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遗产后我红遍了娱乐圈》作者:橙子蛋挞 文案 十八线小演员王炎景得到了一笔遗产。 有钱有房有地,地点是魔界,附赠跟班无数和魔王哥哥一个。 遗产到手,娱乐圈跟着变了画风。 知名大导见了他就行礼,“殿下想要什么角色?马上安排。” 投资人拼命拍马屁,“只要殿下赏一棵魔草,一切好说。” 当红前辈终于正眼瞧他,“小的有眼无珠,请殿下责罚。” * 王炎景:???原来娱乐圈里这么多魔族吗? 他逆袭爆红,坐拥千万粉丝,还走上了梦寐以求的领奖台。 国民男神邵影帝给他颁奖,在恭喜时轻声耳语: “我们是时候履行婚约了吧?” 苏爽甜,后期有包子 高冷闷骚影帝攻X奶凶话痨吃货受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娱乐圈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炎景,邵何安 ┃ 配角:《白月光替身只想咸鱼》新坑求收 ┃ 其它: 第1章 得到遗产 下午2点,A市某住宅楼,404室。 王炎景平躺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电视里的声音。 “今天我们请到了热播剧《青春飞扬》男主角少年时期扮演者,柯孟洋,掌声欢迎!” 《青春飞扬》。王炎景听到了那个把自己PASS掉的剧组,回了神,扭过头去看电视屏幕里笑得一脸虚伪的主持人还有能够享受镜头特写的新人演员。 一番客套话之后,新人演员已经开始说曲折的选角过程,“我正在家里为没选上伤心呢,导演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原定演员病了,希望我顶上。” 王炎景皱了眉头,拿起抱枕砸了过去,“我没病!” 他只使了一点劲,软绵绵的抱枕却飞出了惊人的速度,砰地砸穿了硬实的电视机。电视屏幕瞬间熄灭,新人演员喜上眉梢的笑脸同时消失,徒留几下滋滋电光和一个黑黝黝的洞。 “唉。”王炎景坐起来,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我骗谁呢?这就是有病。” 半年前,王炎景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五感敏锐,力气变大,饭量跟着增大好几倍,最诡异的是,一天几万卡的热量吃下去也不长胖一点。 他一度觉得美滋滋,不再节食吃嘛嘛香,在极好的状态下拿到《青春飞扬》少年男主的角色。 这个角色可比他以前演的跟班、侍卫厉害多了,台词有好几页,没词都能以照片形式在镜头里混个脸熟,很可能是他脱离十八线的机会。 可是,王炎景的身体变化蔓延到了脸上。 他的双眸变成了红色,他的眼神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凶气,做出怒态能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气质不再爽朗阳光,离角色要求的清透少年感越来越远。 王炎景求着导演,“我可以带美瞳,我会磨练演技,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导演自是拒绝了,“美瞳不自然,你的演技也没好到惊天动地吧……回家好好把你这红眼病治一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十八线能有几次机会?屈指可数。有病的十八线呢?根本为零。 王炎景恨身体不争气,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这一检查更麻烦了,医生表示他的身体跟常人不一样,扣他住院观察了两个月也没结果,最后是公司受不了医药费,赶他回家休养。 唯一幸运的是,身体的异常不痛不痒的,没有影响到生活。 王炎景表示自己能接戏,公司却把医生说的话记清楚了,生怕他哪天因为不明原因倒下惹出更大的乱子,宁可捧刚入行的新人也不给机会。 王炎景只能回家呆着,闲得抠脚,偶尔能接几个没词没特写、一天内杀青的小角色挣点钱,勉强过活。 “卡里没几个钱了,不修。”王炎景给砸坏的电视盖上防尘布,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伸个懒腰倒回了沙发,“看看邻居家的wifi打开了吗。” 他琢磨着怎么蹭网的时候,电话来了。 “0000?”王炎景看到来电显示,啧了一声,“骚扰电话?太好了,我正无聊。” 他没有电视看又蹭不到网,正闲得蛋疼,对于骚扰电话十分宽容甚至有一点欢迎。 电话一接通,那边不等他发话就说,“是炎景殿下吗?” “……”王炎景被这个报名字的风格给整懵了,“我是王炎景。你哪位?” “吾乃四魔将之首血翼……” “我听不懂。”王炎景受不了这故作高深的装逼语气,“说人话!” 对方被他一噎,顿了顿才说,“好的殿下。我想想人话怎么说……哦,殿下的父亲过世了,留了一份遗产。” 王炎景自以为摸透了这些诈骗电话的套路,“哦,需要交税是吧?” “税?不用,那本来就是殿下的。” “那就是需要我的卡号和密码?” “不用,殿下过来拿就可以了。殿下想什么时候来?” 听到这里,王炎景才收起了调戏骗子的态度,缓缓坐起来,“等等,我爸真的给我留东西了?之前不是说已经清完了吗?” 两年前,王炎景的爸爸确实去世了,留下一栋房子和些许积蓄。王炎景那时为此办各种手续,奔走了好一阵,以为事情总算办完了还跟经纪人保证再也不请假来着。 “真的。”对方只答了这个问题。 王炎景“噢”了一声,“我现在过去,东西在哪里?” 对方这次答了不明不白的两个字,“好的。” 通话戛然而止。王炎景喂喂两声才意识到是被挂断,没好气地瞪着手机,“果然是耍人玩的诈骗电……” 话没说完,屋内突然暗了下来,地板震荡,却撼动不了沙发半分。 沙发以外的地方要塌了?王炎景安稳坐着,又因四周轰隆隆的巨响而感到困惑,想用手机光亮照一照周围的,一低头,看到屏幕里的信号瞬间消失,变成无服务的状态。 “我去,真地震了。”王炎景蹦起来,撒丫子要往厕所跑。 他跑出两步,发现脚踩的质感不大对——踩一下嘎吱一声的陈年木地板怎么变得硬邦邦的? 王炎景止步再看,傻眼了。 像是着火一般,周围填满了血红诡谲的光线,他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光滑如镜的瓷砖,身边的家具全部不见了,只剩下面前一把漂浮的座椅。 座椅通体黑色,却有着玉一般的温润色彩,上头镶嵌了许多宝石,看似凌乱却有着别样的大气美感。 此时,扶手前端那颗红得像是在燃烧的宝石正被一只苍白的手轻抚着。 王炎景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张俊美邪气的脸,上头有着与他相同的血红色眼眸。 他没说话,那个人先一步开了口: “弟弟,你终于回来了。” 王炎景愣住,“你叫我什么?” 那个人勾起了一抹笑,向他伸手,“弟弟。” “你才弟弟!你全家都弟弟!”王炎景啪的打开伸来的手。 那个人就这么被他打了一下,不躲也不吭气。 周围却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王上被打了!虽然打王上的是炎景殿下,虽然炎景殿下长得乖巧白净、鼓着脸颊装超凶的样子不可怕反而有点可爱,虽然王上不生气还笑眯眯,但是…… 嗜血暴戾的魔界之王被打了啊!!! 王炎景听到吸凉气的声音就回了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群吓一跳,“靠,怎么回事?” 乍一看是人群,仔细瞅瞅能发现其中有许多长相不正常的生物,有的多只耳朵眼睛鼻子,有的比例失调,看起来就像是怪物聚会。 “这里是魔界。他们是魔族的大臣。”那个人从王座上下来,缓缓走近,“我是新任魔王罹迁,你是前任魔王的二儿子,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王炎景懵了懵,左看看右看看,摸一把所谓哥哥的衣袖,碰了碰王座的宝石,再揉揉眼睛端详距离最近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侍卫,得出结论: “好像不是假的。” 自称他哥的罹迁挺有耐心,轻拍肩膀柔声问,“明白了吗?” 王炎景依然有点懵,看着空中悬着的王座不言不语。 罹迁又说:“看看父王给你留的礼物?” “哦。”王炎景再懵,也记得遗产这种能变钱的大事,“在哪里?” 罹迁一抬手,就有长着猫耳朵和尾巴的小姑娘呈上盒子,“这是千年魔草。” “……”王炎景看着长得像芦荟的植物,嘴角一抽,忍着没拆台,“就这个?” “还有珍宝空间,十座宫殿和千亩魔土。” 王炎景完全不当一回事,戳了戳所谓的魔草,“哦,这能吃吗?” “魔族吃了可以帮助修炼,人类吃了能治百病。你是混血,可以试试看有什么功效。” “治百病?”王炎景事业受挫之后,满脑子都想着钱,“真那么神,一棵能顶几个亿吧?” 罹迁轻笑,“何止。看这里。” “嗯?”王炎景转头看去。 罹迁手一挥,空中便出现了画面。画面里,那个曾经当过全球首富、而今财富排行也没掉出前十的金融巨鳄对着镜头说着什么,不时做出哀求的卑微之态。 “这个人类身患绝症,愿意拿全部身家换一棵魔草。”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已开:《白月光替身只想咸鱼(穿书)》 齐文遥加班猝死,穿成了一本小说的同名炮灰。 原身是男主白月光的替身,浑身是戏,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小心玩脱了。 齐文遥摸一把倾泻如墨的长发,瞧瞧细嫩有光泽的皮肤,重点跑偏: “发量足气色好,真爽!” 丫鬟着急,“王爷三天没来了,主子不担心吗?” 齐文遥笑了,“不来最好。” 男主爱不爱他,齐文遥不关心,只想换个佛系养生的活法,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可是,应该厌倦了他、全心追求白月光的男主却开始宠宠宠: “我错了,我改。” 只想咸鱼•逗比•美人受X口嫌体正•闷骚•大佬攻 甜甜甜,内含追妻火葬场。 第2章 有个婚约 王炎景闲得无聊,这段时间连广告都看,自然会关注一下时事。他能认出画面里的金融巨鳄,也记得此人最近出现在新闻里是财富排行榜,并没有什么生病的传闻。 但是,罹迁给出来的哀求画面,真的是太真实了。 王炎景仔细听,发现这位富翁说的英文真的是“求魔法植物救我一命”的意思,其中一句“我愿意跟魔鬼交易”,说得眼泪哗哗的,情真意切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示诚恳。 画面感染力太强,他下意识觉得是真的,抱紧了怀里的魔草盒子,“后来,你把魔草给他了吗?” “没有。”罹迁冷哼,“魔草比人命珍贵万倍。” 王炎景不赞同地撇撇嘴,“是吗。我要是早点拿到,一定给我爸吃。” “你爸没死。” “什么?”王炎景吓了一跳。 罹迁依然是那一个莫测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王炎景感觉举办葬礼那段艰难记忆浮现在脑海,来了气,“其他的事情好说,但你敢拿我爸开玩笑的话,我绝对会跟你拼命!” 他狠狠瞪着罹迁,摆出自己最严肃的样子。 罹迁摇了摇头,“让他亲自跟你谈。” 王炎景恼了,“都说了,不许拿我爸开……” “景景!”一个兴奋到破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恐吓。 王炎景猛地转头,还没看清就被扑过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那个人有着熟悉的味道,会一边喘气一边揉他脑袋,揉乱了头发便拍拍脸蛋,不光是手法,连长老茧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爸?”王炎景认出了父亲,当时就酸了鼻子,“真的是你?” 爸爸松开了怀抱,面对面慈爱看他,“是我啊!儿子,两年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没死,干嘛不回家啊!”王炎景过了那个感动的劲儿,就想起这两年孤家寡人的凄凉了,恨恨推了爸爸一把,“让我当孤儿很好玩吗?” “也不算是没死,是罹迁把我从阴界带回来了。” “什么意思?” 爸爸叹气,“人界分阴阳两界,不相通。你在阳界,我在阴界,要见面只能是下一世的事情。但来魔界待着就不一样了,我暂时不用进轮回,还能保留记忆再见到你,不挺好……” 王炎景内心没什么波动,冷冷打断,“哦,也就是没死透。”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为了你才没去投胎的!” “为我个屁!你跟别的儿子在一起呢!”王炎景愤然指着罹迁,“我已经知道了!” 爸爸懵了,“他不是我儿子。” “他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吗?” “是啊,他是魔王和魔后生的孩子,你是魔王和我生的孩子。” 王炎景愕然,琢磨了会儿想到一个不合常理的可能,“意思是魔王为父,你为母,我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 爸爸点头,“一个称呼而已,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叫我爸,也可以改口叫妈。” 王炎景以为自家狗血关系已经够疯狂了,想不到还有颠覆认知这一出,彻底懵逼。 爸爸关切,“儿子?你怎么了?” “……”王炎景看了一眼爸爸的肚子,脑仁更疼,转而问罹迁,“魔草治头疼吗。” 罹迁挑眉,帮着摘下最嫩的尖儿,“可以。” 王炎景直接扔嘴里,让清甜润爽、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汁液流淌过喉头,灭掉心里不知因何而起的燥火。 “景景,你怎么头疼了呢。”爸爸帮着他按摩,“这多容易理解啊。你以前不是看过很多小说嘛,男男生子的设定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不了!魔族身体特殊,你以后喜欢谁都可以一起生孩子,多好……” 王炎景被魔草的味道惊艳了,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咕咚吞下,“挺好吃。” 爸爸发现说了也白说,怒而敲头,“臭小子,敢不听我说话……” 王炎景下意识要躲,才一动便发现罹迁以更快的速度替他挡住了。 “入菜更好吃。”罹迁淡定地甩开爸爸的手,直接跟王炎景说话,“吃顿饭再走?” 王炎景看了一眼要气炸的爸爸,答应得无比欢快,“好啊。” “你们当我不存在啊?”爸爸捂着被罹迁抓过的手腕,不大高兴,“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长辈……” 罹迁敛了笑,眸中的红色像是烧起来那般明艳而危险,“炎景是本王的弟弟,是魔族的皇室,在魔界是仅次于本王的高贵存在。你敢对他无礼?” 爸爸立即噤声。 “呃,也不是无礼。”王炎景皮归皮,对爸爸的感情还是在的,“只是父子之间开个玩笑。哥,别这么凶嘛。” 他不仅劝说,还叫了一声挺亲热的“哥”。 罹迁竟然就吃这一套,面色缓和,露出个温柔的笑,“听你的。” 爸爸松了一口气。 王炎景却有点哭笑不得,心想: 素未谋面的魔王父亲啊,你给我留的遗产是不是包括这个叫罹迁的弟控? * 罹迁是魔王,地位在魔界是至高无上,嗜血暴戾在魔界也是独一无二,只给王炎景面子。爸爸怕了罹迁,表示要继续给老魔王守灵,改日再团聚。 王炎景没阻拦,趁着没吃饭去看了看其他遗产。 宫殿十座,除了魔界皇宫里的三座,还有分布在魇河、冥川、花海等地的七座,里头有适于修炼的宝地,也有对于人类来说同样风景优美的养生好去处。 魔土也就是土地,用于栽种魔界灵药与饲养魔族兽类,老魔王大大方方留下了魔界的四分之一,新魔王是弟控,觉得自己拿了王位对不住王炎景,又加了四分之一。 “土地还行。里面种魔草了吗?”王炎景住惯了人界,对宫殿不感兴趣,但很喜欢那些看起来漂漂亮亮也似乎很有用的药草和果实。 罹迁答:“有。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魔族的特征,只吃人类食物是不够的,每天吃点补补。” 王炎景恍然大悟,“难怪我吃这么多还是饿。” “宝物在皇宫里,装了几个仓库,吃了饭再看?” “不了,改天再看。今天的信息量太大,我得缓缓。” “嗯,吃了饭就休息吧。今天想住哪里?” 终于说到关键了。 王炎景一路看一路想,早就准备了说辞,“哥,我想回人界。” “好。” “魔界是挺好的,我爸也在这里,但是我当人当习惯了,还有没完成……”王炎景往下说了一段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好。”罹迁在他面前从不自称本王,也从来只给笑脸。 “……哦,那我拼够了再回来养老吧。”王炎景想着不能白纠结了,把准备的话说完。 罹迁诧异,“拼?” “我是一个演员,想红,演员就是……”王炎景看到罹迁依然疑惑,打算解释一下。 “我知道。”罹迁手一挥,又开始在空中播放小视频。 视频里的人是邵何安。 天生吃这碗饭的代表人物,外貌出众,实力过硬,有顶级流量的人气还以电影处女作获封影帝,出道不久就直奔一线,妥妥的“国民男神”。 王炎景算是邵何安的路人粉,一下子看呆了,“邵何安都火到魔界了啊……” “你认识他?” “当然,我也算他的粉吧。” “太好了。” 王炎景看到罹迁的表情,忽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什么这么说。” 罹迁欣慰一笑。 “因为他是父王给你定的未婚夫。” 第3章 准备试镜 “因为他是父王给你定的未婚夫。” 王炎景如遭雷劈,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老魔王真是为他操碎了心,不仅安排吃住,还考虑到了终身大事,定了一个国民男神邵影帝给他当未婚夫? “什么鬼!”王炎景崇拜邵何安,但没到想要跟邵何安结婚的疯狂地步,“都9102年了,人界都说婚姻自由,魔界还在玩包办婚姻?” 罹迁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噙笑。 王炎景被看得发毛,想起了爸爸捂着手腕的痛苦状,“干、干什么,我不能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吗?” “能。”罹迁笑意更深,“你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 “……” 王炎景无力扶额:真的是弟控,而且属于没救了的那种。 “别急,父王只是定了婚约。”罹迁说,“魔族的寿命很长,将来指不定有什么变数。你先在人界过自己的日子,玩够了再说吧。” 王炎景总算松了一口气,“好,谢谢大哥。” 他们转回王宫去吃饭。王炎景以为魔界的食物肯定也是奇形怪状,让人难以理解的,看到色香味俱全、不乏家常菜的满满一桌的时候特别惊讶。 “我让他们参照人界的食物做的。”罹迁说了缘由。 王炎景笑了,“谢谢。” “不必客气。”罹迁微微抬手,便有食物自动飞到他的碗里,“试试魔草酥。” 王炎景咬了一口,尝过外壳的酥脆滋味后便觉一股甜而不腻的奶味馅料淌过舌尖,正好与草药清香相合。 “好吃!”他不由叹了一句,向手边看着酱香浓郁的烤肉下筷子。 他吃着,罹迁慢悠悠地说些事由,“我一直在观察你,本想在眼睛变红的时候就接回来,是你爸爸阻止了。” 王炎景抿一口鲜汤,“嗯,我还是喜欢过人界的日子。” “既然这样,我会好好安排。”罹迁说,“等会教你怎么收敛魔气,保持人族的形态。” “成,那我怎么联系你?” “叫一声就好,我无事会过去,有事便派手下接你。” 王炎景不意外,“那……我能提个要求吗?” “能。” “我想要点人类的财产。”王炎景在魔界过得再爽,也记得回去要面对的破电视机和老房子,“最近没有工作,交不起网费,只能看看天线收到的电视台,可凄凉了……” 罹迁点点头,招来一个随从,“戈涛。” 一个长得很有人样、只是手指如利刀的魔族过来了,“属下会安排。” “这是戈涛,以后他跟着你。”罹迁说,“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他提。” “他的手……”王炎景想说一说不妥的地方。 不用他说完,戈涛便会了意,晃了晃胳膊就让刀子似的指头变成了人类常有的模样。 “真让人省心,”王炎景夸了一句,“干得漂亮。” 戈涛惶恐行礼,“谢殿下!” 王炎景吓得汤勺都掉了,“呃,不客气?以后不用跪下来哈。” 戈涛还想说话,被罹迁瞪了一眼就老老实实答应了。 饭后,王炎景拿到了罹迁给的一个礼物——一条吊坠,链子看起来是普通的银链,下头的坠饰也长得很低调,一枚三角形银色金属片,上面镶嵌了暗红色的宝石,绽放的光芒细细看便能辨出一个诡谲的不明图案。 “这是什么宝石?”王炎景问,“魔界材料?” “嗯,王族特征之一。” “之一?还有其他的吗?” 罹迁又要给他展示,“有,魔杖、冠冕,王袍……” “知道了,我拿吊坠就行。” “这是魔族王室身份的象征,也是保护你的武器。” 王炎景点了点头,“谢谢哥。” 罹迁笑了一笑,来了个摸头杀。 王炎景在魔界转了好一会儿,有些困乏,学会收敛魔气和简单修炼的法子之后就回了人界的家。回去的过程跟来时差不多,地动墙摇,一阵闹腾之后周围的景致全变。 这次变得也挺多。 王炎景看到了从破旧乡村风变成现代简约风的装修,还有崭新的沙发和壁挂大电视,揉揉眼睛,把家里逛了一遍。 从装修到家具,从塞得满当的冰箱到琳琅满目的衣帽间,全变了样。 王炎景又查看了钱包,看到多出来的现金和六位数的某付宝余额,忍不住对着空气说,“谢谢哥。” 话音刚落,他似乎感觉到一只手抚过自己的脑袋,动作轻柔。 * 王炎景在家休息一天,就练熟了遮掩魔气的办法,眼睛变回深棕色,身上没了魔族特有的那种血腥气。 恰好的时候,时经纪人打来了久违的电话。 “炎景,早上好啊。”经纪人程海沣笑着问,“你在家吗?” “在,什么事?” “等着,我去接你。” 因病丢了《青春飞扬》的角色之后,王炎景不管去哪里都得自行解决了,有钱打车,没钱挤地铁。他听到这话略感惊讶,但还是很快意识到可能是魔王哥哥做了什么,答应着,“好。” 半小时后,经纪人的车子到楼下。王炎景下楼,看到玩手机的程海沣仍然礼貌问好,“程哥早。” “早,身体怎么样了?”程海沣关切。 王炎景没控住古怪的表情,“还行,死不了。”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出院时候的事情了。程海沣对于他不赚钱却花得凶的现状很不满,嘟囔一句:“得个治不好的病是白花钱,不如直接死了。” 王炎景当时心情不好,揍了程海沣一拳。 这一拳把他们原来就不如何的关系打散了,程海沣不再搭理他,只是按着合约例行公事,得到哪里缺群演的消息就发个地址和电话,让他自行去剧组。 王炎景知道自己有错,但不想对一个咒自己死的人低头。他放弃与程海沣修好,也按着工作要求做事,收到就客气回复一句谢谢,自己干自己的。 但是要他给程海沣什么好脸色,抱歉,真的做不到。 “唉,以前是我太过分了。”他冷漠,程海沣不生气还服软,“你也不想生病,我不该把气撒到你身上。” 王炎景不冷不热地回一个字,“哦。” 他坐好,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不经意看一眼前排。前排除了他熟悉的司机,还有一个前天刚在魔界见过的面孔。 “这是公司给你安排的新助理,戈涛。”程海沣介绍一下,便开始说正事,“今天有个试镜。” 王炎景对回头的戈涛微笑致意,便问,“嗯,有剧本吗?” “你看看。”程海沣递来一个文件,“这是一个电影的角色,跟《青春飞扬》那个有点像。” 王炎景想细细琢磨角色,觉得叨逼叨的程海沣烦,“谢谢程哥,我自己看就可以了。” 程海沣讪讪一笑,玩手机掩饰尴尬。 王炎景瞥了一眼,见到程海沣在浏览新闻,头条是“金融巨鳄艾伯特•克劳斯因癌症去世,享年67岁”。 他觉得名字耳熟,放下剧本一搜,跟罹迁播过的画面对上号。 新闻里说,这位曾经的全球首富为了股价隐瞒病情,偷偷寻找各种治疗之法,甚至走了极端,听信“魔族圣药”的传言深入沙漠寻找“魔草”。 王炎景若有所思:他感觉滋润清爽的魔草,放在绝症患者身上真有决定生死的能力吗? “要到了。”程海沣逮着机会就和他搭话,“不用紧张,余导挺喜欢你的,特意打电话请你试镜。” “你说的余导,是余亨吗?” “就是那个余大导演。这是他获奖后沉淀了三年才开拍的大作,关注度很高的。” 王炎景点点头,“试镜角色是主角的少年时期?” “是,男主角由邵何安出演,开心吧?可以跟偶像合作了!” “……邵何安?”王炎景干笑,“真开心啊。” 如果没从罹迁那儿知道这位邵影帝是和他有婚约的未婚夫,他就能真开心了。 “到了,下车吧。”程海沣伸手扶他。 大庭广众之下,王炎景不好直接拂面子,让程海沣搀了。 他才下车,一身阴阳怪气的讽刺飘了过来,“哟,这不是王炎景吗,病没好就来试镜啦?” 王炎景一看,登时咬牙切齿。 说话的人正是柯孟洋,那个把《青春飞扬》的角色从他手里抢过去、此时又来跟他竞争同一个机会的公司后辈。 第4章 紧紧盯着 王炎景和柯孟洋其实挺像的。 前后脚考进同一个影视学院,前后脚签了同一家公司,被资历差不多的两个经纪人带着,要走的路线都是先演几个出彩的小角色,混脸熟积累经验之后,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主演的位置。 两个人的外形条件都属于清俊爽朗一挂,王炎景条件更佳,五官精致,身材高挑颀长,妥妥能把靠妆容造型和吃年龄福利的柯孟洋给比下去。 这一点不用同框对比,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报考电影学院的时候被记者拍到,给王炎景的特写没精修没打光,角度一般,愣是靠着没死角的颜值红遍网络,给柯孟洋的“抓拍”是精心策划的,打造的“美颜”多靠滤镜,激起的水花完全不能比,水军的吹嘘反而让吃瓜群众翻出了王炎景的旧照。 “这才是真•少年感的神颜,水军闭眼吹柯孟洋心不疼吗?” 王炎景那时正好好听课学习演戏,没放在心上,柯孟洋却小心眼,与他单方面结下梁子。 后来,《青春飞扬》定下王炎景为少年男主的扮演者,柯孟洋一方上了心,想方设法做手脚。原来没什么进展的,走了狗屎运碰到王炎景的“红眼病”,迅速上位,抢了角色小红一把。 有点名气以后,柯孟洋更舍得砸钱了,用声势浩大的水军把“如果王炎景来演或许会更好”的惋惜全部压下,只剩一通“灵气逼人,最美少年”的彩虹屁。 既然花了大钱来打造“最美少年”的名头,柯孟洋当然要用到回本,一听说这边也要请男主角少年时期的扮演者,屁颠屁颠地来了。 王炎景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又遇到了老对手,颇不是滋味的同时还略感着急。 他的履历没有柯孟洋漂亮,他的手段也没有柯孟洋厉害。 “你不也是?”王炎景脾气暴,越不安心越要在嘴上讨个输赢,“病没好又出来乱吠了。” 柯孟洋变了脸色,“你才有病!” “行,你没病。”王炎景用一种关爱病人的眼神看着柯孟洋,宽容微笑,“不好意思啊。” “你什么态度!”柯孟洋是个嘲讽小能手,当然能辨出他的语气。 王炎景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能收起暴脾气了。他压下冲过去揍人的念头,依然微笑,用礼貌客气反衬柯孟洋的暴躁急切,四两拨千斤。 “阿洋!”柯孟洋的经纪人看出自家艺人沉不住气光丢人了,低声提醒,“要迟到了。” 柯孟洋意识到自己得注意一下形象,清清嗓子,摆出面对媒体的笑脸,“对,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前辈,你先请吧?” 王炎景也不客气,领着头往前走。 两边人合成一拨同行,从停车场到电梯,从电梯到试镜处,都不怎么说话。 王炎景默然在脑海里回忆看过的剧本,揣摩角色。柯孟洋轻松得多,嘲讽一句“你不知道试镜能看剧本演吗”,拿着手机在找自拍的角度,要发个微博和粉丝互动。 来试镜的演员不只王炎景和柯孟洋两个,试镜室里面和外头全是人。 余亨是个知名大导演,在圈子里名气大,认识的人也多。沉寂三年再拍作品,连粉丝都按捺不住各种打听了,业内人士自然也是极为关注,闻讯而来了。 “那不是周导吗?”柯孟洋认出了一个熟脸,“他要和余导合作?” 柯孟洋的经纪人还没说话,王炎景就凭借魔族的敏锐听力捕捉到了这一句话,冷笑,“不,他来送儿子。” “我没跟你说话!”柯孟洋瞪来一眼。 柯孟洋的经纪人更为沉稳,“别吵,看那边。” 不仅是柯孟洋,他们这一片的人都看了过去。果然,同样知名的周清嵘导演出现在这里不是一个巧合,身边带着个清瘦斯文的小伙子,一老一少状态亲近,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看着就是父子。 “关系户啊。”柯孟洋嘟囔一句,再也没有自拍的心思了。 王炎景同样心情沉重。 他这段时间演的都是一些没词的小角,状态不是最佳,偏偏遇到了这么激烈的竞争。 “没事。”魔界派来的跟班、他名义上的新助理戈涛轻声说了一句,“殿下也是关系户。” 王炎景愣了下,随即想到经纪人程哥说过的话,“导演和魔界有关系?” “不止。” “不只是有关系啊……”王炎景按着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下,了然,“怪不得亲自打电话叫我来。” 戈涛动动嘴巴,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凑过来打气的经纪人程海沣给打断了。 王炎景也没功夫瞎聊,拿了剧本继续准备。 外头等的人虽然多,但大部分是参加了试镜、在等待最后结果的。不一会儿,柯孟洋就被叫到名字,拿镜子整理一番就进去了。 王炎景觉着自己是下一个,不看剧本搞“临时抱佛脚”那套,整理仪容并暗暗打气:没问题的,像是《青春飞扬》那会儿一样,正常发挥就可以。 他调整好心态没多久,柯孟洋出来了。 不同于进去的时候,柯孟洋垂头丧气,走路打颤,看起来好像刚被骂了一顿。 闹腾的室外一下子安静了,不仅仅是因为想听工作人员说最新的消息,还有被柯孟洋吓到的成分——柯孟洋因为《青春飞扬》小红了一把,算是条件上等的选手,居然被打击成这样?里面得有多可怕啊。 “下一位,王炎景。”工作人员叫了名字。 王炎景举手示意,由着工作人员领进试镜的房间。 一进门,他见到的是宽敞明亮足够演员发挥的舞台、摆弄摄像灯光等设备的工作人员,还有坐在正对面那排做决定的大佬。 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主导演余亨,以及…… 影帝邵何安。 邵何安今天穿着一件干净纯粹的白衬衫,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的胳膊,随意往后一靠,正好沐在窗外照进的阳光里,整个人像是在散发清透耀眼的光。 最简单的穿着没有任何干扰,让人不由自主被那一张出众亮眼的脸吸引,五官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哪里都是恰到好处的,眼睛多一分太轻佻少一分太单调,高挺鼻子勾出俊美的线条又不会令人感到生硬冷峻,唇角一抿,便得见这张高傲冷绝现出不容忽视的诱惑之风,叫人恍然: 原来邵何安是侵略性十足、要一举攻心的美。 王炎景也是第一次见到邵何安这么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邵何安天天在粉丝和媒体面前装高冷,还得了一个“性冷淡老干部”的绰号,今天怎么忽而勾起嘴角笑得这么诱? 助理同时给大佬们递上试镜演员的资料。六个评选的大佬,五个都在低头看王炎景的简历,还有一个邵何安,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 眼神专注从未移开,不看简历,只看他。 第5章 试镜 邵何安一出道就是名利双收,迅速跃居一线,风头无两。粉丝惊叹,媒体除了感慨“老天赏饭吃”,还觉得从不闹丑闻的明星不可能存在,肯定有个大料等待挖掘。 对此,邵何安表示:的确有大料,但不是常人能够发现的。 他是魔族,一个生活在人界还不低调行事、非要当明星的魔族。 比起人类短短十几年的成长期,邵何安的经历要复杂许多。他是贵族的后代,起先住在魔界,在餍族叛乱之后被认为魔界不安全的父亲送去人界暂避。 这一避就是一百年。 魔族的寿命要长得多,一百年仅仅是刚好懂事的年纪。邵何安的成长步伐跟人类对不上号,为了不被发现,辗转于N个假身份之间,上学都得好几遍。 最后这个邵何安的身份,是他已经能够熟练变幻才定下的结果。别人看他是天赋异禀,他看自己是N刷出来的熟练度,虽然也有天赋影响,起重要作用的还是他的经验。 天赋爆表的普通人补不了阅历这一关,要经历灵气巅峰、积累沉淀、成功转型的过程,邵何安不需要,轻松掌控,自然强得让人不敢相信。 邵何安在人界总算是过安稳了,哪怕年龄上去容颜不变,也可以让观众相信是明星的保养手段太厉害,不会怀疑他不是真正的人类。 正当他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在人界玩个几十年再做打算的时候,老魔王死去,传位给罹迁王子,同时为另一个儿子炎景王子精打细算,赐予封地赏下宝物。 而精打细算的一环,是给儿子找好对象。 “婚约?”邵何安瞥了一眼来通知的罹迁,“为什么是我?” 罹迁是他的发小,也不摆出尊贵王室的架子非要他接受旨意,只说,“父王看着你长大,觉得你不错。” “哦。”邵何安稍加思忖,“你弟弟……就是上次咱们一起偷看那个?” 早在赐婚以前,邵何安就听过炎景这个名字。 炎景是魔王和人族生的孩子,是魔界的二王子,直接导致了一次帝后打架。 以前,魔王再风流也没闹出血统不纯的后代,这次搞出一个半人半魔、可能威胁到王位的王子,魔后气得不轻,暴躁动手,搞出了魔界最大的破坏之一。 帝后打架的时候,邵何安和罹迁还小,不大明白怎么一回事,听到别人说起就用魔镜看一看所谓的“弟弟”是什么样子的。 纯魔族有着嗜血好斗的本能,越小越不会控制自己,所以罹迁的堂兄弟全是见了面就喊“打一架”的好战分子,关系挺差,他们原来没有期待,以为炎景也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小魔头。 结果,他们看到了白乎乎软绵绵的炎景。炎景穿着人类爸爸准备的乳黄背带裤,正是不大会跑的年纪,一边奶声奶气叫爸爸,一边舞着小肉手、跌跌撞撞讨抱抱。 这一看,罹迁成了弟控,邵何安看着炎景小奶包,觉得挺新鲜也就记住了。 “对,就是那个弟弟。”罹迁拍拍他的肩膀,“赐婚而已,一切还不是定数。” 邵何安挺欣慰,“你当了魔王,也还为我这个朋友考虑。” “什么?”罹迁感到莫名其妙,“我为我弟考虑呢。他看不上你的话,婚约当然不算数。” “……” 邵何安决定不跟这个死弟控计较。 新魔王登基有些仪式要办,罹迁搞定之后,就把弟弟炎景带回魔界参观了一圈。邵何安想过要不要去看看,但一想炎景不喜欢他、当场叫哥哥毁掉婚约的可能,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决定: 还是挑罹迁不在的时候吧。 邵何安不需要挑,罹迁安排上了,“我弟想演戏。” “我给余导推荐。” “行,你安排上,别欺负我弟啊。” 邵何安当时答应得爽快,等见到炎景又后悔了。 人类气质平和,魔族自带邪魅之气,炎景正是这么一个挑了两边优点长的美人,而且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做人和做魔都是处于青涩与成熟的交界点。 炎景的身上有一种纯真的诱惑力,如同果酒,清甜打头,涩口独特,细品便有悠长难消的醉人滋味。 邵何安既想让炎景变成小时候那样求抱抱的可爱样子,又想亲自催熟这一佳酿,独占品尝。 他不想客客气气,满脑子是怎么“欺负”炎景的念头。出现这种欲念是头一回,陌生到让他忘记自个儿的“人设”,勾起一笑,露了魔族霸道强势的一面。 “何安。”余导叫了他一声,“开始吗?” 邵何安摆回了冷漠脸,“嗯。” 试戏的片段之一是考验爆发的对决,有搭档,无实物,少年时期的男主角不愿意服从家里的安排,在饭桌上发飙。 这场戏的难点主要是两点,一是不能变成纯吵架,丢了吃饭的生活化细节,二是角色不是单纯的中二少年,心理变化需要细腻把握。 工作人员摆好了桌椅,王炎景不忙坐下,先说了一句“辛苦”,噌噌刷了把好感度。 邵何安同样赞赏,暗想:和那些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妖艳魔族就是不一样。 一开演,王炎景没有再看桌上的台词本,自然对戏,兼顾了台词的准确和吃饭的细节,一点没有紧张和怯场。 “不行,听我的!”饰演母亲的搭档一拍桌子,气愤道,“你懂什么!” 难点来了。如果演员细看台词,可以发现主角对于“母亲”的称呼变化了好几回,暗示着复杂的家庭关系。所以,主角不可以一股脑表现出叛逆,还需要“害怕”,害怕自己的爆发给脆弱家庭带来致命一击。 王炎景做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有了怒火,但没有马上爆发,只是咬着下唇不言不语地瞪着“母亲”,放在桌上的手悄然握了起来,像是紧紧捏着筷子的克制。 一段沉默后,他开了口,“妈!” 不会激动到过分,稍稍压制,在起伏颤抖的语调里表露情绪。 “别叫我妈!”搭档回嘴。 最难的开头过去了,王炎景渐入佳境,情绪到位的独白连贯顺畅,层次感正好与角色心境相合,“我怎么能不叫你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想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但我骗不了自己!妈妈,我……我真的不想让自己失望,也不想让您失望,您是我的母亲啊。” 王炎景抬起头,像是真的看到老旧吊灯一般眯了眯眼。 大家都被王炎景的表演带进去了,余导点点头,给了无声的赞许,其他选角导演也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表演结束,大家都鼓掌,对视一眼就默契决定跳过下段试戏。 “太好了。”余导不吝夸奖,“你对角色的把握很准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王炎景礼貌道谢,不卑不亢。 邵何安维持着高冷人设,在心里暗暗地夸。 可爱,想日。 * 王炎景试戏结束,一推门出去差点撞上急切询问的经纪人程海沣。 “怎么样?”程海沣特着急。 “不错,我们可以回去了。” 程海沣变了脸色,“回去?意思是淘汰了啊……” 刚才,程海沣打听清楚了,外头留着的人都是有希望选上、可以等等消息的,真的被PASS就是打发回家,没有商量的余地。 “哈,我就知道。”之前被骂得发抖的柯孟洋已经恢复了状态,笑嘻嘻说风凉话,“别伤心,你的身体不好,选上了也可能被换掉的。” 王炎景斜睨一眼,补充了后半句话,“我们回去等着签合同就行。” “真的?”程海沣讶然,“余导真的这么说?” “嗯。”王炎景笑说,“还说绝对不会选某一个爱偷懒,拿着上部戏的套路敷衍人的演员。” 这是余导骂柯孟洋的原话,可见王炎景的确跟剧组有了很深入的交流,说的签合同也是真的。 柯孟洋一听就变了脸色,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 余导竟然真的选了王炎景!? 第6章 泼脏水 初战告捷,王炎景觉得自己的背运总算过去了,张罗着请吃饭。 “应该我请。”经纪人程海沣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你……” 王炎景心情正好,一点也不计较过去,“程哥,别提过去的事情了。想吃什么就说,我买单!” 程海沣想了想,报出王炎景喜欢的菜馆,“去小醉楼搓一顿?” “好啊,我也想去那里。”王炎景爽快地答应,跟司机说,“老田,小醉楼走起。” 司机老田答应一声,开着车往聚餐地点走。 到了地方,王炎景叫经纪人程海沣和司机老田先上楼,“你们先点菜,我和戈涛去附近买一点小吃。” “噢噢,想吃附近的烤串是吧?你坐着,我去买。”程海沣很想将功补过,一有机会就要做这做那,“不要紧,我记得那小摊在哪里……” 王炎景一把将人拉回来,“那更该记得现吃才香了。程哥,不用你去,有戈涛陪着我就行了。” “好吧。”程海沣也希望他和新助理好好磨合一下,“快点回来。” 王炎景答应着,拉了戈涛往附近偏僻的小巷走。 “这里没人。”王炎景一转弯,拐进了某个废弃的小店铺,“我有话问你。” 戈涛也表现出了魔族对王室应有的尊敬和忌惮,“殿下请说。” “我拿到这个角色,靠的是实力,还是导演放水?”一路过来,王炎景的心情都是复杂的状态,高兴占了六成,怀疑占了四成,反反复复琢磨着导演和魔界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试戏一塌糊涂,角色是否还会收入囊中。 戈涛严肃,“自然是实力!殿下至高无上……” “行了行了,至高无上个鬼,我不还有一个哥嘛,”王炎景嫌弃,“以后别无脑吹彩虹屁了。” “是,殿下。”戈涛低头领命。 王炎景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了,转到另一个疑点上,“还有,邵何安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是殿下的未婚夫。” “他知道?”王炎景若有所思,“怪不得跟看货似的。” 试镜的时候,他一直能感觉到邵何安的视线,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即使不了解邵何安,他也觉得那个表情像是收到了包裹,既好奇又期待,恨不得当场拆包验货的状态。 王炎景一点也不想被拆包,也不想被验货。 “看货?”戈涛不理解他的用词,下意识为着王室贵族的和谐说话,“不!那是充满爱意和关切的眼神!” “……”王炎景无力扶额,“以后也不许吹别人的彩虹屁。” 戈涛颓然,“好的殿下。” “没事了,咱们去吃饭吧。”王炎景也就是问问,得到答案最好不过,得不到也不会钻牛角尖非要探个究竟。拿到角色当然想高高兴兴地庆祝,没打算细究那么多。 戈涛跟在后头,不一会儿又止步,“殿下,有情况。” “什么?”王炎景看到戈涛要挥手,制止了,“这里随时有人经过,你别玩凭空放视频那套了啊。” 戈涛拿出手机,“在这里看?” “行。”王炎景歪头细瞅,见到手机屏幕里出现了柯孟洋的脸,“他怎么了?” “要在微博上泄露余导新戏的选角消息,陷殿下于不义……” 王炎景把文绉绉的话翻译过来,“意思是让余导以为我是一个爱炒作、没法保密的事逼?” “对。到时余导就不和殿下签合同了。” 王炎景点点头,“明白了,让他继续,你注意收集证据就好。” “殿下!”戈涛震惊,“不能让小人得逞啊!” 正好走到烧烤摊前,王炎景看了看前一秒活蹦乱跳、后一秒直接烤熟变红的大虾,冷笑,“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 王炎景有自己的打算。 吃着饭,他就联系上了余导,询问新作公布选角的时期。余导欣赏他的演技,而且十分尊重魔界,大大方方表示“随时可以,你来定”,正中他的下怀。 王炎景在联系人,柯孟洋也没闲着,很快在微博造出了一个热搜:#余亨启用新人演员# 热搜里,头一条微博就是伪装的自炒,发了王炎景的美照并把余导苦苦保密三年的信息透了个精光。 “获过小金人的余亨导演经过三年沉淀,将拍摄心血之作《白驹过隙》,选定国民男神@邵何安担当主演,并大胆启用新人@天天想吃的炎景。” “影片讲述男主角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着重探索亲情、爱情、友情以及实现个人价值的思考,剧本几经锤炼,由金牌编剧@梅明姿操刀,大有冲击国际大奖的实力。” 说的全是三年来各媒体苦苦追寻的爆料,配图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 热度上去,质疑声随之而来。 “配图什么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余亨呢……” “余亨不是说拍完再公布吗?怎么一转头全抖出来了。” “你们瞎啊,这是内部泄密,拿来给这个十八线炒作的。” 王炎景这个名字,一下子从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小透明变成了热衷炒作的十八线心机吊。 讨论热度达到高峰的时候,老板正把招牌的海鲜锅端上桌。王炎景慢条斯理地尝一勺鲜美的浓汤,品一口爽甜的蟹肉,吃得差不多,给戈涛一个眼色。 “打他们的脸吧。” 戈涛得令,立即去联系人了。 网友们正在余亨微博下心疼“被泄密”,一刷新,发现正主出声了。 余亨:“@梅明姿原作改编《白驹过隙》确实要开拍了,谢谢大家支持。今后合作愉快@邵何安@林雅宁@天天想吃的王炎景。” 王炎景是第一个热评:“谢谢(笑脸)。” 编剧梅明姿和女主角林亚宁也开开心心地回复,愉快互动。 只有向来高冷作风的邵何安一声不吭,像是忘了微博的密码。 原来不是内部泄密,是说好了公开? 众人懵逼,不知道说啥好,又被另一个视频打了脸——视频是个小号发的,十分劲爆,标题“抢角色上瘾?柯孟洋太恨王炎景了吧”,内容不长,一分钟不到,只有柯孟洋和助理在电梯里说话。 助理:“真发啊?余导说要保密。” 柯孟洋:“没事,他们只会怀疑王炎景。我发这个又没好处,谁想到我?” 助理笑了:“你这是损人不利己啊。” 柯孟洋也笑了:“谁说的,王炎景背锅,我高兴着呢。” 真相大白。 不同于“王炎景泄密”的主观猜测,视频是难以反驳的证据,而且王炎景名气不大,没有最近出风头的柯孟洋那么招黑,视频一出,哪怕有粉丝拼命用视频造假洗白,也敌不过眼睛没瞎乐于吃瓜的群众和落井下石的竞争对手自觉自发的讨论。 柯孟洋的名声彻底臭了,王炎景则是时来运转,粉丝数迅速上涨。 5万,10万,23万,45万…… 王炎景吃了只螃蟹,再一刷,188万了。 “柯孟洋垃圾!加油加油,不要放弃。” “好惨啊,一直被打压……关注支持。” “对不起,之前骂过你。” 谩骂被道歉的评论盖过,之前骂得越狠,现在心疼得越凶。不少冲着余亨导演新作而来的粉丝,顺手一关注,想看看《白驹过隙》的的最新动态。 还有一大波画风清奇的“不知道党”。 甜甜圈有个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神关注,我也关注。” 村头一棵草:“我也是跟着安安来的……” 努力减肥的文文:“邵何安想起密码的第一件事是关注小哥哥,小哥哥肯定是好人。” 王炎景跑去看了一眼,果然在互关里面看到了邵何安。 “回复一下会死啊。”王炎景想起今天死盯着自己看、笑得极诱的那张脸,真的没法和粉丝说的那个“高傲性冷淡老干部”对上号,“算了,这样也不错,省得那些人抠字眼怀疑他不愿意和我合作……” 王炎景看着仍然在猛涨的粉丝数,美滋滋喝着酒。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有来电,显示0000。他以为是魔王罹迁,马上跑去走廊接起。 “哥?” “我是邵何安。” 王炎景吓得酒醒了,“啊?” 邵何安没跟他玩确认身份的游戏,直说,“明天吃饭,我去接你。” 说罢,直接挂电话,留了王炎景一脸懵逼地看着手机。 第7章 我来请客 邵何安的一句吃饭,让王炎景第二天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 “真不是我怂。”王炎景不断跟旁边的戈涛解释着,“是我有事要跟他说。比如婚约,比如将来的合作……哦对了,这次涨粉也托了他的福,要道谢。” 戈涛永远是一副微笑讨好的样子,“殿下说得对。” 王炎景起初挺受用的,后来觉得这张笑脸有点假,一点不高兴,瘫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声,“唉,解释就是掩饰,我还真有点怕他。” 戈涛这下倒是收起了虚假伪装的笑脸,激动说,“属下拼了命也会守护殿下!” 王炎景被这忠心耿耿要豁出命的样子给感动了,拍拍肩膀,“好!” “好什么?”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句不紧不慢的问话。 王炎景回过头,见到了邵何安。 邵何安坐在阳台那张藤椅上,姿态悠然,嘴角噙笑,像是回到家一样天经地义。 “喂,这是我家,你该从正门进。”王炎景觉得自己有必要宣示一下所有权,“戈涛,把这个不会敲门的人赶出去。” 戈涛没动,依然保持着刚才捂心口发誓的忠诚姿势。 “戈涛?”王炎景使眼色,“是你豁出命的时候了。” 戈涛好像没听到。 邵何安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先退下吧。” “是!”戈涛应声,转身就走绝不回头。 “……”王炎景顿时觉得脸被打肿了,恼羞成怒,“好,我自己来!” 他大步冲到邵何安面前,伸手拽起,二话不说往外赶。 邵何安不但没反抗,而且相当配合,在他伸手的时候直接把胳膊凑过来了,听话往外走。 到了门口,王炎景以为终于可以把邵何安扔出去了,使劲一推,要撒手的时候才发现古怪——不知怎么的,他的手像是黏在了邵何安身上。 邵何安趁机一揽,把他按在怀里带出了门。 “靠!”王炎景从邵何安的搂抱里挣脱出来,“离我远点!” 邵何安没说话,瞥去一眼。 他们身后的房门就自动关上了,发出砰的干脆声响, “……”王炎景生出一种自家门听别人话的委屈:魔王哥哥怎么没教他这招? “去哪里吃饭?”邵何安倒入了他的愿,不再逼近,保持着一步以外的距离。 王炎景早就想好了,“魔界,免得被记者拍到。” 邵何安点头,用指尖轻巧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周围再次发出了那种类似地震的声响,不同的是,他们脚下站的地方也跟着一起晃。 王炎景没见过这阵仗,慌了慌,下意识找东西扶着。 然而,附近能让他扶着的,也就不动如山的邵何安一个。 震动停下后,王炎景睁开眼,远望是变得暗红阴晦的魔界风景,近看是邵何安的领口,低头是自己缠上邵何安抱得死紧的胳膊,抬眼是邵何安勾起玩味笑容的唇角, “……”王炎景被刚才说过的“离我远点”打到脸肿,尴尬松开,先声夺人,“你什么技术啊!上次我来魔界,没有这次这么晃的!” 邵何安不生气,笑了,“我会改进,下次让你舒服点。” 或许是在魔界的缘故,邵何安的笑,染了点邪魅的味道,而身上的白衬衫被周遭殷红的光线一照,似透非透,晕出朦胧暧昧色彩。 技术,舒服。王炎景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对话有哪里不对。 还有眼前似乎随时会变身的邵何安实际上多么危险。 “回人界。”王炎景果断说。 起码在人界,光线没这么暧昧的光线,邵何安没这么……暴露本性? 他一会儿一个样,邵何安依然没意见,答应了。 再回人界,王炎景下了“宁可摔地上也不碰邵何安”的决心,屏住呼吸死撑,却发现邵何安真的改进了传送技术,四平八稳。 “你刚才故意的吧。”王炎景得出结论。 邵何安大大方方方地承认了,“对。” “……”王炎景瞪了过去,对着气定神闲微笑着的邵何安竟然喷不出一句脏话。 没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吃饭吃饭。”王炎景让邵何安选了一家有包厢并且保证隐私的餐厅,“这次我请,当做上次的谢礼。” 邵何安挑眉,“上次?” “你关注我,让我涨了不少粉丝。”王炎景猜测,“还有,余导这么合作也跟你有关系吧?” 邵何安抿一口红酒,不置可否,但唇角分明弯着愉悦的弧度。 王炎景一看就知道这货心情好,趁机说正事,“还有就是……我哥说,我们俩有婚约?” “嗯。”邵何安抬手解了一颗扣子。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巧灵活,扣子解开,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比洁白衬衫多了一抹血色的肌肤,顺了微动的喉结往下再看,依稀能见到里头,若是再解一颗…… 打住!王炎景赶紧避开视线,“你干嘛?” “给你看。” “不看。”王炎景咽了口口水,板脸怒斥,“公共场合,你注意点。” 邵何安轻笑了一声。 低低的声音,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个劲往王炎景心里钻,羽毛拂过那般轻悄灵活,转瞬便逝,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痒,勾得他看过去。 王炎景一看,发现误会了。 邵何安叫他看的不是身体,是脖子上戴着的吊坠。 “你也有?”王炎景懵了,拿出自己那条比对,“跟我的一样。” “不一样,只是成对。” “这是订婚信物?”王炎景纳闷,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哥真是,说了半天代表王室荣耀的屁话也没提重点。” 邵何安不言不语地看着他,表情莫测。 王炎景感觉里头又有一种“拆包验货”的渴切感,被盯得发毛,赶紧说,“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们也不熟,要不……婚约就这么算了?” 邵何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了,“你要我违抗老魔王的旨意?” 王炎景头一次见到邵何安这种杀气腾腾的样子,哪敢点头。 正好,服务员来上菜,有条不紊地用美食把他们之间的僵持与沉默填满。 “先吃饭。”王炎景估摸自己触碰到了禁忌,心想惹不起还躲得起,“这事以后再说。” 有别人在,邵何安恢复了高冷漠然的姿态,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王炎景不敢多说,低头吃饭。 “柯孟洋被冷藏,他的综艺归你了,”邵何安忽道,“后天直播。” “这样啊。”王炎景查看了一下手机,果然见到经纪人发来信息。 “到时见。” “你也参加……” 王炎景要问个明白,刚抬头,发现对面的邵何安不见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邵何安,只等来经纪人兴冲冲的电话。 “炎景,快来公司签合同。”经纪人说,“柯孟洋那小子栽了,好事全到我们这了!” “好。”王炎景一边答应着,一边叫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微笑说:“邵先生已经买单了。” “……哦,谢谢。” 王炎景嘴上在笑,心里骂开了: 靠!不是说好他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王炎景:生气.jpg 邵何安:买单是老攻的事。 第8章 前辈 之前的“微博泄密”事件,王炎景只关注自己涨了多少粉,没有多看柯孟洋如何洗白。现在工作大调整,他才开始好奇柯孟洋下场如何了,去看看后续。 微博里,柯孟洋所剩无几的真•粉丝和拿钱办事的水军依然一口咬定视频作假,而吃瓜群众知道叫不醒装睡的人,搬运几次证据以后,被洗白的操作恶心到开始挖黑料,越挖越多。 柯孟洋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纯真少年”人设,彻底崩成了渣渣。 圈内的形势更是严峻了,没人愿意和一个不把保密承诺当回事的演员合作,连自家公司都嫌弃柯孟洋窝里斗手段脏,为了挽回损失,果断把资源给形象更好、名声也更好的王炎景。 “有点匆忙,但是一个好机会,”路上,经纪人程海沣给王炎景说即将录制的综艺节目,“这是《天天正能量》的一期特辑,请的嘉宾都是一对对前后辈。” “我和谁搭档?” “孙飞羽。” 王炎景不由“哇”了一声,“他愿意吗?” 他所在的公司里,最红的一哥就是孙飞羽。孙飞羽是公司不大景气的时候签进来的,算是一线演员,外形出众,演技精湛,而且有锦鲤体质,演什么红什么,不管是制作粗糙的网剧还是不被看好的电影,总能赚钱。 孙飞羽以一己之力挽救公司颓势,深受大老板的喜欢,所以人也比较骄傲势利。有一次,王炎景碰到他好好地问候,被一个斜睨的眼神打发。 经纪人程海沣也知道孙飞羽的脾气,“有钱赚当然愿意了。这个特辑绝对能火。” “为什么。” “他们邀请到了邵何安。” “哦。”王炎景听过邵何安提起,一点也不意外,“邵何安带的后辈是谁?” “不知道,应该是同公司或者同学校的吧。” 王炎景想到邵何安说的“到时见”,心里一咯噔,“我和他算是一个学校的,到时候不会……” 程海沣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和邵何安搭档?你想得挺美。” “是挺美。”王炎景也知道咖位悬殊,“有孙飞羽也不错了。” 签合同的事情大多是走个流程,以前的王炎景是一个十八线小透明,没有不签的余地,现在的王炎景有魔界撑腰,真有什么霸王条款也不必放在心上。 “签好了,我能回去了么?”王炎景为了等邵何安起了早,现在极其想回去补眠。 程海沣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附加个U盘,“不能,你回去看看流程还有往期节目,培养一下综艺感。” “综艺感这事,不得看孙飞羽嘛。”王炎景不赞同,“这次节目,我就是一个混脸熟的小角色,说多了抢戏反而得罪人。” “这倒也是。我们去跟孙飞羽套套近乎?” 王炎景倒是不反对,“行。” 程海沣这就去联系,不一会儿苦着脸回来了,“孙飞羽说自己在休息,不愿意见面,还嫌弃我们把这事看得太重,说到时候顺其自然就行。” “还是这么傲。”王炎景竟觉得挺正常,笑说,“没事,就顺其自然吧。以孙飞羽的专业素养,绝对不会把‘讨厌’和‘嫌弃’表现在台上的。” * 王炎景说得没错,孙飞羽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那么些年,绝对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 但是孙飞羽会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宣泄私愤。 直播当天,公司派车送他们一起去。王炎景早早到了公司,见到孙飞羽客客气气地问候,“你好。” “嗯,现在挺好的。”孙飞羽把王炎景上下打量了一遍,“如果得罪了你,就不好了。” 王炎景干笑,“前辈真爱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周围也没外人,孙飞羽的话便直白得难听,“柯孟洋是不地道,但你也太狠了吧?不跟公司商量一下,就发黑料直接把人给毁了。” 王炎景渐渐挂不住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继续装,我不看,省得恶心吐了。”孙飞羽冷哼着,先一步走向车子。 王炎景憋着一口气跟上,心里苦得很,但也没有尝试去洗白——孙飞羽已经养成了公司利益为重的思维,认为他对“自己人”柯孟洋下手是大错,不会改变观念。 换个角度来看,这却是有好处的。孙飞羽如此注重公司的利益,也就不会再让公司损兵折将,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工作上肯定会多多配合。 果然,车子一到节目直播现场,孙飞羽马上改了绕着他走的习惯,并肩而行,还主动在镜头前跟他合影。 很多人有两幅面孔嘛,习惯就好。 王炎景也保持着工作需要的笑容,跟着孙飞羽一起走到指定的化妆间。 “你去那边。”没有外人,孙飞羽就不掩饰厌恶,指定了一左一右两个极端位置跟他保持距离。 王炎景无所谓,在离得远远的位置坐下。 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姐姐,经验浅,定力不够。他轻声说了句“麻烦你了”,一对视,把她的脸给整红了。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没事就盯着小姐姐看。小姐姐被看得心绪不宁,没话找话地夸,“你皮肤很好。” “谢谢。”王炎景客气说着,声音低得像悄悄话。 小姐姐听得心一颤,手抖化歪,急急去抽纸巾。 王炎景刚想安慰一句,却见小姐姐猛地抬起了头。 “去走廊。”小姐姐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声音冷冰冰像是机器人,“现在。” 王炎景愕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与魔界有关,跟经纪人说一声就去了走廊。 节目正是准备直播的紧张状态,走廊理应是人来人往,他走出去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凄清,只有风吹过的微微声响。 王炎景皱了皱眉头,心思才动便见到邵何安出现了。 没有烟雾,没有灯光闪烁,只有干净利落撕裂空间的暗黑痕迹,眨眼的功夫变幻出人形,诡谲桀骜的血色双瞳红得摄人心魄。 王炎景不得不承认这个出场好帅,想学。 邵何安逼近一步,“你没戴吊坠。” “是、是啊。”王炎景急退,结结实实碰到了墙,看看周围发现所有的门都不见了,“我等下怎么回去?” 邵何安没说话,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 王炎景瞪大眼睛,“干嘛。” “脏了。”邵何安帮他擦掉化妆师小姐姐弄脏的地方。 王炎景也擦擦脸,“哦,还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戴?” “今天要上节目,让人看到我们戴同样的吊坠,不大好吧。” “嗯。”邵何安稍稍后退,不言不语地解下自己那条吊坠。 王炎景嗅到了一丝不高兴的味道,以为自己要看到邵何安狠狠捏碎吊坠丢到地上的可怕画面了。 邵何安却没有那么做。 将吊坠捧在手心,无声逼近,直至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微微侧头,沉稳的指尖随着低沉的呼吸一起绕到他的颈后。 咔哒一声,吊坠的链扣重新扣紧。 “先戴我的。”邵何安不忙离远,在他的耳边用悄悄话说着,“不要任性。” 王炎景被这一系列操作整懵了,闷闷应声,“知道了。” 邵何安终于放开了他,顺手捏一把脸颊,“走了。” 说罢,不等他回应直接消失,走廊也恢复了正常的喧闹状态。 王炎景低头看着吊坠,碰了一碰。不知是不是幻觉,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邵何安留有的温度,镶嵌的红色宝石也比自己那一条来得妖冶艳丽。 “啧,发个信息说一声不就完了,非要整这出。”王炎景腹诽着,开门回到化妆间。 他一进门,几双眼睛看了过来。 王炎景笑了笑,准备要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去,才抬脚就被挡住了。 不屑于给他正眼、化个妆也要一左一右保持距离的孙飞羽满脸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吊坠。 王炎景纳闷,“前辈,有事?” 孙飞羽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退开,然后…… 扑通,给他跪了。 第9章 综艺圈粉 孙飞羽一跪,化妆室里全员懵逼。 “前辈,你怎么了?”王炎景也没见过这种神奇的操作,伸手去扶,“快起来。” 孙飞羽用颤抖的手握住了他,趁着别人没过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小的没认出殿下,小的该死……” “……”王炎景可算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拍拍孙飞羽的胳膊,“有人呢,正常点。” 孙飞羽哆嗦着站起来了。 “没事吧?”大家都关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孙飞羽看了一眼王炎景,继续哆哆嗦嗦地撒谎,“没、没什么,突然腿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喝点热水。”王炎景把旁边的位置让给了孙飞羽的助理,“什么时候开始直播?要不要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他特意说了直播的关键词,孙飞羽也机灵,知道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此刻并不在乎一个小魔族的放肆行径,最关心的还是综艺节目能不能顺利继续。 孙飞羽已经犯了一次错,满脑子是将功补过。 “不用!我喝点水,补个妆就能上。”孙飞羽马上进入工作状态,“麻烦化妆老师了。” 当事人恢复了正常的表现,其他人也接受了这一个说法,各忙各的。 王炎景把吊坠藏到衣服里,让化妆师小姐姐继续。化妆师小姐姐脱离了邵何安的控制,正常办事,虽然脸颊的红晕没有消失,但也不会再犯什么低级错误了。 闲着也是闲着,王炎景借着化妆室的镜子去看孙飞羽怎么样了。 孙飞羽也在偷瞄他,眼神一对,马上笑得谄媚。 “前辈。”王炎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孙飞羽,“你真的没事吗?” 孙飞羽被一句“前辈”点醒,清清嗓子,又恢复了人们常见的模样,“真没事,喝了水以后已经不会腿软了。” 王炎景笑了笑,深表满意。 半小时后,节目组的人来通知他们出场,孙飞羽没再掉链子,不玩狗腿巴结魔界王室那一套了,摆出人们想看的谦和温柔前辈脸,王炎景也跟事前准备好的一样,做个乖巧懂事的新人。 《天天正能量》是个谈话节目,主持人和嘉宾围着坐聊天,形式简单,却因为是直播特别考验应变能力,每期的话题由浅入深,老少皆宜,是个人气很高的节目。 很多明星在《天天正能量》立了正面人设,圈了一大波粉,也有不少明星失言失态,人设崩塌。 邵何安很少参加综艺节目,今年只在这么一个特辑露了脸,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么不爱说话的人,竟然来参加这种谈话节目? 王炎景好奇邵何安会怎么表现,也好奇邵何安会带个什么后辈来参加这一档节目,会不会也像是孙飞羽经营的人设那样,对后辈关怀备至? 主持人和嘉宾逐渐就位,邵何安出现,身后跟着一个斯文的少年。少年戴着眼镜,长得白白净净的,气质儒雅谦和,跟人说话总会微微弯腰以示尊敬。 看着就脾气好,难怪能让邵何安愿意带。 王炎景正推测着,那个眼镜少年拐了个弯,没跟邵何安走同一个方向。 “……”王炎景这才把目光放到了邵何安前面的大姐身上,有了个危险的猜测——这位奖杯拿到手软、地位俨然一线的邵影帝不会是以后辈的身份来的吧? 他还真没猜错,主持人跟邵何安搭话,“这位就是朱教授吧?” “对,她教了我很多。”邵何安答着。 王炎景算是服了。 连地位最高的邵何安都到位了,没人敢摆谱,节目迅速开始直播。主持人说了开场白,例行介绍嘉宾们,排列的顺序自然是名气。 “欢迎邵何安和他的恩师,戏剧学院的朱教授。” “大家好。”邵何安微笑。 主持人说了大家想说的话,“我们都很惊讶,邵影帝居然以后辈的身份出现在节目里。” “也不全是。”邵何安说,“这里也有我的后辈。” “是吗?”主持人的惊讶是真心实意的,以为有个隐藏嘉宾,“是哪位呢?” 王炎景也好奇地看看周围。 “王炎景。”邵何安冷不丁叫了他的名字,往常清冷无澜的声线里多了一点温柔的笑意,“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又即将合作,是前后辈的关系。” 镜头特写和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涌了过来。 王炎景错愕,定定看着对面的邵何安。 邵何安露出了少有的笑颜,眸中光彩耀眼得惊人。 * 节目组很快做出了调整。 孙飞羽厉害,在邵何安和另一个爆红的流量小花郁思汝面前却不大能打,堪堪排个第三,被带着的王炎景自然也得跟在后面。邵何安当场认了王炎景做后辈就不一样了,王炎景的地位迅速上升,主持人有什么梗也乐意抛过来。 这个节目是直播的,王炎景庆幸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答得流畅。 微博上的实时讨论成了大型的爬墙头现场。 “冲着汝汝来的,结果王炎景太迷人了呜呜呜。” “颜值吹爆!一截一张壁纸!” “其他新人都要主持人带着往下说,王炎景不用哎,表达能力太好了,咬字发音超好听!” 王炎景上了热搜,粉丝数又噌噌往上涨。 直播结束,王炎景也没得空看手机,想着挑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把吊坠还回去。 “殿下。”孙飞羽一等到没人就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说,“之前,小的有眼无珠……” “没关系,你不用这样,正正常常地相处就可以了。”王炎景承认被捧着挺爽的,但被时时刻刻这么恭维,好像真的能一句话解决掉别人性命的感觉还是太别扭了。 孙飞羽垂头领命,“好的殿下。” “对了,你看到邵何安了吗?” “看到了,他在休息室。” “休息室啊……会不会有其他人。” 孙飞羽马上说,“小的帮殿下清场!” 不用白不用,王炎景点头,“好,要多久。” “很快!”孙飞羽立即工作,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好了,那边只有邵何安在了。” 王炎景按着指引走过去。 邵何安是大牌,休息室在清静的深处,过去要经过不少个门口,走过不少个走廊。孙飞羽与其说是清场,不如说是开了一条捷径,王炎景走了半分钟就到了。 “就这里,”孙飞羽说,“小的告退。” 王炎景摘下吊坠,一进门,差点撞上了不知何时逼近的邵何安。 邵何安明明主动凑到跟前了,还摆出一张冷漠脸。 “终于肯找我了?” 第10章 小别扭 “终于肯找我了。” 王炎景听着,总觉得不大对劲——里头怎么有一点怨气呢? 他揉揉眼睛细看邵何安,怎么看都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漠然脸。于是,他不胡想了,把手里的吊坠送出去,“还你。” “不行。”邵何安拒绝,“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来之前没有戴,好好的没发生什么事。” “因为你身边有一个小魔。” “你说孙飞羽?”王炎景好奇了,“我到公司才碰到孙飞羽,不也没事?” 邵何安皱皱眉,眼神又变得凌厉了起来。 “……有话说话,别瞪人。”王炎景见识了好几次邵何安的“超能力”,立即怂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告诉我怎么一回事,我理解了就会合作啦。” “好,我说。” 王炎景乐了,“要不要坐下谈?” “不用,边走边说。” “啊?”王炎景懵了,来不及说一句拒绝的话就被揽在怀里。 邵何安走的也不是正常人的道儿,一路过去没个人影,四周的风景都是扭曲模糊的,对于人类来说唯一称得上正常的就是脚下那块平坦的土地了。 “哎,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啊?我想坐车。”王炎景是个懒性子,不羡慕魔族的捷径,宁愿舒舒服服坐在人类的车子里一路睡回去。 更何况,这走法相当不舒服。邵何安非要搂肩,他挣脱不了只能靠过去,能感觉到透过白衬衫传来的熨烫体温,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邵何安的。 他表示不满,邵何安向来是让着的,手一抬凭空变出了车。 还带了司机。 “呼。”王炎景总算舒舒服服地坐下了,“说吧,怎么一回事。” “你不带吊坠,容易被杀。” “谁要杀我?” “其他妖魔。” “不会吧。”王炎景感觉不可思议,“我遇到的魔族都挺客气的,今天还有一个当场给我跪了。” “能在人界生活的魔族,都是遵守规则的类型。这类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魔族在魔界生存,有时来人界寻找猎物。他们天生嗜血,以杀戮为乐。你是魔族王室,杀起来很有成就感。” “是吗。”王炎景陷入沉思。 邵何安接着说,“除了取乐,他们还能从你身上提取魔血和魔核。魔族血统分三六九等,王室贵族是一等,提取骨血用来修炼大有裨益。你是魔王的儿子,也算是容易被盯上的上等血统。” 王炎景听得一愣一愣的,目光茫然。 “不用怕,我会保护你。”邵何安看到那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倒影着自己,保护欲油然而生,伸手握住王炎景的手。 王炎景刷的收回来,“怕个屁,我就是惊讶你居然一次性说了那么多话!” “……”邵何安沉下脸,“你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啦。我要带着吊坠,免得被魔族乱党杀了。唉,这吊坠这么厉害的话,我能不能多拿一条?这样丢了还有替换的补上。” 邵何安果断抢回了吊坠,“不行,这是老魔王的赏赐。” 王炎景也不勉强,“好吧。” “也是我们婚约的信物。” “……”王炎景心里那个悔:刚才就应该死抓着不放的。 上次说婚约的时候不大愉快,他不想轻易尝试第二次,默默地看窗外的风景去了。看了一会儿,他厌倦了大同小异的街巷,眯了眯眼,焦点放在了车窗的倒影上, 邵何安在看着他。 “喂。”王炎景不满了,“你别盯着我看。” 邵何安不理会,依然直勾勾盯紧了。 王炎景感到被人在后头盯着更别扭,索性转过身面对面,“行,我们聊聊天。” “聊什么?” “我想学会你们那些……怎么说呢,魔法?”王炎景问,“比如瞬间移动,控制人的心智之类的。” “需要时间,你不拍戏了?” “嗯……”王炎景一听到时间就想到柯孟洋倒霉后猛增的工作,感觉头大,“难学吗?要多久?” “你是混血,说不准。” “你花了多久?” “我不是混血。” 王炎景这下惊讶了,“你不是混血,为什么要来人界呆着?” “魔界动乱,这里安全。” “现在不动乱了吧?怎么不回去。” “你不安全。” “……” 王炎景发现邵何安总有本事把话题扯到他的身上,也总有本事让他无语。 这种被噎的感觉一回生,二回想吐,三回憋屈得挠心挠肺要打人。他不想聊天了,拿出手机准备刷刷微博,一解锁发现了几条未读信息。 大部分是经纪人程海沣问他到家了吗,是不是孙飞羽为难才不愿意一起回去,其中一条比较新鲜,来自许久没有联系的朋友丁子琰。 丁子琰:“行啊你,直接爆红。” 王炎景脑补出好友的语气,笑了一声。 “谁。”邵何安开口问。 “朋友。”王炎景随口说着,专心给丁子琰发信息。 邵何安没那么容易打发,“具体点。” 王炎景斜一眼过去,“关你什么事啊。” “行,我自己查。” 一个能瞬移看起来超凶的魔族要去查自己的朋友?王炎景当然不干,赶紧阻止,“查什么查,就一普通朋友。他毕业后没当演员去做生意,很少跟我联系。” “这也算朋友?” “算,”王炎景漫不经心说,“他是唯一的朋友了。” 邵何安诧然,“唯一?” “嗯,我爸不愿意我跟别人交朋友,只要发现我跟谁的关系好就捣乱。所以,我跟谁都走不近,总是一个人玩。” 王炎景顺嘴一说,说到后面嗓子发哑,听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邵何安眉头微皱,“现在呢。” “现在我爸不在,没人管我,但是……”王炎景话锋一转,露出个笑,“我发现有手机电脑就够了,一个人特别爽哈哈哈!” “……”邵何安揉揉眉心,恢复了冷漠脸。 王炎景发现氛围不大对,“你刚才不会在同情我吧?” 邵何安轻哼,“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这不还有一个朋友嘛。”王炎景不以为意,“我和他可有缘了,能做一辈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说着说着,发现邵何安的眉眼间又有了杀气。 “有缘?”邵何安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寒意,“一辈子?” 次数多了,王炎景知道邵何安是光吓唬不动手,胆儿肥,敢正面怼回去了,“对啊,一辈子的兄弟!” 邵何安的反应挺冷漠,“哦。” 王炎景懒得搭理阴晴不定、时不时沉下声说话的邵何安,嫌弃撇撇嘴,专心跟丁子琰发信息去了。 没过多久,车子停下,邵何安打开车门,“下车。” “哦。”王炎景正发着信息,一边走一边打字,下车的动作慢吞吞的。 邵何安没了等待的耐心,顺手一推。 王炎景惊了一惊,然后发现这个“推”并没有让他失去重心,向前一步就能站稳,“奇怪,怎么做到的。” 邵何安当然不回答,面无表情要关门。 “等等,我耳机没拿。”王炎景摸摸口袋发现漏了一样东西。 邵何安不让他上车,低头找到耳机直接扔过来。 “喂!”王炎景差点没接到,不高兴,“急什么。” “有约。”邵何安说了两个字,砰的关上车门。 王炎景啧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朋友发的话,果断改回复。 丁子琰:“你上节目靠邵影帝带才有存在感,得谢谢他。” 王炎景:“谢,谢他全家!” * 王炎景才回到家,又收到邵何安发来的一句提醒,“戴吊坠。” “啧,不是赶时间吗。”王炎景嘀咕着,去房间找吊坠。他出门挺急的,随手一扔不知道放哪去了,找一会儿还是没头绪,烦躁地挠挠头,“在哪来着……唉,真是神器的话,就该自动回来。” 他喜欢自言自语,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那条吊坠真的从乱成团的被子里腾空起来了。 王炎景讶然,试着勾勾手。 吊坠听了话,老老实实飘过来,安安稳稳落在他的手心。 “有意思。”王炎景起了玩心,做起各种实验:关上门隔空召唤,把吊坠关盒子里试着语音寻回,从高处扔下,命令它不要落地…… 吊坠没令他失望,玩法的匮乏倒是惹人生厌。他玩腻了,细细端详这条吊坠,“这真能保护我?不行,我得问问大哥。” “问什么?” “哇。”王炎景回身,愣愣地看到出现的魔王罹迁,“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你不是找我吗?” “是啊,但你们真的需要学会敲门,这样太吓人了。” “好,我以后敲门。”罹迁虚心改正,“找我什么事?” “我听说,有很多魔族想杀我,这条吊坠是保命的东西,不能离身?” 罹迁点点头,“没错。” “居然是真的。”王炎景觉着没什么安全感,“这么危险的话,一条吊坠够吗?” “宁煜,也就是邵何安会保护你。” 王炎景更没安全感,“靠那个把我赶下车的邵何安?” “什么?”罹迁变了脸色,“他竟敢这么对你!” 魔族一生气,眼睛里的红色会变得更艳丽,眸光凶悍十分明显。王炎景一看就知道弟控来了火,忽而期待:如果魔王去揍邵何安,画面一定很精彩吧? “对,快去揍他。” 他唯恐天下不乱,罹迁生怕弟弟受委屈,轻易上当,“好,我看看他在哪里。” “我也想看。” 罹迁点头,手一挥让空中显现出了邵何安那边的情况。 袅袅的熏香,雕花的窗棂,红木的桌椅,初斟的热茶。邵何安身处一个茶楼,在与人下棋,面色淡然落子稳重,眉宇间那一股看破红尘的清冷气完全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王炎景觉着,这一幕配上“最美不过夕阳红”挺合适的。 “等等。”他看着看着,发现下棋的另一人很眼熟,“那是周导。” 他再三打量,确认了:没错,与邵何安下棋的是周清嵘,上次带着儿子一起试镜的那个导演。 “承让。”周清嵘自信满满地下了一子,笑着说。 邵何安也笑,“是我棋艺不精。” “那就劳烦你了。”周清嵘说,“我儿子真的很想参演《白驹过隙》。” 王炎景慌了。 难道……邵何安想把他换掉?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的攻君 第11章 人气 《白驹过隙》里,最适合周清嵘儿子的角色还是少年男主,也就是王炎景辛辛苦苦试戏拿到的那个。 周清嵘在圈子里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儿子,愿意放下身段讨角色。王炎景觉着,自己是邵何安的话也会给面子。更何况,现在是邵何安已经败了棋局,理应愿赌服输的情形。 王炎景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狠狠瞪着邵何安。 你敢答应,我就敢揍……啊不,叫大哥揍你。 邵何安还真答应了,“好。” 王炎景当场撸起袖子,准备杀过去。 邵何安蓦地瞥来,勾起一个笑,“我跟余导说一声,让他加个角色。” 王炎景愣了:邵何安好像能看到他,所以特地解释了一句? 明明是面对面、邵何安却看着别处说话的诡异场面,周清嵘浑然不觉,沉浸在帮儿子拿到角色的喜悦里,“太谢谢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小泽……不对,他心脏不好,不能太激动,我得想想怎么说。” “嗯。”邵何安收回视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当面说吧。” 周清嵘会了意,笑说,“好,我先回去了。” 邵何安把人送到了门口,一回头,毫不费力地盯准了王炎景所在的方向,“过来吧。” 窥探的视窗放大变成出入的门口,罹迁先走一步,王炎景跟在后头,嘀咕了句,“原来真的能看得到我们啊。” “看不到。”邵何安的目光扫过他撸起来的衣袖,轻笑,“感觉有杀气。” “咳,一场误会。”王炎景放下袖子,走到桌案边打量那一碟看着精巧且有悠悠花香的糕点,“我以为你要把我的角色给出去。” “桂花味豆沙馅,偏甜,适合配茶。”邵何安说着,一个眼神就让茶壶自动斟茶。 王炎景也不客气,坐下来喝茶吃点心,“周清嵘不求余导,却来找你,你的权力怎么这么大?” “我是投资人之一。” “哦。” 罹迁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你们关系挺好。” “哪有。”王炎景想起自己之前的说法了,“他把我赶下了车!” 邵何安也控诉,“他不理我。” “我哪有!不对,我不理你多正常啊,你说的话让人没法往下接,还给我脸色看!” 邵何安眉头一皱,又摆出不满的神色。 “哥,你看看,”王炎景以为自己抓了个现行,“就是这个欠揍的脸!” 他转向罹迁找支援,却发现好脾气的弟控不再挂着温和的笑脸。 “就这事?”罹迁面无表情,问了邵何安一句,“哪有危险?” 邵何安指着王炎景脖子上的吊坠,“刚才有异样,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我和周清嵘在下棋,走不开才通知你。” “哦,是我拿来玩了。”王炎景解释,“我没危险。” 罹迁又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也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打起来什么样子。”王炎景说了实话。 罹迁没怪罪谁,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怒火,“我走了,你们继续打情骂俏吧。” “谁跟他……”王炎景下意识要反驳。 邵何安捏了一块茶点,喂到他的嘴里,“吃。” 王炎景看了看魔王哥哥眼睛里那一抹代表愠怒的火红,识相闭嘴,并且露出乖巧笑容挥挥手表示道别。 罹迁一走,室内只剩下他们俩。 “以后别玩吊坠。”邵何安冷声斥了一句。 “知道了。”王炎景有点想不明白,“吊坠的作用只是通知你们吗?我还以为能当个武器,放出防护罩或者喷一发火焰之类的。” “可以,如果它在你的身上,没有被扔着玩的话。” 王炎景自知有错,理亏,“明白,以后不玩了。对了,你要给周清嵘儿子什么角色?会不会影响到我的戏份?” 邵何安的脸色更差了,“我本来不会输。” “啊?哦……不好意思,给你添乱了。”王炎景眨眨眼,读懂了邵何安的表情:下棋就是一个托词,邵何安赢了可以借此拒绝周清嵘,周清嵘面子上没这么难看。哪曾想,邵何安遇上他作死玩吊坠的例外,一分心败下了阵。 他认错,邵何安也没揪着不放,递来《白驹过隙》的剧本,“好好读,别乱跑。” “行。”王炎景也想早点研究剧本,“可以做笔记吗?” 邵何安点头,“都是你的。” 都?王炎景翻了几页,看到中间夹了一个小本。小册是手写,字迹刚劲有力,颜色清晰而特别,会随着他的视线变化,内容是魔界的知识和他说过想学的招儿。 “秘籍啊。”王炎景笑了,“谢谢。” 邵何安以轻哼作答,继续云淡风轻喝自己的茶。 王炎景是真心感激,觉得一句谢谢太轻了再补句夸,“你人蛮好的嘛。你一直帮我,我还怂恿我哥揍你,对不起。” “没事。”邵何安笑了笑,“好好学。” 王炎景总算看到了一个正常画风的邵何安——就该是这样,没有侵略性十足的笑,没有动不动就靠近的身体接触,好好做个供人仰望指引前路的真•前辈。 他正感慨,邵何安又来了一句,“以后自己动手,两口子的事没必要告到你哥那去。” “……” * 柯孟洋也是刚刚起步,资源有限,而且不是每一个都能让王炎景顶上的。王炎景帮着上一个综艺,拍个广告,参加某商演以后就闲下来了,在家好好看剧本。 这是第一个有分量的角色,得好好研究。 王炎景铆足了劲,同时又要学学邵何安给的“秘籍”,过得充实,自然觉得时间飞快,要不是经纪人程海沣打来电话,差点忘记《白驹过隙》要开机了。 “明天时间紧,别跟粉丝互动太多,”经纪人说,“签名可以,合照不行。” 王炎景不以为意,“能有几个粉丝。” “不清楚,但后援会组织送机,应该不少。” “……”王炎景闭关许久,有点搞不清状况,“我的后援会?” “对啊,你不知道你红了吗?” 王炎景依然没什么反应,“微博粉丝涨了就是红了?” “反正你注意点。” 王炎景答应了,早早睡下。第二天起早,他穿搭依然随意,觉得口罩不舒服就只带了墨镜,上车挨了一顿批,不情不愿地把脸凑到化妆师面前。化妆师看了一下,表示状态好不用怵,给他抹点护肤就了事。 机场渐近,王炎景听到了一阵喧闹。 “唉,魔族听力也太好了。”王炎景以为是自己的体质问题,挠挠耳朵,远眺一阵才被惊着,“怎么这么多人?有哪个大明星要来吗?” 坐在旁边的经纪人程海沣翻了一个白眼,“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她们是我的粉?”王炎景懵逼,“我没作品,他们粉什么呢?” “脸。” 王炎景这才拿镜子照一照,“那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化妆师噗嗤笑了,“失望不了,底子在呢。” 车子抵达,王炎景一下车就引起了尖叫。他保持笑容,听着“爱你”的告白,放眼一望全是爱慕热切脸和崇拜星星眼,终于有“我红了”的实感。 王炎景低头前行,揣好袋子,里头有随身携带、写了满满笔记的剧本。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演好角色,让高人气实至名归。 第12章 兄弟 王炎景第一次碰上粉丝送机,感觉挺新鲜,又是打招呼又是给笑脸。他走得慢了些,花上更多的时间才办好手续抵达候机室,不嫌累,还颇有兴致地刷微博想马上看看有没有人发照片。 “看把你得意的。”经纪人程海沣感慨,“珍惜吧,以后就觉得烦了。” 王炎景不同意了,“有人支持是好事,烦什么?” “见多了就烦了,特别是控制不了、被堵到耽误时间的时候。”程海沣举例,“邵何安的粉丝就导致过机场瘫痪,被媒体大做文章。” 王炎景也记起了这么一回事,“后来邵何安好像没在机场出现过了。” “是啊,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可能是瞬移吧。”王炎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真相。 程海沣给来一个古怪的眼神,“别胡说了。” 王炎景没指望别人会信,刷一刷微博,如愿看到了新鲜出炉的机场街拍。粉丝效率高,而且记得挑最好看的,下面一通“盛世美颜”的彩虹屁吹得人身心愉悦,特能打发无聊的候机时光。 过了一会儿,候机室又来人了。 王炎景留了心,听到声音就早早地抬起头。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走来的一行人,迅速认出被簇拥在中央的面孔,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 “哎,周森泽和我们坐同一航班。”程海沣自以为消息灵通,“快来了。” “确实,刚出电梯,两分钟就能走过来。” 程海沣愕然,“你也收到消息了?这么具体?” 王炎景当然不说自己靠的是魔族敏锐的视力和听觉,一边整理一边默然数着脚步声,确认好自己的状态也恰能抬眼迎上进门的周森泽,一切刚刚好。 “你好。”王炎景主动微笑打招呼。 周森泽面相清秀,皮肤带有一点病态的苍白,随了父亲周导年轻时的文艺气质,扔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不算得出众,但斯文羸弱的书生气还是挺特别的。 与外表有点不一样,周森泽是主动活泼的性格,撞上他的视线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主动坐到旁边的位置,“你是王炎景!太好了,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这股热情劲让王炎景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自己也没那么红,挂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说,“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我昨天差点兴奋得睡不着!”周森泽依然亢奋,“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我也是新人。” “不不不,你很厉害的!”周森泽越凑越近,甚至微微弯腰做出谦卑的姿态,“余导和师兄都夸你了!” 正好助理倒来一杯水,王炎景半路截下,双手递过去让周森泽顺其自然直回身,“师兄是谁?” “邵何安。朱教授收了我当徒弟,所以我就叫他师兄啦。” “哦。”王炎景总算见到了邵何安真正的后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请教你师兄。” 周森泽苦了脸,“我太笨了,师兄懒得跟我说话。” “怎么会。”别人自贬,王炎景自然要说点场面话,“可能是他正好没时间吧。” 周森泽没有纠结邵何安为啥不教自己的问题,缠上他了,“我看了你试戏的片段,演得太好了!你是怎么把握角色心理的?我看那一段话,完全想不到这么有层次的演法……对了,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说着,周森泽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开始找视频。 是试镜的录像,以上级文件夹里的数量来看应该是全程。 王炎景看得感叹:周导对儿子是真好,不仅拉下老脸去求一个角色,为了让儿子磨练演技还直接把试镜的资料全部要过来了。 “在哪里呢……”周森泽似乎不知道这一通操作暴露了自个儿关系户的身份,“我想给你看我演的片段。” 比起不靠谱的小老板,周森泽的跟班们冷静得多。他们从周森泽进来以后就有意识地观察周围,不着痕迹地挡一挡,防止有心人围观或者录像。等周森泽真的和王炎景说上话了,带头那位就拉了程海沣去交流。 王炎景猜想,等会儿程海沣逮着机会一定会说:“不要跟别人提起录像的事。” “在这里。”周森泽找到了目标,“您能赏脸看看吗?” 都用上“您”和“赏脸”的字眼了,王炎景哪能不给面子,主动说,“有耳机吗?” “有!”周森泽从包里翻出来,还细心地用纸巾擦了一擦递来。 王炎景无所谓——他要耳机不是为了更好地观看,只是怕声音太大传到别人耳朵里,给周森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机会都送到眼前了,他也想看看这一位后台超硬的关系户的实力如何。他用了心,细细看周森泽试镜的一举一动,不到半分钟就明白周森泽的弱点了。 周森泽演戏太用力了,表情浮夸,念台词咬牙切齿却不能保证后劲。第一段爆发戏完全是灾难,第二段日常戏有年龄优势,本色出演一个懵懂的少年,观感尚可,但角色单薄。 王炎景没有试第二段,但看过全部的剧本,大概了解周森泽为何无法把握角色——角色在复杂家庭长大,周森泽相反,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又因为身体不好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估计难以理解看人脸色的心理。 “怎么样?”片段放完,周森泽就弱弱开口,“是不是很差?” 王炎景笑说,“演得不错啊。” “别开玩笑了。” 周森泽沮丧,“我知道自己演得不好。你们老这么哄我,我没办法进步的。” 王炎景觉得这个话题很危险,说着“哪有”,偷偷给助理戈涛使一个眼色。 “快要登机了。”戈涛马上过来救场,“最好早点过去,人多了就不好办了。” “哦对!要是景哥被粉丝围住要签名就不好了。”周森泽比谁都激动,连忙收东西。 景哥是什么鬼?王炎景无奈,却没时间纠结称呼,收收东西就去登机口了。 路上,他还真的遇到了打招呼的粉丝,没说话呢,旁边的周森泽就跟他经纪人一样帮忙解释。 “不好意思,我们要登机了,下次再给你们签名。请继续支持王炎景哦!” 王炎景哭笑不得。 他好像多了一个迷弟,而且是后台很硬不好赶走、粉转黑极其致命的那种。 * 周森泽黏人,王炎景不敢拒绝,好好谢着,祈求这一场尴尬的会面赶紧过去。可能他是魔族,老天不怎么待见他,让周森泽顺利换了他旁边的位置,登机后继续交流。 身为一个新人,他并没有指教别人的资格,说着“你演得不错”、“是吗”、“我也不清楚”的套路话糊弄过去,除了夸对方以外绝不多说。 还好,他们要去的B市并不远,两个小时就到。 “呼。”王炎景一进房间就落锁,“终于摆脱他了。” 戈涛帮着放行李,闻言说了句,“他知道殿下的房间号。” “他不会找过来吧?”王炎景叫苦,“才5点,我说我已经睡了也不合适……” 戈涛露出了凶狠的神色,“属下把他打晕?” “不行,他身体不好不经打。你会催眠吗?” “施咒的伤害比打晕更大。” 王炎景又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把人关在房间里、找人堵住不让过来之类的。每一个办法看似可行,联系实际,就因为周森泽那个病弱的身体全变成了损招。 要是周森泽一激动,发病了怎么办? “算了吧。”王炎景接受现实,“被烦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戈涛点头,“殿下还有吩咐吗?” “你回去吧。” 房间里只剩了自己,王炎景倒向沙发,寻个舒舒服服的姿势玩手机。他最近有了魔王哥哥给的零花钱,膨胀了,买进好多游戏皮肤,看剧本之外的时间全用在玩上了。 他玩得正高兴的时候,门铃响了。 王炎景正好打完一盘,大获全胜,哼着小调过去开门。 门外是周森泽,拿送餐车推了一堆吃的,“景哥,你怎么没去餐厅吃饭啊?我给你送过来了。” 王炎景的爱好除了打游戏就是吃,也确实肚子空空,看在美食的份上心一软把人给请进来了。 周森泽这次可爱得多,不问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看到他的手机惊呼“我也玩这个”,一拍即合来了几局。 更巧的是,周森泽辅助贼溜,王炎景第一次有这么神的固定队友,当即改了称呼:“好兄弟!” 一边吃一边玩的时间过得愉悦又飞快。 “明天是开机仪式。”周森泽是个不熬夜的乖宝宝,看到时间来到9点35分就说,“景哥,再来一盘就结束吧。” 王炎景点头,“嗯,你等等,我上个厕所。” 他小跑去了洗手间,随手甩门,劲儿挺大却没听到砰的响声。 “嗯?”王炎景看过去,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你……” 在骂咧出口之前,邵何安倏然逼近,从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嗯?” 王炎景被这一声贴在耳边的低哑磁性的“嗯”激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气势瞬间弱了,小声嘟囔,“你怎么不敲门。” 邵何安冷哼,“打扰你们了?” 王炎景觉着这语气不对,很想问: 你这是在捉丨奸吗? 第13章 晚安吻 邵何安真来捉奸,王炎景也一点都不想配合。 他没解除婚约,全是看《白驹过隙》的面子。他脾气急,但分得清轻重,除了那一回被经纪人咒了句“不如死了算了”破功动手打人之外,在工作上会忍一忍,不会冲动犯错。 在拍摄期间和邵何安闹翻,绝对属于冲动的错误。 上一回,邵何安给了个小册子,内容包括魔界的知识。这部分占了一半,打头就是他们“神圣”的婚约——按照邵何安的说法,只有强大的贵族才能与王室联姻,只有维持好婚姻才能保证魔界的和谐。 王炎景看到这儿,骂了一句“放屁”,可想想之前的见闻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邵何安提及婚约,说的是“老魔王的旨意”,或许与魔族的习俗有关,对于邵何安甚至可能是关乎原则的重大问题。 而他的最大后盾,魔王罹迁,不是一个不问是非的主儿,也会发火,不一定会支持他毫无理由的悔婚。最重要的是,罹迁不知道认识邵何安多久了,兄弟相认的感动劲头应该快过去了,打感情牌的胜算同样堪忧。 所以,王炎景只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拍完戏再说。 还没开拍,他就发现日子太特么难熬了。 “是啊。”王炎景面对质问的邵何安,直接说,“你打扰我们了。” 他想把横在身前的手扒拉掉,才一动,被邵何安扳过去面对面。 邵何安没有掩饰愤怒,双眸血红,表情凶煞,用力扣紧的手不仅阵阵发烫,还有一种要捏碎他骨头的狠劲。 “……我说的是玩游戏。”王炎景感到疼,能板着脸也没控住求生欲的本能,“手机游戏。你要不要一起玩?” 邵何安依然狠狠瞪着他,杀气渐盛。 疼痛升级,附带未知的威胁,王炎景皱皱眉现出了恐惧。 邵何安这才放了手,“下不为例。” “我跟周森泽玩个游戏怎么了?”王炎景一碰肩膀就疼得“嘶”了声,知道八成淤青了就怒从心来,“你还跟他爸下棋呢。” 邵何安不说话,手一挥又开始在空中放出可作“罪证”的视频。 周森泽玩到一半累了,王炎景提议“要不睡床上吧”。后来,他觉得远距离喊话太累,觉得床上舒服也躺了上去。 周森泽被杀回老家,等复活,看他腾不出手喝饮料就帮忙递到嘴边。他觉得这样挺好,让周森泽给顺手给一口吃的,周森泽没嫌弃,笑着给他喂着。 事情发生的时候,王炎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等邵何安回放才发现他们关在酒店房间里这么干,画面看起来十分亲昵。 毕竟是才认识了半天的人,而且他向来极其鄙视那些情侣像是没长手一样的喂食PLAY,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了玩游戏,张开嘴巴“啊——”等人喂吃的。 即使如此,王炎景也不想就这么屈服了,嘴硬:“你是不是加了效果。故意把色调调得这么暧昧。” 邵何安不言不语地凝视着他,眼睛里那一抹血红热烈得令人害怕。 王炎景继续狡辩,同时退开一步,“朋友嘛,玩起来就这样。” 邵何安没跟上,一抬手让厕所门自动上锁。 “真的,你和朋友这么做,我也不会有意见的。”王炎景生怕邵何安干出点什么,急了,不停给自己脱罪,“婚约又不是卖身契,你管太多了吧。” 邵何安居然被他说得一愣。 王炎景发现有效,继续叨逼叨,“我说得没错吧?躺一张床上怎么了,没你拍床戏的尺度大吧。还有,我腾不出手,小周帮个忙,看起来奇怪,其实就是队友间的友好帮助。说句难听的,以后我生病住院,护士照顾我,你也要杀过去算账吗?”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试图把邵何安说晕。 邵何安却压根没把他后头的叨叨听进去,回应了第一句话,“我没有朋友。” “呃……”王炎景打量邵何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从那一双渐渐转为墨黑的瞳孔里看出了端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邵何安眨眨眼,再看他的时候又是一双血瞳,“你做错事了。” 拐来拐去,话题又折回来了。 “我没错!”王炎景怒了。 “好。你没错,他有错。”邵何安转身要走。 王炎景听着不对了,冲到前头,“你要干嘛?别动周森泽,他是我兄弟!”他撸起袖子,想要维护一下跟自己打出十连胜的神队友。 他做好了被揍的准备,邵何安倒是不动手。 对峙的时候,厕所门被敲响了。 “景哥?”周森泽找过来了,“你进去很久了,没事吧?” 王炎景看了一眼难缠的邵何安,没好气答,“我不舒服,打不了下一局了。” “是肠胃不适吗?我给你拿点药。” “不用,我有。”王炎景找借口打发人,“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行,实在不舒服给我打电话啊。明天见。” 周森泽没有纠缠,听话就离开了。 “满意了吧?”王炎景转过头,想讥讽邵何安一句来着。 邵何安已经不见了。 “搞什么。”他四处打量,甚至出去把房间翻了一遍,之后等了半小时才敢确定邵何安不在。 王炎景也懒得去找,该干嘛干嘛。 洗漱完毕,他躺在床上玩手机,莫名想起邵何安说的那句奇怪的话。 车子里聊天的时候,邵何安好像也对“朋友”这一个词挺有反应的。 难不成……邵何安被朋友背叛过? 王炎景跑去搜索“邵何安朋友”,结果五花八门,一些是夸邵何安人缘好,圈内好友支持,一些是其他明星蹭热度,说自己和邵何安交好。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王炎景又去翻邵何安的微博,见到关注列表的人都跟工作有关,服气了,“可能邵何安和人类不是很熟。魔界的话……我哥就是他朋友,问问吧。” 王炎景看了看时间,对着空中叫着,“哥,你在不在啊?在的话出来一下,不用敲门。” 他喊过两声,戈涛出现了。 “陛下在打仗,没法来。”戈涛说,“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王炎景惊了惊,“打仗?有敌人入侵吗?” “殿下不必担心。魔族好战,一直是我们侵略别族的。” “……”王炎景被这骄傲的口吻给整懵了,揉揉眉心,“问你也行。你认识邵何安吗?” “殿下的未婚夫。” “就他,他人缘怎么样?朋友多不多?” “不清楚。”戈涛老实交代,“宁煜大人常在人界生活,属下见不到几次。” 王炎景换个问题,“他和我哥是朋友吧?” “当然,与殿下成婚以后就会亲上加亲了。” “……不用回答这么多。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戈涛颔首致意,迅速消失。 “这不有朋友吗。真有背叛,魔族也会报复到解气为止吧。”王炎景琢磨来琢磨去,发现不对了,“等等,我管那么多干嘛!” 王炎景才不承认自己也渴望过朋友,也为爸爸捣乱导致独来独往而失落过,更不想承认自己在邵何安的脸上似乎看到了曾经的影子。 但他控制不了探索的冲动。 嘴上说不管,手很诚实地伸向邵何安给的那本笔记。 “写了婚约,会不会也有自我介绍?”王炎景拿起来翻翻。 这一看,他发现上面多了一行血红的字:魔族绝对忠实于伴侣,对伴侣有强烈的占有欲。 “靠,之前没有的!”王炎景来了火,拿笔想把这行刺眼的字给划掉。 那行字突然变成活的了,东蹦西跳地躲开。不但灵活,而且十分有脾气,被惹烦了就往他脑门上冲,看起来有糊一脸的狠劲。 王炎景也十分有脾气,杠上了,你跑我追。 半小时后,他被折腾到没力气,把笔记本一扔。 睡觉,眼不见为净。 * 片刻后,邵何安出现在床边。 王炎景是秒睡的类型,沾枕而眠,此时躺得四仰八叉完全没有形象。 邵何安嫌弃地皱眉,第二次注意到炎景除了长得漂亮以外拥有的特点。 床头柜的手机嗡地震动一声,显示出未读消息。 周森泽:景哥,你好点了吗? 由着这条信息,邵何安想起了第一次撇开欲念打量王炎景的时候,心思微乱,抬手想要施咒抹去碍眼的信息。 可是…… 邵何安想起王炎景那张维护朋友的脸,犹豫了。 最后,他还是没有动那条消息。 邵何安帮王炎景盖上被子,落下一吻就离开了。 第14章 吃糖 王炎景忘了调闹钟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是经纪人程海沣砸门叫醒的。 “起来了!”程海沣看到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就来气,“你昨晚没准备?” 王炎景揉着眼睛开了门,而后慢腾腾地走回去,“准备什么?” “开机仪式啊!全剧组的人都在呢,你不得养养,保持最好状态?”程海沣看到那一瓶喝空的可乐,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还喝这玩意,水肿了怎么办?长胖了怎么办?” “不会。”王炎景推开厕所门,漫不经心地答,“我天生条件好。” 程海沣啧了一声,开始给他挑要穿的衣服,“不能太张扬,也不能死气沉沉看着晦气。” 王炎景刷着牙,看自己的脸的时候想起昨天厕所里站了一个邵何安,略微懵逼,觉得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昨天梦到了邵何安。 邵何安坐在床边,给他盖被子,给他晚安吻,然后……上了他。 “呸。”王炎景彻底想起那个限制级的梦了,狠狠啐一口,“睡前就不该搜他!” 他洗了脸,转身就去小冰箱拿凉水灌,想要清醒清醒。 “你干嘛呢。”程海沣赶紧阻止,“别喝了,等会闹肚子怎么办?大家都在上香,你捂着肚子要上厕所合适吗?” 王炎景翻个白眼,嘀咕了一句,“我上香才不合适呢。” “你说什么?”程海沣依然在看他带来的那堆衣服,没留意。 “没事。开机仪式不用穿得多隆重吧?”王炎景凑过去,随手指了一件,“就这件卫衣吧。下雨了还能戴帽子挡一挡。” “下雨是好事,遇水则发。” 王炎景不搭腔,准备收起床头柜的笔记本。他把本子拿到手里,才想起一个重要的细节:昨天他不是随手扔床底去了吗?这本子还会自己爬上来? 他翻了一翻,想看看那行讨厌的字在不在。 程海沣正好看了过来,“你还拿了笔记本?挺好挺好,多做记录显得勤奋。” 王炎景愕然,“你看这个是空白的?” “废话,你拿个空本子,我还能看出花来?” “可能神奇的本子都会自动归位吧。”王炎景嘟囔,放了本子到包里,“我穿哪件?” 程海沣还是给他挑了带帽子的卫衣,理由是他真的闹肚子去上厕所的话,把脸遮一遮没那么丢人。 王炎景无所谓,穿好后收拾收拾就出发了。 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早不过那些提前来布置的工作人员,晚不过有本事当压轴的大牌。 “景哥,早啊。”周森泽也是早到的一员,凑过来问好,“你好点了吗?” 王炎景一看周森泽的打扮,笑了,“你这也太红火了。” 周森泽穿了红色的夹克,内搭的白T恤带着红色图案,就连墨镜也选了红边的一款。 听他这么吐槽,周森泽不介意,还美滋滋地说,“我爸说,开机仪式要好意头,之后才能顺顺利利。” “有道理。”王炎景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来了吗?” “雅宁姐来过一会儿,回车上拿东西了。”周森泽拿出一个小礼物,“她给我补了生日礼物。” 王炎景夸着精美,深感羡慕——被一线女星记着生日啊。在他被公司一哥翻白眼的时候,这位爸爸是导演妈妈是演员的星二代已经认识了不少大佬了吧。 他们是新人,不好随意休息,挑了四通八达能看到各处的地方等着,看到前辈就上去问好。 周森泽好像认识所有人,也没忘记捎带上王炎景,帮忙介绍,游刃有余特别讨长辈们的喜欢。 但还是在邵何安那里碰了钉子。 “师兄早上好。”周森泽一见着邵何安,就挂起大大的笑脸上去问候。 邵何安不冷不热地回个“嗯”字,把手里的东西给了王炎景,“礼物。” “谢谢。”王炎景下意识道谢了,问,“为什么送我礼物。” “明天是世界粮食日。” “……”王炎景更懵了:这又是什么名头。 邵何安没说别的,给完了就走。 “哇,师兄送你礼物啊。”周森泽羡慕,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果然师兄还是喜欢有天赋有实力的后辈!” 王炎景干笑,为免拿着礼物太过惹眼就让戈涛帮忙提,转开话题,“那边好像又来人了。” “哦哦,我们去打招呼。” 一圈下来,王炎景算是把剧组里的主要人物认了一遍。仪式开始的吉时没到,他坐下来歇歇,顺手打开邵何安给的礼物看看。 纸袋里有一个盒子,里头是零食,附便签:内有魔草。 写便签用的墨水自然是只有他能看到的那种。 王炎景看到魔草挺高兴的,拆开一个就不高兴了:那么多零食,邵何安为啥就要挑棒棒糖?! 他昨晚做了限制级噩梦,实在无法直视棒棒糖这玩意。 “哼,我拿下来吃。”王炎景捏碎糖果,发现棒棒糖是夹心的,而且里头的馅儿还是他喜欢的黑巧克力。 分开吃的夹心完全没有灵魂。 王炎景把包装盒扔了,只剩下一袋袋独立包装的棒棒棒。他怕等会儿饿了就往口袋里塞两个,给指尖染上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他馋了,可觉得马上吃显得太喜欢,看一看邵何安所在的方向。 邵何安在跟导演说话,没有注意这边。 太好了。王炎景背过身拆包装,叼了一根在嘴里。外边的魔草糖果是清新温和的味道,像薄荷又少了冲劲儿,融化之后便有甜而不腻的夹心滋味加入,搭配起来十分惊艳。 王炎景满意地眯了眼。 好吃!即使形状是棒棒糖也好吃! 王炎景光顾着尝,根本没留意到邵何安的动向。 邵何安瞥去一眼,看到叼着棒棒糖不卖也萌的某吃货,弯了唇角。 * 开机仪式对于王炎景来说,就是走一个过场。 致辞,上香,掀红布,最后大合照。别人做什么,他不是围观就是照着做,基本上不用思考,轻松而无聊。 闲着也是闲着,王炎景留心观察每一个人。 余导昨晚似乎喝多了,眯着眼睛,身上有宿醉的味道。其他导演们都是公事公办的脸,其中一个叫范悉的副导演不知是拍马屁能手还是想出风头,亦步亦趋跟着余导。 演员那边,邵何安依旧是面无表情,女主角林雅宁笑靥如花,饰演男主角母亲的实力派演员陶振凤人缘好,经常被别人搭话,而周森泽嘛…… 那小子自始至终虔诚得不得了,不停碎碎念:“不要发病,顺利演完。” 周森泽饰演的角色,是男主发小的少年时期。加戏以后,拍摄日程基本上跟王炎景同步,大多时间是站在那里的背景板,强度不高,混个脸熟。 这么一个小角色,周森泽重视得不得了,上香的姿势如信徒那般标准,不管穿得衣服多崭新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多差异,结结实实往地上一跪,就差磕头了。 王炎景看得感慨。 看来周森泽是真喜欢演戏啊。 开机仪式结束,导演和主演要接受采访,王炎景属于没成气候的小角色,被一个给面子的记者问了两句就无事可做,可以回去了。 周森泽同样如此,听了爸爸的话没有出风头,婉拒小采访,“景哥,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王炎景还惦记着昨天没打成的游戏,“来几局?” “好啊。郑叔叔,我跟景哥的车回去就行了。”周森泽对自己的经纪人说。 路途不长,郑叔叔同意了,留下电话并请劳烦王炎景多照顾一些。 他们上了同一辆车,坐在最后排玩游戏。 今天的周森泽状态不怎么好,犯了许多低级错误,不断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玩游戏肯定有输有赢。”王炎景不怎么在乎,他常常散排,遇到的坑比多了去了,对于游戏也不怎么看重,输得起。 周森泽依然过意不去,脸色渐渐变差。 “小周?”王炎景注意到了周森泽渐渐紊乱的呼吸,“你不舒服吗?” 周森泽捂着心口,表情难看但还是在摇头。 “程哥,他不舒服,你打给他的经纪人问问。”王炎景不敢怠慢,递去手机以后问周森泽,“你有没有药?” 周森泽喘不过气,吃力说,“我的手麻了。” 王炎景吓到了。 他记得周导和邵何安下棋那一会儿,说过“我儿子心脏不好”,再联系手脚发麻,猜测真是心脏病发。 那头的程海沣也联系上了周森泽那边的人,“对……手麻,要晕了,送医院是吧?老田,去医院。” 司机老田转了弯,看到堵塞的路段就着急,“走不动啊!打120,看他们多久能赶过来。” 助理戈涛表示,“试试急救办法?” “我看看。”王炎景细细看戈涛搜索到的那些,对上已经休克的周森泽又不知如何下手,“你们有谁会急救?” 助理戈涛摇头,经纪人程海沣确认120也过不来,整个人都吓恍惚了。王炎景发现谁都没办法,试了急救方法又没有效果,要急疯了。 心脏病发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后果,太严重了。 “戈涛。”王炎景有了主意,“你带他去医院。” 戈涛正色,“殿下,生死有命,我们不能……” “那你来急救!”王炎景无法看着曾经活生生的周森泽就这么走向死亡,厉斥一句,跟戈涛换了位置就开始看邵何安给的那本笔记。 程海沣看傻了眼,“炎景,你在干嘛?” 王炎景不理会,想看看之前见过的瞬移,翻了两页,却只见到一行血红的大字: “生死有命。” “邵何安!”王炎景咬牙切齿地低低骂着,烦躁地丢开本子。 不过,这么一念,他忽而想起那盒含有魔草的棒棒糖,还有魔王哥哥说过的“治百病”。 王炎景终于有了办法,迅速拿了糖果,碾碎,拿了水一起给周森泽喂下去。 程海沣在和120交流位置,没功夫管他,老田专心开车,身为魔族,戈涛知道他在做什么,略加犹豫,才小心地说了两个字,“殿下。” “闭嘴。”王炎景瞪去一眼,说了早想对魔王说的那句话。 “在我这里,人命最值钱!” 第15章 热搜第一 把魔草给周森泽喂下去是个费劲的事。人晕了,糖果必须碾得特别碎,和水一起灌的话稍有不慎就会打湿。 最麻烦的,是旁边有个不停劝“殿下三思”的魔族。 王炎景烦躁,但从来没有犹豫过。 他只希望眼前的人恢复生机勃勃的样子,只希望疾病不要夺走这一个不停说着话让他尴尬、总是挂着笑脸让人哭笑不得却又无法拒绝的小伙子。 执念使然,他戴着的吊坠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温度渐升,出现了一阵朦胧的发光薄雾,卷起掌心的糖果碎渣,沁入周森泽的身体。 王炎景喂完了,才有了认真思考的空余。 魔王哥哥说过不能乱用魔草,语气十分严肃,一点没有把弟弟宠上天的温柔模样,而戈涛和邵何安都说过生死有命,他一意孤行,肯定破坏了原有的规则。 破坏规则向来需要付出代价。 王炎景有些担心,但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他有个心结要解。见到魔草的那一刻,他想的就是爸爸遇到车祸没有当场毙命,能吃一吃魔草该多好。即使看到了没入轮回的爸爸,他还是希望一切如初,爸爸不在魔界,好好在自己的身边。 渐渐走向死亡的周森泽,唤起了这个念头。 他习惯于独来独往,却对陪伴有不变的渴望。说着“一个人真爽”的话,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魔草真的有效,周森泽的呼吸变得平稳,面色渐渐变得红润。 王炎景松了一口气,这才平静地问了戈涛一句,“我会怎么样?” 戈涛只说,“宁煜大人要到了。” “然后呢?” 戈涛看了一眼起疑的经纪人和司机,“继续做急救措施吧。” “哦。”王炎景也觉得做戏要做全套,按着之前的办法继续抢救。 现在的周森泽哪里需要他抢救,被摁了一会儿就发出难受的声音,“唔?” “醒了?”王炎景欣喜,“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到了就眨眨眼。”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司机老田想着反正堵着车,回过头,跟120急救车吃力描述位置的程海沣停下了唾沫横飞的咆哮,愣愣地看着恢复的周森泽。 周森泽眨眨眼,恢复了应答的力气,“景哥,发生了什么事。” “有哪里不舒服吗?” “被你按过的地方有点疼……”周森泽不需要他的搀扶就坐直了,茫然看着大家,“我是不是发病了?” “是。先别动,等下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周森泽苦笑,“明明半年没有问题了……这次好奇怪,我居然自己醒过来了,一点都不疼。” 王炎景笑了,“不疼是好事吧?” “可能吧。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王炎景想骂一句“胡说”,话到嘴边,被外头忽而暗沉下来的天色给堵回去了。 他板起脸,看了一眼戈涛。戈涛也在观察车窗外头压来的黑色雾气,而其他人浑然不知,为了周森泽醒来开心笑着,感慨福大命大。 “我出去看看堵车的情况。”王炎景说了句,同时喝住要跟随的戈涛,“你看着小周。” 戈涛听话,王炎景开门下车。一出去,他就看到路边的树下有飘舞的招魂幡,还有一团黑雾,忽大忽小,每一下移动都伴随着刺耳的笑声。 王炎景考虑着要不要过去。 几秒后,黑雾变成了两个人形,长相跟人不大相同,皮肤是阴气森森的苍白,两眼黑黝黝像个洞,现身后不再笑。 其中一个摇着手里的镣铐,念念有词,深邃而诡异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的方向。 “过去吧。”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接着便是不由分说的揽住。 王炎景转过头,看到邵何安的侧颜便安心了,“我该怎么做?” “待着,别说话,”邵何安说着,带了他落在那一对诡异的“人”面前,“两位鬼差走错地方了吧。” 拿镣铐的鬼差认出了邵何安的魔界身份,“魔界宁煜。” 邵何安看了一眼周森泽所在的车子,“那个人,我保了。” 拿镣铐的鬼差没说话,另一个鬼差开了口——是真的开口,血淋淋的嘴巴里全是尖利的牙,每个字都是吼出来的,“这是人界的事!” 王炎景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皱眉屏息。 “哦,” 邵何安依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个鬼差,要跟我对着干?” “当然不是。”拿镣铐的鬼差把咆哮的同伴扯回来,“经过上次,宁煜大人还没想通吗?强大的魔族寿命是千年万载,人类大多活个百年就顶天了,两者天差地别,何必费劲呢?” 上次?王炎景直觉有故事,看向邵何安。 邵何安面无表情,眸中的红色渐渐燃了起来,“多嘴。” 两个鬼差齐齐抖了一下。 刚才张口咆哮的那位瞬间变得温顺,缩到了同伴身后。摇铃铛的鬼差皱皱眉头,看了一眼王炎景便露出了然的笑容,“好,我们给宁煜大人一个面子。” 话音刚落,黑雾消散,路边的绿树亭亭如初。 “呼。”王炎景放松了,“谢了。” 邵何安还是那句话,“下不为例。” 王炎景乖巧点头,心里却想着:你这么强,下次也能搞定吧? 邵何安忽的抓住了他的手,一使力,让他向前走了一步。 “呃,”王炎景抬手抵住,免得自己撞到邵何安的怀抱里,“你干嘛。” 邵何安的身高对于演员来说,有点吃亏——188公分,很容易和搭戏的人不是同一个水平线。王炎景就好很多,穿鞋180,因为长得乖不显个子,不给搭档压力也不显得弱势。 到邵何安这儿,王炎景弱了气势,只有承受压力的份儿了。他离得越近,越觉得低一头的感觉不好受,昂起脸强行对视,“说话啊。” 邵何安正好低头,鼻尖轻轻碰上他的。 王炎景惊了:卧槽这是要亲我? 他想避开,邵何安不让,微微收紧绝了所有的退路。 “喂。”王炎景叫了一声,话出口才发现这句软绵绵的话融化在了邵何安温热的呼吸里,更是暧昧。 邵何安却在此时放开了,“还行,没有嘴对嘴喂魔草。” “……”王炎景懵了懵,“你在读我的记忆?” “对。” “读记忆要这种姿势吗?” “不用。”邵何安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地说,“但想看你耳朵变红。” 王炎景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果然有微烫的触感。 邵何安轻笑,“走了。” 王炎景只来得及狡辩一句: “我耳朵本来就是红的!” * 周森泽还是去了医院,做了一通检查。 王炎景在外头等着,偶尔贴墙听一听里面医生说的话,失望地发现周森泽依然需要治疗。 “难道是魔草的量不够。”王炎景思考着,想再听听里面的医护人员有没有其他对话。 他没听出来,被急切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周导直直冲来,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噌地亮了,隔了一段距离就开始喊话,“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抢救?” “只是检查,等会就出来了。” 周导问了一圈才放心,握着王炎景的手不停道谢,“没有你的话,我儿子恐怕已经……” 王炎景忙说,“叔叔,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 周导笑了笑,又把他夸了一通。 半小时后,周森泽做完检查,医生叫家属去谈情况。 王炎景没想跟着,周导却说“你怎么会是外人呢”,拉了他一起过去。 “病人没有危险,还出现了自愈的奇迹,”医生说,“情况稳定的话,甚至不需要做移植手术了。” 周导听得一愣一愣的,王炎景想着要不要多拿点魔草。 “目前没有大问题,但最好留院观察,再检查几次以防万一。” “好,我去办手续。”周导忙不迭答应。 王炎景跟着去病房看望了一下。 周森泽真的好了许多,不再是病恹恹的样子,面色红润,精神头也比以前更足。 周导激动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给妻子打电话报喜,另一头的周妈妈也按捺不住,发来视频请求,一边看着儿子一边哭,搞得周森泽也红了眼眶。 王炎景看到周家人哭成一片,不打扰了,自行回了酒店。 “干得好。”程海沣是另一个想法,“做了好事就走,给周导留一个不求回报的好印象。他肯定过意不去,下一个作品说不定就让你当主角了。” 王炎景嫌弃,“你居然在算计。” “不然呢。”程海沣把贪心表现得明明白白,“可惜记者没来。” 王炎景不搭腔,“我回去睡觉了。” 程海沣原来点头,一看手机又变了主意,“等等,你上热搜了。” 医院是特殊的地方,媒体没法及时采访。但周导情绪高涨,主动发了一个微博,感谢上苍厚待儿子,也感谢王炎景及时伸出援手。 #周清嵘感谢王炎景#的话题就这么上了热搜。 “排名本来不高的。”程海沣说,“其他明星点赞转发,影响力一下子变大了。” 王炎景看着这个“热搜第一”,再看看自己的名字被反复提及甚至单独出了另外的热搜,心情复杂。 喂喂,重点是周导和他的儿子啊。 第16章 争议 “周导感谢王炎景”这件事,关注点开始跑偏是因为一条热评的出现。 天天爱炎景:“只有我盯着图片看嘛!炎景侧颜美爆prprpr!” 附加一张放大的图,截取了周导发的照片角落。 照片全貌是周导和儿子在病房的合照,本意是一切安好谢谢老天厚待的温情,正巧,照到了旁边站着的王炎景。 王炎景没做什么,安静站一边,纯粹背景板。 但也是个很好看的背景板。 昏暗的光线里,仍然白得发光的皮肤特别抓人,给死气沉沉的病房增添一抹亮色。流畅的侧脸线条精致漂亮,没做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透着温柔的光。 一种想让人摸摸头的乖巧感。 热评一提,大家也都细看角落的王炎景了。颜控太多,渐渐让评论风向从祝福变成了舔颜,有的还记得周家人,拿“人美心善”来夸,有的就不会看氛围,特别KY,拼命给王炎景刷存在感。 “你们才发现这个宝藏少年啊!”附带高清美图。 “呜呜呜太好看了,我也想被小哥哥救。” “#白驹过隙开拍#求支持!景景参演哦!” 各种安利之下,王炎景的粉丝再次疯涨。 “不错不错,又涨了100万。”经纪人程海沣十分满意,“你的粉丝太会把握机会了。” 王炎景却没太高兴,觉得别扭,“小周生病,应该把重点放在祝福上。” “也在祝福啊,你看前面。”程海沣指着那些支持周导的明星说,“他们都希望小周早日康复。” 王炎景划拉下去,“下面呢?” 下面全是堆舔颜安利的评论,程海沣费了好些劲才翻出一条正儿八经的祝福,“这里。” “你让人控一下,”王炎景认为这样下去不行,“太招黑了,别人生病,我却在吸粉。” 程海沣不赞同,“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被黑也是一种曝光。” “我不要这种曝光。小周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他家不舒服。” “朋友?”程海沣冷笑,“你真以为同一个剧组、玩几次游戏就平起平坐了吗?人家是星二代,有的是资源。原来水花小是被身体拖累,现在好转了,能跟大佬合作了,哪还记得你?” 王炎景直觉周森泽不是这样的人,但也没那个反驳的依据。 “我不管,反正我就求一个无愧于心。”王炎景有自己的原则,“你不控评?我自己来。” “不行,你好好呆着!”经纪人要来抢手机。 普通人类哪有王炎景的速度快,他不仅躲开了,还回了房间关门把经纪人挡在外头。 “用大号管一下粉丝。”王炎景不管拼命捶门的经纪人,切换账号,耐心等着账号切换的加载,“怎么这么久?网络不好吗?” 他以为是酒店WIFI的问题,特地换成了手机网络去窗边再试着登录。这一换,加载速度确实变快了,跳出的是“信息过期,请重新输入密码”的提示。 王炎景一看,就知道登不上了。 果然,他输入密码,只得到了“密码错误”的提示。 “啧。”王炎景给经纪人打电话,“你改密码了?” “从现在开始,你的微博由公司管理。”经纪人程海沣先来了一剧严肃的通知,再转成柔和的劝说,“炎景啊,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现实很复杂,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王炎景嗤之以鼻,“我知道,但我不想那样蹭热度。” “这有什么,周导已经给你的粉丝点赞了,他不介意。” “我介意,我不稀罕这种曝光。” “行,我问你一个问题。”程海沣开始理论了,“拍完《白驹过隙》,下一步怎么走?电影上映之前,你还是个没作品的小新人,不炒点名气出来怎么有机会?” 王炎景不说话了。 倒不是被说服了,而是他意识到这么吵下去没有结果——程海沣不会把微博管理权还回来,而他现在是个新人,没有坚持自我的资本。继续说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哦。”王炎景就答了这么一个字,挂电话,倒在床上刷刷最新动态。 他的担心没有错,已经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秋天的月亮:“现在的18线这么不要脸吗?拿别人的病炒作?” 凉凉凉要赚一个亿:“主要作品是微博热搜的‘演员’。” 绕梁不绝:“心疼周导,不能发火,还得给KY的粉丝点赞。” 王炎景看得脑仁疼,拿小号解释了一句,没得到多少支持就淹没在了争吵声中。 事到如今,他也没了招,想着最重要的还是周家人的心情,斟酌词句给周森泽发了道歉过去。 周森泽大概是睡了,周导倒是醒着,一个电话打过来。 “小景,你不用说对不起。”周导换了个亲昵的称呼,说话的语气也变成了温和慈爱的长辈口吻,把他当二儿子似的,“错的是他们!” 王炎景仍然不好意思,“我也有责任,把您的微博搞成战场了。” “没事没事,我正想着怎么骂他们呢。等我学学网络用语,能赢的!” “……”王炎景发觉走向有点不对,“您希望继续吵吗?” “当然了!怎么能让你被欺负呢!” 王炎景哭笑不得。 不管他怎么说不必,周导跟那些黑他的人较上劲儿了,说两句就要去学习网络用语,号称“知己知己百战不殆”,好像打了鸡血似的。 微博上出现了一拨强大的友军,周导亲自出马,专门发了一条微博,“王炎景涨粉,多好的事,好人就该有好报。我也来安利,请大家多多支持王炎景!” 连安利都用上了,发图也专门挑王炎景的美照。 那一波支持周导的明星又来转发点赞了,有风头正劲的当红小花,有路人缘极好的实力派演员,有说句话就能上热搜的话题女王,有知名度极高的商业大佬。 还有向来低调的邵何安。 “卧槽男神也点赞了!我不管,我站王炎景!” “安安的选择不会有错的!姐妹们冲鸭!” “邵何安最近两次上微博,一次跟王炎景互关,一次力挺王炎景。啊啊好有爱,我的脑补停不下来了!” 王炎景也没停下脑补,不过,他想的是邵何安的微博是不是也归公司管。 光想没用,他打算问问本人,发一条信息过去,“回酒店了吗?” 邵何安的回应十分简单粗暴。 电灯闪了闪,王炎景眨一眨眼,低头就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房间了,“哎?这是哪里?” “我的房间。”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身边响起。 王炎景转眼看到邵何安,眉头一皱,“干嘛拉我过来?” “你想见我。”邵何安拿着他发的信息当证据,语气肯定。 王炎景今天跟人吵了好几次,累,不想计较细节问题。发信息是问,当面问也是问,他懒得解释直接说正题,“你的微博是自己管吗?” “嗯。”邵何安说着就给支持他的微博点了个赞 “谢谢了。”王炎景先道谢再感慨,“大佬就是好,公司不敢管。” “公司是我开的。” “……” 王炎景撇撇嘴,夸句厉害,然后开始思考要不要吐槽一下强势控制的经纪人。 像是有感应似的,他才有了念头,经纪人程海沣的电话就过来了。 王炎景看了一眼邵何安,直接接起,“喂?” 反正魔族听力这么好,他走哪里,邵何安都听得到。 “王炎景,你厉害了是吧?”程海沣心情不佳,说话阴阳怪气的,“有人撑腰,就一脚把我踢开了?一个新人,这么任性不跟公司商量就乱来?你以为自己算老几?” 王炎景不乐意了,刚想回几句就被邵何安抢了电话。 “算老大。”邵何安平平静静说。 另一头,骂骂咧咧的程海沣听出邵何安的声音,瞬间熄了火。 第17章 第一场戏 程海沣觉得自己真是哔了狗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王炎景,没想到那小子直接把邵何安搬了出来。 邵何安是什么人物?大佬中的大佬。这种大佬不单单是作为艺人的优秀,还有圈里人对财主心照不宣地尊重——频频见识资方大佬对邵何安毕恭毕敬,听说邵何安的投资渗入方方面面之后,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此人不能得罪。 王炎景时来运转,收到《白驹过隙》的试镜邀约,程海沣曾经怀疑是邵何安的操作,以为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王炎景确实有演员的灵气,在《白驹过隙》试镜里也确实突出。而邵何安以前也有过惜才推荐的操作,知名小生陈子骁就是一个例子,王炎景并没有特殊到哪里去。 直到今日,程海沣才见识到了王炎景的特殊。 “算老大。” 邵何安语气平静,但透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强势。 就像是大BOSS教训底下的人,不见得多么凶,说话的分量却重得可怕。 程海沣被训了,胆战心惊的同时还有一点后怕。 王炎景真是,有人撑腰,也不要直接出这么厉害的牌吧。 这种感觉如同斗地主的时候出个对子就被炸了,懵逼之余,更有“敢这么打,其他牌面得多厉害”的恐惧。 “咳。”程海沣咳嗽一声,顺势放软了语气,“邵哥,您也在啊?” 邵何安不给面子,“我不在,你就继续骂炎景?” “怎么会。我刚才太着急,可能语气有点冲了。”程海沣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当即下了“以后客客气气对王炎景”的决定,“我想道个歉,您方便把电话给炎景吗?” 一阵窸窣的声音之后,王炎景的声音响起,“公放了。我听得到,你说吧。” 程海沣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我太着急,没控制好说话的语气。” 王炎景也没揪着不放,“没关系。” 程海沣叹息一声,“这件事吧……” “我没有乱来,”王炎景有了人撑腰,马上敢打断他说话了,“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给周导发了道歉信息。周导人好,决定帮我说话,绝对没有跟公司对着干的意思。” “是是是。”程海沣忍下不满,顺着说,“我想岔了,我不对。” 王炎景满意,“这事闹大了也不好,想办法压一压吧。” “成,我这就找公司商量一下。”程海沣看了一眼外头暗掉的天色,再想想邵何安和王炎景在同一个房间里,哪敢有什么意见,“不打扰你们了。” “辛苦了,再见。”王炎景摆足了架子,先挂电话。 程海沣能怎样呢?只能一声不吭受下这气,转头跟公司说情况。 公司一听有邵何安插手,“随他吧。” “可是,”程海沣说了自己的顾虑,“王炎景有这种人物撑腰,迟早得解约吧?我们现在捧他,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我手头有个不错的新人,不如……” “你傻啊?邵何安跟大老板这么熟,真要讨人说一句话就行,哪需要解约!继续捧着,当是帮大佬养人了。” “……”程海沣要哭了,一拍脑门,“是是是,我太傻了,一切听您的!” * 酒店房间里。 王炎景挂掉电话,忍不住跳起来欢呼,“哈哈哈,终于出了一口气!” 邵何安静静地看着,等他蹦跶累了才问一句,“吃饭了吗?” “吃了,等小周的时候吃的。”王炎景说,“我以为会很久,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好。” 邵何安并没有跟他一样开心,“转世投胎,他会更健康。” “……”王炎景被泼了冷水,撇撇嘴反驳,“这一世死得这么早,没享过什么福,下一世再好有什么用?” 邵何安没发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又是那副看破红尘云淡风轻的超然样子。 王炎景莫名有一种被当成无知小儿的不爽感,坐到邵何安对面,非要求个认同,“我说得不对吗?” “对。”邵何安迅速答了个一字,态度漠然。 这次是哄小孩似的敷衍。 王炎景依然不满意,继续争着,“鬼差说上次,说明你不是第一次保人了。你不认同的话,以前为什么要救,不让别人好好去过下一世呢?” 邵何安蓦地抬眼看来,眸光凌厉。 魔族不收敛杀气的时候,一个眼神就可怕得很。 王炎景不是第一次见也惊了惊,但是惊吓以后,又有一种“怕什么,他不会怎么我”的迷之自信。 当然,他这时没意识到自己的迷之自信是邵何安惯出来的,以为是自己胆儿肥。 “你以前没救过别人吗?”王炎景缓一缓,又有逼逼的力气了,“说说嘛,我想知道。” 他一边问一边凑近,扬起笑等邵何安回答。 王炎景的脸蛋本来就长得乖,带上初阳般清亮的笑更是讨喜了。 邵何安看着看着,想到眼前这么好看的人属于自己,心情转好捏了一把,“救过。” “详细点,”王炎景太好奇了,完全不介意被邵何安捏脸,“救了谁?” “他是我的朋友,本该在三十岁被车撞死。” “你帮他改了命?” “对,他活到了五十六岁。” “才五十六?”王炎景想到了周森泽,皱皱眉头,“是不是鬼差又动了手?” 邵何安轻哼,“不,是他自己作死。喝酒喝出了肝癌,查出来就是晚期,不到半年就死了。” “所以你没有再帮他第二次。”王炎景根据邵何安的表情猜测。 “帮一次这么费劲,才换了二十六年,不值得。” 不到二十六岁的王炎景听到这个说法,没什么同感,不言不语地看着邵何安。 “想问就问。”邵何安看出了他的纠结。 “你多少岁啦?”王炎景眨眨眼,“听你说二十六年的语气这么不屑……不会有几百岁了吧?” 邵何安的回答极其不靠谱,“没数过。” 王炎景若有所思,“都到懒得数的地步了啊。” “总之,下次别从鬼差手里抢命。”邵何安转开话题,“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知道。”王炎景想起鬼差阴森的脸,也有点后怕。 邵何安没再说别的,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兜兜转转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炎景被瞧得发毛,有一种邵何安在用眼神给他宽衣解带的错觉,“挺晚了,我回去了。” 邵何安忽的说,“留下。” “不要!”王炎景觉得邵何安的眼神更直接了,赶紧说,“我是保守派,婚前要保持距离。” 以邵何安这眼神,他挺怕当场被拆包验货了。既然婚约暂时没法解除,不如加以利用,许个“婚后再说”的承诺让邵何安不能乱来。 他准备了一通理论来说服,邵何安却爽快答应,“好。” 王炎景愣了一愣,立刻开心地答,“那就行!” 原来邵何安挺好说话的嘛。 他要是把读心术练得再好些,就会知道邵何安想的是:明天要拍戏,一晚上不够,忍忍吧。 * 《白驹过隙》的第一场戏,因为周森泽住院改成以王炎景为主的戏。 导演余亨这么安排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开机仪式费了不少劲,其他演员需要休息,而王炎景是个新人,需要单独沟通,好好磨合一下,以保证后期拍摄顺利。 他原意如此,真到开拍的那天发现不用拍戏的其他演员几乎都来了。 邵何安的理由特别正当,“我和他演的是同一角色的不同时期,要看看。” “嗯,有助于揣摩角色嘛。”余导转头问另一个主演,实力超强的戏骨陶振凤,“陶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吗?” 陶振凤笑笑,“是啊,想看看小搭档的实力。” 说后半句的时候,她的笑容有点不对劲了。 《白驹过隙》主要讲的是男主角姜翰义的成长过程,有一个母亲的角色贯穿始终,青年和老年都由陶振凤饰演。 陶振凤是典型的老演员,出道多年,有脍炙人口的经典角色,获过的荣誉数不胜数。正因如此,她不需要避忌谁,行事直率,从不掩饰对搭档的看法。 导演余亨名声在外,陶振凤信任,但不代表完全没有怀疑。演员表一出,她就盯上了王炎景——这个小新人与她有多场对手戏,不知道实力如何。 陶振凤留了心,早上见了主动打招呼的王炎景,尚有好感,晚上就听说这人在微博上掀起风浪。 不多的好感一下子散掉了,她左思右想,决定亲自来片场看看。 陶振凤明明白白地说出了意图,余导干笑不语,邵何安倒是没有按着往常淡漠的性子作壁上观,帮忙说话: “陶老师放心,炎景能演好。” 炎景?陶振凤注意到了这个称呼,感觉复杂:他们是什么关系?能让邵何安夸赞的新人,究竟演得怎么样? 要开拍了,陶振凤坐在旁边,细细观察在准备的王炎景。 王炎景外形出色,比之前翻车的“最美少年”柯孟洋长得好看多了,气质也更为爽朗干净,换好校服往那一站分明是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养眼至极。 这样的养眼似乎打动了余导,余导没说几分钟就宣布开拍。 陶振凤看得一咯噔:居然放任新人自己发挥,是彻底放弃了吗? 第一场戏是少年男主走在路上,跟路过的街坊说话。看似日常,实际上起了塑造角色的作用,每一段对话都暗藏玄机,表情需要精准拿捏,走路的姿势都要做出调整。 细节极多,难以把握。 场记板打响。 王炎景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收起片场里拘束的态度,闲适随意,融入到角色的日常状态里。 他慢悠悠地走着,不经意一抬头,直视太阳的眼睛微微眯着却分毫不移,唇角微扬,把主角散漫外表下的韧劲给勾了出来,一举一动皆入了戏。 陶振凤愣住了。 她看了剧本那么多遍,对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看法,评判的标准本该是王炎景像不像。 可看到这一幕,那些想法都不见了。 她只觉得,剧本里那个角色活了过来,好好地站在那里。 第18章 晚上见 一开拍,余亨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方才交流的时候,王炎景阐述了对角色的理解,每一个点都说到了他的心上。他特别高兴,愿意给王炎景自由发挥的机会,没怎么教。 王炎景没有让他失望,节奏掌控得相当好,细节也给人惊喜:走路姿势的拿捏、情绪的把握,添加的小动作……所有生动的细节合起来,就是他想要的那个角色。 不仅如此,王炎景还有把人带入戏的本事。 少年男主一路走过去,要跟邻居张大妈谈起自己的爸妈。张大妈是个碎嘴,台词很长,饰演的演员经验再丰富也可能说秃噜嘴。 余亨不由紧张,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靠剪辑来保全王炎景之前的完美发挥。 他多虑了,张大妈顺利演完一点没错词,连哈哈大笑都灵性自然。 之后,快递员骑着的小摩托在少年男主自嘲的时候灵性地抖了逗,小卖部刘老板哼着的曲儿连跑调都恰是时候,一个没出错。 演员们好像真的是认识多年的街坊邻居,默契十足。 余亨觉着,王炎景不仅仅是“实力强有灵气的新人演员”了,还是一条锦鲤。 一场戏结束,他不由自主地蹦起来,大声喊了卡。 * “卡!一条过!” 余亨不用扬声器,就让激动的声音传遍了片场。 王炎景终于放松,跟合作的演员们道谢。 “演得太好了!”余亨主动走上来,伸手就抱,“谢谢!” 王炎景被抱得一懵,下意识看向邵何安的方向。 他之前跟周森泽玩个游戏,邵何安就杀到房间里质问,现在导演直接抱过来,紧得让人喘气都难,会不会把邵何安给气死? 王炎景考虑着要不要考虑一下导演的人身安全,主动推开,瞥去一眼却发现自己多虑了。 邵何安根本没看这边,低着头,似乎在玩手机。 王炎景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不大高兴。 早上的时候,邵何安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不是“好好演”的空话,而是详细而具体的几个要点。 “居然肯教我了。”王炎景好好地看了邵何安的指点,在发现那些提点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以后更开心了,马上回复,“明白!等着看吧!” 结果,他发挥得超好,邵何安根本没留意。 “拍完了,放松点。”余导误会了他的皱眉,“我给这场戏留了一个上午,没想到这么快拍完了……正好那么多人在呢,我看看能不能改下拍摄日程。” 王炎景一看就知道余导拍戏拍上头,想赶赶进度了,笑说,“嗯。” “你没问题吧?” “没有,”王炎景下意识答了,再看了一眼邵何安方向又说,“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行,你休息,我去问问他们怎么样。” “好的导演。” 等导演转过身,王炎景也走开了。他瞄准的方向不是休息的椅子,而是仍然低头玩手机的邵何安。 “手机有这么好玩吗!”王炎景嘀咕着,气势汹汹要杀过去。 他走近了,才发现邵何安没在玩手机。邵何安低头躬身,向来挺拔的脊背此刻是疲惫的弧度,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捂住脸,似乎在强忍不适。 王炎景登时没了火气,想轻轻叫一声,又卡在了称呼上。 叫“哎”?太没礼貌了。叫名字?全名太严肃,小名……他们没那么熟吧? 邵何安忽而抬起头,“叫老公。” “……”王炎景看到邵何安的笑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没好气答,“不叫!” 邵何安笑意更深,没有执着地劝他。 这个笑配着红眸显得特别妖孽,王炎景看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邵何安的确不大。 邵何安在别人面前一直把魔族的身份藏好,不会表露出一点与常人不同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舒服?”王炎景小声提醒,“你的眼睛……” 邵何安戴上墨镜,“没事,刚才施了点咒。” “啊?”王炎景一下子想到“刚才”是他拍戏那会儿,忽而反应过来,“摄心咒要用眼睛……你控制了那些人,所以第一场戏才拍得这么顺利?” 邵何安承认,“对,不能让他们拖你的后腿。” 王炎景感到惊奇,赶紧数一数在场演员,“加上没台词,有五个人呢。你居然同时控制这么多?” “怎么?” “没什么,”王炎景才不承认自己之前尝试着控制程海沣一个人都费劲,“谢谢你帮忙。” 邵何安总能看出他的想法,安慰一句,“你才觉醒不久,魔族特征没有完全显露,施咒不顺是正常的。” “不是因为程海沣眼睛太小了吗?” 邵何安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有这个原因。” “我就知道。”王炎景没了尝试失败的颓丧劲,坐到邵何安旁边,“哎,你离得这么远,又同时控制那么多个,没法一个个看眼睛吧?摄心咒是不是有别的办法?” 邵何安听到“哎”就皱了眉头,“叫老公。” “不说算了。”王炎景扭过头,拿出手机要把邵何安晾一边。 邵何安也没尝试着跟他说话。 王炎景翻个白眼,打算投入到游戏世界里冷静冷静。他才匹配成功,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忍不住回了头, 一包薯片漂浮在空中,而且是他喜欢的烤肉味。 “给我的?”王炎景已经心动,但还故意绷着脸。 邵何安摘下墨镜,眼睛红得妖艳,“嗯。” “不像话,那么多人还让薯片飘着,诡异。”王炎景不客气地收下,补了一句,“下次连可乐一起送。” 邵何安没答应,提醒一句,“要开始了。” “哦对。”王炎景的视线转回了手机屏幕上,“倒计时9秒,只能等会再吃了。” “我喂你?” “滚。” 邵何安面上没有发火的痕迹,却让他的手机直接飞开了。 “喂,我在打连胜!”王炎景叫嚷,准备去抢,“不带这么报复的!” “你吃,我打。”邵何安淡定让手机落入手中,一通熟练的操作便拿下了一血。 王炎景一看那手法就安了心,吃薯片感慨着,“哈哈哈,剧组的选拔标准是游戏手法吗,一个比一个玩得溜。” “嘴角。” “脏了吗?”王炎景没找到地方,“在哪里?” 邵何安抽空帮忙抹了一下,动作亲昵而自然。 正好,余导走了过来,准备跟他们商量一下新的拍摄日程。 “呃。”余导被他们的互动吓愣了,“你们在做什么?” “在讨论剧本。”邵何安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讨论剧本要摸脸吗?王炎景皱眉,小声吐槽了一句,“喂,你撒谎也要考虑一下情况,这明显……” 他没说完,那头的余导就点点头接受了胡说八道,“原来如此。你们先讨论,我去陶老师那边问问。” “……”王炎景看着走远的余导,疑惑,“你改了他的记忆?” “没有,只是他不敢惹我。” 王炎景却没有安心,“我差点忘了这是片场了……有人看到怎么办?” “说我们在讨论剧本。” “不行,”王炎景觉得还是要慎重,“你今晚有空吗?” 邵何安一下子收起了漫不经心,目光炯炯,“有。” “太好了。”王炎景也兴奋,“一起冲排位啊!” “……”邵何安明白他们俩的兴奋不在一个点上,哼了哼。 王炎景也哼哼,“不玩算了,我找别人……” “玩。”邵何安马上答应,直勾勾地盯他,“今晚见。” 王炎景看着,纳了闷。 他怎么觉得邵何安想玩的不是游戏呢? 第19章 努力 余导原来已经跟陶振凤老师说好了,加一场戏,演少年男主和母亲在同一个场景对话的情节。他没想到,一转眼看到了王炎景和邵何安的迷之互动。 给王炎景加班没什么,让邵何安一起加班就有点严重了。 余导立马变了主意,不加戏,只把下一场拍摄提前了。 于是,王炎景靠着自己的正常发挥和拍摄日程的紧凑,早早收工,六点多就回到了酒店。 “余导不是说要加一场吗。”他竟然觉得有点失落,“我都做好准备了。” 一旁,经纪人程海沣笑嘻嘻地说,“挺好的,你可以早点去见……那谁啦。” 话说到后头,程海沣看了一眼刚来不久的助理戈涛,说得极其含蓄。 王炎景当然知道“那谁”指的是邵何安。 很多人看到了他们在片场紧挨着“讨论剧本”的画面。一般人关系没那么近,礼貌地装作看不见,程海沣就八卦了一点,喜形于色,像是要亲自把他送到邵何安房间似的。 王炎景莫名想到了老鸨,皱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呃,”程海沣连忙收起了猥琐脸,“鼓励的表情。你收工了还找前辈讨论剧本,真努力。” 王炎景哼唧一声,默认了。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找邵何安是要一起冲排位,跟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程海沣给他提了个醒,堂堂正正也怕别人脑补。他不再光明正大地走去,命令戈涛开一条人类看不到的路,用隐蔽的方式来到了邵何安的房间。 “十秒钟就走到了。”王炎景满意,大步通过那一个光圈门。 然后他扑通跌到了某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王炎景发现软乎乎的东西是邵何安的床,气不打一处来,“搞什么鬼!” 从程海沣到戈涛,从人类到魔族,一个个怎么都想把他跟邵何安凑成对?! 王炎景一个激灵蹦起来,拍拍身上,要把尴尬的感觉一并拍掉。他忙活了会儿,感觉哪里不对,一抬头对上了某双含笑的眼睛。 邵何安一直站在那儿,静静盯他。 “是戈涛干的。”王炎景徒劳地解释,“他把通道的出口定在了床上。” “哦。”邵何安点头表示听到,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倒是更明显了。 王炎景知道解释没用了,咬咬牙转开话题,“你回来得真快啊。” 片场收工,他们分路走,邵何安坐的诡异车子一转弯就没了影子,王炎景坐的正常车子慢悠悠走在会堵车的街上。他本来没什么感觉,来到这儿,看到邵何安喝的茶已经从滚烫变成温热才知道差距如此明显。 “以后跟我一起走?” “不了。”王炎景伸个懒腰,“我觉得车上睡觉特别舒服,堵就堵吧。” 邵何安不回应,继续端起陶瓷茶杯喝自己的茶。 王炎景觉着,这一幕得配上琴棋书画的传统艺术,与他们将要玩的手机游戏极为不搭。 “你这画风太中老年了,打游戏要燃一点。”他嫌弃,想要把这种画风扭转过来,“我们点个外卖吧?边吃边玩。我想好了,点火锅,一直煮着不会变凉,吃起来也方便。” 邵何安斜眼看他,“火锅?涮羊肉?” “对啊。”王炎景已经进行到点菜那一步了,“来个羊肉,来个牛肉……” 他想问邵何安喜欢什么菜,抬头一瞥,看到的是毫无波澜的脸。 “你不想吃吗?不想吃的话,我回去吃了再来。火锅味道重,很难散掉。” 邵何安听到“回去”两个字,终于有一点表情了,“都行,你点吧。” “哦哦,你有什么想吃的?”王炎景美滋滋继续选菜,“我要下单了哦。” “都行。” 上次吃饭,邵何安也是一副不挑食的随和模样。王炎景以为就是这么好说话,径自点自个儿想吃的,下单后拉着邵何安先玩一局,“热热身嘛。” 邵何安依然没有意见。 王炎景忽而觉得自己摸透了邵何安的脾气:只要他不跟别人有什么亲密互动,邵何安就是没脾气的人,跟传闻中魔族的急躁性子不搭边。 火锅来了,王炎景用羊肉牛肉虾滑鱼丸包围自己,一边涮一边吃,不亦乐乎。 邵何安相反,吃了两口就专心给他夹菜。 “你吃,别管我。”王炎景看到碗里的肉要堆成山了,主动给邵何安匀了一半过去,“羊肉不错。” 邵何安定定看着碗里的羊肉,不言不语。 王炎景没注意到,一直关注着游戏,“啧,对面这么菜还有空骂脏。我怼死他!” 他骂骂咧咧,邵何安没什么反应,给他添了一杯冰可乐而已。 又吃又玩又骂人,王炎景出了身汗,一局结束后感觉粘乎乎不舒服就去洗脸了。 他一到洗手台,就被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给吓到了,拍拍脸颊感觉烫得反常,后知后觉感到晕乎。 “难道饮料含酒精?”王炎景疑惑,回忆方才吃了些什么。 他想了半天,重点莫名落在了邵何安夹菜上头,“或者是……吃错了东西?” 王炎景皱眉,拖了步子慢悠悠走回去。他来到拐角,不忙过去歪头看了一眼,一看就捕捉到了诡异的画面。 邵何安往他的碗里夹菜,动作迅速,拿起只有他喝的饮料时眸光绽放出了施咒才出现的红光。 果然有不可告人的操作! 王炎景赶紧走出去,要抓个现行,“你干嘛呢?” “没。”邵何安还是那句话,“快吃。” “你刚才对饮料做了什么?” 邵何安看了他一眼,“冰镇。” 王炎景碰了碰杯子,确实感觉到比之前更冰爽的触感,但怀疑不止如此,“只有冰镇吗?没有做别的?” “嗯。”邵何安应是应了,目光却转到别处不与他对视。 “不止,你肯定动了手脚。”王炎景不信了,拿起饮料细细端详,“所以我才会觉得特别热!” 邵何安由着他观察一杯饮料,嫌弃皱眉,“你那是吃多了。” “以前不会这样!你知道我吃多了,还一直劝我吃?肯定有问题。” “不想吃就扔了。” “我才不让你销毁证据。”王炎景抢下饮料,一边打量一边琢磨着。 邵何安喝茶,他喝可乐,被“动了手脚”的瓶子除了比刚才更清凉了一些,没表现出其他古怪。 王炎景也不敢尝,想着正常办法不行就另辟蹊径。他记得笔记上有一种咒法,可以通过某个东西看过去的画面。 问题来了,咒语是什么来着? 王炎景在费劲,邵何安完全不打算参与,“我去接个电话。” “哦。”王炎景继续自己的研究。 邵何安为了接一个电话,特地离开了房间, “太好了。”王炎景把饮料放在桌子上,“我试试读取过去的画面,找证据打他的脸。” 他执着起来,总有超常的发挥。一次失败,两次摸着了门道,三次让画面隐隐约约地出现,四次了不得了,终于让过去的场景清晰地现于眼前。 只是定位不大准。 目标成了饮料下面的桌子,时间提前到了邵何安独自在房间里的时候。 “嗯?”邵何安在玩手机,不停地看桌面上的文件,“大招不是这么用的吗?” 王炎景看愣了。 这这这……是邵何安在学着玩游戏吗? 王炎景放大画面确定细节,不停快进认证时间,推测出了事情的全貌:原来,邵何安不是游戏老玩家,捉到他和周森泽一起玩以后才开始学的。 “哈哈哈。”王炎景被逗笑了,反复看邵何安刚开始玩被别人虐惨了的懵逼脸,“你也有这时候!” 笑着笑着,他缓口气,忽而意识到一个重要的点。 邵何安为了他才这么做的。 王炎景不笑了,默然看着画面里的邵何安——邵何安也会烦,也会生气,也有不看破红尘的时候。某一场,邵何安遇到嘴脏的玩家,气得眼睛变红,直接把手机给砸了。 砸了以后呢?邵何安复原手机,又耐着性子继续练。 ……怎么有点萌呢。 王炎景回放了两遍,定格,细细看邵何安挺委屈又忍着的表情。 他想起邵何安在片场露一手那会儿的潇洒,弯起唇角,却不是嘲笑了。 * 邵何安专门开了一个私密的空间听电话,正说着,被王炎景开心的笑声给打断了。 “还有别的事吗?”邵何安想要回去,语气更冷漠了。 对面小心翼翼地问,“你旁边有人?” “没事就挂了。”邵何安说完就挂断。 通话戛然而止。 陈子骁看着停止的通话计时,捏着手机的手越发用力。手机壳坚硬,没被他影响半分,倒是手受不住这股发脾气的劲儿,开始疼了。 “冷静。”陈子骁告诉自己,切换界面给邵何安发信息,“宁煜哥哥,我明天去探班。你放心,我跟周森泽说过了,他会帮忙打掩护的。” 他删删改改,还是用了邵何安的魔界名字。 信息顺利发出,但一直没有回音。 陈子骁失落,打开微博再看邵何安那一条最新动态。 “他又给王炎景的微博点了赞……” “王炎景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1V1,攻没有暧昧对象和前任。 小天使们不要想歪哦。 第20章 神秘朋友 王炎景津津有味地看着回忆,但还记得听一听脚步声。他一听到有动静就知道邵何安了,马上收起画面,坐回火锅前气定神闲涮羊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施咒了?”邵何安没被骗过去。 王炎景耸耸肩,“试试可乐能不能变成冰沙。” “不怕可乐有问题了?” “有问题也是可乐。”王炎景振振有词,“好喝就行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邵何安为了跟他一起玩游戏,肯在背后下苦功。行事风格正经温吞,做不出对食物动手脚,让他状态异常的事情。 而且冷静下来一想,邵何安真想对他动手,犯得着通过食物吗? 邵何安瞧了一眼又被消灭大半的那盘肉,轻笑,“吃货。” “我给你留了。”王炎景指了指桌上的碟子,“各留一半。” “不用,你吃。” “你不喜欢人界的食物吗?” 邵何安捧了茶杯,“嗯。” “好吧,我来吃,别浪费。” 王炎景涮着肉,看到邵何安坐在旁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想起学着打游戏的画面了。 他觉得挺有意思,忽而好奇邵何安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点,“你在喝什么茶?” “普洱。” “平常也喝这个吗?” “不一定。” “你除了下棋,还有什么别的爱好?” 他向来是爱答不理的,突然问了这么多实在是反常。 邵何安起了疑心,“你想问什么?” “随便聊聊天嘛。”王炎景撇撇嘴,“你也可以问我啊。” “不用,我观察你很久了,什么都知道。” “……”王炎景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观察我的?” 邵何安笑而不语,目光在他身上转悠来转悠去。 王炎景又被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感觉眼神也能脱衣服了,啪地放下筷子,“看什么看!” 他没控住力道,直接把桌子给拍翻了。 王炎景赶紧要抢救火锅,才伸手,被突然移到身边的邵何安给拦住了。 “烫。”邵何安按下他的手,下意识护着。 “可是,”王炎景指着桌子想说几句,却看到大部分东西都好好地飘在半空,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有羊肉掉了……” 邵何安没有继续抱着他,退开一步,动动指头让火锅和菜自动归位。 火锅依然热气腾腾,菜肴排列整齐一如当初,只有不幸掉地的羊肉落到了垃圾桶里。 “嗯?为什么只有羊肉掉了。”王炎景察觉了不对。 邵何安坐回位置,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失手。” 王炎景知道了学习打游戏的事之后,好像能体会到邵何安的特点了:闷骚,啥都不说,看似无所谓的表面下或许藏着小别扭。 救人那次如此,羊肉或许也是事出有因。 王炎景不费劲问了,暗搓搓搜索一下邵何安的资料。 百科里,除了邵何安的风光经历和强大实力的吹嘘,还有一条显得人性化的信息: “不喜欢的食物:羊肉,讨厌到闻气味就不高兴的程度。” 王炎景恍然大悟,“哎,你不喜欢羊肉就直说,刚才怎么还硬吃了一口?” “不一样。”邵何安不意外他会偷偷搜索,平静说,“那是你夹给我的。” 王炎景语塞,愣愣地看着邵何安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向来是独来独往的,不喜欢迁就别人,也不知道被别人让着是什么滋味。忽然间,百般忍让的邵何安出现了,他无所适从,更有点过意不去。 认识以来,他好像经常吼邵何安来着。 虽然邵何安也不怕他,虽然邵何安有时候挺享受的…… “你直接拒绝就好了。”王炎景也有不喜欢吃的东西,觉得邵何安辛苦,主动给了补偿,“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他忍着肉麻的感觉,提议夹菜。 邵何安却果断答,“不用。” “喂,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你的筷子有羊肉味。” “……”王炎景指了指沸腾的锅头,“这个也有羊肉味,怎么办?我再点一个锅底?” “吃饱了就收拾吧。”邵何安说。 “好,”王炎景麻利地关火,把所有东西都扔到垃圾袋里,“我去扔?” “戈涛。”邵何安叫了一声。 戈涛马上出现,带走垃圾并用空气清新剂喷了一通,连地毯都没放过。 王炎景也没闲着,“我身上也有羊肉的味道,先走了。” “不必。”邵何安说,“洗澡就行。” “那我也得回去啊。” “在这,一起洗。” “……” 王炎景傻眼,在收拾的戈涛也停下了动作,然后提出了一个严肃认真的问题,“二位想用温泉还是按摩浴缸吗?” “都!不!要!”王炎景咬牙切齿,瞪了邵何安一眼。 他发火,邵何安却笑着,眼神直勾勾的。 又是被骂了还十分享受的诡异状态。 王炎景想到了一个逗小猫的视频,傲娇小猫不愿意搭理主人,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主人非要撸,被挠还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有病,我回去了!”王炎景看不下去,直接离开了房间。 后头,戈涛看着王炎景匆忙离开的背影,“殿下这是……” “害羞。”邵何安说。 戈涛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如此。” * 王炎景回去就锁门,无师自通地领会了守护方法——用吊坠的宝石搞出一个防护罩,即使强大的敌人要闯入,也不会毫无声息,能给他准备防御的时间。 强大的敌人=邵何安。 “就不能对他好!”王炎景气鼓鼓往床上一躺,看看手机,发现界面仍停留在邵何安的百科上,“性格沉稳……明明就是不要脸!”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喝冰水给自己消火。 手机嗡嗡开始叫,有电话打进来了。 程海沣巴不得他在邵何安房间里多待一会儿,绝不可能打电话打扰。他的关系网简单,撇开工作电话,能接到的电话除了骚扰推销就是发现防护罩的邵何安打过来了。 骚扰推销不可能持之以恒打那么多次,那么…… 邵何安打来了? 王炎景哼了一声,故意不予理会,打开电视开始毫无目的地换台。 邵何安依旧在打。 王炎景换了两轮电视台,才慢悠悠地去看手机。 与他想的不一样,来电显示是:“周森泽”。 “……”王炎景立即来了火,不知是被自作多情给气的,还是为毫无反应居然不打电话道歉的邵何安感到愤怒,接起来的语气特别冲,“喂!” 他声音挺凶,周森泽愣了一愣,而后又是带笑的兴奋声音,“景哥,我出院了!” “哦哦,恭喜。”王炎景发觉自己在乱撒气,赶紧摆正态度,“回到酒店了吗?” “嗯,明天可以进组拍戏了。” 王炎景想想周森泽对拍戏的热情,特意交代一句,“早点睡,别看剧本了啊。” “好,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客气什么,有话直说。” “我朋友明天来探班,想见师兄一面。师兄好像没有拍摄日程,你能不能请他去片场啊?” 一扯到邵何安,王炎景的别扭劲就上来了,“我哪请得动他!” “啊……总比我强吧?”周森泽的声音一下子就低落了,“我第一次演戏,好想让师兄看看。求求你了,帮我们这一次吧。” 王炎景听到有气无力的声音,立马回想起周森泽苍白着脸的画面。 可能是帮出了惯性,也可能是微博的事情受了周家的恩,他心软了,不忍拒绝周森泽,“好吧,我试试。” “谢谢景哥!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王炎景挂掉电话,思虑再三给邵何安发了一条信息,“你明天去片场吗?” 邵何安秒回,“去,看你。” 王炎景冷笑,不回复了,给周森泽发一个“OK”的信息就洗洗睡。 第二天,他还是摆出了新人诚恳勤奋的态度,早早去了片场。 “景哥!”周森泽来得也早,笑着跟他打招呼。 王炎景热情回了个“早”字,注意到了周森泽后边紧跟的人,“这是……” “我朋友,陈子骁。”周森泽稍稍让开,让朋友露脸。 来探班的朋友竟然是刚刚获得旭日奖最佳男配角、人气高居不下的小生陈子骁? 王炎景愣了愣,忙说,“你好!” 陈子骁保持微笑,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睛有种深不见底的森然。 “王炎景,终于见到你了。” 第21章 被讨好 王炎景对陈子骁的印象,是一个“美”字。 长相偏柔,五官秀气,身形消瘦,不怎么显个子的175身高加上窄肩,有时候往那一站比女星还要弱不禁风,说话是温声细语软软的款,疯狂拉好感。 曾经,陈子骁顺着记者的要求来了一段撒娇,声音软笑容甜,视频火得没边,至今还有死忠坚持“每日N刷打卡”。 喜欢的人被这张常常挂着精致妆容的脸蛋迷得嗷嗷叫,夸着“比女人还美”,不喜欢的人觉得陈子骁不符合主流审美,嘲讽“不如直接变性当女星算了”。 争议再大,也没有影响到陈子骁在娱乐圈的发展。 陈子骁没有演过小配角,一出道就和老戏骨搭戏,参演传记电影《人生如戏》,成功塑造了一个旦角,获得诸多奖项提名。之后宁缺不滥,挑的都是好剧本,稳扎稳打走到了今天。 王炎景钦佩这一种作为演员的专业涵养,对陈子骁的印象不错。 今天一见,印象更好了。 陈子骁真的很漂亮。 素白上衣搭着淡灰开衫,裤子也是浅色系,唯一的“装饰”是露出甜甜酒窝的笑容,散发着让人感到舒服的温和气息。 不过,陈子骁跟他说话的时候就不温和了,有点阴恻恻的。 “终于见到你了。” 王炎景讶然,眨眨眼再看,又见了那一张和颜悦色的笑脸。 “我听小泽说,你演得很好。”陈子骁补充了一句,再没有别扭阴森的感觉了。 “没有,是他给我面子。”王炎景当是自己看错,摆出被过誉的谦逊态度。 “余导也夸了你。”陈子骁非要他承认似的,开始找证据,“我看过试镜片段,真的很出色。” 既然如此,王炎景也拿出了互相恭维的友善态度,“是我那天运气好,不像你,一直那么优秀。” 陈子骁摇摇头,“我有很多问题,最近一直在反思。” “您太谦虚了。”王炎景摆出了佩服的表情,把隐隐的小疑惑压下去。 最近陈子骁没有作品,是因为闭关反思吗? 王炎景不清楚,但他看过一些吵得热火朝天的帖子。 “沉淀自己?等好剧本?笑死,陈子骁是去整容了!” 爆料帖子放出了陈子骁不同时期的照片,每次都有点不一样,而且是眼睛变大,下巴线条改变、鼻子渐渐变高这种没法用妆容造型以及岁数变化来解释的不一样。 对于“整容风波”,陈子骁的团队予以否认,并发出律师函警告“造谣网民”。 警告以后,议论声反而更大了。 王炎景不参与这些讨论,但记得双方的激烈言辞。印象太深,他忍不住细细看陈子骁的脸,越看越觉得网上的说法太不靠谱了。 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整容痕迹”?没有的事,这张脸真的自然协调,网上流出的怪异丑照是P过的吧? 王炎景小心翼翼地看着,自以为不露痕迹,实际上全落入了陈子骁的眼里。 陈子骁不介意,笑着说,“我们都别谦虚了,你看,把小周给忽略了。” 一直听他们对话的周森泽立刻说,“忽略我没关系,怀疑我的眼光就不行了!我觉得你们俩都厉害!” 少年音带上“听我的”的小蛮横,被斯文有礼的周森泽说出口挺好玩的。 王炎景笑了,与同样扬起嘴角的陈子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顺着说,“对。” “要么一起谦虚,要么一起承认,你们够默契啊。”周森泽感慨,“难得这么有缘,等会儿一起吃饭?” 王炎景在十八线混久了,至今保留为大佬考虑的习惯,“顺利的话当然好,要是拍得久,总不能让陈子骁饿肚子等着我们吧?” 周森泽乐了,“景哥,我听说你是锦鲤,昨天那么难都一顺到底,今天也不在话下吧?” “锦鲤?没有的事。”王炎景干笑,心虚的眼神四处瞟。 就是瞟不到昨天帮他顺利过关的邵何安。 “你怎么又开始谦虚了,”周森泽开心笑了,“好吧,我看出你不经夸了。时间还够,我们跟导演打个招呼就开始准备,争取顺顺利利?” “好。”王炎景也希望对一下戏。 余导是亲力亲为的类型,哪怕不亲自动手也要早早到片场监督。现在正好是休息的空档,余导看到他们过来,热情地打招呼,“子骁,好久不见,收工后一起吃个饭?” 他们一路打招呼,请了副导、工作人员、其他演员等等,一起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约饭变成了聚餐,叙旧变成了应酬,相当于额外加班了。 王炎景想到人多要更注意一些,偷偷叹了口气。 “景哥,师兄怎么还没来?”周森泽问过一遍,发现重要角色邵何安还没来。 “不知道,可能有事?”王炎景也感到奇怪:昨天的时候,邵何安来得挺早啊。 陈子骁一听说邵何安可能不来,立刻不笑了,眉头紧锁,散着淡淡的忧郁味道。 王炎景看得一惊。 原来陈子骁这么喜欢邵何安?见不着偶像,似乎都要哭了。 “可能晚点来吧。”周森泽猜测,“我们开工太早了。” 王炎景跟着点头,“对,他说少年时期的镜头有助于揣摩角色,肯定会来的。” 陈子骁笑了笑,眉宇间的忧郁没有散去。 王炎景和周森泽要开始准备了,没法一直陪着陈子骁。陈子骁也没有继续挂着苦情忧愁脸,给他们加油,便去旁边耐心等候了。 “不用紧张,今天的戏适合你们。”余导说,“就两个小伙伴聊聊天,一起玩游戏。” 王炎景平静听着,点点头。 周森泽依然没从紧张的情绪里缓过来,“可是,我们要按着角色的性格来演吧?而且年代不一样,背景是十几年前哎……导演,我要不要加点小动作,突出下人物性格啊?” 其实,这场戏主要突出的是少年姜翰义,也就是王炎景饰演的角色的性格。 至于周森泽,饰演一个存在感不高、性格木讷的朋友,不笑场,照着念台词都可以过。 “都可以。”余导没有戳穿,采取了鼓励为主的方式,“你自由发挥。” 周森泽反而没底了,“导演,我、我没经验啊,发挥错了怎么办?” “行,我教你。你跟着炎景走,走到这里开始说词,一边走一边说,别停下来……” 余导帮忙顺了一遍,周森泽不断在没几个词的轻薄剧本上记录,表情严肃如同要上战场。 王炎景不由担心了:越紧张越容易出事,小周这样行吗? 果然,一开拍就出了问题。 周森泽一想到有镜头在拍就懵了,竟然忘了怎么走路把自己给绊倒了。 王炎景赶紧去扶,“没摔伤吧?” 周森泽一对上他,立马红了眼眶,“景哥,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王炎景关切问,“哪里疼?” 周森泽低着头,小声回了句“不疼”,从裤兜里翻出了纸条——上面是导演说过的每一句话,抄得整整齐齐,还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划上了重点。 王炎景默默把劝说的话吞回去。 他再说,周森泽会更乱吧。 第一次没进入状态的演员多了去了,余导不介意失误,给周森泽整理了一下就说,“再来。” 然后周森泽开始了疯狂NG之路。 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台词说晚了,NG,第五次是说错了词,NG,第八次开始,周森泽控制不了面部表情,说着说着就出现不该有的情绪,NG。 更麻烦的是,周森泽一紧张就开始狂出汗,化妆师补妆的频率越来越高,耽误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 “卡,”余导揉揉眉心,努力忍着怒火,“炎景,你休息一下,我跟小周说两句。” 王炎景答声好,悄悄给发抖的周森泽一句安慰,“没事的。” 周森泽恍惚答着,“嗯。” 王炎景退到一边,坐下来才体会自己有多累。 同一条路反反复复地走,腿脚发酸,同一段词翻来覆去地说,嘴巴发干,最要命的是不断重复角色从漠然到惊讶、从惊讶到抗拒的纠结心理,刚酝酿出情绪,又给周森泽的失误活生生打断。 王炎景累是累,却不能表现出分毫。 他再有情绪,周森泽受不住压力崩溃了怎么办? “辛苦了。”他正歇着,身边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王炎景看了过去,看到陈子骁的笑脸也弯起嘴角回应,“没什么,拍戏嘛,当然要不断调整了。” 陈子骁坐在他旁边,递来一个零食,“吃点东西吧。” “现在不大方便。”王炎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妆容。 陈子骁知道他的顾虑,说,“这个糖膏是吸着吃的,不会留痕迹,好吃又营养。” 王炎景喜欢吃,而且真的有点饿了。他先看了戈涛一眼,得到微微点头的回应知道零食没有问题,这才撕开包装试试。 跟陈子骁说的一样,甜软可口,滋味丰富又不会腻味,吃下去有种满足感。 “哇,好好吃。”王炎景瞪大眼睛,不住看着外表平平的零食,“什么牌子的?” “SWEETY的秋日系列,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还要吗?” 他一下子就吃完了,没拒绝陈子骁递过来的下一包,“谢了!”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嗯!”王炎景笑着答。 有这么好吃的零食,这个朋友可以交。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 改个错字 第22章 纠缠 这一边,王炎景愉快地享受着好吃的零食,那一头,周森泽是水深火热,临近崩溃的边缘。 当然,水深火热的是周森泽的内心,其他人没有计较刚才的疯狂NG,摆出温和有耐心的态度,一一劝说,但只起到了反效果。 “对不起!”周森泽不断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余导没控住,现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别哭。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周森泽垂头丧气,“没有我的话,早就是下一场戏了。” 的确如此,但谁也不敢说实话。 “你等等。”余导也没了招,准备找老周来教儿子,“我去打个电话。” 周森泽抹掉眼泪,闷闷点头。 为了不给儿子压力,周清嵘忍住不来片场,但一直守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助理的直播。所以,余导的电话一来,周清嵘秒接,不用别人多说就表示: “我来劝,你把手机给小泽。” 余导转交手机,给出去了便打算回避,给父子俩一点交流的私人空间。 然而,周森泽一句话让他走不开了,“那我不演了?” “啊?”余导赶紧折回去,“你爸让你放弃?” 周森泽摇摇头,“是我自己想放弃的。我那么没用,一直拖后腿……不如把机会给别人吧。” “没有的事,你第七次表现得不错,再调整一下就行了。” “我……”周森泽依旧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样。 余导拿过手机,再次求救,“老周,你说什么了?把孩子打击到要放弃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周清嵘也感到冤枉,“我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感到不舒服’,他就哭了,说心里不舒服,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唉!这可怎么办。” “要不,你让王炎景劝劝?他们俩的关系不错。” “对对对。”余导宛如醍醐灌顶,“我怎么把锦鲤给忘了!” 说完,不用周清嵘指导下一步的动作,余导揣好手机直奔像王炎景那边,微胖的身材也灵活无比。 “导演,怎么了?”王炎景吃得再爽也没忘记观察情况,主动站起来迎接。 “小周说要放弃了,你快劝劝!” 王炎景皱气眉头,看了陈子骁一眼。 他和周森泽才认识多久?真要劝说,也得是陈子骁来吧? “你来吧。”陈子骁看出了他的犹豫,“我和余导都是有经验的人,无形中给小泽多加了很多压力。你也看到了,他把余导教的每句话都抄下来,抠字眼来理解,这么下去只会进死胡同。” 王炎景觉得有几分道理,“也是,我试着闲聊,看看能不能让他放松。” “嗯,加油。”陈子骁笑了一笑,明媚温柔如沐春风。 王炎景有了信心,走到周森泽面前,“小周?” 他仅仅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周森泽竟然崩溃了。 “我不配姓周!”周森泽哭出了声,“别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我呢?爸爸这么优秀,妈妈也厉害,从小到大接受了这么多专业训练,去了这么多片场开眼界,我却什么都没学会!” 王炎景一听,知道不用劝了。 周森泽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面,还挖了一个深坑要把自己活活逼死。 现在所有人的劝都不管用,周森泽认定自己不行,急需一个实实在在的肯定。 “你之前表现得很好啊。”王炎景开始找好处,“第三次的时候,你说台词的颤音真的很绝。还有,走路的姿势明显跟我不一样,细节很到位……” 他变着花样夸,就希望周森泽能想通。 “我懂了。”周森泽自卑到底了,永远有反驳的依据,“我只有几个瞬间能行,连起来一塌糊涂!有什么戏是几秒就能完成的?我还是走吧,别在这里丢人了!” 周森泽好像看透一切,铁了心要走。 “别走!”王炎景眼见着周森泽要离开了,急得伸手拽住。 他的声音不再温声细语,抓人的力道也没有控住。 “哎哟!”周森泽吃痛回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悲伤忽而淡去,变成一种没有焦点的迷茫。 王炎景对这样的状态不陌生,从反光的桌面看自己,无奈叹气:眼睛是红色的,他无意中控制了周森泽,并不是劝住了。 等等,控制? 王炎景有了一个让周森泽恢复信心的办法,但不大确定:用来控制人心的摄心咒难度较高,而且他需要施的咒需要持续一段时间,才能保证拍戏的时候不红着眼睛。 他下意识想找邵何安商量,拿出手机打电话。 邵何安没接。 王炎景失落,唤来戈涛,“邵何安呢?” “属下不知。”戈涛说,“但属下知道王室贵族的天赋远在普通魔族之上,殿下上次连防护结界都招出来了,摄心咒自然不在话下。” 王炎景感到惊奇,“摄心咒居然比较简单吗?好吧,我试试。” 施咒可能有动静,王炎景不确定,带着戈涛一起去找到周森泽。 “小周?”他发出邀请,“我们去散散步?” 周森泽立马同意了,“对,我该走了,不能在这里丢人了。” “……行吧。”王炎景想着骗走再说。 片场指不定会有哪个人冒出来,他左思右想,挑了个尴尬的地点——男厕所。 幸好,这厕所干净,而且因为地点偏僻几乎没有人,不至于需要缩到小隔间里头施咒。 “戈涛,你守着门口。”王炎景小声吩咐,“别让人过来。” “好的殿下。” 王炎景定定心神,尝试透过镜子给在洗手的周森泽催眠,“忘记之前的打击,按着导演说过的话演戏,喊卡之后恢复原状。” 周森泽对他一点不设防,表情渐渐变了。 他施咒,戈涛望风。按理说分工明确没问题,却被一颗时时刻刻酝酿着彩虹屁的忠心给整歪了。 “殿下进步太大了!不愧是魔界的王室!”戈涛激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夸了一句。 “……”王炎景被分散了注意力,眨眨眼。 第一次尝试就这么失败了,周森泽也猛地清醒过来,茫然地环顾周围。 “出去守着!”王炎景赶走戈涛,“不许说话了!” 戈涛委屈,“能录像吗?魔王陛下肯定很想看看……” “滚,哪有在厕所录像的!” “好的殿下。”戈涛带着一脸哀怨出去了。 王炎景揉揉眉心,回到周森泽身边继续尝试。 厕所外头。 戈涛用了咒法透墙观察里面的情况,暗暗打气,“殿下加油。” 正起劲,戈涛听到脚步声,放眼一望就见到了远处的陈子骁。 “宁煜大人救过的人类?” 戈涛定睛再看,忽略掉陈子骁脸上的假体和动过刀子的骨头,总算辨认出来了。 “是那个人类的孙子。” 戈涛对陈子骁的印象一点都不好。 此人受了爷爷的庇佑,整容遇险,在邵何安的帮助下渡过一劫。命捡回来了,性子却变得扭曲,不断整容以变成自己想要的完美,以为那样就可以得到邵何安的爱。 “宁煜大人说过,陈子骁动了太多手术,身体弱,不能被施咒。” 戈涛谨记叮嘱,只施了障眼法。 陈子骁走着走着发现路不通,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第23章 想你了 王炎景没用过摄心咒,心里没底,一边嘀咕一边看周森泽的脸色。还好,周森泽两眼出现了应有的迷幻图案,重复的嘀咕也与他想要的一模一样。 他听了一遍,觉得不会有问题就结束施咒。 周森泽立刻恢复了常态,接着洗手,自然顺畅的无缝连接好像被施咒不曾存在过。 “小周,我们回去吧?”王炎景试探,“再试试,一定能演好的。” “好吧。”周森泽不那么抗拒了,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 他们一起走了回去。 “导演,小周想再试试。”王炎景主动说。 余导半信半疑地看向周森泽。 此时的周森泽已经忘了之前的打击和崩溃,但没有到被触发信心的那个点——以王炎景说的,是开拍以后才会恢复信心。所以,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点头的力度弱弱的。 “导演,”周森泽小声说,“可以让我再试试吗?” “当然可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新人都是这样的。”余导想到周森泽是好友的儿子,多了几分温情与耐心。 周森泽年纪小,好哄,笑容回来了些。 不过还是呆愣愣的。 之前的失误太磨人,余导心里也不是滋味,看到自己哄了半天还是没能让周森泽有王炎景一半的自信好状态,不由头疼,一声叹息不小心从嘴巴里漏了出来。 王炎景皱眉。 余导也不收着点,什么都写在脸上。要是按着正常的法子来,周森泽可能永远缓不过来了。 “我会好好努力的。”周森泽是个乖孩子,被嫌弃了也是一副任打任骂的温顺样,“导演,还请多多关照。” 这句话,周森泽在第一次开拍的时候说过。 人的性格和说话习惯难以改变,说的话一样没什么,但是经历了这么多,那个跃跃欲试又忐忑的小表情仍然不变就有点诡异了。 余导记性好,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嘀咕,“怎么又来了?” “小周,去补补妆。”王炎景连忙把周森泽支开。 周森泽离远了,余导并没有追着看的心思,当是错觉,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炎景想松口气,看看周围又觉得不妙:NG多次,大家都有点厌倦了。余导算是好的,有的人直接挂了一张有气无力的敷衍脸,做着该做的事,但不屑于给一点热情与期待。 不用读心,王炎景也能猜出那些人的想法。 NG那么多次了,怎么可能突然变好呢?八成又会失败吧。 氛围不好,周森泽是有感觉的,就位后直楞楞地杵在那儿,不像演员倒像是道具。 “唉,试试吧。”余导无奈摇头,确定大家准备好了就喊,“Action!” 霎时,周森泽像是被注入能量,立即活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用角色的方式活了过来。走路的步子谨慎而细碎,说起学校八卦语调平平,板了脸不做什么表情,眼睛里是说人闲话的兴奋。 演得好,能带动情绪。 王炎景也瞬间进入了状态,把听着好朋友说自家事的难受情绪,以及不敢承认的矛盾纠结给演出来了。 “卡!很好!” 一段结束,余导不吝夸奖。 周森泽依然有被施咒的后遗症,恍惚间以为说的是王炎景,“是啊,景哥演得真好。” 余导失笑,“你也是啊!演得多好!”说话的语气特别激动,因为周森泽从不及格到80分的震撼程度,比常年90拿了95的王炎景要大多了。 周森泽懵了,“您说的是我?” “当然。”余导招呼着,“来看看!” 周森泽忐忑跟随,起先是皱眉头的,看完了自个儿的表演又渐渐展开了笑。 王炎景知道周森泽已经恢复了信心,松口气,下意识回头找人。 这是之前养成的习惯。他演完一场,便看看给自己指点的邵何安。有时是因为用上了邵何安给的办法,有时是临时发挥,加了点细节,想看看评价如何。 不管是哪种情况,邵何安都会笑一笑。为了守住高冷形象,唇角上扬的弧度拿捏得极好,可是眼睛里的光彩根本掩不住,对上他的视线还会灿烂几分。 今天,邵何安没来。 王炎景想好了要说的话,却没了分享的对象,感觉欣喜一下子变淡了。 “戈涛。”王炎景拿到了水杯也顾不上润润喉,先问了句,“邵何安呢?” “不知,殿下问问?”戈涛主动递上手机。 王炎景拿过手机,拨了电话得到了“无人接听”的系统提示。 “怎么不听电话啊。”他不高兴了,“手机买来干嘛的?” “不如发条信息?” 王炎景想了一想,果断说,“算了。” 面对面的时候,即使邵何安不说话,他也可以观察表情。发信息就没什么意思了,有手机打掩护,某闷骚肯定会隐藏情绪装高冷,太无聊了。 戈涛安静候着,忍住不笑出声: 一会儿不见未婚夫就特别想念、鼓着脸颊生闷气的炎景殿下真可爱呢。 * 周森泽挺过最难的开头,恢复了信心,之后便是顺风顺水。 剧组按时收了工,一起吃饭庆祝。 大家热热闹闹的,王炎景却心不在焉,盯着桌上的一盘烤羊肉看。 外层是泛着油光的诱人红色,撒上的白芝麻是点睛之笔,咬下去会被焦香外皮酥起一阵鸡皮疙瘩,再有鲜美的肉汁绽出,显得质地愈发嫩滑。 多好吃的东西,他没心思吃,只想到了“邵何安不吃羊肉”。 周围也不让他清静,吵吵闹闹,要么劝他吃要么劝他喝,一点没有跟邵何安吃饭的时候那样安静省心。 王炎景觉得烦,找了借口跑到走廊给邵何安打电话。 “干嘛不接电话。”他吐槽着,不断拨通邵何安的手机,“难道回魔界了?” 王炎景放弃一桌美食,站在冷冷清清的走廊不停拨号,耐着性子听万年不变的彩铃声音,一次次听那个系统女声遗憾告知:“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替,请稍后再拨。” “……”王炎景瞪着手机,“不打了!回去吃饭!” 他气呼呼转身,差点撞到了一个怀抱里。 王炎景愣了愣,看到了衬衫领口隐隐露出的吊坠。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邵何,抬手猛地一推,“滚。” “哦。”邵何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王炎景更气了,死死瞪着邵何安的背影。 邵何安忽而回头,“我不想滚,行吗?” 王炎景哼了一声,压下开心到要飞起来的嘴角,故作勉强地说: “行吧。” 第24章 要求 邵何安一听到“行”字,立刻回来了。 真的是立刻,只有两步的距离也用瞬移。到了跟前,定定看着,似乎尘世间就在乎这么一个人似的。 王炎景感到别扭,但没有表现出不满。 眼神再肉麻,也比之前恨不得用眼睛给他脱衣服的直勾勾好得多。 “咳咳。”王炎景清清嗓子,想让氛围变得正经一点,“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 “我学会用摄心咒了,今天用来帮小周,顺利演完了第一场戏。” “不错。”邵何安点头,“不愧是……” 王炎景已经从戈涛那边听过一通彩虹屁了,自以为猜到了下文,“魔族王室嘛,我知道。” 邵何安自顾自说完,跟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的人。” “……”王炎景瞪去一眼,立刻收起了谦虚的态度,“我就是这么强,跟谁都没关系!” 邵何安又拿出了哄着的态度,“好。” 虽然明显是口是心非的哄人,但听起来还是蛮舒服的。 王炎景十分受用,话痨发作,开始絮絮叨叨说今天的纠结,“我看到小周两眼呆滞,以为自己用错了呢。还好,导演一说开拍……” “嘘。”邵何安突然变了脸色,看向后方。 “嗯?”王炎景也跟着看过去,见到一个人缓缓走来。 是陈子骁。 “炎景。”陈子骁看到他就笑了,亲热地叫着名字,“你出来很久了,是不舒服吗?” “哦,没事,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那就好,我怕你喝醉了。” “我的酒量挺好,别担心,”王炎景记得陈子骁望眼欲穿等偶像的可怜样,主动要介绍邵何安,“你来得正好,这是……” 他一回头,发现邵何安不见了。 王炎景尴尬了,对上陈子骁的疑惑脸干笑一阵,拿出口袋里的薄荷糖把话接下去,“这是薄荷糖,能去掉酒菜的腻味。你要不要来一颗?” “不用了。”陈子骁说,“我准备回去了。” “这么急,有什么事吗?”王炎景看了一眼才到9点的时间。 陈子骁摇头,“没有,但我10点之前一定要睡觉,不然皮肤状态会不好。” “噢。”王炎景惊叹,“这么养生。” “保养很重要。”陈子骁笑说,“我最近看了一个养生达人的秘方,50岁看起来就像20岁的秘诀之一就是好好睡觉,多多喝水,少碰油腻食物。今天的菜口味太重了,要回去喝茶刮刮油。” 王炎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哪像一个25岁正值巅峰期的人气小生啊,跟退休享受生活的大爷似的。 如此诡异违和的画风,他只在邵何安身上看见过。不过,邵何安是魔族,好像是不会老的…… “不好意思,我自顾自地说。”陈子骁以为他不爱听这些,主动道歉,“让你接不上话了。” “没有,我是在学习。喝茶刮油挺好的,我回去试试。” “你想回去吗?” 王炎景不正面答,“他们还在喝,我看看情况。” 他一个资历浅的新人演员,没应酬多久就要回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应酬挺累的,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场合吧?”陈子骁主动提议,“不如我跟他们说说?就说我不舒服,你送我回去?”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炎景不好拒绝,而且他接受顶多落下一个不爱应酬、找借口跑掉的印象,比直接拒绝当红前辈的不识好歹强多了。 “好吧。”王炎景答应了。 陈子骁要装病,不好现身,由他去包厢里道别。与他想的不一样,大多人喝上头了,听到他说“先回去”只是下意识地挽留,听到“陈子骁不舒服”的正经理由马上接受了。 “坐我的车吧。”陈子骁提议,“做戏做到底嘛。” 打电话叫司机老田过来也需要时间,王炎景想坐顺风车,又不想在酒店门口被陈子骁放下,小心问,“我想买点东西,可以送我去附近的商店吗?” 陈子骁爽快答应,“好。” 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明星,陈子骁坐的车兼具私密和舒服,司机开得平平稳稳,把王炎景给晃困了。 王炎景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陈子骁的轻声叫唤,“我们加个微信吧。” “哦哦。”王炎景赶紧拿手机扫码,忙完了才得空看未读信息, 邵何安:冷漠.JPG 王炎景莫名看笑了。 “怎么了?”陈子骁看他笑了,好奇问上一句。 “没,看到朋友圈有张好笑的图片。”王炎景扯了个慌,而后找理由下车,“我就在那个便利店下吧。” 陈子骁让司机停车,并细心叮嘱,“小心点,回到酒店给我发个信息。” 王炎景答应,一边检查口罩戴好了没有,一边跟陈子骁说再见。 他站在路边看着陈子骁的车子开走,这才慢悠悠地进了便利店。来都来了,他买了些零食,全程自助不与人交流,基本上没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王炎景确认自己没红到被记者蹲守,戴着口罩也被认出来的程度,直接去打车。 “恺腾酒店。” “好咧。”司机师傅应了一声,声音低哑有磁性。 这把声音好听,而且有点熟。王炎景立即抬眼,看到司机师傅茫然并且与邵何安没有半分相像的脸,颇为失望。 落差太大了,果然,像是邵何安那样颜值声音身材都苏的存在真的罕见。 王炎景就这么记起了没来得及回的信息,给邵何安发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小猫咪的那种,超凶的。 这个表情是他从群里面偷来的,群是剧组的道具师建的,一大老爷们已经被女朋友同化,天天发各种可爱的表情包,说话全叠字,吃饭饭喝水水卖萌上瘾。 王炎景看着看着竟然有点习惯,收藏了几个表情,此时一不小心就用上了。 也好,免得太冲。 王炎景发完,猜着邵何安很有什么反应。 结果那货又玩起了消失。 “不回拉倒。”王炎景删除了聊天,想吃薯片泄泄愤又不好摘口罩,莫名把自己整得浑身不爽。 所以,他一回到酒店,就开始大吃大喝了。 王炎景干完了两包薯片和一瓶可乐,打着满足的嗝儿。 门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了。 “谁?”王炎景叫了一声,凑到猫眼去看。 他想象过关于猫眼的恐怖画面,一望过去,见到血淋淋回看的眼珠子。 今天,他看到了比眼珠子更可怕的画面。 邵何安,他,按门铃了! “哇。”王炎景刷的打开门,上下打量,“你谁啊?为什么冒充邵何安?” 邵何安嫌弃,“你连老公都认不出来?” “得,是你。”王炎景翻个白眼,啪的甩上门,“你怎么愿意按门铃了?” “有话要说。” “不是什么好话吧?” “你会生气。” “说说看。”王炎景想想邵何安特地按门铃肯定是大事,开了一包薯片,以便及时平息怒火,“我准备好了。” 邵何安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严肃说,“离陈子骁远点。” 王炎景咬薯片的动作一顿,而后竟然觉得失望。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早就习惯邵何安丧心病狂的吃醋画风,气不动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知道怎么对付邵何安:解释什么是纯洁友谊,什么是人身自由,还可以就婚约的正确使用方式展开强有力的辩论…… 可是邵何安这一次的表现,太耐人寻味了。 不再是霸道的命令,开口之前便担心他会生气,目光专注,却因为忐忑而没了凌厉的锋芒,不会让他有被冒犯的感觉,唇角微微抿着,和紧握的手一起现出小纠结,分明是怕被拒绝。 明明帮了他那么多啊…… 王炎景心思一动,把嘴里的薯片吞下去。 “行,我尽量不跟他来往。”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已开:《白月光替身只想咸鱼(穿书)》 齐文遥加班猝死,穿成了一本小说的同名炮灰。 原身是男主白月光的替身,浑身是戏,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小心玩脱了。 齐文遥摸一把倾泻如墨的长发,瞧瞧细嫩有光泽的皮肤,重点跑偏: “发量足气色好,真爽!” 丫鬟着急,“王爷三天没来了,主子不担心吗?” 齐文遥笑了,“不来最好。” 男主爱不爱他,齐文遥不关心,只想换个佛系养生的活法,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可是,应该厌倦了他、全心追求白月光的男主却开始宠宠宠: “我错了,我改。” 只想咸鱼•逗比•美人受X口嫌体正•闷骚•大佬攻 甜甜甜,内含追妻火葬场。 第25章 爷爷辈 邵何安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魔族对于伴侣的忠诚度要求很高,欲念也同样强盛。许多有条件的魔族会找情人,也就没法和平相处,一吃醋就打个架胜负。 以王炎景与周森泽勾肩搭背,躺在同一张床上,听到他表示不满居然红着脸呛声的表现……遇上脾气差点的魔族,不死也残。 邵何安倒是忍住了,没动王炎景一根头发。 这与他常年在人界生存和顾全魔王罹迁的面子有关,但也有临近爆发的时候——王炎景说起“婚约”,竟然和卖身契联系在了一起。 没有爆发的原因,是王炎景说起了朋友一词。 邵何安回忆起了那个人类朋友,也就记起自己在人界生存的往事,冷静了。 王炎景之前一直在当人,与魔界恢复联系后最常有的表情是茫然无措。他初到人界的时候,也有过这种难捱的时光,不过没有机会茫然,表现不佳就被父亲责骂和惩罚,因此关系淡漠。 他现在也要严苛地对待王炎景吗? 邵何安愣是忍下了,再遇到周森泽发病一事也给予了帮助。 王炎景笑得眉眼弯弯,眸中的红灿烂如阳光。 邵何安也就认为值得,延续了这个比较温和的相处模式:能平心静气说说话,没到亲密的程度但也比初见时的针锋相对好得多。 好景不长,他现在要亲手毁掉之前的努力,提出要求:“离陈子骁远点。” 王炎景却没有摆出被强迫的不爽脸,答应了,“行,我尽量不跟他来往。” 邵何安反倒不适应,“不问为什么?” “呃。”王炎景显然被他问住了,眼珠子转了一圈才说:“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嘛。” 邵何安点点头,认为是时候说出实情了,“陈子骁是那个朋友的孙子。” “那个朋友……你救过的人?56岁死的那个?” “对。我换了几次身份,他是唯一能认出来的人。” 王炎景眼睛忽而亮了,“旧情人?” “不是。”邵何安断然否认,“他太丑了。” “……有你这么说自己的朋友的吗。”王炎景嫌弃地瞪来一眼。 邵何安反问,“你对周森泽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吗?” “明白了。”王炎景怕他继续翻旧账,转开话题,“你们交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啊。” “嗯,所以见过他的孙子一次。” “那时陈子骁几岁?” “三岁,跟他爷爷长得挺像。”邵何安回忆着,“整容以后就不像了。” 王炎景懵了,“整、整容?外面说的是真的?” “对,第一次是大手术,后面几次是小调整。次数多了,他的身体变得虚弱,承受不了消除记忆的咒法。” 王炎景听出了言外之意,“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但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邵何安想到这些年的纠缠,皱了眉头,“总对我告白,说要整成我喜欢的样子。莫名其妙,魔族能看到本来的面目,一堆假体和削得畸形的骨头有什么好看的。” 王炎景抿了抿唇,眼睛不停眨啊眨,里头的那抹红色像是欢呼雀跃的小火光。 “想笑就笑。”邵何安已经摸透了自家对象的小脾气。 “噗嗤。”王炎景不憋着了,大笑,“你碎碎念的样子好好玩哈哈哈!” 邵何安原来觉得挺烦的,看到炎景笑得这么开心又感觉心头阴霾一扫而光,只剩下“我把我家小炎景逗笑了”的迷之骄傲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王炎景喝一口冰可乐,恢复正常,“他果然是故意接近我的。为了追你,居然来讨好我这种小透明。啧啧啧,感天动地。” “感动?”邵何安冷笑,“我只觉得烦。” “还好周泽涛不会喜欢我的,而他的儿子和孙子嘛……我应该不会认识了。”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皱眉。 邵何安记得这个表情。 罹迁变成了弟控以后,一有空就去看看。他对人界比较熟,充当了接见人,跟着看炎景小奶包一点点长大。 王炎景上小学的第一天,他们也去了,然后看着穿校服也可爱的小炎景用颜值获得了不少福利:老师的夸奖,同学的热情,检查纪律的主任也敌不过萌萌哒攻势,捏了一把脸脸。 这样的和谐被王炎景的爸爸给毁了。 放学时,爸爸找到了老师,说的全是奇怪的话。 “哦,我不姓王,我让炎景姓王是因为他是王的孩子。” “你不要让那些人类小孩接近他,把他放在角落,听听课就行了。” “朋友?我们家炎景以后不在人类的世界呆,不需要。” 自那以后,“王炎景有个疯子爸爸”传开了。小朋友听了家长的话,不跟王炎景玩了。 小炎景没有交到朋友,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伙伴在玩,久而久之,观察能力急速增长,很快明白了自己不受待见。 爸爸用最新最好的玩具哄孩子,小炎景会开心一会儿,然后发现好玩的游戏也需要玩伴,试着交朋友,却被不懂事的小孩子取笑,气到打架,每次都赢。 这下彻底没人跟他玩了。 别人的童年有玩具和糖果,有小伙伴一起开开心心地玩,小炎景没有,嘴上说不在乎,实际上把那些难听话记到了现在,长大以后也不喜欢小孩子。 现在的王炎景由着“周森泽的儿子和孙子”想到了过去,皱了皱眉头,转瞬即逝但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邵何安便做了以前该做的事情,坐到近了,伸出手要给个安慰的拥抱。 “等等。”王炎景却没有忧郁太久,已经想到别的去了,“你和陈子骁的爷爷是朋友,而陈子骁比我大4岁,所以……” 邵何安感到了不妙,“什么?” “你至少是我爷爷辈的人!”王炎景今天的笑点出奇低,又开始乐呵,“哈哈哈,怪不得你不肯说自己多少岁,原来比我爷爷辈还老!” “……” 邵何安冷了脸,想让王炎景闭嘴。 打不得骂不得,那就…… 倾身,吻住,把唇角噙着的笑意一并吃下去。 第26章 人气 王炎景问过邵何安的年龄,得到了一个不靠谱的答案:没数。 分明是不愿意回答。 王炎景深深记住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碰上了线索,随便一算,大致懂了邵何安的年龄——至少是他爷爷辈的人吧?难怪整天是退休养老的画风。 他觉得有意思,邵何安显然不这么认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王炎景惊了一惊,随后意识到自己作了多大的死。 当面说别人是爷爷辈的,年纪大?而且“别人”是邵何安,跟他有婚约的、没事爱吃个醋的难缠对象。 王炎景下意识要挪远一点。 来不及了。邵何安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亲上来,让他再没有乱说话的机会。 王炎景想过被打被骂,就是料不到这一出,懵了。 这么多年,他连朋友都少得可怜,感情经历更是空白了。他签了公司以后,不许谈恋爱的规定明晃晃摆在那儿,空白期无限拉长,他不愿也不敢想恋爱的事情。 他离接吻最近的时候是研究吻戏的演法,全程没有一点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要么是私下恋爱的“真”,要么是嘴皮子碰碰,敷衍至极的“假”。尤其是强吻,不挣扎,一动不动让别人亲是什么意思? 王炎景自以为看穿了一切,真轮到自己,才知道真的反应不过来。 他懵了好几秒终于回神,反抗,却发现碰哪儿都不对——他一碰,邵何安好像更开心了。 王炎景急得血也跟着烧起来了,用尽力气推一把,“停!” 邵何安微微后退,真的停了。 王炎景抓紧逃,连走带爬的,踉踉跄跄没看清路便不停退后。 他做好了被桌椅板凳磕绊的准备,却没遇上一点阻碍,直觉不对,回头看看。 后边有一个帮忙挪东西开道的魔王罹迁,正对着他微笑,“好玩吗?” “哥!”王炎景差点感动哭了,“救命!” “呵呵,你需要我救吗?” “需要!他……” “我看见了。”罹迁敛笑,打断他的话,“你们以后能不能摘了吊坠再搞?害我白跑一趟?” “不是白跑。”王炎景跑到了罹迁的身后,指着邵何安,“揍他。” 罹迁把他指认的手按下来了,“打情骂俏不要扯上我。” “真不是打情骂俏啊。”王炎景此刻顾不得什么同剧组的破事了,“我要解……” “解除婚约”四个字还没出口,邵何安说话了。 邵何安整了整被抓乱的衬衫,“别急,我自己脱。” “滚!”王炎景怒吼,“我要解除婚约!” 他说得特别大声,情绪激动又增强了气势,愣是让这一句话在房间里清晰回荡久久不散。 可是激动的好像只有他一个。 罹迁只有一点点疑惑,不作声,目光在他们之前转来转去。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邵何安,更平静了,表情都不带变的,对上他愤怒的眼神居然敢笑。 “对不起,把你弄疼了。” “……”王炎景满肚子骂人的话要喷薄而出,结果被怒火烧得发干的喉咙哑得难受,只憋出了一个破了音的发脾气的字,“滚!” “原来是这样。”罹迁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安慰他,“弟弟乖,不要闹脾气。” “我没闹!我只想解除婚约!求你了,只要能解除,我什么都愿意做。” 罹迁毫不犹豫地抛出一个问题,“和另一个魔界贵族定亲呢?” 王炎景语塞。 意思是火坑管够,只等他跳? 好一会儿,王炎景才组织好了语言,认真答,“不,我说的是所有的婚约。” “所有?为什么?” “我一个人挺好的,不需要结婚。” 他说得格外严肃,罹迁却和他不是一个频道的。 “可你不是人啊。” “……” 他憋屈,邵何安倒是笑了,“罹迁,我跟他说吧。” “行,我继续打仗去了。”罹迁说完,抬手变出一把大刀,而且是比常人矮不了多少、上面还沾着血迹的刀刃。 王炎景看了一眼,便被扑面而来的杀气削弱了气势。 “弟弟,不要闹了。”罹迁扛着刀跟他讲道理,“疼的话擦点药。” 王炎景一直盯着那把刀刃看,没听进去,懵懵地点着头。 他态度良好,罹迁走得就快。房间里除了残留的血腥气,就剩了他和邵何安。 “没什么好说的。”王炎景不敢对杀伤力巨大的魔王说什么,把火撒在了邵何安身上,“马上滚!” 邵何安倒也答应得干脆,“嗯,晚安。” 王炎景哼了声,等邵何安一走就关门上锁放防护结界。 “呸!”他洗脸漱口,抬了头想拿毛巾擦擦,冷不丁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长得跟他一样,但脸颊到耳朵都染上了红色,被他用冷水洗过降温后变淡了些,成了春心荡漾的粉。 说起来,反感似乎在“邵何安不征求同意”上,对亲吻倒是没犯恶心…… “肯定是中邪了!”王炎景没好气地砸去毛巾,听了镜子碎一地的声音才稍稍冷静,骂骂咧咧去洗冷水澡。 这个澡洗得匆忙,因为手机来电响个不停。 王炎景出了浴室,发现所有来电和信息都来自于陈子骁。 “炎景,你回到酒店了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王炎景皱皱眉,总算记起自己答应过“回到酒店就发信息”的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回复信息已经打到了输入框里,却迟迟没有摁下发送。 王炎景记起了邵何安的话,思考片刻,还是没有搭理陈子骁。 倒不是在意邵何安的想法,而是本能地逃避麻烦:陈子骁频频在脸上动刀子,追了邵何安这么多年不停歇,执着偏激,对自己狠,对别人只会更狠。 王炎景丢开手机,拿出剧本,“准备一下明天的拍摄。” 他认真专注,忽略了陈子骁一而再再而三的电话和信息。后来,陈子骁放弃了,倒是另一人加入了骚扰套餐。 周森泽:“景哥,你回到酒店了吗?我和子骁很担心你。” 这个傻小子,居然被当成枪使了。 王炎景翻个白眼,也把周森泽暂时屏蔽了。 明天的拍摄内容比较少,王炎景看了一会儿想要关灯睡觉。他放回剧本,突然看到床头柜的笔记本,马上没了睡意,他拿起来翻看。 他想学学魔族的咒法,能够用来打架的那种。 免得邵何安下次又…… 王炎景咬牙切齿,充满了斗志,一路学下来居然没有失败过,甚至学会了复原大法:打坏沙发,复原,把电视击穿,复原,点一把能够熔断金属护栏的火,复原。 文明泄愤,不留痕迹。 王炎景搞了一通破坏,又涨了点本事,带着“明天把邵何安打一顿”的美好愿望休息了。 * 陈子骁主动发信息和打电话,却没得到王炎景一字半字的回复。 他不甘心,找了周森泽帮忙,周森泽却耿直,在信息里提了他的名字。 这样一来,王炎景肯定不会回了。 “没事,我打听到了。”周森泽呆了吧唧,跑去酒店前台问了一遍以后给他传话,“景哥早回来了,可能是睡了才没回复。” 陈子骁勉强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 “谢什么,我也很关心景哥的嘛。” 陈子骁不光是口头上谢谢,还给了实际的好处,“探班视频剪好了,我发微博,咱们互动一下?” 得了帮助,要还人情。他发一发探班视频,应该能给周森泽赚点人气。 周森泽爽快答应,“好啊。” 他们在微博上互动,一起上了热搜。跟陈子骁想的一样,那些活跃在微博的粉丝就喜欢年轻小鲜肉,看到周森泽长得不错,一顺手就关注了。 “子骁,谢谢你啊,”周森泽看到粉丝量噌噌上涨,特意打电话道谢,“下次请你吃饭。” 陈子骁笑说,“谢什么,你凭实力涨的粉。” “评论说是因为你啊。”周森泽耿直说,“还有……嗯?他们怎么骂你啊。” 不是所有的粉丝都友好客气,很快,搅浑水的黑子来报道了。 段段要加油鸭:“今天的陈子骁又跟以前不一样,打针了?” 月半:“开了美颜吧?连路人都白得发光。” 陈子骁不用看也知道别人怎么骂,不生气,“没事,让他们骂。”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周森泽还在起步期,无法淡定,“我骂回去!” “不用,他们骂一会儿就消停了。” 如他所想,那些恶评没多久就被压了下去。 因为新的热评出现了。 云阙:“你们瞎吗?那不是普通路人,是王炎景,本来就白得发光。” 柠檬树下:“又又又是王炎景,炒作上瘾?” 半杯醉:“热搜演员又有新作品了(狗头)。” 谁能想到,王炎景只在探班视频出现了一个侧脸也能引起讨论。 有的夸盛世美颜,有的猜测拍摄的内容,更多的人对王炎景作为演员没有作品,反而频繁炒作的行为感到不满。 一个接一个的,把“王炎景”这个名字送上了热搜前列。 第27章 新机会 王炎景睡着睡着,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蹦跶。 “唔?”他迷迷糊糊以为是虫子,顺手一赶,碰到了金属质地的表面。 坚硬,热烫,像是正在火炉里煅烧的铁。 王炎景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看到了诡异的画面——吊坠自动从他的脖子逃脱,在空中摇摆,银色部分冒着烟气,中间的宝石绽放刺眼的光芒,血红血红令人心惊。 “戈涛,”他赶紧叫人,“你在不在?” 戈涛迅速出现,没等他发话就说,“殿下快来。” 眨眼的功夫,他们换到了另一个房间,而吊坠跳跃发光的画面不再显得惊悚了。 因为邵何安举着一把燃烧着的利剑,要劈向某个趴在地上、满是血痕的人形。 “喂!”王炎景下意识出手挡住。 邵何安顿了一顿,他之前刚学的打架办法也算管用,成功让这一劈砍生生停下了。 “让开。”邵何安看到他,仍然没有收起那个嗜血凶狠的可怕表情。 “你先把武器放下,”王炎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真心看不得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我们聊聊?” 邵何安捏紧了手中的剑,没说话。 他们正僵持着,那个脸部被血糊得看不清的人发出了虚弱的叫喊,“没、没关系,死在他手里……值得。” 王炎景认出声音,懵逼了。 这个被砍的人居然是陈子骁?! “值个屁,命只有一条!”王炎景回过神,赶紧骂一骂这个脑子也不大清醒的被害人,“戈涛,你先把他带走。” 邵何安冷了脸,呵斥要动手的戈涛,“你敢?” 戈涛一下子不敢动了,为难的目光在王炎景和邵何安之间转来转去。 “你刚刚还说要看他爷爷的面子,”王炎景纳了闷了,“怎么现在又要砍他了?” “他害你。” “哪有的事,我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 “看微博。” “哦。你先别动,给我一点时间看看?” 邵何安没答应,依然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陈子骁。 “急什么,他都半死不活了。”王炎景又劝,“他要是真的做了坏事,我帮你!” 他好声好气地谈判,邵何安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必,这是我的责任。” “什么跟什么啊。”王炎景气笑了,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敢走近去按住邵何安的手了,“听我一次好不好?” 邵何安皱眉,执剑的手避开了他的接触。 王炎景心一横,出了大招,“老公?” 他的声音小小的,但足够让近在咫尺的邵何安听清了。 邵何安愣了一下,眸子里如同火焰燃烧的危险红色因忽如其来的笑意而变得柔和,唇角不再紧抿,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漏出一个温柔的应答。 “好。”邵何安收了剑。 王炎景还觉不放心,“你的手机呢?” 邵何安看向床头。 王炎景趁机给戈涛一个眼色,戈涛机灵,赶紧去扶陈子骁。 “戈涛。”邵何安早有预料,背过身仍掌控一切。 王炎景凑过去,揪一揪邵何安的衣袖可劲卖萌,“手机呢?我想看看嘛。” 邵何安还就吃这一套。 戈涛抓住就会,把陈子骁带走了。 邵何安被挨过来的王炎景给给吸引了,不再阻止,一起回顾了争执的源头。 所谓的微博加害,是一次鸡蛋里挑骨头的骂仗。粉丝找存在感,路人看不下去,脾气暴的键盘侠骂上几句成功点燃战火,莫名让他得了个“炒作”的罪名。 “哦,就这啊。”王炎景想不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是这样的,不大高兴,但还是为了陈子骁的生命安全说,“我不介意。” 邵何安皱眉,“我介意。” “不要生气啦。”王炎景扬起笑脸,勾了邵何安的手摇啊摇,“陈子骁正常发个视频,也没想到会遇到杠精啊。” 第一次卖萌有点羞耻,第二次仍然不大能掌握诀窍,要靠身体接触来凑,第三次就自然而然、毫无障碍了。 他的撒娇卖萌升级了,邵何安的抵抗力倒是一如既往的弱。 邵何安嘴角上扬,反手牵住,“是吗。” “嗯嗯,放他一马吧。” “行,听你的。” 王炎景松了一口气,“那我给陈子骁一棵魔草吃吃?他伤成那样,不知道人类医院能不能抢救过来。” “与我无关。”邵何安一脸冷漠,“他逃跑时把假体摔出来了。” “……”王炎景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邵何安看着看着,抬手捏来。 “喂,”王炎景不高兴了,“干嘛。“ “帮你笑。”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来,笑一个。” 王炎景觉得走向不大对,“你调戏我啊?” 邵何安点点头,先给他笑了一个。 没了杀气,像是严寒过后的融融暖阳那般让人挪不开眼。 王炎景看的心里一咯噔,忘了眨眼,直楞楞盯着。 “咳咳。”一个不大识趣的咳嗽声响起,“打扰一下。” 他们一起看过去,见到了上次晃悠镣铐的鬼差。 不同的是,这次鬼差拿的是巨大的捕魂网,上面的网眼不是一般的可怕,全由大大小小长了尖牙的嘴巴组成,完全是逼死密集恐惧症的存在。 王炎景疑惑,“您怎么来了?” “我叫他来的。”邵何安解释,“走特殊程序,让陈子骁见不到他爷爷。” “他爷爷还没转世?” “嗯,多活了三十年,要还。” “那不是白救了?” “打五折,还十五年就行了。” “噢。”王炎景马上扬起笑脸,“不用麻烦了,陈子骁没死。” 鬼差叹气,“看出来了。行吧,我走了,下次想清楚了再叫我。” “请留步!”王炎景上去拦着,“那个,你能不能也给我的朋友打个折?他叫周泽涛,从来不做坏事,多活的这些年肯定会多多上供……” 鬼差看了一眼邵何安,“你没告诉他?” “告诉我什么?”王炎景疑惑。 “你老公安排好啦,”鬼差说,“打一折。” 王炎景想到周森泽能少受点苦,也就不计较老公的说法了,“好好好,谢谢你啊!” “谢你老公去吧。”鬼差指一指房间里的床。 “……”王炎景笑容凝固了。 现在是什么世道?鬼差的脑袋里也是黄色废料? 鬼差没再说别的,走了,脚步飞快好像这屋子多可怕似的。 “谢谢了。”鬼差话不好听,但提醒了王炎景道谢的重要,“我会让小周报答你的。” 邵何安倒是没有像之前强吻时那样专横,坐回沙发,定定地看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 王炎景记得鬼差走之前也看了那地方两眼,问,“那里有什么?” “没什么。”邵何安说,“你回去吧。” 王炎景依然觉得古怪,“你真的不杀陈子骁了吧?” “不杀。”邵何安说了一句,“我没怎么修炼,杀个人类挺费劲的。” 王炎景更不明白了。 他对魔族的实力没有办法准确评判,却记得笔记上说的话:魔族的武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实力,越让人惧怕,越表示主人强大。 刚才邵何安拿着的利剑,跟上次在魔王罹迁手里见到的刀刃一样让屋子里变得昏暗压抑,杀气腾腾。 难道是他太弱了?不对啊,即使是最弱小的魔族也有求生的本能,能够感知到敌人的可怕。他有王室的血统,上次参观魔界见到四大将军的武器都不带怵的,不算弱小吧? “想什么呢。”邵何安不知何时靠近了。 王炎景吓了一跳,急急退开,“没什么,再见。” 他不知道邵何安的强大程度,但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可能被拆包验货。 王炎景麻溜儿回了房间,想早点睡的,却发现经纪人程海沣在门口等着。 “炎景,天上掉馅饼了!”程海沣很激动,“我们可以参加《表演盛宴》第二季了!” 王炎景也兴奋。 那是一个能够展现演技的大红综艺。 他摘掉“热搜演员”帽子的机会,来了。 第28章 选择 经纪人一细说,王炎景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应酬,为什么喝得想吐也舍不得走。 饭桌上实在太好谈事情了。 气氛和谐,有心人开始拍余导的马屁。比如后来参与进来的女主角林雅宁,敬酒恭维,然后在导演心情大好的时候提前打了个预防针,表示行程繁忙可能需要小小的调整,比如戏份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男三号,旁敲侧击问问加戏的可能。 他们连番上阵,比不上向来寡言的陶振凤老师的一句话。 “余导,我想带王炎景参加一个节目。你放心,不会影响到拍摄的。” 平常叫“小余”,现在叫“余导”,平常一个要求都没提过,现在放下架子来商量。余亨导演再醉,也凭着在圈子里混的本能分清孰轻孰重,答应了。 万事俱备,只差王炎景点头了。 经纪人一高兴,一刻等不了过来通知了。《表演盛宴》这个节目如雷贯耳,王炎景还记得当时讨论的盛况,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是不敢相信。 “那个节目要求很高吧?我行吗?” 《表演盛宴》是之前大爆的综艺节目,让演员们在台上对戏比拼,由专业评审和观众打分。第一季的评审阵容十分强大,名导名编影后影帝,某个资方大佬也来凑了热闹。 参加的选手也配得上评审中阵容,或者人气高,或者实力强。偶像派可以打个转型的翻身仗,实力派可以捞一把高曝光,真正大火。 王炎景自知不是有代表作品、因为题材和运气等原因没能火起来的实力派,乖乖按着偶像的条件看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合格。 他的人气,比起之前参加的流量可差远了。 “没事,”经纪人程海沣知道他的顾虑,解释, “改成了师徒模式,老戏骨指导,新人演员PK。” 王炎景讶然,“带我的是邵何安吗?” “……”程海沣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王炎景也反应过来,干笑,“我随便猜猜。” “可以理解……不过邵何安不算老戏骨。” 绝对算,当今娱乐圈没一个比他老。王炎景在心里逼逼,对上程海沣又摆出一张深以为然的正经脸,“也是。那我和谁合作呢?” “陶振凤老师。刚才已经和导演说好了,只要你点头,调整日程的事完全没问题!” 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陶老师上次夸我不是客套话啊。”王炎景一直挺怕传说中高标准严要求的陶振凤的,上回被夸,还以为是邵何安又用了什么非正常手段,不敢全信。 程海沣点点头,“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好好跟陶老师谈谈。” “好。”王炎景爽快答应。 第二天,王炎景又是早早去了片场,没想到见着了陶振凤。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提《表演盛宴》第二季的事,陶振凤主动找来起了这个头。 “我和制作人约了明天见面,谈谈具体的细节。今天可能要改改日程,多拍两场。” “好的。”王炎景留心着,想了想才点头,“我会努力的。” 他犹豫了几秒,不多,但显示了对《白驹过隙》的认真态度,没那么急功近利。 陶振凤果然开心,反过来哄他,“放心,我肯定会安排好,不会敷衍这边的。这两天要辛苦一点,你做好准备哦。” “好的陶老师。” 虽然没见到制作人,也没签下任何合同,但王炎景看到陶振凤如此和蔼的态度,知道只要不出大岔子,《表演盛宴》第二季是十拿九稳了。 一遇到好事,分享的念头就冒出来了。 王炎景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选到了邵何安的对话框。 然后他发现这一系列的动作,实在是顺得可怕。 拍戏的顺利有邵何安照顾和指点的原因,魔咒全靠邵何安给的笔记才能学。这俩报喜还说得过去,《表演盛宴》第二季和邵何安没半毛钱关系,他巴巴地凑上去干嘛呢? “……我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王炎景嫌弃自己,关掉微信转向微博,“算了,按以前的办法来吧。” 他有个微博小号,专门拿来当树洞,有事情想分享或者有话没处说就发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微博,让心里舒坦点。 能够和邵何安说说话以后,这个小号倒是荒废了。 王炎景看到上一条发出去的微博是两个月前,嘴角抽了抽,回头看微信和邵何安的聊天记录。 划拉半天也看不完,而且还有卖萌的表情包。 “殿下。”戈涛突然靠近。 王炎景吓了一跳,心虚地收起手机。 戈涛微笑,“殿下想宁煜大人了。” 居然是个肯定句。王炎景怒了,瞬间扯出一个十分襄阳的谎言:“没有!我想参加《表演盛宴》,心里没底,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而已!” “走后门。” “嗯……”王炎景准备点头了,又觉得有歧义,“没有!他爱来不来!” 王炎景把手机一收,准备拍戏去了。 * 与《表演盛宴》主创人员见面的那天。 “这也太正式了吧?”王炎景看了一眼造型师挑的衣服,“陶老师说是随意的见面。如果他们穿得真的很随意,我多尴尬啊。” 经纪人反驳,“尴尬什么?只会觉得你态度认真。” “也是,礼多人不怪。现在几点了?” “还有一小时,你换好衣服做完造型,走过去还剩半小时。” “正好。”王炎景赞同,“太早了也不对。” 他拿出手机,看一看先前做的笔记。即使是说不上几句话的小辈,也得适当表现一下对节目的了解和兴趣,不能傻愣愣指望着陶振凤提携。 “炎景。”造型师老师突然说,“你这项链能摘了吗?” 王炎景还是那句话,“可以不摘吗?藏在衣服里面不碍事吧?” 就连拍戏,他征得了同意以后也没有摘过吊坠。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以为这是什么护身符、幸运物之类的象征,一般不会为难他。 今天的造型师没那么好说话,“亮起来的时候,光会透出去。” “它刚才亮了?” “对啊,像个小灯泡。” 王炎景皱眉,想问一问怎么回事,“戈涛……” 他一叫,戈涛通常会主动地凑上前,问问有何吩咐。 这会儿的戈涛却十分消极,低下头,身体绷紧,双脚像是钉在地上那样分毫不动,挡在身前的手暗暗握成了拳。 “戈涛。”王炎景再叫了一次。 戈涛低着头说,“摘吧。” 王炎景没有盲从,低头看看,发现吊坠的红色宝石黯淡得像是凝固的血,伸手碰碰,会触及一股入骨的寒凉。 “稍等,我上个厕所。”他立刻重视起来,从人多不便的房间转移出去,“戈涛也过来。” 戈涛给他开门,辟出了一个人类看不到的空间。 “发生了什么事?”王炎景走了过去,不等门完全关上就急急问。 戈涛也没有计较这些的力气,叹气,“宁煜他……” 王炎景更急了,“怎么了,继续说啊。” “性命无碍,”戈涛指了指吊坠,“其他的,殿下才能懂。” 王炎景愣住,抬手握住那个变得冰冷的吊坠。 比起他现下如坠冰窖、浑身发抖的恐慌,方才刺得手疼的寒冷一点都不可怕了。 “时间不早了,殿下先回去工作吧。”戈涛说,“宁煜是强大的魔族,自有分寸。” 半小时后,他要跟《表演盛宴》的制作团队见面。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一旦错过,再也没有了。 可王炎景完全没有犹豫。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 第29章 保护 王炎景顾不上工作,也不相信戈涛所说的“无碍”。 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戈涛不会有这样的表现,也不会瞬间没了马屁精的属性,把恭恭敬敬的“宁煜大人”里的“大人”去掉。 他不能袖手旁观,必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用上自认为最严肃的表情和最凶狠的语气坚定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 王炎景真凶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尤其是不掩饰魔族特征的时候,眼睛血红,面露煞气,加上最近的修炼小有所成,吼出了一种无人敢惹的气势。 戈涛还会叫他一声“殿下”,还懂得什么叫趋利避害,答应了, “好。殿下随我来。” 王炎景松一口气,想着要不要收收戾气便发现戈涛这小子耍心眼了。 戈涛不好好带路去邵何安所在的地方,反而在酒店里绕来绕去,“一不小心”经过了他与《表演盛宴》团队约见的包厢。 包厢里,大佬们已经到了,其中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总是看手表,“这个王炎景架子挺大。” “不是架子大,是忙。”另一个人帮着说好话,“他昨天多拍了好几场戏。。” “起码有个态度。俞雯清那么红,不也乖乖早到了一个小时?” “然后早走了两小时。再说了,俞雯清是一个人来的,王炎景不是有陶老师撑腰吗?” 包厢里说着闲话,包厢外的走廊也有谈论的声音。 陶振凤老师站在尽头的窗口边,绕着打电话的助手打转。 “上厕所去了?”助手看了看陶振凤的脸色,换上更严肃的语气,“快一点。这次单总也在,她比较挑剔,千万不能出错。” 两个地方,两拨对话的人,说的都是一个内容: 这次会面,一出岔子就凉了。 “殿下。”戈涛生怕王炎景看不明白,多说了句,“单总年纪大了,无法承受抹除记忆的后果。她会记住殿下的失约,然后……” 王炎景皱了眉头。 戈涛马上试探,“殿下,我们回去吧?” “不回!”王炎景暴怒,“邵何安在哪里!” 对,他确实皱眉头犹豫了,但犹豫的是要不要直接把戈涛打一顿,从来没动摇过找邵何安的念头。 “属下知罪。”戈涛扑通跪下了,态度卑微,却仍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王炎景无奈,握住冰冷反常的吊坠,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邵何安。 他倒是没想过向魔王求助。能让戈涛去掉大人的尊称的事情,八成跟魔王有关。与其指望魔王能念及兄弟之情,给他指指路,不如试试吊坠的功用。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吊坠是成对的,能够因为邵何安而发生变化,也就能够指引他去寻找。 王炎景感觉脑内灵光一闪,看到了清晰的画面:血红色的天空,有一群尖牙利爪的鸟兽在飞翔,时不时冲向被火焰包围的牢笼,然后被化身恶龙的栅栏逼退。 牢笼里有一个人,距离远看不真切,但脖子上有个熟悉的闪耀的吊坠。 “邵何安!”王炎景惊喜,“怎么过去呢?” 他刚刚有了前往的念头,吊坠光芒绽放,周围的景致开始扭曲。 王炎景就这么被传送了过去。 * 传送点是邵何安的身边。 周围的情况稳定下来,王炎景眨眨眼,便看到自己着急费劲找了半天的人,“邵……” 邵何安愕然一瞬,立刻伸手拉他,“来。” 王炎景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邵何安挡在身后了。他疑惑,下意识低头去看被邵何安紧紧攥住、微微发疼的手,发现此时该关注的不是十指相扣的亲昵。 而是邵何安另一只手上的剑。 “这……”王炎景望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情况,“哥?” 会变成恶龙咆哮的栅栏,不仅困了邵何安,还有一个同样拿着武器的罹迁。 王炎景看到罹迁燃烧着杀意的血眸,明白了。 这不是牢笼,是无处可逃、至死方休的竞技场。 他叫的那声“哥”,让罹迁犹豫了一下。罹迁握住刀刃的手松了一松,凶煞之气淡了些许,但开口之后再没有平日里百依百顺的温柔了。 “退下!”罹迁命令着。 栅栏的某处又变出了几条恶龙,往不同的方向爬开。原来被盘旋龙身遮盖的门口出现了,但仍然有恶龙们长着尖刺的尾巴在敲打,急促纷乱,像是在催着他赶紧走过去。 王炎景无措地看向邵何安,“我……” “对。”邵何安松开了他的手,“你该走了。” “你呢?” 罹迁的刀尖指了过来,“他必须和我打一架。” 王炎景不解,“为什么?” 罹迁的态度很强硬,“与你无关,让开。” “你先走。”邵何安也说,引着他的手抚上吊坠,“不想走那个门的话,继续用吊坠传送。握住它,然后想想要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王炎景依然觉得不对,“不打不行吗?” 罹迁现在的表情好了许多,但是他一直记得刚过来时感觉到的隐约杀气。那种凶狠绝对是你死我活的决战才会有的,他怕一走,下次再看邵何安就是尸体了。 “弟弟。”罹迁缓了缓语气,“我们就是切磋一下,玩玩嘛。“ 王炎景看了过去,“是吗?” “对。我就是咽不下被骗的那口气。他一直偷偷修炼,却在我这里装弱!” 罹迁说得义愤填膺,语气倒是挺滑稽的——像是小朋友闹脾气,分明有“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就要打你”的意思。 王炎景看着想笑,“哥,你真是……” 演技太好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来之前,吊坠就出现了诡异的情况,心慌的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这绝不是孩子气的“你骗我,我打你”能够解释的。 还有,邵何安此刻的眼神包含的情绪太多太满,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看似的。 因为……以后没有机会了? 王炎景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生死决别这个颇为凄惨的可能,抿抿唇,纠结片刻就扑过去抱住邵何安。 他只用了左手,右手依然紧紧握着吊坠。 他闭上眼睛想着要去的地方,努力到不放过每个细节,脑海中的画面都清晰可辨,直至一阵强烈的光芒从吊坠绽放,包围他们,直至周围突然天旋地转。 王炎景成功地带走了邵何安。 第30章 抱一抱 王炎景想象过一个特别炫酷牛逼的救人画面。 他穿过火海,踏遍荆棘,劈开可怕而坚固的牢笼把邵何安给救出来。 现实完全不是这回事,而且画风十分诡异——他救走邵何安的办法,居然是抱抱。 传送的时间不长,王炎景却觉得煎熬,抱紧了,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交汇成一股磨人的熨烫,怪别扭的,放松了,又怕没能把邵何安成功带走,一切成了白费劲。 他感觉到了邵何安渐乱的呼吸,拂过耳朵,伴了轻哼,夹着喑哑的一丝丝颤。 若有若无,最是勾人。 王炎景差点动摇,把要去的地方想成了床。 幸好,他把持住了,努力思考沙发下面的地毯究竟是什么花纹,愣是把回到的人界地点定在了酒店房间的沙发边,一个还算是纯洁的地方。 “到了。”王炎景一看到熟悉的地方就安心,拍一拍邵何安,“喂,放开!” 开始是他主动抱,只为了一起传送,后来邵何安反过来搂得死紧,死活不撒手了。 邵何安按住了挣扎的他,“等等。” 低低哑哑,含着痛苦的嘶声。 王炎景一听,就不再向着有颜色的暧昧方面想了,“怎么了?” “疼。”邵何安用最慢的动作退开,缓缓直起身,被血染红浸湿的衬衫前襟也跟着展开,像是一朵绽放的花在衬衫的白色上妖冶绽放。 “妈呀。”王炎景赶紧扶着邵何安坐下,“什么时候伤的?不会是我撞的吧?” 邵何安明明皱着眉头,还努力地对他笑,“不是,以后多抱点。” 王炎景无奈,抽了纸巾帮忙擦掉额前的薄汗,“这时候还开玩笑?” “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 “要不要魔草?”王炎景翻出了随身携带的魔草棒棒糖,“试试?” 邵何安听到魔草两个字险些要点头了,见他翻出是棒棒糖,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要。” “你拒绝的是魔草还是棒棒糖?”王炎景没好气。 邵何安不答话,给了傲娇的一声哼。 王炎景忽而来了劲,非要把棒棒糖塞到邵何安嘴巴里。 邵何安躲开,抓了他的手正色道,“你迟到了。” “迟到?”王炎景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噢!《表演盛宴》!” 他去魔界之前在准备赴约。现在包厢那边还有一屋子大佬等着见他! “啊啊啊,我居然忘了!”王炎景不敢相信自己忘得这么干净,拿出手机看到时间又差点吓得背过气去,“居然这个点了,魔界时间这么快吗?” 邵何安仍然有心思答他的话,“不,一样的。” “你行吗?我哥会不会追过来?” “不会,要来早来了。” “你一个人行吗?”王炎景又问,“伤口要不要紧?” “没关系,你忙你的。”邵何安的表情十分从容,一点不像是受了伤的人。 王炎景觉着邵何安应当不严重,点点头,查看之前忽略的信息,“程哥居然打了这么多电话。要我装病?行,先卸妆换衣服。” 他要跑去洗手间,走了两步,想起自己没拿换的衣服又折了回来。 邵何安正好在掰碎棒棒糖。 “……”王炎景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想吃就直接吃,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邵何安被抓包了,还是一副淡定动容的模样,微笑问,“我帮你换衣服?” 语气温和,眼神分明已经帮他脱衣服了。 “不用了,你忙。”王炎景被吓得一个激灵,不作死,拿好自己要换的衣服麻溜儿地滚到洗手间去换。 他回复信息以后,经纪人的电话来个不停。 “选不显气色的衣服,能拿到病号服最好!” “去医院的人不会有时间洗头的,直接弄乱发型。” “等会想办法下楼,别让人看见,到大门附近打电话,我去接你。” 邵何安是否还在外面,会不会不听话地透过浴室门偷看这些细节问题,王炎景已经顾不上了,想办法把脸上的妆容洗掉,换下精挑细选的衣服,挠乱头发,把自己的嘴唇和面色变得苍白。 “样子可以了,”王炎景思考片刻,“加点细节。” 他在手背上变出了输液的痕迹,比对时间,准备挪到楼下做出刚从医院赶回来的惨状。 “邵……”王炎景担心不够真实,想问问意见,“嗯?人呢?” 邵何安不在,只有淡淡的血腥气和魔草糖果的甜味残留在空气里。 王炎景不大满意邵何安不吭一声就立刻,但也没时间纠结了。他照照镜子,觉得差不多就给经纪人发条信息:“程哥,你到楼下接我吧。” “行,”经纪人发来一段长信息,“这是解释道歉的词,你背一下。” 到底是带过不少艺人的经纪人,程海沣颇有经验,写的词真情实感,还标注了语气和动作。什么时候停顿,什么时候咳嗽,什么时候红眼眶,什么时候挤出眼泪,应有尽有。 王炎景当成剧本看了,拿出了演戏的状态。 “来吧。”程海沣看见他的时候,面色憔悴,已经没力气骂人了,“主要攻单总。她是老江湖,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觉得你就是迟到了。” 单总全名单友月,身兼某娱乐公司老板、以及钱多烧得慌到处投资的资方大佬两个身份,性格古怪,对不喜欢的人是彻底不给路走,狠得让人发抖。 王炎景也听过这位大老板的脾气,“明白,我把伤口往她面前凑凑。” “这个怎么弄出来的?”程海沣变了脸色,“正规吗?有没有消毒。” “没关系。真能过关,被扎几针有什么关系?” 程海沣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做好死皮赖脸打持久战的准备吧。” 王炎景有点恍惚,感觉刚才看过的“台词”和“演法”在脑海里疯狂旋转,搅出一阵阵令人发懵的疼。 他报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入了包厢的门。 “炎景!”好几个人叫他的名字,“没事吧?” 王炎景微笑回应,看向了最难缠的单总。 单总却也是一脸关切,“身体撑得住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王炎景眨眨眼,忘了凄苦悲壮的演法回个呆萌的笑容,“我已经好了。真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不久。”另一个声音答道,“我也刚到。” 王炎景刷地看过去。 沙发上,正在喝茶的邵何安挑了挑眉,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第31章 美人计 戈涛说过,年纪大的人可能无法承受抹除记忆的咒法,尤其是那位挑剔上瘾、在圈子里横了二十多的单总,所以缺席的事情不好解决。 王炎景不管不顾地去了魔界,把邵何安给找了回来。 然后事情都解决了。 “这么巧啊,”单总根本不在意迟到了,笑着回邵何安的话,“你去看朋友,居然碰到了王炎景?你们是不是都走的明星通道?” 说是你们,基本上眼光不往王炎景这一头瞥。 王炎景不爽,但还是配合地演着戏,摆出虚弱无力的笑容。 邵何安理应解释,却犯懒,只随口应了一个字,“嗯。” “不是明星通道。”王炎景只能上阵了,“就是在门口碰见了。” 他来解释,单总就会动脑思考,起了疑心。 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住院部和门诊部可是两栋楼,一个探病一个看病基本是碰不上的。还有,邵何安名气那么大,是戴口罩也能因为眼睛被狗仔队发觉的存在,大咧咧出现在医院,没人察觉只被同事认了出来…… 疑点很多,怎么想都不靠谱。 “嗯,”邵何安接着说下去,“然后一起赶来见你了。” 赶来见你,由着邵何安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动。 一瞬间,单总的思考能力又跑了,笑得合不拢嘴,“原来是这样!我还想着去片场跟你偶遇呢,你却跑到医院去了!” 说着说着,那只带着昂贵翡翠镯子的手要拍上邵何安的肩膀了。 怎么还上手了呢?王炎景觉得辣眼睛,忘了自个儿装病卖惨的人设忍不住撇了撇嘴。 邵何安侧过身,借着倒茶的动作避了一避。 骨节分明的手抚上釉色润泽的瓷杯,愈发显得好看。 单总看着看着,心痒痒,喊着“我帮你”便挪挪位置靠近了,想要占便宜的手向邵何安伸过去。 王炎景顿时来了气,瞪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壶。 茶壶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明明是装满了茶水、稳稳当当坐落案上的重量,愣是开始摇晃,一不小心就歪倒过去,扑通掉落的盖子和流出来的滚烫茶水正好砸向单总蠢蠢欲动的手。 “哎呀!”单总被烫得一声惨叫。 单总的助理立即手忙脚乱,上来扶茶壶。 “我去叫人。”邵何安递去纸巾,主动说,“问问有没有冰块和烫伤药。” 单总已经疼得没心思打歪主意了,胡乱点头,哭丧脸看自己被烫红的手,“会不会留疤啊?” 酒店的工作人员很快赶来,服务员收拾桌子,亲自送上了冰袋,经理半跪在沙发边给单总看伤口,连声道歉。 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单总心里舒坦多了,加上所谓的“烫伤”确实就那么两个红点,没嚷嚷着去医院了,絮絮叨叨数落酒店桌子不平、茶壶质量不好之类的闲话罢了。 王炎景没想到一个小教训连累那么多人受苦,有点不是滋味。 手机振动,来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经纪人程海沣提醒他赶紧上去嘘寒问暖,“给单总留一个好印象。” 一条是邵何安发来的,“不是你的错。” 王炎景看过去,对上邵何安回望的温柔眼神顿时觉得舒服了一点。 “单姐,要不要回去休息。”邵何安发话,“下次再谈。” “我没事了。”单总一想到“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马上表示,“大家不用忙了。” 单总明明确确说了“我没事”这一句话,酒店人员才敢停下道歉关怀的动作,其他陪着的人才不继续围着转,敢回去坐着,好好喝一口水压压惊了。 接下来的谈事,终于没这么多幺蛾子了,顺顺利利。 《表演盛宴》第二季的事情定下来了。 “小邵和陶老师推荐的人,我当然放心。”单总笑着说,“但你们也要说到做到,按时录节目哦。” 王炎景听着不对了,发一条信息去问邵何安,“你也参加《表演盛宴》?” “特别嘉宾,一两期吧。” “还没确定吗?” 邵何安没再打字发信息,挑眉回了一个笑。 王炎景不知怎的看明白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 不是不确定,是太确定了。 他参加,邵何安才参加。 * 工作应酬一结束,王炎景就打发走了所有的人,偷偷去了邵何安的房间。 邵何安刚刚经历了和魔王决斗的大事,却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捧一杯茶,坐在能看到夕阳西下的落地窗边,静静品着慢生活的闲适滋味。 “你还有心情喝茶?”王炎景无奈,“伤怎么样了?” 邵何安放下茶杯,“帮我看看?” 王炎景走过去,真心只是想要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只是……他控制不住力道,一扒拉就扯掉了一颗纽扣。 纽扣正好没掉上松软的地毯,落到木头桌面上,滴滴答答地蹦跶。 “……”王炎景尴尬收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邵何安不介意,还主动往下解扣子,“我脱掉?” “不用,我知道好了。”邵何安都开始脱了,王炎景却没有一点好好看的心思,坐在不远处的沙发边说,“我们聊聊魔界的事情。” “你说。” “你和我哥怎么回事?” 邵何安答得随意,“他看我不顺眼。” “我知道,但你们俩怎么闹到了要关在一个笼子里互相残杀的地步?” 邵何安不说话了,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王炎景斜去一眼,“说话啊。我冒险救你,你就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杀过来,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你不会死。”邵何安开口,答的却不是他问的问题,“他是弟控。” “不一定,我这次直接跟他作对了。” “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啊?要是按照人类古代的说法,是违抗皇命,要杀头的。” 邵何安不言不语,轻叹一声。 王炎景快被憋死了,“你快说啊,别装深沉了!这里就咱俩,你装逼给谁看啊。” 他一紧张就话痨发作,而且是停不下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的那种模式。 幸好,邵何安没生气,“我没装逼,只是在想怎么说。” “五分钟够吗?” “现在开始。先说一件事,魔界之间的决斗只有一方死亡才会结束。” 王炎景瞪大眼睛,“我哥果然要跟你拼命,为什么啊?” “因为我隐藏了实力。” “就因为这个?” “如果决斗的一方是魔王,胜方能获得王位。” “……”王炎景稍稍退开,把邵何安上下打量了一遍,“你隐藏实力是为了王位?” “不是,但罹迁不相信。他怕我在等待机会,所以趁着我不如他的时候提出决斗。” 王炎景真遇到大事反而逼逼不起来了,静静琢磨着邵何安说过的话。 “有你在,他暂时不会杀我了。” “你确定吗?”王炎景不安,说到后头声音甚至开始发了抖,“要是他改变主意呢?” 邵何安平静说,“我不会连累你的。” “谁怕你连累了啊。”王炎景恼了,刷的站起来,“我怕的话,就不会把你带回来!” “是是是,我错了。”邵何安缓和态度,笑着去拉他的手。 王炎景啪的打开了,但还是坐回去了。 没办法,他们现在坐在一条船上,闹翻了只有齐齐淹死的份儿。 “罹迁还没消气。”邵何安说,“我们不能分开。” 王炎景听出了言外之意,“包括晚上?” 邵何安严肃点头,“嗯。” 王炎景却没错过邵何安眼睛里兴奋的光,知道这张故作严肃的表情下藏着什么样的歪主意,冷笑,“没必要,有吊坠呢。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害怕。” 一句委委屈屈的话绊住了他的脚步。 王炎景吓了一跳,回首望去。 邵何安轻轻叹一口气,淡淡的哀色给那张好看得天怒人怨的脸添了上一点忧郁的气质,卖惨装弱也是赏心悦目叫人看不腻的那种。 王炎景看愣了,也就没挥开邵何安伸过来的手。 他脑子一热,乖乖坐了回去。 第32章 对象 王炎景好像有点能够理解魔王哥哥的心情了。 当他冷静下来,却发现房间已经被邵何安的结界封死出不去的时候,回头看看那一头微笑装温柔的大尾巴狼,咬咬牙,恨自己莫名其妙就信了装弱卖惨的戏码。 弱什么弱,怕什么怕,分明是为了把他拆包验货挖的大坑。 “你什么意思?”王炎景质问,“给我开门。” 邵何安倒是装出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你要做什么?” “回房间睡觉!” “就在这休息吧。”邵何安指了指那张双人大床。 王炎景暴怒,“想都别想……” “我不用睡觉,你用。” 嗯?这个走向好像不错。王炎景感到了一丝满意,不过依然不相信邵何安费了半天劲卖惨只为了把床让出来给他睡觉,直觉有诈。 “真的?你不会做什么吧?” “嗯。”邵何安解释,“这个结界只是让罹迁以为我们在上床而已。” “我哥在外面?” “戈涛在。” “对哦,差点把戈涛忘了。”王炎景记起这一个下午谈事情的时候根本不出现的助理,揉揉眉心,“身边有个眼线真是麻烦,还不如我哥来呢。” 邵何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你希望罹迁亲自来看看?”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炎景摆摆手,“算了,我去洗个脸。” 仅仅是洗脸,还是不能消去一天下来受到的冲击。 王炎景总在想着邵何安和魔王现下的关系,想到发愁,却有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身上还有应酬时在包厢里沾染的烟酒气,烦得挠挠头。 “喂,我还是想洗个澡。”王炎景走出去,跟邵何安商量回一下自己的房间。 邵何安却早就准备好了,递来一个袋子,“毛巾和睡衣。” “我的号?”王炎景以为是邵何安趁着他洗脸的时候去准备的,感慨,“你居然考虑得这么细,谢谢了。” 邵何安点头,“当然,你随时会在这边过夜嘛。” “……”王炎景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睡衣,“你早就准备好了?” “嗯,虽然我觉得用不到。” “那是,我才不来。” “我们一起不用穿衣服的。” “……”王炎景没好气地砸回去,“不要了!” 邵何安无所谓,也不捡起地上的衣服就坐回去喝茶了,“随你。” “没衣服换还不如不洗澡。”王炎景嘀咕着,打算直接躺下睡觉,看到邵何安又是一副看破红尘、品茶品人生的架势,莫名没了困意。 邵何安感觉到了他的眼神,望了过去,“嗯?” “总觉得有诈。” “在人界几百年,我首先学会的就是控制自己。” 王炎景头一次听到邵何安吐露“几百年”的信息,来了劲,“你真的在人界活了几百年了?为什么,魔界不好吗?” “是老魔王的命令。”邵何安望着窗外天空中月朗星稀的景象,轻笑,“天上只能有一个月亮。” 王炎景听出了隐喻,小声问,“你也是有资格当魔王的吗?” “任何魔族都有。魔界崇拜强者,打败魔王就能取而代之。” “这样的话……魔王不会把所有的威胁都杀掉吗?老魔王为什么只把你送到人界,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因为他也喜欢强者,胜过父子血缘。罹迁要是一事无成,他不会把他当儿子,将亲自选择另一个接班人。” 王炎景点了点头,听到“不会把他当儿子”的时候把脸埋到被子里。 明明说的是魔界的事情,为什么他想到了自己?老魔王不认他,是不是因为他达不到要求?他的爸爸像是疯子一样,执意等待他回到魔界的那天,值得吗? 他知道自己有遗产的时候,只为了生活问题解决而感到欣喜,后来,他感觉有一个和颜悦色的魔王哥哥也不错,再后来,所谓的未婚夫邵何安变得没这么讨厌了,再再后来…… 他渐渐想要更多,尤其发现“老魔王”不是一个发布奖励的NPC,曾经是活生生的、给予他生命的存在,可以满足他知晓身世的愿望,可以给他关心。 但老魔王没有。 他不敢去细想背后的故事,而今邵何安亲口说了出来——老魔王喜欢强者,面对罹迁也会有一丝心软。 以魔族的标准看,他跟罹迁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更深层的渴望之前,物质的满足渐渐变得苍白无力。今天的颠覆,不仅仅在于罹迁和邵何安的关系崩塌,还有他对魔界的一切认知。 王炎景不由多想了一下,不由感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是晚上的原因吗?他感到身体发凉,鼻子微酸,把自己藏在被窝里面寻找一星半点的安全感,却没有效果。 “炎景。”一个轻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王炎景歪过头看向坐到身边的邵何安,故意凶巴巴说,“谁许你靠近的?” “没哭就行。”邵何安马上起身要走。 “……”王炎景用发火掩饰自己的脆弱,“我干嘛要哭啊!” 他一吼,反而把心里的小纠结用颤抖的声音暴露出来了。 王炎景感觉丢脸,又把脸埋了回去。 邵何安想了一想,“饿了?” 这个台阶倒是不错。 王炎景重新抬了头,毫不客气地点单,“要吃鸡人家的大份甜辣炸鸡,阿树招牌麻辣烫套餐,多加一份嫩牛肉,人间甜堂的寒天奶绿多冰少糖,还有天天阁的凉拌菜……” 邵何安听话地拿着手机操作,没有一点意见。 王炎景点着点着,开始盯着那张侧颜出神。 “完了?”邵何安问。 王炎景扯扯嘴角,“还有一句……” “什么?” “你要一起吃吗?” * 《表演盛宴》第二季的赛制有点改动,前六期是初选,每一期有两场对决,第七期是复活赛,在淘汰的选手里用纯粹的观众投票选出人气返场选手前四位,选出两名胜者一起参加半决赛,第八第九期是小组模式的半决赛,之后决赛就是第十期,一场定胜负。 “也就是说,我至少能参加初选和复活两期。”王炎景点点头,完全不往夺得总冠军的方面想,“够了。” 邵何安皱眉,“不想赢?” “没必要,而且节目需要的是收视率和话题性,其他选手在这两个方面比我强多了。” “我把新的拍摄日程发给你。” “程哥已经给我看过了。” “也看过我的了?” “对哦,我们要一起行动。”王炎景揉揉眉心,仔细看邵何安那份看起来就复杂很多的日程安排。 “不看也行,跟我走就好。” 王炎景倒是想到了别处,“哎,我是不是要练练隐身?你的行程不只是拍戏,我没理由连你拍广告也跟着,换别的身份又有点麻烦。” 邵何安微笑,“我已经想好了。” 王炎景一看到这个笑就感觉到了不妙,“什么?” 邵何安没直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拍广告那天。 王炎景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还不够,非要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恨不得当场隐身。不过,他的隐身术终归是没能熟练,不敢贸然尝试,只能怂了吧唧按着邵何安的安排行事。 还好,摄影师是业内大牌李铭学,极为看重隐私,在提防狗仔队这一方面很有心得。 “不用戴口罩了。”邵何安说。 王炎景脱了下来,“我要跟李铭学打个招呼吗?” “他会过来的。” 果然,李铭学亲自过来了,一见到他就眉开眼笑。 “小邵,你对象真好看!怎么今天才给我介绍啊!” 第33章 对手 李铭学入行多年,从来是领着自己的团队在自己的地盘上干活。私密,随心,想说什么说什么,嗓门也就非一般的大。 这一吼,王炎景觉着“对象”两个字跟有了加强效果似的,振聋发聩,回荡不绝。 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知道是对李铭学的大嗓门习以为常,还是早已经知道他和邵何安关系不一般。 王炎景倒是没想着反驳“对象”的说法,有婚约在,有随时可能杀过来的魔王哥哥在,出于安全和其他现状考虑,他确确实实是邵何安的对象。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在别人面前公开这层关系。 王炎景一想到明天可能有消息走漏,有点恼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瞪了一眼邵何安,“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公开?” “不是公开。”邵何安解释,“这是自己人。” 李铭学跟着点头,“放心,我的人都能管得住嘴。小邵和我熟,相信我才不说出来,我当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的。” 王炎景也没打算为难其他人,笑了一笑,“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被吓了一跳。” 李铭学挤眉弄眼,“害羞嘛,我懂。” “……”王炎景斜睨邵何安一眼。 邵何安不知怎的来了句,“不,我害羞。” 李铭学乐了,捂着脸扭来扭去,“哎哟,你们好甜啊!狗粮拍我一脸啊!” 王炎景已经放弃挣扎,由着邵何安带去了休息的地方。 说到底,今天拍广告的主人公是邵何安,王炎景只是一个顺便来“参观”的小陪衬。李铭学认认真真做出保证了,也认认真真地吃了狗粮,王炎景觉得自己再揪着不放就会让场面难看了。 无所谓,不就是被打上“邵何安对象”的标签嘛。 王炎景坐下来,用微笑回应所有好奇的目光。 “你去工作吧。”他发现邵何安坐在了旁边,说,“不用陪着我。” “我有话要说。” “你说。” “公开的事,你不用担心。”虽然是随意站在一边说说话,邵何安还是拿出了分外严肃认真的态度,向他许诺,“我不会不征求你的同意。” 王炎景轻笑,“没关系,真的公开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任谁看,实力和人气兼具的一线影帝和有点名气但没有代表作品,几乎算个刷脸的网红的十八线小演员公开恋爱关系,第一反应都是十八线演员在炒作。 更何况他们是男的,环境再宽松也不可能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最常态。争议来的时候,永远是名气大的损失大,怎么看都是邵何安吃亏。 他自嘲,邵何安倒是反驳,“不,我知道你想做一个演员,不想靠花边新闻出名。” 理所当然的“我知道”三个字,不知怎的戳中了王炎景心里的愉悦点。 王炎景深陷“炒作”和“没作品”的非议之中,又常常从经纪人那边听到“有话题被骂也好”的观点,颇不是滋味,一听邵何安这么理解和支持,感觉舒坦了不少。 “谢了。”王炎景衷心道谢,“上次也这么帮我。” 邵何安微笑,“还有一句。” 王炎景心情好,连回应的鼻音都格外软糯,“嗯?” “我不是闷骚。” “……” 王炎景又没憋住,这次笑得更大声。 邵何安正儿八经解释着,换来这么一个回应自是不高兴,才皱眉头,又对上王炎景笑得晶亮的眸子,水一般明澈晶亮映着粲然如阳光的笑意,也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邵何安莫名释然了,跟着扬起嘴角。 “……”王炎景反而不好意思笑下去了,“快工作吧,那么多人等你呢。” “嗯。”邵何安应了,离开前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王炎景想起了昨天。 昨天晚上,邵何安依旧跟他呆一块儿,不过地点换成了他的房间。在自己的房间,他当然更自在,洗过头不好好擦一擦,反而跑去吹风晒太阳走自然干的路线。 邵何安见到这一幕表露了不满,等王炎景带了合着暖洋洋的阳光和柠檬味洗发水清甜的味道回来,又忍不住伸手摸摸头,揉乱柔软毛茸茸的头发。 王炎景当时咋咋呼呼要打人,现在…… 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被摸摸头的感觉还不错。 直到邵何安就位,王炎景才收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过去的视线,揉揉笑得发酸的脸颊,拿出准备的剧本看一看。 明天有一场重头戏,要与陶振凤搭档。自从上次与《表演盛宴》主创人员的应酬之后,他和陶振凤老师没有长时间接触过,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得好好准备一下。 王炎景摆出了认真的态度,看着看着,却被李铭学称赞“对”、“太好了”的大嗓门给吸引。 他一抬头,登时忘了自己把剧本翻页到一半的手指,动作顿住。 邵何安拍广告穿的是正装,西装笔挺,每一个动作都能显示完美的身材线条,没什么表情更能让人好好欣赏逆天的颜值,气质沉稳不怒自威,有种让人心甘情愿拜倒在西装裤下的魅力。 王炎景不由自主盯着看,一下子把“看剧本”、“玩一局夺首胜”、“实在无聊就刷刷微博”的各种安排抛之脑后。 时间用来看邵何安都不够,哪有空做别的。 后来,他给自己沉迷美色的行径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在学习凹造型,真的。” * 王炎景主要的工作还是《白驹过隙》的拍摄,在此期间,他抽空和《表演盛宴》签了合同,确认会作为选手与陶振凤老师搭档参加。 “第一期啊。”王炎景得知这个消息,既期待又担心,“第一季这么火爆,首期收视率肯定是有保证的,但口碑还是靠实力来赚。” 陶振凤老师笑说,“做好自己就行了。” “嗯,陶老师说得对。” 王炎景以为是节目口碑的影响因素很多,比如嘉宾的阵容与互动、编导的把控能力、后期处理等等,点了点头,却没想到陶振凤话锋一转开始打预防针。 “炎景,我们的对手很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炎景心里一咯噔,但没有追着陶振凤问对手是谁。 因为他刚刚同意“做好自己就行”,而且陶振凤老师似乎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问了也白问。 不过,王炎景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过后跑去问了邵何安,“我的对手是谁?” “现场抽签,没定吧?” “录制之前要提前排练,应该已经抽好了。” “我打听一下。” “不用了。”王炎景阻止邵何安拿手机,“或许不知道比较好。” 邵何安把手机扔了回去,“随你。” “我哥没消息了,戈涛也没再回来监视我们。”王炎景说起了另一件事,“是不是没事了?我们不用绑定了吧?” 邵何安迅速抱住他,“有事,我怕。” “……” 王炎景挣扎,邵何安自是不让,一番打闹把沙发整崩了。 “不打了,饿了。”王炎景发现邵何安一点不介意反抗而且玩得挺高兴以后,决定不便宜这条大尾巴狼了,起来走人,“我去吃饭。” 邵何安也起身,“我也去。” 多个饭搭子是无所谓的,王炎景点点头,一边给外套拉上拉链一边走向门口,和邵何安都想着等会儿就回来,懒得管崩掉的沙发。 一开门,跟突然前来的经纪人程海沣面面相觑。 “……”程海沣瞥了一眼满室狼藉,因为“惨死”的沙发咽了口口水,“你们这么激烈啊?” “有事说事!”王炎景走到走廊,没好气把邵何安推回去并顺手关了门。 “明天坐飞机去A市,第一期要开始了。” “行。” 王炎景开始期待了。 强大的对手,究竟是谁? 第34章 难舍难分 说完了正事,就要处理歪掉的琐事了。 王炎景还记得,自家经纪人看到邵何安和崩掉的沙发之后露出了一个相当精彩的表情。他再开了房门,找借口把人请进去,“程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行,我是你的经纪人嘛,当然要帮忙收拾。”程海沣还以为会看到什么神奇的画面,嘿嘿一笑,准备着接手残局。 房间里面,包括崩掉的沙发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恢复了正常。 连邵何安也没了影。 “哎?”程海沣揉揉眼睛,满脸不敢相信,“怎么回事?” 王炎景随手拿了一件不怎么喜欢的衣服,塞到程海沣手里,“帮我扔了。” 唯一能藏人的衣柜也这么敞开着,程海沣看不到邵何安,彻底迷惑了,不甘心再跑去洗手间转了一圈,哭丧着脸回来诉苦,“完了完了,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王炎景心里偷着乐,表面装作善解人意给了一个温暖的建议,“别着急,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反正也没有工作了,程海沣听话地回去睡觉了。 王炎景伸个懒腰,慢悠悠前往餐厅。 到了那儿,有个人美声甜的服务员小姐姐领路,带着他去了包厢,里头摆了满桌子的好菜。 还有一个邵何安,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嫌弃他的处理方式,“直接消除记忆不行吗?” “次数太多了。”王炎景不赞同,“这段时间,他老是撞见我们一起。” 邵何安悠悠叹口气,“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在失望什么。”王炎景瞪去一眼。 邵何安轻哼,“你知道我失望就好。” “反正别对程哥施咒了。他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哦。”邵何安还是顺着他了。 王炎景喝完一碗汤,喉咙被滋润得舒服,又看到邵何安好脾气的样子有种得寸进尺的冲动,再提起那一个不怎么和气的问题,“要不,我们别绑定了?” 邵何安挑了挑眉,发出了带着威胁的单音节,“嗯?” 桌上的菜十分配合,集体挪远。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王炎景赶紧把爱吃的酥排骨抢回来,“你明天也跟着我去A市?我记得你好像要拍戏啊。” “是,好几场,导演是个傻逼。” “……”王炎景吓得鸡腿都掉了,“你居然会骂人傻逼?余导怎么得罪你了?” 邵何安冷笑,“他想加吻戏。” “挺好的,我记得你之前拍的吻戏被人做成了合集,点击率好高,大家都在求更新……喂喂,不要挪走烤肉拼盘!我知道了,导演是个傻逼!” 看在美食的份上,王炎景妥协了,顺着邵何安一起骂导演。 邵何安满意,并给他递来了蘸酱。 “幼稚。”王炎景暗骂一声。 “明天打电话,有什么事能马上知道。” “飞机上怎么办?” 邵何安反问,“你为什么要坐飞机?” “……”王炎景最近又偷懒不修炼了,感觉被这一句话直击痛处,恼羞成怒,无理取闹,“你怎么不想想打电话以外的方法?都是魔族了,居然靠着人类的发明来联系!” 邵何安没有生气,平静地解释,“施咒范围太大,会让罹迁察觉。” “好吧,我错了。飞机上打不了电话就看看吊坠吧。” 邵何安点头,“我也会想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炎景吐槽,“我才飞两小时。” 到了那天,王炎景打了自己的脸。他确实挺想邵何安的,主要是担心魔王罹迁趁着联系不上的两小时里杀出来,空姐请他关机的瞬间颇为纠结。 程海沣帮着解释了句,“热恋中,理解一下。” 空姐也给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我没有。”王炎景不想自己被看成了热恋期的傻瓜,立刻挂电话关机,闷闷生自己的气。 担心什么?罹迁真杀过来,他来得及赶过去吗? 王炎景自以为想通了,却只顶过了失去联系的第一个五分钟,之后便定定看着吊坠,对零食都失去了兴趣。 新来的小助理憋不住好奇心了,问 ,“这是什么啊?” 经纪人程海沣抢着说,“定情信物。” “不是!”王炎景怒了,“是安全警报!” 小助理懵了,程海沣倒是习以为常,“又害羞了……唉。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脸皮太薄了,不像我,到哪里都显摆一下跟老婆成对的结婚戒指。” 王炎景憋屈,但是看到程海沣手上的戒指又领悟了另一个歪理: 婚约信物是吊坠不是戒指,不错了,凑活过吧。 下了飞机,他又恢复了跟邵何安的通话,“喂?听得到吗?” 邵何安那边一片嘈杂,“听得到。” “发生了什么事?”王炎景听到了余亨导演的吼声,“拍得不顺利?” “林雅宁被骂哭了。” “啊,余导太狠了吧。” “你演得太好,他的标准无形中调高了。” “怎么突然夸我。”王炎景觉得好笑,但也难免有点欣喜,“没有,主要是最近林雅宁的状态不好,余导又是高标准严要求……” 他说了一通分析原因的谦虚话,其实还是想邵何安反驳一句“不,你就是演得太好了”。 邵何安却说:“你说得对。” “……”王炎景也收起奇怪的求表扬心思,“哦。” 他们通着电话,因为各自有工作不一定能交流,大部分时间是各做各的。王炎景上了车去往节目录制现场,看一看陶老师发来的更改信息,纳闷了。 “变成我和对手单独交流了,两个导师都不在。” “嗯,你等会听节目组安排就行,他们肯定有办法剪出‘导师指导’的环节。” “不会真的没人指导吧?”王炎景有点发虚,“靠我自己演?” 程海沣失笑,“重点不是戏,是节目效果。你等会多互动,不要把‘对手’和‘比赛’几个字看得太重。” “好吧,对手是谁?” “他们还是没告诉我,可能想要你被吓到的效果吧。” 王炎景想想惊讶的表情挺难演的,也就不继续追问了。 由于是表演竞技类的节目,选手需要提前排练,所以王炎景是早早去的,与对手在后台的休息室会面,看看剧本互动一下,然后再去排练室,排个几次就可以在第二天上台对戏给观众看了。 休息室里,王炎景是第一个到的,看到桌上有剧本没有急着去打开。 第一季的时候,有个人气小生因为先看剧本被黑子撕得死去活来,什么“没礼貌”、“不尊重前辈”的指责都出来了,搞得节目组不得不出来解释,“征求过同意,只是节目时长有限没有把过程剪进去。” “想看吗?”节目组倒是会来事,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来问话。 王炎景抓住机会,对着镜头露出笑容,“想啊,但还是等一等吧。” 镜头特写,是展示颜值的绝妙机会。 王炎景放软了声音,有点怯怯的但很符合外形和团队打造的人设,容易圈粉。 果然,工作人员开始哄他,像是逗着玩一样让他去拆装着剧本的大信封,王炎景也没有乖到底,做出“我就是不看,说到做到”的不解风情的样子,走过去伸一伸试探的手。 这时候,门扉打开,又一个人进来了。 “炎景,好久不见了。” 王炎景听着这声音挺耳熟,一抬眼,把手里的大信封吓掉了, 是真的吓掉,因为…… 来的人是陈子骁。 第35章 面对 上次见到陈子骁,是什么时候呢? 王炎景试着回忆了一下,画面里倒掉的家具、染红的地毯甚至包括窗帘飞舞的高度,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清,时间却被模糊了。 因为那一天实在是太诡异了。 王炎景原来在睡觉,突然被诡异的吊坠吓醒,突然被戈涛带去另一个人类无法在短时间抵达的空间。 他第一次见到了满是杀气的邵何安,意识到这位看起来脾气很好的魔族也有杀伤力爆炸的一面,意识到魔族真正生气的样子是多么可怕。 他再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曾经要带走周森泽的鬼差,得知了一些以前打死也不会信的阴界知识。 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 然而,当时流淌着可怖血迹的地方,也就是陈子骁的脸已经恢复了原状,正带着意味不明又过于热情的笑容,渐渐向他靠近。 王炎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给他拍特写的摄影机也跟着移动,声音小,对于听觉敏锐得多的魔族来说倒是清清楚楚。 “你好。”王炎景想起自己在录节目了,停下后退的脚步,“好久不见。” 陈子骁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王炎景握了上去,保持微笑努力不让自己的烦躁情绪泄露出来。 “坐吧,”陈子骁主动引导着,“我们该看看剧本了。” 王炎景只有配合的份。 不管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节目还是要好好录的。 陈子骁是他的前辈,名气大,地位高。虽然在国内的圈子,前后辈的划分不那么严格,规矩也没这么多,摆出谦虚谨慎的态度总是没错的。 大信封拆开,里面的两份剧本被拿了出来。 “《寒露》啊。”陈子骁看到标题就高兴起来了,“邵何安的获奖作。” “是啊。”王炎景也惊讶,可一想到或许是陈子骁故意选的片段就有点犯恶心。 尤其是发现片段有肢体接触以后。 《寒露》是邵何安主演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质朴山村的故事。邵何安饰演的主角是个整天在泥土地里面打滚的小伙子,脸部长期黑乎乎的,穿的都是破烂衣服。 很多人都觉得是邵何安为了拿奖杯刻意扮丑,结果也符合,邵何安凭着这个角色获封影帝,证明了实力。 后来,邵何安的粉丝剪了精彩片段,与其他电影里差不多造型的角色对比,AI换脸玩一玩,很多人才发现自己可能对“丑”字有什么误会: 邵何安的眼睛还是亮而有神,灵气满满,粗衣破布也遮不住好身材,换个人分分钟丑哭了。 节目组或者说陈子骁选的是男主角蹲在村口大树下的片段,男主角随性邋遢,和刚回乡的文艺青年正好碰上了,对话,争执,打一块儿去了。 也就是说,王炎景可能需要换上丑了吧唧的造型,必须和陈子骁抱在地上滚一滚…… 王炎景光是想象,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扮丑可以,碰陈子骁实在是膈应啊。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陈子骁轻松得多,看了剧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聊家常的亲切口吻轻声问了一句,“炎景,你想演哪个角色?” 哪个都不想演。 王炎景不能说实话,心里苦,此刻就用上了演技假装乖巧懂事,“都可以,每个角色都很有挑战性。” “你和邵何安演了《白驹过隙》同一个角色的不同时期。”陈子骁说,“感觉怎么样?” 陈子骁提到《白驹过隙》,是个特别好的宣传机会。机会已经送到眼前,效果如何,要看王炎景会不会接了。 王炎景明白这个道理,定定神,拿出工作的态度去说话,“很荣幸,所以之前看了他的作品,对《寒露》的印象特别深。” 录节目呢,要有敬业精神,不能因为陈子骁把自己的前途赔进去。 陈子骁似乎也打算好好录一下节目,没有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了,正经地谈了谈对《寒露》这一部电影的看法。 只是,称赞邵何安的言谈占比过多,重点渐渐跑偏。 “你想试试袁北这个角色吗?”王炎景主动把话题扯了回来,问一问陈子骁是否愿意饰演《寒露》男主角。 “想,但我没什么信心。”陈子骁每一句话都要带上邵何安,“因为安哥哥演得太好了。” ……安哥哥什么鬼,邵何安明明是你爷爷辈的。 王炎景感觉自己的吐槽要喷薄而出了,抿抿唇,低下头忍一忍。 别人看来,他是盯着剧本再纠结选什么角色。 因为这个片段的角色性别和年龄都一样,台词差不多,节目组提议:“要不要抽签决定?” “好。”陈子骁愉快地答应了。 王炎景也表示同意。 节目组把抽签用的小箱子拿上来了,小箱子里头有准备好的两个纸条,里头写着角色的名字。谁拿到就是谁的,看起来透明公开。 “你先吧。”陈子骁颇有风度地让着。 王炎景客气一番,还是抵不过陈子骁的坚持,先抽了。 结果是:需要扮丑突破形象的男主角,邵何安饰演过的袁北。 “那我就是返乡青年蓝松柏,”陈子骁没有抽签,跟递上道具的工作人员说一句,“辛苦你们了。” 王炎景也道谢,目光盯着抽签箱。 另一个签子里,写的角色真的是蓝松柏吗? 陈子骁已经开始看剧本试着念词,文绉绉的调调特别符合角色,一下子入了戏。 王炎景可以想象后期的处理方式——特写,加字,大赞特赞陈子骁的实力。至于他,直接是背景板,提都不用提一下。 “我们先看看剧本?”别人用过了,王炎景也不会再幼稚有样学样,提出交流。 陈子骁答应了,开口第一句又是,“我觉得邵何安演得特别好。” “是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角色。”王炎景努力把话题扯回来。 “你有没有看过电影的幕后纪录片?邵何安说了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还有演绎过程中遇到的瓶颈。我真的好佩服他,他这么优秀这么认真……” 得,一说起邵何安就没个完了。 王炎景庆幸自己因为节目录制挂掉了电话,不然邵何安听到这一通满怀深情的彩虹屁估计要犯恶心,会直接影响到《白驹过隙》那边的拍摄吧。 节目的时长有限,没梗的地方不会剪进去,陈子骁这一通话太情绪化、夹带私货过多,基本上只有废掉的份儿。 王炎景也不费劲去互动了,专心看剧本,打算回头去问一问邵何安。 “我差点忘了你认识邵何安,完全可以直接问他。”陈子骁像是能够察觉得到他的想法,适时来了一句,话里话外尽是他有门道,可以直接联系邵何安,不必搭理节目组安排的导师。 答应了,就是不尊重带他上台的陶振凤老师,不答应,就是不把成功演绎过角色的邵何安当回事。 居然给他挖坑。 王炎景没掉下去,开玩笑说,“嘘,不要让陶老师听见哦。” 陈子骁的笑容凝固着,干巴巴地回应他,“是哦,导师快来了。” 过了一小时,节目组通知他们去排练室那边见导师,“导师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正式节目里面肯定是一秒切换,现实里却是各种忙碌,不仅仅是嘉宾本人要动,其他的工作人员也要跟着过去。 稍稍的混乱,正好给了王炎景过去看抽签箱的机会。 “果然,两个签都一样。” 王炎景把签子扔回去,看看时间还够,赶紧躲到偏僻处给邵何安打电话。 他刚拨通,就有手机来电震动的微小声音传来。 “啧。”王炎景一转头果然看见了邵何安,“什么时候来的?” “吓到了?”邵何安来了一记摸头杀。 王炎景拍掉邵何安的手,“说正事。陈子骁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不可能一点疤痕都没有。” “对,人类的办法是做不到的。” “你……也怀疑是我哥?”王炎景心慌,不由咬了咬唇。 邵何安点了点头,轻抚他在下唇咬出的印子。 “我们待会去找他吧。” 第36章 弟控 邵何安提议一起去找魔王罹迁。 王炎景就等着这句话。 他很讨厌等待,尤其是等凶吉未卜的未来。魔王哥哥不知道会拿他们怎么样,他们就这么等着,紧张到无法静观其变,又保留着一丝对好结果的期待,不希望是坐以待毙。 等来等去,可能魔王哥哥没有杀过来,他们先把自己煎熬死了。 “好!”王炎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什么时候去?要不我找个借口跟节目组请假,现在就去?” 他表现得过于兴奋了。 邵何安把他的小激动看在眼里,沉默了会儿,问了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你很想他?” 怎么好像有一股诡异的酸味? 王炎景感觉不对劲,瞧了眼邵何安,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以前的吃醋表情。 周森泽就算了,连他亲哥的醋也吃是疯了吗? 王炎景算是服气了,没好气地瞪去一眼,“想又怎么样,那是我哥!” 邵何安并没有理解,“他要杀我。” 语气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澜,唇角却是自动抿紧,眼眸垂下,面带哀色,分明是无可奈何被负了真心的忧伤样子。 俗称卖惨,很用力很走心的卖惨。 这是尝过甜头卖惨上瘾么? 王炎景看破了一切,故意扭曲了邵何安的意思,“你这么哀怨……看来很喜欢我哥啊。” 邵何安马上停止卖惨,“我只喜欢你。” “……”王炎景想不到自己不仅赢了,还得了一句直接的表白。 肉麻,但不膈应,配上邵何安温柔的眼神听着挺舒服的。 可是,他笑了,邵何安会得寸进尺的。 王炎景忍住心头雀跃的小欢喜,别扭地撇撇嘴,“别跑题。我的意思是这么不明不白地等着我哥,难受,不如直接去找,一了百了。” “到时候别提陈子骁。” “为什么?” “罹迁不是愿意救助人类的人,你问了,他以为是种侮辱。” “……”王炎景想了想魔王哥哥的大刀,深以为然,“有道理。” “等会叫罹迁哥哥,声音甜一点。” “你这是要我卖萌?” “对。”邵何安严肃说,“叫我老公。” “滚!” “这是为了安全。我们亲近,罹迁就……” “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瞎掰?”王炎景没好气地指着邵何安,“你的眼睛都亮了!” 邵何安眨眨眼,“因为你。” “滚!现在立刻马上!” 邵何安大概是被拒绝多了,也习惯他动不动吼一句的作风了,淡定答应,“好,我滚。你先去排练吧。” “哦。”王炎景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你要回去拍戏?” 他的排练可以找借口结束,邵何安拍戏是要求进度的,一耽搁就得好久。 邵何安明白他的顾虑,说,“不去,林雅宁气到罢演了。” 王炎景想不到片场这么水深火热,惊了惊,忍不住感慨,“看不出来啊,余导平常这么好说话,居然这么狠,骂哭了不够还要把人骂走……” 邵何安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吐槽,才说,“我让他这么狠的。” “啊?什么意思?” “我要来陪你,林雅宁只能牺牲一下。” “……”王炎景算是服了,往回走的时候不停在心里嘀咕,“干了坏事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到了排练室,他发现世界上这种人还是挺多的。 “炎景。”陈子骁递上一个黑色罐子,“这是海藻泥面膜,可以抹在脸上装泥巴。” 王炎景面无表情地接过,扯了一下嘴角就算是笑了,“谢谢你。” “炎景啊,这是朱教授。”陶振凤老师帮忙介绍,“你们以前好像一起上过节目。” “是啊,朱教授你好。”王炎景想不到陈子骁居然能请得动邵何安的恩师,又感慨又来气,悄悄向旁边的陈子骁瞥去了一眼。 陈子骁对上他的目光,笑得更开心了。 王炎景品出一点“你奈我何”的味道,恨得牙痒痒。 他想着速战速决尽量减少和陈子骁共处的时间,“两位老师觉得应该怎么演呢?” 有两个老戏骨坐镇,陈子骁表现得正常了许多,不再把一切事情往“邵何安”三个字上扯,也不再说那些话里有话、让王炎景犯恶心的话。 王炎景不觉得陈子骁是转了性,因为重头戏很快就来了。 “炎景,试试海藻泥。”陈子骁提议,“能让你快点入戏。” 朱教授不好说什么,陶振凤倒是深以为然跟着劝说,“是啊,到时候也要化妆的。这东西美容养颜,擦上去找找状态也不错呀。” “我皮肤过敏。”王炎景不觉得那是单纯的海藻泥,更不觉得会有什么养颜的功效,找个借口拒绝了。 “那还是别擦了,我相信你不用借助这些也能找到状态。”陶振凤没有为难他。 陈子骁又出了一个损招,“我们先演冲突最激烈的一段吧?” 冲突最激烈的,就是打架的那段。 两个人缠抱在一块然后在地上打滚,偶尔给两下拳头。演戏当然不是真的打,但是必须要演出势同水火的打架效果,才能凸显矛盾。 朱教授随和说“都行”,陶振凤考虑比较周全,“你们都是年轻人,一激动伤到就不好了。我去问问他们,找点软垫放在地上。” 王炎景抓住了机会,“我也去问问。” “一起吧。”陈子骁想着跟上。 王炎景恼了,顾不得这么多直接对视施咒,“不,你不想。” 陈子骁的眼睛登时失去了焦点,愣愣地杵着。 王炎景趁此出了排练室,顺着少人的走廊往下走,一拐弯,就和邵何安会合了。 “陶振凤接到了重要电话,至少半小时才会回去,”邵何安说,“我们现在去找罹迁。” 王炎景点点头,咬牙说,“我宁可一刀被砍死也不要再见陈子骁了!” 他是真气,邵何安自然能看出来。邵何安递上了一根棒棒糖小零食作为安慰,待他心情好些就说,“你跟罹迁道歉,不要再逆着他的意思了。” 王炎景还不至于被零食冲昏头脑,“他要杀你怎么办?” 邵何安不说话了。 “我就是气话,”王炎景有底线,绝不允许邵何安有事的。“你的安全最重要。” 邵何安笑了笑,眼睛里还是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算不上真正的欢喜。 王炎景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想补救就一咬牙叫了声,“老公?” 邵何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走啦。”王炎景生怕下一刻邵何安做点什么老公该做的事情,赶紧行动。 他们去的是魔族王宫。 第一次来魔界的时候,王炎景参观过这里,最深的印象是艳丽的天空。全是红色的,有深有浅,变幻的时候如同流动的火焰,危险而迷人。 正中间,是王座所在的宫殿,利箭造型的屋顶有一道绚丽刺目的光直直射向天空。 “门关着。”王炎景犹豫不前,“没有看守,我们直接进去吗?” “进吧,罹迁就在里面。” “我先吧。他要是动手,我还能帮忙挡一挡。”王炎景主动说。 邵何安原先让着他,听了这一个说法反而把他挡到身后了,“不行。” “你受伤了,还是我在前面吧。” “已经好了。” 他们争执着,一时没个结果。 一声怒吼打断了他们:“吵够了吗!” 随之而来的是满天的红光,王炎景楞了一下,邵何安便把他拉到身后护着,一脸凝重地看着蔓延的烧得越来越旺的火焰之海。 火海到了跟前两步,停了,扭在一起变幻出了人影。 魔王罹迁。 “哥哥。”王炎景迅速捏了一把自认为最软的声音,从邵何安身后探出脑袋努力卖萌,“我很想你。” 罹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吗?” “是啊,所以专门来见你了。” 罹迁冷笑,“现在才来。” 嗯?怎么有点抱怨的意思?王炎景发现罹迁脸臭声不凶,一把冲到了前头,“我错了,我应该早点来的。人界的工作算什么,还是哥哥最重要。” “过来。”罹迁压低声音命令一句。 王炎景壮着胆子要迈出步子,被邵何安拉回去了。 “没事的。”王炎景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但也留了后招,偷偷指着吊坠给邵何安看。 邵何安了然,点头放手。 王炎景一步步走到了罹迁的面前,短短几秒,倍感煎熬。 他甚至不敢大声喘气,觉得自己的脚步声特别响,每一步都小心生怕踩到了魔王哥哥的愤怒点。 “哥哥。”王炎景到了跟前便郑重道歉,“对不起,我上次不问一声就跑了。” 罹迁缓缓抬手,眸中的红色比方才的火海还要烧得旺盛。 王炎景认命地闭上眼睛,心想:打吧打吧,留一口气就行。 果然,罹迁动了手,而且是两手并用地…… 捏了他的脸。 “下次不准这样了。”罹迁像是憋了很久一样,尽情捏脸,“早点来道歉嘛!” “啊?”王炎景在捏脸攻势里发出弱弱的一声。 “我这几天不敢出门,等得累死了!” “……好的哥哥。”王炎景哭笑不得,偷偷给邵何安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不用怕,弟控就是这么好哄。 第37章 握手言和 王炎景从小就有一种探知危险的技能。 可能是魔族的血缘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他爸爸到处拉仇恨的原因,他从小就知道自家不受待见,得悠着点,感觉到不妙绝对掉头就跑,不会硬扛。 此时,王炎景看着眼前的魔王哥哥,没有感觉到一点危险,甚至觉得挺温馨。 罹迁真的没生气,真的没有杀心。 王炎景是这么认为的,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索性赌一把走上前表示诚意。 他赢了,罹迁果然还是在意兄弟的身份,果然还是没有套出那一把燃着火焰、杀气腾腾的大刀,捏捏脸消消气,看向邵何安的时候也是一脸心平气和。 “哥。”王炎景适时调和一下矛盾,“他也想给你道歉。” 罹迁停了捏脸,绕过他走向邵何安,“是吗?” 邵何安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看着走近的罹迁。 不知何时起,他们见了面,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也会弥漫针锋相对的味道。 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短,王炎景的心也就越来越不安。他怕其中一个脾气上来出了拳,也怕邵何安面无表情没个好脸说句拉仇恨的话,一言不合又闹翻了。 “是啊!”王炎景赶紧追过去,“他跟我说过了,只是不好意思对你讲……” 邵何安瞥来一眼,不给面子地拆穿,“我什么时候说过?” “……”王炎景恨得牙痒痒,但还是为了和谐安全继续苦逼地圆场,“看吧,他就是这么害羞!” 邵何安嘴唇动了动,又想说话。 王炎景一着急,再次用杀招,“老公!” 这一叫,把罹迁的脚步给吓住了。 罹迁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王炎景。 王炎景回了一个无辜的笑容,“哥哥,我来说吧。” “他没有想说的话?”罹迁低声说着,看向邵何安那一边。 王炎景拼命给邵何安使眼色,指望邵何安能够理解——不要说话!有什么让我来! 他根本不需要那么费劲,在“老公”出口的那一刻,邵何安就老实了。 “没有,听炎景的。”邵何安面上立即浮现了笑意,温柔应声。 王炎景松了一口气,然后感觉别扭。 当初邵何安提议了叫老公,他一口一句骂极力拒绝,没成想最后仍然靠着这些卖萌撒娇的“歪门邪道”解决了问题。 一点也不帅气。 罹迁倒是喜欢这样的模式,勾出一笑,终于不再冷着脸了,“宁煜,你终于学会听话了。” 邵何安皱了皱眉头。 “哥哥!”王炎景察觉不对,上前把矛盾的小火苗扑灭,“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道歉。” 说着,他暗搓搓捏了邵何安的手一下,示意道歉。 邵何安勉为其难开了口,“对不起。” 话说得没感情,眼睛还看着王炎景。 哪有人当面说话还不给正眼的? 王炎景无语,主动挪到了罹迁的身边,总算让这俩“对视”上了,“老公,再说一遍。” 老公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对不起。”邵何安说了,看向罹迁的表情也算是真诚。 “这样多好。”王炎景笑了,“对吧哥哥?” 罹迁轻哼了声,“早该这样了。” 场面总算往尽释前嫌、其乐融融的好方向走了。 只走了几秒。 邵何安记挂着要问的事情,一刻不耽搁开口问,“罹迁,陈子骁是怎么回事?” 直呼其名,语气里分明有质问的味道。 罹迁哪里受得了这种质问,也敛了笑,气势汹汹地反问,“你什么态度?” 王炎景无力扶额。 这俩怎么这么冲呢?就不能找个饭桌吃好喝好再随意地抛出问题,平静地交流一下吗? “哥哥,那是他救过的人的孙子。”王炎景挡在邵何安前面,挂起笑脸,乖乖地跟罹迁解释,“名字叫陈子骁,受了伤,却用反人类的速度恢复,来找我麻烦。” 罹迁脸色一变,怒气不再是针对邵何安的了,“在哪里,我去杀了他!” “你没见过吗?”王炎景拿出手机,亮出了一张陈子骁的照片。 罹迁看了看,嫌弃地评价,“没有,这张脸真欠打。” 邵何安赞同,“就是。” 动不动就杠上、关系微妙的两位达成了共,对视一眼忽而有了一种“兄弟所见略同”的联盟感,握手言和。 白白费劲半天的王炎景:“……” 早知道这样,他一开始把陈子骁放出来拉仇恨不就完了? “弟弟,他怎么欺负你了。”罹迁看到王炎景撇嘴,以为是委屈的,“跟哥说,哥去收拾他。” 王炎景想对付陈子骁,但没有着急到什么都忘了的程度,“不急,我想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恢复的。” 收拾陈子骁简单,揪出幕后帮忙的同伙就有一点难度了。 “抓来审一审?”罹迁摩拳擦掌十分期待,“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炎景看了看罹迁兴奋的眼神,不知怎的也被那一抹躁动的红给带了进去,感觉全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 他之前想的报复至多是揍上一圈,把陈子骁的假体打出来。 罹迁这么一引导,他的念头竟然直接跳到了用刑折磨的程度,希望看到陈子骁被打得不成人形,血肉模糊连连求饶的残忍画面了。 “不行,不能那样。”王炎景晃晃脑袋,努力赶走了残忍的想法。 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罹迁不知道,以为是拒绝提议。 罹迁真心实意地问,“为什么?直接报复不爽吗?” 爽。但是,那种爽好像是抛弃了人性,让他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光是想象,他也感到害怕,感觉最阴暗最残暴的一面现了出来,占据上风,吞噬了所有。 王炎景的心思千回百转,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那是人界。”邵何安忽而揽了他,帮忙答话,“有人界的规则。” 王炎景感觉到揽住自己的手轻轻抚着,不轻不重,力道恰好能给予支持的切实感,频率像是那时摸头的安慰,让他想起阳光下沙发中的呼噜呼噜毛,温暖惬意。 他终于不去想那些残暴的报复了,也说,“是啊,而且节目突然换人很麻烦的。” 罹迁和邵何安:“……” 这个时候居然提节目? 罹迁纳了闷:“什么节目?” “工作。”邵何安说,“他喜欢。” “哦,好吧。”罹迁是弟控,当然是弟弟喜欢什么就让着了。 王炎景对魔族的本事不算了解,问了一句,“有没有办法查到?比如读取记忆,看看有谁给陈子骁施咒过之类的。” “有,但是他可能会死。”邵何安说。 “这么严重?” “他频繁整容,两次强行靠魔草续命,身体跟普通人已经不一样了。” 王炎景陷入沉思,“他死了,节目怎么办。” “弟弟啊,”罹迁憋不住了,“你怎么老在想节目?” “呃,因为我很想参加。”王炎景尴尬。 “听到没有?”罹迁指着邵何安骂,“你怎么做人老公的?还不安排!” 邵何安就要点头。 王炎景阻止,“别别别。老是走后门,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实力只能靠别人,挺难受的。这一次,我希望靠自己的实力走参加比赛,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不会后悔的。” 他吐露心声,拿出了最真诚的态度,希望得到一点理解。 可是邵何安和罹迁都皱了眉头,表情古怪。 “不是那个走后门。”邵何安低声解释了一句。 罹迁摸摸下巴,“我知道,就觉得有点怪。” 发现心声被看成黄色笑话的王炎景:“……” “回去了!”王炎景说不下去了,“哥哥再见!” 他气鼓鼓打个招呼就走。 邵何安看了一眼罹迁,露出“能怎么样继续惯着呗”的无奈表情,打个招呼就跟上去了。 罹迁摇摇头,转身回了宫殿。 * 魔界宫殿内。 罹迁一进门,里头藏着的兵将就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部跪倒,唯有手上的武器发出锋利锃亮的光,倒映着罹迁莫测的表情。 “陛下。”四魔将之首血翼走上前,“宁煜要走了。” “让他走,你们可以散了。” “可是……” “你敢抗命?”罹迁瞪去一眼。 “不敢,但是宁煜隐藏实力,与阴界关系匪浅……现在他的父亲逃走,我们没了人质,他不会再听命了。” “人质?”罹迁笑了,“炎景不就是吗?” 血翼诧然,“他们没有成婚。” “但能为彼此豁出命。” 血翼低下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卑微姿态。 “那一对灵犀宝石普普通通,本来只有监视的作用,他们却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功用。”罹迁也没打算瞒着,笑着说起自个儿的发现,因为有趣而嘴角上扬。 血翼眼睛一亮,“这是有了感情?” “没错,所以我们控住了炎景,宁煜绝不敢妄动。” “陛下英明。”血翼行礼。 罹迁哈哈大笑,“夸我做什么?” 血翼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罹迁沉下了脸。 “那是他们相爱的代价。” 第38章 祸根 王炎景和邵何安回了人界。 这一次回去总体来说只是和魔王说说话,气氛和谐,最后还能开开玩笑有点轻松了。 可是王炎景还是喜欢人界。 蓝天白云,熟悉的建筑物,连吵吵嚷嚷的街道也显得可爱可亲。 “终于回来了。”王炎景伸个懒腰,感慨,“还是这里好啊。” 不管人界有多少未知的麻烦等着他,都是一个从小活到大的熟悉世界。 天空不是血色的,周围的人不一定对你笑,但也不会表露出凶煞暴戾的样子把你的阴暗面勾出来。 那个想要折磨陈子骁至死的残忍念头,让王炎景有点后怕。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还是环境的原因吧,魔界长得就像个修罗场,而罹迁是魔王,常常难掩暴脾气和热爱杀戮的戾气,有那么多因素勾着他往残忍的方面想。 对,一定是这样,他不会变成阴暗可怕的变态的。 王炎景给自己下了一个愿意相信的结论,不去细想了,关注一下现在的情况。 “排练室怎么样了?陶老师打电话回来了吗?” 邵何安手一挥,把现在的场景展示给他看。 排练室里,只有朱教授安安静静地坐在远处。接电话的陶振凤没有回来,刚才说自己在原地等的陈子骁同样没了影,连东西也拿走了。 包括刚才拿来抹王炎景脸的海藻泥。 “啧。”王炎景不满,“我还想看看那个是不是海藻泥。” “是,否则吊坠会攻击他。” 王炎景放了心,“如果有问题,我就让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邵何安惊讶,“你变了。” 王炎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跟自己平常的随意收敛不一样。他发现想法又不听话地往折磨陈子骁的方面跑了,晃晃脑袋,尴尬地找了一个借口。 “他先做得过分的。不是海藻泥的话,能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代替?想想都恶心。” “嗯?”邵何安疑惑,“不用解释,我支持你。” “那你刚才惊讶什么?” “你发狠表情也很好看。” “……”王炎景扯了扯嘴角,掩饰一下要上扬的趋势,“恶心。” 邵何安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渐渐靠近,凑到耳朵边轻轻地再说一次,“可爱。” 王炎景却是不吃这个词,嫌弃地躲开,“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嗯,你也是我家的。” “……” 王炎景怀疑邵何安最近看了什么情话大宝典,否则以之前那种看破红尘、娱乐项目全是下棋喝茶的中老年画风,真的说不出一套一套的撩人话。 “陶振凤回来了。”邵何安不继续撩他了,提醒。 画面里,陶振凤真的出现了,而且已经走到了排练室外的走廊。 “我回去了。”王炎景说完,握住吊坠想了想附近便利店的模样。 王炎景买了一袋饮料和零食,大步大步跑回去的。推进门的时候,他的脸颊因为运动有点泛红,喘气急促,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还做出惶恐的表情。 “陶老师,你回来了。”他道歉,“对不起,我去买了一点东西。” 陶振凤笑了,“你道什么歉啊,是我耽误了事情。来来来,我帮你拿着。” 王炎景把买好的饮料分给了两位老前辈,“有茶有果汁,您看看想喝点什么。” “我都行。”陶振凤看了一眼原来陈子骁在的位置,“子骁的东西怎么没了?” 朱教授也感到诧异,“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不知道?” “是啊,我低头看剧本,再抬头就发现没人了。”朱教授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可能是老糊涂了。” 陶振凤安慰,“你老糊涂,我算什么啊?别胡说了。” “是啊。”王炎景当然也跟着说,“不会,是陈子骁怕打扰才放轻动作,悄悄走的。” 他嘴上说着,心里头已经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可能:陈子骁的走法不是人类能察觉的,恐怕借助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跟伤口奇迹般愈合并且不留痕迹的反常是同一个原因。 “哦,他的确说先走了。”朱教授查看了手机,“说是不舒服。” “都怪我。”陶振凤感到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也不想有急事嘛。子骁不在,我们再约个时间排练吧?” 说到工作,陶振凤再不好意思也把话说明白了,“就明天吧。节目组要求了排练的次数,我们要认真一点。” “行,明天7点到这吧?”朱教授说,“我和子骁最近都没有接工作,以你们的时间为准。” “可以,早上的状态比较好……炎景,你觉得呢?” “我都行,听两位老师的。”王炎景正在观察陈子骁坐过的地方,突然被点名差点反应不过来,幸好已经养成了没事多笑笑的好习惯,把其他两位给糊弄过去了。 朱教授就住在这个城市,直接回了家。 陶振凤的私事没有解决完,表示,“炎景,你先回酒店吧。” “好。”王炎景巴不得这样,爽快应下,礼貌把陶振凤送上了车就回过头找邵何安。 他刚刚迈出步子,一声接一声的汽车鸣笛响了起来。 王炎景回过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开到了面前。 后座的车门打开,里头坐着一个邵何安,笑得满脸灿烂像是今天大喜用婚车接媳妇似的。 “停!”王炎景制止,主动坐了上去,“你下车不就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 “没在B市拍戏,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有障眼法。” “……哦,不早说。”王炎景收起白白操劳的心,指了指被隔板挡住的前面,“司机是谁?魔界的还是人界的?” “信得过。要不要吃零食?” 王炎景接过了邵何安递来的零食,“谢谢。你怎么突然变了一辆车出来?不是喜欢传送吗。” “你喜欢在车上睡觉。” 王炎景注意到车内的一切都很新,但是没有奇怪的味道,“这不会是新的吧?” “嗯,我买了一辆适合睡觉的。” “还有这种定位的车啊。”王炎景随意应着,拧开饮料的盖子。 “店员说这车适合车震。” “咳。”王炎景差点把饮料喷出来,“有你这么买车的吗?” 邵何安拿了纸巾,直接帮他擦擦嘴角。 “我自己来。”王炎景没好气地抢下来,“哎,陈子骁好像用非人类的办法先离开了,朱教授完全没有感觉到。” “不一定,也可能是朱教授不正常。” “啊?难道那个不是真的朱教授?” 邵何安冷笑,“是本人,被陈子骁控制了。否则朱教授怎么会愿意上这样的综艺节目。” 王炎景心下一沉,“陈子骁还有这本事?” “是戈涛。陈子骁能够接触到的其他魔族就这么一个。” “对哦,我上次让戈涛把陈子骁带走。”王炎景一拍脑袋,“光顾着怀疑我哥,忘了这茬了。” “罹迁没有骗我们,他不会救助人类的。” “可戈涛也不会背叛我们吧?”王炎景一想到戈涛,还是“彩虹屁”和“愚忠”两个形象,“就算听我哥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一个人类。” 邵何安帮他撕开扭得发皱的零食,一包一包放在他方便吃的地方,“你先吃。” 王炎景一边吃一边琢磨,“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陈子骁长得不错,戈涛不会中了美人计吧?” “陈子骁整容了,在魔族看来就是一堆扭曲的骨头和碍事的假体。” “……”王炎景忽然吃不下手里的香辣脆骨了。 不过,罪魁祸首几乎确定了,心也就差不多放下了。 “我还真没有注意过戈涛。”王炎景感慨,“他老是拍马屁,让做什么做什么好像没性格,居然会这么对着干,跟陈子骁这个奇怪的人搞到一起。” 邵何安哼了一声,“可能是同病相怜。” “什么意思?戈涛也整容了?” 邵何安摇头,“自己问他吧。“ 王炎景没继续追问,因为车子正好开到了酒店门口。 如果他理解得没错的话,戈涛应当就在里面。 进大门,走电梯,沿着走廊往里行。 他们没到跟前,房门自动打开,映在走廊地毯上的光有一个清晰的人影。 而且是跪着的人影。 “属下知罪。”戈涛跪在门口迎他们,低眉顺眼,“请殿下责罚。” 王炎景提前知道,也就没这么生气了,“唉,我不下命令,你也不会带走陈子骁。不用罚了,你别再帮陈子骁,把人带回来打一顿就行。” 戈涛颤抖了一下,扑通磕头,“属下该死!” 从知罪到该死,认错的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会吧,你还想帮他?”王炎景犯了恶心,感觉刚才吃的零食要吐出来了。 戈涛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他的意思是做不到。”邵何安递上一杯水,“不是不想做。” 王炎景喝下一口水,被清凉舒爽的感觉刺激下也想明白了。 “戈涛,陈子骁现在怎么样了?” 戈涛摇了摇头,颤声说。 “陈子骁……已经不是人了。” 第39章 不舍得 戈涛主动认错,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殿下让我带走陈子骁,我照办了,把他藏在魔界的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有煞气,寻常魔族都不敢靠近,人类更可能被迷惑心智出现问题。” “我只能陪着他,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不停地说话。” “说他多喜欢宁煜大人,说他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 “说……单相思是多么痛苦。” 说到这里,戈涛的声音放轻了,也没有那么颤颤巍巍怕惹怒王炎景和邵何安。 戈涛的头部微微抬起,按在地上的手指加大力气,按出了地板破碎的声响,呼吸急促,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 王炎景觉得这个模样很熟悉。 不久前,他在浑身是血的陈子骁身上看过。 陈子骁已经受了伤,有杀伤力巨大的剑逼到眼前了,仍然沉浸在能够死在邵何安手下的变态快乐之中,只是身体不争气地由着生存本能出现挣扎的反应。 “戈涛。”王炎景似乎看明白了,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单相思的对象?” 戈涛不说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邵何安发了话,语气颇为不屑,“罹迁吧?” 戈涛猛地抬起头,“我知道我不配,我不是贵族,我没有修炼的天赋,进王宫做侍卫都花了五十年的时间……” 王炎景抿抿唇,看了一眼邵何安。 邵何安倒是懂得他的想法,解释,“魔王喜怒无常,经常换掉所有的侍卫。所以王宫将标准降低,对侍卫要求最少。五十年的话,大概是花了十年从初中毕业的水平吧。” 话说得太直白,戈涛再次垂头丧气发出了难受的呜咽声。 王炎景到底受过戈涛不少照顾,心软,安慰了戈涛一句,“你现在也不错啊。我哥相信你,特意把你派过来呢。” 戈涛更委屈了,“因为宁煜大人也在。” “啊?” “陛下说,要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不会当电灯泡的跟班。” “……”王炎景无力叹气:魔界是不是没有场面话的?一个个说话这么直,太伤自尊了吧。 “说重点。”邵何安不耐烦听这些,“陈子骁的伤怎么好的?” “他想要长生不老,曾经找过一些邪门的修炼方法,到了魔界突然就明白怎么做了,求我帮忙。” 王炎景一听到邪门两个字,惊了惊,“双修吗?” 邵何安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提前指住戈涛。 “我!”戈涛已经吼出了一个激动大声的字,被邵何安一指又蔫了,后半句说得弱弱的,“我不会背叛陛下的。” 王炎景大概了解了戈涛和陈子骁的关系。 很简单,俩舔狗凑一块有了“大家都不容易”的同感,组成了“舔狗联盟”。 不过,戈涛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个三观比较奇怪的漫画,也有舔狗凑一块互相安慰,把对方想成自己的男神或者女神做不和谐的事情。 “炎景。”邵何安捏一捏他的脸,“回神了。” “哦,继续说。”王炎景示意戈涛开口。 戈涛也不敢拒绝,继续交代,“我以为他只是不想毁容,就帮他抓了几个小鬼当材料。” “然后他就变异了,变成了不正常的人类。”王炎景下了结论。 “对,我刚才想带走他,他走到少人的地方就开始反抗了。” 王炎景猜出了结果,想给戈涛一点面子,“他这么会卖惨,你心软了吧?” 然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实事求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的邵何安。 “心软?是打不过。”邵何安轻哼。 “……”戈涛愣一愣,就直接哭出声了,“我真是太没用了!” 戈涛身材高大壮实,平时看起来也是猛男那一挂的,突然暴露出软弱的那面并且哭得这么惨,画面实在是太凄凉了。 “你闭嘴!”王炎景瞪去一眼,给毫不留情揭人伤疤的邵何安脸色看。 邵何安从茶几底下拿出了茶具和茶叶,气定神闲开始冲泡。 “戈涛别理他,不要哭了。”王炎景转而安慰戈涛。 戈涛估计是压抑久了,忽的一爆发真的停不下来,眼泪鼻涕同时流着各种没有形象。 “停啦,”王炎景递上纸巾,脑袋被发动机一样的哭声扰得阵阵发疼,“你再哭,我把我哥叫来了?” 戈涛瞬间停下了。 “呼,这都什么事啊。”王炎景嘀咕着。 邵何安还在补刀,“这叫没有存在感?做电灯泡特别亮。” 王炎景实在是累了,骂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你别说话。” 他的声音虚虚弱弱的,邵何安当然吃这一套,回个笑柔声答,“好。” “宁煜大人。”戈涛很会把握机会,看到邵何安的心情不错就扑通扑通开始磕头,“求您杀了陈子骁吧。” 王炎景也投去期待的眼神,“不杀也把他抓回来啊。他用了邪门的修炼办法,要是开始危害世界怎么办?” “跟我有关系吗?”邵何安反问。 王炎景倒是无法反驳,咬咬牙,开始强词夺理,“没!跟我有关系!你不愿意就算了。” 邵何安立马改口,“我错了。” 王炎景哼了一声,“所以呢?” “我现在去。”邵何安无奈,“等我回来。” “没问题,我帮你泡茶。”王炎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主动揽下泡茶的活儿。 邵何安起身,一瞬就消失了。 “这样的话,节目组要换人啊。”王炎景自顾自地想着,“到时候可能会换剧本……那我还要不要准备?” “殿下,醒茶的时间太短了。”戈涛弱弱提醒。 “你懂这个?过来泡。” 王炎景愉快地把活丢过去,走到窗边,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他只是随便望一望远处,想伸个懒腰休息下而已,没想到正好看到了诡异的景象——天空中出现了黑雾,层层叠叠堆积着,直至把太阳遮掩。 “戈涛快看!”王炎景赶紧回头问,“这是怎么回事……嗯?你怎么回来了?” 邵何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后面,肃然说,“陈子骁和一群厉鬼结盟了,我动手就是宣战,罹迁不会同意的。” “陈子骁这么厉害?鬼的话……要不要通知鬼差?” “通知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炎景殿下,你的视线能不能再广一点,不要只是盯着老公看啊。” 王炎景望了过去,在漆黑的角落辨认出了融入其中、几乎是浑然一体的那个鬼差。 “是你长得不显眼。”王炎景不客气地怼回去。 鬼差啧了一声,没跟他计较接着说正事,“我们办事很正规的,我要写报告,送到上面等领导意见,等到批条下来才能够动手。” 王炎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要多久?” “顺利的话,十天半个月就行了。” “不顺利呢?” “这就说不好了。那些厉鬼有的存在上千年了,资料难找,又琢磨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办法来修炼,魂魄不完整。复杂程度跟你们人类说的没指纹没头发被烧毁差不多吧。” 王炎景叹气,“完了。” “别怕。”邵何安十分顺手地楼了,“我会保护你。” “保护个头啊,我要跟他演对手戏,而且是有打架情节的对手戏!” 邵何安失笑,“你还在想着那个节目?” “我凭本事接的节目,为什么不能想?” “能,我错了。”邵何安还是一副任他骂的样子。 王炎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实在停不下来——发脾气有人受着,错的永远不是自己,随便说一句就能把锅甩开,太爽了。 “啧,我不是来吃狗粮的,办完手续再跟你们联系。”鬼差却是受不了他们的互动,说完就跑。 原来在泡茶的戈涛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那里了,痛哭流涕,“我对不起陛下!” “跟我哥有什么关系啊。”王炎景想不到这事麻烦到邵何安都搞不定,对戈涛的耐心少了,不客气地吐槽,“他根本不在乎。” 戈涛被他一说,委委屈屈以头抢地。 “停!你没事干的话就去找陈子骁,想办法把他劝回来。你好歹算他的恩人,他说不定一高兴就听了呢?”王炎景彻底烦了,提了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主意。 他想打发人,戈涛却理解成了委以重任,瞬间有了精神,“属下领命!” “……”王炎景看着戈涛兴奋的背影,心情复杂。 邵何安替他说了想说的话,“他靠不住。我让节目组换掉陈子骁。” 王炎景看去一眼,忽然发现邵何安的白衬衫染了点灰尘,不显眼,却是一种风尘仆仆赶过路的证明。 另一头,茶几上有怎么也没泡好的茶水。 他连泡茶都做不好,白跑一趟的邵何安依然想着帮他。 “不了。”王炎景此刻只想让邵何安坐下,“坐下来吧。” 邵何安皱眉,“真不换?” “真的,这次换掉,下次他也有办法杀回来,何必呢。”王炎景扬起笑,扯一扯邵何安的衣角,“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他的动作轻轻的,倒是把邵何安倏然拉近了。 邵何安顺势抱住了他。 王炎景靠过去,陷入那个温暖的怀抱轻声说: “我不怕,真的。” 第40章 出气 王炎景说是不怕,其实慌得很。 他不知道陈子骁变成了什么样,也不知道和厉鬼联盟意味着什么,一颗心没着没落,不安感盘旋不去。 邵何安抱过来的一瞬间,他好像找到了安心之处。 温暖,热切,能为他挡去未知的凶险。 王炎景主动回应,投入能让自己安心的怀抱之中,闭上眼睛。 邵何安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有规律地响起,轻轻的,却能给他近在咫尺的真切,邵何安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可惜这个房间东西太多,来过的生物也太多,妨碍他好好闻那个味道。 等等,复杂的气味除了房间里的茶叶、空调、灰尘,还有一种诡异的危险气息。 王炎景猛地睁开眼睛,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魔王哥哥。 “哥。”王炎景一下子推开了邵何安,“什么时候来的?” 罹迁耸耸肩,“刚刚。你们……” “没做什么。”王炎景赶紧说。 罹迁却是恼了,“废话!我看到了!抱一起磨磨唧唧那么久也不见动,床在那边啊!” 发现别人比自己还急的王炎景:“……” “我没有干预鬼界的事。”邵何安没有感到尴尬,有事说事。 罹迁眯了眯眼,“你不是让鬼差打报告了吗?” “那是他们的程序。” “你不开口,他们会管那些厉鬼吗?” 邵何安不说话了。 “是我让他去的。”王炎景插话。 两双燃着战意的血红眼睛一起望了过来,都没来得及收回针锋相对的劲儿。 “哥哥。”王炎景已经学会了如何正确哄魔王,保持笑容,凑上去好声好气地说,“陈子骁是个变态,随时要对付我的,我害怕,就让他去解决了。” 罹迁摸摸他的头,声音变得温柔了,“很怕吗?” 王炎景捏一把委屈的声音,“嗯!” “为什么?” “……”王炎景被问住了,小心观察罹迁的脸色。 不对,罹迁要是真的心疼他,要是真的想帮忙出气,绝对没有和颜悦色问问题这道程序。 “陈子骁没动你吧?”罹迁接着问。 王炎景算是明白了,“没有,是我想太多了,对不起。” “他要是动你,我第一个杀过去。”罹迁给个保证,然后就是盯着邵何安说话了,“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跑去跟阴界搞外交是几个意思?我说过要和他们打交道吗?” 邵何安不说话,但是眼里那一抹红变得明亮,如同突然窜高的火焰。 这是要发火。 “哥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王炎景立刻挡在邵何安面前,想用自己的身板把那一个不客气的眼神给挡住了。 罹迁冷哼,扔下一句话就走,“好自为之。” 没有指明对象,也没有看着谁在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是针对邵何安的。 邵何安当然不会乖乖挨骂,上前一步,分明要追过去。 “别别别。”王炎景算是怕了魔族的急脾气了,直接抱住,“我哥在生气,你过去是挑衅啊……你们真打起来我帮谁啊!” 邵何安停下,“你还想帮他?” “……”王炎景想不到无意中给自己挖了坑,要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何安挥开了他的手,挺用力。 “喂!”王炎景一下子就火了,“我没帮过你吗?上次谁把你带回来的!” 邵何安的目光倒是一直盯着他被打到的手腕处,“疼吗?” “疼!” “我看看。” “滚!”王炎景指着门口骂了一句。 他不疼,就是真的生气,感觉自己费力不讨好到处给笑脸,夹在中间受气,最后还要承受恶心又烦人的结果。 这俩闹翻了,陈子骁收渔翁之利,只有他倒了霉摊上所有破事。 怒火激活了吊坠,上头的宝石绽出了刺眼的光,随时要爆炸似的。 “好。”邵何安倒是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了,知道气头上的人碰不得,“我回去反省一下。” 王炎景坐回沙发,抬脚就把茶几踹翻了。 邵何安的宝贝茶具全滚到地上了,那罐没怎么喝的上好茶叶洒出来,与地毯的灰尘合为一体。 “……”邵何安皱皱眉,这下子走得特别干脆了。 * 整个晚上,王炎景一边生气一边翻看笔记,学学防身的办法。 其实不需要学,他有吊坠,而且之前被强吻后想要对付特地练习这么久,算是驾轻就熟。 王炎景翻到后面都累了,才承认自己想看的是笔记本上面出现的留言,等着邵何安用这种方法道歉。 手机没声音,笔记也没有什么变化。 “啧。”王炎景合起笔记,往旁边一扔,“睡觉!” 没过两小时,他刚梦到邵何安来到跟前要开口道歉,闹钟响了。 “唔?6点了。”王炎景揉揉头发,“应该把闹钟调晚五分钟,不耽误事,还能听到邵何安道歉……” 他坐在床上碎碎念了几分钟,还是起来了。 七点钟排练,他至少要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再提前半小时梳洗准备下。现在为了咒骂邵何安花去了十分钟,穿衣服都要加快速度了。 王炎景准备好了,经纪人程海沣和新助理小方来摁门铃了。 “怎么回事啊。”程海沣打量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茶几怎么倒了?我的妈呀,这种茶具很贵的!” 早就查看过的王炎景随意答了一句,“没摔碎,放心。” “茶叶呢?有你这么糟蹋好东西的吗!” “那个是没救了。”王炎景停下了收拾的动作,“你看看能不能再买一份?” “你不能喝点便宜货吗?” “这是邵何安的。” “……我想办法,你去排练。” 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王炎景的心情好了些,甚至觉得新助理婉转打听“你和邵何安是什么关系”的屁话不那么烦了。 大清早咋咋呼呼的,时间紧凑,但还是按时到了排练的地方。 “朱教授早上好。”王炎景问好,看向旁边的小伙子,“这位是?” “我的学生,凌一恺。” “你好。”王炎景笑着问好。 朱教授搓了搓手,等他看过去才支支吾吾说,“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人叫来了,但我觉得排练不能马虎……“ 王炎景大致猜到了缘由,还是装傻问了,“发生了什么事?” “子骁生病,没办法排练了。你先和一恺对戏好吗?” “行。子骁没什么事吧?”王炎景看得出朱教授是真愧疚,不为难了,而且新搭档看起来老实巴交很好脾气,怎么想都比陈子骁要强得多。 朱教授叹气,“他没说。” 王炎景也不继续问了, 不一会儿,陶振凤老师也到了,对于临时换搭档直接摆出了不赞同的脸,说了“排练只有几次机会,这么换人,到时候上台怎么办”之类的话。 朱教授的脸都被说红了,王炎景赶紧圆场,拿着剧本去请教。 幸好,搭档凌一恺在校期间参演过几出话剧,为数不多的经验对于《表演盛宴》这种当场演给观众看的节目形式很有用处,为人勤奋好学,硬生生把陶振凤的偏见给扭过来了。 王炎景渐渐进入状态,念着最考验人的那一段台词,“你算老几……” 应该是爆发的时刻,气势却生生蔫了下来。 “停。”陶振凤疑惑,“炎景,你嗓子不舒服吗?” 王炎景摇摇头,从嗓子眼里面挤出了一个字,“没。” “分明是不舒服嘛……”陶振凤发现他一直盯着放东西的椅子,“你是不是想喝水?去吧,休息一下。” 王炎景盯着那一处,有气无力答,“好。” 整个屋子,只有他能看到。 放东西的桌椅那边,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热闹——灯上挂了一个吊死鬼,桌上摆了个咧嘴笑的头颅,敞开的包包里爬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走到哪里就留下一条血路。 王炎景乍一看被吓到了,瞬间出戏,什么情绪什么台词忘得干净。 “喝水呀。”陶振凤催着他。 “不喝了,我想再试试。”王炎景拿起剧本,硬着头皮强作镇定。 “好,从这里开始。”陶振凤给他看台词。 王炎景看了两遍,清清嗓子,“我……” 一个脑袋突然掉了下来,砸上他的剧本。 “啊啊啊!”王炎景把剧本一丢,甩着自己的手要把鲜血甩掉。 其余人根本看不到脑袋和血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炎景?”陶振凤轻声问,“你没事吧?” 王炎景看到其他人疑惑的神色,渐渐平静,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什么——那些是鬼,专门来吓他的鬼,九成九与陈子骁有关。 他们伤害不到他,却能够干扰他,令他出戏。 “没事,刚才上面掉了一只飞蛾。”王炎景镇定下来了,“我怕过敏,得去洗洗。” 陶振凤松了一口气,“快去吧。” 王炎景微笑说好,转身带着一堆长得乱七八糟的鬼往门口走,握上把手的时候施了个咒。 门外不再是走廊,而是他开辟的私密空间。 “哈哈哈!找死!”血肉模糊的那个鬼大笑一声便扑了过来。 其他鬼不怕,一拥而上要攻击他! “呵。”王炎景凝神,在手里变出了一个大网直接挥了过去。 这活他熟。 小时候放寒暑假,爸爸要上班,把他送回老家跟伯伯同住。伯伯家在农村,没收什么娱乐活动,他天天变着法找事做,抓鱼捕鸟没少干。 鬼嘛,体积大点长得丑点,在他的结界压制下没有鸟灵活。 王炎景不怎么费劲就把他们全抓起来了。 血鬼带头挑衅,“抓了我们又怎么样?我们归属阴界,轮不到魔族管……哎?” 王炎景并没有给他逼逼的机会,走到了垃圾桶边。 “还好这里没开始垃圾分类,”他把袋子一丢,加个封印就拍拍手,“一股隔夜饭的馊味,真脏。” 那群鬼发出来杀猪般的惨叫,“谁丢的臭鸡蛋!”“老子叱咤百年哪会……啊呸,居然有鼻涕纸!”“天啊蟑螂在我身体里穿来穿去!” 王炎景满意一笑,拿出手机给邵何安打电话。 邵何安秒接,“怎么了?” 声音挺温柔。 王炎景听着那群鬼的惨嚎,一时忘了昨天的吵架,开开心心地问: “怎么加长封印时间到几百年?” 第41章 第一期 把那一群捣乱的鬼打包直接扔进垃圾桶,真的是太解气了。 王炎景一高兴,忘了昨天晚上闹过的别扭,给邵何安打去电话。 邵何安也好像不记得了,以日常的温柔口吻应答。 王炎景一听更是不记得先前在气什么,问问怎么延长封印的时间,还把手机凑到垃圾桶边想让鬼哭狼嚎的声音当乐子。 “你听得到吗?”王炎景显摆,“他们叫得可惨了。” 邵何安自然配合,笑说,“嗯,真厉害。” 王炎景被夸得浑身舒坦,要是有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你是不是在拍戏?”他也没有乐到什么都不考虑的程度,听到邵何安那边的动静就知道不对了。 电话的另一头,站在拍摄片场的邵何安淡定答话,“对,我在拍戏。” 一旁等着的工作人员们:“……” 他们都悄悄地看一看导演的脸色。作为最有底气发火的导演,余亨开始也有一点火气,对上邵何安的脸又瞬间怂了:算了算了,这个大佬惹不起。 再说了,邵何安几乎都是一条过,常常没脾气地等着别人犯错,他们等一次又怎么样呢? 只是……谁让邵何安改掉了冷淡老干部的脾性,温柔说话、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暖? “哦哦,你拍吧。”王炎景马上说,“我也要回去排练了。” “好,一会儿见。”邵何安答应着。 一会儿见?这算是约定?王炎景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想要问问,却发现通话结束计时定格。 “开拍了吧,到时候再说。”王炎景不多想,收起手机就回了排练室。 他主动打电话,邵何安主动示好,昨天的争执就这么翻篇了。 王炎景挺高兴,一路哼着小调走回排练室。 然而,排练室里面的氛围不大对。两位老师坐在角落,都是眉头紧皱的不悦神色,新搭档凌一恺坐在不远处的小凳陪着,浑身绷紧大气不敢出。 “对不起。”王炎景以为是自己回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往常和和气气的朱教授竟然第一个站起来,激动说,“炎景,你不用道歉!” “是啊。”陶振凤叹气,“你受委屈了。” 王炎景懵了:这是唱的哪出?他被鬼干扰到出戏,找了上厕所的借口去收拾一顿,不抓紧时间更抽空打电话的添麻烦行径,哪里算是受委屈? 他等着解释,朱教授却也开始叹气,“唉!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陶振凤不停摇头,把剧本都捏皱了。 “这里。”新搭档凌一恺举手示意。 王炎景过去,才坐下就看到了凌一恺亮出的手机屏幕。 一条微博,里头是据说生病的陈子骁在街上偶遇粉丝,面无表情打招呼。 因为陈子骁没有再化精致浓重的妆容,穿了一身黑,气质变得阴沉,大步走路的姿势总算和传统的男性形象重合了,媒体首次用上了“硬朗帅气”的形容词,粉丝被迷得疯狂转发点赞,直接上了热搜。 然后陈子骁解释了:“广告造型,谢谢支持。” “他去拍广告就直说。”朱教授失望,“为什么要撒谎?” 王炎景没出声,细细看一看陈子骁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还是眼神吧。 眉宇之间多了一丝凶狠,视频动态最是明显,狠狠瞪去甚至让拍摄的记者不敢上前,搞得跟从的助理连连道歉。 “子骁今天不舒服,没办法接受采访。不好意思了。” 可是,陈子骁大步大步走路,一副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样子哪里像是病人? “炎景,今天就到这吧。”陶振凤发话。 朱教授也说,“对,我们要和节目组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人。这种态度,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王炎景不接话茬,只说,“今天不在状态的话,就休息调整一下吧。” 他话说得谨慎,两位老师也明白作为新人的苦处,不多说,打个招呼就各自离开了。里头最开心的,当属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白白捡了一个指导对戏机会的凌一恺,回去的步子很是欢快。 王炎景其实也挺欢快的。 “还早。”他看了看时间,“去看看邵何安吧。” 之前说了“一会儿见”,王炎景觉着意思是邵何安等会儿要过来。反正都要见面,他提前结束工作,不如早早去片场那边,让邵何安不要跑来跑去。 他发个信息,问了邵何安一声,“拍得怎么样了?” “休息中。”邵何安回。 以邵何安的咖位和脾气,休息的地方当然是四下无人、安安静静的房间。 王炎景放了心,握住吊坠。 传送到邵何安那边倒是用吊坠即可,简单粗暴方便快捷。 王炎景没提前说,想看一看邵何安惊讶的样子。 两秒后,他成功传送了。 三秒后,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有点尴尬。 “……”王炎景看着没穿上衣的邵何安,懵了。 邵何安镇定地打声招呼,“来啦。” “这这这……”所有的惊讶表情全在王炎景脸上出现了,“是换衣间?” “对,我要换下场戏的衣服,麻烦递一下。”邵何安指了指他身后的挂钩。 王炎景低头要走,“我还是出去吧。” “你会隐身?走得了吗?” “……”王炎景又回来了,昂脸对上那张笑得意味深长的脸,“不走就不走,拿着!” 他把衣服递过去,并打算看着邵何安穿上。 邵何安比他更会玩。 穿得慢悠悠的,伸手的时候像是要抱过来,明明随手整下就能齐的领口非要逼到他跟前,低声说句“帮我”。 王炎景呼吸乱了,秒怂,握着吊坠想想房间的模样。 简直是落荒而逃。 “真是的。”王炎景洗了一把脸,瞪着镜子里的自己骂,“怂什么!你看的小电影还少吗!” 心里有一个声音答了他:不少,但是主角远没有邵何安好看啊。 王炎景烦躁,再洗了一个澡才冷静下来。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在这段时间里头没了脾气,彻底冷静。 “未读信息?”王炎景查看手机,“陶老师和朱教授……哦,节目组不肯换陈子骁,接下来要辛苦我了?” 王炎景一点也不意外。 国内的男星里,实力派没有陈子骁的名气和争议,是非多天天上热搜的偶像流量又没有陈子骁的奖杯,所以陈子骁被安排在关键的第一期露面,争取来个开门红。 换掉陈子骁?得有其他选择才行,不然谁会为了给面子而牺牲收视率。 王炎景回了一句场面话,“没关系,我会好好努力的。” 也确实没关系。 现在,他真的不怕陈子骁,甚至想暴打一顿。 * 接下来的排练,陈子骁没有出现,那些捣乱的鬼也不见踪影。 “跑了啊?无所谓。”王炎景也不想天天去那么脏的垃圾桶查看,该怎么排戏就怎么排戏,白天好好工作,晚上好好练防身之术。 邵何安陪着他,做的却是约饭喝茶闲聊的杂事。 罹迁是真小气,一想到那么相信的兄弟隐藏能够争夺王位的实力,暂时没闹翻,却也三天两头查查岗。 可能是摸清了真实的情况,罹迁不避嫌,碰到他们在一起也会继续监视,还笑着说“带我一起玩”。 邵何安有心教一教,但也不能当着猜忌魔王显摆自己知道多少,干脆彻底当约会。 王炎景也习惯了,甚至觉得有这么两个大佬陪在身边挺好的。 第一期的录制,就在一片混乱中到来了。 “总算来了。”陶振凤得到了消息,“陈子骁到楼下了。” 王炎景急急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 陶振凤失笑,“你看得清吗?坐下吧,咱们看看剧本。” “好。”王炎景再看了两眼。 他看得一清二楚。 陈子骁仍然穿着黑衣,面无表情,阴暗沉郁的气质让周围的人忍不住退避。 陈子骁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望来。 无神的眼睛看到他的瞬间,活了,却是叫人反胃的那种——如同死气沉沉的污水突然起了波澜,扑通跳出一个满身脏污的生物,发着潮湿森然、叫人惧怕的味道。 像是要杀了他。 第42章 碾压 陈子骁按时前来录制,但是显然没有把节目当一回事。 节目组希望他们上台彩排,不说演一遍了,至少适应一下走位、配乐、灯光等等,不要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影响播出的效果。 “彩排?”陈子骁皱了眉头,“我今天不舒服。” 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自己不舒服,玩手机的指尖快得飞起,看起来一点没有疲态。 “再坚持一下。”工作人员忍着不适 ,好好跟陈子骁沟通,“请配合。” 陈子骁放下了手机,横眉瞪眼,“我上过《演员的天赋》,好几期,都是他们跟我说一说流程,我到了时间直接上台,效果挺好的。” “我们的安排是不一样的。” “能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互相抄。” 国内综艺节目跟风严重,是事实,但是要录制了还当众说出来就是嚣张过头的疯子了。 此话一出,节目组放弃跟陈子骁沟通。陈子骁也无所谓,走回后台休息去,从头到尾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包括王炎景。 王炎景目睹全程,搞不懂陈子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节目组那边,可能是陈子骁用了歪门邪道走上修炼之路,不在乎人世间的事情了,可私人恩怨呢? 他又不是不小心隐身了,陈子骁刚才瞪得飞起,凶狠到眼神要变成刀子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了,此时却似乎忘了,全程无视,听到节目组说他的名字也毫无反应。 “因为我在。”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王炎景转眼看去,一边走向暗处一边跟邵何安说,“你在的话,他不应该好好看你吗?” 话音刚落,他正好走到了无人的暗处。 邵何安放放心心地现了身,皱眉看他,“他看不到。” “哦,”王炎景叹气,“我也是糊涂了。” “按着排练的方法演。” 王炎景哼了一声,“有什么用?陈子骁不会配合,效果肯定很差。” “我……” “你什么都别做。”王炎景赶紧说,“我就是抱怨两句,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邵何安笑了,“我想掺和。” “别了,那个变态就希望你来。我宁愿把这个节目搞砸了,也不要你重新被缠上。” “好。”邵何安没有再坚持,“听你的。” 王炎景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过去了。你找地方藏好,千万千万千万别让陈子骁那个变态看到。” 邵何安爽快答应,“好。” 王炎景满意,才要笑一笑。 “只给你看。” “……”王炎景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了,“录节目,严肃点” 王炎景说完就走,当真不多看邵何安一眼。要上台演出了,现在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迷惑心智的东西,肉麻兮兮的撩人话,还有邵何安的勾引什么的…… 以后再说吧。 王炎景回去,跟陶振凤老师做了最后的沟通。 陶振凤的态度和邵何安差不多,“他不至于真的不配合,你演你的,随机应变。” 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开始,有一段旁白介绍剧情:“在一个叫做阳荆岛的小地方,居住着淳朴善良的村民。他们大多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从来不关心外面的世界。这一天,出去求学的青年回来了。” 灯光亮起,照向蹲在大石头上、咬着稻草的王炎景。 他的脸很脏,但掩不住不可一世的表情,穿着破布衣服,露出大半脚指头的“鞋子”随着晃悠的动作发出嗒嗒的、即将坏掉的动静,跳下去的动作却很干脆利落。 他挡在了拖着行李箱的陈子骁面前。 陈子骁的扮相就漂亮许多,衬衣领带西装裤,皮鞋锃亮,行李箱也随了主人崭新整洁。 “你……”陈子骁停下了小心翼翼的步子,“干什么!” 不光是王炎景,台下的评委和观众也被气冲冲的这一句话给整懵了。 这是知识青年还是混道上的打手?这是老乡重逢还是仇人对峙?理应是平平常常的一句疑问,陈子骁为什么要咬牙切齿地演? “没干什么。”王炎景迅速反应过来,摆出吊儿郎当的姿态,“六婶让我来接你。” 说罢,他要去拿行李箱。 “不用!”陈子骁大吼一声,带着行李箱离远。 那可离得太远了。眨眼间退了十来步,快得无法用“跑”来解释。 评委交头接耳,“那是舞台效果吗?” “是吧,不然怎么这么快。” “你以为我想接你啊!你出去才多久,以为自己成了天王老子?!”王炎景按着剧本耍狠,说的话却是针对陈子骁的小改动版本——陈子骁摆明了不配合,他硬生生演下去只会有滑稽喜剧的效果,完全不搭调。 陈子骁沉下脸,说了彻底跟剧本不搭调的话,“我要是天王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王炎景想骂人。 这怎么演啊?!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节目组紧急叫停,打算重新录一次。他们和观众道歉,跟评委老师沟通,也和王炎景说得好好的,就是没人能与陈子骁说上两句话。 陈子骁坐在一处,恶狠狠瞪着所有靠近的人。 “就这样吧。”总导演放弃了,“炎景,你想办法完成这场戏。” 王炎景为难,“词都不一样,” “没事,你随便说。想办法进入最后扭打的环节。” “行吧。”王炎景原来很不乐意的,想到能揍一揍陈子骁又觉得还行。 第二次录制,他们真的演成了仇人相见。 王炎景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临时说词,也没忘记情绪的层次感。吊儿郎当没变,当陈子骁开始挑衅的时候,先是差诧异,再是忍了,最后才到达爆发的点。 “你够了啊。”角色有纤细敏感的一面,要抓上干净的衣服又顾忌六婶的叮嘱,“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陈子骁就不是演了,完全是泄私愤,“你不敢。以为自己是王?呵,其实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王炎景:“……” 一个村,说称王的台词怎么那么搞笑呢? “你说谁是老鼠!”王炎景冲过去,揪住陈子骁的衣领。 陈子骁冷笑一声,予以回击。 方法是把手张成扭曲的弧度,挠,看着就反人类。 王炎景再次无语了,躲开,特意转了下方向保证陈子骁的动作不被拍到,好歹把画风保持住了,没让这一出戏变成有利爪功或者妖精变异害人的奇怪剧情。 陈子骁追过来了,打人的动作像是作法的巫婆。 王炎景彻底服气了,砸了行李箱就躲到大道具后面。 节目组也反应快,适时熄灯宣布结束,观众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在别人的带领下鼓掌了。 “谢谢两位的表演。”另一头,主持人收起尴尬的表情,挂着职业微笑上台收尾,“真是太精彩了。” 接下来是投票环节,300名观众先决定,然后是4位评委做出意见。 评委1票直接代表观众50票,如果3名评委都选择同一个选手的话,不管观众的票数如何,都是这一名被选择的选手直接胜出。 “观众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主持人宣布,“王炎景246票,陈子骁54票。” 几乎是5:1的碾压票数,让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王炎景鞠躬道谢,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主持人说出了他的担心,“现在是评委点评,做出选择的时间。如果3名评委都选择同一个选手,该选手直接晋级。” 也就是观众的票数会作废。 “四位评委老师已经做出了选择。”主持人宣布,“票数是……” 主持人拉长了尾音,卖着关子。 王炎景感觉自己也跟那个声音似的,被拉得长长的紧紧的,随时可能断裂崩溃。 第43章 支持者 “四位评委老师已经做出了选择,票数是……”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跟搭档对视了一眼。 作为搭档,另一个主持人当然也要一起卖关子,“好紧张啊,刚才评委老师也说了,两位选手这么优秀,完全没办法做出选择呢。” 王炎景真心想翻白眼。 是啊,评委老师们真的很辛苦,要从陈子骁乱七八糟的演出里面挑出能够夸的地方,连服装造型都夸上了,其中一位不停重复“完全没想到”的老师话里有话,说:“子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呢。” 至于王炎景,主要夸的是灵活,又很好地把握好了细节,表演情绪的层次感丰满有趣。说得认真合理,也是实话,放在娱乐性强的节目里面就没意思了。 这是综艺节目,不是按着演技评奖的颁奖台。 王炎景这么一想,已经能够猜出结果了。 主持人说的结果也和他想的一模一样,“3:1,获得3票的选手将直接晋级,他就是……” 王炎景给面子地做出期待的表情,还加上了搓手的小动作。 背景音乐的鼓点声渐渐加速,最后忽然停下,留下一片安静给主持人大声宣布结果: “陈子骁!” 聚光灯打到了陈子骁的身上,振奋人心的音乐再次响起,掩盖了观众们那边的不满。 “什么啊,陈子骁完全不在状态啊,评委瞎了吧。” “我怀疑他根本没有背词。” “把知识青年演成变态流氓,是演技?说什么颠覆性的表演,颠覆智商吧。” 台上,王炎景露出接受结果的微笑,转身要跟陈子骁握手。 作为胜利者,陈子骁但凡有一点风度都该主动握手的,此时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对着观众,察觉到王炎景伸手过来的时候只给了一个不屑的斜眼。 观众席的骂声更大了,音乐都有点盖不住了。 王炎景不管,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下次再一起合作。” “你想要下次?”陈子骁讥讽,“你有病?” 这句话,跟之前的柯孟洋骂得一模一样。王炎景本来在生气,一听反而乐了,笑眯眯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说,“结果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享受舞台,享受表演。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招招手与观众和评委老师道别,往台下走的步子轻松从容,真像是享受其中。 实际上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王炎景才不享受那个要面对变态到完全不配合的陈子骁,靠着随机应变才能完成表演,累得半死还被淘汰的混乱舞台。 他不好受,不会就这么算了。 王炎景走到了人类看不到的角落,走到了静静等待的邵何安,勾勾手,“过来。” 邵何安稍微低头,“嗯?” 王炎景直接亲了一口,原来打算选脸颊,后来觉得不够猛就落到了嘴角。 轻轻的,蜻蜓点水,但在陈子骁看来是毁天灭地的震撼。 “呵。”王炎景看去一眼,果然见到陈子骁失态。 陈子骁忘了自己要说获选感言,要答谢选择他的评委老师,直接从主持人手里抢过了话筒,说着刺激王炎景的话。 “我觉得一切都是我应得的。说句难听话,靠实力走到现在的人和指望别人捧红、投机取巧的人不一样……” “他说自己是实力派?”王炎景恨得牙痒痒。 邵何安搂住他,贴耳问,“你利用我报复他?” “嗯,对不起……”王炎景记起本来要道歉了,转头要说。 一个吻止住了他的话,而且是深吻。 王炎景脑袋一嗡,正有点找不着北便被演播厅里的巨大噪音给整醒了,“唔?” 邵何安放开了,“陈子骁砸了话筒。” “嘿嘿。”王炎景笑了两声,发出有点傻兮兮的声音。 邵何安无奈,替他擦擦嘴角,“有这么开心吗?” 王炎景点了头,回味的不是陈子骁发了大火的报复爽感,而是那个猝不及防的亲吻。 好像……挺开心的。 * 陈子骁,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砸掉话筒就跑,留下一堆懵逼的工作人员和现场观众。场面太难看,也就是节目组为了在正式播出前保持神秘感,选择息事宁人不追究才没闹出丑闻了。 之后陈子骁就消失了,王炎景也不希望看到他,迅速飞回了B市。 《白驹过隙》继续拍摄,节目没有播出,全民投票前四才能取得资格的复活赛可以说是八字没一撇。 王炎景把这一次费力不讨好的录制被彻底抛到了脑后,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 他忘了,综艺的进度向来比影视剧要快很多。 “明晚播出?”王炎景看到了广告,啪的放下筷子,“怎么没人通知我?” 邵何安见怪不怪地稳住了桌子,以免他控制不住力道拍翻了,“通知了,你当时在吃烤翅。” “噢!”一提食物,王炎景就想起来了,“然后把发微博的事情交给了程海沣。” “要看节目吗?” “不看了,这么心烦的事情经历一次已经够呛了,干嘛还要回顾?” “好。”邵何安说,“要不要出去吃饭?” 最近的时间,王炎景和邵何安都待在剧组里,说的做的全是《白驹过隙》的工作。 不是他们太勤劳,是余亨导演找到了状态,变成了工作狂。更要命的是,陶振凤因为对《表演盛宴》第二季过于失望,也把剩下的热情转移到了《白驹过隙》上,一起不分日夜地加班。 有余亨导演和陶振凤老师带着,他们当然只有跟着的份儿了。 王炎景听了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好哎”,第二反应发现不对了,“你没有其他工作?” 邵何安答得很果断,“没有。” “不会吧,你是一线男星啊。”王炎景感到不可思议,“林雅宁比不上你,行程都满得不得了。” “那是她缺钱。” 王炎景点点头,“也是,你不缺钱。” “缺你。” “……”王炎景斜去一眼,“继续缺着吧。” 魔王罹迁去打仗了,没空也懒得理他们。王炎景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没事了,跟邵何安说过好几次“不用绑定”。邵何安不听,继续围着他转。 王炎景劝不住,加上有个人陪着也不错就继续这么继续下去,一起工作一起吃饭,就差睡觉了。 别人说他们谈恋爱,王炎景每次都说不是,还跟别人急眼。 然后继续答应和邵何安“约会”。 “明天到底去不去吃饭?”邵何安再问了一次。 “去,天天呆这也挺无聊的。”王炎景已经开始想去哪里了,“明天吃什么呢?火锅?不行,肯定有羊肉味,烤肉?不行,也有羊肉味……要不海鲜吧,你好像没有讨厌到闻着味就犯恶心的海鲜。” 邵何安不答话,笑着看他。 王炎景感到莫名其妙,“笑什么。” “你现在很了解我。” “我记性好。”王炎景依然嘴硬,“十八线就这样,记得所有大佬的爱好。人微言轻,一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余导喜欢吃什么?” 王炎景被问住了,半天才犹犹豫豫说了个字,“……饭?” 邵何安轻笑。 “不许笑。”王炎景骂咧一句,其实不怎么生气。 谁让这货笑得好看呢。 第二天,剧组工作算是顺利,王炎景和邵何安早早收工,去了约好的烧烤餐厅。 “我挑的地方不错吧。”王炎景指了指大落地窗外面的露天区,“可以看见下面,热闹,又不会被人看见认出来,闻不到下面的味道。” “你这么爱吃烧烤?”邵何安看了一眼菜单。 “不是爱吃,是喜欢看见火……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不是,魔族都这样。” 王炎景安了心,跟服务员点单。 服务员心不在焉,不断地看向邵何安。 “等会他会给你签名的。”王炎景习惯了,但很不满意这种被忽略的场景出现在点菜的时候,“你先把我点的牛肉串记上。” 服务员激动到捏紧了笔,原地踏着小碎步,完全听不进王炎景说的话,“好,太谢谢了。邵何安,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真人比电影里还要好看!” 邵何安给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笑,“把牛肉串记上。“ “好好好,算是我送的,三份够不够?” “不够,他吃得很多。” 本来在笑的王炎景一瞬间垮了脸,等服务员走了才警告邵何安,“别乱说,程海沣知道的话会让我去健身房的。” 邵何安轻哼,“看你表现。” 王炎景也哼哼,但还是给邵何安倒了一杯茶。 烧烤吃得就是个氛围,他们所处的包厢干干净净,炉子的烟刚冒出来就被抽走,跟下头露天区烟雾缭绕的热闹完全不一样。 “唉,隔远了看还是不带劲。你为什么就不爱羊肉呢。”王炎景羡慕地看着楼下。 邵何安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了,你不会想下去的。” “啊?”王炎景没来得及开口问,就看到下面的大屏幕出现了直播的《表演盛宴》第二季。 开头是选手介绍,第一组,王炎景和陈子骁,王炎景用了一分钟介绍,陈子骁用了三分钟,而且剪了个人说话的片段,待遇差别显而易见。 “啧,势利眼。”王炎景扭了头,摁下落窗帘的开关。 窗帘落下,一切眼不见为净。 “吃吧。”王炎景一口咬掉鸡腿,嘎嘣嘎嘣连骨头都吃,“两小时后再走。” “完全不想看到?” “对啊。经过楼下还要看到那些画面,恶心。” 邵何安拿了菜单,“好,再加点菜?” “嗯!”王炎景用力点头。 他们做好了准备,楼下却不给个清净。 一个小时后,骂咧的喊声冲破了距离与隔绝的玻璃窗,传了过来。 “我靠!凭什么是陈子骁啊!” “评委瞎了吧!” 王炎景啃鸡腿的动作一顿,撩开窗帘,看到下面不少对着大屏幕比中指的暴躁老哥。 “嗯?有意思,去微博看看。“ 王炎景打开了微博,看到的画面极度引起舒适。 热搜第一是“陈子骁不配”,《表演盛宴》的官微被骂出了几万条评论,而他的微博粉丝噌噌上涨,突破千万。 第44章 片约 《表演盛宴》第一季口碑和收视率双丰收,强强对决,本来就难决胜负,通常胜利选手都是以微弱的优势取胜的,爆出的争议话题与表演本身没有多大关系,只是个别选手的骚操作和不当言论引起不满。 第二季开头,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不公平的结果。 微博吵得天翻地覆,开始是不满的观众全心全意地骂陈子骁,然后是陈子骁的粉丝洗地,说反对的人是“没眼光看不懂”,最后是各路大V下场,做出评价,或支持或反对,花样造热度。 王炎景成了最大赢家,粉丝噌噌涨,不卖惨也被心疼。 “王炎景是以前被柯孟洋抢角色的那个?娱乐圈太黑了,有实力的人都不能出头。” “前有柯孟洋,后有陈子骁,组合出道吧。” “陈子骁整容到表情都做不出来,还吹什么创新演技?粉随蒸煮,瞎得彻底。” 王炎景看着看着,放下了手机。 他出了口气,爽。 但是邵何安帮他烤好了肉串,吃起来好像更爽。 “开心了吗?”邵何安给沾到的酱汁。 王炎景哼了一下,“还行,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要不要点肉庆祝一下?” “点!”王炎景来了劲,“我听着外面的支持声,感觉又饿了。” 邵何安笑了,按铃把服务员叫来。 又是刚才那一位想要签名,恨不得把眼睛黏在邵何安身上的服务员。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服务员礼貌询问。 王炎景一看,就知道自己说话不算数了。他不费那个劲吸引别人的粉丝,小声跟邵何安说,“要一份鱿鱼,一份虾,牛肉类每个来一份,刚才那个脆脆的特别好吃的是什么……” 他说得小声,服务员竟然听得一清二楚,“招牌脆骨,要一份吗?” “嗯,就那个。”王炎景惊讶地发现服务员盯着自己看,“怎么,想要合照?” 服务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可以吗?” “合照的话,我作不了主,你得问本人。”王炎景指了指旁边的邵何安。 服务员眨眨眼,“可我想跟你合照啊。” “……”王炎景懵了,“啊?” “我看了《表演盛宴》第一期。” “噢,那个节目,我学到了很多。”王炎景私底下看微博爽得飞起,骂陈子骁活该,在别人跟前倒是要装作谦虚的样子。 “太不公平了!你演得这么好,居然会被淘汰!”服务员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地捏笔了,目光一扫到他身上又是满满的崇拜,“你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多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这个场景怎么跟之前表白邵何安的时候一个样呢…… 王炎景哭笑不得,面上保持着笑容说,“谢谢你的支持。” “那……”服务员蠢蠢欲动,“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他没答话,邵何安先开了口,“不行,我吃醋。” 服务员愣了一下,而后表情变得不好意思了,“不要吃醋,我也很喜欢你啊。你们都厉害,是我的偶像!” 王炎景努力憋笑。 误会误会,邵何安吃的醋不是粉丝爬墙头。 “谢谢,下次吧。我们要结账了。”邵何安看了他一眼,帮忙收尾。 王炎景发现在公共场合听见陈子骁被骂不能表现出高兴的感觉并不好,同样不愿意多呆了,点点头同意了邵何安的决定。 回去的路上,电台也紧跟潮流地在讨论,“刚刚结束的《表演盛宴》第二季第一期,引发全民讨论。其中,王炎景和陈子骁的对决存在极大的争议,相关话题高居微博热搜榜首。” 过了一段时间了,王炎景感到兴奋劲淡去,再听到相关的消息只是扯一扯嘴角。 邵何安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安慰,“你的人气这么高,能复活。” “复活又怎么样。”王炎景看透了节目组的套路,“他们就是要争议要话题,我认认真真地演戏,比不上陈子骁作死。之后有更多人气高的选手,哪有胜算?” “你想夺冠?” “不想,只是第一场输得太憋屈。” 邵何安一语道破,“你希望节目组道歉。” 王炎景点头,“不说公开,私下也不能这么随意打发我吧。陈子骁完全不配合,我辛辛苦苦圆场,他们给了我几句‘你也很优秀’的套话就完了。” 邵何安拿出了手机。 “停。”王炎景阻止,“我说过,没这个必要。” 节目刚结束的时候,邵何安就要去找节目组讨一个说法。 王炎景不知怎的把陈子骁那一句“要别人捧”的话给记住了,真不想处处靠着关系,死死拖住,又卖萌又撒娇才把邵何安哄回去。 邵何安懂得他的想法,“这是你应得的。” “我知道。”王炎景往后一靠,冷笑了声,“现在他们不道歉不行了,等着吧。” * 王炎景想得没错,《表演盛宴》节目组受不了网民的狂轰滥炸,也顾忌到支持王炎景、怀疑节目公平性的公众人物越来越多,为了把事情压下去公开道歉,许诺对赛制进行调整。 私底下,他们也派人亲自过来跟王炎景沟通。 “真对不起,录制那天让你这么为难。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都是业内人士,都是见过当天那个场面的,来的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炎景接受了道歉,“算了,你们也有你们自己的考虑。” “更改后的赛制新增了一个复活卡道具……” “我不用投票前四,也可以参加复活赛是吧?”王炎景不意外,“对手还是陈子骁吗?” 总导演斟酌说法,制作人左看看右看看,索性给他兜底了,“他会因身体不适的原因退赛。” 王炎景冷笑,不置可否。 “出场费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谈。”制作人懂得什么都比不上给钱,拿出了新合同。 王炎景对这个没什么经验,示意程海沣去看。 道歉来了,好处也有,以前的憋屈散得差不多,王炎景就开始考虑实际的问题了。 有这么高的呼声,他继续参加节目一点都不亏。 王炎景有了参加的意愿,剩下的事情就是公司去谈了。他不想把休息时间浪费了,出了谈话的包厢,干脆利落用了吊坠去找邵何安。 这一次,邵何安正躺床上休息。 “啧。”王炎景蹦起来,“你不是不睡觉的吗?” “床的作用不只是睡觉。”邵何安说着,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王炎景想砸个抱枕过去,手一捞,摸到了两本东西。 “这是什么?”王炎景看到了剧本两个字,“有人找你拍戏啦?” 邵何安笑了,“找的是你。” “什么角色?这么厚,看来戏份不少啊。”王炎景掂量着剧本。 邵何安握住了他转剧本玩的手,面色肃然。 “炎景,你要当男主角了。” 第45章 躁动 王炎景知道自己要当男主角了。 《表演盛宴》第二季第一期的热度太高,大多数集中在陈子骁和王炎景身上,一个被骂一个被夸。王炎景的人气上了一个新台阶,资源也就多了起来。 公司那边有安排,其他的邀约也纷至沓来。 包括请他出演男主角的剧本。 王炎景心动,但没有糊里糊涂地接下了。以前是新人,没得挑,有一个机会就削尖脑袋往上凑,现在有了条件,自然要好好地考虑,免得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路人缘给败坏了。 “哼,我知道。”王炎景忍不住嘚瑟了,“有好多片约。” “有喜欢的吗?” 王炎景说了实话,“没什么感觉。我经验少,不懂怎么挑。” “经纪人怎么说?” “我不怎么相信他。”王炎景依然记得过去那些纠纷,“而且他现在怕了你了,不敢说太多话。公司对我的态度也是随意的,给资源但是不干涉,一切由我自己定了。” 邵何安点点头,拿了其中一个剧本给他,“看看这个?导演不错,本子一般,走的是冲击奖项的路线,或许不会有太好的票房。” 王炎景试着翻了两页,“你已经看过了?这么快?” “这是七十年代的作品。” “难道你七十年代就看过了?” 邵何安摇头,“出版发行也需要时间,耽搁到八十年代了。” “……”王炎景发现话题走向有点诡异,放下剧本,“你每时每刻都在暴露年龄。” 邵何安勾起一笑,随意往床头靠去。 白衬衫舒展开了,没了皱痕、质感极好的布料在灯光下变成略微通透的颜色,似乎能看到里头。敞开的领口是似露非露的遐想角度,稍稍的凌乱感意外地勾人。 王炎景盯着那一颗扣子,咽了咽口水。 如果扣子掉下来,如果扯开衬衫弄得更乱…… “炎景。”邵何安低低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极有磁性、 王炎景心一颤,答得挺软,“嗯?” “你不是嫌我老吗?” “……” 他的想法跑偏了,邵何安倒是把刚才的一句调侃记得清清楚楚。 “是啊!真老!”王炎景扭过头不看了。 不是他傲娇,是他看着邵何安的脸和身材真的说不出一个“老”字。 “那就听听老人言吧。”邵何安见好就收,说起了本来在说的事,“我觉得你手上拿着的剧本比较好。” 王炎景看了一眼被冷落在旁的其他剧本,“那个不好吗?这个名字好耳熟……哇,这是大IP啊。” 他不怎么看书,但还是对知名大IP有所耳闻的。 邵何安觉得不咋地的剧本,分明是畅销多年的热门小说,作者最近刚刚拿了个奖,本身又有一个人气不错的谈话节目,不管是作品本身还是后期宣传都很有保障。 “不好,别看了。”邵何安按住了剧本。 “不看怎么知道好不好。” “我看过。” “我们的想法可能不一样,”王炎景抢过身边,随便翻了一页就知道邵何安为什么反对了。 那一页是感情戏,有抱抱有亲亲的那种。 页面右下角还有被捏破的愤怒痕迹,这才让他一下子翻到。 看来,邵何安看到这一页的时候想象了下他的演法,生了气,把纸张给捏皱捏碎了…… “噗。”王炎景笑出声,“我还没演,你就气上了?” 邵何安皱眉,“不许演。” “凭什么啊!你以前不也演过?” “都是假的。”邵何安说,“我不喜欢和人类接触。” “……难道你全用了障眼法。” “有时候是替身。” 王炎景不信,“不会吧,我看着挺真的啊。” 他拿出了手机,翻出缓存的“邵何安吻戏全剪辑”,想要拿出证据打一打邵何安的脸。 “你为什么要存着这个视频?”邵何安忽而问了一句。 王炎景:“……” 他想要打脸的手折回来,照着自己的脸狠狠来了一下。 “学习。”王炎景开始胡说八道,“为以后做准备。” 他说完有点后悔。以邵何安这种有事吃醋,没事也要因为想象而吃醋的疯子,听到他说“以后”,肯定要逼逼叨叨“你居然想演”的事情了。 果然,邵何安沉下脸冷声问,“你要做准备?” “对啊,不行吗?”王炎景告诉自己不能怂,昂头大声答。 邵何安抬手抓住了他。 王炎景梗着脖子坚持到底,想着:不用怕不用怕,我已经学会怎么打架…… 然后他被吻住了。 “喂!”王炎景挣脱,“你有病啊?” 邵何安不要脸地笑,“我和你一起准备。” “滚!”王炎景气鼓鼓地蹦起来,大步往房门方向走。 走出两步,他想起了剧本的事情,犹豫着:他要不要回头?要是回头拿的话,怎么操作比较帅? 王炎景没想出来,剧本就飞到面前了,慢悠悠围着打转像是求着他带走似的。 “呵。”王炎景故作勉强地拿到手里,继续走自认为潇洒的步子。 邵何安静静地看着王炎景,等人离开门关上,才说了一句: “脸红了,真可爱。” * 挑剧本的事情,王炎景决定好好考虑,期间继续拍摄《白驹过隙》。 忙着拍戏,忙着看剧本,忙着完成新增的各类工作。 王炎景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想啃个鸭脖都是奢侈了。他感觉心里躁得慌,脑子一直停不下来,不是在想明天怎么拍,就是在想以后要接什么戏。 玩游戏也不能放松了,运动很难筋疲力尽,一口气练太多会让健身房的人怀疑。 最烦的是,邵何安老是勾引他。 “一边去。”王炎景回到房间,看到邵何安坐在那里就发了火,“等会要采访。” “我不小心路过,跟你互动一下?” 王炎景不说话。 邵何安又说,“点击率会高哦。” 王炎景还是不说话,继续盯着邵何安说话时的嘴唇发呆。 是涂了口红吗?没有啊,原来的唇色就这么诱吗?要不上去亲一口看看会不会掉色? “炎景?”邵何安走近,“你……” “走开。”王炎景下意识后退一步,语气激动。 “好。”邵何安也不会纠缠不休,当他是采访前紧张,“你好好准备。” 邵何安走了,似乎有点失落。 王炎景没有考虑到这些,盯着邵何安的背影看。从头到脚,哪里都不放过,甚至觉得衣服太碍事,甚至开始回想透视的咒语…… “停。”王炎景惊觉自己魔怔了,“换衣服,工作!” 他冲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稍稍冷静了,下楼和团队会合。 “跟之前差不多,主要问的是《表演盛宴》的事。”经纪人程海沣叮嘱,“按着稿子讲,态度谦虚,关于复活赛不要透露太多,表现一点愿意参加的意向就可以了。” 王炎景随意点着头,看向室内的壁炉。 壁炉里有火光,能让他感到平静。 这个爱好,是他不久前发现的。他向来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性子,突然多一个爱好是常事,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天气转凉让火光显得格外顺眼。 上一次吃烧烤,邵何安却说魔族都这样。 王炎景更没当回事了。 可是,今天的他看到火光就想到了邵何安,想到了方才没亲上去的嘴唇和摸不着的身材,平静不下来了。 “炎景,你没事吧?”程海沣担心了。 王炎景叹气,“我还是出去吹吹冷风吧。” “好吧,给你十分钟,早点回来。” 王炎景去了,不喜欢开着空调闷闷的室内,专门去了寒风凛冽没几个人在走的户外花园。 “呼。”王炎景深呼吸,感觉冷冽的空气进了鼻腔一路往下,把燥热的心吹凉些许,“还是这里舒服。” “是吗?” 王炎景听到这个阴恻恻的声音,猛地回头,“又是你。” 陈子骁变得更阴郁了,目露凶光,嘴唇发黑,原来流畅的脸部线条变得有棱有角,刀子般凌厉。 “哈哈哈。”陈子骁发出了诡异难听的笑声,“怕了吗?” 王炎景想说不怕,被一阵阴风扰乱了。 阴风过后,周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黑影,一个接一个,发出与陈子骁同款的变态笑声,聚成了黑暗的屏障将他层层围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第46章 暴躁 陈子骁一想到等会儿可以和恶鬼同伴们把对面的王炎景撕碎,忍不住发出痛快的笑声。 他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他去了魔界,终于找到了修炼的办法,终于脱离了凡人的队伍,终于能够手刃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敌。 “怕了吗?”陈子骁反反复复地问着,死死地盯着王炎景。 王炎景却没有如他所愿地露出惊恐的表情,错愕一瞬,便平平静静地打量周围的厉鬼。 “哇。”王炎景发出了毫无灵魂的一声感叹,“好多。” 陈子骁自是不满,“你怕不怕?” 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他成为了同魔族一样让人敬畏惧怕的存在,他要眼前这个在宁煜哥哥身边乱转的杂种讨饶。 王炎景扯了扯嘴角,做出意味不明的表情,“怕你?” 陈子骁失去了耐性,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并发出愤怒的吼声。 一时间,狂风大作,地面震动。不远处四人抱的大榕树都被这股力量支配,开始剧烈的晃动,人类铸造的坚硬石柱也出现了裂缝,响起即将破碎的不祥之音。 周围的厉鬼跟着叫嚣,形成骇然可怖的声浪向王炎景袭去。 陈子骁满意,等着看对面吓得跌倒在地。 王炎景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眯了眼,身形保持笔直,唯一的动作是扒拉两下乱掉的发丝。 “挺怕的。”王炎景终于说出了他想听的话。 陈子骁满意,“呵……” 王炎景又接着说了一句,“你变得好丑啊。” “……” 陈子骁僵住,后面的厉鬼也被奇怪的走向整得一懵。 王炎景似乎不在乎他们的反应,继续叨逼叨: “哎,你不照镜子的吗?皮肤透着黑气,眼睛跟染了病似的,鼻子比以前挺了,但是跟五官不搭啊。太可惜了,你之前花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整成功了,不好好保养居然……” “闭嘴!”陈子骁大吼,抬手把旁边2米高的石头雕像砸过去。 王炎景躲开,还有调侃的余力,“不要破坏公物。咱都是公众人物,注意一点形象嘛。” “我不丑!”陈子骁怒气更盛,龇牙咧嘴逼向王炎景。 王炎景依然轻巧避开,笑嘻嘻地说,“哟,急眼了?被戳中痛处了?” 陈子骁恨得浑身冒火。 “丑”这个字,确实是他的痛处。 陈子骁从小有当演员的梦想,家里不支持,一开始说“好好学习不要乱想”,后来发现他竟然把学费拿去报名表演班,挑了一天语重心长跟他谈“当演员多难”。 爸爸妈妈能跟他好好说,正值青春期的堂哥嘴损,冷不丁插了一句话,“你那么丑,怎么当演员?” 丑?陈子骁气得冲上去打堂哥,小小的个子几乎没有力气也不曾退缩半分。 他听了那么多人客套的夸赞,随便模仿电视上的表演便能获得满堂彩,一直认为自己优秀突出,绝不和“丑”字沾边。 爸爸妈妈看出了他的认真,只好报了一个艺术班。不管那个艺术班规模多么小,设施多么简陋,他也认认真真地学,在一群来玩的小孩子里面表现突出,得了不少奖。 陈子骁膨胀了,恰好赶上市剧院招募小演员就去参加。 这一去,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竞争对手里不乏是天生丽质的漂亮孩子,精心培养的艺术家幼苗,没有出众的外貌也没有才艺的他根本难以出头。 才艺方面,他佩服从小练习的毅力,倒也认了。外貌方面,他真的不服,凭什么精心准备的表演比不过长得漂亮、连话都说不利落的竞争对手呢? 陈子骁回家大哭了一场,认清了自己确实不够好看的事实。 他走上了整容的不归路。 第一次是割双眼皮,他找的医院不好,做出来的效果不自然被人取笑,第二次狠心找了有名的大医院,指定有名的医生,加了很多小项目一次性调整完,整个人气质瞬间变好。 陈子骁尝到了甜头,第三次开始做大手术。 他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幸好,爷爷说过的话是真的,真的有一个神通广大的魔族来救了他。 陈子骁永远记得见到宁煜的那一天。 手术台刺目的灯光让他觉得下个瞬间便会失明,揪心的疼痛连麻醉也抵挡不住,耳边有似有若无的陌生声响,医生的交谈,机器的提示音,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接近死亡边缘,绝望又无能为力。 这时,宁煜出现,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从接触的瞬间传来,疼痛消退,看向他的那双赤色瞳孔漂亮得像是艺术品,却带着人世间才有的怜悯情感。 陈子骁不懂什么叫魔族,只知道宁煜像是他的神。 连他的神也不曾觉得他“丑”,眼前人魔杂交的贱种凭什么这么说! 陈子骁爆发出空前的力量,手变成利刃,带着一声的毒浊煞气扑向王炎景。 “杀了他!” “我要吸干他的血!” “魔族的肉特别鲜啊……” 他动了真格,那些厉鬼同样呆不住,一起杀向手无寸铁的王炎景。 砰。 一声巨响之后,四下无声。 跌倒的陈子骁抬起了手,碰一碰刚刚撞出来的伤口便看到黑红的血液在指尖蔓延。 冲在最前头的他被防护结界的坚壁挡了回来,其他厉鬼纷纷止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结界里笑得停不下来的王炎景。 “哈哈哈!”王炎景指着撞出了一个血包的陈子骁,“你更丑了!” * 王炎景知道自己在拉仇恨,并且上了头。 拉仇恨一时爽,一直拉一直爽。 一堆厉鬼,他没有赢得乱战的把握,但很有保护自己的自信——其他的攻击方式,他可能不熟,各种防守结界的用法倒是融会贯通,在魔族算是顶尖的一拨。 因为他有魔族王室的血统,因为……魔族喜欢进攻,很少有乐意练防守的。 他跟邵何安过了几招之后,悟透了自己没法在攻击方面永远比不过从小练到大的魔族,把重心放在了防守方面,好歹能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 邵何安赞同他的做法,“嗯,你攻不了。” 王炎景觉得话里有话,气得试图胖揍邵何安一顿然后毫无意外地输了。 不过,他成功把邵何安挡在了自己房门外,哪怕只争取到了几分钟的事件也等来了闻讯赶来的魔王哥哥。 魔王一出现,邵何安就变得人畜无害,佛系养生,把手里的武器变成了茶具并发出了一起喝茶的邀请。 今日再试,王炎景确定自己的路线选的对。 “来啦。”他看向身后的邵何安。 邵何安瞥了一眼外头的厉鬼们。 没什么表情,也不会有恶狠狠的眼神,就是平静看看都把厉鬼们吓得散掉了。 没多久,外头只剩下一个脑门撞出大包的陈子骁。 “宁煜哥哥。”陈子骁有两幅面孔,卸下对他的凶神恶煞,换上温柔乖巧的表情向邵何安打招呼。 邵何安解开了结界,“你要做什么?” “来看看你。可是,那群厉鬼不肯放过我,一直跟在后面……”陈子骁睁眼说瞎话。 王炎景最看不得这种装可怜的戏码,冲出来骂一句,“活该!” 陈子骁还真的进入了卖惨模式,一点不见方才的凶神恶煞了。垂下眼眸,委委屈屈地擦掉指尖的血液,恢复嫣红的薄唇微微翕动,有一两声感觉疼“嘶”的气音逸出来。 邵何安动了步子,要走近陈子骁。 只是一步,就让陈子骁的唇角现出浅浅的笑意,就让王炎景噌地来了火。 王炎景十分生气,甚至到了看不见邵何安手中武器的程度。 “我来!” 他抢在邵何安前头,抡起刚才倒下的大石柱子照了陈子骁的脑门砸过去。 第47章 吃醋 王炎景一直有个考虑太多的毛病。 小的时候,爸爸到处说“愚蠢的人类”的疯言疯语拉仇恨,他自是得了不少关注度,想法低调,做一件事情都会细想,后来,他进了娱乐圈,作为十八线的小透明更是没什么地位,一向按着大佬的意思走,谨小慎微怕出错。 他看到陈子骁带着那么多厉鬼围着自己的一瞬间,想的依然不是撕了对方的残暴念头,满脑子是会不会耽误采访,要不要先回去请个假。如果不是陈子骁反反复复问“你怕不怕”,他被点燃了暴脾气,估计还会好声好气都商量:“咱以后再打行吗?” 除非,他气到忍不住了。 比如邵何安居然要走向陈子骁。 王炎景料不到自己会因为邵何安暴跳如雷,无法忍耐——即使邵何安拿着刀子,即使陈子骁的下场八成是死得透透的,他也不想看到邵何安碰陈子骁一下。 刹那间,残暴念头全上来了,他把学过的那些魔族攻式忘得干干净净,抡了根大柱子直接上。 他的速度太快,邵何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大柱子打下去了。 “啊!”陈子骁惨叫出声,已经是三下之后的事情。 王炎景没什么章法,只有一身气得力量翻倍的劲儿,几下就把柱子给拍碎了。 挨揍的陈子骁,自然没比“碎”好到哪里去。 “炎景。”邵何安适时制止了他。 王炎景红了眼,一把挥开挡在前面的手,气鼓鼓地质问,“你要帮他?!” “要联系鬼差。”邵何安不接容易吵架的话茬儿,迅速说了正事。 王炎景勉为其难地停下,“要多久?” 邵何安没有回答,抚着气得发抖的他,“消消气。” 力道恰好,声音温柔,像是给他顺顺毛。 王炎景这才冷静了一些,看看手里被断掉一半碎了大部分的柱子,再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子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死了?”王炎景呆住。 “没,还剩口气。可以伪装成坍塌意外。”邵何安看了一眼周围,迅速想出了收场的办法。 “意外?” “嗯,人们会觉得是亭子和雕像塌下来,砸死了陈子骁。” “死……他真的要死了?是因为我动手打了他吗?”方才那一股火消退了,王炎景恢复理智,眼里的血红变回了日常生活的色彩。 他的声音依然在颤抖,却已经不是激动亢奋的缘由了。 邵何安轻轻拍掉他手上粘的灰,“不是,是他违反了规则,要接受惩罚。” 王炎景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和着灰尘和血迹的手。 血不是他的,属于地上快不成人形的陈子骁。陈子骁用了邪门的办法修炼,有了一点超乎人类的能力,但仍然是血肉之躯。他没有系统地学过魔族法术,但留着魔族王室的血,火气上来,哪怕是毫无章法的击打也带着极大的杀伤力。 王炎景不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他……居然有这么暴力残忍的一面吗? “他会被处死,与你无关。”邵何安又说了一句,拼命想把王炎景摘出陈子骁死亡之外,“你只是制住了他。” 王炎景想的倒不是陈子骁如何,抿抿唇,“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可怕。” 邵何安摸摸他的头,“没……” “没错!”一个声音打断了邵何安,“有魔王的气场!” 王炎景循着声音回过头,看到熟悉的鬼差。 不仅仅是上次那一位,还有三四个跟从的阴界成员。长相都有人形,也都有奇形怪状的特点,笑起来阴恻恻的,对向他会有微微低下头的动作。 明显是怕他。 王炎景完全没有被尊敬的爽感,反驳,“胡说!魔王是我哥!” “就是个说法嘛。”鬼差嘿嘿一笑,“夸你呢!” “不许夸!”王炎景可记得魔王哥哥小气吧啦非要逮着邵何安决斗的样子。 “……好吧,是我不对。”鬼差尴尬道歉,然后招呼手边的同僚们,“干活。” 王炎景定定神问了一句,“你们要带走陈子骁?” “对,还要收拾一下,免得人类看出不对劲。” “麻烦你了。”王炎景放轻了声音,努力做回以前的自己。 鬼差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看看他又看邵何安,嘴巴明明张开了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回去做采访。”王炎景也不想听。 “等等。”邵何安叫住了他,“你不要多想。” “多想什么?” “觉得自己杀了陈子骁。” “没有,他还在动呢。”王炎景指了一指血肉模糊的陈子骁,听到无所谓的语气才反应过来:这跟以前的他也不一样啊。 他以前是个普通人,路上看到汽车剐蹭都会惊讶,现在看到要成血糊糊的陈子骁,怎么能镇定的一比。 王炎景越想越觉得自己变得可怕,控不住地皱皱眉头。 “炎景,你不可怕。”邵何安安慰,“你只是吃醋了。” “……哈?” 王炎景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安慰,还觉得莫名其妙。 邵何安开始列证据了,“我靠近陈子骁,你才生气。” 王炎景撇嘴,“我没吃醋。” “没必要不好意思。这是正常的,魔族的占有欲很强……” “我没吃醋!”王炎景恼了,大声地重复了一次。 比起突然变得暴力,他觉得承认自己特别在意邵何安动不动吃飞醋的话更加可怕。 邵何安笑了,“好好好。” 又是哄人的语气。王炎景知道自己没说服成功,咬咬牙,想要说说陈子骁之前怎么激怒自己、说的话多么欠揍之类的,解释所谓的吃醋,说明跟占有欲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想的好好的,邵何安没有功夫听他说。 “你去采访吧。”邵何安说。 王炎景感觉到了不对。 今天早上,他想准备采访要把邵何安赶走,邵何安非要一起吃早餐。一番讨价还加,他表示时间有限不能超过15分钟,邵何安抠着最后一秒,延迟到15分钟13秒才肯放手。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旁边的人会主动推远他? “你故意把我支走。”王炎景猜测。 邵何安摇头,“我只是想相信你在吃醋而已。” 王炎景不会动不动就炸了,捕捉到了邵何安在听到鬼差镣铐声音时眨了眼,“你要去看陈子骁?” 邵何安皱眉,“我看他干嘛。” “那就好。”王炎景满意点头,要把心头冒出的小火苗摁灭。 “我要跟他爷爷说一声。” “……”小火苗一下子蹭得老高,“说什么说!人都是会死的!他爷爷会有心理准备!没必要去!!” 邵何安好像察觉不到他的怒气,据理力争,“不能这么说,陈子骁这么年轻就去了阴界……” 王炎景眯了眯眼,“宁煜。” 他叫了邵何安的魔界名字,一字一顿,声音低沉。 邵何安看了他一眼。 王炎景摆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了不再听气人的话直接说,“我第一次做采访,你来看看吧?” 他其实想说“不许去”、“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开口之前,看到那一头的鬼差投来好奇的视线才冷静了。 给点面子,不然邵何安会生气。 “好。”邵何安果然顺了台阶下。 王炎景点点头,“那……” 邵何安不仅识相,还会把握机会得寸进尺,“我可以当嘉宾。” 王炎景敛笑,“不用了,谢谢。” “时间不早了,过去吧。”邵何安没坚持,拉着一起回去。 王炎景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这么久,总可以顺顺利利了吧? 他想多了,采访没开始就有个不顺的地方。 “邵影帝!”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看到邵何安特别兴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邵何安礼貌回应,接了她递上的笔记本给签名。 王炎景板着脸,等化妆师一结束马上跟主持人说,“我准备好了。” 采访开始,那个工作人员应该没机会缠着邵何安了。 王炎景打着小算盘,不着痕迹用眼角余光打量邵何安那边。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他的意。那个工作人员得了签名就去工作,又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小迷弟,顶上了邵何安身边的位置,说了几句,就让邵何安听话地跟着走…… 王炎景怒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陌生人拐跑?让不让他省点心好好做采访了! 王炎景坐不住了,跟旁边的主持人商量,“我有个请求。” “您请说。” “我想请个朋友当嘉宾,可以吗?” “当然可以。”主持人问,“您想请哪位?” “稍等,我去把他叫过来。”王炎景说了一句,就在主持人惊诧的目光里起了身,轻巧地越过所有障碍。 他根本没看其他人的表情,目光定定锁在邵何安身上,速度快到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邵何安和那个人在等电梯,时不时交谈一句。 王炎景没有叫一声的耐心,也没有再考虑什么礼节,只觉得那两个人之间距离太短特别不顺眼。 他直接出了手,干脆利落把邵何安拉回了身边。 “喂,当嘉宾吗?” 第48章 陪你 王炎景嘴上说不吃醋,身体十分诚实。 眼睛盯着邵何安的方向,如若有人接近就燃起小火苗,一见到邵何安要跟别人走了,不管是非黑白一律视为“拐跑”。 他冲过去,不动口直接动手把人扯回来。 劲儿挺大。 邵何安却是早有准备似的,顺势退一步,稳稳当当停在他身边。 “哎?”旁边的那位路人被吓了一跳,“这是……” 王炎景昂头,挡在邵何安前头,“我叫王炎景,在那边做采访,想邀请邵何安做嘉宾。” 好好的一句话,按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出来即可。王炎景肚子里有火,加上那个路人不停打量他拉着邵何安的手,一发话,分明有了呛人的□□味。 所以,路人听他一解释更懵了,无助地看向邵何安。 “我跟他说好了。”邵何安说,“你回去跟小于说一声。” “好,祝你们采访顺顺利利。”路人听话,还给王炎景送上了微笑和祝福。 王炎景发现路人不是痴缠邵何安并实施拐跑计划的粉丝,而是工作伙伴,感觉舒坦了一点就露出了笑容,“谢谢,再见。” 友好归友好,再见还是要说的。 电梯正好到了,路人一进门一关,总算清静。 “他是我的助理,来找我说公事。”邵何安柔声补了一句。 “什么公事?咳,我是说,你有时间当采访嘉宾吗?”王炎景下意识问了,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像是审问对象,清清嗓子换成另外一个语气。 邵何安说得特别坚定,“有。推了工作也要陪你。” 王炎景哼了一声,努力地压着将要上扬的嘴角。 “我是为了点击率。”他又补了一句,免得邵何安太得意了。 邵何安顺着说,“明白。” 嘉宾本人答应了,接下来就是流程问题了。哪怕形式随意,这个采访仍是正式的,问题早早准备好,时长必须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突然加个嘉宾需要好好考虑。 可是,“邵何安”这个名字是关注度的保证,再麻烦也要答应了再说。 大家开了个临时会议,思考怎么把邵何安加进去。 “加个问题,然后把邵何安请出来?” “可以。从《白驹过隙》的合作引过去。” 王炎景没经验没主意,默默在旁边听着。 说到位置问题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双人沙发,想想自己和邵何安坐在上面的画面竟然有个诡异的念头。 怎么这么像是夫妻一起接受采访呢? 邵何安出场还要安排镜头,情况变得复杂了。王炎景出神中,考虑的只有不让邵何安乱跑,脑子一热就给自己加了个嘉宾,经纪人程海沣是个精明的性子,完完全全为自家艺人考虑,不停重申。 “之前说好了要把重点放在炎景身上。” “为什么说《白驹过隙》要提到陈子骁?陈子骁探班探的是周森泽,不是邵何安。” “关于邵何安的问题有点多吧。” 现下,话题度最高的仍然是《表演盛宴》第二季第一期的“不公平竞争”,采访方自是想要多问陈子骁的事情,程海沣理解,但害怕问题多了,经验不足的王炎景掉到坑里说出不该说的话。多了一个邵何安更麻烦了,王炎景名气不足,很容易沦为背景板。 “程哥,不要着急,我们当然会为炎景考虑。”主持人说。 “那就不要改变原来的问题。” “可是……” 他们争执不下,最激动的是说得脸红脖子粗的程海沣。 王炎景发现临时会议有越来越长的趋势,皱皱眉头:他要不要说一句? “我有个建议。”邵何安忽的发话,“以打电话的形式当嘉宾。” “意思是让炎景给您打电话,您不出镜?” 邵何安点头,“嗯,镜头可以保持在炎景身上。” 谁敢反对大佬的“建议”?众人沉默几秒,便不约而同说着“好”,将刚才的讨论全部推翻。 一片和谐之中,也就王炎景敢有不满。 “打电话?”王炎景的关注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你要去哪里?” “那里,你看得到的地方。”邵何安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 王炎景满意了。 采访正式开始。一番介绍问好之后,主持人抛出了问题,说的是最近的工作。王炎景的回答是特别讨好金主爸爸的那种,各种带代言产品帮忙宣传。 第四个问题开始犀利了起来。 “会参加《表演盛宴》第二季的复活赛吗?” 王炎景笑了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会参加。” “希望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主持人开始挖坑,想要把话题往陈子骁身上引。 王炎景绕着答,“我更喜欢留有悬念。每次表演都是不同的体验,都有不同的收获,我会一直期待下去。” 主持人点点头,把问题提得更具体了,“第一期有很高的关注度。有的观众对于结果十分不满,你怎么看?” 问题敏感,怎么答都会被人挑错。王炎景之前怕自己掉坑里,乖乖按着经纪人给的稿子答,结果因为时间太长,微表情控不住,回想内容的一个小皱眉被解读成“敢怒不敢言”。 王炎景学精了,不指望答好只希望迅速跳过,卖个萌答非所问,“用眼睛看?” 主持人给面子,一起开开心心笑,笑完了打算再出击问点犀利问题。 突然,主持人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悄悄瞥去,冷不丁对上邵何安意味深长的眼神。 邵何安面无表情,眼眸墨黑,宛如深不见底的海洋。 主持人隐隐有种“被盯上”的不适感,变变姿势,安慰自己没什么,慌乱的目光又控不住地往那边瞟。 这次,她看到了墨黑里的一抹血色,绚丽又可怖。 主持人眨眨眼再看,又找不着那抹血色了。仅仅剩下心头莫名其妙的恐慌,盘旋不去,一次次提醒着她——你在做的事情是错的,执迷不悟会有危险。 主持人揉揉眉心,强行镇定下来。 “下一个问题。”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生硬地继续采访,“你……” 主持人抬起头,看向了王炎景。 这一望,她被治愈了。 她有那么一分钟的举止古怪,寻常生活里没有什么,采访的分秒必争里却显得尤为漫长。王炎景被晾在旁边一分钟,没有丝毫不耐烦,乖巧安静,在她的眼神扫过去的时候马上像个得到嘉奖的小孩子似的,端正坐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甜得像是山间清泉,天然温润叫人舒坦得长呵一口气。 主持人舒坦,也就希望王炎景也舒坦。 “你不久前结束了《白驹过隙》的拍摄。”主持人放柔了声音,自作主张地跳过那些关于陈子骁的犀利问题,“对吗?” “对。”王炎景点点头。 “有什么收获吗?”主持人没有问最大的收获,像是唠家常一样给王炎景慢慢说。 “很多,比如……”王炎景慢慢给她答。 主持人做这一行那么久了,随时保持找突破口的戒备状态。可是,这个时候的她不知怎的抛下了所有学过的东西,一颗姨母心颤抖不已,只想着王炎景笑起来的浅浅酒窝真好看。 没事,邵何安当嘉宾,采访怎么着也不会没有亮点。 主持人心安理得地欣赏对面的盛世美颜,等王炎景答完,就把话题引到邵何安身上。 “我们邀请到了一位嘉宾。”主持人说,“是《白驹过隙》的主创人员之一。” 王炎景按着剧本演疑惑,打量四周,“是哪一位呢?” 主持人说,“他今天不能到场。” 王炎景停下了探看动作,委屈巴巴地瞅着主持人,“是吗?” 主持人被萌到了差点做出捂心口的动作,愈发温声细语,“但他可以陪我们聊聊哦。让我们连线,著名演员邵何安。” 电话连线,邵何安接听,在不远处露出一个笑。 王炎景做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惊讶表情。 因为邵何安冲着他笑,因为那个笑太好看了。 旁边的主持人也真心实意的高兴,忽而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陈子骁有什么好说的?还是磕邵何安X王炎景这一对净化眼球的盛世美颜CP带感! * 采访结束,王炎景回到房间就躺下了。 “比拍戏费劲。”他伸了个懒腰,“我以后还是多拍戏吧。” 邵何安盯着他上卷的衣服下摆,“你要接哪个本子?” “不知道。” “还没考虑好?” 王炎景避而不答,“没经验嘛……你呢?下一个工作是什么?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挑工作的。” 他故意说了一串,重点只有“你接下来干什么”。 因为有邵何安陪着是真的爽。 今天那个主持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随时准备挖坑的。邵何安一个眼神瞥过去,没明说,也让主持人消停,开始唠家常式发问,完全没有攻击性,亲切得像是亲人。 这么舒服的体验,接一个跟邵何安有冲突的工作就没有了。 地理不是问题,时间必须一致。 王炎景想打听打听又不好意思直说,扯着有的没的,“你这么出名,肯定有人排着队求你演戏吧?其他的活动更不用说了。你怎么挑的?有没有失过手?” 他絮絮叨叨的,邵何安的回答倒是简洁,“我接下来的工作只有一个。” “是什么?”王炎景立马坐直了,等着听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本子或者意义非凡的活动。 邵何安只答了两个字。 “陪你。” 第49章 消毒 “陪你。” 简简单单两个字,便是邵何安接下来的所有安排。 王炎景愣住了,不停打量邵何安的表情,却找不到那个严肃表情里的破绽。 “你……”他心里高兴,脑子却不停回转着“不可能”三个字,“别开玩笑了。你是影帝,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工作。” “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邵何安逼到他的面前。 王炎景坐在床上,原本是端端正正的姿势。邵何安一接近,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默默往后仰想要拉开随时会被亲到的暧昧距离。 然后他变成容易被推倒的样子了。 “喂!好好说话,不用靠这么近。”王炎景惊觉不对,噌的蹦起来。 他远离了床,邵何安倒是不介意,笑一笑自然而然躺上去。 解开束缚的领口扣子,衬衫从一丝不苟变得凌乱微皱,慵懒迷人,右手随意搭放着,正好是让人方便枕着的角度,闭上眼睛不看他,唇角却噙着勾引的笑意。 王炎景吞了口口水,有点想躺上去,窝怀里,枕手臂,蹭上邵何安的味道…… “打住!”王炎景暗暗咒骂一声,把歪掉的心思扯回来,“意思是不接工作围着我转吗?” 邵何安懒懒地答他,“嗯。” 鼻音真性感。王炎景想法又跑偏了,盯着邵何安含笑的嘴唇几秒之后果断走去倒冰水喝。 “接《度余生》吧。”邵何安说。 王炎景嚼着冰块,终于不想邵何安躺着多勾人了,“没有感情戏的那个?” “对。” “又是文艺片啊。” 王炎景陷入了沉思。 《度余生》是一部文艺片,主要情节是丧丧的主角如何度过下半生,需要细腻的表演撑着。由于主角的性格原因,没有感情戏,全是生活化又意有所指的情节。 文艺片卖座的少,王炎景不大满意,可是他现在的名气不足以扛票房,商业片的邀约都是给别人做配角。所以,另一个邀请他当男主角的有感情戏的本子同样是偏文艺的类型,想当男主角必然有所牺牲。 “你不想当男主角吗?”邵何安走了过来,帮他擦掉嘴角的水痕。 王炎景点头,“想,但是……” 他真心想演男主角,也真心觉得文艺片很折磨人。 如果只想要名气和钱财的话,去商业片打酱油,积累人气再跳到男主角也是一个办法。是口碑不好名利双收,还是口碑很好路线小众,他觉得难以抉择。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邵何安那样游刃有余的。 他犹豫着,邵何安也不逼着要答案,“你好好考虑,我回去了。” “嗯。”王炎景再确定了一次,“你真没工作了?我怎么记得你要参加一个璟斯晚宴。” 璟斯晚宴是富豪方璟斯举办的一个慈善宴会,一年一次,邀请的全是大牌明星和社会名流。初衷是好的,可主办人方璟斯是个喜欢出风头、私生活混乱的人物,不结婚,情人不断,渐渐把宴会搞成了一个纸醉金迷的炫富场。 不管如何,璟斯晚宴已经成为了一个招牌,想炫富的炫富,想出名的出名,各取所需也算是一年一年好好办下来了。 邵何安这种人物当然在被邀请之列,而王炎景出名晚,不可能拿到请柬——毕竟,方璟斯再浮躁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要保持一点宴会的“逼格”,请的角色必须是稳定的地位,新秀好,但不能保证今后凉不凉,会不会闹出丑闻。 “对,我们一起去?”邵何安答话。 “不去了,”王炎景提醒了一句,“你小心点,听说方璟斯最近男女通吃。” 邵何安若有所思,“也是,他看上你怎么办。” 原来他们都在担心对方的安全吗? 王炎景乐了,问一句,“如果他真的看上我了呢?” “他已经64岁了。” “64也可以喜欢年轻的啊。” “我是说。”邵何安沉下声,“很有可能生重病去世。” “……” 一言不合就是“被生病去世”警告。 王炎景这下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璟斯晚宴当天。 王炎景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混进现场,光明正大的有跟着邵何安、以非演员的身份拿到请柬,偷偷摸摸的有隐身进入、扮成工作人员,效率安全无烦恼。 但他选择在家看直播。 “去现场多没意思,全是假笑和场面话。”王炎景啃着薯片,指了指眼前超大的显示屏说,“还是跟网友一起看直播好玩!” 邵何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显示屏上的弹幕,“这样好看?” “好看,他们都在吐槽。” “你……” “别说了,要迟到了。”王炎景催着,眼睛直勾勾定在屏幕上,摆摆手就当做是道别。 邵何安不忙走,把话问完了,“你不会带头吐槽我吧?” 王炎景反问:“不能吐槽吗?你是公众人物,肯定会被人评价的。” 他语气挺冲,邵何安居然笑得出来。 “嗯。”邵何安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你会看我。” “……这是什么清奇的角度。”王炎景惊呆。 邵何安没答话,帮他的杯子满上了可乐就出发了。 “明明可以用法术,干嘛自己倒。”王炎景碎碎念了一句,喝口可乐抿抿唇,“真好喝,不会是施咒了吧?” 他盯着可乐瞎琢磨的时候,现场画面已经切到了红毯上。 弹幕开始了疯狂吐槽之路: “这是谁?远远看像个白菜梆子。” “前面的嘴真毒,这么仙的裙子哪里像白菜。” “何山山气色不好啊。” 王炎景吃着薯片,内心毫无波动。 他喜欢看一些神仙吐槽,比如去年一个走男神路线的演员因为错位“头顶红球”变得萌萌哒,比如前年的地毯图案像是个笑脸特别喜感,不喜欢看粉黑骂仗。 人红是非多,能去这个慈善晚宴的明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吐槽调侃是难免的。 但有一个人让弹幕变得和谐。 “啊啊啊,邵何安!怎么这么帅啊,我死了!” “安安每年都穿得差不多……不考虑试试大胆的造型吗?” “经典款多好,而且细节有变化啊。” “什么,你们在看衣服?只有我一个人忙着舔颜么。” 普普通通的粉丝表白,愣是把王炎景给逗笑了。 “如果他看到这些表白,还会说弹幕无聊吗?”王炎景寻思着,吃薯片的动作都放缓了,对自己居然把邵何安排在美食之前的行径毫无察觉。 今年没有神吐槽,直到红毯最后才出现精彩的满屏弹幕。 “陈子骁去哪里了?真的失踪了?” “失踪什么,被骂得不敢出来了吧。” “去整容回炉了。” “我觉得是耍大牌迟到,错过红毯了。” 王炎景放下了薯片。 几天前,陈子骁失踪的新闻上了热搜。陈子骁的团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粉丝们各种脑补,害怕自己的偶像出事了,每天都会把“为陈子骁祈福”顶上热搜。 王炎景的采访没有提及陈子骁,算是歪打正着了——播出的时间正好是陈子骁失踪的时候,说好了像是蹭热度,说不好是不尊重陈子骁,吃人血馒头。 “陈子骁死了吗……”王炎景嘀咕着,脑海里不由回想自己殴打陈子骁的魔怔画面,心情不佳。 画面从红毯切换到主会场,大家又有了新的吐槽点,渐渐忘记陈子骁。 王炎景也努力从消极阴郁的情绪里出来,点一份炸鸡,专心看直播。 接下来是表演,大部分镜头给到舞台,时不时扫向台下给观众看一看嘉宾的反应。 邵何安是被厚待的人之一,有名又养眼。 “今天的安安还是好帅!” “旁边的人是谁啊……怎么老跟安安说话。能离安安那么近,羡慕。” “尹锐你都不认得?” “两个男神,呜呜呜,不知道该羡慕谁。” 台上的歌曲音量大,台下说话难以听清,必须以悄悄话的方式交谈。 邵何安身边是男演员尹锐。尹锐也是一个小鲜肉,去年主演的电视剧大爆,斩获迷妹无数。之后的资源也跟得上,稳了新流量小生的位置,现在都能坐到邵何安旁边了。 看到这里,王炎景狠狠咬了口炸鸡,连骨头一块嘎嘣嘎嘣全吃了。 “有这么多话说吗!”王炎景冷哼,“根本在蹭镜头!” 他刚说完,邵何安回应了尹锐,歪头附耳说悄悄话。 “靠!”王炎景摔了炸鸡。 他的劲儿太大,直接把地板砸了个洞。 楼下没人,有电线,被他一折腾就出了火花。 “……”王炎景看着自己搞出来的破坏,冷静了,默默用法术复原。 复原好了,节目结束,进入了第一轮拍卖。拍卖品是尹锐的珍藏画,画的作者是有名的学者,还在世,亲自定下起拍价为一万,算是给晚宴热热身。 拍卖嘉宾是邵何安。 刚才交头接耳的邵何安和尹锐一起上了台,尹锐介绍自己与收藏品的故事,邵何安负责说原作者和竞拍环节。 “难怪挨着坐,一直在说话。”王炎景没这么气了。 现实总喜欢在关键时候打他的脸。 “这幅画陪伴我度过了一段困难的时光。”音乐变得煽情,尹锐眼睛里出现了泪光,说着自己落魄的过去,“那时候接不到工作,在家盯着看,想的不是花这钱值不值得,而是吴老师创作的心情。” “他也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不开,出去写生,才画出了这么优秀的作品。” “我明白自己为什么毫不犹豫地买下这幅画了。这是我们的缘分。” 尹锐要哭了,邵何安当然要安慰一下,走过去拍拍肩。 王炎景死死盯着那只手。 这么巧,在“我们的缘分”的时候出手?说的好像是邵何安和尹锐的缘分似的。 他们有个屁缘分! 王炎景又来气了,直接把遥控器砸过去。 显示器被砸出一个窟窿,灭掉,屋内变得安静。 “反正是我自己的。”王炎景往后一倒,卷到被子里,“不看了,睡觉!” 他哪里睡得着。 房门开的时候,王炎景一下子睁开眼,回过头大声骂,“干嘛!” 邵何安感到莫名其妙,“你气什么?” 王炎景不答话,瞪着邵何安安慰尹锐的那只手。 “对不起,没带礼物。”邵何安误会了他的意思,“下次补?” 王炎景依然不吱声,哼哼唧唧给邵何安脸色看。 “我现在去买。”邵何安也不多废话,转身要走。 “等等!”王炎景挡在邵何安面前,“你……” 邵何安平静等着,一脸问心无愧。 王炎景感觉那一股躁动劲又上来了,但又没法说——怎么说?一个拍肩膀而已,小得不能更小了。 他没法说就直接行动了,把邵何安拉去浴室拿起花洒要喷。 可是,邵何安斜睨一眼,花洒乖乖地不出水了。 “到底怎么了?”邵何安失笑,“打水仗?” “帮你消毒!你跟那什么尹锐……唔?” 王炎景没能说完便被吻住了。 “好。”邵何安蹭着他的鼻尖,低声说,“今晚好好消毒吧。” 第50章 阳光 早上七点,A市轩源酒店三楼西餐厅,二号包厢内。 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香喷喷的包子,冒着热气的粥点,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连纹路都勾人食欲,咖啡的醇香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与其他美食抢夺着食客的注意力。 然而,唯一的食客是坐在桌前动也不懂的王炎景。 王炎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眼放空,与其说是盯着这桌吃的不如说是发呆到忘记挪开视线了。 中式西式一应俱全,他却没有胃口。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王炎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请进!” 门打开,先进来的服务员冲着他微笑,“王先生,一位客人自称是您的朋友……” 王炎景已经看到了丁子琰那个充满个性的发型,马上说,“就是他,谢谢你。” 得了他的确认,服务员也就不打扰了,微笑点头就退出包厢。 “坐!”王炎景热情地招呼朋友。 丁子琰就没有他的精神劲儿了,随手把行李袋一扔,“累死我了。飞机延误,2点才起飞。好不容易落地到了这里,又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滑行足足半小时……” “辛苦了。”王炎景帮忙倒杯茶,“我一定给你报销。” 丁子琰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不用了,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就行了。干嘛这么着急找我?” “你想吃什么?有豆浆油条包子咖啡面包……”王炎景低下头,无措的目光在一桌子菜上转来转去。 丁子琰哭笑不得,“大哥,我辛辛苦苦赶过来是为了吃早餐?” “先吃吧。”王炎景揉一揉眉心,“我想想怎么说。” 丁子琰看到他这么苦恼的样子,也不勉强,“那我先吃点。我一上飞机就睡着了,根本没心情吃东西,刚才打车过来看到路边有早餐摊,才知道什么叫饿啊。” 王炎景敷衍笑笑,“吃吧,别客气。” “这个凉了啊。”丁子琰想吃面包,一出手发现凉飕飕的。 王炎景仍然恍惚中,“热一热就行。” “好,我叫服务员。” 王炎景烦着呢,没那个耐性。他相信丁子琰,也就不想这么多,下意识抬手一挥用了个还愿的魔咒,愣是把所有食物恢复到刚出炉的状态了。 “……”丁子琰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反正都要坦诚的,王炎景干脆说了实话,“我用了法术。” “我没晕到这份上。桌子自带加热的吧?你是不是藏着遥控器?”丁子琰当然不信,凑到他身边细看。 王炎景由着查看,等朋友消停了才慢悠悠说一句,“没有机器和遥控器吧?就算有,机器也不能瞬间加热。” 丁子琰被问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从头说应该好说一点。 王炎景清清嗓子,“事情要从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起。” 从继承遗产开始说,费劲,但是跳过所有关于邵何安的事情又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了。 原来他与邵何安的关系早就纠缠不清了。 “就是这样。”王炎景心情复杂,“除了遗产,老魔王还给我留了一样东西……哎,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丁子琰起初懵逼,然后惊讶,最后变成彻底接受所有说法的淡然,全程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这么恶俗的情节,被你一说显得更无聊了。” “不是情节,是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但也很无聊。小说里经常这么写嘛,我看过更曲折狗血的,接受能力很强。” 说罢,丁子琰捧一杯热茶,做出世外高人的高深表情。 王炎景点点头,“行,那我说重点了。” “你说。”丁子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老魔王给我安排了一个未婚夫。未婚夫的人界身份是邵何安。” “噗!”丁子琰故作高深的装逼样子瞬间崩了,直接喷了一口茶。 王炎景递去纸巾,“你不是接受能力很强吗?” “邵何安?那个获得两次影帝、人气高到爆炸、被各种男女粉丝垂涎的一线男星国民老公邵何安?!” 这回轮到王炎景惊讶了,“他有这么多头衔吗?” “别跑题!你们结婚了吗?”丁子琰找回了重点。 “没有,但是……” 王炎景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欲言又止。 前天晚上,邵何安参加方璟斯举办的慈善晚宴,并且担任第一轮拍卖的嘉宾。途中,邵何安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与某个叫做尹锐的男星互动,交头接耳说悄悄话,勾肩搭背看起来感情不错。 王炎景炸了,等邵何安一回来就消毒。 然后被拆包验货了。 王炎景很累,累到把昨天睡过去了。一觉醒来,他发现身边没人,只有个悬浮在空中的“便条”告知他——拍卖手续需要邵何安签字,他过去处理一下。 王炎景不想面对邵何安,抓紧时间跑了。 他不听电话不看信息,躲在角落里反思自己怎么栽了。反思来反思去,他觉得憋得慌,想找人说说话,打了电话给丁子琰。 “呃,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 丁子琰也义气,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对,“你等着,我坐飞机过去!” 王炎景不敢妄用瞬移,一怕出错二怕邵何安察觉,答应了,“我给你报销。” 折腾半天,他们终于见上了面。 王炎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丁子琰眼睛尖得很,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就悟了,“睡了?” “……”王炎景点头,“烦得很。” “恭喜恭喜。”丁子琰哈哈大笑,伸出手给他道贺。 王炎景没好气地拍掉丁子琰的手,“恭喜个屁!” “以你的尿性,八成不敢见他。”丁子琰真的了解他,不用问便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心里烦才把我叫过来说说话。”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就是这么一个傻逼。” “……”王炎景冷了脸,“你骂谁傻逼?” “你在感情方面就是个傻逼,还不让人说?” 王炎景竟然无法反驳。 “我不是随便说说,是有根据的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么?” “记得,我们去网吧开黑了。” 王炎景和丁子琰第一次见面是巧遇。他们不同班,充其量觉得对方脸熟,甚至不知道名字说是同学关系都勉强。 真正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两个人去网吧玩游戏,正好座位相邻。 “你打得不错啊。” “一起么?” “行。” 三句话,就这么认识了。组队排了几次觉得相见恨晚——要知道玩游戏的暴脾气多了去了,他们难得遇见打游戏有激情,结束后不管输赢都坦然接受不暴躁的同类,当然要交个朋友。 第二次,他们再见面不是网吧,时间是大半夜。 王炎景出门买夜宵,看到丁子琰一脸不高兴在溜达,上去打招呼。 丁子琰说自己失恋了,王炎景觉得好歹朋友一场,分了大半宵夜出去并开玩笑,“我肯让这么多吃的给你,真爱啊。” 他随便一句调侃,丁子琰却听得变了脸色。 “咋啦。”王炎景疑惑。 丁子琰思索片刻,说,“你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丁子琰拿出几张百元钞票,“走吗?” 王炎景想想朋友要陪的,答应,“走。” “然后你带头进了网吧。”丁子琰说起往事,居然做出了跟当年一样的扭曲表情,“我当时就想揍你一顿,问你是不是傻!” 王炎景现在没这么木了,忽而明白丁子琰当初的若有所思,“原来你是那个意思啊。” “废话。我吃饱了撑的拿出几百块钱上网吧包夜啊?” “哦,我以为你是拿来买吃的。”王炎景想到那一晚,可以理解丁子琰的憋屈了,“所以很不客气地把网吧所有小吃点了一遍……” “我知道,所以脸都绿了。” “不是因为男朋友绿的吗?” “……”丁子琰没好气地瞪一眼,“别提。” 王炎景闭了嘴,四处看看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过。这一看,他看到了丁子琰的行李包,想到这个人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大老远坐飞机赶过来,隐隐感到不对。 “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备胎?” “对不起。”王炎景一看就知道丁子琰说的是真话,自嘲,“我是个傻逼。” “睡了就睡了,别扭什么。反正那是你的未婚夫。” 王炎景叹气,“就是这样才烦。” “什么意思?” “我身边的人只要找了对象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王炎景低头,盯着倒映自己的玻璃杯子看,“尤其是我爸。以前我就觉得他惨,老婆跑了变得疯疯癫癫的,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现在……我知道他说的魔界是真的,觉得他更可怜了。”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乐观点嘛。” “哪有这么简单。哎,吃饭吧。我就是找人说说话,没打算找个解决的办法。” 王炎景知道心结只能由自己解开,不纠结了,招呼丁子琰吃好喝好。 丁子琰尊重他,不追着说,借了“这个包子真好吃”转开了话题。 一顿饭后,不知道是把话说出来解脱了还是酒足饭饱心情好,王炎景送走了丁子琰,就愿意看一看冷落已久的手机。 手机里有99+的未读信息,一时难以看完,未接来电直观许多,66通,手机帮忙给他分类好了——14通是经纪人,其他全是邵何安。 邵何安居然给他打电话,不是直接杀过来了。 看来,一晚上过后变样的不只是他。 王炎景苦笑,选择联系了经纪人程海沣。 程海沣明显是等着他,秒接电话,“炎景,你在哪里?” “刚吃完饭,怎么了。” “《表演盛宴》第二季复活资格投票结果出来了,你第一名,成功复活进入半决赛。” “哦。”王炎景不意外,“接下来呢?” “抽签。我联系不上你,帮忙抽了。” “行。” “后天第一次排练,我把时间地点剧本都发到你的邮箱了,你准备准备。” 王炎景答应着,挂掉电话就去看看所谓的投票结果——投票的选项只有预选淘汰的选手,他遥遥领先,得了53%的票数,下面全是支持他的评论。 “炎景加油!爱你爱你!” “演员靠实力说话!支持王炎景!” 热门话题下面有一个粉丝特别用心,把他参加的那期全过程截图,还配上了分析,有爱又专业。分析文章最后,是一千字的小作文,真情实感,用字里行间透着温柔的文字安慰他,句句说到了他的心上。 王炎景看得感慨,想跟人分享一下。 可丁子琰熬了一夜扛不住回去睡觉了,他孤零零待在酒店房间里,身边哪有人? 王炎景一腔热情没处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天空。 外面是阴天,暗沉沉的,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中飘着令人不适的尘土。 王炎景失望,垂下头要丧气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邵何安就站在楼下,在他看来的时候扬起一个粲然的笑。 如同只为他闪耀的阳光。 第51章 劲敌 王炎景曾经觉得在楼下等人特别傻逼。 那些情痴们不管外头天气多么恶劣,不管时间多晚都一动不动杵在那里,怎么就不考虑一下自个儿的追求对象怎么办呢?不乐意搭理吧,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说是狠心,想要见面吧,又得折腾自己走下楼,一起风吹日晒没法好好睡觉。 到了今天,王炎景啪啪啪打了自己脸。 他看到邵何安笑起来的那一刻,真的有种心被融化的感觉。 他不觉得邵何安傻逼,也不觉得下楼费劲,只想着快点去邵何安面前投入那一个温暖的怀抱。 王炎景发誓,他只是想了一想。 眨眼的功夫,邵何安瞬移到了房间里,一句话不说就伸手抱。 “喂!”王炎景愤怒地推开,“你征求过我的同意吗?” 邵何安捏了他的脸,“你的同意都写在脸上。” 王炎景打掉邵何安的手。 “我再回去?”邵何安指了指楼下。 王炎景看了一下外面阴沉沉的天,撇撇嘴,“不用了。你名气这么大,大咧咧站在街上会引起混乱的。” 他才不会说自己不舍得邵何安站在凉飕飕的外面受罪呢。 “嗯。”邵何安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 王炎景默默地走到柜子那边,找水壶和杯子,拿起赠送的茶包问了一句邵何安,“喝不喝这个?” “不喝,你过来。“ 王炎景装作没听到,“我自己喝。” 他拿了水壶,刚转身就对上了不知什么时候瞬移过来的邵何安。 “我过来也行。”邵何安挺能给自己找说法,笑着握住他的手,“想喝茶去6楼茶轩吧。” 王炎景躲开,“不,我就要喝自己泡的。” “你对着水壶读一读记忆,看看上个住客怎么用的。” “……”王炎景迅速放下了水壶,“我再去买一个。” 他又找到了一件可以忙活的事情,果断往门口去,自以为机智自以为行动力强。 结果,邵何安直接把他抱回去了。 “放开!”王炎景挣扎,一阵扑腾之后总算落了地。他没能松口气就发现自己在床边,整个人都不好了,护住身前凶巴巴地质问,“你要干嘛?” “现在不干。”邵何安曲解了他的问题。 “……谁问你这个!” 邵何安不答话,指了一下电视让其自动打开。 电视出现了画面,是某个台的娱乐新闻,“《表演盛宴》节目组在微博公布了复活资格投票结果,呼声最高的王炎景收获了53%的票数,成功晋级半决赛。” 王炎景翻个白眼,“我知道……” “嘘。”邵何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炎景安静了,勉为其难往下看。 “王炎景进入半决赛,将要对战实力强盛的新生演员姜成程。姜成程在预选时以全票的碾压结果战胜视后路榕,实力强劲……” “全票?怎么可能!”王炎景听出不对了。 邵何安点头,“他用了不正常手段。” 王炎景猜测,“是不是节目组故意搞的节目效果,用争议上热搜?” 邵何安一连答了他两个问题,“不是节目组做的,没有争议。” 两个答案都让王炎景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吧。” “你看他的表演就知道了。”邵何安一抬手,让画面切换到了姜成程出场的那期。 开头照例是选手介绍。姜成程是个新生演员,之前演过一个魔性配角。之所以说魔性,是因为不到两集就炮灰的戏份,愣是把那部剧的主角团比成了炮灰。 姜成程的角色领了便当,收视率直接降到了低点。片方想遍了办法,花了大价钱营销也无力回天——观众们看到这部剧的名字,只会想着“姜成程什么时候回来”。 姜成程爆红,履历依然不够漂亮,介绍的短片仅有五秒,比获得过视后的路榕足足少了十秒。 台下的观众却开始呼喊姜成程的名字,“姜成程加油!” 邪门的是,举着路榕牌子的粉丝也当场爬墙,转到姜成程那一方支持去了。 “托吧。”王炎景不信邪,“不可能所有粉丝都转去喜欢姜成程。” 邵何安只说,“你再看看。” 接下来是表演部分,姜成程和路榕饰演一对战友,重现某部影片的经典告白情节。女角色要死了,男角色抱着她说出隐藏多年的暗恋倾诉。 姜成程捡了个便宜,比起气若游丝演濒死之人的女演员,有更多的发挥的空间。 然而,姜成程把好好的机会狠狠砸到地上,还踩了好几脚。 “演技这么烂。”王炎景看得直皱眉,“直接在念词啊。” “路榕呢?” “看不出来。后期怎么回事,给路榕选的镜头都不好。” “因为是拼凑出来的。”邵何安说,“镜头大部分时间都对着姜成程。” 王炎景恍然大悟,走近了,细细看屏幕里的姜成程,“他的眼睛怪怪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等等,你施咒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眼睛不显出魔族的红色,但是里面有隐藏的漩涡!” 邵何安欣慰一笑,“你终于看出来了。” “他是魔族!施法获得全票的!”王炎景惊讶。 “对,你没有中招,但是现场观看和后期回顾的所有人都被迷惑了。” “我靠,这怎么比啊!”王炎景骂了一句。 邵何安搂了他,温声细语顺顺毛,“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事态紧急,王炎景顾不上被邵何安又搂又抱了,死死等着电视屏幕上的姜成程,“他可以这么在人界乱搞?违反规则了吧。” “嗯,违反了。” “那就抓起来啊!” “他是罹迁的情人。” “……” 王炎景想过姜成程肯定有厉害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到直接有魔王做靠山,“这后台大了点。” “才一年,罹迁没腻,跟人界那边打招呼让他的小情人好好玩个够。” “我哥这么宠他?”王炎景气鼓鼓地看着屏幕上的姜成程,“他长得……呃,真的好看。” 他之前关心演技去了,认真再看,发现姜成程确实漂亮。 眼角上挑有一种妩媚的味道,笑起来的唇瓣跟花那般艳,乍一看是惊艳美,细细看又在眉目间看出一丝清傲的韧劲,看着就是欲擒故纵的好手。 王炎景客观评价姜成程的外貌,邵何安不爱听。 “他好看吗?”邵何安问。 王炎景斜去一眼,偏要对着干,“好看!” 邵何安皱皱眉。 王炎景昂着头,不怕死地对峙。 “算了。”邵何安没有气下去,反而摸摸他的头。 王炎景搞不明白了,“你不生气了?” “不气。我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两个受不会有结果的,没必要吃醋。” “……”王炎景暴怒,“滚!” 邵何安当然不滚,淡定地切到另一个话题上,“半决赛的对手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王炎景耸耸肩,“能怎么办?输呗,我又不能迷惑全场的观众和评委。” “你不想要冠军了?” “想要又怎么样?” 邵何安沉了声,眼睛透出染上杀意的血红色,“我帮你。” 王炎景赶紧阻止,“别别别,那可是我哥的情人。一个破冠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愿意给,我还不稀罕要呢。” 他故意说得无所谓,就怕邵何安真的冲动到对付姜成程。魔王哥哥本来就对邵何安隐藏实力有意见,碰上小情人被欺负,肯定新债旧账一起算。 到时候,邵何安出了事怎么办? 王炎景一边说一边偷偷看邵何安,免得那货趁着他不注意偷偷跑了,“我只求好好表演,问心无愧。你之后没事吧?我拿到剧本,你帮我看看怎么演呗。” 他找了借口,要把邵何安绑在身边看着。 邵何安看出了端倪,喜形于色,“你担心我?” “我想让你帮我看剧本而已。”王炎景撇嘴。 “没必要。我杀了他,你就能赢。”邵何安说着转身,手里已经变出武器了。 利剑燃着火焰,看起来特别可怕。 “停!”王炎景吓得直接抱住邵何安,用全身的力量去劝阻,“不许去!出事了怎么办!” 他严肃认真,邵何安却笑了。 笑声从贴近的身体传过来,王炎景听得特别清楚,不高兴地抬头,“喂!” 邵何安抱住他,在耳边柔声说,“我错了,随便骂。” 王炎景反而骂不出来了,哼唧两声,乖乖地回应这个拥抱了。 第52章 陷阱 王炎景真的不在乎《表演盛宴》第二季了。 此前的预选,节目组骚操作让评委偏心支持陈子骁,明明白白告诉你“只有收视率最重要”,为了制造话题愣是能够变成睁眼瞎。53%的复活赛投票再爽,也改变不了无奈的现实——真回去了,也是制造话题的工具罢了。 “赢了半决赛又怎么样?我不可能得冠军,白费劲。” 王炎景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杯盖撇着水里的茶叶玩,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他不是经常喝茶的人,手法不怎么样,把邵何安那一套有钱也买不到、称得上是古董的珍贵茶具折腾得砰砰响。 邵何安默然看了一会儿,才伸手阻止,“炎景,想吃零食吗?” “还行。”王炎景发觉邵何安的关心眼神落在了茶杯上,故意抬高了手。 邵何安的目光又追随过去了。 “得,这也是白费劲。”王炎景嫌弃,“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听了。” “我说什么了?” “半决赛无所谓。” “好吧。”王炎景撇撇嘴,“就这样吧,千万别去找姜成程。” 邵何安笑了,“好,听你的。” 王炎景满意,“这事翻篇了,说点别的。你晚上没事吧?跟子琰一起吃顿饭呗。” “子琰?”邵何安敛笑,眼睛里的温柔眸光瞬间淡了下去。 王炎景没留意,以为是邵何安忘了这么一号人物,解释,“就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早上到的,现在在房间里休息。我们是……呃,是本地人,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他本来的意思是让朋友看看邵何安,说到“我们”两个字,忽而不知道算个什么关系。 情侣?魔界的婚约在呢,而且邵何安和他也没说过“我爱你你爱我”的告白。 未婚夫夫?这倒是真的,可他之前一直梗着脖子要毁约,打自己的脸实在尴尬。 王炎景话锋一转,说成了没什么感情色彩的本地人,然后悄悄地看邵何安的脸色。 “你叫我的全名。”邵何安的关注点不大对,“叫他子琰?” “啧,我叫你何安行了吧?”王炎景无力扶额 “不行。” “宁煜?” “叫老公。” “滚。” 拒绝太过果断,气氛一时变得尴尬。 不久,手机响了。 王炎景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有“子琰”的来电显示,打算起身去接。 他在人界规规矩矩生活太久了,做事情会下意识用人类的办法。邵何安就不一样了,眼神微变,便用了魔族的能力使得手机乖乖飞过来了。 “谢谢……哎?你要干嘛!”王炎景眼睁睁看手机被截胡。 邵何安不听他的,直接接通电话,“喂?” “……”丁子琰被陌生的声音整懵了,“你好,我找王炎景。” “还我!”王炎景拼命抢着。 邵何安轻易地避开,“我是他老公,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你瞎说什么!”王炎景怒了,一气之下抄起沙发砸过去——沙发够分量,砸不到邵何安也能搞出不少声响,让丁子琰听不清楚也好。 沙发是双人座,够重,就是体积太大穿不过狭窄的走廊。 邵何安躲都不用躲,静静地看着断裂成两截的沙发跌到地上。 “你们忙,我等等再打过去。”丁子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觉得不妙,赶紧挂了电话。 “还你。”邵何安也对手机失去了兴趣,随手一拋。 王炎景立刻接住,找了通话记录打回去,“喂?是我,刚才有个疯子抢我手机,我刚刚追回来。” 丁子琰已经看透了一切,“疯子?怎么听着像是邵何安的声音。” “就是疯子。”王炎景坚定说。 丁子琰也不跟他掰扯,“哦,知道了。你在忙吗?” “有空,什么事?” “我太着急,把行李落在出租车上了。刚才师傅给我打电话,说是载着客人不方便让我去宁什么坊拿。” 王炎景是本地人,对地名更加熟悉,“宁云坊离这挺远的。” “哦哦,是宁云坊啊。我打车过去要多久?” “打什么车,我带你过去。” “不打扰你们吧?” “打扰个屁!”王炎景气不打一处来,“等着,我去找你。” 他挂掉电话,想瞪一眼邵何安又被房间的样子给惊着。 沙发什么时候恢复的?除了地毯,空气里的灰尘也没了,房间一如当初干净整洁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王炎景懵逼,眨眨眼瞬间弱了气势。 邵何安不答,只说,“走吧,陪你朋友拿东西。” “我自己去。”王炎景哼了哼,避开邵何安要搭肩膀的手。 “不是要一起吃饭吗?”邵何安一搂,堵住了他要反驳的嘴巴。 王炎景挣开,“喂!” “不去就呆房间里。”邵何安笑了笑,“我不介意。” “……”王炎景看一眼又大又软的床,老实了。 酒店是他挑的,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保证客人隐私。丁子琰住的房间楼层不一样,他们没法用正常人类的方式前去,也不勉强,在客房区的VIP室里面稍作休息。 丁子琰很快就来了,一见面看的是邵何安,“你好,我叫丁子琰,是炎景的朋友。” “你这么热情干嘛?”王炎景嫌弃。 丁子琰还有更热情的操作,拿出酒店的便签纸和笔,“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喂,你个没出息的……”王炎景骂骂咧咧。 邵何安倒是合作,接下纸笔,“新年要到了,我给你写点祝福语?” “好!太谢谢了。” “行吧。”王炎景放弃了,破罐破摔坐回位置上,“签签签,行李不用拿了,饭也不用吃了。” 他生闷气,邵何安也不哄,淡定给丁子琰写祝福语。 丁子琰一直盯着看,到后来忽然笑了笑。 王炎景没忍住好奇心,瞥去一眼,看到的正好是邵何安把纸还回去的画面。 他以为邵何安要坐回来了,慌忙收回视线,抄着手继续做生气的样子。 坐过来的却是丁子琰。 “炎景,你看看。”丁子琰自顾自要签名不够,居然凑到他的跟前显摆。 “不看!” 丁子琰干脆把有签名的那张纸伸到他眼前。 王炎景挥手打开,抬眼的一瞬发现上头有他的名字。他顿住动作,扯回来细细再看,发现邵何安签的名字居然有个前缀是“王炎景家的”。 “切。”王炎景面上不屑,心里舒坦多了——原来他没被无视。 丁子琰收好签名,“走吧走吧,师傅只等我一小时。这时间够打车吗?” 王炎景跟邵何安对视一眼。 “怎么了?”丁子琰感到莫名其妙,“时间不够吗?’ “够,但不打车。”王炎景说完,朝着邵何安的方向昂昂头。 不用说话,邵何安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带着他们瞬移到了宁云坊附近的僻静小巷。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丁子琰晕乎乎的,不停打量周围。 “是啊。我厉害吧?”王炎景仗着邵何安没做出什么动作,揽下功劳。 “厉害!我刚才听你还有点不信呢,现在总算长见识了!兄弟,你太厉害了!” 王炎景得意地哼哼。 邵何安不拆穿,笑着看他嘚瑟。 “对了,那个司机说自己在一家叫做老娘拉面的小馆子吃饭。”丁子琰说起了正事,“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王炎景指了指远处,“不就在那里吗?红牌绿字,特别显眼。” “我怎么看不到……哦,你说过魔族的视力比人强,牛逼了,这么远也看得到。”丁子琰深感佩服,说一句夸一句。 王炎景享受着恭维,准备带头走过去。 “等等,你们是公众人物不方便,我自己去吧。”丁子琰很为他们考虑,主动说,“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直直走,看到宁云坊的招牌就向右拐,沿着小路走个三十米就到了。” “好,你们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丁子琰小跑出发了。 宁云坊是个商业景点,有不少游客打卡。丁子琰走到招牌下,因为有人在拍集体照就拐了个弯,走到一个大的广告牌后面。 “嗯?不会迷路了吧?”王炎景一下子看不到丁子琰了,疑惑地拿出手机。 确认的电话没有打出去,丁子琰又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王炎景没当一回事,继续等待。 “什么破地方。”另一头,丁子琰边走边挠自己的胳膊,“大冷天的居然有蚊子……到了,老娘拉面,名字够个性的。” 司机师傅不在,老板娘主动找上来,“你的东西。” “这包不是我的。”丁子琰看了一眼就感到陌生,“我的包是……不对啊,我好像没落东西。” 老板娘勾起唇角,“是你的。” 丁子琰抬头,对上了老板娘的眼睛。看起来朴朴实实、长相毫无特点的一个中年妇人,眼睛竟然是显眼的红色,里头有个迷幻的旋涡让人挪不开眼。 丁子琰愣愣点头,拿着不属于自己的包裹走出去了。 “回来了。”王炎景一眼就看到接近的丁子琰。 丁子琰不停地晃着脑袋,“那个面馆不透气,搞得我头晕。” “哦哦。”王炎景稍微扶了丁子琰一下,“要不要喝水?” 他的手碰到丁子琰,就引起激烈的反应。 丁子琰颤抖了一下,迅速转身吐在地上,“呕……” 王炎景傻眼,邵何安皱皱眉不嫌弃地走近。 呕吐物中,一条形状像是虫子、发着幽幽荧光的不明生物在地上挣扎,片刻后燃烧,化成一阵难闻的轻烟随着刮来的风消失了。 “魔蛊虫。”邵何安说,“有人想控制丁子琰。” 丁子琰脸色苍白,“我吃的东西有问题?” “不是。虫子没钻到骨头里,进入的时间不会长。” 王炎景点点头,“我和他一起吃早餐,我没事。子琰,你刚才见了什么人?” 丁子琰想回答,嘴巴张开却发现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邵何安二话不说抢过丁子琰手里的小包,打开后,发现里头是几件衣服,“这是你的吗?” “我……”丁子琰苦恼,“想不起来。” “拿行李竟然是个骗局,谁做的?”王炎景一阵后怕。 邵何安冷笑,答得肯定。 “姜成程。” 第53章 出气 几小时前,王炎景刚刚得知自己进入《表演盛宴》第二季的半决赛,刚刚懂得自己的对手是能够迷惑人心、有魔王做靠山的姜成程。 他不怎么上心,以为最坏的结果是败在不正当竞争之下的小憋屈,想不到姜成程这么耐不住直接开始做手脚了。 “他敢欺负我的朋友!”王炎景生气,撸袖子要干仗,“我去……” 邵何安伸出手,早一步揽住了他,“乖,回酒店。” “可是……” “他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用充足的人气掩盖自己的气息。” 王炎景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想报复,又确实找不到仇敌的方向。 “你要为丁子琰考虑。”邵何安又给了一个不能回绝的理由。 王炎景被说服了。 也是,他真能找到姜成程又怎么样?丁子琰把吃过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脸色苍白腿脚发软,挨着墙壁勉为其难地站那儿呢,他抛下朋友算是怎么回事? 王炎景听话,一起返回酒店。 丁子琰一个人回房间不安全,王炎景又要了一个大套房,把其中的主卧给了丁子琰休息。安排妥当,他烦躁的情绪压不住了,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接下来……喂!现在是泡茶的时候吗!”王炎景看到邵何安居然有心情打量房间里的茶壶,暴怒。 邵何安放下茶叶罐,“刚才的虫子叫做魔蛊虫,颜色越浅越强。” “哦,子琰吐出来那条很强吧?要成透明的了。” “你一碰,它就吓得跳出来了。” “……”王炎景懵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它怕我?” “对。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还不让我找姜成程算账?!” 邵何安轻叹一声,走到他跟前温柔哄劝,“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王炎景吃软不吃硬,被这么一哄真的冷静了些,“但是子琰不能白受罪啊。” “我去,你在这里等我。”邵何安说。 “算了算了。”王炎景赶紧拉住,“我哥一直想办法找你的茬呢。” 邵何安笑了,“那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 “你不能对丁子琰那么好。” “……”王炎景失笑,“都这时候了,你还酸?” 邵何安面无表情地翻起旧账,“我被罹迁打了,你对罹迁撒娇卖萌各种讨好。丁子琰被种了一条虫子,什么事都没有,你撸起袖子要去拼命。” “撸袖子的细节都记得。”王炎景服气了,“行,我不去。” 邵何安欣慰一笑,摸摸他的头,“这就对了。” “反正后天排练,我肯定能见到姜成程。” “……”邵何安板了脸,“后天我们一起去。” “无所谓,你不动手就行了。唉,你说那只虫子是极品?我们不该就这么回来,捡回来养肥了让姜成程吃下去。”王炎景坐回位置上,盘算着真见面要怎么对付姜成程。 邵何安听着直皱眉,“魔蛊虫是丁子琰吐出来的。” “没事,用长筷子夹就行了。我吃了这么多火锅,早把长筷子练熟了……” 邵何安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你拿呕吐物和火锅比,不觉得恶心吗?” “有什么好恶心的,不就是没消化的食物吗。”王炎景回忆着以前旅游的见闻,“有一种美食叫牛瘪,就是把牛肚子里面没有消化的东西……你去哪里。” 邵何安走到冰箱,拿了一瓶冰水。 “哈哈哈,你觉得恶心啦?你对食物够挑的啊,不能闻一点羊肉味,不能听制作办法独特的吃法……” 邵何安喝着水,安安静静地听他絮叨。 王炎景说了半天没见到邵何安有别的反应,放弃了,“没意思。” “还吃饭吗?”邵何安问了一句。 “吃,我订了火锅。” “叫醒丁子琰?” “让他睡,一点半叫他起来。”王炎景看了看时间,“到时候我可以再吃一顿。” 邵何安的脸上又有了奇怪的表情,“你胃口真好。” “那是。”王炎景跷起二郎腿,又开始嘚瑟,“不是我吹,我没有不吃的东西,从小到大没有反胃呕吐,肠胃病不存在的,吃嘛嘛香,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耽误吃饭。” 邵何安忽而说了句,“不,前天没吃早饭和午饭。” “前天是……你还有脸提?”王炎景一回想,闭嘴,狠狠瞪过去。 被折腾一宿的他直接睡到下午三点,错过了早饭和午饭。罪魁祸首邵何安居然敢提起来,不要脸在那里笑? 邵何安不光笑,还附耳低语,“下次要点巧克力和奶油?” “滚!”王炎景一把推开。 “哦,”邵何安换个问法,“吃蛋糕吗?” 王炎景正饿,想想巧克力蛋糕甜而不腻的滋味,心软。 “……吃。” * 排练当天。 依然是熟悉的休息室,两个大沙发,可以让选手们并排就坐也给出互相嫌弃远离的空间,一个茶几,上面有两份装在大信封里的剧本。 王炎景又是先到的人,不着急看剧本,坐下来跟PD互动。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有什么感觉?” “不错。”王炎景答得含糊,但弯起嘴角笑得开心。 “我们提前和姜成程沟通了,他不介意你提前看剧本。” “还是不看了。”王炎景笑笑。“一场出色的演出,好剧本和好演员都不可或缺。我觉得一起看比较有意义。” 节目组故意说,“就像跟陈子骁搭档的那一次吗?” 王炎景不回答问题,捂耳朵开玩笑说,“又要给我挖坑了?我这次学精了,不上当了。” 问问题的PD被王炎景捂耳朵的动作给萌到了,跟着笑,“糟了,被看穿了。“ 他们友好互动的时候,姜成程抵达,礼貌敲门,进入后先给他一个大鞠躬。 王炎景赶紧迎上去,“不用这么客气吧。” 姜成程直起身,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现出了血红的眸色。 王炎景十分淡定,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宁煜也在。”姜成程低声说,“你这么怕我?” 王炎景依然在笑,“看剧本吧。” 镜头对着,姜成程算是收敛,态度比先前疯狂的陈子骁好得许多,该互动互动,该说正事说正事。 剧本简单,两个男人坐一块喝酒叙旧。两个角色是老同学,多年不见关系变淡,成了互相炫耀自己过得好的塑料兄弟。然而,伪装不可能十全十美,其中一个人露出破绽,恼羞成怒闹了场,最后伪装重归于好。 台词多,动作少,演不好容易无聊。 王炎景一点不担心演不好。 他有实力,而且这个片段出自经典电影《好久不见》,看了几百次已经能够背下台词了。 至于姜成程……能迷惑人心,烂也没人看得出来。 他们简单商量一下就前往排练室。排练的过程一般只剪辑几个镜头,节目组不会过多干涉,现场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少了许多。 于是,姜成程不收敛了,“你把我的魔蛊虫给杀了?” “是啊,怎么了?”王炎景迎面刚。 “没想到你有这种本事。”姜成程笑了笑,声音清脆动听。 在场的人全都听傻了,眼睛失去焦点,嘴巴微张,全部变成木头一般的呆愣模样。 王炎景知道不对,提前握住吊坠。 时机刚刚好。 姜成程眼睛一瞪,四周窜出火焰差点吞没整个排练室。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立在中央的王炎景被自己的防护结界妥妥护着,一点不慌。 “练防守?”姜成程不屑,“炎景殿下,你太丢老魔王的脸了吧。” 王炎景最近脾气特别爆,一点就炸,不多想要反击了。 他的防护结界出现了破绽,姜成程当然察觉,指引蛇一般游走的火焰往里头钻。 王炎景心道不好,眼睁睁看着火蛇张开了嘴巴朝自己扑来。 可是,他一动,更多破绽露出来只会死得更快。 王炎景打算硬生生抗下,下意识闭上眼睛。 炙热火焰烧到了他的头发,散发着让人惧怕的毁灭味道。 接下来是脸部的灼痛吗? 王炎景悬着心,一动不动等着疼痛。 来的却是一阵湿润的水雾。 “哎?”他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前方,“这是……” 火海消失,姜成程跪倒在地,身边有一圈湿哒哒的水迹。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我不是叫你别……”王炎景以为是邵何安,张口要骂,看到魔王罹迁的脸又生硬把话吞回去,“哥,什么时候来的?” “没受伤吧?”罹迁问。 王炎景摸了摸被烧的几根头发,想说说委屈的,冷不丁见到罹迁身后的邵何安在摇头。 “没有。”他变了主意,“烧到几根头发而已。” 罹迁点点头,“哥哥帮你报仇?” “也行。”王炎景此时看姜成程柔滑光亮的中长发挺不顺眼的。 罹迁却亮出了刀。 王炎景跟了过去,“剃头啊?不用,他还要上台……我了个去!” 他吓得后退一步,根本不敢说话了。 罹迁举刀,直接把姜成程的一条胳膊卸了下来! “那是本尊的弟弟,高贵的炎景殿下。”罹迁被血喷到,仍然面不改色地警告着姜成程,“你算个什么东西?” 姜成程哭着捂住伤处,不喊疼,反而用最后的力气向王炎景行礼。 “求殿下饶命。” 第54章 心软 魔界的惩罚实在过于凶残。 王炎景看得目瞪口呆,一点没有得以报复的爽快感,反而觉得流着血跪地求饶的姜成程有点惨了,抿抿唇悄悄打量动手的魔王罹迁。 罹迁面上没什么波澜,啧了声,认为一切是理所当然并且嫌弃姜成程跪地受苦的姿势不够标准。 “就这样?”罹迁举起刀。 姜成程再次求饶,磕得满脸是血。 “行了,放过他吧。”王炎景赶紧说,“我不生气了。” 罹迁斜来一眼,“真的?不用心软,他的手还会长回来的。有魔核在,用尽酷刑也没事。” 王炎景不觉得是“没事”,别的不说,光是鲜血满地的凶残情形就足够恐怖恶心了。他看姜成程仅仅是普通的不顺眼,没到深仇大恨要取命的地步,不赞同,委婉地表示: “真不用了。我……我们要排练呢。” 王炎景想了一下,不往“可怜”和“恐怖方面说,按着魔族自私自利的特点瞎掰理由。 罹迁确实吃这套,“好。” “哥哥辛苦了。”王炎景乖巧说着,努力把这一位喜怒无常的魔王给送走,“现在没事啦。” 魔王无意久留,“走了。” 排练室终于少了一把气势汹汹、散着血气的大刀。 “呼。”王炎景松了一口气,看向安静候着的邵何安,“你把他叫来的?” “算是。” “什么叫算是?” “我想帮你,他察觉了。”邵何安揉揉眉心。 王炎景明白了,“哥哥真的是时刻盯紧你,以后别动手了。” “不行,我要保护你。。” 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神,王炎景却没法有心动的情绪——排练室里还有一个断手跪地的姜成程,满地的血,空气里有凶残肃杀的味道,叫人浑身别扭。 “你起来吧。”王炎景看不下去了。 姜成程起来,然后开始作法长手。 王炎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操作,好奇,自始至终盯着看。 伤口长出了肉,渐渐延伸到一只手的长度。鲜血淡去,撕裂的地方愈合,结出的伤疤掉落,露出了完好细腻的皮肤,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还真没事。”王炎景看得叹为观止。 邵何安低声说,“痛苦是不会减少的。” “什么意思?” “加速疗伤,痛苦不减少,只是让长时间的折磨在瞬间爆发。” 王炎景愣了,看向姜成程的脸又不大相信,“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疼。” “因为他习惯了。” “这也能习惯?” “能。”姜成程答话,“这点小疼不算什么。” 断手竟然被称作小疼?王炎景开始怀疑感官灵敏的魔族唯独在痛觉上有短板。 “他说的是真的。比起罹迁的变态玩法,这点疼真不算什么。” “好了,不用说了。我们来谈谈接下来怎么办吧。”王炎景可以想象残暴的魔王会有什么凶残的举动,拒绝听下去,扫一眼依然被控制着的现场工作人员。 姜成程客客气气地说,“殿下,我会好好排练的。” “行。”王炎景相信姜成程不会再作妖了,“咱们把词对一遍。” 姜成程恭敬问,“要让他们看吗?” “恢复正常吧,老老实实做节目。” 姜成程让所有被控制的人恢复了,邵何安不便出现,隐匿在旁边。 王炎景该怎么排练就怎么排练,不敢去想刚才的事情。 好几次了,他看到罹迁的另一面,多疑残暴,不知什么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他没有办法,连拒绝都是小心翼翼,怕哪天罹迁的火气蔓延到他的身上。 他更害怕的,是变成跟罹迁一样的性子。 王炎景陷入过疯狂,把陈子骁打到不成人形。他感到后怕,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控制不住,真的变成嗜血残暴的魔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量好好做工作,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可惜,他碰到的都不是人。 姜成程是个魔族,而且是个毫无演技的魔族。念词都念得毫无波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跟他对戏,还不如来得人工智能机器互动来得流畅。 一遍过后,王炎景生无可恋,清醒过来的演技导师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是随便对一遍吧?小姜,你是不是没找到状态,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会?”演技导师负责跟他们沟通,指导一下演法,追着姜成程问道。 姜成程反问,“你觉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是……”演技导师被问住了,“怎么说呢?” 她当然说不出来。姜成程之前演戏,靠的是迷惑人心。观看的人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被强行灌输“姜成程演得好”的念头,清醒过来,剩下的是一片无法言说的空白。 王炎景看不下去了,说点演技导师爱听的话,“老师,我们随便对对,都没当真呢。” “怪不得了。”演技导师笑笑,“没事,第一次排练找不到状态很正常。要不你们坐下来?像是剧本里面那样。小姜,你来这里。” 演技导师伸出手,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落了空。 姜成程躲到旁边,眼神戒备。 “就坐这里。”演技导师感到被嫌弃,不舒服地撇了一下嘴。 气氛尴尬,姜成程不知是察觉不了还是压根不在乎,来了句实打实的嫌弃话,“好,你跟我说清楚,不要动手。” 演技导师没答应,一声不响地看着剧本。 这次王炎景没法帮忙圆场了:他总不能说,姜成程那只手是刚刚长出来的,比较敏感不希望人类触碰吧? “不是那样的。”邵何安看懂了他的想法,传来一句话,“罹迁不容许人类接触姜成程。” 王炎景讶然,趁着演技导师指点姜成程的功夫跟邵何安聊两句,“演戏肯定会接触到一点的。难道姜成程用的是替身?不对,替身费劲,可能是障眼法。” “都不是。姜成程亲自上场演的。” “……上次他抱了女演员,哥哥乐意?” “不乐意,所以把他削得只剩魔核。” “削?你当是水果啊?” “水果不会长回果肉和外皮,姜成程可以。” 王炎景不愿意相信,一想到罹迁那把大刀又觉得十分有可能了。他无法接受,没好气吐槽了一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姜成程有病么?被削还来演戏?” 邵何安点点头,“是有病。”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王炎景理清情绪,问到了事情的源头。 邵何安握住了他的手,“你跟罹迁不一样,别害怕。” 正好是他打陈子骁的那只手。 “你怎么知道。”王炎景想不到自己不敢说出来的心思被看透了,感慨万分。 邵何安笑了,捏捏他的手心,“你说梦话。” “……”王炎景刷地收回了手,“你不睡就不睡,别盯着我看。” 邵何安果断拒绝,“不行,你是我的媳妇。” “谁是你媳妇!滚一边去。” 邵何安不滚,还黏上来。 王炎景挣脱,一拳打过去,总算让邵何安消停两秒。就这么了两秒,足够他回到排练室中央去了,他甩甩手,暗中吐槽邵何安打起来太硬,正不高兴,又发现姜成程盯着自己看。 唐突的注目,能点起一把不满的火。 可姜成程的眼神太过可怜了。 “咋了。”王炎景感到莫名其妙,“你等了很久?” 姜成程摇头,小声说,“他对你真好。” “他……”王炎景顺着眼神看到了邵何安,酸溜溜的劲儿又上来了,“喂,你什么意思啊?谁允许你盯着他看的!” 姜成程委屈纠正,“我盯的是你们。” “那也不行。” “我知错了,求殿下轻罚。”姜成程垂下眼眸,一副要哭的样子。 王炎景一想到动不动砍手的刑罚,冷静了,收起吃飞醋的无理取闹,“罚倒是不用,你好好排节目,别给我添乱子就行。” 姜成程卑微地答个“是”字,按着他的意思认真排练了。 有时候,认真不一定有用。 比如演技为0的姜成程,努力一把争取到个位数的分数。王炎景拼到90分,也只能让演出得一个不及格的效果。 “对不起。”姜成程道歉。 王炎景无奈,但没生气,“没事,你今天遇到了这么多麻烦……可以理解。你已经比我上一个对手好多了,至少好好按照剧本来演,没整临时发挥那一套。” “小姜,你怎么回事啊!”演技导师可不懂得姜成程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王炎景的好心态。她觉得幻灭,觉得一个获得全票的天才演员在自己指导下发挥失常到这样的地步,是种天崩地裂的震撼错误。 姜成程对人类就没这么客气了,“我状态不好。” “状态不好就要调整啊!我告诉你……” 王炎景以为他们要吵起来,要阻止,却看姜成程变了样。 姜成程变得谦卑温顺,认真听演技导师的说法。 甚至记了笔记。 王炎景又看呆了,下意识瞧瞧邵何安是个什么反应。 邵何安是一脸“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表情。 “真的喜欢演戏啊。”王炎景心情复杂,盯着姜成程看。 他看的总不是时候,姜成程听得入神不小心被演技导师碰到了,施展摄心术强行暂停,干脆利落把自己的手割下来。 “停。”王炎景根本无法理解,“你图什么啊?” “每个角色都有不同的活法。”姜成程苦笑,“都比我强。” “……” 王炎景看着姜成程无奈的神色,脑子发热,做出一个决定。 “你可以用摄心术,但要让他们认为你比我差一点点。” 第55章 变强 王炎景心软,但没有到把决赛资格拱手相让的地步。 “你可以用摄心术,但要让他们认为你比我差一点点。” 他说完,觉得有点不妥当,好像联合姜成程一起欺骗观众,赢得不光彩似的, “正常比的话,我肯定能赢。”王炎景补了一句,“但你很没面子。” 姜成程也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谢谢殿下。” “你要把握好那个度。”王炎景再次警告。 “当然。只要观众给的掌声里面有一份属于我,我就满足了。”姜成程回忆着上一次的满堂喝彩,露出了笑容:那是独属于他的辉煌,那是顶级的荣光。 王炎景笑了,“一直都有啊。” 姜成程感到心暖,“殿下……” “你演起来是个灾难,结束了,观众要庆祝一下。” “……” 王炎景看到姜成程吃瘪,舒服了,“谁让你烧我头发的?” 他露出了好说话的一面,姜成程就有了争辩的胆子,“我被砍了手,早就扯平了吧?” “那是另一个仇。你给我的朋友喂魔蛊虫,耍阴招对付我。” 姜成程怂,“我知错了。” “别说了,继续排练。我答应让你用摄心术,你也不能偷懒。” “是。”姜成程一口答应,继续跟演技导师请教演法。 第一次排练结束,王炎景哼着小曲回到酒店,准备找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邵何安提醒,“他用摄心术,观众看不到你的表演。” “没事。” “不觉得可惜?” “少了一次表现的机会而已。” “也多了一点休息的时间。”邵何安给他夹菜,“下次排练不去了?” “休息什么?我是个演员,要有专业素养,做好自己的工作才能问心无愧。” 邵何安笑了,拿他最喜欢的美食勾引,“我带你去尝美食。” “其他时间也能去。”王炎景不吃这一套,“消极怠工,吃东西都不香了。” 邵何安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了,“好,继续排练。” “你也要去。”王炎景要求。 “嗯,陪你。” 王炎景满意了,感觉手里的菜更香了。 他没想到,无形间立了一个flag。 第二次排练,王炎景没睡好,时不时走神骂一骂邵何安昨天晚上的不要脸,“就不该放他进门!” 对戏的过程中,他也走神了,念错词表情呆滞。姜成程不敢有意见,老师当是他状态不好,一次两次都说不要紧。渐渐地,他也觉得一次排练算不上什么,早早收工去吃饭。 邵何安前晚尝过甜头,今天甚至愿意让他吃羊肉火锅。 王炎景果断答应,“吃!让你闻着难受!” “嗯,难受。”邵何安给他涮了一块,对视瞬间才皱眉头意思意思,“吃吧。” “吃就吃。”王炎景送到嘴边。 羊肉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火锅红汤的辣以及油碟的香。 可是,今天的膻味特别突出,一马当先冲到最前,跟蒸腾的热气一块儿在他鼻子里翻跟斗。 王炎景感觉到一阵恶心,瞬间甩开,“什么玩意?这么臭!” “是吗?”邵何安闻了一下,表情淡定,“还好,比你第一次吃的那个强。” “你记错了吧?这个特别难闻,我都犯恶心了。” 邵何安不与他争,好脾气地说,“我们换一家?” “不吃羊肉就好。”王炎景知道钱不是问题,有瞬移换地方也不难,但看着自己点的菜摆了满桌又没人吃,很有浪费粮食的罪恶感。 他喝了点冰凉爽口的果汁,定定神,涮了别的菜。 “不行。”他又一次吃不下去,“锅底被羊肉毁了,不能吃。” “换个锅底,把羊肉撤下去?” “试试吧。”一次又一次,王炎景感觉吃火锅的兴致要没了。他往后靠,陷入软和的沙发里生闷气,又不知道能把错怪在谁身上,徒增烦恼。 服务员麻溜儿换了个锅底,按着邵何安的吩咐撤下羊肉。 “周围的菜也换一下。”邵何安考虑周到。 “对,都是羊肉的错,这只羊肯定养的不好。”王炎景找到了“罪魁祸首”。 服务员一脸无语:好好的羊肉,怎么就得罪您了?那只羊都被片成一块块等您吃了,您还嫌弃它长得不好,良心不痛吗? 邵何安依然微笑,顺着他的话说,“对。” 王炎景恃宠而骄,在旁边哼哼唧唧。 服务员拒绝吃狗粮,迅速换好菜式。 王炎景再次动筷子。他依旧感觉到一股不舒服的气味,能忍却不爽快,吃得兴趣缺缺。 “换一家。”邵何安递上茶,给他润润口。 “算了,换一家可能也是这样。我今天迟到早退,排练不认真,所以吃什么都不香。” 邵何安听乐了,“是这回事?” “不然呢?” “我不喜欢吃,所以你变了。” 王炎景翻个白眼,“想太多。现在桌子上哪有羊肉了?” 邵何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哀伤,熟练地开始卖惨。 王炎景偏偏上了当,“……算是吧。” 邵何安终于笑了。 王炎景心想真好哄,情绪好些又能吃两口了。 第三次排练,他认认真真的,没有再出现吃饭不香的情况。 第四次就是上台的时候了。 王炎景的经纪人运气真的背,负责抽签向来没有结果——抽到能够迷惑人心的姜成程,抽到没有激烈情节、细节难以把握的剧本,抽到的场次是半决赛第一场,打头阵。 “好好发挥就行。”经纪人程海沣给他打气,“你有获得冠军的实力!” “嗯,不让你抽签就有很大胜算。” “……”程海沣被怼得说不出话。 王炎景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怎么还有怼人的心思,道歉,“对不起,我说得过分了。” “没关系,一时嘴快可以理解。你说的是实话,我手气是不好。” 王炎景压根没把后半句听进去,琢磨着“嘴快”两个字——最近,他的嘴巴确实够快的,动不动来一句吐槽,而且是专门戳人痛处的那种。 戈涛差点被说哭了,也就邵何安能忍着他。 不给面子吐槽不是邵何安的特点吗? 王炎景无力扶额,懊恼自己越来越奇怪了:要么变得越来越残暴,要么被邵何安同化。原来的他到底去哪里了? “那边安排好了,过去吧。”程海沣说。 王炎景答应着,把心思放在半决赛了。 场景简单,跟排练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王炎景按着节目组的安排走一遍,轻松找到感觉,姜成程水平有限,但还是拿出了认真的态度。 姜成程认真到懂得担心了,“剧本流出去了,他们说我们的最难演。” “是吧,台词多,两个角色相似到需要细节区分的地步。” “太难了。”姜成程叹气,“我演不好。” “加油,你可以的。”王炎景鼓励。 姜成程回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 王炎景也笑笑,嘴巴又蹦出一句吐槽,“你用摄心术,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演得怎么样,搞砸了也没事。“ “……”姜成程失落低头。 “对不起。”王炎景搞不清楚自己今天怎么老短路,说一些得罪人的吐槽。 姜成程态度温顺不敢生气,“殿下说得对。” 王炎景决定闭嘴,免得又有什么奇怪的话冒出去。 该上台了。 王炎景提着道具包包,走着符合角色的步子——角色是个推销员,常出外勤,住在大城市的边缘租房,通勤需要3个小时,早就养成了争分夺秒挤时间的习惯。 快到“夜宵摊”的桌子前,他才缓下了步子,理理领带打招呼,“大赵!” 姜成程抬起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明目张胆地打量王炎景身上穿的正装。 王炎景十分无奈。 导师不是教过了吗?高兴是真心实意的,要面子也是角色本身的特点。想要看看朋友现在混得怎么样,观察着装不能明目张胆,不然会显得角色小气。 姜成程也发现自己做错了,眨眨眼,开始非正常手段。 王炎景自己演自己的,当是无实物表演了。 演出顺利结束,观众掌声热烈。 姜成程却笑得很勉强。 王炎景疑惑又不方便问,只能并排站着等投票结果。 按照原来的打算,应该是对半分——观众的票数对半分,三位导师2:1,让王炎景能够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观众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请看大屏幕。”主持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往大屏幕看。 大屏幕上,票数慢慢往上涨,伴随着紧凑的鼓点背景音。 王炎景咬唇装紧张,实际上内心毫无波动。 所以,屏幕上出现结果的时候,王炎景傻了眼。 “292:8!恭喜王炎景!获得一个接近全票的分数!” “怎么可能?”王炎景懵了,看向姜成程。 姜成程勉强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鼓掌。 导师的票数跟观众结果差不多,不同的是人数有限,碾压的情况便是直接给姜成程光头——3:0。 王炎景赢了,并且是碾压性的胜利。 “你干什么?”他一到台下就去问姜成程,“为什么搞成这样?” “那是真正的票数。” 王炎景愣了,“你没控制他们?为什么?” 姜成程要哭出来了。 “殿下,实力悬殊的魔族会有压制的情况。你释放全力压制我,我根本没办法。” 王炎景懵了。 他什么都没做,就突然变强了? 第56章 挑战 姜成程说自己被压制了,无法施展才得了一个难堪的分数。 “我一直没有修炼。”王炎景不明白了,“刚才只是正常演戏,哪能压制你?” 姜成程委屈,“殿下这么强大,不做什么都能让小魔感到惧怕。” 王炎景想再问问,看到走来的邵何安又闭上了嘴巴。 何必放着自己人不问,跟一个不知底细、曾经想要害他的姜成程扯东扯西。 姜成程也识相,看到邵何安过来便主动离开。 “你们在说什么?”邵何安问。 “他说我压制他了,施展不了摄心术。哎,我刚才在台上真的表现出魔族强大的一面吗?” 邵何安上下打量他一遍,思忖片刻才说,“嗯,你很强。” 毫无灵魂的夸赞。 王炎景嘴角一抽,“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行,你具体说说我怎么强了。” “昨天让我睡沙发。”邵何安终于有了一点情绪,不满地控诉,“明明不会影响比赛。” “呵呵,你当我傻吗?上次睡不好排练走神的账,我还没算呢!”王炎景看到邵何安不满意的表情,恼了,也开始翻旧账。 他的声音大了一点,引来几道疑惑的目光。 邵何安用了隐形,别人看来,王炎景是对着墙壁说话,并且情绪激动浑身是戏。 “咳,听得到吗?”王炎景拿出手机,“刚才手机掉了。” 原来是打电话。发现不对劲的好奇路人默默地转回头,没把这一件怪事往心里去了。 邵何安笑着看他自己找台阶下,“乖,回家再吵。” “你回你家,我回我家。”王炎景嫌弃。 “我们是一家。” “去你的!” 王炎景骂骂咧咧,退了一步免得邵何安突然又用以前亲亲抱抱的招数。 他多虑了,邵何安没有动手动脚,保持着一步外的距离定定看着他的后方。 “看什么?”王炎景选了一个角落说话,记得后面是墙壁,回过头又发现情况不对,“嗯?这是什么?” 墙壁多了一扇门,但是跟其他的门扉不同——黑色,有点透明,在白色墙壁上上下下飘忽不定,时不时在边缘燃起火焰,艳红如血。 王炎景盯着看了两秒,门就打开了,里头是魔界宫殿。 罹迁端坐于王座之上,笑着招招手。 王炎景不多怀疑就走上前去,“哥,你找我?” “嗯,祝贺你。” “谢谢。” “这是礼物。”罹迁递上一个长方形盒子,大概是胳膊那么长。 王炎景伸手去接,触手却是一阵热烫,“哎哟!” 他下意识把盒子扔开,给被烫红的掌心吹吹气。盒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转到邵何安的方向。 邵何安帮着一接,稳稳妥妥拿在手中。 “你不觉得烫?”王炎景纳了闷了,“难道是我拿的姿势不对。” “不,是它欺软怕硬。”邵何安打开盒子。 王炎景看到了一把匕首。 匕首是玉石的质地,通体墨黑,上面有漂亮的纹路。 “好看。”他挺喜欢这样的艺术品,凑近要细看。 他一靠近,匕首忽的燃起了火。 “……”王炎景被扑面而来的火热给吓退了,“这匕首不让我碰?” 邵何安不言不语地看向罹迁。 “哈哈哈,我拿错了,”罹迁拿出另一个盒子,“这个才是。” 王炎景一时不敢接。 “没事,这是低阶的。”邵何安帮着拿过。 盒子打开,里头又是一把匕首。比起上一把,这把是通透的白色,没有什么纹路,看起来像是水一样澄澈,靠近他的时候只会绽放柔柔的光泽,看起来更像是一件摆设,没有武器该有的攻击性。 “哦,这把也漂亮。”王炎景双手接过,心里却一直记挂着邵何安说过的“低阶”。 什么意思?高级的匕首不乐意被送到他的手里? “弟弟,你别生气。匕首是魔石做的,会挑主人。大多魔族都是慢慢从低阶换到高阶,需要几百年。你年纪那么小,当然没法驾驭最极品的玄曜匕首。” 王炎景干笑,心里嘀咕着:那你送我干嘛呢? “那是给宁煜的。” “哦,他也有份啊?”王炎景撇撇嘴。 “坠子是一对,适合你们。” 王炎景这才注意到两把匕首不仅是一黑一白的和谐配色,还有成对的情侣装饰。 邵何安原先不怎么稀罕这礼物,发现成对,嘴角渐渐上扬。 “好了,你们去庆祝吧。”罹迁送完东西便打发他们走。 “好的,哥哥再见。” 王炎景和邵何安带着礼物一起回了人界。 罹迁敛起了笑容,“滚出来。” “陛下。”姜成程现身在王座之下,跪倒在地浑身发抖,“我没有说谎,炎景殿下真的展现出了强大的气场,甚至……甚至与陛下不相上下!” “我试过了。他还是那么弱,你倒是变得胆大,敢骗我了?” 姜成程吓白了脸,“陛下饶命。” “算了。”罹迁心情还算好,“试一试才确定没有威胁。炎景有王室血统又如何?身体里流着卑贱人类的血,不足为患。” * 王炎景没把半决赛的事情往心里去。 几乎是全票的辉煌,自己都不知道的压制,被哥哥叫去魔界拿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礼物全都是过去式了,眼下重要的,还是怎么赢得决赛。 “用票数来排的话,我肯定能进决赛。”王炎景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做计划,“一周后抽签,排练个三次,中间腾出时间去签约,结束后直接进组。” 邵何安抢过饮料,扳过他面对面,“炎景,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奇怪吗?” “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是我哥偷偷观察,压制了姜成程。” “姜成程说的是你。” “他的错觉吧。”王炎景说来还有点不爽,“我哥也是,用一把匕首检测实力。我弱得明明白白太没有面子了。” “如果他要对付的是我呢?” “……”王炎景严肃起来了,“是吗?你是不是不该接那把匕首?我哥是不是发现你真正的实力了?” “不会,匕首再高阶也是实体武器,真正强大的是自己幻化出来的武器。” 王炎景嘴角一抽,“你这是在显摆自己会变出一把剑吗?” “不是,我觉得罹迁的目的不是送礼物。” “那是什么?” “不知道。” “切。不知道说个屁啊。”王炎景翻个白眼,把邵何安拿走的饮料抢回来,“说不定我们想的太复杂了。我哥之前送过魔土、宫殿和人民币,你不觉得奇怪,现在看到一把低阶匕首开始脑补阴谋了?” 邵何安揉揉眉心,“希望是我想多了。” “别想这个了,想想怎么搞出决赛名单吧。” “名单?你要挑对手?” “对,我想抽一个正常点的对手。第一次是陈子骁,第二次是姜成程,我总跟妖魔鬼怪对戏,真的是受不了了。” 邵何安笑了,给他摸摸头,“辛苦了。” 王炎景“啪”地打掉邵何安的手,“你当我是宠物呢?” “不,当媳妇。” “滚。”王炎景还是不喜欢被叫媳妇,“不许这么叫我!” 邵何安转移话题,“选乐曦当对手吧。她绝对是人类,出道至今都不搞炒作那一套,是个低调演戏的好演员。” “乐曦是不是演过《玲玲》的女主角?” “嗯,提名过A奖最佳女主角,可惜遇到了一个资本力量强的竞争对手,没能拿到奖杯。” “好好好,就她了。”王炎景对文静不作妖的乐曦也很有好感。 “她实力很强,你不怕输?” “输了也是心服口服。遇上姜成程那样的,赢了都没意思。” 邵何安温柔一笑,又想抬手摸摸头。 王炎景挡住,“还有,你不能干涉剧本抽签。” “你就这么想演感情戏?” “我这是想找锻炼的机会。驾驭不了感情戏算什么演员?” 邵何安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答应啦。”王炎景凑上去,吧唧给了一个脸颊上的亲亲,“谢谢。” 邵何安这下是真的没法拒绝了。 一周后,王炎景如愿抽到了乐曦当对手,却在剧本上出现了问题。 “靠!”他一进家门,就把装着剧本的袋子狠狠砸到地上,“邵何安,你给我滚出来?” “这里。”餐厅传来了声音。 王炎景走过去,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邵何安坐在一桌美食之后。 “吃饭了。”邵何安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没事人模样。 王炎景拉下脸,“你过来,我不想浪费饭菜。” “怎么了?”邵何安疑惑地走近。 王炎景一拳打过去。 当然落了空。 邵何安握住了拳头,一拉一搂把他按在怀里,“到底怎么了!” “我抽到了最差的剧本!”王炎景咬牙切齿,“是不是你干的?” “我真做手脚,也不会让你抽到最差的剧本。” “我觉得最差,你肯定觉得很好!” “什么意思?” 王炎景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自己看。”邵何安记得他一进门就摔东西的位置。 王炎景扯回来,“你真不知道?” “真的,我在家做饭。”邵何安指了指厨房的锅碗瓢盆,“你不信,可以读记忆。” 王炎景真的去读记忆了。 邵何安趁机去看剧本,“这不挺好的吗?卧底对决,你没有演过的类型。” 王炎景没好气说,“看第八页。” 邵何安翻过去,不一会儿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惊喜笑容。 王炎景确定邵何安没有说谎了,烦躁挠头,把自己的怨气骂出了口。 “为什么要我穿女装啊!” 第57章 上瘾 王炎景去抽签,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发现自己的对手是乐曦,开心,发现自己是第二组,不用打头阵但会跟在冠军有力竞争人选的强大组合之后,担心,发现提供的剧本很多,而且里面类型丰富八成抽不到前两次那样牺牲形象,细节多到令人发指的费劲剧本,又觉得将来是很美好的。 他一出手,来了个谍战卧底戏。 适合耍帅,与搭档只有革命情谊没有感情。 王炎景特别开心。他说感情戏纯粹是不想让邵何安干涉,想得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利而已。真的能有上这种权利,他第一个想排除的还是感情戏,现在没抽到,当然松一口气。 这时,看着剧本的乐曦忽而笑出了声,“炎景,这次要辛苦你了。” 王炎景还看着前面的动作,“从两米高台跳下来吗?没事,我从小体育好。” 他不是体育好,是体质不同于常人。半人半魔,连恶鬼都打得过,跳一个小小的高台算得了什么。 “不是,你看看第八页啊。” 王炎景疑惑地翻页,看到“扮成歌女做卧底”的部分时脑子一嗡。 “什么鬼。”他崩溃了,“不可能吧,我哪里来得及换衣服?” “决赛是两场戏,分开录,绝对够时间的。” 王炎景当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让经纪人去沟通。经纪人程海沣成天说“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哪有办不到的事情”,真要上阵,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来报噩耗了。 “不行,他们不让换。第二季一直有不公平的丑闻,节目组觉得决赛必须公平公正。” “我就是换个剧本,哪里不公平了?” “你换了,别人也想跟着怎么办?到头来就是每个人演自己想演的,把规则放一边了。” “不换也行,把戏改了。’ “你改,别人也会……” 王炎景烦了,“行了,知道了。” 他真不信自己有这么差的运气,怕什么来什么,气鼓鼓回了家找邵何安算账。 结果邵何安真的什么都没做。 “啊啊啊!”王炎景倒在沙发上,哀嚎,“我不想穿女装。” 邵何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民国歌女,要穿旗袍。我觉得不错。” 王炎景刷的坐起来,恶狠狠问,“你什么眼神!” 邵何安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他脱衣服。不同的是,这一次邵何安的想法更复杂了,给他脱完衣服以后似乎想找一条漂亮的旗袍套上来。 他真凶起来是有效果的。 不是能够吓到人,而是让邵何安觉得奶凶奶凶特别可爱。 “好,我不看了。”邵何安移开视线。 王炎景一看邵何安那么听话,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去把整个节目组都控住,改掉主要人员的记忆。我想好了,换成13号剧本。那个剧本是兄妹,没有肢体接触,没有感情戏的!” 王炎景自认这个条件不错,但忘了女装的条件更诱人。 “你是一个专业演员。”邵何安搬出了他说过的话,“要尝试不同的角色。” “我后悔了,你帮不帮我?“ “不帮。” 王炎景冲到跟前,要揪邵何安的衣领,“你……” 那件衣服邪门得很,扣子自动解开,领口敞到了心甘情愿给他看的地步。 “来。”邵何安挑眉,“打我啊。” 这一打,八成打到卧室里去。王炎景不上当,重重哼一声就去生闷气。 邵何安不哄他,让桌上的饭菜飘来诱人的味道。 王炎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勉强维持着大义凛然不屈服的表情。可惜,他的肚子没有统一战线,不争气地发出咕嘟声,带着饥饿的空虚感气势汹汹地攻来。 王炎景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饿。 他出现了魔族的特征以后,饭量确实大了不少,但是可以控制。他在片场向来吃得跟正常人一样,不够饱,可以忍到晚上回酒店再吃。 这一天,他没法控制了,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力气,脑袋饿到一片空白。 王炎景恍惚片刻,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桌子前面开吃了。 “我准备了很久,试试?”邵何安给他夹菜,还帮忙找了一个台阶下。 王炎景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嘴巴里正在嚼的烤排骨太香,旁边的烤鸡酥皮在灯光下的颜色特别漂亮,他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王炎景妥协了,嘴上还是被宠坏的不饶人。 “哼!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吃一点吧!” * 上班如上坟,王炎景总算是体验到了。 排练的时候,他可以用“时间不足,一切从简”的理由不换女装,其他人也不好勉强。到了决赛那天,什么理由都不作数了。 “看,多漂亮。”造型师给他拿出旗袍。 艳红的配色和繁复的花纹,还有显示腰身线条的贴身剪裁。王炎景笑不出来,“死到临头”还给自己找出路,“这么小,我穿不下吧?” “可以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王炎景叹一口气,认命,“好吧。” 他拿着旗袍走进更衣室,挂到挂钩上之后还拍了拍手,嫌弃得不行。他没急着换衣服,坐到沙发上定定看着,恨不得用眼神在上头烧几个窟窿,烧坏了不用穿了。 “该换了。”一个声音提醒他,“小心迟到。” 王炎景猛地回头,“你怎么进来的?” 邵何安指了指那扇轻薄的更衣室门,“从门口进来的。” “出去!” “要不要我帮你?” “滚!不用!” 王炎景勉强赶跑,用了结界把小小的更衣室罩起来。他看看手表发现时间的确是不够了,气了一会儿,便开始换衣服,大脑放空全凭本能。 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换旗袍居然毫无障碍。 “……”王炎景纳了闷,转身打量侧边的隐蔽拉链,“我居然能找到穿上的办法?” 王炎景啧了一声,把假发戴上才感觉舒服了些。 “这不是我。嗯。”他自我安慰着,便打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了。 所有自我安慰,在面对一房间工作人员的时候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被看热闹的难堪。 王炎景发现这么多人在,垮了脸,现出一个生无可恋的丧气表情。 休息室瞬间变得安静。 王炎景僵硬着走到造型师身边,小声问,“奇怪吧?” “不!”造型师却兴奋到破音,“炎景,你太好看了!” 造型师一尖叫,又有无数赞同的声音响起。 “对啊!超好看!” “炎景,快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办法扭一扭。” “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王炎景收获一堆“哇”的感慨,不怎么高兴,望向角落想看看邵何安的反应。 邵何安不在。 “……哦,忘了有结界了。”王炎景撤掉。 邵何安马上出现,笑得特别开心,“好看。” “滚。”王炎景嘴上骂着,瞥一眼又感觉心里的不情愿全被那个笑容融化了,撇撇嘴,“我这是工作需要。” 他嘴硬,邵何安也不拆穿,“辛苦了。” “我去准备了。” “好。” 王炎景去化妆。角色是舞女,是浓妆艳抹的风尘装扮。他的脸上被抹了不少化妆品,眼见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变成另一个模样,纳闷又感到一丝暗爽。 像是另一个人在穿女装,多好。 他爽了那么几秒,便觉得肚子开始翻腾了。 “唔。”王炎景只来得及捂住嘴巴,鼓着脸疯狂给身边的人做手势。 助理看懂了,赶紧给他拿来垃圾桶。 王炎景接过就吐了出来。 “没事吧?!”助理吓到了。 王炎景摇摇头,拿纸巾擦擦嘴角,“我去一下厕所。” 他顾不得穿着女装进男厕所多奇怪,洗把脸,把浓艳的妆容搞得面目全非。他再回到休息室已经有点晚了,化妆师怕他再吐,没有再来浓妆的操作。 “可能你不适应。”化妆师说,“这个妆比较淡,你觉得可以吗?” 王炎景看了一眼。 比起上一个,现在的造型明显能看出是他。改变了夸张的眼妆,粉底轻薄,唇瓣换成比较清亮的色号,少了风尘味,更像是涉世未深的清纯味道。 “可以。”王炎景不喜欢能够看得出自己长相的妆容,只是吐过一回不想冒险了。 “挺好的。”乐曦过来看望,给了专业意见,“太像舞女,就跟露出破绽的情节冲突了嘛。” 王炎景失笑,“谢谢你的安慰。” “不,我是在为观众考虑。你长得这么好看,化浓妆多浪费。这个样子漂亮多啦。” 是啊,好看! 突然间,王炎景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不是自己想的,倒像是另一个人传过来,用特殊的方式与他交流似的。 王炎景疑惑,第一时间怀疑邵何安,回过头去看。 然而,那货为他穿女装开心着,笑中带了一点痴汉的味道。 邵何安想要夸他,只会冲过来面对面顺便亲亲抱抱揩一下油吧。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王炎景这么想着,喝一点冰水来缓缓刚才呕吐带来的不适。 现在的他也没心思细想。几分钟后,他就要上台了,排练的时候因为女装别别扭扭,真穿上了,没点心理障碍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身体不适的恶劣情况,恐怕会发挥失常。 “到时间了。”节目组工作人员来提醒。 王炎景深吸一口气,按着指引走出去。 “尽力而为吧。”他只能这么打算。 去舞台的路上,王炎景要走一段路。路上难免有光滑的墙壁、装饰的玻璃等可以当镜子用的东西。他进入演艺圈,有了职业本能,不会放过任何检查自己形象的机会。 平日都是“我真好看”的美滋滋想法,今天穿着女装,他愣了一愣,觉得不忍直视。 “真的好看。” 那个奇怪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王炎景皱皱眉打量四周,看见的都是正常做事的人类。他们并没有给他脑袋里灌输想法的本事,看到他止步,以为是不知道路线帮忙指了指。 王炎景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精神有问题了。 这个状态能赢?能演完就不错了。 王炎景破罐破摔地加快步子往舞台走,在后方就位,等着上台的指令。 音乐播放,经典原作的配曲一下子渲染的氛围。略带沧桑的男声旁白诉说着故事的背景:“一晃十年,贾遥已经淡忘了学生时代的记忆,满脑子想的是房子和车子。他刚刚被领导责骂,想喝杯闷酒,却与老同学不期而遇……” 旁白开始念的时候,王炎景抚着心口,告诉自己没事的。 他料不到那么有效。一股暖流涌上来,把心底的慌张与无措全部赶走,伴随着一个“你能行”的鼓励声音,不断为他打气。 王炎景一低头,看到的是身上的女装。 “这么好看,一定能惊艳全场。” 奇怪的念头再次冒出来,化作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缭绕。 王炎景听得明明白白,嘴角一抽。 这是他不敢承认的真心话吗? 也就是说…… 他穿女装上瘾了??? 第58章 爸爸 王炎景一下子觉得自己状态超级好。 好像身上的不是女装,而是加上全面BUFF的超级战甲,把他全部的潜能都逼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使命!” 王炎景的角色进行卧底任务被发现,面临死亡的危机也坚定信念,怒斥退缩犹豫的同伴。 同伴由乐曦扮演。她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不少经验,担过主演扛过票房,与实力强劲的老戏骨对戏也不输气场。眼前,她面对的是王炎景,风头再盛也是个新人。 可是,乐曦被吓住了。 王炎景一扫排练时的闷闷不乐,气场全开,用一句情绪饱丨满的台词牢牢地控制住全场。 他的角色几乎没什么台词。之前扮舞女,扮相惊艳只是皮囊,歌唱配音与本人演技没什么关系。那么难以出彩的桥段,他仍然用眼神给自己抢到了戏,一瞬是警惕观察,一瞬又成了纸醉金迷年代的尤物,妩媚诱人。 “状态居然这么好。”乐曦当时就觉得王炎景不容小觑。 她没想到更强大的在后台。 第一句台词,暴露了男儿身的身份,包含着为国而战的虔诚与慷慨舍己的悲切。 王炎景诠释得淋漓尽致。 乐曦惊了一惊,有那么两秒忘记了饰演角色的胆怯与纠结。 她身处于舞台之上,被镜头死死盯紧,面部表情每一丝变化都在大屏幕上清晰可见。 乐曦出戏两秒,观众和评委看得清清楚楚。 她慌了神,哪怕及时调整了状态也没法挽回了。 “我……我知道,”乐曦用干巴巴的语气作开头,后来找回了该有的情绪也妥妥比不上王炎景的全心投入,“可我不想死!” 王炎景闭上眼睛,表情悲壮。 乐曦落了眼泪,但比起王炎景的表演来说浮于表面,完全不出彩。 台下的观众基本没留意到几秒落泪的乐曦,定定看着王炎景,为他演出的慷慨悲壮而感到震撼。 评委面面相觑,感到难以置信。 乐曦居然被一个新人压戏了? 王炎景不知道自个儿表现的震撼效果,沉浸在表演之中。一时间,他忘记了女装的别扭,不在乎演对手戏的搭档乐曦为什么发挥失常,好像真的是戏中人,好像真的在做出了慷慨就义的抉择。 接下来的表演,更是顺其自然。 直到如雷的掌声响起,王炎景才惊醒过来:那是一出戏,不是另一个人生。 “谢谢两位精彩的表演。”掌声过于热烈,主持人迟了一会儿才能说出该说的词,“现在是投票环节。请现场观众做出自己的选择。” 王炎景平静等着,乐曦正是恍惚的状态,勉强保持着笑容。 “投票结束,请看大屏幕。” 票数不停上涨,不一会儿,乐曦的票数涨势缓和,王炎景的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253:47!恭喜王炎景!” 王炎景鞠躬写过大家,跟乐曦握手。 乐曦恢复了些,小声说,“你把我吓一跳。” 王炎景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女装没成为障碍,反而让他超常发挥呢。 他们还有一场表演,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他一下台,急吼吼往更衣室冲,进去的时候看到邵何安站里头也不惊讶,“让让,我要换衣服。” “你挺喜欢它的。”邵何安调侃,“所以发挥这么好。” 王炎景踹了一脚过去,“去你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用了不正常手段。” “什么意思?” “我总能听到一个声音。”王炎景解释着,“准确来说是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强行让我觉得穿女装好看。快上台的时候,它鼓励我,还变成了我的声音……” 邵何安失笑,“你确定不是你的心声?” “真不是!我怎么会分辨不出自己的想法?”王炎景怒了。 “会的。”邵何安嫌弃,“到现在还天天让我滚。” “我是真心想让你滚。” “老婆……” “滚!!!” 王炎景把邵何安踹出去了。 他加快动作换衣服,换完了对着更衣室里的镜子看来看去。 “出来啊。”王炎景碎碎念,试着让那个奇怪的念头再出来,“我换回了平常的衣服,什么感觉?” 瞎嘀咕招来的是另一个人。 “都好看。”邵何安冷不丁出现在他的身后。 “……”王炎景骂都懒得骂,瞪了一眼径自往外走。 外头闹哄哄的,每个人都在为了下一场做准备。王炎景也坐到自己位置上,拿剧本背背词找感觉,表面不慌,心里更是稳如老狗。 决赛的制度是四个人四场戏,以票数排列。他第一场领先这么多,只要不发挥失常保证冠军。 “确实。”邵何安又冒出来跟他搭话,“乐曦被你压戏,完全不行。” 王炎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小声斥骂,“回你的角落去。” “没人注意我。” “但会有人发现我自言自语。” “别人会以为你在念词。” 王炎景哼了一声,专门挑不好听的词来念,“混账。” 邵何安笑了,忽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靠!”王炎景愤怒叫出声。 不少人好奇地看了过来,一双双眼睛里全部写着惊讶与迷惑。 王炎景硬生生把骂咧咽回去,拍拍脸,瞪着守在旁边、别人看不到的邵何安嫌弃一句,“有蚊子,烦死人了。” “炎景,我有花露水。”一个好心人给他送东西。 王炎景拿过,纠结半天还是没往邵何安身上喷。 喷了,别人闻到味道发现不对怎么办? 只有这个原因,绝对不是他因为舍不得。 * 王炎景不出所料获得了《表演盛宴》第二季的总冠军。 “谢谢大家的支持,”王炎景发表感言的时候,想想自己遇到的全是变态对手,真心实意地觉得不容易,“我会继续努力的。” 节目组要给他开庆功宴,他参加了一会儿,装醉跑了。 王炎景挑了一栋高楼,跑到顶层天台吹冷风。 “不冷吗?”邵何安冷不丁出现,给他披了一件衣服。 王炎景斜眼,“你拿自己的衣服来是什么意思?” 邵何安笑了,“也算是我抱着你吧。” “切。”王炎景嘴上嫌弃,手还是把邵何安的衣服拢了一拢,“知道我为什么挑这里吗?” “因为下面是粉丝团给你买的巨幅广告。” “对,我的粉丝真有眼光。”王炎景满意地看着楼下的大街:全市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逛街路人必然会经过的十字路口,有一个巨大的滚动显示屏,不停播放着“庆祝王炎景获得《表演盛宴》总冠军”的祝福,还有他的写真硬照。 除此之外,街上也有不少他的痕迹——代言品牌,上新闻,别人手机里看的微博热搜,高兴的粉丝自发来街上庆祝,拿着印有他照片的应援物。 “嗯,所以喜欢你。” “我是说,海报和照片挑的不错。”王炎景斜眼,“我有这么自恋吗?” 邵何安摸摸他的头,“不是自恋,是应有的骄傲。” 王炎景被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就没功夫计较邵何安的摸摸头了。 他拿出准备好的相机,打算给这一条街拍个照。 “没必要。”邵何安提醒,“想看的话可以重现。” “我知道,但我想用人类的办法记录一下。” “还是喜欢当人类?” “不是。”王炎景放下相机,打量着刚刚拍的照片,“想给爸爸看。我们一直按着人类的方式生活,习惯了,不想改了。” 邵何安变了脸色,“你要见他?” “是啊。”王炎景以为邵何安是担心见家长,笑了,“放心,我自己见,你把我带过去就行了。” 从魔王哥哥那里拿到那么多遗产,得了这么多好处,王炎景还是最在意见到了爸爸。不过,他看出爸爸和哥哥不对付,暂时不提,听戈涛说哥哥最近打了胜仗很高兴才找去问了一问。 “哥,我想爸爸了怎么办?” 罹迁的思维方式跟他不一样,“他死了。魔族死掉不会有尸体,没坟墓。” “……”王炎景弱弱解释,“我说的是人类爸爸。” “哦,你想见他的话让宁煜带路就行。” 王炎景说着好,但一直没尝试过。 之前清明,他看爸爸的时候总会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结果呢?演的电影没上映,参加的综艺遇到了节目组骚操作,不明不白地淘汰了,上热搜大多是具有争议的事情,夸的多,骂的也多。 王炎景总觉得没脸去看爸爸,加上工作忙,一拖再拖。 现在好了,他终于有一点成绩了,可以跟爸爸分享获得《表演盛宴》第二季总冠军的喜讯。 “我需要安排一下。”邵何安说。 王炎景眯了眯眼,“真的?不会偷偷打算跟着去?” 邵何安倒是懂得人类那一套,“见家长要提前通知,我懂。” “那就好。”王炎景追着问,“什么时候能见?” “明天?” “行。我现在就回去。”王炎景马上变成养生达人,“喝点醒酒汤,敷个面膜早点睡。魔界的光线不怎么样,显得气色不好,我得保持最佳状态。” 邵何安一听就知道言外之意,“我要睡沙发?” “呵呵,你知道就好。”王炎景站起来,“走吧。” “你先回去,我去安排一下见面。” “好吧。” 王炎景自行回家,一点感受不到邵何安不在的空虚,只觉得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打开柜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给爸爸买了太多礼物,塞得满满当当,整理都需要不少时间。 他瞪了半天,做了一个决定。 直接把这个柜子带过去送给爸爸就行。 王炎景安心睡觉。 第二天,他醒来看到邵何安躺在旁边,愣了一下就低头看看自己穿衣服没。发现衣衫完整,他踹邵何安的力度控制在仅限叫醒不踹下床的范围内。 “喂喂,出发啦!” 邵何安根本没睡着,起来第一件事情是给他裹回被子,“早上冷。” “我不冷,”王炎景浑身是劲,挣开被子急急问,“安排好了吗?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 “现在。” “好好好,我去洗漱。” 王炎景马上去忙活。不一会儿,他穿上提前挑出的衣服,提了包装好的衣柜过来了。 “……”邵何安沉默片刻选择不予置评,“走吧。” 王炎景并不在意拿着比自己还大的衣柜怎么奇怪,美滋滋地点头。 爸爸被安排在一座宫殿里面居住。 “儿子!”爸爸一看到他就扑过来。 王炎景急急把衣柜扔给邵何安,伸手回抱,“爸爸!” 邵何安拿起来不费劲但觉得过于滑稽,接过来放旁边。 “你们终于来看我了!” “们?哦哦不是,他只是带路的。”王炎景甩甩手打发邵何安,“你可以回去了。” 邵何安没脾气,与爸爸说了一声“叔叔再见”就走了。 “啊,怎么会这样。”爸爸惊讶。 “是啊,他不该叫你叔叔吧。”王炎景琢磨着,“年纪这么大。” “他年纪大吗?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吧?” “那是外表……哎,爸爸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我呢?” “当然最关心的是你啦。”爸爸笑说,“最近怎么样?” “有一个好消息。”王炎景拿出准备好的照片。 爸爸却抢先叫出了声。 “啊啊啊,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59章 反胃 懂事以后,王炎景就知道爸爸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但他没想到这么不一样。儿子说有好消息,哪个正常爸爸会觉得是怀孕了? “什么鬼。”王炎景嘴角抽抽,没好气地问爸爸一句,“我是男人,怀孕个屁!” “儿子,你忘了你有魔族的血统了?” “没忘!反正我没怀孕,别说了!” 王炎景穿个女装都别扭得要死,一听怀孕浑身难受,拒绝扯上任何关系并拒绝听任何相关的话。 “好吧。”爸爸还挺失望。“我以为……” “我得了《表演盛宴》第二季的总冠军。”王炎景开口,不让爸爸说下去。 爸爸或许不懂“《表演盛宴》第二季”是个什么玩意,但绝对明白“总冠军”的意思,立刻恢复了高兴的样子,“是吗!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儿子!” 对话按着原本的方向进行下去,王炎景满意,把街景照片给爸爸看,“你看,这是我的粉丝准备的礼物……” 爸爸看了一眼就说,“我以为你要给我看B超照片呢。” 得,话题又扯回来了。 王炎景无奈,“爸,我真怀孕也不会去人类的医院照B超啊。” “也是。我糊涂了。” 王炎景又觉得不对,“你当初去人类的医院了?” “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怀魔族的孩子很奇怪的,有妊娠反应,但是肚子不会变大。最明显的特征是……” “停,我不想听。你不要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王炎景注意到常常跑题的真正原因了,走过去把宫殿里那一台铺满了整面墙的300寸电视给关掉。 宫殿是魔族建造,装潢也是魔族的风格,但是为了迁就居住在内的爸爸,家具全是人类常用的——沙发,茶几,电视,音箱,连摆放的台历都是人类的时间。 虽然台历也不用,现在还停留在1月1日。 大电视里面,播放的内容更是人界特有的狗血八点档。那个剧,他陪着爸爸看过,内容是一个豪门小娇妻被老公气到离家出走,然后发现怀孕,变成了带球跑。 那么无聊的剧情,那么拙劣的演技,爸爸看得津津有味。 王炎景怀疑,爸爸是把自己脑补成了带球跑的那位,期待着比霸道总裁还牛逼的老魔王来接自己。 “随便看看嘛。”爸爸委屈,“我在魔界特别无聊。” “无聊就看看其他节目,你儿子在电视上呢!” “哦,我没看电视直播。” “……”王炎景服气了,“所以现在才知道我得总冠军的事?” “真厉害。”爸爸避而不答,捏捏他的脸说。 “那是,我说过我会在娱乐圈混出头的嘛。”王炎景开心地拉着爸爸到衣柜边,“爸,我给你买了很多礼物。你打开看看?” 爸爸听了话,摘掉把手处的红色蝴蝶结。“哟呵,我儿子送礼会包装了!” “哦,那是邵何安送的花束带的。我觉得衣柜这么送过来不大好看就贴上去了。” “……”爸爸叹口气,“儿子啊。” “里面的礼物包好了。拆开看看,都是你喜欢的。”王炎景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帮忙打开衣柜。 爸爸拿了最小的那个,发现是自己爱喝的茶叶就笑了,“好久不喝茶了。” “有茶具吗?泡一杯试试。” “应该有吧。”爸爸像是刚来这个地方一样,四处看看,翻箱倒柜的。 王炎景看得一阵懵,“爸,你不是住在这里吗?” “哦,我每天就是睡睡觉,看看电视。饭的话是直接送上来的,有时候根本就不吃。我现在算是一个魂魄,没有实体,不用吃饭也能活的。” 王炎景听得难过,“啊,我还给你买巧克力了。” “能吃啊。”爸爸说,“是哪一个?我们一起尝尝。” 王炎景也不记得了,跟着爸爸拆礼物,“全拆开吧。” 拆拆礼物,聊聊天,他们还看了决赛场的表演回顾,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王炎景看了一眼特意调成人界时间的钟表,发现到了午饭时间,便问爸爸,“送饭的还没来吗?” “我要见你,就不让他们来了。”爸爸笑说,“饿了?” “是啊。可能是最近太累了,饿起来会头晕。” “回去吃吧。”爸爸偷偷跟他说,“魔族的饭菜不好吃。” 王炎景笑了,“我得陪你吃饭啊。” “我不想吃,下次吧。” “我来了也不给面子?” “我已经很给面子了!电视剧到最精彩的部分,我都暂停了陪你聊天!” “……”王炎景发现一个残酷的现实,“爸,你想看电视才不陪我吃饭吗。” 爸爸爽快地承认了,“对啊!” “好吧,下次再一起吃。”王炎景有点不爽,但还是没有逆着爸爸的意思。 爸爸送他到了门口。门外,还有一个邵何安在等着他。 邵何安站得笔直,见到门开了立刻对他扬起笑脸。 王炎景怀疑邵何安送他来这里以后根本就没走,什么都不做,等着他和爸爸聊完天开了门第一时间冲着他笑笑。 “你在等我啊?”王炎景瞬间觉得不跟爸爸一起吃饭也行,“怎么不说一声。” “不想打扰你们聊天。”邵何安答完,就礼貌地问候爸爸,“爸。” 这也太礼貌了。 王炎景懵逼,爸爸倒是十分接受,欢快地应一声,“哎!” “什么跟什么啊。”王炎景立马阻止,“你之前不还叫叔叔吗?” 邵何安反问,“你没跟爸爸说我们的事情?” “没有,你别叫爸爸了!”王炎景怒了。 邵何安叹气,垂眸低头委委屈屈开始卖惨。 王炎景还有点免疫力,爸爸直接投降,“哎呀,早晚都要改口,有什么嘛。炎景没有直说你们的事情,但是我问到怀孕……” 邵何安迅速抬头,眼睛一亮。 “停!爸,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王炎景发现话题走向不大对,急急阻止,准备跟邵何安一起离开以免爸爸又把怀孕的事情搬出来说。 失策啊失策,他光想着否认怀孕,忘记这种默认能够怀孕就是和邵何安有亲密接触的证据。 他别扭,爸爸当然看得出来,也不逼着他把话说明白了,“下次再来哦。” 王炎景答应着,“好咧。” 爸爸补了一句,“一起来!最好带着怀孕的好消息!” “……” 王炎景彻底无语了。 邵何安倒是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别理他。” 王炎景催着邵何安走人,逃跑一样离开了操碎心的八卦老父亲。 * 王炎景放不下“当男主角”的愿望,选了没有感情戏的文艺片《度余生》,签好合同,过不了多久就要进组拍摄了。 签了合同,他就觉得事情定下了。哪怕拍摄没开始,男主角的含金量不知道如何,他也有种“我终于当上男主角”的喜悦感,拉着邵何安去庆祝。 邵何安向来是随着他,这一次却问,“不找爸爸庆祝吗?” “上回不刚找过吗?” “哦。一年找一次。“邵何安若有所思。 王炎景感觉不对,“你很希望我去见爸爸吗?” “你们上次没聊完吧?” “差不多了。”王炎景回忆了一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爸根本不想跟我聊天,一直想开电视看豪门娇妻带球跑的狗血剧。” 邵何安笑了,“所以说到了怀孕。” “忘了。”王炎景装傻,不知道自己害羞到耳朵发红。 邵何安向来喜欢逗他,这次倒是放过了,“你想见爸爸吗?” “还好。我爸以前很黏人的,不准我跟其他小伙伴玩,不准我出去,不准我去外地上大学。哎,虽然他不在的那两年,我很怀念这种黏人,但真要我重新经历一次,免了吧。” “所以一年看一次?” 王炎景疑惑,“你很在意这个频率吗?” “你想看爸爸的话,不必忍着。” “忍个屁,我需要自己的空间。话说回来,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叫爸爸?那是我爸,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老公,当然叫爸爸。” 王炎景忽而傲娇,说,“滚,谁承认你是我老公了。” 邵何安敛笑,把他收拾了一顿。王炎景主动被动清醒迷糊各个状态都在叫老公,叫得嗓子发哑,终于知道作死的代价是什么了。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到了进组的时候。 王炎景是男主角,什么事情都可以站在前排。开机仪式的时候,他有了种使命感,一改无所谓的态度按着规矩上香,自认姿势够标准,态度够虔诚。 老天不给他面子,他正鞠躬就碰上了一阵怪风。 风不大,却精准无比地把烧着的香全灭了。 “怎么回事啊!”导演认为不吉利,便向准备的工作人员发火,“你们买的什么香?” “可能受潮了。我们换一下。” “快点,赶着下一个吉时再来。” 王炎景到旁边休息,有一搭没一搭跟别人聊天。 “炎景,吃零食吗?” 一个小姐姐好心地分给他东西吃。 只要分享零食的都是好朋友。 王炎景欣然答应,拿过包装好的一小颗。他开着包装,那边有人先尝了,表情扭曲龇牙咧嘴,“这是什么?太酸了!” “酸梅。”小姐姐说,“我觉得特别好吃。” “真的好酸,你居然吃得下去。”另一个人说。 “是吗。我没感觉哎。” 王炎景吃了一颗,也没有特别酸的感觉。他反而觉得十分适口,那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正好冲淡了之前吃的口香糖的人工味道,自然开胃。 “太厉害了。”吃不下去的人说,“我也就怀孕的时候爱吃这口。” 小姐姐未婚又没对象,尴尬。 王炎景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最近他身边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在不在人界都在说怀孕。 把气氛搞得尴尬的人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转开话题,“刚才风一吹全灭了,怎么回事啊?他们再试了一次,吹风机直吹都灭不了。” “难道那不是普通的风。”有人脑洞大开,“是阴风。” “大白天还能闹鬼啊。” 不会说话的那个人又来了一个骚操作,“也可能是老天不想保佑我们。” “……”小姐姐带着之前的不满直接怼,“你怎么说话的?我们都是好人,凭什么不得保佑?” 他们吵吵嚷嚷,王炎景根本没听进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最近的表现的确像是怀孕——脾气暴躁,二十多年没吐过竟然赶在最近尝够了反胃的感觉,开始吃曾经不爱吃的东西,饭量再次变大,一饿起来有种抓狂的痛苦感,好像在挨饿的不止自己。 王炎景回忆着爸爸说过的话。 “魔族怀孕最明显的特征是……唉!我怎么没让他说下去!” 王炎景想哭。 他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第60章 紧张 王炎景一直拒绝和怀孕扯上任何关系。 他穿个女装感觉浑身上下不对劲,被邵何安叫一声老婆会气得过去揍人。不过,他的女装扮相被全网夸,邵何安坚持不懈地叫老婆,温柔霸道傲娇冷漠每个款都有,他渐渐适应了。 现在的王炎景甚至接受了“怀孕”这两个字,搜了“怀孕反应”跟自己比对着。 这一看,出大事情了。 王炎景发现自己的情况真的符合爸爸说过的话,慌里慌张,给邵何安发信息。 邵何安身为影帝,片约无数,却不肯接其他工作专注跟媳妇一百年。王炎景受用,但不忍心邵何安每次都孤零零站在旁边,把相处模式改变了一点点。邵何安在他下班的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今天是开机仪式,王炎景跟着流程走几乎没有落单的机会,邵何安便按着他们之间的约定晚一点来。 “早知道让他跟来了。”王炎景无比怀念自己一转头就能看到邵何安的安心感,“现在还要费劲联系……不对啊,我发什么短信,用吊坠不就行了。” 王炎景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转去无人的地方用非正常手段把邵何安叫来。 他刚到地方,没开始用吊坠召唤就看到邵何安出现了。 “你感觉到了?”王炎景惊讶。 邵何安面色肃然,“嗯。你也感觉到了?” “感觉什么。”王炎景低下头,把吊坠拿出来细细端详,“你也找我?” 邵何安发觉他们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上了,“不,我感觉到另一个强大的魔族在这里。” “哪里?多强大?”王炎景担心了,跟着邵何安打量四周。 “又不见了。”邵何安疑惑,“难道是罹迁?” “不会的,我哥不会干鬼鬼祟祟的事情的。他只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检查一下你听不听话,我是不是还那么弱,才不会偷偷摸摸看一眼就走。” 王炎景已经看透了魔王罹迁的暴脾气。一言不合用刀砍的狠角色会跟你玩阴的?算了吧,光明正大折磨他们比较省力。 邵何安同意了他的说话,“这倒是。” “再强大,还能比我哥可怕啊?喂,我们等会儿先别去吃饭了。”王炎景这么一想就不怕了,戳戳邵何安的胳膊。 邵何安顿时如临大敌,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王炎景疑惑。 “你不想吃饭,太反常了。” “……”王炎景没好气,“我是这么爱吃的人吗?” 邵何安毫不犹豫点了头。 王炎景更气了,想要反驳又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早餐的时候,他吃了一份意面一份超大三明治五个鸡蛋三块煎饼两杯牛奶,看到邵何安的茶水觉得挺香,又拿了鲜奶加上芋泥和青稞调了甜品吃。 不仅如此,他在坐车来的路上觉得经纪人程海沣在吃的吐司松松软软散着奶香,抢过来吃了一半,又觉得助理啃着的小巧克力饼干酥脆,收缴了两条。 “最近工作多,消耗大,多吃点也正常。”王炎景不说自己可能在吃双人份的,找了一个借口。 “一会儿为什么不吃饭?位置已经定好了。” “换个地方吃。”王炎景说,“我想找我爸一起。” 邵何安脸色一变,“这么突然。” “是有点突然。不过,我去找我爸不就是传送到宫殿吗。”王炎景没去过的时候觉得特别复杂,等邵何安带路了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不费劲吧?” “还要申请。” “啊?” “你爸避开了投胎的程序,是阴界的通缉犯。为了让他在魔界好好呆着,罹迁把他列为重点保护对象,派了很多守卫,没有命令不能进去。” “这么麻烦……申请要多久?” “至少一小时。” “还好。正好那边没搞定,你去申请,我们结束了就去看爸爸。” 邵何安依然皱着眉头,“为什么这么着急。” 因为他要问魔族怀孕的最大特征是什么,看看自己是不是中招啊。 王炎景抿抿唇,不把这句大实话说出口,反问,“你不想见我爸吗?” “不是。”邵何安说,“但爸爸有自己的生活。” “哦,是啊,他上次跟我说自己还要补看100多部狗血剧。” “除此之外,他还要陪着老魔王。” 王炎景好奇了,“魔族没有坟墓,我爸在哪里陪着老魔王的?” “……”邵何安讶异,“你怎么知道魔族没有坟墓的?” “我哥说的。我问他怎么见爸爸,他以为我在说老魔王,提到魔族不留下尸体也就没有坟墓的事情了。” 邵何安点点头,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嗯。” 朝夕相处那么久,王炎景熟练掌握了“解读面瘫脸的100种办法”。不管邵何安是故作深沉,死要面子还是打着坏主意,他都能看得出来,有时候不是面上的蛛丝马迹而是一种感觉。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王炎景直觉有情况。 “有。”邵何安说,“我不想这么快见爸爸。” “为什么?” 邵何安板着脸不说话。 王炎景却注意到他抄起的手,再看看紧绷的嘴角,明白了。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我不好意思了”,表情僵硬的意思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综合起来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先装会儿逼吧。” 原来是紧张啊。 王炎景哭笑不得,决定给邵何安一点面子,“算了,我也不着急。今天不去了。” 邵何安明明开心到眼睛放光了,还压低声音,用深沉嗓音应了稳重的一声,“哦。” 王炎景一点也不介意。 天天被哄,偶尔也要哄回去吧? * 见家长的事情,因为邵何安紧张暂时延后了。 可是,王炎景的奇怪反应并不会跟着消停下来,饭量依然大,闻到不喜欢的味道依然会吐得天昏地暗,最近开始吃特别酸的话梅,能把酸味道飘到一米之外。 “你很奇怪。”邵何安盯着他,得出结论。 王炎景斜眼,“奇怪什么?工作量变大是这样啦。” “你拍《白驹过隙》的时候有更多的工作,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王炎景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斜去一眼,“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爸爸?” “……”邵何安无语,把另一包零食送上来。 王炎景美滋滋接过来,嘎嘣吃得欢。 一次两次,他能够享受抓住邵何安软肋的舒爽感,七天过后,他发现不确定是否怀孕的心慌战胜一切,催着他去见老父亲问个明白了。 王炎景问:“什么时候能见爸爸?” 邵何安开始拖延大法,“等我准备好礼物。” “你要准备什么礼物?” “没想好。” “什么时候想好。” “不知道。” 王炎景深吸一口气,忍着没发火。 暴脾气压下去了,他定定神,语重心长地跟邵何安商量,“要不,你慢慢想着,我自己去看爸爸?” 邵何安皱皱眉,而后展开一个笑。只是,这个笑容带着心酸与无奈,比哭出来更加凄凉,更加让人不忍细看,合着平平淡淡又暗藏不再留恋世间的语气,简直是卖惨的终极杀招。 “好,你去吧。“ 四个字,给王炎景的身上套了枷锁。 答应就是无情无义的嫌弃,前去就是自私自利的任性。 “停,不去就不去嘛!”王炎景心软。 邵何安一秒切换回原来的面无表情,端起茶杯,唇角带着得逞的笑意。 “你骗我。”王炎景怒了。 “我不想让你难受。”邵何安放下杯子,“好,我不掩饰自己了。” “停,我错了,这样挺好的。”王炎景实在不想再看邵何安卖惨了。 邵何安继续喝自己的茶。 王炎景服气了,盯着邵何安反省自己为什么那么心软。 邵何安喝完了茶,又开始看那本没什么卵用的资料——里面全是戈涛收集的各种问答文章,“如何讨岳父欢心”,“见家长需要注意的一百个细节”,“送长辈礼物大全”等等。 王炎景看着看着,决定帮邵何安一把。 他偷偷去一趟,方便谈怀孕的事情也能打个预防针。 爸爸好说话,一定愿意做出特别喜欢邵何安的样子。 第61章 宝宝 王炎景认为偷偷看爸爸不是什么大问题。 实在不行,他可以叫来魔王哥哥救场。以最近的表现来看,魔王罹迁对邵何安是盯紧的戒备状态,对他却不变,百依百顺,上次不小心用高阶匕首打了他的脸还放下魔王的架子道歉,送了不少礼物来赔罪。 王炎景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不认为自己需要申请这道工序,甚至隐隐感觉到邵何安在骗自己。 不能怪他多想,这段时间邵何安动不动卖惨,一点不符合往日厚脸皮的特质,谁看了都会起疑。 “什么申请。上次他带我去也没这道工序,八成是自己害怕就不让我去。” 王炎景下了结论,挑了一个合适的时候。 13号下午只有一场戏,是导演照顾新演员的特意安排,也是一个绝佳的请假机会。 “导演,我有急事,可不可以请假一小时?”王炎景提出请假,一点不虚。他向来是给导演省力的存在,一条过,耐心等待从不发脾气,被别人耽误那么多时间了偶尔任性一回不算事。 导演果然答应了,“行,一小时够不够?要不要多点时间?” “可以吗?” “可以的。”导演说起来就纳闷,“小孟的状态还是那么差。要教好他,一小时可能不够。” 王炎景没跟着说合作演员的坏话,“我尽快回来。” “行,两小时后一定要回来哦。” 一小时的假期放宽到两小时,王炎景开心,马上收拾东西。 “好咧。”他躲到无人的角落,握住吊坠,“想想宫殿的样子。” 王炎景见过爸爸住的那座宫殿,因为等候在外的邵何安多看了一会儿风景,摸清了附近是个什么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爸爸住的宫殿位置是参观的第二站,圣火魔域,标志物是那棵长得奇形怪状、布满了血滴果子的的参天大树。 王炎景闭上眼睛,开始用自己的办法传送过去。 平常的时候,是吊坠先发出温暖与光亮,蔓延到周围给他开一条传送的道儿的。今天可能是地点不定,吊坠没反应,倒是他的肚子里暖暖的。 “难道我吃多了,吊坠传不动?” 王炎景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一看被吓呆了。 他竟然已经到了。 没有空间扭曲,没有瞬间移动的心慌感,迅速高效无副作用地抵达了上次见到爸爸的宫殿门前。 “我真的变强了。”王炎景忽而想起姜成程说过的话,愉快地接受这个变化,“直接进去,不要让人发现了。” 他握住门环,觉得手感不大对。 一手的灰。 “怎么跟荒废的宫殿似的。”王炎景纳闷,换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推一下。 门扉打开,震动的闷响声传得极远,惊起远处树上的飞禽。 “怎么这么大声!”王炎景赶紧躲进去,一下子被里头的黑暗淹没,“没开灯啊,点灯的咒语是什么来着……啧,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王炎景碎碎念,努力把小小的咒语从糊里糊涂的记忆里翻出来。 宫殿里的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 还是上次的模样。沙发、茶几、电视和桌椅,连他带来的衣柜以及旁边散落的包装纸都丝毫不差地放在原处。 “半个月了,居然不收拾一下。”王炎景绕开垃圾,试探叫了声,“爸爸?” 答应他的只有空旷宫殿的回音。 王炎景走遍了宫殿,没看到一个人影,“我走错地方了?不会啊,礼物都在。是不是爸爸换了个地方住?” 他开始着急了。导演给了一个半小时,听着多,摊上话痨的他和爱跑题的爸爸妥妥的不够。王炎景可不想把紧巴巴的时间花在找爸爸上头,思忖片刻,想要把邵何安叫过来。 被骂就被骂,能办成事就行。 “别。”他刚刚有了念头,脑海里出现一个提醒的声音,“他进不来哦。” 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幼童特有的口齿不清,似乎年纪特别小。声音萌,但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面响起来就特别渗人了。 “谁?”王炎景不怕鬼但怕死,警惕地打量周围。 “我在你身体里啦。” “……”王炎景低头看看自己,不说话只用想的,“哪里?” 与他对话的声音果然能够读到他的想法,“肚子里。” 王炎景懵逼了,摸一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再次响起,带着欢快的语气,“对!你怀孕啦!我是你的孩子!” “不好笑。”王炎景不信,“给我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魔族怀孕的最大特征吗?我告诉你,是孩子最先长好魔核,有自己的意识,可以和母体对话。” “……”王炎景后退一步,碰着床就赶紧坐下。 信息量太大,他有点遭不住。 萌萌的童声完全不考虑他的想法,问,“我叫你爸爸还是妈妈?” 口齿不清,但王炎景不知怎么能够理解。他不认为是什么怀孕,觉得像一个怪物扎根在自己的身体似的,崩溃,“闭嘴!让我静静!” “不要在这里哦。我们是偷偷进来的,快点走。” 被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教育已经够不爽了,被一个自称是自己孩子的娃儿使唤,更是濒临爆发想要发狂的烦躁感。 “我知道!别说话!” “呜哇。” 那个声音确实不说话了,开始哭。 王炎景懵了,“别哭,我走还不行嘛。” 他被这个哭声催着往外走,也顾不上当心,用蛮力打开门就往外冲。他准备好跨过台阶了,一抬脚,见到的却是平坦的地面,呆呆抬头看向前方。 他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邵何安正坐在窗边喝茶,看到他一挑眉,“怎么回来了?” 脑海里还有宝宝的哭声,王炎景没法回答,摆摆手坐到旁边。 哭声停止了,带着嗡嗡鼻音委屈巴巴叫一声,“爸爸!” “别吵。”王炎景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宝宝更委屈,“我叫那个爸爸。” “……”王炎景看向邵何安,表情呆滞。 邵何安也听见了那个声音,“怎么有小孩子在叫爸爸。” 王炎景还在愣着,轻轻抚摸那个应该有孩子的地方。刚才他光顾着惊慌,无法思考,而今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能够冷静地品一品这事,终于有了别样的感受。 很奇妙,温暖而亲密,好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回应着他。 王炎景不再惧怕,也不再怀疑。 “你怎么了?”邵何安担心,“不舒服?” 王炎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搭上邵何安。 邵何安不明所以,只是有了习惯下意识要抱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 王炎景狠狠打过去,“你还有脸问!我怀孕了!” 第62章 欺骗 邵何安猝不及防被他打了一下,硬扛,愣是不挪开脚步保持着伸手能搂到的距离。 王炎景没来得及感慨,又见了一波不要脸的骚操作。 从惊讶到欣喜,邵何安只用了一秒,伸手抱住他笑着问,“真的?” “应该。”王炎景哼哼唧唧,挣开搂过来的手走到沙发去。 邵何安自是跟来了,“那就可以解释之前的事情了。” “什么事?” “半决赛那天,我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魔族,赶过来之后却找不到。” “其实是我们的孩子?” “对。” “他是挺强大的。”王炎景说来还有些生气,“敢叫我做这做那。” “他让你做什么了?” 王炎景心里想的是肚子里的宝宝,不说这个,想找些更切实的证据,“哎,魔族怀孕还有什么特点?我现在只是感觉而已。” “他会有自己的意识,跟你说话。” “嗯,这个有,但也有可能是其他魔族做手脚。” “有我在,不可能。” “你挡得住我哥?” 以前的时候,王炎景问过那一场决斗的情况。邵何安不知道是担心罹迁在监视,还是真的佛系完全没有魔族的争强好斗了,总会淡定地说“我不如罹迁”。 他有什么事情,罹迁先赶来,邵何安也会退至一旁乖乖做个背景板。 王炎景看多了就这么说了,“我哥做手脚的话,你也没办法吧?” “不。”邵何安却敛了笑,“我会拼命。” 王炎景愣住,“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啊。我就是说说,哥才没这么无聊搞出一个怀孕的假象来骗我呢。” 邵何安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动你,我忍不了。” “好啦。我就是随便一说。”王炎景转回话题,“我这段时间确实有怀孕的反应,吃得多,特别喜欢酸的,闻到不喜欢的味道会吐出来。要知道我是二十多年没吐过的人啊!” 邵何安点点头,“还开始讨厌羊肉,随我。” “意思是孩子不喜欢,我才对羊肉反胃的?” “对,我当时也怀疑过。” “你怎么不说出来!”王炎景恼了,“你早点说,我今天就不会被孩子吓到了!” 邵何安身为罪魁祸首居然委屈上了,“那时我们才有一晚,不大可能。” “……你是在埋怨我吗?”王炎景拉下脸。 邵何安马上说,“不,怪我,都是我的错。” 王炎景舒坦一点,瞥去一眼。 他不用费劲动嘴巴,也不用想想隔空取物的咒语。有一个任劳任怨惯着他的邵何安,明白了意思,倒了杯饮料加上足量的冰块,送到他嘴巴边。 王炎景笑了,看到玻璃杯上倒影的自己又感慨,“怀孕啊……怪不得我最近脾气这么大。“ 邵何安吐槽,“一直挺大。” “喂!” “我错了。”邵何安送上薯片。 王炎景哼了一声,不客气地吃了。他吃了会儿,想起另一件大事,抓住邵何安急急问,“我爸在哪里?” “魔界。” “废话!我去了上次的宫殿,没有找到他。” 邵何安诧异,“你什么时候去的?” “刚从那里回来。”王炎景说了在宫殿遇到的怪事,“宝宝哭了,我走得急没看清楚,但是总感觉那个宫殿一直没人住。我爸是不是搬家了?住哪里去了?” 邵何安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起细节问题,“你怎么过去的?” “用吊坠。喂,回答我啊,我爸去哪里了?” “用吊坠想着宫殿的样子就过去了?” “是啊……你干嘛老是转移话题?” 王炎景看出了邵何安避而不答的本质,生气了。 平日里,他有一点点生气的迹象,邵何安都会马上认错并且顺着他。这一次,他发脾气不管用了,邵何安拿了他的吊坠细细看了半天,对他的问题恍若未闻。 王炎景要发火,转眼见到邵何安格外严肃的神色又蔫了。 如与方才说自己要和魔王拼命的时候一模一样,八成是大事吧。 “为什么看吊坠。”王炎景耐着性子问,“我去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有。你应该进不去。” 王炎景不明白了,“我进去了,而且特别轻松眨眨眼就到了。” “竟然会这样。”邵何安陷入沉思。 王炎景等不及了,“你别自己闷着想,告诉怎么回事。” “这是灵犀宝石,成对,一般没有太大的功用,只会在佩戴另一方出现危险的时候发出红色的光。” 王炎景不当一回事,“哦,我开发了传送的功能,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你进的是禁地。” 王炎景惊了,“我爸住在禁地里?” 邵何安又避开了他的问题,“那个地方有罹迁的禁咒。上一次,我提前跟罹迁说了,他放开了禁锢,我们才能顺利地……” “我知道了,那个地方应该进不去的。”王炎景打断他的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爸在哪里?” 邵何安不言不语地松开了他的手,端正坐好,回答的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不在那座宫殿。” “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好,我问具体一点,他现在在哪里?” 邵何安叹气,“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王炎景才不信这个说法,“给我看看。” 邵何安又不说话了。 “说啊!”王炎景扑上去,抓了邵何安的衣领要动真格了。 邵何安根本不害怕,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说,我就去魔界找。”王炎景气鼓鼓地转过身,一把将吊坠扯下来,“我想想可能是哪里……” 正是慌乱无措的时候,一句话轻飘飘地传过来,却重重地击中他的心。 “你已经猜到了,所以只敢自己找,不敢问罹迁。” 颤抖的手忽而停下了,王炎景握了拳,把吊坠紧紧抓在手里直至表面的雕刻在掌心硌出不适的钝痛感,“那么,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邵何安缓缓走到他面前,“因为我答应过你爸爸。” 王炎景抬起头,看向那一双无奈的眼睛,“好,我来猜。我爸在魔界的监牢里吧?” 邵何安抱住了他,柔声哄,“没事的……” 王炎景无力垂手,挨着温暖的怀抱依然感到浑身在发冷。 爸爸真的被囚禁着。 怎么会没事? 第63章 真相 王炎景早已经猜到了,却一直不敢面对现实。 上次见面,爸爸对正住着的宫殿竟然十分陌生,找个杯子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桌上的台历是人界的时间,静止在1月1日,说是不想吃饭要看电视剧,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门口,怕有什么不速之客似的。 王炎景以为,爸爸看破了邵何安站在外面的事情才表现得反常。 其实爸爸怕的是罹迁,怕的是好不容易等来的父子团圆时光被打断。 “你什么时候知道爸爸被关着的?”王炎景接受了现实,便追着邵何安问个明白。 “罹迁和我决斗的时候,选的是魔界的炼狱。” 王炎景没有耐心听下去,急急问,“我爸爸在炼狱?他怎么样?是不是天天被火烧着?” “不会。爸爸只有魂魄没有肉身,受刑也感觉不到痛苦。” “那……他们关着爸爸干什么?” “不让他投胎,不让他见你。他受了结界的影响,会不断回忆痛苦的事情,想象自己最害怕的未来。一开始,他分得清幻想与现实,时间长了就失去判断的能力,将所有可怕的画面当成是真的。” 王炎景苦笑,“魔族折磨人的方式真多啊。” “你忽然要看爸爸,罹迁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人类承受的极限是什么样的,让我和爸爸谈谈。幸好,爸爸抱着再见你的希望,没有崩溃,听到你的近况就恢复了不少。” “你说的准备是把我爸转移到那座宫殿,让他恢复正常?” “嗯。等他能够伪装成平静生活的样子,就是准备好了。” 王炎景懊恼,“我应该早点去看他。” “罹迁不会答应的。” “也是。”王炎景看向魔王哥哥送来的那把匕首,“我太天真了,真的把他当哥哥看。” “他确实把你当弟弟,也确实无法接受你爸爸。” 王炎景听到邵何安还在说罹迁的好话,崩溃了,“所以要折磨他吗?我爸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才42岁!他为了养我,一辈子做着别人眼里的疯子,受的罪还不够吗!” 邵何安不说话,静静地由着他发火。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王炎景揉揉眉心。 邵何安帮着他按摩僵硬的肩背,“该道歉的是我。” “我爸不让你说,你也没办法吧。”王炎景知道自己爸爸的性子,笑了笑,让嘴巴保持高兴的弧度却止不住眼泪漫上来满了眼眶,“他特别难缠,得不到就闹,就算在魔界也没办法改过来。” 邵何安不言不语地抱住他。 王炎景难过了一会儿,擦擦眼泪,首先看到的是罹迁送的那把匕首。 颜色通透的低阶匕首,在阳光下接近透明。不过,它有着锋利的棱角,能够划破皮肤能够刺进血肉,脱不掉致命危险的武器本质。 “我要找罹迁谈谈。”王炎景推开邵何安,下了决心。 “不行,你会有危险。”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着爸爸不管!” “孩子呢?” 邵何安一句话,把王炎景豁出性命的决心给动摇了。 王炎景愕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是啊,他有孩子。他去找罹迁摊牌,邵何安不会放任不管,最坏的结局不是双双死去,而是再搭上一条没有见过世间美好就消失的无辜性命。 “我再想想。”王炎景烦躁地抓着头发。 邵何安没有抱住他,定定看着忽然暗下来的阳台,“没时间了。” “什么?”王炎景跟着看过去。 光线暗下,黑雾缭绕,隐隐透着一个人影。 “哥。”王炎景一看便知是谁,狠狠心走上去,“你来了。” 他走出两步便被邵何安拉住了,“别过去。” 魔王罹迁现身,稳稳站在阳台不近一步,手里的大刀却燃着猛烈的火焰:时不时往上蹿,红光填满了整个屋子,炙烤的热浪完全不受距离的限制,让人感到由内到位的躁乱。 “宁煜,”罹迁开口,用严肃的口吻向邵何安发难,“你凭什么拦着炎景?” 邵何安冷笑,“你先把刀收起来。” 王炎景屏住呼吸看着他们,不敢说话。 罹迁似乎心情不错,当真收起了骇人的大刀,“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打仗,听见弟弟呼唤太着急了。” “我呼唤你了吗?”王炎景疑惑。 “是啊,你不是想谈谈那个人类的事情吗?”他们站在旁边不敢妄动,罹迁却没有对峙的心情,自然而然坐到了沙发上,随意得像是回了自己的家。 王炎景心一横,挡在邵何安面前才发了话,“哥,求求你放过我爸吧。” “放过?什么意思?” “你关了他,天天让他受幻觉的折磨。” “有这回事?”罹迁看了一眼邵何安,“你说的?” 事到如今,邵何安也没有避忌的心思了,“你不用装傻,他什么都知道了。” 罹迁摊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说那个人类遇到意外死了,特意去阴界要了人,把他安排在魔界住着,有什么不对吗?” “我爸是被关着的!”王炎景恼了,要冲上去跟罹迁理论。 邵何安拦住了他,“别冲动。” 罹迁轻笑,“乖,听宁煜的。怀着孩子不要激动。” “你知道……”王炎景真的冷静了,低头护住自己的肚子。 罹迁倒是一直端着友好无害的笑容,“嗯,我知道。宁煜没经验,我却看过那个人类怀上你的样子。” “你监视我们?” “不,我那时还小,监视你们的是魔后。” 王炎景搞不明白了,回忆着罹迁和邵何安说过的所有话——罹迁说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九年前,现在的说法又变成了见过爸爸怀孕的样子。邵何安说魔王和魔后为了他们父子打过架,那么魔后为什么不直接对爸爸下手?是魔王拦住了吗? “别想了,我告诉你吧。”罹迁开口,“弟弟,我能接受你,但不能接受那个人类。” “所以你要折磨他?” “我不知道是折磨,魔族待在那个地方完全没有问题,不信的话,你问问宁煜。” 王炎景看了过去。 邵何安答,“嗯,他没骗你,魔族的思想不会受炼狱影响。” “所以我把那个人类放在那里,以为魂魄状态不会有问题。谁能知道人类这么脆弱,会胡思乱想,自己折磨自己?” “这就不一定是真话了。”邵何安低声说。 王炎景也不确定,但他现在关心的不是罹迁说不说谎,“哥,你现在知道了,能不能把他放出来?” 罹迁爽快答应,“可以,而且会让你们父子俩天天见面。” “真的?”王炎景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宁煜作证。”罹迁笑了笑,“你不信我,总该信他吧?” 王炎景不作声,细细打量罹迁的表情。 妥协还是伪装?转变还是做戏?他不了解哥哥,也不敢轻易相信邵何安了——如果邵何安又联合爸爸演一出戏,他怎么分辨? “答应吧。”邵何安说。 “可是……” “我们没有选择。”邵何安覆上了他的手。 王炎景正护着孕育着宝宝的肚子,明白了,转头对罹迁说,“好,现在就把爸爸放出来。” “这就对了。”罹迁问,“我们马上去接他。” 王炎景点点头,拉着邵何安的手走向前。 罹迁看看他们紧紧牵着的手,笑了,“怕什么?你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害你的。” 王炎景回了一个笑,勉强上扬的嘴角十分僵硬。 罹迁让着他,他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有个预感…… 兄弟反目迟早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64章 产假 王炎景亲自去接爸爸。 爸爸被安置在魔界炼狱的尽头,根据罹迁的说法,那儿的火最小也是最舒服的。 通往尽头有一条必经之路。那儿有随时可能逃跑的重犯,不能用传送,连魔王也不例外。他们经过的时候,重犯便会发出恐怖的嘶吼,乍一听全是野兽,细细辨别能听出是人声,发着口齿不清、恐怕连自己都分不清的的咒骂。 “重犯关久了,脑子不清楚只会嚎。”罹迁不甚在意,一抬手扔去个火球。 邵何安下意识要捂住王炎景的眼睛,王炎景不干,躲开并说,“我不怕,我要亲自走这条路去接爸爸。” 火球砸到了重犯扒拉门口的手,瞬间有烧焦的味道。 王炎景捂住鼻子,看着被攻击的犯人一边惨嚎一边被烧成灰烬。 也不全是灰烬,风一吹,有个晶亮的不规则宝石露了出来。宝石是透明的,散着柔柔的光,看着漂亮却散发着刚才那个重犯的粗犷嚎叫,违和感十足。 邵何安解释,“那是魔核。魔核在,骨肉可以再生。” “也就是说……有魔核在,魔族就不会死。” “没错。”罹迁接了他的话,“所以行刑没什么残忍的,他们死不了,我能出口气。多好?” 王炎景说不出“好”字。 死不了,遭受的痛苦呢?比如姜成程,每次都能长出完美如初的身体,每次都能习惯这样的痛苦拿起刀挥向自己,但是,痛苦的折磨丝毫不减,更因为魔核完好,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再来,活在没有希望的漫长时光之中。 “对你爸爸不会这样。”罹迁看他的表情不对,补了一句。 王炎景给了个生硬的笑容,“我们快走吧。” “好。” 他们总算到了炼狱的尽头。如罹迁所说的那样,尽头的火光没这么亮,也没这么高的温度了。四周没有那么惨烈的叫喊,空气中没有烧焦味和血腥味,甚至有一棵青藤盘旋在墙壁和栅栏上,在毁灭的色调里点亮象征希望的翠绿。 “在那里。”罹迁指了个方向。 关着爸爸的牢笼听了话挪过来,离得越近,全貌越是清晰——比起其他地方的火海、刀山、岩浆与毒虫,这个牢笼的画风完全不同。家具一应俱全,地方也大,灯光仿照着人界的日出日落,看着颇为亲切。 “这是……”王炎景看出来了,“我家的样子。” 罹迁挺得意,“对啊,我特意按着你们住过的地方打造的。像不像?” “简直是一模一样。”王炎景轻声说着,定定看着那个沙发上的人影。 爸爸身上的衣服竟是在人界时穿过的一套,端坐在沙发动也不动,目光投往电视机的方向似乎正在专心地观看。 “爸爸!我来接你了!”王炎景迫不及待地叫出来。 爸爸还是没有反应。 牢笼到了跟前,王炎景彻底看清了父亲的情况——表情恍惚,哭多了的眼睛让脸部线条变得浮肿,被火光一照显得扭曲。放空的视线散落在电视方向的各处,没有焦点,宛如行尸走肉。 王炎景一下子来了火,“罹迁!” “连哥哥都不叫了。”罹迁不满意地皱皱眉,“这不是我做的,是他承受能力不行……” “放他出来!”王炎景大吼。 罹迁耸耸肩,“好吧。别激动,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说罢,罹迁手一抬,动动指尖让牢笼的门打开了。 王炎景冲了过去,“爸爸!听得到我说话吗!” 爸爸看向他,欣喜片刻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之后,爸爸抱住他,直直往地上倒。倒地之后,爸爸拉着他往沙发后面躲,惊恐地看着前方,一边看一边小声说,“别怕,爸爸在这里。” 王炎景随之看去,见到的是空落落的墙角,“爸,你在躲什么。” “魔界派人来了。”爸爸哽咽说,“他们要杀了你。” “爸,你在说什么?” 王炎景不明白,想要握住爸爸发抖的手说个明白,一出手又让话哽在了喉间:爸爸的手凉飕飕的,而且有种虚幻的不实感。若有若无的,前一秒能够碰到,后一秒会落空。 “弟弟,你干嘛陪着他疯?快过来。”罹迁不耐烦地叫他。 邵何安走了过来,在爸爸反应不及的时候点住眉心。 爸爸来不及反抗,浑身一抖便闭上了眼睛。 王炎景扶着爸爸躺下,这才有功夫质问罹迁,“到底怎么回事?” “人类太弱了。”罹迁依然是那一副嫌弃的面孔。 “爸爸刚才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活在人界。”邵何安解释,“他产生幻觉多次,有了一定的警觉,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你这个时候接触他,反而让他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他以为魔族要来杀我。”王炎景明白了爸爸看的空角落里有什么恐怖的幻觉。 “是,所以他要保护你。” “他每天都是这样吗?在一个熟悉的场景里面,不断做噩梦。”王炎景环顾四周,觉得熟悉的一切太可怕了:和人界一模一样的“家”,不会给爸爸带来亲切感,反而让可怕的幻觉有了落脚点,让爸爸以为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邵何安不说话,帮着搀扶爸爸。 王炎景将爸爸交给他,冲到罹迁面前,“你故意的!” “是啊,我以为这么布置会让他感觉舒服。”罹迁做错了事情,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半点欣喜,像是把爸爸当成渺小到不值一提的蝼蚁。 堂堂魔王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需要惊讶吗?需要愧疚吗? 罹迁毫不在意,觉得他们是大题小做。 “还装蒜!”王炎景怒而出手,要抓住罹迁的衣领。 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小时候,他的力气就比同龄人大,动起手来不管对方高矮胖瘦,都可以有伸手提起来的杀招——双脚一离地,什么人都会感到不安,老老实实被他教训。 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人,是魔王。 罹迁表情微微一变,便让他烫得往后退。 王炎景吃痛,感觉有个小火苗往自己身上跳,吓得失去平衡,“啊啊啊!” 他以为要倒地,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没事吧?”邵何安及时救了他。 王炎景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抓住不放,“帮我报仇!” “报什么仇,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罹迁总算有了一点情绪,“宁煜,你好好哄哄他。怀孕的时候脾气大,见谁打谁,这么下去还得了。” 怀孕……王炎景又想起了自己的境况,只觉冷水浇下灭掉了所有的火。 罹迁笑了,“冷静了吧?我送你一个礼物,不要生气了。” 王炎景不搭理,检查着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 罹迁自顾自让手下呈上了一副棺材。棺材里头睡着一个人,样子是年轻版的爸爸,只在细节上有所不同:比如,这个身体是苍白的,眼角没有黑痣,手上也没有爸爸被烫伤的时候留下来的疤。 王炎景忍不住看了过去,“什么意思?” “我跟阴界打过招呼了,他们不在意多一个孤魂野鬼,允许你爸爸回去。单单是魂魄,活动不方便,也容易被其他妖魔鬼怪盯上,所以我让他们造了一个新身体。” 王炎景怀疑地打量着罹迁,“你会这么好心?” 罹迁无奈,“我知道错了,想当个好哥哥。” 王炎景还想再问,邵何安发话了。 “我不知道罹迁怎么想的,但清楚那个身体没有问题。你希望爸爸回去的话,最好答应下来拿到身体再说。” “好。”王炎景妥协。 罹迁仍嫌不够,“说‘谢谢哥哥’。” 王炎景能屈能伸,甚至给了一个笑脸,“谢谢哥哥。” “嗯,真乖。”罹迁满意了,“你们玩着,我走了。” 玩?爸爸受了这么多折磨,半死不活,他恨不得冲上去杀兄报复,在罹迁看来仅仅是玩? 王炎景死死盯着罹迁,直到那个身影消失也没能彻底平息怒气。 “冷静。”邵何安劝,“先救爸爸。” 王炎景只能点头。 他们带爸爸和棺材离开了炼狱,抵达安全处,便让爸爸的魂魄住进那一个新的身体里。爸爸依附上去不难,很快醒来,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看到身边的儿子立刻清醒过来。 “炎景!”爸爸惊喜地扑过来。 王炎景抱住爸爸,安慰,“爸,我们回家了。以后不会再有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爸爸这才发觉到变化,“我……我居然有身体了?” 王炎景点点头,把魔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 “你怎么可以冲撞魔王!”爸爸急得跳起来,“以后不能这样了!” 王炎景敷衍,“知道啦。” “我说真的!你现在有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要多想想……” 王炎景听着爸爸的絮叨,不断点头,没有听清几个字却十分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以前喜欢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多了个孩子,脚步变沉挪不动了。 “之后怎么办?”王炎景苦恼,“罹迁不可能平白无故对我好,总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 邵何安也觉得奇怪,“现在是底线问题了。罹迁恨爸爸,为什么会愿意为你放人。” 王炎景哼哼,“我才不信是因为兄弟关系。” “对,罹迁不会有这种感情。” 爸爸忽然来了一句,“我知道!” 王炎景和邵何安竖起了耳朵,不约而同问,“什么?” “罹迁为什么对炎景这么好。”爸爸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了,却话锋一转,“好像跟老魔王有关。我记不大清楚了……唉,刚刚用这个身体,脑子里乱得很。” “……”王炎景憋屈,看看爸爸的憔悴样子才忍下来。 邵何安提议,“我去查查。” “不行!你哪里都不许去!”王炎景一下子急了。 邵何安笑了,“你担心我。” 事到如今,王炎景还不愿意承认,“不是,你要保护我和孩子。” 邵何安逼近,轻声问,“只有这样?” 王炎景抿抿唇,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 “废话。”气氛暧昧着,被爸爸粗犷响亮的声音打破,“你是他老公,他肯定担心你!怎么这么笨呢!” 想听告白的邵何安:“……” 王炎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了,孩子什么时候生?”爸爸一点不在意毁了气氛,自顾自问想知道的。 “不知道,魔族怀孕也是十个月吗?” 爸爸摇头,“不会啊,孩子能与你沟通就差不多了。” “什么!”王炎景吓到结巴,“差、差不多了?” 邵何安给他倒一杯水,“你该请假了。” “哪有这么容易?剧组等着我开工,没有正经理由不会给假的。”王炎景低头喝水,润一润发哑的嗓子。 邵何安冷不丁说,“请产假。” 王炎景一听没忍住,噗地把水喷了出来。 第65章 新闻 王炎景当然不会请产假。相反,他变成了工作狂,早早到场,不拒绝加班,争取尽快拍完回家养胎。 “何必这么累。”邵何安自是如影随形,心疼他休息时间也在看剧本。 王炎景一个剧本打过去,“你以为我想?怪你。” “嗯,我的错。” “我爸还好吗?” “挺好。”邵何安给他看家里的画面,“在看电视。” 王炎景一看,嘴角抽抽,“又是带球跑的狗血剧。” “他愿意呆在家里,做什么都行。” “好吧。”王炎景叹气,“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他说的上次,是爸爸出门闹出的破事。 爸爸以魂魄的状态在魔界受折磨这么久,精神恍惚,没法立即适应一个新的身体,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记不清楚事情,言行古怪到不引人瞩目都难。 王炎景要工作,放心不下试着把爸爸带到身边。然而,邵何安很有讨好老丈人的自觉性,大事严肃,小事十分宽容。爸爸要乱跑,邵何安不拦着,结果不仅引起了人类的主意,还令过路的鬼差多看几眼。 “你分明是死人啊。”鬼差抓住了爸爸,“报上名字和生日。” 爸爸自然报不清楚,幸好有邵何安及时赶到让鬼差自觉退避。这个让路了,其他的不一定能够收到信儿。罹迁说的打招呼明显是假的,鬼差们一看便知道爸爸是套了别人的身体。 “死气都没散掉,在人群里最明显了。”鬼差说,“你们搞特殊也别这么明显。万一有其他野鬼不服气,报到上头去怎么办?” 王炎景一听,知道自己没办法把爸爸带在身边了。 “没事,我在家也行。”爸爸很好说话。 “邵何安保护你?” 邵何安不干了,“你怎么办?” “是啊,你比较重要。”爸爸拒绝了,“宁煜给我一个保护结界就行了。” 王炎景想想也是,给爸爸一个保护结界就出门工作。 而且带着一个烦人的老公。 “你不放心,可以请假回去。”邵何安开始日常劝说。 王炎景斜眼,“理由呢?” 邵何安笑了,“产……” “不许说产假!”王炎景至今还能想起自己知道是男男生娃时,那种次元壁破掉的迷茫感,“谁会相信?只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那就病假。我想办法开份证明。”邵何安改口。 “不行。我根本没事,能拍戏。” 邵何安不以为意,“以后也能拍。” “这是我第一次当男主角。”王炎景说来还有点惭愧,“我被爸爸和孩子的事情分心,开始就各种请假,加起来耽误两天了。我不能再这么错下去,要认真对待。” 他说了一通真情实感的话,端起剧本要好好准备。 邵何安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送上一份小零食,“吃吗?” “吃!”王炎景麻溜儿把剧本人员扔一边。 邵何安笑了,“不准备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工作。”王炎景理由一个接一个的,“不是我想吃,是宝宝饿了。” 邵何安连连点头,“说得好。” 有一个无条件支持的人在身边,王炎景瞬间心安理得,吃着吃着还大发慈悲喂了一口过去,把邵何安哄得开开心心。 “喂。”王炎景趁着邵何安心情好,提出一个要求,“我们今晚出去吃吧。” “不妥。魔族和鬼族都喜欢在晚上活动,你危险,爸爸也危险。” “都这么久了。”王炎景算算日子,“一个月了,屁事没有!干嘛自己吓自己。” “你想出去?” “当然了,这么久了。”王炎景想想十分来气,“上次买的烧烤送到酒店都没那个风味了。” “我帮你复原了。” 王炎景激动了,“那是没有灵魂的!烧烤就是要现场吃才好!” “行,我把那个师傅请到家里,现场烤。” “我爸在呢。”王炎景委屈,“他肯定会啰嗦念叨,烧烤不健康,乌烟瘴气,吃这个不如多吃点水果……哎,一个月了,你不觉得他烦吗?” 邵何安回忆了一下,认真答,“我没留意。” “怎么做到的。”王炎景来了兴致,“教教我。” “盯着你看。你不耐烦的表情也很可爱。” “……” 一言不合就开始说情话。 王炎景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是撇了撇作出嫌弃的样子,“切,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邵何安定定瞧他,笑得温柔,“这个样子也好看。” “当然了,”王炎景开心之余,没被夸晕了头忘记本来的话题,“我出去玩的样子更好看。走吧,我听我爸唠叨一个月了,难受。” “好,不过十点之前要回去。”邵何安答应了。 “嗯嗯!我现在就跟爸爸说一声。” “说要加班。”邵何安按住了他的手机。 王炎景眯了眯眼,“你撒谎的时候,很熟练。” 邵何安无辜躺枪,冷了脸收回手,“那你说实话吧。” “……生什么气嘛。”王炎景啧了一声,“是我不对,我补偿你行了吧?” 邵何安不应他,脸倒是主动凑近了。 王炎景明白,凑上去亲一口。 邵何安终于高兴了。 王炎景松口气,清清嗓子调整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声音,往家里打看个电话,“喂?爸爸啊……唉,今天拍摄不顺利,又要加班了。十点吧……你不用等我们,早吃早睡,争取快点把事情想起来。” 爸爸不适应身体,除了散发着不同于常人的死气,还有一件让他们烦的不行的事情。 罹迁伪装成弟控,对王炎景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的真正原因,深藏在爸爸混乱的记忆里一时找不出来。 他们试着引导爸爸几次,爸爸想来想去,只记起跟“老魔王”有关。王炎景猜测是老魔王的遗愿之类的,爸爸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律说记不清。 王炎景只好放弃,“算了,你记起来再说。” “别急,罹迁现在不会动手。”邵何安安慰。 王炎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对魔王哥哥彻底失望,不再相信所谓的兄弟情了,“是啊,可能折磨爸爸狠狠出了一口气,暂时消停了吧。” “别想了,对孩子不好。” 每次他这么想,邵何安就用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劝他。 王炎景摸摸肚子,能够马上收起胡思乱想,安心工作安心生活。 如果没有爸爸的唠叨,他会更安心。 “好,你们记得按时吃饭。”爸爸打个电话也要唠叨,“吃饭的时候不要光吃肉,也要搭配蔬菜……最近是萝卜上市的时候,你要试试,但要吃新鲜的,别整天找腌制品……” 王炎景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五分钟过去,爸爸终于念叨完了,“先这样吧。” “爸爸再见!”王炎景挂掉电话,忍不住蹦起来,“解放了!” 邵何安迅速护着他,无奈捏捏脸,“小心点。” “我高兴嘛。今晚去哪里?” “按刚才说的,把烧烤师傅请到包厢里现场制作。” “行!”王炎景摸摸肚子,试着用想法跟宝宝沟通,“宝宝,今晚吃烧烤啦。” 宝宝没理他。 王炎景不觉得奇怪,只感到有点遗憾。 魔族宝宝在肚子里有意识,可以跟孕育的母体沟通。但是,沟通是有限制的,宝宝要生长,大部分时间在睡觉,真的开始对话也不一定能够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王炎景跟宝宝的交流不多,一次是羊肉,宝宝像了邵何安闻不了味道,直接让他吐得死去活来,一次是女装上台,宝宝超级喜欢旗袍装扮,讨厌浓妆,一会儿让他心里暖暖的,一会儿让他反胃吐到花了妆,还有一次就是魔界的时候了,他莫名其妙进了禁地,宝宝提醒快点走,以免有危险。 再后来,宝宝哭过一次,是王炎景被爸爸念叨到要崩溃的时候,笑过一次,是王炎景在片场完成了自认完美的表演,踢过一次,是邵何安想要爬床引来的反抗…… “唉,宝宝好像不喜欢烧烤。”王炎景寻思,“换个吃的吧。” 邵何安自是由着他,“也行。\' 王炎景把所有吃的都说了一遍,没感觉到宝宝有反应。 “……随便点几个菜吃吧。”王炎景放弃了。 邵何安去安排,他去工作,为了多争取没有爸爸唠叨的自由时间,超常发挥,让所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收工!” 王炎景迅速换好衣服,拉着邵何安去吃饭。 “真安静,真舒服。”王炎景倒在沙发上伸个懒腰,“你看什么呢?” 邵何安放下窗帘,“下面有记者。” “拍你的还是拍我的?” “拍我的。”邵何安说,“有一队跟我很久了。” “无所谓,他们肯定拍不到你的。” 邵何安点点头,“点菜吧。” 王炎景拿起菜单,看着看着感觉全身不舒坦。他以为是菜肴不合胃口,打算换一本,起身动了动就感觉肚子袭来一阵剧痛,“我怎么觉得……哎哟!” 邵何安扶住他,“肚子痛?” 王炎景连点头的力气也没了,用眼神告诉邵何安,“回家。” 邵何安明白了他的意思,抱起来往家里赶。 但是忘了隐藏自己的行踪。 * “是不是真的啊。”车子里,记者A向旁边的同伴发难,“邵何安上周出现的地点是B市,怎么可能来这里。” “真的,算命的说这里有大新闻。” “他说你就信?” “可我真的拍到了。”记者B拿出自己的相机,“你看,邵何安搂着王炎景走进酒店。” “咦,真的是这家酒店,我怎么没拍到!” “因为你没有高人帮忙。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买,高人说了,贴上这个绝对能拍到邵何安,绝对能找到大新闻。”记者B显摆贴在相机上的符咒。 记者A感到不是滋味,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镜头对准酒店,“我不信我拍不到……哇,邵何安出来了!” “哪里!”记者B也跟着猛拍,“抱着王炎景,光天化日啧啧啧。等等,这个架势怪了点。” 记者A也发现了,“不像谈恋爱,像是救人。” 记者B到底是经验足的老前辈,想了一想,为了不浪费自己拍到的独家照片,狠下心改掉删掉了稿子上的“秘密恋情”。 “王炎景突发疾病,邵何安见义勇为也算是个新闻吧……” 第66章 吐奶 王炎景听说自己怀孕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反感。反感之后,他感受到了宝宝的存在,有一种世上独一份的亲密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安安心心等着宝宝出世。 真到了时候,他只想把曾经的期待拿去喂狗。 太特么疼了! 王炎景一路上口吐芬芳,缓过来的时候就揪住邵何安骂。邵何安哪敢不高兴,由着骂,只是被更混乱的情形搞得心力交瘁,甚至忘了隐藏自己的行踪。 “等等。”王炎景一眼就看到了拍照的记者,“他们拍到你了。” 邵何安帮他把额头上的汗擦掉,“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他们肯定会乱写!我去……哎哟。” 痛一阵一阵的,王炎景松口气的时间很快被下一波打断了。 “别说话了。”邵何安安慰,“我们快到家了。” 王炎景闭上嘴,省点力气去挨疼。 到了家里,他见到爸爸就觉得胜利在前方了,感动得要哭了,“爸,我……” “要生了嘛。”爸爸帮他掀开被子,“躺下吧。” 王炎景躺下了,慢慢地调匀呼吸。 “然后呢?”邵何安问。 爸爸无奈一摊手,“等着。” “……”王炎景懵了,“什么都不做?” “是啊。我那时就是这样。魔族和人类不一样,孩子是直接从魔核里面分出来的,然后才长出身体。” 王炎景莫名安心,“还好,听起来比较轻松。” 邵何安却变了脸色,“魔核分裂的痛苦比人类分娩要痛苦许多。” 王炎景傻眼,随后便是面对未知的恐慌,“靠,之前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都怀了,告诉你有用吗?”爸爸这个时候还是非常镇定。 “不对啊。”王炎景缓过来一点,能够思考爸爸说的话了,“你不是魔族,没有魔核。那时候你是怎么把我生出来的。” “相当于长了一个魔核又被挖出来呗。” 王炎景正品着其中的意思,邵何安已经握住了爸爸的手,严肃说,“您太伟大了。” “我靠,到底有多疼啊!”王炎景急了,“宁煜你个王八蛋!” 平时的时候,王炎景叫那货的人界名字,主要从小把那张脸当成邵何安,而且跟一个魔界贵族谈恋爱有婚约,对他来说的爽感远远比不上与影帝扯上关系。 但他一直记得邵何安的魔界名字,也记得骂人要骂在点子上,说本名才有用。 他骂骂咧咧,邵何安不躲,凑到跟前一边捻被角一边被打,“我在。不要喊了,乖乖躺着省点力气……” 王炎景听不见劝说,把平生知道的脏话全部掏出来砸到邵何安脸上去。 “不要着急,很快的。”爸爸说,“痛苦也是短暂的,最多半小时。” 王炎景很快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姜成程迅速长出新手,想象过积累的痛苦在瞬间爆发的恐怖感。想象还是太贫乏了,真正经历的时候,他完全没办法有任何想法,甚至没力气去祈求痛苦快点结束,起初能感觉到身体每寸被割裂的残酷,后来便是空白与折磨交替,好像一会儿脱离了,又被无情地拽了回去。 最可怕的是,他晕不过去,反反复复受此折磨。 邵何安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但是没什么用,因为他根本无心去想什么“有爱人在身边支持”,爸爸一直陪着他,不停打气也没什么用,因为他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王炎景度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半小时。 终于,痛苦结束了。 分裂出来的小小魔核迅速长出血肉变成婴孩的样子,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孩子出来了。”邵何安轻声在他耳边说。 王炎景没力气理他,为方才死去活来数十次的痛苦而恍惚着。 爸爸心疼他,但还是被可爱的孙子吸引去了。 邵何安瞧了一眼孩子,之后便不停安慰他,“没事了,结束了。” 这个温柔的声音,让王炎景慢慢回过了神。如同走在无边无际、四处是骸骨与血海的炼狱之中,觉得受此折磨不如一了百了的绝望之时,看到一抹曙光,听到一声呼唤,重新找到前行的方向。 “嗯。”王炎景轻轻应了。 邵何安这才有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王炎景看到他湿润的眼眶,心思一动。 他想过,有了力气要好好揍邵何安一顿才能补偿自己受过的苦。 现在,他只想抱上去,紧紧不放。 * 王炎景恢复之后,跑去婴儿房看孩子。 宝宝在肚子里的时候动不动让他吐,而且都是故意的——不喜欢羊肉,不喜欢浓妆,不喜欢邵何安凑过来不让人睡觉。王炎景脑补出了一个小恶魔的形象,觉着出来肯定是个熊孩子,不让人省心那种。 可是,宝宝太可爱了。 粉粉的一团,看到人就笑,用小肉手在空中挥来挥去打招呼,圆圆眼睛透着的红如同初升的小太阳,活力满满又没有攻击性,漂亮得让人心肝颤。 “哎哟。”王炎景马上不计较熊不熊的事情,抱起来闻闻奶香气,“怎么这么可爱!” 爸爸在旁边说了一句,“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 王炎景顿时觉得美滋滋,“看来像我。” “不气了吧?”爸爸说,“你之前把宁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是吗,我不记得了。”王炎景能够想象自己痛到极致的暴躁状态,心虚。 “是的,还好他祖宗十八代都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不剩一点骨灰。” “爸,你怎么说话的。”王炎景失笑,“还好他不在。” 爸爸刚要跟着笑,厨房那边传来了邵何安的声音。 “我听得见。” 背后偷偷说坏话又被抓包的父子二人组:“……” “看来我得道歉。”王炎景嘀咕,“好不服气啊。” “不服什么?”邵何安忽而出现,给他递来一个小奶瓶。 王炎景折腾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姿势,怕孩子饿着只能给出去,“没做好准备就生孩子,不爽。” 邵何安抱好了,逗一逗眨巴眼看他们斗嘴的宝宝,“笑一个,让爸爸不要生气了。” “生气有什么用。”王炎景说来依旧是愤愤不平,“连宝宝都跟你比较亲。” 打不得,骂也出不了什么新意。生孩子的苦,他全部受下了,现在宝宝窝在邵何安怀里嘬奶瓶,完全是一副亲密的温馨画面。 邵何安笑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带孩子的事情不能急。” 王炎景撇撇嘴,“是啊,我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宝宝停了喝奶,挥挥小手要邵何安靠近。 “怎么了?”邵何安当然凑上去。 然后被吐了一脸的奶。 “哈哈哈!”王炎景乐了,赶紧把宝宝抱过来,“宝宝做得好!” 宝宝笑得特别开心,好像在向他邀功。 邵何安看明白了,“他还是跟你亲,故意的。” “那是。”王炎景忍着笑,认真说了一句,“我不生气了,真的。” 第67章 恍然 最近,微博出了一条“王炎景抢救”的热搜。 有记者拍到王炎景和邵何安一起吃饭,没过多久,就成了王炎景晕倒,邵何安帮忙的紧急状态。新闻一出,粉丝们全在心疼,不停为王炎景祈福。 一小时后,王炎景团队确认了入院的消息:“疲劳过度晕倒入院,没有生命危险,请大家放心。” 粉丝们哪里能放心。有的心细,整理了王炎景最近的工作,发现是个连轴转的过程。 “今天在A市参加《表演盛宴》第二季,当晚就去C市拍《度余生》。坐红眼航班连夜赶过去,睡不好又要拍强度大的戏,公司长点心吧,艺人也是人!” “不止是最近,《白驹过隙》的时候已经够累了。别的明星坐飞机有个缓冲时间,炎景倒霉,连个延误都碰不上,落地就开工。” 不整理还好,一整理就有公司剥削的迹象。 “冤枉啊!”经纪人程海沣跑到王炎景面前哭,“不是你要求加班的吗?” “是啊,我可以解释。”王炎景感谢粉丝心疼,但也不想公司背黑锅。 连轴转的情况,确实没有。行程时间的确是完全没有休息的空间,可他是魔族,发现飞机上面不好睡以后就换了传送的方式。粉丝们以为他在飞机上苦逼兮兮挤时间睡觉,其实他早就到了目的地的酒店,睡得舒舒服服。 魔族身份敏感,完全透明公开地解释是不可能的。王炎景能够做到的就是跟粉丝说一声“谢谢关心,我不累”,为公司澄清一下。 “不了,你说了只会让他们觉得是被逼的。”程海沣拒绝。 王炎景疑惑,“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给你放半个月长假。”程海沣说,“我跟《度余生》那边说好了。” “行啊。”王炎景想想可以陪着宝宝,爽快答应。 “你好好休息,千万要注意身体。”程海沣再三叮嘱。 王炎景连连点头,礼貌把程海沣送走了。 “耶,半个月的假!”人一走,王炎景就乐疯了,“太好了!” 他奔到婴儿房去看宝宝,邵何安连着宝宝喜欢的小摇铃一起给他,看看日历,忽而说了句,“半个月的产假,人间惨剧。” “我已经好了,得半个月的假已经不错了!”王炎景瞪去一眼,“你非要我请产假,传出‘失心疯’的新闻才高兴?” 邵何安叹气,“你没必要这么累。” 王炎景听出了言外之意,“你希望我退出娱乐圈。” “不至于,但可以少接点工作。” “不行,我还没当上影帝呢。”王炎景有个执念,经历了再多的事情也不会动摇。 邵何安装作听不清,“什么?上影帝?” “滚!”王炎景转过身,指示宝宝,“吐他!” 邵何安立即改口,“行,拍完这次。” “拍不拍是我决定,你不能干涉。” “好。”邵何安无奈答应。 王炎景舒坦了,抱着宝宝去看电视。 “炎景,你要考虑一下罹迁那边。”邵何安又凑过来,坚持不懈地劝说,“我们在人界活动,罹迁能够准确掌控行踪,也就更容易加害。” 加害这个词,让王炎景心慌了一下。 “是啊。”王炎景停下了逗宝宝的摇铃,“还不知道我哥打着什么主意。” 宝宝原来盯着摇铃看,听着清脆的响声。摇铃一停,宝宝失去了兴趣,咿咿呀呀要吸引爸爸们的注意,想要人陪着自己玩。 王炎景和邵何安却在谈正事。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躲起来。”邵何安说,“罹迁提防我们是为了王位。我们离开,他就不会再为难了。” “王位?你就算了,我哪里有威胁。”王炎景不觉得是这样。 “罹迁只在乎王位。” “反正我觉得不是。他对我好,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你不会以为是兄弟情吧?” “这倒不会。老魔后看我不顺眼,老魔王给我分了这么多东西,罹迁怎么会真心把我当家人?” 邵何安陷入沉思,“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出来的。”王炎景看向书房的方向,“我爸知道,但是记不清。” 邵何安也看了过去,看了一会儿说起别的事情,“书桌上的匕首呢?” “什么匕首?” “罹迁送我们的那把。” 王炎景细细一看,“对哦。原来不是摆在架子上当装饰吗?” 他们从罹迁那边收到过一对匕首,匕首是成对的,虽然是试探实力的工具但是特别精美漂亮,王炎景往架子上一放,发现悬空漂浮自带特效美炸了,瞬间提升书房逼格,就留在那里当装饰。 现在,匕首少了一把,而且是属于邵何安的高阶极品。 “不会是被偷了吧。”王炎景有了个可怕的想法,“妈呀,我们家还有贼敢来?” “什么贼?”在书房用电脑打麻将的爸爸闻声出来。 王炎景解释,“匕首不见了。” “匕首……”爸爸指了指他,“在那里啊。” 王炎景低下头,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 宝宝握着那一把烫过他、锋利到可以劈开山壁的匕首,挥来挥去还咯咯笑。 “给我!”王炎景急了,没多想要把危险物带离宝宝身边。 宝宝不明所以地给了他。 王炎景刚碰了一下,就被邵何安抢过。 “你忘了上次被烫到了吗?”邵何安气急,对他的语气差了些,“还敢碰!” 他没什么感觉,毕竟邵何安是好心,而且做错了是该骂。 宝宝看到他被骂却不干了,扁扁嘴,哇地哭出声。 “……乖,别哭哦。”王炎景赶紧哄,温声细语地哄,“爸爸是为了我们好,爸爸不凶的。” 邵何安无力扶额,“他可真是心疼你。” “手没被烫到。”王炎景趁机查看了宝宝的掌心,发现白白嫩嫩没什么事,“我刚才碰匕首的时候因为没有烫的感觉。可能匕首已经废了。” 邵何安不这么认为,拿了盒子将匕首收妥,“宝石做的,不会废。” “可能是运气好。”王炎景继续教育孩子,“宝宝,以后不能碰这么危险的东西哦。” 邵何安去放东西,距离远了,宝宝也就满意地停下哭声攻势,窝在他怀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唧,眼角还挂着小泪珠,看着委屈巴巴的。 王炎景说了一句就不舍得说了,摸摸脑袋陪着玩。 “你太宠了吧。”邵何安不赞同,“别忘了,他不是一般孩子,能开柜子自己拿匕首。” “我跟他说了,他以后不会了。”王炎景忍不住护犊子。 邵何安啧了一声,“多说两句,让他长记性。” “你凶什么!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够狠心的……” 王炎景是心软的类型,邵何安是有事说事的类型,两个人一言不合就着宝宝的教育问题吵起来。 “等等!”爸爸阻止他们。 “爸,你别说话,这次我要跟他讲明白……”王炎景不想再看宝宝委屈挨训了。 邵何安也说,“爸,这事必须清楚。” 爸爸急了,大声吼,“不是!我记得罹迁对炎景好的原因了!” 王炎景和邵何安愣住了。 “就是从你说他当爸爸狠心开始。”爸爸喜形于色,奔到他们面前激动地说,“我全部记起来了!” “你倒是快说啊。”王炎景无奈。 “噢噢,老魔王不是战死的,有口气呢。救他的办法就是拿罹迁的魔核疗伤。” “什么?”王炎景愣住,“拿了魔核,罹迁不就死了。” “是啊,所以罹迁一刀把老魔王杀掉了,然后明白了保命的关键点。”爸爸急急说完不换气,说到这儿就开始喘了,“就、就是……” “有血缘关系的魔核可以疗伤。”邵何安接话,声音低沉。 “对,所以……”爸爸看向王炎景,没有再说下去。 王炎景也什么都明白了,苦笑。 “罹迁对我好,只是为了有一天杀掉疗伤而已。” 第68章 决斗 有血缘关系的魔核可以疗伤,是个已经被遗忘的方法。 大多魔族活得随意放纵,争强好斗。遇到危机,他们血战到底的斗志会高于惜命的愿望,宁可死掉,也不会撑一口气去讨来战败的苟活,干脆利落地走向死亡。 更何况,对自己的亲族下手是违背魔族的天性的。魔族再狠,对于后代仍然有着怜惜与疼爱的本能。有的感情淡漠,觉得后代麻烦,也会有一种不甘消失的私心:我死了,后代还在,魔界还会有我的痕迹。 老魔王有一个人类伴侣,学会了如何克制好斗的本性。所以,在濒死的时候,老魔王撑着一口气回到了宫殿内,让手下对儿子罹迁下手。 罹迁毫不犹豫地反杀、 然而,这位新任魔王的怒火并没有因此消失,亲自把老魔王的魔核捏碎,灭掉所有的老臣,设计一场车祸,用火焰做刀让王炎景的爸爸尝尝凌迟的痛苦。 要对兄弟下手的时候,罹迁犹豫了。 不是兄弟情,而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扭曲情感。 老魔王死在去人界的路上,原因很简单,拿不到罹迁的魔核便转向炎景,哪怕炎景还小、魔核不成熟也能续命。 炎景不是被偏爱,只是年纪小逃过了一劫。 “留着。”罹迁做出了决定,“看看他的魔核什么时候成熟。” 人族和魔族的混血,成熟的周期完全说不准。罹迁赌了一把,期间对炎景嘘寒问暖特别关照,就像是农夫用心饲养自家的畜禽,等到过年开开心心宰了下锅一样。 后来,王炎景和邵何安在一起,罹迁又变了主意。 “控制住宁煜也不错。” 罹迁按兵不动,专心扮演一个傻乎乎的、一让再让的弟控。 直到王炎景爸爸被囚的真相曝光。 王炎景看到了罹迁的另一面,有了戒心,只是想不明白真正的缘由。 “罹迁对我好,只是为了有一天杀掉疗伤而已。” 爸爸说出了老魔王怎么死的,王炎景也就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强大的敌人盯着,不害怕,反而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王炎景能够感觉到罹迁的别有用心,却一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心总是悬着的,怕罹迁忽然发难,又不知道如何防范,天天想东想西,偶尔有一丝“没那么严重”的侥幸,偶尔往最可怕的方向想,担心明天就是末日了。 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他是罹迁的药,待宰,但需要养肥。 “你高兴什么?”爸爸误解了他的表情,“魔王想杀你?” 王炎景说起自己的歪理,“知道他想杀我,安心多了。” 爸爸傻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 “别说了。”邵何安阻止了他们的对话,“爸爸,你先带宝宝进去吧。” 把话咽回肚子里的感觉不好受,王炎景略感不悦,瞥见宝宝无辜冲着自己笑的可爱样子又意识到错了:宝宝这么小,他怎么能说自己将来会被罹迁杀死的事。 “是啊,爸,你带着宝宝进去。”王炎景把宝宝给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爸爸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我们聊聊,”王炎景给了一句承诺,“放心吧,不会吵架的。” 爸爸劝了劝,“儿子,你不要太担心了。罹迁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不会那么快对你下手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还有讨论的时间。”王炎景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看向邵何安。 邵何安也说,“爸,你先去休息吧。” 他们这么说,爸爸只好听从,带着宝宝进了房间。 不用邵何安出手,王炎景已经封锁房间的门,以免声音传过去。 “你要说什么……”王炎景转过身,却发现邵何安已经坐到了身边。 而且是伸手护住,严阵以待的姿势。 “……”王炎景忽而明白了,随着邵何安一起看向房子的角落,“哥?” “哈哈哈。” 一个诡异的笑声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凭空出现的火焰,罹迁忽而出现,眼睛跟这片火海一样是血红与暗黑交替的阴森色调,看向他们的时候,手里的大刀会闪着刺目逼人的凶光。 “真乖,还愿意叫我哥哥。”罹迁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邵何安亮出了剑刃,王炎景抿抿唇往后缩,心里一团乱。 罹迁眯了眯眼,“宁煜,你敢对魔王不敬?” 王炎景花了一会儿功夫确认罹迁没表面的伤口,“没事,他没受伤。真的要对我动手不可能不带手下的。” 罹迁倒是笑了,“弟弟,你以为我要杀你?” “我什么都知道了。”王炎景强作镇定,“你想拿我的魔核做药。” “不,我看着你长大,怎么忍心?” 王炎景小声嘀咕,“你连亲爹都杀,装什么啊……” “你和他不一样。”罹迁听到了,竟然有心思解释几句,“你从没想过杀我,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王炎景低下头,不答话了。 对啊,他是个怂货。以前怼天怼地大不了豁出命来,现在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好不容易重返人间、没享过几天儿孙福的爸爸。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上有老下有下”,也头一次知道贪生不是软弱,而是…… 有了深爱的人。 王炎景看向邵何安,默然揪紧了指头。 “别怕。”邵何安轻轻哄他,“我在。” 你在才怕呢。王炎景叹了一口气,抬眼再看罹迁已经是求饶的软弱状态,“哥,你回去吧。现在一切都好,留着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你为什么怕我?我真的把你当弟弟,绝不会害你。”罹迁按住心口的位置,“以我的性命起誓。” 魔族的魔核与人类的心脏在同一个位置,魔族的起誓却比人类的发誓要严肃正经得多,违背了,真的要付出代价。 罹迁说完,誓言已经起了作用。按在魔核位置的指尖亮起了火焰,一瞬间蔓延到全身,一瞬间缩回了身体里,在空中现出魔族的血红图腾。 王炎景惊讶,无措地看向邵何安,“他……真的发誓了。” 邵何安表情反而更难看了,“因为有了替代品。” 王炎景浑身一抖。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宝宝所在的房间。 “一个孩子而已。”罹迁不以为意,“可以再生。这一个就当成是给我的礼物。” “不行!”王炎景怒吼,终于有了杀意。 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个自称是哥哥、实际上根本不把他当人看的变态给杀掉。 邵何安快了他一步。 兵刃相接,绽出汹涌震撼的巨大火海,热浪在房间里爆裂释放出一片红光。 王炎景下意识抬手遮眼,缓过神来,只看到荒芜残败的惨烈场景。 罹迁不见了。 邵何安也是。 第69章 老公 两个强大的魔族动手,王炎景布下的结界自然没办法掩饰。 房间里的爸爸听到了巨响,下意识护着宝宝,等平息以后发现孩子瞪着眼睛咯咯笑根本不哭,稍稍放心开了门查看。 客厅已经被火焰毁掉,墙壁倒塌,碎片满地。 王炎景看着一片狼藉,愣愣地站在那儿。 “炎景?”爸爸走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王炎景回过神,“爸,你看好宝宝。” 说罢,王炎景抬手让客厅恢复了原样,在乖巧听话的宝宝脸上亲了一下就要走。 “等等,你要去哪里?”爸爸阻止。 王炎景走得又急又快,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不是被爸爸叫住的,而是衣袖被宝宝揪着的心疼回头。 “宝宝乖。”王炎景柔下声音,努力掩住恐惧和惊慌,“我等一下就回来了。” 宝宝这个时候不听话了,紧抓不放,发出咿咿呀呀的小奶音。 “你别去了。”爸爸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去也帮不上忙。还有,你要我看好宝宝,我能做什么?随便来一个小魔族都搞不定。” 王炎景一想起方才激烈可怕的战况,便感觉心底发凉,“可是宁煜他……” “他也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爸爸趁此把他按到沙发上坐着。 王炎景看了一眼宝宝,烦躁地抓抓头。 “他说得没错。”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王炎景抬眼,看到了许久没见的戈涛。 比起气势汹汹的魔王罹迁,戈涛平和许多,甚至像是人类一样拿着礼品袋。戈涛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对了睁着大眼睛的可爱宝宝笑一笑,对上他,用了最为礼貌温和的语气。 “炎景殿下,你冷静点。灵犀石吊坠没有出现一点异样,宁煜根本没事。” 爸爸劝说,用的是照顾宝宝的责任,戈涛劝说,用的是实打实的证据。 王炎景低下头,看看完好的吊坠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安心,“罹迁让你来的?” “不是。”戈涛似乎真的与他站在同一条线,提及罹迁,没有诚惶诚恐视为至尊的疯狂了,“我不想看你走错路,让情况变得更糟。” “现在是什么情况?”王炎景接过宝宝。 “他们会落入荒芜之境,对峙,直到一方忍不住动手。” “多久?” “魔王陛下怕输,宁煜大人怕死。魔族寿命长耗得起,你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用急。” “难道他们会对峙个十年八载?” “这倒不会。”戈涛想了想,“上次魔王和魔后对决,只花了半年。” “……” 王炎景忽而感觉严肃的谈话氛围渐渐转向了逗比。 “等一等,再想办法。”戈涛给出了结论。 王炎景并不接受,“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 戈涛答得毫不犹豫,“是啊。” “……”王炎景纳闷,却由不得不承认是真话:他刚才想冲去找邵何安,真的杀过去以后,估计能做的只有跟罹迁求个饶,帮邵何安挡个刀。 看似英勇,实际炮灰。 “只能这样了。”王炎景摸着灵犀石,“希望他平安回来。” * 王炎景等了一周,就已经呆不住了。 “怎么样了?”王炎景不停追问,“我总可以去看看他们吧?” “你打破了平静,然后呢?宁煜大人赢不了怎么办?”戈涛反问。 “我凭什么相信你。”王炎景不服气。 “你不用相信我,相信灵犀石就可以了。”戈涛说,“上次宁煜大人遇险,我什么都没说,你也能感觉到。” 王炎景无法反驳,颓然坐回位置上。 “别想了,好好工作。”戈涛递上剧本,“你表现得越正常,越有可能和平结束。” “是啊,宝宝在这里支持你呢。”爸爸举着宝宝的小肉手挥一挥。 王炎景那叫一个恨。 他遇上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劝说小队,戈涛讲道理,讲不过的时候就退到一边,由爸爸顶上。爸爸什么都不用说,抱来宝宝,宝宝见到他总会笑得萌萌哒,让他不忍心说个“走”字。 王炎景无力招架,只能继续心神不宁地等待。 “炎景,你真的没问题吧?”导演亲自来问,“状态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像是以前那样强撑着。” “没问题。”王炎景有气无力地说。 他依然来上班,不是真的那么在乎所谓的第一部当男主角的电影,是害怕独自呆着乱想。过去的一周,他待在家里,睡觉做噩梦,醒着盯住灵犀石出神,宛如行尸走肉。 爸爸看不下去了,“你找点事情做做。” “嗯,我看孩子……” “别。”爸爸不让,“宝宝天天笑得那么开心,遇上你就会哭。” 王炎景没了办法,“我去上班行了吧?” 于是,他销假,跑到剧组里面让自己忙起来。 今天要拍的是男主角发现苦苦寻找的生母完全不在乎自己,渴望的家庭温情成为泡影的虐心戏。男主角的悲伤一开始不浮于表面,尚且能够强颜欢笑,在路边突然看到年纪与生母相仿的陌生人,情绪爆发,哭成傻逼。 这场戏,太适合现在的王炎景了。 “你……”导演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犹豫问,“入戏了?” 王炎景用一种毫无波澜、没有半点生气的声音回答,“嗯,快点拍,免得感觉没了。” “好咧,马上开始。” 正式开拍,王炎景走在指定的路上,面色恍惚。路上有许多道具,身边有摄影机跟拍,一堆容易出戏的元素愣是没办法闯到眼里,他独自想着心事,不愿被打扰。 到了需要爆发的点,王炎景停下脚步,看向饰演路人的演员。 王炎景关注的不是台词,完全忘了什么时候应该转换情绪,只是定定地看着可以反光当镜子的橱窗。 橱窗里,他佩戴在脖子上的吊坠是唯一一抹亮色。 王炎景就这么崩溃了。 他找回了力气,却只想着宣泄悲伤一件事。他哭得撕心裂肺,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卡!”导演称赞,“非常好!” 王炎景恍若未闻,径自哭着,按在吊坠上的手用着力,到想要把这个唯一能与邵何安联系上的信物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呃,炎景啊。”导演慌了,跟着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围上来嘘寒问暖,“拍完了,你表现得很好,不要哭了。” 王炎景停不下来,别过头不想被导演打扰。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的经纪人程海沣着急了,“医护人员呢?快让他们过来看看。” 自从有了“王炎景疲劳过度晕倒入院”的热搜,剧组无比重视安全问题,请了受过专业训练的医护人员跟从,备好急救药品、工具和车子,到了一个新的拍摄地先看看去最近医院的路线,生怕再有病情伤情。 王炎景这一哭,所有人都慌:太入戏没办法抽离出来,也不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吧? 另一头,爸爸看着也着急:有戈涛在旁边掩饰着,他能够跟着儿子一起来拍摄现场。可是,他在人界的身份是个死人,不能突然在别人跟前,更不能抱着一个随时可能蹦出“爸”字的小奶娃给儿子添乱。遇到事情,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了。 正因为这样,王炎景不用顾及宝宝,把忍耐多时的伤心尽数释放。 有个人搭上了他的胳膊,用轻柔的拍打安抚着。, “走开,别管我。”王炎景可以屏蔽掉其他人的声音,但受不了触碰,狠狠地甩开了。 他的态度恶劣,做出安抚动作的人一点不介意,还用温柔的声音说,“不哭啦,我在这里。” “……”王炎景认出了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 周围不知何时变得空空的,只剩下一个人。 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老公!”王炎景扑上去,紧紧抱住邵何安。 邵何安笑了,揉揉他的脑袋,“在呢。你终于肯叫我老公了。” 王炎景吸吸鼻子,又叫了好多好多遍。 “老公老公老公!” “以后都叫,叫一辈子。” 第70章 大招 王炎景哭了那么久,声音发哑,说话带着嗡嗡的鼻音,语速快了直接模糊到分辨不出说的是什么的地步了。 邵何安却惯着,不管他叫几声都应着,“哎。” “你没事吧?”王炎景匀了气,终于舍得松开拥抱了,“有没有受伤?” 他上下看了一遍,觉得不够要动手检查。 邵何安按住了他的手,“没有,不要担心。” “那就好。”王炎景松了一口气,“我们在哪里?” “家。”邵何安说完,周围白茫茫的浓雾消失了,渐渐现出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人。 “炎景,宁煜!”爸爸不同于他,完全没有欣喜若狂的激动感,着急说,“你们总算出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炎景没问一句为什么,看向同时出现的不速之客。 客厅里,有一堆杀气腾腾的魔族。他们都亮出了武器,暂时没有靠近全因为戈涛在前面挡着,看到邵何安便目露凶光先后喊着。 “宁煜,你不配做魔王!” “我不服!王位是烈弢殿下的!” 邵何安不言不语地看着,握紧了他的手。 “闭嘴!”戈涛怒吼,“不得对新魔王无礼!” 一片混乱,王炎景感觉地面都被吼叫声撼动了,下意识往邵何安怀里缩了一缩,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 “罹迁死前唤醒了一个沉睡多年的老贵族。”邵何安解释,“他们是拥护者。” 王炎景忍着耳朵震痛的难受,细细看那一对凶神恶煞的魔族,“就是他们说的烈弢吗?哪一个?” “坐着的那个。” 王炎景用了透视,终于找着人了。 烈弢坐在最后面。皮肤苍白,眼睛是纯粹得不带一点杂质的红,不像是眼珠子倒像是滴在画纸上的颜料,死气沉沉。不过,白得像纸的脸蛋很符合人类定义的斯文清俊,即使是纸,也是一张漂亮得不行的纸。 他用了透视,小法术罢了,烈弢却能准确捕捉到,眼睛里有了形如火焰的波纹。 像是纸上有火在跳舞一样,有种震撼的不可思议的美感。 “他发现我了。”王炎景吓得后退一步。 “因为你看得太久了。” “呃,你说沉睡多年的老贵族,我以为他是一个老头。” “魔族长生不老。” “越高贵越好看吗?” 邵何安捏了一下他的脸,“你说他好看?” “这时候还吃醋。”王炎景没好气地打掉,“先对付敌人!” 邵何安也没好气,“他是你曾祖父辈的!” 王炎景无奈,“喂喂,不要跑题。戈涛在前面挡着,你好意思在这里跟我吃醋?“ 邵何安不说话了。 “他实力怎么样?”王炎景问,“你有胜算吗?” “不受伤的话,有。” “果然受伤了。”王炎景不意外。 “你知道?”邵何安苦笑,“我以为掩饰得很好。” “破绽那么大。我碰你,你居然没有主动凑上来,一看就是有问题。” “……”邵何安面上的悲伤淡去了些,在他脸颊再捏了一下。 “行行行,有问题的是我。”王炎景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捏红了,远离一步,看着面前的混乱愁得不行,“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我知道,所以谈了条件。” “什么条件?” “跟你道别。”邵何安把他揽回来,抵着鼻尖轻声说,“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够了。” 王炎景急了,“不行!我去跟他说说,你不当魔王,把位置让给他……” “我不会容许一个威胁活着。” 轻飘飘的声音一出,吵嚷的魔族全部消停了。 烈弢起身,缓缓走着其他魔族让出的路。步履很慢很轻,细细看会发现根本没有挨地,似乎这个单薄的身影被风一吹就会消失。 但是,烈弢眼睛里的火焰烧得正旺,随时要挣脱出来,有着吞天噬地的气势。 邵何安护住了王炎景,“后退。” “喂,”王炎景打不过,只能在嘴上讨个痛快,“有你这么卑鄙的吗?等着罹迁打完就上,玩捡漏的垃圾配得上王位?” “炎景!他是几代魔王都杀不死的存在。”邵何安小声提醒。 “……哈?”王炎景懵了,“这么强。” “你的曾祖父从他手里抢来王位,勉强封印。之后每个魔王都想办法灭他,他总是能保住自己的魔核,死而复生。罹迁放他就是要我死。” 他们说着话,烈弢耐了性子听到最后,笑了,“宁煜,我没生气,觉得挺有意思的。魔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敢挑衅我的,倒是人类生出来的杂种胆子大,敢说我是垃圾。” “我就说了,怎么样。”王炎景看透了必死的结局,无所谓了。 “你求我,我考虑留你一条贱命。” 王炎景毫不犹豫地怼回去,“呸!” 邵何安生气了,“炎景!你不能服个软吗?非要挑衅他?” “你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王炎景也生气,“早死晚死不都是死!” “孩子怎么办?” 王炎景咬唇,“这段时间,我算是明白了。你不在,我跟死了差不多,根本没办法照顾宝宝。我没用,我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根本顾不上孩子只想跟一起死。” 邵何安无奈,“你……” “烦。”烈弢却已经失去耐心,“成全你们。” 烈弢连手指头都不用动,眼神一变,便让天地昏暗。 火焰从四面八方杀来,王炎景拼尽全力劈出一个防护结界,被轻而易举地碾碎。 邵何安能护住,却只能把火焰挡在半米外,身上的伪装术失去了功用,衣服被血染红。 火焰之外,是那些魔族的欢呼,是戈涛无能为力的呼喊。 还有一声婴儿的啼哭。 “呜哇!” 突然,顶部下了瓢泼大雨,火焰熄灭。 王炎景一抹脸,抹掉湿哒哒的雨水才能透过雨幕看到了脸色难看的烈弢。 “找死!”烈弢可没有尊老爱幼的善心,怒而攻向宝宝。 宝宝也没有害怕的念头,把手里的小奶瓶砸过去了。 奶瓶是奶黄色的,上面有小孩子喜欢的小鸭子图案,飞在空中的时候装着的牛奶在晃悠。 这么个小玩意,竟然能够无视一切火焰,没有障碍地到了烈弢跟前。 幼稚可爱的画风没有改变,奶瓶咚地敲上烈弢的心口。 王炎景却听到了一个破碎的声音。 随后,烈弢倒地,痛苦在地上翻滚。 “那是……”王炎景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邵何安解释,“魔核碎了。” 王炎景依旧很恍惚,“被奶瓶砸的?” 邵何安看着忽然爆发出惊人实力的宝宝,郑重点头,“嗯。” 王炎景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下安安静静,只剩下烈弢痛苦的叫声。不久后,烈弢的身影渐渐变淡,接二连三的破碎声音带着晶莹的粉尘从心口飞出,随风飘逝。 其他魔族愣愣看着,不知所措。 宝宝不能体会他们的震惊,扭扭带着奶味的小身子,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邵何安的面前。 “爸爸。”宝宝发出了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要抱。 后面,一群反应过来的魔族齐刷刷跪地行礼。 “参见新魔王!” 第71章 官宣 以为会轰轰烈烈的大战,被一个奶瓶了结。 拥护烈弢的魔族知道魔核碎了什么都玩完了,没有一丝犹豫,不曾尝试抢救下曾经拥护的大佬,瞬间倒戈,在邵何安和宝宝的面前跪下臣服。 烈弢沉睡多年,醒来有望夺得王位的,没多久就被一个奶味儿没褪去的小娃娃打败。这样的承受大起大落,搁谁谁崩溃,更何况烈弢是个天生好战、骄傲自大的魔族,能活也不会苟且。 烈弢自杀,邵何安及时捂住了宝宝的眼睛。 魔族死去,不会留下尸体,魔核碎掉像是闪闪发光的宝石细尘。王炎景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有种悲壮的没敢,定定看着,眼见这一个强大的魔族死去。 “唉,造化弄人啊。”王炎景叹气。 “嗯。”邵何安应着,把宝宝乱动的小肉手压下去。 王炎景这才关注一下地面上跪的那排墙头草,不怎么多想就问出了心里话,“他们拜的是你还是宝宝?” 邵何安倒是不介意,答,“都有吧。” 含蓄的答案,让王炎景发现自己的问题十分不给邵何安面子。 “别误会,我从来不怀疑你的实力。可是,你现在受伤了,宝宝又……”王炎景看着自家老公抱着的自家孩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说强吧,这孩子正张着嘴咯咯笑,流着哈喇子玩他爹的领子。 说弱吧,这孩子用一个奶瓶把魔界可怕大佬的魔核给砸碎了。 “他还小,不能当魔王,但足够震慑那些魔族。”邵何安替他说完了该说的话。 “现在怎么办?” 邵何安把孩子给了他,“我去。” 宝宝太久不见邵何安了,才被抱了一会儿就被转移,不满地蹬蹬小短腿。 “乖啦。”王炎景安抚,“爸爸等会儿就回来了。” 王炎景自己都不确定邵何安什么时候回来,邵何安却很省事,花了一分钟就让生活恢复了常态。 “退下。”邵何安说了两个字。 戈涛适时亮了一下兵器,方才叫嚷着“你不配当魔王”的魔族们麻利地滚蛋,其中一位特别狗腿,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对王炎景的爸爸、以前瞧不上的人类也是恭恭敬敬。 邵何安扫一眼就知道那货是个墙头草,不具威胁。 戈涛管着,更是安全无虞不必操心。 邵何安转头去抱儿子,“我回来了。” “有必要说这话吗?”王炎景哭笑不得,“你才走出了一米远,才离开我们两分钟。” 邵何安笑了笑,认真说一句,“我已经想你们了。” 肉麻兮兮的情话,王炎景以前会觉得腻歪,经历了这么多反而不觉恶心只想每天这么过了,扬起嘴角掐一把撒娇的声儿甜甜回应,“我也是~” 那头收拾东西的戈涛一下子失手,让悬浮的沙发砰地砸地上了。 “受不了了。”还是爸爸有资格吐吐槽,指着房间命令他们,“进去,别在这撒狗粮。” “爸,你没吓着吧?”王炎景记得关心一下老父亲。 毕竟是离爸爸最近,亲眼目睹奶瓶暴击的第一线。 爸爸翻个白眼,“你们秀恩爱,我确实吓得不轻。去去去,不要在这里碍事,我要把家里收一收。哦哦,这个奶瓶是凶器,不能再用了。” “是啊,怎么处理?”奶瓶不留痕迹,王炎景还是觉得膈应。 “扔了也不好吧?”爸爸说,“有一种毁灭证据的感觉。” 邵何安做了决定,“戈涛,拿回魔界供着。” “等等,你说的是这个奶瓶?”王炎景以为自己听错了。 邵何安表情肃然,“这不仅仅是奶瓶,还是战胜烈弢的神器。” “……”王炎景竟然无法反驳。 奶瓶的事情也解决了,爸爸再催了一次“进房间”,是真的不想看到邵何安和王炎景恩恩爱爱。 王炎景也没有让别人打量的爱好,转身进房,“抱累了吗?放宝宝到婴儿床里吧。” “不累。”邵何安盯着怀里的孩子说,“我想抱。” “你是新魔王,不用回去处理一下事务吗?” 邵何安依然敷衍着,“再说。” “你的伤呢?”一阵子不见,王炎景感觉自己有说不完的话,忍不住去争取邵何安的关注,“刚才不是说身上有伤口吗?现在怎么样了,流不流血。” 他嘴巴叭叭叭怎么都不停,邵何安抬头瞥一眼,忽而把宝宝放到婴儿床里。 “你不是想抱吗……哎?”王炎景问出半句,就被牢牢地圈到怀中了。 “也想抱你。”邵何安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对不起。我才不对,没办法救你,在人界也没能把宝宝照顾好。”王炎景说着说着,心虚,声音渐渐小了,低下头往邵何安怀里缩。 邵何安笑了,“不,你做得很好。” “睁眼说瞎话,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奶瓶是你买的。” “对哦。”王炎景乐了,顺着往下说,“多亏我去逛街了。” 他兴奋到原地蹦跶,邵何安静静地看着,指头抚上脸颊。 王炎景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停下,昂起头恰好蹭到邵何安的鼻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呜哇!” 受冷落两分钟的宝宝呆不住了,哭得超大声。 “哎哎哎!不能砸!”王炎景望一眼,恰好看到宝宝要砸小熊娃娃的“险情”。 宝宝听懂定住了动作,含住眼泪委屈巴巴看着他们。 “乖哦,爸爸在这里。”王炎景心疼得不行,马上抱孩子一顿哄。 邵何安拿起小熊娃娃在看。 “你看什么?放心,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玩具,爸爸买的。”王炎景感到莫名其妙。 “被宝宝拿着就可能是大杀器了。”邵何安捏一捏宝宝的小手,“对不对?” 宝宝回了一个可爱的笑,发出口齿不清的“爸”字。 “是哦,我们不看着的时候会不会出乱子。”王炎景担心起来了。 “有可能,所以必须看着他。” “我跟爸爸说一声。” “爸爸一个人顾不过来。” “你的意思是……”王炎景猜测,“请个保姆?” “保姆不可靠。” 王炎景看透了一切,“有话就说。” “宝宝这么小,你应该回归家庭了吧?” “……”王炎景就知道邵何安往严重了说是在下一盘大棋,撇撇嘴,“你希望我退出娱乐圈?” “不必,但不该像现在这么忙。” “现在在赶着拍戏。我自己接的工作,当然要好好完成。” 邵何安轻哼一声,“工作只会越来越多。”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王炎景不高兴了,“你是影帝,该有的都有了,当然走得潇洒。我手头一个奖杯都没有,拍的作品那么少,还都是差不多的类型,怎么甘心嘛。” 如果邵何安不说,王炎景真有一点主动退出的意思。 可是邵何安说了,用的理由是“宝宝”,王炎景闻到一股“趁火打劫”的味道,心里不平衡了:是真的为了宝宝着想,还是希望他在家里陪着? “好,听你的,我们先哄孩子睡觉。”邵何安没说下去。 王炎景也没有继续理论。 大难过后,温情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斗嘴实在太伤感情了。 “对了,你现在是魔王。”王炎景忽而想到一点,“跟以前会有什么不一样?罹迁天天打仗,你会不会也……” “不,我不是魔王。” “……啊?” 邵何安轻轻握着宝宝的小手,向他挥了一挥。 “我是魔王他爸。” * 邵何安不想当魔王,魔界却不可能真的让一个奶娃娃做主。有时候,邵何安不得不回魔界处理一下事务,比如帮罹迁收拾下四处树敌的烂摊子,比如打造一个新的王座,专门为宝宝量身定制。 “早去早回。”王炎景特意起早,送邵何安出门。 说是出门,其实是意思意思道个别。邵何安不必真出门,眨眼的功夫能传送离开,王炎景不用起来,有时候在床上翻个身说句拜拜,给个道别吻就好。 今天,王炎景也有工作,既然都要起来就顺便陪着邵何安吃一个早餐。 “嗯。”邵何安多问了一句,“今天是杀青?” “对啊,终于拍完了。”王炎景伸个懒腰。 “之后有什么工作吗?” “有个本子不错。”王炎景回想着,“是我没有尝试过的类型。” 邵何安不满地皱皱眉。 “放心,我接什么工作都会保证回家,绝对不会冷落你和宝宝。” “宝宝快开始说话了。” “是啊,这几天叫爸爸叫得特别清楚,可惜不是叫我。” 邵何安拿小玩具逗宝宝,“哦?宝宝这么喜欢我吗。” “滚,你教宝宝叫妈妈,以为我不知道吗?” “嘘。”邵何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宝宝面前说话注意点。” 王炎景意识到错误,闭上嘴,盯着宝宝天真无邪的笑又有点纳闷了,“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交流完全不成问题,怎么出来了反而什么都要学。” “那时,你们的魔核连接在一起,你算是提前看到了长大一点的宝宝。” “哦。”王炎景嘀咕,“也就是可以掰回来,让他别叫我妈妈。” “你说什么?” “没事,你该去魔界了。” 邵何安不追问,给了一个道别吻就离开了。 王炎景收拾收拾,踏上了去片场的路。 今天是最后一场戏,剧组偷偷准备了礼物和庆祝仪式,说悄悄话的时候根本躲不过王炎景的耳朵。 王炎景不是第一次杀青,但是第一次作为主演杀青,颇为激动,“什么礼物呢?他们说约好时间,今天才来……是不是没法存放的?蛋糕,鲜花,冰雕? 他把所有都想了一圈,没个方向,到地方继续暗搓搓地听讨论的悄悄话。 “打电话问过了,会准时到。” “嗯嗯,连着这一束花送过去。” “记者来了,问可不可以开直播。” 直播的话,可以给电影一点关注的热度。 王炎景不介意,在工作人员来询问的时候爽快答应,“可以啊,我也想分享杀青的喜悦。” “好好好,谢谢您的合作。” 之后是拍戏,王炎景专注表演,没怎么想等会儿收礼物的事情。 “卡!”最后一场戏,导演的声音欢快又爽朗,“结束了,谢谢大家!” 鼓掌的声音响起,王炎景也道谢,看到直播的镜头对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心里有数。 送花,还有那个今天才到达现场的礼物。 “这是大家一起送的花。”导演说着,示意他看向北面,“还有惊喜礼物。” 王炎景看了过去。 人群让出一条路,捧着花束的身影出现。 王炎景自认做好了准备,还是呆住了,“邵何安?” “恭喜。”邵何安走到他面前,把花束送上。 王炎景愣愣地接过,“你怎么……” 邵何安忽而吻住了他。 周围安静了一瞬,便是尖叫四起的混乱场面,直播的弹幕瞬间炸开花,微博直接瘫痪,全部在讨论年度大新闻: “邵何安王炎景公布恋情。” 第72章 奖杯 邵何安不问一句,就用热吻公布了恋情。 热吻只有5秒,直播掐掉。然而,微博还是炸了,粉丝还是疯了,CP党欢呼雀跃如过年,圈内好友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送来祝贺,让热度持续走高。 见证的第一线,《度余生》的拍摄现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一副懵逼模样,“我是谁我在哪儿”、“邵何安不是以好友的身份过来的吗”、“什么鬼我的梦想怎么成真了”。 王炎景不用读心术,也能把那些人写在脸上的想法看得明明白白。 他们退回休息室,关上门隔绝外头的喧闹。 “太突然了。”王炎景透过窗帘看了一眼,“刚才那位记者想采访你,喊得嗓子都哑了。” 邵何安细细观察他的神色,“生气吗?” 王炎景平静答,“还好,迟早的事。” 邵何安从来不掩饰让他放下工作回家带娃的用心。 邵何安当上魔王以后,开始魔界和人界两头跑,次数不多,但是必然会牺牲一些他们相处的时间。为此,邵何安想尽办法,甚至用上了人界身份的人脉,逼退想要找他合作的人。 王炎景发现了一次,质问,邵何安睡了三天的沙发才求得原谅。 自那以后,邵何安用了比较迂回的办法,试图动摇他留在人界拼事业的心。 比如让宝宝去魔界玩。宝宝玩了一次就上瘾,大半夜不睡觉哭唧唧要去,让他心疼到放不下。给宝宝魔界特有的玩具,玩具算个小小的魔族生物,互动多样,比人类发明的玩意儿要带感。教宝宝说魔界好的话,奶声奶气萌萌哒,说的内容不中听也可以被原谅。 多番尝试,全部失败。 王炎景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梦想。 终于,邵何安憋不住了,放一个“公布恋情”的大招。 王炎景知道自己已经戴上了“邵何安小男友”的帽子,摘不掉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因为生气并没有用。 “对不起。”邵何安看出了他的无奈,主动说,“我应该跟你商量一下。” “我不同意,你也会公布吧?早早开始做计划,哪肯放弃哦。” 邵何安老实交代,“是,我还考虑过要不要把孩子一起带来。” “那不就行了?都已经公布了,算了。” 王炎景坐到位置上,闷闷不乐地玩自己的手机。 他想看看微博是个什么情况,折腾半天打不开,无奈转向其他论坛又发现画风微妙:整齐统一的祝福,根本没有不好听的声音,好像所有人都等着他们在一起似的。 “你做了什么?”王炎景好奇,“给他们洗脑?” “我什么都没做。那是姜成程的礼物。” “哦哦,原来迷惑人心可以用在这个方面。你帮他脱离了罹迁的控制,他帮你控评,真是公平交易啊……”王炎景看到了姜成程发来的信息。 邵何安走近了,蹲在他面前轻声问,“不要生气了。” “我没生气。”王炎景微笑,“我更红了,能挑的剧本更多了。” “会有很多记者缠着你。” “无所谓,他们根本拍不到我。” “导演找你,可能图的是我们的关系。” “以前不也是吗?”王炎景举例,“没有你,我连第一个戏的小配角也接不到。” 邵何安皱眉,“你居然不生气。” “你想让我生气,然后觉得娱乐圈没意思回家陪你和宝宝嘛。切,我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吗。放心,我有当影帝的梦想,从小到大十多年没变过,不会动摇的。” 王炎景利用坐得高的优势俯视邵何安,完全是你奈我何的傲慢姿态。 “反而被你利用了。”邵何安坐回位置,挺不高兴。 “是啊,”王炎景笑得甜甜的,故意说,“谢谢你哦。” 邵何安扯开话题,“回家吧,爸爸准备了一桌菜等你。” “等等,我去接受下采访。程哥帮我安排,选出了一家算有良心的媒体。你帮我炒了这么高的热度,我不能浪费,得回应一下嘛。”王炎景亮出手机上的信息。 “随你。”邵何安倒成了生气那一个,说完就走。 王炎景看着邵何安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才去接受采访。 采访是临时安排的,主要说的还是恋情的事。 王炎景大大方方承认了,“对,我们在谈恋爱。” “什么时候开始的?” “合作拍戏的时候。” “可以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王炎景笑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王炎景试着回忆了一下认识邵何安以来的事情,渐渐地,心头憋着的气消失了。 为什么光想着邵何安不经过同意就公布恋情的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邵何安也道过歉,他抓着不放只是在折磨自己。回到源头,邵何安之所以想让他放下工作,只是太爱他,想要多点相处的机会。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呢。 王炎景想到这儿,忽而有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他要见邵何安,现在立刻马上。 “想好了吗?”记者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在家等我呢。“王炎景忘了应付采访的正确方式,没头没脑丢了一句,“我要回家了。” 记者愣住,看到他真的站起来才急急说,“请等等,我们还有几个问题……” “问我的经纪人吧。”王炎景说着,转身小跑往角落一拐。 角落传送,毫无踪迹。 “人呢?”记者追了个空,茫然地打量墙壁,“没有门啊……去哪里了?” 经纪人也不明白,“我打个电话……怎么没信号。” “何止是没信号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瞬间被一双魅惑艳红的眼睛吸引了。 姜成程满意一笑,笑着笑着觉得心酸。 “他们恩恩爱爱,留一个烂摊子给我,真是……” “你敢说魔王的坏话?”戈涛忽而出现。 “真是太英明了。”姜成程说完了下半句,“这是坏话吗?” 戈涛哼了一声,开始篡改人类的记忆,“忘掉刚才的事,王炎景没有接受过采访……” “交给你了。”姜成程懒得听后面的咒语。 姜成程刚刚转身,又听到戈涛说了一句,“你们要采访的是姜成程,了解他的新剧《奇妙的礼物》。” “你知道?”姜成程讶异。 戈涛挂着一张不变的嫌弃脸,眼神却不那么凶了,“你演得还行。” “有眼光。”姜成程笑了,“那我就接受一下采访吧。” 一个响指,人类清醒,带头的记者揉揉眉心想起自己在工作,“对不起,我有点走神。姜成程先生,我们到那边继续采访吧。” “走吧,经纪人。”姜成程斜了一眼,示意戈涛跟上。 戈涛想想自己不能回去当电灯泡,勉强应了。 “来了。” * 王炎景回到家,没看到一家人热热闹闹等着自己的画面。爸爸不在,客厅的电视是关着的,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声音,餐厅有一桌做好了的菜,保持着热气腾腾的状态,更显得旁边的空椅子凄凉。 “人呢。”王炎景叫了一声,“爸!” 没有回应。 王炎景心思动了动,改口,“老公?” 房间门打开,邵何安抱着宝宝出来,“爸爸去打麻将了。他发现跟八只手的半兽人打麻将很带感。” 王炎景站在玄关不动,默默地等着邵何安过来接自己。 邵何安似乎还有一点被利用的小生气,把宝宝放下。 宝宝生长的速度和人类不一样,已经会走路了。被雪白的兔兔连体衣包得圆滚滚的小身子晃悠着,啪嗒啪嗒走到他面前伸手叫了声,“麻麻。” 王炎景不计较这个不爱听的称呼了,抱起来,“宝宝,有没有想我啊?” 宝宝眨眨眼,笑了一会儿就开始挥着小手指向邵何安。 王炎景感觉抱着一个动来动去、想要往外蹦的小团子,没闻够奶香的甜味就被嫌弃了。 “偏心。”他不高兴地摸了下宝宝的头,“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邵何安冷不丁来一句,“你不常在家,他当然不黏你了。” 王炎景叹口气,“也是。” 这时,宝宝忽而说出清楚的一句话,“爸爸想你。” 王炎景和邵何安:“……” “是吗?”王炎景反应过来,便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你想我啦?” 邵何安倒是不回避,“嗯。” 王炎景料不到轻易就能讨到想听的话,笑意更甚,没了往常的别扭劲儿,自然而然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我也是。” 这回轮到邵何安愣住了。 “呀呀。”宝宝还在发着口齿不清的小奶音,朝着邵何安的方向咿咿呀呀。 王炎景无奈,准备把宝宝给过去,“他真是喜欢你。” “不,他想找玩具。”邵何安不接,从身后拿了一个小东西出来。 东西说小不小,能有矿泉水瓶那么大。材料是厚纸板,像是从大的包装箱上头随便裁了一块,强行环起拧成柱体,最顶的不规则形状放荡不羁,不知是什么意义。 “这是什么玩具?”王炎景被这个丑兮兮的玩意儿给震惊了,“你做的?” “你再仔细看看。” 王炎景低下头,凑近了细细看,便能辨认出“丑玩具”上头的两个字。 “奖杯……这是我做的。”王炎景记起来,不由笑了,“小时候看电视上面的颁奖典礼,觉得他们拿着的奖杯很好看,爸爸就拆了家里面的纸箱做一个。” 他想要得奖的执念就是来源于那一场颁奖典礼。隆重盛大的颁奖仪式上,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明星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舞台拿过象征荣誉的奖杯,举世瞩目,耀眼如同璀璨星辰。 小小年纪的他当然没本事拿到奖杯,问了爸爸要同款。爸爸也没有招儿,买不起真金白银的奖杯,又没碰上山寨货盛行的时候,只好自己动手做了个形神都不具备的丑奖杯。 但王炎景已经满足了,要爸爸颁奖,要爸爸专门腾一个地方放“奖杯”。 “你怎么找到的?” 王炎景觉得不可思议。 “爸爸一直留着。”邵何安看他感兴趣了,做出要抱孩子的姿势。 王炎景却没把孩子给出去。 真巧,现实中他难以兼顾家庭与事业,而今看一个小时候象征得奖的回忆,也得做出要“奖杯”还是抱宝宝的抉择。 “看看就好。我一天没见到宝宝了,更想好好看看他。”王炎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炎景。”邵何安忽而说,“你没必要二选一。” 王炎景愣住,“啊?” 邵何安把小奖杯放到宝宝手里,“这样就好。” 平时见玩具就咬的好奇宝宝变乖了,替他好好拿着,昂起头给了一个甜甜的笑。 “你……”王炎景听出了言外之意,“不反对我忙事业了?” 邵何安笑了,把他揽在怀里。 “我永远支持你。” 第73章 终章 邵何安能够想通,多亏爸爸的劝说。 他们因为工作问题闹别扭不是一次两次了,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小情趣。邵何安做手脚,从来不曾做绝,甚至会留出破绽给王炎景发现,王炎景发火,从来不说狠话,最多是“你今晚给我睡沙发”的小惩罚。 这回严重了些,邵何安突然曝光恋情,王炎景从此最为人知的身份就是“邵何安的小男友”,一步一个脚印努力拍摄出来的作品,轻易被花边新闻盖过了。 王炎景不高兴,破罐破摔开始利用邵何安的名气搞事。 邵何安不满意,回家的时候黑着一张脸。 “怎么了。”爸爸在陪着宝宝玩,看到这幕就知道事情不小。 “没事。” “没事会摆臭脸?” 邵何安还记得尊重一下长辈,“我不是对您摆的。” “以前会掩饰一下,现在直接表现出来了,看来事情不小。”爸爸刚要问,忽而看到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我懂了,恋情曝光。” “是我太冲动了。但炎景不介意,用来炒热度了。” 邵何安认了自己的错,对王炎景所作所为的不满却一点没有减少。 “所以吵架了?”爸爸无奈,“唉,是时候跟你说说那个傻小子的想法了。” “什么?” “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爸爸把压箱底的奖杯拿出来,邵何安借此看了王炎景小时候的记忆,总算明白自家媳妇对于获奖的执念是怎么来的,也明白梦想这种东西不是说放就放的了。 邵何安决定予以支持。 王炎景欣喜,一高兴说漏了嘴,“我做采访的时候一直想着你,本来打算放弃的……” 邵何安身体一僵,搂着他的手缓缓落下。 “你不能反悔啊。”王炎景赶紧说,“你说支持我的。” 邵何安笑了,“不会,知道以后更想支持你了。” “是吗?”王炎景微微转身,让邵何安与宝宝面对面,“你敢说慌,宝宝会喷你一脸奶哦。” “真的。你会为我考虑,我很开心。” “这还差不多。”王炎景把宝宝给出去,“宝宝去亲一口。” “你亲不行吗?” 王炎景瞪去一眼,随后便撇撇嘴答应,“一起亲。” 他们和好,吃了一顿和和美美的饭。王炎景吃饱喝足没烦恼,终于想起自己冲动扔下的一大堆人了,打个电话过去,发现戈涛和姜成程已经帮忙收拾残局了。 “采访没了。”王炎景松了一口气,“省事。到时候微博回应就好。” “没必要。《白驹过隙》首映礼快到了。” “是哦,我们一起出场,那些记者肯定会缠着问。” “到时候做个正面回应吧。” “可是……”王炎景不大安心,“会不会太喧宾夺主了?主角应该是电影,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做出回应,大家的关注点就不在电影上了。” “炎景。”邵何安忽而换了个严肃的表情。 王炎景直觉说的是正经事,放下水果叉,转过身面对面说话,“你说。” “我们的关系只会有一时的热度,时间长了,大家会想起我们是演员,把目光放回作品上。《白驹过隙》是精品,总能得到肯定,不会被埋没的。” “也是。”王炎景点点头,“正式上映的时候,大家只会顺便提一句‘两个演员由戏生情’了。” “所以不用害怕,你有实力,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王炎景被这浓稠无杂质的鸡汤给齁到了,“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鼓励我?” “不是。”邵何安轻轻一笑,“是为了给你打个预防针。” “什么意思?” “首映礼上,我想秀恩爱。” 王炎景看着那一双期待的眼睛,纠结了。 邵何安适时握住了他的手,腻腻歪歪叫一句,“老婆。” 王炎景心都化了,迅速投降: “好吧,就秀一点点。” * 《白驹过隙》首映礼开始了。 邵何安身为主演当然站在中间,左边依次是女主角和老戏骨这两个重要的女性角色,右边是王炎景,按着电影本身考虑是戏份重的“少年时期”,按着最近的热点考虑,是“恩恩爱爱小男友”。 “反正我就得站这里。”王炎景老老实实按着指引站好,在拍照的时候不动声色跟邵何安说话。 邵何安不仅不介意,还想着更亲密的互动,“我搂着你?” “滚,现在在说电影呢。” 媒体朋友开始问问题。邵何安负责答,说到后面果然提及了恋情曝光的事情。 “对,我们两个在一起了。”邵何安正面回应,“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邵何安笑了笑,“大概是电影拍摄中期吧。那个时候,我们在拍一场戏……”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回了《白驹过隙》电影上。 之后的操作大同小异,给点记者想听的再转到真正该说的。邵何安没有说太多关于恋情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在王炎景说话的时候看过去的眼神却满满是幸福,掩都掩不住。 他们秀一点点,大家感受到的是亿点点。 王炎景服了,“他们是不是被姜成程洗脑了?” “不。”邵何安骄傲说,“是被我们甜到了。” 王炎景被腻得抖了一抖,看见邵何安那么开心又顺着说,“是是是。” 热度果然是一阵一阵的,他们都不是靠流量吃饭的人。首映礼之后,王炎景凭着出色表演得了邀约,根本不缺工作,大部分时间在组里面拍戏,邵何安时不时回魔界,根本不在意人界的情况,之后跟消失了差不多。 粉丝都说:“完了,男神忙着谈恋爱,把我们忘了。” 王炎景看到了,瞧一眼旁边在喂孩子吃饭的邵何安,突发奇想,“如果他们发现你没有忙着恋爱而是天天围着孩子转,会不会好受一点?” “嗯?”邵何安凑近了,咬耳朵说悄悄话,“我晚上不是陪着你吗?” 王炎景被温热的气息呵得痒痒,赶紧推走,“滚。” “行,我们一起去房间里滚。” “喂!我明天还要拍戏呢!” 邵何安当然不听。 王炎景只能拖着一个睡眠不足的身体去工作。幸好,他能够应付得过来,除了拍好戏以外还能避开所有的记者,不给任何借题发挥乱写乱编的机会。 他们俩低调行事,媒体想要炒也折腾不起来。 后来,《白驹过隙》正式上映,口碑炸裂,票房一路走高。 “啊啊啊神仙演技,吹爆安安!” “王炎景太强了,细节特别到位,少年和成年像是一个人!” “那段少年和成年跨时空对话太绝了!” “糟了,我不想看邵何安和王炎景的恋爱日常了,想看他们对戏呜呜呜!” 大家都在夸他们的业务水平,也就不会揪着感情关系说东说西了。 王炎景一直躲着媒体,没感觉到什么变化。他的精力有限,一部分给了工作,剩下来全部放在邵何安和宝宝身上,没功夫去管那些是是非非。 一年后。 新作选送电影节,王炎景跟着一起去涨姿势。他觉得被提名已经是惊喜了,对于获奖十分期盼,但也不至于是不到手就认定失败的极端。 “没奖不要紧,我可以见到那么多偶像,值了!” 王炎景看着参加的名单,一路上都在念叨,完全忘了自己身边有老公。 邵何安瞥了一眼,“卡尔这次的作品不怎么样。” “是吗?我不知道,我只想跟他合照而已。” “然后框起来摆在我们的床边吗?” “当然不会。”王炎景果断说。 邵何安稍稍感到了安慰,“嗯,床边只能放我们的合照……” “这么珍贵的照片,要放在安全碰不掉的地方。还是放在书房吧,我一抬头就能看到,更有动力看剧本背台词了。” “……”邵何安压低声音,“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合照不珍贵?” 压低声音是生气的前兆,王炎景懂得的,但是他现在满脑子是怎么跟偶像打招呼,拍合照的时候该做出个什么表情,完全忘我,顾不上去照顾邵何安的情绪。 邵何安后悔自己没把孩子带来了,“应该让宝宝看看他的蠢样。” “什么?”王炎景听到了关键词,“宝宝怎么了?” 邵何安不知道该庆幸王炎景在听自己说话,还是该纳闷地位小于偶像卡尔又远远小于宝宝。 “没事。等会你自己去现场,我不去了。” “哦,我理解,扮工作人员确实没面子。”王炎景拍拍肩膀,“毕竟你上次来的时候得了最佳男主角呢。” 邵何安想回家翻出那个奖杯,狠狠打到王炎景欠揍的表情上。不过,他想想王炎景疼一点就会红眼眶抿唇角,委屈巴巴看人的眼神,心软了,捏一捏脸颊便罢。 “乖啦,我心里装着你一起去哦。”王炎景给了一个亲亲。 邵何安心里舒坦多了。 王炎景安慰好了老公便开始准备。他第一次出席这么隆重的场合,第一次获得提名,只想着不出错见见偶像涨下姿势,不敢奢望获奖。 所以,王炎景出门的时候还在说,“很快回来。” 所以,王炎景跟旅游观光似的,拍照要签名,大多时候在听别人说话。 所以,王炎景听到自己获奖,表情呆住。 “请上去领奖。”旁边的人特意用中文提醒了他。 王炎景恍惚地起身,握手道谢全是本能,脑子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颁奖嘉宾是他崇拜得不行的偶像,获得的奖项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最佳男主角。消息很快传开,大家对他的印象从“邵何安的小男友”变成“找了影帝当对象的影帝”。 王炎景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声音发颤。 送上来的一束花安抚了他。 “小时候不是练过吗?”邵何安说,“想说什么说什么。” 王炎景见到了熟悉的人,顿感安心。 脑子里的空白消散,渐渐浮现小时候的画面。他无数次自己排练着怎么领奖,无数次想象自己站在领奖台上会怎么样,长大了,还加入了外语的版本,一次比一次溜。 那还怕什么呢? 王炎景彻底镇定下来,接过花束,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犯怵。 他流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举起奖杯的那一刻,掌声雷动,万众瞩目。 新作在国内也得了奖,颁奖嘉宾是邵何安。 一回生二回熟,王炎景不慌,握手的时候还悄悄吐槽邵何安一句,“是官方安排还是私心要求?” 邵何安稍稍使劲,把握手变成了拥抱,“都有。老婆,该回家了吧?” 王炎景哼一声,身体却无比诚实地抬手回抱了。 “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已开:《白月光替身只想咸鱼(穿书)》 齐文遥加班猝死,穿成了一本小说的同名炮灰。 原身是男主白月光的替身,浑身是戏,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小心玩脱了。 齐文遥摸一把倾泻如墨的长发,瞧瞧细嫩有光泽的皮肤,重点跑偏: “发量足气色好,真爽!” 丫鬟着急,“王爷三天没来了,主子不担心吗?” 齐文遥笑了,“不来最好。” 男主爱不爱他,齐文遥不关心,只想换个佛系养生的活法,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可是,应该厌倦了他、全心追求白月光的男主却开始宠宠宠: “我错了,我改。” 只想咸鱼•逗比•美人受X口嫌体正•闷骚•大佬攻 甜甜甜,内含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