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中局:请不要相信那个家伙》作者:湖野璇安 【简介一】 好似麻雀的江瑶霜因为一次相亲,成功走进豪门成为了他人口中飞上枝头的金凤凰。然而就亲身体验来说,江瑶霜觉得豪门生活并没有电视剧里那般多姿多彩,富贵奢华,反倒是规矩多得可以写成一本小册子——晚上不能在花园乱走,某个时间点后不允许出门,不能进的房间,不可以问的问题…… 虽然规矩多,可向来温顺的江瑶霜很快适应了一切,但意外却接踵而至,令她非常困惑。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了解某些事情的江瑶霜愈发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所嫁入的豪门隐藏了许多不可说的秘密…… 【简介二】 当警笛响起,人们发现了不止一具尸体。 豪门新娘到底是天降横财还是飞来横祸,谁才是谁手中的猎物,谁才是最后赢家? 阴谋诡计、各怀鬼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结局,谁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捕食者! 阅读小贴士: 1、涉及的神话传说是私设,无具体事物可供参考 2、一切皆是虚构,请勿代入任何现实人物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恐怖 复仇虐渣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瑶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个人都有自己走不出的谎言 立意:千般骗局,只要有人相信就能成功 ☆、初遇(1) 高高挽起的黑发斜插一支滇红凤钗,耳畔垂挂一对珍珠耳环衬托肌肤颜色极好。被保养得十分完美的面容白皙如幼,一点也瞧不出女人现在的年纪。而精致的妆容更是连眉毛都细细修整的一丝不苟…… 雍容华贵的女人喝着杯中的手磨咖啡,纤细的手腕上一只价格不菲的手镯从袖口微微露出,漂亮又合身的旗袍搭配昂贵的皮草,既显示出对方保持极佳的身材,又彰显了不一般的身份。 坐在软座上的江瑶霜注视着眼前人,瞧着对方优雅得仿佛与咖啡馆格格不入而身如宴会的姿态,她有点不懂自己到底在哪——明明她是来相亲来着。 第一次相亲失败……也就不说了,没想到第二次…… 江瑶霜看着面前一大堆要填写的表格再瞧瞧坐在对面的女人,没想到,第二次相亲更加奇葩——方才刚一坐下,彼此不过才介绍了一下姓名,对方便拿出一堆表格和一支水性笔让她填写。 穿着玫红色裙子,精心打扮一番的江瑶霜慢吞吞地填写东西。写了几行,她又忍不住重新抬头看向对面的万茹玫。 “怎么了?”察觉到视线的万茹玫抬眼看向江瑶霜,虽表情温和但眼神却有些咄咄逼人。 “……其实……我是来相亲……”不是来面试的。 因为万茹玫的目光,压力有些颇大的江瑶霜便是吞吞吐吐也没说完想说的话。 “嗯,的确,要不为什么我们彼此现在坐在一起?”放下茶杯的万茹玫看着眼前人冲自己示意表格的动作:“这只是为了让我更好了解你而已。” 那还真是…… 听到解释的江瑶霜有些想吐槽,但一想到家中一直逼婚的父母,她忍住了。 低垂眼眸看着表格上的各种问题,低头思索半晌,江瑶霜才重新开始写。 表格上的问题非常多,而且十分细致,有些甚至一环套着一环,填完之后的江瑶霜觉得自己前半生的经历大概都在上面了。 因为填写表格花费的时间非常久,万茹玫亲自为江瑶霜点了午餐。 感谢一番对方的江瑶霜将手头上的表格放置一旁,享用其给她点的牛排。肥瘦均有含有一定肥膘的牛排经过煎烤香气醇厚,软嫩饱满,轻轻切开便肉汁四溢。 打扮优雅的万茹玫自己没吃,只直勾勾地盯着江瑶霜,顺便将咖啡换成了茶。 下午三点,万茹玫接过江瑶霜递给自己的东西,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边:“其实,我对你挺满意的。” 把目光落在那叠辛辛苦苦写好的问卷上,江瑶霜对万茹玫的话勉强笑了笑。 将对方的神情收在眼底,万茹玫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我们家虽富裕但规矩不多,你不用担心嫁过来会有什么问题。” 不太懂话题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江瑶霜示意对方暂停一下:“那个……我能打断一下吗?” 被打断话语的万茹玫微微拧起了眉:“你说。” 注视着面前保养得体的女人,知道对方有些不高兴的江瑶霜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问题:“我能先知道点您儿子……是儿子吗?” 小心说出自己的想法,再看到万茹玫点头后,江瑶霜才继续说:“哦哦,那就是阿姨您儿子的一些情况吗?我觉得虽然我写了这么多,但我对您儿子一点都不了解。” 原本江瑶霜以为自己好歹写了那么多,对方总归会简单说几句,不料对方——“没什么好说的,你到时候亲自见见就知道了。”一句话就打发了她。 这也太双标了吧?! 觉得很是无语的江瑶霜在心里默默说。 看着万茹玫丝毫没觉得一丝不妥的表情,江瑶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立马溢开。这是万茹玫亲自给她点的,说好喝。 明明这么难喝……赶紧放下咖啡杯的江瑶霜想。 见江瑶霜不说话,万茹玫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了。”被提问的江瑶霜摇头,她不觉得对面的女人会说什么。 轻轻点头,坐姿优雅的万茹玫伸手抚了抚发髻上的滇红凤钗:“那我继续说了。” “您请。”江瑶霜露出一抹笑容,接话。 略微思考一二,万茹玫便继续了:“如果结婚,我们希望可以一切从简。当然,如果你想大办我们也可以考虑。”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眨眨眼睛,有些不自在。 连人都不在,怎么突然谈起这个。感觉稍稍莫名的女人想。 把江瑶霜的不自在和疑惑看在眼中,万茹玫微微抬起下巴:“有意见?” “没,没有。”江瑶霜连连摇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万茹玫便接到电话说有事先走了。 瞧着对面空掉的座位,被留下的江瑶霜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是被朋友说对了,她想,相亲都是不靠谱的。 一回到家,江瑶霜便被自己的母亲询问相亲情况,可她一句都不想说。 拉人说话的江母看着女儿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立马唉声叹气起来:“我就说让你早点找早点找,你一直说没时间。现在好了吧?岁数都这么大了,只能靠相亲找对象……” 老生常谈的话题再一次出现在江瑶霜耳畔,听话之人心里无奈非常。 见对方不说话,江母又继续了:“你说,你不会真想单身一辈子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单身是爽了到时候老了有多可怜?” 大概是觉得这样说说不够严重,江母特地举例:“……你瞧瞧五栋那个一直没嫁人的老女人,孤苦伶仃的,就是生个病都没人管……”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好想回嘴,她觉得对方就是没钱才那么可怜,要是有钱,谁敢说她孤苦伶仃? 一直注视着江瑶霜的江母从对方神情中发现几分不服气的神色,立马拍着膝盖,唉声叹气:“唉,我真是命苦……你瞧瞧你那二姨都抱第三个孙子了,我呢?连个影子都摸不着……” 面对江母的长吁短叹,江瑶霜一句话都没接,她闭着眼睛全当没听见。 长吁短叹大半天却无人搭理的江母生气得直哼哼,她见女儿不理自己便气呼呼出了门找街坊邻居诉苦了,顺便让她们也帮忙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介绍介绍。 “砰” 听着门关紧的声音,方才装睡的江瑶霜才睁开眼睛。倒在沙发上的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某处裂缝发呆——其实她也没想过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只是没想到,喜欢人,说好了要过一辈子的人居然出轨了…… 那天,江瑶霜还在思考周年庆该如何庆祝,就被对方先给了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情况的江瑶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让另一个人离开的,她愣愣坐在那里,听着留下人解释。 “……我只是想试试……试试看别人。”对方期期艾艾的解释对于一直绞尽脑汁想给对方惊喜的江瑶霜无疑是火上浇油。 多可笑的理由,那她怎么就没想过要试试别人? 不过是腻了,何必找这种借口? 听到解释的江瑶霜注视着对方,觉得当初说好的誓言就和放过的屁一样,想起来便又臭又恶心。 后来,无法原谅的江瑶霜干脆利落的选择分手,并在第二天以飞快速度将自己所有东西搬离对方的家。 晚餐,江母和江父在餐桌上说着女儿的婚事,两人仿佛做戏一般一唱一和。说罢,他们还问江瑶霜怎么看。 “不怎么看。”吃着饭菜的江瑶霜回答。 一见江瑶霜是这副不配合的态度,江母便愤怒的有些气急攻心,一边连连说自己喘不上气需要急救,一边说江瑶霜没良心只会气她:“你瞧瞧这孩子,小时候那么乖,长大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好好的一餐饭就这么被毁掉了。 江瑶霜看着做戏的母亲,再瞧瞧一脸不赞同自己的父亲,放下手上的碗筷进了房间。 可一堵简单的房门怎么关得上那些逼着她结婚的怨言?那些话语就像是筑窝的蜜蜂怎么挥手都不肯离开。 算了,躺在床上的江瑶霜想,明天还是继续相亲吧——世上男人这么多,总能找到一个差不多可以嫁的,她要求不高,只要能相安无事过一辈子便行。 第二天,迷迷糊糊的江瑶霜被自己母亲弄醒。 “快起床,快起床,我的老天,终于有人愿意和你试试了。谢天谢地,唉,我就说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这么差劲?居然没一个男人看得上……”江母满脸喜悦,仿佛江瑶霜立刻就要出嫁一般。 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江瑶霜被喜气洋洋的江母推搡进卫生间:“赶紧的,赶紧的,人家今天约第二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打扮,争取一次拿下。” 迷茫的江瑶霜看着被关上的卫生间门以及江母塞进手边的衣服,她想:一次拿下谁? 第一次相亲也就不说了,对方摆明着嫌弃她的出身,而第二次…… 抓着衣服的江瑶霜想到那个女人——虽然对方说很满意她,但她觉得那不过是不想让她难堪的客套话罢了。 而第三次,还没有呢…… 想来想去,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的江瑶霜思索,难不成是第一次相亲的那个男人又觉得可以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江瑶霜的暗自分析。 打开手机,是陌生来电,江瑶霜想想还是接了——毕竟她的电话最近挂在相亲网站上,每一次来电都是一次机会。 按下接通键的江瑶霜率先开口:“您好。” 下一刻,温柔的女声接话:“你好。”声音顿了顿,接着说:“很冒昧突然给你打了这通电话,是这样的,我的儿子想亲自见见你。” ☆、初遇(2) “?”一时之间脑袋有些转不过来的江瑶霜迟疑片刻,问:“您儿子?……是万阿姨?” 打电话的万茹玫声音很是好听:“嗯,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等会我派车来接你,顺便我们一起吃个午餐。” 站在卫生间里的江瑶霜愣愣看着镜子里一团糟糕的自己,好几秒后才回话:“……好的,我有时间。”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巴,尝到了牙膏的咸味。 得到想要的答案,万茹玫柔声道:“那就这样,一会见。” “嗯,一会见,阿姨。” 挂断电话,江瑶霜看着手机怔了许久才想起存电话号码。 原来真是那位替儿子来相亲的阿姨……存好电话号码的江瑶霜想,等会穿什么? 洗漱完毕的江瑶霜从卫生间一出来便瞧见和另一位阿姨凑在窗口的江母。 “你们在瞧什么?”走过去的江瑶霜顺着两个女人的视线往下看——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轿车。 伸长脖子再看的江母眼睛一直盯着那车,嘟嘟喃喃:“哎呀,你徐阿姨说那车是进口保时捷,我说怎么可能,我们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人买得起这种车子?” 仔细瞧了瞧那车,江瑶霜觉得有些眼熟,半晌,她微微张大嘴巴——是那个万阿姨的车!昨天相亲的时候她站在路边等了许久才等到的车子! 等等,随后江瑶霜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方刚才不是说一会派车吗?怎么会已经在了? “徐阿姨。”想到这里,江瑶霜立马出声询问站在一旁八卦的徐阿姨。 半个身子伸出去瞧的中年女人应声:“嗯?” 看到对方头也不回的模样,江瑶霜稍稍提高声音:“你知道那车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胖胖的徐阿姨收回身子,略微思考一下,说:“大概就十分钟前。” 那就不是的…… 听到回答的江瑶霜想,不过她还是决定给对方打电话以确定车子。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居然真是……万茹玫的车子。 瞧着一打完电话便急急忙忙神色慌张的女儿,江母不甚明白:“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那车,妈妈,那车就是相亲对象的。”慌里慌张换好衣服的江瑶霜开始找鞋,换了好几次都不满意,她抓了抓散落的头发重新倒腾起衣柜。 听到女儿这么说的江母瞬时惊呆了,回过神的她和徐阿姨重新看了看那车,喃喃:“真是进口卡宴?” “当然,我怎么会看错?” 徐阿姨很是不满江母的质疑,她拍着胸脯保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头子,虽然买不起车,可家里一堆汽车杂志翻来覆去的看……” 彻底相信那车子价值不菲的江母一手摸着胸口,一手捂着额角,话语又急又乱:“我的天……我的女儿……赶紧的,赶紧的!我想起我还有一串非常贵的珍珠项链……” 说着,江母连忙进屋找东西…… 一顿鸡飞狗跳后,江瑶霜终于打扮得体的出门了。 下楼转角处,冲着消防物件上的反光查看一眼自己的模样,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江瑶霜才提着心继续下楼。挪着小步子走到那辆车旁,穿着西装制服的司机礼貌为其打开车后门。 临走之前,江瑶霜望着从楼上窗户中探出脑袋的两个人,她想想,挥了挥手。 万茹玫派来的司机开车很稳,但速度很快。 看着窗边一闪而过的风景,瞧着越发偏远无人却异常赏心悦目的景象,江瑶霜暗暗想着万茹玫到底住在哪里——她有猜测过对方住在闹市最繁华的街道,但未曾想对方居住在山上。 车子一路踏过有些颠簸的山路开到目的地。停稳轿车,司机先生立马下车给江瑶霜开了门。 一下车,映入江瑶霜眼帘的便是一栋带着宽敞花园的漂亮洋房,一身得体黑裙的万茹玫早已站在门口处等她,其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而高大的男人,面色严肃毫无笑意。 拂了拂自己掉落的发丝,走到两人面前的江瑶霜礼貌问好:“阿姨好,叔叔好。” 听到这话的男人看了一眼万茹玫,率先开口解释:“您好,我是万夫人的管家,您可以称呼我为莱管家。” “莱管家好。”意识到自己认错人的江瑶霜红了红脸,白皙的脸庞侵染绯红。 站在原地的万茹玫似乎毫不介意江瑶霜的认错,她注视了半晌对方的着装才领着她进了门。 漂亮的洋房装修的非常大气华丽,是典型的欧式贵族风格——大片富贵黄的墙漆色和墙纸,昂贵的真皮沙发、丝绸面料的靠枕、钢琴烤漆茶几、外形线条柔和唯美的灯具,线条繁琐又比较厚重的画框、还有描金雕花……每一处细节都体现着奢华和雅致,昂贵又大气。 有些暗暗吃惊的江瑶霜飞快的偷偷扫视整个房子的设计,然后沿着中间那仿佛电视剧才会出现的宽敞长楼梯,她瞧见了一个男人。 四目相对,江瑶霜觉得莫名有些发寒。 站在高高的二楼走道,依靠在栏杆上的男人俯看他们,那眼神仿佛神灵在看芸芸众人。 “小文,”顺着江瑶霜的目光瞧见人的万茹玫微微抬高下巴,视线对上男人:“这就是妈妈和你说的小霜。” 被称作小文的男人没有应声,他把手从扶手上缓缓拿开,而后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男人不高,大概就比一米六五左右的江瑶霜高个七、八厘米,但相貌却是出乎意料的漂亮,甚至带着几分胭脂气。他和万茹玫很像,不过过于女性化的脸在女人身上是光彩夺目,在男人身上便有些不自然的怪异了。 再加上貌似比江瑶霜还要纤细的身体和带着病怏怏感的苍白脸色,江瑶霜觉得自己仿佛瞧见了中世纪的欧洲贵族或者说电影里的吸血鬼。 不过…… 江瑶霜闻着对方站近后身上传来的那股子有些发甜的香水味,心里非常诧异——不同于一般男人用的香水清爽,这貌似……是女士香水? 想到这的江瑶霜心里暗暗吃惊。 可就算再吃惊,江瑶霜也知道这种想法不能显露在脸上,她伸手,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好。” 目光停留在江瑶霜脸上的男人定定注视几秒才淡淡开口:“你好。” “这便是我的孩子,万爱文。”瞧着相互打招呼的两人,万茹玫给江瑶霜介绍起男人的身份,但她也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三个人便互相对视一言不发。 奇怪的沉默让人无比尴尬,大眼瞪小眼般相处的场面令江瑶霜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不过,万茹玫没给她机会——她很快示意管家去安排午餐。 “时间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吧。”率先打破沉默的女人微微扭头,柔声道。 听从吩咐的莱管家点头,之后与佣人们迅速准备好了饭菜。 专门吃饭的大餐厅,炫目而繁复的金色吊灯,长长的大理石桌,排放整齐的十几个描金软座,以及…… 端坐在位置上,腰背挺直的江瑶霜看着坐在餐桌两头分别用餐的母子和坐在中间的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又特别奇怪。 有钱人家都是这样吃饭吗? 彼此离得这么远,怎么说话? 初来乍到的女人想,真是弄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没有万茹玫之前说的边吃边聊,甚至连餐盘和用具之间都没任何触碰的声音,每一口饭菜仿佛是被悄悄咀嚼后吞咽掉的,消失的毫无动静…… 尽管食物很美味,但江瑶霜却吃得小心翼翼——她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以防弄出什么声音让人侧目。 虽然江瑶霜的想法很好,但万茹玫还是看向了她:“这道菜不是这样吃的。” 声音没有任何鄙视但带着难以置信的味道,仿佛江瑶霜做了什么重大错事般。伴着声音还有无奈的神色和轻微摇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体的事。 被指出错处的江瑶霜放下手中餐具,面红耳赤的道歉:“对不起。” “算了,你也不懂,”摆了摆手,万茹玫示意身后站着的管家去帮忙:“莱管家,你教教她。” “好的,夫人。”站在万茹玫身后的管家立马迈开步子走到江瑶霜身边。 莱管家声音非常低,他细细说了一遍见江瑶霜还是不懂便说了声抱歉,然后小心拿起刀叉开始手把手的教。 浑身尴尬的江瑶霜赶紧认真学,可在她小声说了谢谢后,对方并没马上离开,而是说了一下她刚才用餐姿势的错误——“刚才您抬手的动作有些不雅观,手臂的距离和餐桌的距离应该是……” 听着莱管家详细说明用餐注意点,满脸通红的江瑶霜简直尴尬到极点,她努力在对方说完后挤出一个笑容勉强的笑了笑,心里却跑过了一万匹草泥马——她都不知道原来吃西餐的规矩可以多到这么细致?不过是一抬手的动作居然也有标准规定! 而后,因为规矩和安静,本就将心悬在喉咙的江瑶霜吃得煎熬又漫长,恨不得抓着时间的分针强行让它加快速度。等到万茹玫终于放下餐具示意午餐结束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累了,简直不是人吃的饭。 放下餐具的江瑶霜暗搓搓的想。 身后的仆人一见江瑶霜准备起身便上前给她移了移椅子好让她离开餐位。见状的江瑶霜感谢的冲对方笑了笑,转头就瞧见万茹玫直直看着她——对方的脸色有些奇怪,目光更是。 是哪里不对了吗? 收到目光的江瑶霜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她并没发现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瞧着江瑶霜不自在的整理动作,直到对方貌似都有些惶恐了,万茹玫才移开目光迈出步子,离开餐厅。 见对方终于没看自己,紧张的有些反胃的江瑶霜悄悄用手摸了摸心口,那里如同揣了兔子一般,乱蹦乱跳。 离开餐厅,万茹玫让万爱文带着江瑶霜在花园走走:“花园很漂亮,让小文带你去看看,而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既然您不舒服,那我……”听到万茹玫说自己不适,江瑶霜赶紧出声希望可以离开。 可江瑶霜的话语被万茹玫强行打断,她扭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万爱文:“小文,别怠慢了未来的家人。” 这话一出口,还想说什么的江瑶霜立马愣住。 ☆、初遇(3) 这意思……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偷偷思考。 “嗯。”穿着合身西服的万爱文淡淡的答应,扭头看向江瑶霜:“走吧。” 注视着万爱文,又偷偷瞅了一眼万茹玫,江瑶霜轻声答应:“好。” 花园如万茹玫所说被打理得非常漂亮——绿茵茵的草皮上,各种鲜花争芳斗艳。被安排得整整齐齐的花圈图案,没有一支花朵跃出范围之内,美丽又守规矩。 这个季节开的花很多,毕竟是生机盎然的春天。艳丽夺目的郁金香、灿烂娇贵的虞美人、富贵雅丽的牡丹、青春靓丽的金盏菊,温柔粉嫩的白玉兰、卧榻醉意的吊钟海棠,还有许多不知名但漂亮可人的花种争相进入人的视野,想要一展风采。 混合的花香一点都不刺鼻,自然的味道就是随便掺杂也能带来好闻的香味。 只是,江瑶霜偷偷瞄了瞄身边的男人,对方自从离开房子后便没再说一句话。 是不愿意,还是性格本身比较沉默? 忐忑不安的江瑶霜猜想。 “你……阿姨很喜欢花啊?”不知道怎么开口,江瑶霜想想用眼前的事物询问对方。 瞟了身旁人一眼,男人的视线又回到原处:“她不喜欢。” “那……” 怎么种了这么多? 江瑶霜看着生机勃勃的花园好奇的想。 摸了摸手边的花朵,万爱文轻轻道:“都是我种的。” “诶……你喜欢花啊?”听到答案的江瑶霜有些惊讶——毕竟爱花的男人在她看来并不多,故作风雅倒有不少。 没看人的男人轻轻点头。 见万爱文似乎又不想说话的模样,江瑶霜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说:“那你知道紫罗兰怎么种吗?我家有一棵紫罗兰,刚刚买了两个星期,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怏怏的……” 细细听着江瑶霜说的情况,万爱文想了想,提出一些建议:“紫罗兰属于冷植物,你需要放置在温度低,通风比较好,光线适宜的地方才行。每天浇水的次数可以多一点,但每次的量必须要克制……” 声音顿了顿,男人才继续,“最重要的是紫罗兰有很多虫病,你要及时注意和防治,我记得我这里还有几份配置好的肥料和……” 瞧着一说到花话语就明显多起来的万爱文,听着对方微微有些低哑的声音,江瑶霜觉得一直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喜欢花的人…… 江瑶霜注视着那些被照顾得极好的花朵……想必是个内心温柔的人吧? “……我很喜欢紫罗兰,虽然它很容易就受伤。”在说完关于紫罗兰照顾的知识点后,万爱文看向江瑶霜。 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的江瑶霜对上男人的眼眸,试探性的问:“是因为它的含义吗?我记得它代表的是永恒的爱。” “不是,是因为它是维纳斯的眼泪。”微微移开视线的万爱文摇了摇头,问:“看过希腊神话吗?” 希腊神话,江瑶霜当然看过,但大部分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 见对方沉默,万爱文自己开口了:“传说主管爱和美丽的女神维纳斯,因为不舍情人远行流下了晶莹的泪珠,沾染上泪珠的泥土第二年便发芽生枝,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朵,这就是紫罗兰。” 抚摸着娇嫩的花瓣,男人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奇怪,但又有点迷人。 将对方笑容收在眼底的江瑶霜觉得他看花朵的目光仿佛看见了情人一般。 简单说完故事的万爱文嗓音里带着叹息:“我觉得紫罗兰代表的不是永恒的爱,而是悲伤的眼泪。” “是这样啊。”江瑶霜不记得希腊神话中有这个故事,不过,她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紫罗兰花,觉得悲伤的眼泪什么的,有些太伤心了。 不过,想到万爱文说自己很喜欢紫罗兰的话语,江瑶霜忽然发现花园里似乎并没紫罗兰。 为什么?目光在周遭扫视的江瑶霜疑惑的想。 温柔的春风徐徐吹过漂亮的花园,轻抚娇嫩的花瓣和白皙的容颜。 闻着清风送来的花香,万爱文半晌开口:“说到花语,紫罗兰的花语有好几种,除了永恒的爱,还有在美梦中爱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听到问题的江瑶霜实诚的摇了摇头——关于花语,她只知道一些常见并用于送人的话术。 定定望着远处的玻璃花房,那里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万爱文,许久,他才默默收回视线解答自己方才的问题:“因为传说最初的紫罗兰是没有紫色的,只有近似紫色的蓝色,后来经过一位园艺大师的悉心栽培才产生了烟雾一般美丽的紫色紫罗兰。” 带着低哑的嗓音轻柔说着后面的话语:“有人说这种颜色好像美丽而稍纵即逝的爱情,所以它的花语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小心翼翼守护的爱。” 江瑶霜喜欢这个花语——小心翼翼守护的爱比悲伤的眼泪要好多了…… 因为一种花便学到了好几种小知识的江瑶霜感叹万爱文对花的了解,她赞叹道:“你知道的真多。” 被称赞的万爱文微微侧头看向江瑶霜:“不,有人知道的比我更多。” 听到这,江瑶霜有些好奇:“是谁?” 面对江瑶霜的提问,万爱文没有回答。 因为相顾无言的沉默,江瑶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赶紧转移话题说到其他花身上。 男人看起来真心喜欢花朵——每一种花,对方都能头头是道的说来,就好像数着珍宝的收藏家…… 注视着万爱文的江瑶霜想。 很快,时间在那些关于花朵的知识中度过,不知不觉,夕阳爬上了天空。 原本蔚蓝的天空如同渲染布料的染缸,不同的颜色在天际间蔓延开,没有混色反而条理分明,煞是好看。 居然过的这么快? 扫了一眼天色的江瑶霜想,他们好像都没走完整个花园,而刚刚万爱文告诉她的玻璃花房也没踏入——对方不久前告诉她,所有的紫罗兰都种在那里。 缓慢散步的万爱文轻轻唤了一声女人的名讳:“江瑶霜。” “嗯?”因为男人的声音,江瑶霜侧目。 看着江瑶霜的眼睛,万爱文问她:“你真想嫁进来吗?” “……不知道。”半晌,江瑶霜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她挪开视线看着夕阳美景,声音中带着点认命:“我这个年纪,家里天天愁着结婚和要小孩,好像不嫁人不生孩子就没明天似的……” 听完的万爱文想了想,问:“一直没找到喜欢的人?” “找到过。”江瑶霜也没隐瞒:“但我们分手了。” 从女人语气中听出点什么的万爱文道歉:“抱歉。” “没关系,也许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着那些花朵,江瑶霜笑了笑,笑容没侵染眼睛:“这样我们彼此就能各不打搅,各自生活,永远不用再担心对方,永远也不用再为一点事情吵架。” 说道这里,江瑶霜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了压自己有些不太愉快的心情,努力放轻松,而后转身问万爱文:“你呢?怎么也没结婚?”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万爱文凝视着江瑶霜脸上勉强又不自然的笑容。慢慢说道。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的江瑶霜赶紧道歉:“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喜欢这种事又没办法勉强。” 万爱文的语气似乎非常洒脱,但莫名的,江瑶霜觉得对方还在伤心,就像她,当初走的那么洒脱,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不是没感情在的,只是有些底线是真得不能触碰。 阳光缓慢落下后的风带着丝丝冰凉,再不复原本的温暖。走在余晖下的男女安静的迈着步子,半晌,男人先开口:“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 惊讶的看向万爱文,江瑶霜笑了笑:“……好。” “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万爱文移开目光,声音里似乎带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提醒又貌似是警告。 走在一侧的江瑶霜以为对方指的是中午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情,露出一个有些调皮的笑容,表示自己刚刚真是够呛:“嗯,我相信这点。” “餐桌礼仪?习惯你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面对江瑶霜开玩笑似的口吻,男人浅浅笑了笑。江瑶霜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居然还有一个梨涡。 回给对方一个笑容的江瑶霜:“希望如此。”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佣人快步朝着他们走来,拦住他们去玻璃花房的道路——他是来请少爷和江瑶霜回餐厅的,说是晚餐已经准备好,夫人在等了。 听到这话的万爱文微微点了点头,他看向身边的江瑶霜,伸出了手:“走吧。” “嗯。” 把手轻轻放在万爱文的手掌心上,江瑶霜发现指腹触及的掌心有些发凉,冷冷的皮肤感好似血液都是冷的一般…… 略微诧异的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着装,好看的休闲西服勾勒的腰身比例极佳。 只是似乎一点都不保暖,江瑶霜暗暗想到,三月天,还是穿得保暖一点比较好,要不很容易便生病了。 ☆、出嫁(1) 拥挤的客厅,到处是各种横七竖八的物品堆得满满当当。 小片可以站人的位置,江瑶霜看着哭成泪人的母亲,好半晌才用戴着真丝手套的手拂去她的眼泪。 结婚,明明是一件大喜的事,可眼泪却从没在婚礼上缺席过。 他们都说那是喜极而泣,但对江瑶霜而言,可能就是离别的眼泪。莫名的,她想到了万爱文讲过的关于紫罗兰的传说。 放在窗台上的紫罗兰仍旧怏怏的不那么好看,似乎并没因为江瑶霜的细致照顾而变好,相反更憔悴了些,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会死掉。 瞧着那紫罗兰奄奄一息的模样,江瑶霜收回视线看向江母:“妈妈,那盆花我想带走。” “你都要结婚了,还关心什么花?”穿着一身红色刺绣羽毛旗袍的江母抹了抹眼泪,没好气的说:“你想拿走就拿走,唉,你看我这眼泪,都快止不住了……” “妈妈变成爱哭鬼了。”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笑盈盈的打趣。 “什么爱哭鬼啊,我就是……就是高兴。”被气笑的江母推了推女儿,又将对方的手拉了回来:“想当年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给你一颗糖,你都能紧紧攥在手心不舍得吃,直到糖都被你捏化了……” 早就听过好几遍的故事反复被提及,江瑶霜笑了笑在江母的唠叨中说:“谢谢妈妈。” 虽然知道你的目的,但还是谢谢你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江瑶霜看着眼泪婆娑的江母想。 “说什么谢谢啊,我们也是有缘分,那么多孩子我偏偏看中了你……”说起当年,江母就有好多话想说:“你小姨当初还一个劲的劝我要一个小一点的,我就是不肯,年纪有什么问题?只要好好对待……” 过去和现在的记忆相互交织,注视着眼前如花似玉的江瑶霜,江母声音里带着叹息和喜悦:“人心都是肉长的,是不是?你看你,现在多好啊,还找了个那么好的女婿给我……是不是啊,她小姨。” 说着,江母拉了拉身边的妹妹。 不同于江母有些富态的身段,江小姨又高又瘦,对方似乎精心打扮过,连眉毛都修整的又细又高。削瘦的脸上妆容有些偏白,使得本便带着小傲慢的面容变得高傲无比,再加上被盘的高高在上的头发,满满珍珠的项链,以及深紫色针织蕾丝立领连衣裙,整个人一中产阶级太太范。 “嗯嗯,是是。瑶瑶是有出息了。”就是考上名牌大学都没夸过江瑶霜的江小姨赞同道,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瑶霜手上的镯子,有些蠢蠢欲动。 江母抽了抽鼻子,用手整理着女儿漂亮的礼服:“以后啊,要好好和对方过日子,虽然对方是个有钱人家,但我们穷归穷,志气一定不能短。” 手感细腻的礼服,布料是她从来没摸过的舒服,缜密的针脚,刺绣完美而妥帖,随便用手触摸都不会感觉到任何粗糙感。仿佛鱼尾般的下摆是多层网纱的裙摆,其最外层的绸纱上,大片手工缝制的浅金花朵刺绣,精致唯美又梦幻十足,还有那镶嵌钻石的高跟鞋和头饰…… 当初这身衣服一送来就得到了江母的大加赞赏,以及无数亲戚的参观作奇,其中江小姨看得最久,还偷偷问江母能不能让自己女儿试试—— “这婚纱那能这样,万一有问题怎么办?”被询问的江母有些不愿意。 被拒绝的江小姨没好气的说:“一件衣服而已,穿穿又不会破!” 江母虽觉得江小姨说得不错,但一想到对方送来时便说是按尺寸定做的,要求她好好保管的话语就再次摇了摇头:“再说吧,反正现在不行。” “那就等瑶瑶结婚后……”江小姨立马接话,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说:“ 不过,姐姐啊,瑶瑶结婚用的这个手链能不能直接送给燕燕啊?你看燕燕长这么大都还没带过什么像样的手链……”瞧着手中闪闪发光又精致的手链,惊叹之余的江小姨有了其他心思。 “这个……” 见江母有些犹豫,江小姨眉眼一挑,说道:“燕燕也二十一了,你总不能让你女儿吃香的喝辣的不管燕燕吧?燕燕可是你亲外甥女……” 想到肖燕燕,江母即可妥协:“好吧,我问问瑶瑶。” “问什么问啊!”听到这话的江小姨觉得很是可笑,她拉了拉自己姐姐:“你可是瑶瑶的妈妈,你做主不就行了?……还有这个……我瞧着仿佛是给燕燕量身定制一般……” 婚礼还没开始之前,江小姨便开始搜刮起到时可以带走的东西,她细细把所有东西牢记在心,生怕漏掉点什么…… 拥挤的客厅,几个人挤在一起说话。 江瑶霜对于江母的嘱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她小姨,你也说几句。”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的江母看向江小姨。 早就打好腹稿,急不可耐的江小姨一见机会来了,立马出声:“要注意孝敬公公婆婆,做事一定要小心注意。大户人家规矩多,你多学学多注意总不会错。” 声音顿了顿,随便说两句的江小姨进入主题说起自家闺女的事:“对了,一定要记得多惦记惦记我们,尤其是你表妹……” 江小姨的闺女比江瑶霜小五岁,目前大学还没毕业,不过也就一年功夫了。肖燕燕虽谈了一个恋爱对象,但江小姨非常看不上——因为对方是大山出来的孩子。 这种男生有什么出息? 还带着一家老小,到时候还不拖累死自己女儿…… 江小姨曾如此和江母抱怨道。 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女儿不争气,一边又让江瑶霜打听打听有什么好对象,江小姨的要求还颇高:“……也就不求太好,和你差不多就行。” 穿了一身大红的江母对此十分同意:“那是当然,燕燕是我从小看大的,人品相貌什么都不差,肯定没问题。”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江瑶霜对此只是笑了笑。 对于能嫁到像万家这样的家庭,江瑶霜自己都是万万没想到的,而她表妹……看个人缘分吧。 面对江瑶霜的笑而不语,江小姨有些生气,但不等她开口,她的女儿肖燕燕就进来通知婚车来了。 穿着V领挂脖长款连衣裙的肖燕燕画着漂亮的淡妆,一早打理好的长发发梢带着俏皮卷,白皙的肌肤在朦胧网纱中被衬托的温柔而娇美,有立体感的网点纱裙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举止投足之间有种别样的魅力。 可惜,当肖燕燕走到江瑶霜身旁立马高低立见,相比气质大方温婉又漂亮的表姐,肖燕燕的容貌有些小家子气。 结婚宴席定在一家非常有名气的酒店,挑高八米的宴会厅气派不凡,五十套摆放精致碗筷和小纸鹤的圆形桌椅,可坐下三百多人。 宴会厅附带的宽敞宴会前区可供宾客浅酌闲聊,而后区的休息室则化妆间更衣室样样具备,可供客人休息补妆以及处理某些私人事情。 一抵达酒店,江小姨便快步拉着女儿去了宴席,可她瞅了老半天都没瞧见任何贵气的陌生人出现。 怎么回事? 难道男方那边还没客人来吗? 中产阶级太太范的江小姨在心中猜想。 瞧着桌上的伴手礼,肖燕燕立马拆开,眼眸微微睁大:“好漂亮,妈妈。”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点小礼物吗?”瞟了一眼是什么便不在意的江小姨,整个心思都在来来往往的客人通道上。 一样一样细细摸过去的肖燕燕自言自语:“不行,我要拍照和我朋友炫耀。” 瞧着自家女儿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江小姨淡定的说:“等你以后嫁到这样的人家,还需要拍照炫耀?……所有人都嫉妒死你。” “妈妈。”听到妈妈这么说,肖燕燕有些不开心,她嘟着嘴:“鹏鹏对我挺好的。” 对此,江小姨不屑的哂笑一声。 对于自己女儿的执迷不悟,江小姨不想劝解,她想:等肖燕燕看过江瑶霜到时会过什么日子,自然知道什么才是好,什么才是坏。 最终,江小姨想在婚宴上结识青年才俊的计划全盘落空,因为男方除了自己母亲,一个客人也没来。 所有桌子都被女方客人占据——七大姑八大姨,四三叔六七伯,以及他们带来的不知道是谁的亲戚,呼啦啦,嘈闹闹。 瞧着乱糟糟的陌生人,穿着得体的万爱文不愉快的皱眉,他只给江父敬了一杯酒就不乐意继续了。 看着刚出炉的女婿不太高兴的神态,江母和江父立马免去其要去各个席位敬酒的规矩——“没关系,既然爱文不喜欢就算了。” 可没一会,万爱文似乎又有些不舒服,他瞧着餐桌上抽烟的男人和拿出香烟的江父起身离席,入席后一直安安静静的江瑶霜见状跟了过去。 才拿出香烟的江父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时僵硬,他尴尬的收回自己不久前有人塞给他的上等香烟放进口袋。双臂环胸,目光四转,瞧见邻座男人吸烟的江父一把夺过对方的烟,按灭了。 “你做什么?”正享受香烟的男人生气的说。 将对方香烟扔进一次性水杯里的江父没好气道:“公共场合抽什么抽!” 坐在首席上的万茹玫穿着精致而高贵,对比手上脖子以及头上带满首饰的江母,她带的简单又贵气,那质地,那品质,一看便能让江小姨两眼发光。坐姿优雅端正却不言不语,只有江母偶尔才能和万茹玫说上一两句话,这种冷漠而疏离的态度很快打发了一大批想套近乎的女方亲戚,而江小姨在屡次失败后脸色有些青黑。 什么德行?! 暗自骂骂咧咧的江小姨脸上仍旧带着讨好的表情。 ☆、出嫁(2) 格格不入的万茹玫直勾勾盯着乱糟糟的场面,甚至望见有人当场跳起舞唱起歌,原本温柔的纯音乐变成咿呀咿呀欢快的童歌。 顺着亲家母的视线,坐在万茹玫身侧的江母尴尬的拍了拍身边的老公,收到指示起身的江父很快朝着某处走去。 见人从显目处被拉下来,略微尴尬的江母咳嗽两声:“亲家啊,怎么不吃菜?”声音很是亲昵。 “有点不舒服,不太想吃。”万茹玫说话的腔调慢慢的,带着别样的温柔。 听到这话的江小姨灵机一动,立马插话:“那要不要和我们去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 目光在江小姨身上一落就走,万茹玫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我是想休息,可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不等江母说话,江小姨热情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也就是亲戚,都是知根知底的,您要是不舒服只管和我们一起走好了。” 说完这话的江小姨视线微微一挪就看见万茹玫手腕上的东西。 真漂亮。 被首饰吸引住目光的江小姨眼神瞬时染上垂涎,暗自感叹道。 坐在主位上的万茹玫将目光对上江小姨的眼眸,询问:“好看吗?” 被对方突然注视的江小姨即可收回视线,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反问道:“啊?什么东西好不好看?” 话音一落,万茹玫瞬间笑了起来,本就长相十分好看的她,笑起来就像一只娇媚的狐狸,完全没有年老色衰,还带着只有经历过不少事情的女人所具备的风情。 因为这个笑容,坐在江小姨旁边的江小姨夫肖正义微微瞪大眼睛。密密麻麻的红晕在那张有些黝黑的脸上扩散开,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呼吸明显带着急促,似乎有些喘不上气。 男人看了会心跳加速的勾人笑容,在女人看来意义完全不同——莫名脊背发凉的江小姨移开视线,低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 急促的呼吸声让江小姨疑惑扭头,她一看自己丈夫那猫见鱼的垂涎眼神,随即在桌下狠狠用手拧住男人的大腿,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疼得直发抖的肖正义差点掀翻整张桌子,满脸的红晕立即退散只剩下苍白。 “再看我就弄瞎你的眼睛。”仍旧不解气的江小姨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肖正义。 不断用手摸着自己刚才被拧住的地方,肖正义侧过脸,背对着江小姨敷衍点头。 仿佛什么都没瞧见的万茹玫将视线落在江母身上,问道:“可以吗?” 将自家妹婿那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尴尬收在眼底的江母一时之间不知万茹玫在问什么,她愣了片刻才点头:“当然,要是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 江母话还没说完便被万茹玫的动作打断——她挥手示意一边的莱管家扶着自己离开。 见状,江母和江小姨也亦步亦趋跟上,可惜万茹玫并没去酒店的休息室,而是直接坐上轿车——回家了。 站在酒店门口发愣的江母和江小姨相视一眼,脚步一转,回去找万爱文。 可不知怎的,江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怎么回事?一个个居然都不在??” 和江母一起找了半天的江小姨眼珠子转了转,把自己打扮漂亮的女儿叫过来:“燕燕啊,你瞧见你表姐了吗?” 原本正和其他表亲聊天的肖燕燕脸色有些不耐烦,她听到自家母亲的问话,说,“表姐”画了眼妆的漂亮眼眸张望一周收回,“没看到,可能去休息了吧,刚才说喝酒喝的不舒服来着。” 听到这话的江小姨一手拉着江母一手拉着肖燕燕气势冲冲走到休息室:“走,姐姐,我们去休息室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偌大的休息室除了几个在聊私房话的亲戚,并没有江瑶霜的身影。 对于江小姨的问话,一直在休息室吃东西的三大姑说:“我们没有见过她。” “我不久前好像瞧见瑶霜和她老公一起走了。”另一位用小叉子吃着水果的二大姨说。 “可能是小夫妻两个躲起来了吧,毕竟都不用敬酒。”专门挑了一大堆贵事物的五婶婶说,她还在打包没开过的酒水,一副要拿走全部的模样。 这话让二大姨很是感同身受,放下水果的她面色一整一副有话要说的神态:“要我说这也太不礼貌了,我们可都是长辈,哪有不敬酒的道理?” 之前被万茹玫冷脸拒绝也就算了,不料这个有钱亲戚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看不起他们。 一想到不久前套近乎遭受冷遇的状况,二大姨脸上都是不满。 听到这里,心里不大舒服的江母即可给自己女儿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说话,江母率先出声:“瑶瑶,你在哪呢?” 接到电话的江瑶霜老实回答:“爱文不舒服,我和他先回家了。” “你怎么这样?”贴在手机上偷听的江小姨抓过江母的手机喊道:“这么多亲戚过来给你庆祝结婚,你居然先走了??” 没给一旁江母说话的机会,江小姨自顾自拿着手机走远点教训人:“家里也不是这样教你的吧?连走都不说一声,真是太没规矩了!” 瘦瘦高高的江小姨的嗓门本就很大,这下整个休息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可被注视的人浑然不觉,仍旧喋喋不休:“这么多长辈,你竟然一个都不关心?!我说你啊,不要嫁到好人家就妄想把我们都甩掉!” 提高的音量里夹杂着隐隐怒意,江小姨又和江瑶霜提起了过去,就像以前江瑶霜不愿给肖燕燕补课一样告诫她:“你想想,要不是你妈妈当初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你能有今天吗?要不是我姐姐一直张罗着给你相亲,你到现在都是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女人话语越说越难听。 听着自己妹妹越说越离谱的话语,瞧着四周好似看戏一般一直竖着耳朵听的亲戚,江母赶走她们才拿回手机,张口就是江瑶霜的错:“瑶瑶啊,今天也是你不对,怎么能不说一声就离开?总要给长辈们打招呼再走。” 坐在位置上听着江小姨吧啦吧啦说话的江瑶霜嗓音里带着委屈:“妈妈,我和你说了。” 听到这话的江母脸上一愣:“什么时候啊?”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一直以为对方知道的江瑶霜提醒道:“就在你和万阿姨说话的时候。” “哦哦。”略微思考片刻,想起刚才说话时瞧见过对方过来的江母理亏的不说话。 可江小姨却仍旧想说点什么——她今天可是花了血本专门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为的就是和万家的亲戚们了解了解亲近亲近,可现在倒好,人家亲戚一个没来,就连正主也回家休息了。 一想到这,江小姨就浑身被猫挠似的不舒服。 自从知道自己外甥女嫁入万家后,江小姨可是满腹小心思——她先是到处打听江瑶霜嫁入的是不是珞珈市那个富豪圈中的万家,在确定是真的后,她走路都有些发飘,仿佛被天降财宝砸中的穷人。 晕乎乎的江小姨一边幻想着可以凭借江瑶霜从万家捞取的种种好处,一边筹划着把自己女儿也嫁进去,毕竟她可听说了,万家还有长子没结婚…… 想到落空的计划,不甘心的江小姨对江瑶霜说:“要不你派车过来接我们,爱文不是不舒服吗?我和你妈妈还有燕燕刚好过来瞧瞧。”虽是提建议但用的却是命令的口吻。 那头没有回答。 见江瑶霜沉默,江小姨即可怒了。 男方怎么一个亲戚都没来? 是不是江瑶霜的意思? 对方不会是自己攀上高枝就不让别人也沾点好处吧? 满心满眼都被这些问题占据的江小姨不客气的说:“不乐意?你怎么回事!江瑶霜你是不是嫁出去就不听话了?” 扫了一眼不远处休息的男人,江瑶霜走开一些轻声解释:“不是,小姨,爱文和阿姨不喜欢陌生人来……” “什么陌生人?”听到这的江小姨不满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江瑶霜,你说话有问题吧?我们现在是亲戚,是亲戚!就算我们家穷一点也已经是亲戚,是亲戚了!走走门不正常吗?哪一家不都是这样?!而且你妈妈到现在都没去过亲家家里,这完全说不过去吧?” 关于这事,江小姨也是一肚子牢骚。 虽然江瑶霜和万爱文不过见了一次面就决定结婚了,可怎么着都要双方走动走动再说吧? 可完全不是,当时两人一见面,隔天万茹玫就致电江母说希望可以尽快结婚。 然后在所有人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江母江父便匆匆和万茹玫见面商量婚事了。之后,礼服什么的也在三天后送到了江家,一点都没给江小姨机会——在她知道江瑶霜要嫁入万家时就是礼服送来的当天,而那时一切都已一锤定音。 ☆、出嫁(3) 虽然有些埋怨江母——既然有这么好的对象怎么不给她家肖燕燕留着? 但事情已成定局,江小姨也只能压住自己的心头火,可现在——谁都别想阻拦她家燕燕的幸福人生,尤其是她江瑶霜。 握紧手机的江小姨面露狠色,想:一个谁都不要的孩子凭什么,凭什么能过比她家燕燕更好的生活? 最终,江小姨的建议仍旧被江瑶霜拒绝:“对不起,小姨。” “你……”被气到的江小姨立刻想骂人,可惜下一秒电话便被挂断了。 愣了几秒后,江小姨连忙拨打电话号码,可惜再一次被挂断。 被挂几次的江小姨面色涨红,呼吸不顺:“气死我了,江瑶霜那个小丫头片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声音里满满的愤怒,“居然敢挂我电话,她以为她是个什么玩意?就是嫁到有钱人家,她也就是当初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哼,气死我了……” 骂骂咧咧一通后,江小姨才将手机扔回江母怀里,和对方说道:“你瞧瞧你养的,竟然这么没礼貌……” 好不容易拿好手机的江母再次拨通电话,不料,电话那头显示已关机。 听着江小姨的抱怨,挂断电话的江母眉头皱得死紧。她有些不懂,明明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一结婚就变成这样?难不成真像她小姨说的那样…… 百花齐放的洋房别墅外,到处溢满花香。有穿着制服的工人拿着园艺剪刀细细修剪绿植,将超出范围的凌乱枝叶统统剪断。 原本应该布置一新的洋房没有丝毫改变,一如既往展现着它平日里的模样,毫无一点喜庆的颜色。 装修不错的卧室内,柔软舒服的欧式大床附近,坐在金色绸缎宫廷椅上的江瑶霜看着挂断电话的万爱文欲言又止。将手机递还的万爱文看了江瑶霜一眼,提醒:“妈妈不喜欢任何想打秋风的亲戚。” 接过被对方直接关机的手机,被这话说得有些脸红的江瑶霜呐呐道:“……我知道了。” 疲惫的扯了扯自己的礼服,万爱文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我想休息了。” 瞧着对方明显仍旧不舒服的模样,江瑶霜小声应答:“哦哦,好。”随后,轻手轻脚离开男人的房间。 离开万爱文的房间,身穿礼服的江瑶霜轻轻关上门,而后看着握在手心的手机,最终没选择开机。她知道江小姨想做什么,但她才刚刚过门…… 是个人都知道不能吃相这么难看吧? 江瑶霜微微有些烦躁的想。 穿过长长的走廊,江瑶霜回到自己的房间。 倒在柔软的一躺下就坍塌一片的面包床垫上,江瑶霜的目光停留在被拉高吊顶的华丽吊灯上——她其实到现在都没任何结婚的真实感。 见面不到一天就决定结婚,隔天双方家长见面定了酒店和婚期,而现在,婚宴也结束了……不到一周时间,江瑶霜从未婚变成了已婚。 突然出现在生活中的婆婆和丈夫,这个被所有人都赞叹的富贵人家以及从决定结婚开始便一刻都不消停开始打探各种情况的亲戚…… 倒在床上的江瑶霜瞧着放在窗台上的紫罗兰,出神的想:自己真的选择对了吗? 可惜没人能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可惜就算错了也只能继续了。 将身下的羽绒被掀开躺进去的江瑶霜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名的花香从打开的窗户口飘进,微微的小风中,江瑶霜昏昏的睡着了。 梦中各种场景纠缠着她,就像逃也逃不开的梦魇。 “你个灾心,都是你,都是你,全家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带着恨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咆哮。 “你就是一个祸害,到哪都没人要你。”带着讥笑的嗓音不断提醒。 “丑八怪,丑八怪。”和石头一起来的恶意浮现梦中景象。 …… 蓦然惊醒的江瑶霜满头冷汗,好半天才回过神。而此时天色已晚,门外正有人在敲门。 定定注视着门的江瑶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起身开门。 门外是穿着制服的佣人:“夫人说她准备休息了,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可以喊我,我就在门口。” 打量着对方的江瑶霜轻轻颤动着眼睫毛:“门口?” “嗯。”面无表情的佣人回答。 听到肯定回答的江瑶霜迟疑的问:“是随时都在门口的意思?” “当然。”身姿挺拔的女佣人双手放在身前,答道。 “……” 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疑惑满满的江瑶霜看向年轻的女佣人,思考一会,说:“要不你去休息吧?其实我不用有人守门口,一般,一般我晚上也没什么事……” 江瑶霜话还没说完就被佣人干脆拒绝:“不可以,这是夫人规定的。” 听到这的江瑶霜微微抿了抿唇,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问道:“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被询问的女佣人:“段思。江小姐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好。”江瑶霜略微想想,开口:“段思,晚安。” 身穿佣人制服的段思点头,礼貌答道:“嗯,晚安,江小姐。” 关上门的江瑶霜一直盯着门,看了很久很久才挪动脚步。 就像关犯人一样,她想,虽然她知道这样找人的确方便,可就是不喜欢。 走到卫生间换掉身上束缚满满的礼服,在梳妆台坐下的江瑶霜面前是古董一般的漂亮方形雕花镜,注视着梳妆台上那些从今天开始属于她崭新工具:首饰、化妆品、护肤品等瓶瓶罐罐……深深感叹自己新出炉丈夫内心细腻。 平时因为工作接触了不少男人的江瑶霜从没见过心思这般细腻的男人,连话语也是——“女人都需要好好保养自己,不是为别人,只是为了让自己赏心悦目而已。”当时的万爱文如此说道,“既然你有这么好的皮肤底子,那就好好对待它。我给你买了一些东西放在房间,你每样可以试试,要有什么不舒服或过敏就直接扔掉,我再给你买些别的……” 当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带来了如此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价值不菲的高级纯天然制作的化妆品,坐在雕花椅子上的江瑶霜看着镜中已经卸妆的自己,细细抹上以前根本用不起的保湿霜——不同于价格低廉的劣质品,高级护肤品和肌肤更服帖,涂抹上也不觉得有任何不适感。 在一点一点细致涂抹完最后一寸肌肤,完成护肤工序的江瑶霜拿起那据说非常养头发的梳子,一寸一寸开始打理自己盘了一天的秀发。 弄好一切的江瑶霜整理完梳妆台便起身上床。 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的房间,温暖的黄色灯光照射在刷了黑色字体的书本上,有些认床睡不着的江瑶霜靠在软软的靠枕上轻轻翻动着纸页。 那是一本关于花的书籍,是她在和万爱文见面的第二天买的。 既然决定要结婚,自然希望能和对方友好相处,江瑶霜要的不多,她最初的希望不过是和一个人一世长安,而现在,她要的不过是有个人可以陪着走完一辈子。 两米的欧风床上,只有一个人显得空荡荡。 可江瑶霜很喜欢,虽然是她决定要和对方结婚,但不用同房真是一件非常庆幸的事情,尤其是…… 翻书的江瑶霜瞬时想到婚礼上万爱文对她说的话。 当时因为万爱文不舒服,江瑶霜立马跟着对方去了酒店房间——他们没去休息室,万爱文觉得那里也吵。 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江瑶霜看着躺靠在床上的万爱文,低头把玩着手指。 闭着眼眸躺了一会才觉得好多了的万爱文许久后开口说道:“我们不用同房睡。” 蓦然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抬眸看向万爱文:“这样——可以吗?” 起身坐好的万爱文对上江瑶霜的视线,回答:“可以,妈妈不会管的。” 穿着礼服的江瑶霜怔愣几秒,点头应声:“嗯,好。” “放心,”视线在江瑶霜身上停留片刻收回的万爱文轻声回答:“我也不想要孩子,所以……不用紧张。” 听到孩子二字立马瞪圆眼睛的江瑶霜僵硬住身子许久才放松,缓缓点头——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点的,明明这才是他们见面的第三次。 …… 真的是太好了! 想到这句话,想到对方承诺的事情,躺靠在床上的江瑶霜嘴角尽是笑意——她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她…… 忽然,从窗外传来不知名的歌声打断江瑶霜的思绪,那声音又轻又怨,还若有若无。 听到歌声的江瑶霜缓缓抬头看向打开的窗户。 风吹着白色的纱帘轻轻飘动,那舞动的波纹犹若女子摇摆的裙沿。 似男似女的低哑声悲切动人,其中的悲伤仿佛能勾人似的总往人耳朵里钻,最后甚至勾起江瑶霜好久都没想起的回忆。 铺天盖地的悲伤翻江倒海般扑面而来,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悄无声息,又冰又冷。 放下手中书本的江瑶霜离开床榻,慢慢步向窗台。 在风中摇曳的紫罗兰摆动着自己的枝叶,似乎在随歌声舞蹈。 ☆、第一天(1) 是谁在放歌? 或是谁在午夜无人时歌唱? 是谁在悲伤? 或是谁在夜半寂寞时哭泣? 闭上眼睛细细听着歌声的江瑶霜想。 不料,下一秒,那声音突然变了——如空谷幽兰的声音变得刺耳沙哑,婉转的夜莺嗓变成难听的乌鸦声,还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有些困惑的江瑶霜睁开眼睛,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而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让她从疑惑变成了惊吓,甚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伴着尖叫声响起的还有绝望的嘶吼,那声响好似想从地狱爬出来又被打回原地的恶魔发出一般。 站在窗台附近听到声音的江瑶霜惊魂不定地移动着视线,半天才想起某事,迅速走向门口。 一开门,一张女人脸出现在眼前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江瑶霜被吓得惊声尖叫。 江瑶霜的嘴唇很快就被一直站在门口的段思捂住,那双带着手套的手又滑又冷。 捂住人的段思神色慌张的到处张望,仿佛害怕有什么人出现一般,好久才出声警告江瑶霜:“别尖叫,江小姐。” 被呵斥的江瑶霜因为看清楚是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在确定江瑶霜不叫后,同样松了一口气的段思才松开手。 整理一下自己的手套和衣服,一直守在门口的段思轻声解释:“夫人不允许晚上出现任何动静。” “……抱歉。”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瞄了一眼段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但你也太吓人了吧? 道歉了的江瑶霜默默想着刚才的事,在心里吐槽,一开门就瞧见一个人正面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谁不会被吓到? 想到这里,江瑶霜低声询问段思:“你晚上每一次都这样守门吗?”——脸一直对着门那种? “为了给您更好的服务。”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奇怪的段思回道。 穿着真丝睡衣的江瑶霜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难以置信的看向段思。 面无表情的段思一点也没回避,她直直地和江瑶霜互相看着彼此:“有什么事吗,江小姐?” “对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因为对方提醒这才想起正事的江瑶霜连忙问道:“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尖叫。” 守在门口的段思脸上一分惊讶都没有,她没问江瑶霜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问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的,而是说:“没有,江小姐。晚上一直很安静。” 听到回答的江瑶霜定定看着段思站在半亮半暗处的脸,心里琢磨对方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沉默良久,收回目光的江瑶霜笑了笑,说:“晚上的风声有些大,我想应该要关窗了。” 半垂下眼睫的段思:“嗯,山上的夜晚有些凉,江小姐睡觉之前应该关上窗。就算夏天也需如此,房子里有中央空调保持标准温度,不会让江小姐有任何不适。” 站在门口处的江瑶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对方知道应该做的段思接着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低头的江瑶霜缓缓抬眸对上段思的眼睛,回答。 知道江瑶霜毫无疑问的段思扯了扯嘴角,礼貌道:“早点休息,江小姐。” 微微扬起嘴角的江瑶霜:“……好。” 重新关上门的江瑶霜扭头看向窗台,她不相信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声音。 明明,明明刚才就是有人在尖叫,直直注视着窗户的江瑶霜想,那声音……太真切了。 不相信是自己幻听的江瑶霜转头看向白色的描金门。 可,她想,为什么佣人却什么都没听到? 站在原地思索良久都没得到答案的江瑶霜带着怀疑躺回床上,她看着还在摇摇晃晃的紫罗兰,许久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夜风非常凉,偶尔还带着呼呼的声响,明明是春天,却还有冬天的身影。 安静的洋房中,除了少许几个房间仍旧亮着灯,其他全灭了,连小夜灯也没开。 只开了一盏红色小灯的房间里,相貌美丽的女人跪在软垫上,手持一串不知用什么制成的红色珠串,念念有词。 女人面前是一尊模样很是怪气的雕像:像人,却有好几只手好几只脚;不像人,又有一颗属于人的脑袋,可那属于人的脑袋又不完全像人,面容似乎更像是野兽…… 在雕像不远处,有尊雕刻了动物以及人物等图案的博山炉上散发着蓝色的烟雾。 外面的尖叫声不断起伏,站在门口的高大男子连眼神都没飘动,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一直等到声响消失,男人的余光才稍稍偏了偏。 白日里繁花盛景的花园黑魆魆的仿若黑洞,那些花朵在风中孤独的摇摆,像舞蹈,又似欢迎。 良久之后,洋房中最后几盏灯也陆续灭掉,而花园中,不知是谁点了灯。那灯光在一片黑暗中犹如一个中心,一闪一闪如同天空中的星星。 清晨的鸟叫声好听的仿佛是赞歌一般,婉转柔和的曲子犹如钢琴家的欢乐颂。 躺在床上的江瑶霜在醒来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在家,但那漂亮的吊灯告诉她——并不是。 听了半晌自然欢歌的江瑶霜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而后下床。 江瑶霜的新家很偏,但胜在安静,没有城市的喧嚣也没隔壁邻居的吵闹,甚至深呼一口气都没一丝雾霾,全是带着湿气和芳草香的清新空气。 站在窗台上瞭望远处的山峦,扭动整晚不动的身子片刻的江瑶霜等不适感一扫而空,才收回视线去换衣服。 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是崭新的,并且统统都是江瑶霜的尺码。 在第二次见面中,江瑶霜的父母和万茹玫见面,而她则和万爱文去逛街。 高档的女装店,名牌的包包首饰,只有VIP才能制定的物件,价格不菲的餐厅,听都没听过的食材…… 那一天,总共花的钱大概是江瑶霜前半生花得几倍以上。 瞧着随行佣人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万爱文身侧的江瑶霜非常不好意思:“是不是花得……有点多了?”——她很想说太多了,可瞧着一脸淡定的男人,只能换成有点。 “没事,我有钱。”一路上沉默地帮江瑶霜挑衣服挑包包的万爱文说了这话。 似乎察觉到江瑶霜的不自在,余光扫了一眼对方的万爱文补充道:“还没一辆车贵。” “哈哈,是吗……”听到这话的江瑶霜尴尬地笑了笑——她的花销的确比不上天生就富贵的少爷小姐。 “不用不自在。”看着那些漂亮又优雅的裙子,万爱文细细抚摸着轻便又柔软的布料,告诉江瑶霜:“相反,从今天开始,你需要习惯它。” 骨感又纤长的手指划过衣料的最边沿,万爱文貌似很满意它的手感,随后拿起衣服细细打量:“只有你习惯了,你才能真正配得上它们。” 有些惊讶万爱文的话语,半晌,江瑶霜才轻点头:“……嗯。” “试试这个。”确定手上的衣服很让自己满意的万爱文将衣服递给江瑶霜。 接过衣服的江瑶霜听话道:“好。” …… 男人的品味非常好,不同于江瑶霜在工作上遇到的那些男人——万爱文对于女人的东西似乎有种天生的优秀,他为江瑶霜选择的都是最好的搭配,包括昨晚的护肤品。 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江瑶霜莫名觉得皮肤状态看起来不错。 复古的方领长裙搭配Smocked蜂巢格设计勾勒出江瑶霜美好的身段,打造出紧致曲线的胸前皱褶搭配有些飘逸的袖口,使得上半身美好又不臃肿。 细腻而丝滑的绸缎布料服帖在身上,让整个人看起来苗条又有曲线感。 修长的脖颈佩戴纺纱制成的choker,白嫩的耳垂挂着细细长长的珍珠耳环,以及后脑优雅而简单的盘发,使得镜中的江瑶霜看起来优雅而娇俏。 打理妥当的江瑶霜看向一边的时钟,确定是早餐时间便下楼了。 推开房门,门口已无人站在那里。 踩着大理石地砖,江瑶霜走向餐厅,而那里,万茹玫与万爱文早已抵达坐好。 瞧着江瑶霜坐下的万茹玫轻轻敲了敲桌面,一旁的莱管家立马按亮身边的指示灯。 随后,餐点陆续从另一个门被佣人们送进来。 端坐在位的江瑶霜小心又警惕的观察着万茹玫的动作,然后照葫画瓢。她似乎完成的不错,一整顿早餐,万茹玫都没说一句话。 早餐结束,坐在首位的万茹玫率先起身离开餐桌。坐在侧边的江瑶霜用餐巾细细擦了擦双唇,瞧着万爱文的动作,缓缓起身 准备离开的万爱文发现江瑶霜的靠近,停下了脚步,他直视对方的眼睛询问有什么事。 “你……昨晚睡得好吗?”迟疑着,不知为何,江瑶霜转换了话题。 被询问的万爱文点了点头:“睡得不错。” “是吗……” 那大概就是什么都没听到了,江瑶霜想。 ☆、第一天(2) 微微低头又很快抬起,想到另一件事的江瑶霜看向万爱文:“晚上必须有人守在门口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万爱文问道:“不习惯?” “觉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江瑶霜小声道:“……有点奇怪。” 沉默几秒,万爱文轻轻摇了摇头,告诉江瑶霜:“那你要学会习惯,这个规矩改不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江瑶霜知道无可修改,只好点头:“嗯,我努力。” 见江瑶霜如此乖巧,万爱文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目送万爱文离开的江瑶霜小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真没办法适应有人守在门口的规矩,那感觉仿佛回到了孤儿院…… 摇头挥去不好的想法,穿着裙子的江瑶霜慢慢离开餐厅,穿过走廊,不知要去哪里。她无所事事,原本的工作也因万爱文说万茹玫不喜离职了。 “这样我就没收入了。”当时的江瑶霜试图保留自己工作的权利。 可万爱文却这么告诉她:“家里每个月都发零花钱,所以就是不工作你也有钱拿。” 从小到大都没白拿过钱的江瑶霜愣住了:“诶……?” 见回过神的江瑶霜还想说点什么,万爱文没等对方说出先开了口:“而且你想反抗母亲的意思吗?” 一想到万茹玫,方才还能争一争的江瑶霜吞了吞口水——虽然对方一直对她不错,但莫名的,她有些害怕对方。可能是对方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太浓烈,让她每次见到她就弄得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 从餐厅溜达到大阳台,远远看着风景的江瑶霜想:幸好离职了,要不从家到公司估计搭车就要几个小时,还不累死…… 半圆的大阳台上,四面八方的花香扑面而来,清风拂过脸庞的触感异常温柔,偶尔的狗叫声掺杂在风中显得若有若无。 没有任何工作压力,没有成堆任务清单,没有上司苦逼的脸庞,也没主管严肃刻板的命令,只有这风,这阳光,这春天…… 闭眼享受一切的江瑶霜心情惬意又舒畅。 良久,双手撑在栏杆上的江瑶霜缓缓睁开眼睛瞭望远山,蓦然瞧见一群人向着树林的某个地方走去,带头的人是莱管家。 这是要去做什么? 看着其中还有人牵着狗,江瑶霜思考。 带着疑问,站在高处的江瑶霜注视着那群人消失在眼前。 盯着那群人消失的树林,江瑶霜看了半晌,正当她准备转身时却听到了一声Q响。 大片的鸟群从树林中哗啦啦的飞出,江瑶霜错愕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莫名有些害怕的她立马离开了大阳台,脚步急促的走在长廊上。 摸了摸心口,呼吸好几次,江瑶霜才甩掉刚才一连串不好的想法。而后,她瞧见了走廊上的画像。 漂亮的洋房别墅中最不缺的便是各种画像,有动物,有植物,还有某些单人像…… 其中某幅画吸引了江瑶霜的目光。 精美如同照片的画像上,穿着金丝旗袍的万茹玫身材极好,比现在还年轻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娇媚,尤其是那双狐狸眼更是勾人摄魄的厉害。 画像中的万茹玫静静注视着画框外的江瑶霜,那双眼睛仿佛真的似的,让人也有被注视的错觉,而嘴角的弧度好似微笑又仿佛…… 冷笑? 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的江瑶霜又细细看了一遍画像,确定是自己看错了才慢慢挪开视线,但不知怎的,她觉得那画像中的人好像也转移了视线。 有些心里发凉的江瑶霜扭头看向那画,而后她发现就算从她现在这个角度来看,也能和画中人四目相对。 觉得心里更加冷的江瑶霜紧张的移开了目光。 隔着几幅漂亮的风景画,江瑶霜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幅非常奇怪的画像,那是用大片红色和黑色绘制而成的图案,像是随意泼洒的画作可又让人觉得是精心构图,而红色中的黑色看似凌乱却隐隐有着某种轨迹…… 而且…… 发现什么的江瑶霜忍不住前进几步,她觉得那些红色地方似乎在移动…… 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画像,江瑶霜轻轻眯起眼睛,隔着玻璃,细细打量那些红色颜料的位置,越看越觉得……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江瑶霜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处,发现不知何时万爱文站在了她身后。 “我……”紧张的拂了拂头发,江瑶霜忍不住退后几步,解释:“我就是觉得这画挺好看的。” 因为后退,江瑶霜贴上了画像,瞬时僵硬住身子——她发现背后的画像似乎是温的…… “真的吗?”万爱文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第一次瞧见对方这副表情的江瑶霜立马忘记刚才发现的事情,她点点头,肯定道:“很好看。” 得到肯定回答的万爱文向前走了一步,见状的江瑶霜赶紧离开原地,走向一侧。而后,江瑶霜注视着万爱文伸出漂亮的手指,抚摸上雕花的画框。 纤长的手指在画框纹路上滑动,一眨不眨注视着油画的万爱文轻声道:“这是我画的。” “诶……”看看画再瞧瞧人,江瑶霜迟疑的询问万爱文:“你怎么想到画这个?” “这个?”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扭头看看向江瑶霜的万爱文轻轻地反问:“你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被问问题的江瑶霜回答:“是花。” 话音一落,万爱文脸上蓦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那笑容还没等江瑶霜细看便转化成正常的浅笑,浅笑慢慢扩大从而形成嘴角上扬的开心笑容:“我就知道,我们果然合得来。” 对于这个结论有些诧异的江瑶霜微微一怔,而后被眼前之人的笑容吸引。 本就带着妩媚的面容笑起来还真有些勾人…… 半垂下眼睫的江瑶霜在心中暗暗想道。 “从来没有人看出来过。”收起笑容的男人望向自己的画作,声音又轻又柔:“就连她也是。”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悄悄扫了一眼万爱文,小心问道:“她?” 站在画框面前的万爱文仍旧注视着画作:“嗯,是我喜欢的人,可……她从没懂过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无力和无奈,甚至掺杂了不少伤心。 轻轻舔了舔嘴唇的江瑶霜低头思索一会,安慰道:“人与人之间的确很难理解彼此,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环境还有接触到的东西不一样,而且……” 看向那诡异的花像,江瑶霜继续说:“就算有的人生活在同一环境下,接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也会因为彼此想的不同而无法理解彼此。” 对此,万爱文感叹道:“是啊,就算是同一环境,她也不理解我。” 两个人静静看着那红黑色的花朵,半晌,江瑶霜才听到万爱文低低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就算她不理解我,我也喜欢她。” 怔了几秒,穿着裙子的江瑶霜笑了起来:“我知道。” 我知道,因为喜欢是不受控制的,尤其是理性。 就算知道彼此不同,也会因为情感上的吸引而彼此纠缠,所以说啊,江瑶霜想,有时候人们把爱情比作宿命,是对的。 只有两个人站在那的长廊上,万爱文突然喊了一声江瑶霜的名字:“瑶霜。” “嗯?”将视线落在万爱文身上的江瑶霜。 扭头看向江瑶霜的万爱文对上对方的眼眸,轻轻地说:“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 话音刚落,江瑶霜便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漂亮:“嗯。” 清脆的电话铃声在此刻响起,看了来电显示的江瑶霜面色有些不好。她握紧抓住手机的手,半晌才勉强的对万爱文笑了笑:“我回房间接个电话。” “好。”将江瑶霜神情收在眼底的万爱文理解的点了点头。 目送江瑶霜匆匆离开,站在原地的万爱文良久才将视线转移回画上,他深深看着画中的花朵,那仿佛情人般的目光带着深情和眷恋。 覆盖细绒地毯的长廊上,精致的艺术品静静呆在原地,温柔的阳光穿过细密的纱窗,温度消减后只剩亮光尚在。 某个画框前静静注视着的男人,视线安静又诡异。 走道上,轻轻的呢喃声响起——“爱文……喜欢……你。” 从长廊走回房间的江瑶霜手上的手机一直在响,锲而不舍的音乐声循环往复,可她直到关上门也没接起,只让它就这么响着。她希望声音能停下而后再也不响,可它每次只停几秒又再度响起。 坐在位置上的江瑶霜看着明明暗暗的手机屏幕,许久才按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耳旁的她没吭声,手机另一端也没声响,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在彼此耳边回响 良久后,还是另一边的人先开口,对方的语气带着无奈和叹息:“真是……真是败给你了。” 对于这句话,江瑶霜不发一言。 “不想理我了吗?”因为江瑶霜不说话,那人沉默片刻,语气带上撒娇的味道:“我知道错了。” 可坐在位置上的江瑶霜仍旧沉默,她想:居然还是如此……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对方做了什么错事便会撒娇,而自己每一次都吃这一套——明明知道对方根本什么也不会改变,却因为拗不过对方的认错而原谅,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原谅了。 因为一旦连底线都消失,那么往后的日子不会是幸福只会是煎熬。 “你离开后我都没好好吃饭,我好想你,真的,那件事是我错了,我给你买了礼物,是你一直都想买的那个……”似乎知道江瑶霜仍在生气,对方继续说道:“我好想你,每天一个人睡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旁边空了,明明以前都是一起睡的……” 对方的语调又慢又柔,是江瑶霜喜欢的腔调,而那人的每一句话似乎仍旧踏在她的心上,让她心软如丝。 因为江瑶霜持续沉默,对方说话的口吻慢慢有了伤心的味道:“……你不想要我了吗,小霜?”听到这里的江瑶霜能清晰察觉到那人嗓音末尾的颤音和委屈,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对方仿佛如同迷失方向的小猫扑到她怀里,也是这样的声音:“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她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然后她便好像坐上快乐列车般永远开心,但……让她上车的是对方,踢她下车的也是。 安静的房间,沉默的电话,只有轻轻的呼吸在相互通话。 “我结婚了。”许久后,江瑶霜终于开口。 对方的呼吸声立马急促起来,语调没了悲伤而是无措:“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是在骗我的对不对?小霜,告诉我你是在骗我的!” 听着对方不成调的语气,听着对方终于慌张起来的气息,握着手机的江瑶霜:“是真的。” 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通过电话传达到江瑶霜的耳朵。 几分钟后——“你疯了吗,江瑶霜?!” 凌冽的语气,带着不敢置信和愤怒,对方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响出现在江瑶霜的耳朵,她安静的听了一会才放下手机,微红的眼眸中溢满眼泪。半晌,她捂住自己的嘴唇,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长达五年的恋爱,终于走到尽头。 我疯了吗? 我想是的。 因为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疯掉了。 但就算疯掉了,人也会心疼。 ☆、第一天(3) 中午用餐时间,因为万茹玫的不适和万爱文的有事,只有江瑶霜一人坐在餐厅用餐。 被煎得十分可口的牛排,纹路分明,色泽诱人,搭配好看的黄色香槟酒,口感清爽又不油腻。但江瑶霜却吃得不知食味,她情绪不好,动作也有了少许随意。 正因如此,有人上前一步打断了陷入情绪中的江瑶霜。 收回思绪的江瑶霜扭头一看,是穿着黑白制服的女佣人段思。 面容清秀毫无表情的段思将江瑶霜有些茫然的表情收在眼底,继续说道:“江小姐。” “嗯?”微微抬头的江瑶霜。 稍稍俯下身子的女佣人段思:“您的动作不符合规矩。” 没想到万茹玫不在还有人看着自己的江瑶霜直勾勾盯着女佣人那张苍白的脸,她静静注视好一会才抿了抿双唇,道歉:“抱歉。” 听到道歉的段思低声说道:“请随时注意自己的仪态,江小姐。” “嗯,我知道了。” 见江瑶霜明白,段思这才退后几步走回原地站定,可她的视线并没离开江瑶霜,仿佛监视一般。 勉强压了压自己有些恼火的心情,江瑶霜收敛手中动作,小心用餐。 在几位佣人凝视下用餐完毕,谢过段思给自己推椅子的动作,身穿长裙的江瑶霜逃一般地匆匆回房,而后一直躲在房中直到晚餐时间。 收拾好自己的江瑶霜看着镜中女人,缓缓深吸一口气。 没事的,总会过去的。 江瑶霜试图这么想。 被灯光照耀的华丽长桌上,三个人安静吃着东西。 但不知为什么,坐在侧边的江瑶霜用餐的动作总是做的不对,一旁的段思脸色发黑的低声纠正她的举动,而这行为也让万茹玫频频侧目。 试图压住心火的江瑶霜在瞧见万茹玫的眼神后,只能不断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吃完晚餐,万茹玫喊住江瑶霜,告诉她:“明天我会请个老师过来教教你。” 换成深蓝长裙的江瑶霜微微咬住双唇,语气诚恳而顺从:“对不起。” “好好学。”一身绸缎长裙的万茹玫似乎收下了她的道歉,并没评价什么。 对此,江瑶霜保证道:“我会的。” 注视着低眉顺眼的江瑶霜,万茹玫再次开口:“晚上不要随便出门,有事就叫门口的佣人去做。” “好。”没想到万茹玫会这么说的江瑶霜愣了愣,答道。 目送高贵优雅的万茹玫和高大严肃的莱管家离开,江瑶霜瞧瞧似乎有些不舒服的万爱文,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怎么了?” 穿着针织衫的万爱文摇了摇头:“我好像有些感冒了。” “感冒?”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男人,江瑶霜声音里带着疑惑。 “下午在花园呆久了……”回话的万爱文有些不适地揉了揉眉心:“抱歉,能先让我回房间吗?”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点了点头,让开了路。 注视着万爱文从自己身侧走过,江瑶霜心底更加困惑——对方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混合了香水的血液味根本不可能是男人所说的感冒。 想到下午躲在房间中又听到的Q声,江瑶霜良久才重新迈出步子。 回到房间,江瑶霜什么也不想做,她注视了一会将要完全黑下来的天空便坐在窗前继续看自己买的书。 可虽然在看书,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因为某个电话,江瑶霜总会分神想到某个人。 果然,喜欢这种事情,拿着书本的江瑶霜愣愣的想,就算自己说要断掉,也不是说断就能停的——见不到人的确不会想起,可一旦出现什么,那些记忆立马纷至沓来缠得人无法呼吸。 看了大半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江瑶霜放下书本——既然看不进去,她想想选择直接洗漱睡觉。 就在这时,门被骤然敲响,准备起身的江瑶霜愣了几秒方才起身开门。 打开门,门外是端着一碗东西的段思。 看到门开的段思将手中的东西往前移了移,说:“夫人听说江小姐晚上似乎睡得不安稳,特地命我煮了安神汤。” “哦哦,谢谢。”江瑶霜一边感谢一边试图接过东西,可她发现她没松手。 惊讶的看向段思,江瑶霜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牢牢端着安神汤的段思语气毫无起伏:“请江小姐直接喝完,这样我好送回厨房。” 看看那小碗东西,再瞧瞧段思,江瑶霜的视线在对方身后停留半会才拿过参汤一饮而尽。 把喝完的小碗放回段思端着的托盘上,江瑶霜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段思回答。 就在段思准备离开时,江瑶霜拦住对方要走的动作:“那我刚好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重新转过身子的段思看向江瑶霜。 比对方稍微矮上一些的江瑶霜盯着段思的眼睛一言一字地问道:“晚餐的时候为什么为难我?” 穿着黑白制服的段思微微摇头:“我没有。”她想想补充道:“是江小姐的用餐礼仪不规范。” 听到回答的江瑶霜注视着对方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冷笑一声,收回手:“那好吧,我没事了。” 端着东西的段思:“嗯,江小姐晚安。” “晚安。” 目送段思离开的江瑶霜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后怎么想都觉得段思今天是故意为难她——可为什么?她们明明根本不熟? 想不通的江瑶霜带着烦躁去卫生间洗漱,而后一想到明天还要见万茹玫请的老师便惶恐又无措——听说这种豪门的家教老师向来不好相处。 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全棉睡衣,轻薄如空气般的真丝睡衣轻轻覆盖在肌肤之上,微微有些凉意的触感令人难以抗拒。渗透着慵懒格调和小性感的吊带,不仅把女人的甜美发挥的淋漓尽致,还少女感爆棚。 瞧着镜子中的自己,江瑶霜不禁再次感叹万爱文的眼光不错。 倒在柔软的面包床垫上,江瑶霜带上白色的眼罩。 目及之处皆是黑暗,在这一片安静又单调的颜色之中,女人沉沉睡去。 洋房的灯光一点点熄灭,直到整栋房子陷入黑暗。 面无表情的莱管家举着精致的蜡烛台一间一间房间走过,在路过江瑶霜房间时,他冲着站在门口的段思微微示意,段思便赶紧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不那么亮的烛光在房间中一晃而过,站在江瑶霜床前停驻几秒的莱管家静静离开房间。他和站在门口的段思低声嘱咐几句,方才重新踏出脚步。 随着最后一间房间被视察结束,莱管家这才轻轻吹灭手上的蜡烛,他在黑暗中慢慢前行,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一般。 走出房子,高大的男人走向玻璃花房,那里无数的鲜花争芳斗艳,香气更是斗得你死我活。 可与那些花朵不相符的是,有一位穿着简陋的女人站在那里。 没有像万茹玫那般穿着得体华丽,也不像佣人必须穿着黑白色工作服,女人穿得简单又随意,随意到要是江瑶霜站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她可是在进入这里的第一天便被告知每天必须穿着得体,连用餐都必须细细描好妆容。 面色蜡黄,面孔削瘦的女人身材干瘪得好像有病一般。可让人奇怪的是,在那蜡黄的面色中似乎有一抹兴奋的红晕,红晕非常鲜丽,仿佛用胭脂画上去一样,让人觉得古怪又丑陋。 消瘦的女人一边哼着歌一边给那些花朵浇水,她的歌声非常好听,就像树林之间欢腾的小夜莺。漂亮的水滴落在娇嫩的花瓣上,圆滚滚的如同珍珠一般,女人偶尔会停下动作凑近闻一闻,而每闻一次,她脸上的红晕就更红了些。 高大的莱管家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看着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在花间飞舞,眼神中有着眷恋又带着怜惜。 转了一小圈的女人在瞧见不远处看她的莱管家后停下动作,模样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她就像想到什么似的细细摆弄着自己的裙摆。 把自己上下收拾一番后,女人露出一个好似微笑又好似哭泣的神情,说:“你来了——”拖长的音调带着欢喜和期盼。 平日里面容严肃的莱管家神情微微有些动容,他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点了点头。 可一点头,莱管家便瞧见女人更加欢喜了。 上前几步,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后退几步,女人慌张的最后躲在花丛中。 “别看我,今天,今天没打扮好。”女人撒娇的语气带着一分羞恼。 严肃的莱管家好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没事,你最漂亮了。” 闻言的女人笑了起来,声音犹如铃铛:“你就会说甜言蜜语。” 对此,莱管家道歉:“抱歉,只会说这个。” 瘦小的女人再次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低低道:“你看你这么好,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的莱管家半垂下眼睫,抿了抿双唇,没有答话。 “我好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面容蜡黄的女人缓缓从花丛中走出来,她走到莱管家面前,细瘦的手指一点一点爬上对方的脸颊:“可他们都不愿意,为什么?” 静静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莱管家的双眼中似乎有泪花,带有深刻嘴角的双唇也微微颤动。 “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可所有人都说不可以。”女人看着自己抚摸过的脸庞,低低地说着:“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所有人都不同意,所有人——所有人都不同意!” 声音突然从柔和低哑变得声嘶力竭,女人笑着的表情也变得狰狞扭曲。 ☆、麻烦(1) 透着沙哑的声音又是愤怒又是沮丧:“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活?!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还带着无能抵抗的绝望:“我也不想有这样的出身!我也不想有那样的家庭,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我决定不了的东西全部变成我的错?” 绝望的声音无路可走,剩下的便是刺耳的尖叫声。 穿着红裙的女人抱着自己的脑袋竭斯底里地尖叫,犹若被利剑刺中心脏的夜莺。 可即便是再疯狂,女人也没去触碰那些花朵,甚至在碰见的时候还受到惊吓般躲开。 看着眼前尖叫不已的人,注视着对方失控的行为,莱管家缓缓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小怡。” 从玻璃房出来的莱管家动手锁上大门,他凝视着玻璃房中还在疯狂的女人,半晌才重新迈开脚步。 正当莱管家转身离开时,一抬眸便瞧见万爱文静静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切。 两人四目相对,莱管家低低喊道:“少爷。” “嗯。”听到莱管家喊他的万爱文这才上前几步,走到对方面前:“要是伤心就别来了。” 话音一落,莱管家轻轻摇了摇头,说:“能看见总比看不见要好。” 相比用餐时多了一件外套的万爱文移动目光看向花房中的女人,带着叹息般的声音响起:“好吧。” 夜色如银河般璀璨迷人,繁星点点仿若绣了砖石的裙摆,无需光线便能熠熠生辉。 和莱管家一起往回走的万爱文看向缀着星光的墨色夜空,半晌问道:“瑶霜呢?” “已经睡了。”略微有些走神的莱管家停顿一秒,回答。 得到答案的万爱文点了点头:“那就好,以后都放点那东西吧。” “是。” 把目光从星空中收回的万爱文看向夜晚中摇曳的花朵,询问道:“你说,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面对这句问话的莱管家脸色突变,好半晌才回话:“不知道。” “真期待。”伸出双手放在脑后的万爱文笑盈盈的看向莱管家:“真期待所有事情都结束的那一天。” 走在一旁的高大男人一言不发。 似乎想到什么的万爱文补充道:“这样,莱管家也解脱了吧。” 低头的莱管家死死咬住后牙,轻微的声响在夜空中特别明显。 听着声音的万爱文在漆黑的夜里勾起一抹微笑,他移开目光看向已经熄灯的洋房,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而后,两人在光线暗淡的客厅分开,莱管家回一楼卧室休息,万爱文则慢慢走上台阶回自己房间。 上台阶的万爱文没开任何灯光却没碰到过任何东西,好像非常熟悉也仿佛能看见似的,脚步轻快地走在长廊上。 猛然,一个物体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地毯上,男人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好半晌才走过去轻轻捡起。 连月光都被重重窗帘遮盖的房中,万爱文注视良久才将东西放进手心。 看来,起身的万爱文想,家里进小偷了。 不知怎的,一想到这里,男人嘴角的弧度便慢慢拉大形成一抹诡异的微笑。 偌大的洋房里,某处有着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就像进了耗子的房间。 穿着一身黑的某个人贼眉鼠眼的观察四周,然后在房间里搜罗贵重物品。 就在那人找到某件称心物件时,有人静静站在其身后,一眨不眨地看着…… 一夜无梦,江瑶霜醒来时发现自己睡迟了——早就叫过好几遍的手机已经不想再提醒,她看着无数个闹钟显示,深深叹了一口气。 手慌脚乱的穿衣洗漱,不小心,江瑶霜就撞到了桌子角。 有些尖锐的桌角深深挨过的地方很快由红变青,倒吸冷气的江瑶霜顾不上查看只忙着打理好自己离开。 敲门声在这一刻响起,慌张的女人连忙喊道:“请进。”说话之间,目光仍旧停留在自己没画好的妆容上。 门被打开,可好半天却无人说话。 发现这点的江瑶霜奇怪扭头,看到站在门口处的是万爱文——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化妆,神情专注。 瞧见江瑶霜看过来的双眼,倚靠在门框处的万爱文浅浅地笑了笑:“需要帮忙吗?” “你会??”诧异的江瑶霜因分神直接画错了眉毛。 看着对方那突兀的线条,上前的万爱文用化妆棉细细擦掉画错的地方,然后轻轻给江瑶霜上妆。 被迫放弃自己来的江瑶霜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对方完全不像第一次动手这么做,不仅满脸平静就是手也不抖一下。 真熟练,江瑶霜心想。 得体的妆容迅速被男人画好,举止优雅的万爱文拿起一边的镜子给女人照了照,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自信的笑意…… 活脱脱像是给闺蜜成功化妆的女孩,满脸炫耀。 不知为什么,看着举着镜子的万爱文,江瑶霜想到这般比喻。 确定对方没问题的万爱文放下镜子,视线在梳妆台上扫了一眼便微微拧起眉。 发现这点的江瑶霜顺着万爱文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梳妆台,她细细看了一遍,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可疑的停顿了几秒,男人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他想想,说:“对了,我是来告诉你,早餐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算了,没关系,不吃一顿也没事。” 虽然不吃早餐在过去也是家常便饭,可想到万茹文的江瑶霜立马发愁——要是对方问起这事,她该怎么解释? 将江瑶霜脸上神情看在眼底的万爱文温和的笑了笑:“母亲请的老师已经来了。” “诶!!”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赶紧转身去换衣服。 但江瑶霜换好的衣服却让万爱文觉得有些不妥,而因为万爱文对江瑶霜换好衣物提出种种意见,两人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出门。 早已等待在客厅的老师正和万茹玫说话,瞧见他们来了,男人停下话语,微微挺直身板。 端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看向江瑶霜和万爱文,问道:“怎么这么晚?” “在换衣服,母亲。”瞧见江瑶霜不敢开口的万爱文回答。 放下手中咖啡的万茹玫收回视线:“下次早点。” 穿着贴身一字裙的江瑶霜连忙小鸡戳米般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嗯嗯。” “别这样回话。”余光瞅见的万茹玫重新将视线落在江瑶霜身上,原本平静的脸庞透露出一丝不悦:“很难看。”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立马尴尬了起来,她不知所措的瞧了瞧万爱文,又看了看陌生人,低头道歉:“抱歉。” 将目光从江瑶霜身上挪开,穿着白色长裙的万茹玫看向一侧样貌年轻的男人:“这便是我和你说的小霜,因为刚来家里,行为举止需要好好教育教育。” “江小姐,您好。”听到这的男人起身,优雅的打招呼。 不敢做出任何动作的江瑶霜将眼眸对上男人,轻声道:“您好。” “这是我给你请的老师,姓段,他曾教过小文,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万茹玫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继续说:“以后他每天都会过来给你上课,记得别迟到。” “好的。”听到迟到二字的江瑶霜立刻应声。 课程就这样上了三周,原本以为只是学习餐桌礼仪的江瑶霜发现段老师给她安排的课程非常多——珠宝鉴赏、名画欣赏、钢琴入门、马术、高尔夫等都有。 被琳琅满目的课程弄得有些惊愕的江瑶霜再发现这些课的老师都是段老师后,更是半晌回不过神。 真厉害,感叹段老师优秀的江瑶霜瞧着眼前人想。 逐渐相处中,江瑶霜还发现段老师不仅才华横溢还幽默风趣,偶尔的玩笑逗趣从来都是优雅得体,就仿佛……天生知道如何讨人喜欢。 想着这件事的江瑶霜把目光放在正在翻书检查作业的段老师身上。 察觉到江瑶霜视线的段老师没抬头,他注视着手中完成的作业,等到细细检查完毕才抬眼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段老师微微笑了笑:“怎么看着我在?” 没有挪开视线的江瑶霜看了一会才出声:“就是好奇。” 关上书本和作业的段老师嘴角上勾:“好奇什么?” “好奇——”拉长音调的江瑶霜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为什么你居然懂这么多?” 就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似的,江瑶霜在心里补充。 被称赞的段老师笑了起来:“你太夸奖了。” 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的江瑶霜摇了摇头,老实说道:“我不是夸奖,我说的是实话。” 这话让段老师低头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难掩的语气:“等你见过更厉害的人就明白了。” 放下手中钢笔的江瑶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平放在桌面:“明白什么?” 抬眸对上江瑶霜眼睛的段老师:“明白我不过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转头看向一旁的钢琴,江瑶霜歪着头想了想,说:“也许吧。” 轻轻摘掉眼镜的段老师将眼镜放好,起身走到钢琴身旁:“如果你了解小文,就会发现他比我更优秀。” 听到段老师如此亲昵的称呼,江瑶霜怔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在钢琴凳子上坐下的段老师侧头看向江瑶霜:“来吧,现在是钢琴课……”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起身走到钢琴前…… 上完所有课程的段老师一如既往立即告辞,被留下的江瑶霜扫了一眼房中的钟表——五点。 真准时,江瑶霜一边礼貌和段老师道别一边想。 因为段老师的离开,房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远远瞧了瞧精致又高贵的黑白钢琴,穿着黑白拼接裙的江瑶霜头也不回的离开原地。但她才走出几步就听到段老师的声音——“帮帮我,小文。” 听着这个名字的江瑶霜立马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几下才小心躲在一侧,希望没人会发现她。 ☆、麻烦(2) “我不想这样的。” 不同于平时所见的优雅淡然,段老师的嗓音无奈又慌张,甚至带着少许害怕:“是夫人她……” 有些冰冷的话语打断男人的解释:“闭嘴。” 被万爱文语气中的寒意吓到的不只是江瑶霜还有段老师,他半晌才回过神,低声说话。 因为段老师压低声音,完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的江瑶霜慢慢伸出一个脑袋,而下一秒她就对视上一双死水波澜的眼睛。 心脏猛地停止了两秒,江瑶霜大口又安静的呼吸起来。慌张的抚摸着心口处,偷听墙角的女人好半晌才重新偷看起来,然而下一刻又是四目相对。 默默吞口水的江瑶霜舔着嘴唇定眼再看了看,才发现原来那不是真人的眼睛,而是一副画——因为江瑶霜自己有些做贼心虚,所以恍惚之间看错了。 原本站在画像附近说话的人早已不见,从角落走出来的江瑶霜小心谨慎的张望了一圈才慢慢走向窗边——在从洋房离开的小道上,段老师急匆匆地走着,他慌张又不雅,甚至差点摔倒。 定定看着段老师消失在视野中的江瑶霜转身离开原地。 对方和万爱文之间有什么事情? 走在回房路上的江瑶霜暗自思索,而且——“是夫人她……” 想到刚刚被打断的话语,江瑶霜疑惑的想,这和万茹玫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虽然非常不解自己听到的事情,但江瑶霜不敢去打探。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提到的过去,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不堪会不会被其他人瞧见。 现在去问,万一,万一自己的被瞧见该如何是好? 思考到这的江瑶霜决定忘掉这件事。 晚饭过后,正在花园散步的江瑶霜瞧见不远处的玻璃花房,她看着灯光下从玻璃中透出的美好景象,突然想去看看。可才走几步,一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女佣人突然拦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被吓得一惊的江瑶霜后退一步,一边暗暗想着面前人是从哪里出现,一边问道。 从没见过的女佣人如此说道:“晚上不能去玻璃花房,这是夫人的规定。” 又是规定,这阵子领教了不少规矩的江瑶霜默默想着,遥遥扫了一眼玻璃花房,发现似乎有人影从花房中一闪而过。 “天色不早了,请江小姐回房休息。”这么说着的女佣用身子默默挡了挡江瑶霜的视线,貌似想遮掩什么一般,动作让人生疑。 穿着白色长裙的江瑶霜看着面前的女佣人,瞧着对方毫无表情的脸,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是我看错了吗? 转身回房的江瑶霜暗戳戳的想,而后不经意地转了一个身,又很快转了回来。 本想再匆匆扫一眼花房的江瑶霜没瞧见花房,倒是看到刚才的女佣人仍旧死死盯着她,那眼神似乎是生怕她会回去似的。 真让人怀疑,江瑶霜在心里想。 江瑶霜身后的女佣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其离开,直到确定对方走出花园范围,才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玻璃花房。 不知瞧见了什么,一丝厌恶的神情从女佣人脸上一扫而过。 随即恢复冷漠表情的削瘦佣人晃悠悠的挪开步子,顺便拿出手机给人发了消息。 一回到洋房,还在思考刚才之事的江瑶霜立马瞧见站在楼梯上的万爱文,对方似乎在等她一般,一见她便迈出脚步:“母亲在找你。” “嗯,好。”江瑶霜点点头,但离开的她没去万茹玫那边,而是先回到房间。 整理好着装,修整一番妆容的江瑶霜这才迈出步子去小客厅找万茹玫。 早早等在那的万茹玫正优雅地喝着花茶,轻轻抿一口,润一润喉尖,然后再喝一小口细细品尝一下味道。 注视着对方如此漂亮的姿态,江瑶霜慢慢坐在沙发上。 抬眼看着江瑶霜的动作直到对方坐好,身穿旗袍的万茹玫这才放下手中描着金纹的茶杯:“你母亲给我打电话了。” “诶?”被这话弄得有些紧张的江瑶霜抓了抓裙摆,神色带着慌张:“对不起。” “的确需要说对不起,你母亲说的话有些不太好。”微微拧起眉眼的万茹玫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停顿良久才接着说:“不过算了,她是她,你是你,你以后得体一点就够了。” “嗯。”江瑶霜垂下视线,小心应答。 凝视小半会坐在沙发上低眉顺眼的江瑶霜,万茹玫双手轻轻搭在身上:“你母亲和我抱怨你最近没接她的电话,有这回事吗?” “可能是……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漏掉……”江瑶霜吞吞吐吐的回答,她没抬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解释被万茹玫突兀打断,她命令道:“抬头。” 听到命令的江瑶霜顺从抬眸,四目相对,对方审视的目光让她更加不自在。 “记住,不论和谁说话,就算害怕也要和对方四目相对,这不仅是尊重也代表着淑女的仪态。” 冰冷的目光,冰冷的话语,咽着口水的江瑶霜回答:“是。” 瞧着江瑶霜那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万茹玫移开视线:“不想接就不接,不过前提是不能麻烦到别人,知道吗?” 想低头又不敢的江瑶霜小声回答:“我知道了。” 虽然不太满意对方的细弱的声音,但万茹玫想想对方家室:“以后做事小心些。” “好。” 看着一直在应声的江瑶霜,万茹玫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母亲让你过几天回家。” 余光一直瞅着某个地方的江瑶霜:“嗯,我知道了。” 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妆容虽精致却无法掩盖眉眼间的疲惫,她起身的动作莫名有些摇晃,可眼神根本没留在万茹玫身上的江瑶霜一点也没发现。 站定后的万茹玫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我先休息了,晚安。” “嗯,再见,不,晚安。”松了一口气的江瑶霜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立马补救:“晚安,万阿姨。” 目送万茹玫离开,等到对方完全看不见后,江瑶霜彻底放松瘫在沙发上——她刚才一直在收腹吸气,实在是太艰难了。 但江瑶霜还没瘫多久便发现莱管家正一脸错愕的看向她,仿佛瞧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一脸见鬼表情。 瞅见莱管家的江瑶霜猛地从座位上爬起坐好,随即优雅的冲着对方笑了笑。 皱了皱眉心的莱管家摇了摇头,离开了原地。 真是……太不让人放松了! 看着转身离开的莱管家,江瑶霜暗暗想道,果然只有自己的房间最舒服。 想到这里,江瑶霜立马起身回房间。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瑶霜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很久很久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可拿出手机的她却没有第二步动作。 盯着手机页面看了半晌的江瑶霜放下手机,而后拿起……反反复复,盯盯放放,最终电话拨打了出去…… 电话一接通,江妈妈的大嗓门即可响起,她先是喂了好几声直到听到江瑶霜应声,立马开始和对方抱怨——说万茹玫说话很是难听。 “……真是的,有钱人就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家吗?我不过是让对方帮个小忙而已,怎么就这么不通情面地拒绝了?”江母对之前那通电话非常生气,她不懂为何对方能这么对待她,“还说自己不管这事……什么叫做不管?我也没让她管啊,就是让她说一句话而已,一句话那么难吗?……” 听着江妈妈的抱怨,江瑶霜觉得有些头疼。 “……燕燕也是太难了,只是想去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实习怎么就这么难?”说着说着,江母就叹息起自家外甥女命苦,“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为什么弄得好像和我们穷苦人一样?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还以为……” “妈妈。”打断对方絮絮叨叨地抱怨,没想到连自家母亲都有些拎不清状况的江瑶霜说:“我也没办法。” 对于江瑶霜的无能为力,江母很是诧异:“你怎么可能没办法?你都是他家儿媳了,见到公公的时候顺便一嘴巴的事情,怎么就没有办法?瑶瑶啊,人不能忘本……”甚至话语中还有些其他意味。 神色有些不愉快的江瑶霜回答:“我没见过公公。” 被江瑶霜的话弄得一愣,江母瞬时沉默了。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低声交谈,半晌电话那头换了人,是江小姨:“我说瑶霜啊,说谎话是不对的,哪有你住在别人家里去了居然还连男主人都见不到的!你不能因为不想帮忙就随便说这种根本不会让人相信的谎言。” 扫了一眼时间,确定现在已经不早了的江瑶霜觉得江小姨似乎就守在她家一般。联想到不久前江母给万茹玫打电话的举动,她估摸着又是江小姨的主意…… 面对江小姨的质疑,江瑶霜回答:“我没说谎。” 对方在电话中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你住过去都快一个月了吧,难道一次都没见过?” 想想从头到尾就没见过的人,江瑶霜应声:“嗯。” 因为这声应答,江小姨也沉默了。 电话那头模模糊糊传来两个女人的商量声: “怎么可能?”是江小姨疑惑又多疑的声音。 “也不是不可能吧……”压低声音的江母带着猜测:“也许是出差?” 可江瑶霜貌似不信,声音带着点嘲讽:“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巧合……”被江小姨一说就改变主意的江母:“那再问问?” 思来想去的江小姨如此说道:“先让她回家!” “也对。” …… ☆、麻烦(3) 听着两人话语的江瑶霜直接倒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半晌才听到清晰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头传来:“那就算了,对了,瑶瑶你是不是该回来看看,随便带着爱文一起?……妈妈早就很想你了,还备好了不少好东西……” 早就听了个完全的江瑶霜闭了闭眼睛:“嗯,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江小姨的欢呼声。 觉得浑身不舒服的江瑶霜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江母愉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她想想,说:“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关机了,找不到你人,妈妈会担心的。” “嗯,不会关了。” 江瑶霜想,要是有下次,估摸着万茹玫会…… “那就好,那就好……”松了一口气的江母很快说了再见。 挂断手机,江瑶霜将整个人埋在羽绒被中。 真是太烦躁了,就不能让我过点安心舒服的日子吗? 江瑶霜想,都按照你们的想法结婚了,怎么又有新的麻烦? 但麻烦总要解决,江瑶霜捂住自己的眼睛,想,总要解决。 …… …… “怎么就你一个人?” 一开门,穿着纯色丝绒长裙的江瑶霜立即瞧见探出头的江小姨,对方在她身后张望半晌,不愉快的挑高了眉头。 看着似乎精心打扮过的江小姨,江瑶霜抿了抿双唇:“就我一个人。” 欢天喜地连手上面粉都没擦便出来见人的江母也愣住了,她东张西望一会不太明白地发问:“我女婿呢?” 站在对方身边带着老花镜的江父虽没开口,但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根本没和万爱文提的江瑶霜:“他不太舒服。” “怎么又不舒服?”江小姨有些刺耳地提高音量,明显不相信。 “爱文这底子有些虚啊。”相信江瑶霜话语的江母感叹道:“你让他下次一定要来,我给他补补。” “你补什么补?他家那么有钱什么好东西没有?”听到自家姐姐这么说的江小姨立马说道,可当她眼珠子转悠一圈后,又赞同了对方的话语:“是啊是啊,告诉爱文,让他过来,虽然我们没什么好东西,但一些非常实用的小方子还是有用的。” 把自己的鞋子放进鞋柜的江瑶霜问道:“什么方子?”她怎么不知道? “额……”完全不知道的江母看向江小姨,她可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实用的小方子。 方才说话的江小姨舔了舔唇,开始费力编制谎言:“就是,就是你还记得你二大姨家的那个孩子吗?先天生下来就有病,然后……然后现在不也高高壮壮,特别健康吗?她家估计就有那种方子……” 听着江小姨的胡说八道,穿上拖鞋的江瑶霜走进客厅。 高高抬着双脚架在茶几上的肖燕燕一副瘫痪状,冲着江瑶霜挥了挥手:“表姐。” “怎么你也过来了?”江瑶霜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问。 “还不是妈妈……”肖燕燕示意对方看向自己的母亲,努了努嘴巴。 明白过来的江瑶霜轻轻叹了一口气。 赶紧坐下的江小姨迫不及待的继续发问:“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彼此现在都是亲戚,总不能别人问起那万家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吧?” 将视线落在江小姨身上的江瑶霜:“我说了,万阿姨不喜欢有人打扰。” “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们吗!”莫名被刺激的江小姨声音又高了不少,连坐在她身边的女儿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阿姨啊。”坐在妹妹身侧的江母有些疑惑:“怎么还喊阿姨?” 说漏嘴的江瑶霜抿住双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解释这个问题。 关于称呼问题,江瑶霜有改过,可当她喊妈妈的时候,万茹玫却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视了她很久:“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妈妈?”有些害怕的江瑶霜小声说道。 因为这个称呼,万茹玫又盯了半天江瑶霜,再次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听到对方第二遍问话,再怎么迟钝的江瑶霜也知道不对劲了,她半晌才从嘴巴里憋出一句:“万阿姨。” “嗯。”万茹玫这才应了一声,随后告诉对方:“以后都这么叫。” “……好。” 看着离开的万茹玫,不懂为什么的江瑶霜看向一边站着的万爱文。对方神色带着几丝暗沉,沉默许久才说:“不要这么叫。”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小心询问:“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穿着西装的万爱文摇了摇头:“是一段伤心事。” 提到是伤心事,江瑶霜便不啃声了…… 不那么宽敞的客厅,几座沙发就占了大半位置,再加上茶几等其他摆设,留下的空位不多,只够走动的路线。 见江瑶霜不说话的江母脸上疑惑的表情更重了,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很快便被江小姨插嘴:“你想想办法帮帮燕燕,燕燕现在在找实习工作。”她一点都不关心为什么江瑶霜只能喊万茹玫阿姨,她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实实在在得到一点好处。 想到当初的事情,江小姨心生不快——明明和江母说好结完婚那些东西留给她们,没想到居然一件都没有,全部被江瑶霜带回万家。 怎么这么小气?? 江小姨愤愤不平地想。 “我是真没见过叔叔。”头疼的江瑶霜给自己辩解:“家里只有万阿姨和爱文在家。” 见江瑶霜非说没见过万茹玫的丈夫,江小姨改口:“那你就和爱文说,燕燕现在也是他妹妹,他总不能不管吧?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对此,江瑶霜深吸一口气:“爱文并不工作。” “什么???”被这话震惊到的江小姨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叫不工作?江瑶霜你把话说清楚。” “对啊,什么叫不工作?爱文那么年轻怎么呆在家里了呢?”江父也是一脸不解。 “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工作的,”看到所有人看向她的江瑶霜解释道:“像爱文,他们家有基金分红,就是不工作也有钱拿,而有钱拿,工不工作就看个人选择了。” 听到江瑶霜解释的肖燕燕视线从电视上转移,羡慕不已地说:“姐夫好幸福。” 江瑶霜笑笑没接话。 “那姐姐你是不是也不用工作直接有钱拿啊?”肖燕燕想想又问。 因为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无比专注。 “对哦,瑶瑶你工作都辞了。”还没想到这一茬的江小姨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你是不是也能白拿钱?” 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江瑶霜轻轻颤动眼睫毛,低垂着视线,半晌才看向江小姨:“我也有。” 得到回答的江小姨迫不及待地发问:“有多少?” “大概一万左右。”江瑶霜想到当初万爱文告诉自己的事情——“想买什么东西,直接叫管家帮你结账,他有家里的银行卡。” 听到数字的江小姨低低重复道:“一万啊……” “不过要用必须要和家里报备,所以不能随便花费。”想到万爱文告诉自己的事情,江瑶霜补充道,虽然她目前一分钱都没花过,也不知是不是真如此。 “什么报备?那不就是随便找个理由的事情。”江小姨不在意地说:“都是一家人,而且钱都给了,哪会管那么多……” “会管。”知道江小姨在打什么主意的江瑶霜肯定地回答。 穿着玫红色长裙的江小姨微微眯起眼睛,她深深望着江瑶霜似乎想在对方脸上寻找一点说谎的印记。 坐在一侧的江母思索片刻,开口:“你试过了?” “嗯。”没试过的江瑶霜点头。 想想平时从不说谎的江瑶霜,江母相信了。 观察半晌没得出任何结果的江小姨再次出声:“算了,不提这个,反正燕燕的事情你必须帮忙。” “我怎么帮?我都见不到人。”说道这个,江瑶霜一脸无奈:“你要我帮忙我也只能找朋友问问看其他工作,燕燕,你想不想做会计,我记得……” “做什么会计?你要是说是万家集团的会计,我家燕燕还考虑一下。”粗暴地打断江瑶霜的话,江小姨不客气的说道。 话说道这份上就有些没意思了,江瑶霜抿起双唇,很是不愉的看向江小姨:“那我帮不了。” 被利落拒绝的江小姨立马火气十足,开始骂人“我说江瑶霜你是不是翅膀长硬了……” 可江瑶霜一改平时的隐忍,她只等江小姨说了两句便转头看向江母:“你让我回来就是听这个?” 坐在沙发上,身上系着围裙的江母一看江瑶霜似乎想走,便拉住一边还在发飙的江小姨:“她小姨喝口水,其实这只是问问而已,要是不帮就算了,对了,老头子,开饭吧。” 一听说可以吃饭,无聊的肖燕燕这才从沙发上爬起,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便早早坐上餐桌,开始动筷。 被气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的江小姨没好气的抓过肖燕燕的筷子,指桑骂槐道:“吃什么吃?!你看看你表姐,然后再看看你,学得和你表姐一样只知道吃吃吃,长大以后成了什么玩意都不知道。” ☆、亲家(1) 发现江瑶霜没动筷子,神色有些尴尬的江母扫了一眼江小姨,安慰道:“别听你小姨的,你也知道你小姨就是嘴巴不好,人家是长辈,你多让让,她一会便好。快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说着,给江瑶霜夹菜。 看着满满一桌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江瑶霜慢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江母也许是喜欢她的,但……听着江小姨毫不歇气的骂声,咀嚼饭菜的江瑶霜想,但她更在乎自己的亲人。 有些东西只要没血缘,便是怎么相处都相处不来的。 吃了一顿让人胃疼的饭菜,江瑶霜很快告别江母。 站在一旁的江小姨哼哼地用力撞了江瑶霜一下,拉着女儿肖燕燕先走了。 瞟了一眼气冲冲的江小姨,江瑶霜什么也没说。 “什么时候再回来?”把江瑶霜被撞到门上的一幕当做没看到的江母问道:“你突然不在家,家里怪冷清的。” “看情况吧。”自己给自己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江瑶霜说:“最近一直在上课。” “诶……”听到这的江母有些诧异,但转眼一想,大家庭总会有些规矩什么要学便不在意了:“好吧,那再给我电话。” “嗯。” 从狭窄而阴暗的楼道走下,江瑶霜转身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江父江母,挥了挥手才重新迈出步伐。从楼梯中出来,江瑶霜远远瞧见等待的司机一脸皱眉看着车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目瞪口呆的江瑶霜对于死乞白赖呆在车里的两个人简直瞠目结舌,她好半天才回过神,上前试图拉人出来。 可江小姨死死扒拉着车子就是不肯出来,而一边的肖燕燕则躲在江小姨身后当做自己不存在。 送江瑶霜来的司机因为对方是江瑶霜的亲戚不好上前帮忙,只能看着这场闹剧。 被拉扯的江小姨生气的大声喊道:“你干嘛干嘛?” “我做什么?”松开手的江瑶霜没好气地看着母女两个:“我还想问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整整差点被拉扯坏的衣服,江小姨更加愤怒:“就坐你一下车子,怎么了?” 站在车门附近的江瑶霜看看四周瞅过来的街坊邻居:“你非要现在坐?” “我爱什么时候坐就什么时候坐!”对此,江小姨耍赖道。 提着包包的江瑶霜看着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江小姨:“那你坐吧。” “我这不是坐着嘛。”对于江瑶霜的妥协,江小姨一脸得意:“豪车坐着就是舒服。”说着还扭了扭屁股。 瞧着一脸满意的江小姨,江瑶霜看向一旁的司机,发现他正和别人打电话,看神色估摸着是万茹玫。 自觉不好的江瑶霜连忙动手,而下一秒,江小姨杀猪一般的叫声响起。 发现有热闹可看的街坊邻居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甚至有人从楼上打开窗户半个身子都伸出来探看。 他们笑话地看着一切,仿佛自己是马戏团的观众。 自从知道这小院子里有一个人家的孩子嫁入高门大户,她们便甚是嫉妒羡慕——毕竟同样住在一起的小孩不是还在为小日子死命赚钱养家,便是废物一个死宅在家中还要父母养他——难得有这么个出息的又不是自家孩子,自然很不高兴。但现在发现原来嫁入豪门也不是事事顺心,居然还会闹出如此笑话的人们,自觉觉得终于心情舒畅了不少。 用尽所有力气去拉人的江瑶霜瞅着那些曾经的街坊邻居,觉得难堪又不自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回来! 而给万茹玫打完电话的司机也在挂断电话后走了过来:“江小姐。” 这声称呼打断江瑶霜死命拽江小姨的动作,而大半身子都被拉出来的江小姨也趁机缩回车内。 整了整头发和衣服,江瑶霜问司机先生有什么事。 面无表情的司机瞥了一眼偷偷瞄着他们的江小姨,说:“夫人说既然她们那么想来就让她们来。” 竖着耳朵偷听的江小姨立刻接话:“亲家不走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是不是?我就说嘛,便是大户人家也不会有拒绝穷亲戚的道理,尤其像万家如此威名显赫更不会如同一些小门小户出身什么都不懂的……” 说着,江小姨还特地瞄了江瑶霜一眼:“……某些人一般。” 被江小姨讽刺的江瑶霜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而下一刻,江瑶霜发现江母和江父居然打扮一新的走了下来。 “爸妈,你们……”惊讶的瞧着浑然一新的江母江父,江瑶霜一瞬间很是茫然。 坐在车内的江小姨一瞧见江母江父立即挥手让他们过来坐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瞧着自觉上车的父母,再看看一脸得意的江小姨,江瑶霜咬着后牙终于明白对方刚才为什么如此急匆匆的下来,而江母为什么拉着自己说话——原来是为了这个。 万家的司机瞧着除了司机位外坐得满满当当的车皱起了眉——江瑶霜还没上车。 “我的职责是送江小姐回别馆。”司机看着自觉给自己拉上安全带的人说。 此话一出,谈的正欢的几个人愣住了,他们瞧着站在车外的人以及自己身边的位置。半晌,江小姨首先开口:“怕坐不下?完全没问题好不好!瑶霜那么瘦,随便挤挤就好了。”说着,她还挪动一下屁股给江瑶霜留了个缝隙。 看着就是小孩也坐不下的位置,自觉丢人的江瑶霜根本不敢看万家司机的脸色。 似乎终于察觉到万家司机脸色不渝的江小姨微微垂眼,推了推女儿:“就你屁股大,坐过去,坐过去。” 可三个本就成年的人挤在两个位置都有些拥挤,更何况要挤进第四人? “把副驾驶让出来。”万家司机瞧了瞧神情尴尬的江瑶霜,朝那几个人说:“让给江小姐坐。” 坐在副驾驶的江父立刻坐如针毡,他神情不快的看向坐在后座的三个人。 “哎呀,让一个男人和我们几个女人挤在一起怎么都说不过去吧。”发现姐夫不悦的江小姨即可出声:“还是瑶霜和我们挤挤好了,都是女人,怕什么?” 站在一边的万家司机沉默不语,一动不动,似乎他们不让坐,他便不开车的模样。 发现气氛完全不对的江母立马从车中艰难探出脑袋,她用眼神示意江瑶霜说点什么。 可江瑶霜别开眼,一言不发。 “我不要下车。”尴尬的气氛中,从头到尾没说话的肖燕燕启唇:“是妈妈说你要带我去见识见识,我才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现在做都做了你不能让我下车。” 没好气的打了肖燕燕一下,江小姨低声呵斥:“闭嘴。” 自觉委屈的肖燕燕不愉地撅起嘴唇,那高度都可以挂小灯笼了。 让女儿闭嘴的江小姨扫了江母一眼,看向江父:“要不,姐夫……”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很明显。 听到这话的江父冷笑一声,气呼呼的下了车。他没离开而是打开后门,硬生生给自己挤出一个位置。 被挤得岔气的江小姨差点整个人被推出去,但就算没完全让位,她大半身体差不多都在门外。 瞧着江父举动的江瑶霜抿住嘴唇。 真丢人,她在心里想。 “请吧。” 看完江父整个举动的万家司机给江瑶霜做了礼貌的姿势。 而后江瑶霜和司机上车。 透过后视镜,看着江小姨死命往里挤却怎么都挤不进来的江瑶霜瞧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没有任何表情。 而已经成功上位甚至还提前关好车门的江父老神在在的看着窗外,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低声骂骂咧咧的江小姨发现自家姐夫如此厚颜无耻也是气到不行,她想想直接离开车内去拉江父那边的门,可门被男人拉着紧紧的根本打不开。 “时间不早了,夫人不喜欢等人。”看着在车外转悠无果的江小姨,万家司机发话。 听到司机这么说的江小姨简直要疯掉——她好不容易挣到的机会,怎么可以在面前这么白白丢掉?! 最后,四个人成年人成功挤在只供两人的座位上,而被挤得快无法呼吸的江母更是差点晕过去。其实江父非常瘦,那干巴巴的身材都和江瑶霜有的一拼,但江母就有些胖了,她本就一人坐一个座位刚刚好的那种,再加上身高一米七以上的江小姨和肖燕燕…… 透过后视镜看着挤得乱七八糟的四个人,听着江小姨扯着尖锐嗓音的抱怨和肖燕燕的烦躁声以及江母呼天呼地说自己要无法呼吸的声响,江瑶霜暗自庆幸自己没在后面。 因为万茹玫住的别馆距离市区非常远,所以车子足足开了几个小时。 而一路上,除了江父,几个女人的声音如同清晨搅人好梦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就差没人扔重物。 被吵的头晕脑胀的江瑶霜偷偷扫了一眼司机,当她发现司机面不改色似乎什么都听不到的模,样暗自觉得对方修养真好。 ☆、亲家(2) 终于抵达目的地的车子一停稳,赶紧从车内下来的江小姨和肖燕燕觉得简直是从地狱走了一遭。 呼吸好几大口清新空气的江小姨立马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而原本妥帖整洁的衣服因为挤车变得一团糟糕。 其实不仅是她们两个,便是上车前焕然一新的江母江父衣服也很是糟糕,被熨烫过的笔挺西装好似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麻花废物,而江母花了不少钱购置的优雅中年妇女裙也是褶褶皱皱如同几块钱的地摊货。 瞅了瞅一身华服似乎一点都没被影响的江瑶霜,再看看肖燕燕那犹如进入搅拌机一般不堪入目长裙,江小姨整个心都是恨的。 原来如此,江小姨想,难怪江瑶霜不肯挤后座,为的就是这个! 果然这小妮子从小便如自己所想那般好有心机。 瞧见江母他们狼狈之相的江瑶霜和万家司机道谢。 “不用谢,”扫了一眼后座几人的司机先生低声道:“要是夫人见你如此模样,更是糟糕。”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赶紧点头,她想,原来不止是她一人知道万茹玫对礼仪着装要求极高。 好不容易将衣裳弄得妥帖能看的江小姨没好气地看向江瑶霜,心中默默给对方记了一笔。而正四处张望的肖燕燕一脸不在乎,光是这洋房花园中的一切便让她很是忙不过来。 “好漂亮啊,表姐,你居然住在这里。” 看着仿佛只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花园,穿着小白裙的肖燕燕无比羡慕,她在入门花园中走来走去,而后瞧见那洋房,更是大呼小叫。 领人进门的莱管家对于肖燕燕的举动似乎很是不悦,他一直皱眉,脸色发黑。而正在花园做事的仆人们对于这个大呼小叫的客人更是面色诧异频频侧目。 觉得肖燕燕的举动有些丢人的江小姨主动拉过肖燕燕,让她闭嘴。 不觉自己做错什么的肖燕燕无辜地看向母亲:“我做什么啦?” “安静点。”瞅见佣人视线的江小姨压低声音。 被拉着的肖燕燕很是不情愿,但在她自己瞧见那些人的目光后,也自觉闭上了嘴巴。 看什么看? 肖燕燕心想,她就是土包子一个,怎么了? 从门口穿过花园走到正洋房口,然后进入客厅,肖燕燕的眼睛忙的都没停过,她到处张望还不时叹息,仿佛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而江小姨同样很忙碌,不过,比起女儿的肆无忌惮,她的目光要隐晦许多,可再隐晦的目光都掩饰不了她对这里一切事物的贪欲。 走在一侧的江瑶霜瞧着对方的目光,暗自祈求今天能一切安好。 很快,江母一行人见到了已经坐在沙发上品茶的万茹玫。对方优雅的喝着刚刚泡好的花茶,姿态优美而自然。 “亲家母。”一开口,江母便笑成花似的,语气带着讨好的味道。 端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抬眼看向面前几人,视线在他们有些狼狈的穿着上一一略过,随后停留在江瑶霜身上。 收到目光的江瑶霜连忙低头作礼。 “你好。”把视线收回,万茹玫瞧着江母他们,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 观察对方神态的江母连忙为自己今日的打扰而解释:“对不起啊,今天突然打扰您,唉,我也就是担心我家瑶霜,呸呸呸,” 察觉到说错话的江母立马做出瘪嘴的动作,而后接着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嘴笨,你别在意……” 将对方动作收在眼底的万茹玫瞧着江母,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站在一旁察觉到这点的莱管家默默记在心里,知道等会要大扫除了。 丝毫不察的江母走近一些,恳切道:“你也是母亲,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就是再好的人家作为一个母亲也不放心……”说着声音里带着叹息,“那都是命,做了母亲就会这样的命……” 从道歉说到自己作为母亲的操劳,自顾自坐下的江母顺便和对方抱怨了一番自己人生的不容易。她原本想坐在万茹玫身侧,可不知怎的看着对方那双眼睛,她不知不觉换了位置。 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的万茹玫没开口,静静的听着。而一边站着的江瑶霜如站针毡,恨不得出声打断。 寻了位置坐的江小姨一直在用眼眸扫视房里的东西,活泼的肖燕燕则津津有味吃着莱管家端上来的点心,顺便啧啧有声的喝着花茶。 站在夫人身后的莱管家听着那声响,一脸惨不忍睹不能直视的神情。 无意之间瞅见莱管家脸色的江小姨立即示意肖燕燕别吃了。可肖燕燕不在乎的扫了一眼站在屋内的仆人,自顾自吃的欢快。 原本在听江母说话的万茹玫被肖燕燕弄出的声响吸引,她瞧着眼前这个坐没坐姿站没站相连吃饭都无比粗鲁的女孩拧起了眉头。 不出几秒,原本乐滋滋的肖燕燕发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她反看过去,毫不畏惧。 有些不自在的江母舔舔嘴唇,出声帮忙:“那个,燕燕,要不你去花园走走?” 想到刚才瞧见的花园,肖燕燕立马回答:“好啊。”说着,起身离开座位。 因为江母的话语,万茹玫缓缓看向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困惑,在思考对方凭什么做这个决定。 被凝视的江母一瞬间不敢说话。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这边肖燕燕才踏出一步,几位仆人立马上前挡住了她。再踏出一步,又被挡住,见此的肖燕燕转身喊道:“妈!你看他们!” 因为万茹玫的目光觉得脊背发凉的江母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屁股,她视线游离,半晌才笑着说:“亲家母别介意,燕燕还小,不懂规矩也是正常。再说,我们这些作长辈的总不好和一孩子计较,你说是不是?。” “是啊。”被肖燕燕喊着转移视线的江小姨接话:“小孩子嘛,不懂很正常的,不过燕燕从小就很聪明,要是学了肯定比任何人都学的好……” 说道这里,停顿几秒的江小姨接着说:“听说瑶霜在上课,要不把燕燕带上一起学?两姐妹从小到大都喜欢凑在一块学东西,现在落下一个总归有些不好是不是?” 站在万茹玫身后的莱管家面无表情的听着,眼观鼻,鼻观心。 摸了摸发髻上的装饰品,江小姨面色带笑的说:“再说,一个学生也是教,两个也是教,老师应该不会介意的……” 发现万茹玫仍旧沉默的江小姨眼珠子一转,继续打感情牌:“其实,燕燕和瑶霜从小感情就好基本没分开过,现在瑶霜嫁人,燕燕只有一个人……” 嗓音里满满是担心,叹气的江小姨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她啊,最近总是哭着说要是和瑶霜能永远一起生活就好了。你看啊,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按道理说,燕燕也是这家一份子,一家人要能住在一起那该多好,你说是不是?” 终于瞧见万茹玫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江小姨笑得十分真诚:“而且燕燕性格非常好,又不怕生,还是个开心果,我想啊,只要住过来一定会给你们留下不少开心回忆。” 听到这里的万茹玫笑了起来,笑容漂亮又好看。 见到对方笑容的江小姨跟着笑了起来,她本以为事情成了。不料,下一刻,万茹玫看向站在客厅的肖燕燕,如此说道:“你觉得我疯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说话的江小姨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万茹玫的话语让江母也皱起了眉,她示意一边的江父和江瑶霜说话,可那两个人通通不吭声装作聪耳不闻的模样。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万爱文放下茶杯,微微侧头看向莱管家:“带肖燕燕去花园走走。” “是,少爷。” 本有些心情不好的肖燕燕听到自家姐夫这么说,立刻快步撞开眼前人离开了客厅。 注视着肖燕燕粗鲁又莽撞的行为,始终站在一侧的江瑶霜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 安静的空气中,没人开口说话。 刚被万茹玫出言说了一句的江小姨不愉的皱眉,而江母则各种不安——她突然发现自家的亲家母是位很难说话的人。 一边安静喝茶的江父当自己不存在,不过,瞧着面前上等的茶水,他多喝了好几杯。 许久过后,在江小姨不断的眼神示意下,江母这才提气启唇:“亲家母啊。” 听到称呼的万茹玫微微抬眼。 “这是我们第一次来亲家家里,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给几个小辈准备了红包。”说着,富态的江母从自己包包中拿出红包:“也没多少,就当小小心意。” 其中一个,江母一把塞进身侧的江瑶霜手上,另一个则示意万爱文过来拿。 可惜万爱文没动,他看着江母手上的东西好像看不见似的,视而不见。 没办法的江母一边在心中感叹有钱家孩子就是……,一边笑着起身走了几步把红包塞进对方怀中。 让人奇怪的是,塞了红包后,江母手上还有一个。 ☆、亲家(3) 站在客厅的江母瞧着单独坐在长沙发上的万茹玫,缓慢吸气直接坐在对方身边:“还有一个是给另一个孩子的,话说,今天怎么没瞧见?” 坐姿优雅的万茹玫看着身边人,不着痕迹挪了挪位置:“你指的是谁?” “哎呀,当然是亲家母您的大儿子。”发现万茹玫似乎不懂的模样,江母笑笑回答。 “他不住这边。” 话音刚落,江母便愣住了,她悄悄瞧了瞧自己的妹妹,用眼神示意对方接下来该怎么办。 收到视线的江小姨摇了摇头。 独自思考一二的江母想想还是把手上的红包塞到万茹玫的手上:“那您帮忙收下吧。” 瞧着手指被沾染上红包纸上的金粉,万茹玫不愉的皱了皱眉头。 用手指微微夹着红包纸放在茶几上的万茹玫淡淡道:“不用这么客气。” “哎呀,只是一点小心意而已。当初婚礼上的所有事宜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江母笑容满面道,可惜,笑容没抵达眼底。 听着江母拙劣的拍马屁声,万茹玫没接话。 说了半天都没得到什么回应的江母心中很是不高兴,她觉得夸奖这件事情应该是礼尚往来的。渐渐的,因为万茹玫的不回应,江母也慢慢停下了话语。 窒息的沉默中,好半天,江母才重新开口说话:“要不让几个小辈离开,咱们几个长辈单独聊聊?” 站在沙发一侧的江瑶霜诧异的看向自己的母亲,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单独聊聊? 江瑶霜想,疯了吧? 穿着优雅得体的万茹玫安静的注视了一会江母,随后看向江瑶霜:“你们去花园瞧瞧。” “好的。”听到命令的江瑶霜立马走向万爱文。 对于万茹玫的吩咐,万爱文慢慢站直身体,微微弯了手臂,示意江瑶霜挽上。 瞧着二人离开,坐在最远的江小姨按奈不住的连忙坐在万茹玫的左边——两姐妹一左一右好似夹击一般围住万茹玫。 被夹在中间的万茹玫没动,她淡定的瞧着眼前人,等着她们说话。 一走出客厅,在万茹玫她们瞧不见的地方,江瑶霜担心的问万爱文:“不会有什么事吧?” 慢慢走着的万爱文一点也不紧张:“妈妈吃很多东西,可从不吃亏。”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的江瑶霜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肝立马放下:“那我去找燕燕,你呢?” “我想先去休息,客厅里的香水味熏得我有些难受。” 闻言的江瑶霜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她知道对方指的是她母亲和江小姨——说实话,刚才在车里,她也被熏得有些晕乎乎的。 目送万爱文离开,江瑶霜这才迫不及待去寻肖燕燕,可转了大半个花园,根本没找到人。 问了几位仆人,江瑶霜才知道肖燕燕早回别墅了。 “那位小姐吵着要在别墅走走……”被问话的女佣人皱眉:“而且她还说这里是她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管不着她!”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心中隐约有了不妙感。 连忙冲回别墅的江瑶霜顾不上平时学的礼仪和规矩,她心中的不安感在不断扩大。 万家有一个规矩——不是所有的房间都可以进去的! 想到这里,江瑶霜咽了咽口水。 上帝啊,求求你了,别让肖燕燕进什么不该进的房间! 可惜上帝没听到这个请求,当江瑶霜找到肖燕燕时,对方正穿着一条无比好看的裙子,而且…… “表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还炫耀的站在不能进入的房间里冲着她显摆。 清新的绿色花纹刺绣点缀轻盈质地的薄纱曳地长裙,随着女人的转动,裙摆在风中轻扬。若隐若现的粉红花瓣是挑染过的蕾丝,在绿色中仿佛盛放的花朵浪漫又灵动。 唯一有些突兀的便是肖燕燕的脸,压不住那绽放夺目的礼裙,本应是人花相映别有风情,却因为她那有些不娇媚的颜值弄得平凡无奇,好在,她够年轻,身上有种出身牛犊不怕虎的气息,硬生生把整个裙子的基调从妩媚变为可爱俏丽。 特意给表姐江瑶霜展现了一番身上的裙子,肖燕燕乐滋滋的和江瑶霜说:“这里有好多好多漂亮裙子,难怪……” 说道这里,肖燕燕看向刚刚阻拦自己进来的佣人,很不高兴道:“难怪不让我进来。” 拉着江瑶霜过来的段思瞧着肖燕燕身上的裙子眉头紧蹙,脸色一片青黑。 “脱掉!”江瑶霜没想到肖燕燕会这么做,她几步并成一步上前想让肖燕燕把衣服换掉,可肖燕燕不肯。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裙子,表姐你不能一个人独占!”可惜肖燕燕不乐意,她躲着江瑶霜在屋里走动,一边走还一边喊:“江瑶霜,你忘记了吗?我们小时候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要给我,怎么一嫁人就成这样了?难怪我妈总说你没良心,你真是太白眼狼了,要不是我家……” 咋咋呼呼的声响让江瑶霜的表情更加难看,她不顾自己身上贴身的连衣裙,直接跑动起来。 追了半晌,瞧着一边得意还一边跑的肖燕燕,江瑶霜本想让段思帮忙,可她突然发现屋里只有她和肖燕燕,段思早没了踪影。 顾不上管段思是何时离开的江瑶霜深吸一口气,直接冲向肖燕燕。 瞧见江瑶霜一副非要抓住她不可的模样,肖燕燕赶紧扶起自己的裙摆也跑了起来。 不料下一秒,噗呲一声,不小心踏上裙摆的江瑶霜瞧见上等的绸纱在她的高跟鞋下分裂成了两半。 “江瑶霜!”瞧着心爱的小裙裙瞬间被破坏的肖燕燕尖叫了起来:“你赔我裙子!” 江瑶霜慢慢挪开步子,她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了万爱文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万爱文看着屋里景象,问:“你们在做什么?” “姐夫~~~”一瞧见万爱文来了的肖燕燕立马委委屈屈的走了过去。 先给万爱文展示一番自己的裙子,皱眉的肖燕燕道:“姐夫,你看姐姐,我只是试试她一条裙子而已,她居然,她居然这么做!你快去管管她!” 娇憨的话语和可爱委屈的动作要是放在平时肖燕燕的那些男同学身上倒有几分作用,可惜她遇到的是万爱文。 脱掉西装准备休息的万爱文注视了一会那绸缎上的大口子便抬眼看向肖燕燕,语气冷漠又疏离:“谁让你进来的?” 吃了一个硬钉子的肖燕燕脸色有些不好——平日里百试百灵的先告状今天居然没用。 “我……我就是……” 把手背在身后搅动的肖燕燕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四周,她吞吞吐吐半晌才如同受不了似的:“我不是故意的~~~” 嗔怪的语气,带着撒娇的调子,似乎是在问为什么万爱文要这么问自己。 “那你是有意的?”只可惜万爱文还是不吃这套。 “我……我……”白皙的皮肤皱成一团,肖燕燕有些不愉快的瞧着面前的万爱文,她想想低头呐呐:“我只是,只是好奇。”低低的声音带着不情不愿。 发现和万爱文说没用的肖燕燕立刻转身走向江瑶霜,她拉着江瑶霜的手臂,控诉万爱文:“姐姐,你看姐夫,居然这么凶。” 站在原地的江瑶霜慢慢抽回手臂,她站远了些才看向站在门口的万爱文:“对不起。” 发现江瑶霜不帮自己的肖燕燕鼓起脸颊,没好气的看了看两人,便拉着裙子去找自己母亲和江母说理去了。 不过,肖燕燕才走几步,站在门口的万爱文便让自己身边的女佣人上前。 瞧着过来似乎想做什么的女佣人们,肖燕燕立刻感觉不好,她捂着自己的裙子害怕的后退几步:“你们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可惜没人听这话。 发觉不好的肖燕燕赶紧往江瑶霜那边跑,只是,才踏出一步便被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女佣人按住了腰,其他女佣人一拥而上将其赶到卫生间。 “救命啊,表姐!”被推搡和挤压的肖燕燕瞬间高声叫喊,她害怕的看向江瑶霜希望对方救她。 虽然不知为何万爱文要这么做,可江瑶霜不觉得自己有出手帮忙的必要——按照万爱文的性格,他不会出手伤人。 察觉江瑶霜一动不动甚至还侧过头的肖燕燕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大声喊着江瑶霜的名字,而后警告说自己等会一定会和江母告状的事:“……你等着,江瑶霜,你等着,等会大姨妈一定会打你!你居然敢不救我,江瑶霜,你个白眼……” 最后的话语被门阻断,随着卫生间门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平静。 让人尴尬到有些不自在的安静中,穿着裙子的江瑶霜注视着自己的脚尖,她想想,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不知是为何事道歉,是为了肖燕燕的误闯还是对方穿了那该死的裙子,是为了今天来打搅宅子安宁的江母江父还是江小姨不久前提出的建议…… 抬眸看向江瑶霜的万爱文:“她还动过其他东西吗?” “……我看看。”不知肖燕燕到底做了什么的江瑶霜开始查看屋里的东西,可看了半天,她也不知有什么东西被动过——江瑶霜从没进过这个房间,因为这个房间是不被允许进的。 ☆、规矩(1) 瞧着衣柜中的各种华服,江瑶霜心中充斥各种赞叹——与她房间里那些裙子完全不同,这里的裙子更加华丽而美丽,甚至更让人心动。 而柜子里的那些首饰珠宝也散发着动人的味道,就像勾人的小手一直在撩着江瑶霜去试试。 项链、戒指、耳环、胸针、别针…… 黄金,钻石、玛瑙、珍珠、玉石…… 默默吞咽唾沫的江瑶霜不自在地看向一旁跟着自己一起查看的万爱文。 “喜欢?”男人没看向江瑶霜,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只玛瑙手镯上。 “……嗯。”江瑶霜迟疑着回答,又赶紧为自己解释:“这些东西一定非常昂贵吧?” “不记得了。”摸着其中一个镶嵌无数钻石的公主皇冠,万爱文说:“很久以前别人送的礼物。”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小心观察万爱文的表情:“别人?” “嗯,生日。”微微点头的万爱文看向江瑶霜:“过生日不都这样吗?” 虽然江瑶霜没见过万家是如何过生日的,但她可以想象,尤其是在这些都是礼物的前提下,她更是可以想象当初的场景是多么盛大—— 无数层的蛋糕塔和香槟塔,还有乐队正在演奏。骄傲高贵又矜持美貌的小公主穿着定制的华服在父母的牵手下缓缓走下高高的楼梯,她微笑又礼貌,站姿端庄又找不到一丝错处的接受来着四面八方的客人送来的小小礼物。 “谢谢叔叔。” …… 等切蛋糕时更是万人瞩目,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小公主身上,她笑着握着大人的人,切下生日的第一刀…… 然后江瑶霜想到自己的生日——几口便能吃完的小蛋糕,上面插了两根代表年龄的蜡烛,没有任何人的礼物,没有任何人的围观。 自己给自己唱生日歌,自己闭上眼睛许愿,随后等呼吸吹灭蜡烛,慢慢一口一口吃完攒钱很久才买的生日蛋糕,生日便结束了…… “怎么了?”发现江瑶霜有些愣神的万爱文询问。 因为回忆对比而产生的酸涩感让江瑶霜不自在的摇摇头:“没,没什么。” 拂了拂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江瑶霜转移话题:“对了,这个房间是谁的?” 因为江瑶霜的问话,万爱文慢慢收敛眉眼间的淡然,神色有些悲伤:“不在了。” 发现自己好像问错话的江瑶霜赶紧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没事。”浅浅呼吸的万爱文摆了摆手:“早就过去了。” 瞧着万爱文被悲伤充斥的眉眼,江瑶霜看向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 没想到,这些物件的主人居然已经去世了。 江瑶霜默默的想,真有些天意弄人了。 默默从屋内衣帽间走出的江瑶霜瞬时看见愤怒又羞恼的肖燕燕,对方脸色通红双眼含怒,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被羞辱了一番。 被强行换回衣服还强制搜身的肖燕燕一瞧见江瑶霜出来,便大声喊道:“你看看你家里这些佣人,一个个都是贱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X的,我一定要告诉姨妈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看到万爱文出来的女佣人上前一步将自己搜到的东西,小心递到对方面前:“少爷。”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偷东西的江瑶霜捂住嘴唇:“你怎么……” 瞧着江瑶霜一脸你怎么偷东西的模样,肖燕燕不高兴了:“我没有,我就是拿来带带,不喜欢了就还给你。” 一点都不心虚的肖燕燕想到什么似的更加理直气壮:“而且,而且,你小时候不是说过吗?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怎么现在却觉得是我在偷了?” 听到这话的万爱文拧眉:“这不是江瑶霜的东西。” 一个字都不相信的肖燕燕轻哼一声:“那是谁的?这么年轻的衣服肯定不是阿姨的,如果不是表姐的,难道姐夫你还养了人不成?” “你胡说什么?”一脸惊愕的江瑶霜听着肖燕燕的胡说八道,一把扯过对方拉去一旁说话。 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万爱文,江瑶霜问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我说的明明很有道理,姐姐你嫁进来难道家里的东西不是你的吗?”肖燕燕抱着手臂不耐烦的回答:“而且你瞧瞧那些衣服,都是我这个年纪穿的,如果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见对方不讲道理的江瑶霜眉头紧皱,声音隐隐带怒:“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看着肖燕燕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江瑶霜低声说:“对方去世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肖燕燕立马鸡皮疙瘩直起,她高声质问:“你居然让我穿死人的衣服?”明明是她自己去偷穿,现在却变成了江瑶霜的过错。 高声又刺耳的声音让习惯轻声细语说话的江瑶霜很是不适,虽然她过去从没觉得肖燕燕的声音如此聒噪,让人心烦意乱。 发觉万爱文看过来的视线,江瑶霜看向自己不懂事的表妹:“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些衣服不要动!还有那些首饰是怎么回事?” 注意力还在死人身上的肖燕燕摸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念叨着不成调的经文:“阿弥陀佛,保佑我不要被死人缠……阿弥陀佛,真是晦气,居然是死人的衣服……白白糟蹋了这些东西……” 粗鲁的拉了一把肖燕燕一把,江瑶霜示意对方回话。 “做什么?”不客气的推了江瑶霜一把,肖燕燕满脸都是晦气二字。 “为什么拿那些东西?”没被推开的江瑶霜牢牢抓住肖燕燕的手臂,低声询问, 听到问题的肖燕燕视线到处飘转:“只是拿来带带而已,你为什么那么大惊小怪?”说道这里,声音里又带上了几分霸道,“还有姐夫也是……我又不是不还给你们……” 发现江瑶霜死死盯着自己,原本理直气壮的肖燕燕不自在的继续说:“我以为是你的啦……恶,居然是死人的东西,早知道我就不带了。” 看着浑身不自在的肖燕燕,江瑶霜想想,不放心地问:“还有吗?” “什么啊?”肖燕燕不懂。 默默打量对方的江瑶霜认真的问:“那些东西,你还有吗?” “没有啦。”提到这个,肖燕燕就很是烦躁,她抱怨刚才那些女佣人的粗鲁行径:“你知不知道,她们居然搜身,吗的,凭什么啊?以为自己是警察吗?居然还……” 瞧着一直抱怨的肖燕燕,江瑶霜转身离开原地,走向万爱文。 “对不起。”虽然江瑶霜知道说抱歉没用,但她还是给万爱文再次道歉。 将视线从不远处的肖燕燕身上收回,万爱文半晌才说:“谁和你说她死了?” “诶?”江瑶霜抬头,她好半天才明白对方刚刚说的是什么。 拂了拂自己的发丝,感觉自己又说错话的江瑶霜结结巴巴道:“刚才你不是说……”不在了吗? “那不是死了。”扫了一眼尴尬的江瑶霜,万爱文淡淡回答。 “那……”听到这个答案的江瑶霜低头,喃喃:“抱歉啊,我理解错了。” 可下一刻,万爱文却这么说:“也许你的理解是对的。” 原本低头的江瑶霜偷偷瞄了一眼万爱文,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整个家里都当做她死了。” 这意思,江瑶霜在心中暗暗想,似乎比死了更不好。 “我们下去吧。”不想再说下去的万爱文。 “哦。”悄悄瞧了瞧万爱文的表情,江瑶霜强行拉着表妹离开了房间。 “我还想逛逛!”发现江瑶霜要拉自己回去的肖燕燕很不乐意,她还没看完整个房子。 想到才一会没看住就给自己找了这么大麻烦的江瑶霜不同意肖燕燕继续随便走动的行为:“不行。” 皱眉的肖燕燕挣扎不已,而紧紧拉住对方的江瑶霜不经意回头看向万爱文,就发现对方正按在把手上看着房内——目光似乎带着留恋。 连忙转移视线的江瑶霜抿了抿嘴唇,继续拉人回到客厅。 拉扯着肖燕燕回到客厅的江瑶霜发现客厅的气氛非常不好。 走前还带笑容的江小姨脸色铁青,挺直着腰背似乎是在生气。而江母则很不自在,一直在摸自己手腕上带着的玉镯。 看见几个小辈回来的万茹玫放下茶杯,现在她的身边又没人了,偌大的沙发椅只有她一人。 见人回来的万茹玫轻声道:“莱管家。” “是。”笔直站在身后的高大管家。 “时间不早了,送客。” 下一秒,江小姨等人齐齐瞪大眼睛看向万茹玫。 不断摸着手镯的江母停下动作,尴尬地笑着:“时间的确不早了,看样子似乎要吃晚餐了,要不,方便的话允许我们留下吃个便饭吧?这一回去便是好几个小时的,我们……” “屋里没有下午五点以后留人的规矩。”万茹玫打断对方的话语,淡淡道:“小霜没告诉你们吗?” 被点名的江瑶霜身子一僵,赶紧回答:“对不起,妈妈她不知道有这个规矩,我马上送她们离开。” “去吧。” 轻轻顺了顺零星散乱的发丝,万茹玫想她应该重新梳个头发了。 ☆、规矩(2) 握紧手指的江小姨一等万茹玫和万爱文离开,便高声询问江瑶霜:“什么规矩?五点钟以后不留人这算哪门子的规矩?” 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段老师一到五点就走人的江瑶霜示意江小姨冷静:“这是家里很早就定的规矩。”只不过,她嫁进来后一直没出门,所以不知道。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江父冷嗤一声,他没说话,但表情和动作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妈妈和小姨先走吧。”江瑶霜想想,提出补偿办法:“我和你们一起,等会我请你们吃饭。” 想到刚才求了半天都没求成功的事情,脸色浓黑的江小姨咬紧后牙,而后跺跺脚很是不快的离开。 不想走的肖燕燕一脸不情愿,她想着来时的艰辛和自己想要吃的有钱人家晚餐:“我不想走,我还想留下来住呢……” “住什么住?”没好气的江小姨冲过来一把抓住肖燕燕的手,骂骂咧咧:“没听你万阿姨说不可以吗?还住呢,五点以后不能留人好不好?你真是的,懂事一点知不知道?……” 被生拖硬拽的肖燕燕一直在喊疼,可怒气冲冲没处发的江小姨根本听不见。 “瑶霜……”双眉紧蹙的江母看向自己的女儿:“一顿饭而已,用得着用这种借口吗?” “不是借口,妈妈。”江瑶霜摇头,她想到自己的家教老师:“给我上课的家教老师每天也是五点前必须离开房子。” 听到这话的江母和江父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这次回去没坐一开始来的轿车,虽是同一司机但车子换成多人坐的商务车。 可显然这番体贴的行为并没让江小姨的心情好上几分,全程她都冷漠的看着窗外,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坐上车不久,江瑶霜便收到万爱文的电话:“怎么出去了?” “啊,我想请爸妈吃个饭……”拿着手机的江瑶霜扫了一眼身侧的司机,回答。 听到这句话的万爱文:“好吧,那你让司机付账。” 一直这么嘱咐的江瑶霜点头:“嗯。” “对了,既然你出门了,那明天再回来吧。”而后,万爱文如此告诉江瑶霜。 “诶?”被这话弄得一愣的江瑶霜有些不懂对方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江瑶霜心想。 没解释的万爱文继续说道:“我等会会给司机打电话告诉他一声,他会和你一起,开房的费用也会一起结算。” “……哦。”原本想问问的江瑶霜看着后视镜里的家人,打消了念头。 对于江瑶霜迟疑的回答,万爱文远远看着窗外的花园:“家里五点以后不留人,五点以后也不能进人。” 眨眨眼睛的江瑶霜良久才回答:“……知道了。” 所以她也被……赶出去了? 挂断电话,坐在车里的江瑶霜看向窗外不断飞过的风景,她不懂为什么万家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而放下手机的万爱文凝视许久远处车子开进的门口,重新拨通某个电话:“她出门了,今晚来玩吗?” 一路从山上开到市区,车内无人说话。 坐在副驾驶的江瑶霜在手机上查等会要去哪里吃饭,她想选好一点的,不过好一点的看价格都贵,而便宜的…… 听着独自一人嘟嘟喃喃的肖燕燕,江瑶霜想,她大概会被撕掉。 扫了一眼江瑶霜的手机,司机先生咳嗽一声:“地点已经选好了。” 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看向司机。 “刚刚少爷定了位置。”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子,司机先生继续说。 这才明白过来的江瑶霜:“……哦哦,谢谢。” 车子一路开向地下停车场,而后一行人乘坐电梯上去才发现原来是一家酒店。 看着正看菜单的几位,司机先生低声告诉江瑶霜:“万家酒店,账单会自动结算。等会房卡会送到小姐手上。” “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人,江瑶霜侧了侧身。 说完要说的话语,司机先生提出告别:“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谢谢。” 坐在包间的江瑶霜没管江小姨他们点了什么菜,不过听着肖燕燕咋咋呼呼的声音,价格应该不菲。喝了一口茶,江瑶霜安静等着她们点完。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后,江小姨开始说话:“什么见鬼的有钱人,一点小忙都帮不上真是笑死人了。” 对此,江瑶霜没吭声。 瞅了一眼江瑶霜的脸色,江小姨继续说:“不就一点小忙吗?明明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豆米一般大小的玩意,怎么就好像天大的事一般?说来万家在珞珈市不是赫赫有名的富贵人家吗?怎么好像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家?……”接着便愤愤不平骂了一堆万茹玫不好的话语。 听到这的江瑶霜暗暗想着,可能是江小姨想让万茹玫帮肖燕燕进万家公司的事情被拒绝了。 不料,很快江瑶霜便发现并非如此。 从江小姨的话语中,江瑶霜得知对方竟然想让万茹玫把家里一切事情都包了: 给肖燕燕的爸爸换份轻松又来钱快的工作,最好是经理什么的; 给肖燕燕在万家公司找个可以接触各种青年才俊的工作岗位,顺便要是可以直接给肖燕燕找个好人家也行,就是也做儿媳妇也可以; 给她自己找一份轻松又可以交往各种人脉的工作,最好是管人,不求管上千人,几百总是可以吧,虽然她并没做过这样的工作,但经验还是有的,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然后便是江小姨的侄子,据说是在某家私人公司混的不好,明明有大好的才学但是对方公司完全无法欣赏…… 恨不得将心头不快全都倾泻而出的江小姨喋喋不休地说着:“……姐姐你也知道吧?就是洪洪,多好的一男孩子,也就是时运不济遇到个不能识他的伯乐,要我说,就我们家洪洪便是去上市公司外资集团直接做管理人员也是可以的,怎么到她嘴巴里就一文不值了呢?” 一想到方才万茹玫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就愤怒不已的江小姨口气不好:“还说什么既然一件工作做不好,其他都百搭,她懂个屁啊……她那完全就是嫉妒,像她那种只会在家白吃白喝的人怎么懂我们这些辛苦老百姓的日子?怎么会懂我们那完全不是没能力根本就是没机遇的问题?” 坐在身侧的江母看着口若悬河的江小姨频频点头,完全赞同。 疯了吗? 瞧着江小姨一脸被拒的不愉以及想吞噬一切不断张张合合的嘴巴,江瑶霜想,是疯了吧? 服务生端着菜进来时,江小姨都没停嘴,似乎还因为有了其他人,她的声音都抬高了不少,生怕没人听到。 瞄到服务生异样眼光的江瑶霜默默不语。 紧接着肖燕燕也开始抱怨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她先把在洋房里瞧见的那些衣服和珠宝首饰夸了一顿,便话锋一转开始数落江瑶霜的不是。 “……那么多好东西,江瑶霜居然都独占了。妈妈,大姨妈,你们说她过分不过分?”没说那些东西是其他人的肖燕燕直接盖章戳定那些都属于江瑶霜,只是江瑶霜不愿分享。 听到那些话的江母看向江瑶霜,脸上带着不解:“瑶霜,这就是你不是了,妈妈从小不是告诉你应该让着妹妹一点吗?怎么能一个人这么贪心呢?” 本便不满的江小姨在一旁哼哼:“这孩子自从结婚整个人都变了,以前多好一孩子,现在根本不听话,也不知道谁到底是她家人。” 坐在位置上的江父动手夹菜沉默吃饭,没加入谈话,不过他的脸色从被赶出万家开始便没好过。 瞧着三人指责的眼神,江瑶霜抿了一口冷水:“我一开始就说我帮不了。”是你们非要死皮赖脸以为有机会的…… 冷嗤一声,江小姨给自己拿了一只北海道螃蟹:“你就冷眼旁观吧,自以为现在高人一等了是不是?等着瞧吧,以后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对此,江瑶霜微微勾了勾嘴角。 习惯餐桌上的安安静静,听着那些好像猪吃饭一样呼哧呼哧的吃饭声,江瑶霜默默停下手上的筷子。 看着面前的家人,瞧瞧他们那满目狼藉犹如恶狗一般的吃相,再把视线转到自己刚刚吃了一点的碗筷。 是什么时候开始,江瑶霜想,她开始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而现在,因为那些动静一点胃口都没有的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番模样? 是因为那些课程吗? 还是因为环境变了? 喝了一小口酒都忍不住细细品尝的江瑶霜发现不知不觉,她似乎就站在了另一边。 瞅着江瑶霜那完全没胃口的吃相,吃得满脸都是的肖燕燕讽刺:“哎呦,这是学会大家小姐的吃法,觉得我们都上不了台面是不是?哎呦呦,想当初是谁一点饭就是掉在地上都吃干净?” 话音一落,江小姨噗呲一笑,她看也不看江瑶霜的接话:“不就是一秃毛鸡,以为飞上树枝就是凤凰?怎么可能!人家凤凰都是天生娇贵的主,而你?” 接着便又是一笑:“就是假凤凰也没资格!要不是我们当初好心,你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哪里?不过就一没人要的弃孩还真当自己能上天?怕不过就是飞两下翅膀就给人折了吧?” ☆、规矩(3) 似乎觉得自己口才不错的江小姨得意又有些语重心长的拖长调子:“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一旦没自知之明,就是那永远躲藏的窃贼只能惶惶不可终日,终究有被抓出尽洋相!” 被各种冷嘲热讽的江瑶霜垂眸看向杯中的酒。 发现江瑶霜不说话的江母进入话圈:“说实话,你也别嫌弃你小姨说话不好听,你最近实在有些过分了。明明你小时候那么乖巧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说着,江母还叹息一声:“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把你嫁出去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听到这里的江瑶霜抬眸注视低头思索的江母,笑了起来:“我不嫁给他,嫁给谁?” “说到底你就一赔钱货。”江小姨不客气的说:“还以为你总算有点价值了,没想到不过是越发不中用了。” 叹息声和讽刺声交错在一起,江瑶霜看着对面坐在一起谈论批评自己的几个人,她想,他们真是一家人吗? 一顿饭吃的江瑶霜觉得原本不说话的餐厅气氛挺好的。 至少不用受气,也不会胃口不好,她想。 吃完饭,各自解散。 让司机送她们离开的江瑶霜默默凝视半晌离开的车子,才进入酒店房间。 坐在拥有好风景的房间中,从巨大的落地窗看向整个城市。 注视着灯红酒绿的城市,江瑶霜突然觉得自己很久没瞧见过这样的景象了——在那各种灯光闪烁的某个地方,在那川流不息的车辆中,曾经的她因为工作总是加班只能半夜快速的搭车回家…… 想到这里,江瑶霜登录很久没登的WT。 上面似乎永远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不是在说加班,就是在说最近的新衣服新裙子,不是有人出门旅游打卡,就是有在默默发着广告。而那些聊天框,则是各种打听她嫁入豪门的事情。 只匆匆浏览半晌,江瑶霜便没意思的扔下了手机。 躺在看起来不错的床垫上,江瑶霜忽然有些想回家了。可——“家里五点以后不留人,五点以后也不能进人。”——不能回去。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江瑶霜不知道,只是很久没来的噩梦再次在午夜袭来。 半夜惊醒的江瑶霜抹了一把额头,都是吓出来的冷汗。 “你会有报应的!你绝对会有报应!”风中尖叫的女人,燃烧的火焰,还有……咒骂声。 “我等着,我等着因果报应的那一天!” 因为走神,想拿水杯喝水的江瑶霜不小心碰倒了手机。 没摔在地毯上而是摔在大理石上的手机瞬间报废屏幕。 看着手机屏幕中那个四分五裂的自己,江瑶霜闭了闭眼睛。 没事的,都过去了。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江瑶霜便和司机一起回家。把手机摔坏的事情和万爱文说了一声,对方就让人拿去修了。 “对不起啊,你新买给我的,才用了一个月。”深感抱歉的江瑶霜面带愧疚的说。 把新手机递给江瑶霜的万爱文毫不介意:“没事,就当破财免灾吧。” 半晌,万爱文又问:“昨晚睡的如何?” 说道这件事,昨晚根本没睡的江瑶霜勉强笑了笑:“……还行,谢谢你定的高级房,我以前都没睡过。” 那些大浴室、私人管家,水床,四面观景的落地窗……以往只能在网页上看看的东西,第一次展现在她的面前。 “睡觉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对此,万爱文勾了勾嘴角:“不过你看起来似乎睡的并不好。” 忍不住想到昨晚的江瑶霜解释:“……我有点认床。” 没像家里人说自己怎么那么矫情的话语,万爱文在思考后提出的是改进房间的意见:“是吗?那要有下次,我会让人换个床垫。” 换了身裙子的江瑶霜看着眼前人,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良久,江瑶霜微微移开视线,而后又转过来重新看向万爱文:“我觉得你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 “看出来了?”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平淡表情的万爱文再次上扬嘴角:“知道是为什么吗?” 被询问的江瑶霜眨眨眼睛注视着今天好像心情异常愉快的万爱文,突然觉得对方身上原本死气沉沉的味道一散而去,有了种少年气息:“是有什么好事吗?” “当然。”是肯定的回答。 对此,江瑶霜盯着万爱文带笑的眼睛,犹豫的猜测:“是有人要来了吗?” 惊讶的看向江瑶霜,穿着西装的万爱文再次露出一抹浅浅笑意:“厉害了,小霜,你猜对了。” 暗自在猜是谁的江瑶霜:“是谁?” “我大哥。” 想到昨天就被江母在寻的人今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江瑶霜觉得……运气真好:“那真不错。” 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快,江瑶霜听到门附近有动静。 “怎么现在才到?”和往日冰冷冷的话语不同,万茹玫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三月里的春风让人明媚。 低沉如大提琴声的男音随后响起:“路上堵车。” 和万爱文站在客厅的江瑶霜闻声扭头,瞧见进门看向这边的万艾韫。 不同于万爱文的瘦弱单薄,万艾韫高大俊朗,风度翩翩。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俊美好看,浓密的剑眉稍稍向上扬起,细长的桃花眼,剔透的深棕色眼眸仿佛最纯净的琥珀,多情又让人不小心便会沦陷。 而他身侧站着一女人,一张精致美貌的巴掌脸,白皙的皮肤,淡淡桃色的双唇。婀娜多姿的身段,大方温婉的神态,一对宝石耳坠在白嫩的耳垂下轻轻晃动。 “那人是谁?”瞧着和万茹玫说话的万艾韫,江瑶霜询问万爱文那个陌生女人的身份。 不料,万爱文神色有些微妙,他迟疑半晌才垂目低喃:“是哥哥的……未婚妻。” 发觉万爱文异样的江瑶霜睫毛轻颤。 “小文,小霜。”和儿子聊了几句的万茹玫微微提高声调,让万爱文和江瑶霜过来。 被喊到名字的江瑶霜连忙答应,和万爱文走了过去。 站在几人身侧的江瑶霜微微侧脸,看向万茹玫。 “这是江瑶霜,小文的新婚妻子。这是我大儿子万艾韫还有他的未婚妻纪家佳。”万茹玫给万艾韫和纪家佳介绍人。 话落,万艾韫微微挑眉,露出异色。 瞅见那一闪而过的诧异,江瑶霜假装不知,礼貌道:“大哥好,姐姐好。” 模样帅气的万艾韫勾起阳光板灿烂的笑容:“你好。” 挽着万艾韫的纪家佳矜持一笑,漂亮的朱唇如花绽放:“你好。” 细细打量两人相貌的江瑶霜暗暗心想:这位未来嫂嫂真漂亮。 “好久不见,小文。”把视线移到万爱文身上的纪家佳笑道。 穿着白色西装的万爱文看着纪家佳的眉眼略微阴沉,许久才回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爱文。”高大的万艾韫看着眼前病弱的男人,语气中似乎有叹息隐隐存在。 打完招呼,到点的江瑶霜需上楼上课,而万爱文则突然不舒服要回房间。 不过,万茹玫仍旧心情极好,她拉着万艾韫与纪家佳去逛花园。 去琴房上课的江瑶霜在路过长走廊往下看时,瞅见聊得十分开心的三个人,他们指指点点那些花朵似乎是在讨论什么。 注视了一会花园景象的江瑶霜刚收回视线就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人正盯着那三个人瞧。 眯着眼睛瞅了半晌,江瑶霜才发觉是刚刚说身体不适的万爱文。 怎么回事?不成想万爱文会站在老远看着他们的江瑶霜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一起? 略微思考片刻,穿着莲花刺绣裙的江瑶霜这才重新转身。一转身,女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段老师竟一声不吭地站在她身边——对方低头望着花园中的人,眼神幽暗。 察觉到江瑶霜在看他的段老师收回视线,柔声道:“我刚才等了半天没等到你,便出来找找。” 说道这,扫了一眼手上腕表的江瑶霜道歉:“不好意思,段老师,刚才有点事情耽搁了。” “嗯,看出来了。”穿着西装马甲的段老师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话语一转:“没想到万艾韫会来这里。” 没想到万艾韫会来这里?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觉得这句子怎么琢磨都怪怪的——万艾韫是万茹玫的儿子,万茹玫一直住在这里,身为她儿子的万艾韫为什么不会来这里? “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的江瑶霜直接询问。 但段老师笑笑不答,生硬的转换话题:“不早了,我们去上课吧。” 见段老师这么说的江瑶霜只得暗自记下,跟着一起去了学习室。 中途,江瑶霜试图在休息片刻时询问段老师之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都被段老师几句话打发了——对方似乎不想谈。 发觉这点的江瑶霜不问了。 午饭,换了身玫红色一字肩裙的江瑶霜瞧着长桌上的座位,有些发愣——以往三人吃饭,万爱文和万茹玫各坐桌头,而现在…… 左边桌头坐三人,万茹玫坐中间,万艾韫和纪家佳分别坐她两侧。 右边桌头,万爱文独自一人。 这叫她怎么坐? 以往都坐在中间线的江瑶霜思考。 ☆、争执(1) 踌躇半晌,偷瞄万茹玫的江瑶霜悄悄坐在万爱文身边。瞧见对方坐下的万爱文诧异的看向江瑶霜,脸上带着少许不解。 冲着对方笑了笑的江瑶霜迅速移开目光,低头不语。 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江瑶霜坐的位置,身穿黑色绑带群的万茹玫笑语嫣然的继续和万艾韫说话。 看人齐了,莱管家立即催人上菜。很快,精致的美味佳肴一一入桌。 不同于平常只是一小块肉排或意面等西餐的早午晚饭,今天的午饭是中式,并且…… 香味迷人的桂花鸡、颜色亮丽的三色蒸蛋、红艳艳的红烧酸辣鲥鱼、无色俱全的豆腐西红杭汤、色泽诱人的红煨肉、汁水丰盈的烤羊排…… 瞅着整条长桌摆满各种菜肴的江瑶霜暗暗吃惊。 这么多? 平日可是每人一份便完事了。 而且,端坐在位的江瑶霜接过佣人给她舀的一小碗羹汤,暗戳戳的想,今天似乎什么规矩都没有。 不过,虽然没有以往的规矩,但江瑶霜发现有说有笑吃饭的对面三人姿态仍旧十分好看,有些像是电视剧上的摆拍,精致优雅。 喝着口感绵柔又浓郁甜美的羹汤,许久没吃过中餐的江瑶霜觉得整个胃都好似舒服的在叹息。不过,江瑶霜瞟了一眼身边不吭声的万爱文,对方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完全没有早上见她时那么高兴。 这是怎么了? 默默收回视线的江瑶霜疑惑不解。 安静的吃完饭,用餐结束后,那些只动了一筷子的佳肴便被撤掉。 不动声色摸摸自己有些鼓胀的肚皮,江瑶霜发愁今天穿的衣裙等会站起会不会很明显——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玫红色一字肩贴身长裙,裙子为显腰盈盈一握还加了束带。 饭后点心是蛋挞和海绵蛋糕卷。 搭配淡淡香橙味的海绵蛋糕卷口感柔软棉滑,散发着浓浓蛋香的酥皮蛋挞中间饱满而颤抖晃荡的内芯咬一口便融化在口中。 虽然很好吃,但江瑶霜仍旧有些意外今天的点心居然都是甜口的——毕竟万茹玫不喜甜,往日都是一甜一咸。 悄悄注视片刻几人餐盘上的甜点,江瑶霜私下询问万爱文:“你哥哥很喜欢甜食?” 慢慢抿着茶水的万爱文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像女孩?” 没想到万爱文会这么开玩笑的江瑶霜没接话,只默默扫了一眼对方一点都没动的甜点。 “他很喜欢甜食,家里只有他一人喜欢。”似乎回忆到什么的万爱文心情稍稍好了些。 可惜,好心情并没维持多久。 下午,上课完毕的江瑶霜在走廊上遇见万爱文时,对方脸色一片阴沉似乎有发怒的前兆。 第一次瞧见万爱文这副神色的江瑶霜呐呐不敢上前。 发现江瑶霜和段老师出来的万爱文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微微勾了勾嘴角,出声:“下课了?” “心情很糟?”脸上带着浅笑的段老师却这么接话。 站在一边的江瑶霜偷偷打量两人,默默不说话。 对于段老师的询问,万爱文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他下颚太高,眼睛向下垂看段老师:“赶紧走,时间可不等人。”声音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警告。 被警告的段老师深深看了一眼万爱文才和身边的江瑶霜道别,匆匆离开。 望着段老师急忙忙离去的背影,穿着长裙的江瑶霜看向万爱文。 对上视线的万爱文沉默片刻,邀请江瑶霜去花园:“陪我去花园走走,可以吗?” “好。” 得到肯定答案的万爱文转身,一侧的手臂微微弯起。瞧见对方举动的江瑶霜会意,上前挽上胳膊。 今天的万爱文真是太奇怪了。 挽着对方胳膊走向花园的江瑶霜想。 尽态极妍,美不胜收的花园,柔条披挂的枝叶上缀满圆润的蔷薇花,芬芳而饱满;重叠花瓣的玫瑰红的热烈,仿佛初夏的第一把烈火,熊熊燃烧;三五朵一簇沉甸甸挂在枝头的月季,枝条交疏,绿叶圆润;苍翠挺拔约有五米来高的木棉树,身上的小刺个个尖锐无比,经过时需小心衣摆;小道旁大朵的句话沐浴在光下,在风中展现欢欣的笑容…… 走在花园里的江瑶霜和万爱文在快接近玻璃花房时瞧见万艾韫和纪家佳,他们二人似乎聊到什么很好玩的事情,纪家佳笑的花枝乱颤,脸色潮红。 本便漂亮的女人在花丛中艳若桃李,绽放着迷人妖冶的风姿。 看见江瑶霜和万爱文过来的纪家佳与万艾韫停下话语,目视他们。 “大哥,姐姐。”没瞧见万茹玫的江瑶霜率先打招呼。 站在树下阴影处的的万艾韫点头:“下课了?” 瞧着斑驳的光点散漫落在万艾韫身上的江瑶霜勾着笑意回答:“嗯。” 看了看江瑶霜身后的万艾韫:“段恒走了?” 被询问的江瑶霜微微思考才不确定的问:“段老师?” “老师?”听到这个称呼的万艾韫声音里含着诧异,不过他似乎很快想到什么,笑着点头,“对。” 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的江瑶霜:“他走了。” “这么久了,这里的规矩还是没变。”看了一眼手腕上钻表的万艾韫似乎回忆起什么,看了看四周,微微摇头。 不过下一刻,将视线落在江瑶霜身上的万艾韫问道:“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除了规矩多些,一直觉得不错的江瑶霜笑笑,回答:“挺好的。” “那就好。”对此,万艾韫含笑的眉眼转向一侧的纪家佳:“我们从没觉得好过,对吧?” 妆容精致的纪家佳但笑不语。 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不知万艾韫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等江瑶霜思考,万艾韫随即提起花园中的花朵:“上月送来的这些似乎有些秧掉了,爱文你没照顾好哦。” 从头到尾沉默的万爱文缓缓抬眸对上万艾韫的视线,淡淡笑了笑:“可能是最近气温起伏不定,所以花朵有些不适应,毕竟是娇花,一点风吹雨打都不能忍受。” 对于万爱文带着讽刺的话语,万艾韫脸色无奈:“你要这样,下次我就不送花给你了。” “我错了。”万爱文下一秒认错的干脆。 瞧着对方毫无一点抱歉的神色,一直拿万爱文没办法的对方道歉略微思考几秒,说:“对了,我前不久找到一株相当名贵的兰花,等开花后给你看。” “你找到的?”万爱文的语气有些奇怪:“怕不是某些人送的吧?” 面对万爱文的揭穿,万艾韫很是大方的承认:“你向来聪明。”随后眼光温柔的看向一边的纪家佳:“是佳佳托人在海外找到的,据说全球只有几株。” “只有几株?”重复最后几个字眼的万爱文垂眸看向一侧的争芳斗艳的花朵:“那还真是用心良苦。” 听到这里的江瑶霜觉得万爱文说话的语气有些冲人,要不是万艾韫一直态度温和,总让人觉得下一刻两人会打起来一般。 暗自思索是怎么回事的江瑶霜瞧瞧这个,瞅瞅那个,而后听到万艾韫这么说道——“是啊,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便是花。”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轻轻颤动眼睫毛,她想,没想到万家兄弟俩都爱花。 而下一刻,收回目光的万爱文直勾勾看向万艾韫:“我也想要。”口吻像是争抢玩具的小孩,嫉妒其他人手中让人羡慕的物件。 为了强调自己的势在必得,万爱文补充道:“全球只有几株的兰花,我也想要。” “不行,君子不夺人所好,小文,不可以。”听到这些话的万艾韫摇头拒绝。 “是吗?可哥哥小时候什么都给我的。”被拒绝的万爱文丝毫不放弃,语气犹如在抱怨,又好似是撒娇,“哥哥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给。” 总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默默打量兄弟两人的江瑶霜心情十分紧张,她悄悄看向一旁的纪家佳,可对方似乎毫无察觉,并没有出声的意思。 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的江瑶霜正想说话就听到万艾韫的声音响起。 “爱文。”柔声喊着万爱文名字的万艾韫脸上全无笑意,他上前一步站在对方面前:“我们长大了。” 蓦然笑出声的万爱文面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带着点嘲讽又带着点愤怒,原本好看的眼眸漆黑一片,似有漩涡。 “长大了?”喃喃的万爱文低头看向身侧的灌木花丛,随手折了一朵正绚烂的花朵,用花瓣抵在万艾韫的脸上,一字一言:“哥哥真是个骗子。” 眼眸从面上白里透红的花朵移开落在万爱文的脸颊,注视着对方的万艾韫用手拂开那花,淡淡道:“到底是谁骗谁?” 轻声笑了笑的万爱文眼底一丝笑意都无,他反问道:“哥哥说说看,我骗你什么了?” 扫了一眼一直看着他们的江瑶霜和纪家佳,不想在他人面前说陈年旧事的万艾韫移开目光,沉默。 可万艾韫的退让并没让万爱文停下话语,他甚至带着点咄咄逼人,非要对方说出个一二三来。 “够了!”被逼迫的万艾韫忍无可忍道:“你做的那些事情——非要别人说出来吗?” 没等万爱文说话,面色含怒的万艾韫又说道:“那些事情……你就一点认错的想法都没有吗?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住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万艾韫赶紧停下话语,他整个人转身背对江瑶霜等人,用手捂着额头,很是烦躁。 ☆、争执(2) 听得一脸懵逼的江瑶霜默默思考万艾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些事”,什么叫“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住到……”……住到哪里? 骤然想到段老师话语的江瑶霜想,不是吧…… 之前段恒说的那句话,之前对方避而不谈却笑得意味深长的话语——“不过,没想到万艾韫会来这里。” 将段老师的话语和万艾韫的话语连在一起,默默思索的江瑶霜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为什么住进来一个月都没见过其他万家人; 为什么这里只有女主人却没男主人; 为什么身为一家之主的万茹玫经常呆在洋房里从不外出; 为什么明明一家四口却只有两人住在这里…… 想到某件事的江瑶霜猜测:难不成是夫妻两人吵架现在正分居?而吵架的源头就是万爱文——至少从万艾韫话语里是这个意思…… 可万爱文做了什么?觉得这个答案并不准确的江瑶霜思量,而且…… 就在江瑶霜想不明白其他问题的时候,她听万爱文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哥哥这话说的好像从没犯错过。”面对万艾韫的躁怒,万爱文明显要漫不经心许多,就好像刚才对方说的那些根本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神色十分淡然。 不给万艾韫说话的机会,轻柔抚摸手中花朵的万爱文轻轻道:“从小到大,是谁一直让妈妈头疼?是我,还是你?” “是谁一直在给家里添麻烦?” “是谁没有大哥的模样,只顾享乐?” “是谁活得如同其他人的负担,却浑然不知?” 万爱文轻声的三连发询问直接惹怒万艾韫,瞬时转身的高大男人深深看向瘦弱的男人,面色青黑。 注视着万爱文平静的脸庞,万艾韫怒极反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发怒的万爱文毫无一点怯意,他把玩着手中花朵,甚至笑了起来:“哥哥,指责别人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事情,除非自己清白,否则有什么资格教育对方?” 微微眯眼的万艾韫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声大叫,他闻声看去,瞬时愣住了。 同样听到叫声的江瑶霜扭头看去,瞧见一人远远冲来,模样有些奇怪。 “我就知道他们不让我出来是因为你回来了。”面容削瘦蜡黄的女人直直扑到万艾韫面前,一把紧紧拽住对方的胳膊,嗓音如同夜莺,表情充斥惊喜。 绿油油的草地宛若碧绿的翡翠,偶尔零星的白花好似一粒粒晶莹的白玉,镶嵌其中。夏风吹来,小花一摇一摆仿若招手又好似摇头晃脑般读书。浓密的大树下,甜蜜的花朵在光点下安静午睡,可下一刻就被人吵醒。 “我就知道他们不让我出来是因为你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注视着面前从未见过的女人,瞧着对方那身并非佣人的衣裳,疑惑她是谁。 完全忽视其他人目光的削瘦女人眼中只有万艾韫一人,那双黑润的眼睛满满是对方的倒影,似有星光浮动:“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有些愣神的万艾韫半晌晃过神,细细打量来人,好久才迟疑出声:“小怡?” 听到这声的女人更加欢喜,整个人贴在万艾韫身上,紧紧拽着对方胳膊的手轻轻晃荡,声音里含着娇嗔:“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一次?我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细细打量着女人的江瑶霜很是奇怪对方的身份,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高声喊着某个名字,由远至近。 同样听到名字的纪家佳神色难辨,看着瘦弱女人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别有意味。而站在万艾韫面前的万爱文出声示意佣人,人在这里。 匆匆而来的三名女佣人一见两位少爷在这,立马弯腰赔不是:“对不起,二少爷,是我们没看好人……”说着,其中一名立马上前去拖女人,试图将其弄走。 可好不容易见到人的女人怎会轻易放手,她一边叫着让那些佣人滚蛋,一边和万艾韫抱怨那些人想分开他们。 拉不开人的女佣人手中动作用力,被拽着的万艾韫原本想摆脱对方,可一听到咔嚓声,立马让那些人放手:“你们弄疼她了!”嗓音很是凌厉。 被呵斥的三名女佣人飞快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万爱文,默默退后一步。 就是被弄折手腕仍旧扒着人不放的女人一见佣人放手,立马缩在万艾韫身侧,小心的躲着,生怕会被再次拉走。 皱眉的万艾韫见状,低声问道:“小怡,你没事吧?” 但这话并没被女人听进去,她半晌抬起水汽弥漫的眼眸,带着颤音问:“……你什么时候带我走?你答应过我的……” 注视着似乎面目全非的女人,被紧紧攥住的万艾韫闭了闭眼睛,将对方抱在怀中。 “你说过带我远走高飞的……”被抱着的女人含着眼泪,小声问道:“为什么一直没来?我一直在等你,就像我们约定好的那样,一直在等你……” 站在不远处的江瑶霜静静看着这一幕,开始脑补两人关系。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快步走来的莱管家在瞧见抱在一起的两人后,脚步一顿,复又快步上前,将手中镇定剂扎进女人的皮肤。 最后的话语随着女人渐渐失去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抱着人的万艾韫愣愣看着面无表情的莱管家,不发一声。 “大少爷。”开口的莱管家伸手示意对方将人给他。 没放手的万艾韫直勾勾盯着莱管家,声音里含着怒气:“你也骗我。” 不回答问题的莱管家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大少爷。”带着催促的意思。 对持二人相互看着彼此,互不妥协。 瞧着这一幕的万爱文慢慢合拢手掌,将手中花朵合成一块,最终揉成一团,塞进郁郁葱葱的灌木花丛中。 不动声色做完此事的万爱文随即漫不经心的摩擦一番手掌,出声:“哥,放手吧。” 将视线转移到万爱文身上的万艾韫神色略微青黑:“你一直都知道……” 对上目光的万爱文神色淡淡,反问:“就是知道又怎样?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语气虽平淡,但话中意味很是讽刺,似在嘲笑万艾韫的无能为力。 站在树下一直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的江瑶霜总觉得今天吃到一大瓜,悄悄关注事情的发展,她尽量让自己变得毫无存在感,不想突然卷入这场完全不知前后因果的争吵之中。 而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的纪家佳骤然开口:“还有谁知道她在这里?” 听到问话的万爱文将视线落在打扮精致的纪家佳身上,目光轻慢:“原本就几个人,现在,不知道了……”这话里意思显然是说会有人透露秘密。 妆容完美的纪家佳露出一抹笑意,眼中不见分毫笑的说:“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从秘密这个东西诞生在世界上时,就没有不被人所知的那天。” 对此,万爱文发出一丝嘲弄的笑声。 见万艾韫迟迟不肯放手的莱管家上前一步将人弄到怀里,他不客气地挥开万艾韫几欲上前的手,抱人离开原地。 被打的万艾韫咬着嘴唇默默注视着莱管家将人带走。 等莱管家将人弄走后,呆在原地的四个人默默不说话。随后穿着深色西服的万艾韫扔下一句不舒服,离开了花园。和他一起的纪家佳不发一言,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 被留下的江瑶霜小心的扫了一眼万爱文,还没张嘴就听对方说要回房间,最后只剩她一人站在花园,吹着小风。 风吹拂万紫千红五彩斑斓的花朵,四散的香气在光下显得更加芬芳,沁人心脾。长着密密麻麻叶子的樟树在花园撑开一把把巨大的绿伞,椭圆的新叶好似风中摇摆的小舟。枝叶茂盛的大叶杨、泡桐树、钻天杨等不远处便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绒球花、月季花等列队般站在路旁,摆动着纤细的腰肢。 被留下的江瑶霜对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感到一头雾水,这个华丽的花园里似乎有许多不被人窥见的秘密,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每个人都有别人不为所知的秘密。 从花园慢慢走回洋房,路上,不经意之间,身穿长裙的江瑶霜瞧见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莱管家,她看着对方恭敬的朝她作礼的动作,微微点头。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目送对方离开的江瑶霜暗自思索,为什么她来这里一个多月都没见过对方? 晚饭时分,换了身长裙的江瑶霜瞧着只有她一人的餐桌,默默吃着一人份的牛排。原本还以为能多吃一次中餐的她垂下眼眸,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立马浮现心头。 独自结束晚餐的江瑶霜起身后看向段思,犹豫的喊住了人。 被叫住的段思将目光落在江瑶霜脸上,等对方发话。 四目相对,穿着带荷叶摆裙子的江瑶霜吞吞吐吐地开口:“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住?” “谁?”不懂对方在问什么的段思默着脸询问。 拉人走到角落,瞅了瞅远处佣人的江瑶霜这才再度出声:“今天下午在花园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争执(3) 虽是这么问,但江瑶霜笃定对方一定知道,因为她曾几次瞧见女佣人们聚众聊天的场景。虽然她们一见她就纷纷散开,但凭着直觉,江瑶霜认定她们是在聊八卦,就像她工作时那样,就算再枯燥无味的工作,女人们也能从中找到能八卦的事情,并以此聊得津津有味。 再加上这个花园洋房虽很大,但佣人们其实并不多,就江瑶霜经常见到的不过十来位而已,而且大部分都只能呆在花园,能进入洋房的更少。 因此,就江瑶霜以往的经验来看,她觉得下午发生的事情经过这么几个小时,一定在佣人间传遍了。 被询问的段思定定看了几秒江瑶霜,摇头:“我一下午都在忙夫人吩咐的事情,根本没出过洋房。” 听着这话似乎是否定自己知道的意思,江瑶霜沉默的瞧着段思略微苍白的面容,片刻,她点头勾唇,示意自己没事了:“那你去忙吧。” 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准备离开的江瑶霜停下脚步告诉段思:“要是很忙,晚上就别来守门了。”说完就走,也没给段思留下回话的时间。 默默目送江瑶霜离开的段思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背后的黑影似乎看不到一丝踪迹。 告别段思的江瑶霜原本想回房间,可她一想,就是回房间也只能看看手机或电脑,就想去花园走走。可才迈出一步又想起现在这个时间不能在花园走动,只得调转步子往大阳台走去。 不能去花园走走,站在阳台上瞧瞧应该不犯规吧? 这么想着的江瑶霜步子轻快了许多。 不成想,刚走到大阳台附近就听到那里有动静传来。 走在毛毯上的江瑶霜听着若隐若现的声响,慢慢停下脚步。瞅了瞅四周,原本想后退离开的江瑶霜瞬时发现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准备走人的江瑶霜立马听出那愤怒异常的声音是谁的,随后联想到今天下午发生在花园里的事情。因为总觉得要知道点什么才能安心,她瞧了瞧无人的四周,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甚至上前几步走到大阳台侧面墙壁的绿植附近,躲着。 相比根本控制不住音量的万艾韫,和他说话的另一人显然要小声许多,躲在不远处的江瑶霜根本听不清回答,只能听到万艾韫越发焦躁的声音在一次又一次出现。 可大阳台附近最近只有这棵高大绿植可以掩盖人影,江瑶霜就算想靠近一些也没办法,只能努力竖着耳朵,想办法多了解一些有用消息。 “你当初明明告诉我,她死了……” “……她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不应该集体骗我!” …… 听不到解释只能听到万艾韫不断发问和控诉的江瑶霜心急如焚,一直在警惕四周的她完全听不到一点有用的消息,还要担心随时会出现的其他人。 就在江瑶霜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偷听下去的时候,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闹够了没有?” 严厉的女声似乎带着风霜,就算不是呵斥对象,江瑶霜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心脏猛跳几下。 是万茹玫。 知道另一个人是谁的江瑶霜眨着眼睛继续听。 可就在这时,躲在绿植后的江瑶霜余光瞅见有人走了过来,她连忙起身离开原地,匆匆从另一方向走向其他地方。 穿着过膝裙的江瑶霜所站的位置是大阳台的死角,所以正在阳台上吵架的万艾韫和万茹玫一直没发现她的踪影,再加上她一直在警惕其他人,更是躲的近乎完美。 可江瑶霜所站在的位置是死角,她的观察角度里也有死角,所以她没发现其实一直有人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离开原地方才收回目光看向阳台上的万艾韫。 仓促选择一个方向离开的江瑶霜走着走着,遇见了正从某个房间出来的纪家佳。两人四目相对,关上门的纪家佳将手从门把上拿开,目不斜视地走过江瑶霜的身侧。 目送季佳佳离开的江瑶霜等视线所及之处见不到人后,瞅了一眼对方出来的房间,发现那是万茹文禁止其他人进入的房间。 当初花了大半天记得整栋洋房有哪些房间不可进入的江瑶霜蓦然觉得这位万艾韫的女友可能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想到下午时,这人与万爱文有些针锋相对的对话,江瑶霜定定看着那门,思考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没想过要和万爱文提,主要是担心万一对方不相信她,那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最终,江瑶霜放弃进去看看的想法——她可不想和纪家佳一样,出来时被人瞧见,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压下心底的好奇,穿着柔白裙的江瑶霜调转步子向房间走去。在她踏出十几步后,脚步匆忙的莱管家迎面走来。 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后,江瑶霜继续往前走。 才走两步就想到什么的江瑶霜骤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擦肩而过的莱管家,而后远远看着对方进入方才她走出的走廊。 默默松了一口气的江瑶霜想:好险!刚才她要是进屋的话,一定会被莱管家看到…… 莱管家瞧见,这事定会被万茹文知晓,虽然江瑶霜不清楚要是犯了忌讳会怎样,但她不想以身犯险。 秘密,秘密,永远都是秘密。 这么告诉自己的江瑶霜快步走回房间。 扫了一眼腕表,发现才八点的江瑶霜思考一二确定先去洗澡,洗漱完毕后时间还早就挪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的紫色笔记本电脑是结婚隔天万爱文送给她的,他告诉她想上网可以直接用这个。 当时的江瑶霜瞧着一屋子都是万爱文送的东西,再将目光落在崭新的笔记本上,迟疑道:“要不算了,笔记本还是用我自己的吧。” 给江瑶霜送手机送首饰送衣服送护肤品化妆品不差这一样的万爱文:“这台更好。” 的确,相比江瑶霜买的杂牌子——用久了还会自动关机的电脑,这台笔记本的性能和品质要好上好几倍,不但浏览网页速度非常快,就连打游戏也从不卡机。 用了几次后,江瑶霜立马放弃自己的电脑,改用这个。 注视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网页,换了身家居服的江瑶霜略微思索片刻,输入一行文字。搜索信息飞快弹出,快速浏览内容的江瑶霜匆匆扫视,随后输入其他关键字。 将要搜索的内容断开搜索或换种措辞搜索,运用各种词汇在网络上查找信息的江瑶霜看看停停,偶尔在空白笔记本上摘录点内容。 搜索出来的东西大多无用,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重要信息的江瑶霜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最下角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关机准备休息,整理好一切的江瑶霜刚躺下不久就想到某件事情,那就是今晚好像没见到段思。 想到这件事的江瑶霜立马轻手轻脚下床,而后开门张望一番,发觉段思居然真不在门口。 我是说好像缺点什么…… 重新关上门的江瑶霜暗戳戳的想,原来是段思每晚送来的安神汤没来。 想到对方说一下午都在忙万茹玫交代的事情,慢慢走回床旁的江瑶霜重新掀开被子躺进床内。 原来是真的很忙,重新闭上眼睛的江瑶霜在心里说,她原以为这话不过是对方不想说实话的借口……不过真好,终于没人站门口了。 轻轻打了个哈欠,卷着被子的江瑶霜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从来没有留灯习惯的房间很快陷入黑暗般静寂,半开的窗帘外,白亮亮的小星星缀满墨汁侵染的天空。弦月如钩,夏虫脆鸣,整座洋房花园侵泡在漆黑的夜色中,偶尔房间的亮光犹如波平浪静大海中的指向塔,掩盖朦胧月光侵袭的踪影。 有人在静室内默默念诵悲词,有人在酒库中不断灌酒,有人在长廊上缓缓走动,有人则从窗户观察远处的玻璃花房,还有人换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随着时间推移,一盏一盏明亮的灯光依次熄灭。只有零零碎碎星光与朦朦胧胧月光照亮的花园里,有歌声若隐若现。百花在凉风吹拂下合拢花瓣缩成一团,花下躲藏的昆虫却毫不畏惧继续开着它今晚的音乐会。 伴着歌声窜动的是带着凉意的夜风,皎洁的月光就是再迷人也无法烘暖那轻微的寒意,不一会,花园里便传来细小的声音,好似有人感冒了。 夜晚总会过去,如同白天终究会来。 当初生的日光很是艳丽的将所有事物照成温暖的橘色,晨曦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室内床旁,有人低声呢喃,不悦的卷了卷被子。 缩成一团睡觉的江瑶霜骤然发觉有些冷,她闭着眼睛摸了摸柔软的羽绒被,不小心摸到了一温暖的东西。 原本的迷迷糊糊瞬时一扫而尽,整个人僵住的江瑶霜睁开双眸,愣了愣,又摸了摸,随后倒吸冷气,差点被还没暖热的空气呛到。 不等她收回手,感觉仍旧不舒服的男人一转身,刚好压住江瑶霜的手臂。 这下,躺在床上的两个人都醒了。 ☆、骑马(1) 不敢回头的江瑶霜静静等着那人再次转身,才慢慢缩回手臂。 摸着被压的半截手臂,整个人忍不住躲起来的江瑶霜默默在被子里检查自己的衣服。 发现自己并无异常,穿着真丝吊带睡衣的江瑶霜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她一把掀了被子,扭身看向背后之人,整个人顷刻间如遭雷劈——她以为是万爱文和她开玩笑,没想到躺她身边的是万艾韫。 四目相对,衣着凌乱但幸好并没太过暴露的万艾韫瞧着眼前人,皱眉:“你怎么在这?”很是低哑的嗓音打破让人尴尬的沉默。 被倒打一耙的江瑶霜刚好也想问这个问题:“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我在哪里?” 揉了揉因为醉酒而疼痛的太阳穴,扫了扫周遭环境的万艾韫这才明白他昨晚走错了房间,可他记得他明明走的是对的…… 不等万艾韫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披上真丝睡袍的江瑶霜急忙走到门口,开门瞧了瞧外头的走廊。 确定没人,重新关上门的江瑶霜手脚麻利地将地上不属于她的西装外套等衣裳一一捡起,让万艾韫立马走人——她现在不想管这人到底是怎么走进她房间的,只想在第一时间让其他人不要发现,掩盖掉这一切,要不,这就成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接过衣物的万艾韫瞧着既不尖叫也不闹事的江瑶霜,神情中带着少许诧异。而只想让对方赶紧走人的江瑶霜顾不上观察对方的表情,她匆忙确定一番屋内的东西,脚步飞快的冲到门口再次观察一番走廊上的动静,而后示意万艾韫出门。 警惕的瞧了瞧走廊,确定真没问题的万艾韫冲江瑶霜点了点头,脚步稳健的离开江瑶霜的房间,朝自己房间走去。 等对方消失在视线内的江瑶霜即可关上房门,一直在飞快跳动的心脏仍旧扑腾的厉害。 慢慢从门框上滑坐下的江瑶霜整个人直愣愣的坐在地毯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才开始冷静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万艾韫会在她的房间?而且刚才瞧对方离开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生手…… 不是说晚上都会有人守门口吗,昨晚段思去哪里了? 再说,她明明没喝安神汤,为什么昨晚有人进房间睡在她身边,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 无数的问题如同沸腾水中的泡沫不断往上冒,总觉得事情很是奇怪的江瑶霜立马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洋房里昨晚有没有人看到万艾韫进过她房间…… 要是有佣人看到…… 越想越不安的江瑶霜立马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她决定今天寻个机会找万艾韫谈谈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穿过柜子,在小衣帽间取下要换的衣服,一转身,抱着衣物的江瑶霜即可愣住。 衣帽间的椭圆雕花古镜中,被照出整个人的女人,小腿上有一片很是明显的青紫,大概有碗口大小,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一般。 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有撞到什么的江瑶霜放下手中裙子,坐在一旁的长软凳上,翘起腿查看淤青。 一眨不眨观察着隐隐有些青黑的印记,穿着真丝睡袍的江瑶霜细白的手指小心放置在上头,微微一按就感到刺痛,发出轻微的嘶气声。 这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江瑶霜微微咬着下嘴唇,眉心紧皱。而就在她缓缓放下腿时,发现另一侧大腿似乎也有一片青黑,只是刚才被及膝睡裙遮挡,完全没发现。 瞧着莫名出现的淤青,更加茫然的江瑶霜瞬时想到方才离开的万艾韫,她刚才第一反应只想到检查自己有没有被……,可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愣愣坐在长软凳上许久,江瑶霜这才决定检查一番身上其他位置。然后她就瞧见自己的背上,发红发绿的淤青斑斑点点,好似被人掐过一般。 发现这点,整个人呆住的江瑶霜更加不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定一点,在她睡着前她身上绝对没有这些淤青。 那么,是万艾韫做的? 想到那个不知何时踏进她房间浑身酒气的男人,江瑶霜彻底咬住下嘴唇。 原本决定的及膝裙完全不能穿了,江瑶霜在衣柜中寻了一件过脚踝的黑色长裙穿上。非常贴身的黑色长裙勾勒出江瑶霜毫无一丝赘肉的曲线,搭配的珍珠首饰衬托着她略带粉色的气色更加莹润。 瞧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确定没有一点问题的江瑶霜立即离开房间,朝餐厅走去——她要去问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楼时,江瑶霜遇到正端着茶壶茶杯走来的段思。 轻轻喊了一声段思的名字,示意对方停下脚步的江瑶霜立马将其拉到一旁角落说话。 被拉住的段思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被江瑶霜先抢了话:“你昨晚为什么没在门口?”要是你在门口,那么万艾韫根本没法进入我的房间! 听着对方略带质问语气的话语,扫了一眼周遭的段思反问:“不是你说,我要是忙的话可以不用去吗?” 这话让江瑶霜瞬时语塞——的确,她昨天是说了这话,可是……那是因为…… 一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很是郁催的江瑶霜问段思:“既然你很忙的话,换一个人来不就好了吗?毕竟妈妈说过晚上……” 直接打断江瑶霜话语的段思:“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有人站在门口吗?”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蓦地哑口无言——她的确不喜欢,可问题是,现在出事了!但凡昨晚有人站在她门口守夜,万艾韫就不会有机会进入她的房间,也不会造成今天早上这种局面!再说,她身上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淤青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瞧着脸色不断变换的江瑶霜,端着精致茶壶茶杯准备给万茹玫送去的段思,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脸上,她问她:“还是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一咯噔的江瑶霜连忙摇头否定,甚至反问道:“这个洋房这么安全,能有什么事情?” 不等段思回话,穿着一身黑的江瑶霜再次出声:“再说,我就是奇怪你为什么没给我送安神汤,妈妈不是说每晚都给我送吗?昨天你没送,这是你的失职。” 收回视线的段思:“我昨晚有吩咐过厨房,可能是有人忘记了。” “反正就是你没做好。”害怕段思发觉什么的江瑶霜努力压住自己有些慌张的表情,故作镇定道。 看了几秒江瑶霜的段思:“行,是我的错,我等会会和夫人说的,现在,能让开吗?再耽误下去,夫人的茶水就要凉了。”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立马让出过道,让段思离开。 目送对方在餐厅门后消失的江瑶霜用手拍了拍心口,还没等她缓过神就看到万爱文走了过来。 “早安。”露出一抹笑脸的江瑶霜出声问好。 扫了一眼对方打扮的万爱文:“这颜色在夏天会不会太重了些?” 不自在地勾了勾嘴角,只有黑色能压住所有印记的江瑶霜正要开口就瞧见不远处携手走来的万艾韫与纪家佳。 原本想说的话语瞬时说不出来,微微移开目光的江瑶霜安静几秒才露出一抹笑意:“等会吃完饭,我就去换。” 今天江瑶霜没课,她准备吃完早餐后不吃午饭一直在房间呆到晚上再说。 不料,与万艾韫一同走来的纪家佳突兀开口:“等会大家一起去骑马,你来吗?” 对此,身穿休闲服的万爱文也看向江瑶霜:“你今天不是没课吗?一起去吧。” 昨天这几个人才吵了一架,今天就手牵手准备去骑马…… 瞧着看着她的三个人,江瑶霜完全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等江瑶霜回答,原本站在餐厅的莱管家因为万茹玫的要求,从餐厅开门而出,刚抬眼就瞧见不远处迟迟未到的几个人都站在那里。 咳嗽两声示意他们看向他,身穿笔挺管家制服的莱管家说话:“早餐时间到了。” 被莱管家一说,站在原地的几位年轻人连忙抬脚走进餐厅。 早餐异常丰盛,和万茹玫聊天的纪家佳顺口说着等会要去骑马的事情。而后三人齐刷刷看向坐在餐桌另一头的江瑶霜与万爱文。 察觉到目光的江瑶霜骤然一僵,她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不成想,还是等会要去骑马的事情。 没等江瑶霜出声拒绝,坐在主位上的万茹玫率先开口:“小霜也跟着去吧,不是在段老师那学的不错吗?今天刚好到林子试试,也好知道到底学的怎么样。” 作为一家之主的万茹玫都发话了,就算再不想去也必须去的江瑶霜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答应下来。 不过,随后,江瑶霜自己想想,发觉可以趁这个机会,找万艾韫好好聊聊。 就这样,早餐结束后,各自回房休息半个钟头的万艾韫等人在客厅再次聚头。 ☆、骑马(2) 穿好米白色骑马装的江瑶霜一下楼,就瞧见身穿正红色骑马装的万爱文。不得不说,虽然万爱文斯斯文文甚至有些偏瘦,但穿正红色却异常适合,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可能是那张偏阴柔的脸颊让万爱文对于艳丽颜色能掌控的比其他男人更好看,也可能是对方身上的装饰搭配的正好,被腰带束缚的腰很是纤细,只是站在那,就犹如一朵正绽放娇艳欲滴的玫瑰,吸引他人的目光。 将视线从万爱文身上转移,站在两步台阶上的江瑶霜看向他身旁的万艾韫。与弟弟不同,高大的哥哥一身黑色骑马装十分帅气,宽肩窄腰,笔直的大长腿被笔挺的装束展现的一览无余,再加上手中马鞭,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站在万艾韫身旁身穿玫红色的纪家佳,合身的骑马装将她玲珑曲线勾勒的非常曼妙,可惜,那身玫红没有正红亮眼,不知不觉就被万爱文压了过去。 不过,视线在万爱文和纪家佳身上打量的江瑶霜总觉得他们两个身上的配饰好像有些类似,隐隐感觉像是情侣装。 只是,这么一想,江瑶霜蓦然觉得她和万艾韫穿得也不太对,不知怎的,他们两个的衣服配饰也很像…… 总觉得好像穿错衣服的江瑶霜立马转身上楼,准备换其他骑马装。不料,才转身就被转移视线的万爱文恰好瞧见,叫住了。 “你去哪里?”见对方又要上楼,站在客厅的万爱文疑惑道。 因为万爱文,其他两个人也通通看了过来。 僵直身子的江瑶霜缓缓转身,笑道:“我好像有东西没拿……” “是什么?”打量着江瑶霜的纪家佳开口询问。 感觉纪家佳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审视,莫名这么觉得的江瑶霜不自在地摸了摸盘好的发髻:“我好像忘带手机了。” 看了一眼腕表时间的纪家佳淡淡道:“要不让佣人给你拿吧,时间不早了。” “我很快的……”江瑶霜连忙拒绝——刚才那话本就是谎言,要是真让佣人拿,那不就尴尬了。 听到这话的万爱文想想,说:“那我和你一起去,我刚好也想拿点东西。” 这话让江瑶霜无法拒绝,只得点头答应,随后两人一起上楼拿东西。 一身正红骑马装的万爱文给江瑶霜的时间不多,以至于她根本没法换衣服,只能装作拿好手机离开房间。 不久后,四人骑上马匹往花园附近的森林走去。 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很是高大,到处是半人高的灌木挤挤挨挨,清脆的鸟叫声不绝于耳,带着草木香的空气扑鼻而来。 学了好一阵子马术的江瑶霜慢悠悠骑着马匹,不敢像那三人一般策马而行。 说实话,骑马对江瑶霜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活动,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这些出汗的运动,就连体育课都是及格便好,从不愿多付出一分,怕的就是大汗淋漓的感觉,因为那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再加上体育从来不是一个优秀学生的必备技能,在学业上一向不错的江瑶霜更是不会因此被任何人指责,而后越发懒散…… 不成想,瞟了一眼远处的江瑶霜暗搓搓的想,嫁人后,居然要学这个…… 想着段老师给她安排的运动项目就觉得十分心累的江瑶霜晃悠悠骑着高头大马,在林中散步。而后扫了一眼早不见踪影的三人,感觉整个人都要颠散架的江瑶霜想: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叫她出来?明明有她没她根本没区别…… 上午的阳光并不炎热,骑马的江瑶霜瞧着被浓密树叶切割成斑点的光线,吹着风,思考着昨晚和今早的事情。 通过方才观察,江瑶霜发现万艾韫根本没在意她的出现,这不像一个晚上做了坏事的人…… 不过,也可能是惯犯也说不定…… 想到昨天下午万爱文和万艾韫之间吵架的内容,江瑶霜隐隐觉得万艾韫也许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金玉,或多或少有些败絮藏在其中。 就在江瑶霜胡乱猜测之时,蓦然出现的踩踏声打断她的思考。扭头一看,停下骏马的江瑶霜发现来人是纪家佳。 注视着纪家佳那张娇俏甜美的脸庞,穿着偏素净的江瑶霜定定看了一会对方才出声:“……你好?” 将视线落在江瑶霜脸上的纪家佳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我看见了。” 不太懂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看几什么?” 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看着江瑶霜,喝令有些焦躁的马匹乖乖站好的纪家佳:“那种事情,你真要我明说?” 听着对方意有所指的话语,飞快思考的江瑶霜不确定对方指的是不是今天早上万艾韫从她房里出来的事情…… 万一,万一,对方是想诈她怎么办? 在职场上遇到过不少事也听过不少事的江瑶霜觉得不能自己将把柄说出来。再说,她想,那事她根本没错,不过是那万艾韫自己走错房间干下了混账事,凭什么反而弄得好像是她的罪过,必须做贼心虚一般? 见江瑶霜一脸不明白甚至还带着些无辜的神情,容貌不错的纪家佳笑得意味深长。 驾马往前走两步,走近江瑶霜的纪家佳黝黑的眼眸全是打量和审视:“我倒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不过,像你这种出身,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与纪家佳四目相对的江瑶霜注视着对方每次见她都微微抬高的下颌,心里涌上少许不悦。可既然已经嫁到有钱有势的人家,她知道有些暗亏与讽刺必须忍。 瞧着江瑶霜听完自己带着嘲笑的话语,脸上表情仍旧丝毫未变的模样,和对方不过一手臂之间距离的纪家佳带着手套的手直接捏住其下巴:“不过,就算你再怎么折腾,万艾韫都是我的。” 被捏得生疼的江瑶霜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指,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不屑一顾的神情:“你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喃喃咀嚼这几个字的纪家佳笑容很是诡异,甚至原本带着些看不上的眼眸也侵染上少许怜悯。 瞅见这一点的江瑶霜一边轻轻揉着自己发红的下巴,一边疑惑对方这神情是什么意思。 将视线移开的纪家佳嘴角噙着几分好笑,无聊的甩了甩手中的马鞭,有些锐利的鞭子直接打在灌木丛中,不少叶片纷纷落下。 看着那些纷纷扬扬原本长得正好的绿叶落入草丛之中,不懂对方这是准备做什么的江瑶霜心中升腾出几分警惕。 她不会是想给她也来一鞭子吧? 忍不住牵着马匹后退的江瑶霜想。 余光瞥见对方后退的纪家佳笑着扭头看向江瑶霜:“放心,我没那么下作。” 声音顿了顿,看人的女人面上带着几分不屑:“再说,就你,也不值得我费这些心思。”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环视一周,看向纪家佳:“那你为什么要找我单独说话?” 既然根本不在意我这个小蚂蚁,又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里,并且还特意找过来…… 觉得对方十分口是心非的江瑶霜在心里嘀咕。 被询问的纪家佳一点也没被反驳的不快:“我只是好心而已。” “好心什么?”要不是对方身份看起来似乎惹不起,江瑶霜都想冲着对方大笑三声以示好笑。 语速不紧不慢的纪家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我的好心就是,提醒你注意你的身份。” 不等江瑶霜开口说话,一身玫红骑马装的纪家佳接着说:“别以为嫁入一个高门大户就能成功摆脱自己过去的身份,就是飞上枝头,凤凰就是凤凰,麻雀永远是麻雀。” 充满着优越感的话语让江瑶霜很是反感,她想:明明连万茹文万爱文万艾韫也没说过这种话,她一外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将江瑶霜脸上不悦收在眼底的纪家佳:“出生代表一切,要是你不满,可以回娘胎回炉重造,或是去死一死,到阎王面前求个好胎也行。” 这话听着越来越离谱了…… 觉得对方很是讨厌的江瑶霜想,难道那些名师没教过这个大家小姐尊重二字怎么写吗?如此堂而皇之的鄙视穷人,难道这人不知道身为金字塔顶端的他们,祖先也曾是劳苦大众一员吗? “我的确出生不好。”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嘴的江瑶霜:“但至少我没有偷窥别人秘密的喜好。” 被这么说的纪家佳原本笑着的脸色瞬时冷了下来:“你想告发我?” 没等江瑶霜说话,纪家佳又说道:“有本事你去说,你看万阿姨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很想杀杀对方威风的江瑶霜露出一抹笑意:“我是万家名正言顺的儿媳,而你,”用眼眸扫了扫对方,“不过是一个随时都能解除婚约的未婚妻。” 听到这话的纪家佳瞧着江瑶霜脸上的笑容,脸色冰冷,眼神如刀,握着马鞭的手猝然捏紧。 ☆、骑马(3) 略微清香的风吹拂过林中枝叶,沙沙声不绝于耳,彼此起伏。 见江瑶霜竟敢如此放话,本想朝对方挥去马鞭的纪家佳最终松了松手中的鞭子,笑道:“好样的,江瑶霜。” 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江瑶霜对此一声不吭——她是真心希望她和纪家佳能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互当眼瞎。 “江瑶霜,”见江瑶霜不说话的纪家佳:“记住你今天自己说的话,我倒要看看万茹玫能留你到什么时候。” 笃定对方根本不知道她和万茹玫是怎么相处的江瑶霜:“我想一定比你久,毕竟我比你早进门。” 话音刚落,纪家佳冷笑一声挥舞鞭子,策马而去。 目送终于离开的纪家佳,收回视线的江瑶霜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万茹玫一向在外人面前给她面子,要不,早被纪家佳看穿,不能在这狐假虎威了。 不过,想到纪家佳方才提起的事情,江瑶霜感觉对方也许指的并不是万艾韫从她房中出来的事情……毕竟,要真如此,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江瑶霜想来想去思索纪家佳到底看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方才谈话中的男主角出现在她面前。 瞧着一身黑色骑马装无比英俊潇洒的万艾韫,江瑶霜下意思瞅了瞅周遭,查看纪家佳会不会去而又返。 终于寻了机会出来道歉的万艾韫看着眼前人,开口:“早上的事情,很抱歉。我昨天心情不好,晚上喝多了,所以回房间的时候走错了路……”迟来的解释简单交代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到解释的江瑶霜想着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及晚上偷听到的争吵,也能理解为什么万艾韫会心情不好:“这次算了,下次别喝那么多。” 得到谅解的万艾韫点头。 瞅着人的江瑶霜见对方松了口气的模样,问道:“你……” 抬眸看向江瑶霜的万艾韫瞧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的发出一个简单询问:“嗯?” 不太好开口的江瑶霜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问一问:“你喝醉以后……有没有什么……古怪的癖好?”比如乱掐人或虐待人什么的。 耐心听完对方吞吞吐吐问话的万艾韫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我没有,我一般醉了就喜欢说胡话。” 有些不太相信的江瑶霜瞧着对方,暗想:那她身上那些淤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想想,要是晚上真被人又掐又打,也不可能安然入睡……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瑶霜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着江瑶霜满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万艾韫:“是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立马反驳的江瑶霜赶紧摇头。 得到否定答案的万艾韫:“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奇而已。”扯着就算自己也不相信的借口,不想谈下去的江瑶霜回答。 理解的应声,万艾韫见对方不愿多说也就不问了。 两人解开早上误会便友好分别,万艾韫架马而走,留下江瑶霜继续思考身上那些淤青的问题。 难不成是我自己白天撞到哪里不知道? 想来想去找不到一点突破口的江瑶霜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可如果真是如此,那晚上洗澡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尤其是小腿那一片,应该会非常明显…… 难不成是万艾韫说谎? 毕竟就万爱文口中对方似乎做过不少错事,回忆起昨天下午的对话,江瑶霜又想。 “你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江瑶霜的思考。 瞧着眼前人,蓦然抬首的江瑶霜想:这是搓麻将准备对暗号吗?一个一个都单独来找她…… 从江瑶霜眼中瞅见几分疑惑的万爱文:“我就想问问,你今天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 “昨晚没休息好。”收到关心的江瑶霜解释:“现在有些头疼。” 牵着马匹凑近的万爱文仔细瞧了瞧江瑶霜的神色,柔声开口:“要是不舒服就回别墅吧,我等会和哥哥他们说一声就好。” 将万爱文的关心收在心里的江瑶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两人离开原地,在某处分手。 注视着江瑶霜朝洋房附近策马而去的万爱文许久才离开原地,朝另一个方向架马。 而后方才找借口分开的三人重新在树林汇聚。 看到万爱文回来的纪家佳出声询问对方刚才去哪里了:“你去哪了?” 被询问的万爱文看也不看纪家佳,反问:“你又去哪里了?” 被两人马匹夹在中间的万艾韫扫了一眼万爱文,又瞧了一眼纪家佳,默不作声。 听到反问的纪家佳浅浅笑了一声,精致好看的眉眼如同正夏蔷薇:“还没恭喜你结婚,小文” 不等万爱文回答,漫不经心牵着马绳的纪家佳接着说:“真没想到,还有人要你。”略微顿了顿,继续,“不过那人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被骗也是正常。” 瞧着自说自话的女人,扭头看向对方的万爱文:“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这么大年纪……哦,我说错了,你今年才三十吧?唔,说来可能是你保养的有些问题,我当时一看到你,还以为你快四十了……” 将纪家佳隐隐发怒的表情收在余光之中的万爱文嘴角勾笑:“这么多年的未婚妻做下去,我哥都不想娶你。我看啊,你还是另谋出路的好……” 在江瑶霜那吃亏的纪家佳本便心情不好,一听万爱文又对她冷嘲热讽,便压不住心中火气:“万爱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还不清楚吗?”轻巧反问的万爱文冲着纪家佳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还是说你今天早上起来没带耳朵?” 终究是忍不住挥动马鞭的纪家佳:“万爱文你就一混蛋!” 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握住马鞭的万艾韫看向万爱文:“闹够了吗?” 从语气中听出指责意味的万爱文瞬时冷下脸:“我没闹够!” 见万爱文仍旧不认错的纪家佳因为挥不动马鞭而愤愤然松手,身下的马匹也因为主子生气而有些躁动不安。 松了松脸上表情的万爱文直勾勾看向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解除婚约?” 被戳中痛脚的纪家佳立马炸了:“你凭什么让你哥解除婚约?” 万爱文不回答纪家佳的问题,只静静看着万艾韫。 将手中马鞭收好递还纪家佳的万艾韫耐着性子说道:“你现在不是小孩了,小文,我们都长大了……” 对于万艾韫多年以来千篇一律苦口婆心的劝告,不光万爱文听不进去,就是纪家佳也觉得毫无用处。 等万艾韫一说完,向来不会在这种时候接话的纪家佳第一次说话:“你别以为你的小心思大家都不知道。” 原本看向万艾韫的万爱文将目光落在纪家佳身上:“你什么意思?” 原本想在今天撕开脸皮的纪家佳瞧见万艾韫看过来的警告眼神,将所有话语吞下去,又觉得不甘心似的说了一句:“真恶心。” 随后,放话的纪家佳独自架马离开,留下兄弟两人骑马呆在原地。 看着纪家佳离开的万艾韫瞧着脸色有些灰白的万爱文,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先说了。 咬着下嘴唇看人的万爱文带着妩媚的脸庞上,好看的眼眸充盈水意:“你也是这么看我的,是不是?” 并不想和万爱文说这件事的万艾韫沉默。 “哥,我恨你。”因为听不到回答而差点咬破嘴唇的万爱文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而后,转身离开原地。 目送万爱文离开的万艾韫许久才恨恨甩了一鞭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脸色青黑一片。 装修奢华的洋房中,正在大阳台看书的万茹玫余光瞅着一个又一个回到洋房的人,缓缓关上手中书本,吩咐站在一旁的管家:“早点准备晚餐。” “是。”立马答应的莱管家即可抬脚往屋内走去。 晚餐比以往提前一个小时,换下骑马装的江瑶霜正用电脑看电影,就被段思敲门提醒二十分钟后要用餐的事情。 被告知的江瑶霜穿着一身舒服的家居服愣愣点头,随后关门。 想着只有二十分钟准备的江瑶霜只得关闭电脑,手慌脚乱化妆换衣服,而后在最后一刻抵达餐厅。 晚餐是美味的中餐,享受一番的江瑶霜满意的重新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重新看电影。 晚上九点左右,再次等不到人的江瑶霜正准备开门瞧瞧,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端着东西的段思。 再次被对方默不作声吓到的江瑶霜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将其手中安神汤一饮而尽。 将手中瓷碗放在托盘上的江瑶霜见段思转身就走,喊住了她:“你今晚会在吗?” 被询问的段思扭头看向江瑶霜:“不在。” “诶?”有些惊讶的江瑶霜, “夫人那边的事情还没做完,”简单解释的段思。 听到对方这么说,江瑶霜理解的点头,随后示意对方没事,转身关门。 站在门口附近,看了几秒的江瑶霜决定将门反锁——既然段思不在,那只能靠自己了。 ☆、迷茫(1) 晚上十点半,洗漱完毕的江瑶霜进入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江瑶霜再次发现身旁有人。 目瞪口呆的女人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就将仍旧在睡的万艾韫弄醒:“你是怎么进来的?” 被抓着领口反复摇晃的万艾韫迷迷糊糊地醒来,在看清眼前人后,辩解:“我没喝酒!”而后仔细看了看房间摆设,皱眉:“这是我的房间。” 话音刚落,江瑶霜骤然一怔,随后松手开始打量房间摆设,错愕的发现这里真不是她房间。 此时,非常确定是自己房间的万艾韫皱眉看向江瑶霜:“你怎么进来的?” 想着昨晚锁门的自己,想着昨晚还担心有人闯入自己房间的江瑶霜对现下这种境况,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见江瑶霜不答话,看了一眼时间的万艾韫也没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他示意江瑶霜赶紧起身回到自己房间,要不等会佣人上楼就麻烦了。 被提醒的江瑶霜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间,她慌张起身,随后偷偷摸摸从万艾韫房中出来,走向长廊。 小心谨慎穿过长廊走回自己房中的江瑶霜才踏入屋子,就听到佣人们上楼的脚步和说话声,赶紧轻声关门。 关紧房门,长舒一口气的江瑶霜从门上缓缓滑下,坐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锁门的江瑶霜想了半晌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去万艾韫房间的。 难不成是有人用了钥匙? 没过几秒,江瑶霜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内向反锁的门无法用钥匙打开。 想来想去,江瑶霜直接错过了早餐时间。等她意识到必须赶紧换衣服的时候,下楼吃饭的点早已经过了。 只能忍一忍等午餐的江瑶霜慢慢起身将自己装扮好,出门右拐到学习室等段老师来上课。 课程结束后,穿着衬衫裙的江瑶霜送别段恒,在花园里晃荡——看能不能遇上独自一人的万艾韫,好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既然昨晚对方没喝酒,那或许还能知道点什么。 抱着这个想法,江瑶霜在花园溜达了一个小时都没瞧见万艾韫的影子。不过,虽然没瞧见万艾韫,意外的是,江瑶霜碰见了避开其他人说话的纪家佳和万爱文。 只远远站着看了一会的江瑶霜只能瞧见两人不欢而散,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天晚上,坐在房间里的江瑶霜想来想去决定去找段思。 问了几位仆人才知道段思在哪的江瑶霜一进门,便瞧见对方慌张地将某个东西藏在身后,模样有些可疑。 还没等江瑶霜开口,起身的段思立马将她推出门。 将门关好,看向江瑶霜的段思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瞧了瞧被对方挡在身后的房门,披着睡袍的江瑶霜:“我就想问问,今晚有没有人守门口。” 上下打量江瑶霜的段思反问:“自由不好吗?” 自由没什么不好,但问题是,她现在遇到的事情,自由一点都不好! 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江瑶霜答非所问:“我昨天半夜有事找不到人,又不能出门,才发现有人在门口挺好的。” 对此,穿着佣人制服的段思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 “也许我今晚也有事。”被询问的江瑶霜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说谎。 扫了一眼周遭的段思上前一步靠近些江瑶霜,启唇:“江小姐,不要给我添乱好不好?”这话说的有些不好听了。 半垂眼眸的江瑶霜许久后,抬头看向段思:“你还在忙?” “嗯。”段思干脆的回答。 知道万茹文的事情自然是重中之重的江瑶霜也不强求一定是对方:“你不能安排其他人过来吗?还是说我必须要找莱管家才可以?” “找我什么事?”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巧过来找段思的莱管家听到江瑶霜提到自己,开口。 听到声音的江瑶霜瞬时扭头看向来人,沉默几秒,将方才要求说了一遍。 对于江瑶霜的请求,莱管家略微思考一二,说:“因为大少爷带人回来,现在晚上能用的佣人不多。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明天我就给你安排好新人。” 其实不想等明天的江瑶霜:“今天是真没办法调到人吗?” 仔细想了想的莱管家点头:“嗯。” 见状,江瑶霜只能点头答应莱管家的明天,随后回房路上思考今晚怎么办。 要不不睡好了? 蓦然生出这个念头的江瑶霜想,可明天早上就有运动课程,若今晚不睡,明天该怎么办? 一路忧愁回房,等回到房间,江瑶霜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出了房门。 对了,她房门没人看守,其他人总有吧? 这么想着,江瑶霜便走向万爱文万艾韫他们那边的房间。 兄弟俩房间隔的很近,江瑶霜走到那,瞬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发现他们房门口现在没人。 回忆着过去段思站在她房门口的时间,江瑶霜疑惑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穿着整齐的万爱文从房内出来,瞧见了正看着他房门思考的江瑶霜。 快步上前几步,走到江瑶霜面前的万爱文不解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额……”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江瑶霜支支吾吾,半晌才问:“你房门口的佣人呢?” 听到问题的万爱文扭头看了一眼房门,回答:“母亲最近有事,将晚上守夜的佣人调走了。” 这个解释让江瑶霜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今天早上出现在万艾韫房间却没一个佣人知道。 看着听到自己回答而沉默的江瑶霜,万爱文好奇道:“你就为了这个?” 江瑶霜怔愣几秒,点头。 对此,万爱文浅浅笑了笑:“那回去吧,现在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课程有些重,最好早点休息。” 拢了拢睡袍的江瑶霜点头:“那,晚安。” “晚安。” 转身回房的江瑶霜走了几步,意识到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万爱文。 站在原地被注视的万爱文笑着挥了挥手。 见此,江瑶霜也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继续走,一直走到房间才停下。 深夜,躲在被子里不敢睡觉的江瑶霜哈切连天,不断揉着迷糊的眼睛。 怎么办?她想,这几个月每天到点睡觉的习惯让她实在有些熬不住。 掐了掐自己,将自己再度弄清的江瑶霜瞧着度日如年的时间,感觉整个人都要暴躁起来。 烦躁的锤了锤柔软的床垫,江瑶霜泄气般倒在床上,默默数数。 以往越数越清醒的办法在现在一点用处都么有。当时间转到凌晨一点后,挨不过睡意的江瑶霜仍旧沉沉睡去。 当晨曦跃进房间,对于身旁出现的万艾韫——简直是要疯了,瞅了一眼周遭发觉又不是自己房间的江瑶霜想。 这次,江瑶霜不打算弄醒万艾韫,只想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安安静静的走。 带着这种想法下地的江瑶霜偷偷瞟了一眼仍旧在睡的万艾韫,轻手轻脚观察一番屋子。确定没一落任何东西的她赶紧捻手捻脚离开屋子,并小心敬慎的关上了房门。 等门一关,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万艾韫睁开双眼看向房门,眼眸中带着若有所思。 一离开屋子便赶紧回房间的江瑶霜没想到才走几步,就瞧见正巧上楼的段思。主仆二人相互对视,段思瞧着江瑶霜的打扮,皱眉。 不等段思开口,飞快找借口的江瑶霜率先出声:“我在找东西。” 看了看她不远处房间的段思:“找什么?” “昨天晚上,我过来找爱文,有东西落在这边了。”不知怎么回答的江瑶霜正发愁,就看到万艾韫房间附近是万爱文的房间,她灵机一动,答非所问:“不过,我现在找到了。” 上下打量人的段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与江瑶霜擦肩而过,敲响万艾韫的房间。 瞅见这一幕的江瑶霜内心后怕不已,她想:幸好我早就出来了,要不…… 一想到段思会当场抓到她和万艾韫躺在一张床上,就算他们清清白白也有理说不清的场景,江瑶霜回屋的脚步更加仓皇了。 关上门,将这几天事情想来想去的江瑶霜仍旧找不到一点答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每天晚上都会和万艾韫睡在一起?为什么每天晚上她都没有任何感觉?还有她身上那些越来越多的淤青已经沾满整个后背…… 满心满眼都是疑惑填塞的江瑶霜最终只能寄希望在今晚有人守门口这事上,不料,中餐结束,她却得知万艾韫和纪家佳要走的消息。 坐在主位上,一袭旗袍的万茹玫听到这话,轻轻点头,随后让莱管家将早已准备的东西拿来。 坐在软椅上的江瑶霜瞧着那些东西,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佣人会不够了。 在那些需要手工制作的物件里,穿着长裙的江瑶霜不经意之间瞧见了段思曾藏在身后的东西。联系对方藏藏掖掖的举动,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江瑶霜安安静静,听着万茹文说话。 ☆、迷茫(2) 下午,江瑶霜上课,等她课程结束,万艾韫纪家佳等人早就离开了。 而后,晚餐又换回了原本的味道。 也不是说不好,江瑶霜瞧着餐盘上的餐点,想,只是有些单一了,不如万艾韫他们在那么丰盛…… 情趣盎然的山石在光下如画一般,自成一色,带着碧绿色的池水犹如上等碧玺,随便一阵风都能在上面划出一道浅淡波痕,漾起的水波轻吻湖泊旁草坪。 苍翠挺拔的木棉树,带着花骨朵的大树,枝叶尖锐的松柏……姿态各异,郁郁葱葱。 走在林子里散步的江瑶霜看着绿意斐然的树木,想着自从万艾韫离开便再没发生过的事情,仍旧是摸不到一点头绪。 难不成真是对方搞的鬼?可门是锁着的,如果她不开,那么是谁将她弄出屋子?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瑶霜郁闷的踩了踩脚底下的草丛,而后看到一佣人匆匆而来。 “江小姐去看看吧,有客人来了。”年轻的男佣人脚步略微仓促,气息不顺。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蓦然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盘绕在栏杆上的牵牛花将金光闪闪的一个个圆球围成紫色,弯弯曲曲,漂漂亮亮。偶尔增色的竹子给假山披上葱绿的外衣,蘑菇型喷泉,造型漂亮的石雕留下洋洋洒洒的水流,激起朵朵小水花。 走到大门附近的江瑶霜瞧着等在门口的人,笑着说:“您好。” 相貌十分英俊的男生打量着江瑶霜,疑惑道:“堂婶呢?” 听到这称呼的江瑶霜瞬时有些迷糊,不知对方在说谁。 发现不止佣人不认识他,就是能管事的人也不认识他的万司末皱眉:“万茹玫堂婶在哪?” 将江瑶霜脸上茫然之色收在眼底的尹重学忍不住打趣:“这可怎么好?你刚才还说能给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看了看另一个男生的江瑶霜迟疑开口:“你是?” “万司末。”说着自己名字的万司末打量一二江瑶霜,出声要求:“既然这地方你能做主,就让我们进去休息一晚。” 想着这人喊万茹玫堂婶,觉得对方应该知道点什么的江瑶霜轻声说道:“可……这里五点以后不能接待客人。” “这是什么规矩?”十三四岁的少年十分不解,说着扭头看向万司末。 想了半晌都没想到这里有这个规矩的万司末质疑江瑶霜:“你是在骗我吗?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个规矩?” 听到这话的江瑶霜先是一愣,而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瞧了一眼逐渐布满黑云的天空,再看向不说话的江瑶霜,万司末问江瑶霜除了她还有没有其他人能做主。 江瑶霜对此摇了摇头,今天因为万艾韫的事情,万茹玫、万爱文及莱管家都出门了。 注视着只有她能做主又似乎不能做主的江瑶霜,思索片刻的万司末只得打电话给其他人。 趁着万司末打电话的功夫,因为万茹玫不而在随便穿了身连衣裙的江瑶霜默默打量着两名少年,再瞧了瞧门附近不远处停在那的车子。 等万司末打完电话,不出一刻钟,江瑶霜这边接到万茹玫的电话。 得到允许的江瑶霜挂断电话,便让佣人将铁门打开。 “真不容易。”看着铁门缓缓打开的尹重学感叹般说道:“进个门都需要半个小时。” 看了一眼江瑶霜的万司末转身看向黑色轿车,喊道:“小颜,可以下车了。” 听到喊声的江瑶霜抬眸看向黑色轿车,一穿着好看的女孩从后座走了下来。 等小姐少爷们下车,坐在车内的司机这才将车子开走,停靠在专属停车场。 四人一路穿过前院,走进舒适欧风的洋房。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的万司末问江瑶霜晚餐有什么。被询问的江瑶霜怔愣几秒,略微想想,说:“我去看看。” 而后,离开客厅的江瑶霜连忙给万茹玫打电话。 下午六点半左右,餐厅开餐。 瞧着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江瑶霜,万司末默默看了几秒,疑惑道:“对了,还没问你,你在这里是什么身份?” 被问话的江瑶霜停下动作,放下刀叉:“我是万爱文的妻子,江瑶霜。” “万爱文?”听到名字的万司末脸上明显带着异色。 因少年脸色而有些不自在的江瑶霜摸了摸盘好的头发:“……当时结婚有些匆忙,可能是万……妈妈没告诉你们。” 定定看了几秒江瑶霜,穿着休闲服的万司末微微张嘴:“我是万司末,来自万家本家。” “尹重学,来自林家本家。”坐在万司末身旁的少年接话。 最后说话的便是万司末另一侧一直沉默的女生:“夏欢颜,来自夏家本家。” 有钱人家都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吗? 听到三人话语的江瑶霜有些好笑的想。 瞧着江瑶霜脸上隐隐笑意的万司末:“你不会一个都不认识吧?” 说实话,我真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很想这么说的江瑶霜冲着万司末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真奇怪。”对于江瑶霜的一无所知,坐在万司末身旁的尹重学开口:“作为上流圈子一份子,不是应该对每个家族本家人员牢记于心吗?” 从来不知道有这种规矩的江瑶霜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记这个?” “为了避免以下犯上。”将口中食物咀嚼吞咽的夏欢颜出声。 因为夏欢颜的话语,江瑶霜的注意力瞬时转移到夏欢颜身上。 瞧着姿势优雅模样娇俏的女生,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的江瑶霜正想开口,就看到夏欢颜放下刀叉抱怨食物不好吃。 听到这话,江瑶霜连忙让佣人去厨房另外准备一份,重新端给夏欢颜。 “其实,”看着佣人将饭菜端走的江瑶霜犹豫一二,解释,“我很少出门,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以下犯上的机会。”她尽量让自己语气比较正经。 用纸巾擦手的夏欢颜抬眸看向江瑶霜:“你怎么确定你一辈子就呆在这里?” 一辈子这个词,有些严重了。 换回礼服的江瑶霜的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可以她呆在一个地方就不想动的性子,估摸着最近几年就这样了。 “人总要为未来考虑,不是吗?”见江瑶霜不说话,用清水涑口完毕的夏欢颜慢慢说道。 觉得这话不错的江瑶霜露出一抹浅笑。 这时,坐在夏欢颜身旁的万司末出声,问江瑶霜:“话说回来,堂婶去哪了?” 正准备往嘴里塞食物的江瑶霜停下东西,将食物放回餐盘:“大哥和纪家佳准备结婚,妈妈去和亲家商量事情。” “纪家佳?”听到陌生名字的尹重学看向万司末:“那是谁?” 同样不知道是谁的万司末摇头:“不知道。” 看着两名少爷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江瑶霜想:真想让纪家佳听听,自认为高人一等,却在这些本家小姐少爷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思索半晌的夏欢颜问江瑶霜:“是哪个纪?” “纪念的纪。”被询问的江瑶霜回答。 话音刚落,便引起一小片笑声。 注视着眉眼带笑的少爷小姐们,不知是哪里说错话的江瑶霜露出困惑神色。 “你误会小颜的意思了。”因为笑意,万司末眼角下的泪痣显得勾人的好看:“她的意思是问你那个纪家佳家里是做什么的。” 为让江瑶霜更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坐在位置上的尹重学如此说道:“像我,我的尹是餐饮尹,因为我家以餐饮业发家。” 姿势优雅的夏欢颜:“我的夏是船舶夏。” “而我的万是重工万。”最后话语接到万司末手中。 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思考半晌,都不知道纪家佳家里是做什么的。 见江瑶霜迟迟不说话,想了一圈都没想出珞珈市上流圈子有什么纪的万司末也就不问了,直接拍案:“那看来应该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对于这个结论,江瑶霜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纪家佳本就不属于上流圈,那她到底凭什么鄙视她? 晚餐吃完,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的万司末问夏欢颜要不要出去看看:“这里有很多漂亮名贵的花植。” 默默扫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多的江瑶霜不知道怎么阻止他们出门——按照规矩,七点以后不能在花园乱晃。 想想反正没事做的夏欢颜点头,然后看向江瑶霜。 顺着夏欢颜视线看向江瑶霜,万司末笑着说:“你也和我们一起吧,就当是散散步。”说着,起身。 总觉得要和万茹玫说一说的江瑶霜笑着点头,随后避开几名少年视线,给万茹玫发消息。 得到允许才快速跟上步伐的江瑶霜将手机放进口袋,第二次在晚上时间,在花园里走动。 从外室花园走到玻璃花房,站在灯光明亮的室内花房中的江瑶霜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欣赏这些花朵。 五颜六色娇艳欲滴姿态各异的花朵在光下身姿舒展,十分好看。淡雅清香的龙骨花、富贵娇美的嫁接牡丹、颜色高傲的绿色玫瑰、吐露芳香的变异君子兰、开花百朵的大玉树、清新浓艳的露薇花…… 走在花间细细欣赏的江瑶霜突然瞧见花盆之间似乎有一东西扔在那里。看了看周围,只听到万司末在和夏欢颜介绍花朵名讳却瞧不见人的江瑶霜默默将东西捡了起来。 被扔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根发簪,努力回忆半晌的江瑶霜想了好久才想起是在哪里见过。 想到那个人,江瑶霜默默将东西收在口袋里。 ☆、迷茫(3) 晚上九点左右,四个人重新回到洋房,各自准备休息。 本已回房间的江瑶霜想到某件事,离开房间去找万司末他们——她想告诉他们半夜别乱走。不成想,却在露天大阳台上瞧见说好休息却在那吹风的三名少年人。 “这里好漂亮。”忍不住放轻脚步的江瑶霜听到夏欢颜这么说道。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江瑶霜刚露出一抹笑意便听万司末这么说:“漂亮?呵,这里可是万家的流放地,在这里永久住着的人……一律默认死掉了。” 话音一落,站在隐蔽处偷听的江瑶霜瞬时捂住嘴唇。 一律默认死掉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刹那间想起万爱文曾在那个放满裙子的房间里这么对她说过—— “谁和你说她死了?” “那不是死了。” “也许你的理解是对的。” “因为整个家里都当做她死了。” 难不成,联系万司末的话语,江瑶霜在心里问道,那个万爱文口中被全家人当做死了的人也在这里?可她并没瞧见过除去他们和佣人以外的其他女人…… 说到女人,江瑶霜忽然回忆起那个死死扒着万艾韫不放被称为小怡的女人…… 但,想着那女人看万艾韫的眼神以及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江瑶霜又否定了那个想法——要真是如此,就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就在江瑶霜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夏欢颜问道——“为什么万家还有这种地方?” 站在大阳台上享受雨后晚风的夏欢颜略微有些疑问的继续说:“不应该呆在家族里的人直接赶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设置这种地方?” 被询问的万司末望着远处黑魆魆的风景,淡淡的说:“因为……怕丢人。” “丢人?”站在万司末另一旁的尹重学收回视线,接过话头:“他们是做了什么事情被赶到这里的?” 摆放绿植吊椅躺椅的大阳台上只开了几盏欧风别致的壁灯,有飞虫在附近乱晃,偶尔不长眼的那个还会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到结实的灯罩上,将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不清楚。”双手随意搭在雨停后就被擦拭干净的栏杆上,看向远处的万司末摇头:“我不是当家家主,关于这里的事情也只听了一耳朵……” 因为尹重学问话而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偷听的江瑶霜本以为自己会知道真相,不料,万司末竟说自己也不清楚…… 正当江瑶霜有些失落的时候,便听万司末的声音低低传来:“不过,现在住在这里的三个人,听我大哥说都犯了大错……” 三个人? 第一反应,江瑶霜将自己算了进去,可一秒后,她反应过来这三个人可能并不包括她——因为万司末根本不认识她。 那么,想着万茹玫和万爱文的江瑶霜思考第三个人是谁。 难不成……真是那个叫小怡的女人? 思虑几秒,江瑶霜暗戳戳的想,而后试图努力听清万司末的话语。可惜,对方不知是和其他人凑在一起说话还是怎样,声音越发模糊,只能隐隐听到几个不连贯的词汇。 因为事情隐秘,三名少年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话才分开。 听完某些事的尹重学问万司末:“那刚才那个叫江瑶霜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回答十分干脆的万司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听说她是万爱文老婆的时候,也被吓到了。” “诶——”瞧着万司末作出的惊讶表情,感到怀疑的尹重学看他的目光充斥着不信任。 从尹重学目光和声音中听出什么的万司末笑着保证:“真的。”似乎觉得这样不够,他又补充一句,“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她的存在,按理说她不应该呆在这里。” 觉得万司末话里有话的夏欢颜拂了拂耳旁的碎发,顺口问道:“不应该?” “嗯,”万司末扭头看向夏欢颜,将对方不小心勾在某处的长发弄开:“就算她和万爱文结婚也不应该呆在这里。这里,只有被惩罚的人才会居住。”声音略顿,“毕竟,祸不及家人。” 躲在隐蔽处偷听的江瑶霜听着万司末的话语,更加迷惑不解—— 祸不及家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这就是为什么万艾韫和万茹玫丈夫不住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真如万司末所说,她不应该呆在这里,那应该呆在哪里? 难道……可以和万艾韫他们一样呆在外面? …… 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江瑶霜随后听夏欢颜问道——“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用在这里居住?” “应该不知道。”略微思考片刻的万司末回答,“要是知道,一定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不出几秒,万司末接着说:“再说,就算是万家旁系,手中房产也不缺这一套,怎么可能会住在牢笼一般的地方。” …… 躲在隐蔽处的江瑶霜逐渐发现三名少年人的声音在耳旁消失,察觉到一丝不对的她连忙从隐蔽处离开,装作刚刚上来的模样走向露天大阳台。 “原来你们在这里……”装作找了半天才找到人模样的江瑶霜因为阳台上凉风,稍微合拢身上的披风。 听到插话声的万司末转身看向站在拉门附近的江瑶霜,问:“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告诉你们一声,”被问话的江瑶霜启唇,带着几分小心:“这里晚上最好别到处走动。” 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不冒犯到几位少爷小姐,江瑶霜委婉道:“山上最近不太平,总有野猪闯进来。” 话音刚落,万司末便露出一抹笑意,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随便乱走就会被野猪拱吗?” 微微一笑的江瑶霜摸了摸并不乱的发髻,对上万司末的眼神轻轻移开一些:“总归安全第一,不是吗?” “行吧。”也不准备为难江瑶霜的万司末看了看时间,发现不早了就和身旁两人说,“我们现在回房睡觉吧。” 对此,站在万司末身旁两侧的夏欢颜和尹重学点头。 注视着尹重学一行人走回房间的背影,思索一二的江瑶霜犹豫着喊住他们。 停下脚步的万司末微微侧身,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江瑶霜,用眼神示意对方还有什么事情。 “晚上,会有佣人守门口,你们要是半夜有事,开门就能找到人。”说出这种话的江瑶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告诉别人,明明一开始最抗拒的就是她。 话音刚落,站在最旁边的尹重学立马皱眉:“这是准备……”看守犯人吗? 突兀打断尹重学话语的万司末微微扫视几眼江瑶霜,摇头:“佣人就算了,我们年纪小,一睡便是大天亮,没什么好担心的。” 略微尴尬的江瑶霜因为拒绝立马露出点不安来,不等她再次开口,就听万司末继续说道——“要是不放心,你可以派佣人站在我房门口看着。不过重重和小颜那就算了,他们对这里不熟悉,晚上本就不会乱走。” 见万司末都这么说了,想到他们三个房间是并排在一起的江瑶霜默默点头。 得到江瑶霜同意的万司末随即招呼身旁两个小伙伴一起离开,回房休息。 注视着夏欢颜等人消失在眼前的江瑶霜在原地静静等了几秒,方才迈出步子走回自己房间。 站在江瑶霜房门口的佣人不是段思——因为段思和万茹玫她们一起出门,江瑶霜只得给自己寻了一佣人站在门口,以防止再像上次一般莫名出现在他们人房中。 就算这种事情已经好久没发生了,可江瑶霜不得不提防一二,她想:万一呢,万一又出现那种情况怎么办?上几次没人瞧见,不代表以后都没事…… 如沟的弦月在漆黑的夜空中越发明亮,伴着冷月的凉风让花园中花朵忍不住卷缩在一团。好闻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柔软的大网,将所有景色笼罩其中,不留一丝空隙。 没有鸟虫脆鸣的夜晚安静的犹如被定格不动的电视机,不仔细看便看不出一点不同的地方。 万籁静寂之时,一尖叫声划破所有。 因为尖叫声蓦然从床上爬起的尹重学定定看向开着的窗户,几秒后,下床去找万司末。 开门后,转身走几步就是万司末的房间,让人奇怪的是,尹重学没看到原本站在那的佣人。 一边敲门一边觉得奇怪的尹重学才敲几下,就看到被敲门声吵醒的万司末有些烦躁的拉开了门。 本以为是某个不长眼的佣人打扰梦乡的万司末一瞧是尹重学,便笑了起来。 “重重这是害怕一个人睡,想和我一起睡?”带着打趣的话语即可响起在尹重学耳畔。 眉眼懒散的万司末接着说:“可是我很贵诶,不过……要是重重,第一次免费哦。” 深深注视着万司末的尹重学刚想出口怼他就听尖叫声再次响起。 因为尖叫声,原本眉眼带笑的万司末瞬时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出门往左边走几步。 穿着真丝睡衣的少年正准备敲门,门便自动开了。 揉着眼睛穿着睡裙的夏欢颜打着哈欠,问站在门口的两名少年:“好吵,怎么回事?” ☆、疯子(1) “不知道,不过我们最好呆在一起比较好。”万司末见夏欢颜只穿了身睡裙,连忙让她去找外套穿上——虽然现在是夏天,可雨后深山偏冷。 等夏欢颜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刚才顺着声音下楼粗略瞧了瞧情况的尹重学刚巧走了回来。 见尹重学回来,本准备自己去却被拒绝的万司末立马问道:“怎么回事?” “楼下有个陌生女人在闹腾,好几个佣人都在那里……” 开着暗淡灯光的长廊上,不那么明亮的光线照在柔软的地毯上,显出少年人站在原地的黑影。听着尹重学话语的万司末微微拧眉,略微想想便牵着夏欢颜的手往下走。 一楼客厅附近,正好捉到女人的佣人们正压人往外走。 被堵住嘴巴绑起来的瘦弱女人就算如此也挣扎不已,呜呜呀呀,一双黑亮的眼眸直勾勾恶狠狠盯着为首女人,似乎十分愤怒。 被瞪着的白胖女人瞧着被压着走的人,好似圆月的脸上尽是不屑一顾。 要不是莱管家平日里护着,她冷着脸想,这种女人早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样闹腾? 正当女佣人们准备趁着莱管家几天不回的机会将瘦弱女人压在僻静处收拾一顿时,才打开洋房大门,就听身后有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被佣人簇拥的胖女人微微侧身,就瞧见几名少年人正站在几步台阶之上瞧着他们。 发现是陌生人的佣人皱眉:“你们又是谁?” 听到质问的尹重学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声打趣万司末:“你这张脸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同样觉得很无奈的万司末看了一眼压不住笑意的尹重学,用手指轻轻捂了捂对方下半张脸,低声道:“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作为万家本家少爷,在万家自己地盘上一而再再而三询问是哪位的万司末自己都觉得今天可能是走错地方了。 收回手指的万司末清咳几下,润了润喉咙:“万司末,今天借住安隅山庄。” 也没有介绍夏欢颜和尹重学他们的意思,穿着深蓝星空真丝睡衣的万司末接着说:“我堂婶今天不在,你们这是做什么?” 原本不知万司末是什么人的佣人们一听堂婶这个称呼便有几分犹豫,为首的胖女人正要开口,就被身侧一细瘦女人拉了拉手腕。 被拉的佣人扭头看向那人,用眼神示意对方有话赶紧说。那人飞快扫了一眼万司末他们,立即踮起脚尖,努力凑近比自己高半个头多的女人身旁,小声说话。 听完他人话语的佣人瞧着万司末,眼神带着审视。 “有个佣人不听话,”片刻后,不同于刚才说话时略带质问的语气,有些富态的女佣人语调偏柔,“真抱歉,打扰到各位少爷小姐休息。我等会一定好好教训一番这人,让她日后不出一丝麻烦。” 披着浓密长发的夏欢颜瞧着被五花大绑半遮半掩在人群中的人,开口:“教训人也不能这样吧。” 话音刚落,站在富态佣人身侧,方才说小话的娇小佣人立马开口:“小姐这是不知道,这人生来就有些……不正常。” 在不正常三个字上加重语气的女佣人还用手指了指脑袋,严重说明这点:“当初夫人见她可怜,好心收留在安隅山庄。不成想,这人三天两头给人找麻烦,让人好生厌烦……” 就在这时,半夜被佣人拉起来的江瑶霜脚步飞快的从另一侧楼梯走下来,才停下脚步,便看到站在玄关处的一众女佣人。 一手紧拽披风,一手随意垂在身侧的江瑶霜仔细看了看站在那的女佣人,皱眉:“你们怎么进别墅里来了?” 作为安隅山庄主人的万茹玫对女佣进出别墅一向把控严格,可以在房子里走动的女佣人和只能在花园走动的女佣人分得清清楚楚,并一律禁止室内室外佣人相互交换,随意破坏立下的规矩…… 被询问的女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其中一人推了推为首的胖女人,示意她赶紧说点什么,要不这事捅到万茹玫那,她们的工作铁定没有了。 被众人推出来说话的女人眼珠子转溜几下,便出声将责任推到被绑之人身上:“唉,我们这不是心急吗?要不是这人突然闯入洋房,我们也不会为了捉她,擅自进入别墅……” 在江瑶霜的视线里看不到被她们挡在身后的女人,因此,对于女佣人的话,江瑶霜随即露出些茫然不解。发现这点的女佣人赶紧让身侧人将那人显露出现给江瑶霜看看,以示清白。 正在这时,原本挣扎不已的瘦弱女人不知怎的骤然挣脱开手中部分绳子,立马从让开的空隙中逃脱出来,她没往江瑶霜那边跑,而是跑向万司末那个方向。 注视着披头散发的女人往夏欢颜那边冲的江瑶霜顿时惊失色,赶紧走出楼梯附近,向尹重学他们快步走去。 发现被布料堵住嘴唇的女人往他们那边冲,原本冷眼旁观的万司末连忙转身让尹重学和夏欢颜往楼上走,随后一个人杆在楼梯台阶上堵住,防止女人冲上去弄伤他们。 不成想,尹重学和夏欢颜才上几步台阶就听女人刺耳尖锐的尖叫声即可响起。充满不安的尹重学瞬时停下脚步,示意夏欢颜站在原地,调头往下走。 原本快走到长廊上的夏欢颜不肯一人留在原地,她见尹重学重新下楼,也跟着下去了。 就在两人重新回到万司末身侧附近时,紧张不已的尹重学发现万司末脸上尽是茫然之色,那个被女佣人说是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则紧紧抱着万司末的小腿,不断喃喃着求饶。 不仅尹重学和夏欢颜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便是刚才看完整个过程的江瑶霜和女佣人们也同样困惑不已。她们原以为万司末会被那神智不清的女人攻击,个个愣神后纷纷上前帮忙,不料,那女人一靠近万司末就仿佛受惊一般吓得直后退,甚至尖叫起来,犹如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又好似见了宿敌的小动物。 不等众人思考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后退两步的瘦弱女人哭着上前两步,一把跪下抱着万司末的小腿,哀求道:“我不敢了,夫人,我真不敢了……” 站在距离万司末两步台阶的夏欢颜脸上闪过几分疑惑,而正拉着万司末准备将人弄上去一起走的尹重学迷茫的看向万司末,想让对方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就被抱得更紧的万司末微微皱眉,随即扭头看向满脸不解却仍旧抓着他手臂的尹重学,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怎么办?重重,我被抓住了。”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的尹重学脸色不好的瞪了万司末一眼,而后蹲下身子试图将那女人从对方身上弄开。 可那女人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尹重学和万司末纷纷动手都弄不开对方。 “你们站在那做什么?”见两个男生合力都弄不开人,不被允许帮忙的夏欢颜看向呆在原地的女佣人们,厉声道。 站在原地,充满好奇与探究目光的女佣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上前帮忙。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女佣人们一靠近,那女人便尖叫的厉害。 因高分贝尖叫声而耳朵非常不舒服的万司末一边皱眉,一边捂着尹重学的耳朵。发现这点的尹重学没好气的看向万司末,小声问对方:“你堵着我耳朵做什么?” “好吵。”因尖叫声非常不适的万司末苦着脸回答。 深深看了一眼就算很讨厌噪音也没放手的万司末,尹重学只得转身呵令那些女佣人站远些。当女佣人一站远,全身处于警戒状态的女人即可停下尖叫,惶恐不安的缩了缩身体。 而此时发现不能直接靠近的江瑶霜从原本下来的楼梯往上跑,通过内置长廊冲到夏欢颜这边楼梯。 “对不起,夫人,我真知道错了。对不起……”双手不由攥紧的女人一边说一边哭,模样十分凄惨。 “你放开他!”示意夏欢颜别过来的尹重学烦躁地冲面色枯黄的女人喊道。 也不知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原本抱着人的女人身子一僵,竟恶狠狠地抬眸瞪向尹重学:“他是我的,我不放!我不放!” 没头没脑的话语让所有人摸不着头绪,被吼的尹重学先是一怔,而后脸色铁青的看向样貌消瘦的女人,皱眉:“你疯了吧?” 话才出口,尹重学便意识到不对,因为面前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大概是想和尹重学较劲似的,被呵斥的女人非但不害怕,还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他只喜欢我,你怎么争都没用!” “你们没事吧?”绕了一大圈跑才终于跑到几名少年人身旁的江瑶霜喘着急促的呼吸声,紧张问道。 一转身就发现江瑶霜跑到他们身侧的夏欢颜微微皱眉:“你认识她吗?” 只听过有人叫那女人小怡,其他一无所知的江瑶霜尴尬的说:“可能……可能认识吧。” “什么叫可能认识?”看着黏在万司末身旁怎么推都推不开的尹重学扭头看向江瑶霜,神色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疯子(2) 将因为跑步而有些黏在脸上的碎发弄开,顺手整了整披风的江瑶霜吞吞吐吐道:“我就见过一次。” “什么时候?”揉耳朵的万司末询问江瑶霜。 没等江瑶霜回答,紧紧拽着万司末的女人突兀插嘴:“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明明是你介绍我和他好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齐一惊,不到几秒,目光都放在江瑶霜身上。 完全不知这话从何说起的江瑶霜在无数视线下,表情十分茫然。 什么叫是我介绍他们好的? 没听到之前对话的江瑶霜无解的思考,明明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万司末,怎么可能是她介绍他们好的? 等等……顿时想到某件事的江瑶霜吃惊的捂住嘴唇,目光在万司末和女人之间徘徊。这个女人,她想,不是和万艾韫有关系吗?怎么忽然变成万司末了? 而且,看看万司末又瞧瞧那女人的江瑶霜暗搓搓的想,这年纪是不是差距太大了? 见江瑶霜不说话,抓着万司末手臂的消瘦女人立马着急了,气呼呼冲江瑶霜发脾气:“就是你,是你当初说他有多好多好,我才准备试试的……“ 说着,女人的嗓音随即带上几分委屈,就连原本有些凶恶的目光都可怜巴巴地瞧着江瑶霜,就好像是她骗她似的:“是你说他很好的,是你说他会对我好的……你怎么能不认呢?” 感觉事情越发纷乱的尹重学瞧了瞧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清白的江瑶霜,再看了看因为江瑶霜否定而更加委屈可怜的消瘦女人,眼神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我真没有,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们,我怎么可能……”发现几名少年都齐刷刷看向自己的江瑶霜连忙开口解释。 听到江瑶霜否定的女人顿时露出错愕的神情,放开万司末的手,直统统冲到江瑶霜面前,一把抓住她:“你怎么能这么说?”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 被抓住的江瑶霜立即感到手臂一阵疼痛——女人抓住她的力气非常大。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全然迷茫的江瑶霜略微挣扎着辩解,“你能不能放开我说话?” 这句话不但没让女人放手,反而更抓紧了些。 紧紧抓着人的女人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江瑶霜,片刻后喃喃自语:“是你,是你!” 因为疼痛而扭头看向尹重学他们求助的江瑶霜还没张嘴,就被女人狠狠推了一把。要不是尹重学伸手拉了一把,江瑶霜便被那力道直接推倒在楼梯上。 发现人没摔倒的女人很不客气的一把抓住尹重学的手,将他往后推。 穿着绸缎睡衣的尹重学被推的防不胜防,脚步不稳的往身后倒去。不同于江瑶霜背对着楼梯站,尹重学和万司末都正对楼梯, 看到尹重学往后倒,一身真丝星空睡衣的万司末立马伸手,试图拉住对方。 不料,察觉到万司末意图的瘦弱女人一把扑向万司末,不让他护他。 尹重学他们所站的位置距离地面有四五步台阶,被推的猝不及防的尹重学连忙自救,伸手抓住身旁的栏杆。也是他抓着稳,倾斜大半的身体稳住了。 看着尹重学因为拉自己而差点被人推下楼梯的江瑶霜捂住嘴角,一瞬间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跳因对方站稳这才缓缓下降。 幸好没事,心跳飞快的江瑶霜想。 “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尹重学没事,瞧见刚才那一幕的万司末也压不住心中愤怒,冲女人吼道。 被吼的女人瞬时泪如雨下,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惨之相。 “你凶我……”抽噎着的女人抬起不断颤动的手指,指向尹重学,“你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吼我……” 被护在万司末身后的夏欢颜听着女人委屈至极的话语,瞧了瞧有些呆愣的尹重学,忍不住低头掩住脸上表情。 原本正生气的尹重学因为这话,难以置信的出声:“你说什么?” 同样有些懵然的万司末皱眉仔细观察一番女人,问:“你说他是什么?” “她有什么好?”答非所问的女人哭丧着脸,问:“她有我漂亮吗?她有我身材好吗?她有我喜欢你吗?她有我……” 一连串发问杀得所有旁观者通通有些发愣,而在这一连串发问结束后,女人自问自答,“她没有,她没我漂亮,没我性感,没我喜欢你,没我……” 越听越脸色发黑的尹重学忍无可忍的插话:“我不是女人!” 不料,女人听到尹重学的辩解,好似抓到什么把柄似的,看向万司末:“你看,她都变性了,你怎么还能喜欢她?”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顷刻间安静了。 片刻后,不知是谁压不住笑声蓦然打破一切沉默,随后便是一连串压抑不住的低笑。 可惜,这些低笑声无法改变女人满脸认真的态度:“他们都说变性人身子很奇怪,根本不能看。” 这下就连原本不笑的万司末也压不住笑意,微微侧头。 站在楼梯上彻底恼羞成怒的尹重学:“住口!” “她好凶,怎么能这么凶?”被吼的女人委屈巴巴的指责人,口吻犹如六七岁的孩子。 虽然明白不能和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发脾气,可仍旧压不住火气的尹重学还没开口,又听那女人如此说道——“你不能凶我,我怀孕了。” 这么说着的女人转身看向眉眼带笑的江瑶霜,轻声道:“你怎么不扶扶我,我都怀孕了。医生说这胎不稳,让我小心。”说着,将整个人靠在江瑶霜身旁。 被靠近的江瑶霜蓦然僵硬住脸上表情,不知这又是什么情况。 而此刻靠着人的女人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看向尹重学,嗓音带着认真:“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凶我呢?” 不等尹重学开口,女人又自顾自说道:“你明明说最喜欢孩子了,你看,我就要为你生孩子了。”声音略微顿了顿,继续,“你又要做爸爸了,开心吗?” 都还没过十五岁生日的尹重学瞧着从凶猛到委屈又神色温柔的女人,完全弄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扫了一眼个个装作没关心,实际都在八卦的女佣人,夏欢颜开口让不该在屋子里的女佣人离开。有佣人不愿放弃这一八卦的机会,连忙说道:“我们走了,万一这疯女人攻击几位少爷小姐怎么办?” 对此,夏欢颜一脸嘲讽:“刚才摔倒的时候谁上来扶过?你们不过是想多探听一些主人家八卦,好在闲聊时多嘴多舌而已。” 这话说得直白又不客气,有些羞红脸色的佣人愤愤然看了一眼夏欢颜,她们刚想说这是万家不该她一客人来管,就听到江瑶霜出声也是要他们离开的意思。 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佣人只能纷纷退出洋房,只留下一位本就在屋内工作的女佣人。 “你去厨房喊人给我们做点夜宵。”扭头看向女佣人的江瑶霜不准备让对方留下。 得到命令的女佣人看了一眼女人,默默走了。 等闲杂人等离开,将尹重学拉到自己身旁的万司末瞧着忽然变脸的女人,低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被询问的女人懒散的靠在江瑶霜的肩膀上,语气异常温柔;“我是秦怡啊,莱秦怡。爸爸说我长大以后一定是最好的妈妈,对了,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我要告诉他,他要做外公了。” 说完,女人立马离开江瑶霜身侧,寻找起某个人。 听到这个姓氏的江瑶霜蓦然想到家中的莱管家,莱姓她听得不多,身边也就莱管家一个。 不会这么巧合吧?可下一秒,江瑶霜就听到万司末问莱秦怡,谁是她爸爸。 站在附近找人的莱秦怡:“我爸爸?我爸爸是万家的管家,他每天好忙,要管好多好多人。” 不会吧…… 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瞬时瞪圆了眼睛,真是莱管家的女儿? 回忆起那个下午,因为莱秦怡出现在花园里而匆忙赶来的高大男人,江瑶霜顿时意识到为什么对方会让万艾韫把人交给他——她原本以为那是作为管家的义务,没想到是作为父亲的责任。 原来是这样…… 因为父女关系,江瑶霜这才明白为何莱秦怡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联想到某件事的江瑶霜仔细观察莱秦怡的模样,思量着对方应该和万艾韫他们差不多大…… 这里面不会还有一个青梅竹马自一对的故事吧? 如果真是这样,江瑶霜偷摸摸地想,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莱秦怡看到万艾韫的时候那么激动了…… “我怀孕了,我爸爸必须知道。可是,为什么他又不在家?”找不到人的女人最终失落地蹲在地上,画圈圈。可没一会,她又好似害怕一般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能让爸爸知道,爸爸不喜欢他……” 说着,莱秦怡犹如受惊的兔子般窜回江瑶霜他们四周,然后小心翼翼躲在江瑶霜披风下,谨慎的露出半张脸,不安地张望周遭。 ☆、疯子(3) 站在万司末身旁的夏欢颜刚出声,就瞧见莱秦怡害怕的浑身一抖,作出噤声动作。 众人齐齐安静几秒,躲在江瑶霜披风下的莱秦怡这才舒了一口气似的,摸了摸胸口,模样很是认真的告诉夏欢颜:“别说话,他们在找我。” 被一惊一乍的夏欢颜微微张嘴,问道:“为什么找你?” “他们是魔鬼,他们想夺走我的孩子。”就算站直身子也不由伸手护着肚子的莱秦怡眉眼间都是紧张神色,不安,惶恐,畏惧,害怕。 仔细看看周围,好半晌才收回视线的莱秦怡声音又轻又坚持:“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们杀死他。” 瞧着不出几分钟就自导自演一出戏码的莱秦怡一会抓头发一会抹眼泪的模样,万司末审视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 就在这时,莱秦怡的目光不经意之间落在万司末身上,整个人瞬时僵住,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再次听到尖叫的江瑶霜捂住耳朵,忍不住后退一步。 “求求你,夫人。”说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莱秦怡直接扑到万司末脚边,哀求道:“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命啊。” 感觉一圈又绕回来的夏欢颜瞧着莱秦怡的视线,带着几分疑惑。 “你看,他才几个月,不能失去妈妈啊……” 难不成……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惊呆了,莱秦怡和万艾韫有过一个孩子,还出生了?? “你真忙。”随意抓了一把头发的尹重学低声吐槽万司末,“从夫人到爱人再到夫人,女变男男变女,跟个百变星君似的。” 微微侧头瞧着尹重学的万司末一脸无奈,动了动唇,没发声:“你就打击报复吧。” 对此,尹重学不屑的哼哼两声,表示自己才没那么小气。 站在几人中间的莱秦怡根本顾不上相互揶揄的男生们,她似乎活在另一时空,不是求饶就是哭。而从那不连贯的话语中,江瑶霜听到了后面的故事,那个出生不到一岁的孩子,最终死了。 伴着声嘶力竭的哭声,披着羊绒披肩本该不冷的江瑶霜觉得身上寒意阵阵,忍不住发抖。 作为女生的夏欢颜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莱秦怡,平静的脸庞上瞧不出一丝其他神色。 情绪大起大落又哭又笑的莱秦怡不一会又收起表情,一脸焦急的寻人。 “你看到他了吗?”神色焦虑的莱秦怡抓着每一位站在她身旁的人,询问。 可惜,每一个人都不说话。 最后,走了一圈的莱秦怡牢牢抓着江瑶霜不放,不断追问她:“你看到他了吗?你看到他了吗?你看到他了吗……” 被那不断重复的话语弄得有些发冷的江瑶霜不得不开口:“你……问的是谁?”她尽量让自己语气放柔,表情舒缓,不刺激到对方。 “当然是睿达啊,”对于江瑶霜的问题感到疑惑的莱秦怡,脸上带着少许不满,“睿达去哪里了?他说过要来接我的……” 大概是因为江瑶霜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找不到答案的莱秦怡只得自己在屋子里乱喊。 看着女人在走廊上一边乱晃一边大喊睿达,和尹重学夏欢颜他们站在一起的万司末眼眸深深,若有所思。 而害怕莱秦怡走到什么不该走的地方的江瑶霜赶紧上前,在必要时阻拦一把。 兜兜转转,江瑶霜仍旧没控制好女人,让对方闯入了不该闯入的房间。 尾随在身后的万司末等人随即也走了进去。 “这里不能进,我们出去好不好?”尽量用温柔语气和莱秦怡说话的江瑶霜头疼的要命。 可莱秦怡对江瑶霜的劝阻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在寻找人。 随着万司末将房间开关打开,明亮的灯光顿时照亮整个屋子。 这似乎是一间画室,到处是各种覆盖白布的画框以及独立三角画架。因为光线,那些原本就带着些亮白的白布不知怎地看起来带着苍白之意。 又一次堪堪将女人撞倒的画架扶起来的江瑶霜简直心力交瘁,她想:上次莱管家给对方打的那种镇定剂到底放在哪里? 而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人的莱秦怡冲着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不断喊道:“睿达,睿达你在哪里?” 幸好莱秦怡没有揭开那些白布,东扶一把,西正一把的江瑶霜想,要不,她都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和万茹玫解释,她闯入过这个房间…… 随着边边角角被莱秦怡找遍,寻不到人的她立马转移目标地,离开房间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找她的睿达。 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的江瑶霜刚迈出脚步去追人,就自己绊倒了某些堆在一起的画框。随着她的跌倒,那些摆放整齐的画架瞬时如塔罗牌一般全部轰然倾倒。 等此起彼伏的声响平静之后,被砸到的江瑶霜捂着头倒在画架下,想着完蛋了——这样子,就算再怎么弄,也能被人看出来有人闯进来过…… 穿着睡衣的万司末等人本已跟在莱秦怡身后一起离开,可瞬时出现的喧闹声让他们停下脚步,回身走了回来。 发现屋内一片狼藉,在白布中瞅到一抹红的夏欢颜上前几步,将画架搬开。 “谢谢。”发现头顶画架被搬离的江瑶霜抬头看向脸色平淡的夏欢颜,微微张嘴。 “你没事吧?”将其他东西搬离的万司末随便给江瑶霜搭了把手,扶她起来。 被扶起身的江瑶霜动了动身体——并没什么明显疼痛——刚想回答没事就听莱秦怡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站在屋内的四个人顿时一惊,而后快步走了出去。 从那间画室走出,不到几步之遥的另一个房间,尹重学等人看到了倒在某个佣人身上的莱秦怡。 “桂期?”瞧了瞧那人背影的江瑶霜猜测般开口。 在洋房内晚上可以自由走动的佣人很少,莱管家,段思,方才被将江瑶霜支走的冥紫,以及这位桂期,还有一位放年假的崔夏,一共四名女佣人一名男管家。其他人等晚上七点后一律退出洋房去另外建好的佣人房呆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能回别墅。 因为万茹玫出门将莱管家和段思带走,现在江瑶霜可以用的人只有冥紫和桂期。 就在这时,不久前被江瑶霜打发走的女佣人冥紫好似踩点一般走了过来。 不偏不倚的将视线落在江瑶霜身上的女佣人冥紫开口说道:“夜宵准备好了。”而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抱着莱秦怡的桂期。 抬眸的江瑶霜看着冥紫,又看看抱着人沉默不语的桂期,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桂期会处理好的。”瞧见江瑶霜犹豫的冥紫面无表情的说道。 扫了一眼万司末他们,江瑶霜方才看向桂期,点了点头:“谢谢。” “不谢。”说着,女佣人桂期便抱着人走向另一方向。那动作看着就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而她们走向的地方也不是门口。 因为这点,江瑶霜这才意识到莱秦怡竟然住在别墅里面。 等女佣人和莱秦怡消失在四个人视线范围中后,沉默片刻的江瑶霜率先开口:“要一起吃夜宵吗?” 听到问话的万司末收回目光看向身侧两人:“你们吃吗?” 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的夏欢颜思考两秒,微微张嘴:“我就想喝点牛奶。” 另一侧的尹重学同样瞅了一眼时间,发现竟然过了一个多小时,问:“有什么?” 被询问的江瑶霜只得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冥紫:“有什么?” “考虑到现在时间不早了,厨房准备了一些好消化的夜宵,热量不高也不易饱腹……”冥紫将准备好的宵夜完整介绍一番,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 等冥紫说完,江瑶霜再度看向几名少年人。 “走吧。”确定有想吃的食物,万司末和尹重学相视一眼,同意了。 偌大的餐桌上,每一份夜宵都准备的不多不少。仍旧没有选择吃夜宵的夏欢颜默默喝着不久前准备好的热牛奶,腰背挺直,姿态优雅。 默默扫了一眼的江瑶霜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在一片安静中,四人结束了临时增添的夜宵时间,起身各自回房。 和江瑶霜在二楼告别的万司末等人默默走回房间,在看着夏欢颜进屋后,万司末没选择回自己房间,而是尾随尹重学进屋。 “你做什么?”发现对方意图而抵在房门口的尹重学瞪着万司末。 想挤进去却被揽住的万司末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呀,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一个人有些睡不着。” 审视般看着万司末的尹重学仍旧不让对方进屋,他抬起下颚往夏欢颜房间指了指:“你看欢颜,一个女孩子都一个人睡,你一男人怕什么?”语气略带讽刺。 “我和小颜不一样。”完全没被讽刺到的万司末摆着一张纯白无害的神情,认真看着尹重学,“我有你,她没有啊。” “恶心死了。”被万司末话语弄得鸡皮疙瘩直起的尹重学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而万司末则瞅准这个机会,趁其不备冲进了屋。 ☆、不宁((1) “你出来!”看到对方竟趁机闯入卧室而有些恼怒的尹重学连忙转身捉人。 可万司末哪有那么好抓,他一进屋就直冲冲冲到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上床倒下盖好被子等一系列动作。 注视着不出几秒就麻利躲进鹅绒被的万司末,尹重学十分无语的俯身拉了拉被子。发现拉不动,气愤不已的他立马上脚踹了万司末一脚,愤愤然道:“你自己没床吗?!” 被踹得纹丝不动的万司末在被子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话。 没听清的尹重学皱眉:“你说什么?” 在被窝里挪动一下身体给尹重学留出位置的万司末这才提高了些音量:“我床上没你。” 被气得脸色绯红的尹重学:“说什么鬼话?!”说着,直接爬上床去将人压在身下,顺便按住被子,不让对方呼吸。 “老说这种话有意思吗?”一边按着人,尹重学一边抱怨。 隔着层被子,被压在身下的万司末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没等到人挣扎的尹重学犹豫的松开了被子,不料,下一刻便被人反扑,两人直接调转了位置。 成功压到人的万司末揭开身上的被子,露出一张充斥绯红的脸庞,眼角下的泪痣在殷红中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 “我觉得有意思就好了。”嘴角上勾,笑眯眯的万司末如此回答道。 气得脸色涨红的尹重学愤恨的瞪了一眼万司末,用眼神示意对方从自己身上下来。 收到指示的万司末慢慢挪动压制对方手脚的身子,随后重新躲进被子里。 等手脚一被放开,就抓起枕头死命打人的尹重学气呼呼的好似一只炸毛的猫。 从小到大,他想,每次和万司末打架都没打赢过……明明他们一直差不多高! 不反抗的万司末在被子里被打得嗷嗷直叫,听得尹重学更是羞愤。 “装什么装!”完全不相信一羽绒枕头能将人打成这般凄惨的尹重学停下手中动作,不满的吼道。说着,似乎觉得不解气,他直接用拳头揍了一拳万司末。 被打的万司末正要开口,便听到有人敲门。 扭头看向门的尹重学提高音量:“是谁?” “是我,夏欢颜。”听到声音才打开门的夏欢颜一脸无语的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上,和躲在被窝里的人,“你们能别这么大声吗?”她隔着一个房间都听到尹重学的吼声。 从被窝里发出哀怨声的万司末:“小颜,你看重重,竟然对我这么暴力。”语气颇为委屈。 “别,”没等尹重学开口,站在门口不进去的夏欢颜直接拒绝,“我不想掺合你们的小情趣。” 话音刚落,尹重学即可反驳:“谁和他有小情趣?” 答非所问的夏欢颜露出一抹假笑:“我明天还要赶回去上课,哥哥们,饶了我吧。” 说着,不等万司末和尹重学回答,夏欢颜立马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躺下休息。 等门重新关上的尹重学又用枕头砸了一下万司末,随后倒在床上。 躲在被子里等待一会发觉仍旧没有丝毫动静的万司末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谨慎的看向倒在一旁的尹重学。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天花板的尹重学皱眉,启唇。 察觉到对方不准备再打他的万司末将被子随意整了整,打了个哈欠:“睡吧,不早了。” 扭头看向直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万司末,面带无语神色的尹重学想:又是这样,问又不说,还总说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等卧室里最后一盏灯关掉以后,躺在被子里的尹重学莫名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一直闭着眼睛的万司末轻轻开口。 扭头扫了一眼对方就看向天花板的尹重学:“嗯,那个叫莱秦怡的女人……”声音微微顿了顿,继续,“是不是就是被关在这里的三个人之一?” “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是的?”出声询问的尹重学,“不是说这里关着的都是万家人吗?” “我不知道。”默默睁开眼睛的万司末轻轻的说道,“可能是因为她是万家某个人的情人,再加上什么关系才落在这里的吧。要不按照她那副样子,大概会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 “那个孩子真死了?”将撑在脑后的手臂抽出放进被子里的尹重学。 躺在床上略微靠近一些尹重学的万司末:“谁知道呢。” “别抱着我!”察觉到万司末意图的尹重学赶紧侧过身子,躲开对方,“你还是孩子吗?” “我还没成年,本就是孩子!”执着得抱到人才觉得舒服的万司末理直气壮道。 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尹重学对自己有这样总是无理取闹的竹马感到心烦。 算了,挣扎半晌都挣脱不开万司末的尹重学只得如此安慰自己,谁叫他们一起长大。 夜色随着时间逝去越发浓黑,无数的星星在阴云过后逐渐显露出一丝丝模样。 躺到床上的江瑶霜因为晚上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心神不宁,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不敢了,夫人,我真不敢了……” “对不起,夫人,我真知道错了。对不起……” “他只喜欢我,你怎么争都没用!” 脑海中浮现这些话的江瑶霜默默思考:难不成是万茹玫当年将莱秦怡和万艾韫拆散的?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明明是你介绍我和他好的。” “就是你,是你当初说他有多好多好,我才准备试试的……是你说他很好的,是你说他会对我好的……你怎么能不认呢?“ “是你,是你!” 当年两人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后又回忆起这些话的江瑶霜想。 “你不能凶我,我怀孕了。” “你怎么不扶扶我,我都怀孕了。医生说这胎不稳,让我小心。”说着,将整个人靠在江瑶霜身旁。 “你明明说最喜欢孩子了,你看,我就要为你生孩子了。你又要做爸爸了,开心吗?” 怀孕这种事情,江瑶霜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在小说里富家少爷和小女仆谈恋爱,未婚先孕的梗总是让人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可问题是,什么叫做又要做爸爸了? 按照江瑶霜对于万艾韫不多的了解中,对方到现在都处于未婚状态,根本没有孩子。 难不成是其他情人先生了孩子?想到某个可能的江瑶霜对万艾韫是个花花公子的猜想有些唏嘘——如果真是这样,那纪家佳不就一进门就做后妈了? 在床上扭动身子的江瑶霜随后想起另一件事—— “我是谁?我是秦怡啊,莱秦怡。爸爸说我长大以后一定是最好的妈妈,对了,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我要告诉他,他要做外公了。” “我爸爸?我爸爸是万家的管家,他每天好忙,要管好多好多人。” “我怀孕了,我爸爸必须知道。可是,为什么他又不在家?” “不行,不能让爸爸知道,爸爸不喜欢他……”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让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混账,回忆起上次在花园中莱管家对万艾韫那副态度的江瑶霜仰躺在床上,轻轻摇了摇头。 “别说话,他们在找我。” “他们是魔鬼,他们想夺走我的孩子。”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们杀死他。” “求求你,夫人。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命啊。” “你看,他才几个月,不能失去妈妈啊……” 脑海中不断回响这些话语的江瑶霜一想到莱秦怡就算神志不清也哭得那么伤心的模样,便有些心疼。 那个孩子……江瑶霜想,万茹玫应该不会对他(她)动手吧? 虽然小说里总说富家少爷和娇俏女仆总能经历千辛万苦走在一起,最后幸福美满,可真正的事实从来不是这样——只要当家主母一句话,没可能就是没可能。要不然,万艾韫也不会和纪家佳订婚,现在也不会走到结婚这一步…… “你看到他了吗?” “当然是睿达啊,” 之后,穿着真丝吊带睡衣的江瑶霜想到了这里。 原本,江瑶霜还以为睿达是那个出生没多久就被带走的孩子,不成想——“睿达去哪里了?他说过要来接我的……” 这句话立马改变了她的想法。 既然对方可以带走莱秦怡,那么对方一定是个有能力的成年人。 可那会是谁呢? 有些想不通的江瑶霜迷迷糊糊想到那个画室。 想到那个画室,猛然起身的江瑶霜这才发现有件大事被她忘记了——那个房间还没整理! 虽说万茹玫还有几天才回,可早弄好早放心…… 这么想着的江瑶霜连忙将睡袍穿上,脚步急忙的开门准备出去。 ☆、不宁(2) 在门口放了张凳子坐在那的冥紫瞧着江瑶霜冲进来的模样,疑惑抬眸。 “有什么事吗?”将手中手机收好的冥紫起身询问江瑶霜。 “那个被我弄乱的画室……”一边走,江瑶霜一边说。 跟在江瑶霜身后的冥紫:“已经整理好了。” 顿时停下脚步的江瑶霜猛地扭头看向冥紫,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将对方神情收在眼底的冥紫神色淡淡:“桂期知道所有东西应该放在哪里,夏小姐放心,夫人不会发现的。” 这话似乎带着几分其他含义,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江瑶霜直直看着冥紫,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大概是安隅山庄内部佣人特色,级别越高,越容易面瘫,导致江瑶霜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疑点。 “谢谢。”观察片刻确定放弃的江瑶霜只能感激道。 点头表示自己收到的冥紫:“回房吧。” 重新回房休息的江瑶霜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冥紫,随后冲对方好看的笑了笑,关上了门。 总觉得有哪点很奇怪……给自己盖好被子的江瑶霜暗戳戳的想。 想着想着,躺在记忆床垫上的江瑶霜骤然回忆起在画室瞧见的画像,那是一个长相十分妩媚漂亮的女人,和万茹玫有四五分相似,又带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美。 那个女人…… 想着油画上女人的江瑶霜思考,可能就是万爱文口中被全家人当做死掉的女人——因为那油画上最角落的位置有个小小的万字,而那些翻倒的画像上都是她。 深深打了一个哈切,终于有点睡意的江瑶霜缓缓闭上眼睛。 可不出几秒,江瑶霜又蓦地张开了双眼——她想起来了! 曾经在那个花园里,莱秦怡曾问过万艾韫为什么不接走她。 原本江瑶霜以为那是情人间的约定,可现在看来,这约定对象并不是万艾韫,而是那个叫睿达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听到那句话后,万艾韫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江瑶霜突然发现,事情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真乱…… 原本以为是两个人故事的江瑶霜暗自评价。 夜幕被初生的日光驱散掉最后一丝黑暗,在光线中朦胧醒来的鸟儿迷糊糊的挪动着身子,随意扑腾几下就从窝里掉了下来,而后飞了起来,站在枝头高声啼叫。 想事情想到深夜才睡的江瑶霜没睡几个小时,便被不远处闹钟弄醒。缓缓起身,随后忍不住往后倒。 好晕,倒在床上的江瑶霜郁闷的想。 因为万茹玫不在,家中一切餐点都以江瑶霜为主。等江瑶霜晃悠悠来到餐厅,便看到站在餐厅等待的冥紫和桂期各站一个角落,彼此间沉默而安静。 见江瑶霜下来了,站在原地的桂期立马迈出脚步离开餐厅,去通知夏欢颜等人可以下来用餐了。 等所有人到齐,站在江瑶霜身后的冥紫按下早餐铃,另一扇门即可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食物诱人的香气。 早餐结束,万司末等人正式告别江瑶霜离开安隅山庄。 站在门口处送别的江瑶霜一直目送他们集体离开,方才转身回洋房。 坐在车里的夏欢颜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风景,许久开口:“司末?” 在副驾驶看手机的万司末应声抬眸,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座的夏欢颜。 “安隅,安隅,是偏安一隅的意思吗?”扭头注视着窗外风景的夏欢颜问道。 正看窗外的尹重学顿时扭头看向夏欢颜,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对此,万司末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自己的手机:“嗯。” 偏安一隅,苟延残喘。 安隅山庄,流放之所。 此时,会过意的尹重学微微拧眉,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放心,我是不会住到那种地方去的。”头也不抬的万司末如此说道。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一脸平淡,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在光下黝黑发亮的铁门间,弯弯曲曲的铁片扭曲成各种纹路在栏杆间扭转。铁门附近的方形柱子被各种花色蔷薇占据,在好似爬山虎一般蜿蜒姿态的绿茵叶片间,肆意绽放。 从大门离开没走几步,一袭方领长裙的江瑶霜听到有车开过来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是段恒段老师的车。 扫了一眼手腕上钻石腕表的江瑶霜停下步子,等待段恒一起进门。 下车后的段恒将手中车钥匙交给门卫,而后不经意看了一眼来时的山路,才迈出步子走进铁门。 “有客人来了?”走到江瑶霜身侧,方才缩小步伐的段恒和对方同步频率走动。 听到问话的江瑶霜笑着点了点头,轻柔出声:“嗯。” “我猜猜……”得到肯定回答的段恒做出一副思考状,十几秒后给出某种猜想,“万家本家的小少爷?” 只知道是本家少爷的江瑶霜眨了眨眼睛,犹豫地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接着,补充道,“我只知道是本家少爷,叫万司末。昨天因为下雨山路不好走,所以借宿一晚。” “那就是本家小少爷。”听到名字立马知道是什么身份的段恒解释,“万家目前的当家人一共有三个儿子,其中二儿子常年在国外,据说是寻找新项目。大儿子则跟在当家人身旁做事,看样子是按照下一任家主在培养。最小的儿子还在读书,年纪大概……” 默默思索几秒的段恒继续说道:“……快十五了。” 又对万家多了几分了解的江瑶霜微微点头,随即问段恒;“那老师您知道尹家吗?” “尹家?”对于这个问题,段恒略微思考片刻,回答:“是尹重学也来了对不对?我记得他和万司末关系非常好,两人经常形影不离。” “嗯嗯。”听到名字的江瑶霜赶紧点头。 扫了一眼一脸好奇的江瑶霜,穿着千鸟格西服的段恒思索半会,开口:“尹家现在的当家人仍旧是爷爷辈人物,按道理来说,大权应该是要轮换到下面去了。可不知为何,老爷子一直没放手。也因为这样,现在尹家几位正当壮年的儿子斗得十分厉害……作为第五个孙子的尹重学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就现在局势来看,他们家对于争夺大权希望不大。” 从段恒口中得知尹家情况的江瑶霜蓦然发现这些富裕人家的子嗣有些多…… 不过有钱人嘛,暗自想着的江瑶霜,就算孩子多也养得起。 两人一路从花园小径走向洋房,沉默一小会的江瑶霜随即问起夏家。 “夏家?”被询问的段恒疑惑的看了看江瑶霜,几秒后恍然大悟:“夏家小姐跟万家小少爷一起来了?” 不知道夏欢颜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的江瑶霜点了点头:“夏家也有几位少爷小姐吗?” 浅浅笑了笑的段恒露出侧脸上若隐若现的梨涡,摇头:“夏家目前当家人只有一个女儿,夏欢颜,跟万司末是亲戚关系。” “亲戚关系?”没想到夏欢颜和万司末是亲戚的江瑶霜露出几分好奇,她昨晚瞧见万司末那么护着夏欢颜还以为…… 对此,穿着休闲西装的段恒点了点头:“嗯,夏欢颜的妈妈和万家有血缘关系,所以两人是表亲。” 对那三名少年人有了初步了解的江瑶霜若有所思的小幅度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江瑶霜沉思的表情上一停便走,侧脸看了看某处的段恒漫不经心的问道:“小文他们还没回来?” “说是大后天才回来。”思考问题的江瑶霜顺口回道。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的段恒刚好踏上台阶,似乎不经意般继续询问:“一个人住在这里,习惯吗?” “不是有冥紫和桂期她们在吗?”对于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解的江瑶霜微微抬眸,回答,“感觉没什么区别。” “是吗。”段恒对于江瑶霜的答案貌似有些怀疑,语气中带着两分探究。不过那探究并没透露太多,一瞬而过仿佛错觉。 可仍旧察觉到什么的江瑶霜步子略微放慢一点,方才恢复正常,扭头看向眉清目秀的段老师。 四目相对,江瑶霜问:“老师想问什么?” 看到大门让江瑶霜先进去的段恒答非所问:“晚上睡的好吗?” 这话就有些深意了…… 默默思考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暗暗想到。 随即,回忆起昨晚事情的江瑶霜不禁有几分怀疑段恒是不是在这洋房里有内应…… “老师听说了什么吗?”对此,江瑶霜略微思考一二,疑惑发问。 “没有。”被问的段老师脸色平淡,毫无一丝异样,“我在这里住过几个晚上,却从没睡过一个好觉,所以想问问你是什么感觉。” 乍一听好像真没什么问题,可想到自己都住了好几个月,对方才问这个问题的江瑶霜心中怀疑更甚。可惜,段恒脸色平静,并无一点破绽,就好像真是关心一般。 “我睡的不错,以前还经常会做噩梦,可在这里,基本每晚都睡的很好。”不管对方到底想打探什么,江瑶霜都不想自己成为那个嘴巴有缝之人。 “那就好。”梳着整齐发型的段老师也没继续追问的意思,话题就此告终。 ☆、不宁(3) 等一天课程结束,送段老师离开的江瑶霜一路沉默,直到分别之时,突兀开口:“段老师有认识叫做睿达的人吗?” 本准备挥手告别的段老师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怎么问起这个?” “有人问我的。”问话的江瑶霜露出点困惑不解的表情,“她说她在找他。” 话音一落,段老师便不发一声地瞧着江瑶霜,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对此,江瑶霜仍旧一副单纯疑惑的脸庞,有些纯钝的眼眸中透露着几分好奇。 低头看了看脚下柔软的土地,而后又瞧了瞧远处百花朝颜的模样,最后看向江瑶霜的段恒嘴角略微隐隐上勾,说道:“我只认识一个。” “是谁?”假装自己懵懂无知的江瑶霜不敢让自己表露出一丝迫切,只当自己是找老师解惑的学生。 “小文的父亲,万睿达。” 这个答案差点让江瑶霜心跳停止,连忙掩住神色的她压着声线张嘴:“诶?那大概不是吧。”连忙否定后就顺便编造了一个谎言,“因为那人说这个叫睿达的人曾在这里生活过。我记得……” “你怎么知道万叔叔没在这里住过?”默默听完解释的段恒瞥了一眼四周,反问。 这个问题立马让江瑶霜从心底涌出不少慌张——她的确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这里住过——只好牵强般回答:“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遇到过……” 江瑶霜给出的回答并不是什么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因此,在声音越发小声后只能反问:“那老师您的意思是,爸爸曾在这里住过,只是是以前的事情了?” 被问话的段恒看着江瑶霜的目光带着少许审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注视了许久,其中一人方才率先打破沉默:“没有,万叔叔没在这里住过。”紧接着不给江瑶霜提问的机会,段恒接着说,“在这里住过的人,从来没有出去的。” “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江瑶霜在昨晚偷听到万司末他们聊天,知道这里是万家流放地,可对于流放地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并不清楚。 “瑶霜,”轻轻喊了一声对方名字的段恒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有时候知道太多,会让一个人容易不快乐。” 一身纯色方领长裙的江瑶霜从段恒话中听到某些提醒,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的段恒为此嘴角带笑,微微颔首。 “那老师,再见。”扬起嘴角弧度的江瑶霜礼貌道别。 站在门口台阶的段恒飞快扫了一眼四周,声音略微压低:“不过,你要实在好奇,可以去某些房间瞧瞧。” 说着,不等江瑶霜再次提问,正式告别的段恒匆匆离开原地,向大门走去。 目送段恒离开的江瑶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心被对方最后留下的话语弄得按捺不下死命往上冒的小尖芽。 那些房间,半晌才准备转身的江瑶霜想,可是被万茹玫禁止进入的…… 要不…… 没等江瑶霜想好就被站在玄关处附近的桂期吓了一大跳——平日里神龙不见神尾的女佣人一个人站在玄关拐角处,静静看着进来的她。 四目相对,江瑶霜忍不住扭头扫了一眼自己刚才和段恒说话的地方,才慢慢看向冷若冰霜的桂期,心里暗自琢磨对方有没有听到她和段老师的谈话……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等江瑶霜开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桂期冷淡出声。 这意思,不禁背过手搅动的江瑶霜想,是都听到了吧? 一想到对方听到她和段恒之间的对话,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就张嘴的江瑶霜:“我……” “那些房间……”粗暴打断江瑶霜解释的桂期一眨不眨注视着江瑶霜,“不怕死就去。”说完,扭头就走。 看着对方离开的江瑶霜抿了抿嘴唇,总觉得需要和对方解释一二。虽然她对那些房间里的秘密很心动,但她真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收回视线的江瑶霜将目光落在客厅那副巨大的画像上,想:这场灰姑娘般的婚姻,一开始就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但…… 有些事情似乎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听到手机铃声的江瑶霜一看屏幕就觉得头疼。本以为上次吃瘪的事情能让江小姨等人适可而止,不成想,才过一个月就野火丛烧,开始戏精般表演。她们似乎明白以亲家身份找万茹玫根本没有用,便换道而行,开始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从其他人入手。 先是找江瑶霜要万爱文的电话号码,想约对方出去聊聊。不成想,万爱文对此要么手机关机,要么敷衍之意十分明显: “最近身体不舒服,坐车会头晕……”——对于江小姨邀请大家出去玩的事情; “最近?最近家里请的大师说我不宜出门……”——对于江小姨提出好久没见,有亲戚想认识认识的情况; “晚上?对不起,我不喜欢在外头过夜……”——对于江母让他出门吃个便饭的事情; …… 理由多了,江小姨和江母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转头便打电话给江瑶霜抱怨万爱文不懂礼数,不尊敬老人…… 电话一接通便是江母的大嗓门出现在江瑶霜耳畔,让她忍不住将接听音量按小。 “你说说看,你嫁过去都这么久了,居然一次都没来过我们家,这是什么道理?”站在有些凌乱的客厅,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电话的江母十分不满的抱怨。而站在一旁,贴着电话偷听的江小姨不住的点头。 被质问的江瑶霜看了看四周,寻了一个僻静处,轻声回道:“礼物不是很愉快的收下了吗?” 即使万茹玫和万爱文不怎么搭理江瑶霜那帮亲戚,可每月都会备上礼物送到江家作为问候礼,再加上过节,更是自结婚后没有漏过。 上个月,江瑶霜父亲生日,万茹玫派莱管家出门直接将对方生日宴一手包办,给他在亲戚里长了不少面子。虽然生日宴上万茹玫等人没参加,可仍旧让江瑶霜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可江母她们呢?收到礼物也只打电话说了声谢谢,而且说着说着就提到要对方帮忙的事情,这种事情搁谁身上会避之不及? 他们只是一个亲家关系,提出的要求也不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有钱人活该将自己的钱白送出去给穷人花吗? 想到江母在自己出嫁的时候还告诉自己要有尊严的话语,江瑶霜不禁思考,这种找别人强行讨要东西的行为真能维持那所谓的尊严吗? 还是说,那尊严不过是自己定义的,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被自家女儿怼回去的江母瞬时有些语塞,站在一旁的江小姨见对方不知该怎么办,立马夺过电话开始呵斥江瑶霜和那群高高在上的富贵人家学坏了:“你怎么说话的?江瑶霜!那点礼物就是收了又怎么样?难道万家还缺这点钱?” 紧接着,眉眼一挑的江小姨语气不耐的说道:“我说,你别这么一副置身在外冷眼旁观的样子,这些可都是你的亲戚。现在你是好了,一野鸡终于成凤凰了……可这么多年书读进去,难道那些老师没好好教你,长大成人就应该好好回报含辛茹苦养大你的家人们吗?” 声厉色俱的江小姨不带一丝喘息的继续说道:“古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凭什么你能过那么好的日子,我们就必须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你要是真能干看着……呵……”说道这,江瑶霜忍不住扶额,语气有些偏冷。 就因为万爱文那边和万茹玫那边没办法弄到自己想到的东西,向来敢做敢想的江小姨竟妄想直接冲到万家集团去找人说理去。 可惜,万家集团并不没那么好进,一入门就是打卡通行,企图蒙混过关的江小姨才跟在一员工身后过门就被保安拦下,带到保安室喝茶去了…… 虽然在保安室大闹一场,可仍旧没见到人的江小姨再被保安赶出门后,立马打电话对江瑶霜破口大骂,说是她的错。 当时,没想到对方会闹这一出的江瑶霜才听完那些从小听到大的话语,就被莱管家带到万茹玫那边,说话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端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看着江瑶霜,讲话慢声细语却不失一点威严,让人脊背发凉,“是非要我撕破脸面才好吗?” 赶紧为家人道歉的江瑶霜连忙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我一定……” “小霜。”默默注视江瑶霜的万茹玫打断对方的话语,放下手中茶杯,声音不慌不忙,“我们家不欠你们家的,就算有亲家关系。” 不断点头的江瑶霜红着脸应声:“是,当然。” “而且,我们不是联姻,是不是?”将对方神情收在眼底的万茹玫语调永远都偏温柔。 因为羞愧而有些抬不起头的江瑶霜紧张的只能在暗处抓紧自己的衣服:“嗯嗯嗯。” 让莱管家给江瑶霜倒茶的万茹玫在示意对方喝点花茶的同时,点到为止:“告诉她们,真要索要东西,也要先看看自己手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换。否则,白吃的食物,可都有毒。” “我知道了。”不禁咬住嘴唇的江瑶霜…… ☆、吵架(1) 无人路过的小角落,背靠墙壁,目视八方的江瑶霜对于江小姨上次做出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在被万茹玫吩咐后,江瑶霜立马给江母打电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江母还咬死说自己不知道,直到江瑶霜说要打电话和江小姨当场对峙,江母才松口说是自己当时的确在那。 “您怎么没拦着她?”这才确定对方居然也在的江瑶霜差点跳脚。 牛头不对马嘴的江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呢?不就去那边走走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小时候,我还不是经常带你去其他亲戚家的小卖部晃悠……” “这不一样……”完全没办法赞同的江瑶霜。 显然,对此,江母不以为然:“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亲戚吗?” “妈。”深呼一口气的江瑶霜决定问一问对方:“出嫁的时候,您告诉我虽然对方是个有钱人家,但我们穷归穷,志气一定不能短。但你和小姨这样做,真能称得上不短志气吗?” …… 皱眉将脚边物件搬走的江小姨看向江母,示意对方别说话。不料,下一刻便从电话听筒中听到冷笑,女人声音立马提高几倍音量,反问:“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躲在暗处的江瑶霜拿着手机看着窗户外头的风景,以及偶尔会瞧见的少许佣人,不发一声。 之后,不管江小姨怎么说,江瑶霜都不说话了。 不论怎么说话都听不到对方回答的江小姨愤愤然道:“……让你去弄点羊毛就这么难吗?!” “去商店买东西总要给钱,难不成别人会白给吗?”许久没开口的江瑶霜反问,“还是说,你想让我去偷?” “你个死丫头片子,几年不挨揍你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听出江瑶霜语气中讽刺意味的江小姨愤怒到极点。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用你提醒我。”听着从小到大只要不听话就会听到的话语,江瑶霜咬住嘴唇,轻轻说完最后一句话,随即挂断电话。 还没教训完人就再次被挂断电话的江小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将手机交给一直站在身后听的江母,怒气冲天地提着礼盒就走。 “你做什么?”从卫生间出来的江父一见对方提着的东西便一脸不乐意了:“这是万家给我家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 “你们家?”现在听到这个词就怒火中烧的江小姨一字一顿的问:“你家不是我家?姐夫,你去年还白拿我家一盒茶叶,你忘记了?” 上前两步强行把东西夺回来的江父露出一抹冷笑:“要算账吗?那就算啊。自从小霜结婚,你从我家拿走多少东西你算过没有?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和我是亲家关系,我早就不让你进门了!” 不等江小姨说话,仔细看看对方还拿走什么的江父,继续道:“三天两头到我家打秋风,这么多年简直比日升日落还勤快准时,江于珊,你一女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我拿你家什么东西了?”觉得对方是一派胡言的江于珊。 话音一落,江父立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这些年,你从我家拿走多少东西。真要我一笔一笔和你算吗?” 扭头瞅了一眼江母的江小姨直勾勾盯着江父:“姐夫这是什么意思?和我秋后算账吗?” 今天直接撕破脸皮的江父冷言冷语:“我告诉你,不止小霜忍了你这么多年,我也忍了你好多年了。从我和你姐姐结婚第一天开始,你就到我家要拿东西,从来都没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打过一声招呼,凭什么?” 觉得江父不可理喻的江于珊回答:“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为什么要分你的,我的?” “胡说八道,我和你是一家人?”厉声反驳的江父低沉的语调都提高了好几个度:“当年小霜因病住院拿不出钱的时候,是谁躲的比兔子还快?当年你姐姐第三次保不住孩子最终只能上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又是谁一边哭着说自家也穷没办法借钱,一边竟连自己姐姐唯一补身体的汤水都偷偷拿给自家孩子喝?我告诉你,江于珊,我们家没亲生孩子,都是你害的!” “我的错?”将手中外套甩在沙发上的江小姨厉声反驳:“我当时是真没钱,而且江瑶霜那死丫头片子就一领养来的孩子,根本不是我家人!我凭什么拿钱出来给她治病?”声音微顿,继续,“我姐姐那事,我也是没办法,当时燕燕也在生病,我姐姐也清楚不是吗?我只能将一碗汤水分成两个人喝,那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让我看着亲生女儿死吗?” 觉得对方就是避重就轻的江爸爸:“既然你觉得小霜不是这家人,那你现在凭什么占对方便宜?” “凭我姐姐养了她这么多年!”对此,江于珊理直气壮,“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是时候让她还了。” “你姐姐养她?”话音刚落,江父立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姐姐多少年没工作了?这个家所有的钱都是我一个人赚的,要说养,那也是我养,不是你姐姐!” 深深瞪着江父的江小姨冲着江母高声喊道:“姐姐,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要不是他想要孩子,你至于把自己的身体弄坏成这样吗?这男人居然还能这么大言不惭说这个家是他养的,要不是他,你根本不会既没孩子也没工作!” 夹在丈夫和妹妹之间的江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正因为没法开口,只得沉默。 见江母竟然不为自己说话的江小姨简直被对方气死了:“姐姐也是这么认为吗?我这么多年白吃白喝这个家?” 直接抢在江母说话前回答的江父:“你就是白吃白喝这个家!当年小霜一上大学你就给她弄了份工作做,然后钱呢?全在你口袋里!然后大学一毕业,你又准备让她去你指定的地方工作,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那钱就继续流到你口袋里,我一毛都瞧不见!” “我拿了那钱还不是为了燕燕?”被指责的江于珊扭头看向江母:“我和你说过,燕燕成绩不好,只能去找价格高的补习班考一本大学才有希望,姐姐你当初也是这个意思不是吗?怎么现在就变成是我贪了这钱占了好处?” “那么多钱花进去不也只有个普通二本吗?”对此,江父语气极具讽刺,“小霜什么补习班都没去过,照样一本大学。” 、 三个人站在破旧的房子里相互对持的模样,让原本便拥挤的客厅十分难受。 “那又怎样?她又不你的种!”对于这种说法,江于珊十分不客气的回道,“再优秀,不是自家孩子,算什么本事?” “要我说,与其生个只会添麻烦的东西,还不如从外面捡个有潜力的金凤凰。”面对江于珊的嘲笑,江父冷脸回答。 此话一出,江于珊立即脸色铁青,举起手便是一巴掌。可惜,江父毫不客气的直接握着对方的手腕,狠狠甩开。 “别在我家找存在感了,江于珊,你再这样闹,我就和你姐离婚。” 原本还想帮自己妹妹说点话的江母一听到离婚两个字,立马僵住脸色,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我说道做到,反正我们之间也没孩子。”扭头看向江母,将对方神色收在眼底的江父,“我真忍她很久了。” “江如山你没有良心!”听到对方竟然敢跟自己姐姐提离婚的江于珊高声叫喊:“当年是你自己求到我家娶我姐姐的,你当年发誓说永远不会……” “够了!”出声打断江于珊话语的江母缓缓呼出一口气,说:“回家吧。” “姐姐!”江于珊难以接受江母的要求,可最终只能跺脚离开。 巨大的关门声就算声落也有颤声残留,余下的抖动缓了好久才彻底消失。 目送江于珊离开的江母许久才开口:“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将脚边东西放在角落,随后坐在椅子上的江父回答:“你想看着你女儿离婚吗?” 蓦然抬眸的江妈妈直直看着江爸爸,不懂对方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结婚不到半年……”你怎么能咒他们离婚? “万爱文给我打电话了,昨天。”沉默的看着陪着自己走过无数年的江母,江父缓了好半晌才接着说:“对方说,再闹一次,就把女儿送回来还给我们。” 话音一落,江母立即捂住嘴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好半天才找回声音的江母腿脚有些发软的坐在沙发上,“可是,于珊说,他们不会离婚的,她说万家一定看准了瑶霜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将她娶进门……” “她的话可信吗?”打断江母话语的江父冷声道,“她就没想让小霜好过,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就恨不得能让肖燕燕取代小霜,现在……估摸着巴不得她们离了。” 思来想去越想越不安的江母一言不发好一会,起身去给江瑶霜打电话。 ☆、吵架(2) 此时,正回房的江瑶霜发现江母又给她打电话,思考好几秒,才慢慢按下接听键。 听着江母慌张的询问自己婚姻情况的江瑶霜对此有些迷茫:“我和爱文?还行吧。” “你们之间最近有没有吵架?上次的事情他是不是不断和你提起?”得知万爱文可能要和江瑶霜离婚的江母紧张询问——她这一把年纪可接受不了自己女儿离婚的事情,尤其是还不到一年就离婚! “没有啊。” 对于那些事情,江瑶霜暗自想着:万茹玫只会点到为止,而万爱文根本不管。 听到他们没有吵架的江母立马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是不是江父想多,毕竟没有吵架也就意味着……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江瑶霜想想补充了几句:“不过,爱文很少和我聊天,他向来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妈妈,真不是爱文对您冷淡,他是真的很内向。” 方才松了口气的江母又因为江瑶霜和万爱文之间竟沟通甚少,而将心提了起来:“你们本就不熟悉,不应该多了解了解对方?” 对此,江瑶霜回答:“爱文不是爱聊天的人,再说,我这也有课要上……” 听着江瑶霜解释的江母有些不安的用手指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想:不到半年的新婚夫妻,再怎么也不会彼此这么冷淡吧? 越听越觉得江父的话语似乎是真的,江母最终将家里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江瑶霜。 将事情完整听完的江瑶霜有些愣神,毕竟从小到大,江父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没有责骂和压榨,也没有关心和袒护。 那么,这一次,对方为什么会帮她和江小姨对着干? 想不通的江瑶霜默默思索。 把事情说完便等待女儿回答的江母因为迟迟听不到江瑶霜的声音,而有些紧张在手机里喊道:“瑶霜?瑶霜?” 被江母召回思绪的江瑶霜沉默几秒,出声:“爱文没和我提,不过万妈妈那似乎有这个意思……”话语没说完,可暗示很明显。 既然万爱文已经帮她铺路了,江瑶霜想,她一定要用起来。 没成想连万茹玫都有这种意思的江母更加忐忑——在这几个月接触中,她逐渐明白对方并不像外表那般好说话,骨子里也带着一种强势,尽管话语间总是柔声肉气,慢声细语。 思考半晌,在心里思量一番的江母轻轻出声:“小霜,你有没有检查过……怀孕的事情?” 本准备趁机让江母彻底明白自己难处的江瑶霜对此蓦然一怔,不懂话题怎么骤然变成这个。 听不到江瑶霜回答的江母等了一小会,才吞吞吐吐地说:“要是没有,那就抓紧时间。只要,只要你怀孕,只要你有万家的孩子,他们,他们一定不会赶你出去的……” 刹那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江瑶霜全然无语,默默吐槽:这都什么年头了,怎么还有人以为这种挟孙子以令婆婆的招数仍旧管用?那些大富大贵家庭看起来很傻吗?就因为一孙子便可以忍受所有东西?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生…… 再说,结婚一开始,江瑶霜和万爱文就很有默契的达成了分房睡的事情,双方都没想要孩子…… “妈妈……”思考片刻的江瑶霜准备委婉一点:“我们……暂时,还没准备好要孩子……” 话音刚落,电话这头的江母立马着急了:“你们岁数都这么大了,怎么能不要孩子?等你年纪再大些就是高龄产妇了,那可遭罪了……” 不等江瑶霜说话,面色着急的江母又说:“而且,没有孩子,你们到时候万一有人想离婚了怎么办?没孩子的婚姻那可是说散就散的!……难道亲家能允许你们这样?” “万妈妈她,提都没提。”说到万茹玫,想到新婚之夜万爱文告诉自己的事情,江瑶霜回答。 不成想连万茹玫都不急的江母瞬时大惊失色,恍恍惚惚想到:这不明摆着未来根本不确定吗?连孩子都没提,那根本就不是长久婚姻的开始! 想到这点,一开始还在欢喜有这么好一个亲家的江母对于江瑶霜能在万家呆多久都有些不确定了。 等了一小会却仍旧迟迟听不到对方说话,江瑶霜轻声开口:“妈妈?” “瑶霜,你可不能真这样。”总觉得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江母一回过神,便劝诫江瑶霜一定要早日生下孩子。 一心想要江瑶霜永远呆在万家,江母口中长篇大论的内容反反复复都是一定要早点生孩子的意思,每一处着重点也就是孩子,孩子,孩子很重要。 对此,江瑶霜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只能默默闭嘴,安静听着。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的江母有些口干舌燥的最后补充道:“……记住,不论男女,总要有个孩子才叫婚姻,知不知道?!” “知道了。”将手机从左耳换到右耳又换回左耳的江瑶霜回答,虽然她并不相信江母真会这么想,因为她记得隔壁邻居的女儿就是生了个女孩,江母便成天和对方家长叨念着说不靠谱,必须要有儿子才行…… 说来也奇怪,在这个一直倡导男女平等的社会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女人会觉得生女儿不好。明明大家都是一个性别,可却相互排斥的厉害。 不过,虽说江母重男轻女思想有些严重,可不知为何当初却收留了性别为女的她……这点也让江瑶霜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江瑶霜想,因为她并不是亲生的,所以是男是女无所谓吧。 从江瑶霜嘴中得到应许的江妈妈清了清喉咙,嘱咐道:“那妈妈等你的好消息。” “嗯嗯……”江瑶霜敷衍的应声。 等电话挂断,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的江瑶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变成这样。 孩子……一想到这个,江瑶霜就有些头疼的倒在软椅上看着窗台风景发呆。 傍晚的温度显然要比白天凉爽不少,虽正值苦夏,可山里风清,吹在脸上带着少许凉意。瞅着染成无数色彩的天空,缓缓闭上的眼睛的江瑶霜沉默许久方才起身换衣服,准备享用晚餐。 晚餐过后,离开餐厅的江瑶霜去书房找书。 经过精心设计的书房宽敞又舒适,一排一排整齐书架放置了七八排左右,还有专门隔出来的阅读区,有落地灯、书桌、软沙发、电脑等摆设。 偶尔休息时,江瑶霜会在书房看书,要是运气好,也会遇上刚好过来看书的万爱文。而后,两人各自占有一个小角落,互不打扰的看书。中途,有佣人送来下午茶,万爱文就会和江瑶霜一边享用下午茶一边聊聊方才看到的东西。 有时候,江瑶霜也会遇到恰好过来找书看的万茹玫,对方往往会和她柔声打个招呼,随后离开书房。这时候,江瑶霜总会不由自主的偷瞅一眼对方手中的书本,随后默默记下,待以后拿来看看。 不过,与万爱文喜好艺术小众的阅书品味不同的是,万茹玫经常看的书籍更偏政治商业。 将要看的书本拿在手中,穿着柔粉色连衣裙的江瑶霜一出房门便看到另一走道通向的走廊。在那个走廊上,有好几个都是万茹玫说不能去的地方。 “不过,你要实在好奇,可以去某些房间瞧瞧。” 只简单盘了公主发的江瑶霜注视着灯光不那么亮的走廊,脑海中顿时响起段恒说的这句话。 定定看了几秒,往那边走去几步的江瑶霜随即又想起桂期的话语——“那些房间……不怕死就去。”——赶紧后退几步,转身,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当江瑶霜彻底离开那条走廊时,躲在暗处的冥紫和桂期走了出来。 “我不觉得她是一个好选择。”收回视线的桂期对冥紫如此说道。 穿着佣人服的冥紫淡淡回答:“我们别无选择,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桂期没回答,对此,冥紫在瞅了一眼其他地方后,问:“你可以在这里呆一辈子,但她可以吗?” 话音刚落,被问话的桂期扭头就走。 瞧着立马离开头也不回的桂期,深深看了十几秒那些紧闭房门的冥紫随后离开原地,走向江瑶霜的房间,敲响了房门。 才回房间没多久的江瑶霜听到敲门声,随即起身开门。 看着冥紫递给自己的安神汤,礼貌道谢后的江瑶霜缓缓喝完汤药便将小碗放回托盘,而后关了上门。扫了一眼时间,发现不早的她去衣柜找睡衣准备洗漱一番再看书。 时间进入晚上十一点后,整栋洋房别墅陆续熄灭灯光,最后只剩下月光的余晖在房里跳窜。 检查完所有房间的桂期将手中蜡烛吹灭,站在只有她一人的客厅,默默瞧着某处发呆。片刻后,桂期走向休息室休息。 与此同时,坐在江瑶霜门前的冥紫默默看着手机消息,偶尔摸一摸屏幕,若有所思的看着房门发呆。 ☆、吵架(3) 房间里,窗台上的紫罗兰在柔白月光下一如既往的有些秧巴巴的,少许垂落的叶子上似乎有虫子在默默爬动。原本光下只有一只,可不知怎的,慢慢变成无数只,而无数只长着八条腿的小虫子渐渐连成一条线,压得紫罗兰叶片更加低垂,直到蜘蛛们纷纷滑落才摆脱似的重新回到原位。 飞快爬动的蜘蛛犹如一条黑魆魆的长线,从墙壁上蜿蜒而下,随后爬进缝隙中,消失不见。 日子很快就到万爱文他们要回来的那一天,一大早,江瑶霜便洗漱完毕早早吃完早餐,坐在客厅等他们回来。 早上九点半左右,万茹玫等人抵达安隅山庄,十点,江瑶霜在客厅见到了几天没见的万爱文。 对方的心情似乎比较愉快,默默打量人的江瑶霜暗戳戳的想着,估摸着是对她当初拒绝的事情真不在意了。 本来这次去纪家佳家里,万爱文和江瑶霜提过要带她去。一开始,江瑶霜还挺高兴的,可下一刻对方说的话就让她惊呆了,因为万爱文带她去的原因是希望她勾引万艾韫以此毁掉这次结婚议程。 “这种事情……”完全不能接受这点的江瑶霜吃惊的看着提出费解建议的万爱文,不懂对方到底是在想什么,竟然提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几次开口都觉得十分无语的江瑶霜半晌才继续说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和万艾韫的关系……要是我去勾引他,那不就成别人眼中的笑话了?” “可我只相信你。”当时的万爱文似乎一点都没发现江瑶霜尴尬之处,如此说道:“要是其他人,其他人要是动心了怎么办?我哥最拿手的事情就是讨女人欢心,其他女人……若是意图不轨事后借此要挟我怎么办?” “可……”咬着嘴唇的江瑶霜万般为难,虽然她很高兴万爱文能这么相信她,可这种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我是弟媳诶……” “我不会让你白受冤枉的。”对于江瑶霜的为难,万爱文如此承诺:“只要你帮我毁了这桩婚事,我就欠你一份人情,以后你提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拒绝你。” 见江瑶霜仍旧犹豫,坐在沙发上的万爱文继续加码:“再说,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纪家佳家里就算看到你和我哥有什么问题,也不敢到处乱说。所以,你放心,事后影响一定会非常小,甚至于,没过多久,大家都忘了。” 听到这些话的江瑶霜定定看着万爱文,嗫喏道:“可是万阿姨……” 可是万茹玫也在,要是对方知道,那可叫她如何是好?江瑶霜在心里想着,作为弟媳去勾引丈夫的哥哥,在哪个婆婆眼里不是死罪? “母亲根本不喜欢纪家佳,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说到万茹玫,万爱文语气轻描淡写的好似在和江瑶霜聊天气。 可尽管如此,江瑶霜仍旧不愿意——她才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弄得这么混乱……就算是假的。 对于江瑶霜的拒绝,万爱文略微思索一二也没把话说死,只说出发之前只要江瑶霜愿意随时可以和他说。 当时的江瑶霜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就是到了最后一天,江瑶霜也没同意这种傻事。 这种事情,她想,谁做谁傻。 …… 偌大的客厅因为主人回家而稍微显出几分热闹,接过万茹玫给自己礼物的江瑶霜在谢过对方以后,瞅了瞅回来的段思。 不知为何,收回目光的江瑶霜总觉得对方脸上似乎有几分喜色。 真奇怪,她想,平时都冷着一副被别人欠了好几百万的脸,怎么出去一趟,就眉梢隐隐含笑了? 一回到家就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万爱文在看到江瑶霜后,一句话都没说。 见对方不说话,不自觉有些愧疚的江瑶霜微微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就她观察来看,这次万茹玫出去,万艾韫和纪家佳的婚事铁定成功了。 而万艾韫和纪家佳的欢喜,背后却是万爱文独自一人的苦闷,因为万爱文喜欢纪家佳。 当初犹豫再三的江瑶霜曾询问万爱文为什么要毁掉万艾韫的婚事……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让她得到喜欢的人。”这话乍一听好像是报复,可随后一细想,江瑶霜就有些呆住了。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 脸上掩饰不住震惊的江瑶霜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万爱文会喜欢纪家佳,毕竟每次两人见面似乎都有些水火不容的模样。 “很惊讶?”在江瑶霜脸上瞅见一切的万爱文露出一抹无奈笑意;“没关系,我自己明白的时候也很惊讶。” 从万爱文嗓音里听出少许苦涩的江瑶霜微微皱眉,吞吞吐吐道:“你们……为什么……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既然你喜欢她,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既然你喜欢她,那你为什么见到她的时候那么不客气,甚至带着少许咄咄逼人的态度? 既然你喜欢她,那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到现在这种不清不楚连追求都没资格的地步? 连阻止的权利都没有,可以自由说喜欢的权利也没有,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 对于万爱文的喜欢,江瑶霜存在无数疑惑。 关于江瑶霜的困惑,万爱文露出一抹苦笑:“她不喜欢我。” 简单的五个字,似乎能将所有前因后果说明白,似乎又不能。 她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用其他方式换取仅有的注意力; 她不喜欢我,就算我明白,但也想赌一把,所以产生了要和别人结婚来试探对方真心的傻念头; 她不喜欢我,时间一分一秒走就越来越发现这一点的残酷之处,而真要结婚的时候,怀着要不就这样算了的念头,最终选了结婚…… 以为可以放下对对方的喜欢,以为只要结婚就能不在乎对方,可惜,当对方要结婚的时候,一切的安抚都化为灰烬,只剩下烦躁和不安在心里四处窜动…… “……我给她发过结婚请帖,可她没来。”片刻安静后,万爱文说出的这句话似乎代表了一切。 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沉默许久,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 虽然江瑶霜觉得万爱文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可能和幼儿园小朋友的喜欢没什么区别。喜欢她就死命欺负她,这种幼稚的喜欢在现在男生堆里其实并不少见,就算有已经成年的男人也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江瑶霜觉得这种喜欢其实是却不讨人喜欢的那种,毕竟有谁会喜欢被人欺负? 一般人,总是喜欢被温柔以待,而不是欺负打骂。 再说到给喜欢人寄请帖这种好似炫耀又貌似威胁的举动,江瑶霜是真心不知道万爱文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做出这么傻的举动,以为还能挽回什么。 结婚,意味着一个人从此将和另一个人在法律上有合法关系,而这个关系是一对一的。 当一个人选择结婚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要和过去告别,不论初恋,不论喜欢,而用结婚去试探别人真心,或威胁别人,虽然有点像谈恋爱的时候那种‘要是你再不来,我就和别人在一起了’的威胁,可实际是不一样的。 毕竟,谈恋爱或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情,可结婚与离婚却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 赌赢了,自然能逼着喜欢人表态,虽然后续处理会很麻烦;可赌输了,却恐怕难以回头,甚至作下大麻烦。 安静的书房里,有茶香浮动。 好半晌听不到江瑶霜说话的万爱文自嘲道:“很傻是不是?” 的确很傻,听到问话的江瑶霜在心里默默说道。可感情这种事情,一昏头就做傻事的人总是平常,不是吗?就像她,也做过不少傻事…… 被金线描摹的宫廷软座沙发椅上放置了几个用丝绸材质制成的圆形靠枕,透明的四角描纹茶几上摆放着刚出炉不久的茶水点心。犹如迷你小桃一般的点心是厨房师傅的新作,咸甜适中,软糯可口。可惜的是,穿着身裁剪简单大方优雅长裙的万茹玫将手中东西递给江瑶霜后,便告诉莱管家晚餐时间喊她:“……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是,夫人。”对此,莱管家微微点头,应道。 目视万茹玫离开客厅,有事要忙的莱管家也和段思一起也离开了客厅。就这样,只剩下似乎满腹心思的万爱文和欲言又止的江瑶霜仍旧呆在那里,彼此不说话。 “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万爱文收回思绪,率先开口。 被问话的江瑶霜先是一愣,随后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安慰别人这种事,她真心不擅长。 等待一会没等到回答的万爱文自顾自思考片刻,说道:“我没生气。”声音顿了顿,继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你不愿意,我也理解。” 对于万爱文的话,江瑶霜低头沉思几秒,轻轻说道:“谢谢。” “没事。”扫了一眼江瑶霜的万爱文微微摇了摇头。 ☆、混乱(1) “也谢谢你帮我去爸爸那……说的事情。”须臾无话后,江瑶霜继续说道。 虽然话题不知怎么的最后变成了孩子……她想,可终归能换取不少安静时间。 听到这句话的万爱文这才彻底把视线放在江瑶霜身上:“有效果了?” “昨天我妈打电话过来问了……”将情况略微说了说的江瑶霜,“看样子,可能有效果了。” 对此,万爱文点了点头:“叔叔是个聪明人。” 看着万爱文的江瑶霜沉默几秒,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你有答应过我爸什么事情吗?” 对于江父会帮自己的事情,江瑶霜想来想去都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松了松衬衣领口的万爱文:“我答应每个月给他钱。” 一听到钱便即刻挺直腰背的江瑶霜连忙询问:“多少?” “一个月二万,只要江家其他人安分。”放松身体的万爱文靠在软座沙发上说道。 一个月两万,就是在工作岗位上工作好几年都只有一个月八千工资的江瑶霜沉默。 想着对方快退休也才一个月四千多的工资,江瑶霜想,怪不得,怪不得江父会这么帮她,毕竟那是对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月薪。 “这个钱……”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的江瑶霜想了想,却被万爱文打断了话语。 注视着江瑶霜的万爱文淡淡道:“没多少,没必要放在心上。” “谢谢。”见对方这么说了,江瑶霜只能记在心里,看到时候有什么地方能帮帮万爱文。 转移视线落在头顶上的吊灯,万爱文头靠在沙发上,双手合拢放在身前,缓缓说道:“他们要结婚了。” 没想到自己不敢提的事情会被对方直接说出来的江瑶霜含糊的发出一个简单的嗯字。 “我有点难受。”隔了一小会,万爱文才继续说道:“这种感觉真讨厌。” 坐在沙发上看着万爱文的江瑶霜低头看向自己放在一起的双手上,不发一声。 “为什么喜欢要有单箭头这种事?”没等到江瑶霜回应的万爱文紧紧看着缀满各种水晶挂饰的吊灯,继续问道。 为什么喜欢要有单箭头这种事? 这个问题,江瑶霜也不知道,就像她不懂为什么相互喜欢的人,也有喜欢少一点的和喜欢多一点之分。 要是喜欢永远只有双箭头;要是喜欢永远都不多不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少了很多关于爱情的问题与争吵? 没有失恋,只有相恋;没有你多我多,只有不多不少,是不是爱情就永远只通向幸福一条路,没有了其他出路? 可惜,臆想的假设在现实世界并不存在,喜欢就像故事里灰姑娘,能幸福的只有书本上那种,其他统统都是悲剧。 原本放置在茶几上还有些热气腾腾的花茶因为时间而变得有些微凉,偶尔还在茶杯中飘动的花瓣也因为时间逐渐沉到杯底。 “我不知道,爱文。”笔挺的腰背渐渐有些弯曲,想不出答案的江瑶霜迷茫的回答了万爱文的问题。 听到回答的万爱文喃喃:“人真奇怪。” 抬眸听后续的江瑶霜只听到一句人真奇怪,就没听到任何话语了。而不久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上楼,不打一声招呼的自顾自去休息了。 独自一个人留在客厅的江瑶霜坐了半晌,端起茶几上早就凉透的茶水一口饮下,起身回房。 自此以后,安隅山庄重新恢复平静,日子重新回到万爱文万茹玫都在的模样。江瑶霜仍旧上着段恒老师的课程,偶尔在书房和花园遇到穿着工服修剪花草的万爱文。 简单聊天时,江瑶霜一边瞧着茂密葱郁的盆栽,一边瞅着脸色平静神情专注的万爱文,总会想到那天对方问她问题时候的模样。 “送给你。”将手中花朵递给江瑶霜的万爱文柔声说道。 接过东西闻了闻的江瑶霜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谢谢。” 摸了摸手中花朵的娇嫩花瓣,江瑶霜继续看着万爱文手中动作。万爱文摆弄花草的模样,总是全神贯注又安静柔和,仿佛可以和花草融为一体似的,又仿若那些花草就是围着他转一般。 看了好一会,不打搅对方的江瑶霜轻手轻脚离开花房,之后拿着花束的她漫无目的的在花园乱走。 自从万茹玫他们回来以后,江瑶霜再也没瞧见过一次莱秦怡,但那天留下的记忆太深,偶尔空闲之处,她总能想起那个有些混乱的夜晚,以及那个疯疯癫癫满口胡话似真似假又充满各种秘密的女人。 也许,努力忘掉是最好的选择。 再次从书房离开的江瑶霜瞧着另一条走廊,如此想到。 之后的日子一天一天平静过,就在江瑶霜以为生活就这样的时候,两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她全然不知所措——纪家佳死了,而她怀孕了。 那天,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家里气氛不对劲,江瑶霜也许并不会留心任何事情,安安稳稳的过完一整天。可惜的是,向来敏感的她注意到了,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天,天气非常好,即使夏天已过,可阳光仍旧十分灿烂,洋洋洒洒中透着暖意。 早餐一如既往的安静,万茹玫如常优雅,万爱文如旧沉默,似乎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貌似又有点区别。 坐在椅子上的江瑶霜偷偷瞅着才吃一半便匆忙离开的万茹玫,再扫一眼方才进来和万茹玫说了几句话又一起离开的莱管家,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默默瞄了一眼毫不在意的万爱文,江瑶霜暗戳戳的想。 直到江瑶霜和万爱文用完早餐,万茹玫也没回到餐厅继续用餐。等万爱文上楼,江瑶霜装作不在意的问了问刚好路过身边的冥紫,才知道万茹玫早就出门了。 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联想到万茹玫一般只会呆在家中,极少出门的性格,江瑶霜不安的想。 早上八点十五分,将自己收拾妥当的江瑶霜在学习室迟迟等不到段恒,便离开房间去楼下看看是什么情况。才从旋转楼梯下楼,一身紫罗兰裙的江瑶霜就看到匆匆而来面色有异的段老师迎面走来。 “老师?”瞧着自己站在对方面前,段恒都能视而不见擦肩而过的江瑶霜疑惑开口。 原本走过去的段恒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似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江瑶霜,停下了步子,仍旧是有些愣神的表情。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妥的段老师连忙走回江瑶霜身旁为自己迟到而道歉。 “对不起,早上出门晚了……我们赶紧上课吧。”只是不同以往妥帖得体的道歉,段恒今天的道歉似乎有些过于仓促。 看着段恒的江瑶霜轻轻点头,随后两人一起上楼。 如果真是段恒说的那样只是早上出门晚了的话,江瑶霜要是没发现对方在频繁走神的话,估摸着会选择相信,但显然今天的段恒有些不正常,连自己说的东西有些重复都没发现。 一手放在桌面,一手压着课本的江瑶霜坐在位置上看着段恒有些精神恍惚的模样,不知是该早点结束课程,还是就这样继续。 中午,江瑶霜去主餐厅用餐,段恒则去另一个餐厅用餐。 独自坐在主餐厅用餐的江瑶霜看着两个空椅子,花了几分钟就吃完了早餐,去找段恒了——她想告诉他,下午的课不上了。 主餐厅距离侧餐厅有些远,一个在客厅的正看到的地方,一个则在洋房的小角落。 寻人的江瑶霜晃悠着找到侧餐厅的时候,侧餐厅的门虚掩着,似乎有人刚进去的模样。 走到门口处,正准备示意性敲门的江瑶霜蓦然听到餐厅里两人的吵架声。听声音,江瑶霜发现是段恒和段思。 “……你疯了吗?” 也不知道前面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江瑶霜一开始听到的便是段恒的责问声。 对于段恒的问话,站在对方面前的段思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以表回答。 将段思满不在意的神情收在眼底的段恒有些压不住火气:“你不是说你自己很懂吗?你不是说你自己什么都明白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清醒吗?” 没头没脑的话语让躲在门口四下张望的江瑶霜听得糊里糊涂。 安静几秒,江瑶霜才听到段思语气冰冷的回答:“我很清楚我到底在做什么。” “很清楚?很清楚你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于段思的回答,段恒语调急促又愤怒。 “我做什么了?”显然,对于段恒的不满,段思更加不满:“人又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过来指责我?” 话音一落,站在门口偷看偷听的江瑶霜顿时瞪圆了眼睛。 ☆、混乱(2) 什么情况? 被段思话里意思弄得有些错愕的江瑶霜想,谁死了? “是,她死的时候你不在。”看着脸色有些不愉的段思,段恒松了松领带,神色焦躁道:“可只要警察去查,每个人都会知道他们商量结婚的那段时间,你和万艾韫发生的事情!” 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一脸困惑,段思和万艾韫?结婚? 对于段恒的担心,段思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语气十分平淡:“那又怎样?万爱文答应我,只要事情成了,我就能嫁给万艾韫。” 段思的话语直接让躲在门口的江瑶霜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想起前段日子,万爱文和她提的建议。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只要你帮我,就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 “只要你帮我毁了他们即将开始的婚姻。” 脑海中浮现那天万爱文种种话语的江瑶霜捂着嘴唇想:难不成,当初段思会被叫上不是万茹玫的意思,而是万爱文? 这种事情…… 站在只有两个人的餐厅里,看着丝毫没觉得有一点问题的段思,段恒难以置信对方竟会相信万爱文的鬼话:“你真以为你能嫁给他?” 不等段思回话,段恒又补充了一句:“你真以为万艾韫会娶你吗?” “为什么不会?”对于段恒的不信,段思似乎对此胸有成竹,“哥,你不懂。” 哥? 瞪大眼睛的江瑶霜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人的关系。 段恒,段思,她还以为只是碰巧,没想到居然是兄妹。 “我不懂?”面对段思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段恒仍旧是不能理解的态度:“你难道忘记我当初……被他们万家人耍的团团转的事情吗?” 这话让江瑶霜顿时一愣,随后想起好久前,段恒曾在暗处和万爱文说的话语,那还扯到了万茹玫…… 不等江瑶霜继续思考下去,她又听到段思开口说话了。 穿着佣人服的段思一脸平静:“那是哥你傻。” 差点被自家妹妹气笑的段恒:“你现在这样子比我当初有聪明多少?” “我和你不一样。”双手环在胸前,腰背挺直的段思对此如此解释。 一点都没觉得这其中有任何不同的段恒面色偏黑:“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利用完就甩的工具吗?” 段恒的话说的有些难听,就算再无表情的段思对此都有些皱眉:“我不是。” 看着冥顽不灵的妹妹,段恒靠在桌边想了许久,才问:“万艾韫有什么好的?” “那万爱文又有什么好的?”段思答非所问。 不是吧…… 听到这里,江瑶霜整个人处于一种囧囧的状态,兄妹两个一个喜欢弟弟一个喜欢哥哥,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似乎无法回答,紧张看看四周发现无人才再次关注事态发展的江瑶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段恒的回答,而段思仍旧站在段恒身前,不发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在江瑶霜再次瞅了瞅周遭的时候,段恒方才开口说话:“我一个人栽跟头不够,你也要有样学样吗?”相比之前激动,语气弱了不少。 “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可惜,段思对段恒的示弱,无动于衷。 听到这种话语,面色无奈的段恒抬眸看向自己的妹妹,良久才说:“你有事情瞒着我。” 如果说一开始听到这种话,段恒还会觉得对方是太过自信,那么现在,段恒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者段思手中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梦想成真。 段思淡淡道;:“我不能说。” “万爱文到底告诉了你什么?”段思不说,不代表段恒会善罢甘休。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的兄妹二人在不那么宽敞的偏餐厅里相互对持,直到其中一人稍微退让一步。 “我只能告诉你,万茹玫当初能上位是有问题的。”最终退后一步的段思如此说道,“而现在,我也可以照她的路走。” 什么叫做万茹玫当初上位是有问题的? 躲在门后的江瑶霜惊讶的想,那个举止优雅大方尤其讲究礼仪姿态的女人难不成也有黑历史? “万茹玫?”显然,段恒和江瑶霜有着同种疑惑,“你怎么可能和万茹玫走一条路?她本就是万家养女。当年万家老爷养她,就是为了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难怪万茹玫姓万…… 从段恒口中得知万茹玫身份的江瑶霜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姓万,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巧合,没想到——有钱人家这么会玩,连儿媳妇都从小养到大…… “万睿达根本不喜欢她!”对于段恒说的事情,同样知道的段思打断段恒的话语,说道:“可万茹玫照样是他的妻子。” 觉得段思有些异想天开的段恒:“那是因为当年,万家老爷执意要万睿达……” “不是的,哥。”匆匆打断段恒话语的段思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当年,万家老爷对万睿达妥协了……” “怎么会……”因为这话而有些吃惊的段恒难以置信的喃喃。 站在原地的段思看着有些无法接受的段恒,微微张嘴:“所以,哥,我会嫁给万艾韫,我和你不一样。” 无法消化段思话中意思的段恒许久没说话,站在门口处偷听的江瑶霜更是听得糊里糊涂,挠心挠肺。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说清楚一点? 听着半懂半不懂的江瑶霜小心翼翼的还想继续听下去,不成想,一看周围便瞧见远处有人走了过来,只得赶紧离开。 就在江瑶霜离开后,从另一个隐蔽处走出来的冥紫瞧着离开的人,露出了一抹微笑。 速速离开原地的江瑶霜在走过好几个拐角,站在无人处的窗户旁才停下,思考之前听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段思喜欢万艾韫? 先想到这个的江瑶霜骤然想起在万艾韫来的那段时间,某一次她去找段思时,瞧见对方偷偷藏起来的东西,那个东西最后挂在了万艾韫的行李箱上…… 还有谁知道段思喜欢万艾韫? 随后江瑶霜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段恒喜欢万爱文? 说实话,这点江瑶霜倒没看出来,毕竟万爱文和段恒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互相不熟悉的模样,除去他们曾在暗处谈话以及段恒在江瑶霜面前总叫万爱文小文这两件事…… 不对,突然想到什么的江瑶霜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就是怎么想都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算了,思索半晌都想不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的江瑶霜换一件事情想。 段恒说自己曾被万家当做工具,耍的团团转…… 想到最初见面不久后,段恒去找万爱文帮忙的事情,江瑶霜想,难不成就是指的那件事? 随后,江瑶霜细细思考半会才想起当初万艾韫得知给她上课的老师是段恒时候,一脸不屑略带嘲讽的模样。 难不成,这件事,万艾韫也参与其中?或者,对方是知情者? 可惜,在这里只呆了半年的江瑶霜找不到其他线索得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就万茹玫能把段恒再次放进山庄来给自己上课来看,江瑶霜想,事情应该并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曾经也在这里住过几天,每晚都睡不好觉。” 不知怎的,江瑶霜脑海中浮现出段恒前些日子这么告诉过她的话语。 那么,江瑶霜想,段恒在山庄住的时间,是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吗? 感觉越想越复杂的江瑶霜换了一个姿势靠在窗台上,继续想下一件事情。 段思说只要事情成了,万爱文就能让她嫁给万艾韫。 这件事情,江瑶霜在心里琢磨,不会就是当初万爱文拜托她的那件事情吧——去勾引万艾韫什么的…… 听着段思说的那些话,估摸着事情是成了。 那么,江瑶霜瞬时想到一个问题,谁死了?为什么段恒说警察会查到段思和万艾韫身上?还是说…… “江小姐?”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江瑶霜的思考,愣愣扭头,便看到脸色平常的段恒正看着她。 怔愣两秒才回过神的江瑶霜赶紧站直身体,笑道:“段老师,我刚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情?”扫了一眼走过去的桂期,段恒面带少许笑容的问。 发现段恒看起来似乎和早上完全不同的江瑶霜一边疑惑对方后来又和段思说了什么,一边请求道:“下午的课程能不能放在明天上?” “明天?”被询问的段恒想想本应该休息的明天,摇了摇头:“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说着,又补充道,“要是你有事,我们下周再补,你看可以吗?” “那算了。”原本便是因为段恒心不在焉的缘故,江瑶霜才想将课程放在第二天上。现在看段恒的模样似乎变好不少,江瑶霜也就不再坚持。 “下午是有什么事情吗?”发现江瑶霜并不坚持,段恒看了对方几秒,温声询问:“要是想做的话,我们下午的课程可以早点结束。” 假装到底的江瑶霜露出一抹小开心的笑容,点头应道:“那也行。” 下午的课程显然比上午好多了,面对貌似恢复平常的段恒,江瑶霜更加好奇对方后来和段思又说了什么才能恢复的如此迅速。 真可惜……她想,要不是后来有佣人来了,她就能听到最后了…… ☆、混乱(3) 原本上到五点的课程因为江瑶霜‘有事’在四点左右结束了,将作业一一布置完毕的段恒告别江瑶霜后,迅速离开山庄。 而站在窗户旁看着段老师离开的江瑶霜默默收回视线,在回房路上遇到了万爱文。准确的来说,是遇到了站在长走廊看着窗外风景走神的万爱文。 “爱文?”发现对方没发现自己靠近,江瑶霜轻声叫道。 好几秒才扭头看向江瑶霜的万爱文看了好一会江瑶霜,才轻声应道:“嗯。” 仔细瞅了瞅对方,江瑶霜迟疑开口:“你……怎么了?” 半垂下眼睫的万爱文对于江瑶霜的问题,过了好一会才出声:“纪家佳死了,他们说是自杀。” ??????!!!!!! 随着万爱文话落,无数个疑问号和感叹号在江瑶霜脑海中一晃而过。 什么情况?江瑶霜满脸震惊的想,为什么纪家佳会死? “是,她死的时候你不在。可只要警察去查,每个人都会知道他们商量结婚的那段时间,你和万艾韫发生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午偷听到的话语在江瑶霜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原来,段恒指得是纪家佳…… 艰难吞咽唾沫的江瑶霜想,可是就算未婚夫出轨,也不至于去死吧? 想到当初那个语气嚣张,态度蛮横的纪家佳,想着对方还说让她等着说一定会让她好看的纪家佳,江瑶霜怎么都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自杀…… 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原本只想将婚礼毁掉的……”在江瑶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耳边传来万爱文有些轻飘飘的话语。 注视着有些魂不守舍的万爱文,不久前得知对方带着段思去做某件事的江瑶霜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想想,万爱文不过也是出于嫉妒,可现在,人死了,什么都不好说了。 “你……”和万爱文站在走廊上的江瑶霜几欲开口,却仍旧只发了一个单音就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 这个时候是该责备对方,还是安慰对方呢? 说实话,江瑶霜不知道。 责备什么? 责备对方竟然想出那么一个馊主意,不仅让自己喜欢人伤心,也让自己痛苦? 安慰什么? 安慰对方的求而不得,还是根本毫无希望的单恋走到了尽头,可人死了,爱情会不会也跟着走到尽头? 缓缓扭头,重新看向窗外风景的万爱文安静注视着初秋阳光下的偌大花园。 在心里找了半晌找不到任何话语,江瑶霜抬眸静静看着万爱文的侧脸,在光下看到对方眼眸中隐隐闪着光亮。 最终,无话可说的江瑶霜默默离开原地,留下万爱文一个人独自默哀的空间。 晚餐,仍旧只有江瑶霜一个人吃饭。 看了一眼万茹玫的位置,江瑶霜也不知道仍旧在外面没回来的万茹玫把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扫了一眼万爱文的位置,江瑶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万爱文到底在做什么。 大餐厅里,缀满漂亮挂饰的吊灯仍旧璀璨耀眼,照的屋内所有摆设看不到一丝黑影。坐在位置上安静用餐的江瑶霜食如咀蜡。 用餐完毕,谢过给自己拉椅子的段思,江瑶霜定定看了几秒对方仍旧平静的脸色,好几秒才默默走开。 最平静的,大概就是她了。 与段思擦肩而过的江瑶霜想,对方现在是不是很庆幸,因为纪家佳的死,她对万艾韫妻子的位置更有一分把握? 深夜,面对段思递给自己的安神汤,江瑶霜第一次有了强烈抗拒,明确表示自己不喝。 瞧着突然发脾气的江瑶霜,段思瞬时冷下脸。可惜的是,一向看到对方摆脸色就会妥协的江瑶霜比段思还强硬,直接关上了门。 事后,江瑶霜想想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毕竟对方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这么一个后果…… 可一想到对方在知道纪家佳死后,关心的仍旧是自己是否能成功上位的事情,江瑶霜又觉得对方的行为有问题…… 拒绝了安神汤的江瑶霜在睡前胡思乱想,一会想着曾经的纪家佳,一会想着随时准备上位的段思;一边想着站在走廊上暗自神伤的万爱文,一边想着居然连自家佣人都不放过的万艾韫;……;最后,思绪一团乱麻。 似乎也因为江瑶霜在睡前想的太多,这个晚上,她又做起了很久没做过的噩梦。 在那个梦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骂她是个怪物,可她明明不是…… “你就是个怪物,难怪她会死,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梦中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永远在说这句话,伴随着话语的便是满天火海的场景。 站在火中的江瑶霜对此永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只能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可哭声掩盖不住各种辱骂声,她好像被愤怒指责声包围,在熊熊烈火中看不到任何可以逃离的方向。 哭声,尖叫声,嚎救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 被大火燃烧的房屋似乎是随即会垮的城堡,不断有东西砸到地面,有一个甚至砸到了江瑶霜身上。 被砸的生疼的江瑶霜哭着喊救命,可惜没人听到。 就在这时,被压在重物下的江瑶霜听到了一个声音,抬眸一看,是个孩子。 面色冰冷,穿着小花裙的女孩定定看着被压住的江瑶霜,对她的求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救救我,求求你了……”被压着五脏六腑都有疼痛感的江瑶霜哭着伸手,似乎想抓住对方。 “你怎么还没死?”不成想,模样可爱的女孩却口出恶语。 哭花脸的江瑶霜顿时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女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怎么还没死?”就在这时,另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女孩身旁,问了同样一句话。 错愕扭头的江瑶霜愣愣看着那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孩,还没说话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问——“你怎么还没死?” 就这样,同一个问题不断被各种声音问出,不知不觉中,江瑶霜发现自己逃离火海,被无数个孩子包围了,他们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去死。 那场大火不复存在,变成孩子的江瑶霜捂着耳朵蹲在地上,都能清晰的听着那些孩子诅咒她去死的声音。 不死!不死!不死! 我凭什么要死?我凭什么要死! 紧紧堵着耳朵的江瑶霜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边眼泪犹如珠串不断落下。 就在江瑶霜从咬紧牙关中尝到血腥味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貌似是在喊她。而在这个声音出现后,那些咒骂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瑶?”没听到回答,那孩子的声音里夹杂着疑惑。 愣愣松开手的江瑶霜迟疑抬头,就看到一个长相俏丽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漂亮的眼睛里满满不解。 “你怎么又躲在这里了?”瞧见江瑶霜看着她发呆,小女孩凑近些,仔细瞧了瞧人,笑问。 被询问的江瑶霜直直看着面前人,半晌才回过神似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早就不是被大火燃烧的房屋,也不是被众人孩子包围的地方,只是一个略微狭窄的柜子。 就在江瑶霜疑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她感觉到本就窄小的空间更加拥挤了,因为那个孩子也挤了进来。 “怎么不说话?”成功挤到江瑶霜身旁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问道:“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没有。”好半晌,江瑶霜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 定定看了江瑶霜几秒,女孩显然不相信,眯着眼睛审视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江瑶霜身上:“小瑶,今天又有人说想收养我了。” 不知为何,江瑶霜能感觉到自己因为女孩的话语,浑身上下处于戒备状态。 “可我拒绝了,因为他们不想收留你。”好一会后,梳着公主辫的女孩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没来由的窃喜席卷整个心脏,江瑶霜听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定定看着身边人——她不记得她在孤儿院认识这么一个朋友。 说完想说的话语,穿着身白裙的女孩在身上摸索一会,摸出两个大白兔奶糖,一个递给江瑶霜,一个拆开自己吃。 “很好吃,对不对?”大口咀嚼奶糖的女孩笑眯眯的看向江瑶霜。 接过东西的江瑶霜慢慢拆开奶糖只咬了一小口,就重新用糖纸卷了起来。 “你怎么又不吃完?”对于江瑶霜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行为,小女孩微微皱眉,好看的脸上带着点不高兴:“糖是不能放到第二天的。” “为什么?”见对方这么说,江瑶霜听到自己问。 “因为,”将江瑶霜手中糖果拿过来,重新拆开,放进对方嘴里的小女孩笑盈盈道:“第二天就不甜了。” 嘴里明明咀嚼的是甜蜜的奶糖,但江瑶霜却觉得满口咸味和涩味纠缠,甚至带着苦味。 摸了摸脸,没哭的江瑶霜从自己脸上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这是怎么了?她想,为什么她要哭。 ☆、猜想(1) “你怎么哭了?”坐在身旁只有五岁大的女孩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伸出小手摸了摸江瑶霜的脸:“是不是他们偷偷打你了?”说着,开始扒拉江瑶霜的衣服,寻找伤口。 “小霜。”没阻止对方动作的江瑶霜听到自己这么说道:“我好想你。” 原本正在认真找伤口的小女孩因为江瑶霜的话语,微微红了红脸。 “你好奇怪。”有些奶声奶气的语调,抬眸看向江瑶霜的小女孩笑的好似花园里最好看的那朵花:“说什么好想我,我明明一直在你身边,不是吗?” 定定看着人的江瑶霜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彻骨的心疼和酸楚,那些奇怪的情绪犹如关在酒窖里的陈酒,被什么人掀开了盖子,一瞬间,漫着痛苦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流泪…… 有阳光射入的卧室内,焦急走来走去的冥紫看着正给江瑶霜施针的桂期,问了好几次江瑶霜的情况。 全神贯注观察江瑶霜情况的桂期对于冥紫的行为有些忍无可忍的说道:“你能别走来走去的吗?” “我也是心急好不好?”听到这句话的冥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幸好万茹玫他们出门了,要不铁定坏事。” 瞥了一眼坐无坐相的冥紫,听着江瑶霜昏迷中胡思乱语的桂期皱紧眉头,扭头继续忙碌手头上的事情。 在东西又用了不少后,桂期终于瞧见江瑶霜口中呓语消失,脸上的汗水也少了不少。 “没事了?”把玩手机的冥紫翘着二郎腿,问。 仔细检查一番人的桂期简单的应了一声,便将江瑶霜身上的针依次拔下。就只剩下几根针未取的时候,从昏迷中猛地醒过来的江瑶霜在看清身边人后,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别动!”看到针上有血的桂期厉声道。 被声音吓得一愣的江瑶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然有针,顷刻间僵硬住身体。 等桂期将东西取下,江瑶霜后退一些,警惕的看着出现在她房里的桂期和冥紫,质问她们为什么在她房间。 “要不是我们发现了你,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估计都不好说。”对于江瑶霜的责问,冥紫一脸平静道。 默不作声检查自己的江瑶霜等冥紫话音一落,立马问道:“什么意思?” “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冥紫的话语如平地惊雷炸得江瑶霜整个人恍恍惚惚,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骗我!” “我骗你?”对于江瑶霜的全然不信,冥紫露出一抹笑容,走近床沿,坐下:“不相信的话,你问问桂期,她可是中医西医双修毕业的研究生。” 被这话弄得一愣,江瑶霜扭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桂期,完全不相信冥紫的鬼话。 一个中医西医双修毕业的研究生到万家做女佣? 脸上带着点冷笑的江瑶霜根本不相信这种事情会是真的。 “要冥紫将毕业证给你看吗?”看着江瑶霜一脸不相信,坐在床上用手托着下巴的冥紫笑着说:“她还是超一流大学毕业优等生哦。” 直勾勾注视人的江瑶霜扫了一眼从头到尾对此不发一声的桂期,再看向言笑晏晏的冥紫,开口:“那又怎样?难道就因为她是优等生就能空口白牙说我怀孕了吗?” 对于怀孕这种事情,嫁入万家半年都没和任何人发生任何事情的江瑶霜自然比任何人都笃定自己根本没怀孕。 但,对于江瑶霜的辩解,冥紫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虽然你这么自信,但可惜的是,你真怀孕了。” 不等江瑶霜为自己解释一二,冥紫继续说道:“说实话,要不是现在不是个好机会,我还真想陪你去医院看看,好打打你这张一脸笃定的脸。” 听到这句话,江瑶霜直直看着冥紫,好半晌方才说话:“你们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看了一眼时间,冥紫语气轻柔道:“早餐时间,我看你没下来就过来找你。没想到你居然发起了高烧,想着你怀孕了,我就帮你和夫人说了声,便找桂期来帮你退烧了。” 声音略微顿了顿,冥紫继续道:“说实话,这件事你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你现在要是随便被用药,估摸着这孩子铁定残了。” 仍旧不太相信冥紫,江瑶霜沉默几秒:“所以,现在只有你们知道我生病了?怀孕也是?” “当然。”冥紫回答的十分迅速,而此刻收好自己东西的桂期独自一人离开了房间。 瞅了一眼离去的桂期,江瑶霜问冥紫:“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有事相求。”对此,冥紫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意图。 “什么事?”一眨不眨瞧着冥紫的江瑶霜:“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 对江瑶霜坦白的冥紫看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紫罗兰,说:“我和桂期打算离开这里。” “这种事情离职就可以了。”江瑶霜回答。 轻轻哂笑一声,露出一抹穷怪笑容的冥紫:“你可能不清楚,能在洋房内自由走动的佣人和这里的主人一样没有想进就进相出就出的权利。” 靠在床背上的江瑶霜:“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这座豪华山庄是万家著名的流放地。”想想,冥紫简单解释起来:“除去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外头花园干活的女佣人,我们这些在屋内走动的佣人和万茹玫万爱文一样没有人身自由权……” 坐在床上听冥紫说话的江瑶霜安安静静,沉默不语。 “……原本我们也就认命了,可你嫁了进来……”说着万家事情的冥紫看着墙壁上的画框,说道:“就让我们突然有了希望。” 听懂这话的江瑶霜蓦然想起那时万司末等少年聊天的内容,他们说她是自由的,原来是真的…… 听了许久的江瑶霜一脸平静的问道:“所以?” “所以,”扭头对上江瑶霜的眼眸,冥紫说:“我们想借助你的能力离开这里。” 安静片刻,穿着丝绸睡衣的江瑶霜不解的问:“我在这里什么能力都没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你们?” 江瑶霜话音一落,冥紫立即接上:“你把你想的太委屈了。”接着,笑道,“你比你想的要有能力多的多。” 不等江瑶霜开口询问为什么,冥紫给了回答:“比如,万爱文和万茹玫根本没权利离开山庄,这么多年,他们从没离开过。但现在,因为有了你,不久前,她们开始出门了。” 满脸不解的江瑶霜对冥紫的话语十分困惑:“因为我?” “当然,这里面要是解释起来,恐怕要说很多事情,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其实比你自己想象的有能力多的多就好了。”可惜,冥紫对江瑶霜的疑惑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她只想确定一点:“现在就谈一件事,既然我们帮你了,你是不是也要帮帮我们?” “我不知道可以帮你什么忙。”听到这话,江瑶霜瞬时生了警惕之心。 将对方好似闻到敌人气息般表情收在眼底的冥紫:“放心,不会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说着,起身,站直:“好了,作为孕妇,还是吃点早餐比较好。” 远远看了一眼挂钟的江瑶霜迟疑道:“现在这个时间……” “我们可是这家里的佣人。”面对江瑶霜的疑惑,冥紫笑道:“再说,规矩,只针对不知道如何变通的人。” 说完,冥紫转身离开江瑶霜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的江瑶霜许久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掩盖在薄被下的肚子。 她怀孕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的江瑶霜心里闪过无数疑问,可她明明…… 蓦然想起某事的江瑶霜忍不住捂住嘴唇,嫁入万家这么多天,她只和一个人同床睡过,那个人……那个人是万艾韫…… 可转念一想,江瑶霜又觉得这个猜想不对,毕竟她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除了那一身莫名其妙的淤青。 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的江瑶霜在片刻后收到了来自冥紫的早餐。 顺口问了一句万茹玫他们,拿起勺子准备吃早餐的江瑶霜这才知道因为纪家佳的事情,他们都出门了。 想了一会,咽下牛奶麦片的江瑶霜问冥紫:“段思也去了?” “当然,”坐在椅子上的冥紫回答,“借着死人去见心上人,估摸着大概还能发生点什么。” 从话中听出某种意思的江瑶霜差点被这不掩饰的话语呛到,咳嗽两声,平稳呼吸:“你们……都知道?” 她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秘密来着,问话的江瑶霜如此想着。 “我们?”说着这个词的名字冥紫把玩着手中花朵,语气轻柔:“如果你说的是万家人以及我们几个在房内走动的佣人,我回答,是的。”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都知道的江瑶霜莫名思考起万茹玫的态度。 和江瑶霜似乎有心电感应的冥紫随即解答了江瑶霜在想的问题:“夫人对此很生气。” 吃着可口早餐的江瑶霜闻言,停了停手中动作,再继续。 “不过,万艾韫一年才来一次这里,夫人的生气也就是偶尔打雷的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江瑶霜沉默吃饭,将手中花朵花瓣全摘光的冥紫继续说道,并随手扔了只剩下花蕊的枝桠,去拨弄另一根新的。 ☆、猜想(2) 安静用完早餐,江瑶霜用餐巾擦拭嘴唇,而后问冥紫:“段思去勾引万艾韫的事情,你们也知道?” “当然。”又将一支花朵弄废掉的冥紫回答:“这屋子里也就几个佣人而已,什么秘密不是一个人知道,其他就都知道了。” 听起来你们好像在互相监视一般,对于冥紫的理所当然,江瑶霜如此想到。 起身将餐盘等收起来的冥紫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床上的江瑶霜,说道:“他们下午就回来了,你最好掩饰好自己的事情。” “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反问。 端起餐盘的冥紫低头看着江瑶霜:“最好别让万爱文知道你怀孕了。” “知道会怎么样?”虽然明白这种事情的确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江瑶霜现在对于冥紫的话语充满各种怀疑,这些怀疑在对方莫名出现在她房间的时候,便不由自主从心里长了出来,逐渐发芽生根,出了绿叶。 面对江瑶霜的再三询问,冥紫露出一抹骇人的笑意:“因为,你会死。” 说话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呢喃。 瞬时有些脊背发凉的江瑶霜盯着冥紫脸上渗人的笑容,心脏不由跳快。 “开玩笑的。”发现江瑶霜被自己吓到的冥紫随后眼角弯弯,展露出调皮的笑容,不等对方回答的出了门。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好久才回过神的江瑶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薄被将自己裹紧。 万茹玫等人一直到夕阳西下方才回到山庄。 坐在客厅一直等人回来的江瑶霜再看到几个人后,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将外套交给莱管家的万茹玫瞟了一眼穿着衬衣长裙的江瑶霜,微微点了点头,便上楼换衣服了。而同样站在门口的万爱文再把外套递给莱管家后,直接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扫了一眼门口,没看到段思的江瑶霜正思索着为什么对方没回来,就听到万爱文喊她。 迈出步子走到沙发旁坐下,打扮淑女的江瑶霜看向万爱文略微疲惫的脸庞,在开口询问之前,倒了一杯花茶给对方。 抿了一小口花茶,万爱文脸色偏灰的倒在沙发上,丝毫不提刚才为什么叫江瑶霜过来。 原本想问却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想说的江瑶霜只得坐在位置上,安静等待着。 许久后,一直到晚餐开始,万爱文也没说过一句话。 晚饭后,在房间发呆的江瑶霜等到的是冥紫的安神汤。 将东西递给对方的冥紫低声道:“最近几天,段思都不会回来了。” 小心瞅了瞅门口附近的江瑶霜默默喝着汤药,没接话。 也没期待有什么回答的冥紫紧接着说道:“汤里成分换了,晚上要听到什么动静,呆在房间别出来。” 喝完东西,将瓷碗放在托盘上的江瑶霜对上冥紫的目光,问:“原本是什么?” “安眠药。”面无表情的冥紫轻飘飘的回答。 注视冥紫离开,江瑶霜随即关上房门,反锁。 安眠药?她想,为什么要给她下安眠药? 慢慢走回床旁坐下的江瑶霜低头思索,难不成晚上有什么事情要背着她进行? 目光从地板转到窗台上仍旧病怏怏的紫罗兰,坐在床上的女人好久才想起来,她到这里不久后在晚上听到的歌声和尖叫声。 也是在那天晚上过后,段思开始给她送安神汤,还说必须喝完才可以。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坐在床上,背靠枕头的江瑶霜如此想到。 那个声音,那个晚上在唱歌和尖叫的人是谁? 又一个疑惑号在脑海中缓缓浮现,江瑶霜发现,自从万艾韫他们来过后,所有的事情正越来越复杂。 这个家里有很多很多秘密,万茹玫的秘密,万爱文的秘密,莱管家的秘密,女佣人们的秘密……还有那个叫莱秦怡的女人也有许多秘密…… 明明表面上是个豪华舒适适合放松身心养老的山庄,为什么这里每一个人都怀揣秘密,并过得似乎非常辛苦的摸样? 手中拿着书本却在思考问题的江瑶霜在心里默默问道:为什么明明可以简单过去的人生,被这些人过得如此复杂? 这么想着,坐在床上的江瑶霜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就连她自己,似乎都有了秘密,江瑶霜有些烦躁的想,她明明只想过一个简单而平凡的人生,可这个人生却因为当初嫁人的举动而变得复杂难辨。 早知道就不嫁人了,有些头疼的江瑶霜想,这样会不会少了很多麻烦?可随后她想想完全不安生的江家,想到自从江父收钱后就安静的江家,又觉得那里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要是真选择孤独终□□瑶霜在心里吐槽,那肯定是不得安生的孤独终老。 算了,没有选择的江瑶霜妥协般将书本合上,放在床头柜,关灯,就这样走一步是一步吧。 这个夜晚,并没有江瑶霜一开始想的那么不平凡,她睡得好似平常一般迅速,对外头的声响充耳不闻。 等第二天醒来,有些迷糊的江瑶霜慵懒的打着哈欠,摸摸索索下床洗漱。 一直没有回到山庄的段思是在七天后回来的,当时正好下课的江瑶霜刚巧送段恒出门。 在路上遇到的时候,江瑶霜下意识偷偷观察一番段恒的脸色,发现对方一脸平静,似乎和段思完全陌生的模样,暗自感叹好演技。 不过,随即发现一个问题的江瑶霜想,这个好演技不会是专门用来糊弄她的,毕竟看冥紫他们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似乎被蒙在骨子里的只有她一个。 目送段老师离开,回到洋房的江瑶霜和万茹玫说了声要回家看看的事情,便独自一人回房。 并不像江瑶霜和万茹玫说的那样,是江母想她了,而是江瑶霜对自己怀孕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通,准备去医院检查——她是真没觉得自己怀孕了,毕竟要真是万艾韫,那算算日子她已经有两个月多了,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实在不算是什么正常事情。 难道是她们在骗她? 只要没看到检查报告就一分不信的江瑶霜总会如此怀疑冥紫她们。 第二天,江瑶霜在万家司机的护送下,回了江家。 见到江母江父,江瑶霜还没说话就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虽然江母江父脸色平静,可向来喜欢唠唠叨叨的江母沉默寡言的好似不存在般的举动仍旧让江瑶霜不禁问出声。 被江瑶霜这么一问,江母的眼泪便扑簌簌流了下来,声音几度哽咽,方才说清楚话语:“你小姨,你小姨……没了……” 话音一落,顿时呆住的江瑶霜只能听到江母的嚎啕大哭声,其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听清楚。 怎么回事? 被抱着哭的江瑶霜直愣愣的想,怎么,突然就没了? 一直等到江母哭晕过去才被放开的江瑶霜赶紧和江父一起,把对方弄到床上躺着。 注视着眼眸红肿就是睡着仍旧不安的江母,和江父离开房间的江瑶霜沉默许久方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脸色不太好的江父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半晌开口:“昨天晚上没的,今天早上,肖燕燕打电话过来说……” 今天早上,忽然得知江瑶霜回家的江母正和江父盘算着要去买什么菜。 看着算着最近菜价的江母,腰板挺直的江父将手中茶杯一放,开口:“要不,也叫上你妹妹?” 话音刚落的时候,正精打细算的江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几秒,抬眸看向自己的丈夫,似乎有些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对方说出来的。 毕竟,自结婚以来,江如山从没说过要邀请江小姨的话语。 被看得有些尴尬的江父清了清喉咙,错开江母视线,继续说道:“不是好久没聚在一起吃饭了吗?” 自从那天吵架后,江小姨再没来过江母家里,和平时那种三不五时的窜门完全不同。 静静看着江如山,下一秒江母便扬起笑容,也不知道可以怎么说,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这些年,对于江小姨的行为,在思考很久后,江母的确对江父生有愧疚之心。 “但这不代表我认错。”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老伴,江父接着说道。 “好。”笑着点头的江母赶紧联系自家妹妹,不料,电话拨通几个数字,先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座机显示,江母笑盈盈道:“正巧,是燕燕。”随后接起。 不等江母说话,肖燕燕带着哭腔的声音率先出现:“姨妈,我妈……我妈……他们说我妈死了!” 先是觉得一懵,而后,江母晕了过去。 原本正喝茶的江父见状,立马起身上前将对方扶了起来。而在空中吊挂的座机接听器摇摇晃晃,将肖燕燕的悲痛和不知所措传了出来——“我该怎么办?姨妈,我妈昨天还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怎么说没就没了?……” 双手扶着老伴的江父听着话筒中的声音,一脸茫然…… ☆、猜想(3) 只有父女两个的拥挤小客厅,坐在陈旧沙发上的江父声线平稳,面色沉重:“说是开车的时候可能把油门当刹车踩了,直接撞出高架,从山上翻了下去……” 沉默许久,江瑶霜道:“为什么大晚上会去山上?” 对此,江如山看着茶几上有些乱糟糟的摆设,说道:“她可能……是准备去找你的……” 前几天,江如山有偷听到江母和江小姨打电话,说是江小姨因为江母不愿意帮忙而准备亲自去找江瑶霜帮忙的事情。 坐在皮沙发上的江瑶霜瞧着沙发上的破洞,想着第一次见到江小姨的模样,喃喃出声:“她没给我打电话……” “估计……”听到这句话,江父用手肘撑在膝盖上,粗糙的大手揉了揉脸:“是准备杀你个措手不及……” 对于江如山的话语感到十分讽刺的江瑶霜露出一抹苦笑,回家路上,她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应付一定会向她要好处的江小姨,不成想……来了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飘着药味的空气因为安静而变得少许窒息。 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江瑶霜一声不吭良久,方才出声:“那燕燕怎么办?” “不知道。”对于肖燕燕,江父因为对江小姨的厌恶,一直没和对方有什么交集,两人平时也不过是一个叫着姨夫,一个简单应声就完了。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相顾无话,等到中饭时间,江瑶霜打起精神打电话给酒店订餐,让对方□□。等午餐在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手中摆放得整整齐齐,礼貌告别对方的江瑶霜这才去敲江母的房门。 听不到应声,站在门口的江瑶霜微微思索几秒,便转动门把手,推开少许门缝。 门缝中,并不在睡觉的江母一个人靠在床头,在哭。 听着悲恸哭声的江瑶霜许久才缓缓关上门,装作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午饭,是江瑶霜和江父两个人一起吃的,两个人都只随便吃了一点,就匆匆结束。 等下午要走的时间,站在门口告别的江瑶霜看着江父,都不知道怎么说再见。 “要不,我留下吧?”拿着江父递给自己的东西,江瑶霜走了以后,又转了回来:“我和爱文说一声就行。” 看着去而又返的江瑶霜,江如山沉默的点了点头。 葬礼总会带着肃穆和凄凉,看着黑白相框里的人,就算对这个人再多不喜,在这个时候,仍旧会有些悲伤。 不经意扭头看向相框的江瑶霜曾以为江小姨是她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的负担,就因为江母收养了她,所以从她进江家大门起的第一天,这个明面上被称作小姨的人就开始不断给她灌输必须要为江家付出一切的思想。 因为这是她们给她一口饭吃的回馈,因为这是她们让她有家的报答,所以回家必须要做家务,所以妹妹作业不会成绩不好就是她的错,所以她的奖学金,她的兼职工资,她工作工资都不属于她,甚至有时候连自由都没有,只能按照她的吩咐来。 那时候,每一次,江瑶霜都在想,又不是她求着他们收养她的,凭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对待? 而今,等人不在后,江瑶霜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会松一口气,可最终居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眼泪,没有开心,没有轻松,也没有酸楚……什么都没有,好像离开的人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好像她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为什么? 收回目光,江瑶霜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 爱没有也就罢了,连恨都没有,现在的江瑶霜仿佛闯入灵堂的陌生来客,只有对死者微薄的哀悼。 可能,想了好一会的江瑶霜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可能是因为他们终究不是一家人…… 就像江小姨一直以来对她说的,她就是他们家的佣人,从小养到大的奴才。 葬礼结束后,脸色仍旧带泪的肖燕燕找到江瑶霜想和对方私下说话。 “怎么了?”对于肖燕燕,江瑶霜不讨厌也不喜欢,不讨厌是因为对方性格不坏,不喜欢是因为对方眉眼之间太像江小姨,有时候看着对方就让她想到那人。 稍微摸了摸眼角泪水的肖燕燕出声:“我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嫁到万家,江瑶霜,你必须帮我。” 站在肖燕燕对面,穿着身黑色长裙的江瑶霜对此露出一抹浅笑:“我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眼眸红肿的肖燕燕盯着江瑶霜的笑脸,问道:“还是说你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是个白眼狼?” 虽然江瑶霜不懂她不帮她和她是白眼狼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她仍旧拒绝。 “你必须帮我!”可惜,面对江瑶霜拒绝的肖燕燕今天异常固执。 瞧着一脸倔强的肖燕燕,江瑶霜看了看四周,说道:“那里的生活和你想的不一样。” “只要有钱就好,不是吗?”对此,肖燕燕回答的又快又急。 听到这种答案,江瑶霜微微眯眼,审视般看着肖燕燕:“你男朋友呢?” 嗤笑声随即落下,眼眸含泪的肖燕燕满脸不屑:“他追求他的小公主,我追求我的白马王子,我们早就分手了。” 从话语中听出点其他东西,江瑶霜低头看了看脚尖,扭头:“也许下一个更好。” “没有谁比万家更合适了,”应声的肖燕燕仍旧固执:“你现在就在万家,自然能做我最好的引路人,我也没要求你去其他富贵人家帮我找关系,难道这点事情你都不愿意为我做吗?” 不是不愿意做,而是不想做。 江瑶霜在心里回答,这种事情又不是只说几句话就可以的,后续一切麻烦都将会是她的。再说,按照肖燕燕的性子,就算她帮她,以后也指不定弄出点什么麻烦。 “你不愿意帮我是不是?”迟迟等不到回答,肖燕燕看了看远处的客人,低声质问江瑶霜。 脸色白净的江瑶霜淡淡回答:“帮不了。” “我手中有你的把柄。”直勾勾盯着人看的肖燕燕。 话音刚落,江瑶霜立即抬眸看向肖燕燕。 四目相对,肖燕燕咬了咬下嘴唇,开口:“如果万爱文知道自己的妻子喜欢女人,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和你离婚?” 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江瑶霜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我和妈妈见过那个女人。”将江瑶霜诧异收在眼底,肖燕燕走近江瑶霜,说道:“你说,要是我将那个女人带去见万爱文,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瞧着不发一言的江瑶霜,肖燕燕如此警告她:“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江瑶霜,要不你帮我,要不我毁了你,你自己选一个。” 双眸冷冷注视肖燕燕,江瑶霜看着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女人,在她脸上竟然瞧见了曾经的江小姨。 “要不不做,要不卷铺盖走人!” 曾经的江小姨每次在江瑶霜不愿意的时候,都会如此威胁她,而当时才十二岁的江瑶霜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该说好女自像母吗? 被威胁的江瑶霜忍不住咬住后牙,有些愤然的想着,可她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弄的孩子了。 “你有本事就去告诉他。”露出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江瑶霜如此说道:“再说,我和那个女人不过是朋友关系,你有我们亲密的证据吗?” 看到江瑶霜不为所动的神情,肖燕燕皱眉:“我曾听到她喊你亲爱的。” “她从国外回来,这么喊人很正常。”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江瑶霜道:“再说,你要不信,就去问问我以前的同事,朋友,所有人都可以为我证明,我们是清白的。” 注视着毫无畏惧之色的江瑶霜,肖燕燕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母亲对自己说的话语,可她母亲明明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他们同居之类的话语。 “没想到吧?你那个人模狗样的表姐会是这种人。”当初,说到这件事的江小姨一脸讽刺的对肖燕燕说:“成绩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变态。” 见肖燕燕似乎有些动摇,余光中看到某个人的江瑶霜蓦然想到一件事,笑了。 正在思考对方是不是在哄她的肖燕燕一看到江瑶霜的笑容,本就拧着的眉头更加不悦:“你笑什么?” “燕燕。”喊着人名的江瑶霜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说实话,我挺担心你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对于这句话,肖燕燕表示不屑。 “真的。”对于肖燕燕的讽刺,江瑶霜并没放在心上:“与其担心将来婚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操心一下会不会有后妈这种事情……” 没等江瑶霜说完,肖燕燕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语——“你胡说八道!” 突然提高的音量,让不远处的客人们纷纷侧目。 横了一眼那些八卦之人,肖燕燕不客气地说道:“你别在这里乱嚼舌根,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微微点了点头,双手环在胸前的江瑶霜一脸坦然:“这事情,你妈清楚的很。当初,她可还抓着我一起去捉奸来着。”嗓音略顿,做出一副思考状,“让我想想,我那时候好像才读高一,那女人……我记得……好像就住在你家隔壁。” ☆、笑话(1) 被江瑶霜话语震得说不出话来的肖燕燕满脑子都是当年隔壁阿姨那张温柔的脸,她记得她还曾经和对方抱怨,为什么对方不是她的妈妈。 “你好温柔,不像我妈,凶死了。” 那时候,因为和妈妈吵架的肖燕燕被隔壁阿姨捡回了家,再得到细心照顾和温声安慰后,年幼的她如此说道。 当时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注视着肖燕燕的江瑶霜笑着将要说的话说完:“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抱怨过为什么对方不是你妈妈,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早就想做你妈……” “你闭嘴!”一句都听不下去的肖燕燕整张脸铁青一片:“你再造谣,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巴!” 缓缓仰头看了一眼蔚蓝天空,江瑶霜根本不把肖燕燕的威胁放在心上,就算被打断她也要说完要说的话:“我刚才在葬礼上看到她了,你说,你爸爸现在在哪?……” 随手就是一个重物往江瑶霜身上砸了过去,脸色青黑一片的肖燕燕双耳发红,眼眸猩红:“闭嘴!闭嘴!闭嘴!” 听到重物落地声的客人再次因为巨大声响,将视线落了过来。甚至有大胆的人走了过来,劝两人别在葬礼上闹。 在其他亲人陪伴下的江母刚巧看到肖燕燕竟对自己表姐大打出手,一边用纸巾擦拭眼泪,一边说道:“是啊,你们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表姐?”听到这个称呼的肖燕燕一脸愤然:“她不就一没人要的丑八怪吗?什么时候成我表姐了?有血缘关系吗?要不是我姨妈不会生孩子……” 就是江小姨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让自己姐姐难堪,不成想——江瑶霜看着瞬时脸色煞白的江母,听着肖燕燕伤人的话语——有些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不该多管闲事。 她想,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提醒对方得了。 因为肖燕燕的话语,其他亲戚立即议论纷纷。 当年,因为江母多年不孕不育的关系,为避开议论,江父带着江母离开小城市,到大城市奔波。后来再确定真没办法有孩子后,江母和江父选了领养这个路子。 一开始是选择领养几个月大的孩子,可几个月大的孩子太抢手了,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们的份。 两人再等了一年后,只得重新合计,领养一个有点岁数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那几年在几个孤儿院兜兜转转,江母都没看中的,那些一两岁的孩子不是这个有病就是那个有问题,根本不是他们家可以负担的起的。 后来岁数一提再提,最终领养了刚好六岁的江瑶霜。 虽然对对方年龄有些不满,可江瑶霜自小懂事听话,还总帮着家里做事。再加上,除去第一年成绩有些差,后来总是全班前几,渐渐的,江母看她越看越满意,也就没在意年纪的事情了。 而领养这件事,江母没和其他亲戚以及邻居们说过,全当是她亲生的。 当初就算看江瑶霜十分不满的江小姨对此也保密,不成想,在这个葬礼上,一切都被戳破了。 听到动静的江父脚步飞快的走了过来,直接给了仍旧嚷嚷的肖燕燕一个巴掌。 “说够了没有?”看着被打懵的肖燕燕,江父如此问道。 “你打我?”有些呆愣的肖燕燕一回过神,便怒气上头:“就是我妈都没动过我一下,你凭什么打我?”说着,竟伸脚去踹江如山。 “你就跟你妈一个德行。”避开对方手脚的江如山冷声说道。 盯着江如山,肖燕燕看着看好戏的亲戚,视而不见的江瑶霜以及欲言又止的江母:“我妈不在了,你们一家子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 “燕燕……”听到这话的江母立马开口,不料后续的话语根本没说出口的机会就被肖燕燕冷声打断。 “别叫的那么亲热,当初他让我妈滚出去的时候,你不也有份吗?” 听到这里的江瑶霜真心有些听不下去,谁都知道江母对娘家人一直护得紧,因为这种事情,江母和江父之间的关系一直如覆薄冰,现在肖燕燕竟这么说,真真叫人寒心。 不过是没护一次就被责怪到现在,江瑶霜想,那要是来第二次是不是连关系都断绝了? 大概也知道在这里没法找到帮手,转身去找父亲的肖燕燕拔腿就走。而后,在隐蔽处找到了慌张整理衣裳的肖爸爸和另一个女人。 看到人的那一刻,远远瞧着的江瑶霜表示肖叔叔这也太心急了吧,自家老婆才死没几天,就和旧情人迫不及待搞上,真是…… “你们在做什么?”本就怒气满满的肖燕燕在看到自己父亲和女人独自呆在这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一股子热血直充脑门,声厉色怒道。 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就算两个人衣裳再整齐,可避开所有人在隐蔽处私会这点是绝对逃不掉了。 可就算如此,被众人齐齐抓个正着的肖父仍旧掩耳盗铃般挣扎:“燕燕,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不是哪样?”每一次都如同从咬紧的牙关中蹦出,死命盯着人仿佛想用怒火将两人烧得粉身碎骨的肖燕燕打断肖父的解释,反问。 看着女儿一生气就说不出话来的肖父,面色温柔的女人细声细气道:“燕燕,你听我们解释,我和你爸爸之所以……” “别这么叫我!”粗暴打断话语的肖燕燕将目光落在女人那张温婉端庄的脸庞,一字一句的问:“就这么喜欢捡别人家的破鞋吗?还是说你本身就是别人不要的破鞋,所以一找到机会就往男人怀里钻?” 肖燕燕的话语一下戳中女人最深的伤痕,原本挂着柔和的笑脸全然跨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深吸一口气的女人直接认了:“你爸现在是单身,你没权利限制我们。” “做贱人做上瘾了是不是?”被气笑的肖燕燕接下去的话语带着口不择言:“好好的寡妇不做,非做下贱货色,我看你就应该在你脸上绣个贱人两个字,好让其他人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肖燕燕!”听不下去的女人提高少许音量。 不料,肖燕燕上前几步,就是一个巴掌。 “我告诉你,想做我后妈,门都没有!” 似乎永远处于忙碌状态的公立医院人满为患,到处是人碰人的收费处和挂号处被各种声音充斥,喧嚣而嘈杂。挤在人群中的江瑶霜瞅了瞅前方无数人头,有些发愁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交上费用。 转头隔着人海远远瞧了一眼站在角落处,似乎一言不合就又能打起来的肖燕燕,江瑶霜不禁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不看了。 谁都没想到肖燕燕会当场动手,并且一言不合便打得虎虎生威,看得其他人全然懵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听着那个陌生女人嗷嗷直叫。 当时作为围观群众,最先反应过来的江父本想阻拦,但当他发现身为局中人的肖父都不动手拦着只干看着的时候,作为局外人的他自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整个人惊呆的江母完全不知道平时看起来那么乖巧的肖燕燕居然如此凶猛,愣愣看了十几秒,上前两步又顿了顿,后退了。 站在人群中的江瑶霜注视着抓头发、挥巴掌、扯衣服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停顿的肖燕燕,暗自感叹对方爆发力强悍。 即便是江小姨,在与人不合的时候也不过是嘴巴上逞逞威风,根本不敢动手(当年抓奸的时候,去的威风,可惜,一到现场,也就骂骂咧咧,哭哭啼啼。)。不成想,就这么一个假悍妇居然养成了一真悍妇,可真可谓是后生可嘉。 终于挂上号的江瑶霜在走回人群后,扫了一眼头发凌乱,哭哭啼啼的女人以及她身上的青青紫紫,对此唏嘘不已。 “哭什么哭?!”被江母拉在一旁的肖燕燕对于女人的娇弱的哭声,烦不胜烦:“做人小三被打也是活该!” 本就靠在肖父怀中的女人听到肖燕燕这么说她,哭得更加梨花落泪,哭腔凄苦。 那哭声听得肖父十分不好受,本能的斥责肖燕燕:“你说什么呢!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还有理了?” “嚯”的一声,站起身的肖燕燕因为肖父的话语,直直瞪着对方,视线冰冷而充满恨意。 被瞪的肖父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被自家女儿这么一看,他又不敢说了。 可心爱的女人还在怀里哭,身为男人,肖父只得嗫嗫喏喏:“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怎么教成这样……”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搂着女人的肖父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给女人擦眼泪,哄道:“别哭了,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话音刚落,被江母拉着坐下的肖燕燕不无讽刺的说道:“你要是今天心碎了,还是好事。反正这里是医院,只要医生说你没救了,我立马打电话给火葬场叫人来拉人,给你一天就火化了算了。” ☆、笑话(2) 被这么一说的肖父顿时僵硬住身子,随后放松,皱眉:“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女?” 肖父的话语在肖燕燕看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对此,肖燕燕露齿一笑:“我还在想,我妈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这么个只会出轨又不顶事的男人?” 不给肖父插嘴机会,肖燕燕将目光落在卷缩在对方怀中的女人身上,语气平稳又带着少许冷意:“就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男人,你要真想要就拿去。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几句,这个男人可什么都没有。” 声音稍微一顿,将江母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移开的肖燕燕随意顺了顺头发,接着说道:“家里的房子是我的名字,车子也是我的名字,还有家里的存款……只要是关于钱的事情,统统都是我的。” 抱着女人的肖父似乎没料到这点,皱眉,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惜,肖燕燕眼眸一抬,示意对方闭嘴。和妻子一模一样的神态,让向来对老婆唯唯诺诺一辈子的男人瞬时闭上了嘴巴, “我当初还在困惑为什么我妈这么防着我爸,现在我彻底明白。”只看了一眼肖父便将视线落在女人身上的肖燕燕翘着二郎腿:“这种人,不防他防谁?难不成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就活该让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占便宜,凭什么?” 肖燕燕话语刚落,肖父便笑了起来,有些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你妈那种人,就是我不出轨,她也防我防得跟我个贼似的。”看了一眼躲在怀中的女人,穿着西装的肖父如此说道:“她从没把我当做自家人,不是吗?” 听到这种话的肖燕燕嗤笑一声,说:“你还委屈上了是不是?” “要不是你自己是个孬种,我妈会一直瞧不起你吗?”对自己父亲一点同情都没有的肖燕燕说话含Qiang带棒:“你自己说说看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情,我妈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情?” 现在开始秋后算账? 扫了一眼医院大屏幕的江瑶霜看着目前各个科室排到的号码,默默想到,是不是有点晚了? 可惜,肖燕燕并不这么想,今天的冲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原本以为只是嘴巴上花花的父亲居然背着母亲在外偷情…… 本着自小就是她不痛快,那么所有人都必须跟着不痛快的本性,肖燕燕一字一句的告诉肖父,她有多看不起他:“是谁每天过得浑浑噩噩不知进取,只知道靠老婆斤斤计较过日子?是谁遇到一点小事就娘们唧唧的不敢理论,还让自己老婆在外为自己冲锋陷阵,然后做个老好人一样说话?是谁这么多年来一直不会赚钱却花钱如水,根本没那个能力却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能一夜暴富?又是谁……” 言之凿凿的肖燕燕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就被气愤到脸红脖子粗的肖父打断。 “你和你妈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刻薄!”大喝一声打断话语的肖父粗粗喘了好几声,眼眸通红的喊道。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周边不少医患看了过来,而那些目光中掺杂的好奇与不悦并没被相互对持的父女二人放在心上。 咬着后牙的肖父死死盯着肖燕燕,沉默半晌,说道:“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对于这种话语,肖燕燕冷冷一笑:“要是可以选父母,你当我父亲的资格都没有。” “唰”的起身的肖父气息不顺道:“那好啊,你有本事就今后都别找我!”说着,直接拖着受伤的女人,离开了医院大厅。 注视着父亲离开的肖燕燕看了许久,才慢慢弯下挺直的后背,缩进江母怀里。微红的眼眸在医院的灯光下闪着零星光点,随后被怀抱掩盖的丝毫不剩,只余下有些难以自持的颤抖。 旁观整个争吵的江瑶霜转身瞥了一眼大屏幕上的号码,默默不作声。 许久后,在江母怀里哭够的肖燕燕抹了抹眼角仍在的泪水,接过江瑶霜递过来的纸巾,抽了抽通红的鼻子。 人来人往的医院若不是闹出什么事情,哭泣本就是最为平常的事情,根本吸引不了任何目光。方才瞧热闹的人群也随着号码排到陆续走开,而新来的病人关注的只有什么时候到自己,其他的一概漠不关心。 “快到号码了。”瞧着眼皮红肿的肖燕燕,再瞅了一眼大屏幕的江瑶霜开口说道。 缓慢起身的肖燕燕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拳,走到江瑶霜身前,有些愤恨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问话的江瑶霜对上肖燕燕的布满红丝的眼眸,良久才回答:“小姨不让说。” “你明明可以偷偷告诉我的!”对于江瑶霜的解释,肖燕燕完全不接受:“这样我也不会差点认贼作母!” 看着仍旧火冒三丈的肖燕燕,江瑶霜沉默几秒,说:“告诉你有什么用?” 不等肖燕燕回答,江瑶霜紧接着说:“那个时候你还小,小姨根本不会和姨夫离婚。” 这也是自尊心那么强的江小姨就算知道自己丈夫出轨,也根本不和其他人说一句的原因——毕竟要是说了,闹到人尽皆知,不离婚只会是别人口中的笑谈,自己心里过不去的门槛。与其这样,还不如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就像自己也根本没发现这件事一样。 “根本不是这样!”提高音量的肖燕燕用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瑶霜,用手指指着对方:“你根本就是想看我们家的笑话!” 听到这句话的江母赶紧上前拉住肖燕燕,将她拉到角落,低声道:“瑶霜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你和她认识这么久,难道不清楚吗?” 看着江母,又扫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江瑶霜,肖燕燕咬着下嘴唇,神情带着悲凉。 “认识这么久?”对江母的话语感到有些好笑的肖燕燕苦笑一声,说道:“我从出生开始就认识的爸爸,我都看不清楚,我怎么看得清楚她?” 关于肖父的事情,江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沉默良久,自从妹妹离世就生了好几缕白发的江母一边握着肖燕燕的手,一边用手安抚对方的后背,柔声道:“先去看看医生吧,不是说肚子疼吗?” 说着,也不给肖燕燕拒绝的机会,江母拖着人上楼了。留在原地的江父看着脸色平淡的江瑶霜,看了一会,转移视线,跟了上去。 独自一人留在原地,江瑶霜看着离开的三个人,注视了好一会,才用手抱着自己,浅浅叹了一口气。而后,视线不经意转到某个人身上的江瑶霜看着对方鼓起的肚子,目光不由自主的收回看向自己的肚子。 要去检查一下吗? 盯着自己平坦肚子发呆的江瑶霜思考,而后从包包里拿出刚才鬼使神差挂的门诊号,看了一眼大屏幕——大屏幕上的挂号门诊快到她了。 想来想去,江瑶霜确定走一趟。 穿着护士服的年轻护士在各个门诊室之间走来走去,有的端着摆满各种药剂的托盘,有的推着放满各种工具的小推车,有的则拿着表格站在门口处喊人,有的则脚步飞快的从某处跑到某处传递信息…… 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步子同样匆忙,偶尔碰头也只是匆匆交流几句便擦肩而过,进入另一门诊。也有带着病人的医生步伐相对缓慢,看着年老的病人,还会顺手帮一把…… 刚排到检查的江瑶霜接到江父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我在医院附近。”小声谢过护士的江瑶霜走到走廊僻静处回答。 电话那端,站在门诊室外的江父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江母和肖燕燕,低声说道:“肖燕燕这边似乎有些严重,医生说需要做个详细检查,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 “没事。”算算自己也估摸着需要这么多时间,江瑶霜温声回道:“等燕燕检查完毕,我们一起去吃饭……” 应声的江父看了一眼准备进去检查的肖燕燕,又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正在检查室的江瑶霜等电话终止,收起手机放进包包放置在一旁。接过护士递给自己的东西,看了几秒仪器的江瑶霜把东西拆开,按照护士的吩咐做事。 等一系列检查结束,跟着护士去门诊室的江瑶霜坐在干净的椅子上,盯着放着病例的雪白桌子发呆。 正在看电脑的女医生看了一会,扭头,笑道:“恭喜。” 听到声音的江瑶霜抬眸看向面容慈爱的女医生,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女医生疑惑的看了看江瑶霜,迟疑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转头看着电脑屏幕,江瑶霜看了好一会,才扭头,摇了摇头。 收起笑脸的女医生盯着江瑶霜,许久,有些冒昧的问道:“你……结婚了吗?” ☆、笑话(3) “结了……”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的江瑶霜轻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孩子……几个月了?” 被询问的女医生回答了时间。 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日子,两手相握的江瑶霜咬住下嘴唇,彻底不说话了。 因为江瑶霜的沉默,门诊室内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半晌,相貌温婉的女医生柔声开口打破沉默。不过,可惜的是,江瑶霜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答的有些混乱。 等医生结束问诊,起身离开的江瑶霜行动失魂的甚至将方才医生递给她的病历随手放在位置上,忘记带走。还是下一个病人进来发现,将东西递给医生,女医生才喊护士将东西交给了她。 谢过护士的江瑶霜看着手中病例,默默将东西叠成几叠塞进包包。 为什么她会怀孕? 走在人群中有些恍惚的江瑶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她什么事情都没做,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明明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明明……为什么……却怀孕了? 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算日子,发现只有万艾韫一个可疑对象,但就是因为这样,思来想去的江瑶霜怎么想都想不出来那几个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想,除了她莫名睡在对方身旁…… 想来想去都不相信是自己弄错的江瑶霜头疼的停下脚步,倚靠在米白色的墙壁上。 难不成是鬼胎? 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禁用头轻轻撞了撞墙壁的江瑶霜有些郁闷的想:难不成就像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只需要摸个什么东西就能怀孕? 怎么可能?随后江瑶霜又否定了自己,又不是活在电影里…… 喧闹的医院,到处是一堆一堆络绎不绝的病人和高低细粗不同的声音绵延不断。 站在走廊上呼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有些疯了的江瑶霜抿着嘴唇,沿着墙壁滑下,蹲坐在原地。用手捂着额头,死命回忆过去江瑶霜希望通过努力回想,找到一点答案。 发现有人蹲在地上,步伐匆忙的护士立马停下脚步,弯腰询问对方有什么可以帮忙。被询问的江瑶霜抬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等护士离开,有些尴尬的江瑶霜连忙起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将记忆翻来覆去,颠来倒去。 并不多的回忆在江瑶霜心里折腾好几遍都寻不到一个答案,就在这时,她内心浮现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 然后,江瑶霜想到了冥紫和桂期,产生了一个疑问: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对方是怎么避开她,知道她怀孕的? 发现这点后,坐在蓝色座椅上的江瑶霜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找到答案的线索,之后便在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怎么在那两个人那里套话。 至于这个孩子,垂眸瞧着自己肚子的江瑶霜想,不能留——在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下莫名怀的孕,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想法刚刚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一个声音在江瑶霜耳边响起——“小瑶?” 猛地回头的江瑶霜看着人来人往的周遭,发现并没有任何人在看着她。张望一会,江瑶霜最后只看到一个小男孩跑向妈妈。 瞧了几秒就收回的目光的江瑶霜一转头,便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小孩子,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心脏骤然停止两秒,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胸口,身子微微后倾的江瑶霜看着眼前长相好看的小女孩,瞧了瞧四周,柔声道:“你好?” 梳着公主半盘发的小女孩看着江瑶霜的眼睛充满无限笑意,她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江瑶霜笑。不禁也有些想笑,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脚边女孩的江瑶霜嘴角微微上扬。 收到笑容的小女孩将目光落在江瑶霜的肚子上,慢慢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对于小女孩的触碰,明明可以避开却没避开的江瑶霜对自己的行为有些诧异。不等江瑶霜开口,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 扭头一看是江母,应声挥手的江瑶霜才回头,便发现原本站在她脚边的女孩不见了。起身,用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都没找到人的江瑶霜疑惑的离开原地,走向江母江父。 耳边是江母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仍旧用余光在寻找那个孩子的江瑶霜心不在焉的应着,直到离开医院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出医院的时间不早了,江瑶霜用手机查看了一下餐厅,看了几眼仍旧一脸不高兴的肖燕燕,问他们想要吃什么。 江母和江父的意思是找一家家常菜就可以了,可脸色冰冷的肖燕燕下一刻便提出要去吃牛排。 听到要求的江母迟疑道:“你这身上还有伤……” “那不正好补补?”直接打断江母话语的肖燕燕语气不好的说道。 看着神情仍旧带怒的肖燕燕,江母只得点头,随后略微不自在地看向江瑶霜。作为出钱请客的江瑶霜对此露出一抹笑容,点头答应。 说是吃牛排,可在手机里挑的好几家餐厅,肖燕燕都不满意。挑来挑去,江瑶霜索性收回手机,问肖燕燕想去哪里吃:“……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直接说地方吧。” 不成想,肖燕燕将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有些不悦道:“你觉得我在诚心找你茬?”声音里全是对江瑶霜的不满。 没听到答案却被反问的江瑶霜看着肖燕燕到现在还红着的眼眸,默默在心里深吸一口气,说:“我饿了,所以早点决定挺好的。”避而不谈刚才的问题。 可惜,肖燕燕对江瑶霜的妥协和退让并不买账,就在她又想说什么的时候,江父开口了:“要是再没想好,就这家吧。”说着,指了指路边一家有些热闹的小饭馆。 在门口放置了好几个塑料桌椅的小饭馆生意不错,仅剩一张桌子空着,其他都是拿着啤酒瓶和吃菜的青壮男子,偶尔夹杂几位穿着朴素的女人坐在男人身旁安静吃饭。 这种充满烟火气息、装修和店名一点上不了档次的餐馆自然不是肖燕燕喜欢的地方,虽说她平时在大学和朋友一起吃饭的地方也是这样子,可这不代表她喜欢。在她这个年龄,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充满小资情调,装修高档,菜品华丽又唯美的西餐厅。 “要不,就这家?”看了一会小饭馆里热闹的场景,闻着空气中不时扑面而来的香气,打扮简单朴素的江母看向肖燕燕,问。 见江母开口,发现江瑶霜准备答应的肖燕燕连忙拒绝,随后撇了撇嘴巴,嘟嘟喃喃说了一个名字。 向来喜欢提着小菜篮子赶早去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江母对于肖燕燕说的餐厅全然陌生,甚至在重复的时候还一不小心说错了名字。 而站在一旁的江父对西餐厅一向敬谢不敏,他不是没去过西餐厅,就是因为去过,才觉得那里华而不实,一点小小菜品就价格奇高,还不如在中餐厅花一样的钱,吃的也更畅快。 瞅了一眼对小饭馆仍旧很有兴趣的江如山,再看一眼夹在自己和江父中间,左右为难又有些倾向于小饭馆的江母,肖燕燕这才发现自己母亲说的没错——她的姨妈姨夫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否则谁会在西餐厅和这种小饭馆之间选择小饭馆? 可江母江父偏生对这么一个热闹的小饭馆生了兴趣,察觉到情景不妙的肖燕燕有些闹脾气的说道:“我不想吃这种!” 一见肖燕燕发火,江母二话不说立即站在肖燕燕身旁,示意吃西餐。 对于这种结果,江瑶霜瞄了一眼有些不满的江父,点头,拦车。 坐着出租车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抵达肖燕燕要吃的餐厅,一下车,江父便冷哼一声,以示不满。虽然听到却装作没听到的肖燕燕看也不看江父一眼,走进餐厅,自顾自找位置坐下。 因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过了最繁忙的饭点,西餐厅里人不多,位置可选择的便多了起来。挑了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位置,一坐下,肖燕燕便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翻看起来。 抿了一口茶水,坐在江瑶霜身旁的江父拿过另一本看了起来。 肖燕燕选择的是纯西餐餐厅,不同于一般西餐厅会有中餐样式的套餐,这个餐厅只有各种西方料理和昂贵下午茶。 默默翻了一会,找不到吃的的江父有些不悦的放下菜单,双手环胸,脸色微黑。 察觉到江父不高兴的江瑶霜扫了一眼对方,放下茶杯,将放置在桌面的菜单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和肖燕燕坐在一起的江母原本想详细看看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可惜,肖燕燕看的太快,她每次只匆匆看了几眼便到下一页了。 随意翻看几页后,肖燕燕开始给站在身侧的服务生报菜名。 坐在软椅上的江瑶霜听着肖燕燕一连串的吃食名单,翻看菜本的手略微停了停,同样没了看下去的心思。等肖燕燕报完,江瑶霜收起菜单递给身旁服务生,什么也没点。 “你们不点吗?”发现其他人都没点单的肖燕燕问道。 喝着柠檬茶水的江母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勉强笑了笑:“点的够多了。” 侧头看向江母的肖燕燕一脸诧异,问道:“一点都不多,姨妈,你看江瑶霜现在是什么身份?这点东西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站在桌子侧边的服务生听到这句话有些八卦的偷偷瞧了一眼坐在靠外位置上的江瑶霜,随后对上视线的她不好意思的离开了原地。 ☆、回去(1) 目送服务生离开的江瑶霜将双手随意摆放在桌面上,慢声开口:“吃饭就不谈这种事情了。” “为什么不谈?”完全没有消停意思的肖燕燕再度将Qiang口对准江瑶霜,“还是说你就算嫁到有钱人家,还是和以前一样上不了台面,一点小钱都要斤斤计较?” 不给江瑶霜说话机会,面露讥诮之色的肖燕燕往后靠了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放在桌面上把玩放置在那的纸巾:“说来你都嫁到万家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怀孕?不会是不能生吧?”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肖燕燕的话还没引起江瑶霜反应,坐在她身旁的江母率先急了:“谁怀孕会这么快?又不是婚前就有了……”而后便是一连串的辩解。 侧头看着絮絮叨叨一直在说都不给其他人一点机会开口的江母,肖燕燕几欲说话都被对方打断。几次下来,肖燕燕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一直在解释的江母生怕别人会误解江瑶霜不能生似的,一说起来怀孕的事情便有些没完没了。可这种解释说的越多越容易让人误会,听来听去,肖燕燕对于自己原本无中生有的猜测甚至有几分信以为真。 等服务生将点好的餐食一一送上,说得口干舌燥的江母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喝完,顺便让对方给自己再倒一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听得有些耳朵出茧的肖燕燕拿出手机将餐桌上的餐点一一拍照,用手摆了摆示意江母别说了:“吃饭吃饭。” 可就算如此,安静吃了一会牛排的江母想到什么,又不禁说了起来。 “好了!”原本因为口中美食稍微弄好心情的肖燕燕不耐烦的看向江母,说:“我知道了,江瑶霜就和母猪一样会生,可以了吧?” 被这比喻弄得有些不高兴的江母微微皱眉,嘀咕道:“你这孩子……”随后的话语藏在了嘴巴里。 因为肖燕燕点的食物太多了,就是一整个桌子都放不下。端来餐点的服务生只得眼疾手快的将空掉餐品撤下,随即见缝插针的将食物放上桌。 看着那么多菜,用叉子随意挑着食物吃的江父将略微感兴趣的吃食放在自己面前,慢慢享用。 对于这个行为,正吃牛排的肖燕燕瞅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就任由对方处理了,不过要是遇上她喜欢的,怎么着都不会让江父拿走。 一顿饭下来,还有一大半食物没吃完,摸着肚子的江母看着剩下的餐点,筹划着打包带回家慢慢吃。而江瑶霜则离开位置,去卫生间,顺便结账。 晚餐用完,提着一大袋打包盒的江母看了看身旁的肖燕燕,问对方等会去哪里。一听这个问题,肖燕燕便挎着脸,不说话。 细细瞅了瞅肖燕燕脸上神情的江母看了看自己女儿,发愁片刻,提出一个建议:“要不去姨妈家睡?” 听到这个建议的江瑶霜抬眸看了一眼江母,没吭声。 垂眸半晌,肖燕燕含糊道:“……好。” 而后,一行人坐出租车回家。 江母江父住的房子是老小区,格局偏窄,一个和餐厅连在一起并不宽敞的客厅摆满各种物件,只留下一个人能走的路道。除去一个光线偏暗的卫生间,只剩下一个略微宽敞带小阳台的主卧室和一个只有一扇窗户偏小的客卧。 客卧是江瑶霜的房间,因为地方不大,所以只有一张一米宽不到的小床供她从小睡到大。小床附近便是一排柜子加书桌,还有一把椅子占据角落,留下的空白处不多。 站在江瑶霜房间的肖燕燕看着那张床,眉心紧皱——她在家里都是一米五来宽的大床,没想到到这里来只能睡这么小的一张床,而且还必须要和别人一起挤着睡…… 从江母手中接过枕头的江瑶霜把东西放在床上,并将原本的单人被换成双人被。 但即便如此,肖燕燕仍旧不满意,嘟嘟喃喃着要去酒店睡:“……这么小,怎么睡啊?” “挤一挤就好了。”脸上带着尴尬笑容的江母一边用手拽着衣角,一边解释:“明天瑶霜就要回万家了……”潜意思就是只用挤今天一个晚上。 听到江母解释的肖燕燕把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问:“你结婚这么久了,怎么没想过要给姨妈他们换个房子?”说着,指了指墙壁上那些起皮掉漆的位置,抱怨,“这房子这么老了,怎么住人?” 把床上物品弄好的江瑶霜看了一眼肖燕燕,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走了出去:“我睡沙发。” 见江瑶霜理都不理自己,自顾自的离开房间,肖燕燕更加不高兴了,直嚷嚷着江瑶霜出嫁后就换了一个人似的,根本不懂什么礼貌…… 将长沙发上放置的东西堆在单人沙发上,一边整理被子江瑶霜一边想:这语气,这态度,怎么江小姨一死,肖燕燕就变得和对方一模一样了?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把东西铺好,坐在沙发上的江瑶霜看着对面的小电视,好一会才倒在沙发上走神。 在抱怨声中离开房间的江母一出房间,便看到倒在沙发上发呆的江瑶霜。脚步顿了顿,走到女儿身边的江母小声询问江瑶霜要不要去酒店睡一晚上:“这沙发太挤了……”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沙发,江瑶霜要真睡在上面,连脚都放不直。 直直看着江母的江瑶霜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要是她去睡酒店,肖燕燕知道一定会闹。 对江瑶霜感到十分抱歉的江母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低声道歉。 听着道歉的江瑶霜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在江家人面前,她习惯了退让。 晚上,从卫生间洗漱完毕的肖燕燕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抱着被子的江瑶霜,脸色冷漠的走回了房间。听着关门声,慢慢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的江瑶霜在确定所有人都休息后,起身关灯。 因为关灯,客厅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亮光偷溜进屋,给了江瑶霜一个可以看清所有东西的视线。 避开其他架子物品重新回到沙发上,将自己拢在被子里的江瑶霜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手脚放不开,因为长时间使用而有些发硬的沙发怎么躺都是硬邦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磕着脊背,让她躺一会便觉得腰部有些僵硬。 翻来覆去都不舒服的江瑶霜最终选择坐起身来看手机,顺便开了一旁的台灯,那是江母平时坐在沙发上打毛衣的专用台灯。 看着手机上的小说,直到眼皮子打架,江瑶霜方才勉强重新睡下,随后在一团混乱梦境中迎来第二天早晨。 先是听着家里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而后便是窗外不知是谁一大早便放着音箱在嚎歌。皱眉起身的江瑶霜睁着惺忪睡眼,觉得就算回家睡了好几天都无法适应这样的早晨。 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江瑶霜不禁有些自嘲,自己是不是真得了富贵病,明明以前习惯的生活,现在一点都接受不了…… 好想回去,想着在安隅山庄的日子,江瑶霜暗道。 就在这时,穿着睡衣的肖燕燕一把用力推开房门,抱怨道:“是谁一大早上这么没有公德心?还让不让人睡了?” 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沙发上的江瑶霜看着因为用力而反弹过来一些的房门,一句话都不想说。而就在下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不了肖燕燕的暴力推门方式,那门发出痛苦的声响,似乎坏了。 一大早上被叫起来修门,脸色不好有轻微起床气的江父听着肖燕燕推卸责任的话语,忍耐着没说话。等发现门修不好必须请人后,江父瞬间黑了脸色,默不作声地去卫生间洗漱了。 看着必须请人才行的房门,发愁的江母看了一眼一脸事不关己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的肖燕燕,将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 收到视线的江瑶霜只得去房间找电话,请人过来修门。 吃完早餐,江父去公司上班,江瑶霜则准备回万家。回万家之前,避开肖燕燕,江瑶霜给江母手中塞了不少钱,并嘱咐道:“别都给肖燕燕花,你昨天也听到了,她手上有钱……” 从女儿手中接过钱小心塞进钱包,将钱包放进裤兜的江母抬头看着江瑶霜那张白皙的脸庞:“你自己也注意一些……要是,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多退让些就好。” 被叮嘱的江瑶霜露出一抹浅笑:“我知道。” 母女两个站在角落又说了几句话,江瑶霜才告别江母回了安隅山庄。 关于江瑶霜在家呆了将近八天的事情,万茹玫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只在得知江家有丧事后,嘱咐莱管家在江瑶霜账户上打了不少钱,让她能将事情办理的妥妥帖帖。而万爱文则私下给江瑶霜打电话告诉她,要是需要他帮忙的话,可以直接说。 江瑶霜对此十分感谢,她觉得虽然万茹玫和万爱文平时对她并不热情,可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很为她考虑的…… ☆、回去(2) 坐上很久没坐的小轿车,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江瑶霜很快在车内睡熟了。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在后视镜中瞧见这一幕,不动声色的关小窗户,将车内温度调了调。 一觉睡醒,有些迷糊的江瑶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窗外。 完全被关上的窗户外是一片初秋的风景,有些早早出现的金色十分醒目的在茫茫碧绿中探出脑袋,在风中自由摇晃。 看着山上松柏的江瑶霜偶尔能瞧见不少鸟群在空中飞过的身影,有的是乌压压的整齐排着队伍的列兵,有的则是在街上溜达不成方圆的零星,还有的则是成双成对的…… 随着车子围绕山路在转,有一时片刻,江瑶霜看到的只有土色的石块和不知怎么长出来的小花野草。但不出几分钟,又换成让人心旷神怡的山间风景。 稍微打开窗户,在山间穿梭的风立马从窗外逃窜进来,准确无误的扑向江瑶霜。闻着草木清香的江瑶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多日不愉快的浊气。 等到车子重新停下,穿着一身简单衣裤的江瑶霜在司机的开门下,起身下车。 从大门匆匆走到洋房正门,进入客厅的江瑶霜张望两下,没看到万茹玫便松了一口气般飞速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将包包放置在桌面上的江瑶霜赶紧去更衣室寻找合适的衣裙,而后去卫生间洗漱打扮。 中午,踏着点进入餐厅的江瑶霜见到了好几天没见的万茹玫和万爱文。而后,三人在沉默中享用完午餐,各自做事。 下午一点左右,段恒段老师抵达安隅山庄给江瑶霜上课。然后在五点之前下课,踏着时间点离开山庄。坐在学习室的江瑶霜因为落下作业过多,便没送对方出门,而是继续整理学习资料。等她晃过神来,差不多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感谢两句敲门而来提醒的段思,将手中资料摞成一叠的江瑶霜在把东西放进房间后,脚步匆忙的去了餐厅。 晚餐结束,目送万爱文和万茹玫离开的江瑶霜寻着机会,避开其他人找到了冥紫。 也没铺垫任何前话,江瑶霜开门见山的询问冥紫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被问话的冥紫先是瞧了瞧四周,而后将江瑶霜拉到某隐蔽处,方才开口:“桂期她是医科大的高材生……” 这种解释,皱眉的江瑶霜想,除了几岁小孩会信,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信。 “如果你真想让我帮忙,就别用这种幼稚的解释糊弄我,好吗?”听完解释,江瑶霜出声回道。 耸耸肩,冥紫一副自己并没说谎,江瑶霜爱信不信的模样:“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觉得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对此,江瑶霜在看了一眼周遭后,拧眉说道:“不用任何仪器,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怀孕了?” “不是说了吗?桂期中医也很厉害……”神色淡然的冥紫对于江瑶霜怀疑的态度,有些无所谓。 仔细思索一二,江瑶霜反问:“就算是中医也不可能只用眼睛看看就知道,在那次之前,我和桂期根本没怎么接触过!”话里意思便是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十几秒江瑶霜的冥紫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你觉得我和桂期曾不经过你允许,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擅自进过你房间,并用某种东西对你偷偷进行检查?” 对于冥紫提出的猜测,江瑶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盯着人瞧的冥紫沉默片刻后,回答:“要是我真说实话,我怕你不相信。” “为什么?”有些不懂冥紫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看人的表情上,闪过一丝困惑。 “因为,”上前一步靠近江瑶霜的冥紫低声细语:“因为,这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 白皙圆润的鹅蛋脸上浮现出大片震惊,有些晃不过神的江瑶霜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 这是在骗她吧? 心里充斥诧异和惊讶的江瑶霜在心里告诉自己,可下一刻就有一个小声音在说,可为什么会这么骗她?这种谎言,这种谎言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退后一步的冥紫在将江瑶霜的神情收在眼底后,露出些许‘你看吧’的模样:“我说过的,实话你根本不会相信。” 神色犹疑的江瑶霜死死盯着脸色淡然的冥紫,好半天才问:“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时间有些久了。”回答问题的冥紫用手指摸了摸身旁桌面纹路,在看到有一只细小蜘蛛后,直接用手指碾压了它。 从口袋中拿出纸巾擦拭手指,瞧着纸巾上那一小抹血迹的冥紫微微启唇:“几个月前,某个深夜,我看到你走向万艾韫房间喊住你的时候,你自己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就遭到江瑶霜的反驳,她可从来没有大半夜的去过万艾韫的房间。 “是真的。”发现江瑶霜不相信,冥紫不慌不忙的接着说:“我记得很清楚,你说完以后就直接走了进去,我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出来……” 心里有些翻江倒海的江瑶霜许久才问:“什么时候?” “不是说了吗,”被再次问到时间的冥紫。“就几个月前,万艾韫过来的那几天……” 听到时间的江瑶霜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她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可能是她自己走到万艾韫房间的…… 难不成我有夜游症? 虽然当初莫名出现在万艾韫房间里的原因找到了,可这个答案并没让江瑶霜轻松几分,反而让她更加紧张,并随之产生一个新问题:可梦游的话,她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过? 还有,如果是她自己走到万艾韫房间的……万艾韫不是说过他房间有反锁吗?她又是怎么打开一个从里面反锁的房门,从而进入房间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答案不靠谱,将审视目光落在冥紫身上的江瑶霜再次张嘴:“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说到那天,眉眼上挑的冥紫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开始娓娓道来那天晚上的事情。 几个月前,因为万艾韫的到来,万茹玫吩咐几名佣人给他准备手工礼物。 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可以在洋房内自由走动的四名高级别女佣人也习惯这点,吩咐一下,便开始着手设计、定板、开工等事项。 那天晚上,从早上六七点就开始忙碌针线活忙到晚上十点多的崔夏对自己手中活计,感到头晕眼花的抱怨:“真是,看都看不清楚了……”声音略微听两秒,接着说,“为什么每年都要弄这些东西?”说话的口气带着半许不满。 盘腿坐在一侧的段思看了一眼崔夏,低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而冥紫则放下手中针线,跟着抱怨:“说实话,这种东西,大少爷大概一出门就扔了。” “没有。”一向沉默的桂期突兀出声,引得其他人都抬头看向她。 “没有?”喃喃这两个字的冥紫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桂期,似乎想看出什么花来,而她接下来的话语也带着少许意味不明:“难不成,你和大少爷……” 冥紫的话并没说完,可就因为这样,脸色平静的段思蓦然抬眸看向桂期,眼底带着审视之色。 对于段思隐隐透露出的敌意,手中动作不停的桂期毫不在意,慢吞吞说道:“我早上看到大少爷的行李箱里有放着前年做的东西。” 没想到万艾韫居然真留着的冥紫和崔夏相视一眼,发出感叹:“诶……” 听到桂期这么说的段思缓缓收回视线,冷不丁的问道:“是谁做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将冥紫和崔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毕竟每年做的东西,每个女佣人都是各自独立做,而后一起送给万艾韫的。 停下动作,稍稍歪头思考几秒的桂期回话:“是崔夏的。” 不成想居然是自己做的东西被家中大少爷留在身边携带,就是没什么心思,崔夏也不免有些脸红。带着打趣的视线在崔夏身上转悠的冥紫还没开口,就被对方轻轻捏着拳头打了一下。 “你别这么看我。”收回手的崔夏一脸红扑扑的笑道:“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但被你这么一看,看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哎呀——”起了坏心思的冥紫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眉清目秀的崔夏,调侃:“你要是真没心思,脸红什么红?” 忍不住用手中物件掩饰半张脸的崔夏没好气的用拳头敲了敲冥紫,声音带着些许羞恼:“我才没这个意思,我家某人那么好……” 崔夏口中的某人便是她交往七年的恋人,而就在前不久,她和她恋人终于存够买房子的首付,只等新房装修完毕便结婚。 一提到自己的恋人,相貌端正清秀的崔夏好看的眉眼全然藏不住喜悦之情。 瞧着这样的崔夏,有时候冥紫会忍不住想捉弄对方:“谁会有大少爷好呀,相貌英俊,家室一流,出手大方,学识不错,为人温柔……” 可惜,就算冥紫说出花来,崔夏也咬死自己的恋人最好:“……就算这样,我也只喜欢她一个。”语气坚定而固执,没有一丝杂念。 ☆、回去(3) “唉……”对于崔夏的‘不知趣’,冥紫深深叹息一声,表示遗憾。 就在这时,脸色不好的段思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么好,难不成你一直对大少爷有不轨心思?”虽本人十分克制,可惜,语调仍旧透露出一些不该有的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的冥紫将目光落在段思身上,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我?我喜欢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呛的段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低头忙碌自己手中活计。 发现段思不说话,眼珠子转悠的冥紫刚想开口,就被身旁的崔夏轻轻拍了拍手臂。微微侧头,长相有些偏艳的冥紫便看到对方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看到崔夏的面子上,本准备做点什么的冥紫只得歇下心思,扁着嘴唇,靠在对方肩膀上做事。 而后,时间一转便是凌晨一点左右,实在困得不行的崔夏停下手中事务,打算休息。打着哈欠的冥紫伸了伸懒腰,起身,从桌边拿过早就冷掉的饮料一口喝下。 同样准备休息的桂期则收拾好东西,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套医用工具,出了房间。坐在原地不动的段思也收了收东西,去房间睡觉。 高级女佣们不同于其他住上下铺的佣人需要几个人共享一个房间,虽然她们共用一个客厅和厨房,可房间却是自带卫生间的单人间,设计上有点像是大学里高级研究生宿舍。 等其他人该回房间的回房间,该出门的出门,站在客厅的冥紫摸了摸肚子,打定主意去大厨房弄点吃的。 从大厨房拿了牛奶和面包的冥紫一边吃一边走,就在她路过漂亮的旋转楼梯时,骤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不禁停下脚步的冥紫抬眸看向楼梯高处,有些疑惑的屏住呼吸,细细听了好一会。 是我听错了吗? 仔细听了半晌却没听到任何声音,有些不解的冥紫如此想到。 可就在冥紫重新迈出脚步离开的时候,她又听到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再次停下脚步的冥紫一边咀嚼口中面包一边盯着楼梯深处看,几秒钟后,咽下食物又喝了一口牛奶的她决定上楼看看。 洋房晚上都不怎么开灯,为了让视线清楚一些,冥紫用手机照亮墙壁,寻找脚边小夜灯的开关。 等小夜灯齐齐打开,整个陷入黑暗的楼房立即被柔和的光芒侵袭,处于半明半暗之中。踏着脚边小夜灯上楼,轻手轻脚的冥紫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走过猩红色地毯铺就的走廊,冥紫在昏暗视线中瞧见了声音的来源。 “你在做什么?”瞧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冥紫轻声开口。 似乎是她的声音太过突兀,正对着房门不知在做什么的女人瞬时停下动作,身体有些僵硬。 站在女人背后的冥紫侧了侧身子,瞧了瞧对方放在门把手那里的手,再次将自己刚才问的话语重复一遍。 大概是觉得没办法隐瞒了,背着人的女人缓缓转身,让冥紫看清楚了模样。 “江小姐?”有些摸不准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冥紫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诧异。 看着冥紫的江瑶霜不慌不忙,坦然一笑:“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夫人有事吩咐,最近就睡的晚了。”对于江瑶霜的问题,冥紫回答后又问道:“这个时间点,江小姐不应该在自己房间睡觉吗?” 被询问为什么大半夜会出现在这里的江瑶霜摸了摸自己柔顺的长发:“当然是有事情要做。” 得到回答的冥紫:“什么事情……需要大半夜来大少爷房间?” 上前两步走到冥紫面前,一眨不眨盯着冥紫的江瑶霜仍旧嘴角含笑,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和害羞:“当然是,私会喽。”说话的模样和腔调甚至像是捣蛋的小孩。 眨了眨眼睛,没料到对方如此坦然的冥紫看着眼前的江瑶霜,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大少爷知道吗?”想想对方刚才的动作,冥紫问。 “当然知道。”穿着真丝睡衣的江瑶霜回答的极快,也似乎是知道冥紫在疑惑什么,接着说道:“本来我们已经约好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忘记了,还顺便把门反锁了……不过,没关系,我打开了。” 不等冥紫回答,江瑶霜后退一步,问道:“你不会这么不识趣吧?” “什么意思?”有些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冥紫发问。 用手撩了撩秀发的江瑶霜笑得十分漂亮,不同于平日里见到的那种小家碧玉的笑容,而是充斥风情的笑,犹如黑夜里盛开的玫瑰花,夺目的红色只消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只可惜,笑得那么美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主人家的私密活动,你也想参加吗?” 方才还有点心动的冥紫立马歇了躁动,她看了一眼对方身后的房门,问江瑶霜:“你不怕二少爷知道?”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少许轻慢,仿佛毫不在意的江瑶霜浅浅一笑,便答:“他知道或不知道,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 不等冥紫再次说话,眼眸半垂的江瑶霜继续说道:“而且,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他。” 总感觉自己要不是听错了什么,就是理解错什么的冥紫迟疑着说:“什么意思?” “我们来交换吧。”答非所问的江瑶霜笑盈盈的看着冥紫,嗓音带着少许蛊惑:“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忙,怎么样?” 瞬时有些警惕的冥紫盯着江瑶霜的目光带着意味不明之色,许久,她方才开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要一个孩子,万艾韫的孩子。”对此,江瑶霜如此说道:“只要你能保证这个孩子顺利出生,我就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听完话语的冥紫率先拒绝,可她还没说理由,就听到江瑶霜这么和她说…… 漂亮的大花园里,忙碌的女佣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不过,也有偷懒的佣人躲在角落处嗑瓜子,随便八卦一下最近山庄里发生的事情。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一边磕着瓜子,脸庞圆润到有些富态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嘀咕:“这山庄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蜘蛛?” “我哪里知道。”坐在一起的细瘦女佣人挑起细长的眉毛,回答:“前阵子还专门买了不少杀虫剂,不成想,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等那名女佣人说完,脸色有些雪白的女佣人直接插话:“我记得以前都没这么多蜘蛛的……虽然我听说过山上的房子的确容易养蜘蛛,可以前从没像现在这样……” 将手中瓜子皮倒在小袋子里的女佣人连连点头,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似乎是想到什么,探头探脑看了看周遭的胖佣人低声说道:“我听说,上次少爷散步的时候发现有些花竟然被蜘蛛网覆盖住了,当场就将管理那一片花园的佣人开除了……” “我知道,那佣人好惨。”亲眼看到的女佣人接话,带着唏嘘不已的口吻说道:“那人离开的时候,还一边哭一边说,说那蜘蛛网昨天还没有……” 身子前倾的女佣人在听完八卦后,深深叹气一声:“唉……” “不过,说到莫名其妙多起来的蜘蛛,你们觉得那个江小姐怎么样?”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女佣人提到江瑶霜:“算算日子,她来这里有七个月了吧……” 躲在小角落唠嗑的几名女佣人沉默几分钟后,身材略微臃肿的女佣人率先开口:“不怎么样,就一好捏的软柿子。” 坐在她身旁的女佣人想想,笑道:“就是这种好拿捏的软柿子才招大户人家婆婆喜欢,你们想想……再说……”后面的话语变得低如蚊蚁。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叫人听到的私房话,本来围得有些开的佣人头对头,脸对脸,窃窃私语。 花园里热闹,洋房里就有些冷清了。一楼基本没什么人在走动,除去躲在角落处说话的冥紫和江瑶霜。 站在隐蔽处说话的冥紫换了一个姿势站立,说:“……事情就是这样,那天晚上,我们达成约定,我对你晚上去万艾韫房间的事情守口如瓶,而你则帮我离开万家。” 听完事情经过的江瑶霜对冥紫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将江瑶霜一脸不信的表情尽收眼底,莫名轻叹的冥紫转头看向一侧的高大绿植,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你知道是什么吗?” 细细观察冥紫,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漏洞的江瑶霜半晌方才出声:“……是什么?” 上前走近一步,站在江瑶霜面前和对方四目相对的冥紫深深看着眼前这双眼睛,不紧不慢道:“明明是你自己提出的建议,可你为什么不记得了?” 直视冥紫黝黑眼眸的江瑶霜定定看了好一会,才说话:“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慌张(1) “没有。”被询问的冥紫干脆利落的回答——那天晚上只有她们两个,她又没用手机录音,怎么可能有证据。 听到对方拿不出证据的江瑶霜沉默片刻,有些分不清对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静默几分钟,江瑶霜才在思索中扯了扯嘴唇:“那我可能真没办法接受你说的这个故事。” 发现江瑶霜不相信,冥紫也没露出一些焦躁不安的表情,她甚至还能拿之前的话来怼江瑶霜:“你看,我说过的,我说实话你根本不相信。” 不给江瑶霜说话时间,动了动身体的冥紫再次扫了一眼时间,告诉对方她要离开了:“马上要晚餐了,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分开吧。”说着,离开了角落处,走了出去。 等冥紫彻底消失在江瑶霜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江瑶霜才放松一直挺直的腰背,露出些迷茫的神情。 太荒谬了,她想,怎么可能是她自己去的万艾韫房间…… 说什么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他…… 倚靠在墙壁上的江瑶霜捂着脸,在心里否定道:她一开始能和万家人相亲都是一个意外,怎么可能……说的好像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一样? 明明,明明一切发展根本就是一个意外!她能嫁到万家是个意外,出现在万艾韫床上是个意外,会怀孕也是个意外…… 而且—— “我要一个孩子,万艾韫的孩子。” “只要你能保证这个孩子顺利出生,我就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耳边回荡着这两句的江瑶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想要万艾韫的孩子,她明明……那一次——根本就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有哪个女人会见男人第一面就说想要给对方生孩子的?又有哪个女人会大半夜的主动跑到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床上,只为一个孩子?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站在原地的江瑶霜越想越觉得冥紫说的话就像是一个随意编造、漏洞百出的谎言,可为什么对方会这么骗她?但凡说点其他的,都会比这种奇奇怪怪的谎言要让人信服的多吧?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窄小隐蔽处的江瑶霜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头疼。而后,整个人蹲在墙角的她缩成一团,仿若一个被包裹的粽子,而其正上方的角落处,有蜘蛛在蛛网。 晚餐过后,站在大阳台上吹风的江瑶霜裹着羊毛披风,望着远处渐渐变黑的夜色,许久,方才走回长廊。 回房路上遇到桂期,不禁停下脚步的江瑶霜瞧着对方面无表情的示意性点头而后擦身而过的模样,忍不住喊住了对方。 被喊住而停下脚步的桂期转身看向江瑶霜,脸色冷淡,眼眸清冷。 看着人的江瑶霜上前两步,摸了摸耳畔碎发,略微不好意思的小声询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一身佣人服的桂期看了看周遭,点了点头。 虽然是江瑶霜提出要谈一谈的事情,但将人领到自己房间的她在关上门后,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笔直站在房中的桂期瞧着面色纠结的江瑶霜,等了一会,率先出声:“你想问什么?” 听到问题的江瑶霜先是身子一僵,放在身前纠缠的双手一顿后,更是不安的绞缠。 “我……”几欲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江瑶霜在试了好几次,才改变要说的话语,换了一个比较好说出口的问题,低头询问:“你为什么想要离开这里?” 发现无人回答,偷偷抬眸的江瑶霜扫了一眼默着脸不说话的桂期,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问的过于唐突了。 往左走两步,又往右走两步,深吸一口气,准备将话题走向正确方向的江瑶霜正开口就听到桂期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了莱秦怡。” 乍一听还有些懵的江瑶霜想了一会才想起莱秦怡是谁,而明白对方是谁的她立即稍稍睁圆些眼睛,直直看向桂期。 被注视的女佣人一脸坦然,说话声音几乎没什么语调:“我是孤儿,后来被莱管家收养作为莱秦怡的妹妹长大。” 不成想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心里暗暗吃惊的江瑶霜暗道:这里的人关系真……不好说——一个段思是段老师的妹妹,而这个桂期则是那个莱秦怡的妹妹…… “就在我高中快毕业那年,正读大学的莱秦怡突然疯了。”说着陈年旧事的桂期脸色平静的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故事,“然后我就报了医科大学,索性我是个优等生,之后也顺利入学了。”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里的江瑶霜看着身材娇小的桂期想,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对于江瑶霜脸上偶尔闪过的神情浑然不在意的桂期继续说道:“在我读书期间,我曾想过将莱秦怡从这里接走,可惜失败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成功与否并不重要也不在意了。 “后来,我又试了几次,直到读书毕业都没成功,就直接来了这里,想着也许有办法可以从内部突破。”桂期简单好将好几年里发生的事情长话短说:“可惜,直到现在,我都没找到一个好办法,可以带她走。” 穿着长裙的江瑶霜看着桂期,表情带着若有所思。面对这种审视的眼神,桂期也没躲避的意思,不偏不倚的正对其视线,毫无心虚之意。 半晌安静过后,江瑶霜移开视线,询问:“为什么决定告诉我这个?” “你已经见过她了,不是吗?”没有反问江瑶霜‘难道不是你自己问的’,听到问题的桂期神色淡淡的回道:“而且,这个山庄的秘密,住的越久,就会知道的越多。而所谓的秘密,被揭开不过是时间问题。” 注视着脸色自始至终平静如常的桂期,江瑶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所幸,桂期也不需要她回答,而自顾自的重新开了一个头:“冥紫说你能帮我们,虽然我不相信,可我希望如果我们做到了,你能同样做到你约定好的事情。” 对于冥紫不久前说的话语根本没法相信的江瑶霜注视着神色带着认真的桂期,突然不知道到底是选择相信自己真有夜游症,还是相信她们在合伙骗她…… 默默看着低头思量的江瑶霜,站在房间里安静站了几分钟的桂期出声说要离开。 听到请求的江瑶霜抬眸,连忙点头,并抬脚去开门。 在桂期离开后,重新关好房门的江瑶霜一个人坐在房间软榻上发呆。 晚上十点后,喝完安神汤的江瑶霜谢过冥紫的同时,不经意之间瞧见了走廊上的监视器。看了几秒,将碗放在托盘上的江瑶霜看向冥紫,低声请求对方帮忙,随后拉人进屋。 “怎么了?”一进屋就从原本冷淡表情换掉的冥紫:“肚子不舒服了?” 赶紧摇头表示否定的江瑶霜小声道:“走廊上的监视器……” 因为江瑶霜说的不明不白,想了一会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冥紫:“放心,我让桂期动了手脚,除了我们,没人知道那几天的事情。” 没想到桂期还会做这种事情的江瑶霜对此有些诧异。 注意到这一点的冥紫解释:“桂期想带莱秦怡走,学了不少东西。” 简单应了一声“嗯”的江瑶霜随即问道:“那,那些视频……”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说什么没有证据…… 小心观察对方的江瑶霜想,要不是从头到尾就是谎言,要不就是还不是时候,想留后手…… “毁了。”似乎能知道江瑶霜在想什么的冥紫轻而易举就给了答案:“这种东西放在这里不安全。” 虽然仍旧有些不相信,可江瑶霜掩饰性的接话:“也是,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因为江瑶霜的话,微微点头的冥紫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最好别把什么不该放在这里的东西放在这里。有必要的话,太过隐私的东西最好带回你自己家里。” 从冥紫说话口吻中听出少许严肃,略微思考一二的江瑶霜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吧,在这里,每个人的房间每隔几天就会被人专门清扫检查一次。”说着话的冥紫在看到江瑶霜点头后,继续说:“每次清扫,段思都会提前告知你,是不是?” 站在原地的江瑶霜再度点头,刚想问这里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就听到冥紫这么告诉她:“其实,你的房间,今天下午就被清理过一次。” 话音刚落,江瑶霜蓦然睁大眼眸,眼底晃过诧异。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没料到会被这么不声不响打扫房间卫生的江瑶霜略微拧眉,神情带着几分不悦。 “不是所有的打扫都会通知你。”对于江瑶霜的毫不知情,冥紫一脸了然:“有些大概就像是读书时候随时出现在后门口盯人的班主任,例行抽查。” “抽查什么?”觉得冥紫的比喻有些滑稽的江瑶霜抿紧薄唇,问。 瞅着神色不那么好的江瑶霜,冥紫露出一抹笑容:“就是我方才提醒你的话,不该带进来的东西别带进来。” ☆、慌张(2) 沉默几秒,明白过来的江瑶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冥紫离开房间,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江瑶霜看着窗台上的紫罗兰花,默默思考许久方才离开原地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后,在大浴缸里放入精油和水,又试了试温度的江瑶霜将自己舒舒服服地泡在里面,并开启浴缸的按摩模式。 仰头靠在浴缸内沿,在细细密密水汽中无声思考的江瑶霜想来想去,蓦地想起一件事。 眨了眨眼睛,随即暗自安慰自己是多虑了的江瑶霜恍然间意识到,虽然她选择不相信冥紫的鬼话,可不知不觉就被对方引导的深陷其中,思绪有些逃不开了…… 泡澡完毕,擦干净身体的江瑶霜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如既往平坦的小腹,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她已经怀孕了。穿好真丝长睡裙,整理长发的她在心里暗自问道:真有孕妇怀孕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虽然在医生那里得到了肯定答案(的确有孕妇在怀孕初期和中期并不会感到任何不适),可将自己整理妥当离开卫生间的江瑶霜仍旧有些怀疑。 重重叹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柔软床垫上的江瑶霜倒在鹅绒被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具,视线在漫无目的虚晃。 良久后,用手撑起上半身的江瑶霜不经意之间看到了从回来以后就打开过一次的包包,不久前冥紫告诉她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 咬了咬下嘴唇,用手撑着床垫的江瑶霜盯着包包——虽然相信这里的佣人不会那么没职业节操的私自翻看她的东西,可不检查一下,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她这么在心里告诉自己。 起身,将桌上的包包拿到手上的江瑶霜细细查看里面放置的小物件:手机、钱包、□□单、化妆品、护肤品……等等。 检查一遍后,发现并无异常的江瑶霜重新将包包放置在原地,而后去换衣间等地方转了转。 巡视一圈,并没瞧出一点问题的江瑶霜随即回到自己床上坐下。 视线在房内摆设里一一略过,想了一会,江瑶霜又去翻自己藏东西的地方。 不成想,下午藏在夹层中的那份病例不见了。 看着本应该放着东西的柜子,将柜子里所有东西翻出来却仍旧找不到东西的江瑶霜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同雷鼓般在耳旁炸开。 再想到不久前冥紫笑着提醒她的事情,不安的江瑶霜赶紧起身去寻冥紫。 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不知为何走神的段思,本准备出去的江瑶霜在对方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后,方才恍然想起,这个时间点已经不能离开房间了。 “怎么了?”余光瞥见江瑶霜突然出来的段思一回神便敛下脸上所有神情,冷声道。 是她拿走的吗? 寻找冥紫的江瑶霜看着冷面冷语的段思,不禁有些紧张而怀疑的想,可对方拿走那个东西做什么? 盯着人看的段思没等到江瑶霜的回答,沉默片刻,再次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 对上段思视线的江瑶霜因为病例单丢了的事情,脑子一片混沌。过了许久,她才神情略微尴尬的解释自己好像饿了。 上下扫视几眼,站在门口的段思打量着江瑶霜抚摸肚子的模样,眼底充斥疑虑。 见对方怀疑自己,江瑶霜只得板起脸,反问对方在看什么。 从江瑶霜语气中听出生气的段思安静两秒,问对方要吃什么。 其实并不饿的江瑶霜想想,要了些不那么填肚子的食物。 等拿到夜宵,温声谢过段思的江瑶霜端着食物,关上了门。 看着手中食物,放松身体依靠在门板上的江瑶霜发愁的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着星星渐渐消失在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微黄的晨曦中,清脆的鸟叫声欢快地迎来早晨。在夜晚安眠一宿的花朵一个个在光下还有些秧,等过了好一会,稍微有些弯曲的枝干方才挺直腰板,合拢的花朵再次绽放,露出柔黄柔白的芯蕊。 在床上半睡半醒甚至噩梦连连的江瑶霜一听到手机闹钟响起,便一个鲤鱼打挺的起床洗漱,随后离开房间。 好不容易找到冥紫却发现对方和段思站在一起,忍不住用手攥紧裙摆的江瑶霜站在不远处,暗自想着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正和段思说话的冥紫视线一转就远远对上江瑶霜的眼眸。刚好对上的江瑶霜连忙小幅度的摆了摆手,示意有事,便离开原地。 看明白对方手势的冥紫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继续和段思说话。 早餐过后,站在大阳台上看风景的江瑶霜恰好遇到来护理植物的冥紫。 目光梭巡一番周围,目视远处的江瑶霜隔着一手臂的距离询问正给绿植浇水的冥紫知不知道昨天下午是谁清理她的房间。 “是我。”被询问的冥紫非常干脆的回答,视线一动不动看着植物柔软的枝干,发现不好的地方,用园艺剪刀剪掉。 “怎么了?”将剪掉部分放在地上的冥紫小声问道。 听到回答的江瑶霜忍不住用余光瞅了一会冥紫的侧脸,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道:“我有东西不见了。” 话语一落地,整理碧绿枝叶的冥紫立马皱起眉头,神色有些难看。 将超出范围内的地方统统修剪完毕的冥紫一边起身,一边低语:“是什么?” 咬了咬下嘴唇,望着远处山峦的江瑶霜低头舔了舔莫名干涩的嘴角,微微张合:“我去医院检查的单子。” 正走向另一个植物的冥紫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走动。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回应,内心充满不安的江瑶霜按耐不住地扭头看向正在做事的冥紫。 伸出剪刀‘咔擦’一声将冒尖的枝叶剪掉,神色冷漠的冥紫一言不发地做事,对江瑶霜的视线视而不见。 许久,就在江瑶霜挪动步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冥紫轻飘飘的话语传了过来——“你让我说什么好?骂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骤然停下步子的江瑶霜转身看向仍旧蹲在地上护理植物的冥紫,好几秒后,方才离开。 余光瞅见对方离去的冥紫用剪断的枝叶将身旁小篮筐填满,而后审视一番所有植物,确定没有问题才拿着东西离开露天阳台,回到洋房一楼。 路上,碰到迎面而来的桂期,提着篮子的冥紫在和对方擦肩而过时,低头说了一句话:“我们有麻烦了。”说话之间,步子从未停过一分一毫。 听到这句话,脸色丝毫未变的桂期继续走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此时从大阳台离开的江瑶霜正在学习室,静静等待段恒的到来。 一进门,段恒就发现江瑶霜有些魂不守舍。背过身轻声关上房门,拿着一叠书本的段恒默默看了几秒仍旧没发现他的江瑶霜,脚步轻柔的走到黑板那边,放下书本。 听着黑色马克笔在白黑板上摩擦的声音,蓦地回神的江瑶霜这才注意到老师来了,连忙将放在身前的书本翻开。 在大片白板上写下上课重点后,将笔盖拧紧的段恒将彩笔放在白板下方托槽处,而后转身看向江瑶霜:“可以上课了吗?” 听到询问的江瑶霜连连点头,理了理自己有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表示可以。 一上午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和段老师在一楼大厅分开的江瑶霜进入大餐厅享用午餐。午餐结束后,午休片刻,下午一点半,课程继续。 下午五点,课程彻底结束,告别段老师的江瑶霜在回房路上遇到拿着东西过来的桂期。 擦肩而过的时候,桂期微微动了动唇,告诉江瑶霜没找到东西。 眨了眨眼睛,没有停下脚步的江瑶霜努力维持平静的神情,心里慌得好似沸腾的开水,咕噜噜的不断往上冒气泡。 回到房间,关上门的江瑶霜直接沿着门板滑落在地上。 怎么办? 此时的江瑶霜内心的慌乱好似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里让人喘不过气。 到底是谁拿走了那个东西? 这个时候,江瑶霜已经不那么想知道为什么她藏的那么好的东西会被人拿走,她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把病例单子拿走,之后想做什么…… 要不,把孩子…… 慌乱中,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冒了出来,但随后又被另一个声音反驳,不行,这个孩子…… 两方思想在打架,头疼的抱着自己脑袋的江瑶霜卷缩着身体,成一团的躲在门口附近。 阳台上,夕阳照射下的紫罗兰因为落日光芒被镀上一层红光,微枯的叶片本应是白色的叶脉呈现奇怪的红色,偶尔有黑色的小蜘蛛在上面晃悠悠的滑落在阳台上。 晚餐过后,抱着双腿坐在房中的江瑶霜静静看着窗外发呆,顺便想想自从万艾韫来过以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先是自己不知为何能每晚出现在万艾韫身旁…… 等等,突然想到一件事的江瑶霜微微蹙眉,她记得第一次,好像是万艾韫出现在她房间里……但冥紫却说是她去了万艾韫的房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慌张(3) 这么想着,将腿放下直起身子的江瑶霜继续思考:而且对方还说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离开……那么如果真是她去了万艾韫的房间,那么为什么那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却在自己的房间? 思考到这个奇怪之处的江瑶霜将发现的地方翻来覆去想了几遍,才过到下一个问题——莫名出现的孩子,冥紫口中的自己非常想要的孩子…… 说到孩子,托着下巴的江瑶霜暗暗想道,她并不喜欢孩子,说准确点,她其实很讨厌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觉得可爱,但江瑶霜每次看到孩子却是能避就避,一副唯恐不及的模样。因为这点,她身旁的同事曾开玩笑说她以后的孩子估计只能交给爸爸…… “也许,自己的孩子不一样呢……”当初听到有人这么说的另一个人如此说道。 对此,站在两人中间的江瑶霜脸上表情有些讪讪。 说实话,就概率上来说,对于一个不喜欢孩子甚至讨厌小孩的人来说,出现非常想要孩子的想法其实也存在一定可能,这点江瑶霜从不否定。如果那个人喜欢的另一伴非常想要孩子,或者本人出现某个念头必须借助孩子才能完成……这些因素都会促成一个不想要孩子的人拥有孩子。 可想来想去,疑惑的江瑶霜并没在这些理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可能。 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找不到让自己相信冥紫那些话语的理由,江瑶霜深吸一口气,开始揣摩撇开这些东西不看,桂期和冥紫想要保住她肚子里孩子的理由——如果不是她想要,而是她们想要,那么会是什么目的? 桂期说她是因为想要带莱秦怡离开才来的安隅山庄,帮她也是如此……索性,江瑶霜就当她说的是真话,那么冥紫呢?冥紫是为了什么来到安隅山庄,又为什么要离开? 思来想去,对于冥紫这个特别的姓氏,江瑶霜想了半晌都没想出她和这个山庄中某个人有什么关系。可如果毫无关系,她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突然要走? 难不成……靠在椅背上的江瑶霜胡乱想着,她发现了这个山庄不为人知的秘密,想要赶紧逃跑? 想来想去,一转眼,收回乱哄哄思绪的江瑶霜便发现时间不早了,而此时,却没任何人敲门。 微微侧头看向房门,等安神汤的江瑶霜想:忘记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仍旧等不到的江瑶霜起身离开座位去卫生间洗漱。简单洗漱完毕,就是临睡前都没等到那碗汤药的她给自己盖上被子后,关灯,静静看着房门,许久方才闭上眼睛。 星月在夜晚的浓雾中时隐时现,消失的时候,夜色会更浓郁些,出现的时候,夜色会退散少许。被森林包裹在其中的山庄在点点繁星的注目下,褪去明亮的灯光,逐渐和四周融为一体。 彻底暗下来的洋房附近,只有一盏小灯开着的玻璃花房内,有女人坐在那里轻轻唱着歌。唱了一会,女人又会停下歌声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一会问为什么没来,一会说也许太忙了,自问自答,自成对话,偶尔发出让人发寒的笑声。 从外头踏着寒气进来的桂期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赤着双脚的女人犹如无骨似的坐在椅子上,偶尔吃吃的笑着,眼神虚晃,好似看不到任何东西,又貌似瞧见了什么东西。 背着身子轻轻带上玻璃门,上前几步的桂期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抱了起来。女人也没挣扎,视线仍旧盯着某处,口中呢喃声不断。 抱着人的桂期艰难地穿过浓密的花丛,将人放在玻璃花房里特别放置的软榻上,并盖上一旁搁置在那的毛呢毯子。 整了整毯子,确定盖好的桂期一收回手就被女人死死抓住——刚才一直没看她的莱秦怡将视线缓缓转了过来,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毫无躲避意思的桂期等着莱秦怡松手。 可不同以往,抓了一会人就会自动放开的莱秦怡在看了桂期许久许久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期?”这是这么多年来,莱秦怡第一次认出桂期。 听着熟悉称呼的桂期顿时愣住,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抓人的手稍稍用力,借力起身的莱秦怡直勾勾地盯着桂期,凑近对方,再次说了声:“小期?” 呼吸可闻的距离,仿佛再近些就能鼻子对鼻子的距离,桂期看着近在咫尺的蜡黄面容,嘴唇发颤的张了许久,方才发出一点声音:“……我在。” 得到回应的莱秦怡立马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松开手,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注视着安然睡去的莱秦怡,压下冒头情绪的桂期在整理好对方身上的毯子后,拿了把椅子,放在床榻附近,坐下。 不知不觉有秋雨下了下来,看着人的桂期微微抬眸,就能透过橘黄色的灯光看到玻璃上滑落的水珠。 看着水珠滑落后在玻璃上残留的水渍,桂期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桂期从小就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也因为这点,她在孤儿院呆了好几年都没人领养,因为每次有人来的时候,她都不说话,自顾自发呆。 孤儿院院长是个慈祥的老奶奶,为了让每个孩子都有家,每当有人来的时候,她都会暗自教导他们如何‘讨好’那些来领养的大人们,以获取他们的欢心。 “嘴巴放甜一点,表现机灵点……”不光嘴巴上说说,偶尔院长还会安排表演告诉他们怎样的孩子更招人喜欢。 可就算如此,桂期仍旧表现不佳,每当有人试图和她搭话的时候,她都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好像一个傻子。看着死活不开窍的桂期,发愁的院长还私自花钱带她去医院检查。医院那边并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只是说这个孩子可能就是太内向了。 得到结果的院长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盘算如何是好,随后,花了一番心思的她终于将桂期送到某个家里做养女。不成想,没过两个月,院长又将人领了回来,因为她发现对方收养桂期的目的就是想给自己孩子找个随意使唤的佣人。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毛病?”将人带回来的院长愤愤不平地将自己偷偷探看到的景象告诉身旁老师,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有掩盖不住的怒气:“就算是领养的又怎么样?领养的就能当佣人使唤?我真是……你说我当初是不是晕头了?居然以为他们就是喜欢安静的孩子……” 看了一眼就算在别人家当奴隶使唤两个月都不发一声的桂期,听着院长抱怨的中年女人深深叹息几声。发泄完内心愤怒的老院长瞧了瞧仍旧呆呆傻傻的桂期,同样重重叹了一口气。 “要不……”话才出口两个字,就发现不可能的老院长再度长吁短叹。 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的老师也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要是她们还有资格领养,也不会当初那么努力将桂期送出去…… “算了。”缓缓吐出几缕浊气,靠在桌沿的老院长揉了揉眉心:“先就让她在院里呆着吧。” 就这样,桂期在孤儿院一直呆到七岁,而在她七岁那年的圣诞节,她被带着女儿前来的莱管家收养了。 关于为什么要收养桂期,牵着父亲手的莱秦怡这么告诉老院长:“她看起来就像是我妹妹。” 听到这句话的老院长瞧着眼前方才十岁的女孩,抚了抚眼镜,笑了起来:“看来你们缘分不浅。”…… 将桂期送到莱管家家里的那天,牵着人的老院长对桂期千嘱咐万嘱咐,一副发愁她会被新家人欺负的模样:“只要她敢指挥你做这做那,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看着小桂期点头,老院长仍旧不放心的补充道:“奶奶电话记住了吗?孤儿院老师的电话也知道吧?要是都打不通就打孤儿院座机电话……记住,只要她对你不好,奶奶立刻接你回来。” 在该放重语气的地方加强语气,一遍不放心,老院长就说了第二遍。 模样有些呆愣的小桂期看着眼前人,再度点头。 瞧着面容稚嫩的孩子,早就将对方当做自己孙女来看的老人不舍的松开了手。 “去吧。”强忍难过的院长摆了摆手,示意桂期往前走:“回家吧。” 注视着老院长说完就侧头的模样,站在原地的桂期站了好一会才离开原地,朝站在门口等待许久的莱秦怡,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过去。 安静等在门口的莱秦怡在那天穿了一身火红的裙子,显得整个人十分漂亮。 满眼红色的桂期瞧着眼前女孩朝自己伸出的手,瞅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覆盖在对方手心之上。 “走吧,小期。”反手抓住人的莱秦怡笑容满面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在莱家的日子过得十分安稳,虽然来了之后,桂期才发现莱秦怡是个喜欢热闹的女孩子,而一开始莱管家收、养孩子的目的是为了给对方找个玩伴。就性格来说,桂期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玩伴,她更喜欢一个人躲起来,避开所有人看书写字。 ☆、桂期(1) 最初相处的时候,莱秦怡不知道桂期那么喜欢安静,她总会唤着她的名字,将人拉出去玩。等后来发现桂期并不喜欢这样后,她就松手了。 虽然不再强行拉着对方出去玩,可莱秦怡也不放心桂期一个人呆在家里——她怕她出事,所以就算出去玩,也会每隔几个小时,匆匆返回家中,大声喊着桂期的名字,而后四处找她。 躲在暗处的桂期一听到莱秦怡的叫声,便会高声回应。得到回应的莱秦怡顺着声音找到人,看了一眼,就又安心的继续出去玩了。 后来,逐渐养成习惯的莱秦怡就算呆在家中,只要几个小时没看到桂期,就会不放心的喊她,直到确定她在,才安心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那个时候,繁忙一天回家的莱管家听着两人一喊一应的声音,曾笑着问莱秦怡:“都在家里,有必要这样吗?” 坐在父亲身旁,随着年岁增长而日益漂亮的莱秦怡娇娇的回答:“我不放心嘛。” 那个时候,桂期不懂莱秦怡为什么会不放心,直到几年后,孤儿院老院长去世。作为曾经被照顾的孩子,桂期参加了葬礼,一同而去的还有莱秦怡。 那年,桂期十二岁,莱秦怡十五岁。 葬礼结束,一起回家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的莱秦怡突然问桂期:“你知道,为什么你刚来的时候,我经常会独自跑回家确定你在不在吗?” 沉浸在无言悲伤的桂期呆愣愣地抬头看向莱秦怡,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么问她。 “为什么?”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桂期的嗓音仍旧带着冷清的味道。 看着一脸冷漠的桂期,小心将对方揽到怀中的莱秦怡柔声道:“那是因为那个奶奶告诉我,你曾经被人带走过。” 那是桂期五岁时候发生的事情。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安静往往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有时候,安静意味着没有存在感。相比于总会捣蛋或外向的孩子,内向的孩子在老师眼里犹如一道模糊的影子,经常会被忘记。 就因为容易被忽略,所以,某一次,桂期被人带走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而那次,因为有调皮的孩子在游玩中走散。领队老师在找回孩子后,操心的重新核对人数时才发现桂期不见了。虽然事后,桂期被重新找了回来。可那次过后,每次孤儿院出游,桂期都会被院长安排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以防又被人带走…… 回忆着小时候的记忆,和桂期头挨头的莱秦怡轻轻说道:“……办理领养手续的时候,那个奶奶和我父亲说了这件事。我当时听得很害怕,所以,每次出去玩都带上你。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喜欢……” 声音略微停顿几秒,揽着人的莱秦怡在公交车的颠簸中继续说道:“其实,要是我小时候不那么喜欢玩的话,也许也能陪你好好呆在家里。可那个时候的我,实在是太喜欢出门玩了,所以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我出门又不放心,就只能每隔几个小时回家一趟,看看你在不在家……” 默默听着莱秦怡说话,一言不发的桂期轻轻蹭了蹭对方。 明白桂期是什么意思,用手摸了摸对方脑袋的莱秦怡笑了起来:“也是,要是我不喜欢玩的话,爸爸也不会想去收、养孩子,而我,也不会遇见你。” 那天,再后来说了什么,桂期已经不记得了,但她一直记得莱秦怡最后对她说的话——“以后要是伤心的话,你就对我张开手,我一定会紧紧抱着你,直到你一点都不难过。” 时间又过了两年,那年,莱秦怡十七岁,莱管家莱清河的妻子死于肺癌晚期。 也是那时候,桂期才知道养父莱清河的妻子并不是莱秦怡的亲生母亲,对方是在莱秦怡八岁的时候,嫁给莱管家的。 “我曾经以为我和她没感情,因为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当时和桂期站在墓碑前,穿着一身黑裙的莱秦怡如此说道:“但为什么我现在却这么难受,明明她在的时候,我们一直在吵架……” 生来就没多少大情绪的桂期一脸平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好久方才接话:“想抱抱吗?” 听到这句话的莱秦怡瞬时泪如雨下,转身,一把抱住桂期:“我好难受,桂期,我好难受……我一直以为我和她之间会永远吵下去,她怎么突然就死了?……” 被紧紧拥在怀中的桂期慢慢伸手环抱住人,将自己的身体更贴近对方。她希望对方能在她的拥抱下一如她曾经说的那样,难过最终会在拥抱中消失殆尽。 转眼又是一年,莱秦怡去了大学。 送别莱秦怡的那天,桂期脸色一如既往的平常。可莱秦怡却一直抱着桂期,问桂期什么时候能够不生气。 坐在驾驶座上的莱清河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桂期,有些疑惑自己女儿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对方生气了的。 哄着人的莱秦怡在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桂期都在生气的模样,只得避开自己的父亲,告诉对方一个秘密。而那天,桂期知道莱秦怡背着莱清河偷偷恋爱了。 虽然莱秦怡最终没告诉桂期那人是谁,可脸上幸福的表情不言语表。 注视着对方幸福的脸庞,木着脸的桂期偷偷的想,那人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否则她好像天使一样的姐姐为什么会喜欢对方? “等我们真定下来,我就带他来见你。” 那天,莱秦怡是这么和桂期保证的。 可惜,那天从未到来——在莱秦怡大三快结束的那一年,正在家中备考大学的桂期被莱清河告知对方疯了…… 疯了。 疯了…… 匆匆赶到医院,一推开门,穿着校服的桂期便瞧见模样异常的莱秦怡看向了她。四目相对,看着眼前人的桂期瞬时愣住,清秀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她不懂,也无法理解,前阵子还在电话里和她有说有笑的姐姐,记忆中永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姐姐怎么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透着蜡黄的脸色、消瘦发尖的脸庞、惊恐不安的眼睛、喃喃自语的嘴唇、凌乱发糙的头发、卷缩佝偻的肩膀、不断发颤的身体…… 和印象中面目全非的模样,让原本想靠近的桂期呆愣在原地,看了许久许久方才回过神。难以置信的桂期试图去理解眼前这个人真是莱秦怡,她花一般的姐姐,可承认这点,却让人更加难以接受。但现实就是这样,莱秦怡疯了,在她最好的年纪,成了一个人见人怕的疯子。 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发生了什么事? 杠在门口的桂期脑海里只有这两个问题在徘徊,可没人可以给她答案。 那天,桂期最终没有靠近莱秦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脚步一步都挪不过去。缴纳完住院费用的莱清河在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人蜷缩在门口,抱着膝盖、埋头沉默的桂期。 看了看房中人,再瞧了瞧门口的桂期,张了张嘴唇,脸色不好的莱清河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天下午,莱清河把桂期送回了家,就回万家上班了——莱清河是万家的管家,吃喝住行一般都在万家,平时也就周末回来几个小时。 听着门关的声音,站在玄关处的桂期呆呆站了许久,慢慢瘫坐在地上,随后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就这样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坐了一个晚上,等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客厅的时候,犹如石膏的桂期方才晃过神一般慢慢起身。可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发麻的腿根本控制不住,下一刻,桂期就好像坏掉的娃娃摔倒在地上,动不了了。 等再过了不知多久,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了仿若耗子进屋的哭声。 莱秦怡疯了…… 她不认识她了…… 站在卫生间,用毛巾擦拭红肿眼眸的桂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 等回过神,一个不经意,还没整理好心情的桂期便瞧见了放在卫生间里成双成对的物件:有放在一起的牙刷、有放在一起的毛巾、有放在一起的洗发水、有放在一起的香皂…… 这些东西都有它们独属的回忆,时时刻刻提醒着这个家有两个相伴甚亲的姐妹,可现在,这些东西只会让桂期心海起伏,感到难受。 所有人都说桂期有张扑克脸,不光开心悲伤生气还是其他情绪,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可莱秦怡却说桂期不是扑克脸,她只是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 “不是谁都会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有些人,更喜欢把它们放在心里,藏起来。”当初有人说桂期很奇怪的时候,为她说话的莱秦怡如此说道。 其实莱秦怡说的不对…… 扭头看向镜子,看着自己脸上表情的桂期小声说道,她不是喜欢把情绪藏起来,而是那些东西在她看起来不过如此,根本不必放在心上。而放在心上的东西,喜怒哀乐,根本藏不住…… ☆、桂期(2) 从卫生间出来后,桂期没去上课,而是重新去了医院——她想去看莱秦怡,然后抱着她告诉她不用害怕,因为她在,就像她小时候生病一样。 但,桂期却找不到莱秦怡了。 打电话给莱清河,桂期得知万家接走了莱秦怡。 “为什么?”不懂万家为什么这么做的桂期询问莱清河,但莱清河对此什么也没说,只让桂期别管。 桂期怎么可能不管? 那是她的姐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那是一直关心她,照顾她,心疼她的姐姐,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老院长外,她第二个亲近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管她?! 可惜,就算有这个执念,桂期也找不到莱秦怡。 对于桂期三番五次的逃学,接到班主任电话的莱清河匆匆从万家回到家中。他并没责问桂期,只淡淡告诉她一句话:“你这样,会让小怡伤心的。” 当时正在整理书包,准备直接退学的桂期顿时停下动作,许久之后,含糊道:“可我想见她。” 几分钟后,莱清河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考上大学后,我带你去见她。” 转头看向莱清河,死死注视着对方的桂期:“不骗我?” “不骗你。” 得到允诺,桂期重新回到学校,之后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几个月后来临。 考试结束后,坐在家中安静等待分数出来的桂期一直瞧着天空发呆,想着到时候见到莱秦怡要和对方说什么: 说说她的分数,她一直都是莱秦怡眼中的骄傲,这一次,一定也是; 说说她选的专业,虽然放弃了莱秦怡一开始提出的专业,但对于现在这个,桂期并没多少后悔; 说说她最近从同学那里听到的八卦,尽管她没什么兴趣,可莱秦怡对于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直很有兴致; 说说…… 想到那么多要说的事情,怕忘记的桂期还专门写了一张纸,记录到时候要说什么话。 等到第一志愿确定被录取的那天,一大早便穿戴整齐的桂期握着手中折叠好的纸张,坐在家中客厅,等待莱清河过来接她去见莱秦怡。 那个时候的桂期还没深刻理解一个人真疯了意味着什么,她那个时候还以为她和莱秦怡之间什么都没变,而莱秦怡的疯病就和其他的大病没什么区别。 但可惜的是,并不是这样的。 那天,重新见到对方,一直紧紧攥着纸张而手心发汗的桂期还没说话就被情绪失控的莱秦怡扑倒,抓伤了脸颊。 那是莱秦怡第一次对桂期动手,当时呆愣在原地的桂期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莱秦怡被女佣粗鲁的拖走,直到有人将她扶了起来。 用手摸了摸脸颊,好不容易穿了身裙子的桂期瞧着手指上的血迹,抬眸看着挣扎不已嘶哑尖叫的莱秦怡,许久都没回过神。 方才对方狰狞的表情在桂期脑海中挥之不去,全然发怔的她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人和自己曾经笑语嫣然的姐姐,相互重叠在一起。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两个问题在桂期心中相互浮现,交织在一起终究成了最难解开的谜语。 精神失控的莱秦怡在镇定剂的安抚下,方才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因为对方睡去才能稍微靠近的桂期站在床旁仔细瞧着人,发现对方似乎又瘦了好多,不仅瘦了,还变了。 仔细打量着对方变得蜡黄消瘦的脸庞,看着对方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瞧着对方变得骨瘦如柴的身体…… 注视良久的桂期在看了好久好久后才确定这真是她的姐姐莱秦怡,那个回眸一笑就能让路过男生走神的莱秦怡。 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清楚、一无所知、没有答案的桂期伸手握住莱秦怡细瘦的手腕,再次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那天,桂期在莱秦怡身边呆了一个小时,随后,被莱清河带走。 瞧着关闭的房门,离开万家的桂期在车上告诉莱清河,她要带莱秦怡离开那里——“他们对她不好。” 坐在驾驶座上的莱清河透过后视镜看着认真坚定的桂期,什么也没说。 把莱秦怡从万家弄出去,显然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事情,就算桂期为此努力过好几次,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若不是有一个莱清河为她掩饰一二,她可能非但救不出人,还会因为擅闯私人宅院,被万家送到警察局。 思来想去,明白独行侠是不能成功的桂期在深思好几个晚上后,主动踏出自己的安全圈子,去结交各种人。在结交过程中,桂期默默打量着对自己有帮助的人,露出友好而得体的微笑。 时间一晃就是六年,二十四岁的桂期拿到医科大硕士□□的那天,她仍旧没救出莱秦怡。看着手中证书,婉拒导师邀请的桂期决定去万家做女佣人——既然站在门墙外面弄不出人,她就亲自进去看看。 当时带桂期做科研的老师对此十分惋惜,她觉得只要桂期愿意,医科大博士生的位置绝对有她一名。但可惜的是,桂期去意已绝。 离开学校的那天,在学校一直很照顾桂期的某个正读博士的学长亲自开车送她走。 等车子在拥堵的马路上停下等待放行的时候,坐在驾驶座的学长偷偷瞅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桂期,许久才问对方准备去哪里工作。 问题问出口,似乎觉得有些唐突的男人随即解释一番,说是可以帮桂期提前打听打听情况,万一工作‘货不对板’,他那里还有几个其他好医院的关系,可以托着帮桂期试试。 转头看向学长的桂期瞧着对方有些虚晃的眼神,回道:“我想保密,可以吗?” 对于去万家做佣人的事情,就是莱清河,桂期都没告知一声。 听到回答的男人先是一怔,随后连忙点头,表示可以。 等过了一两分钟,坐在驾驶座上男人又说:“那,以后……要经常联系……”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对,换了种说法:“经常联系的话,你要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及时帮上你……”大概又觉得不对,他又慌张的解释自己的意思大概没表示清楚……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桂期静静看着面色发红神色紧张的男人,不发一言。 说来说去,总觉得自己说得越发混乱的男人用力拍了拍身旁的东西,不料,刚巧碰到喇叭,刺耳的响声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瞧着越发不好意思越发拘谨的男人,桂期说道:“我现在,不考虑这种事情。” “啊?哦,哦。”听到桂期这么说,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伤心,可他立马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生怕和对方连朋友都做不成。 听着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桂期等到对方说完方才开口:“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掏空心思想理由挽救一把的男人顿时愣住,而后看了看脸色认真的桂期,在确定对方是在和他解释后,露出了难以掩盖的喜色。 “我说这话不是让你等的意思。”发现这点的桂期直白道:“我是想说,如果,如果等我事情办完,你还没有女朋友的话,我会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桂期不是不知道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喜欢她,大学六年,和她同寝的女生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的心思都放在莱秦怡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拒绝? 不是没拒绝过,只是眼前的男人虽性格木讷内向,可在这件事上却狡猾的厉害,一直装作听不懂——就算桂期说的再直白,都是一副听不到不明白的模样。 对此,桂期本以为就这么晾着,对方自然而然就会放弃,可时间一转眼就是几年,这个内向的男人却从未放弃过一次。 听到这句话,男人更加开心了,他正准备开口,却被桂期抢先。 “这个时间说不准,有可能一两年就好,有可能三四年都不行,”桂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将莱秦怡从那个家里弄出来——万家是权贵家庭,而她不过只有她自己而已——运气好的话,可能很快,运气不好的话,可能需要一辈子。 可惜,就算桂期说的再不确定,男人也十分高兴:“没关系。”想到桂期让他别等,他又补充道,“你放心,要是遇到合适,我也会去试试看……但,要是遇不到……”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人,“……你办完事情一定要和我打电话。” 注视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桂期慎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桂期的男人立马露出一抹笑容,此时此刻,拥堵的马路终于可以前进一步了…… 告别男人,站在家门口的桂期等到对方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招了出租车,直接去了万家。 在安隅山庄重新见面的时候,穿着佣人服的桂期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瞧着对方错愕的目光,坦然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和对方擦肩而过…… ☆、桂期(3) 之后,在山庄的日子仿佛停滞了一般,除去厚重的日子被一页一页撕去,又换成新的开始重新撕。随着日子一天天过,桂期越发找不到离开的方法,而随着她呆的越久,她逐渐发现连她也离不开这里了——这个华美的山庄仿佛贵妇身上厚重华贵的袍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长满了张牙舞爪的虱子…… 不过,就算如此…… 收回思绪的桂期看了看安睡的莱秦怡,只要她们能够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那也够了。 至于冥紫说的那些话,关于江瑶霜能帮她们的事情,桂期对此保持怀疑。 雨势越下越大,一开始还会出现的斑点水渍被豆大的雨点掩盖,整片整片的玻璃也因为大雨渐渐模糊起来。将手臂搁在椅背上,给自己弄了张毯子的桂期把头放在胳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外头是淅淅刷刷的大雨,里头是相对睡觉的姐妹,温暖的灯光照亮娇艳的花朵,偶尔有黑点状的蜘蛛在默默爬动。 或许是因为桂期在睡前想到了某个人,她的梦中也出现了对方。 那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下午,坐在图书馆进行考前复习的桂期一边翻书一边记录笔记。在她忙得飞起的时候,有人坐在了她的身旁。 并不关心自己身边坐着谁,头也不抬的桂期手笔不停地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重点。等她忙完,扭动有些僵住的脖颈休息片刻时,才发现坐在身旁的人是开学那天帮她拿过行李带她逛过学校的某个学长。 发现对方终于看向他的男人冲着桂期友好的笑了笑,低声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眨了眨眼睛,和对方接触不多的桂期想了十几秒,方才看向自己的书本,指了指某个地方。坐在桂期身旁的男人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向书本,思考片刻,开始小声解释。 而后,就这么沿着书上的内容,面目清秀的男人一直在解答桂期不明白或者困惑的难点,就好像对方就是专门过来做这件事情的…… 午后的阳光十分浓烈,坐在男人身侧的桂期因为对方靠近,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调配而成的花香。正在解答问题的学长发现这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自己身上的香气是因为室友专门买给女友的香水被他打破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退开少许,似乎是害怕桂期不喜欢。 “没事。”抬眸看着男人的桂期摇了摇头,“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这个香水,是莱秦怡最喜欢也最经常喷的那种。 听到桂期这么说,想到室友给他提的建议,男人连忙表示:“那……要不……”可却找不到可以送对方礼物的理由。 对于男人要说的话,桂期再次摇头:“我不喷香水。” 刚好想到一个理由的学长因为桂期的话语,只得咽下理由,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到学长点头,桂期出声将话题重新说回书本上的内容…… 暖暖的阳光,安静的图书馆,好闻又熟悉的香气…… 从梦中醒来的桂期缓缓张开眼睛,有些出神的看着不远处的花朵,半晌,直起身。 这个时候,天色仍旧漆黑一片,可大雨停了。 将有些发麻的手臂挪动着放下,看了一眼时间的桂期弯下腰,将莱秦怡睡觉时弄乱的毯子重新理了理,掖好。 打了一个哈欠,重新靠在椅背上的桂期拿出手机翻开WT,看了许久。最后,她的视线停在某个界面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又过了一会,用手指翻动界面返回聊天窗口的桂期看着某个头像继续发呆。再次盯了几分钟,最终什么也没做的她收起手机,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 当晨曦落在安隅山庄的时候,浓雾正笼罩着整片花园。随着阳光照射,驱散白雾,漂亮的花园方才得以见天日,露出原本的面目。而鲜花绿植上晶莹的水珠迎着光亮,反射出透亮的彩虹光。 从混乱梦境中醒来的江瑶霜有些头疼的皱眉,不愿起床。 梦中到底梦到什么,江瑶霜已经不记得了,可有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后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一颗用透明彩色糖纸包裹的糖果。 关于那个糖果,江瑶霜记得,江母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那天,给过她一颗。当时是什么情景,江瑶霜自己不记得了,可江母却时不时拿出来念叨。 “想当年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给你一颗糖,你都能紧紧攥在手心不舍得吃,直到糖都被你捏化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江母把那件事又说了一遍。 对于这件被反反复复叨念的事情,江瑶霜其实并不太相信,因为她并不喜欢吃糖…… 那么,为什么梦里会有这颗糖? 翻转身子,仰躺在床上的江瑶霜疑惑的想。 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答案,在床上翻来覆去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在闹钟里,江瑶霜懒懒散散的起了床。 穿好衣服,盘好头发,弄好妆容…… 站在穿衣镜前上下审视自己,确定毫无问题后,江瑶霜离开了房间,去楼下餐厅用餐。 日子一转眼便又过去了十几天,一直忐忑不安的江瑶霜每天都在等待那个拿走病历单的人来找她——不论是威胁还是怎样。 但,可惜的是,没有人来,仿佛那个病历单是自己消失的一样。 而这个时候,江母给江瑶霜打电话让她回家看看,说是肖燕燕在家里闹腾,非要她给个说法不成:“……她吵着闹着要嫁人,让你必须帮忙……” 关于肖燕燕的要求,江瑶霜自然给不出对方满意的答案。再加上到现在,江瑶霜都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她的病历单,万一她回家,转眼回来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该怎么办? 因此,本就麻烦重重的江瑶霜根本不可能掺合肖燕燕要求的事情。 随意敷衍几句江母,江瑶霜含糊的说着最近不能回去的理由,随即又保证等有时间一定回家看看。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的江母只得同意,而就在她同意的那一刻,江瑶霜清楚的听到肖燕燕不满的大喊大叫声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之后,大概是避开人走到了安静的地方,说完肖燕燕事情的江母开始操心江瑶霜怀孕的问题:“瑶霜啊,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怀孕的江瑶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用手扶着额头:“这种事情急不来……” 等到江瑶霜将江母打发完,挂断电话的她看着手机屏幕,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真是好事不来一桩,坏事接二连三!她郁闷的想。 在惶恐中又不安的过了好几天,终究忍不住的江瑶霜私下又去找了冥紫一次。 “我已经尽力在找了……”对于江瑶霜的询问,再次躲进角落的冥紫回道:“为了你那几张破纸,我甚至连那些房间也去了……” 仔细看了看冥紫,确定对方没说谎,一身小白裙加针织衫的江瑶霜思考片刻,问:“你觉得,谁会拿走那个东西,并且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病历不见的时间到现在足足二十来天,但山庄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怎么知道?”对于这种问题丝毫没有猜测兴趣的冥紫:“又不是我拿走的。” 从冥紫话语中听到埋怨之意的江瑶霜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会是段思吗?” 沉默十几秒,冥紫语气平淡:“她的房间被我偷偷找过,没有。” “那会不会被带在身上了?”见冥紫查过对方房间,江瑶霜想想,再次问道。 依靠在墙壁的冥紫听到江瑶霜这么问,眯了眯眼睛,反问:“你为什么怀疑她?” “因为……”瞅了瞅四周的江瑶霜咬了咬嘴唇,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点:“她最近对我的态度非常不好……” 刚到安隅山庄的时候,江瑶霜就发现山庄里的佣人冷冰冰的,尤其是在洋房里工作的佣人,看谁都是一张冷淡脸,毫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可以堪比蜡像馆里人像,或许就算是那些人像也比她们更有表情一些。可就算这些佣人再怎么冷漠,态度还算恭敬,服务也做的十分到位,因此,江瑶霜在习惯以后也就不在意了。 但最近,一向做事不怎么出差错的段思竟然几次弄错江瑶霜的事情,最近一次还将江瑶霜的衣服洗坏都没吭一声。 当时发现这点的江瑶霜看着衣服上的斑点,仍不住心疼的抱怨了两句。不成想,段思居然明目张胆的摆脸色给她看,活脱脱好像她是主子,而她才是那个做错事情的佣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抬眸就是对方嫌弃的眼神,江瑶霜不禁质问道。 冷着脸的段思一脸嫌弃道:“这又不是你买的,就算弄坏了,你也有其他的不是吗?” “你说什么?”对于对方现在这个态度感到惊讶,江瑶霜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毕竟,段思虽然平时看起来像是谁都欠她八百来万的样子,可对自己做错的事情从来都是认的,怎么现在突然开始和她呛声了? ☆、旧人(1) “我说。”见对方不明白,脸色不愉的段思刻意放慢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不过就是一件衣服,一件首饰,就算弄坏了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有的是,又不缺一两件!我真是不懂,明明都嫁到这样的人家了,为什么你仍旧一副穷酸相,每天斤斤计较这些东西?” 听到这些话,江瑶霜更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等江瑶霜说点什么,段思继续用教育的口吻说道:“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再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否则就算夫人给你安排再多的课程,也免不了你到时候在人前贻笑大方的可能。”说完,抬脚走人。 拿着长裙的江瑶霜愣愣地看着段思离开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的她觉得对方十分搞笑——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怎么反而倒打一耙,好像是她错了一眼…… “那种事情最近不止发生一次……”说道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段思,江瑶霜就有诸多抱怨,可对方是万茹玫指派给她的女佣,她又不好去对方那里告状。 换了一只脚支撑自己的冥紫对于江瑶霜的话语,露出一抹笑容:“那没什么好奇怪的。” 盯着冥紫脸上的笑容,江瑶霜觉得对方似乎知道什么东西。 将江瑶霜脸上疑惑尽收眼底的冥紫半敛下眼眸,微微动了动嘴唇:“她啊,最近以为自己要得道升天了,正可劲的抬高下巴……”嗓音微顿,继续,“说实话,看得我都担心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把下巴抬脱臼了,那可怎么办……”话语中嘲讽满满。 眨了眨眼睛,江瑶霜愣怔许久,方才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出声:“你……也知道……那件事?” 站直身体的冥紫:“这个洋房,有什么秘密是不会被人知道?” 怎么会,江瑶霜对此在心里暗暗说道,她就有很多东西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似乎只用一双眼睛就能知道江瑶霜在想什么,将手臂环靠胸前的冥紫轻轻说道:“那是你傻。” 说实话,江瑶霜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年快三十年的人生,还没怎么听到过有人这么评价她。 将江瑶霜脸上闪过的几分不满捕捉到,看了一眼门口处的冥紫:“你要是不傻,就不会嫁到这里来。” 认真看了一会冥紫,低头又抬头的江瑶霜:“我的亲戚、我的朋友、我的同事,但凡知道我嫁到万家的人,全部都是羡慕嫉妒的心态……”甚至纷纷在她这里打听,看能不能通过她也嫁过到万家的,看能不能通过她搭上万家关系的……各路熟悉的不熟悉的、各种献媚讨好纷至沓来…… 听到这些话,冥紫淡淡一笑,嘴角勾得有些奇怪:“万家在普通家庭看来的确是个万金坑,可它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却只有生活在里面的人才知道。” 话音一落,也不等江瑶霜说话,冥紫继续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和你大概有几分相似……”说着,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见状,同样坐下的江瑶霜挺直腰背,认真听冥紫说话。 “有那么一个孤儿,虽然双亲不幸逝世,无依无靠,可运气十分好。”选择了这么一个开头的冥紫倚靠在椅背,不紧不慢道:“为什么?因为双亲出事的时候,只有她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亲戚家遭强盗抢劫,只有她劫后余生;第一个收养她的家庭因流感双双去世,却只有她安然无恙,从头到尾从未生病;而第二个收养她的人来自大富大贵的家庭……从此这个孤儿就过着衣食无忧,比原来更好的日子。” 虽然说得有些离奇,可江瑶霜承认若对方说的是真话,那那个孩子的确很幸运。 “孤儿是个女孩,长相不错,长大后,长相更不错。”轻柔说着故事的冥紫:“也因为长相好,所以收养她的人对她非常好,甚至许诺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这个情节,江瑶霜不禁想到了万茹玫——从上次偷听到的段恒和段思的谈话中,她得知万茹玫就是万家养女,然后成为的万家夫人…… “然后呢?”想到万茹玫,江瑶霜忍不住开口问道。 瞧了一眼江瑶霜,冥紫淡淡回答:“然后啊,然后她死了。”一句话就给故事结尾了。 此话一出,江瑶霜全然愣住,她想:什么情况? “怎么死的?”等了一会没等到冥紫解释,江瑶霜再次出声询问。 “因为傻。”冥紫脸色淡淡的回应,“就像你一样。”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听到答案,江瑶霜在心里暗戳戳的想。 想了几秒,想到什么的江瑶霜询问冥紫:“那你的意思是,我也会死吗?” 看着江瑶霜的冥紫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摇了摇头。 “为什么?”见对方否定,江瑶霜疑惑的问:“你不是说和我一样傻吗?” “可她没有你的本事。”起身的冥紫轻轻回道:“要是有,也不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了。” 这话听得江瑶霜糊里糊涂,不明所以。 她有什么本事?她困惑的想,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本事,可以让自己不会死? “那……”想来想去没想出结果的江瑶霜刚准备再次询问,就发现冥紫准备离开杂物间,连忙改说为问:“所以呢,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说完,穿着佣人服的冥紫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什么情况? 看着重新关闭的房门,嘴唇微张的江瑶霜略带恼怒的想,不带这么玩她的,居然只说一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人了! 就算摆放杂物也整整齐齐的房间,各种不用的物品干干净净的放置在应该呆在的格子里,偶尔有几个凌乱放置的显得格外明显。不过,它们蜗居在不那么看得见的角落,也掩盖了不少踪迹——至少散散略看几眼,找不到它们。 坐在椅子上,将刚才听到的故事翻来覆去的思考,江瑶霜花了好些时间都想不出个头绪。浅浅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的她微微摇头,决定不想了。 而后,起身整了整衣服,江瑶霜离开了房间。 在去往书房的路上,江瑶霜遇到了过来找她的段思。 “你去哪里了?”带着不耐烦的语气,段思皱眉的瞧了瞧江瑶霜,眼神里满是埋怨。 被质问却不吱声的江瑶霜看着眼前人,宁愿对方仍旧是那个对她不冷不热的段思——至少比现在连她去哪都要管好! 见江瑶霜不说话,眉心皱得紧的段思等待几秒,再度开口:“夫人在找你,山庄来客人了。” 点了点头,不想和对方说话的江瑶霜与段思擦肩而过,往楼下走去。 从楼梯下到一楼,快接近客厅的时候,想到什么的江瑶霜停下脚步打量一番自己的装扮,方才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走到宫廷沙发附近。 在万茹玫所在的沙发附近站稳,还没开口,一扭头就看到客人的江瑶霜瞬时怔住,心跳如雷。 怎么会是她? 看清来人的江瑶霜恍恍惚惚的想。 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将手中茶杯放在茶几上的万茹玫给自己的客人介绍江瑶霜的身份。 被介绍的来人扭头看向江瑶霜,原本带笑的面容顿时僵住,好几秒后才舒展开一些。起身,向江瑶霜伸出手的客人神色奇怪地开口:“你好,我是赵子鸳。” 死死盯着眼前人,心跳声一团如麻的江瑶霜努力压着声音里的不正常,缓缓伸出了手:“你好。” 双手相握的刹那间,江瑶霜清晰的感觉到赵子鸳的手在用力。 不吭声的紧紧握了好一会才松手,长相甜美的赵子鸳冲着江瑶霜无害的笑着,随后看向万茹玫,嗓音清脆:“爱文哥哥真有福气,竟然娶到这么漂亮的嫂嫂。” 听到夸奖,端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微微上扬嘴角弧度:“是挺有福气的。” 万万没想到会从万茹玫口中听到赞美,有些惊讶的江瑶霜偷偷瞟了一眼对方,而后挪动步子,坐在万茹玫一臂之遥的位置上。 静静听着万茹玫和赵子鸳聊天,脸色平静但心情紧张不已的江瑶霜连呼吸都几度停止,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腰背绷得笔直。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和万茹玫是什么关系? 她会告诉万茹玫吗,她和她的关系? …… 各种问题不断从江瑶霜脑海中浮现,密密麻麻的犹如平常看视频时出现的弹幕。 就在江瑶霜焦虑万分神情恍惚之时,一个热乎乎的身体靠了过来挤在了她身旁——说到高兴处的赵子鸳直接从自己位置上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万茹玫和江瑶霜中间。 被靠近的同时就鸡皮疙瘩直起、脊背发凉的江瑶霜一扭头,便是赵子鸳漂亮的后背和她那头柔顺的长发。 就在江瑶霜忍不住移动位置离对方远一点的时候,手臂猛地被人抓了一把,让她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头,身体僵硬的江瑶霜注视着仍旧和万茹玫说话的赵子鸳,瞅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红印——要不是有红印在,她都要以为刚才那种感觉是一场错觉。 ☆、旧人(2) 大概是觉得就这么和万茹玫说话不好,说着说着,赵子鸳转身看向江瑶霜,问她怎么看。 完全没听她们说话,江瑶霜对此一脸茫然。 挪动身体靠近江瑶霜,微微皱眉的赵子鸳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嗔怪:“你没听啊?” 对这种调子十分熟悉的江瑶霜抿着嘴唇,扫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万茹玫,道歉:“对不起,刚才有些走神。” “是吗?”对此,眉眼微微上挑的赵子鸳娇娇的把刚才说的话语重新说了一遍,然后问江瑶霜怎么看。 目光放在赵子鸳身上,余光却一直在关注万茹玫的江瑶霜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对方的问题。 听完后的赵子鸳勾着嘴角的笑容,随即扭头看向万茹玫:“这个回答真可爱……” 穿着真丝衬衣与绸缎长裙的万茹玫对此淡淡一笑,不予评价。 之后,兴许是为了让大家都说话,赵子鸳三不五时就会对江瑶霜各种提问。身旁喝茶的万茹玫对此似乎是默许的态度,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 等赵子鸳说累了,万茹玫方才开口让对方先上楼修整,等过会下来吃午饭。 亲热的在万茹玫脸上亲了一口,赵子鸳笑容满满的说:“谢谢表婶。”说着,扭头看向江瑶霜,提出邀请:“要不嫂嫂和我一起上去?” 坐在沙发上的江瑶霜还没说话,就听万茹玫一口答应,只得僵着身子起身,被赵子鸳拉走。 上了楼,等到无人处,方才言笑如花的赵子鸳立马变脸,用力的将江瑶霜一把推倒在墙壁上,压了过去。 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俏丽面容,江瑶霜不禁咬紧后牙,让自己冷静。 “我是说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躲着。”不复刚才娇娇嗔嗔的口吻,说话的赵子鸳怒气满满,嗓音里带着咬牙切齿。 视线从对方脸庞移开,江瑶霜扭头看向别处,可下一刻,就被赵子鸳用手板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冷声问话的赵子鸳死死盯着江瑶霜,一字一顿的问:“当初说结婚的时候不是那么牛气吗?怎么见到我了,却一言不发?” 将下嘴唇咬得有些发白,江瑶霜看着赵子鸳带着怒火的眉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呵。”见江瑶霜不吱声,冷笑一声的赵子鸳深呼吸几次,方才重新开口:“说话啊,怎么不说了?当初指责我的时候,不是那么能说吗?” 敛下眼眸,挣扎着让赵子鸳放开压制她的手臂,江瑶霜在摆脱对方后,站直身体,整了整衣服。 缓缓呼入吐气,慢慢抬眸的江瑶霜对上赵子鸳充斥愤怒的眼睛,终于出声:“你能装作不认识我吗?” 没想到等了大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赵子鸳简直要被江瑶霜的态度和话语气到生恨——她找了她那么久,却只得到了这么一句话。 扭头喘息几声,忍了好一会,赵子鸳才忍下自己想冲对方大吼大叫的心情,压着声音道:“凭什么?” 被质问的江瑶霜不发一言许久,方才小声开口:“是你先出轨的。” 听到这句话,抹了一把脸的赵子鸳侧着身体,双手叉腰的看了一会脚上的高跟鞋,才缓缓转身看向江瑶霜:“那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不让我碰?!”把问题甩到江瑶霜身上。 对于这个问题,倒吸一口气的江瑶霜瞧了瞧四周,低声回答:“我们说好了的。”当初决定交往的时候就说好了的…… 此话一出,深深注视着江瑶霜的赵子鸳立即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反问:“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一辈子精神恋爱?”潜意思就是我已经忍了你许久了。 不想再和对方说下去,觉得就算说下去也是鸡说鸭讲各说其话的江瑶霜:“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被询问的赵子鸳勾起一抹笑容,但眼底却笑意全无:“江瑶霜,我要你离婚。” 话音一落,忍不住吸气的江瑶霜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天花板:“我离婚,你娶我?”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于这种傻话,赵子鸳拧眉。 从天花板上收回视线落在赵子鸳脸上,江瑶霜轻声发问:“所以,从此互不相干不好吗?” “不好!”赵子鸳回答的非常利落,甚至带着几丝蛮横:“凭什么你说的算?” 定定看了赵子鸳许久,江瑶霜方才小声提问:“你真喜欢过我吗?” 嘴角上全是讽刺笑容的赵子鸳:“你又喜欢过我吗?” 没想到会被这么问,江瑶霜微微蹙眉:“我……”我当然喜欢你,要不也不会违背普世伦理决定和你在一起,并且就这么过了好几年。 不成想,赵子鸳对此笑得异常奇怪:“你喜欢过我?”话语里也带着奇怪的调子。 只有两个人所在的长走廊,上午正好的阳光从窗外落进猩红色的地毯,让那抹红色显得异常好看柔软。 “你根本没喜欢过我!” 深深对视,伸手抚摸江瑶霜脸颊的赵子鸳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你只是透过我一直在看别人!” 说完,赵子鸳狠狠推了一把江瑶霜,离开了原地。 被推得撞到墙壁的江瑶霜对于赵子鸳的话语有些愣神——她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透过她一直在看别人?江瑶霜有些混乱的思考,看谁?她怎么不知道她在看别人? 转念一想,又觉得赵子鸳在说谎,低头倚靠在墙壁上的江瑶霜暗自问道:她怎么就没喜欢过她?她要是不喜欢她,她能对她这些年做的事情那么退让,甚至都快到没底线的程度了……;要是没喜欢过她,当初她怎么可能答应对方,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照顾对方,无论对方如何娇惯如何不讲理她都受了…… 思来想去都觉得对方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回过神的江瑶霜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隐隐作痛。 摸了摸估摸着青紫一片的后背,已经不是一两次被对方粗手粗脚弄伤的江瑶霜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离开走廊,回到自己房间。 原本有人的弯曲走廊因为江瑶霜的离开,重新恢复了平静。等过了几分钟,走廊某处的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某个方向。 午饭时间,坐在位置上享用午餐的江瑶霜低头不语地看着餐盘上的食物,漫不经心地咀嚼着美食。挨着万茹玫坐的赵子鸳一直在和对方聊天,不时还会和万爱文说上几句,偶尔带上江瑶霜。 等午餐结束,起身的江瑶霜等万茹玫一走,便匆匆回到自己房间,躲着不出来了。而晚餐,江瑶霜以自己不舒服为由,没参加。 原本江瑶霜是准备一直躲到赵子鸳离开再说,毕竟听佣人讲,对方只在这里呆一天就走。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赵子鸳直接来房间找她,美其名曰是想和新嫂嫂多了解了解。 站在门口的江瑶霜瞧着眼前笑容甜美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段思,不知该如何拒绝。 就在江瑶霜准备搬出万茹玫的时候,赵子鸳率先请出对方,说是对方同意了。 万茹玫都同意了,身为儿媳的江瑶霜自然不好再拒绝,只得让出道路,让赵子鸳进屋。 关门,反锁。 一身奶白真丝睡衣的江瑶霜一转身,就看到在屋里左看看右看看,查视一圈的赵子鸳一屁股坐在床上的动作。 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赵子鸳示意江瑶霜坐过来说话:“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是男的,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特地在某个字上加重语气。 抿了抿嘴唇,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纹丝不动的江瑶霜显然不准备按照赵子鸳的吩咐做。 见状,又有些生气的赵子鸳鼓起腮帮,一脸不悦的皱眉。 相貌甜美的赵子鸳生气起来不丑,甚至可以说得上楚楚可怜。而正因如此,其他人见她生气也不会不管,还会耐心哄她,直到消气。 可往常都会哄人的江瑶霜仍旧一动不动,连视线都只放在自己身上,没看对方。 发现招数不管用,面色略微发青的赵子鸳更加不愉的嘟起了嘴唇,娇声娇气的喊着江瑶霜的名字。听到叫声,坐在位置上低头不语的江瑶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出声询问赵子鸳到底想要做什么。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见江瑶霜不过来,赵子鸳下床走到对方身旁,直接坐在江瑶霜大腿上。 “我错了行不行?”用手环着江瑶霜的脖颈,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赵子鸳轻声细气的道歉:“你就原谅我一次,不行吗?我真知道错了……”说着,还可爱的收回一只手对天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失望的……” 盯着赵子鸳那张俏丽的脸颊,对此默默不语的江瑶霜过了许久方才用手推了推赵子鸳,让对方起身。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赵子鸳对于江瑶霜的拒绝根本听不进去,她执着的要求对方给她一个原谅。 ☆、旧人(3) “我原谅你了,之后呢?”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江瑶霜看着赵子鸳的眼睛,问。 嘴唇噙着笑意的赵子鸳一眨不眨地说:“当然是,离婚了。”说得十分轻巧。 见江瑶霜沉默,赵子鸳还好声好气的许诺,只要她离婚,她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可惜,江瑶霜不为所动,仍旧拒绝。 向来只有别人哄她没有她哄别人的赵子鸳不多的耐心也因为江瑶霜三番五次的拒绝,而宣布告终。 “你什么意思?”立马甩脸色的赵子鸳不客气的问道:“非要跪下求你吗?” 看着人的江瑶霜忍不住道:“这样有意思吗?做错事情,道歉,仍旧做错事情,仍旧道歉,还是做错事情,还是道歉……”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脸色微微发红的赵子鸳嘴唇微动,喃喃:“我……,”含糊的话语藏在嘴里,而后稍稍提高音量,带着指责的语气,“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 被再三说是小家子气的江瑶霜一把推开赵子鸳,站起身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小气?” 嘴角带笑的江瑶霜高居临下的注视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赵子鸳,不等对方发脾气,继续压低声音道:“我要是小气,我当初就不会让你进门,也不会让你在做出那么多蠢事后,还能安安生生的活到现在!” 被推倒在地的赵子鸳瞧着江瑶霜生气的模样,有些发愣——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冲她发火。 “我真是不明白。”见对方不说话,扫了一眼房门的江瑶霜压低嗓音,接着说:“当初,到我这里说着喜欢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人是你;当初,答应我,说好不会有其他人的也是你;当初,对于我提出的要求全盘默认,保证会施行的妥妥帖帖的人也是你,可你最后做了什么?” 双手撑在地毯上的赵子鸳动了动嘴唇,含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每一次,”知道对方不会认错,江瑶霜就是不听也知道那些听不清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每一次出现问题,你都指责我,说是我的错。好,我忍了,也认了,反正谈恋爱这件事情,总有一个人要让步,这个我明白。可是你呢,踏着我的底线仿佛试探,你想做什么?” 抬头看向江瑶霜,抿紧嘴唇的赵子鸳好一会才出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算再生气,江瑶霜都没大喊大叫,并把声音压到彼此能听清楚的程度,以防被人听到。 “……是你先把我弄生气的。”沉默片刻,起身的赵子鸳如此说道。 闻言,江瑶霜皱眉。 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向江瑶霜的赵子鸳嘟喃道:“要不是你一直在透过我看其他人,我也不会那么做!” “我透过你看谁?”觉得对方说话十分搞笑,江瑶霜压着烦躁抚了抚头发,问。 “我哪知道?”对此,赵子鸳这么回答:“要是我真知道是谁,早把她抓起来关着了。” 偷偷瞟了一眼江瑶霜,察觉到对方仍旧生气的赵子鸳继续说道:“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年,虽然我们两个在一起,但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感觉对方在胡说八道,江瑶霜刚想开口就被赵子鸳捂住嘴巴。 用手堵住对方嘴唇的赵子鸳:“别把我当傻子,你是第一次恋爱,可我不是。我高中就和我学姐恋爱了,中途还断断续续谈过几次,我知道喜欢和被喜欢是什么样子的,你别唬我。” 看着仍旧不相信的江瑶霜,赵子鸳接着说:“你说我混账,其实你比我更混账。因为最起码,我是真喜欢你,可你不是。” 回忆过去种种,挪开视线看向地面的赵子鸳语气伤感的说着:“当初是我主动和你搭讪的,也是我提出要在一起的,你答应了,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当我们真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不喜欢我,具体来说,你在把我当做替身。” 什么替身,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什么你不喜欢我,这都是什么鬼话? 觉得对方又在给她下套的江瑶霜在心里暗暗反驳。 不让江瑶霜说话,赵子鸳死命捂住对方的嘴唇:“你别说话,听我说。”警告一句方才继续,“当时,发现这点的我想,替身就替身呗,也不是没有替身转正过……我不是没有自尊心,只是交往之后,我发现你的好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赵子鸳的话语带着伤心,想让对方放手的江瑶霜渐渐不再挣扎,安静听着对方说话。 “所以,我舍不得放手,就想着时间长了,你能彻底忘记对方,然后和我好好在一起……”回忆过往的赵子鸳侧着脸,眼眸发红。 “但可惜的是,后来我发现,我不能做替身,你知道为什么吗?”说着,将手从对方嘴唇处放开的赵子鸳扭头看向江瑶霜,问道。 沉默一会,江瑶霜问:“为什么?” “因为,”四目相对,深吸一口气的赵子鸳压着发颤的嗓音,回答:“你透过我看着的那个人,你对她……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爱。” 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赵子鸳漂亮的脸蛋上溢满委屈。 背过身,不想让江瑶霜看到,仍旧想保留些尊严的赵子鸳低语:“我一直以为你对那个人是怀着爱情的爱在爱着,所以我想这份爱情要能移到我身上,我也能接受。但当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了之后,我才发现,你对那个人并不是爱情的爱。” 声音略微停顿几十秒,赵子鸳哑着声音,说:“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可我肯定那不是爱情,而那一刻,我很绝望,因为不是爱情的爱,就算转到我身上,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是,江瑶霜很宠赵子鸳,宠得近乎无法无天。虽然江瑶霜家室偏下,可她一直在尽所有心力在好好对她。因此,隐隐知道赵子鸳身边有人还能作天作地的朋友每次看到赵子鸳,都有些羡慕。可只有赵子鸳自己明白,那人从没当她是恋人,她只把她当做某个不知道是谁的谁照顾着。 “我有试过……”背对着江瑶霜的赵子鸳停顿许久,才重新张嘴:“我知道你对那个人不是爱情的时候,我有试过……可试过之后更加绝望,因为我发现你并不喜欢女人。” 听到这里,江瑶霜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有一阵子,赵子鸳会带那些东西回家,甚至不断要求她和她去蕾丝酒吧,或是接触那方面的人…… 原来是这样…… 低头看向地毯上绒毛的江瑶霜想。 “我不喜欢女人,可我……” 出声的江瑶霜还没说完就被转身看向她的赵子鸳打断:“骗子。”声音带着利刃。 “那种我不喜欢女人,却喜欢你,就是一句谎言!你以为直掰弯那么容易吗?”紧接着,赵子鸳开始一连串的发问:“要真那么容易,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感觉,仍旧是现在这副模样?你知道为了让你喜欢上我,我做了多少研究吗?可你呢,什么改变都没有,一如既往还是现在这种样子……” 话说到最后,连最后的悲伤都蒸发殆尽,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滔天怒意:“是,我是做了那么多蠢事,可你呢?你一直在冷眼旁观,就好像我是跳梁小丑一样!这么多年,你只知道你在忍受,你又知道我在忍受什么?” 被质询的江瑶霜看着眼眸通红,脸色发黑情绪激动的赵子鸳,沉默。 “看吧,你根本说不出来。”等了几秒后等不到回答的赵子鸳冷言冷语,“我一直在忍受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的事实,你知道这让我每天过得有多难受?” 安静良久,江瑶霜轻轻说道:“你可以和我说……” “然后呢?和你分手吗?”忍不住笑出声的赵子鸳,一双发红的眼眸含着盈盈水意:“就像你说的,既然过得不舒服,何必在一起……” 那是某一次,赵子鸳和江瑶霜说自己朋友因为吵架分了又合了又分的事情后,江瑶霜说的话。当时正准备说点什么暗示江瑶霜的赵子鸳听后,直接愣住了…… 看着注视着自己的赵子鸳,瞧着对方那双只要她敢说就会泪如雨下的眼睛,江瑶霜默默吞下口中的话语,保持缄默。 半敛下双目的赵子鸳低低喃喃:“你看,我说的没错,是不是?” 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赤着脚走在地毯上的赵子鸳看着房间里的花束,缓缓呼气。 平缓一番起伏不定的心绪,闭了闭双眸的赵子鸳方才转身,重新看向江瑶霜:“江瑶霜,”喊着名字都似乎在用力,稍稍移开目光,“为了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你在心里头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听到这句问话,江瑶霜看着挪开视线的赵子鸳:“我心里没人,有,那也曾经是你。” 完全没有一丝喜悦,扭头看向江瑶霜的赵子鸳神色铁青:“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骗我?” “我没骗你。”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江瑶霜上前一步,说:“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很迷茫,我不懂你为什么觉得我心里有其他人?” ☆、过去(1) 定定看了数十秒,仔细观察一番江瑶霜的赵子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还装?” “我装什么?”立即反问的江瑶霜。 “要是你心里没人,为什么你会那样……”盯着毫无一点心虚的江瑶霜,片刻后的赵子鸳喃喃自语。 闻言,江瑶霜继续问道:“怎样?” 喃喃之后,一抬眸就是江瑶霜浑然不知的神情,找不到一点头绪整明白事情的赵子鸳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能把话说清楚吗?”答非所问的江瑶霜只想让赵子鸳赶紧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说她心里有其他人。 打量着江瑶霜充满疑惑的眉眼,好半晌,挪开视线的赵子鸳才动了动嘴唇:“江瑶霜你记得吧,我和你都不喜欢糖,可我们家永远都有一个装满糖的盒子。” 这点,江瑶霜不否定。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喜欢吃,还买了不少手工糖放进那个盒子。”想到最初认识的时候,江瑶霜塞给自己的糖果,赵子鸳说道:“可我后来发现你根本没动过一颗糖,却每隔一段时间,将盒子里的糖换成新的,一年一年,从没忘记过,就好像那些糖在等什么人似的。” 听到这些话,江瑶霜皱眉,解释:“我经常换糖的原因是害怕你心血来潮吃了过期变质的手工糖,弄得不好就会上医院,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 并不相信这个解释的赵子鸳:“那好,那衣服呢?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对衣服的喜好从没变过,只要有可能你都会拿同一种类型的衣服过来让我试试,就算我不喜欢,你也买,买了之后就放在家里……”声音微顿,反问:“别告诉我,你走了这么久,就忘记家里还有一柜子你买的那种衣服,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居然还记得带上它们,你这是什么意思?”送去给别人穿吗? 说到那一柜子衣服,江瑶霜温声解释:“那些衣服,我是觉得你穿起来好看才买的,但你不喜欢,我总不能硬逼着你穿,只能放在柜子里……” 打断江瑶霜的解释,赵子鸳好笑的质问:“知道我不喜欢你还买?”而且一买还买得停不下来? “我……”抿了抿嘴唇,江瑶霜扭头看了看身旁某处,道歉:“这点算我的错,行吗?我以为你总会喜欢的,所以我才……” 觉得江瑶霜就是欲盖弥彰,不想听这种敷衍解释的赵子鸳直直打断:“根本不是我喜欢!你知道吗?我曾在晚上看到过,看到你一个人坐在柜子前面看着那些衣服发呆。知道你当时那种眼神那种表情是什么样子吗?那根本就是在怀念其他人的神态!” 想来想去都没想出自己有做过这种事情,江瑶霜出声辩解:“我没有,那些衣服真是买给你的……” 深吸一口气,觉得江瑶霜就是到这种时候还死鸭子嘴硬而被气到的赵子鸳:“那不说那些衣服,我再和你说几件事……” 听完赵子鸳说的那些事,江瑶霜仍旧觉得是赵子鸳自己误会了…… 说来说去,赵子鸳发现江瑶霜依旧一副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的态度,直接气笑了。 “……你的意思就是,都是我胡思乱想?” 站在原地的江瑶霜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这个意思。 再度深呼吸,但赵子鸳这次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她还是很想冲江瑶霜发火。 看着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赵子鸳,江瑶霜重新思考一番对方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可惜的是,她并没发现这些事情有什么特别,或者说她身边有什么特别的人值得她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江瑶霜平时与人交往都带着三分戒心。进入收养家庭后,虽待人友善,可江瑶霜仍旧不会主动认识新朋友,就算有人套近乎自来熟,她也保持了一定距离。 正应如此,直到大学毕业,江瑶霜也只有一些泛泛之交的朋友,并无亲密的好友。而后,她就遇到了赵子鸳…… 有了赵子鸳,江瑶霜就更没有接触新朋友的兴趣,平时和同事也只保持了表面的友好关系,但凡有什么聚会邀请或者男士暗示的约会,她统统拒绝…… “……这么多年,我身边有什么朋友,你一清二楚。”虽然两人关系从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江瑶霜一直觉得自己和其他人的关系坦坦荡荡,根本没有赵子鸳所担心的第三者。 “我知道,也正应如此,我才觉得……” 赵子鸳当然清楚江瑶霜的交际圈子,可就因如此,她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看不到就能忽略的,就算她没见过那个人…… “我现在就问一件事,你的名字,为什么你的名字叫这个?”深深呼出一口气,赵子鸳最终不得不把自己私下查到的事情问出来。 虽然不懂赵子鸳为什么这么问,江瑶霜仍旧回答了:“我的名字是收养我的人取的……” 没听完就打断对方话语的赵子鸳一脸你少骗我的表情:“骗人!” “我骗你什么?”因为赵子鸳方才的声音有些高,江瑶霜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我告诉你,我去问过,你的名字根本不是江阿姨取的,是你自己取的。”发现对方扫了一眼房门,不得不压低声音的赵子鸳。 “好,就算是我自己取的,那能代表什么?”沉默少许,江瑶霜反问。 二十四小时开着中央空调的房间里,就算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仍旧不觉得冷。但不知为何,凝视着到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反问的江瑶霜,赵子鸳觉得寒意阵阵,莫名的发冷。 抿紧嘴唇,过了好久,赵子鸳才重新张嘴:“我去你曾经待过的孤儿院查过,虽然那里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可还有曾在那里工作过一阵子的临时工活着。她告诉我,你在那里曾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你们每天形影不离,就像亲姐妹一样……可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在孤儿院没有任何朋友……” “我在孤儿院没有任何朋友。”说道这里,江瑶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还有,在那里的事情,我和你说过,我在那里过得并不开心,我一点都不想听到那里的事情!” 瞧着情绪莫名有些激动的江瑶霜,赵子鸳反而冷静了下来,甚至用手指了指对方的表情:“你看,每次都这样,只要说起孤儿院你就特别激动,为什么?就因为你那个好友在那场火灾里死了……” 话还没说话,赵子鸳就被突然飞过来的物件惊吓到,赶紧躲开。 幸好地面被厚重的毯子包裹,否则这么一个东西摔在地上,怎么都会弄出些声响。 看了看地上的物品,眼神错愕的赵子鸳扭头看向江瑶霜,发白的脸上布满难以置信。 上前两步,走到江瑶霜面前,死死盯着对方的赵子鸳坚定的问道:“我戳中你痛楚了,是不是?” “胡说八道。”对上视线,脸色冰冷的江瑶霜回答。 见江瑶霜还是全然否定,发出嗤笑的赵子鸳环视一周,从梳妆台上拿过镜子,放在对方面前:“那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脸色,你现在这种脸色明摆着就是有事情!” 一把扔掉赵子鸳手中的镜子,注视着对方的江瑶霜:“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听孤儿院的事情。”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盯着被打落在地的镜子,赵子鸳抬头看着江瑶霜,语气肯定:“江瑶霜,你一直在骗自己。” “我骗我自己什么?”四目相对,江瑶霜好笑的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但你却一直困在过去,从没出来过。”不躲不闪,直勾勾看着人的赵子鸳不紧不慢的说,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你不接受你朋友死去的事实,所以你宁愿装作忘记,自欺欺人。” 咬着嘴唇的江瑶霜微微眯眼,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赵子鸳这么说:“你不仅自欺欺人,还害得我也过得可怜。我一直以为她是你的所求而不得,没想到,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年幼的悲剧。” 我以为她是你的所求而不得,这样,我还能做个爱情替身,可惜的是,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童年悲剧。你走不出去你唯一朋友去世的事实,只能在我身上寻找安慰,就算为此答应我恋爱,就算为此违背自己真正的感觉……可我要的是爱情,不是你所谓的一辈子相依相伴! 关闭门窗的温暖室内,放置鲜花的陶瓷长颈瓶因为灯光反射出好看又莹白的光芒。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某些地方有些小黑斑点。 双手环抱胸前,安静思考许久的江瑶霜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就假定你说的是事实,可我为什么要因为放不下某个人死的事情,和你在一起?” “因为你们约定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一直不想说出口的话还是被赵子鸳说了出来:“因为你曾和她约定好要永远生活在一起,所以她为此拒绝了很多领养家庭,就为了等待和你一起被收养的机会。”但,谁都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那样……一场大火将她烧得面目全非,不复存在。 ☆、过去(2) 事情说到这里,赵子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当年查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只觉得羡慕,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的朋友,可现在,她只觉得悲哀。 正因为有这样的朋友,最终造就了她和她的悲剧。 要不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赵子鸳根本不会有机会和江瑶霜在一起,也不会有那么多年的自我折磨。她会活得更自在,而不是每天花着心思欺骗自己和折腾对方,只为了证明自己就算不能和那个人比,也是最特别的存在。 明明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却成了赵子鸳唯一会做的事情。然后,折腾着折腾着,最终把人折腾没了…… 应该是正伤心的时刻,让赵子鸳没想到的是,就算说到这份上,江瑶霜仍旧一脸漠然,不为所动,仿佛方才说的一切都是她杜撰出来的一样。 注视着脸色平静的江瑶霜,渐渐的,赵子鸳自己都有些糊涂——她弄不清楚为什么江瑶霜还能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她在说谎,她在骗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那样的神色,赵子鸳甚至产生了一种可能都是自己在臆想的错觉。 可明明不是。 时间仍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跑动,夜色跟着步调转换黑色浓度,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宛若月牙的月亮,似乎有动物坐在上面优哉游哉的垂钓。 一直等到赵子鸳平静下来,江瑶霜方才开口:“关于孤儿院的事情,我是真不想提。可你既然非要我说个明白,那我告诉你,你所说的那个朋友,从来没存在过。”语气带着十足十的确定。 而后,江瑶霜对于赵子鸳口中的帮工是这样一幅态度:“那些临时帮工的话,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毕竟他们对于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声音微顿,“……连名字都记不得,又怎么可能记得我的事情?” “可是……”赵子鸳想立即否定江瑶霜的说法,却看到对方摆手示意她听她说,只得闭上嘴巴,听她说完。 “我在孤儿院过得不好,原因很简单,因为……”示意对方找位置坐下听自己说话,在房间里走动并关掉大灯的江瑶霜开了一盏落地灯:“我大概没告诉过你,我小时候长得很丑,他们都喊我丑八怪。因为长得不好看,孤儿院里有的孩子甚至说和我呆在一起就会变丑,每天都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的床单被子扔到垃圾桶,让我跟着垃圾箱一起睡。” 将落地灯的光线挑暗,同样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的江瑶霜:“如果只是这样,或许日子还能过,可惜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回忆过去,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江瑶霜看着灯光照亮的一小片地毯,不急不缓的接着说:“那个时候,大人们总说小孩子能有多坏,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但事实上,小孩子坏起来才是最肆无忌惮的……” 江瑶霜在孤儿院的童年就是一场无法直视的噩梦:被关在黑屋子里饿上三天三夜、因为好玩就能在走过高桥的时候把她一把推下让她摔断腿、有人没事做就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看她喘不上气的丑态、或是把她的饭菜扔掉弄成塑料垃圾让她咽下去……这些都是寻常小事,有时候,甚至只要一个念头,一个馊主意,被折腾到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定是她。 他们从没把她当做人,所以那几年,她过得特别惨,有时候甚至会想,为什么没死掉……要是死掉,就没人可以折磨她了……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赵子鸳瞪圆了眼睛,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怎么能这样,他们不管吗?” “只要没出事,谁会管?”对于赵子鸳的问题,江瑶霜淡淡的反问:“再说,被欺负的人只有我一个,他们都说是我自己的问题,要不然,为什么只欺负我?” 当年告状后得到的回答,江瑶霜到现在都历历在目,只要想起就恍若当日重现。 微微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的赵子鸳想了一会,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后来,等我再长大些,能反击了,她们渐渐消停了不少,但不痛快的时候还是会找我麻烦……” 听到这里,赵子鸳有些想问再长大些是什么时候,可话到嘴边却有些问不出口——万一那个时间她接受不了怎么办?毕竟她知道江瑶霜被领养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听那个人说了。某一年,孤儿院举办庆祝会,可不知怎么的,引发失火,在场的无数孤儿以及院长老师都没成功逃离,只有我,只有当时被人关在枯井不允许参加的我活了下来……”说着过去的事情,一直看着地毯的江瑶霜语气平稳的好似在说其他人的事情,可就因为这样,赵子鸳越发觉得听不下去。 背靠椅子的江瑶霜视线下垂,在偏暗的光线下,整个人半隐藏在暗处:“再后来,被救的我换了一家孤儿院,那个孤儿院里没人欺负我,日子过得还行。而在那不久后,我就被江妈妈收养,成为了他们家的养女,告别了孤儿院……” 后来的生活,就不再那么痛苦,虽然多了一个会使唤人做事的江小姨,但和在孤儿院的日子,就是大巫见小巫,根本不足以记挂在心上。 房间里的鲜花散发着幽幽香气,淡淡的清香气息很好的侵染空气,扑向各处。 安静良久方才抬眸的江瑶霜看向赵子鸳,柔声说道:“所以,你说的那个人不存在。”在我的印象里,那帮人就是一群恶魔,从来没有所谓天使降临。 对于自己听到的事情,彻底沉默的赵子鸳过了好一会虽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安静的看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赵子鸳才恍恍惚惚的开口:“我想睡觉了,小霜要休息吗?”声音带着少许柔弱。 “你睡床吧,我睡这个。”说着,江瑶霜指了指飘窗附近的小床榻。 “嗯。”应声的赵子鸳起身慢慢走向床旁,自顾自睡了进去。 等赵子鸳睡好,关上灯的江瑶霜这才挪动步子往飘窗附近走去。 在微弱的光下看了一眼飘窗上摆放的紫罗兰,顺手将关紧的窗户微微打开一些的江瑶霜拉上窗帘后,坐在榻上,将柔软的毛毯打开,裹住了身体。 房间终于恢复平静,在月光下扫了一眼时间,躺好的江瑶霜闭上双眼不出一会就睡了过去。而睡在床上的赵子鸳却因为江瑶霜说的那些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门外,段思早就不在,坐在椅子上的冥紫缓缓收回自己看向房门的视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月落日升,当日光再次洒落大地,被闹钟声吵醒的江瑶霜立马关闭手机,而后迷迷糊糊的从床榻上起身。抓了抓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一个哈欠的江瑶霜看了一眼床上仍旧睡觉的赵子鸳,去了卫生间。 等卫生间的门被轻轻关上,一个晚上没睡的赵子鸳立即睁开眼眸,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才转身继续躺好。 关于昨天听到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江瑶霜的赵子鸳认真的在心里打着腹稿,准备道歉。而后,等江瑶霜打扮完毕出来后,看到人的赵子鸳又因为眼前的美色,将心中刚刚打好的草稿忘得一干二净。 仔细打量半晌,刚想夸奖两声就想起来对方已经结婚的赵子鸳一脸黑线的收回目光,咳嗽两声,躲进了卫生间。 瞧着神色匆匆的赵子鸳,没多想的江瑶霜将桌上的书本拿起,坐在软椅上翻阅,顺便等对方一起下楼吃早餐。 在卫生间捣腾良久才发现自己没有可换的衣服,从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的赵子鸳立即使唤江瑶霜去她房间帮她拿衣服,那模样自然又应该。 放下书本,被指示任务的江瑶霜离开房间,去赵子鸳房间拿衣服。路上,恰好遇到正出门的万爱文,对方和她温声说了声早安,便离开原地,下了楼。 站在地毯上的江瑶霜扫了一眼万爱文的背影,方才转身继续走向赵子鸳的房间。 一进房间,江瑶霜立马看到放在明显处的行李箱。 没想到对方只在这里住一天就带着这么大一个行李箱的江瑶霜看着行李箱上的密码锁,熟练的按下几个键。 密码没变,成功打开行李箱的江瑶霜看着里面塞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用品,想,真熟悉…… 选了一套衣服给赵子鸳递进卫生间,顺便将对方行李箱拿到自己房间的江瑶霜熟稔的整理起对方的东西。 等穿戴整齐的赵子鸳离开卫生间,看到的就是正为她整理物件的江瑶霜。 凝视着无比熟悉的一幕,不知为何,赵子鸳有些难受,随后略微转移了目光。 埋头整理物品的江瑶霜并没注意到赵子鸳出来了,等她弄好一切关上行李箱,才发现不知何时,赵子鸳已经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了。 瞧着优哉游哉的赵子鸳,江瑶霜忍不住说道:“行李箱里的东西不能这样摆……” 和过去不同的是,以往都说不是有你的赵子鸳完整的听完了江瑶霜的指导,虽然江瑶霜有些不确定对方到底听进去没有。 ☆、过去(3)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起身的江瑶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起身的赵子鸳一起离开了房间。 早餐享用完毕,拿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赵子鸳在告别万茹玫和万爱文后,点名让江瑶霜陪着去车库找车子。 车库距离洋房有些距离,走过去的话至少需要十几分钟,所以一般都把钥匙递给佣人,让他们帮忙开到门口。以往,赵子鸳会这么做,可她今天却选择和江瑶霜走过去。 两人一路走向车库,几次想张嘴说话的赵子鸳都不知不觉闭上了嘴巴。发现对方欲言又止的江瑶霜率先挑起话头,她问赵子鸳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行李箱。 看了一眼拿在江瑶霜手边的行李箱,赵子鸳回答:“我本来是准备去度假的,刚好路过这边,就想着过来看看表婶。没想到……”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你…… 发现并不是什么好话题,江瑶霜瞬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话。 等过了好一会,赵子鸳才鼓起勇气似的再次发出了声音。 听到赵子鸳说的那些话,轻轻颤动眼睫的江瑶霜沉默小片刻,扭头看向眼前的鲜花丛:“都过去了……” 赵子鸳不知道江瑶霜所说的过去了,是指她们的事情,还是童年的那段悲惨经历。可,无论哪一种,她想,都被她弄砸的回不去来不了了。 因为这样,感到更加悲伤的赵子鸳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等到抵达车库附近时,才重新发声:“小霜。” 简单应答的江瑶霜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子鸳。 张嘴呼吸几次,抬头看向江瑶霜的赵子鸳郑重道:“和万爱文离婚吧。” 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刚想说话就被赵子鸳插话:“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看着赵子鸳认真的眉眼,江瑶霜开始考虑要不要和对方说一下,关于她和万爱文的婚姻,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就在江瑶霜犹豫之际,以为对方不舍得的赵子鸳瞅了瞅四周,发现没有监视器也没有佣人走过,连忙用着急的语调说道:“我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 舔了舔嘴唇,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的赵子鸳神情担忧的讲:“万爱文,万爱文有问题……”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江瑶霜听,注视着对方震惊的无法控制自己表情的模样,赵子鸳略微思索一番,伸手握住眼前人的手:“……你别担心,要是你没办法离开的话,我会帮你的……总之,你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留在万爱文身边。” 被赵子鸳所说的事情弄得完全回不过神的江瑶霜好半天才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的意思。 勾起嘴角笑了笑,接过江瑶霜手中行李放进车后箱的赵子鸳将门关上后,重新走回对方眼前。 “你一定要小心。”虽然她们之间回到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赵子鸳仍旧希望江瑶霜能好好的:“我们保持联系。” 注视着赵子鸳的江瑶霜点了点头,可等对方坐上车后,略微有些犹豫的她还是选择告诉对方:“要是为难就算了,这里……我自己应该能搞的定。” “别这么客气,”听到江瑶霜这么说,坐在驾驶座上的赵子鸳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虽然我们做不成恋人,但朋友还是可以的,是不是?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可朋友这个应该没什么性向歧视吧?” 看着赵子鸳那张甜美的脸庞再次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江瑶霜低头略微思考两秒,还没说话,就被对方抱怨是不是看不上她。 “我不好吗?我这么好看,为人大方又懂事……”盯着人的赵子鸳直接一连串话语接踵送给江瑶霜。 看着最熟悉的人,听着对方一如既往撒娇的调子,江瑶霜点头:“你非常好。” “所以,”咽下心中的不舍,赵子鸳努力睁大好看的眼眸,不露出一丝难过的看向江瑶霜:“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虽然她非常不舍得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可……有些东西,要是她不放手,结果只能两败俱伤。 她很好,但她永远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的赵子鸳想,真她娘的矫情难受…… “是。”凝视赵子鸳的江瑶霜肯定道:“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用尽全力才把眼底浮出的水意压回心底,得到肯定回答的赵子鸳笑着告别了江瑶霜。 等到后视镜里江瑶霜逐渐变成小人消失不见后,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赵子鸳哭成了泪人——她是真的好喜欢她,可她偏偏是她的求而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 抹了一把眼泪的赵子鸳想,明明她们原本好好的…… 自己真是个笨蛋,竟然把事情最后弄成了这样…… 往后靠了靠椅背,抽噎着鼻子的赵子鸳再次抹了一把眼泪,驾驶着车子往山下开了过去。不成想,路上突然冒出一人站在马路中央,害得赵子鸳赶紧刹车,身子因为惯性猛地往前冲。 踩在刹车上,直起身子的赵子鸳皱着漂亮的脸蛋,看着挡在山路中央的人,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彻底停下车子,将安全带解开的赵子鸳下车后走到对方面前:“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一脸平静的女佣看着生气的赵子鸳,淡淡道:“夫人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事忘记告诉你了。” “表婶?”听到对方这么说的赵子鸳连忙拿出手机,一边准备打电话一边嘟喃:“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而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赵子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扎到她身上。 吃惊的看向眼前人,不懂对方这是做什么的赵子鸳刚想说话,就感到头晕目眩之感席卷脑袋。 “你……”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彻底昏过去的赵子鸳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女佣警惕的看了几眼四周,将人弄回车里,将车开到了某个地方…… 从车库走回花园,想着赵子鸳告诉她的事情,仍旧压不住震惊神色的江瑶霜对方才知晓的事情有些接受无能。她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就在江瑶霜不断思考的时候,有人喊住了她。转身一看,方才话题里的人物出现在江瑶霜的眼前。 忍不住后退一步,察觉举动有些不妥,江瑶霜赶紧掩饰性上前一步,问对方有什么事。 走到江瑶霜面前站定,穿着白色收腰西装的万爱文脸色温和的告诉她,有事想和她私下聊聊。 听到对方这么说,看了看四周,江瑶霜问万爱文去哪里说话。环视一周,万爱文指了指花园凉亭,而后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正是风高气爽的秋季,花园里的花园没有夏天那么热烈,可独有一番美色。原本被绿意覆盖的路面被五色的叶子地毯铺满,踩在上面沙沙作响。隐隐约约透着黄色的高大树木,因为风过,枝头上的树叶便跳起了舞,有的保守些只在原地跳,有的不安分地跳出了原地,在空中飞舞……。 虽然南天竹的叶子仍旧碧绿,可有的树却变成了玛瑙红,漂亮的惊人。而三角梅的花苞含苞待放,只差一个适合的时机就能绽放光彩。因为秋季花朵仍旧昂首怒放,所以花园里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绚丽,只不过,秋天的花和夏天的花不一样,夏天更多的是热烈,而秋天则带着纯净。 看着佣人将茶点放置在桌面,扫了一眼碧绿茶水的江瑶霜等佣人离开,便柔声询问万爱文有什么事情和她说。 将茶杯拿起放在唇边抿了抿,万爱文方才启唇,一开口就是这话:“你和赵子鸳是熟人?” 此话一出,江瑶霜不由的心里一紧,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面对江瑶霜的沉默,万爱文把茶杯放下,扭头看向对方:“不好说?” 对上视线,江瑶霜看着万爱文漂亮而锐利的凤眸,安静良久,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声音顿了好几秒,才补充完,“我和她曾是恋人。” 因为说出了口,江瑶霜便觉得之后的话语容易多了:“我和你在结婚前说过,我曾有一个恋人,后来分手了。那个人就是赵子鸳。” 定定看了好几秒江瑶霜,一眨不眨瞧着对方神色的万爱文过了小片刻方才出声:“你喜欢女人?” 听着这个问题,腰背挺直的江瑶霜低头思索了一会,抬眸回答:“是吧。” “真是一个不确定的答案。”面对这样的回答,万爱文转头看向桌面上的点头:“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加一个吧。” 关于万爱文问的问题……江瑶霜曾以为自己的确是喜欢女人的,因为人生二十八年,她只喜欢过赵子鸳一个。可昨天被赵子鸳那么一说,虽然她在对方面前十分肯定,可心中也有了疑虑。因为有了疑问,所以有些事情就有些不确定了。 为此,江瑶霜只能给万爱文这么一个答案:“因为,她说我不爱女人。” ☆、寒意(1) 因为这个回答,万爱文定定注视了几秒江瑶霜,笑了起来:“你们交往几年了?”语气带着点好奇和探究。 算算时间,江瑶霜给出了一个数字:“快五年了。”在第五年的交往纪念日前夕,对方出轨。 发现是个不短的时间,万爱文疑惑的看向江瑶霜:“那你觉得呢?你觉得你喜欢女人吗?” 说起这个问题,江瑶霜就露出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表情,思量了半晌,她委婉道:“如果我说我喜欢,那么有些事情就不好解释了。可如果我说我不喜欢,那么有些事情就更不好解释了。” 如果说喜欢,那么就像赵子鸳说的那样,为什么她对那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说不喜欢,那么就像自己说的那样,为什么她会同意和赵子鸳交往? 三面通风的亭子,有风在流窜,带着好闻的花香。 瞧着纠结着的江瑶霜,万爱文缓缓挪开视线:“喜欢这件事,其他人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是喜欢,就是喜欢。就算,别人觉得不是。”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偷偷瞅了一眼对方的江瑶霜因为不久前得知的事情,露出一抹‘那样不太好’的神态:“其实,喜欢这件事,自己其实也会存在误解吧?” 话音刚落,江瑶霜就发现万爱文看了过来,神情有些奇怪。默默咽了咽唾沫,江瑶霜边想边说:“你看啊,比如说,好感、喜欢、钦慕这三个东西其实感觉非常相像,可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东西。” 坐在位置上的万爱文听着这话,身子往后靠了靠,上挑的眼眸没有微微下垂,轻轻搭在一起的双手,勾搭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微微摩挲彼此。 将对方的姿态收在眼底,说着话的江瑶霜毫不避讳的直视万爱文的眼睛,柔声解释:“关于好感,一般而言,一个行为或一件事就能引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而钦慕,大部分来源于对一个人自身优点优秀成就事业等崇拜,这份感觉会随着对方所处环境自然改变。但喜欢不一样。” 说道这里,江瑶霜悄悄看了一眼万爱文,努力将自己想说的事情说清楚:“喜欢不是一时的好感,而是认清对方好的和坏的两方面后还能存在的感觉。也不像钦慕,就算那个人从辉煌走到末路,喜欢也不会和钦慕一样消失。” 秋季最好的阳光照耀在树木上,透过亭子遮挡,只留下几缕溜进了地面。徐徐的风带着江瑶霜温柔的声音传入万爱文的耳朵。沉默的男人安静许久,方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江瑶霜压着心里的不安,回道:“我就是和你解释上一个问题而已。” 定定看了十几秒江瑶霜平静的脸色,万爱文露出一抹浅笑,因为他的那张脸,这个笑带着少许妩媚:“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因为感觉错了,所以和一个人交往了将近五年?” 对于这个问话,发现对方将话题转到她身上的江瑶霜挪开视线,落在桌面上白团团的点心:“我确定我喜欢她,可她一直在怀疑我的喜欢。”而我们之间的感情,最终也因为她的猜疑四处埋雷。 显然,这个回答直接将两人的对话转回了前面。安静了数秒,万爱文神色淡然的端起桌面上的茶水轻轻呷了一点,放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确定你喜欢女人,但你确定你喜欢她?” “嗯。”被问话的江瑶霜点头,表示肯定。 放开纠缠的手,用手指轻轻磨蹭几下下颚,得到肯定答案的万爱文突然问道:“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想着离开的赵子鸳,江瑶霜静默小片刻,点了点头——她想:虽然她总是做出很多傻事,可……对方仍旧是她现在唯一喜欢的人。 因为这个答案,万爱文低头扫了一眼周遭,直起身体并往江瑶霜的方向靠了靠,语气仍旧平淡:“那,我想让你解释一下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说话间,江瑶霜发现万爱文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彻底交握双手,身体放松的万爱文凝视江瑶霜,神色淡然:“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怀孕了?”说话语气仿佛在聊家常里的天气。 此话一出,江瑶霜瞬时僵硬了身子,脸上闪过几分诧异的神色:“你……说什么?” 被反问的万爱文端起桌面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放下,手随意地放在身侧:“有佣人两周前交给了我一样东西。”说着,看了一眼江瑶霜。 因为这句话,江瑶霜立马联想到那个消失不见的病例单。她原本猜测东西会在段思手上,但万万没想到段思这么快就把东西交给了万爱文…… 默默压了压跳得乱了节奏的心跳声,不懂既然对方这么早就拿到东西为什么这时候蓦然说起的江瑶霜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是什么?”努力压稳声线。 关于这个问题,嘴角微微上勾的万爱文说得十分直白:“你不久前去医院检查的单子。” 而正因为万爱文说的直接,一时之间,江瑶霜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正好的太阳在这时候被浓白的云朵们稍稍遮盖了过去,只留下微微发亮的模糊影子。因为太阳消失,落在地面的光线顿时也暗淡了不少。 坐在位置上的万爱文见江瑶霜迟迟给不出一个解释,便亲自询问:“是谁的?” 听到这个问题,江瑶霜默默咽了咽唾沫,无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那个可能的人说出来让大家都很难堪。 等了一会,没等到江瑶霜回答,万爱文自己给了一个猜测:“是我哥的?” 不知什么时候用手环在自己腹部前方的江瑶霜咬着下嘴唇,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点头的江瑶霜,万爱文安静了几分钟,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风中显得十分有些明朗,可听到江瑶霜耳朵里却不是这种感觉。 听着对方的笑声,坐在万爱文不远处的江瑶霜觉得一阵茫然,她原以为对方会非常生气或者觉得尴尬或者其他,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笑容满面,带着惊喜。 联想到某件事,江瑶霜便觉得有些慌张而不安。 笑了好一会才将笑声止住,直起身子的万爱文用指头轻轻拂过眼角的泪花,目光落在了江瑶霜的腹部:“别害怕。” 对于对方的视线感到不自在的江瑶霜放在腹部的手忍不住动了动,将其掩盖的更严密一些。发现对方这个动作,万爱文缓缓把目光落在江瑶霜的脸上:“如果真是我哥的,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他的。” 因为云朵迟迟没有挪开,略微光线下的风渐渐消失了本就不炙热的温度,带上了少许寒意。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江瑶霜僵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哥的,把他生下来吧,江瑶霜。”从位置上站起来的万爱文盯着江瑶霜诧异的眸子,字句清晰的说道:“我要这个孩子。” 万爱文说话向来和万茹玫一般慢条斯理,以往,江瑶霜听着还觉得这样说话好温柔,而现在,她只觉得脊背发凉,寒意阵阵。因为万爱文的话,呆坐在原地的江瑶霜好久才找回声音,刚想说话,就听到万爱文这么告诉她:“医生应该已经快到了。” 听到医生两个字,江瑶霜顿时觉得心跳声不由乱成一团,额间出现少许冷汗。 白团的云朵终于被风推动的离开了太阳,而显出整个的太阳也在下一刻迫不及待挥洒下光芒,落在安隅山庄里。各异的百花在光下十分娇媚,漂亮的四角亭则因为光照而变得透亮无比,灰蓝色的石板上也落下的金光,有几分熠熠生辉的感觉。 站在阴暗处说话的万爱文瞧着吓得脸色苍白的江瑶霜,笑着安抚:“放心,只是检查一下,顺便看看是不是真是我哥的。”语气温柔得仿佛可以掐出水,“而且,对方会用国外的最新技术查验,放心,不会很疼。” 此话一出,江瑶霜瞬时觉得反胃,而下一刻,她就忍不住吐了出来。恶心反胃的呕吐物刹那间将清新的空气侵染的酸味十足,将手帕从西装口拿出来的万爱文轻轻捂住口鼻,冲着远处的佣人示意了一番,便有佣人过来收拾了。 之后,就算江瑶霜再不愿意,也被万爱文带去检查了。 等到检查完毕,万爱文就送江瑶霜回了房间。不过,临走之前,万爱文警告了江瑶霜一句话:“别做让我觉得不高兴的事情,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因为这句话,怔怔目送万爱文离开,听着关门声的江瑶霜觉得遍体发寒,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赵子鸳的话语…… 当时,站在车库附近的赵子鸳花了好一会思想斗争才郑重的告诉江瑶霜让她和万爱文离婚:“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那个时候的江瑶霜还想着要不要和对方解释一下她和万爱文不过是合约结婚,等过几年彼此父母都安静后,再找个理由离婚。 ☆、寒意(2) 不料下一刻,以为江瑶霜不舍得的赵子鸳瞅了瞅四周,在发现没有监视器也没有佣人走过后,方才用着急的语调说道:“我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 舔了舔嘴唇,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的赵子鸳神情担忧的讲:“万爱文,万爱文有问题……他,他喜欢他的亲生哥哥!” 话音刚落,江瑶霜顿时愣住,过了好几秒才说话:“他不是喜欢的纪家佳吗?” 闻言,握着江瑶霜手臂的赵子鸳立马摇头:“怎么可能?他最讨厌的就是纪家佳了,因为纪家佳知道他喜欢他哥,一直明里暗里讽刺他……所以,你说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纪家佳?” “可是……”想到自己知道的事情,想到上次万爱文拜托她去勾引万艾韫的事情,江瑶霜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要是万爱文喜欢万艾韫,那他为什么会让她去勾引对方? 觉得赵子鸳的话存在问题的江瑶霜困惑的想:甚至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还派了段思,并且还和对方约定好只要成功破坏万艾韫的婚姻,就帮她上位?还有…… 想到纪家佳出事后的那段时间万爱文心情不好的模样,江瑶霜想着对方一直以来说的那些话……这完全说不通啊…… 因为江瑶霜的迟疑,站在江瑶霜面前的赵子鸳神色着急的说道:“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可是……”抬眸看向赵子鸳,江瑶霜说:“爱文和我说他喜欢的是纪家佳……” 那是万爱文提议江瑶霜希望她勾引万艾韫以此毁掉对方结婚议程那天,江瑶霜诧异的反问后,万爱文亲口说的…… 当时觉得万分惊讶的江瑶霜不解的看着万爱文,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此,万爱文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让她得到喜欢的人。”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报复,可随后一细想,江瑶霜就有些呆住了。 “很惊讶?”在江瑶霜脸上瞅见一切的万爱文露出一抹无奈笑意;“没关系,我自己明白的时候也很惊讶。” 从万爱文嗓音里听出少许苦涩的江瑶霜微微皱眉,吞吞吐吐道:“你们……为什么……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关于江瑶霜的困惑,万爱文露出一抹苦笑:“她不喜欢我。” …… 从脑海中浮现的回忆和声音还历历在目,想着那个时候说自己很傻的万爱文,江瑶霜看着面前的赵子鸳有点……犹疑。 而就在这个时候,眼神环视一周的赵子鸳跑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你知道山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花吗?” 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爱文喜欢。” 那是江瑶霜第一次见到万爱文,两人一起逛花园,江瑶霜问怎么会有这么多花的时候万爱文给出的答案。 “怎么种了这么多?”被各种鲜花塞满视线的江瑶霜好奇的问。 摸了摸手边的花朵,万爱文轻轻道:“都是我种的。” “诶……你喜欢花啊?”听到答案的江瑶霜有些惊讶。 没看人的男人轻轻点头…… 听到江瑶霜的回答,赵子鸳露出一抹不屑又奇怪的笑容:“那是因为万艾韫喜欢花!万爱文根本不喜欢花。” “怎么会?”一想到当初细细给她讲解紫罗兰该怎么照顾又说着花语神话的万爱文,江瑶霜便有些不相信。 抓着江瑶霜手臂的赵子鸳看着抿着嘴唇思考的江瑶霜,摇了摇头:“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所以你才会被万爱文骗了!在万家,只有一个爱花如痴的败家子,那人便是万艾韫!” 闻言,江瑶霜顿时露出吃惊的神情。 徐徐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在四处游走,顺便将赵子鸳的每一个都传进了江瑶霜的耳朵: “整个珞珈市富贵圈子都知道万家有这么一个名人,对生意经济等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没有任何用处又费钱的娇花!要是对方是次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说话的赵子鸳一边回忆当年,一边说:“当年,万叔叔为了逼着万艾韫学经济花了无数心思,虽然最后成功将他送进国外有名的商学院……可惜,志不在此,万艾韫学的一塌糊涂……那些年我们都看笑话一样在看他……” 未成想会是这样,江瑶霜猛地想起万艾韫来山庄时候的模样……他说万爱文没将花照顾好的时候生气的模样…… 发现江瑶霜因为她说的话语相信了一些,赵子鸳再接再厉:“而万爱文和万艾韫完全不一样,他对花根本没有兴趣,反而在经济商业等学科表现的尤为出色,当年……”犹豫的停顿了数秒,才继续:“要是他们两个换一个身份……反正,反正你要相信我,这里的这些花根本不是因为万爱文喜欢,而是因为万艾韫喜欢,万爱文为了讨他欢心才这么做的!” 不等江瑶霜回答,想起什么的赵子鸳补充了一句:“而且这种事情,他做的不是一次两次……” 瞧着赵子鸳焦急的面容,看着对方迫切希望她相信她的模样,江瑶霜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毕竟那个时候的万爱文,毕竟一直以来的万爱文都不是这么表现的…… 那个希望她去勾引万艾韫破坏对方婚姻的万爱文——“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让她得到喜欢的人。”; 那个从纪家回来暗自神伤的万爱文——“为什么喜欢要有单箭头这种事?”; 那个得知纪家佳自杀去世消息的万爱文——“我原本只想将婚礼毁掉的……”; …… 都不是这样的。 站在原地的赵子鸳等着江瑶霜消化完她的话语,才接着神色沉重的说道:“不过,虽然万爱文对万艾韫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可万艾韫却对此非常不喜。” 此话一出,江瑶霜蓦地惊呆了:“你的意思是……” “对,”看着人的赵子鸳肯定了江瑶霜的猜想,她语气肯定,声音又快又急:“万艾韫知道,因为万爱文告白过!” 说着,赵子鸳便不带喘息的把要说的话说完:“所以小霜,你必须离开他,他是个疯子,一般人根本不会像他那么做!”不仅爱上自己的亲哥哥,居然还要求对方和他在一起,真真是疯了! 因为赵子鸳的话,江瑶霜一刹那间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独自深陷震惊之中。 见江瑶霜不说话,环顾一周的赵子鸳便主动开口:“所以我才说你一定和万爱文离婚,我很担心,很担心你会成为他们兄弟之间的牺牲品,因为……因为……这样的牺牲品已经不止一两个了!” 说出这种的赵子鸳死死盯着江瑶霜不知所措的眼眸,一字一顿:“我当初听说万爱文结婚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傻妞那么蠢……我还暗自嘲笑了许久,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一说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赵子鸳就恨不得时间倒转,弄死当时等着看笑话的自己。 当时的江瑶霜对于赵子鸳的话语怎么想都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而后,看着说着要带她走的赵子鸳,江瑶霜以为对方只是想让她和万爱文离婚才编造了这么一个谎言,因为以前赵子鸳也做过这种事情…… 但现在,卷缩在床上想着不久前万爱文的行为,想着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万爱文,江瑶霜骤然发现赵子鸳真不是骗她——万爱文对于万艾韫绝对不正常! 那么,如果真如赵子鸳所说,江瑶霜想,万爱文喜欢万艾韫……那对方的那些行为到底该怎么解释? 思来想去,沉思中的江瑶霜蓦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天,万艾韫来山庄的第一天…… “是有什么好事吗?”当时才从江家回来的江瑶霜瞧着心情异常愉快的万爱文,问道:“是有人要来了吗?” 而那个回答当然的男人再次露出一抹浅浅笑意,给了答案:“我大哥。” 只不过,等纪家佳出现的时候,万爱文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了,尤其是在回答江瑶霜的问题时——“那是哥哥的……未婚妻。”语气非常奇怪。 当时的江瑶霜疑惑过,不过没多想,而后来,万爱文的心情就有些阴晴起伏不定、时好时坏…… 那天,那天在江瑶霜上完课程和段老师一起出来后,看到了万爱文站在走廊看花园。 瞧见他们出来,万爱文收回视线,看向江瑶霜,出声:“下课了?” “心情很糟?”脸上带着浅笑的段老师却这么接话。 脸色不渝的万爱文对此的回答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警告:“赶紧走,时间可不等人。”似乎不想让对方说这件事一般。 当时的江瑶霜还不懂为什么段恒这么问,现在,江瑶霜骤然意识到,也许万爱文喜欢万艾韫的事情不止一两个人知道…… 再后来,万爱文就约着江瑶霜去花园走走,而那天下午,万爱文直接和万艾韫吵了一架,原因是因为纪家佳给万艾韫弄到了一盆全球只有几株的奇花。因为那花,兄弟俩互不相让还翻出了陈年旧账,相互讽刺…… 当时,江瑶霜一直以为只是大家都以稀为贵,没想到……根本不是这回事! ☆、寒意(3) 吵架的时候,被逼迫的万艾韫曾忍无可忍道:“你做的那些事情——非要别人说出来吗?”没等万爱文说话,面色含怒的万艾韫又补充:“那些事情……你就一点认错的想法都没有吗?要不是你,妈妈怎么会住到……” 当时万艾韫的话语听得江瑶霜一脸懵逼,而现在联想到万司末的话语,江瑶霜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她想,正是因为万爱文把自己喜欢万艾韫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万爱文才会被赶到安隅山庄,这个被称为是万家流放地的地方。而万茹玫也许是爱子心切,才一同住了进来…… 思索到这里,江瑶霜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膝盖之间,继续回忆自从嫁进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随着时间往前走,江瑶霜想起第一次来安隅山庄的时候,当时的她还赞叹过万爱文对花朵了解甚多。 当时的万爱文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是这么说的——“不,有人知道的比我更多。”  听到这,江瑶霜有些好奇:“是谁?” 面对江瑶霜的提问,万爱文没有回答,不过神色特别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人…… …… 纷纷杂杂的回忆在脑海中和想法穿插在一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下午,等到晚餐时间,江瑶霜仍旧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没去餐厅。 宽敞的房间,灯也没开,只有昏黄的落日光线照进里头,熏染的所有物品都带有一层柔光。等到光线消失,卧室便彻底暗了下来。坐在窗边躺椅的江瑶霜就这么愣愣看着不远处的紫罗兰,瞧着上头干巴巴的叶子,想了许久,才去拿小喷壶给它浇水。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拿着小喷壶的江瑶霜转身看了好久,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去开门。 打开门,心烦意乱的江瑶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万爱文,对方还端着不少吃的。 沉默的瞧着那些食物,江瑶霜没说话。而门口的万爱文也不介意,直接走进了房间,顺便将门关上。 把带来的食物放在桌上,万爱文扫了一眼房内摆设,将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我看你没下来吃饭,就给你拿食物来了。” 瞟了一眼那些看起来美味的食物,站在门口的江瑶霜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见江瑶霜如此,万爱文走了几步,将一侧有些远的椅子搬到桌子附近,用手拍了拍,示意江瑶霜过去:“你现在怀孕了,自己不吃,孩子总需要营养不是吗?” 默着脸的江瑶霜继续沉默,一眨不眨地盯着万爱文,默默想着对方这又是准备做什么。 发现江瑶霜仍旧不啃声也不动作,万爱文便亲自走过去将人拉到位置上,按着对方坐下:“吃饭。”语气温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抿着嘴唇的江瑶霜沉默的看了几秒食物,动手拿了一点,吃了起来。 “这样才乖。”见江瑶霜终于动了手,万爱文给自己搬了一个椅子坐在江瑶霜身侧专门看着她吃。 窒息的寂静中,慢慢咀嚼食物的江瑶霜突然察觉到万爱文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动到她肚子上,不由的心里一咯噔。 因为不安,江瑶霜暗自思量一会,开口:“你当初让我去勾引万艾韫的时候,其实就有这个想法了对不对?”根本不是那时候承诺的那样对不对? 那个时候,完全不能接受万爱文提议的江瑶霜曾对其提出异议:“我是你的妻子,我和万艾韫的关系……要是我去勾引他,那不就成别人眼中的笑话了?” “可我只相信你。”当时的万爱文似乎一点都没发现江瑶霜尴尬之处,如此说道:“要是其他人,其他人要是动心了怎么办?我哥最拿手的事情就是讨女人欢心,其他女人……若是意图不轨事后借此要挟我怎么办?” “可……”咬着嘴唇的江瑶霜万般为难,虽然她很高兴万爱文能这么相信她,可这种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我是弟媳诶……” “我不会让你白受冤枉的。”对于江瑶霜的为难,万爱文如此承诺:“只要你帮我毁了这桩婚事,我就欠你一份人情,以后你提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拒绝你。” 见江瑶霜仍旧犹豫,坐在沙发上的万爱文继续加码:“再说,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纪家佳家里就算看到你和我哥有什么问题,也不敢到处乱说。所以,你放心,事后影响一定会非常小,甚至于,没过多久,大家都忘了。” …… 问话的江瑶霜看向万爱文平静的神色,在心里问道:其实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小忙而已,你那个时候就想要万艾韫的孩子了,对不对? 被问话的万爱文挪开视线看了一会餐盘上的食物,开口:“对。” 好一会,得到肯定答案的江瑶霜方才微微动了动嘴唇,嗫喏道:“为什么?”结婚的时候,你明明说不喜欢孩子! 结婚那天,是万爱文亲口告诉江瑶霜不用同房睡觉,甚至还说…… “我们不用同房睡。” 蓦然听到这话的江瑶霜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抬眸看向万爱文:“这样——可以吗?”起身坐好的万爱文对上江瑶霜的视线,回答:“可以,妈妈不会管的。” 穿着礼服的江瑶霜怔愣几秒,点头应声:“嗯,好。” “放心,”视线在江瑶霜身上停留片刻收回的万爱文轻声回答:“我也不想要孩子,所以……不用紧张。” …… 不那么明亮的光线中,坐在房间里的万爱文笑了一声,回答:“我不想要我的孩子,不代表我不想要他的。”  咬了咬嘴唇,一片混乱的江瑶霜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不是纪家佳,是不是?”一直都是万艾韫,是不是? 抬眸对上江瑶霜的眼眸,万爱文勾起嘴角:“是。” 扭头看向自己的脚,艰难的将口中食物咽下的江瑶霜许久才再度发出略干涩的声音:“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你知道了。”说话中的万爱文静静看着江瑶霜,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所以我觉得没必要隐瞒了。” 得到答案,江瑶霜安静良久,小声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一个莫名其妙而来的孩子,一个会让她夹在一对兄弟两人之间的孩子……她不要! 对于这件事,万爱文身子前倾,用手将江瑶霜的脸庞扭转过来看向自己。四目相对,万爱文缓缓开口,语气肯定:“江瑶霜,这件事,你没有选择。” “我有。”抬眸看向万爱文,定定看着对方浓黑的眼眸,江瑶霜慢慢说道:“我是妈妈。”如果我想不要,就可以不要。 按着江瑶霜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万爱文露出一抹微笑:“很抱歉,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哥的,我无所谓你留不留。但可惜的是,他是,所以,江瑶霜,我警告你,别惹我,尤其是在你根本没法反抗的时候。” 觉得下巴隐隐作痛的江瑶霜忍耐着不舒服,反问:“什么意思?” “我把你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叔叔阿姨。”笑着的万爱文轻声慢语,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他们非常高兴,还说明天要过来看你。” 闻言,江瑶霜顿时愣住了。 完全黑下来的天空,有灯光照耀下的花朵因为起风了而摇摆不定。守在花园附近的佣人们站在廊下看着天上,因为瞧不见一颗星星,有人便估摸着不好,和其他去找防雨工具了。 与此同时,在洋房里走动的桂期在路过窗户时发现吹进来的风有些急切,便放下手中物品,将窗户关上,方才离开。而后,才走几步,桂期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段思,对方脸色不好,脚步匆忙。 两人擦肩而过,迈着步子的桂期在走了几步后转身看向段思去往的方向,平淡的脸庞微微露出少许疑惑。虽然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突然这副模样,不过,桂期也没多想,继续朝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去。 路上,桂期遇到无事可做的冥紫。看着冥紫晃悠无聊的模样,桂期随口和对方说了一下段思的事情。听到桂期说段思模样有些奇怪的冥紫想了想,表示她这就偷偷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冲着冥紫点了点头,桂期离开原地,去了莱管家那边。 洋房的一楼是几名女佣和管家在走动,而二楼,纷纷说着休息的主人们各自呆在房间里做事。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万茹玫的房间里没有人,万爱文也没有,只有江瑶霜的房间坐着平时不会在这里的人。 挺直腰背坐姿笔挺的江瑶霜听着万爱文说的话语,好久才找到声音:“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松开手的万爱文对此笑了笑,眼底丝毫笑意没有:“只要你听话,乖乖的,这就只是一句话而已。” 因为这个回答,江瑶霜猛地咬住嘴唇,心底产生少许愤怒。 一眨不眨地将江瑶霜脸上的表情收在眼底,起身的万爱文缓慢整了整自己的衣物,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最后一下按在那里微微收紧:“乖一点,对你对我都好。” ☆、古怪(1) 感觉着万爱文从她肩膀上传来的力度,隐隐发痛的江瑶霜僵硬了片刻,点了点头。 因为江瑶霜的点头,得到想到答案的万爱文立即放开了手,嘴角更上扬了些:“既然说好了,就要做到哦。从明天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你闹绝食。”说着,指了指桌面上的食物,“记得吃完。” 也不需要江瑶霜给出什么回答,交代完事情的万爱文从江瑶霜身侧走过,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万爱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度开口:“对了,我把守门的佣人从段思换成了桂期,她是医科大的学生,我想,在这种时候,由她照顾你会比较好。” 说完,不等应声,万爱文离开了江瑶霜的房间。 听着门关的声音,江瑶霜挺直的腰背瞬时松懈了下来,弯成一个深深的弧度。用手抱着自己腹部的江瑶霜失神的看着桌面上的食物,最后卷缩成了一团。肩膀上仍旧隐隐作疼,不知刚才万爱文到底用了多少力度,那种疼痛仿佛侵入骨头,令江瑶霜觉得整个人都难受的要命。 没有开着任何灯光的房间里,只有外面的光亮从窗户上透了进来,若有若无的投在江瑶霜佝偻的身体上,仿佛一团被蜘蛛丝包裹的食物。 这天晚上,雷雨大作。撕心裂肺的雷声一声一声从天空那张嘴里迸发而出,刀痕闪电般的唾沫随着雷声应声而到,将整张大嘴撕裂得七零八落。豆大的雨滴在虎虎生威的兄弟们面前不过是个小跟班,只不过,就算是小跟班,它也能砸的花园洋房到处都是它的拳头印子…… 用防雨罩将花园里剩余的鲜花勉强盖上,就算穿着雨衣都淋透的佣人们纷纷摸着脸上的雨水。环视一周,等管理花园的佣人长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被雨水冲刷的佣人们才相继走回佣人房。 因为大雨,洋房里的佣人们也齐齐将窗户关上,莱管家则去控制室将室内中央空调开启。等室内温度显示在某个温度以内后,莱管家方才解散佣人,让她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在和桂期分别的时候,段思叫做了对方:“你知道为什么爱文少爷突然把我换成了你吗?” 扭头看向段思的桂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盯着桂期平淡而略微苍白的脸色,瞅着对方眼圈的青色,段思见桂期不知道也就没再问了。发现段思没有继续问的意思,桂期便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离开了原地。 本来桂期是准备直接回到江瑶霜那边的,不料,莱管家突然找到了她,说是莱秦怡那边出了事情。得知这个消息,桂期想也没想,立马调转步伐去了莱秦怡那边…… 二楼,江瑶霜所在的房间,睡在床上的女人并不踏实,一直在梦呓,仿佛被噩梦缠住。而在那片混乱的梦境中,各种声音纠缠在江瑶霜的耳畔:有痛苦的嚎叫声、有悲伤的哭喊声、有高兴的笑声、有低低的说话声……。除去声音,还有各种不同人的脸,有不同含义的眼神,还有不同形状的物品,以及不同种类的动物…… 只有一张大嘴的脸,张张合合的都是这句话:“怪物,你天生就是一个怪物!” 完全看不清是什么模样的小孩如此笃定的说着誓言般的话语:“小瑶,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哦。”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仿佛从天而降的声音饱含怨愤和悲伤。 一双双红色眼睛一眨一眨,竟然能发出声响:“谁让她和你在一起玩?活该!” 愤怒、悲伤、哀痛、酸涩、疼痛、绝望…… 被情绪包裹在其中的江瑶霜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慌张而不安的张合嘴唇。 就在江瑶霜到处张望着救命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偌大的黑体蜘蛛出现在她面前,一双怪异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在观察什么一般。然后,江瑶霜便看见自己站了起来,往蜘蛛走去。一步一步,等江瑶霜彻底靠近蜘蛛后,她突然觉得好饿,非常饿,饿到眼前好似小山一般的怪物蜘蛛都能瞬时变成美味佳肴。 最终,被饥饿感吞噬的江瑶霜张大了嘴巴,啃了下去…… 风雨交加的雨夜,狂风乱作,暴雨倾盆,好似末日来临之前令见者有些恍然。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惊扰到洋房里忙碌不停的蜘蛛,它们有条有序的沿着干涩处攀爬,陆陆续续走向某处。 洋房里除去蜘蛛,其他的也不太平:有放置奇怪雕像的房间被人闯进;有人半夜起身去找人麻烦;有锁着的房门被人用东西撬开;有……。大家都似乎趁着这暴雨夜在做事情,有的达成了目标,有的则没有……有的在闪亮的雷电中露出一抹骇人的笑容,有的则在刺目的光亮中展现出凶狠的本性…… 这场雨最终下了很久很久,就是一夜都没睡好而噩梦连连的江瑶霜都因为雷声醒了过来。被雷声惊醒的一瞬间,从梦中醒来的江瑶霜有些走神。可能是因为梦魇,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什么,等了好几秒,江瑶霜才晃过思绪,随后发现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 腰酸背疼,全身乏力,连动一下都觉得疼……非常古怪的现象,恍恍惚惚让江瑶霜回到了好久之前的某几个晚上。 但也和那几个早上一样,感觉到不对劲的江瑶霜并没发现身体出现任何问题,看来看去除了出现几小块青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至于身上出现的青斑……冲着落地镜看了许久的江瑶霜想,或许是她白天碰到了哪里才导致了这些淤青,因为淤青面积不大,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 找不到原因却一动身体就觉得浑身不适,一个念头从江瑶霜脑海中一晃而过,随即又被她自己否定。离开卫生间去换衣间,穿好裙子的江瑶霜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有些嘲弄的想:她怎么可能会有夜游症? 然而下一刻,一推开房门,准备去一楼客厅的江瑶霜瞧见等在门口一脸阴沉的冥紫。还没开口,江瑶霜就被冥紫转过身推了一把后背,有些步子不稳的走回了房内。 关上门,脸色不好的冥紫立马质问江瑶霜想做什么。完全不知道对方一大早在发什么神经的江瑶霜微微挑眉,问冥紫是什么意思。 瞧着神色茫然的江瑶霜,神情不悦的冥紫语气冰凉的说道:“又装不记得了,是吧?” “你在说什么?”看了一眼对方身后紧闭的房门,站在冥紫几步开外的江瑶霜忍不住再次后退两步,语气有些不好。 紧紧盯着人,冥紫眼底带着些许凛冽:“是你自己弄丢了东西,现在脾气发在我们身上是什么意思?” 被提醒这件事的江瑶霜因为昨天万爱文的事情立马脸色大变,语气不满道:“你能不能别提这件事?” 可惜,冥紫并没任何收敛,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上前两步,靠近江瑶霜并用手指指着对方:“自己做错了事情却冲别人发火,真是好修养。” 压不住火气的江瑶霜一把挥开面前冲她指指点点的手,有些冒火的开口:“我做错了事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弄到现在这种地步,好不好?!当初要不是你们突然说什么我怀孕了的事情,我会去医院检查吗?当初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的房间会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清理,我会弄丢病历单子吗?当初要不是你可笑的告诉我……” 江瑶霜的话语才说一半,呆在房间里的两个人骤然听到敲门声传了过来。 猛地停下脱口而出的话语,江瑶霜深吸一口气,示意冥紫去卫生间。等冥紫躲好,顺手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江瑶霜方才迈出步子,去开门。 等门一开,站在房门的段思便将手中餐盘递到江瑶霜面前:“今天的早餐。” 看着眼前餐点,江瑶霜接过食物,问道:“怎么送上来了?”以往不都是去餐厅吃吗? 松手的段思脸色淡淡地回答:“一楼出了点问题,已经找人来修了。”说完,不等江瑶霜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就好似完成任务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段思这番举动是越来越不顺眼的江瑶霜看着对方自顾自离开的背影,不禁看到了几分纪家佳的姿态。直到看不到段思,双手端着托盘的江瑶霜方才关上房门的想:真是…… 确定门被关好,往里走几步,将手中食物放在桌上的江瑶霜迈着步子走到卫生间门口,拧开门把手,叫冥紫出来。 四目相对,双眸直勾勾盯着江瑶霜的冥紫用严肃的语调质问对方:“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的江瑶霜反问。 细细观察一番,找不到蛛丝马迹的冥紫深深呼出一口气,说:“你自己去看看一楼吧,你昨天做的好事。”说罢,便作势要离开江瑶霜的房间。 不料,下一秒,冥紫就被江瑶霜拦住了。 ☆、古怪(2) “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完。”拦住人的江瑶霜见冥紫停下动作看向她,冷声道:“我知道那个病历单被谁拿走了。” 话音刚落,冥紫轻轻眨了眨眼睫,微微拧眉:“是谁?” 一眨不眨盯着冥紫那张冷淡的脸,江瑶霜一边观察一边说道:“东西现在在万爱文手上,是某个佣人交给她的。” “二少爷?”听到万爱文名字的冥紫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态,随后想到什么的问江瑶霜:“是段思给的?” 紧紧盯着人的江瑶霜看了好几秒,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不知道。” 瞧着江瑶霜看着自己的眼神,冥紫在对视中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你怀疑是我?” “我没这么说。”收回视线,江瑶霜半垂下浓黑的睫毛,用牙微微咬了咬嘴唇:“昨天万爱文请医生给我做了检查……” 说话间,江瑶霜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及万爱文说的那些话—— “如果真是我哥的,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他的。”站在花园庭院的万爱文字句清晰的说道:“如果是我哥的,把他生下来吧,江瑶霜,我要这个孩子。”……; 检查完毕,万爱文在临走之前警告江瑶霜:“别做让我觉得不高兴的事情,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不那么明亮的光线中,坐在房间里的万爱文笑了一声,回答:“我不想要我的孩子,不代表我不想要他的。”……; ……; 按着江瑶霜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万爱文露出一抹微笑:“很抱歉,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我哥的,我无所谓你留不留。但可惜的是,他是,所以……”…… 说着话的江瑶霜将思绪收回,用一只手捂住小半边脸:“他说那个孩子是万艾韫的。” “本来就是他的不是吗?”关于这点,冥紫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不过她有点奇怪的是:“不过,昨天山庄什么时候来过医生了?” 还以为山庄佣人知道的江瑶霜挪开手,看向冥紫:“你不知道?” 想来想去都没发现有医生来过的冥紫对此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而这样的冥紫自然遭到江瑶霜的深刻怀疑,毕竟她昨天看到的那些仪器要是进入山庄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从江瑶霜脸上看到不信任的神色,冥紫略微想想,说道:“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不信你去问问桂期她可能也不知道……” 说道桂期,江瑶霜对此神色并没好转。这一点,冥紫显然发现了,随后话锋一转:“要不你去问问段思,你去问她昨天什么时候来过医生?”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够胆,你还能去问问夫人。” 对于这个答案,江瑶霜迟疑几秒,反问:“你的意思是,万爱文瞒着所有人将医生弄了进来?怎么可能……” 打断江瑶霜的话语,冥紫淡淡道:“我没说所有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见冥紫这么说,江瑶霜皱眉说出不解的地方。 视线微微转移到窗台上那盆紫罗兰,看了几秒又转回目光的冥紫字句清晰的讲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山庄里,二少爷和夫人并不在一条战线上。” 此话一出,立马招来江瑶霜的反问:“你有什么证据?” 关于这个问题,冥紫不想回答:“这是一个秘密。”说完,也不等江瑶霜再说什么,她就自顾自离开了房间。 目送对方离开的江瑶霜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将餐盘上的食物匆忙吃完,便端着餐盘去了一楼。 快步走过地毯,拿着东西的江瑶霜才走到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楼梯口,就发现好几个佣人正在整理地毯。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的江瑶霜细细查看了一圈客厅,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联想到不久前冥紫说的那些话,江瑶霜不懂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做她想做什么?——“又装不记得了,是吧?” 什么叫做她乱发脾气?——“是你自己弄丢了东西,现在脾气发在我们身上是什么意思?” “自己做错了事情却冲别人发火,真是好修养。” 什么又叫做她做的好事?——“你自己去看看一楼吧,你昨天做的好事。” ……眼前的这一切和她江瑶霜有什么关系? 就在江瑶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江瑶霜的思考:“真恐怖。” 顺着声音看去,江瑶霜一扭头就发现是万爱文,不禁挪开脚步,距离对方远点。 随意靠在楼梯横栏旁的万爱文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过了一会才接着说:“昨天的雷阵雨还真是吓人。”好似根本没发现江瑶霜的举动,神态语气并无异常。 还以为是今天早上才下雷阵雨的江瑶霜听后先是一愣,而后更加茫然。 富丽堂皇的客厅少了不少装饰品和家具,原本好几层的垂坠灯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等下空荡荡的一片以及一根光秃秃的金色金属杆杠在那里,显得有些‘孤苦无依’。原本客厅放置的沙发等家具早已不见,漂亮的柔毛地毯也消失了,佣人们正在铺盖新的…… 靠在楼梯栏杆上的万爱文打量佣人们做事的时候,余光瞅见了江瑶霜的茫然,问道:“你没听到昨晚的动静吗?” 被询问的江瑶霜只记得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其他根本没注意到。 发现江瑶霜没回话,万爱文挪开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语气平淡道:“也是,怀孕的人的确比较累。” 这话一出,江瑶霜就觉胃里翻腾,隐隐有些泛酸。用手捂住嘴唇,江瑶霜一边深呼吸一边看向其他位置,试图压抑不舒服的感觉。 瞧着江瑶霜的模样,万爱文微微皱眉,露出一分不悦的神态:“你不舒服的话,今天的课程直接停掉算了。” 压下呕吐感的江瑶霜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我等会就好了。” 既然江瑶霜都这么说了,万爱文自然不会勉强,他柔声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原地。而敷衍应声的江瑶霜见万爱文走开,方才看向万爱文削瘦的背影,放在栏杆上的手不由握紧。 等到段恒来的时候,客厅的问题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段恒仍旧一眼发现了问题,在和江瑶霜见面的时候问起客厅怎么突然变风格了。 心不在焉的江瑶霜是在段恒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才听清楚了问题,有些尴尬的解释:“说是昨天的暴风雨把客厅里的东西弄坏了……” 对于这个解释,段恒露出一抹诧异,语气惊讶的问:“昨晚的佣人们都没发现吗?” 关于这个问题,江瑶霜想着早上看到的狼藉花园,摇了摇头:“可能是来的太急都没准备吧。” …… 与此同时,站在花园里的莱管家注视着情况严重的花园,脸色有些发黑,一旁的花园看守者见此,不断辩解她昨天是做了准备的:“我昨晚看情况不对,一早就让其他人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的是,昨晚会突然出现意外……” 一想到那个意外,说话的胖佣人就露出害怕的神态,因为她在这山庄呆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暴风雨。按理说,虽然山里多雨,但因为植被浓密也不会弄出什么大阵仗,未成想,昨晚却…… 就在佣人解释的时候,从洋房走来的万爱文出现在莱管家附近。一见少爷来了,说话的胖佣人即刻闭紧嘴巴,身体往内缩了缩佝在一起,不敢看对方一眼。 将花园的状况看了一圈,万爱文轻飘飘的给出了一句话:“把花园里的佣人都开了,既然看不好东西,就没必要存在。”说完,抬脚就走。 一听这话,佣人立即跪了下来,喊万爱文少爷。可万爱文对此充耳不闻,佣人只得转头求莱管家再给个机会:“我在这里做了快十年了,莱管家,您不能就这么让我走啊……” 看管花园的佣人长是安隅山庄的老佣人,虽说只服侍过万茹玫一人,但她一直自持阅历颇高,在佣人间很得讨好。没成想,一场暴风雨就让她直接失业…… 可这件事既然万爱文发话了,掌控权就不再莱管家手上了。看着离开的少爷,莱管家沉默许久,告诉求他的佣人好聚好散。发现莱管家不管用,那名佣人长便起了心思去找万茹玫。可万茹玫向来很少去花园,花园佣人长自然找不到什么好机会。 就在花园佣人长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名佣人出了一个主意。听完主意后,佣人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立即起身去找人…… 洋房里,正在上课的江瑶霜频频走神。发现这点的段恒对此不发一言,自顾自讲着课程。等到下午课程结束,将书本收拾好的段恒才问江瑶霜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要是方便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可能我能给你一些好的建议。”说着话的段恒将整理好的东西放在桌面,看向江瑶霜。 坐在位置上的江瑶霜看着长相俊朗的段恒,瞧着对方流露出的关心,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此前也是一脸无害的万爱文,随即摇了摇头。 ☆、古怪(3) 等了好一会,察觉到江瑶霜不想说,段恒便笑着拿起放在桌上的东西,和对方告别。只送段恒到门口,江瑶霜就不再往外走,而是目送对方离开。 此时,下午五点,大雨后出现的微弱暮光落在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花园,生出了几分奇怪的味道,感觉像是灾难重生也好像是浩劫未至。 送别段恒,江瑶霜就回到了自己房间,等待晚餐。等晚餐结束,离开餐厅的江瑶霜刚准备回房就见一人冲进了客厅,她连忙定睛一看,发现是莱秦怡。 而就在下一刻,莱秦怡扑到了万爱文面前,一把抱住对方,哭着喊着说被人欺负了。 此时,站在客厅的莱管家脸色大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桂期也维持不住震惊的神色,有些恐慌的看了一眼莱管家,而这一眼自然被站在附近的段思瞥见,默默记了下来。 被莱秦怡抱住的万爱文听着莱秦怡大喊大叫的声音,不禁有些皱眉。他也没那么多哄人的心思,直接用手抓住莱秦怡的手臂,将其桎梏住后,扭头看向莱管家,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过来领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女佣从外头冲了进来,嘴里嚷嚷着莱秦怡的名字。 等到其中一人发现莱秦怡的位置,立马转头去找另一个人。而被找的那人在看到万茹玫在的时候,眼神有掩盖不住的惊喜——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凑巧,一次就让她撞到了万茹玫。 不由地整了整自己的制服,体态丰腴的女佣人一边想着上天助她,一边快步走向万茹玫。等走到万茹玫面前,脸庞如圆月的女佣再次整了整衣服,方才开口。 先是告罪一番自己因为着急寻人才擅闯洋房,花园佣人长自觉虽不合规矩但为了主子们的安全还是冒着错处来了。随后,花园佣人长开始说起莱秦怡犯下的事情,先把好久之前对方闯入洋房打破不少东西说起,再说到最近一次对方惊吓到江瑶霜,并惊扰到了几位小客人的事情…… 沉默的万茹玫听到这里,看向了江瑶霜。收到视线的江瑶霜脸上闪过一抹慌张的神色,因为这事她并没和万茹玫说过…… 说话中的花园佣人长自然不会错过两人之间沉默的视线交汇,开始为江瑶霜解释,说她不过是为了不让万茹玫担心才隐瞒就像她今天这番做法,虽有些错处,但整体想法还是好的…… 等话语说完,观察万茹玫神色的女佣人见对方仍旧不说话,便叫人将莱秦怡带走。看到有人过来,万爱文自然松开了手。而就在这个时候,摆脱了万爱文的莱秦怡直接朝万茹玫那边冲了过去…… 见状,发现大事不妙的女佣人立马高声喊着让其他佣人将其抓住,她想,她今天过来可是为了正经事情,根本不能得罪万茹玫…… 但上天大概也就帮她到了这里,因为朝着万茹玫身边躲去的莱秦怡直接压倒了万茹玫。没躲开的万茹玫被压得压不住惊呼,而站在一旁的段思和桂期自然不能只看着……现场瞬时变得混乱不堪。 听着叫喊声,看着无数人蜂拥至一团,站的最远的江瑶霜躲在远处,不敢过去。 等到段思和桂期将莱秦怡拖走,万茹玫精致的发髻早就凌乱不堪,甚至脸上都出现了一道血痕,不知是因为莱秦怡还是因为什么。而看到那抹血色的女佣人自觉大事不好,立马祸水东移,开始说莱秦怡的错,而对于自己明明是来带莱秦怡离开却将事情弄糟的事实分毫不提。 可即便如此,被莱管家扶起身的万茹玫摸了一把脸上的伤痕,瞄了一眼手指上的血迹,看向说话之人的视线也变得有些阴冷。 好似被毒蛇瞄准般的目光让振振有词的女佣人立马停下解释,有些呐呐不敢作声。其他佣人在发现大事不妙后,也大气不敢喘地齐齐低头沉默。原本的喧杂因为两方沉默变得有些窒息,不敢靠近的江瑶霜看着被桂期抓住的莱秦怡,对方仍旧哭哭啼啼,貌似感觉不到似的说着自己的委屈。 因为其他人都不说话,莱秦怡的声音便十分清晰,字字句句虽有些不合逻辑,可每一句话都能听懂:“她们都欺负我……我要找睿达,他说过要带我走的……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和他走……为什么你们都不同意?你们都是坏人!……” 接过莱管家递过来的手帕,将手指擦拭干净的万茹玫微微抬眸,看向莱秦怡。似乎能感觉到万茹玫的目光,仍旧喃喃的莱秦怡也扭头看向了对方。 四目相对,几秒后,莱秦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尖叫声似乎能撕破天际,听得江瑶霜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对此,万茹玫上前几步,直接给了莱秦怡一个耳光,阻止了尖叫声持续蔓延。 响亮的耳光不光动静颇大,就是在莱秦怡脸上效果也十分显著,不出片刻,那一块便红肿一片,甚至带上了几分血丝。 “闹够了没有?”打人的万茹玫没有丝毫愧疚,她冷冷地注视着莱秦怡,随即命令桂期和段思将人拖走。 得到命令的段思自然不敢怠慢,而桂期则因为莱秦怡脸上的红肿和吓得不敢说话的神情,应声后便低头咬住了嘴唇,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等到段思等人离开并大门关闭,脸上带伤的万茹玫才看向一众花园女佣。视线在她们身上兜转一圈,万茹玫才语气冰冷的开口:“明天早上,直接打包走人,不要让我在早上起床后还能看到人。”说着,转头看向莱管家:“等桂期将人绑好,叫她来我房间。” 看了一眼脸色纷纷大变的女佣们,莱管家脸色淡淡的回答:“是。” 事情已经超乎预料,花园佣人长却还想辩解一二,可万茹玫看都不看一眼对方,直接回到了房间。 随着万茹玫的离开,万爱文也上了楼,站在最远的江瑶霜紧随其后,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一群女佣和莱管家。见莱管家的神色随着万茹玫等人离开顿时阴沉了下来,花园女佣人自知有事要糟…… 从气氛古怪的一楼回到房间,江瑶霜还没坐多久就听到门被人敲响了。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江瑶霜就看到脸色有些发白的桂期,对方语气平淡的告诉江瑶霜夫人有请。 瞧着模样有些不太好的桂期,想着对方和莱秦怡的关系,想安慰一两句的江瑶霜因为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得作罢的点了点头。 关好门,江瑶霜跟着桂期走到二楼小客厅。在那里,不久前回到房间的万茹玫已经在等她了。联想到之前被女佣戳破的事情,江瑶霜不安而小心的坐下。一坐下,还没等江瑶霜想好怎么解释,万茹玫就直接开口:“关于小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一张口就是小怡,这话听到江瑶霜身上感觉万茹玫和莱秦怡的关系不简单。暗自揣摩数十秒,江瑶霜才谨慎回答:“就花园女佣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小怡……可以这么叫吗?她是莱管家的女儿。” 放下手中茶杯,万茹玫淡淡否定:“不可以,说来她比你大两岁,按理应该称呼姐姐。” 被纠正称呼的江瑶霜连忙道歉,眼眸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万茹玫脸上,发现刚才的伤口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停顿一会,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叉的万茹玫接着说道:“她的确是莱管家的女儿,可也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 虽然江瑶霜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可对于万茹玫想说的事情,她洗耳恭听:“那她现在这样子……” 自顾自说着话的万茹玫仿佛陷入了回忆:“小怡和小韫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韫自小就喜欢小怡,只要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小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怡。而我也因为喜欢小怡,很早就有了想让小怡长大以后嫁给小韫的想法……” 万茹玫的回忆———————— “你看她们玩得多好?”站在楼上窗户看着花园里的两个孩子,年轻些的万茹玫扭头看向莱清河,柔声道:“你说,要不我们定个娃娃亲怎么样?” “夫人要是愿意,只当是听夫人的。”被询问的莱清河浅浅笑了笑,回答:“大少爷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人品自然信的过……” 万茹玫的回忆———————— 听到万茹玫这么说,被打断话语的江瑶霜也就不再多说,认真听着对方回忆往事。 “后来,等他们十八岁后,我就去问了小韫的意思,计划着给两人定下”说着话的万茹玫脸上浮现出对过往某些回忆的高兴,可片刻后高兴便消失了:“小韫自然十分高兴,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小怡不同意了。” 听到这里,江瑶霜等了几秒,没等到下文就开口问为什么。 稍稍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的万茹玫用手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额头,许久才说:“小怡说她只把小韫当做哥哥,她有她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小韫自然不能接受,因为他一直在等小怡嫁给他。” ☆、谜团(1) 万茹玫的回忆———————— “小韫你听我说,感情这件事是不能勉强的。”得知莱秦怡不想嫁给万艾韫,自小就将她当做儿媳的万茹玫自然不好受,可她也不想让从小看到大的女孩为难,只能亲自去找万艾韫谈话。 可不成想,万艾韫根本不接受,他只想知道莱秦怡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谁不重要。”希望对方冷静想想的万茹玫示意万艾韫坐下好好说话,可万艾韫仿佛有躁动症一般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根本无法安静。而在万艾韫发现万茹玫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后,他抓起外套直接出门去找莱秦怡了…… 万茹玫的回忆———————— 坐姿端正的江瑶霜听到这里,想起许久前花园的那一幕,她想:万艾韫对莱秦怡的感情自然不能作假,可为什么莱秦怡疯了? 就在江瑶霜想不通的时候,她听到万茹玫继续说道:“小怡非常喜欢那个人,她害怕小韫会去找对方麻烦,自然不敢告诉他对方是谁。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小韫还是知道了那人是谁……” 万茹玫的回忆———————— 最终发现真相的万艾韫脸色大变的看着眼前的男女,一万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会是你?” 被人抓到的莱秦怡顿时惊慌失色,求着万艾韫不要说出去:“别告诉万阿姨好不好?韫哥,求你了……” 瞧着心上人哀求的模样,看着远处的男人,万艾韫一直摇头。而就在万艾韫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莱秦怡抓住了,她低低的求他,表示只要他帮她隐瞒,她什么都愿意做。 万茹玫的回忆———————— “虽然小怡求着小韫帮着隐瞒,可终究还是被我知道了。”说着,万茹玫放下手中握着的茶杯,再度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困惑和伤心:“我对她那么好,从小就将她当做自家儿女,甚至为了照顾她的生活,都极力劝说我的丈夫让她可以嫁给我的儿子。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 从万茹玫话中听出什么的江瑶霜将刚刚端起的茶杯缓缓放回了位置,有些坐立不安的将目光默默挪到茶几上的点心。 将自己从过去的回忆抽回神的万茹玫看着桌面上花瓶中娇艳欲滴的花朵,神色满是不解:“说实话,我是真心不懂现在的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普通一点的恋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尝试一些不同寻常会被道德谴责的爱情?” 对于万茹玫的疑惑,坐在沙发上的江瑶霜僵硬几秒,方才放松了身体。 而就在下一刻,万茹玫向江瑶霜直接抛出了一个深水炸弹,她微微抬眸,对上江瑶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我也不懂,我对她那么好,好到连我的女儿都嫉妒了,可为什么她却能面不改色的亲昵喊着我万妈妈,背地里却勾引我的丈夫呢?” 此话一出,立马惊得江瑶霜顿时神情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瞧着惊讶至极的江瑶霜,万茹玫半敛漂亮的凤眸,手指之间绞缠的更加用力:“是不是很惊讶,我当时比你更震惊。一个是我最爱的丈夫,一个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他们双双背叛了我……” 听着这话的江瑶霜骤然想起她曾经问过段恒一个问题——“你认识的人里面叫叫睿达的人吗?” 那是前一个晚上经历了莱秦怡的事情后,心生困惑的江瑶霜问段恒的问题。而当时的段恒在思索一番后回答:“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那就是小文的父亲,万睿达。” 当时,江瑶霜还以为只是一个巧合,没想到现在——经过万茹玫这么一说——她才惶惶然然发现原来莱秦怡找的真是对方…… 真是……暗自说话的江瑶霜,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等了小片刻,发现江瑶霜并没什么想问的万茹玫便继续说了:“后来,我和小韫都设法阻止过他们两个人继续这场荒唐的恋爱。可惜,迷魂头的两个人就像深陷魔咒一般,完全听不进劝,最后在一个暴风雨一般的天气里私奔了。” 坐在位置上的江瑶霜静静看着脸色灰暗的万茹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万茹玫,不需要江瑶霜的安慰的万茹玫直勾勾看着花朵,接着讲诉过去发生的事情:“当天得知这件事的我、小韫、莱管家都要疯了……。而后,我们派人找了整整两个多月才找到私奔的两个人,而那个时候,小怡怀孕了。” “结婚,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和我丈夫的婚姻是绑定一辈子的。”回忆过去的万茹玫第一次放弃平时端正的坐姿,倒在沙发靠背上,语气虚弱的说:“再加上一旦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所有人都会笑我亲手给丈夫养大了一房妾室。而小怡也会因为这件事,大好的前程统统尽毁,一辈子背上勾引已婚人士做人小三的名声。” 只有万茹玫和江瑶霜所在的小客厅,不远处就能看到远处山峦起伏的风景。有风从那边传来,吹在江瑶霜身上,令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对此没有任何感觉,仍旧陷在回忆中:“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做错事情,男人也有一份……可这种事情传出去,大家都会觉得那男人真有魅力,居然能在这么一大把年纪勾到一小姑娘为他要死要活……若是换成女人,不是不知羞耻就是不守妇道,指不定要骂成什么样子……” 关于这个问题,虽然江瑶霜也觉得现在的世道非常奇怪,但这种事情不是说说就能改变什么的。 可万茹玫大概太想知道答案的了,一直在提问:“明明出轨双方都有错,可在人们看来罪过最大的都是女人。被出轨的女人就是不懂男人没有好好保养就因为毫无魅力太过唠叨才会导致男人出轨,而做人小三的女人则被道德谴责,全然应该下地狱的模样?可明明男人也是犯错对象,为什么他们偏偏可以像没事人一般冷眼旁观,等事情一消失再继续自己出轨的行径,并对此不以为羞,甚至还成为和其他男人聊天时的谈资?” 这些问题,江瑶霜并无答案,只好默默不说话,等待万茹玫平静情绪。 大概也不需要江瑶霜的回答,万茹玫再说完一长段后有些自言自语的说:“是不是所有的丈夫只要一结婚就去死,才会换来结婚后永远快乐的回忆?” 万茹玫的问话有些骇人,江瑶霜悄悄瞅了一眼对方,没吭声。 这个问话之后,万茹玫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待放在桌面上的茶水统统凉透,万茹玫才找回声音似的继续说起之前没说完的事情:“小怡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有保住,在她怀孕快七个月的时候,我的丈夫有了新欢。而小怡在和新欢的争执中,从楼上摔了下来,孩子流产,她也就此没有了生育能力……再之后,她就疯了。” 坐得有些僵硬的江瑶霜因为万茹玫的话语想到那一晚上莱秦怡说的那些话,她想,还真是一个不那么好说的悲剧,不知该说是三人者恒被三,还是说所托非人终究噩梦一场…… 想想现在的莱秦怡,想想为了她堂堂医科大研究生毕业却只能做女佣人的桂期,想想现在说话的万茹玫,想想看着女儿发疯的莱管家,江瑶霜都有些困惑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一系列的悲剧,而在那个曾经快乐友好的时间里,又是谁走错了一步,导致现在变成了这种结局? 所有的答案都藏在了过去,在那个江瑶霜没有参与的过去,只能靠其他说说一二的过去。 谈话说到了这里,万茹玫深吸一口气,压住声线里的心酸,接着说:“因为小怡疯了,所以我和莱管家送对方去了精神病院。可在那里,小怡过得非常痛苦……。”说道这里,她语气微顿,“因为不想看她过得那么没有尊严,也为了将她放在眼前更为放心,我离开了万家,带着对方来了这里。作为小怡的父亲,莱管家自然跟了过来。” 还以为万茹玫是为了万爱文的事情才来到这里的江瑶霜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她想:对方对莱秦怡还真是喜欢…… “头几年,过的很不容易。”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万茹玫就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不过后来,我们招到了一位懂医学知识的女佣,也就是桂期,日子就容易许多了……” 随着万茹玫的话语,联想到桂期的江瑶霜默默串联着事情,试图将整个过去隐约拼凑出来。而当万茹玫讲完后,江瑶霜脑海中所有关于这些人的记忆的确串联成出了一副基本框架。可是,仍旧有几个疑惑的地方没解开。 还以为万茹玫是为了万爱文的事情才来到这里的江瑶霜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她想:对方对莱秦怡还真是喜欢…… ☆、谜团(2) 譬如,如果莱秦怡从小就是万茹玫看着长大的,那么为什么万茹玫不知道桂期是莱管家的养女、莱秦怡的养妹?再例如,如果真如万茹玫所说,莱秦怡插足她和她丈夫之间的婚姻随后又被对方抛弃,而她是为了莱秦怡才来的安隅山庄,那么为什么万艾韫却说是因为万爱文,万茹玫才来的山庄?再再比如,如果万茹玫真如她所说照顾莱秦怡照顾的十分周到的话,那么为什么桂期要千方百计带莱秦怡离开?按理说,在这个衣食无忧生活富足的地方,照顾莱秦怡一定会比桂期单独带着人好多了…… 因为这些想不通的种种问题,江瑶霜感觉心里整理好的大致框架摇摇欲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江瑶霜默默思索,还是说有人在这里面说谎了?那么,是谁在说谎? 这么想着,江瑶霜刚一抬眸就看见万茹玫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拂去眼角隐隐发亮的水意。看着对方有些微红的眼眶,一刹那间,江瑶霜想,可能这其中有她仍旧不知道的秘密吧…… 灰白色的沙发上,米白金丝抱枕整齐的摆放在该处的位置。靠在其中一枚的江瑶霜听着万茹玫的吩咐,默默点着头。随后,等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万茹玫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进屋休息了。 起身目送万茹玫离开,当对方消失在江瑶霜可以看到的视线范围之内后,她才缓缓坐下,想着对方最后交代的那些话语。那些事情不外乎就是让江瑶霜保密,以后见到莱秦怡的时候躲着一点,如果实在躲不过就让她找机会去喊莱管家或者桂期,他们会解决的,还有就是……:“不要和小怡发生任何冲突,就算对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别冲动……” 一开始,江瑶霜还以为万茹玫是想让她让着莱秦怡一点,毕竟对方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有些行为举止异常是可以解释的。再加上,在山庄住了这么久,江瑶霜碰到莱秦怡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料,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江瑶霜对万茹玫的话语有了深刻的理解,进而整个人都不好了。 起初,睡得迷迷糊糊的江瑶霜不过是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肚子…… 因为感觉不舒服,所以江瑶霜伸手试图将人挥开,顺便转个方向继续睡觉。可没想到手一放过去就触摸到了冰冷的触感,直接将江瑶霜吓得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身影就在她床前。 压着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和尖叫,江瑶霜一手狠狠攥紧被子,一手胡乱去摸床头灯的开关。等灯光一亮,江瑶霜便看到莱秦怡跪在她床前正好奇的看着她,并伸手想继续摸她的肚子。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口,完全不知道莱秦怡是怎么进来的江瑶霜浑身发冷,身子不断往后躲。 因为江瑶霜不让莱秦怡触碰她的肚子,莱秦怡就有些不满的嘟嘴:“我来看宝宝。” 此话一出,江瑶霜瞬时脊背发凉,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而发现这点的莱秦怡也趁机将手放在江瑶霜的腹部,不断来回摩挲。 看着这样的莱秦怡,想着晚上万茹玫告诉她桂期今天晚上有事的江瑶霜整个人陷入惶恐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莱秦怡发疯的模样,一想到现在她和一个疯子呆在一个房间,江瑶霜就忍不住害怕。 “你为什么在发抖?”说话的莱秦怡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瑶霜的肚子,手中动作不停。 试图用深呼吸压住紧张的江瑶霜因为这句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弄岔了气,进而咳嗽不止。 瞧着不断咳嗽的江瑶霜,停下动作的莱秦怡仰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满都是江瑶霜的身影。咳嗽了一会才止住的江瑶霜再次深呼吸,小声询问莱秦怡:“你怎么找到我房间的?” 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一眼江瑶霜,莱秦怡嘟嘟喃喃道:“这是第四次了,我来过好几次了……” 得到回答的江瑶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完全不知道莱秦怡在今天之前来过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是可供参观的场所吗? 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莱秦怡,想着那个背着她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拿走病例单的女佣,江瑶霜不满的想到底有多少人来过她的房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收回手臂有些心满意足的莱秦怡继续说道:“有一次是跟着一个眼睛很漂亮的女人来的,有一次是跟着眼睛很漂亮的男人来的,还有一次是偷偷来的……” 一连从莱秦怡开口听到两个人的江瑶霜默默咽了咽唾沫,细声询问:“还有一次呢?” 被问话的莱秦怡笑眯眯的看着江瑶霜,回答:“是跟着鬼来的。” 原本温暖的室内因为莱秦怡的话语瞬时变得有些冰冷,坐在床上的江瑶霜注视着对方笑盈盈的枯黄面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莱秦怡说的鬼是不是她自己。 压着频率稍稍变快的心跳,不太舒服的江瑶霜缓缓咽下一口唾沫,抓住被子的手不由紧了紧,张嘴说道:“你……是开玩笑的吧?”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趴在床前的莱秦怡一边冲着江瑶霜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一边用细瘦的胳膊去抓床上的被子。 等到抓住柔软的鹅绒被,不发一言的莱秦怡就用手攥紧并似乎要将自己的手深深陷进去一般,咬牙切齿地狠狠发力。盯着这样的莱秦怡,抓着被子的江瑶霜不禁松开手中的东西,身体微微往后移动。 而在下一刻,察觉到这一点的莱秦怡便扭头看向江瑶霜,用疑惑的语气慢悠悠的问道:“你躲什么?” 四目相对,虽然江瑶霜是低头看着莱秦怡,可瞧着对方那张表情奇怪的脸,江瑶霜就忍不住往后退。但就在江瑶霜往后退的时候,趴在床上的莱秦怡突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脚,不让她继续往后退。 透过柔软的鹅绒被,不知道是不是江瑶霜的错觉,她似乎能感觉到莱秦怡的手,能感觉到对方宛若死人般的触感。 心跳在此刻是压都压不住的飞快,能从耳旁听到心跳声的江瑶霜瞬时脸色发白,手心发汗。将视线从莱秦怡抓住她的手开始慢慢沿着胳膊往上走,通过单薄的好似纸片一般的肩膀,江瑶霜看到了一张四分五裂的脸。具体来说,应该是一张完整的脸就好像慢慢变旧的墙壁,有白色皮屑般的东西从上面扑簌簌落下,最终露出了里面早就裂成无数道痕迹的…… 猛地从梦里醒来,在梦中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的江瑶霜一睁开双眼就是黑乎乎的天花板。早被拉上的厚重窗帘掩盖住所有想偷溜进来的光线,营造出了绝佳的睡眠环境。然而,在此时此刻,却让江瑶霜觉得浑身不适。 将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摸开关,还没摸到开关,江瑶霜就先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随即将她吓得手忙脚乱地收回手臂,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安静的屋内能清晰听到心跳声,神经绷紧的江瑶霜狠狠攥着被子,一边神魂未定地盯着方才摸到奇怪物体的地方,一边拼命吞咽口水神情慌张的猜测刚才摸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此刻,灯光猛地亮起。 一瞬间出现的白光让江瑶霜的眼睛有种刺痛的感觉,她用胳膊挡在双眼前遮掩了好一会,才适应般挪开。等江瑶霜看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她的心脏顿时停止了跳动。与此同时,正趴在床前的莱秦怡正冲着江瑶霜怪里怪气的笑着。 只有江瑶霜一个人粗重呼吸声响的房间,坐在床上的她定定看了好一会莱秦怡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只可惜,话一出口就变了调子。 正趴在床前的莱秦怡原本正在摩挲床笠上的花纹,听到江瑶霜开口,立马抬眼看向对方。被注视的江瑶霜刹那间再度失去了声音,说不出一句话。 从倾听的神态转为疑惑,趴在床前的莱秦怡不解的瞧着江瑶霜,似乎有些不懂为什么对方发出了声音却不说话。缓缓起身,正当莱秦怡将手伸过去触摸江瑶霜的时候,发现对方立马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她。 看着灯光下泛着白光的匕首,莱秦怡伸手的方向瞬时转向它。就在莱秦怡将要握住刀尖的那一瞬间,江瑶霜握着匕首的手往后退了退,离开了对方能握住的范围之内。 试了几次,莱秦怡都没握住刀尖,为此,她脸上出现恼怒的表情。而此时此刻,担心对方会突然发疯因而浑身绷紧的江瑶霜听到了敲门声。 因为忽然出现的声响,莱秦怡转头看向了门那边。下一刻,桂期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在问江瑶霜是否醒着在。 听到桂期的声音,莱秦怡顿时慌张了起来,她冲着江瑶霜做出安静的指示,东张西望着,最终躲进了一侧的衣柜。坐在床上紧紧握着小刀的江瑶霜看着躲起来的莱秦怡,深呼吸好几次,才从床上爬下来,整了整睡裙,去开门。 ☆、谜团(3)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空气里溢满的薰衣草香。不由看一眼身后的江瑶霜询问桂期有什么事情。 此刻,正在门口的桂期神色严肃,她看了几眼长廊,低声说道:“江小姐,你有看到莱秦怡吗?” 发现桂期是在找莱秦怡,江瑶霜的余光再度扫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衣柜,上前一步,小声回答:“她在衣柜里。”说着,用眼神示意了她的屋内。 得知这一事情的桂期微微侧头,视线穿过江瑶霜的肩膀上方,看向不远处的双面柜。注视了几秒,桂期便示意江瑶霜别说话,两人一同进屋,并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用动作示意江瑶霜站在门口附近等她,桂期一个人捻手捻脚走向衣柜。在缓慢将手放在把手上后,桂期猛地拉开了门。随着门开,躲在衣柜里看不到外面的莱秦怡在看到桂期的顷刻间露出了郁闷的神色,嘴里嘟囔:“真讨厌,又被找到了。 听到这句不满的嘟囔,桂期也没说话,而是伸出一只手,将莱秦怡从衣柜里扶出来。 等到莱秦怡完全离开衣柜并站好,桂期连忙细致又飞快的检查了一遍对方的身体。在确定莱秦怡没有任何问题后,桂期拉着对方走向江瑶霜。 在江瑶霜面前站定,牵着莱秦怡的桂期对江瑶霜说了声谢谢。被感谢的江瑶霜瞄了一眼有些不满嘟嘴的莱秦怡,冲桂期点了点头,随即帮忙开门,让她们离开。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方才还安静乖巧的莱秦怡一看到要出去就不愿意了,她拖着桂期的手,死活不肯走。 见莱秦怡有这个反应,停下脚步的桂期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走?好孩子这个时间都应该在床上睡觉,不是吗?” 听到桂期这么说,穿着白色长裙的莱秦怡顿时将脸皱成一团,重重摇了摇头。 看到莱秦怡这样,桂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瑶霜,轻声慢语的询问莱秦怡为什么不想走。小心看了一会光线不太明亮的走廊,大概不喜欢外头那浓烈的香气,捂住口鼻的莱秦怡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因为莱秦怡的举动,觉得有些奇怪的江瑶霜侧过身体也瞅了瞅外头的走廊。此时此刻的走廊空空荡荡,除去窜来窜去的薰衣草香,没有任何人走动的身影。发现这点的江瑶霜收回视线,又看向了莱秦怡。 发现江瑶霜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附近,桂期深深看了几秒莱秦怡,伸手将门关上。一看到门被重新关上,被桂期牵着的莱秦怡瞬时松了一口气。 站在莱秦怡身侧的桂期和江瑶霜瞧着莱秦怡做出的举动,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虽然从桂期那张脸上并不那么看得出来。 用手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被人牵着的莱秦怡主动走到门口附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久才轻手轻脚地走回原位。站在附近的江瑶霜瞧着莱秦怡这一举动,忍不住出声询问对方怎么了。 听到问题,特意看了一眼门的莱秦怡小声回答:“我们在玩捉迷藏。” 此话一出,穿着真丝睡裙的江瑶霜立马看向桂期,毕竟在她看来,会和莱秦怡玩这种游戏的人只有她了。可是,被江瑶霜瞧着的桂期却做出了皱眉的动作,疑惑的发问:“你在和谁玩?” 听桂期的意思是她并不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江瑶霜随即看向了玩游戏的莱秦怡。被两双眼睛注视的莱秦怡低声回答:“当然是洛洛啦。” 听到答案,穿着佣人制服的桂期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而听到陌生名字的江瑶霜则在心里揣测那人是谁。 大半夜能在洋房走动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先排除请假到现在都没回来的崔夏,再排除桂期,那么就只剩下段思、冥紫、万茹玫、万爱文、莱清河莱管家。按照平时观察和知道的事情来看,段思对莱秦怡的态度一般,再加上对方喜欢万艾韫,江瑶霜觉得对方绝对不会大晚上陪莱秦怡玩这种游戏,而万爱文同理。 可要说剩下的冥紫、万茹玫、莱清河…… 扫了一眼莱秦怡的江瑶霜在思考一番后,也排除了他们。因为江瑶霜觉得即使冥紫看起来和桂期关系不错,可江瑶霜并不觉得对方会有这种闲情雅致陪人玩,再说,桂期显然是不知道莱秦怡去了哪里,要不也不会到她这里来找人。而万茹玫,江瑶霜摸不准对方对莱秦怡的态度,就她得知的那些事情来看,万茹玫对于莱秦怡可能是又爱又恨……。 再说莱清河,虽然江瑶霜知道莱管家是莱秦怡的父亲,可她从没瞧见对方和莱秦怡有什么互动,除去花园看到的那一次。其他时候,江瑶霜觉得莱清河就像一个旁观者,让她完全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就这样一一排除对象,奥最后,江瑶霜发现自己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一个符合的人选。 那么,江瑶霜思考,大半夜陪莱秦怡在洋房里玩捉迷藏的到底是谁…… 被中央空调和换风装置控温室内,盯着莱秦怡的桂期过了许久才出声:“这个时间,洛洛早就回去睡觉了。” 话音刚落,被桂期牵着的莱秦怡立即摇头表示否定:“没有哦,我刚刚还听到她在找我来着。” 站在一旁的江瑶霜因为莱秦怡的回答,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挪动步子往门附近走了走,竖起耳朵的江瑶霜安静的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 看着不相信她的莱秦怡,默着脸的桂期沉默几秒,出声:“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不要。”莱秦怡对此拒绝的十分干脆,她的理由是她才是躲人的哪一个,为什么她要去找找人的那个……:“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听着莱秦怡如此富含逻辑的话语,收回注意力的江瑶霜都不禁有些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了。 明明,注视着人的江瑶霜想,明明不久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见莱秦怡如此执拗,看了一眼时间的桂期只好退让一步,哄她:“好吧,……但,要玩捉迷藏的话,这里并不安全。” 说话的桂期看了看四周,上前一步凑到莱秦怡身前:“你看这里,这里都没什么好的躲藏地点。刚才你不是躲在柜子里吗?”说着,指了指方才莱秦怡躲着的大衣柜,“你看那柜子,都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万一你躲在这里又被抓怎么办?” 听到桂期这么说,将目光从大衣柜上收回的莱秦怡看向了江瑶霜。正好对上莱秦怡视线的江瑶霜有些不解为什么对方要看向她,只得微微歪头,露出不解的神态。 注意到莱秦怡的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桂期用余光瞥了一眼,继续说道:“洛洛不是说被抓到的人会有惩罚吗?我带你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躲着好不好?” 面对桂期请求,莱秦怡默默思考了一会,发问:“你确定你能找到比这里还安全的地方吗?” 被询问的桂期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既然桂期都这么说了,歪头思考半天的莱秦怡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不过她有一个要求:“我们一定要走得轻轻的,要不,就会被她发现。” 对于莱秦怡的请求,从不久前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江瑶霜注视着对方神神秘秘的模样,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到底是谁晚上在陪莱秦怡玩捉迷藏? 目送两人轻手轻脚离开的江瑶霜困惑的想,整个洋房这么大,虽说玩捉迷藏一定很好玩,可谁会这么无聊的做这种事情? 此时此刻,牵着莱秦怡的桂期谨慎的看着四周,并快速将人带走。只有香气飘散的长折走廊,女人们轻轻挪动脚步,直到走回房间。 关上门,在确定无人跟踪他们的莱秦怡松了一大口气,亲昵的用身体蹭了蹭桂期。而桂期也趁机哄着莱秦怡上床睡觉,即便莱秦怡百般不情愿。 看了一眼手表,桂期在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多后,犹豫着要不要回江瑶霜那边,因为按照规定,是要守到四点才能离开。可莱秦怡一发现桂期要走就偷偷起床躲起来,桂期便只得留下来守着对方睡觉。 虽然快将近四点钟,可晨曦的光芒并未穿透浓郁的白雾洒向人间,整个山间洋房仍旧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在看不到桂期和莱秦怡后,关上门的江瑶霜再次将所有人好好的思索了一遍。上床盖好被子,躺好的江瑶霜在再次找不到答案的时候猛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记得她睡前把门反锁了,可不久前开门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那么……心中顿时生出不安的江瑶霜有些惶恐地看向关闭的房门,在心里发问……是谁把门开了? ☆、幻觉(1)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念头,躺在床上的江瑶霜便有些睡不着。虽然江瑶霜一直在勉强自己睡觉,可仍旧半睡半醒,昏昏沉沉。而就在江瑶霜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看到窗户被人打开了,明明,明明之前是关着的…… 被窗帘遮挡住晨曦光芒的屋内,躺在床上的女人半梦半醒之间恍然回到了原来的梦境——“你怎么找到我房间的?” 被问话的莱秦怡嘟嘟喃喃:“这是第四次了,我来过好几次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江瑶霜便看到自己握紧了被角:“你说什么?” 伸出自己的细长的手指,掰着指头一个一个算的莱秦怡:“有一次是跟着一个眼睛很漂亮的女人来的,有一次是跟着眼睛很漂亮的男人来的,还有一次是偷偷来的……” 咽了咽唾沫,不安而慌张的江瑶霜轻声问道:“还有一次呢?” 说道这个问题,莱秦怡便慢慢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阴气森森的仿佛午夜徘徊在花园的怨鬼:“是跟着鬼来的。” …… 再次被吓醒的江瑶霜一睁开眼睛,还没缓过神就听到手机闹钟刺耳的提醒声,是在通知她要起来了。大口喘息,脸色苍白的江瑶霜在铃声里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视线在聚焦在某一处后,凝视半晌,她就将整个人都躲在了被子里面。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摸摸索索到手机摁掉了闹钟。 等江瑶霜换好衣服出门,走廊里早就散尽了晚上的薰衣草香,换成了早上才有的柑橘香。这个熏香的行为是最近才有的,具体来说,是万爱文确定江瑶霜怀了万艾韫的孩子的第二天才有的。至于原因是什么,在江瑶霜得知是万爱文做的那一刻,她就不想知道了。 早上的柑橘香比晚上的薰衣草香要好闻许多,并不是说江瑶霜偏好柑橘香,而是因为早上的洋房门窗都是开着的,就算有香气也比较清淡,不像晚上,因为门窗关门,缩在房子里的薰衣草香特别浓烈,浓烈到了让她觉得刺激。 从二楼下到一楼,用完早餐,江瑶霜就起身离开餐厅去了书房。拿到想看的书本,江瑶霜就一路走到学习室等段恒过来上课。不过这天,江瑶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段恒过来,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她才等到桂期的通知,说是段恒出了一场小型车祸,最近的课程都上不了了。 正在看小说的江瑶霜听完桂期的话语,问道:“很严重吗?” “大腿轻微骨折,需要静养一阵子。”对此,桂期如此回答道。 沉默几秒,江瑶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站在门口的桂期见此,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桂期离开,坐在椅子上的江瑶霜这才想起她忘记询问桂期昨天晚上莱秦怡口中的洛洛是谁了。想到这里,江瑶霜连忙起身去追对方。 所幸的是,桂期并没走远,江瑶霜才走几步就看到她在隔壁房间打扫卫生。 正在整理房内物件的桂期看到江瑶霜走了过来,停下手中动作,询问对方有什么事情。被问话的江瑶霜将手中书本卷成圆柱状,说:“那段思……” 只听了一个名字就知道对方在问什么的桂期回道:“她请假了,说是回去照顾哥哥。” 此话一出,身穿毛衣长裙的江瑶霜就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觉得自己刚才欲言又止的行为很傻。显然,桂期也察觉到了这点,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在这里,人的关系很复杂也很简单。” 对此,江瑶霜眨了眨眼睛,将门轻轻关上。 瞧着江瑶霜的举动,一开始,桂期还脸色平静的看着。可当桂期听到江瑶霜问她昨晚莱秦怡说的那个洛洛是谁那一刻,她瞬时变了脸色。 一眨不眨注视着桂期的江瑶霜发现了这点,心里的疑惑越发浓烈。 被询问的桂期许久才出声:“那是莱秦怡幻想出来的朋友。” 对于这个答案,江瑶霜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少许迷茫。 看着这样的江瑶霜,桂期挪开视线,静静盯了一会房内的绿植,方才开口:“那是我来山庄不久后发现的事情……” 那是桂期刚来山庄不到三个月发生的事情…… 刚进入安隅山庄的桂期每天忙碌的厉害,她一方面要将整个山庄里所有的设备和格局摸得清清楚楚,一方面还要适应山庄女佣的工作,对各种奇葩规矩和事情一一记在心上,并不出任何错处。 原本,桂期还以为山庄里人多眼杂会不利于她探索,可真当她身处其中后,她才发现山庄是分裂的,洋房内和洋房外简直是两个世界。洋房外是无数佣人照顾着的繁华花园,而偌大的洋房却只有几名女佣和一名管家在照看,各种事物可以忙到桂期恍恍惚惚回到了研究生时代去实验室的生活…… 而等到桂期好不容易适应了山庄工作节奏后,她猛然发现莱秦怡晚上似乎不太正常。也不是说对方白天就能正常,毕竟莱秦怡生病了,可就算精神有问题,桂期也不觉得有人会每天晚上一个人跑出去躲在柜子里让人找…… 更何况,对此,桂期特别避开其他人询问了莱管家,对方说莱秦怡之前并没有这个习惯。 “……大部分时间,小怡经常一个坐在玻璃花房发呆,要不就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到莱秦怡,向来冷静的莱管家说话的语气总带着不易察觉的伤心。 看着早就步入中年快到老年的莱管家,桂期清秀而淡然的脸庞也会出现少许异样。而自此,桂期便上了心——她知道莱清河很忙,可能有时候顾不上莱秦怡——只要一有时间,桂期就守着莱秦怡,从不从对方身侧离开。 某一天晚上,当桂期再次逮到莱秦怡一个人偷偷摸摸在洋房里走动的时候,她将人强行带到房间,温声询问对方在做什么。 当时紧张不已的莱秦怡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不断看向门口,好像那里有什么人在似的。因为莱秦怡的举动,桂期也不自觉看向了门口。 在房门和莱秦怡之间徘徊了半晌,桂期半猜半疑地关上了门。等门一关上,站在房内的莱秦怡瞬时松了一口气一般,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觉得莱秦怡哪里不对劲,手仍旧放在门把上没有松开的桂期再度瞧了瞧门,方才上前几步坐在对方身侧。伸出手拉住莱秦怡的手,穿着棉质睡衣的桂期在发现对方的手有些冰凉的时候,将另一只手覆盖了上去,给莱秦怡暖暖。 等莱秦怡的手不复冰凉后,桂期这才开口,询问对方这么晚了怎么又一个人跑出去了。被握住手的莱秦怡一言不发的盯着桂期,过了许久才视线飘忽的说自己要出去。 听到莱秦怡这么说,桂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出去做什么?” 被询问的莱秦怡再度沉默。 见莱秦怡不说,桂期自然也不会松手让对方离开。再几次离开无效后,莱秦怡只得把玩起自己的裙角,玩着玩着,手指就不自觉跑到桂期的衣服上去,用手指抠着对方睡衣上的装饰品。 看着莱秦怡用手指将睡衣上的东西抠到没有,桂期方才把莱秦怡的手指拿了起来,用小工具将指尖镶进去的小碎物一一弄了出来。 将小碎物弄干净后,瞅了一眼莱秦怡不知不觉又有些过长的指甲,桂期一边一手抓着人一边侧过身子用手在柜子里摸索到修剪工具,打算给对方修剪一番。 在剪到中指的时候,认真看着莱秦怡手指的桂期突然听到莱秦怡开口说话了。 “我不能呆在这里。”声音非常细弱,和莱秦怡以往尖叫而沙哑的嗓音完全不同。 因为莱秦怡的话,桂期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手中动作,边做边问:“为什么?” 这下,莱秦怡又不说话了。不过,对此,桂期十分有耐心,因为她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和对方耗着。 再度沉默了良久,见桂期不放手,莱秦怡便不再安静——她拼命扭动身体和手想让桂期放开。可惜的是,逮着人的桂期根本不为所动,当莱秦怡扭动幅度过大的时候,她直接用胳膊和大腿压制住对方,轻轻松松便以巧劲让莱秦怡不得动弹,甚至不会伤害到对方一分一毫。 被禁锢到不能动的莱秦怡不满的哼哼,但桂期直到将对方指甲通通修剪干净都没搭理对方。见哼哼没用,莱秦怡就开始大呼小叫,不过,桂期很快就从一旁抽出特制口罩将人捂住。 发不出声音又不能动,莱秦怡整个人委屈的快要死掉。看着不断落泪的莱秦怡,桂期沉默许久,方才开口:“你乖,我就放开你。” 听到桂期这么说,莱秦怡赶紧点头。然后,就在桂期放开对方的时候,莱秦怡反手就是一个拳头。 伸手按住对方的拳头,桂期淡定的盯着莱秦怡愤恨的眉眼,淡淡发问:“想让我把你绑起来吗?” ☆、幻觉(2) 这话一出,被威胁的莱秦怡立即收回拳头,哼唧哼唧的转身背着对方,貌似非常生气的模样。看着发火的莱秦怡,桂期低头整理起方才用过的工具。等桂期确定所有东西都被整理好并锁进柜子里后,她主动坐到莱秦怡面前。只不过,此刻的莱秦怡根本不想看到她,每次桂期一坐下,莱秦怡就调转方向坐着,死活不让对方看到她。 就这样,在桂期走来走去走了半晌后,她终于等到了莱秦怡不再调转方向的时刻。成功坐下的桂期瞧着低头不看她的莱秦怡,出声道歉。 对于这份道歉,低头盯着自己脚的莱秦怡偷偷看了一眼桂期,没吭声。 见来秦怡不原谅,桂期安静思考片刻,重新道歉。 一直等到桂期将道歉的话语重新整理并表达五遍后,莱秦怡这才正式抬眸看向她,并控诉道:“你威胁我。”指责的语气和伤心的语气让桂期听得非常清楚。 被莱秦怡用红通通的眼眸盯着的桂期再度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你要是再这么做,该怎么办?”直勾勾盯了桂期少许时间,莱秦怡一字一顿的询问。 略微思索一会,桂期回答:“你想怎么办?” 说道这个,盘腿坐在床上的莱秦怡认真琢磨了好一会,才给出了一个答案:“我下次被惩罚的时候,你要替我受罚。” 听到莱秦怡这么说,桂期即刻起了疑心,她问她:“谁要惩罚你?” 问题一出,莱秦怡便不知不觉看向了房门,随后示意桂期靠近。不懂莱秦怡为什么又看向房门,心生疑惑的桂期挪了挪身体。 刚一凑近莱秦怡,桂期就被对方咬住了耳朵。被吓了一大跳的桂期顿时不敢动,而咬人的莱秦怡笑的特别得意,还嘟嘟喃喃说着话。 压下跳乱节奏的心跳声,耳朵生疼的桂期趁着莱秦怡嘟喃发笑的时候,从对方牙齿中解放了自己的耳朵。而发现对方竟然趁机逃脱的莱秦怡显然有些不满,她想伸手抓住桂期的耳朵继续往自己嘴巴里塞,可对方直接禁锢了她的手。 几次想要咬人的莱秦怡再接连的失败下,终于气呼呼地放弃。而桂期也在莱秦怡消停的时候,拿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耳朵——并没有破皮,不过牙印有些明晃晃的刺人。 “好看吗?”不满的莱秦怡见桂期在照镜子,立马笑眯眯的询问。 扭头对上莱秦怡眉开眼笑的模样,好久没见过对方笑了的桂期沉迷几秒,回了一句好看。 得到回答的莱秦怡笑得更加开心了,虽然两只手都被绳子绑着,可她仍旧乐不可支,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笔直坐在床上的桂期就这么看着莱秦怡笑,心情也忍不住愉快了起来。可笑声并没停留许久,笑着笑着,莱秦怡就自顾自哭成了一团。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莱秦怡上一刻还笑得那么开心下一刻就能哭得那么伤心,桂期注视了一会,将对方抱在怀里,安静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等到莱秦怡哭完,抱着人的桂期还没开口,就听到对方说——“我要走了。” 抬头看向莱秦怡,桂期突然发现方才还哭的可怜兮兮的莱秦怡此时紧张兮兮的,除去眼角还有泪光,其他地方已经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伤心了。 为此,疑惑的桂期只得发问:“你要去哪里?” 被抱着的莱秦怡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回答:“我不能呆在这里。” 感觉话题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不久之前,桂期伸手按住莱秦怡不断张望的脑袋,问:“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 被按住脑袋的莱秦怡紧张又小声的回答:“有人在找我。” 得到回答,桂期顿时看向了关紧的房门。 就在桂期注视房门的时候,她听到莱秦怡凑到她耳边嘀咕:“你也看到她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一直在跟着我,我都不想和她玩,可她一直缠着我玩……” 因为莱秦怡的话,桂期怔愣的扭头看向对方。被注视的莱秦怡一脸头疼的表情,语气带着抱怨:“她非要玩躲猫猫,可我不喜欢躲猫猫。为什么她就要躲猫猫?躲猫猫一点都不好玩,可她就是要玩……” 听着莱秦怡的埋怨,等她嘀嘀咕咕完,神情严肃的桂期方才出声:“谁要玩躲猫猫?” “还能有谁?”被询问的莱秦怡一脸你明知故问的神态,说道:“就是那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女孩,她说她叫洛洛,要和我玩躲猫猫。” 说着,莱秦怡便忍不住继续抱怨,似乎有一肚子牢骚要发:“每次都是她来找,我来躲!我不想和她玩,她就吵得我睡不了觉,非要我起来玩。我一点都不想玩,这有什么意思?……” 就在桂期思考着到底是谁晚上再强迫莱秦怡玩游戏的时候,莱秦怡突然将桂期的脑袋转过来看向她自己:“你在听我说话吗?”声音里带着生气。 四目相对,桂期瞧着眼眉含怒的莱秦怡,点了点头。 微微眯了眯眼,莱秦怡不大相信的问:“我刚才在说什么?” 眨了眨眼睛,完全想不起刚才对方在说什么的桂期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发现桂期说不出来,莱秦怡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看着伤心欲绝的莱秦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桂期只得重新抱着对方,手脚僵硬的哄人。 听到桂期哄她,不满的莱秦怡再次咬住了对方。被咬的倒吸一口凉气的桂期因为莱秦怡的哭腔只得让她随便咬。为了分散一下疼痛,桂期只能分出大部分思绪思考那个叫洛洛的人是谁。 可想了许久,桂期仍旧没想出那个人会是谁。 安隅山庄里所有的员工除去睡觉的时候能穿着睡衣以及外出时可穿便服以外,但凡在山庄里都必须穿着工作服。再加上,洋房外的佣人是不可以随便进出洋房的,除去某些特别许可。那么,是谁大晚上穿着黄色的裙子在洋房里溜达,并且还要求莱秦怡玩捉迷藏? 问题在桂期脑海里转了许久都没有一个可能的答案,最后,桂期只能将那人归于花园里的佣人,想着可能是某个不安分的女佣晚上偷溜进了洋房…… 可这个猜想在后来直接被桂期自己推翻了,因为她在莱秦怡身上装了监视器,而监视器表明根本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莱秦怡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莱秦怡的幻想。 看着监控器里莱秦怡冲着空气说话的模样,忙了许久的桂期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莱秦怡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可事实摆在眼前,桂期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桂期不得不去咨询从事有关方面的朋友,询问该怎么办。而后,桂期得到的答案并不太好。 挂断电话,远远看着坐在位置上浇花的莱秦怡,桂期整个人都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了…… 大段的话语结束后就只剩下安静的空气在房内流窜,听着桂期说完的江瑶霜好久才找回声音,问:“所以……她经常这样是不是?” 对于这个问题,桂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看着模样瘦小的桂期,想着疯疯癫癫的莱秦怡,江瑶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得简单说了两句,而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目送江瑶霜离开,桂期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方才转身继续整理房间里的东西。就在桂期将整个屋子整理干净后,便一个人站在房间里默默走神。 桂期其实并没有说完整个故事,因为后面的事情发生的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就在桂期以为那个叫洛洛的人不过是莱秦怡幻想出来的朋友后,她在莱秦怡身上看到了鞭子打出来的伤痕——那是她好不容易得空帮对方洗澡的时候发现的。 明明几个月前还干干净净的后背全是密密麻麻青青紫紫的鞭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桂期立马询问莱秦怡是怎么回事。坐在浴缸里的莱秦怡正专注着把玩自己的小黄鸭,对桂期的问话全然不搭理。 看莱秦怡不理她,脸色发青的桂期直接夺过莱秦怡手中的鸭子,将自己的问话再次说了一遍。不过,莱秦怡仍旧没听,她看着自己手中不见了的鸭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瞧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莱秦怡,桂期深深呼吸几次,将手中鸭子还给了对方。从桂期手中一把夺走鸭子的莱秦怡愤恨的看了几眼桂期,随即将浴缸里的水泼向对方。 直到把桂期弄得仿若落汤鸡,抓着小黄鸭的莱秦怡这才得意地咯咯咯笑了起来。而此时此刻浑身湿透的桂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给莱秦怡洗澡。等到将人洗干净弄上床睡觉,累到不行的桂期才匆匆给自己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回到房间。 一出卫生间,桂期就看到穿着睡衣的莱秦怡正扭动手把想离开。扫了一眼门上被多加的四道内锁,确定没有问题的桂期神态自若的去取吹风机,随后拉着不甘不愿的莱秦怡坐回椅子吹头发。 ☆、幻觉(3) 就算桂期买的吹风机是低噪的,可莱秦怡仍旧讨厌吹风机的声音,一脸苦相的捂住耳朵,仿佛受刑一般。 瞧着这样的莱秦怡,桂期只得将她的头发吹的稍稍干些便用干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在擦头发的时候,桂期再次瞧见了睡衣掩盖不住的痕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莱秦怡之前的问题。 坐立不安的莱秦怡听到问题后白了一眼桂期,语气不好的说道:“你好烦!” 手中动作停顿了几秒,桂期才继续轻轻擦拭莱秦怡的头发。而就在这个时候,桂期听到莱秦怡问她:“告诉你有什么用?我被打的时候你又不在。”每一个字都带着不满。 彻底停下动作,桂期将莱秦怡坐着的椅子转了个面,让莱秦怡面对面看向她:“谁打的你?” 皱眉嘟嘴的莱秦怡直勾勾看了几秒桂期,回道:“洛洛。” 听到这个名字,桂期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错乱,她想了好一会方才开口:“洛洛?”你确定? 被问话的莱秦怡忙不迭地点头,随即语气不悦的解释道:“还不是玩游戏玩输了。” 此话一出,桂期立马追问:“捉迷藏?” “她还能玩什么?”说道这件事情,穿着睡衣的莱秦怡就一脸不高兴,喋喋不休的抱怨:“说了我不想玩了,可她非要玩,讨厌死了!而且玩输了就要挨打,我一点都不想玩!你看我背上的伤痕,都是玩输了玩输了!好讨厌!好讨厌!” 看着蓦然情绪激动起来的莱秦怡,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的桂期连忙抱住对方,不让对方乱来以防莱秦怡自己弄伤自己。但一直说着好讨厌的莱秦怡犹如失控的机器,根本不是桂期想抱就能抱住的。无奈之下,桂期只好取了绳子将人绑了起来。 注视着就算被绑起来仍旧自顾自说话尖叫的莱秦怡,想着监视器里看到的事情,一头雾水的桂期一片茫然,找不到一团如麻的绳子到底是哪里打结了。 一边是莱秦怡对着空气说话的视频,一边是莱秦怡身上突然出现的鞭痕,左右拿不定的桂期头疼的在想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可她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头绪,毕竟这其中任何一方都可以让另一方站不住脚——要说莱秦怡口中的洛洛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人,那么莱秦怡身上的鞭痕又是怎么回事?若说莱秦怡口中的洛洛的确是存在的,那么为什么监视视频中只有莱秦怡对着空气说话的身影? 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的桂期完全想不通其中的秘密。而就在桂期烦恼的时候,某天下班后她突然找不到莱秦怡了。 避开所有人,将整个洋房和花园统统找了一遍,桂期都找不到莱秦怡的身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的桂期差点直接冲到万茹玫那里去要人。准确的来说,桂期当时已经在去要人的半路上了,只不过她被人拦下,而拦住她的人就是冥紫。 那个时候,桂期也不过才在安隅山庄工作不到半年。身为能随意进出洋房的女佣一员,桂期本应该和其他几名女佣打好关系,可因为莱秦怡的事情,桂期不敢与其他人走得太近,以防被她们知道她的秘密。再加上几名女佣并不在一起工作,一般也各做各的,所以当时去找人的桂期在被冥紫拦住的时候非常诧异。 “你有什么事情吗?”看着眼前人,着急上火的桂期脸色不好的示意对方让开:“我现在很忙,你能等会再说吗?” 拦在桂期身前的冥紫冲着桂期笑了笑,无视对方脸色的慢慢说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听到冥紫这么说,桂期立即停下准备迈出的脚步,疑惑而警惕的看向对方:“什么意思?” “莱秦怡。”说话的冥紫一点都不含糊的点名了桂期要找的人是谁:“我知道她现在在哪。” 定定注视了数秒冥紫,对着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同事,桂期沉默了许久,定下心神的出声:“她现在在哪里?” 对于桂期的问题,穿着佣人服的冥紫答非所问:“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找她。” 一眨不眨地盯着冥紫那张还算不错的面容,比对方娇小些的桂期:“为什么?” 面对桂期的询问,冥紫冲着桂期友好的笑了笑,轻轻说道:“因为她这次躲的很好,可能会赢。” 一个‘躲’字就让桂期想到了莱秦怡说的那个捉迷藏,惊讶万分的她立马浑身一震,微微瞪大眼眸的看向冥紫:“你知道……” 随后,想到什么的桂期立即厉声质问冥紫,莱秦怡口中的洛洛是谁。 对上桂期的隐隐含怒的眼眸,冥紫不急不慌地回答:“这个问题,就算我回答你你也不会相信我的。”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会让桂期满意,她在冥紫刚说完就紧接着追问:“什么意思?” 只有桂期和冥紫两个人的长走廊,挪开视线的冥紫看了一会不远处的画框,方才收回目光落在桂期身上:“你只要等游戏结束就好了。” 完全不想等什么游戏结束的桂期直接上前两步,用手抓住冥紫的衣领。有些咬牙切齿的问:“洛洛到底是谁?” 被紧紧攥住衣领的冥紫一脸淡定的和桂期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她才慢悠悠的开口:“你真想知道?” 直勾勾盯着冥紫,神色不愉的桂期声音略微急促地回道:“别和我绕圈子!” 伸手示意桂期放开自己,等到对方松手,冥紫方才不紧不慢地整了整佣人服,在桂期不耐烦的神情中说出了一个答案:“洛洛是一个孤魂野鬼。” 话音刚落,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桂期立即怒了,脸色顿时阴沉如油墨泼洒一般:“你开什么玩笑?” 对此,耸了耸肩的冥紫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我就说你不会相信的。” “这世上哪来的鬼魂?”作为医科大资优生毕业的桂期在大学期间就听过无数神神鬼鬼的故事,毕竟医学院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可她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因为——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魂这个东西?人死如灯灭,才是人间真理。 瞧着一脸不信的桂期,冥紫摊了摊手,表示:“你只是没见过,怎么能说就没有呢?” 感到冥紫的话语非常可笑的桂期露出不屑的神情:“如果你拦住我,就是想用这么白痴的说法糊弄我的话,我实在没时间奉陪。”说着,抬脚就走。 这次,冥紫并没阻拦,她只在桂期擦肩而过的时候轻飘飘说了一句:“要是这次再输,莱秦怡就会死。” 明明冥紫说得轻轻柔柔,说话的语气也仿佛就像说着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可内容却让桂期瞬时停下脚步,不由的心跳停顿了一拍。 静静站在原地好几秒,背对着冥紫的桂期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你这是在威胁我?” 同样背对着桂期的冥紫听到桂期话语中的咬牙切齿,淡淡回答:“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 话音刚落,桂期随即转身冲着冥紫发火:“什么见鬼的事实?你说的那种可笑的谎言吗!” 缓缓转身的冥紫一扭头便对上桂期充斥怒火的眼眸,原本还平静的黑色此得浓的化都化不开。在毫不避讳的对视中,冥紫向桂期靠近几步的距离,轻轻柔柔的说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可笑的谎言,那个鬼是你亲手放出来的。” 瞳孔不由一缩的桂期随即冷脸嗤笑,完全不相信冥紫说的鬼话。 面对桂期的冷笑,冥紫笑盈盈地再度靠近了些。在距离桂期不到二分之一手臂距离的时候,冥紫方才出声:“在你没来山庄以前,莱秦怡从来不和人玩捉迷藏。” 这话让面色冰冷的桂期内心一震,不过她并没表现在脸上。 一眨不眨地盯着桂期那张淡漠的脸,在距离对方不到二分之一手臂距离的冥紫慢悠悠的走了两步,继续说道:“可自从你避开所有人偷偷摸摸溜进那些不该进的房间后,莱秦怡就被迫和人玩上了捉迷藏。” 被揭穿某些事情的桂期眯了眯眼眸,十分戒备的提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笑脸盈盈的冥紫思考了少许时间,回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在这个山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听着冥紫如此豪迈的口气,桂期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你不过就是比我呆的久些而已,这么自卖自夸好吗?” 紧接着,想到什么的桂期随即补充:“再说,要是你什么都知道的话,那你告诉我,莱秦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桂期的质疑,并不想为自己证明一二的冥紫根本不上当:“你是在套话吗?” 被戳中某些心思的桂期抿了抿嘴角,沉默了数秒,问:“我去了那么多不该去的房间,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我放出来的,那我怎么可能只放出了一个?” 此话一出,冥紫立马露出诧异的神色,语气非常惊讶的反问:“你还想放出多少?” 被询问的桂期怀疑的注视着惊愕的冥紫,半晌方才解释:“我只是打个比方。” ☆、交易(1) 无奈的摇了摇头,冥紫正准备开口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某个方向。发现冥紫动作有些奇怪的桂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个有尽头的走廊, 就在桂期准备询问冥紫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突然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在那个方向似乎看到了莱秦怡。 随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莱秦怡的身影就清晰的映入了桂期的眼帘——因为她冲到了她面前。开心的一把抱住桂期,飞奔到桂期面前的莱秦怡整个人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有些不知所措的桂期被对方抱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冥紫,脸上有几分茫然。 然而下一刻,桂期脸上的茫然立马转化成震惊,因为她听到莱秦怡在她耳畔大喊:“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这样的话语让桂期不由想起不久前冥紫告诉她莱秦怡可能会赢的事情,正因如此,她感到无比惊恐。此时正处于极度兴奋中的莱秦怡显然感觉不到桂期的迟疑和呆愣,她一边喊着‘我赢了’一边欢呼,仿佛那不是一场游戏的输赢而是一场战役的告捷号角。 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桂期盯着莱秦怡眉飞色舞的神情,一直到对方放手跑开,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随着莱秦怡的离开,长走廊重新恢复了平静。不过,这平静只维持了数秒就被桂期亲手打破,她扭头看向冥紫漫不经心玩弄手指的模样,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到底放出了什么?” 停下动作的冥紫思考了一会,回答:“唔,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你在骗我吗?”冥紫才说完就遭到了桂期的反驳:“谁会把一孤魂野鬼关在那些房间里?” 眨了眨眼睛,冥紫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桂期再次打断——她问她:“赢了,意味着什么?” 此话一出,长相漂亮的冥紫脸上便立即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当然是——许愿啦。” 听到冥紫这么说的桂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冥紫脸上的笑意,一边思考一边再次提问:“什么愿望都可以?” “当然。” 尽管冥紫回答的非常肯定,可桂期在直勾勾看了对方数秒后,仍旧不相信的离开了。穿过走廊去找莱秦怡,最后,桂期是在玻璃花房找到了正在浇花的莱秦怡。 此刻的莱秦怡依旧十分愉快,拿着小水壶的她一边浇水一边哼歌,浑身上下都是快乐的味道。凝视着这样的莱秦怡,过了半晌,桂期才在对方坐下后走到对方身侧。 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桂期,心情非常好的莱秦怡将水壶放下,仍旧哼着好看的小调。桂期对于莱秦怡哼的调子非常熟悉,因为那是莱秦怡自己写的一首歌,也是向来不听音乐的桂期在对方不在的那几年循环反复听着的歌曲。 不自觉就跟着莱秦怡的调子将歌词唱了出来,桂期一边低声唱歌一边看向玻璃花房外的天空,恍恍然,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 一曲作罢,沉默的桂期问起了莱秦怡捉迷藏的事情。说到刚才赢了的事,莱秦怡便滔滔不绝的讲起整个事情的过程。 在莱秦怡跌宕起伏断断续续有些摸不着逻辑的话语中,桂期仿佛看到不断逃跑的莱秦怡以及对方身后那个看不清是谁的洛洛。 等到莱秦怡说完,桂期安静许久方才开口:“你赢了,所以你许了什么愿望?” 被问话的莱秦怡定定看了几秒桂期,神神秘秘的说道:“不可以告诉你。” 听到莱秦怡这么说,心中突生烦躁的桂期抿了抿嘴唇,轻轻问道:“为什么?” “因为——”说话的莱秦怡拖长了语调,吐了吐舌头,扭头看向自己手上的花朵:“你会觉得我很坏。” 不懂莱秦怡是什么意思,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想法的桂期注视着不看她的莱秦怡,摇了摇头:“不论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你很坏。” 偷偷瞅了一眼桂期,莱秦怡将手中的鲜花花瓣轻轻揉了揉:“那也不能告诉你。” 沉默两分钟,想到什么的桂期向莱秦怡提出了一个问题:“是……洛洛不让你说吗?”尽管桂期不相信冥紫,可她相信莱秦怡。 “不是。”关于这一点,莱秦怡否定的非常迅速:“是我不想告诉你。” 既然莱秦怡都这么说了,桂期也就不再多问,转换了话题:“奶,你以后还玩捉迷藏吗?” 将手中鲜花揉成一团的莱秦怡松开了手,瞧着手上被染红的地方:“我不知道,洛洛想玩就必须要玩。” 从口袋中摸出纸巾的桂期将莱秦怡弄脏的手拿了过来,仔细擦拭上面被花汁染红的地方:“你还想玩吗?” “不想玩。”关于这个问题,莱秦怡沉默了许久才给出了一个回答:“可我不得不玩。” 将莱秦怡的手指擦拭干净的桂期抬眸对上对方的眼眸,用手捋了捋对方掉落的发丝,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既然你不想玩,我就不让她来找你玩。” 四目相对,莱秦怡定定看了几秒桂期,嘴唇动了动。 因为声音太小,桂期没听清楚莱秦怡到底在说什么。然而,等她想让对方重复一遍的时候,莱秦怡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般不愿说第二遍。 看着撅嘴的莱秦怡,桂期看了一眼时间就哄着对方去吃晚餐了。虽然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可桂期知道要是她不管,就没人会管莱秦怡是否按时吃饭睡觉等琐事。莱清河不是不管,只是很多时候,要等他处理完自己的工作才有时间过来照看莱秦怡。 好不容易哄着莱秦怡吃完晚饭并入睡,桂期方才离开房间,去找冥紫。寻了一大圈,桂期才在二楼阳台上找到坐在那里吹风的冥紫。 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整个洋房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午夜的风异常冰凉,就算穿着秋季长袖佣人服,站在露天阳台的桂期也觉得寒毛直竖,隐隐作冷。 可冥紫似乎并无感觉,还十分享受夜晚彻骨的寒风。 站在冥紫身后大半晌,发现对方都没注意到她来了的桂期出声打破平静:“我能和你聊聊吗?” 正在享受夜风的冥紫睁开眼眸,又轻又柔的问:“想聊什么?” 看了看四周,桂期提出想换一个位置聊天,因为这里不安全。但冥紫却告诉桂期没事,她的理由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这里。” 听到冥紫这么说,桂期自然不太相信,可冥紫不愿挪动位置,过来找人帮忙的桂期就只得站在那里将自己想问的事情说了出来。 安静听完的冥紫扭头看向桂期:“你不是不相信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被注视的桂期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回道:“我不得不相信,不是吗?” “那……”看着人的冥紫细细打量了一番桂期,用手托住下巴:“既然你相信,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两个可以搞定一个鬼?” 毫不避讳的对视中,独自思考许久才来找人的桂期缓缓解释自己的理由:“因为你说过她是我放出来的,既然有放出来的方法,那一定有关进去的方法。” 直勾勾的盯着桂期,片刻,冥紫挪开托着下巴的手,直起腰背,笑了起来。 瞧着突然笑起来的冥紫,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态度的桂期稍稍握紧了自己的手指。 无声的笑了一会,收起笑容的冥紫轻轻柔柔的问询桂期:“要是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冥紫的问话在桂期意料之内,因此,桂期非常淡定的反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能给我什么?”冥紫显然想让桂期自己将底牌亮开,可桂期也没那么傻,决定在对方揭开谜底前兜圈子。 绕来绕去,停下话语的冥紫静静看了几秒桂期,直接放出一句狠话:“杀人,你做吗?” 这个要求让桂期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她对把莱秦怡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恨得牙痒痒,可杀人的念头她从来都没有过。 “真奇怪。”面对桂期的沉默,冥紫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你好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冥紫这么说,桂期沉默了良久,问:“能换一个吗?” 冲着桂期好看的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的冥紫摇了摇头。发现事情没有转弯的余地,桂期只好另想法子解决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洛洛。 可就在桂期离开的时候,冥紫喊住了她。 被喊住的桂期转身看向冥紫,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叫住了她。从位置上起身的冥紫优雅的整了整身上的佣人服,往桂期身旁走去,随后示意对方跟她走。 默默跟在冥紫身后,摸不着头脑的桂期迟疑出声:“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判破裂了。 扫了一眼桂期,冥紫轻描淡写的回答:“就当我在做慈善好了。” 尽管桂期对此有些无语,可既然冥紫愿意帮忙,那她也就不计较对方口中的‘慈善’。 ☆、交易(2) 随着冥紫走过笔直走廊,才踏进弯曲廊口,桂期就远远瞧见有人从某个房间走了出来。两人连忙躲避,藏在隐蔽处避免被那人瞧见。 等到那人和烛火一起离开,从隐蔽处出来的桂期疑惑的瞅了瞅那人之前离开的房间,问冥紫:“夫人这么晚,是做什么?” 对此,冥紫只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她自然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想着晚餐时分便早早不适离席的人大半夜在洋房里晃荡,桂期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古怪。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冥紫,跟着对方继续往前走的桂期接着说道:“那个房间我去过。” 话音一落,桂期就发现冥紫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下,桂期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惜她并没发现是哪里所以只能试探冥紫。 “那个房间很奇怪。”说话的桂期在察觉到冥紫又往前走后,快步上前走到对方身侧,边走边说边观察对方的神色:“有一尊长相怪里怪气的雕像,还有香炉,跪垫、佛珠等东西。在那尊雕像面前摆放了两样东西,其中一样被黑布包裹着,我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只手镯……” 没从冥紫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桂期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夫人有什么特别的信仰,可我查了很久都没查到那尊雕像是什么东西。冥紫,既然你说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桂期才把话说完就发现冥紫再度停下了脚步,而后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异常冰冷,冰冷到桂期不由的脊背发凉,寒毛直起。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桂期下一刻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有些难以呼吸。连忙张开嘴唇喘气,用手按住自己脖颈的桂期向冥紫伸手试图呼救,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桂期以为自己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死的时候,扼住她喉咙的东西忽然不见了。清新空气一瞬间涌入呼吸道,大口喘息几下的桂期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桂期再出声嗓音就沙哑了不少:“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吗?”关于这个问题,冥紫定定注视着桂期,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个洋房里有些房间不让进是有特别原因的。” 不知道为什么冥紫突然说起这件事的桂期奇怪的看向对方,用手抚了抚胸口:“什么,咳咳,意思?” 直勾勾看着呼吸仍旧有些不顺的桂期,冥紫慢条斯理的说道:“有些房间是因为拥有太多回忆才被锁着的,有些房间是因为某些禁忌才被关上了,而有些则封着不能见天日的秘密。” 认真听完的桂期深深呼吸一口,嗓音沙哑道:“所以?” “所以,为了你的小命,请好好收起你的好奇心。”说着,冥紫转身继续往前走。 跟上对方脚步的桂期将冥紫的话语好好思考了两遍,发问:“你的意思是,要是夫人知道我去过那个房间,我会死吗?” “会。”冥紫回答的异常干脆,干脆到桂期忍不住毛骨悚然。 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了,直到冥紫将桂期带到了某个房间。 查看一番周遭,确定没人看到她们,桂期才和冥紫一起走了进去。房间里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大床,一排衣柜,一对木质桌椅以及陈列之上的某些摆设品。和其他房间一样,它自带卫生间,不过不像万茹玫万爱文等人住的房间,它不带个人衣帽间。 环视一周房间里的摆设,并没看出有什么奇怪地方的桂期随即将目光落在冥紫身上。被注视的冥紫站了一会,转身走向衣柜。 跟在冥紫身后寸步不离的桂期随着对方打开衣柜,看到了里面满满的黄色长裙。联想到莱秦怡所说的洛洛,想着对方说那人穿着黄色的裙子,桂期在心里揣测:这不会就是对方的房间吧?不过,既然有这么漂亮又崭新的衣服,那对方还是鬼吗? 当冥紫将长裙挪开,桂期就瞧见了被长裙掩盖的一个相框。将相框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桂期便瞅了瞅相框里的照片,那上面只有一名穿着黄色长裙的女孩。 认真的看了几秒,拿着相框的桂期正准备询问冥紫这是不是那个叫洛洛的人,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方才还崭新的一柜子黄色长裙只剩下一条破败不堪的裙子。 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确定自己没看错的桂期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裙子,便看见破旧的裙子在她眼前化为了粉末,而她手上的相框也消失了。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觉得哪里非常不对的桂期吃惊的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桂期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冥紫。 将桂期手足无措的模样收在眼底的冥紫将衣柜的门关了起来,示意对方出去说话。 房门一关闭,桂期便忍不住询问冥紫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她就是一孤魂野鬼。”面对桂期的震惊,冥紫说话的模样就像在聊平淡的家常。 深呼吸几次,不确定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的桂期才用仍旧沙哑的声音询问冥紫:“那你刚才有把她关起来了吗?” 瞄了一眼身后,走着的冥紫摇了摇头:“没有。” 此话一出,桂期立即停下脚步,顺便拉住冥紫,疑惑的问:“那你带我来做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要把她关起来!” 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桂期,冥紫瞅了一眼不远处。 发现冥紫再次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桂期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而后,她瞬时屏住了呼吸——因为就在她可以看得到的地方,桂期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色长裙的女孩站在那里。 倒吸一口凉气,已经搞不清楚到底对方是人是鬼的桂期扭头直接往前走。跟上桂期脚步的冥紫瞅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慢悠悠的询问:“不去打个招呼吗?” 看了一眼冥紫,从对方表情里看到幸灾乐祸的桂期沉默几秒,继续往前走。直到一路离开二楼,走到一楼客厅转角,桂期方才停下脚步,看向冥紫:“为什么不把她关起来?”这次提问的声音要小许多。 瞧着降低音量的桂期,冥紫轻轻浅浅地笑了笑,给了一个答案:“她答应莱秦怡的事情还没完成,要是我们就这样把她关起来,那莱秦怡之前吃的苦不就白吃了吗?” 咬了咬嘴唇,桂期问询冥紫:“莱秦怡要她做什么?” 摇了摇头,冥紫表示:“既然莱秦怡不告诉你,那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听到冥紫这么说,桂期就知道对方不会告诉她了,随后她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等她把莱秦怡的愿望完成。”关于这一点,冥紫认真的告诉桂期:“然后,我会把她关起来。” 再三确定冥紫真会这么做,桂期也就决定相信对方一回。而就在那不久后,洋房发生了几件事情…… 虽然到现在桂期都没弄清楚那时候的莱秦怡到底跟那个叫洛洛的人说了什么,可自那以后桂期就再没看见过莱秦怡半夜三更去和人玩捉迷藏了。 但现在……,想到昨天晚上突然提到洛洛的莱秦怡,桂期停下脚步,看向了一侧的绿植——桂期非常确定当时冥紫向她保证过她已经将那个洛洛关起来了,可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头疼的桂期找不到冥紫,因为对方前一天请假回家了。 与此同时,离开洋房的江瑶霜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动。花园里冷冷清清,只有百花盛放,不见任何一名女佣的身影。看着这样的花园,江瑶霜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随便走走就能听到女佣们八卦的身影。 不过……自由走动的江瑶霜想,这样的生活大概也就一两天而已,很快,花园女佣就会被重新找齐,到时候估计又会热热闹闹起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想到花园女佣,江瑶霜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昨晚的闹剧。回忆起昨晚的闹剧,江瑶霜便想起莱秦怡以及不久前听到的那个故事。 对于桂期说的话,江瑶霜其实有点怀疑对方是否说了真话,毕竟莱秦怡虽然疯疯癫癫的,可她没来由觉得对方说的是实话——莱秦怡的确在和人躲猫猫。 只是那个被莱秦怡叫做洛洛的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江瑶霜想来想去都找不到答案。 快正午的阳光特别明亮,照耀在鲜花上犹如给它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艳丽的颜色在光下十分明艳,不像阴雨天,颜色暗淡到有些枯萎。而清新的颜色在光下更加浅淡,朦胧的好似颜色是被光染上去的一般,眨眼间就能消失不见。 顺着花园小道一路走过去,踩着鹅卵石的边沿,迎着扑面而来的花香,江瑶霜一路走到花园和森林的交界处。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离午餐还早,江瑶霜便继续往前走。 ☆、交易(3) 进入树林后,浓密的高大树木立马将光线遮掩的只剩下零星光斑落在浓郁的灌木丛中。踩在被草丛和少许落叶上面,“沙沙”的响声随即奏起,偶尔还有叶片拂过高跟鞋的调子在合奏。 注视着灌木丛中生长出来的野果,有时候,江瑶霜会摘上一两颗用纸巾包好,放进风衣上的口袋。 清脆的鸟叫声不绝于耳,因为高木枝繁叶茂所以经常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只能依靠不同的叫声大致分辨它们在哪里。除去鸟叫声,看不穿的灌木丛也会发出沙沙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可等江瑶霜走近,那里又安静的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一般。 江瑶霜曾在骑马的时候在树林里遇到过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非常漂亮,远远瞧着它,仿佛看到了月下美人在悠闲自得的散步。 树林里不止有狐狸,还有蛇、猴子、山鸡、梅花鹿等动物。江瑶霜偶尔还会遇到灰色的兔子,可爱的三瓣嘴吃起东西来一动一动特别引人注目。树林深处还有一弯碧绿的湖水,那里聚集了水鸭、白鹤、黑翅鸢等动物,得空的江瑶霜偶尔会在那里坐上一下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瞧着它们发呆。 不过,今天没有那么多时间,江瑶霜也就不往湖边走了,她直接换了一个方向走回洋房。而就在江瑶霜回去的路上,无意之间瞧见的东西让她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大片浓密的蜘蛛网,密密麻麻的宛若无数蚊帐交织在一起绑缚住了灌木丛和高大树木,让人只消看上一眼就不由的心里发寒,因为大量的蜘蛛丝纠缠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这附近拥有无数不知大小的蜘蛛潜伏其中。 仔细瞧了瞧浓密的蜘蛛网,江瑶霜没在上面看到一只蜘蛛,所以她估摸着可能是废网。不过,盯着那些完好无损的蜘蛛网,江瑶霜转念又想,也可能蜘蛛和她一样今天出门溜达了,还没回家。 小心翼翼穿过那些蜘蛛网,离开的江瑶霜在走远后不自觉地转头看了一眼它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瑶霜觉得她似乎看到了那只出门溜达的蜘蛛回来了。 走出树林回到花园,在抄近道的时候,江瑶霜再次在某小片花丛中看到了蜘蛛网。不过花丛中的蜘蛛网没有树林那么浓密,只有浅浅的一层,犹如薄纱一般覆盖在上面,包裹住了含苞欲放的鲜花。 注视着被裹住的鲜花,江瑶霜缓缓伸出了手,可在快要触碰到鲜花的时候,她又收回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出现在江瑶霜的眼前,直接将鲜花上的蜘蛛网弄得七零八乱。 “这些蜘蛛还真是讨厌。”将木芙蓉上的蜘蛛网统统弄掉的万爱文微微皱眉,顺便将旁边的蜘蛛网一并清除。 盯着万爱文将蜘蛛网全部弄掉的手,过了好一会,江瑶霜才看向万爱文。被注视的万爱文看着江瑶霜光看他却不说话的模样,率先起了一个头:“昨晚睡的好吗?” 定定注视了几秒万爱文,江瑶霜方才开口:“还行。” 对于江瑶霜的回答,万爱文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不过他也没追问,而是环视一周花园:“看来莱管家要早点把女佣招齐才行。” 顺着万爱文的方向看了一圈周遭,江瑶霜敷衍的点了点头,随后问起万爱文:“洋房里最近为什么要熏香?” 看了一眼江瑶霜,万爱文往前走去:“我以为这样你会精神好点。” 不太明白的江瑶霜瞅了一眼往前走的万爱文,疑惑的说道:“我没事。” “你以前不都需要喝安神汤才能睡得好吗?”万爱文显然不同意江瑶霜的想法,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对方的肚子:“现在你又不能喝那东西,只能靠外力让你睡好点了。”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跟着对方脚步走的江瑶霜沉默片刻,发问:“这个孩子就对你这么重要?” “当然。”对此,万爱文回答的非常迅速而肯定。 得到答案的江瑶霜收回视线,看了看其他花草。对于江瑶霜的沉默,万爱文并不介意,在路过某些地方的时候还顺便将路过的蜘蛛网一并清理了。不过,等万爱文一路清理完,直起腰的他发现江瑶霜总盯着他的手。 看了看手套上因为清理蜘蛛网而留下的蛛丝,万爱文朝江瑶霜伸了伸手,问:“你在看这个?” 盯着万爱文手套上粘着的蛛丝,收回目光的江瑶霜摇了摇头。不过,不到几秒,江瑶霜又重新看向万爱文:“其实,蜘蛛网不用清理的这么干净,毕竟蜘蛛的存在在自然里也有意义,它们会吃害虫,可以保证某些昆虫的数量在某些范围之内。”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万爱文并不赞同,他给出了一个理由:“它们现在在祸害我的花园。” 紧接着,万爱文想到什么似的补充:“要是它们不在花园里织网,我也不会管它们。但现在,它越界了,那自然就要被惩罚。” 注视着万爱文说话时的脸,江瑶霜也就不再为此多说什么。两人在抵达洋房后分开各自回房,等到午餐时分,在餐厅相聚。 午餐结束,因为段思请假而无所事事的江瑶霜去了书房。看着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本,一个一个看过去的江瑶霜看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感兴趣的名字。将书本从书架上抽出,翻开书本的江瑶霜随便瞧了瞧书目,发现并不感兴趣,她就把书本重新放了回去,再次浏览起书架上的书本。 就这样找了好久,江瑶霜才找到自己要看的书。等江瑶霜拿着书本回到阅览区,发现那里并不是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万爱文坐在了那里。 看到万爱文的第一眼,江瑶霜就忍不住后退,准备离开。可就在江瑶霜轻手轻脚准备不动声色的消失的时候,低头看书的万爱文喊住了她。 被叫住的江瑶霜只得走向阅览区,刚一站定,她就听到万爱文让她坐下看书。并不想坐下的江瑶霜定定看了几秒头也不抬的万爱文,半晌后,她坐了下来。 翻开第一页,因为万爱文的存在,江瑶霜都觉得书本上的内容一点都不好看了。不过,等过了许久万爱文都没说过一句话后,江瑶霜也就渐渐当对方不存在而认真看起自己刚拿到手的书本。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等外头的日光照进书房时没那么明亮后,万爱文起身打开了室内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灯光,万爱文便停下了准备走回位置的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墙壁上的一角有一个蜘蛛网。 因为万爱文迟迟没动,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瑶霜就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再发现对方似乎盯着什么东西,江瑶霜便顺着万爱文的目光看了过去。在发现对方看的位置有一个蜘蛛网,江瑶霜还没说话就看到万爱文离开了书房,没过一会,对方和桂期一起走了进来。 瞧着桂期将蜘蛛网弄掉并离开的江瑶霜瞄了一眼环视整个房间的万爱文,一声不吭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书本。 确定书房再也没有蜘蛛网,万爱文方才重新坐下:“我真不喜欢蜘蛛。”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江瑶霜继续看着自己的课本,没说话。 没收到回答,万爱文也并不介意的继续说道:“蜘蛛代表傲慢和自大。” 因为这么一句话,江瑶霜抬头看向了万爱文。收到江瑶霜的目光,万爱文便接着说:“古希腊里有一个神话就是讲的蜘蛛的由来……”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心灵手巧的女人叫阿拉喀涅,她能编织出各种图案精美的布匹,为此许多女神为了欣赏她的织布而来到了人间。当时主管纺织的女神是智慧女神雅典娜,所以有些人在看到阿拉喀涅的作品时,纷纷会说对方可能是雅典娜的学生。为此,阿拉喀涅十分不满,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技术比雅典娜要好。甚至为了证明这一点,阿拉喀涅直接向雅典娜提出了挑战。 身在奥林匹克山上的雅典娜听到有一名人间女子向自己提出了挑战,觉得对方非常不自量力,因此,她决定下到人间去劝告一下对方不要那么骄傲。可惜,阿拉喀涅对于化身为老婆婆的雅典娜的劝告完全听不进去,她当众扬言让雅典娜有本事就和她一决高下。为此,雅典娜直接显出原型和阿拉喀涅定下比赛。 不得不说,两名技术高超的女人在纺织上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眼花缭乱。雅典娜在自己的织品上织出了她和海神波塞冬比赛争夺雅典的情景,但阿拉喀涅却在图案中表现出奥林匹克山上众神的缺点,虽栩栩如生却亵渎神灵。 公然嘲笑别人的行为是非常无理的,所以被激怒的雅典娜直接撕碎阿拉喀涅的作品,并把梭子扔在她脸上。心高气傲的阿拉喀涅哪里禁得住这样的侮辱,直接打算上吊自杀。 不过雅典娜怎会让她轻易去死,她直接拿过墨汁泼在上吊的阿拉喀涅身上,将阿拉喀涅变成了一只黑色的蜘蛛…… ☆、传说(1) “继续活下去,为了让你记住嘲笑他人是多么愚蠢,你和你的后代将永远悬挂着。”讲故事的万爱文将雅典娜最后说的那一句话说了出来。 靠在沙发靠垫上的江瑶霜沉默一会,出声:“你知道在有的神话里,蜘蛛也是神吗?” 关于这个问题,万爱文想了想,说:“我记得西非神话中的蜘蛛人克维库阿西南,他被称为骗术之神,以骗术为名却经常被反捉弄而吃瘪。” 说完,万爱文特意看了一会江瑶霜。在发现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的时候,万爱文冲着江瑶霜笑了笑,接着说道:“又或许你说的是克苏鲁神话里旧日支配者阿特拉克纳克亚,蜘蛛之神。传闻它是一只臃肿而丑陋的蜘蛛,长得非常奇怪,有张类似人类的脸,却有一双血红色布满毛髪的微小眼睛。” 一些书本记载阿特拉克纳克亚深居终北大陆沃米阿德雷斯山脉的底部,在不可估测的深渊之上永远编织一张连接清醒人世与梦地之间的网。而当它完成这张网的时候,世界末日便会来到。 认真听完的江瑶霜想了一会,说:“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么一个传说,宇宙诞生之初,只有一位神袛存在。但那时万物皆无,所以他一个人度过了九十九万年。在第一百万年的时候,那位神袛用九十九万年积攒的所有的神力创造出了九位神。但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位神竟自己孕育了一位神袛,所以一下子有了十一位神。” 窗外的花香从开着的窗户外溜达了进来,坐在沙发上的江瑶霜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位最初的神袛本以为有了其他几位神,他就永远不会无聊了。可万万没想到是,他最后仍旧只有一个人,因为那些神袛逐渐长大了后就离开了他。无奈之下,那位神袛只得又重新积攒神力继续创造神。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创造出来的神都离开了他。” 靠在沙发垫上的万爱文静静看着说话的江瑶霜,安静的听着对方继续说道:“就这样,那位最初的神袛创造了三十位神,可最终没有留住一位。后来,心力交瘁的他最终选择沉睡在了宇宙之间,再也不肯醒来。” 听到这里,万爱文沉默了几秒,问:“这里有一位神属于蜘蛛吗?” “没有。”关于这个问题,江瑶霜淡淡的说:“这时的神并没有固定的形态,他们可以幻化成任何东西,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万物也没有世界。” 沉默了一会,万爱文示意江瑶霜继续说下去。 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江瑶霜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那位最初的神袛才睡了不到十万年,被他创造出来的三十位神袛就打了起来。那场战役打了将近五万年,五万年后,留下的只有那位神袛最初用九十九万年创造出的十位神袛。” “为了杜绝有其他神袛出现再次引发战争,十位神袛签订共同管理宇宙的契约,并收编了其他战死神袛的神仆。”因为那本书非常长,所以江瑶霜就跳着重点讲诉前面的铺垫:“当时的神仆大部分都是古里古怪近乎虚无的模样,为了让它们完全不一样,十位神袛拿出神力将它们变成不同形态。” “后来,为了唤醒那位沉睡的神袛,十位在世神将所有神仆派遣出去创造世界,因为他们认为只要宇宙不再寂寞,那么,那位害怕孤单的神袛就会醒来。”终于将前面说完的江瑶霜努力回忆着书本上的内容,尽量让自己说的简单而完整:“因此,那些被神袛派遣出去的神仆就是各种世界的创造者。不过创造世界是个技术活,有的神仆技术比较好,创造的世界比较复杂也比较热闹,有的神仆技术糟糕,创造的世界就比较混乱也比较简单。而其中一名外形是蜘蛛的神仆创造出来的世界最为精美,甚至还在世界中创造了万物。” 终于从江瑶霜口中听到蜘蛛存在的万爱文:“然后?” “好的东西都容易被窥觊,世界也不例外。”将视线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书本,江瑶霜淡淡的继续说道:“为了占有蜘蛛所创造的那个世界,其他神仆便用神力开始蛊惑那个世界上的万物信仰他们。蜘蛛寡不敌众,最终从万物之神沦为小部分生物的神明。” 想象了一下那位本应众星拱月的神仆,万爱文漫不经心的评价道:“好惨。” 瞄了一眼万爱文神色平淡的脸庞,江瑶霜沉默数秒方才再度开口:“为了保留最后的信仰者,蜘蛛赋予它的信仰者能与它沟通的能力,并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足够信仰它,那么只要她们想要某种东西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完成他们的愿望。” 看着脸色平静的江瑶霜,翘着二郎腿的万爱文等了一会,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相信这种事情?” 面对万爱文的疑问,江瑶霜抬眸对上对方的凤眸:“为什么不相信?” 漂亮的眼眸黝黑得好似深渊,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江瑶霜紧接着说道:“我相信对某件事的信念足够长久、足够坚定,它就会变成现实。 此话一出,看着人的万爱文便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书房里安安静静,偶尔的声音也不过是风从窗户外溜达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某个东西而已。四目相对的两个人毫不避讳的直视对方的眼睛,仿佛都想从对方那里看出点什么。最终,率先收回目光的是万爱文,他站了起来,语气平淡的告诉江瑶霜以后少看点神话。 对此,江瑶霜无声的笑了笑,低头重新看向自己的书本。站在原地瞧着江瑶霜的万爱文看了对方须臾,离开了书房。等门关上,又过了许久,书房的安静就被轻笑声打破了。 太阳从正上方随着时间西落,仿佛真有阿波罗的太阳马车一般。阳光从浓烈到单薄再到有气无力,大概也就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鲜花们在离开了浓烈的光照逐渐有些疲倦,耷拉着脑袋,直到好久后才降临的水珠中缓缓伸直。 晚餐结束后,回到房间的江瑶霜便继续翻阅才看了几十页的书本。等到晚上入睡之前,因为昨晚的事情,江瑶霜在锁门后特别用椅子抵住了房门,以防晚上再遇到有人闯进来的事情。不过幸好的是,一夜无梦。第二天,江瑶霜舒舒服服地起床,清清爽爽地享用了早餐,就离开餐厅准备去放映室看电影。 电影才看一半,江瑶霜就将屏幕画面定格去了厨房。从厨师那拿到不少零食和饮料,准备回到放映室的江瑶霜在路过某个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听了听,又没听到什么的江瑶霜便默认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幻听了,可就在她刚迈出脚步的时候,又听到某种声音。 疑惑的顺着楼梯间看了下去,知道那是通往酒窖的路,江瑶霜便往下走了几步。顺着楼梯走下去,打开墙壁上的灯,映入江瑶霜眼帘的就是不那么明亮的走道。 说实话,江瑶霜有时候觉得洋房里的灯具非常奇怪——明明有亮彻如昼的白炽灯,可洋房里却用的是老式灯,照得很多东西昏暗无比。为此,江瑶霜曾问过万爱文为什么,万爱文对此解释这本就是老房子,所以格局和家具大部分都是老式的。对于这种解释,江瑶霜想想也就接受了。 顺着不太明亮的密闭走廊走了过去,那种奇怪的声音就越发明显,一声一声,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做某件事一样。可当江瑶霜走到声音的来源处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人,只有一排排放置好的酒架。 疑惑的打量着酒架的某一处,正当江瑶霜伸手去摸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你在做什么?” 扭头看去,被吓得心跳停止一拍的江瑶霜发现是万爱文。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从门口走到江瑶霜的身侧,万爱文顺着江瑶霜刚才伸手的地方瞧了瞧,皱眉:“孕妇不能喝烈酒吧?” 眨了眨眼睛,江瑶霜抿了抿嘴唇,回答:“我就是来看看。” 对于江瑶霜的解释,万爱文不太相信:“我记你原本应该在看电影。” 没想到万爱文居然知道她刚才在做什么,江瑶霜不由的心里一紧,连忙含糊解释:“我从厨房路过,发现好像从来没来过就过来看看。” 定定注视几秒江瑶霜,收回目光的万爱文看了一圈酒窖:“这里的酒,没有提供给孕妇喝的。” 安静的听了一会酒窖里的声音,确定没再听到那种声音的江瑶霜冲着万爱文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酒窖。 目送江瑶霜离开,在确定对方上楼后,重新回到酒窖的万爱文将刚才江瑶霜差点就要拿起来的酒瓶抽了出来。酒瓶一脱离位置,好像整个贴着墙壁而生的酒架就从中分裂出了一个路口。 顺着路口走下去,万爱文很快抵达了一个十字路口。选择了一个方向,路过几道门,万爱文才停下脚步,打开门走了进去。 ☆、传说(2) 有着昏暗灯光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柜子。床上坐着一个人,不过这人被一条粗长的锁链束缚住了双腿,连手上都有手铐。大概是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那人看起来有些糟糕,灰头土脸的,精神也有些不好。 扫了一眼柜子上的食物,距离那人几米远的万爱文询问对方:“你刚才做了什么?” 被问的人扭头看了一眼万爱文,一声不吭地继续卷缩成一团。 “不说吗?”见对方不说话,万爱文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某样东西,走近几步:“还是说必须要让你吃点苦头你才会说话?” 瞅见万爱文手中的鞭子,被锁链束缚住的女人不由的浑身一颤,低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 显然,万爱文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直接将束缚女人的铁索一点一点往里收紧,好叫对方等会想逃都逃不了。 发现这点的女人害怕从床上滚了下来,连忙发誓:“我真没有!我听到了,是赵子鸳的,不是我!” 转头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女人,万爱文盯着对方害怕的眉眼,停下手中动作沉默了一会,离开房间去了隔壁。和关在另一个房间早被万爱文教训怕了的人不同,没被打过的赵子鸳一见到万爱文就会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赵子鸳其实也没想到她会被万爱文关起来——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其他人。没想到,等赵子鸳昏昏沉沉地醒来,看到的就是铁索以及坐在远处的万爱文——对方隔着几米远的位置安安静静的瞧着她。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赵子鸳能清楚的听到铁链被拉动的声响。注视几秒走不了多远就被绷紧的铁索,站在距离万爱文一米来远的赵子鸳询问万爱文为什么这么做。 好半晌,坐在椅子上的万爱文才回答了赵子鸳的问题:“如果你没有那么多废话的话,也许早就坐上飞机开始享受你的度假了。” 此话一出,赵子鸳不由的心里一紧,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废话什么?我不就是大晚上找你老婆聊了一个天?” 冲着赵子鸳好看的笑了笑,万爱文轻轻柔柔的发问:“真的?” 强行保持镇定的赵子鸳压了压自己有些乱蹦乱跳的心脏,声线平稳回应:“当然。你也知道我喜欢漂亮的女人,你老婆长得不错,我当然也喜欢。” 缓缓摸了摸下巴,万爱文露出一副貌似相信了的表情。可就在赵子鸳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万爱文打断她先开口了:“你和她说了我什么事情?” 发现对方并不相信她的话,有些慌张的赵子鸳顾左右而言他:“反正你老婆又不知道我喜欢女人,我也不会对有夫之妇出手,你担心什么?” 静静地注视了几秒赵子鸳,万爱文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了一会,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对方看。看着手机屏幕上她和江瑶霜的照片,赵子鸳一口凉气直接冲到了脑门。 注视着说不出话的赵子鸳,万爱文慢慢悠悠的发问:“不认识?” 等了几秒,没等到对方答案的万爱文用手指轻轻摁了摁手机的某个地方,将某个页面展现给赵子鸳看:“不是交往了好几年吗?” 将视线从手机挪到万爱文那张平静的脸庞上,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会留下这种东西的赵子鸳故作镇定的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绿了你。” 偷偷瞅了一眼万爱文的脸色,挪开目光的赵子鸳一边飞快想着该怎么办一边解释:“去年年底她突然和我说了分手,我当时还想冷冷她她就会回来。没想到,一转眼就成了你的妻子,说实话,我也非常惊讶。” 为了让万爱文相信自己,赵子鸳还放松身体的松了松肩,露出很无奈很懊悔的表情。 注视着这样的赵子鸳,沉默几秒,万爱文慢慢开口:“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认识你了,你觉得你说谎的时候我会看不出来吗?” “我没说谎。”万爱文才把话说完,赵子鸳就怒气满满的反驳道:“我是真的很生气,明明她应该是我的,可转眼就成了你的,凭什么啊?就凭你现在是个男人吗?” 赵子鸳的话直接让万爱文微微眯了眯眼,换了一个动作坐好的他直接问道:“那你现在回答我,你和江瑶霜提了什么不该提的事情?” 说到这一点,刚才还怒气爆表的赵子鸳一下子就熄火了,可她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发火:“我本来准备好和她去国外结婚的,可现在却因为你弄成这个样子……” 尽管赵子鸳想表现一番自己痛失爱情的模样,但万爱文并没心情看下去:“不是你自己出轨了吗?”一句话就让赵子鸳再也说不下去。 瞧着语塞的赵子鸳,站起身的万爱文整了整衣服,慢慢说道:“说实话,关于她没嫁给你这点,我倒是挺高兴的。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万爱文是打什么主意的赵子鸳警惕的看向对方,过了一会才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怀孕了。”说话的万爱文看着赵子鸳脸色顿时苍白的模样,勾起了嘴角:“是万艾韫的孩子。” 因为万爱文的话语,赵子鸳觉得浑身发冷,她许久才找过自己的声音,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万爱文:“你对她做了什么?” 面对赵子鸳的怒火,万爱文十分淡然,他告诉她:“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她自己做了什么。” 从万爱文的语气和话语中联想到什么的赵子鸳一脸不信:“怎么可能?小霜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这样的笃定迎来的就是万爱文略带嘲弄的啧啧声。 瞧着不愿相信事实的赵子鸳,万爱文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小鸳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被‘批评’的赵子鸳对此嗤笑一声,很是不屑:“总比你眼光好,看上谁不好看上自己的亲哥。” 对于赵子鸳近乎嘲弄的语调,万爱文脸色不变的想了想,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看来,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万爱文的结论直接被赵子鸳拒绝了:“谁跟你半斤八两?我的眼光比你好得不知道要多少!” 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大笑话,万爱文一边笑一边摇头,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笑意:“是谁高中的时候喜欢一学姐,被人当做提款机使用了一年,然后对方一毕业就拍拍屁股走人?”说着,还装作回忆的模样,“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还哭着喊着说是对方家长不同意才分道扬镳,直到后来发现对方竟然有男朋友才恍然发觉自己被骗了……” 面对万爱文的嘲讽,被提旧事的赵子鸳涨红了脸:“那是我年轻,看不清楚人会有这么坏!” 冲着赵子鸳眨了眨眼睛,万爱文略微一思考就说起了另一件事:“那是谁大学的时候对某位学姐一见钟情,还没几天就给人买这买那?要不是中途对方被揭穿诈骗犯的身份,我估计你大概会被骗的连裤衩都没有。” 被过去傻事围剿的赵子鸳浑身羞恼到发汗,嘴唇都被雪白的牙齿咬得殷虹无比。 可即使这样,万爱文也不准备放过赵子鸳,他接着说:“又是谁居然相信酒吧里会有真爱,和人睡了一晚上被人偷盗一空,只得跑到别人那里借钱?又是谁……” “好啦!”完全听不下去的赵子鸳高声打断万爱文的吐槽,愤怒的瞪着他:“我承认我过去眼光不好,可小霜不一样!” 被打断的万爱文听到赵子鸳这么说,扯了扯嘴角:“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她没骗过我钱!我们在一起所有的费用基本都是她在负担。她也没向我要过什么贵重的物品,一直悉心照顾我的同时甚至还花光积蓄给我买想要的东西……”说到江瑶霜的优点,赵子鸳一边说就一边后悔为什么当初脑子抽了要出轨。 等到赵子鸳说完,万爱文看着对方上扬了嘴角:“可她不爱你,这和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语直接让赵子鸳什么都说不出来,被戳中痛处的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在扑腾扑腾告诉她,某些她不想听的事实。 发现赵子鸳因为他的话语沉默,万爱文等待了片刻,接着说:“所以,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眷恋的?” 安安静静的看着万爱文那张偏阴柔的俊脸,赵子鸳缓缓开口:“你懂什么?从来没被任何人真心爱过的你,你懂什么?” 看着赵子鸳的眼睛,慢慢收起笑容的万爱文双手抱臂,淡淡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真话,那你就呆在这里吧。”说着,离开了房间。 …… 自那以后,赵子鸳就再没怎么见过万爱文,每天来给她送餐的都是那位将她迷倒的女佣段思。对方每次来的时候总是将餐盘一放就走,根本不和赵子鸳说话。 现在,赵子鸳终于见到了人,她率先开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面对赵子鸳的要求,万爱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传说(3) 看着忽然发笑的万爱文,被锁链束缚的赵子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警惕而不安的盯着他笑颜如花的脸庞。 过了好一会,万爱文方才收起笑容,用手指拂去眼角的泪光,轻轻柔柔的问:“你觉得,你还能出去?” 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赵子鸳盯着万爱文一字一顿的说:“难不成你还想杀我?”紧接着,她补充道,“你别忘了,我家不是吃素的,我这么一大活人不见了,我就不信他们不会来找我!” 认真听完赵子鸳的话语,万爱文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鞭子,慢条细理的开口:“首先,你现在已经出国度假了,某一趟应该载着你离开的飞机已经把带你走了,所以谁会怀疑你还在这里?其次,你和你的父母说过让他们不要打扰你,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找吗?” 对于万爱文给出的理由,咬了咬嘴唇的赵子鸳虽然有些不安,但仍旧用坚定的语气回答:“他们总会来的,我不可能永远度假!” 瞧着赵子鸳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万爱文轻轻浅浅的笑了笑:“你给你自己安排了将近一年的假期,你觉得这一年难道不会有什么意外吗?” 定定注视着万爱文平淡的脸色,不安而惶恐的赵子鸳吞了吞口水,强压慌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静静注视几秒赵子鸳,万爱文慢吞吞的开口:“不过,要我放你走也可以。” 没想到万爱文突然这么好说话,摸不准对方心思的赵子鸳迟疑的询问对方:“什么条件?”她才不相信万爱文会那么好的什么要求都不提的直接让她回家。 注视着赵子鸳怀疑的神色,万爱文露出一抹赞许的眼神:“是有一个条件,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沉默了几秒,赵子鸳才问了这么一句话:“什么事情?” “不是事情,而是回答我一个问题。”说话的万爱文摇了摇头,一眨不眨地凝视赵子鸳的脸,慢慢悠悠把想问的事情问了出来:“江瑶霜最宝贝最珍藏的东西是什么?”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问题,赵子鸳注视了好一会万爱文,答非所问的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并不准备给出答案的万爱文表示赵子鸳只要说真话,他就放她走。 搞不清楚万爱文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件事,想着对方关了她也不知道多久的赵子鸳沉默几秒,随便说了一样东西。得到答案的万爱文冲着赵子鸳笑了笑,随即准备离开房间。 喊住要走的万爱文,赵子鸳在对方的注视下吞吞吐吐的问起江瑶霜的情况。 “挺好的。”说话的万爱文想着最近一段时间的江瑶霜,轻轻柔柔的回答:“就是差点被你不久前故意弄出的声响吓到,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你也知道她现在怀孕了,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不太明白万爱文在说什么的赵子鸳随即拧眉:“什么声响?我吗?” 盯着似乎毫不知情的赵子鸳,深深看了一会对方的万爱文松了松肩:“大概是我弄错了。”说着,彻底离开了房间。 从房间右拐,直接进入隔壁的万爱文再次回到最初进入的那个房间。不久后,那个房间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亮着昏暗灯光的走廊,有黄色的身影在那里晃来晃去、游游荡荡。隐约之间,另一抹身影出现了她身旁。而后,两抹身影齐齐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空荡荡的走廊上方是正放映电影的放映室,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的江瑶霜吃饱喝足后,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并没有多少起伏的肚子被食物填得微微鼓起,不知道是不是江瑶霜的错觉,在抚摸的时候,她忽然感到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借着忽明忽暗的屏幕灯光,看向自己肚子的江瑶霜慢慢摸了摸,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因此,江瑶霜只得默认刚才是她多想了。 再说,算着自己才怀孕没几个月的江瑶霜想,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摸得到胎动? 等到两部电影结束,应该去餐厅吃饭的江瑶霜发现自己一点都吃不下了,所以直接从放映室回到了房间,顺便再给赵子鸳打个电话看有没有人接。 几个星期前,赵子鸳说要帮江瑶霜离开。可没过几天,江瑶霜就发现她联系不上赵子鸳了——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 其实,江瑶霜以前就有联系不上赵子鸳的情况,特别是对方出去旅游的时候,她经常联系不上她。因此,考虑到赵子鸳离开前就准备出国度假的事情,江瑶霜便试探性的问了问万茹玫。从万茹玫口中得知赵子鸳已经出国度假的事情,想着对方可能先要在国外呆一阵子才回来的江瑶霜也就没再打扰。可没想到转眼间几个星期过去了,江瑶霜还是联系不上对方。 怎么回事? 再次没打通电话的江瑶霜开始有些担心起赵子鸳了,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她又被万爱文禁止出门,想找人都找不到人帮忙。 就在江瑶霜发愁赵子鸳为什么联系不上的事情时,她接到了江母的电话——对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看看他们。关于这件事,被万爱文禁足的江瑶霜只得往后拖延。 听到江瑶霜又不回来的事情,打电话的江妈妈叹息声重重。不过,江母也没为难江瑶霜,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江瑶霜愣愣地看着手机,想了一会,便去找莱管家,托对方给江父江母买礼物送过去。等到事情办完,江瑶霜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江瑶霜并没呆多久,正当她准备午休的时候,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 打开房门,在发现是桂期后,刚好换睡衣的江瑶霜疑惑的询问:“怎么了?”一般桂期从来不会中午来找她。 穿着佣人服的桂期:“老爷来了。” 一瞬间,江瑶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哪来的老爷? 将江瑶霜一脸茫然的表情收在眼底,被万茹玫喊来叫人的桂期语气淡淡的解释:“夫人的丈夫,少爷的父亲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名字立即浮现在江瑶霜的脑海,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万睿达? 错愕的江瑶霜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她想:不会真是万睿达来了吧?? 注视着江瑶霜布满惊讶神色的脸,桂期建议对方马上换好衣服下楼。听到桂期这么说,刚好卸妆散发的江瑶霜立马抓住对方的手,示意对方进屋帮忙。 想到要见长辈,考虑到万茹玫一般的穿着,江瑶霜选了一条优雅到骨子里的V型提花连衣裙。经典的V领既可以展现出锁骨,也能修饰脸部线条。下摆的压皱设计不仅拉长身体比例还十分显瘦。因为用的是一片式剪裁,再加上进口丝绒面料,整条裙子穿在江瑶霜身上不仅优雅大方还隐隐透着昂贵。 因为时间很急,所以江瑶霜也就不考虑盘发,她让桂期帮忙打理长发,至少要让每一根发丝都妥帖的呆在该呆在的地方。由于江瑶霜之前自己用卷发棒弄了波浪卷,因此桂期在打理对方头发的时候还必须用上其他工具。 趁着桂期帮她弄头发的时间,江瑶霜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齐齐打开,飞快给自己上妆。为了搭配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江瑶霜给自己画了一个氧气感与清熟感五五开的妆容,根根分明的睫毛让眼睛自然放大的同时又炯炯有神,略粗的小弧度眉毛搭配用光泽感唇膏打造的稍稍饱满的嘴唇,两腮上……让整个人在精致和自然之间搭配的极好。 等江瑶霜在桂期的帮忙下重新打扮整齐后,她就慌里慌张地下楼了。穿着高跟鞋的脚直到踩在一楼地毯上,江瑶霜方才步伐优雅的往客厅走去。而后,在奢华的客厅,江瑶霜见到了从未见过却一直在别人口中听到的万睿达。 六十好几的万睿达看起来依旧保留几分俊朗,眉眼和万艾韫极其相似。保持良好的体型在西装的装饰下仍旧挺拔修长,脸上的皱纹也不过是平添几分魅力的增加品。最重要的是,和江瑶霜所想象的不同,万睿达气息温和,有儒雅之相。 想着会和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女人恋爱的万睿达,江瑶霜怎么都无法把这样一个形象和眼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注视着万睿达脸上温和的神色,和对方自我介绍的江瑶霜暗戳戳的想:该说人不可貌相吗? 在自我介绍中,江瑶霜明显看到了万睿达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这样的神色不禁让江瑶霜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万司末,对方在听说她的时候也露出过诧异的表情。 如果说一开始江瑶霜还不懂为什么,那么后来赵子鸳的话就给了她答案——因为所有认识万爱文的人都知道他爱慕自己的哥哥,所以他们才会觉得她的存在特别奇怪。 ☆、刀子(1) 从万睿达身上收回目光的江瑶霜一扭头就看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万爱文。在看到万爱文的那一刻,立马偷偷瞅着万睿达的江瑶霜非常确定自己看到了对方脸色僵硬了一瞬。 此时此刻,站在万睿达身侧的万茹玫在看到万爱文没靠近后也没说话。还是万睿达沉默片刻,主动开了口:“不和我打个招呼?”语调比刚才和江瑶霜说话要低好几个度。 默默放缓呼吸的江瑶霜在看到万爱文走近后不知不觉挪动了脚步,往后稍稍退了一些,和万家人拉开了距离。走近的万爱文大概没看到江瑶霜的小动作,他走到万睿达眼前站定,淡淡的问了一声好。 收到问好的万睿达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万茹玫:“我有事找你谈谈。” 听到万睿达这么说,一袭黑色长裙的万茹玫立即示意万爱文和江瑶霜,跟万睿达一同离开了客厅。得到眼神指示的江瑶霜和万爱文目送两人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相互分别。 等到万爱文看不到她,趁着对方不注意,江瑶霜立马转换脚步方向,偷溜到万茹玫那边,试图偷听两人说话。但可惜的是,万茹玫他们所站的地方四周并没有掩蔽之处,因此,江瑶霜也没办法偷听到什么。 就在江瑶霜抓头挠耳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那两人上方不远处就是露天阳台。定定看了几秒阳台距离万茹玫等人的位置,和现在她与他们之间的位置相比较,觉得还是阳台近一些的江瑶霜随即离开了原位,去了阳台。 幸运的是此时的阳台空无一人,所以江瑶霜也就大胆的溜到阳台横栏附近,偷偷探出一个脑袋瞄了一眼下方的人。 选择了一个距离万睿达等人最近的位置,躲在横栏后面的江瑶霜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偷听。可就算是这样的距离,江瑶霜也只能隐约听到万茹玫和万睿达说话时少部分重读的词汇。 零零碎碎的词汇并没让江瑶霜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随着万睿达声音加大,语气变重,偷听的江瑶霜逐渐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也不知道前面到底说了什么,江瑶霜就被万睿达如此严厉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万家?” 万茹玫的回答,江瑶霜没有听到,可她听到了万睿达更加生气的低沉嗓音。此时此刻,站在阳台下方附近的万睿达注视着结婚数年的妻子,吐出的每一字都带着怒气:“你从来只考虑你自己。” 面对生气的万睿达,看着对方就算保养再好也有的零星白发,就比对方小四岁的万茹玫捋了捋黝黑的发丝,嘴角微微上勾,问道:“我走到这一步,是谁害的?” 听到万茹玫这么说,万睿达立即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你这是怪我?” 不等万茹玫回答,脸色微微发青的万睿达紧接着用讽刺的口吻发问:“是谁当年为了嫁给我,从中作梗硬生生地拆散了我和敏敏?是谁当年生不了孩子招呼着帮我找情人,却在孩子生下以后根本不想要?” 发现万茹玫并不说话,声音微顿的万睿达继续提问:“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夺取万家财产,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导致功亏一篑让我出面讲和才保全了万家夫人的身份?又是谁当年为了不让小韫和小怡在一起,亲手将小怡送到我床上?” 躲在阳台上的江瑶霜听着万睿达的连番追问,震惊的捂住了嘴唇,满脑子都是被万茹玫骗了的想法。回忆起不久前万茹玫给她讲得那个故事,江瑶霜就觉得万茹玫的行为有些作呕——如果真的是万茹玫算计了莱秦怡,那么对方还能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受害人身份的样子实在是不忍直视。 露天阳台下,站在附近的万茹玫注视着万睿达那张早就不复年轻时英俊的脸庞,冷笑了一声:“要是你真有心,你和路肖敏就不会分手。孩子生出来又不是我的,我想不想要重要吗?” 一连回答两个问题,神情淡漠的万茹玫提出了一个问题:“万家财产只有我一个人想要吗?”说着,嘴角上扬,眼神略微有些不屑,“你出面保我?当年你保我不过是不想让我拿出你也有份的证据而已,何必说的那么好听?” 瞧着万睿达的神色因为她的话语越发阴沉,不为所动的万茹玫轻轻柔柔的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至于莱秦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骚扰过她。我那么做,不过是给你来了个顺水推舟罢了。” 屏住呼吸拉长耳朵偷听的江瑶霜听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她想,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因为万茹玫的回答,万睿达与万茹玫之间陷入了僵持。两人相互注视着彼此,毫不避讳的目光似乎有火花四溅。气氛由于万睿达和万茹玫之间的缄默变得无比诡异,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抽干空气里的氧气,即便距离他们有些距离,即使看不到,江瑶霜也觉得有些窒息。 而后,是万睿达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给你两天时间解决这件事,你要是解决不了,律师会直接带着我的离婚协议书过来。到时候你要是不签,我就以分居多年的理由直接强制离婚。所以,你看着办吧。” 万茹玫是怎么回答的,江瑶霜没有听到——她努力了很久,可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最后,江瑶霜只得偷偷摸摸探出一双眼睛看向下方,而此时的下方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发现他们不在了,江瑶霜连忙站起身体到处张望,可她除了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莱管家,根本没看到万茹玫和万睿达。思考了一会,江瑶霜就装作不经意的下了楼。在客厅转角处,江瑶霜瞅见了独自站在那里的万茹玫——对方背对着她,正看着不远处的花园。 从另一边轻手轻脚的离开洋房,江瑶霜故作散步的走向万茹玫所关注的方向。可她走了许久都没瞧见任何东西,江瑶霜只得转向其他方向。 因为江瑶霜所在的位置离玻璃花房没多远,想着好久都没去过了,江瑶霜也就迈着步子准备去瞧瞧。可就是这么一瞧,穿着针织外套的江瑶霜远远瞅见了正站在那附近的万睿达。 抱着万睿达怎么会在那里的想法,江瑶霜赶紧停下脚步,环视一周。 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江瑶霜缓缓走到隐蔽处,够着脖子观察万睿达在看什么或者在做什么。根据江瑶霜的观察,她觉得万睿达似乎正在查看玻璃花房。但因为江瑶霜和万睿达的方位不同,所以江瑶霜无法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寻找对方在看的东西。 稍稍转换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由于害怕被人发现,江瑶霜不敢挪动太多。可就因为这样,江瑶霜仍旧没瞧见对方在看什么。 有些着急的瞅了一会,在江瑶霜就要放弃的时候,她看到万睿达离开了原地,走进了玻璃花房。发现对方终于有了动作,江瑶霜连忙借此机会换一个位置偷看。而就这么一换,映入江瑶霜眼帘的场景就将她惊吓了一番——因为此时此刻的玻璃花房,万睿达在里面抱住了一个女人,要是江瑶霜没猜错的话,那是莱秦怡。 一时之间,偷窥的江瑶霜觉得非常错乱。 一边是万睿达不久前那句“是谁当年为了不让小韫和小怡在一起,亲手将小怡送到我床上?”,一边是万茹玫刚才那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骚扰过她。我那么做,不过是给你来了个顺水推舟罢了。”,还有莱秦怡很久前说的那句“睿达,睿达在哪里?他说过要带我走的。”以及万艾韫…… 发现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一套说辞的江瑶霜一团如麻,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玻璃花房四周虽然有遮挡物,可隔着厚重透亮的玻璃,就算有遮挡物,江瑶霜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不过,鉴于莱秦怡疯掉的事实,江瑶霜也不觉得那万睿达与莱秦怡之间会有什么正常对话。因此,估摸着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的江瑶霜转身离开了玻璃花房。 正准备回到洋房的江瑶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桂期,脚步猛地一顿。此时走过来的桂期在看到江瑶霜后,礼貌的打了一个招呼,就和对方擦肩而过。 注视着擦身而去的桂期,蓦然想到什么的江瑶霜还没来得及喊住对方,便看到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顺着对方的目光,江瑶霜偷偷瞄了一眼就知道对方在看哪里。觉得有些大事不好的她正想拉住桂期,便看到对方直冲冲往玻璃花房飞奔而去。跺了跺脚,看看四周的江瑶霜也跟了上去。 可惜的是江瑶霜仍旧慢了一拍,在她冲进玻璃花房的时候,桂期已经一把推开万睿达,一手抓过一旁的花园剪刀,刀锋对准了万睿达。 心跳飞快的江瑶霜盯着那在光下熠熠生辉的刀锋,呼吸骤停的叫了起来:“别这么做!” ☆、刀子(2) 手中握着花园剪刀的桂期咬着牙齿,注视着万睿达的凶狠眼神在挪向江瑶霜的分毫未变,可下一刻,莱秦怡却尖叫着冲上来扑向了桂期,嘴中嚷嚷着不要。 对莱秦怡毫无防备的桂期被对方扑了个正着,手中的花园剪刀在她倒地的瞬间也落在了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万睿达一个上步将剪刀拿了起来,握在了手中。 发现那把大剪刀落在万睿达的手上,凑近的江瑶霜没来由的后退了几步,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手握花园大剪刀的万睿达深深注视了一眼被莱秦怡压制住的桂期,放在剪刀上的手指紧了紧。而就在这个时候,莱秦怡一个巴掌打在了桂期脸上,响亮的巴掌声顿时震得其他人齐齐一愣。 站在最远处的江瑶霜瞧着被压在地上打的桂期,再看看疯子一样的莱秦怡。听着莱秦怡嘴中叨念着“你怎么能伤害他”的话语,注视着她朝着桂期挥动拳头的模样,江瑶霜觉得所有的一切近乎魔幻。 等到莱秦怡单方面厮打结束,万睿达才放下手中剪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此时此时躺在地上被莱秦怡扯坏佣人服的桂期用胳膊捂住自己的脸,卷缩成了一团。 眼前的这一幕在江瑶霜眼中简直就是一场悲伤闹剧,按理说,桂期照顾了莱秦怡这么久,为了她甚至放弃了医学生繁花似锦的前途,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还不如一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甚至有可能还是她疯掉源头的万睿达。 该说爱情真够伟大吗? 莫名想到这个问题的江瑶霜在心里问道——就是疯了,我也要保护你? 注视着佝偻腰背卷成一团的桂期,注视着拥抱在一起的万睿达和莱秦怡,独自一个人站在几步开外的江瑶霜想:可这样真叫人寒心,尤其是那些真正照顾人的人,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玻璃花房里的花朵仍旧娇艳艳的开着,花香清淡和浓郁交织在一起,随着门开门关,混进干净的空气。 目送万睿达和莱秦怡离开,收到万睿达在离开时看她的眼神,江瑶霜上前两步将地上的桂期扶了起来。细细打量一会衣着凌乱的桂期,江瑶霜在发现除了弄脏了却没什么破损之处后大大松了一口气,可当她看向桂期侧过脸时露出的微红眼尾,一种说不明白的复杂心情瞬时从心底涌了上来。 冲着江瑶霜低声说了个谢谢,不愿直视人的桂期挣脱开江瑶霜帮扶的手,有些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原地。等到玻璃门再次开门结束,花房里就只剩下江瑶霜一个人了。 安静的回想了一番刚才发生的事情,江瑶霜就扭头看向了不久前因为争斗而弄乱的盆栽。将翻倒的盆栽一个个扶好,收拾‘残局’的江瑶霜在某一处突然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愣愣看了好几秒,江瑶霜立马挺直腰背瞅了瞅四周。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江瑶霜默默将小刀捡了起来用巾帕包裹,藏进口袋。 把弄乱的东西整理好,环视一周确定没什么问题的江瑶霜随后离开了那里。 因为之前的事情,江瑶霜特意绕了一个大圈,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磨磨蹭蹭地回到洋房。她本以为这样就不会碰上万睿达,不料江瑶霜刚一进门就撞上了和万茹玫恰好出来的万睿达。 整了整表情,江瑶霜尽量保证自然的和万茹玫等人打了一声招呼。看到江瑶霜回来的万茹玫点了点头,告诉江瑶霜一起送客人。 没想到万睿达这么快就要离开的江瑶霜回想着对方带莱秦怡离开的模样,还以为对方会在这里留宿,不成想,对方却…… 和万茹玫一起将万睿达送到门口,江瑶霜在对方相互告别的时候特意不动声色地瞅了瞅对方的轿车。在确定车上只有司机,万睿达并没有带着莱秦怡离开,江瑶霜就有些为桂期不值。不过这种事情也讲究愿打愿挨,江瑶霜作为旁观者能给的只有轻浅的叹息声。 与此同时,回到洋房换好衣服的桂期正将莱秦怡带回玻璃花房。牵着人的桂期在光下瞅见莱秦怡脖颈上的痕迹,不由的眼神暗暗。深呼吸好几次,桂期才能放松表情继续看向莱秦怡懵懂的神态,可一张嘴,声音就不自觉泄露了她的愤怒。 被牵着走的莱秦怡正在摆弄手中的鲜花,那是不久前万睿达送给她的。听到桂期似乎有话要说,莱秦怡停下动作,看向对方。 注视着一脸平静的莱秦怡,桂期努力压稳声线,可声线一稳,眼泪就从眼角落了下来。瞅见桂期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不明所以的莱秦怡定定看了几秒,用手抹了抹,放进嘴里尝了尝。 “好咸。”发现不太好吃的莱秦怡说着,呸了呸嘴。 听到莱秦怡这么说,桂期的眼泪更凶了,即使她一直在深呼吸,即使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万睿达将莱秦怡带走的那一个多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事情越是不愿想象就越容易胡思乱想,而后,桂期就被铺天盖地的猜想弄得近乎崩溃。 看着哭得越发厉害的桂期,莱秦怡皱起眉头,用手指戳了戳桂期的脸:“真丑。” 被评价的桂期注视着莱秦怡什么都不知道的脸庞,转过头咬了好一会自己的胳膊,才压住自己下一刻就要呼之欲出的哭腔。 等桂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站在一旁的莱秦怡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她自顾自走了好一段,随便还从路旁摘了不少鲜花。飞快追上的桂期摸了摸脸上最后的泪痕,直到走到莱秦怡身旁才放缓脚步。 深吸一口气,桂期还没说话就听到莱秦怡‘批评’她:“我就是游戏输了,也不会流那么多眼泪。” 艰难的压稳声音,默默呼吸的桂期哑声道:“说到游戏,你还在玩捉迷藏吗?” 说道这件事,手中拿着一大把花的莱秦怡冲着桂期得意的笑了笑:“我赢了。” 听到莱秦怡赢了的事情,停下脚步的桂期愣了好几秒才追上去问:“你怎么赢了?” “赢了就是赢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桂期,哼着小调的莱秦怡又摘了一朵花。 想不通对方这一次怎么会赢得这么快,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桂期思考了好一会才看向莱秦怡:“你这次躲在了哪里?” 将手中花束里不好看的花朵扔掉的莱秦怡回答:“上次躲的房间。” 不太明白莱秦怡口中上次躲的房间是哪里,桂期在耐心的问了一番后才理解原来对方指的是江瑶霜的房间。 没料到莱秦怡又躲进江瑶霜房间的桂期微微皱眉,轻轻柔柔的发问:“她的房间那么好吗?” “当然,她的房间非常安全。”拧眉的看了几秒自己手中的花朵,又扔掉几枝的莱秦怡:“洛洛不敢进去。” 闻言的桂期惊讶的看向莱秦怡,沉默了许久才问下一个问题:“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上次的愿望,桂期到现在都没从莱秦怡口中得到真相,这一次,她也只抱着试试的希望,顺口一问。不成想,深深吸了一口手中花朵香气的莱秦怡轻轻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要他死。” 伴着话落,没反应过来的桂期听到了一声震天巨响,随之而来就是某个方向的天空有大片鸟群飞出。 顺着方向看了几秒,桂期再度看到莱秦怡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浮现出的笑容。 “我要他死。”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传入了桂期的耳朵。 呼吸在一瞬间停止,怔愣的桂期想着那个方向,想着刚刚离开不久的万睿达,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深秋难得的阳光直射还算绿茵茵的草坪,穿着黑色裙子的江瑶霜注视着不远处的黑白照片,感叹着世事无常——明明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没了生命,有什么比这更可怕? 葬礼上除去主导人低低的哀叹声便是平稳的呼吸声,安静听着主导人将万睿达的生平说完,看到万茹玫上台的江瑶霜慢慢看向不远处的万艾韫和万爱文。 瞅见他们似乎在说话,虽然听不清,可江瑶霜能看到不出一会,万艾韫就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万爱文,随即两人便再没开口。 尽管江瑶霜不知道万爱文和万艾韫说了什么,可随便猜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再联想着目前还在安隅山庄一无所知的莱秦怡,深深呼气的江瑶霜蓦然发现,有时候什么都不懂也许是一件好事。 葬礼上基本都是江瑶霜不认识的人,发现万茹玫也没有介绍她的意思,江瑶霜只得一个人站在小角落发呆,顺便给父母以及赵子鸳打个电话。 赵子鸳的电话仍旧打不通,而江母依旧在叨念着外孙的事情,打完电话的江瑶霜除了叹气就是叹气。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站在了江瑶霜面前。 站在江瑶霜面前的人是几个月前来过安隅山庄的夏家大小姐,她今天是跟万司末过来的:“你看起来有些糟糕。” 瞅了一眼不远处扫了一眼她们的万司末,江瑶霜冲着夏欢颜笑了笑,摇了摇头。 ☆、刀子(3) 定定看了片刻江瑶霜,夏欢颜思考了一会,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夏欢颜这么说,江瑶霜愣了愣,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万爱文走了过来。 走到江瑶霜身侧站定,和对方挨得无比亲密的万爱文笑盈盈的看着夏欢颜:“好久不见,欢颜。” 将视线从江瑶霜身上挪到万爱文脸上,夏欢颜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对方,点了点头:“你好。”礼貌而疏离。 注视着夏欢颜脸上平淡的神情,万爱文扭头看了一眼方才还在和其他人说话现在却走过来的万司末,对夏欢颜温声说道:“小末来找你了。” 说着,扭头看向一旁的江瑶霜,万司末柔声建议:“他们可能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好不好?” 万爱文说话的口吻仿佛是在商量,但江瑶霜却觉得这是警告,而后,她默默的看了一眼正看着她的夏欢颜,慢慢点了点头。 发现江瑶霜同意了,万爱文就温柔的冲着夏欢颜笑了笑,搂着江瑶霜的腰离开了原地。 目送万爱文将江瑶霜带走,夏欢颜刚收回目光就听到一旁的万司末告诉她:“别动恻隐之心,这是他们的家事。” 侧头看了一眼万司末,穿着小黑裙的夏欢颜语气平稳的回答:“我没有。” 不是很相信的万司末注视几秒夏欢颜表情淡淡的侧脸,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这件事了。” 对此,夏欢颜稍稍加重语气,将方才的回答强调了一遍:“我没有。”说着,看了一眼江瑶霜的背影,告诉万司末她想走了。 听到夏欢颜这么说,万司末看了看时间,牵着对方去找人了。 与此同时,被万爱文带走的江瑶霜听到万爱文问她刚才和夏家大小姐说了什么。被搂着的江瑶霜简单说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忽略掉夏欢颜问她要不要帮忙的话语。 认真听完的万爱文思考片刻,松开了手。 看到万爱文往万茹玫他们那边走去,江瑶霜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不久前夏欢颜站着的地方,但那里早就没了夏欢颜的身影。 葬礼正式结束,回安隅山庄的路上,江瑶霜和万茹玫提了提想回家的事情。坐在身侧的万茹玫似乎有心事,第一遍没听清,到了第二遍才点了点头,让江瑶霜和莱管家说一声就可以了。 得到允许的江瑶霜乖巧的答应着,不成想,下一刻,她听到万爱文告诉万茹玫,这一次,他要陪她回家。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的万茹玫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扭头看了一眼江瑶霜,随即转头看向窗外:“你想去就去。” 发现万爱文要和她一起回去的江瑶霜顿时觉得不好,出声委婉拒绝。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万爱文见招拆招,直接将江瑶霜的借口辩驳得十分无力。无奈之下,江瑶霜只得闭嘴。 发现江瑶霜没在找借口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万爱文瞄了一眼后视镜,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主人们都离开的安隅山庄,桂期终于等到了休假结束的冥紫。在看到冥紫的第一秒,桂期便问她知不知道洛洛重新出现的事情。 换上工服的冥紫听到桂期这么问,疑惑的询问怎么了。站在一旁的桂期连忙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冥紫听,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听完后的冥紫反应十分平淡。 看着神色平静的冥紫,桂期沉默一会,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将换下的便服放入柜子里的冥紫摇了摇头,反驳:“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虽然想想的确如此,可桂期仍旧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思索了一会,把问题重新问回洛洛身上:“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动作一顿的冥紫将需要拿出来的东西放置在一旁,锁上柜锁。察觉到不对劲的桂期微微眯了眯眼睛,将问题重复了一遍,顺便给了一个名字。 按照桂期的猜想,她觉得最可能的就是很早之前江瑶霜的那个亲戚,因为除了她以外,并没有什么人会在洋房里乱晃。但时间上说来却有些不符合,毕竟上一次桂期误将洛洛放出来后,对方可是很快就找上了莱秦怡。不过,关于这点,桂期告诉自己,可能是上次洛洛被关让她聪明了些知道要隐藏自己。 可惜,转身看向桂期的冥紫却在下一刻否定了桂期的答案:“不是。” “那是谁?”联想到之后来过安隅山庄的客人,想到万司末等人的桂期正想问冥紫是不是他们,就听到了一个让她无比诧异的答案,因为冥紫说洛洛是莱秦怡放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桂期怎么都无法接受:“怎么可能?”语调因为惊讶上扬了不少。 手中拿着东西的冥紫注视着不敢置信的桂期,淡淡的问道:“你真觉得人疯了就不记得恨了吗?” 冥紫的话语犹如一把锤头打在桂期头上,想到自己并没告诉冥紫万睿达意外身亡的消息,桂期便整个人犹如闯入冰窖,通体发寒。 “什么意思?”好久才找回声音的桂期定定看着冥紫那张姣好的脸,嘴唇发颤的提问。 对上视线的冥紫注视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桂期,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些恨意,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仍旧存在。”它就像一根针早已深深扎进心脏,只要握针的人在,就永远都会痛。 联想到万睿达遭遇死亡车祸那天莱秦怡对她说的话,一直不敢那么想的桂期脸色灰白一片。在冥紫准备离开原地的时候,低头的桂期小声喃喃:“那天,她明明阻止了我……”她明明都不让我动手,甚至还那么护着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亲自许下这么一个愿望? 迈出脚步的冥紫看了一眼桂期,淡淡回答:“她可能只是不想让你动手。” 站在原地的桂期闻言看向冥紫,伸手拉住了对方:“你一直都知道?” 关于这一点,冥紫摇了摇头。可桂期对此,一个字都不相信。 发现桂期不相信她说的话,冥紫也没再解释,而是示意桂期放手,让她去做事情。听完的桂期不仅没放手还转身直视冥紫的眼睛,沉默了良久,说:“既然愿望已经实现了,那你能再把洛洛关起来吗?” 面对桂期的要求,冥紫拒绝了。 没想到对方会拒绝的桂期顿时皱眉,语气不好的询问原因。 抱着东西的冥紫看着神色不好的桂期,语气平淡的说道:“首先,愿望并没达成。” 此话一出,在心里盘算某件事的桂期瞬时愣住。就在桂期准备发问的时候,听到冥紫接着说:“其次,洛洛还有用,我们需要留着她,直到我们成功离开这里。” 第一点在第二点说出口后显然变得无关紧要,听到这里的桂期微微蹙眉:“其次是什么意思?” 说着,想到什么的桂期补充:“你不是说江瑶霜就能帮我们离开吗?”虽然到现在桂期都没发现江瑶霜有什么本事可以带她们离开这里。 听到两个问题的冥紫:“江瑶霜的确可以帮我们离开这里,可现在的她不可以。” “什么意思?”感觉到冥紫似乎有所隐瞒的桂期有了不太好的想法,因为她想到了江瑶霜不记得她和冥紫之间有过约定的事情以及不久前莱秦怡告诉她的那些话。 被桂期注视着的冥紫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们需要洛洛帮我们拖时间。” 沉默的直勾勾盯着冥紫,桂期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拖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冥紫回答的非常含糊:“快了。”紧接着,“我们也拖不了很久。” 总觉得冥紫话里有话的桂期忍不住收紧握住对方手臂的手,一字一顿的问:“什么叫我们拖不了很久?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问话的时候,桂期将江瑶霜来到安隅山庄之后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想到纪家佳的自杀、想到万睿达的死亡,想到重新出现的洛洛,想到不久前莱秦怡告诉她江瑶霜的房间洛洛不敢进去,想到冥紫说愿望并没达成的话语,想到迟迟未归的崔夏还有去照顾哥哥的段思以及不久前全体被开的花园女佣……桂期隐隐约约感到要出大事了。 桂期希望冥紫能告诉她一个答案,但冥紫并没有回答桂期的问题,她沉默的一会只告诉桂期让她放心。 可一句轻描淡写毫无依据的放心怎么可能让桂期彻底安心,她要求冥紫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回答,关于江瑶霜的。 “为什么你觉得江瑶霜能帮我们离开?”问出问题的桂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冥紫:“不要糊弄我,我要知道真相。” 随后两人沉默对视,过了许久,冥紫才吐出两句话:“我只能告诉你,江瑶霜嫁给万爱文不是意外。从江瑶霜进入安隅山庄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定好结局了。” 愣愣的看着脸色平静的冥紫,想不通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桂期在看了对方许久后,松开了手。等冥紫离开原地,站立不动的桂期好久才挪动脚步,往玻璃花房走去。 ☆、不见(1) 洋房外的花园正因为缺少足够的花园女佣而变得日益暗淡,一开始,桂期还以为莱清河很快就会招齐员工,可直到今天才上岗了几位,她就发现某些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尽管花朵仍旧娇艳,可缺乏修剪的枝桠有些横生错接。走过的桂期注意到花丛中的蜘蛛网,用手弄了弄,就是一手的白色粘丝。看看手中的粘丝再瞧瞧不远处的蜘蛛网,桂期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是落在蜘蛛网上的昆虫,只要蜘蛛没来,她就能抱着永远会有希望的希望。 当万茹玫一行人回到安隅山庄的时候,暮光布满整片天空,红艳艳的照的整座洋房都自带柔光。跟在万茹玫身后的江瑶霜在整理好自己的裙子后,追上了对方的脚步。走动中,江瑶霜不经意之间瞅见了门廊附近的蜘蛛网。刚巧,一侧的万爱文也看到了,他直接皱眉询问莱管家怎么到现在都没把花园女佣招齐。 因为万爱文的话语,万茹玫也注意到了门廊附近的蜘蛛网,随即出声要求莱清河这两天就把事情办好。听从吩咐的莱清河点了点头,保证一天就能完成。 将视线从被弄掉的蜘蛛网上挪开,江瑶霜沉默的跟随万茹玫和万爱文进入了洋房。 晚餐结束后,江瑶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好好泡了一个澡后,换好真丝睡衣的江瑶霜坐在窗前发呆。走神许久,收回思绪的江瑶霜才摸出手机给江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不回去的事情。 对此,江母非常遗憾,叨唠了许久。 听完江母的念叨,江瑶霜问起不久前托莱管家给江母江父买的东西。说道这个,江母的语气一下子愉快了起来,她告诉江瑶霜:“……小文真是太客气了,那天不打招呼的来,把我们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说道这个,瑶霜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我小文要来?你不知道我那天是真没什么准备……” 从江母口中得知万爱文竟然去过她家的江瑶霜顿时直起身体,打断江母的话语:“什么时候的事情?” 正说着话的江母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回答日期,并反问江瑶霜:“你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情的江瑶霜想着那一天洋房里发生的事情,好久才回过神应了一声。 发觉女儿并不知情的江母随后就为自己的女婿找了赞美之词,但正在接听电话的江瑶霜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她直接询问万爱文那天去江家有做过什么问过什么。 对于江瑶霜的问题,江母回答的有些絮絮叨叨。因为加了不少主观词汇,听了好久,江瑶霜才理出一些头绪。 等电话一挂,穿着睡衣的江瑶霜就离开房间去找万爱文了。此时此刻的万爱文并不在房间,在洋房里找了一圈,江瑶霜才在地下酒窖里找到对方。 注视着关上门的万爱文,江瑶霜还没说话便看到对方示意她上楼去说。咽下话语的江瑶霜只得和对方上楼,两人一路走到二楼才开始正式对话。 一上来,江瑶霜就询问万爱文去她家做什么。面对江瑶霜的问询,万爱文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本来就是女婿,女婿自然就应该时常上门的道理。 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的江瑶霜对于万爱文的说辞有些嗤之以鼻,万爱文显然发现了这点,可他全然当做没看到。 深吸一口气,江瑶霜直白的告诉万爱文别去找江母江父的麻烦:“你想要孩子,我没意见。但对我爸妈出手,是不是就有些……”无耻了? 关于这点,万爱文随即表示江瑶霜可能误解了他:“我并没找他们麻烦,那天不过是碰巧知道你托莱管家给他们买东西,我顺道去拜访拜访而已。” 盯着似乎只是好心的万爱文,江瑶霜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是在说谎。可江瑶霜没有证据,对此,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瞧着只披一件外套就出来的江瑶霜,万爱文整个人都是温温柔柔的,含情的眼眸自带似水柔情:“其实你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坏,你忘记了吗?在你没怀孕之前,我和你其实相处的非常好。”说着,伸手将江瑶霜身上的外套贴心的拢了拢。 注视着万爱文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眸,江瑶霜将外套从万爱文手中拿了出来,自己拢紧了自己。 被拒绝的万爱文也没介意,接着说道:“再说,你怀孕后,除了口头威胁,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江瑶霜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因为事情的确如万爱文所说,从江瑶霜嫁给他的那天开始,两个人一直相处的不错,直到后来她知道对方喜欢的是自己的亲哥哥…… 知道江瑶霜找不到的万爱文冲着江瑶霜轻轻浅浅的笑了笑:“你看,你真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坏。” 正在思索的江瑶霜看着万爱文脸上浮现出的温柔,安静了几秒,问:“你以后也不会对我做什么吗?” 被问话的万爱文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不少,语气温和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要你乖乖的。” 面对万爱文的保证,江瑶霜沉默了两分钟,点了点头。 看到江瑶霜点头,万爱文下一秒就劝对方回房间早点休息。被劝说的江瑶霜乖巧的再度点了点头,离开了原地。 就在江瑶霜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她听到万爱文问她:“那明天还回家吗?” 背对着万爱文的江瑶霜动作一僵,回答:“不回去了,既然你去过,我就再过几天再去。” 站在原地万爱文听到江瑶霜这么说,告诉她:“那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 回到房间关上门,江瑶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瞪得老大——因为就在不久前万爱文给她收拢有些散开的外套时,江瑶霜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想着不久前对方所在的位置,江瑶霜怎么想都觉得那股血腥味非常让人不安。可要是江瑶霜现在下去看看,保不齐会被对方捉住。虽然江瑶霜知道万爱文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可她摸不准对方会不会哪一天就变了卦。 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躺在床上的江瑶霜仍旧翻来覆去了许久才有了昏昏欲睡之感。等到第二天,午餐结束的江瑶霜避开所有人去了一趟酒窖。可酒窖里面除了整齐干净的酒架和酒瓶,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江瑶霜只得离开了酒窖。可就在她离开的时候,江瑶霜听到了某种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停下脚步的江瑶霜愣了几秒才扭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楼梯尽头并没有什么东西的存在。从台阶上重新下来的江瑶霜疑惑的往酒窖再次走去,就在她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听到有人问她——“玩捉迷藏吗?” 问话的声音非常轻柔,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听到询问声的江瑶霜一眨不眨地看着房门,缓缓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在一片背光的地方,似乎有个孩子站在那里。 微微眯了眯眼,江瑶霜仍旧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模样,因此她离开原地,往那边走了过去。但走了几步,发现不对的江瑶霜便猛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不久前那个问话再度在她耳边响起,仿佛那人就在她身边似的。 明明江瑶霜眼睛看到的人是在她前方,可耳边听到的声音却指明人在她后面。那么,问题来了,那人到底是在江瑶霜前面还是后面或者…… 被什么东西触碰的江瑶霜猛地一个激灵,看向自己的腹部,随后在腰上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倒吸冷气的江瑶霜直接一个大跨步便往楼梯口跑了过去,而后手脚慌乱的跑上了楼。 等到江瑶霜慌里慌张跑到了一楼,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去就发现莱管家带着两名陌生女佣走了过来。正和女佣说话的莱清河注意到了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江瑶霜,扫了一眼对方身后的楼梯,上前问道:“江小姐这是怎么了?” 此时正打算转头看去的江瑶霜立即停下动作,摇了摇头。 不给莱清河再次询问的机会,瞅见对方身旁陌生人的江瑶霜随即调转话题,询问起那两人的身份。知道那两人是洋房里工作的女佣后,江瑶霜在点头的同时问道:“崔夏还没休假结束吗?” 听到江瑶霜这么问,莱清河便示意一旁的女佣离开。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莱清河才回答江瑶霜的问题:“崔夏离职了,段思也是。” 没想到段思和崔夏都离职的江瑶霜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回事?” 关于这个问题,莱清河回答的特别简单:“说是私事。” 因为是个人私事,江瑶霜也就不问了。发现江瑶霜没问题后,莱清河随即离开了原地。 站在原地的江瑶霜看了一眼往下的楼梯,不久后也离开了那里。 ☆、不见(2) 晚上,看着时间到了某个点的江瑶霜打开房门,正准备询问桂期关于捉迷藏的事情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人不是桂期,而是白天站在莱清河身旁的新女佣。 在询问了新女佣后,江瑶霜才知道桂期请假了。 原来是这样…… 想到白天怎么找都没找到的桂期,得知缘由的江瑶霜郁闷极了。她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询问她有什么需要的女佣,正想问问冥紫,可想起对方不久前刚休息估摸着也没回来,江瑶霜就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将门锁好又将椅子压住的江瑶霜回到床上看了许久的房门才慢慢躺下,不过可能是因为白天听到了那句话,江瑶霜竟然在梦里和人玩起了捉迷藏。 捉人的是个女孩,但江瑶霜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看到那条明晃晃的淡黄长裙在洋房里晃来晃去,一边走一边在报数。 江瑶霜在梦里没有看到自己,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仿佛躲在某一处静静注视着女孩。那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躲起来的人在监视找人的那一个,可捉迷藏明明不是这种玩法。 穿着淡黄长裙的女孩在报数完毕后开始找人,尽管她早就提前找了。等到女孩将整个洋房翻找了一遍,一开始的愉快嗓音就变得有些暴躁,到最后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气。 可尽管如此,女孩也没找到人。江瑶霜能知道自己仍旧是安全的,但就是这种知道让她感觉特别古怪…… 从梦中醒来,躺在床上的江瑶霜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梦境,发现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印象只有那条淡黄长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将手机闹钟关上,江瑶霜去了卫生间…… 就这样过了两天,下午,从放映室出来的江瑶霜恰好遇到了莱管家,便问起桂期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 “等会就回来了。”给出答案的莱管家看了一眼放映室,问江瑶霜新来的女佣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着没有的江瑶霜在得知桂期马上回来后,询问起了冥紫。但让江瑶霜万万没想到的是,莱清河在听到冥紫名字的时候露出了皱眉的表情。 发现有地方不对的江瑶霜立马问道:“怎么了?” 默默注视了一会江瑶霜,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的莱清河:“女佣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此话一出,江瑶霜就用难以置信的声音反驳:“怎么可能?她和桂期都是洋房里的女佣。” 穿着管家制服的莱清河眉心皱得更紧,肯定道:“洋房里只有三位女佣,桂期、崔夏和段思。” “不可能!”莱管家话音一落就遭到了江瑶霜的否定:“桂期她们都知道还有一个是冥紫。” 因为这里面扯到了桂期,莱清河沉默了许久,告诉江瑶霜根本没有这个人:“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桂期问话。” 声音顿了顿,想到某种可能的莱清河随即否定了猜想:“桂期下午三点就到,我们可以一起去问她。” 看了一眼腕表的江瑶霜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等待过程中,江瑶霜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可能会没有冥紫。要说冥紫是偷溜进来的,可洋房里的女佣都知道她的存在。再说,自从江瑶霜嫁进来就认识冥紫……怎么可能一个外来人能在洋房里呆上一年都不被人发现? 那么问题来了,要是冥紫真是洋房内的女佣,身为管家的莱清河怎么会说根本没有这个人?假设冥紫是花园女佣,但花园女佣也在莱清河的管辖范围内…… 思来想去都想不通的江瑶霜在混乱了将近一个小时候后,在没找到冥紫的情况下迎来了归来的桂期。可当江瑶霜看到桂期的第一眼,她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 因为这一点,本准备开口的江瑶霜缓缓合上了嘴唇。站在一旁的莱清河在发现江瑶霜不说话的情况下,率先问话了。 在得知的确有冥紫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莱清河彻底沉默了,他想了好一会才问桂期有没有对方的照片。说道照片,桂期想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没有,不过她形容了一下冥紫的模样。 在脑海中飞快搜索人脸的莱清河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么一个人,而在莱清河的思索中,察觉到有事情不对劲的桂期随即询问怎么回事。 从江瑶霜口中得知山庄里根本没有一位叫冥紫的女佣,桂期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将视线从江瑶霜身上挪开的桂期注视着莱清河,错愕的发问:“真的没有吗?” 关于这一点,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莱清河肯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定定凝视几秒莱清河,不敢相信的桂期直接冲进了洋房里的佣人房。桂期一直记得她刚刚来洋房的时候第一个和她说话的女佣是谁,那就是冥紫;桂期一直记得在她忙得脚不着地的时候帮她照顾莱秦怡的女佣是谁,那就是冥紫;桂期一直记得在她找不到方法带莱秦怡离开时安慰她的女佣是谁,那就是冥紫…… 这些年一直在她身旁的人都是冥紫,尽管桂期知道很多人不可信,可她一直都相信冥紫的话,但现在…… 推开房门的桂期定定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看着房间里毫无人烟的房间,看着本应该堆满东西的书桌,本应该铺盖着紫色细绒毛毯的单人床……如今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真的仿佛深陷蜘蛛网,被蜘蛛丝蒙蔽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同样吃惊的人还有江瑶霜,因为这一切都表明了那位被叫做冥紫的漂亮女佣根本不存在。那么,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在安隅山庄做女佣,又为什么…… 有着无数问题的江瑶霜蓦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冥紫不属于安隅山庄,那对方为什么要骗她说她们约定好了她要帮她离开这里? 在房间探查一圈的莱管家注视着干干净净不染一点尘埃的房间,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柜子和书桌,在确定无人使用过后看向了桂期和江瑶霜:“你们真确定她一直在这里?” 站在门旁的江瑶霜看了一眼已经恍恍惚惚的桂期,冲着莱清河点了点头。 因为崔夏和段思已经离职的缘故,莱清河便问桂期还有没有人见过冥紫。过了好一会,桂期才找回思绪的想到了某件事,那就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她托冥紫帮她照看莱秦怡。 注视着一句话都不说却突然冲出去的桂期,江瑶霜在和莱清河对视一眼后齐齐追了上去。等到三人一起抵达了玻璃花房,桂期在找到莱秦怡的同时细细检查了对方一遍才问她:“冥紫呢?” 正拿着某个东西玩得正开心的莱秦怡笑眯眯地用东西触碰了一下桂期的脸:“她刚才还在这里。” 听到回答的江瑶霜立马东张西望了一番,可找了一圈她都没找到冥紫的身影。就在回头的时候,江瑶霜发现莱清河正注视着莱秦怡发呆。 顺着莱清河的视线仔细瞅了瞅,江瑶霜才确定对方是在注视莱秦怡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朵用草编织的紫罗兰花,极其精致,要不是它通体碧绿,江瑶霜觉得那近乎就是真的。 飞快环视一圈的桂期也看到了那朵草编紫罗兰花,她咬着嘴唇,沉默数秒将那花一把夺过,扔在了地上。 发现自己的花朵被人抢走的莱秦怡直接尖叫了起来,并挣扎着摆脱桂期要去捡那花。花朵最后是被莱清河捡起来的,他安静的注视了好一会手中的花朵,将上面的泥土轻轻弄掉,询问桂期:“这花是那名叫冥紫的女佣编的?” 不想提起冥紫的桂期在听到莱秦怡非要那朵花的时候,直接冲着人发火了:“要什么要?!” 被吼的莱秦怡吓得一愣,随后大哭了起来。 听着莱秦怡刺耳的哭声,想着一直在骗她的冥紫;听着莱清河安慰莱秦怡的声音,想着这两天知道的事情,近乎崩溃的桂期用手捂住嘴唇,忍了好久才忍下呼之欲出的眼泪。 此时此刻,哄着莱秦怡的莱清河看着低头蹲在地上的桂期,将目光缓缓挪到那朵草编的紫罗兰上。 等到桂期从地上站起来,发现对方可能好多了的江瑶霜才小声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洋房里多了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那肯定是要严查的。可对方居然能避开莱清河并正大光明的在其他人面前晃悠,肯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于江瑶霜的询问,莱清河沉默许久告诉她他会处理的:“这件事,我会找夫人谈的。” 莱清河都这么说了,江瑶霜便点了点头。 离开玻璃花房,扭头看了一眼花房里的人,江瑶霜看向身侧沉默的莱清河,不知道心里的疑问该不该问。余光看到江瑶霜欲言又止的神情,莱清河扭头看向对方:“你们……见到的冥紫是什么样的?” 细细回忆了一番记忆中的冥紫,江瑶霜回答:“是个很随性的人……虽然是女佣,可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很悠然自得。不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根本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女佣。” ☆、不见(3) 努力再想了想自己曾经碰到过的事情,江瑶霜一边走一边说:“我经常在晚上碰到她一个人坐在大阳台上吹风,有时候也会看到她在书房找书看,不过看的都是一些散文诗歌随笔,偶尔还有旅行的书。” 说着话的江瑶霜悄悄看了一眼莱清河,在确定对方还想听的时候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冥紫的事情:“她喜欢吃甜食,我记得她有一次从厨房偷了不少甜食出来刚巧碰到我,还用其中一块贿赂我不要说出去。” 想着那个时候的冥紫,怎么想都觉得对方不可能是个外人的江瑶霜继续说道:“她可能也喜欢咖啡,我记得我有一次泡咖啡非常不成功,还是她最后教我如何泡好一杯咖啡。” “不过,也可能不喜欢。”回忆着那杯最后没有被触碰过一下的咖啡,江瑶霜看向莱清河:“她说她之所以会泡咖啡是因为有人经常喝,但你也知道,这话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江瑶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莱清河打断了,他问她:“那是杯什么咖啡?” 思考几秒的江瑶霜回道:“那是杯用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混合而制的爱尔兰咖啡。”说完,看了一眼莱清河。 注意到莱清河因为她的回答变得无比沉默,扫了一眼不远处洋房的江瑶霜试探性地低声问道:“那朵草编紫罗兰……” 扭头看向江瑶霜,注视着对方好奇的眉眼,莱清河淡淡说道:“我有一位认识的朋友也非常喜欢用草编织紫罗兰……其实她只会这一种,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紫罗兰花。” 听到莱清河这么说,江瑶霜本想问问那人是谁,可刚张嘴就听到莱清河拜托她:“要是你再见到她,请你告诉她,我要见她。” 被拜托的江瑶霜犹豫一会,告诉莱清河:“其实冥紫她人还可以,就我和她相处来看,她也没对我们做什么坏事……”虽然肯定说了不少谎话,可基于谎话似乎并没伤害到谁,那……也没必要送进监狱。 发现江瑶霜存在顾虑的莱清河表示只是见见,他并不会对对方做什么。 得知莱清河只是见见对方确定一下对方有没有私自带走或贩卖洋房里什么东西,江瑶霜便答应了下来。而后,两人在洋房门口分别,江瑶霜回房间,莱清河说是去找夫人。 晚上,江瑶霜在某个时间点后开门张望,在确定门口坐的是桂期后,她示意桂期进屋说话。正在发呆的桂期是在江瑶霜拍她的时候才回过了神,等到进了屋,仍旧有些恍恍惚惚。 瞧着桂期心不在焉的模样,江瑶霜就将自己的问题长话短话。听到江瑶霜说起捉迷藏,桂期错愕的看向对方:“你碰到她了?” 因为连着好几天在梦中和人捉迷藏,不用思考,江瑶霜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而桂期绝对对她撒谎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洛洛是莱秦怡幻想出来的朋友。” 没想到洛洛会缠上江瑶霜的桂期在确定江瑶霜只在梦中和对方玩捉迷藏后,坦白自己说谎了。洋房里的确存在一个叫洛洛的,只是对方不是人而是鬼,至于为什么会变成鬼,冥紫没有告诉过桂期,只是淡淡的表示她有办法将对方关起来。 待桂期说道冥紫告诉她洛洛是莱秦怡放出来的时候,顿时停下了话语。 正认真听着的江瑶霜发现桂期突然不说话了,奇怪的发问:“为什么莱秦怡要放出她?” “可能是她骗我的。”被问话的桂期给了一个粗暴的理由。 由于现在冥紫未定的身份,一时之间谁都弄不清楚对方到底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因此,江瑶霜也就没问了。 在知道洛洛是个喜欢捉迷藏的鬼魂后,江瑶霜就觉得有些棘手,毕竟人和鬼魂是无法抗衡的。尽管江瑶霜看了不少最后鬼魂被人类消灭的电影和小说,可她不会那么天真,觉得谁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搞定鬼魂。 再加上冥紫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江瑶霜蓦然觉得这个山庄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好似花园里盛放的花朵,感觉随便摘採一支就能看到底下繁杂而庞大的根须纠结在一起,一团如麻。 注意到江瑶霜陷入了思考,想到什么的桂期默默注视了一会江瑶霜,问了一个问题:“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正在认真沉思的江瑶霜摇了摇头:“没有。” 得到如此干脆的回答,桂期紧接着发问:“有没有什么好朋友之类的?” “没有。”给出答案的江瑶霜疑惑的抬眸看向桂期,奇怪的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想着这两天知道的事情,脸色略微苍白的桂期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是孤儿院的,所以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冲着桂期笑了笑,江瑶霜露出无奈的表情,声音里带着叹息:“不都那点欺负和被欺负的事情吗?” 凝视着江瑶霜回话的神态,站立笔直的桂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某个人告诉她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长大了吗? 思索到这里,觉得脑袋都要爆炸的桂期停止了思考,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发现桂期似乎不太舒服,江瑶霜也就体贴的不再询问了。不过在告别之前,江瑶霜特别询问了一句桂期还有没有骗她的事情。站在门外的桂期对此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将手放在门把上的江瑶霜看着说没有的桂期,朝对方友好的笑了笑:“那晚安。” “晚安。” …… 因为冥紫的事情,江瑶霜和桂期一下子进入了寻人的状态。可平时里只要一找就能找到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怎么找都找不到踪迹。 将冥紫平时经常呆的地方通通找了一圈,江瑶霜和桂期都没找到人。而在找人的过程中,江瑶霜发现洋房里有好几个房间都存在着蜘蛛网。 “真奇怪。”注意到那些蜘蛛网的桂期微微皱眉,低声自语:“今年的蜘蛛也太多了吧……” 站在一旁的江瑶霜听到桂期这么说,抬眸瞧了瞧,好奇的询问桂期:“难道以前没有这样过吗?”她还以为每一年都会这样…… 想想自己来了这里以后的日子,桂期认真回忆了一遍,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从来没有过,虽然洋房里的确会有蜘蛛,可这样的结网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在桂期动手清理蜘蛛网的时候,江瑶霜和桂期同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清脆的破碎声。伴着破碎声落地而来的便是责骂,听那声音,发觉好像是万爱文的江瑶霜困惑的看向桂期。 和江瑶霜相视一眼,桂期停下手中动作和对方一起走了出去,看到的就是万爱文在教训新来的女佣。 扫了一眼挨骂的女佣,再瞧了瞧万爱文手上侵染血迹的划痕,江瑶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女佣被开除的话语。一句话就将女佣开除的万爱文一脸阴郁的抬眸,发觉是江瑶霜后,脸色稍微缓了缓。可当万爱文看到江瑶霜身侧的桂期后,不由的眉心一皱,发问:“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 穿着随性V领款长裙的江瑶霜在对上万爱文的视线时,连忙解释桂期刚才在帮她找东西:“……然后我就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瞧瞧是什么情况……” 听完江瑶霜的解释,万爱文皱起的眉头才慢慢松开,随即告诉身旁低头不说话的女佣让她去莱管家那边结算工资,便离开了原地。 目送万爱文离开的江瑶霜刚收回视线就注意到被斥责的女佣红了眼眸,不等她说话,那名女佣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原地。和江瑶霜一起看着对方离开的桂期沉默了许久,才将目光从远处放到一侧的房间。通过半掩的房门,穿着佣人制服的桂期看到了某个东西。 伸手示意江瑶霜瞧瞧,桂期在确定万爱文一时之间不会回来后,轻轻推开了房门。两人也没进去,只在房门附近往里看。 顺着桂期的视线瞅了瞅屋内的江瑶霜并没发现任何古怪之处,可桂期却眉头紧锁,貌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江瑶霜直到和桂期一起离开,才小声询问对方发现了什么。以为对方知道的桂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片刻后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那个房间和夫人的某个房间一模一样。”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东西,桂期细细想了一遍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也不是一模一样,但大致是一样的。” 不明白桂期在说什么,江瑶霜示意对方说清楚一点。发现江瑶霜不明白,略微思索少许时间,桂期直接拉着江瑶霜往曲折长廊走去。 通过猩红色的地毯,桂期在张望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直接带着江瑶霜去了某个房间。通过那个房间,江瑶霜一下子就明白了桂期不久前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果真是大致一样……,抱着这个想法的江瑶霜注视着房间里简单的桌椅摆设以及桌上的奇怪雕像和不远处的香炉——除了没有这两个东西…… ☆、谎言(1) 详详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模样十分怪气的雕像,江瑶霜注视着可能是人却有好几只手好几只脚,不像人却有属于人的脑袋,只是面容似乎更像野兽的半米来高的雕塑……,看了许久都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此时此刻站在门口望风的桂期正谨慎的看着四周,以防有人发现她们进了不该进的房间。 将视线从雕像上挪开,带着疑惑的江瑶霜扭头看向雕像不远处雕刻了动物与人物等图像的博山炉。瞅着香炉上散发的袅袅蓝烟,江瑶霜莫名觉得浑身发寒,有种不安感不断涌上心头。 因为这一点,江瑶霜脚步急促的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口的桂期发现出来的江瑶霜一脸苍白,连忙瞅了瞅四周,确定没有人时,锁上了门。将钥匙塞进衣服的夹层,桂期直到拉着江瑶霜走到无人处才询问对方这是怎么了。 自从看了那个香炉后就浑身不自在的江瑶霜许久才收回思绪,看向桂期。注视着江瑶霜脸上的表情,感觉对方可能发现什么的桂期赶紧将之前的问话再说了一遍。 “我……”一回想起那尊博山炉,江瑶霜眼前便一闪而过某个场景,耳边也响起了某种尖叫。随后,受不了尖叫声的江瑶霜捂住耳朵,蹲下来蜷缩成了一团。 不知道江瑶霜这是怎么回事了的桂期看了看四周,也蹲了下来。而后,还没等桂期开口,她就看到江瑶霜神色苍白的晕了过去。顿时愣住的桂期在几秒后赶紧查看江瑶霜是什么情况,在确定自己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她立马冲了出去,找人帮忙。 一阵鸡飞狗跳后,桂期在莱清河的帮忙下将江瑶霜带回了房间。 在确定江瑶霜终于呼吸平稳后,松了一口气的桂期来不及感谢莱清河的帮忙,便看到万爱文大步走了进来。进入房间的万爱文示意莱清河离开,等门一关,随即质问桂期:“怎么回事?你们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说道这件事,放下手中工具的桂期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想想刚才的事情,在心里组织一番借口的桂期将谎言说出了口。而谎言一出口,万爱文顿时皱起了眉头。见状,桂期立即岔开话题,再说了几句江瑶霜现在已经没事的话语后,询问万爱文手上的伤口需不需要她看看。 面对桂期的问询,万爱文一口拒绝,他告诉桂期一定要好好看好江瑶霜:“……绝对不能出事,否则,我会直接把莱秦怡送走。” 站在床侧的桂期不自觉地抿住了嘴唇,自然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微微握了握。 在确定桂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万爱文方才离开了房间。等门再次关上,桂期便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坐下,看向躺在床上的江瑶霜。 直到快晚饭时间,江瑶霜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发现江瑶霜终于醒了,等了好几个小时的桂期这才松了一口气,询问对方要不要吃晚餐。 此时此刻的江瑶霜虽然醒了过来,可十分头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面敲敲打打,根本没心思回答桂期的话。 听江瑶霜说头疼,桂期便将一旁的工具重新拿出来给她检查了一遍。在发现这些工具没办法检查的更详细后,面色严肃的桂期告诉江瑶霜要是再不行,她们就必须去医院看看了。 既然桂期这么说了,江瑶霜便让对方去问问万爱文是什么意思。随后,桂期就出门去找万爱文了。 从桂期那里得知江瑶霜头疼的事情,万爱文沉默几秒,告诉桂期不用管了。还以为万爱文十分重视江瑶霜的桂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低声询问万一出事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万爱文告诉桂期,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不明白万爱文为什么能够前一刻还因为她没照顾好江瑶霜而威胁她,后一秒就不顾江瑶霜死活,桂期在认真看了好一会万爱文,确定对方并没有回旋余地后,离开了房间。 踏出房门前,万爱文突然喊住了桂期。 转身看向对方的桂期以为是万爱文改变了主意,不成想对方直接让她今晚不用去守房间了。“好好休息,我记得自从段思离开后,你就没什么时间和莱秦怡相处了吧?”甚至,万爱文还提到了莱秦怡。 点了点头,桂期回答了一声好。 彻底离开万爱文的房间,桂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从万爱文的房间到江瑶霜的房间大概需要走两分钟左右,要是走得快的话半分钟都没有。当初江瑶霜刚进山庄的时候,桂期还以为她会和万爱文以及万茹玫等人一起睡在东侧,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江瑶霜被安排到了西北方向。所幸的是西北方向的房间窗户是面对东方的,因此房间的光线还算不错,只是西晒仍旧保留,只不过是通过墙壁传达到室内。 进入江瑶霜房间,桂期来不及和江瑶霜说上两句话便听到门被敲响了声音。匆忙之中,桂期直接躲到了衣柜。 坐在床上正头疼不已的江瑶霜在确定对方躲好后,请敲门的人进来。 门一开,注视着门口的江瑶霜便发现是万爱文,她问他有什么事情。注视着脸色不好的江瑶霜,万爱文沉默几秒示意江瑶霜起身跟他走。 “去哪里?”披上外套的江瑶霜声音低弱的询问。 瞧见江瑶霜连步子都走不稳,万爱文上前一步扶住了对方:“带你去看医生。” 被扶住的江瑶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衣柜,往万爱文身上靠了靠,低声催促:“我们赶紧去吧,我头好像要炸了。” 对于这个比喻感到有些好笑的万爱文看了一眼紧紧挨着他的江瑶霜,轻柔应声,顺便问起江瑶霜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艰难回想着不久前桂期和她交代的话语,江瑶霜断断续续的把谎言圆了回来。 与此同时,躲在柜子里的桂期直到好久都没听到任何声音,才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爬了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柜门,从江瑶霜房间里的窗户往外瞅了一眼,在没看到人后,桂期才捻手捻脚的离开了江瑶霜的房间,脚步轻柔而飞快的踩着红地毯走到可以看到大门口的窗户,向外张望。 没在大门口附近发现开出去的车子,想着万爱文口中要带江瑶霜去看医生的话语,以为对方已经出门的桂期收回了视线。而就在桂期收回目光的下一秒,她的余光瞄到了某一位穿着女佣制服的人。 缓缓转头看去,在看清楚那人是谁的那一刻起,桂期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被目光盯住的冥紫冲着面色不好的桂期轻轻柔柔地笑了笑,毫不胆怯的走到对方面前:“江瑶霜没有出去。” 一眨不眨凝视着冥紫那张漂亮的脸蛋,将手默默握紧的桂期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被问话的冥紫摇了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应该带江瑶霜去那个房间。” 从冥紫话中抓到某个重点,桂期慢慢吞吞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看到我们了?” 微微上扬嘴角的冥紫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江瑶霜不能进入房间,那个房间有东西对她不利。” 放满艺术品的长廊,定定注视着冥紫的桂期将话题转到了别处:“为什么这几天我都找不到你?” 发现桂期总把话题从江瑶霜身上挪开的冥紫安静数秒,无奈的发问:“我是谁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紧接着,语气更加无奈,“你忘记了当初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在山庄安安稳稳呆在现在。就这样,你还不相信我吗?” 握紧拳头的桂期直勾勾盯着仿佛她在胡闹的冥紫,一句一句的反驳:“非常重要,因为我相信你。因为相信你,所以我更加没办法接受原来我一直相信的人一直在骗我。”从头到尾,都是谎言和欺骗。 注视着桂期阴沉沉的模样,眉眼含笑的冥紫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对于这个解释,桂期语气不好的回道:“骗人的人都有理由,有谁没有吗?” 感觉桂期仍旧没法接受,原本以为彼此冷静几天就会好的冥紫淡淡的问道:“你这是要和我吵架吗?” 话音一落,冥紫便收到了桂期不屑的嗤笑声,而后在桂期脸上看到了各种复杂的表情。 “吵架?”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话的桂期挪开视线看向一旁的画像,发现刚好是万茹玫的画像,她又匆匆收回目光看向脚底下踩着的猩红地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询问:“我不该吵吗?” “我一直相信的人一直在骗我,就好像我是个傻子一样。”说着话的桂期定定注视着脚底那一片红色,不自觉,眼角也被那颜色给侵染了:“这几天,我天天在想,到底你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可我想了好久,我发现我大概就是个傻子,因为我已经完全分辨不了真话和假话有什么区别了……” ☆、谎言(2) 站在桂期不远处的冥紫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就看到桂期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看着低头不看她的桂期,冥紫只得等她说完。 深呼吸两口,桂期才接着说道:“说来我进山庄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我却从来没发现过你居然不属于这里。是该说你藏的太好,还是说我太笨看不出来?” 一连从桂期口中听到好几次“傻”的冥紫最终没忍住的辩解:“我只是没告诉你我的身份而已,你至于把话说成这样吗?” “不至于吗?”从冥紫说话口气中听出不以为然的桂期猛地抬头,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冥紫:“怎么会不至于?!非常至于!” 不给冥紫回答的时间,桂期语气中带着愤怒和控诉:“就因为相信你,我一直在忍受这里的一切!就因为你说时机未到,我一直按兵不动!就因为你说江瑶霜可以帮助我们,我就算觉得再不可思议,我也帮了!可我得到了什么?” 只有桂期和冥紫的长廊上,花瓶里的鲜花努力散发着香气。可即使它再香再美也无人关注,因为人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它身上。 “我要忍耐,被万爱文发现身份后被他威胁,装的好似没事人一般;我要忍耐,每次看到我养父,和他保持距离,宛若陌生人一般;我要忍耐,看着我疯了的姐姐在遭到某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侵害过后,仍旧保持微笑;我要忍耐……” 我要忍耐,忍耐我想将这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愤怒;我要忍耐,忍耐我随即就会冒出拿刀子杀人的冲动;我要忍耐,忍耐无可释放的杀意和逐渐递增愤恨,就算每天过得如同地狱,我也要告诉自己能熬过去,可是……这一切的忍耐都是有前提的……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的桂期握紧的手中有血珠沿着手指滴落了下来。缓缓吸气,轻轻呼气,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热的桂期仍旧觉得喉咙生疼,鼻息发酸:“我忍耐这里的一切,就因为相信你,相信你所说的话语,相信你所说的承诺,相信你所说的离开。” 声音微顿,胸口不断起伏的桂期看着名字的目光十分用力:“可一直相信你的我,得到了什么?” 安静的看着桂期眼中的亮光,冥紫用手抚了抚额头,温声说道:“我承诺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你……” 话还没说完,冥紫就再次得到了桂期的嗤笑。 听到嘲弄声的冥紫舔了舔嘴唇,将话语一转,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告诉你我是谁?可就算你知道我是谁,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说道这里,冥紫便好声好气的和桂期讲道理:“我是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很快就要实现了。大概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可以和莱管家以及莱秦怡离开这里。对你来说,这才是最重要对不对?” 一边说一边观察桂期神态的冥紫在说完后没得到对方的回答,她想了想,接着说道:“再说,好不容易要熬到头了,你也不希望因为我们之间这么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而功亏一篑吧?”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话语中含着点威胁的味道,冥紫又连忙补救道:“再说,你想想,这几年,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吗?没有,我一直在帮你,帮你照顾莱秦怡帮你解决麻烦。所以,相信我,桂期,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们送走。” 面对言辞恳切态度真诚的冥紫,直勾勾盯着人的桂期安静了许久,方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你就这么相信江瑶霜?” 对此,冥紫扬起笑容,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 “那你知不知道,”得到肯定回答的桂期用手抹了一把脸,一字一顿的发问:“江瑶霜精神有问题?” 江瑶霜精神有问题的事情还是桂期在出门调查中发现的,因为当时的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冥紫和她说的那些话十分奇怪,比如,什么叫做“江瑶霜嫁给万爱文不是意外”,什么叫做“从江瑶霜进入安隅山庄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定好结局了。”…… 因为冥紫的话实在是太古怪了,因此,想不通的桂期不得不在可以请假外出的时候对江瑶霜进行一番调查。 知道江瑶霜曾在孤儿院呆过,桂期便以自己孤儿的身份,通过以前院长的孙女陆智敏查到了对方的在孤儿院的记录。在发现江瑶霜最初呆过的那家孤儿院早被大火烧尽后,桂期来到了后来接收江瑶霜的孤儿院,也就在那家孤儿院,江瑶霜的养父养母领养了她。 通过关系找到了正好休假的孤儿院老师,桂期稍稍说明来意,对方就笑着说了自己了解的一切。 放着悠长音乐的咖啡厅,坐在位置上的中年女人慢慢抿了一口咖啡,将视线落在桂期和陆智敏身上:“说实话,我对小霜了解不深。” 听到对方这么说,桂期连忙表示没关系:“说说你知道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点了点头,沉思了几分钟,盘发的中年女人才再度开口:“小霜是二十几年前来到我们孤儿院的,原因是她原本呆着的孤儿院因为大火的缘故不复存在了。” 说起那场大火,穿着毛衣的中年女人立马露出了唏嘘不已的表情:“那场大火不止烧毁了建筑,还带走了整整二十六条人命,里面有孤儿院里的孤儿、老师以及院长,可谓是人间惨事。” 握着咖啡杯的桂期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看向坐在对面的中年女人:“那江瑶霜当时是刚好不在吗?” “她……”说道江瑶霜,中年女人随即有些迟疑,可仍旧将话说了出来:“她当时不在,可能是因为顽皮,她当时掉进了孤儿院远处的一座枯井……” 回忆着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中年女人用手托着下巴,又松手:“不过,自那以后,小霜就安静不少。”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桂期露出少许疑惑,看向盘发的女人。将桂期不解的神情收在眼底的女人微微笑了笑,慢慢解释:“因为自从她进入我们孤儿院后,整个人都非常安静,只要我们不注意,她就一个人坐在小角落发呆。” 喝了一口咖啡,中年女人继续说道:“后来,在来了大概不到一年后,她就被人收养了。按照我们后续的跟踪情况来看,她的养父母对她还不错。” 安静听完的桂期想了想,对女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她在孤儿院里有什么朋友吗?” 桂期的问题在女人那里得到了否定答案,不过,女人在摇头又说:“虽然她在我们孤儿院没有朋友,但她在以前的孤儿院是有朋友的。只是,她的那个朋友死了,所以她……有些排斥其他人。” “怎么说?”女人的话语立即引起了桂期的注意力。 好好想了想过去发生的事情,咽下一口咖啡的女人才缓缓开口:“我们孤儿院里曾有一个自来熟的小朋友,她见谁都亲亲热热的,所以我们一般都会安排她去接近新来的孩子,以便让新来孩子适应孤儿院的生活。可那个孩子只接近了小霜不到一周就哭着回来了。” 当时,安排自来熟小朋友接近江瑶霜的女老师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连忙蹲下身子,一边用纸巾帮对方擦眼泪,一边柔声询问怎么回事。 哭得脸颊红扑扑的小女孩抽噎着说她不要和江瑶霜玩了:“我不想和小霜玩了……她,她,好凶,她让我滚。” 哄着小朋友的女老师听到对方这么说,细细想了想,问:“是怎么回事,能告诉老师吗?” 被女老师抱在怀里安慰的小女孩哭了好一会才止住眼泪,断断续续的说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今天我一大早上就去找小霜玩,可她还是不理我……” 早上,自来熟小朋友专门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守在江瑶霜的卧室,只等对方起床然后可以交流交流感情。让小朋友没想到的是,当她偷摸摸溜达到江瑶霜的床铺时,才看向江瑶霜就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盯着她,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睁得老大。 顿时被吓到的小朋友忍不住直接后退,然后撞到了身后的柜子。柜子上摆得满满的物品本就摇摇欲坠,因为碰撞瞬时稀里哗啦直往下掉,其实不少砸到了自来熟小朋友身上。 被砸的哎呦哎呦的小朋友这下将整个卧室里的小朋友都吵醒了,睡得睡眼惺忪的某个小女孩起床瞅了瞅,在发现是自来熟小朋友后抱怨了一句便倒头继续睡了。等其他小朋友发现是自来熟小朋友撞倒了柜子,也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双眼。 等到柜子上的东西砸完,自来熟小朋友方才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卧室里睡觉的小朋友。在发现只有江瑶霜一个人醒着仍旧看着她后,她缓缓摸了摸心口,将掉落下来的东西一一捡起放在一旁。 ☆、谎言(3) 将所有掉落的物品堆在一起,抹了抹额间汗水的自来熟小朋友长长舒了一口气,小步走到江瑶霜床旁,奶声奶气的抱怨:“你吓到我了。” 对此,躺在床上的江瑶霜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可江瑶霜才闭上眼眸就发现一旁的自来熟小朋友用手摇她,让她醒醒。没好气的睁开眼睛,江瑶霜只得出声询问对方想做什么。 看了一眼生气的江瑶霜,虽然自来熟小朋友很害怕,可一想到老师布置给她的任务,她立马提起勇气说:“既然你醒了,那我们聊天好不好?” “我不喜欢聊天。”睡在下铺的江瑶霜扭头看向上铺的床底,轻轻回答。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趴在床旁的自来熟小朋友立马反驳:“撒谎。”说着,还拉了拉江瑶霜示意对方看向她,“我明明看到你拿着两个娃娃相互对话,老师说这样的人都很寂寞很害羞,所以你一定不是不喜欢聊天,只是有些害羞。” 因为自来熟小朋友的拉动,躺在床上的江瑶霜整个人都有些晃晃的,因此,她直接甩开对方的手,转身背对着她:“你很吵。”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聒噪的自来熟小朋友好声好气的为自己辩解:“我那不是吵,我那是热情。” 卷了卷怀中有些散发霉味的被子,不舒服的江瑶霜小朋友微微皱了皱眉:“我不需要你热情。” 大概是见多了这样的人,小朋友也没妥协,她瞧了瞧四周,直接脱掉自己的鞋子往江瑶霜的床上爬去。发觉似乎有人爬上床的江瑶霜猛地一回头便看到自来熟小朋友放大的笑脸。 “你这是做什么?”不喜欢别人靠近的江瑶霜整个人往后靠了靠,和对方拉出一定距离。 没注意到江瑶霜不悦的自来熟小朋友一屁股坐在床上,笑盈盈的看向江瑶霜:“当然是和你聊天啦。” 看了一眼自来熟小朋友脸上的笑脸,再看了看别处的江瑶霜命令道:“下去。” 可自来熟小朋友哪有那么好使唤,她直接选择性过滤掉江瑶霜的拒绝,开始找话题聊天。面对小朋友的搭讪,江瑶霜微微眯了眯眼。 见江瑶霜不说话,自来熟小朋友略微思考几秒,换了一个话题:“既然你不喜欢这个,那我们聊聊老师吧,你觉得这里的老师谁最好啊?” 话音才落,自来熟小朋友便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在皮肤上爬动似的。将手放在瘙痒处挠了挠,小朋友才收回手就看到手上有好多黑乎乎的虫子在爬,立马吓得尖叫了起来,并在连滚带爬下床的一瞬间从床上不慎跌了下去。 再次出现的巨大声响这下彻底把所有人都弄醒了,不悦的小朋友们纷纷出声控诉,可怎么甩都甩不掉手上虫子的小朋友连连尖叫,不管不顾的冲出了房门。 等到小朋友找到老师,才想让对方帮忙,她就发现自己手上的虫子不见了。值了一晚上夜班的老师看着眼前的自来熟小朋友,揉了揉额角,将对方拎回房间了。 将小朋友弄上床,给她盖被子的老师看了一眼不到五点的手表,柔声说道:“你看,睡眠不足就会出现幻觉,以后记得别这么大早就跑出来玩。” 被教育的自来熟小朋友一脸委屈,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出现幻觉,那些虫子就是真实存在的,可她又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虫子会一下子不见,只好委屈的瘪着嘴巴,点了点头。 看到小朋友委屈兮兮的模样,疲惫的老师笑着亲了亲对方的额头,温柔的哼起好听的小调,直到对方闭上眼睛方才离开房间。 对于一个不到七岁的小朋友来说,没有什么是吃一顿或者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因此,等到小朋友睡醒后好好吃了一顿早餐,她又脚步愉快的去找江瑶霜了。 由于江瑶霜经常一个人躲在老远玩,所以自来熟小朋友花了不少时间才在某个柜子里找到躲在那里的江瑶霜。 看了看柜子剩余的位置,不客气的小朋友妄图把自己塞进去。可她一进入就遭到了江瑶霜的拒绝,她直接推搡着她,不让她进来。 “为什么不让进来啊?”被推的自来熟小朋友一脸委屈和迷茫,她看了看剩下的位置,用白嫩的小手指指了指,说:“明明还有这么一大块地方。” 推着人的江瑶霜对此不客气的回答:“没有你的位置。” “怎么会没有?”用手抓着柜门的小朋友见江瑶霜不让她进来,直接生气了,一副你不让我进我偏我进来的模样,硬生生把自己挤了进去。 可还没等小朋友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她就被江瑶霜不客气的一把从柜子里推了下来,摔到了外面。 被撞到额头的自来熟小朋友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哭声并没引来任何人的安慰。她便哭得越发可怜。用双手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随后走到江瑶霜面前的自来熟小朋友用拳头打她。一边打,小朋友一边哭着喊着让江瑶霜哄她:“你今天要是不哄我,我和你没完!” 可就算自来熟小朋友又哭又叫,江瑶霜小朋友仍旧冷着脸将自己怀里的娃娃抱着死死的。见自己的哭闹得不到安抚,非常生气的自来熟小朋友直接一把抢过江瑶霜怀里的娃娃握在手中威胁对方:“你再不哄我,我就把这个娃娃扔掉。” 哭着满脸通红的自来熟小朋友不过是想借此让江瑶霜哄哄她,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举动直接招来了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坐在柜子里的江瑶霜直接扑到她身上将她打了一顿…… 被打的自来熟小朋友先是哀嚎了两声,在发现没用后,直接挥起拳头和江瑶霜对打了起来。两个才六岁的孩子打起来的动作也十分简单,不过是你推我我推你,你揍我一拳我回你一掌,而后扭打在一块,咕噜咕噜滚到了某个墙壁,撞了上去。 刚好撞到墙壁的自来熟小朋友这下不干了,她松开了紧紧拽着江瑶霜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面对嚎哭不已的自来熟小朋友,压在对方身上的江瑶霜眉头紧锁,没一会就离开了对方,将落在地上的娃娃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仰倒在地上的自来熟小朋友一扭头便瞧见了这一幕,她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有一个娃娃来得金贵,更是哭得不行。 自觉对方非常聒噪的江瑶霜看了一眼哭得越发伤心的自来熟小朋友,直接躲进柜子里,将柜门关上。 看着‘冷血无情’的江瑶霜,自来熟小朋友一直哭到没有气力才抽抽搭搭地站了起来,将关紧的柜门打开,一口气挤了进去。不给江瑶霜拒绝的机会,哭得眼眸通红的自来熟小朋友直接关上了柜门,卷缩在一角。 用口袋里的纸巾给自己擦了擦鼻涕,抽着鼻子的自来熟小朋友瞅了瞅被江瑶霜抱在怀里的娃娃,好久才轻轻开口:“你为什么对这个娃娃这么好?” 坐在另一侧的江瑶霜瞄了一眼哭得脸颊绯红一片的小朋友,没吭声。 因为江瑶霜没有回答,吸着鼻涕的自来熟小朋友接着说道:“我发现你经常抱着它,有时候还拿着它和另外一个娃娃说话。” 正在用手指慢慢梳理娃娃头发,江瑶霜头也不抬的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发现江瑶霜怎么都不搭理她的自来熟小朋友委屈兮兮的瘪了瘪嘴:“那娃娃是你朋友送给你的吗?” 仍旧没有得到回应,抱着膝盖的自来熟小朋友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个,不过被我弄丢了。”说着,将整个脑袋埋在膝盖之间,“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自来熟小朋友随即陷入了沉默。没什么光线的柜子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彼此耳边回响。可逐渐的,某个细小的抽噎声渐渐变大,哭声在关闭的柜子里回响。 听着自来熟小朋友的哭声,江瑶霜仔细瞅了瞅怀中的娃娃,将娃娃往自己怀里塞了塞。 等到自来熟小朋友哭完,再度用纸巾擦了擦泪眼。可最后一张纸巾没一会就被用完了,一下子没了办法的小朋友只好用手拉了拉江瑶霜的袖子,问对方有没有纸巾。 注视着满脸泪痕的自来熟小朋友,定定看了对方许久的江瑶霜从自己口袋中拿出纸巾。不过在自来熟小朋友想要拿走的时候,江瑶霜告诉对方:“一包纸巾换你离开这里。” 面对这个交换,自来熟小朋友抽了抽忍不住往下流的鼻涕,十分有骨气的拒绝了。可没有纸巾,自来熟小朋友只能自己用力抽动鼻子将鼻涕擤回去、只是这个法子不好用,没一会,小朋友就又感觉到鼻涕要流出来了。 苦巴巴的瞅向一旁漠不关心的江瑶霜,自来熟希望对方能看在她这么苦逼的份上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可江瑶霜对此非常直白——“一包纸巾换你离开这里。” ☆、曾经(1) 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抽动鼻子的自来熟小朋友最终答应了江瑶霜,拿着纸巾走人。可才过中午,自来熟小朋友又凑到江瑶霜身侧,企图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娃娃。 对于这个要求,江瑶霜一口拒绝,直接让自来熟小朋友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滚蛋。 …… 抱着自来熟小朋友的女老师听着对方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控诉,心里好笑不已。不过关于江瑶霜不和其他小朋友交流这点,女老师的确十分烦恼。 安慰了几句怀里的孩子,女老师用了好些零食才哄着人走到了江瑶霜身旁。 瞧着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女老师蹲下身体好声好气的和江瑶霜打商量,让她和自来熟小朋友做朋友。面对老师的商量,脸色冷漠的江瑶霜语气不满的问:“为什么我要和她做朋友?” 此时此刻正吃着零食的自来熟小朋友立马用控诉的眼神看向一侧的老师——老师你看,她就这样! 摸了摸自来熟小朋友的脑袋,穿着连衣裙的女老师对江瑶霜柔声说道:“每个人都需要朋友。” 对此,江瑶霜拒绝的十分干脆:“我不需要。” 看着模样坚定的江瑶霜,女老师想了想,将两个孩子拉到阅读室,给她们讲了一个绘本故事:“有一只白胖胖的小熊从冬日的酣睡中早早醒来,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被窝里爬出来,往洞外看了出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连呼吸都停了。因为此时此刻的世界被一层厚厚的白色毯子覆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因为眼前景象,兴奋不已的小熊一面大喊一面冲了出去玩耍。先是打着滚滑下山坡,飞快滑过树林,摇动树枝,制造出小小的白色暴风雪,而后,快乐的小熊在嘎吱作响的雪地上重重踏着步子,留下转圈的足迹。 可一个人玩的再高兴也会觉得寂寞,因此,小熊爬上了高山想张望一个小伙伴来陪它。不成想,群山和森林一片寂静,小熊东张西望着根本看不到一个身影,就算冲天大喊,也只有它自己的回音。 深深叹了一口气,发现只有自己一个熊的小熊自言自语道:“天啊,要是有人跟我一起玩,该有多好啊。” 可自言自语并不能召唤到朋友,等待许久都没等到什么的小熊随即扑通一声跌进一个大雪堆里。 将绘本翻开的女老师一边念着故事一边照顾身旁的两个小朋友,以及不远处同样凑过来听故事的孩子:“冰冷的雪花一下子钻入了耳朵,被冷的一个激灵的小熊顿时有了一个主意。随后,小熊就开始滚雪球,一边滚一边想:如果我能滚一个大大的雪球,那就有人和我一起玩了。就这样,小熊滚啊滚啊,滚出了一个圆圆的雪人身体。不过,就因为滚雪球,小熊忽略了一只可爱的水獭正从湖里探出了脑袋……” “小熊,你在做什么呀?”从湖中心游到湖边的水獭瞧着滚雪球的小熊大声问道。 正滚动雪球的小熊回答:“我在堆雪人,堆一个最棒的雪人。” “听起来似乎很好玩,我能帮你吗?” 对此,小熊没有拒绝:“那太好了。” 就这样,小熊和水獭一起使劲的滚啊滚,直到气喘吁吁,直到他们再也滚不动为止。而就在小熊和水獭准备休息一会的时候,他们听到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从不知名的方向传了过来。那个声音在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天突然就黑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小熊一脸茫然,它扭头看向水獭,说:“我的雪球说话了!” “不是。”闻言的水獭直接笑了起来,它告诉小熊声音是从下面传开的:“让我们挪开一点看看是谁。” 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雪球推到了一边,小熊刚想说话就看到一只兔子从地洞里钻了出来,生气的问他们两个:“是谁把光挡住了。” 发现是自己做错事情的小熊立即道歉:“对不起,我们在堆最漂亮的雪人……” 站在一旁的水獭咯咯地笑着:“雪人正好卡在你的洞口了。” 听到小熊的话,仔细瞅了瞅他们面前的雪球,小兔子叉腰大笑:“多可笑的雪人,连脑袋都没有!” “我们还没有给它做脑袋,”听到小兔子这么说,小熊也没生气:“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帮忙哦。” 于是,兔子就帮忙做起了雪人的脑袋,并给雪人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将绘本上的纸张又翻过去一页,抱着自来熟小朋友的女老师扫了一眼除去江瑶霜以外认真听着的小朋友,柔声讲道:“雪人的手臂是水獭回河里找到的树枝,眼睛是小熊回到越冬存粮处找到的坚果,而鼻子则是小兔子最好的胡萝卜。等到雪人整个完成,水獭笑着欢呼……” “太好了!世界上最棒最漂亮的雪人做好了!” 站在一旁的小熊和小兔子随即也喊了起来:“太好了!世界上最棒最漂亮的雪人做好了!” 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小熊、小兔子、水獭在雪地里和雪人一起玩捉迷藏、追人、打雪仗、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后来,整片天空变成了金色,太阳要落山了,三个好朋友就商量起明天要玩什么游戏。 小兔子建议去探险,可小熊觉得把雪人一个人放在这里不好:“咱们不能把它给落下,因为那样太寂寞了。” 对此,水獭提出了一个建议:“那我们再给雪人做个朋友吧。” 于是,三个小伙伴就给雪人又堆了一个好棒好棒的小雪人。等他们做完的时候,星星已经在天空中闪烁了,于是小熊、小兔子和水獭直接躺倒在雪地上。 月光下,注视着两个变成银白色的雪人,小熊低声说道:“现在它也有朋友了,它就再也不会孤独了。” 一旁的小兔子点了点头:“是啊,就和我们一样。” (来自克里斯蒂娜巴特勒的绘本《雪中的朋友》) 讲完故事的女老师环视一圈围着她的小朋友们,清了清喉咙,笑盈盈的问:“所以大家明白了吗?不论是谁,都需要朋友。”说着,看向一旁抱着娃娃的江瑶霜。 被注视的江瑶霜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女老师白皙的面容,语气坚定道:“我不需要。” 耐心讲了大半天故事的女老师沉默数秒,反问:“为什么你会不需要?” 定定看了几秒女老师,一言不发的江瑶霜抱着自己的娃娃走了出去。目送对方离开的女老师微微皱了皱眉,过了许久才察觉到怀中的孩子拉了拉她的手臂。低头看向怀里的自来熟小朋友,女老师收到对方想要离开的眼神。 从老师怀里爬出,整了整衣服的自来熟小朋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老师,我一定会成为她的朋友的。”说着,离开了阅读室。 缓缓吐出一口气,女老师正准备将绘本收起来就发现其他孩子仍旧盯着她,想让她再讲一个故事。见状,女老师笑了笑,从一堆绘本中又抽了一本出来…… 与此同时,尾随江瑶霜出门的自来熟小朋友亦步亦趋的跟在对方身后。发现江瑶霜多次挥手示意她走开,自来熟小朋友直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杠着不走。因此,抱着娃娃的江瑶霜十分恼火。 而就在江瑶霜准备发火的时候,孤儿院里的其他小朋友了走了过来,其中一名直接夺走江瑶霜怀中的娃娃,用手中的画笔直接往娃娃脸上画了个鬼脸。 将娃娃往江瑶霜等人脸上凑了凑,得意洋洋的男孩笑眯眯的问道:“这样是不是可爱多了?” 看到被画得面目全非的娃娃,自来熟小朋友直接上前一步就是一拳头,而后,引发了一场混战…… …… 放着音乐的咖啡厅,喝着咖啡润喉咙的中年女人在安静了小片刻后,方才重新说话:“我们那时候以为这样之后,她们两个人就能成为朋友,可不久后,江瑶霜就被人领养,那个小姑娘也被人收养了……” 安静听完的桂期想了想,对女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她们之后没有联系过吗?” 被问话的老师想了想,摇了摇头:“收养另一个孩子的人不在这个城市,所以彻底分开了。” 沉默的思索了一会,桂期张嘴:“那你为什么说她的那个朋友死了?” 关于这一点,中年女老师解释:“那次打架后,某一天,我在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小霜在和小敏说话。”小敏指的就是那个自来熟小朋友。 自从有了一架之情,小敏和江瑶霜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虽然江瑶霜仍旧不理人,可至少不会赶小敏走。对此,小敏也就更加心安理得的凑到江瑶霜附近,找对方玩。 只是,大多数时间,江瑶霜宁愿陪着她怀中的娃娃说话也不肯陪小敏聊天。因此,实在受不了的小敏在某一天下午询问江瑶霜为什么要和娃娃说话。 ☆、曾经(2) 用白胖的小手托着小下巴的小敏瞅着江瑶霜的模样,嘟嘟喃喃:“你这样很奇怪好不好?我一个大活人坐在你旁边,你居然还陪着娃娃说话……” 抱怨了一通,发现江瑶霜依旧不理会她的小敏略微生气的鼓了鼓脸。 小敏想将江瑶霜怀中的娃娃扔掉,可想到对方可以为娃娃打架的模样,想着那个被揍的男孩到现在都没下床的事情,小敏又有些不敢。 因此,在沉默了好几分钟后,小敏郁闷的自言自语:“难道娃娃才是你的朋友吗,小霜?可她只是一个娃娃啊……” 坐在一旁的江瑶霜直接打断小敏的话:“她不只是一个娃娃。” 靠在附近石柱上的女老师对此愣了愣,默默屏住了呼吸。 坐在台阶上的小敏听到江瑶霜这么说,笑了起来:“难道她还是活的不成?” 将视线落在自己怀中的娃娃,看着娃娃脸上仍旧保留擦不干净的彩笔印子,江瑶霜轻轻回答:“她叫小瑶。”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小敏瞬时冲着娃娃挥了挥手:“你好,小瑶。”随即看到江瑶霜,评价,“你取的名字好土,我的娃娃叫做伊丽莎白,这可是一个女王的名字哦。” 瞥了一眼笑容满满的小敏,江瑶霜低声告诉怀中的娃娃:“你别听她瞎说,你的名字最好听了。” 发现自己莫名被排斥的小敏皱了皱眉,她想了好一会才发现了什么似的嚷嚷:“我知道了,小瑶就是送娃娃给你的人对不对?我猜的没错吧?我记得老师有和我们说过一个故事……” …… 将过去的事情听到这里,坐在位置上安静喝着咖啡的桂期忍不住插嘴:“小瑶?” 点了点头,打扮朴素的中年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通过这个名字,我私下调查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在小霜呆过的那家孤儿院,在那场大火之前,有个孩子……被杀了。” “被杀了?”脱口而出的惊愕让桂期忍不住身体前倾,靠近女人:“具体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从桂期眼中窥见好奇之色的女人揉了揉额头:“让我想想怎么说。”随后沉默许久才正式开口。 “那件事情发生在那场大火前一个月,一名叫做小瑶的孤儿因为私自跑出孤儿院遭到了不法分子的侵犯,随后被人抛尸在野外。”就算愿意说,女人也将故事压到只有一句话,其他的事情她提都不想提。 陪着桂期一起来的陆智敏一脸惊讶的看向中年女人:“怎么会……”这样…… 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女人低头看向自己杯中的咖啡,轻声说道:“我是通过曾经在那家孤儿院工作过的兼职生口中才得知,原来那个叫小瑶的女孩和小霜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不成想江瑶霜小时候居然遇到过这种事情,桂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所以江瑶霜的名字……” 明白桂期想问什么的中年女人扭头看向外头的天空,轻声慢语的接话:“她原本单名一个霜,后来被领养后就改成了江瑶霜,我想,她大概还是忘不了她的那个朋友。” 由于说了不太好的事情,气氛一度陷入僵硬。看着不太想说了的中年女人,桂期沉默一会,说了声谢谢。 感觉自己并没帮上什么忙,女人抱歉的笑了笑,在临走之前将那名兼职生的联系方式交给了桂期:“你要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去找他吧。”说完,匆匆走了。 看着手中的联系方式,桂期谢过一旁陪着她的陆智敏,告诉对方,她要去那个兼职生那里问问情况。瞅了一眼手表,想着没什么事情可做的陆智敏直接表示她可以陪她去:“反正我也无聊。” 是故,最后两个人一起联系了那人,去了那人现在的工作地点。 因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壮实的中年男子想了许久才在桂期的提醒下想到那人是谁。 从桂期口中听到火灾以及流浪汉□□案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用略带抱怨的口吻说道:“你早说嘛,就是那个朋友在外面不小心……死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 原本男人是笑着说的,可当他发现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都面色严肃的时候,立马收起了笑容:“是我错了,不过说到那个叫小霜的孩子,也是真惨。” 一个“惨”字立马引起桂期和陆智敏的注意力,请人吃饭的陆智敏发问:“怎么说?” 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男人露出一副‘你们都不懂’的表情,表情深沉的说:“你们没在孤儿院呆过所以不知道,孤儿院里啊,欺负人的事情超级多,而你们问的这个人,在孤儿院就是被集体霸凌的对象。” 身为曾经的孤儿院院长的孙女,陆智敏对此皱起了眉头:“集体霸凌?” “对啊。”喊着服务生叫了一瓶酒的男人肯定点了点头,又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不过,也不全是那些孩子的错,主要是那个叫小霜的孩子太奇怪了。” 没有动筷子的桂期出声:“奇怪?” 将视线从陆智敏身上落到桂期脸上的男人喝下杯中的酒水,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她生来就有些奇怪,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点她才会被人扔在孤儿院门口。” 不等桂期和陆智敏说话,放下酒杯的男人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吧,一般扔在孤儿院门口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有病或者因为某些问题才扔掉的,可小霜不一样,她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到孤儿院的。” 听到这样的话,陆智敏立马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安静听完的男人点了点头,解释:“有亲生父母,孤儿院当然不会收。可那女人做的非常绝,在确定院长不会收下后,她直接将孩子扔在孤儿院门口,自己一个人跑了。” 声音略微顿了顿,男人回忆了一番才说:“那个时候,小霜应该才三岁。” 用筷子夹着大片牛肉往嘴里塞的男人胡乱咀嚼几口就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酒:“后来,因为找不到对方家长,孤儿院只能收留了她。” 放下酒杯的男人一边吃一边说:“可就在收留她才不到三天,孤儿院就出事了。” 默默喝了一口白开水的桂期瞧着吃得很是虎狼的男人,安静听着对方说话。 “其实要我说大概就是一个意外,可当时孤儿院的孩子都觉得是因为小霜的缘故才出事了,所以他们都骂她灾星。不过也有人骂丑八怪。” 将自己的碗筷稍稍放远些的陆智敏抓住了某个词语,反问:“丑八怪?” “对。”肯定的男人用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某一处:“就是这里,小霜这里有一块很大的黑色斑点,听说是从一出生就有了的。”说着,还用手比了比大小。 回忆着江瑶霜那张白皙的连一颗痣都没有的脸庞,桂期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看着比划大小的男人,陆智敏疑惑的看了一眼不说话的桂期,问男人:“然后呢?” “所以,小霜就因为了所有孩子的出气筒,毕竟大家都觉得她生来带灾。” 对于这种事情本能很是不喜的陆智敏发问:“你们没阻止过吗?” “怎么没有?”男人立即辩解:“就算我只在那里工作了不到三个月,可我也阻止过好几回。但我又不可能天天跟着她,所以总归还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说着话的中年男人一边喝酒一边观察坐在对面的两个女人,在发现她们统统沉默后,话锋一转,说起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都有心理问题的话语:“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孩子超级难管,根本不听话……” 面对中年男人的抱怨,听了小片刻,桂期就伸手示意对方停止:“那那个叫小瑶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瑶啊……”咀嚼着口中牛肉的男人想了想,说:“那个小瑶大概就是小霜的天使。” 靠在椅背的陆智敏抬眸看向满嘴油腻的男人,疑惑的说道:“天使?” 瞄准一块肥厚肉片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肉片塞进自己的饭碗中,含糊不清的回答:“对啊,因为只有她会护着她。” 将碗中的饭菜大口吞了两下,两腮鼓鼓的男人直到咽下食物方才接着讲:“只不过那孩子命不好,……死了。” 说道那个叫做小瑶的女孩,陆智敏便眼神暗暗:“然后呢?” 舒爽的大口喝完一杯酒,抖了抖领口的男人答道:“那个小霜就疯了。” 不太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说的桂期猛地抬眸,询问男人是什么意思。 “疯了就是疯了,就是精神有问题了。”解释的男人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就这里出问题了。” 从来没从江瑶霜身上看到一点疯病影子的桂期微微皱眉,提出质疑:“你确定?” “哎呦喂,你们是没见过,那女孩疯起来可不得了。”吃饱喝足的男人往后靠了靠,压得椅子发出吱吱声,“那可吓人了。” ☆、曾经(3) “虽然才六岁不到,可疯起来就是我都招架不住。”从桂期和陆智敏脸上看到怀疑的男人直接撸了撸袖子,将某一块赤红色的伤痕亮给她们看:“这就是下场,而我也因为这样才从那家孤儿院走人的。” 注视着那有些狰狞的疤痕,仍旧不太相信的陆智敏看向一旁的桂期,用眼神询问对方知不知道这件事。关于这一点,想着来山庄已经半年的江瑶霜,回忆着对方为人处世的姿态,桂期脸上闪过几分迷茫。 发现两人不说话,男人向一旁的服务生又要了一瓶酒。等酒过程中,男人试探性的询问桂期和陆智敏为什么要找他询问江瑶霜的事情:“是不是她惹了什么麻烦?” 对于这个问题,桂期连忙摇头否定。 可男人不相信,他表示:“你们别蒙我,我告诉你们,一年前,一个长相超级漂亮的女人也来我这里打听小霜的事情,现在你们也来了……这事情肯定不简单。” 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会来打听江瑶霜的事情,桂期顺口问了问那女人的长相。可男人的形容并没让她找到任何符合的对象,因此,桂期直接放弃了。 发现桂期不认识那名漂亮妩媚的女人,男人用牙签剔了剔牙,含糊道:“那女人可比你们大方多了,走之前还给了一笔钱……”说着,意味深长的瞅了瞅桂期和陆智敏。 被暗示的桂期看着男人眼中贪婪的目光,直接和陆智敏起身离开了原地。 “哎呀,不给就不给啦,你们总得把饭前给我结了吧。”发现女人们抬脚就走,男人立马提高音量喊道。 对此,陆智敏去结账。 在等陆智敏的过程中,桂期又被男人追问了几个问题。看着似乎缠上她的男人,桂期彻底冷下了脸。感觉从桂期口中探听不到什么事情,男人也就罢了手,他摸了摸自己的未开封的酒瓶,貌似随口一说的告诉桂期:“其实,小霜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 在确定桂期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后,男人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她在的地方总有蜘蛛,据说,她能听懂蜘蛛在说什么。” 看着男人认真的表情,感觉十分荒唐的桂期:“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才没醉!”摆了摆手的男人示意自己还能连喝五瓶,只要桂期能帮忙付个酒钱。 发现桂期一听到钱便转过了脸,男人连忙表示这是他和那个漂亮女人都没说过的事情,只要五瓶酒已经是甩卖价了。 注视着对方手中一瓶一千多的白酒,桂期冷笑一声表示自己不是傻子。发现桂期不愿意,男人就讨价还价,直到桂期答应。 最终,桂期用三瓶白酒的价格换来了男人想说的秘密。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酒瓶,笑得眼睛都弯了的男人示意桂期凑近:“我没亲眼见过,不过我听当时那些在孤儿院里的小孩说,他们偷听到小霜和小遥说她可以使唤蜘蛛为她做事。” 瞬时觉得自己花的钱不值得的桂期伸手想将酒瓶拿回来,发现对方意图的男人立马躲开。 “你再听我说啊。”赶紧拉开距离的男人示意桂期别冲动,喊道:“后来,不是那个孤儿院遭遇火灾吗?就在小瑶死了没多久。” 听到男人说道火灾,桂期示意对方别嚷嚷,靠近说话。 再三确定桂期不会要回酒,男人这才靠近,低声说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当时发生火灾的时候可是大白天,你想啊,大白天的居然所有人都烧死了,不觉得很奇怪吗?” 此时结账回来的陆智敏恰好听到了男人的话语,靠了过来。 笑眯眯的向陆智敏要了结账发、票,准备到时候向公司报销的男人接着说道:“而且据说是门被反锁了,所以所有人都没逃出去,你们觉得有谁会在庆祝会上将门反锁?” 一连听到两个问题的桂期告诉男人别兜圈子:“说重点。” 男人一副‘你太着急‘的模样,神神秘秘的说道:“而且更巧合的是,那天,独独就小霜一个人不在孤儿院,你们难道不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吗?” “不是说小霜被欺负的厉害吗?”关于这一点,桂期在思考后给出了答案:“可能那天是他们不愿意她参加,所以直接把她弄到枯井里关着。” 听完桂期的话,男人想了想,发现的确存在这个可能,但……:“但为什么当时发生火灾的时候所有人都没逃出来?又是谁和他们有那么大的仇恨,竟然把门反锁了?” 被问的陆智敏直接反问:“你这么说……难道火灾是外部引起的?” “不是,是内部引起的。”关于这点,抱着好几瓶好酒的男人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不就得了。”感觉没什么好想的陆智敏看着男人那张脸,觉得对方不过是为了套好酒喝才编造了这么一出谎言。 但男人觉得自己句句都是实话,而且他还是告诉桂期和陆智敏:“要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和小霜一起在孤儿院呆过的孩子,我告诉你,小霜绝对不正常。” 因为这句话,目送男人离开的桂期和陆智敏决定去找那个曾经可能成为江瑶霜朋友的小敏。可当她们两人找到孤儿院的时候,刚巧遇到了曾和江瑶霜在孤儿院呆过的女人。 对方自称自己曾经和小敏关系不错,不过说道江瑶霜,表情就有些奇怪了。 “她……,”神情犹豫的女人一说到江瑶霜就有些吞吞吐吐:“应该还好吧?” “还行。”注视着女人的桂期点了点头,因为想到某个事情,她话锋一转:“就是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总是对蜘蛛自言自语。” 本是试探的话语,没想到桂期听到女人这么说——“她现在还这样?” 女人的反问直接证实了某些话,感觉有地方古怪的陆智敏和桂期相视一眼:“她以前也这样?” 长长呼出一口气,女人轻轻点了点头:“老毛病了,不是对着蜘蛛说话就是对着她怀里的娃娃。” 想了想,桂期询问女人记不记得江瑶霜对蜘蛛说过什么话,或是娃娃也行。面对询问的女人思索了许久才摇了摇头:“太久了,我是真不记得了,不过,这种事情应该小敏会知道的清楚一点。” 说道那个叫小敏的孩子,陆智敏立马追问女人知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这一点,就算是女人也不清楚,她表示自从自己被收养后,不在一个城市的孩子基本没怎么联系:“这点你们还是问问老师比较好。” 说着,女人仔仔细细的瞅了瞅陆智敏,问起对方是哪里人。 不明白对方怎么问起这个的桂期顿时看向陆智敏,被询问话的陆智敏说了自己居住的城市。 在发现很陌生后,女人抱歉的笑了笑:“是吗,其实我觉得你和小敏有点像。” 听到女人这么说,陆智敏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敏字。” “这么巧?”女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笑盈盈的说:“真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注视着坦坦荡荡的陆智敏,桂期随即跟随对方告别了女人,进了院长办公室。可惜的是,因为孤儿院一般的跟踪时间只有五年左右,因此,他们也弄不清楚那个叫小敏的孩子现在在哪。 线索就这么断掉了,感觉查不到什么的桂期离开了孤儿院,去了某个地方。 桂期的目的地是崔夏的父母家,因为崔夏离职的缘故,发现自己有东西没给对方的桂期只好亲手将东西送了过来。不成想,才踏进门,桂期便发现崔夏不是正常离职,而是出意外去世了。 看着屋子里的黑白相片,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崔夏时,对方还在甜甜蜜蜜和男友打电话的模样,桂期整个人陷入了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 由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收到东西的崔夏妈妈一脸憔悴,声音虚弱的仿佛整个人神游天外。发现自己不论说什么,崔夏妈妈都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桂期在坐了片刻后,告别了对方,和陆智敏一起离开了崔夏家。 路上,桂期看到陆智敏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有事的模样,便告别了对方。只是等桂期一个人走到车站的时候,她突然想到某件事,连忙回头去找陆智敏。 让桂期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找到陆智敏的时候,对方正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而那个男人……居然是崔夏口中的男友。 远远注视着两人拉扯的过程,看着男人将陆智敏抱在怀里,桂期耳旁响起了几个月前崔夏坚定而固执的话语——“就算这样,我也只喜欢他一个人。”“等到房子装修好,我就要结婚了。”“我想要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最好,要是都是女儿或者都是儿子我也能接受……”…… 七年的恋爱,从来没有一丝杂念的崔夏…… 桂期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整个人都处于惶惶然的状态。 不是说不能和别人在一起,毕竟两人没有结婚。再说就算结婚,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另有所爱也是寻常小事,可崔夏这才没走多久吧?这么快就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是什么意思? ☆、真假(1) 在陆智敏没注意到她的时候,桂期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莱家。坐在只有自己的客厅里,看着不远处画像的桂期满脑子都是崔夏的模样。就算只相处了两年,可桂期仍旧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桂期最初进入山庄的时候,是冥紫率先向她张开了友好的双臂,其次便是崔夏。崔夏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最大的爱好不过是和她们说说她那个超级好的男友,嘴巴里也尽是期待着日后的结婚生活。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突然因为意外去世了,而男友也在不久后另结新欢…… 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真的公平吗? 满脑子都是问题的桂期茫茫然的想。 最终,是手机铃声打破了桂期的走神。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是崔夏妈妈的桂期立即按下接听键放在耳旁:“阿姨……” 听着崔夏妈妈在电话里的问题,靠在沙发上的桂期慢慢直起身体,沉默数秒询问:“真的吗?” 崔夏妈妈答的肯定,为此,桂期整个人都手脚发寒了起来。 等到电话挂断,将手机放在一侧的桂期愣愣看着不远处巨大的电视屏幕,那上面的自己全然一副彻底迷失了的模样。 …… 长长的走廊上,猩红色的地毯在光下红得无比嚣张。踩上上面的桂期一眨不眨地盯着冥紫那张偏媚的脸庞,语气颇重的问道:“怎么不说话?” 安静看着桂期那张清秀的脸,双手环胸的冥紫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被反问的桂期怒极反笑:“我就想知道江瑶霜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人说江瑶霜精神有问题?; 为什么有人说江瑶霜脸上原本有块明显的黑斑?; 为什么有人说江瑶霜在的地方就会有蜘蛛?; 为什么有人说江瑶霜总喜欢和蜘蛛说话?; 为什么有人说江瑶霜总喜欢抱着怀里的娃娃叫她小瑶?; 为什么有人说江瑶霜和当年的孤儿院火灾有关?;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这一切为什么如此乱七八糟? 是不是就是因为江瑶霜进入了山庄,所以山庄因此再无宁日?; 是不是就是因为江瑶霜有精神分裂,所以她一会发疯一会又没事? 是不是就是因为江瑶霜的出现,所以崔夏死了,段思离开了? 是不是就是因为江瑶霜控制了蜘蛛,所以山庄现在布满各种蜘蛛网?; 如果江瑶霜能够控制蜘蛛,那我们是什么? 是猎物吗? 为什么你说江瑶霜进入山庄那一刻,结局便注定了?; 为什么你坚持认为江瑶霜是最后的希望,就算在我看来她什么都不会?; 为什么你知道江瑶霜不能进入那个房间,明明我都没事?; 为什么你觉得江瑶霜会履行约定,你们到底是怎么说的?; 为什么你肯定事情就要结束了? 我明明觉得一切才开始…… 从桂期口中得知她调查出来的那些事,冥紫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相信了?” 一开始桂期的确不相信,可问题是……:“崔夏死了。” 注意到桂期泛红的眼角,冥紫顿了顿,问:“你觉得是江瑶霜做的?” 发现就算是这个时候,冥紫都像没事人一般的桂期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一直都记得,你和我说江瑶霜嫁入万家不是个意外……” 对于这一点,穿着黑白制服裙的冥紫回答的非常迅速:“是,我是这么说的。” 慢慢呼出肺部发疼的空气,桂期扭头看向精美的画像。注视着画中人勾人魂魄的眼睛,她轻轻说道:“我这几天托人查到崔夏在江瑶霜进入山庄前得到过一笔数额偏大的现金。” 也正是有了这笔钱,那个时候的崔夏才一直念叨着终于可以买房子可以结婚的事情。 想到那个时候满脸幸福的崔夏,桂期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嗓音里的愤怒:“那是江瑶霜托人交给她的,为的就是让万茹玫知道她是嫁给万爱文最好的选择。” 当初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万茹玫选择儿媳的标准,想要顺利通关,最好的方法就是买通我们几个,毕竟这个洋房能自由进出能动手脚的人也只有我们。 听到这里,冥紫出声打断了桂期,她淡淡的发问:“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说道这个,桂期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线上交易记录,没有账户资金流通,当事人已死,除非我在现场,否则我哪有证据?” 看着拿不出证据的人,冥紫告诉桂期那就别胡思乱想。 “是我胡思乱想吗?”感到什么好笑的桂期露出嗤笑,她深深看了一眼冥紫,不紧不慢的反问:“你知道我休假的时候去找谁了吗?”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的桂期接着说道:“我去找我曾经照顾过我的孤儿院院长的女儿帮忙,想通过对方调查江瑶霜。因为她一时之间走不开,就喊了院长的孙女过来帮忙……” 说到陆智敏,完全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桂期半垂下眼睫的低声说道:“然后,我们一起发现了江瑶霜在第二个孤儿院似乎有一个朋友叫小敏。为了找到对方,我们再次去了孤儿院,但孤儿院却查不到那个叫小敏的女孩去了哪里,只知道对方似乎被亲生父母找到,离开了养父母家……” 联想到回来之前崔夏妈妈的电话以及托人查到的东西,桂期露出一抹嘲弄的微笑:“可谁曾想,转头我就发现原来陪着我一天的人就是我想找那个人。陆智敏,小敏,原来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崔夏妈妈打来的电话,如果不是对方告诉桂期她曾见过陆智敏,如果不是对方告诉桂期陆智敏曾和崔夏接触过,桂期怎么想都不会怀疑到陆智敏头上,进而发现了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桂期一直知道院长奶奶有一个伤心事,那就是才两岁大左右的亲孙女被人拐走了,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巧会和江瑶霜在一家孤儿院相遇; 桂期一直知道崔夏想结婚想疯了,毕竟谈了将近七年,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崔夏的男友早就移情别恋; 桂期一直知道身为山庄为数不多的洋房佣人,想从主子那里占点好处绝对是有机会的,但她没想到崔夏为了结婚为了买房子居然做了这种事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面对桂期提出的一连串说法,冥紫思考半晌,方才猜到桂期在想什么:“所以,你认为是江瑶霜托陆智敏将钱给了崔夏,而崔夏为了能和男友结婚,直接找陆智敏谈判,要是她能帮江瑶霜进入山庄,陆智敏就离开她男友?” 在发现桂期点头后,冥紫立马恳切的表示:“我真觉得你想多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本想说荒唐可想想还是换了一个词。 不等桂期说话,冥紫认真的接着说道:“按照你说的,江瑶霜和陆智敏是认识的,可那代表什么?在同一个孤儿院不过一起相处过几个月而已,你觉得这样的相处……就拿你自己来说吧,你和孤儿院认识的人有几个现在还联系?” 默默等到数秒,将桂期的沉默视为默认的冥紫方才继续说道:“既然你自己也清楚这点,那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陆智敏会和江瑶霜合伙?” 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想的不对的桂期抬眸看向冥紫,坚定的反驳:“江瑶霜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的冥紫耸耸肩,勾了勾嘴角:“难不成你觉得江瑶霜真会控制蜘蛛?” 这话语气里带着调侃,原本严肃的桂期看着眉眼隐隐带笑的冥紫微微皱眉:“很好笑吗?” “非常好笑。”回答肯定的冥紫抿唇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明明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但现在却拿这些作为证据和线索,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不觉得。”对于冥紫的笑脸,无动于衷的桂期冷淡反驳:“就像你说的,我没见过不代表这世界上就没有。” 双手抱臂的冥紫注视着一本正经的桂期,笑着点了点头:“是,这的确是我说的,可我没说过让你什么都盲目相信啊……” “所以,江瑶霜无法控制蜘蛛,洋房里的蜘蛛也和她无关,是不是?”冷眼看着冥紫脸上的笑容,桂期淡淡的表示:“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在冥紫准备张口回答的一瞬间,桂期出声补充道:“要是你否定,我下一刻就将江瑶霜的事情都捅到万爱文面前。”声音微微停顿,“我不知道江瑶霜有什么能力,但我知道万一万爱文威胁她的生命,我大概就能知道她有什么能力了。” 没想到桂期会这样的冥紫一下子彻底没了声音,她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好一会桂期,无声的勾起了嘴角。 注意到名字嘴角上的笑容,桂期等了片刻,发问:“所以你的答案呢?” “你都这么说了——”放下手臂的冥紫拖长音调,“我能怎么回答?” 定定注视着慢慢走近的冥紫,桂期握紧拳头:“所以那个男人说的是真话?” “我不知道。”关于这点,冥紫走到桂期面前站定,缓缓摇了摇头:“这点,还是留着你自己去问江瑶霜吧。” ☆、真假(2) “问她?”自从了解到那些事情后,桂期对于江瑶霜怀抱的希望早就化为了灰烬:“问她她肯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简直比你说假话的模样演得还要真实。” 抬眸扫了一眼面带讽刺的桂期,冥紫想想,说:“其实我想你误会她了,其实,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环视一周的桂期将视线落在冥紫身上,露出少许不解的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不是说江瑶霜疯了吗?”扭头看向一侧画像的冥紫慢慢说道:“那可能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因为冥紫的话,思索一番的桂期想到了某个病症:“她有人格分裂症?” 此话一出,桂期自己又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冥紫:“这就是你当初告诉我要拖时间的原因?为的就是拖到江瑶霜的第二人格出现?” “第二人格?”摸了摸下巴的冥紫略微思索一番,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觉得那个才是第一人格。” 倒吸一口冷气的桂期深深看了一眼冥紫,语气不满的抱怨:“你选的是什么人?”居然还真的精神有问题。 对此,冥紫不优雅的翻了一个小白眼:“你以外我不想选一个好点的吗?”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冥紫,桂期深吸一口气,说起了自己的养父,也就是莱清河:“我养父想见见你。” “不见。”冥紫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拒绝的十分干脆。 “为什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愿意的桂期看着冥紫的背影,微微皱眉:“你明明都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就连少爷都知道你,可为什么你却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转身看向桂期疑惑的目光,冥紫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冷淡的回道:“我不喜欢他。” “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吗?”将冥紫的表情收在眼底,桂期一边问一边暗自思索着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冥紫突然告诉桂期有人来了,随后跑的无影无踪。 目送冥紫离开的桂期刚一转头就看到万茹玫走了过来,她立马转身向万茹玫问好。看了一眼站在长廊上的桂期,正准备走过去的万茹玫停下了脚步,问道:“你看到小文和小霜了吗?” 这个问题直接问住了桂期,联想到不久前冥紫告诉她两人并没有离开山庄的事情,她一脸平静回道:“我没在洋房里瞧见少爷和江小姐。” 得到回答的万茹玫点了点头,告诉桂期要是他们从外面回来就喊他们去一下她那。表示知道了的桂期礼貌告别,随即离开了原地。 从洋房出来,在花园找到莱管家的桂期示意对方去一侧说话。将新雇佣过来的女佣打发走,莱管家和桂期找了一处可以说话的位置。 确定四下无人后,站在距离洋房老远的地方,桂期开口说道:“我看到她了。”声音顿了顿,接着说:“我也把我最近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了。” 站在水池旁的莱清河看了看远处的花园女佣,低声问道:“她是什么反应?” 想着不久前在冥紫那里观察到的东西,桂期微微拧眉:“非常坦然,就像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对此,莱清河并不意外,他最关心的只有一点:“她有说她是谁吗?” “没有,她决口不提这件事。”每一次桂期接着情绪询问都被名字打发了,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她的身份不重要。 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桂期,穿着管家制服的莱清河将视线落在池塘里的鲤鱼身上:“你觉得她会是谁?” 关于这一点,桂期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像她说的,我进入洋房两年来,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过我和姐姐的事情……”说着,将不久前两人的对话说给莱清河听。 九月将尽的花香还算浓郁,从池塘上冒出头的鲤鱼都能闻到,不过更吸引它们浮出水面的不是花香而是食物和氧气。站在池塘旁的莱清河从桂期口中得知冥紫不想见她的时候,半垂下的眼眸暗了暗。 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的桂期在把事情经过说完后,扭头看向自己的养父:“我觉得……她可能是爸爸的熟人。” 发现这句话没有得到莱清河的回应,桂期扭头看向脚旁的池塘:“或许也可能是夫人的旧识。”因为整个洋房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没有见过冥紫。 默默的看着水面上的波澜,莱清河沉默半晌,微微张合嘴唇:“我也觉得她是我的熟人……” 莱清河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声音传了过来,扭头一看,发现是莱秦怡正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 因为莱秦怡的来到,两个人顿时停下交流,齐齐看到走来的莱秦怡。不知道是不是桂期的错觉,她觉得最近几天的莱秦怡气色似乎好了不少,连以往骨瘦如柴的身体都渐渐有了些肉,走起路来也不像往常那般摇晃,尽管还有些步子不稳。 转身的桂期在注意到莱秦怡头上的花环后,上前一步拉住对方,问花环是哪里来的。 特意给桂期与莱清河展示了一番自己头上的花环,莱秦怡笑眯眯的告诉他们是冥紫送给她的。 前一脚才从冥紫那头过来的桂期听到莱秦怡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莱清河,问莱秦怡:“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注意力被池塘里的鲤鱼吸引住的莱秦怡:“有好多好多瓶子的地方,黑乎乎的,她和洛洛在一起,还有一个女人。” 莱秦怡话音一落,桂期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蹲下身体的莱秦怡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里的鱼,想伸手试试,可手伸了过去又觉得不好,收了回来:“和我一样被东西绑着,全身都是红的,还一直在叫。” 注意着莱秦怡,不让她太靠近水池的莱清河温声问道:“叫什么?” 发现莱清河在阻拦她,莱秦怡顿时有些不高兴的将脸皱成一团,愤愤然看向莱清河:“救命。” 说了一句救命后,莱秦怡嘟起嘴唇,说了下一句:“救命,小心,小霜。” 不成想会听到‘小霜‘这两个字的桂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 “然后?”扭头看向桂期的莱秦怡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笑容:“然后段思说,没用的,我们都会死。” 因为莱秦怡的回答,桂期直接连呼吸都停止了,她错愕的看向莱清河,眼睛里全是不解之色。 想到不久前离职离开的女佣,莱清河皱眉:“段思?” “对啊,就是那个整天板着脸的段思。”不被允许抓鱼,莱秦怡就去‘摧残’池塘边的花草。 过了好一会,桂期才恢复正常呼吸,她飞快的眨了眨眼睛,问莱秦怡是什么时候看到段思的。 “好几天了,她是下雨那天来的,整个人湿漉漉的,看到我也不打招呼。”摘了好几朵都不满意的莱秦怡郁闷的扔掉了手中的花朵,开始寻览其他有意思的活动。 要说下雨天,桂期记得最近山庄将近半个月都没下雨,而最近的一次大概是段思离职后没多久。可这怎么可能?桂期想,要是段思回来了,那为什么她和养父都没察觉到? 正当桂期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一抬眼就发现莱秦怡已经跑到其他地方去玩了。对此,桂期也就不问了。 随着莱秦怡的离开,桂期正想和莱清河继续商量冥紫和江瑶霜的事情,可下一刻,来清河打断了她,因为对方看到有车子离开了。 从花园某处飞快走到山庄大门口,通过莱清河的询问,两人得知不久前离开的人是万爱文和江瑶霜。 回答问题的门房看了看莱清河,摸了摸头,说:“好像是江小姐病的很重,所以少爷带她去看医生了。” 站在莱清河身旁的桂期因为门房的话,柔声询问:“病的很重?” 将注意力放在桂期身上的保安点了点头,告诉她:“对,我在外面都听到江小姐在喊头疼,听起来似乎非常痛苦。” 因为保安的话,桂期立马联想到之前冥紫告诉她不应该带江瑶霜去那个房间的话语——“那个房间里有东西对江瑶霜不利。” 看了一眼脸色一下苍白起来的桂期,同样想到某件事的莱清河神色平淡的询问门房万爱文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的话语。 关于这一点,保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应该不回来了。” 谢过保安,莱清河便带着桂期回到了洋房,在踏进洋房大门之前,他给了对方两分钟的时间整理自己的仪态和表情,随后,两人才进了门。 一进门,莱清河和桂期便遇到了万茹玫。余光扫了一眼桂期,莱清河率先出声告知万茹玫,万爱文和江瑶霜出门的事情。 正准备找他们的万茹玫在得知江瑶霜似乎生病了的事情后,微微皱了皱眉:“真不凑巧。” 将手臂缓缓环住,站在台阶高处的万茹玫想了想,询问莱管家:“这可怎么办?小霜的父母出事了。” ☆、真假(3) 微微低头的桂期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瞪圆了眼睛,将手指稍稍往手心聚拢。一旁的莱清河沉默两秒,出声:“需要我出面处理吗?” “当然。”揉了揉眉心,万茹玫垂眸看向莱清河:“不过事情有些麻烦,所以你现在就出发吧。” 恭敬的点了点头,莱清河便离开原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而桂期则被万茹玫叫到房间给她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 带着桂期走到自己的房间,万茹玫优雅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我最近总觉得头晕,你帮我看看,看我需不需去医院走一趟。” 将手中工具放下的桂期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打开医药箱…… …… 桂期再次见到江瑶霜的时候,是在医院,她刚好陪万茹玫到医院检查。而此时此刻的江瑶霜正好办理出院手续,也就等着万茹玫检查完毕然后一起回山庄。 等待过程中,桂期坐在江瑶霜身旁欲言又止,可要让她来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发现桂期十分异常的江瑶霜不明白的看着对方,柔声询问有什么事情。 仔细看了看江瑶霜神色的桂期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膝盖:“害你生病的事情,我很抱歉。” 江瑶霜觉得桂期的话有些无厘头:“你害我生病的?” 匆匆看了一眼脸上带笑的江瑶霜,桂期压了压不自然的声线:“冥紫说你其实不能进入那个房间。” 正拿着手机发消息的江瑶霜眨了眨眼睛,诧异的问道:“你看到冥紫了?”说着,谨慎的瞅了瞅四周。 对此,桂期点了点头。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生病一场就错过了这么重要一件事的江瑶霜正想开口,便看到莱管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从万爱文口中得知江瑶霜终于可以出院的莱清河快步走到江瑶霜面前,站定:“江小姐。” 发现对方是来找她的江瑶霜立即站了起来:“怎么了?” “请你和我去一下病房。” 感觉莱清河脸色有些沉重,江瑶霜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扫了一眼缓缓起身的桂期,不解的询问:“这是怎么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莱清河抬眸对上江瑶霜的视线:“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江小姐你的父母……去世了。” 十月才正开始,江瑶霜就又参加了一次葬礼。不,准确来说,这场葬礼是由江瑶霜主持,埋葬的是她的养父养母。 就在江瑶霜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天,江母和江父在家中被肖燕燕用刀分别刺穿腹部和心脏,江父当场死亡,江母被邻居紧急送到医院,可最终没有熬过去,在江瑶霜办出院手续的那一天离世。 一场葬礼下来,一身黑的江瑶霜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游魂在人间晃荡一般,魂不守舍。帮忙的莱清河与桂期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偶尔询问江瑶霜需不需要休息。 自从得知江母江父去世的消息后,江瑶霜就没怎么合过眼睛,因此,她对其他人的问话也十分木讷。看着这样的江瑶霜,桂期想想也就不说了。 这段时间,江瑶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而唯一一次激动,不过是去看肖燕燕的时候…… 隔着玻璃门,坐在椅子上的江瑶霜注视着痛哭流涕的肖燕燕,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江母和江父动手。一直以来,江母都把肖燕燕当做亲生一般,但凡有点好的都留给了她。而江父虽然不喜欢江小姨,总是会骂肖燕燕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每次肖燕燕生病的时候都是他去照顾的人。所以,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一个人才会对自己的亲人动刀子?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肖燕燕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抖,声音嘶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当时太生气了……” 生气什么?一直没说话的江瑶霜注视着眼眸通红的肖燕燕,在心里问:生气我不帮你吗?生气江母对你不好?生气江父‘阻碍’你的前程?……。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帮你,是因为万家根本不是一个好归宿;江母不帮你,是因为发现我在豪门的日子似乎过得不那么舒坦;江父不帮你,是因为知道你受不了那种气?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江母和江父一直商量着多给你存点钱好让你嫁的风风光光?;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羡慕你,因为你获得了两家人的爱?;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为了你能过得舒坦,我又付出了多少? 可你呢?你回报给他们以及我的,就是自毁前程,把自己弄到牢房里? 真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注视着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的肖燕燕,在心里有无数话语的江瑶霜最终只问了一句话:“你拿刀子的时候,他们在你眼中算什么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你怎么都不肯回来,他们也不肯帮我……”哭得不能自己的肖燕燕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我的要求明明很简单,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帮我?就因为我妈妈死了,你们全变了……” 没想到就是这个时候都能从肖燕燕口中听到指责,江瑶霜握紧了拿着话筒的手,扯出一抹冷笑:“你妈早死了,为什么……” 江瑶霜话都没说完就看到肖燕燕突然停下了哭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所以你也没父母了。” 定定注视着肖燕燕脸上的笑容,江瑶霜还没张口就看到对方又再次大哭了起来,还不断用头撞击桌面,宛若一个疯子。 最终,那场谈话再也没进行下去,因为肖燕燕在牢房里自杀了。 …… 葬礼彻底结束后,又在家呆了几天的江瑶霜在莱清河等人陪同下回到了离开了十多天的安隅山庄。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坐在柔软面包垫上的江瑶霜木愣愣的看着窗台上近乎枯萎的紫罗兰,最后缓缓躺倒在床上。 这一年,从嫁人到怀孕到养父养母离世,江瑶霜只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就经历完了,也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参加了无数葬礼。 纪家佳自杀、江小姨意外身亡、万睿达车祸、江父江母被杀、肖燕燕自杀…… 回忆所有的江瑶霜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被人精心安排好的游戏,从她嫁人的那一天开始,游戏正式启动,死亡接踵而来。 那么,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倒在床上的江瑶霜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回答——“快了。” 没想到房间里会有人,江瑶霜顺着声音的来源慢慢扭头看去,发现是穿着女佣制服的冥紫。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江瑶霜定定看了好几秒冥紫,问道:“什么时候在的?” 靠在墙壁上的冥紫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床旁坐下:“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注意到我。” 听到对方这么说,江瑶霜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嘴角,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顺便拉了拉衣角。坐在床侧的冥紫用手托着下巴,打量了江瑶霜一番后,说:“夫人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了。” “是吗?”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关心的江瑶霜轻描淡写的应声:“我会被怎么样吗?” 垂下眼眸的冥紫沉默几秒,回答:“暂时不会。” 紧接着,冥紫抬眸看向江瑶霜:“但没人知道这个暂时具体指多久。” 抿着嘴唇的江瑶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冥紫,在收回视线的同时问道:“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被询问的冥紫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可能会非常痛苦。” 松了手臂的江瑶霜重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轻声追问:“是因为伤口在疼吗?” 关于这一个问题,冥紫不紧不慢的回道:“不,是因为看着原本拥有的东西最后在眼前逐渐消失。” 房间里放置了新的花束,香味和橙子香薰相得益彰,显得十分好闻,并在好闻的同时能稳定情绪。倒在床垫上的江瑶霜默默看了数秒吊灯,方才再度开口:“你的人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被问话的冥紫沉默许久,微微张嘴:“有过,后来没了。” “我也有过,”安静一会,江瑶霜方才接话,“也没了。” 扭头注视着江瑶霜姣好的侧脸,冥紫轻声问道:“你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过了大几分钟才得到江瑶霜的回复:“我的养母告诉我,是一颗糖。” 顿了顿,闭上眼睛的江瑶霜继续说道:“她说,我每次看到那颗糖,总是会攥得紧紧的。就算糖化了,就算糖水顺着指缝流到地上,我也不会放手。” “我相处了五年的女友也告诉我,我非常喜欢糖。就算我不吃,我也会存很多很多糖,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似的。”用手摸了摸眼角,江瑶霜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我曾在梦里梦到有人给过我一颗糖,那糖是什么模样我不记得了,可味道我一直都记得……好苦,好涩,一点都不好吃。” 在江瑶霜的回答后,冥紫沉默良久,方才答话:“我曾经很爱一个人,爱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只为和他在一起。但后来,我们还是没在一起。” ☆、迷藏(1) 缓缓吐出一口气,坐直身体的冥紫轻轻柔柔的接着说道:“因为等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身边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扭头看向冥紫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庞,江瑶霜收回视线,低声喃喃:“时间真残酷。” “的确。”低头的冥紫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抬眸:“还记得我和你约定的事情吗?” 听到冥紫提起这件事,江瑶霜就不想说话了,可她不说不代表冥紫就会停下,于是扭头发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对上视线的冥紫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将江瑶霜时间不多了,让她做好准备。 不太懂冥紫是什么意思,江瑶霜微微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我觉得事情要结束了。”说着,冥紫离开了江瑶霜的房间。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最终让江瑶霜脱离了悲伤的情绪,去找了桂期一趟。从桂期口中得知冥紫对她说了同样的话,江瑶霜微微皱眉,不明白的提问:“是什么事情要结束了?” 一直以来没琢磨出意思的桂期轻轻摇头,随后看了看四周,告诉她段思似乎在山庄的事情。 听到桂期说段思在山庄,江瑶霜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段思?段思不是离职去照顾段老师了吗?” “我也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桂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在从莱秦怡口中得知段思在山庄后,她和莱清河还专门将地下室翻了一遍。可地下室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踪迹,因此,桂期他们也不知道莱秦怡口中满是瓶子一片漆黑的地方是指哪里。 说道地下室,江瑶霜便想起生病前她曾在地下室附近听到的奇怪声响,并提出:“地下室会不会有暗门之类的地方?” 对此,环视一圈的桂期摇了摇头:“我看过这个洋房的设计图,里面并没有设计暗门之类的地方。” 由于桂期很确定,江瑶霜也就没再继续问。 晚上,晚餐结束,江瑶霜被万茹玫单独叫走谈话。 一上来,万茹玫就询问江瑶霜怀孕的事情。在听到江瑶霜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怀孕的时候,万茹玫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方才放下茶杯。 以为对方会责问她怎么会不知道的江瑶霜默默屏住呼吸,可下一刻,万茹玫的问题就让她浑身一震——“你是不是去过什么不该去的房间?” 不知道万茹玫为什么会这么问的江瑶霜摇头,可万茹玫似乎不太相信,因为她说:“要是没进过不该进的房间,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怀孕?” 感觉对方似乎知道什么,江瑶霜皱眉想了想,说:“我真没进过不该进的房间,我大部分时间也就呆在房间里……” 余光瞅了瞅万茹玫脸上的表情,江瑶霜沉默数秒,提出某个可能:“除了好久以前,肖燕燕来这里做客的时候,她闯进过一个挂满华服和装满首饰的房间。” 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万茹玫的神态,江瑶霜接着说:“听爱文说,那个房间的主人好像也曾住在这里……” 抬眸看向江瑶霜的万茹玫优雅的抿了一口花茶,放下:“那个房间不打紧,你再想想有没有去过其他的房间。” 扫了一眼脸色平静的万茹玫,江瑶霜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露出想起某件重要事情的表情:“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万司末等人来的那天,莱秦怡在洋房里乱跑,我跟着进了一个堆满画架的房间……”说着,提了提画像上的女人。 坐姿优雅的万茹玫看着江瑶霜说话的模样,等她说完,让她继续想。其实很想休息的江瑶霜只得打起精神继续思考,可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出自己有进过哪里。 瞧着她想不出一个重点就不打算放她走的万茹玫,江瑶霜在一番冥思苦想后,说:“我曾经路过一个半掩房门的房间,那个房间里的摆设有些奇怪……” 将那天发现的房间说了说,江瑶霜就注意到万茹玫的表情有些异样。不过那异样一闪而过快得近乎看不见,要不是江瑶霜一直偷偷注视,估摸着会忽略。 发现那个房间可能有问题,江瑶霜立即听到万茹玫问她那个房间是哪一个。江瑶霜立马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万爱文离开的那个房间位置,随后认真又好奇的询问万茹玫:“是那个房间有问题吗?” 抬眸看了一眼江瑶霜,姿态优雅的万茹玫回答的非常干脆:“没有。”说完就让江瑶霜继续想。 就这样,江瑶霜在万茹玫那一直呆到晚上十点左右,才被对方放回房间。一回到房间,觉得身心俱累的江瑶霜就一头栽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这是江母江父离世十多天来江瑶霜睡得最好的一次,不过,这一觉,她并没睡太久——因为半夜的时候,江瑶霜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服。 迷迷糊糊的江瑶霜微微睁开惺忪睡眼,漂亮的鹅黄色顿时映入眼帘。再将眼睛睁大了些,江瑶霜才看清楚那是一条裙子,而穿着裙子的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问她:“玩捉迷藏吗?” 向女孩背后不远处的紧闭房门瞧了瞧,感觉整个人动不了的江瑶霜想张嘴说话,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睡在床上的江瑶霜错愕的想,她难不成是遇到了鬼压床? 推着江瑶霜的小女孩见对方不回答,娇娇的语调带上了一丝急促:“玩还是玩?” 但江瑶霜动不了也说不了,只能在心里着急。 就因为江瑶霜迟迟没有回答,女孩一开始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逐渐变得狰狞,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娇柔变得嘶哑,仿佛是另一个在说话似的。 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女孩那张还算不错的脸逐渐四分五裂,盯着那缝隙处伸出的猩红舌头向她舔去,心跳爆表的江瑶霜最终大叫了起来。 伴着终于出现在耳旁的尖叫,江瑶霜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此时此刻的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江瑶霜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发现自己做恶梦的她重重喘息了好几下,才抹了抹额间的汗水。 将膝盖向内卷起,用手捂住脸的江瑶霜刚平稳呼吸就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触碰到她的皮肤,瞬时心跳停止一拍。 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江瑶霜鼓了好久的勇气才拿开掩盖住脸的手,朝某个方向看去。出现在江瑶霜眼前的是个大概才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对方一手搭在江瑶霜手臂上,一手放在床沿。 对上视线后,模样俏丽的女孩冲着江瑶霜友好的笑了笑,奶声奶气的问她:“小瑶在害怕什么?” 安静的注视着眼前人的江瑶霜张了张嘴,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和她玩捉迷藏。” 听到对方这么说,小女孩沉思了一会,跳下床,示意江瑶霜跟她走。 看到这个动作,江瑶霜也没迟疑,直接下了床。离开房间的时候,江瑶霜扫了一眼桂期本应该呆着的位置,发现无人后,她收回了目光,亦趋亦步的跟着小女孩的脚步。 两人从弯曲长廊走过,小女孩直接带着江瑶霜来到了某个房间。示意江瑶霜躲进柜子里,小女孩用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离开了房间。 躲在柜子里的江瑶霜屏住呼吸听着外头的声响,而后在安静等待片刻后,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而后,柜门打开,穿着白裙的小女孩也躲了进来。 还没等江瑶霜开口,她就听到不久前在梦中出现过的黄裙女孩的声音——对方在倒计时,似乎是在和某个人玩捉迷藏。 无声的用嘴型询问小女孩是不是她在和她玩,江瑶霜才说完就看到小女孩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口型告诉她,别出声。 就这样,两个躲在柜子里的人一直等到黄裙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出现在柜门外的时候。 心脏猛跳的江瑶霜因为女孩怪异的笑声,立马握住小女孩的手,准备带着对方冲出去就感觉自己被大力一推,瞬时离开了柜内,出现在柜外。 不太懂这是发生了什么,江瑶霜才抬眸,便看到紧闭的柜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头冲撞。咚咚咚的巨响非常响亮,而后是刺耳的尖叫声,喊着放她出去的声音。 不明所以的江瑶霜立马扭头看向身侧的小女孩,刚要说话就看到对方冲着她调皮的笑了笑,想问的问题立即换了一个:“这样真的好吗?” 被询问的小女孩娇娇的回答:“谁让她欺负你?”紧接着,“没人可以欺负小瑶。” 听到这话,江瑶霜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阵难受,就好像心里被气泡酒灌满似的,不断冒出难过的泡泡。发现江瑶霜哭了的小女孩握住江瑶霜的手,柔声安慰道:“别哭,小瑶,事情就快结束了。” 匆匆抹了抹眼睛的江瑶霜一出声,便发现自己的嗓音带着哑意:“真的?” “当然。”回答爽快的小女孩眼眉带笑的点了点头:“我保证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永远保护你,这个诺言终于可以继续了。” ☆、迷藏(2) 悲伤的情感毫无征兆的涌上了心头,江瑶霜好久才发出干涩的声音,想好好确定一遍:“真的?” 对此,小女孩稍稍握紧江瑶霜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肯定道:“对,所以小瑶,别害怕,有我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 …… 等江瑶霜再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而此时此刻的她呆愣了许久才注意到脸旁透湿的枕头。缓缓起身的江瑶霜花了很多时间才将自己从奇怪的情绪中抽取出来,而想了很久的她努力回想了良久都没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梦。 进入卫生间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出来的江瑶霜在发现时间不早后直接放弃了出门的想法。可江瑶霜不出门不代表没人来找她,在快将近中午的时候,桂期找到江瑶霜,告诉她,万茹玫和万爱文吵架的事情。 通过桂期的口述,让两个人大吵一架的源头似乎是她江瑶霜,对此,江瑶霜一脸茫然。 发现江瑶霜居然毫不知情,桂期也生出了不解:“你和夫人说了什么?” 仔仔细细想了许久,江瑶霜才告诉桂期她把生病那天看到的房间告诉了万茹玫:“我没说你带我去的那个,我说的是万爱文的那个。”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桂期也开始回想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你说……”想到什么的桂期看向江瑶霜沉思的面容,问:“那个房间会不会有什么秘密?” 抬眸看了一眼桂期,江瑶霜想想,建议晚上一起去那里看看。可话音一落,江瑶霜的提议便被人拒绝,拒绝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冥紫。 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冥紫,江瑶霜被吓了一大跳,问冥紫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冥紫的回答,她坚持要求江瑶霜和桂期晚上不要去那个房间。 和江瑶霜相视一眼,发现其中有问题的桂期不是很明白的询问冥紫:“那个房间对江瑶霜有可能会有问题,可我去了几次都没事……” 粗暴打断的冥紫一口否决桂期单独前往的要求:“白天你是没事,可晚上,你绝对会出事。” 看着一脸严肃的冥紫,桂期想想,问:“会出什么事情?” “你会被夫人发现。”对此,冥紫如此回答。 想到某一次万茹玫大半夜从那个房间出来,桂期发现对方说的也没错,可是……:“我可以等她离开再进去。” 但冥紫就是不同意,因此,桂期和江瑶霜齐齐询问原因。 被问话的冥紫看了一会桂期和江瑶霜,再度摇了摇头:“总之,你们不要晚上去那个房间。” 见冥紫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那个房间的秘密,桂期只得转换话题问起冥紫知不知道万茹玫和万爱文为什么吵架。 对于万茹玫和万爱文吵架的事情,冥紫是这么解释的:“不就是一个想借东西,一个不肯借吗?” 感觉其中有秘密的江瑶霜发问:“借什么?” “借那个房间里的东西。”这个问题,冥紫还是回答了的,可她不肯回答具体是借的什么。 注视着只说半句的冥紫,桂期略微思考一二,再次询问冥紫愿不愿意见见莱清河。 只要说到莱清河,冥紫就有些不悦:“我都说了我不见。” 不知道冥紫为什么这样,江瑶霜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对方,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不想和桂期纠结莱清河的冥紫立即将目光落在江瑶霜身上。 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江瑶霜才将自己的问题娓娓道来:“这个房子里有一个放满华服和珠宝的房间,还有一个房间堆满了各种画像,那个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就是放满华服和珠宝房间的主人?” 站在江瑶霜身侧的桂期听到对方这么问,想了好久才对上房间和画像。 刚想说什么,桂期就听到冥紫肯定的答案。随后,江瑶霜又问:“那那个人去哪里了?” 此话一出,被问话的冥紫即可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感觉冥紫的笑容让人发寒的江瑶霜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身体,看向一旁的桂期。收到视线的桂期想想,看向冥紫:“我记得我也问过你这个问题,你当时告诉我那个人还在山庄,可我好像从来没碰到过她。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你说的是夫人吗?” 这一点,冥紫保持沉默。 因为冥紫不说话,江瑶霜心里顿时起了疑心:“不是夫人的话,难不成这个洋房里还有暗房?”而那个人就躲在那里面? 对此,桂期刚想说没有,便听到冥紫回答了有。这下,毫不知情的桂期猛地抬眸看向冥紫,询问对方暗房在哪里。 被两人直勾勾注视着的冥紫一脸淡然的回答:“就在地下室。” 这个答案让桂期刹那间想起了好几天前莱秦怡告诉她的那些话—— “有好多好多瓶子的地方,黑乎乎的,她和洛洛在一起,还有一个女人。”; “和我一样被东西绑着,全身都是红的,还一直在叫救命,小心,小霜。”; “然后段思说,没用的,我们都会死。” …… 如果地下室真有暗房,那就是说…… 想到什么的桂期咽了咽唾沫,莱秦怡,她的姐姐去过那里,而段思也在那…… 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桂期立即追问冥紫:“那个暗房怎么进入?”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站在房间里说话的三个人齐齐屏住呼吸。过了几秒,等敲门声再次响起,冥紫和桂期立马轻手轻脚地躲了起来,而江瑶霜则整了整衣服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万爱文,对方看向江瑶霜的身后,环视一圈,问道:“你有看到桂期吗?” 发现对方是找来桂期的江瑶霜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早上都没出门。 知道江瑶霜没出门,万爱文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化妆只穿着睡衣的江瑶霜,略微皱了皱眉:“怀孕的人不要总躺着坐着,动一动,对你和孩子都好。” 被教育的江瑶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假的笑容:“好,我下午就出门走走。” 看到江瑶霜似乎听进去的万爱文随即点了点头,告别了江瑶霜,去找桂期了。 等到江瑶霜将门关上,她立即跑到卫生间去找桂期,告诉她万爱文在找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被人找的桂期连忙离开江瑶霜的房间,捻手捻脚的下了楼,假装自己刚刚才花园进来的模样,和在寻她的万爱文进行了‘偶遇’。 桂期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冥紫,因此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江瑶霜一个人。看了看时间,发现快吃午餐的江瑶霜赶紧起身换了一套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打理自己。 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江瑶霜拿着粉扑的手停顿了一小会才继续。等到妆容画好,头发盘好,起身的江瑶霜顺便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离开了房间。 …… 午餐用完,江瑶霜便直接离开洋房去花园附近走走,路上,她遇到了拿着鲜花一脸开心的莱秦怡——自从那些花园女佣被开除后,随着段思和崔夏的离开,江瑶霜发现她看到莱秦怡的次数在直线上升。 注视着独自找乐子的莱秦怡,江瑶霜在默默看了一会后,离开了原地。 顺着花园小径,欣赏花园美景的江瑶霜一边闻着花香一边思考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因为十几天前养父养母的死讯,江瑶霜一直没怎么思考,她的时间似乎被禁锢在了那一刻,直到现在才开始挪动。 从生病前发生的事情思索到现在,江瑶霜发现有好几个疑惑之处需要人解释。 首先是,为什么冥紫会说那个奇怪的房间会让她生病?; 其次,为什么冥紫不愿意见到莱清河,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而后,为什么冥紫会知道地下室有暗门,如果真有暗门,那那个暗门的设计是为了什么?; 最后,为什么冥紫说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将更早的事情结合这次的事情一起想,江瑶霜仍旧没从纷杂的信息中发现一丝线索,而那些错乱的信息也杂乱无章,没有一根主线将其串在一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想越迷茫的江瑶霜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此时此刻的天空蔚然的毫无一丝杂色,以往会出现的白云通通没了踪影,只有偶尔间,有鸟群自然的飞过。 顺着某个方向一直走,继续思考的江瑶霜不知不觉走到了森林里。闻着森林里特有的香气,深呼吸的江瑶霜在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后,决定往深处走,去湖边看看。 沿着灌木丛一直走到湖边,江瑶霜望着犹如巨大玉帛的湖面,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在湖边带了将近三个小时,江瑶霜才选择回去。回去的路上,江瑶霜再次看到了巨大而繁复的蜘蛛网,只是这一次它不是包裹灌木丛而是包裹着一具动物尸体。 注视着白网中早就死去的狐狸,看了好久,江瑶霜才默默离开原地,继续往回走。 ☆、迷藏(3) 从森林回到花园,在路过玻璃花房的时候,江瑶霜瞧见了花房里正在说话的莱秦怡和冥紫。注视着她们两人亲昵的模样,江瑶霜安静的挪开视线,顺着小路回到了洋房。 等到回到自己房间,江瑶霜再度给赵子鸳打了电话,可电话仍旧不通。想着一离开就毫无消息的赵子鸳,江瑶霜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几天后,万茹玫出门,和万爱文一起。 本想趁着两人离开也一起离开的江瑶霜直接遭到拒绝,万爱文告诉江瑶霜好好在家休息,而万茹玫也是同样的态度。原本以为万茹玫会逼她把孩子打掉的江瑶霜一下子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既然两个万家人都发话了,她自然只能呆在洋房里。 想着既然他们都出门了,江瑶霜就和桂期商量着去地下室看看,可才下楼,桂期就从冥紫口中得知莱秦怡发病的消息,只能赶紧离开。剩下的江瑶霜,冥紫不建议对方一个人去看看。 “不是有你吗?”不觉得是自己一个人的江瑶霜疑惑的发问。 对此,穿着黑白制服的冥紫摇了摇头:“我不去。” 定定的看了片刻冥紫,江瑶霜意味深长的感叹:“我发现你不去的地方有点多。” “那当然。”说道这一点,冥紫十分坦然:“这个洋房本来就有问题,有些地方还是不进去比较好。” 察觉到冥紫似乎话里有话的江瑶霜随即发问:“这个洋房有什么问题?” 瞄了一眼好奇满满的江瑶霜,冥紫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不急不缓的问道:“知道那么多,真的好吗?” 针对这一点,江瑶霜温声温气的解释:“我原本不想知道这么多,可现在,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这个洋房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要是一无所知感觉下一秒就会出事的感觉。 默默注视江瑶霜半晌,收回视线的冥紫将一侧的花朵取了一支下来放在手中抚摸:“这个山庄一开始建起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住人。” 听到冥紫这么说,江瑶霜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话。 “这里原本是供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注意到江瑶霜在用心听到她说话,冥紫慢慢说道:“只是后来出了一些事情,那些东西不再为万家所用,万家才将这里作为空置了起来。” 仔细想想冥紫说的话,江瑶霜小心的提出可疑之处:“可以用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嗯。”将花朵上的花瓣一点点撕开的冥紫淡淡应声,接着说道:“虽然山庄空置,可仍旧有佣人在,只是佣人只能在花园走动,不被允许进入洋房。” 因为冥紫的话,江瑶霜瞬时联想到洋房里为数不多的佣人——以前她还以为有四位女佣,不成想原来只有三位。 将花瓣撕扯一半的冥紫慢慢的看了一圈四周:“后来,过了六七年,这个洋房才入住了第一位万家人。” 听到这里,江瑶霜忍不住问道:“对方是犯了什么错?” 瞥了一眼江瑶霜的冥紫低头看向手中的花朵,摇了摇头:“没有错,对方不过是看着这里空着很可惜,所以带着一家子过来住住。” 想着花园里的美景以及后山的风景,江瑶霜其实也觉得这里挺好的。 从江瑶霜脸上瞅见赞同的表情,冥紫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但,让人没想到是,那一家子人才住了不到半年就疯的疯死的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江瑶霜顿时看了看四周,觉得周遭美好的景象骤然有了点阴深深的味道。于是,江瑶霜再度张嘴说话:“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小女孩……” 对江瑶霜的猜测肯定的点了点头,冥紫轻轻说道:“对,她就是那一家人里的一员,据说是被烧死的。” 不那么好的咽了咽唾沫,江瑶霜安静数秒,示意冥紫接着说。 将手里只剩下一根枝桠的花朵扔在一旁,冥紫继续讲道:“因为有那一家人作为警示,万家人就觉得这里非常不吉利,于是这里彻底沦为流放地,之后住进来的人都是犯了大错或是万家想要抹杀又不好明面上动手的人。” 因为这个说法,江瑶霜很快联想到七月时万司末等人来这里的谈话内容,他说这里现在住了三位有过错的人…… 说道这里,冥紫抬眸看向江瑶霜,让她猜猜这里住过多少位万家人。 这个问题有些毛骨悚然,江瑶霜许久才说出了一个数字:“八位?” 表示江瑶霜的数字太保守的冥紫轻轻柔柔的说出了答案:“包括万茹玫和万爱文在内,不包括最初死在这里的那一家人,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四位了。” 这个两位数的数字让江瑶霜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安静了良久才小声询问道:“除去万阿姨和万爱文,那些人……” 就算江瑶霜不说,冥紫也知道对方在问什么,因此她直白的肯定:“都死了。”紧接着,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语气带着点轻飘:“你现在还觉得这里不错吗?” 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死了这么多人的江瑶霜顿时五味陈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静的长廊里只剩下了江瑶霜的呼吸声,听着耳旁的心跳声,江瑶霜张了张嘴唇,最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发现江瑶霜说不出话来的冥紫收回视线,看着一侧的画像:“这里,就是一个坟场。”埋葬的都是人命。 过去的事情有些骇人,因此,江瑶霜缓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询问冥紫,既然这里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怎么管?”觉得江瑶霜的问话很奇怪的冥紫不太明白的扫了一眼对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提问:“他们都是被人谋杀,为什么会有人管?” 此话一出,江瑶霜就觉得周围的温度直线下降了好几度,原本还不冷的她手脚发凉。 这一次,江瑶霜安静的时间更久,因为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有些糟糕的联想。等到江瑶霜好不容易整理完,她又听到冥紫说话了——对方问她:“你说,这里,会不会是被那些东西诅咒了?” 猛地抬眸的江瑶霜直勾勾的看向冥紫,声音弱弱的说:“你不是说那些东西不为万家人所用……” 感觉江瑶霜说的话语有些好笑的冥紫眉眼含笑的回答:“对啊,就是这样,所以才可能被反噬了啊。”紧接着,她告诉她,“怪志文摘中不经常有这样的故事吗?有人为了谋求荣华富贵赡养小鬼,不成想最终被小鬼反噬,最终落的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样的话语得到的是江瑶霜的沉默,因此,冥紫许久后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所以说啊,有些东西,人啊,是碰不得的。” 只有江瑶霜和冥紫两个人所在的洋房一角,定定看着眼前人的江瑶霜过了半晌才慢慢说了一句话:“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一次,冥紫是这么告诉江瑶霜的:“你也可以当做故事听听。”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江瑶霜询问冥紫那些万家人是怎么死的。冥紫告诉江瑶霜死法各有不同,不过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死前都有些疯疯癫癫的,满口都是胡话。” 联想到某个人的江瑶霜不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迟疑了两分钟才问冥紫,万爱文是不是已经开始疯了。 对此,冥紫告诉她:“你见过正常人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 这样的问话加上万爱文最近一连串操作,江瑶霜也觉得对方似乎病得不轻。不过,想了想万茹玫,江瑶霜又觉得放松了些,至少对方看起来很正常。 可能是从江瑶霜脸上直接看出了她的想法,下一刻,冥紫就对她说道:“万茹玫更疯。” 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的江瑶霜立马露出困惑的神色,她觉得万茹玫言谈举止都十分正常,怎么可能比万爱文更疯? 冷笑一声的冥紫关于这一点,不屑一顾:“疯子在正常人眼中都会伪装自己,不伪装的是傻子。” 感觉冥紫似乎知道的非常的多,江瑶霜随即想从对方口中套点情报出来。可惜冥紫对于万茹玫的事情不愿多谈,就和对莱清河一样。 曾经在桂期口中得知冥紫唯独没在莱清河和万茹玫眼前出现过的江瑶霜想了想莱清河觉得冥紫是他熟人的话语,问冥紫:“你和万阿姨是熟人?” 花瓣最后一片直接被撕扯下来,冥紫看着光秃秃的枝干,沉默几秒,才轻声回答:“非常熟。” 知道冥紫和万茹玫是认识的江瑶霜正准备再问问情况,就听到冥紫扭头看向她,黑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红光隐隐作显:“熟到她要是死了,我绝对会去门口放鞭炮的那种程度。” 顿时感觉两人是仇人的江瑶霜也就不好再问了,不过,她随后又问到了莱清河:“你曾告诉我你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只是后来你发现那个人身边没有你的位置了,我能冒昧问一句吗?”说着,小心的瞄了瞄冥紫的脸色,“那人是不是就是莱管家?” ☆、冷笑(1) 问题一问出口,江瑶霜便觉得周遭空气瞬时下降了好几度,而冥紫看她的目光似乎带上了几分不友善。忍不住挪了挪脚步,微微垂眼的江瑶霜在等了几秒后,思索着要不要道歉。 只是,当江瑶霜刚准备道歉的时候,她听到冥紫笑了一声。 笑声很奇怪,里头带着点嘲弄和不屑,可有点伤心。因为从冥紫笑声中听到好几种情绪,江瑶霜偷偷抬眼看了看冥紫,对方脸上毫无笑意,连眼神都是冷的。 “我和他,早就过去了。”留下这么一句话,冥紫便离开了原地。 从冥紫口中间接得到承认的江瑶霜在想了又想后,寻了一个机会去找了莱管家。而正在花园和女佣一块整理的莱管家在听到江瑶霜这么说后,沉默了许久,摸了摸手中的紫罗兰花。 一般的紫罗兰花在七八月开放,要是养护得当,四月中旬就可以开。但现在已经十月,莱管家手中的紫罗兰却似乎才开的模样,姿态十分娇俏。 注视着不说话的莱管家,江瑶霜本以为对方会知道冥紫的真实身份,可对方在安静许久后却丝毫不提冥紫,只说了一句自己有事便离开了原地。 目送莱清河离开的江瑶霜对此有些不理解,不过随后想到冥紫的话,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 所以,是老情人喽?有了这个猜测的江瑶霜又瞄了瞄离开的莱管家,而后去找了桂期。 江瑶霜是在女佣房里找到的桂期,而她身边的莱秦怡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一般。瞧见江瑶霜来了,顺着对方的方向看了看莱秦怡,桂期开口:“我给她打了镇定剂。” 这才明白过来莱秦怡为何如此安静的江瑶霜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桂期方不方便说话。 在得到桂期同意后,江瑶霜就将不久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询桂期知不知道莱清河以前的事情。 莱清河以前的事情,桂期并不清楚,虽然桂期被莱清河收养,可她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原因是万家的事情总是非常多。莱清河身为管家基本住在万家,每周也就一天可以休息,而休息时间,他一般会带着她们两个去游乐园或者电影院玩,虽然中途就有可能被叫人…… 要问谁可能知道,那估摸着也就是莱秦怡会知道莱清河以前的事情,但莱秦怡现在这个样子,问问刚刚发生的事情还行,太久的她根本不记得了。 发现知道答案的都没法给出答案,江瑶霜也就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晚上,万茹玫和万爱文回到了山庄,万茹玫休息,而万爱文则告诉江瑶霜过几天和他出去一趟。不知道万爱文这是带她去做什么,江瑶霜随即提出自己的疑惑。对此,万爱文只说江瑶霜到场就好。 看着离开的万爱文,站在门口的江瑶霜没来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而后,她的第六感应验了。 明亮的包间,美味的菜肴,坐在位置上的江瑶霜在听到万爱文对万艾韫说的话后,直接崩裂了得体的笑容,整个人僵硬的好似雕像。 “你说什么?”同样诧异的还有被万爱文约出来的万艾韫。 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话语有毛病的万爱文冲着自己的哥哥浅浅笑了笑,说:“这不挺好的吗?你的未婚妻已经没了,你和江瑶霜也认识,顺便结个婚不好吗?” 直直看了数秒万爱文的万艾韫直接阴沉下脸:“你疯了吗?” 不仅万艾韫觉得万爱文疯了,就是江瑶霜也觉得对方现在这个样子病的不轻。可作为当事人的万爱文却觉得一切都很正常,还慢条斯理的给万艾韫与江瑶霜举出结婚的种种好处。 觉得万爱文就是在胡说八道的万艾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 对于万艾韫发怒的话语,万爱文反倒是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一双黑眸亮亮的,仿佛可以掐出水一般:“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不等万艾韫说话,万爱文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红酒,不急不忙的说道:“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总不想让你的孩子叫我爸爸吧?” 此话一出,板着脸的万艾韫立马浑身一震:“你说什么?”说着,不明白的看向江瑶霜。 被注视的江瑶霜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可想想又觉得错不在她,便对上了万艾韫难以置信的眼睛。 和江瑶霜无声无息的互视数秒,挪开目光的万艾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餐盘,喃喃:“不可能的!” 话音一落,万艾韫就听到万爱文的笑声,带着不屑和睥睨。 扭头看了一眼万爱文,再深深看了一眼江瑶霜的万艾韫觉得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合起伙来骗他。而万爱文大概也料想到了万艾韫不相信的可能,直接拿出了贴身备好的亲子鉴定单。 就算面对亲子鉴定单,万艾韫也不相信江瑶霜会有他的孩子。因此,万爱文直接告诉他要是不相信,他们可以再检查一次。 注视着胸有成竹的万爱文,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万艾韫扭头看向江瑶霜,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点,江瑶霜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可能回答的出来。是故,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江瑶霜不说话,万爱文要求他结婚…… 坐在位置上的万艾韫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压下心里的焦躁和愤怒,告诉万爱文他绝对不会和江瑶霜结婚的:“你想都不想要。” “哥哥你错了。”面对万艾韫坚定有力的拒绝,万爱文勾起了嘴角,冲着对方好看的笑了笑:“你不想和瑶霜结婚才是想都不要想。” 从万爱文语气中听出威胁意思的万艾韫先是一愣,随即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哥哥,万爱文柔声解释:“爸爸已经死了,虽然妈妈在山庄,可家产的分割权在妈妈手上。” 抹了一把脸的万艾韫低头看了一会餐盘附近的餐巾,问万爱文:“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爸爸死之前,他把家产分割权交给了妈妈。”默默看着万艾韫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庞,穿着收腰西服的万爱文笑盈盈的接着说道:“虽然里头有哥哥的一份,可前提是哥哥未来的妻子必须得到妈妈的认可才能拥有继承权。” 说道这里,万爱文看了一眼默默不说话的江瑶霜,告诉万艾韫:“而妈妈的意思也是让你娶瑶霜。” 没想到万茹玫会这么做的江瑶霜心下一片骇然,随即联想到冥紫说万茹玫更疯的话语。 万茹玫……想到还以为是正常人的万茹玫,江瑶霜在心里深呼吸,怎么会做出这么可笑的决定? 被继承权威胁的万艾韫沉默片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等笑声慢慢平静,万艾韫抬眸看向万爱文脸上的笑容:“你们都疯了。” “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万艾韫用手指着万爱文:“他妈的你们都疯了!连你也是!”说着,狠狠看向江瑶霜。 随即又对上万爱文平淡如水的眼眸,万艾韫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们觉得我一个正常人会陪你们这群疯子发疯?” 被指着鼻子说话的万爱文微微皱眉,告诉万艾韫要保持一个上流人士的优雅:“再生气,指着别人说话都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失礼?”对万爱文的话语感到万分好笑的万艾韫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掀翻,凶狠的看向万爱文:“你们逼着我娶弟媳就很体面?” 关于这一点,万爱文是这么说的:“这有什么?又不是让你娶自己的儿媳……” 默默旁听的江瑶霜看着轻描淡写说出这种话的万爱文,觉得对方一定是疯了——哪有正常人的三观会是这样? 什么叫做有不是让你娶自己的儿媳?她错愕的在心里想道,弟媳就已经很让人议论纷纷了好不好? 面对老神在在的万爱文,万艾韫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有泪花在眼角泛滥:“你真的是疯了……” “我清醒的很。”对此,万爱文有着不赞同的意见,他觉得:“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人是你,哥哥,因为你从来都没认清过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咬着后牙的万艾韫深深看了一眼万爱文平静的脸色,露出一抹冷笑:“就算我过得再浑浑噩噩,也比你疯了要好。” 被自己的哥哥一而再再而三说疯了的万爱文侧头看向万艾韫,开口:“有意思吗?” 问话才出口,万爱文就继续说道:“妄想别人疯了就能让你现在好过一点?” 凝视着万爱文平静的脸色,看了一眼旁观的江瑶霜,万艾韫嘴角上勾,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仪态,慢慢说道:“你要是没疯,又怎么会从我的妹妹变成我的弟弟?” 万艾韫的这句话直接变成平地惊雷炸得一声不吭的江瑶霜挺直了呼吸,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气,难以置信的看向一旁的万爱文。 面对江瑶霜惊愕的注视,万爱文对万艾韫的话语反应十分平淡:“已经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个时候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冷笑(2) 发现万爱文居然承认的江瑶霜直接用手捂住了嘴唇,蓦然想起对方给她买的那些瓶瓶罐罐、精美衣裳以及某一天早上对方给她化妆的模样…… 对于那些事,江瑶霜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万爱文体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因为万爱文原本是个女人,江瑶霜顿时想起了不久前她询问过冥紫的事情——“这个房子里有一个放满华服和珠宝的房间,还有一个房间堆满了各种画像,那个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就是放满华服和珠宝房间的主人?” 当时得到肯定答案的她追问冥紫那人去了哪里时对方露出的古怪笑容,在江瑶霜心里刹那间有了答案。 对方根本没有躲在所谓的暗房里,她就在江瑶霜的面前,只不过从她变成了他。 原来这才万爱文那天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谁和你说她死了?” 她的确没死,就像她后来告诉她的那样,只是整个家里都当她死了。 深深呼吸的江瑶霜随后想到了那个晚上,夏欢颜询问万司末——“不应该呆在家族里的人直接赶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设置这种地方?” 当时的万司末说:“因为……怕丢人。” “丢人?”站在万司末另一侧的尹重学收回目光,接过话头:“他们是做了什么事情被赶到这里的?” …… 后来的江瑶霜猜想万爱文大概是因为喜欢上了亲哥哥,不成想对方居然还选择了变性…… 之后,万爱文和万艾韫的吵架内容,江瑶霜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直到浑浑噩噩的回到山庄,江瑶霜才缓过神来质问万爱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早就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万爱文根本不想提。发现对方是这副态度,江瑶霜直接冲进了堆满各种覆盖白布画框和独立三角画架的屋子,将那些亮白白布一把掀起。 指着画像上长相十分妩媚的漂亮女人,指着对方和万茹玫有四五分相似又带着自己独一无二美的脸庞,江瑶霜一字一顿的问万爱文:“这才是你,是不是?”这才是真正的你,对不对? 看着画像上的人,万爱文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江瑶霜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几个月前,江瑶霜曾对纪家佳说她已经结婚了的事情,可当时的纪家佳笑容十分诡异,甚至原本带着些看不上的眼眸也侵染了少许怜悯。 那时的江瑶霜还一边轻轻揉着自己发红的下巴,一边疑惑对方这神情是什么意思。可江瑶霜现在全明白了,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维持了半年的婚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连自己丈夫的性别都弄不清楚的江瑶霜整个人蹲在了地上,安静了良久,才声音微弱的询问万爱文:“你到底想做什么?” 关于这一点,万爱文只告诉江瑶霜:“你好好听话就好了。” 听到这个答案,江瑶霜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万爱文,语气坚定的告诉地方,她不会嫁给万艾韫的。面对江瑶霜的拒绝,万爱文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哥没有选择,你以为你有吗?” 对于这个说法,早就没有亲人的江瑶霜表示:“你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江瑶霜,万爱文想了想,略带笑意的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不通赵子鸳的电话吗?” 话音一落,江瑶霜立即变了脸色。 察觉到威胁有效的万爱文接着说道:“她就在我手上,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哥,你嫁定了。”说着,离开了放满画架的房间,留下江瑶霜一人呆在那里。 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的江瑶霜过了许久,才重新蜷缩成了一团。 “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当时的江瑶霜以为万爱文指的是中午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情,还露出一个有些调皮的笑容,表示自己刚刚真是够呛:“嗯,我相信这点。” “餐桌礼仪?习惯你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面对江瑶霜开玩笑似的口吻,男人浅浅笑了笑。 …… 原来…… 从画室走回房间的江瑶霜自嘲的想,这才是万爱文说的心理准备吗? 随着九月进入后旬,轻薄的毛衣在山间便不管用了。风再也不像往常那般温柔,被凌冽沾染了不少,带着徐徐的寒意。若是在洋房里倒还行,毕竟温暖的中央空调已经将温度控制的刚刚好,可外出就要加上毛衣和外套,有时候甚至需要多加一个丝巾。 天空在这样的日子仿若覆盖大地的蓝宝石,被秋风抹拭得非常干净,同样被弄干净的还有山野,不仅干净还被染上各种不同的黄色。 深黄色、浅黄色、金黄色、鹅黄色、橙黄色、紫黄色、明黄色……参差不一的黄构成了最动人的秋色,更何况其中还有绿油的树木、深红的枫叶等做点缀。 纷纷扬扬的枯叶洋洋洒洒的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苍黄地毯,浓郁的桂花让人心旷神怡的只想深吸一口,而漫山遍野的秋菊为满目秋色渲染一笔艳丽,眨着眼睛的雏菊…… 花园僻静处,长满金色皇冠的梧桐树下,江瑶霜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和桂期说了说。说完后,注视着半晌不说话的桂期,江瑶霜忍不住询问对方为什么会不知道。 对此,穿着黑白女佣服的桂期告诉江瑶霜,那是因为莱清河:“爸爸他从来不和我们说万家。” 桂期的回答让江瑶霜有些意外,她想想,问:“那莱秦怡……”又怎么会和万艾韫好上。 说道这件事,桂期眼神暗暗,良久才答道:“那是因为夫人……” 说来也奇怪,尽管莱清河在万家做事,可他从不说万家的事情,就好像与他无关一样。小时候,莱秦怡曾好奇过莱清河工作的地方,然而不论她怎么撒娇,莱清河从不带她去。 后来,莱清河娶了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回家,当时非常生气的莱秦怡根本不喜欢对方,甚至开口让人滚出去。不过,那名叫做玉子的日本女人最终没有滚出去,而是安安稳稳的住下了。 之后,没多久,桂期成为了莱秦怡的妹妹。 在桂期眼中,玉子虽然病怏怏的,可却将莱秦怡照顾的十分周到。有时候,在别人的夸奖中,莱秦怡自己甚至有种错觉,那就是对方好像真是她素未蒙面的亲生母亲。 某一日,莱清河不知道为何一个月都没回过一次家,是故,莱秦怡便拉着桂期去求莱清河娶回来的那个女人,希望对方能带她们去看看莱清河。 面对莱秦怡的请求,一向什么都肯答应的玉子第一次拒绝了她:“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行的莱秦怡疑惑的表示为什么,可玉子只说了一句不行便没了解释,就和莱清河每次拒绝莱秦怡一样。因为玉子的拒绝,生气不已的莱秦怡直接带着桂期绝食。 只不过对个孩子来说,绝食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乎,姐妹俩人经常半夜偷偷摸摸从房间溜达出来到冰箱找吃的…… 而就在莱秦怡闹绝食的第三天,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在客人进门前,玉子来到莱秦怡和桂期房间,三令五申告诉她们将房门锁好,不要出去。看着脸色严肃的女人,虽然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要求,可莱秦怡还是答应了下来。 随后,姐妹俩就在房间里玩游戏…… …… 如果后来没有那么巨大的一声重响,回忆往事的桂期想,也许后面的一切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那天,一开始都是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客厅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动静……” 因为那个巨大的声音,被吓得浑身一颤的莱秦怡顿时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定定看了许久。 同样看着房门的桂期细声细气的开口:“姐姐?” 被唤的莱秦怡转头看向桂期,正想说话就听到客厅又传来了一声动静,还有玉子的叫声。 听到玉子不安的叫声,才十三岁的莱秦怡这下坐不住了,她嘱咐桂期好好呆在房间,便准备开门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尽管不知道客厅发生了什么,可记得玉子吩咐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的话语,桂期拉住了起身的莱秦怡:“妈妈说不可以……” 瞧着拉着自己的桂期,莱秦怡摇了摇头,说:“但我们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外面,这样不安全。” 既然莱秦怡都这么说了,一向听对方话的桂期只得松手,可随后她也下了床。 发现桂期要跟着她出去,莱秦怡立马出声阻止,对于莱秦怡的拒绝,桂期紧紧攥着莱秦怡的胳膊,摆出一副她不能去对方就也不能去的姿态。 温柔的摸了摸桂期的细软的头发,莱秦怡好声好气的和对方打商量:“你看你才九岁,跟着我出去多不安全啊。” 不满的桂期缩在莱秦怡的胳膊处,轻轻柔柔的辩解:“我还差两个月就十岁了。” ☆、冷笑(3) 嘴角上勾的莱秦怡对此好看的笑了笑,又摸了摸桂期的头发,说:“十岁也不行哦。” 咬着小嘴唇的桂期眨着水润的眼眸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姐姐,郁闷的发问:“那姐姐为什么可以去?” 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的莱秦怡:“因为姐姐十三岁了,那个女人不是说过吗?十二岁才能成为小大人,我现在也算是半个大人了,所以我可以去,但你不可以去。”说着,将桂期往床上缓缓一推,嘱咐道,“等我出去,你一定要好好锁好门,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出去。” 被推上床的桂期当然不愿意,于是她又从床上下来,紧紧贴着莱秦怡,一副不肯留下的架势。发现这点的莱秦怡想了想,走到一旁将某个东西拿过来递给桂期:“那这样好不好,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要是不好,我就大叫一声,你立马给爸爸打电话或者报警。” 穿着身白色连衣裙的桂期瞅了瞅莱秦怡手中的手机,圆圆的脑袋往一侧转。 发现桂期不肯接,莱秦怡便一把塞进对方手中,并承诺要是桂期做的好,那她们过几天就去看电影。因为电影选的是桂期心动的片子,是故,最终桂期犹犹豫豫的留在了房间。 从房间离开,一身花裙子的莱秦怡立马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气质非凡的万茹玫。万茹玫有着一张被上天偏爱的脸蛋,毫无瑕疵的皮肤,勾人妩媚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双漂亮上勾的嘴唇……每一处都无不在展现一个女人能拥有的美丽。 在莱秦怡看到万茹玫的一瞬间,万茹玫也看到了她。而坐在万茹玫对面的玉子因为莱秦怡的出现,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从位置起身,希望将莱秦怡弄回房间。 可就在玉子推着莱秦怡离开的时候,穿着身荷叶裙的万茹玫开口了:“你就是莱秦怡?”她没对玉子说话,而是冲着莱秦怡。 被推着的莱秦怡一把拉住玉子的手,直勾勾的看向万茹玫:“我是,但阿姨你是谁?” 四目相对,面带浅笑的万茹玫随意弯了弯眉眼便有一种特有的风情包含在里头。就算莱秦怡不过才十三岁,照样被万茹玫的那种美丽给弄得走神了。 摇了摇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看迷了眼睛的莱秦怡轻轻咳嗽两声,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第二次问话,莱秦怡才得知了眼前这位漂亮的好似狐狸的女人叫什么名字,而在她听到对方的姓氏时,瞬时愣了愣:“你……姓的那个万是哪个万?” 坐在沙发上的万茹玫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她直接反问莱秦怡,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去万家。 万茹玫的问题一出口就遭到了玉子的拒绝,脸色阴沉如水的玉子直接毫不客气的请万茹玫离开。面对玉子的拒绝,万茹玫毫不在意,她直直的看着莱秦怡,问她:“不想见见你的爸爸吗?” …… 站在树下的江瑶霜听到这里,扫了一眼说话的桂期,轻轻问道:“那莱秦怡……去了吗?” “没有。”被问话的桂期就站在江瑶霜不到两步的拒绝,她扭头看向一侧的花丛,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可几天后,她去了。” 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江瑶霜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爸爸没有回家……”因为莱清河在几天后还是没有回来,于是,在某天放学后,莱秦怡上了万茹玫的车。 那是莱秦怡第一次到万家,尽管不是万家本家,可作为有不错家底的旁系,里头的富贵荣华照样让人目不转睛。一路上,万茹玫都在给莱秦怡介绍万家,万家的家产,万家的房子,万家的生意……那模样那姿态仿佛这一切都是莱秦怡应该知道的一般。 当时看着外面风景的莱秦怡还不懂万茹玫是什么意思,毕竟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 人最后是被莱秦怡见到了,可看着被万茹玫带来的莱秦怡,正和佣人说话的莱清河并不高兴,尽管他在莱秦怡面前什么都没说。但当莱清河回到家时,他直接和玉子吵了一架,没几天,玉子就病倒了。 那个时候,不到十岁的桂期还满心疑惑,她不懂为什么莱清河一回家就发脾气,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有时候,桂期会想,是不是莱清河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所以他才那么不愿意让莱秦怡去万家。但有时候,站在不远处看着独自悲伤的莱清河,桂期又会想,要是对方真能算到,那么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镶满金叶子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细细听着桂期说着往事的江瑶霜安静了一会,问桂期:“那后来呢?” 沉默了小片刻,桂期方才开口继续说道:“因为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姐姐也就没再去万家……” 那时候的桂期一直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后来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而是莱秦怡避开了所有人…… 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桂期,虚虚靠着树干的江瑶霜在风中拂了拂头发,问:“那万阿姨知道你的存在吗?” “不知道。”摇头的桂期解释,“我当时的领、养人姓名并不是爸爸,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可我现在觉得这样其实不错。”至少,当她混进山庄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和莱清河莱秦怡的关系,只不过,最后被万爱文看到了…… 微微抬眸看了看头顶上犹如黄金的叶片,在心里思考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江瑶霜沉思半晌,低头看向桂期:“赵子鸳在万爱文手上,我觉得她被她关在暗室里了。” 听到高江瑶霜这么说,桂期秒懂她的意思,只是冥紫说她们不可以去:“要是被发现,会不会很危险?” 就是考虑到可能救不出人还把自己赔进去,江瑶霜才不敢轻易过去,因此,她希望桂期能帮忙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去暗室寻人。 关于这一点,桂期摇了摇头,她告诉江瑶霜:“我问过冥紫,她说那里有监视器,而监视器的程序装在万爱文的电脑上。除非你有办法弄到他的电脑或者接触到它,否则我没办法让监视器出问题。”要是直接在监视器外部做手脚,就算带着面罩也会被万爱文抓到,毕竟对方也在洋房里。 说道万爱文的电脑,江瑶霜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对方会用到电脑的时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从花园离开回到洋房,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暖气就让方才站在风中吹了好一阵子的江瑶霜顿时回暖。将裹得紧紧的外套松了松扣子,准备上楼的时候,江瑶霜恰巧看到了拿着笔记本电脑从某处过来的万爱文。 放在口袋里的手将某个桂期给她的东西握了握,江瑶霜停下步子,直到万爱文走到她身边,方才看向他。 正准备找江瑶霜的万爱文在对上视线后,出声:“后天我们要一起出个门。” 注视着万爱文脸上的浅笑,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的江瑶霜:“什么事情?” 被问话的万爱文轻轻巧巧的吐出两个字:“结婚。”,而后看到了江瑶霜脸上的惊讶。 面对江瑶霜的惊讶,万爱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能撑一个星期就不错了,我当初还以为最多五天。” 没想到万艾韫会这么快妥协的江瑶霜沉默几秒,问:“你真准备让我和他结婚?”你那么喜欢他,就不会为此生气? 知道江瑶霜想说什么的万爱文摇了摇头,轻轻柔柔的说道:“你觉得我能嫁给他吗?” 问题一出口,万爱文也知道是什么答案,于是他接着说道:“既然我嫁不了他,那嫁给他的对象是我选的,也曾经是我的妻子,你觉得这样……我会不会好受一点?” 未曾想万爱文会疯到这种程度,江瑶霜定定看着万爱文柔情似水的眸子以及嘴角旁的梨涡,反问:“所以你变性的原因是这个?”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不是。”否定江瑶霜的猜测,站在楼梯扶手处的万爱文慢条斯理的解释:“我选择变性不过是他不想上我,所以我想上上他而已。” 倒吸一口冷气的江瑶霜嘴唇微张,好久才回过神,说了一句:“变态。” 对于江瑶霜的评价,万爱文脸色未变的提问:“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感觉对方的脑子被狗啃过的江瑶霜反驳:“人之常情应该是对方不喜欢你,你就要放弃,而不是变着法子让所有人不好过。” 关于这一点,万爱文淡淡的表示:“我结婚前就提醒你了。” 想到结婚前的对话,江瑶霜冷笑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面对江瑶霜的反讽,万爱文坦然接受。 没料到对方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江瑶霜忍不住问万爱文:“你以前就这样吗?”还是说是这个房子改变了你?就像冥紫说的那样,这个房子可以让人疯狂? “我以前……”说道过去,万爱文垂了垂眼睫毛,嗓音柔软的说:“以前是太傻了。” 感觉对方说的一点不对的江瑶霜微微拧眉,而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余光看到万茹玫正好从楼上下来。 ☆、伺机(1) 三方相遇,夹在中间的江瑶霜闭上嘴唇,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站在楼梯扶手附近的万爱文随即看向自己的母亲,告诉对方万艾韫答应结婚的消息。 站在台阶上的万茹玫对此轻轻点了点头,姿态优雅的从楼梯上下来。在走过江瑶霜的时候,万茹玫轻描淡写的通知对方到时候别迟到,那语气让江瑶霜恍恍惚惚回到刚决定要和万爱文结婚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对方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别迟到了。” 目送万茹玫离开,低头站在台阶上的江瑶霜沉默的看着扶手上的雕花,好久才回过神。而此时此刻,万爱文早就上楼了,原地只有江瑶霜一个人在。 放置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握成拳头,视线在客厅上的巨大画像上停留几秒,江瑶霜这才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 …… 隔天,江瑶霜找了一个借口,向万爱文借电脑。从江瑶霜口中得知对方电脑中毒用不了的万爱文随即停下自己的手指,把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被注视的江瑶霜扫了一眼万爱文面前的电脑,一脸平静的表示:“我就查个东西,一会就还给你。”接着补充道,“要是你不放心,我可以放着你的面用。” 起身关上电脑屏幕的万爱文随即转身走向身后的柜子,然后从那里头找了一台崭新的笔记本递给江瑶霜,并告诉对方不用还给他了。 瞧着万爱文身后放置的整整齐齐的笔记本电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江瑶霜只得接受对方的好意,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想想不甘心的江瑶霜只得等待晚上。 晚上,在看到万爱文带着他那台随身携带的轻薄笔记本电脑后,江瑶霜故作巧合的跟上了他。尾随万爱文进入书房,在看到对方放下笔记本去找书的时候,一身法兰绒裙的江瑶霜也装作在找书的模样,不动声色的观察万爱文和他笔记本之间的距离,准备来个伺机而动。 眼瞅着万爱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眼前,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的江瑶霜轻手轻脚的往电脑那方挪去。然而,就在江瑶霜快要靠近的时候,万爱文突然从书架后面叫了一声江瑶霜的名字。 此时此刻,正好将手放在笔记本电脑上的江瑶霜因为万爱文的声音,浑身一抖,心脏猛地一跳。缓了几秒,江瑶霜才挪动脚步不情不愿的往万爱文身侧走去。 走到对方身旁站定,江瑶霜就看到万爱文朝她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书本:“你上次说想看的书。”说着,递给了她。 完全没有印象的江瑶霜疑惑的看了一眼书名,根本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发现江瑶霜大概没想起来,穿着休闲毛衣的万爱文随即提点了一二。根据万爱文的提醒,江瑶霜这才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一想到那时候,想到那时候还以为和对方是朋友的江瑶霜顿时生出不太好的思绪。 发现江瑶霜有些脸色不好,万爱文略微勾了勾嘴角,重新找起书来。 拿着万爱文给她的书本,回到阅读区的江瑶霜刚接近电脑,便看到对方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之后的时间里,尽管万爱文坐坐走走几次,但江瑶霜仍旧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等到晚上十点左右,万爱文率先起身,和江瑶霜说了声晚安,离开了书房。目送对方离开的江瑶霜在门关后,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本,郁闷的锤了一下身下的沙发。 准备去领证的当天,江瑶霜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万爱文站在她床旁死死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懂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穿着真丝吊带睡衣的江瑶霜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可随后江瑶霜又想到这没什么用,便拽紧了被子,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发现江瑶霜如此戒备的万爱文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对方起床:“等着给你打扮。” 不知道对方心里是卖着什么葫芦的江瑶霜狐疑的看了几秒万爱文,才在对方的催促中起了床。 这天的打扮果真如万爱文所说都是他来设计的,为此,江瑶霜整整被他折腾的将近三个小时,换了无数衣服和妆容,才确定好最终要拍结婚照的模样。 感觉对方非常古怪的江瑶霜在和万爱文下楼的时候,问他:“需要这么隆重吗?”就算当初和你结婚,我也没被这么折腾过…… 满意的看了一眼身侧人打扮的万爱文点了点头:“有必要。”说着,带着江瑶霜离开洋房去车库。 一路上,两人无话。看着窗外的江瑶霜用余光注意了一下万爱文手中的笔记本,默默在心里思索着方案。而后,直到江瑶霜看到目光阴森森的万艾韫,她也没找到可以接近万爱文笔记本的机会。 面对着一脸阴郁仿佛是去寻仇的万艾韫,尽管江瑶霜再不愿意,她也觉得万艾韫是自找的。毕竟威胁他的是钱财,而她是人命。 从登记所出来,江瑶霜本以为就这样便结束了,没想到,下一刻就被万爱文拉去拍结婚照。结婚照这个东西就是江瑶霜第一次结婚都没照过,现在突然要去拍,把她惊讶了许久。 一旁的万艾韫在听说要拍结婚照的时候直接耍起了脾气,只是最后仍旧被万爱文压着去拍了。 明亮的婚纱店,充斥女人幻想的婚纱和礼服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坐在其中的江瑶霜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似梦似幻,因为此时的她,眼前是正在细细挑选拍照风格的万爱文,身侧是浑身阴沉的万艾韫。 身在其中的几位化妆师似乎感觉到了这点,除了一开始还搭话,后面便是无穷无尽的沉默。 摄影师手中的相机不知在拍什么,穿着礼服的江瑶霜也不知道自己挽着的人是谁,直到看到摄影师身后不断点头的万爱文,她突然发现她似乎从来没看懂过对方。 根据摄影师的指示修改姿态,展现出得体笑容的江瑶霜蓦然听到身侧人低声问她:“你为什么会同意?” 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万爱文,在转换姿态的时候,江瑶霜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我有朋友在她手上。”尽管,她并不知道万艾韫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保持着假笑的江瑶霜便听到一旁人粗重的呼吸。 飞快瞟了一眼,在发现万艾韫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江瑶霜嘴唇微微动了动:“你是为了钱?” “不是。”说着话的万艾韫在听到万爱文让他笑一笑的要求时,阴冷的看了一眼对方,微微勾了勾嘴角。 一道闪光飞过,整理衣服的万艾韫才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告诉江瑶霜:“她把我所有的花都弄走了。” 听到这句话,江瑶霜再度瞥了一眼万艾韫,眼底浮现出惊讶。 江瑶霜是真没想到这位大少爷会爱花爱到这样,就算当初赵子鸳说万艾韫爱花成痴,她也没想到对方会为了花而和她结婚。再说,既然为了区区一些花,万艾韫就能和她结婚,转换动作的江瑶霜纳闷的想,那为什么万爱文却仍旧没得到万艾韫?明明对方这么好搞定…… 感觉万艾韫一定没说实话,和对方贴近的江瑶霜随即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关于这一点,万艾韫表示他被万茹玫算计了。 说道万茹玫,万艾韫眼神中带着迟疑和不解:“妈妈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默默观察着万艾韫表情的江瑶霜刚想说话,便听到万艾韫自言自语般嘀咕:“……一定是那房子的错……。” 因为万艾韫提到了房子,和对方暂时分开去换衣服的江瑶霜想到了冥紫的那些话。尽管江瑶霜对冥紫的话持以怀疑的态度,可万艾韫也提到了房子就不得不让江瑶霜多想。 那个洋房……重新坐在椅子上换发型的江瑶霜垂眸沉思,难不成真有问题? 等到和打扮一新的万艾韫重新站在一起,江瑶霜试探性的询问对方关于洋房的事情。可万艾韫对此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江瑶霜,并不想说。既然万艾韫不说,江瑶霜也就不问了,只是后来万艾韫不动声色的问起江瑶霜孩子的问题。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还算平躺的小腹,算算日子也快四个月的江瑶霜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万艾韫根本不相信。 知道万艾韫不会相信的江瑶霜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答话。 一整套婚纱照拍下来,时间差不多入夜了。出了婚纱店,万艾韫便匆匆离开,而不能回到山庄的万爱文和江瑶霜则去酒店对付一晚上。 住在酒店的江瑶霜一晚上都没睡好,整个梦中都是各种混乱场景,一会是段思一会是段恒,一会是万爱文一会又是赵子鸳…… 各种画面飞快闪过,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什么纠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图案,图案上到处是血,惨叫声接连起伏,连绵不绝…… 而梦境的最后,江瑶霜掉进了看不见底的红色河流…… 由于没睡好,直到回到山庄,江瑶霜都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脸色不好的江瑶霜缓慢走上楼梯,准备回房补觉。但可惜的是,江瑶霜最终没有补觉成功,因为在她睡下没多久,整个房子震动了起来,仿佛地震一般。 房间里的东西摇摇晃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江瑶霜在晃动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即爬了起来。 ☆、伺机(2) 视线不安的在屋内摆设上晃动,看着那些东西终于停下来的江瑶霜随后瞧见了放置在窗台上的紫罗兰花。注意到紫罗兰花,穿着睡衣的江瑶霜连忙起身,准备将其放在桌上。 可下一刻,有人冲进了房间。 因为有人闯了进来,江瑶霜往前走的步伐顿时停住,转身看向来人。而就在这个时候,房屋又出现一阵子晃动,放在窗台上的紫罗兰花直接带着花盆从窗台上摔了下来,砸的粉碎。 随着花盆摔碎,闻声看去的江瑶霜一眼瞅见紫罗兰花旁爬出的密密麻麻的蜘蛛。这一点,闯进来的那个人也看到了。 定定看着那些好似仓皇逃离的蜘蛛,穿着毛衣的万爱文注视了许久,方才看向江瑶霜。被盯着的江瑶霜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虚,避开了对视。 发现江瑶霜避开视线接触的万爱文收回目光,往前走了走,在碎掉的花盆处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貌似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紫罗兰,万爱文用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抹开某些泥土,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咋舌声。 重新站直身体,侧身看向江瑶霜的万爱文沉默几秒,方才迈出步子走到江瑶霜面前:“难怪你的紫罗兰会成这样,你啊,根本不适合养花。” 将衣服拢了拢的江瑶霜低头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眸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紫罗兰。见江瑶霜不说话,确定对方没事的万爱文随后离开了房间。 不久后,被万爱文叫来的桂期处理掉了江瑶霜从结婚那天带进洋房的紫罗兰。 等房间里重新归于平静,躺在床上的江瑶霜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是从紫罗兰花盆中爬出的蜘蛛,江瑶霜怎么都没想到那里可以隐藏那么多蜘蛛。 而后,江瑶霜回忆起房子里的蜘蛛网以及桂期的话语,在心里想:难不成,洋房里的蜘蛛是她带进来的? 想着想着,躺在柔软面包垫上的江瑶霜不知不觉有了倦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江瑶霜一觉睡醒,天色已黑,星星爬满了整片天空。 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江瑶霜起身离开房间去找桂期,想让对方帮她弄点吃的。只是让江瑶霜没想到的是,等她找到桂期的时候,冥紫也在那里,而两人的神色十分沉重。 发现江瑶霜过来的冥紫率先询问对方有什么事,在得知对方想吃东西,冥紫便去弄了。目送冥紫离开,站在桂期身侧的江瑶霜随即看向桂期,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被问话的桂期过了良久才回答江瑶霜的问题,语调带着些不稳定的发颤:“段思她……死了。” 此话一出,江瑶霜瞬时愣住。 花了大半时间,江瑶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桂期进行发问:“你们去过暗室了?” 缓缓摇头的桂期眼神发直的看着不远处的艺术品,告诉江瑶霜:“我今天……在森林找姐姐的时候,看到了……段思的尸体……” 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唇的江瑶霜赶紧看了看四周,抓住桂期的手臂:“那你有没有看到……”赵子鸳的? 咽了咽不由溢出的唾沫,在冲击下回不过神的桂期愣怔的注视着江瑶霜紧张而不安的脸庞,语气飘渺的回答:“可能是地震的原因……我在找人的时候,突然被绊倒了……” 想到最开始见到的段思,想到一直相处的段思,想到最后一面里的段思,桂期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谁……杀了她?” 秋风瑟瑟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因为每一阵风都带着寒意。 站在大阳台上的江瑶霜注视着远处的森林,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脑海中不断闪过这里发生的一切,可越想,江瑶霜越觉得浑身发冷。先不说那些古里古怪不知真假的事情,就江瑶霜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便令她全然无措。 当初不过是为了应付家人选了一个还不错的对象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但为什么最后却演变成这样?穿着浅色羊绒毛衣的江瑶霜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还是中途走错了? 风不那么温柔的吹拂过江瑶霜的脸庞,有些轻佻的挑起她的长发,往后面顺去。一旁花枝招展的鲜花在碧绿的枝叶中散发着怡人的香气,只是那香气不出几秒就吹到了远方,被风拐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用手捋了捋发丝,将其搭在耳后,一眨不眨望着远处山峦的江瑶霜直到看到天空中阴云密布,方才走回屋内,将大阳台的门顺便关上。 从大阳台离开,江瑶霜迈着步子在洋房里寻找万爱文,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到对方的电脑。然而江瑶霜找了不少时间,几乎将整个洋房走了一遍,都没看到万爱文的身影。为此,站在楼梯处的江瑶霜看着往下的楼梯,想着对方会不会现在就在暗室。 想着暗室就会想到段思的死,想到段思,江瑶霜便会想起还不知如何的赵子鸳以及这几天几乎没什么精神的桂期…… 自从桂期发现段思的尸体被人埋在森林里,对方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那天,要不是江瑶霜半夜想到什么出门去找桂期,估计她都不知道桂期竟然准备直接带莱秦怡离开山庄…… 那天,从桂期口中得知段思死了之后,在确定对方没看到赵子鸳,脸色苍白的江瑶霜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完全放下心来,江瑶霜便发觉桂期整个人似乎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一直在叨念着什么。 桂期叨念的声音非常含糊,因此,江瑶霜也没听清楚是什么。等她准备问的时候,江瑶霜便看到桂期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大步离开了原地。 看着对方离开的江瑶霜本想追上去,可才走几步,她就撞到了某个东西,顿时疼的整个脚趾都忍不住勾起来,腰背也弯了不少。而等江瑶霜缓过那阵子疼痛,桂期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瞅见桂期,江瑶霜便三步并成两步走到窗旁朝外看了看。环顾一周可以看到的地方,江瑶霜在不安中注意到了从洋房出去的桂期,并发现对方正朝玻璃花房走去。 有了这个发现,江瑶霜连忙往外跑去,不成想,路上刚好遇到了端着食物回来的冥紫。拿着吃食的冥紫看到江瑶霜急急忙忙的模样,疑惑的询问对方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桂期有些不对劲……”上前两步抓着人的江瑶霜告诉冥紫。 听到对方这么说,冥紫就打算和江瑶霜一起去看看桂期是什么情况。然而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冥紫刚好看到了走过来的万茹玫,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一溜烟跑了。 看着瞬时跑不见踪影的冥紫,再看看步伐优雅的万茹玫,站在门口的江瑶霜下意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走过来的万茹玫打了一声招呼。 默默注视了几秒江瑶霜的打扮,穿着身高腰羊绒长裙的万茹玫微微皱了皱眉。 从万茹玫那张精致妩媚的脸庞上观察到不满之色的江瑶霜略微尴尬的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察不可见的挪了挪脚,在心里祈求着对方不要对她的衣着指指点点。 但上天可能有些忙碌,没听到江瑶霜的请求,所以,江瑶霜才祈求完便听到万茹玫嗓音温柔的询问她——“怎么穿成这样?” “对不起。”除了道歉,江瑶霜实在想不出任何话语。 听到江瑶霜道歉的万茹玫注视着对方低头的模样,收回视线,和其擦身而过:“外面凉,换身衣服再出去。” 被嘱咐的江瑶霜目送万茹玫离开,又看了看门外不远处的花园,纠结一番后选择回到房间换衣服。等到江瑶霜将衣服换好,脚步飞快的抵达玻璃花房,花房早就没有人了。 不知道桂期这是去了哪里,江瑶霜只得在花园里找人。在路过花园最边沿的茂密森林时,下意识停下脚步的江瑶霜深深看了许久,最终选择调转脚步离开。 寻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给自己裹了件毛呢风衣的江瑶霜都没找到桂期,便是莱秦怡和冥紫的影子也没瞧见,花园里只有陌生面孔的女佣在做事。 换女佣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江瑶霜仍旧不认识花园里的女佣,原因很简单,因为每次招来的女佣都做不久。至于离职或被开除的理由更是杂七杂八的多得不甚其数,以至于很多女佣在江瑶霜心里不过是个名字而已,连人都对不上。 连问了两名女佣,在得知对方才来没几天,连桂期是谁都不知道,江瑶霜也就放弃了找人问话的想法。只是光凭江瑶霜一个人找实在是太难了,是故,江瑶霜决定回到洋房去等,她想,对方总归是要回来了。 这么一等,江瑶霜便等到了晚上。直到用餐时间,江瑶霜才瞧见了出现在餐厅的桂期和另一名洋房女佣。 ☆、伺机(3) 不动声色的瞅了瞅桂期的脸色,暗自思索的江瑶霜决定晚餐结束后去找桂期,可没成想,离席的万茹玫先她一步叫了桂期的名字,所以,江瑶霜只能回到房间,等对方过来守夜在问问。 坐在房间里看着书的江瑶霜一边看着时间一边扫视书上的文字,在一顿磨磨蹭蹭中,将时间打发到了晚上十点半。想着这个时间桂期估摸着要来了的江瑶霜连忙放下书本,起身开门。 将手放在门把上看了一圈门外,江瑶霜又等了几分钟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桂期。两人四目相对,桂期率先收回视线,沉默不语的将凳子放在门口,坐下。 目视着桂期这一连串动作的江瑶霜先是瞄了瞄四周,方才询问桂期想不想聊聊。被问话的桂期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想说。 看到桂期这样,换上莲花睡袍的江瑶霜也不勉强,说了声晚安后,关上了房门。 将门反锁,站在门内的江瑶霜却将视线停留在门上,定定看了几秒,这才收回,迈开步子走到床上坐下。 缓缓呼出一口气,微微弯着腰背的江瑶霜将自己整个人都倒在舒服的床垫上,安静的看了片刻天花板。直到天花板都似乎被江瑶霜‘看穿’了,她才慢慢收回视线,侧身,伸手勾了勾一旁的鹅绒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段思的死,所以江瑶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后就算勉强睡着,她也十分不安,梦到了赵子鸳,梦到了七孔流血的对方,梦到了她喊救命和尖叫的模样…… 从混乱的噩梦中醒来,全身都是冷汗的江瑶霜急切的喘着粗气。等心跳稍稍平稳,江瑶霜也睡不着了,她直接起身,决定去找桂期。 就算会被万爱文发现,飞快喘着衣服的江瑶霜想,她也要去暗室看看,看看赵子鸳是什么情况。 将外套匆匆披上,几步走到房门前的江瑶霜将门锁打开,离开了房间。但很不巧是,门口没有人。这个时候明明应该在门口的桂期不在那里,不知道对方去哪里了的江瑶霜关了门,往走廊方向走了过去。 在二楼找了一圈,江瑶霜都没找到桂期,于是她选择下楼。 飞快的环视一圈客厅,确定桂期不在的江瑶霜直接往佣人房走去。佣人房和管家房不一样,佣人房在洋房非常角落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连通外面的出口,方便女佣自由出入洋房内外。 正准备往洋房僻静处走去的时候,江瑶霜看到了某个亮着的房间。定睛一看,在确定那是莱清河的房间后,江瑶霜不由自主的小心了起来。 一路溜达到佣人房附近,还没走近,江瑶霜便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吵架声,其中一人似乎是桂期。 走动的步伐忍不住放缓放轻,感觉前方貌似发生了什么的江瑶霜拢了拢外套,往阴暗处走了走。等目光所及之处出现点点暗淡的光芒,小心翼翼的江瑶霜连忙停下脚步,把身体隐藏在暗处,瞅了瞅光下的人。 那里站着桂期和冥紫,两人之间在江瑶霜看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气氛非常紧张。轻轻颤动一下眼睫,躲在墙壁后头的江瑶霜听到桂期开口后,屏住了呼吸。 和冥紫对持的桂期语气冰冷的说道:“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要带莱秦怡离开这里。” 看着模样坚定的桂期,冥紫摇了摇头,表情无奈的问道:“你就这么着急吗?我说过了,没几天事情就结束了。” “段思死了。”可穿着佣人服的桂期却不这么认为:“崔夏也死了,你觉得再等下去,真的不会轮到我吗?” 听到这里,江瑶霜用手捂住了嘴唇——她没想到自从休年假后就再也没见面过的崔夏也死了…… 面对桂期的询问,冥紫沉默数秒,语气淡淡的告诉对方:“如果你现在带莱秦怡走,就是把你们自己推到火坑。” 用手指了指周围的桂期脸色阴沉的盯着冥紫,说:“这里才是火坑。” “可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进来的。”打量着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桂期,冥紫缓缓呼出一口气:“当初莱清河根本不愿意让你进来,是你自己自作主张,非要来的。” 这一点,眼底含着森然的桂期承认,但她根本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 如果,如果崔夏段思没有死,桂期还能等上一等,可现在她们都死了,最熟悉洋房里的佣人也就只剩下了她和莱清河,谁都不知道死亡的镰刀会先找谁下手。 想到这里,桂期告诉冥紫:“我不想死。”尤其是在莱秦怡根本无法自理的情况,她绝对不能死。 “没有人想死。”对于桂期说的这句话,冥紫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但死亡却是大多数人自己选择的一场意外。” 感觉对方话里有话的桂期立即生了警惕之心,直勾勾的盯着冥紫:“什么意思?” “你知道,”往旁边走了一小步的冥紫面对桂期的注视,毫不避讳的看了回去:“为什么洋房内的女佣和洋房外的女佣工薪天差地别吗?” 说道工薪,桂期眼底瞬即露出疑惑之色。 的确,安隅山庄的女佣工资是有巨大区别的。洋房花园里的女佣根据时间出现三个级别的工资,分别是一级月薪六千、二级月薪一万、三级月薪一万五。而洋房里的女佣也有三个级别,分别是一级月薪四万、二级月薪八万、三级月薪十五万。 除开包吃包住的条件以及每年的年终奖金,洋房女佣的这个工资基本可以秒杀珞珈市本地一半以上普通人的工资。 当时听说有这么高的工资,桂期还吃惊了许久,不过当她和崔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却告诉她,其实要是算上年终奖,工资根本不止这些……语气中颇有得意的味道。 而第一次得到年终奖的桂期也明白了为什么崔夏会如此得意,毕竟要是算上年终奖,洋房内女佣的工资便是一级年薪也将近百万。 现在,冥紫提出工薪有问题,桂期立马询问对方哪里有问题。 “工资太高了。”说话的冥紫一脸平静的淡淡说道:“高到根本不值得。” 市面上也有家住保姆和女佣,可大部分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桂期曾向家里有保姆的同学打听过对方付给保姆的工资,一年也不过才十五万而已…… 年薪百万是什么概念,即便是一家高科技公司,年薪百万也不过只占其公司的二十分之一而已……想到这里,桂期抬眸看向冥紫,沉默数秒后,问:“所以呢?” 扫了一眼桂期脸上的表情,余光瞄了某处的冥紫:“那么高的价格,你真觉得这只是简简单单的雇佣一个女佣吗?”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情吗? 想到自己曾经仔仔细细看过的合同,桂期抿了抿偏白的嘴唇,还没说话,就听到冥紫接着说道——“不是,那么高的价格买的从来不是服务,而是人命。” 此话一出,不仅站在冥紫面前的桂期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就在躲在暗处的江瑶霜也差点吓了一大跳。 买的是人命?冥紫这话是什么意思?…… 惊讶万分的江瑶霜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唇,错愕的思考。 安静了小片刻,桂期方才找回声音似的开口:“什么意思?” “这个房子,”说话的冥紫抬头缓缓环视一周身侧,轻轻柔柔的说道:“需要祭品,而洋房女佣便是万家买回来的祭品。” 倒吸一口冷气的桂期沉默许久,再出声便嗓音带着哑意:“我不会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我等会就去和爸爸离职。”说着,扭头转身离开原地。 “没用的。”注视着桂期略微仓皇的脚步,冥紫不急不缓的告知她:“当你签订合同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你的命就是这个房子的。” 冥紫的话语让桂期骤然停下脚步,过了好一会,才转身重新看向对方:“你绝对是在骗我!” 对于桂期的控诉,冥紫耸耸肩,神色平淡的问道:“你以为崔夏是怎么死的?” 因为冥紫提到了崔夏,觉得是江瑶霜将人害死的桂期眯了眯眼睛,语气含着惊讶:“难道不是……” 直接打断桂期的冥紫摇了摇头,语气肯定道:“不是,害死她的是这个房子。” 直勾勾看着冥紫的桂期咬了咬嘴唇,半晌方才憋出一句:“我不相信!” 见桂期不愿相信,冥紫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你都相信洋房里那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女孩是鬼魂,相信江瑶霜能控制蜘蛛,你却不相信这个房子能杀人,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自相矛盾吗?” 话音一落,躲在暗处偷听的江瑶霜瞬时身子一僵,随后困惑的想:她会控制蜘蛛?什么意思? 面对冥紫带着嘲弄的话语,桂期顿时冷下脸来。在狠狠瞪了一眼冥紫后,脸色阴沉的桂期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道房子,冥紫便将上次和江瑶霜说的事情和桂期说了一遍。只是比起和江瑶霜说的,冥紫多说了一些没说过的话语,比如,房子里的女佣其实已经死了好几个的事情。 ☆、谜团(1) 通过冥紫的讲诉,桂期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当初她打听其他女佣工资的时候,段思和崔夏的工资和她是一样的…… 原来……整个人都感到恍惚的桂期缓缓看了一圈身侧,想,原来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活到第二级别……山庄里的工资是用工作年限定级别的,所以这里的女佣根本没有一个人活的长久…… 回忆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莱清河震惊的模样,想着对方之后的大怒,桂期惶惶然的想:这一切,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毕竟他一直…… 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如纸的桂期压不住急促的心跳,声音颤抖的问道:“爸爸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问题一出口,还没等冥紫回答,桂期又伸出手拒绝对方作答,问了其他问题:“姐姐和爸爸会死吗?” “如果他们离开……”收回目光的冥紫看向自己的脚底,轻轻说道:“就会和崔夏一样,没过多久便因意外而死。” 缓了好一会,桂期才缓过气来,喃喃:“崔夏知道吗?” 说道这件事,冥紫用左脚碰了碰右脚,语气轻飘的告诉桂期:“我劝过她不要离开,可她不听我的。” 未成想冥紫竟然会这么做,桂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将对方表情收在眼底的冥紫冲着冥紫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可她不听我的,她……一心就想和男友结婚……” 讲道崔夏的男友,冥紫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方的昏暗灯罩,语气淡淡的接着说道:“她男友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难道没怀疑过吗?这么高的工资,又包吃包住,勤俭节约的崔夏竟然连个买房子的钱都没有,不是很可笑吗?” 这一点,桂期早就怀疑过了,只是看着崔夏一脸幸福的模样,她觉得应该是对方另有用途。不成想,下一刻,桂期就听到冥紫告诉她,那个另有用途是崔夏的男友统统花光了。 不太相信的桂期皱眉,语气中带着狐疑:“他做什么需要花这么多钱?” 对于桂期的不理解,冥紫浅浅叹息一声:“包\\养女人、赌博、充大款……哪样不烧钱?”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桂期错愕的发不出声音,沉默了好久,她才吞吞吐吐的发问:“可崔夏,明明说,明明说……”明明一直说她男友非常好,又优秀又努力,还十分爱她…… “那都是谎言。”冥紫就算不听完也知道桂期想说什么,她毫不客气的告诉桂期,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莱清河,因为对方也知道。 想到回忆中那个幸福快乐的崔夏,想到那个一直嘟喃着要结婚的崔夏,想到对方口中十全十美的男友……一片茫然的桂期想,难道都是崔夏臆想出来的吗? 就在桂期思考之际,她听到冥紫又说话了。 “你其实猜对了一点,那就是崔夏的确为了钱出卖了万茹玫。”看着一脸无措的桂期,冥紫用手抹了一把脸:“不过她不是因为陆智敏,而是因为她的男友,她的男友告诉她只要她帮他把欠下的赌债还清,他就和她结婚……” 听到这里,桂期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一阵子的崔夏天天叨念着结婚,原来是因为这样…… 安静注视着桂期的冥紫停顿片刻,接着说道:“而陆智敏,崔夏的男友缠上她,根据我的猜测,不过是看她有钱而已……”只是,天下的女人又不是个个都傻,能捡到一个崔夏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想一捡一个准,花女人的钱过一辈子的快活生活? 低头沉思的桂期现下脑子一片混乱,因为出现了新的未知之事,她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冥紫告诉桂期:“你会活下来的。”语气颇为柔软柔声,“相信我,你们都会安全离开。” 冥紫的这份保证让桂期缓缓抬眸,当视线相对时,她语气飘渺的问道:“所以,这就是你需要江瑶霜的原因?” 躲在一旁,得到肯定回答的江瑶霜瞬时愣住了,她不明白桂期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为什么冥紫会这么肯定…… 回想一遍不久前冥紫说的那些话,在江瑶霜十分纳闷的时候,她看到有人过来了,连忙顺着某处离开…… …… 装修奢华的洋房内,将散发出去的思绪收回来的江瑶霜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在确定外面和里面都没有万爱文后,决定去找桂期。顺着地毯走到女佣房,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江瑶霜便更加困惑了,她想:人都去哪里了? 视线在几个开着的房间转了转,再路过一个虚掩着的房门时候,江瑶霜蓦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在理由瞥见了娇艳欲滴的紫罗兰花。 忍不住用手轻轻推了推房门,当房门彻底打开,江瑶霜便彻底看清了房间里的摆设。似乎没有任何人居住的房间,木板原色的桌上,一个精致花瓶上插着好几支盛开的紫罗兰。 往后退了退,环视一圈的江瑶霜细细想了想,发现这好像是冥紫的房间,顿时心生疑惑。 这些花……看着花的江瑶霜纳闷的想,是冥紫放在这里的? 想着想着,江瑶霜便想起花园里的紫罗兰并不是可以自由采摘的,第一是因为万爱文喜欢,所以大部分的紫罗兰都在玻璃花房,其次,花园里的少数几只是莱清河种下的,据说也是不喜欢外人触碰……。因此,除去万爱文的房间,江瑶霜从来没在洋房其他地方看到了这花。 所以,江瑶霜思疑,是谁放在这里的? 率先排除的便是万爱文,可江瑶霜觉得莱清河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在想到冥紫说她和莱清河是熟人,想到莱清河一直想见见冥紫,思考中的江瑶霜又觉得可能性大了一些。 走近几步,注视着眼前花朵的江瑶霜细细看着紫罗兰的花瓣,在确定这些花是刚刚摘下不久后,伸出手准备摸一摸。 手还没触碰到花瓣,江瑶霜便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让她别碰。扭头一看,映入江瑶霜眼帘的是拿着花朵的莱秦怡。没想到莱秦怡会出现在这里的江瑶霜看了看对方身后,后退几步,轻声发问:“你怎么在这里?” 直接无视掉江瑶霜的提问,穿着印花毛衣的莱秦怡凑近紫罗兰花,小心的查看了一番花朵,随后狠狠瞪了一眼江瑶霜,语气不好的说:“别靠近爸爸的花!” 此话一出,直接为这些花朵的出处盖下了归属权的姓名。知道是莱清河的江瑶霜随即小心翼翼的提问:“这些花……为什么放在这里?” 挥了挥手,赶人的莱秦怡示意江瑶霜离开:“这些是给心上人的。” 见到对方动作就赶紧走人的莱秦怡一走出房间,便看到莱秦怡将门关上了。 扫了一眼对方身后,刚收回视线,江瑶霜就收到了莱秦怡的眼神警告,于是她直接看向其他地方,好声好气的询问对方:“心上人是谁?” “心上人就是心上人。”挡在门前的莱秦怡两手叉腰,语气略尖的回答:“只有心上人才有我爸爸的紫罗兰花。我爸爸的紫罗兰花只送给心上人。”说着,再次挥了挥手,示意江瑶霜离开女佣房。 被人赶的江瑶霜妄图和莱秦怡商量,可对方不肯让她呆在佣人房,于是,江瑶霜最终被人赶了出去。 被推搡出门的江瑶霜扭头看了看身后关上的房门,郁闷的摸了摸头发,转身离开了原地。在离开原地的同时,抬眸的江瑶霜似乎看到远处有人走动的裙摆。 从洋房最边上走回客厅,想着莱秦怡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江瑶霜在心里猜测:难道莱清河现在还喜欢冥紫?可这不对啊,要是对方还喜欢冥紫,那为什么后来还会娶妻生子,为什么冥紫会说莱清河身边没有她的位置? 还是说……起了另一个念头的江瑶霜想,还是说方才房间里的紫罗兰不过是为了悼念过去?不过是莱清河想和冥紫旧情复燃? 心里带着无数猜测的江瑶霜直到看到万爱文,这才停下猜想,连忙记起正事,并快步朝对方走去。只是当江瑶霜走到万爱文面前才发现对方没有携带电脑,是故,江瑶霜只简单打了一声招呼便神色未变的上楼了。 在万爱文看不到的地方停下脚步的江瑶霜朝对方瞅了瞅,在确定对方往花园走去,立即脚步飞快的跑到万爱文的房间。可惜的是,万爱文的房间竟然是锁着的,因此,江瑶霜只得无功而返。 晚上,江瑶霜又遇见过一次万爱文,随后又偷偷去了一次对方的房间。只是万爱文的房间仍旧是锁着的,所以江瑶霜还是没能进去。 等到晚上十点半,在房门口瞧见桂期的江瑶霜连忙询问对方有没有万爱文房间的钥匙。被问话的桂期点了点头,可她并不建议对方去万爱文的房间:“少爷的房间里有监视器。” ☆、谜团(2)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装监视器?”听到桂期的话语,江瑶霜立马露出吃惊的表情。 肯定的点了点头,坐在门口的桂期瞄了瞄远处的走廊,告诉江瑶霜还是想其他办法比较好。 知道偷偷进入万爱文的房间是不可能的江瑶霜郁闷的点了点头,而后问起桂期,冥紫房间里紫罗兰花的事情。 这件事就是桂期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莱清河并没告诉她原因,而莱秦怡只是反复强调那是给心上人的,别人不能碰。 从桂期口中得知就连她也不能触碰那花,江瑶霜眼底一闪而过惊讶,就在她准备问桂期冥紫是怎么说的时候,突然想起冥紫对莱清河的态度…… 照着冥紫对莱清河的态度,要她说出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是故,江瑶霜也就不再问了。 事情本来也就这样过去了的,要不是江瑶霜在去找桂期的时候撞见了站在冥紫房间的莱清河和万茹玫,所有的一切在江瑶霜心里大概就是一个未解的谜团,可那天,她撞到了他们,于是,有些谜题蓦然有了答案。 那天,因为迟迟接触不到万爱文的电脑,忍不下焦躁的江瑶霜最终因为噩梦连连选择来点强硬措施接近万爱文的电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因此,江瑶霜便去找桂期帮忙,毕竟在她看来,桂期会的东西应该能帮上她。但让江瑶霜没想到的是,那天,女佣房里又没有人。而江瑶霜在找人的同时,发现冥紫房间里的紫罗兰花不见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走进房间的江瑶霜左看看右看看,在确定房间真的是没有,方才准备离开。可就是这么耽搁了几分钟,只是耽搁了那几分钟,江瑶霜刚准备离开,便发现有人回来了。 想到女佣房里的其他女佣,江瑶霜本想装作自己是有事来找桂期的,可下一刻,她就听到万茹玫的声音,下意识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手慌脚乱的才将自己藏好,刚屏住呼吸,江瑶霜便听到莱清河的声音,而声音来源正朝她靠近。忍不住捂住嘴唇的江瑶霜心跳飞快,可柜门没有缝隙,所以,躲在柜子里的她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能一心祈求他们不过是路过,马上就走。 然而,这一次,老天仍旧没有眷顾江瑶霜,来到冥紫房间的两个人就在房间里站定了。躲在柜子里的江瑶霜只得默默压着急促的呼吸,听着外头两人说话。 安静片刻后,率先响起的是万茹玫娇柔的嗓音:“这花真好看。” 而后,可能是莱清河什么都没说也可能是对方做了什么,万茹玫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不起。” 不知道这句对不起从何说起的江瑶霜下意识的扭头,慢慢贴近柜门。 又过了一小会,还是万茹玫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江瑶霜耳朵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这个意思。” “要是我知道,”声音顿了顿,站在莱清河身侧的万茹玫这才继续说道:“我就不会嫁给万睿达了。” 此话一出,躲在柜子里的江瑶霜顿时身体僵硬,骤然想起了桂期告诉她的某件事,那就是冥紫在这个山庄里只有两个人不见,一个是莱清河,一个是万茹玫。 将刚才万茹玫说的话好好想了两遍,发现什么的江瑶霜在心里诧异的说:难道说,这段曾经的可能是爱情的故事里,存在着三个人?一个是不知道为什么仍旧年轻貌美的冥紫,一个是娶妻生子的莱清河,而一个则是嫁人的贵太太万茹玫? 联想到不久前还和万睿达吵架的万茹玫,最近一直往冥紫房间放紫罗兰的莱清河,好奇心满满的江瑶霜非常希望柜子能有条缝隙,至少,至少这样,她还有机会可以看到外头两人的表情。 而就在江瑶霜满眼好奇之色的时候,她听到一直不说话的莱清河开口了,他是这么说的:“夫人想多了。” “我想多了?”站在莱清河身旁的万茹玫缓缓抬眸看了一眼对方,上勾的眼眸中含着柔柔的水波:“真是我想多了吗?” 发现万茹玫嗓音中带着娇嗔的江瑶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咽了咽口水。江瑶霜是真没听过对方这么说话的语气和语调,毕竟就算保养的再年轻,万茹玫也已经五十好几了,可她现在却好像才十七八岁遇到情郎的小姑娘似的,声音里似乎可以掐出水来。 可惜,一身管家服的莱清河并没接收到万茹玫的似水柔情,他视线不动的注视着手中的花朵,一边摆弄花朵造型,一边回答:“夫人想多了。” 发现对方看都不看她的万茹玫微微皱眉,随即将嫩白的手指搭在莱清河手臂上,往她这边拽了拽,示意对方看看她。 被拉的莱清河微微侧身,毫无表情的看向万茹玫:“夫人不准备回房间休息吗?” 看着神色不变的莱清河,注视着对方就算变老也仍旧好看的眉眼,万茹玫放在莱清河手臂上的手顺着黑色的布料慢慢往上游走,爬到了莱清河的脸上。 在万茹玫接触到的一瞬间,莱清河直接侧过头,避开了:“夫人请自重。” 躲在柜子里的江瑶霜因为这句话,浮想联翩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凝视着避开的莱清河,万茹玫定定看了好久,方才垂下眼眸,略微伤心的问他:“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吗?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说道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莱清河注视着人的眼眸暗了暗,往后退了一步:“夫人还是回房间吧。” 对于莱清河的后退,姿态优雅的万茹玫选择上前两步,扑到男人身上,用手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放在我房间里的那些花是这个意思……。要是我知道,但凡我知道一点,我都不会让你直接把它拿出去扔掉……” 因为万茹玫的话语,躲在柜子里的江瑶霜径直脑补了一场狗血大戏,比如莱清河暗恋万茹玫,却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敢说;比如万茹玫当时对莱清河有好感,可因为某些事,她只能将好感埋在了心里;比如说,因为莱清河和万茹玫在一起,是故冥紫和莱清河在一起了,可没想到的是,莱清河最后选择了别人…… 飞快的思考了一番所有可能,心里带着无限感慨的江瑶霜感觉这些早过半百的人还真是个个都…… “那些花是因为你喜欢才被放在你房间的。”垂眸看着万茹玫那张至今还白洁无暇的心型脸,被抱着的莱清河反应十分平淡:“而你丢掉,只是你突然不喜欢了而已。” 面对莱清河的否认,万茹玫并不相信,她认为莱清河是在生气三十几年前的事情才这般狡辩,于是她告诉他,那些花,她曾经亲眼看到过是他放进她房间的:“……就和现在一样,并不是其他人让你这么做的。” 注视着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的万茹玫,莱清河沉默片刻,说:“夫人有没有想过,那些花可能是老爷送的。” 此话一出,说话的莱清河立马收到万茹玫的冷笑。瞧着万茹玫眼底的嘲弄,莱清河想想,声音低沉:“夫人不相信老爷是喜欢夫人的吗?”接着,补充,“当初结婚……” 粗暴的打断莱清河的话语,万茹玫松开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眉眼上的少许皱纹:“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他要是喜欢我,这么多年来会这么对待我?” 看着莱清河略微动了动的嘴皮,万茹玫继续说道:“是,他可能的确喜欢我,毕竟像他那么注重皮相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但那种喜欢是喜欢吗?那种喜欢不过是一个男人的色\\欲罢了,要是这也能叫喜欢,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 “不是这样的……”关于过去,莱清河沉默数秒,回答:“老爷是真心喜欢过夫人的……” 定定注视着莱清河的万茹玫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真心?如果他那种可以叫做真心,那真心还真是廉价。” 双手下意识的抱在胸前,侧头看向那娇艳欲滴的紫罗兰花,万茹玫咬着嘴唇,嗤笑着询问莱清河:“如果换做你,如果是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你会做出他做的那些事吗?” 新婚不到三个月就出轨;不到一年就因为妻子不能生育而迫不及待的抱回一个孩子;孩子不幸逝世后又抱回第二个,直到家里有了一儿一女;就算有了孩子也毫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和半路来的孩子怎么相处,一心只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莺莺燕燕不断;后来孩子大了,也没想过要收心思,甚至公然包\\养情人,让情人当众给妻子难堪…… 要是妻子有什么问题,庇护是不可能的,没落井下石就好;要是妻子有什么需要,满足是不可能的,没冷眼嘲讽就好;要是妻子有什么错处,袒护是不可能的,没妥协责任就好…… 这种人,会真心喜欢自己的妻子? ☆、谜团(3) 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万茹玫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莱清河,质问他:“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四目相对的沉默让莱清河许久才重新开口:“路肖敏不是老爷的初恋,老爷的初恋是你……” 对于莱清河的这句话,万茹玫的回答是一脸的嘲弄的,因为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见万茹玫什么都不相信,莱清河挪开视线,看向花瓶中的花朵:“后来的那个孩子,是路肖敏和另一个女人算计了他,之所以抱回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你不能生育……” 最开始,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既然被人算计出了孩子,既然有了孩子,那直接抱回来也好有个交代,至少对长辈就是这样……当时的万睿达是这么告诉莱清河的。 只是后来,后来的一切都乱了…… 看着试图为万睿达说话的莱清河,万茹玫再次后退一步,问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想和对方说清楚的莱清河停下话语,反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恨我,为什么会为那么一个混账说话?”盯着莱清河眼眸的万茹玫一字一顿的问道:“如果你不恨我,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承认你喜欢我,还一口一个夫人让我听得不痛快?” 被问话的莱清河半垂下眼睫,嗓音低沉道:“我并没有喜欢过夫人。” “那这些花是什么意思?你当年在我结婚前不断送到我房间里的花又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的万茹玫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就算声音也稍稍失控:“承认当初你爱过我就这么难吗?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根本不会嫁给他!” 万茹玫才说完,莱清河便冷淡的反驳了:“你会嫁给他。” “什么意思?”盯着莱清河的万茹玫轻轻咬了咬嘴唇,在问了一遍后又问了第二遍:“你这是什么意思?” 收回视线的莱清河一脸平静的反问万茹玫:“万睿达是独子,他死了,财产分割权却在你手上,你觉得这是意外吗?” 感到好笑的万茹玫抚了抚额头,沉默了许久,说:“是小韫找你帮忙了是不是?” 缓缓吐出一口气,莱清河重新看向万茹玫精致的眉眼:“为什么要逼着大少爷和江小姐结婚?” 窝在柜子里的江瑶霜听到这里,顿时竖起了耳朵,随后听到莱清河询问万茹玫——“你真的会让大少爷继承所有财产吗?” 关于这一点,万茹玫回答的非常肯定:“当然。” 尽管万茹玫十分坚定,然而莱清河还是不太相信,因此,他问她:“你不是很恨他们吗?” 面对这个问题的万茹玫沉默数秒,表示:“他们毕竟是我看着长大了。” 话音一落,万茹玫又否定了这点:“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看着万茹玫脸上的奇怪笑容,莱清河微微皱眉。发现对方皱眉的万茹玫放下手臂,向前走了两步,将手放在莱清河的眉心。用指腹揉着眉毛,直到莱清河不再皱眉,万茹玫方才放下手臂,接着说道:“我恨他们,所以你觉得我会让他们再像现在这样过得安安稳稳吗?” “你……”脱口而出一个字的莱清河闭上了嘴唇,因为万茹玫亲了那里一下。 踮起脚尖亲人的万茹玫冲着莱清河好看的笑了笑,语气平淡的好似在闲聊:“他们是我的耻辱,你觉得身为耻辱,有活的必要吗?” 因为万茹玫轻飘飘的话语中蕴含的凶狠,躲在柜子里偷听的江瑶霜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注视着莱清河脸上的惊愕,万茹玫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如樱花般的嘴唇微微开合:“你问我为什么要逼江瑶霜和万艾韫结婚,当然是为了保证财产的最终归属权。” 停下话语的万茹玫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又回身:“江瑶霜怀孕了,是万艾韫的孩子。万爱文变性,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所以,你知道,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我有多高兴吗?” 大约是万茹玫的话中意思太过骇人,江瑶霜整个人都非常不舒服,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粗重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江瑶霜听到莱清河说——“江小姐……是无辜的。” 听到莱清河这么说,万茹玫轻笑一声:“婚姻本来就是女人在十字路口的选择,既然她自己选择了嫁进来,那么之后这一切也是她自己选的。既然是自己选的,那会成什么样不都是活该?” 忍不住扭头看向柜门的江瑶霜被万茹玫这句话弄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尽管她有无数反驳的话语。 注视着万茹玫脸上虚浮的笑意以及毫无笑意的眼眸,莱清河反问她:“你呢?”既然嫁给万睿达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你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也是一种你所说的活该? 知道莱清河是什么意思的万茹玫柔柔一笑,将手重新放置在男人胳膊上:“所以,我现在在纠正所有的错误。” 只有两人站在那里的房间,明媚的光线从窗外闯入,落在干净的家具上。随着阳光而来的还有风,将屋子里的紫罗兰花香卷了卷,又溜达了出去。 “万睿达死了,江瑶霜怀孕了,万爱文和万艾韫的事情也快结束了。”垂眸看着男人胳膊的万茹玫微微抬头,看向莱清河黝黑的眸子,问他:“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将手从万茹玫手中抽出来的莱清河后退一步,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看到莱清河后退的万茹玫直接上前两步,和莱清河之间的距离直接压到最近,连呼吸都似乎可以彼此感觉到:“这么多年,难道所有的痛苦我都要算了吗?” “老爷死了。”注视着近在咫尺咄咄逼人的万茹玫,莱清河慢慢说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不够。”见莱清河还想后退,万茹玫直接用手拽住男人的胳膊,不让对方离开:“就像当年的万遽然,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万遽然是谁的江瑶霜刚冒出一点疑惑,便听到莱清河稍带难以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什么?他对你那么好……” 紧紧攥着人的万茹玫露出一抹冷笑:“他对我好?他对我好就不会让他的儿子这么作践我!” 忍不住深吸气的莱清河闭了闭眼睛,刚想说话又听到万茹玫让他好好考虑一下。 莱清河对此根本不准备考虑,他也没准备和眼前这个女人搅合在一起。 用手指将莱清河脖间领结系了系,万茹玫见莱清河想也不想就准备开口的模样,笑着说:“如果不是我想听的答案,我劝你好好想想莱秦怡再说话。” 被威胁的莱清河直接抿住略厚的嘴唇,深深凝视万茹玫脸上淡淡的笑容。 用指腹抚摸莱清河嘴唇的万茹玫在看到对方的嘴唇在她的蹂\\躏中变得一片嫣红后,方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后退一步:“我知道你希望莱秦怡好好的,所以,你也乖乖的,好不好?” 定定注视着万茹玫的莱清河咬了咬后牙,没说话。见莱清河不说话,万茹玫有商有量的告诉他,他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说着,婷婷袅袅的离开了房间。 躲在柜子里的江瑶霜是一直躲到脚麻,躲到将近一个小时都没听到任何动静,这才从柜子里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揉了揉又麻又痛的双腿,想到不久前听到的那些话,江瑶霜连忙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临走前,江瑶霜深深看了一眼放置在桌上的紫罗兰花,而后,轻轻带上了门。 从花园某处找到桂期,江瑶霜直接告诉对方,她希望她能帮她一个忙。 听到江瑶霜来意的桂期注视几秒对方,反问:“你确定这样冥紫不会生气?” 这一点,江瑶霜是这么说的:“你不好奇吗?冥紫到底是谁?” 不是不好奇,可桂期想到现在还需要靠对方离开这里,她便有些犹豫。发现桂期十分迟疑的江瑶霜直接保证,她不会让冥紫知道这里有桂期的参与:“她只会知道是我一个人做的。” 看着再三发誓的江瑶霜,站在花丛中的桂期最终应承了下来。 得到桂期的承诺,江瑶霜随即离开原地,去找莱清河。尽管江瑶霜到现在还对莱清河和万茹玫之间的事情一头雾水,可她知道要是再加入冥紫,莱清河绝对会再次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线索。 晚上,江瑶霜在大阳台上遇到了吹风的冥紫。注视着坐在躺椅上看风景的冥紫,扫了一眼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站了半晌,江瑶霜这才迈出步子,走到对方身侧,坐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两人因为江瑶霜的事情约在某处见面。进入房间后没多久,冥紫便察觉到不对劲。环视一圈四周,冥紫再次看向江瑶霜的目光隐隐含着不善。而这个时候,莱清河走了过来,站在了冥紫身后。 听到莱清河的声音,穿着佣人服的冥紫将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对方。 ☆、养女(1) 四目相对,莱清河脸上立马露出错愕的神情,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名字:“方茹媚?” 这个名字径直让江瑶霜猛地停下步子,随后飞快地离开了原地,留下两人说话的空间。 听到这个名字,缓缓闭了闭眼睛的冥紫狠狠咬了咬嘴唇,张嘴:“好久不见,莱清河。” 从僻静处偷溜出去的江瑶霜很快在另一个角落和桂期会面,随后两人一起偷听莱清河和冥紫的对话。 洋房里基本没什么人走过的角落,站在冥紫面前的莱清河细细打量了对方半晌,方才再度开口:“你……好像都没怎么改变……”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侧着身体看向其他方向的冥紫不客气的回道:“你倒是老了不少。” “都三十几年过去了,”说道老,莱清河浅浅笑了笑:“能不老吗?” 匆匆瞥了一眼莱清河的冥紫冷哼一声,没说话。 注视着不说话的冥紫,站在几步开外的莱清河想想,问道:“这些年……”他本想问她过的好不好,可话一出口还是换成了别的,“你一直躲在这里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抱着手臂的冥紫看着角落里放置的鲜花,反问。 见对方不愿意说,莱清河沉默几秒,换了一个问题:“对不起,当年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别再把那个花放在我房间里了。”说道这个,冥紫扭头看向莱清河,“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紧接着,面含怒色的冥紫上前两步,走到莱清河面前停下脚步,眼神凶狠的注视着他:“那个女人不是邀请你和她双宿双飞了吗?你不是喜欢她吗?和我道歉做什么?” 面对怒气满满的冥紫,莱清河愣了许久,方才找回声音,解释:“我没准备答应她……” 一点都不相信的冥紫眯了眯眼睛,冷嘲道:“我还以为你蠢蠢欲动的厉害呢,毕竟万睿达死了,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在你们面前?嗯?” 定定看着冥紫的莱清河没有后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试图和人解释。但冥紫根本听不进去,仍旧用讽刺的语气问他:“不想?我没听错吧,莱清河,一个有钱有势的寡妇向你提出邀请,你竟然会不心动?” 面对冥紫的咄咄逼人,莱清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出声:“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不想听对方狡辩的冥紫直接伸手示意自己不想听,而后后退一步,继续嘲笑莱清河:“我们都三十几年不见了,我能知道什么?知道你结婚生子,知道你老婆死了,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儿吗?” 偷听到这里的桂期微微皱起了眉,而一旁的江瑶霜则飞快想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冥紫这么说,在出声的莱清河声音顿时喑哑了不少:“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见你?”说道这个,冥紫咬牙切齿的发问:“我们什么关系啊,我要见你?” 低头用手捂了几秒眼睛的莱清河再抬头,眼角有了隐隐的红色:“那些花……” “我不想再看到它们了。”飞快打断对方话语的冥紫看也不看莱清河的说道。 见冥紫是这般态度,莱清河缓了好久才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那天……我一直在那里……” “我不想听了!”高喊着的冥紫再度看向莱清河的目光带着凶狠,连语气都冰冷了不少:“那么久的事情,现在说来有什么意义?” 不等莱清河说话,直勾勾盯着人的冥紫,眼眸中隐隐闪过红光的冥紫一字一顿的告诉对方:“你结婚了,有孩子了,过去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将手握得死紧的冥紫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愤怒,可能是只要看到对方就会发火,所以冥紫又扭头看向别处:“既然已经放下了,那现在说起这些事又是为了做什么?” 把手指强行松开的冥紫深深呼吸一口,语气淡漠道:“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提起这些事,又是何必?” 站在几步开外的莱清河听到冥紫这么说,嘴唇动了动,许久才发出声音:“你说过,以后要收养几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冥紫古怪的笑声便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冥紫直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人蹲在地上,捂着肚子。 等笑够了,冥紫瞬时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冰冷的看向莱清河:“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虽然是问题,可冥紫也没给莱清河回答的机会,她紧接着说道:“三十几年过去了,你觉得我还和当年一样傻吗?” “我没骗你……”眼底带着悲伤的莱清河摇了摇头,说:“当年……” 一说到当年,冥紫的情绪就特别激烈,叫嚣着不想听,甚至捂住了耳朵。看着这样的冥紫,莱清河上前几步,将对方的手拿开,非要她听:“当年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没来……我以为你后悔了,所以想再找你谈谈,可你……可你却准备结婚了……” 紧紧握着冥紫的手,看着低头不愿意看着他的她,莱清河的声音不知不觉沾染上了伤心:“我以为你是被逼的,我以为你是没有办法,可你……可你却说自己是自愿的,甚至还……” 想到当年的事情,莱清河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嘴唇上留下一道白色印记方才松开:“你结婚那天,我一直站在角落看着。那天,我很想冲到你面前将你带走,可你……可你笑得太幸福了,就好像,就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都是我一个人凭空想象出来的一样……” 听着话的冥紫缓缓跪了下来,而莱清河也随着对方跪了下来:“秦怡,秦怡是个好孩子,当年我从孤儿院将她领回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是你在,那有多好,因为你说过以后想收养两个孩子……” 抽了抽鼻子的莱清河咽下喉咙里的哽咽,顿了顿声音:“玉子她,玉子和我结婚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她曾经是万睿达的情人,但却因为你而身患重病。我以为是你,所以在她威胁着要去找你麻烦的时候,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此时此刻的桂期直接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莱秦怡居然不是莱清河的亲生女儿,而那个日本女人,那个一直温温柔柔的玉子竟然会和万睿达有关系…… 躲在一旁的江瑶霜悄悄的瞥了一眼远处的两个人,飞快思索着莱清河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因为你而身患重病”?什么叫做“我以为是你,所以在她威胁着要找你麻烦的时候,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一直沉默着的冥紫直到莱清河说完,方才眼神冷冷的看向他:“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被问话的莱清河注视着冥紫冷漠的表情,闭了闭眼睛,温声问道:“我不求你相信,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变成这样?” 说道这件事,冥紫随即冷笑一声:“还不是拜她所赐。”说着,用力甩开莱清河的手,站了起来。 “她不是和你说,想要杀光这里所有知情者和你远走高飞吗?”高举临下的冥紫一眨不眨的看着抬头看向她的莱清河:“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的。”说着,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原地。 目送冥紫离开的莱清河呆愣在原地,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听不到任何声音桂期随即放下手中东西,转身看向一脸沉思的江瑶霜:“什么叫做万茹玫要杀光这里所有的知情者?” 被问话的江瑶霜想了想几天前偷听到的对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所有的知情者?不太明白的江瑶霜想,当时不是说会杀了万爱文万艾韫以及她吗? 因为江瑶霜不知道,所以桂期只得打电话托人查了查方茹媚这个名字。 等到晚上,桂期拿到查到的资料,和江瑶霜在房间会面。根据桂期得知的消息,方茹媚,要是名字没错的话,那冥紫真正的身份就是万家养女,是万茹玫一起长大的妹妹。只是和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万茹玫不同的是,方茹媚是由于父母意外身亡,以朋友交情被托付给万睿达的父亲万遽然的…… 看着墨笔不多的信息,仍旧摸不着头脑的江瑶霜决定去找莱清河。因此,两人在深夜敲响了莱清河的房门。得知江瑶霜和桂期的来意,脱下外套的莱清河给她们各倒了一杯水后,沉默了半晌,方才说话。 当年,万遽然名下一共两名养女,一个是方茹媚,一个则是改了万姓的万茹玫。一般人面对这样两个养女,可能都会偏爱朋友的遗孤一些,可万遽然不同,他极其宠爱万茹玫,宠爱到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万茹玫是他的私生女。要不是后来万遽然宣布万茹玫与万睿达订婚,这个猜想估摸着会永远存在。 ☆、养女(2) 那个时候,万家佣人对待两名养女的态度也稍稍不同,不是说谄媚一方虐待另一方,只是总归是有些不同的。而因为这些不同,所以生性敏感的方茹媚偶尔会开玩笑,说她和万茹玫真是同名不同命:“你看我们的名字差不多,可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听到方茹媚这么说,万茹玫浅浅笑了笑,安抚道:“哪有那么大区别?要我说,我还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能自己决定喜欢谁。” 那个时候,年方十五岁的万茹玫已经被指给了万睿达,就算两人没订婚,可所有人都知道万茹玫会是万睿达的妻子,就像是所有物一般,万茹玫头上盖着万睿达的名字。 注视着万茹玫脸上的黯然,拖着下巴的方茹媚摇了摇头:“我才羡慕你,要是是我被许给了万睿达,我一定高兴死了。” 坐在花园里的万茹玫看了一眼羡慕不已的方茹媚,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随后看向远处。 发现万茹玫是这样一般态度的方茹媚想了想,好奇的发问:“小玫姐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扭头看向方茹媚的万茹玫随即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我只是觉得……我……不喜欢万睿达。”纵然两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万茹玫对万睿达却没什么好感,甚至觉得对方总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十分讨厌。 听到万茹玫这么说,万茹媚笑了起来:“婚姻和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的方茹媚这时巧好看到了某个人在远处走动,用手指了指他们,问万茹玫:“你看他们,还不是联姻,照样过的和和美美。” 顺着方茹媚的手指,侧头的万茹玫定睛看了一会,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 眼珠转了转,方茹媚随即撺掇万茹玫去和万遽然商量,让他改口:“……反正他那么喜欢你,你要是真不愿意,他肯定会帮你的。” 这个建议不出一秒就被万茹玫否定了。 方茹媚问万茹玫为什么,万茹玫却不回答,只是深深叹气。看着这样的万茹玫,方茹媚沉默几秒,不说了。 当时躲在不远处的莱清河听到这里,轻手轻脚离开了原地。 …… 十五岁的万茹玫会因为自己被强行许配给其他人而郁郁寡欢,二十一结婚的她却万分高兴,甚至有了迫不及待的神色。可能是因为终于发现除了万睿达以外并无其他好的对象,也许是因为终于想开了,反正,结婚当天,按照万茹玫的要求,婚礼十分盛大,曾一度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那个时候的万茹玫可能是幸福的,可谁都不是她,所以只能这么猜测。后来的万茹玫是不幸福的,尽管谁都不是她,但大家都看到了万睿达的态度,所以只能这么觉得。 …… “后来的事情,”将长长的过去说完的莱清河看着手旁的水杯,清了清喉咙:“夫人嫁给了老爷,而方茹媚则失踪了。” “失踪?”听到这里的江瑶霜猛地抬眸,看向莱清河。 “对,就在夫人结婚前不久,方茹媚不见了。”用手捂住玻璃水杯的莱清河看着杯口早就散尽的雾气,一口饮完:“当时万家派人出去找,找了将近三年都没找到。后来,所有人都放弃了。” 想到不久前莱清河和冥紫的对话,江瑶霜和桂期相视一眼,开口问道:“那她怎么来了这里?” “不知道。”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的莱清河看了一眼疑惑的江瑶霜,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她,我可能永远不知道她居然在这里。” 偷偷瞄了一眼莱清河脸色的江瑶霜沉思数秒,告别了莱清河,和桂期离开了他的房间。等两人回到客厅,相互沉默的站了一会,方才一起回到楼上。 在路过某个窗户时,江瑶霜远远瞧见了亮着灯光的玻璃花房。黑暗中的花房仿佛大海中的灯塔,明亮有美丽。拉了拉一旁的桂期,示意对方看过去的江瑶霜低声询问莱秦怡在哪里。 确定莱秦怡在房间睡着了的桂期眯了眯眼睛,告诉江瑶霜,她去看看。 示意对方一定要小心的江瑶霜随后目送桂期离开,定定看了几秒玻璃花房,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天后,江瑶霜终于接近了万爱文的电脑。在成功将桂期给她的东西插入对方插口后,江瑶霜便迫不及待的寻到地下室,进入了暗室。 打开好几个空空如也的房间,江瑶霜才独自一人找到了被关起来的赵子鸳。当时的赵子鸳已经完全昏迷了,江瑶霜想了许多办法才弄醒了对方。 昏昏沉沉的赵子鸳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猛的一抖,而后等看清楚人,立马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江瑶霜,让她离开这里。 看着惨不忍睹的赵子鸳,发现对方浑身是伤的江瑶霜摇了摇头,告诉她:“我要把你弄出去。”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的赵子鸳忙不迭的摇头:“小霜,你必须离开这里,我不知道万爱文到底要做什么,可他一定会对你动手。” 不知道赵子鸳是什么意思的江瑶霜想了想,摇首:“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他一定会对你动手。”费力的用仅有的力气抓住江瑶霜的胳膊,赵子鸳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因为他一直在逼我说出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一开始我还在想原因,可后来,因为我不说,他就各种打我,甚至给我下药,我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寻常……” “最珍贵的东西?”复述赵子鸳话语的江瑶霜满脸疑惑的问:“是什么?” 发现江瑶霜什么都不知道的赵子鸳摸了摸自己疼痛不已的肚子,深吸一口气,方才有力气说话:“还记得你经常买糖回来的事情吗?” 点了点头的江瑶霜刚想问赵子鸳这有什么关系,便听到对方告诉她:“你最宝贝东西就在糖盒里,那个糖盒里唯一一颗不能吃的糖就是你的宝贝。” 一脸懵然的江瑶霜错愕的瞧着赵子鸳,好几秒后方才喃喃:“我怎么不知道?” 想笑的赵子鸳刚扯动嘴角就因为疼痛倒吸一口冷气,笑脸顿时皱成一团:“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试图扶起赵子鸳的江瑶霜:“你怎么能确定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将整个人靠在江瑶霜身上的赵子鸳动了动虚软的双腿,发出一声叹息:“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话还没说完,转身的赵子鸳和江瑶霜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注视着她们的万爱文。收到惊吓的江瑶霜身体骤然一僵,拖着人往后大退一步。 发现江瑶霜动作的万爱文直接向前走了两步,关上了房门:“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压不住飞快的心跳声,江瑶霜尽量维持自己的冷静,恳求道:“我已经答应你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你能不能放过她?” 被搀扶的赵子鸳忍着痛楚,狠狠瞪了一眼面带微笑的万爱文:“别求他。” 视线在赵子鸳身上一晃而过的万爱文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圈,问江瑶霜:“我给过你权利,让你提要求了吗?” 听到万爱文这么说,江瑶霜咬紧牙关,问他:“赵子鸳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再说,她和你也算的上是亲戚关系,既然是亲戚,你到时候怎么对赵子鸳的父母交代?” 对于江瑶霜的问题,万爱文淡淡一笑:“我不需要对她的父母有交代。”说着,往江瑶霜那边慢悠悠的靠近。 看到对方靠近的江瑶霜下意识的后退,直到被逼到角落:“难不成你们都不会见面了吗?” 注视着逼近的万爱文,一直靠在江瑶霜身侧的赵子鸳用尽所有力气,猛地扑到万爱文身上,压制住对方,顺便让江瑶霜逃跑。然而江瑶霜根本放不下赵子鸳,就在她想帮忙的时候,万爱文一脚踹开赵子鸳,一个反手就将江瑶霜打晕了过去。 看着晕倒的江瑶霜,捂着肚子痛苦□□的赵子鸳愤怒的瞪着万爱文:“放,放了她……” 用手指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衣服稍稍凌乱的万爱文几步走到赵子鸳面前,一把拽起她:“打我?” 看着近在咫尺的万爱文,伤势不轻的赵子鸳直接吐了一口血沫在他脸上。用指腹擦拭一番脸上的万爱文眯了眯眼睛,用手掐住赵子鸳的喉咙。 注视着赵子鸳脸上痛苦的表情,万爱文微微歪了歪头,声音温柔的问:“这就是你对初恋的态度?” 呼吸不顺的赵子鸳恶狠狠的看着万爱文,字眼从牙缝中挤出:“我他妈……就是被……狗屎……捂住了眼睛……,要不然……能看上你?”最后的字词在万爱文的收力下直接变调。 完全呼不出气的赵子鸳顿时脸涨成通红,用手无力的拍打着万爱文的手。 凝视着喘不上气的赵子鸳,万爱文轻轻颤动一下眼睫,稍稍松了松手,随后将放在口袋里的小刀深深插进对方的腹部。刚缓过一口气的赵子鸳因为尖锐的疼痛,骤然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向万爱文。 ☆、养女(3) 凝视着喘不上气的赵子鸳,万爱文轻轻颤动一下眼睫,稍稍松了松手,随后将放在口袋里的小刀深深插进对方的腹部。刚缓过一口气的赵子鸳因为尖锐的疼痛,骤然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向万爱文。 彻底松手的万爱文瞧着赵子鸳腹部的刀柄,轻轻柔柔的问道:“以为我不会杀你?怎么可能,你有什么价值可以让我允许你活着?” 一出口就是鲜血的赵子鸳缓缓抬眸,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的倒了下去。 注视着赵子鸳一直瞪大的眼眸,看着其中光彩最终散去的万爱文将口袋里的巾帕拿出来擦了擦手,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示意对方将江瑶霜带走。 此时此刻,站在某处等待江瑶霜回来的桂期正心急如焚,就在她按耐不住准备去看看情况时候,遇到了正面走来的万爱文。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少爷,心里一惊的桂期连忙礼貌的打招呼,而后匆匆而过。未成想,刚擦肩而过,桂期便被万爱文拉住了。 压着猛地乱跳的心跳声,桂期故作镇定的抬头:“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冲着桂期浅浅笑了笑的万爱文:“准备去找江瑶霜?” “什么?”做出疑惑状的桂期不是很明白的看了一眼万爱文:“我是去夫人那里。” 听到桂期这么说,万爱文再度笑了笑,问:“知道莱秦怡现在在哪吗?” 还没等桂期说话,万爱文便示意对方往某个方向看了看。顺着对方的视线,桂期看到了被人好像小鸡仔一般拎着的莱秦怡。 “你要做什么?”这时候的桂期已经维持不住原本的冷静,有些破音的问。 放开手的万爱文轻声慢语道:“江瑶霜现在在房间里,你去扶她下来,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按照万爱文的吩咐,桂期陪着昏迷不醒的江瑶霜去了他指定的住处。那是一个价格高档的小区,和万籁静寂的山庄不同,经常会有各种人声狗吠出现。 身处小区的桂期听从万爱文的指示给附近邻居送了礼物,顺便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江瑶霜的身份,而后约着他们参加几天后的搬家庆祝会。 等所有礼物送完,暗自思索着万爱文这到底是准备做什么的桂期回到了房子里。 躺在床上的江瑶霜除去吃饭时间,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而万爱文则派保镖二十四小时监视她们,以防她们出逃。桂期本想从保镖口中套话,可对方根本不理她,以至于她弄不到任何消息,也不知道莱秦怡被万爱文带到哪里去了。 就在桂期躁动不安的时候,某个下午,例行出门走访邻居的桂期看到万爱文回来了。 桂期还没问万爱文莱秦怡去哪里了,便听到对方直接吩咐一旁的保镖将江瑶霜带走,顺便让她跟上。 一坐上车,桂期就被蒙住了眼睛。而等桂期再次看到光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一旁是昏迷的江瑶霜。目送带她来的保镖离开了房间,桂期环视一周,发现房间摆设极其熟悉——深色的雕花大桌上摆放一尊半米来高的奇怪雕像,不远处的香炉正散发着袅袅蓝烟…… 蓦然想到冥紫口中话语的桂期连忙喊着江瑶霜的名字,可惜,江瑶霜毫无动静。发现江瑶霜根本醒不过来,费力扭动绑在身后双手的桂期只得自己想办法。先是细细看了一圈四周,确定只有一个房门和一扇窄窄的窗户,桂期随即开始沉思等会如何逃离这里。 思索中,桂期看着那缓缓上升的蓝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蓝烟中看到了某些红光。闭了闭眼睛,回想一遍不久前冥紫告诉她的那些话,桂期希望这两个东西最好不要是什么坏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到那扇窄窄的窗外所露出的天空都黑了下来,桂期方才等到有人进来。看着衣着整齐的万爱文,桂期立即出声询问对方为什么要将她绑起来。扫了一眼桂期的万爱文示意对方安静,然后拿出一把小刀将江瑶霜的手腕缓缓割开。 看着沿着刀口慢慢流下的血珠,桂期皱紧了眉心,咬住了嘴唇。注视着血红色的血液,万爱文将口袋上的东西拿了出来。随着包裹东西的白色巾帕一层层打开,桂期看到了巾帕中心是一枚糖果。 不知道对方这是准备做什么的桂期刚想说话,便看到万爱文用那枚糖果去沾染江瑶霜手腕上的血迹。等到整个糖纸都染上了鲜血,万爱文这才起身,将糖果放置在那尊奇怪的雕像前,解开了自己衬衣的袖口。 看了看暗淡灯光下的白皙手腕,万爱文毫不犹豫的用小刀在上头狠狠划了一道,血色立马蔓延开来,随着纤细的胳膊滴落在放置桌面上的皇冠。 直到粉雕玉砌的奢华皇冠都透着骇人的血色,万爱文方才拿出东西将胳膊止血。扫了一眼给自己止血的万爱文,被绑在椅子上的桂期闻着空气中让她作呕的血腥气,再度皱了皱眉。 缓缓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包扎好的万爱文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药瓶,吃了好几颗,才扭紧瓶盖,坐在椅子上缓气。 注视着脸色苍白的万爱文,看不懂想不通的桂期忍不住出声询问对方这是在做什么。瞄了一眼桂期的万爱文沉默片刻,反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转换这件事吗?” 听到对方这么说,桂期匆匆看了一眼那尊似人非人的雕像,抿住了嘴唇。 等了一会,万爱文便起身从一个柜子中拿出了一件东西。那样东西虽然被黑皮包裹着,可上头散发着的作呕气味,让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的桂期瞬时惨白了脸色。 在桂期的视线中,万爱文将东西打开,并用一根粗大的类似毛笔的物件沾染上上头黑红的粘液,随后围绕着江瑶霜的位置画了一个古怪的图案。 黑红色的粘液在‘毛笔’下先是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随后圆圈中有两个小圈,其中一个将江瑶霜坐着的位置包裹在里头,而另一个圈则处于那个圈的同一水平的位置。除去两个圈外,其他地方被万爱文画上了犹如波浪的东西…… 等到万爱文画完,审视一番的他认认真真的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毛笔’放回原位,万爱文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刚才空置的圈内,盘腿坐了下来。 旁观的桂期看着相对而对的两个人,轻声发问:“你想和江瑶霜换一个身体?” “不行吗?”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的江瑶霜,万爱文温柔的说道:“我只是想换一个身份而已。” 焦急的瞅了一眼昏迷的江瑶霜,桂期接着问道:“为了大少爷?” 轻笑一声的万爱文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答非所问道:“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任何借口了。” 倒吸冷气的桂期这才明白为什么万爱文要逼着江瑶霜嫁给万艾韫,原来是这样…… “你确定你这样做有用吗?”不想让万爱文这么做的桂期飞快想着各种理由,希望对方能放弃。 说道这件事,万爱文瞄了一眼窄窄窗口上冒出的半边月亮,回答:“有人成功了。” 因为万爱文的话,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桂期顿时想起这些东西的主人是谁,而下一刻,她便看到原本黑红的图案隐隐在发光。 不安的桂期连忙看了一眼雕像,随即在乌黑的雕像上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血色,正一点一点从头顶,顺着雕塑边沿缓缓流下。一旁雕刻了动物与人物等图像的博山炉散发的蓝烟彻底消失,换成了猩红色的烟雾。 伴着烟雾散开,桂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气,顿时脑袋生疼,各种悲伤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怎么摇头都无法挥散。 就在此时,感觉脑袋要炸开的桂期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在痛苦的□□,脸色苍白如纸的她定了定神,发现声音来源是坐在椅子上的江瑶霜。 以为对方是要醒过来的桂期赶紧喊了几声江瑶霜的名字,可卷缩在位置上的江瑶霜似乎听不到,仍旧紧紧闭着眼睛。 “没用的。”盘腿坐在圈内的万爱文此时也是苍白着脸,额间有汗珠滴下:“就算她醒了,也没用。” 听着万爱文略显虚弱的声音,忍着头疼的桂期挣扎了起来:“她怀孕了,就算你想换,就不能再等等吗?” 侧头看着喊叫的桂期,万爱文摇头拒绝:“不能等。” “为什么?”不断用手在背后扭动的桂期咬着嘴唇,问道:“难道这个必须要这个时候用才有效?”她记得,明明,明明万茹玫就不是这样…… “要是现在不换,”转回头的万爱文语气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江瑶霜,平淡的告诉桂期,“等孩子月数大了就来不及了,更何况万茹玫已经准备让江瑶霜死在产房了。” 不知道万茹玫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打算的桂期顿时说不出话来,而等她找回声音时,四周突然冷了下来。不是那种自然风吹得寒冷,而是彻骨的阴冷,这样的阴冷让桂期整个人处于一种发抖状态,就连说话声也不由颤抖了起来。 ☆、灵魂(1) 呼吸中带着刺骨的疼痛,感觉是在呼吸冰块的桂期随后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调子,像是有人在哼歌,又像是有人在念诵。听不懂那声音是在说什么,可桂期逐渐发觉自己似乎在渐渐失去意识,而后在合上眼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四周黑了下来…… 再度醒来之际,桂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伸手看不到五指,大约只能摸索着前行。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没被束缚的桂期刚伸出手,就发现她所触碰的地方温热而柔软。 下意识的收回手,不知道自己摸到什么的桂期正想再试试便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抓住了脚。低头一看,因为太黑而看不到是什么的桂期只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沿着她的腿往上爬,顿时尖叫着后退两步。但只退了两步,桂期便撞到了那面奇怪的墙壁,还没等她出声,墙壁后伸出一个东西将她的嘴巴捂住,之后,是无数的类似手的东西将桂期层层捆绑,在她的惊骇中将她包裹成蝉…… “小期期~~~”耳旁是某个人的骚扰,沉睡中的桂期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侧过身体,顺便捂住耳朵。但那人并不放弃,她直接挪开桂期的手,对着桂期的耳朵吹气。 热乎乎的空气吹拂的桂期耳根通红,她郁闷的扭头冲着骚扰她的人嘀咕:“姐姐,别闹……” 话一出口,说话的桂期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张放大无数倍的笑脸顿时出现在眼帘。 此时此刻趴在床上的人是才十二岁的莱秦怡,就算很久没见了,桂期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看到桂期终于愿意醒来,莱秦怡笑眯眯的直起身体,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还不起床?我们今天可是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桂期瞬时红了眼眶。 发现桂期眼眶微红的莱秦怡先是一愣,随后靠近对方,问道:“是不是那个女人欺负你了?” 就算这个时候,玉子已经嫁给莱清河四年,可莱秦怡仍旧不肯叫对方妈妈,而是称呼她为那个女人。桂期曾问莱秦怡为什么,莱秦怡认真说道:“她又不是我妈妈,再说,我爸爸说我妈妈是个大美人,你看她,哪点像是大美人?” 当时,坐在一旁的桂期虽然才来这个家还没一年,可她觉得对方挺好的,尤其是对莱秦怡:“可玉子阿姨对我们很好……” “别被她骗了。”不高兴桂期为玉子说好话的莱秦怡捏了捏对方肉嘟嘟的脸颊,一板一眼的说道:“她对爸爸可坏了。” …… 面对莱秦怡的询问,桂期直接扑到对方怀里,大哭了起来。 听着桂期伤心至极的哭声,手脚无措的莱秦怡手忙脚乱的哄着人,一边哄还一边说着等会就去给桂期报仇的话语。 此时此刻的桂期难顾得上听莱秦怡的话,她只想抱着儿时的姐姐大哭一场,慰藉多年不见的相思之苦。 等到桂期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帮忙擦拭眼泪的莱秦怡连忙询问那个女人做了什么。摇头的桂期表示不是那个女人的问题,莱秦怡顿时询问对方那是怎么回事。 说道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桂期愣了好久才想起什么的问莱秦怡,莱清河去哪里了? 被问的莱秦怡没好气的嘟了嘟嘴:“还不就那点事。“那点事指的是莱清河的管家工作。 知道对方是在生气莱清河没空陪她,桂期将自己卷缩在对方怀里,蹭了蹭,说:“玉子阿姨呢?” “不知道。”说道那个女人,抱着桂期的莱秦怡稍稍想想,回答:“可能是去医院了吧,她出门也就这点事。” 知道玉子出门的桂期随后问道:“姐姐,你见过妈妈吗?” 沉默了好一会,莱秦怡才淡淡的回答:“没见过。”紧接着补充道,“可我相信她还活着,只是和爸爸闹别扭而已。” 拉开点距离的桂期抬头看向莱秦怡的眼睛,问:“姐姐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爸爸在等她回家。”将桂期的脑袋重新按回怀里的莱秦怡一边抚摸桂期的后背,一边说道:“我曾经见过爸爸对着紫罗兰花发呆,对了,桂期也知道吧,爸爸养了不少紫罗兰花?” “嗯嗯。”说道紫罗兰花,那是桂期在这个家里经常见到的花朵,尤其是在院子里,满满的种了一大片,一目看去,非常漂亮。 看到对方点头的莱秦怡接着说道:“爸爸其实并不是喜欢花,喜欢花的是妈妈。” 声音顿了顿,莱秦怡方才接着说:“我曾问过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不知道。然后我问他,那会不会妈妈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他说不会的。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相信妈妈会回家,可既然他相信,那我也相信妈妈会回家,所以,小期,不要叫那个女人妈妈,我们有自己的妈妈。” 被搂在怀里的桂期忍不住攥紧莱秦怡的袖子,可即使她攥得再紧,下一刻,还是必须松手,因为莱秦怡告诉她再不出门她们就要迟到了…… 飞快换好衣服,拽着莱秦怡的桂期最终在门口处停了下来,死死盯着门上奇怪的图案。 打开门的莱秦怡疑惑的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桂期,问她:“怎么了?” 看着那个图案,桂期再次看向莱秦怡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愿意和姐姐去看电影吗?”不明白桂期为什么不动的莱秦怡上前两步,拉了拉对方:“今天可是看的小期最喜欢的电影。” 迟疑的注视着莱秦怡脸上的笑容,看着对方身后的奇怪图案,桂期在忍不住挪动脚步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小期?”发现对方后退的莱秦怡立即上前,可她上前一步,桂期就后退一步。 两人犹如拉锯战一般你进我退,就在莱秦怡连走几步时,桂期冲回了房间,猛地关上了门。锁住房门,紧紧靠在门后的桂期先是听着外头的莱秦怡焦急的询问她怎么了,而后声音一点点扭曲,门外有东西在大力撞门。 死死压着房门的桂期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大声哭着,直到所有声音消失不见,一闭眼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此时的桂期仍旧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是看不清的黑影在飞快晃动,其中有一抹黑影正用一双猩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月亮占满狭窄的窗户,月光从外头溜达进来,不知为何骤然变成了红色。不知道眼前这些是什么东西的桂期匆匆看了一眼毫无声息的江瑶霜和万爱文,在发现他们也被黑影笼罩后,她注意到她眼前的黑影动手了。 好似触须一般的东西死死贴在桂期的嘴唇,然后用力的往两遍拉扯。被拉得生疼的桂期疯狂扭动身体,可仍旧阻止不了对方的动作。对方似乎是想将桂期的嘴唇撕裂,将自己塞进去,而就在桂期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有人将门打开了。 好不容易将门锁弄坏的莱清河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副仿若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景象。无数的黑影在莱清河出现的那一刻起,直接往他那方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冥紫一把推开莱清河,用某个东西将那些黑影引开。目送着追出去的黑影,在看到某个黄色裙摆后,冥紫方才收回视线,走近房间。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以及椅子上的江瑶霜,摸了摸他们呼吸的冥紫看向被莱清河松绑的桂期,示意他们没事。 一起身,桂期便紧紧拽着莱清河的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万爱文把姐姐带到哪里去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桂期以及对方嘴角上的裂痕,莱清河正想说话,便听冥紫说:“放心,江瑶霜不会让莱秦怡出事的。” “她自己……”用力过度的桂期顿时因为嘴角上的裂痕‘嘶’了一声,方才降低声音:“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保护莱秦怡?” 貌似对江瑶霜非常自信的冥紫检查了一番两人伤口:“这个你不用管。”接着坐了下来,“他们这样多久了?”说着,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东西。 说道江瑶霜和万爱文,桂期问她:“你到底是谁?” 被问话的冥紫抬眸看向桂期,似乎听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 抓着莱清河的手,桂期一字一句的发问:“万爱文想和江瑶霜交换灵魂,他告诉我这个法子有人用过并且成功了。这个房间里原本的东西都是万茹玫的,也就说,要是有人用过,那很可能就是万茹玫。而我爸爸说,当年方茹媚在万茹玫结婚前突然失踪了,之后三十几年都没找到人,而你却躲在这个山庄里,所以你到底是谁?” “你相信世界上有法子可以交换灵魂?”对此,冥紫脸色不变的反问。 注视着一脸坦然的冥紫,桂期继续说道:“我被领养后不久就从姐姐那里听说了我们有个很喜欢紫罗兰的妈妈,可这么多年,对方从来没有出现过。花园里的紫罗兰花开了又开,却仍旧没等到那个人回来,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那个人不再是她自己,而成为了另一个人对不对?因为成为了另一个人,所以她一直不敢回来,对不对?” 这样一连串的问话得到了只有冥紫的嗤笑和叹息,就仿佛在感叹桂期的想象力非常丰富一般。 ☆、灵魂(2) “我来到这个山庄不久后就发现万茹玫隔三差五就会到这样的房间里,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而你在我进去过一次后,一直警告我不要去了,说是有监视器,可我查了很久都没发现那个房间有监视器……”说道这里,桂期抿了抿嘴唇,说:“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好像幻境一般的东西,我到现在都不会想起来,原来我一开始进入山庄的时候根本没见过你。我是在我闯入这个房间后,才第一次见到了你……”而当时的你被我差点认为是闯进山庄的小偷…… “你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为什么,是害怕我说出你的身份吗?”如果不是刚才的幻境以及不久前万爱文做的事情,桂期根本不会想起这些被人故意掩盖的事情:“万爱文在举行仪式的时候,用了一颗糖和一个皇冠。据我所知,那个皇冠是万爱文最喜欢的东西,而那个糖,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我想起了那个时候,我曾动过桌上的东西,发现,其中一个是玉镯。” 声音顿了顿,桂期看向一旁的莱清河:“姐姐说过,爸爸和妈妈的定情物就是一个玉镯,因为那是爸爸家的家传,每一代都由媳妇保存。所以,你才是万茹玫,那个应该被我们叫做妈妈的人,对吗?” 轻笑一声的冥紫抚了抚额头,耸了耸肩:“你想多了。” “我觉得她没有想多……”躺在地上的男人无声无息的用刀子抵住了冥紫,随即睁开眼睛,起身:“因为我曾在女佣里偷听到过她们的议论,她们都说母亲自从结婚以后性情大变……” 被小刀抵住脖子的冥紫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当初我发现母亲的秘密后,一直在想对方是和谁交换了,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是你。”说话的万爱文看向不远处的桂期和莱清河,勾了勾嘴角:“真没想到,作为万家的养女,放着锦衣玉食的身份不要,居然会喜欢上管家的儿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小刀的锋芒,冥紫扭头看向一旁靠在椅子上的江瑶霜,出声:“你还准备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真讨厌。”被戳穿的江瑶霜缓缓睁开眼眸,慢慢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我可是一个孕妇诶,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看到江瑶霜醒了过来,胁迫人的万爱文紧紧皱眉,告诉她:“乖乖呆着,我们等会还有事要做。” 面对万爱文命令般的话语,江瑶霜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偏媚,眼尾稍稍上勾:“你让我听话?确定?” 感觉江瑶霜笑得十分奇怪的万爱文深深看了几秒对方,开口:“确定。” “抱歉。”说着道歉话语的江瑶霜直接走到圈外,然后用手触碰了一下整个图案,随即用脚将图案上的印记径直抹掉,冷漠的反问:“我凭什么听你的?” 面对江瑶霜的拒绝,万爱文微微眯了眯眼睛,警告道:“赵子鸳还在我手上。” 听到威胁的江瑶霜顿时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语气颇为惊讶的反问:“她不是被你杀死了吗?” 有红黑烟雾袅袅的房间里,因为江瑶霜的反问,胁迫人的万爱文顿时愣了几秒,语气平稳的问道:“你当时醒着?” “当然——”拉长音调的江瑶霜用余光瞅了一眼冥紫,笑眯眯的否定:“没有”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刹那间陷入黑暗,等光线再度亮起,屋内只剩下万爱文一个人。环视一周,万爱文扭头看向摆放雕像的桌面,那里放置着糖果的位置空空如也。 此时此刻,被江瑶霜和冥紫合力带走的桂期和莱清河直到躲在某个房间后,方才重新说话。 “你是谁?”眉心拧起的桂期问的是江瑶霜,她觉得对方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被问话的江瑶霜轻轻颤动眼睫,一脸疑惑的发问:“我难道从没和你做过自我介绍?”紧接着,眉飞眼笑的道歉,“要是我真没说,那还真是抱歉。” 仍旧感觉眼前人似乎哪里不对,桂期刚想说话并便蓦然回忆起冥紫曾告诉她的话语——她说江瑶霜有两个人格。 于是,说着话的桂期看向冥紫,希望对方给出一个答案:“她是第一人格?” 听到桂期这么说,笑眯眯的江瑶霜随即瞄了一眼被对方注视的冥紫,笑盈盈的接话:“看来似乎有人给我介绍了一番,那就听那人的吧。你们好,我是江瑶霜的第一人格,我叫江瑶霜。”说着,伸出手来,放在桂期面前。 伸手和江瑶霜握了握,而后,桂期将视线再度落在冥紫身上,问她:“为什么你不承认你就是万茹玫?” 说道这个,一旁的江瑶霜积极作答:“当然是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发觉江瑶霜好像知道什么,眉心皱起的桂期和莱清河相视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瞥了一眼不说话的冥紫,瞅着对方脸上阴沉的表情和阴森的眼神,江瑶霜似乎没有一丝害怕般面带笑容的解释:“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个房间里的换魂仪式是这位改名为冥紫的人最先知道的……” 不成想会是这样的桂期惊愕的扫了一眼不说话的冥紫,扭头看向言笑晏晏的江瑶霜:“那为什么……” “故事是这样的,”了解桂期想知道什么,不装神秘的江瑶霜瞥了一眼时间,笑盈盈的告诉她:“有一位被有钱人家收养而宠爱至极的女孩在十五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管家的儿子,可不幸的是,女孩身上有婚约,那是养父从小给她定下的,说是让她嫁给他的儿子。” 瞧了瞧听众们的表情,江瑶霜继续轻声慢语的讲道:“女孩不喜欢养父的儿子,她满心满眼只有管家的儿子,可养育之恩怎能不报,但情窦初开又能怎么办?于是,女孩一边偷偷背着所有人和管家的儿子约会,一边暗自想办法推掉身上的婚约……” 那段时间,约莫着是两人最快乐的时光,尽管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可只要彼此相爱,就算全世界都不祝福,也无所畏惧。只是,挂在万茹玫头顶的婚约随着年岁见长,终究是摇摇欲坠…… 享受着恋爱的万茹玫不是没想过办法,她先是想从宠爱自己的养父那边着手。然而不知为何,万遽然只要听到万茹玫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便十分恼火。发觉从万遽然那里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万茹玫只得将注意打在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养母身上。 所幸的是,万遽然的妻子非常讨厌万茹玫,因此,她在听说万茹玫各种“不良行迹”后直接吵嚷嚷着要让万茹玫和她的儿子解除婚约。当时,发现这点的万茹玫还十分高兴,不料,第二天,从万遽然那头回来的养母蓦地绝口不提解除婚约的事情,反而在别人说不相配的时候还出声维护万茹玫。 摸不着头脑的万茹玫看着突兀改口的养母,整个人委屈的直接躲在了小角落,直到莱清河亲自找了了她。 “怎么办?”注视着眼前的莱清河,穿着身红裙的万茹玫郁闷至极的询问对方,白皙的脸庞由于苦闷皱成了一团:“他们都不肯解除婚约……” 警惕的瞅了瞅四周,穿着白衬衫的莱清河随即坐在万茹玫身旁,靠近对方。被靠近的万茹玫立即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莱清河肩膀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之后,两人沉默数秒,一团混乱的万茹玫问莱清河:“你说,我们私奔好不好?” 尽管这是万茹玫非常想做的事情,可话一出口,万茹玫没等莱清河回答就改了口:“算了,私奔的话,名声不好。” 一言不发的莱清河知道万茹玫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担心他,因为他的父母都是万家的佣人。 想到自己的家人,再想到万茹玫,当时年岁不大的莱清河唯一期望的一件事,就是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慢到他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而时间不等人,一晃便是几年过去了。在某一天晚上,穿着得体的万遽然倏然提出想要准备万茹玫和万睿达的婚事,此时坐在位置上的万茹玫直接僵硬住了表情。 看着对面毫不在意的万睿达,那天,万茹玫匆匆离席,直接躲回了房间。后来,在家的莱清河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两个玩地下恋爱的恋人在同一时间陷入了困境和挣扎。 处于焦躁中的万茹玫本想破釜沉舟,仗着万遽然的宠爱,将婚事毁掉。可让万茹玫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她准备行动的当天,她知道了为什么万遽然会收养她并宠爱她的真相——竟然是因为一个可笑的命格…… 万茹玫自小就没了双亲,无依无靠,可不知为何运气十分好。先是双亲出事的时候,只有她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然后便是亲戚家遭强盗抢劫,只有她劫后余生;随后第一个收养她的家庭因流感双双去世,却只有她安然无恙,从头到尾从未生病;最后第二个收养她的人来自大富大贵的家庭,从此过上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日子…… ☆、灵魂(3) 万茹玫自小就没了双亲,无依无靠,可不知为何运气十分好。先是双亲出事的时候,只有她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然后便是亲戚家遭强盗抢劫,只有她劫后余生;随后第一个收养她的家庭因流感双双去世,却只有她安然无恙,从头到尾从未生病;最后第二个收养她的人来自大富大贵的家庭,从此过上衣食无忧、无忧无虑的日子…… 遭逢大难却毫发无损,过去的万茹玫只觉得自己运气超好,但没想到的是,她被万家收养的原因就是这个…… 偷听着门内人的谈话,一身鱼尾裙的万茹玫这才意识到原来所有的恩惠都是有原因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无缘无故的宠爱,而她既然享受了一切,那和万睿达解除婚约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那天,脑袋一片空白的万茹玫什么都没说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天。除去万遽然派人问了问万茹玫是什么情况,来找万茹玫的便是她的心上人莱清河。 瞧着顺着栏杆处爬上来的莱清河,团在床上的万茹玫定定看了片刻,方才起身打开阳台和房间的玻璃门,让对方进来。进屋的莱清河带着一堆食物,他的口袋就像机器猫的口袋,能变出好多好多万茹玫喜欢的零食和小吃。 将吃食一一放好,莱清河笑着问万茹玫,想先吃什么。注视着莱清河脸上俊朗的笑容,穿着裙子的万茹玫沉默的看了几秒,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一吻完毕,莱清河看着臂弯上的美人,笑眯眯的再度询问她想吃什么。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对方胸口,听着莱清河心跳声的万茹玫安静小半会,嘟嘟喃喃:“吃你好不好?” 被这荤话弄得脸色通红的莱清河紧紧抿住嘴唇,好久说不出一个回答。 听不到答案,抱着莱清河的万茹玫抬头瞅了一眼莱清河,注意到对方绯红一片的脸颊,随即笑眯眯的又亲了一口。在亲亲吻吻中,两人厮磨了半晌方才开始吃东西,而吃东西的时候,万茹玫直接撒娇让莱清河喂她…… 亲亲我我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等到天色不早了,莱清河便告别万茹玫,依依不舍的从原路返回,最终消失在万茹玫的视线中。 目送情人离开的万茹玫转身坐在阳台上,一脸忧郁的看着不远处的摆设——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想放弃莱清河,可她该怎么让万家人改变主意? 就在万茹玫绞尽脑汁心急如焚的时候,有人告诉了她一个主意,那就是所谓的换魂。 一开始,万茹玫是不相信的,直到她亲眼看到对方将两个人成功换魂,于是她动了心。然而动心不代表立即会做,那人也发现万茹玫十分犹豫,浅浅的笑了笑,告诉她有需要再去找她…… 如果后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情,如果不是万遽然一直在催万茹玫和万睿达结婚,如果不是万茹玫去求万睿达的时候被拒绝,万茹玫也可能不会选择换魂,但最终她选择了,还选择了一个她认识的换魂对方,那就是方茹媚。 其实也不是万茹玫选择了方茹媚,而是方茹媚偷听到了万茹玫的秘密,于是毛遂自荐了自己:“你想离开万家,而我则想嫁给万睿达,因此,我应该是你的第一选择。” 从万茹玫脸上看到犹豫之色,拉着对方说小话的方茹媚紧接着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姐姐?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觉得我会用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吗?” 注视着坚持的方茹媚,万茹玫迟疑的接话:“可是万睿达不是什么好人……” 当时年轻漂亮的方茹媚笑着打断万茹玫的话语,诚实的表示:“我不需要他是个好人,我只要能嫁给他就好。” 即便方茹媚非常肯定自己要嫁给万睿达的想法十分坚定,但万茹玫仍旧犹犹豫豫。见此,方茹媚便天天去万茹玫房中磨她,直到磨到万遽然给万茹玫下了最后通牒——那便是不嫁也得嫁。 说来好笑,现在这个社会早就不兴这种捆绑婚姻,可豪门家族却仍旧保留了这套把戏,以至于本就攀附他人而活的万茹玫根本挣脱不开,只得下定决定和方茹媚换魂。 …… 夜晚的月亮正从西向东攀爬,现下,一半都没爬到。为了保证洋房内的温度适宜,所有窗户都关闭严实,统一上锁。 “换魂当天,女孩高高兴兴地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告诉他,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过她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她问他会不会不喜欢她。”说着话的江瑶霜扫了一眼注视着冥紫的莱清河,将对方脸上闪过的诧异默默收在眼底,接着说道:“男孩虽然不知道女孩是什么意思,可他表示只要是女孩,不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永远喜欢她……”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偷偷外出的二十一岁万茹玫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人,悄悄溜到了莱家。当时莱家只有莱清河一个人,于是万茹玫只张望一番,便看到了独自坐在小花园里发呆的莱清河。 下意识的放心脚步,直到走到莱清河身后,万茹玫才趁人不注意的一把捂住对方的眼睛,捏着嗓音细声细气的让他猜猜她是谁。 正在走神的莱清河先是一愣,而后勾起嘴角说了万茹玫的名字。用手蒙着青年眼眸的万茹玫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让他再猜猜。 沉默思考数秒,莱清河笑着问道:“我的女朋友?” 站在莱清河身后的万茹玫再度否定,于是,莱清河想了想,说:“我的小宝贝?” 这样的答案让万茹玫红了红脸,可她仍旧觉得答案不对,叫莱清河再仔细想想。就这样,莱清河猜了一圈,把各种甜蜜的称呼都说了一遍,还是没压中万茹玫想听到的那个词。 捂着手酸的万茹玫最后不高兴的用手拍了一下莱清河的脑袋,身体一歪,倒在对方怀中。用手又捏了捏莱清河的脸颊,万茹玫才郁闷的问道:“是妻子啊,笨蛋。” 这样的回答令莱清河彻底愣住了,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星期,还有一个星期,万茹玫就要嫁给万睿达,而他们之间或许也要完完全全结束了。 注视着莱清河怔愣的双眸,万茹玫直起身体,亲了亲对方略厚的嘴唇,声音低哑的问:“你不想吗?” 抱着心上人的莱清河不是不想,只是他们之间…… “想。”尽管有许许多多的顾虑,可莱清河还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莱清河说想,万茹玫立马笑眯眯的又亲了亲,而后被人反亲了上来…… 再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因为亲吻有些气喘呼呼的。趴在莱清河怀里的万茹玫沉默了许久,方才闷在对方衣服里问:“要是我不再这么漂亮,你会不会就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 尽管十分开心马上就能摆脱万家,可万茹玫仍旧有着自己的担心,那便是莱清河会不会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换了一具身体。 面对心上人的问话,以为对方是在担心以后老去的莱清河笑着回答:“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抬头的万茹玫对上莱清河的目光,认真的问道:“真的?” 凑近对方亲了亲的莱清河发誓:“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永永远远。” …… 听着江瑶霜的话语,穿着佣人服的桂期用目光在冥紫和莱清河之间转悠少许时间,对江瑶霜进行提问:“换魂成功了?” “当然。”笑盈盈回答的江瑶霜瞟了一眼低头不说话的冥紫,轻轻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换魂是成功了,可人也死了……”说着,看向顿时看向她的莱清河,“你不是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冥紫不想见你吗?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个鬼魂。” 闻言的桂期吃惊得合不拢嘴,她仔细打量一番冥紫,怎么都不相信对方会是鬼魂:“怎么会?”鬼魂怎么可能像对方这样,天天出现在人面前,还伪装的和人一样? “那是因为换魂的缘故。”将桂期错愕的神情收在眼底的江瑶霜露出一抹微笑,扭头看向冥紫:“你并没告诉方茹媚对不对?所以对方一直以为只要杀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而她根本不知道,只要换魂,两个人的灵魂就会锁在一起,只要其中一个没死,另一个就算死也会灵魂不灭。 “我没告诉她。”一直沉默的冥紫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江瑶霜的问题,随着话落,她抬眸看向她:“你不是问我死亡是什么感觉吗?死亡非常痛苦,因为要一直看着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在眼前逐渐消失……” 换魂成功后,高兴不已的万茹玫顾不上看自己的新身体就马不停蹄的整理东西,准备离开万家。但让万茹玫没想到的是,她根本来不及走出万家的大门——早就准备要她性命的方茹媚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兀自举起了屠刀…… ☆、罪恶(1) 刚拎起行李,一转身,心里美滋滋的万茹玫便被方茹媚用刀捅到了心脏。错愕的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方茹媚,注视着对方脸上凶狠的目光,万茹玫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彻底停止了心跳。 …… “所以说,你让她怎么承认她是万茹玫?”将故事说完的江瑶霜双目含笑的看向莱清河,“她和你约定好了要在一起一辈子,可她却把自己的一辈子全毁了,所以,你让她怎么和你开口?”尤其是在她知道你并没有背叛她,而是一直在等她的时候。 被问话的莱清河将目光落在冥紫身上,喉咙动了动,良久才发出声音:“你可以和我说,我说过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 “你都什么?”高声打断莱清河的话语,冥紫抬眸死死盯着他:“都永远爱我吗?可我已经死了,莱清河,我已经死了!” 说着话的冥紫明显情绪激动了不少,就连平时黝黑的眼眸都不断闪烁红光,四面光洁的墙壁因此而隐隐出现裂痕:“我本来以为我们就要幸福了,可我没想到我会死!要是这样,我当初还不如直接自杀算了……” 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然而冥紫只要一想到方茹媚的背叛,一想到她唾手可得的幸福,便压不住心口的怨愤,漂亮的五官也略显狰狞:“就为了保密,你知道吗?就为了保密,她杀了我……” “那天,我都已经在想到时候结婚后先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再去孤儿院领养孩子……”激动的无法自己的冥紫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告诉其他人,那个时候的她有多愤怒:“可她把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密闭的房间因为冥紫的高分贝的声音而出现轻微的回响,似乎觉察到什么的江瑶霜不动声色额的瞟了一眼身侧。 “你说你等了我好久,你知道我听到你这么说的时候心有多疼吗?”根本压不住焦躁的冥紫看向莱清河悲伤的表情,尽管很难受,可黑红的眼眸中连眼泪都没有:“那天,那天我一直在想着要快点,就好像快一点,我们就能立马远走高飞一样,可我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围观的江瑶霜把玩着手中花朵,漫不经心地撕拉上头的花瓣,顺便注意了一下墙角。 一直看着冥紫的莱清河用喑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 对于莱清河的道歉,冥紫直接嗤笑一声,以示回答:“你对不起我?的确,你独自一人完成了我们两个人的梦想,你的确对不起我。” 说着,冥紫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桂期:“你说的对,我篡改了你的记忆。三十多年来,我一直被方茹媚封印在镯子里,直到你闯进来,打破了阵法,我才被放出来了。” 就算哭不出眼泪,冥紫也抹了一把脸,深深呼吸了几下:“可等我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发现一切都变了。” 目光从桂期身上落回莱清河,冥紫脸上露出了要哭不哭的神情:“我没想到,时间一下过去了三十多年,方茹媚成为了万睿达的弃妇,而莱清河,我的心上人,成为了年过半百的老人,有了一个早就过世的妻子和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儿……” 听到这里,莱清河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冥紫到现在才出现在他面前的真正原因——原来是这样……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年过半百的莱清河和冥紫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之中,相顾无言;尽管桂期知道了冥紫的身份,可真相并不美好,江瑶霜所说的故事近乎玄幻又近乎悲伤;将手中花朵撸光花瓣的江瑶霜继续糟蹋下一支鲜花,偶尔瞄一眼墙角…… 静默良久,将手中花朵扔掉的江瑶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告诉莱清河等人:“万爱文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桂期面露错愕,她惊讶询问江瑶霜是怎么知道的。被问话的江瑶霜冲着桂期好看的笑了笑,示意对方看向不远处的墙壁。为了让对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江瑶霜还好心的补充了一句:“蜘蛛说的。” 一句话就让桂期联想起那个时候她调查的事情——原来,她想,对方真会控制蜘蛛。 而后,又听到什么消息的江瑶霜微微皱了皱眉,通知所有人,他们要立马转移。 不明白对方又知道了什么消息的桂期连忙询问:“怎么了?” “万茹玫的身体,也就是方茹媚的灵魂,她正在向我们靠近。”说着话的江瑶霜随即补充:“是她杀了万爱文。” 深吸气的桂期赶紧拉上莱清河跑路,路上,桂期问江瑶霜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离开这里。”跟着他们的江瑶霜在匆匆走过长廊时说,“趁着对方还没想过让我们统统去死的时候。” 因为距离车库最近的入口就在佣人房那边,于是一行四人从房间一路小跑到佣人房。不料。佣人房连接外头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死活打不开,因此,四人想想,决定爬窗。 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刚一转头,桂期便看到万茹玫好以整暇的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双手放在身后,穿了身长袖长裤的万茹玫温温柔柔的询问:“这是准备去哪里?” 将冥紫和桂期弄到身后的莱清河默默注视着远处的女人,而此时此刻的万茹玫已经注意到了对方身后的冥紫。 轻轻笑了一声,精致妩媚的万茹玫眉眼含笑的看向莱清河:“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说着,打扮干练的万茹玫看向莱清河身后的冥紫:“我是说,最近怎么总是不太平,原来是你出来了。” 被点到名的冥紫从莱清河身后走出,语气冷淡的打招呼:“好久不见,方茹媚。” “客套话就免了,”并不打算和冥紫多费口舌的方茹媚直接命令道:“现在,趁着我没动手,赶紧滚回你的镯子里去。” 对于方茹媚的命令,冥紫冷笑一声,面露不屑:“你以为你能对我怎样?” 面对冥紫的挑衅,方茹媚柔柔一笑,说:“你还记得三十多年前,你刚刚变成鬼魂的时候是怎么求我的吗?你说,就算我杀了你,你也不恨我,只要我放你走。” 听到方茹媚这么说,莱清河顿时看向冥紫——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隐瞒的事情。 往前迈着步子,观察人表情的方茹媚边走边说:“你都看不到,你当时哭得有多伤心。可惜鬼魂是没有眼泪的,就算你哭得再伤心,也只有悲伤的表情,没有一点泪水。” 走到冥紫面前站定,方茹媚注视着许久没见的面孔,微微勾了勾嘴角:“那个时候,我记得你一直在求我,求的毫无尊严,仿佛就像一条狗。不过狗狗都比你听话,至少在我动手的时候,不会反抗的那么凄惨。” 听到这里,冥紫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甚是森然:“现在就你一个人,你觉得你还能像那个时候一样将我整得死去活来?” 大概是在考虑冥紫的问题,方茹媚用手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方才回答:“你和我都知道这个山庄里有什么,你觉得要是我把它们放出来,你的心上人会不会死得非常惨?” 躲在莱清河身后的桂期立即看向方茹媚,她没想到对方会知道冥紫和莱清河是恋人…… 抬眸看了一眼莱清河,方茹媚收回目光看向冥紫那张阴沉的脸庞:“说实话,姐姐也真是厉害,居然能保密这么久,连我都被瞒在骨子里。” 瞥了一眼靠在墙壁旁的江瑶霜,方茹媚接着说道:“要不是最近出现在佣人房里的紫罗兰花,我大概一辈子都没想到,莱清河,一直内敛安静的莱清河,一直恭敬贤良的莱清河居然会是姐姐的男朋友。” 环视一圈所有人的神态,方茹媚轻声细语道:“难怪姐姐看不上万睿达,要我,我也会选择莱清河。”说着,笑容娇俏的看向莱清河,问他:“你说是不是,清河?” 被问话的莱清河没说话,冥紫就帮他回了:“那名字是你叫的吗?” “呦呦呦。”脸上露出调侃之色的方茹媚好笑的摇了摇头,表示:“总比你叫好吧?毕竟鬼叫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手脚发冷、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死死盯着人的冥紫眸中红光更甚,四面的墙壁出现了轻微动静:“闭嘴。”说着,一个闪身冲到万茹玫面前,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然而,令冥紫没想到的是,她还没用力,便被一道金光反弹,重重摔在了墙壁上。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莱清河冲到冥紫面前的方茹媚笑得十分得意:“你觉得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吗?” 此时此刻的桂期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江瑶霜的衣服,示意对方想想办法。定定注视着方茹媚的江瑶霜看了好一会,方才冲着桂期无奈的耸了耸肩。 ☆、罪恶(2) 发现江瑶霜竟然毫无办法,桂期用眼神询问对方——那你有什么用? 接收到对方眼色的江瑶霜无辜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示意——我是个孕妇好不好? 就在江瑶霜刚做完动作的时候,她听到方茹媚让她过去。瞟了一眼被莱清河扶起来的冥紫,江瑶霜迈着小碎步走到方茹媚身侧,欲言又止的瞅了一眼她的表情,默默低头不语。 注视着江瑶霜走到自己身旁的方茹媚上下打量一番对方,告诉她:“别害怕,爱文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听到方茹媚这么说,江瑶霜立即感激的看了一眼对方,继续低头。 将目光从江瑶霜身上挪开,落在桂期身上,方茹媚沉默几秒,开口:“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莱清河的女儿。”说着,算了算桂期的年龄,问道,“当年我看到莱秦怡的时候,你在哪里?” 被问话的桂期顿时抿住嘴唇,不准备回答。即便桂期不回答,方茹媚自己思索一二也想出了答案:“原来还有一个孩子在房间里。” 听到这里,桂期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是你算计了我姐姐。” 面对桂期的指责,方茹媚无奈的摇了摇头,柔声柔气的解释:“这话说的……,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算计你姐姐。那时候,是你姐姐自己要往万家闯,我这么好心,怎么能不帮她一把?” “我姐姐根本不想和万家有任何关联!”并不相信方茹媚的话,说话的桂期匆匆看了一眼莱清河,表示:“我姐姐最听我爸爸的话了,他不让她接触万家,她就不会接触。” 话音一落,桂期即刻听到方茹媚嘲弄的轻笑声。 笑了好一会的方茹媚用手虚掩着口鼻,眉眼含笑的看着桂期,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就在桂期准备询问她有什么好笑的时候,稍稍收起笑容的方茹媚给了答案:“你也太高估你姐姐听话的程度了。” 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的万茹玫这才接着说道:“你姐姐啊,那可是叛逆的厉害……” …… 十六七岁的孩子哪有不叛逆的? 就算再乖巧,也有想要疯狂的念头,更何况是一向不怎么安分的莱秦怡。 尽管莱清河再三警告,可自觉自己长大的莱秦怡仍旧在某天下午看到万茹玫邀请她去万家后,抱着好奇的态度,上了车。而那一天,在万家花园,初到富贵人家的莱秦怡在百花中见到了万睿达的儿子——年轻俊美的万艾韫。 两人年纪相仿,又因为万艾韫说到莱清河都是一脸崇拜的表情,因此,年纪不大的莱秦怡不由对他心生好感。再加上万艾韫身上没什么架子,两人就着花园里的花朵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下午的话。 最后,要不是两人被刚巧过来的莱清河撞到,聊嗨了的莱秦怡指不定还会继续和万艾韫聊下去。 在万家撞到莱秦怡的莱清河直接一把抓过对方的手腕,将她拖到另一个角落说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生气,被抓包的莱秦怡先是觉得抱歉:“对不起……”,随后又觉得对方太大惊小怪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花,万艾韫和我说他们家有很多好看的花朵……”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匆匆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莱清河说着就让莱秦怡赶紧回家。 被要求回家的莱秦怡随即露出不情不愿的表情,嘟喃:“可万艾韫邀请我晚上和他一起去玻璃花房看花,说是有一株超级好看的夜玫瑰在今晚就要开花了,据说那花还会发光……” “不行。”面对挪不动步子的莱秦怡,穿着制服的莱清河直接拉着对方往门口走去。 见莱清河非要她离开,不甘心就这么走掉的莱秦怡冲着对方撒娇:“不要啦,爸爸。”说着,看了一眼树下的少年,示意对方帮帮忙。 收到眼神示意的万艾韫连忙上前拦住莱清河,恳切的请求对方让莱秦怡留下:“……莱叔叔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注视着眼前少年的莱清河沉默几秒,摇了摇头,温声拒绝:“抱歉,大少爷,小怡她不适合呆在这里,万一……” 就在莱清河说万一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万艾韫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眼眸一亮,挥了挥手:“爸爸!” 刚回家的万睿达因为万艾韫的喊叫,顿时调转了方向,往万艾韫那头走去。等到万睿达走到三人面前站定,万艾韫连忙给自己的父亲介绍莱秦怡。 十六岁,对每个女孩来说,都是花一般的年纪。从小便样貌出众的莱秦怡更是一朵娇花,生来就有张娇媚的脸,和一身白嫩的皮肤,俏生生站在那,光看着就有种出水芙蓉之感。 默默打量半晌莱秦怡的万睿达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在听完儿子的请求后,直接留莱秦怡在万家享用晚餐。 听到万睿达这么说,开心的万艾韫随即冲着莱秦怡高兴的笑了笑。而偷偷瞄了一眼父亲的莱秦怡随后也冲对方笑了笑,眉开眼笑的模样让出色的五官更是娇俏。 看到这抹笑容,即便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万艾韫也不由自主的愣了愣,而后红了红脸。将莱秦怡的笑容收在眼底的万睿达则眼神暗了暗,看向莱清河,语气嫉妒的说他有个好漂亮的女儿:“真羡慕你,有个这么漂亮开朗的女儿……” 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万睿达脸上的笑容,莱清河沉默几秒,摇了摇头:“小姐才真是花容月貌。” 说道万爱文,万睿达便有些发愁的摇了摇头:“漂亮是漂亮,可那性子真不知道像谁……” 在莱清河的话语中,莱秦怡这才知道原来万艾韫还有一个妹妹。 随后,因为某些事,万睿达直接叫走了莱清河,并嘱咐万艾韫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站在莱秦怡身侧的万艾韫连忙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对方:“……就是我出事,我也不会让小怡出事。” 面对万艾韫的保证,莱清河只是告诉莱秦怡,晚上等他一起回家。 算了算日子,知道今天不是莱清河回家的时间,于是,莱秦怡在对方走后,顿时垮下了脸蛋,郁闷的愁眉苦脸——她觉得莱清河晚上一定会说教她。 发现莱秦怡不是很高兴,万艾韫连忙询问对方怎么了。对此,莱秦怡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 莱秦怡见到万爱文的时候,是在她和万艾韫去玻璃花房的路上。当时正和万艾韫说话的莱秦怡还没注意到人,她只是觉得似乎有人在死死盯着她,所以,在停下话语后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在发现浓密的灌木丛后有双眼睛,不知道那是什么的莱秦怡猛地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让万艾韫看看那里有什么。不等万艾韫过去,那双眼睛的主人自己走了出来,是位模样好看的女孩,只是表情冷若冰霜。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人的万艾韫疑惑的发问:“你今天不是有舞蹈课吗?” 视线一直放在莱秦怡身上的万爱文答非所问:“哥,她是谁?” 听到问题的万艾韫赶紧为两人介绍彼此,他对万爱文说:“这是莱秦怡,莱叔叔的女儿。”,之后看向莱秦怡,“这是我妹妹,万爱文。” 乍一听名字,莱秦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她觉得两人名字读起来非常相像。说道这个,万艾韫笑着回答:“都是妈妈取的,她觉得这样比较像兄妹。” 这个理由让莱秦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她记忆里,一般兄妹的名字都是带同一个字的,而万艾韫和万爱文却是读音类似…… 尽管莱秦怡仍旧觉得不解,可她也没纠结这个名字,而是询问万爱文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玻璃花房看紫罗兰。说道紫罗兰,万艾韫立马笑着告诉万爱文:“小怡说莱叔叔也有好几株品种特别的紫罗兰……” 等到万艾韫滔滔不绝的说完,万爱文只冷淡的回了一句:“小怡?你为什么要这么叫她?” 关于这个问题,万艾韫解释:“这样比较亲近。” 然而万爱文不同意,她问他:“你们什么关系,需要这么亲近?”说着,意欲不明的看了一眼莱秦怡。 感觉面前女孩有些奇怪的莱秦怡爽朗的为脸色有些尴尬的万艾韫解围:“不需要亲近也可以这么叫我,因为大家都这么叫。” 匆匆扫了一眼万爱文,万艾韫扭头冲着莱秦怡,感激的笑了笑。 注视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脸色更冷的万爱文直接一步插入万艾韫和莱秦怡的中间,站好。左看看,右看看,站在中间的万爱文示意大家一起去玻璃花房看紫罗兰。 虽然是万爱文自己同意的,可到了花房,她就开始对莱秦怡冷嘲热讽,不是讽刺对方对花朵一窍不通,便是冷嘲对方不懂装懂…… 因为万爱文冰冷又刺耳的话语,花房里气氛一度低迷,直到万艾韫受不了的将万爱文赶走,气氛彻底炸开了锅。 ☆、罪恶(3) 一看到万艾韫希望和莱秦怡单独相处,万爱文就像吃了□□一般竭斯底里,冲着莱秦怡各种嚷嚷,不是说她哥谈了无数恋爱,就是不久前又睡了某某某…… 目瞪口呆的莱秦怡自动万艾韫将人扫地出门方才稍稍收敛脸上的吃惊,冲着回来的万艾韫勉强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气呼呼离开的万爱文,万艾韫无措的摸了摸头,给莱秦怡道歉。 接受道歉的莱秦怡示意万艾韫不用紧张:“其实在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学校老师不允许,可偷偷在一起的小恋人仍旧数不胜数。 说道恋爱,万艾韫不由红了红脸,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连初吻都没送出去……” “诶——” 女孩的吃惊让万艾韫脸上的绯红更加鲜艳,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问她:“是不是很逊?” 眨了眨眼睛的莱秦怡想想,对此摇了摇头。 虽然不觉得十六岁还有初吻这件事很糟糕,可莱秦怡十分好奇万艾韫居然没有女友这件事到底有几分真实,毕竟像他那么好看又家室良好的男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女孩子的喜欢了。 说道这个,万艾韫给了莱秦怡一个小提示:“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妹妹她……非常介意……” 就算万艾韫没有说出万爱文介意什么,莱秦怡仍旧知道是答案。而后,看着苦闷的万艾韫,莱秦怡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万家的晚餐十分美味,因为莱秦怡的缘故,莱清河也坐在了餐桌旁享用晚餐。等到晚餐结束,万艾韫便迫不及待的邀请莱秦怡去看夜玫瑰开花。 等到花开结束,万茹玫特地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到莱秦怡手上,方才笑着告别。 回家路上,摸着礼盒和夜玫瑰的莱秦怡小心翼翼的偷瞄莱清河的表情。坐在驾驶座上的莱清河面无表情,只有时不时闪过的灯光照亮了他还算白皙的脸庞,以及眉眼处的皱纹。 直到回到家,莱清河才开口和莱秦怡说话,第一句便是让对方再也别去万家,也别接触万家的人。 注视着莱清河脸上严肃的神情,坐在副驾驶的莱秦怡疑惑的询问对方为什么。对此,莱清河不想回答,于是,莱秦怡也不答应对方:“以前是我小,所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可我现在长大了,为什么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沉默片刻的莱清河:“等你再长大些,我一定会告诉你原因。” “我现在就已经长大了。”并不觉得自己还需要长大的莱秦怡郁闷的看着莱清河:“为什么你还拿我当小孩?” 看着执拗的莱秦怡,莱清河问她:“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对此,莱秦怡十分不高兴:“你为什么总要我听话一点呢?我已经快成年了,很多事情我自己就能做主……” 那天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尽管不愉快,但莱秦怡仍旧答应莱清河不去万家,也不去接触万家的人。只是让莱秦怡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万艾韫到她学校来找她玩…… …… 灯光昏暗的走廊,和江瑶霜站在一侧的方茹媚看着桂期越发苍白的脸,笑盈盈的说道:“当时,你姐姐和小韫真的是情投意合,只是你姐姐顾虑到你爸爸,所以她根本不敢和其他人说……” 想到那个时候总是说学校要补习的莱秦怡,桂期默默倒吸一口冷气,说不出一句话。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也是你姐姐自己所托非人。”说着话的方茹媚抬眸看向莱清河:“你说,对不对?” 被问话的莱清河随即抿住嘴唇,眼神幽幽暗暗。被他搀扶的冥紫独自站好后,嗤笑一声,问道:“那个阴狠狡诈的非人不就是你吗?” 关于一点,方茹媚承认的很快:“是啊,谁让她相信了我呢?” 语气中带着点得意,笑容满面的方茹媚不急不忙的表示:“就像你一样。” 因为方茹媚提到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冥紫便直接质问对方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那么好,我也那么相信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当初的方茹媚不屑回答,现在的她还是一样。只是看着一直找不到答案的冥紫,方茹媚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于是,她给了她答案:“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恨你。” 往前走一步的方茹媚稍稍抬高下颚,语气中带着冷意:“明明我才是那个应该接受万千宠爱的大小姐,凭什么你一个没人要的孤儿却过得比我好,甚至受到所有人喜爱?” 万家有两位养女,虽然都花容月貌,可谁都知道谁在万遽然心里是最重要的那位。 “明明我才是那个应该被人前拥后簇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凭什么什么都比不过我的你却站在人群中央,享受万人吹捧?”说着话的方茹媚视线冰冷如箭,嫉妒和愤怒在眼底相互纠缠。 万家有两位养女,虽然都花容月貌,可论才艺,方茹媚绝对在万茹玫之上,然而不论方茹媚再怎么优秀,都不如万茹玫笨拙的表演来得万众瞩目。 “你知道吗?”视线收回的方茹媚眉头轻皱,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语调上扬,带着尖锐:“万睿达的未婚妻本应该是我,那是我父母和万遽然一早定下的,可万遽然居然在我父母死后,二话不说就改成了你……” 万家有两位养女,虽然都花容月貌,可谁都知道未来万家的女主人会是谁。但这明明不对,因为那个位置本应该属于方茹媚,然而所有人只知道它上面写着万茹玫的名字。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关系很好?”说着,方茹媚错愕的瞄了一眼冥紫,告诉她:“明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你死我活。”要是没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听完的冥紫只有一个评价:“你疯了吗?”紧接着,说道,“那些东西是我抢的吗?那都是万遽然自作主张,我和你说了好几次,我……” 冥紫的话根本没说完,因为方茹媚直接骂她骗子。 “我骗你什么?”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的冥紫询问方茹媚,“那些东西是我骗来的?” “你明明很享受。”直勾勾盯着人的方茹媚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你明明很享受万遽然给的那些东西,却假惺惺的和我说你不喜欢……”接着,直接举出好几个例子,证明冥紫的虚伪。 站在原地听完的冥紫抬头看了看,方才低头对上方茹媚的视线:“谁会不喜欢被人夸奖?可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完全不赞同这个说法,面露不解的方茹媚摇了摇头,问她:“承认自己贪慕虚荣,就这么难吗?” 觉得对方有些胡搅蛮缠,冥紫心中的火苗一窜一窜的。然而方茹媚感觉不到这点,她甚至在冥紫面露阴沉之色时,确定自己是正确的。 在沉默中平息自己怒火的冥紫过了好一会,才问方茹媚:“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 站在冥紫几步开外的方茹媚:“那你觉得是什么样子?” 我以为……看着方茹媚那张脸的冥紫紧紧抿住嘴唇,在心里说,我以为……我们曾经非常要好,知道彼此的难过和开心,知道彼此的难处和欢喜,不成想……原来是这样…… 见冥紫不说话,方茹媚没过片刻,便放弃了等待答案,将目光落在莱清河身上。 “我真是不明白。”说着话的方茹媚一眨不眨地盯着莱清河那张不复年轻的面孔,语气困惑的问道:“既然你喜欢万茹玫,为什么你从来没找过我?” 即便是在结婚前夕,方茹媚都没碰到莱清河私下找她说话,除了他每天放进她房间里的那些紫罗兰花…… “难道是因为那些花?”不等莱清河给出答案,方茹媚自己先提出了一个可能:“可不对啊,那个花既然是给心上人的,你既然那么喜欢万茹玫,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 这么多年来,莱清河一直如同一个管家一般守在方茹媚身侧,从未做出丝毫不轨举动。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方茹媚从来没怀疑过莱清河,怀疑过对方和万茹玫谈过恋爱。 面对方茹媚的狐疑,莱清河抿了抿嘴唇,低声回答:“紫罗兰花不光是给心上人的礼物,也是我和小玫之间的暗号,不同的花数和配花代表不同的意思。”声音顿了顿,继续,“那个时候,我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当时称为万茹玫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啧舌声的方茹媚面露异色的说道:“真浪漫……”语气带着讽刺。 说着,想到什么的方茹媚又问道:“可既然我什么都没回应,你为什么不把我从婚礼上带走呢?”既然你那么爱万茹玫…… 话说道这里,莱清河缓缓吐出一口气,嗓音喑哑的给出了答案:“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在你结婚前一天,我和小玫的事情被我妈发现了……” 当时,苦苦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人的莱清河最终走回了家。因为莱清河的父母都在忙碌万茹玫与万睿达的婚事,因此,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的不正常,只是在看到莱清河的时候,责怪他不应该好端端的突然请假:“你这孩子,万家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你怎么能突然请假?” ☆、他们(1) 莱清河的父亲莱苏木是万遽然的管家,年薪丰厚,奖金颇高。按照家里留下的规矩,莱苏木在莱清河高中毕业后,直接送对方去英国读了管家专业,以便未来承袭他的位置,成为万睿达的管家。因此,面对莱清河的请假,总管万家佣人的莱苏木自然是最不高兴的一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喊自己的妻子出门了。 看着不说话的莱清河,打扮整齐得体的宋嘉嘉看了一眼脸拉得脑老长的丈夫,用手推了推儿子,示意对方和他们一起去万家。 一晚上都没等到万茹玫的莱清河听到“万家”两个字,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调转了方向。而一旁的莱苏木自然而然帮儿子取消掉了剩余的请假时间,好叫对方能和万睿达一起准备婚事。 对于莱苏木的吩咐,心不在焉的莱清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话的莱苏木发现了这一点,语气顿时严肃了许多:“现在是少爷人生中非常重要的第二阶段,身为和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以及未来的贴身管家,你现在就这个态度?” 发觉父亲很生气的莱清河先是一愣,而后眼神暗暗的道歉。 面对莱清河的认错,莱苏木并不满意,他原本想像教训其他佣人一般好好训斥一番莱清河,不料,一旁的宋嘉嘉阻止了他。见自己妻子为儿子说话的莱苏木不满的冷哼,可既然对方开口了,他也不好再为难莱清河。 抵达万家后,心情不好的莱苏木一言不发的和妻子离开莱清河身旁,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目送父母离开,莱清河立即去寻万茹玫。在确定万茹玫没事后,莱清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很难过——因为他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起走的,可万茹玫却没有去…… 既然小玫昨晚没来,那是不是表明…… 收回目光的莱清河转身看向其他地方,想:她不准备走了,她准备嫁给万睿达了? 不好的想法犹如雨后的竹笋,在失望这场大雨中,不断冒出戳人的尖尖。但即便不安和恐慌遍布整个心脏,当时才二十三岁的莱清河仍旧不相信万茹玫会骤然变心,于是,他按照他们过去约定好的暗号,给万茹玫送去了留言。 不成想,三天的暗语没有任何回馈,万茹玫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彻底伤到了莱清河。 那个时候的莱清河在越来越近的结婚日期中逐渐崩溃,到了后来,他甚至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那就是不管万茹玫愿不愿意,他都要带她离开,甚至连逃跑的路径和车票都弄好买好了, 可就在莱清河准备行动的时候,他的母亲宋嘉嘉发现了这件事。 莱清河的母亲宋嘉嘉是万遽然的夫人何姝玲从小带在身侧的玩伴,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尽管身份不对等(宋嘉嘉是管家的女儿),但何姝玲对宋嘉嘉十分好,一路升学读书都带着她。后来,何姝玲被家里送出国,她也坚持要带上宋嘉嘉,不是以佣人的身份,而是同学身份。也因为何姝玲,宋嘉嘉的人生一路开挂,从平平淡淡的少女到拥有财务管理硕士头衔的职业女高管。 何姝玲二十七岁的时候与万家订婚,二十八岁和万遽然举办婚礼。而宋嘉嘉在何姝玲嫁到万家后,不顾家人反对,辞去年薪百万的工作,进入万家给何姝玲做贴身女佣。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宋嘉嘉疯了,而宋嘉嘉却不这么认为。宋嘉嘉一直知道她的一切都是何姝玲给的,现在,独自嫁到万家的何姝玲正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她怎么可能冷眼旁观? 得知宋嘉嘉这么做的何姝玲立即找到对方,要求宋嘉嘉不要掺合进万家:“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着平日里皮白貌美的何姝玲因为一年不到的婚姻而憔悴苍白的面孔,宋嘉嘉坚定的摇了摇头…… 进入万家的时候,宋嘉嘉本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心理准备。不成想,不到三个月,一向没什么恋爱心思的宋嘉嘉便爱上了万遽然身旁的管家,莱苏木。 莱家每一代都是万家的管家,因此,万家对莱家一向大方。宋嘉嘉和莱苏木结婚的时候,谁都觉得是莱苏木高攀了——就算宋嘉嘉出身不怎么样,但她的阅历和头衔都比莱苏木好太多了。是故,为了让莱家能风风光光举办婚礼,万遽然的父亲直接向万家本家申请私人岛屿的使用权,让两人在岛上举办了极其浪漫的婚礼。 …… 面对母亲的质问,看着准备好的东西被一一放在眼前,跪在地上的莱清河无话可说。注视着一声不吭的儿子,避开丈夫和儿子私下聊的宋嘉嘉连说了两句“荒唐”,便是一大段时间的沉默。 莱清河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因为万茹玫一早便许给了万睿达,但情窦初开,那微妙而起伏不定的情感又怎么可能被一句简单的许配给拦住?更何况,他所在的时代早就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听完莱清河的话,眼角布着少许皱纹的宋嘉嘉只说了几句:“如果万茹玫不是万家的养女,你们恋爱我不反对;如果万茹玫不是自小指给万睿达,你们恋爱我不反对;如果万茹玫选择了你,当众拒绝万遽然给她指定的婚约,你们恋爱我不反对。可现在,明天就是婚礼,你们却要背着一众人逃跑,扔下一个烂摊子给其他人收拾,你不觉得你们这种行为十分不得体吗?” 对于宋嘉嘉的质问,低头的莱清河低声辩解:“我们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咀嚼着这三个字的宋嘉嘉觉得十分好笑,因为在她看来,莱清河的行为根本不叫不得已,而是极端不负责:“既然相爱,那就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像个小偷一样出去躲着,生怕被人逮到,算什么事?” “我们……”抹了一把脸的莱清河十分小声的喃喃:“等以后……就好了。” 尽管莱清河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清,但宋嘉嘉仍旧明白他是什么想法:“想靠时间淡化?清河啊,你现在已经二十三了,不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问话后是长长的无言,静默的空气中弥漫着焦躁和绝望。 “希望靠着时间,靠着生米煮成熟饭,靠着别人的原谅来成全自己的爱情……”说话的宋嘉嘉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着跪在地上的莱清河,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学到的东西吗?” 找不到理由反驳的莱清河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语气中带着无助和求饶:“妈……”他希望对方能不要这么说,而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一下问题,顺便帮忙去何姝玲那里说说好话。 可惜,宋嘉嘉眼中容不得沙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宋嘉嘉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自然不会对想做错事的莱清河手软。发现这点的莱清河只能曲线救国,告诉自己的母亲,万睿达和万茹玫结婚没有任何好处:“……少爷就算再喜欢小玫也不会长久的,要是真让他们结婚,那不就是害了小玫一辈子吗?” 然而,早就跨过五十岁门槛的宋嘉嘉并不准备放软自己的态度,她定定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的告诉对方:“既然你觉得少爷不会和小玫长久,那为什么你不能等等?现在结婚已经注定了,你就好好等着她离婚吧。最起码,离婚的小玫是自由的,婚丧嫁娶可以由她自己说的算。” “妈!”莱清河完全接受不了这点。 听到莱清河抬高音调的高喊,宋嘉嘉目光冷冷:“还是说你的爱情不过如此,要的就是所谓的纯洁干净没被任何人染指?莱清河,如果你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爱情,那你当初就不应该跨出那一步,而现在既然跨出了,所有的后果本就应该由你自己承担。” 面对冷静的宋嘉嘉,莱清河咬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 那天,将莱清河锁在家中的宋嘉嘉告诉他:“爱没有任何错,可有些东西错了,便是错了。”说着,关上了门。 …… “那天,我妈锁了门却没有锁窗……”说着往事的莱清河半垂眼睫,嗓音低沉:“我知道,要是我愿意,我可以跳窗逃跑……只是,我最终什么也没做。” 声音停顿片刻,莱清河接着说道:“就像我妈说的,我爱小玫,所以等她和万睿达离婚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结婚后的万茹玫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为了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想到那个时候发生的种种事情,说话的莱清河咬了咬嘴唇,有些说不下去…… 万睿达结婚后没多久,刚度过二十四岁生日的莱清河便正式成为其管家,并随对方搬离万遽然的住处,去了另一栋洋房居住。 在莱清河告别父母之际,宋嘉嘉独自找他谈了许久,中心话题只有一句——就是即便再爱,也不能插足他人婚姻。 面对宋嘉嘉的告诫,莱清河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他们(2) 尽管莱清河答应了自己的母亲,但有些感情仍旧无法隐藏。因此,感到痛苦的莱清河经常避开万茹玫,一个人注视着花园角落里的紫罗兰花发呆,偶尔,还要应付万睿达给他介绍的莺莺燕燕。 在等待中,莱清河心中的苦涩仿若藏在地窖里的酒水,随着时间的流动,越发浓郁。可尽管如此,莱清河也恪守着自己身为管家的本分,没敢踏出一步。 再然后,在等了三年后,莱清河没等来万茹玫的离婚,却等来了他的母亲宋嘉嘉在陪何姝玲外出旅游时双双意外身亡的消息。 宋嘉嘉逝世的消息如同一道惊天雷将平日精神奕奕的莱苏木炸得体无完肤,不到两个月,爱妻如命的莱苏木便在工作时晕倒,进医院没几天,人就没了。 接连双亲亡故的莱清河还没缓过心神就被另一消息炸得恍恍惚惚——那便是一个自称自己叫玉子的日本女人手握证据,想告万茹玫故意伤人…… 父母双亡,恋人买凶…… 那个时候的莱清河觉得自己宛若激流中的小舟,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推得东倒西歪,几次险险翻船。所幸的是,最后,莱清河都摆平了,但也是那时,他蓦然发现他已经完全不认识这个相恋六年的恋人,嫁给万睿达的万茹玫了…… …… 只有暖风流窜的洋房内,说道最后的莱清河话语开始渐渐简单起来,有些不想说的事情直接一笔带过,甚至只提了半句。 面对这样的莱清河,站姿优雅的方茹媚安静片刻,微微启唇:“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莱清河,你就是太老实了……”只知道默默付出的人,在这个世界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桂期这边还没接话,便因为看到某个人而微微瞪圆了眼睛。 发现这点的方茹媚刚准备转头,就被某个东西抵住了脑袋,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有什么权利评价其他人?” 往下看了一眼的方茹媚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黑乎乎的Qiang口以及一名长相英气十足的女人,而女人身侧则站着几天不见踪影的莱秦怡。 看到桂期和莱清河,莱秦怡立即甩开女人的手,迫不及待的冲到他们身侧,抱住了他们。被拥抱的桂期在紧紧抱了数秒后,询问莱秦怡去了哪里。 “我被坏人关起来了。”回答问题的莱秦怡伸手要求莱清河抱一抱她,口中嘟喃:“是妹妹救了我。” 没想到会是陆智敏救了莱秦怡,桂期立马扭头,朝对方说了声谢谢,回答不谢的陆智敏将目光落在方茹媚身上,文绉绉的说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生了一副狐媚子的好皮相。”语气中带着十成十的嘲弄。 微微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对方的方茹媚开口:“你是?” “我是谁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姑姑,你一定认识。”说话的陆智敏定定注视着方茹媚那张勾人的眸子,语调轻柔中带着咬牙切齿:“我姑姑路肖敏,我堂弟万艾杏,你应该还记得吧?” 陆智敏才说完,方才松手的莱清河瞬时僵硬住了身体,看向不远处的女人。 发现莱清河有些反常,拉着莱秦怡的桂期默默想了几遍陆智敏说的名字,这才想起对方说的是谁。根据桂期很早以前的调查,万睿达曾有一个情人叫路肖敏,对方和他有过一个孩子,叫万艾杏。只是,那个孩子只活了三岁,就因为一场意外,和路肖敏一起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安静少许时间,方茹媚抬眸对上陆智敏的视线,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算账。”关于这一点,陆智敏说的十分直白:“然后送你下地狱。” “和我算账?”感觉陆智敏这话说得非常可笑的方茹媚嘴角微微上扬,问她:“我做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和我算账?” 目光如霜的陆智敏发出一声冷笑,一字一句的说:“你做了什么?你做的事情可多了。因为无法生育,因为嫉妒,你买凶杀了我姑姑和我堂弟;因为我家追查,你害得我小伯妻离子散,弄得我年幼走失,后来,甚至连老人都不放过,让我爷爷含恨而死,你竟然还有脸问我你做了什么?万茹玫,你的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厚。” 因为陆智敏的话,桂期立即想到刚才被莱清河含糊其辞一笔带过的内容,随后错愕的看向对方。而被注视的莱清河则用力握紧拳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桂期眼前默认了陆智敏的话语。 不成想当年还发生过这些事,桂期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方茹媚,难以想象当年的她会做出那些事情…… 注意到桂期惊愕的神情,举着手Qiang的陆智敏还没说话就被人从后攻击——不知从哪出现的女佣一棒子打在陆智敏的手臂上,直接弄掉了她的手Qiang。 看事不对的江瑶霜刚准备去捡,手Qiang便被那名女佣抓了起来,随后对准他们,示意方茹媚走到她身后。 在莱清河等人的目光下,方茹媚缓缓走到对方身后,然后毫不犹豫的在女佣明显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刀杀了她。不明所以的女佣愣愣摸着从后背捅到心脏的刀柄,错愕的看向方茹媚,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夫人……” 将手Qiang从对方手中拿过来的方茹媚朝人微微勾了勾嘴角,就一把推倒女佣,朝莱秦怡等人开Qiang。因为桂期等人所在的位置原本就退无可退,是故,莱清河在拉过莱秦怡躲开的同时,高喊着让方茹媚住手。 手臂貌似被棍子打成骨折的陆智敏单手从腰后又拿出了一把手Qiang,对准上方的灯,直接将几盏灯全部打灭。视线随着灯灭而变得一片漆黑,没有窗户只有房门的走廊此时此刻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注意到这点的方茹媚在Qiang声响起后,一把拽起一旁的女佣给她当肉盾。 视线变暗不仅让方茹媚看不到人,也让陆智敏失去了视觉。就在这个时候,江瑶霜沿着墙壁偷偷溜到陆智敏身侧,用暗号推了推对方,示意其赶紧掩护她们离开,否则两人这样对Qiang一定会伤及无辜,更何况,方茹媚可能不准备让莱清河等人活着出去了。 在江瑶霜的帮助下正回手臂的陆智敏回了一个明白,瞬时冲某处开火。 趁着两人交战,江瑶霜飞快挪到冥紫身旁,示意对方带着莱清河等人离开这里。带人走的冥紫在看到有子弹朝莱清河他们射去的时候,直接动用能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冥紫将子弹调转方向的时候,子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般,在空气中化为灰烬。 这一点,江瑶霜也注意到了,随即两人齐齐看向四周。 按照冥紫的想法,她先让桂期和莱清河过去,其次便是莱秦怡和江瑶霜,而她则为路智敏善后。可不幸的是方茹媚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在黑暗中逮住了被江瑶霜拉着的莱秦怡。 伴着莱秦怡的尖叫声,不知是谁打开了应急灯,漆黑的长楼顿时又亮了起来。 看着被方茹媚抓在手中莱秦怡,莱清河上前一步,告诉方茹媚让她放手。 用Qiang抵着莱秦怡太阳穴的方茹媚对此根本不予理会,她只有一个问题,是问陆智敏的:“还有谁在洋房里?” 关于这个问题,拿着Qiang的陆智敏拒绝回答。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面对陆智敏的拒绝回答,束缚着人的方茹媚如此评价道,随后看向莱清河和冥紫。 注视着莱清河脸上的惊恐和冥紫脸上的怒气,方茹媚显然平静许多:“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为了我做了不少事情。” 关于这点,莱清河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小玫……” 听到对方这么说,方茹媚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凶狠:“莱清河,我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我甚至比她还早认识你,可为什么你偏偏喜欢上了又没头脑又虚荣的万茹玫?我就这么不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莱清河不想作答,他只希望方茹媚能放过莱秦怡。可方茹媚偏偏不想顺莱清河的意,于是她笑着慢慢按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莱清河闭上眼睛,喊了一句话:“你不可以伤害她,她是你的女儿。”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愣住了,包括准备开枪的方茹媚。 停下手中动作的方茹媚不相信的问道:“怎么可能?” “你还记得你二十岁那年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吗?”将目光落在仍旧挣扎的莱秦怡身上,莱清河嗓音低哑道:“那个孩子就是莱秦怡。” 扫了一眼被束缚在身前的莱秦怡,方茹媚一脸不信:“不可能,你骗我!我问过你,你说那个孩子死了。” “她没死,是我说谎了。”发现方茹媚不相信的莱清河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莱秦怡,慢慢说道:“我说谎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万艾杏动手了,我当时以为你是万茹玫,我害怕你会伤害这个孩子,所以我说她死了。” ☆、他们(3) 一眨不眨的盯着莱清河,方茹媚想到之后的那些事,难以置信的摇头:“她不是!” “她就是。”说话的莱清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道:“她就是你和万睿达的女儿,所以这也是我一直让她不要去万家的原因,我害怕会出事,可我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当年,十九的方茹媚为了搞定万睿达,直接想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借肚上位。只是让方茹媚所料不及的是,万睿达在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慌张,甚至还摆出了一副“你想去说就去说”的嘴脸,将当时年岁不大的方茹媚直接震得无话可说。 在目送万睿达离开后,发现对方不受威胁的方茹媚只得暗地里去找万遽然的妻子,也就是何姝玲。不成想,得知她怀孕的何姝玲一改往日的慈爱,骂方茹媚不检点。 看着不愿为她做主的何姝玲,方茹媚在对方一通臭骂中“听话”的答应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但一出门,方茹媚就暗自下定决定,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借此绑定万睿达。 当孩子五个月的时候,方茹媚告知何姝玲她想去旅行,顺便散散心。瞧着脸色不好的方茹媚,当时正心烦意乱的何姝玲也就允许了…… 在孩子快九个月的时候,躲在乡下的方茹媚因为实在受不了怀孕之苦,给正好放假回国的莱清河打去了求助电话。当时的莱清河还不知道方茹媚是出了什么事,等他急急忙忙赶到对方居住的地方,他才知道原来是怀孕了。 看着浑身臃肿又脸色苍白的方茹媚,莱清河即使再生气,再不理解,也细心周到的照顾对方。那段时间,一边照顾人,莱清河一边安抚电话那头抱怨不已的万茹玫。等电话挂断,扭头看向坐在门口的方茹媚,莱清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发现莱清河挂断电话的方茹媚扭头看向对方,柔柔的问道:“清河哥哥是有女朋友了吗?” 走到方茹媚身旁坐下的莱清河点了点头。 “她一定很幸福。”得到肯定答案的方茹媚感叹般说道:“不像我。” 瞧着方茹媚脸上的羡慕,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固执的莱清河:“为什么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他和万睿达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留下。 知道莱清河是什么意思的方茹媚:“我本来就应该是万睿达的妻子。” 说道这件事,莱清河一瞬间没说话了,过了好一会,他才问她:“你真的会成功吗?” 摸着不舒服的肚子,方茹媚的声音非常轻:“总得试试,不是吗?” 听到对方这么说,莱清河随后看向了方茹媚的鼓起来的肚皮,注视了许久,方才收回视线,将她搀扶回屋内。 几天后,因为意外,方茹媚早产了。生下来的孩子不是方茹媚一心以为的儿子,而是一个女孩。 大概是因为先天不足加上怀孕时营养不够,那孩子一出生便毛病不断。一开始,还有莱清河帮忙照顾,可等莱清河回英国读书,一个人的方茹媚便有些自顾不暇了。 方茹媚想过请保姆,可没有一个保姆照顾的好这么娇声娇气的孩子,在那个孩子再一次上医院后,不耐烦的方茹媚产生了扔掉对方的冲动。 那段时间其实也是方茹媚非常不顺利的时期:首先是万睿达——面对方茹媚的威胁,万睿达仍旧老神在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次便是何姝玲——对于方茹媚生下的孩子,何姝玲一脸嫌弃,觉得要是认了,有辱门风;而后是万遽然——在得知方茹媚生下了那个私生女,他直接告诉她,让她送人,万家是绝对不会认的;最后便是万茹玫…… “要是你真有万睿达的孩子,我劝你还是打掉比较好。”认真听完方茹媚所说的‘假设’,万茹玫略微思考一二,认真道:“你也知道万睿达根本不在乎孩子,他就是一个天生的享乐派。” 看着‘劝’她打掉孩子的万茹玫,方茹媚沉默几秒,问万茹玫:“要是你怀了万睿达的孩子呢?” 瞄了一眼认真的方茹媚,万茹玫笑眯眯的回答:“那当然是生下来啦。” …… 为什么你怀孕了就能生下来,而我必须打掉或者扔掉? 当时的方茹媚满腔怒火,可没人愿意帮她,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她也动起了想扔掉孩子的想法,尤其是在医生在某次告诉她,那个孩子可能活不长的时候…… 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不仅没让她得到什么好处,却可能在浪费了她一大笔钱后死去,才二十岁零几个月的方茹媚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在莱清河下一次回国时,方茹媚将自己的孩子送给了别人…… 从英国回来的莱清河在得知方茹媚将孩子送掉时大为吃惊,他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当时不是保证过你会做一个好妈妈吗?” 被指责的方茹媚比莱清河更为生气:“那我能怎么办?我还没结婚!我总不能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让所有人看笑话吧?” 听到方茹媚这么说,就连深呼吸都压不住怒火的莱清河:“那孩子在哪里?” “就在她出生的那个村庄……” 得知那孩子去向的莱清河深深看了一眼方茹媚,快步离开了房间。 几天后,方茹媚偷偷找到莱清河,小心的瞄了一眼对方,问:“你把那孩子带走了?” 说道孩子,莱清河便十分生气:“你选的那是什么人家?你知不知道……”一想到几天前进门后看到的事情,他就火冒三丈。 发现莱清河非常愤怒的方茹媚理亏的垂了垂眸,用手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小声说道:“要不,孩子给你养吧?” “你说什么?”当时才二十二,刚从大学毕业回来的莱清河瞬时愣住了。 说话的方茹媚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清河哥不是有女友吗?现在也到结婚年龄了,和女友商量一下收养这个孩子呗。现在又没有生育限制,几个孩子都可以,你们以后也能有自己的孩子……。再说,孩子在你那,我也放心……” 注视着貌似很有道理的方茹媚,莱清河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你真不要这个孩子了?”他还以为方茹媚只是一时之间气不过,所以才冲动行事。 说道孩子,想到根本不搭理她的万睿达,方茹媚眼神暗暗,沉默。 看着不说话的方茹媚,莱清河并不同意这种事情,可方茹媚不肯将孩子接回去,莱清河又不能让自己父母知道方茹媚做了这种事情,只得在藏了孩子几天后,拖某个靠谱的朋友帮忙带着…… 再后来,便是万茹玫按照约定嫁给了万睿达,方茹媚在结婚前夕失踪,悲伤的莱清河搬出自己家,将方茹媚留下的孩子从朋友家接了出来,自己照顾…… …… 听着莱清河讲完过去发生的那些事,用Qiang抵着莱秦怡的方茹媚仍旧不相信:“莱秦怡的年龄根本对不上……” “是我改的。”对于这个问题,莱清河回答的非常快:“因为你当时不见了,我为了以防万一改了小怡的年龄,实际上,她今年应该三十一岁。” 站在莱清河身侧的桂期因为对方的话,根本回不过神。 桂期从没想过莱秦怡不是莱清河亲生的,因为他那么疼爱她,可后来她得知了原来莱秦怡也是被领养回来的孩子;桂期从没想过莱秦怡的父母会是方茹媚与万睿达,她在得知莱秦怡并非亲生的后,还偷偷猜过对方可能是万茹玫的孩子,但万万没想到…… 为什么会是这样?缓不过神来的桂期不敢相信的想,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 “所以,请你放过她吧。”说话的莱清河用祈求的语气向方茹媚恳求:“你已经伤害她伤害的够多了,请放过她吧。就当是这么多年来迟到的母爱,请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面对莱清河的请求,方茹媚只问了一句话:“那个女人也知道,对不对?”她指的是玉子,莱清河因病去世的妻子。 得知对方问的是玉子,莱清河沉默几秒,回答:“她不知道你是方茹媚。” 然而话音一落,莱清河便听到方茹媚否定了他的答案——“她知道。” 对上莱清河震惊的眼神,方茹媚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点苦涩:“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得知你喜欢万茹玫的吗?是玉子死之前,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天,得知玉子要死了,方茹媚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医院。看着花枝招展的方茹媚,形同枯竭树干的玉子冷冷瞥了一眼对方,收回了视线。 婀婀娜娜地坐下,方茹媚先是打量了一会对方,方才开口:“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死了。” 倚靠在病床上的玉子咳嗽两声,眼皮不抬的答道:“你不是早盼着这么一天了吗?” ☆、后悔(1) “那是自然,就你这种人,嫁给清河哥实在是太糟蹋人了。”缓缓环视一周屋内的方茹媚轻声细语般说道:“不仅糟蹋他的钱,还糟蹋他的人。” 早就知道万茹玫打着什么算盘的玉子冷笑一声,反问:“和你在一起就不糟蹋了?”紧接着,说,“说实话,你既不想和万睿达离婚,又想让莱清河和你好,万茹玫,你这样妄想就不怕遭雷劈吗?” “我就是要妄想。”咬着字眼的方茹媚微笑着看着玉子那张蜡黄肌瘦的脸,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觉得凭我的能力,我难道无法成功吗?” 凝视着一脸笃定的方茹媚,玉子看了许久,方才收回视线,叹了一口气:“你早就成功了不是吗?” 感觉对方话中有话的方茹媚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和万睿达离婚吧。”扭头重新看向方茹媚的玉子一脸认真道:“莱清河一直在等你。” 玉子的话让方茹媚顿时一惊,反问:“你说什么?” “莱清河是个好人,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羡慕你,因为他的心一直在你身上,他一直在等你和他回家……”说话的玉子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默默注视着玉子的方茹媚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万茹玫你疯了吗?”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玉子微微拧起眉头,慢慢吐出一句话:“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忘记你和莱清河恋爱的情景了吗?” 注意到方茹媚脸色不对的玉子眉头皱得更紧,也为莱清河更加不值得:“亏得他一直在想你……咳咳……,还告诉小怡,你会回家。” 听到玉子这么说的方茹媚猛地抬眸:“你是说莱秦怡?” “对,她就是……咳咳……你们当年约定好……咳咳……要收养的孩子。”坐在床上的玉子在咳嗽中说完了这句话。 此话一出,椅子上的方茹媚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口中不断呢喃:“原来如此……” 不知道方茹媚在想什么的玉子在看到帕子上的血迹后,悄悄收起了巾帕,再度开口:“莱清河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你不该这么欺负他。” 话音刚落,玉子就立马听到方茹媚的冷笑。 露出冷漠表情的方茹媚死死盯着玉子,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我就是欺负他,怎么了?我还告诉你,我不光要欺负他,我还要连着莱秦怡一块收拾。” “你疯了吗?”听到方茹媚这么说,立即激动起来的玉子从床上猛地起身,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的厉害:“你为什么要这样?……咳咳咳……你知不知道……咳咳……,知不知道莱清河这些年……咳咳……都是怎么过的?他为了你,为了你……咳咳……又做了多少事情?” 将攥紧自己领口的玉子一把甩开,面色含怒的方茹媚不屑一顾的回答:“为了我?呵,真是个笑话。” 看着眼底充斥冰冷的方茹媚,倒在床上的玉子半晌都爬不起来,只能无力的嘟喃:“我早就告诉他了,……咳咳……你根本就是……咳咳……就是个恶魔,……咳咳……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他就是……咳咳……不相信?” “他当然相信我。”将膝盖压在病床上的方茹媚俯身看着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笑盈盈的说道:“他爱我啊,对不对?”可惜,眼底丝毫笑意全无。 “那你为什么……咳咳……为什么刚才要说……咳咳……那样的话?”深深呼气的玉子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的方茹媚,无力的抬了抬手:“为什么……咳咳……要收拾……咳咳……莱秦怡?” “因为……”缓缓收起笑意的方茹媚用手按在玉子纤细的脖颈上,缓缓给出了答案:“我并不是万茹玫。” 被掐住喉咙的玉子艰难的呼吸着,直到方茹媚收回手,方才又发出一轮让人听起来心惊肉跳的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玉子晃了很久,才声音嘶哑的问方茹媚:“你到底……咳咳……是谁?” 注视着脸色惨白的玉子,方茹媚笑眯眯的说道:“我是方茹媚。” 听到这个名字的玉子顿时愣住,大笑三声,告诉方茹媚:“你有本事……咳咳……就去收拾莱清河和莱秦怡,我告诉你……咳咳……恩将仇报,是要有报应的。” “报应?”当时站在病房的方茹媚听着病房里突然响起的刺耳鸣叫,毫不在乎的说:“我能有什么报应?” ……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殷虹色的地毯上,用Qiang抵着莱秦怡的方茹媚:“我原本是想将莱秦怡嫁给万艾韫,然后再暗自干掉万睿达和你永远在一起的!可我没想到你喜欢的居然会是万茹玫,那个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万茹玫!” “所以你才……”完全不知道方茹媚在那个时候是喜欢他的莱清河。 脸上已经没了笑意的方茹媚:“我非常愤怒,我愤怒的恨不得将莱秦怡,你最宝贝的女儿撕得粉碎,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让所任窒息的安静中,至于莱秦怡不断挣扎的声响。忍不住冒出火气的方茹媚不耐烦的直接拽过莱秦怡便是重重的一巴掌。 “你为什么打她?”见自己姐姐被打的桂期连忙上前,可才走一步就在方茹媚的威胁下后退了。 注视着被打之后哭哭啼啼的莱秦怡,拿QIANG指着人的方茹媚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对方是她女儿。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像,那就是不论莱秦怡多大,方茹媚都不喜欢对方。 “她永远不会是我的女儿。”注视着人的方茹媚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也没有任何报应。” 对此,站在几步开外的陆智敏一脸讽刺的嘲弄道:“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她亲生父亲的床上,这就是你天大的报应。” 听到陆智敏这么说,方茹媚瞬时扭头横了一眼对方,直接将手Qiang对准莱秦怡:“那好,既然是我亲自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便由我送她走。” “不要!”发现就算方茹媚知道莱秦怡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她的莱清河直接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应急灯突然灭了,然后响起三声QIANG响和一声尖叫。等灯光再度亮起的时候,莱清河中枪,方茹媚心脏上插着一把刀,陆智敏晕了过去。 注视着地上躺倒的三个人,看着流血不止的莱清河,冥紫先是一愣,随即脚步仓皇的走到对方身侧,焦急的唤着他的名字:“清河,清河……” 作为医学院毕业生的桂期则试图进行抢救,可惜莱清河伤到要害,没有任何工具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身体在逐渐发冷的莱清河扭头看向焦急无力的桂期,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以后……要好好保护姐姐……和自己。” 对不起,没能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好好保护你们,让你们不受伤。 真的很对不起,本来想看着你们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惜,我大概看不到了。 小期,原谅我。 以后,请你好好保护小怡,也好好保护自己,别再受伤了。 拼命摇头的桂期,眼眸中忍不住盈满泪水的桂期,手上满是鲜血、声音颤抖的桂期:“我不要,爸爸,不要留下我和姐姐两个人……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们……” 扯了扯嘴角,试图冲着桂期笑一笑的莱清河顿时吐出了几口血。 咳嗽几声,再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的时候,莱清河看向眼眸红成一片的冥紫,含糊不清的道歉:“对不起……” 明明答应过要在一起一辈子,没想到,原来我们的一辈子在我二十三岁那年就彻底结束了;明明答应过要一起养育孩子,好好将孩子照看到大,没想到,我却什么都没做好,还害得两个孩子都因为我深陷泥沼;明明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你一辈子,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在保护凶手;明明…… 当初,那么多承诺给你的约定,对不起,我竟然一个都没做到。 真的很对不起,小玫,对不起…… 注视着嘴唇附近都是红色血液的莱清河,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冥紫沉默片刻,将对方整个人抱在怀中,呢喃:“我才应该说对不起,要是当年,要是当年我没那么蠢,那么想要清清白白的嫁给你,这一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要是当初,我根本没准备换魂,会不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即使哭不出眼泪,可悲伤的感觉仍旧团聚在心口,抱着人的冥紫用哭腔告诉莱清河:“清河,阿姨其实早就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她告诉我,让我先嫁给万睿达,让我先忍两年,她就和养母想办法将我从万家弄出去……可我不肯,我当时怎么都不肯,我以为她们是在骗我,我以为……” 当年,在得知莱清河与万茹玫偷偷恋爱后,吃惊不已的宋嘉嘉在思量了两天两夜后,决定去找万茹玫谈谈。发现宋嘉嘉知道后的万茹玫趁机请求对方,希望她能成全他们:“阿姨,帮帮我们吧,我真的很爱清河,我不想嫁给万睿达。” 注视着梨花落泪的万茹玫,宋嘉嘉缓缓吸了一口气,问她:“你确定你真爱清河吗?” “当然。”跪在地上的万茹玫回答的十分肯定。 ☆、后悔(2) 看着想也不想便回答的万茹玫,宋嘉嘉沉默几秒,说:“可你和少爷自小便指腹为婚……” 不断摇头的万茹玫连忙表示:“那不算数,阿姨,现在社会都是自由恋爱,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万茹玫的意思,宋嘉嘉自然明白,可她也从何姝玲那处知道了些什么,于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看到宋嘉嘉十分为难,万茹玫只得继续求她。在一番无助的恳求后,宋嘉嘉提出要再想想。那时,哭得眼睛红肿的万茹玫以为自己说动了宋嘉嘉,而后能通过宋嘉嘉进而说动何姝玲。 可让万茹玫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宋嘉嘉再找她谈时,话里意思却是让她嫁给万睿达。 “为什么,阿姨?”不明白宋嘉嘉为什么会这样的万茹玫不安到了极点。 将激动不已的万茹玫拉到僻静处说话的宋嘉嘉:“你听我说,阿姨不是不同意你和清河在一起,可现在万家在你结婚前是绝对不会放手了,所以,只能委屈你先嫁给少爷了……” 注视着拉着她的手的宋嘉嘉,万茹玫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不行,我不同意。” “只是几年而已,几年我就和夫人一起想办法把你从万家弄出来……”见万茹玫不同意,连着和何姝玲商量两天的宋嘉嘉只得好言相劝。 然而,无论宋嘉嘉怎么说,万茹玫都不同意她们的建议。 …… 紧紧抱着人的冥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清河,我不愿意嫁给万睿达,即使是缓兵之计,我也不肯……。阿姨劝了我很久,但我就是听不进去。我当时只要一想到我要先嫁给万睿达,我就受不了……” 那个时候,为了让万茹玫相信她们真的是想帮她,宋嘉嘉私下找了她好几次,只是效果甚微。渐渐的,宋嘉嘉也就放弃了。 最后一次,宋嘉嘉主动来找万茹玫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万家一开始收养你就带着某种目的,要是达不成目标,你根本离开不了万家……” 从宋嘉嘉的眼神和话语中,万茹玫蓦然发现,原来其他人都知道那件事。 …… 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莱清河脖颈之处的冥紫:“我那时想,凭什么啊?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我却要伪装我自己,成为万睿达的妻子……” 那时候尚且年轻的万茹玫还不知道什么叫妥协,她只想完成自己的心愿,连折中都不愿意。就算宋嘉嘉说的都是真的,可那时的万茹玫相信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让她在不用嫁给万睿达的同时成为莱清河的妻子。 后来,果真有了法子,某一次聚会中,通过某个人介绍,万茹玫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换魂这个法子可以摆脱万家…… 感觉着莱清河在怀中逐渐没了声息,稍稍松手的冥紫注视着莱清河那张脸,轻轻的自言自语:“都是我搞砸了一切,要是我当初没有那么固执,现在,现在会不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像我们约定好的那样,结婚,养小孩,顺便白头到老?” 要是我没有那么固执,听了宋阿姨和养母的话,是不是,我已经成功脱离万家,和你在一起了?;要是我没有那么固执,听话的嫁给万睿达,直到对方另找情人,顺利离婚,是不是我已经和你结婚了,并领养了两个孩子?;要是我没有那么固执,在一醒来就去找你,没有浪费那两年,是不是我们之间也不会只留下痛苦的回忆,还能创造新的?:要是我没有那么固执,要是我…… 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死? 冥紫的问话再也没有答案了,因为莱清河已经不会回答她了。抱着只有最后温度的尸体,冥紫闭着眼睛,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只要睁开眼睛,她仍旧能看到她爱的那个少年在不远处笑着看着她,就和过去一样。 “小玫……” 此时此刻,注视着方茹媚心口上的刀柄,江瑶霜试了试对方的鼻息和脉搏。在确定对方死后,江瑶霜疑惑的看向一侧受到惊吓般缩成一团的莱秦怡。 定定注视几秒莱秦怡,怀着困惑的江瑶霜将晕倒在地的陆智敏弄醒,随后抓起莱秦怡,让桂期拉上仍旧抱着人不放的冥紫离开:“……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等到一行人走到大门附近,一出门,注意到天空中月色的江瑶霜立即停下脚步,不动了。跟在江瑶霜身后的陆智敏一发完短信,便瞧见对方看向天空一动不动。顺着江瑶霜的视线瞅了瞅,收起手机的陆智敏顿时发出惊呼:“月亮怎么红了?” “不是月亮红了。”拉住桂期和莱秦怡的江瑶霜阴沉着脸,解释:“是我们进入别人的幻境了。”说着,看向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冥紫,“不是和你说了,让你看好时间吗?” 面对生气的江瑶霜,心情极度不好的冥紫直接呛声:“我还和你说好了要安安全全送清河离开,现在呢?” “你是怪我喽?”被怼的江瑶霜一脸无语:“如果不是你当时没说实话,将事情弄到现在这种样子,我也不会被万爱文拉着今天换魂!” “我一直和你说了,这个山庄不正常,你要小心一点。”对于江瑶霜的指控,冥紫冷言冷语:“可你呢?每次都觉得没事,说你会搞定的。既然你自己能搞定,为什么又会在前几天被万爱文您带走,今天被他换魂?” 听着冥紫不客气的话语,江瑶霜正准备反击就听到桂期吼了一声:“你们吵够了吗?” 瞟了一眼拽着莱秦怡的桂期,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眸,江瑶霜最终咽下了想说的话。而此刻的冥紫则侧过身子,不满的一点都不想看到江瑶霜。 看着相互发脾气的两个人,桂期深深呼吸两下,声音嘶哑的开口:“到底怎么了?” 一旁的陆智敏也狐疑道:“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没好气的瞅了一眼沉默的冥紫,江瑶霜告诉陆智敏:“我们可能要都死在这里了!” 不懂江瑶霜为什么这么说的陆智敏立即皱眉:“怎么会?”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的桂期紧紧拽着不安的莱秦怡,用通红的眼睛询问冥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想搭理江瑶霜的冥紫注视着红着眼眶的桂期,抿了抿嘴唇,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这个房子的事情吗?” 对于这件事,仍旧记忆犹新的桂期点了点头,可她不明白这和天空上那轮红月有什么关系。 咬着嘴唇的冥紫瞟了一眼红彤彤的圆月,轻声解释道:“这里原本供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后来,出事以后,那些东西不再为万家所用,所以万家才将这里空置了起来……其实,是我说谎了,这里从来没有被空置过。” 一听到冥紫承认自己说话,不高兴的江瑶霜立即哼了哼。看到江瑶霜这样的陆智敏连忙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臂,示意她别这样。 听到这个答案,瞅了一眼江瑶霜的桂期即刻紧张了起来,问:“那你当时说‘六七年后,这个洋房才入住了第一位万家人’也是说谎的吗?” 不等冥紫回答,想到什么的桂期用不稳的嗓音接着问道:“对方根本不是因为这里可惜才带一家子过来住的,对不对?” 闭了闭眼睛,缓缓呼吸的冥紫吐出了一个字:“对。” 因为冥紫的回答,桂期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到浑身戒备的桂期,冥紫告诉她,不要担心,无论如何,她都会将她和莱秦怡安全送出去的。这句话显然没能让桂期安心,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冥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一旁的陆智敏突然插话了:“那一家子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了举办祭祀。”扭头看向陆智敏的冥紫半垂下眼眸,轻轻回答:“五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那年,那家人便是为了举办大祭而来。只是没想到大祭失败了,全家人统统以死平复这个洋房里的怒气。” “既然是为了祭祀,”感觉桂期说得哪里有问题,正思考的桂期拧眉:“那你当初为什么说,那一家子人在这里住了半年?” 扭头看向桂期,冥紫咽了咽口水:“的确住了半年,也就是那半年,他们触碰了洋房里的禁忌,所以才导致最后的祭祀失败。” 万家每隔五年便会举办祭祀,尽管中途会出现一点意外,可从来没像那年一般,失败的那么彻底,甚至搭上了三十几条人命,这还不包括当时帮助万家举办祭祀的道士——他们也是统统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害怕的陆智敏问道:“所以,你的意思的是,现在,是举办祭祀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冥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万家在那年出事后再也没准备祭祀的东西,而这里的那些东西也因为得不到祭祀而变得越发暴躁。以往都是五年十年才出来一趟,现在,它们每年都会主动出现在洋房中寻找目标……”声音顿了顿,接着说,“算算日子,也就是今天。” ☆、后悔(3) “既然是为了祭祀,”感觉桂期说得哪里有问题,正思考的桂期拧眉:“那你当初为什么说,那一家子人在这里住了半年?” 扭头看向桂期,冥紫咽了咽口水:“的确住了半年,也就是那半年,他们触碰了洋房里的禁忌,所以才导致最后的祭祀失败。” 万家每隔五年便会举办祭祀,尽管中途会出现一点意外,可从来没像那年一般,失败的那么彻底,甚至搭上了三十几条人命,这还不包括当时帮助万家举办祭祀的道士——他们也是统统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害怕的陆智敏问道:“所以,你的意思的是,现在,是举办祭祀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冥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万家在那年出事后再也没准备祭祀的东西,而这里的那些东西也因为得不到祭祀而变得越发暴躁。以往都是五年十年才出来一趟,现在,它们每年都会主动出现在洋房中寻找目标……”声音顿了顿,接着说,“算算日子,也就是今天。” 沉默许久的桂期嗓音干涩的开口:“你当时告诉我这里不包括死的那一家人,一共有二十二位万家人死在这里,原因就是这个吗?” 环视一周空荡荡的花园,冥紫肯定道:“对,就算有人带了辟邪的东西也没用,一旦被那些东西盯上,不纠缠到人死,它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艰难的吞了吞唾沫,脸色发白的桂期紧紧抓着自己的姐姐,问:“那你那个时候告诉我,我进入这个山庄就被盯上的事情,也是指的这个吗?” 对此,冥紫再度点了点头。 因为接二连三的肯定,桂期失神了好一会,才想到什么的看向江瑶霜:“你有什么办法带我们离开?” 被问话的江瑶霜表示:“现在不是我不想带你们离开,而是这里有东西将我们困住了。” 此时,站在江瑶霜附近的陆智敏插嘴:“可小霜对幻境不是最擅长的吗?” 不自觉翻了一个白眼,一脸烦躁的江瑶霜:“首先,我怀孕了,我的能力被封印了一半;其次,我是对幻境很熟悉,可问题是我擅长给别人制造幻境而不是解决别人的幻境;更何况……”环视一周的她接着说道,“不同人创造出的幻境,解决办法也各有不同。我观察了一下,对方制造的这个幻境覆盖面积非常大,我估摸着一时之间可能找不到出口。” 发现江瑶霜也毫无办法,桂期沉默许久,问:“有什么好消息吗?” “好消息就是,因为每年都有机会出来,所以那些东西并不会集体出现。”说道这个,冥紫开口:“在加上,不久前,就我们知道已经死了四个人了,那么还滞留在洋房里寻找目标的怪物应该不多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好消息。”尽管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消息很好,然而桂期也想不出其他可以接的话,只能问道:“按照你的经验,还会有人死吗?” 被询问的冥紫停顿几秒,回答:“还会有两个。” 在听到需要六条人命的时候,陆智敏皱起了眉头:“怎么会需要这么多?” “因为……”说道这个,冥紫抬眸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红月,迟疑道:“据我所知,能制造出这么大面积的幻境,至少需要好几只好几阶以上的那种东西……” 听完的陆智敏略微思考一二,问冥紫:“既然这里有那些东西,那有没有什么增强能力的东西存在,比如能帮助小霜将能力完全使用出来?或者某些防御性法阵,这样我们可以躲在那里头躲到天亮?” 被问话的冥紫还没回答,江瑶霜倒是想到了一个东西:“要不,我们回到那个换魂的房间,那里有个法阵可以使用?” “换魂?”听到这个词的陆智敏疑惑的发问:“谁和谁?万茹玫和方茹媚吗,可他们不是三十年前就换了吗?” 边走边说的江瑶霜指了指自己:“是我。” “谁要和你换魂?”在知道对方选择江瑶霜后,陆智敏顿时瞪圆了眼睛,惊讶道:“不想活了吗?” 冷笑一声的江瑶霜眼底带着寒意:“所以他后来死了。” 不由自主被冷到的陆智敏摸了摸受伤的胳膊,随后低声告诉江瑶霜,还有一个人在洋房里。 “谁?”推开大门的江瑶霜随口问道。 偷偷瞄了瞄江瑶霜的表情,陆智敏不自然地摸了摸短发和鼻子:“赵子鸳。” 陆智敏的回答直接让江瑶霜停下了脚步,严厉的看向她:“我不是叫你救走她后,直接送到医院吗?” 说道这个,陆智敏立即露出一副‘我也是没办法’的表情:“我能怎么办?她一醒过来就嚷嚷着要过来救你。而那个,对,那个莱秦怡也是。”说着,指了指被桂期拉着的莱秦怡,“在旁边一唱一和的非要过来……” “一个病人,一个……”说话的江瑶霜飞快的瞅了一眼看过来的桂期,说道:“两个病人你都看不住?” “你根本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说道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陆智敏也是一脸委屈。 挥了挥手,江瑶霜根本不想听陆智敏的解释,她要求对方马上打电话给赵子鸳,让她过来。只是,陆智敏一打开手机便发现不久前的短信没有发出去,而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这个发现直接让陆智敏呼吸不顺,她看了看盯着她的江瑶霜,尴尬的向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小霜,这可不是……不是我的错……”声音越说越小。 注视着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江瑶霜缓了缓闭了闭眼,问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什么叫我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觉得江瑶霜说得不对的陆智敏即可反驳,但看在对方脸色不好的模样,她没有继续说,而是乖乖回答了问题:“我们商量好,我来找你,她去搞定监视器……” 监视器就在莱清河的房间,于是,江瑶霜和陆智敏去找赵子鸳,而冥紫则和桂期等人去房间收拾一下非带不可的东西,等会在客厅会面,随后一起离开这里。 管家房与女佣房在洋房的左右两个尽头,江瑶霜和陆智敏在告别冥紫后,等到看不到人,江瑶霜立即询问陆智敏刚才是怎么回事。 说道晕倒这件事,陆智敏郁闷道:“我不知道,我才开枪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然后不自觉的晕倒了。” 边走边听的江瑶霜微微皱眉,眼眸中流露出疑惑之色:“奇怪的香气?” “你没闻到吗?”发现江瑶霜不知道的陆智敏:“那股香气非常重,就好像类似橙子和薰衣草的结合体,说实话,有点难闻。” 陆智敏的话直接让江瑶霜停下了脚步:“薰衣草和橙子?”她想到了某件事,那就是根据她接收到的记忆,万爱文在确定江瑶霜怀孕后,曾每天在洋房里使用熏香,白天是橙子,晚上是薰衣草…… 感觉江瑶霜似乎发现什么的陆智敏狐疑的看着她,等待对方解答她的疑问。但江瑶霜想了一会,换了一个问题:“你们来的时候,你有发现过莱秦怡身上有刀吗?” “你怀疑是莱秦怡杀了方茹媚?可她是个……”联想到这几天的相处,陆智敏不觉得对方会用刀杀人:“她虽然精神有问题,但应该不会这么做……。要是对方是被咬死的,我还可能会怀疑她,用刀?应该不会……” 听到陆智敏这么说,江瑶霜思考一二,点了点头:“那就是这个房子里另一个人做的。“ “另一个人?”江瑶霜的话语直接让陆智敏停下了脚步,她错愕的问她:“还有谁在这里?” 示意对方别停下的江瑶霜:“你难道没注意到刚才你和方茹媚对qiang的时候,有事情不对劲吗?” 关于这一点,说实话,刚才陆智敏一心就想杀死方茹媚,还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不过,现在想想,陆智敏蓦然发现好几处不对劲,其中一处便是:“我是说,为什么我这个在靶场横行霸道的人怎么老打不中她,原来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对于这个说话,江瑶霜有不同的意见:“我感觉对方不是在保护方茹媚,要不,她最后也不会死。” 想想也是的陆智敏随即问道:“难道说,那个人是中立?” “应该也不是。”根据江瑶霜方才的观察,她觉得方茹媚应该认识对方,然后向对方请求了帮助(毕竟刚才方茹媚曾当众说过她是有备而来),只是,对方可能发现了什么,违背了约定。 听到对方这么说,陆智敏再度想了想,问:“会和山庄里这场幻境有关吗?” “刚才我有一件事一直没说。”说道这个,江瑶霜看向陆智敏,认真的告诉她:“这个山庄现在不止是被幻境包围了,还有其他东西也在。” 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陆智敏再出声,声音立即低了不少:“是什么?” “不知道。”飞快穿过走廊的江瑶霜也不知道这个山庄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但她有种感觉,对方现在还是旁观的态度,至于会不会出手,她一无所知。 ☆、幻境(1) 听到对方这么说,陆智敏再度想了想,问:“会和山庄里这场幻境有关吗?” “刚才我有一件事一直没说。”说道这个,江瑶霜看向陆智敏,认真的告诉她:“这个山庄现在不止是被幻境包围了,还有其他东西也在。” 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陆智敏再出声,声音立即低了不少:“是什么?” “不知道。”飞快穿过走廊的江瑶霜也不知道这个山庄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但她有种感觉,对方现在还是旁观的态度,至于会不会出手,她一无所知。 看着沉默的江瑶霜,陆智敏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先是瞅了一眼江瑶霜的肚子,脚步飞快的陆智敏方才犹犹豫豫的问:“你成功了?” “当然。”说着话的江瑶霜摸了一把肚子:“几个月后,你就能见到她了。” 说道这个,走得飞快的陆智敏非常好奇的询问江瑶霜:“说实话,这种孩子,是不是会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啊?”毕竟,她的出生那么奇怪又那么复杂…… “不会。”回答肯定的江瑶霜瞟了一眼陆智敏,淡淡的说道:“小瑶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 虽然江瑶霜说的很认真,但陆智敏还是忍不住……:“可那种奇怪的能力不是会遗传吗?” 关于这一点,江瑶霜翻了一个白眼:“但凡我家有人遗传到这个能力,我当初就不会被人强行送到孤儿院了……”也不会被亲人唾弃,骂了那么多年怪物。 只要江瑶霜说道儿时的事情便会露出不太友好的表情,因此,陆智敏只得咽下后面的疑问,安慰道:“没事,以后小瑶和我就是你的家人。” 听到陆智敏这么说,漂亮的江瑶霜顿时露出一抹假笑。 注意到这点,脚步不停的陆智敏立马在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江瑶霜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瑶陪了你几年,我陪了你几年?”声音顿了顿,继续:“就算每个人对第一个朋友都有偏心情结,可你也不能这样吧?” 对于陆智敏的说法,江瑶霜直白的说道:“你要和算时间?那我算给你听,小瑶在孤儿院整整陪了我三年,我们同吃同睡同住,每天相处时间满打满算都是二十四小时。”说着,看向陆智敏:“你和我呢?” 不等陆智敏回答,江瑶霜接着算:“我在认识你不到半年后,我们就各自去了收养家庭,除了偶尔会通话,我们相处的时间在这些年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月。更何况,我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沉睡了,你和我?你确定?” 仔细想了想的陆智敏在发现江瑶霜说的没错后,郁闷的抿了抿嘴唇,没好气的回答:“幸好你沉睡了,你都不知道,小瑶有多温柔……”说话之间,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对方。 斜睨一眼陆智敏,江瑶霜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我大概没告诉你吧,小瑶所有的记忆正在陆续存入我的记忆里面。我告诉你,你这些年做的那些事,背地里说的坏话,等我出去了,我一笔一笔和你算。” “诶???!!!”没想到江瑶霜会得到那份记忆的陆智敏顿时紧张了起来:“你不是你沉睡后就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的吗?” 假笑的江瑶霜:“可这并不妨碍,我一旦醒来就会自动接受她的记忆。” “你这是……偷窥。”说话的陆智敏已经在心里暗戳戳的想,这些年她悄悄接近江瑶霜时有做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或说不太好的话。 面对陆智敏的指责,打开房间的江瑶霜丢了一句话给她:“这是我的身体。” 莱清河房间的房门被江瑶霜推开后立即露出里头干净又整洁的模样,空气中有紫罗兰的花香在徐徐飘荡。环视一周的陆智敏上前几步,将莱清河屋内的另一扇门用东西撬开,但让她吃惊的是,摆满监视器和各种装置的狭窄屋内,赵子鸳根本不在其中。 匆匆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的陆智敏顿时尴尬的看向堵在门口的江瑶霜:“我当时说了让她呆在这里不要动的……” 定定看了几秒陆智敏,江瑶霜正要说话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那声尖叫听起来非常耳熟,因此,江瑶霜和陆智敏立马离开房间,朝桂期她们跑去。 在通过客厅的时候,江瑶霜和陆智敏纷纷停下脚步,因为那里站了一个人。 此时此刻,站在客厅的万爱文身上带着大片血迹,完全不复以往干净整洁的模样。注视着万爱文充斥白色、没有眼瞳的眼眸,江瑶霜将陆智敏拦了拦,弄到她身后。 感觉面前人模样十分古怪的陆智敏小声询问江瑶霜:“他就是万爱文吧,这样子,是活人还是……死人?” 陆智敏才说完,便听到万爱文开口了,嗓音带着阴柔:“为什么会失败?” 想了想这句话的陆智敏轻轻推了推江瑶霜,低声说道:“问你呢。” “问我?”盯着万爱文脸上浮现出的那些黑色印记,江瑶霜嘴唇动了动,答道:“不过是人死后最强烈的念头罢了。” 听着不断重复那句话的万爱文,陆智敏评价道:“那他还真是不甘心啊……”说着,问江瑶霜,“用手Qiang可以再弄死一遍他吗,爆头的话?” 看着万爱文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江瑶霜无语道:“他不是丧尸,谢谢。” “那该怎么办?”注意到万爱文在靠近的陆智敏:“直接跑吗?” 在察觉到万爱文加快脚步的时候,江瑶霜立即回答:“跑!”说着,拉着陆智敏绕道而跑。 被拉着的陆智敏刚迈出脚步便看到万爱文也跑了起来,下意识开了Qiang。可惜,即便是几颗子弹统统打在万爱文的头部和心脏,对方仍旧没停顿一秒。 看着被她射击后血肉模糊的脸,陆智敏加快的逃命速度。 两人顺着桂期等人的方向冲去,不成想,才到半路,江瑶霜就看到桂期拉着莱秦怡朝她们跑来,还一边跑一边示意不要过来。 注意到这点的江瑶霜毫不犹豫的顺势爬上了路过的楼梯,紧接着爬上的桂期也看到了面目狰狞的万爱文……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跑在两人身侧的桂期呼吸急促的问道。 面对桂期的问话,往某个方向跑去的江瑶霜直接反问:“那样子你觉得是活人?” “冥紫呢?”这话是不断往后看的陆智敏说的。 紧紧攥着莱清河的桂期飞快回答:“她在对付方茹媚。” “她也成这样了?”听到方茹媚的名字,跑在最后的陆智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追着她们的万爱文,将一旁的装饰品掀翻在地,希望那东西能挡了挡他。 “应该是的。”说着话的桂期呼吸急促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脚步飞快的跑着。 “等等。”想到某件事的陆智敏再次掀翻某件东西,问桂期:“要是莱清河变成这样,你们不会傻儿巴叽的停下,然后向他走过去吧?” 因为莱清河的名字,想到对方可能也会变成这样,桂期走神的直接摔了一脚,连带着莱秦怡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种时候根本容不得有人摔倒,看着重重摔在地上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的桂期,江瑶霜生气的瞪了一眼陆智敏,停下脚步,让对方带两人去换魂的房间等她。 看着准备使用能力的江瑶霜,懊恼的陆智敏露出迟疑的神色:“你确定你这样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关于这一点,江瑶霜也没办法保证,毕竟当初在发现这种以怀孕方式将小瑶带回人间的方法时,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动武。 皱眉的陆智敏手忙脚乱得将桂期搀扶起来,告诉江瑶霜:“要是实在不行,你就直接跑。” 说道这个,深深呼出一口气的江瑶霜肯定的回答:“我知道。”说着,缓缓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两遍咒语,随后睁眼便是艳丽的红瞳。 注视着密密麻麻的蜘蛛从墙角冒出来,崴到脚的桂期在陆智敏的搀扶下,仓皇地离开了原地。 一边要搀扶受伤的桂期,陆智敏一边还要紧紧抓着东张西望个不停的莱秦怡——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仿佛拖家带口的一家之主,不光心累,还身累。 将身体一大半压在陆智敏身上的桂期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对方,想了想,问:“江瑶霜来山庄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被问话的陆智敏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嘟喃:“还不就为了她现在肚子里那个孩子。” 说到小瑶,想到现在这种情况的陆智敏不禁抱怨道:“我都和她说了,这种方法不安全,她偏偏不听……”郁闷的撇了撇嘴,“现在好了吧,遇到这种事,她能力被封了大半,我看我们还是祈求到时候在那个房间能顺利离开这里吧……” 听到陆智敏这么说,桂期下意识的问道:“江瑶霜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万艾韫的?” “当然。”这点,陆智敏百分百确定。 ☆、幻境(2) 费力地用单脚走路的桂期:“可为了这么一个孩子,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来到山庄吧?”尤其是,在这个山庄,江瑶霜和万艾韫不过才相处几天而已…… 就桂期看来,要是江瑶霜真想要一个万艾韫的孩子,只要一两次就能成功怀孕的话,她根本不必嫁给万爱文(有太多的方法可以使用),以至于把自己牵扯进这么复杂的家庭里,甚至走到这一步。可若是江瑶霜是有其他目的,那又会是什么? 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些蜘蛛,桂期紧紧盯着陆智敏,试图从对方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东西。 被瞅着的陆智敏瞄了一眼桂期,吞吞吐吐的解释:“你也知道,怀孕,这种事情,其实……其实很复杂。环境啊、温度啊、氛围啊……等等——都会影响到怀孕是否成功……” 听着陆智敏的长篇大论,桂期等到对方说完,扔出了一句话:“我虽然没有正式做过医生,但我这些年的医学院不是白读的……”潜意思便是希望对方不要说假话。 再度看了一眼桂期,陆智敏想了想,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反正,小霜真是为了孩子才来这里的。”话音一落,不久前传来一声尖叫。 闭上嘴巴的陆智敏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等过了几秒,她才一边嘀咕着不是江瑶霜,一边接着扶着人往某个房间走去。 见陆智敏在这个问题上不愿意多说,桂期换了下一个问题:“你和徐帆是什么关系?”徐帆便是崔夏交往了好多年的男友。 说道徐帆,搀扶着人的陆智敏再次顿了顿脚步,回答:“没关系。” “我看到了。”面对陆智敏的答案,桂期面无表情的扔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知道崔夏和徐帆的关系,才……”才暗中接近徐帆的? 诧异的瞅了一眼桂期,陆智敏第一句话就是:“那种人渣我会看得上?”其次便是,“我也很烦他好不好?” 这个解释,桂期并不相信:“那他那天为什么会和你……”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此话一出,陆智敏立即露出一脸郁闷的神色:“我是因为想帮小霜进入山庄才去找的崔夏,可没想到,那天将钱给崔夏的时候,被徐帆那个混蛋看到了……” 为了避人耳目,陆智敏专门分了好几次从银行取出现金,而后交给崔夏。但让陆智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幕会被跟踪崔夏的徐帆瞧见。 当时的徐帆以为崔夏和陆智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手头紧张的他立马心生一个主意,那便是勒索陆智敏。一开始,为了不让其他人破坏江瑶霜的计划,再加上徐帆要得不多,陆智敏也就给了。可令陆智敏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后来崔夏一死,徐帆居然直接赖上她了——不光想要钱,还想要陆智敏和他结婚,以便长期供养他的花销,否则他就去警察局说出陆智敏和崔夏的交易。 面对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陆智敏也不是好欺负的。加上当时的江瑶霜已经顺利进入山庄,不觉得徐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陆智敏直接找人将徐帆揍了一顿,以此警告他不要再接近她了。 只是让陆智敏没料到的是,徐帆眼瞅着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整天给陆智敏弄一些恶心巴拉的追求,说是当初对她一见钟情,那个时候的威胁不顾是一时冲动…… 陆智敏哪里会相信这种鬼话,她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对方无效后,又找人收拾了徐帆一顿。后来,便有了大街上拉拉扯扯的那一幕…… “你肯定没看完后面……”说着,陆智敏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画框:“你要是看完,肯定不会觉得我和那种人有那种关系……” 那个时候的桂期的确没有看完后面,当时的她一看到陆智敏和徐帆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样子便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怎么还会继续看下去? 安静几秒,桂期小声问道:“所以,江瑶霜是靠着崔夏进入的山庄?” 这个问题,陆智敏回答的非常快:“当然,要不然,就万茹玫,不对,就方茹媚定下的那种条件,谁能搞得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 陆智敏才说完,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立马响起,她忍不住回了头。 长廊曲曲折折,扶着人的陆智敏看不到江瑶霜,只能看到阵阵浓烟从不远处袭来,连忙加快了脚步。就在三个人快要走到那个房间的时候,莱秦怡猛地停下脚步,开口喊道:“爸爸!” 这声喊叫直接让陆智敏顿下了脚步,一旁的桂期也扭头朝莱秦怡的视线看去——偌大的阳台,有人安静的坐在那里。 看背影和衣着,陆智敏赶紧用没什么力气的手拉住莱秦怡,试图将她拉走。但莱秦怡不肯走,她一心一意要走到莱清河身侧,挣扎中不断喊着爸爸。 “那已经不是你爸爸了。”拉着莱秦怡的手本就受过伤,对方一挣扎,陆智敏立即感觉到锥心的疼痛。 定定注视着不远处的桂期忍了忍眼泪,张了张嘴——她想告诉莱秦怡,陆智敏说得对,那已经不是爸爸了,可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陆智敏听到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转头一看,陆智敏立即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就在那个房间不远处,有人正摇摇晃晃、四肢着地的从那边朝她们走来。 看着熟悉的女佣制服,桂期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想到对方才来这里不到两个月便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时之间,桂期的心情十分复杂。 大概是注视到了她们,姿势怪异的女佣立即停下脚步,将一直埋在胸口的头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注视着没有一丝皮肤的脸,陆智敏觉得晚上吃的晚餐都要吐出来了。也就这么一想,反射性想要捂住肚子的她松开了拉着莱秦怡的手。 被陆智敏搀扶的桂期注意到了这一点,赶紧将自己的身体从对方身上挪开,想去抓住莱秦怡。可惜的是,一挪开,脚才挨地,感到一阵剧痛的桂期立即向另一边倒去。 被放手的莱秦怡立马朝着大阳台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爸爸。被陆智敏重新搀扶起来的桂期只得喊着莱秦怡的名字,但莱秦怡根本听不到,因此,陆智敏只得拖着人也往大阳台走去。就在两人连滚带爬冲到大阳台的时候,刚打算锁门,陆智敏便被四脚朝地、姿势怪异的女佣人给扑倒了…… 尖叫声顿时充斥整个大阳台,挣扎中的陆智敏将枪抵着人开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对方仍旧用一张血盆大口试图往她身上咬去。差点被咬的陆智敏一边反抗,一边因为女人身上的伤口以及血肉模糊的脸,被弄得浑身是血。 跌坐在地的桂期废了老大劲才站起来将陆智敏身上的女人掀翻了过去,可那女人一着地,立即手脚飞快地爬了过来——这一次,她攻击的是桂期。 看着那发出古怪叫声的女佣,匆匆扫了一眼莱秦怡,在发现对方没事后,陆智敏直接抄起不远处的一个花瓶朝女佣砸了过去。分量不轻的花瓶在将女佣砸倒在地的同时摔得粉碎,而女佣也一动不动了。 大口喘气的陆智敏在定定看了几秒后,才将手递给桂期,试图将她扶起来。但桂期才用力,陆智敏便疼得大叫——她不小心将受伤的那只手递给了对方。 深深呼吸了两口,陆智敏方才脸色惨白的将另一只递给桂期。桂期见状,也伸出了手,只是,这一次也没成功——就在陆智敏将桂期扶起来的时候,有人在不远处大喊了一声——“小心!” 闻声看过去的陆智敏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刚才被花瓶砸的整个脑袋都凹进去的女佣又爬起来了…… 带着倒在地上的桂期一起往另一个方向滚了滚,陆智敏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便听到压在她身上的桂期尖叫了起来——那个女佣居然朝着莱秦怡去了…… 根据她们现在的情况,受伤的桂期根本来不及去拉莱秦怡。眼瞅着对方就要扑倒一无所知的莱秦怡时,有人突然冲了过来,还带来了刺耳的电动声。而后,随着电锯的割裂声,一大抹血迹向四周喷溅而去。 恍恍惚惚看着这一幕的陆智敏许久才反应过来瞄人,而在瞅到人时,她惊讶的低呼:“赵子鸳?” 衣服上被溅了不少血迹的赵子鸳闻声,扭头看向桂期与陆智敏。抓紧手中沉重的工具,简单的点了点头,赵子鸳随即回头看向莱秦怡面前胸口有大片血渍的莱清河,犹豫着要不要干掉对方。 发现赵子鸳有这种想法,不安的桂期连忙慌张着叫着不要。对此,赵子鸳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桂期,说:“他已经不是人了吧?” “他没伤害过我们。”不断摇头的桂期匆匆扫了一眼一直坐在金丝软椅上的莱清河,用祈求的口吻说道:“求你了,别伤害他。” 关于这点,将电锯关掉的赵子鸳有不同的看法:“可他现在没对你动手,不代表等会也不会啊?” ☆、幻境(3) 发现赵子鸳有这种想法,不安的桂期连忙慌张着叫着不要。对此,赵子鸳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桂期,说:“他已经不是人了吧?” “他没伤害过我们。”不断摇头的桂期匆匆扫了一眼一直坐在金丝软椅上的莱清河,用祈求的口吻说道:“求你了,别伤害他。” 关于这点,将电锯关掉的赵子鸳有不同的看法:“可他现在没对你动手,不代表等会也不会啊?” 瞄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好像在发呆的莱清河,陆智敏一边将桂期扶起来,一边问赵子鸳去了哪里。说道不久前的事情,赵子鸳连忙问起江瑶霜在哪里。 “她就在我们后来,等会就来了。”说着,陆智敏又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同样听到声音的赵子鸳问陆智敏:“还有谁在这里?” 把桂期扶到莱秦怡和莱清河身侧的陆智敏答非所问道:“我不是和你说好了,让你在监控室等我们吗?”说着,上下打量一番赵子鸳,在看到对方腹部的血迹时,忍不住皱眉。 顺着对方看向自己伤口出血的赵子鸳下意识说了谎:“这不是我的血。”接着,岔开话题,“你不知道,刚才我经历了什么……” 一开始,赵子鸳的确是在陆智敏的吩咐下,飞快抵达了监控室。在监控室里看到走廊上貌似安然无恙的江瑶霜时,连忙给陆智敏打电话通知她的赵子鸳十分高兴。可看着看着,听着听着,赵子鸳就觉得事情不对,于是,她便想赶过去帮忙。 然而,就在赵子鸳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蓦地熄灭了。 环视一周,赵子鸳赶紧摸着墙壁上的开关,可不论她怎么开,灯光都没动静。于是,赵子鸳又走回了监控屏幕前——不知为什么,监控屏幕仍旧亮着, 此时的屏幕显示陆智敏已经赶到了那里,发现这一点的赵子鸳连忙坐下,等待陆智敏将一行人带走。只是,让赵子鸳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监控屏幕突然黑了。 摆弄许久,赵子鸳也没能让监控设备重新恢复工作,于是,她准备直接离开房间,亲自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就在赵子鸳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一阵敲门声从门后传来。立即停下脚步的赵子鸳随即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关闭的房门。 又是一阵敲门声,大概是发现无人响应,那人扭动了门把手。发现这点的赵子鸳环视一周,慌里慌张的躲进了一边的大衣柜。等赵子鸳一躲进大衣柜,门便开了。 透着缝隙,躲在衣柜里头的赵子鸳一眨不眨地看着外头,直到那个人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说话的赵子鸳说到这里,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回答:“……我才发现,原来是莱秦怡。” “你说什么?!”这个回答直接令陆智敏愣住——因为她非常确定,莱秦怡从没离开过她身边。 就在陆智敏准备提出疑问的时候,她顿时听到一声咆哮声响起,扭头一看,是莱清河将莱秦怡扑倒了…… 面对莱清河的突然发狂,不知所措的桂期除去尖叫就是尖叫。而这个时候,赵子鸳默默开动电锯,冲了过去。在赵子鸳用电锯对准莱清河的时候,桂期下意识撞倒了对方——因为她不愿意她伤害她的养父,即使知道对方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匆匆扫了一眼被莱清河压倒在地的莱秦怡,陆智敏几步并成一步走到赵子鸳身侧拿起电锯,冲到莱清河身旁。此时,撞倒赵子鸳的桂期根本站不起来,于是,她只能尖叫着不要。 冲到莱清河身侧的陆智敏面对桂期的喊叫熟视无睹,她一脚踹开莱清河,直接举起了电锯。随着电锯声刺耳的响动,鲜血在刹那间喷溅的到处都是。 愣愣的看着被陆智敏锯成两半的莱秦怡,桂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发现陆智敏居然攻击莱秦怡的赵子鸳错愕的喊道。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关掉锯子的陆智敏瞄了一眼四散的血迹以及口出鲜血的莱秦怡,感叹道:“这锯子这他呀的好用。” 不敢相信地看着被分尸的莱秦怡,桂期好久才找回声音,询问陆智敏为什么要这么做。面对桂期的问话,陆智敏沉默几秒,回答:“为什么?因为她根本不是莱秦怡。” “怎么可能?”说道这个,猛地想到什么的赵子鸳一脸吃惊地看向陆智敏:“难道是因为你听到我说,我在那个房间看到了莱秦怡?可不对啊,我们……小心!”说话的她因为看到陆智敏身侧的莱秦怡居然站了起来,吓得连警告都变了音调。 刚一转头,陆智敏便被莱秦怡扑倒了,紧接着,莱清河也扑了上来。看到人叠人的景象,吓得懵逼的赵子鸳还是在陆智敏的高声呼救下清醒过来,去给她帮忙。 在费力的将莱清河挪开后,赵子鸳才将用锯子将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连起来的莱秦怡拦腰锯断。为了以防万一,锯断后赵子鸳还将手中的电锯甩给陆智敏,将莱秦怡的腿抱起来,扔到了阳台下方。 目瞪开口的看着赵子鸳这番操作的陆智敏怔愣几秒,方才说了声谢谢。重新捡起电锯的赵子鸳一边说着不谢,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只剩下半个身体的莱秦怡,唯恐对方又起来扑倒她们。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了一眼不远处重新不动的莱清河,在确定莱秦怡彻底不动后,赵子鸳询问陆智敏。 关于这个问题,又抹了一把脸的陆智敏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衣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刚才小霜和我说,她怀疑是莱秦怡杀了方茹媚。” “方茹媚?”听到这个名字的赵子鸳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在这里?可她不是失踪好多年了吗?” 说道这个,匆匆瞟了一眼呆愣的桂期,陆智敏回答:“现在的万茹玫,身体里住着方茹媚的灵魂。” 摸不清头脑的赵子鸳微微皱眉,满是疑惑的发问:“什么意思?” “这故事很长。”想着不久前听到的事情,陆智敏就有些不想说:“而且,你在监视器里没听到?” “我就看到你出现后不久屏幕便黑了,而且中途还有一大段,我没听到声音……”说道这个,赵子鸳一脸委屈,她觉得她可能错过了不少事情:“……我早就说了,我和你们一起……”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赵子鸳,没发现对方有说谎倾向的陆智敏耸了耸肩,表示:“没听到就算了,反正很狗血。” 即便陆智敏这么说,也不能压住赵子鸳的好奇心,她让她言简意赅。而就在陆智敏被弄得不耐烦,准备随便讲几句的时候,她又看到莱秦怡动了。 只剩下半个身体的莱秦怡正用手将身体撑起来,然后试图朝她们靠近。见状,赵子鸳直接又开动电锯,将对方的手给锯了下来。 再次被血喷了一脸,陆智敏郁闷的抱怨赵子鸳就不能离她远点再行动。对此,赵子鸳回答:“来不及。” 上前两步,看了一眼只有半个躯干和头的莱秦怡,陆智敏眯了眯眼睛,问:“你是什么东西?” 就算只有躯干也在挣扎的莱秦怡发出刺耳而诡异的笑声,喊道:“你们都会死,你们都会死,我的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这里,终于晃过神的桂期挣扎着走到陆智敏身侧,问地上的人:“莱秦怡在哪里?” 可那个和莱秦怡有着一模一样脸的东西光顾着叫嚣,根本不理会桂期的问话:“你们都会死,你们都会死,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 发现对方不回答,桂期直接跪在地上,准备对对方动手。不成想,那个不断叫嚣的躯干在下一刻燃烧了起来。 大火中,一抹黑色的身影从火焰中腾空而起,同样的声音从那只飞鸟嘴中发出:“你们都会死,你们都会死,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 而后,下一秒,就有东西击中了它——飞鸟在空中直接爆炸。 目视着在空中化为灰烬的飞鸟,呆了几秒的赵子鸳问一侧的陆智敏:“那是谁做的?” 对此,陆智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大阳台的玻璃拉门处。顺着陆智敏的方向,赵子鸳看到了江瑶霜。 走进来的江瑶霜同样看到了赵子鸳热切高兴的视线,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回答:“是我。” 这个时候的赵子鸳早就顾不上江瑶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她几步并成一步,蹦到江瑶霜面前。在一番仔细打量后,赵子鸳心疼的看向江瑶霜:“小霜,你没事吧?” 面对赵子鸳的热情,江瑶霜直接往旁边挪了挪步子:“你能离我远点吗?” 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个态度,赵子鸳顿时愣住,手足无措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的问:“小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逃离(1) 赵子鸳的长相一直都是甜美可爱挂,因此,只要她一露出委屈兮兮的模样,就能让不少男人心生怜爱。尽管赵子鸳对男人没兴趣,不过,在她发现江瑶霜吃这一套后,但凡遇到点什么她不好的地方或是江瑶霜生气的时候,赵子鸳都会冲着江瑶霜委屈兮兮的撒娇。 完全不吃这一套的江瑶霜冷冷的看着撒娇的赵子鸳,心里暗自骂人。 发现江瑶霜居然不为所动,赵子鸳立即在心里审视一番自己。在发现她现在脏兮兮的还浑身是血可能根本不好看后,赵子鸳瞬时明白为什么以往无往不利的撒娇会没用了。 看着朝着江瑶霜撒娇的赵子鸳,注意到江瑶霜刹那间闪过的嫌弃表情,陆智敏暗暗笑了几声,清了清喉咙,挤在两人中间。 将赵子鸳往一旁推了推,陆智敏好心好意地提醒对方:“你现在最好别像以前那样靠她太近。” 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赵子鸳诧异的瞅了一眼陆智敏,问道:“为什么?” 想了想,陆智敏解释道:“你就当是小霜突然性格大变,不喜欢你了。” 面对陆智敏给出的答案,赵子鸳拧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点,陆智敏正准备开口便被江瑶霜挡住了。看到江瑶霜的动作,陆智敏只得乖乖闭嘴。 “你也别叫我小霜,我讨厌你这么叫我。”看着委屈不已的赵子鸳,江瑶霜冷酷的说道:“我和你根本不熟、” 没想到恋爱五年多的恋人会是这么一个态度,赵子鸳瞬间瞪圆了眼睛,水盈盈的猫眼充斥委屈和可怜:“小霜……” 就在这个时候。桂期冲到赵子鸳身侧,紧紧攥住她的衣领,将大半个身体压在对方身上,质问莱秦怡的去向。看着一脸焦急的桂期,赵子鸳回答:“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们一起从监控室出来便发现外头出事了……逃命的时候,我和她,放开了……” “你怎么能和她分开?”听到答案的桂期顿时火冒三丈,语气中带着厉色:“你知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出事?” 关于这点,自知理亏的赵子鸳撇开眼睛,含糊着道歉。 这种道歉,桂期根本不想要,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姐姐,现在唯一还活在世上的亲人。看着连走路都成问题的桂期执着的要去找莱秦怡,江瑶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开口:“我们先去换魂的那个房间……” 没等江瑶霜说完,桂期便打断了她:“我要去我姐姐!” 听到这句话的江瑶霜又摸了一把浓密的头发,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在那里启动法阵后,可以直接找到她所在的位置,这样,总比你现在突然跑出去,漫步目的地找要来的好。” “真的?” 一旁的陆智敏见桂期不相信,连忙保证江瑶霜在这方面非常厉害。 面对陆智敏的吹捧,连嘴唇都发白的桂期直接嗤笑一声,以示不屑。 这声意味不明的笑声让江瑶霜微微眯了眯眼睛,但看到已经死去的莱清河,和冥紫一早便约定好的她也不好将对方直接丢下。 而后,三人来到换魂的房间。 看着房间里的阵法,江瑶霜立即拿起一侧的工具,将刚才弄坏的地方补上,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雕像,站在法阵中央,默念咒语。但很可惜的是,江瑶霜在默念咒语后,发现法阵没有任何动静。 注视着安安静静的法阵,不明白是怎么了的江瑶霜又将咒语念了一遍——法阵仍旧毫无动静。 微微拧了拧眉,江瑶霜用两只手握紧雕像,直接感应雕像上残留的魔力。让江瑶霜没想到是,雕像上的魔力被锁住了。这个发现让江瑶霜在心中呼唤自己的信仰之主,而信仰之主在回应她的同时,给了她答案。 一旁等待的陆智敏紧张地看着半开的房门,以防止有人闯进来。站在陆智敏身侧的赵子鸳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瑶霜的模样,总觉得对方怪怪的。 等到江瑶霜貌似结束的时候,桂期立即出声询问对方,莱秦怡的位置。面对桂期的询问,江瑶霜告诉她:“她和冥紫在一起。” 知道莱秦怡现在是和冥紫在一起,桂期顿时松了一口气,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有个坏消息,”看着跌坐在地的桂期,江瑶霜抿了抿嘴唇,说:“我们没办法借助这个法阵离开了。” 还以为这就可以结束了的陆智敏露出沮丧的表情:“为什么?是这个法阵有问题吗?” 摇了摇头,将手中雕塑放在几个人面前的江瑶霜解释:“不是这个法阵的问题,而是这个雕塑,这个雕塑不能用了。” “怎么了?”此时此刻,带着莱秦怡的冥紫正好赶到了房间。 “两个人如果成功换魂,只要其中一人没死,另一个就会灵魂不灭。”将视线落在冥紫身上,江瑶霜上下打量着对方:“可方茹媚死了,你却仍旧还在。关于这一点,你什么都没怀疑过吗?” “你是说……”冥紫随即看向雕像,口中喃喃:“可是……”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运气好,直接在万爱文换魂的时候醒过来了,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个雕像早就被方茹媚动了手脚。”将东西递给冥紫,江瑶霜将不幸的消息告诉对方:“我们没办法通过这个法阵离开这里了,因为这个雕塑已经变成了你和方茹媚的肉身,只要这个东西还在,你和她就能永远呆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当初将自己害到如此地步的雕像,注视着上头红黑色的血渍,冥紫直接递还给江瑶霜:“那你就将它毁掉吧。” 听到冥紫这么说,桂期抬眸:“冥紫……” 看了一眼桂期,冥紫半垂下眼眸,轻轻的回答:“我早就该死了……我并不想这么活着,只是我一直没法杀了方茹媚。要是我早早杀了她,清河也不会出事,你们也不会失去爸爸……”说着,看向江瑶霜:“既然这里出不去,你找到这个幻境的出口了吗?” 早有两手准备的江瑶霜:“找到了,就在我们一开始准备出去的地方,出口便是那扇打不开的门。” 点了点头,冥紫将一直牵着的莱秦怡交给江瑶霜,一脸认真道:“将她们安全送出去,我护你们出门。” 看到这一幕,桂期忍不住开口:“你不和我们一起吗?”她觉得既然冥紫可以在山庄里和正常人一般行走,那即便到了其他地方,她们也能一起生活。 “不了。”面对桂期的邀请,冥紫浅浅地笑了笑,轻柔的拒绝:“人和鬼,终究不应该生活在一起。”说完,直接推了推陆智敏等人,让她们准备好跑路。 在冥紫的坚持下,陆智敏和赵子鸳将桂期搀扶起来走人,而江瑶霜则紧紧抓着莱秦怡。 路上,赵子鸳询问陆智敏换魂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曲曲折折的长廊,陆智敏飞快的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得知万爱文竟然想和江瑶霜换魂,赵子鸳在错愕的同时反问:“换魂是不是有条件?” “当然,必须要有媒介。”听到赵子鸳这么问,走在最前面的冥紫回答:“换魂的媒介是雕像以及两人最珍惜的物件。” 这个回答直接让赵子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是说……原来是这样……”说着,担心的瞅了一眼身后的江瑶霜——被看的江瑶霜直接冷冷回了赵子鸳一眼。 这样的目光让赵子鸳极度不适应,而后,她犹犹豫豫的低声询问陆智敏和冥紫:“你们确定小霜真没被换魂吗?” 关于一点,嘴角忍不住上扬的陆智敏忍着笑意回答:“我确定,而且我告诉你,她之前才像是被换魂了一样。” 这个回答让赵子鸳忍不住拧眉,语气不好的回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的好像江瑶霜之前和她交往,是疯了似的。 冲着赵子鸳露出一抹假笑。陆智敏沉默的扶着人飞快的走过长廊。 在逃跑过程中,江瑶霜再次看到那张精美的画像,上面穿着金丝旗袍的万茹玫身材极好,数一数二的漂亮娇媚让本就好看的狐狸眼勾人摄魄的厉害。 想到某件事,江瑶霜立即出声询问冥紫:“我才来这里的时候,发现这副画对我冷笑,那就是你对不对?” 走在最前面的冥紫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无语道:“你现在还关心这个?” 关于这个,拉着莱秦怡的江瑶霜表示:“我只想确定我的直觉一定没错。” “是是是,是我。”不想和对方说的冥紫干脆利落的承认。 追问的江瑶霜:“你为什么要对我冷笑,是不满吗?” 对此,冥紫如此回答道:“我只是表示哪来的傻丫头,居然敢进入万家……”说着,调转话题的指了指隔着几幅漂亮风景画的某幅画:“你看那,看出什么了吗?” 顺着冥紫的手指,江瑶霜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幅非常奇怪的画像。那是用大片红色和黑色绘制而成的图案,貌似随意泼洒又让人觉得是精心构图,而红色中的黑色看似凌乱却隐隐有着某种轨迹…… ☆、逃离(2) 收回视线的江瑶霜发出一声冷笑:“呵” 同样看了看的陆智敏:“那上面有什么?”说话间,还准备用手去摸一摸。 注意到陆智敏这个动作,江瑶霜咬着字眼,回答:“那是人皮画。” 此话一出,吓得陆智敏下意识的一抖,连忙收回了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智敏觉得画上有温度…… 这么一想,陆智敏走得更快了, 江瑶霜等人最终没有一路顺利的抵达那个门口,刚准备下楼,她们便看到了堵在楼梯口的方茹媚。此时的方茹媚穿着身雪白的裙子,披头散发的模样有些不雅。 看着来者不善的方茹媚,冥紫告诉桂期等人:“你们换一个路口走,我来挡着她。” “真没想到,”此时此刻,堵在楼梯的方茹媚笑盈盈的盯着冥紫,轻轻柔柔的说道:“就算我们都变成了鬼魂,也要弄得你死我活。” 关于这一点,冥紫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一直想活在争斗里的人,只有你。” 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陆智敏,江瑶霜推了推她们,示意别看热闹了,赶紧走人。 被推得陆智敏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跟着一起离开的赵子鸳则回头看了一眼相互对持的冥紫与方茹媚,询问陆智敏:“就是她们两个被换魂了?” 点头的陆智敏像是想到什么,说:“其实,你也可以想象江瑶霜被换魂了。” 不懂陆智敏这是什么意思的赵子鸳:“为什么我要这么想?” 陆智敏非常直白的告诉赵子鸳:“因为她现在根本不想理你。” 沉默了半晌,赵子鸳不满的告诉陆智敏,江瑶霜只是在生气而已,过几天就没事了。完全不这么认为的陆智敏随即冲着赵子鸳,假笑了一声。 看着两人互动的桂期扫了一眼前方带着莱秦怡的江瑶霜,忍不住出声:“赵小姐知道江小姐有人格分裂吗?” 话音才落,搀扶着桂期的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发现陆智敏不知道的桂期随即开始怀疑冥紫告诉她的真相,而后迟疑的说道:“要不然,你怎么解释,她现在和过去的她完全不一样?” 说道这个,陆智敏尴尬的笑了两声:“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赵子鸳却非常不满:“你是说小霜有精神病吗?” “你不觉得现在的江小姐很讨厌你吗?”发现赵子鸳极度不满的桂期扭头看向对方,问道。 说道这个,刚才想靠近对方却被对方嫌弃的赵子鸳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 回忆着过去的江瑶霜,想着过去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这样的江瑶霜,赵子鸳心情不好的嘀咕:“我答应过马上就救她出去的,她大概是生气我没履行约定……” 感觉对方有种死鸭子嘴硬的陆智敏:“真的是这样吗?” “那还能是哪样?”面对陆智敏的问话,赵子鸳反问的语气有些尖锐。 因此,陆智敏顿时明白过来对方就是死鸭子嘴硬。 顺着第二个楼梯往下走,在通过客厅后,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通往地下室的路口,再过去就是方才只有一条道路的走廊,连通着出去的大门。那条路因为陆智敏的缘故非常暗,加上两侧的房门都被人锁上了,更是一点光线都没有。 江瑶霜定定看了几秒,方才拉着莱秦怡往前走。才走两步,整个通道上的灯顿时亮了起来。 看着刹那间异常明亮的通道,注视着脚底下的猩红地毯,江瑶霜直接停下了脚步。而后,本应空荡荡的前方有白色的东西从两侧墙壁中涌了出来。那东西就像是融化的石膏,又像是抹了石膏的人,正挣扎着四肢,从墙壁中走出。 等到人形彻底离开墙壁,雪白的躯干便犹如兽类般四脚朝地,没有五官的脑袋朝天花板发出奇怪的咆哮。 “这是什么东西?”完全不知道眼前是什么东西的赵子鸳忍不住往桂期身上靠了靠,手中的电锯抓得更紧了。 有着人形的未知之物在接触到猩红地毯后,有厚重的棕色毛发一点一点顺着躯干往上爬,最终蔓延至全身。这么一来,那些东西看起来非常像是野外四处流浪的野兽——消瘦的躯干、暴躁的怒吼、不满的鼻哼声,以及一双嗜血的双眸。 定定看着远处正朝她们缓步走来的野兽们,陆智敏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喊道:“小霜……我就说不应该来这里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好似飞鸟的东西从墙壁飞出,落在野兽头顶,尖叫着咆哮:“统统去死,统统去死!” 一巴掌将那鸟打死在墙壁上的江瑶霜冷冷看着那三只野兽,松开手,示意陆智敏带着莱秦怡往后退。 收到指示的陆智敏在拉住莱秦怡后,嘱咐江瑶霜:“你小心点,注意孩子。” “我知道。”关于这一点,江瑶霜比陆智敏还要明白。 看着嘴唇发白的江瑶霜,陆智敏忍不住想多说:“要我说……” “闭嘴。”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的江瑶霜冷冷看了一眼陆智敏,吐出两个字。 立即闭嘴的陆智敏飞快走回桂期身旁,示意大家一起后退。 瞄了一眼后退的赵子鸳等人,江瑶霜重新将视线落在野兽身上。 本来,按照江瑶霜的计划,她根本不需要动武就能顺顺利利离开山庄,生下孩子。但让江瑶霜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个山庄实在是太复杂了——不光人与人的关系十分复杂,便是非人也是如此——以至于,后面的计划变得越来越脱离正规,直到发生了现在的一切…… 屏住呼吸,在心里默念两遍的江瑶霜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墙壁从墙角开始慢慢覆盖上无数蜘蛛。直到所有蜘蛛将两面墙壁覆盖满满,有白色的蛛丝从它们腹部喷出,将三只野兽缠在一起。挣扎不已的野兽直接用锋利的牙齿咬断蛛丝,在四肢可以动弹的时候,把墙壁上的蜘蛛一一吞掉。 注视着疯狂吞咽蜘蛛的野兽,江瑶霜冷笑一声,闭了闭眼睛。随着江瑶霜闭眼睁眼的动作,吞咽食物的野兽好像吃坏东西似得开始满地打滚,本来平坦的小腹也在飞快胀大。 伴着“砰”的一声,有无数沾染血色的蜘蛛如天女散花般飞出。重新降落在墙壁上。 与那些吐出白色蛛丝的蜘蛛不同,从野兽肚子里爬出的蜘蛛个头更大,模样更骇人。而且,它们不吐丝,它们食血肉。 长着红色斑点的蜘蛛如同食人蚁蜂涌到野兽身上,飞快的将整只野兽啃死殆尽。即使,陆智敏等人距离那些野兽有不少距离,但他们也能听到蜘蛛在啃食东西的声音。 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桂期忍不住用手捂住莱秦怡的眼睛,而陆智敏则悄悄挪开视线,缓缓呼吸。从头看到尾的赵子鸳在呆愣片刻后,好似自言自语道:“我感觉我在看魔幻片……”随后,转向陆智敏,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她在一起四五年了,我都不知道她还能这样……” 关于这点,瞄了一眼不远处景象的陆智敏一言不发。 想到什么的赵子鸳语气飘渺地接着说道:“他说的居然是真的,小霜,小霜真能和蜘蛛说话……”而后,再次询问陆智敏和桂期,“那那个小瑶……” 飞快解决完三只野兽的江瑶霜扭头看向赵子鸳:“死了。” “你……”听到江瑶霜这么说,赵子鸳喃喃。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总要买糖果吗?那是给小瑶买的,因为她喜欢吃;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总买一些你不穿的衣服吗?那是给小瑶买的,因为她喜欢穿。”往前走一步的江瑶霜在赵子鸳面前站定:“你不是问我,我在透过你看谁吗?我告诉你,我透过你在看小瑶。” 注视着江瑶霜冷漠的面孔,赵子鸳忍不住后退一步:“你明明说……” “明明?”嘴角上扬的江瑶霜冷笑着看着赵子鸳苍白的面孔,回答道:“那都是骗你的。” 注意到赵子鸳有些发颤的手,陆智敏不禁出声:“小霜,够了。”她不想在这种时候闹出什么事情…… “那你为什么骗我?”此时的赵子鸳听到陆智敏这么说,咬着嘴唇,问江瑶霜:“骗我很好玩吗?” 被问话的江瑶霜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充斥冷意的回答:“当然好玩,你那么蠢……” “够了!”听不下去的赵子鸳高声打断江瑶霜的话语,说话口吻里带着哀求:“够了,小霜,我不想听了。”说着,自言自语道,“你只是在生我的气,你说的都是气话……” 面对赵子鸳的自欺欺人,江瑶霜刚准备继续打击对方,便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直接推撞到墙壁。若不是墙壁上的蜘蛛自动护主,江瑶霜指不定要被撞晕过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子鸳立即甩开桂期,跑到江瑶霜身侧,关心的询问对方有没有怎么样。对于赵子鸳的关心,毫不犹豫甩开对方的江瑶霜露出凶狠的眼神,看向方才出现推力的地方,径直将墙壁炸得粉碎。 ☆、逃离(3) 注视着往房间内四散的砖块,脸色阴沉的江瑶霜告诉陆智敏等人:“你们先走,我来解决这个。”说着,将愣在原地的赵子鸳推了一把,示意她离开。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陆智敏带着莱秦怡走到门口时,又有人从墙壁中冲了出来,这次是熟人。满身是血的方茹媚在看清眼前的几个人后,勾起了微笑。 对此,赵子鸳直接拿着电锯冲了过去,然后,被方茹媚狠狠地一脚踹到了地上。 电锯这种东西对鬼魂一点用处都没有,轻而易举就将赵子鸳打败的方茹媚下一刻便把目标放在莱秦怡身上。 发现这点的陆智敏直接拿出了枪,开了枪后,她才想起来,对方现在是鬼,根本不是人。注视着打中墙壁的子弹,陆智敏只得将手QIANG递给桂期,徒手对敌。 学过一点防身术的陆智敏自然不是方茹媚的对手,而后,方茹媚看向了桂期。被注视的桂期忍不住将自己的姐姐推到身后,咬住了嘴唇。 在方茹媚准备动手的时候,赵子鸳又冲了过来。尽管赵子鸳想阻止方茹媚,可身为人类的她对于已经变成鬼魂的方茹媚来说,就是送菜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就在赵子鸳被狠狠砸到墙壁上后,冥紫追了过来…… 看到冥紫的一瞬间,一直心跳飞快的桂期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莱清河。 和其他死人一样,莱清河身上透着阴沉沉的死气。只是和他们不同的是,莱清河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 在看到莱清河的时候,莱秦怡立即兴奋的大喊爸爸,试图往对方那边走去。紧紧拽着人的桂期咬着嘴唇,冲着莱秦怡摇头。 发现桂期不让她过去,莱秦怡顿时皱眉,脸色不好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关于这个问题,桂期花了不少时间,才哽咽的说出口:“那不是……爸爸。” “你疯了吗?”说着,莱秦怡试了试桂期的额头:“为什么爸爸不是爸爸?” 想到莱秦怡还不知道莱清河已经死了的事情,桂期红着眼睛,将发白的嘴唇咬到鲜红:“爸爸……爸爸……死了。” 定了定看了几秒,莱秦怡歪了歪头,问:“什么叫死了?” “死了……”无法解释这个意思的桂期挪开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爸爸就在那里。”莱秦怡说着,用手指了指莱清河的方向。 与此同时,将方茹媚打飞的冥紫利落地抓起桂期和莱秦怡,将两人往门口送去。但被拽着的莱秦怡一直在喊爸爸,于是,冥紫直接弄晕了她。 将两人压在门口后,冥紫告诉她们不要动,而后去将陆智敏也扶了起来,送到她们身边。重新返回,准备去找赵子鸳的时候,冥紫发现对方竟然跑去帮江瑶霜了…… 此时此刻的江瑶霜正一肚子火,她连连出声赶着赵子鸳离开,但赵子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非要杠在她那边帮忙。 “你到底要怎样?”被弄得十分火大的江瑶霜在将不断冒出的野兽一股脑用蛛丝绞碎后,冲着赵子鸳大喊。 拿着电锯的赵子鸳委屈:“我想帮你。” “你这不是添乱吗你?”说着,江瑶霜将扑向赵子鸳的野兽用锋利的蛛丝弄死,一把推开了她。 顺利将赵子鸳抓住的冥紫赶紧将人送去门口,顺便让江瑶霜也即可过去,然后带她们一起离开这里。听到冥紫的话,江瑶霜点头的瞬间,直接将一旁飞过来的黑鸟绞死。 看着逐渐远去的江瑶霜,赵子鸳忍不住朝冥紫说道:“我要留下来帮她。” “你帮她?”虽然冥紫不想嘲笑对方自不量力,可现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有自知之明一点。 听出冥紫话中意思的赵子鸳顿时闭紧嘴唇,而后,冥紫将她送到了门口。 等到冥紫一行人都在门口后,方茹媚又回来了,冥紫只好去对付她,顺便喊江瑶霜走人。注视着突然消失在眼前的冥紫,赵子鸳眨了眨眼睛,好久才想起这人是鬼,随后,她看到了猛地出现在眼前的江瑶霜。 “准备好了吗?”浑身上下沾满各种颜色血迹的江瑶霜环视一周,问道。 闻言,桂期瞬时拽紧身侧的莱秦怡。 “我们走。”说着,江瑶霜命令所有蜘蛛聚集在门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黑魆魆的蜘蛛们在构成法阵后连为一体,发出红色的光芒。就在光芒越来越盛、要将陆智敏一行人全部包围进去的时候,赵子鸳看到了一个好似触手的东西偷偷伸向江瑶霜,身体比大脑还先起了反应…… 看着扑过来的赵子鸳,江瑶霜下意识的一躲,便看到对方被一根粗壮的触手拉了出去。连忙伸手握紧对方的手腕,正想将人拽回来的江瑶霜发现那根触手的力气颇大。 “不要放手。”示意蜘蛛们赶紧做事,江瑶霜告诉赵子鸳。 和桂期站在一起的陆智敏也让赵子鸳不要放手:“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被触手死死抓住腰部的赵子鸳感觉着骨头似乎都要被对方绞断的力度,露出一抹苦笑:“对不起。” 这个时候根本不想听对方说这种话的江瑶霜:“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没好好对待我们的爱情。”每次只要想到过去,赵子鸳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疼得厉害,因为,如果不是当初她太想要所谓证明,太想要所谓的爱,也不会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冷冷看了一眼赵子鸳,江瑶霜将人稍稍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只是才靠近一些,江瑶霜就看到对方忽然又伸出了一根触须缠住赵子鸳,又将人拉了过去。 “对不起,本来说好,说好……马上就带你……离开这个山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拉扯中快要分离的赵子鸳费力的说道:“可我又和过去一样,失约了。” 忍无可忍的江瑶霜眼底闪过一抹红光:“能不能别说这些话?” 被江瑶霜指挥的蜘蛛们正纷纷爬上巨大的怪物身上,啃食它的身体。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赵子鸳脸上的苦笑更甚。 说来真的很奇怪,赵子鸳看着拼命想将她拉回去的江瑶霜想,明明提出要恋爱的人是我,可我在这场恋爱中却什么都没做好。 尽管……,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一遍的赵子鸳咽下喉咙间的哽咽,在心里说,我一直在指责你,说你不爱我,可我知道一直在迁就我的人是你,对我最好的人也是你,而我,尽管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从来没尽到一名恋人的责任。 因为腰间的力度,赵子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顺了:“真对不起,小霜,真的对不起。” 要是,所有的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就好了,含着眼泪的赵子鸳想,这样,她们会不会就永远在一起了? 感觉赵子鸳在道别的陆智敏连忙说道:“你别这样,你要相信小霜,她一定可以将你拉回来了。还有,刚才那些话都是小霜气你的,她只是很讨厌你,因为你一直和小瑶在一起……” 陆智敏还没说完,便瞅见有人朝她们飞了过来,是方茹媚。 “哎呀呀,居然都还在。”发现江瑶霜等人都在的方茹媚勾起一抹漂亮的笑容,直接将手伸进法阵,试图将莱秦怡抓出来。 “你做什么?”见方茹媚居然对莱秦怡动手,紧张的桂期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此时此刻,有野兽也朝这边冲了过来,试图将法阵撕裂。 看到纷至沓来的野兽,赵子鸳大声喊道:“放手吧,小霜。” “要你管!”关于这个问题,用蛛丝将野兽绞碎的江瑶霜不客气的回答。 用手去够江瑶霜的手,赵子鸳费力的将对方的手指掰开。 “就算你这么想做英雄,我也不会让你和小瑶在一起的。”发现赵子鸳竟然这么做,江瑶霜生气的喊道:“你想都别想。” 听到对方这么说,赵子鸳露出一抹浅笑,笑容好像哭一样:“所以,和我恋爱的人是她吗?” “混蛋。”看着再也握不住的人,江瑶霜愤怒的将所有扑过来的野兽一并绞碎,随后彻底启动法阵。 光芒逐渐消失后,桂期发现她们回到了那个万爱文准备的高级小区。发觉终于平安的陆智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随后晕过去的江瑶霜又让她跳了起来:“小霜,小霜?你别吓我啊……” 而后,在发现江瑶霜陷入深度昏迷,几人连忙换了干净的衣服,送江瑶霜去了医院。 …… 红色的月光下,鬼魅魍魉在华丽的洋房内游荡。 在看到江瑶霜等人消失后,冥紫发现方茹媚和野兽齐齐消失了。环视一周,确定他们不会出现的冥紫走到莱清河身侧,牵起了他的手。 两人在月光下走出洋房,缓缓走向玻璃花房。路上,冥紫听到莱清河问她:“小玫,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好不好?” 听到这个问题,冥紫轻轻柔柔的回了一句话:“好。” 而后,又走了一段路,冥紫再次听到了这个问题,又说了一次好。 ☆、尾声(1) 在冥紫第六次回答莱清河的问题后,两人进入花房坐下。注视着不远处犹如梦幻般的紫罗兰,冥紫告诉莱清河,他们下辈子不仅要在一起,还要一起养孩子,一起变老—— “我们先谈几年恋爱,然后,一边恋爱一边为结婚存钱,因为我想要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婚礼……”; “结婚头几年,我希望我们能再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再准备要孩子……”; “孩子要几个呢?两个吧,毕竟好事成双,不过,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是无所谓啦,只要男孩像你就好……”; “……等到孩子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准备养老钱……”; “等到退休以后,我们开始环游世界。先去哪里好呢?先去远一点的国家吧,要不等再老一点,可能就去不了……”; 飘散着花香的玻璃花房中,靠在莱清河肩头的冥紫在絮絮叨叨中红了眼眶,而后,她愣愣的看了一会不远处的紫罗兰,用警告的语气告诉男人:“还有哦,你一定要记得,你的初恋只会是我,第一任到最后一任妻子也是我,千万别认错人了,要不,要不……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就在这个时候,莱清河问了第十八遍问题:“小玫,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好不好?” “当然啦。”注视着月亮一点一点变回正常颜色的冥紫闭上眼睛,轻轻回答:“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当带着点微黄的月光落在玻璃花房时,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只剩下了一个人,其中一个随着月光灰飞烟灭,另一个则停下询问,最终再也没动过一次。 洋房的其他地方,远远注视着一切的方茹媚坐在大阳台的栏杆上小声哼着儿时妈妈教的第一首歌。伴着歌声,方茹媚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化为粉末,如小雪纷飞般洒向花丛。 最终的最终,方茹媚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句话,仍旧带着抱怨:“真讨厌,居然要和你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此时此刻,从大门缓慢走出的老人看着落下的粉末,向下拉了拉自己的帽子。立在他肩膀上的黑鸟唧唧咋咋,不甘心的诉说着某些事:“让她们逃了,让她们逃了!” “嘘”将带着手套的手指放在嘴唇边,男人笑着让黑鸟闭嘴。 不情愿的黑鸟只得拍了拍自己的翅膀,向天空飞去。 不久后,呼啦呼啦的警笛声开进繁华盛景的洋房,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快速进入房子。 瞧着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尸体,其中一名警察问另一名:“报警的是谁?” 指着被白布遮盖没有气息的人,年轻的警察没说话。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喊道:“队长!” “什么事?”转身的中年男子看向说话之人。 来人咽了咽口水,似乎是被刚刚瞧见的景象吓到,好半晌才回神:“那边还有一具尸体……而且……” “而且什么?”瞧着那人吞吞吐吐的模样,中年男子呵斥:“说话不要这样!” 一想到就觉得害怕,年轻人抖了抖身子,闭了闭眼:“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看到这一幕的中年男子和身侧人相视一眼,离开原地。 …… 几天后,有警察上门询问江瑶霜与桂期等人安隅山庄的事情。提供不在场证明的江瑶霜表示自己不清楚:“我怀孕了,为了孩子,我和桂期以及莱秦怡一个星期前搬离了山庄。那里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我不知道……” 等到江瑶霜将警察打发走,她便重新坐回沙发上看书。 过了一会,桂期坐到江瑶霜身侧,问:“真不会查到我们吗?” “有证据吗?”对此,江瑶霜觉得桂期根本不必担心。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桂期也就不说话了。 而后,在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的时候,桂期与莱秦怡从公安局领回了莱清河的尸体。选了一处上好的墓地,桂期将莱清河以及那只偷藏起来的玉手镯埋葬在了一起。 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桂期看了许久,方才说出一句话:“爸爸,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 两个月后,春暖花开的三月尽头,江瑶霜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万水瑶。当天陪产的陆智敏高兴地合不拢嘴,等到宝宝可以睁眼会笑的时候,更是一天到晚蹲在江瑶霜家,陪小瑶玩,顺便吐槽一下江瑶霜的坏话。 某一次,吐槽的开心的陆智敏直接被江瑶霜抓了个正着。面对陆智敏的“胡说八道”,江瑶霜微笑着表示刚好新帐旧账一起算…… 万水瑶满月的那一天,一直不露面的万艾韫专门赶到江瑶霜家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再次见到万艾韫的时候,江瑶霜觉得对方好像老了不少,这个老指得不是外貌,而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 关于离婚的事,万艾韫没有提,他只是告诉江瑶霜好好照顾孩子。 对此,江瑶霜点了点头。 万水瑶六个月的时候,她的父亲万艾韫死于非命,同样死的还有莱秦怡。 有人说是殉情,有人说是谋杀,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当桂期看到莱秦怡冰冷的尸体时,她什么都不相信,就连眼睛看到的这一切,也不相信。 呆愣的注视着脸色雪白的莱秦怡,桂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明明她带她离开了山庄,明明她们已经重新走上了幸福的轨道…… 桂期十二岁的时候,十五岁的莱秦怡告诉她:“以后要是伤心的话,你就对我张开手,我一定会紧紧抱着你,直到你一点都不难过。” 莱秦怡十七岁的时候,莱清河的妻子玉子死于肺癌晚期,那一天,快十四岁的桂期紧紧抱着哭泣的莱秦怡,在心里祈求着希望难过最终会在拥抱中消失殆尽。 可现在,不论桂期怎么伤心,莱秦怡永远不会张开双手抱住她了,而她也永远没机会抱着对方,希望难过最终在拥抱中消失殆尽。 …… 在莱秦怡下葬的第二天,穿着一身黑的桂期去找了陆智敏。双方见面,桂期一点不含糊的开门见山,问对方,江瑶霜生下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三十几年前死掉的小瑶。 也不给陆智敏辩解的机会,桂期直接将自己发现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随后紧紧盯着对方。被注视的陆智敏静静看着桂期那双黑黝黝的眼眸,轻声道:“小霜为了小瑶等了将近三十年,你觉得你可以吗?” 对于这个问题,桂期回答的非常干脆:“不论多久,我都可以等。” “傻子。”抿了一口咖啡,陆智敏淡淡的评价:“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久。” 听到陆智敏这么说,桂期表示:“那是什么方法?我需要准备什么?” 安静片刻,陆智敏用小勺搅了搅咖啡:“方法在小霜手上,你要想要,只能去找她。” 得知这一消息,桂期沉默半晌,开口:“她会帮我吗?” “会吧。”说话的陆智敏垂眸看了一眼咖啡杯,浅浅笑了笑:“因为,你们在某方面真的很像。” 看着陆智敏的侧脸,桂期缓缓起身,微微弯了弯腰:“谢谢。” “不谢。”注视着脸色苍白的桂期,陆智敏笑盈盈的举了举咖啡杯:“祝你成功。” 等到桂期彻底离开,坐在位置上的陆智敏方才收起笑容,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忆着那个时候执着着一定要将小瑶带回人间的江瑶霜,想着不久前离开的桂期,倚靠在软座上的陆智敏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 面对万艾韫突如其来的死亡,作为遗产继承人的万水瑶一下子被其他万家人包围其中。注视着那些想从她那分一杯羹的亲戚,江瑶霜思考再三后,决定拨通某个号码,央求着和她见面。 修装高档的咖啡屋,腰杆挺得笔直的夏欢颜看着对面的江瑶霜,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关于这一点,江瑶霜笑着回答:“我一直记得你那个时候对我说的那几句话……” 江瑶霜说的是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夏欢颜和万司末等人来到安隅山庄时说的话:“你怎么确定你一辈子就呆在这里?”“人总要为未来考虑,不是吗?”…… 听到江瑶霜这么说,夏欢颜沉默几秒,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定定注视着夏欢颜的眸子,江瑶霜告诉她:“在来之前,我通过某些途径了解了一下你。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找靠谱的合作对象,所以,今天,请允许我毛遂自荐一下……” 认真听着江瑶霜说的那些话,思索半晌后的夏欢颜答应了江瑶霜:“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说的那一切,那我保证,万艾韫所有的财产都属于万水瑶。” “谢谢。”将手伸出去的江瑶霜微笑着感谢道。 把手递过去,和对方一握就分的夏欢颜:“和你的合作关系,我会告诉万司末,他会帮我处理你的事情。顺便告诉你一句,我会查你所有的背景,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隐瞒。” 一开始就算到这两点的江瑶霜笑着点了点头:“嗯,好。” …… ☆、尾声(2) 会面不到二十分钟便彻底结束,夏欢颜因为有课,率先离开了咖啡厅。目送夏欢颜离开的江瑶霜想了想,正准备起身便看到了向她走来的桂期。 重新坐好,穿着翡翠绿色连衣裙的江瑶霜询问桂期想不想喝点什么。对此,桂期摇了摇头,直接说明了来意。 知道桂期想让莱秦怡重返人间,坐在位置上的江瑶霜沉默一会,反问:“你也看到我的经过了,你觉得你也可以成功吗?” 关于这点,桂期肯定的点了点头。 面对如此笃定的回答,江瑶霜无声的笑了笑,再问:“我记得你现在有一个等了你好几年的男朋友,你确定,真要把他也卷进来吗?” 听到江瑶霜提到那个人的桂期愣了愣,摇头:“我……我会和他分手的。” 看着脸色憔悴的桂期,江瑶霜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莱秦怡同意吗?” 对于这一点,桂期反问江瑶霜:“那小瑶同意吗?” 说道这个,江瑶霜上扬了嘴角,告诉桂期:“莱秦怡和小瑶不一样,莱秦怡是她自己活不下去,而小瑶是别人不想让她活下去。” 江瑶霜一直记得当她得知小瑶死了的消息后,她去质问那帮人的场景……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的江瑶霜冲着那帮仍旧优哉游哉玩乐的人喊道。 注视着眼睛红肿的江瑶霜,为首的女孩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叫什么叫?一只没人要的死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吠?” 如果不是某次偷听,江瑶霜根本不知道原来那天小瑶是被这帮人以她的名义诱骗出去的:“她从来没伤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关于这点,那些平时就在欺负江瑶霜的人笑眯眯的回答:“谁让她和你一起玩?活该!”说着,招呼其他人将江瑶霜打了一顿。 …… 将散发出去的回忆停下,江瑶霜刚想说点什么,便听到桂期告诉她:“莱秦怡没有疯。” “恩?” 用手紧紧抓着包包的桂期抬眸看向江瑶霜:“她在山庄装疯卖傻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只是,没想到结局是这样……” 抹了一把脸,桂期压了压喉咙里的哽咽,继续说道:“她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想重新来过,所以她才选择了死……”就好像只有死了,才能把身前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一般。 “那万艾韫?”想到那天死的另外一个人,江瑶霜迟疑道。 说道这个,桂期的声音有压都压不住的哭腔:“我姐姐恨他,因为当初,他接近她是故意的……” 【“就算他真的爱上我,又怎样?我们的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来自方茹媚的阴谋。” “那天,我被诱骗到万睿达房间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万艾韫不知情,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摘自莱秦怡留给桂期的绝笔书】 拿出纸巾将脸上的眼泪擦了擦,缓了许久,桂期方才重新看向江瑶霜,告诉她:“只要你帮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 放下咖啡杯的江瑶霜:“什么事情?” 用手攥紧包包上的皮带,桂期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有人会和万水瑶争财产,只要你帮我。” 听到桂期这么说,江瑶霜微微眯了眯眼:“莱秦怡的那个孩子……没有死?” “所以,你帮不帮我?” 既然桂期都这么说了,江瑶霜自然不好不帮,可她也提醒了她,这种方法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的。 面对江瑶霜的提醒,桂期点了点头:“我明白。” …… 和桂期在咖啡厅告别,江瑶霜便独自开车回家。回到家,留在家中照看孩子的保姆再看到江瑶霜后,离开了那里。 目送保姆离开,江瑶霜将注意力先是放在不远处的蜘蛛上,而后方才看向婴儿床上的万水瑶。将万水瑶从床上抱起,江瑶霜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肉嘟嘟的脸,走到庭院花园,坐下。 被金线描摹的宫廷软座沙发椅上放置了几个用丝绸材料制成的圆形靠枕,透明的四角描纹茶几上摆放着漂亮的点心。注视着不远处的鲜花,抱着仍旧沉睡的万水瑶,江瑶霜的思绪就像花朵的香气,随风飘到远处……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找了好久才找到人的小瑶将自己成功挤到对方身侧后,含笑道。 躲在柜子里的小霜轻轻回答:“和蜘蛛说话。” “今天蜘蛛又说了什么?”听到小霜这么说,小瑶笑眯眯的问道。 “它们说……又有人想收养你了。” 看着说话的小霜有些低落的模样,小瑶好似猫一般蹭了蹭对方:“我拒绝了,因为他们不想收留你。” 这已经不是小瑶第一次拒绝了,小霜虽然很高兴,可又觉得愧疚:“这样好吗?” 关于这一点,梳着公主辫的女孩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没来由的窃喜席卷整个心脏,小霜听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往身边人靠了靠。 说完想说的话,穿着白裙的女孩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摸出两个大白兔奶糖,一个递给小霜,一个自己吃。 “很好吃,对不对?”大口咀嚼奶糖的女孩笑眯眯的看向小霜。 接过东西的小霜慢慢拆开奶糖只咬了一小口,就重新用糖纸包裹了起来。 发现这样的行为,小女孩微微皱眉:“你怎么又不吃完?”好看的脸上带着点不高兴,“糖是不能放在第二天的。” 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的小霜愣了愣,反问:“为什么” “因为,”将小霜手中的糖果拿过来,重新拆开,塞进对方嘴里的小女孩笑盈盈道:“第二天就不甜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 咀嚼着糖的小霜看着小瑶笑眯眯的脸,在心里默默说道。 咀嚼完口中的大白兔奶糖,小瑶问小霜:“对了,小霜,你有想过以后吗?” “你是说老师布置的那篇作文?”即使她们岁数不大,认识的字不多,可孤儿院的老师会是会布置一些简单的作业,比如说说未来,说说梦想。 “嗯。” 说道未来,小霜回答:“我希望有人会将我们一起领养。”她想要的不过是这个而已。 “那是当然。”这一点,小瑶非常肯定。 而后,小瑶接着说:“你知道我想的以后是什么吗?” 扭头看向小瑶的小霜认真的问道:“是什么?” 笑盈盈的小瑶握住小霜的手:“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工作,然后一起成家,一起变老。就算老了,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就是我的梦想。” 注视着眼睛中好像有星星的小瑶,小霜点了点头:“会实现的。”我们一起努力,然后,一起实现我们的梦想。 ……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你说对不对,小瑶?” “当然,小瑶是小霜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家人。” …… 感觉到怀中似乎有什么动静,收回视线的江瑶霜一低头便看到了睁开眸子的万水瑶,随即展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欢迎回来,小瑶,欢迎回到我为你准备好的世界。” 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的人生注定一帆风顺。 你说好不好,小瑶? (完) 几年后,大雨倾盆的夜晚,几辆轿车在山间缓慢行走。某一辆车上的司机瞄了一眼地图,问其他人该怎么办。 “我早就说过不要走了,你们非要离开……”通过连通频道,抱怨声随即响起。 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路况的男人叼着一根烟,语气不好的回答:“又不是我的主意,还不是姗姗……” 男人还没抱怨完,另一辆车上,某个女人通过车内频道反驳:“你这是怪我喽?” 开在最后头的轿车,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懒得听人吵架:“别吵了。”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人看了看手机和黑魆魆的山路,问:“要不去安隅山庄吧?那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车内频道立即出现反驳声:“我才不要去死过人的地方。” 另一辆车内,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哪里没死过人?” “反正我就是不要去哪种地方。”开在中间的轿车内,坐在后座的青年冲着车内通话频道,朝那人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某辆车发生了爆胎,一下子打乱了其他车子的前进方向,刺耳的刹车急转弯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幸运的是,爆胎的那辆车最终只撞到了山间护栏,没有冲下去。劫后余生的四个人齐齐舒了一口气,随后三个人一起指责司机。 本来大雨天山路就不好走,作为司机的青年已经万分小心了,可还是出了这种事情,他也觉得自己很委屈。 因为有车子走不了了,于是,其他五辆车分担了人,而后重新上路。 天气越发糟糕,不断的雷鸣声在天际划过一道道金色的口子。注视着不断被雨水弄得模糊不清的窗户,有人再次建议,要不就去安隅山庄住一个晚上:“……我们明天早上就走。” 由于之前的意外,有好几个人想想,同意了。 发现多数都想休息了,于是,有人通过车内频道,问道:“那里有佣人吗,司末?” “对啊,有吗?我饿了,想吃个夜宵然后泡个澡。”另一辆车的人听到有人这么说,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和尹重学坐在一辆车上的万司末:“我记得是有的……” 听到万司末这么说,其他人便通过WT分享了路线,准备一起去安隅山庄将就一个晚上。安隅山庄距离他们非常近,不出半个小时,四辆车便一起抵达了那里(中途又有一辆车坏了)。 作为万家人,等车一停,万司末便轻车熟路的去找门房,让对方开门,允许他们进去。等到门房将大门打开,其他轿车顿时鱼贯而入,顺着道路去了车库。 从车库离开,将后备箱中的雨伞取出,在两人一把伞的情况下,所有人纷纷往洋房走去。路上,有女人远远看了看洋房,不禁感叹漂亮。 “那边还有玻璃花房,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另一把伞下,有男人询问女人。 对此,女人点了点头。 站在万司末身后一把伞的司寻南询问身边的夏欢颜:“你在看什么?” 收回视线的夏欢颜看了一眼司寻南:“没看什么。”随后,转头问几步开外的邱云泽,等会能不能把某个文件发给她看看。 正在和女友说话的邱云泽答应了下来。 …… 一行人从车库走到洋房,有女佣开门,请他们进去。而后,女佣按照客人们的吩咐,准备了夜宵和洗漱工具。 等到吃饱喝足后,所有人纷纷进入分配好的房间。 两个小时后,灯陆续灭了。 午夜,有惊叫声响起,有人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