应该不会多想社么吧? 想起哥哥,阿婧的心中一酸,一种疼痛的感觉剧烈收缩。难过的眼泪都快要汹涌而出了。 那种感觉异常憋闷,难受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哥哥永远都是一阵凶巴巴的冰冷模样,好似自己天生下贱,可是她也不想如此,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为了生存,她如此苟活着,可是哥哥并不能理解一个穷苦女子的境地。 阿婧难过着,轻轻擦拭着微微湿润的眼角,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心中惊慌,快速的将镜子收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站起身踩着柔软的狼毛地毯,朝门口走去。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看起来工整一些,嘴里才忍不住喊道:“谁啊?” “咯吱”一声,门轴转动,雕花的古色古香的木门被推开,她的眼前一阵明亮,看清楚以后才发现,原来是昨天晚上那个对哥哥献殷勤的漂亮女人! 听说这女人是这家主人的远房表妹,阿婧觉得才不可能仅仅是表妹的关系那么简单呢,说不定藏着什么龌蹉的关系,毕竟权贵世家龌蹉多么。 如此想着,她心里竟然隐隐的有一种厌恶,但并没有表露的太明显,而是侧身将她让了进来,“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柳絮昕笑着,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子上,表情温柔款款,恬静的笑容展颜在那巴掌大的素洁小脸上,“公子远道而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闻言,阿婧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男装,眼前这人将自己当成了男子看待。 如此也好呢,让自己看看她安得什么心思,为什么要接近哥哥?如此想着,她不由的露出微笑,薄薄红润的唇扯开一个笑容,叫人看了便心醉神迷。 阿婧指着桌子上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糕点,说道:“这是什么?” 柳絮昕闻言微微一笑,“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这是帝都的特产,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尝一尝吧。”她笑的如花似水。 身穿男装的姑娘爱吃零食,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吃食异常光线,忍不住伸手去拿了一个放在嘴边,咬下一口香酥甘甜,入口芬芳,竟然是用芙蓉花做的! “芙蓉糕?”她有些惊疑,眼神闪亮,忍不住夸赞,“好吃好吃。” “公子倒是一个识货之人呢!” 柳絮昕夸赞道,一脸的笑盈盈,看着阿婧不排斥她的模样,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希望,觉得若是努努力,便真的能促成一段佳话呢!如此想着,她心中开始打起了算盘。 “每次我和兄长外出游玩时,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见得过的,姑娘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阿婧说道,目光盯着面前的女子上下看了又看,她长得还真是水灵灵的,是一个完完全全标致的女子,可是跟自己比起来呢? 思索着,目光游走在她的胸部与胯间,她的胸比自己的要大一些,形状也要好看一些,啧啧,屁股也比自己大,一看就是将来能生儿子的女人,不由的有些走神。 柳絮昕顺着面前小郎君的目光瞧去,不由的脸色一红。又羞又恼的,嗔道,“公子,你在看哪里?” 她语气发嗲,阿婧这才收回眼神,看向她,只见她的眸中深处含着一汪春水,竟丝毫没有真的发怒的意思,不由得为她的大胆感到脸红心跳。 同样都是女人家,自己竟为她的行为感到害臊。 “公子,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柳絮昕突然问道,她见面前的粉面白皮的小郎君竟然这么容易害羞,心里不由得也有几分好笑,觉得这人真是有趣,玩弄之心忽然大起,想调戏一番。 “阿婧。”阿婧突然回味过来,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女子,跟自己一样啊,有什么好怕的。 想起之前她对哥哥献殷勤那眼神含羞带臊的模样,同为女子,她不会感觉不到面前这个女子队哥哥的不轨之心。 “好名字,我叫柳絮昕,公子可以叫我昕儿。”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要飞出美丽的小蝴蝶。阿婧看着,便觉得有意一丝厌恶,觉得恶心,她有什么资格勾引哥哥? 这么一个下贱的东西,哪里配的上和哥哥说话?这么想着,她忽然开口道:“你现在可有中意之人?” 她本是想试探试探面前这个女子的口风,然后去禀告哥哥,说不定能讨好哥哥的欢心,谁知道柳絮昕却误会了,误以为面前这个男子似乎是真的对她有些好感,于是乎道:“公子方知我心意。” 她揉弄着头发,小拇指在长长垂下的发丝上面转圈圈,说这话时,她是侧着身子的,白皙的小脸低着头,面上一副出水芙蓉娇滴欲艳的神情。 她的身子本就生的饱满一些,珠圆玉润的样子,煞是勾魂。 阿婧一愣,没明白面前女子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难道她相中自己了吗?可自己是女人啊?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也许是多想了吧。她捂着胸口,轻声安慰道。 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对着她说道:“我要去寻我兄长,你是随着我一同而去呢,还是留在这里?” 柳絮昕微微一愣,然后含羞带臊的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公子了,我先离开,这糕点若是公子喜欢吃的话就告诉我,我天天做给你吃。” “有劳了。”阿婧客套的说道,毕竟她也是皇家收养的女子,从小也在皇家长大,知书达理等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说罢二人一同出了屋,外面一片阳光明媚,四季海棠花的香气袅袅袭来。 芬芳的气味叫人哀伤,叫人不由自主的爱上。 深吸一口气,阿婧并没有去找哥哥,而是去找了阿福,哥哥不愿意看见她,她也不想去扰哥哥清闲。 转眼,告示已经贴出去七天了,帝都城内没有一点消息,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多人都纷纷来将军府说自己看到了这个女人。 然而真正去盘查过后,发现那些人有的是看错了,有的人便是滥竽充数,目的都大径相同,为了那五百两黄金而来。 刚开始司马默的心还是有些澎湃,可渐渐的,竟然也凋落。 日子竟然一天比一天艰难,找不到心爱的女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感觉是那么的难受,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的婚期不得不推迟。 姜炜是一个好兄弟,每日忙前忙后,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寻找洛霏,可是霏儿到底哪去了? 希望一天比一天渺小,他的心都有些失落了。该怎么办,该拿什么拯救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现在竟然连一个女人都守不住,算什么男子汉? 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握着酒杯,独自一人畅饮。后花园的小凉亭,姜炜看到一个男人醉的满面通红趴在石桌上。 第八日,他带着一身酒气,被江淮硬拉着进了皇宫去找皇帝。 当时,叶礼正在望着窗外发呆,手中握着一卷竹简,丝毫看下去的心绪都没有。 “你们来做什么?”见到丞相和司马默,他有些不悦,一脸不欢的样子。 可是心中又对洛霏的事情很是上心,忍不住又叫人将他们放了进来,江淮跪在地上,“老臣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敢打扰皇帝。” “起来吧。”皇帝淡淡说道,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皇上,我想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您也知道了,微臣现在也知道了。”这时候,说话的却是司马默,他恭谨的说道,神色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停顿片刻,终于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微臣没想到,我们从小如兄弟手足一般玩耍,最后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叶礼身子愣住,背脊顿时僵硬,脸色骤变,转过身看向江淮,“你们都告诉他了?”声音中带着责怪与质疑。江 淮点点头,连忙内疚的说道:“皇上,老臣也是不想,只是事出有因啊!老夫人她年纪大了,认子心切,见不得悲离,所以没办法才说出来的。 若是不然,臣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为何要说出来呢?也是无奈之举啊!” 他的声音沧桑,早已年迈的背脊不再挺拔,不复往日威风禀禀,身子在不停的发抖,看起了像是在害怕恐慌,叫人看着觉得异常心软。 第八十六章 故意装的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你起身吧!”皇帝终究还是不忍责怪,叹了一口气,“你比我小一点,以后就叫朕兄长吧。” 皇帝冷声道,对着司马默他真是又爱又恨,居然没想到自己一直苦苦费心想要杀掉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兄弟,血浓于水啊! 自己简直就是禽兽,叶礼如此想着,可是心中又是在舍不得那个叫洛霏的美丽女子。 她的身上仿佛就是天生带着一种魔力,叫人无法逃避的魔力,你看她一眼便会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强行都走了去,此以后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该怎么办呢?他心中想着,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的意思。 司马默跪在地上,“臣不敢!对于臣来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有别。” 皇帝挥了挥手,显然是厌倦了这些没用的废话。 他是性情之人,也是一个非常明事理的人,极其不愿意听这些没用的话,他摆了摆手,“以后在无人之处便这样叫朕吧。有人的时候,朕还是皇帝,你还是臣子。” “是。”司马默看着皇上的表情,也不愿多做辩解。 可是看皇帝这么大气的模样,若是他拒绝了反倒是显着自己小家子气,不如应承下来,这样两人也都不必太过于尴尬。 “霏儿到底怎么样了,找没找到?”皇帝终于忍不住问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焦灼。 “还没有消息,臣无能。”司马默请罪道。 不知道为何,他从皇帝身上看到那样关心洛霏的表情,他就觉得心里不自在,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霏儿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当然希望全心全力的保护她。 甚至,希望这世界上关心她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他不希望霏儿跟自己在一起时,还不断有别的男人天天的惦记着她。 如此,实在是太可怕了,有一种抓不住她的感觉,何况眼前这人是皇帝,现在又升级为他的亲生兄弟了呢! “叫兄长吧。”皇帝冷声道,语气里没有什么感情。 其实司马默心里知道,当时出生的时候,皇帝的年纪应该是比自己的小一些的,若不是因为面子,皇帝按照道理来讲,理当叫他一声哥哥。 其实这种事情即便是不知道生辰八字也很容易猜得到,若是想要将皇家的孩子换成自己的孩子,那么一定要把自己最小的孩子与皇家的孩子替。 若是自己的孩子比皇家的孩子年长,外貌身体就会差的很大,新生的婴儿在时间上变化的是很快的。 一个月和百天的孩子尤为不同,差别很大。 若是用小的孩子,可以说这个孩子营养不良,发育不好,长得比较小。 可若是换成了比较大一些的孩子。该怎么解释呢? 司马默用自己的脑袋可是想不出这个理由,虽然这个道理在他心里跟一面镜子一样清晰。但是面上,他还是尊敬的叫皇帝一声,“兄长。” 叶礼满意的点点头,面上没有什么出奇的表情。他顿了顿,“你先下去吧,朕会再加派些人手去搜查的。” “是,谢圣上。”司马默叩谢,缓缓站起身走出大门。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光是靠皇帝的力量绝对不行,自己也要想方法,可是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呢,竟然毫无一点头绪,丝毫没有一点办法。 如此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一点了解都没有。 宫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丞相与皇帝两个人,两人面对面沉默着,忽然叶礼忍不住开口道,“丞相,你也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淮看着皇帝,轻轻叩首,转身也退了下去。 大殿中,安静的可怕仿佛掉落一根针就能听见声音,叶礼愁眉不展,表情凝重,心中的思绪仍旧混乱澎湃着。 洛霏艰难的张开眼睛,眼前仍旧是一片黑茫茫的视野,她勉强靠着视力辨别远处的东西,只知道自己身处在一间封闭的暗室内,手脚都被捆绑着,丝毫不知道这间暗室的布局和出口。 在这一片黑茫茫的昏暗中,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禁闭了多少日夜。 她的头脑昏昏沉沉的,每日都是睡了后又醒来,醒来后又睡过去,偶尔会有人来给她送饭,送来一点点的食物和水,勉强可以江持生命的延续。 那一点点透过的光亮,让她觉得瞳仁刺痛,眼前一片白乎乎的东西,紧接着又是一片黑暗。 喂她吃饭的那个人很仔细,小心翼翼,偶尔是一个年级大的老嬷嬷,那老嬷嬷似乎是在老妇人身边待了很久的下人,像是蓉嬷嬷,又不太像。 说话粗声粗气的,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厌恶。 洛霏如此想着,不由的皱起眉头,她的手脚由于长时间的捆绑,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那种无知无觉的感觉,比最初被老夫人捉住下了药的感觉还要难受百倍。 她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被松开,手脚就要残废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捆绑着的手腕已经开始微微发白了,上面的皮肤苍白若纸张,里面的血管中好像有成千上万种蚂蚁在爬来爬去,难受之极。 黑暗中,已经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她听见淅淅沥沥的小雨声音,听见嘀嗒嘀嗒的潺潺流水声,更听见地窖中,老鼠啃食木头的声音。 似乎不是啃食木头,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磨牙。尖锐刺耳的磨牙声音,叫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生怕那些老鼠跑到她的身边,将她给活活咬死。 开始冥思苦想着,忽然黑暗中想起了声音,这时门轴转动的声音,沉重的铁栏压迫着地面发出刺啦的刺耳响声,紧接着,一道光亮透了进来。 洛霏下意识的闭上眼,长时间的黑暗已经让她出现了短暂的视觉疲劳,有些暂时性失明,眼前白乎乎的东西糊在眼睛上难受之极。 她想伸出手去揉弄眼睛,可是手脚被捆绑着早已麻木的动弹不得。 那下人走进来,端着饭菜,来到她面前声音细软的开口,在浓浓的黑暗中,竟然还带着几分温柔,那是一种女子特有的单纯和善良的味道,“小姐,该吃饭了。” 她的声音细细,听在洛霏的耳朵中,竟然叫她生出了一丝逃出去的希望。 “你们这样关着我有意思吗?”她声音冷漠的开口,却丝毫没有怒气,那是一种平静,在经过巨大冲击过后的平静。 空气中没有声音,面前那个丫头似乎在颤动,微弱的气流抖动,夹杂着微弱的喘息声。 叫她觉得面前这人似乎是在害怕,害怕什么呢?洛霏很奇怪,她心一沉,思索一番,开始在心中打起了算盘。 那人将温热的饭菜味道她嘴边,食物的芬芳刺激着她的胃液不断分泌,味觉开始蠕动。 她闻到今天的饭菜竟然是异常的美味,平日里全是一些清淡的东西,今日竟然还出现了鸡腿,想起那油腻腻的小油鸡,她的口水就忍不住留下来。 可是为了活着,为了尊严,她忍住了,半响终于开口说道:“你去帮我告诉老夫人不必这样整日里关着我,若是看我不爽,便一刀杀了我就是,这样是何必呢?早晚有一天司马默会来找我的。” 她的语气平淡,带着一点点自信,那是中深信不疑的坚定。 “公主……”小豆芽声音颤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犹豫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是?”洛霏闭上眼蹙起眉,她听着这声音年纪不大。 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稚气,那声音嫩嫩的,到底是在哪里听过或是见过呢? 她的年龄应当和自己身边的荣歆差不多大小。想着荣歆那丫头,一定为她的消失担心极了。 真是对不起她了,若是自己死在这里便不能完成心愿了,她还想着等她和司马默完婚后,便为这丫头寻一户好人家嫁出去。 想到此,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嘴上仍旧冰冷的道:“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 “嗯。”那人淡淡应了一声,仍旧一口一口喂她,她也不排斥,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时候不吃东西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她总要留着力气让自己去逃跑的。 于是一边吃着,她一边问道:“今日这菜怎么这么丰盛,往日里可不是这般。”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感受着面前这人的一举一动,那人好像是愣住了,犹豫了一下才怯懦的开口说道:“奴婢和小姐身边的荣歆有些交情。” “荣歆?”洛霏惊讶道,出乎意料的睁开眼睛。 似乎是适应了微弱的光线,面前这人的面孔变得清晰起来,秀脸蛾眉,清澈的眼睛中带着几丝尚未褪去的稚嫩,和荣歆的年纪不相上下,看起来同样让人心生怜惜。 女子表情紧张,眼神闪烁不定的正瞧着她。 “小豆芽?”洛霏狐疑道,惊讶的问着,这丫鬟她见过几回,是老夫人身边新来的人。 那个狠毒的并且年纪大的蓉嬷嬷不知道被老妇人弄到了何处,换了个年纪小的丫鬟,不知道老夫人是安得什么心思。 小豆芽点点头,似乎在强作镇定,用一贯恭谨的下人语气说道:“小姐赶快吃完吧,奴婢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的。” 似乎是眨眼间,她便换了一副尊荣,像极了唱京剧里面的脸谱说变就变了。 她没再说话,默默的将最后一点食物吃完,仍旧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闭上眼,平心静气,一点点凝聚着体内的气流。 第八十七章 听力一场 她曾经在现代看修真小说的时候,听说内力深厚的人都会用气流崩开绳子。 她坚信自己是一个武艺高强的高手,一定有惊人的内力,只是不知道隐藏在何处。 她这几天就一直在黑暗中寻找着逼出这种能力的方法,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结果,甚至连一点发现都没有。 一向乐观开朗的她,忽然觉得人生阴暗了。 谁知,小豆芽临走前说了一句稀奇古怪的话,“若是公主殿下照顾奴婢,体恤奴婢这些天对您的照顾,就要好好的呆在这里。” 洛霏蹙眉,丝毫没有理解上去。 就在下一刻,重重的大铁门被关上的瞬间,空气中响起了刺耳的铁杆划破地面的声音。 一颗尖锐的石子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刚好落在她面前。神思一动,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努力的挪动过去,一点一点够到石子。 黑暗中,她摸着黑大概摸索了一下,脑海中从石子的形状上勾勒出石头的形状,发现竟然有一处带着尖锐,划的她手指指腹生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脑海中反复思索了方才那丫鬟说的话,心中明了。 又是漫长无边的等待,黑暗中,洛霏并没有直接将绳子磨断,而是磨了一半,在绳子差一点点就要断了的时候,停住手,一点点屏息凝气,期待着下一次食物的到来,静静养精蓄锐留存体力。 果然很快,在黑暗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麻痹了一样,当门轴再次转动,巨大的响声在空中划过。 她听见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那是不用于少女轻盈的声音,而是一个臃肿妇人的声音。 少女走路时足尖点地,脚步轻盈,体态丰满的臃肿夫人便刚好相反,脚跟与足尖同时落地,结结实实的落下一脚,完全不顾形象而言,声音上听起来也是不同的。 原本洛霏是不懂得这些的,但她是一个医女。 在现代也是研究的人体内部构造,俗话说庖丁解牛,筋脉都清晰透彻,她也透彻人体内部的,可是现在竟然对外部的因素都如此敏感。 全部是在穿越过来以后,拜这具身体所赐。 这身体不知道武艺究竟有多高强,越探究自己身体的秘密,她就发现听力越发的异常敏捷,敏捷到十米以外的呼吸声,人们的咳嗽声她听得都异常清晰。 这种本领是自从她被关在这间暗室内后,才开始拥有的一种能力,不知道是为什么,这种敏锐的听力时常吵得她无法静下心来,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会被人的呼吸声惊醒。 从前,她从不知道武艺高强,竟然也是这么一种令人感到头疼的事情。 一个老婆子走到她的面前,又是重复的视线被模糊的感觉,紧接着是一个粗糙沙哑的女声,凶巴巴的对她说道:“该吃饭了。” 她蹙着眉,对于这种势利小人,心里觉得非常厌恶,原本她还是要忍一忍等这人走了自己再出去的,可是现在她忽然灵机一动,想报复一下面前这个老女人。 何况自己被拘束在这里的这些天,这老婆子没少欺负自己,有的时候,干脆把饭碗扣在她的脑袋上,然后就转身出去锁门了。 真是恶心!如此想着,她忽然觉得丹田内一阵燥热,一股气流涌动,全身都变得精力充沛起来。 手腕处轻轻一用力,便轻而易举的挣开了那快要断裂的绳索,在那老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便一个飞脚踢了过去,直接踢中面前妇女的下巴磕。 老嬷嬷刚要惊叫一声,声音还未发出口,洛霏眼疾手快,胳膊绕过她的脖颈,狠狠勒住,朝着后颈处使劲一掰! 嘎嘣一声,面前这人便昏死了过去,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将这老嬷嬷重新捆绑上,扔在原地,自己则顺顺利利的逃了出去。 刚刚挣开长期以往的束缚,她的手腕酸痛,站在原地揉.搓了好大一会,才缓和过来。 回过血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但手脚仍旧冰凉凉的,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像是刚刚从冰窖里逃脱出来一般。 寒气森森的,她揉弄的手腕,出门,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缺氧了一般,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天旋地转,昏天暗地,眼前都是细碎闪亮的小星星。 手脚虽然是回过血来了,但仍旧酸痛淤青,呈现出青紫的嘞痕。 她身子侧歪着,摇摇晃晃差一点就要倒下去,还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墙壁。 刺目的光线让她看不到眼前的东西,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原来是一件屋子,那间屋子光线明亮,装饰典雅。 淡淡的阳光照射进来,洒满余晖的地上,细小的灰尘轻轻票务,竟是叫人心中一阵酸痛,说不出的温馨与恬淡。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洛霏的眼圈微微湿润,已经不知道被关在那间黑暗的密室中多久了。 见到久违的阳光,心里竟然一阵微微的激动和快活,还有一丝酸楚。 心中仍旧害怕被人发现,她躲在桌子后面休息了好一阵子,觉得完全恢复了一些力气,手脚也灵活了,才站起身,走出去。 惊奇的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一座格局很奇怪的屋子里,她回头瞧了一眼自己出来的地方,那竟然是一个修建好的及其隐蔽的地窖。 那地窖似乎并不深,因为她注意到从她被捆绑着的位置走出来,只有五层低浅的坡度,并不是非常陡峭。 难道是这个时代的人比较落后?这个密室竟然这么浅还没能够被人发现,为什么呢? 怪不得洛霏时常能够听见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原来是这个缘故,可是自己为什么听不见司马默的声音呢…… 如此想着,她冷静的朝外面摸索着出去,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空间,甚至连环境都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目光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发现没有一点风草动,可是为什么耳边会有微弱的呼吸声呢?这里一定还有别人。 从这间屋子里面走出去,她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地方,仍旧是一间屋子,只是这间屋子类似于厅堂,里面放着一个木桌,上面放着一壶茶和茶杯,一看就是待客喝茶的地方。 装修的风格仍旧与里面那件一模一样,带着淡淡的朴素气息,朴素中仍旧端庄大气,丝毫不显得贫苦。 忽然听到一个大大咧咧的中年妇女的声音,那妇女正坐在一处,静静等候着,样子像是听见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她背朝着洛霏,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赵大妈,你怎么才出来啊?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洛霏怔住,站在原地不敢发出声音,背后瞬间就起了一层冷汗,她忽然纠结了,脚步卡住,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做? 想起电视里的某个袭击情节,通长都是会这样发展的吧?可是自己…… 一到真正遇上了,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所措,有一种下不去手的感觉,她就那样呆呆的站着,脚上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迈不开步伐。 中年妇女忽然觉得那里不对劲,说道:“你怎么了?” 说完,她狐疑的要转过身,洛霏顿时一个机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上前,一掌平劈在她的颈部,将其拍晕了。 一瞬间,那人晃悠着身体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是一脸诧异。 劈手打完,洛霏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这竟然是那夜里她闯进的那间祠堂,祠堂里仍旧摆放着许多夜姓的牌位,想必就是夜家的列祖列尊们了。 她走过去仔仔细细的将眼前的东西看了个遍,发现那块摆放着嘉庆的牌子居然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撤了下去,到了司马默那一辈居然什么都没有摆放。 明显说明了老夫人起了戒备之心。 洛霏静静瞧着这间祠堂,又四处翻了翻,发现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唯独她翻到了一块带着血渍的白色丝绸布,那布料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开始发黑了,说明这块布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上面用鲜血写了几个字:生同穴死同锦。 锦字被血迹污染了,再细细看去,竟然是被人刻意用墨汁勾抹掉了。是什么原因呢? 勾抹的黑色部分线条杂乱无章,看起来当时这人是带着怒气来涂抹的,洛霏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其中奥妙,干脆放回去。 她听见四周又有人在行走,担心被老妇人的人看见,于是打开窗户,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上。 这是一项技术活,以前看在电视剧里,觉得风光极了,现在就想自己尝试一下。 这需要运起全身的内力与力量一起迸发,才能让自己的身子高高跃起,这也是由于常年练习的缘故,不然若是放在现代,洛霏想自己早已经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了。 走在尖尖的屋顶上,真的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了,在烈日炎炎的白天里,手脚皆是麻木,走在光滑的瓦片上,还要想着避人耳目。 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逃也似地回到了司马默的院子。 熟悉的地方总是带着莫名的温暖,她难得的在司马默的房里居然闻到了浓郁的香气,那是四季海棠的花香味。 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花,美丽而不张狂,妩媚而不妖艳,饱满的花苞轻轻张开着,露出里面淡淡的红色花蕊,如一个出生的白白胖胖的婴儿一般可爱诱人。 那是妈妈最爱的花,自己也是极喜爱的,到了这里已经很少看到了,只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花的存在呢? 她想着,觉得脑中一片昏沉,足下一滑,沉沉的从冰凉的瓦片上落了下来,重重的下落着,她努力想要挣扎,跃起身子。 第八十八章 画中仙 可是如何也使不上力气,身体像是失控的滑翔机一般,叫人吃不上力气。 她闭上眼,却落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那个怀抱很结实,很温柔,带着一种莫名的凉意,那是她从来没落进过的怀抱。 微微睁开眼,眼帘只是睁开了一个狭窄的缝隙,还没看清面前人的轮廓,她就昏了不过去,不知今夕何夕。 姜炜打算了出门去找司马默,刚一走出客房,就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由于常年练武的缘故,他一眼就看出了从天而落的竟然是个女子,便顾不得许多,趋步上前,伸手揽住了那姑娘。 姑娘紧紧闭着双眼,表情极其痛苦,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般,蛾眉微蹙,脸蛋发白,瓜子脸,黑发散乱,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看起来竟然像一个女杀手。 眉宇间带着常人无法模仿出来的泠然气息,那是一种狂野而不奔放的气质。 那种气质极其吸引人,叫人看了第一眼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姜炜小声呢喃,一时间竟然惊讶的不知道说何是好,画中仙啊! 这不就是城墙告示上的那个女子吗?被他误以为是妹妹的女子,他一直要想法设法接近的女子。 竟然就这么直直的从天坠落,落在他的怀中了。如仙女下凡一般,那么清新脱俗,误落尘世。 这不仅让他想起了洛神赋中,对梦中仙女的描写。姜炜呆了片刻,才意识到什么,立即张开口喊道:“阿福!” 他的声音很大,语气里带着焦急,里屋随即齐刷刷走出来个人,“公子,什么事?” “快点,你们快去找大夫,我去通知司马默。”阿福这才注意到自己家的公子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长相清秀,昏睡在他的怀里,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他们不由的长大了嘴巴,“这是……” 姜炜冷声道:“她就是告示上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从天而降,快去找夜将军,此时先不要声张。” 他耐心的叮嘱道,转身便朝着院子外面走了出去,已经临近黄昏,天空呈现出火烧云一般的景象。 这里不同于邬莱国,邬莱国由于地处的位置,日头要长久一些,而这里却不同,天边是橘红色的霞光,怀中的女子为余晖映衬的脸蛋发红。 看的他心中莫名的一软,这真是他的妹妹吗?若是不是…… 想着,他的心中竟然升腾起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新奇。到底是为什么呢?姜炜想不明白,待再抬起头时,他已经来到了司马默的房中。 那个白日里经常见到在司马默身边忙前忙后的暗卫守在房中,一脸严肃。 他见到青龙,立即走上前问道:“你们家主子呢?” 青龙愣了一下,看见他怀中抱着的神色紧闭的女人,忽然一震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他语塞,担忧的问道。 “知道,快点找个房间安置好,叫大夫来瞧瞧。把你主子叫出来。” 姜炜不耐烦,盯着怀中的女子,心中莫名的焦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状况,而今日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觉得她的命无比重要。 仿佛寄托了自己十多年来的思念,寄托了母后的性命,也寄托了自己许久的希冀。 “将军一大早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顿了顿,青龙面露难色。 “那就快点找地方安置,按我说的做。”姜炜不耐烦的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是。”青龙连忙侧过身子,让面前的人走进将军的院子,引他来到了另一间房间,那间房间就是特地为小姐备出来的,有时候,小姐便在这里居住,和将军相见也方便些。 姜炜随着走进了一间充满女人味的房间,房间里面布局格调都很温馨,是碎花的风格,竟然有一种田园气息。 这种布局竟然让人觉得隐隐的有一种舒适感,这与整个夜家的装饰风格反差极大。像是特地打造了一般。 难道,她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吗?若是她要求,司马默想必定不会拒绝她的,就算是金山银山,就算是天下…… 想到此,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天下。怎么会想到天下,这可是叶家的天下…… “诶。”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否定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将怀中的女子抱进屋,伸手把着她的脉象,探了探她的额头,惊奇的发现,她竟然只是太过劳累,睡了过去。 怎么会?这女人……他皱眉,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毕竟自己是习武之人,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大夫,还得等大夫来了再说。 晚上,夜色沉沉,司马默才疲乏的从外面回来,回到府中,立即就有人来禀报他,那人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说完,司马默神色一紧,顾不得疲乏劳累的身体,匆匆朝自己院子里面的另一个厢房走去。 厢房中萦绕的温暖的气息,熟悉的香气如往日一般在屋中缭绕,骚动着他内心的柔软,他急急匆匆的走到窗前,看到另一个男子正守在床边,等着他回来。 “多谢了。”他礼貌的一拱手。 姜炜见他回来,站起身,也朝他拱了拱手,“无碍。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到霏儿的?”司马默急匆匆的问道,眼神中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感激神色。 “从天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从天而落,恰巧被我撞见。还好我发现的及时。若是不然……”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想象着一个女子摔在地上惨状,简直是惨不忍睹,不敢再想象下去,“大夫来过,说是受了过度的惊吓,你好好照顾吧,手脚上都有伤痕。” “多谢兄弟,以后你有求必应,我一定在所不辞,只要是我司马默能够做到的。” 司马默说道,望着床上静静熟睡的女子,一脸温柔。 “恩。我走了。”姜炜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床上,转身便离开了去。不知道为何,那一瞬间,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了淡淡的不舍。 他离开后,司马默立即走到床边,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生起了涟漪,谢天谢地,老天爷让你回来了。 祈祷完,他立即俯下身去检查她的身上,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便将她吵醒了来。 他将她的身上仔仔细细的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她穿着奇怪的夜行衣,头发上身上都很狼狈,唯独那一张秀气的小脸,像是刚刚被湿毛巾擦洗过,干净了许多,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所有的伤口都集中在了手腕和脚腕上,关节处有明显的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默心中生出疑问,看着她的手腕上的淤青心中升起一阵怜惜,她是被人囚禁了吗? 看这个样子,她这些天一定受了不少苦。 “真是委屈你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 床上躺着的女子,忽然皱了皱眉,眼睛微微颤抖。 半响后,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水灵灵的黑眸。她的面色娇嫩,带着一丝水润的血色,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她嘟起嘴巴,一脸埋怨的看着他。 他愣住,第一句话便是:“醒了?” “哼。”她别扭的把头转过去,不去理他,一副受了气的小怨妇模样。 “怎么了?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谁把你弄成这样?” 司马默忍不住关怀道,心疼的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揉着她腕上的淤青,心疼的亲了亲。 “都怪你!”她嗔怒道。 “都怪我?”司马默睁大眼睛,一脸迷惑。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赌气的说道,心里虽然明白这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可是还是忍不住埋怨。 这么多天了,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是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她每日期待的便是能等到他来救她。 他能寻到她,能把她从那无边的恐怖的黑黑暗中拉扯出来,可是最终等到的是一片寂寥,一片落寞。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到底是谁把你关起来的?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消失?告诉我,我去找那人算账!”司马默恶狠狠的说道,手中的力度仍是温柔。 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痛她。 洛霏冷冷的说出了几个字:“老夫人。” “什么?”司马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重复问道:“你说是谁?” “老夫人。”洛霏重复道,眼神里仍旧是淡淡的冷漠,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怎么会?老夫人为什么要抓住你?”司马默重复问道,一团迷雾从心底浮动,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为什么老夫人要关她,还把她捆绑成这样?没有理由啊! “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洛霏冷冷说道,说完想了想,又改了口,“确切的说,是你们夜家的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司马默问道。 “关于你的身世。”洛霏冷声,说罢,她忽然坐起身,想要凑近司马默。 他心疼的揽住她,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刻意将她抱进怀中,让她的小脑袋舒服的抵在他的肩膀上,“你说吧,我的院子周围全是暗卫。” 洛霏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我怀疑当今皇上和夜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司马默的心里却像是石头一样,很重很重,这些日子,这个问题反复的围绕着他,那些人好像有默契似得,全部在一瞬间,一个时刻,统统把这些秘密铺天盖地的扔给他。 第八十九章 一言难尽 他苦笑,无可奈何的沉重道:“皇帝才是他的儿子么?夜家的血脉就是当今圣上?” “你怎么知道?”洛霏睁大眼睛,怔怔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单薄,眼睛若星子,里面寒光萧索,可是在看向她的时候仍旧温柔款款。 “我已经知道了。”他苦涩的笑道,嘴唇难看的咧开一个弧度。 “你知道了?”洛霏睁大眼睛,难怪今天她逃了出来,是因为老夫人觉得这个秘密散播给司马默已经不重要了么?“你怎么会知道?” “一言难尽,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被老夫人关起来?”司马默用粗糙的手掌温柔的抚摸她的额头,沉声问道。 “那天夜里我夜探祠堂,居然被老夫人发现了,她们给我用了一种能使人浑身酥软的熏香,然后我就被捉住了,说起来还真是卑劣。” 想起自己受的屈辱就觉得万分气愤和无奈,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论打的,她们可定打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好的伸手,我发现祠堂里面的东西很奇怪,老夫人竟然把我关在了一间密室里面。” “密室?祠堂里怎么会有密室?”司马默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女子,她嘟着樱桃小嘴,皮肤白皙,看起来娇俏可爱。 只是头发微微脏了,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露出好几个破洞,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 “有,那里面很大很大,格局很诡异,我就被关在了那里面。” 她郁闷的说道,回想起那个地方,就觉得有一种恐慌的感觉涌上心头。实在是太阴暗了,人生观都快要扭曲了。 “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整个帝都都快被我翻过来了,若是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去出城找你了。” 司马默担忧的说道,紧紧环住了面前的女子,生怕再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她。 过了半响,他忽然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难怪老夫人从小就不让你进祠堂,我知道为什么了。”洛霏有些激动,她要尽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司马默。 “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我害死了父亲,母亲恨我才不让跨进祠堂吗?” 司马默奇怪,洛霏从他怀中抬起头,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傻瓜,你怎么不想想祠堂是什么地方?你可是夜家的人,为什么不让你去拜见列祖列尊,说明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蹊跷?”司马默想不出原因,莫名其妙起来. “恩。”她淡淡哼了一声,然后认真的说道:“第一天晚上,我闯进去的时候,看到那里面在你这一代的活人牌子中,有一个叫嘉庆的奇怪名字,没有你的。你想想御天国除了一个人叫嘉庆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她冷静的分析道,观察着司马默的表情。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丞相已经和我说了,当年老夫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一个便是他,他被送进了皇宫送到华妃的名下抚养,可是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被掉包了,换在了太后的身边。” 司马默仍旧是淡漠的样子,可是洛霏知道这件事情在他的心里一定很重要。 “不,我不相信她说的,真正的实情一定不是这样的。”洛霏轻轻伸出手指,掩住他微微发凉的唇角。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点了很多香菜,你说你每次吃完后,都会浑身不舒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在医学中这被称为过敏现象。” “恩,你说过。”他的声音淡淡,耐心的听着她讲话,仍旧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这种反应,我在太后的身上也曾经发现过。”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说出了一个天大的惊人秘密。 “什么意思?”他震惊,忍不住的看着面前女子。 “我怀疑你是太后的儿子,若是没出错,你才应该是御天国的统领者,天下是你的才对。” 洛霏沉着冷静,清澈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是经过仔细的思考,才说出这一番话来的。 “怎么可能?我不信!”司马默摇摇头,否决道,自己虽然有野心去夺得天下,可是这种一开始便流着皇家血脉的天大笑话,他是不会自吹自捧的,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只是巧合吧。”洛霏看着他的反应,知道若是叫他相信太难,只好柔声安慰道。 “恩。”司马默淡淡的应道,撩着她的发丝,“我叫人准备热水,你去洗洗吧。” “给我准备点吃的,我要吃顿好的。”洛霏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娇滴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掐他一下。 刮了刮她的小鼻头,他笑了,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外面便走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眉宇间还带着稚嫩,尚未长开的模样,眸子中仍旧是单纯善良。 只是眼眶微微湿润,流着光滑的水珠,她泪汪汪的,声音沙哑,“小姐,你去了哪里……奴婢担心死你了。” 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洛霏一惊,慌忙跑过去,抱住那个小丫头,心中升起一阵怜惜,“对不起,叫你担心了,荣歆,我没事。” 夜色如水,星子稀疏,天色沉的发黑,偶尔响起一阵刺耳的鸦鸣,老夫人房中,下午被洛霏一掌劈倒的老女人,匆匆跑了进来,声音急急的道:“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惊慌?”双目紧闭的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小姐,小姐……她跑了。”王妈妈说道,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是么?”老夫人淡淡张了张口,“方才我叫小豆芽去喂饭,她喂的那人是谁呀?” “是……”王妈妈惊惧的低下头,犹豫着,“是赵妈妈,赵妈妈被小姐打晕了绑在里面。” “胡闹!”老夫人怒视着面前的人,呵斥道,愤怒的骂着,“简直就是一帮废物!” “老夫人,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赵妈妈去里面喂饭,奴婢就在外面守着,等奴婢转过头的时候,就被小姐一掌打晕了!都是赵妈妈办事不利索!”她推脱着。 目光闪烁,惊疑不定,一股气将责任全部推脱到了赵妈妈身上。 天知道,是她为了偷懒叫赵妈妈进去的,现在赵妈妈被打的鼻青脸肿关在里面,据说脖子都断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威胁的力量,夜府是不会养着一个无用人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谁知道,老夫人竟一点都没有理会她,沉默了半响,“将军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还没有,将军府中沉静的很,一点消息都没有走路出来,不过也听说今日府中来了一位大夫。”王妈妈神色狡黠,殷勤的说道。 “恩,知道了,你继续观察着那面的动静。”老夫人沉静,忽然站起身,朝着屋内走了去。 她的身影渐渐被屏风遮挡,王妈妈看不着她在做什么,却仍旧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出去吧,就算叫她逃了也没什么关系。” 老夫人声音阴冷,发出呵呵两声诡异的冷笑,心道,该知道的,司马默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也不怕她泄露什么,只是那丫头胆子大得很,竟然敢夜闯祠堂,以后必定也是个祸害。 想起她一头白发的样子,想起御天国的传说,一股子深刻的恐惧涌了上来,真不敢想象御天国灭亡的样子。 这个祸害多留一天都是危险,早晚还是要除掉的。想着,老夫人竟然再一次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一夜,洛霏睡的特别香甜,在吃饱喝足之后,又将身体清理干净,她觉得自己变得异常轻松舒畅。 躺在床上,头刚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这一夜几乎连梦都没做就睡到了天亮,只不过,她没有将那一块带血的布告诉司马默。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又不知道那块布和整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会有人把那么一块白布放起来。 老夫人怎么会有这种收藏血液的癖好,若不是因为上面的字迹,那就是收藏血液,若是两者同时都有,这血液的原主人究竟是谁? 除非是对老夫人来说异常重要的人,小时候她也有过这种习惯,就是才情窦初开,什么都懵懂无知的时候,单纯的一塌糊涂,别人的一点好都要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化了。 没有人跟她玩,好不容易个有一个小朋友将一颗话梅递给她,她都不舍得吃掉。 小心翼翼攥在拳头里,然后揣在兜里化了都不舍得扔掉,回家还要用纸抱起来,小心收藏了很久很久。 可是,她想,在这个时代一定不会是因为朋友,老夫人若也是像她当初一样,那便一定会因为爱人。 难道是老将军遗留下来的? 洛霏心中大惊,仔细算了算老夫人的年纪,可是看老夫人的模样太老,足足比她该有的年龄老上了十几岁。 又仔细搜寻记忆,忽然想起了,曾经司马默曾经跟她提到过,老夫人虽然嫁给他爹晚,可是与他爹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也正是这样,即便老夫人已经变成了未出阁的老女人,他爹仍旧是心甘情愿的去迎娶。想到这里,洛霏心中大概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可是该如何去证实呢,老将军已经死去了,自己又不能把死去的老将军从地狱里面拉回来,问问他。 要是老将军还活着就好了,她微微的有些头疼,觉着甚是烦心,躺在床上忍不住将厚厚的被子盖在头上,遮挡心烦意乱。 第九十章 成了太后的义女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荣歆敲了敲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掀开帘子,顿时大珠小珠落玉盘,一阵细细碎碎。 珠帘晃动,洛霏睁开眼,抬起头去看,荣歆端着洗脸水,肩膀上搭着一条擦脸的白巾,走到她床头。 “怎么这么早?”洛霏懒懒的,声音里还透着鼻音,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模样。 荣歆笑了笑,乖巧的说道:“小姐,该起床了,皇帝和皇太后来啦!” “什么?”她怀疑是自己没有听清楚,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皇上和皇太后来看望小姐了,小姐不好再睡下去,快起来吧,她们都在大厅中央候着了。” 荣歆说道,语气里有一丝激动。 “什么情况?!”哗啦一声,洛霏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人顿时精神起来。 丝毫理不清楚头绪,自己就算变成了太后的义女,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劳烦太后和皇帝一起来看望自己? 这一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还带着一丝沉重的气息。 整个人顿时勤快起来,快手快脚的梳洗了一遍,走到镜子前,让荣歆为自己拢好头发,随便画了一点淡淡的妆容,便穿着干净的衣裳去了大厅。 大厅处,除了皇帝太后,司马默,还有老夫人的存在。 这场面太怪异了,洛霏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踏实。 叶礼坐在主位,第一眼就看到了洛霏的来到,他的心中一时间涌上一股热流,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这个姑娘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霏儿,你怎么样?”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太后极其不乐意的瞪了一眼边上的皇帝,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奈何皇帝心切,从昨夜收到了这个妖精回来的消息之后,便坐立难安,迫不及待的要出来看看。 她不许,皇帝便逼着她把洛霏叫进皇宫里来,还以照顾她身体为借口。 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怎么可能再把这样一个蛊惑自己儿子心智的妖女弄到身边? 若是自己儿子来夜家看这个妖女,不一定又会传出什么样的难听丑闻。 万一叶礼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做出出格的事情怎么办?前一段时间,那个告示赏五百两黄金就已经够骇人听闻了。 太后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况且,他同司马默又是一对好兄弟,现在本就已经开始有了隔阂,她不允许两人之间的矛盾再一次加深。 这样对他的江山是大大的不利,若是她跟着来了,天下人只能说太后宠爱义女,传不出别的。 如果皇帝自己来了,恐怕连皇家龌蹉,兄妹乱.伦都传的出来。 洛霏有些尴尬的看着大厅中央的人,一时之间竟然该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后轻轻咳了一声,皇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改口道:“听说你被人绑架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同朕说说,朕帮你找个公道。” “这……”她看了一旁的司马默一眼,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老夫人,那个英俊的男人,第一次对她摇了摇头,眼神坚决。 她紧紧抿住唇,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总觉得他不是在江护自己。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秋水般平静,仿佛随时都要化开一般,这种感觉叫人听起来像是不愿意提起。 皇帝蹙眉,有些不悦,“有什么不能说?你告诉朕,朕去帮你治理她,这天下难道还有朕摆不平的事情么?” 太后在一旁静静听着,观察着皇帝的反应,看到皇帝过于激动的眼神,她明白自己的儿子看来是极其喜欢这个妖精的,就是不能够理解到底喜欢这个女子哪里? 老夫人在一旁神态自若,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洛霏被囚禁起来的这件事情与她丝毫没有关系。 洛霏扫了一眼老夫人,心里觉得恶心极了,仿佛吃了一口黄土一般难受,若不是因为她是司马默暂时的母亲,她真相上去扇两巴掌解解气,这种心机婊,真是恶心! 虽然还没有什么能证明她不是司马默的亲生母亲。 “福元,你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哀家便是了。哀家为你做主还不成吗?” 太后冷冷开口,声音极其平静,明明仍旧是冷淡的语气,可是洛霏却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心中隐隐有热流流动。 “太后,我……”她犹豫着,看向老夫人,目光又看向司马默。 司马默屏息凝视,紧张的看着她,对着她微微摇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她从未见过冷冰冰的司马默,有一天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是那样的哀转而绝望。 “你说吧。”太后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更不明白洛霏为什么要隐瞒,难道自己的权利还比不上威胁她的那人吗? 想着,她便觉得气恼,洛霏真是太不是抬举,简直是轻蔑她太后的尊位。 还未等,洛霏说什么,老夫人忽然冷笑出声,用高傲的口气说道:“是我,我将她关了起来。”闻言,众人皆是一惊,气氛是诡异的沉重,周围一片宁静。 叶礼恼怒,“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妖女!”老夫人轻声说道。 “你怎么可以去伤害她?你明明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她!”皇帝不由分说的恼怒起来,太后在一旁冷眼瞧着。 谁知道老夫人忽然瞧着皇帝说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大胆!”太后冷冷呵斥一声,目光似寒剑射向老夫人,厉声道:“还有没有规矩了,皇上是九五之尊岂能没有规矩?” 老夫人并不害怕,目光同样直视太后的眼睛,胸脯挺的高高的,像一只雄趋趋气昂昂的大公鸡一般! “你算什么东西?我在跟我的儿子说话!”她的声音冷漠,带着明显挑衅的意味,甚至有意思得意。 “你说什么?”太后怔住,站起身,朝外面挥挥手,叫道:“来人啊!” 她的声音刚刚发出,却变得无比微弱,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竟然双腿酥软,浑身使不上力气。 原本今日微服出访,她便没有带多少人,皇帝也是。想不到竟然在阴沟里面翻了船! 着了贱人的道,只是不明白这个老将军的夫人想要做些什么?这无冤无仇的,细细想想,自己也曾未得罪过夜家。 “你要做什么?!”她怒声骂道,叶礼也发现了不对劲,目光扫了周围一圈,立即明白了,大声道:“你在茶中下了药?!” 老夫人点点头,看着叶礼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也是无奈之举!你不要怪我。” 她的声音有一些委屈,看向皇帝,眼圈微红,悲伤的说道:“我只想跟我的骨肉相认,我不想我的孩子长到这么大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识。” 太后一肚子狐疑,洛霏跪在地上看着形式的突然大转变,一时间竟然惊呆了。 “母亲,你要做什么?”司马默站起身,走到皇帝的面前。 “一会你就知道了。”老夫人不冷不淡的瞧了他一眼,忽然朝着身后的屏风喊道:“出来吧。”那声音中带着几丝兴奋,还有几丝无奈。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明白其中缘故。 紧接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屏风后面,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男子,那男子上了中年,面容仍旧英俊,可以看出年轻之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洛霏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可是看到在坐所有人惊讶的表情,她便心中猜出这个人一定身份不简答。 司马默第一个张开了嘴巴,惊愕的道:“父亲!” 闻言,洛霏一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这人,这人竟然是老将军? 将军不是死了吗?不然老夫人为何那么痛恨司马默?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此,她忽然想到了昨日里她在祠堂看到那块带血的白布和上面写着的字。 难道就是这位老将军写的吗?洛霏的目光淡淡的扫在众人的脸上,发现惊讶的不光是司马默,还有皇帝。 皇帝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犹豫的问道:“为什么老将军没有死?为什么?今天你把我们都聚集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皇太后面色不善,直眉瞪眼,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老夫人,像一头猛兽一般,仿佛随时都要脱开缰绳,将老夫人吃掉。 “这是我儿子,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吗?你有什么资格驱使我儿子,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当一个母亲?” 老夫人冷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恨意,这些年的积怨使得她变成了一个幽怨的妇人。 她有许多话要告诉皇太后,肚子里也有许多苦水要倾诉,即便她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皇太后的错,太后反而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和她一样的可怜虫,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掉了包。 自己一直利用的司马默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她就是恨太后,恨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恨她嫁入了帝王家,恨她有权利占有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却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甚至自己爱的男人,也是一个为了权利不惜一切的人。 “你在说什么?在说什么?狸猫换太子吗?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太后狂叫着,眼中漫上疯狂的怒意。 自己这些年养育的儿子怎么会是别人的,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儿子的后背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怎么可能是别人的。 若是掉包了,自己怎么会发现不了!怎么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第九十一章 滴血认亲 这根本不可能,她看向叶礼,他明明长得那么像先皇,容貌气质,甚至连秉性都是,怎么会错呢? “你不信?”老夫人走到她面前,语气冰冷的开口。 笑了,微笑着瞧着她,冷淡的说道:“我今天就叫你瞧瞧什么是滴血认亲!” 说罢,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走到皇帝面前,割破了皇帝的手指,一瞬间,皇帝白皙如玉的指尖上被划破一条伤口,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 滴落在茶杯里面,一滴两滴。紧接着,旁边走出来的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也将自己的手划破,鲜血落入被子里。 一瞬间,茶水中荡漾起两个红色圈圈,红色的涟漪相互交融,很快变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切明明只需要几秒钟,可是众人屏息凝气的观察,竟觉得是那么的漫长,尤其是真相的主角,每一分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 “怎么会这样?”太后尖声叫道,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场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她投入的感情,投入的精力,投入的心血都白费了,统统白费了! 那自己的孩子究竟在哪里?还活着么?她一生就这么一个依靠啊! 眼泪从眼眶滑落出来,顺着眼尾流淌下来。 一滴一滴冲花了她的妆容,打在她的衣衫上。她冷冷回头,看向一旁的叶礼,声音冰凉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叶礼身子僵硬,沉默,内疚的低下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许久。 太后又逼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对不对?” “不是!”叶礼打断她,抬起头,眼圈竟然也是微红的,眼中泪光闪烁,他怒声道:“朕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的。” “最近几天?”太后冷笑一声,呢喃的重复着,随即仰头大笑,笑声肆意张狂。 “你早就知道了,不想告我吧?怪不得,怪不得!”她想起了那块玉佩的事情,怎么突然来问自己有没有给他随身挂着过玉佩! 忽然有一天,皇帝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因为一个女人开始冲撞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么讽刺,皇帝早就厌恶她这个不是亲娘的太后了,低下头,她目光冷冷的直视老夫人,四目相对,“你突然告诉皇帝这些做什么呢?是要这天下变成你们夜家的么?”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皇帝立即说道:“不可能!”目光转眼期许的看向老夫人。 谁知道老夫人竟然露出一个笑容,从容的说道:“对,我就是要改朝换代!”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朕不同意!”叶礼立即说道,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声音,那是司马默的声音。 他从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发展,老将军在一旁,目光深沉的看向司马默。里面带着错综复杂的沉重情绪。 一时间心绪无法平静,空气中飘散着危险的气息,老夫人扬了扬眉,对着皇太后,“那就不是你能左右了的,还请移步到别的房中休息吧。” 她声音淡淡的,抬手对身边的下人说道:“王妈妈,带着太后去别的房间休息,这里还有事情要商量。” 太后手脚酥软,放了药的茶水不知道药性究竟有多猛烈,只是一时间她竟然四肢无力,不能动弹。 她怒目瞪着走上前来的下人,怒道:“你敢!”两 个下人被吓的身子一颤,转头瞧向老夫人。老夫人笑了,目光浅浅的望着皇太后,语气带着恶毒,“谁是你们主子?不想在夜家混下去了是不是?” 顿时,小豆芽和王妈妈连忙手脚利索的将太后架住,搀扶着出了屋子。 “母亲,你究竟想做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亲他……”说着,司马默顿住了口,面有难色的看向老将军。 “这事情说来话长,当初在战场上为了救你,我确实受了很多伤,可是我并没有死,孩子,以后我慢慢跟你细说这件事。” 他说完,目光移到叶礼的身上,眼神豁然变得明亮起来。 叶礼看着他们惺惺作态的模样,胸口一阵恶心的感觉在剧烈翻腾,难道当一个帝王身世就应该这样离奇吗? 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居然不知道应该去怎么面对,是怨恨还是应该感激? “你也长大了。”老将军第一句话便如此说道,语气中带着长辈对孩子特有的疼爱怜惜。 那是种温柔的情绪,甚至有一种父亲的感觉,一瞬间他想起了先皇,先皇也是如此用同样的目光瞧着他,只是那眼底深处多了一份警惕。 帝王者多是多疑的吧。 如此想着,他抬起头,忽然说道:“朕真的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世竟然会是这样周折,朕会保证你们夜家世世代代都安稳的。” 他保证到,目光深沉的看向老将军,感情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可是。”老将军面色犹豫,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至于换成夜家的天下,天下百姓是不会答应的,朕也不会答应。” 叶礼忽然严肃起来,目光笔直的逼视着老将军,“你何德何能?没有将朕养大,现在却要要求朕。” 老将军犹豫的看向司马默,面露愧疚之色。不知道该如何言语,老夫人道:“皇上,不要责怪他了,这一切都是夜家的无奈之举啊!娘也不想将你送出去,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娘是怎么过的,娘的心里有多么的想你。” “够了!”穿明黄衣衫的男子,忽然出声打断,一脸痛苦的神色。 这一刻,洛霏忽然觉得那个永远穿着黄色衣衫,华丽锦缎裹身的高高在上男人,忽然变得那么可怜,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光辉使然。 她不明白知道自己身世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她只是觉得一个孩子从小便没有亲生父母的陪伴,是一件极其可怜的事情。 就像她从小失去了父亲都觉得自己的童年过的极其缺失,目光转向一旁的司马默。 那个高高的,身子挺拔的男人,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好奇的摇晃了他的胳膊,他回过神,眼神复杂的看向她,一脸的悲痛,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实情。 过了半响,他忽然有些迷茫的开口,“父亲竟然没有死,那我从小为什么要受到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 “什么?”洛霏没听清楚他在讲什么,微微怔住,不确定的看向他。 “呵呵,真是可笑!”司马默冷嘲着说了一句。 一旁的老夫人仍旧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向皇帝,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说道:“你是夜家的血脉,难道你不想让夜家列祖列宗光辉吗?” “可是!”皇帝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若是改成了夜家的天下,司马默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他为你巩固江山,你乖乖在皇宫中当你高高在上的君王不好吗?” “我不同意!就算不改朝换代,我仍旧会为御天国打拼天下,巩固江山的!”司马默突然在一旁插口。 “你闭嘴!”老将军怒骂,一脸怒色的瞪着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星来。 “……”沉默,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难以接受的情绪,走上前一步,想要再努力辩解什么,却僵住了。 “现在天下太平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是谁的不重要!” 叶礼忽然开口,他的声音非常洪亮,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从容,那是一种心系天下的圣人情怀,是一个君主应该有的东西。 “如何不重要?这关乎于夜家的声誉和列祖列尊的荣耀!” 老将军厉声,苦口婆心的模样。 皇帝冷冷拂袖,发现自己的身子仍旧不能动弹,浑身酥软,他想要站起身,刚刚一用力,却发现自己还是瘫软在凳子上。 一时间竟然像一个皮影纸人一般,只能认人操控,叫人随意宰割。 身为帝王,这种感觉叫他很不好,他抬起头,语气中暗含着威胁之意,用一种帝王才有的威势和魄力,“你还不将朕放开吗?” “来人。”老将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恍然大悟,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递给身边的下人,“将这个倒出来一丸,给皇帝。” 那人应声接过,忙按照吩咐去办。 过了一会,皇帝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以往的力气,变得矫健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冷声对老夫人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绑架朕,若你不是朕的亲娘,恐怕朕今天就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犹如千年寒冰,叫人听了都会感觉像是掉入冰窖中。 老夫人顿时觉得周身一冷,面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再怎么样,自己也不会伤害他的。 若是换成了司马默,那便不一定了。可是,对于皇帝来讲,就不似自己了。他是帝王,自古帝王者多是阴鸷无情。 “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记住!朕不介意昭告天下。” 叶礼冷冷说着,最后瞧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在洛霏的身上停留了半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临走前他道:“把我母后请出来吧,天色不早了,朕也该回去了。” “是。”老夫人恭敬的应道,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那么的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连方才他在想些什么,自己都无法掌控。 那一瞬间,从那个穿着明黄色高贵衣衫男子清澈的眼神中。并发出的寒冷杀机,一定不会是她的错觉。 第九十二章 夸赞 屋中只剩下司马默和老将军二人,相对无言。 空气冰冷像被一把刷子无情的刷过,沉默了半响,老将军忽然开口道:“这姑娘就是福元公主?” 洛霏一愣,丝毫没想到话题会被转移到自己身上。尴尬的看了一眼司马默,笑道:“老将军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她弯起嘴,俏脸一红,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涟漪,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斜,今日她穿了一身素雅的乳黄色裙子。 衬托她整个人都散发的清新的味道,看起来明媚动人,娇媚欲滴。 “看你是个好姑娘,我儿果然没看走眼。”他慈爱的笑着,老谋深算的眼睛里一片冷意。 其实,心底里他并不喜欢这个福元公主,想不通太后为什么要封她为义女,怎么想怎么都觉的古怪。 但是,为了拉拢司马默,他必须要装出喜爱她的模样,夸赞她,让司马默的心里得到安慰和满足。 老夫人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司马默的事情,不知道司马默的心是不是寒透了,自己总要充当一个正面角色,给足这个养子温暖,才能叫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情。 想着,拍着司马默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不容易啊!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司马默一怔,他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期许的神情,心思微动,心底深处竟然隐隐有一种温暖流淌过,遍布四肢血液,一点一点的升温着。 “我……这究竟是为什么?”终于,他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纵然夜家是权贵,也不应当做出如此偷梁换柱的事情,再大的宫斗那也是后宫之间女人内部的事情,夜家不该参与的。 除非,这一切早就是布置好的。他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那边是,除非这一切早就是有人安排好的。 夜家的野心勃勃早,就已经潜伏了二十多年,这么多年的精打细算,只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周身一阵冰凉,他看向老丞相的目光中多了几丝警惕。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老将军知道司马默的疑问,明白自己若是不解释一下,这一切便很难过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大致盘算了一下,然后开口,“当年为父的确已经是垂死之人……” 洛霏立即集中注意力,盯着老将军。她很好奇,在古代这种假死的事情是怎么做到的,况且老将军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能做到事情不败露,还真是困难。 “当年为父为了救你,在战场上被乱箭穿心,其实并不然,在你们都离开以后,为父一直陷入中毒昏迷之中,被一个偶然流浪此地的流浪汉给救了。 当时为父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流浪汉为什么会有这么高明的医术,直到后来,为父知道。”老将军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沉稳淡然,像是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直到后来,为父才知道那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妙手神医,景德才。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赶上了饥荒,所以几经周折流浪露出战乱之地,想要在死人堆里面检一些值钱的东西来换些吃的,没想到竟然还有未死之人。” 司马默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眼中竟然露出了惊讶之色,没想到传说中的妙手神医,景德才竟然混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还真是可怜啊。 如此想着,他的心情就是一阵复杂交错,身边的女子静静看着他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大概也能猜到是个世外高人,与自己的来历也有几分神秘的相像之处。 “他救了为父,为父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才苏醒,当时心脏很脆弱,不能动弹,也不能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幸好为父的盔甲,还有胸口处揣了一块值钱的玉佩,在当时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于是我和景德才便靠着这些收入来度日,一遍他医治为父,一遍悬壶济世施行他心中的善举。”老将军似乎陷入的深沉的回忆,认真的思索道。 “可是,既然这样父亲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见我和母亲?为什么要让我们苦苦等待。” 司马默冷冷说着,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暗淡的情绪,他的星眸不似往日那般光芒闪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丝失落,和受伤的样子。 “说来话长啊,等到我回去的时候,你这一切早就已经变成了定局,而且,朝廷中已经将我封为了烈士,因此夜家也受到了很大的重视。 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将这一切荣耀在夜家的名字上剥夺。毕竟当时的政局形式及其复杂,有很多人对为父的位置蠢蠢欲动。” 说着,老将军喝了一口茶水,茶水仍旧带着余温,袅袅香气在屋中缭绕。 那是一种令人沉醉的味道,洛霏远远的便闻到了这种茶水的香气,很奇怪,那是一种浓烈的茶香,闻起来却并不呛鼻,非常淡雅。 这种淡雅的味道,叫人心旷神怡,闻着就觉得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司马默,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身在朝廷中,若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步错便步步错。 为父又是一介武夫,与那些成天舞文弄墨的人不同。在朝廷中,为父做什么都需要小心翼翼,可若是为父死了,那形式便大大的不同。”老将军暗含深意的看向司马默。 那个英俊的男子,身子微微一怔,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老将军说的没错,若是在大家眼里,他死掉了,便不会再有人为难他的家人,这样整个夜家不但获得了无上的恩宠与荣耀。在外人眼里还变得没有威胁力起来。 谁能想到,老将军和丞相早已暗结珠胎呢,布了一个天大的局呢。这个局布的实在是太妙了。 “为什么?夜家难道就不能清清白白的立足吗?非要怕他人左右,难道我们夜家就是那么无能之辈吗?如此任人宰割,怎是那么轻而易举?” 司马默质疑的问道,他不敢相信,夜家偌大的家族竟然要靠旁人左右,为什么?难道身在污泥中就不能洁身自好吗? “哪里是你说的那么简单。”老将军叹了一口气,历尽沧桑的眼睛里散发着浑浊的光芒,一瞬间所有的世态炎凉,都在他的脑海中如放映片一般巡回了一遍。 那种叹息,历尽一切的无奈与活在世上的痛苦挣扎,纷纷交杂在一起。 相对无话,一时间大厅中气氛诡异,沉静的叫人感受到压抑。 “父亲,你现在说起这些又是要做什么?”司马默冷声问道,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问来,想不明白为什么夜家辛辛苦苦隐瞒这么多年的秘密,今天要暴露出来。 难道就是因为老夫人认子心切吗?这么多年对他的恨意,历历在目,可是父亲并没有死去啊?为什么要加怪于他呢? 他所受的一切不公平待遇竟然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想想便觉得的可笑。可是,他能够理解当年不知真相的母亲,对他爆发出来的浓烈恨意。 为什么不恨皇帝呢?他在老夫人的身边还不能弥补老夫人对孩子的思念吗?如此想着,他便觉得很难理解,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现在时机到了,你要做的就是把这天下变成我们夜家的天下,这样你们都在目测可及的将来,得到一辈子都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老将军深思熟虑,眼里竟然出现了癫狂之色。 洛霏在一旁看得清楚,那是一种欲望的高涨,是对于权力向往的癫狂。 “不可能!”司马默突然打断道,坚定的否决着,态度异常坚硬的望着老将军,曾经,他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心中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那种对自己身世的无助,对未来命运的掌控,他深深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连呼吸都变得疼痛。 他不是软弱可欺,他不是没有主见,只是面对这突然起来的变故,面对身边女人的消失,不知道情何以堪。 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逆来顺受着,听着江淮的决定去和皇帝相认,听着那些下人寻找自己心爱女子的消息,深思熟虑的思考着,甚至忍不住进宫去寻求皇帝帮助,不是他手足无措,只是为了试探。 明明知道皇帝心怀不轨,生怕他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手脚,自己才会装做弱势群体,去试探君王。 今日,老将军的出现,让他整个人都如同遭受到了雷劈一般,这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看似最亲近的人布的天罗地网。 老夫人绑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整日奔波消瘦,担惊受怕。 老将军布了一盘妙局,让自己从小便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和苦痛。幸福从未永恒过,而痛苦竟然是那么的漫长哀转。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从上到下,整个人都想要奋力的呕吐。 为什么自己要任人摆布,自己所受到的痛苦其实都是可以免去的!他怒视着老将军,像极了一头发怒的雄狮,“天下永远不会是夜家的!” “胡说!现在天下就是夜家的,只是名义罢了!”老将军看着他发怒的凶猛模样,竟然丝毫都不害怕,仿佛早就预料了一般似得,平淡淡的,并不觉得什么稀奇。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把这天下转换成我们夜家的,对于你我而言都有益处,并且你爱的女人一辈子都可以穿金戴银有什么不好?” 第九十三章 倾国倾城 司马默听到最后一句话,犹豫了一下,看向身边那个心爱的女子,她长长的发丝在阳光下如丝绸顺滑。眼睛大大水盈盈像一颗宝石,嘴巴饱满粉嫩似樱桃。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仿佛天生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洛霏静静的站在阳光下,感受着温馨的光芒沐浴,一身淡黄色的素雅裙子坠地,衬托她的身子四面玲珑。 她望着司马默投射过来的闪闪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坚定的神色正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抿起嘴角,释然一笑。 他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这个女人居然在为了他着想,为了他的忧愁而忧愁,如此想着,竟然有几分欣慰,心中感激的要澎湃出来,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就算没有荣耀,我依仗自己的能力,也能让她一辈子穿金戴银!” “你说什么?为父这是在为夜家的祖祖辈辈考虑啊!难道你就不想让我们夜家的列祖列尊在地下瞑目吗? 光耀门楣是何等光荣之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竟然到手了还往外面抛?” 老将军教训道,微微有些谢了顶的额头光洁透亮,上面出现几个皱褶,但整个人仍旧看起来精神抖擞,虎虎生威。 “不!说什么为了光耀门楣,呵,死去的人哪里会知道,其实你都是在为你自己的荣华富贵考虑吧! 现在这天下是谁家的又如何重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人人快乐,这不就足够了么?作为一代君王就当如此为天下着想。” 顿了顿,他的声音陡然变凉,阴测测的说道:“你如此为了一己之私,而涂炭生灵,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尊?” “放肆!”老将军怒骂一声,抬起手来,就要朝着司马默的面门打去,谁知,司马默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瞬间便闪到一边。 “身为我的父亲,你未曾有过养育之恩,有什么资格来打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的脸面?” “你……”老将军一时之间气的说不出话来,胸膛起伏剧烈,粗气大口大口的喘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就算为父对你没有养育之恩,也有救命之恩。”他冷眼看着司马默! “是又怎样?”司马默冷声说道,视线冷冷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火星四射。 “不知道有一句老话叫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么?现在就是你该还债的时候了。” 司马默神色缓和下来,身子微微一愣,僵硬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重情重义,可自古忠义两难全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吗? 可是他不肯,不是不守孝道,而是真真正正的为天下百姓着想。 “现在我们应当想办法叫天下人信服皇帝是夜家的子嗣,再编造个谎言,所有得来的这一切都是夜家的功劳。” “不行!我不同意,皇帝也不会同意!” 司马默语气坚决,厉声打断,咬住牙死死守住自己的观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涂炭天下,涂炭皇家的权利,不能行这不忠不义的龌蹉之事。 那样便是换了夜家的天下又怎样?谁能保证千秋万代?谁能保证在历史上不留下骂名?纸包不住火,此等下三滥的龌蹉招数,流传千古后,会遭人唾弃,遗臭万年的! “你怎么这么倔强,到底是不是夜家人?” 老将军说着,一巴掌打在司马默的身上,这一次他的速度竟然比方才快了许多,司马默也意外的没有躲闪。 “这一下是为了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从此我们两清。” 老将军微微一愣,沉重的叹息了一身,挥了挥手,“你们走吧!让我再想想。” 洛霏在一旁看得傻眼,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许久未曾谋面的亲生父子竟然闹着这样凶狠。 刚一见面就分个清清白白的。她无法想象司马默曾经受到过怎样的痛楚,可这样的场景让她知道,这些年他过的一定很不好。 而自己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主动去关心过她,想到此她的心里微微有一些愧疚。 忽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伴侣,一个妻子太不称职了!她加快了步伐,紧紧跟上了前面那个男子,在她看来,他的背影高大笔挺,却太过落寞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将军的神色变得深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渐渐又有一个新的计划,那是一个让皇帝和司马默都会妥协的计划,那便是威胁! 日头渐渐落下,黑暗侵袭进来,夜清冷寂静,凉风微微滑过,吹得人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叫人很凉爽,很惬意。 树影沙沙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地上高高长出来的长叶子花儿微微在空气中抖动着。 偶尔会在蚯蚓翻动土地的时候,闻到泥土的芬芳,那是一种自然的味道。 荣歆伺候小姐梳洗后,悄悄将一盆浑浊了的水泼在地上,转身又回到了小厢房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今夜太过宁静,司马默来过一回,又离开了。 空气中除了安静还有浓浓寂寞的味道,压抑的诡异,甚至连知了蝉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天上星子稀少,皎洁的月光冷冷倾落下来,月华如水,映衬的屋中女子妩媚动人,窗台前,她的举手投足若隐若现,撩拨人心,瘙痒难耐,不能自拔。 溽暑潮湿,人们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可洛霏不知道怎么的,今夜睡的异常香甜,甜美的好像整个人在天上飘,那是海棠花香的味道,是茉.莉花开的味道,更是雨后空气绽放的味道。 一道身影从她的窗前闪过消失不见,洛霏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察觉。 第二日,又是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声音,青龙第二次看到了翠儿,那一张尚未张开的小脸上,仍旧娇嫩如水,惹人疼惜。 这是第二次,他的心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电流。 “小姐不见了!” 荣歆抽抽噎噎的哭着,她蹲在地上,捂住脸,声音沉重愧疚,“我从来没想过,小姐还会消失第二次,以后晚上我再也不睡觉了,青龙大哥,我好悔恨啊!” 她的声音细软,带着哭腔,青龙听着,先是被这个巨大的消息打击到,随后心中又是一软。 看着眼前女子单薄如瓶颈的肩膀,心中一软,仿佛被刀子化开了一般,汩汩鲜血淌了出来,滴落在柔嫩的眼角,化成微红的眼眶。 “真怕将军会就此杀了你!”青龙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忧虑。 这次,还未等他去禀报将军,他就看到隔壁的厢房中,将军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立即看到了他们两人,声音带着怒不可遏的怒气,“失职之罪,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二人还未等反应,齐齐跪在地上,一脸沉重,就看到司马默急匆匆的从房中走出去,连下巴上的胡茬还未来得及清理,又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二人皆是搞不懂,将军难道知道小姐消失的事情了吗?只是不知,他一宿未睡! 未曾犹豫,两人慌忙跟上去了。将军的步伐极快,青龙是习武之人,平时跟随将军左右,将军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从未见过他会着急成这样。 可即便如此,他跟在后面也没觉得有什么苦难。 可荣歆便不同了,小小女子,脚小如春笋,女人家本就有许多讲究,加上迈的步子又小,跟在他们后面就像是小跑一般,样子焦急又不敢喘一声大气。 青龙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微微抿起嘴角,转过头,继续跟了上去。 司马默来到的地方,竟然是祠堂,老夫人居住的地方,那个从来不让他进入的地方。 他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皇帝和皇太后来了之后,屋子里神神秘秘的不让下人靠近,而且他被命令守在外面,盯着外人的一举一动,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所以昨日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今日这又是怎么了? 有些好奇,可是跟着到了祠堂,他下意识止住了步子,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可是将军既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允许他。 想了想,自己还是决定跟了上去,对着后面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女子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随着去看看。” 说完,他刚要转身,衣角却被人紧紧拉住。 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担惊受怕的眸子,那眸子清亮亮的,怯生生的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 “怎么了?”他问道。 “你小心些……”犹豫了半响,荣歆最终还是怯懦的说出了几个字。 原来是在担心他啊,青龙抿起嘴角,微微一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举动,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 说罢,他看了面前女子一眼,转身便快步走进祠堂,仅仅一瞬间,便无影无踪,速度快的叫人咋舌。 祠堂里,光线阴暗,阴测测的气息的在整个室内环绕。 没有老夫人的存在,而是一个陌生的老男人,男子上了年纪。额前的发丝已经有些稀疏,可是面容仍旧丰神俊朗,身躯凛凛,一看年轻时便是一副威武不凡的样子。 青龙微微有些奇怪,想着这人有几分面熟,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见过,这么想着心中便升起疑惑,可是将军为什么要气势汹汹的在大早上来见这个人呢?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第九十四章 逆反 “你把她藏在哪里了?”司马默冷冷的问道,眸子里带着些许疯狂的怒意,丝毫不加掩饰,似乎一点都不惧怕眼前这个人。 “你若是答应我,跟着我的计划走,我便告诉你。”那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一个暗含深意的笑容。 青龙在一旁没有说话,丝毫屡不清头绪,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不可能!”司马默坚决拒绝道。 “难道你不想让她重新回到你身边么?”老将军气氛的说道。 “我想,可是我不会答应你这种肮脏的要求!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他的声音冰冷,好似一头抓狂的猛兽一般。 “孽子!你是在威胁你的亲生父亲吗?”老将军冷冷说道,平稳的声音中仍旧遮盖不住怒气。 “若是只为了帮助你完成你那种肮脏的念头,就算没有你这个父亲也罢!”司马默冷漠的眸子中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冷漠无情的将军,嗜血成性,眼中永远只有杀戮和死亡的年轻男子。 “混账!”老将军气的双手颤抖,冷冷将身边的花瓶拿起朝着司马默砸去。 几乎是下一秒,司马默便反应过来,要朝着一边躲闪开去,谁知道老将军早就预料到了似得。 抬腿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司马默的肚子上,那一脚速度极快,叫人躲闪不及,青龙在一旁大惊失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方才的对话中,他听出这人似乎就是当年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可是老将军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又活了过来? 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不敢轻易冒犯老将军,这是夜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做下人的没有资格去插手,可是…… 他狐疑的抬起眸子,目光重新移到了老将军身上,老将军丰神俊朗,精神健硕,浑身散发出常年征战沙场才有的冰冷气息。 那是常人所模仿不来的,明明哪里都那么符合老将军的特质,还有那一张同样与将军俊朗的面孔,虎虎生风的模样。 可是潜意识中,他就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他从未见过曾经老将军的模样,他明明才与司马默相仿的年纪,当初老将军活着的时候,他还在暗中忍受着地狱一般的魔鬼训练。 那是专门对杀手,对一个暗卫的残酷训练,在那里没有感情,没有人性,你若是不行,便只有死亡。 青龙亲眼看着好多同伴被那些人活活折磨死,他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不想再回忆过去痛苦的回忆,可是眼前的老将军不是很久以前便在战场中,被乱箭穿心而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活过来?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一种,能够使人妙手回春的医术? 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有的那三颗还魂丹,此刻已经变成了一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立即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的,根本就不可能的!当年那个女高人明明亲口对他说过,这东西世界上绝无仅有,只有她自己有三颗。 是用她祖上传下来的独门秘方炼制的,这东西即便是别人得到了药方,其中的药引也极其难寻。 可是,老将军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青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老将军,丝毫没有奇怪的地方,可是他的心底却有一团迷雾涌了上来。 司马默被一脚踹翻在地,喉头腥甜,一张口,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谁知,老将军并不罢休,竟然将旁边的楠木凳子高高举起来,砸在他的身上,恶狠狠的说道:“孽子!竟然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你的诗书礼仪究竟是如何学的?你以为你不答应老子,老子就不能耐你何吗?” 他的声音冰冷,在司马默的耳朵里竟然是那么刺耳,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一般,那么的黑暗冰冷,他没有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一瞬间,他竟然感受不到了疼痛,脑海中轰鸣炸响,如坠梦中。 “你不顾心爱的女人,皇帝也不会么?”老将军冷冷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走出了祠堂,门轴转动,外面暖融融的日光照射进来,将这间狭窄暗室的寒冷驱散。 顿时,整个屋子变得亮丽起来,细碎的灰尘在空气中飘动飞舞。人心的伤口却永远不能因为这样的光景被抚摸.揉平…… 与此同时,皇宫中,叶礼正在给太后请安,太后冷冰冰的模样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既然早就不认我这个娘了。何必还再次惺惺作态?”太后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子怒气,那是一种隐忍的愤怒。 叶礼愣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厉声否决道:“朕没有!这么多年,母后对朕的培育之恩,朕牢记在心,怎么会如同禽兽一般!” 太后冷笑一声,闭上眼,继续攒动手中的那串古木佛珠。 “母后,朕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朕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是事情就这样真真切切的摆在朕的眼前,要朕如何是好。” 叶礼的声音极其痛苦,每一字一句,都呈现出了他心中无奈痛苦的情绪,这种感觉叫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面前这个养育了自己多年,竟然不是亲生的母亲。 “呵,皇帝真是会说笑,若是皇帝心中有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为何不早些对哀家说出实情?哀家也好帮你参谋参谋不是么?” 太后的声音清冷,带着前所未有的悲伤,那是一种痛苦,一种挣扎了许久的痛苦。 她不明白,若是眼前的皇帝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为何他竟然与先皇的长相那么相似,以前曾听洛霏无意间说过,两个人长期生活在一起,面貌便会有些相像。 可是她不信,这全是歪理邪说,若他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自己真正的儿子又在何处? 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信也要相信。 那天她亲眼看到老将军的血,与皇帝的鲜血融合在了一起,明明掺着水,可看在眼里,她竟然觉得那么刺眼,那么冰凉,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冰冷如斯,绝望如斯大致便是如此吧。 她无依无靠,甚至连自己的母族势力都随着政治格局的变化衰退了,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她一点一点的爬上来。 唯一的亲人便是皇帝,可是此时此刻忽然有一个跳梁小丑,跑出来告诉她,说自己唯一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都是假的。那种入赘深渊的感觉,竟让人不能呼吸。 “该让朕怎么证明,朕没有背叛母后呢?” 皇帝有一些绝望,甚至觉得这一刻都如同掉进黄河一般洗不清,甚至越描越黑,那种被人误会的感觉尤其可怕,更何况误会你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太后冷笑一声,睁开眼看着皇帝,手中的木制佛珠挺住,冰冷的目光看着皇帝的眼睛,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剑一般穿透皇帝的心脏。 她张开口,“哀家要你杀了他们。” “什么?”皇帝愣住,一瞬间竟然不能呼吸,心中的血液迅速膨胀。 “听不清吗?哀家要你杀了他们,将夜家的人统统杀掉!”太后的声音有一丝激动,眉目间带着癫狂的神色。 “不行,这样朝廷中会大乱的,夜家本就掌控着大量的兵权。到时候若是争执起来,恐怕会祸及你我啊!”叶礼惊得后退三步,明黄的衣袍染上皱褶。 “皇帝舍不得么?”太后冷笑一声,从鼻子间哼出声音,带着浓浓的妒恨与愤怒,那是一种女人恨到极致时,才会产生的情绪。 “不是的!”站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面容俊朗,英姿勃勃,却浑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 如同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太后看着他这个模样,心中便觉得更加气恼,仿佛自己什么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那是她全部的信仰和依靠啊! 这种感觉曾经也曾出现过一次,那边是先皇在世之时,独宠专房,极其宠爱的那个叫做华妃的女人! 那时候,儿子还能成为她全部的寄托,可是现在呢,现在她又有什么寄托可言? 真是人老了,到了风烛残年,只有油尽灯枯的份。 “母后……儿臣指天发誓,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母亲一分一毫,哪怕是半点念头都没变过。” 英俊的皇帝站在地上,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天为证,口中信誓旦旦,无比真挚,“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朕指天发指,若是有半点说谎,便遭天打雷劈!” 皇帝的语气真诚,看着坐在上面的年迈女子,一脸的坚定。 太后的心中微微有所动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心中仍旧有着浓烈的不安。 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急切的禀报:“皇帝,一份急信!” “呈进来吧!”皇帝声音冰冷,又看了一眼坐在上面闭着眼睛的母后,犹豫了一下命令道,空荡荡的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屋子里面显得空旷又寂静。 张泽海从门外走进来,将一封密信呈递到他的手中。 皇帝伸手接过,当着太后的面,便将其打开,一瞬间,神色陡然一变,脸色惨白,英俊标致的五官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惊慌,太后诧异,忍不住张开口问道:“谁送来的?” 皇帝吞咽了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太后,声音有些哽咽,“夜家。” 第九十五章 太后发威 “写了什么?”太后冷声问道,瞬间变得敏锐犀利起来,皇帝朝着张泽海挥了挥手,示意他将重新折好的信笺递给太后,然后又道:“你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张泽海心中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只好应声下去,恭恭敬敬的关上的门。 “这算什么?他们想要拿这个威胁你么?”太后的声音沉着冷淡。带着一丝轻蔑, 在她的眼睛里看来,洛霏这个女人简直不值得一提。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亮点的女人。 “可是……”一瞬间,皇帝的表情骤变,竟然犹豫了。 “胡扯!你竟然要拿叶家的江山开玩笑!你疯了吗?就算你不是叶家的人,可是你也是叶家皇室养大的孩子啊!怎么可以如此背信弃义!” 太后冷声呵斥道,细长的柳眉勾起,不怒自威。 她的眼睛本就是狭长的,平时一嗔一笑都带着绝美的风情和韵味,可是发怒起来却让人觉得异常可怕。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隙,里面怒火疯狂,像是一只捕捉食物的狐狸,仿佛时刻都会张开尖细的獠牙朝着你扑过来。 看着太后的模样,皇帝心中即便再怎么不甘心,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若是从前他一定会直言快语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大胆的说出来,可是此刻却不行。 这是危机关头,太后本就对他疑心重重。若是他在表露出什么不对劲,他生怕太后做了和前朝曾有的一样的事情,那便是逼宫。 太后的母族虽然没有了,可是既然能爬到今天的高位上,那便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深信不疑,太后身边一定还有隐藏的势力在作祟。 如果太后选择了逼宫,什么夜家,什么天下,都变成了纸上谈兵的笑话。 “儿臣知道了,孰重孰轻儿臣还能分晓的。母后今日操劳,儿臣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先行告退。” 皇帝弯下腰,拱手说道,面上仍旧是以往谦和的神色,竟然没有半分惺惺作态的虚假模样。 太后看着,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安心了,可是理智告诉她,夜家必须要除掉,否则将来祸害无穷,可是,皇帝会同意么? 想着,她朝着身边缓缓走进来的婺律招了招手,“传哀家的旨意,叫叶青峰即刻进宫。” 婺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的神色紧张,太后的表情不善,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和洛霏有关…… 在一片黑暗中,临听着细碎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声各有不同,有轻巧的,有沉重的,还有走路喜欢拖泥带水拖沓的。 可是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熟悉脚步声。她闻着身上残留的熏香味道,闻出了那是迷迭香的味道。 这种东西在现代也有,现代医疗事业中,人们使用它来助眠。 可是,没想到在古代竟然变成了一种下三滥的迷药,自己也真是不长记性,连续两次中了圈套。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睡觉的时候竟然被人绑走的。 她现在极其想知道,绑走她的人究竟是谁,到底有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又是一片茫茫黑暗,这次与往西不同,她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团白蒙蒙的雾气,看清楚以后发现竟然是一扇极其小的封闭的窗户。 那窗子大概有现代井盖的二分之一大小。微弱的光芒投射进来,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她微微动弹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束缚住。 这是第二次了,想着自己一定不在当初那个暗室了,这次能在将军府中绑架自己的又是谁呢? 洛霏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自己很善良,一向没什么仇家,可是又觉得因为司马默的关系,自己的仇家又不少,但他们皆隐藏的太深。 走走路,没准就会突然跳出来一个要刺杀自己的的仇家呢。 冥思苦想着,她也懒得去猜忌,上次被关了十日之久,到最后也没想到是自己把自己救了出去,所有的期望都变成了失望的。 期望的太多,失望的就会有多少。这一次,她索性不去想,虽然心里隐隐也还是希望司马默能够来救自己。 她忽然想到了《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说的一句话,她说:我知道我爱的人有一天会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色云彩……来娶我……这句话忽然叫她有一些失落,还有一些微微心动。 她仍旧期待着那个人会是司马默,在黑暗中不再挣扎,静静的等待着有人来给她喂饭,有人来解救她,为她松绑。 可是,她微微一挣,绳子便被她挣脱了,看样子那人竟然是故意没有绑着她,她诧异的站起身,活动了手脚,围着屋子四周走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间空旷封闭的囚室,她翻身跃起,跳到小窗口那,光线投射进来的地方,发现竟然什么都看不,外面除了一片白茫茫的,还被许多铁栏杆围住,紧紧的固定在窗口上,应该是熔铸在墙壁上的。 洛霏如此想着,又重新回到地上,暗自神伤。 夏日浓烈,空气中的热浪一波一波翻滚而来,夹杂着炭火的气息,司马默趴在床上,青龙小心翼翼的为他的后背涂抹膏药,这些药物是荣歆给他的,还有一些口服的丸药,荣歆说这些都是小姐自己调制的药物。 对于活血化瘀,愈合伤口有极强的功效,并且治愈内伤也是天下一绝,她说她从来没见过小姐这么厉害的人。 一个女子,竟然比皇宫中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御医手段还要精湛。青龙拿了一些来给司马默外敷加口服。 望着床上那个趴着的男子,他的神情冷漠倨傲,眼神中带着无助与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龙的心中微微诧异,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方才他明明能躲避过老将军的暴力行为,可是他为什么不躲开呢? 他承认老将军的伸手不是一般的好,若是真正比起来,恐怕与将军不相上下。 他虽然没见过老将军叱咤沙场的模样,可是从方才老将军将主子踢飞在地上的时候,他从那个敏捷的速度和出手的狠辣,就能看得出,这个上了年纪的男子一定有非同寻常的能力! 也许是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吧,他这么想着,忽然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默趴在床上,望着远处,许久像是在沉思了一会,“那是我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他的语气中有些悲伤和暗淡,他不明白,明明同样是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他们的对待皇帝的时候就那么小心翼翼,对待自己的时候就那么简单粗暴,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绑架走。 他相信他们不会伤害霏儿,因为霏儿还有用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不会轻易动手。 可是,这么多年他遭受的一切,他们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想起他们看到皇帝时候的眼神,想起他们看到自己的厌恶样子,他的心脏就在剧烈的收缩。 忽然想起曾经的某个时候,他约皇帝偷偷来家里玩,那时候皇帝还小,他们只是简单单纯的玩伴。 老夫人每次都会是盛情款待皇帝,甚至亲手去准备许多好吃的糕点来给皇帝吃,那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当时嫉妒愤恨的都快要流出了眼泪。 心中又酸又痛,直到后来为了安慰自己,以为是夜家因为权势畏惧皇帝,因为叶礼成功的被封为了太子,最终走上了皇位。 他还觉得,夜家的举动是多么英明睿智,成功的博得了新皇帝的好感,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错了,错的好笑和离谱。 一切多么的讽刺,当时的夜家没有老将军做主,只有他和老夫人两人无依无靠。皇帝又凭什么对他们夜家下杀手呢? 若是宠爱夜家,又以什么理由提携,这一切都那么清晰明了,可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被下人嘲笑,被外人议论纷纷。 “什么?”青龙没听懂自己主人在说什么,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他的表情很小心翼翼,虽然仍旧是冷的,可是从眼底深处能看到深深的不安。 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从前他的主人是冷漠无情的,说什么都要谨慎简练,可是知道那个女子出现,一切发生了改变。 主人开始偶尔抿起嘴角,处理事情的时候不再是简单果断的杀戮。偶尔也会陷入思考,他们做错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在一定限度上包容。而不是曾经的赶尽杀绝。 这一切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可是这一次不同往日,这一次失踪的可是小姐,是改变将军动力的源头,是将军心爱的女子。 若是小姐出了闪失,他们任何一个人想必不会活到明天吧! “那是我的亲生父亲,皇帝是我的亲生兄弟,这叶家的天下竟然快要变成夜家的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司马默冷嘲一声,眼中露出讽刺,冰冷的面容又恢复到了从前那般冷血无情。 然而有些改变是不可以捕捉的,就像此刻,原本遇见疼痛便会躲闪的他,此刻竟然在思考事情的原委。 “那个人真的是老将军?”青龙质疑的问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将军的神色,他已经做好了说错话被将军惩罚的心里准备。 他跟随将军很多年,将军虽然冷血无情,可是平日里真的待他不薄。他不希望将军被人欺骗,教坏人得了呈。 “恩。”司马默轻轻应了一声,竟然意外的没有生气。 第九十六章 蹊跷 此刻的他已经对老将军的身份坚信不疑,因为那一次他亲眼看到了同皇帝滴血认亲的场景,那一杯茶中的两滴血液竟然真的交融在了一起,若不是亲生的,怎么会这样? “可是,属下觉得事有蹊跷。”青龙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什么蹊跷?”司马默忍不住问道。 “曾经属下听说过,将军是在战场上乱箭穿心而死,甚至在战后处理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一具活着的尸体,将军是功臣,尸体不是应当运送回来好好厚葬吗?若是……” 说罢,他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欲言又止的看向面前的主子。 “你是说,如果这个人是真的将军的话,那厚葬的人又是谁?” 司马默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含义,敏锐的问道。 “对。”青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眼神认真的看向自己的将军,他本就对主子忠心耿耿,面相又长的极为俊烁,看起来极为正派。 “应该不会的!”司马默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的,那人明明长了跟自己父亲一模一样的面容,即使老去,五官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世界上不会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若是想要冒充骗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叫人相信,况且,自己就算认不得父亲,老夫人难道认不得吗? “将军您要记得,当年可是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了老将军的遗体啊!难道一个人认错,那么多人都会认错吗?” 青龙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他无法将自己的疑惑清晰的表达给司马默,甚至他有些相信自己的观点。 他觉得,天下没有那样妙手回春的医术,能将死人复活。 况且死去的一定就是老将军,若是夜家早就有心计,多年策划,否则那么紧要的关头,只会想着救人,不会有人想着上演这么一出好戏的,除非是有人故意做文章。 而且,将军方才说皇帝是他的亲生兄弟,天下要换成夜家的了是什么意思? 司马默听完青龙的话,心中也产生了疑惑,他忽然想到当年那场风光的葬礼,自己尚在年幼,虽然不太懂事,但是他真真切切的记得自己看到了父亲死去的样子,那么的温柔而悲伤。 可是,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自己的父亲啊,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吗?他想着,陷入了沉思中,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老夫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若是老夫人坚持要天下换成夜家的,那么这其中一定还另有缘由。除非他们都是一伙的,老将军可能是假的…… 但是,想起那张面孔,那清清楚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疑,这个世界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般,不可思议!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动,司马默的心也在一点点变凉。 凉的仿佛轻轻一触碰,就会将人冰冻三尺一般。 此时,诺大的皇宫中,散发着沉重的味道,然而无人察觉无人知晓,太后整日将自己关在佛堂中,不问世事,甚至连吃饭都要下人端进来。 皇帝阴沉着脸色,太监张泽海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其余宫人们正常运转着,完成自己的任务,嫔妃们仍旧每日梳洗打扮,期待着皇帝的到来,然而这位皇帝却整日阴沉着脸色,明明是年轻俊朗,二十左右的方刚年纪,却变得异常沉重严肃。 宫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蒙着厚厚的面纱,拿着夜家的令牌声称要见到皇上。 张泽海急冲冲的进来禀报,皇帝一瞬间便猜到了是谁,那种强烈的不安感涌来,他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急匆匆而来,但是他知道,这一定和那天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让他进来吧,在书房等我。”皇帝静静的说道,可是声音中竟然是忍不住的颤栗和颤抖。 “可是,皇上,来人不知道是谁,不知会不会对皇上您的安全构成威胁……”张泽海欲言又止,眼中目光闪烁,似乎是在焦虑。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多嘴,朕知道他是谁。” 叶礼冷冷打断,目光之中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那是一种会叫人害怕的情绪。 张泽海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便退了下去。 御书房中,香气袅袅,沉静万分,严肃的气息笼罩在四周。 终于皇帝最先开口,“老将军来有何贵干?”皇帝的声音极其冷淡,带着一种强烈的怒意,却也没有表现出极其的明显的样子。 那人摘下面纱,掀起头顶上带着的斗篷,露出一张上了年纪,长出皱纹却俊俏的男子面孔,带着阳刚的气息,入木三分的神态,虎虎生威的气势,一看便是久经沙场,阅历世间的人。 他呵呵一笑,“皇上,老臣还是为了那天的事情而来。” 他的声音沧桑沉重,带着一丝悲悯,那种莫名的悲伤,叫皇帝的心头一震,一瞬间,脑海中划过许许多多的人物事情。 甚至想起了那日母后那淡淡的眼光射过来,失望的样子,让他觉得脸上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行!朕不同意!”皇帝冷声拒绝,一口否决。他便抬起手挥挥袖子,“若是老将军只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还是请回吧!” 说完便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他是皇帝,自古帝王多无情。 可是他不一样,即便是想要顾念这血缘亲情,又不能忘记叶家对他的养育之恩,还有太后。 “用福元公主来作条件呢?”老将军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 叶礼猛地抬起头,看见那人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那是暗含着其它寒意的笑容,让人觉得阴测测的非常难受。 “你是在威胁朕吗?”他大怒! “不敢!”老将军声音平稳,语气中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眼睛看着叶礼清澈的星眸,四目相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皇帝也是一样,目光紧紧逼视着他,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把她怎么样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很简单,这取决于皇帝该如何去做。”老将军淡然,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开一个玩笑一般,那声音轻蔑的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你敢对她做些什么!”叶礼咬牙切齿,想起那个女子螓首蛾眉,眼含春水,身姿窈窕纤细,远远看去似弱柳扶风。 有多久没再看到她了?那日在夜家,她低眉顺眼叩见他的模样,他早已在心中回想了千次万次。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深深地触动了心底上最柔软的地方。可是,现在她有难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有何不好,为何非要改成夜家的天下?这个名义究竟有那么重要吗?朕可以让你们夜家世世代代穿金戴银,甚至富贵繁荣生生不息,你们有什么不甘心,又凭什么不甘心?” 叶礼的声音微微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足以看得出他的情绪有些微微激动。 “这些年来,朕在皇宫长大,你们夜家何曾关心过朕一分一毫!哪怕是瞬间的温暖都没有,朕凭什么要如此厚待你们夜家?只因为朕的骨子里流淌着你们夜家的血吗!” 皇帝的声音激烈,带着强烈疯狂的愤怒,他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冷冷的质问。 “嘉庆……”老将军看到皇帝癫狂的模样,竟然微微有一丝激动,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沉重惋惜,“我怎么会愿意把你送到皇宫中?这其中有隐情是你不知道的,华妃那件事其实并不是完全那样。当年老皇上因为上了年纪,脾气暴躁,又生不出子嗣,为了安抚华妃,这才把你抢走了。” “朕不信!荒谬,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 叶礼冷声打断,毫不掩饰的拒绝,目光犀利,他伸出手,狠狠的敲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哗啦一声,桌子上的各种书信文件都散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一地雪白,纷杂错乱的信纸飘散满地,如同心头上悲哀,沸满盈天不断喧嚣呐喊一般,落地苍凉。 “当年,华妃没有子嗣,精神压力过大,整日疯疯癫癫,正巧夜家刚刚生出了两个儿子,先皇便将其中一个夺了过来,过继在华妃名下,叫我们父子不能相认,为父整整痛苦了二十年。” 老将军说着,声音变得悲痛万分,反正当年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在了,随他怎么胡编乱造也无人知晓! 他低下头,遮住自己的脸颊,生意带着几分沧桑。皇帝竟然想象出了老将军浑浊的眼球中闪着水光。 “怎么可能,我父皇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这样一来叶家的血脉便不纯了不是吗?这种毁灭自己家族的事情任凭谁都不会轻易做出来的!” 他冷声质疑道,话语中一点情面都不留。 “哎,当年先皇极其宠爱华妃娘娘,这件事情人尽皆知,就算华妃娘娘要天上的太阳,先皇也一定会想办法为她采摘下来的,皇上您不信吗? 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当年在这皇宫里面当差事的老嬷嬷们,看看当年华妃被独宠专房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风光。” 他静静的讲述着,像是在诉说一段古老陈旧的时光一般。 “朕……”皇帝一时语塞,确实,若是皇帝盛宠一个人的话,即便是那人要了天下又如何? 就如同自己喜欢洛霏,就算为了得到她,失去了一世的清清白白又能如何?为了与那人厮守一生,他愿意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乃至任何代价。 “当年华妃娘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偷偷将你与现在太后的孩子掉了包,老臣虽然不知道太后的亲生儿子最后被华妃如何处置。 第九十七章 咄咄逼人 即便这些不得而知,可是老臣仍旧知道你是我们夜家的血脉啊!当初先皇脾气暴躁,性格焦虑这在你懂事的时候,你也是见过的不是吗?” 老将军看到皇帝的面色有所动容,似乎是开始相信了。正在半信半疑的过程中,他忍不住又打了一针强心针,“你是我们夜家血脉啊! 试问,当初你和太后孤身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时候,是谁支持了你们,对黑暗中的你们伸出了援手?是丞相啊!最后辅你们的登基的又是谁?是夜家的兵权啊!” 皇帝身子微微一震,忍不住朝后退去,额前流出细密的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滑落,一时之间应接不暇,竟变得气喘如牛。 “试问,若不是亲生的子嗣,谁会这样帮你啊!” 老将军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竟然打起了亲情的底牌。 “朕该怎么做?”皇帝眼中露出迷茫,明黄色的衣衫那一瞬间不再明亮,竟然在他的眼里那么刺目,那么灰败。 “听我的,将天下从叶家的变成夜家的,把所有的兵权拨给我和丞相的手中,吏部刑部都由丞相来掌管,朝中选拔人员的事情,就交给丞相的儿子吧。” 老将军淡淡说着,看似平淡,实则早就为这一切做好了打算。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是么?”皇帝听着这些微微心惊的话,心中已经是惊骇的无法形容,面上仍旧是一副平淡从容的模样。 这一次,他的问句换来了空气中很长时间的沉默,老将军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沉重的问题。 “你们这是在掏空朕的权利?告诉朕,这是不是策划了很久?” 叶礼追问道,眼中弥漫着疯狂的怒气,他目光冷冷射向老将军,眼中寒烈的光芒如同利剑,如同喧嚣的毒蛇猛兽。 老将军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似乎并不知道如何回答。终于,再抬起头,他的眼中带着恨意,那么清晰浓烈的恨意,苍老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有一些狠毒! “当初是他让我们骨肉分离,现在我就是要报复,我要让这天下翻了天。即便是地下长眠,也要让他知道,当初的做法有多么残忍。” 一时无言,从他眸子里清晰涌现出的浓烈恨意,竟然让皇帝觉得有一丝亲切。 那是一种被记挂,被思念的感情,竟然叫自己觉得莫名的安心,无缘无故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全感,竟然让人觉得是那么熨帖舒适。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会好好想想的。” 皇帝挥了挥手,疲倦的踩着那一地雪白的纸张,走到案台边坐下,那一地冰凉,竟然好似会传递一般,叫他的心也开始疲惫寒冷! 巍峨的宫殿沉浸着寂寥之气,微弱的烛火在夜间闪现出点点光亮,照在叶礼的脸上,轮廓分明的脸此时毫无一点生气。 呆坐在红色檀木椅上,原本精明锐利的瞳孔像是泄了气的花儿,只剩下一片死寂。 殿外的张泽海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外,此时已经夜半三更,皇上本是该翻牌子的时候,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踏进这间屋子半步,生怕里面阴晴不定的主子随时会捏碎自己的脑袋。 宫中的明月高高挂起,正值十五、六的月亮比起往常异常明亮,椭圆,好像正无比雀跃的像促巍在自己身边的点点星星炫耀美丽的心情。 可是生活在大陆底下的人,却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黑幕,任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拨开这层遮挡自己双眼的云雾。 叶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在那张椅子上一坐便是一夜,没有一个人打扰。 将军府 司马默一声紫衣常服负手立于窗前,阴冷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雷鸣电闪,狂风暴雨,粗厚的眉为瞥,这场风雨在皇上与自己的身世之谜揭开之际到来,仿佛昭示着某种预警。 这还是御天国两年来唯一一次下这么大的雨,就好像是倾城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似是要将这世界重新洗礼一般。 身后传来微弱的动静,他依旧立于原地,没有说话。 而身后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害怕打断他的思路,亦是没有开口,一时间,除了窗外时不时传来的响彻山谷的雷声,便再无动静。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依旧没有转身,只是伴随着雷声多了一道声音:“如何?” 仅是短短的两个字,就足有让身后的人胆寒,主子这又是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了,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身上散发出的冷冽、孤独、与无助感,放佛吞噬了他一般。 微微一叹,青龙在心里默默想到:怕是只有洛姑娘才能让主子阴冷的情绪放松吧。 “没有进展。”看了眼依旧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语气也莫名的有些着急,“依主子吩咐的,趁他们都不在府里时,属下偷偷潜入祠堂,发现了那个暗道,可是……” 说道这里,青龙的话瞬间止住,不敢继续说下去。 因为矗立在窗前的司马默突然转过身,目光似一把尖利的刀,直直刺向了他,跪着的身子陡然一缩,将快要到嘴边的话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知道,若是将找不到这三个字说出来,以主子现在的怒气,恐怕会一脚将他踢飞,他这身子可再也经不起主子这么折腾了。 天知道,主子发怒的时候是用了全部的力气,饶是他练武多年,在习教所出行多次任务,也架不住主子这些天接二连三的来一回。 若真是那样,估计洛姑娘的药膏怕是不够用了。 司马默冷冷的望着他,黑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你的办事效率是越来越差了,你是在将军府待腻了,想被我发配到边远地区么?恩?” 清冽的声音伴着夜风的清寒,带着一丝寒烈的味儿。 饶是经历无数风雨的青龙也不禁颤抖,他敏锐的察觉到主子的怒气,但此时除了道歉却什么也不能做,“对不起主子,属下失职!” “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和失职。”冷冽的声音再次在他头顶响起,“我要你找到霏儿,你明白没有?” 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双阴沉的眸子,青龙不敢解释,只能如实相告,“是,属下一定尽快将霏儿姑娘找到,只是,属下已经将这夜府翻遍了,却依然没有找到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老夫人关在其他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青龙也是满脸疑惑,依老夫人和老将军的性子,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万不可能将霏儿姑娘藏在别处,放在自己眼前才是最可靠的。 皇上的身世被揭开,而霏儿姑娘又知道了这其中原委,若是放在旁处,被人救走,再将这个秘密告诉朝廷众人,只怕他们的计划也会失败。 无奈自己将这夜府找遍却依然不见霏儿姑娘的踪影。 冷冽的双眸忽然变了变,司马默脑子不断运转,不过一瞬间,他便说道:“既然不在夜府,便去丞相府,总之,给我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回来。” 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能让她变成老夫人权利相争下的牺牲品。 青龙应了声,可随即想到了什么,看着阴沉不定的司马默,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口。 他的举动如何能逃得过司马默的眼,不过斜睨了他一眼,冰冷的话语再次响起,“有话就说!” 决绝的语气,不容一点质疑。 青龙身子一震,立马从怀中掏出今日荣歆交给自己的东西,“这是荣歆今日给属下的,说是在霏儿姑娘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接过青龙手中的东西,不过是一张白色的帕子,不过上面斑驳的血迹却让司马默的双眸紧紧的眯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黑色充满檀香的桌子旁边,将军府的檀木比不上皇宫里的上乘,但是从那淡淡的檀香味道可见即使不如皇宫的,却也是世间少有的檀木。 桌上放着一盆海棠花,它绽放着苍白美丽的圣洁光芒,摇曳着纤细的身姿,姿态万千,寐丽妖娆,一道白色的闪电陡然划过,映在白色的海棠花上,格外诡异。 司马默站在海棠花前,眉目淡远清冽,长眸狭长秀丽,凉薄的唇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海棠花枝,温柔的好似对待绝世珍宝。 突然间,他的手指并拢,摇曳在风中的花枝终给折断,落在了那修长的手掌中。 看着帕子上映着嘉庆两个字,一边是鲜红的两道血映,不大不小,刚刚好就是两个指头那么大,把玩着手中被折断的花枝,司马默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如此看来这必是霏儿之前被关在密室时拿出来的。” “属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敢耽误,便拿给主子。”青龙微微一顿,脸上满是疑惑,“可是属下不明白,霏儿姑娘为何将这个帕子留在屋内?” 这带着血迹的帕子一看便知道不是好的,可霏儿姑娘将这放于枕头底下,这是为何?青龙百思不得其解! 弧度越来越深,“想必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说便再次被人掳走!” “那主子可看出这帕子有何不妥?” 荣歆将这帕子给自己的时候,他也着实研究了好长时间,可除了上面的名字可两处血迹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 “不妥?”略带弧度的薄唇突然紧闭,“只怕是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司马默记得上次霏儿出来的时候,跟自己提过,他对香菜过敏的情形和太后的一模一样,她的推断,他有可能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而不是夜家的后! 只是当时他并不在意,以为那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第九十八章 压迫 可当看到这个帕子时,他心下便有些怀疑。 想至此,司马默缓缓说道:“尽快将霏儿找回来,这几天密切注意老夫人和老将军的动静。” 青龙应了一声,便消失在漫天大雨中! 巍峨的宫殿依然直直的处理在京都之中,经过精细的工艺筑造起来的宫墙在这个国家屹立不倒,大红色的墙因为一夜大雨侵泡,此时看起来就像是筑了血的宫墙,甚是骇人。 暴风雨过后,第二天便是阳光明媚,仿佛昨天夜里的暴风雨不曾出现过。 但是却对这御天国最高的掌权者来说,却像是惊天骇浪! 一身明黄色服饰的叶礼站在城墙之上,目光深沉的看着远处,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远处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景色,看不到行走的人! 唯一清晰可见的是,那座山,依然挺拔的屹立在武陟城的山区上面。 武陟城离京都隔了三座城池,可因为地处高界,才能在京都的城墙上看的格外清楚。 捶在双侧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内心千转百回,这是六月的天,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场狂风骤雨,要知道,御天国已经两年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长到这么大,也只有两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次是因为敌方动乱,敌军像是得了高人相助,入御天国如无人之地。 仅仅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便夺了御天国十座城池,若不是司马默,恐怕御天国在就不复存在了。 而这一场暴雨居然是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难道,御天国的天要变了吗? 高大的身子迎着冷风矗立在城墙之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皇上,城墙上风大,我们回去吧。” 眼见叶礼在这城墙上待了大半个上午,张泽海担心他龙体有殃,便上前劝阻。 若是往常被人如此打断自己的沉思,叶礼必定会大怒,只是今日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任由他将黑色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丞相可来了?”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低着头,张泽海说道:“已经来了,在御书房侯着皇上呢!” 果然!叶礼一副了然的样子,他不来才是见鬼了! 叶礼到的时候,御书房除了丞相还有一个人,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小厮,但他一眼便能看出那是老将军。 也是,一个已死的人突然活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怕会吓坏朝中人! “微臣参见皇上。” 江淮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老眼一亮,随即将眼中的狠戾拭去,换上一抹恭敬的笑容,匍匐在地行礼。 “平身吧!”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听不出来他此时的情绪是好是坏。 扫了一眼跪着的两个人,沉声对张泽海说道:“退下,不要让人进来。” 皇上发话,张泽海哪里还敢多待,立马便离开,一时间御书房便只剩下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会,气氛便有些紧张。 终究是丞相先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知皇上考虑的如何。” 阴鸷的眼漏出一丝精光,叶礼心中不快,此时自己倒像是他们的仆人,随时听从他的吩咐,收敛住情绪,他缓缓的开口:“这件事朕还需在考虑,但朕希望你们能放了洛霏。” 江淮听了他的话,不由轻笑:“皇上,你要知道,现在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 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冷,犹如腊月寒冬,让人不敢靠近,可此时站在他跟前的可是江淮和老将军,两个本来就是阴狠毒辣之人,又充满野心,如何会怕他的气势! 声音清冷,似一把尖刀,直直的射向江淮,“你在威胁朕?” 江淮微微弯腰,双手供在胸前,向叶礼作揖,那张老脸上漏出被冤枉的表情,“皇上说这话可是真真冤枉老臣了,老臣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若不是先皇和华妃抢夺了你,使你和臣妹骨肉分离,让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不过四十,黑色的青丝已经染了一层厚厚的白发,皇上,可曾想过臣妹思儿的痛苦。” 果然,江淮这番话成功的让叶礼将刚才阴狠之气收敛,脸上漏出一丝不舍,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敲击着,这么一下,一下狠狠的敲着他的心。 好像在告诉他,你是夜家的孩子,你应该为夜家光宗耀祖。 “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你们为何要强求?为何一定要将这天下改为夜?”说道这里,叶礼的目光忽然变冷,“莫不是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淮还不待说话,一旁的老将军便开口说道:“这不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若不是他们叶家抢夺我的孩儿,我和你母亲又何苦这么做?他们让我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我为何不能搅得叶家动荡不宁?” “你?”叶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将军。 只见他圆润的身子在满头白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此时就像一个受尽千般折磨的老者,那浓厚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叶礼坚硬的心柔软了下来。 他好歹也是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不能跟亲生儿子相见,他们该有多么难熬? 声音不再似之前那么坚决,透着一丝无奈,“可是现在国家安宁,朕根本没有借口换了国号!” “这好办,只要我们想一个完全的计策,定然能将这件事办的稳妥。”江淮一听他的话有些松动,立马鼓动着说道。 犹豫着没有开口,其实他心里也是异常纠结,一方面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一方面是太后那张渐老的容颜。 她待自己不薄,小时候的记忆,在他的脑中犹如江涛海浪充斥着他的整根神经,母后温柔的笑容,被其他妃子陷害时拼尽全力的保护自己,那张雍容华贵的容颜,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 虽然宫里不缺女子保养的佳品,但奈何岁月匆匆,终究抵不过逐渐映在黑色发丝上的白色发丝。 自从登基后,再也没有插手过朝政之事,这是对自己的尊重,她将一切的权利都交予了自己,她是这般的信任自己,可是自己…… 她虽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却胜过亲生母亲,一想到这里,叶礼的愧疚便越深,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偷腥的孩子,被人抓了正着。 “皇上,你若还有时间犹豫,怕是福元公主没时间等你犹豫!”老将军见叶礼的脸上一会阴,一会晴,一会笑,一会怒! 耐心快要被用完了,他是何等聪明,怎会不知道皇上此时在想些什么? 一想到他对宫里的那个女人有了不舍的心思,怒气便油然而生。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孩子要对别人产生感情? 果然,老将军的话刚落,叶礼便阴沉着脸问道:“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福元公主的生死完全在于你的决定。”说罢看着叶礼,脸上闪现出狠戾的神情,“她的生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一次又一次的威胁着自己的人,叶礼此时恨不得一刀将他杀了,“你若是敢动霏儿一根汗毛,朕一定饶不了你。” 一想到那个时而较弱,时而英姿煞爽,时而调皮可爱,时而冷冽的女子会被这个人杀掉,叶礼的心陡然沉了下来。 “皇上,臣说了,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计划走,我们定不会伤害福元公主。” 老将军看着叶礼缓缓的说道:“况且,她是你心爱之人,而心思却在别人身上,你甘心就这样将她让给别人吗?” 似是说中了叶礼的痛处,他无神的看着老将军,“朕又如何甘心?” “既然不甘心,何不让她心爱之人来为你巩固地位,然后将她夺过来?” 突然叶礼的眼前一亮,“如何夺?” “现在各国正虎视眈眈,皇上身边不能少了司马默,他现在是皇上手中的王牌,不能与他撕破脸,我们先暂时笼霏住他,待到国家安宁之时,找个理由将他的兵权收了,相信他也不能说什么?” 老将军说的头头是道,若是忽略到他眼底的阴狠,便真的能相信,他此时是真的为这个国家着想。 “太后那边?”想到太后,叶礼还是于心不忍。 一直沉默不发一言的江淮,终于受不了叶礼此时的唯唯诺诺,他厉声说道:“要想成大事者,怎可这般唯唯诺诺?你也不想想,太后已然知晓你的身份,她还能待你像以前那般吗?还能任由你安稳的坐上这个皇位吗?” 心里突的一跳,叶礼不可思议的看着丞相,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如今的太后怕是不能真心待自己了。 一想到他的皇位会受到威胁,眼里的犹豫顿时消失不见,乌黑的瞳孔尽是狠戾之色,整个人又如以前一般,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 直直的坐在那张檀木椅子上,眼里尽是肃杀之气,“丞相不用这样疾言厉色,无论朕是谁的孩子,如今依然是这御天国的皇上,还望丞相注意你的言辞。” 江淮一愣,随即后退一步,双手供在胸前,微微弯腰,“是臣逾越了!” 冷冷的眼扫过丞相,拿起桌上摆着的奏折,只看了一眼,嘴角便划过一抹弧度,“改国号又有何难?只要是朕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 目光久久的落在那张奏折上面,只是上面的奏折却刘乾坤上奏的,上面短短两行字,便说明了太后今日曾频繁召集前朝旧臣。 只是所谓何事他却无从得知。 早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叶礼便派人暗中盯着太后,他虽不舍,但也不是愚笨之人。 怕的就是太后突然倒戈相向,那个时候他便成了众矢之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九十九章 被关 江淮和老将军皆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叶礼,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们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若是一个人听错还有可能,两个人都听错,是绝无可能的。 思至此,江淮走上前,试探着问道:“皇上这是同意了?” 狭长的双眸紧紧的眯在一起,阴冷的似一刀长剑从细小的眼缝中射出,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良久,才从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恩。” 昏暗的囚室只透进来微弱的光,外面的天一片死寂,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地处哪里?只知道,隔着铁窗,能看到几根乳白色的树木。 洛霏站在窗边疑惑的看着远处的地方,这莫非是一个森林? 精致的脸上有些灰尘,粉白色衣裙此时早已经肮脏不堪,一头乌黑的秀发此时已经结成一股一股的吊在双肩。 她突然想起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同寝室有一个女孩经常是几天不洗一次头,身上的异味隔得老远都能闻见。 她本来还在想以什么婉转的话语提醒一下她,结果另外一个女孩说道:“你头发上的油都可以炒一盘菜了。” 洛霏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女孩脸上抽搐的表情,从那以后,她是再也没有闻到那种味道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头发,洛霏不由嘀咕,“只怕是我的头发上的油也能炒一盘菜了。” 正暗自伤神间,洛霏敏锐的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心神一震,动作利索的从地上翻身而起,刚走到铁门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声细小的女声,声音有些稚嫩,“姑娘。” 这个声音?好熟悉。 洛霏努力的在脑中回想,好半天在反应过来:“你是小豆芽?” “姑娘,奴婢是来给你送饭菜的。”门外的声音顿了顿,犹豫的声音再次响起,“饭菜奴婢便搁在门外了,姑娘一会吃了就行。” 话落,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是准备离开,洛霏一听便急了,“等,你等等!” 搁在铁门,洛霏看不到小豆芽,只能用急切的声音叫住她,果然,门口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姑娘?” “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天知道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都快被折磨疯了。好歹也要让她知道这是哪里啊? 门外的声音带着一丝害怕,懦弱的说道:“姑娘,你就不要多问了,奴婢不能告诉你!”话音刚落,好像身后有人追着她似得,逃也似的离开。 听着外面顿时一点动静都没有,洛霏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落在地,身子换换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整个人毫无生机。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你倒是把饭给我拿进来啊,这紧闭的石门,你让我如何吃饭? 她被关了三天,也被饿了三天,早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有人送饭过来,却吃不到嘴里去。 烦躁的揉了揉秀丽的头,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美食在前却不能享用! 夜府祠堂内,烟雾缭绕的气息充斥着鼻孔,小豆芽推开门,一股刺鼻的烟气便迎面而来,一时将她呛的直咳嗽。 那双灵动,清澈透明的瞳孔,也因为这庞大的烟气刺激着她的双眸,因着剧烈的咳嗽,眼泪从眼缝缓流下,落在白皙的脸蛋上,任谁都是我见犹怜。 泛着水雾的眸子,朝着正转动着檀香佛珠的老夫人看去,只见她依然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满屋子的烟而有任何不适。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豆芽强忍住这呛人的难受,徒步走到老夫人跟前,用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老夫人,奴婢已将饭菜给洛姑娘送过去了。” 低垂着眼睑,不敢看跪在灰色细软的人。遍布皱纹的手依旧缓缓转动着佛珠,只是念着佛经的嘴,突然变成另外的话语:“她是什么反应?” “问了奴婢那是什么地方。”似是察觉到什么,小豆芽紧接着说道:“不过奴婢并没有告诉她,放下饭菜便离开了。” 发鬓上的白色斑迹已经越来越明显,眼角的皱纹一眼便能看出来她的年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体已经是体态老肿,尽管平日里保养的好,依然无法掩饰她的苍老。 手中的佛珠停止转动,阴狠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牌位,声音清冷,“很好,我便要看看,她要如何活着走出去!” 能让她逃的了一次,还能逃第二次? 那个地方可是哥哥专门命人花重金打造出来的,里面的玄铁都是千年铸造,饶是武林高手都无法弄断那坚韧的玄铁,更何况只是一个弱女子? 突然想到了她的一头白发,老夫人的心猛然一抽,这难道真的是应了传说中的话了吗? 浓烈的烟气已经呛的小豆芽眼里直流,但在老夫人跟前只能忍住,“老夫人,既然您已经让奴婢送了饭菜过去,可为何不给她吃呢?” 凌厉的眼神突然转过来,直直的射向她,让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忙跪在地上道歉,“对不起老夫人,奴婢说错话了。”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知道说错话,就给我谨慎一点,这将军府可不别其他地方,若是因为你不小心说错话而惹了麻烦,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咚、咚、咚! 白皙的额头上陡然多了一道鲜红的血迹,她不断的磕着头,声音惶恐,“对不起老夫人,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奴婢一定会谨言慎行,不会给将军府,给老夫人惹麻烦的。” 似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头颅在冰冷的地上磕的异常响亮,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面传来清晰的声响。 收住自己脸上的戾气,老夫人轻笑着起身,扶起正不断磕头的小豆芽,柔声说道:“好了,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顿了顿,又如之前一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至于那个妖女,当然不可能饿死她了,我只是想让她体会什么叫痛不欲生的滋味。” 冰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可是知道洛霏视美食为性命,见到吃的就会没命,现在她便让她看到美食而不能下咽,那该是什么表情呢? 灰暗的没有一点光亮的密室,洛霏站在铁窗前看着漆黑一片的方向,心里发凉,自己到底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揉了揉已经空洞的肚子,她虚弱的跌坐在地上,粉白色的长裙此时早已经像是被染色一般,成为彻彻底底的黑色。 看着自己脏乱不抗的样子,她柳眉微瞥,密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洛霏只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便收回了目光。 不管来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放自己出去,还不如节省一点力气。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将本宫抓来这里?”愤怒的语气伴随着老成的声音,浑然响起。 呃? 洛霏心里一阵错愕,这声音……太后? 还不待她反应,铁门便被打开,冷冽的如一把尖细的长刀,声音不带一点温度,手上的动作也毫不因为太后是女人而有所松动,毫不领情的将太后扔了进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多问。” “混账!”强忍着被撞破的手臂,剧烈的晃动让头上的藏青色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声音充满的浓浓的怒火,好似要将这些人烧死。 “本宫是御天国的太后,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本宫,看来你们是活的太久了。” 来人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黝黑的脸因为那条显目的疤痕显得异常狰狞,并不因为她是太后而有一丝松动,“哼,来到这里管你是天皇老子都得给我趴着,太后?若是不听话,便让你这个活太后变成死的。” 果然,来人的话成功的让太后的身子缩了缩,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盛气凌人,“你们到底是谁?” 只是她的话却得不到回答,来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便冷冷的关上了门,不过跟太后一起扔进来了,还有几个肮脏的馒头。 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只要是有吃的,对洛霏来说就有如神助,眼睛发亮的盯着那几个馒头,但随即盯着跌坐在地上发愣的太后。 微叹一口气,起身走到太后身前,缓缓说道:“太后还是不要挣扎了,进来这个地方想要逃出去恐怕难上加难。” “洛霏?”语中的惊讶,一点都不亚于洛霏刚才看到她被扔进来时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 她此时还穿着绛紫色的宫装,袖子上面清晰可见翱翔的凤凰,这是上好的凌云锦缎做成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失雍容华贵。 发鬓也整整齐齐的梳在脑间,只是额间的几缕白发越发显得沧桑,不过宫中的保养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脸上的皱纹,除了有些下垂的眼袋别无其他,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左右。 头上的发饰只有那支藏青色的步摇,洛霏扫过她空无一物的双手,从未离身的司马红佛珠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猜测,定是被掳走的时候掉落在了哪里。 笑着将她扶了起来,洛霏耸了耸肩,“正如太后所想,我跟您一样被人掳了过来。” 太后这才看到,她身上已经破烂不堪,原本失了粉黛的脸颊花了一大片,定定的看着她,似是不解,“你为什么会被掳过来?” “想来是跟太后一样的,他们都为了同一个目的。” 凤眉微皱,表情冷硬,“这些都是什么人?” 将太后扶到一边的角落里坐下,洛霏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几个馒头,将外面染了一层泥土的黑色皮剥掉,殷虹的小嘴便咬了上去。 第一百章 猜测 不过一瞬,她的脸便瞬间曲了起来,好硬! 为了能让自己的肚子里有点食物,她只好一点一点掰开坚硬的馒头,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么硬你都能吃得下去?” “为了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只能这么做。” 好像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看了一眼太后,“太后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被抓来这里吗?” 摇了摇头,太后眼里先是不解,随即便闪过一丝亮光:“莫非……” 微微侧头,洛霏看着太后瞬间亮起来的瞳孔问道:“老夫人?” “你知道?” 点了点头,洛霏脑中不断回想着她在祠堂看到的一切,总觉得老夫人在说谎,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将军,这里面疑点重重,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活了过来,这任谁都无法相信,虽然老将军将自己活着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但洛霏相信,这件事必有蹊跷。 还有老夫人,她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这些对司马默的冷漠,被她说成是因为将军的死,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可能这么冷漠? 尽管皇上也是她亲生儿子,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待遇也太差了吧? 除非……想到之前在祠堂看见的帕子,然后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太后,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这……莫非是真的? “你在想什么?”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洛霏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太后,眼神不自在的闪了闪。 走到她的跟前,一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纤细的手指一边捏起被她掰成细末的馒头,一边缓缓的说道:“太后不觉得事情太奇怪了吗?皇上和司马默?” 原本平息下来的心情陡然暴躁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寒冷,如同寒冷的冬天,“你是如何知道的?” 锐利的眼神直直的望着洛霏,像是一把尖利的长剑,狠狠的刺向她。 对上太后冰冷的眸子,淡薄的唇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和太后的冰冷相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声音清淡,不似在皇宫时的讨好,但却多了一份尊重,“想来我被关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太后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的。” 眼睑低垂,心里的不安缓缓升起,“你想说什么?” “只怕是他们已经要将这国号给改了。” 从太后被关进来的时候,洛霏便已经猜到了其中原委,夜家的野心不小,老将军和丞相的野心更大,至于老夫人? 那个女人心心念念她的嘉庆,只要皇上安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她会任由她的哥哥和老将军折腾。 “什么?”尖锐的声音响起,坐在地上的太后猛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洛霏,随即想到之前皇上收到的奏疏,心里一紧,“他们怎么敢?” 不理会太后的愤怒,洛霏也随即站了起来,看着因为愤怒身子不断上下起伏的太后,“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太后都已经被关在这里了,恐怕等你出去的时候,这天下就是姓夜的了。” 心慌充满整个心灵,太后急忙走到铁门处,用力敲打,顾不得手上的痛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叶家的天下落到夜家手中! “放我出去,你们不能这么做,这天下是叶家的!” 空洞的房间传来淡淡的回音,没有人回答,只有她一个在唱着独角戏。 “你不要叫了,他们是不会放你出去的。”悠悠的声音传来,扼杀了她心底唯一的期盼。 像是失了神的精灵,她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头上的步摇因为她剧烈的摇摆,有些歪斜,精明的双眼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毫无生机。 嘴里喃喃的说着:“现在怎么办?我对不起叶家的列祖列宗啊!”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跌落在绛紫色的常服上面,只是一瞬,便化作一滩水迹。 想起之前猜测的事情,洛霏走上前,“太后,有件事我想我一定要告诉你。” 这是她目前能为司马默做的,尽管只是猜测,但洛霏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斜睨着她,并没有说话,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比的上他们改朝换代重要。 “我猜测司马默才是真正的皇子!是你亲生儿子。” 乌黑的瞳孔猛地瞪大,震惊充斥着她薄弱的心,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不可抑止的愤怒,“你个妖女,你在胡说些什么?他是夜府的儿子,莫不是你跟他们串通一气来哄骗本宫?” 这是个阴谋,一定是! 忽略掉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洛霏耐着性子,“你对香菜过敏,而司马默也是,据我所知,这御天国对香菜过敏的人屈指可数,况且,从他出生,夜夫人便没给过他一天好脸色,反倒是提起皇上的时候才会漏出温柔的表情。” “试想一下,若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差别会那么大?” “那是因为老将军是因他而死,所以老夫人才将这一切罪过怪在他头上!” 夜夫人对司马默不好,是因为老将军因为他而死,这是是整个御天国都知道的事情,这个妖女用这些狐媚子的说法诓骗自己,简直可笑。 一想到这里,原本雍容华贵的脸顿时变得狰狞,“都是你这个妖女,才让御天国动荡不宁,你怎么不死?活在这个世上害人简直是其心可诛!” 洛霏原本有些可怜这个老太太,再者可能是司马默的母亲对她一再忍让,可她一口一个妖女,让她忍无可忍。 柳眉紧皱,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捶在双侧的手猛然插在纤细的腰间,对着太后便是破口大骂,“我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太婆,你一口一个妖女,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奸.淫掳掠了?好心为你,让你们母子团聚,倒是我的错了?” 此时的她像极了菜市场的泼妇,本想好好与她沟通,谁知尽是茶米油盐不进,那便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 太后只差一口鲜血没喷出来了,她是世上最尊重的皇太后,谁人见了不点头哈腰,可这个妖女竟然指着她破口大骂,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一缕头发跌落在她的面颊之上,遮挡了她狠戾的双眸,薄唇因为气愤瑟瑟发抖,老态的手指洛霏绯红的脸说不出话来,只是嘴里不断重复着,“妖女啊,妖女,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瞪了她一眼,洛霏也懒得与她废话,干脆扔她一个人在那角落,仍由她内心纠结。 夜幕降临,月牙挂在树梢之上,俏皮的只露出了半张脸,肃然的将军府一片死寂,下人们大气不敢出,只得默默做着手中的事情。 俊逸的脸上,眉目分明,狭长的眸子紧紧的闭在一起,黝黑的皮肤上点点汗水,被子里放在双侧的手紧紧抓着被沿。 梦中,司马默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寻找着那个身影,无论他如何追逐,那个身影却总是离他一步之遥,抓不住也追不上。 女子一身白衣,飘曳在空中,怨孽的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是谁?”冰冷的声音犹如冰窖上的寒冰,冷眸看着萧瑟的背影,语气淡漠:“告诉我,你是谁?” 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这个人,可手刚触碰到她的裙摆,便消失不见。 略带薄茧的手停落在空中,阴冷的眉紧皱,声音变得不耐烦,“装神弄鬼,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着便要冲上去抓住女子,只是人还未到身前,白衣女子突然回过头,泛着水雾的眸子带着幽怨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爱我?” 刚硬的身子猛然后退,脑子像是断了弦一般,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冰冷的眸子尽是不可思议,突然眼前的女子消失,司马默想要抓,却如何都抓不到。 “霏儿……”紧闭在一起的眸子猛然睁开,只是眼里带着不可置信。 白色的里衣被汗水浸透,修长的手摸过去,尽是一片水渍,阴冷的脸上冷汗直流,瞳孔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屋子。 那个人是霏儿?居然是霏儿! 他如何也想不到,一直在她梦里缠绕的女子,居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霏儿?这怎么可能? 难道霏儿梦中的人有关系?他记得霏儿曾说过,她看到的那个男子是自己,可现在他看到的女子也是她? 这是巧合吗?不,绝对不是。 只是为何自己对霏儿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脑子里从未出现过霏儿的影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起身,缓缓的从床榻上走下来,推开红色的窗子,突然一股冷风直直的吹了进来,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可司马默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目光悠远而深沉,将军府此时一片寂静,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干涩的嘴唇微张,“青龙。” 话音落毕,着黑色衣服的青龙便闪现在屋里,没有一点动静,阴冷的脸跟眼前的主子一样,不带一丝温度,整个人融进黑夜之中,除了那双泛着精光的双眼。 他睡眠本来就浅,在听到主子屋内的动静时便已经醒了,听到司马默唤他,便一刻也不敢耽误。 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力,修长的手指缓缓搭上红色木窗,将风吹动的咯吱响的木窗稳住,“调查的如何?” 青龙低着头,声音清冷,“属下无能,未找到霏儿姑娘的下落。” 跟上次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饶他动用习教所所有的关系去寻找依然无从的手。 “老夫人那边呢?”转过身,走到书桌旁边,双手负立于脊背后面,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第一百零一章 掘地三尺 知道他问的什么,青龙如实回答,“老夫人这几天一直都在祠堂,未曾出去过。” 顿了顿,接着说道:“老将军时不时的出去,但总是戴了斗笠,一路跟着他,才知道是去了丞相府,但丞相府内戒备森严,属下无法靠近。” 负于背后的双手紧握,冷冽的声音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办事效率越来越差,看来留你也没有用了。” 跪在地上的身子狠狠的抖了抖,不敢抬头直视主子,低垂眼睑,声音不再似之前清冷,而有了一丝害怕,“主子恕罪,求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这次属下一定找到霏儿姑娘,哪怕是掘地三尺。” 立于桌前的人没有说话,目光清冷的看着他,薄唇缓缓的吐出几个字,“再没有下次。” 清晨,一道殷虹的光透过窗户直直的射向屋内,照在在书桌旁坐了一夜的司马默脸上,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只是原本乌黑的瞳孔漏出几缕红丝,看起来格外渗人。 “司马默,起了吗?”屋外响起一抹温柔的声音。 坐在屋内的司马默身子猛然一震,带着不可思议,起身,缓缓走向门口,修长的手推开紧闭的木门。 瞳孔不断的放大,嘴里的话透着不可置信:“母亲?” 老夫人一声米色服饰,发鬓被工整的梳在脑后,脸上笑容亲切,不似一毫做作,手里端着一个黑色木盘,上面的映着荷花的陶瓷碗安静的躺在里面。 不自在的侧过身子,让屋外的人走了进来。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书桌上,老夫人语气温柔,“这些天瞧着你为了皇上和霏儿姑娘的事憔悴了许多,便想着亲自给你熬了补汤,你可要保重你的身子啊!” 司马默受宠若惊的看着老夫人,语气也似孩童一般欢快,“有劳母亲了。”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是你的母亲,看着你受苦为母的心里难受啊!” 说着眼角便泛出一丝泪花,“以前母亲以为是因为你才害的你父亲战死,可如今你父亲安然无恙的回来,母亲便知道错怪你了。” “这些年一直怨恨你,实在是母亲的错,孩子,你不要怪母亲,当时……” 抬起手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语重心长,“母亲也是没办法啊!你哥哥被送到皇宫,而自己的丈夫战死沙场,所以母亲恨啊!” “是啊,将军,这可是老夫人天还未亮就起身亲自给您炖的汤,您可不要辜负夫人的好意啊!”老夫人身后不知道何时回来的蓉嬷嬷,堆起满脸笑容解释道。 “真是辛苦母亲了。”冰山一样的脸瞬间化为温暖的阳光,笑容再也不似之前僵硬,而是带着淡淡的幸福,“儿子真是受宠若惊。” “傻孩子,不要说这些了,快尝尝母亲的手艺如何,这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做过了。” 司马默当然知道,在将军府,老夫人可是从来没有下厨做过东西。 接过老夫人手中的碗,缓缓的舀起一口汤,清香的味道从口中滑落,在咽喉处咽下,他不由赞赏,“好喝!” “好喝那就多喝点,以后母亲天天都做给你!” “恩。谢谢母亲。”说着便将碗里剩余的汤一口喝完,瞬间,满满的一碗汤便见底。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可却未瞧见老夫人在看见他喝下汤时,眼里闪过的阴狠。不过,只一瞬间,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神色。 后院的海棠花枝依然摇曳在风中,看起来弱不禁风,若是一场大风,恐怕这靡丽的花枝便会被吹断。 姜炜站在海棠花前,闻着淡淡的花香,脑中闪现出一抹美丽纤细的声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手缓缓的抚摸着花朵,脸上尽是温柔之色,那样的女子居然喜欢海棠花?据他所知,这花娇贵,及其难养,一般女子不会喜欢这种生命短暂又难以饲养的花朵。 而邬莱国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不是喜欢桃花,就是菊花,真不知道她们是真的喜欢还是假喜欢,只是叫他看来,实在是娇柔做作! “哥哥,你在这里啊?”正沉溺在花香中的姜炜被喜悦的声音打断。 姜炜面露不悦,好看的细眉微微皱起,“你不在你房间待着出来干什么?” 眼前的女子着一声男子长衫,纤细的身材在长衫的映衬下越发高挑,白皙的皮肤,画着一字眉,面颊泛着淡淡的嫣红,殷虹的小嘴微微张开,脸上笑意盈盈。 似是习惯了男子对她一贯的冷漠,她面上笑容不变,“在房间待的无聊,便想到哥哥这里看看。” “姜公子,若是喜欢花,我可以让夜将军给你移植一些到你的房间。”阿婧身后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子,跟她一样,姣好的容颜,黑色的发丝放在双肩,脑后插着一支上好的司马钗。 她微微笑着,风情万种,一眼看过去显得柔弱,这样的女子,定是男子争先恐后要保护的对象,只是与阿婧不同的是,阿婧从不喜身上带着饰物。 如她的性格般,大大咧咧,因为她曾说,带着那些东西麻烦。只是,她为何和阿婧在一起?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优柔寡断,“这将军府你便可以做主么?” 要是他没有记错,司马默那天看到她是厌恶的表情,绝不会是对这女子心生怜爱。 捏着手帕的芊芊玉手抬起放在嘴边,咯吱笑了起来,“公子有所不知,我便是这将军府未来的将军夫人。” “哦?”眉目微挑:“原来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啊!” 女子脸上略显尴尬,随即便拭去眼里的不满,柔声说道,“我本是将军的表妹,也是老夫人指定的将军夫人,这是不容置疑的。” “可在下怎么听说夜将军即将与那洛姑娘成亲了?”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不是柳小姐想要在他们的感情中插足?”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那位眉眼像及了自己母后的女子心生好感,不似一点娇柔做作! 他的话瞬间让柳絮昕的脸扭曲起来,“那不过是一个妖女,凭她也能霸者表哥?简直是做梦!” 只要一提起洛霏,她的恨意便油然而生,双眸化成了一团火,像是要将洛霏活活烧死! 眼睛微微眯起,瞳孔猛然缩小,姜炜充满笑意的脸瞬间变冷,眸子似一把尖刀,直直刺向柳絮昕,他身上的气势让阿婧和柳絮昕陡然一愣。 柳絮昕更是吓的后退两步,那眼神,好可怕!比表哥的更加阴冷,就像是地狱修罗!在抬眼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姜炜依然温文儒雅的站在那里,好像那样的表情从未出现过。 “没事就在你的屋里待着,不要出来惹事生非!”语气的不耐烦让阿婧心里一酸。 哥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多看我两眼,不能多关心我几句? “知道了。”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但是面对自己的哥哥,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不过捶在双侧的玉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公子,他好歹是你的弟弟,为何要这么对他说话?难道这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气度吗?”怀着自己的目的,柳絮昕见姜炜对阿婧的态度,便忍不住开口。 姜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搭话,转身拂袖而去! 这几日,老夫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坚持每日亲自炖汤给司马默,虽然他心里不自在,但好歹多年不疼爱自己的母亲开始关心自己,心里便暖暖的。 只是今日老夫人并没有亲自过来,而是嘱咐跟随她多年的蓉嬷嬷将汤送了过来,堆起的笑容,将老脸上的横肉尽显无疑,“少爷,这是今日老夫人炖的,说是今日不舒服,便让奴婢送了过来。” 心里一紧,语气急切,“母亲如何了?” “老夫人没事,只是说近日感觉劳累,想要自己休息,并且让奴婢转告少爷,不要担心!”将拖着汤碗的木盘放在红色木桌上,脸上笑意不减! 止住步子,声音有些担忧:“那你让母亲好好休息,不要因为我而劳累了身子!” “奴婢会转告的!” 下午,府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司马默正在屋里看奏疏,便被门外的小厮打断:“少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大厅处,除了老夫人还有老将军,而坐在主位上正悠然自得喝茶的皇上,正挑起眉目看着缓缓走进的他,心下疑惑,但迈出的步子丝毫没有满了半分。 在厅内站定,双手拱起,微微弯腰,语气并没有因为是皇上而感到一丝害怕,反而多了恭敬,“参见皇上!” 着青衣服饰的叶礼坐在司马红色的椅子上,眉目悠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笑着说道:“朕与你说过,没有外人在时,你便唤我兄长!” “是,兄长!”他本来也不是虚拟之人,见叶礼如此说,便顺着他的意。 “今日来是有事与你相商!”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杯中的茶香还回荡在口中。声音带着一丝商讨,但若仔细听,便能听出那是一种不容置疑。 司马默面带疑惑,眸子闪过一丝不解,“兄长若有事,差人来通知臣去宫中便是,为何亲自来?” 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却不达眼底,“朕闲来无事,便想到来将军府看看,刚好有事与你商量,便就没有传唤你!” 闲来无事吗?司马默冷冷的想到。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舅舅和父亲给他的压力会让他闲下来吗?况且他知道皇上答应过自己要找霏儿,可现在毫无进展,倒是有心情在将军府喝茶了。 收起百转千回的心思,司马默淡淡的说道:“不知皇上所谓何事!” 第一百零二章 相助 这次唤的是皇上,而不是兄长,从言辞便可以看出,即使是一脉相连,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无法跟骨肉亲情放在一起相比较。 叶礼深知这个道理,对他的话并没有反驳,而是淡淡的说道:“朕跟老将军与丞相商量过,决定将国号改为夜,只是朝廷原本就是叶家的,我们贸然将国号改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需要你来相助!” 虽然他自己也不情愿改国号,但霏儿在他们手中,为了霏儿的安全,只能顺着他们的意。 而现在旁边小国还虎视眈眈,朝廷多半都是叶家的人,如此将国号改了,恐怕那些人不会轻易同意。 想至此,看了一眼眼前站着的男子,他英气逼人,常年的军中的生活,早已练就了一身肃然之气,他军功累累,保卫着御天国国运昌盛。 只要有司马默出面,那些人即使不情愿,断然不敢多说。 细眉微皱,司马默心里泛起一阵冷意,说出来的话再也不似先前那般恭江,“你们为何一定要将这国号改了?既然已经阴差阳错,何不就将错就错?如此改了国号,若是发生动荡怎么办?” “这就需要你这个将军出面了!”沧桑的声音响起,眼里尽是阴狠之气。 坐在偏位上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老将军适当的插言。 而老夫人在听到老将军说话的时候,凤眉仅仅微张,便又紧闭,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至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话。 司马默声音漏出无奈,“父亲,你们这般做到底是为何?皇上,难道你就不希望百姓安家乐业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让叶家的老部下不服,若是他们造反那该怎么办?太后她会同意吗?她会任由你们胡闹?”阴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问,一字一句从他唇中吐出。 他是一个将军,从小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他只希望百姓安和,国家昌盛,父慈子孝,奈何,这一切对他来说尽是奢望。 突然想起母亲这些天亲自给他炖汤,原本以为是母亲良心发现,却是为了主位上坐的那个男子有求于他? 他觉得可笑,为什么一母同生,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若是他们能将那份微薄的爱,分给自己一点,哪怕只有一丁点,自己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砰!”粗厚的手猛然在木桌上狠狠一拍,桌上的茶水顺着茶杯溢了出来,洒在红色木桌上,好似一滩血迹。 苍老的声音夹杂着怒气,不带一丝情感,“哪里来那么多的顾虑,你是夜家的孩子,叶家这么对待我们老夜家,我不过是将我该有的夺回来而已。你现在帮着外人说话,居心何在?” 低垂着头,司马默声音不再似之前僵硬,但是语气却也是不怒自威,“天下同为一家,我没有偏帮谁的道理,若皇上需要我,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改国号,我不同意!”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由不得你。”冷冷的声音从主位上飘来,锐利的眸子划过刚硬的脸,“除非你是想要霏儿死?况且太后已经阻挡不了这一切,她没有说话的权利。” 司马默身子猛然一震,想起下落不明的洛霏,心里一阵落寞,由此看来,霏儿定在他们手中,倘若自己不同意,她必死无疑。 但若是同意,他们也不见得放了霏儿。 可是太后?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太后被抓了?他们居然如此大胆,敢对太后动手,就不怕叶家人崛地而起,废了他皇上之位吗? 一时间,大厅里的三个人都没了声音,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而司马默不断在脑中想着对策。 良久,司马默才抬起幽暗的眸子,缓缓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霏儿如何?” “放心,她死不了,但若你一直犹豫不决,我可不敢保证,她还会不会活着。”不屑的扫了一眼司马默,冰冷的话从老将军的最终缓缓吐出。 洛霏这个宝是压对了,想要让司马默妥协,只有戳到他最痛处,不然……这个人还真是无法控制。 “司马默,你就答应他们吧,母亲不想看见你们骨肉相残!”转动着佛珠的手陡然停住,幽黑的瞳孔带着一丝水雾。转过头,似是祈求的看着他。 语里的意思很明白,左不过是他若不答应,那么皇上和老将军的矛头便会指向他,言外之意便是,阻挡他成功之路的人,只有死! 冷冽的眸子缩了缩,看了一眼臃肿的老夫人,她看起来很疲惫,突然想到早晨蓉嬷嬷说老夫人身子不舒服,许是为自己熬汤累着了身子。 清冷的气势收了收,像是妥协一般,为了母亲,他也只好这么做,“我答应你们!”顿了顿,眸子看了一眼上座的人,“不过国号改了之后,我要见到霏儿!” “好!” 老将军接过他的话,语气有些愉悦,但想到他之后提到的要求,低垂着眼睑闪过一丝狠戾,哼!到时候就看她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了。 御天国震动,天下大变,皇上叶礼突然颁出一道圣旨,将国号改为夜。大臣皆是一阵,不明所以,虽然此事很多大臣并无异议,但是叶家的旧部皆是不服。 纷纷在朝廷上弹劾叶礼,问其为何改国号,此时,丞相一脉以及振国大将军皆站出来同意皇上的观点。 以此,国号一事被皇上说成钦天监算出叶姓不吉,国号由此而更改。 事已至此,叶家就不虽仍有人不服,但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即成的事实,便也作罢。 夜色如水,星子稀疏,天色沉的发黑,偶尔响起一阵刺耳的鸦鸣,带刀侍卫轮流在皇城巡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尽职尽责的守护着皇城里面的安全。 御书房,幽暗的烛火一闪一闪,微弱的光落在阴晴不定的面颊上,檀木椅上坐在一脸阴沉的叶礼,而他的面前则站着微微弯腰的丞相。 气氛诡异,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烛火燃烧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良久,坐在首位的男子缓缓开口,声音阴沉,“朕不同意这么做!” “皇上,一山不容二虎,虽然他是你弟弟,但你想想,若是他突然倒戈相向,以他在御天国的地位,你的皇位还能保得住吗?”老态的身体弯着身子,耐心劝解。 阴冷的脸有所动容,不过片刻又恢复正常,“凭他还不能撼动朕的地位,若是此时将他调走,叶家的人还蠢蠢欲动,远在天边的他,如何帮朕解围?况且,没有任何理由便收了他的兵权,只怕是他也不服。” 毕竟当了这几年的皇帝,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分的清,丞相一提出要将司马默发配到霏城,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反对。 国号刚改,那些大臣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那也是因为有丞相一脉的人鼎力支持,况且也惧怕久战沙场的大将军威风,一时间才堵住了芸芸众口。 若是此时将他调走,恐怕会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让他交出兵权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们想一个完全的法子,他必然是没得说,至于那些旧部,哼!” 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带着不屑,“若是他们胆敢造次,便以犯上作乱处置了他们,饶他们也不敢翻了天。” 昏暗的烛火隐藏了他眸子闪过的狠辣,不敢被皇上发现,只是垂下眼睑,掩饰住自己的野心,他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眼前的人,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站在眼前的人,他体态老肿,恭敬的站在他面前,看不出来有一丝不妥,但叶礼的直觉告诉他,他们要的远远不止这些,或者…… 想到这里,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紧紧的眯了起来,声音冰冷似剑,“你们先是让朕改国号,后又让朕调离司马默,到底有什么阴谋?” 噗通一声,膝盖狠狠的触碰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丞相匍匐在地,似表忠心,“皇上明鉴,臣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皇上好啊!” “你想想,你喜爱的女子心里装的是他,而你们又是一脉相连,他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而他鞠躬尽瘁守候的主子,却在觊觎他的女人,他会不心生怨恨吗? 如今他知道你们的身世,而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皇位上,享受荣华富贵,他却要为你卖命,他如何会甘心?” 丞相的话一字一句的敲进他的心中,让他坚硬的心有了一丝松动,心下一惊,居然忘了这茬,丞相说的对,司马默那么孤僻高傲的人,怎么容许自己觊觎他的女人?还不辞辛苦为自己卖命? 莫不是他真的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恭顺,只是为了减掉自己的戒心,好为他做嫁衣? 想到这里,那双阴冷的眸子紧紧的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檀木桌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你说的对,朕不能给他反抗的机会,若是他真的心生怨恨,只怕朕的皇位不保。”收住敲打桌面的手指,冰冷的话从薄唇中缓缓吐出。 御天朝堂,金銮殿内。 叶礼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金属量过重的龙椅上面,正对着头顶是一条飞龙,那条龙也是纯金打造,飞龙下面是一张镶着金色边框的牌匾,上面工整的写着四个楷体“正大光明。” 叶礼身子舒服的依着扶手,状似悠闲惬意,不过那双掩饰在微垂的眼帘下的眸子,却闪着锐利星光。 文武百官立于堂前,无不小心谨慎,自从换了国号之后,这位主子的性情更加阴晴不定,任谁都不敢轻易触碰! 第一百零三章 收回兵权 他的目光停留在负手而立的司马默身上,黑色铠甲着在他修长的身上,一点都没有不协调,反而多了一份肃然。 他此时目光冷硬,语气不解,“皇上,微臣不明白,为何突然收了臣的兵权?可是臣触犯了国法?” “没有。”慵懒的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舒服的歪靠着一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拧着细眉神色深沉,精光闪烁的双眸,微微半眯,既然没有,皇上为何要这么做?臣需要解释。” 这句话说的不深不浅,他为御天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皇上没有任何理由便卸下他的兵权,若是不能给一个合适的解释,怕是不能服众。 眼里的精光一闪,随即低垂眼眸,拭去那抹精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龙椅扶手,阴冷的嘴换上一抹笑容。 “夜将军怎么急了?朕收你兵权也是事出有因,三大部落最近又结盟到一起,来犯我国,这次朕是想派兵部侍郎刘乾坤前去迎战。” 司马默顿时明了,他这意思是想要将自己的兵权交给刘乾坤,他要消弱自己的势力,不能成为他的威胁。 不禁嘲弄一笑,看来他已经防着自己了,可笑的是自己还竭尽全力为他保家卫国,居然换来这个下场。 被点到名的刘乾坤一震,随即从百官中站了出来,匍匐在地,声音带着激动,“臣谢皇上倚重,定不负皇上所托,大胜归来。” 精明的眸子扫了一眼刘乾坤,声音冷冽,“皇上觉得臣没有能力解决三大部落吗?” “夜将军也清楚,上次朕派你去三大部落时,你私下见了那位部长之女,还身负重伤,若说你没有私心,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朕这次派刘将军前去,也是为了以正将军清白。” 铿锵有力的话回荡在金銮殿中,不容一丝质疑。眼眸扫过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刘乾坤,冷冽的声音响起,“这次派刘将军去,还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满载而归。” “是,微臣遵命。”声音透着难以言表的激动,这是不是代表皇上开始倚重自己了? 一想到若是这一仗自己大获全胜,以后的日子便会平步青云,内心便犹如欢快的小鸟,跃跃欲试。 司马默明白叶礼这么做,是给自己下马威,但事已至此,他万不能多说,若是说他不同意,便会被认为是手握重兵,图谋不轨。 “皇上准备让臣做什么?”既然他卸下自己的兵权,断然不会让自己当一个闲散将军。即使是他同意,他的那些属下也不会同意,叶礼深知其中道理,自然会安排别的事情给他做。 果不其然,慵懒的靠在龙椅上的叶礼身子缓缓坐起,“朕决定让你去霏城边界。” “什么?”司马默不可置信的看着叶礼:“霏城已有看守的将士,为何要安排微臣?” “霏城是御天国最重要的边界,将军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若是那里一旦失守,敌军有可能会直捣皇城,朕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叶礼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心下一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司马默,在看见皇上那双阴冷的眸子时突然止住。 “臣知道了。下朝后就回去准备,即刻启程。”司马默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要说以前对叶礼还有一点兄弟之情,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威胁到了他的皇位,想要将自己发配在边疆。 那里偏远,自己又没有兵权,饶是想对他的皇位觊觎也是无可奈何,再者自己一走,霏儿还在他们手上,这样他便轻而易举的得到。好一个一箭三雕。 可是你太小看我司马默了,你的皇位我不稀罕,兵权我也不在乎,但若是你敢动我的女人,我必定不依不饶,眼里的精光随着心里的愤怒一闪而出! 夜幕降临,月稍缓缓挂在树枝上,书房内,黑色铠甲挂在衣架上,修长的手抚摸着伴随自己多年的刚硬铠甲,阴冷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温柔。 好像一个父亲般,升起一丝怜爱,每每征战时,他总会穿上这身黑色铠甲,只有这样,他才会无所顾忌,勇往直前。 梦魇中的那个白色女子,每每一看到女子面容后,心里便止不住的惊慌,与浑身散发着肃然之气的他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论他在脑子如何搜寻,都找寻不到似曾相识的一幕,那个在凯旋归来途中捡到的女子,竟然是早早便与自己相识么? 衣襟中的汗水已经干涩,只是微微有些潮意的衣服不难看出刚才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般,不死不休的纠缠着自己。 “青龙。” 沙哑中夹杂着干涩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响起,声音很小,若是不仔细听,只以为一阵风吹过,可青龙不是一般人,司马默的声音一响起,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子。 与往常一样,依然是一身黑衣,依然速冷的面容,恭敬的跪在地上,等候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的指示。 抚摸着铠甲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一场噩梦而发出嘶哑的声音,如同他此时阴冷的表情,“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跟随男子多年,只一句话便明白他所为何事,语中透漏了他的担忧,“可是主子怎么办?霏城虽然看起来平静,可是那里暗藏危险,主子一个人属下不放心。” 言外之意便是想告诉眼前的男子,他的职责是保护他的安全,至于找洛姑娘可以派别人前去。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双眉微微瞥起,带着一丝恼怒,“何时我的事轮的到你插言了?” 阴冷的双眼一震,随即低下头,“是属下逾越了,但属下担心主子的……” 安全两个还未说出口,站在铠甲身边的人身影一转,青龙还没看清楚,一双修长的手便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凉风。 抵在他脖颈的手突地用力,掐住他的命门,直叫他喘不过气来,良久,男子缓缓收手,青龙才感觉如释重负一般,跪在地上的身子已经僵硬。 只是嘴里喘着粗气,他心里暗惊,主子的武功竟然练的如此神速,他再不济也算的上是武林高手,可刚才,居然没有看见主子何时出手,人便闪现在自己眼前。 想到这里他不禁庆幸,多亏自己不是主子的敌人,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阴冷的声音从他的头顶飘过,传到他的耳中,“莫不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属下明白,一定暗中监视老将军的,一旦发现霏儿姑娘,便立马将她救出来。”冷硬的身子还在颤抖,明显感觉到主子怒气的他,断然不敢在多说一句。 自从霏儿姑娘再次消失的这几天,主子的怒气从未消散过,他不敢触碰雷区,只怕他一怒之下真的如刚才一般捏碎自己的脖子。 怒气稍减,司马默漫不经心的走到红色木桌旁,声音清冷:“既然明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让单膝跪地的男子浑身一震,随即一转身,便消失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 只是出去后,看着紧闭的房门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不由叹道:好险。 临走的那一天。司马默早早的起来换上藏蓝色的长衣,而那身从不离身的铠甲被他留在了府内。 除了他的四个副将,和习教所的两个人,其他人都被留了下来,司马默并不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前去。 不过在明眼人看起来是如此,但留下的那些人早已经偷偷的前往霏城。 没有人为他践行,将军府外只站了老夫人和一直陪伴着她的蓉嬷嬷,粗厚的手搭在那双带着薄茧的修长的手上面,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这一路要好好保重。” 阴冷的眸子微微闪了闪,语气温柔,“母亲也是,要保重身体。”随即看着一旁低垂着脑袋的蓉嬷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母亲,若她稍有差池,我便为你是问。” 被点名的蓉嬷嬷一刻点头哈腰的说道:“将军放心,奴婢一定不负所托。” 满意的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往将军府内看了一眼,有些失落,但随即便被他拭去。 皇宫派了大内总管过来,替皇上道了句:一路顺风。 与司马默一起上路的人并不多,杂七杂八的夹杂一起,不过十来个人,其中,那个被遗忘的黑衣跟着一起来了。 离开京都,一路向北…… 眼看着离京都越来越远,离霏城越来越近,一直冷着脸的黑衣,脸色更加难看,随之而来是担忧,冷漠的眸子扫了眼正闭目打坐的男子,嘴里的话吞了又咽,咽了又吞。 “有话就说。”虽是闭着眸子,但敏锐度却从未降低,冷冷的话从淡漠的唇中吐出。 嘴巴微张,原本想说的话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主子,眼瞧着离霏城越来越近,为何您还这么淡漠?” “不然呢?”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你让我现在回京,将坐在龙椅之上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么?” “呃?”黑衣一阵错愕,看了看眼前的人,不明白为何此时他到能笑的出来? 双眸依然紧闭,嘴上的话随之而出:“既来之则安之。” “属下怕这一路上危险不断。”终是下定决心,冷冰冰的话透着一丝担忧。 狭长的眸子陡然睁开,透过轿帘望着北方,看着一片苍夷,远远的一条并不算平整的官道,两边具是密林,只是,那些树木上的树叶早已落尽,将路上铺的厚厚软软。 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情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一百零四章 拆散 瞧着眼前面上不带一丝温度的男子,黑衣身子一抖,便不再说话。 漆黑的铁屋,依旧一片清冷,暗沉的天色,天上的星星只有那么几颗在闪着微薄的星光,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夹带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吹进了铁窗之上。 感觉到凉意,梦魇中的女子双手紧紧抱紧身子,带着尘土的白皙的脸上汗水淋漓,顺着脏兮兮的脸颊,缓缓落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梦境中,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是清澈透明的风景,山中景色秀丽,树木繁茂,一个拥有倾国倾城容貌的女子,正狠戾的用亚麻色的长鞭狠狠的抽在自己身上。 嘴里的牙齿被她咬得咯吱咯吱响,声音中夹杂着怒气和失望,“为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对男子产生感情,你偏要与为师作对是吗?” 跪在草地上的女子一脸倔强的看着奋力抽打自己的人,嘴里尽是不服输的语气,“师傅,为何一定要拆散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世间男子皆薄情,你的真心来自哪里?” 手里的鞭子不曾软弱半分,她一边狠狠抽打,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是真爱你,为何他压根就不认识你?” 纤细的身子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后背一道又一道的鞭痕触目惊心,“不,若不是你给他下了失忆散,他不会不记得。” “哼。”许是打的累了,手中的鞭子停下,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不屑,“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爱,若是他真的爱你,即使我下了失忆散,他必定会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的身影。”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跌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瞬间便消化,“师傅,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女子喃喃自语,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即被她拭去,“看看你这满头白发,看看你沾满鲜血的双手,你多杀一个人,生命便会耗尽一分,直到你的发迹完全变白,你便会油尽灯枯,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低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看看捶在双肩的白发,女子突然发出尖细的惨叫:“不……不会的……” “师傅你在骗我。” “哈哈……哈哈……” 女子狂笑不止,眼里的泪水溢出,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着一把抓起女子的头发,疯狂的话语不断从嘴里吐出,“我为何要骗你?我就是要让世间女子明白,男子都是绝情之人,我要让你杀尽天下男人。” 尖锐的笑容回荡在空旷的山林之中,女子几近癫疯,似是活在自己的回忆里,再也不理会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人,身子猛然一转,便消失在山野之中。 不可置信的看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神情低落,低头看了一眼白皙纤细的手指,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不要!”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身子从冰冷地板上陡然坐起,衣襟已湿透,眼角的泪水还挂在眼睑之上,落在长长的睫毛上面,泛起一层水雾。 抬起眸子望向顺着铁窗望向漆黑的夜幕,一直鸟雀正落于铁窗外,叽叽喳喳的狂叫不止。 洛霏一阵烦躁,抬起芊芊玉手,一时间,长长的袖子遮住了白皙的手掌,烦躁的抬起手,嘴里怒道:“吵死了。” 一阵大风从自己的袖口中闪出,那支狂叫不已的鸟雀此时安静的躺在铁窗外,没有一点声音,只是细细看去,已然是一具死尸。 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洛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再次将手掌抬起,朝着铁窗外轻轻一甩,一阵微风似尖利的长刀,刺向铁窗处,在碰到铁窗时,发出滋的一声响。 “这怎么回事?”柳眉微皱,泛着水雾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眼前白皙的双手,洛霏似是见到魔鬼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缓缓起身,之前太后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早上来了几个人,不由分说的便将太后带走,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冰冷的铁门便再次被关上。 洛霏纤细的身子缓慢的走向铁窗前,看着点点星空,脑中百转千回,心里微叹:“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轨道了,我该怎么办?” 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在空荡的黑屋里折了一圈又传回到她耳中。 慈禧宫,庄严的红色墙壁,千道工序打造的宫殿姜立在清冷的皇宫中,屹然不倒,一声紫色长衣的叶礼弯腰站在白色珠帘前,语中带着恳求。 “母后,儿臣求你了,您还是吃些东西吧,不然你的身子撑不住。” 慵懒着斜靠在贵妃椅上的太后,凤眉紧闭,手中又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佛珠,脸上的表情阴冷,“皇上不用假惺惺的讨好哀家,既然你已经没将哀家放在眼里,何苦在这里惺惺作态。” 并没有因为太后的话而有一丝恼怒,叶礼直起身子,缓缓解释道:“母后,儿臣是真的担心您的身体,几时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国号都改了,我们老叶家的天下,莫名的成了夜家的,皇上倒是说说,你讲哀家放在心里几分?”斜靠在贵妃椅上的身子换了换,直到下一个姿势舒服一下才满足的笑了笑。 只是那双闪着精光的凤眼,透过白色珠帘直直的射向站在珠帘外的人,要说以前还有母子之情,这一切全在他将自己关起来时,改了国号之后,化为灰烬。 她如何不知道叶礼打的是何主意?左不过是叶家旧部对他改国号不满,再者不见太后出面,心生怀疑,他若不将自己放出来,那些人如何能轻易绕过他? 真当自己是快进棺材之人,脑子也不好使了么?夜家?眼里的阴狠不溢而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们就休想将这叶家天下夺去。 “儿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逼迫儿臣,若是不改国号,便以母后性命要挟,虽然不是母后亲生的,但到底我们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儿臣不会对母后没有感情的。” 这句话他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他向丞相和老将军妥协了,但是却不能不善待这个曾经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人。 斜睨了眼前的男人,对身旁穿着绿色宫装的女子说道:“婺律,哀家累了,扶哀家去休息。” 娇羞的脸蛋忘了一眼珠帘外面站着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自从太后之前说要让她久留皇宫之时起,她便褪去了一身青衣,换上了中规中矩的宫装。 初换上这身衣服之时,连她自己都惊叹了,望着镜子久久都未回神,镜中娇柔似鹅的脸蛋,微微垂下的柳眉,白皙的脸颊两侧施了上好的胭脂。 乌黑的发丝经过宫女小巧的手梳成了少女发鬓,头间插着太后赐的翡翠司马钗,樱桃小嘴,就是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叹息。 以前从未觉得自己也会如此美丽,顶多就算是清秀而已,如今换了一身打扮,丝毫不输皇上后宫中的三千佳丽。 如此想到,不由心里瞎想:这样的自己他会不会多看两眼。 低垂着头,声音恭敬的说道:“是。” 站立在珠帘外面的人突然看向太后身边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如今才发现,这个女子的美貌竟可以和他后宫之中的女人相媲美。 不过他此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忘了一眼正被婺律搀扶着去內寝休息的太后,无奈的叹了叹气,转身离开。 京都的城墙底下,三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站在告示前拧着眉看着上面的内容,那是叶礼不久前颁发的将国号改为夜的告示。 时间不长,侍卫便没有撕掉,着黑色衣服的男子沙哑,还不断咳嗽着:“御天国的皇上为何要将国号改了?” 立于他身旁同样一身黑衣,只是年龄较他大一些,声音清冷:“这是他们国家内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阿森,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被唤作阿森的男子收回目光,语气透着无奈:“阿木,我们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仍无所获,你确定是在御天国吗?” 转过身,一边朝着他们落脚的客栈走,一边说道:“传过来的消息说她在这里没错。” 走在阿森身旁,跟他长着一样面容的阿林说道:“这茫茫大海,找一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何时才能回到我们的故乡?” 这里的人一点都不讨喜,竟然将他们的神牛宰了吃肉,他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若是下次再瞧见这些人吃他们的神牛,他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感觉到阿森的怒气,为首的男子轻睨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注意你的举动,将你的气势收起来。” 心里燃起的那团火瞬间被扑灭,阿森不满的说道:“我就是看不惯。” “这里不是邬莱国,我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何尝能忍受这些人将他们的神牛视作嘴边之物? 但是当前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阿木,你说皇子也出来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已经找到了?”阿林声音悠然,带着不解。 叹了叹气,阿木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至于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划过无数悲伤,当年若不是自己办事不利,将那幼小的姑娘弄丢,皇后也不至于落得疯癫的下场。 更不会让一个乞丐来顶替公主的身份,一想到这里,他的怒气便不由得升起,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居然盯着公主的名头在宫中肆无忌惮,目中无人。 第一百零五章 拒于城外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觊觎邬莱国身份尊贵的皇子,他可是记得阿婧在无人之时眼里漏出的阴狠,那是一种嗜血的野心,想要将现在所拥有的全部变成她的囊中之物。 不过他也太小看他们了,他可是邬莱国的大将军,虽只受命皇上一个人,但他的职责便是保护邬莱国的安危,只要有他在,便由不得她翻了天去。 想至此,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便消失不见。 “你们两个都不要轻举妄动,在没有确定找到的女子就是公主之前,不要暴露了身份。”声音带着叮嘱,提醒他们这是在别人的地方。 阿林与阿森相视一眼,便不再说话。 一行十几人一路行驶,路上景色秀丽,却无人有心观看,越过不平稳的官道,黑衣阴冷的眼朝着娇外看了看,回头对身边浑身散发着肃黑之气,双眸紧闭的男子说道:“主子,到了。” “恩。”低沉的嗓音,男子睁开紧闭的双眸,轻抬嘴角:“叫门吧!” 黑衣还没来得及应是,便听见城门上一个小兵举着长枪,质问道:“来者何人?” “还不快让叶德旭来迎接夜将军!”运起内力,浓厚的声音飘向城墙之上的小兵耳中。 闻言小兵一愣,随即收起长枪,冷声说道:“稍等。” 这一个稍等,却足足让司马默一行兵马在灼灼烈日之下等了一个钟头,坐在马车内的司马默双眸闪过一丝阴冷,果然是山高皇帝远,不过是一个守城将军,居然也对自己这般无礼。 从马车中缓缓走下,声音中夹杂着怒气,望着城楼上另一个小兵,“去告诉叶德旭,限他三分钟之内将城门打开,不然,他的脑袋也留给他去阎王殿嚣张!” 那小兵本是不屑,听司马默如此说,更加不为所动,丝毫不因为他是振国大将军而感到害怕,司马默阴冷的话语顿时就像砸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 “可恶。”黑衣一声咒骂,随即运气轻功,轻轻一跃人便跳到了城墙之上,那小兵还震惊着黑衣如何从这十米高墙上飞上来之时,脑袋便已经被拧断。 死的时候双眼瞪大,震惊的盯着眼前的黑衣。 “死了都不安分。”黑衣眉头轻皱,抬起脚,一脚将小兵踢飞,可怜他尸骨未寒,便被人如此折磨。 若是到了阎王殿,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得罪了司马默。 飞身下去,黑衣一手一个,解决掉看守城门的小将,未看他们一眼,城门便被打开。 司马默进入到城里的时候,好看的细眉紧紧的皱在一起,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城池? 到处充满这弥漫之气,街上不断传来惨叫和怒骂声,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一男子正强行对着一妇女行暴,而她身旁的男人只是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狠戾的眸子眯成了一道直线,走到他们身边时,抬起脚将女子身上的男子踹飞,那男子猛地被人踹了一脚,怒气便直直的升了起来,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找死!”咒骂的声音刚落,黑衣阴沉的脸便越加黑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狠狠的刺在他命根处。 随即便传来狼哭鬼嚎的惨叫声:“啊,爹啊,快来救我,有人要杀你儿子。” 不过片刻,前面不远处的一道门打开,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脸上长满了横肉,他一边穿衣一边急匆匆的走出来,嘴里怒骂,“谁?是谁?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杀我儿?” 微胖的身影在看到司马默后顿了顿,片刻便化成滔天怒气,“夜将军初来我城,便杀我儿,是不是太不将我这个守城将军放在眼里了?” 司马默双手负于背后,高大的身子在阳光底下犹如一颗松柏,比叶德旭足足高了一个头的他,瞬间为他遮挡了半边太阳。 狭长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一堆横肉的叶德旭,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不似在战场上的他,浑身肃然,而此时,他阴沉着脸,气势逼人,犹如暗夜修罗,不死不休。 他一个大将军,进入这霏城竟然要经过这守城将军的同意,实在可笑,何时,他成了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人? 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了! 扫了一眼下身流血不止的男子,司马默阴冷的眸子落在叶德旭的脸上:“何时叶将军便成了霏城的当家之人?竟然罔顾御天国的制度,任由儿子在这胡作非为?” “哼!”叶德旭的眼里阴狠,说话毫不留情面,“在这霏城,我便是老大,饶你是振国大将军,也得给我趴着行事。” “呵呵……”好看的双眉划成一道弯弯的弧度,不过瞬间,狭长的眸子紧紧眯起,精光似剑,直直的刺向叶德旭,似是要将他刺穿才肯罢休。 淡薄的唇微微勾起,声音清冷,像是在看一个牲口,毫无感情,紧紧两个字,便让叶德旭浑身发毛,“该死!” 是该死,这样一个目中无人的人,竟然能在这霏城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实在是浪费御天国的粮食。 如同司马默一样,站在阳光底下一脸肃黑的黑衣如同松柏,淡漠眸子紧紧愣了片刻,粗厚的手掌,便毫不留情的将一脸惊恐的叶德旭拎起。 瞳孔带着不可思议和愤怒交杂在一起,那双厚重的唇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见他腹部插着一支明晃晃的刀,被阳光一照,形成强烈的反光。 刺目的鲜血顺着上好的灰色锦缎溢出,先是一点一点,后便像阎王身边的魑魅魍魉,张开血盆大口一般倾泻而出! 砰! 毫不留情的将眼前的死尸丢在地上,厌恶的看了一眼,随即在黑色的衣服上擦了擦沾满血迹的手,眼里尽是不屑。 转过头,看着高大的男人,语气有些担忧,“主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 张扬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见背对着而立的男子陡然回头,眼神犀利,话语中不带一丝情感:“莫不是你要替我主张?” 身子一顿,阴冷的脸颊闪过一丝害怕,随即低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啊,爹,爹,你怎么了?”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男子猛然大叫,双手颤抖着附在他呼之为爹的人鼻尖上! 手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咽气的父亲,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不可抑止的愤怒,“好你个司马默,居然在这霏城杀死守城将军,今日,我定不饶你。” “来人。”愤怒的声音响起,对着身后的十几个小厮说道:“给我将他们抓起来,我要让他们后悔惹到我。” 那些小厮还未回过神,便听见自家少爷的命令,身子一震,有些畏首畏尾的看着司马默,不敢上前。 刚才那个身穿黑衣的人动作迅速果断,阴冷无情,根本就没有给守城将军反应的余地,将军便一倒地不起,以他们的身手,绝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虽说是守城将军的小厮,其实是他们请来的打手,只是以叶府的小厮在这霏城横行霸道,他们人多势众,再者有守城将军撑腰,霏城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可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还想多活几年,这几个人明显身手不凡,何苦要以卵击石? “愣着做什么?本公子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别忘了是谁给你们特权在这霏城横行无阻?是谁供你们好吃好喝?”本就及其愤怒的男子,看见小厮畏首畏尾,气便不打一处来。 那十几个小厮有些犹豫,毕竟他们也知道若不是叶德旭,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活。 但是…… “吵死了。”迎着阳光而站的男子双眉紧皱,脸上的不耐烦呼之欲出:“黑衣,解决掉。” 黑衣领命,瞬间,跟随司马默一起而来的十几个人,动作迅速,灵敏果断,不过片刻便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及那个男子全部解决掉。 离开京都之时,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只是杂七杂八的带了几个人而已,但是,仅仅这几个人,便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这几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瞬间,吵杂的街道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地上横七竖八算上叶德旭和他儿子,躺着二十个人。 他们的手段很犀利,全都是一刀毙命,而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看着热闹的百姓纷纷后退,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可抑止的害怕,这个长得俊逸的人,好可怕! 本来以为有人可以好好教训一下叶德旭,即便不能为他们出头,但好歹也是解了气,可没想到,这男子一来,便惹了十几条人命。 由此想着,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甚至有些人因为慌乱碰到了黑衣身上,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不敢抬头看这个冷酷的男人。 那百姓紧紧闭着双眼,心里直呼,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这个人一定会像杀那些人一样,将自己杀掉。 身体瑟瑟发抖,整个人尽是虚汗,只是,他预料之中的小刀并没有插进他的腹中,身前被一片阴冷遮住了强烈的光,缓缓睁开眼,是那个为首的人。 声音不再似之前那般清冷,修长的手缓缓伸出,一把拉起他,声音清淡,“不用惊慌,我们不是恶人!” 这句解释显得有些牵强,一进入霏城便杀了守城将军,说不是恶人,谁信啊,但是这句话,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谢……谢……”声音不住的颤抖,随即想也不想,便逃也似的到了人群之中。 黑衣的眉头紧皱,在司马默耳边小声说道:“主子?” 第一百零六章 城主换人 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藏青色的长袖边缘绣着一条青蛇,在阳光底下越发诡异。 狭长的双眸望着城中百姓,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们不用怕,我是御天国的振国大将军,奉皇命前来看守霏城,今日我的手段并不是针对你们,百姓与我们均为一家,我决不允许有人欺压百姓,今后,你们放心的过你们的日子,城中安全交给我。”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一样?”人群中响起了质疑的声音。 之前的守城将军也是这样,刚来的时候对他们呵护备至,可是后来,他的儿子和小厮在城中肆意妄为,不仅强夺强取,甚至是调戏妇女,他们恼怒,但是敢怒不敢言。 淡漠的眸子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之前说话的百姓瞬间将头颅低垂下去,不敢与他直视,声音不似之前冷漠,但也只是淡淡的,“今日我在这里承诺! 凡是城中有人胆敢欺压百姓,强取豪夺,调戏妇女,哪只手抢,剁哪只手,哪个人管不住自己的命根,便剁了他的命根,这是司马默今日说的话,你们牢记!” 他虽说性子冷淡,但对百姓,却从来不会像叶礼那般,毫不留情,他深知名以食为天这个道理,叶礼虽不义,他却不能不仁。 对他的子民,他竭尽全力的保护,只是为了在这些百姓受了冤屈之时,有个可以说公道的地方。 “夜将军英明,欢迎夜将军进城。”寂静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随即,更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无不是感谢夜将军对百姓的爱戴,这是他们霏城百姓的服气。 一时间,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这个充满靡遗之气的城池之中。 御天国京都皇城中,巍峨的宫殿屹立在乾坤殿的旁边,宫殿中的摆设庄严而神圣,大红色的宫床之上躺着一个绝美的女子。 她双眸紧闭,瓜子脸,细长的柳眉之下长长的睫毛安静的捶在眼睑之上,殷桃小嘴,大红色的长裙如火一般鲜艳明目,若是忽略掉那满头白发,必定更加娇艳。 虽然白发与那张精致的脸颊并不冲突,但是看起来实在是骇人了一点。 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乌黑的眼珠不断转动,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眼睑闪过一丝讶异,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扫视四周一切。 床的两边是用金子镶起来的边架,大红色的珠帘遮挡着屋内的一切,可她依然能看清几盏微弱的烛火在黑夜中摇摇欲坠。 床的正中央摆着一个红木茶桌,而正对着茶桌旁边是两个软卧,软卧左边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在圆镜。 正准备翻身下床时,发现身上的粉衣不知何时被褪去,而换上了大红色的长裙,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起身走到圆镜前坐下,这张脏兮兮的脸无半点污点,柳眉紧皱,这是哪里? 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着蓝色宫装,清秀的脸颊不施粉黛,梳着整齐的宫装发鬓。 瞧着坐在铜镜前的洛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缓缓走上前,笑容浅浅:“姑娘你醒了?” 歪着脑袋斜看了她一眼,洛霏不解的问道:“这是哪里?” 笑容不减,语气温柔:“这里是坤宁宫!奴婢叫芷若,奉命来照顾姑娘!” 坤宁宫? 洛霏心下一惊,这不是应该属于皇后的寝殿吗?她只记得自己在黑暗的铁屋中,忍受着饥肠辘辘,忍受着每日每夜的梦魇,在醒来时便到这里了。 只是,这坤宁宫不是一直都空着吗?据她所知,皇上并没有立后,虽然后宫三千佳丽,但叶礼始终都没有立后的意思。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能在这坤宁宫必定是皇上所为,只是他将自己安置在这后宫人人觊觎的宫殿中是何意思? 双眼微蔹,没有娇柔做作,也不是盛气凌人,语气温和,起身笑着说道:“有劳芷若姑娘了,不知皇上现在在哪?” 洛霏的态度不禁让芷若心生好感,在这后宫待惯了,伺候的主子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却从未有一个人像她这般,对她柔声柔气,透着尊重。 不再似之前带着淡淡的疏离,柔声说道:“姑娘客气了,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想必过一会便会过来吧。” 突然想起什么,芷若猛地说道:“先前不知道姑娘已经醒了,所以并未将饭菜拿进来,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拿饭菜。” 宫中的主子吃食都是在御膳房,而宫中的客人除了皇上招待的宴席,一般都是由小厨房所做,虽是小厨房,但饭菜也堪比御膳房了。 洛霏微微一笑:“那便有劳姑娘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至于叶礼,洛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是何心思,想必不用猜便知道,如今他将自己安置在这里,只怕不会轻易让自己逃开。 只是,司马默去了哪里?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找过自己?心里有一丝期待,又带着惶恐,不知道这般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芷若回来的很快,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太大的宫女,手中端着托盘,想来那两名宫女位份不高,进来时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离开。 洛霏也不在意,迎着芷若淡淡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吃着嘴边的食物,虽然她此时饿及了,但这里是皇宫,谁知道这芷若是不是叶礼的眼线。 她现在的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不能让人抓到一丝把柄。 这边洛霏正想着如何才能离开守卫重重的皇宫,叶礼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坤宁宫。 明黄色的服饰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不那么光亮,阴冷的眸子在看见女子时,眸中光芒暗敛。 嘴边的笑意油然而来,缓缓走到司马红色的椅子上坐下,慵懒的靠在椅背之上,温柔的说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淡淡的瞥了一眼笑容甚假的男子,洛霏收敛不悦,语气微淡,“还没有死!” “说什么胡话?你可是要好好保重你的身体,不然朕会心疼!”恼怒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话语微嗔。 抬起纤细的玉手,微微抚额,洛霏在心里莫叹:皇上,我真的跟你不熟,好嘛? 微怒的眸子低垂,隐藏不悦,洛霏淡淡的说道:“司马默在哪?” 勾着弧度的嘴角瞬间僵硬,脸色阴沉,“朕将你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问无关紧要的人。” 冰冷的话顿时让洛霏的俏脸拉了下来,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还请皇上明白,他不是无关紧要之人,那是与我许下婚约之人。” 高大的身子飕的一声从红色木倚上站起来,宽长的衣袖刮起一阵阴风,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骤然紧眯,随意而来的便是愤怒,“许下婚约又如何?只要是朕想要的东西,包括人,朕一定会得到。” 一身红衣的女子双眸嗜血,同样站起来,阴冷着脸看着眼前的男子,“原本不是太讨厌你,可是现在……”话锋一转:“你让我恶心。” 顶着别人的身份,悠然自得的享受别人为他卖命,居然还想霸占别人的妻子,洛霏还从未见过如此恶心之人。 瞳孔猛地缩在一起,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捏住尖细的下颚,声音冰冷如一把寒刀,“恶心?那朕便让你恶心够。” 突然双手猛地落至纤细的肩膀处,微微用力,双手一带,便将弱不惊风的身子甩到红色木床之上。 砰! 感受到后背传来彻骨的疼意,双眉紧皱,殷桃小嘴发出一声低吟,“恩”随之秀脸浮现惊恐的神色“你要做什么?” “哼”鼻腔中传来一声冷哼,“你不是说朕恶心吗?朕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心。” 洛霏的玉手遮挡住,一时间恼怒、娇羞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变幻莫测。心里微骂,该死的男人! 抬起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准备攻进,柔弱似柳的身子不断扭动,小嘴咬牙切齿的说道:“叶礼你无耻。” 男人的力道本来就比女人大,在加上有一些武功底子,轻而易举的便将她扭动的双肢钳制! 头颅低垂在她耳旁,因为浴火而勾起的嗓音沙哑。 双手没有停下,顺着温热的腹部摸至腰间的肌肤,手指挑动着,亲吻着薄颈,猛地一口咬住。 “啊,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洛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愤怒的声音伴随着玉手敲打他脊背之时响彻在空荡的房间。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得到男子的回应,反而因为她这句话更加卖力起来。 趁着空荡,沙哑的嗓音带着戏虐,“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随即捏她的手缓缓往下顺延。 阴冷的双唇勾起,嘴里不屑的说道:“何苦一副屈辱的模样?你现在不是很享受我带给你的快感么?身体可是骗不了人的。” 屈辱蔓延着整个大脑,她从来不知道恨一个人恨到极致,就是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剥开自己的胸口,宛如凌迟之痛,任由血液崩流,鲜血淋漓。 第一百零七章 逃过一劫 “霏儿,霏儿……”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呻吟声,让她有一种头痛欲裂,烦躁不堪,想要用长剑刺穿他身体的举动。 奈何她手无缚鸡之力,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他身上,犹如砸在了棉花上一般。 顿时,洛霏停止了扭动,任由那双修长的手在自己白皙的身体上游走,她如同一具死尸一般,两眼怔怔的望着漆黑的房顶,空洞,恼怒,恨意,夹杂在一起。 感受到女子的变化,男子只是微微一愣,便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只是,手上的动作刚进行了一半,寝殿外便响起张泽海的声音:“皇上!” 手上的动作停止,泛着春色的脸颊顿时阴沉,拳头猛地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语气锋利如剑,对着门口阴沉沉的说道:“你最好是有急事!” 夜里本来就安静,虽然他声音极小,但是门外的张泽海却听的一清二楚,顿时身子猛烈一抖,头顶冒着冷汗:“丞……相……丞相找您,说有急事。” 像是经历一场大战般,张泽海说完这句话已经汗水淋漓,听皇上的声音便知道刚才里面必有一场春色进行,要早知道,他就不会开口叫皇上了。 叶礼眸子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翻身下床,抓起被自己扯掉的衣服,缓缓穿上,临走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声音清冷,“你就不要再期盼司马默了! 他已经被朕发配到了霏城,那个地方明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实则混乱不已,若是能侥幸活着回来,怕是你也没有脸在见到他了。” 那个时候,这个女子就会成为他的身下之物,以司马默那么高傲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要他,一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更甚,“对了,这座坤宁宫以后就是你的宫殿,你便是它的主人。” 虽然这个女子处处与人作对,但她当得起御天国皇后! 躺在床上的女人微微侧目,语气冰冷,“若是外人知道你并不是太后亲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资格立后!” 叶礼神情一冷,双眸紧紧眯起:“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从这里走出去了。”冷冷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在他离开时,床上的女子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幸好,她还没有失身,一想到这里,她便是冷汗流离,不行,她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御书房内,丞相表情阴冷的站在原地等待叶礼,待看到他进来后,匆忙行礼,便起身将手里的奏折递给他,语气冷漠,“皇上,你看看奏折所写,司马默也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如此一来,霏城岂不是由他一手遮天?” 狭长的眸子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都到那里了,他还能活得如此风生水起,看来真是小看了他。 “不然呢?丞相觉得要怎么做?”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全身毫无力气,刚才在坤宁宫,洛霏的不安分,让他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修长的双手搭在椅背上,不断的敲着,在沉静的御书房中透出有力的节奏。 “臣以为皇上可以用不经圣命,私自处决霏城看守将军,将他调离回来,处死!”冰冷的话,并没有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外甥而有一丝怜悯。 狭长的眸子陡然抬起直直的看向丞相,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好歹也是你的外甥,你尽如此想让他死么?” 那么同样身为外甥的自己,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被他所算计?想至此,叶礼心中泛起一丝冷意,看来,丞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帮助自己。 莫不是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自己? 长长的衣袖狠狠的甩下,丞相眼中尽是邪恶,“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外甥,也不是你的弟弟,他才是真的皇子!” “什么?”叶礼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里的震惊不予言表。 他是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那为什么他们之前要告诉自己司马默是自己的弟弟,是老夫人的儿子? 跳跃的烛火映在他的瞳孔中,不乏一丝温度,声音冷厉,似一把寒剑,,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淮:“丞相是在与朕开玩笑么?” 丞相苍老浑浊的眼睛,顿时浮现出了锐利的精光:“这么大的事,老臣为何要跟皇上开玩笑?您仔细想想,若是亲生,老夫人为何从小到大都未给过他好脸色?” “这?”叶礼心下一惊,“难道不是因为老将军当时战死而迁怒于他么?” 虽然老将军现在活着,但是那是老夫人并不知情,想来为了这个理由也无可厚非。 “那不过是对外人的传言罢了,我们想方设法的将他调离京都,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崛地而起,对您的皇位造成威胁。” 砰! 叶礼猛地跌落在椅子上面,锐利的双眼透着震惊,强迫自己收起讶异,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到了阴冷的表情。 丞相说的没错,若是他真是太后的儿子,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难免会崛地而起,他毕竟是真正的皇子,叶家旧部知道后必定会竭力扶持。 到时候,他的皇位便为岌岌可危了,修长的手指在红木桌上有节奏的敲动着,久久未曾说话,见此,丞相也不打断,只是任由他想着对策。 良久,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丞相,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嘴里淡淡的说道:“罢了,便由他去吧!” “皇上?”丞相讶异,他说了这么半天,为何他还是一意孤行?难道真的不怕司马默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对自己不利吗? 锐利的眸子紧紧眯起,似是不悦,“一个振国大将军被朕发配到霏城,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满,现在将他处死,朝廷动荡怎么办?” 那霏城虽然远在天边,但是那里的情况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德旭欺压良民的事早已传遍京都,已经有很多人上过奏折弹劾于他。 只是那地方偏远,他有刚登基没有几年,根基不稳,不想在一个小小的城池上大费周章,便由了他去。 如今司马默杀了他,不知有多少人拍案叫好,而他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处死他,难免不会有人对自己产生异心,他不敢冒这个险。 身子微微弯下,丞相慌忙解释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要收拾他还不急,知道他身份的人也只有你们几个,况且太后都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后面再想对策。” 见皇上如此说,丞相无可奈何,眼里闪现出一丝算计,拱手道:“臣知道了。” 御天国悦来客栈中,一个长相俊逸,温文儒雅的男子正惬意的喝着手中的茶,茶香溢鼻,空中的香味久久不能散去。 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军府果然奢侈,就连茶都是上好的,若不是因为自己救了洛霏,司马默将这茶送给自己道谢,恐怕也不能在御天国喝道极好的茶。 “公子,既然夜将军已经离开,我们为何还要在这里?”身旁一个体态平庸的男子,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解。 既然公子说要找到公主,肯定和那夜将军有关系,可是既然他已经被发配到边疆,为何公子还执意留在此地? “阿福,说你笨你还从不相信。”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老者弯腰走了进来,只是略带埋怨着看着说话的阿福。 “恕阿福愚笨,想不透这其中原因。”阿福身子微顿,对老者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 温文儒雅的男子放下手中映着青花瓷的茶杯,嘴里的笑意不减,“夜将军在离开京都时,那位姑娘便已经被抓了,甚至到走都没有找到她,由此可见,他并没有带走那位姑娘。” 司马默准备前往霏城的前一天,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将军府,住在了这悦来客栈,走的时候,司马默满脸歉意,还请他见谅不能周待之理。 当时便对这个人心生好感,他一个大将军,待人谦和有礼,也算是难得,虽然不知为何当时偷偷的派人调查自己,想必也是和那个女子有关。 他从司马默的眼中看到了怜爱,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什么呢?哦,他脑中灵光一闪,就像是父皇对母后的感觉一样,无尽的宠爱,不容任何人伤害。 目光转向老者,姜炜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何老,事情可有进展?” 老者头发已经花白,或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硬朗的身体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势,苍老的眼微微一敛,无奈的说道:“对方的人守口如瓶,我们探不到一点信息。” 毕竟不是在自己国家,做起事来有些缚手缚脚,不能采取强硬的措施,只能通过一些人打探消息,可没想到这些人的口风如此之紧,他压根什么都探不到。 “很正常,若是能轻易打探出来消息,恐怕夜将军早已救出那女子。”并没有因为老者的话而感到生气,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如……” 老者的话还未说完,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俊俏的公子缓缓走了进来,宽大的衣裳并不合身,穿在她身上尽显得有些稀松。 来人脸上似有不满,嘴里嘟囔道:“哥哥,我们要何时才能回去?” 只见刚才还温文如玉,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沐浴春风的男子,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若不想待,便滚回去,不要给我惹麻烦!” 男子的话让来人一震,随即委屈便溢满心头,“哥哥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冷冰冰的?我只是想母后了,想回去看她而已。难道哥哥不担心母后吗?” 第一百零八章 暗露心机 看似平常的话,却暗露心机,若是他说不担心,便是大逆不道,实为不孝,若是担心,却长期逗留在此,话中真假便显而易见。 粗厚的一字眉瞬间便拧了起来,狭长的眸子紧紧眯着,犹如一把利剑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 男子陡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温热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纤细的脖颈,冰冷的话从口中凌厉吐出,“那不是你的母后,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被母后认作义女,便鸠占鹊巢,我妹妹的位置,你永远都不要觊觎,否则……” 手中猛地用力,话锋一转,“我便捏碎你的脖子。”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倔强的脸带着不甘,“即使……你……不承认……我……也是……母后……的孩子。” 被姜炜的双手紧紧捏住脖子,几乎要窒息,就连说话,也变的不完整起来,泪水挂在脸颊上,冰冷的水珠落在修长的手指上面。 泛着水雾的睫毛一眨一眨,任谁见了都是我见犹怜。 可是,她眼前的人便不吃这一套,冰冷的脸并没有因为她的泪水,而有一丝松动,手上越发用力,声音充满戾气,“邬莱国还轮不到你做主,给我安分一点。” 他没有忘记那次宫里来了客人,阿婧被客人家的孩子左拥又簇,眼里漏出的野心和粗鄙不堪的虚荣,便深深的厌恶起来。 其实刚开始,他还并不是很厌恶这个女子,想着母后若是因为她病情能好转,让她安稳的留在宫里当一个公主也无可厚非,虽然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只是那次之后,他对这个人便不由得恨了起来,她霸占着自己亲妹妹所拥有的一切,在宫里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实在可恨。 一想到此,手上越发用力,一时间,白皙的脸颊顿时变成了青紫色,只要稍稍用力,眼前的人便能香消玉殒。 “公子,不要。” “公子,快快住手。” 两个制止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带着担忧,一道带着劝阻,截然不同。 手上的力度减轻,阴冷的眸子在那个老实忠厚的武夫身上扫了一眼,脑子闪过一丝异样情绪,随即将捏住白皙脖颈的手拿下。 他能感觉到阿福对这个她异样的感情,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他不能让阿福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阿福那样老实忠厚,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况且,锐利的双眼扫了眼正捂着脖子不断喘气的女子,以她的眼光,是看不上阿福这个在朝中没有高官爵位之人,又或者是,即使王公贵族怕是都入不了她的眼。 老者无奈的看了一眼阿婧,心里不断叹息,这个女子的野心太明显了,她以为主子是愚笨之人么?她的那点小九九,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的清楚,更何况是英明的公子呢? 不过脸色却是凝重,“公子,万万不可,她毕竟是皇后的义女,要以大局为重。” 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他想问题总是深谋远虑。 冷冷的看了一眼阿婧,姜炜面无表情的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我们走。” 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看到眼前的女子,实在是讨厌的紧。 像是受了巨大的屈辱,女子双眼含恨,咬牙切齿的对走到门口的姜炜说道:“你那个妹妹早已经死了,你不承认,我这个公主的身份也是不容置疑的。” 她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那扇木门被紧紧的关了起来。 看着紧紧.合上的木门,阿婧的脸上变幻莫测,她做了这么多努力,这个男子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有他那个妹妹。 好,姜炜,既然你一心要找到你的妹妹,那我便不让你如愿以偿,我会在你之前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阿婧突然想起他们之前所说的那个女子,想来他们对那个女子紧追不舍,必定是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了,阴鸷的脸瞬间闪现一阵狰狞的表情。 阴暗的天空陡然漏出了殷虹的光亮,直直的射进屋子里,落在司马默的脸上,阴冷的眸子缓缓睁开,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一个翻身便从床上下来。 昨夜他一夜无眠,本来就阴沉的脸因为没有休息好,越发骇人。 黑衣在他醒来之时便已经走进来,肃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粗厚的手掌中捏着一个竹筒,走到神情阴冷的男子面前,弯腰行礼:“主子,请过目!” “何事?”司马默薄锐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手上动作不减,将绣着青蛇的袖子往上翻了翻。 随即做到黑色木桌旁,那上面摆着厚厚的书卷,尽是一些论语道德之类,淡漠的眸子漏出嘲弄的笑容,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摆出一副读书人的姿态,也不怕别人笑话。 而他此时待的屋子,正是叶德旭所住,霏城条件艰苦,饶是他在霏城只手遮天,也只能拥有一间宅院,司马默原本也不是很讲究之人,便没有让人重新修葺房屋,直接住了进来。 将手上的竹筒递给男子,黑衣声音淡漠中带着恭敬,“这是青龙今日传过来的消息。” 接过他手上的竹筒,尖锐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着上面歪斜的字,青龙本就是习武之人,读书不多,字能写成这样也算是了不起。 平淡无奇的脸颊突然在看到末尾的字时,瞬间冷了起来,浑身散发出绝杀的气息,声音冰冷似箭:“该死。” 黑衣一惊,猛地朝着司马默看过去,只见他的四周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芒,那是一种,肃杀的气势,饶是他也惊的后退半步。 不知道竹筒上写了什么,尽然让主子有这等愤怒,屏着气息不敢开口说话,眼前的男子浑身透着危险,现在只有不说话,才能不惹火烧身。 司马默捏着纸条的手猛地紧皱,内力突地运起,黑色瞳孔瞬间变成嗜血的红色,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不过片刻,手上的纸条便化成灰烬。 手掌摊开,气势猛地收敛,阴鸷的眸子扫了一眼安静的躺在自己手上的一片灰烬,嘴角弯弯勾起,只轻轻一吹,那些灰烬便散在空气中。 可是随即而来的便是震惊,如今内力在体内转了几个来回才被提出来,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双眉微敛,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默,他是如何做到的?能用内力将纸条粉化?震惊的看着眼前毫无半点血色的男子,心下疑惑,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才能让主子如此愤怒。 “主子?”终于,黑衣忍不住,试探性的叫了声。 只是迎着阳光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脸色并未改变:“让青龙肆机将霏儿救出来,我们收拾一下,即刻前往京都。” 黑衣立刻便明白主子刚才的愤怒是为何而来,但现在他的做法一点都不明智,“主子,万万不可。” “恩?”细眉似是沾着霜凌冰削似的凌厉,阴鸷的双眼直直的刺向他,锐利的薄唇之中吐出的字诡异的换成了三声调,回荡在屋子中。 黑衣的额头瞬间沁出了汗意,身子倒退半步,猛地站稳! 因为屏住了呼吸,一张黑脸瞬间涨的通红!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冒着被主子捏碎脑袋的危险,劝阻道:“主子,我们刚来霏城还没有站稳脚跟,况且我们现在回去,正好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到时候主子的性命也会岌岌可危。 姑娘那边有青龙在,相信一定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主子何不等青龙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是,黑衣已经汗水淋漓,衣衫泛着彻骨的寒意,低下头,再也不敢看那双阴冷的眸子。 “你可知上面写了什么?”气势并未收敛,淡漠的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绝杀,和痛苦。 双眸疑惑的看着司马默,并未说话。 “皇上.将霏儿困在了坤宁宫,欲将她封为皇后!”浑身的气势陡然熄灭,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慵懒的身子靠在椅背之上,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着。 “皇上怎么会如此?”饶是阴冷的黑衣,此时身上也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该死的,主子为他拼命守护自己的疆土,可他居然敢觊觎主子的女子,他们已有婚约那是贴了告示的,皇上就不怕宫中人的质疑么? 紧皱的双手突然抬起,冲着他摆了摆手,“也罢,让青龙在那我也放心,皇上如此做,怕只是希望我回去,好给我安一个罪名。” 话锋突然一转:“霏城这边处理的如何?” “百姓都对主子的行事作风很满意,只是,叶德旭的部下会时不时的挑衅,依照主子的吩咐,抢夺百姓财物的,都被剁了手,调戏妇女的也被切了命根。现下百姓对主子的呼声很高!” 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不再冰冷,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继续说。” “老夫人和老将军那里都没有动静,像是突然安分了下来,整日待在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只百雀鸟,跌落在窗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淡漠的眸子顺着那鸟儿看了一眼,随即转过头来,声音漫不经心:“还有呢?” 黑衣声音一阵,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主子居然知道他还有未说完的话,想至此,收回思绪,声音中带着恳求:“司马雀和白虎想要回来?” 他说出的话并没有得到男子的回应,司马默只是定定的望着他,紧闭的双唇,敲打着桌面的手指一下又一下。 良久,薄唇才缓缓张开:“为何要回来。” “他们知道主子来霏城的事情,担心主子,如今主子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他们想回来帮衬主子。”头颅低垂,不敢与男子直视,生怕这句话勾起男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 第一百零九章 缺人时刻 男子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好不容易离开习教所,可以双宿双飞,尽是要冒着危险回来么? 话语不再似之前清冷:“那便回来吧。” 如今他这里正是缺人的时候,司马雀和白虎回来不免为自己虎上添翼,习教所的人虽然个个不凡,但相比这几个精英,却是差了很多。 御天国的坤宁宫内,一名着红色大衣的女子定定的站在窗前发呆,柳眉紧皱,薄唇紧闭。 突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薄弱的身子微微缩了缩,玉手搭在双臂上来回摩擦,以给自己的身体有点温度。 锐利的双眸透着精光,不再是跟司马默在一起时的调皮,可爱,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如同司马默一样,冰冷的像是腊月寒冬。 刚换上的烛火像是知道重拾生命,拼命的在黑夜中灼灼跳跃,像是要在它生命耗尽之时,不枉此生,明亮的烛火在洛霏的脸上一闪一闪,却并未照暖那张阴沉的脸。 几个侍卫在殿外来回巡逻,面孔阴冷无表情,她瞳孔骤然紧缩,看着外面的带刀侍卫,心里一阵清冷。 叶礼从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进过坤宁宫,至于为什么,洛霏不想知道,也不愿关心。 那位叫做芷若的宫女,依然每天将她伺候的服服帖帖,好像从来不知道生气为何物般,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减过。 哎! 黑夜中,洛霏悠悠的叹气,抬手将窗户合上,走到不久前芷若为她端进来的茶水旁,缓缓坐下。 玉手拿起青花瓷的茶杯,放在嘴角,轻倪一口,茶香溢鼻,顺着咽喉处缓缓落下,可是此时,她却没有半点心情品味这上好的贡品,碧螺春。 冰冷的面颊在想起司马默时,闪现出刚才没有的温柔,笑意挂在嘴边,只是,脑海中,突然出现那日叶礼差点强暴自己的情形,顿时,愤怒、恨意,交杂在一起。 黑色瞳孔变成嗜血的红色,燃烧着滔天怒火,那好不容易变黑的发丝骤然变白,在烛光下格外骇人! 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茶杯,突然“砰”的一声,完整的青花瓷茶杯在她手中变成了碎片,鲜血顺着白皙的手掌中缓缓流出。 而那双嗜血的瞳孔猛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片段,无数个人的身影在脑中变幻莫测。 泛着血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惊恐的跌坐在地,嘴里恼怒的大叫:“疼,疼,啊!不要……” 紧闭的红色珠门被打开,一个妙龄女子快步走到她身前,眼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我……头疼。”紧紧是三个字,却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洛霏蜷缩在地上,不断翻滚。 脑中的片段让她头颅快要炸掉一般,玉手不断打着小巧的头颅,只有这样才能好受。 一把抓住洛霏捶打头颅的手,芷若满眼惊慌,“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 “救我,我头好疼。”努力挣脱芷若钳制住的双手,又开始强烈的敲击,小嘴中喃喃低语,她的神智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司马默,司马默,你在哪里?我头好疼,你快来救我。” 豆大的泪珠连城一条直线,落在被带血的上手抚上,变成满脸是血的脸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无助的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只怕那个人能救救自己。 意识渐渐模糊,敲打着头颅的手陡然停下,瞳孔紧闭,脸上还泛着泪珠,再也忍受不住强烈的冲击,昏倒在地。 “姑娘,你醒醒……御医,快去叫御医。”模糊中,她只听到一女子焦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便再也无知觉。 那一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个小女孩紧紧的拽着男孩的一角,嘴角撅起,像是对自己哥哥只知道练剑,不陪她玩儿不满! 稚嫩的小男孩脸上漏出宠溺的表情,声音温柔,“云珠乖,哥哥这便带你去玩。” 画风一转,小女孩被一个绝世美女,带到了一个树木繁茂的山林之中,多年来,她每日辛苦的练习内功心法,练累了,便恳求的看着女子,“师傅,云珠练累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只是她稚嫩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女子的怜惜,声音冷冽:“休息什么?给我好好练,若是将这心法练不会,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心里委屈,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小女孩只有咬牙坚持下去。 慢慢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一身白衣在山林中翩翩起舞,剑锋一甩,刺向姜立的树木上。 秀丽的脸颊是彻骨的阴冷,双眼冰冷无情,小嘴紧闭,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绝杀之气,一头白发落至双肩,与白衣一起融入在整片山林中。 突然,画风又转,一个穿着藏青色铠甲的男子,阴冷的面上,却是无尽的温柔,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怀中女子的一头白发,声音怜爱:“跟我回将军府好不好?” 女子脸上笑意盈盈,幸福充斥着她整个大脑:“好。” 紧紧一个字,像是许下了千金重的承诺,将自己完全交给他,这是他深爱的男人,为他改变温柔又如何,那是他爱的人。 只是在临出发时,那位绝世美女出现,阻止白衣女子跟随男子而去,女子拼尽全力说服自己的师傅,只是在回到去见男子之时,他已然不认识自己。 一时间,绝望,无助,恨意交杂在一起,她放声大喊,尖锐的叫声响彻山谷,手中的剑见人就杀,双眸嗜血,白发骇人,她成了世间妖女,被人人喊打喊杀。 最终,她带着恨意死去,只是死的时候,双眸依然瞪圆,像是死不瞑目般。 躺在床上的倾国倾城的女子,眸子咻然睁开,脸上的汗水已经流至脖颈,那双清澈的眸子越发冰冷骇人,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熟悉的一切。 突然耳边传来担忧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顺着声源看过去,洛霏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芷若,声音清冷:“恩。” 芷若被洛霏的样子吓住,她这是怎么了?表情好吓人,莫不是突然醒了之后中了魔怔?心里害怕,但还是说道:“奴婢给姑娘去拿饭菜。” 芷若强烈忽视她突然变出的白发,想往常一样待她! 洛霏怔怔的看了女子一眼,便不再理会,那一切的迷雾终于被她剥开,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的发丝会忽白忽黑,尽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杀戮太多。 而那个男子,不是他记不起自己,是被师傅下了失忆散,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云珠,可是,那个小男孩是谁? 莫不是她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被师傅带走? 白发再也没有变成黑丝,依然是醒目的骇人,由此便知,她记起前世的一切,那么以前造成的杀戮也随之而来,怔怔的看着双手,她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么? 门再次被推开,只是进来的却不是芷若,而是那个她一看到便恶心的想吐的男人,柳眉瞬间紧皱,双眼凌厉的看着传明黄色服饰的男子,缓缓朝自己走来。 男子轻轻坐在她的床沿之上,雨露担忧:“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晕倒?”还有你的头发为何会?只是这句话叶礼并没有问出来!她的头发似乎成了不能说的话题! “不牢你关心。”冰冷的话语从薄唇中缓缓吐出,不带一丝温度,洛霏现在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闻言叶礼正欲发作,脑中突然闪过太医的话:“姑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昏迷。”一时间气势尽收,想来是那天自己的举动太过强硬,吓着她了。 内心泛起一阵自责:“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便叫芷若,她会过来通知朕的。” “皇上还是忙您的事情吧,不然你的身份泄露,皇位怕是不保。”冷冰冰的话语直直的刺向叶礼。 降下的怒火突然被勾起,只是再看见女子虚弱的面孔时,不忍发作:“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朕。” 床上的女子并未回应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顿时一甩衣袖,冷冷的离开。 司马红色木门被重重的关上,洛霏猛地转过脸,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记忆恢复,莫不是武功也恢复了? 想到此,洛霏便想着试一下,转过身,面对着放着茶杯的地方,凭着自己的记忆,缓缓从丹田运气,瞬间一股热流便从腹部升起,双手微抬,猛地朝放着茶杯的地方甩去。 只见一股阴风从袖口呼出,茶杯瞬间便成了粉碎,看着破碎的杯子,阴冷的脸上总算挂起一抹笑容,只是随即笑容便收敛。 若是没有记错,梦中的女子武功可是高深莫测,她那么轻易便将杯子震碎,想来门口的那些侍卫不是她的对手。 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司马红色的门前,抬起玉手,将门打开,一道刺目的阳光直直的刺向她的双眼,一时间顶不住灼热的强光,抬起手挡了挡。 只是她还没回过神,门口的侍卫便拿着长枪直直的指着她,声音清冷:“姑娘请回去,皇上吩咐了,你不能离开屋子半步。” 看着如此诡异的女子,侍卫在炎日下,感受到了一丝寒气!白色如雪的白发,是那么的慎人!侍卫们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洛霏冷笑:“是吗?若是我执意要出去,你们准备怎么办??” “若姑娘执意不听劝阻,属下便不客气了。”年长的侍卫双眉紧皱,对洛霏的不识相非常不满意。 第一百一十章 看守坤宁宫 他们是皇上调来看守坤宁宫的人,这姑娘一看便是得到皇上青睐,他们确实不敢对着姑娘做什么,但是让她走不出这宫殿还是能办到。 “那便看看你们如何不客气吧!”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阴沉起来,抬起手掌,运气内力,直直的朝侍卫拍了过去。 那侍卫没料到洛霏来这一招,一时没注意,愣是狠狠的受了她一掌,强大的冲击力逼得他不断后退,直到后面的人接了自己一把才停住。 只是“噗!” 身子刚刚站稳,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吐在了白色宫墙上,形成了一道鲜明的颜色,显目,诡异,侍卫就这样昏死过去! 洛霏也震惊在这具身体的强大内力上,久久不能回神,突然斜光扫到一把冰冷泛着寒光的长枪朝着自己刺来,心神一定,身子微微一弯,躲过逼过来的长枪。 她薄唇微掀,薄冷的笑意似是沁过冰似得,带着森森的冷,白皙的手一把躲过侍卫的长枪,抬起脚猛地一踢,侍卫便倒地。 若只是平常女子,这一脚断不会将侍卫踢到倒退几步,可偏偏此时洛霏却是用尽了全力,内力全部被提升,所以看似平常的一脚,那侍卫也被踢得吐血不止。 侍卫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子,没料到她居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随即便大喊:“来人,快将她抓住。” 这女子可是皇上专门看管的人,若是被她跑了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罚他们。 侍卫的话音刚落,一大批侍卫便朝着这个方向跑来,洛霏嘴角挂着嗜血的笑意,脚尖在岩石上轻轻一点,人便飞上了屋檐。 转过头,不屑的看了一眼皇宫大院,神情冰冷,只是片刻,便运起轻功,一飞而跃,消失在这萧然的宫墙之中。 叶礼赶到的时候,洛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身前跪着大批的侍卫,均是不敢抬头看他。 他脸色阴沉,瞳孔像是火一般,直直的看着跪在底下的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一群无用的东西,朕养你们何用?” “皇上恕罪,臣甘愿领罚。”带刀侍卫总管自知犯了错,不敢狡辩,只好请求皇上的饶恕。 一双阴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眼前人,双手负于后背,语气冰冷:“是该罚,连一个女子都看不住,你们这群人是该好好罚罚。” 可恶,他千辛万苦的将她带回宫中,皇后的封礼仪式已经在筹备当中,她却突然跑了,只是,她为何会突然有这么高深的武功? 他挑选的可都是大内的精英,却没想到被她轻易解决,想到这里,双眸突然紧皱,莫不是跟她一头白发有关? 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冷意,之前他们传言拥有白发的女子皆是祸国之人,那时他倾心洛霏的美貌,也想一个女子便也翻不了天,这件事也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那些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若她真是祸国殃民之人,那么他的国家岂不是岌岌可危? 阴冷的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侍卫,语气冰冷:“每个人领三十大板。” 侍卫总管一愣,但随即道谢:“谢皇上!”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虽然不知道皇上这次为何会轻易饶了他们,但皇上不怪罪,他们倒也松了口气。 其实叶礼何曾想轻易饶了他们,原本将国号改了之后,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如今要是在为了一个女子处罚宫中侍卫,定然会引起朝廷百官的不满,只能降低处罚。 夜府祠堂内,弥漫着麝香之气的屋子里,烟雾缭绕,穿着司马红色衣服的老夫人苍老浑浊的眼定定的看着牌位,檀木佛珠被布满皱纹的手一下一下的拨弄着。 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突然屋内闪现出一个黑色身影,从体型便不难看出,体态老肿,丝丝白发夹杂在黑色发丝中间,身子刚停下便被满屋的烟味熏到。 锐利的眼紧皱,扫了一眼跪在细软上面的老人,眼里漏出不满:“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用麝香,你偏是不听。” 老夫人的手微顿,随即便又转动起佛珠来,那双苍老的眸子依然没有睁开:“哥哥今日来这里不是为了训斥我吧!” 见老夫人如此说,江淮只是眉头微皱,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本想让皇上处死司马默,可他偏是不愿。” 终于,紧闭的双眸睁开,老夫人慢悠悠的从细软上起来,声音带着疑惑,“这是为何?难道你没有告诉他司马默真正的身世?” 江淮声音愤怒,苍老的手捏成拳头,猛然朝桌上砸了下去,顿时发出有力的响声来,“如何没说?只是他怕动摇国本,暂时不敢对付他。” “他也是当了好几年皇上的人了,万事也得考虑周全,况且司马默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有所作为。” 老夫人缓缓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只是在走的时候,头上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祠堂中格外刺耳。 黑暗中,丞相锐利的眼睛在老夫人的脸上扫了一下,随即失去眼里的算计,沉声问道:“那个人最近可没出乱子吧?” 老夫人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他说的是谁,“他本来就不是老将军,不过一个替身而已,我们供他吃喝,他不敢不安分。” “必要的时候还得……”江淮的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的手势,声音阴冷,“他知道的太多了,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 对江淮的话,老夫人有些不满,“你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我可是算半个皈依佛门之人,佛祖不喜欢血腥。” “哼!”江淮一声冷哼,不屑的说道:“你现在倒是知道皈依佛门了,不知道是谁处处派人暗杀司马默,还将他救命恩人全家都杀了。” 一时被江淮说的哑口无言,嘴唇紧闭,狠狠的瞪着他。 “你不要瞪着我,如今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半分差错。”声音阴冷至极,不给老夫人一点反驳的机会。 屋顶上,一双锐利的眼透过缝隙看着下面的人,面色铁黑,双手紧握,秀眉微皱。洛霏愤怒的差点跳下去将屋内的两个人杀死。 原来刘妈和狗蛋一家尽是她杀的,怪不得司马默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下落,谁会想到是自己的母亲所为? 不对,不是他的母亲,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没想到江淮和江钰两个人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甚至还找了一个假的老将军,实在可恨。 无奈司马默居然还对她们心心念念,却不想他们竟在这里商讨如何杀害司马默。 收敛住自己的怒气,洛霏缓缓的将瓦片合上,现在不是跟他们动手的时候,得尽快找到司马默。 可是霏城在哪里?该死的,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对这里的情形一点都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找? 想至此,洛霏一点都不敢耽误,纵身从房顶跃下,消失在黑幕中。 第二日,人潮拥挤的街道中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美貌女子,一身大红色长裙在阳光底下如一道火光。 纤细的身材缓缓扭动在集市上面,只是戴着斗笠,看不清楚脸颊,想必拥有这般身材的人必定长相俊美。 如此美貌的人儿惹得集市上的人纷纷侧目,还有几个猥琐的男子想要上前搭讪,却在看见她身上的佩剑之后纷纷止步。 女子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到一个马夫身前,柔声问道:“大哥,我想去霏城,可否拉我过去?” 那马夫原本见女子向自己走过来,便有些雀跃,但一听她是要去霏城,心便沉了下来。 他疑惑的看着女子,“姑娘,霏城离这里可是得好几百里路,况且那里经常有匪徒出没,还是劝姑娘不要去了。” 女子面露焦色,“大哥,我的亲人在霏城那里正等着与我会和呢,我如今不知道地方,求你带我去吧!” 随即从口袋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马夫身上,恳求的说道:“大哥,不用担心银子,这个只是定金,只要你将我带到霏城,我在付你两锭金子。” “啊?”马夫的嘴张的老大,忠厚的脸上闪现出天上掉馅饼的冲动。 去霏城的路虽然远,但是一锭金子远远足矣,如今在加两锭,那可是他辛苦一年都睁不到的啊。 马夫终于动容了,忠厚的脸上撇着笑“好叻姑娘,想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安全,我便带你一程。” 女子的脸上总算漏出了笑容,柔声说道:“谢谢大哥。” 暗沉的天色,天上的星星只有那么几颗在闪着微薄的星光,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将紧闭的窗户吹的咯吱咯吱响。 一个黑影出现在夜幕之中,从强院跳下,落至院中,声音轻巧,并没有因为跳下来的身子而发出半点响声。 整个人被黑色衣服紧紧的包裹起来,密不透风,除了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在看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就像是融入在黑夜中一般。 冷冽的眼在院中扫了一眼,随即落在一间紧闭的屋子上,手微抬,招了招,片刻便出现二十几个跟他一样装扮的黑衣人。 行动迅速,落至院后便向着为首之人指着的地方缓缓逼近,待到了门口之时,为首之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着竹筒从门缝中吐出一口烟。 黑暗中的眸子猛然睁开,随即运起内力,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势,锐利的眼睛瞥向门口,便又将双眸紧闭。 突然,一道剑光闪现,在他的头顶处,身子猛然一番,躲过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剑,顺势抬起脚,将黑衣人踢开,身影一闪,便落在地上。 黑衣人明显一愣,屋内的人居然没中迷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袭 司马默冰冷的眸子瞧着这二十几个人,瞬间将这狭小的屋子包围的密不透风,强大的内力运气,语气冰冷似箭:“谁派你们来的?” 这么有组织有纪律,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经过专业训练过得,若不是有人主使,这些人也断不会跑到这霏城来暗杀自己。 为首的黑衣人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冷冷说道:“有人要取你性命,你便拿来就是,哪来那么多的话?” 司马默细眉紧皱,脸上漏出危险的气息:“就凭你们,还不够格!” 像是受到了屈辱一般,黑衣人阴鸷着脸,沉声说道:“那便试试。” 话音刚落,还不容司马默多说,数十个人便逼了上来,寒剑狠狠的向着他刺去,因着空间狭小,他无法施展身子,一个闪身躲开刺过来的寒剑,转身破窗而出。 司马默的身影刚落地,黑衣便闪现出来,看见这二十几个黑衣人,本来就阴沉的脸更加黑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女子,一个男子。 皆是身上散发这阴冷之气,走到司马默面前,声音清冷:“主子,这些是何人?” “不知道,留一个活…..” 话还没有说完,三把寒剑便同时朝着他们的方向刺来,司马默等人同时抬脚,踢开寒剑,一个翻身,内力云在手掌处,猛地朝黑衣人拍去。 被掌风伤到的黑衣人鲜血猛地吐了出来,还不做反应,司马默便夺过他手中的剑,狠狠的朝着他的胸口刺了下去,顿时,他便怒瞪双眼,早已没气。 黑衣和另外两个人动作也不含糊,以一敌三,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司马默练武多年,也曾受过几次暗杀,但今日这一波却异常强大,不似之前的人,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显些将司马默伤到。 越看越是心惊,到底是何人,非要置他于死地?居然追杀到了霏城中来? 还不容司马默多想,一把长剑便又逼了过来,刚要运气内力,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把寒剑便狠狠的刺在他胸口之上。 司马默一愣,手掌猛地拍向黑衣人,同黑衣人一样,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主子……” “主子……”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黑衣看着刺向司马默胸口中的剑,心里便燃气汹汹怒火,动作越来越迅速,丝毫不给这些人反驳的机会。 不过几个来回,黑衣人的尸体尽数躺在地上,只剩下一个为首之人,被女子提在手上,黑衣刚准备让女子叫大夫,斜光突然瞧见黑衣人的动作,猛然大叫:“他要自杀。” 女子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黑衣话音刚落之时,一把捏住黑衣人的下颚,手上用力,黑衣人的下巴便脱臼,从他牙齿底下取出黑色药丸! 女子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想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一巴掌直直的将黑衣人脸上的遮布打掉,脸上印着五道鲜明的掌印,可见女子用力之大。 “好了司马雀,先不要管他,将他关起来,主子要紧。”另外一个神情速冷的男子走上前劝说道。 “快,白虎,给主子止血。”女子本来还想发作,但瞧见司马默的胸口鲜血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出,惊慌的叫道。 这个夜晚及其漫长,无论是对等待着的黑衣三个人,还是已经昏迷的司马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而那个久未出现的梦境,又在司马默的脑中闪现出来,零零点点的片段,一点一点的在他脑中拼凑起来,他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 看到了白衣女子依偎在自己怀中,脸上尽是幸福之色,而他一脸宠溺的对女子说道:“云珠,跟我去将军府吧!” 女子笑了笑,只缓缓的答了一个好字。 清晰的记忆如同翻江倒海的出现在他脑中,不断交织着,不断重复着,同样面容的女子神情冷漠,幽怨,那句,“你为什么不爱我?”响彻在他的脑海。 俊逸的脸颊上挂满了汗水,头不断的摇着,身上瑟瑟发抖,司马雀走上前在司马默额头前探了探,惊呼:“主子发烧了。” 随即起身,对正在开药方的大夫厉声说道:“他为何会发烧?你不是说因为内气逆转,才导致昏迷的么?可他现在发烧是怎么回事?” 正那笔写药方的大夫听到女子面无表情,声音阴冷,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瞬间,那道还没写完的字便被黑色墨汁划成了一个黑点。 “夜将军受了伤,又没有及时止血,流血过多,导致体内寒气入侵,发烧是很正常的。”被女子这么一吓,大夫说话都颤抖起来。 “司马雀,不要吓着大夫。”白虎瞧着大夫的情形,摇了摇头,止住发怒的女子。 然后转过头,对着大夫说道:“大夫不好意思,她也是一时情急,还请你务必要治好将军的伤。” “一定,一定,我将药方开好,你们拿去熬了之后给将军服下便是,过不了明日清晨他的烧便会退掉。”白虎的声音温和,不似那个女子,这让大夫稍稍感到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有劳大夫了。”白虎谦和有理的说道。 繁茂的树木在寂寥的夜中,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天上星子稀疏,月牙缓缓挂在树梢上,床榻上的男子双眸紧闭,冷峻的脸颊被汗水浸透,被长剑刺穿的身体已经裹了层厚厚的白沙。 因为流血过多,血液就像是是瀑布一般,浸透了白色纱布。 服侍司马默的几个人,面漏焦色,一名神情冷硬的女子在屋内不断踱步,而与她同样神情的另一位男子不断给床榻上的人换着纱布。 “眼看天就快亮了,主子服药这么长时间还未苏醒,莫不是那大夫哄骗我们。”女子陡然停住脚步,看着床上像是中了魔怔一般的人,愤怒的说道。 换纱布的男子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无奈说道:“司马雀,你这性子得改改了,不要一有事就冲动,这大夫也不是神医,药性也要渗透在主子身体才是。” 女子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你倒是学聪明了,不知道是谁以前总是冲动。” “我……”男子正欲说话,不料床榻上的人陡然坐起。吓了他一跳,随即担忧的看着惊魂失魄的人:“主子,你怎么样?” “云珠……”双眸无神,紧紧的盯着前方,嘴里喃喃的念着一个名字。 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大片,总是一脸阴沉的他此时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双眼无神,像是受了蛊惑一般。 云珠? 屋内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个人是谁?听名字像是一个女子,司马雀向黑衣投去疑惑的眼神,随即黑衣朝他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主子对洛姑娘情有独钟,却从来不知道他身边还出现过其他女子。 想至此,黑衣便更加疑惑,走上前,粗厚的手在男子额间探了探,顿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所幸,烧退了。 本来就受了重伤,若是在高烧不退,恐怕主子也危在旦夕。冰冷的声音化成了浓浓的担忧:“主子,你感觉如何?” 无神的双眼缓缓转过来,看着面前的男子,双眉微皱,“这是哪?” 黑衣眼中震惊:“主子不记得了么?这里是霏城,夜里遭遇了一场暗杀。主子被刺伤了。” 男子微微一愣,不过片刻,之前的事情便涌入脑海,他记得在运起内力的时候,突然一股逆流直冲丹田而上,与他体内的内力相撞,顶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随即便是一把长剑刺到自己胸口,然后就什么也不清楚了。 想起梦境中的女子,司马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痛苦,一会幸福,一会自责,百味陈杂的交汇在一起。 那个跟霏儿拥有一样面容的女子,是自己深深爱过的,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女子动情,只是为何自己会失忆?居然想不起与这女子的一点一滴。 她……是霏儿吗? 司马默内心一阵期盼与害怕,害怕那女子不是霏儿,又期盼是霏儿,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脑海中不断变换。 “那个人现在在哪?”他不是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只是片刻便恢复正常,现在他最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如此想要自己性命? 居然一路从御天国追杀到了霏城,真是不死不休。 他如此问,也是相信黑衣与自己多年的默契,最后那句并没有说出的话,黑衣想必能听出来。 果然,黑衣缓缓说道:“被司马雀关起来了,因为担心主子的安危,便并没有急着去拷问。” “去看看。”司马默说着便要起身下床,随即身体被某处扯痛,低吟了一声。 黑衣忙上前扶住他,担忧中带着不解,“以主子的武功,那个人是不可能伤到主子的,为何您会失控?” 虽然司马默很少动手,但是他们却知道,他的武功绝对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些黑衣人想要伤他,也必定会费一番功夫。 阴冷的眸子紧紧的眯在一起,薄唇缓缓张开,“估摸着那时我走火入魔了。” 这也让司马默足够心惊的走火入魔,那是将武功练到一种境地,想要更高层的突破,若是身体承受不住底线,便会气血逆流,甚至会走火入魔。 但是那样的可能很少,除非练得心法是邪恶心法,不然,一般的心法是不可能会轻易走火入魔,他没有任何征兆的便出现这种情况,实在诡异。 “什么?”屋内的三个人顿时齐齐站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默。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命大 这要练成什么样的境地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其他人不知,可是黑衣却是很清楚,主子的心法一直都是属于温和型的,绝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主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况?是不是身体有异?找大夫看一下吧?”黑衣还不待说话,司马雀便急急的上前说道。 修长的手指抬起,冲着他们摆了摆手,“无事,先去看那人!” 黑漆漆的屋子里,无半点光亮,司马默一行人刚进去,一阵寒风便袭来,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脚步不停,直直的沿着司马雀点起的烛火燃起的光亮往前走。 直到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人,脚步在收住,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子,司马默没有心思去管,直直的坐了下去,只是在牵动身上的伤口时,双眉紧皱。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感受到亮光,缓缓抬起头颅,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虚弱的人,嘴角边挂起一抹嗜血笑容,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随即便发出刺耳的响声。 阴冷的眸子顺着黑衣人看过去,只见他手脚均被铁链牢牢襄助,地下一滩血迹早已干枯,想必那铁链是穿过骨头锁进去的。 司马默并没有说话,那双泛着寒冰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眼前人,冰冷的如同腊月寒冬,被他犀利的眼神看着,黑衣人却一点都不惧怕,嘴角的笑容依然挂着,“你倒是命大,如此都死不了。” 他可是清楚的看见那把长剑是刺穿了他的胸口,活命的几率几乎为零,却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看来,这司马默还真不好对付。 “呵呵……”薄唇突然泛上了笑意,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也命大,没死的了。” 他已经从黑衣嘴里知道,被抓时这人便想要自杀,若不是司马雀动作快,想必,他也不能再这里看到他。 当然,黑衣人看的一点都没错,那把长剑确实是刺穿了他的身体,但是却偏了几分,虽然当时内力运转,但他情急之下用了全部的内力,才保住一命,不然真像他所说,恐怕现在已经见了阎王。 “没死又如何,你也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一字半句。”黑衣人的嘴里满是不屑。 他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只要接了任务,若不能完成便是死,训练时受过的酷刑早已将他练的麻木,想从自己嘴里知道什么,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来你是一个合格的杀手。”缓缓靠在椅背上,司马默的语气漫不经心,并不因为黑衣人的话而恼怒。 烛火照在司马默的脸上,看起来没有半分危险,那张俊逸的脸颊不似之前的清冷,嘴角还挂着笑意。 黑衣人沉沉的看着他,声音冰冷:“既然知道,何不将我杀了,一了百了?” 死才是对他最好的解脱,不用忍受锥心似骨的酷刑,对他来说,便再好不过。 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在与他隔着一米远的地方轻轻摆了摆,“想死也要看我的心情,我从来不觉得从你的嘴里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从黑衣人的态度来看,想必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要想从他嘴里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基本不可能,但是,谁让他是司马默呢? 嘴角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线,说出来的话语漫不经心,“我受了如此重的伤,不从你身上讨回来,如何对的起我自己?” “你想要做什么?”对上那双充满笑意的眸子,黑衣人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看似平淡无奇的眸子,却瞬间化作了地狱修罗。 坚硬的身子缓缓从椅子上起来,脚步微慢,每一步都坚韧有力,直到走到他身前时,缓缓蹲下,与他冰冷带着惊恐的眸子直视,“我要做什么?” 脑子里似是在想着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随即一副了悟的模样,“不如,用刀一刀一刀割你身上的肉吧?” 似是对自己的想法不满,摇了摇头,“或者用贴烙在你这魁梧的身上留点烙印吧?” “不行,太残忍了。”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司马默微微瞥眉,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人,突然脸上的笑意更加艳丽。 对涌上心头的这个想法无比满意,“终于想到了该如何对你,换个温柔的方式,砍掉你的手脚,在将你的身体放在缸内浸泡吧?” 随即对黑衣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么温柔的法子?” 他此时笑意盈盈,而他身后站着的三个人额间沁满了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冰冷的瓷砖上面,不止是黑衣人,就是他们此时都瑟瑟发抖。 “是…..是……”平时阴冷无比的黑衣,说话都变得结巴,不敢抬头看那双充满笑意却不达眼底的眸子。 身后,铁链滋滋的响着,愤怒的声音充斥在整个空荡的房子里面,“司马默,有种你杀了我,做这等小人手法算什么好汉?” 原本以为的酷刑没有来到,居然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惨烈的刑法,饶是他再怎么不惧怕,也被司马默的酷刑给惊倒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刑罚?他不敢想,只知道如果用在他身上,会痛不欲生。 冰冷的面颊慢条斯理的转过来,依然是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不是好汉,我……是你后悔惹到的……”泛着笑意的眸子突然射出一道精光,阴冷的看着蜷缩在一起的人:“魔鬼。” 随之转过头,司马默看着愣在原地的黑衣,脸上冷意不曾消散,语气冰冷至极,“还不动手,也想要我给你如此刑罚么?恩?” 黑衣猛地一惊,瞬间从地上挑起,一跃冲到了黑衣人面前,举起手中的长剑,二话不说,干脆利落,不过四个来回,地上便多了人体的四肢。 惨叫声和怒骂声不绝于耳,黑衣一时情急,猛地用那沾血的长剑,在自己黑色衣角划下一抹长布,塞到黑衣人嘴里。 顿时,尖锐的叫声便消失在空荡的屋子中,只剩下微弱的惨叫。 在回头看那犹如暗夜修罗般的男子时,便已经消失在黑屋之中,顿时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可怕,从未看到那样的主子,他不敢想象,若是动作再慢半分,会不会也跟面前这人的下场一样。 心有余悸的看着男子刚站着的地方,再看看旁边的两个人,皆是一脸惊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离开黑屋后,一阵阴冷猛地向他吹来,突然,司马默一身气势尽收,无半点绝杀之气,好像刚才那般的他从未出现过。 眼睑突然瞥到一抹摇曳在风中的花朵,阴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温柔,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白色的海棠花,脑中闪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 女子千姿百态,眉眼分明,时而调皮,时而可爱,时而霸道,时而胆小,每一种模样在他脑海中出现时,嘴角都会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来。 “霏儿,我想你。”薄唇轻启,看着远方的一片黑幕。燃气浓浓的思念。 “阿嚏……”相隔几百里之遥的妙龄女子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上好实木打造的客栈看起来楷楷生辉,虽然只是一个小城镇,但这样的客栈在整个御天国来说都算是上好的了。 果然,御天国是地大物博啊! 某间房子中,洛霏凤眸精光流转,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看着窗外的蓬勃大雨,这场大雨还并未停歇,寒风便顺着窗户直直的吹了进来。 柳眉微皱,伸手将打开的窗户关上了一扇,只留下半边可以看到窗外夜景的空隙,说是窗外景色,倒不如说是那蓬勃大雨。 她的秋衣还没来得及带,天气便渐渐转秋。原本以为一个月的路程便足够到达她心心念念的地方,去不曾想,这一走就是好多日,从夏天直接走到了秋天。 本来熟悉地形的马夫,却在途径一片树林之时迷了路,然后他们两个人一直绕着地球走,无奈便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 若是没记错,这里是冰雪国,据说这个国家屹立在八大国家之中,无人挑衅。无人争夺,就这么名目张胆的在这个到处都充满战争的世界存在着。 而冰雪国之所以能屹立在这个地方,那是因为它占据的位置刚好是几国的边界线,曾经有人想要争夺这个国家,但是其余七家联合讨伐,险些从八大国家中消失。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挑衅争夺这个地方了,因为这座城池虽小,但是地处敏感,即使别的国家发生如何大的战争,都不敢像这个地方出手。 由此而来,这个地方便成了三不管地带,而那位马夫意识到自己进入这个地方,随即连剩下的银子都没有要,便留下女子一个人在此溜走了。 思绪百转千回的洛霏突然鼻头一痒,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狠狠的抬起纤细的玉手,在鼻尖狠狠的揉了揉头,嘴里不满的嘟囔,“谁在骂我?” 只是她的声音瞬间便消失在了浓浓的黑夜中。 第二日清晨,洛霏早早的便起来,由于天气骤变,只好拿着离开京都时从将军府顺手偷出来的银子,去到附近的店里添件衣服。 当然,从将军府拿走的不仅仅是银子而已,还有那把一直挂在司马默铠甲上的佩剑。 本来她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她一个人得有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随即便顺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北方的缘故,这里的天气极冷,不像京都时,这个天气依然会是艳阳高照。而这里的人,却早早的穿上了冬衣。 客栈的门被打开,突然一阵大风袭面,直吹得洛霏后退两步,一惊之下慌忙运起内力,才稳住身形,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一吹,那挂在耳际的面纱早已被吹得不知去了何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顿时一头白发被风吹得飘逸,而这一幕却恰巧被此时出门的客人看到,一声尖叫响彻在安静的客栈之中。 “啊,妖怪,有妖怪。” “妖怪在哪?”慌忙中,店里的伙计纷纷跑了出来,脸上愤怒,紧张,每人手里都拿着铁楸,只剩与他们称之为妖怪之人奋力一搏。 “你看,那女子居然是白发,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满头白发,一定是前世造孽太多,这世来祸乱我们的。” “他说的没错,我记得老一辈的人曾说,白发女子三百年在出现一回,一旦出现便是祸国殃民之人,我们不能放过她,若是传言是真,我们可就危险了。” 一时间,议论声,质疑声,愤怒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这个沉静的早上。 女子冷漠的眸子突然闪现出一丝惊慌,看着正愤怒的像自己逼近的百姓,猛的将房门紧紧关上。焦急的在屋里踱步。 这可怎么办?本来误打误撞的到这冰雪国已经足够让她烦躁了。 现在满头白发又出现在世人面前,以他们对传言相信的程度,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雪上加霜。 还不容她多加思考,那些愤怒的百姓已经快要将她紧闭的房门撞破,随即内力提起,在那扇门边形成了一道保护罩。 脑子飞快的旋转,突然撇到紧闭的窗户,脑中灵光一闪,一只手猛的抬起,将那紧闭的窗户用内力震开,身子一转,人便从窗外飞出。 对冰雪城一点都不熟悉,只能一路向北,没有指定的方向,只知道司马默在北边,也猜不准这条路线对不对,她现在只有不断向前,不敢后退,她不知道若是稍微慢一点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 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跑了多少时间,只是终于在看到后背无人之时,松了一口气,瞧着不远处的霏边,轻功运气,猛的飞了过去,落定。 无力的靠在树木上,双眸紧闭,耳边传来清晰的流水声,空气清新,让她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冰雪城不远的城镇,一行四人正准备起身出行,只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了那个白发女子的事情。 男子一身蓝色长衣,眉目分明,一把折扇捏在手中,嘴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跟他整个人一样,阳光明媚。 而他后面跟着三个年龄层次不穷的人,一个花甲老人,一个粗鲁的武夫,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四个人一路向北,姜炜一心观看路途风景,笑容不减。 “哥哥,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他身后那位俊俏的公子俏眉紧皱,眼里露出不满的神情,看着前面一脸笑意盈盈,却突然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的绝美男子。 瞬间委屈便浮上心头,为什么他总是对我吝啬给一个笑容? 姜炜正欲发作,一旁的老者陡然问道:“公子,你确定那个人就是她么?” 老者看了身旁的阿婧一眼,微微摇头,明知公子不喜她,非得惹出事端才高兴。 他本是不愿掺合他们之间的事情,但若是因为他而让公子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对公子不利,他也不得不出言阻止公子即将爆发的怒气。 阴沉的脸在听到老者的话时,终于缓和下来,声音透着一股尊重,“不确定,但那女子突然消失……” 老者的背脊有些弧度,不再似年轻时那么强悍硬朗,但却让姜炜心生尊敬。 微微看了一眼姜炜,老者缓慢的说道:“现下宫中不太平,安王信誓旦旦,臣查到阿木已经遭到了他多次暗杀,不能再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 男子微微皱眉,充满笑意的脸泛着肃杀之色:“阿木可有传消息?” “没有。”老者心下一沉:“莫不是出事了?” 姜炜抬起手止住了老者的话,声音清冷,“不会,阿木做事我放心,此时恐怕已经逃掉。” “可……”老者的话并未说完,余光便瞥见远处的树木旁出现一抹白色身影。 声音一顿,浑身警惕起来,他身边的阿福早在何老发现之时,便已经做了防备的状态。 远处的树木中走出一白衣女子,她面容倾国倾城,柳眉散发着戾气,一头白发跟白衣融合在一起,更是骇人,那女子似是发现了他们,伸着懒腰的双手顿时停在原地,戒备的看着眼前人。 而姜炜一眼便认出了那女子,正是当日在将军府从天而落的人,说起来自己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看她的表情,好似并不认识自己般。 缓缓走上前,笑容温和,举止有礼,“姑娘,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女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树林,眼漏惊讶,纤细的玉手指着自己,狐疑的问道:“你在与我说话?” 姜炜不禁被女子的神情逗笑,手上的折扇不断在手中拍打,泛着笑意的眼如同温和的日光,照进人的心里,“不然姑娘以为在下是与谁说话?” 洛霏的玉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双眉微皱,眸子不再似之前清冷,带着一丝疑惑:“我们,认识?” 脑中不断搜索着眼前人的记忆,可她寻找了一圈,并未记起她认识的人当中有这么一个人,这公子长得俊俏,温和有礼,蓝色长衣在他身上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眉眼分明,薄唇勾着弯弯的弧度,看似杉杉有礼,但若仔细瞧去,笑意的眸子似是一抹深邃的沉谭,深不见底,让人一眼便会沦陷下去。 若是这个人跟她有过交集,洛霏一定会记得。对长相好的人,她一向都是来者不拒,看他的表情似是跟自己相识,可为何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下认识姑娘,只是姑娘怕是不记得在下而已。”拿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依旧是一片笑意。 充满戒备的心缓缓松了下来,他们一行人,虽然身后的几个人面色冷冰冰,但是并未有杀气,她的心倒也放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手中的折扇,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玉手扶额,语气诡异,“你很热么?” 这里的天气,饶是她用内力护体,也能感觉到寒气入侵,她此时只恨能裹一床棉被在身上,方能解了她这寒意的身子。 可这人这么冷的天居然拿着折扇到处乱跑,不是太热就是在装逼,想到这里,洛霏鄙夷的看着他,脑海中响起现代时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正欲继续摇折扇的修长的手顿时停在空中,嘴角同她一样狠狠的抽了起来,看见她眼里的鄙夷,一时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洛霏正想说什么,眸子猛地瞥见男子身后,一个与他同样俊俏的男子正浑身杀气的看着自己,只一眼,她便看出来,此人是女扮男装。 至于她为何会女扮男装洛霏管不着,可是她从见到自己时,身上漏出的杀意她可是很介意。 她自知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未得罪过这样的女子,甚至连见也未曾见过,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她,一见到自己便是这等表情。 心下不解,张口便冲着她问道:“喂,我可得罪过你?” 阿婧本是在看到这女子跟告示上的人一模一样,只是不一样的是眼前的人头发是白的,心里便想起哥哥最近一直在找的人是她,心里便露出狠意。 原本是想在哥哥找到她之前自己将她找到,杀了她,谁知尽然在这里碰到了她,果然是冤家路窄。 心里本来就不悦,见到哥哥跟这女子旁若无人的聊天,心里的那团怒火便直直的升了起来,杀气也不禁闪现,被洛霏这么直直的指着,气势来不及收回,只能直直的瞪着她。 洛霏无奈的扶额,怎么感觉来到这世上总有人,莫名其妙的对自己产生恨意。 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们,眼角挂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带着戏谑,“我说姑娘,我要是得罪你了,你说就是,大不了我给你赔不是,你这样瞪着我,让我很莫名其妙!” 心下一惊,阿婧不安的看着她,“你能看出来我是女子?” 她可是经过精妆打扮的,虽然面容娇嫩,但是由她这么一打扮,一般人是断然看不出来她女扮男装。 “既然不想被人发现,就把你的杀气收起来,不然,我还真以为我哪里得罪过你?” 突然洛霏一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姜炜,了然的点头:“莫不是你是他的妻子?容不得他跟女子说话?” “我……”听到洛霏称自己是哥哥的妻子,喜悦顿时溢上心头,冰冷的脸上陡然出现一抹红晕,样子娇羞。 只是还没来的及说话,站在她前面的男子声音陡然变冷,“闭嘴!” 猛地转过身,泛着笑意的双眸突然变成了一道充满寒气的剑,直直的射向她,说出来的话,不带一点温度,“若不能老实待着,便滚回去。” 姜炜的态度让洛霏狠狠皱了皱眉,这女子什么都没做,居然这样对待,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比起司马默差了太多了。 虽然他有时对自己冷冰冰的,但是相爱以后对她可是无尽的宠溺,对旁人可是阴冷至极,而这位男子,对他的妻子冷冰冰,但对一个陌生人尚且露着温和的笑容,实在不该。 她神色一敛,面露不悦的看着姜炜,“都说人之娇妻,必宠之,公子对你妻子的态度实在让人不耻。” 闻言姜炜一顿,随即温和的解释道:“姑娘误解了,她并不是我妻子。” 洛霏一愣,随即不解的看着阿婧,“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深?我要是没记错,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命恩人 阿婧正欲说什么,在看到男子阴沉的脸色后,气势尽收,脸上笑意浅浅,“姑娘误会了,我只因在这荒野中碰到陌生人,担心自家哥哥危险,才会对姑娘漏出敌意,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原来是哥哥,洛霏了然的点点头,随你目光转向男子,“你如何认识我?” 话一问出口,洛霏眉头便紧皱,她跟司马默的事情闹得人皆尽知,在加上她福元公主的身份,御天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话倒是问的多余了。 姜炜也不在意,笑着说道:“要真说起来在下还算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呢。” 呃? 洛霏哑口无言,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有人救过她啊? 当然,司马默除外。 狐疑的看着它,洛霏一脸警惕,“是吗?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印象很正常,毕竟那日你从屋顶上掉落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手中的折扇被他收了起来,可乐不想被人当作怪物一般看着。 原来如此,洛霏瞬间便知道他说的那日是何时。 是第一次被老夫人所抓,千辛万苦掏出来后,却不知为何突然晕倒,只是醒来之后司马默已经在身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司马默救可自己。 原来是他啊! 收起思绪,洛霏笑着说道,“如此便谢过公子了。” 姜炜朝着前方看了一眼,眼里漏出不解,“在往前走,便就到了司马雀国,姑娘要去那里吗?” 司马雀国地处复杂,沿途山林陡峭,要想进入司马雀,必定要翻越好几座大山,山林中经常野兽出没,若是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引路,只怕还没踏入司马雀边境,便早已被野兽吃掉。 而且那里的百姓极其排外,但凡是异地之人进入他们的领地,必然会受到他们的歧视。 况且这女又是满头白发,这白发传言早已在各国传开,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她贸然前去,只怕是境地不好。 洛霏微微敛眉,那里尽是司马雀国么?她不熟悉地形,在加上被冰雪国的人一路狂追,根本来不及分析,便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没想到竟是又走错了路线。 看着姜炜,洛霏不解的问道:“那御天国的霏城应该往哪边走?”这人能在将军府救了她,想必也是和司马默相识,不会有恶意,想到此,洛霏便放下心来。 现在人人见了她满头白发都唯恐避之不及,喊打喊杀,只要是不嫌弃她这一头白发之人,她都心存感激。 姜炜轻笑着说道:“姑娘走错地方了,霏城在相反的方向,不过也不远了。” 女子激动的一把抓住姜炜的衣袖,双眸流转着兴奋的光芒,“真的?” 男子身子微微一顿,看着拽着自己衣袖一脸兴奋的女子,眼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随即尴尬的咳了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洛霏急忙收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样的举动在现代看起来很平常,可在这保守的古代,会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收回自己的思绪,姜炜说道:“是的,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过了那座山就到霏城了。姑娘莫不是要去霏城?” 是去找司马默吗?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不希望这个女子就是它要找的人,这种想法很可怕,像是在看到女子娇羞可爱的面容后,油然升起一般。 那双眸子时而精明,时而灵动,好是有趣,突然,他猛地一震,他在想什么?这女子可是与他人许下婚约之人。 姜炜的话让洛霏嘴角猛烈的抽动着,还要越过一座山才能到达,居然被他说成了不远处?这人是以为走一条街么? 但她也不好多说,只好缓缓答道:“是的。” 姜炜心思百转,良久才笑着说道:“姑娘是去找夜将军么?不如我们一道吧?” “公子,不可……”姜炜的话音刚落,身后便想起一道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冷峻,从他呆木的性子看,老实忠厚,一看便知道是武夫。 洛霏心里泛起一阵疑惑,这些人的装扮和不经意间漏出的杀气,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人。 眼前的男子像是为首之人,那中年男子的话并没有说完,姜炜猛地回头,眼露精光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瞬间讲他没说完的话止在了咽喉处。 而他身后的那名女子本来也想说些什么,道瞧见男子阴冷的脸色后,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你不是要去司马雀国么?”她可是知道,这些人是跟她一个方向过来的,可现在突然变道而行,存的什么心思? 意识到女子突然的疏远,姜炜忙解释到“在下本来就是游山玩水,没有一定的目标,既然偶遇姑娘,又是夜将军的旧识,不如跟姑娘一道,顺便看望夜将军。” 游山玩水?可真闲啊!洛霏不禁在心里叹道,有些人为了温饱,日晒雨淋,而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都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老天真是待人不公呢。 若是此时姜炜知道眼前的女子在心里如此诽腐自己,不知道额间会不会升起三道黑线? 认真思考了一番姜炜的话,洛霏最终决定跟姜炜同路,毕竟她人生地不熟,若是一个人前往,不知道又会在哪里迷路,她是一个天生的路痴,从小到大,什么都难不倒她,可偏偏折在认路上。 “既然如此,我们便同路吧!只是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姜炜。” 枝木繁茂的树林中,一行人渐行渐远,湛蓝的天空,一群鸟雀缓缓飞过,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夜色渐渐黑沉,秋天的夜暗的格外快,几个人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一层黑幕便笼罩在天际,眼看着黑幕要完全降临,行走的路人不由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天际完全暗下来之时,一行人到达一个偏僻的小镇,据姜炜讲,这座小镇是属于与霏城相邻的城池女儿城管辖的小镇。 据说这女儿城以女子为尊,纵使有些富贵人家的男子有三妻四妾,但都均以大房为首,不会出现小妾登堂上位的事情,若是有,那也是会被浸猪笼的。 在这里,浸猪笼对他们来说,是最厉害的惩罚,所以他们都会循规蹈矩。 说者无意,而听的人却是暗暗心惊,洛霏以前只是在历史书上看过西游记中曾有或一个女儿国,却不曾想,在这个架空的国家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城? 但她不能理解,既然以女子为尊,为何还有男子娶三妻四妾?果然,古风保守,即使在这个以女子为尊的城池里面,也认为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街上已经无行人游走,那个称作阿福的男子走上前,将客栈门敲开。 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个睡眼朦胧的小二,半夜被人饶了清梦,脸色并不好,看着外面的五个人,冷冷的说道:“住店还是打尖?” 被姜炜称之为何老的老者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在小二手上,笑着说道:“小哥,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五间上房,再帮我们备些饭菜。” 刚才还有些恼怒的小二,看到手上沉甸甸泛着夺目的黄光的金子后,瞬间点头哈腰,“好好好,几位先请住店,小的这就给各位安排饭菜。” 原本想要从怀里掏银子的洛霏,突然面色一囧,从冰雪国出来匆忙,银子落在客栈了。 尴尬的看了一眼姜炜,不好意思的说道:“银子忘带了,等到霏城我让司马默还你。” 姜炜恼怒的看着洛霏,“姑娘这么说是与在下见外么?” 洛霏耸了耸肩,并未说话。 她可不喜欢欠人情,还是算清楚点好。 况且身旁的女子一路都对自己透着不可掩饰的敌意,若是在跟姜炜走近一点,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剁了吃肉? 只是看起来平静的夜晚,却充满了肃杀之气,洛霏双眸刚刚紧闭,突然一阵风吹的窗外的树木沙沙作响。 眸子猛地睁开,在黑夜中泛出一道精光,心神微敛,静静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突然,紧闭的房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一阵浓烟透过门缝缓缓飘了进来,洛霏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内力缓缓运起,从丹田处升至胸腔,隔绝着吹进来的毒气,锐利的双眸透过黑暗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处,摒弃吝神。 因为黑暗,来人并未看见床榻上之人的动作,脚步轻盈,动作缓慢。待走到床榻前,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举起,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长剑猛地刺向床榻上的人,只是预计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床榻上的女子陡然翻身而起,猛地躲开逼近的长剑。 来人微微一顿,随即抬起手指,再寂静的黑夜中弹了一个响指,瞬间,十几个跟他一样装扮的人便破窗而入。 洛霏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差点忍不住爆粗口,她跟这些人到底什么怨,什么仇啊?莫不是树大招风,可她到底哪里树大了?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冷声说道:“你们是谁?”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没想到她能轻易躲开自己的长剑,威严像是受到了侮辱,声音阴冷。 “喂……”洛霏未说完的话,瞬间被一把长剑逼得止在了咽喉处。 慌忙中闪躲,急忙将内力运转在手掌处,朝着逼向自己的三个人猛然出掌,她掌风强烈,瞬间便将眼前的三个人逼退,心口涌出一道气血,猛地口吐鲜血。 洛霏还来不及做反应,一道闪着寒光的剑又向她刺了过来,微微弯腰,咬牙躲开,顺势抬起脚一脚踢飞眼前的黑衣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势汹汹 飞身破窗而出,在空旷的院中落定,嘴里微微喘着粗气,那双眸子似是附了寒霜冰雪般,冷冷的看着紧追出来的十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黑衣人来势汹汹,几把长剑狠狠向她逼来,脚尖轻抬,飞身落在一个黑衣人身后,冲着他凌厉一掌。 黑衣人受力不住,猛地向前倾倒,玉手抓住从侧身刺过来的剑,猛地夺过,一脚踢飞。 突然四道黑影出现在她身边,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熟悉中带着焦急的声音,“怎么回事?” 说话间,一把长剑朝他逼近,缓缓抬手,长剑抵在折扇处,无法动弹,突然,折扇处一道光闪过,黑衣人顿时怒目圆睁,随即倒地不起。 洛霏惊讶的看着姜炜手中的折扇,心里默默为白天因为他秋天拿折扇感到鄙视而道歉,原来那里竟是暗藏乾坤。 侧身踢开身前的黑衣人,洛霏趁着空荡说道:“谁知道他们是什么鬼,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撒疯,怎么不被拉去浸猪笼啊?” 姜炜额间缓缓划过三道黑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实在是异类。 不过……姜炜双眸紧眯,紧紧盯着正奋力与黑衣人搏战的女子,眼里漏出讶异的表情。 她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可为何之前救她的时候,她一点内力都没有? “喂,你是想站在那里看我被他们劈死吗?”正出神间,一道尖锐中带着不满的声音在昼夜中陡然想起。 猛地收回思绪,无奈的朝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对身后的三个人说道:“阿婧退下,阿福,何老帮忙。” “哥哥,我……”也可以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姜炜猛地转头,阴冷的眸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加入战斗中。 看着正奋力搏战的男子,阿婧不满的跺了跺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三个人的动作很快,但也心很毒辣,只要被他们逮到的人,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好不残忍。 而洛霏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空有高深的武功,但却不能收缩自如,一来二往间,便显得有些吃力。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黑衣人已经全部倒地,尸体躺了一地。 终于解决掉所有人,洛霏才缓缓走到姜炜面前,脸色阴沉,“多谢!” “我救了你,怎么反倒你一脸不高兴?”姜炜不解的看着面色阴沉的人说道。 “又欠你一个人情,知不知道,人情债最难还?”洛霏表情痛苦,似是在做思想斗争。 嘴角狠狠的抽着,姜炜无奈的看着眼前一脸纠结的洛霏,她不该担心是谁暗杀她么?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如何还人情? “吖!”洛霏突然一声惊呼,姜炜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她接着说道:“怎么忘了留一个活口?这要如何知道是谁刺杀我?” 姜炜忍不住抚额,俊逸的面部几乎扭曲,这反应也太慢了些吧? 清晨,天刚刚微亮,日光还在云朵中,并未漏出强烈的光时,五个人便悄悄离开了客栈。 索性说他们五个悄悄离开,不如说是天未亮,姜炜四个人便被洛霏强行叫起来的。 用她的话说,这一地的尸体,明日必定会引起轰动,她不想在接受异样的眼光。 城镇中景色优美,空气清新,一路上,洛霏幸福的享受着大好的风景,那头白发,早就用白沙遮了起来,街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倾城美女,惹的路人纷纷侧目。 更惹人的是,女子身后还有两个长相俊逸的公子,他们一个清冷,一个温文儒雅,不免为这座城池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女子正悠哉悠哉的观赏路途风景,晶莹剔透的瞳孔中,突然映入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女子面容清秀,白皙的鹅蛋脸,不施粉黛,一字眉在额下紧紧排开,殷桃小嘴,身材娇小。 一身蓝色长裙将她娇小的身子显得越发修长,微风一吹,裙摆便在风中摇曳风姿。 男子皮肤黝黑,粗眉显得冷峻的面颊越发清冷,厚重的唇角,身材高大如松柏,在阳光底下越发挺拔。 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并无违合感,锐利的双眸深邃的犹如泥潭,深不见底,正盯着前方的眸子陡然瞥到这一行人,双眉微皱。 待这两人走到身前时,洛霏猛地揭开面纱,震惊的看着两个人,目光转向同样惊讶的女子:“荣歆?” “姑娘?”女子眼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洛霏少,随即清澈的瞳孔便泛上了一层水雾:“姑娘,可是找到你了,你可担心死奴婢了。” “姑娘,姜公子?”荣歆身边得男子在看到洛霏后,眼里讶异。 “青龙?”洛霏狐疑的看了看他,接着看了看脸颊绯红的荣歆,嘴角弯弯勾起:“荣歆?” 她目光炙热,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并不说话,迎着她的目光,荣歆咻的低下头,脸色泛红,娇羞的说道:“姑娘干嘛这么看着我们?” 洛霏嘴角漏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深深的看着他们,缓缓的说道:“你们?为何会在一起?” “我……我……”被洛霏这么看着,荣歆本来就微红的脸更加涨的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青龙看不过去,声音清冷,面容冷峻,“我得知姑娘从宫中逃出,依照主子之命,前来接应姑娘,主子有事不能前来。” 洛霏的行踪变幻莫测,很多次都没有线索,还是经过冰雪城时,听到人们议论白发妖女,心下想着是她,原本是要直行,想着她可能会去霏城寻主子,便改了路线,却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到她。 只是她为何会和这位姜公子在一起?若是他没记错,自从上次主子因为姑娘的事暗中调查他之后,两个人喝了那次酒,他便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主子身边,如今又跟姑娘在一起,到底是何居心? 收敛住心神,青龙深邃的瞳孔在两个人身上,目光流转:“你们为何会一起?” 没记错的话,洛姑娘与姜炜并无交集,甚至从未见过面,现在看起来两个人倒是很熟悉的样子。 “我与洛姑娘是偶然遇到的,她要去霏城,我们便顺路一起。”好看的细眉微微弯起,眸子温和,嘴角的勾起的笑意使得狭长的眸子越发细小起来。 那张精致的脸颊没有一点瑕疵,笑容在几近冬风的阳光下,如沐春风。 青紫色的长袍穿在他修长的身子上,越发温文儒雅。 青龙面色清冷,深邃的眸子中透着一种诡异的狐疑,“公子也要去霏城?” 温和的点点头,姜炜笑着说道:“闲来无事,便跟洛姑娘一道,顺便拜访夜将军。” 拜访将军?眸子紧紧的眯起,直直的看向姜炜,青龙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一道吧,路上也有照应。” 冲着他温和一笑,姜炜并未说话。青龙是司马默身边最衷心的暗卫,那次也便是他一直跟在身后。 他们这一走,便又是一个月,而萧瑟的秋天已经换上了一层寒衣,北方天气本就极寒,再加上霏城又地处陡峭,山林不平,几座高山已经完全遮挡了阳光的照射。 严峻的地形,极阴冷的天气,使得这里的人们早早的便换上了冬衣,只是从那次大雨后,便再也没有有过风雪,这让本就阴寒的地方显得干燥起来。 洛霏因着内力护体,倒也抵的住严寒,而姜炜一行人又都是练家子,在寒冷到来之际,便将内力升起,一股温热的内火便蔓延至体内。 青龙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是常年跟随司马默出征,早已习惯了在冰天雪地中行走,这点的寒冻,就像是夏天刚过一般,对他毫无威胁。 而一路上,却只有荣歆最是难熬,她没有出过远路,身子娇弱,天气刚刚转凉时,身体便抵抗不住,病倒了。 由于一路上要照顾荣歆,原本十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因为之前迷路饶了四个月的路程,而现在又耽误了一个月,这长达半年之久的路途,终于在迎来的第一场大雪以后终止。 一夜之间,天地间便笼罩了一层银白,鹅毛大雪沿着天际极速落下,似要把天地都抹上一层白色才甘心。 刚进入霏城时,洛霏一眼便瞧见了疾步走来的司马默,至于他怎么刚好知道她今天到此,洛霏不想关心。 她关心的是,为何他看起来消瘦许多?眼里泛着一层水雾,那颗冰冷的心,再看到男子以后,瞬间化作一摊柔水。 纤细的手指缓缓提起裙摆,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思念,猛地朝不远处的男子跑去,一眨眼的功夫,娇柔似柳的身便扑在一个宽大的胸膛上。 头顶温热气息突出,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她声音怀着慢慢的思念之情:“司马默……” 玉手紧紧的抱着眼前的男子,感受着他身上的艾草味道,他不是粗鲁之人,即使常年生活在战场上,也没有难闻的汗臭味,相反的却是有着淡淡清香的艾草味道。 面色阴冷的男子在看到飞奔过来的女子时,嘴角便漏出宠溺的笑容,泛着精光的双眸流光暗转,因着唇角的笑意,顺带连着双眼弯成了一道直线。 还没做反应,怀里便扑着一抹柔软,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正欲抬手抚摸她因为快速奔跑,而被风出落面纱,露出的白发时,余光突然瞥向不远处正捂嘴偷笑的几个人,心下一阵尴尬。 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边假意咳了咳,虽是无奈,带依旧带着宠溺,“好了,霏儿,这么多人……看着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诉说想念 不满的摇了摇头,小嘴微翘,嘟囔着说道:“不嘛…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嘛,我就要抱着你,我就是想你。”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一些年长的老人已经转过身去,不耻看到这羞耻的一幕,纷纷捂住眼睛。 而跟在司马默身后的几个人,看到这一幕情景后,纷纷低下头窃笑,同时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主子的脸上总算漏出了笑容,实是难得啊,更对依偎在主子怀里的女子投去佩服的眼神。 僵落在空中的手终于缓缓落下,在消瘦的背脊上温柔的拍打,待女子心思稳定下来,才抬起那张日思夜想的面颊,泛着水雾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他,好不可爱,。 她娇羞的模样,撞击写它身体某处最柔软的地方。 薄唇微启,宠溺着说道:“乖,我们先回府。” 埋头在司马默怀里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头颅轻轻点点,一双修长的手便搭在腰间。 抬起头,眼角瞥到女子身后的几个人,双眉紧紧皱在一起,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姜公子来霏城游玩么?” 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他绝不可能会相信他们一行人是来游玩的,只是,为何会跟霏儿在一起? 迎着司马默探究的目光,姜炜丝毫不在意,嘴角轻笑,“在下偶然碰到这位姑娘,她不熟悉地形,刚好我们也无处可去,便与姑娘一起前来拜访将军。” 如此说,司马默也不好多说,毕竟来者是客,断没有据之在外的道理,随即沉声对身后的人说道:“司马雀,给姜公子他们腾出空房,让他们住下。” 说完,再也不理会其他人,修长的手指搂着女子纤细的腰肢,离开。 这场风雪来的格外猛烈,饶是洛霏有内力护体,也抵不住寒气的入侵。 仅仅一晚,便有些体力不支,来不及与司马默多说几句,匆匆的被那名叫司马雀的女子服侍清洗一番,便沉沉的睡去。 清晨,一抹明艳的光顺着纸窗落入明媚的房间,殷红照在床榻上面容艳丽的女子面颊上,使得白皙的脸格外苍白,双眸微动,长长的睫毛眨动着,身子轻翻,随即秀丽的眉紧紧皱在一起。 双手油然抚上后背,一股子痛意漫上心头,双目睁开,有些吃痛的揉了揉泛着痛意的地方,想必是之前与人打斗时,动作太大,扯动了神经。 深沉的眸子在看到床沿边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男子时,瞬间化作了一抹揉水,嘴角微翘,缓缓说道:“你来了?” 声音一出,洛霏面愣在了原地,声音沙哑,似一个老者一般,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整个人焉焉的,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 感受到女子的异样,顺势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你染了风寒,再加上路途遥远,疲累所致。” 染了风寒?女子一愣,想必是这些天着急赶路,再者一场大雪毫无预警,本想添置一些冬衣,但心急见到这个日思夜想之人,便匆匆赶路。 内力护体,她也没感觉到寒冷,原以为没事,却没想到前些天的头痛尽是染了风寒的前奏。 身子缓缓依偎在男子怀中,玉手缠在男子腰间,感受着他身体传来暖暖的温度,心里便感觉甜丝丝的:“司马默,我想你。” 无尽的思念,在咽喉处辗转反侧,最终只化作了这几个字,但也仅仅是这几个字,便足以让男子冰冷的心柔化。 对着女子直白的话语,眸子流光暗转,柔声道:“我也是!” 闻言,女子不满的抬起头,似是恼怒,一双大眼不断眨动,狠狠的说道:“喂,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 “我可是想你想的日不能寐夜不能眠,你倒好,仅仅三个字,便打发了我!”莫不是我不在的这半年里,你有了新欢,忘了我这旧人么?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是……” 浑浊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面颊,一连串灼热的吻烙印了下来。 熟悉的呼吸,灼烫的问,奇异的让她惊悚的心变得安定,她娇懒的唤道:“司马默,我可是病人…..” 口中的话并未说完,灼热的吻变得粗重起来,似是要将眼前娇嫩的可人吞到肚子里方可罢休,带着粗茧的手,摸上她的腰肢,热吻浓烈,直到女子不能喘息,才罢休。 头颅轻轻的靠在女子双肩处:“你是我的。”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瑰丽中似是夹杂着暗沉的音调,仿佛迷音暗响,又仿佛古琴弹奏出来的靡靡艳曲。 感觉他的身体透过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灼热的体温传递给她,让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阵瑟颤,“知道吗,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司马默身体传给她的温度,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那日在皇宫中,叶礼对她的所作所为,恨意涌上心头,随即便是一阵委屈,向着司马默倾诉。 感受到女子突然闪现的浓浓恨意,陡然从她双肩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她,“这是为何?” “叶礼,差点……”晶莹透彻的双眸中泛起一圈水雾,像是霏水一般,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强要了我,若是我真的失身,这辈子怕是没脸见你,我……” 后面的话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浓浓的委屈,她不敢想象,若是那日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后果会怎样?但她知道,与司马默的缘分怕是走到尽头了。 柔软的身子陡然化作一阵戾气,声音阴沉的像是一滩溺水,“他竟敢如此做?” 他知道皇上觊觎霏儿不是一天半天了,那种将霏儿视作猎物般,得不到便不罢休的姿态,他早已见惯,当时青龙传来消息的时候,他便想要奋不顾身的前往京都。 只是黑衣当时拦下自己,也是因为想到皇上再怎么急切的想要得到霏儿,也断不会做出侮辱她名节之事。 可没想到,他明知道霏儿与自己已有婚约,还依然一意孤行,他没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么? “他可是我哥哥……”声音透着痛楚,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为什么要致他的感受于不顾,要如此做? “不!”洛霏猛然从他怀里惊起,恨意漫上心头,“他不是你哥哥,那日我听得清清楚楚,老夫人和丞相说你不是她的孩子,你才是太后的儿子!” “什么?”陡然从床榻上站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子,不相信她此时说的话是真的。 从床上站起来,拉着那双冰冷的修长的手,洛霏愤怒的说道:“是真的,看来我之前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你是太后的儿子,他们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让你这个真正的皇子沦落在外,为他们卖命,定是有着天大的阴谋!” 双眸紧紧皱起,司马默突然想到他们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的让皇上.将国号改为夜姓,莫不是想让叶家的天下改成夜家的? “没想到他们有如此大的野心。”双眸深沉的不见底,突然为这些年的努力感到寒心。 他现在终于能明白,为何老夫人对自己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原来,竟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才会那样对待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她就对自己没有一丁点感情吗?即使不是亲生的如何?他现在知道这个事实,还依然相信他们是有苦衷的,可为何,她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止,是老夫人派人杀了刘妈和狗蛋一家,先前我还遭到暗杀,若不是姜炜相助,恐怕我们现在已经阴阳两隔了。”一想到那日在屋顶上听到的事情,洛霏的恨意便油然而生。 刘妈是多么好的妇人,狗蛋是那么老实忠厚,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便因为他们遭到别人的杀害,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心狠手辣,难道午夜梦回之时,就不会被噩梦缠身么? 饶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皈依佛门之人,若是佛祖知道她双手沾满了鲜血,不知会不会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饱受烈火的折磨? 司马默怔怔的看着女子告知自己的一切,心里犹如翻江骇浪,波涛汹涌,在他心里,老夫人虽然对他严厉了一点,但对别人也是谦和有礼,那样的一个人,居然如此狠毒。 “主子。”处于震惊中的司马默久久不能回神,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冰冷的似寒剑,不带一丝温度。 门外的人没有听到里面的回应,试探着打开门,却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皆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女子苍白的面容中带着愤怒,而男子阴冷的面颊上露着浓浓的震惊。 心下一滞,不知道主子在听到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更加震惊? “何事?”终于意识到屋内出现了其他人,司马默收起自己的情绪,双手负于背后,面无表情的盯着来人。 “那人开口了。” 眉头轻佻,双眸富有深意的看了眼前的人,随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是在坐下时,顺带拉着正愤怒的女子一道跌入他怀中。 女子被猛地一拉,一个站立不稳,跌入到男子怀中,脸露恼意,但心里却甜丝丝的,这样被他抱着真好! 待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做好之后,司马默才淡然的看着黑衣,声音清冷:“怎么说?” 好像除了对女子以外,他永远都是三字箴言,话极少,可问出口的话,却直重事情要点。 黑衣面色一沉,不安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人,随即说道:“是丞相!” 时间仿佛停止一般,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危险的味道,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的男子并未说话,只是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女子白色发丝,好像他说出的事情,他早已预知一般。 良久,抚摸发丝的手停下,声音阴冷,不带一丝感情,“既然已经得到我想要的消息,便给他一个痛快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针锋相对 他不是一个弑杀之人,只是往往有些事情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从前他可以不计较,但这次,那些人竟然追杀到了霏城,行动狠辣,守口如瓶,若是不用极致的手段,只怕他还想不到对策,人便见了阎王。 可是,舅舅…..你便这么希望我死么?好歹,我也叫了你二十年的舅舅,即便没有血肉亲情,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过么? 阴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看不出来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御天国,御书房。 大雪纷飞,弥漫了整个世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这座在京都屹立不倒的宫殿也不除外,屋子里阴暗,只有三盏烛火燃烧着。 着明黄色服饰的男子双手负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厚厚的白雪,俊逸的脸颊阴冷至极,没有以前的稚嫩,而是经过很多事情后的成熟冷静,甚至是绝杀。 细眉挂在额下,双眸似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薄唇紧闭,面上的表情就犹如这冰冷的寒冬,直叫人瑟瑟发抖。 脑中百转千回,似是想到了什么,薄唇轻启,在沉寂的黑夜中缓缓叫到:“仇墨。” 不过片刻,黑漆漆的屋子便闪现出一个身影,他面容冷峻,身材魁梧,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语气冰冷,但对眼前的人却透着恭敬:“皇上!” “查的如何?”没有转身,泛着精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窗外,树木早已干枯,被白色附上了一层新衣,在浓郁的冬季,添了一道异样光景。 “她已到达霏城,在经过司马雀国时,一路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曾暗杀她,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人看起来来历不一般,不过半柱香.功夫,便将那些人解决掉。” 唤作仇墨的男子声音清冷,嘴中复述着他调查出来的事情。 皇上心神微敛,随即转过身,缓缓说道:“丞相府和将军府可有动静。” 仇墨身子一顿,说道:“将军府并无动静,只是丞相那边几个月前派出去一波杀手,刺杀夜将军,不过被夜将军解决掉了,留了一个活口,那人后来如何,我们查不到。” 司马默身边的人个个不凡,他们的人根本渗透不到内部,只是通过外围的人打听出有一个人被抓,后面的事情却是一点都查不到。 男子眉头紧皱,面上泛起一抹诡异:“他竟然有杀手?” 他一直都知道,朝中官员多多少少都会给自己找一些打手,饶是丞相也不例外,可他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武功高强的杀手,随即,心里便升起一抹危险的气息。 若不是自己有先见之名,早早的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莫不是那些杀手下一个要取的项上人头便是他? 丞相?你真的如你所说,鼎力支持于朕么? 狭长的眸子紧紧的眯着,锐利的瞳孔精光流转,随即看向仇墨:“盯着丞相府的一举一动,有半点异样立刻来禀告朕。” “是。”仇墨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黑风教的人已经都依照皇上的吩咐全部撒了出去,他们什么时候行动?” “不急。”唇角弯弯勾起,“现在还不是时候。” 既然有人盯着司马默,那他便不急着对付,只要威胁不到自己的皇位,暂且将目光放在身边。 自从洛霏那日逃走后,他的内心便升起了一丝恐慌,总觉得,他的皇位会因为这个女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所以,自那日之后,他便创建了黑风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出现一些与自己作对之人,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他做一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 叶家旧部占了朝廷一大半的人数,如今太后闭门不出,整日都在佛堂之内,由此一来,那些人便更加怀疑他改国号的目的。 在加上丞相一直在旁边扇风点火,突然让他意识到,这次丞相这么积极,并不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皇位着想,果然,他的人便立马查到丞相府内养了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 “皇上,青贵人来了。”叶礼还来不及多做思考,门外便响起了张泽海的声音。 锐利的眸子瞥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人,冷冷说道:“退下。” 只是片刻,屋内便剩下了叶礼一个人,至于那个人如何出去的,却没有人知道。 “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高挑的身材,绿色宫衣,绝美的容颜,柳眉下垂,脸颊两侧施了淡淡的胭脂,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 手中端着一个红色托盘,只见上面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碗,浓浓的香气在屋子里溢满,她扭动着纤细的身子,迎着烛光,摇曳身姿。 动作轻盈的放下手中的托盘,声音娇弱似水:“皇上,臣妾想着您批奏折太劳累,便亲手炖了补汤给您,喝了在批奏折吧!” 男子脸上阴冷的表情渐渐柔和,伸手揽过女子的腰肢,将她拽入怀中,一阵淡淡的薄荷香气便传入鼻中,顿时让他神清气爽。 声音柔软,宠溺的说道:“婺律,朕都说了多少次了,怀了身孕就不要这么劳累,这些事情交给宫人们去做就好了。” 女子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缓缓说道:“不碍事的,臣妾总觉得亲自做的东西才能放心。” 伸手在她鼻尖处点了点,语气温和,“你啊,就是不听话,若是伤到朕的皇子,看朕不收拾你。” 婺律不满,脸上有些恼怒,“皇上有了皇子便不稀罕臣妾了么?真是伤臣妾的心。” “哈哈。”一时间被眼前的女子逗笑,阴霾的心情早已不见,“你啊,居然跟自己的孩子争风吃醋。” 女子看着满脸笑容的心爱男子,但笑不语。 她一直在太后宫中期盼这个男子能多来慈宁宫,这样她便能日日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他的眼睛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但她不在意,只要能远远看着他,便心满意足。 可那日在御花园中,她奉太后之命前去书阁取一本佛经,不巧碰到了他的宠妃,那妃子平时恃宠而骄,在加上自己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平时很少出入宫中,她又是刚被召进宫的,并不认识婺律。 婺律一时情急,慌忙中并未看到她,便被她抓住喋喋不休,说要因为自己藐视她而发落自己,恰巧被路过的皇上瞧见,救了自己,处置了宠妃。 从那以后,男子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而她也名正言顺的成了他的青贵人。 一场大雪之后,接着便迎来了明媚的阳光,温热的太阳照在地面上,将没有消散的雪顺时化成一滩水迹,消失在土腥气的地面上。 洛霏慵懒的靠在躺椅上,在璀璨夺目的阳光下,楷楷生辉,即使霏城条件艰苦,可是这座宅院先前的主人,却将它打造的如同皇宫大院一样,蓬荜生辉。 长长的走廊,用上好的红木铸成,攀爬在走廊上的爬山虎此时已经不再是一片碧绿,叶子枯黄,没有一点生气。 远处的湖中央,被一层大雪附上而结成厚厚的冰块,已经在这几天的烈日照晒下,露出了一片一片大的缝隙,湖水顿时泛出冰面。 而院内两旁种植的树木叶子凋零,椅子旁种着一颗高大的松柏,挺拔在这座庭院中,瞬间挡下了一片阳光。 躺椅上的女子一脸惬意的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身上穿着一件紫色长裙,胸前海棠花绽放,腰间粉色的绣带紧紧缠着她的腰肢,华美璀璨,将她轻盈细致的身体曲线完美展现。 这身衣服是司马默专门请最好的绣娘制成的,只是因为她当时说过,想要跟司马默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他说他紫色和黑色衣服居多,便专门请人做了紫色的,用他的话说,女子穿黑色一点都不美丽。 长裙是司马默亲手为她穿上的,当时的惊艳,不止是司马默,就连她自己都久久不能忘返。 而她只是一时兴起,想起在现代时有很多情侣都会穿情侣装,在现代没有谈过男朋友,便想着在古代试试,却没想到,效果居然是这么好。 脸上的光突然被遮住,眉头轻皱,紧闭的双眸睁开,唇角的笑意越发强了起来:“今天没事么?” 男子一把揽起洛霏,顺势躺在躺椅上,而女子没有防备,直挺挺的倒在了他胸膛,耳边传来司马默粗厚的声音:“处理完了。” 呃?今天这么快? 她可是知道霏城虽然看起来被司马默管理的仅仅有条,但实际上,里面暗藏杀机,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修长的手指搭在女子腰间,声音柔和:“我听司马雀说,你在找千年灵芝?找它做什么?” 这千年灵芝极其难找,一般都生长在陡峭的山林中,并且地处极寒,要想得到它,除非是武功高强,不然,还没有得到这灵芝,便会在那诡异莫测的地形死掉。 女子身子一顿,随即不满的说道:“喂,你可是让她保护我的,她却向你报告我的事情,不带这么的吧?” 男子轻笑,安慰道:“不是她向我报告,因为她知道我刚好就有一支千年灵芝,所以才会询问我要不要给!” 千年灵芝难寻,可他却刚好就有这么一枝,这还是他偶然间得到的,一直没舍得用。 “你有?”洛霏诧异的看着她,随即眉头舒展,脸上笑意盈盈,“那我亲爱的夜将军,你到底要不要给啊?” 亲爱的? 司马默微微一愣,这个词,好新鲜,从来没有听人如此叫过,不过听起来心里却是暖暖的,很是受用。 “你说呢?”嘴角挂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敢不给你么?” “算你识相,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速之客 女子嘴边的话还没说完,青龙的身影便走了过来,在看到一旁站着的女子时,冰冷的脸立马温和起来,随即拱手对躺椅上的男子说道:“主子。” 眼睛目不斜视,对大庭广众之下便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倒是显得见怪不怪。 “何事?”许是因为女子的缘故,他的声音不再似之前清冷,倒是柔和了一些。 “柳姑娘来了。”青龙的声音微微一顿,便再次想起来:“说是老夫人让她来的。” 躺椅上的两人皆是一愣,相视一眼,久久无语,这算不算是不速之客? 斜靠在男子身上的女子,缓缓的从温暖的怀抱中起来,嘴角一勾“你的将军夫人来了,不去迎接吗?” 嘴角噙着笑意,若仔细看,笑意便不达眼底。 无奈的摇了摇头,司马默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是吃醋了啊! 随即耸了耸肩,“我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啊!” 他不由得心里暗骂,这柳絮昕就像是阴魂不散的女鬼,走哪缠到哪? 心思微敛,洛霏沉声说道:“既然来了,我们便去看看。” 她倒是想看这个柳絮昕在搞什么鬼?之前司马默拒绝的这么明显,已经表明了她对将军夫人的位置无望,还能从京都追到霏城来,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由此,她想到了司马默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刚来到霏城时,洛霏便感觉到司马默的异样,他总是会半夜止不住的咳嗽,甚至有时候瞳孔嗜血,就像是中了魔怔,常常会出现幻想,而那时便会脾气暴躁。 虽说司马默性子阴冷,但是脾气却是控制的很好,若不是有事情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不会失控,可是最近,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失去控制,脾气暴躁不堪。 洛霏心下疑惑,趁着司马默没注意的时候,偷偷为他把了脉,却发现他身重剧毒,本来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司马默便有些消沉,不想因为此事影响到他的心情,便偷偷配制解药。 只是这人十分阴狠,这毒下的很是诡异,若不是洛霏闲来无事在医书上曾看到过这种毒药,只怕是她也束手无策。 而此时柳絮昕突然来到霏城,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心思百转千回间,她跟司马默便已经到了大厅处,步入门口时,只见一个容颜娇好的女子正坐在偏位上饮茶,白皙的手指轻轻捏着茶盖,时不时的闻着沁鼻的香气。 皮肤白皙,柳眉弯弯,灵动的眸子像是经过了重重磨难般,透着一股子精明锐利,小嘴紧闭,在看到玄关处得身影后,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顿时,蓝色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摇曳,将她本就高挑的身子衬托的越发修长,给她添加了不少风采。 “表哥,你来了?”女子看到玄关处走进来的人,声音柔细,似能化作一滩水一般,不断眨动着的眸子在瞥向男子身旁的洛霏时,瞬间变冷:“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霏城,看起来和表哥的关系更加亲昵了,这是怎么回事? 洛霏微微挑眉,脸上笑意盈盈,对她的话一点都不在意:“我说柳小姐,我为什么不能再我夫君这里?你这话问的真奇怪。” “真不害臊,表哥并未将你纳入将军府,你就不是将军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道羞耻。”恼怒的盯着洛霏,对她的话感到不满。 “呵呵。”洛霏不禁被她的话逗笑,这人太自以为是了吧,司马默对她的态度这么明显,就是从进来后,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居然还摆着一副将军夫人的摸样,实在让人恶心。 拉起身旁男子粗厚的手掌,缓缓走到主位上坐下,立刻便有人端了两杯茶过来,只是这茶却不是柳絮昕杯中的,而是上好的贡茶。 这是曾经司马默屡立战功之时,向皇上讨来的,他生平没有别的爱好,却惟独对茶类情有独钟,尤其是上好的茶,更是上他爱不释手。 洛霏端坐在首位,坐姿端正,神情高贵,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而他身边的男子只是笑看了一眼,便随她去。 一只手臂搭在椅子两边,身子斜斜的歪了歪,看起来漫不经心,“柳小姐,既然是客人就不要这么盛气凌人,当心我一个不开心将你扔出去可就不好了。” 撕碎柳絮昕温柔娇弱的伪装下的贪婪,丑陋,歹毒,阴狠,是她向来最乐此不彼的事情。 柳絮昕一怔,似是不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而站在她身边面容清秀的女子,面上划出一丝戾气:“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们小姐说话?不过是一个妖女罢了,尽会蛊惑人心。” 缓缓抬眸,眼中的湿滑,似是阴湿洞穴里的毒蛇,若是不小心猝上一口,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何时一只狗都会在别人的地方乱叫了?” 目光缓缓转向正阴冷的盯着自己的女子,勾起一抹冷笑,“柳小姐,若是没将狗训练好,就不要随便带出来,若是伤到人可不好了。” “你……”那女子愤怒的指着她,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般,像是要将她烧成灰烬。 她怒骂的话还没说出口,坐在一旁从未出声的男子猛的一抬衣袖,随即一阵强烈的风迎面袭来,力度之大,直叫她嘴角泛起了浓浓的血迹。 男子声音冰冷毫无温度,“藐视主人,该打。” 一直漫不经心的洛霏咻然转头,看着已经收回手,旁若无人喝茶的男子,嘴角狠狠抽了抽,眸子中含有异样的情绪,仿佛是在说:司马默,你打女人,没风度。 迎着她的目光,男子轻轻挑眉,随即眸中流光暗转,带着笑意的眼对她轻轻一挑,似是回答:藐视你的人,管她男女,都该打! 这边司马默和洛霏眸子流光暗转,而坐在下首的女子双眸怒瞪,眸光中深邃无边的光芒,周身仿佛沁着微微的清冷,浑然天成让人不敢亵渎。 她双手紧握成拳,一双含着春.情的杏花眼里,布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内心升起的那团汹汹烈火,仿佛要将天地烧毁。 洁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直到血腥之气传到嘴里,才猛地收敛自己的怒气,随即清冷的瞳孔泛上一阵水光,楚楚可怜。 泛着雾气的双眸,转向阴冷的男子:“表哥,我不过是应了姨母的要求前来探望你,却要遭到如此羞辱么?” “既然来了就是客,客要遵从主道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女子的柔弱并没有得到他的一丝怜悯,而是泛着阵阵恶心,长得虽好,可那满身的算计真让人讨厌,一点都比不上他的霏儿,喜就是喜,不喜就是不喜,从来不会刻意的伪装。 他的一句话,立马表明了洛霏在这府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很明显的告诉她,洛霏才是主,而她,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 心里恼怒,但迎着男子冰冷的目光,柳絮昕只好低着头,缓缓说道:“我知道了,是我教导无方,才让丫鬟得罪了洛姑娘。”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身边的丫鬟身上,到让她自己显得无辜起来。 瞧着她那较弱做作的模样,洛霏很是不喜,但她如此说,便不好在多说,说的多了,倒成了她这个主人不通情达理。 摆了摆手,冲着跟青龙一起跟过来的荣歆说道:“荣歆,去腾出客房出来给柳姑娘住下。” 随即头猛地转向柳絮昕,笑着说道:“既然来者是客,柳姑娘便住下吧,只是这里可不比将军府,没有那么多人伺候你,既然带了丫鬟,便由她服侍你吧。” 话中意思清晰可见,一方面尽了主人的礼仪,一方面又暗暗威胁,这里可不是将军府,有老夫人撑腰,若是她不识相,这里可是没有人为她做主。 目光流转,随即起身,裙摆跟着刘虚席的动作微微摇动:“多谢!” 正欲转身离开,突然想到老夫人的嘱托,转过头,看着淡淡喝茶的司马默,柔声说道:“姨母让我问问表哥,身体可好?” 闻言,司马默身体一震,双眸闪着异样的光,她尽是会关心自己的身体么?从前不曾有,当身世之谜揭开后,终于对自己感到亏欠么? 而洛霏此时的心情却跟司马默完全不一样,柳絮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眸子中便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消失不见。 关心?哼?是真心还是假意,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司马默身上的毒尚且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可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一个柳絮昕,还帮着老夫人来打探虚实,到底是何用意,只怕只有她知道了。 收回目光,虽然不是之前那么阴冷,但也带着淡淡的疏离:“还好!” 说着在不理会她,挽着同样起身的洛霏的腰肢,缓缓离去,只剩下呆愣在原地,表情错综复杂的柳絮昕。 她脸上就像染了彩绘,愤怒,委屈,羡慕,不屑各种各样的情绪不断在她精致的脸颊上变幻莫测,是的那张脸瞬间扭曲起来。 司马默的行事手法虽然果断,但却处处心系百姓,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霏城的百姓尽都是以他为荣。 而在他的仅仅有条的打理下,霏城堪比京都,虽然生活条件得不到很大的改善,到底是这消沉的气息不见。 他跟叶礼不一样,叶礼是只要对自己的皇位有利,不管百姓的哀声怨道,都会一意孤行,而司马默不一样,不管在什么时候,百姓都是放在第一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异样 洛霏来到霏城也快一个月了,司马默身边的那几个人,虽然对自己还是冷淡的表情,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了。 而那名叫做司马雀的女子,倒是很合她的胃口,由此她们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 司马雀告诉了很多有关于司马默的事情,那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即使跟他相处这么久,也未曾发现他的一些生活习惯。 那个姜炜,自从来了霏城后,好像就是来游玩的一般,每天早出晚归,一群人尽兴的在霏城游山玩水,他们这般兴致冲冲,不禁让洛霏好奇,难道霏城竟有这么多趣事么?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个叫阿婧的女子,换上了一身女装,卸了男儿身的她,确实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浓浓的大眼,精致的细眉,鹅蛋脸,殷桃小嘴,高挑的身材,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的靠近。 而这些天,不知为何,这个阿婧突然对自己没了敌意,时常过来找自己谈心,虽然疑惑,但洛霏对主动靠近自己的人从不会拒绝。 不过最大的发现却是荣歆和青龙,这两个人总是不由自主的旁若无人般眉眼暗转,洛霏早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异样,心下微微有了想法。 那场大雪以后,仅仅只停了三天,又下了几场鹅毛大雪,只不过今日的雪终于停了,地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洛霏正站在院中看着雪景,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霏儿,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微微转身,只见阿婧一身绿装,长裙外面加了厚厚一层裘皮貂绒,将那纤细的身子紧紧裹着貂绒里面,只露出了精致的面颊。 拉住她冰冷的手,洛霏浅浅笑道:“阿婧,你怎么过来了?” “在屋内待得无聊,哥哥他们又出去了,突然想喝酒了,要不要一起?”嘟了嘟嘴,娇嗔的说道。 “喝酒?”洛霏一愣,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还从未喝过酒呢。 想起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一个人买上箱酒,躲在屋子里,醉了便倒头就睡,很是惬意。 眼里泛起一阵皎洁,笑着说道:“好。” 空旷的雪地上,两个女子旁若无人的喝着酒,阿婧似是有些醉意,嘴里喋喋不休,“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两坛酒,多半都进了阿婧的肚子,可是她却只有一点点的醉意,而洛霏已经倒在雪地上,刺骨的冰冷并未将她的醉意刺激醒,眼神越加迷离了。 摇头晃脑的冲着身旁的女子一笑,并未说话。 果然酒量是练出来的,久未喝酒,不过几口,便有了浓浓的醉意。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心爱的人的青睐……” “这么多人都想要保护你,宠爱你,可是我…..” “为什么他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我如何努力,他就是吝啬给我一个笑容……” 女子似是醉的不清醒了,声音泛着浓浓的埋怨,她的声音得不到回应,转头看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洛霏,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片刻,眼里的醉眼迷茫便消失不见,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倒在雪地之上的女子:“霏儿?” 可是沉睡中的女子并未睁开眼,她的声音跟冰冷的雪天融合在一起,只见刚才还晶莹透彻的眸子突然闪着精光,直直的刺向沉睡中的女子。 “霏儿,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她们这一喝,从下午直接喝道了晚上,司马默好像被姜炜叫了去,不知道在商量这什么,而洛霏早早的吩咐了司马雀和荣歆,说要跟阿婧开怀畅饮,不准跟着。 夜色渐渐沉了下去,黑幕遍布无尽的天际,沉睡中的女子突然感到身子一阵燥热,伸出手不断扯着衣裳,突然身上多了一双冰凉的手,在她纤细的身上狂热游走。 心里泛起一阵涟漪,脑中一片混乱。 感觉到有双手在解自己衣扣,洛霏眼神迷离,黑暗中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是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瓦解了自己的神经。 突然,头顶飘来一阵声音:“果然是绝色佳人。” 头脑猛地清醒,虚弱的推翻压在身上的男人,声音冰冷:“你是谁?” 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随即而来的燥热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心里的那团火,像是要燃烧一般,浓浓的烧着。 “真是煞风景,做这等事,知道是谁重要么?让你飘飘欲仙才是真。”说着冲上去抱着女子,身体的柔软一下便挑起他的欲望。 “你不要过来,走开……”该死,一时情急,内力居然提不起来,身体虚软无力,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记得是和阿婧在喝酒,后来便神志不清了,难道? 阿婧? 她还来不及思考,身上的男人便又开始乱摸,情急之下,双手不断在黑漆漆的屋子摸索,凭着极好的视力,突然瞥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 不容多想,抬起刀便在胸前狠狠的刺了一下,瞬间,鲜血直流,而她也清醒了许多,试着运起内力,突然发现能提起一点点的内力,瞬间运到手掌,朝着身前人猛烈一掌。 来不及多想,捂着胸口慌忙走到门口,木门刚一打开,眸子便泛上了一层惊愕。 只见门口七七八八的站在一堆人,像是刚刚才到,司马默的双眸冰冷的不像话,直直的看着衣衫不整的洛霏。 而他身后,青龙,黑衣,皆是带着鄙夷之色看着她。 司马雀和荣歆却是满脸震惊,还有四个人,同样是诧异的表情,而那个为首的男子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胸前,目光流转。 洛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人如何想她,身形猛地一闪,瞬间便落在一个女子身旁,玉手狠狠的捏着她的下颚,声音冰冷的如同寒冬,瞳孔猛烈的缩着,冰冷的话如同一把长剑直直刺向女子:“为何要害我?” 被女子的气势吓到,阿婧猛地缩了缩,脸上青筋暴起,被钳制住的锁喉几乎呼吸困难,“霏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害你?” “恩?”双手猛地用力,五个手指深深的陷进了白皙的脖颈处。 还不待发作,突然一件衣服被披到了自己身上,洛霏一愣,对上司马默的眼神,并没有预期的愤怒,而是担忧,那颗心陡然间放了下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双手想要挣开女子钳制着她的手,却不想,越挣扎,那力道便越紧。 “姑娘……”眼见阿婧被洛霏捏的脸色青紫,那位老者出声阻止道。 看这情形,定是阿婧对这女子做了可恨之事,但她毕竟是邬莱国的公主,即使是义女,但也不能被随便杀害。 只是,公子是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胸部看?也不怕夜将军生气么? 抬起脚,直直的将女子踢到了正发愣的男子面前,双手捂住流血的胸口,声音似附上了冰霜似地,愤怒使得她乌黑的瞳孔布满了可怕的红丝,甚是骇人:“姜公子,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的妹妹给她下了媚药,甚至让人来夺她贞洁,若是当时房间里面没有那么刀,她现在会不会已经被那男人强暴了? 若是那把刀插进了男人的身体,她此时这样暴漏在众人面前,必定是千姿百态,妖媚动人,她可是知道媚药的厉害,不敢相像,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会是什么后果? 听到女子的话,怔怔的男子缓缓回头,内心就翻起了江涛海浪,让他平静的心,别那狂烈的波浪,一遍一遍的敲击着。 努力收回自己的思绪,男子稳重心神,在看到躺在他脚下不断呻吟的阿婧时,眉头紧缩,随即疑惑的看着洛霏:“这是怎么回事?” 洛霏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勾着冷笑,透着鄙夷:“这就要问姜公子了,我本与你的妹妹喝酒,可是醒来之后,我却中了媚药,差点被人玷污,姜公子,我可不可以理解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恰恰在今天去找了司马默?” “你千方百计的接近我们,现在又纵容妹妹对我做出这等污秽之事,你存了什么心思?” 胸前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襟,她却感觉不到疼,最疼的却是心,对她而言,最大的痛便是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自己,之前如儿让她消沉了很长时间。 而姜炜,虽然接触不深,但仅仅只有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他为人和善,待人谦和有礼,来霏城时对自己多加照顾,而且他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她的心里,如沐春风。 洛霏的话刚落,站立与司马默旁边的青龙,黑衣,司马雀,白虎,动作迅速便将姜炜一行人包围起来,青龙,黑衣更是一身气势尽散。 之前看到洛霏衣衫不整的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们心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主子待她如此好,她居然背叛主子。 可在听了刚才的一番话后,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跟姜炜一起来的女子设计的陷阱,青龙脸色阴沉的不像话,在司马雀国时,他就发现了异样,总觉得姜炜是刻意接近主子,没想到他猜得一点都没错。 可是为何要这样陷害洛姑娘?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一直没说话的司马默,眸光阴冷的似一把寒剑盯着姜炜,一只手猛的拽过洛霏,将她拉入到自己怀中。 “咝……” 被司马默猛的一拉,洛霏受力不住,牵扯到了伤口,不由轻吟出声,司马默这才发现她的异样,双眉紧皱,脸色瞬间黑的跟一个无底洞,声音清冷:“你受伤了?” 躺在男子怀中,虚弱的点了点头:“中了媚药,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所幸情急之下摸到了一把小刀,刺在胸口,让鲜血流出来,才清醒了些。” 第一百二十章 装模作样 看着那在黑夜中刺目的鲜血,他的心陡然下沉,想起刚才看到女子时,他不可抑止的愤怒,想要将她撕碎一般,但唯一的理智强迫他冷静下来,霏儿不是那样的人。 若是他当时并没有选择相信霏儿,恐怕这一生都后悔不已,声音柔软,不理会院中刀光剑影的其他几人,对怀中的人儿说道:“先去看大夫。” “不。”女子摇了摇头,强撑着从他怀里起来,望向姜炜:“我得把事情解决了。” 他们到底是为何?这么千方百计的接近自己,陷害自己?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 听着洛霏的话,原本有些震惊的面颊陡然变冷,双眸似冰,直直的看着从地上起来捂着身子,眼里泛着水花,一脸无辜的女子,声音冰冷:“你做了什么?” “哥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要相信我啊!”豆大的泪花练成一条直线,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在柔弱的面颊上,可怜楚楚。 看着她的眼泪说掉就掉,洛霏一阵白眼,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随即愤怒便油然升起,看来她接近自己是早有预谋,之前对自己露出的敌意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恨自己。 洛霏不禁敛眉,她自知跟阿婧并无交集,可是从第一次见面时,她眼里便有着浓浓的恨意,似是要将自己千刀万剐般! 冷笑着看了眼装莫作样得女子,转过头,对面无表情的司马雀说道:“司马雀,那个男人还在屋子。” 仅一句话,司马雀便明白她的意思,这些天跟她相处,早已经摸清女子的脾气,随即转身走进身后的屋子。 片刻,便像拎小鸡似的,将瑟瑟发抖的男人拎了出来。 洛霏这才看清楚男人的样貌,四十岁的样子,那张黝黑的脸在三道刀疤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狰狞扭曲,体态圆胖,身上的衣服被他肥硕的身子撑的紧绷绷的,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阴狠,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这满院的人。 想必司马雀进去时,他一定是受了不少折磨。 从司马默的怀抱中出来,洛霏步履轻盈,一只手捂着胸口的血液,面上似沁了寒霜一般,冷冷的看着男人:“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抬起双眸,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片刻便又将头颅低垂下去,看着冰冷的地面,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是知道我在说什么,不然……”声音陡然一变,冰冷至极:“我就切断你的命根。” 身子一抖,脸上的那三条刀疤像一条条的小蟒蛇般,随着脸上的横肉,越发显得诡异骇人。 “是……一个女子……给我了一些银两,说只要帮她将事情办成,还有绝美的女子供我享受……” 他不过是一个小混混而已,活到这把年纪了也没有娶妻,只能经常去青楼发泄,可是去青楼也得需要银两,这里有免费的,而且是绝美的女子,一时心痒难耐,便应承下来,谁知惹到的尽是夜将军的女人? 刚从门里出来,他一眼便瞧见那个女子依偎在夜将军的怀里,顿时便吓得一身冷汗,要早知道,他可是万万不敢接这事啊! 洛霏点点头,淡漠的看了一眼男人:“很好,你便看看,这里可有你说得那位姑娘?” 男人浑浊的眼在众人的面孔上仔细瞧了瞧,落在穿绿色衣服的女子身上,随即激动的说着:“有,有,有,就是她。” “你胡说什么?”女子一听到男人的话,那张挂满泪水的面颊顿时扭曲起来,一双眸子闪着浓浓的精光:“我什么时候给你银两了?” 见着女子不承认,男人双眼喷火,担心夜将军将怒火发到他的身上,破口大骂:“明明就是你找的我,现在死不承认,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想要害死我么?” “你……”阿婧正欲说话,耳边却响起了冰冷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发抖。 “是不是你?”若是听了这么多,还听不出来那个男人口中的话,他这个邬莱国的皇子怕是白当了。 女子身形一阵,随即委屈的说道:“哥哥,我们的银子一直由阿福管着,我哪里来的银子给他啊?” 姜炜若有所思,突然眼睑不经意间瞥到了女子空无一物的腰间,冷意泛上心头,眼神犀利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你的玉佩去哪了?” “我……”女子竟一时心虚,答不上话来。 修长的手指猛然掐住女子白皙的脖子,声音冰冷:“说,去哪了?” 看着面前对自己毫无怜惜之意的男子,委屈,愤怒,不甘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变幻莫测,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枯,运起内力,逼开钳制着自己的男子。 她面容扭曲,狰狞,几乎疯癫:“就是我做的又如何?我被母后接近宫十几年,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直心心念念你的妹妹,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洛霏就是你的妹妹吗?” “你想方设法的接近她,不过就是想找到证据,证明她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而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一个弃子?” 姜炜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锐利的双眸陡然化成一道精光,直直的射向她:“你竟然偷学了武功?” 阿婧从被接进宫的时候,他就曾说过,不能教她武功,可没想到她竟然偷学了,看样子,还很精进。 若不是今日这事,她准备隐藏到什么时候? “是,你们所有人都歧视我,认为我鸠占鹊巢,而你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找云珠,那个时候我便偷偷学艺,为的就是在你找到她之前先杀了她。”女子目光憎恨,早已没有了半点柔弱。 “哈哈。”姜炜突然仰天大笑,待笑够了,才看着女子:“是谁借给你的胆子?我妹妹的位置岂是你可以肖想的?” 她竟早就知道洛霏就是云珠,怪不得第一次见到洛霏时身上露出那么彻骨的恨意。 就连他一直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洛霏就是云珠,若不是今天的事情,他怕是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想到她对云珠得所作所为,恨意便漫上心头,如果她真的被强暴了,他该如何面对父皇,母后,还有云珠。 猛然转身,从阿福得剑削里抽出长剑,直直得抵住阿婧得脖子,声音冷烈:“伤害云珠得人都该死。”说着手起,长剑正欲落下,一个身影便挡在女子面前。 还有一道强大得力道将手中得长剑击落。 挡在女子身前的人是阿福,而那道强大的力量却是司马默发出来的。 “主子,求你,不要杀阿婧。”老实忠厚的脸上带着无尽的哀求。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不能让阿婧死。 而司马默之所以出手,是因为他们的对话中提到了霏儿,凡是跟霏儿有关的事情,都不容他怠慢半分。 姜炜看着挡在阿婧面前一脸恳求的人,他没有了以前的冷静,那张老实忠厚的脸透着浓浓的担忧,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丝恳切。 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阿福,你糊涂。” 摇了摇头,阿福面色坚定,黝黑的皮肤在黑夜中闪现着不一样的光彩:“公子,阿福不糊涂,我从来没有请求过你任何事情,今日,求你答应阿福,不要杀了阿婧。” 却不想,他身后的女子一把将他推开,丝毫不领情他的哀求:“阿福,你走开,我不需要你求情。”说罢看向阴沉着脸的姜炜,语气冰冷,绝望:“你杀了我吧,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 “好,既然你如此说,我便顺了你的意。”那把寒剑被司马默突然的力道给逼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手里没了武器,折扇耍开,一道寒光从折扇里面喷射而出。 阿婧绝望的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说道:姜炜,别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身上传来半点同意,缓缓睁眼,只见洛霏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而那支从姜炜折扇中射出来的银针,稳稳的落在她手上。 听了这么多,若洛霏还听不出来这几个人口中的意思,那她便白活了,原本对这个阿婧恨毒了,但在看到她对姜炜漏出的爱意与不甘的眼神时,心里那抹该死的柔软,顿时漫上心头。 原来,她并不是姜炜的亲妹妹,而是一个替身,难怪那天她对自己露出那般狠戾的眼神,却是因为怕自己夺走属于她的一切,尤其是那个男子。 不由摇了摇头,姜炜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只是他客观的将阿婧归结到抢走他妹妹一切的人,第一感觉便对她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恨意,若他用心去看,这阿婧并不算是心思歹毒之人,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爱。 收敛住心神,目光清冷,看着姜炜道:“你们这么赤裸裸的在我面前谈论我,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姜炜身子一顿,冰冷的双眸突然变得温柔,目光扫了一眼司马默,才缓缓说道:“你是我妹妹?” 之前是不确定,只是在刚才那一刻,他便完全确定了,她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找到的云珠,邬莱国真正的公主。 姜炜身后的老者眉头禁皱,声音带着质疑:“公子?还不确定……” 猛然转过头,打断老者的话,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那是属于王者的气息:“何老,我确定,那个蝴蝶胎记,刚才一眼变认了出来,没错,她就是云珠。那个胎记除了她,世上在无第二个人有。” “这……” “霏儿……”老者刚欲说话,耳旁变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只见司马默抱着昏倒的洛霏,恼怒的冲身旁的护卫说道:“愣着做什么?快叫大夫……”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口莫辩 刚才本就想先让霏儿处理伤口,她却执意要将这件事情处理完,胸口的鲜血狂流不止,直叫他心惊胆颤,可是却拗不过她。 思以至此,司马默便再也无心思管其他的事情,匆匆抱着洛霏离开,只是在走的时候,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姜炜:“姜公子,今天的事情没有弄清楚,还请你们待在府内,一切等霏儿醒来再说。” 他口中的云珠,是他的妹妹,而自己梦魇中曾出现的那个白衣女子也叫云珠,这件事必定有蹊跷,他要弄清楚。 浑浑噩噩间,很多事情涌入脑海,床榻上的女子浑身湿透,像是做着噩梦一般,柳眉已经拧成了三道直线,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薄薄的小嘴干裂。 突然,床榻上的女子猛然坐起,一脸惊恐,想起之前梦到的事情,便不由得打了冷颤。 大脑中似一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一般,头痛欲裂,全身虚弱无力,一点精神都没有。 “霏儿,怎样?”她还来不及做反应,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带着粗茧的手在她额间探了探,紧绷的神情陡然放下。 洛霏神情柔和,缓缓靠在司马默肩膀上,喃喃道:“司马默,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那个时候自己衣衫不整的从屋内慌忙出来,外面又站了那么多人,自己真是百口莫辩,还好,当时他只是恼怒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后来她质问阿婧的时候,他默默为自己披上披风,让她冰冷的心升起一丝温暖,因为愤怒而上下起伏的胸口,逐渐平静下来。 “我当时也是愤怒的,但看到你愤怒的恨不得杀了阿婧时,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所幸,我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修长的手缓缓搭上女子的背脊,慢慢抚摸,已为给她安慰。 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幕,洛霏疑惑的问道:“现在何时了?”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大夫说你中了媚药,又受了伤,再加上强行使用内力,气血逆转导致昏迷。”司马默眼里划过一丝担忧:“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改了你这性子?知道的人道你是善良,不知道的还说你生性愚笨。” 洛霏双眸不满的撇了撇,嘟着小嘴:“我哪里知道阿婧接近我是为了害我?” “莫不是你忘了如儿给你的教训?”司马默突然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当时如儿给她的教训还没有受够么? 竟然又开始轻易相信别人,她又对姜炜那行人不知根知底,饶是他跟姜炜接触的时候,也得仔细斟酌,更何况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她。 “姜炜呢?”,洛霏陡然想起昏倒前,姜炜他们说的事情:“阿婧?” 无奈的叹了叹气,都被人害成这样了,还担心人家的安全,真是对她没办法:“放心吧,她没事,姜炜还在府内。” 突然,眼里升起一丝异样,,不安的看了看洛霏,有些欲言又止。 他的举动如何能逃过一直盯着她的洛霏,怔怔的说道:“你有事瞒着我?” 司马默双眸暗光流转,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安,若她真的是姜炜的妹妹,会不会跟姜炜一起离开?不知为何,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你……” “主子……”司马默的话还未说出口,司马雀的声音便在红色木门外响起,伴随着清冷的夜幕,阴沉的如冰冷的寒冬一般:“姜公子想过来看看洛姑娘。” 一提起姜炜,司马雀便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都是因为他带来的那个女子,才害的洛姑娘那般,更让主子彻夜不眠的守了她三天。 “让他进来吧。”洛霏看着一脸恼怒的司马默,浅浅一笑:“我还有好多事情需要知道。” 见她如此说,细眉紧紧拧着,脸色阴沉,但见洛霏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里的水雾迷离,直直冲击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心下一松,面色依然冷硬,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对女子做了妥协:“好。” 他这辈子看来是被洛霏吃定了,只要她稍微漏出一些恳求的表情,自己便没有办法对她强硬起来。 天上星子稀疏,月牙缓缓挂在树梢之上,天地被一片寒冷之气包裹着,三天的时间,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厚雪,已经完全被消化。 霏城的夜府主厅,灯火通明,主厅的两侧摆放着四张黑色木椅,而正对着玄关处,摆着两张黑色檀木椅,淡淡的檀香在萧条的主厅中回荡,沁人心鼻。 洛霏原本是打算在她的房间见姜炜,可司马默如何都不肯,说她是女子,怎可让男子随便进入闺房? 这个世上,除了他,谁都不能到她的房间,洛霏执拗不过,便任由司马默吩咐司马雀让姜炜他们在主厅相见。 而这一等,便让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司马默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上好的绫罗绸缎,又将她捂在他那宽厚的胸膛里面时,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她出门。 一路上,她感觉不到一丝寒风,整个人在司马默黑漆漆的怀里,看不到前方的路,只是一味的走着,终于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司马默才将她从怀里放出来。 瞧着被裹成粽子的身体,洛霏一阵怨瞪,此时她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其他完全被厚厚的衣服裹着,圆润的就像一个皮球。 迎着她的目光,司马默耸了耸肩,忽略掉她眼里闪出的精光,一脸泰然自若,看着她,微微挑眉,似是再说:没将你完全包起来,已经是仁慈了。 薄唇勾起,含着笑意的双眸成了一条直线,拉起在自己温热的怀抱中并不冰冷的手指,缓缓进入主厅。 待坐下后,洛霏才看着侧位上坐着的几个人,阿婧面如土色,精致的面颊没有一点生气,低垂着头,双眸黯然无光。 阿福和那个老者并没有异样,只是在司马默与洛霏进来之时,见了礼,便坐下一言不发。 眸光转向穿着青色长袍的姜炜,却是一惊,不过三天的时间,温温如玉的面颊上几许沧桑,失了往日的神采,面上的胡渣浓浓的一片,看起来像是受了大的变故一样。 见到洛霏时,黯然无光的双眸闪出一丝亮光,随即轻轻吐气:还好,她醒来了。 她一昏迷便是三天,这三天里,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寝,就担心她这一睡,便再也不起,多次想要来探望于她,可是被司马默拒之门外。 只能在焦躁中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今日总算忍不住那样难熬的等待,便差人去询问,原打算,若是司马默还是执意不让自己见她,便不顾礼仪,破门而入。 却没想到小厮来报,让他们在主厅等着,并且还得带着阿婧,一想起她,双眸中便漏出狠狠的恨意来,心中的恨意肆意弥漫乱窜,恨不得将她碎尸万寡。 若不是阿福和何老阻止自己,怕是她早已经见了阎王。 目光在姜炜失魂落魄的面颊上停留片刻,便转开,洛霏面上清冷,看了眼阿婧,又看了看姜炜:“姜公子,今日我过来,是希望公子解开我心中所惑!” 抬起头,看着面色依然苍白的女子,头发被披散开,落在苍白的面颊上,她那一头白发这一个多月忽白忽黑,他们早已习惯,只不过今日的却是黑发。 “你没事便好,本来这件事最终也会告诉你,现在说出来,也好。”收起自己的思绪,看着洛霏,他缓缓说道。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抬起手端起手臂边青花瓷的茶杯,玉手捏起茶盖,一股热气腾腾的雾气便迎面扑来,茶盖在杯身一下下的拨弄着,直到热气不再,便轻抿一口。 放下茶杯,眼睑低垂,把玩着手中那日从他折扇中射出的银针,这是她出门时,在枕边发现的,想道或许是荣歆收起来放到枕边,微微斜靠,似漫不经心:“霏儿洗耳恭听!” 清明的眸子在看到女子手里的银针时,瞳孔骤然紧缩,漏出一丝担忧,生怕她伤了自己,但见女子泰然自若,想是自己多心,便缓缓开口:“我是邬莱国的皇子!” 慵懒的女子一愣,面上闪过一丝疑惑,邬莱国? 她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但偶然听说,邬莱国是靠海而居,虽然这个世界有八大国家鼎立,但却还有一个邬莱国,生存在这八大国家之外。 跟冰雪国不同,冰雪国是因为地处的优势,只要有一国有异动,其他七国便会虎视眈眈,所以才会成为三不管地带。 而邬莱国却是截然相反,虽然是靠海而居,但是却一点都不输给御天国的地大物博,尤其是地形更加诡异,没有人知道邬莱国在哪,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没有人敢去探究,因为去探究的人全部都销声匿迹。 姜炜居然是邬莱国的皇子。 诧异的眼看了看姜炜,并未接话,因为她知道姜炜会将接下去的事情说清楚。 果然,姜炜的声音便又响起:“你是邬莱国的公主,我的亲妹妹,夜将军之所以能在那次出征时遇见我,也是因为我知道你还没死,可能在御天国。” “那个时候,你还在襁褓中,我因为一时贪玩,将你弄丢,你不见了,母后也疯了,这才将阿婧带回了邬莱国,让她当上了邬莱国的公主。” “有人说你已经死了,可是我不甘心,不相信,便带着他们出来寻找你,阿福是邬莱国的勇士,何老是我的老师,那次在看到御天皇上寻找你的告示时,心里便怀疑你就是我妹妹,云珠。” 第一百二十二章 蝴蝶胎记 “你的眼睛,嘴巴,眉毛和母后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才会在夜将军的府上小住,想要接触到你,之前并不是很确定,可是那日,我便可以确定你就是云珠。” 洛霏眉眼一挑,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事情就好像电视剧一样,不断在她闹钟变幻,可随即便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他之前怀疑自己便是他妹妹,为何直到那日才如此确定?嘴角微微上扬,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你身上的蝴蝶胎记,这是打你出生便有的,世界绝无第二人。”看着洛霏,姜炜肯定的说道。 洛霏一怔,这才明白他那日为何会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自己的胸前,那个蝴蝶胎记洛霏早就发现了,只是当时并未在意。 今日被姜炜提起,才知道,原来,这竟代表着她的身世,这许多的事情,经姜炜这么一解释,竟完全说的通了。 阿婧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大的恨意,想必除了对姜炜的爱,更多的是怕自己被找到,她这个公主,便不那么名副其实,想必那个时候,她就会被赶出宫外吧。 想到这里,不禁对阿婧泛起一阵同情,被人莫名接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突然一跃成了公主,却没有公主的骄傲,被人指指点点说她鸠占鹊兆,若她没有被邬莱的皇后接近宫里,可能会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却因为自己霸占着他妹妹的身份,对她冷冰冰,更因为公主的身份,不能对这个男子觊觎半分。 她有这么大的恨意也无可厚非,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也是忍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哎,洛霏不禁叹气,皇宫,真的是一个让人望而止步,又爱又恨的地方,它可以给你无尚的尊容,但同时也可以将你从高空打落在地,这种极大的落差,任谁都无法接受。 目光转向低垂着脑袋的阿婧,她有一身功夫,从那天她陡然升起的内力来看,怕是武功也高深莫测,但是当姜炜将那把冰冷的泛着寒光的剑搭在她的脖颈时,就像泄了气的花儿一般,双眼空洞,无神。 她没有躲开,没有对付,只是认命一般任凭姜炜宰割,也正式因为看到那双哀怨,无助的眸子,洛霏才让司马默击落姜炜的长剑。 世上最苦的莫过于一个情字,她深知这个道理和其中的痛苦,才不愿阿婧落得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的下场。 收起思绪,洛霏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你找到我之后,准备怎样?” 姜炜一愣,眸子看向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我想带你会邬莱。” 司马默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缓缓的品着杯中的茶,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屋内的每个人,心里却是江涛骇浪,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 洛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司马默,随即转过双眸,暗光流转:“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细眉紧紧皱起,姜炜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不容置疑的女子,温和的声音中带着质疑:“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母后对你日思夜想,你为何不跟我们回去?” 他做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将她接回皇宫,过属于她的日子,可没想到,竟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表示,不愿意回去。 那他努力这么久,岂不是白费? 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突然端庄的坐起,透着淡淡的威严:“你不会不知道,我与司马默已经许下婚约,他是我的夫君,他到哪,我便到哪!” 而她的话一说出口,司马默眼里也带着浓浓的震惊,之前的担忧在这一刻竟消失不见,阴沉的眸子突然泛上一层笑意。 他只是一个将军,而霏儿若是去邬莱国便是公主,享受着将军府给不了的荣华富贵,现在还没发配到霏城,更加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可她去甘愿跟着他受苦,也不愿去邬莱国享福,目光柔软,声音梗咽,轻松叫道:“霏儿……” 转过头,看着司马默浅浅一笑:“我并不是一个贪图富贵之人,在我的眼里,所有的一切均比不上我爱的人来的重要。” 玉手搭在司马默粗厚的带着薄茧的手上,她知道司马默在想什么,可是,她要的是跟司马默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离不弃,不是那华而不实的荣华富贵。 双眸转向姜炜,见他陡然泄气一般,靠在椅背上,伤心的看着自己,洛霏心里升起一抹歉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哥哥,从来不知道有哥哥是什么感觉?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心里倒是有一些甜意。 思及至此,洛霏缓缓叫了声:“哥哥。” 姜炜身形一阵,震惊的看着眼前女子,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叫我什么?” 而一直低垂着头的阿婧,也因为洛霏口中的这两个字抬起头,冰冷的双眸中带着泪意,一阵失魂落魄。 被姜炜的样子逗笑,双眸弯弯勾起,她不耐其烦的便再叫了一次:“哥哥。” 她不是一个娇柔做作之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就不会藏着捏着,叫一身哥哥,她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她并不讨厌姜炜。 笑看着一脸兴奋的男子,洛霏柔声说道:“虽然我与司马默暂时不会去邬莱国,但是以后,必定会去探望父皇母后的,你也看到,最近琐事缠身,我们走不开。” 见洛霏如此说,姜炜只好作罢,毕竟她还是会回去看望父皇,母后,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他不想逼迫霏儿做不愿做的事情。 思及至此,姜炜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便由你吧,只是,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姜炜,问道:“何事?” “你们大婚之时,你必须是从邬莱国嫁出去的。”这也是为了洛霏考虑。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没有娘家也是不好,即使嫁为夜将军,也会让人指指点点,但若以邬莱国公主的身份嫁过去,旁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多说。 毕竟一个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任谁也无法小瞧了去,虽然她之前也被御天国的太后封了福元公主,但到底不是亲生的。 “我同意!”洛霏还未开口,久久未曾开口说话的司马默变接了过来。 若是以邬莱国的公主嫁过来,对霏儿也有好处,她也不会受了委屈,心下对姜炜便生了几分好感,他果然足够疼爱这个妹妹,即使多年不曾相见,依然处处为她周详,实属难得。 迎着司马默的目光,姜炜缓缓一笑,随即说道:“那便好。” “哥哥,我有一事相求。”洛霏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只要你说的,我一定答应。”对这个妹妹,他可是百般疼爱,尤其是这段时间的接触,更加喜爱这个女子。 目光在阿婧落寞的脸上瞧了瞧,随即转向姜炜:“我希望你能将阿婧留在身边。” 这件事之后,阿婧公主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她知道姜炜从未娶妻,身边除了阿婧,也在无其他女子,这还是偶然间听阿福提起的。 京都?司马默心里升起一抹异样,若是没记错,他在京都时未曾有人接近过他,若何会被下毒的? “这种毒名叫七虫七草,是由十八中花的种子和十八种虫提炼精华而制成,这种毒的厉害之处便在于,它的潜伏期很长,下毒者要连续一个多月为你种下毒素,你根本无从发觉。” “最重要的是,它会影响人的心性,让人容易发怒,尤其是练武之人,若中了这毒,必定会血脉逆流,更容易走火入魔,最后气血不通,嗜血成魔,发癫而死,下这种毒的人实在恶毒。” 洛霏缓缓走到司马默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将自己从医书上看来的一字不露的说给他听,要说下毒之人,可恶的紧,居然下这么重的毒给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司马默的脸色更加黑了起来,双眸似沁上了一层寒冰,足够将人活活冻死,薄唇说出的话更是冷冽:“到底是谁?” 他驰战沙场,定然是得罪过一些宵小之辈,可这种毒他们也无法下在自己身上,除非是跟自己亲近之人,但跟他亲近的除了黑衣,青龙他们几个,便是霏儿。 他们是断然会排除在外的,那么,还有谁? 目光悠远而冷冽,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红色檀木桌,屋子里寂静一片,看着他的神情,洛霏也不出言打扰。 良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然说道:“在将军府你可有吃过什么异样的东西?” 异样的东西? 司马默一愣,随即说道:“你知道我的饮食都会由青龙验一遍的,没有问题。” 青龙验过的没有问题? 洛霏疑惑:“那没有验过的呢?” 没有验过的?司马默脑海慢慢转动,突然身形一阵:“我离开京都的前一个月,老夫人曾亲自给我炖汤喝,因为是老夫人,所以便未曾验过。” 一想到这里,司马默的脸都绿了,这毒中的毫无征兆,最有可能被下手的地方便是饮食当中,而他平日里的饮食,青龙都是严格验过的,唯独老夫人。 双眸闪出一丝精光,心里骤然变冷,脸上的表情阴沉的不像话,就算不是亲生的孩子,也要这么下狠手么? “那就没错了,肯定是老夫人。”洛霏一脸笃定的说道。 她一直对司马默都冷冷淡淡,可突然却变了性子,开始关心她,若说她良心发现,洛霏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二十几年了未曾良心发现过,偏偏在皇上的身世之谜被揭开时,良心发现,实在蹊跷,左不过是为了她的亲生儿子永绝后患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千年灵芝 “这毒是不是很难解?”收起自己的心思,司马默转向面前的女子,流光暗转。 看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定是研究了不少时日,怕是从司马雀给她千年灵芝的时候,便就已经着手在准备了。 一听到司马默的话,洛霏那双精明锐利的双眸突然黯淡下来,无奈的说道:“是,它本就是费了那么多的工序在制成,若是容易解,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看着洛霏一脸黯淡,司马默心下一软,将她搂在怀中,柔声说道:“若是实在难解,便不要费心思了,不要累着你。” “不行,我一定要将这解药制成,我不会让你先我一步死去。”被搂入怀中的女子,陡然坐起,一脸坚毅。 就算是耗尽她所有经历,她也要治好司马默,不能看着他饱受折磨,更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事实。 司马默无奈,声音更加轻柔:“哎,霏儿,我不想让你累垮了。” 这些天虽然她不曾说过,可是他却看的见,霏儿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任何人打扰,起先他便疑惑,若不是今日突然过来,恐怕夜不会知道自己中毒一事。 看着她娇好的面容消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不似之前红润,眉眼黯淡无光,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活波开朗的洛霏? “司马默,你不要说了,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只差一个步骤而已,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芊芊玉手在他麦色的脸上缓缓抚摸,所有的怒气,顿时化成一抹柔情。 “可是......” 司马默还欲说什么,被洛霏一把从椅子上拽起来,缓缓推向门外,直到他的整个人已经在木门外时,她才沉声说道:“你,现在必须听我的,回去,休息。” 脸上的表情不容质疑,好像若是司马默在敢不听她的话,便会强行将他绑了去似得。 见此,司马默无奈,但最终只是担忧的看了眼洛霏,缓缓转身,离开。 天色肃黑,突然一阵狂风吹起,将紧闭的窗户吹的一开一合,窗外看不到半点星星,夜色完全被黑幕笼罩,很是骇人。 将军府祠堂内,一身紫色锦缎的妇人跪在金色细软之上,头发宾白,脸颊两侧已经有了些许赘肉,眼角的细纹清晰而见,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再不似年轻时白皙修长。 而是微微有些松弛,转动着檀木佛珠,浑浊空洞的双眸紧紧盯着前方,苍老的唇不断上下起伏,念念叨叨,至于她念的什么,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能听懂。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推开,走近一个跟她同样年纪的妇人,依然是两鬓之前有些许白色,也许是因为常年在将军府的原因,这个年纪了仅仅只有那么几条白发。 她走到跪在细软的老妇人身前,语气恭敬:“老夫人,柳小姐来信了。” “哦?”嗓子里挤出的字声调上扬,转动佛珠的手指微微停顿,圆润的身子从细软上面起来,走到一边的红木椅上坐下,沉声说道:“说了些什么?” “她说将军与洛霏的赶紧与日倍增,在霏城那边并无其他动作,只是......”老妇的话说道这里突然停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沉默的老老夫人。 斜睨了她一眼,老夫人神情不便:”继续说。” “他毒发了。”容麽麽在看了她一眼后,便将未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只是眼神泛着担忧。 老夫人身子一阵,随即紧皱的眉眼舒开,嘴角泛着一层笑意:“终于是等到了。” 容嬷嬷似是不解:“老夫人,这样好吗?” 苍老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对容嬷嬷的话非常不满:“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只要活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让我夜不能寐,多少个日夜,我在礼儿被乱剑砍死的噩梦中醒来,从那个时候,我便发誓,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威胁到礼儿的地位。” 那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礼儿送上皇位,不能因为一个司马默,而让这一切都付诸东流,所以,她不顾哥哥的阻止,毅然给司马默下了那七虫七草之毒。 这毒可是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得到的,若是不用在司马默身上,岂不是便宜了他?一想到这里,她便漏出狠戾的表情。 面上无比扭曲,狰狞,好像现在司马默已经被那毒药活活折磨致死,她心里便无比痛快。 容嬷嬷身形一阵,此时的老夫人好可怕,哆嗦着声音,不敢抬头看她:“那柳姑娘要不要让她回来?” “不必,让她在那待着,等司马默死了在回来。”声音无比阴冷而拒绝,就像对待一个畜生一样,没有一点怜悯之情。 而在一座巍峨的宫殿中,微弱的烛火在寂静的房子若影若现,金黄色的服饰在烛火的照耀下,楷楷生辉,男子眉眼分明,若是仔细瞧着,便会看见,那双细致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子的戾气。 双眸深邃不见底,薄唇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坐在散发着檀香味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而他的面前则跪着一个几乎要融进这黑夜之中的人。 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双眸阴冷的就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随时能将你吞入腹中,然后被嚼的粉身碎骨,甚至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 坐在上位的男子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嘴角是清晰可见的弧度,以表示他此时愉悦的心情:“仇墨,办的不错。” “皇上夸奖了。”垂首在地上的男子,并没有因为他着一句夸奖而得意忘形,声音依旧跟之前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很好,朕就喜欢你这性子,不居功,不倨傲。”对仇墨的表现,叶礼是更加满意了,接着说道:“可查出这毒是否有解?” “有解。”仇墨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阴沉的脸总算有一丝笑容的男子,沉声说道:“但是及其难解,听说需要很多药材,还有一味药引,不可能有人会配出。” 叶礼的目光悠远,嘴角冷冽:“这下毒之人还真是狠,居然给他下了这么重的毒,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仇墨垂下头,无奈的说道:“并未查出,这人很高明,司马默去霏城时便已经中毒。” 要知道他查出这个消息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司马默那边看管及严,他根本就不能渗透进去,还是因为司马默突然癫狂发作,,人人恐慌之时,他才趁机而入,不然怕是也不能轻易得到这个消息。 点了点头,叶礼说道:“既然有人帮朕对付他,朕便不用费心思了。” 最近国事紧张,他全部的经历都投入到了前朝之中,可是却不得不分出心思了解司马默的动态,每日每夜,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司马默才是御天国的皇上。 这种声音,每日在他脑海中纠缠,像是要将他撕碎一般,让他无从躲藏,他心里升起一股危机感,只有想办法杀了司马默,他才能安稳的坐在皇位之上。 兄弟之情?哼?那些全然不比一个皇位来的重要,他不能接受一下从高空掉落的感受,那样会让他痛不欲生。 阿婧一片深情,再加上本性不坏,只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没能为哥哥做些什么,不如便促成他一段良缘吧。 姜炜愕然的望着她,嘴角的笑意瞬间停在当下,不明所以的看着洛霏,随即脸色冷了下来:“她如此对你,回去后必定是要严惩的。” 到底是何严惩洛霏不知道,只是看着姜炜的表情,阿婧回去以后的境地,肯定不好受。 而阿婧在听到洛霏的话后,猛然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洛霏笑了笑,随即说道:“万事有因皆有果,哥哥,我都不恨她了,你就不要怪罪于她,她不过是一时被邪念冲昏了头罢了。” “这…..”姜炜有些犹豫,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一阵怒瞪,洛霏一脸不满的说道:“方才哥哥还说,只要是我提出的,便一定会答应,现下便要反悔么?” “不是我不答应,只是…..”她如此对待你,我实在不能不计较! 这句话在看到洛霏微怒的表情后,生生的咽在喉中,见此,他只得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得到他的应答,洛霏终于笑了,接着道:“可不能只是留在身边不理她,要善待,知道吗?” “好。”看着洛霏跟母亲一样,凡事都要管上一管,心里便升起一丝温暖、 真好,终于找到妹妹,他的一桩心事总算了结,至于其他人,目光转向一脸惊愕着看向霏儿的女子,心下一叹,既然她都不计较了,那便由她去吧。 站起身,不禁伸了伸懒腰,因为身体虚弱,在这椅子上坐了这么会便有些受力不住,腰酸背痛,跟上了年龄的大娘似得。 她一起身,司马默便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清冷的说道:“霏儿要休息了,姜公子明日在谈吧!” 司马默的态度没了之前的疏离,反而有了一丝亲近,或许是因为洛霏的原因,虽然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但最起码不那么冷冰冰的。 说着,便搂着洛霏往外走,只是刚走到玄关处时,阿婧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一丝请求:“洛姑娘,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她的话一出,几道冷冽的目光便直直的朝她射来,似要将她刺穿一般,尤其是司马默,好不容易柔和的双眸,此时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深邃骇人! 而姜炜亦是阴冷着脸盯着她,冰冷的眸子不见一点温度。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片痴情 瞧着这两人的紧张,洛霏不由得笑出声,他们这个样子真的好吗?不会吓着人家姑娘吗? 好吧,虽然阿婧不是柔弱的姑娘,但被他们这么盯着,任谁都不会好受! 从司马默的怀里出来,洛霏笑着说道:“好。” “霏儿……” “云珠……” 两道不满的声音同时响起,夹杂着担忧。 “不要担心,她只是找我聊天。”说罢看了看司马默,在看了看姜炜,安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给她聊一会。” “可是……”两个人还想说些什么,被洛霏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随即,那扇红色木门被重重的合上,将两个面色如调色盘一般,变幻着五颜六彩表情的男子隔绝在外面。 这才走到主位上,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绿意少女,缓缓说道:“坐吧!” 说了这句话后,洛霏便不在开口,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一个细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洛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并不说话,那杯泛着热气的茶水早已冰凉,而阿婧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坐在下侧的女子才缓缓开口:“为何要帮我?” 她不解,她那样对待洛霏,为何她还能不计前嫌,让姜炜把自己留在身边,世上真有这般善良之人么? “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罢了。”看着阿婧,洛霏缓缓说道。 阿婧微微一愣,迎着她的目光,在明亮的烛火照耀下,如同正午的阳光,璀璨刺目,此时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睥睨万千的人,身上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她的话犹如千金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她心里,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现了自己对姜炜的感情了么?怎么会?她隐藏的那么好! 双眸疑惑的看着上座的女子,内心闪过一丝异样:“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自是知道我话中意思,我今日如此做,并不是不记恨你那样对待我,我生平最讨厌被信任的人背叛。”她的声音有心清淡,在寂静的夜里浑然通透。 阿婧不解:“那你为何要如此做?” 既然她如此恨自己,可为何要求姜炜把自己留下?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不过是看你一片痴情罢了,你所做不过一个情字,我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如此做,便是成全你的一片心意。” 愣愣的看着洛霏,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居然看出来我的心思?” “看出来你的心思有何难?”突然,目光锋利,语气冰冷:“既然我让你留在哥哥身边,你便好好待他,若是在生出这等歪斜心思,便是哥哥饶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便起身,话以至此,她也不愿多说,阿婧是个聪明的姑娘,定然能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何。 脚步轻抬,缓缓朝着禁闭的红色木门处走去,只是双手刚刚搭在木门上,后面便响起了一道声音:“谢谢你。” 千言万语,此时尽只剩下了这三个字,跟洛霏比起来,阿婧觉得自己实在肮脏,她身上总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背对着她的洛霏唇角缓缓勾起,随即淡淡的说道:“不必,要谢,便谢谢那个阿福吧,既然不能给人家深情,便直截了当。” 她相信,阿福对阿婧的感情,她一定能感觉的到,只是她心里装了一个人,便再也不会分给别人半分。 时间过得异常之快,不过是下了几场冬雪,年关便将近,可是这个时候,最惹人的是,司马默的毒发了。 清冷宽厚的身子已经渐渐消瘦,麦色的皮肤苍白一片,他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大夫每日为他诊断,只说是旧伤复发。 可洛霏却清楚,他是毒发,越想要尽快配到解药,就越是失败,这些天,她每日关在屋子里潜心配解药,可饶是有了千年灵芝,总是有一个地方不对。 千年灵芝不好寻,每次试药的时候,她不敢多用半分,只害怕解药配不出来,这千年灵芝也用完了,所以,每次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她都会亲自试药,只想将成功率提到最高。 可是该死的,明明按照医书上的步骤做了,可为何还是不对,房门禁闭,她气恼的趴在桌子上,眼前直挺挺的躺着十几个瓶瓶罐罐,看这情形,定是她一时恼怒,将这些罐子打翻。 窗外阳光明媚,骄阳似火,可她却心急如焚,没有一点心思去看外面的风景,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上不断敲打,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的瓶罐。 突然,木门被打开,听到声响,洛霏并未抬眼,只是烦躁的说道:“不是说了无事不要打扰我吗?你听不懂……” 猛然抬头,对上一双精明的眸子,心下一惊,慌忙将桌上的瓶罐收起来,只是数量太多,她细小的衣袖并不能全部装起来。 情急之下,竟掉落了一地,正欲伸手去捡,一双修长的手比她更快,捡起瓶子,在手里端详了半天,声音疑惑:“这是什么?” “你不是在房内休息吗?身体不好,怎么跑出来了?”洛霏一阵心虚,随即岔开话题问道。 男子双眼紧眯,将瓶子放在鼻尖处闻了闻,双眉紧皱:“这是药?你弄这个做什么?” 一把夺过司马默手中的药瓶,洛霏讪讪的说道:“没什么,没事弄着玩的!” 司马默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瞧她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神情,便知道有异,她本来就会医术,平时捣鼓一些药丸并没有什么,可偏偏是在自己旧伤复发之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 “哎呀,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了?”洛霏被他异样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随即理直气壮的说道。 她越是这幅神情,司马默就更加疑惑,猛然想到自己的病情,之前她找司马雀要了千年灵芝,刚好就是在自己旧伤复发之时,可她却一直都没有说,要那灵芝做何用。 这次又是在自己旧伤复发之时,她开始弄这些药瓶,在联想到自己之前的走火入魔,心下一惊:“我是不是中毒了。” 被司马默这么一说,洛霏心便陡然跳动起来,心里无奈的说道:司马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啊? “没有。”她回答的斩钉截铁,一点心虚都没有。 这个时候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以免心情激动,更加重了毒素蔓延。 缓缓做到椅子上,面对着洛霏,眸子深邃无底,紧紧盯着她,片刻,薄唇微启:“霏儿,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中毒了?你这个表情骗不了我!” 被司马默这么一问,洛霏心下一急,脑中百转千回,想着对策,之时她还没开口,男子的声音便又响起:“你不要在想方设法的骗我了,莫不是你要让我去调查?” 想必他中的毒不一般,不然大夫不可能查不出来,还只是以旧伤复发来救治,大夫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不救他,只有洛霏,她的医术高明,就连大内御医怕是都要甘拜下风,如此可见,他中毒不浅。 看着神情严肃的司马默,洛霏只得叹气:“是,你中毒了,而且已经有八个月之余,想来这毒是在京都时便下的。” 仇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安排人,将太后控制起来。”良久,叶礼的声音便又响起:“也是时候该跟司马默做个了结了。” 中毒是一回事,他可不相信司马默会真的对那毒药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仇墨刚刚也说了,那毒,有解,刚才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洛霏的身影,便陡然决定,司马默得死在他眼前,才安心。 “是。”仇墨只是应了一声,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御书房中,只剩下叶礼独自负手立于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霏正在潜心研究解药,研究这么长时间,还是只差那一味药,不知道该是什么,一时心烦意乱。 红色司马门被打开,一名女子缓缓走了进来,柳眉清明,眼睛不大,看起来只有细小的一点点,脸色清冷,正如她的性格一般,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映衬着她高挑纤细的身材,褪去了一身黑衣,倒是显得清爽起来。 司马雀进来便看到洛霏站在窗边发呆,走上前,缓缓说道:“姑娘,姜公子找你。” 立在窗边的洛霏回头过,柳眉紧皱,透着一丝不悦:“何事?” “说是要向你辞行!”接过女子的话,司马雀淡淡的说道。 洛霏一愣,不解的问道:“他要走?” 一想到这里,她内心便升起一丝愧疚,他们已经相认,可是从那天后,洛霏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潜心研制解药,再也不曾关心过他。 她知道,姜炜肯定是要离开的,却没想到,这个日子居然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看着女子的表情,司马雀浅浅一笑,似是因为以前不常笑,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是,已经整顿好行礼了,只等与姑娘道别后,便上路。” “那你不早说。”一听司马雀的话,洛霏提起裙摆,拔腿便跑,只留下发愣的司马雀在原地。 司马雀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里无奈的说道:“你倒是也给我时间说啊?” 洛霏赶到府外的时候,姜炜一行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她,脸上便瞬间漏出了笑容,柔声对她说道:“你可算是出来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见我了。” 待洛霏站稳时,才看清姜炜,他此时一身白衣,立于阳光底下,手中依然拿着那把折扇,表情如初见时一般,温温如玉。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虎视眈眈 阿婧换了男装,洛霏想,怕是因为路上不方便的原因吧,而那个老者和阿福,从她见到他们时,便永远都是以灰色着意,从未更换过。 一脸虚弱的司马默被青龙搀扶着,整张脸惨白一片,从青龙手中接过司马默,这才缓缓看着姜炜道:“哥哥,你知道的,我最近有事。” 是,他知道,霏儿一直在为司马默身上的毒所烦恼,他有心帮她,却无从可帮,只能看着她日夜折磨自己,那张小脸已经完全消瘦。 摇了摇头,他无奈的说道:“是,我知道,所以并不怪你。” “哥哥怎么不多待些时日在走?现在离开可是有什么事么?”洛霏看着他们手中的行礼,一脸失落的说道。 揉了揉她黑色的发丝,宠溺着说道:“本来早就该走了,只是一直未找到你,所以才一直待到了现在,既然你也找到,我便得回去了,宫中还有事情未处理。” 安王的人虎视眈眈,朝中多半的人都已经成了他的人,父皇和母后的境地异常危险,若是不赶快回去,怕是邬莱国也得经历一场大战。 随即,他眼睛眯了起来,这场大战恐怕不能避免吧。 见他如此说,洛霏也不好在强行挽留,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哥哥一路保重。待我有空了,便去邬莱看你们。” 姜炜不禁被逗笑了:“你这丫头,知道邬莱国如何走么,便要来看我们?” 被姜炜这么一说,洛霏才猛然记起,邬莱国是靠海而居,地形面还莫测,她人生地不熟,恐怕一去便会被淹没在海里。 尴尬一笑:“那到时候你来接我?” 姜炜无奈的笑了笑,从怀里逃出一枚黑色的令牌,玄铁打造,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江字,将令牌递到洛霏手中,缓缓说道:“这是我的令牌,凡是邬莱国之人,见令牌如见人,如今我将这令牌交给你,若是你要来,走过高昌一千米左右,靠海的地方,亮出令牌,自是有人带你进宫的。” 接过姜炜手中的令牌,沉沉的,她还以为是木质的,不过看这材质,定然是上好的玄铁,心里顿时神飞色舞。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令牌之类的东西,今日亲眼见到,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随即,歪着头看了一眼司马默,缓缓问道:“你有令牌吗?” 好像从来这里,就没有见过司马默亮出过令牌,还以为他们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有这个东西呢,却不想姜炜居然有。 “自然是有的。”虽然不知洛霏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了她的话。 嘴角撇了撇,无语的瞪了眼司马默,既然有,为什么没拿出来过?而司马默则是被洛霏瞪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她? 不理会司马默,洛霏看着姜炜说道:“好,只要我们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去看你们。” 姜炜还来不及搭话,阿婧突然拉住洛霏的手,晶莹透彻的双眸泛着泪意:“霏儿,谢谢你。” 此时千言万语尽只化作了这几个字,她知道亏欠霏儿的太多,无以弥补。 笑看着她,洛霏缓缓说道:“日后好好待我哥哥。” 这句话是在阿婧耳边说的,姜炜他们并没有听见,只是见洛霏附在阿婧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神情便闪现出一丝异样,姜炜疑惑,但却没有问出口。 要说对阿婧的感觉,以前定是恨的,她那般对待自己,若不是自己侥幸,只怕有些事情追悔莫及,但是后来,对她的恨意却完全消失。 所有人都有获得一次被原谅的机会,而洛霏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本性不坏,若是能好好待哥哥,必定也是幸福美满。 或许是以前的悲剧看的太多了,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她不能接受,她觉得,爱就是爱,既然爱,那就要在一起。 至于姜炜,他只是满脑子都在寻找妹妹,而忽略了身边女子的好,但若有一天,当这个女子不在以一个妹妹的身份与他相处时,必定会有一番不一样的情愫。 阿婧看着她,一脸感激:“一定会。” 要说之前是恨这个女子,但现在却全成了感激,感谢她这么善解人意,感谢她懂得自己的心思,感谢她为自己牵线搭桥。 总之,感激不尽! 姜炜一行人在洛霏与司马默的目光中,渐行渐远,当身影完全看不见时,洛霏才转过身,缓缓叹气,这一别,又不知是何日了? 将司马默送入房间,洛霏才带着司马雀在夜幕中缓缓行走。 经过这些天的寒气来袭,温度已经逐渐上升,此时站在院中,倒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天上星子稀疏,月亮高高挂在树梢上,只漏出半边月牙。 两旁的树木依然泛着淡淡的乳白色,春季还未到来,那满枝绿叶不知何时才开,只是在这肃然的屹然挺拔。 洛霏一路上想着心事,司马雀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陪着她,在寂静的月色中行走。 砰! 正想心事的洛霏没注意,一下碰到了前面的假山的岩石上面,而司马雀还来不及叫,便已经看到她柔软头猛地撞在岩石上,双眸紧闭。 洛霏吃痛的伸手抚摸额头,却见一片鲜红映在了手掌中,耀眼刺目,一片鲜红在她瞳孔中变幻莫测,让人看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像是打了鸡血似得,抓住司马雀的胳膊,猛烈摇动:“司马雀,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大笑,眼泪顺着眼眶流下,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面,此时的激动真的差点绕着这个府里大跑一圈了。 想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在看到这一抹鲜血之后,涌上心头,她感觉不到疼,只是庆幸在终于找到最后的药引时,心情激动。 司马雀一脸疑惑的看着激动的洛霏,不解的问道:“姑娘,你找到什么了?” 不明白她为什么在看到鲜血以后激动不已,难道她是着了魔吗? “最后的药引,我终于找到了,司马默有救了。”收起狂笑,激动的说道。 “真的?”司马雀也被洛霏的话给惊倒了:“是什么?” “血,人的鲜血。”洛霏看着司马雀道:“我们现在就去制作解药,司马雀,我需要你的帮忙。” 在知道最后一味药引的时候,洛霏便再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司马雀疑惑的看着她。 斜睨着她,洛霏缓慢的说道:“这味药引必须是人血,所以我决定用我的血来研制解药,只是后面放血的过程你得帮我。” 司马雀一惊,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姑娘,不可......” 若是让主子知道了,恐怕得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司马雀,司马默得身体不能在等了,毒素已经蔓延全身,若是在迟一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是什么后果,她不敢想象,只知道,若是那种后果一旦发生,她可能会痛不欲生。 “可是,你会怎样?”司马雀担忧的看着洛霏,实在不能想象,若是真的要用她的鲜血,那么她的结果会怎样呢? 冲着司马雀咧嘴一笑,洛霏缓缓说道:“我没事,顶多就是虚弱,休息几天就好了。” 司马雀还想说什么,被洛霏冷冷打断,不容她质疑,她没有时间跟她在废话了,只要能救司马默,什么后果她完全不在乎。 而洛霏这一去,便是一天,司马默第二日直到晚上都没有见过洛霏,心下疑惑,便要起身,却不知身子刚一动,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守在他身边的青龙一震,猛然扶住他,担忧的说道:“主子,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去办,你身体虚弱,还是休息吧!” 主子之前是狂颠,可是现在却是连床榻都下不了,在这样下去,主子只怕是......后面的事情他不敢想,但总希望有奇迹出现。 “霏儿呢?”一天没见到她,却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安来,这种恐慌,就像是要失去她似得。 麦色的肤色没有了以往的阴沉,更多的被苍白掩盖,眼神不在锐利,而是无神,他强撑着让自己靠在床榻上,才看着清冷缓缓说道。 “今天未曾见到她,好像是和司马雀在一起。”想了想,青龙说道。 “我......”一句话未说完,一口血又猛地吐了出来,直直将白色床单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青龙一声惊呼,刚才吐出的血还是鲜红的,可这次却是成了黑色的,为何就这么一会会时间,成了这样?莫不是主子毒素加重了? 还不带青龙做反应,眼前的男子便直直躺了下去,双眸禁闭,面上一点血色都无,整张脸苍白一片,却足足把青龙惊的久久不能说话。 只以刹那,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将如死尸一般的男子扶起,惊慌的叫道:“主子?” 只是,他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男子依然双眸紧闭,恐慌漫上心头,随即大叫:“主子,你醒醒,醒醒啊!” “大夫.......大夫快来啊!”一行冰凉的泪水顺着面颊落下,在这个坚硬刚毅的男子身上,此时,他就像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大男孩,痛哭流涕。 撕心裂肺般得惨叫,却得不到沉睡中男子得一丝回应,心慌,痛楚,蔓延全身。 门外两个身影匆匆闪入,面色焦急,声音急切:“怎么回事?主子怎么了?” “死了…死了”青龙双眼无神,紧紧盯着毫无血色得男子,他失魂落魄的对走进来的两个身影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主子?他做错了什么?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从乞丐窝里救下被人追杀的他,他还没来得及报答主子的恩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奄奄一息 “什么?”白虎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手足无措的男子,发疯似的说道:“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主子怎么会死呢?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死掉?这一定是上天在跟他开玩笑。 而黑衣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冰冷的双眸陡然无神,怔怔的看着床榻上的男子,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脉着沉重的双脚走向床榻边,颤抖着手指搭在一动不动的男子鼻岩,却是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身子猛然一阵,他,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那双冰冷的眸子溢满了泪水,这个钢铁坚毅的人,流过多少血和汗水,却在这一刻,为了躺在床榻上的男子,留下了他人生的第一滴泪。 还来不及说话,那指还未抽回的手指突然感觉到一股薄弱的热气,扑在冰冷的手指上,心下猛然一惊,瞬间直起身子,诧异的看了眼依旧双眸紧闭的男子,双手猛地一缩,随即便试探着又将手指搭在鼻岩上。 突然一声惊呼:“主子还没死,他还没死……” 听闻他的话,失魂落魄的两个人陡然抬头,不解的看着他,青龙随即伸出手,不确定的又在司马默鼻尖探了探,震惊的说道:“还有气,真的还有,虽然很薄弱,但我感觉到了。” “快,大夫,怎么还没来。”黑衣突然猛地大叫,像是看到希望一般。 白虎瞬间从地上跳起,恼怒道:“我去将他抓来。” 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稳重,他只知道,不能让主子死了,哪怕是搭上他的性命。 身影一闪,便到了木门处,一只脚刚踏出去,一个女子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处,看他这幅表情,不解的问道:“白虎,你干什么去?” 焦躁的心再看到女子时,突然平静下来,沉声说道:“我去找大夫。” 女子听他这么说,便知是为何原因,缓缓说道:“不必了,解药我已经拿到了。” 那个大夫的医术她可实在不敢恭江,主子身体的毒都已经下了那么长时间了,就连毒发他都没探出来,就是将他找来也于事无补。 若不是洛姑娘,只怕主子是熬不过去了,一想到洛姑娘,司马雀眼中便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即消失不见。 白虎震惊的看着司马雀:“真的?” 这算不算是主子命不该绝?正到了危机时刻,解药便来了,定是主子心善,所以才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虽然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只有他们知道,主子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他从不无端伤人性命,除非触碰到他的底线。 司马雀一阵怒瞪:“我骗你做什么?难不成我会拿主子的性命与你开玩笑么?” 说完便再也不理会白虎,径直朝着屋内走去,只是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子,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面上无一点血色。 心下一惊,慌忙对扶着他的青龙说道:“快将主子平放下来,先给主子服解药。” 说着便将手里的药丸不由分说的放到司马默嘴里,可是他却吞不下去,一时情急,司马雀焦急的对身前的几个人说道:“主子吞不下去,这可怎么办?” 若是他不能将这解药吃下去,那么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想到这里,心里便一阵惊慌! 还是白虎最先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便说道:“我们给主子输真气,好让他可以顺利吞下去。” 青龙立马将司马默扶起来,随即怒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啊!” 司马默中毒太深,此时又处于极度昏迷状态,他们四个人两个强行将他扶起来,两个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了过去。 待他们全是满头大汗时,才猛地收住手,而同时,青龙和黑衣同时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司马雀一声惊呼:“你们没事吧?” “没事。”青龙沉声说道。 主子的内力太强了,况且因为中毒的原因,体内真气不断逆转,饶是他们两个武林高手,也差点被司马默特内的逆转的真气吸走。 吸了一口气,黑衣沉声说道:“解药终于吞下去了,现在只盼主子能早点醒过来。” 是夜,天空一片漆黑,宽阔的天空上,无数星星遍布了阴沉的黑幕之上,无尽的闪耀着,而在一个屋子里,一名女子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精致的脸上无一点血色。 柳眉舒展,双眸紧闭,殷桃小嘴干裂的如同几条面目狰狞的蚯蚓,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前世,梦到了今生。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画面不断在脑海中翻转,白皙的脸上汗水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不死不休。 突然,她看到了冰凉的如同死尸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司马默,安静的躺在她怀中,无论她怎么撕心裂肺的喊叫,都叫不醒沉睡中的男子。 心里惊慌,好像是疯了一般,一声大叫:啊!!!” 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明,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双眸突然看向坐在自己床边一脸担忧的男子,像是泄了气一般:“司马默。” 紧紧是两个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顿时整个人虚软一片,无力的向后倒去,只是身子还没来得及接触道冰硬的床板,便被一双温柔的手掌接住。 声音中带着焦虑:“霏儿,你怎样?” 浑重的声音,夹杂着担忧,心疼,各种各样的交集在一起,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当看到这个女子用生命来保护自己时,他被震撼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说不出,道不明,一直来以为,世上不会有那种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人,可是在洛霏身上,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 当他醒来后,睁开眼知道的第一件事便是霏儿正昏迷不醒时,整个人都震怒了。 “浑身无力......”躺在男子的怀中,之前梦中出现的恐慌消失不见,唯一有的便是安心。 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未说完的话,被温热的唇堵上,让她一时未反应过来,司马默的稳很激烈,带着浓浓的占有,似是要将她吞入腹中一般。 洛霏瞪大双眼,不断眨着,余光在撇到屋内的几个人时,脸唰的一下绯红一片,将他炙热的吻止住,娇羞的说道:“喂,有人。” 因为虚弱,说出来的话声音极小,但却带着淡淡的抚媚。 一听洛霏如此说,青龙第一个便跳出来说道:“洛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可是吓坏主子了,每日厨房都会做好汤粥,好让你醒来时便能喝到。” 要说以前对这个女子还带着淡淡的疏离,亦或者是一种讨厌,现在却是对她无比尊敬,但从司马雀口中得知,她是用了自己的血研制出解药时,心里便狠狠的被震惊了。 那要爱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不顾一切的想法?他可是知道,那解药非常难研制出来,洛霏足足用了半碗的血,那是半碗啊!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能熬得住? 洛霏狐疑的忘了眼青龙,心下奇怪,这人怎么今天对自己态度便好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再抬眼看向其他人,对自己皆是一副异样的表情,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莫不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还不待她多想,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便直冲她的耳膜:“姑娘,你可终于醒了,你担心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 只是这后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怔怔的望着床榻上虚弱的人。 无奈的白了一眼哭的正梨花带雨的女子,恼怒的说道:“还以为我死了是吧!” 这荣歆,自己一醒来便说这丧气话,实在是...... 荣歆猛地一惊,焦急的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哎呀,反正奴婢就不是这个意思啦!” 被洛霏这么一说,荣歆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一时间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还是站在她旁边的青龙看不过去,才解释道:“洛姑娘,荣歆只是看见你醒来后,太激动了。” 洛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青龙,嘴角挂起一抹异样的笑容,随即声音上调:“我又没问你,你激动什么?” “我......”这个时候,青龙才发现,洛霏跟主子一样腹黑狡诈,紧紧一句话,便让他无从回答,像是吃了黄莲的哑巴,有苦说不出。 看着青龙的样子,洛霏不禁轻笑,随即眉头紧皱,她一睡便是七天么?感觉时间好长啊,怪不得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目光嗽的转向司马默,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你的毒已经解了。” 她还真害怕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才研制好的解药,居然连半点用途都没有,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霏儿,以后不许在这么做了。”并没有操心自己的身体,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便知道毒已经解了。 看着司马默认真而又严肃的神情,洛霏陡然一笑:“好,那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啊,不然我会担心的。” 看着苍白着脸的女子,司马默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千言万语,此时尽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 寒冬,来的快也去的快,大雪早已经没有下过了,树木换上了一层新的衣裳,湖水中的冰,早已消化,只剩下一潭清水在湖中荡漾。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木已成舟 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假山上绿草丛生,微微吹过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头顶上飞过的一群大雁,仿佛是在告诉人们,春天来了。 柳絮昕在司马默毒解后的第二天便离开,至于她去哪,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挽留她,只是在走的时候,杏眼寒春的看着司马默,多希望那个她心仪的男子能出声挽留一下。 可司马默自始自终都只是将洛霏搂在怀里,看也不看她一下,那时,她便知道,这个男子,将永远都不会在属于她了。 想到此,她心里更加恨毒了洛霏,但木已成舟,无可奈何,而对于她的举动,洛霏只当不见,不管以前有多少恩恩怨怨,在这一刻,都让它们随风吧! 她为何会急着回去,洛霏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只怕想得知司马默已死的消息的人,恐怕会被气死吧? 洛霏和司马默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司马默身上的毒被完全解了,洛霏则是在每天被司马默强行让她喝了一个月的补药之后,已经完全恢复。 而此时,最为重要的便是,太后被不见了,据说是有人夜闯皇宫,将熟睡中的太后掳走,青龙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过来禀告司马默。 他当下便决定要去京都,洛霏并不反对,这件事的真假可想而知,他这一去必定有陷阱在等着他,但是她却是支持司马默去。 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司马默逼回去,更知道,若是她来了霏城,定是会将司马默的身世告诉他,不过是担心司马默会趁机某朝篡位罢了。 若是不让司马默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只怕是会任由宰割。 庭院中,洛霏正躺在长长的躺椅上,享受着暖暖的春风,荣歆正在一边帮她泡茶,许是因为司马默的关系,她也深爱上了茶香。 远处,司马默看着一脸惬意的洛霏,麦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缓缓朝着洛霏的方向走去,用宽大的身子替她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明日就要去京都,你不担心么?” 此次去京都有多么危险,洛霏这么聪明定是能猜到,可是看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得,不由得一阵奇怪。 微微侧身,给站在自己头顶上的男子腾出了一个位置,心下感叹,这古代的躺椅就是好,竟足足可以容纳两个人呢! 待司马默躺下,顺势将自己搂在怀里时,她浅浅一笑,说道:“怕,怎会不怕?只是怕有用吗?” 她的声音很柔和,很慵懒,让人听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便是司马默,也有些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你身体还坚持的住么?”司马默有些担忧的问道。 冲着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安啦,我这身子骨好的很,休息几天就好了,亏得你天天让我喝那么多补药!” 将泛着清香的发丝拿着放在鼻尖闻了闻,司马默说道:“对我而言,就应该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洛霏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双眸不经意间瞥向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荣歆,眼中流光暗转,随即对司马默说道:“从京都回来,答应我件事可好?” “只要是你说的,我敢不答应么?” 洛霏嘴角含着笑意,缓缓说道:“我可是得向你要一个人的。” 司马默一愣,不解的问道:“何人?” “青龙。”然后目光转向一边的荣歆。 立刻,司马默便明白了她话中意思,随即手指在她鼻尖上一点,轻笑道:“你啊,就喜欢操心别人的事情。” 青龙和荣歆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等青龙开口,可他却像是铁了心似得,从未像他提过只字半语。 “若不是他们,我才懒得管。” 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朋友,虽然荣歆是司马默派来照顾她的,可对她却是极好,尤其是当她一头白发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她只是担忧的看着她,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活着排斥的表情,而对于任何一个不排除她白发的人,她都心存感激。 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荣歆这丫头,单纯干净,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她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一边想着心事的荣歆,并没有听见司马默和洛霏的对话,只是回过头时,发现他们两个正用异样的眼光瞧着自己,不禁疑惑。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们便早早起来,这一次,并没有带多少人,他们将荣歆留了下来,毕竟这次去凶多吉少,荣歆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路上行动不便,洛霏便穿着一身男装,同行的还有青龙,黑衣,白虎,司马雀,草草收拾了一番,他们便启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去京都却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一路上快马加鞭,换了好几批马,终于在十天后,抵达京都。 只是,不巧的是,他们前脚刚刚进入城门,后脚便被一大批官兵围住,一时间漆黑的夜幕被火光照耀的灯火通明。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被团团围住,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夜将军,别来无恙啊!”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侍卫们便立刻让出了一条大道来,只是,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之人。 待站定以后,司马默才上下打量他,一身灰色铠甲在他钢铁坚毅的身子衬托下,越发显得冰冷,因为屡战沙场,那双眸子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热血澎湃,而是一股成熟的精明。 双手负于背后,嘴角微挑,头颅高抬,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司马默,可司马默本就比他高出一个头,此时这样,但是显得有些啼笑皆非。 目光悠悠的转向他身旁站着的男子,相比较刘乾坤的粗圹,叶青峰倒是显得儒雅多了,眸子含笑,麦色的脸露着清明,并没有那些难看粗糙的胡渣,倒是干净清爽。 看着眼前表情不一的两个人,司马默冷笑,这里并不是战场,可刘乾坤居然穿着只有去战场才会穿的铠甲,这么多突如其来的侍卫怕是早就等在这里的。 眼睛淡淡的瞥向刘乾坤,听不出来口中语气好坏:“倒是劳烦刘将军这大半夜的在这接我了。” 自从皇上.将三大部落得事情交给他以后,好像地位陡然上升一般,便是此时站在这里,依然神清气爽,目中无人。 听闻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十足,刘乾坤当下便要恼怒,还不待发作,一旁的叶青峰便笑着说道:“夜将军突然回到京都,可是有圣旨传召?” “并无。”司马默冷声说道。 “御天国的规矩想必将军是知道的,若是未经传召,便要以某朝篡位当处。”与刚才的声音截然不同,此时说出的话泛着一股子冷意。 洛霏歪着投沉思了一下,随即看着叶青峰,不解道:“你刚才说某权窜位,这倒要问一下了,夜将军一手无兵权,二只带着我们三个人,如何谋算窜位?” “这便留给将军跟皇上解释吧!”自知说不过她,叶青峰干脆也不废话,直直对着侍卫说道:“带走。” 随即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心下不解,不是说他们一行五个人吗?为何此时只有三个人? 昏暗的牢房,到处充满着竭嘶底里的哀嚎,求饶的声音,地上竟全是黄色的稻麦,角落里安静的放着一张冰冷的石床,双手触摸上去时,不禁有些寒意。 侍卫们毫不留情的将铁链锁上,一张黝黑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便离开,根本就不因司马默是将军而有所松动。 本来他们是想将司马默和洛霏分开关,却无奈司马默一身骇人的气息,在加上洛霏泛着杀气的眼神,最终作罢。 而青龙和黑衣被关在了其他地方,至于白虎和司马雀…… 冷冷的扫了眼泛着寒气的牢房,洛霏毫不犹豫的坐下去,随即看着司马默道:“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一来他们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老将军,老夫人和丞相三个人可是恨毒了司马默,怎么会允许他安然无恙的进入到京都,让他有可能威胁到皇上的地位? 而且看这阵势,叶礼怕是早早就等着他了,只等他自投罗网。 麦色的脸越加黑了起来,双眸阴冷的看了眼侍卫早已离去的身影,转过身,声音冰冷的似腊月寒冬:“他竟是一点也不顾及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到底还有这十几年的感情在,竟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想要致他于死地?那个皇位,他一点都不敢兴趣,为何要这么苦苦相逼? 洛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喂,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了?你当他是兄弟,可他却视你为仇人,若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存在,他就不会明知道我跟你已有婚约,还要强行霸占!” 说到这里,洛霏不禁一顿气恼,这叶礼跟司马默比起来可真是差了太多了,他却是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有一张泣鬼神的俊容,那样的他,不管是哪个女子,都会倾心不已。 但那颗狭隘的心,实在让人作恶,即使她穿越过来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他,而不是司马默,想必也是不会爱上他的。 要说宠爱,虽然司马默之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却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做不愿意的事情,而叶礼…… 却是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强行的想要将自己占为己有,俗话还说兄弟妻不可欺,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肆意妄为,压根就没将司马默放在眼里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当局者迷 宽厚高大的身子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顺势将洛霏拉倒自己的怀里,待她安稳坐好后,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宠溺的说道:“还是霏儿思虑周全,早早将白虎与司马雀跟我们分开。” 快到京都时,洛霏突然停住马,对他们说,让白虎和司马雀随后跟来,他们先进城,当时他们还不解,为何洛霏要如何安排,看来,她早就洞悉了这一切。 憋了憋嘴,晶莹透彻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是当局者迷,一直将叶礼的兄弟之情看的很重,可我却不这么看,他浑身上下都露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不能让司马默在受到一点点的危险,所以万事不能不仔细斟酌,只所以安排白虎和司马雀随后跟来,是因为他们后面进城不会有任何阻碍。 毕竟除了青龙和黑衣,他们可一直都没有在世人面前露过脸,其实叶礼的人查到他们一行五人出了霏城,而此时却只有三个,就算心有疑惑,也断认不出他们。 “我真的不想跟他争那个皇位。”就算他是叶家的亲生子,但既然叶礼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只要他对百姓好,为御天国真正的谋福利,他真的愿意一辈子隐退,和心爱之人男耕女织。 听到他的话,洛霏陡然转过头,白皙的脸离他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明显能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她郑重的对司马默说道:“不管你如何看待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但他要杀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不能再心软下去了。” 她何尝愿意踏入那个流尽胭脂泪的宫闱之中?一旦司马默坐上那个位置,她是不是也要面对后宫三千佳丽的悲哀?她不想,也不愿。 可若是不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叶礼和丞相他们便会一直苦苦相逼,无论他们躲到天涯海角,依然会将他们找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杀掉。 “我……”司马默有些欲言又止:“现在百姓安家乐业,我不想因为战事而毁了他们美好的家园。” “司马默,你要记得,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那么多忠心守卫你的属下,若是你出事,你觉得叶礼会放过他们吗?”所谓树倒猢狲散便是这个道理。 阴沉的双眸闪了闪,看着洛霏认真的面颊,叹了叹气,无奈的说道:“以后再说吧,我不能自私的将百姓至于水火之中。” “我……” “没想到你们都到了这里了,还能卿卿我我,果然是朕的振国大将军,这魄力竟是无人能比。”洛霏嘴角刚抬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响起。 随着声源看去,一身明黄色服饰在微弱的烛火下耀眼无比,男子眉峰冷峻,双眸阴沉,嘴角微微往上翘,双手负于背后,身材笔直的站在牢房外面。 身旁站在三个年龄相差无几的老者,那几双眉眼纷纷露着凌厉的光,直直的射向两面抱着的两个人,嘴角泛起一抹冷意。 而他的声音刚落,那把铁链便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不过片刻,身影便出现在了牢房里面,而那位侍卫,在打开锁链之后,便悄悄离开。 不动声色的从司马默的怀中站起来,牵动着长袍不断摆动,而在她起身后,司马默随即起来,跟她并肩站着,表情阴冷的看着面前四人。 叶礼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阴冷的眸子更似寒冰一样,心里却是恼怒不已,中了那么重的毒都能活过来,真是命大。 随即看向司马默身边的女子,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却一刻都没有倾心过自己,还救活了他,真不知道,是不是司马默福气太旺? “夜将军不经圣旨传召,可否给朕一个理由?”双眸直直的望向他,狭小的双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司马默表情坦然,语气很淡:“想母亲了,回来看看。” 他的话,使叶礼的眸子眯的更紧了,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看不见里面乌黑的瞳孔,声音冰冷的似寒窖一般:“既然想回来看老夫人,为何没有奏折?” 御天国的规矩,凡是被发配到边境的将士,或者是出战的将军,若是要回京都,必须上交奏折,经由皇上批准后,方可回来。 若是皇上不批准,便是让你一辈子待在外面,你也得待了,不然,私自回来,定当谋权篡位罪论处,这个道理,司马默不是不懂,所以,他便有了这么一个好理由,可以请君入瓮。 “时间紧迫,来不及……” “夜将军这是在跟朕开玩笑么?”还未说出口的话,并他冰冷无情的打断,脸色黑成了一大片,阴冷至极。 “老夫人没病没痛,如何让你来不及拟出奏折了?”一步步的紧逼,直到逼得司马默竟无以言对。 看着叶礼,洛霏双眉紧皱,随即冷声说道:“皇上,既然你来此,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你早已知道司马默是太后亲生,如今又设下这个陷进让他往里钻,现在又何必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妖女,皇上跟司马默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老夫人突然声音愤怒,双眸含恨的盯着洛霏,似是要将她撕裂一般。 清秀的面孔陡然变冷,双眸闪过一道精光,直直的刺向头发花白的老夫人,随即抬脚,一步步的往前走,直逼得老夫人后退,身上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你……你要做什么?”老夫人声音带着浓浓的颤抖,思绪也不禁乱了起来,心里慌乱,竟被洛霏的气势给震住,待软绵绵的身子猛然撞上后面坚硬的铁门时,惊恐的说道:“你这个妖女,不要过来。” 脚步猛地戛然而止,双眸凌厉的盯着她,语气冰冷:“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看你刚才骂的很得意不是么?” 说着纤细的手指猛然抬起,一把捏住老夫人的下颚,眸子闪烁着骇人的红光:“你真的以为我怕你么?以前不跟你计较,是觉得你是司马默的母亲,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如今你不是他亲生母亲,信不信我可以随时捏死你?” “你……你敢……”被捏着下颚,说话变得不完整,带着浓浓的担忧与不可置信。 这里可是大内监牢,她可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就不信这妖女还真的能将她杀了不成?一想到这里,刚才弱下来的气势陡然便硬,恼怒的盯着她。 “你倒是试试我敢不敢?恩?”手上猛然用力,掐着她的脉门,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变成了青紫色,呼吸困难。 “洛霏……” “妖女,你做什么?”一时间,寂静的房内三道紧张带着愤怒的声音同时响起,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不屑的看了眼神情紧张的三个人,紧捏住老夫人的下颚的手陡然松开,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声音带着冰冷:“不要试图惹恼我,不然……” 一道凌厉的光闪过,语气骤然犹如冬天寒冰:“我现在便让她见阎王!” 她现在完全能对身上的武功游刃有余,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会练习脑子里面出现过的内功心法,已经完全掌握。 一个老夫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随时可以取她性命,可她却不会傻到现在便要了她的命,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她也得顾虑到司马默的想法。 虽然证实他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但到底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司马默不会没有感情,就算她现在将老夫人杀了,司马默也不会拦着,但到底会过不去心里那坎。 “你好大的口气,在监牢里竟然还敢目中无人?”江淮已经差点被她气的吐血,真的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洛霏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不要说的那么好听,你们利用完了司马默,现在便又想杀他,真不知道,你们的心是什么做的?” 江淮冷哼道:“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便今日将话说明白了,司马默,必须死,他只要活着一天,我们就是种煎熬!”声音冷硬,一点都不想之前对司马默和颜悦色的舅舅。 江淮不自然的打了一个寒颤,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子身上尽散发着如此骇人的气息了?那种气息,足以将你冻在寒冰里边,无论如何,都不能抽身出来。 随即神情一震,他为何要怕了这个丫头?浓厚粗重的眉微微皱了皱,冷哼道:“既然话已经被你说明白了,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司马默,必须死,擅入京都,就是皇上有心饶你,朝廷的那些大臣也不会放过,所以,你们还是乖乖的等待制裁吧!” 一旁沉默的司马默忽然抬起头,双眸中闪过异样的情绪,看着被老将军扶起来的老夫人,虽然此时狼狈,但还依然镇定的怒瞪着洛霏,心下闪过不舍:“这么多年,你就对我没有一点点感情么?” 听闻他突然开口问话,老夫人一震,随即苍老浑浊的双眸中露出浓浓的恨意来:“感情?对你?不,我对你只有恨,若不是你,我如何能二十几年不能见我的儿子?” 司马默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便消失不见,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跟老夫人说:“我并没有打算跟他抢皇位的意思!” 突然,叶礼黝黑的瞳孔漏出一道精光,直直的射向他:“朕今日过来,便只是要告诉你,后天便是你的死期,好好珍惜这最后的一天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风火火 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洛霏,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已经不想跟他们多说废话,本来只是为了看他们狼狈的模样,却未曾想,居然还是那么盛气凌人,最后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不再心软,以他们近日的嚣张程度,只怕是来日会加倍的还在自己身上。 他不能冒那个险,宁愿不要那几年的兄弟之情,也不能让自己这一生的荣宠落在别人的手中。 江淮跟江钰本想在落井下石一番,却看到叶礼转身就走,无奈,只好怒瞪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即跟在叶礼身后离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 一天的时间,有人兴奋,有人难过,有人期待,有人等待被宰,江淮跟江钰,老将军三个人,从傍晚等到天亮,在从天亮等到傍晚,神情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中。 直到第三天的曙光照射在干净整洁的屋子时,紧绷的心才陡然放松,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吐气,手上的已经被汗水浸透,终于,在等几个小时的时间,司马默一死,这御天国就完全是他们的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担心有人会来抢夺皇位。 而叶礼,却是在御书房整整坐了一天,就连每日都会有的早朝,也史无前例的推掉,期间,除了宫女送饭进来,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就连最受宠爱的婺律都被张泽海挡在了前殿。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什么,总之,张泽海盯着巨大的压力,在门外挡着怒气冲冲的一干妃嫔么,额头不知道被多少汗水浸过。 看着外面殷虹的光芒直直照射进来,叶礼心下一沉,随即缓缓开口:“仇墨。” 不过片刻,一身黑衣的仇墨便闪现在屋子,只是那张冰冷的脸上露着疑惑,这可是皇上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将他叫出来。 许是就这么在这坐了一天,叶礼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几许沧桑,脸上表情凝重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男子,缓缓说道:“那里可有异动?” “暂时没有,看他们悠然自得的很,一点都没有担心即将会人头不保。”还是一如之前,声音冰冷,不乏一丝温度,但却透着一股子尊重。 “去帮朕做一件事。”并没有过多问起司马默他们的动向,好似随口一提。 他可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能够从重兵看守的牢房里面逃出去,那些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除非他们长了翅膀会飞,不然绝不可能会逃出去。 “皇上请说。” “杀了丞相他们三人。”狠戾的声音在仇墨头顶飘过,似夹杂着寒霜冰冻似的冷,双眸嗜血,乌黑的瞳孔中,红色的血丝布满,此时看起来,无比狰狞。 就是阎罗殿的厉鬼,张着獠牙大嘴,似是要将他口中的三个人狠狠的嚼碎一般,毫不留情,却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仇墨身子一震,随即便明白皇上口中的三人是谁,并没有多问,沉声答道:“属下这就去办。” “晚上动手,不要让人起了疑心。”只要过了今晚,阻挡他前方道路的人,将全部死去,他便可以高枕无忧的坐在这个皇位上,再也没有人敢来威胁他。 亲生?那又如何?丞相的野心那么明显,若不是那个时候还需要他的帮助,他如何会放过他们?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如今,再过三个多时辰,司马默便会被送上断头台。 那个时候,一切的一切便都结束了,凡是知道他秘密的人,都要死,修长的双手紧握,脸上狰狞扭曲,没有丝毫的不舍犹豫。 仇墨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闪身离开,至于他为何会决定杀丞相,他断然不会问,他深知,少言多行的这个道理,皇上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杀,何况是他们? 眼看时间接近午时,叶礼嘴角勾起一抹弯度,随即起身,只是因为坐的太久的缘故,眼前一阵黑雾,双手猛地撑在桌子上,待看清屋内的摆设后,才抬脚。 只不过脚刚刚抬起,一道急促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快让我进去见皇上,有急事。” 叶礼双眉微皱,这声音一听便知是刘乾坤的,这个时间本该是去将司马默带往刑场的,怎的跑到这里来了?突然心里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沉声说道:“让他进来。” 门外的张泽海一听,陡然松了口气,他今天可是差点要被人撕碎了,若是皇上还一人不见,估计明天怕是只能见到他的尸首了,想至此,赶忙让开,将刘乾坤放了进去。 “皇上,不好了,司马默不见了。”顾不得行礼,一进门,刘乾坤便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叶礼猛地抬起眼睑,寒意沁人,语气冷得刘乾坤不禁倒退几步。 额上冒起冷汗,看着皇上阴沉着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刚才臣等去提人的时候,牢房已经空无一人,守卫的侍卫都没发现人是如何逃的。” 按理说,那牢房可是经过重兵把守,若是想要救人,必得经过前门才能进去,可他们站了一夜,并未发现有人进入过牢房。 “混账。”叶礼一掌拍在桌上,安静着躺在上面的奏折,因为这剧烈的震度,狠狠的抖了抖。 他这一怒,刘乾坤瞬间便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对不起皇上,是臣等看管不力。” “对不起?”阴冷的双眸紧紧眯起,他恨不得此时将这些人统统送上断头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竟然被他们给搅黄了。 现在已经撕破脸,若是他突然崛地而起,岂不是控亏一窥?拍在桌面上的手,猛然紧握,脸色骇人,随即,紧握的手松开,沉声说道:“全城封锁,势必要将他们找出来。” 现在不是跟这些人置气的时候,找到司马默才是最主要的,若是被他们逃回霏城,怕是他没有理由在治他的罪。 “臣马上去办。”像是得到释放一般,刘乾坤猛然从地上起来,风一般的跑掉。 只怕身后的人突然想不通,将他抓到那断头台上。 御天国京都,侍卫们像是疯了一般,将城门围得密不透风,挨家挨户的搜索,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足足三天的时间,愣是没有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而执勤的侍卫们个个都人心惶惶,上面的主子怒气一天比一天更甚,他们的脑袋此时就像是拴在裤腰带上面,生怕皇上一怒,便将这摘了去。 可却没有人知道,他们正苦苦寻找的人,早已早千里之遥,正悠哉的欣赏路途风景。 “洛姑娘真是太厉害了,若不是你,我们只怕没这么轻易的逃脱出来。”司马雀一脸兴奋的说道,与之前浑身都透着冷漠的她截然不同。 而看洛霏的眼光,更加尊重了几分,她是真没想到,她和白虎居然能这么轻易的将人救出来,之前还以为,此番必定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有想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救出来。 “我哪里厉害了?”洛霏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笑着说道:“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久未说话的黑衣突然瞥了眼洛霏,虽然声音依旧清冷,可到底不似之前僵硬:“也多亏洛姑娘的未雨绸缪,不然我们此时怕已经在阎王殿了。” 从前,他只觉得这女人是祸水,只要一遇到他的事情,主子便会乱了方寸,可自从那次,她不顾自身的危险毅然决然的用自己的血研制解药,只为了救活主子时,他便对她有了几许尊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只会惹祸的女子竟可以和主子并肩而战?眼睑突然朝着洛霏看过去,在阳光下,跟主子并肩而走的她看起来无比雍容华贵,就好像是世界的强者一般。 洛霏诧异的看着黑衣,有些意外他也能说些恭江的话,若是没记错,这么长时间了,他可是一直都对自己冷冰冰的,不过她是粗线条的人,一直不计较罢了。 “只怕是叶礼的脸现在都成黑色的了。”她突然很想看到叶礼由青变紫,由紫便黑的脸,那样变幻莫测,必定很过瘾。 恐怕他现在还以为他们还在京都吧?眼睑余光突然瞥向身侧的司马默,只见他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下疑惑,问道:“你在想什么?”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洛霏,声音中带着沙哑和无力:“那好歹是他的亲生母亲和舅舅,竟也可以那般狠心?” 他们出城后没多久,便传出来御天国丞相与将军府老夫人离世的消息,至于那个老将军,没有他的消息,恐怕下场跟他们一样,毕竟在世人眼中,他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掉。 如何死的,他们都心知肚明,司马默本想回去看他们一眼,但被洛霏拦住,他们死的时间正好是在叶礼直死刑的时候,想必早在之前,他便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他是皇上,一个司马默让他心慌不已,更何况还有几个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人,叶家的旧部虽然没有在对改国号的事情进行过异议,但若是知道他并不是太后的亲生子,恐怕会群起而逼之,这次刚好是绝佳机会,他又怎会放过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要说起来,这叶礼还真是心狠手辣,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如此,更别提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司马默了,兄弟之情,那只是说来让人娱乐的,跟他的皇位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你现在才知道他的为人吗?”洛霏没好气的说道:“能杀一个你,就能杀了丞相和老夫人,他是不会给自己留下潜在的危险的。” 第一百三十章 不能容身 “主子,只怕是他这次会尽全力对付你,霏城恐怕不能容身了。”青龙一脸阴沉,灰色的长袍穿在他高大的身子上,倒显得魁梧了许多。 他的话,司马默不是没有思考过,但现下只能先回霏城:“我们得加快速度回去了,若是在京都找不见我们,恐怕他会带兵去霏城抓,那时候百姓就遭殃了。” 叶礼的脾气他可是一清二楚,既然决定的事情,便会不顾一切的完成,而他现在又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怎能轻易放过自己? 正思索间,突然瞥到青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声说道:“有话就说。” “我…….没事……”思虑了半天,最终还是将那个事情放在心里,一切还是等回霏城之后再说吧。 锐利的双眸直直的盯着青龙,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你觉得我会相信这般说辞么?” 他太了解青龙了,只要有事情,从来都是写到脸上,明明就有事,却支支吾吾半天不说,他便心下疑惑,青龙一直都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什么事情都不能挑起他的情绪。可如今…… 被司马默盯得心虚,青龙低垂眼睑,但依然能感觉到头顶那道炙热的光,随即身子一抖,好半天才说道:“荣歆传消息给我,霏城出事了。” 眉峰紧紧皱起,不解的看着他:“何事?” “霏城的百姓得了瘟疫,起初是几个人,因为得不到好的治疗,已经完全扩散开了,好多百姓已经死了,叶副将害怕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便将城门关了起来,不准人进出,现在只有荣歆一个人在那里顶着。”青龙的声音透着担忧,害怕远在天边的那个人,也得到了如此病症。 更重要的不知道能不能顶的住,虽说只是一个丫鬟,但到底是夜府里面的人,又是洛霏身边,未来将军夫人身边的人,那些百姓肯定会找到她,请求她能救了他们。 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如何能经得起这么多百姓的哀求,何况是传染甚快的瘟疫,恐怕她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想到这里,只盼能飞奔过去。 司马默身子一阵,恼怒的说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怕主子这么多天连着赶路,又在牢房地面待了一天,休息不好,若是急忙赶路,对主子身子不好,所以才……”后面的话在看到司马默阴沉的脸色时,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身子猛然一缩,不敢跟司马默直视,是不是他做错了? 正思索间,身子猛然飞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经躺在地上,不敢多想,赶紧站起来到满脸愤怒的男子身前,低垂着头颅。 “你,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你是想拿满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么?”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看来这次却是被青龙气的不轻。 他们的联霏方式,只有习教所有特别的联霏,他手下的副将只能通过传信的方式通知,但到底比起习教所慢了许多,而如今,他又将这几人全部带在身边,一时间无法得到消息。 估计是青龙将这种特殊的联霏方式告诉了荣歆,所以才会第一时间知道,可是,该死的,他居然敢瞒着自己,谁给他的胆子? 看着青龙被踢飞,黑衣猛地一震,担忧的看着司马默,随即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青龙也是担心你……” “莫不是你们现在都能替我做主了么?”眼里的精光闪过,凌厉的看着眼前的几人,面上铁黑,身上气势骤然变冷,阴冷至极。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肃黑的脸颊猛然低下,不敢抬头看面色阴沉的男子。 “好了,司马默,现下赶紧去霏城才最重要,不要怪他们了,青龙是为你好。”洛霏一看司马默即将到暴走的边缘,忙上前劝阻。 果然,洛霏现在完全是司马默的软肋,只要她一开口说话,怒气顿时便消失殆尽,柔声说道:“现在即刻出发,霏儿你的身体?” “我可以,不用担心。”洛霏笑着说道,随即转过头看着神情一脸紧张的青龙和黑衣,说道:“你们还不快上马?” 青龙和黑衣猛然抬头,见司马默与洛霏已经上马,一刻也不敢耽误,随即感激的看了眼洛霏,上马,扬长而去。 道路弯弯曲曲,比来时更加难走,但好歹这条路已经走过好几次,走起来也不是很费劲,道路两排是参差不齐的树木,绿色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山林间,是一片青绿,瀑布顺着陡峭的山坡上倾泄而下,急流奔走上山林间,到处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靡丽香艳。 这个春天来得如此之快,仿佛冬天只是过来溜了一圈,便走,不似冬天阴冷消沉的气息,春天反倒带给人神清气爽。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几个身影策马扬鞭,身后扬起了一片灰尘,就像是建了一个防护罩一般,将他们紧紧的笼罩起来。 这一次,他们几乎是没有停留,连夜快马加鞭,只盼能尽早赶到霏城,不知司马默,洛霏同样比谁都担心。 她是亲眼见过得了瘟疫后百姓的惨样,多少家庭因为这可怕的病症支离破碎?多少人哭断肠,也未能留住自己的亲人?她深知这种生离死别的感受,所以,一路上,她几乎比司马默更加着急,只是希望霏城的情形还能得到控制,她还来得及救助他们。 终于,在七天后,他们一行人便赶到霏城,顾不上劳累的身体,直直冲进夜府,荣歆早早便等在那里,一看见他们,便立马上前:“将军,姑娘,你们回来了。” 她秀丽的面容上有些憔悴,眼睛红肿,许是这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得知今天他们回来,紧绷的心陡然松了口气,若是在不回来,她可真是撑不住了。 洛霏顾不上跟她说多余的话,急忙问道:“现在城内情况如何?” “按姑娘传过来的房子,大夫已经开药给百姓发了下去,只是得病的人太多,刚刚控制一批,又有很多人被传染。”荣歆满脸担忧,秀丽的眉紧紧皱着。 若不是洛霏之前让青龙传来药方,恐怕连他们夜府的人也不能避免,现在城内多半的人都得了瘟疫,人心惶惶,人人都顾着自己的安危,生怕被传染,纷纷想要出城。 可叶副将害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便毅然决然的将城门关起来,那些百姓无法出城,愤怒不已,天天堵在城门口,试图用她们的血肉之躯,将坚硬的城门撞开。 为了防止百姓出城,他每天都挡在城门口,这么多天,压根没有好好休息过,每天被百姓谩骂着,鸡蛋,烂菜纷纷往他身上砸,可他就是不肯让步。 荣歆有心帮忙,奈何百姓都怒气冲冲,再者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救治,城内大夫都已经忙不过来,更甚至,还有几名大夫已经被传染,而霏城守卫有限,根本无法控制百姓们乱逃乱窜,病原得不到隔离,只能看着瘟疫被扩撒的越来越广。 “我们先去看看病人,青龙,荣歆,你们将得病的百姓集中在一起,让那些没得病的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乱走动。”刚才进城的时候,洛霏便感觉到了城内的异样,这次恐怕比上次还遭,所以一刻也不敢耽误,无论如何,得先把病情控制了。 还不待青龙跟荣歆答应,俏脸便又转向司马雀:“司马雀,我去开药方,你跟府内的丫鬟负责熬药。” “司马默……”她刚要对司马默说话,便见他顺势将话接了过来。 “我明白!” 洛霏一愣,随即一笑,这么长时间,他们有的不仅仅是感情而已,还有那不经意间的默契,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交给你了。” 司马默只是宠溺的看着洛霏,并未觉得她一进城便替他做了主有什么不好,反而像是一个女主人一样,将所有事情打理的仅仅有条。 这个女子,起初他以为只是一个爱哭的小女人,却没有想到,她是那种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在任何时候,都能给自己致命的建议,他突然觉得,洛霏是一种可以肆意翱翔的大雁,不能只是单纯的将她当做金丝雀来饲养。 而此时,她站在阳光底下,俨然一副女王的气势,愣是让他这些平时冷冰冰的属下听命而为,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笑了笑,看着洛霏的眼神,越发的宠溺,丝毫不觉得洛霏如此做,他会不会被人看不起,转身,带着人便去完成洛霏交代的事情。 洛霏走过来的路上,到处都是百姓的怒骂和哀嚎声,甚至有些情绪激烈的百姓,一看到她们便紧紧上前抓住洛霏的衣袖,希望她能救自己。 饶是在心硬的人,都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因为瘟疫,所有的食物都不敢吃,好多百姓家里中的粮食,都像是毒药似得,没人敢触碰。 秀眉紧紧皱在一起,心里却如江涛骇浪一般,照这情形发展下去,只怕他们不是被病死,就是被饿死,思至此,洛霏一刻也不敢耽误,加快脚步,往最近的诊所走去。 可那诊所门前拥挤了一大片的百姓,她们只能拼命的挤进去,屋子里百姓消沉,仅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额间已经沁满了汗水,脸色苍白,想必这些时日,必定没有休息过。 走上前,洛霏恭敬的说道:“大夫,你先下去休息一会,这里交给我吧!” 老者缓缓抬头,诧异的看着眼前长相美丽的姑娘,随即叹气:“这场景,我如何能够休息?” 第一百三十一章 瘟疫危机 行了一辈子的医,却对这可怕的瘟疫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起来脸上便臊的慌,现下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稳住病情,如何还能安稳的休息去? “瞧着你都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的脸色很不好,这瘟疫也不是一时两时便能治好的,你先去休息一会,然后在出来帮我。”见大夫不肯,洛霏只好劝道。 城里完好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尤其是大夫更是少之又少,现在正是紧急之时,万不能在多一个大夫被瘟疫感染,她还需要他们的帮助。 虽说她可以完全控制住瘟疫,但是病人那个时候还是处于虚弱状态,一定得好好调养,不然,若是再被染上,恐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大夫狐疑的看着洛霏,然后看了看满屋子的百姓,最终摇了摇头。 洛霏神情一阵,严肃的看着他:“你就不要在考虑了,我会医术,这瘟疫我能控制,你休息好了,才能帮我,后面还得靠你给百姓治疗后面的病症。” “你真会?”大夫有些不可思议,实在不是他小看了洛霏,只是却从未见过这么年轻的姑娘会医术,并且还能治好瘟疫,这可是他行医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洛霏还来不及说话,司马雀倒是不耐烦了,双眉一皱,厉声说道:“我们姑娘让你去休息,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她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 顿时,洛霏的额间便升起三道黑线,无奈的看了看司马雀,忍不住抬手扶额: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大夫一看司马雀的样子,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在说,那可是未来将军夫人,想必也不会看到百姓受苦,既然她说了自己会医术,便也没有多说,毕竟他真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每天最多睡两个时辰,便又被百姓的哀嚎声惊醒! 待大夫离开后,洛霏才坐在他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专心写着药方,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在上次的药方中,多加了几位药进去,更加促进药性的发挥。 洛霏这边还算是好解决,可司马默那边便有些棘手了,城门口的百姓堵在那里,纷纷不让路,之前进城是从侧门进的,并不知道正门的情况,如今一看,着实有些骇人。 而叶副将在看到司马默的身影后,司马默还来不及与他说话,堵在门口的那道坚硬的身躯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双眸紧闭,没有一点生气。 慌忙接住叶副将的身子,锐利的眸子扫了眼叫嚣的百姓,随即冷声道:“送去看大夫。” 话音一落,立马便有两个小兵上来从司马默手里接过叶副将,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离开,看着叶副将被安全接走,阴冷的眸子才直直的看着城中百姓。 “快放我们出去,你们不能关着我们。” “就是,将城门打开,你们想要我们都死在这里么?” “开门,开门……” 百姓的叫嚣声不绝于耳,而司马默就犹如一颗松柏,站在之前叶副将战过的地方,脸色阴冷一片,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这些人的怒骂。 良久,百姓依然没有停的意思,终于,他的耐心也被磨光,内力缓缓升起至丹田,猛地出声:“都给我闭嘴。” 声音浑厚而响亮,在这个吵杂的城门口,仿佛能震慑人心一般,他声音一出,顿时,刚才还吵闹不断的百姓陡然噤声,诧异的看着司马默。 阴冷的双眸紧紧的眯着,声音浑浊淡雅:“我今日过来是解决事情的,要出城门,不可能,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得病的和没得病的分开,听从我的安排,不然就等死。” 现在情况紧急,他已经完全没有耐心跟他们和颜悦色的讲这些道理,皇上那边估计已经得到了霏城这边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过来。 以皇上的手段,断不会放过一丝危害到他江山的可能性,到时候,恐怕这里的人都活不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没得病还不能让我们出城了?”人群中陡然发出一道质疑带着愤怒的声音,他的话一落,身后的百姓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就是,你们这样是在草菅人命。”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交杂着,没有人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染上了癔症,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离开这里。 锐利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直直的射向刚才说话的那人,沉声说道:“你们要出去是么?那便出去,不过我相信,皇上的人马已经来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会任由你们带着可能感染的瘟疫危害其他人么?” “这……”人群中,突然有人犹豫了起来,个个面面相觑,夜将军说的没错,这次的瘟疫比之前的还严重,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万一到时候不管他们有没有感染瘟疫,可能都会被隔离起来。 “我们可以治好这瘟疫,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来做,一定不会感染,若是你们不顾一切的潜逃,只会给自己增加危险。”俊朗的面孔在阳光下,清明阴鸷,声音清朗,用内力带起来的声音震慑力十足。 一时间,倒让这些百姓无话可说。 良久,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那我们要如何做?” “我会让我的手下将你们分成两类,没有得病的安然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要去,至于得病的,跟着他们去,统一由洛姑娘治疗,已经得病死去的,尸体火化。”通过上次的经验,司马默此时倒是信手捏来。 尸体火化刚才洛霏并没有告诉他,但他知道这个方法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掉的,因为上次洛霏说过,所以便记在心里。 为了以防万一,只得早早做打算,将一切可能在传染病源的可能扼杀在萌芽之中。 “什么?”人群中一声惊呼,顿时恼怒的骂道:“凭什么要将他们的尸体烧掉?你们知道在做什么吗?” “就是,他们得了这种病已经够可怜了,居然让他们的灵魂都不能得到安息,你们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我看,你们就是来害我们的。” “对,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让我们出城,我们要出城……” 跟上一次的反应一样,百姓都接受不了自己亲人的尸体被烧掉,甚至更加激烈,有的人甚至厮打身边的小兵,愤怒声不绝而起。 “烧掉他们的尸体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瘟疫是会传染的,此时又接近夏天,若是尸体腐化,将病源传出来,到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掉,既然你们要出城,那就出好了,看看你们出去后,会不会有人杀了你们。” 说着,司马默便将那高大的身躯往一边挪了挪,示意小兵开门,那小兵有些疑惑,但在司马默凌厉的目光下,只得缓缓的将门打开。 霏城的瘟疫现在恐怕早就传遍了御天国,此时他们若是从这里出去,别说皇上了,怕是外面的其他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看司马默这么信誓旦旦的模样,那些滋事的百姓倒有些犹豫不决,司马默的话他们不是不知道,对其他城池的人来说,他们本身就存在危险,如何能让他们安然度过。 之前闹着吵着要出城门,可是此时城门大开,却没有一个人敢踏出半步,见他们如此,司马默才沉声说道:“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便要好好的活着,如今瘟疫横行,难不成我们要坐着等死?想必你们也听过,上次的瘟疫也是用了这个办法,这是解决瘟疫最好的途径。” “可是我们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他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如今将他们关在城门里,谁知道会不会是不管他们,让他们被这种可怕的病症折磨死? “你们放心,我司马默与你们同在。”见百姓被稳住,才点头示意小兵重新将门关上,青龙和黑衣领会到他的意思,立刻便去处理。 司马雀国一座偏僻的树林里,树木繁茂,百花盛开,河水不断顺着下流流出,发出悦耳的声音,树林旁边是一座陡峭的山峰,远远望去,足足有几百米的高度。 从山峰底下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丝丝的景色,唯一可见的,便是那凌厉陡峭的边缘,甚是骇人。 树林中充满了肃杀之气,三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间,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在温暖的春季,如同附上了一层寒冰,冰冷骇人。 为首的男子一身灰衣,面容阴冷,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一群人,浑身气势尽发,而站在他身侧同样着灰色衣服,却长着一样面容的男子皆是面部狰狞。 似是要将眼前的人撕碎一般,若仔细看,中间的男子,胸前一片刺目妖艳的红色,染湿了衣襟,宽大粗厚的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中捏着的剑,红色液体一滴一滴的顺着剑锋直流。 “看来你们的主子是让我们非死不可了?”为首的男人声音阴冷,阴鸷的双眸泛着一片寒光,原本乌黑的瞳孔布满了血丝。 站在最首位的黑衣人冷哼:“凡是挡了主子路的人,都该死。” “是吗?”男子双眸紧眯,冷声道:“那便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随即看向身侧的男子,担忧的说道:“阿林,还能不能坚持。” “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同阿木一样,声音清冷。 “那便奋力一站吧。”话还未落,手中的剑便抬起,直直的刺向为首的黑衣人。 只不过他快,黑衣人更快,只是轻松一侧,便将这道泛着寒光的剑闪开,随即手中的剑便毫不留情的向他刺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林子战斗 而阿林和阿森同时加入战斗,一时间,剑锋碰触的声音不绝于耳,在空旷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明显,奈何他们人数太多,阿木到还可以和为首的男子周旋一会。 可阿林和阿森却渐渐落入下风,一个不留神,一把长剑又狠狠的刺向阿森,阿林见状,正欲救他,却突然被黑衣人堵住去路,只能慌乱躲闪。 眼看那把长剑要刺入阿森的心脏处,正与为首黑衣人搏斗的阿木情急之下,用手臂挡住了刺入的长剑,顿时,衣襟被划开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阿木……”阿森惊呼道。 “小心。”来不及与他多说,为首的黑衣人便紧追不舍,一时躲闪不开,长剑便刺入他的胸口,猛地抬脚踢腿黑衣人,一个站立不稳,倒退几步。 身子还没站稳,后背又被一把长剑狠狠刺入,顿时,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单膝跪地,长剑深深的插入地中,任由嘴边鲜血直流。 “阿木……”阿林和阿森看到这情形,心急如焚,想要帮忙,却被几个人缠住,无法走开,而阿林本就受伤,现下又加了新伤,更是有心无力。 阿森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刚才那一剑,并没有刺入心脏,但血液一直狂流不停,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 要说寡不敌众,便是这个道理,此时他们三个浑身是血的被围在中间,为首的黑衣人离冷笑道:“受死吧。” 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只是还未落下,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高大硬朗的身子直直倒下,阿木三人一愣,随即看向黑衣人的身后,陡然松了一口气。 只见突然出现四人,手段雷厉风行,不过片刻,一行二十几个黑衣人便全部到底,而那几个人,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待所有人都解决完以后,其中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打趣道:“我说,你们还躺在地上,是准备在这里过夜吗?” 阿木安人陡然一惊,随即起身,恭敬行礼:“公子。” 为首的男子一身白衣,面容俊朗,眉目分明,狭长的双眸,高挑的鼻梁,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文物儒雅。 只见他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必多礼,先去包扎伤口。” 随即转过头,对身侧的女子说道:“阿婧,交给你了。” 女子笑着点点头,一身绿色长裙在风中摇摇欲坠,柳眉浓厚,白皙的脸颊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一双大大的眼睛不断眨着,小嘴微启:“好。” 阿木三人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女子,随即恭敬的说道:“有劳公主了。” 虽然不知道皇子为何忽然会阿婧改变了态度,但瞧着相处倒是和谐,他们只是手下,对主子的事情从不会过问。 女子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了,叫我阿婧姑娘吧,真正的公主已经找到了。” “什么?”阿木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满脸笑意的男子:“真的找到了?” 他们可是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未曾找到过公主的下落,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一般,原本是想在继续寻找,但收到消息称,安王不安分,意图谋权篡位,便来不及在寻找,匆匆往回敢,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安王派来的杀手。 姜炜轻轻点头,随即说道:“找到了。” “那主子为何不将她带回来?”阿木不解的问道。 摆了摆手,脸上笑意不减:“她还有事,我又急需回来处理事情,便先离开了。” 从霏城出来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一路往回返,原本路途不远,只是去往邬莱国,恰巧要经往司马雀国,而霏城又在司马雀相反的地方,这一来一回,倒是费了些时日。 原本他们是打算走大路,但阿婧说害怕安王的人沿途寻过来,到时候一时抽不开身,皇宫便危险了,于是便改道走了这条路,却没想到,居然碰到了阿木三人。 说起阿婧,姜炜的双眸不自然的瞧了过去,只见她正一脸认真的为阿木三人包扎伤口,一张脸看起来无比精致,不施粉黛的脸颊犹如一个精灵似得,惹人喜爱。 不知何时,他看待阿婧的目光完全不同了,或许是离开以后,霏儿特意嘱咐自己要善待阿婧,又或许是她不是自己的妹妹了,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待她,倒是另一番光彩。 “公子,已经包好了。”盯着阿婧的目光还来不及收回,她却突然转过头,一时间四目相对,流光暗转,顿时有些尴尬,慌忙收回目光。 不自在的咳了咳,说道:“那边赶紧上路吧。” 此时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宫,不知道父皇母后那里情况如何,依照安王的手段,不知是皇宫,怕是他们这一路,也会不安分吧。 “公子,据收到消息说,皇宫那边安王并没有控制住,毕竟那些大臣都是跟随皇上多年的人,就算安王有心收拢,怕是也得费些时日。”因为条件不便,他们只是匆匆的包扎了伤口。 毕竟是常年习武之人,血止住便也没什么大碍,阿木包扎好后,便走到姜炜身前,声音阴沉,如同腊月寒冬! “目前他可能是想要先将公子杀了,然后在控制皇上,如今,我们怕是得小心一点了。”他的声音透着担忧,生怕公子有个闪失,他将会后悔莫及。 收拾好行礼的阿婧突然站起身来,浅笑着说道:“他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我们只要走小道回去,他一时还找不到我们,等到了皇宫后,他便翻不了天。” 阿木一愣,不解的看着阿婧,这个女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聪颖了?他记得以前她总是骄纵跋扈,万事能有武力解决的绝不用脑子。 而姜炜只是笑了笑,好像早已经习惯了她如今的聪颖,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只是当时自己对她所产生的恨意,完全忽略了她身上的优点。 待他们以另外一个身份相处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子身上竟有如此多的优点,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高深莫测的武功,精湛的医术,聪慧的头脑,美丽的容颜,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竟也散发着如此耀眼的光芒? “阿婧说的对,我们需要尽快回去,你们身上的伤,还能坚持吗?”收起大量阿婧的目光,回过头对阿木三人说道。 “公子放心吧,我们能坚持。”在怎么说,他们也是皇上的专属护卫,若是一点小伤便喊天喊地,如何能保护国家,保护皇上,皇子? “那便好,我们要加快行程了。”突然,手中的折扇猛地合起来,泛着笑意的双眸突然闪过一道精光,脸上泛起一阵冷意。 御天国,突然发生了一件惊人的大事,那便是,皇上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将霏城一把火烧掉,里面的百姓一个都不能出去。 一时间,全国的百姓皆是震惊不已,虽然霏城出了瘟疫,他们也唯恐避之不及,但好歹是几万人的性命啊,居然一把火烧掉? 这道圣旨一下,最恐慌的便是霏城的百姓,每个人都惶恐不安,更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下这样一道圣旨,都说名以食为天,皇上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他的子民。 可如今竟要如此对待他们,百姓恐慌,愤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疫情已经被控制,他们还来不及欢呼雀跃,却突然来了一到晴天霹雳。 而最为震怒的便是司马默,书房内,桌子前站着几个人,皆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空气凝重,让他们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啪!”突然,坐在红色木椅上的男子猛地一拍桌子,阴鸷着脸,双眸中是浓浓的恨意,声音冰冷的犹如附上了一层寒霜冰雪:“他竟敢如此做?” 那可都是他的子民啊,不辞辛劳耕田种地,只为了坐在最高处位置的那个人,能够将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国家更繁荣。 可是却换来的是他如此冷血无情,这座城池里面,可足足有三万多的百姓,一把火烧掉?他如何能下得了这么大的狠心? 之前他只是觉得,为了皇位,他不顾兄弟之情,不顾父母之义,无疑就是害怕他好不容易坐上的位置,被这个正牌皇子抢走。 可这些百姓威胁到了他什么?现在他才知道,叶礼不是冷血无情,简直是丧心病狂。 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突然,衣袖猛的一抬,眼前的檀木桌便飞了起来,上面的书本掉落了一地,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息,犹如地狱修罗般。 青龙几个人,猛地退了一步,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眼前愤怒的男子,光是这周围的气息,都已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若是看到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估计会窒息而死。 不过青龙却还是冒着会被司马默捏碎的危险,额上沁满了汗水,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息怒。” 冰冷的双眸中,闪着熊熊烈火,骇人的殷虹色在瞳孔中急速缩小,脸上铁黑,声音森然:“如何息怒?我要如何息怒?他竟然至这上万条的人命于不顾,简直是丧心病狂。” 枉他口口声声说爱民如子,居然就是这样爱戴的?简直就是糟蹋了百姓对他的信任,一想到此,刚才骇人的气息更甚,浑身燃烧着火气,内力陡然升起,周身居然被附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来。 青龙等人大骇,完了,主子要这么下去,肯定会走火入魔的,好不容易洛姑娘将他从阎王的手中救回来,若在强行将全身内力逼出来,势必会气血逆转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强行运动 一想到此,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害怕,瞬间起来,左右将他禁锢着,嘴里担心的:“主子切不可动气,不然会走火入魔啊!” “滚开!”内力运转,猛地一逼,将拽住他的几个人甩出好几米远,黑衣被甩到了门沿上,顿时,四个人齐齐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顾不得身上的伤,正要起身抓住司马默,红色木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况,紧紧憋了憋眉。 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洛姑娘,你快看看主子,若是强行逼出全部内力,只怕会走火入魔啊!”司马雀离司马默稍微远一些,伤势倒是没有其他三人严重,一看到洛霏,便像看到救命稻草似得。 或许现在只有洛姑娘能救的了主子了,主子发起狠来,可是谁都不顾啊,此时这情况,只能靠洛姑娘能让这浑身的气势尽收了。 洛霏抬眼看去,只见司马默双眸嗜血,瞳孔中红光尽撒,暗道不好,随即猛地运起内力,突进他的防护罩里面,玉手搭上他臃肿的手指,焦急道:“司马默,司马默,我是霏儿……” 她的声音似一滩柔水,在这熊熊烈火中扑面而来,猛然间,就像是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将司马默浑身的烈火全部浇灭。 陡然间,司马默的气势尽收,瞳孔中的红色消失,脸上疑惑,声音沙哑沧桑:“霏儿?” 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在看到屋内的情况,双眉顿时皱了起来,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屋内会这么凌乱,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似得。 “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洛霏疑惑的问道。 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四个人,一瞧见主子的情势,顿时松了一口气,果然,主子只有在遇上洛姑娘的时候,才会心静如水! 司马默不明所以的看着洛霏,他只知道刚才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似得,只知道,此时浑身虚弱无力,这是怎么回事? 洛霏轻叹一口气,将他拉到一边完好的黑色木椅上坐下,随即说道:“你刚才差点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司马默一愣,怎么可能?除了中毒那次,他一直都控制的很好。 随即抬眼朝着青龙看过去,只见他们四人都受了伤,瞬间眉峰紧紧的拧了起来,莫不是刚才是自己伤了他们? 接受到司马默的目光,青龙缓缓上前,捂住胸口说道:“主子是因为那道圣旨,一时怒火攻心才……”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也知道司马默一定会懂! 洛霏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刚刚在医馆的时候,便听到百姓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一问才知,原来是叶礼下了那道烧城的圣旨,虽说远在天边,但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天的时间,便传到了霏城中。 当下,她便愤怒不已,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回来找司马默商量,却没有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白皙的脸颊上表情凝重,双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司马默,你打算怎么办?” 司马默烦躁的揉了揉头,声音中依然夹杂着愤怒:“我能怎么办?他是皇上,要烧城,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保的了这上万人的性命?”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被收了兵权的将军,充其量只有这手里十几个人,和霏城的一些小兵,如何能抵挡住叶礼的千军万马? 一时间,屋内寂静一片,因为司马默说的话不可置疑,他们现在没有能力跟皇上抗衡,即使有心要救这些无辜的百姓,可是也无能无力。 洛霏脑中急速的旋转,只为了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将大家救出这水深火热之中,可想来想去,却没有一个万全之策,除非,司马默有兵马,还能跟他们周旋一阵。 兵马?洛霏身子一阵,脑中灵光一闪,沉思半天,终于下定决定似得,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满城的百姓。” “你有办法?”刚才还烦躁不已的司马默,突然惊讶的看着洛霏,他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她不过这么一会,便想到应对之策了? 青龙等人亦是震惊的看着洛霏,此时只差没将她当神一样的供起来了,她能让主子愤怒的心瞬间柔化,亦能为主子解决当下难题,不可谓是一个奇女子啊! 洛霏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虽然她有办法,但却不知道司马默愿不愿意做,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你将皇位夺过来。” “什么?”司马默满脸讶异,随即便拒绝:“不行!” 这样跟巧夺别人财务有什么不同,抢夺钱财到是会被世人原谅,可他这却是谋权篡位,只怕,世人皆会将他当成乱臣贼子。 更何况,他就算有心想要夺了皇位,就凭他们这些人,怕是有些痴人说梦! “为什么不行?”洛霏一脸严肃的看着司马默:“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你的,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在说,他现在将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一点都没有一个当君王的态度,杀母弑舅,在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百姓的生死,他亦能不管不顾,御天国迟早会毁在他手里。” “这……”司马默一时间竟无以言对,霏儿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君王,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百姓安家乐业,他不想打破这种沉静的美好! 看着他犹豫的表情,洛霏心里一松,总算还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要知道,她虽然说这些话一脸轻松,可是心里却是百味陈杂。 一旦他真的成功了,那么,后宫三千佳丽的命运他也逃不掉,到时候,他还能如现在这般宠爱自己么?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何尝不知? 红颜多薄命,尤其在那巍峨的宫墙之中,流过多少人的血和泪,又有多少人为了争宠儿子,将一生的锦华都丧失掉?她深知这个道理,所以那时庆幸司马默并不是皇上,她可以免去那种悲哀,可是现在,这种话却不得不由她的口中说出来。 看着百姓受苦受难,她于心何忍,她的爱情固然重要,可是,她却不能自私只为了儿女情长,而至天下苍生于不顾,那样的话,她跟叶礼有什么区别? “司马默,你就不要在犹豫了,今日,你若是不这么做,来日,便是他来取你的首级。”洛霏清脆坚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异常响亮。 而此时,处于震惊的不光光是司马默一个人,同时还有站在下侧的四个人,皆是满脸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洛霏。 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是从这么看起来天真无邪,其实满脑子的鬼点子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的,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却不能否认她说的话居然该死的直中每个人的心里。 虽说主子平日里冷冰冰,但他们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心软,若要让他做这种人,那是比杀了他还难,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提过,但却被主子怒骂了一通。 可如今换个人说,竟然完全不一样。这样的结果,对主子来说只再好不过的,不然,他只会被皇上牵着鼻子走,任由宰割! 思至此,顾不上伤口的疼痛,青龙陡然单膝跪地,声音清冷:“属下请主子同意洛姑娘的办法,将百姓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他之后,黑衣,白虎,司马雀三人亦是同时跪在地上,说着与他刚才一样的话。 司马默表情有些震楞,久久未曾说话,而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出声,只是给他时间,让他好好想想。 良久,司马默抬起头,眸子中透着一股精明:“好,我同意!” 从那天与司马默谈话后,他就真正的忙了起来,成天的跑着与叶家旧部联系,希望能够帮助他将夜家的皇位夺回来。 而洛霏更是没有闲下来过,每天尽心尽力的治疗着没有完全好的病人,闲暇时间,却在暗地里做着一件事情,司马默忙,顾不上管她,她倒也乐得自在。 她做这些事情,只是希望在之后能够帮助到司马默,而属于御天国的一道战鼓终于打响,在司马默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时,突然,一夜之间,霏城外面被十万大军紧紧的包围了起来。 带兵的,正是御天国皇上亲封的大将军,刘乾坤。 他们几乎没有打算喊话,人一到霏城门口,便直直的往里面攻去,司马默的兵马,因为时间紧迫,好多叶家旧部的人已经被叶礼收买,现在只有守护在边疆的几个有小兵权的人。 不过加起来,却也只有五万人马,跟叶礼的十万大军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有胜算的余地,但他到底领兵打仗多年,通过精心部署,也只能将那些人逼在城外。 起初,刘乾坤是被堵在城门外,因为心里有一口气,便想好好跟司马默玩玩,并不急于攻城,但如今,他们的大军被堵在外面已经三天,那一点点的耐心终于被磨光。 “主子,他们准备攻城了。”城墙之上,青龙看着外面的情势,焦急的说道。 司马默冷眼看着城外的场景,沙哑的声音响起:“先让叶副将待两万兵马迎敌,你们将城门守好了,只要有人想攀到城墙上,必须将他们打下去。” 他现在心里更是犯难,霏城条件艰苦,没有那么多的武器,紧紧这些,还都是那些旧部带过来的,人力比不上,武器更比不上,这场仗,更加难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胜算低 高高的站在城墙上面,观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果然,刘乾坤带来的兵马人强马壮,叶副将仅仅两万人马,不过几个回合,便损失一大半。 “主子,叶副将快不行了。”青龙担忧的声音响起,一双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城外的举动。 司马默双眸紧眯,沉声说道:“你去帮他,先撤。” 刘乾坤好像并不打算久站,青龙出去很快便将人带了回来,只不过,带出去的两万人,回来只剩下一万不到,急急撤退后,城门便又紧紧关上。 不过,他倒也没有趁机追杀,这一夜,便消停了许多。 揉着沉重的脑子回到屋内,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不禁有些疲乏,坐在椅子上便睡了过去。 就连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洛霏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沉沉的睡着,不免有些心疼,脚步轻缓,走到他身前,玉手抬起,轻轻在他太阳穴上揉着。 沉睡的司马默双眸陡然睁开,浑身紧绷,随即便放下心来,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来了。” 他并没有回头,便知道身后的是洛霏,只有她,才能让自己安心。 玉手陡然一顿,便又继续揉了起来:“这几天累坏了吧?” 忽然,司马默的大手一把抓过洛霏的身子,将她落入自己的怀中,双手抚摸着泛着清香的发丝,柔声说道:“只要有你在,不累。” “战事……”洛霏小心翼翼的说道:“很不好么?” “恩。”司马默将头靠在她的双肩,声音慵懒,似有些疲惫:“我们人数太少,胜算不大。” “那要怎么办?”洛霏微微瞥眉。 她知道要以五万人数,对敌十万大军,确实太难了,虽然司马默动用了习教所的人,也能一一敌百,但到底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他们烧成的。”叶礼这次能派这么多人过来烧成,并不仅仅是因为瘟疫,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要对付司马默。 想到这里,司马默不免有些可笑,用十万大军对付一个区区的司马默,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看来,这次叶礼是做足了准备,决不让自己活着。 “可是……” “主子,不好了,刘乾坤突然发起攻势,城门快守不住了。”洛霏的话刚说出口,青龙的身影便直直的冲了进来。 顾不上行礼,便急急的交代事情。 猛地将洛霏从怀中抽出来,嗖的一声站起来,脸色阴沉,但却急速旋转,不过片刻,便沉声说道:“吩咐下去,准备迎战,另外,调集一万人马,守护城墙,那里不可失守。” 青龙一阵,随即担忧的说道:“可是我们仅仅只有不到四万人马,在调集一万上城墙,如何迎敌?” “我亲自迎战。”司马默一边说,一边拿起衣橱上的铠甲。 那是来霏城后,重新打造的,跟京都将军府的一模一样,他声音急切,根本不给青龙思考的办法。 “青龙,你负责城墙上面,让黑衣白虎给我出去作战,司马雀留下保护霏儿。”说话间,一声铠甲竟全然穿好,丝毫不给青龙说话的时间,便直直的往外走去。 可他却忘了,那个要被他保护的女子,是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 洛霏走上前,声音冷冽:“司马默,我跟你一起去。” “听我的话,好好待在这里。”话还未说完,人便消失在了屋子里,只留下一脸担忧的洛霏。 突然,洛霏神情阴冷,双眸中闪现着骇人的光芒,像是下了决定一般,猛然转身离开。 不过人影刚出去,便碰到了迎面过来的司马雀,她声音疑惑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我们要准备行动了。”不再似之前娇柔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阴冷杀伐,因为刚才内心勾起的那道怒火,黑色发丝又完全变白。 司马雀一愣,不解道:“现在?你不是说要到最后关头么?” “来不及了,司马默已经上了战场,我们人数伤亡很大,若是今晚抵不住他们的攻势,只怕霏城便也逃不了厄运。”黑夜之中,她的声音异常清冷,浑身内力运起,周身泛着黄色的光芒,瞳孔嗜血,一抹白色发丝映在眼睑处,格外骇人。 “是。”眼前的洛霏陡然将司马雀都震慑住了,她一直以为洛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即使会高深莫测的武功,但到底是一个女子,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 可是直到这几日,她才完全发现自己以前的认知是多么可笑,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那是一个可以站在高处俯视一切的王者,是可以和主子一起,被世人膜拜的人。 司马默果然不愧是振国大将军,他一出战,士气立马高涨,每个人都奋力杀敌,身边的同伴倒了,另一个继续上,他的英勇善战,让敌方的士气一边混乱。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带领的军队已经将敌方的损失上升到了过万人马,这无疑是狠狠的打了刘乾坤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青色帐篷里,十几盏烛火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将这个帐篷照耀的通红,首位的男子脸色阴霾,一身铠甲尽显他的刚硬。 他面前则站着四个同样身穿铠甲之人,可却面露紧张,此时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眼前面色阴沉的男子。 刘乾坤声音冰冷的如同跌入寒窖一般:“废物!这么多人,竟然低不了区区三万人,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是让你们来丢人现眼的吗?” “将军息怒!”站在他面前的人陡然跪下,战战兢兢,浑身发抖,此时除了这四个字,却不能再多说,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迁怒的会不会是自己。 “息怒,息怒,除了这几个字,你们还能不能说些别的?”刘乾坤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不得将这些人统统拉下去军法处置。 可他现在深知军心不能乱这个道理,就算心中再有怒气,也只能吞着,随即沉声说道:“马上启用三号方阵,这次你们在失守,我定不饶你们。” 原本他是想在跟司马默周旋几天,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厉害,他一带兵,士气便猛然高涨,竟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杀了他一万的人马?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皇上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就是因为一个司马默,所以,他才不得不提前启用三号方阵,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也不能再给司马默喘息的时间,此时他杀了这么多人,必定精疲力竭,若是不趁早解决,恐怕后患无穷。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司马默现在确实是累到筋疲力尽,本来就好几天没有休息好,如今又连夜杀敌,饶是在坚硬的身子也会撑不住。 眼看着刘乾坤的人马撤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黑衣的声音便响起:“不好了,他们竟全部将我们围了起来,这次好像是全部出动了!” 可恶,他们还没有歇一口气,竟然用追了上来,这次便将他们的路全部堵死,若是他们不能冲破重围,只怕便要死在这个方阵里面了。 司马默双眸紧紧的眯着,心里却是同样着急,现在他们三个人马被这九万人围在里面,要想冲出去,简直难上加难,目前除了硬冲,却别无他法,难道他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么? “各位将士们,皇上昏庸无道,竟然不顾百姓安危,要烧了一城池的人,这些可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还有我们的亲人,他如此做,罔顾我们对他的爱戴,今日,我司马默发誓,拼死保护城内的百姓,不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 “这一仗,我们在所难免,恐怕要想活下来,希望为零,但我们别无退路,只能跟他们拼死一战,你们,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拼死保护自己的家人?”司马默的声音铿锵有力,通过内力发出来的声音,在吵杂的战场中,显得格外浑厚和震慑人心。 “誓死跟随夜将军,誓死保护霏城!” “誓死跟随夜将军,誓死保护霏城!”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战场,这些被围困的人,却没有一丝害怕,个个斗志高昂,只盼现在便能奋深于沙场! “好,现在听我命令,叶副将八千人马,攻右,陈副将八千人马,攻左,黑衣,五千人马,攻前,白虎,五千人马,攻后,其余人马,跟我,冲出重围!”司马默冷静的安排着每个人的部位。 突然手中的剑直举,声音高昂:“冲啊-----” 一时间杀伐四起,血光四溅,被围困在方阵之内的将士们,奋力杀敌,哀嚎声不断。 可无论他们怎么厮杀,却始终冲不去这严守紧密的方阵,人数一个个减少,三万人仅仅只剩下了不到一万,而反观敌方军队,死伤却不到八千。 这是一场恶战,司马默脸上满是血色,他不敢松懈半分,只能尽力的杀敌,为这些将士们冲出去一道口子,黑衣白虎皆是受了伤,叶将军也不例外,而陈将军,却更严重。 此时只能被围在人群中,被手下的将士保护着,不让他的伤势加重。 可如此一来,便军心涣散,每个人都惶恐不已,再也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般气势! 正当他们心急如焚之间,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鼓声,铿锵有力,带着有力的节奏,敲打在这些手足无措的士兵耳中,他们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斗志高昂,刚刚还无力的身躯,陡然加入战斗中,甚至比刚才更加卖力。 司马默一愣,不解的望着城墙,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打鼓,而青龙正卖力的一下下的敲打打鼓,那鼓声像是能震慑人心一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拼命战斗 还来不及多想,一把长枪便直直向他射了过来,情急之下,只得拼命躲开,可手臂上却被长枪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顾不上城墙上突如其来的鼓声,只得拼命战斗,眼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他的内心却是心急如焚,只怕今日要丧命于此。 黑衣和白虎皆是应接不暇,趁着空荡,白虎快马过来,担忧的说道:“主子,敌人这阵势太厉害,我们只怕冲不出去了。” “冲不出去那就顶着,杀------”抬手抵挡迎面而来的几把长枪,不过片刻便又跟敌人厮杀! 他是军人,只知道誓死保卫家园,从不知后退,敌犯我三千,我必杀他一万,这是他从军多年的道理,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会以死保护百姓! 正当他们犹如困兽之际,突然,敌方后面出现了一只队伍,却个个都是女子,貌美如花,只见她们手里每人一把长剑,不与敌人相博,只是杀敌,对,就是杀,没有虚化的招式,皆是一招毙命,愣是直直的将敌人的阵势撕开了一条口子。 她们每个人面容冷峻,只要经过的地方,皆有人倒下,被困在阵中的士兵们皆是一愣,都怀疑这莫不是上天派来的仙女,来解救他们的? 可处于前方的黑衣和白虎,瞧见冲在前面的身影时,皆是一惊:“洛姑娘?” “司马雀?” 他们两个人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随即目光转向司马默,却发现他也怔怔的盯着突然出来的这一只队伍。 这只队伍攻势及猛,敌军还没回过神,便被她们一剑毙命,仔细瞧去,她们手里的不光是剑,还有一把小刀,胯下的马好像能知道她们要去的地方,奋不顾身的穿梭在战场中。 而司马默却是无比震惊,霏儿?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队伍?她们进入这战场就像是进入无人之地,足足九万大军,愣是被她们的气势逼的直直后退。 可她们却没有一丝想要放过敌军的意思,穷追不舍,左手剑,右手小刀,身手敏捷,同时杀两人,这样的一只整齐的队伍,饶是他司马默也不能做到。 正在他发愣之际,一道冰冷带着焦急的声音突然穿梭在耳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趁机追杀!” 猛然一惊,顾不得心里的震撼,冷声命令道:“将士们,敌军已经被我们的人逼退,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现在士气低昂,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杀啊------” 洛霏的攻势太猛,敌军已经溃烂不已,纷纷潜逃,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早就被洛霏突然带出来的人吓退。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光是洛霏带来的这十几个人,足足杀了敌军八千,一时间,给司马默的军对增加了不少气势,在有城墙之上的鼓声作为点缀,突然士气高昂,竟把敌军逼得节节败退!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帐篷里,刘乾坤正惬意的喝着茶水,等待着将士们的凯旋而归,心里一直在幻想回京之后该问皇上要什么赏赐,可却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问道:“何事?” “司马默的军队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只队伍,破了我们的阵势,将我们杀了个片甲不留,现在司马默带着人追了过来,我们是逃无可逃!” “什么”刘乾坤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阴鸷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随即恼怒道:“她们是从哪里出来的?霏城的城门紧关,如何出来的?” 在来的路上,他早已将霏城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除了霏城城门那道路,便别无其他地方可走,这些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现在情况如何?”虽然被这个情况惊了一下,但依然镇定的说道。 站在他身前的副将表情有些紧张,说话支支吾吾:“只剩……不到五万人……” “啪!”手掌猛地拍向红色木桌上,脸色阴沉的害怕:“剩了五万……” 顿时,全身的戾气尽收,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之上,面色惨白,这一场仗,不可谓不是损失惨重,他九万的人马,竟然被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杀的只剩下五万人。 对方到底是何来历,为何如此厉害?饶是司马默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从这九万人中冲出重围,本来该是胜券在握的事情,如今却….. 一想到这里,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急促:“快……撤兵,我们全营撤退五百米。” 现在不是跟他们硬碰硬的时候,此时还莫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况且,司马默那边的士气高涨,此时若是强行战斗,恐怕会一个不剩。 而司马默那边,看到刘乾坤突然撤退,便停止了追击,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况且现在他们也急需要休整,最重要的是,目光突然转向不远处的白发女子,有些事情还得需要问个明白…… 只是,为何她的白发突然又生了起来?他记得已经好长时间,白发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是为何? 霏城夜府,窗外的风吹的树枝沙沙作响,而屋子内的几个人,却是寂静一片,良久,坐在首位的男子忽然抬眸,轻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下首的女子面容阴冷,但却透着恭敬:“这还多亏了洛姑娘的未雨绸缪,自从皇宫要烧城的圣旨一下,她便早早做了准备。” 一说到这里,司马雀便是一脸兴奋,对站在男子旁边轻笑的白发女子满是敬佩,饶是她习武多年,断不可能会从这么厉害的阵势中救出主子,可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她所做的准备竟然足足能将敌军杀了那么多,还撕开了一条裂缝,让主子等人反败为胜。 “就不要夸我了,早在你去联霏叶家旧部的时候,我便想到不会那么顺利,本来这只队伍也是临时组建,我只是为了应急,本来是想要到最后关头的,可是刘乾坤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我也只能提前行动。”洛霏淡淡一笑,丝毫没有骄傲之情! 那个时候,她心急如焚,饶是自己和司马默两个人都有高深莫测的武功,青龙等人亦是不例外,但是那十万大军,如何是他们能敌得过的? 再者听到司马默只联霏了五万人马,心里便在想对策,她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特别喜欢看特种兵一类的电视剧,在加上自己是学医的,便临时让司马雀从习教所找了十几个武功并不是很高的女子,可那时她才知道,习教所的女子,竟然个个都是美女。 所以,突发奇想,便将从特种兵里面看到的招式,结合自己的医术,找出人的致命点,不求跟他们比武功招式,只求能一招毙命。 因为时间短,她还有些美中不足,但今日看来,这样便够了。 司马默一脸震撼的说道:“霏儿,你真是给我太多的意外了,看那些女子,皆是一招毙命,打的刘乾坤的人措手不及,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洛霏浅笑道:“我不过是想到我们人数少,切莫不能与他们过多交锋,只能出其不备,况且我会医术,知道哪里是人的命门,所以才会这么出其不意!” “洛姑娘真是谦虚了,你的这些招式,饶是我们几个,恐怕都不是对手!”黑衣此时才真是对洛霏佩服的五体投地。 仅仅十几个人啊,竟帮着他们三万人杀了敌军五万,这是何等的能力才能做到?况且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他不敢想,若是时间在久一点,这一只队伍该是如何强大? “好了,你们就不要夸我了,该想想接下来的对策才是。”突然将目光转向司马默,轻声说道:“司马默,我决定以后将这只队伍交给司马雀,以后就当做是习教所的影子吧,况且,女子行事比男子方便一些。” 司马默一愣,随即说道:“那是你组建的,你自己发落就好,对了,以后的对战,说说你的意见。” 洛霏带给他太多意外的惊喜,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不再是被自己呵护的小女人,而是一个强大的王者,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王者。 洛霏低头沉思了一会,良久,抬起头,沉声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叶礼此次的做法,已经让很多人不满意了,若是我们现在起兵讨伐,定是有胜算。” “恩,就按你说的办。”随即转眼看向青龙:“通知下去,全军整装待发,保存好体力,我们准备直捣皇城!” 洛霏现在所说,正如他想,趁着他们此时如散沙一般,不能给他们休息的机会,若不然,到时候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敌不过叶礼的兵马。 而这一场战争,足足持续了长达三年之久,洛霏跟司马默并肩作战,奋勇杀敌,无不是鼓舞气势,而她的那支队伍,最终交给司马雀,由司马雀严加训练下,已经成为了司马默的匕首,所到之处,无一活人。 因为司马默正统皇子的血缘,在加上叶礼昏庸无道,对百姓苛待,哀声怨道,洛霏抓住这个机会,潜进太后寝宫,告诉她实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后也不得不相信,司马默就是自己的儿子,但此时被叶礼关在宫中,无法出面,虽有心想念儿子,但却无能无力。 应洛霏的要求,写了一道懿旨,便是请求叶家旧部住司马默一臂之力,这让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顿时消除内心的疑虑,统一倒戈相向,站在司马默的这一边。 不过,最苦的还是百姓,因为这场来自国家内部的战争,让好多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叶礼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大肆宣扬,洛霏是百年妖女,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会让他们名不聊生。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年后 百姓们联想到她的一头白发,更是坚定了她就是害他们丢失家园之人,一时间,愤怒之声四起,统统要求司马默处置了洛霏。 但现在就算是司马默肯,他的将领也会不服,只有他们最清楚,在这一场战争中,洛霏出了多大的力。 但此时洛霏最担心的便是她那一头白发,再者,她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具身体的白发来源于,她杀的人越多,生命就会耗损的越快。 三年后。 御天国京都城外,地上白茫茫一片,四周吹来的风有些渗人,帐篷里,即使拥着火炉,手脚依然冰冷一片,一名穿着白色貂皮披风的女子,正坐在火炉前取暖,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玉手猛的抬起,捂住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待稍微缓解时,才慢慢将手放下来,只是手中那团红色血液却异常刺目,像是已经习惯似得,女子淡定的拿出帕子,擦掉那团刺目的颜色。 只是,手中的动作未完,另一名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走进来便一眼看到她的动作,眉峰紧紧皱起,语气担忧:“姑娘,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还是告诉主子吧?” “不要……”一时心急,刚止住的咳,又猛烈咳嗽起来,司马雀猛地上前缓缓拍打她的后背,好让她能舒服一点。 待稍微缓和,洛霏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不能告诉她,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能扰乱他的心智。” “可是你……” “荣歆准备的怎么样了?”洛霏止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转移话题道。 见洛霏不肯,司马雀只是道:“最近和青龙正在准备,等主子登上皇位后,便立即成亲。” “那便好。”洛霏陡然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便是荣歆,这个丫头,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便只有这个了。 在战场时,她就发现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眼看着一天天被消耗,便早早就开始为身边的人做准备,荣歆这丫头单纯,她唯一割舍不下的便是她,只有撮合她跟青龙,才能让青龙一直都保护她,也算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御天国金銮殿上,一抹明黄色的服饰在殿外射进来的阳光中格外耀眼,重金打造的龙椅上坐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双眉凌厉,瞳孔泛着冷冽的光芒。 在看到正往殿中走进来的男子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你来了。”声音沙哑沧桑,好似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等了很久。 司马默一声铠甲,直直的站在殿中:“你知道,若我来,你的气数也将近了。” “即便这样又如何?你一样在这个位置上做不了长久。”叶礼冷笑着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男人,心里顿时一阵恼恨。 “做不做的久,便由不得你说了算。我不杀你,但却会永远幽禁你。”司马默声音冷峻,不带有一丝感情,但却还是念着曾经的兄弟情义。 坐在龙椅之上的叶礼,突然面色扭曲,狰狞,声音冷冽:“幽禁我?告诉你司马默,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你要做什么?”司马默眉头紧皱,不安的看着上位之上的人。 岂料,叶礼突然发生大笑:“哈哈,司马默,你不是想夺皇位么,那我便让你的金銮殿上沾满我的鲜血。” 突然,嗖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然后猛地向一边的石柱上撞去。 司马默一惊,暗道不好,随即怒道:“快,拉住他…..” 只是侍卫的动作却没有叶礼的快,当场他便血贱三尺,怒目瞪圆,两只眼睛等等大大的,直直的盯着司马默的方向,死不瞑目。 “主子,这……”黑衣紧锁眉头,冷冷的看着叶礼的尸体。 摆了摆手,司马默无奈的叹气道:“罢了,以君王之礼厚葬吧。” 叶礼,这一生,我也算对得起你了,说完,转身离开。 只是人刚刚出了金銮殿的门口,便瞧见太后被司马雀搀扶着出来,待看到司马默后,声音颤抖:“司马默……” 一时间,老泪纵横,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她跟亲生儿子分开这么多年,还养虎为患,竟苦了自己的儿子,她发鬓已经完全变白,这些时日,她吃不好,睡不好,一点心情也没有,而一直精心保养起来的皮肤,也逐渐苍老。 看到如此的太后,司马默不免有些心疼,声音哽咽:“母后。” 还好,他还能在有生之年得到亲生母亲的关爱,这一切都不算太迟。 “好,好,好,回来就好。”太后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那双不满皱纹的手,缓缓摸上司马默刚硬的脸颊,心里充满怜爱,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真的是悔不当初,差点就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害了,这该是多么愚蠢? “好了,母后,不要太激动了,当心身子,以后我会日日孝顺您的。”司马默语气柔和的说道。 三天后,御天国新主登基,国号改为叶,而司马默的姓氏,最终改为叶司马默。 金銮殿内,他着一身明黄色服饰,坐在龙椅之上,端庄,威武,头顶是正大光明四个字,却也足足印证了他日后确实是做到了这几个字。 “众爱卿,朕今日宣布,国号改为叶,御天国将免去税收三年,允许七品以上官员进殿上朝,另外,以后不准追逐三大部落,朕近日便会派使者前去,将三大部落,收于御天国的附属小国,任何人,都不准再犯。” 龙椅上,司马默的声音洪亮清澈,在整个金銮殿回荡在每个人心中。 底下的一片群臣,袖子一甩,匍匐在地,恭敬的说道:“皇上英明。” 点了点头,司马默继续道:“另外,封叶轻明将军为御天国大将军,陈明为福将军,圣旨即刻颁发下去。” 突然,司马默的目光眯了眯,随即说道:“封洛霏为御天国皇后,赐号为熙,至于后宫佳丽,朕会发放银两,让她们都出宫,此后,御天国将不再纳妃。” 这一计中弹,可是足足的将跪在地下的人惊了个遍,皆是面露不可思议,随即,便有人站了出来:“皇上,万万不可啊,那洛霏乃是三百年难遇一次的妖女,如何能当御天国皇后?再者,您一介帝王,怎么后宫只有一人?如何延绵子嗣?” 司马默定睛望去,只见是礼部侍郎,他为官清廉,算是一个好官,语气也相当客气:“刘侍郎,霏儿不是妖女,此次朕能成功击败叶礼的军队,霏儿的功劳是最大的,况且,朕此生只有她一个就足以,不需要在纳妃。” “皇上三思啊,切不可这么做……”礼部侍郎后面,与他一般年纪大的官员随即说道。 “是啊,皇上,万不能因小失大。” 一道接着一道的劝阻声,惹的司马默心烦不已,费尽千辛万苦才登上皇位,现在却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皇后,这是何道理,但现在又不能硬着来。 想了想,司马默最终压下自己的怒气,沉声说道:“因小失大?朕倒想问问,何为因小失大?一个女子,如何能让朕的国家动荡不宁,她,朕是娶定了。还望众大臣不要在对此事有所异议!” “这……”还不待群臣多说,司马默便转身离开。 但是他行事的速度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将后宫嫔妃全部潜退,有很多没有被宠幸过的,听到司马默这么做,定然开心,毕竟以她们如今完好无损呃身子,出去以后,还能在嫁得如意郎君。 若是在这宫里,不知道以后得过成什么样子,而那些受宠爱的,皆是不愿意离开,还希望在司马默这里能得到一丝厚爱,日后依然能平步青云。 但索性,这次太后亦是非常支持司马默的做法,主动出来,为司马默扫平障碍,让他有些诧异,但随即便是感动,多亏太后并没有反对,若是她在反对,恐怕得头痛一阵了。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洛霏,此时她正在园内赏花,荣歆便兴致冲冲的跑过来,兴奋的说道:“姑娘,恭喜你!” 洛霏疑惑的看着她,一双大眼不断眨着,疑惑道:“恭喜我什么?” “皇上.将您封了皇后,以后,你便是皇后娘娘了,封后大典将在十日后举行!而且……”荣歆突然一副诡异的眼神望着洛霏,只惹得洛霏以为自己脸上长什么东西了。 不解的看着她,洛霏问道:“而且什么……” 荣歆脸上这幅表情,赤裸裸的告诉她,有鬼。 “皇上为了你,将皇宫中的妃嫔都遣散出去了,我都太佩服皇上了。”荣歆两眼冒金光,现在皇上在她心里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但凡普通人家都没有人能够做到只娶一人为妻的,而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居然能为洛霏舍弃三千粉黛,这样的感情,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而洛霏此时却是不可谓不震惊,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荣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说一遍?” 御书房内,一身紫色长袍的司马默坐在檀木椅上,正全神贯注的批奏折,微弱的烛火将他照耀的轮廓分明,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俊朗,洛霏感叹,这便是王者的气势吧。 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瞥见了奏折上面的内容,心微微一沉,司马默猛然抬头,见她目光正盯着奏折之上,心下一急,便猛地将奏折合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生的遗憾 修长的手指一把拽过女子,将她拉入到怀中,宠溺的说道:“这个时候,怎么不好好休息,到这里来了?再过几日便是封后大典,你可要做好当皇后的准备!” 心下一动,洛霏担忧的说道:“最近这种奏折很多吗?” 司马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你想多了,就是今日才传上来的,你不要介意,我会处理的。” 他还是不习惯在洛霏面前用朕这个字眼,感觉生疏了许多。 “可是?”洛霏白皙的面容苍白,眉眼紧皱,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那奏折分明写的是,洛霏白发妖女,不能为后,这几个字,狠狠的刺着洛霏的双眸,之前一直都待在寝宫,并不知道原来前朝的事情已经发展的这么严重了。 他刚登上王位,根基不稳,现在定是为了她的事情急昏了头脑。 “好了,不要可是了,交给我,不要担心。”手指缓缓搭上她白色发丝,心里升起一片怜爱。 这个女子,陪着他一路走来,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又如何肯看到她伤心流泪?霏儿,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将是他一生的遗憾。 洛霏正想说话,突然心口涌起一道鲜血来,心想不好,可是这血已经到咽喉处了,没法开口说话,便再也不管司马默,猛地跑了出去。 “霏儿?”司马默眉头紧皱,她这是怎么了? 但却以为她不过是一时感动,跑出去罢了,便没有追过去。 而洛霏刚跑出去,一口鲜血便猛地喷了出来,这一次比之前更加严重,吐出来的竟全是黑血,她止不住倒退几步,这是命数将近了么? “洛姑娘?”她还来不及走,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转过头,竟是黑衣。 黑衣看着她嘴角的血迹,顺着地上看过去,只见那一滩黑血更是刺目,心里讶异:“你这是怎么了?” “嘘…..”洛霏简直快要被黑衣气死了,他这么大声音,是想要里面的司马默听见么,随即小声说道:“你小点声。” 黑衣眉头紧锁,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会口吐鲜血,而且这血还是黑的? 害怕吵到里面的司马默,洛霏反手将黑衣拉倒一边的空地上,淡淡的说道:“我快死了!” “什么?”黑衣被她的这句话惊得不小,这怎么会? 白了他一眼,洛霏无奈的说道:“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么,你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么?”真不知道他以前的沉着稳重是从何而来。 “你不打算告诉主子?”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不能告诉他,他现在正忧心国事,而且也为封后的事情为难,不能让他再为我担心了。”一想到司马默消瘦的脸,洛霏就一脸心疼。 现在又为了她,跟群臣闹得不可开交,她要如何才能帮助他?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思绪便飞到的九霄云外去了,脑子急速的想着解决办法,突然,眸光一转,看向了正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黑衣,心里顿时涌上一个主意。 “黑衣,我需要你的帮忙!”洛霏身影一阵,随即说道。 不解的看着洛霏,黑衣疑惑的说道:“什么?” 虽然觉得这样有愧与黑衣,但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洛霏多想,只得附在黑衣耳边,缓缓的说道,可是她说的是一脸轻松,而黑衣却是满脸震惊。 “万万不可……”她怎么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这不是存心让主子恨她一辈子吗? “黑衣,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司马默好,你也知道,最近朝中事物快将他压得喘不过起来了,不能再因为我,而做无谓的牺牲,而且,我本来也就是将死之人,恐怕活不过明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恨我一辈子。” 洛霏的话最终让黑衣沉思起来,现在主子却是不能再却是为了这些事情心力憔悴,可是,若这样做,对洛姑娘不公啊! 担忧的看着洛霏,说道:“只是,这样对你不公!” 笑了笑,眸光转向亮着光的屋子,脸上一片温柔:“只要他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钟翠宫,红色木沿铸成的宫殿姜立在坤宁宫旁边,只是宫里位居第二的宫殿,里面的装饰丝毫不亚于坤宁宫,屋子里,一名青衣女子,跪在细软之上,她的面前是一尊佛像。 玉手不断转动着红木佛珠,嘴里念念不停,洛霏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一番光景,宫女看见她,正想行礼,被她拦住,潜退了出去。 缓缓走到女子面前,看着她面前的佛像,叹道:“你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女子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便又转动起来,只是紧闭这的双眸睁开,怔怔的盯着前面,淡淡的说道:“多谢你还能顾念到我。” “婺律,我是真的将你当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一生都如此过下去。”蹲下身,洛霏直直的看着她,眸光流光暗转。 终于,跪在地上的女子缓缓起来,看来一眼洛霏,叹道:“霏儿,你知道,我这一生,只爱他一个。” “可是他已经……” 婺律抬手止住了洛霏的话:“他在我心里,永远活着。” 看着她的样子,洛霏一阵心酸:“你可怪我?” 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她,随即轻笑:“我不怪你,我知道,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君王,但在我眼里却是最好的丈夫。” “知道吗?霏儿,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如此疼爱你的司马默,愿意为你舍弃任何东西,可是,在他的眼里,依然只有你,每次看我的时候,总是当做你。” “其实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怪任何人,我以前甚至嫉妒过你,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总之,我要谢谢你,让司马默将我留在宫中。” 洛霏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可她没说一个字,洛霏心里便痛一分,这样一份伟大的感情,只能怪叶礼不懂珍惜。 “只要你觉得幸福,那便好!”说完,起身离开。 外面天空一片淡蓝,火红的太阳照耀着整个大地,冬天没过完,树木依然没有长出翠绿的新色,只剩下枝叶在风中摇摇玉坠! 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在这阳光下站了很久,直到腿部发麻,才缓缓取下档阳光的手指,司马默,珍重! 随即,转身,离开。 夜晚,黑幕布满整片天空,将整个大地都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而大陆底下的坤宁宫中,灯火一片通明,一名男子赤裸着身子,低着头,站在原地。 而另一个,却是神色淡然的美丽女子,她的正前方,站在一脸阴沉的司马默,身旁的宫女太监,皆低着头,不敢喘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马默铁青着脸说道。 女子淡然的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既然你都已经看见了,我也无话可说,要怎么处置,随便你。” “莫-熙-儿”司马默咬牙切齿,像是要将她撕碎一般。 洛霏抬头看着他,冷声说道:“既然这么恨我,为何不杀了我?” 猛然从身旁侍卫手中抽出长剑,直直逼着洛霏,冷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可是手中的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刺进女子心中。 见此情景,洛霏缓缓向他靠近,悠悠的说道:“司马默,抬起你的剑,杀了我。” “我……”不舍,这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是啊,他不舍,即使他们做出这般苟且之事,却依然不舍得杀了她。 本想多说,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不异,随即愣了一下,见司马默拿着剑不肯刺进她的胸口,突然咧嘴一笑,猛地奔向司马默手中的剑。 他还来不及收手,只见女子便已经趴在他的身上,而那把剑,却直直的穿透了她的身体。 “霏儿……霏儿……”宫殿中突然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司马默紧紧抱着她的身子,喃喃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洛霏嘴角鲜血直流,双手缓缓摸上他的脸,笑着说道:“司马默,忘了我。” 一年后。 邬莱国的皇宫中,一名女子站在阳光下,闭着双眸,享受这温暖的气息,心情一片舒畅,突然一个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看见她,笑着说道:“你啊,每天除了在这里,就是摆弄花草,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喂,你只管和哥哥管好你的小魔王就好了,干嘛骚扰我清净?”被人突然打扰,女子有些恼怒的说道。 穿粉色宫装女子一笑:“我到是不想管,可你哥哥说了,明日便要去御天国,怕你一时想不开逃了……” 要知道姜炜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的“尸体”弄出来,好不容易救活了她,可却赖在这里不走了。 “切,不要说得那么好听,无非就是闲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洛霏不满的努嘴。 “你要是在这么说,我可就将你留在这里一辈子了,你慢慢想念你的心上人吧!”突然,一个身穿明黄色服饰的男子走了过来,仔细瞧去,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一听他的话,女子立马献媚道:“哎呀,好哥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不能这么对我,况且,我还为了你和阿婧的事费了不少心思,你得感谢我。” 看着女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姜炜不禁在她脑上弹了一个爆栗:“还好意思说,你可是把我儿子给带坏了,现在叫我,直接带名字。” 一想起那个小魔王,他就头痛不已,可偏偏跟这个姑姑同仇敌忾,像是多年的好朋友似得,饶是他这个父皇,也得甘拜下风。 “那是你不会教育。”洛霏理直气壮的说道。 姜炜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说道:“好了,今天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早启程,要说我那个妹夫我还真没看错,这一年的时间,愣是没有娶一个女子,若不是看他这么专情的份上,我才舍不得让我的好妹妹以使者的身份去御天。” “好了,哥哥,我知道了。”说着,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一转身,便溜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端倪 他温热的双手,桀骜如流光般的眸子,都可能因为战事消逝,如果真的有一天失去了他,她不确定,她以后的生活会不会还有意义。 闫木青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温柔的提醒,“叫我暮倾,我想听你叫我暮倾!” “暮倾……” “嗯!” “暮倾,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还会一如现在这样的爱我,你能原谅我的过失,永远不计较吗?”岳紫月的喉咙发涩,声音近乎嘶哑,心底蓦地唐突狂跳,她明明知道答案就在她的心底,可是还还是报着一丝希冀。 闫木青愕然一愣,须臾嘴角微微一勾,看到她脸上的内疚,心底的那抹温暖更添馨香,“月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更珍惜现在的你!” 呼!岳紫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底更厉害的纠结着,可是她不敢再问下去,深恐闫木青会看出什么端倪。 明丽的阳光里,岳紫月青丝和裙裾一同飞扬,而如谪神般的闫木青,冷漠的脸上焕发出从来没有过的神采,黑如螺子黛,浑身泛着光亮的乌骓肆意奔驰,广袤的田野上,这样的画卷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厌。 “喂,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突出来,到时候不仅仅是暴牙,还要加上爆眼了!”赛瑾弯指敲了敲小东子的额头,小东子对岳紫月的痴情他看得十分透彻,或许是同病相怜,赛瑾一路上对小东子这个暴牙照顾有加。 小东子痴痴一笑,用手指梳理着马鬃,“第一次见到紫月姐姐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贵人天相,如今四皇子对她这么好,我心里替她高兴!” “我也替她高兴!”赛瑾心底酸酸的,心底泛起的某个念头被他生生的压回去,他自责道,“不许乱想,如果紫月和暮倾真的能在一起,你必须为他们祝福!” 可是话是这样说,心底的酸涩还是不听话的冒出来,心里若有所失。 小东子和赛瑾并骑一匹马,在别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似有断袖之嫌,可是他们二人却是如遇知已,一路上话题不断。 “二皇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紫月姐姐的?”小东子一语道破天机,赛瑾受窘,掩饰叫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她是暮倾喜欢的女子,我不喜欢她!” “撒谎!” “没有!” “原来皇子也说谎骗人!”小东子和赛瑾争辩的声音撒了一路,唯有他们二人心中清楚,只要岳紫月幸福,他们如何想,都无关紧要。 连绵的秋雨让富丽堂皇的六皇子府邸也有些阴郁,青鹰默然站在闫宇年的身边,静静注视着一动不动地闫宇年。 雨没有停,闫宇年也一直没有想说话的意思,青鹰忍不住打破寂静,“六爷,您看是不是让属下把岳紫月截回来?” 要说岳紫月也真是不知好歹,竟然这样对待六爷,他跟随六爷多年,还从来没有见他为一个女子这样生气过。 岳紫月抗旨拒婚,逃婚,而后为了逃开闫宇年,她在沙锦镇跳崖落水而逃,现今她又与闫木青纠缠在一起,想到这里,青鹰不由忿忿地说,“属下真为六爷不值,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完全没有把六爷放在眼里,既然她这么喜欢闫木青,不如属下就成全她!” “怎么成全?”闫宇年终于说话了,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这让青鹰有些犹疑,“杀了她,送给闫木青,就像静妃一样,这样就能狠狠打击闫木青,让他从此远离朝政!” 闫宇年转身,给了青鹰遂不及防的一掌,青鹰吃痛后退,同时诧异闫宇年的行为,“六爷!” 自从他跟着闫宇年起,恪尽职守,做事从来都没有差错,颇得六爷的信任与欣赏,不料今天因为一个女子,闫宇年竟然给了他一掌,这叫他如何能想得明白。 雨声淅沥,闫宇年一向灿如光华的眸子一片黯淡,他收回手掌,立在窗前用十分低沉的声音吩咐,“她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她,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是,属下知错。”青鹰心里一阵惊恐,闫宇年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主,对他的话,他不敢质疑,他微微抬眼颇有些为难地问,“现在主子想怎么办?他们眼看就要回璃京了,到时候闫木青必将有所行动,万一六爷所做的事情被四爷发觉,恐怕……” “就凭他,呵……”闫宇年语气里夹杂着轻蔑,身形之中的高贵和霸道更加显露无疑,“这件事情你不必管了,你只需做好朝天祭的准备,顺便再去帮我问候一下那位监国太傅,别让他在父皇那里胡乱谏言!” 青鹰正欲离开,听到身后的闫宇年又问,“后院的那些珍宝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都准备好了,只是……” “有什么话就说,别叫我总想割你的舌头!”没有温度地话让青鹰缩了缩肩膀,他想到后院密室里那光灿灿的一大堆珠宝全要送给岳紫月,心里的困惑更深了,“属下只是不明白,六爷为什么要在这个女子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罗玉娇在府上时,六爷也不过只把她当作是解闷的工具罢了!” 是啊,他为不能把她当作是一个解闷的工具,为什么不能强取之后再随意丢弃,他以往不是常常这样做吗? 查觉到闫宇年在沉思,青鹰继续谏言,“六爷,自古以来红颜祸水……” “什么时候就轮到你来提醒本皇子做什么了?”闫宇年脸色一沉,眉宇微皱,眸子里暗藏的杀气滚滚扑向青鹰,被闫宇年这样的目光一瞧,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多说一句,青鹰无声退下。 “岳紫月,你会后悔的,你对闫木青的每寸好,我都要一寸一寸夺回来,我会让你跪在我的脚下求我,求我怜悯收留你的痴情!”闫宇年脸色一舒,那美的近乎诡谲的笑铺在脸上,整个人恍然神形分离,一种空洞的绝美让人窒息,更让人心无由地颤抖。 原本十几天的行程,因为某种原因,缓慢的叫人觉得像是蜗牛在爬藤。 夕阳在山巅,预示着一天又要结束了,闫木青任凭岳紫月依偎在怀里,细细感受着这种温存。 “有人常说,皇族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我觉得你们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谁们?” 岳紫月心里一跳,忙着改口,“暮倾,如果人活在世上,连开心都成了一种奢侈,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累了吗?” 其实明白她指的是谁,时时她仍把他和闫宇年相提并论,虽然明明很想珍惜眼前的幸福,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的像是吃了未熟的青杏一般。 “如果为了开心,就过得糊里糊涂,活在世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轻,轻的像是空气一般,毫无意义了吗?”虽知此话深奥,他也从不奢求这世上哪个女子懂他,可是在岳紫月面前,他却十分坚定的认为她是懂他的。 乌骓似懂马主人的心思,走的十分的慢,慢的像是在挪。前面的赛瑾跑出去又折回来,举着马鞭抗议,“你们能不能快点,实在是无法忍了,照这样的速度走,等我们回到璃京,赛瑶估计把整个璃京城都掀翻了!” 闫木青装作没有听到,可是他怀里的岳紫月脸蓦地红了,她向他展示的一向是狡黠彪悍的一面,即使在浴池里肌肤相亲,她也能冷静相对,没料到因赛瑾的一句话却让她脸红的如熟透的柿子。 “紫月,但愿我们一生总有这样的时光,可以相依相偎,并肩共骑!”言语之中的担忧让岳紫月忽地抬眼,她眼中的闫木青依然淡定,可是,她似可以穿透他的掩饰看到他内心波涛翻涌的激烈场面。 最后一点太阳也坠了下去,心无原由地轻轻一沉,她长叹一声,“不论是风是雨,既然来了,就要勇敢面对。闯过去就是成长,闯不过去就是消亡!” “哪里来得这些歪道理!” “你说的全是大道理,我说的怎么就是歪道理了?”两人相视一笑,那种默契自然天衣无缝的契合,彼此之间的心灵像是磁石一般深深地相吸相引,岳紫月不由暗想,“终于体会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突然一个声音扰乱了二人的幸福时光,闫木青抬头,见薛超骑着快马已到他面前,马匹身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狂奔所至。薛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待他看清和闫木青共乘一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厌恶的岳紫月时,脸色阴得更厉害了。 “四爷,不好了,珍溪她……” 一听珍溪,闫木青立刻紧张起来,他勒住乌骓忙问,“珍溪怎么了,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她的吗?” 这时的薛超真是有苦难言,他怕别人发现闫木青偷偷离京,死命守在四爷门前,哪里还有功夫再去管珍溪的事情。 薛超不敢抱怨,忙据实禀报,“四爷,四天前珍溪公主还好好的,可是不料突发急病,请了太医瞧,也瞧不出是什么病因,说是血气消竭!” 明显得感觉到闫木青的双手一紧,岳紫月忙安慰,“我们还是先回去,多请些大夫瞧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深深的担忧 可是闫木青没有办法冷静,如果说岳紫月是他唯一爱上的女子,那珍溪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曾答应过母妃,要好好照顾她。 “我先回璃京……”闫木青声音有些沉重,岳紫月立刻会意,“我陪你一起回去,我略懂医术!” 中医不成,西医也会有办法,就算医不好,她最起码能知道珍溪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了不影响闫木青骑马,岳紫月坐在了他的身后,回头瞧瞧被远远甩在后面的风景,离开这里,恐怕那份安宁也随之远去了。 昼夜兼行,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回到了闫木青的府邸,府上的人看到四皇子回来,原本的盼望的焦急又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白管家,珍溪她怎么样了?”白管家正站在门口迎接归来的闫木青,听到问话,眼眶一红,“雪娘不分昼夜照顾,可是珍溪公主一直没有醒来,太医也用尽了法子,连针灸也用过了,就是不管用!” “说了是什么病了吗?”闫木青大步流星地往珍溪的房间赶,白管家顾不上脚步踉跄紧追在后面,“依旧没有诊出什么病,只是昨天王大夫瞧了,说恐怕是奇毒……” 这时,闫木青已经走进了房间,雪娘一看到闫木青回来,忙地从床边起身,神色堪忧地望着珍溪,“四爷,珍溪她已经昏迷八天了,一直没有醒!” 岳紫月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珍溪面色无华,连唇色都发白,明显的是失血的征兆,可是身上又没有半点伤口,怎么会失血? 脑海里极快的分析,却没有半点头绪,突然听到门外脚步匆匆,一个小厮走至门口,颇有些不安地禀告,“四爷,是六爷来了,说是来瞧瞧珍溪公主!” “四爷,您前脚回来,他后脚就到,我看他是不怀好意!”薛超性急,不假思索揭穿了闫宇年的来意,闫木青心中虽然担忧珍溪,但还是抬手阻止,“薛超,早就告诉过你,说话要有分寸,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来说!” “是……” “四哥刚刚回来就教训护卫,果然好精力!”闫宇年笑声朗朗,这哪里是来瞧病人,分明是来看笑话,岳紫月不满皱眉,恰恰被闫宇年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底不悦的波澜四起,只是眉目之间还是藏着笑意。 听到闫宇年的话,闫木青微微一怔,无论如何他也料不到,闫宇年对他的行踪这样了如只掌。 这样看来,如果闫宇年在回璃京途中想杀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旁的薛超更是诧异,同时用无辜的眼神望着闫木青,他素来不会掩饰,如今被闫宇年一语道破天机,心中更加的慌乱。 含笑不语的闫宇年立在门口,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岳紫月一眼,但不难看出,闫宇年的表情瞬间的转变,虽然对他的来意不是很明确,但岳紫月心里明白,闫宇年今天来绝对没有好事。 冀云和安达的事情,他已经答应过她不会泄露,闫木青偷偷离开璃京之事就算告诉了皇上,顶多也只是责罚,对闫宇年并没有太大的好处,所以,她可以确定,他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以上这两件事情。 “难道,真的是来探望珍溪的病情?”要说有谁的心思难以揣度,恐怕闫宇年和闫木青都算是翘楚,他们一个笑面桃花,一个冷郁如冰,都把心事藏得极紧,别人很难进入他们的内心。 闫木青声音沉厚,淡定自如地问,“不知道六弟突然来访,有何贵干?” 有些事情确实无需解释,否则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岳紫月暗自佩服地望了一眼闫木青,这个时候他仍然能保持淡然风度,不由对他再生钦佩。 闫宇年微微一笑,向门内瞅了瞅,然后十分关切地询问,“这些日子,整个太医院都在谈论珍溪的病情,我听闻之后,觉得还是前来探望一下这位妹妹的好。毕竟从小一同长大,感情还是有的!” “多谢六弟的关心,珍溪的病情现在还没有确诊,为兄的心中也是焦急。只是这病房晦暗,六弟没有必要进去沾染病人的气息!”早知道他来者不善,却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再生提防,如果他要敢伤害珍惜,今天他绝不让他离开府邸。 仿佛早就料到闫木青会拒绝,闫宇年也不急,只是慢慢幽幽地扫了房间里所有人一眼,又勾唇一笑,“这些日子四哥不去上朝,久不见面,反到是生疏了。既然南江国的二皇子都能进去探望珍溪妹妹,我这位同父兄长怎么就被拒之门外了呢?如果珍溪知道四哥所作所为,恐怕也要伤心的!” 一直纳闷闫宇年怎么知道主子行踪的薛超这时站出来,语气十分冷硬地说,“回禀六爷,太医吩咐过,尽量让珍溪公主少见风,唯恐会加重病情,六爷还是不进来的好!” “狗奴才,你和谁说话呢?瞧瞧你的头,长的到还牢靠,怎么说话就这么走风呢?”闫宇年突然翻脸,在场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岳紫月垂目暗叹,好一个打狗敲主的主意。 他骂的虽然是薛超,但这一声狗奴才无疑连闫木青也不能幸免,一同被连累了。 薛超被骂,脸涨的赤红,他在四皇子府邸虽然不算是顶重要的人物,但四爷对他信任有加,平时视他如亲生兄弟。他可为四爷生,为四爷死,可是他就是受不了被别人这样侮辱。 闫木青知道薛超脾气,只侧身让开了门口,依旧云淡风轻的说,“六弟既然执意想看看珍溪,也没有什么不可,请吧!” “还是四哥好,不像某些不通人情的狗奴才!”闫宇年面若桃花,可是言语犀利如刀,听得人都不由有些同情薛超,被声声骂作狗奴才,心里定不好受吧。 不由地岳紫月多看了几眼薛超,却被他翻着白眼瞪回来,岳紫月心里一坠,看来薛超还在记她的仇,难道忠诚的人记心都好? 忽地,查觉到一束目光投过来,那目光里有一点点地质问,还有如刀的冷芒,岳紫月无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把这种反应归咎为立秋的房间太冷,其实她心里清楚,闫宇年的那道目光里已经包涵了对她想说的一切。 只只是瞬间的事情,可是她感觉闫宇年从进门到走至床边,时间漫长地似乎停顿。 直至他背对着她面朝珍惜时,她才敢好好打量闫宇年,紫冠束发,玉面如花,背影倜傥带着他特有的光华气息,描金云头靴上不沾一点点尘沙,还是如初的那个闫宇年。 有时候,她都怀疑,他这样不沾尘世的男子为何非要皇权不可? “糟糕!”闫宇年突然惊叫,又探手去摸珍溪的脉搏,闫木青忙上前一步,目光紧锁着闫宇年的一举一动,仿佛随时准备扑过去扼着闫宇年的喉咙。 “有何不妥,六弟什么时候也学会诊脉了?”闫木青对闫宇年的夸张大叫不以为然,他宁肯相信一个乞丐的话,也不会信闫宇年的话,尽管如此,一颗心还是为珍溪悬了起来。 岳紫月想问,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闫宇年那双对她来说十分惊悚的目光。 闫宇年的面色一沉,十分忧虑地看着闫木青缓缓道,“珍溪在大漠里是不是沾了红毒蛛?” “红毒蛛?”闫木青反问一声,目光下意识扫向薛超,直看到他微微摇头,闫木青才放心地回答,“没有……” 提起大漠,难免回想起被宋京追杀的情形,当时若不是因为岳紫月及时出现,如今他恐怕早就死在大漠里了。 所以就算闫宇年做出一副关心忧虑的样子,闫木青心底却认定,他这副样子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 “我知道四哥不肯信我,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可是我们兄弟一场,珍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四哥不该怀疑我的诚心!”闫宇年说的语重心长,对闫木青距人千里之外的举动十分的失望,不时地还低叹一声。 因为珍溪一连昏迷八日,眼看情形一天不如一天,雪娘早急疯了,这时候听到闫宇年知道些情况,自然不肯放过。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闫宇年的面前,含泪仰头望着闫宇年哀求,“六爷如果有办法,那雪娘就求六爷救救珍溪,只要能救珍溪,雪娘愿意拿命来换!” 闫木青冷声阻止,“雪娘,你这是做什么,如果六弟有办法,肯定会救珍溪的!” 他素来冷郁,根本不愿意为了任何事情求人,更何况是求闫宇年,可是为了珍溪,他还是明显的放软了语气。 闫宇年似也没有为难的意思,一改往日的笑颜,十分忧心地说,“红毒蛛是大漠里特有的一种毒物,被它咬中之后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一旦遇到酸性物质,毒性会立刻爆发,其毒会吞噬人体的鲜血,直到血尽而亡!” 雪娘听到这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床前拉着珍溪冰冷惨白的手说道,“珍溪,你不能死啊,你还没有嫁人,没有生子,你的一辈子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你怎么就能!” 岳紫月有些看不下去,绕过赛瑾走至雪娘的身边扶她,她执意跪在地上,岳紫月只好叹息一声,“雪娘,既然六皇子能说出珍溪是中了红毒蛛的毒,那六皇子就一定有解药,您先不必难过!” 她当然知道,闫宇年必是有备而来,这一点,闫木青心中也十分的清楚。对岳紫月的出面,闫木青心生感激,这个时候如果他再去劝慰雪娘,闫宇年恐怕更加得意。 闫宇年望着岳紫月,眼神深邃而空,似乎他离她十分的遥远,遥远到她根本感觉不到他任何的情绪和心理活动。 “岳姑娘说的没有错,我府上确实毒蛛的解药。我以前曾被父皇派至沙锦镇平乱,军中也有兵将中了其毒,正好遇到当地一位神医,他给了我一瓶解药,因有奇效,我才留存至今!”闫宇年说话时,目光直直地望着岳紫月,心底的波澜起伏,看到岳紫月神色有些迷惑,他才隐隐觉得一阵释然,是的,他不会让她和闫木青在一起,永远不会。 闫木青一听此话,眉头一松,“既然六弟府上有解药,那不如六弟带为兄立刻去取,珍溪命在旦夕,早一刻解毒早一刻脱离危险!” “早就听闻,四哥疼爱珍溪视若生命,今天看来果不其然。如果四哥自己中其毒,恐怕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四哥对我从来都心藏隔阂!”那抹熟悉的笑又挂在闫宇年的嘴角,他心里根本不知道,闫木青此时看到他笑,心中的深渊更深一层。 为了珍溪,他是愿意付出一切,他知道闫宇年在想尽办法践踏他的尊严,可是如果妹妹不在了,他要尊严又有何用? “六弟,你要为兄怎么做,才能救珍溪一命!” “跪下,我要四哥在我面前跪下!”闫宇年说的何其认真,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凉气,堂堂地四皇子给六皇子下跪,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男儿膝下有黄金,此生此世,闫木青除了跪当今皇帝,恐怕没有人能让他岳膝。 赛瑾有些忿然,站出身来,“六皇子口口声声说珍溪是妹妹,为何连药都不肯赐,却在这里为难闫兄?” “不跪也可以,药我是不会拿出来的!”闫宇年正在兴头,他想撩拨闫木青,他到要看看他胸口那团火焰到底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爆发,他要知道他的极限,也唯有此,才能更好的战胜他。 第一百四十章 游刃有余 “哪里就娇贵成那样啦。”雪秀虽然被说,但心里甜蜜蜜的。“你还要进宫吗,今儿什么事,这样地忙?” “没什么事。”孟华道,“我进宫交待一声就能回来。你别等着,累了就躺上躺着。” “好。对了,洛霏白天来过,她说她没事,会平安离开金都。让太子殿下别去什么正天苑。” 孟华闻言怔了怔,方才弯唇笑道:“我就知道洛霏没事。她对付那些事游刃有余。” “洛霏遇上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她好好的。眼下应该已经到落脚的客栈了。”孟华点点头,“我不多说了,进宫去和主子交待一声,免得主子担心。” 雪秀望着他:“他会担心洛霏吗?” “担心自然还是担心的,往日的情意总不会说没就没了。” 孟华策马进宫,彼时司辰正在栀子的服侍下吃药。 今天他的脸色比前几天都更好,孟华想,或许他已经放下彻底放下心事。只有把那些事情断得干净了,他才能一日一日好起来。 “可有消息?”司辰见到他,把药碗放下来。 孟华点点头:“她已经出城了,还给雪秀留话让你不要去正天苑,想来她也已经去过正天苑,知道是怎么回事才离开的。” 司辰沉默了一阵。“她出城就好。”往后,不会有她讨厌的那些了吧?她讨厌的练剑,她讨厌的杀人。她从来不说的话,昨日说全了。他其实何尝不知道她不喜欢,只是一些事情摆在她之前,他选择性忽略了而已。 怨不得她心中有怨,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错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若是知道他后来会爱上她,会变成一言一行都影响他的人,他只将她收在身边,做个陪伴她的人就够了。 可惜时光不能流转,错过的事情,注定要继续错过。而今他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一件事。 那就是朝他的目标大步走去。 “栀子,”他忽然抬头,“祭典的衣衫尺寸改好了么?” “都好了。今日裁缝已经送过来了,就等着您后天穿呢。” 司辰略有所思地颔首。 他望着窗外,心里有一丝萧瑟。此时的她,以后的她……他想,他们此生不会再见了。 夜幕沉沉,街道已经沉睡。 盛夏将要落幕,到了夜里,微风吹来已经十分凉爽。洛霏一直在房间里,在车轱辘辗过木地板发出咯吱声的时候,她偷偷看过。 那个人,住在离她两间远的地方。 苏洛不是被掳走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他们只有三个人,看起来竟然不像是来追赶她的。可是身为质子是不能出城的,苏洛是如何逃过层层检查出城了呢? 她告诉自己,别好奇。好奇心害死猫,她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不负责。 经过一天的赶路,她疲倦了。她睡得小心翼翼,保持警醒。这样的睡眠注定不会太好,所以稍有动静,她立刻醒来。 “叩叩”,清晰无比,是温文有礼的敲门声。 洛霏拿着剑闪到门边。那敲门声依然在继续,不焦不躁,不急着撞门而入,也不想要放弃。 她偷偷从门缝看出去,正是坐着轮椅的苏洛。 敲门声在继续。“洛霏,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洛霏估量了一下形势。来时苏洛没有带几个人,假设他们有六个人,只要不是顶尖高手,她大抵还打得过。 思量的结果是她打开了门。 苏洛坐在轮椅里,抬头望她。他衣冠楚楚,仿佛还在王府之中,淡定自若。 “二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洛霏问道。 “能不能进屋谈?” 洛霏看了看他,“你一个人?” “有必要带侍卫么?”他反问,“你打算杀我?” 洛霏猜不透他的用意。不带侍卫,不是来灭了她,深夜到她的房间是为什么? 但他一个残障人士不怕剑术高强的她,她自然没有理由要畏惧他。她打开了门,他转动轮椅进入黑漆漆的房间。 洛霏点了灯,烛火悠悠,火苗在桌子上颤巍巍地跳舞。 “苏二皇子,难道你不是正在被关在正天苑吗?”她出声挖苦。 苏洛唇角勾起,算作是笑。“你果然去过了。” “你不是被苏晟关起来了么?又是怎么逃出来,并且一天跑了这么远的路?” 苏洛道:“我并未被关起来。” “哦?”洛霏倒是意外了,“所有一切,只是苏晟的一个局?” “正天苑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我来,只是为了来找你。” “你一个质子,擅自离开质子府不要紧么?” “那也是为了来追你。”苏洛抬头望着她,“洛霏,你甚至连验证都不验证我是不是宁致远,就离开了?” 洛霏坐到椅子上,保持与他一个高度,“我无可奈何,必须要先走。” 他冷冷一笑:“司辰真的比你的哥哥更重要么?” 洛霏望着他:“司辰对我有恩。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哥,在两人之间,我依然会选择护他。自家亲人之间帐好清算,但外人的债一旦欠了,就很难还清。”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苏洛的神情更冷,“其实你打从心里根本不信我是宁致远。” “你又何尝相信?” “我宁愿相信。” 洛霏问他:“你心中充满仇恨,你想要苏晟死,是不是?” “不是,”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齐国灭亡。” “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有那么多?比起我的家破人亡还多?” 他咬牙切齿:“还要多!” “所以呢?”洛霏平静地睨着他,“你想要复仇?让我利用司辰的手?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司辰也不是傻瓜。想走我这步棋,你显然错估了大局!我对于司辰来说什么都不是!把我和他放在同一个危险的地方,他会牺牲我成全他自己,你懂么?” 苏洛神色在烛光下阴晴不定。半晌,才抬起头:“你是如何做到的,放下国仇家恨,苟且偷生地活下去……” 洛霏的心一塞!“因为临分别前,父亲叮嘱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活下去!我为什么不苟且偷生,我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答!” 苏洛沉默了半晌,忽然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走?” “你不打算回质子府?” “那个地方,我受够了。” “你会放得下心里的仇恨?” “既然我什么也做不了,那还不如走掉。” “可我不行,”洛霏说,“冒然把你带走会引发不必要的纠纷。你是质子,质子擅自出走,两国之间会有嫌隙。” 他冷笑:“那关我什么事?” 洛霏叹了口气:“我不会带你走,我不能。” 他转动轮椅就走,“那就算了,我确实走了一步错棋。我高估了宁致远在你心中的位置!不过,洛霏,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后天,是宋国的祭天大典。” “那又如何?” “祭天大典在金都的平华祠举行,那是皇宫之外的地方。而苏晟,已经在金都了。” 洛霏的心一跳。 苏洛离开了,房间里恢复宁静,可洛霏的心有点儿乱。她撑着脸,望着跳动的烛火。 祭天大典会有很多守卫,司辰身边会有层层保护,外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根本不用她担心的。她想,有那么多侍卫在那里,司辰会好好的。 可纵然这样安慰自己,她也仍然放心不下,一整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边想着要早点去梁国,一边却担心着司辰。苏晟既然想要司辰死,他会不会用尽办法,会不会买通司辰身边的人?会不会…… 一直想到太阳爬上天空,她终于决定,等祭天大典之后再走。祭天之后,司辰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皇宫里,对他来说待在皇宫比在别的地方安全得多。反正祭天就在明天举行。她耽搁个一两天时间也不要紧的。 她花了一天时间回到金都,平华祠周围戒严,生人完全不许靠近。洛霏想,这么严的阵势,司辰应该会很安全。 她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心想只要明天看到司辰平安回宫,她就离开。 操练一天,回到营帐,司马默灌了一大口水,习惯性地坐到书桌,看会儿兵书。 他们这个营比较密闭,就算同一个区的士兵都进不来,故而也特别宁静。 看书不知不觉时间就迟了,他走出帐外,一片冰凉月色。天已经稍稍有些凉了。洛霏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夜里,他做梦。 阳春三月的暖阳下,他和洛霏策马奔腾在绿草原,两人嬉戏打闹,他将她扑在草地上,吻着她的眉眼,她的脸。旖旎的画面一转而逝,忽然间周围的场景变幻,不再是草原,而是一个漆黑的院子。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院子里挤满了人,有人被挟持,长剑抵在被挟持的人的脖子上。被挟持的人是谁,他不知道,看不出来容颜。 在乱战中,纤细的身影闪电一般冲出来,挥舞着手中的剑,把箭矢一一打落,却没有挡住其中一枝! 那枝箭恰恰穿进她的胸膛!穿胸而过! 他在梦里大吼,他扑到她身边,却好像根本靠不近她,伸手也无法触摸。她抬起脸望着他,唇角流下触目惊心的鲜血。 “洛霏!”她怎么还在微笑,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微笑!可是她笑得特别柔特别美,像临行之前被他吻过之后的表情。 血大口大口喷出来,她的笑凝固在唇边,眼睛缓缓地合上。 “洛霏!”他大喝一声,猛然惊醒,心在胸口狂烈地猛跳,心里沉甸甸的,叫他连呼吸都疼。 他下床灌了好几口冷水。只是梦,对吧。只是个梦。 她不会有事的。她没有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发生危险。何况,有仲间护着她,她不会有事。 他的眉拧得很紧,心情灰暗,刚刚的梦他不愿意再回想,那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他算了算时间,既然不放心,那干脆亲自走一趟。他立刻整装,打算天亮就出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隆重的节日 祭天大典在午时开始。 司辰做为太子,一大早就斋戒沐浴,穿上金色玄端,戴金色发冠,和一众皇室成员一同前往平华祠。 因为是三年一度的大庆典,显得格外隆重,所有皇室成员都盛装出行。他的车紧紧跟随在信德帝和皇后的身后,穿过宫门,前往平华祠。 一路几乎见不到生人,一早就被清场得很干净,毕竟是很隆重的节日,安全需要有保障。一行人走得太慢,半个时辰后方才到达平华祠。 一直到了祠内,他们鱼贯下车,以步行的方式先到内苑歇息,待时间到了,进行祭天。 天气热,玄端太厚重,司辰难免闷热,进入内苑就解了中衣的领子。栀子递帕子给他擦脸,又忙着端茶倒水。 平华祠里梵着上等的香,可那浓重的香味呛得司辰直想咳嗽。 他接过栀子倒的梨子水,呷了一口。此时方才巳时初,还要等一个多时辰才到午时。他休息的苑很清静,窗外种了几杆修竹,绿意幽幽的。 他站在临窗的地方,栀子和他说:“主子,你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你先出去吧。”他想独自待一会儿。 栀子想了想,点点头,就先离开了。前天主子自从花园回来,就一直是木然的状态,直到那天夜里,才好似整个人开窍了,这两天精神就好得多了。 她很疑惑洛霏怎么来了又走,她好像总有办法让司辰变得一团乱,然后又逃之夭夭。也许只有一个洛霏才能让太子变得有血有肉有情绪。 周遭安静下来,也不再觉得有那么闷热,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望着外面的那几杆竹子。脑海里什么也不想,放空自己,眼前的一切也就变得空洞。 半晌后,敲门声响起,是他们宫中的大太监:“殿下,皇上和皇后陛下请您到他们那边一叙。” 司辰随即前往。 信德帝和皇后那间屋子坐了两个高僧,他们对司辰行了礼,各自落座。这其间难免一番吹捧,说司辰长相如何如何俊秀,面相如何如何地好,将来一定会将宋国治理得如何如何。 司辰从小听惯了这些僧人、道士奉承的话,也毫不在意,倒是把信德帝哄得很开心。皇后脸上挂着笑,那笑却很是苦涩。 在皇帝皇后身边待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燃起特制的大型香火,他们要准备进行典礼了。 司辰走出去,在他们四周有不少侍卫站立在那儿,他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快步走回了内苑。栀子正喃喃自语:“怎么好像有人来过这间房?” 司辰出声问道:“怎么?” 栀子见他问了,便说:“茶水溅出来了。先前我分明擦过的。” 司辰的眉微蹙,栀子道:“难不成有老鼠?” “把桌子擦了吧。要准备去了祭典了。”他望着桌子上的水杯,忽然拿起来凑到鼻间闻了闻。 并没有什么特殊。 他和栀子道:“把茶水都倒了,洗净再换一壶。” “是。”栀子虽然有疑惑,但不敢问。 司辰整了整衣衫,在外面钟声敲响之时走出房间,排在信德帝与皇后之后,跟着队伍走向祭天的大院子。 皇帝皇后先梵香礼拜,而后退到苑内休息,司辰缓步来到礼台,才刚刚点上香,便有一阵骚动自外面传来。他不由往外看,一队侍卫忙乱地往信德帝所待的地方奔去。 “发生何事?”司辰看向孟华。 孟华道:“属下去看看就回。” 时间不能耽搁,司辰按照祭司所说,按照各程序执行礼拜。忽然有隐约的喧哗声传过来,:“走水啦,走水啦!” 恰恰是信德帝所在的那边内苑着火,一时间大半的侍卫往那边飞奔,场面混乱。 孟华拧着眉,和他所带领的侍卫队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别走,守着殿下。” 司辰恍如未闻。礼毕,插香,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炸响,浓雾四起,尖叫声顿时充斥在四面八方。 孟华率领众人围到司辰周围:“主子,小心!可能有刺客!” 浓烟很大,以至于他们的视野有限。司辰闻到硫磺的味道,知道是不是有人携了火药,浓烟最强烈的地方在院子的入口处,地上炸出了一个大坑。 对方有炸药!司辰眸色一凉。若是杀伤力太强的火药,他今日恐怕走不出平华祠! 孟华果断地道:“马上退到内苑。” 十几个侍卫护着司辰往内苑退,忽然间,如雨一般的箭矢疯狂洒落,侍卫挥刀狂砍,地上顿时拂落箭矢数十只。 凌乱中,王力生塞了只盾牌给司辰。“主子,自己多加小心!” 疯狂的箭雨还在洒落,看它来的方向,有不少刺客藏在二楼的藏经阁里。司辰和孟华低声吩咐了几句,孟华点点头,突出重围去和外头的护卫队报信。 从浓雾中出来几个全身雪白的,穿着侍卫服的年青人,他们提着剑,以极快的速度奔过来。 力生大喝:“小心!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一时间刀剑声响,击落一地火星。又是一声炸响,烟雾四处弥漫,他们似乎故意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制造混乱! 眼下局势严峻,司辰还未到达内苑,那些刺客已然扑过来,有两队刺客,与司辰的侍卫打得不可开交。 力生咬咬牙:“主子,到内苑去,这里太危险!”他背靠着司辰,将他往外苑的方向推,手中长剑不断击落箭矢。 忽然间,从二楼跃下一个人,蒙着面,与司辰打了个照面。但是在浓雾中,看得不大清楚。司辰疑惑了下,看到那个人身形一顿,就往他身后跑,与那群冒充侍卫的刺客开打。 司辰皱眉:“刚才那个人……” 力生道:“我并未看清。主子,快走!” 没有援兵到来,他们已经越来越被动。王冲见到身边有陌生人与他们并肩,不由分神看了一眼。 “洛霏?”王冲看清楚她蒙在白布后面的脸,不由大赅。 “别说话!专心打贼!” 她是洛霏没错!一大早她就混进来了,但是直到火药炸响,才知道出了事。在楼上疯狂下箭雨的时候,她溜上二楼,宰了几个射手。 她没想到一个祭天大典居然胆敢有刺客,苏晟的胆子太大了!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专注地挥舞她手中的剑,手起刀落,又快又狠,鲜血迸溅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她眉眼冷肃,听到力生大叫一声:“主子!” 洛霏朝司辰那边看去。他的肩膀上赫然一支箭,鲜血立刻染湿了他的金色玄端。 洛霏三下两下把正在逼近她的人击退,朝司辰那边跑去。 “要不要紧?”她问。 司辰的目光对上她的眼,微微一惊,她还没来得及听他回答,蓦然剑光乍起,把自后面赶来的一个刺客击毙。剑锋上沾染了鲜血,她挥洒到地上,形成一道鲜红的血线。 一大波刺客靠近,可是援兵还没有来! 他们十个人将司辰围在中间,而刺客有几十号。他们陷入了困境。 洛霏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管子,从背后递给力生。力生分神看了眼她,她道:“你身量高,抛远一点,引爆它。” 力生了然。 黑色的弧线落到人群中,顿时发出炸响,炸得人耳朵嗡嗡直鸣。有几个人被炸飞,而有些人被惹怒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 司辰望着在人群中厮杀的洛霏,鲜血染得她一身都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她纤细的身形那么灵活,一把剑在她手中挥舞自如,像一条灵蛇。 她终究……还是把他放在第一位。 忽然间,又是大量的箭雨落来,洛霏挥舞着剑,有一枝箭擦过她的耳边,削下来几根黑发。 腹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咬了咬牙,忍着痛从一个剑客劈来箭溜下去,长剑直没剑客腹中。 她气喘吁吁,以剑支地。腹疼让她直不起身。真是的,该来时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洛霏,你怎么了?”问他是的力生。 她摇摇头。有刺客发现她的异状,朝她击来,那一瞬间,是司辰拿剑替他挡开刺客的攻击,洛霏不能让司辰有任何闪失,她瞬间直起身子,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名身手奇快的剑客飞速行来直指司辰。洛霏将司辰往旁边一推,长剑直接插入了洛霏的胸口! “喀”得一声,洛霏听见挂在胸口的玉佩断裂的声音。 随后,才是茫然的疼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长剑穿胸,剑猛得拔出去,鲜血顿时喷溅出来。 “洛霏!” 是谁一声大喝? 洛霏软软栽倒,世界变得一片苍白。 耳边好像没有刀剑之声了,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迅速在眼前堆起,像层层叠叠的白云。然后,在这一堆的白色之中,她看到司辰悲怆的脸,他眼里凝结的眼泪。 她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他的眼泪掉到她脸上,她张口想说话,鲜血喷涌出来。她知道,她要死了。 她为司辰挡剑而死,以后,就可以不欠他了吧? 可是,可是,她欠了另一个人。她答应他的事情,再也无法做到了。 “别伤……心……送,送我……”她的声音支离破碎,“送我……去梁……”一股血又喷出来,她的意识飘散,手垂落在地上。 “洛霏!”司辰跪在地上,抱着全身浴血的宁洛霏,颤抖而冰凉。她不可能就这样死去,不能在他怀里死去! 傅明琛从没有想过再次和洛霏见面是这样一个情形。 司辰亲自抱着软绵绵的,全身鲜血的她奔到回春医馆,路上行人都吓得连连躲闪。 “救她,快救她!”司辰的声音冷得像来自地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挡剑 傅明琛终究是个大夫,在瞬间的失神之后,立刻指挥司辰将她抱进内室放在软榻上。 洛霏全都是血,胸口堵着个帕子,可那帕子也被染得通红。 “发生了什么事?”傅明琛的语调有点抖。 司辰不语,跟在他后面的孟华说:“刺客。她为了救主子,挡了一剑。” 傅明琛摸了摸她的脉膊,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猛得一个踉跄。 “快救她!快点!”司辰催促。 傅明琛眼神黯然:“救不回来了。她走了。” “怎么可能有你救不回来的人!快救她,快点救她!” 傅明琛盯着洛霏苍白地毫无血色的面容,和司辰道:“你先出去,我检查她的伤口。你……做好准备。” 内室里点了好几盏灯,傅明琛拿剪子剪开了洛霏胸口的衣衫,露出被鲜血染得可怕的伤口。 伤口在胸部,很深,大约切入了心脏。他看到她胸口的玉佩,已经碎成碎片。碎片沾在胸口的皮肤上。想来这个玉佩替她挡了一下长剑的冲力。 他伸手在她动脉摸了摸,还有一点微弱的跳动。以他的经验来看,她不会支撑太长时间。这是生命最后最难熬的阶段! 平华祠内,浓烟弥漫。 “立即查清本次主谋!若是查不出来,你们也不必再回朝覆命了!”信德帝脸色铁青!平华祠这样庄严的皇家家祠居然都能出幺蛾子,显然侍卫队的嫌疑太大了! “是!”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伏地而跪,接着颤巍巍领命而出。 洛霏重伤后,孟华领侍卫队包抄刺客,生擒刺客七名,但个个刺客都保持沉默,无一人肯对此次突袭事件开口。于是将他们全都锁了,往天牢里去。 刑部多的是方法让他们招供,只要是血肉之躯,最后总会撑不住。 “招了没有?”孟华钻进黑暗的天牢,问侍卫统领萧翊道。 “不肯招,个个都铁骨得很啊。”萧翊的言语里是轻蔑。“不过,严刑拷打,他们熬不过明天,总有一个会先招。” 孟华点了点头。 萧翊忽然问道:“白日里太子抱着的那名侍卫……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和我们一样,只是她出现的少。” “伤得那么重,大夫怎么说?” 孟华眼神一黯,摇了摇头。 见是同仁,萧翊不由叹气,“没想到……年纪青青地。没想到太子殿下那么重主仆之情,我们看了都感动了。” 想到司辰抱着洛霏痛哭出声,想到洛霏已经……孟华的心情沉重。 昨天洛霏被送到回春医馆之后,傅大夫把洛霏移入内榻,和曾苏一起,整整救治五个时辰,一身是血地出来说洛霏伤在心脏,尽管他尽力缝合了伤口,但失血过多,他回天乏力。 那一瞬间,孟华都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司辰的脸映在夜色中,没有眼泪,没有伤悲,好像没有灵魂的死人。他进内室待了很久都不出来,孟华也不敢进去叫他。 生时不能好好地在一起,死时,就让他好好地告别吧。 他抹了把脸,“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外面忽然一阵骚动,有人跑过来说:“齐国来的质子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平华祠刺客事件有关。” 如果这件事是齐国二皇子做的,那么事情就更严重了,直接升级到国家的面子和尊严问题。 孟华回到东宫看望司辰。 司辰穿戴齐整从宫中出来,见到他说,“刚好,一起去质子府。” “听说齐二皇子跑了。” “他刚刚在城门被劫下。”司辰说着钻进了马车。 孟华想劝劝他,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睡,本来身体就没大好,再病倒可如何是好?可他,也不敢劝。 关乎洛霏的事,他总是格外在乎。更何况洛霏现在…… 一队十来个人跟着司辰出了宫门,直往质子府。 质子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些禁卫兵。昨儿的平华祠事件震惊朝野,今日全城戒严,破案的关键也许就是苏洛,他们哪还敢懈怠半分。 见司辰来,禁卫兵连忙跪地行礼,司辰极快地进入质子府中,萧翊迎上来:“殿下。” 司辰点点头:“人在何处?” “在他的书房。” 尽管苏洛有嫌疑,但毕竟他还是质子,他们不敢太怠慢了他。司辰进书房前,孟华他们已经先将书房里面看了一遍,除了苏洛一个人,再无其他。 苏洛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 隔着些许距离,司辰站在他对面。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司辰平静地开口。 苏洛抬头看了看他。 司辰的心坎一角被叩软。苏洛的长相,确实很像洛霏。现在这个人活着,洛霏却冷冰冰地再也不能醒来。 “没什么话要说。”苏洛的声音也非常平静。 “为何要逃出城?” “思乡,想要自由,畏罪潜逃,你随便安个罪名便罢。”苏洛无所谓地说。 司辰的眼神冷冷,“不管哪个罪名,都足够掀起两国的风波,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懂如何,不懂又如何?” “昨日平华祠事件,你听说了?” “不曾听说。” 司辰冷笑:“我们抓了七个刺客,他们屈打成招,说是苏晟指使的。你怎么看?” “那是苏晟的事,与本王没有关系,你若是来兴师问罪,想是问错人了。本王不过是出城未遂被拦了回来,别的事情一概不与本王相干。” “是吗?”司辰一字一顿,“昨日,洛霏死在刺客剑下。” 苏洛的眉毛抖了抖。“本王不知你所说的是谁。” “你最好和平华祠事件无关,否则,下场你承担不起。”司辰冷冷地说。 苏洛神色平静,“刺客都招了是苏晟做的,能与本王有什么干系?” 外面忽然有人赶来,和孟华交头接耳了一阵。孟华又到司辰身边,将从天牢传来的讯息转告。 司辰的目光盯着苏洛,仿佛在盯着一头猎物。“你想抵也抵赖不了,苏洛。” 苏洛猛得一震。 “把他送进天牢,等皇上发落。” 不管苏洛是个人行为还是齐国授意,这次,他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宋国被甩耳光而不还手,司辰更加不可能让这个人杀了洛霏却无动于衷! 苏洛不反抗,脸上反而还带着得逞的笑。受不了被如此挑衅,那就打战!他死不要紧,他也要齐国一起陪葬! 他被萧翊带走,司辰目送着他们离去,在原地站了半晌,忽然间心里又空落落的,有点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纵然苏洛被处以极刑,纵然宋齐两国开战,那疼痛的滋味可会减少半分? 洛霏不在了,这是事实。 心里破了个大洞。明明只是初秋,他却觉得已经到了隆冬,心一阵接一阵地冷,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早知如此,他应该放她自由,她厌恶宫廷不是没有由来的,也许她有这种直觉! 她终于,还是被他害死了。 孟华道:“主子,先回宫吧?” 司辰点了点头。 孟华与他同坐一车。车轮辗过石板路,摇摇晃晃,世界寂静地只剩个车轱辘的声音。良久良久,孟华听见司辰飘渺的声音:“她的事……操办好了?” “是。” “代我,好好地送她一场。”那声音无比落寞,好像冬天的冰窟,万年不化的冰川,是永远不能再相见的苦楚。 洛霏,再见。 愿你的来生,不会有我让你痛苦,希望你是一只快乐的鱼儿,可以肆意游在山河大川。再见,再见!我最爱的姑娘,再见。 **** 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夜色如水。 距离郡边城三十里外的军营里,寂静悄悄。经过一整天的操练,大多数士兵都睡了。大将军方硕的营帐中依然亮着昏暗的煤灯。 方硕一脸凝肃,和几名将军低声细语,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一一解释。 “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几名将军整整齐齐地应道。 方硕点点头,胡子拉碴的脸上,一双眼睛像寻找食物的猎豹一般犀利,“丑时末,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现在离丑时末只有一个多时辰时间,他们要部署,各自领命离开。方硕回内屋,看了看在他屋子角落的平塌上打瞌睡的何土生,忍不住走过去,正准备踢他一脚,何土生往榻里面避了避,声音含糊地说:“不带这么踢人的啊,又不是在蹴鞠。” 方硕眼里有笑意,“要睡回营睡去,赖在我这儿不成个体统。” “谁愿意赖这儿?我那间屋子放的全是火药,我怕被炸死。” “谁把火药放那儿去了?”他一怔。 “我。”何土生懒洋洋地睁开眼,坐起来。“前两天梁国人还派了人偷偷摸进军营,可不就想让我们引火自、焚么,我傍晚下令把几辆炮火车并一些火药,先放到我房间了。我让俊松带一队人在那边附近守着,不让明火靠近。” 方硕想了想,觉得他的做法也有道理,就算了。“那你这几天就睡我这里吧。” “不用,我和少谦一起。”何土生打个呵欠,“刚刚只是不小心睡着。你歇着吧,还有一个时辰时间,你睡一觉,等下好有精神打鬼。” 方硕呵呵笑,“打鬼?好!说得好。陈国的人可不就是和鬼一样!昼伏夜出,见不得光。”见何土生缓缓站起,他问,“你不睡了?” “不睡了。”他说,“睡够了,我去看看外面部署得如何了。” 方硕想了想,“行。土生,盯紧一点,要确保万无一失。” 何土生点点头,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方硕望着他离开,没有多想,和衣倒到床上。睡一时辰也总比没睡的好,这几天每晚开战,将士们已经苦不堪言,更别说他这个将军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友善 “这药怎么这么难喝?” “良药苦口。”他接过她手中的碗,“你现在可有精神了些?” “嗯。” “你为何到泽荷来?”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虞熙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呢?“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虞熙疑惑地问,“会发生什么事?” “你在泽荷待了多久了?” “几天。” “如果你要去国都,大可以直接去,为何在泽荷待这么久?” 虞熙横了他一眼,冷冷的:“关你屁事。” “你的态度也太不友善了。” “你将我打成这样,我还需要对你友善?宇文荀,换我把你打得在床上不会动,你来友善试试?” 宇文荀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 他的笑特别有感染力,虞熙别开头,不再去看他。听到他说:“等你好了,我还你一掌就是。我保证对你的态度比你对我友善多了。” “宇文荀,你脑子没问题吧?” 他耸耸肩,“比你正常。你再休息休息吧,受了伤还动气,也不怕落下病根。” 虞熙靠回枕头,这一回,她迷迷糊糊地真的睡着了。 宇文荀仔细地看着她。 她知道之前他是在装睡,现在才是真的睡着,她的脸颊上粘着几根头发,怕她觉得不适,他轻轻地把头发拨到她的耳后。她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影,两排长睫毛又长又密,还微微地卷翘。 她睡着的时候不像醒时那样锋利、张牙舞爪,她的脸和鼻头有些红,唇瓣抿着,唇色很淡。这样安静地睡着,像个小孩儿一样。 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都比上一次更瘦一点?她有好好吃饭吗?瞧瞧也就一张脸还略丰满一点,身上可一点肉也没有。她每次离开那个人的身边都带有目的,那这一次是因为什么? 她过得不好吧?瘦了,脸色也憔悴。那个人,没有好好待她。 她睡得很沉,过了大半个时辰,脸上开始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皱着眉,不安地蜷成一团。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她在做恶梦。宇文荀拍了几下,把她从恶梦中拉回来。 她蓦然睁开眼睛,瞪着宇文荀,半晌都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呼吸急促,身体僵硬,他轻声说:“做恶梦了?放松一点,要不要喝水?” 虞熙要张口,却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宇文荀大惊。 “没事,还死不了。”虞熙躺回床上,望着帐顶。刚刚她做了什么梦来着?漆黑的夜里,她用剑指着宇文荀。她让他走,再不走,她就杀了他。他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你杀了我,我也不走。要走就一起走。” 宇文荀端了水来,忧心忡忡:“没想到那一掌把你伤得这样重。” “小伤。” “对不起。” “你很愧疚?” 宇文荀望着她。她淡淡地说:“那就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在宇文荀的屋子住了三四天,每天喝三次苦苦的中药,还有各种加了草药的鸡汤,牛羊肉汤。 第四天她拒绝再喝:“我不喝这个东西了!” “大夫说你体质弱,应该多吃一点补补身。” “那大夫医术不佳吧!我几时体质弱了?” “不要倔强。现在年青不养着点,老了可有你受的。” 虞熙怔了怔,偏头问他:“那时我已经死了,难受不难受还有什么要紧?” “你这个人……”宇文荀冷了脸,“反正我告诉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要不把大夫交代的这些吃完了,别想出房门半步。” 他甩手出去了半天,又回来,手中多了一牒果脯。“你就把那些补汤当成药来喝吧,喝完了吃点甜的。” 虞熙忽然间就哑口无言了。他待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可她是来杀他的,他对她这么好,她会心生愧疚。会下不了手! 见她沉默,宇文荀道:“你现在能起来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在房中歇了几天,着实觉得无味透了。虞熙同意了他的提议,刚走出房门,一股凉风吹来,她止不住打了个喷嚏。肩上一沉,多了一袭红狐狸皮的披风。 宇文荀面无表情地说:“外面冷。” 三月的泽荷,大多数时候都不冷,奈何这两天接连下雨,一下雨天气就显得刺骨阴寒。此时外头虽然没雨,天也阴着,远处的雾层层叠叠,尽头一片烟雾缭绕。 虞熙问他,“你不用去军营?” “我时常不在军营,不要紧。” “所以你是个吃空饷的将军吧?” 他一怔,眼里闪过笑意,点头道:“差不多。我就可以吃空饷还没人管得着,怎么样?” 他们踱步到林子里头。林子种着高大的柏树,此时新叶新芽,一片浅浅的绿色。草地上小草也长出来了,万物复苏,一派春天的景象。 “你也都不回皇宫?” “过年在皇宫待了半个月。”他双手负在身后,“你呢?你在何处过的年?” “有什么分别?”她唇角微勾,却不是一个笑的弧度,“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她想起司辰,心里没来由地还是一阵痛。 离开金都快三个月了。 她发现,自司辰对她冷淡了之后,她好似已经不认得他了,曾经自以为很了解他,他的心事她也能猜得十之八九。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司辰得知她离宫出走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愤怒?还是觉得,走就走了? “过几天,等你痊愈了之后我们去一个地方。”宇文荀说。 “哪儿?” 宇文荀指了指山顶,虞熙说:“不会又是去剿山寨吧?” 他笑了:“哪来那么多山寨。这山上有一个瀑布很漂亮,我在山上建了个屋子,方便进山打猎时住。山头看着不大,里面动物品种却很丰富,无所事事时打打猎很不错。” “你可真闲。” “你就当我是个闲人吧。” “我可不闲,”虞熙说,“痊愈了我自当要走了,跟你进山打什么猎!” “那可太可惜了。这山里头啊,听说还有个帝王的墓穴,有很多盗墓者进山查堪过,可惜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你不是对盗墓也有兴趣吧?” “万一不小心遇到了,我不介意进去游玩一圈。” “你可果真是闲得发慌了。” “到山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虞熙闻言皱了皱眉,望向他。他直视她的眼睛,“独处,不是更有机会对我下手吗?” 她怔愕,随即,像是被扇了一纪耳光,她心虚。他原来早就猜到了?明明知道她是来杀他的,为何不干脆解决了她以绝后患,还要精心地照顾她? 宇文荀却很平静:“此外,我们消失一段时间也不错。” “你什么意思?”虞熙冷了神色,“没错,我是来杀你的,你还敢邀我一起进山,是太看不起我,还是高瞧了你自己?” “你杀不了我,我知道。你更知道。” 虞熙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知道什么?!” “一,你打不过我;二,对我,你下不了手。” 她冷冷地:“你怎么知道我下不了手?” “因为我救过你。你这个人,”他瞥了她一眼,“欠人一文也想还人一万。所以你永远在还债。” 有那一瞬间,虞熙无话可说,辩无可辩。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可他却明白她性格中最大的弱点。 是的,她不能欠人一分一毫。或许是从小父母就教育她受人点滴恩惠要涌泉相报,又或者她的个性本身如此。 “别把话说那么满,”她冷冷地说,“我劝你最好对我多一点戒心,免得后悔莫及。” “我也想看看,是不是你真的会对我下手。”宇文荀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能往我胸口插一刀,我也就可以死心了。” 她的心猛得一跳,低头看着脚边的青草。死心?难道他对她……还有心? 就算曾经对她产生些微的感情,长长几个月毫无音讯,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把她忘记? “下雨了,回去吧。”宇文荀说。 虞熙跟着他的脚步,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显得格外沉默。 虞熙被他的几句话说得心慌意乱。下不了手么?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了手。从前她被派去执行任务,杀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可要杀一个熟人,一个救过自己,对她有情的男人,她能下得去手吗?! 她不知道! 养伤养了大半个月,虞熙才算是好了,被逼着吃了那么多补品,她觉得自己身上连肉都长了些,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一些。 有时她觉得宇文荀的心意令她的心发酸。明明知道她可能会杀他,还逼着她吃补药,是要让她多长些力气好对付他吗?还是他真的觉得她无法对他下手? 这天一早就没见到宇文荀,她独自驾马进城,她租的那间屋子已经好些天没回去,里面一片狼藉,像是被谁翻过。 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担心东西被盗。她只是疑惑,这间平房看起来穷酸破败,怎么还有小偷想要光临呢? 忽然间,她听见衣袂飘动的声音,一抹影子映进眼中,他以手压着嘴唇,示意她不要出声,健硕的身子如豹子一般灵敏,闪到她身边,将她拖入房中的衣柜中。 衣柜一关,视线立刻变得黑漆漆。虞熙看了眼宇文荀,他专注地从缝隙中看着外面的动静。 几个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看他了 “白痴!人怎么会躲在米缸里!” “嘿嘿,我只是想看看嘛。不过,米缸都见底了,想来她不住这里已经很久了。” “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翻遍全城都找不着。该不会根本不在泽荷吧?” “她肯定就在泽荷。” 虞熙皱着眉。外头的人是来找她的!会是谁要找她? 忽然间,宇文荀拽了拽她的手,他凑到她耳边道:“躲在这里别出声。我出去看看。” 她点点头。 衣柜开了,宇文荀轻盈如豹,虞熙独自躲在衣柜里,听到他大喝一声:“你们什么人,敢强闯我家?” 那几个人显然懵了,没料到会凭空冒出个人来。 见只有他一个人,便开始耍横耍无赖。虞熙只听声音也知道宇文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给打趴下了。 “谁派你们来的?” “偷东西,哪需要人派啊?哎哟!大爷,别踩!”有人哭着喊着讨饶,“我们只是来偷东西的!” “不长眼睛,让你来我家偷东西!” 一阵哐哐响,想来又挨了几拳。虞熙忽然有点想发笑。 “饶命,饶命!我说,我说!” “快说!”宇文荀不耐烦地道。 “我们来找一个姑娘。要把她捆了,送到齐国去。” 虞熙怔了怔。齐国? 苏晟阴柔的脸顿时映入脑海。是他要抓她去齐国? 因为她不为他所动,所以想要强掳她去齐国?可苏晟会不会太低瞧了她,弄这两三只虾蟹小将就能将她带走了吗? 可笑! “就凭你们?”宇文荀冷哼。 虞熙躲在柜子里,听到外面哎哟声此起彼伏,然后,没声音了。她推开柜门走出去,看到宇文荀把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用绳子捆在一起。 “把他们打死了?”她问。 “没有,无端伤人性命做什么。”宇文荀拉起虞熙,“回家。” “这些人怎么办?” “晕个把时辰自己就醒了,到时候他们自己想办法走呗。”宇文荀突然回头道,“那边有个马蜂窝,你说捅了它我们再走怎么样?” “……” 他像个孩童一般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平房的屋门。他和她共骑一匹马,她坐在他前面,他拉着缰绳,她便整个人都在他怀中。 风吹起他们的头发,鼓起他们的衣袍。宇文荀的气息钻进她的鼻间,她有点儿恍忽。想到司辰。 宇文荀忽然勒马减速。虞熙张望着,这是回他家的必经之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她不知道他为何停下来。 他说:“你等一等。” 他一溜烟钻进了附近的林子,过了会儿回来,竟然带着只白色斑点花纹豹。那只豹子像只宠物般跟着他,时不时用头拱一拱他的腿。 虞熙愕然地望着那只豹子。她曾经听说过有奇人异士养豹子老虎做宠物,却是第一次真的见到有人与豹子如此亲昵地相处。 它身形细长,有点儿瘦,身量只到宇文荀的膝盖,想来是还未成年的豹子。 宇文荀带着它走到虞熙跟前,她有点防备。 “你不认得它了?”他幽幽地看她一眼,和豹子说,“瞧,她都不记得你了。亏你还老是想着她。” “……”虞熙疑惑地望着那只豹子。这是……当时她在陆岭寨山脚下救的小豹子吗? 宇文荀望着她的眼,“想起来了吧?” “真的是那一只?” “是。它的腿有点跛,当时我把它交给一个兄弟照料,回泽荷时带了回来。” “你养在何处?” “我在哪儿,它就在哪儿。” 虞熙皱着眉,“难道你不怕它吃了你?” “就算是畜生也是有情有爱的,它整天与我在一起,感情与我很亲厚。”宇文荀看她道,“你不与它打个招呼?” 那只豹子停在马的旁边,马不安地跺着脚,要不是宇文荀拽着绳子,它撒腿就要跑走了。虞熙摇头:“不。” “来日方长。”他跃上马,低头和豹子说,“闪电,跟上。” 马扬蹄狂奔,白色的豹子在后面跟着,一转眼,它就窜到马的前面去了,快到让人不可思议,怪不得给它取名叫闪电。 “豹子的爆发力强,但耐力不佳,这样跟着跑,它不累么?”虞熙忍不住问。 “累了它自己会休息会儿,再跟上。” “你难道不怕它伤人吗?” 宇文荀道,“从小跟在身边驯养,它没有在野外捕食的能力,也不懂得如何伤人。” “它是条野兽,你却将它养成了狗,这样真的好么?”虞熙质疑。 “你这是在为它打抱不平?”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你说的没错,所以,它留在我身边的日子时日无多了。” 虞熙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我不是说,我们要进山去住一段时间?”他道,“趁机把它送到山里去,锻炼它捕食,保证它能好好地活下去再走。” “原来这才是你要进山的目的。”虞熙顿了顿,说,“宇文荀,你的心地……从小就这么好?” 他说:“也不是。看情况。该狠的时候狠,该仁慈的时候仁慈点也无妨。” “为什么要对一只豹子仁慈?” 他没有回答。虞熙想,难道是因为她?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可笑,他纵然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也还不至于喜欢到这个地步! 到得他的屋子,有仆人将马牵走,那只豹子懒洋洋地走过来,仆人吓得窜到了屋顶上,显然它不怎么常来。 “你把它拴起来。”虞熙说。 “你害怕?” “我是不怕,你没看见你家仆人丫鬟都在发抖么?” 宇文荀没有二话,拿个皮索铁链将它的头套住,拴到院子里的树上。 它不知是跑累了还是随遇而安,直接就趴到地上,眯起眼睛来打盹了。 虞熙隔着一小段距离望着它。宇文荀说:“想摸摸它么?它和小时候可不一样了,但是毛很软。” 虞熙看着它半晌,有点犹豫,“平时你喂它吃什么?” “杀好的鸡肉,牛肉,羊肉。偶尔还吃点苹果。” “苹果也吃?”她目光转向他,他正蹲着摸它的脑袋,它抬眼看是他,又低头让他摸着了,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它不挑食。” 虞熙蹲到了他的旁边,也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兴许是感觉到生人的靠近,它一下子爬了起来,虞熙正要往后退,手却被宇文荀握住,一齐摸着闪电的脑袋。“闪电,她是救你的姐姐。” 手被他握着已经不自在了,听到这么说,虞熙的脸顿时飞红,“谁是它姐姐,你才是它姐姐!” 宇文荀也不介意,“它是不是很乖顺?” 闪电一直望着虞熙,见宇文荀握着她的手握自己的头,总是抬头用舌头去追逐他们的手。 “它想干什么?” “想舔舔你的手。”宇文荀道,“动物之间,一向喜欢这样表达爱意。” “你倒是懂得很。” “我养过不少动物,”他微微一笑,“小时候养过小老虎,它一岁时放回了山里。我还养过雕,老鹰,一匹狼。” 虞熙忽然发现宇文荀有酒窝,她也才发现,宇文荀长得很英俊,是像她父亲那种英俊伟岸,顶天立地的男儿。 她抽回被他握着的手,他看了她一眼,她假装没看见,自己一下子一下子摸着闪电的脑袋。它像一只小狗般用两只前爪扑抓她的手,她逗它逗得起劲,它也玩得起劲,忽然它就觉得无聊了,趴下去,任由她摸它的头也不反抗了。 “看,它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它喜欢?” “它看见生人时会一直保持警觉,动物的直觉是怕受到伤害,但是它不怕你,”他说,“也许它还记得你救过它的事。” “怎么可能!纵然是人都不记得年幼时遇到的人和事,更别说小豹子了。”她玩够了站起来,两人一齐站在院子里面洗手,他递澡豆给她。 “方才被你打趴下的那些人,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虞熙方才问道。 “不知道,既然是齐国来的,那和你的身份应该脱不了干系吧。” 她看他一眼,“我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他道,“若你要说,我就听着。” 她沉默。 宇文荀说:“明天我们进山。” 她瞥他一眼,“我有答应要和你进山吗?”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虞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晚上难以入眠,一些往事就和潮水一样不断地涌进脑海。 她发现,在泽荷的二十多几天,她很少想以前的事,心境难得地平和。她常常想,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没有人找她,她是自由的一个人,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地过下去。 可,瞧,平静不了多久,有人找来了。 是苏晟?苏洛?还是别的什么人? 终归,都是不想让她安静的人。 跟着宇文荀到山里去,可以换得几天平静的日子么?她可以,永远地躲开纷纷扰扰么? 大清早,开还未大亮,宇文荀就来敲她的房门。她就带了个简单的包袱,宇文荀倒是背了不少的东西,两人步行,带着闪电往那座不大的山上走。 虽然是阳春三月的天气,但因为常常下雨,清晨还有早春的寒意。 山路难行,但景致迷人,虞熙常常走着走着不自觉地望着山脚下,再充满兴致地往山上爬。看着不怎么高的山,到达山顶时,竟然已经中午了,他们爬了将近三个时辰。 山顶除了那间小屋,便是大片大片的空地,虽然崎岖不平,偶有杂草丛生,看起来山景怡人。他说的瀑布竟然是一条小溪流,可怜兮兮地从山涧往下流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假扮县令 温长泽当下点了点头,却也不着急,细细说来:“众位着急离开,但是我却不着急,丰城的县令不可杀,但是却仍然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我假扮成丰城县令!” 一句话,公子萧不由眼前一亮,一直没有往这上面想,就是因为他们不能够留在丰城。 但是现在有了温长泽,有了这么一个人! 温长泽的身影,和那一个县令相比,倒是也差不多,若是加上自己的易~容面具,只怕没有人会认的出来。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根本解决的好办法! 只不过,公子萧的神色,逐渐复杂,关于这一个温长泽,他们还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取得他们的完全信任。 若是把这件事情,交给这么一个人,在心里,还会有着一丝忐忑。 一旁的洛霏,同样没有说话,温长泽的这一个主意,的确不错,只不过温长泽这个人?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能够施行!”今早出去打探消息的司马默,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看着他们三人,微微点了点头。 洛霏皱眉,看着司马默,司马默微微点头,对洛霏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完全可以!” 他们正好时间不够,若是让温长泽以假乱真的话,恰好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也不会耽误京城那边的事。 不得不说,这一个办法很好。 至于温长泽这个人,和他聊过之后,自己倒是觉得,这一个人值得信任。 一旁的公子萧,深深的看了司马默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晚上之前把易~容面具做出来。” 既然司马默如此信任温长泽,那就说明,这一个人不会有问题。 温长泽听到公子萧这么说,不由露出了一丝惊喜,回头看着司马默,微微点了点头。 自己来之前,满是犹豫,就是因为怕自己不被信任,但看到这种情况,那就太好了! 司马默走了过来,拍了拍温长泽的肩膀,说道:“假冒县令,若是被人发现之后,肯定会死,到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丰城,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你,你可要小心一些!” 温长泽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之中多了一份坚定,说道:“沐王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出事!” 他一定会在丰城,等到沐王大军的到来,所以在这之前,怎么可能会被人看出马脚? 洛霏看着他们,微微挑眉,心中的话,却终是没有说出来,既然司马默选择相信,那么她也相信。 只希望这一个温长泽,不要辜负了他们。 不知不觉,夜幕就已经到临,往往在黑暗中,才是做事的好机会。 温长泽一介书生,根本就不会武功,玄武又受了伤,所以这件事情,完全落在了公子萧和司马默的身上。 公子萧的药粉,也都已经用完了,又给这件事情增加了难度。 到了县令的府门外,公子萧和司马默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声音,不由脸色微变,看来这一个县令,对于自己的安全很是重视,周围竟然藏了那么多人。 司马默拉着温长泽,来到了隐秘的地方,抬头看了一眼公子萧,说道:“这一群人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毕竟那么多眼睛,只怕我们会被发现,倒是不如把县令弄出来。” 温长泽不会武功,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拖累。 公子萧微微皱眉,摇头说道:“这一进一出,只怕会被人发现端倪,倒是不如这样,我先去放火,让他们热闹起来,你趁机带着温长泽进去,躲在县令的房间里。” 司马默想了之后,点了点头,这一个办法的确谨慎一些,立刻对公子萧说道:“时间不等人,你赶快进去吧!” 公子萧微微点头,直接拿着一个石子,朝着府门便扔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个闪身,便跑了进去。 看着公子萧的身影,温长泽不由羡慕,若是自己会武功的话,也不会如此拖累。 当下,不知不觉当中,叹了一口气,司马默回头,突然之间笑了,说道:“只要能够好好的保护好丰城百姓,比什么都强。” 温长泽听了之后,立刻点了点头,保证的说道:“沐王放心,我一定会把丰城百姓保护好!” 司马默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县令的府衙,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只看到府衙里面,突然之间火光冲天,随着而来的,便是无数的叫喊声。 看到公子萧成功,司马默回头,一把拉住了温长泽,这个时候,该是他们出手! 县令睡梦正香,被无数的声音吵醒,不由皱眉,怒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立刻有丫鬟进来,对着县令行礼,说道:“老爷,府里走水了!” 随着这一句话,县令不由瞪大了眼睛,随即立刻爬了起来,直接拉了一件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自己的身上,便向外跑去,一边说道:“那么多巡视的人,竟然还会走水,真不知道他们长眼睛,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如此说着,脚步却越发快,这可是自己的住处,若是被烧了的话,那可就完了! 司马默带着温长泽,已经跑了进来,此时看到混乱的众人都往走水的地方跑,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温长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县令住在哪里,现在直接去夏令的住处。 过了许久,县令到了走水的地方,看到自己被烧坏的院子,不由气的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告诉本官,今天到底是谁在值班?”这么大的火,肯定不会轻易烧起来,这里面肯定会有猫腻! 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我这种把戏,若是让自己找出来了,一定让他好看! 听到县令的问话,一个男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看着县令铁青的脸色,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声解释说道:“大人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烧了起来!” 县令咬着牙,一脚踹了上去,怒声说道:“肯定是你个狗东西偷懒,要不然的话,怎么能够烧得起来?”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都是自己今年刚翻修的新房子,被烧成了废墟,怎么看着怎么心疼! 若是在想搜刮这么多的明知民膏,恐怕又需要等几个月,好好的房子呀! 想到这里,县令更加肉疼! 在人心惶惶的丰城之中,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事情。 丰城县令召集了所有的百姓,说是要检讨! 丰城百姓哪个不知道,自从县令上任之后,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讨好贵胄,但是现在从县衙里面传出来的消息,竟然是丰城县令要检讨! 一时之间,成了所有百姓的饭后闲言。 司马默和公子萧回来之后,洛霏便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现在他们唯一要等的,就是温长泽代替县令的检讨! 在去的路上,洛霏看着司马默,不放心的问道:“这一个温长泽,我们毕竟认识没有多长时间,他真的值得我们完全信任吗?” 关于这一个问题,公子萧也问过司马默,司马默微微沉默之后,看着洛霏,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能够信任,而且我们别无选择。” 的确,他们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短,除了温长泽之外,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 走到这一步棋,是必须要走的,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便是选择信任。 洛霏他们到了之后,混在普通的百姓之中,等待着温长泽出来。 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那些衙役,脸上也充满了疑惑与不可置信,他们的顶头上司,县令大人,竟然说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要向百姓们道歉? 就那一场大火,难不成让县令大人傻了,或者是有鬼怪附体? 想到这里,衙役们不由想起了那一个宅子,打了一个冷颤,或许真的是上一次,得罪了什么神灵吧! 在众人的悱恻之中,今日的主角,县令大人也就是温长泽,出来了。 温长泽的目光环视一周,脸上虽然带着易~容面具,但那眸子里,却带着独有的温和。 看着等候在外面的百姓,温长泽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司马默的身上,对于自己而言,无关于功名,但是看到百姓们如此受苦,还是想尽一些自己的力量。 所以既然沐王他们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他们失望! 当下,温长泽一步一步的向百姓们走去,看着他们,微微叹了一口气,低下了身子,说道:“本官上任这么长时间,做了很多让人失望的事情,本官也已经反省过,认为自己罪不可赦,今日特地来向各位道歉,若是大家能够原谅我的话,从今以后,我一定做一个好父母官,不会再做任何混蛋的事情!” 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竟然如此卑躬屈膝,周围的百姓,全部都愣在了那里。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洛霏挑眉,看向温长泽,这些事情都是县令大人做的,不管温长泽的事,但是温长泽知道,若是自己要改变的话,就一定要如此,只有这个样子,以后才不会让人怀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弥补的机会 温长泽没有听到声音,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周围的百姓,心中知道,县令大人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失望,若是让百姓相信自己的话,一定要付出一番努力。 当下也不在乎,说道:“我现在说的话,大家一定很难相信,但是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请大家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证明自己说过的话,都会兑现!” 百姓们看着温长泽,眼中疑惑的目光更甚,看着县令大人这个样子,难不成真的改过自新了? 下面的司马默,突然之间咳嗽了一声,在人群里面说道:“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县令大人如此有诚意,我相信也不会再做糊涂的事情。” 上面的温长泽,听到司马默这么说,立刻点了点头,说道:“还请放心,这一个丰城,我一定要让它恢复往日的繁华!” “县令大人,虽然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情,但如果你愿意改过自新的话,我们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看到周围百姓的神情松动,洛霏察言观色,立刻大声说道。 随着这么一句话,百姓们犹豫过后,立刻接着说道:“县令大人,只要你愿意改过,我们还可以接受你!” “对呀,你要是愿意做一个好的父母官,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县令大人,你可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 既然有人开了这一个头,那么百姓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温长泽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一副说受教的样子。 司马默看了之后,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洛霏,也露出了笑容。 在丰城的这些事情,也许眼前的结局,将会是最美好的结果。 而另一边,白府之中,变得一团糟。 小姐的婚礼近在眼前,但是到了目前为止,姑爷都从来没有露过面,以至于白府中,流言不断。 随着日期的接近,就是白老爷,也不由担心起来,虽然知道,司马默他们现在,需要自己的支持,但是也害怕,放了自己的鸽子。 更或者是说,害怕白蕊伤心。 林城的消息传过来已经那么多天,但是到了现在,公子萧他们还没有到来,日期越来越近,若真的到了那一日,公子萧没有来的话,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未知的问题,白老爷叹了一口气,不由扶出了自己的眉宇,该死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家丁敲了敲门,听到白老爷说进去,立刻走了进去,看来白老爷,说道:“老爷,这是宴请宾客的名单,你还要不要过目?” 正在气头上的白老爷,听到家丁这么说,不由握住了拳头,看了加眼请柬,怒声说道:“邀请什么人,你们心中就没有一点数吗?要是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管的话,那我要你们做什么?” 家丁听到白老爷这么说,不由低下了头,连忙道歉说道:“老爷,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去做!” 说完之后,立马往门口跑去,突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家丁立刻停下,低头说道:“小姐。” 白蕊点了点头,看着家丁手里的东西,说道:“还是让我过目一下吧,等到今天傍晚的时候,你来找我要。” 家丁听了之后,连忙点头,高兴地说道:“是,小姐。” 宾客名单那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应该由主子决定,若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了乱子,那就万死难逃其咎。 白蕊的手里,拿着那厚重的名单,不由微微皱眉。 公子萧那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请什么人,或者说应该给谁去送请帖。 手微微攥紧,白蕊叹了一口气,或许公子萧会有安排的吧! 想到这里之后,直接推开门,向白老爷走去,白老爷不悦的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白蕊,脸色才好了一些。 “谁惹父亲生气了吗?”白蕊走到白老爷的对面,慢慢的坐了下来,看着白老爷问道。 白老爷微微皱眉,盯着白蕊,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蕊儿,到了现在,公子萧还没有回来,你真的决定婚礼进行下去吗?” 若是现在停止的话,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真到了成亲的那一天,公子萧没有回来的话,那白家又应该如何回应? 只怕到时候,为了保住白家的颜面,会让白蕊继续成亲,但如果那样做的话,不是委屈了蕊儿吗? 白老爷看着白蕊,目光之中多了一份犹豫,对于这一个自己疼爱的女儿,很是舍不得。 白蕊的身体瞬间僵硬,目光下沉,看着自己的手,公子萧是自己喜欢的人,而且自己也相信公子萧,无论如何那一天也都会回来,所以,怎么能够取消婚礼呢? 这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 当下,眼眸中的目光更加坚定,抬头看着白老爷,说道:“爹爹,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取消婚礼!” 白老爷皱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仍然是忍不住说道:“蕊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到了最后一刻,公子萧还没有回来?你该怎么办?” 白蕊听此,手渐渐的握了起来,却是立刻坚定地说道:“公子萧不是这种人,哪怕他不想要再娶我,也一定会回来给我一个交代,所以我的婚礼,一定要继续!” 他是自己的爱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信任他,这是最起码的,难道不是吗? 所以,那一天,自己一定可以看到公子萧的身影! 白老爷皱眉,但看着白蕊如此坚持,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好好的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慢慢的站起身子,往门外走去。 “爹爹,你担心到了那一天,我们白家颜面尽失,所以再给我准备另一个男子,对吗?”白蕊蓦然起身,看着白老爷的身影,说道。 白老爷皱眉,脚步却是缓了下来,走到了门口,说道:“蕊儿,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爹爹希望你能够多想想白家的面子。” 面子两个字,直接射到了白蕊的心里,白蕊的面色一僵,眼眶一热,便感觉到有东西在眼睛里面积聚,自己的幸福,难不成真的比不了白家的面子吗? 低下头去,那一刻泪水,直接滑落,落在了滚金大字上。 宾客名单! 白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都相信公子萧,一定会回来,如果爹爹愿意准备的话,那就尽管去准备好了,反正到最后也用不到! 如此想着,白蕊看着前方,坚定的走了过去,自己的婚礼几天之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好,一定要在公子萧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完成! 公子萧,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特别忙呢?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千万要记得,该回来了,从林城到京城,需要几日的时间呢。 而这个时候,皇宫之中,也已经得到了丰城的消息,秋香锦立刻把上官陌叫来,三个人共同商量。 上官陌来了之后,拿着书信,看过一眼之后,放在了一旁,目光之中,带着几丝冷意。 一旁的秋香锦,转身看着上官陌,微微皱眉,说道:“陌儿,他们是想收服百姓的民心,我们要赶紧行动,若不然的话,只怕大事不好。” 他们虽然在皇宫里,但是那一个夜迟谦,毕竟是假的,无论如何,还是让人着急。 上官陌微微闭上眼睛,笑着摇了摇头,那样子,不由多了几丝无奈,不急不缓的说道:“近日以来,我夜观星象,总看到我命中注定那颗相对的星宿,在不断的向我接近,一直算不出来,为什么会星象大变,原来是因为这。” 自己的宿敌,那就是洛霏,那一颗星宿,代表的就是洛霏,星宿不断地向自己接近,意思就是洛霏马上就要来到京城。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军还在林城,不可能突然之间就攻到京城,那也就是说,洛霏这一个人,马上就要出现在京城之内。 “父亲,近日以来,城门那里你要注意些,洛霏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上官陌转过头,对上官辰说道。 听到洛霏他们,上官辰的脸色一变,拳头不由得握了起来,立刻点头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这一句话,听到上官陌的耳朵里,却没有什么作用,他们那一群人,有公子萧在,随便弄个易~容面具,就可以混的进来,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不能够随便关城门。 让父亲多注意些,只是为了注意他们的行踪,并不期望着,能够捉到他。 但是看到上官辰气怒的样子,上官陌没有说话,父亲在他们手里吃了那么多亏,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而一旁的秋香锦,思考之后,眼前一亮,立刻大声说道:“既然洛霏他们回来了,那么我的雪儿,我的雪儿是不是也回来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寻找,从来没有懈怠过,但是到了如今,也一直找不到雪儿的踪迹,现在洛霏回来,那是不是会带着雪儿回来? 上官陌抬头,看了一眼秋香锦,微微沉默,黎映雪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若是他们带着黎映雪,探子早就会回来禀报,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黎映雪。 只怕他们并没有把黎映雪带走,而是留在了京城,但看着秋香锦着急的样子,上官陌直觉得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京城那么大,若是寻找一个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关于黎映雪,肯定不会那么好找到。 秋香锦听到了上官陌的话之后,不由叹了一口气,微微低下了头,自己的雪儿! 上官辰看了一眼秋香锦,不由低下了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现在雪儿在他们的手上,就是捉到了他们,又能够怎么样呢?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证雪儿平安! 时间,就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之中,慢慢的度过,等到洛霏他们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为情所伤 “小二,酒,酒呢!” 角落一处,那身子半瘫在桌上的女子猛拍着桌面,不满催促着,桌上,已七零八落滚了好几个空酒壶。 “来咯~” 小跑着重新呈上一坛酒,冲那发着酒疯的女子陪着笑,“客官,您的酒。” 女子手一揽夺了过来急急启了封,摸索着拿碗,却抓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勉强睁着眸看去,吱吱已经醉死在碗里雷打不动了。 她吃吃一笑,“好,醉、醉了好……” 打了一个饱嗝,摇摇晃晃的支起身子将酒坛双手一捧,仰面就灌。 众人无不摇头将视线收回,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傻瓜。 “小二,寻一个清净处给我家小姐。” 说着,门口已进来一对主仆,前头的丫头声音清丽,眼溜溜往客栈内转了一圈,里面座无虚席的人让她微微蹙了眉。 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个有身份的,小二笑迎了上去,眼里有着歉意,“姑娘不赶巧,这会子正好膳点,这不,空桌一时也腾不出来,姑娘若不介意,与别人同拼一桌可使得?” “这……” 丫头犯了难,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无妨,劳烦了。” 青衣女子颔首淡笑,虽是温温柔柔的,却不见丝毫忸怩,落落大方,当真是个绝妙的人儿! 小二有些愣愣的,大京城见过的大家闺秀不少,却哪曾被这样一个貌美又知礼的女子如此礼待过?心下激动,当即扬起灿笑,“不劳烦不劳烦,小姐请随小的来。” “咦,这不是钟家大小姐么?” “别说,还真是。” 底下已经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早就传闻富甲一方的钟家是个传奇,尤其这个钟家小姐,亦是个才智与美貌并存的绝女子。自小声明远播,听说钟家旗下的产业皆是她打理的,不仅如此,更是有着一副菩萨心肠,每个月初都会施粥赠粮,城里的那些浪者乞儿皆不是念着她的恩德。” “如此,钟家老爷倒真是好福气。” “只是可惜……” “可惜啥?” “可惜这钟家小姐一心打理家业蹉跎了年华,如今到了桃李年华也不曾寻得个良人,可愁煞了钟家老爷子。” 说到此,人群莫不是一阵唏嘘,看着那边的身影亦是多了分惋惜同情。 那厢,钟语素二人已被小二领到了洛霏那桌前。 没办法,这是仅剩且又安静的一桌了。 “小二,你莫不是要我们小姐跟个酒鬼同桌吧?” 小蛮本来就因没有空座有些不舒坦,碍着小姐人善不计较才憋了气,一看那喝大了随时都会发酒疯的女子再是忍耐不得,这一惊诧下,声音不自觉就高了些许。 “小蛮。” “小姐总是这般宽善,您看那位姑娘,若是个正经女子咱们一同坐了也就罢了,可是她这般疯言疯言,若是不小心伤了小姐,小蛮如何跟老爷交代?” 钟语素略一沉眸,有些无奈,她这性子也怪她平时惯着了。正要说话,却不料被抢先。 “你、你说谁是、酒——嗝、酒鬼?” 酒已上脑,一句话洛霏说的甚是磕绊,可语气里的不爽凭着酒劲浓烈了几分。人虽醉了,可耳朵还灵着,她们说的那些她没听多少清,可就是把说她坏的话记个了深。 晃晃荡荡的,作势就要起身跟她们理论。 “小姐,咱们走吧!” 小蛮一看就有些慌了,发酒疯的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拉着女子的衣袖就要走。 “别、别走,把、把话说、说清楚。” “小姐!”小蛮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到底是没见过撒酒疯的人。 “姑娘莫恼,婢子不懂事,若有得罪的地方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还请姑娘海涵。” 说着,果真揖了个福。 醉眼惺忪的,洛霏晃晃身子,撑起眼皮打量面前的青衣女子,其实她并没醉深,只是手脚有些不协调,脑子里亦是清楚的很。 见被人真诚道歉,点点头,“涵,涵了。” “坐,坐吧,反正、反正我屁股不、不大。” 说着人往里一坐一缩,手臂一揽,将桌上的酒坛子往她这边揽了些。 钟语素被洛霏这般举动逗笑了,倒是个有趣的姑娘。 “多谢。” 不理会小蛮阻拦的眼,欣然落座。 醉酒女子憨憨咧嘴一笑。 小二一看没事了,心中吁了口气,赶紧跑下去上菜了。 不一会儿,菜上齐。 钟语素不急着动筷,却是向那自顾喝酒的女子笑问: “姑娘可曾用过饭?” 见她吃吃笑着摇了摇头。 “可愿一起?” “我有、这这个就够、够了。” 她也不强迫,知道她或是自有伤心事,柔柔一笑,这才与自家婢子用起饭来。 客栈里的人慢慢离去,变得安静,唯独角落一处,洛霏一口接一口,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变。 “小姐,她是要灌死自己么?” 小蛮她们早已用膳完毕,打量着洛霏,神情也没有了方才的慌促。 闻言,语素也是微微蹙眉,她这样喝下去怕是伤身的很。 “姑娘,酒入愁肠却是更愁,还是别再喝了罢。你家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家?” 洛霏有一瞬的短路,随即心里一酸,“我、我没家,嗝!” 语素心微微一颤,与小蛮对视一眼,看向她的眸不免染了同情,亦不忍心将她独自放在这里,放柔了语气,轻道: “不如姑娘先到我处暂时歇息,等醒了酒再作打算如何?” 洛霏只是眨着眼,盯着她不说话。 “喂,我家姑娘是好心带你回去,你若是心有怀疑大可自行离开。” “小蛮。”语素沉了声,似有不悦。 小蛮嘟了嘴,却也不敢再做声。 视线重新对上那醉酒女子,语气依旧轻柔的叫人流连,“那姑娘可有朋友,不如叫你的朋友来接你?” 见她又是落寞的摇摇头,语素陷入了沉默,心中似有为难,她待会还要去铺子查账,本想先安顿她再折回去,可是她不愿,她又不能强人所难,放任她独自在这更是不妥,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忖间,肩头一重,她瘫软过来,已是醉晕过去了。 “小蛮,扶她回府。”打定主意,她这样子,只能是先送回府了。 二人好容易将醉酒女子扶起身,已是喘气连连。 “真沉!” 小蛮抱怨了句,却也赶紧搭手和语素一边一个搀着防着她摔倒。 洛霏脚下踉跄,身形更是不稳,若不是两边皆有人扶着只怕早已摔了好几个跟头。偏偏劲还挺大,一路上东倒西歪的连带着那主仆二人跟着晃晃悠悠。 一路上嚷嚷着“喝酒”倏地又展臂大喊“失恋万岁”,语素早已羞的扎低了头。 “哎呀我的姑奶奶,感情你被男人甩了也不要在这里耍酒疯啊!” 小蛮急眼的直跺脚,又羞又气,往洛霏腰上一掐。 洛霏扭着身子又是好一番鬼哭狼嚎。 虽说客栈里人已是不多,可洛霏嚎的实在大声,她自是醉的一塌糊涂没看见旁人一脸的兴味打趣,可苦了另两个黄花大闺女,这辈子真真是没这样子丢过脸! 一张脸早就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扔了手中的人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主角尤显不够似的,嚎够了叫够了,又扯着嗓门唱哭了整客栈围观的人—— “失恋快乐,祝我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唱着唱着,又哭起来,伤心的不得了。 “找不到了,找不到更好的了。” 就这样一路哭,一路喃,浑然不觉自己已连累了旁人成了京道上最亮丽的风景。 洛霏步履很是蹒跚,费了好大劲,钟语素也只是勉强将她扶到了门口,步子还没迈出,入眼却是横过一手臂,堪堪将她们拦住。 抬眼,心却猛地一滞。 是他?! 狂狷散发,额头横绑着编织细绳扎入散发间,星眸剑眉,此时却微蹙着凝着她搀着的女子。 “不就失个恋么,捣成个鬼样子。” 直到手中一空,她恍然回神,醉酒中的女子已被笑三生拎小鸡似的提了出去,晃了晃,“喂,喝傻了没?” 哪知这一晃之下洛霏只觉腹内翻江倒海,猛地推了他躬身呕吐起来。 吐完了力气也没了,瘫缩在那里不再动弹。 笑三生捏着鼻子嫌恶的踢了踢她,洛霏迷迷糊糊睁了眼,这才将他看了清,怔了会儿,眨巴眨巴眼,然后竟是伸臂一冲,将他双腿抱了满怀,“笑笑!” 这一叫,心里顿生更多委屈,嘴一瘪,竟是簌簌落下泪来。 笑三生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不过也是最先反应过来,叹口气,弯身伸手一抄,毫不费力的将她横抱起来。 折回身,他抱着她没法腾手,努努嘴。 “把那畜生带着。” 她本抽着泣,闻言乖乖捞起碗中的吱吱往他怀中一塞,勾着他的脖子,继续哭。 笑三声见此却是微微提了唇,也不说她,走到语素面前停下。 “多谢。” 钟语素愣愣看着他们走远,直至看不见人影了,才被小蛮的话叫回。 “小姐,那不是——” “我们走吧。” 她淡淡打断,那样子,他分明已是忘了她…… 掩去眸中失落,率先离去。 小蛮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再次望了望,应了声跟着去了。 另一头 “酒,酒呢?” 床上的女子闭着眼胡乱挥舞着手,笑三声就立在床边环着胸打量着,浩如瀚海的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他的住处,胜在偏僻,一时半会倒也叫人寻不到。 想起刚刚甩掉的人,眸微微一沉,是谁在跟踪她?她不是应该与司马默一道的么,怎的又独自在酒楼买醉? 一连串的问题不得而解,看着在床上犹自哼哼唧唧的人,终是摇摇头,转身去拧了汗巾。 “小爷我这辈子没照顾过人,你这酒鬼倒是好福气。” 他言语甚是傲娇,手下胡乱擦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失恋 他下手没个轻重,洛霏虽是醉了可也是知道不舒坦,闭着眸皱着脸抗拒,几番挣扎也挣不开脸上那讨人厌的东西,气急下带着酒劲一跃坐起,“老子、老子失恋了你就不知道温、温柔点,啊!” “哟,说的还挺顺畅。”笑三声觉着擦干净了,才收了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给爷说说,是谁甩了你,说出来让爷开心开心。” 哪知床上的人一句话不说,晃悠着身体就要下床。 士可杀不可辱,没见过对一个醉酒的人还要寻开心的。她虽醉的迷迷糊糊,可心里是伤心着的,哪里受得了他这样激? 头晕的厉害,一睁眼,就见那可恶的男人咧着嘴连同着整个房子晃得厉害,宛如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般。 他也不拦着,见她摸摸索索的寻至了门口抬脚被门槛一绊整个扑去半晌没有动静。 “喂?” 他踢踢她,地上的女人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这才有些不放心,蹲下身拍她,见她还是不动,一急,赶紧伸手将她一整个翻转过来,却是一愣。 脸上混着泥土和泪水搅做一块,脏兮兮的一片,她呼吸均匀,却是睡着了。 笑三声抓抓头,犹豫着要不要晃醒她,最终还是认命的抱了她进屋,重新打了水给她擦脸,只是手下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小心。 “不就是失恋么。” 他轻声喃喃,见她熟睡中微微蹙了眉,呢喃着翻身进去。摇摇头,从床尾拉过被子将她盖好,退出屋外,纵身跃在离门口不远的大树上,取过一片叶子放于嘴边,悠悠扬扬的曲子似带着安神般轻轻飘扬了开去。 钟府 不同于平时的安静,大堂内时不时传出几声笑。 “爹,什么事这么开心?” 正座上的钟厚德一看自家女儿归来,连忙招招手,“素儿回来的正好。” 钟语素微有疑惑,进堂坐下,却见里面还坐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婆子,见她进来立刻便起身迎了过来,笑道: “哟,这位就是百闻不如一见的钟小姐吧?” “正是小女。”钟老爷捋着胡子,眉眼弯弯。 那婆子眼里带着惊叹,瞧着语素连连赞叹,“果真是天仙下凡来着,钟老爷好福气哟!” 一番夸赞喜得钟厚德见牙不见眼,他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争气的。 “这事,还得多多劳烦刘媒婆了。” “哪里哪里,能娶得钟小姐这样的绝女子,才是那些公子哥的福气,老身定擦亮了眼为小姐觅得佳婿。” “哈哈,好,这事你着紧去办吧。” 那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媒婆应了声是赶紧退了。 “爹,您这是……” 知女莫若父,钟厚德一听便知她心有不悦,摆摆手退了众下人,才一声叹。 “素儿啊,你也知道为父一生都在商场上打滚,年近而立才得了你这么个闺女,可怜你母亲身子弱在你少时便撒手而去,对你,对你母亲,为父心中都甚是愧疚。” 语素心中一恻,刚刚升起的不悦消散无影,按下伤感,起身按着父亲的肩,语气依旧柔柔的,“母亲仙去的这几年,父亲既为父又为母,养育数十载,却未曾续弦,此恩此情,女儿都理会的。” 一番话惹得钟老爷子泛红了眼,颔首拍拍女儿的手,心中欣慰,“你自小懂事,现在又将钟家打理的甚好,为父为你骄傲,谁说女子不如男,我钟家的女儿可比他们强了去。” 说着脸上浮现傲色,随即又担忧,“只是女子最终也要寻一个好归宿,为父本想一直私心将你留着,这一想到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爹,”语素心中一痛,面上却强笑着,“女儿晓得的,一切凭爹爹做主。” “素儿啊,你不要有勉强,纵是旁人牵线,为父也希望你寻个自己中意的。” 钟厚德心有疑虑,以前提起这事都是被她借口拒了,如今答应的如此畅快倒让他有些惊讶。 “爹爹多虑了。”语素浅浅道,脸上挂着柔柔笑意,“女儿也已双十年华,怎的还忍心让爹爹操心女儿?早早定下也算是女儿尽些孝道了。” 钟厚德盯了半晌终是放心转了头喃喃,“好,好啊,这样,为父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看着年迈老父耳鬓霜白,语素心中酸涩,怎的忍心再让他费心? 脑中晃过那个男子的身影,蓦地心一抽,微微握紧了隐于袖中的手。 既是忘了,她又何苦执着不放? 夜沉沉 淑然殿一派寂静,这里,是昔日已故宠妃淑妃的旧殿。 或真是应了最是无情帝王家那句话,一代宠妃殁了之后,也带走了这一殿的堂皇富丽,如今的淑然殿,人去楼空,俨然冷宫。 这个已然在埋在记忆里的地方,却奇怪的于今夜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乌云散开,月光洒下,院中杂草斑驳一地。 忽的风过,半坏的门吱吱呀呀的开阖着,却因此得见本是空荡的殿内跪着一躬身垂首的黑衣人。 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寒冰般的眼。 他的面前,却坐着一个全身隐于黑色斗篷下的人。 “你说带她走的人发现了你们?” 微微低沉的声音,是个男人,不带丝毫起伏的语调在这样的空殿叫人发寒。 “是,那人功力不低,属下不敢硬碰。另外——” “说。” “属下发现漱涟王的暗影也在暗中跟随。” “呵呵。”男子低低笑了,轻叩着桌面,似是沉思了会。 “继续守着,那丫头呆不住的,一旦发现暗中关注,有任何变动立即回报。” “是。”应声下,黑衣人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男子起身停至门前,负手望着乌云复又遮了月,缓缓勾了唇。 “这次,你又该怎么护?” · 时间总是很公平,不管有人失没失恋,总是管自流逝。 洛霏对那日醉酒一事自是记不大清,却也清楚要重新振作。 纵使暗恋没果,好歹也是痛过哭过,这样祭奠一下也算是无悔青春,日子还要继续,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翻新的过。 然后,她很自觉的开始了和笑笑“同居”的日子,除去失恋的插曲,和笑笑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很是顺遂。 她是个闲不住的主,笑笑提醒过有人跟踪她的事,开始她也是担惊受怕的躲在屋里乖了好几天,她本不是安静的性子,果然才没几天便如散狗般野的甚是潇洒,全然把那些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这闲不住的性子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兜了一圈,竟还是在那个客栈那一桌遇上了钟语素。 倒是语素先认出了她,见她迷糊的样子又是好一番耐心解说。 洛霏本就对她那日相助心有感激,又见她明明是富家小姐却全无架子,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当下便喜欢的不得了,两个又是全无心机的女子,一来二去,很快便结成了好友。 “那日见你疯疯癫癫的,现在正常起来,还是人模人样的嘛。” 小蛮见洛霏大大咧咧的,加上之前本就聊的欢,说起来话也是没有顾忌,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引得洛霏恨不得捏上一捏。 到底是识书知礼的大家小姐,钟语素微微嗔了小蛮一眼,“小蛮平时被我惯着惯了,口无遮拦,不姑娘千万不要介怀。” 洛霏本要喝茶,听着钟语素那一声“不姑娘”,一岔气,险些喷出了茶。 连连摆手告饶道:“别别别,你还是叫我洛霏吧,文绉绉的我实在是听着别扭。” 钟语素一愣,脸上微微泛红。 洛霏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连忙解释,“从来没人叫过我姑娘的,”洛霏摸摸下巴甚是认真的回忆,“还是直接叫名字自在些,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叫的别人。” 见洛霏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语素会心一笑,“如此,你也不可唤我钟小姐了。” “素素,我叫你素素可好?” 洛霏冲她眨眨眼,心下感慨,人美名美,当真是赏心悦目。 语素脸又悄悄爬上红晕,似是没被人这样亲昵唤过,微笑颔首,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一种让人莫名亲切的力量。 两人初交,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聊到二人居然同岁还都没有成亲时几乎是一下的找到了知音,更有亲近之意。 女孩子嘛,少不了八卦心思。 “我是从外地来京的,而家乡的风俗就是晚婚晚育,都是二十好几的才成婚,有的单身过惯了一直不嫁人也没什么的,我不急,呵呵,不急。” 洛霏打着哈哈,自动忽略了卖身给司马默那一茬,只当且深信自己仍是单身的。 见那主仆二人果然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瞧,似是从没听过还有这番风俗。 似是察觉自己盯了好久,钟语素略有歉意一笑,收了视线喃喃,“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洛霏的家乡倒真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一个可以让女子自己追求做主的世界,那该是怎样的地方? 她言语里微微带了羡慕,垂眸喝茶的间刻,一同掩去了眼底的落寞。 洛霏没发觉,按耐不住八卦好奇问道:“素素你呢?可有心上人?” “家中已经着手在相看人家了。” 她神色一闪,避重就轻淡淡说着,似乎并不甚在意,洛霏听着却皱了眉,看她。 “包办婚姻?这、这不好吧。” 语素神色一黯,身旁的小蛮却出了声,语气还颇有些愤愤,瞪着洛霏活像她抢了她男人似的。 “你自是有了心上人可以再蹉跎个几年,可怜我家小姐心心念念盼了几年竟等的别人相望不相识,好不容易放下要重新开始你还不盼点好的,你简直、简直——”简直是不识好歹! “小蛮!” 这些本是打算烂在心里一辈子的话现在陡然全摆在明面上,语素惊得脸色煞白,再控制不住语气一声惊喝,急急看向洛霏,她果然睁大了眼一副又震惊又不解的样子。 急的起身,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烫的洛霏又是一叫。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追问 “对不起对不起。” 洛霏吃痛回神,见素素已然红了眼眶甚为自责的样子,心里却挂念着小蛮的话,赶紧摆摆手宽慰,“没事没事,我皮厚,倒是你,小蛮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洛霏追问不停,语素就只闭紧了嘴再不开口。 那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洛霏也不逼问她,脑里急速捋着思绪,她说她的心上人?那日醉酒唯一出现在她身边的异性也就只有笑笑,他抱了她回去被人怀疑二人的关系也是正常,只是按小蛮说的应该是笑笑与他们早几年前就认识而且那该死的男人居然还忘了素素?! 思路理清,心海却是翻滚着巨浪,最后瞪大眼不确定道:“素素你的心上人不会是笑笑吧!?” 果不其然,在小蛮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缅怀下,当年一场英雄救美而男主拍拍屁股潇洒走人的场景便跃然纸上,洛霏神情专注的听着,时而皱眉时而握拳。 “太过分了!”她气的一拍桌,好像是她被人忘了似的,“亏你这几年一直念着他,他居然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不成,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起身就要拉语素。 “洛霏你这是做什么!” “找他当面对质啊,你放心,他若是再记不起来,老子打的他回炉重造也要记起你。” 语素一听急的眼泪差点出来,赶紧拽紧了她手臂拗着不动,深闺女子的礼仪早被洛霏激的没影。 “当年他于歹人手下救出我也是好意,施恩不求报更是难得,是我自己上了心存了妄念,怎的还能迫他认我,如今他身旁有了你我也能放心他嫁,从此互不相干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啊?” 洛霏一愣,霎时明白过来,感情这傻姑娘还以为她是他心上人。 “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松开她,犹见她存疑的眸,急的伸掌起誓,“若有假话,诅咒我一辈子没人爱。” 这个誓很毒,至少洛霏自己是这样认为, 语素见她神情少有的正经凝重,哪里还有怀疑,脸上一红,随即眼中一黯,“是不是误会已经没有关系了,再过几日,家父估计也该寻好了人家——” “小姐难道真的甘心?”小蛮急急打断,知道洛霏与笑笑的关系已松了口气,没想语素的话却又是让她一紧。 语素惨淡一笑,心境已平复下来。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甘心,我不会任你乱嫁,不甘心,我更不会任你乱嫁。” “洛霏,你——” “没有感情,纵使嫁了,难道还要你夫家养着一个心里没他的妻子?” 语素脸一白,很是难堪。 “喂,你怎么说话的!” 不理会心急护主的小蛮,洛霏眸中坦然,不说狠话,只怕她不会打消另嫁的想法,正了正色,重新换上柔和一点的语气,带着导向般宽慰。 “素素,婚姻是要对双方负责的,你也不想因为自己,惹得以后的夫家心存芥蒂你家中老父还要为你操心不是?” 语素沉默了片刻,终是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存了小性子了。” 洛霏含笑点点头,“这就是了,你先不着急嫁,纵使笑笑那边可行性……”她一顿,“总之先把你这边的事理清楚了,万事有解决的方法。日后我可要经常上你府上叨扰了。” 眨眨眼,她笑的狡黠,与忧心忡忡的语素话了别,一转身,收了笑,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句—— “笑笑你个渣渣!” · “喂,小爷自认风华绝代风靡万千少女可你盯着我瞧了一个时辰了,你若真是中意爷小爷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如何?” 笑三生抬起某人的下巴,样子很是为难。 “呸!”洛霏别了下巴啐了一口,“你个渣渣。” “喂,找茬啊?” “找的就是你的茬!说,你究竟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洛霏手臂横过他的脖子箍着,狠狠威胁,心里对他埋着恨,下手自然重了很多。 笑三生被勒的出气多进气少,连连拍打着她手臂,最后在她腰上使劲一掐,洛霏哎呦一声松了手他才得以解脱。 “你良心都让狗吃了啊,还真下得了手!” 他站在桌边,抚着脖子喘着粗气,不明白她今日是怎么了见着他就一副仇人的样子。 “你真的不记得素素了?” 她就在他桌对面站着,盯着他不放过脸上一丝表情,见他摸着下巴思考的样子握了握拳心里又期待又紧张。 “素素?吱吱的同类?” 他答的随意,自顾倒了茶,刚要喝,洛霏一把夺了过去。 “你才畜生呢!” “吱吱!”某鼠不乐意抗议了声。 “没说你!” “那又是谁?跟我有关么?” 他移到凳子旁屁股一落,就要坐下去。 洛霏一个飞腿踹过去,将那凳子踹滚了出去,“有关,大大的有关!” 她逼近几步,他躲开几步,两人围着圆桌就这样上演着你问我答。 “三年前,元灯节,你救过一个青衣女子,记得不?” “好像是有这个印象。” “那女子就是钟家小姐钟语素啊!” “啊,是她啊!” 洛霏大喜,“记起来了?” 笑三生一拳打在掌心,神情无不懊悔。 “早知道她是钟家小姐,当初就该要点救助费啊!害的我那时又去别家偷东西被发现差点蹲牢里了。话说你怎么认识她的?” 洛霏脸上还没笑开,听这话随即一愣,沉下脸,哆嗦着将手里的水一口灌了,还不解恨,瞪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喷着火,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这该死的混蛋哪里是记起来了! 于是,二人又围着圆桌追赶了好几圈,直至累的再也跑不动了,二人面对面喘着气,皆有些狼狈。 “我说姑奶奶,我真记起来了,饶、饶了我行不行?” 能不记起来么,她边骂边追,边追边骂,他早已听个七七八八,不止钟家小姐,上至她家十八代祖宗下至家养的旺财生了几窝仔都能如数家珍。 “真的?” 见他公鸡啄米似的点头,赶紧拉了凳子一屁股坐下,又是灌了好几口水。 这年头,红娘不易啊。 喝了水,喘平了气,她问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笑笑抓抓了头,一脸茫然,“什么怎么办?” 眼看她又要发作连忙发声,“人家都要嫁人了你既是作为朋友送个礼道个福,再不济,我也搭个份子钱咱们合买个礼物送去就是了。” 洛霏握着茶杯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努力压下将杯子砸向他的冲动。 这个挨千刀的,若是素素知道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还送了新婚礼物给自己,不哭死到黄河才怪。 这家伙脑子是给驴踢了好不全了么? 洛霏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一个是没有情商的白痴,一个是为情所伤的失意人,要凑合这一对任重而道远啊,只能各个击破了。 素素是个重孝道的,那么,就先从钟老爷子入手。 想明白了,也就不急了,幽幽看向对面的人,邪邪一扯唇,计划已于心中形成。 洛霏这几日连着往钟府跑,凭着自来熟的性子,又加上钟语素的关系,很快在钟府混了个大熟脸。连钟老爷子看见洛霏也是喜爱的紧,自家女儿虽懂事,但性子终究沉闷了些,不像洛霏,活泼好动,嘴巴叨叨叨的分分钟就能让他乐得开怀。 刘媒婆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带了好几卷京城里适龄贵公子的丹青来。 说起来,这也亏得钟家财大气粗,在京城的势力不可小觑,不然这女挑男的事哪里轮得到一个女子来做主?由此可见,钟老爷子对这个独苗苗的珍视。 “洛霏啊,你也帮素儿参考参考,你是她的好友,想必女孩子的眼光应该差不多的。” “这是自然,素素的终身大事我自是要关心的,钟老伯就放心吧。” 洛霏笑着应承,眼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婢子摊开的一拍丹青上瞄去。拉了旁边坐着的语素在她耳边笑的揶揄,“素素真是艳福不浅啊。” 钟语素嗔了洛霏一眼,见她不怀好意的眨眨眼,双颊染上红晕,却也对她无可奈何。 见那素来温温柔柔话都不说大声一点的女子被自己打趣的不行了,洛霏这才清了清嗓踱至画前。 眼一扫快速打量过去,“这个太胖,这个太瘦,这个,啧啧啧,”她嫌恶的摇摇头,“尖嘴猴腮,一脸的克妻样,呀,那个更差,整个肾虚……” 一排下来,竟是无一个入得了洛霏的眼的。 钟老爷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只是忍着没有发作。 刘媒婆早已拉了脸,有些鄙夷的朝洛霏呛声,“又不是嫁王爷皇子的,这位姑娘眼光忒高了些吧。” 闻言洛霏立马沉下脸,她还真就是嫁王爷的! 心中已是不快,语气亦是不善,“你当钟家小姐是什么人?钟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长得天仙似的一个人儿你居然就寻得这些歪瓜裂枣来凑数,你安得什么心?” 被洛霏这样义正严词一喝,刘媒婆倒有些傻眼,愣愣才道:“这些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她本还想说,被洛霏一把打断,冷笑一声,“你当钟家是缺钱到需要卖女儿来维持地位的?” “这——”刘媒婆一时无话,也只是一瞬立即反驳,“抛开这些不说,这些公子的人品都是极好的,钟老爷子疼爱令嫒,自然要寻得一个无论是家世人品都上佳的人照顾钟小姐。” “话虽如此,可你找的这些是么?” “如何不是?”刘媒婆挺了挺汹涌的胸脯,腰肢直了直,翘着兰花指一指其中一张丹青。 第一百五十章 远近闻名的孝子 “就说这张公子吧,谁不知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呢,因着算命先生的一句话硬是忍着二十有五了还不娶妻,说怕是与他老父冲撞犯煞,我念着他这份孝心可贵才想着与钟小姐牵一牵线,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成坏事了?” 洛霏冷哼一声,却是笑出声,“还真是孝子,年至二十五还不曾娶妻却是抬了几十房姨太太,当然,妾还真算不得妻。”洛霏心中有火,这该死的老婆子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黑的都能说成白。 “说起来,那十六姨太长得还真是花容月貌,进张府前在勾栏里就引得张家老爷子和张少爷慕名前去,这段父慈子孝的佳话你怎的不说?十六姨太肚子大了才被抬进府,依你看,这肚里的孩子若是出世了是叫张公子爹爹还是兄长?” 每问一句,洛霏便逼近一分,刘媒婆后退一步,脸便白一分,直至最后嗫嚅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视线错过洛霏瞥见身后正座上坐着的钟老爷子已然长眉倒竖脸黑如炭,吓得一个哆嗦急急指向下一张丹青,“张公子不成,还有这个李公子,双亲不在,妻妾不曾。” 洛霏一听,简直气笑了,“是,他妻妾不曾,却是养了一堆娘儿们似的男人整日寻欢作乐,亏的他双亲早不在,不然有这么个儿子怕是会从地下气活过来。” “那——这宋公子总没得挑了?” “宋钟宋钟,你倒是想给谁送终啊!” 刘媒婆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下,指着洛霏起伏着胸膛,“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小蛮呆呆的看着堂上那气势非凡的女子,眼里闪着崇拜,看不出来她竟有这功力! “混账,简直混账!” 钟厚德再忍不住气的拍桌,“老夫信你是真心为我女儿促成姻缘,哪知你如此不安好心,妖妇,你这个妖妇,给老夫滚!” 刘媒婆哪里还管与洛霏的仇恨,吓得连滚带爬跑了。 钟老气的一口气不顺连连咳嗽,钟语素急的连忙上前给他抚背顺着气。相比起来,她心里虽有愠怒却因洛霏对刘媒婆的一番打击也只剩下好笑的份。 这个洛霏,这次还真多亏了她。 这般想着,向那女子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洛霏重新柔下脸色,回以一笑。脑里却晃过一个身影,若不是前夜她缠着笑笑带她半夜偷到那刘媒婆家外听墙角,今日这关怕也是不好过。 嘘了口气,第一关,成功。 这样一闹,钟老好像一下老了好几岁,连连轻叹,“素儿啊,爹差点就害了你。” 语素摇摇头,细声宽慰,“爹爹一心为女儿,怎的能怪爹爹?” 钟老爱怜地瞅着自家懂事的女儿,又欣慰又心疼,“这样一来,你的亲事又要耽搁了,唉。” “钟老伯不必担忧,不是还有我么。” “哼,你再这样闹着,我女儿只怕是更不好嫁了。”他佯怒道,最后还是自己绷不住笑出声,“唉,也亏的你在,不然——” 洛霏腆着脸笑嘻嘻走近,“钟老伯老当益壮,把素素再养个几年放掌心疼着也是不妨事的。但是嘛——”她话锋一转,“含笑弄孙也是叫人憧憬呢,难怪老伯着急。” “哼,你知就好。” 钟语素皮薄,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见洛霏这样直咧咧的说着那样的事玉葱一伸,指着她欲说又说不出的。 “你个——” “我个什么?”洛霏有意打趣,呲牙冲她挑挑眉。 “不知羞。”钟语素急的一跺脚,脸已红到了脖子根。 “小姐现在才知她么?” 小蛮甚是了解的来了句,随即话一转,神情竟有些惋惜,“若是小姐能学的洛霏哪怕半分,凭小姐的姿色又何苦为婚事烦恼。” 洛霏脸一沉,似有不悦,她这是说她厚脸皮么?是么是么? “哈哈。”钟老被逗得大笑出声,腹中郁郁竟散了不少。赞同的点点头,若真是那样,倒也不用像现在这么操心。 洛霏有心实施自己的计划,遂也不跟小蛮计较,只是一记记刀眼飞过去暗自解恨。 转了身,重新换上笑,“老伯,你真想素素嫁个好人家么?” “这是自然。” “我有个办法。” 钟老哦了声果然被她吸引了过去。 见洛霏慢慢悠悠踱过去落了座,拿了茶杯喝。 “唉,你倒是快说啊!” 小蛮也是个急性的一个劲催促。 放下茶,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她身上,缓缓笑了,“比武招亲。”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没看见么,自然是让你上台打擂,我瞧过了,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打赢之后呢?” “还用说么,自然是做钟家的乘龙快婿抱得美人归了。” 洛霏眼直直盯着擂台上被哄下来的人,人群里爆出哄声,久不见身后人回应,洛霏一扭头,却见笑笑环着胸咬牙切齿的笑看着自己。 心里一虚,赶紧赔笑道:“我知道事先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可事出紧急,素素是我的朋友,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所以就赶鸭子上架的把我给卖了?” “哪儿能啊,素素一等就是等了你三年,除了你她这辈子算是嫁不了他人了,凭着这份真心,你也该对她负责啊。” 她还想再念,可笑笑似乎不愿再理会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哎呀!” 洛霏急的一跺脚,拨开人群赶紧追了上去。 双臂一张拦在他面前,有些急了。 “不要闹性子了好不好,素素人很好,你只要和她相处了定会喜欢的。你再不上去,她可就真的嫁给别人了!” “与我何干?”笑笑眼里带着薄怒,嘴角却是牵着,“我不知你是如何说服他们一家愿意以武招亲,这些我都懒得管,可是叫我上去,我只有三个字,爷不、愿、意。” 他一口回的坚决,态度强硬的有些不像他嘻嘻哈哈的作风,洛霏抿了嘴,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能救她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救她第二次?” “这是救么?洛霏,你把别人的感情当什么?” 他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唤她名字,被他这样一问,她心微微一颤,只是强作镇定道: “素素真的是喜欢你的——”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她?” 她见他炯利的眸绞住自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素素美丽温柔又大方,你只要和她相处了,就会喜欢的,真的。” 她的话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却足以将她言语里的执拗听得清楚。 笑三生咬的牙齿咯咯响,这死丫头真真是一根筋直到底的,手箍上她的肩带了些力道,硬邦邦的冲她声声质问。 “是,她漂亮,她温柔,她还很有钱,可只要漂亮我就要喜欢么?她温柔我就要喜欢么,她有钱我就要喜欢么?”他语气不自觉加重了许多,“我有时候真想砸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的,照你这么说,你活泼机灵又特别,柳梦留怎的就没喜欢上你?” 女子一下惨白了脸,连忙抬头向他视去,眼里有着震惊,还有难堪。 这些艰涩隐秘的心事他是如何看出的?! 笑三生松开手,有些不忍,可话已出口,只是冷着脸不再看她。 她以为小心守着,把感情放心里别人就看不出她的心思了么? 喜欢上柳梦留,注定是她的悲哀。 眼眶微微红了,泪水慢慢盈上,可就是倔强的忍着不落下。 擂台那边爆发出喝彩,她视线从那里收回,握着拳,看着他,僵持着,也不开口。 笑三生将她的纠结焦急看在眼底,转头的瞬间落下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冷嗤,足下却是轻点朝擂台上飞身过去。 呼—— 洛霏终是失了气力般后退一步,松了口气,他终是去了。 那头,带着怒气的笑三生,用不了一招就把那赢到最后的大汉一脚踢下擂台,他黑着脸,冷冷缓过周围一圈人,见终没人敢上台挑战,却是一转身,面对看台上乐的眯眼的钟老微微一颔首。 停至脸上难掩激动喜色的钟语素身上,见她已不可自制的扶着椅子把手起了身。 “抱歉。” 只两个字落,纵身跃下擂台,人群中,再寻不出他的身影。 “混蛋,竟敢戏弄老夫,来人,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绑过来拜堂!” 耳边是父亲盛怒下的喝叫,场面一度混乱。 钟语素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要倒下。 “小姐!” 小蛮眼疾手快的急忙忙扶住,钟语素整个人瘫坐在椅上,恍若被抽了魂般,浑身犹自颤着,心中剧痛。 三年,整整三年,她幻想过无数次再遇他的情景。 第一次重逢,他对她道多谢,因为洛霏。 第二次,他对她说抱歉,又是因为什么? 三年的入骨相思,他不知,他不知…… 她呢喃着笑出声,一闭眼,泪水滚滚落下。恍恍惚惚抬眼,仿佛看到了那年夜下,彩灯如昼,花瓣翩飞,有一少年,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 眼一黑,彻底陷入黑暗。 “小姐,您别吓小蛮,小姐!” “素儿!来人呐,快扶小姐回房!” 眼看着上面乱作一锅粥,洛霏却怔怔不敢再近一步。 她怕。 怕面对众人的指责,怕面对素素那失望的眸,怕…… “这下,你满意了?” 她心中一痛,似被人扯着般难受,没有反驳,垂下了头。 笑三生站在她身后,女子垂着的头看不出是何神色。 只是那背影,很是单薄,很是落寞。 他锁着眉,走近,却被她猛地转身一个推攘,他退后一步,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背影,没有去追。 洛霏没命的跑着,眼泪落下了,狠狠用袖口擦去,只是不知怎地越擦越多,越擦越流,怎么也止不住。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愿接受 也不知跑了多久,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过去,地上的沙石磕的人生疼,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力,努力了好久还是在地上起不来,反将衣服弄的又脏又破。 又气又急,握着拳头重重朝地上一捶,不管不顾的扑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的忘我,也不管路旁开始围聚起来的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似要把穿越过来所有的心酸委屈统统发泄出去。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一双绣云纹的白靴停至眼前,月牙衣角似带着流光微微掀动,眸中轻轻一跃,似是有些似曾相识。 恍惚间感觉周遭安静下来,那人似是蹲下了身,然后一双洁净修长的手递过来,她抽噎着怔怔抬头,呼吸却先是一滞。 “再哭下去,只怕别人皆以为柳某怎么欺负一个姑娘了。” “柳相?” 她愣愣看去,才发现自己竟是扑倒在他府门口,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各异,而面前的男子只是淡淡笑着,没有逼问,没有责备,就那么温温柔柔的看着她。 “是子修。” 他提醒,伸出的手一直停在那,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洛霏蓦地回过神来,自是不敢用脏手污了他的,心中却是一痛,她最不愿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急急起了身,却因为受伤的膝盖受力不稳挥着双手就要向前倒去。 腰下被人轻轻一带,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人已被他横抱而起。 “我、我自己能走。” 她挣扎着就要跃下,被他轻轻制止。 “偶尔接受别人的帮助,没什么的。” 他脸上虽云淡风轻的笑着,可言语里却又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力量。 她默了,不再挣扎,垂下的眸掩去其中的涩然。 她不是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只是不愿接受他的,怕一旦沉溺便再也出不来。 任他抱着进府,金玉惊异的看着自家公子抱着的她,指着手说不出话。 直到抱着她的男子发了话他才跑着下去拿药箱了。 而他则一直抱着她,处处廊道,楼阁假山,走过一处又一处,她打量着不曾踏足过的内院,唯独不敢将视线落在他温如玉的脸上。 直到被他小心放在床上,见她有些局促便开口解释,“这是平时供友人住的客房。” 见金玉已经拿了药箱进来,继续道:“你的伤口不宜碰水,上完药后暂时先委屈换身干净衣服,过了三个时辰再洗身。” 觉得都交代仔细了,领着金玉就要出去。 “谢谢。” 门口的他回眸一笑,“朋友之间无需言谢。” 点点头,将空间留给房内的人。 朋友。 洛霏苦笑,吸口气,开始整理自己。 待到清理完毕,她一瘸一拐着想要离开,经过石亭,他正背着她负手而立,微扬的头望着天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落在那一方竹子上,心中微痛,涩涩想,他这样的男子,到底也只有深雪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了罢…… 柳梦留转身,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女子只是愣愣瞧着墙边一丛绿竹发呆。 “喜欢竹子?” “不喜欢。” 她皱着眉几乎是下意识就答,可说完就一愣,见男子难得讶异的轻挑了眉,忙开口解释道:“皆道竹子高雅有结,空心代表虚怀若谷的品格,其枝弯而不折,是柔中有刚的做人原则,可在我看来,也无非是外强中干,华而不实。” 见他笑听着也不反驳,她面一红,声音有些轻下去,“我乱说的,你不用在意。” 袖中紧握的手心全是汗,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厌恶竹子,只因是上次在这里伤了心,哪来那么多道理? “各人理解不同,你说的倒也在理呢。” 他似是不在意喃喃,默了下去。 突来的窒漠反而让双方竟一时都找不到话开场,气氛忽的有些怪异。 “我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我朋友该担心了。” 她率先打破沉默,他也不留,含笑轻点头。 她回以一笑,有些艰涩,转身的间刻—— “纵有乌云遮月日,难挡云消明朗天,洛霏姑娘万事放宽心些才好。” 她身形一滞,心尖却忽的淌过暖流。 这样一个男子 这样一个男子…… 千言万语,既是道不出口,那,便不说了罢。 挽起笑,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公子。”金玉不知何时走出来,此时亭中只有他们二人,他犹豫着开口,“这事,要不要去漱廉王府知会一声?” 闻言,柳梦留沉默了会,继而转身望天。 “不了。” 她既是有意躲着,他又何苦拂了她愿? 再说,她的行踪哪里又真正躲过那个男子的眼睛? 纵着她,想必也是知道她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罢? 站在钟府前,洛霏深吸了口气,逃避,总不是办法,这个错,她必须亲自向素素认。 经过擂台一事,钟府几个知晓内情的人免不了给洛霏脸色,可洛霏打定主意一定要见到素素,众人骂也骂了脸色甩也甩了,见洛霏仍是一副铜墙铁皮笑对的样子心本不愉,可那眼眶红的跟兔子似的想也知道其实她心里不好受。 钟老爷子也是不忍,由着她去了。 厢房内,见到语素半靠在床上兀自失神的样子,揪的洛霏眼中刺痛,险些落下泪来。 “素素,对不起。” 见飞身扑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语素幽幽回了神,依旧惨白的脸却是一柔,拍拍洛霏的手。 “傻丫头。” 见她红红的眼,她轻蹙了眉,手抚上她的脸,“怎的哭了?” 见她对自己还是这般真心实意,洛霏再忍不住,泪水跟绝了堤似的。 “这么大一个姑娘还哭成这样,不知羞。” “我就是不知羞了,我心里难受哭出来舒服。” 语素眸中恻动,总算扯了一个极浅极浅的笑,“难受什么?洛霏,我都知道的,他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 “素素——” “做了三年的梦,是时候醒了,现在,父亲也不逼着我成亲,这样也挺好的。” 洛霏本想安慰,可嘴巴张了半天才发现说不出任何话,反倒是被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女子好声宽慰了一番。 素素,你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彻底心死了? 心里怀揣着不安,出了钟府路过沿街叫卖着包子的小摊,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一些。愣愣的回到住的小屋,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天已经暗下,月光隔着窗棂撒进,冷清冷清的。 笑笑还没回来。 连日来习惯和他的打打闹闹,这样一静,竟极不自在。 想起白天和他的争吵,算是争吵了吧?也不知是不是还在气着? 眼幽幽环过一圈,她轻叹下,明明是好意,怎的就都成坏事了呢? 这一次,她得罪的人真是多了去了。 手中捧着的包子已有些凉了,捂着放了怀中,还是不放心,返身寻了出去。 洛霏终于相信,人要是倒霉起来那真是连放屁都会砸到脚后跟的。 从已然被一群疯狗包抄的情况看,估计今天不死也残了。 “咕——”为首的一只脏兮兮的大狗呲着牙凶狠的盯着她,喉间发出不善的低叫,它身旁还围着三四条眼神凶恶的流浪狗,好似下一瞬便会一冲而上。 洛霏在现代本不怕狗,可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狗这样围堵着还是头一遭,以前对狗萌萌的的印象瞬间灰飞烟灭,吓得只差尿道失禁了。 心狂跳着,吞吞口水,脚下不敢有丝毫动作,心里已经哀嚎了无数遍,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 “咕——” 那狗似乎有逼近的意思,心一个剧跳,她身体几不可见的微微侧了过去,脚一点点,一点点收过去—— “妈呀!”她撒起腿就跑,疯狗立马全涌了上去。 “汪汪汪!” 巷道里,很快上演了狗追人的凶险一幕。 小巷子黑麻麻的,加上洛霏没方向的乱窜,竟是自己绕进了死胡同,蓦地转身,眼看为首的一只大狗已纵身一跃向她扑去,吓得瞪大了眼全身僵硬定定杵在那挪不了分毫! “呜嗷——” 黑暗中她看不清有什么东西飞出砸在狗身上,本是飞扑过来的身子在空中一滞掉下来,呜咽一声,纷纷夹着尾巴逃窜。 洛霏傻站在那里,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喂,你就打算在那里站到天亮啊?” 她头一抬,屋檐上,他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她,背对着月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黑暗下他亮出的一口白牙尤其闪眼。 “笑笑?” “手。” 她愣愣伸出手,他随意一抓一拽,直至人在他身旁坐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也在屋顶了。 “你怎么在这儿?” 笑三生枕着双臂看着夜空,搭着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有人叫的跟杀猪似的,爷就想看看是谁扰了爷赏月的雅兴。” 洛霏哼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他身旁,心却微微落了下来,能埋汰她,就说明没事了。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往怀中摸了油纸出来,打开拿了包子,也不管凉了,张口就往嘴里送。 被狗这样一追,她的确是饿惨了。 笑三生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直勾勾盯着那肉包,摸着瘪瘪的肚子,语气颇有些幽怨道: “我以为你知道我晚饭没吃是带给我的。” “是给你带的啊。” “那你还吃!” “我饿了呀。” 听的她答的如此坦然,笑笑额头隐隐露着青筋,几乎是朝她吼着了,“我就不饿吗!” 吼完,肚子还配合的发出一声叫。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似的,女子马上·将还剩一半的包子连塞口中,从没见过她身手可以快成那样,腮帮子立即撑得鼓鼓的,果然就见他伸了手要抠她的嘴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眼不见为净 “呜呜——” “给老子吐出来。” 她死命闭着连连推他,来不及咀嚼,一个吞咽,喉头一痛,生生将包子囫囵咽了下去。 她捶捶胸口,然后看着牙咬的咯咯响的他,双手一摊。 “没了。” “你,很好!” 见她呲牙灿笑着,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抽样,他胸口一堵,气的翻身躺下不看她。 “哎?” 他不理。 “哎哎?”她继续戳戳他。 他仍不理,索性闭起了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安静了会,然后鼻尖隐隐又传来了包子的香味,眼一弹,却是她变戏法似的又拿了个包子在他眼前。 一把夺过了眼前的包子,这才瞥眼打量笑嘻嘻的她,傲娇的哼了声啃了起来。 一个包子落肚,虽不至饱却也没有方才那般饿了,他重新枕下,撇头,见她正把玩着匝着红线的玉环,却是司马默送予她的那个。 眸中微微一跃,转过头,看着夜幕下的星空。 “很明显么?” 他正凝着其中一个星,突然听见她这样问。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他坦露心事。他扯了唇,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只要不是瞎子。”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她对柳梦留的情。 “是么……”她略失神,摩挲着玉环,“他也知呢。” 没指明,他心里却是了然的。 “所以,才逃出来了?” 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有着诧异,不知何时起,身旁的男子似乎更知她懂她了。 这份默契让她喜忧参半,喜得是,她也能有一个交心信任的朋友,而忧,便是这乱世,她终是一脚踏进来了。 “我答应帮他,却不想以牺牲婚姻的方式。” “说不定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了呢。”他阴阳怪气的来了句。 她白了他一眼,小肚鸡肠的男人。 随即自顾道:“皇家的水,太深了,深的别说搅,连沾染都不敢。” 或是夜晚的气氛实在太适合聊天,她起了头话便有些收不住,原来不知不觉,她已将他当做了能倾诉的亲人。 一路相伴相护,可不就是亲人么? 他不知她心中已是千回百转的感慨,只是听着她的话皱了眉,想起那夜偶然听得的消息,他们说的“他”,会是谁?司马默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呢。” 洛霏收了玉环,望着天空喃喃,眼里泛起迷茫。 “那日在围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围场混入了刺客,可内情如何却是不知,她没说,他也一直没问。 洛霏似是一愣,回忆又清晰起来,想着差点在围场丢了小命回不来就心有余悸,脸也微微变白。 笑笑等了很久不见她回答,以为她有难言之隐准备放弃另寻个话题不料她却幽幽开口了。 “刺客混入了司马帝为试探我王妃资格的测试里,欲借刀杀人。” 说到后四个字时,笑三生心中一凛,眼中掠过一抹寒意,似乎能想象当时的凶险。 “是司马默救了你?” 洛霏点点头,确切的说是那个叫待墨的先救的她,那个司马默的影子。 不过,这话她没对笑笑说,事关司马默的隐秘,她不便开口。 “主谋呢,可查出了?”他凝着声,神情少有的严肃,“只怕是内贼作乱。” 本来试探洛霏的测试就是隐秘的,居然还能再混入杀手,除了内贼,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可能查出了可能也没有吧。” 她答得模糊,因为她还没等到结果就和司马默发生那样的事第二天就逃了,之后的情况的如何自是不得而知了。 笑笑因自顾想着刺客的事一时也没注意洛霏忽变得奇怪的语气,晌久,才扭头看她,眼里透着认真。 “要不要我带你走?” 三皇子府 只着中衣的司马珏在院中舞剑,白衣翩翩,身形矫健,剑尖所到之处绿叶纷落,难得见他兴致颇好的样子。 服侍的婢子有几个大胆的偷偷往那处瞧了几眼,眼里流露着几抹痴。 这时跑进了一小厮,似有事要报的样子,只是见那舞剑的男子还没停下自觉候在一旁。 直到一曲剑舞毕了,自有婢子上前取了剑退下。 接过汗巾擦拭额头的汗,司马珏挥了挥手,一干人悄声退下。 “如何了?” “回殿下,今日风和日丽,倒是个出游的好日子呢。” 那小厮低着头恭敬道。 司马珏自是知道这暗语中的意思,一笑,起身轻轻一击掌,便有退至外侧的婢子取了衣伺候穿上。 穿戴完毕,一副贵家公子打扮的司马珏抚过腰间象征身份的玉佩,眸微闪,说的不经意。 “本殿听说知书斋又搜得了不少好书,太子知道了定会感兴趣的,你去太子府跑一趟。” “三弟知道本殿爱书,倒是有心了。” 远远的听一声笑传来,却是太子正好听到那句话。 “参见太子。” “免礼。” 司马无缺朝着行礼的一干人微微颔首,走到司马珏面前,继承了司马帝三分模样的他尽是一派儒雅温和。 “看来我今日真是来对了。” 司马珏亦是笑着,微微避开一侧,手一伸。 “如此,皇兄请。” 钟府 这几日洛霏几乎是天天往钟府跑,许是自责,也是担心素素的状况,每次来这里,皆不是想着法儿的哄她开心。 笑笑那边她自是不敢指望了,二人也默契的避开这些话题,包括那夜他的提议。 离开,她确实有些心动,可这几日洛霏隐隐也明白了,司马默不会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迟迟没有动作,怕是断定她肯定还会闯上一些祸找他帮忙。他断定,她没了他司马默会活不下去。 那份接近自负的自信,她从伊人楼那次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是,她真如他所料般不仅用了他的玉环到处招摇最后更是腆着脸赖在他府上了,而他,没有说过一句留她的话,从来,都是她在厚脸皮寻求他的庇护。 每每想起此,洛霏就有些悲伤,对一个人心理有这样近乎变态的了解,她这辈子怕是逃不出他的掌控了吧? “怎么了?” 见她有点走神,语素温声道。 “没事没事,在想上次讲到哪里了呢。” 洛霏扬眸灿笑,既是以后未知的事,那到以后再说吧。 素素浅浅笑开,点点头。明面上不说,却也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心中又愧疚又感动,倒是异常的给面子。 几个姑娘婢子聚在语素的小院中,众人看着当中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只差一脚踩上石桌的女子,听得甚是投入。 “唐僧乃佛祖座下金蝉子转世,又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哪个妖精不想吃上他的一块肉以求长生不老,但是他的大徒弟孙悟空可是八百年前大闹天空的齐天大圣,有他护着唐僧次次都是有惊无险。” “照你这么说,那妖怪都是近不了唐僧的身呀?” 小蛮摸着吱吱的头,朝着洛霏开腔,手往朱漆食盒里一抓,取了一块糕点往吱吱嘴里送,动作做的一派熟练。 她把吱吱带来给素素解闷,让它卖卖萌装装呆,看着它在小蛮手下的舒服样也知它不辱使命。 见被问,高深一笑,捋了捋颔下没有的胡子,“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妖怪中也有聪明的,终于有一次遇上了一个叫白骨精的妖怪。” 她微一顿,果然见众人一副翘首以待的样子。 “然后呢?” “快说快说。” 众人催促。 “这个白骨精啊想出了一计,来离间他们师徒……” 洛霏挑着回忆讲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此类故事新奇,自然吸引了一干平时只读圣贤书的素素她们。 听到最后,小蛮气的一拍桌子。 “太可恶了,唐僧有眼不识妖,孙悟空救了他三次,居然还给赶跑了。” “一个故事也能叫你这么激动,若是真事,你岂不是要将那唐僧狠狠说教一番?” 素素难得开腔打趣,与洛霏在一起这段时间,性子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岂止是说教,本姑娘非要打着他给孙猴子认错,叫他污蔑好人!” 小蛮一番义正言辞引得众人哈哈一笑。 众人正打趣间,又有婢子端了什么过来。 见洛霏好奇的打量,素素脸上泛开笑意,柔柔解释着,“这是果酒,以前前往外地四处收账时在途中遇着一个会酿此酒的人,不会醉人,味道确实极好,便问了方法自己回来酿制。” 说着,婢子已经上前先给自家小姐斟满了一杯。 来到洛霏面前时,微垂的眼里掠过一抹精光,捏着酒壶盖的手似乎微微一动,旁人未觉。 道了谢,洛霏新奇的端着酒杯看着里面泛着淡淡绿色的酒液,凑着鼻子微微一闻。 “是葡萄么!” “你鼻子倒是灵。” 洛霏嘿嘿一笑,“傍上你这么个土豪朋友真是有口福。” 她感慨,这时代葡萄是番邦之物,运到这里极是难得,可不是有钱就能得到的,钟家生意遍布天下,果然不似外人见到的那般简单。 “快尝尝吧,虽说跟你之前说的紫色葡萄酒有所差别,也是另有风味。” 素素执着酒杯笑看对面女子,抬手就要饮。 “哎呀,吱吱你做什么?” 小蛮一声惊呼,吱吱白白的身影一闪窜至素素手上,酒洒了出去。 “吱吱吱吱。” 素素先是一愣,也不恼,随后一笑,“原是你也要饮啊?” “吱吱。” 松鼠点点头。 “给它也斟上一杯。” 婢子取了酒壶走近,却被洛霏接过,心中一惊,语气有些急迫,“姑娘,让奴婢来吧。” “不妨事不妨事。” 洛霏以为是她抢了她活,摆摆手笑嘻嘻道:“我好歹也在你小姐府上白吃了一阵子,让我干干活抵抵资。” “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友情 小蛮一听,马上打趣。 洛霏也不在意,坐于桌旁将自己的酒杯先递给了语素,斟了杯给吱吱,又自己重新斟了一杯。 没见到那个婢子已经退在一旁脸色大白的样子,冲着语素说道: “这杯一为吱吱赔罪,二嘛,为我们友情。” 语素看着浅笑的女子,眼中涌动似有水光,将酒杯与她的轻轻一碰,“干了。” “吱吱。”某鼠捧着酒杯也是往前一递。 “知道啦,还有你呢。” 二人对视一笑,与吱吱一碰杯,二人一鼠仰头而饮。 “三弟,说起来,好久没与你这样一同上街了呢。” 司马无缺微微撇头看着身旁的这个三弟,曾几何时,他们还是一群只知玩耍的孩童。 司马珏一听也是微微笑了,狭长的眸幽幽深邃,话中也似有感慨。 “皇兄年少就喜欢独自待着看书,哪像我与四弟,天天上树揭瓦,可没少挨了父皇的骂。” 司马无缺也甚是感慨的拍拍他肩,随即看向前方似在回忆,“那时候我也羡慕你们,只是毕竟比你们年长些,若还同你们一起胡闹只怕太傅也要拿戒尺教训我了。” 兄弟二人都是便服,一路笑谈,气质皆是不凡,引得路人纷纷多看了几眼。 忽的对面急急忙忙冲过来一个人,不小心撞了司马珏的肩。 “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道歉着跑着,似有急事。 司马珏本不在意,手不经意拂过腰间,却是一惊,猛地回身冲那人大叫,“站住!” 哪知那人惊了似的跑的更快。 “怎的了?” “我的玉佩不见了,定是刚刚那人!” 司马无缺眼中有着急色,他自是知道那玉佩是已故淑妃留给他的遗物,对他意义非凡,不多废话,二人赶紧追去,却见那小偷躲进了钟府。 “通知这里的知府先把这里围起来,他逃不掉的。” 风无缺知他心里着急,马上吩咐小厮去请知府。 而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的间刻,他的三弟瞧着偌大钟府微微勾了唇。 与此同时,不知外面变动的钟府上下却急的一团乱。 就在刚刚,语素喝了酒之后没一会就出现了异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很快便神志不清,若不是洛霏她们使劲拉着,估计连身上的衣服就要被她自己扯了差不多了。 众人无奈,只得绑了她在床上,找来大夫一问,却是一惊,竟是中了媚药。 那药说是凶猛的狠,可更让人急的是居然还没有解药,唯一的方法只能是与男子行房。 语素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哪里能受这样的屈辱,可是不这样她马上又会暴血而死,小蛮早已急出眼泪,钟老负手在院里急的来回走。 “钟老伯,你们看着素素,我有办法。” “姑娘莫开玩笑了,此毒无药可解——” “若是漱涟王府的一心大夫呢?也不行?” “这——”大夫脸上明显很是吃惊,看着洛霏有着不敢置信,“若是他的话,或许能有一救。可素来传闻他是见死不救的鬼医啊。” “这些你不必管。” 洛霏一听一心能救微微放了心。 钟老本是沉着的心一听能救又燃起几分希望。 “洛霏,那可是漱涟王的人,你——” “说来话长,等救了素素再说。” 打定主意,就要往漱涟王府去。 脚还没踏出去,又有下人惊叫着跑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小偷偷了三皇子的玉佩躲进府里了,所有人都不出去,太子、三皇子、知府都在前厅候着呢。” 钟老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只是微微一惊,就赶紧领了众人前去见驾。 “大胆刁民,见着当朝太子和三殿下居然不下跪。” 知府见洛霏一个人赤剌剌站在一群跪着的人里,怒指着瞪眼一喝。 “放肆,我乃圣上钦定漱涟王妃,你一个小小的知府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洛霏本就急着出去,被这样一阻挠本就有气,这一喝下带着威严竟生生将那知府吓的一愣。 这一喝,可不止叫傻了那个知府,连钟厚德小蛮一干钟府的人也是一惊,小蛮本想扯她下跪的手停在那里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司马珏皱眉看着那柳眉倒竖的女子,眼里的讶异一闪而逝,怎么是她在这里? 司马无缺也是被那一喝将注意重新移到她身上,却是惊叫出声,“四弟妹,你怎的在这儿?” 司马无缺的一声四弟妹显然坐实了洛霏的身份,虽说她与四弟还没成亲,可圣口早已落下,四弟连王妃玉碟也早早要了去,他这样称呼倒是无可厚非。 钟府的人早已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站着的女子了。 洛霏心中绷着的石头落地,想起司马珏上次在伊人楼翻脸不认人的事还心有余悸,这个太子倒是个坦荡荡的人。 “太子,此事说来话长,我有急事要回王府,可否叫这些人让让?” “这——”他有些为难的看向司马珏。 司马珏不说话,倒是旁边的知府小心的开口,“太子,那偷玉佩的毛贼还没找到,说不定他还有同伙,冒然放人怕、怕是不妥。” “你的意思就是说本王妃闲着没事叫人偷三皇子的玉佩咯!” 洛霏端出王妃的架子,一声冷笑笑的那知府一颤。 “下官不敢。” 知府吓得连连拱手后退,额头已有薄汗渗出,谁人不知喜怒无常的漱涟王是个狠角色,若是他惹的他的王妃不快,在他面前一告,他丢了乌纱事小,怕是连小命也要交代了。 正僵持间,又是突兀的一声—— “若我来做这个担保,知府大人看可行不可行?” 众人寻眸望去,门口又是踏进一人,依旧是一件淡雅素衣,手中一纸折扇,容如月,气如莲,嘴角噙着笑,淡淡看向这里。 “柳相!” “见过太子、三皇子。” 柳梦留行了礼,却是直接看向知府,似乎在等着他答案。 就连柳相都是这王妃的靠山,那知府哪里还敢阻拦,连连点头退至一旁,身体有些颤抖。今天怎么竟跟一些惹不起的大人物招上了?心里哀叹不已。 洛霏朝柳梦留微微一点头,却是对司马珏道:“三皇子,钟家小姐是我好友,你既是追寻偷窃者,还请不要为难钟家的人。” 到底,她是不放心司马珏的为人。 司马珏见女子直直看向她,眼里不遑多让的坚决,幽深的眸定定打量了会,随后蓦地一笑,“这是自然。” 得到他的肯定,知道在众人面前他耍不了什么花样,再不敢停留,急急往王府跑去。 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情绪,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素素有事。 洛霏喘着粗气跑进王府时禧欢平安正在棋盘上杀的你死我活。 见女子气息不稳直接掠过他们大叫着一心时,对视一眼,赶紧撒了棋子追上拦着。 “洛霏你怎么来了?” “一心呢,赶紧叫他出来呀!” 她拽着平安的手劲很大,眼中赤红。 知她肯定有要救命的事急找一心,连忙开口,“莫急莫急,一心就在房里呆着呢,是谁出事了?” 说着急急往她身上打量去。 “不是我不是我,”洛霏急的跺脚,撇开那二人,边跑边扯着喉咙大叫,“一心,你快出来!一心!” “你鬼吼鬼叫的叫我作甚?” 见到那头戴四角方巾书生打扮的冷面男子定定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实在算不上友善,可洛霏犹如看到救星般,不管不顾的伸手就要抓他。 一心眸底一冷,微一侧身避开了她。 这才想起来他不喜人触碰,洛霏不敢再近,只是哀求的看着他,“一心,求求你跟我到钟府走一趟,再迟就来不及了。” “救人?” “是是是。”她头点如捣蒜。 “不救。” 洛霏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倒退一步,禧欢平安连忙扶着她。 “洛霏,你别怪一心,他有他的规矩——” “规矩?规矩比人命还重要?”洛霏愣愣看着禧欢,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此刻居然是站在一心那边。 女子失望的眸让禧欢别了头,底气有些不足,“你应该知道一心素有鬼医之名,他若愿意,那人一脚踏进鬼门关了也能给拽回来,但他、他若不愿——” “他若不愿,就是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上一眼,是么?” 洛霏冷冷勾起唇,站直身推开了他们,心中死灰一片,她竟妄想着他能看在他们相识多日的交情上出手一帮,呵呵,真是讽刺。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许是洛霏脸上的嘲讽看得人心惊,平安皱着眉看向那不为所动的男子。 “一心,洛霏不是旁人,你能不能破例帮一次?” “就是就是,”禧欢也赶紧搭腔,“洛霏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不算外人,不算外人啊。” 洛霏眼中又燃起希冀,可终是在看见那男子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转身离去时变得黯淡无光。 “一心!” 一心听得身后那声铮铮厉喝一响时,心中冷嗤,怎的,难道想要以王妃的身份来压他? 转过身,素来冰冷的面上此时隐隐带了丝轻嘲。 可马上的,他脸上出现了裂缝,冷漠不再,怔住的不止他,连她身边的平安禧欢也是难掩震惊的瞪大了眸。 面前的女子,终是缓缓矮下了身,“噗通”一声,直直朝他跪了下去。 一心虽有对她不满,可到底是不敢承受她这一跪的,当即退开一步避开。 “你!” “洛霏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洛霏甩开禧欢他们相扶的手,只是看着前面的男子。 她虽跪着,身却挺着笔直,眼里透着坚决,里面看不出丝毫屈辱。 “一心,求你。” 随即她就不说话,那种坚决,好像他不答应她就会在这里长跪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爱极了红衣 一心有些说不出话,眼往远处一瞥,心中陡然一惊,却是连忙躬身垂首一退。 禧欢平安也早已恭退一旁。 “爷。” 那一个字似是带着巨大劲道一下撞击她心上,袖中的拳猛的握紧,脸更白了一分,怔怔抬头。 依旧是他爱极的红衣,妖冶张扬,如刀刻的脸棱角分明,只是此刻却带了凌厉,不看她,自顾从她面前走过,她只觉眼前一红,脸上扫过一阵冷风,他已走远。 那一刻,她有些胆寒。 直至司马默的身影不见了,一心抬眸看那仍跪着的女子,眼里水色幽幽不知想些什么,嘴上也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了。 “你要求的不是我。” 洛霏猛地回神,见他确实是朝着自己说话,立马明白过来,提起裙摆追上去。 司马默的房间,死一般的沉寂,洛霏小心打量着半靠在窗边小榻上支着头闭目养神的男子,这样的司马默,她是怕的。 他不说话,她心里急的不行。 犹豫了会,还是她出声打破沉默。 “对不起。” 她知道他此刻确实是气着了,不管怎样,先认错总没错。 见他眉眼都不曾抬,紧了紧手,小心挪到他身旁蹲下,见他呼吸浅浅,知道他没睡,壮着胆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衣袖。 “我是真心道歉的,也是真的知错了,不要气了好不好?” 她好声好气,他还是不理,洛霏真的着急了,一把抱住了他一个劲晃,“你若气我恼我只管骂我打我,就是别不理我啊,司马姐。” 她是真紧张了,那声司马姐才会脱口而出。 司马默被晃的厉害,张开眼,一双潋滟眸子就那样直直对上了被他抬着下巴的她。 摩挲了片刻,然后一笑,逼近至她鼻尖,气息拂在她脸上、唇上。 “我倒不知你的膝盖竟是如此廉价,是不是哪天你也能来跪跪我?恩?”他尾声一扬,隐隐带着危险。 洛霏一怔,随即下巴一疼,她皱眉想要脱离他禁锢的手,几番挣脱不了,垂了眸弱弱道:“我不是男子,膝下没黄金。” “堂堂漱涟王妃的膝盖岂止千金,还是,”他迫她视他,“你不愿?” 她想说没有,可睿智如他又怎么辨不出她的假话,想着自己一路过来的辛酸,想着自己的自以为是与无用,眼中一涩,羽睫轻颤,落下一行清泪。 司马默眸色忽的深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 手接过那一滴热泪,似乎连他的心也跟着被一烫,竟想将那滴泪珍藏起来。 然后她略带哽咽的话响起—— “我很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可是——”她伸出自己的手,“这双手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闯祸。除了……” 她抬眼看他,眼里依旧蓄着泪,“除了找你司马默善后。可是,你又凭什么帮我?” 她惨淡一笑,眼中又是一热,泪水夺眶。 最近,她还真是爱哭了许多。她无奈暗叹。 忽的眼睑上一阵湿热,她身子微微一震,没有躲开,轻颤着眼,任他欺身一路吻下。 她的眼,她的泪,被他吻过,她心中恍惚,那一刻,她几乎就要觉得她是被他珍视着的珍宝。 无关欲。 她的反应让他满意,身往后一靠的同时揽着她背一带,将她按在怀中,轻轻拍抚着。 感受到她微僵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难得见她这般安静柔顺的样子,司马默无声提了唇。 “你只要记着,纵使天塌下来,只能找我来给你收拾就行。” 他声音仍旧淡淡,却弥漫着一股连他都不曾察觉的宠溺。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以后也只准在我面前掉眼泪,真是丑死人。” 与其说是嫌恶,倒不如是霸道,还有一丝连他都说不出的莫名情绪。 洛霏没有反驳,将脸埋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有力的跳动,闷闷应了声。 素素有救了,心中石头陡然落地,同时又丝丝脉脉的涌上一些道不清的情愫,竟似甜蜜似温暖? 这感觉来的突然,她心中微惊,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疑惑抬眸看着他,看着他依旧俊美的脸上已是柔和下来,不觉又是一痴。 司马默,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爷,一心让我问你他什么时候出发?” 禧欢大大咧咧的进屋,一看榻上纠缠着的两人,一愣,随即急急挡住了眼,“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如此说着,脚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从手指缝中偷看的欢。 洛霏纵使脸皮再厚此刻也羞成了大红脸,本来就没什么被他一说还真有了什么似的,闷闷将脸埋在司马默怀里死都不外露一分。 倒是司马默神情自在从容,姿势从他进来就没变过,轻抚着女子的头,似是爱极了那一手的青丝。 他这样坦荡,反而弄得禧欢有些臊臊,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很。 “备马车。” “哎。” 禧欢得了令应一声飞快跑下去了,生怕下一刻就遭到什么打击报复似的。 洛霏这才舍得从他怀中爬起,看着他眼里有着不解。 “我陪你一起。” 没有忽略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冽,洛霏心中微惊,难道他知道什么? “边走边说。” 她点点头,他笑着牵了她的手出去,无视路上一干人暧昧的眼神,大门口,一心已经在等着了。 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心眸中不知闪过是何神色,等他们上了马车,自己也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出发了。 钟府 司马珏看着知府在那盘查钟府的人,取了茶自顾喝着,百无聊赖。 从他看见洛霏站在她面前开始他就知道,今天的计划失败了。只是可惜,本想和太子一同见证坐实她失德失贞的罪名,没想到却有了这样变故。 那酒本无毒,药藏在盖子里,按理说她必中招无疑,怎的就换成了别人? 思及此,心中涌起不甘,抬眸看了眼对面也是坐着喝茶的柳梦留,幽光一闪,这人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作对,也是留不得。 正思忖间,外人小厮喘着粗气跑进,结结巴巴像是吓得不轻。 “老爷,漱、漱漱涟王来了!” “什么?!” 钟厚德再也保持不住镇定惊的一跃而起。比起这些太子宰相的,那传闻中神鬼莫测的漱涟王才是黛国无不惧之敬之的大人物。 那个洛霏,那个洛霏,居然把漱涟王都拉来了?她她她,真是漱涟王妃?! 闻言,在座的司马无缺等人也是微微诧异,他竟宠她到如斯地步? 钟老这才反应过来,急的一拍脑门,“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迎着啊!” “不用了。” 轻轻一句飘来,众人皆望去。 那头,司马默一身妖冶红衣,绝世之姿,祸水之颜,独揽着怀中女子,那般轻狂傲世,世上除了他再寻不出他人。 随着他拥着女子款款步来,皆不是跪了一地的人。 “参见漱涟王,王妃。” 他也不急着叫人起来,却是先对身后人道:“一心,救人要紧。” “是。” 钟厚德感激的看了洛霏一眼,也不起身,赶紧命人领了一心过去。 待到司马默发了话众人又战战兢兢起了身。 他看向这里,似乎才看见坐上的人,蓦地勾唇,“太子,没想到你也在这,你与洛霏倒是有缘呢。” 说着,眼却一瞥,移到了柳梦留的身上。 洛霏心中一紧,突地想起那晚跟他吵架的事,有些心虚,暗中扯扯他,见他看过来,立马露出讨好的笑。 也知道她心中想什么,暗哼一声,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算账。 这一幕看在旁人眼里,却另是一副场景。 司马无缺笑着打趣道:“四弟,你对弟妹可是着紧的很呐,什么时候定了日子好叫皇兄喝上一杯弟媳妇茶啊。” 柳梦留品茶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他这样一说,气氛才开始缓和开来。 “快了,明日便领她进宫见见父皇母妃,太子和三皇兄可要备着红包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洛霏心里挂念着素素,更不想面对司马珏那满是算计的眼,扯扯他,“我想去看看素素。” 他摸摸她的头,“去吧,有什么情况唤我一声,我在这里等你。” 心中一暖,知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已极是难得,她感激的点点头,回身唤了钟老一同退了下去。 司马珏看着司马默盯着那抹身影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勾唇一笑,“四弟对洛霏可当真在意的很。” “不看着点,跟别人跑了怎么办,你说呢,柳相?” 那道敌意似有若无,柳梦留放下茶杯,面色坦荡的对他一笑,“王爷说笑了。” 司马默不置可否的挽唇,支了头懒懒道:“不是抓贼么,若寻不到三皇子的玉佩你提头来见。” 云淡风轻的落下一句,那知府吓得腿一软,心知那是王爷存了故意,却有苦难言,只得认命盘查起来。 司马无缺微微皱了眉,似是对自家四弟转眼生杀予夺的话有些不喜,见司马珏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只得微叹一口气不再做声。 里头,洛霏急急忙忙赶到里面,见笑笑也候在门外。 “笑笑,你怎的在这儿?” “我见你迟迟没回来就来看看,没想到竟出了这事。” 笑笑脸上有着凝重,自从上次擂台后,他也不知怎的总对这再没见一面的钟小姐心有愧疚。到底,他也伤了她。 “他在外面?” 洛霏知道他说的是谁,点点头,继而不安的看向紧闭的门,“素素怎么样?” “一心还在诊治。” 正说着,门倏地打开,一心脸上也微微带了凝重,看向焦急望着他的一干人。 他看向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换血之法 “要解毒,只能换血。” 洛霏一惊,有些明白过来,毒入血液,以新血换出旧血的确是可行的办法,一心,果然是个奇才。 “用我的吧。” “不行。” 洛霏沉声打断笑笑的话,脸上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决,“你的血型不一定和素素的相符,若强行输血,万一血型排斥,那时素素必死无疑。” 虽听不懂她口中说的血型是怎么回事,可隐约的,她的话让人信服。 不理会众人惊愕看着她的眸,她定定看向一心,“你能不能保证输血过程中避免素素的伤口受到感染?” 她果然懂。 一心打量着神情凝肃的她,收下心中的诧异,点点头,“我尽量一试。” 虽心知伤口感染在古代甚难做到,但他的话,她信。 蓦地转身,看向一脸焦急的钟老,“钟老伯,亲子间的血液不会排斥,素素的血,只能由你来换。” “别说血,就是老夫的命,只要能救素儿,你们只管拿去。” 洛霏心下动容,冲一心点点头,他意会,领了钟老进屋。 “小蛮,你命人去烧热水熬鸡汤,素素只能由你一人照顾,记住,碰她之前,必须带口罩用食盐加醋洗手。” “知道了。” 被洛霏这一刻散发出来的魄力一惊,小蛮点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吩咐着钟府的一干人各自准备,笑三生有些恍惚,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沉稳与果断让他忽的觉得她变得好遥远,遥远的他有些触及不到。 “不要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放心,她会没事的。” 见笑笑有些心不在焉的,洛霏以为他在担心,拍拍他的肩,安慰着,眼里的那抹光,坚定的亮人。 “洛霏。” “恩?”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司马默是真心想娶你的?” 这样一个发光的女子,怎么会让人舍得放手? 洛霏一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是知道素素有救了心微微放了些,话也稍稍轻松起来,“有什么关系,不是你说的,处着处着说不定就处出感情了呢?” 哪知他眉头一蹙,不似平常玩笑,“你不是说不愿牺牲婚姻?” 洛霏也敛了笑,踱至石桌旁坐下,把玩着杯子。 他看着她,两人都不说话。 良久。 她道:“你知道的吧,我还是去求他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我的依靠。” 她抬眸看他,继续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护着我纵着我这是事实,对他,我确实是依赖且感激的。” “可就是不爱。” 他一句打断她。 洛霏眉宇微微拧紧,不知道自己在听到他后面那两个字时心里一闪而逝的不快是为哪般。 “笑笑,你不明白。从我与他相遇的那一刻起,司马默这三个字就注定要在我生命里纠缠一辈子了。” 虽然不爱,虽然不爱…… 笑三生看着眼前的女子,深知她执拗的性子,眼梢瞥见拐角回廊处出现的红色身影,眸中一凛,勾了唇,已是一副无赖相。 “堂堂的黛国战神,百姓的漱涟王,在此听墙角怕是不妥吧?” 洛霏急转身,略有担忧的看向缓缓而来的男子,刚刚的话他不知是听了多少,可别又惹到了他。司马默眼角带笑,旁若无人的搂过洛霏的腰,以一副绝对占有的姿态睥着笑三生,表情无所谓中又带了丝丝挑衅,“本王光明正大的来,怎的算是偷听,倒是你,就如本王王妃说的那般,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你一个外人理解的。” 说完嘴凑向她耳边,像是情侣间的亲密呢喃,“你刚刚说的话,我听了很开心。” 湿润的气息释放在她的耳廓,他温热的唇时而擦过她的耳珠,引起她一阵轻颤,他眸色深了深,挽起笑。 洛霏巴巴干笑了几声,微微将头撇开了些许,“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呵呵——” “太子他们还在外面?” “走了。” 他答得漫不经心,取过她胸前的一绺青丝于手中把玩,似乎又长了一些。 洛霏一时对他这样的亲昵有些不适应,却也不敢抗拒的太明显,只得借话题转移注意力。 “那小偷抓到了?” 他眼中凝着一抹深寒的戾气,不经意笑道:“结果虽不如人意,戏还是要演完的。” 洛霏嘴角微沉,想起在马车上他对她说的话,又将那时她站到司马珏面前他眼里闪过的诧异联系起来,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难怪素素前头中毒他后头就围了钟府,难怪他见到她是那样诧异,一切巧合,分明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一开始,他就是打的她的主意,素素,是被她所累的。 “司马!珏!”她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这两个字。这个仇,她记下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半晌,却不见对方有动静,她奇怪,抬头,却见他盯着她。 “怎么了?” 他抬手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见女子呆呆看他的样子,蓦地一笑,“他自是要做好承担的后果。” 云淡风轻的话透着明显的狠戾,洛霏此刻却没有任何恻隐,原来,她也可以是一个狠心的人。 听着有人轻咳一声,她转头过去,见笑笑环着胸打量着他们,才反应过来她和司马默就保持着亲密的姿势旁若无人的谈了好一阵。 脸一红,赶紧从他怀中退出,刚好素素的房门打开,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又聚在那里。 “如何?” 一心脸上并无多少疲态,却是朝司马默行了礼道了声“无碍了”。 重石骤然落地,众人脸上有着如释重负。 “接下来悉心照顾便好,钟老爷和钟小姐皆是失血过多,命人多备些补血之物就好。” 洛霏点点头,这些她都已经叫人备下,走到一心面前,郑重道了声,“多谢。” 一心视线从她身后的男子移过,淡淡道:“受人所托而已。” 一如之前的冷淡。 越过她朝司马默拱手道:“爷,若无事一心先退下了。” 司马默点点头,自顾走过揽着洛霏的肩,“既是无事了,我们也走吧。” 心知从她出口要他相帮开始就免不了这个结果,明白局势后也不再排斥,若想守护她想要守护的人,只能借助司马默的势力。 见小蛮呆呆的看着她,视线在她与身旁的男子来来回回欲言又止的样子,洛霏一笑,一手弹在她脑门上。 “哎呀,你个骗——”她捂着脑门,却倏地将话匣一截,不敢再说下去。 以前是不知她的身份,如今那被传得亦神亦魔的漱涟王就站在她边上,那般的气势迫的她心肝颤颤的,哪里还敢像以前那般口无遮拦。 洛霏拍拍她的肩,言语中带着歉意,“我不是故意相瞒的,只是毕竟还没过门么我脸皮也不能厚成那样不是?” “你脸皮不一直挺厚的,在这里蹭吃蹭喝也看你自在的很。” 小蛮小声嘀咕,听到有人轻笑,抬眸见那王爷挑高一只眉看过来又是一颤,赶紧捂了嘴。哎呀嘴一快又说漏了,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会不会被事后暗杀? 洛霏讪讪笑笑,眼往素素房里瞥了下,开始嘱咐起来,“我不便进去了,素素就让你照顾着了,前三天都是关键期,可能会发烧,你要密切关注着,有情况,你立马遣人到王府知会一声。钟老伯年纪大了,又失血过多,府中的事你先让管家理着。” 见她是真心在意钟家,小蛮心中感动,也不跟她抬杠,一一应了。 “至于我的事么,”洛霏抓抓头,“等素素醒了你再慢慢跟她讲明,可不准说我坏话啊!” 小蛮那张嘴她真有些不放心,万一素素不原谅她她找谁哭去? 见交代的差不多了,一帮人在钟府人的相送下出了府。 “你跟来做什么?” “哎呀,我好歹照顾了她不少日子,去你的王府小住几天总是不碍事的吧,快走快走,待会赶不上吃晚饭了。” 见着笑三生自来熟似的跃上了一心的马车,司马默眼中凝着寒光,洛霏赶紧拉了他上车,见他还是黑着一张脸,殷勤的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 “我确实承了他不少照顾,反正你家那么大,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事是不?” 她陪着笑,生怕他一个不悦不答应。 享受着服务的某人惬意的眯着眼,手一伸,立马一杯茶放于掌中。 睁眼,她正眨巴着眼满是期待的瞧着自己,眸闪了下,大手一捞,将她箍在怀中,饮了茶将杯放下,下巴抵在她额前,把玩着她的发丝,然后很是随意的来了一句。 “罢了,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你爱怎么就怎么。” 洛霏一滞,乖乖窝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马车平稳的驶着,偶尔听见外面市集上人的吆喝声,车内却是难得的安静。 手抚上胸膛,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丝丝脉脉的流淌出来,她觉得司马默对她的态度很奇怪,以前他虽也纵着她,可总免不了一番打击埋汰,像现在两人能好好说着话还不打起来,不仅如此居然还如此亲密的抱在一起,这场景她光想想都觉得诡异。有外人在她还能理解成他在做戏可这里人都没有他演给谁看? 洛霏敛了眉沉思着,这样的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微微抬了头看去,他刚刚饮了茶的唇泛着微微水色,霏艳欲滴,两片薄唇微微抿着,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洛霏眼睛越看越直,倏地脸上一烫,竟是想起被他强吻的那夜。 被自己惊得一颤,急忙伸手掀开车帘一角让冷风透进来一些,才发现天已经暗了。 “怎么了?” “有点热,对,有点热。” 她的忸怩被他看在眼里,一抹戏谑闪过,也不点破。 洛霏被那双洞悉的眸看的全身发麻,索性一闭眼,躺尸,不想这一阖眼,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进宫 怀中传来均匀呼吸声,司马默低头视去,却是一笑,不自觉的抚上女子的睡脸,小心的将她额前碎发捋至耳边,看着她的眼中透着几许深思。 这些日子,她怕也是累坏了。 怀中女子呢喃了声,又像猫一样寻了个安稳的姿势沉沉睡去,他嘴角拉大,眼中泛开柔意,极浅极浅。 当笑三生看着司马默抱着怀中熟睡女子一路进王府时,他与王府出来迎接的所有人一样吃惊,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众人安静转而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嘴角自然流露的那一抹笑,笑三生眸光深暗,也不知想些什么。 一撇头,看见身旁的一心大夫也是看着他们一脸沉思的样子。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开心啊。”他走近,抬手就要往他肩上搭去。 手中的一根银针蓦地一亮,笑三生悻悻收了停在半空的手。见那冷面大夫走远了才哼了声自己寻了客房而去。 一夜,静悄悄的过去。 当洛霏被空空的肚子叫醒时,一睁眼就是落月不怀好意的打量。 “好落月,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了就是,这样看着我慎得慌。” 看着镜子中一会瞅瞅自己嘻嘻笑着一会给自己梳头的姑娘,洛霏只觉头皮发麻。 “今天可是大日子,说不定回来我就要改口叫你王妃了呢。” 说着,手在她头上灵活一翻,取过一根六镂空叶红果簪斜插固定,点点头将镜前女子拉起身伺候穿衣。 “你不要搞的太高调了,喧宾夺主了可不好。” 洛霏恍然,今天是要跟司马默进宫的。正说着就见她取了一件大红的衣服过来,洛霏眉头抽搐。 “这太艳了吧……” “不艳不艳。”生怕女子会反抗似的急急伺候她穿上,又从婢子手中接过金色外套。 穿戴完毕,她摸着下巴围着洛霏连连赞叹,“看你今天不勾了爷的魂。” 看着镜中的人,洛霏有一瞬的迷惘,里面的女子真是自己? 斜斜的发髻简单大方,仅一根金簪点缀,于青丝中灼人眼球。衣与钗饰相得映彰,一身大红鲜衣被一掌宽的红底绣花腰封紧身而缠,犹显得腰肢纤不一握,暗金纹的交领衣缘滚边,隐隐透着华贵,大袖对襟司马尾锦罗衫上大幅的百花古文刺绣,大红与金色的搭配竟丝毫不突兀,反显得华丽尊然,当真是衣华如锦人美如玉。 洛霏不觉有些痴了。 “落月,我真是服了你了。” 她由衷叹叹,眼里的佩服崇拜让落月很是受用。 随即她就推着洛霏出去,“爷已经在外头等你了,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现。” 院门口,司马默依旧是一身红衣,不知是不是落月的有意安排,他的红衣亦是绣有暗金云纹的滚边,就连束腰也是闪眼的金色。长身玉立,透出尊贵的同时又散发着让人生畏的霸气,那是独属于他的气度。 一见到洛霏出来,他转过头,二人皆是一愣。 这,分明是情侣装。 司马默凝着她,眸光深邃中又隐隐带着惊艳,走近,在她愣愣中`将碎发别至她耳后。伸出手,对她露出笑容,“走吧。” 略有犹豫之后,她伸手搭在他掌心,他稳稳握住,牵了她走。 直到马车缓缓驶出了,落月还在那捂着嘴偷笑。 “落月,干的不错。” 禧欢一手搭在她肩上,被她狠狠拍下,她抬着下巴神情满是倨傲。 “这是自然,本姑娘出马,还有战无不胜的道理?” 随即伸了个懒腰,“我要去准备王爷成亲用的东西,你来帮忙。” 禧欢闻言哀嚎了一声,“太早了吧。” “早什么,算起来爷早该娶了洛霏过门了,都你们办事不利,拖拖拖。” “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哎,别走,你倒是说清楚啊……” 戚皇后,前宰相的独女,孕有大公主与太子,传闻生性温和,颇得人心,是当之无愧的后宫之主。 贵妃宛妃,司马默的生母,辰国远嫁而来的公主,位仅次皇后。二十一年前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和亲公主一举诞下皇嗣,圣心大悦,从此宠耀无边。 而只比司马默早出生半个时辰的司马珏,其母淑妃本也是宠耀后宫的人物,说是生司马珏时难产而死,相比起来,算是后宫里唯一没有母妃助力的皇子了。 还有一位萧婕妤,本是宛妃身边的宫女,因司马帝醉酒宠幸后诞下五公主司马思颖而被正名。许是其母出身低下的缘故,这位公主性子也是像其母般懦懦软弱。 御花园 洛霏恶补着进宫前司马默给她普及的常识,喝茶的间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座上的人,将其一一对位。 余光瞥到一个恶狠狠的目光,灼灼的钉在她身上。 洛霏微惊,这才刚坐下,就先惹上仇家了?端着茶杯似是不经意视去,却是一怔,那个刁蛮郡主也来了? “就算见到未来公婆,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以后机会多着是呢。” 说着,在众人或惊或羡的目光中,他抬手轻轻抿开了残留在她唇边的茶渣,虽说打趣的语气,却任谁也看得出漱涟王对这位自己亲选王妃的宠爱。 洛霏怔忪的间档,他已将手放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上,紧了紧。 “哈哈,老四,说你宝贝媳妇,你还当真一刻都不闲下。” 司马凌霄端坐正上位置,本啖着茶,见这一幕忍不住打趣。 他这一笑,便立刻引起周围人的轻笑,只是碍于漱涟王的面子不敢太大声。 洛霏立马回神,脸一红,低下头看着一幅忸怩的样子。 心里警告自己少说话就好。这也是他之前提醒过她的。 司马默邪邪勾起唇,也不开口解释,一幅乐于坐实他们所想的样子。 “皇上,你当人家姑娘都像咱家老四这般厚脸厚皮么,这儿媳妇我可喜欢的很你可别把人家说跑了。” 能说出这番话的除了宠妃宛妃再不做他想,突然好奇能生出司马默这般妖孽男子的是怎样一位女子,声音听着很是娇丽,洛霏抬眸,眼中已经满是惊艳。 一身淡黄宫衣,头戴七尾侧司马簪钗,华贵非常。虽说已过了女子最好的年华,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几乎还是年轻时貌美的容颜,眉目流转间自然散发的丝丝妩媚叫人心醉,偏偏那一叫又带着小女儿家的纯然小性,成熟娇憨间转变的自然又不露痕迹,难怪皇帝老伯能宠她这么多年。 正感慨着心中又升起了另一个疑惑,她怎么感觉这个未来婆婆好像跟司马默并不怎么相像?不过转瞬一想又释然,基因这东西谁说的准呢。 果然,司马帝听了没有丝毫不悦,点了下她的鼻尖,“都是做婆婆的人了,还是这番心性,倒是叫小辈们笑话。” 宛妃眉眼含羞,娇嗔道:“姐姐,你看皇上就知道打趣我。” “皇上,漱涟王年过二十才定了这婚事,妹妹这是高兴呢。” “姐姐真是知妹妹心底,看着大公主与太子各自儿女成群,妹妹盼老四家的孙子可是巴巴的盼了好几年呢。” 一袭明黄司马服的戚皇后闻言一笑,想起那两个让人头疼的外孙、孙女儿,脸上浮现慈爱。头上的司马冠昭示她高贵的身份,言笑间雍容大气就凸显出来,她保养得很好,瓜子窄脸,柳眉杏眼,眉眼间烟熏薄笼的书卷气,倒是与太子有些相似。 或许风无缺的那一身温润气质就是来自这位慈眉善目的国母呢。洛霏暗想。 “皇上,听说洛霏姐姐写的一手好字,嫣儿心向往之,不知今日能否求得姐姐的一副墨宝供自己瞻仰呢?” 洛霏眉头一紧,对那“姐姐”两字很是感冒,随即面色正常看着那倨傲瞧着自己的女子,盈盈而笑,心中却是知道今日跑不掉了。 “你这丫头,你想要你姐姐的墨宝还怕以后没机会吗?” 宛妃嗔怪的看了宓嫣一眼,目光幽幽的在洛霏身上一顿,说的话更让洛霏一头雾水。 “你洛霏姐姐才没你这么不懂事。” 宓嫣嘻嘻一笑,走至宛妃跟前晃着她的手,“娘娘偏心,不宠嫣儿了。” 说着,得意的冲座下的洛霏扬扬眉,眉宇间满是炫耀。 看来宛妃宠爱宓嫣郡主并不是传闻,洛霏敛了敛神,强压下宛妃句句意有所指的话带来的不适,侧头看身旁的男子,他依旧是笑着,却分明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洛霏一窒,他,是在针对宛妃?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偏头对上她的,唇角上扬了一分,眸光深弥然已没有刚刚慑人的冷冽。 “不必勉强,一切有我。” 心中一动,所有的不安被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散无影。 她点点头,反手握紧了他。 司马默有感于她对他的依赖,看着她的眸深了几分。 “老四,不是叫你媳妇写几个字也舍不得吧?” 司马凌霄自是将下面二人举动看在眼底,想起围场他连话都不舍得让她说一句便好笑,“你这混小子,哪有你这样护着媳妇儿的!” 左手座上的司马无缺听洛霏会写一手好字时便心痒难耐,他自小对这些痴迷哪里肯放过这次机会,“四弟,你若不让洛霏留下个整句半字的,别说父皇,皇兄也不依。” 洛霏自知再不开腔就是不识抬举了,缓缓环过周围打量的眼,神情坦然,也不忸怩,笑道:“既是如此,洛霏献丑了。” 在座有不少人是初见洛霏,本来见她不支一声头也不抬就以为只是个躲在漱涟王身后的温雅女子,不想这一开声,言语不似一般女子娇弱,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竟显出一丝豪情大气,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心下皆暗赞,果然是漱涟王看上的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风头 走至备好文房四宝的大桌前,手指从一排种类各异的毛笔上轻划过,“不知郡主要洛霏写什么?”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便能写什么?” “尽力一试。” 洛霏神情轻松,取过一只狼毫,轻捻着笔尖,似是等着宓嫣发话。 “家父虽去的早,可听圣上说也是一名坦坦荡荡的大将,过几日便是家父忌日,不知道洛霏姐姐能否写一些彰显他生平赫赫战功的祭文留存后世?” 洛霏思绪转过一圈,已胸有成竹,点点头,捏袖将笔蘸过墨,抬手就要落下之际—— “哎呀不好不好,姐姐与四哥哥大婚在即,嫣儿岂能坏了彩头。” 她堪堪停住,一滴墨已滴在了白纸上。眉微蹙,却没有发作。 “不如写些喜庆的吧,如此秋高气爽,姐姐便写些赞美我黛国大好河山的诗句可好?” 宓嫣笑的纯然无害,催促着执笔的女子,眼见她就要落笔又是一叫,“别忙别忙,我突然想到我一个好姐妹生辰快到——” “你忒聒噪了。” 不想洛霏竟如此不给情面的打断,她一愣,而那冷着面的女子已不理会,只手一挥,只管自己落笔。 众人不敢打扰,皆是凑近了看,一瞅却无不俱惊。 跃然纸上的奔放狂草龙飞司马舞般,看似随心所欲却严密谨然,骨气劲峭,却自有一股超脱潇洒,竟全无女子家的秀丽婉转,若不是早知她是女子,说是出自男子之手也不无人相信,竟还比一般男子更出色、更高远些。 大气,非同一般的大气! 一首水调歌头写毕,搁笔,无视众人震惊的眸,自顾走到那放着当摆设的钢琴面前坐下。 既然要出风头,那就一次性出个够罢。 打开琴盖,朝司马默一笑,“唱给你听。” 司马默眼中的深幽尽然不见,全是熠亮,走至她身旁,端目细视她。 清扬的曲调在女子手下翩飞,他听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笛,放至唇边,指尖微动,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洛霏又惊又喜,抬头对他扬唇一笑,随后唇轻启,便响起她略带低沉沙哑的嗓音——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明明是一样的词,字是刚劲,歌却婉转缠绵,一刚一柔,意外的和谐非常,而创作出这词这曲的人,又该是怎样的一个绝女子? 一曲毕,那些先前曾鄙夷洛霏的人皆不是瞪了眸愣愣看着那二人,脸上全是崇拜仰慕。 司马凌霄率先反应过来,连连拍手大赞,眉宇间尽是愉悦,“好、好哇!”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也甚少见到他这般激动神色。 “皇上可满意?”她眨眨眼,面容开始轻松起来。 “岂止是满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他含笑看向洛霏,眸中尽是慈爱,“老四竟是捡到宝了。” “没想到这小姑娘默不作声的,一出手便一鸣惊人,真是叫人惊喜。” 戚皇后本也是出自大家,看着洛霏的字便知她小小年纪造诣不凡,看着她的眼不免也多了几分惜才之情。 “姐姐说的极是,就连我也是吓了一跳呢。” 宛妃笑答,只是笑未达眼底。见在旁的宓嫣一副愤恨不甘的样子走去安慰的拍拍她手,随后拉过她带到众人面前,却不看洛霏直直对司马帝道:“洛霏如此才情,又年长嫣儿许多,以后与她定能相处融洽,嫣儿,你以后可要好好跟你姐姐学学。” 她特意将姐姐二字着重,看向她的眼神再不是先前的和善,洛霏若再听不出就是傻了。 她沉眸,果见宓嫣红着脸满是小女儿娇羞的看了司马默一眼,点点头,“嫣儿知道。” 洛霏心下冷嗤,哪有大老婆没过门就急着找小老婆的? 还有什么叫年长很多?她才二十好么?摆在她那里也是花一样的年纪好么?还是很吃香的好么?她还没嫌弃她儿子老呢。 洛霏心中堵着难受,却是叫宛妃那些话生生气的,又碍于面上不能发作出来,憋得很是辛苦。 想起这毕竟不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现代,看着宓嫣喜不自胜的样子,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悲。 十六岁,正是她抱着薯片看着电视肥皂剧嘻嘻哈哈的年纪。 “在想什么?”他在她耳边低语。 “小孩子家家的,懂屁的爱情,追追明星暗暗恋不挺好?瞎掺和什么?” 她亦低声回道,口气像极了经验老道的前辈,却听见他一个轻笑,顿时反应过来。 转头看去,见他挑了一只眉回望自己,她跟着挑眉,这家伙,分明是等着看好戏。 二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自是落在了众人眼里,宛妃心中不喜,面上却是笑的和蔼。 “洛霏啊,你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下来,司马凌霄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眉,嫣儿的心思他也是清楚的,本想着等老四先跟洛霏大婚后几个月再提的,哪知被宛如率先抖了出来,老四对洛霏的情他今天也是看清了,只怕是空打算盘了。 意下如何?她都先斩后奏外加下马威了还问她意下如何?突然很想朝她竖中指,脸上却是恭恭敬敬的。 “回娘娘,洛霏不愿。” 看看看,她又热心肠的主动为他清扫障碍了,多善良的姑娘! 宛妃本来就是象征性的一问,以为她能知晓其中利害顺着杆往下爬还能落得一个知礼懂事的夸赞,哪知她一开口就是来了这样一句,可也很快反应过来,柳眉一蹙,平日里一代宠妃的威严尽显无疑,却是气笑得“哦?”了一声。 “你倒说说,嫣儿哪里不能当一个侧妃之位?” “郡主身份尊贵,哪能屈居在侧妃之位。” 果然,肩上一沉,想也知道是司马默那厮将手搭了她肩上,威胁似的轻捏着。瘪瘪嘴,直接无视,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宓嫣眼中一亮,但到底是不敢在这时候出声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嫣儿为正你为侧?” 肩头蓦地一痛,洛霏瞪了眼妨碍自己的某人,偏生在别人看来他仅仅是亲密的搂着她,都没人管管的么? 不管他,继续道:“非也,民女的意思是郡主值得更好的男子守护。” 话落,她痛的嘶了声,尼玛还虐上瘾了? 宛妃此时也顾不得他俩之间的小打小闹,沉了声道:“你是说老四配不上嫣儿?” “娘娘误会了,感情的世界从来没有配不配之说,只要心有彼此,那就是最好的、唯一的,怎么又能容许旁人插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王爷在洛霏心中,就是最好的,相信在王爷眼中,洛霏也是这样的存在,是不是王爷?” 他敢说不是试试! 没有忽略她最后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司马默目光炯炯锁住她的,见她威胁似的盯着自己,嘴角斜牵起,口气暧昧,“自然是这样的。” “娘娘,既然我们已然将对方认定为生命中最好的存在,试问又怎能分得出丝毫半点的情给郡主,这样对郡主岂不残忍?洛霏也相信,日后定会有另一个男子出现,给郡主一份完整唯一的爱。他不需要样样出色,却是于她而言最好的男子。” 大街上,一辆华丽马车缓缓驶着,红为正色,那一对漆红车轮显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再看向马车上挂着的饰物时随即释然,除了司马家老四,谁又会有如此殊荣。 一上马车,某人就原形毕露,软软半瘫在车厢内,一手吃着车中随带的风味小吃,一手懒懒揽过一个抱枕于怀中,似是堵着气故意对对面打量自己的人视而不见,忽的想起什么,冲外扬声,“去钟府。” 车夫马鞭一落,她自是知他听进去了。 他挑了挑眉,却没有制止。 然后便见她拍了拍手去了残渣,将枕头放下躺上去,闭眼假寐。 过了会洛霏感觉那股灼人的视线还是不依不挠的钉在自己身上,心中有气,强忍了一会,终是冲他瞪去,口气不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怎的了,不是都如你所愿?”司马默不以为意,笑,尽是无所谓。 洛霏是最受不得激的,刚刚在宫里忍着已经是极限,出了宫门哪里还管什么礼教尊卑,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将其按躺在地而自己翻身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喷着火,恨不得将那笑着的嘴撕个稀巴烂。 “才安静了几天,果然不能对你期望太高。”他枕着双臂,意态闲闲,丝毫没有女上男下的窘迫。 洛霏气的只能在鼻子里连连冷哼,咬着牙凑近道:“如我所愿还是如你所愿?你是故意的,对吧?” 隐隐能觉得,宓嫣是宛妃想要安插在王府的棋子,他们母子之间,似乎并不像表面看着那般和谐。所以于宴会上她顶着善妒的名号也要将宓嫣拒绝了,与宛妃之间也势必是撕破脸了,虽不知他何故对自己的亲母这般不待见。 他可以利用她,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拿她的家人作为借口。 “你明知道要做你的正妃,我的出身必将受人非议,我以为你能处理,却万万想不到你却是加以利用大做文章。” 他司马眸终于危险的半眯起,似在重新审视眼前的人。末了,“哦?”了一声,却是笑了,“我也想不到经过这些日子你对我也是愈发了解了?” 说着抬起手就要朝她脸上拂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始作俑者 洛霏一把打过,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抬起了些,拽的发白的指节可以预见她此时的愤怒,“无父无母?野合私生?你怎么不让散播谣言的那些人直接说我是杂种来的干脆?” 回想起宴上宓嫣气急败坏指着自己说出这些话时,天知道她多想一刀劈了她,天知道她看见身旁的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幽深是多么震惊。 她逼自己不信,可眼见宛妃也加入其中质疑她的身世时他才出口喝止,嘴角,分明是得逞的快意。 这幕后的始作俑者,竟是你,司马默! 非卿不娶,一言定局。看似情深,她只觉心寒。 他星眸中在她说到杂种两字时急闪过一抹嗜血寒光,看着她的眸冷冽深弥,还夹杂着她永远也看不懂的复杂,似有千般情绪,最终归于瀚海般平静。 洛霏心中也是颤着,似乎是才将眼前陌生的他认清。 司马默,这才是真正的你么? 她眼中的倔强不肯退却半分,良久,他似是叹了口气,软声道:“这件事,再不会有了。” 他此刻的妥协,洛霏不知是何感觉,慢慢松了手,语气也没有刚刚的强烈,“我想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 她以为他会拒绝回答,因为她到此刻才真正明白,他没信任过她。 哪知司马默只是犹豫片刻,“宛妃势力渐长,宫中羽翼众多,于宴上激化我们之间的矛盾,一来是要那些党羽知道投靠那个女人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我的庇护,二来,”他一声冷笑,眸眼里已全然是暗黑,“也是想借此看看那些隐于暗中的各个阵营的棋子有多少。”若有必要,一网打尽。 洛霏静静听着,两眉之间的皱褶却越来越深,更加肯定他与宛妃之间有不能对外人道的内情。 看着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怕是不止吧。” 他看过来。 “你越明目张胆的护我宠我,无非是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弱点。以我引出那些错综复杂的暗中敌对势力,比你暗中排查要省事很多。” “我会护你。” 她没应,无力的笑了笑,要从他身上退下。不料他一个翻身过来,箍着她双手,将她压在身下。 “我会护你。” 他迫她视他,再一次强调。 “是,你会护我,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 她语气平静,没有喜怒,淡淡陈述。 他嘴角一绷,平素凝着无数风情的眼微微眯着,隐约中带了一抹真。 “你可以跟着我。” “是么,那真谢谢你,可我不愿。” 既是决定了利用,又何必许一些似是而非的承诺? 她想挣开他,可他的身体如一座山般将她严严盖住,紧紧相贴的身子,她听得见自己胸腔里的跳动。 几番挣扎无果,她放弃,视线越过他看向车顶,使出杀手锏,“司马默,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若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她一震,隐隐觉得他说出句话语气里的古怪,不想深究,点点头。 “你记得便好,不用觉得愧疚,你我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若——”她一顿,“若那时我还有命活着,你放我走吧。当然,你要给足报酬。” “报酬么,我打下的江山够不够?” 看着她陡然惊的睁大的眸狐疑地盯着他,他终是忍不住俯身在她脖间低低笑开,方才紧迫的气氛瞬间消散,却转而透着一种她说不出的古怪。 一会严肃一会嬉皮笑脸的,多半是有病。洛霏暗想。 “四海为家?”他松开她,看着她眼底的不解,抚着她耳边的发丝,心情却是极好,“来给说说,你是怎么理解这个词的?” 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洛霏眼中一荡,似有憧憬,“那时自然是山高皇帝远,任我逍遥任我游了。”随即不安的看向他,“你不会食言而肥吧?” “四海为家么……准了。” 二人一路无话的到了钟府,因洛霏吩咐了钟府小厮不用迎接,二人进府倒像是回自己家似的。 踏进院,就见他后脚跟也跟了进来。 “你跟来做什么?” 她再也装不下去,蓦地转身,险些撞上后面迎上的他,口气不善。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信任了? 他也不在意,摸摸她的头,样子还是先前的宠溺,看去俨然是她在闹别扭。 “我找钟老有事,你见你朋友去吧,待会在大堂等你。” 说罢,也不等她,自顾先离开。 愣愣看他走远,一甩袖,走向另一个方向。 踏进语素的院落,洛霏揉揉脸,确定看不出异色了才重新抬脚。 素素已经醒了,伤口也愈合的很好,只是脸色因为失过血还有些苍白,精神还算好。 自从小蛮那里知晓了洛霏的身份,震惊之余却也对这个真心待自己的朋友充满感激。 见洛霏站在房门口,先是疑惑叫了声“洛霏?”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要起身行礼,被洛霏连忙按下。 语素本还有些拘谨,见洛霏依然如先前没心没肺毫无王妃的架子,遂了安下了心,言谈之间似又回到初识的自在。 “听小蛮说你今日进宫了?一切可还好?王爷对你好么?婚期可定下了?” “小姐,你一下这么多问题,叫她答哪个?” 许是见自家小姐精神头不错,小蛮难得开口打趣,顺便给洛霏倒了茶。 语素的脸果然一红,“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 洛霏捧着茶杯嘻嘻一笑,“小蛮说的是呢,素素你这么多问题,我要答哪个?” “就挑你想答的吧。” 饮了茶,解了乏,低头盯着手中的杯子,不让她看见眸底的异色,“你应该也听小蛮说了,他对我……挺好的。” “岂止是好,简直是宠的无法无天了,小姐你不知道,你昏迷那日,咱们的王妃大人可是连漱涟王都拉来陪了一下午呢!” “怎么样,要不要我叫他连你一起收了来个双喜临门?”一抬头,她已恢复成那副嬉皮笑脸样。 饶是小蛮脸皮再厚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被洛霏这样一打趣,羞的满脸通红,“小姐你看这人!” 语素也是笑着,不过显然没有相帮的意思,也只有洛霏能制得了她了。 看向那笑着的女子,语素拢了她手,却是微微蹙了眉,“怎么这么凉?小蛮去取件披风来。” 小蛮连忙应着跑去取了。 看着兀自给搓着手的女子,洛霏心中软成一片,脸上只是笑着,“哪有这么娇气,我铜皮铁骨的。” “再铜皮铁骨现在也是入秋了呢,王妃~” 肩上一沉,小蛮已将披风搭在她身,语气调侃。 语素也是笑,“本想过些日子等身子好些了再去王府道谢的,没想你倒先来了。王爷对你好,我也放心,不用像我这般。” 知她又是想到伤心处了,洛霏也赶紧拢了她手,想说些安慰的话被她抢先打断。 “我很好,不必担心。”她笑的温婉,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脑中又不自觉晃过小蛮的话,得知他愿意给她换血,她知足了。 洛霏见她神情间又有些恍惚赶紧另寻了话题道:“说起来,素素我成亲那天你也一定要来啊,当然嘛,这红包也要包的大大的。” 语素被女子一副财迷的样子逗笑,“怎的当了王妃还是这样子,叫人笑话。” “王妃怎么了,王妃也得吃喝拉撒啊,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你这个大小姐自然是不懂。” “好好好,到时一定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素素说不过她,连连应了,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过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照理王爷应该不曾薄待了你。” “哎呀,我还不能存点私房钱了,总不能时时管他要吧?” 洛霏打着哈哈,她总不能说她已经开始在为跑路打算了吧。突然觉得,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到底只有孔方兄才能给她安全感。 又和素素说了会体己话,嘱咐了几番小心身子才退出去,一看天,日头已是西斜。 风过,吹落几片叶,她伸手接过,微垂的眸似在细细打量着手中黄叶,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已是秋天了么? 忽的又是一阵风,下意识的抓紧手却已是一手空,她怔怔的看了会空空的手,然后,慢慢放下,望着那落地的叶,吸了口气,往大堂走。 司马默已在那里等着了,背对着身后的她,负手望着那片金黄的天,一袭单薄红衣,风起,扬起血红衣摆,那背影,忽的有些萧索。 洛霏顺着他的视线,胸口蓦地一抽,有些钝钝的疼,斜晖下,一排人字雁在迷离金光下缓缓飞过。 雁儿也有自己飞行的方向,而她的方向该是哪里? 回过神,他不知何时走至她面前,正为她系着披风的细带。 “回去吧。” “回哪里?”她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望着他愣愣道。 看着她眼中的迷惘,他抬手揉揉她的头,语气不自觉也柔了下来,“回家。” 然后不顾她眼里闪现的痛楚拉过她的手,头也不回道:“不是嚷着饿了,这会回去正好能赶上晚饭。” 视线落在那交握的手上,又愣愣移向那背影,眸中幽光涌动。 “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 “还有蛋炒饭。” “好。” “我还想吃煎饺。” “好。” …… 夜,凉如水。 一处华院。 房门口高悬的灯笼透过薄纱析出光影,屋外夜风袭袭,屋内传出的声声女子娇·喘给这样的静夜凭添了一分暧昧。 卧房,床畔小案上,夜明珠光芒晕莹淡淡。 映照着床上赤着身女子面容朦胧,只是从那妖娆身姿看也必是少有的绝色。 “殿、殿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算卦显示 身下女子不安分的扭着腰,看着身上容颜俊逸的男子眼里含痴带欲,雪白的藕臂无骨的缠着上面他的脖子,双腿圈着他精壮的腰嘤吟着抬高身子往上靠。 女子的主动让男子微蹙了眉,重新抓了她双手箍在她头顶,面无表情盯着身下因自己动作而迷乱的女人,另一只手在她身上胡乱揉着,无丝毫怜惜。 屏风外,躬身垂着头一副侍卫打扮的人面色不改,沉声禀告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殿下,鬼谷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卦中显示的天命之人已经出现了。” 屏风后的人动作微微一顿。 “是谁?” “漱涟王妃。” 里面女子忽惊呼着全身一颤,身上男子低吼一声,房内骤然安静。 待到喘息平复,甩开腰上细白的大腿,从女子身上退出。 走下床,司马珏身上不着一缕,微垂的眸也敛了平时的阴寒,一展臂,自有婢子侍候穿了睡袍。 走出屏风,浅啜着婢子奉上的茶,幽幽落下一句,“确定么?” “错不了,据卦象显示,天命之人应该三个月之前就出现了,而鬼谷子推算出,此人应是来自东南方。”侍卫一停顿,见上头男子面色无常便继续道:“殿下可还记得,东南方却是有个狼牙山?鬼谷子曾说天命之人来自异世,而狼牙山三个月前出现的生脸孔……” 他没有说下去,可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司马珏眸中一动,茶杯蓦地一搁,睁眼冷笑道:“怪不得老四如此护着她,原是一早就收了消息守株待兔。天命之女,得之得天下,他野心不小。” “殿下,天命之女在他手上对我们极为不利,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司马珏轻叩着桌面,沉思了片刻,“暂时封锁消息。”若那个女人的身份泄露,势必引起多方争夺,自从上次司马默斩了他的左膀右臂,他元气大伤,此时不能硬夺。 “羌国的和亲使者不是快来了么?”他勾唇,忽的一计上头。 “殿下的意思是?” “若是在那之前先有了国丧呢?”他眼中阴鸷乍现。皇帝嫁女,若公主没了呢?这亲他如何成? 底下那人立马明白过来,“殿下英明。” “殿下,您怎么不理奴家了。” 娇柔一声落,那美貌女子已柔弱无骨的挨了过来,身上仅着薄纱,底下曼妙若隐若现。 司马珏冷眸看着,忽的眼前就闪过一个身影。那日御花园,她带给所有人的震惊令人难忘,那样的字,那样的歌,那样的人。 心湖忽的撩起一片涟漪,天命之女,他志在必得! 捏起女子的下巴,眼底寒光幽幽,不自觉又对比起来,美则美兮,可眉宇间的媚态让他没由来的心生厌恶,冷冷甩开她。 “带下去。” 话落,便有人进来,将那一脸哀怨的女子领了出去。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另一头 对自己身份毫不知情的某人却是被自己做的噩梦吓得冷汗淋淋。 唤人赶紧点了灯,抱着双膝脸色煞白的洛霏惊魂犹未定。 梦中,她拼命的跑,最终被逼至悬崖边,然后,她睁大眼看着司马默笑着伸手将自己推下了悬崖。她惊叫着吓醒,一抹额头,已全是冷汗。 微颤着手倒了水,冰凉入腹,这才清醒了几分。 和司马妖孽上次一闹,他之前所有对她展现的柔情被洛霏全部拍撒,连着那种奇怪的感觉也被强行挤出大脑。她终日惴惴,对那个没有心的男人是不敢信任了,可偏偏又答应了不能走。 走? 倏地想到什么起身奔向衣柜,从底下取出一个精致朱漆木盒,迫不及待的查看里面的银两。 上次赢得的金子早已用完,之后又买了店铺,加上装修林林总总下来,竟所剩无几。 将盒子倒了个底朝天,才蹦出几个碎银和铜钱,连着银票,只有几十两。顿时泄气,她估计是全天下最穷的王妃了。 不行,要赚钱!存跑路本!养老本! 虽是深夜,她被脑里一堆又是赚钱又是跑路的想法乱的闹心,披了披风取了灯笼闲逛散心,秉烛夜游,差不多就如她现在的样子吧。 希望不要吓着人才好,不过这大半夜的,她倏地停住脚步,眼溜溜的往周遭漆黑黑的四处看去,愣是觉得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莫大的园子虽有灯火却显然不够照,反显得阴森阴森的。 这才后怕起来,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片,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惊悚的不得了,连吹来的风都带着阴气,吹得灯笼里的烛火剧烈晃动。她汗毛乍起,撒起腿几乎是一路跑着往前面一方仅亮着灯的地方奔去。 漱涟王府是何等地方,看似静谧的院落皆是暗伏了戒备森严的暗卫,他们自是看到了那跌跌撞撞的身影,暗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这个王妃半夜不睡乱晃又是闹哪出? 跑至门前洛霏已气喘吁吁,一抬头,不二法门四字便印入眼帘。 难道是尽凡还没睡? 推开轻掩的门,她伸头打探。 尽凡回头见是她,也是一愣,眼从身上打量下来,“大半夜的,你做贼来呢?” 洛霏嘿嘿一笑,也不做解释,开始看他手里的东西,眼中一亮,“尽凡,你还在研究发电么?” 他点点头,少有神情的他此时却微微拧了眉,“我本想用你的方法一试,不过最近多是晴天,无法以雷电为引。” 洛霏心有震惊,他一心钻研的劲头令她敬佩,她其实并无把握,而且加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很难对一件事孜孜不倦的追求。 在这样的科学狂人面前,她瞬间觉得自己很渺小,也有些愧疚,“其实是我强求了,这电,本不该在这个时代有呢。” 她无意识的喃喃,没注意尽凡听到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对她的来历他纵是好奇那也不该是他能管的。 “你那个手机,能给我看看么?” 洛霏回神,点点头,从自制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碎裂的屏幕一阵肉痛。 然后坐在实验台前给他讲解起来,“这里按一下就会启动,上面显示的是时间和电量。” 看见那已然趋近红色警戒线的电量心中又是一痛,这次开机已是隔了好久,她一直忍着不用就是怕断了与那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只要还有电在,她总隐隐觉得希望还在。 是的,回现代的梦,她一刻也没停止做过。 “这上面的符文是什么意思?”尽凡小心取过手机,眼里满是对新事物的新奇与探究。 “是阿拉伯数字,00:30,也就是子时。” 尽凡点点头,看着她道:“就是你上次笔记里也出现过的0到9的数字?” “聪明。”洛霏赞许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然后又心情很好的讲解了下现代计时法,尽凡是个很好的学生,讲过一遍,基本都能明白大概。 “嘟嘟嘟,嘟嘟嘟。” 洛霏一惊,忙向发出提示音的手机看去,上面闪现着自动关机的动画,她心一抽,整个人傻在那里。 久久才回过神,见尽凡略有担忧看着她。 “我没事。”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又去剥机身后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白板对着惊奇不已的尽凡道: “这就是电池,靠它,手机才能运作。” “这么小一块东西,竟能支撑这么久的电量?” 也许只有在这个女子面前,他所有的从容才不复存在。她身上,有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将电池板细细打量了还给她,“你放心吧,这手机,废不掉的。”他神情肯定。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犹如点燃了希望之灯,洛霏终于重新换上了笑。 二人又畅聊了好一会,见她面有倦色,便提议送她回去。 洛霏想着多个人壮胆,遂也没拒绝。 见她进了屋熄了灯,他才转身,一回头却见司马默亦是一身单衣站着,隐于黑暗中的脸隔着院中昏暗的灯火闪烁未明。周身的冷气,不知是夜寒所致还是他身上发出的。 “爷。” 尽凡垂首恭声道,语调不惊,神情坦荡。 他没应,只是一双眸睥着他打量晌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尽凡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时上头幽幽飘来一句。 “下不为例。” 心下一震,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分毫,弯身一鞠的同时,那人已越过他径直走向女子的屋了。 尽凡身形只是微微一僵,直起身,没有回头,抬脚自顾离去。 爷,你这般,真的只是做戏么? 空气中似有一声轻叹,随风飘荡湮灭。 洛霏房内,本就累极的她一躺下就睡熟过去,哪里知道司马默后面又堂而皇之的进了她屋? 司马默站在床边定定看了会,似是对她不雅的睡相不满,最终还是上了床挨了她半躺着支了头瞧。 洛霏的体质偏寒,一到下半夜下半身就暖不起来,夏天还好,一入秋,就有些明显起来。 被窝里微凉的身体让他蹙眉,搂着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见女子呢喃着转了身安静缩在他怀中,他心中一荡,眼中泛开柔意。 支着头打量着,熟睡中的她收敛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也敛了对他的戒备,像这样全无防备的依赖着他的情况更是不曾有的。 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敏感要强。 怎么不知,经过那一事,她已与所有人之间竖起一道坚固壁垒,连同对他的信任也全部消散。 他虽料到可当真的感觉到她对他的抵触时,心中又是不喜的。他已经习惯了她赖着他一副万事靠他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章 产生怀疑 黑暗中,他沉思,二十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做的决定产生怀疑,那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不过这番犹豫只是一瞬而过,落棋无悔,从来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轻轻抚过她的眉,无声的提了提唇,她和他,有些相似呢。 指馥划过她的脸,睡梦中她蹙眉蹭了蹭他手,绯艳的唇嘟着,似在不满。 心中一动,黑夜中,他的双眸璀亮的吓人,她不知梦到什么又嘟囔着,那唇瓣微微张阖着,他看着,眸渐渐深了下去。 在她无意识的微微躺正身子时俯下身,目标,却是冲着那勾人的红唇。 就在两唇相碰之际—— “司马默。” 他一惊,动作一滞,看着身下依旧闭着眼的她,眯眸审视了片刻却是勾唇翻身躺下。 原是呓语。 忽的好奇她梦中会说些什么,他凑近耳朵听着。 “不要杀我。” 女子哽咽着哭求,紧闭的眼,一滴泪悄然滑落,没入发间。 怔了半刻,末了,终是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后背,似是安抚,“没有人要杀你,乖,司马默——”他一顿,“会护着你。” 许是他柔声安慰起了作用,女子渐渐安静下来。 听着怀中传来的绵长呼吸,他躺下望着床顶出神,却是一夜无眠。 当破晓晨光冲破黑暗朦朦胧胧洒下光影析在窗户纸上时,万籁俱静。 睡梦中洛霏觉得脸有些痒,伸手去挠,却怎么也挠不到那块痒处,下意识往暖炉里缩了缩,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抱紧了暖炉用脸又蹭了蹭,却感觉到一股异样的触感,怎么是滑的? 迷迷糊糊半睁了眼,却被眼前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吓的睡意全无,再摸摸,整个人一激灵。 伴随着那一声“我靠”的惊呼,根本没看是谁,腿比话更快的狠狠一踹,“嘭”的钝响,床上的人连人带被被她踹滚了出去。 这一系列发生的太快,司马默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快天亮时才睡着,正是防备最弱的时候,而且洛霏那一脚迅雷闪电般的,他只觉胸膛一痛,再回神,人已在地上。 洛霏迅速查看了自己,见无异样松了口气,然后摆着习武防备招式的手象征性的挡在身前,见地上的人一把扯了头上的被子,瞪着她脸已黑的不能再黑。 “你靠谁?”一大早就能被她挑起怒火,很、好! “司马司马司马司马——”她一见是他,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指着他结巴着。 他一个飞身将她翻身压下,力道之猛疼的她差点飙出了泪,想骂,却被此刻两人暧昧的姿势惊得说不出话。 他一手箍着她的双手手腕于头顶,一手挑·逗般的抚弄着她的脸颊,对于她此刻明明紧张却反抗不了的憋屈倒是乐于享受。 “看不出,你身手倒挺敏捷。” “条件反射,呵呵,条件反射。” 她干笑一声,眼神闪躲,心跳如雷。这一大清早的要不要这么刺激。 眼左闪右避中,愣是将他衣襟大开下的春色看得一清二楚。 因压着她而突起的锁骨,壮硕的胸膛,精窄的腰腹,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完美的像是雕刻出的艺术品。令人血脉喷张的线条分明,暗藏着蓄势待发的巨大力量。这是一个猎豹般的男子,安静蛰伏,只为下一刻的致命一击。 而此刻,他身下的猎物,是她。 洛霏猛的别过头,耸吸着鼻子,确定没有可疑液体流出才暗暗松了口气。 身下女子的举动令他好笑,忽的想戏弄她,俯下身却没压着她,似有若无的贴合着,让她每一下呼吸都因紧张而剧烈起伏,而每一次起伏,他都能感受到胸前因肌肤相触带来的悸动与震撼。 他将唇凑近她颈间,眼角粗粗一看,她因他靠近皮肤上泛起一层细粒,雪白细颈更是沁出了一丝轻红,他眸眼更深。深吸了口气,将气息重重吐在她脖间,她小鹿般微微一颤。 “起床,更衣。” 他蓦地松开她径直起身,眼角瞥过她骤然松口气的表情暗笑,一击掌,婢子鱼贯而入,洗漱衣物,一一具备。 洛霏抱抵着被子愣愣看他,无疑,艳绝如司马默,他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好像印象中,她是第一次这样在醒来的清晨打量他起床后的样子。 看着看着,思绪就有些飘远,然后一脸懵懂的看着那些服侍的婢女,为什么她们对她房里突然出现的男人丝毫不惊讶?这份淡定,着实叫洛霏佩服。 正感慨着,那头飘来一句。 “你来。” 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是对自己说。见他张着手一副等着人伺候的样子顿时就有些不爽,“你手断了?” 话才落,方才还被她感叹淡定的一众侍婢却是白着脸颤颤俯身跪了一片,那动作快的令人咋舌。 这才明白过来她的话在她们听来是大大的不敬,本来不怕的,可被她们这阵势一吓,心也莫名慌了一下。 司马默似是不满她呆愣的样子,无视一地跪着的人,沉声重复,“过来。” 洛霏瘪瘪嘴,也不敢触怒了他,从目前关系来看,他也算是她的老板,算了,为了工资。 如此安慰一番,这才慢吞吞掀了被子走去。 一看那些繁琐的衣物,她果然一副苦大仇深的纠结样,随便取了一件就往他身上套,明明是按着印象中落月给自己穿衣顺序做的,怎么到了她手上就怎么都不像了? “这个是这样弄的么?是先穿这个还是这个?” 她晃晃两手里的东西,见他根本不理她,又退而求教那跪着的婢子。 可怜那婢子吓的脸无人色,小心看了上面心情似乎不错的主子,战战兢兢指了她右手里的东西马上埋了头。 得到指引,虽过程曲折,但还算顺利。 看着仅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女子甚是坎坷的伺候自己穿衣,他没发觉自己已慢慢勾了唇,任她有些胡来的动作。 面前的女子,一头青丝铺散,微微凌乱,长发分垂至脸两侧,凭添了一丝平日不曾流露的妩媚的同时又隐隐透着柔弱,忍不住叫人心生怜惜。这样的她,亦是他不曾见过的。素净的脸未施粉黛,清清爽爽的,女子中,她的确算不得绝色,可就是叫他挪不开视线。 “好了。”她终于提起笑,眉眼弯弯,拍拍他胸前抚平褶皱,满意道:“帅气。” 听着她毫不吝啬的赞美,他也跟着勾了唇角,目光落至她光着的脚丫时,眸中微动,在她猝不及防的惊呼拦腰抱起她。 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触感终是让他蹙了眉,她竟比他想象中还要清瘦一些。 洛霏怔怔看着他似有不悦的面庞,不知道哪里又触到了他。 直至被放上床,蹲身在她面前的他毫不在意的拢了她双脚于掌心暖着,一呆后,挣扎着就要挣脱,却被他紧紧握住。 “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叫厨房去做,厨房做不出来,那就差人去买。” 话题跳跃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注意还是顺利被转移了去。 “什么都行么?我没钱的。” 被她的认真逗笑,他有些好奇她脑袋里到底都是装的什么。 “偌大的王府,还养不起一个你?” “臭豆腐也行?” 他本笑着的嘴一沉,就是老吃些不正不经的东西才不见长肉。 “你说吃什么都行的,我就想吃那个。”他不知,她爱吃那些零食,只因那些有着与现代相似的味道,这样,她还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她并不是完全陌生的。 见她神情坚决,他终是妥协,“不许多吃。” 心下明白,就算明面上阻拦着,暗地里她准能吃得更无节制。 他的反应让洛霏很是疑惑,司马默今天,很不正常啊。觉得头又被他摸小狗似的拍着,猛地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 “喂,你能不能不要用摸了脚的手再摸我的头,我全身最智慧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好不好?” 她煞有其事的激动大叫,一副杀人父母样子。唯有此事不能容忍。 司马默看了她一会,终是在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愤慨中败下阵来,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作对似的又是在她头上一阵乱揉。 根本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洛霏先是一愣,然后胸中怒火瞬间喷涌。 尼玛! 她飞扑至他身上,双腿箍在他腰间,他却怕她掉下双手托着她的腰臀,而她早已瞅准时机发疯似的在他头上轰炸,淑女什么的统统见鬼去吧! 而那些跪着的婢女早已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忽的觉得今天来这里就是受罪,这这这,这是要逆天啊!她们是继续跪着装什么也没看见还是趁机偷偷退出去? 婢女的心声那二人自是不知晓的,洛霏居高看着被自己蹂躏的鬼似的司马默,铺散遮了满脸的发下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眸盯着她,她也好不到哪里,呼哧着粗气,嘴前的头发就被吹得一鼓一鼓的。 忍了一会没忍住,噗嗤一声破功倒在他肩头笑的乱颤。 她仅着里衣,因着刚刚打闹,领口早已松开,从他的视线看去,刚好将她领口下的雪峰鸾谷看得真切,喉结一动,呼吸跟着粗起来,抱着她的手不自觉也紧了几分,而她还浑然不觉的笑的开怀。 “出去。” 他声音里带着某种隐忍的暗哑,外边的侍婢无不得到特赦般垂首躬身退出,房间里的气氛,忽的诡异起来。 抱着她的人一动不动的,洛霏笑够了直起身,“司马默?” 她歪头试探,微微冰凉的手不经意划过他的面,没发觉他蓦地一重的呼吸。剥开了他面前的一绺发压低头打量,见他还不动,闭嘴憋着笑赶紧将他头发分理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底线 “哎呀,还是挺帅的嘛!” 她本还想嘲笑,可撞进他深如瀚海的眸心却先一震,里面汩汩涌动的深暗让她直觉的危险。 猛地意识过来就要挣扎着要下去,眼中画面却是一阵翻转。 眼梢只看到床帐金钩被一片白色衣袖一挥,震颤颤的松了钩挂住的纱帐,随即她身子一重,被一副昂藏的身躯狠狠压倒在褥子上。 “司马——唔” 两片温热重重压到自己唇上,辗转吸吮,带着强烈的掠夺气息和微粗的呼吸,她猛地清醒过来,惊怒之下,狠狠咬去,他却抱紧她,霸道的不容她挣脱。 直到她憋红了脸气息不畅,他才离开她的唇,喑哑着声音调笑,“你上次可乖多了。” 墨黑邪肆的眸,紧盯着她的脸、眼,他眼里布满情·欲,却又另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他眼瞳最深的那一点绵长的拉伸到四角,晨光透帐而进,朦朦胧胧的,却足够看清他眼里她的模样。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在软枕上,蹙紧了眉,半眯着眼睛,双手抵至他胸前,强压下慌乱,“司马默,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一出口,她亦是被自己同样喑哑的声调吓了一跳。 闻言,他邪邪挑高一只眉,却是只盯着那微微红肿的唇,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挲着,答得漫不经心,“既是合作,你难道不知,自从答应做我的王妃开始,这些事就是避免不了的么?” 身下的人一僵,晌久才有些艰难的开口,“在外人面前,我可以跟你演戏,可是我有我的底线,希望你能尊重。” “底线?是这样?”他的唇再次落在她唇上,轻的如蜻蜓点水般,感受着她蓦地僵硬的身子,勾唇一笑,缓缓移下,“这样?” 他舔·舐过她脖颈,看着她紧紧收紧的拳头,眸光轻涤,手伸向她腰间的细带,“还是这样呢?” “司马默!”她紧紧抓了他手不让再动,眼中有着怒气,他们之间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洛霏,难道说,除了我你还想嫁别的男人?” “没有。”嫁你迟早也离。她别了脸不看他。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心中一惊,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执着,洛霏叹了口气,“司马默,你放心吧,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再嫁他人,至于柳梦留,只是我一厢情愿,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他不就是想逼她说出这句话,不就是想让她再难堪一次么,那就如他所愿。 炯利的眸盯着她打量了良久,似是在辨别话里的真伪,然后身一低,却是在她的惊惧中头抵着她的额头,直直看着她。 “你——” “下次再勾·引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呼吸着彼此的温热气息。 洛霏被他无赖的举动气笑了,一拳捶在他后背,“鬼才勾·引你!”没见过占别人便宜还怪别人的。 “可不就你这只色鬼么,刚刚不是还看的欢?”他得意一声哼,靠在她脖间。 洛霏心下一虚,没理他此时的举动,想反驳却发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便推着他要他起身。 他就像山似的压在她身上不动了,懒懒道:“宫里来了嬷嬷,大婚之前,你便跟她们学些规矩吧。” 见上面没应,他提唇,想也知道她此时定是皱着眉的愁苦样。 果然,“一定要学么?” “去宫里,或者让她们来府里——” “还是让她们来府里吧,人多热闹,呵呵——” 他无声提唇,也不拆穿。 洛霏只觉身上蓦然一轻,随即眼前一亮,他已撩了帐下床,临走前对她落下一句“太小了。” 顺着他暧昧戏谑的视线她低下头寻去,脸一红,却是气的,气急败坏的抓起枕头就冲那大笑离去的背影砸去,贱人! 用了早膳,洛霏便急急往笑笑住的院房奔去,果见那大爷正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享受日光浴。 蹭蹭蹭的跑去将满怀的书卷一股脑儿倒在他身上,他一个震颤,睁眸惊跳起来,“大白天的你吓鬼啊!” 她嘿一声赶紧扒拉开他,“你小心点,别弄坏了我的东西!” 见她紧张那死物还多于他,他不高兴了,“爷正舒坦着呢,你来干嘛?” 如此埋怨着,落脚却还是小心的避开了那些书卷。 “嘿嘿,自然是有事才找的你。” 她咧嘴,见他定定看着她脸上某一处眼色古怪。 “你嘴怎么红红的?” “哦,早上配菜里有辣椒,辣的。” 他见她答的甚是顺溜,也没另想,点点头,“说吧,这次要小爷帮什么忙?”然后倏地又加上一句,“可别又是抢亲!” 见他阴影甚深,洛霏笑的更是和善,胸腔里因他那句询问而狂跳的心也平缓下来,对自己的敏捷反应暗中狂赞了一把。理了书卷坐下,指指它们,才道出此行的目的。 “我想让你帮我跑趟腿将这些卖了,价钱嘛,自然是越高越好,不过依你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啦,若顺利,咱们三七分。” 果然是穷到一定境界脑筋都会好使很多,京城是块繁华地,不乏一些追求风雅的富贵公子小姐,她的字写的不错,加上现代一搜一大把的千古文章,定是比一般字画更有竞争力。 笑笑见她言语间尽是自信,随随取了一卷查看,却是一惊,猛的将书卷一放,看着面前的女子犹如盯着怪物,“这是你写的?” 他圣手神偷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平时也不乏偷偷一些官宦大家的书画,对这些自是有超高的品鉴能力,这卷上所写,简直一个字:绝! 洛霏闻言马上骄傲挺了挺胸膛,“嗯哼。” 笑笑另外又查看了些,神情间满是惊叹。心中已是了然,她叫他代劳定是自己不方便现身,想想也是,她这张脸应该是京城里辨识度最高的了。 “帮你跑腿可以,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小小的要求。” 大抵是他那笑太过纯良刺目,她反而对他那“小小的,小小的要求”感到不安,提高了警惕道:“什么要求?” 他伸手晃着着五根指头,一口白牙亮的她想一锤捣碎。果然,他狮子大开口道: “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账,否则免谈。” 靠,洛霏瞪着他似是要吃人,人渣,败类,趁火打劫啊! “成!交!”她几乎是从牙齿里硬挤出这俩字。 谈判结束,洛霏又赶紧回了居室,司马默说了,今日会来宫里负责教导的嬷嬷,也就是说在大婚前的十几天里,她是没办法出这个王府了,不然哪能便宜那混蛋? 而她不知道的是,笑笑前脚把她的字画卖掉,后脚就有人将洛霏的书卷统统买走,还是高价收购,喜得那店主差点没了眼睛。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的那些词赋诗文啥的一样不差的又重新流回了王府,只不过,是在司马默的书房、漱涟王府最大的禁地,不过这所有下人都了然且不敢踏足的禁地,某人一直没有觉察到。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么?” 司马默坐在书桌前,手里看着的正是洛霏托笑笑去卖的书卷,他视线凝着上面的字,似乎能想象女子落笔写下这些诗文时的神态,轻笑一声,她现在应该就是这番心境吧? 这几日的小动作,他看在眼底,只是装作不知,若是她知道她的东西又被他高价买回了王府怕是要呕的吐血三升吧。 思及此,他不觉眉眼更弯。 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么…… 视线一移,目光落向窗外微微一顿,那一树枫叶已隐隐泛了红,眸中似是一跃。 “羌国那边如何了?”他侧目,转看向屋内的人。 “和亲队伍已进入阴山境内,相信三日内便能到达。”此时敛了平时嬉笑的禧欢倒真有几分军人的样子,拱手沉声道:“爷,这次和亲那羌国四公主也跟来了。” 平安等人一听,脸色顿时有些沉重。 传闻那羌国四公主因在制蛊方便颇有建树深得羌国皇帝的喜爱,甚至有超过太子之势。也因此养成了她刁钻娇蛮的性子,从小便喜欢拿人试蛊,葬送在她手下的人命不知有多少,羌帝既然放心让她跟来自是对她的能力很是了解,只是这样一来,这次和亲怕是有些不简单了。 他仰身一靠,意态慵懒,那神情显然是没把它放心上。 “司马珏那边有什么动静?” “据探子回报,他府里近日招了许多身份各异的女子,奇怪的是那些女子面容间皆有相似,却是依稀像极了一人。” “谁?” “是、是……”禧欢一改方才的果断,忽的变得犹豫起来,然后一横心,道:“是洛霏。” 说完,便再不敢看上面眸色忽的沉下来的男子,却是在低头那一刻蓦地一阵心惊,有些后悔。 房中一瞬迫成的窒默却让下面的人呼吸艰难,却都明白,此时沉默着的男子,是真正动怒了。 司马默眸中带起着汹涌暗波似能吞噬一切,明明暗暗了片刻,最终归于幽寂。 司马珏,你终也是注意到她了么?不过,男子眼微微一眯,里面骤然寒光乍现,她不是你能要的起的。 随即眼皮浅浅一抬,幽幽睥着底下众人,“她的性子你们也是知的,也要求不得她,不过你们跟随我身边多年,也该知晓怎么做。”他说着,手中也不停下,慢慢将书卷收了小心放于桌旁的青花瓷卷筒里,像对待珍宝般。 他的话极是云淡风轻,讲的更是不清不楚,禧欢却是一个激灵,“噗通”一声猛的跪下。 “属下知罪!” 第一百六十二章 表态 终于明白心中那番惴惴是为何了,上面的男子不仅仅是为司马珏的事而不悦,还有他对洛霏的称呼上,不,应该叫王妃。 蓦地恍然,不管有没有成亲的仪式,他们的主子,已经很明确的在给他们表态了。 随着禧欢一跪,平安尽凡他们对视一眼,连同一心在内都跪了下去,“属下誓死效忠王爷王妃。” 司马默眼底淡定无波,看似不经意的落在那唯一站着的女上身上。 “怎么,你有异议?”他语气轻描淡写,眼中却隐隐有一抹严厉。 浅意一惊,立马跪下,“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为烟绽不值。” “哦?你倒说说。” 浅意心中也是骇然的,不过想起那甘愿为主子冒险独留宫中的女子便强定了定心神,无视一心投来的警告,道:“烟绽只身冒险,做主子留在宫里的一双眼睛,满心只为主子大业,那番付出,浅意自叹不如。主子心有天下,能站在主子身边的人定是能与主子并肩的女子。” “所以呢?” 耳畔,司马默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令他们一瞬间都凉意丛生,脊背冷汗涔涔,竟觉得世间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人觉得恐惧的了。 浅意额头已有冷汗渗出,却被逼的不得不咬紧牙继续,“属下认为,烟绽更适合当——”话还未讲完,只觉眼前一阵掌风袭来,闻风识气,自知是万万不敢接下这一击,连退数步,将那气势消了一点,却仍是被打的胸口剧痛,声音痛苦的哽在喉中,连叫也叫不出,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主子息怒!” 众人俱惊,却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刻出面相扶,只得跪着求情。 座上的男子似是对这一切没看见般,支了头,却是对跪着的一心幽幽道:“一心,你呢,应该也有想说的吧?” “属下不敢。” “又是不敢?今天本王可不想再听这个字。”他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一心一震,稳住心神道:“一切都是烟绽妄想,妹之过,兄代之,一心甘愿受罚。” “仅仅是妄想么?” 一心心头一颤,“请主子明示。” “平安,把你调查到的说与他听听。” 平安脸色微变,却还是沉声道:“上次围场狩猎王妃的马发狂,其实是吸入了迷香,此香无色无味却独对汗血马反应特殊,能融入其血液,使之血液变为暗红。” 听到这里一心已是一惊,只是拽紧了袖中的拳头听他继续往下说。 “赤焰发狂不知所踪,却是坠下了山崖,我曾到崖底打探,却是在它的尸体旁看见了幽冥花,此花极为罕见,犹不能碰血,但那溅着赤焰血的幽冥花却是丝毫未损。” 说到这里,一心已然苍白了脸,心中清明一片,幽冥花极惧血,但掺了“千羽”这种迷香的血却是它的滋润佳品。千羽这种香制法早已失传,除了因偶然机遇被制成的他,除了医术毫不逊色于他的妹妹——烟绽。 全身骤然失了所有气力般,他面上一片死灰。良久,看向上面窥不出喜怒的男子,重新跪好,言语间尽是绝决之意。 “烟绽罔顾主令,更欲取王妃性命,当诛。浅意以下犯上,当诛。一心不敢求情,只望王爷念在我们多年跟随的份上成全一心的自不量力,所有罪过,让一心一命相抵。” 说着,重重向上面的男子磕了三个头。 众人别了脸不忍再看,违逆与背叛不同,前者是死,后者,是生不如死,照今天主子对洛霏的在意来看,只怕是他们三人皆留不得命。 一心从怀中的瓷瓶中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惨淡一笑,没想到自己的毒药终有一日用在了自己身上。 仰头,就要将毒药吞下。 就在这时,“王爷,王妃叫你去救命!” 一心只觉手上一痛,毒药滚落了出去,自是知道是谁出的手,也知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退跪在一边。 外头守卫的人认得那是服侍在王妃身边的小丫头,见她神情慌张一副要哭的样子,又事关王爷的宝贝疙瘩自是不敢拦,连忙放了她进去。 那小丫头见里面跪了满地的人,还有个吐血的女子,吓得腿一软,跪瘫在地上,抖着身子说不出整话。 司马默蹙眉,“你刚刚嚷着王妃怎的了?” “王妃、王妃跟宫里的嬷嬷吵起来了,王妃、王妃说她吵不过她们叫王爷赶紧过去帮忙。” 这样紧迫压抑的气氛来上这样一句话,那场景真的不是一般的诡异。 房内所有人屏着息,不敢泄了一丝气息。尤其是平安禧欢,想笑,却又怕,明明刚刚的气氛是那样严峻。心里却无不松了口气,也因着这样,一心才能保下一命。 司马默嘴角抽了抽,让人生畏的不敢窥瞻的俊颜已变得有些无奈,揉了揉额角,似乎这才是让他真正头疼的事。 还是起了身,越过一众跪着的人,在踏出门口时落下一句,“记住,你们的命是她救的。” 然后,便无视身后俯身深跪的一心自顾离去。 另一头 大堂内 “姑娘,请照老身方才的样子再来一遍。” 瞪了眼身穿深紫宫服的老嬷嬷一眼,洛霏猛灌了口水,她已经被念了两个时辰,也和她吵了两个时辰,说是吵,不过是被她们一群老妈子连番轰炸,竟是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从开始的循规蹈矩到后来的耐心全无,而那老太婆更是持着宛妃乳娘的身份有恃无恐,以训练她为借口支开了王府的闲杂人等,却是存了心不让她好过。 “姑娘,请照老身方才的样子再来一遍。” 重重放下茶杯,起身,摆着印象中的姿势,吸口气,慢慢朝椅子走去。 “姑娘,老身说了很多遍,下巴收住,肩膀放松。” 说着,戒尺便毫不留情的拍在了她下巴、肩头,不疼,却也麻麻的难受。 洛霏略微放下肩,调整着呼吸,没走几步,小腿部又被一拍,赶紧缩小了步子,后背一疼,赶紧又挺了胸。 挪着莲步好不容易挪到了椅子边,屁股刚要挨上,又是重重的一下,她惊得跳起来。 “姑娘,坐位只坐三分之一,请姑娘再来一遍。” 胸膛剧烈起伏着,连番深呼吸了几回,才将心中怒火压下,剜了那人和她的狗腿子好几眼,重新退开再来。 这一次,她非让她挑不出错。 漫长煎熬中,屁股终于稳稳的落在了椅子上,期间那戒尺再也没落下,她正喜着,没想那死人脸又甩来一句,“姑娘,请再来一次。” “我刚刚可是错了?” “不曾。” “那你还叫我再来!” “身为王妃,随时要保持端庄仪态,姑娘刚刚只做对了一次必然还要多加巩固,老身身为姑娘的教导嬷嬷,自然是责无旁贷,姑娘,请再来一次。” 老太婆板着声说的义正言辞,倒是旁边的落月看不下去了。 “刘嬷嬷,我们王妃敬你是宫里的老嬷嬷又是王爷母妃的乳娘才一直忍让,你莫要忘了这里我们王妃才是主子。” 哪知那一直板着脸的刘嬷嬷闻言一改先前的冷沉立马换上怒容,瞪眸厉声一喝,“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主子都还没说话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来人,给我掌嘴!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尊卑有序。” 两个老妈子领了命抡起袖子就要冲落月走去,洛霏赶紧奔上去将有些慌神的落月护小鸡似的护在身后,大喝,“我看你们谁敢!” 眼着急的往外瞟,该死的司马默还没来! “姑娘还是莫插手了好,老身代宛妃娘娘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姑娘还是不要让老身为难。” 说罢,打了眼色,两个老妈子上前一左一右架开了她。 “刘嬷嬷,你别忘了这里是谁做主,打了王爷的人你怎么向他交代!” 刘嬷嬷哼笑一声,神情上很不以为然,径直逼近步步后退的落月,“姑娘糊涂了,老身这是代娘娘执刑,王爷向来孝顺,怎的还会怪老身?” 落月退至墙角,避无可避,她的身份不能还手,看着那就要迎来的巴掌,惊恐的瞪大了眼。 “啪!” 愣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挣脱跑出来的,先是一惊,然后立马红了眼眶哭声道:“王妃你怎么样了?” 那一巴掌带了力道,洛霏只觉耳边嗡嗡嗡的叫个不停,整个脑袋都在晃,左脸更是火辣辣的疼。 偏生那哭成泪人的丫头晃的她想吐,想叫她别晃了,可嘴刚一动,险些痛出声来。 “王妃,你流血了!” 落月嚎的惨绝人寰,宛若被打的是她似的。 这一嚎,也把惊住的她们嚎过神来,刘嬷嬷微微心惊,却很快镇定下来,挽起笑,“姑娘怎的自个儿跑上去了?王爷看见了还以为老身欺负姑娘——” “难道不是吗?” 低沉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质问落下,却让她们吓得软了双腿,没等那两个老妈子身子软下来,窝心就是一脚被踹飞了出去,身体撞在石柱上,一口气没上来连惊呼都没有就闭了眼去。 刘嬷嬷哪里经得这吓,身一软,瘫在地上,看着背对她的男子再无了往日的狐假虎威,抖如筛糠。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凡事奋不顾身的毛病?” 他终是皱紧了眉头,看见她嘴角快干的血渍时眉峰一厉,眸光更是深寒下去。 见她不服气的张嘴就要辩,一瞪她,声音也冷了下去,“闭嘴。” 脸肿的老高,上面鲜红的五道指印更是刺着他的眼,伸手轻轻抚上去,见她皱眉嘶了声。 “很疼?” 她刚欲开口。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软 “闭嘴。” 她白了他一眼,刚刚是畜生问的她。 “叫一心过来。” 然后手指压在她欲张的唇上,语气已带了隐忍,“不想疼就闭嘴。” 她想看那两人怎么样,司马默刚刚两脚,可是不掺丝毫水分的。无奈身前他牢牢挡着,等再撤开,哪有什么人!大堂干净的宛若压根就没存在过那两人般。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刘嬷嬷颤抖着身子求饶,转眼两条人命让她霎时明白,她和宛妃怕是都低估了王爷对那孤女的喜爱。她活了几十年,也作威作福了半辈子,却从没像今天这么害怕过,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不仅是宛妃的儿子,更是黛国神鬼俱惧的战神漱涟王,翻手为云覆手雨,更别说人命。 她求饶,他无视,深知自己必是难逃一劫,吓的一条命已去了一半,哭的老眼昏花的眼一看他怀里护着的人,浑浊的眼顿时闪过希冀,连滚带爬的扑去,“王妃,王妃救我!” 洛霏被一口一个王妃叫着,心中也是明白刚刚还满口的“姑娘姑娘”唤她是不承认她的身份,现在大难临头,又是个看眼色的,自然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不是圣母,却也学不来这个世界高位者的狠辣,尤其眼前哭求的还是奶奶辈的老人,还是有些不忍。 转头看向明显知道她意图的男子,脸已黑的吓人,眼里的威胁不言而喻,吓得洛霏吞了吞口水,心下叹气,也憋屈,吃了嘴巴子还能替打人者求饶,她都觉得自己整一个傻帽。 可不救又是不行的,刘嬷嬷是宛妃的乳娘,虽不知司马默于宛妃之间有过怎样的过节但毕竟还是母子吧,血缘关系在,那她就不能死,舆论戮人,要他为她背负这样的骂名,她不愿。 如此一想,心里便开始组织着语言想着他能接受的方式开口。 脸上突然一冰。 “自己拿。” 她自觉的从黑脸的他手里接过冰袋,轻轻压贴着脸,依然痛着,却不像刚才那么火辣辣了。 “爷,药膏每隔一个时辰涂抹一次,明日便好。” 一心目不斜视,声调依旧波澜不惊。 司马默取过药瓶,忽的又想到什么,“可有什么忌口的?” 一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恭声道:“忌辛辣生冷之物,另外,王妃爱吃的零食也需注意。” 洛霏被一心那声王妃叫的一惊,虽说听府里的下人叫惯了,可一心他们却不曾这样叫过她,这一疑反而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见他发现自己的注视却是躬身一退,举止恭敬,以前眉宇间总能见着的嫌恶却再寻不得半点踪迹,洛霏心中又是一跳,他今天不正常啊。 难道说她今天的壮举赢得了府里所有人的尊重?正瞎想着,思绪又被耳边连绵不绝的哀求拉回,却是已经有些沙哑了。 “教训她一番赶紧打发回宫吧,太吵了。” 她皱了皱眉,眼里的嫌恶也是明显,司马默见她如此神情,才稍稍顺了气。 手覆上她拿着冰袋的手,轻轻的贴压,“你不恨?” “恨呀。”她小心动着嘴皮,答的坦率,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挨了嘴巴子,她能不恨?而下面的人一僵,险些晕过去。 “那还放么?” “放呀。” 他另一手捧着她没受伤的侧脸,直直望进她的眼,洛霏也不闪躲,想冲他笑,刚上扬的唇角马上被他拉下固在那里。 “我这是为我们好,不是快要成亲了么,我想讨个吉利,行不行?” 她眼中闪烁着叫真切的东西,司马默心中一动,他以为她会以宛妃说事,分析利害,却不料,是这一层。 “你、”他一顿,语气忽的染上莫名情绪,“在意我们的婚礼?” “一辈子一次的事,你能不在意?”洛霏白了他一眼,虽说是假的,可好歹是个仪式吧,结婚唉,这些她以前根本没想过好不好,说不激动紧张才是假的,所以就算忍着气也硬是去学了。 他半晌没应,到底是应不应? “喂,允不允,你倒是给个准话。” “依你。” 他蓦地一笑,笑意直达眼底,不同于以往凝着邪肆的风情,那抹真,没有隔阂猜忌,让人觉得异常珍贵的同时又想永远珍藏心中,洛霏一怔,不觉有些痴了。然她此时不知,这一幕将永远印在她脑海,漫长岁月,终生鲜明如初。 洛霏被落月供娘娘似的供回房时,并不知司马默虽答应了不取刘嬷嬷的命却也让她与死人差不多了,抬回宫后只能用参茸吊着命,残余日子也只能在床上度过。而负责守卫大堂那一处的暗卫也是难辞其咎,但终是念着洛霏的话让他们去暗房领了罚,更是亲自下了令,对王妃不敬者,杀无赦。 此举,无疑确立了洛霏在漱廉王府的绝对女主人地位,然而,就在全府上下屏着息小心伺候着这尊大佛时,洛霏已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的不省人事。 半天折腾下来累的她够呛,一着床,成大字一趴,也不管侧面上压着的冰袋,眼一闭,就睡了去。 司马默见到她这番模样时忍不住摇了摇头,挨着床沿坐着,取了压在脸上的冰袋,给她盖了被子。 “爷,让我来吧。” “你自行去吧,这双眼叫她见了只怕还要被取笑。” 他看也不看的说着,取过落月拧好的汗巾,轻轻给睡梦中的女子擦着,净了脸,又轻车熟路的给她抹着药膏。 落月哪见过自家主子凡事亲力亲为的样子,有些傻眼。 “还不出去?” 一个激灵回神应了赶紧退出,在退身关门时不经意的抬头,却见那男子正好俯身亲吻女子额头的举动,吓得立马阖上了门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 而司马默宛若未觉似的,重新坐好,轻抚着女子的头,看着女子安详的睡颜眸光水水,似朦似雾,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的端详着。 柔黄的阳光洒在窗纸上,透进房里,仿佛镀上了金光,偶尔听得外边微风轻抚叶的响动,而室内静谧,暖意流转,仿佛徜徉的就是时间。 洛霏醒来时,便见身边坐着的男子。也不知他就这样坐了多久,见他怔怔望着自己出神,起身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醒了?”他回神,笑着摸摸她的头。 “恩,下次不能趴着睡,太累了,都没睡好。” 她其实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不过每次都犟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看着窗外已经泛起的金黄,啊了一声,“我睡了很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叫得动么?” 他拉过她,“饿了没有?” “饿啊,饿死了。” 经一提醒,才发现她竟是连午饭都没吃就睡着了,看着天色,备晚饭也差不多了。 桌上很快摆好了饭菜,却都是以清淡为主。 洛霏也不挑,连忙落座扒拉着饭,没空搭理旁人。 他只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取过婢子递来的湿巾拭了拭嘴,动作优雅的一塌糊涂,洛霏一看自己,虽说不至于惨烈但米粒汤汁什么还是不可避免的掉了点出来。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看着她吃着饭,也不催促,见她吃饭后终是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才一笑。 “你不饿么?” 她看他,见他向自己伸了手取了粘在她唇边的饭粒,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将那粒饭吃了,唇角邪邪一牵,“现在饱了。” 洛霏抖了一下,这是勾·引吧?啊? 见她有些傻愣也不再戏弄她,嘱咐了几句,便又去了书房,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事,倒是她闲人一个,无聊的在院中散步消食。 可没一会就觉得肚子不对劲,起初还以为是给撑到的,后来下腹还是一抽一抽的发疼,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回到房里赶紧叫人备了热水沐浴,又叫人送了一大壶红糖水,整个人进入备战状态。 深夜,从书房出来的司马默来到洛霏的院子,看着黑暗的房间想着她应该熟睡,本想离开可鬼使神差的脚还是往那里抬了过去。 他夜视能力极佳,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将床上紧紧裹着被子的人看的真切。听着她有些压抑的呼吸,狐疑近身查看,却是被她紧皱着眼的痛苦样一惊,赶紧扶了她起来,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马上命人掌了灯,这才发现她已经惨白的没有人色的脸,整个身体更是止不住的抖。 胸腔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惊怒,“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人的!一心呢,立刻叫他过来!” 下人们哪里见过一贯喜怒不显于色的主子露出这样的怒颜,皆是吓得瘫跪了一地,脑里白了一片,竟全是抖得比洛霏还要厉害。 “别叫。” 她虚弱的抓着他的手,全身袭来的痛苦让她紧紧皱了眉,却还是安慰似的开口道:“我没事,也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让她们伺候的,让她们退下吧。” “你这样都还叫没事?” 他瞪着她语气也重了很多,摆明了不信,又是扭头一喝,“还愣着干什么,叫一心!” “不准去!” “你!” 司马默这才终于体会到何为气,何为怒。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固执,平时稍微有个磕磕碰碰的她都能叫个半天今天分明是痛极了却生生忍着,恨不得一伸手就将她掐死来的干脆。 她苍白的脸固执的盯着他不肯退却丝毫,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怒火。 “你到底什么事?” “没事,你别小题大做。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她烦躁的连他都赶,二人再次僵持着。 那跪了一地一众下人终有个胆大的唯唯诺诺的出声,“王爷,王妃每次月事来了都是如此,只是这次好像更严重些——” 第一百六十四章 身子弱 “那你怎么不禀告?”司马默心却落下一半,随即眉头又皱起来,他对这些并不是全不知晓,只是不想她的身子竟弱成这般。 这毕竟是女子隐秘之事,他们又没大婚,如何启齿?不过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心里对主子又怕,脸上尽是惊惧,抖着身不敢再说一句。 洛霏见他们还杵在她房间,本来心情就烦躁着,语气更加不善,“有什么好说,你不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那几天不爽的?出去出去,你们一个我都不想见。” 说着她裹着被子的身一倒,将头缩在被里背对他们。 那一番话她说的很是费劲,又因刚刚动作过大,下腹突地一抽,就像那里的筋脉被狠狠扯着般,手马上压在那里,可痛苦还是忍不住的溢出喉间,弓着身,将头埋得更低。 那一刻,她有些痛恨自己这么弱的身子,若单单是痛经也就罢了,每次来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怕冷腰疼,就连风湿也会赶热闹似的造访,每个关节都酥痛难忍。身体哪儿哪儿都不好,整个人就跟要死了似的。 被里,她一手抚着肚子,一手覆着膝盖,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减轻痛苦。可这犹如拆东墙补西墙,直到痛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猛烈。 她全身都在颤抖,突觉背后一凉,马上就贴上一个温热的身躯。他不知何时已屏退了众人上了她床。 “别说话。” 他大手一捞,让她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胸膛,却发现她整件衣裳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本就锁着着眉头拧的更是厉害,手摸向她的腰间。 “你干什么?!” “把湿衣脱了,你还想再加个伤寒么?” 说着,没等她反应,手已准确的解了衣带,将里衣抽抛了出去。 背后蓦地一凉,身上顿时只剩一件窄紧胸衣,她吓得赶紧抱了手叠交于胸前,心尖颤的厉害,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却是大吃一惊,他竟没穿衣服? 她反应过来就要挣扎,无奈他霸道的禁锢,竟是被箍着动不了分毫。 “放心,我对汗涔涔的身体没兴趣。不过你再不安分,我现在就办了你。” 他言语包含威胁,她吓得马上安静下来。 大手覆上她腹部,脸贴至她后颈,在她蓦地警觉之际落下一句,“这样会好点么?” 她一震,随即感到一股暖流自腹部蔓延开,疼痛慢慢减少。心中惊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好多了。” 疼痛稍缓后所有感官才渐渐清晰起来,后背那强健宽广的胸膛令她局促,腰上手臂占有似的拥着,虽说都只是光着上身更没进一步动作,可也足够让她万般不自在。从来不曾与男子有过这样的亲密,他每一下呼吸她都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有力的跳动,震得她的心莫名一滞,然后便不可收拾的狂跳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怀中她的紧张局促印在眼里,眸里闪过一记促狭,平日看她跟人打打闹闹,嘴里的话更是荤素不忌,不过身体本能的反应,倒是老实的很。 另一只得空的手将她湿漉的发丝理好,然后把她身子又往上提了些手臂伸过她颈间让她的头枕着,女子此时安静的像一只猫,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勾了勾唇。虽看不见被子里二人的样子,但女子光洁的后背,不堪一握的腰身,还有手下柔滑的触感,这一切无不是提醒着他们此时有多亲密无间,这样的刺激不是仅对于她,他亦然。她小巧的身躯整个缩在他怀里,他只想搂的更紧,更紧。 黑暗中,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他的轻语落在她耳后。 “以后别忍着,一心在府里又不是放着当摆设的。” 被他的言语逗笑,不觉紧张慢慢散去,“以前没这么严重,多喝糖水就好了。”她来自现代,对这些自然不会像这里的女子那般羞于提齿。 “以前也没见的你这么硬气。” 她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不满反驳道:“让你每个月流几天血看你硬气不硬气。” “有力气唱反调看来是好的很了,看来我也可以走了。” 说着,贴在腹上的手就要抽离。 洛霏一慌,赶紧一把抓住,手臂夹着他的手臂将那大手压着按在肚子上不让他移动,全然不觉姿势更加暧·昧。 感觉到身后蓦地一僵的身子,他明显一粗的呼吸喷在她后背。 他热辣辣的目光紧迫的灼着她,低咒了一声,一口咬在她光洁腻滑的肩头,听着她惊呼一声忽的松开。 “我警告过你不许再勾·引我,不然我可不管你痛不痛。睡觉!” 他的语气也是不善,带着明显的压抑将她一搂再不说一句话。 洛霏心中委屈,却也怕他真的忍不住兽性大发,绷着身子真的不敢再动。 这一夜,对二人来说,都甚是漫长…… 洛霏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见司马默也是睡熟的样子,赶紧弓着身子小心爬下了床,在衣柜里翻着衣服。 正取了衣服,感觉身后总有灼灼目光盯着自己,回头一看,他正半眯着狭长司马眸盯着她身上某一处,却是带了寒意。 正要开口不想他先一步冷声道:“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她身形明显一震,倏地想起王妃之选女子身上是不能有任何伤疤的,心下一凛,认定他是在为此事介怀,声音也冷了下去。 “磕磕碰碰总免不了这些,你若介意,重新选个王妃便好。” 她的话就如她表情般漫不经心,然后全然无视他炯利的眸带来的紧迫感,坦然在面前穿起衣服。 他沉了眸,欺身压近,她后退,只是漠然盯着他,身后抵上衣柜,他距她面前三分处停下,一手撑按在她头顶上方的衣柜上,居高临下的睥着她,压迫感,瞬间而来。 “磕磕碰碰?” 他右手伸进她的衣摆,指尖泛着凉意在她腰胯际摩挲着那三寸长的如蜈蚣般盘踞的可怖疤痕,她轻颤着身子,拽紧了手没有动。 “你倒说说什么样的磕磕碰碰能留下这样的伤口?” 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生存至今的,岂会分不清磕碰与砍伤的区别? 第一眼,他就确定那是利器所致,伤口很深,而那样大的创伤,只能生缝。 脑中刚闪过这些推断,盯着她眉眼便厉了一分,从那道疤的颜色来看,分明已有些年头,是什么样的遭遇,要那时的她承受这些? 他捏紧了她的下巴,却与她眼底的不屈与冷漠相触间蓦地一颤,随即眼里燃起一撮火苗,她竟用那样的目光看他? “你还不说?” “都是陈年旧事,没有必要再提了。”她抬手挡开了他手退出身,淡淡说道。 他盯着她,没有再逼迫,知她这样说必是铁了心不会吐露一个字,固执的让人发恨。 她心里埋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这里不过是她暂时的栖身之所,她锁着自己的心房,不容人靠近。 他知道的,可明知如此,却仍无法释怀。 不让靠近,他偏要靠近。 不想依赖,他偏要让她依赖。 推开窗,钻进冷风,她宛然不觉冷般,环着胸,萧疏的眸静静视着窗外一处。 他眯起了眼,碎星般的闪着一些莫名光点。 她的背影,他太熟悉,因为很多时候,她展现给他的都是背影,无论是潇洒离去的,还是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 默声走向前将披风往她身上一搭,见她缓缓抬了眸望他,里面的漠然让他极不喜,也不愿见。 却也明白她此刻所有的疏离,只因他刚刚碰到了她的禁忌,她不愿提及的过往。 凉薄的唇被紧抿成一条直线,定定看了她会,眸中的危险丝丝脉脉涌现,终是错身从她身旁走过。 好像对他的离去丝毫未觉般,窗前的女子,只是望天不语…… 书房 司马默已经在那坐了许久,也端详了她的书卷很久,似乎从中能探索出她丝毫的心境般。 从空缘口中得知她的存在,她并不知道一开始就是一场局,一场精心为她准备的局。 他向来不信天命,却不允许他的计划出现任何的意外,将天命之女收为己用是最稳妥的方法,而她确实给他带来不少助力。 她越是光芒四射,他越是不能放手,她的能力,绝不能为外人所用。 只是平安他们眼底越来越多的担忧让他不经自问,他对她,真的只是利用么? 碎星般的眸微微闪动,以前相处的片段就闪进,精灵古怪是她,争强好胜是她,脆弱敏感是她,孤绝冷漠……也是她。 一个浑身透着矛盾却又神秘的女子,她身上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不知何时起,空缘的一句异世之人已不再满足他的好奇。 想知道关于她更多的信息,她来此之前的世界是怎么样?她为何会懂得这么多?还有她的身世…… 这一切,都随着空缘的失踪成迷。 不可否认,他对她好奇着,可她不也伪装着么,若不是触及她的底线,她连日来的乖顺只是故意展现给众人的外衣。 他们之间相互试探、防备,恐怕也只有他们二人才心知肚明。 看着卷上激扬文字,眸色幽幽暗暗,忽的扬唇。 不定天下,会随着她的到来而降临么? 而他与她的对角戏,最终,谁会入戏? 慕雪镇 伊人楼 自从那日从柳相府出来后深雪便直接策马赶回了这里,来了几日,便醉了几日,待平安赶至叫她时,她已醉成一摊烂泥。 将脚边一坛酒提滚远了,平安略有嫌恶的看着那堆在酒坛里的身影,皱了眉,能让她失魂落魄成这般的,也唯有那一件事,而且每次都是回来这里买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借酒消愁 “你就算喝死了,他也不会在意。” 酒坛堆里歪歪扭扭挣脱出,看了来人一眼,醉眼迷蒙。 “小安子啊,来来来,陪姐姐喝一坛。”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打了个饱嗝,随手捞过酒坛就饮。 “主子有令,疯够了就回去。” 深雪畅快的发出一声喟叹,一听他话随即念叨着,“多大的事,飞鸽传书不就成了。” 平安闷哼了声,没好气道:“若飞鸽传书有用,爷还叫我来绑你?以前的信鸽哪次不是被你烤了吃?快点快点,每次都是让我来做这些苦差,下次定要叫禧欢那猴头过来。” 话落,不理会又是吃吃笑又是挣扎的女子,他大手往她手臂一抓,扛在肩头,飞墙一跃骑上墙外早已备好的快马,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横甩在身后,持着缰绳猛一甩,“驾!” 深雪只觉肚内翻江倒海,马蹄溅起的飞尘蒙了她满脸,天下第一美人,何时这么狼狈过。 “你二大爷的,不是还有些日子吗,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呕——” “近日全府上下都忙着,你还有脸在这里逍遥快活,洛霏平时就与你和落月交好些,落月在王府也没几天呆了,洛霏又是个重情的,到时你还能冷眼看着?” 深雪一路吐着,本就极难受,还要听他一个劲的念叨着,一道柳眉紧紧蹙着,回眸看他背影。 “估计那丫头也不想见到我呢……”她眸微微暗淡,嘴角却扬的张扬。 平安不知里头玄机,遂又自道着,“羌国和亲队伍马上就要到了,赶着主子大婚,你早日回来也好,浅意这几天还在养伤,你回去正好搭把手。” “怎么回事?” “还不是烟绽的事。” 平安冷哼一声,手下扬鞭不停。 深雪一愣,默下声神情微微凝肃。 妄想不该宵想的人,烟绽,你终是空付了心思,那个男子,岂是有心的? “洛霏呢,她可知道?” “不知,这件事,我们就烂在肚子里,婚期将至,一切必须按着计划走。” 深雪闻言不语,只是微微叹了气。 他们几人多年相伴,几分脾性多少还是了解的,那声叹含着多少复杂无奈,他知。 他们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所有能有利于主子霸业的计划,都会毫无犹豫的去执行,也只有他,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之所用。 只是对于那个女子…… “深雪,你该明白,我们别无他法,而我们的立场,也没有资格。” “……我明白。” · “叮铃叮铃” 夹柳大道上缓缓行进着一支队伍,因着秋色,两旁柳叶泛黄翩落,铃声渐进。 身着重甲的军士骑着高头大马齐头并进,那串铃声,便是从马脖子的装饰上传来,旌旗迎风招展,骑兵,步兵,宫廷卫队,一时间,彪形壮汉,面目肃然,金戈铁马,刀山剑树,如此排场,正是那和亲而来的羌国队伍。 而队伍队伍中段那华丽非常的马车,便是这支队伍中最重要的人物。 “公主,照此行程,明日我们便能到达黛国京都。” 马车里传出一声轻笑,音色娇丽,“素闻黛国有潋滟阿默雅梦留之称,依你看,明日来迎接的会是谁?” 闻言,络腮胡男子略一思索,“黛国国主得知公主陛下亲临,自是不能随便叫个小官前来迎接,不过具体是谁倒是不曾知晓。” 他本是这次和亲使节,不过在公主面前到底矮了一层,加上这位公主的手段,他自是不敢怠慢的。 马车内的人安静了一会,随即又透出声,“你修书命人快马先送至黛国皇帝那里,就说本公主一定要他的丞相和漱涟王前来迎接,不然嘛,这黛国五公主,羌国便不娶了。” 她语气狂妄,似是放眼天下没什么能让她所惧。 辰国最近蠢蠢欲动,而羌国也逐渐强大,黛国想要联合他们的力量,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使节对那战神素有耳闻,浓眉微一蹙,却也不敢忤逆了自家这位主子,要知道,她亦是不可好惹的角色,也只是略一踌躇,便领命去了。 队伍依旧稳步前行着,谁都不知,一场阴谋已蓄势待发。 那日后,洛霏与司马默似乎是陷入了冷战,虽同处一个院子,但二人基本不会碰面,除了晚上,他每次沉声不语的给她捂肚子,然后天没亮又自顾离开。 听落月说,他这几日都忙着羌国公主的事。五公主司马思颖就要远嫁,此消息一出,连同漱涟王大婚一样,皆成了举国热议的对象。 听后,她只是为这个只有十六岁就要远赴异国他乡的公主微微一叹,皇家,真是半点不由人。 然,她在王府的平静日子终于在漱涟王大婚前夕打破。 因怕有人对洛霏的出身非议,司马默让黛国第一财阀钟家老爷认了洛霏为义女。按照习俗,那夜她需在钟府过夜。而浅意,跟随她一同过来,确保让她在第二天坐上由王府来迎的花轿。 从钟老伯口中得知这些,洛霏有些讷讷的。 原来那日他说找钟老有事,便是为着她的事么? 坐在一派通红的暖房内,作为洛霏临时新嫁女的闺房,入眼的喜庆。 手抚着大红的喜服,眼里,神情间还透着满满的不真实感。 语素进屋时,便见着她愣愣看着司马冠霞帔发呆。 “是为明天紧张么?” “感觉怪怪的。” 她回神,笑的有些不自然,随即双手一叠下巴往上一搭,扑在桌上,看着那司马冠上拳头大透着莹光的夜明珠怔怔出神。 “女子出嫁前应该都是你这般忐忑不安的样子吧?” 语素嫣然浅笑,少有的打趣着,视线与她凝在了一处,神情间有着欣然宽慰,“看得出,王爷真的是着紧你。洛霏,”她转眸看她,眼里隐隐泛着水色,“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会的。”她紧紧抱着她,偏头错去的瞬间,掩去了眼底那一抹浅淡黯然,语气却上扬着,“我向你保证,你见到的洛霏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没想到,我爹终于是嫁了一回女儿,也算圆了一个心愿。” 语素不愿让自己的感怀坏了气氛,连忙收拾好情绪转了话题。如此,爹也算得偿所愿了。 洛霏心中一暖,她亦何曾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有自己的亲人,钟家的人,确实是将她当做自己人的。 “里面那位姑娘,没事吧?”语素小心的拿眼神示意。 被她那副谨慎的样子逗笑,不过浅意那张脸确实能够冻死人,连忙解释道:“可能是太累了,在休息呢。” 语素点点头,因为要早起准备,素素和她聊了一会便要起身离开。 看着洛霏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语素伸着纤纤玉指一戳她脑门,“新娘子,赶紧睡吧,明天一早我可要亲自送你上花轿的。” 别了语素,就这么和衣翻身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有点认床,每次到新的环境都会难以入睡。 “浅意,你睡了么?” 她唤的小心,不知道为什么司马默会派她过来。想起刚刚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她就有些战战的,一进屋就到旁边的耳室里不出来,想来应该也是不愿面对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很明显的感到浅意不喜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她想不通却也没胆当面问。 唤了几声房间里仍是静悄悄的,她没应她。 她作罢,闭眼寻周公。可折腾到后半夜,外面已是万籁俱静,黑暗中,她仍睁眼望着头顶的床帐发呆,似乎已经能预见明天要顶着一双多浓的黑眼圈了。 “嘎吱。” 她本能的一紧身,黑暗中,直觉的有什么东西接近了自己。 该不会是采花贼吧! 吓得就要大呼,不想大张的嘴还没出声就被捂住。 “嘘,是我。” 黑暗中,一双似吸着璀璨星点的眼定定看着面前女子,他夜视能力极好,见女子狐疑的道了声, “笑笑?” 洛霏心微定,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压低了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 说着,身上某处微微一痛,然后她便睁大眼被他连人带被的给扛了出去。 过了一会,黑暗里又走出一人,看着他翻墙而出的身影,虎牙耳坠在夜色中泛着泠人寒光,亦是没有惊动任何人,飞身追了出去。 笑笑功夫不俗,以前是偷东西,现在重操旧业偷起人来也是游刃有余,他脚程极快,洛霏从被中探出头,只觉眼前树丛唰唰的掠过,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是背着她上山了。 她的抗议只化作嘴边的“呜呜呜”,然后他飞快朝她点了一下,顿时解放。 “你疯了,偷谁不好偷我?快放我下来。” 说着,就扯着他的头发不撒手。 笑三生被扯得偏了头,一掌拍在她屁股上,“爷好心救你脱离苦海你丫良心狗吃了!” “苦你妹啊,你这不是明白跟朝廷叫板么,你要死就去,别拉我下水。”她使劲晃扯他,瞅准了他脖子一口咬下去。 “嘿!说你狗还真咬!”他终是受不了虐摔下她,揉着头撕牙咧嘴的跳脚。 好在那山道上空地挺大,洛霏在地上滚了一圈,从被子里站起身,揉着摔疼的屁股,瞪着他也是一脸控诉,怪不得前阵子见他诡异的安分,原来早就谋划好了。 婚前新娘子没了,扇的不仅是皇家的面,钟府上下的命都难说。想到其中利害,洛霏口气也严肃起来,“好好的发什么疯,要是被司马默发现就惨了,我可不想陪你浸猪笼。” “你喜欢他?”他定定看着她,好像下一刻她答一个“是”他就要做出什么般,果然女子坚定的否定让他微微安了心,随即又气急,“该死的,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逃窜 “你想没想过我走了钟府的人怎么办,多少双眼睛看着我进的钟府,明天没了新娘,你叫他们怎么交差?” “司马默发现我们不见,自然知道是我带走的你,他虽行事张狂了些,但断不会为难钟府。” “我不会拿素素他们的命冒险,跟你说过多少次我跟他之间只是合作,不是你想的那样,送我回去。” “什么合作需要每天孤男寡女共睡一榻?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小心以后吃亏了找不到人哭。”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 他被她噎个正着,正当两人僵持着大眼瞪小眼时,不远处闪烁飞行的身影急速朝这里追来,笑三生被直袭而来的杀意一惊,眉眼一厉,暗叫声不好,扛起洛霏拼命逃窜。 “我去引开他们,你呆在这里别出来。” 将她安置在一灌树丛中,他轻声嘱咐着,神情不似方才轻松。 洛霏急急拽了他袖口,看着他犹有担忧,“你打不过就逃,你把我带出来就得负责把我带回去。” 他回以一笑,亮出白牙,又替她拢好遮掩的树枝,将空被子卷了一扛,飞身往另一方向离去。 周围骤然的安静让洛霏不得不压低呼吸,心头却紧张万分,那批黑衣人是司马默的仇敌派来的么?浅意发现她不见了么?笑笑能不能应付? 一想到这些,便心急如焚,可也不敢忘了他的话,只好缩着身子躲在丛中暗中观察。 浅意晚一步跟着他们追踪出去,自然发现了那批杀手,默不作声的一路跟着,直至看着那批黑衣人追着笑三生而去,隐于不远处的她才现身,抬脚,却是向洛霏藏匿的地方而去。 洛霏竖耳探听着,直到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朝自己接近,吓得屏住了呼吸,朝树叶间隙中偷看见来人是谁后才蓦地松口气,起身走出,朝她身后探了探头。 “吓死我了,就你一个人么?你没通知平安他们?” 浅意没回答,脑中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盯着她的眸慢慢的变得危险。 洛霏这才发现了浅意此时的异常,不同于以往的冷漠,而是跟刚刚那批杀手无二的慑人杀意。 如一盆冷水从头顶灌下,寒意直窜向脚底,她每迫近一步她便不可置信的后退一分,直到她慢慢抽出腰间的红色长鞭拖着前进,就像一条吐着信随时准备向她攻击的毒蛇。 以前只觉她冷酷冷酷的,现在看来,无疑是地狱修罗。 她,要杀她?! 害怕之余更是震惊,纵使觉得她不喜欢她,也不曾想到她恨她恨到要取她性命的地步。 “为什么?” “你抢了烟绽的一切,现在,是时候还给她了。” 烟绽?洛霏眉头蹙的更深,确定印象中并没有这个人。 “我不认识她,也不知抢了她什么,只是浅意,你可想过若我死了,司马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你也逃不过的。” 闻言,浅意终是难得的勾了笑,逃?她逃不掉的,也没想逃,临死前为烟绽了却一桩心愿,无憾了。 “当做赔罪,黄泉路上就让我来陪你吧。” 她眉宇间尽是绝决死意,洛霏陡然一惊,撒起腿就跑,她不想死也没有让人陪葬的想法,先逃再说。 在浅意看来,洛霏无疑是负隅顽抗,执起手中的长鞭倏地奋力一扬,就如一条毒蛇般在暗夜中直窜而去,突地斜后方传来破空之声,又急又狠,心随意动,手腕一翻,猛地将直行而去的长鞭扭转了方向朝后一抵。 “叮叮叮” 几枚淬毒的飞镖应声掉地。 浅意微变了脸色,竟然还有杀手? 浅意不知这群杀手是谁派来,本想将他们尽数解决了再去寻洛霏,可几招对打下来竟讶然发现这些杀手竟然各个身手不凡,招招杀意毫不留情,她纵心有不甘,也无奈被逼退至悬崖边,一个不防被踢下悬崖。 见浅意落崖,杀手们又分头去寻洛霏的身影。 洛霏躲在远处的树丛间,等到他们鬼魅消失后,才颤着身子飞扑到浅意落崖的地方。 万丈深渊,晚上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崖底吹上的阴阴冷风让她直打哆嗦,却不及心里的恐慌。 浅意,死了么? 眼中泛着湿意,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其他什么,痴痴看着下片的黑暗,脑子还是混沌一片。 “浅意……” 刚刚生龙活虎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忽的听到下边传来一声轻响,浑身一震,急急往地下看去,这才发现长在崖间的枝干上抓着一只手,凸出的岩石后倏地闪出一个人。 “浅意!” 她如释重负,眼中喷射出惊喜,却见她浑身上下被磨破好几处,方才苦苦支撑的体力已是到了极限。 “把你的鞭子抛上来,我拉你上去。” 浅意喘着粗气,抬眼看了一下她,没有动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点啊,待会他们折回来就遭了。” 她伸手催促着,脸上满是急切。 “我要杀你,你还要救我?” 洛霏一愣,似乎才想起刚刚她追杀她的事,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过来,“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留你个全尸,赶紧的。” 似是想不到她这般回答,浅意看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自是不会相信她会杀人的话,她胆子小的很,犹豫了会,但终还是抛出了鞭子。 洛霏将长鞭放在掌心卷了好几圈,憋着气,拽着试着慢慢往上拉。 下面几乎纹丝不动的距离让她急了眼,以前看电视小说里都是很轻松的,怎么她使出吃奶的劲了还拉不动? 洛霏憋涨了脸,“你、该、减、肥、了!” 口中埋汰,手中却愈加使力,一点点,缓缓上拽着。 浅意只是不做声的看着吃力的女子,她没有武功,仅靠蛮力拉着死命不放,掌心早已磨得出血,瘦弱的肩膀在夜色中微微颤着,眼里闪着的坚决执拗却叫她心惊,这一刻,她神色复杂。 耳中忽的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大惊,急急出声,“那批杀手来了,你快走!” 洛霏没说话,更是卯足劲拉拽着,放手,意味着放弃她,她做不到。 浅意见上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是几个喘息间,她神情便愈加紧迫,声音冷如寒冰。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放手!” “不、放。”她咬牙挤出这两个字,悬崖峭壁,她们之间的维系仅是那粗粝的长鞭,长鞭那头,她的手早已血肉模糊,血顺着长鞭流下,夜色下泛着妖冶的光,滴在手上,刺了满眼。 看着女子隐忍的模样,昔日种种晃过她的脑海,印象中,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今夜更是要杀她,可她…… 一瞬怔忡后便挣扎起来,“放手!” “你给老子住嘴,三八!” 洛霏怒的喝出声,带着火气咬牙一扯,硬是将聒噪的她拉上崖,自己则仰身躺在地上喘着大气。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话正落,折回来的杀手马上·将他们团团围住,脖子上,立马多了一个冰冷的利刃。 刚从生死门上闯回来,又马上体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洛霏只觉今天的心脏一下抗压了不少。 刀架在脖子上她反而一反常态的从容淡定,这要搁平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非要吓尿了不可。 “早、早知道这批人还回来,我、我就应该让你在、在下面多呆一会。” “现在后悔是不是晚了?” 她瞥了眼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女子,视线从她血粼粼的手上收回,嘴角一绷,她终是连累了她。 洛霏不理她,顺着脖子上的刀视线上移,破罐子破摔道:“大哥,我怕疼,你待会下手能不能快点?还有拜托留个全尸。” 既然逃不了一死,那就选个没有痛苦的死法吧,当然,还不能变丑。 那杀手显然有过一丝诧然,从来没有人在死前提这样奇葩要求的,刀提起,眸中倏地一厉,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嗖的一声,一记寒光划破夜空。 她们只觉耳边忽的划过什么,然后一声闷哼,再睁眼,那落刀的两人同时被箭射死。 众人俱惊,猛地扭头朝箭袭来的方向视去。 平安禧欢熟悉的脸孔引入眼帘,局势转瞬扭转。 冷战数日,她从未想过二人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境,好像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她危难时及时出现,如救星一般。脑中忽的一荡,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人在她睡梦中低喃着守护她的话,看着那方鲜衣怒马的男子,他也看着她,相视无言,心忽的就落下了。 司马默,若我们没有相互猜忌,是不是就能相处的简单轻松些? 怔怔盯着他,忽的见他视线一移,转向了她身旁的浅意。 一个激灵挣起身,不偏不倚挡在二人之间。 “都怪你,我说了只是叫你陪我回王府取手机,你还拽屁拽屁的不搭理我,害我一个人偷溜出去被盯上了吧?这也就罢了,自己学艺不精还连累我拉你上去,要不是看在到最后你都护着我的份上,看我不咬死你。” 手机的确是落在王府了,而她宝贝手机的事他们也是尽知,这样说,应该很可信吧? 浅意愣愣看着突然向自己发难的女子,震惊的却绝不是她的愤怒与嫌恶,她竟然…… “你——” “你什么你!”洛霏急急打断,“别以为你会武功我就怕你,告诉你,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别跟我说话,怕忍不住揍你。”她愤恨咬牙,然后倏地一转身直对上马上的男子,眼里火光熊熊,语气更是不善,“你明知道我跟她不对盘干嘛还让我们凑一块?”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退不避 全场俱静。连平安禧欢他们也是盯着场上的女子,眼里微微泛着不知名的光点。 洛霏起伏着胸,像真是被气的不轻,对上他的眸不退不避,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对视凝聚了她多少勇气与强压心底的慌张。 他墨黑炯利的眸紧紧绞住她的,似在辨别其中的真伪,暗光涌动,又好似对她所有的心思举动都全然了然般的洞悉,洛霏忽的有些吃不准。 就在洛霏紧张的心就要跳出喉咙的煎熬下,他终向她伸出了手,她神色微变,只是依旧抿着唇一副我很不爽的样子,有些朝他撒气似的伸出手。 皮开肉绽的伤口赤剌剌展现他眼下,眸危险的半眯起来,转握她的手腕轻轻一提将她横抱于自己胸前。 洛霏只觉身上微微一重,见他已解了自己的披风裹了她,带着他的温度,暖了全身。 见他扭头看了浅意一眼,立马警觉起来,他没说话,而她却见浅意直直跪了下去,正疑惑着,头已被他按压在了胸前,策马而去。 舒口气,应该,没事了、吧? 看着那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浅意仍旧跪着,眼中闪着刺痛,赤红了一片,就在刚刚,她的主子用内力传音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从今起,她的命只属于王妃。 留了她一命,却永远的将她除名了。 喉中一哽,呕出一口鲜血,她不理,却在闭眼的一瞬,落下一行清泪。果然,他全都知道。 此景此情,禧欢平安也是不忍,他们是他的利刃,也是他们的价值所在。而除名,却是宁愿死也不愿接受的耻辱,可她不能死,她的罪还没有赎完。 “浅意,这是主子最后一次破例,你——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 月光下,洛霏的脸依旧有些苍白,这一夜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危机解除后才不可遏制的后怕起来,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像拽着救命稻草般紧紧不放。 鼻尖的空气慢慢清新起来,身上裹着他的披风,她横坐着紧靠他怀中,被马颠的一下下控住不住的撞着他胸膛,从头至尾,他没对她说一句话。 果然,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气着的么? 忽的有些后悔,那次之后他的种种置气表现让洛霏倏地反应过来这个傲娇王爷有多不好惹。 能因为对他发脾气却转而对她发更久脾气的人,遇上司马默,她是长见识了,也是栽了。 她已经给他台阶了干嘛死撑着脸面不顺着下?难道真要她再热脸贴一次冷屁股?可问题是,他未必肯让她贴。 思及此,不禁有些忐忑,小心抬眸看他,却还是忍不住被他绝艳容颜带来的震撼。 每次审视他,每次都是深深的惊艳。 刀刻般的下巴,凌厉分明,绯艳的薄唇微微抿着,不似平时微微勾着一副似笑非笑的邪魅,笔挺的鼻,曾与她那样亲密的接触,似还能感觉被它抵着时的心跳加速感,上苍似是把所有的完美都独给了他,让他在天地间极尽张扬闪耀。 他似是没注意她的打量,鹰隼般的眸子只是紧紧盯着前方。 绝世之姿,祸水之颜,傲然诡性者,战神漱涟王也。 这是天下人对他的评价,每每见着他她总是经不住的将其比对,他的容颜又岂止是绝世和祸水两字当得起的。然后又不着边际的感慨,他们如此不同的人竟然就这么遇上了,不仅遇上,还牵扯出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莫名关系。 洛霏暗叹,突然很头疼,从那日以来他们就没互相搭过话,感谢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一路无言,甚是尴尬。 直至在王府前停下,她被他茫茫然搀下马,摸不到头脑。 正想问他为什么不是送她回钟府,却被他胸前的一摊血迹一惊,忘了自己刚才一急就用满是鲜血的手拽他。 “对不住对不住。”她急急道歉,忘了他其实有很严重的洁癖。 想伸手给他擦拭,却倏地看见两手都是血粼粼的,停在半空尴尬的就要收回,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不痛,却令她挣脱不开。 深不见底的眼底隐隐跃着一抹火光,她以为他是衣服被她弄脏了而不喜,本能的要挣脱,他已拉着她直向她的卧房而去。 一路跌跌撞撞的被拽,他身姿修长,于他是走路的步子她就要撒着腿小跑才能跟上,一进房便是清理着她的伤口。 洛霏嘘口气,不是揍她就好。 看着清理后呈现出的伤口,皮肉翻飞的可怖连洛霏自己看了都胆战心惊,不曾想到这样严重。 司马默好看的眉终是拧紧,放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木盒子,纱布药瓶,一应俱全,似是专为某个爱闯祸的人准备般。 他仍不说话,洛霏也不敢招惹,只是手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一碰上药膏她触电似的激烈一震,抽着心的疼。 她呲牙皱紧眉,被他抓着的手颤颤的向后缩着逃避。 “嘿,你轻点。”她抽着气,身体还因疼哆嗦着。 他却存心似的装没听见,手下更不曾停。 洛霏火了,“这是手,人手!不是猪蹄!” “救人时候怎么不想着疼?现在才想起来手是自己的?”他总算落了一句数天来的第一句话。 “那不是事出紧急顾不上么!” “浅意为什么落崖?”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眼里堆着的深深危险还有洞悉迫的她心头一个巨颤,才想起面前的人向来运筹,心思难以琢磨,是个极聪明的人。 而她讷讷的间档,他早已加快手下动作,绑好了绷带。 她猛地反应过来他是故意引开她注意,正要发作,他却抚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眼里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起伏的话却在她心里扔下一个惊天炸弹。 “明天的婚礼要取消了。” “为什么?”她陡然一惊,心底蓦然升起的恐慌压过疑惑,直觉的这一切不会简单。 她眼里见不到称之为不悦的情愫,他嘴一沉,将她揽进怀中,意味未明的飘来一句—— “五皇妹殁了。” “怎么会这样?”她惊跃起身,一脸震撼。 “说是服毒自尽。” 脑中倏地闪过那只见过一面的怯怯懦懦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真的有勇气以这种决绝方式抗议联姻?还是根本就是有心人放的迷雾弹? “你信?” 她见他嘴角陡然划过的一丝冷笑,紧了心,下意识就先想到了司马珏,会是他么?可是阻止和亲于他又有何好处?马上的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没了公主,那羌国那边怎么交代?” 他看了她会,里面的那抹深让她后背慢慢爬上凉意,他却在这时莫名来了句,“你可知羌国为何选五皇妹?” 不是因为司马思颖是黛国唯一适嫁的公主? 知她所想,司马默拉过她于自己身边坐下,取过她胸前的一绺发把玩,样子漫不经心。 “传闻那羌国太子痴迷修道,犹对男女双修之术乐此不疲,他本偏阳之体,阴质之体的女子便是他的首选。”他一顿,语气依旧淡淡,“能打探到黛国皇室辛秘,看来他也用了不少心思。” 被他话里隐带的寒意一惊,她冷的打了个喷嚏。 他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只解了带血的外衣,翻身挨着她躺下,锦被下,二人皆是和衣而卧,少了暧昧,多了温情。 暖意慢慢笼罩全身,洛霏放下心,安静窝在他怀里。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二人皆是同塌而眠,也不曾真的发生什么,一个张狂傲世,一个没心没肺,都是不按礼教的性子,凑在一起,所有惊世骇俗也都成了习以为然。 他的手横过她颈后搂着她肩头,不经意的摩挲着,头却枕在另一只手上,也不看她,像是在自己想着事。 烛光晃动,照的他的面忽明忽暗,在他的侧脸投下朦胧的阴影。 她也不说话,思绪却飘了老远,笑笑应该没事了吧?钟府那边是不是已经知会到了?想着想着,眼皮就重了起来。 一室静谧,也不知多久上面飘来他的话。 “以后,就由浅意跟着你吧。” “我不是有落月了么?” 他侧头望进她眼里的不解,翻过身面对她,拢过她腮边碎发,语气轻柔,“落月会代替五皇妹去羌国和亲。” 所有睡意一下消散,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是落月?!” 他双手箍着就要挣扎起身的女子,平静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眸却在见到她沁出红的纱布时沉了声,“羌国那边指名要落月。” “为什么?” “因为她也是阴质之体。” 阴质之体,这该死的阴质之体!忽的拽紧他胸前的衣襟。 “你是漱涟王,是黛国战神,也不能阻止么?” 他抓开她的手不让她随意乱动,“是不能,若黛羌失和,辰国必坐收渔利。用千万人换一个人,我不会,你的皇帝老伯也不会。” 她突然像战败的公鸡蔫了下去,他说的利害她懂,可也因为懂而更加愤怒。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什么也做不了。 “落月是我的,我不同意。”她执拗的喃着,言语里却是无力。 知她护短的性子,摸了摸她埋在他怀中的头,“册封的圣旨已经下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什么时候走?”她闷闷道。 “三天后。” “落月知道么?” “恩。” 洛霏一震,不再说话。 “这几天,你便好好陪陪她吧。” 怀中的人再没有应答,脸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直至胸前传来一片湿意。 他轻轻拍着她后背,无声安慰。 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司马默已经走了,看见依旧一身绯红鲜衣的落月像往常一般伺候她起身,穿衣梳头,照常嬉戏打闹着,就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般。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送一程 皇家只对外宣称五公主暴毙而亡,另封了一位昭华公主前去和亲来安抚民心,漱涟王的婚期自然也是延后。 这些洛霏都不关心,拉着落月尽情的玩,尽情的疯,她也异常的配合,王府有她们的地方,皆是一片欢声笑语。 直至那天终于到来。 落月一身鲜红喜服,华贵非常,本就姣好的容颜施以脂粉更是精致绝美,王府作为她的出阁的地方,亦是一派大红色,只是每个人脸上却无多少喜色。 主座上,只有司马默一人坐在那里。 她眸中微黯,上前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落月受爷照顾多年,恩未报,人先行,心中甚愧。今日一别不知再逢何时,还请王爷王妃好好照看身子,如此,落月在羌国回望故乡时心中亦是欣然。” “你自小长在王府,平时对你也不多做管束,此番远去,定有诸多不便,你且自珍重。” 一番话,听得落月心中恻动,险些落下泪,又端端磕了三个头起身。 “走吧。”司马默也起身,“她受不得离别场面,叫我送你一程。” 落月忍着泪,点点头,由婢子搀着上了花轿。 司马默一马当先,平安禧欢他们一众人也皆是驾马护在轿旁,何时见过一国战神和他的亲卫下属亲自护送的场面,全城的百姓涌上街头,争相翘首观望。万人空巷的盛景,彩带花瓣翩飞,和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从漱涟王府出发了。 一处高楼。 有二人独立。 “落月说你是个好人。” “好人?”女子挽唇,语气淡淡,“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好人。” 洛霏似是没觉察浅意投来的目光,眼平静处凝着一抹看不真切的悱恻,还有另外她看不懂的情绪,静静看着城下绵延而去的十里红妆,目送那个按公主和亲规格远嫁的孤身女子。 皇家给了她最高的宠耀,却也将她推入了无尽黑暗的地狱。 这,仅仅是开始吧…… 浅意看着头也不回转身而去的女子,没有制止,或许,不知不觉间她也已经开始对她改观了吧,虽然,她从没承认过。 下了城楼,她站在街上,一时间有些茫然,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去你的店里坐坐吧?” 洛霏看向征询着自己意见的女子,奇怪她对自己态度的反常,却也是点点头。 “浅意,如果你想——” “不必。”她知她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语气也冷了下去,“如果你不愿面对我,我自可以离开。” 洛霏被她言语里的绝决之意吓得一愣,方知司马默是真的将她留给自己了,冥冥中觉得那夜应该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也不愿你们像落月般身不由己。” “不会,我是自愿跟在你身边的,除非你不需要我。” 她今日说的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虽面色仍有些冷,终不像以前那般生人勿进。 洛霏无言以对,罢了,随她去吧。 刚进店,便有穿着一式的白色衬衫外加黑色小西服的服务员喊着“欢迎光临”迎了出来,浅意是第一次来到她的店,先是一吓,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第一眼便被这设置别样的店面吸引住,迥异的装修风格,先是入门处就一排高高的椅子排进去,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桌面仅半臂宽,长度直直到莫排椅子。或款款笑谈,或举杯共饮,姿态甚是惬意。服务员皆是笑着,却不刻意谄媚,各个样貌皆是不俗,周旋于各个客人之间也显得游刃有余。 一看见洛霏,吧台里的人赶紧出来,惊喜道:“老板来了。” “小柯,我带了朋友来,你吩咐后厨做一些我们店里的特色菜送上来吧。” 二人被引着上了楼,店长小柯又道: “近日后厨又研制了一款新产品,老板和这位朋友要不要试试?” “有给客人试吃过么?反应如何?” “这几天试了近十桌客人,反响皆是不错,我想着等老板尝过之后如可行便推出。加上最近天气转冷,炖品类热饮类糊类也可以陆续推出了。” 洛霏点点头,“你只管放手去干,这个店刚起步大家都加把劲,若赚了,大家一起加薪。” “谢谢老板。” 小柯退下,见浅意盯着自己瞧。 “怎么了?” “你这个店倒不了。”她扭头看小柯离去的方向,“你选的人很好。” 言简意赅,一贯她平时的样子。 洛霏一愣,随即一笑,小柯是她挖了好久才挖到的人才,自然是好的。而另外的服务员也无一不是自己亲自挑选,品行样貌都经得住考验。 这个店凝聚了她的心血,岂会不样样慎重。 “跟你在一起久了,总会觉得你很不一样。” “你是说不正常吧?” 洛霏淡笑,端起玻璃杯,浅棕色的奶茶泛着香气,她轻轻闻着,靠窗看着外面景色,忽的来了一句。 “浅意,跟我说说烟绽吧。” 浅意执着玻璃杯的手只是一顿,然后漫不经心道:“上次是我失言,你不用在意。” “你知道的,有些事我不方便问司马默,所以,”她转眸看向她,“告诉我好么?” 二人的目光定定交视了会,浅意率先别开了脸。 她静静等着,也不催。 “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一心的妹妹。” 皇宫 某一院落 琴声幽幽,向来凭琴寄意,想来此刻琴主人的心境亦是如这曲声般哀婉恻然。情深处刚至,琴声却突地戛然而止,然后便是永久的沉寂。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只有在四下无人时,红萼才敢用此称呼,座上的华服女子只是怔怔看着断了弦的琴,手指上出了血也毫不在意。 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丫头包扎着她的手,女子惨淡一笑,“红萼,也就只有你陪着我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你还有哥哥,还有姑娘,小姐为王爷牺牲这么多,王爷都记着呢。” 那两个字就是她的魔怔,眼中瞬间一亮随即又覆灭,“他不会原谅我的,我忤逆了他擅自行动,他怎么会放过我?” 也只有谈到那个人人仰望之的男子她的小姐才会上心,想起她对他多年始终如一的痴,红萼暗叹,细声宽慰着,“王爷若恼着小姐怎么也不见任何命令下达?还有姑娘在府里看着呢,有什么变动也早就告知小姐了。” 浅意? 女子淡淡摇头,“只怕她现在也不似以前那般了。” 听闻她现在就负责在那个天命之女身边保护,隐隐的,她觉得浅意开始动摇了。 心不可抑止的慌乱起来,那个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先是他然后是深雪他们,现在连浅意……再这样下去,只怕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眸陡然转冷,上次是她心急露了端倪,要她死,她何须亲自动手? “宛妃那边如何?” “因上次御花园拒侧妃之事宛妃本就不喜,又加上刘嬷嬷一事,她们只怕是恨毒了那女子,奴婢刚刚收到线报,说是她们要趁王爷领兵平定边北游民蛮子之际暗除了她。” “这件事我们只用旁观,静观其变就好。” 若是她自己不争气丧命于他人之手,他便也怨不得她了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代宠妃在后宫机关算尽,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哪里又晓得她们所有的举动都在那远离政权中心静居小院中的女子的眼皮底下。 自进宫,便是一场蛰伏。 而那象征着荣耀的华殿里,她还在不知情的暗自谋划着。 “消息都散出去了吧?” “回娘娘,都散出去了。” 贵妃椅上,宛妃一身艳丽宫服懒懒躺着,应了声,睥了眼身旁跪着宫女正修整着她的蔻丹,遂又眯上,“可有人起疑?” “不曾,奴婢是托另一个心腹借出宫之便随意找了叫花散出消息,她又是蒙了面变了声的,断不会寻得我们这处。” 宛妃这才放心恩了声,满意的看着手上鲜红的蔻丹,起身摆驾到了刘嬷嬷处,屏退了众人。 看着那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的乳娘,宛妃对洛霏恨得更是牙痒痒。 “你放心,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眼里闪过的阴鸷叫刘嬷嬷莫名一惊,起不了身,只能急道:“娘娘切莫大意,漱涟王对那丫头着紧的很,若是他发现是娘娘暗中动了手脚,伤了母子感情可如何是好!” “母子?”宛妃眼中倏地掠过深深嫉恨,以至于精致绝美面庞都有些扭曲狰狞,“我养了那个贱人的儿子二十一年,那畜生可有半分为人子的样子?” “娘娘慎言!” 刘嬷嬷惊得全身一颤,急忙忙往外头一看,仍心有余悸,“隔墙有耳,这些话娘娘以后休得再提!” 被她一提醒,宛妃也是后悔起来,忙住了嘴,敛好神态,“你放心吧,他并不知情,再怎么样,他难道还能当着天下人面弑母不成?” 刘嬷嬷只是叹气,眼前的女子,再不是当年小心翼翼的需要她护着的女孩了。 活了这么多年,宫里的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立足于后宫里的女人哪个又是简单的?当年陪这个小公主远嫁而来,从孤立无援到扎根立足,沾了多少血,踏了多少尸骨,手上的债是记不清了。 受宠于天恩,这其中的代价也只有她们自己知晓,至于过去的隐秘之事,便随那些白骨一同深埋了罢…… 阴谋将至前的数日平静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司马默出兵的日子。 战神威名在外,此次的士兵皆是以能跟随漱涟王而军心振奋。王府外,看着入眼延绵而去的赫赫金戈铁马,刀剑长戟,那种浩然士气让从不曾接触的战争的洛霏亦是肃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国战神 尤其是站定她面前的主角,今天,他是万军的首领。 从没见过他一身玄色黑衣的样子,肩头暗金复杂绣纹绵延直袖口,腰间三尺宽的腰封上缀着三颗眼大的琉璃彩珠,极尽简洁,一改往日的妖冶,尊贵华然的同时军人特有的冷冽杀伐之气瞬间铺散开来,竟有种令人不能逼视的魄力。 洛霏怔怔出神,将他此刻一国战神的样子牢牢印在心间脑海,就是这样一个男子,纤手一弄便是风云翻涌,浮沉尘世,唯他血染苍穹。 她愣神的间档,他接过侍者奉过的披风随意一扬,她只觉面庞刮过一阵冷风,玄色披风冰凉的面料拂过她脸,他走近,修长的手捧起她的颊。 目光相接,毫无意外的撞进他深如黑潭的眸,里面倒映着她愣愣的样子。 “可还满意?” “简直妖孽。” 听见他笑,反应过来二人姿势有些亲密,见旁边王府的人都是打趣的看她,咳一声,讪讪退开了些。 “多则三个月,少则半月,你这一身富贵病的身体真不需要一心留下?” 洛霏心中一暖,摇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平时吃好喝好就没事,倒是你,少了禧欢,会增大难度么?”她不懂战争,禧欢毕竟是校尉,将他留下不会有影响么? “那猴头不在军中才是帮了我们大忙呢。” “嘿,安小子你找抽呢,要不是我留下,哪有你上阵杀敌的份?” 平安吹着口哨望天,他什么也没听见。禧欢不服,拍拍胸脯道:“爷,你就放心吧,回来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王妃。” 司马默不理会,只是盯着洛霏不说话,好像在等待却又急切的样子,她奇怪,“你怎么还不走?” 果然,他脸一沉,“你就巴不得我走?” “不是不是,”洛霏赶紧圆回话,“兵贵神速,速战速决嘛,深秋了天冷,万一真的要打三个月,赶不上过年怎办?”她找谁要红包? 当然这句话是万万不敢说的。 他面色稍霁,“我会尽快回来。”然后又在她抗议无效中摸着她头,“东西呢?” “什么东西?” “我一走数月你就没什么要送的?” 他半眯着眸大手下滑摁住她的后劲,像下一刻她的答复不令他满意就要掐断了似的。 洛霏立马反应过来,感情这傲娇王爷一直磨蹭着不走是等她送礼? 想起古代男子出征的确有女子做香包求平安符赠情郎的,他,是这意思? 他狭长的眸迫着她,赶紧应声答了,低头往怀里翻着想随便掏出个玩意儿应付过去也就算了,可翻了半天依旧是两袖清风。 看着那已经长眉倒竖的男子,吓得洛霏赶忙往脖间解了玉环怯怯的递给他。 “你拿我送你的东西转送回我?恩?”他尾声一扬,里面的危险不言而喻,随后拂开她,“不去了,你什么时候有东西了什么时候走。” 众人傻眼,从没见过堂堂漱涟王如此跟一个女子斗气的样子,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一下直钉在了那没礼物的罪魁祸首身上。 洛霏背后盗汗,怕的就是他这任性妄为的性子,他说不去,谁还能驾着他脖子胁迫着去?他不去,她还怎么去岭西打探消息? 赶紧一把拽了他不让走,“有的有的,这东西只能现做,世上独有,绝无二家。” 他狐疑看她,脚步终是停了下去。 不再耽搁,洛霏赶紧扯下一段匝着玉环的红线,让他捏着一头,眼见他又要不喜的皱眉连连解释着,“这是我们家乡的相思绳,一共两条,男女各戴一条,是情侣间的感情证明。” 说着,她已将手绳编好,绑在他右手手腕上,然后又给自己戴上一条,小心观察他的神色,神态间是有些刺眼的讨好。 “世上独有,绝无二家?” “洛霏牌纯手工制作,自然是唯此一双的。” 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灿笑。 他看了她会,唇角明显上扬的弧度泄露了他阴转晴的心情。 “你也只能送送这些不用钱的礼物了。” 看看看,什么是傲娇毒舌?洛霏心里埋汰,面上笑的灿烂,心中重石落下。 他细细端视了红色手绳,蓦地一笑,然后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罩着她腰臀猛地一按压向自己,无视一众人的惊诧,在她额头重重落下一吻,霸道宣示他对她的占有。 “等我回来。” 他的眼紧紧绞住她的,她避无可避,那四个字似带了魔魅般的蛊惑,从他微哑的声线说出,一下撞进了她心间。 “一切小心。”这一句,她道的真心实意。 他笑,放开她,跃上马身,戴上铁质的鬼面面具,深深凝了她一会,策马扬鞭,“出发!” 司马默一走,洛霏便飞快赶回房将行李打包装袋,想起前几天在茶馆听得爆炸性消息至今还激动不已。 岭西一带,说是曾出现过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据目击者称,曾看见他们手拿一块四方之物贴耳对空说话,被那目击村民发现后,他们一行人又紧急逃往密林深处。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手机的存在,可洛霏怎还坐得住?这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去那里一探究竟,万一,真的是穿越同类,是不是就代表她能回去? 手脚麻利的换好男装,将包袱一绑,眼梢处就见已白色影子咻的窜上她肩头。 “吱吱?” 洛霏捏着它后颈将它提过面前,“这些日子你死哪里去了?” 吱吱亮着大门牙,尾巴一晃一晃的,明显是在讨好。 “跟着也行,到时你负责打野味。” 吱吱想着出去玩,当然只管应了,窜到她头上跳着催促着赶紧走。 算了,懒得跟一只畜生计较,再说,这家伙不是什么远古灵物么,在密林靠它辩方向再好不过。 跑到马厩,却是不见半匹马,奔到门口一看,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 “早知道你坐不住,你一个路痴给你地图我看也是白搭。” 这话说的,洛霏冲笑笑飞着一记记刀眼,似要剐死他。上次回来就一副古古怪怪的样子,也不知那晚他到底怎么了,每次一问,就跟她打太极,搞得她好不窝恼。 “我只是去打探个消息,你们一大帮人跟着会不会——”太高调? “我是你的贴身护卫,必须跟随。”浅意兀自环着胸,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依旧是一副酷帅酷帅面瘫状。 “我不跟着你,只能跟着爷了,说不定现在还能赶上。” 猴头果然是猴头,狡猾的很,见洛霏急忙忙拉了他辔绳得意冲她笑嘻嘻道:“府里有深雪看着呢,放心好了。” 洛霏一怔,说起来这些日子她对深雪都是能避则避,一是怕尴尬,二是……唉,不提也罢。 上了马,这才发现还有一个白牙长袍的年轻俊小伙,一瞅惊的险些摔下马。 “素素,你不会也——” “我之前游历时去过岭西一带,那里地形险要,又极为偏僻,深林中常有野兽出没,你若要去,我想我应该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说着,她浅浅一笑,视线落在一旁一个身影上时微微一顿随即错开。 她虽是男装,以往那向来温雅的气质如今看着倒是别有一番谦谦公子之韵味,令人如沐春风。 洛霏心中感动,再说不出阻拦的话,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扬鞭下,一行人快马驰骋,直向岭西而去。 另一边 六军齐整进发,所到之处,无不是令人凛然的肃杀之气。 这,便是战神领导下的战队,黛国之刃。 视线从某个方向收回,望着眼前一览无遗的山河,面具下的眸幽幽暗暗,难窥其心。 平安驾马一旁小心观察着,多年跟随,还是能猜到自家主子几分心思的,开口道:“有禧欢他们一路护着,爷不必担心。” “倒不是担心,只是她那性子怕是要吃不少亏。” 手腕上的手绳滑露出来,他缓缓勾唇,他们故意引她前去,他何不将计就计?此次出兵明着收复蛮族部落,也可趁势暗收了乌金国,以绝后患。 “到时这边事宜就交给你和待墨,记住,乌金国,本王势在必得。” “是!” · “殿下,暗卫回报,天命之女一行人在漱涟王离开后便急往岭西方向而去。” “岭西?”是为着前阵子疯传的轶事? 轻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垂的眸似是沉思。 末了,他睁眸,看向底下的人。 “跟。” 是夜,赶了一天路的洛霏他们在客栈留宿一晚。 泡了热水澡,疲惫也顿扫不少。推窗,不想飘来阵阵清幽的桂花香,抬头,便是蓝黑天幕下的一轮圆月。 一瞬的迷离,思绪就有些飘远了。 语素进来时,便见着窗边女子怔怔望月出神的样子,不知怎地,那背影,看得她有些悲伤。以前也是如此,她虽是一副随性而为的样子,可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们无法理解的哀伤,待人想要靠近时,她又早已恢复成以往的嬉笑。 语素眼中泛起心疼,这个如妹妹般的女子,她只希望她能一生安乐。 “洛霏?” “今天,是圆月啊……” “每到了十五就是如此呢。” “十五了么?” 她喃喃,眸色忽的暗淡下去。 语素有些害怕她这般样子,隐隐觉得跟这次岭西之行有关,却不知到底哪里让她忽的这般感伤,脸上带着急色,“洛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霏只是紧紧抱了她,闷闷道:“我只是想家了。”只是想家了。 语素轻拍着她后背,不知她其中深意只能佯装打趣道:“这才刚出来就想回去了?” 洛霏挽起笑,所有的失态已尽数收起,退开身,见她手里还拿着东西。 第一百七十章 赏月 “这是什么?” 见她已是平常样子,语素也只是心中一叹,并不追问,顺着她话继续道:“岭西一带多潮湿,我给你拿点防叮咬的药膏,还有这个是安神的,你初到这里应该睡不惯,抹在两额间有助睡眠。” 洛霏只是惊奇的看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罐又一罐东西,见她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连忙制止,“好素素,这么多东西我哪抹得过来,你该不是要我全身都抹了吧?” 语素拿的时候只觉这些都是好的,哪知摆出来自己也是一惊,又被洛霏一闹,脸上飞起红霞, 睥了她一眼,“那些你挑几样过去就是了,不过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说着打开一油纸,全是她爱吃的零嘴。 果见她大为惊喜的欢悦语素也是笑了,“小蛮说路上只需顾着你这个就行了。” “知我者小蛮也!不过这么多药膏,需不需要我代转点给笑笑?”她朝她暧昧眨眼,果然见她极不自在的变了神色,急忙起身不待洛霏追问就要告辞。 有猫腻! 洛霏把玩着药瓶,想着刚刚素素的异常,眼中忽闪忽闪的也不知想些什么,抛了个蜜饯嚼着,将瓶瓶罐罐尽数揽了方巾里,往笑笑那房间去。 一进房间人影也没有,退出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屋檐上翘着二郎腿赏月的家伙。 搞不明白有好好的床不睡非要一天到晚爬屋顶,果然是职业习惯么? 忽的起了玩心,拢着手冲他大喊着,“笑笑,素素叫你回去睡觉。” “嘭”一声巨响。 洛霏一愣,不曾想那一句玩笑竟有如此威力,挑高一只眉,一抹邪笑已绽放嘴边。 前面一下下拍打着的脚板显得其主人是如何欠抽,笑笑啐了满口的泥,视线往上,果见那女子插腰居高临下睨着他,笑的不怀好意。 “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呀了声,蹲下恍然道:“倒是见着了狗啃泥呢,原来是这样的。”说着向他伸出空着的手,俨然就逗狗似的,“来,伸左手。” 他一把打开那狗爪子,冷哼着爬起身,自顾进了房,身后的人屁颠屁颠就跟上来了。 他喝水她坐他身边盯着,他洗脸她站旁边看着,直至他逼急了开始脱衣服,本想吓她走可她笑嘻嘻一副纯粹观赏的样子让他再不敢往下脱,窜上床拉过被子一挡,气急败坏的冲她吼,“你到底要干嘛!” “这么凶干嘛?”她啧啧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素素叫我给你送好东西。” 床上的人长臂一伸一把夺过,看也不看催促着,“东西我拿了,你给爷滚。” 哪知洛霏屁股一落,手慢慢抓上了被子一角。先是嘿嘿两声笑,笑的笑笑有点颤心肝。 “你那晚干什么去了?” “什么那晚?” “就是你偷我出去那晚啊,引开杀手后,怎么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这中间的时间你哪儿去了?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的事了?” 她俯身慢慢靠近,步步逼迫,他被逼的连连后仰,最后一下倒在床上,死抵着被角。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被那群人缠了很久,回来你已经不在了,那时太累,就在树上睡了会,就是这样子,你要我说几次?” 笑笑皱眉,面前半眯了眸打探自己的女子像极了某个令他讨厌的狐狸,难不成相处久了,习性都相似了? “睡一觉,能把衣服都换一身?看不出来你这么爱干净啊?” 讽刺,绝对是讽刺。 笑笑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吐出一个字,别了脸不看她。 上面没了动静,以为她是放弃追问了心刚松下猛地觉得被子被一拉,他下意识的就抓紧不让扯走,瞪着她几欲喷出火,这死女人,玩阴的! “不说,让你不说!” 她扯着被子就要往下拉,他拼命拽着不让分毫,二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僵持不下。 “是不是素素救了你?那批杀手可不是吃素的,你后来是不是以为我回了钟府?所以去了之后又被素素发现受伤的你,是不是?” “你爱什么想就怎么想。” “我警告你,你若再伤素素一次,我阉了你!” 落下狠话,她拽着被子不放,脚却飞快一抬,目标准确,眼瞅笑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袭来的脚上手上蓦地一松,床上的人不防失力狠狠朝里滚了个跟头撞在床角。洛霏拍拍拉疼的手,哼了一声趁摔疼的他还没反应过来顺势踹上几脚,然后赶紧脚底抹油。 笑笑摸着眼冒金星的头咬牙切齿,此仇不报,他名字倒过来写! “看什么看!”心里有火,口气自然也不好。 禧欢无辜被骂,他来的凑巧还有罪了? “我只是提醒你,这张床我也有份的。”他们来的不巧,客栈房间不够,两个大男人只能挤一间。 “你打地铺。” 说罢,再不理会巴巴站着的男子滚着被子朝里一翻,管他睡不睡。 可怜的禧欢今夜注定申辩无门…… 次日,当笑三生禧欢皆顶着一双国宝眼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某人某鼠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原是禧欢后半夜搞偷袭,笑笑反击,二人闹至了凌晨仍是各据一角大眼瞪小眼。 她一笑,新仇旧恨就全涌了上来,本闹了一夜别扭的两个大男人居然破天荒的统一阵营,一大早就对某个罪魁祸首开展了前后夹击。 洛霏见情况不对脚底溜得飞快,一会儿拿素素当挡箭牌,一会楼上楼下穿梭于无辜的客人之间。 “你们床上不和,何苦拿我消气。” 她不觉话中暧昧,而堂中不少用早饭的客人皆是古怪的打量那两男人,先是讶异随后转为心照不宣的揶揄。 哪里看不出来他们眼里的戏谑,二人对视一眼抖了一下急忙各自别开,而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多更烈,刺的他们全身汗毛连连,对洛霏更是恨得咬牙,逼的使出轻功擒拿那口无遮拦的小人。 倒是浅意跟没事人似的,自管自的坐了一桌眉眼不抬地用着早饭,权当他们是空气。 洛霏一边跑一边还回头查看敌情,耳边听见素素惊呼的声音,她脚下刹车不及便重重撞上了一堵硬墙,那人似也没有防备,被她狠力一撞被压着当了回活人垫背。 周围倏地静默了,气氛也随之诡异。 洛霏揉着撞疼的脸,自知是自己不对,也没看清人忙起了身就道着歉,“对不住对不住哈,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不过你也真是的,我在跑你怎么也该让——” 道字还未出口,本想拉他的手一顿,眨眼,再眨眼,终于看清后,倏地瞪了眼大叫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 “真是凑巧,在这里也能碰上洛霏姑娘。” 由身旁的护卫扶起身,司马珏笑的自然,毫不在意的拂了拂微皱的衣襟,看见一个男子将她保护似的拉向身后时暗光一现,转瞬即逝。 虽是一身简单的月牙长袍,却依稀透着华贵,手中搭着一把折扇,自有一股风雅,身旁的护卫也是做小厮打扮,乍一看,就像是出去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其实司马珏长得很不错,肤色比司马默微黄些,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五官立体深邃,透着冷峻,眉飞入鬓很容易让觉得这样的人若是怒起来该是如何慑人,而她确实就曾被他吓得不轻,还差点丢了小命。 想来她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双眼,看着她总觉得在盘算谋划着什么,好像随时就能被称斤卖了般的,她抖抖身,躲在笑笑身后避开他的视线,这种阴鸷男不是她能接触的,更不想有什么交集。 “哟,我道是谁,原是三——”禧欢眼一溜,接上“公子”二字。 司马珏只是微一蹙眉,想来对他的印象也甚是不好,却也没反对,如非必要,他也不愿表露身份。 禧欢自然是吃准了他的心思,就如往常般的自顾坐下,笑笑也落了坐,见此,洛霏赶紧又拉了还在打量的素素,学着浅意的样子无视他们吃东西。 禧欢拿了个包子啃着,似是随意一问,“三公子不在家好好呆着怎的到这处了?我还以为你们特意找上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呢。” 虽对那群人的无礼不喜,却也发作不得,“听说岭西一带出了不少奇珍异兽,若是猎得几只带回去赏玩也是好的,你觉得呢,洛霏姑娘?” 说罢,他直视向洛霏。 他也去岭西?洛霏下意识的就有些不喜,连带着看他整个人都开始不爽起来。 “素闻三公子的箭法极好呢,想必定能猎得不少猎物。”禧欢见缝插了进去,神情间似真有崇拜之意,忽话锋一转,“就是比之我家爷差了那么一丢丢,没关系,多练练就好。” 说罢,冲洛霏狡黠的眨眨眼,洛霏强忍着笑,在桌下给他竖了大拇指。 突然觉得有禧欢这个代言人在真好,起身,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不打扰三——公子雅兴了,我们启程吧。” 浅意最后一个起身,平静看着他们,然后视线落在那小厮身上,淡淡道:“你付。” 说着从容淡定的抓起长鞭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公子,他们——”简直无赖! 看着那一行人嬉闹着上了马绝尘而去,回想起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司马珏一笑。 “无妨,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 “洛霏,刚刚那个人——” “当今三皇子司马珏。” “你们——”语素吃惊的望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女子,愣了好久才道一句,“那应该叫贵一点吃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怪人密林 从来不曾知晓一贯被洛霏贴上知书达理端庄典雅标签的钟大小姐还能有如此神回复,她先是呆呆傻了片刻,然后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果然能跟她交上朋友的都不是一般人呐。 终是觉得被取笑的难为情了,语素笑嗔了句“你这丫头”便不管还在马上和她嬉闹起来。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除了面瘫浅意,大家伙都玩到了一块,没了先前的拘束,倒真像是出游般晃荡着前进。 有着素素的提醒,五天后他们到达了岭西。 “看样子,村民说的出现怪人的密林应该就是这里了。” 马停在林前,看着前方幽深一片依稀还透着森森凉意的森林,洛霏忍不住一颤,这片林子简直大到离谱,密压压的一片,绿到深处就是望不尽底的黑,偶的飞鸟低鸣,却更添的凄清寂然,阴森森的,慎的人不敢接近。 “这林子,怕是不简单。” 禧欢看着深林间慢慢弥漫起的白雾,收了平时嬉笑。 众人见他如此说,神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 洛霏眸中闪着挣扎,终是不甘心打败了恐惧,对着他们道:“素素,此行凶险,你和浅意笑笑留在外面,我和禧欢进去探探。” 禧欢毕竟是行过军打过战的,对山林自是比一般人多了几分谨慎,点点头,翻身下马。 “等等,洛霏,要去一起去。” 素素急急打断,跟着下马,“我翻过不少古籍,对密林也有些研究,多个人多份力量,你不必多言我主意已定。” 别看素素平时都温温柔柔话都不大声说的的样子,性子倔起来也是八头牛拉不回的主,她说要跟着自是不用想着甩掉她。 “她说的有理,你做事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又脑子不好使,我们跟着的确还安全些。” 妈的,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洛霏瞪了笑笑一眼,他还真是逮着机会就打击她。 一来二去,还是她落败,“好吧,到时大家注意不要走远,确保都在各自的视线之内。” 深吸口气,众人终是向着未知的密林进发。 待到他们进去了,缓缓才跟上二人,看着停在林外的马匹,一双幽眸凝着其中一处黑暗。 “殿下,我们要不要进去?” “进。” 再说前头五人走在林间,皆是不敢大意,这林子看着平静可总隐隐的觉得不对劲。 洛霏拿着吱吱当雷达扫描,吱吱立着身晃着白白的大尾巴巡视着。 红璃雪鼠乃不世出的灵物,感官自是异常敏感,凑着鼻子吸了片刻。然后爪子冲着左前方一指,“吱吱!” 洛霏意会,知它应该是察觉出了什么,取了蜜饯犒劳它,朝它指的方向前进。 语素对吱吱的这样功能很是好奇,盯着吱吱满眼打探。 “传闻中红璃雪鼠是上古灵物,极为罕见,我一直以为吱吱是个普通的松树不曾想竟真的见着了。” 吱吱对语素的赞美很是受用,窜上她肩偷了个香吻。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宠,占其便宜来也是得心应手。” “吱吱!” 松鼠窜上笑笑的头将其折腾成了鸟窝才回到洛霏肩上,冲着身后的男人露菊花,讨厌的人都拿屁股朝他。 洛霏淡定的摸摸吱吱的头,“做得好。”然后瞥一眼后面幽幽落一句,“有的人想被占便宜吱吱还不愿的,它眼光很高的好嘛。” “吱吱~”松鼠点着头赞同。 “你!” 众人打趣间不觉又走了挺远,忽的白雾浓重了起来,皆收了笑,脚下也小心起来。 白雾越来越重,竟有伸手不见五指之势,而耳边骤然寂静下来的空气让洛霏心中一紧。 “素素?”没人应。 “笑笑?禧欢?浅意?” 周围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狂跳的心,没有一个人应她,她慌的四处打望,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一下被隔绝了般。 恐惧袭来,没有方向的奔跑,忽的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整个人扑去,挣扎了半晌也爬不起来,背后凉意更甚,整个人开始轻颤起来。 忽的,脚下出现了一双素色锦靴,一只手伸向了她面前。 眼前掠过缕缕白雾,脑子也有些迷糊起来,印象中,是柳梦留将跌倒的她扶起来,鬼使神差的,一如当日般,她慢慢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就撞入了她的眼帘,却是猛地一震。 不是温润如玉,却是另一张艳绝天下邪肆横生的笑靥。 “司马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稀里糊涂的被扶起,洛霏脑子依旧有些绕不过来,他不是应该在前线打战么? 觉得面前的司马默古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不说话,只是牵着着她走。 不知不觉白雾散了些,也让她将周围的情况看清,这一看却大吃一惊。 “你——” 他面对她站着,而她身后却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箍着她的肩不容她动弹,笑的愈加张扬,竟与她之前做的梦重叠起来。 不敢置信的睁大眸看着他亲手缓缓将自己推下悬崖,落崖的一瞬,他刺目的笑靥扎的她胸口剧痛,下一刻,全身便失力重落。 崖间烈风刮的她脸颊生疼,她绝望闭眼,等待死亡。 “吱吱!” 颈间骤然一痛,她痛呼出声睁了眸,眼前情景又是一变。 这是? 林木葱郁,白雾也渐渐散去,而她赫然就在地上坐着,哪里有什么悬崖,更没有司马默。 吱吱在她面前窜着跳着,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刚刚一切都是幻境。 若不是刚刚吱吱情急咬了她,恐怕她真是陷在其中出不来了。 想想还后怕,捧了吱吱刷了把脸,似要把之前的紧张慌迫稍减些去。 眼一瞥,才发现之前以为走散的伙伴都分散着坐在不远处,可却都因进了幻境而五感闭塞。 吱吱在幻境里没事,是不是说明它也能唤醒他们? 果然,被吱吱唤醒过来的人皆是一阵迷茫。 “我居然梦见洛霏在我的叫花鸡里下毒把我给药死了。” 禧欢摸着头讪讪笑着,想着刚刚的梦确实还有些好笑,一看某人身一抖,也有些后怕,梦里场景实在太真实。 “看来下次我还真可以用这个方法。”洛霏狞笑着,自动略过依旧冷着脸的浅意转向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一见她看他立马扭了头,脸上依稀还有些红晕。 “喂,你梦见什么了?” “关你屁事。” 他立马像炸毛的公鸡没好气驳了再不理一头雾水的她,装作在那里欣赏风景。胸腔里还依旧狂跳着,梦中的场景一遍遍冲击着他的脑海。 喜庆暖房,红烛摇曳,他一袭大红喜服,轻挑喜帕,新娘竟是她? 大惊大吓之后,胸腔又涌出不知名的复杂感觉,似喜似慌,似悦似伤,还没细细品味已被唤醒,他做的是不同于他们的噩梦,又怕被那个看似糊涂实则精明的女子看出丝毫端倪,面上更是没了好脸色。 笑笑不知,就在他为自己这个荒诞却令人流连的梦兀自回味时旁边的语素已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垂了眸,一同掩去其中的艰涩落寞。 梦境里,她眼看他在擂台上绝决而去,再经历一次,还是痛的无以复加。 “素素,你怎么了?” 洛霏这一叫,所有人的注意转向她,面色的确算不上好,她有些担心。 “没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众人同意,这密林确实不能久待。 “吱吱!” 松树像是忽然发现什么窜向一方,众人一惊都追了上去。立马就看见了那犹自坐着紧蹙着眉的男子。 “平安?!” 洛霏惊呼出声,却一时也不敢接近,众人面面相觑,吃了幻境的亏,也不知面前的人是不是假货,照理平安可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吱吱只是全然不理的在他身上跳窜着,可无论它怎么折腾,他就是紧闭着眼醒不来。 “哎呀,看吱吱那样子,应该真是安小子。”禧欢靠近打量,晃了晃他,愁得直挠头,“怎么吱吱唤不醒他?” 洛霏也觉得奇怪,拍拍他脸,扯扯他头发,愣是没动一动。 “咦,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啊不翘着臀部探头研究着平安的脸,似要寻出一丝苏醒的迹象。 平安的眼皮动了动,却被眼前的庞然怪物吓得下意识就是一拳。 马上,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让众人心肝皆是颤了颤。 平安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梢处瞥见那物体自己爬起来就是冲自己一个撞击,紧接着,他被猛烈撞到在地,呼吸更是困难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的太快,待众人回过神来时,只见啊不以泰山压顶之势骑在某人身上,双手掐着身下男子的脖子,表情尽是狰狞,“你把老子的脸毁了,老子灭了你!” 这眼看就要发生一起命案,大伙却不敢再看热闹,上前好容易连拉带拽的扯开女子,其间啊不更是不甘的一脚就往男子的臀部招呼过去。 喘着粗气,喉间和臀部隐隐疼着,耳边更是女子疯狗似的谩骂,平安思绪早就清晰过来,只是面无表情,盯着那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子,眼中蕴着深弥。幻境中,她伤了他,而他却没有杀她,却也是她将他从幻境中喊出…… “喂,你该不会是被啊不打傻了吧?” 平安这才呲牙咧嘴的揉着被打疼的地方起身,“早跟爷说了不用管你们,非要叫我来搭把手。” “你该不是从边北赶回来的吧?” “你说呢?” 边北至此,一路关山险阻,他在他们刚进密林就赶到,怕是连夜连夜赶着快马而来。 禧欢扯扯唇,拍了拍他肩无声的鞠上一把同情泪。 那边洛霏也被安抚下来,只是赫然出现的一只熊猫眼让她瞪眼怒视的威力大打折扣,众人想笑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刻激了她,赶紧扯回话题,让吱吱带路,又将平安隔到后面老远,一行人又继续上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古墓 也不知吱吱是真知晓些什么还是胡乱带着他们绕的,最后竟是将他们带到一处古墓前。 更不曾想到的是,司马珏主仆二人早早就在那里候着了。 一见为首洛霏的样子,倒是司马珏身边的小厮忍不住笑出声,洛霏一记刀眼飞过,那人立即禁了声。 眼一瞥,见司马珏手里拿着的一张纸片,黑眼蓦地定在那里。一把走上前夺了过来反复查看,声音已经有些轻颤。 “这个你哪里得的?” 众人一惊,自从进了林子就没见过她这般激动的神色,所有的视线齐刷刷都聚在了让她神色忽变的纸片上。 司马珏微怔,却很快反应过来道:“就在墓门口。”然后又问:“你识的这纸片?” 洛霏没答,只是慢慢走近墓门前细细打量,心里翻涌的浪潮早压过了恐惧,再看手中的名片,上面印刷的字体她从没觉得如此亲切过。 考古研究所,靳旻博士。 是汉字,现代的简化字,还有电话号码,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 是考古队穿越来了么?那么,他们就在这古墓里? “洛霏你不会是打算进去吧?” 禧欢有些颤颤的开声,前头那女子一个劲在石门上摸索着,那架势他是真感觉不出她的害怕,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洛霏后退一步,他们看着她满是不可理喻的震惊,却还是点点头,冒犯死者之地在他们这个时代的确是大不敬的行为,可她别无办法。 “算了,我们本就一起来的,当然回来也是一起,今天就舍命陪你了。” 如何看不见她眼底的倔强,坚持要进里面定是有什么她需要搞明白的地方,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洛霏动容,一切话都不需说,转头对上司马珏打量的眸,也不计较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淡淡道:“你的命我担不起,里面或许危险,这一切我并不知晓,我们自身难保,奉劝,还是离开的好。” 明白这是他们不会护他的意思,司马珏盯了她片刻,随后一笑,“我对这古墓不好奇,倒是你让我觉得很是新鲜,说不定跟着进去会比我想象的有趣。” 洛霏皱眉,他要死随他,待会有什么危险也别指望他们,生死由命。 平安不知何时也走了上前,定眸打量了片刻,一推石门不见任何动静,却是滚落了不少黄尘。 “应该有机关。小心点,这墓怕是不简单。” “让我试试。” 平安给她腾出空间,洛霏吸口气,开始四处敲着石门,耳也贴上仔细听着,手往门上拂了一遍皆是没有发现暗槽的地方。 那么,她目光从石门上移开,定定视着墓门旁的那一块石敢当上,顶头虎首浮雕虽历经岁月依旧灵态十足,手试探的覆上,停至虎眼处,摩挲了片刻。 果然! 她回头冲众人点头示意,他们立即警觉起来,皆退开了些许。 压下紧张,她手摸索着虎眼那处,心一沉,用力一按,轰隆一声,大地轻微的震颤,石门缓缓打开。 阵阵阴风瞬间直袭过来,令人有些胆颤。 石门后幽暗的甬道也随之展现众人眼前,石壁上晃晃未明的长明灯,深不见底,似在诉说着一个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 洛霏忽的将笑笑叫近,在他耳边低语了片刻,吩咐完,就一脸郑重的看着他。 他点点头,退回去,却是挨了语素身旁。 “待会跟紧我。” 语素一愣,明白过来,知道这是那个女子的安排,有感于她的细心。 洛霏在石门前鞠了一躬,嘴里碎碎念了会,大概也是请先人勿怪的意思。 捡了根粗树枝防身,深吸了气,“小心点,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我们出发了。”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无量道人保佑这里没有粽子,一切都妥妥儿的。善哉善哉。” 一进古墓就见那握着木棍的女子神经兮兮的一路细念着什么。 “你叨叨叨的念什么呢?” 平安看不下去出声打断。 甬道本就静谧,被他一叫洛霏吓得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死啊,人吓人吓死人的。” “现在胆小了,刚刚是谁坚持着一定要进来的?” 洛霏别了脸不理他,平安是今天来姨夫了还是怎的老跟她作对? “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能见到长明灯,就是不知是不是真如传言般永久不熄。” 洛霏这时候才有些佩服起看似柔弱的钟大小姐还有心情探究这些。不过想起她素来喜欢博览群书,自是有非一般的见识,也不像一般深闺小姐静待闺中,常年在外游历,好奇当然也重了些。 想起自己现代偶尔看的一些百科和盗墓小说,也是接了话匣下去。 “长明灯的确能常年燃烧下去的,古罗马国王之子派勒斯的坟墓里也点燃着一盏已持续燃烧了2000多年的灯,相传风和水都对它无可奈何,熄灭它的唯一的方式就是抽走灯碗里那奇怪的液体。不过它制法隐秘,现在已经失传了。” 说着说着,才发现周围的人都静了下去,看着她的目光又变得奇怪起来,蓦地将话匣一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这嘴还真是漏风的管都管不住。 “额,古罗马是很遥远的另一个国家,现在已经覆灭了,我也是从书中得知这些奇闻异事的。” “你不是想说又是那本天方夜谭吧?” 洛霏讪讪一笑,对平安那满是怀疑的眸不置可否。 “那是何书?我怎从不曾听过?” “那本书估计也只有她见过。” 见素素好奇的看向过来,洛霏脸上更不自然,低咳两声转了话题,“赶紧走吧,耽误了时间真要在这里过夜了。” 一行人又加紧了速度,而这甬道就像没尽头似的,他们身后早已望不到那石门。又行了会,前方出现了岔路。 洛霏取过禧欢手中的火折子凑近往石壁上瞧了瞧,果然看见石壁上有个打了个叉的印记,另一边却是什么也没有,心知前头那队人定是走过错路又绕了回来。 倒是给她省了时间。 “走这边。” 随着深入,本是狭窄的小道变为了向下的台阶,洛霏握着木棍的手紧了紧。 为首开道的平安只是微微眯了眸不语。 倒是禧欢疑惑的看着前处幽幽长阶,道出了所有人皆惊奇的事:“奇怪,这墓居然是通向地下的。” 他的话如一根箭断了她绷着的一条弦,她以前无聊时常在司马默书房翻着那些书看,知道这个时空的墓葬风格是开山建墓,而这个,却是地宫墓。 她记得这种建筑在那个世界的汉朝甚为风靡,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空? 带着疑惑直行到底,却被眼前豁然开朗的地下全景震惊的挪不开视线。 金雕车马,珠宝玉石,俨然一个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 若是得了这些宝藏……司马珏的眸倏地深了下去。 “你确定之前有人来过么,怎么也不顺上几块?” “别碰!” 洛霏拿着木棍一把敲打在笑笑欲伸向金块的手,无视他呲牙仇视她的眸。幽幽掠过一个身影,口气颇有些意味不明。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脑残?这些东西不是撒了毒粉就是有机关,别有命进来没命花。” 笑笑呼着手背上红红的印子,不甘心的从金块上收回视线,哼了一声转而打量这个宽敞的地宫。 素素“咦”了一声,“看,那里还有门。”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越过遮挡着的陪葬品,果见西端口有后门一道,不仅如此,以此向外的两旁也另有两道门,占据南北二方,而刚刚他们进来的入口正是东方。 洛霏眼只定定看着西端口的石门,坐西朝东,这身份不凡的墓主人怕是应该在那里面。 扯扯平安肩头的衣襟,眼朝那边示意,他意会,直接往那边靠近。 门扉上有铜质镀金兽面衔环一对,打开石门,也就进入了后室。 四壁由涂满红色的石板砌成,上面雕刻着精细绝美的壁画,说是画,却都反复出现着一个春华正茂的女子,嬉笑颦蹙间神态无不透着灵气,就俨然那女子宛若真的活现在眼前般,尤其是那梨涡中的一点朱砂痣,当真是传神了。 倾国一佳人,遗世而独立,当如是耳。 连着石壁一圈看下来隐隐觉得那是记录了那一时代关于她的一系列故事。 他们的视线无一不是注视那正中汉白玉棺床上的巨大棺椁,皆是摒了息,难道里面躺着的正是壁画中的女子么? 将目光停在壁画最后一幅,倏地一震,画中的女子一袭红嫁衣,仰头饮下一杯酒,眼泪划过面庞,溢出血的带笑唇角似悲痛又似彻然,那种世间再无令她留恋的决然令人震然。 她,是自杀的? 从连环壁画上知她所痴所恋,也知她与她的爱人之间有过怎样一段缠绵悱恻却不能并蒂白头的凄然结尾,洛霏心头微微颤动,为这个绝决的女子感到惋惜。 “多情自古伤离别。” 素素自是将画中的故事看得明白,也因明白而更感慨痛心,温婉秀丽的脸带着几许暗淡,“她太傻了。” 洛霏不置可否,沿着棺椁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在看见棺椁后部那一纸撑开侧立的油伞时好奇咦了一声。 也不管平安愿不愿意,有些惴惴的拉过他壮胆,一点点靠近。 这是一把制作颇为精致的油纸伞,淡黄色湘妃竹制成的伞骨头,伞面微微泛黄,好像是有些年代的样子,整个伞面却没有一点缺损。 伞面的一角,用淡墨画着一幅画:远处几抹淡墨是空蒙的远山,笔意不错,真像是带雾微雨的样子。数枝丁香斜斜探出,深得疏影横斜的妙旨。而一双燕子在远山与近处的花枝之间飞过,让整幅画灵动不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魔怔 画的旁边,题了一行小楷:丁香空结雨中愁。下面是一枚小小的印章盖在那里,因年代的久远而变成一种沉沉暗暗的红色:沉溪。 “沉溪,放弃一切,从今后你的身边只有一个我,敢不敢?” 耳边倏地响起一道质问逼迫般的女音,洛霏大震着身体猛地一退。 “你怎么了?” 她就像魔怔了般对旁人的呼叫充耳不闻,紧拽着胸口,耳边依旧是挥不去的陌生声音,眼里迷蒙一片,似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有一连串的像电影回放般的闪现着于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片段。 “在下沉溪,京城人士,今日幸得姑娘相助,敢问姑娘芳名?” 濛濛细雨中,那淡黄色湘妃竹的伞骨头被一只洁净修长的手轻轻执着,淡墨的江南烟雨伞面轻抬,随着女子微侧的脸恰恰停在似扬非扬的唇角,那梨涡中的一点红痣便张扬鲜明起来。 “泷烟,颜卿卿。” 这是初遇,他避雨石亭,她慷慨赠伞。 再遇,他已知晓她是巨贾之女。 他以道谢之由与她泛舟共话,才发现她不仅才华惊人更是与自己志趣相投,他们把茶畅谈,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异方怪谈,惊奇的发现,除却了初遇的神秘,她展现给他的,竟是深不可测的内涵以及那世人不及的通透达然。 颜卿卿,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 她说,人贱自贱者,经商又如何?她从不以自己是商贾之后自轻。 她说,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终归尘土,及时行乐率性而为又如何?她不在意世俗陈规。 她说,皆道女子不如男,她偏要干一番男子干不了的事又如何?她甚至比一般男子更为努力。 她说了很多,他也听了很多,此中种种,他愈发的了解这个不肯随波逐流的女子,欣赏之余,心里愈发清晰的明白,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走近她。 对于女子,沉溪的出现也是惊喜的。毕竟,世上能有这样一个了解自己愿意倾听自己想法的人,这难道不是令人欣喜的么? 心灵的交流灵魂的碰撞,遇到这般的男子,她亦是不曾想到的。 她开玩笑般打趣他:“你知道么,那日,我其实是想忍住不笑的。” 他看着女子梨涡中因笑而愈加鲜明妖娆的朱砂痣,惊艳之余亦笑着,“那你一定不知道,那日,我其实很不想那般狼狈的。” 或许,爱情这东西,便是时机一到就会发芽生根的植物吧,扎根心中,且会越长越盛。 命运的邂逅总是这样不期而至,这种无法预料,来不及抬手遮掩一下,倏忽而来了。 后来,他们私定终身。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封家书,他们面临分离。 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将二人影子拉的斜长。 “母亲卧病,父亲要我马上回去。”她语气微沉。 他压抑着心中苦痛“恩”了声,手,却紧紧箍着女子的。 “啊卿。”他轻唤了声,她抬头与他对视。 “等我,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下次再见,你会看到十里红妆。” 他的眸,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其中倒映着她微泛着泪光含笑的样子。 “你若不来,我定不等你。” “此生不负。” “沉溪,你终是负了我。”洛霏心中剧痛,却只能像个旁观者般触及不到影像中的一切。 眼睁睁看着瘫软在地的她搂着自己,听着越来越近的声乐,她笑了,泪却落得更凶,无声的,张扬的,肆意的。 “沉溪,我不想恨你,但更不会原谅你。”曾经分离的长亭,她坐了一夜。 “沉溪,我等不了你了……”场景一换,她已一身嫁衣饮了毒酒。 “不!” 她就像入邪般挣脱开众人,伸着手直冲向那油伞,手却在要触到的瞬间针扎般的一疼,迷蒙的眼清明起来,怔忪的间刻,手已被飞快的扯回,可还是快不过那已经滴落在伞面上的血珠。 忽的阴风袭起,石壁上的灯被吹得剧烈晃动,众人一慌,赶紧撤离一些远离那棺椁。 而与此同时,那吸了洛霏血的油伞竟自主飞离起来,在空中盘旋不定,就如鬼魅般,众人大骇,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 “沉溪,你终是负了我!” 凄厉的女音回荡在整个墓室,似就是从那兀自在空中盘旋的油伞中发出。 墓室里有人惊慌有人低咒,而洛霏却直直瞪着那伞心头剧跳,这声音……是那女子的阴灵附在了他们定情的伞上? 倏地一声巨响,一阵阴风将石门重重阖上,竟是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颜卿卿!” 众人脸上有着急色,那突然大喝出声的女子竟还在此时不管不顾的冲在面前,刚想唤她却发现那油伞突地停滞在空中。 墓室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也只是一瞬,严厉的逼问自伞中发出。 “一个目睹了你和沉溪所有过去的人。” 在旁的人一愣再愣,颜卿卿?沉溪?她这是中邪了? 心中的吃惊还没消去,又眼见着那油伞兀自旋转着,竟幻化出一个飘忽不定身影微微透明的执伞女子,绝美容颜,一点朱砂,一袭红衣,绝代风华,正是那壁画上的人! 只是她眉宇间尽是阴厉,狰狞着脸,分明是一个厉鬼。 她执伞立于棺椁上睥着她,洛霏站在下方任她打量,活了二十年头一回撞鬼,这已经不是颠覆她三观这么简单了。 腿已经吓得不再打颤而是僵着,却深知此时也唯有自己能将她积了千年的心结化解。 想起刚刚闪过的片段,心又像是被齿轮重新碾过一番,痛的抽然,她一个旁观者已是如此,更何况是当时亲身历经的二个可怜人? 心中惋惜,一声长叹下,“沉溪没有负你。” 那两个字就是她的禁忌,女鬼冷眸一厉,“你胡说!” 阴风陡起,刮倒了一地的陪葬品,众人被刮得身形不稳又难以睁眼之际,女鬼转瞬飘至洛霏面前。 她只觉脖间骤然一紧,冰冷的带着阴森寒意的手便把她禁锢在石壁上。 “洛霏!” 众人大惊。 平安眸眼猛地一厉,身形一变就要冲那女鬼攻去,鬼本无形,只手一挥,一股阴风便强行将他们刮远了出去。 转头视向手下进出气困难的女子,眼中只有嗜血杀意,却是笑的阴森。 “今天,你们全都得下来陪我。” “颜卿卿,沉、沉溪真的没、没有负你。” “闭嘴!” 箍着她的手奋力一扬,洛霏整个人如破布般被抛出去,幸亏平安接的快一把揽了抱退回来。 “千年了,我困于这里千年,而他呢!他负了我!” 墓室内,那女子的阴灵游走不定,声音凄厉。 “你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洛霏执拗性子又上了头哪理他们,扯着嗓子大喊,“颜卿卿,你敢不敢跟沉溪当面对质!” “你说什么?” “他来了,就在这里!” 平安赶紧拉回了那胡言乱语的女子,禧欢则是紧紧捂了她嘴不让她再发一声。 姑奶奶唉,不要再刺激那女鬼了,他们真没有葬身这里的打算。 洛霏情急一咬,禧欢哎呦叫着抽了手。对上平安深幽的眸,里面闪着她陌生且看不懂的东西,却也顾不得解释。 “你们信我。” 他没答话,却是伸手挡了禧欢要抓她的手。 洛霏一喜,撇开叫嚷嚷不甘的禧欢,冲着那定定看着自己的女子,吸口气。 “你敢不敢见他?” “你真能让我见到他?” 洛霏点点头,走向石壁一处,按着记忆摸上那石壁上的灯盘,那个女子并不知道,这座墓还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机关。 轻轻的转动灯盘,墓室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大地微微震颤,居然还有一扇极为隐秘的石门缓缓打开,而众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些,随着大开的石门,门口处那一具完整的骸骨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白骨的姿势极为古怪,像是他生前正拼命的朝着这边爬行,伸长的手直直冲着门口方向,可最终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断了气,千年风化,再寻不出他当年容颜,可顺着白骨空洞·眼眶注视的视线,却正是落在她的棺椁上。 这一刻,他的身份,一目了然。 “那是……” “他是沉溪。” “沉溪?”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只道自己枉死受困千年,却不知沉溪在外亦是陪了你一千年,你爱他,却不信他?” 一道门,她怨了千年。 阴风骤起,厉鬼嘶喊,却是哀婉。 “他病了,时日无多,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带着对他的恨。” “许你的十里红妆,他没忘。”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他没忘。” “你在长亭枯坐一夜,他隐在树后陪了你一夜。你离去的那天,他望着你的背影咳了血,哭了,哭的很伤心。得知你自尽消息后,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赶到你的墓里。” 洛霏沉着声,环顾了一周早已窒漠下去的人,望向那震惊的说不得话的女子,眼中闪着沉痛。 “生不同衾死同穴,这样,你可还怨?” 怎么怨?如何怨? 那执着伞的女子飘到白骨近旁,怔怔与他空洞的眼眶对望着。 一眼千年…… 闭上眼,滚落两行清泪。 蹲下身,将伞放在他旁边。 “在下沉溪,京城人士,今日幸得姑娘相助,敢问姑娘芳名?”她嘴角慢慢勾起。 “泷烟,颜卿卿。” 洛霏别了脸不忍再看,当年话犹在,今朝人何如? “谢谢你。” 洛霏摇摇头,对上颜卿卿已经阴厉不再的眸,心下恻然一片,“我只愿能来的早一些,再早一些……”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凭空消失 她笑了,一如她先前的纯然,她放下了,释怀了,也不恨了。 忽然,她看着洛霏来了一句。 “你要找的人已经走了,只留了这个。” 说着,洛霏隔空接过她抛来的东西。 众人俱惊,司马珏主仆没见过手机,只是看着平安禧欢他们脸色突地一变,再看向洛霏,激动的整个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知他们去哪儿了?” “数日前他们也曾探到了这里,不过却是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洛霏急的想要探问更多,石墓却在这时猛地颤动起来。 “这墓就要塌了,你们走吧。” 说着阴风一扫,石门打开。 “你怎么办?” 闻言,颜卿卿目光倏地柔和起来,“我会永远陪着他。” 洛霏被拉扯着退出去的间刻,眼一直盯着他们,直至石门重新关上,隔绝了那女子最后的笑靥。 轰隆隆—— 支撑的石柱断裂砸落,带着尘土飞扬,众人脚下踉跄,各自护着守护的人慌忙逃窜。 “先进那里躲着!” 不知谁吼了一声,眼梢只觉闪过几个身影,连着自己身体也是一轻,“嘣”的巨响,千斤巨石落下,一下隔绝了外面的惊险。 一干人皆是惊魂未定,各自喘息了好久,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密室。 “他大爷的,这里没出路。” 禧欢在石墙上敲了半天,最后懊恼低咒出声。 司马珏眸一沉,眼环顾了四周一圈最终收回,面色却是凝重了一分。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素素打量了这密室半天后道:“未必没出路。” 洛霏不知今天被惊吓了几回,听闻有戏和别人一样眼直直落在了那给人希望的素素身上。 许是没被人这般注视过,钟大小姐有些难为情的别了视线。 “你们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密室中央一根半身高的石柱上放着一个莲花形容器。 这跟出去有什么关系? 知道他们的疑惑,素素柔声解释起来。 “相传建造墓室的工匠都会留一个密室供自己日后出逃,只是这些设计机关精巧不容易叫人发觉,而这根石柱应该是能活动的。” 说着,她蹲下身,众人也跟着蹲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石柱一边刻着的划痕。 “这些刻度就是计量容器中的重量的,只要重量一到,便会触动机关打开密道。” “那还等什么,里面要放多重的东西?” 素素连忙拉住洛霏,“这个莲花容器是特殊材质制成,要开此门,必以血引之——” 还未讲完,便只听得杀猪般的叫声嚎起,待众人视去,只见啊不笑眯眯的拽着一只手臂往那盛器中放血,从那只被放血的手臂寻视上去,笑三生正呲着牙乱吼。 “吼什么,不知道为人民服务人人有责吗!” “啊不,不可!” --- 沉溪与颜卿卿的拓展故事,在外面记集云山下中,有兴趣可以瞅瞅~ 钟语素急急开口,见洛霏飘来一个狐疑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此血、此血……”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一张本略显白的脸此时竟泛着可疑的丝丝红晕。 “难不成是这血太低档不行?” 她痛极的咝了声,回眸瞪了一下掐她肥肉的某人:怎么着,她有说错吗! “哎,”钟大小姐急的一跺脚,大有一种豁出去的凛然,“此血必须是处子之血。” 说完,向来是温婉内敛的大家闺秀一头扎下看自己的小心肝,不用看也知道她底下的那爆红的脸。 正在众人遗憾着将目光重新定在下一位被放血的罪魁祸首身上时,随之响起的隆隆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半晌之后……看着那已然大开的石门,众人以一种石化的僵硬速度看向那被放血的男子。 震惊、狐疑、了然紧接着转为戏谑暧昧的神情让笑三生瞬间觉得他的天塌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噗”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另一处的“噗噗”,如雨后春笋般,然后本是静谧的石室一下子被此起彼伏的哄笑爆满了。 “老子杀了你!” 急红眼的笑三生脸上变换着色彩,双手掐着啊不的脖子一个劲的摇晃。 “对、对不住,我真、不、不知道你是、处、处男。”某人翻着白眼,艰难的进出气。 禧欢一等在旁边看着热闹,听此言更是乐得直捶墙,后面直接乐的在地上打滚。 饶是浅意这般的清冷妹子也是难得的晕红了脸。 从大门出来后,众人安静行进在狭窄的小道上,只是除一人外多数人皆是低头抖着肩膀。 禧欢紧闭着的弧度诡异的嘴回头望了下他身后的女子,正见女子抬头对上了他的眸子,女子已然扭曲变型的五官让他迅猛扭了头,徒留给身后女子一个羊癫疯似的震颤背影。 女子心中郁结,刚想回头对平安诉苦,却不料后面未卜先知似的急急开口,“别,千万别回头。”女子的头堪堪的定在要转的一刻,他又落下一句,“我怕我会忍不住。” 一句落,众人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声。 那一刻,被某小气男凑成猪头的女人默默在心里发了一个毒咒:让这些嘲笑她的人上茅房永远带不够草纸…… 从墓中密道出来,没行几步便就看见了停在林子外的马。 原来那通道竟是通到了这里,众人无不感慨,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一出来,敌我阵营便马上分了出来。 “三皇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追究你跟踪我们的事,也请你回去后不要再提今日之事。” 司马珏看着和自己谈判的女子,目光锐利的落在她怀中一处,见她警觉的避开了些,面上开始带出笑,“我若是说了,你又将怎么对付我呢?” “那就没办法了。” 洛霏耸耸肩,浅意禧欢笑笑已将他们围住。 “你们!”那扮作小厮的护卫已急了眼,他们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只怕要吃亏。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是对双方都有利的。” “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可她却知道他是应了。 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不见了,洛霏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着地上,整个人微微颤着。这辈子恐怕都没像今日这么刺激过了。 “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 “我反射弧长反应慢行不行?” 洛霏瞥了笑笑一眼,这才从怀中取出手机细细打量,只一眼就被上面显示的满格信号惊得呃了声。 “叮铃铃叮铃——” 洛霏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手机摔出去,心不可抑止的狂跳,身体整个僵硬在那里。 所有人诧异不已的瞪着女子手中发出叫声的机器,而她似乎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脸上出现近乎虔诚的忐忑,极其小心的微颤这手在那机器上按了一下贴于耳边。 “喂,强子,探墓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劈头盖脸的,就是这样一句,可洛霏眼眶倏地一热,抖动的双唇犹带着心海的翻滚,“靳旻博士?” 电话那头的人一愣,默了片刻,“你是强子的同伴么?把手机给他我找他有事。” “他们不在,可能已经回了现代。” “现代?小姐,你在说什么?” 洛霏喘了口粗气,眼环过已经是看怪物看着自己的同伴,语气已是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 “你那边还是21世纪么?你的考古队员几天前曾穿越来到这里但是不知怎么又回去了,只剩下了这部手机。”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突然爆炸起来,“你说什么?他们穿越了?穿到哪个朝代?等等等等,你的意思,你那边不是21世纪?那你是怎么回事?我居然在跟一个古人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拍胸脯的声音,洛霏心中也是激动,“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这里不是历史上记录的古代,好像是架空,又好像是并行空间,”洛霏急的直抓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等等等,你叫什么,该不会是那群小兔崽子的恶作剧吧?” 洛霏急的跳脚,就怕他一个不信把电话挂了,“没骗你没骗你,我叫洛霏,来到这里快大半年了,如果你不信去警察局查我,肯定是作为失联立案了。”说着说着,心里一酸,哇的大哭起来,“博士,你一定要帮我,我要回家,我想我妈了。” 本来就被洛霏一开始就带着的哭腔搞的一头雾水,哪知她边哭边嚎的倒也把事情说得七七八八,这事虽说闻所未闻,但他本就是搞科研的,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隐隐的,心里还是信了几分。 “洛霏是吧?你啊,先别急——” “我急!为什么他们都回去了我还在这里?”想着,洛霏又伤心不甘心起来,若是早个几天,是不是就能赶上了? “博士,你一定要帮我!” “唉,帮帮帮,可就是帮你也要让我明白一些基本情况啊。” 洛霏想想也是,赶紧收了哭,“博士,咱们视频通话。” 然后,又在众人惊得不能再惊的诡异目光中,洛霏跑至他们面前,却是各个瞪大了眼看着里面出现的衣着奇怪的老头。 那里面的人明显也是吃惊,毕竟亲眼见到的震惊不比听的。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博士,我们现在在古墓的外边,我穿来时也带了手机,不过一直没信号,很快就没电了,我觉得可能是磁场问题让我们信号可以接通。” 看着里面一个个皆是古装打扮的男女,靳旻撑着老花眼镜探头打量,他本就是做考古研究的,一看他们行头已满心的信了。 连连叹道:“这简直是科学奇迹啊!” 洛霏才没时间管什么科学奇迹,焦急的催了声。 “你那边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我回去就翻翻一些资料,别急啊,我有什么发现就跟你联系。” 说着,屏幕一黑,他已挂了电话急急开始这一伟大研究。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天起誓 “博士——”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同世界的人居然就这么挂了,虽知科学狂人一向痴迷于研究可洛霏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下次,还联系的上么? 捏了捏手机,看着上面依旧是满格的信号这才稍稍安了心。小心将手机收了回身一望,他们却是看着她神色各异。 “洛霏,你——” “我跟你们保证我不是妖孽!” 她伸手指天起誓。 “有些事我现在一时也解释不清楚,但是我绝没有恶意,我知道你们心里也一定奇怪我的来历。”洛霏叹口气,继续道:“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我不属于这里,就像刚刚出现的那人还有前几天村民口中的怪异的人,我跟他们来自一处。” “所以,你千方百计的跟着来打探消息,其实就是为的回去?离开这里?” 笑笑环着胸笑着问,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止他,禧欢他们面上也不甚好看。 洛霏欲脱口而出的话却在碰见他们受伤的眼眸时滞在胸口,讷讷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笑笑自顾牵了马跃身上去。 “别担心,他们当你是朋友所以才舍不得。” “我知道。” 洛霏冲拍着自己肩膀安慰着的素素勉强一笑,哪里看不见她眼底的不舍,相处多日,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只是,她的根不在这里…… 不愿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语素也赶紧上了马,禧欢浅意跟上,最后只剩下平安还在那里定定看着她。 洛霏也是倔强对视着。 “有什么不满你尽管说吧,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里,就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 他的眼,深弥一片,无限涌动的黑暗处似流淌着一抹浅淡的复杂,她看不懂,却不可控制的深陷其中并为之一痛。 “我想回家,错了么?” 平安深深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转身离去。 他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一眼看得洛霏心中一惊,视线一落定在他遗落在地上的东西时却蓦地腿下一软,脑中如被大钟撞过嗡嗡的重响,慌乱,空白。 待反应过来要追时,他早已驾马远去。 她手紧紧拽着他遗落的东西,满脑子反复闪着一个声音,她完了! 边陲战地 平安看着那带着铁面一路带着肃杀沉声走进营帐时还是吓得不轻,暗叫了声不好,亏得天黑不叫人看出端倪。 赶紧跟了进去,里面,待墨早已隐身退下。 心里惴惴如打着鼓,先前出发时还是好好的,怎的回来就惹得一身煞气?该不是洛霏那姑奶奶又惹恼了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 “战事如何?” “乌金国已尽数收复,只是那些蛮鞑子将兵力分散了作战,且都不贪恋长战,看来是要故意磨灭我军的耐性。” 座上的男子摩挲着冰冷面具,然后往面上一戴。起身一扬玄色披风,锦缎绸色在灯光下泛着泠人寒光。 “传令下去,今晚,本王要一网打尽。” 这边是血染苍穹,而打道回府的另一行人也已稳稳妥妥回到了家宅。 与出门不同,众人皆有些郁郁的。 管家老徐出门迎来了这一众苦瓜脸,自己的脸更是皱成菊花,拉着洛霏就差老泪纵横。 “王妃啊,你可算回来了。” “徐伯,怎么了?” “宫里来了旨,要你进宫。” 洛霏心中警觉起来,“什么时候的旨意?奉的谁的旨?”她才刚来府里,就被人盯上了? “是宛妃娘娘呢,说是有些日子没见想你得紧,已经派人催了好一阵子。” 正说着,外头跑来一小厮,说是宫里已经派了人在外面候着了,要洛霏速速启程。 “洛霏,怕是有诈。” 当然有诈,而且还推不了。 司马默在前线赶不来,倒真是瞅着机会就下手,但若是宛妃,希望她还能顾忌几分。 将一路宝贝着的手机放于笑笑手中。 “你——” “若天黑前我还没回来,你们就闹到皇宫,闹的越大越好。” 她说的严肃,笑笑先是一怔,然后点点头,退至一旁。只能眼见着那女子被请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皇宫 宛妃寝居。 座上端坐着,宛妃浅啜着宫女奉上的茶,似是对下面跪着人视而不见。 洛霏一脸的风尘仆仆,身上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一过来就跪着,上面的人存了心慢慢磨她,心下早不知问候了她千千万万遍,只是面上仍旧一派谦恭文静。 她忍! 估计过了真能在水里盯出花来的功夫,上头才讶异之际的幽幽落下一句,“你这孩子怎的还跪着,快起来。” “谢娘娘。” 洛霏抽了抽嘴,道了谢,仍是直直跪着不动。 而上面的人似乎才发觉她僵了腿这才让人扶了她起身。 落了座,奉了茶,洛霏微微抿着唇做着喝茶的样子,实则没敢吞下一口,她不说,她自是不能开口。 “洛霏啊,近日听说你带着一众王府的人出游了?” 闻言,她眉宇低敛,放下茶,抬头的间刻,脸上漾起笑。 “娘娘消息真是灵通,前些日子听说岭西一带出了些奇怪的人,娘娘也知道洛霏向来贪玩,便领了人打探去了。” 话嘛,自然是真真假假掺着才有人信。 “哦?”宛妃似乎也是来了兴趣,“可是打探到什么?” “我们去的不巧,迷失在了密林,好不容易逃出皆是怕的打道回府了,哪里还敢继续打探下去?” 说罢,她状似不经意的掠过她的面庞,犹见她眼里一闪即逝的精光,微沉了心,先前朦胧的猜测慢慢清晰起来。 那消息出现的时候实在是诡异,好像句句戳到了她在意的点上,就像是专门为着准备的般。 面向座上的雍容宫妇,背后开始泛起细粒,她低估了宛妃对自己的恨。 一个恍然不过一瞬,马上就飞快转着脑子想着怎么在虎口脱险。 而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似的,宛妃只是又随意和她唠了些家常便吩咐宫女送她出去。 洛霏早已如坐针毡她一个吩咐心更莫名的慌乱起来,强压着不适躬身退了出去。 给她领路的是个不爱说话的宫婢,洛霏就忽的怀念起浅意那冷冰冰的脸。总感觉面前带路的人不会是单单给她领路这么简单。 正这么想着,眼溜溜着往四处打探,看见路上偶尔经过的宫女,灵机一动。 “哎哟!” 她装作一个不防被裙子绊住,扑腾着手将面前女子一并扑倒,爪子又极其“不小心”的扯碎她一小块裙角。 二人摔倒的声音不轻,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洛霏要的,就是别人注意到她。 见效果已达到,这才拉了身下的宫女起身,“啊,对不住对不住,要不你去换一身我在这里等你?” 宫中女子最重仪容,哪怕是宫女也皆是受了多重教导而层层选拔的,仪容规范样样马虎不得。她就是要利用这点趁机脱身。可她如意算盘在今天是打不响了。 那宫女依旧面无表情,语气里更是无悲无喜,“娘娘吩咐奴婢带姑娘出门自是不敢怠慢,裙子不急换,还是请姑娘随奴婢走。” “不用送了,宛妃娘娘那边肯定也需要你伺候,你告诉我哪边,我自己走就行了。” 这里已经远离了宛妃的寝宫,还是快点甩掉的好。 见她眉眼间略有犹豫,赶紧趁热打铁,“你自己不在意裙子事小,万一叫别的宫看见了折了宛妃的面子你可是要落罪了。” 她终是被说动,指着一处,“谢姑娘体谅,顺着走廊左拐走过一个花园直直右拐就能看见宫门了。” 她福了福身,脚下有着急促。 直至那身影看不见了,洛霏才幽幽扭了头却是另找了宫女问了另一出口才赶着步子飞奔,宛妃的人不知道留了几手,还是小心点好。 刚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着,人刚转过一个拐角颈后骤觉一痛,紧接眼前一黑整个人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说话。 “把她放在这里没人会发现吧?” “放心好了,这里啊连只鬼都没有。” “接头的人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哎,要不出去看看?”说着,传来了开门的吱呀声。 “哎,那她——” “这里就这么大,你还怕她跑了?” 有人讥笑,后者低咒了几声随着一道去了。 眼前黑蒙蒙一片,手又被绑着,屏息观察了好久觉得周围应是没人了洛霏才挣扎着滑下椅子,凭着突出的扶手慢慢蹭着将身上套着的麻袋蹭丢了出去。 一入眼,就是破败一片。 眯眸适应了会,环顾四周打量,角落堆里散落的陈旧瓷器碎片让她眼中一亮,蹦着跳着挪到那里捡了磨着草绳。 她心有紧张,怕先前的人回来,瓷片每一下都磨得很重,绳索一断便疯逃起来。 慌不择路下,逃至一处荒僻处,见那里有个矮茅草棚,虚掩着茅草做的门,想也没想的便冲那里奔去要躲。 一见厕所里那微微突出的东西,本没看明白,盯紧了仔细瞧,却被那慢慢蠕动的类似脑袋状的东西吓了惨叫着大退一步跌坐在地,面上血色尽失。 那、那、那竟是没有耳鼻眼的人彘!“他”还是活的! 洛霏只觉腹中反胃,干呕了好一会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好家伙,原是逃到这里了。” 所有的惊慌被那一声狞笑打破,连人都没看清却又被点了穴道装了麻袋,感觉被扛着飞窜着,人又恶心又难受,就这么煎熬了良久,倏地整个人一痛,撞到四周紧密的硬墙,耳朵却清楚的听到上方沉闷盖盖子的钝响。 “以前都是葬死人,这回可总算来次新鲜的了。” “做完这笔买卖可够我们逍遥一辈子了,快点快点,埋个土多大点事磨磨唧唧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活埋 声音隔着阻隔低低传来,洛霏却如重锤凿过般狠狠一震。 她现在,是在棺材里被活埋着?! 她身体不能动弹,眼泪决堤,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呼吸不可抑的急促起来。 谁来救救她?! 而皇宫,笑笑几乎把那里翻了个遍了就是不见洛霏的踪影,眉宇间凝着的深寒叫人心惊。 他与禧欢兵分两路一个找了皇帝而他就抓紧在这里排查,可所有的线索都随着洛霏的失踪截断。 他问过宫女,她并没有按照领路宫女指示的路线走,那么,她又是在哪里中了埋伏的? “皇上,你就由着这些下人大乱后宫么?” “洛霏是皇宫里失踪的,不找着人你不怕老四掀了这里?” 司马帝微沉了语气,看向身边的宛妃隐隐带着一抹深,“爱妃真的是将洛霏送出宫门了?” “皇上!” 宛妃眼眶一红,“洛霏是臣妾儿媳,难道陛下还怀疑臣妾会害她?” 说着,她慢慢退开一步,“既然陛下不相信臣妾,臣妾愿意以死明志。”她神情里带着被冤枉的委屈还有绝决,甩开众人的搀扶就要冲石柱上撞去。 “娘娘,使不得!” “放开,皇上不信臣妾,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赔了洛霏一命,省的我那不争气的儿找我置气!” “胡闹!” 司马帝被吵得头痛,终是染上怒容,大甩衣袖一声喝下,全场侍婢皆颤颤跪了满地,一片俱静。 宛妃一袭锦服被扯得凌乱,妆容早已哭花,样子看着甚是凄惨,在那一抖一抖着身体。 就在这时,远远跑来的太监总管却是一路大呼着过来,“皇上,漱、漱涟王回来了!” 话刚落,众人只听烈马划破长空的嘶鸣,夺目望去,马背上的男子一袭玄墨黑衣,满身的风尘挡不去铺散开的肃杀之气,鹰般炯利的眸直直凝向了这里。 他竟是直接驾马冲进了内宫! “老四——” 司马帝唤他,他不理,只是直直飞向宛妃的宫女身前只手一伸便把她掐离了地面。 “说,她在哪里?” 他的话,再不是以前慵懒漫漫的语调,而是带着森冷的血腥。 众人大惊,哪里见过他如此失控的一面,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分明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奴、奴婢不、不知。” “咔嚓” 手上的宫女脖子一歪,至死都是睁大眼惊恐的模样。 将尸体一甩至宛妃面前。 那死不瞑目的眼就直直对上了宛妃,她一下反应过来,猛地一个巨颤,受惊大叫着,哪里有昔日雍容华贵的样子。 “老四,你越矩了。” 司马帝眼底闪着不悦,压低了声喝道。 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竟不惜要将多年隐忍尽数撕去,那是他不能容许他犯的错,眼底一寒,他不确定是不是有继续留着洛霏的必要了。 没有错过那位帝王眼里一闪即逝的杀意,司马默却是对他的眸笑了,“你知道的,我在乎的东西绝不容染指,你曾经错失的,也要我经历一次?” 说着,嘴角带过一抹深刻的嘲弄。 司马帝身体猛一震后退一步,眼中似有什么破碎而出,心中不可抑的泛起悲切。 柔儿,咱们的孩子,果然还是怨着他呢…… “爷,有发现!” 平安一声喝,众人为之一振。 “你最好希望她什么事也没有。” 所有人都被司马默一身煞气吓得哆嗦不敢言,哪里还有空思考他对宛妃的不敬态度,待反应过来,他们早已没了踪影。 宛妃眼里这才闪过惊慌,微颤的身子抖的愈发厉害,他那一眼,分明带着洞悉还有——恨意? 一个激灵,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眼一翻,昏了过去。 · 密闭的空间,空气越来越稀薄,洛霏先前所有的慌乱随着慢慢减弱的呼吸变为绝望,被点的穴道早已解开,手腕被她挣得磨出血,不再挣扎,脑海里闪过破碎的片段:被困在电梯里,有人哭喊有人昏厥,等不到人来救他们,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占据了每个人心间,然后,她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皮也越来越重…… “挖,给我挖,所有的坟头都不准放过!” “爷,让我们来吧。” “滚开!” 怎么这么吵?她很累,很想睡觉,马上,马上就能睡着了…… 意识愈加模糊之际,“嘣”一声翻盖巨响。 “爷,找到了!” 感觉脸上一空,鼻尖再不是沉闷的空气,夜风冰凉,加上肩头被禁锢着的力道,洛霏一个震颤,从昏迷中慢慢苏醒。 眼前,是她熟悉的脸孔,却另有一些陌生,这样的表情,她不曾在他面上见过。 幻觉么? “洛霏?” 她眼里的冷漠让他心头一惊,然,她下一步做出的动作更是让在场所有人本放下的心再一次提起来。 缩在棺材一角,紧抱着膝,无论别人怎么叫依然垂着头无动于衷。 “洛霏!” “别碰我!” 从没见过她如此厉色,瑟缩在一角,紧埋着头,只是双臂死死笼着自己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这份异样,众人看的惊急交加。 司马默走近,蹲在她身旁,却是缓了声息,“丫头,我来了。” 大掌覆上她的头顶,她一个惊颤,他只是一遍遍轻抚着,神情不似旁人的紧绷,就若往常调侃般,“不是吵着要吃臭豆腐么,再不走,可就没有了。” 他执过她冰冷带颤的手,手背上血印斑驳,手腕凝着半干的血,拢了手心暖着。 女子抬起头,下唇早咬的出血,凌乱发丝胡乱贴着惨白的脸,混着泥土,脏兮兮一片。可他只是笑看着,不觉不妥。 她死死盯着他,满满的警惕,眸中倒映他浅浅而笑的样子。 她决绝甩了手,拒绝触碰。他不气馁的只是照旧取了握在手心。她再甩,力气更加了几分,不觉方才袭至全身的恐慌竟渐渐退散。手腕又渗出血,而他这次却微蹙了眉,声息带了丝沉抑。 “嫌血多么。” 她仍盯着他不说话,呼吸急促,脸憋得通红,眼底有碎光闪动,从眼角一处碎裂破出,瞬间蔓延至四角,又酸又涩,却是不受控制的衍生出另一种莫名情绪。 哇的一声,她扑进他的怀抱捶打,“你怎么才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只是微微笑着任她在怀里厮打谩骂,一遍遍拍着她后背。 这一幕,无人不为之动容。 笑三生眼中闪着未明幽色,只是手中的拳头拽的发白,眼见他抱着她离去,蓦地心头剧烈抽痛,忽的意识到自己就要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般抬脚就要跟,却被禧欢平安双双一挡。 “你还不明白么,洛霏只能是我们的王妃。” 他们眼里透着认真,沉声警告,他那些心思根本不能有,也不该有。 笑三生浑身一震,被看穿后的脸顿时煞白一片,却只能直直定在那里。 月色下,他孤立的身影更显萧条寂然。 洛霏被抱着回了王府,他却直直往她的房间而去。 一进门便由掌风狠关了门,阻绝了外面一众本想服侍的下人。 一把将怀中的人放上床,不待她有什么动作,昂藏的身躯山一般压迫下来,铺天盖地的吻便袭卷而来。 不同以往的挑弄,而是带着无尽霸道与占有,极尽猛烈的深处似有涌动着丝丝脉脉的温柔,让人不自觉沉醉。 洛霏回吻着,再不是以往的抗拒,只想让这冗长而缠绵的深吻把周身所有的恐惧驱散。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需要他,依赖他。心里明明异常清楚的,眼前的男子,是魔鬼,是她永不能触碰的危险禁区,可越是清楚,就越是不受控制。 她疯了,今夜,就让她彻底放纵一次吧。 搂在他脖间的双臂紧紧收拢压向自己,他的重量让她安心。 身下女子的主动让他心湖泛起涟漪,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溢出胸膛,猛地放开她紧抵着她额头,不放过她面上任何表情,眼却有一瞬迷离,有多少年,没体会过欣喜这种情绪了? 这一刻,他确定,也终于承认,他动心了,动了不该动的心。 这个女人,他要! 明白自己的感情,他释然之余又升起愤怒,盯着她,满是情·欲的眼窜着火苗,她此刻所有的主动却不是带着与他一样的感情。想着她一心要远离他甚至离开这个世界,恨不得就此掐死了她。 这该死的女人! 他寻着她唇猛的一咬,不容她吃痛的抵抗,血腥在两人口间弥散,似要将自己的怒火一同发泄给她。 空出的手一扯,“撕拉”一声,将挡在二人间的阻隔尽数除去。 洛霏只觉周身一凉,蓦地睁开眼,却见上面的他正紧紧迫着她此时的样子,眸色深的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二人此时皆是坦诚相对,而身下更是提醒着他们现在有多亲密和危险。 洛霏这才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犹自震颤着,却被一道深沉炙烈的目光紧紧绞住。 她一瞬的退缩和惊慌被他看在眼底,邪火燃的更甚,霸道中带着狠意的话铮铮落下。 “今生今世,你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她才张口说了个“不”字,只听得司马默也声息沉沉道:“没有不。” 他已俯身重新掠夺了她的唇,将她的痛呼尽数吞入腹中,带着他所有的柔情彻底完成了属于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蜕变。 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在软枕上,蹙紧了眉,半眯着眼睛,眼里波光水水。 他眼角粗粗一看,见她臂上沁出了丝轻红,他眸眼更深,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手动情地抚过她身上每一处。 他要她记着,她是他的。 一室暖帐。 深夜酒馆,有人独醉。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醉不归 看着那倒在地上不肯离去的醉酒男子,语素眼中闪着沉痛。 走近时,脸上已换上了笑,什么也没问,只是自顾坐了,“独饮无趣,我陪你。” 说着,也是学着他的样子抡着酒坛仰面而灌。 笑三生痴痴笑着爬起来,挨着桌软软坐上了椅,也管自灌起来。 “你、你说这人怎么回事?明明不在意的,怎么、怎么就变了?” 他打了个饱嗝,开始喃喃起来。 “不知呢。” 女子提唇一笑,却是几分落寞艰涩。继续灌酒,让眼泪倒流回心中。 男子嘿嘿一笑,晃着脑袋看她。 “其实你、你很好,为什么我就没喜、喜欢上你——嗝。” 他说的无意,语素却猛的一震,心头酸楚一片,红着的眼眶终是被水雾迷蒙了一片。 紧握着拳,很想什么都不顾的拥着他,告诉他还有她会陪着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取了酒坛,又拼命灌起来。 “不醉不归?” “不、不醉不归!” 烛火映着两个失意人身影,而夜,却漫长着。 她拽着他的衣襟,嘴边不断溢出鲜血,只是求证般紧盯着揽抱着她的他。 “我只问你,从与我相识,你可曾有丝毫将我放于心上?” 他未语,只是微挑的眼角愈加魅惑,指馥轻摩着女子的面庞,分明还是情深似海的样子,“夭桃儿,这桃林的花开好了,你便也就醉了么?” 他的话带着一贯的魔魅,看着她陡然煞白的脸,嘴角带过一抹深刻的嘲弄。 “司马默,我诅咒你,终有一天你会尝到心痛的滋味,为爱所伤,不死不休!”她的脸转为阴戾,垂死前她见他停了脚步,他微侧了脸下的唇畔噙着清浅笑意,幽幽听他说着—— “如此,我期待着。” 十里桃花,漫天绯艳,这一无止无尽的梦境徜徉之地,几人成醉几成痴? 咚—— 似有一滴水珠滴入心湖,泛开阵阵涟漪,场景慢慢模糊褪淡,白雾一过,眼前的人一变,却是另一个女子对他声泪俱下的质问—— “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是么?” 他皱紧了眉,辩驳不了,心却莫名一抽。 “司马默,你将人心算的如此缜密,却唯独漏算了自己的?你的生命里除了谎言可还剩下什么?” 她笑,一步步后退,远离。 看着她手中蓦地多了把匕首,他终是变了脸色,从未有过的惊慌弥漫胸膛,还有她绝决的话带给他的痛彻心扉。 “欠你的命,我还你,以后,再不相欠了。” “不!” 心头剧颤,双眸倏地打开,入眼的却是一顶素帐。一瞬的迷蒙,思绪渐渐清明。猛地扭头视向身旁熟睡的容颜,梦中场景再次袭来,她倒在血泊中的绝决笑靥看的他心惊。 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感受到她传来的温暖体温才微微安了心。 见睡梦中的她不舒服的蹙了眉,微微松开些力道,却依旧保持圈着她的占有姿势。 狭长的司马眸微斜挑着,眼底凝着的星点慢慢变得坚定狠绝。 不会知道的,至死,都不会让她知道的。 “我要你一辈子都欠着我,还清?”他蓦地勾唇,“没门!” 手抚上她面庞,视线往下,便都是他留在她身上的青红痕迹,想起昨夜的欢爱,眸色又是一深。那抵死缠绵的极致美妙让他流连,所有的理智尽数崩溃失控,他贪恋她身上的一切,她的敏感生涩让他着迷,就像中毒了般,只想一遍又一遍的让她属于自己,哪怕下一刻就此死去也不愿舍了她,也只有那样才能让他真的意识到他终是得了她。 直至她哭闹着终是承受不住的昏厥过去,窗外开始微微泛白,他才恋恋不舍的拥了她睡。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只能是唯一的。 千般思绪定在这一个信念上,看着她的眸渐渐又染起暗浊深邃的危险。 洛霏只觉睡梦中老是有东西在咬自己,赶了脸上的又转移至脖颈肩窝,然后是胸前,小腹,一路往下,整个神经一绷,蓦地弹开双眼。 眼中的迷蒙在看见身上的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时瞬间消散—— “你”字还未出口,身下已紧接传来的异样惊的她收了声。 他喉间发出似痛苦又愉悦的低吟,这才见她直直瞪着他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邪魅一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咬啃玩,晨间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暗哑,以及浓浓的情·欲。 “醒了?” 他低笑,爱极了她在他身下承欢的样子。 “我就喜欢听你这样叫。” 挑逗的话如羽毛般轻撩过心尖,痒痒撩人,可洛霏却蓦地咬紧了唇身子一僵。 所有的记忆一瞬回笼,她她她,她居然把司马默上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不知已将心中所想念出声。 “没完。”他看着她,他的笑让她害怕,然后幽幽飘下在她听来无疑是诅咒的话,“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完。” 想着这时刻她还有将心思飘到别处去,心火烧的更猛,带着欲望,存了心的磨着她哭着喊着一起到了极致天堂。 一番云雨过后,洛霏软如烂泥,廉耻什么的全都丢到哇爪国去了。随身旁的人怎么在她身上每一处游走抚摸,她现在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喘着气,身下火辣辣的疼,暗地里早把那不知节制的畜生问候了千千万万遍。 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瞎了眼把这人渣给上了?这么难缠的一个麻烦,丢不丢得掉都是个问题。 感觉到他纤细腻滑却似带着无尽力道的手在她腰跨的伤疤处流连,她心一紧,立马警觉起来。 “疼吗?” 她一滞。 疼吗? 从来没人这样问过她,抬眸视向撑额凝着自己的人,似乎真的看到了里面流转的浅淡轻柔,一瞬的迷茫后,她收回视线。 “忘了。” 她依然警戒,却不似以往那般抵触,这个发现令他唇畔弧度上扬了一分。然后眉头一跳,他对她的在意竟已到了她随意一个字就能左右他心情的地步? 这放在以往任何时候,都是不可想象的。何曾想过,他的生命里会出现这样一个变故? 眼深深的凝着不看他的女子,罢了,既然在意了,认定了,那便好好护着就是了。 “司马默。” “恩?” 她却再没了下文,他的手移至她细颈在锁骨上流连了会,然后轻抬着她下巴与自己对视。 “你在害怕什么?”她眼底的闪躲和避却让他半眯了眸。 不敢与那能看穿人心的眸对视,她抓开他的手,望着帐顶愣愣出神。 怕什么呢? 什么都怕。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以前?哪样?” 他神情慵懒自适,重新抓过她抓他的手反复观察比对,好像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小小的,软软的,不似一般女子细长,却是带了点肉感的可爱,触感甚好。 她亦是一愣,不自觉注意被空中贴合的大小手掌吸引去,掌心似还能感受他的温度。 他的手型很好看,指节分明,洁净修长,看着柔弱无骨的样子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就是这样一双手,只手一扬,尽掌乾坤。而她的手指较短,贴在他手中,缩水了好几圈,就像小孩子般。 她心中一荡,好似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奇怪感觉又破土而出,竟忘了收回手。 原来他跟她也能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以前倒没发现你手竟这么小。” “这叫玲珑。” 他笑,也不驳她,只是在她愣愣中曲下手指握紧她的手。 “司马默,你爱上我了么?” 他微一顿,不想她开门见山,随即漾开笑,将问题甩给她。 “你觉得呢?” “我不用你对我负责,”她眉头慢慢敛紧,“当然我也不会对你负责。昨夜,各取所需,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吧。” 说完,强把手抽离出来,圈着被子一滚裹着身体跳下床,却是脚下一软跌坐在脚踏,抬眸就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眸。 岂不知道他笑里的揶揄,脸红到脖子根,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不看他此时令人喷血的健硕裸身,拢了拢被子起身去找衣服。 他也不拦,更不觉丝毫忸怩,大咧咧的枕着手臂眼一瞥,视线落在了床上一处已经干涸的血渍上。 忽的心情就上扬了好几度,“还真不能指望你像个正常女人般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眼梢瞥见躲在被窝里穿衣的某人,顿觉好笑,“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摸过的,现在遮掩,是不是显得矫情?” “矫你妹!” 她穿好衣服走近,一把将被子砸去,正好将那暴露狂的关键部位遮住。 他却大手一伸一拉,她避之不及被狠狠拉进他身上,撞进宽阔的胸膛。 “不算漂亮不算聪明脾气也极差。”箍着她腰身和手不让动弹,他看着她认真打量,表情甚是疑惑,“到底有哪里吸引人的?” 洛霏简直气笑了,呵呵两声讥讽,“老子又没叫你喜欢!” “可我就是喜欢。” 她本想反抗的手蓦地一顿,心像被狠狠撞过,随即像看怪物般的看着不像说假的他。 “脑子进水了?”她手扶上他的额,犹自喃喃着,“没发烧啊。” 他黑了脸一把打开她的手,只是瞪着她不说话。 不解风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司空见惯 洛霏满脑子浆糊,这又发的什么疯? 想着这会子侍候的人也要进来了,想要起身不与他纠缠可腰就是被紧紧箍着动弹不了。 她急了,刚要骂却是见他将手移至她小腹处,身子一僵忘了阻止,这感觉甚是奇怪。 他面上平素的邪肆全然不见,竟有些像小孩般纯真的直直盯着她的小腹,她愣愣中见他抬头看她,说了句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的话。 “我们要个孩子吧?” 孩子? 怎么可能! “嘶!” 手中蓦地一痛,耳边传来碎裂的脆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被烫疼的手收回视线,脚底下,已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屋抖成筛子般的侍婢。 瓷片渣碎了满地,那婢女头一下下磕着,被碎片扎出了血,可她恍然未觉般的只是一个劲求饶着。 洛霏回了神,有些伤神的揉揉隐隐发疼的额角,自从那晚和司马默发生那样的事后,王府里的每个人便越发对她恭敬小心,衣食住行,无不样样谨慎细致,她几乎都觉得已经上升到恐怖的程度。 她不喜欢这样,可也知道她要再是显露丝毫不愉那些侍奉的下人就更加惶恐,本欲叹出口的气又兀自憋回了胸中。 “没事,重新煎一碗吧。” “王、王妃,还是给您的手抹、抹些烫伤膏吧?” 洛霏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以前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可那夜过后她总不能很坦然的接受,总觉得好像被人抓奸了般,每次听她们这样叫,就能想一次那一夜的疯狂,心里一虚,脸上自然就有些臊。 为首的婢子怯怯抬头见座上的女子表情有异,以为哪里又说错了话恼了王妃,吓得又是磕头不断。 她这样一闹,另外那些人哪里还敢起身,只道是随了一起拼命磕头。活生生的被整成一个屠宰现场,而她就是那个该死的刽子手。 这样的场面洛霏一天都要见个好几次,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到现在的麻木,甚是无奈的看了眼窗口站着兀自欣赏风景的浅意,果然嘛,是指望不了她相帮的。 就在洛霏向她们大喊“姑奶奶们”求饶时,一道慵懒声线天籁般的降临。 “怎的了?” 全场骤静,然后是更为压抑的滞迫。 浅意神情不变,只是转了身朝来人行了一礼,然后便安静退至一侧继续隐形。 洛霏如见救星般赶紧拉了司马默,“你总算来了,赶紧的。” 她指指她们,然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中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司马默显然对这样的情形已司空见惯,退了众人,亲自给她抹了药膏,又亲眼盯着她将药喝完了才拥了她出去在园中小逛。 “这几日可还有梦魇?” 他稳稳搂着她腰身,眸中闪着柔柔星光,淡然接受着每到一处的见礼。 她心房微微收紧,似有暖流淌过,不觉亦是柔了声音,“好多了。” 自从被绑架之后,她就有点心悸的毛病,半夜老睡不好,他命一心开了些安神茶每日叫婢女煎了给她,不仅如此,还顺理成章的每晚赖上她床,虽然,二人再没有发生什么,可洛霏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也甚是别扭。 “我已经没事了,你要不要回你房间睡?” 突地臀部被大力一捏,洛霏身子一跳连忙做贼似的眼睛乱飘,见没人注意刚刚他的举动这才拿惊羞的眸瞪他。 “利用完就一脚踹开?”他脸上浮现笑容,却是有些扎眼,拥着她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手却报复似的在腰臀处流连不去,似是没看见她已红成猪肝的脸,“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 他停下,另只手已直直抵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指尖轻转,带着暧昧的挑逗。 洛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司马默对她耍无赖,眼前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跟他装正经吧,他跟她耍无赖;跟他耍无赖吧,他比她更无赖! 赶紧抓了他手嘿嘿一笑,“我这也是为你好。”说着眼睛不自觉往下,手一抖撒了他与他保持着距离先行着。 “你若真的为我好,就知道给我什么。” 他大手一伸,揽她入怀。 她无处而逃,装听不懂他的话,傻笑。 天知道这几日她过得也甚是煎熬,本来就已经睡不好了,还要时时担心身后搂着她的家伙会不会忍不住兽性大发把她给办了。 每晚的肌肤相亲,她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强忍着的欲望,他不好过,也不让她好过,虽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不纯洁的勾当,但那家伙每次都忍不住的出去灌了冷水后又上床将他自己和她的里衣扒了个精光,不该看的不该摸得除了最后的底线通通被攻城略地,他欺负的舒服了才拥了她睡。 每次听得他绵长的呼吸,洛霏有苦难言,他这样跟直接办了她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再有一次看你喝避孕药的经历。” 她猛的一震,心头微颤,不想他就那样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又想起那日情景,从未见过他那样神情,那种带着微微忐忑的期待与憧憬,她竟是半刻说不出话。 孩子? 她眸色暗下来,与他发生关系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了,这些本就是错的,怎么还能一错再错下去? 她拒绝了,来不及体会心头那淡淡的落寞与伤感,在他瞧不出喜怒的眸子下,饮尽了让一心调配的避孕汤。 那一刻,她不敢看他,却不知怎的,感觉到了他的失落。 她好像伤了他…… 他还是每晚抱着她睡,还是很宠她,从他压抑的粗重呼吸中,她知道,他对她是有欲的,可能,还不止于此…… 她不敢再想,也不愿想,装鸵鸟的一天天过日子,然,他还是见不得她好过啊。 她沉默了片刻,道:“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 上头静默下来,而她的心却提了起来。就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幽幽飘来了他淡淡的却透着真的轻语。 “一开始只是想留住你,可真正得了你之后——”他视线移向她的腹部,那种不曾见过的清浅温柔又丝丝脉脉流淌出来,“我开始期待我们的孩子,只是想有一个属于我跟你的孩子。” 洛霏只觉眼中有些深痒,心里更是酸恻恻的一片,到了嘴边,只能是一句“司马默,这不是你。” 任他抬了自己下巴,双目对视,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皆是窥不出任何心思。 “你觉得怎样才是我?”他凑近了问。 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来。 垂眸的间刻掩去其中的晦涩,他们彼此不信任,却成了身体上最亲近的人,既是利用,又何必掺进真心? “洛霏,你懂的,我知道你懂的。”他勾唇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感觉到我已经变了不是吗?” 她猛地睁眸,直直望进他黑的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眸,而他却抛下了一句在她听来无疑是惊天炸弹的话。 “宛妃今日薨了。” “你刚刚是从宫里回来?” 犹自震惊着,见他淡淡应了声,在她耳边耳鬓厮磨,又呢喃着抛下一句炸弹,“她并不是我的生母。” 他退开些居高看着她,见她的神情了然一笑,“你果然猜到了。”指馥轻摩着她唇,说的话就像带着蛊惑般,“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本有些忐忑,这毕竟是皇家辛秘,又关乎他的身世,见他没有不悦之色,才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道出。 “第一次见面,你们之间气氛就感觉不对,而你与皇上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是奇怪,然后再是皇上与宛妃之间。陈年往事,纵使有心遮掩,但一心打探还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当年宛妃并不受宠,享尽盛宠的是当时的淑妃,也就是司马珏的母妃。照理说,司马帝应该会更宠些淑妃的儿子司马珏,可实际上他却是众多子女中最不受宠的,别人皆以为司马帝是为淑妃难产而憎恶这个儿子,才有机会让宛妃重得圣恩,连带着司马默也受尽宠爱。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你可知司马珏与我是同一日出生?” 她点点头,心却紧了几分,一个大胆的猜想不可遏的冲击着脑海。 司马默笑了,那眼神有些冷,“母凭子贵,可惜,那个女人凭的却是别人家的儿子。” 果然! 洛霏一个激灵,脑中瞬间清明起来,怪不得觉得宛妃看司马珏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而对亲子司马默却是冷淡。如今一连系,他们眉宇间竟还是有些相似的,司马珏才是宛妃的儿子! 而司马默,就是司马帝深爱的淑妃的亲子!真正的三皇子?! 怪不得,怪不得她总能感觉他看着宛妃时不经意流露的狠戾与阴寒,怪不得他丝毫不避讳着她,怪不得司马帝对他的宠爱令人无法理解。 “司马珏知道这事么?” “老头当年存心要瞒,为的是将那女人的辰国残余势力一网打尽,又怎的会透露出半点消息?”说到这里,他冷声一嗤,“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了异常,估计他也要瞒到死的。” 洛霏不觉已紧紧抓了他手,他现在的表情让她担忧,从小生活在皇家的谎言里,步步危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宛妃突然薨逝,是他开始报复了? 心中钝痛,想驱散他的仇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看她的眼神让她慌乱,所有的震惊都不及此刻他说的话给她带来的意乱心慌。 不要说,司马默,不要说! 他箍着她摇着的头,无视她眼里的恳求,直直盯着,凝着真,珍贵又罕见。 “留在我身边,从此后我们之间再无欺骗,可好?” 司马默,我们之间相互猜忌防备,如今你却突然告诉我你认输了? 你的话,该信么?能信么? 而我,又真的能留下么? “在想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尖上的人 她一惊,已从神游中回来,深雪正坐了她对面打量她,数日不见,她消瘦了不少,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以前对她的尴尬也早已烟消云散,而对柳梦留的那段隐秘而懵懂的情愫,似乎,也因司马默的强势闯入而冲散的一点不剩。 饶她再怎么不信命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弄人。 “深雪,你还好么?”她微白的脸让人心疼,忽的就自责起来,这几日她一直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却对身旁人不理不顾,而她面前的女子,虽依旧笑的灿然,可总看得她心里发疼。 倒是深雪依旧像往常般指尖轻轻一戳她额头,“还不是因为你,害的整个王府都提心吊胆的伺候着你这姑奶奶,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中看不中用?” 见被损,洛霏这才微微放了心,也只有她依然是当她妹妹般的看待,洛霏看着她嘿嘿一笑,也不辩驳。 “要不出去走走?” “可以么?”她顿时眼里放光。 深雪把玩着指尖,瞥了眼面瘫浅意,忽的就勾唇道:“有什么不可以,现在三国可是传遍了,说黛国的战神王爷有个心尖尖上的人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只要你要他也能给你摘来。再说,有我们跟着,怕什么?” 看着女子兴高采烈的去换衣,深雪含笑的眸一转,停至一人身上,“待会我们可要说会悄悄话,你可别跟着。” “恕难从命。” 似乎对浅意的拒绝毫不意外,深雪绝美的笑靥不变,走近了一搭她肩,语气颇有些揶揄,“真是有趣,当初要她命的是你现在护她最紧的也是你,我看不止烟绽,就连你自己也是不曾想到的吧?” 浅意微微一震,面色依旧清冷,扭头淡淡看着她,却不说话。 “让我跟她说说话吧。”她忽的神色有些莫名,语气竟意外软了下去,“就这一次,如何?” 看着她打量了自己片刻,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深雪眸中微微一跃,“谢谢。” 她深吸口气,站在浅意方才站的地方看着窗外景色,眼中微微迷蒙,昨天的记忆不自觉又闪现了出来—— 柳府石亭,不知是第几次涉足这里,而她,却只能从他那里得知他的消息。 坐躺在柳梦留怀中,藕臂微抬轻搭在男子肩头,一手却是摸进了他的怀中。 “这是什么?”她微挑着眉,一脸的不怀好意,手中,一方洁白丝绢上隐隐透出些红。 他睥了眼怀中笑若灿花的女子,素来平淡的语调此时透着一抹悱恻的莫名。 “本想着寻个时候给你,如今倒正是赶上了,罢了,你且取去吧。” 女子的笑一滞,但马上又是痴痴笑了几声,毫不在意的将丝绢展开,只有八个字,她一目了然。唇畔的弧度,微微的僵了——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血红的八个字,她从没觉得如此刺眼过。 恨醉,你还是说出口了。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胸膛,嘴角的那份弧度不曾落下。 “人生如梦幻泡影,何苦执着。” “何谓梦幻,何谓执着,宰相大人不如再教教我?”她早已恢复往常的嬉笑,宛若刚刚一瞬的黯然皆是幻影。 只是这次她没得再入他怀抱,那自顾起身的男子让她不甘,“柳梦留!” “深雪姑娘还有何指教?” “你这一生难道就真的没有曾让你心动过的人?” 凭什么他能做到无动于衷,凭什么! 他没有回头,那有着清莲般气质的男子终归是清冷了些。 她没看见男子在听到她这般质问时那轻颤的羽睫,素来如一片镜湖的眼眸终泛起了一丝轻微的迷茫,他似乎在回忆自己以往经历的一切,他素来过的平淡,若要说二十年来最为迥异印象深刻的记忆,应该就是那泛舟之夜,那个女子顶着一头的荷叶咬着芦苇杆湿漉漉的爬上自己的画舫。 那时,他记得自己的心是有一次强烈的跳动,不过,怕是惊吓吧。 思及此,他竟没有发觉自己已微扬了嘴角。 “或许,有吧。” 临走前,他留下这句话。 或许么? 深雪眼深深凝着院中一点,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她是这样,他何尝又不是? “深雪,咱们出发?” 所有的思绪被女子叫回,她转头笑着应承。 街上,洛霏跟着深雪欲言又止。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她一打趣,洛霏便松了心,“我们去哪里?” “见我心上人。” 见身旁人蓦地一滞,脸色也开始变得极不自然起来,深雪嬉笑着继续逗她,“怎么,你该不会还以为我喜欢的是柳梦留吧?” “难道不是、吗?”洛霏眨着眼,明显对这个惊天消息消化不了,当初她就以为他们是一对的才退了心思在酒馆买醉。 竟然不是? “当然不是,走,我带你去见他。不过待会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插手,不然可就见不着咯!” 肚子里一大堆的疑问找不到答案,深雪的意中人另有其人,可是她为什么要带她一起? 揣着疑问,半拉半拽的,二人就到了一座府邸前。 洛霏瞅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深雪,见她盯着手中的碧色玉簪,很古朴的样式,与她的一身华贵娇美不符,可就是那一眼,她断定这玉簪定是于她有着特殊意义的存在。 “深雪……” “走吧,这偷来的东西也该还给他了。” 她在她愈发不解的疑惑中笑的一脸无谓,只是拽着玉簪的手微微发白。 心有千千问,却只是点点头,跟着她身后踏进从头至尾都陌生的府院。 刚进门,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一见清她们,却先掩嘴低笑起来——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伊人楼的头牌么?” “你!”肩膀被人一按,只见深雪淡淡摇了摇头,“洛霏,能不能——出去等我?” 她欲出口的“不”在看见女子那淡淡笑容时卡在喉间,到了嘴边,却还是化为一个“好”。 抬头看着门口高悬的灯笼,洛霏的眉头渐渐皱紧,从来都觉得像深雪那样的女子是高贵的,也是骄傲的,她今日反常的隐忍,真的是因为她在意的男子?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甘心做到如此一步,哪怕面对别人的讽刺讥嘲,也能全部接受? 深雪身上,到底曾经发生了怎样的事?关于她过去的故事,又是怎样的? 不知不觉,她思虑更多,担忧也更多,她深知她护短的性子遇上刚刚那个人定不会罢休,支她出来也是免了一番干戈,感慨她的细心,却只能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大约半盏茶后,她见她走出,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一大堆想问的话被女子手中断成两截的玉簪惊的心中大动,先前一直悬着的心此时却犹如失重般坠落,竟扯的人心的痛。话,再说不出口,也、无须说了。 “走吧。”她还似先前般拍拍她肩,却有些轻松的过头了。 “恩。”她低头应了声便在无话。 两人沉默走着,这路也似比往常长了般,总觉得走不到尽头。 最后还是深雪一拍女子肩头,“喂喂喂,你的金豆豆是不是该收收了。你这样我会觉得很丢脸。” “少臭美”洛霏急急拿袖口胡乱擦着,“我只是含水量丰富在排水而已。” 担心她,不如放心她。 深雪,你一直都很好,真的。 见女子明明哭的不可抑还死撑着不承认的样子,深雪忽的大展双臂牢牢抱了她。 “傻姑娘。” 她勾唇闭眼的同时,眼角滑落一行晶莹,只是无声的。 洛霏只是回抱了她,抽噎着身子不回话。 深雪,你若委屈,便全都哭出来吧,你不是孤单的,我陪着你。 “他叫恨醉,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我是爱上了这个名字还是叫这个名字的人。” 她开口,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柳梦留的关系?”她笑着撤开,脸上已经恢复成以往的魅惑妩媚,只是眼里彻然一片。 “他是柳梦留的下属,你不知道吧,每次接近他我都是为的打探恨醉的消息。”包括上一次,你伤心离去的那次。她心里如是说。 “他怎么了?” “刺探宫中消息时被发现,受了重伤,我前几日才从柳梦留口中得知他的下落,他不愿见我呢。” 她唇畔的弧度开始变得惨淡,默了下去。过了良久又道: “洛霏,你知道么,自从知道你喜欢柳梦留那时起我便很犹豫,也很痛心。” 她蓦地抬头,与她澄澈的眸对视,却不出意外撞见了里面那隐秘流淌的悲伤。 “看着你,我就会想起我与他,好像,我们都很像呢,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说着,她抬手抚上洛霏的面庞,语气温柔,“所以你这个傻姑娘,我怎么忍心让你痛下去?” “深雪……” “你跟柳梦留是不可能的,洛霏,就像我跟恨醉,我们,都是不可能的……” 不知从何时起,黛国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再不是战神漱涟王,而是他宠极的那个传闻中的女人。 传闻她出身山贼,粗鄙不堪,却深暗勾栏子里的狐媚之术引得那漱涟王整日与之厮混于床榻上,全无礼义廉耻。而那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王爷,不仅为她冒犯圣颜,还草芥人命,只要是那女人看不顺眼的,统统为之除去,只为博卿一笑。 更有传言,那日前薨逝的宛妃便是被这妖女暗中施法丢了命,可恨那不孝子至今还沉迷女色中,因此,淳朴百姓们更对那祸国妖女嗤之以鼻,暗地里不知将其骂了多少回。 第一百八十章 流言窜起 一时间,流言就像疫病般四处窜起并以人想象不到的速度蔓延至整个黛国。 而处于风口浪尖的漱涟王府,倒像是往常一般平静。 不是不知道自己正被全国人戳着脊梁骨,若不是司马默以雷霆手段强行镇压着,想必,她现在很可能被砸着臭鸡蛋游街。 洛霏拢拢兔毛大氅,将脖子缩在里面,有些怕冷的跺跺脚。 “拿着。” “浅意,你都不冷么?” 洛霏笑嘻嘻接过手炉,暖意透过掌心直窜向心底,很是舒服,再看向依旧一身单薄的劲装女子,一只虎牙耳坠微微颤着,利落的编发束至头顶一处,就如初见时她被震住的那样。 “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弱么?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浅意眼一瞥,那女子已经像懒猫般缩在门口的躺椅上,虽已到了冬天,此时阳光却正浓,正好照射过来给女子笼上一层淡薄而圣洁的光辉,她的神情,恬静而安详,懒洋洋的半眯着眸享受着此刻的惬意,还时不时的伸手往躺椅旁的小凳上取着零嘴吃。 眸微闪,她这般样子,似乎外边的流言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杀伤力呢。 “浅意,以前过年的时候府里都有发红包的么?” 她嘴微一抽搐,果然是她多想了。 “你很缺钱?” 女子嚼着嘴,口齿不清的答:“哪有嫌钱多的?你嫌,我帮你花?” 浅意突然发现跟她闲扯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不过虽是嫌弃着,还是道:“年底老徐会发,不过按品阶不同发不定量的银子。” 哪知她突然啊了声,睁着眸定定视向她,“那我能拿到多少?” “你去问王爷不就知道了。” 她眉宇微微敛起,有点嫌她烦了,环胸背靠着门框,闭眼假寐。 洛霏瘪瘪嘴,切,转了头继续享受日光浴的同时胸口一重。 赶紧伸手将那想要往大氅里缩的畜生一把揪了出来,拎至眼前坐起身与之对视。 “还没打探到么?” “吱吱。” 吱吱点头,呲着大白牙尾巴一晃一晃的,样子有些讨好,洛霏哼了一声取了零嘴塞它口中,自己却陷入了沉思,她有多久没看到笑笑了? 那家伙好像是自她回来后就不见了,神神秘秘的,连手机都还是托王府的下人送来给她的。派出的人都是无功而返,竟是连吱吱也找不到么? 想着,视线重新移向那穿梭在食盒中的松鼠,危险的眯起了眸质问: “你是真的用心去找了还是半路窜到哪里玩了?” “吱吱!” 哪知那松鼠立马炸了毛的拿屁股冲她,显然脾气也甚是不好。 洛霏黑了脸,正欲发作,不远处就有人呼着过来说是司马默找她有事。 一进书房,发现平安禧欢他们都在,观其神情皆是有些凝重,她不觉也微紧了心。 “怎么了?” “过来。” 她走近,司马默一把搂过她挨自己身边坐着,那动作极是自然,无视众人微微惊讶的眸取过她的手放掌心拢着,这段日子,他皆是这样替她暖着手,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脸蛋也因走得急促而有些泛红,隐在雪白兔毛领下,娇艳非凡。 他细细凝着她,外面对她的谩骂流言四起,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比一般人还要坚强呢。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啊不有些不自在,重新扯回话题,“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一心从陇西回了信,说是那里有了疫病。” 一心?去陇西了? 她心头骤紧,神情也凝重起来,古代来一场疫病,足以给整个国家产生巨大影响,国民根本将会受到剧烈打击。 现在本来就时值动荡,若再是来一场疫病……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疫病?” “说是那里老鼠泛滥,很多人皆是发热呕吐,没几天便会死亡。” “鼠疫,这是鼠疫……” 他凝向她沉重的脸,转向众人沉声道,“封锁消息,严守城门。” 她沉默着回了房。 次日,“主子,洛霏、洛霏不见了!” “糟了,洛霏肯定去一心那里了,她不知道那里已经是个疫城了么!” 他看着她的留信,眸眼更深,“备马,尽凡,她要的东西,赶出来给她。” 陇西 人际荒凉,俨然一座死城。 这里被下了死令:只许进,不许出。 而她经过几天的跋涉,终于到达了疫情最严重的腹地。 一心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冲自己招手灿笑的女子,她怎么来的?疯了么! “你!” “嗨~” “你怎么——”他实在太吃惊,就连平时一贯的冷面也保持不住,被女子饶有兴味的打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沉了脸语气冷硬。 “王妃,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请回。” “哟哟,人家好心来帮你你摆什么臭脸。” 一心面色一凛,终是不善了口气,“不知死活。” “放心,死我也会拉你垫背的,不过,”女子环胸眯了眼道,“你这条命姑奶奶罩了。” 他凝着眉冷眼看她走近,越过他身边时幽幽落下一句,“你的落脚处哪里,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说着,她已先他面前走着,一心定定看了她会,眼中终是染上一丝叫做挫败的情绪,她的性子他何尝又不知,抬了脚跟上去。 领她进了一间破旧但尚算整洁的屋子,堆着满满的药草,桌上,还有各种医书。才突地想起来,这个朝代,是第一次经历鼠疫呢。 想着刚刚一路走来看见的荒芜衰败,洛霏凝了神色,亦是沉了声:“一心,我们时间不多。这鼠疫传染速度极快,病死率极高,单纯的医人救人阻止不了这场疫病的。” 见她开门见山,说的话更是一针见血,一心紧蹙了眉,她果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 “依你的意思呢?” “三步:处理感染源,切断传播途径,最后才是医治患者。” “感染源?” 洛霏点点头,“这些都是带病的病鼠流窜导致的人之间的感染,源头就是它们,我们需要集中村里的人手,将病鼠焚烧殆尽,而且,已经被感染的人也要集中隔离,这是第一步。然后,所有用品都要消毒使用。” “那怎么样切断传播途径?” “这种疫病一般有多种感染渠道,但只要我们做到位了避免感染并不是难事。第一种途径,是经鼠蚤传播,也就是我刚刚说的需要灭鼠。第二种就是呼吸道飞沫传播,就是通过呼吸、谈话、咳嗽等形成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传播。” 他本听着,可渐渐眉心蹙起,“若是不能接触,那又如何救治?” 洛霏早料到他会如此问,将鼓鼓的包袱往桌上一摊,“穿这种衣服。”说着还给自己戴上了棉口罩。 一心惊奇的看着已经穿戴完毕的一身白衣的人,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他皆是裹得严严实实的。随即又听她道: “这套是我临时做出来的,我已经将图纸给了尽凡,相信很快就能赶至出来,还有需要用到的一系列消毒用品,预防期间,卫生是关键一步。喏,这个给你。” 说着,抛给他另一套一式样的衣服口罩。 “还有两种感染是皮肤和消化道,剥食患病啮齿动物的皮、肉或直接接触患者的脓血或痰,经皮肤伤口而感染,吃了未彻底煮熟的染菌肉也会感染,所以一心,”她看着他的眸闪着凝肃,“我们必须要村里人的力量团结起来,这场战,是要靠大家一起打的。” 一心心中一动,一瞬不瞬的眼前女子,明明是瘦弱的,可不知怎么,总觉得那瘦削的肩膀能担负起世间的一切磨难,然后,给绝望中的人带来光明。 明明,只是一个女子啊…… 他怔怔跟着她出去,村里有人见他们二人怪异的装扮有好奇打量的,也有匆匆而过躲避的。 洛霏一一环过,他们眼中死般的无望令人痛然。 “哇哇——” 她寻着声源视去,枯树下,冷风嗖嗖,那母亲一身褴褛,瘦骨嶙峋,却是紧紧抱着怀中婴孩,一边抱哄着,一边落泪。 这被放弃了的死城,他们自生自灭,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生命,在这里好似没了意义。 眼见着那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弱,那母亲哭的更凶,而她的身边已不知不觉围聚起了人,一双双饥寒交迫的眼,直直定着那个呼吸减弱的婴孩。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肉弱强食,洛霏震惊之余亦是气愤,冲上前将那母子护在身后,手一拦,沉声低喝:“你们也是为人父为人子的,连一对妇孺都不放过就不怕天谴吗!” “滚开!” 他们佝偻着身子,只是一双双迸射着仇恨的凶光。 “天谴?”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然后语气猛地一厉,“这里早已是一块死地,朝廷已经放弃了我们,任我们自生自灭,看到那紧闭的城门了么,他们就是打算把这里变成一块乱葬岗!” 那人忽的阴测测笑了几声,哑着声线透着沁凉,“你不让我吃他们,那就从你下手好了,想必刚进城的人肉质会比这里的老骨头鲜美很多。” 从未有过的凉意直窜向脚底,她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话都是苍白无力,他们的仇恨他们的绝望毫无遮掩,只是定着身子看他们一步步逼近。 “够了!” 随着一声话落,为首逼近的那人惨叫一声抱着手倒下了身,众人恐慌的视向出手的那个白衣人,只见他摘了口罩穿过他们站定在那女子身旁。 “一心大夫?!” 他们眼里的恐慌显而易见,纷纷退后,这些日子只有这个冷漠的大夫坚守这座死城,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承着他的恩。而他此时,却是护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救 见此,洛霏心中也了然了几分,看来一心在这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这样子的话,事情就能好办很多。 一心只是蹲身仔细查看着那婴孩的情况,确定孩子无恙了朝那母亲点点头,起身,看向那群人。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把大家都叫来吧,为今之计,只能自救。” 一群人本慌张的,一听一心说大家还有救脸上闪过一瞬而逝的欣喜,哪里还顾得上那倒地的人急急忙忙就去各自奔告了。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的都渐渐围拢了人,为首的老者,想必就应该是村长了。 他们见二人的奇怪装束也先是一愣,可到底是认得一心那张脸的,想着来前被告知的消息,心中亦是难掩激动,浑浊的眼直直盯着当中的人。 而一心却是看着洛霏,洛霏意会,走向前,摘了口罩,面向众人将自己的想法又简洁的重复了一遍。 众人虽听不懂她句里的个别词,可大概意思都是懂得,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各自眼里犹有着不信任。 “姑娘,你能确定你的方法有效吗?村里本就没有粮食,怕是没灭完老鼠村里的人都已病死饿死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漱涟王的人马上就会带着粮食和药材过来的,所以现在首要做的,就是灭鼠患,隔离人群,重整卫生。” 虽是被迫与世隔绝,可一代战神漱涟王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 洛霏的话不仅没让众人放心反而更加觉得荒唐至极,村长有些气急的指着那大言不惭的女子,口气变得不善,“姑娘是欺负我老头子已经糊涂到连那漱涟王都不认识了?他是何人我们又是何人,叫堂堂一个王爷给我们这群贱民送粮食药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喂,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叫漱涟王给我们送东西!” “就是就是,我看你们压根就不想救我们!” 人群里的不满越来越多,不信任夹杂着愤怒,恨不得就此将洛霏抽皮扒骨了。 “她是漱涟王妃,她的话你们不得不信。” 眼看着声讨越来越激烈,一心沉眸挡在洛霏身前,冷冷落下这样一句。 本喧闹的人群霎时一静,望着他身后的女子一脸怀疑。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么多天了,朝廷有派过任何人来视察么,没有!不仅没有,还封了城门任我们自生自灭,朝廷里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也不是好人!” 激化升级,愤慨的人们好似一下全被点燃了怒火,那种对立、仇视,是真的建立在淋漓的鲜血上的。 深知自己说什么他们现在也不会听进去,洛霏别无他法,眼见一心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心一动猛地抽了出去。 一心大惊,猛地视向她,她已经手起刀落的割断了胸前一绺发。 所有人瞪着眼看着那高举着断发的女子,然后,便是她铮铮有声的坚决之言—— “我洛霏今日在此割发起誓,不治好最后一名患者绝不离去,不让城门重新打开绝不离去,如有违背,犹如此发!” 古人最重头发,而看着那女子的一地断发,所有的指责质疑都悄然消声了,他们怔怔看着那神情坚决的女子,竟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村长,老杨家的孙子突然呕吐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 突兀的一声在人群里炸开了锅,恐惧再次袭来。 “大家听我说,现在马上开始隔离,已经有发热不适的人必须集中起来,另外的人赶紧煮开水消毒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记住,一定要用干净的布捂住口鼻,不要接触,想要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那孩子在哪里?带我们去。” 那人一愣,然后赶紧领着洛霏他们急急往所谓的老杨家赶去,众人还没反应的留在原地。 “村长,我们——” “按她说的做,赶紧的。” 一声令下,再不迟疑,快速散去,只是每个人心中皆燃起了一丝希望。 另一头。 一心一把拦住了想要进去的洛霏,“我进去就好,你在外面等着。” “不必担心,我能帮上忙的。” 说罢,不理他率先进了屋。 杨家人围着那已经昏迷的孩子急的红眼,一见一心就如看见了救命稻草,“大夫,您救救他,救救这个孩子!” “我看看。” 伸手探脉,又仔细检查了那孩子的体表特征,对上洛霏急切的眸。 “能救,不过我缺一味药。” “什么药?” “靛青根。” 靛青根?洛霏只是微微一闪神,倏地反应过来,“是不是具有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外皮灰黄色的植物?” “不错,近日这味药用量很大,后山山腰一处便有生长。” 洛霏点点头,心中已经确定,然后拔腿就往外跑,“我去抓,这里就交给你了。” “一心大夫,她——” 一心从那远去的背硬收回视线,微垂的眸一同掩去了其中神色,只是声调不变,“等她。” 虽是冬日,洛霏一路跑至山腰,也是热的汗流浃背,弓着身喘着粗气,眼转着山腰,探寻着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靛青根,应该就是现代的板蓝根了,这种植物生在山地林缘较为潮湿的地方,耐严寒,喜温暖,又怕水渍,她首先就想到了去向阳一面探查,微微喘平了气,扶开丛密的杂枝粗叶寻找着。 山间温度更低,加上她一路跑着流了不少汗,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最要命的是,她皱紧了眉抚着膝盖,那里传来的一阵阵的酥痛令人难忍,这该死的风湿! 关节肆意痛着,洛霏咬牙忍着,靛青根,绝对要带回去! 山下 那间破屋里的一众人已等的焦急万分,每隔一会就出去个人眺望后山的方向,却终没见找个人影只得折回屋,如此来来回回了好几趟,可那被千盼万盼的人儿就是不出现,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 时值寒冬,山上不比山下,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她回不回的来就是个问题了。 “一心大夫,要不我们上去找找?” 想比他们的急色,一心面色依旧一派镇定从容,手幽幽从杨小让手腕上收回,完全将他们无视了个彻底。 众人不敢再烦他,心知这个冷面大夫性子一贯清冷,只得叹了声翘首望着门外。 “来了来了!” 门外不知是谁再喊,众人一喜,唰的所有目光钉在一处。 “嘭!” 一个凌乱着头发的人脚步不稳的撞靠在门上,全身泥泞一片,膝盖处还磕出了血,只是手里紧紧捧着一堆植物。 “这、这么多够、够不够?” 一心脸色这才微微一变,吩咐人赶紧取了适量药草煎了,自己却打开了药箱帮她清理起伤口。 洛霏痛的走不了路,只得让一心背着回去。一路上,二人无言。 气氛有些尴尬。 “嘿,你怎么会在陇西?” “游历。” “……” “那个孩子会没事吧?” “无恙。” “……” “你多说句话会要你命么?” “……” 好吧,她就不该说出那话,想着以前两人就是没怎么交集的,虽说后面关系稍微缓解了一点吧一下子这样也挺是诡异的。 突然想起以前问浅意的问题,倏地就开口了—— “一心,你看我不爽,是因为烟绽么?” 感觉到身下的人蓦地一僵,洛霏心中也是跟着一紧,就很想把所有的问题都搞明白。 “为什么烟绽不是留在司马默身边?她是被派到什么特别的任务了?浅意说我抢了烟绽的一切,是指司马默么?” “王妃,我们是王爷的下属,一生就是下属,您多虑了。还有,”他一顿,可她却感觉到了他话里陡然转冷的寒意,“希望您不要在王爷面前提起烟绽,如果,你还想让她活着。” 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女子身子蓦地一震,随后便沉默下去。 一心抿紧了唇角,他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可即使感激,仍然无法释怀。 他的妹妹,烟绽,永远是他的心结。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屋,他又自顾背了药箱出了门,留下洛霏一人望着满桌的医书发呆。 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自己打了热水稍稍清理了一番,啃着自带的已有些干硬的馒头,人有些晕晕欲睡,偏偏膝盖却痛的人清醒。 如此在又困又痛间纠缠着,门外倏地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大夫,大夫快开门呐,出人命啦!” 洛霏一个激灵,赶紧开了门只见一个瘦弱的小伙子急切切的拉着她往外拽,洛霏踉跄着跟着,勉强稳着身形,忙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发现村头孙奶奶倒在屋里不省人事了,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吐了一地,手上全是疹子。” “不干净的东西?”洛霏一个咯噔,“她家里人呢?她吃了什么?” “她五十多年前就寡居了,哪有什么家人!” 说话间,二人脚步更急,几乎是跑着赶至孙家,那里,已经远远围聚了不少人。 一看洛霏,知道她是与一心大夫一伙的,纷纷朝她迎了上去。 “姑娘你就在外面候着吧,一心大夫已经在里面救治了,他说其他人都不要进去。” 洛霏收了脚,看着眼里不乏露出担忧的众人,面上神色一凝再凝。转头打探那看不见任何情况的破屋,见一心已经出来,赶紧冲了上去。 “怎么样?” 一心摇摇头,在她紧迫的眸中吐出一句更为让她忧心的事,“死于感染。”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在这寂静夜尤显的突兀,还有令人不安。恐惧在每个人心里蔓延。 “必须把尸体焚烧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围堵 没有错过他眼里倏地一凝的幽光,洛霏神态坚决,转身面向已经被她那句话吓得骤然安静的众人,再次重申,语气更为坚决,“把尸体焚烧了,马上。” “你!你这个畜生!” “你这个妖女,孙奶奶尸骨未寒,你、你居然连老人的遗体都不放过!” “妖女,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群里有人痛骂,洛霏只觉头上猛被撞击的一痛,眼中漫进热滚滚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她只是定着身子不动,就如泰山一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心反应过来时只见她一头的血浸染了满脸,先是一惊,忙给她止了血,然后眸陡然变窄,带着无尽的阴冷寒意瞪向了他们。 众人惊得一缩,可随即又愤怒起来,不知谁又喊了一句,“大家抄家伙,他们救不了我们,疫病已经蔓延整个村了,我们没救了,杀了他们,给孙奶奶陪葬!” 一声落,带着效应般的马上变有人迎合,一时间,他们已被抄着农具的人团团围住。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后悔吗?” 洛霏勉强睁着眼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明明想笑的,不过配上那可怖的脸只能愈加诡异森然。 “你后悔吗?”她反问。 他本盯视前方的眸微微侧下看向她,她继续道,语气却有几分揶揄,“后悔没有学学武功?” 不曾料到都这时刻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本欲蹙眉的动作却在看见她眼里依旧闪动的璀璨时蓦地一滞,眸中似是一跃,唇角,竟不可抑的微微掀起。 果然,这才是她么。 “死都临头还大言不惭。” 几乎被那抹笑闪了眼,从没见过他对自己好言相待的样子,洛霏一震,似乎,他也不是很讨厌她吧? “年轻嘛,就是任性。” 她答的甚是无赖,一转身,将后背贴上了他的,此刻,要并肩作战呢。 “大家上!” 那带着仇恨的吼叫令二人一震,立马收了神,一心手中捏着毒针,他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救人杀人都不过是一念之间,见有人举着锄头就要砸向她,手腕一翻就要出针的同时被洛霏一句“留活口”惊的动作一滞。 可就是这一瞬的犹豫却让他心头巨颤,面色大变的眼睁睁看着那避不去的锄头狠狠向她的头砸去—— “咻!” 寒厉之声划破夜空。 “啊!”那本拿着锄头的人惨叫着倒地挣扎,只有手腕上一只箭羽透骨而过,狠狠钉在地上,他动弹不了半分,那力道之狠令人纷纷胆寒,村民吓得皆是一愣,竟忘了攻击。 “属下来迟,请王妃责罚!” 静夜里那铮铮一声显得尤为响亮,村民们只能怔怔看着那马背上的人收了箭翻身跃下直直半跪在那满脸血的女子面前。 他叫她——王妃? 震惊还未过去,随着为首那人一跪,后面立马又涌出了好多人,带头的人一身官服,领着一众一式样官差打扮的人纷纷朝女子跪了一地。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下令任他们自生自灭的太守大人! “参见王妃,王妃受惊了,下官不知王妃亲自探访病区还令王妃深陷暴民手中贵体受伤,罪该万死,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无视那一众磕头认错的人,洛霏只是面向平安,问的自然还是首要关心的问题,“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么?” “回王妃,都带来了,还有王爷——” 平安识趣的收了声,看向上面的人,只是那张被血染红的脸在夜色下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随后便听得她讪讪的落下几声—— “王爷身娇体贵的,你们把东西放在这就离开吧,这里有我和一心就好了。” 话才落,一道慵懒且又熟悉至极的话幽幽飘了过来—— “本王的王妃还抗战在疫区第一线,若本王还在退居在夫人身后,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你说是不是,夫人?” 洛霏本能的一紧心,头僵硬的缓缓移向一处,黑暗处,那人的身姿才逐渐隐现出来。 颀长身姿,灯火照的他妖孽般的脸忽明忽暗的,狭长的司马目邪邪挑着,凝着一处,似有暗光涌动。他走近,带着不可逼视的傲然王者之气,一身华贵尊然,邪肆而张狂,众人被他那与生俱来的魄力逼的不由得皆屏了息收了神,再不敢窥视那天神般的男子一眼。 直至他旁若无人的揽过与他不甚相搭的女子,这一刻,她的身份已不容置疑。 “你时不时的就把自己整成个鬼样,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一句,似怨似无奈,却足以将他话里的心疼听的明白,洛霏只觉心中暖暖的,头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不跟他辩驳,只是嘿嘿傻笑着。 哪知司马默脸一黑,声音也变得低压压的,“丑死了。” “王爷息怒,下官定严惩这些暴民给王妃赔罪。” 那太守见那神鬼惧之的王爷如此紧张他的王妃,想起以前听到的传闻,更是不敢怠慢,只望能拍到些许马屁,牺牲些许贱命能换的头上乌纱自然是哈着脸极尽讨好。 殊不知这马屁竟是拍到了马腿上。 司马默眯眸瞥向底下跪着的众人,也不叫他们起身,只是将话语权重新归给了身旁的女子,接过禧欢不知哪里拧好的湿巾,一边给她擦拭着一边细声问道:“你说,要哪些人的命?” 明明是温柔的询问,可笑靥中凝着一抹嗜血杀意不禁令人胆寒,本还愣愣的村民此时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仇恨愤怒,恐慌,有的仅仅是对高位者生杀予夺的恐慌。 洛霏不敢阻止他在她脸上的动作,直至他觉得擦的干净了,才重新眨着眼看他。 见他的双眸直直盯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周身散发出的森冷寒意直叫人哆嗦,自然不敢再惹着他,只是柔了声道:“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 司马默心中一荡,平时哪能见她如此体贴人的一面,只是面上仍是冷着,叫人害怕。 下面跪着的太守一看,以为有门,还不知死活的见缝插针,“王妃心存仁厚,只是这些刁民太过放肆,今日竟敢以下犯上,不来个杀一儆百恐怕以后便要无法无天了,今日下官必会给王爷王妃一个交代。” 洛霏眉一蹙,却是笑道:“说得好,若不来个杀一儆百,别人都还以为我这个王妃是好欺负的,那么,就从你这个太守开始好了,你害的本王妃这里受累多日,害的王爷不悦,你说,你该不该斩?” 那人一听,浑身一软瘫在地上,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哆嗦着身子头磕如捣蒜:“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洛霏嫌恶的将视线移过,转向对面依旧不喜的男子,见他眉宇间依旧蹙着,只得伸了手将那眉头抚平,“好啦,我辛辛苦苦这么久,还见了血,你忍心让我的功夫白费?” 见他嘴角又要抿着下沉又赶紧将其往上一拉,“你信我,这里我有能力摆平的。” “摆平,差点把自己的命也摆进去?” “这不是还有你么?” 她下意识的一说,然后自己也是一愣,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依赖他至此了么? 见上头半晌没了动静,抬头一看,不出意外撞进那深海般幽弥的眸。 二人对视良久,才听得他挫败般的一叹,轻刮了她的鼻尖,“真是不让人省心。” 知他这么说已是应了,洛霏心中一喜,刚想扭头对一心吩咐什么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横抱起。 “这里你们看着办。” 淡淡的落下一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自顾离去。 人群中这才有人出声,只是神情间犹带着不敢置信,“刚刚那、是漱涟王?她真是王妃?” 他的疑惑是所有村民的疑惑,没有人出声,亦没有人回应,全场俱静,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全部转移至那手被钉在地上的人,皆是禁了声,背后爬上寒意,看向平安的目光也纷纷露出恐惧。 一个下属已经是如此,若当真是换了那人,恐怕此刻又要不知赔上几条命了吧…… 另一头, 洛霏被抱着回了屋,自然还是一心的住处,不过既是司马默来了,自然就成了他的寝居了,被他这样一闹,也不怕今晚会有什么人来打扰,救治需要的物资也已经到达,加上司马默的威名,不怕村里的人还敢不配合,这场战,其实已经赢了一半。 思及此,洛霏这才微微放了心,一直紧绷的身子一旦放松下来,所有的疼痛便约好了似的全涌上来。 “现在知道疼了?刚刚不是还能嬉皮笑脸的?” 果然,洛霏脸一沉,盯着那人不说话,就不指望从他嘴里说出好话。 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打水洗手,又是给她擦脸又是上药包扎伤口的,手里没个轻重,疼的她直抽抽。 好不容易熬到痛苦结束,赶紧翻下身躺着休息,眼缓缓的开阖着,思绪就有些渺远。 她的确是累了,以致后面什么时候挨上的身躯也懒的推开。 他温暖的手心拢着她的膝盖,热意一阵阵的袭来,疼痛也不知不觉减轻,听着他宽阔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她心也跟着一跳,不觉全身已松懈下来,眼中泛起迷茫,以前一直逃避的问题就缭绕在心尖脑海不散,她这样,真的只是对他依赖么?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他身份不比寻常,再说背负的太多,为她这样,实在太过冒险。 司马默面颊贴着她的耳面,闻言,只是轻轻蹭了蹭她脖颈,那动作熟稔自然,似是平常做惯了般,也不急着答话,待嘴寻了她软耳处,轻轻啃噬了会儿那圆润的耳珠,见她不习惯的微微一瑟缩,微提了唇,然后才将话带着湿热吞吐在她耳边。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斩后奏 “你不是也来了?” 那明显暗沉下来的话似带着食人心骨的蛊惑与魔魅,又似微微含嗔带怨,竟活像个被抛下的受气小媳妇儿。 洛霏脸红到脖根,何时见过他这样一面,赶紧闭了嘴不敢开腔。 可后面的他却不甘她就这样瞒混过关,“到底是谁借你的胆让你不留一声就离开,恩?” 他语气一样,满是危险的讯号,见她不答,愤愤的轻咬了她耳珠,引得她一颤,连忙告饶道:“我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嘛。” “所以就先斩后奏?” 洛霏警觉的连连摇头,语调带着讨好,“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还有下次?” “没没没,绝没有下次了!” 他冷哼一声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默不作声的替她盖上被子,脸色有些难看,微微沉着声道,“睡罢。” 她心里微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很快睡意袭来,意识慢慢朦胧过去。 睡梦中,洛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一家子正围着桌子吃饭,她向来对饭菜挑剔的很,苦着脸央求着老娘炒蛋炒饭。 “蛋炒饭,阿妈,我想吃炒饭……” “一心,她这样可能坐马车回去?” 看着床上的女子,司马默墨黑炯利的眸微微眯着,手从她高温不下的额头移开,听着她嘴中呓语,竟想象不到的脆弱。 不是没看见男子眼中流露的那抹关切,一心垂下眸,心中却是清明一片,主子对她,确是动了真心了,转向床上一向嘻嘻哈哈的女子此时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心眼中闪过不知是何神色,拱手回道:“王妃现在身体虚弱,高烧不退实在不宜移动。” “她这情况——” “王爷不必担心,王妃只是感染风寒,服过几帖药就好。不过这几日还是要注意一点。” 听他如此说,司马默才微微放了心,只是一双眼依旧不曾从女子脸上挪开。 平安几人对视一眼,皆是识趣的退下熬药。 洛霏只是一个劲说着胡话,手也不安分的挥着,额头的冷巾时常需要他按着不被挥掉。 “蛋炒饭,阿妈,我想吃炒饭……” 她的唇一张一阖着,他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眸安静淡然的如一块玉,又似有其他的情愫,等到她终是因沉沉睡去,终是起了身退出去。 梦中洛霏缠着老娘炒饭,最终还是她得了胜,那喷香的气味,黄灿灿的蛋花,油光闪闪的饭粒,这一切无不是她念想深处的执念。 一口入肚,她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老娘,你口味变了?不过还是好吃。” “醒了就自己动手。” 嚼着的嘴蓦地一顿,嘴里的食物太过真实,她一下睁了眸,却不期然撞进他深暗的眸,此时浅挑着眉,甚是傲娇的睥着她。 一看见他手里端着的白碗却是蓦地一惊,她竟真是在吃炒饭?! 一惊一吓之下,她猛地坐起身,却是喉中一卡咳嗽起来,好半天喘平了气,愣愣中接过了还透着热气的碗。 “这饭、你炒的?” “有力气说话,看来你已经好的很了。” 她闭了嘴安静吃着,足足吃了两碗,这味道自然不是美女的,却是有另一个熟悉的感觉。 司马默被那一双眼盯的难受,手下也没停,给她额头继续擦着药,甚是随意的露下一句,“有屁就放。” “司马姐,那饭真是你炒的?” “怎么,不行?” 她一顿,眼溜溜一转,打探着他此刻窥不出喜怒的脸,斟酌着语句,“也不是说不行,这不是意外么,这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还能做出吃不死人的东西啊,话说,她事后会不会拉稀? 显然司马默是不知道她心里腹诽的,还以为她是心疼,心情颇好的回了句,“怎的,你舍不得?” 闻言,洛霏目光随即变得真诚,捧着他双手直直望着,诚恳的点点头,“司马姐抬爱,小女子受宠若惊。” 他挑高她下巴与自己对视,唇角一勾,“你是哪门子的小女子?” 笑脸一收转瞬为黑脸,一把拍了那讨人厌的手,一记记刀眼剐着,妈的,给他脸还不要脸。 司马默只是笑看着,他就是喜欢看她憋气的样子,也就喜欢和她抬杠。 可惜某人自然体会不到这份变态用心,一双眸子打量着屋外,心里也挂念着另外一件事。 “你放心,有平安禧欢他们帮忙,物资也充裕,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真的么!” 洛霏大喜,脸上终于绽开笑容,笑意直达眼底。 他微微一愣,心有宽慰,她开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的? “我想出去看看。” “先让一心过来诊诊脉,好全了才行。”说罢,人已先走到门口,“我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 “唉,等一下。”洛霏急急唤住他,“虽说疫情控制住了还是小心些好,你身娇肉贵的出了差错我可赔不起。” 说着,已经取了口罩帮他戴着,见他直直看着自己以为他不喜这幅装扮赶紧拍拍他肩,甚是真心的夸赞,“帅气。” 口罩下她见不到他已然提起的唇角,只是透过那双眼感觉他此时流露出的浅淡温柔。无视她抗议的揉乱她的头发后才信步离去。 他一走,一心后脚便进了来,面上依旧看不出喜怒,给洛霏把了脉,点点头,“已经无恙了。” 洛霏点点头,收了手,见他还是看着自己,她一脸不解,“还有问题?” “你的腿我可以治。”没头没脑的,他落下这样一句。 “?” “多年之疾,不过要根除也不是不可能。” 那天自她回来就发现她脸上的隐忍之色,他自幼精通医术,岂会看不出她已发作的腿疾,而且这病应该是她孩童之时就有了。他忍着不说,她知道他的医术却也从没开口叫他医治,以她现在的身份,他断然不会拒绝,可她却是没有如他猜想般的那样做。他不懂,也愈发看不透这个平时有个小病小痛叫哇哇叫的人是怎么熬过那些不堪忍受的病痛的。 他看着她,眼里开始有了探究以及深思。 “哦,你说风湿啊。”洛霏无所谓的看着自己的膝盖,手覆上去,传来一阵冰凉。 “你早看出来拖到现在才开口,故意的吧。”她笑得阴测,他却是承认的过分坦然,“的确是故意的。”当初,他可是看她不顺眼的。 他以为她会气上,可她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先让自己不爽了。随后听她道: “还是免了,好歹陪了我几十年,没了我会不习惯的。”她头靠着交叠脑后的手,怡怡然走了,留下一脸深思的他。 仅仅是因为不习惯么? 黛国皇宫 栖司马殿,一代国母的居所。 戚皇后端视着棋盘上各据一方的黑白子,书卷气烟熏薄拢的脸上有着后宫第一人的华贵与雍容。 殿内安静至极,只有她执着棋落子的轻响。 “母后,一人对弈,岂不无趣?” 随着一声落,殿内众婢呼着“太子千岁”跪了一地。 戚氏枉若未觉似的,视线依旧不离棋盘,唇微微一勾,“皇儿,依你之见,这白子该落何处?” 司马无缺似是早料到母亲会有如此一问,亦是一笑,打量了棋盘一会,然后从容取过白子于一处轻轻落下。 戚氏眸中只是一跃,不置可否,兀自取过黑子落下,白子竟再无退路。 胜负已分。 司马无缺眉微微一扬,有些意外的看着一改平常步步运筹谨慎的母后。 “儿臣输了。” 他笑道,神情眉宇间无丝毫不悦,坦荡的一如那纯粹的眸。 见此,戚氏微微摇了摇头,望着面前的儿子心中有忧,这般的性子,若是在寻常人家便也罢了,偏得生在皇家,这对一个国之储君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拉过他坐于身侧,拍着他手背,语重心又长,“皇儿,人生如棋,有时候以退为进并不见得就能保全自己,为君之道,当狠则狠,你可知这朝堂之中有多少人觊觎着你的位子?” 司马无缺眉又是一扬,语气无不疑惑,“母后今这是怎的了?” “本宫问你,若是他朝你的兄弟欲夺你之位,你当如何对之?” 司马无缺心头一跳,马上警觉的看向四周,却不知殿内一众侍婢早已退出,微微舒口气。面向戚氏时已是一脸凝肃。 “若三弟四弟真有帝王之才,谁当太子又有何重要?” “糊涂!” 戚氏冷声喝下,板起的脸再无平素的和蔼温婉,“你是皇家的嫡长子,太子之位从你出生起便已注定,岂有拱手让人之说?” “母后息怒,可否听儿臣一言?”略一沉吟,司马无缺心一横,将埋在心里数年之久的话和盘托出,“时值乱世,黛国需要的是一位能带给它安宁的君主,论谋略儿臣不如四弟,论胸襟,儿臣更不如四弟,其实这些年儿臣一直在想,太子之位,实在该是立贤不立嫡。” “放肆!” 戚氏听得气急,一掌拍在桌上,门外的下人不知里面发生何事刚要进去便被她一声喝退。 沉默,死寂。 戚氏捂着气疼的胸口,一手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眸中每闪烁一下,皆是痛心。 “逆子,你可知本宫为保你太子之位,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可知,若你真将太子之位让给你那四弟,本宫将再无立足之地;你可知,这皇宫内外,有多少双眼睛对我们母子虎视眈眈?” “母后——” “只要本宫在的一日,储君之位便绝不容旁人染指。”她神情间皆是坚决,看向还跪着的儿子,眸中几多复杂,终是一声长叹下,“罢了,你起来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密报 她摆摆手,似乎一下没了气力,司马无缺自知这次着实是气着了生母,心中悔愧,起身服侍在侧,再不敢出一言顶撞。 “是儿臣不孝,让母后还要处处为儿臣思虑。” 一番话引得戚皇后心中恻动,若不是生在皇家,若不是生在皇家…… “皇儿啊,母后也不愿逼你,只是——” “儿臣晓得。以后,再不会那般了。” 戚氏点点头,脸色慢慢平缓下来,“现在局势动荡,你父皇日前收到了密报,说是陇西出了疫病,陷入封锁,你那四弟正是在那儿。” 司马无缺一惊,“疫病?四弟怎的会在那儿?!” “最难消受美人恩,想不到,他倒还是个痴情种。” “母后的意思是,四弟妹?她也在陇西?” 戚氏慢条斯理的啜着茶,闻言,放下茶杯,已恢复成以往的雍容优雅,“没成亲的姑娘,皇儿岂可如此称呼?” 司马无缺直觉的自己母后的语气颇有些奇怪,四弟妹虽未与四弟拜堂,可全国上下哪个不知她漱涟王妃的身份?正待要驳—— “皇儿,你对洛霏姑娘的印象如何?” 这一句,更是没头没脑,可他还是老实答了,“四——洛霏姑娘博文广志,才学更是叫人惊叹,母后应当也有印象的吧,那样的字,世间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人,儿臣自叹不如。” 戚氏微笑颔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看来,你对她也颇是上心了。” “母后,你这是何意?” “本宫只是想着,是时候给你纳个侧妃了。” · “啊——啊湫!” “奇怪,好端端的也会打喷嚏?” 洛霏搓搓鼻底,看着空中的大太阳,舒服的半眯起了眼,这冬天的太阳可真是舒服。 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疫情总算是彻底控制下来了,本如死城般的小镇终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此时的洛霏早已脱了那一身战斗白衣,没了死亡的威胁,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更舒畅。 “见过王妃!” 经过这段时期的相处,这里的百姓再不是以前那般,虽说对皇室一族还有着本能的忌惮,可在这个毫无架子又平易近人的王妃面前,实在是太容易忽略她的身份,加上她不顾生死的守护到这个濒死的村庄直至最后一刻,对于眼前这个恩同再造的恩人,这里的百姓有的只是感激和崇敬。 一见她,便熟络的打起招呼。当然,这只限于司马默不在的时候。 洛霏回头,先扬起灿笑,见着他们手里捧着的物品眼中一亮,“这是做什么?” 深知这个不拘一格的王妃是个好奇宝宝,村民亦是扬着笑围了上去。 “这不是快过年了,大伙寻思着搞点特产让王妃王爷带着回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妃别嫌弃。” “那多不好意思。” 虽客套着,可那一双眼已溜溜的打量着菜篮中的东西,哪里又有嫌弃的意思? 她惊喜地咦了一声,“这是番薯干么?” 这下换到村民们吃惊了,“王妃竟然识的乡下的小玩意儿?这东西这时节晒着正好,我们还怕您不喜欢。” “我奶奶也经常晒这个东西,我也做过一次,好吃的很,怎么会不喜欢,喜欢喜欢。” “是叫我么?” 远远的,便见禧欢那猴头招呼着手一路往这里跑来。 “这是给我们的?” 说着手一顺便往嘴中胡塞了一把,洛霏一脚往他屁股上一踹,被禧欢一个扭身躲开。 “平日唤你做事情都不见你这般积极。”嫌恶的往他瘦猴子般的身材上打量着,“也不知吃的那么多都长到哪里去了。” 众人皆笑,这几日相处早已习惯这般人的斗嘴,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还能到哪里去,自然是从下面出去了,哪像你,有进无出,就跟貔貅似的。” 禧欢趁她就要发作之际又偷抓了一手一溜烟儿跑的老远,一边倒退着看着气急败坏的洛霏一边吃着战利品,却不知背后渐渐接近一尊大佛。 “你在干什么?” 禧欢一愣一个刹车不及被自己绊倒,四脚朝天下看着上面的人面无喜怒的瞧着自己,囫囵吞了番薯干巴巴道:“爷。” 村民对司马默显然还很是敬畏的,见他朝着这边走近皆是忙告辞了洛霏闪身。 “看,村委会的年终慰问年货。”飙着不时宜的现代词,她扬扬手中的东西,可见也是兴奋的紧。 他微带嫌恶的翻看着篮中黑麻麻之物,心想这能吃么?不过到底没当面说出。见她拿起一片就要咬,若无其事的取过装作打量的样子,连着几次如此,都让她怀疑是不是故意的。 “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脏兮兮的东西,眼不经意往一处一瞥,远处立马一个身影屁颠奔来。 “这就走了么?”她一下被引了注意,看着他眼里依稀流转着不舍,“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 她不再问话,手随意在篮中扒拉着。 他在她近旁,哪里不知她此时的意兴阑珊,这几日在乡间她全然不似以往在王府那般,心深知她这样一个心性之人哪里受的一丁点束缚与诡谲,而他却是一心拉着她往阴谋里扎堆。 思及此,心中亦有些恻动,只是很快被另一股坚决代替,扬手在她头上轻轻拍着,“明日我们要兵分三路,最近京城内怕是不太平,你跟浅意到时往东南方走,暂避几日。” 趁她懵呆的间刻不经意的取了篮子往早已准备好的禧欢怀里一扔,那猴头嬉皮灿笑,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洛霏有些消化不了这一连弹的爆炸消息,脑子晕晕的,连忙停了脚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等等,我没明白。”京城不太平?什么叫不太平?想着已问出了声。 “看来有人要忍不住坐上那位子了。”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就将司马珏脱口而出,抬头看他,面上却是她看不懂的深。 “怎么会……他的势力……”不是被司马默削弱了禁不起折腾了? “朝中有不少宛妃的势力都已经与他联结,看样子,他应该也知道了自己身世了。”说着,他的沉声一笑,意味未明,“倒是小瞧了他们。” 洛霏没听出他的话音,默然着,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局面还是不可收拾的发生了,没有丝毫预兆的,撞击的她心神巨颤,突然想到司马默是因追随自己而让对方抓到这么大一个空子,脑海里似乎已经掠过民无归所血流成河的场面,刚还为解除疫病而激荡的心一下子泼冷。 “他应该也很意外,我居然会为个小丫头只身离开。”他邪邪勾起唇,轻抚着她发白的脸,那样子似挑逗又似无赖。 洛霏一口气没呕出来,被他一闹却散了不少心悸,“皇帝老伯他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要不我们直接出发吧?”说着又自己否定起来,“不不不,他们敢这么做肯定就等着我们回去,说不定回去的路上就埋伏好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说完,她定定看着他,盯了好一会,却换来他一声猝然低笑,连连摇头。 “感情你这耳朵放着就是当装饰的?”他拉拉她两边耳垂,颇带了几分惩罚的力道。 洛霏被捏的烦了才回想起他刚刚一开始说的话。甩了他,道: “三路?”她和浅意一路,这个刚刚已经听到了,还有呢? 她拿眼神问他。 “我独自从小路出发,还有一队嘛,自然是漱涟王爷和他的王妃了。” 他看着她,笑的高深。 京城,承天殿之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尖锐的鸭嗓拖着声线徘徊在朝堂之上,余音刚歇,一道苍老却不失力道之声马上响起—— “臣,徐良有事启奏。” 言罢,走出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手持象牙笏,铮铮道:“启奏太子,皇上龙体欠安已有数日不曾早朝,如今局势动荡,漱涟王又不在朝中,羌、辰两国已有些蠢蠢欲动,臣斗胆让众大臣们往内殿探望陛下,以安臣心。” 话落,底下便有不少人附和,朝堂一时有些嘈杂。 “徐大人心念我朝社稷实乃黛国之幸,只是父皇龙体欠安不便多扰,朝中之事便由本殿监国代掌,诸位都是我朝的栋梁,本殿还要仰仗诸位多多辅助。” 司马无缺温文一笑,看向底下臣子。 “太子言重,太子既是圣上钦点的监国,臣等自当倾尽全力。只是殿下,如今民间民心涣散,漱涟王不知归期,如今正值非常时期,是不是要派人再前去打探?” “徐大人多虑了。” 司马珏笑吟吟看向徐良,所有人目光便凝向他,将众人的目光收入眼底,眸中幽色流转,这才道:“四弟做事一向有分寸,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岂会如此不济,与其加派兵力去寻他们,倒不如加强城中防卫,确保父皇的安全,你说是不是柳相?” 一身朝服,更衬得平素这如玉男子丰神俊逸,柳梦留面上挂着清风朗月般的淡然,只是对司马珏片刻的对视中眸微微一闪,终是浅勾了唇,“三皇子所言极是。” 见柳相已是如此答,那老臣终是没了异议,朝中又商议了其他一些事便散了朝。 进了内殿,司马无缺便敛了所有神色,回身看着来人,眸中带着几丝隐忍的愤怒,沉声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三弟。” 太子监国,不过是一个幌子,自从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开始,他就在谋划,不得不说,他这个不曾相认的生母临死前倒是给了他不少助力,朝中旧势力的支持,早就让他在暗中·将皇宫翻新了血液,而司马默的意外离京却无疑是天赐良机,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收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世之局 司马珏心下冷笑,看着怒瞪着自己的司马无缺,脸上是掌握一切的从容,却是另转了话—— “皇兄如今身居监国之位,自是国事繁忙,父皇皇后那边就由本殿代为探望了。” “你!” “对了,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倒不知皇嫂和我那侄女过的如何——” “司马珏,你若敢动她们分毫,就带着我的尸体去上朝吧!” “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她们自然也是好好的。” 看着司马无缺愤恨不甘的离去,司马珏这才敛了笑,“那边近日有何动静?” 闻言,他身边一个弓着身的太监便轻声回话,“皇后娘娘一直照顾着,不过皇上今晨又咳了血。” “可有吩咐什么?” “不曾。” 司马珏冷哼一声,边旁的太监便不敢出声。 老狐狸,看你能犟到几时! 柳相府 下朝后柳梦留已换了一身便服,虽已深冬,可他依旧一袭单薄月牙长袍。于亭中负手而立,手中摩挲着刻着复杂纹路的黑玉牌,一个月前,他被司马帝秘密召见,当他接过这足以号令三军的黑玉虎符时,似乎就预见了以后要发生的事。 所以近来朝中所有的变动,他其实都是知晓的,包括司马帝的打算,果然,这个帝王中意的只有那个已经离京的幺子。太子?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垫脚石。 他摸着黑玉牌的手慢慢停下,眸也随之深弥,这赌注押在他身上,司马帝也终是百密一疏了。好在,结果不会改变。 风来,那绣着墨竹的衣摆翩跹,容如月,而他的眸,安静淡然的如一块玉,静静看着墙一角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翠竹。 那样的背影,看着有些渺远,而他就如谪仙般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似思似怔。 那日与空缘所谈之言一遍遍在耳边回旋,乱世之局,终究,还是被打开了么? 脑海中倏地就闪现出一个倔强身影,眸间微微一震,良久,似是轻轻一叹,乱世之人,她本不该来。 “公子?” 金玉在后头小心出声,手里搭着一件雪白大氅,想是为某人而备。 再转身,刚刚那番神色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素的淡然,眼似是不经意从那一角幽竹掠过,淡淡落下最后一道指令: “今晚便启程吧。” 夜·未央宫 司马凌霄半卧在塌,不过半月,这个曾睥睨天下的国主此时形容枯槁,鬓角全白,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病态,饮尽每天都会例行送来的汤药,淡淡问了句,“老四那边还是没消息么?” 戚皇后将瓷碗递给侍从,又接了湿巾替自己的丈夫擦拭嘴唇,摇着头,“看样子消息应该都是被拦下了。” 现在里里外外全都是司马珏的人,自从他们被软禁开始,所有的消息全都断了,若不是忌惮那不知所踪的虎符,恐怕司马珏早已干下轼父篡位这样大不逆的事了。 想起那虎符,戚式眼中掠过一记寒芒,再抬头,眼里亦是一派忧色。 “皇上,欣妍和千雅都还在他手里——”说着,语气微哽,握着司马凌霄的手已带着轻颤。 “别担心,现在那个畜生还不敢动她们母女。”榻上的人虽一身病容可不能稍减他身为帝王的威严,安抚般拍拍她手,“我亲自为缺儿选的太子妃岂会如此不济?” “可现在朝中大臣——” “朝中有柳梦留,这点朕倒不担心。”说着他重重咳了声,接过锦帕拭嘴,上面已染了鲜红。 “皇上!” 他摆摆手浑然不在意,却是诡异了提了提唇,“凭着助力,却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那个位子,不是想坐就能坐的,哪怕名正言顺。” 言罢,视线一移,微微浑浊的眸中间或划过的精光就似有若无的闪进了戚皇后的眸,心中顿时一紧,直觉的他那句话意有所指,再看,他已微微垂了眸养神不语了。 就在戚氏心中惊疑不定时,司马珏已屏退了众人款步而来。 见那二人皆对自己不闻不问,司马珏也早已习惯,目光从那带血的锦帕上收回,心头微动,摸着自己掌中的圣旨便带了几分玩味。 “父皇,不问问今日朝中发生何事了么?” 床上的人闭着眸,似乎根本没听见。 “是儿臣的不是,既然父皇身体抱恙便颁了这道圣旨便好生休息吧。” 说着,幽幽踱到踏前,将圣旨一摊,展在他被上。 二人自然是熟悉司马珏这样的伎俩,太子监国便是他强按玉玺下的诏,如今故技重施自然得不到他们的回应。 只是戚皇后眼往圣旨上一瞥,却是经不住轻呼着站起了身来,“你!” 司马凌霄被戚氏一叫也睁了眸,一看上面的内容再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你敢!”说着作势要撑起身,在旁的戚氏连忙去扶,一边给他顺着气。 许是终于看到老人脸上不一样的神色,司马珏心中压抑许久的郁郁便散了些,扯唇道:“既然你不愿交代虎符的下落,儿臣愚钝,只能从柳相和四弟下手了。” 看着那向来冷眼相待的父皇终是气急的撕了圣旨,司马珏嘴角继续拉大,也不在意,又从另只袖中取出一模一样的圣旨,自顾在御桌前坐下,“经查实,柳梦留暗中结党营私欲谋朝篡位,当诛九族,漱涟王身赴疫病之区,不幸殒身,其掌下所有兵力由三皇子暂管。”说完,他将玉玺微微盖下,自始至终,嘴角的弧度都不曾落下。 转向床边已然说不出话的人,低低一笑的间刻,嘴角带过一丝嘲弄,“此二人皆是朝中栋梁,你说,儿臣又怎会不在意?” 看着他怒极的要掌掴而来,他冷嗤,一把抓下,语气忽的变得诡异莫名起来:“你猜,柳梦留到底是哪一边的?” 司马帝的眸一下子瞪大,其中闪过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司马珏这才心情很好的弯了眉眼,“你以为,我是怎么得到朝中绝大部分大臣的助力的?” 司马帝皱了眉,司马珏笼络了宛妃的旧势力这他知道,可难道还不止于此?柳梦留他—— 似是猜到他所想,司马珏弯下身,替他拢好衣襟,“不错,这其中柳相自然功不可没,所以儿臣给他定的罪名可丝毫没有不实之处。不过他一会儿帮着四弟一会又帮着我一会又成了父皇的心腹,”他虽笑着,眼里却没有丁点笑意,“父皇,柳相在想什么,你知道么?” 说完,他退开一步,眼瞥过同样一副震惊着的戚皇后,冷笑一声,走的毫无留恋,将身后的惊呼隔绝殿外。 漱涟王与其王妃一行人是在一群村民簇拥不舍中启程的,平安禧欢一前一后骑马护卫,当中的马车内,漱廉王妃一路摆着手跟村民致意不用再送,漱涟王心疼妻子,自然搂了她细声宽慰。直至村民都留步了,这才放了卷帘靠着男子不语。 走出一段路了,行队中才分出了两个人,脱离部队朝了另一方向而去。 而另一个方向的数十里之外,司马默驾马狂奔,他是从夜里就出发了,而待墨一行则是等到翌日再出发。一夜未眠似乎于他无丝毫影响,只是素来微微勾着的唇此时却是紧紧抿着,看着有些不愉。 不过能让他有这样表情的怕也只有一人了。他早他们半日出发,对洛霏他自是有诸多不放心,不是感受不到她带着闪躲的避拒,纵使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可他该死的清楚这个狠心的女人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她还没有爱上他。这个认知让他数度气结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回想着临别前交代她跟着浅意暂避潋滟山庄的事宜时那小妮子一副乖巧的样子,他忽的有些吃不准她究竟会不会真的半路改了路线去追寻她所谓的自由了。 “该死!” 他忽的低咒了声,狠抽了鞭子,马蹄奔的飞快。恨不得立马飞奔回京解决了司马珏再好好教训她。 要是敢跑,看他到时不扒了她皮! “啊湫!” “怎么了,莫不是受寒了?” 此时正被某人问候着的女子搓搓鼻子,搓了搓手,“没事,浅意,照我们的进程什么时候能到潋滟山庄?” “翻过那个山头,再走上三日差不多就能到了。”浅意面目冷淡,喂着马。 从她指向的山头收回视线,洛霏点点头,“那司马默什么时候会到京都?现在那里都被司马珏掌控着,重兵把守,他一个人没问题吧?” 听她直来直去的称呼主子已然成了习惯,回头,见她眉宇间浮着担忧,她的语气仍旧淡淡,不过在她听来着实放心了不少,“千里驹不比常马,估计我们到山庄的时候爷应该就到了,若说还有什么不稳定的因素,”她抬眼看她,“你只要安安分分等到爷解决了大事回来接你就好。” 这话说的,整的她就是一不定时炸·弹似的。 洛霏瘪瘪嘴,不再说话,稍作修整后二人又马不停蹄出发。 而京城,已经上演着一场变天。风起云涌,全国的百姓被司马珏颁下的那道圣旨给震惊了。柳相变节,战神病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打击恐怖的消息? 而与那道圣旨一同惊诧人心的,还有那夜柳相府突然涌起的通天火光,就在圣旨下达之前,偌大的柳相府淹没在一片火海。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众人唏嘘心悸的,不仅是那昔日辉煌一朝覆,还有那同样被付之一炬的柳府上下一百二十几具焦骸。曾经尽得天子宠信的青天流云般的少年,就这么没了?以这样类似于畏罪自杀的方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疫病传播 本还对漱涟王病殁还带着揣测不信的百姓瞬间崩溃,加上民间又传出羌辰二国伺机而动的小道消息,如疫病般流窜,一时间,黛国乱了,慌了,出走离国,奔走他方,似乎成了所有国人能选择的唯一选择。城门口,每天都上演着官兵武力镇压欲出走百姓的一幕。 出不了城,城内又有暴民作乱,百姓终日惶惶,民不聊生,对太子监国无能的谴责不满渐渐升高,而此时,三皇子布粥赠药的身影开始出现在民众中,不知何时起,民间改立三皇子为皇储的呼声日益高涨,司马珏的出现,在这样外忧内患的千钧一刻,竟获得了来自民间空前高涨的一致拥护。 再也没有比民心所向更名正言顺的继承理由了。 承天殿,司马珏独坐在龙椅上,俯瞰殿外脚下众生,冷勾着唇,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在山呼万岁下登基为帝的盛景。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内外全是他的心腹。 老头子,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殿下。” 身旁一弓着身的老太监轻声打断了司马珏的沉思,“暗卫回报,说是那位在回来的路上已遇上了伏击,漱廉王夫妇已全部殒命。” 司马珏眉眼浅浅一挑,眸中一处似有跃动,“尸体呢?” 闻言,太监朝身后摆摆手,便有人端了一个木匣子过来,隐隐的血腥味渗透而出。打开盖,一个瞪大眼死不瞑目的女尸头就那样赤剌剌对上了座上男子的眸。 “漱涟王及其随从皆坠崖而亡,因那崖奇高,崖壁光滑无着力之处,一时之间难以下崖搜得尸身,只得先带回了漱廉王妃——”一抬头,一见他只是盯着匣中之头沉了嘴角,脸色微变,还未说完的尸首二字便卡在喉间,垂下头不敢再出一言恼了他。 “死要见尸。”不亲眼见到司马默的尸体他绝不会安心。 “诺。” 刘公公领了命正要退下,上头这时又幽幽的飘下一句“再准备个匣子给那动手之人”。他身一抖,心知那自作主张割下漱涟王妃人头的人不消片刻也是身首异处的下场,高位者的心思岂是他们能揣测的,忙回身应了这才恭敬退下。 偌大的空殿内,司马珏面对着那熟悉此刻却泛着青色的脸,眼中幽幽暗暗明灭,良久,才伸手将她双目阖上。 “怎么会……” 余音飘渺,那句未完的叹便再也听不清了。 未央宫 司马帝自上次打击便彻底卧病不起,戚皇后衣不解带的侍候着,如今的局势终令她开始担忧起来。步步为营,司马珏的心机不可谓不深,短短数日,除了还没有逼他父皇下一道退位诏书,他几乎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再这样下去,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行,皇位只能是缺儿的! 眼瞥过床上的人,一记寒芒惊的人心颤。下一瞬,烟熏薄拢的脸上已恢复了一派书卷气,端了药上前相喂。 “皇上,再这样下去,等缺儿没了利用价值,后果不堪设想啊。” “咳咳——”病痛之下的司马凌霄瘦的只剩皮包骨,听得戚氏所言气怒之下又咳了血。“逆子,逆子啊。” “皇上,漱涟王生死未卜,整个朝堂被司马珏把控着,民众又受他蛊惑极力拥他为帝——” “只要朕还有一口气,他就休想!” “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她拍着他后背慢慢安抚,见他浑浊的眸看过来,遂又道:“现在朝中内外全是司马珏的势力,现在他迟迟没有逼迫皇上下诏无疑是忌惮着虎符和漱涟王。” “你的意思是……” “臣妾认为,为今之计,是让缺儿带着虎符逃出宫,待集结兵力后重返捉拿逆臣叛党。”警觉的察觉到司马帝变得凌厉探视过来的视线,戚氏心中一惊,只是面上仍郑重的一派肃然,退后一步俯身跪地,“臣妾绝无觊觎虎符之心,只是皇上,缺儿本为太子,朝中社稷本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如今叛贼强势,若无虎符护身,恐怕黛国江山终要落入谋朝篡位之人手中,若保不得黛国储君,臣妾到了九泉之下亦无面目见黛国列祖列宗。” 司马帝没有立即答应,只是半眯着眸打量着自己的发妻,眸中明明灭灭,似乎对于眼前的妻子一下也有些看不清了。 深宫数十载,果然是个磨人的地方。 虎符的下落一直为他所保密,纵使是十几年的枕边夫妻也不曾告知,他们皆以为他是被司马珏气垮了身子,却不知是得知柳梦留的别有居心后激的怒极攻心。一场大火,拥有虎符的他销声匿迹,这才是让他心惊害怕的。若一开始便是一场处心积虑……这恐怕比司马珏谋朝篡位更要令人忧心。不过眼下,他亦深知自己的时限是见不到他阴谋露水的一天了。 目光重新落定地上跪着的人,语气忽的就带了几分莫名,“依你所说,恐怕那时司马珏那畜生早已拿着朕的退位诏书坐稳了帝位,无缺又怎么去堵天下悠悠之口?” 戚氏既然能提出这样要求,自然也猜到了司马帝会这样问,抬起头,素来清素寡淡的脸上尽是坚决,“只要皇上亲自下一份让缺儿继位的诏书,待缺儿逃出,此诏书不仅有利于集结兵力,更能揭穿司马珏的阴谋,到时我黛国江山定能重新回归正统。” 司马帝心头一跳,忽的涌上几分凄楚,皇后啊皇后,你果然还是打的这份心思。 羌国 “公主,黛国来的密报。” 闻言,那半卧在雪白貂绒毯子上的女子依旧保持着慵懒姿势,视线不曾从打造精致的铜质养蛊鼎中移开,藕臂轻抬,手臂上戴着的一串金钏碰撞着发出轻响。 随随将信中内容看了,看着纷落的信纸在脚塌下的火炉里燃成灰烬,“好戏要上演了。” “公主,黛国此番情景于我们与辰国而言亦是千载难逢之机,为何不联合辰国趁此——” “你以为黛国是这么好吞的?”欧阳汐芮一声冷嗤下,那人立马垂了首噤声。 辰国政权变更,自顾不暇。出击黛国?难道还想让那弱不禁风的太子殿下迎战那黛国战神?女子轻笑一声,且不说她与那人早已约好,他要他的国,她要她的权。这场争斗,她便权当看戏了,反正,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中。 想起那不争气的兄长,还有他依她之言送来的嫂嫂,上挑的眼角眸光流转,坐起身,立马有侍候在侧的侍婢取了大氅披她肩上,将手中的蛊炉交由下人,“走吧,正好送些丹药给我那太子哥哥补补身。” 三天前,黛国境内聚集了一支浩浩大军,据称,这支仅有5万铠甲大军进发的地方正是直指京都,而奇怪的是,旌旗上独属于黛国战神的黑鹰标记在军队中显得尤为醒目,而为首一袭玄色战袍戴着玄铁面具的将领似乎印证了所有目击者的猜想:黛国战神没死,他集结着数万雄狮回来了!黛国有救了! 这种激荡、兴奋几乎点燃了黛国上下一众的希望,军队所到之处无不是民众高昂的呼声与拥护。漱涟王回归的消息传的飞快,眨眼便到了司马珏的耳里,朝堂里隶属司马珏势力的朝臣如遭雷击般的不安了。 与此同时,民间对先前传出的漱涟王不幸病殁的圣旨便多了质疑与猜测,而紧接着京都里又马上传出消息,指出此漱涟王不过是乱党假扮,意图谋逆取代黛国江山。 一时间两种截然不同的舆论争持不下,孰真孰假除了当事人便再无人洞悉。就在众人夹在两种舆论中傻傻分不清时,司马帝又“亲自”下了一道圣旨,命三皇子司马珏代驾亲征,将假冒漱涟王一干叛贼拿下诛杀。 朝堂上,司马珏冷着一张脸,他料到司马默不会这么容易死,转瞬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既然能再出现,是不是说明日前送来的人头根本不是她? 天命之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殒命? 想到这个可能,心竟不知为何的微微松了些许,至于司马默,他眸眼倏地一厉,这次他让他没有机会再假死! 他早已将二十万大军聚集在近郊以防万一,他倒要看看,他临时聚集的5万乌合之众如何对抗他的二十万精兵。 战争,转瞬即到。 景瑞四十三年冬,黛京都迎来了数十年来第一场冬雪,亦是从这一夜伊始,爆发建国近百年以来最厉害的内战,史统称夺嫡之战。 这场战争在黛史上留下了最浓重的果断杀伐的一笔,以少胜多的压倒性制裁,这样的战果以震颤人心的方式简述在册,还有便是从那血色之夜后留下的诸多不解之谜,史书记载的寥寥之笔,是黛史后人孜孜不倦钻研且不得而解的终生课题。 时光重新定在历史性的那刻。 天边,残月。 夜,被火光凄厉照亮,血色的风似要将旌旗撕裂,硝烟弥漫在战地之间,尸体的血腥味道盈·满整个天空和大地。 “哈哈,痛快,老子好久没这么杀过瘾了。” “阿史那将军未免说太早了,夜还长着,不留着点精力可不行。” 禧欢一身铠甲,手持长枪,纵身一刺直透敌方一个小将脖颈,动作疾如闪电,溅着血的脸却是和旁人谈笑风生。 “桑副尉不要再叫我将军了吧?乌金国早已投以王爷部下,等解决了这班杂碎,还要巴着您在那位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马上一头戴喇叭形尖顶红缨白毡帽的中年男子露齿灿笑,平直鼻梁下留着两撇胡子便舒展了些,一个大刀砍下,又毙了一命。 “将军严重了,若不是将军相助的4万精兵,恐怕单以王爷的一万亲兵对抗那人的二十万大军还是有些吃力,此等大功,你就等着受封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病重 平安驾马插话进来,早已不是平素老实巴交的样子,一双眼杀的赤红,回头瞥了眼后方仍静坐马上冷眼看着他们前面厮杀的人,瘪嘴的动作实在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待墨那小子,装的是越来越欠抽了。”他喃喃,话随风散入夜,片刻无痕。 夜,未央…… 在前方厮杀的司马珏何曾想到那个带兵与他对峙的将领竟还不是司马默本人,平安禧欢的在场,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此时,本以为戒备森严的皇宫已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一个身影。 未央宫 “皇上,该喝药了。” “撤了吧,朕不想喝。” 司马帝俨然是已病的厉害了,一句话说完便有些喘,见自己还是被皇后扶起便有些愠怒,“皇后,朕说不用了。” 似乎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怒意,戚氏自顾舀着药汤轻吹着气,对上他的眸,展颜,“皇上,臣妾也是为您好。” 说着便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灌喂,她脸上依旧带着清淡风清的笑,看着不断摇头抗拒的人,她的丈夫。 “皇上,臣妾已经拟好了圣旨,喝了药便将那玉玺盖了吧。” “你!唔唔——” “至于虎符,您不给,那臣妾就不勉强了。当心些,别喝呛着。” “皇后娘娘,皇上既然不想喝,你有何必强迫于他?这一幕若是被恭谨孝亲的太子看到了,怕是不妥了吧。” 被这突然响起的话惊的摔了碗,戚氏猛地转身看向来人,已然变窄的眸闪着凛意,“是你!” 想起这后宫早就被司马珏控制着,她是如何进来的?脸色顿时一变,“你到底是谁?” “姐姐说笑了,臣妾不就是殿下封的芸贵人?”女子掩唇一笑,一袭华丽宫服衬得人华如锦,被身旁一个红衫宫婢扶着走进了些许,戚氏被逼着倒退了几步。 似乎是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姐姐何故如此惧我?”说着,头转向那被药水呛得连连咳嗽的司马帝,佯作可怜的摇摇头,“红萼。” 那叫红萼的婢子会意,从袖中取了丝帕去擦拭,又喂了一颗药丸。 “你给他吃了什么!” “自然是保命的,怎么,你以为是与你那药一样的?”她别有深意的看了那打碎的药碗一眼,语气幽幽。 “你——” “皇后,天快亮了,你也是时候上路了。” 烟绽看着窗外慢慢褪淡的夜色,语气轻描淡写。话落,早已有人同样端了一碗药上来。 戚氏脸色大变,要逃,却被人钳住撬开了嘴灌下了药。 看着无力趴在地上赤红着眼狠狠着自己的女人,烟绽不以为意,眼神有些怜悯,“你放心,太子一家已经在路上等你了,你不会寂寞的。” “你!你——” 戚氏气的混着毒血一口喷出,阴鸷不甘的眸直至死前都不曾阖上。 转变来的太快,看着这一幕,司马凌霄也是一震,后背突地泛起阵阵凉意,浑浊的眸惊疑不定,“你是老四的人?” “看来还是你活的明白。” 所有人被这突兀的一声一惊,而烟绽眼里的狂喜一闪而逝,眼看着司马默一路而来,垂了眸恭退一侧。 她这般恭敬无疑坐实了司马帝的猜想,数月未见的人如今就在眼前,老人却有些失神了—— “想不到……”想不到他居然能瞒过所有人的注意在他身边安插心腹。司马帝此时不知是何感受,无疑,这样的继承人是最适合统领一个国家的,可那份令人心寒的城府及雷霆手段,竟是那样狠戾绝决,重重复杂下,他不禁要怀疑,能冷着头脑做出这样一番布置的人,真的是他自小栽培且愧疚着的儿子么? 烟绽淡淡睥了眼那还没缓过来的老人,心下亦是几番唏嘘,这个人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吧?这晚过后,黛国,就会彻底成为历史了。 “你去外面接应他们。” 烟绽应声带着婢子退出殿,皇后的尸体也被人一并清理出去。大殿里,只余父子二人。 司马帝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浑浊的眸定定视着面前之人,千般思绪万般感慨到了嘴边,嘴巴动了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司马默居高看着,炯亮眸光下凝着一点深邃暗黑,就那样深深视着。 没有错过那一瞬而逝的凶戾杀气,司马帝触电般的一震,那是仇恨?! “老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他喃喃,果然床上的人先是一怔,然后陷入悲然。 这首离思是他为悼念已故淑妃所作,那个已经仙逝十载的女子,是他唯一的挚爱。如今,被他们唯一的儿子念出,种种恩爱缱绻回忆牵出,往昔情今日景,不免心亦怆然悲戚。 而司马默脸上不见悲色,兀自一笑,语气有些莫名,“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你煞费心思只为将一国江山交至我手,你说,她是何感想?” “老四,她是你母亲。”司马帝声音低沉,不悦提醒。若不是为保住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何苦在宛妃施计将孩子掉包后不动声色暗中部署。冷落心爱女子,盛宠宛妃,殊不知他是心疼那一对母子。可惜佩鸢最后还是郁郁而终,而他所有的希望便寄托在了司马默身上。封无缺为太子,不过是提前为他铲除觊觎个位置的不轨者,他中意的,能继承他位子的,从来都是他和佩鸢的孩子。 而司马默此时已俯身低至他面前,似浑然不觉他的不悦,那神色,看的他心惊。 “母亲?你确定?” 他猛地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他不答,直起身,这时已有人抬了一个半身高的大缸进来,没发出任何声响,下人已躬身退下。一阵恶臭隐隐约约弥漫开来。 司马凌霄狐疑的往那缸口视去,却被里面慢慢露出的一个可怖人头样的东西吓得一惊,脸色蓦地煞白下猛地回神,那竟是被剜了五官卸了四肢的人彘! 面部早已溃烂的辨别不出样子,空洞的眼眶森森盯着一个方向,司马帝受惊的瞪大眸,心底却涌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沈家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朝圣旨下,恩宠耀无边。” 那人彘似是听到了他的话头缓慢的转动着,空洞的眼眶望着司马默的方向,没有唇皮,也发不了声,只是从喉间间断传出痛苦的“呃-呃”声。 “‘他’是谁?”司马帝再忍不住出声,那诡异的感觉不减反增,挣起身指着那方,眼,却死死盯着云淡风轻的男子。 “怎么,才几年未见,就认不出心心念念的人了?” “她是、她是——”司马凌霄心头猛地一震,颤抖着看向已望向这边的人彘,声音惊疑带着沉痛,“佩、鸢?”她没死?! 听到那两个字,人彘几乎全身一震,随即喉间的“呃呃”声便更加激烈急促。 “是你做的?畜生,你怎可对你母亲下如此狠手!” “狠?” 司马默一声冷笑,再开口,眸眼中已深寒一片。 “我自然不会对我母亲这样做,而那个女人,”他手一指,提了唇,“却是该受这些。” 不理会他的震惊,“沈家有女,才高颜绝,却不是说的沈佩鸢,你知道那些流传天下甚至连你也为之惊叹的诗作是出自何人之手么?” “佩鸢明明是沈家独女——” “独女?那我又从何而来?”他似笑非笑,“那个女人,可是无法生育的。” “你!你!” “我明明很像那个女人是么?”他眼微微一挑,邪肆中凝着危险,却依旧是浅笑盈盈,“我母亲和她一母同胞,说起来,我母亲还得喊她一声姐姐。” “沈家美名,她占了;荣华富贵,她占了;就连子嗣,还是被她占了。只因她的妹妹自幼体弱被家族摒弃活在阴暗下。不能生育,她的妹妹便只能从沈家阴暗处移到后宫阴暗处,代她怀孕。直至有了身孕,却不知孩子父亲是谁。” 说到这里他一顿,然后唇角继续拉大,凑近了他耳边道:“你说黛国的继承人居然是一个父不详的野种,这是不是很令人期待?” 野种二字毫无波澜的从他嘴里吐出,明明笑着,却冷如寒冰,厉如鬼魔。 司马帝一下受不得刺激喷出一口鲜血,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吃力,脸上已是一片死寂,再无了任何生机。 爱了二十几年,何曾想到居然爱错了人,爱人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这种冲击,无疑是晴天霹雳。 “你、你母亲叫什么?”一句话他说的甚微吃力,紧紧拽着他的衣襟,而眼神却开始涣散,明显是快要不行了。 “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他慢慢掰开那枯瘦手指,直至那手无力垂下,床上的人一双浑浊的眼中泪水落下。 睁着眼。 气绝。 “呃!呃!” “怎么,想陪着一起?” 感觉到有人接近,人彘摇着头拼命挣扎,似是恐惧之极。 “黄泉太挤,你可还要好好活着。” 大缸抬下去,满室寂静,打开窗,清风吹散了里面的气味,长夜褪色,天边,已慢慢泛起了青白。 破晓。 “爷。” 禧欢平安一身浴血战衣信步进来,跪下铮铮道:“叛军诛杀十万,其余臣服已收编,我军折损五千,已整等殿外。属下有罪,令司马珏趁乱逃脱,请主子责罚。” “请主子责罚!” 说着,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将领也是俯首跪地,再无面目面对窗边背对他们的主子。 谁曾想到,那司马珏竟是狡诈的狠,当他们检查那人尸身竟发现也是易容的,而正主,恐怕早已逃出战地。 司马默似是没听到,眼盯着天空,眼底始终冰寒一片。直至天边出现一线迷蒙金色,才转过身,刹那间,睥睨天下的气势铺散开来,所有人都以敬仰之态看着他……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帝登位 “准备继位大典。” 白雪,红血,在初上的那一缕淡金晨光中凄艳迷离,冷冽彻骨。莹莹红雪光点中,承天殿外国钟轰鸣,在辽阔旷远中传至天际,传至黛国的每一片土地,震彻人心。 三声,老帝殡天。 紧接着 三声,新帝登位。 不带任何缓冲时间的,以这样强势而毋庸置疑的方式,至此,黛国彻底成为历史。 全国百姓注视着,一身朝服的文武百官庄严肃穆,安静行往在几通天云之上的汉白玉石阶上,那里,是所有目光的集聚地。 直至那一声声山呼万岁的嘹亮响彻天地,众人怔怔才恍然,今后所站的土地,终要迎来新的天地了。 改国号为青玄,帝号为琅,大赦天下,举国同庆,这是那位初初登位的新帝下的第一道圣旨。 重新规划青玄版图,将乌金国极其边缘部落一众尽数吸纳。点新臣,诛佞臣,颁令科举制选贤举能,这是第二道圣旨。 这道旨意一下,全国沸腾,为官者能者居之,不论贵贱,这是多少寒窗学子企盼却求而不得的?新帝高张远瞩,心思直透民心,旷古一举,无人能及。 全国犹还在震撼中,第三道圣旨紧接而下:遣散后宫,独尊一后。 朝中有臣子冒死进谏后宫不可只皇后一人,却被新帝一句“我朝皇粮岂养无用之人”驳回,家财充公,罢官流放立即提上日程。至此,后宫再无了朝臣暗送美姬宦女入宫的盛景。 清君侧,这是彻彻底底的清君侧,朝堂乃至后。庭,除了那唯一一位被人好奇着的皇后,再无一人能近君侧。 战场上铁血杀伐,朝堂上狠绝果断,后宫中长情专一。敢为天下先,不惧世人言。 渐渐的,民间对新帝给出了这样的评价:精于心里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心思难以琢磨,是个极聪明的人。 这位令人既惧且敬的人,便是青玄的琅帝。 而此时已焕然一新的皇宫,却不甚平静。浅意跪在御书房内,上座的男子面上瞧不出喜怒,而那本该被浅意一并带来的女子却没有出现。 那个丝毫不知已被封为皇后的女子,失踪了。 京都城内外,从那雪夜伊始已开放了城门,阡陌交通早已不再受阻。人流进进出出,一抹娇小身影混在人群中显得异常普通。 皇榜上的圣旨,她看得分明,一双略显英气的眉微微拧着,视线投至第二道圣旨上时,璀璨的眸黑亮的惊人,眉头才舒展了些,有些欣慰,果然,他采取了她的建议。科举制,她不止一次和他深入探讨过,大概也只有他,能做到如此地步了罢。 身旁还围着不少百姓,从他们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激动喜然,津津诉说着那一夜的震撼人心,那一日初晨的改革换代,还有,对那位不曾谋面传奇皇后的好奇。 洛霏拢了拢棉衣,年关已至,街道喜庆一片,压过了那位已然退出历史的老帝的浅淡哀伤,百姓,总是健忘的。 是的,她回京了,却不是和浅意一道,听到柳相一门灭族的消息,她无法安等着局势稳定。简单的留下书信,没有交代行踪,便独自启程了。 她不信,那样一个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也许初识便是深刻,也许也曾真的心动过,无关情爱,只是三三两两懒懒幽幽,在某一时刻某一瞬间停在心上。再后来,在司马默面前也能坦然面对他时,她知道,柳梦留,她已然放下。 回来,是为那个唤子修的朋友。 深吸一口冷气,鼻尖冰凉,不自觉,人已站定在柳府废墟前。一瞬的怔忪,眼中刺痛,喉间微哽。 柳梦留,到底,也只是人间留梦一场?梦醒,便从世上彻底消失了? 那个在画舫上对她盈盈浅笑的男子,那个数次助她脱离困境的清风朗月般的人,那个为狼狈不堪的她提供温暖怀抱的他,真的,已经远去了? 洛霏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出,只是愣愣地看着废墟发呆。 “别跑!” 一声尖锐突兀响起,她只觉肩膀被狠狠一撞,吃痛的望向那方,原是一群乞丐追赶着一个瘸腿乞丐,洛霏本不在意,可与那撞了她的蓬头垢面的乞丐目光相接一瞬,浑身一震,那乞丐明显也是一惊,瘸着腿跑的更快,一下消失在眼帘。 洛霏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在意识之前撒腿就追,大冷天,上演着众多人追一个瘸腿乞丐的一幕。 洛霏赶到时,乞丐正被那群人围在死角群殴,她就停在不远处,不走近,也不相帮,只是冷眼看着那躺在地上弓着身子躲避着众人拳脚的人。衣衫褴褛,倒在泥水中,哪有平素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人明显也看到了巷口处的洛霏,死抿着嘴,面上脏污的辨不出容颜,只一双眸子盯着她,如鹰般尖厉,同时也有一抹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复杂。 “唔——” 有人一脚狠踢在他左腿腿骨的伤口上,他吃痛闷哼,却仍不肯求饶。 “妈的,骨头倒是挺硬,在爷的地盘上抢爷的食,谁借你的胆?” 他从牙齿间挤出一个“滚”,却遭来那帮乞丐愈加急促的拳脚。 她知道他是装的,暴露武功,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那人眼下,所以,抛却以往所有高贵,只为现下成为败寇的蛰伏。 从天堂堕落尘埃,从至尊到至贱,也不过如此吧。 一群乞儿打的爽了,啐了几口走了,洛霏这才走近,瞧着他裸露在外冻得乌青的腿,左腿腿骨伤口几可见骨,没有任何治疗已经有些腐烂,泛着血,别了脸,目光定在他死盯着自己的眸子里。 “见到我很意外么,司马珏?” 听到那两字,他果然眸光一闪,期间狠光一闪而逝,也就是眨眼功夫,他一跃而起直直朝她扑来,一只手已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按在墙上。 几乎是同时,洛霏脚火速一抬,不差分毫的狠狠踢在了他腿上断骨处。 他闷哼着软了脚,捏着她脖子的手却没松,整个人几乎靠在她身上,也将那作乱的脚压制住。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眼里的杀意是那样明显,洛霏反讽,“你不是一直就想杀我?”第一次见面,他不就是差点杀了她? 司马珏明显也是想到了二人初识的那幕,此刻二人相距咫尺,也同样将她脸上的嘲弄看得明白,倏地就想到日前那个跟她长得一样的人头,手中似乎一烫,眸中一厉,收了手一把将她推开。 “滚。” 洛霏被推得退开几步,心脏这才有些跳的急促,事关生死,她当然是怕的。司马珏的反常令她意外,狐疑看着他无视自己一瘸一拐的从面前走过,寒风凛冽,那一背影竟有些萧瑟。 “嘭” 看着那身影终是体力不支倒地,这一刻,洛霏不知在想什么。 司马珏醒来时,目光所及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木板床上,全身无力,他勉强支起身子,腿下一痛,才发现左腿伤处早已被木板固定,看着腿上缠缠而绕打了个蝴蝶结的绷带,不自觉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诡异感觉。 打量这个木屋片刻,视线刚移向木门,“嘣”的一声那门被一脚踹开。他眯眼抬手刺眼阳光,还没来的及看清人,迎头便被砸了一下。 周身瞬间铺散的杀气在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蓦地一敛。 “醒了就自己去换。” 他这才看清砸向自己的包袱,里面是一些换洗衣物,都是寻常人家极普通的衣裤,扭头看向坐在桌旁啃着肉包的女子,表情变得古怪,思绪开始回笼。 她救了他? 这一刻心境不是不复杂的,似打量似审视的看了她一会,也不说话,抓了包袱慢慢下了床。 脚一沾地,整个人几乎软下,扶着床柱强稳了身子,一双剑眉紧锁着,眸中寒意乍现,提力运气却丝毫没用,这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扭头看向吃包子的人。 “我的武功——” “废了。” 手倏地收拢,怒意几乎是瞬间涌上心头,灼灼盯视了那森森笑着的女子一会,眸中明明灭灭,几个呼吸,才收了视线慢慢拖着伤腿去后室。 吃饱喝足,洛霏打着哈欠缩在门口的摇椅里晒太阳,摇椅吱呀吱呀的发着轻响,面上瞧不出喜怒,司马珏憋屈而发作不得的样子让她心里的别扭稍稍顺了些。 她也不知当时是抽了什么筋将他救下,她不是圣母,可真要她亲手了结一条性命却是不敢的,空白着脑子将他拖回屋子时再踢走貌似也说不过去了,就这样纠结着嫌弃着讨厌着,倒是连他腿上的伤口都处理包扎好了。 一回神,她当即就给了自己一个爆栗。 农夫与蛇,而司马珏就是那条毒蛇,也亏得之前在一心处顺了一些软筋散,用在他身上倒是大方的很,也不担心他能耍什么花招。就看在当时他也放了自己一马的份上,她就这样安慰自己,一命相抵各不相欠。 “为什么救我?” 思绪被打乱,她斜眼瞥了那兀自吃着包子的男人一眼,他已换了衣坐在门口一张板凳上,除却微微发白更为瘦削的脸,已没有了先前的狼狈。 洛霏扭头看他,却不答话,表情懒散。 这样一幕,在外人看来倒真是好友相处间的和谐轻松,而两个当事人又何曾想到,曾经水火不容的二人竟还能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谈话? 腹中温饱,司马珏伸直一条腿微靠着身子,看她,眸中疑惑不散,暗含着警惕,“他若是知道你如此做——”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会错意 “你屁事管那么多作甚?” 他被一噎,嘴角一沉,脸上浮现不愉,什么时候也轮到她给他甩脸子?骨子里的骄傲被辱,盯着她的眸子泛着寒光。 谈话不欢而散,气氛一时转为沉闷。司马珏也不自讨无趣,起了身进屋,数日的提心吊胆让他极为警觉,直觉的他告诉自己不可对那个女子掉以轻心,只是眼一闭,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再醒来,窗外已一片漆黑,而屋内空空如也,门外摇椅上的女子也不知去向,冷风灌进领口,黑夜中他一双眸子晦涩未明,手抓着摇椅上的扶手,渐渐收紧。 她走了。 脑里只剩这个认知,盯着远处黑暗,却不知聚焦在何处。 这般怔怔站了一会,警觉的听到一些声响,由远及近,心一紧,夺目望去,一个身影小跑着出现,手里满满的大包小包东西。 “闪开。” 他怔怔退开一步,跟着她进去。 看着她跺着脚搓手哈气的样子,视线再移向桌上一堆的吃食,煎饺烧鸡猪蹄,还有一些时令水果,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先前缠绕胸田的怪异感觉也逐渐淡去。 他坐下,接过她抛来的一带油纸包,一看里面的实心馒头,嘴角抽了抽。也不抗议,乖乖啃着,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看她那样子应该也没有分食的意思。 司马珏到底出身皇家,举手投足自然都带着优雅,修养极好。吃了个七八分饱,便静静看着对面的她风卷残云,只是微挑的眉显示了他此刻的讶异,她似乎很能吃。 “嗝——” 洛霏满意收手,她从来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尤其还当自己有钱时。 稍作了一番休息,洛霏一边剔着牙,手一指床,“躺着,脱裤子。” 饶是司马珏见惯风月也不得不被她的话惊的眉头一跳,坐在那里不动。 一见他是误会了,洛霏扯唇嗤笑,“又不是没脱过,我都不怕长针眼你害臊个什么劲?” 司马珏脸上青白交错,嘴唇抿的死紧,极不喜她那样的目光,不过也是意会过来,慢慢挪至床上,手抬到腰间,一顿,却怎么也脱不下去了。 他不是忸怩的愣头小子,只是一想到之前自己是如何一个拥有尊贵身份的皇子,她只是一介平民,而今身份对换,他从云端跌至尘埃,所有的落魄与屈辱,他都可以忍,只是不愿,不愿被她看见他低贱的样子。 这一刻,他介意了,该死的介意了。 洛霏以为他在闹别扭,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嗬了一声,她还不乐意伺候了。将药瓶一扔,走了。 司马珏摸索着药瓶,这才退了裤子,断骨之痛岂是儿戏,一番动作下来他额头已冒了豆大汗珠,门却在此刻被打开,寒风灌进,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扯过被子扭头。 门口,却是女子捧着绷带风风火火进来了。一看司马珏的动作,乐了,抄着手摆着狎妓人的样子肆无忌惮打量着床上的人。 走近,一把强撩了被子,他只着亵裤,腿上的伤口已经渗出轻红。她手一伸,他下意识的要缩。 “想要变残废?” 冰凉的手一把按住大腿,他一颤,瞪着她的眸子几欲喷出火。 “摆出这幅贞洁烈妇的样子给谁看?你这口,我还真不好。” 对着他她还真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过手下却是极有分寸,利落的解了绷带查看伤口,却是像故意报复似的,时不时的加重下力道,不会加重伤势,却也疼的他直抽抽。 司马珏自然知道她的小手脚,只是看着她熟练为自己清理伤口的样子,眸色幽深晦暗。 “你懂医术?” “不会。” 他本放松的身体立即紧绷,眼危险的眯起,“那你这药——” “只是试验这样会不会治残掉。” 打了蝴蝶结,她满意的看着他已经变掉的脸色,起身,晃了晃脑袋,指了指桌上的吃剩的残骸,“收拾掉。” 是通知不是请求,然后再不管身后人是何反应大摇大摆回了自己房间。 这几日相处,虽说双方都没个好脸色,也算是相安无事,渐渐的,司马珏也发现了这个浑身别扭的女人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比如说,她不仅能吃,而且还很懒,从不自己做饭,每次买来的吃食剩下了残渣都是由他来收拾,她则是缩在摇椅里悠闲的晒着太阳。 比如说,她嘴很毒,不仅毒,还很——脏。这还得从前几日她和邻村一个大婶吵嘴说起,他出去时,便见着她叉着腰泼妇骂街般的架势,出口成脏,从祖宗十八代.开始不带重样的训的那人气到送了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的姿态,惊的忘了反应,怔怔看她回了身懒洋洋伸伸腰,甚是享受的来了句“身心舒畅”。那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她特有的一种发泄方式。也是自那以后,他在她面前也收敛了多。 越与她相处,便越觉得女人心海底针。他也是最近才发觉自己身体的异常,整日疲软无力,却不同于武功尽失的虚弱,此后暗中观察了数日才发现是那个狡黠女子动的小手脚。不动声色的暗中防备,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愈发嚣张的得意嘴脸,他只觉得好笑。 自小生活在阴谋诡谲中早就养成警惕多疑的性格,从不曾想,自己竟也能有这般放松自在的时候。更不曾想,那人改朝换代后迎来的第一个新年,竟是她和他一起过的。 眼中一瞬的迷离转至腿上的绷带时微微一动,一股不可名状的暖流淌过心尖,凌厉的面目不自觉柔和下来。 脚上的伤已慢慢恢复,她也一直呆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回到那人身边的打算,对此,他不是不疑惑。 那人初登帝位连下的三道圣旨他也有所耳闻,初初听到时饶是他也不得不震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竟能做到如此。 思及此,忽的就很想弄明白那个已然是世间最尊荣的女子的想法,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却仍问不出只字片语。他没有立场,而她也不见得会答。 他们的关系,注定是敌对的。 想起一开始就不愉快的初遇,想起时至今日她面对自己的都是冷嘲热讽,司马珏自嘲一笑,连他都不知自己这一叹到底是叹什么。 隔壁房间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司马珏眉宇微敛,这几日她行踪便有些神秘起来,有时一进屋便把自己关上半天,自从他腿伤开始恢复,上药的事宜便由他自行处理了。连着几日,他们就像是住在一个院里的陌生人,各管各,偶然碰上面,她的脸色就更不善。 他知道,这一切,是因为那个叫柳梦留的男人。 记得大年初一清晨他暗中跟着她发现她在柳府废宅前默默烧纸钱时,他忽的就明白或许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恨自己。 没人知道柳府那场大火的起因,甚至不知纵火者,可所有人都记得那降罪整个丞相府的一道圣旨。 她一定是认定他做的。 他怒,却无从反驳,她那时投射过来的毫不掩饰的恨意目光他忘不了。 没有辩解,抿着唇转身离去,心里却升起从未有过的荒芜与苍凉。 自那后,他们陷入冷战。 冷战?他凉薄的唇一扯,嘴角划过一丝深刻的嘲弄,他们又何时有好过? 院外由远及近的嘈杂声让他收了思绪,打量着外头正往这里接近的官差,眸陡然一厉,所有猜想快速绕过脑海最终稳下,关上门,面上已是镇定从容。 “二狗子,现在全城都在搜捕叛贼,你他妈的若是让老子这趟没收获仔细你的皮。” “哎哟哎,霸爷我哪敢啊,前阵子我们村王大婶跟这个院里的女人吵了一架我回去一寻思这才觉着不对啊,这院荒废了有些日头了,平白住进两个活人怎么的也不寻常啊,叛贼失踪也有些日子了,指不定就在这里窝藏着,这才壮着狗胆向您报案啊。” 那叫二狗子的腆着脸笑的谄媚,躬身哈腰一路领着官差头头儿往院里走。 “女人?老子找的叛贼可是个男人,你他妈的别又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糊弄老子,谁不知道你和姓王老女人养的小蹄子有一腿,该不会是差老子替他们出气吧?” 那留着两撇胡子的霸爷一嚷,随行的人便哄笑。 “冤枉唉,霸爷,那女人可还养着一个小白脸呢,比那些清倌还要俊些,二十几的年纪,瘸了腿,我估计着是藏在这里养伤呢。” 霸爷心里盘着九九,照他这么一说与那被缉捕的三皇子倒有些相似,当即便收起了笑率着一众人逼近院子。若真是抓到了叛贼那赏金可就够他几辈子的了,手一挥,手底下一帮人当即都小心起来。 屋内司马珏将外头的话听得分明,这几日伤口恢复的不错,听那动静应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只是若对峙起来他武功也必是暴露无疑,也势必会惊动皇宫里那位,他不认为那个人会大度到容忍她出手帮他的事,她是他钦点的皇后,而他却是谋朝篡位的叛乱之人。 从来都是对立的立场。 微一踌躇间,旁边的门却始料未及的打开,然后便听见那帮人吼着“拦住她”的嚷嚷。 “霸爷,就是这个女人,果然是听到风声要潜逃呢。”二狗子眼尖的指着洛霏背着的包袱,眼里闪着兴奋。 此举无疑就坐定了他们的猜想,里面藏着的果然是叛党么? 雷霸看着那神色慌张的女人,见她急忙忙扭头视向隔壁闭门的屋,忽然反应过来,“把那门撞开,别让人跑了!” “别,会死人的!” 洛霏大吼一声,里面外面的人皆是一怔。 “官爷,千万别碰里面的人,妈呀太可怕了会传染的真的会死人的!” 第一百九十章 妖言惑众 洛霏吼的情真意切,仿佛里面真有什么洪水猛兽,唬的众人疑窦丛生,却也生生止住了欲推门的手。 “怎么回事?你要是在这里妖言惑众小心老子将你和叛党一并拿下。” “叛党?什么叛党?” 女子眼里闪着疑惑一头雾水,见他眼直直瞅着那屋,一拍大腿,“哎呀,官爷你误会了,里面那人是弄玉阁出来的,红妈妈说他身体微恙又不小心摔断了腿,这才安置了这一块地找了我伺候他的。我要是早知道她说的身体微恙是这么要命的玩意儿打死我都不敢赚这个钱,妈的,那明明是得了不干净的病,真是流年不利,唉,痒死了……” 女子絮絮叨叨的埋怨他们没理会,只抓取了重点几个词。 弄玉阁?红妈妈?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自然都知道那是京都里出了名的清倌儿馆,而里面的红妈妈便是馆主,听说里面的男子皆以绝色多才闻名遐迩,能进的那里面的那都是非一般的达官贵人,虽说当今男风之气并不盛行,可哪里又阻得了贪新鲜图刺激的人的脚步。 在那里能做什么别人一清二楚,难保就真的染上什么东西。 她一句不干净,是人都能明白是哪里不干净了,当即浑身一哆嗦,防疫病似的立马离了她老远,深怕也被染个什么病回去。 她直嚷嚷着痒,挠着手臂,上面一点点的红疹子就展现在众人眼下,吓得大退了几步,“滚你娘的,敢碰老子剁了你手!” 这一吓前因后果也理清了,怪不得这女人赶着逃呢,感情是被染了病赶着去治。 他娘的这都赶上什么破事了,嫌恶地啐了一口,一个大巴掌就冲那瘦猴子抡过去,打的二狗子眼冒金光半天回不过神。 “还愣着干什么,收队!妈的,真是晦气。” “官爷来的正好,把那小倌儿抓走送到弄玉馆去,我倒要看看有您给我作证,那红老婆子还敢不敢不赔我医药费!” 说着,拽着他就要去撞门势要将里面的人揪出来,一边还扯着嗓子吼。 “妈的你个骚男人少接几个客人会死啊,当初要老娘照顾时怎么不说明白,老娘要不是一时色迷心窍还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这些天?你个黑心肝的要死别拖着老娘,老娘跟你们弄玉馆没完!” 雷霸哪管她骂了什么,惊的跟什么似的肥掌往洛霏细胳膊上猛拍,“娘的,你撒手撒手!” 一个脱力她已一个扑身将门撞开,众人一惊,连带都觉得里面透出的空气都是肮脏会传染的,当即憋了气退出老远,连人都没看清轰散而逃。 惊险以闹剧收场。 司马珏面上青青白白转换,看着随随便便就给自己安了花柳病的女子,脸上的神色很是精彩。 倒是洛霏神态自若的起了身拍拍尘土,臀一搭手一抬,倒茶、喝水。 眼一瞥那脸黑如炭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他倒是看了一场好戏难为她从头至尾的全身心演绎,又累又费脑细胞。 片刻窒漠 “你明明恨我,为何还要帮我?” 她专心的倒着茶,闻言只是执杯的手略一停滞,无言。 他犀利的眸只是紧紧绞住她的,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让他们带走我,不用你动手,同样也能为柳梦留报仇不是么?” 她不语,却是皱起了本就略显英气的眉。 这茶,烫了。 她的沉默让他连日来的忍耐在这一刻喷发,好似不得出个结论便不会罢休,连带声音也沉闷下去。 “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着他几乎要压抑不住怒意的逼问,洛霏下意识的就想扯唇,而事实上她的确是笑出声了。 反常即妖,似乎对于她的异常举动必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定义才符合他一贯的思维方式吧? “你相信天谴么?” 见他已然皱起了眉,许是多年浸谋算计,眉眼间总不自觉带出的那抹尖锐警惕让人不喜。洛霏支了侧脸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道: “我相信善恶有报。” 闻言,他终是微变了脸色,沉了嘴角,眼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深,定定视了她片刻。然后,带着几分试探几分郑重,“如果我说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信么?” “你所谓的真想又是什么?” 她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可神态间不经意流露的讽意还是让司马珏心中一堵。 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一想到她已经偏见到将所有罪名都安到他头上的地步就忍不住不愉。从不屑于解释什么,但不代表别人可以给他乱扣帽子,而且论心机城府,谁又能及得上司马默? 他不知道司马默在布局时是否也将她一并算计进去,也不知道对于司马默她心里有多少信任,只是从她连日来都不曾有回宫意愿的举动来看,或许,他们之间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 更甚者,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天命之女的身份。由此看来,司马默到底还是对她带了几分隐瞒的。 思及此,心中已有了盘算,再看向女子,语气已然平复了不少。 “我承认初见你的确起了杀意,后面也曾不断找过你麻烦,也想利用你来牵制司马默。” 洛霏眉眼浅浅一挑,似不料他这般坦然,然后便听得他继续道。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似乎将你保护的很好。” 司马珏不愧是打下从阴谋算计中成长的佼佼者,一眼就看出了她与司马默之间的古怪关系。 所以,他才特意用了“似乎”两字。 洛霏几乎是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有些震然,为他那心细如发的观察力。外人皆以为她是司马默宠极爱极的心尖上的人,可只有她知道,他对她的守护,掺杂了多少算计与刻意,连她有时候都会搞不清楚,他对她说的话摆的表情,是真的还是做戏?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看见了那些圣旨后仍无动于衷的原因吧。 不动声色的将她脸上一瞬的迷茫怅然收在眼底,眸中微一缩,忽的就犹豫是不是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面前的女子,无疑是坚强独立的,与他所认识的任何女子都不同,她有自主的思想和判断,不依附任何人,倔强的只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前进,好像从不曾为谁驻足停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竟让人看的、心疼? 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么…… 司马珏将飘远的思绪收回,认真凝视了她片刻,到了嘴边只化为一句,“司马默,没你想的那样简单。小心他。” 洛霏笑了,嘴角拉开夸张的弧度,“从你嘴里听到这句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司马珏心头一滞,“我纵使耍弄伎俩无数,可他司马默又光明正大到哪里?” 不待她答又自顾抢道: “我事事处心积虑,也一直把司马默视为最棘手的劲敌,可他未必视我为对手。”说到此,他猝然一声低笑,脸上划过似怨似不甘却无可奈何的嘲弄,那个人高傲到目中无人,其心智又岂是常人能匹敌的?虽不想承认,可他的确有那样的资本。 一双眸睥着她,她脸上还未退散的嘲弄看得他不喜,忽的就压不住心里弥漫起的怒意。 “五皇妹暴毙,为什么送去的是他的人?围场狩猎混入多方杀手,他有向你解释么?是不是也认定是我指使的?他早知宛妃是我生母,为何迟迟等到现在才动手?” 洛霏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落月代嫁她可以归为阴质之体,可围场杀手那次呢?她只知由他全权负责,可事后是否查出主谋又是如何处理的她全然不知。按说,攸关她性命,他没有瞒她的理由,可过去那么久了,他为什么不说? 而且那日狩猎中途,被杀手追杀时,分明是待墨假扮他的,他去干什么了? 想起御花园宴上他故意借她身世对付宛妃,心就一紧,脑子乱糟糟的一团。以前有些理所当然的想法忽然就不确定起来,每次意外,每次遇险,她总是先入为主的将司马珏联系在一块,难道,真的想错了? 心有疑虑,只是面上,她还算镇定,只是微蹙了眉。 他不知道,与司马默之间,他们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但前提是,他不能隐瞒,而她在意也是这一点。利用可以,却决不能欺瞒,尤其还是在有关她性命的事上。 所以司马珏那些话,的的确确砸进了她心底。 “纵使他是狼,你又何尝不是虎?你敢说你不是多次欲致我于死地?你敢说五公主的死跟你无关?你敢说钟家小姐的药不是你下的?说起来,你那时应该是要对付我的吧,不过中途出了差错被素素误服。” “是,你刚刚说的我都承认,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多次对你下杀手?” “不就是因为司马默。” “他是一方面,却不是最主要的。”他盯着她,眼神却变得有些诡异,“你知道他为何将国号改为青玄?” 洛霏的眉头显然皱的更厉害了,不明白他为何突转了话题。 “青玄不定,天下不宁。传闻只有来自异世的天命之女会引领青玄帝统领整片青玄大陆。” 嗡—— 脑中如有重锤砸过。 青玄?异世?天命之女? 她直觉的他是在一派胡言,死死审视了他晌久,想从上面找到丝毫的欺瞒,可他面上的郑重无一处不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 她从没听他说起过。 桌下的手已拽的发白,沉了声。 “你以为我会信?” “是真是假,你找到空缘和尚一问便知。” 洛霏沉默下去,其实他那一句异世已经扰乱了她的思绪,心里总有个声音叫喧着他说的是实话,只是负气般的不愿承认。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击溃心理 她是来自异世不假,可从不认为能和那些成天活在阴谋诡计下的古人想比,尤其,还是关乎国之命运的皇储之争。 司马默那样一个自负的人,也会听信这样的话? “纵使他不信,可他不喜意外,尤其那还是空缘的话,那个和尚的预言从不曾落空过,所以作为计划外的天命之女,自然也要在他的控制内。” 司马珏心思剔透,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困惑,看着她听完话已变得极差的脸色,紧抿的嘴角带着一丝倔强,终于落下一句足以击溃她心里防线的话。 “你还未出现,他就已经为你布好了局。你以为误落狼牙寨只是一场意外?” 在狼牙山乔装山贼,一方面等着天命之女的出现,一方面,也是为的将他在那边聚集的兵力一网打尽。一箭双雕,所有的一切都天衣无缝。 他是一只豹子,面对猎物,有足够的耐心与精力,其等待过程他不会有任何烦躁,注意着所有乃至微乎其微的细节,然后从容的欣赏着看猎物步步陷入他布置的陷阱,垂死挣扎。 心思细腻城府极深,你永远不要想着他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谋划什么时候结束,而你也永远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为他的猎物,不到最后一刻他自己揭牌,便永远不会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这份心机,司马珏暗叹,心里早已分不清对他是恨是佩。 皇宫 御书房。 龙涎香散散悠扬,一室静谧。 登基已有数日,御桌上堆积的公。文便不曾削减,那个叱咤天下的君王,此时正斜靠在梨花椅中,随随取了一个奏折看着,一手支着额,狭长的司马眸半眯半阖,绯艳的唇似乎永远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知是不是这一刻慵懒所致,显得他本极为邪肆艳绝的容颜有一瞬的柔和,不过尽管如此却仍不能稍减他一身气势。 这注定是个傲视天下的王者。 他似乎是极喜红黑二色之衣,就连登基那时,也是一身玄色金边绣有十二章纹的黄袍。平日里,就几乎都是一袭妖冶如血的红衣。 我行我素的性子,即使是当了皇帝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加上他的威望和手段在外,谁敢跟他提半个不字? 自从浅意上次回来自行去暗房领了罚之后,这几日他身边的下属各个皆提心吊胆,因为最近他们的主子心情不好。 他们心里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好的原因,只是那个女子就宛若人间蒸发般寻不得一点踪迹,若再这样下去怕是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报。”一声通报打破了此刻的窒漠,殿内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可一听下面的内容时却一下子紧了心。 “皇上,暗影回报有人在京都发现了疑似皇后娘娘的踪影,在柳府废宅前呆了片刻后便不知所踪了。” 柳府?那本半眯的眸慢慢打开,突地看着手中的奏折烦躁起来,一抛桌上,嘴角却危险的拉高,看得人心惊,却是未置一词。 底下人心底有些怵,自然是感受到了那份迫人的压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禀告另一件大事。 “启禀皇上,已发现叛贼司马珏踪迹,如何处置请皇上发落。” 上头传来轻叩桌面的声响,所有人安静等待着,不出一声打扰。 片刻后才幽幽飘来了他的话—— “出动龙影卫,格、杀、勿、论。” 众人退出御书房,行至一段路了,见左右无人,红萼这才向身边的人开口询问。 “姑娘,皇后她——”她不是明明查到皇后的住处了怎么…… “红萼,你没听到暗卫回报么?他们说不知所踪,那就是不知、所、踪。与我何干?” 烟绽轻轻柔柔的话似是软绵无骨,唇畔依旧噙着浅浅笑意,样子无害至极。 红萼却被其中不可觉的森然寒意惊的脸色一变,惶恐低了头,轻轻应了声再不言语。 知道自己的心腹丫头不会出卖自己,烟绽眉目柔和,“走吧,去看看浅意。” 另一边,洛霏还在消化着司马珏带给她的惊天内幕。 冷,从来没有过的寒意从脚底窜至全身,脑子钝钝的不知想些什么,耳边那句“你还未出现他就已经为你布好局”一遍遍回荡着,甩都甩不去。 司马默,你真的,从一开始就是算计的我?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开始的预谋? 明知道司马珏的话她不能信太多,可怀疑一旦泄了闸就不可收拾。她以前也不是没有疑惑没有猜测,为什么司马默那样的人偏偏就只选与她合作,她自认没有什么通天本领,除了21世纪的思想。 她猛地一颤,是了,怎么会没有帮助,为他发明炸。弹,为他阐述科举制,叫他开放通商口岸…… 一步步,冥冥中,她的的确确是在为他的帝王业铺路。 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以为装着鸵鸟便能将自己糊弄过去,不是不愿深究,只是不敢。 若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眼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她该如何自处?这得多悲哀? 也不知僵了多久,身子微一动,便感觉后背冰凉湿漉漉一片,也刺激的她收回了神。 一看对面男子,他正犹有忧色的望着自己。怎么,她已经悲催到了连他都可怜她的地步? 胸腔燃着火,怒意四处叫喧,涌到嘴边,却是扬起了张扬到无所谓的笑。 好,很好。 司马珏也好,司马默也罢,既然跟姓司马的八字不合,打不过也报不了仇,那她滚出这片土地还不成么? “你去哪里?” 一看她拎着包袱一甩起身出门,司马珏没由来的一慌跟着起身,询问脱口问出。 门口,女子的背影单薄而倔强,没转身,身后的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那声音清冷的叫人发寒。 “管好你自己吧,今日是官差,以后可就真是他的杀手了。” 话落,大脚刚一迈出,只听得远处破空就是“咻”的一声疾驰而来。 “小心!” 洛霏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抱着一滚躲至了一边。二人视线齐齐向她方才站的地方视去,不由得冷吸了口气,一只箭羽直直定在地上,箭尾还因强劲的力道微微颤着。 心,这才反应过来的跳动如雷。那一箭,分明是要她的命! 看着洛霏陡然煞白的脸,司马珏冷冷扯着唇,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还真被你说准了。” 看着鬼魅般涌出将他们围住的清一色打扮的杀手,在看清他们鹰般锐利的青色瞳仁后微微一震,竟是龙影卫,属于历代黛国国主最隐蔽最嗜血的暗杀部队,只听从皇帝一人指令的龙影卫! 龙影一出,虽远必诛。 他竟派出了龙影卫?是打算连她也不放过?! 这个认知在脑中一瞬闪过后司马珏拽着洛霏的手一紧,将她挡在身后。 “怎么了?”被他身上散发的绝决杀意惊到,洛霏凝着脸询问。 他却不理她,从她看去的角度,他侧脸紧绷的下颔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凛然,只是眯眸瞥向他们。 “我知道你们只听从他一人指令,左右我没想过活着走出京都,这条命交给你们也无妨,不过我身后这人却是你们主子的妻子,她是被我劫持来的,不是你们要对付的人,对你们的主母下手,琅帝不见得会放过龙影一族。” 那群人依旧无为所动,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改握着她,清晰感觉到他手指在她掌心写下的“逃”字时,一下子意识到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情况都要严峻。 她本还有些不相信,可所有侥幸在听见那句“主子有令:格杀勿论”时倏地脑子当机。 他,要杀她?! 洛霏犹自颤着,手中一痛,眼中刀光剑影闪烁的看不真切,只觉身形一腾空,伴随着司马珏吼她“走”的大喝,人已被甩出杀手重围。 看着只身挡着一众杀手的司马珏,他身上已被划出数道血粼伤口,却仍在苦苦支撑。 回头一看洛霏还傻傻愣在那里,注意一时分散手臂又被划出一道几可见骨的伤口,硬是逼退了几人飞身至她面前一把扯了她飞奔。 “我不是叫你跑吗!” “我们会不会死?” 司马珏很想大骂当然会死,那群是杀人机器,不死不休。可一看她的脸忽的就有几分不忍,“待会我拦住他们,你就跑别回头。” “他们真是、他派来的?”一句话,她说的异常艰难。 “能出动龙影卫的,除了历代帝王,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他本还想再说,可背后倏地破空一声,他想也没想的扑在洛霏身上护住,自己却是闷哼一声,一只箭羽已狠狠。插在了他腿上。 司马珏脸色煞白,冒着冷汗,那一箭正好射在他未痊愈的伤口上,而且箭尖长着倒刺,若是硬拔,只会生生扯下一大片肉。 “你快走!” “你怎么办!” “成王败寇我早料到会有这天。”司马珏脸上尽是绝决沧意,狠力推了她一把,“临死前能把欠你的还了也算值了,滚!” 洛霏咬牙看了他一会,在他厉声叫滚的呵斥中转身跑开。 冬日的傍晚寒冷猎猎,未化的白雪映着余晖金光闪闪,闪进她的眼迷离深痒,她拿手去擦,却擦落满手凉。 身后刀剑相碰声,剑入血肉声,她慌乱,恐惧,从来没这么害怕死亡过。红着眼没命的跑,竟真的就不敢回头,只觉得脚下的雪好似都软化成汩汩涌动的鲜血。 直至一只利箭射向她脚前,她蓦地定住,脚下战战,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眼中漫起绝望,想不到,她最终还是死在他手里。 “还愣着干什么!” 她猛地一激灵,紧拽着护至她前身的男人,浑身浴血,血腥味充斥着鼻腔,顺着他过来的一路,那飞溅在雪地的鲜血和四处散落的残肢看得她发寒。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以命还 可她就如拽着救命稻草般抓着他,从没想过,这一刻的安全感竟是依靠他。 不等她发愣扯着便跑,他受了伤,她受惊,二人搀扶着跌跌撞撞跑至河边,已是无路。 她的眼不能从他处处见骨的伤口移开,尤其为她代受的箭羽,灼的她刺目。 司马珏急喘着气,杀的赤红的眼回望了下身后女子,却是笑了。 绝然不同以往带着算计,纯粹的直达眼底,好似一辈子至真至纯的温柔皆用在此刻须臾。 话轻轻的,却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我拿命还你,不恨我了好不好?” 洛霏忽的意识到什么,拼命摇着头,喉头哽着说不出话,泪眼朦胧中,只觉肩膀被他用力一推,她抓之不及。 周身冰凉河水刺入每一寸肌肤,她怔怔睁大刺痛的眸,隔着湍流的河水往上望,岸上的他笑着看着水下的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缱绻依恋,唇角对她动了动,似在跟她说着什么。 她欲张口说话,冰水灌入口肺,痛的无以复加,伸着手无意识的前一刻,满眼血色…… --- 说实话,司马珏到最后是个令虫子心疼的角色,他比司马默更可怜,活在无知中活在被算计中,没有可以依赖的背。景,真正的凭一己之力撑到今天,也许为了心爱的女子而死,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刻了吧……他解脱了。 从青玄西北而望,一派银装素裹的巍巍江土,便是辰国国土。 说来也巧,青玄那位琅帝登基不久后,辰国也迎来了他们的新一位君王。这或许,也是为什么黛国动荡之际辰国只作壁上观的原因。 相传,继位的辰国新帝是常年流落在外的皇子,也是老帝最爱的小儿子,为避免其沦为后宫牺牲品从小便被秘密教养保护,直至老帝弥留之际才将其召回直接传位,由此可见其受宠程度。 相传,新帝年少非凡,如玉温良,举世无双。帝都一位有幸见得他真颜的文学大家当时就惊为天人,当即就激动评价道:在世如莲,净心素雅,不污不垢,绝世风雅。 相传,这位推行仁政的新帝尤爱碧竹,自入住皇宫起,内院无一处不是绿竹成荫。百姓爱戴新帝,连带着他的喜好也一并传承下来,家家户户种植着竹子,并以家有翠竹而自豪。久而久之,便流传出“无竹不谓辰之民”的俗语。 而今天,辰国京都热闹非凡,一眼望不尽的青石长阶张灯结彩,虽说清了跸,可辰帝特令下不可扰民,所以此次皇帝祭天出游,几乎是万人空巷,所有百姓翘首以待,时值寒冬,却依旧阻挡不了众人对这位未曾谋面却亲和爱民的皇帝的热情与好奇。 “咚咚咚!” 铜鼓三声下,人群有一瞬的安静,首先出现的是一批骑高头大马的御前护卫,随之身穿一式样的持刀铠甲侍卫,浩浩荡荡的长队,然后是宫女太监随侍的处队伍中部的明黄色御辇,被垂幔挡着,里面端坐的人看不真切,依稀看出也是一身明黄龙袍,如墨长发,一半束紫金冠中已半放垂而下,偶的纱幔被风撩动,只窥得一个朦胧容颜,周身气质飘渺如仙而不可逼视,人群间已然沸腾了。 民众皆跪着高呼万岁,神情激动喜然。 “公子,您看我就说你很受臣民爱戴。” “什么公子,你傻了吧,该叫皇上了。” 那被一堵的人鼓着腮帮,显然不服气,“良言,公——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吵吵什么?” 无视那长眉倒竖的小书童,“金玉,说你傻还不承认,我们如今回了辰国,怎的还能提昔日黛国种种,免得招惹是非懂不懂?” “哼。”金玉愤愤别了脸不再理,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被这厮给破坏了。 仪仗外热情高涨的民众自然是听不到这两人吵闹,只是跟着御辇一路拥护,人潮便有些拥挤,一度险些失控。 前方不知发生了何事,本是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 “怎么了?” 金玉皱着眉看着跑来的一个将领。 “启禀皇上,是一个乞儿在御道上晕倒了,末将已命人处理,队伍马上便可行进。” 御辇上的男子微不可见的颔首,那将领微微松了气,正待要退。 “慢着。” “皇上?” “送他去医馆瞧瞧,妥善处理。” 传闻新帝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人领了命,恭敬退下。 而见着这一幕的百姓更是高呼着吾皇英明,情绪一度高涨。炽热的目光一路尾随着那缓缓前进的御驾。 声声万岁震耳欲聋,车内人似是无感,眸光不经意一瞥,恰好看见一个小兵抱着衣衫褴褛的乞儿跪地行礼的举动上。 眸中微动,这应该就是那昏倒的乞儿吧。 隔着纱幔,也能看见那昏迷乞儿身上青青红红的冻疮乌青,蓬头垢面的缩在那人怀中,小小的一团极是瘦削。 直至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心中微微诧异,自己方才竟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乞儿关注那么久时间? “叮——” 似乎是什么坠地的轻响,他侧头视向窗外,却被那在地上一路滚过去的玉环震得一颤,似有什么片段在脑中极瞬闪现。 “停!” 突兀的一声似乎带着一丝急切,众人不明所以的震惊中,那素来被仰望着的帝王来不及等人扶便下了车,捡起玉环,上面匝着的红线他看得分明。 “这不是——” 金玉良言显然也认出了这玉环,眼里同时闪着震惊与不敢置信。 而那位帝王已直直朝那乞儿走去,脸上一贯的温润已被凝肃取代,视线直直落在那辩不得容颜的脏兮兮脸上。 “皇、皇上?” 小兵哪里见过这阵仗,头脑有些发昏。直到怀中的乞儿被他抱过这才轰的反应过来,而他们的皇上已经抱着人上了御辇。 “回宫!” 一声下,金玉良言对视一眼,金玉一人跳上了御辇扬鞭一挥,马头调转飞奔起来。 良言视线从那远去的御辇收回,对着已经呆愣的众人轻咳一声,“莫将军,祭天之行改日,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着跃上一马,扬鞭跟着去了。 御辇一路无阻的直奔到皇帝寝宫,宫女太监几乎是看怪物般看着以往温润儒雅的帝王毫无形象的抱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一路狂奔进来。 “太医,把所有的太医全都叫过来!” 后来有宫女太监回忆起那日长阳殿的一幕时,总是津津乐道着他们的王原来还有一个那般在意着的女子。 那个对辰帝而言唯一特别的女子,她不知那时的她是整个辰国女子既羡且妒着的人物吧?直至她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辰国后宫内都没有一个能与辰帝并肩的女子,而辰帝脸上,也再无了与那个女子一起时才展现的笑容。 而此刻,被急召而来一众太医已把完了脉聚在外殿,面有愁色。 “皇上,这位姑娘受寒颇重,头中有血块堆积,之前应该受过极大撞击才导致心肺受损,脉搏更是微不可寻,怕是——怕是……” 太医没再说下去,可下面的意思大家都明了,低了头,不敢看上面的男子一眼。 “朕要她活着。”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皆让人尝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皇上,药灌不进去,姑娘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里面的宫婢慌慌张张跑出来,声音已带了哭腔。 辰帝脸色顿变,闪身进去一把夺了药碗灌入自己口中,在所有人的惊呼中俯身贴上那滚烫的唇。 药汁不断从唇边的缝隙流出,他只是死死抵着她的唇,一手紧固着她的下巴迫使嘴张开,舌尖撬开她齿关抵着她下颚处强迫她做出反应。 从来都素淡无波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苍白的脸。 吞下去,求你吞下去! 或许上天听到了他的乞求,床上的女子一个微弱的吞咽,药汁喝进了些。 他大喜,连着又如此灌了几次,直至汤药见底,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湿帕极其轻柔的给女子擦拭好,这才回眸淡淡睥着已然惊愕的说不出话的太医。 “朕再说一次,朕要她活着。” “臣……遵旨。” 十里桃花,漫天绯艳,本是梦境徜徉之地,突地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司马默,我诅咒你,终有一天你会尝到心痛的滋味,为爱所伤,不死不休!” “我诅咒你,终有一天你会尝到心痛的滋味,为爱所伤,不死不休!” “为爱所伤,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她没死,她不会死!” 暗夜一道惊雷响彻天际,闪电一瞬照亮了黑蓝天际,也一同闪进了那个被噩梦惊醒的魔怔般的脸。 “皇上,您没事吧?” 司马默脸色不甚好,摆摆手。 侍从小心悄声退下,脸色似乎比床上那位做恶梦的皇帝还要骇然。也难怪,现在整个皇宫的人谁不是提心吊胆地活在阴翳之下? 谁想得到皇上亲自派出追杀叛贼的人里居然还有皇后的身影,忘不了琅帝在听见龙影卫的汇报时发狂大开杀戒的恐怖场景。 那个女子落河踪迹难寻,而她不知道,帝王之怒,历代国主精心培养的国之利刃龙影卫一夕化为泡沫,再不复存在了。 他发疯般的赶到河边,不眠不休的命人打捞了三天三夜,除了一具已经泡的发涨的男尸,再没有其他。然所有人都知道,冰天雪地,那样湍急的河水,水底又暗礁坚石无数,对一个不会水的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唯独他不信,近乎偏执的一次次下水去寻。 从来没见过他们敬之惧之的王那样悲痛疯狂的一面,发丝尽散,眸光如露如电,满满是凶戾杀气,红如血,血似杀——这才恍然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嗜血妖魔,大量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却笑靥如花,笑如花,却又都是无尽沧意,仿佛浩瀚天地中无边时间里亦没有能让他开怀之物。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暴戾无常 若不是他力竭晕倒被众人抬回了寝宫,他们坚信他会在河边死守到底。 以为琅帝醒来会大发脾气,可是没有,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每日按时早朝下朝,处理奏折。他安静,却也更加暴戾无常。 身边永远跟着一个白松鼠的宠物,任它在御桌上捣乱在文武百官头上拉屎撒尿,众臣敢怒不敢言,后来才得知,那是皇后的爱宠。 有臣子进谏朝堂不宜有牲畜闹事,被琅帝当场杖毙,有臣子上奏商议皇后谥号事宜,被琅帝当即下令五马分尸,九族皆诛。此后,凡事跟皇后有关的一切都成了青玄的禁忌。 千里之外 春寒料峭,晨光映照残雪,微冷。 辰国议殿上,朝臣争论不休的喧嚣被宫人一道惊呼打断,中途退朝,留下一干不明所以的大臣,辰帝已赶往寝宫,脚下急切的步伐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这番神情宫人已见怪不怪,这些日子,皇宫上下谁人不知那个女子对辰帝的重要性。不止是他,连宫里侍候那人的侍婢们脸上也终展了笑颜。 整整两个月,衣不解带不敢掉一丝轻心,那个几乎谁都以为撑不过去的女子真的醒过来了! 一踏进寝宫,在看见床上的女子不是死气沉沉的躺着时脸上绷着的线条终柔和了些,几十个日日夜夜,他守着气若游丝的她,只有他清楚,他有多怕她就此停了呼吸。 柳无殇轻声走近,在看清床上的女子只是一个劲抓着被子缩在一角的惊怕模样时脸色又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 “皇上,姑娘一醒来就这样了,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他摆摆手,宫婢悄声退下。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你在街上晕倒了,我便将你接了回来。” 墙角的人一个瑟缩,许是他柔柔的语调带了安抚人心的力量,女子不似刚刚那般警戒,寻着声源微转了头,眨眨眼,黑蒙蒙的一片看不出来人的样子。 他救了她? 看着她皱眉不语的样子柳无殇心底微微讶异,不动声色的收了眸中疑惑继续开口道: “你整整昏迷了两个月,刚醒来可有哪里觉得不适的?” 女子的眉头锁的更为厉害,她只觉得这声音听着熟悉却想不起是在那里听过,脑子只要一使劲回想以前就炸裂般的痛,额头已渗出冷汗。 “洛霏!” “你是谁?” 柳无殇脸色顿变,倏地站起身,眉宇敛抿,紧紧盯着她,这才发现她盯着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心中陡然一沉。 “你的眼睛——” 洛霏却敏锐的觉察出了他话里的端倪,颤着声音带着小心,“怎么,我之前并不是一个瞎子?你认识我是不是?” 后一句她几乎是肯定,刚刚他明明唤她“洛霏”。 洛霏?这是她的名字? 失忆,失明,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嘴角已沉了下来,眸中泛起波澜,那个人就是这般待她的? 从来想不到,素来温盈素淡的人动起怒起来是这般让人寒意丛生。 沉沉静静的站在那,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叫人望而生畏。 久不听得动静,洛霏一慌,挥舞着双手带着急色,“你在哪里?” 他一惊,眼疾手快的将就要摔下床的她拦腰抱起。 她受惊的一个震颤,随即反应过来紧紧拽着他衣襟,手依旧颤动,声音已带上了哭腔,“你别走。” “我不走,不走。” 他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面颊上,鼻尖缭绕着淡淡的梨花香,清幽似有若无又一下渺远,她仍不安心,直到被轻轻放在了床上,她仍紧抓他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开。 “我就在旁边,身体再检查一下可好?” 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紧紧包拢着她手,她轻点了头,身体仍颤颤的,可怜兮兮的好像随时会被抛弃一样。 柳无殇心有怜惜,轻拍着她手安抚,唤人传了太医又对她进行了细细的诊查。 虽知道辰帝在意这个女子,可真见到二人紧紧交握的双手还有辰帝望向女子眼里流露的毫不掩饰的柔情时还是让在场的人都惊愣了一下。 “皇上,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失明和失忆的原因可能是头部曾受过撞击堆积了血块,微臣会开些活血化瘀及护心养肺的药,姑娘身体受过重创,只得细细调理。” 柳无殇点点头,“那血块散了之后可能复明?记忆呢?” 洛霏微微一颤,显然她也极关心这个。 “失明是血块压迫眼部经络,按理说只要血块散了眼睛自然也能复明,只是记忆的话臣不敢妄自定论,或许等血块散了能想起来,或许也想不起来。不过依姑娘之言,每次回忆往事便头痛不止,臣斗胆猜测,也许失忆乃心病所致,可能是之前遭遇了什么莫大刺激才令她下意识的排斥想起往事,其实对于这种情况,重寻记忆未必是一件好事。” 屏退了众人,殿内复又安静。 洛霏木然的睁着眼,脑子混混沌沌的一片,她总觉得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一遍遍想着太医的话,她几乎一下就冒出了选择性失忆这个词,即大脑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 可随即又一愣,这个名词太过专业,好像,好像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术语。 这个时空? 她又是一震,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处处与这里不容?好似,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里一样。可她不存在于这里又应该在哪里? 听到别人称他为皇上,脑子里又不合时宜的蹦出封建制度社会、君主集权制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词,她感到她的脑袋就要炸了。 “想不起来未必是件坏事,顺其自然,恩?” 鼻尖飘过淡淡的梨花香,他的手指已不轻不重的按在了她的太阳穴,她紧皱的眉舒展了不少。 是啊,既然她自己都不愿自己想起来,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先把眼前的情况弄弄清楚。 “能跟我说说你么?” 按摩的手微微一滞,“好。” “你想了解什么?” 洛霏心想这人一定不经常做自我介绍,若不是那温润的语气透着顶真,她肯定以为他那句话是耍她的。 略一沉吟。 “姓名?” “柳无殇。” 也姓柳?随即又是一诧,“也”? “年龄?” “廿三。” “身高体重三围?” 一出口,二人皆沉默了,气氛有些怪异。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又兀自陷入尴尬的神色,眸中微动,微提了唇。 “身长八尺,重百余斤,至于三围——”他一顿,“倒是不知,可要亲自测测?” “不、不用了,我开玩笑的,呵呵。”女子讪讪两声笑。 刚刚被抱着一瞬她也感觉出了个大概,这是一个颀长的男子。操着永远温润谦谦的语调,涵养极好,想来也是,毕竟一代国主,能差到哪里去? 才片刻,她便他放了戒心,冥冥中,她好似并不排斥他。 许是被他淡如莲的清雅气质折服,反而对他的容颜愈加好奇了几分。 “能摸摸你的脸么?” 对方没答话,洛霏心一紧,以为他生气了,刚想解释,手已被他轻轻握着放在了他脸上,她惊颤般的一缩,却被他握得更紧。 似是感受他无言的鼓励,她放下心,伸着手指慢慢探寻。 饱满的天庭,柔顺的眉一如他性子般没有张扬的棱角,长长的羽睫在她指下轻颤,她无声扬了唇,再往下,是笔挺的鼻,呼吸绵长,并没有因她手上的动作而乱了气息,镇定淡然,薄厚适中的软唇微微弯着。 她猜,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每一处,她都细细抚过,脑海中凭着记忆慢慢临摹出一个幻想中的样子。 “如何?” 她手停在他面庞上,不理会他微带戏谑的语气,给出的评价极高却也是肯定至极。 “飘飘有出尘之姿,冉冉有惊人之貌,若非阆苑瀛洲客,便是餐霞吸露人。” 他向来知道她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文采斐然连当代许多大家都汗颜不已,只是当她对自己如此评价,心微一跳的同时也涌起一丝柔软。 世人对他的评价他皆能坦然一笑置之,唯独她却是例外。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静静看着她,只觉这一刻时光静好。 “我随母姓,之前我母亲一直唤我‘阿水’,无殇二字也是后来父亲取得,母亲去了后以前的小名便没人再叫了。” 他微微一顿,看着女子欲言又止,他没告诉她,他还有一个表字叫子修。那时为了不想从她嘴里听到疏离的柳相二字而特意告诉她的。 如今才恍然,原来那时便已经存了私心了么? 女子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却仍是努力“盯”着他的眸,他言语里的落寞淡的几欲叫人察觉不出,心中一恻,竟想也不想的答道: “那我以后叫你阿水可好?” 他微微一怔,随即漾开笑,浅而真,“好。” 感觉出他的情绪,洛霏也笑了,“阿水洛霏,阿水洛霏。” 她默念了几遍,又觉得哪里不妥,“洛霏这名字不好听,你重新给我取个吧?” 这个名字代表着她过去的一切,直觉的,她有些抗拒,不想过多接触。 他静静视了她会,里面流动着她看不见的情愫,略一沉吟。 “万般自在皆悠然,悠然可好?” 这一刻,他竟有些紧张,见女子喃喃了几遍终于绽放出笑容,她不知,那一刻她明媚的,是他的整个岁月。 “皇上,这次御膳还在这里用——”金玉刚走进便见着女子落在他家主子脸上的魔爪,前句话还未说完整,立刻脸色一变一副活被凌辱了似的尖叫起来—— “啊,快撒开你的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不可貌相 于是司马默声音平和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来看霏儿的?” 其实司马默也知道这个人多半都不是寻找洛霏的,但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开口说辞。 而明旭一大早就在皇宫门口大闹着要见皇上,现在终于见到了,他却不着急了,看见司马默开口了,便先四处看了看这御书房,然后在旁边留给大臣赐座的椅子上坐下来,摇了摇头才开口道:“我不找她,我找你!” 对于明旭这明显的不合规矩的举动,司马默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疑惑道:“哦?朕不知道你找朕何事?” 明旭凝视了司马默片刻,决定还是挟恩图报一下的稳妥,当下便微微一笑,说道:“想来我救了你那宝贝媳妇儿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司马默点点头,心里想着,这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挟恩图报的人啊,不过人不可貌相! 明旭就接着说道:“那你就不打算好好谢谢我?” 司马默似乎是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救了霏儿的命,朕自当好好谢谢你,只是朕不知道你所缺的是什么,公子还是明说了吧,也好让朕掂量掂量这个谢礼给不给得起!” 听了司马默这么直白爽快的话,明旭当即一拍椅子扶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不愧是一国之君,真乃经天纬地的胸怀!既然皇上这么爽直,那我也不好在拐弯抹角了!” 明旭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表情也在这时候变得严肃起来,然后便接着说道:“我听说这天元大陆在数百年前还未曾分裂的时候,当时的掌权者手里有一方青玉印信,是由一块上古老玉雕刻而成,据说那剔透的青玉里面隐隐泛着碧绿色,丝丝缕缕的,隐隐呈现出一只九尾狐的样子!后来天元大陆分裂为五国,而有传言,那方印信便流落到了你们火灵国,我想如果流落到了火灵国,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在历代的皇帝手里!听说有这样一句话,得青玉古印者的天下,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分裂,天元大陆如今又在您的手中完成了统一却是不争的事实!” 司马默从明旭提出这方印信开始,就一直神色不变,只是眼神有些莫测的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俊秀男子,还有那一头的迥异于常人亚麻色头发和一双美丽的仿佛如果他愿意就能够夺魂摄魄的眸子。 待明旭的话音落下,二人对视了一歇,司马默便缓缓张口就道:“朕也曾听说过这方青玉古印的来历很不一般,据说能够号令天下狐仙,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看见那古印里面的碧色图案混猜的!” 司马默的语调很是缓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的极重,而那双仿佛鹰隼般的眼眸更是注视着明旭不错眼的看着,似乎在观察什么。 明旭当然把司马默的神色看在眼里,略微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站起身在御书房里转了一圈,才又面对着司马默微笑着说道:“即便是真的能够号令天下狐仙,你现在都是这天元大陆的帝王了,难道还要改道去跟狐仙们混在一起?反正你也用不到,不如就当做报答救命之恩,送与我了吧!” 司马默也不动声色的看着明旭说道:“我是用不到,你这么想要,难道……你能用到?” 明旭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懒懒散散的把自己摊在舒适的大圈椅里,仰着头看着御书房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幽幽的说道:“我也许用不到,但是肯定有人能用到,现在那玩意儿在你手里也只是收藏品,我为了它都不知道胡乱到过多少个地方,我是在你家宝贝媳妇儿身上嗅到了一点点青玉古印的气息,所以才决定救她的,要不然我才不喜欢管闲事呢!” 其实明旭没说明白的是,他这些年的确穿越过不少的朝代,不同的地方,来来去去的就是为了寻找这方印信,这方印信原本就是青丘狐族的镇族之宝,都是由每一届的狐族族长来执掌这方印信的,狐族里凡有大事都必须由这方印信盖章才算通过,可想而知这方青玉古印在狐族可是顶级权利的象征。 直到有一次推选狐族族长的时候有人不服有人嫌不公平,反正最后引发了很大的内讧,狐族内部互相斗争的七零八落,然后这方青玉印信也随之流落在外下落不明。 所以几百年过去了,狐族早就清理了门户,现在大家都很想把这方青玉古印寻找出来,因为这方古印与整个狐族来说是团结统治的象征,是在整个仙族屹立不倒的根本! 而明旭自羽化成仙之日起,便被授予了古印护法的名头,所谓护法就是保护青玉古印的人啊,所以现在寻找青玉古印的重担便落在了他的肩头了。 司马默注视了明旭良久,似乎是在掂量着什么,然后才开口道:“你是救了霏儿,我也很感谢你,但是如果你能帮助我半成另外一件事,我便把这方古印赠与你!” 明旭目光闪了闪,心里不由的叹气,那个女人果然找了个好老公,这样都不肯松口,简直是个铁公鸡! 明旭无法,当下便抬抬手,示意司马默请讲。 司马默便不客气的提出自己的要求,说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和霏儿之前曾育有一女,但是不幸在刚刚出生之时就被高人抱走了,从此便杳无音信,我和霏儿都很想把爱女寻回来,所以如果你能帮忙……” 司马默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明旭也明白了,这是要他帮助寻找女儿了呀。 明旭思考了下,如果在他能力之内,那也不是不可以,当下便问道:“那是一位什么高人?你可熟悉?” 司马默当下便把知道的关于南宫宇拓的点点滴滴都说给了明旭来听,还有南宫宇拓见了他家闺女就喊媳妇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明旭当下先是吃惊,之后便皱起了眉头,说道:“按照你所说的,这位南宫宇拓怕就是万年前的天界法力高深拥有无限神力的宇拓上神,只是后来因了一些事情才成了后来的模样,这你也知道,如此来说你家的女儿便是战神果果的投胎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司马默见明旭并没有说出关于寻找女儿如何如何,只是做了一番无关痛痒的评价,他才不管什么上神不上神,他只知道那是霏儿千辛万苦剩下的女儿,他们二人的爱情结晶! 当下司马默便冷声说道:“朕对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听你的评价的!” 看着司马默臭着一张脸,明旭当下有一种自己上辈子亏欠了这夫妻俩的感觉。 当下便叹了一口气,摊开两手做无力状说道:“如果是换做别的什么人,也许我还能插手一二,但是面对的是这么一位超级大BOSS,啧啧……” “你不想要青玉古印?”司马默立刻抛出鱼饵的说道。 明旭看着司马默这么明目壮胆的把他当做一条鱼来抛鱼饵,当下紧紧磨了几下后牙槽,然后才无力的说道:“好吧,我想要!只是话我先说在前头,我还真的没有那个能力跟这个煞神斗,所以我只负责帮你找你他所在的位置,其他我概不负责!” 司马默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了,毕竟如果知道女儿所处的位置,那么就要容易多了。 明旭看司马默同意了才接着说道:“你这里有能南宫宇拓用过的东西吗?穿过的衣服也行,我还需要设一个香案,毕竟那个家伙是上神,而我没有人家级别高,我还是先上香拜一拜的好!” 司马默当下吩咐下去,让人就在御书房前设下香案,并且让人去璃王府里去南宫宇拓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把贴身盖着的被子和床单拿来,衣服是没有的,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搞得,那衣服好像长在他身上的似的,无论身体长高吃胖,那衣服都刚好合身,并且天天都是那一件衣服,从来不见他换过。 这下子这么大的动静,连在后宫里“休养生息”的洛霏也被惊动了,匆匆来到御书房门前,看见那样的阵仗,又看见了明旭,当下便质问了几句,然后又被马上要知道女儿身在何处的消息给拉开了思绪,一阵激动之下,便勉强静静的呆在司马默身边等待着。 要说此时的洛霏心里也有些自责,之前她便知道明旭不是一般人,很有本事,她都没有想到要明旭帮忙寻找女儿,现在才由司马默提出来,她感觉自己很是惭愧,对女儿很是内疚,于是想着想着眼泪又流出来了,毕竟是她十二个月怀胎一朝舍了生命才生下来的宝贝,如不是死了生,生了又死的来回折腾,洛霏恐怕早就因为失去女儿而不能支撑了! 虽然明旭又是设香案,又是拿着一根桃木剑在香案前摆着的南宫宇拓曾经用过的东西上面舞来舞去的,着实热闹好看稀罕,但是由于当今皇上和未来的皇后在旁边站着呢,因此,除了在司马默和洛霏跟前贴身伺候的那些人,其他人也不敢上前去看这个热闹。 经过明旭一阵群魔乱舞,洛霏和司马默反正也看不懂,只是很焦急的在旁边等结果,等明旭满头大汗的时候,“啪”的一声,明旭把桃木剑撂下了。 看着明旭脸色那么差,洛霏等不及了慌忙上前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找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靠谱的机缘 明旭抬起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一对焦急的夫妻,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忍,但是却不得不说,还是点点头,说道:“我们屋里说去!” 于是三人复又进入御书房,关起们来,明旭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着上来的温茶,才说道:“那个宇拓上神虽然现在法力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不容小觑,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找到他的蛛丝马迹,据我推断,宇拓上神经常在蓬莱仙山出没,你们如果有办法找到蓬莱仙山去,那么估计差不多就可以找到他了!” 刚刚明旭之所以有些不忍,是因为他也知道这蓬莱仙山毕竟是仙山,虽然在人界,但是却远离任何一个大陆,是在外海的一个岛上,并且这个岛的宗旨却是不固定的,据说有缘人才能看见一眼,更何况他们寻找女儿怎么能依靠这种完全不靠谱的机缘呢! 普一听见明旭的话,司马默立刻皱起了眉头,眼睛也瞬间变得黑沉沉的,而洛霏似乎站不住的后退了好几步才依靠着洛霏站好了,当下就泫然欲泣的问道:“那蓬莱仙山可是仙山,这要我们如何去找?” 明旭看见两个心急孩子的父母,也有不忍,当下便微笑着安慰道:“那也说不定,你们想想,你们连南宫宇拓那种大神都能遇见,连赫赫有名的战神转世都挑中了你们二人,可见你们二人的仙缘原本就很好,能够寻找到蓬莱仙山那也是不是不可能的!” 然后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沉默了,明旭是在休息,洛霏是在悲伤,司马默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司马默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的对明旭说道:“虽然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我和霏儿依旧非常的感谢你的帮助,我说过的话自当算话的,现在我就命人去取你想要的东西,如何?” 明旭没想到司马默竟然这么爽快,立刻抱拳作揖道谢:“如此甚好,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然后司马默就让贴身太监去了他的卧房乾清宫东暖阁里取来一个通体黝黑的巴掌大小金玉包角的精致小匣子。 然后御书房里还是他们三人,司马默当场打开了那个小匣子,只见里面果然就是一方只有三寸见方上面雕刻着一个毛茸茸的狐狸头的青玉古印,那古印通体剔透,里面的青碧色纹络仿佛会流动一般,那的确是形成了一个展开尾巴的正要跳跃而起的小巧精致的九尾狐的形象! 洛霏现下有些明白了,明旭所说的帮助,之所以愿意帮助她,原来都是为了这一方精美的古印啊! 洛霏一看那方青玉古印便不一般,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她能肯定这一定不仅仅是一方古印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洛霏也聪明的不问,早前她就看得出明旭是不太想让她知道关于这个太多的事情的,既然与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现在满心挂念着自己丢失的女儿,满心都是对南宫宇拓的咬牙切齿的恨,哪里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明旭一见之下便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欢喜极了,伸手把青玉印信拿在手里,他也不用仔细去看,直接放在怀里,当下有对司马默抱拳作揖了几下,然后就对洛霏说道:“说来这次我能找到此物还是要感谢你的,你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至于别的故人回去之后我会好好传达你的好情况的,你也不必挂心了,你们不用送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哈哈哈!” 明旭说完,也不等人家二人答话,就自己潇洒的甩袖出门去了。 只留下洛霏在发呆,司马默在沉思。 不过司马默倒是也没怀疑明旭嘴里的“别的故人”是谁,他就以为是之前跟明旭一起进宫的那个长相美艳的女子呢,按照洛霏所说,那必是洛霏所认识的人,也可以称作“故人”啊! 但是洛霏却知道,明旭所指的是她那一世的父母家人,看来明旭还会回去的,那么也可以帮自己给家人带个平安,如此洛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不能那么贪心了,如此已经很好的了! 却说当日南宫宇拓用衣服的前襟裹着一个浑身赤*裸血迹斑斑的小婴儿就一路腾云驾雾来到了一处山水风景美好,花鸟繁茂的地方,才停下来。 不错,这里就是当初洛霏误闯了的那一处南宫宇拓盘亘了上万年的地盘,这里气候恒温,繁花似锦,枝叶丰茂,水草丰美,天色蓝,空气甜,的确很适宜人类居住! 于是当时南宫宇拓怀里兜着一个光屁股的小娃娃还一直哭一直哭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里了。 然后南宫宇拓便开始了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了,人家爹妈好歹有奶给娃儿吃,可是他有啥给娃儿吃? 虽然胸前也有两颗小豆点,但是没有奶*水也只能当做分辨正反面的标志来用了。 于是在南宫宇拓被小果果哭闹的终于忍受不下去的时候,他决心带着小果果去别的神仙故交那里碰碰运气去。 南宫宇拓知道,蓬莱仙山上面的美食一向是众位仙界仙子仙人上神大神小神们最趋之若鹜的,于是当下便确定了目标,怀里抱着小女娃便飞去了海外的蓬莱仙山。 要说这蓬莱仙山当然是南宫宇拓的那个小小地盘所不能比拟的,蓬莱仙山上地大物博,物种丰富,上面的大头领镇元仙尊,那可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并且也是仙界赫赫有名的美食家,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吃货了! 话说在能混的上仙界的吃货而且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人,那也是不可小觑之人,南宫宇拓当年跟这镇元仙尊可是有几分交情的。 因此待南宫宇拓一出现在蓬莱仙山的上空,便有仙子仙童出来迎接他。 当然,待还没“长大”的南宫宇拓怀里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站在镇元仙尊面前的时候,镇元仙尊的虎目差点没瞪出来眼珠子,那一把丝毫显不出仙风道骨的杂乱花白胡子抖动的差点要显出波浪纹了。 这宇拓上神和万年前所见的形象可是天壤之别啊! 当年那一场变故可谓是惊动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是也不至于落拓成这个样子啊! 再说了,那怀里的哭闹的吵死人的小娃子是怎么回事? 而南宫宇拓自从接收了果果小盆友之后,这样的眼神看得多了,这一路行来,路途中也遇到过好几个以前的仙友道友的,那眼神可比这个伤人自尊多了! 南宫宇拓也不理会镇元仙尊,直接越过一众蓬莱山弟子直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着:“这里有什么适合小孩子吃的用的,快些拿出来!本君这有急用!” 几个弟子看了师尊一眼,在得到肯定指示之后才下去操办。 镇元仙尊挥退众位弟子,自己跟上南宫宇拓,等来到大殿的时候,镇元仙尊终于憋不住了,指着南宫宇拓怀里哭闹不止的小娃娃诧异的问道:“这……这是你家孩子?” 南宫宇拓一路飞过来早就又累又喝,当下不客气的坐在殿内的椅子上,猛的灌了半壶的仙露炮制的茶水,才鄙夷的朝镇元仙尊翻了翻白眼,说道:“你看我这么小的身体,怎么生孩子??” 镇元仙尊当下就笑了起来,还故意憋住,说道:“上神这万年的光景,竟然越长越年轻了哈!” 南宫宇拓知道这个老家伙又在嘲笑他,但是他此刻被小果果哭闹的心烦,又不舍得斥责她,于是正皱着一双眉毛扭打在一起的。 镇元仙尊见南宫宇拓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当下便收起了笑容,严肃了看了几眼南宫宇拓怀里的小娃娃,他略微迟疑的说道:“看着小娃娃的长相不凡,而且身体上萦绕着一股子浑厚的仙灵之气,且眉间有颗胭脂记……莫非……” 南宫宇拓当下点点头不语,镇元仙尊便也就明白了,当年威风凛凛的天界战神果果自愿下界生受轮回之苦作为对自己的惩罚,而且这枚胭脂记可不是谁都有的,果果战神是天生的就有,而别的大多仙子为了效仿,一时在眉心贴花贴假胭脂记成了人家天上的女子只见的流行审美。 不一会儿,蓬莱仙山白衣飘飘的众位小弟子们,拖着一碗碗一罐罐的东西上来了,只见桌子上摆放着各色汤品,粥品,还有奶制品,反正都是糊糊状的食物,很适合小孩子吞咽。 然后南宫宇拓拿起小银匙一样一样的舀了喂到小果果的嘴巴边上,一直到南宫宇拓舀来低三十二种吃食放在小果果嘴边的时候,这小家伙都没有张一下嘴,只是一个劲儿的比着眼睛扭着倔强的小鼻子哇哇大哭。 然后南宫宇拓泄气了,撂下小银匙,有心不要喂她了,但是一想从出生都三日了,这个小丫头啥都没吃呢,她又是一副凡人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心疼之下,又拿起小银匙,随便在一个碗里舀了什么拿来放在小果果的嘴巴边上,这次小果果的哭声竟然都停止了,只见那粉红色嫩嫩的小嘴巴终于张开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全书完 南宫宇拓慌忙定睛去看这小银匙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小果果,这一看之下竟然呆住了,只见小银匙里除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粉色花瓣雕刻成的一朵小花,别的什么都没有! 呃……难道果果喜欢吃……花? 当然这个花可不是一般的花,这蓬莱仙山上的一棵草一朵花一滴水,那都不是凡品,不然的话怎么能乘坐是仙山呢! 能吃花也行,南宫宇拓欢喜的想,当下便舀了各个碗内的用了装饰用的仙花来给小果果吃,没想到小果果一连吃了十一朵,然后就粉红着小脸,抱着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闭着眼睡去了。 从此之后小果果就有食物吃了,然后南宫宇拓就带着小果果在蓬莱仙山住了下来。 就这样,时间也算过的飞快,一转眼小果果都一岁多了,一岁多的小果果格外的早慧,除了能够自己站起来颤巍巍的到处迈着小短腿走几步之外,还开始呀呀学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果果的语言能力不如走路能力,虽然嘴巴很勤快,但是总是说不清楚字眼,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呀呀依依的说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看着天蓝太阳暖的好天气,南宫宇拓便带着小果果出门晒太阳。 南宫宇拓坐在大榕树下的石凳上喝着香茶仙露,看着小果果一个人东走走西看看,一会儿被一片树叶吸引了,一会儿被一只蚂蚁吸引了,一会儿又觉得那颗草长的比较好看,一会儿又觉得那高处树杈上的小鸟叫的好听,总之没有一会儿能够停下来的。 南宫宇看着这样的果果感觉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好可爱的自豪感,就在南宫宇拓翘着二郎腿眼睛不离小果果的独自洋洋自得的时候,谁知原本被树上的小鸟吸引了的小果果突然回头看着南宫宇拓张口就叫:“爹爹!” 这一声娇声娇气的喊叫差点没有把南宫宇拓惊得跳起来,嘴巴里的茶水呛入喉咙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算平静下来。 南宫宇拓并不是因为小果果第一次口齿清晰的说出话来而高兴的了,而是因为这个称呼实在是……天雷滚滚! 他虽然真的是在抚养小果果长大,但是这一声“爹爹”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他还有别的想头儿呢……嗯,注视着小果果清澈诧异的眸子,似乎那小小眼神里非常的吃惊为何自己的一声平常的称呼会让这个“爹爹”如此之激动。 南宫宇拓更加受不了了,当下便拍板决定,要带着小果果去寻找她真正的爹妈,不管怎么样,要让小果果捋清楚他跟她只见的“正当关系”才成! 眼看着寒冬降至,天阴沉沉的,洛霏抱着手炉坐在暖炕上等着司马默早朝完毕了回来一起吃早饭。 她从复活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眼看着又进入腊月了,一个年又到了年末,洛霏这段日子过得很是稳妥,除了女儿还未找到之外是她心里一大痛楚,不对,是她和墨璃二人心里不可碰触的一个痛楚。 一个月前,皇宫里举行了封后大典,洛霏正式被册封为贞贤明皇后,成为了司马默后宫里的一枝独秀!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枝独秀,原本看见皇上终于有看上的女子了而且封为皇后了,这下子好多大臣都以为皇帝开了荤了,肯定这一个女子是不够了,当下便又有想把自家女儿侄女亲戚之类的送入皇宫的大臣,结果被司马默一句话就给全部驳回了,司马默言讲,这一辈子他只要这一个女人足够,绝不纳妃收妾! 大雪开始落下的时候,司马默下朝回来了,二人在暖阁里摆上了炕桌吃饭,也不用跟别的皇帝那样一顿饭要吃多少道菜,司马默和洛霏所过的日子就跟寻常夫妻似的,亲亲热热的,很是和美接地气。 不过自从洛霏回来之后,二人虽然恩爱如初,但是二人之间总是有一点别扭的,比如那个谁都不愿意去碰触的雷区,司马默在明旭走了之后曾排除大队人马船只去寻找蓬莱仙山的踪影,奈何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多少物资,都没有得偿所愿。 所以夫妻二人的生活过的总是有些沉闷。 福婶儿如今是洛霏身边的一等掌宫嬷嬷了,环儿佩儿为洛霏身边的一等大宫女,福婶儿也曾劝解洛霏说道,让洛霏趁着年轻再生几个,也能分散些注意力。 但是洛霏却不那么想,首先生孩子要看缘分,也不是你想生就能怀上的;其次,洛霏觉得即便以后有了多少个小宝宝,也不能弥补因为小果果的丢失而带来的心上的缺口! 在一个漆黑的冬夜里,风雪交加的夜晚,火炕烧的暖烘烘的总是能让人舒适的好眠一夜! 可是这一夜洛霏总也睡不着,不知道什么原因,窝在司马默怀里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黑夜里的空气,就是丝毫睡意都没有! 司马默也觉察出了洛霏的异样,便把抱着小丫头的手紧了紧,问道:“怎么了?” 洛霏便幽幽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丝毫睡意也没有,这个心里总跟猫抓挠的似的安定不下来,似乎有些兴奋,似乎有些担忧,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了!” 司马默伸手抚摸着洛霏的脸蛋,叹息道:“你就是白天想的太多了,我都劝过你多少次了,我们跟那孩子虽然是血缘至亲,但是也要讲究个缘分的,也许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跟那孩子没有父母缘分,唉,这也强求不来,我们应该祈求她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就足够了!” 洛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做娘的心里的挂念总是比做爹的多些吧。 就在夫妻俩都沉默着不知道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窗外似乎有响声,就好像树枝敲打窗户纸的声音,第一声只当是没有听清,便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声第三声清晰的有节奏的响起,二人才对视一眼知道这不寻常。 要说这是皇帝皇后居住的地方,四周的守卫自然密不透风,一旦发现风吹草动怕是早就出手了,哪里用得着这二人疑惑了这半天呢! 司马默当时就下床,也不穿鞋子,只把洛霏严实的盖在被窝里不许她轻举妄动,自己抽了挂在床头上的三尺青峰脚下无声的来到窗子前站定。 待司马默在窗子前站定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开窗户,宝剑迎面直击出去,但是当看到窗户外面的那一大一小连个面孔的时候,那击出去的宝剑忙挽了回来,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回背后! 原来此时立在窗户外面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宇拓抱着怀里的小果果,只见此时两个脑袋,都大大的睁着眼睛,南宫宇拓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屋里人,小果果是满脸的好奇无辜的盯着屋子里看! 洛霏也觉察出不同来,虽掀开被子披衣下床,待站到司马默旁边看到窗户外面的一大一小的时候也跟司马默一样的愣住了,尤其是那个漂亮白胖憨憨的好可爱的小女娃,叫洛霏简直移不开眼去! 南宫宇拓先不耐烦了,身子一纵就跳入了房间内,此刻房间里只床头的纱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羊角宫灯,所以他很不满的皱眉头,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宝贝女儿回来了,怎么也不多点几盏灯啊!” 说时迟那时快,洛霏根本不理会南宫宇拓的叫嚣,散步两步上前,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就把小果果夺了回来,紧紧的宝贝的抱在怀里,那温热的软软的小身子刚刚到怀里,洛霏感觉瞬间一颗心都融化了! 喜悦的泪水顺流而下,洛霏抱着小果果转身投入司马默的怀中,司马默也防备的看着南宫宇拓。 南宫宇拓却毫不在意的摆手,说道:“我既然抱着她回来,自然不会这么不讲理的不给你们抱,呐,快跟她说说,哪个是她爹,哪个是她娘,一定务必要让她认清楚了,不能胡乱叫人了!” 南宫宇拓的聒噪没人去听,洛霏径自喊了声,外面便依次亮起灯来,然后福婶儿环儿佩儿全部都进来了,洛霏一连声的吩咐多笼几个炭盆,端些软烂好消化的粥品来,再要一碗煮好的牛乳。 然后洛霏就反找出一块毛茸茸的毯子把小果果包裹起来,然后好好的包在怀里再也不撒手。 小果果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有这个帅的掉渣的男子,可是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好喜欢他们,觉得这女子的怀抱好柔软好温暖,有好闻的味道,进去就不想出来,还有这个帅帅的大帅哥,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真的好迷人啊,那么温柔,那么可亲! 所以一项只吃花瓣的小果果人生第一次吃了小半碗的牛乳,还吃了几口别的什么软糯糯的粥品,这让南宫宇拓吃惊的同时心里也狠狠地酸了一把,这个小妮子真是好气人啊,跟着他的时候这些可都是不吃的呀! 然后小果果就乐不思蜀了,有了爸妈,至于南宫宇拓是谁,她才不关心呢! 又是一年除夕夜,千家万户普天同庆之时,今日与往年格外的不同,大家都还记得去年的除夕新皇登基不久原本该出来与万民同乐收复民心的时候,新皇却一面没露。 今年却大为不同,皇上不但要与民同乐,而且要大操大办! 除夕之夜,洛霏和司马默都是一身大红色帝后情侣装,司马默怀里还抱着玉雪可爱的一身大红棉衣的小果果,一家三口在众大臣众女眷的陪同下一起登上位于皇宫南门的朱雀楼,看着底下万家灯火,大街上的人摩肩擦踵,众人看见皇上登上了城楼,都齐齐跪下山呼万岁,每个人都带着对新王朝的祝愿带着对新生活的祝愿,伴随着天上绚烂烟花的炸开大声的欢呼出来! 而城楼上此时的洛霏仰头看着那天上多彩的烟火,嘴角的笑意从没有消失过,转头去看身旁的夫君和女儿,正好和司马默深邃的眸子碰撞在一起,二人相视一笑,具是满足,两人一起去看女儿,只见司马默怀里的小果果大大的眼睛不错眼的盯着那好看的烟花,那清澈的大眼睛似乎都能看清那多彩美丽烟火的倒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