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系列之脑回路不同的人怎么谈恋爱》作者:秋鹜长飞 文案: 一个深情款款情念爱欲一个不缺,却顾虑重重隐忍而骄傲……一个理智又浪漫精神有依万事足?开什么玩笑,他只是没开窍而已。 这是一个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但莫名信号一旦靠近却反弹剧烈,纠结、共振致使天雷勾地火,新的故事慢慢展开,敬请期待。 表白的一段,上文:“呐,周助,你相信吗?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从见到的第一次起就注定要羁绊一生。” “我没有想象过未来伴侣会是什么样子,顶天了就觉得会是像妈妈一样的人吧,贤淑、优雅、持家。但那是日本男儿每个人的梦想不是吗?说到底,是一种惯性思维吧。可是人生啊,如果处处充斥这种蔚然成风的东西,岂不会很悲剧?审美、品味、心情……我更应该注重哪一方面呢?” “周助,从没有人教过我。莲二有了女朋友,是因为心动;真田有了未婚妻,是因为责任;柳生与仁王,因爱成狂因爱生恨,幸与不幸、理解与否、就这样过来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呢。它的根源性在哪?我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与我无关,朋友的意愿最重要。” “可是或温吞如水或干柴烈火或相依相偎都是牵绊的一种吧?” “如果这是考虑标准的话,那么我想我爱你。” 内容标签: 网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七年之痒 搜索关键字:主角:幸村精市,不二周助 ┃ 配角:仁王雅治,弗雷得力克 ┃ 其它:校园,家庭,权谋,幸不二 一句话简介:亲爱的人啊,我怎么舍得不去爱你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一 韶华易逝,旧颜难改。 幸村精市发现自己被‘剩’时,仁王雅治正霸道地把他从实验室拽出来,实验白袍着在身上在奔走相间发出猎猎声响。幸村抬头,陡然发现眼前满堂明亮,刺痛了泪腺,都差点飙出泪来,闭眼,再睁开。他说:“好大的风。” “那是,没关窗不是。” 说着,走过了有着诺大落地窗的楼道,到了幸村科系专属换衣室。理学部是出了名的麻烦,各种研究层出不穷,装满各种器械的整理间也不是其他学科能比的。 仁王合上门顺带靠上去,懒洋洋地看着幸村洗手洗脸脱……嗯,他稍微移开了点目光。 幸村抿唇轻笑,从容换衣。 “说吧……” “啊?”仁王视线聚焦了一点。 “嗯?”稍微拖长的音调,漫不经心地带出些许迫力。 仁王彻底回神,就触到了这么一双能说话般的大眼睛,顿时一个激灵。“啊!是这样的。幸村。”然后,仁王就把之前打好的腹稿扔到了爪哇国,言简意赅道,“你不觉得最近冷清了很多吗?” 幸村仔细想想,很认真地摇头。他很忙,很忙很忙,看书、实验、各种报告,堆积如山,有时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能几大方面一把抓。 仁王抓狂了,因为幸村神色显而易见的认真,那说明他真就是这么想的。简直变态。国中变态,高中变态加变态,大学更可怕了,说超级变态都是轻的。起码幸村身上仿佛自带的主角光环是越来越亮了,比如此时,压根无法直视。 语塞,于是抱怨。“真是想不通,幸村你啊,怎么会选择物理研究。” “兴趣。” “都说数理化一家,你不是最讨厌化学吗?” “讨厌?”幸村歪歪头,若有所思。“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哈?这是常识吧?换个动漫词汇,这难道不是萌萌的人设吗?” “呵呵……”幸村砰地关上柜门,转过身,面对仁王。“欺诈师学不会与时俱进可是会被淘汰呢。”他的目光凉凉的,嘴角的弧度愈盛。“我可是毫无死角的。” 仁王咂舌,看着浑身开启了神气场的友人,果断转移话题。“嘛,我是说大家很久没聚过了,我上次见到文太都一个月前了,你最近有见过谁吗?” 呃,还真是。他记得最近见到莲二是在饭堂,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幸村眼眸微微放空。 “你都不寂寞吗?” “还好。大家都在忙碌自己的事不是很好吗?身体康健青春活力再好不过了。” “你这样好像老头子。我说呀,幸村,你真该出去走走了。” “咱俩上次见面,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早上吧。仁王雅治,我亲爱的室友。” “哈哈哈哈哈……”仁王摸摸小辫子,笑得眼不见缝。 “到底什么事,让你心急火燎地把我从实验中提出来。不说就别说了。” 于是,仁王萎了。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联谊了,是联谊。帮我撑撑场面了,幸村。我认识个不错的妹子,她好喜欢你的,去见见咯。大学不恋爱遭雷劈哦。”当然,后一句给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来,只整理了表情,持续发射祈求光波,眼睛能亮瞎秋天的骄阳。 是这样吗?说起来,他最近的确宅了。幸村怅然的目光扫过仁王的脸。颜略微苍白,却掩不去那上等的皮相,他看人时眉目俊逸中永远隽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上挑的眉峰锋利而张扬……不知不觉看着这张脸整整七年了。恍惚中,好像还能看到他没长开时带着点点婴儿肥的脸庞。好怀念。陡然间,幸村被打断功课的不悦不翼而飞了,变得空前耐心起来。“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幸村莞尔问道。 “就是没有才联谊啊,有的话,那就是约会了。” “是这样没错。如果仅是觉得无聊的话,我陪你打球可好?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长联谊这类的……” “神之子无死角哦,你刚说过的。伟大的部长大人不会健忘吧?” “啧!真是麻烦。时间、地点、人物、任务……”这一刻的幸村恍如个游戏NPC一样公事公办,不含任何感情。 “你这个样子可不行,都是娇花般的人,你能拿出你呵护花草一半的用心出来都定能手到擒来。”仁王不知道哪里来了底气,突然就喋喋不休起来。 幸村无奈,走近几步,揪了他小辫子,把他浑身的懒散因子稍稍打散了些,才道:“联谊的是你,你玩得开心就好,我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话说回来,仁王,你是不是又长个了。”他手腕用力,仁王配合地嗷嗷叫,站直了身子。“果然。刚才看着就不对劲,185了吧,啧,看来是该出去运动一下了。” 相比14岁时的175,幸村如今保持在了182的身高。春天的时候仁王还和他一般高,只一个夏天几个月时间竟然就窜了三厘米。唉,看来他确实宅的有些过了。幸村犹自叹息着,错过了仁王眼里闪耀的不明光芒。 “先吃饭,再拼歌,地点KAL,时间晚上六点半,务必准时哦。”之后,仁王离开了。 幸村靠着衣柜怅然若失。 ———————————— 国中毕业后,最先离开的是桑原,回到故乡,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就是E-mail,偶尔也视频一下,彼此得到对方安好的信息。 其余网球部三年级全部直升,之后打打闹闹都还聚在一起,如此又三年,直到上交毕业志愿那天,幸村看着收集过来的志愿书,五花八门各种目标,没有猝不及防的慌乱,他很沉静地一份份浏览过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自己的朋友心想事成。 于是,从不言败的立海网球部彻底四分五裂,真正在东大聚首的,只有三人,他,柳莲二,仁王雅治。真田去了警校,丸井读了糕点师课程,现在已经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糕点店铺,他家的芒果派,幸村格外爱吃。目前,也就他们五人在东京。 走得最远的除了早走的桑原就是绅士了,柳生人在大阪,决心继承家业,除了读自己喜好的医学专业,也在攻读经济学,整日整日地恨不能以秒为单位地过。柳生向来严谨惯了,眼中容不得沙子,幸村总觉得他有强迫症,这也造成他们这批人里面最累最积极的大概就是柳生了。比吕士,不愧自诩绅士的男人,他身上有很多特质让身边的人钦佩。 切原嘛,不说也罢,现在还奔波在家-学校-补习班三线之间,并且永远处于迷路状态。去年不显,今年他和切原的联系反而紧密了起来。经常各种求助电话。这里面也不乏莲二恋爱了的缘故。 大学校园里的一见钟情,俏女郎俊书生,女追男隔层纱,这是仁王在宿舍各种腹诽时传到幸村耳朵里的话。唯美的爱情,飘洒在缤纷樱海,回眸一顾,百里再无颜色,浪漫的一塌糊涂。 莲二早早地将自己交代出去了。 第二交代出去的是真田。意外吗?反正幸村收到订婚请帖的时候吃惊的喷了嘴里的茶,然后被对面的挚友狠狠地灌了一杯乾氏蔬菜汁。他之后晕晕乎乎地参加了典礼,送上花束,对美丽的真田家准未婚妻微笑时,脑袋还像充满了蔬菜汁,晕迷地摸不着方向。据说,这是打娘胎定下的娃娃亲;据说,真田自己也刚知道;据说,整个议亲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据说,真田面无表情看不出欢喜与否……幸村来了兴致,问他。“这样定下一生,不觉得仓促吗?”“还好,和相亲一个性质。”从真田一贯面瘫的脸上,幸村啥也看不出来。“那就好。”最后,他这样说,语气说不出的寥落。总觉得,真田这样的好男人不应该就这么仓促定下结局,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文太天生爱玩,他现在满脑的兴趣都在美食上,暂不提。 柳生的婚姻在他决定继承家业时就充满了无奈。强大是他唯一能夺回选择权的途径,而他正在努力。 最后就是仁王了,让人头疼的欺诈师。他骗得了所有人,最想骗的人却偏偏怎么也骗不了,这是个死胡同。幸村发现时,已经很晚了,闹得满城风雨。那天,他在海边礁石后边找到仁王时,仁王全身都被海潮打湿了,幸村抱着他纤细的身子一步步走离平静到幽深的海面。“仁王,你真瘦,明明和我一般高,以后记得多吃肉。”幸村絮絮叨叨地守着沉眠的仁王如此说道,月光照进来,床上的仁王苍白地像是要羽化,于是,幸村就厚厚地给他盖被子,一层一层,包裹的严严实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睡一觉就好了。”仁王好像听进去了,然后再醒来,他就什么都记不得了。照旧没心没肺,弯着个腰像是要把天玩转。 —————————————————————— 六点,幸村收拾了书本,从图书馆出来,往KAL走去。 KAL就在学校内,离图书馆不远,走路十几分钟。 要落不落的阳光正好,在校园红枫道上铺陈了一层又一层微熏带暖的色调,幸村不紧不慢地走着。不多久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仁王,嗯,还有几个明显精心打扮过的帅哥。 仁王看到了人便使劲地挥手,小辫子一上一下跳脱得很。幸村笑笑走过去,朝几个帅哥点头示意。 “是物理系幸村啊。你好啊。”一个板寸头长相明朗的青年笑得爽朗无敌,“怪不得雅治神秘兮兮地要保密。”他挤眉弄眼地道。 幸村有些捕捉不到他的脑频道,便回头看仁王。 仁王呵呵笑,不言不语。 “你认识我?你好,我是幸村精市,多多关照。” “额,我是松田润,你叫我润子就好。我是药学部的,多多关照。” “我是……” “我是……” 幸村保持微笑,将人认了个全。然后看看手表。“还有三分钟。”他朝仁王笑得额外灿烂。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耐心等待女士是绅士的第一课程哦。”熟稔地说出来,仁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直到幸村愣了愣,眼眸变深后,才恍然察觉,当时脸色白了又白,直想时间倒转……后来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丢人,便转过头和身边男生聊起了天,偶尔发出充满愉悦的笑声。幸村不动声色站在他身边,等待。 ——————————————— 五分钟又五分钟。 迟到了二十分钟的美女们姗姗来迟,莺莺燕燕,扑鼻的各种女儿香,不同于男人的娇软声调,秾纤有度,身姿窈窕,各具风华,怪不得男儿蠢蠢欲动各种求呢。 幸村有点理解松田润看见他时怪异的态度了,当他被五分之四的女生围住时,他享受余下五分之三男人哀怨的目光洗礼,余下的一人便是仁王了——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完全看不出任何下午求他时的丁点热度。 “我是文学部加藤梨理香。早听闻理学部幸村精市大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很高兴认识你。”女生很大方地伸出手来,朝幸村盈盈一笑,霎时如夕暮垂落第一缕飘出的月光,让人一见难忘。 加藤梨理香,有点耳熟,幸村略一琢磨就想起来了。便伸手和她虚虚一握,浅浅笑道。“加藤酱,久闻不如一见。” 加藤梨理香,校园新闻部副部长,文学部二年级系花,也是他们这一届的校花,能文善舞多才多艺,气质品格都堪称上选,更以幽默而犀利的文风风靡全东大,身后后援团数量无极限,是名副其实的公主级人物。她怎么也会来参加这种活动?幸村思虑着,没表现半分,依旧优雅地挨个朝新朋友打招呼。 很快大家都介绍完毕,认了个囫囵,一起进了KAL早订下的包厢。 点餐、上菜、吃饭…… 幸村自自然然地跟大家客气了一番,就提筷子填自个儿肚子了。他这番做派,一看就知道是新手,要知道联谊啊联谊,吃的可不是饭菜,品的也不是味道,而是秀色可餐啊。在几个青年各色目光中,幸村认认真真慢条斯理地夹菜吃菜。仁王在下面踩了他一脚,幸村错愕地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幸村君是饿坏了吗?真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加藤梨理香柔柔地说道。 “没关系,等待女士是绅士的基本素质之一。”幸村照葫芦画瓢,何况,他饿了也不是因为这几分钟。他饿了是因为他忘记吃午饭了。 “那幸村君喜欢吃哪个菜,我帮你转过来。” “我不挑食。”幸村放下筷子,诧异地看看都没怎么动的席面。“你们不饿吗?等会儿就凉了。”话落,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仁王慌忙打圆场。“就是,先吃饭,今天这桌菜可是大有讲究,美女们可以尝尝这道素菜,清脆爽口还低脂,招牌菜之一,鱼也是……” “鱼我知道,北海道特产,做法也特别像那边手艺。” “哎?你知道?” “我北海道老家奥。”加藤挑挑眉,高马尾一甩,特别干练。 话题就此展开。 幸村不声不响地填肚子。 勉强半饱后,他有点想走了。因为再继续听他们嘈杂下去,他觉得自己胃会疼得厉害。于是,找了个借口,他拽着仁王出去。 “老实交代。”幸村就说了四个字,眼眸死死盯着仁王,容不得他一丝逃避。 “好吧。是梨理香,她很喜欢你啊,还是你的超级后援团干部呢。我觉得吧,她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自身文化水准也过硬,和你蛮合适啊。” 幸村的眼睛开始冒杀气。 仁王缩了缩脖子。“幸村,你最近宅的太厉害了,人际关系明显生疏了不少,你以前都游刃有余的。那种轻而易举便能制霸全场的气度谁人能及,可是现在,你都提不起什么精神,会不会不礼貌?” 幸村听着这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感激你?呵呵……”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的生活现状应该适当改变一下了,谈个恋爱什么的也不错啊,起码有人会提醒你别忘了吃饭吧。” 幸村沉默了。 仁王惴惴地低着头,用眼角斜睨着幸村,显得几分心虚。幸村是什么人,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他很清楚,幸村最讨厌什么人,他也很清楚,他现在就踩在这个底线上,像是玩火自焚?呵呵,仁王垂下眼皮,遮住了这份自嘲。 半晌,幸村伸手拍了拍仁王的肩。“你说得对,是时候改变了。” 仁王惊得抬起脸。 “怎么?很吃惊?我也是会接受朋友真诚建议的人啊。但是,仁王,改变不代表我必须谈恋爱啊。情啊,这东西,我暂且不想碰,我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一旦有别人插'入会很麻烦的。”紫色的瞳仁倒映了明亮的灯光,璀璨若烟,他悠悠地道,“我很厌恶麻烦。所以呀,仁王。没有下一次。”说完,他当先转身朝包厢走去。 仁王呆了一会儿,在幸村转弯朝他挥手时,才如梦初醒,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感到痛苦,果然不要标题好了。 第2章 邂逅秋游 加藤梨理香和仁王雅治的缘分是从一根中奖的冰棒棍开始的。 大冬天的,仁王买了超冻的冰棒边走边含,全身哆嗦着,围脖厚厚地裹了一圈又一圈,但他却乐此不疲。吃完了顺手往垃圾箱里一扔,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看到了再来一根字样,等脑子反应过来,他手中已经抓住了扔飞出去的冰棒棍,理所当然他也不在原地了。鼻尖还恍惚有幽幽的清香味传来,他思索着,他吃的是牛奶味的,这种花草香是哪来的的时候,就听见耳边有道好听的女声响起。“同学,请问你可以放开我的头发了吗?” 于是,离家出走的智商重新上纲上线,仁王抬头,看到离他很近很近,长相精致唇畔含笑的美女加藤梨理香,手里还扯着对方柔顺如丝绸的发丝。 作为幸村精市的铁杆后援团干部,加藤梨理香自然是认识仁王雅治的,况且她身边也有朋友是仁王的fan。记得最清的就是,她好友用动听的嗓音吟唱——你眉目的忧愁融化了春分时节的雪,层层雾染的樱花瓣落在你肩头成就凄迷,那双潋滟的眸迷离若素装点了我的世界。啊,仁王,我银发的王子,骑着彩虹出现在天边的光,遮蔽了满天乌云雷雨,飘洒清甜爱语,我等待在楼畔,看着草地上遥望美丽乌托邦地界的你的眼神垂怜,一如清风,抚过我的脸…… 如此,加藤梨理香被迫接收着仁王的一举一动,在他们并没有正式见过面之前。 会成为朋友,再自然不过。 身边有个知己知彼堪称模范间谍的朋友存在,简直是镶了钻石的金手指,加藤梨理香很快攻略了仁王。 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加藤不经意间表露了他对偶像的向往,于是一段时间后有了今日的聚会。惠美理所当然也在其中,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仁王。 这一点,幸村精市也看出来了。 聚会结束后,各回各家。 嘛,女生是男生们送回宿舍楼的,惠美依依不舍的目光让扶着喝多了的仁王的幸村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除了目光露骨点,惠美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这是幸村在仁王宿醉起来头痛的嚷嚷要喝白粥时,幸村说的话。 然后,仁王立马装死了。 —————————————————— 生活在继续。 幸村保持着满满当当的时间合理化格式表按部就班地进步着。 然而,也有什么悄无声息中发生了。 比如,时不时地幸村会在图书馆碰到加藤,有时是她独自一人,有时是和朋友一起,有时他们互相点下头各行其事,有时也会坐一起抱一摞书晒着美美的太阳,有时也会品尝到各种饼干饮品…… 幸村在仁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波澜不惊,任由岁月流淌。 直到第三学期开始,秋色深燃校园时,仁王才慢吞吞地问他怎么看待梨理香。 幸村蹙了眉,倚着宿舍的阳台,将手伸出去,道:“加藤梨理香是个很优秀的女性。这点毋庸置疑。也仅此而已。” 幸村并不介意随着时间流逝发展点什么,但也不会刻意去打破什么,他就这么慢慢地融入时光中,静动合宜,笑容清灿。 —————————————————— 而第三学期的课程实践课少了许多,幸村躲在图书室趁空调的日子便多了起来,生活分外安逸。 “精市,我今天下午有空,咱们秋游去吧?” “好啊!你有想吃的茶点吗?我准备。” “晚上露营好不好?裕太买了全套的露营设备,我看着蛮眼馋的。” “野外烧烤你欢喜不?” “这个我准备,菜品你买。饮料的话我预定了。” 幸村忽然就胃疼了,他下意识伸手捂住胃,可怜巴巴道,“周助,咱能喝点正常的吗?”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幸村翻开柜子拿出药包,开始翻胃药。其实,他也就顺嘴这么诉下苦,根本不期待那个小坏蛋会有点同情心。 “能啊。” “咦?”改性了?还是对面是不二周助复制体一号。 “瞧你这口气,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不过我现在不开心了,所以要加个条件。” “你说。” “酒。我要你从迹部那赢回来的那瓶顶级意大利红酒。” 红酒啊,幸村目光恰好扫过,能看到那奢华的包装里殷红的酒液,很美的颜色。 “好不好?我上次与它失之交臂,这次一定不要错过,你就答应吧。” 清朗的声线说着撒娇的话,幸村朦朦胧胧地就点了头。 “耶,万岁,酒杯就交给我了,我回家拿。俗话说,葡萄美酒夜光杯,伊人月下赛貂蝉,野营必备啊!” 电话那边声音很兴奋,乱七八糟地讲着话,幸村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然后恍然惊醒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他拍拍自己的头,苦笑,“周助,你还没成年呢。要不咱换个条件?”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幸村精市,你立马着点,11点我到学校门口等你,就这样,拜……哦,对了,菜的话路过超市一起去买。” 音落,咔嚓,线路也断了。 幸村这次是真的扶额了。 他站在床边思索了一阵,拿出电话请了明天下午的课,然后开始打包。十分钟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了,他拿起电话打给了仁王。电话没接通,他改写了封邮件发送出去,看着时间显示,10∶50AM。 从宿舍到最近的大门大约□□分钟,真是分秒必争,一点不漏算啊。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同你一起? 幸村眯了眯眼,背起背包,锁门离去。 不二周助,经济学部的天才,我的挚友啊。 第3章 枫红似火 仁王看到信息,都是下午了。他直接打电话到不二周助的手机上,毫不客气地开启了嘲讽攻势。不二周助也一点不让冷冷淡淡地发动腹黑技能,持续延长通话时间,势要在解闷的同时把仁王这学期的生活费无限度奉献给现代科技事业。最后还是幸村嫌吵,强势挂断了电话。 不二收起手机,眯着眼睛慵懒地坐在副驾,一脸淡定自若,刚才和仁王的势同水火看不出一丝一毫。 “我说你们俩啊,怎么碰一起就没完了?”幸村打方向盘拐了路,顺手朝不二头上敲了个爆栗。 一点不疼,不二也不在意,只睁开眼睛看过来一眼又撇开了。“手下败将何言勇,我就是逗着他玩。” “呵呵。不要这么说哦,好歹他还愈挫愈勇了呢,值得嘉奖。” 不二眯起眼,唇线上扬,给出个温温柔柔的笑脸:“奖励什么好呢,精市?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 “呜,这个嘛……变装道具?” “不,我觉得他胃口可大了。” 幸村做洗耳恭听状。 不二也不吊他胃口,很干脆地道:“他就是想看不见我。只要没有我,他就会很高兴很高兴,和中了世纪大奖一样。可惜,这个奖项不存在,呵呵,精市,是不是觉得仁王很可怜?”不二说着俏皮地眨眨眼,睫毛颤颤,很是纤长浓密。 幸村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要不,把他叫来,坐电车的话也有直达哦。说不定能走在咱们前头呢。” “不是。”幸村摇摇头,“我只是在默哀。当初对上你的明明不是他,他为什么就那么自告奋勇呢,现在想来也是缘分呢。” “哎?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话说,当初预计和我单打的是谁?” “我想想,莲二吧。仁王柳生双打,桑原文太双打,真田单打,剩下的我想会是莲二吧。” “也是,切原不可能再对上我。不过莲二和我打的话,乾会很不开心。说起来,我昨天还见莲二了呢,他女朋友明明是很小巧可爱的人,却没想到胆子那么大。” “我最近倒是没见过他,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悠酱是个很害羞的姑娘哦,我想,她大概是把她一生的勇气都放在莲二身上了吧。” 眯着的眼睛有一瞬开合,隐约中蓝光流泻,如冰似泉。不二歪歪脑袋,道:“大概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我打个盹,到时你叫我。” “嗯。”幸村点头,把窗户摇上去。 ———————————————— 他们去的是有名的红枫苑,每年这时候观光的人就特别多,幸村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又租了野营地,才回头去叫不二。 不二困倦地打个呵欠,眼角疑似有眼泪这等透明液体缓缓滑下,幸村伸手帮他擦掉。 “看来你睡得还可以。” 不二打开他的手,从副驾跳下来。“看来你手续办齐了?” “嗯。先把车停这里,咱们去枫树林玩一会儿,迟点搭帐篷。”幸村把手机还给不二。 “我要多拍几张照片,你带画板了吗?” “没有,画画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我想和你一起放松玩一下。” “好吧。我预定位置你办理手续,我拍照劳累你……”不二托着下巴暖暖地看着对面的人,然后,眼中就精光一闪,左手成掌右手握拳一碰,就像审判长手里的锤子一落定便是一锤定音。“你帮着背包。” 于是,幸村就眼睁睁地瞧着不二从包里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将便当盒往他怀里一塞,一身轻松地漫步悠闲而去。 无数的红枫叶火般燃烧着,不二越走越远,离那片火红越来越近。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休闲裤,就是这一抹白色在烈焰相称下,有种触目惊心的味道弥漫开来。 猛然一股不祥像是划过心田,幸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撑着车身缓了一会儿,起身追了上去。 ————————————————————————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惬意。 幸村发觉和不二在一起总是这么舒服。 或许这归功于他们无法言喻的默契,由心而发。 他看着跳跃在山间显得无比满足的人,也跟着喜悦起来。 “周助很喜欢拍照呢。”幸村拿着相机一张张浏览着,“拍的很不错。”他指着一张相片,露出他的招牌笑容。 此时不二正跟他背靠背坐着,整个人懒洋洋地托着腮。听他一说,便转过头来看。幸村配合地把相机往身侧移了移。 “人美花娇嘛……”不二没什么劲头地道。 “嗯,你眼光的确不错。” “是你这么想吧。”不二低声嘟囔一句,夺过相机,随手按了删除键。 幸村讶异地挑眉。 “回去了,我累了,也饿了。” “我带了糕点,先吃点?” “不要,走啦。” 不二一把拽起幸村,往山下走。 幸村被拽的一个踉跄,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了心情。他回想自己的话,那会儿的确有点调侃的意思,但并没说什么不是……难道?幸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周助喜欢那个女孩?” “哪个?”这次换不二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他转过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瞪着说出无厘头发言的幸村,眼睛湛蓝湛蓝的。 “就是刚才的照片啊,我感觉他们不像是情侣。” 不二怔愣了下,很快回神,想明白前因后果,哭笑不得地道:“别瞎猜了。当背景图就好了,我拍的是风景不是人。何况已经删了不是。”话说,真要说喜欢,也是人家喜欢你啊,幸村精市,给我有点自觉。算了,还是没自觉的好。 这么一想,不二的唇又扬了起来。 莫名其妙。幸村不想搭理他了,但最后还是出于道义地点出那个女孩的信息。“东方若。来自中国,生物学科的尖子生。” 不二的反应很奇怪,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幸村,直瞧得幸村浑身不自在了才道:“你知道的真清楚。” “留学生嘛!这一届中国来的就她一个。” “奥,是我闭耳塞听了。” “好了,我怎么听着一股讥讽味。不说她,咱搭帐篷去。你以前搭过没?” “没有,不过我看说明书了,不难。你玩过?” “嗯,我幼年时参加过童子军。” “手生了没?” “不知道。” 很久之后。 不二周助坐在河边,看着不远处依然忙忙碌碌的幸村精市跑进跑出。“真不要我帮忙?”他好心地提议,一脸无聊的颓废样。 “不用,你就坐那别动。”幸村头也不回地道。 于是,不二便拿着相机左拍拍右拍拍,聊以慰藉。 第4章 喜殇一念 晚上烧烤摊子铺的很大,因为隔壁来凑热闹,然后隔壁的隔壁也来凑热闹,最后就成了个大聚会,各种胡吃海塞还举行了篝火晚会。 不二开心滴随大流跳了乱七八糟的舞,然后便缠着幸村要他拿酒出来。 幸村摇头表示,你还未成年,绝对不可能。 不二就拿幸村去联谊照样喝酒的事儿来犀利反击。 幸村愣了半晌,无语了。问:“周助,你打哪听来的?我就喝了一点点,还是啤酒。” “仁王啊!”不二果断地把始作俑者卖了。 “喝醉的是他,还有其余五分之三。”幸村更无语了,他想不出仁王到底对不二说什么了,让不二情绪这么反常。“我不能沾酒的。”漂亮的鸢紫发色下有一双温柔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无奈。 不二不说话了。 “不过,等你生日了,我可以陪你稍喝点。” “不喝了。我其实很讨厌酒精。” “真的?” “假话反说。” “你呀……我去给你烤点蔬菜。” “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各家踊跃参加的缘故,菜式都打乱了。不二挑挑拣拣,就与一个人撞上了。 “姐?” “嗯。” 由美子好笑地看着不二溜圆的眼睛。 不二咽咽口水,有点做贼心虚。他看看四周,很快借着夜色敛了神色。“和姐夫一起来的?” “嗯,还有瞳儿。” “瞳儿也来了?我怎么都没看见。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这是重点,由美子作为长姐,长期处于不二家食物链最顶端,对下面弟弟们具有的压迫性从不二有些忐忑的心跳就可见一斑。这是位很难糊弄的主。 “下午就来了。我们上山的时候你正下山。”由美子边夹菜边往外扔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啊!那你怎么不叫我呢,我都好久没见瞳儿宝贝了。” “她叫你了。”由美子轻轻松松地吓唬弟弟。“可惜某人听不见。” 不二讪讪地笑,寻思着一会儿拿点牛肉去哄哄这位比姐姐段数还高的主。 “我的帐篷离你们的不远。”由美子指了个方向。“拿了菜,叫上伙伴一起过来吧,我还准备了苹果派,想来你爱吃。” 不二眼睛亮了下。 “对了,你那朋友人不错哦。长那么帅真难为他还具备吃苦耐劳的美好品德。” 由美子这话不轻不重地落在不二耳朵边。此刻,不二恨死了幸村把他赶得远远的行为了。不会又怎么了,谁生下来就全能全德,他只是需要时间学一下而已,谁让他小时候没参加过童子军呢。不二心底愤愤不平,面上保持微笑,格外春风拂面。“他可是号称‘神之子’的人物,在东大都属于珍稀物种……” “这话可酸的,我的天才弟弟。”由美子和不二说着话,目光却是透过他看着他后面。 不二下意识回头。 就在这时,幸村略微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我是珍稀物种对不起哦……” “哈哈,哪能啊!”不二干笑,回头要瞪由美子,由美子却是已经不见了。 他只好又转头回来,面对幸村似笑非笑的脸。即使这张脸在夜色中依旧赏心悦目,他此刻都只觉得尴尬万分。 “好了,选好菜了吗?去烤吧。”幸村放软了态度。 “嗯。” 不二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跟在后边。 走了一会儿,反而离嘈杂地远了,不二这才抬头,发现他们回了帐篷前,蒙了一下,钝钝道:“这里也能烤?” 幸村扑哧笑出声。“烧烤等会儿,我去拿点伴手礼。” “嗯?” “不是要去拜访你姐姐吗?” “哦,那是得拿点礼物。你有什么想法吗?”总觉得荒郊野外的拿伴手礼很奇特,总不能拿包薯片上门,哦,姐,这送给你们当宵夜。丢人死了。不二看看盘子中精心挑选的牛肉。“我选了瞳儿,也就是我侄女爱吃的菜。行礼里还有妈妈准备的蛋糕,但姐姐那边又有苹果派,她的手艺在我们家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要不?”不二眼睛一瞬明亮,他兴味十足地道。“把红酒送给姐夫好吧。姐姐也蛮喜欢品酒的。” “然后呢,让你家姐姐大人知道自己家从小乖巧懂事的弟弟未成年喝酒并且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喝红酒然后野外露宿吗?”幸村三言两语浇冷不二的兴头。“再说,我根本没带。” 呸,没带还教训我。不二瞪大眼,蓝汪汪地盯着幸村,“我看你能拿什么东西出来。” “要拿不出来我也就不提这茬了。”幸村把文太亲手做的布丁和蛋糕用一个袋子装起来,然后放了一瓶水果汁,不二记得这瓶水果汁,是在超市让人现做的。“你的宵夜我送出去不生气吧?”幸村笑眯眯地道。 不二摇摇头。可恶,他又输了。 “文太做的布丁很好吃,可惜量很少,下次带你去店里吃。”幸村把不二手中的盘子接过来,自己拿在手里,然后把礼品袋给了他。“走吧。” 不二不爽之余,心里又暖洋洋的。他看着走在身边的人,觉得幸福如此触手可及。 “话说,周助你今天怎么了,智商还在枫叶林飘着没回来吗?” 啪!不二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恶,一切都是错觉。 “幸村精市,你个混蛋。说话不算数。” “我是为你好……” “你凭什么为我好?” “我们是朋友啊。” 是啊,朋友啊,原来依旧遥不可及呢。 晚风慢慢吹起,不二的智商瞬间高大上起来,他冷冷地笑了声,昂头走在了前面。 ———————————————————————— 由美子对幸村的观感很好,瞳儿是个颜控,于是幸村一现身,不二和姐夫千叶先生便被忽视了个彻底。 被抛弃的俩人秉持自力更生的信条开始轰轰烈烈的夺宠运动,最终,不二吃撑了趴在了幸村身上。 由美子无语地盯了自家弟弟半晌,问幸村:“这是我家周助?” “嗯。大概是吃撑了,脑子需要休息一下。”幸村一本正经地在人家亲亲亲属面前黑好友。 “之前不还说我的智商在枫叶林享受夜风吗?” “哦。如果你觉得这个说法让你更舒服点的话,我不介意你这么理解。” “幸村精市!”不二咬牙切齿地睁开了自己的丹凤眼。仔细算来,他今天睁眼的次数真多。果然,幸村精市是个恶魔。 “那我们就告辞了,由美子姐姐。” “嗯,回去小心点。” “瞳儿,晚安。”不二弯腰在小公主脸上香了一个,满足地准备走了。 “幸村哥哥,晚安吻。” 于是在不二冒火的目光下,幸村施施然地接受了千叶家小公主牌香吻一个, 然后小公主又朝不二摇手,萌萌地喊:“叔叔再见。” 哥哥,叔叔。我的小公主啊,咱是亲的不?那也是叔叔啊!不二无语凝噎地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往回走。幸村在他身边笑得乐不可支。 “笑什么笑,小心我让你也叫我叔叔!幸村弟弟!” 最后,幸村也心塞了。年龄梗什么的,硬伤啊! 第5章 五 秋游回来,幸村将再一次步入繁忙的学业,不二也会一如既往地神龙见头不见尾。 他们专业不一样,教学楼也离得很远,并不会经常见面。但总觉得即使很久不见面,见了面嬉笑嗔怨互相整蛊都不会生涩。 这样的交情,是独一无二的,幸村很珍惜。 然后就在这份心情中,仁王杀来了。 “不二周助!” “啊,是我。” “打一局去!” “不打。” “为什么?怕了?” “不是,就是昨晚吃撑了,有点难受。精市亲手烤的吆,味道很赞!” “你们竟然去烧烤了?还有,吆是个什么鬼!” “很正常吧,我们可是野营去了。”不二朝幸村挥挥手,倒车就要离开了,明显不想和仁王多做纠缠。 幸村下意识地挥手,然后交代道:“路上小心,到家回个信息。” “嗯!”不二给了个灿烂的笑脸,过长的头发扬起了一阵好闻的清香味,然后仁王上前两步吃了一脸的尾气。 “这个混蛋。” 幸村怜悯地看着仁王。“你换个对手不就好了,老跟他对着干,除了让他更兴奋外于事无补,啊,也不是,你会更内伤。” “……”仁王转过脸,悲愤地看着幸村,手指颤了颤,“幸村?”然后又神经质地摇摇头,连连道,“不对不对,这落井下石的速度,你是不二周助复制体一号吧!一晚上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善解人意的部长呢!” 幸村冷眼看他在那哆嗦。 “再说你又不是只输给他过,那么计较干嘛,都陈年旧事了。” “可是其余的我都赢回来了啊!”仁王转为坚毅剑客画风,一字一句铿锵有声。 幸村把包往地下一放,更冷艳无比地睨视他,王者霸气全方位开启,瞬间制霸全场,仁王恍惚看见有一件熟悉的外套虚空潇洒地飘扬。“你是在做梦吗?仁王!”他的眼底充满了暗色风暴,仿佛能择人而噬一般。 仁王刹那冷汗密密麻麻地布上来,抿了唇不说话了。 幸村满意地收起气场,恢复温润如玉的学生郎气质。他笑眯眯地道:“回去吧,我给你带了枫叶,做成书签一定很好看。嗯,莲二也有一份。” “谢谢。还有,欢迎回来,幸村。”仁王也收起那套仿佛吓着了的样子,玩世不恭地摇着小辫子道。 结果枫叶带多了又带少了。怎么说呢,幸村预计是做两套,然后他带了三套近40片枫叶回来,动手后毁了将近十片,两套一共24片,便如此剩了六片出来,幸村觉得怪可惜的,就额外收了起来,打算自用。 然后三天后,不二送来了一套精美的枫叶书签,顿时,那可怜巴巴的六片就显得食之无味起来。 于是有一天加藤梨理香碰到幸村并对此大加赞叹时,幸村顺理成章地将这六片送了出去。 在这之后就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幸村的生活开始波澜迭起。 ———————————————————————— “幸村君,这里!” 大课室,加藤梨理香美貌的容颜将她孤立出来,一眼望去,这必然是最深刻的一眼。 幸村走过去,疑惑地问:“加藤桑?” 加藤笑笑,清脆的声音很悦耳:“嗯,你一定是惊讶我明明是文学部的,怎么会在这里?” 幸村点点头:“是有些奇怪。” “新闻部活动。具体的嘛,就无可奉告了。”加藤加深笑意,眼珠灵活地转动着,显得很朝气。 “哦。”幸村打开课本,没有追问。 ———————————————————————— “幸村君,好巧啊。” “的确很巧。”幸村合上书,抬目看着面前俏生生的女郎。 阳光下女孩笑容清甜,怀里抱了几本书,多了几分娴静。 “打扰到你了吗?实在抱歉,只是人太多了,我好久都没找到位置。” 幸村环顾四周,周边确实没了空位,他想了想,把原本放在凳子上的书搬下来放在脚边,道:“大概是今天天气很舒心,大家都想出来透透气。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吧。”他露出一个温柔醇厚的微笑,看上去并无不悦。 “真是太感激了。” “小事而已。” —————————————————————————— 周末上午,幸村去了文太的蛋糕店。 原因是接到了文太的求支援电话。 “真不好意思啊,幸村,麻烦你了。”文太拿出一套服务生服装递给幸村,简单叙述了一下前因。 幸村了然。“没事,咱们之间不用客气。” 三分钟后,东大理学部高材生成功变身俊逸非凡长腿侍应哥哥一枚。 “要闪瞎眼了,果然没有什么能难得到本天才。”文太自得地笑笑,嘴里熟练地吹了个泡泡出来,“我有预感今天得大卖。幸村,营业结束后,我一定请你大吃一顿。” “这倒不用,你多做几个布丁给我打包就行。” “哈?不会显得很小气?” “当然不会,味道好的没话说!” “嗯,我一定会更努力,做出更好吃的作品。” “加油!”幸村给他积极的态度点赞。 “你也加油,马上上工了。” 如文太所言,今天的生意简直红火的不要不要的。一来是文太手艺确实很棒,二来周末人流量本就比平常的多,三来嘛,幸村自觉有他的原因。 突兀地,就觉得只许几个布丁做报酬是真委屈了点。 于是,他打电话给不二了。 不二应召开开心心地来了,左拽着弟弟裕太,右抱着侄女千叶瞳。 瞳儿进门就先暖暖糯糯地喊了一声——幸村哥哥你好,果断得到抚摸奖励一枚。 尔后文太过来凑热闹,不二笑容危险地看着小侄女又喊了一声——文太哥哥,你身上香香的,真好闻。 你这个小流氓!节操呢!不二确定自己心塞了。 好容易把不情不愿的瞳儿从丸井身上抱下来,幸村已经选了好几样小孩子爱吃的甜点放在一张桌子上。瞳儿又眼睛亮晶晶地要凑过去道谢。 不二弯腰将她放下。 瞳儿彻底撒欢了。 “裕太,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吃撑了。” 裕太点点头,有不好的预感:“那大哥你?”这是要离开的节奏?把这个小霸王给我? 不二看出来裕太内心的咆哮一样,笑得眉眼弯弯,他拍拍裕太的肩,很惆怅地看着窗外。“我出门没带钱包,只能以身抵债了。身为家长就这么的劳心劳力。唉……”一声叹几许婉转悠长。 裕太:大哥,求别这么说,你弟弟我伤不起。 三分钟后,瞳儿一边挖着布丁一边眼珠子随幸村转来转去。裕太面对面盯着她,瞳儿眼珠转,他也跟着转,没一会儿眼睛就酸涩起来。 “啊,小叔叔,快看叔叔。” 瞳儿娇娇地朝一个方向摆手。 裕太敏感地转身望去,和自家大哥正巧冲了个照面。 不二习惯性对他微笑。 裕太感觉心好累。 有了不二的加入,幸村本以为会轻松点。但显见的是店里的客人反而更多了。 不一会儿,文太又跑出来凑热闹。 于是,店里生意在高颜值超品服务和趁机推出的新系列活动双重推动下,很快走向一轮高峰。 高峰期未过,瞳儿就睡在了裕太怀里。不二摸摸小侄女的小肚皮,对裕太赞赏地点点头,送他们离开了。 回来时他下意识寻找幸村的身影,没想到幸村就站在他后边。不二摸摸心脏,不满地道:“吓死我了,没声没响地干嘛呢!” 幸村笑,百花盛宴中的妖精一般,他睿智地看了不二一眼,开口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白天的你就这反应很不对劲啊,说吧,干什么坏事了!” 不二很快镇定下来,双臂抱起,眼神很放肆地在幸村身上溜走一圈,他微微撇嘴。“没事,就是突然发觉你长得不错。” 幸村眼皮抽了抽。 “你也很帅。” 文太乱入:快点回店里啊,我一个人撑不过来。 加藤梨理香到来的时候,店里的存货已经快见底了。文太在操作间忙地脚不沾地,已经做好提前关店的准备。 恰巧接待加藤的不是别人,正是幸村精市。 加藤又惊又喜,在幸村引领她选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并贴心服务时,很是受宠若惊,露出了与平日干练的精气神截然不同的一面。“幸村君怎么会?” “朋友的店铺,纯属帮忙。” “奥。你朋友做的糕点,我很喜欢。” “谢谢,那么请问要点什么?因为库存快告罄,现余品种不全,只剩下——”一种种蛋糕名称从幸村嘴里利落地报出来,带着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除此之外,糕点师也在诚心等候您的点单,不过现点现做,可能需要等待的时间会很长。” “没事,那就等等吧。”加藤梨理香果断点了现做服务,她傻了才会放弃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机会。 “好,稍后会送上一杯热可可,希望能减轻您等候的疲惫。”幸村微笑。加藤梨理香的选择和其余年轻女孩并无差别。只是有的奔着他来,而有些则是想勾搭不二的。 “笑得真荡漾!”在幸村走过身侧时,不二扭脸瞪了他一眼。 幸村继续微笑。“我说我收不回来了,你信吗?” “不信。”不二拿了杯子边去接热可可边唾弃道:“你顶着这张笑脸活了十九年,现在告诉我你笑了三个小时就肌肉抽筋了,哄孩子呢吧?” “嗯,是哄孩子呢!” “……” 和不二玩幸村的年龄梗一样,幸村同样经常抓住不二的死角来打击他。 不二收回杯子放在托盘上:“我去见识一下咱们这届的校花。” 幸村:“请便。” 对于不二的到来,加藤梨理香表示很遗憾,但她并没有因为过来的不是男神而表现糟糕一点。所以简单的对话后,不二又转回服务台,如此评价加藤梨理香:“很有教养的女孩。” 幸村不置可否。 “虽然她可能会不愉快,但接下来她的招待由我来做,算是你上次的赔罪,如何?” 不二看着女孩的侧脸眼底波光涌动。 “永不再提?” “一笔勾销。” “你赚了。” “你也没赔。” 所以说,可喜可贺吗?加藤梨理香表示这样她会很不幸福。可惜这里没她说话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说点啥吧...空着蛮难受的。 嗯,说什么好呢?? 算了,就这样吧。 十二点还有一章,再晚上八点一章...... 第6章 六 那天,加藤梨理香离店时,幸村额外送了个布丁给她外带。 那天,不二周助喂幸村吃了一卷加了炒面和芥末的牛油面包。 那天,文太泪流满面地再三表示,他只爱甜不嗜辣,然后在两尊大神炯炯的目光下吃下了整碗超辣拉面,顺带超越了历史,省了一万日元。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时光流转,转眼十二月份到了,东京飘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幸村一早起来,看到银装素裹的世界便是弯了唇角。他发信息给不二:“周助,下雪了。很久没见过第一场雪就下得这么美的时候了。” 不二秒回:“我在窗台看着呢。好想打雪仗,可惜雪还不够厚。” “总觉得你会心想事成。” “承你吉言,我今年第一个雪球一定给你留着。” “擦汗。那还是算了吧。” “你这么早起床是要出门跑步吗?” “不是,我今天搬家。” “说来听听。” “就字面意思,我在外租了套房子,打算搬出去。” “……” “(*^__^*)吓到了?” “嘛。还可以,预料之中。站原地等我,我过去找你。” “可是会肚子饿嘛!现在也不着急搬家,你慢点过来就行。” “早餐我会一道买了带过去。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乖乖在屋里呆着享受会儿吧。” “你在哪里,家,还是宿舍?” “宿舍。” “好吧,等你过来,路上别摔跤。” —————————————————————————— “和谁发信息呢,这么聚精会神的。哇,好冷!”仁王是典型的怕冷属性MAX人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刚下床又转眼蹦了上去,缩在被窝里恨不得连头都埋进去。 幸村把热水瓶里的水全灌进暖手袋里扔给仁王。“周助了,他说帮我搬家。之所以冷,是因为今冬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真要搬出去?”仁王冒出个头,从上俯视着幸村。 幸村拿本书随便翻着看。“也不算是,嘛,就是另外置办了个窝,偶尔会外宿而已。” 仁王不可避免地想歪了:“一段时间不注意,你们都发展到这程度了?” “……我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信吗?” “解释就是掩饰。” “好吧。”幸村无力地摆摆手,不再作声,就着台灯安静了下来。 仁王趴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笔直的背影。好半晌,他终究是按耐不住,低声问道:“你们……” “打住!”幸村转过身,仰面看着天花板。“这个你们,你指的是谁?” “谁?当然是……哦,也有可能不是那。”仁王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一个个名字蹦出来又划去,怎么说呢,幸村的人气从小到大都很爆棚,仁王总觉得幸村哪怕随便勾勾手指,都有大把的女孩前仆后继迎上来。加藤梨理香很优秀没错,但幸村亦从未表示过她是特别的,只是当普通朋友那般对待着。纠结来纠结去,最后仁王狠心问道:“你要和谁同居吗?” 接下来,他就以上帝视野看到幸村弯起嘴角,一片春花旺盛的背景图徐徐散开。“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啊。”幸村声音幽幽的,恍如云端飘来。“那还真是会叫你失望,我是独居。目前还是单身汉一枚,怎么,想鄙视我吗?” “哈哈,怎么会!”仁王怂了,整个人团起来缩进被窝,这次是连脑袋都不露外面了。 幸村看他这鸵鸟的行为,撇撇嘴,继续看书。 屋中恢复安静。 —————————————————————————— 不二拎着豆奶和热腾腾的包子敲门。 幸村合上书,把凳子踢进桌子下面,上前去开门。然后门开一缝隙时,立马后退,侧身,在不二露面并作出举手攻击行为时,利索地来了一个滑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随即眼疾手快夺下了他手中的小雪团,再蹬着摆在仁王床底的凳子悬空一跃,手一伸就一把吊在了仁王的床沿上,掀被,塞雪团,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惊天的怒吼声。 幸村啪的跳下来,得意地笑笑,又朝目瞪口呆的不二眨眨眼,如此这般,前后时间差不超过一秒。 “呵呵……看见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不二收回讶异的神色,朝惊怒的仁王咧嘴一笑,特别爽朗,一点瞧不出素日的温文尔雅,此刻在仁王眼里也尤为欠扁。 “不二周助!” “嗯,是我。早上好啊!” 不二泰然自若地关上门,把包放幸村桌上,开始往外掏早点。“还是热的呢,赶紧过来吃着。” 幸村看着桌上很快堆积起来的包子,咂舌。 “你打劫包子铺了?” 不二斜睨了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包子铺找不开零,我就多买了些。喂,仁王,你要不要吃,快点下来。”说着又拿了豆奶塞幸村手里,“赶紧暖暖,刚才拿了雪团手冻僵了吧?” “嗯。还好。”幸村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液体入喉,散发了热量,立马感觉暖和多了。 “那是,冷的是我好不好!” 没人搭仁王的茬。冷静了会后,他抖索着身子坐起来一件件往身上加衣服。战斗似的洗漱干净后,他也加入到消灭包子的行列。咬着嫩白的外皮,仁王不断暗示自己,这是不二周助,这是不二周助。 各有滋味地吃完早餐,幸村将剩下的包子一股脑送给了对门。 之后,仁王抱着书去上课了。 幸村和不二面对面坐着。 “从哪开始整理?”不二瞧着幸村床铺和衣柜,左看右看硬是没发现有丁点收拾过的痕迹。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搬出去?” “这个理由有很多不是吗?方便啊、安静啊、独立啊等等,你总会是其中一种吧。” “仁王觉得我要和人同居。” “那是他瞎!”不二不遗余力地抹黑。 “周助你果然是不同的。”幸村轻笑。 “当然不同。”不二按耐下不安分的心脏,眯着月牙弯的眼睛笑得格外温柔。“我可是大清早就帮你搬家的男人啊!” —————————————————————————— 与其说是搬家,不如说是幸村精市从此往后狡兔三窟终于多了一个去处。 不二跟着幸村去了他租下来的房子,四十平左右,一室一厅坐北朝南,采光特别棒,装修也不错,沙发厨具等一应俱全。只需买套床上用品就可直接拎包入住了。 于是,他们去了商场,不出一个小时就全部置购完毕,反倒在一些小装饰品上花费了不少功夫。 “陪我去家具城转转,我想我需要一个很大的书架。”幸村和商场人员约定好送货上门的时间后,如此对不二说。 不二眉目弯弯:“这就是你租房的原因。” “嗯,我需要一个书房,安静、舒适、能按照自己品味架设、全身心可以放松的地方。” “听起来不错。” “真开心你也这么想。” “没办法了,我的书也很多。好在我家房间多,不缺放书的地儿。” 出了商城,不二走在雪地里,一步步走得很瓷实,脚下会发出咯吱咯吱白雪塌陷的声音。 “不知不觉雪竟然下得这么大了吗?”幸村将围巾拉得紧了些,看着纷扬白雪,神色怔松。过了会儿,他又转头看向身边与他并行的人。 不二这些年长高了不少,但与他依然差了小半个头的距离,他侧目看着不二的时候,总觉得这个角度非常舒心,能看到略长刘海下那人完整的容颜。 一如此刻,洁净的白雪簇拥中,他能闻到不二发梢清爽的洗发水味道,能看到他眉眼如画和那份入骨的沉宁气质。 第7章 七 傍晚来临前,所有的货品依次签收完毕。 不二在卧室铺床,幸村则在客厅开辟他喜欢的小书房。 这个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幸村也只是先搭建了个架子等待慢慢填充。 不二忙完了,就坐在沙发上看幸村忙碌的身影。直到幸村也停下来后,外面的天早黑了。 然后,他们一起出门,晚饭时间过了,便在路边找了家关东煮要了热乎乎的豆腐汤和各种串串。 吃完后就更晚了,天地间也格外安静,俩人朝学校慢慢走去,良久不见一个人影,耳边除了轻微的踩雪声竟是再无一丝杂音,恍然就有种错觉像是遗失在了异世界的冰天雪地中。 “精市。”不二有些不安地开口叫道。 “嗯?” 不二松了口气。 幸村感觉到了。“怎么了吗?” “精市,跟我说会儿话吧。” “嗯,说什么?“ “随便什么。” “周助,你在害怕吗?”幸村蹙起眉心,有些不解但又有点感同身受,而这骤然察觉的复杂情绪让幸村差点混乱成一团。 “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惶恐。精市,原来安静也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是因为未知吧。” “嗯,就是这样。”不二抬头看着不知疲倦落下的雪花,语气含着小心翼翼地叹道,“是因为纯才显圣吧。” “你说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我们再不回去宿舍就要关门了。” 幸村看看表:“也是,那我们……” 不二和他对视一眼:“跑起来!” 雪夜路上两排跑远的脚印安静地被落拓了下来,直到很久以后,白雪覆盖,再不见其印记。 像是从未有过这样两个出色的年轻人并肩奔跑过一样。 —————————————————————————— 大雪之后第三天,仁王的生日。 生日宴在老地方KAL。 幸村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来了。他站在门口,看到见到他来了而站起来的真田,眼睛竟然有些发涩。但他并不想哭,不,应该说,一点想哭的情绪都没有,只是觉得怅然。 真田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未婚妻芽衣很端庄地站在他身边。刚才芽衣是坐着的,看到真田起来,想也没想就跟着站了起来。幸村朝她微笑,心想,芽衣会是个好妻子吧。 同时,和真田夫妻有相同动作的是莲二与悠这对叫人艳羡的小情侣。幸村同样朝她笑了笑,于是,悠也腼腆地跟着笑了,脸上顿时现出两个小酒窝,看起来非常可爱。 “幸村君,刚到?” 幸村侧身,和加藤梨理香视线相碰,有一瞬的惊艳。今天的加藤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称得上精雕细琢,即使在悠和芽衣这两个美女在场的情况下,也没能压制住她张扬的魅力。 幸村颔首,做了个女士先行的手势。 “一起。”加藤落落大方地朝幸村邀约,她伸出手,在幸村没反应过来前,靠过来,手臂插/入、弯曲、轻轻环住了幸村的胳膊。 身边以惠美为领头羊的小团体便应景地发出暧昧的笑声。 幸村皱皱眉,很快又放开。 仁王就在不远处,他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没上前也没打招呼,仿佛这个生日宴的主人不是他一样。 幸村觉得面对仁王时那股心力交瘁的感觉越来越深了。遥想两年前的仁王,再看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幸村向加藤表达了自己要去和仁王说会话的意图,他原想着是借此不动声色地分手并且心照不宣地揭过此事,但加藤比他想象的固执。 “一起吧。我也给仁王准备了礼物。”加藤梨理香噙着优雅的笑意边这么说边朝仁王径直走过去。 幸村自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拂女性面子,再说加藤各方面拿捏的刚刚好,并不惹人反感。换句话说,若某个时间点幸村突然心动了,他其实并不介意贴上某某男友的标签。只可惜那是不知道多久后的将来事了。起码现在幸村对加藤更多的是友谊。 于是当真田诧异过后和莲二打探消息时,莲二眯了眼睛,高深莫测地道:“看天意了。” 真田点头,他也感觉幸村身上的气质很清冽,丝毫不含暧昧。 而芽衣则拉了悠的手躲在一旁八卦了起来,慢慢地,有女生开始主动加入,当幸村看着仁王笑得天光失色拿出礼物盒时,加藤梨理香的信息早被扒拉出来,甚至具体到生理期是几月几号了。 莲二汗颜,拽着真田逃脱了这个女性制霸的小天地。 真田保持着面瘫脸:“真是太松懈了!” “去找仁王吧,顺便给他解解围,总觉得仁王在自己作死。” “嗯。没有具体数据?”真田死板的语气中难得地透出些惊异。 莲二摇头:“缺乏事实依据,无法统计判断。但精市生气的概率百分百。” “我也看出来了。” 不远处,正被担心的主人公—— 仁王把玩着手里的礼物,一副雷劈了的表情:“你说这是不二周助给我的?” “嗯。他说你肯定不愿意在自己的生日宴上看见他,就委托我帮忙了。” “切,真是难为他了。想着法子让我不痛快。”仁王将盒子抛高又接住,如此反复地扔着玩。 幸村看不下去,从他手上夺过来,重新放进自己口袋。“回宿舍了我再给你。” 切!就知道会这样。仁王心中的郁闷以指数形式恐怖叠加。他冷笑道:“你收着不给我,我都无二话。” 幸村不想看他发神经,便拿出另外一个礼物盒:“呶,给你,我的。” 仁王慌忙接住。 加藤梨理香也拿出自己的礼物,说了些场面话。 幸村连退两步,站的安全了些,看仁王将加藤的礼物放在柜子上,将他的装进衣兜里;也看仁王在灯光下愈加惨白的脸,和加藤白天鹅般优美修长的一截颈项。 真田莲二来到身边,幸村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这些伙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独特到幸村就是闭着眼睛塞住鼻子仅靠细胞感触都能轻而易举确认到他们谁是谁。 于是,幸村头也不回地就道:“莲二,你知道仁王怎么了吗?” 柳莲二沉默了会儿,道:“你来之前,我看到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立在角落一动不动了。” “我比莲二早到一会儿,没发现异常。” 幸村脸色沉了下。“柳生呢,最近他有跟你们联系过吗?” “没有。” “没有。” “有。” “文太,你来了啊。”幸村转头,看着抱了一个大盒子的丸井文太。 “嗯。” “先去放下礼物,等会儿我们聊。” “这个先不急,也不怎么沉。”文太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斜睨着仁王那边的动静,他悄悄从兜里掏出个礼物盒塞幸村手里。“柳生留店里的。今天中午。” 手下意识捏紧盒子,幸村镇定下心神。“他有说什么吗?” 文太摇头:“就是问了下我们的近况。一块蛋糕没吃完就走了。” “他过得好不好,我有给他留言,但他从来没回复过。” “应该可以吧,就几句话的工夫我也看不出来。不过他本身性子就很沉稳,很会计划自己的生活,我倒不认为他会让自己过得差。” 文太对柳生是有怨言的,他这一番冷嘲也不算空穴来风。于是,一时间几人都缄默下来。 “精市,你要把它交给仁王吗?” 幸村坚定地摇摇头:“我会给他寄回去。有本事亲自交到该交到的人手里,没那决心就永不见面好了。”幸村有些心疼地看着仁王的侧影,喃喃道:“他心里已经很苦了。” “只是他们俩人之间的事,咱们参合太过会不会反而不好。” “或许吧。但柳生家一日不妥协,我就绝不会退出。” 柳莲二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反倒真田在旁边嘱咐了一句:“幸村你也保护好自己,别伤到。” 幸村的神色暖了暖。“一报还一报。柳生欠了多少就必然要付出多少。”他拍了拍文太的脑袋,笑道:“咱不生气哦,高高兴兴地去把礼物送给仁王吧。今晚是狂欢派对,大家都要开心才对。” 文太去了,和仁王不知道说了什么,俩人低低地笑开了。 悠和芽衣脱离了八卦女团的包围圈,朝这边挥手。 幸村远远地看到了,便朝真田点头,真田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随后莲二也迈开脚步,只是擦肩而过时,低低的一叹传入耳边。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精市,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嗯!都会好好的。你、真田、柳生、仁王、文太……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幸村在寿星吹灭蜡烛时,低头轻声许愿。 第8章 八 不二送了仁王一个手工制作的卡通袖珍仁王。 看上去超卡哇伊。 原本仁王打开礼盒,是打算对礼物为所欲为的,但最后他沉默了。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咒骂不二几百遍黑心肝的,结果也只能郁郁地对着这礼物,骂不能骂打不能打供着吧心里还超级不爽。早知道就不打开了,扔在旮旯里生灰也好啊,总比这样膈应了自己强。 幸村看到礼物时就哈哈大笑地捂着肚子仰躺在床上,要不是床太窄,他都想打滚了。怪不得周助给他礼物时,那目光无比的期待呢。该说不愧是天才吗?幸村笑了好一会儿才擦擦眼泪:“仁王啊,我估计你的克星真可能就是周助呢。以后你别和他别劲儿了,要不你还得吃亏。” 仁王瞪着眼前的小仁王,恹恹地道:“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好心地给我庆生呢,那家伙心肝脾肺全是黑的。” 幸村笑:“把小仁王给我玩会儿。话说,这图形怎么这么眼熟呢?” 仁王翻白眼:“部长大人,这明显是你的杰作好不?你们就是合起伙来逗我。” 幸村接住娃娃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他又揉了揉小仁王圆鼓鼓的肚子,摸起来也和看上去一样软乎乎的,里面的棉花品质肯定低不了。于是,他来了兴致,捏、捏、捏、我捏…… “不二周助!” 一声响力透耳膜。 幸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瞪向仁王。“大晚上的虎吼什么呢!” 仁王捂着心脏,特别无辜特别愤恨地道:“谁喊了!我压根就没出声我不知道。谁稀得喊他似的!” 幸村看他神色不似作伪,便撇开视线,继续研究手里的小玩意儿。玩着玩着,突然福至心灵,一把将小仁王扔到对面床榻上。心里念叨着,周助啊周助,你这招还真是阴损啊!仁王不恨死你才怪…… 事实表明,要不是天太晚宿舍大门锁了,仁王指定会杀到不二宿舍和他决一死战。幸村琢磨着,幸好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仁王这边,否则连他都难说挡不挡得住仁王浑身的锐气呢。 话说回来,仁王这孩子真是倒霉催的。连个生日都被人涮了一把。 一夜喧哗落幕,生活重归正轨。 但那一夜似乎并不能轻易地忽视过去。 比如,仁王和惠美的关系亲近了起来。 幸村第一次撞见他们接吻,是他难得回趟宿舍想收拾几件衣服带出去的时候。 打开门就看见惠美衣衫半解依偎在仁王怀里,仁王毛衫脱了随手扔在桌子上,衬衫也解开了好几颗扣子。 幸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这是要擦枪走火的节奏?他这样突然闯进来不会对仁王造成影响吧。他诡异地转着这个念头,多瞄了仁王裤子两眼。 惠美着急地跳起来,又是羞怯又是恼怒,最后干脆抱了衣服跑进了卫生间。 “咳咳,对不起哦,我马上离开。”幸村尴尬地看着过道门被惠美甩的啪啪响,心想,这姑娘肯定很生气。于是,他超水平发挥,很快打包了想拿走的衣物,转过身打算跟仁王道别。 “你不想说什么?” 幸村一愣,看着衣衫不整连姿势都没改变下的仁王,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你的未来只能由你决定。但是仁王,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哪怕自伤我都不允许。”他定定地捕捉仁王懒散的视线,仁王并不和他对视,幸村努力了再努力,最终还是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当然,如果觉得不后悔的话,我也不会干预。这毕竟是你的人生。” 说完,幸村就拎起行李离开了。 仁王沉默了良久。 惠美在听到外面没动静后就出来了,然后也陪着他沉默了良久。 最后,仁王抬眼看着惠美娇媚的脸庞,一把抱过她,用力地将她圈在怀里。他问惠美:“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听说过我的传闻吗?我告诉你哦,那都是真的。” 惠美先是吃惊,然后伸手环住他脖子,将脸庞埋在他肩窝,轻轻地抚慰他:“你别哭。都过去了……” 仁王睁大眼睛,把惠美的头掰在正前方,面对面望着彼此。仁王说:“你看清楚,我没哭。” 惠美点头,仁王笑了,然后就看到惠美漂亮的眼珠上生出了一层水雾,弥弥漫漫,直至漫出了眼眶。 有了一场雪就会有第二场。 第一场雪时,幸村和不二一起从早到晚沐浴了整幕圣洁。 第二场雪时,幸村在神奈川碰到了加藤梨理香。 一个很尴尬的场面。 超市里,加藤被诬赖偷窃,也确实从她包里找到了赃物,而加藤则在被强制搜包时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连同可证明身份的有效证件一起,她清楚记得进店时钱包还好好的,那么很可能是在超市内被人偷了,说不定就是那个诬陷她的人。她要求报警。超市并不愿事情闹大。于是便僵持住了。 好巧不巧,幸村走了过去,因为绘理凑热闹跑过去了。 幸村绘理,幸村精市之妹,国中二年级,性格调皮直爽,好打抱不平。 然后幸村了解经过后,果断报了警。警察很快过来,调出当时的监控录像,虽然是死角但警察还是证明了加藤的清白,但钱包找回来的机会很渺茫。加藤去派出所做了登记,出来时,发现幸村正站在外面,怀里抱着长条面包,脚边是一购物袋,他万分柔情地望着在雪地里抓雪球玩的少女,整个人充满了夺目光辉。 加藤梨理香恍然想起超市里,幸村朝她走来,把她好好护在身后的模样,雪花斜着飘落进来,带着冰凉的温度打湿了女孩的睫毛。视野朦胧中,她看到那个人转头望过来,眼底还充溢着方才的温情脉脉,于是,加藤梨理香一瞬间当机了。 “加藤桑,事情解决了?”幸村朝明显不在状态的女孩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加藤梨理香吸吸鼻子:“警察让我等消息。” “很重要的证件吗?” “其余都好说不着急,但是学生证丢了很麻烦。马上要考试了,图书馆那边我借了书也快到期限了。而且,论文资料……” 幸村一声不吭地听她发牢骚,直到她说完了,才接口道:“不会是什么大问题的,对于学生证丢失这种大概率发生事件,学校一般都会有相应的应急措施,你去学生会问问或者找自己导师就好。” 加藤梨理香顺着这个思路一想,顿觉豁然开朗,心中的大石不知不觉轻了好几分。她感激地看着幸村连连道谢。 幸村摇摇头:“我觉得你目前最需要解决的不是证件问题。”幸村拿出钱包,取出所有的现金放女孩掌心。“我想你现在很需要它。” 加藤梨理香脸红了一下,握紧纸钞,深深鞠躬。“是的,我很需要。” “接下来要回东京?” “嗯。我本来是来探亲的,但亲戚家好像没人。” 幸村点头,这个他之前就知道了。 “那一路顺风。” “谢谢。” 幸村叫过绘理,绘理礼貌地道别,兄妹俩走远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加藤梨理香转身奔进风雪中。 回家路上,绘理人小鬼大地朝幸村道:“哥哥,我拿一毛钱打赌,那个姐姐她喜欢你。” 幸村:“太廉价了吧。” “拥有绝对答案的赌局,你还想我放大筹码,当我是傻的吗?” 幸村:“你不傻,只是你哥哥我是个万人迷。” “……”老哥你这么自恋,你的小伙伴们知道吗? —————————————————————————— 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幸村把加藤梨理香忘在了脑后,私以为事情都结束了。 下午是和妹子培养感情的时间。 绘理抓狂地拿着铅笔写代数作业。 幸村就坐在她身边,风平浪静地看着她写了擦擦了写,半个小时了,一道题都没解出来。 我家妹子是代数白痴,怎么破,急,求在线支招! 幸村手痒痒的特别厉害,他看着那一道道简单的题目,实在想不通他家聪明的妹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哥,你能别杵在这吗,我尿急。” 幸村落寞地转身出去了。 回到客厅,他给不二发短信。“周助,家有熊妹子怎么办?” “凉拌!”家里同有熊弟弟的不二周助凄凉地发来两个字。 “呵呵……”一声笑道尽无数苍凉。 作者有话要说: 仁王:不二你这个黑心肝的! 第9章 九 既然妹妹不需要,那么这个时间就算空出来了。 幸村算计着好好利用这个下午,争取把明天下午的时间移出来,到时约了周助去打雪仗,嗯,再叫上莲二仁王,双打正合适。 想想就觉得美得慌,但计划似乎赶不上变化。 “幸村君,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加藤梨理香欲哭无泪,她觉得能有理由和男神一起是很好了,但如果都是这么尴尬的理由还是算了吧……但目前她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幸村看看车站公屏上打出的红色警报,再看看身边显得局促不安的女孩。 “没关系,这是意外。”他轻轻说道,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真挚而清润。 加藤起伏的心境稍稍平和了些,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对了,因为这个样子的幸村简直像是开了人生bug,她完全hold不住啊!只觉得心嘭嘭直跳,之前若说是起伏现在都算得上翻滚了。她咳了一声,掩饰性地扭开脸,视线投入茫茫雪雾里。 这是个意外。 刚才还令她又羞又窘手足无措。 但此刻加藤发觉她其实一点也不讨厌。 眼角余光偷偷关注那道颀长的身影,笑容不自觉扬起,加藤思维发散地想,如果惠美在的话,她一定会大声地喊——如此缘分还不在一起,真是哔了狗了。 其实加藤有时候特别想跟惠美说,你一个理科生就别拽文了,但她现在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惠美版的英雄救美故事,不同于文学著作里意境美满却总是充斥了矛盾凄美妥协绝望以及让人回味无穷的深刻的浪漫,她的故事总是那么粗暴而直接…… 或者该说是实在吧。 她仿佛看见了惠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一刹那的感动和欣喜…… 加藤觉得,仁王那么难啃的一块骨头都被惠美叼下了,作为死党她也不能差不是…… 而绝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意境有了,事件触发了,人物出现了,这么高大上完美的副本就在眼前,她或许有理由失败但绝对没理由错过。 推倒Boss。 加藤坚定了神色,情绪陡然高昂了起来,向无人看见的地方投了个斗志熊熊的眼神,然后转过脸,便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完美容颜。 “幸村君,谢谢你。”她首先道,在幸村露出诧异神色时,又紧接着说:“非常抱歉,我看到通知就慌了神,想也没想就打电话给了你。其实,冷静下来,我发现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就可以处理。所以,嗯……”她扯扯嘴角,万分不好意思地垂首压低音量,“幸村君,希望你别因此讨厌我。” 原来如此。 幸村打量加藤此刻的神色,见她已然褪去了刚看到他时的焦急无措恢复了几分平日大方干练的姿态。 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子呢。 幸村这样想,看加藤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份欣赏。 “你第一次来神奈川吧?” 加藤梨理香困惑地点点头。 “那就是了,人生地不熟,遇到变故了自然会慌乱,你不需要因此内疚。不过现在铁路禁行了,你有什么打算?”幸村轻轻带过这个话题。 加藤为幸村的体贴而感到暖心。“我并不知道禁行令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想着再去亲戚家看看,说不定他们已经回来了。” “也好,走吧。” 俩人出了车站。雪越下越大了,路边青松上盖了厚厚的雪衣,地面上的雪也漫过了脚面。加藤小心翼翼地踩下去。“好绵软的感觉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又狠狠踩了几脚。 幸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小心点,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下面指不定有冰呢!” 加藤摸摸鼻子,感觉自己老丢人了。 幸村这厢撑开伞递给她,遥望着远方,沉声道:“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加藤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由静了下来。 “先去你亲戚家看看吧。” 加藤点头。“那……”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幸村,欲言又止。 “一起吧,我陪你去看看。” “咦?” “以防万一。” “嗯,谢谢你。” 加藤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苍白的背景色中显得特别耀眼。 幸村觉得自己被闪了一下。 要去的地方离车站不远,但因为下雪天的缘故,二十分钟的路程,无限拖延了。 幸村对这片还算熟悉,他问了地址后就择了一条捷径出来,于是由加藤指路变成了幸村领路。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前者姿态从容,漫步风雪中也宛如行走在春花丛中,一身闲适。 加藤梨理香恍惚地看着他,也只是看着,就似乎有种岁月静美的感觉流淌出来。她似乎受到了蛊惑,心中的忐忑悄悄消散了。 她曾经在图书馆无数次看到幸村,每次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他,就像现在,那人不会回头看她一眼,永远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但是他拿着书静静读着的身影再清晰不过了。 有一种气场叫泰山崩于前而自岿然不动,有一种高调叫不问世情又融于时光,有一种爱慕叫加藤梨理香喜欢幸村精市。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加藤梨理香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突然,她快走了几步,手中的伞高高举起倾向了幸村的方向。 幸村扭头看她时,她便笑了,调皮地眨眨眼道:“一起吧!”说完,隔了两秒又加了一句,“之前我就想说一次了。” 这话无疑是很大胆的。 仁王生日那天,加藤梨理香也说了一起吧。然后,幸村运用场合优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试探,成功了便皆大欢喜,失败了也不痛不痒,这是人们都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 加藤既是心痛又觉得庆幸,那种满嘴苦涩的滋味蚀骨钻髓伴她彻夜难眠。 但她现在又说了。 幸村是聪明人,秒懂。 加藤期待地望着他。 幸村往外挪了一步,伸手摆正伞面,神情平淡地道:“这是我妹妹的伞,单人的。” 他随手拂去肩上的雪花,看着前方的路面。“马上就到了。” 加藤眼中聚集了水雾,她把伞拉低了点,挡住了幸村的视线。 幸村眼里闪着因过分理智而显得凌厉无比的光,但也只是刹那就掩去了。他弯起嘴角,笑容依然和煦。 路程继续。 一时只能听到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 “到了!” 确如幸村所言,路程短的令人发指。 加藤勉勉强强收拾好心情,从伞下露出一张素面,抬手按了门铃。 没人响应。 再按还是一样。 幸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皱了皱眉,思索着道:“你确定地址没错?” 加藤打开手机记事簿,比照了下。“没错,和门牌上提的姓氏也对上了。” “那就奇怪了,这屋子没人住。” 加藤大惊失色。“怎么会?” “去问问邻居吧。” ————————————— 拿到新地址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地址是在派出所查到的。 亲戚家搬走的时间并不长,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亲友,至于没有撤下门牌则是因为这套房子亲戚家并没有出售的打算。 当时幸村是询问过加藤意见的。 两条路,一条继续查下去,一条找个酒店落脚。 幸村倾向后者,但在这点上加藤选择前者,她认为来一趟总得有点收获。 她以为幸村会反对或者劝说她放弃,毕竟这天气是真的很恶劣,但并没有,幸村几乎是在她说了决定后就立即展开了行动,全程无一丝不耐,也将她照顾得很好。 如此,历经一番波折后,加藤如愿以偿。 她做梦一般地拿着写了新地址以及电话号码的便签,以一种朦胧的目光仰视着长身玉立无论何时都有着舒缓从容气质的青年。 谢谢这个词她已经不想说了。 “先打个电话过去吧。”幸村提议道。 作者有话要说: 雪中送炭的感觉!!! 第10章 十 “表哥会过来接我,我只要在这等等就好。”收线后,加藤梨理香这样说道。 好心的警察听到后,从屋里伸出头来。“小姑娘可以进来等。外面风雪大,别冻坏了。“ 加藤朝警察大叔露出个感激的笑,又转头看着幸村。“今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我任性地要求,你也不至于……”她看向幸村的右手,有些困难地蠕动嘴皮,“受伤……”她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 幸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缠了一圈绷带的右手,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这种天气本来就很容易发生事故。” “可是,你是为了救我。”眼泪终出眼眶,隐忍的痛苦一下子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幸村若无其事地把手插兜里,语气有点淡,很平静地道:“真的只是小伤,几天就好了。医生都这样说不是吗?而且能以区区皮肉之苦避免更大的伤害怎么想都是赚了的,没什么可哭的。” “不管怎么说,幸村君,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这点毋庸置疑。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无所谓。”加藤梨理香口气忽然郑重起来,她鼓起勇气抬目与幸村对视,从未有过的眼神,从未曾出现过的神采。 幸村看着那双眼,能感受到其主人坚定的意志不退缩的决心,不禁一阵头疼。他发觉事情大条了。 当时车失控朝加腾撞去时,他真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出手拉了她一把,而为了躲开车头,伸手借力再自然不过,他很清楚这样做顶天了也就擦伤。结局不出所料,也就真的只是擦伤,但加藤好像吓着了,非得让医生把手全包也就算了,还一直处于惊恐中。 上午被冤枉她都没哭,这会儿才多大的工夫啊,都快哭成泪人了,眼泪跟无底洞冒出的泉水一样,就没停过。 幸村直觉这样下去不行,他也受不了女生的眼泪,便把自己做课题时的钻研劲全用上了,绞尽脑汁地想帮她走出困境。“加藤桑,咱们换个角度考虑。往大里说,我那是见义勇为,规避了最大风险,最该感谢我的反倒是司机,哦,他现在还在交警大队反省呢;往小里说,那就是个人的应激反应,同处危险方向的我在危险来临时自救,嗯,就是这么简单。” “可要不是拉开我耽误了时间,你完全可以无伤害避开。”加藤倔强地强调。 “我们是一起的不是,抛弃伙伴可不是我的作风呢。” “那我感激你没有抛弃我有什么不对。” “……” 好吧,的确没什么不对。 好个头啊!简直太糟糕了。这种自我围困式的少女执拗幸村表示他伤不起! “扑哧!”幸村郁闷的模样似乎取悦到加藤,她突然清脆地笑了起来,脸上泪痕犹在,表情却像是盛开的莲花般明亮耀人。原本就很漂亮的眼睛经过泪水浸润后出奇的清透,像是月光下的黑曜石,闪烁迷人光泽。这是一双生来就会勾魂摄魄的眼,在她主人似娇似嗔时微微一闪,瞬间就是会心一击。 幸村不自在地错开目光。“我们进去等吧,好像需要不少时间。” 幸村转身往屋内走去。 加藤随即跟上,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抓住了幸村的大衣。 幸村回头看她。 她扯开嘴角清甜地笑了,眼神坦然中带着点雀跃。 她没有放开的意思,幸村看了两秒钟下了结论,又用了一秒思考,然后转身继续走了。 加藤亦步亦趋,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 心中有花开的声音——攻略boss百分之三十,请再接再厉。 ————————————————— 风雪转为暴风雪只是霎那的事。 能见度随着天黑也变得更加低了。 幸村慢慢走在回家的道上,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簌簌的雪声在这份凛冽的压力下都仿佛变了调,伞已经撑不起了,每一步都迈动的颇为艰难。 如此挪到家中已是饭香扑鼻。 “哥,你回来了啊!” 绘理在阳台上翘首以盼,瞄到疑似哥哥大人的人影就猛地扑出了门,幸村温吞吞地看着她,绕过她,进了屋。 绘理转身跟着进来,在幸村脱靴子的时候,殷勤地帮他摘了落满雪的围巾,又拿干毛巾替他擦头发,看幸村耳朵冻得发红,便凑上去哈了两口。幸村嫌痒,睨了她一眼。 “哥,我错了。”绘理讨好地笑笑。 一眼,幸村只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脱靴大业。以往并不觉得脱个靴子有多难,但惯用手一旦罢工,各种不便接踵而至。 绘理心虚地不行,被冷待了也不气馁,使劲儿地在幸村面前刷存在感。 现在她就等着自家哥哥大人换了拖鞋她好帮着拿外套呢。但这一等就觉得不对了,用时过长了。他哥哥多利落的一个人啊,严谨克制,绝对是那种计划严密行动如雷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拖拖拉拉了。 然后她低头仔细那么一瞧,就叫唤起来了。 “妈,妈,我哥受伤了!” 幸村一爆栗敲她脑门上:“少见多怪!” 绘理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你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就伤了手了。怎么回事?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幸村好容易换好拖鞋,闻言便是哭笑不得,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他伸出左手摸摸绘理的头,露出个温暖的笑容:“擦伤而已,不用担心。”又对闻讯从厨房跑出来担忧地望着他的母亲解释道:“去医院看过了,没问题。之所以看起来很严重纯粹是包扎的技术问题。”言辞慢慢,似有种奇异的影响力辐射开来,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那股紧张的气氛声息间消弭无踪。 幸村妈妈温柔地笑了笑:“那就好。绘理,帮着哥哥把外套脱了。” 绘理听话照做,又获得哥哥抚摸奖励一枚。 平常幸村这么做时,绘理十有BA九是要反抗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先是自己不识好歹得罪了哥哥正心虚着呢,后是和一个伤员计较太跌份,内因外因这么一结合,她忍了。 幸村看她委曲求全的小脸,忍不住摸了又摸。 绘理:“哥,你放开我,我不是小狗。” “嗯,皮埃尔的毛发没你的手感好。” 皮埃尔:汪汪汪 “……” “哥,你下午出去干嘛了,怎么受的伤?”绘理从厨房端了一碗姜茶出来,放在幸村面前。 幸村咬了调羹慢慢喝。“帮朋友个小忙。罪魁祸首是这鬼天气。” “哪个朋友?”绘理狡黠地立马抛出第二个问题。 幸村幽幽地看着对面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紫色双瞳,坏心眼地道:“好奇?” “恩恩。”忙不迭点头。 幸村冷笑:“好奇害死猫。”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去约会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看个电视还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羞羞的事情我知道得多了去了。” 噗。幸村嘴里的茶喷了。 他拿过电话,直接按了快捷键,屏幕显示拨号中。很快,电话接通,幸村举起电话劈头盖脸地就问:“周助,你告诉我熊孩子怎么管教才有效。” “绘理做什么了,这么生气?” 清泉流水般的音色。 幸村突然就安定下来了,他抚了抚额头,苦笑道:“就是觉得这妹子要翻天了。” “没事,习惯就好,我家弟弟中二期也很长。”不二以身为例安慰幸村。 幸村:我一点都不觉得安慰好不好!“我估计绘理要早恋。” “……”不二无语了会儿,清清喉咙,“我觉得吧,你是关心则乱。绘理那丫头眼光高着呢,再说有你这么个高标准各方面都压死人的大舅子顶在前头,没什么人敢以身犯险吧,就是要迎难而上也不是这个年纪段的小孩子会拥有的魄力吧。所以,安心了。” “谢谢夸奖哦。” “……” “我觉得我应该更优秀点。” 绘理:那样我还能活嘛!简直一辈子尼姑的命啊,心塞塞。 幸村看着绘理脸色调色盘一样变换最后固定在惆怅加生无可恋的石化背景下,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他愉悦地笑出声。 不二听到了,也跟着笑了。“那我也要努力了。” “努力什么?” “变得更优秀啊!” “嗳?” “嗳什么嗳!我不好给裕太拔高水准,就勉为其难替你筛选妹夫好了。” 绘理:不二哥,你凑什么趣啊,给我留条羊肠小径吧。 幸村:“你这主意极好,就这么定了。” “替未来妹夫默哀!”不二假模假样地说道。 绘理:人权呢!人权呢! 皮埃尔乱入:汪汪汪!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怎么管教才有效! 答案,长大就好。 第11章 十一 幸村并不打算告诉不二自己受伤这件事,但耐不住家里有个猪队友。 或者说是幸村调侃绘理有些过了,绘理一恼羞成怒就开始口不择言。 于是不二知道了。 幸村脸沉了下来。 绘理见大事不妙溜走了。 幸村也顾不得她,因为他能感觉到线路对面那诡异宁静中蕴藏的暴风雨,一定比外面的天气还严寒冷酷。 “生气了?”幸村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道。 对面不吭声,气压直线飚低。 “就是一点点小擦伤,很快就会好。以前打网球时比这严重的伤都受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没什么大不了?”一字一字慢腾腾地从齿缝里蹦出来,不二坐在摇椅上,手指敲击着扶手。这充满节奏感的击打声一声声清晰地传达到了神奈川县一处民居,像是敲击在了那人的心口。 幸村无奈了,他就知道!所以才会想隐瞒啊!犹记得上次实验事故时出现的那个诡异不二,简直不想看到第二次。 “也是,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一个不轻不重的伤换的美人归似乎很划算呢,精市,你真聪明!”不二的声音很轻很飘渺。 “绘理在胡说了,我只是……”幸村下意识反驳道。 “加藤梨理香。” 不二说了个名字,一下子刹住了幸村要出口的话。 “说的不错吧?”不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得意,语气也莫名地轻快起来。“被困异地,有友相助,可不就得互生情愫嘛……” 一双湿漉漉犹如黑曜石般剔透晶莹的眸子一闪而过,幸村默了默。 “原本我要去找你的,可到了车站才知道道路禁行。现在想来,幸好啊幸好……” 幸好我没去自讨没趣也幸好你得此良机抱美归…… 幸村一时半会儿get不到不二话里的玄机,只是直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阻止不二继续说下去。 “周助。”他定定神,尽量放柔声音。“我很庆幸你今日未能成行,路上的交通实在太糟糕了。在我的规划里,明天下午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想这天气虽然糟糕透顶但堆个雪人却是不错的选择。”幸村轻轻地笑出声,目光穿过窗户望进冰天雪地里,似乎能看到不二憨态可掬滚雪球时的情景,又不期然想起雪中他发尾飘扬逸散出些许清香。“虽然和你的计划时间上有些出入,但是我想见你呢,周助。”幸村喃喃地道,有意无意忽略了自己设定的计划其实在接到加藤电话时就出现了变故。 话筒那边的敲击声顿住了。 片刻,不二的声音重新响起,冷冷清清,古井无波。 “可惜电车停运我去不了你那;可惜雪越下越大,明天道路瘫痪的可能性只能更高;可惜你就算回了东京,手受了伤,我也不舍你再受冻了。” 这话听在耳里跟魔咒似的,搅得幸村浑身难受。 “周助……”他有些无措又有几分委屈,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有人告诉他他做错了事但他本人却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错时一刹那产生的迷茫,他依靠本能朝亲密的人撒娇,口气中难得露出些许讨好。 “嗯。”良久,不二轻轻应声。 幸村稍微松了口气。“我很遗憾。”他轻柔地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碰到加藤,意外祸事天降;遗憾我没能见到你,遗憾我无法陪你;但我本性纯善,我并不后悔。所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知道不二是不是听出了幸村的言外之音,他对于幸村避重就轻的说法轻轻一笑置之,转了话锋。“拍个特写传过来我看看。” 这个要求……幸村觉得亚历山大。他抬起被包成粽子的手,瞧了一眼就不忍直视地转开了视线。实在不想承认这只乍一看超恐怖再一看更残废的粽子手是自己的。他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拒绝:“就是擦破点皮,用不着太在意……” “那好吧。” 幸村挑挑眉,第六感告诉他别高兴太早绝对有阴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郁卒了。因为不二用出了终极杀招。 “我也觉得不亲眼看看不放心。” 求别闹! 这种天气里出行就跟和三途川提前预约了一样,纯粹活腻歪了。 幸村飞快抛弃了自己的节操,把自己裹得很丑陋的手放摄像头下卡擦拍了一张,秒速发送出去。 听见线路卡了一下就知道不二收到了,于是趁着不二看彩信前的几秒空白期,连忙打预防针道:“你别看包扎啊,这是医院考虑到天气因素故意的。这点伤要是放在夏天贴个创可贴就万事Ok了。” “我相信。” 幸村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精市你从来不说假话啊……” “……” 那刚才咄咄逼人的是个什么鬼!那心有惴惴生怕你多想的我又中了哪门子的邪! “你呀……”幸村不由宠溺出声,那语气无奈地就差伸根手指头戳不二脑门上指着他说你调皮了,妥妥的和绘理一个待遇了。 “但是呢,文字游戏精市也同样炉火纯青呢。” “……”幸村的心再次悬起。 “精市做了什么我管不着也不会逾越,但是请你记得务必保护好自己,多想想身边的人。”不二悠悠缓缓地说道。“精市,我会担心你啊!”这句话说得特别不带烟火气。 幸村脸色沉了下去。 这样的不二太反常。 他们认识好多年相交好多年,幸村自认他是非常了解这位好友的。语气、神态、动作各个方面无一不熟悉。 如果有人问幸村精市最信赖的人是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真田弦一郎,但如果有人问幸村精市最想获得谁的信赖,那一定是不二周助无疑。 过去这些年,他是如此纵容着名叫不二周助的少年走进他的生活在他的领域里覆雨翻云,他看着他狡黠地笑,看着他偶尔锋芒毕露,看着他懒懒散散走在茵茵绿道里一身明媚,看着他身量逐渐拔高长开了的颜如玉般赏心悦目,看着他越来越优秀…… U-17,一切的起点。 无数天之骄子在那段峥嵘岁月里急剧蜕变,不二周助是其中一个,幸村精市也是。 不二在那里学会了责任收敛了些许漫不经心;幸村在那里放下了心结念头通达浑身气度打磨的越发圆润。 他们相似又截然不同。 于是成为朋友,于是成为挚友。 时光匆匆,眨眼已是五年,昔日少年成青年,牵绊却是愈加深厚。 因此,幸村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不二的异常,即使不二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极了。 幸村心里有些微惶恐,但他理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也只能强自按耐住。 幸村将事情从头梳理了一遍,选了个最安全的方面问道。“周助是气我没保护好自己?” 不二没回答。 幸村继续道:“当时车轮打滑冲撞上来时我可是有好好遵守交通规则走在人行道上呢。” “不是英雄救美?”不二讶异道。 幸村尴尬了,默了一瞬道:“嘛,也算吧,当时加藤桑就在身边,车头朝她直冲过去,我顺手就拉了她一把。” “然后惯性定理发作,你就撞上去了?” “呵呵……”幸村觉得刚才姜茶喝多了,嘴巴有点干。 “其实你不必向我解释的。而且这种事,只要稍一动脑就很容易缕清吧。我可是天才啊,精市你别小看我。” 不二的声音终于有了点起伏。 幸村:“……”所以说,你一直是在逗我吗? 好似听到了幸村的心声,不二嘻嘻笑出声:“总觉得这样的精市很可爱呢,不逗逗简直对不起自己。可惜,看不见你的表情。” 咔! 幸村掐断了电话。 友尽,不见! 东京。 不二面无表情地把黑屏了的手机扔在地板上,整个人躺尸在摇椅上动也不动…… 直至夜幕整个倾覆下来,裕太打开门来叫不二吃饭,才从门外透进了一点光。 顺着那丁点光亮,裕太看到了黑暗中自家大哥显得格外削瘦的身体。“大哥?”裕太轻轻叫了声,摸索着打开了壁灯,暖光幽幽泻下,照清了房间主人虚弱的脸庞。 不二伸手挡住眼睛,修长的手指在光影下莹白无瑕得宛如一件纯美的艺术品让人倾心,很难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是远近闻名的网球高手,有着神乎其技般精巧的网球技术。 “吃饭了,大哥。”裕太收回目光,又提醒了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二捏捏喉咙,觉得嗓子干涩的要冒火。 裕太踟蹰了一下,看不二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哼了一声——“那你快点!”转身离开了。 门再次合上。 不二慢慢坐起来,摇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明明是摇椅的声音,不二却总觉得这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像是老旧的仪器一样逐渐迈向腐朽。他快速击打全身疏经活血,僵硬冰冷的躯体这才恢复了点热度。 感觉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弯腰拾起地上的手机按了开机键,一张大头照蹦了出来。不二微笑,手指抚摸过这张逆天级别的容颜,最后停驻在他微微翘起的唇边。“精市啊,我生气的不是你见义勇为,而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一股疼痛从心底尖锐地窜上来,不二强撑着站直身体,等了好一会儿,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罢工了才缓过一口气来,他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脸,等到脸颊透出红润色,他弯了眉眼,露出愉悦的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出房间。 第12章 十二 一语成谶。 绘理哭丧着小脸背着书包上学时,幸村还躺在被窝里。 他使用手机网络查询了交通信息,结果显而易见。他发信息给不二:“周助,你可以换个职业了。简直就是乌鸦嘴。” 好久都没等来回音。幸村也不在意,这是常有的事,等他看到了自然会回信。 扔开手机,他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抓过来,发了一条:“我一直觉得我左脑比较发达,但我发现我错了。” 发完这条信息后,他掀开被子跳下了床,拉开窗帘,大量的天光铺天盖地照射进来,空中零星雪花飘舞,看上去美极了。幸村深深吸口气,清新空气灌入口腔,很快经过一圈轮回又呼出,带走了沉淀一夜的郁气,眉目间隐隐的慵懒也随之一去不返。 他洗漱完毕下楼,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妈妈看到他下来,就笑着招呼:“早安啊,精市。” “早安,妈妈。早安,爸爸。” “早!”幸村爸爸手里拿了早报在读,桌前一杯绿茶冒着袅袅香气,姿态非常悠闲。 幸村坐下,拿面包卷了香肠鸡蛋细嚼慢咽,妈妈送来一杯牛奶。 早饭就在安静中解决了,帮着收拾了残局后,幸村回到卧室。 他的卧房非常大以至于兼职了书房的功能,幸村挑了几本书,搬了凳子坐在窗边看了起来。 流水一样的时间,吸水棉一样的求知若渴。 除了偶尔调整下姿势,他整个人就如一尊大理石雕塑般任由阳光普照自安然若素。 直到简讯提示音叮当响起。 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幸村赶到咖啡馆时,那人面前的咖啡已经冰凉,面色看上去很冷淡,若不看他黑眼圈深深,丝毫感受不到他此刻平静下骚动的心。 幸村坐下,重新点了咖啡,顺便帮他也置换了一杯,而后便是面面相对冗长的沉默。 风铃声在门口顺风飘荡。 许久,幸村出声打破这种桎梏。“柳生,好久不见。”他微微一笑,宁静中透着一丝了然。 柳生点点头:“你早知道我会回来?” “这其实无所谓吧?” “呵呵。”柳生扶了扶镜框,自嘲地勾起嘴角,他的动作依如以前一样一举一动都带有教条式的贵族风范。“幸村君,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啊。” “彼此彼此。” “很高兴你来赴约。” 幸村眸光略厉,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身子往后靠了靠,双腿自然交叠,一种主场的气势随即发散出来,并不强烈,只是浅浅淡淡地萦绕在周围,像是种不知不觉的侵蚀。 柳生呼吸窒了窒。 幸村似乎一无所觉。 “你平和了许多。”他轻轻笑出声,“我以为你看到我会再揍我一顿。” “轮不到我。不过上次你来东京竟然没跟我打个招呼,倒是小家子气了。” 柳生一瞬面色变幻,维持的平静终于如冰破裂,他冷笑地道:“可你依然插手了。” “我错了吗?”幸村可爱地歪歪头,露出无辜的笑颜。“文太可不兼职快递员,你就别欺负他了。” 柳生忍了忍,咬牙切齿地道:“幸村精市,你到底要干预到何等地步,我们之间还容不得你一次两次地下绊子。”柳生开门见山,不再压抑自己的怒气。 幸村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我诚心给了你选择。哦,对了,他也选择了。我只是把错的时间对的事打乱了,希望它重新再来一遍。” 他温雅地说着话,眉梢带了点无奈:“柳生啊,你家里没教过你何为金石为开吗?你不该将文太牵扯进来。” 柳生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垂落身边的左手攥起来。 “话说回来,你的答案是什么?”幸村饶有兴致地看着柳生。 “我尝试了。” 哦,幸村眉毛抖了抖。“活该。” “是我自找的,这点我承认。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柳生身体颤抖了起来。 幸村想他或许该幸灾乐祸,然后冷眼旁观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任何愉悦感,只感觉到沉重。 “仁王他啊,一直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像是一直长不大,喜欢玩喜欢闹,但是有一天,某人在他身上撒了种子,当种子开始发芽时,某人浇了水,当种子露出苗头时,某人施了肥,当种子逐渐长大快乐舒展形体时,某些家长过来跺了两脚,主人疼得泪流满面,某人在哪里?”他似是在反问,微微垂了头,出神地看着冒烟气的咖啡杯,阻住了脸上一闪掠过的阴鸷。“置若罔闻。呵,多明智的选择。呐,柳生,你痛吗?痛的吧?可是,你知道那枚种子名叫什么吗?我告诉你哦。仁王偷偷地告诉过我。他说那叫荆棘,是想把他捆起来日夜反复折磨的囚笼。他说,他拔不出来,就是跳进水里也淹不死它,它的生命源完全扎根在了他的骨头里,日痛夜痛。可他偏偏不想痛了,他不稀罕了……呐,柳生,你听说过荆棘鸟的故事吧。你讲给过他听吧。仁王日夜在歌唱的声音,你想象得到吗?” “只是稍稍靠近,就很疼呐。” “当初你背离而去,就应该明白当你再想走近的时候,就必须面对那无数张牙舞爪的荆棘丛。” “说真的,我一点也不讨厌你,即使你如此伤他,我还是很理解你。但理解不代表没有惩罚啊。只是,柳生,你当真以为这个惩罚是我附加给你的吗?你若真这么想……“幸村嗤笑一声。“我想我得恭喜你,贺你抽得‘遥遥无期’特等奖。明明仁王表面恨得要死,却暗戳戳准备了那么多通关选项的说。” 柳生惊讶地抬起脸。“你是说……”愧疚、感动、欣喜不一而足。 幸村不置可否。 “你说我错了吗?我下手总比仁王再鲜血淋漓一次的好吧,那么。现在你看着我的眼,告诉我,你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 幸村猛然抬头,将目光转回柳生脸上,强势近乎咄咄逼人地盯着柳生的眼睛。 初始慌乱过后,柳生很快镇定下来。他苦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回过神来我就已经回来了。” 是真的—— 幸村错开目光。 回来的有些迟了呢。嘛,任何意义上。 幸村不确定这话说出口会不会给柳生一种他在故意挖苦他的错觉,但人啊,本身就是种热衷改变的物种呢。 柳生喉结动了动,苦涩地开口:“雅治他好不好?” “□□还是心灵?”果然很像挖苦呢。 “……” “人缘广成绩棒,喜欢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幸村挑起眉,半真半假地笑。 柳生咬咬牙:“他有没有,有没有……”他艰难地道,但怎么也说不出雅治有没有交女朋友这种话。他明知道的不是吗?仁王看起来狂浪不羁但其实保守得要死,也正因此才放纵了他,他能将仁王压在心底不声不响地远离放任他痛不也是确定仁王不会离开吗?但还是会担心啊……怕他太痛了……怕他痛到再也不想痛感受不到痛忘了这疼痛……怕他身边有好女孩包容他这份痛……他太怕了,怕到不敢出现怕到自己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情感邂逅压力便变得压抑,同样因为真挚而醇香,小心翼翼地护着守着,在矛盾中蹒跚前进,即使充满苦痛也毫无怨尤,但是啊,上帝,我加倍的痛是否能换来他的安好,但是啊,他的安好若不缘于我,却又那么不甘心。 柳生的双眼充满迷茫。 幸村轻轻叹口气。“正在进行时吧。”惠美的出现,幸村本就没想隐瞒柳生。这场二人的追逐,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累了。何况……幸村看着柳生的双眼,这是何其相似的眼神啊。 啪、柳生激动地打翻了杯子。 幸村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躲开了肆流的咖啡液。 柳生嘴巴有些哆嗦。 “觉得出乎意料?” 柳生深吸口气,摇摇头,唇边苦涩越浓。“只是没想来得那么快。” “我倒觉得一切才刚开始。”幸村慧眼如炬,紫色的瞳仁闪着灼灼的光。“柳生,要不要再追一次。”他鼓励道。 柳生:“……”突然觉得幸村的立场好奇怪,但不管怎么说,貌似是有利于自己的,虽然很艰难,但果然比起什么我痛不欲生但还是祝福你什么的操蛋结局更适合自私自利的自己啊! 柳生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大门那边传来啪得一声响,他下意识望过去,就看见两个国中生模样的少年男女一前一后跑进来,直奔他的方向,然后抡起书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头没脸砸了下来。 柳生下意识格挡,但听到女孩哭着喊——你还回来干什么时畏缩了一下,像是被点穴了,站在那里任凭书包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一波波激起的疼痛比不得日日夜夜纠缠于心的一星半点。他被动承受着,只是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罪孽。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的弟妹们用仇视的目光瞪视他、看着他们无比怨恨地想对他拳打脚踢但被幸村拦下时眼里的不甘,脸不禁白了。 幸村使劲儿抱住太一:“太一,冷静点。” “幸村哥,你放开我,我要打死他,他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啊。”太一叫嚣着,但武力值比起幸村差得远的他很快放弃了挣扎,只是伸手指着柳生,横眉竖目道:“你个懦夫!小人!”他的手臂使劲儿往前抻着,恨不得胳膊再长点揪住那个可恶的人再痛打一顿似的。 以前很俏皮现在变得娴雅多了的少女玲美忙趁着幸村无暇兼顾的功夫,实现了哥哥的愿望,上前狠狠掐了柳生两把。她气哼哼地道:“你不是去大阪了吗?还回来做什么!家族事业要从关西发展到关东了吗?哦,那还真是恭喜呢!”她冷嘲道。 “玲美,你跟他那么多废话干嘛!踩啊,你的靴子白穿了吗?” 幸村一巴掌撸太一脑袋上。“年纪轻轻的除了打架就不学点好。玲美,你过来。” 玲美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挪过来。 幸村朝柳生使个眼色。 柳生犹豫了下,对仁王家这对兄妹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迟到了两年的道歉,也是酝酿了两年的愧意。 没想到他这一弯腰就此缩短了离太一的直线距离,太一原本缩回的手再次伸出,无比迅速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头发。 幸村:……你属猴子的吗?这么伶俐! 柳生被拽的一个踉跄,惯性朝幸村俩人撞来。 幸村无法只得放开太一。 太一朝幸村得意地一笑。 幸村冷笑一声,开始优雅地挽袖子。“胆肥了是吧?暴力者人恒暴之……你想尝尝吗?” 玲美:哥你快道歉。柳生交给我! 太一:“幸村哥你为什么要包庇他!” “你坐下来好好说话,我就讲给你听。”幸村笑得格外和善。 跐溜。太一窜远了,从兜里随便掏出个东西朝柳生方向丢过去。 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其实从太一他们进店到现在也没几分钟,但耐不住他们闹得动静比较大,分分钟引来人围观的节奏啊。这也是为什么幸村二话不说先行暴力镇压的原因,对于运动神经发达的肌肉男什么的,他们的脑回路超级简单粗暴,你厉害,我听着,你高山仰止,我伏低做小,永远是此消彼长的这么一个状态。不像玲美典型的智囊型腹黑人物,不声不响地让柳生吃了不少闷亏。 这方角落的骚动很快蔓延,引来了无数窥探的视线,店长赶紧跑来,表示:消费欢迎、闹事好走不送。 而离这里不远处也有一个女孩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她揉揉眼睛,在确认了人之后,慌忙不迭地迈开步子开跑。 容貌绮丽身材棒棒哒,本就很抢眼的年轻姑娘再搅和进这么一团乱局,一看就很有噱头,于是八卦因子瞬间爆棚,场面几近失控。 幸村不禁一阵头疼。他拉开一出现就挡在他面前的姑娘,道:“加藤桑,这没你的事,先一边呆着去。” 加藤梨理香咬咬嘴唇,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没动。 “我马上处理好。太一,你给我停下来!” “你的手?” 幸村没听她说话,快步朝柳生走过去。 玲美想跑,被一把抓住了。幸村揪住她,转个方向推给了加藤:“帮我看着她。” 而那边太一已经趁机跑近了柳生。 柳生特别平静地看着他,只觉得两年不见,太一也长大了,这小肌肉长得,和他哥哥一点不像。 鹊起兔落,闪烁之间,幸村手在桌子上一撑,身子一斜,虚虚连跃几张凳子。 太一眼一瞪,看着眨眼近前的人呆了呆。 幸村抓住柳生的肩膀,把他往外一推,在他耳边道:“快走。还有,欢迎回来。” 柳生顺着他的推力出了这个由玲美用凳子装饰植物等等精心营造出的包围圈。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柳生离开了。 幸村笑了。他看着太一笑得完美无极限。太一缩了缩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也快到无极限,流畅得像是提前排演过似的。 加藤拽着玲美的手,感觉自己好像才跑过来就结束了,那她过来干什么。加藤皱起好看的眉有些恹恹的想。 那厢,幸村快速和店长一番交涉,临走前店长挥挥手,店里的服务员就立马出来好几个,很快把现场恢复了原状。 幸村松口气,拉过太一坐下。他看了加藤一眼,加藤也拉了玲美一起坐下。 第13章 十三 太一与玲美交换个眼神,由玲美开口道:“幸村哥,我们……” 幸村手放在唇边嘘了一下:“先别说这个,现在还是上学时间吧?” “提前放学了。” 幸村点点头:“那就快点回家吧,这种天气可不适合逗留在外。”说着话,服务员送来了打包好的蛋糕,幸村推给玲美,示意她收下。 玲美看了太一一眼。 太一没好气: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爱吃甜的。但他敢吼玲美不代表他赶戳玲美爆点。于是,他很没骨气地提起袋子,道:“不好意思啊,幸村哥,让你破费了。” “去吧!”幸村温和地笑着。 那么剩下的…… “加藤桑,那边是一起的人?”他微微侧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一个成熟性感的女郎正看着这边,瞧见他望过来便是笑了笑。 加藤也看了过去,得到揶揄目光一束。她脸一红,呐呐道:“嗯,我表嫂。我……我忘记了。”脸红得快变番茄,她觉得自己太丢人了,不如失忆好了。 幸村无语了。 “你不过去吗?”等了片刻,见加藤迟迟未有动作,他终于提醒道。 加藤脸一僵,眼睛眨了眨,才貌似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然后又忍不住垂了头,从幸村的角度能看到她赤红的耳尖,这副整个人都像是要冒烟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直叫人忍俊不禁。于是,幸村就真的笑出了声,眼睛里都仿佛漫上了笑意。 加藤羞得不行,最后似恼似嗔地瞪大了黝黑双眸。 幸村慢悠悠地整理袖口:“过去吧,我要走了。” “啊!啊?” “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吧?”幸村反省难道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吗?总感觉今天的加藤有点……嗯,脑子离家出走了?突然,他目光一闪,露出个无奈的笑。“她过来了。” 加藤随即要转头去看,但实际上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看过去,人就已经在跟前了。“表嫂!”她站起来,脸红扑扑地糯糯叫了声。 幸村也站起来,礼节性地朝来人微笑。 “我是梨理香的表嫂松本爱。”看上去就很自来熟的女人笑眯眯地道。 幸村点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松本爱继续道:“你就是幸村精市吧,果然一表人才。昨天真是多亏你了。” 幸村:“……” 加藤:“表嫂!”她急切切地喊,让松本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她意味深长地扫了幸村一眼。 幸村:“……” “举手之劳罢了。”幸村一本正经地道,“大家都是校友,理应如此。” “哦?” “嗯……虽然偶遇是件很令人心悦的事,但时间不作美,我想我该告辞了。”幸村扬起笑,忽视了松本爱话音间的暧昧。 加藤终于从被调侃中回神,她急了。 她一直惦念着幸村的伤,从昨天分别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地想发个信息问候一下或者打个电话聊个天神马的,但她都压下了,生怕这么做显得太轻浮。可没想到今天逛个街歇歇脚竟然就碰一处了,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于是,她开口了,用那种特别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幸村,娇软地道:“右手感觉怎么样,还疼不?” 松本爱也道:“对了,听她表哥说你为她受了点伤,没问题吧?昨晚丫头一直坐立不安呢,今天一上午也是连连走神……” “表嫂!”加藤羞愤地唤道,阻止松本爱继续出卖她,但又忍不住脸颊羞红地偷偷关注幸村的反应。 幸村确实有反应,他看加藤的眼神充满了同情。遇到这么个爱打趣小辈儿又十足八卦的家长可真够可怜的。 加藤:……同情个什么鬼! “只是小伤。”幸村不欲再谈,便再次道:“加藤桑总这么自扰,我会很困扰呢。” 加藤呼吸一滞,呆呆地看过来,恰好对上幸村真挚的双眸。“对不起。”她嗫嚅道。 “请不要在意。那么,我告辞了。” 幸村朝两人点点头,拿起大衣转身离开。戴了白手套的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侧,显得手指格外修长。 加藤目送他离去。 松本爱用手臂撞撞她,待她看过来时,低低一笑:“高岭之花。” 加藤怅然失神。 而早已走远的幸村突兀地想起昨天绘理并没有提起加藤梨理香的名字,只说是一个长发的漂亮姐姐,但不二却一下子猜中了……幸村蹙蹙眉,总觉得有点在意。 可一想到不二那时奇怪的态度,立马作罢了。 反正过去了不是吗? 恢复交通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柳生一大早离开前打了个电话给幸村,说:“我做好觉悟了。” 幸村回:“请好好正视时间的力量吧。” 而幸村也坐上了九点回东京的电车。 电车上很挤,他站在扶手处,望着窗外阳光下灿灿发亮的雪景,表情有些呆。 昨天不二没有联系他,之后他拨了电话过去,也总是无人接听。怎么了吗?幸村有些着急。他迫切地想要见他。 于是吃了早饭就出门了。 幸村妈妈有些不舍。 幸村拥抱了她一下,承诺会经常打电话回来。 幸村并没有提前通知不二,他想偷偷跑过去给他个惊喜,抑或……惊吓? 联想不二猛然看到他会有的反应,幸村不由笑了,微微勾起嘴角,很淡很淡,但是也好暖的一抹笑,衬得他五官更加亮眼,魅力值刷刷刷地往上飙。 然后,他就在玻璃车窗上看到了一个倩影。 幸村想无视掉的,但无奈他和车窗上映射的那双黑瞳恰恰对上了,他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如此失礼的事。 “嗨,你也是这个点回去啊?” 加藤浅笑嫣然:“好巧啊!” 幸村:“……”能换个词汇吗?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恰好下一站到了,车门打开,人流再次涌动起来,只是下的人少上的人多,加藤被挤得东倒西歪,简直要无处下脚了。幸村深吸口气,拉住她,微微使力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同时腿灵巧地伸出去,脚踝转了下就把加藤放在脚边的行李也一并勾了过来。 加藤松了口气,稳住身子,“谢谢!” 幸村换了个姿势,将空间撑大了些,让她可以呆得舒服点。 加藤就近扶住一张椅背,觉得有点安全感了,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老天,怎么这么多人,日本的交通真叫人头痛。” “不是哦。平常没这么多人的。大概只能说是恶劣环境下人们趋吉避祸的心情都差不多吧。“ 加藤深有同感,“的确是很妥帖的交通工具。” 话毕,再无话。 这个时候尴尬的感觉才涌上来。 加藤能感到幸村离她极近,而幸村为了躲避尴尬是稍侧着身子站着的,能很好地规避身体不经意接触也能更好地在有需要时出手护住她,很有风度的一个站位,也因此,她只要稍微移动寸许胳膊就能贴上他的胸膛,她眼角往上一挑就尽收那张无上容颜,鼻尖更有股好闻的薰衣草香味若有若无地飘来……加藤突然就口干舌燥起来,可在对上幸村谦谦如玉的君子做派时又觉得自己有些轻佻了。但是无法不心动啊!热度不可抑制地攀爬,加藤的脸如同成熟了的苹果透着诱人的芬芳,在这个明明是冬季却闷热的车厢不断发酵,她的眼睛也变得像蒙了层雾,仿佛下一秒能滴出水来。 幸村尽量保持目不斜视,盯着那张被好动的乘客不断擦拭而导致在透与不透间不断循环的车玻璃以及隐隐闪过的丘陵雪树打开了‘思想者’模式。但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荡起了一丝涟漪。 越安静,五感越灵敏。五感越灵敏,越不容易打破安静。 简直苦不堪言,尤其是一方有意一方并无多少情的情况下,两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失态,好容易挨到车站,俩人同时松了口气。 幸村随手拎了加藤的行李,顺着人潮俩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湿润冰凉的空气立马扑面而来,接触到皮肤便是一阵清爽。幸村倒没什么,加藤则狠狠打了个冷颤,不由拉了拉自己的裙子,她伸手捂住嘴巴呵了两下又搓了搓手。 “你手套呢,快点带上吧。” “嗯。”加藤点点头,打开背包低头翻找起来。 幸村无聊等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下,忽然怔住了—— “周助!” 作者有话要说: 周助———— 第14章 十四 时间倒回一分钟前。 随神奈川到东京站k***次列车到站的提示声响起,一个美如画倚靠在站台边柱子上的年轻人抬起了头。他身材颀长气质翩然,一双蓝瞳幽幽闪闪像是倒映在清泉中的蓝天,比之更多了份冷冽和清丽。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隅便自成一景,吸引了诸多注意力。 很快,人们发现这幅静图动了,但随即改变的景色却更引人注目,因为青年笑了。 然而很快又有人发现青年的笑让人有了种欲泣的冲动,一股忧郁的冷色调蔓延了周身。 青年转头往车站外走去,步履匆匆,好像他刚刚下车一样,好像等待了许久差点望眼欲穿的是路人甲。 有人疑惑,他难道不是来接站的吗? 但下一秒,他们哑然了,他们看到了青年的脸,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茫然,茫然到叫人心疼,茫然到他整个人像是在悲鸣。 这个青年啊,脚步仓皇依旧保持了一丝优雅的青年,他眉梢眼角刻满了疲惫,削薄的唇微微弯起自嘲的弧度,仿佛是灵魂在喧嚣,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停留…… 有闲暇的人注视着他的背影,也有人与他对面走来擦肩而过时回眸多看他一眼,这无一不证明了这是位多么优秀的青年,无关样貌只是气质这一项就足够过目难忘。 他们以为他会就这么走出去,走到尽头再也看不见再不会回来。 但青年停下了,并且转身了。 他敛了疲惫与悲伤,挂上了完美和煦的笑容,像是风和细雨间蜻蜓落下一吻在水面激起的波纹一样,充满了轻柔和醉人的味道。他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像两枚新月,让他的脸庞少了几分因睿智而略显凌厉的压迫力变得柔和温软了许多。他的锋芒瞬间收敛了,那份耀人的光芒像是入了鞘的刀眨眼变得平平无奇起来,他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好似降低了。 不二在转身的时候告诉自己——五步。 五步后是进是退全看一念。 结果不言而喻。他妥协了。他转身走回来,伫立在风中,笑眯眯地看着涌出车厢的漫漫人潮。 他没有刻意去寻那个人,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和之前他也只是漫不经心一瞥就刺激满满一模一样,他看到黑色毛呢大衣修饰下越发丰神俊朗的人低头温暖地笑,看到那个同样鹤立鸡群的女子浅笑倩兮——不二的眼睛有点痛,于是他闭上了。 没人发现。 因为他原本就喜欢眯着眼睛。 呵,多么棒的伪装…… 遮蔽了视觉后,听觉格外敏锐起来。 伴着汹涌人流而来的嘈杂与烦恼无穷放大,不二觉得有些烦闷,但他不想动。 他有一种错觉。他好像站在了正在开庭的法庭中央,四周围满了人头,这些人头的主人来自四面八方,看不清相貌,他们议论纷纷,或同情或鄙夷或漠不关心或自我展示表演般的夸张,他们在因他而爆发剧烈争论,而他在等待宣判,他静静地看着台上坐着的人,那个能举起审判锤并拥有最终定罪权的人。 他会决定自己的一生,不二在静默中微微颤栗。 不二知道他虽然号称天才,但其实并不受天眷顾。他小时候幼稚地欺负裕太,因为他觉得这是爱;大了点他顶着不知何时落在头上的天才光环活得肆意,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他带给裕太无尽的压力和痛苦而不自知,他惆怅弟弟的疏离却与弟弟越来越疏离;更大了点伙伴们在为全国大赛热血沸腾时,他侧重刺激更甚于这份荣耀,他说他找不到真实的自己,却也只是敷衍罢了;U-17时他被那种疯狂的进取心所震撼,受摄于那份聚集所有人期许的责任与荣誉,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14岁,国中要毕业了他才真正开始长大;高中时他逐渐变得成熟,而同伴们也一个两个地有了不同的改变,网球于每个人的意义在这个年龄段得以确却体现,他们的路有了分歧,同心协力真正地成为了过去…… 夜深人静难成眠时,不二也曾反思。他这近二十年来的人生,说顺风顺水不为过,但寂寞却也从未远离过。他与同龄人最大的矛盾是,要不他走得太快要不他醒悟得太晚。唯一一个能跟上他脚步并且进退有度的不是自己最亲的弟弟不是自己深深敬佩的部长而是最晚认识却一见如故的天生王者幸村精市。 但这并不是不二周助的幸运,这是一个劫。 一个稍不注意就会将不二周助摧毁殆尽的魔咒。 然纵会粉身碎骨,他依然甘之如饴。 “周助!” 来了! 仿佛看到了审判锤的下落,不二一个激灵,不由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人又惊又喜地大步跑过来。 “周助,你怎么知道我这趟车回来!冷不冷!” 心突然化了。 见鬼的审判,见鬼的魔咒,都下地狱去吧……了不起了,老子稍后跟过去…… 于是不二扬起嘴角,露出他温良无害的笑脸,道:“这么肯定我在等你?自恋狂!” 加藤梨理香找出了手套,却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她愣愣地看着幸村叫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大踏步跑开,他跑得那样急,围巾被风吹得在身后飞舞,蓝紫色的发卷起淡淡的弧度在阳光里像是透过露珠看到了一捧蓝色妖姬。他跑到那个青年身边,开心地笑着。青年也微微笑了,眯着眼睛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打趣了一句什么,幸村笑得更欢了,平时总潜藏在笑容里的沉稳不见踪影,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欢愉。 加藤看见他伸手拉过了青年的围巾,把青年显得松垮垮的围巾解开又重新缠起来,缠了一圈不够硬是在青年憋红的脸色下又绕了一圈并且在脖子后打了个结。 加藤猛然意乱了,她觉得那条围巾真碍眼,那个被围巾埋了大半张脸但依然能想象到唇边稍稍倾斜了弧度的人也好讨厌。 加藤捋了捋自己头发,好像鼻尖还能闻到好闻的薰衣草香,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迈动优雅得体的步伐走过去。 “这样才好。” “好什么好!闷得都不能呼吸了。”不二有些郁闷地揪着围巾想扒拉松点。 幸村打开他的手,嗔怪道:“你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好了,就算要风度不要温度但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要知道消雪天可是比下雪天要冷得多。” “我说了我没那么……好吧,我投降!”不二撇撇嘴,眼睛看向走过来的人。 幸村也看过去,他笑了笑:“加藤桑,你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加藤点头:“经济学部天才,不二君,幸会。” 不二很欢乐地接茬:“加藤桑,新闻社副社长,本年级校花,久仰大名。” 幸村:说得好像第一次见似的。 “上次匆匆一见,今日再见果然觉得加藤桑明眸善睐风华无双,不负校花之名。” “客气。我观读了不二君发表的文章,深觉不二君文思敏捷雅人深致天才之称是实至名归。” “过奖。” “呵呵。” 幸村:…… “咱们先出站吧。”幸村拎起行李,对笑容大比拼的两人道。 这俩人难道不清楚自己的颜值吗?笑得那么拼命,太吸狼了。浑然不觉自己才是颜值金字塔顶端,男女通杀。 出站后坐上了回校的公交。 这次倒是有位置了。三人排排坐,左加藤又不二,幸村只觉得满车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 没办法不集中啊! 会坐这趟车的大都是东大的学生。 这校花+天才+男神一起出现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也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 有人已经在偷偷拍照了。 不二对此特别敏感。 他朝那个拍照的学生冷冷看了一眼,冰蓝色的幽瞳震慑力有增无减,当时能把恶魔状态的赤也吓得发挥失常,后来能跟疑似精神系魔法大师的幸村精市死磕多年,难道还会降不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于是大学生萎了,恹恹地放下手机,托腮看向窗外,心里腹诽——都是大学生,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哩!一个眼神都扛不住,怪爹妈没给双24K闪瞎人不偿命锆石眼呗。 回程的路很枯燥,尤其是这三人行总感觉很怪异。 不二还好,他直接无视了加藤,在感受到车上温度适宜时就想着法要解开围巾,但幸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打了个死结,最后还是不二瞪着幸村催促他给解开的。。 幸村特别无奈:“下了车还得走好一会儿呢,你这样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会感冒的好哇!” 不二也振振有词,表示:才不会哩。就算会也是你害的!原本人家围巾围得好好的帅帅的,也会由始至终。是谁多此一举非得打个结?再说,也没见你自己把自己的脸捂起来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否! 幸村:不识好人心!心塞塞。 不过在对上不二看他右手的眼神时,有些心虚。 不二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疼不?” 幸村摇头。 不二又捏:“疼不?” 摇头。 然后仿佛开启了什么机关一样,不二隔着手套用食指不停东点点西按按,好似他不说痛就死不会停一样。 “疼!”幸村使劲盯着一个点看了一会儿,逼得眼睛水润润了,转头看向不二,特别可怜兮兮地喊痛。 “真疼?”不二似乎不信,又按了一下。 “疼,真疼。” “记住了?” 幸村眯了眯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深吸口气,道:“周助,别生气了。很快就会好。” 加藤:“幸村君果然还是痛的吧?当时医院开了不少药,你有按照医嘱定时内外服吧。当时流了那么多血,我就觉得不会像你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幸村君……”几句话的功夫,加藤眼里就盈满了泪光。幸村不期然想起曾经看过的那双清透如上好黑曜石的眸子,和眼前的眸子逐渐重合,他不由怔住了。 不二:姑娘,咱可不可以不这么苏。你当自己水做的啊!但他知道加藤只是心疼了,也内疚了。当初精市出实验事故的时候,自己不也控制不住抽鼻子了吗?不二自认自己的眼泪要比女人的值钱多了。所以他都哭过了,加藤哭一哭也不是不能理解,男人要学会包容……切!哪来的配音,哪来的麻利滚哪去!不二想掀桌,然后他就把幸村的手套摘掉了。 幸村:……这个行动派是我家内敛腹黑但其实很温柔的周助? 不二:……臧琳,你在哪,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二郁郁地看着幸村包裹得很密不透风,但打法很眼熟的绷带手,道:“我很久没见臧琳了,真想他!” “三年了吧,高二去了美国就再没回来过。”幸村有些唏嘘道,然后不动声色地从不二手里拿过手套重新戴好。 不二只当自己没看到。“不知道卡布利艾露到几号了。” “六号吧。去年听说他还要大张旗鼓地给五号办丧礼。” “咦?我怎么不知道?” “论坛啊!四天宝寺的学校论坛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无厘头的。” “啊,你指那个呀!我想起国三时还和谦也网路比过一次呢。” “周助一笑,铁树开花?” “铁树?哪来那么夸张!是小仙啦!” “……你家小仙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明明那年就只开了一小朵粉色的花。结果无数人找我问能让植物满屏开花的诀窍。” “……你也有一半功劳不是……” 不二瞪眼。 “记得当时莲二说你那个笑酥得堪比前田芥末脆饼。其实,人都是奔着看你这张脸去的。” 不二:“我要给乾打电话,叫他拉他家竹马好好唠唠嗑。” “乾没那么大说服力,这方面悠酱比较在行。” “你在出卖柳吗?” “呵呵……烽火戏诸侯,美人可愿一笑?” 不二:呵呵……你个败家的王者! 加藤梨理香:……你们都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还在哭你们知不知道,还是男人否,没点怜香惜玉的情操吗? 但实际上讲得兴致勃勃的俩人是真把她忘在脑后了。但实际上即使没有幸村的温言安慰她也止住了眼泪。但实际上那个被不二打击得想撞墙的大学生正默默为女神的眼泪黯然神伤着。这世间……没有哪一环是不能缺的,少了谁多了谁其实都无所谓……关键只看本心吧。 如此,幸村与不二天南地北地海聊着,时间哗啦啦地过,直到还有一站就要下车了。幸村站了起来,对加藤道:“加藤桑,我们下一站就下车,以后学校见了。” 加藤愣了下,很快笑起来:“哦,我倒是忘了,听仁王说过你搬出来住了。在%%大厦附近是吗?” 闻言,幸村顿了顿,笑意不变地道:“对,就在那附近。倒没想到你和仁王关系这么好。”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但细细听却又很平淡。 不二眼眸闪了闪,替仁王求了个签。签筒里全是下签和下下签。摇了许久,脚边全堆满了虚拟的签文他才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熊,双手合十地道一声:阿门,请自求多福了,善作死的欺诈师。 “我们认识很久了。对了,给你这个,别拒绝,谢礼哦!”加藤梨理香拿出个便当盒,不由分说地塞给幸村。“神奈川的,电车上的。”她歪歪头,很可爱地咧嘴一笑。“煎小黄鱼和酸乌梅哦,我一早起来做的呢,希望你别嫌弃。” “这样吗?听起来很美味呢!”幸村奉了个真正能闪瞎人眼的微笑,他移动脚步往车门走去。 不二已经站在了门口,靠着栏杆看上去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幸村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放在栏杆上,然后自己也抓住了栏杆。如此便当盒只能用右手提着了。 不二顺手接过来提自己手里。 很快,车停了。车门打开。幸村回头对加藤摆摆手道:“学校见咯。” 加藤回礼。 冷风过面,不二打了个冷战,慢腾腾地往下走。 幸村很自然地拉住他,将他拖离了那片被踩踏出来的滑冰区,不二耸耸肩:“我以为你会直接到学校呢。” 幸村疑惑地看他。 “加藤桑不是提了很重的行李吗?我以为你会送佛送到西。” 幸村摇摇头,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之前只是顺路不是?” 不二露出个狡黠的表情。“我要顺路去%%大厦,你带我呗!” 第15章 十五 公交开得并不快,而事实上幸村下车后是要顺着公交再往前走一段路,因此加藤梨理香能很久很久看着明明都在前进但距离还是不可抑制拉开了的幸村二人。 她看到幸村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看到不二周助往前跑了两步却仍是被逮回来重新围了那个看起来就好暖的造型,看到不二周助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她不禁想嗤笑一声矫情,看到他们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看到幸村有意无意关注着并不好好看路的青年,看着他们相视一笑不紧不慢踩着洁白的雪道走着、走着…… 加藤梨理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她不顾形象地将脸贴在车窗上努力看向斜后方,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视野终究模糊了。 不二一下车就懒得讲话了,好像车上那会儿把他所有的力气用尽了一样,恰逢幸村又摆弄他的围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于是顺理成章地他闭嘴了。 幸村愉悦地笑起来。 不二神态愈发慵懒,对于他的恶趣味不置一词。 如此,车转弯,最后落进加藤眼帘的就是两个似乎同样俊逸不凡的青年并肩而行。没有交谈,只是默默走着,就有种别人无法融进的氛围荡漾开来,那份不疾不徐是得多默契多满足才能迸发出来的淡定从容。 加藤已经看不清幸村的表情了,但他周身恬静的气场却是那么熟悉。她曾无数次在幸村身上感受过,像是独立时间之外又仿佛融进时光的一种惬意,曾经她也为那份禁绝的气质而惊叹过感动过…… 不期然想起电车上他们俩人的相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加藤梨理香不由目光晦涩起来。 一股不安冲刷着内心。这种感觉来得太突兀,却恰恰攫紧了她的心神,无法不在意。 看来得查查看了。她想。 校门口在即。她拎起行李走到车门口,手放在幸村当时触摸的位置,隔着手套依然有股冰凉感传入掌心。一直偷偷观察她的男生走过来神情有几分紧张地自荐道:“加藤桑,我帮你吧。” 加藤回首,很礼貌地甜美一笑:“谢谢同学,不过我可以的。” 男生登时有种被电到了的感觉。哇,好迷人啊,加藤桑果然好坚强,他略微钦佩地想,但同时止不住地开心,想拥抱全世界大声喊——女神同我说话了。可惜没能拍到照片。经济学部的天才不二也果然好强悍…… 这厢,幸村不二也到家了。 不二换了鞋,径直从零食柜里拿了一包芥末薯片出来,撕拉扯开,窝在了沙发上。 幸村忙里抽闲瞄他一眼:“哪来的?”他刚才在整理从家中带来的东西,并没有注意不二的举动。 不二抓了一片慢腾腾吃着,直到咽下了整片,才指了指电视旁的柜子。 幸村不明所以,走过去拉开一看。好嘛,整柜子的零食,他随便翻了翻,辣的、麻辣的、芥末味的……妥妥的重口味不解释。 “哪来的?”没记错的话,他压根就没准备在家里开辟储藏零食这项功能吧? 再吃完一片。“上次。” 幸村眉毛挑了挑:“上次,那不是搬家那次?” “嗯。” 幸村不禁气乐了。“你啥时候买的,我咋不知道?”那天他们一天都形影不离好哇……难不成不二还会影fen身? 不二鄙视地看他一眼。“我买了。” “……”好强大的理由。 “不过话说回来,周助你怎么知道我这趟车回来?”幸村斜靠在书架上,阳光铺满他所在的位置,额、眼、鼻每个部位都看起来那么精致,他微微抿起嘴唇,讶异的声调打破阳光的眷念,却没一丝一毫的违和感。这样姿态的幸村简直分分钟刷爆人眼球。 不二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很简单啊。” “洗耳恭听。”计划中被惊吓的对象转眼间就变成了自己,虽然很开心没错,但意外的不爽呢。 “渴了。”不二悠悠地投过来一眼。他舔舔自己的手指,一脸想知道就快来服侍本大爷本大爷舒服了就满足你的得意状。 幸村:“……”迹部大爷你快回你家的集团当大爷去吧,本庙小纳不起……但他还是起身去泡了杯花茶过来。进门到现在水刚刚好沸了。 “其实很简单,你如果下午才回来的话肯定会提前说一声。” “这可不一定呢。”幸村不是故意唱反调,而是事实。这两年他经常往返东京神奈川,可不见得每次都会跟不二说。 不二摇摇手指,“no,no。” 幸村随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口水。 “最大的误算无非多等一个小时。中午前你肯定到。” “所以说,为什么啊!”幸村抓狂。“你老实招来,我就原谅你自作主张。”他指的是零食柜一事。“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全扔了。”思索了下觉得不保险又随即改口威胁。 不二耸耸肩。“我昨天没搭理你!” “!!!!!” 幸村的眼神危险起来。“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 “昨天很忙。不过现在想来还不错。” “你笑得很欠扁知不知道。” “我这是人畜无害。幸村精市,你放开我!” “让你不长记性!” 不二抱着自己脑门,“幸村精市你画风扭曲了。还我温柔安静美男子。” 幸村抱臂冷笑:“看你还敢不敢不接电话。” 不二小脸委屈地都快皱了:“真的很忙嘛,差点通宵达旦呢。” “……” “再说我这不是自知理亏,眼巴巴去接你了吗?虽然某人半拥美人乐不思蜀。” 幸村若有所思:“蜀地在哪?” “中国。”无缝隙衔接。 “……” “好了,仅此一次。下次看到了信息记得回。” “精市你好奇怪哦,以前我也不是次次都有回啊?” “……不二周助,你给我闭嘴。” “你让我说我就得说你让我闭嘴我就不能开口,岂不是很没面子?”不二嘟囔一句。 幸村:“那你想尝试一下灭五感?” “我有心之瞳。” 闻言,幸村露出个百花争奇美轮美奂近乎摄人的微笑。 不二无辜地扬起脸。 幸村挫败地揉揉太阳穴。“我真是同情裕太,明明是他有个熊哥哥的说。” 不二一秒睁眼:“呐,精市,听说处男三十年就能直接晋级大魔法师,你上辈子上上辈子都光棍吧,几辈子叠加起来才能成就今生的精神力超群吧?是吧?是吧?” 他接连几个反问语气词整得幸村无语又哭笑不得。“前尘我不知道,但今生我肯定不会孤独一世。” 不二沉默了。许久,他扯扯嘴角,嘴皮子蠕动了下:“你红鸾心动了?” “……”啪!幸村起身在书架上抽了本汉语词典扔到了茶几上。“有这八卦的时间还是充实一下自己的大脑吧。” 不二:……“可是我饿了。” 第16章 十六 到底幸村精市还是先顾着不二的胃了。 “零食先放一边,我去给你热菜。”幸村打开冰箱,拿出刚放进去没一会儿的饭盒出来。 不二嗅嗅鼻子。“丸子!”他有些雀跃地道。 “嗯,可惜不是现做的。不过隔了一晚上吃起来也别有滋味呢。”想了想,幸村又选了几样水果出来。“水果有些不新鲜了,沙拉怎么样?” “我要苹果。” “……你还真不客气。” “我饿了。” 不二周助,你这么无赖,由美子姐姐知道不? 挑好了水果,又看到了加藤送的便当,便一起拿出来放在了流理台上。 不二笑眯眯地挪步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浅粉色的便当盒。 “帮我洗水果?”幸村随口问道。 “不要,我没力气。” 于是幸村不说话了,默默地低头干活。幸村的刀功并不怎么样,但耐不住人长得好,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显得几分高雅来,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 不二很随意地将一条胳膊搭在餐台上,托着腮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幸村戴了手套,洗、切、炒格外流畅。饭香味渐渐弥漫房间时,不二眼前全是那几根灵活的手指。一点看不出这是个伤残人士。左手利落得跟惯用手似的。 幸村简单地用青椒炒了丸子装盘,放不二手边。然后回头又去寻了沙拉酱淋在了码的整整齐齐的果丁上,便当盒也早打开择了冷蔬菜之类地出来另放,其余的与饭一起腾在盘子里放入微波炉中,还额外用开水冲了份紫菜汤…… 不二赞叹地看着成品,犹如在看幸村有条不紊地制霸厨房时一脸的高山仰止。 “用时比我预计的要短。” “这是最基本的吧。”幸村不置可否,从台面下踢了凳子出来。 不二没有坐下,反而拿过隔热手套戴上,施施然地打开微波炉取出了加热好的饭菜,并且就此霸占了。 幸村:“给我一些,我这没主食。”他伸了个小碗过来。 不二呆了一下,摸索出一管芥末,面不改色地挤了一大片出来。 幸村脸绿了。 不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吃?” 只感觉额尖抽抽一阵疼,幸村勉强压下,缓缓地道:“你从哪拿出来的?” 果不其然,不二仅仅是轻轻瞟了那么一眼幸村就再次发现了自家又莫名多出了一个功能柜。他深深吸口气。“周助,说吧,这里还有多少你的秘密小基地?” 不二傲慢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饶有兴致地伸出食指点着下巴问:“顶得住?” ……不!完全顶不住,你还是别说了。“稍后我会重新整理房间。”幸村很认真地道。他讲话的语气非常舒缓。 不二点点头。“我不会帮忙。” “完全不需要!” 得到斩钉截铁回复一枚。 被嫌弃了呢!不二惆怅地想。不过,还是先吃饭好了。好饿。 ———————————————————— 幸村家礼仪一脉承自法国的外祖家,食不言寝不语一向贯彻到底。他吃饭时总是不声不响。 不二家则比较热闹,大概是家里孩子较多而父辈又常年不着家的缘故,他们在餐桌上沟通良多,气氛总是很温馨。但是不二天性性子有些淡,更多时他也是慢条斯理地品尝食物。当然,不可不说这没有一部分功劳来自他诡异的味觉,腹黑如由美子姐姐也是避之不及的。更别提裕太了,绝对的敬而远之。 如此,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恍惚中,就连咀嚼食物的声音都像按下了静音键变得几不可闻。 小黄鱼煎得恰到火候,肉嫩皮脆,咬在口中隐隐有股柠檬汁的香味,完全中和了鱼肉特有的腥味。女孩子果然细心,不二暗暗想到,于是他又夹起一条,继续奋战第一线。 其实鱼肉的爽滑也好淡淡的柠檬香也罢、还是开胃的酸乌梅都抵不过芥末浓烈的冲味……不二低头慢慢吃着,还不忘将原本属于便当一份子的冷蔬全部划拉到自己的盘子里。 幸村:…… 他终于开口了。“周助你不是最爱吃丸子吗?再不吃就凉了。” 不二扒拉一口混了芥末的米饭咽进喉咙里,然后张开嘴。“啊!” 幸村……这是个什么鬼!但鬼使神差地他就是夹起一块喂了过去。 “呜哇!幸村精市你谋杀吧!”好不容易吞咽下去,不二发飙了。“你就不能夹着等等先让我咬一半?” 哦,腮帮子终于扁下去了。幸村觉得刚才不二难以下咽使劲儿憋着气的样子很有趣。只是听不二这么一讲,他便收起来那份趣味,凉凉地笑:“筷子在你手里。” 不二慢半拍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筷子,手起筷落,哐当一声扔在了一边,他面无表情地转手拿起了勺子。 幸村:给跪了!今个儿画风扭曲的到底是谁! “勺子也可以,总比我左手使筷来得伶俐。” “你是要我也喂你?” “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礼尚往来而已。” 见鬼的餐桌礼仪都和亡灵一起祈祷上帝去吧! 于是安静养眼的美男子用餐画面彻底崩了,朝逗比向无比欢快地奔腾而去一去不返…… 许久许久之后,幸村放下筷子,诧异地盯着不二面前少了一大半饭菜的盘子道:“你有那么饿吗?吃了好多。会撑吧!还是说真的有那么好吃?” “一点不好吃。”不二抬头,很真挚地提醒道,“你可别因为好奇就想偷偷来一筷子。” “要知道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多,鉴于你现在是伤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吃了,也算不辜负人家女孩子一片感激之心了。” 不二一本正经地边吃边说。 幸村只感觉脑子里有千头羊驼狂奔而来又绝尘而去。 原本幸村还真有点想尝尝的心思,毕竟便当盒是他打开的,品相相当不错,营养搭配也算得上丰富,味道虽然因为冷却不足以让人轻易感知到,但并不妨碍因视觉观感极佳而产生想要品尝的冲动。可这是之前,经过不二处理后的成品一展现出来,那股好奇心就荡然无存了。 周助要祸害食物随他,但要一个不慎勾起他的恶魔小尾巴伤及自身就是蠢了。幸村这么一思忖就不纠结了。只是还是很奇怪地道:“难吃你还吃那么多?” 这话就有点奚落的意味了。或许幸村并没这个意思,但听在不二耳里就难免多想了些。他顿住了动作。沉默了片刻,故意反问:“你是说剩下也没关系?” 幸村愣了愣,一时跟不上不二的思维。“我只是怕你吃撑了,而且你吃了太多芥末,会难受的吧?” 不二神色缓了缓。“我的确饱了。而且基于这是精市你的请求,我便如你所愿吧。” 幸村:……这哪跟哪啊,怎么着就请求了,我怎么不知道。幸村一头雾水,但有点他明白了,不二早饱了,但不知其出于什么心理还在努力消灭着食物。他不禁有些担心地道:“真撑了?” 不二没回答,反而问了个很叫幸村更加迷茫的问题:“你吃好了吗?没有主食也饱了吗?” 幸村点头。 “那好吧。”不二长舒一口气,站起来连饭菜带盘子一股脑地丢进了垃圾桶。“这样就结束了。谢谢招待。” 幸村下意识地回道:“不客气。”尔后才反应过来,他诡异地看了不二好一会儿。 不二视而不见,眯着眼睛摸了摸肚皮。“的确不用客气,反正我也付了报酬。” “?” “你喂饱了我,我帮着你免受味蕾之苦。” 天雷滚滚。 好好的食物被你糟蹋成这样,我甚至因此连口主食都没混上,到底了我还得谢谢你唷!何况这全须全尾你不二周助都没沾手好吧,好吧,就算你动手了那也是负面作为吧。 幸村无语极了。 从一桩事件中作梗延伸出另一段发展,然后借此抵消这件事所产生的利益。这比空手套白狼还狠那!“真不愧是经济学部的天才!”幸村竖起拇指夸赞道。瞧这娴熟的手段。 “那是当然的吧。”不二很自然地接口。手慢慢向上,按在了胃部,脸色微微白了些。 第17章 十七 昨天幸村精市还发讯息取笑不二是个乌鸦嘴,现在则恨不得时间重来。 如果世间存在业报,如果冥冥中自有天意注视,如果他不曾那么说会不会乌鸦嘴这个词就不会降临。 “周助,好点没?”他焦急地拍着门板,也努力想倾听里面的动静,但似乎这屋子装修相当过硬,门板的隔音效果超赞。但是即使听不到声音,他只要一想起不二那一瞬苍白如纸的脸色就觉得心里发寒。 幸村彻底慌乱了,几乎六神无主。 声音传不进去,他就不知休地努力拍打着门板。直到好半晌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卫生间里有安装一个提示铃。 “周助,你出来,我们去医院吧,自己催吐的话会受伤。”他急迫地录下话传输出去。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幸村抵在卫生间门上,很久很久,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周助,你回答我啊!还是要我破门而入。” 不二也想回答他,但是喉咙火辣辣地,根本发不出声音。他趴在洗手台上,恨不得将胃袋都吐出来,镜子中的脸苍白得可怕。听到幸村焦躁的声音,他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抿抿唇,小声地说:“马上就好。”但是真的是太小声,不二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说了话。还是都是幻觉? 脑袋好疼。 不二使劲按揉着额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并不止是吃撑了,这段时间用脑过度再加上睡眠不足,上午又吹了风,他的身体终究是消受不了了。而借着这股‘东风’潜藏体内的疲惫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来势汹汹,比他想象中要凶猛得多。 不二苦笑。他痛苦地抓住一条毛巾,努力不让自己哀嚎出声。明明知道这门的隔音质量,但还是刻意隐忍着。不想让他担心,一点不想,所以,快点好起来。没关系的,只要吐了就好……不二在心里重复不断地念叨着,催眠着自己。 其实,不二自己是有感觉的,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他还是去了车站,因为不确定具体会是哪趟车,他其实去的蛮早。他也是故意不回幸村电话的,因为他太了解幸村了,因为了解所以能预估他的行为,但毕竟不会是百分百,就像他们生活中无论如何默契都不可否认他们其实并不生活在同一个波段,起码不是不二周助所处所想要的那个方向。他和幸村就像站在镜子的两面,无论如何接近其实都永无触摸的一日,即使镜子碎了身体可能在那一瞬相拥,灵魂却绝望地永无相交。不二一直都很清楚这点。但是做不到啊。 飞蛾这一生物一生都充满了悲剧,人们厌恶它们却又禁不绝它们于是便自我说服地利用飞蛾的扑火天性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故事,悲情、凄艳、罗曼蒂克式的绝望与生死相许,可是,人们依然厌恶它们,可是,它们虽然被无数同情的语言包围着,它们依旧对火焰执着而热情并乐此不疲——一种几乎称得上献祭的盛宴,在它们张开翅膀水分蒸发身体痛到极致时也欢愉至极。最终,人们口中的结局是惋惜,它们的结局是天堂…… 不二觉得他连飞蛾都不如,他是如此羡慕着这种任性的生物。 他能默默陪伴却做不到不求回报。 以前他觉得他可以,但加藤梨理香的出现让他彻底看到了自己的虚伪。 貌美无双德艺双馨多么优秀的女孩儿。不二初初意识到自己走上歧路时就曾幻想过会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孩站在幸村身边、被爱被呵护、她会幸福地微笑,幸村也会满足地向朋友炫耀,这个场景他想过很多次,以期磋磨自己的耐心减轻心中的爱意,但是失败了,他的心脏越来越强韧时,那里的人就扎根越深,他沉溺在了这份单方面的爱慕中。 那段时间他太痛苦,跌跌撞撞寻找着出路,他想求一个定位,不会打破现状、不用破坏规则、不会令人难堪…… 因为他啊,宁愿自己磕得头破血流伤得遍体鳞伤也不愿幸村背负上任何瑕疵,这是他的觉悟,他告诫自己——看,不二周助,这就是你的罪孽,这就是你的惩罚……多么仁慈啊,不二想,一切由他承担,精市只要一如既往让人羡慕下去好了。 这份禁忌的爱他无处可诉,十几年人生阅历也不足够他逆来顺受,他无时无刻都忍耐着却又深爱着,因此他发了疯。 不二周助自闭了。 整整半年多时间,他几乎不开口讲话,家人着急地请心理医师,他愧疚地无地自容也只能佯作积极接受治疗,偶尔勉强自己微笑,偶尔会和家人出游,家人喜极而泣。很温暖的感觉,但这份暖意是一把双刃剑,前一秒他笑得无比无害,无人时又能亲身体会到本就疲倦不堪的心多了一个洞,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在黑暗中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呻'吟。 不二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然后,现实打了他一巴掌。当幸村风尘仆仆出现在他身边并且不惜为他转读青学(一意孤行拿下立海大到青学的交换生名额,因为是毕业班,老师一般不推荐。)时,他恍然察觉一切才刚开始。 他失态地抱着他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幸村也跟着哭。但是是不一样的。不二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悲泣什么,幸村却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他抱着他心疼地抚着他的眼泪,他说:“周助,委屈了?”“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他一头钻进幸村的怀里,脑袋靠在他心脏上,拼命地重复着不委屈。 不二有了好转。幸村的陪伴、阅览群书的洗礼、双管齐下,他逐渐平静下来。有一天,碧空如洗微风轻轻,他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瞻仰着那份美丽,天真地道:“精市,让我报答你吧。” 幸村疑惑地转过头,只看到因风吹拂发丝舞动间露出的半张侧颜,那唇斜斜勾起,含着一抹惊心动魄。“怎么了吗?突然说这个?” “我很感激你啊!”阳光透过指缝照进眼里,睫毛微微抖了抖,充满智慧的光芒盖住了沉淀下来的情感,他夸张地用近乎咏叹调的语气道,“精市,你这份美丽就如这碧澄蓝天一样会让人趋之若鹜。这次你守护了我,作为交换,精市,我做你的骑士吧。”赶走所有的觊觎者,保存这份美丽的醇香……然后,一辈子不离开…… 幸村啼笑皆非,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我可不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公主,武力值的话我不输于你好吧。不过周助,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籍,真田在的话一定会大声吼——真是太松懈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愉悦地笑开来。 温柔迷人的声线柔化了冰瞳里的暗色,它逐渐变得清朗起来,不二才坐起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俯瞰幸村,遮住了阳光,幸村整张脸庞连带上身都处在他的阴影里,一个学期下来他第一次正视了他的眸。“呐,精市,这是福利哦,你傻了才不同意。” “我是傻了才会同意。周助,你读书读的脑袋秀逗了吧?” 不二看着他幽蓝偏紫的眸子,在他清澈如水的眸底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喂,你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不二转过脸,让阳光倾泻下来。 幸村冷不丁被光觑了空刺痛了眼睛,他慌忙阖上眼帘,有些郁闷地蹙起眉头。 不二恶趣味地勾唇浅笑。 呐,精市,骑士真是一种奇特的存在呢,忠诚、守护、唯一、至死不渝……人性本私的世界中它真的存在吗?我悄悄地告诉你哟,真的存在的。嘘,这是个秘密。连你我都想隐瞒着呢…… 时光流水浸染韶华,学期末很快到来,而就在这个点,仁王出了事。 不二跟着幸村发疯地赶回神奈川,他第一次在球场外见到那么阴郁的幸村精市,气场全开的幸村一人便压制了所有焦急的纷语,即使沉稳如真田淡定如柳都免不了慌乱的局在他手中很快捋顺,他放弃罪魁祸首那条路,井井有条地发布任务给每个人,傍晚不到,消息传来,说仁王找到了。 找到仁王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二。 仁王那会儿已经昏迷至休克了,不二摸着他缓慢跳动的心脏,一边急救一边打了幸村的电话。幸村赶来抱起他往医院冲去。 仁王那会儿是被抛弃的。这在立海大众人上上下下办理住院手续而他家人始终未曾露面时,不二便得知了。 他透过加厚的玻璃窗看着不省人事的仁王,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袭上心头。 幸村、真田、柳他们轮流24小时不间断地看护,那段时日每个人都心力交瘁,毕业班课业繁杂、零零碎碎的事情也不少,可是他们挺过来了,仁王也如愿苏醒。 而在仁王苏醒那一日,幸村找上了柳生家。 柳生家那会儿正忙碌搬家事宜,幸村闯进去,不顾那家大人不愉的脸色,抬拳就揍了柳生。柳生被打得很惨,不二看出幸村很怒,是怒到了极致,他冷声道:“这是背叛。柳生比吕士,你记住,你背叛了所有人。”他冷冷清清地斥责道,眼光从四周围上来听闻此言而面色各异的人身上环游了一圈,“但万幸,仁王恢复了。所以,柳生,做错了事不可怕,你还没有到地狱。”柳生脸色一阵惨白,但身上多多少少有丝释然传递出来。 不二抿着唇,拉住幸村的手。 柳生啊,你知道地狱是什么吗?地狱不是你手染血腥负罪一辈子,而是你明明渴求如瘾却再靠不近再难求。 但是,精市,你真的好温柔。你给了柳生继续下去的勇气;却又那么残忍,刨开了他的内心,将他的阴暗完全暴露人前。你试图用痛教会他何为承担,你默不作声地支持着他们成长……你曾经说过你的恋人就是网球部,对所有成员或严苛或骄纵,但其中的耐心与包容你全不缺,你将他们护在羽翼下却不排斥他们独立的空间……宽容、威严,你具备一个优秀领袖所有特质,并且付诸行动。 可是,我知道呢,柳生他到不了地狱,也升不上天堂,他将永远置于天堂地狱一线间痛苦徘徊,这世间唯有一个人能让他彻底寻得归所…… 不二瞧着幸村已经冷静下来的神色,暗暗琢磨,他是否也清楚这一点。或许心如明镜或许阴差阳错,他一个举动拯救了一双人,无论结局如何,但那都是将来事不是吗? 人生啊,到处都是变数,而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但不沉浮其中,恰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过一句空话。 不二同样跌宕其中,甚至某一刻他不顾一切地想抛开一切对幸村坦白,但最终他忍耐了。还是因为幸村的那双眸子,坦荡、清澈,没有国中时的尖锐,多的是精芒内敛柔和似水,但就是如此,才屡屡让不二挫败地咽下到口的坦诚。 仁王柳生一事,不二从头观到尾,他再不清楚不过幸村的心思。 虽然一切起源不被接受的爱,但幸村愤怒也好心疼也罢都不在此,他并不在意这个,不二知道,并不是说幸村对这种禁忌之恋认同,而是因为这是队友的选择,他从不轻易干涉队友的私事,当队友有意向时他不介意伸手帮一把,但绝不会任性地插手,这次他生气主要是因为他们受到了伤害,这于幸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他管不住人言可畏,但偏偏不能也不该是柳生家长辈伤害了仁王而柳生卑鄙地退缩了,也许只是一念,稍后柳生会用冗长的时间更多的内疚来后悔,但依旧不可原谅…… 多么简单的思维方式,很难想象,谋而后定霸气十足的人会有这么纯粹透明的想法。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可是,我该怎么办啊!不二几欲呐喊。 幸村绝对是一个理智高于情感的人,他对人的情感中也是理智成分更高一些。从仁王柳生一事中他的处理手法就可窥一角。 当时,他旁敲侧击问过幸村的态度。幸村说,他们自己的事,自己乐意就行,别人管不着,不过作为朋友,我会对他们敞开怀抱。 这在不二看来是避重就轻了。但他已无力再问一次,唯有苦涩一笑——感情当然得两情相悦,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但是如何才能两情相悦,谁来告诉他! 渐渐地,仁王的事淡出视线,但对某些人却不会因时间的模糊而稍稍褪去反而刻骨铭心。 这场闹剧中,不二首次以旁观者身份面对了众人对禁忌恋的打击和恶意。他握着幸村的手从柳生家离开到回到幸村家,一路都没有放开,就像一个句点,如一个仪式,祭奠一样严肃庄重。幸村回握他的手,低声安抚他。他看着前方已经昏暗的街巷,努力平息内心的波动,“我没事。”不二扬起脸,露出个单纯的笑容,“相信一切会好转。精市你也放宽心。”于是幸村回眸对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瞬间灼烧了他的眼。他知道,从此往后他会更加收敛自己的感情。他无法想象某一日幸村也会因他而千夫所指,只要稍稍将幸村的身影带入那一幕就痛不欲生,所有内心翻滚的炙热在一瞬凝结成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承担多份的痛,可以让你无所烦忧,那么,我情愿日痛夜痛...... 如果必须在你和世界两个中间做出抉择,我选择你所存在的世界,即使在那里我绝非唯一...... 如果记忆可以亘古长存,我当谨记铭记这份诺言,一日不敢忘怀...... 我是你的骑士啊——流年转逝也消磨不了这份珍视的热情...... 第18章 十八 来年四月樱花纷纷扬扬,不二跨入了全国最高学府。 学业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他不仅无怨言反而更加刻苦,在还没分科前就被许多学科教授所看重,他在经济学部的名声日盛一日,虽然他本人足够低调。 他泡在书海里,借此减少思念的时间,也鲜少有空暇来见面。值得一提的是,幸村的生活轨迹竟然和他出乎意料地相似,因此俩人虽然分别更多但难得的是他们并不觉得不适应。不二会空虚,但一想到幸村独自看书时的背影就觉得充满了力气。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有一天幸村会远远抛开他携美站在他触手难及的位置,好在幸村眼光很挑剔并且洁身自好,不二觉得他单身的期限是会无限延长的。 然忽闻柳踏着春光坠入爱河的消息时,他破天荒地约见了幸村,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幸村的神色。 “莲二找到了心仪的对象,我很开心了。”幸村笑着说,很是祝福的模样。 “你呢?有没有想法?听说开学季等于相亲季呢!”他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幸村惬意地眯起眸子,享受扑鼻的咖啡香。“相比这个,我还是更喜欢把时间用在品尝你的咖啡上。” 于是,不二喜笑颜开了。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又几个月过去,不二受邀去了幸村的宿舍。幸村准备了美味的点心、香味馥郁的花茶——浪漫的下午茶时间。不二享受地眯着眼睛,格外放松,有人拜访他也没有被打搅的不悦。 幸村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封。“真田?”他奇怪地喃喃,然后剪开了封口,一张殷红的请帖掉了下来,他翻过来一看就喷了。 不二无语地抹去一脸茶水。“什么事,这么不淡定?” 幸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真田,真田他竟然要订婚了!” 不二翻白眼:“大惊小怪!”尔后看幸村还是一副难以接受的神色,不由地提点道,“他有娃娃亲,你不会不知道吧?” 幸村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真不知道!”这次轮到不二惊讶了,他不可置信地道,“真田是你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吧?你竟然连他有未婚妻都不知道?” 幸村呼吸滞了滞,半晌才略带苦涩地道:“我没听到一点风声。完全想象不到。不过话说回来,周助倒是清楚的很那!” “我有乾啊,万能暖宝宝!”不二得意地道。 “……”莲二你给我滚过来,我保证只灭你五感! 周末,新郎英朗帅气,新娘漂亮可人,俩人在家长见证下牵手成功,至此,真田的订婚仪式完美落幕。 幸村有些怅然地道:“等结婚那天,真田身着正服、芽衣肩披白无垢,肯定非常般配。” 不二附和:“定会如此。”又问,“你对未来伴侣有什么想法?” 幸村摸着下巴想了想。“大概会以她的标准为主要参考。”幸村指的是婚礼布置,白无垢虽然很美丽,但现在很少有女子喜欢这种传统仪式了吧。何况,他家的生活习惯还是偏西式的。不过,传统仪式也有传统仪式的魅力,那种扑鼻的岁月味道和礼赞……算了,顺其自然吧。幸村想了一会儿就放开了。 而他的回答恰恰避开了不二的真意。嘛,也算天意吧,不二寻思了会儿,抛在了脑后。 秋去冬来,冬尽春至,大一菜鸟们历经一年的艰辛磨难升上了二年级,不仅不会轻松些,要学习的知识反而更加深奥,他们必须投入更多的精力进去才能保证不会惨遭淘汰,宛如逆水行舟,莘莘学子们一边幸灾乐祸地欣赏新一批菜鸟出炉,一边暗戳戳地奋发图强。 对于这种大趋势,老师们是很开心的,不二也是乐见其成。因为幸村越忙就越不会与风花雪月的事沾边,还有比这更安全的吗?情敌是书的话他可一点也不介意哦。 但是仁王这时候跳出来了。 加藤梨理香。不二很早之前就关注过她。不止是惊艳她的优秀,更深的原因还是在幸村身上。这个女孩是幸村的粉丝,在后援团拥有一呼百应的地位。当她想突击时,全校——不二毫不意外——全校都会成为她的眼睛,无限男女。因为崇拜幸村的男生也不计其数,当校花女神出言求助时会有几个能无动于衷?这个女孩素未谋面时就给了不二强烈的威胁感,好在一年多过去,幸村与她毫无交集,他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幸村是个发光体,注定了不会庸庸无为,也注定了不二束手束脚。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的关系,尽力避免敏'感话题,甚至会面途中都是隐忍而克制的。 但是加藤梨理香出现了。这是一个信号,不二瞬间警觉起来。 这些年,不二不说别的,单情绪内敛这一项他绝对达到了登峰造极,可在听说后还是一瞬间破功了。慌乱、愤怒、憎恨,他冰蓝的眼瞳里含了化不去的剑刃,泛着犀利的光,但是很快他控制住了自己,他微笑地朝那两个在八卦的女孩子打听消息。女孩脸若朝霞,面对王子的请求自然知无不言。手指顶住掌心像是要戳出个洞来,他保持微笑,向女孩道了谢,转脸是滔天的怨愤。仁王! 他当然知道仁王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那是一种看败类的眼神。在仁王眼里,他身上有着柳生的影子,所以他想保护幸村,这无可厚非。但是仁王啊,我宁愿自伤也不会伤害他啊。 最初的痛彻心扉后,不二迷惘地仰视夜空,他躺在阳台上,念头纷杂,恨不能不听不想不闻不问,但是他不会再次闭塞自己,有些伤害一次就够了,他要坚强。只是呀,我要如何走下去。低沉的声音飘在夜风里,打晃、旋转,犹如一曲芭蕾舞,永远不会是圆满的结局。 做够了心理建设,他约幸村秋游,若无其事地和他插诨打科,临睡前听着身边幸村浅浅的呼吸,心里念叨着——朋友也好,朋友才会一辈子不分开。 遇见加藤梨理香算不得猝不及防的一件事,因为早前他就做过无数次预设了,只是幸村礼貌却不以为然的态度就像一颗定心丸,彻底让不二的心情安定下来。他用周全的服务温润的态度搅和了加藤不动声色的搭讪,在冷静下来以更客观的角度去观察的话,不二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很出色的女性。美貌、气质她一个都不缺,仅仅是耐心地坐在桌前品尝点心这一再日常化不过的举动都透着股舒心的味道,一身的书香味,安静若素,不二想,若是给她一本书,她能把这人来人往的普通小店坐出殿堂的感觉来。或许是平素她总是动态的自信的高贵的,多少遮掩了这份安静,但平心而论,无论哪一方面都足够赏心悦目。 仁王也算煞费苦心了。不二掩饰下眉眼间的戾气,狠狠地挤了半管芥末塞进了幸村的胃里。叫你送布丁叫你送布丁,我都没吃到过!最后在幸村讨饶的软语中和丸井泪汪汪的眼神里,一天过去了。 他和幸村的相处一如既往,默契、温馨,没有时间流逝过的斑驳痕迹,幸村的轻松他的隐忍,他的依恋幸村的包容,一切似乎从未改变过,也似乎将延伸到未来的尘埃飘渺…… “周助,你果然是不同的。” ——精市,你可知道这句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精市,你可知我已经狼狈到了尘埃里,却依然欣喜异常。 ——精市,我该拿你怎么办! 幸村受伤了。幸村英雄救美了。 绘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的话,就这点硬生生扎根在了不二脑海里再挥之不去也再听不见其他。 他冷静地把自己摔进摇椅里,问:“美人?有多美?”绘理:“长发及腰,特别喜欢哥哥。明明是我帮她先解围的说,她却只看得见哥哥。”绘理喋喋不休地说着。 加藤梨理香的身影立时浮现眼前,防线瞬间崩溃。 不二有些无力。 他为什么会这么善变,他何时这么容易受影响了,他又为何如此卑微了。难道真的是性别吗?对比他们相处这么多年,仅区区出现过几次的加藤如何能带给他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不二周助,你是天才!你是个男人! 心,撕扯般的痛。 在幸村身上,他从来缺乏攻无不克的魄力,亦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难道真是如此,才间接地连可能会与他在未来有牵扯的女性都无比忌讳不已吗?不二周助,你可真是够可悲的! 于是耍小性子,于是透支健康,于是恨上了便当,但是我是真的想见你,但是我是真的嫉妒了。 呐,精市,我在害怕啊! 好怕……好怕…… 哪天我若是醒来再在自己的世界找不到你,我还要天明做什么,我的眼珠一定会残缺吧,因为啊,若不如此,我怎么可能看不到你…… 不二看着镜子中模糊的自己,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周助!” 一门之隔,幸村焦急的声音不断响起,不二脱力地趴在洗手台,感觉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饭菜真的不美味,一点也不美味,因为我食不知味啊,精市,好麻木,我的骄傲遇上你再无用武之地,不再骄傲的不二周助真的是不二周助吗?这个脸色煞白快要死了的人到底是谁…… 泪,不知不觉爬满脸庞。 许久,不二掬起一捧凉水拍了拍脸,将泪水化去,又弯腰找出备用牙刷,刷牙漱口擦脸一气呵成。不管酸痛的肌肉,他迈步朝门口走去,嘴角紧抿起来,这次没了笑,看起来冷淡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心碎,求轻拍 第19章 十九 幸村抵在门板上,眉目深拢,心绪不宁。 不二虽然看起来单薄了些,但给幸村的印象还是很强悍的——聪明、自信、仿佛拥有数不尽的底牌般笑看风云。 他唇边的那抹笑乍看温柔和悦实则琢磨不透,他的疏离是隐性的,初见时只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清爽感,但他的君子风在幸村看来其实就是一种淡漠。 有人说他的性子像风又像云,摸不着猜不透。可幸村能够负责任地告诉任何人,不二这个人很简单,简单到无可救药,他就是个笨蛋。 陌生人,敬着远着帮助着;认同的人,爱着护着支持着;亲近的人,剖心剖肺地对你好,不留余地地把自己奉献;讨厌的人,无视无视无视、从不会无端打击;不可原谅的人,犀利犀利犀利、会一瞬爆发出让所有人惊艳的能量,但却不会斩断你悔过的路…… 如果说这也是淡漠的话,那么幸村觉得温柔这个词可以和亡灵约会去了! 淡淡的温柔,那么细腻的情感,诚挚而惑人。 这与他是完全不同的。 自己的疏离是真是贯彻到底的。换句话就是不相干的人我管他去死—— 然,不可否认,这样的不二足够吸引人。 “周助!”他低喃道,心里有丝彷徨。 不二一直是内敛型人物代表,五年前如此,现在更是。有时候若非努力感知或者得益于不二对他不设防,他都不能轻易捕捉到不二的情绪。 这是一种成长。 曾经只因为分别就落泪的孩子只因弟弟别扭就沮丧的天才哥哥长大了成熟了…… 肉眼可见的进步,作为朋友,他由衷地为他高兴,也习惯了他那副与众不同的性子。 但是,最近的不二真的好奇怪。 情绪波动太厉害了,而且是那种反反复复的异常,完全摸不着规律,并时时给他一种仿佛正处于一种紧迫感当中的莫名即视感,这样的不二都不太像他自己了。 幸村心忧地抚着眉心,深怕两年前的事情重演。 所以当感觉到门锁转动,他立马转过身,急切地盯着尚未打开的门板。 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漉漉的,垂下来挡住了不二半张脸,一时间幸村竟是看不清他的神色了。 “周助?”他担心地叫道。 换来结结实实的一记飞扑。 幸村下意识展开怀抱,任由不二撞到他身上。 不二把脸埋进他的脖颈,脸颊贴近他的动脉。 一瞬间有些痒。幸村稍微动了动,“周助。”他尽量放柔声音。 不二不答,很安静。 幸村无由地就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委屈,他默了默。但很快不二的身体开始往下滑——原是双腿支撑不住了。幸村反手用力抱住他。“周助!”彻底将两年前那相似的一幕拍出了脑海,他抱起不二,快走几步,把他放进沙发里。 这时他才看清不二虚弱苍白的脸,不禁有些心疼。“以后不准吃芥末了,胃都要搞坏了。” “……” “周助?”幸村又道,“嗓子疼?” 不二点点头。 “还恶心不?” 不二继续点头。 幸村突然朝门口走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颗糖。“绘理那丫头喜欢乱塞东西,不过有时也能派上些用场。”他剥开糖纸,将糖块放在不二唇边。 不二张嘴,粉嫩的舌头伸出来一卷。很快一股清凉的薄荷香在口腔弥漫,唇齿间再没了那股腻味。 “要不要去医院一趟啊?”幸村边说边翻出药箱,“我这里就最基本的止痛药,你先吃一片。”这个药箱是后来置办的,幸村常用的还搁在宿舍。 不二伸手指了指。 幸村不明所以。 “药。”感觉好多了的不二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往下翻翻。” 幸村依言,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盒还没开封的胃药。顿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脸色好了。最终看着病号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只得作罢。他挑了两颗出来,又去取了热水。 “水温我尝着差不多,你感觉一下。嗓子能接受的话就混着把药吃了。” 不二乖巧地接过水杯,咽了药。“不用去医院。吐了是好事。” “说到底是吃多了吧?” “味道不咋地,反胃。” “呵呵……”幸村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想你需要睡一觉。” 不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感觉很累。” “等着。” 说完,幸村就去了卧室,取出备用床褥重新铺了床,然后他回头叫不二。 不二默不作声。 当他看过来时,恰看到不二蜷缩起来的一个侧影。单薄、瘦弱、线条紧致的侧脸隐隐有汗珠不断沁出来,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打了高光,但幸村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看起来很疲惫。 幸村走到不二身边,为自己的心软找了个借口。 “周助,我突然不确定了,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楼下不远处就有家私人……” 不二朝他勾了勾手指。 “怎么了?”幸村倾身过去。 不二动了动嘴皮,似乎说了什么,但没有声音发出来。 幸村有些着急。 不二又说了一遍,幸村还是听不清,不由靠得更近了点。“你慢慢说,别损了嗓子。”他道,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不二胳膊一伸,一错眼的工夫就环住了他的脖子。 幸村错愕。 不二得意地眨眨眼。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觉悟,怎这么调皮,你吓我很好玩是吧。”幸村的脸色沉了下来。任谁焦急忙慌为你却被戏耍都大度不到哪去。幸村是真有些恼怒了,不咸不淡几句话却硬是说得分外严厉。 不二委屈地撇撇嘴。“难受。”又补充,“真虚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虚了你还贫嘴!”幸村给了他一指弹功,也舍不得弄疼了,只得任劳任怨打横抱起某人。 不二搂紧他,脑袋抵在他肩窝。 幸村没注意到不二咬紧牙关忍下了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只是手拂过不二后背被他已经完全浸湿的衬衫吓了一跳,而且能感到还有源源不断的冷汗在冒出来,衬衫贴附在肌肤上一点该有的垂爽感都没了。幸村这才意识到不二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真亏的他一声不吭。 “倔强的家伙!”暗叹一声,幸村将不二放在床上,弯腰在抽屉里抽出一条干毛巾。“进被窝前先擦擦吧。我瞧着你还有点感冒,幸亏没发烧。” 不二这会儿反应已经很慢了,头痛一波波折磨着他,连带着胃部的痉挛,整个人全靠强硬的意志力才能和幸村说几句话。 幸村看他摸索半晌都没解开一颗扣子,不禁无语了,也没想太多,就很自然地接过手。很快扣子全部解开,不二伸展双臂,幸村抱了他一下把他衣衫褪下,拿了毛巾动作细致温柔地擦过他的身体。 不二很瘦,皮肤偏白,腹肌不太明显但线条很流畅,腰肢也格外柔韧,幸村心无旁骛地擦了一溜,等上身清爽了,他把手伸向—— 不二就算再迷糊,这会儿也得吓醒了。只觉得自己身子冷得厉害,那双手炙热的如烈火一般吸引着他。他扭扭腰,让开了幸村的触碰。“我自己来。”他咬着唇,勉强吐出几个字。 幸村怔愣了下,忽而似笑非笑地投过来一眼。“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玩羞耻play的是谁!周助,还真是会撒娇呢。不过,我允许……”他坏坏地笑着。 不二白了他一眼。“快出去!”他催促道。 “好吧,病号为大。你自己处理一下就睡吧,我出去给你煮点白粥。”幸村摸摸他的头,“不过需要的话,叫我一声我就进来。” 然后,他走了。 门关上。 不二以最快速度钻进被窝,脸颊烫得厉害,明明没发烧的说,他嘀咕了一句,就抵不住浑身疲惫思绪放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叫我一声,我就进来。 嘿嘿,随传随到哦!!! 第20章 二十 幸村是打算整天陪着不二的,但终究是没能做到。 教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修改学术报告,整个空间非常静谧,只有火上煮着的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拿起下意识按了静音的电话跑到阳台。 “是……我知道了,教授……嗯……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幸村飞速地在书架上拿起几叠资料翻了翻,又筛选出几张单独夹在了一个文件夹中。做完后,讯息提示铃声从手机传出,他随意看了一眼,是银行的转账通知。他也没在意,继续在书架上挑挑拣拣,最后一共整理出三个文件夹才算是告一段落。他将文件夹放在茶几上,去了厨房。 米粥还在咕噜咕噜着,虽然沸腾了但米花并没有完全盛开,他便关了火换了电饭煲继续煮,电饭煲有定时功能,他琢磨着十五分钟足够了,而且能自动保温,这点无疑是很方便的。将锅加了水泡在洗碗槽,幸村擦干手,才往卧室走去。 不二睡得并不安稳,脑袋混混沌沌时常有从高空掉落的失重感,很容易惊醒。幸村即使足够小心,他推门时,不二还是察觉了,刹那有要醒来的征兆,但疲乏又将他牢牢困缚,眼皮沉得像是坠了铅块,半点由不得他这个主人。 “周助。”幸村走近,微微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汗,是有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但是脸色没那么苍白了。休息了这么会儿终于是见着点成效了,幸村心下稍稍松了口气。事实上,他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把不二送医院。 不二眼珠动了动。 “我要出门一趟。”幸村坐下,拿毛巾帮他拭着汗水。“锅里煮了粥,冰箱里有腌菜,你醒来后先配着吃点。” 不二挣扎着歪了歪头,侧向他的方向。 “我不确定能不能早点回来,但尽量。”他说道,“能听见吗?好好在家等我。”说完后,又觉得不放心,写了便签放在床头柜上,顺便去厨房拿了杯子和热水瓶进来,也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杯子底部还薄薄铺了一点盐屑。 “要是醒了还想睡,记得换床被子,被子在哪你应该知道。衣服的话,先穿我睡衣吧。”幸村一一叮嘱道,并且越说越觉得不放心。但终归还是要出门的,如此絮絮叨叨交代了一番后,他掖掖被角把不二不安分的手塞进去……“我走了。” 过了好久,不二终于挣脱开困倦的触手,睁开了眼睛,但已经没人了。卧室静悄悄的,窗帘将光线遮挡在外,不大的面积硬是有了种寂寥的感觉。不二觉得自己脆弱了。 他翻个身,把头埋枕头里,呼吸困难也不以为意,一点不想动弹。然,脑海里幸村的声音不断回响着,刺激地他不断想象着幸村说话时的眼神、动作、神态……他们那么熟悉,不用亲眼见到便能模拟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二周助又是怎样的在意珍藏着幸村精市的一颦一笑,才能自伤到此的时候还有种温暖的幸福感。 泪水从眼眶滑落,滴进枕头里。 精市,你还真是温柔呢。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饮鸩止渴,而你的不厌其烦是药剂外最棒的糖衣。 我此时此刻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清醒,就如你眼底的清明和澄澈,是对我最大的讽刺,那份坦荡,不会成为我的救赎,它只会令我更加跌落地狱。 精市啊,我歇斯底里不甘时,你可否不要这么对我温柔…… 我自私地利用你的善良时,能请你不要这么纵容我对你予取予求吗?你明明,你明明给不了我最想要的…… 何必呢…… 何必呢…… 不二周助,你承认吧——你和他之间的距离。 但是啊,没有药的话,大概会死吧…… 我庆幸你现在不在身边,不用看到我此刻的癫狂。 决堤的哀伤漫漫是濡湿的枕巾还是濡湿的人,总感觉……到极限了…… 呐,精市,极限了呢! 蓦然想起昨日导师找自己的谈话。斯坦福大学,华丽优雅的旧金山吗,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呢! ————————————————————————— 绪方津,绪方教授,当代日本物理专业界权威,研究与创新的先锋者,对促进国家科学事业发展的卓越贡献不胜枚举,在圈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的看重是幸村的幸运,也是幸村努力的结果。 从无偿到有偿到现在绪方教授有意无意地培养他,这次更是出乎意料地邀请他担当助理一职,共同参与此次新项目的研发。 既是一次见习,又是一次试水。 幸村知道,这是教授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的爱护。 过了,便是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更宽广的天空等着他;欠缺了,便更加努力就是。 无论如何,对于教授的厚爱,他都给予尊重和感激。是以,他即便再担心着不二,依然急匆匆地离开了家门。 今天只是个简单的见面会,科研小组里大部分人都很脸熟,但当教授宣布了他的职权后,还是引来窃窃私语无数。好奇、打量、不信任、嘲讽、恶意……他都嘴角含笑接下了。因为这是必然的,因为贸然启用大二生,这在整个学术界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了。 但就是这么一件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不可思议犹如天降馅饼的一件事,幸村都没乱了气息,他静静立于教授身后,面色淡淡,宠辱不惊。这让一直暗中观察他的教授点了点头,并且由衷赞赏。一直以来他虽知此子心性能力俱佳,但幸村的表现还是给了他莫大的惊喜,就如同他曾被幸村完全不符年龄的宽广知识面所震惊过一样,充满了期待。 人员分配完毕后,教授简单地开讲了。 幸村低头拿着资料,慢慢翻看着。 时间若流水,等一切结束出了办公楼,幸村发现天黑了。顿时他着急了。他可没忘家里还有个病号。 心有所系的幸村来不及和未来同事一一道别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但还是迟了。 屋子里清冷的空气告诉他,不二离开至少超过两个小时了。 他站在门口,怔愣了许久才掏出手机。 未接来电,没有;简讯,没有;拨号,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死的!幸村突然有骂娘的冲动了,他快步走进卧室,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心里说不出的无力。又过了会儿,他去了厨房,电饭煲还是保温状态,他掀开锅盖,满满的,没有任何食用过的痕迹,锅倒是还泡在洗碗槽,但垃圾不见了,桶里换了新的塑料袋。他沉默了会儿,拿出个碗盛了一份粥,三两口喝下了肚,整个人不再饥肠辘辘,但那股郁气还是弥久不散。 他目光随意在屋内扫了扫,最后落在阳台上。 他盯着被展开晾在架子上的被子一动不动,心情几度沉浮,眉眼晦涩无比。 陡然,他转身朝不二开辟出的零食柜走去,从里面拿出一包脆饼重新换了个礼品袋包装,做完后,他摔门离去。 精致的脸上一丝情绪不露,却偏偏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那双绝艳的紫色眸子凉的清澈,光晕流转间尽是刻骨的摄人剑芒,他踩着月光和清雪从从容容往不二宅走去。 不二家灯火通明,不二妈妈应门,发现是幸村时,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欢迎。 “伯母,这是家母的手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不二妈妈接过,温婉地笑了。“幸村君还是这么客气,你是来找周助的吧?” 幸村点头。“他手机关机,我有点担心。” “这么说下午周助和你在一起?”天才的聪明显然是遗传自面前的女性,不二妈妈七窍玲珑心地问道。 “是。但后来我出去了一趟,回来他就不见了,没留只言片语,打他电话也不通……他现在好点没?” “睡着呢。看过医生说不要紧。你要上去看看吗?” 幸村沉吟了下,摇摇头。“算了,他一向轻眠。让他好好休息吧。不过,他没病得更严重真是太好了。”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幸村笑起来,温润中透出几分轻松。 不二妈妈:“幸村君不用太担心,周助知道的话肯定也会过意不去的。”只是,好奇怪哦,周助还从没这么失礼过呢。她想着,几许疑惑,面上却丁点不显。当然,那段特殊时期被她果断无视了。不和病人计较。 “……只希望他长点记性。”幸村苦笑。 “……”这是我家孩子,你一副你是家长监护人的口吻算哪门子道理!“他最近可能课业繁重,打乱了生物钟,这才导致免疫力下降,再遇上这种风雪天还出门,会感冒也只是小小教训一下。”不二妈妈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心疼,她说的轻描淡写,蔚蓝眼瞳里的关切却只是瞧着都暖洋洋的,明显言不由衷。 “?”难道不是芥末不加节制搞坏了胃才引起一系列病症的吗?幸村惊愕,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想把这点暴露出来,只是顺着不二妈妈的话道:“天才非一日铸成,周助他一直很努力呢。” “……”所以说,你这么骄傲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啊!自从认识了幸村精市之后,不二妈妈无语的次数与日俱增。幸亏也不常见,要不得心塞死。 “那么我就告辞了,若周助醒来,请您提醒下让他给我回个电话。伯母,拜托了。”幸村鞠了个躬,诚恳地道。 “……我会的!”内心简直泪如雨下。“不过,幸村君,请稍等一下。”在幸村疑惑的目光下,不二妈妈进去厨房打包了份苹果派出来,“我刚好在烤蛋糕,家常做法,请不要嫌弃。” 幸村接过,温温一笑道:“哪会儿,我妈妈都对伯母的蛋糕赞不绝口呢,还屡次说与您神交已久。” “呵呵,你家的脆饼也是一绝,周助很爱吃呢。看来下次我要更加发挥所长才可以呢。”幸村无奈地发现不二妈妈眼里燃起了一份斗志——家庭妇女的交情就那么奇特。 幸村很快告辞,俊逸的身影没入夜色中。 不二妈妈站在门口,维持着她贤妻良母的高大形象,一直目送幸村转弯。半晌,她低低地一声呢喃,道:“幸村君真是个好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助很爱吃呢..... 哦呵呵! 第21章 二十一 幸村卸下了一桩心事,走路都觉得轻飘飘了,直到肚子咕噜咕噜连续几声叫,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饿的。 晚餐解决后,他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宿舍。 “你没出去?”幸村意外这个点竟然看到了仁王。 仁王面色不虞。“两天不见,你就这么和我打招呼?” 幸村把包放下,转身看他。“明明是很异常的举动好吧?罢了,要吃蛋糕吗?” “……”仁王对甜食好感欠奉,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用网络语来说,这是萌萌的人设,天注定的,除非回炉重造。他恹恹地道:“伯母烤的?” 幸村摇头:“周助妈妈送的。味道很赞唷。” 仁王缩回手,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动作要多假有多假。“你去不二家做客了?”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很奇怪吗?” 仁王用诡异的眼光洗礼他良久,才闷闷地道:“不二那家伙要多鬼有多鬼,你可别被他骗了。” “你指的是他纯良的外表?”幸村的语气透着股莫名的意味。 仁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仁王你也很擅长装无辜啊——” 来了!幸村式毒舌加无差别攻击。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见着这类人都要退避三舍?你是打算让我幸村家的姓氏蒙羞吗?还是你认为我弱智到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仁王:…… “不过,话说回来,仁王和加藤桑交情不错啊。连我的住址都随意透露出去了呢。”幸村笑眯眯地道,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古老中华盛产的丝绸般,有种华美的气息。 仁王一听就知道幸村是生气了。他打哈哈道:“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我不是故意的。何况,我并知道具体住址不是。幸村你也忒不够意思,没有乔迁之喜就罢了,竟然都没告诉我地址。”说着说着,仁王底气就足了起来,开始倒打一耙。 “是吗?你这么在意?”幸村微微弯下腰,凑近他的脸庞,上帝杰出作品般的脸精细到毛孔都几不可见,他张着璀璨生辉的紫色眼睛,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那一瞬间,仁王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他慌张地后退,腰顶住了桌沿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退路。喉结滚了滚,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血槽已清,再无战力。 于是,一阵低沉而性感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仁王抬抬眼皮,看到幸村唇角已染上笑意。 到底,幸村是没有计较仁王的失言,但也没有理会他的不满。 那边并不适合招待客人,它对于幸村来说就和书房一样,是极其具有私密性的地方,他并不喜欢太多人涉足。 有不二这么一个例外就够了。他无奈地想。 这一天事赶事儿的,铁人都会觉得累。于是,回来不到半个小时幸村就洗漱完毕爬上了床。 关了大灯,仁王搬到他床底下,打开台灯看书。 良久,仁王都以为幸村睡着了,他低沉的嗓音卷了抹困倦打破岑寂:“仁王,我见着柳生了。” “……”笔头一瞬歪斜,划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因为力气过大,纸张整整穿透了五页,他却恍若未觉,盯着昏暗的灯管眼神直愣愣的,像是傻了般。渐渐地,他的眼底蒙上层幽影,死寂而干涩的声音响起。“他还好吧?” “说不好。他那人你也知道的,死要面子。” “……”嗯,的确是妥帖的形容。 “还记得4号那晚我问你的话吗?” 一片沉默。 幸村也没想他回答,继续道:“我跟他说让他正视时间的力量。仁王,这话我也和你说过一遍。你有答案了吗?” “没有也不要紧,时间长得很。” “晚安。” “……”这么轻松放我一个人真的好吗?不怕我钻牛角尖? 但不得不说,仁王松了口气。狼狈也好、憎恨也好、怀念也罢……都不足为外人道也。自己家事儿痛着也要痛在骨髓里,仁王觉得伤口痛不要紧,他不缺超越痛楚的忍耐和魄力,但他不要别人的同情或怜悯,尤其是熟悉的伙伴们,因为这是对时刻置身于战斗中的他的蔑视…… 幸村在这点上总是做得很好。 遥想国中时,幸村住院前途未卜,他们的慌乱和关切,现想来那对幸村其实造成了很大的心里负担吧,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在他们来时笑盈盈的接待,明明就是消毒水味弥漫的医院,只有黑白双色,他却是给了他们一份勇气,用孱弱的身体图出了美丽的未来。明明那会儿他是那么痛那么绝望……唯一一次失态大概就是关东大赛失利那次。 那次,他们任性了。年少轻狂,他们压根不知道上手术台意味着什么,即使听惯了生死也不见得真正能明白这份生命的沉重。仁王已经度过了20岁生日,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参加全国范围内的成年仪式了,但他依旧不敢说自己对生命了解多少。 幸村当初是怎么站起来的,连一度徘徊生死摸到过鬼门关的他都无从想象,只记得他咬牙复建时坚毅的眼神和不断摔倒又站起的身影……那会儿文太偷偷在外面哭了,手里拿着亲手烤的蛋糕硬是一块块撕下来喂在嘴里,堵住了不断溢出的哽咽。幸村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有太多人在那块花坛的背阴面留下了眼泪。 幸村说:“大家打起精神来,关东只是一小步,全国才是大目标,为了梦想,不懈怠不退缩、不自骄自负不妄自菲薄……立海大三连霸,我许下了,便与你们同在。”他笑意如常,轻柔的话语坚定而霸道,灼灼的眸子泛着光,幽紫幽紫的如渊似海……他站在夕阳中衣角飞舞,优雅与骄傲刻在骨子里,能入画一般的身姿爆发出强大的号召力,带领着大家笔直的前进,一切似乎还清晰如昨。 仁王苦涩地笑了笑,突然打开桌上的纸袋子,如多年前的文太一样,把一片一片撕下的面包屑塞进嘴里。 全国大赛来临,大家经历地狱般的突击基本脱胎换骨,唯有幸村的战力是未知。事实上,大家并没有敢抱太大的期待,毕竟时间太短太短了。伤口愈合+复建+实力恢复怎么想都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完美实现。但是幸村不愧是叫大家信赖的部长,他做到了奇迹。实力虽然只恢复了一半左右,但依旧把第二三强的真田和柳轻松刷下。 集体松了口气。虽然口中称着‘部长不在我们也王者不败’但大家的压力可想而知。 于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上赛场。夺回我们的荣耀——是每个人心中的誓言。不让幸村上场——是每个人心中的荣耀。幸村于他们,那会儿的意义达到了最高。 然,真田的死心眼差点让他失去了开门红,明明用全部的实力去迎战对手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而非侧重某一点的比拼,那会儿的真田就像魔怔了一样,而幸村偏偏只是提醒了一句就放纵了他的行为。他说:“真田既愿意就随他吧,他失去的分数我们来夺。”真田一定是没听到幸村这话,要不然他不会在赢下比赛后那么不甘地看着幸村,宛若指责。幸村坦然与他对视,没有微笑,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辛苦。真田拿过毛巾盖住自己的脸,他和后勤取了冰块帮他镇痛,无人能理解幸村微微垂下的眼神。 双打2原本预定的是他和比吕士,但考虑到切原不适合单打,而柳的数据很确定地分析出了青学乾贞治和海棠的双打组合,如此,双打2变更。也赢得毫无悬念。除了赤也恶魔状态暴走差点带的海棠也走火入魔这么一点瑕疵外,定局还蛮轻松的。乾和柳比起来,果然还差了点,仁王想关东大赛6:7输得真憋屈,而幸村的神色明显严肃起来。那会儿他就在考虑赤也的精神状况了吧……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憋在心里默默策划的模样。反正当时大概只有柳莲二在和幸村眼神相触时了解他一些忧虑吧。 之后单打2,仁王心中永远的痛。可恶的不二周助!只是技不如人他认了。得亏他之前还跟幸村信誓旦旦地表示:so easy。当时幸村是什么表情来着?嗯,斜斜翘了一下嘴角?好吧,他郁闷下场时,幸村确实是翘着嘴角的。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一样,但是幸村啊,咱输了一局,不完美了撒。他躲在柳生身后是有些心虚气短的。因为青学接下来的双打一也是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双打就是菊丸和大石了,原本对上他们妥妥的狭路相逢,勇者能胜一次就不缺第二次胜利的经验,但是他提出说‘网球打得就是个乐趣,手下败将何须再顾’,然后,幸村竟然就应允了。再然后,连他带丸井桑原全部失利。 2:2平,幸村上场成为必然。 真田没看双打一的比赛,他听说青学的小支柱失忆后,满怀正直地去扶弱了。 去扶弱的人中不缺他一个,但真田却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了。谁让全国中学生都知道立海大有个真田副部长呢,而立海部长除了是个美人并且貌似体弱的传言之外,论名声传播度确实是比不上真田的。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立海代言人就这么走了。仁王再性格不羁都知道真田这事做得欠妥当。他的内疚到底来自何处,难道是压制自己的实力以己弱搏他强才算是刚正不阿,才是他的武士道吗?他难道没想过他这一举动是真真将本就靠坚韧与热血博得满堂彩的青学的名声推到了制高点,助长了对手的士气吗?真心觉得真田的脑子有点秀逗了。 而幸村也有点傻,在柳打算开口叫住真田时,他竟然制止了,并且在四天那个不知所谓小鬼出来挑战时,他允了。明明知道自己高强度运动是有时间限制的,明知道那个小鬼是来拖延时间的,他竟然允了!不可思议,那天立海所有人的智商似乎都离家出走了一般,硬是跟着青学的步调走。好吧,这也是他们王者的骄傲……立海本就不屑于走这种诡道。 可是,天下气运是越前他亲妈,他不但在众多扶弱志愿者们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还融合他亲爹武士南次郎的临阵调'教,大有进益,更是临场突破境界达到天'衣无缝之极限,一错眼的工夫就开了金手指。那个金光耀眼,衬得越前都不像个人了。幸村犀利反击仍是躲不过被ko的命运。就像对上正义使者,反派boss再牛掰再智慧无双也顶不住命运的捉弄,不停地爆双倍掉血掉经验掉装备,喝口水都会噎死的龙套套路。 立海就这么错失了三连霸。 幸村的脸色仁王都没忍心看,只听见他温温柔柔地道歉。“抱歉啊,大家,我输了。”他的声音足够平静,有太多的黯然深藏其中,但他看大家的目光却是充满温度,于是,赤也那个缺根筋的路痴哇哇大哭起来,大家却是愣了一下尔后相视而笑。 无论如何,这个夏天快要结束了。 王者的路,要交由未来学弟们努力攀岩了…… “呐,赤也,未来的路在你脚下,网球部交给你了。加油……” “是,部长!” 呐,幸村,你可曾对我们失望过? 呐,幸村,你总这么为我们着想,可曾觉得累? 呐,幸村,任性的我你可愿一直护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我与你们同在。 画外音:日月亦无辉。 我:第二十一章 了,想了想,还是求一下收藏吧! 第22章 二十二 仁王雅治与柳生比吕士的初见是在一个朗朗清风的下午。 紫色的柔软头发被风吹拂着,他站在茵茵草地里,手持高尔夫杆看着不远处的球洞,目光专注而有神。 后来,仁王再想起,才发现原来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看清了他那双黑如点漆亮如葡萄仁的眸子,那双眼睛那么锃亮那么迷人,配上阳光肆意亲吻下来的那张得天独厚的脸颊简直是一次目光的洗礼。那种浑然天成充满严谨礼貌而优雅的英伦贵族风……曾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柳生对环境的掌控力对节奏的把握度,还有在力量方面的微操技术,线条流畅而柔韧的肌肉以及整体的协调性都令仁王眼前一亮,这和体力是弱项短期爆发力又爆棚的自己简直互补,是双打的最佳拍档了。当即,仁王就打定了主意。对此,柳生只有一个回答:“抱歉,我是个绅士,爱好的是更加和平高端的运动。” 仁王是这么反驳的。“日本国粹之一就是网球运动,近年来与旭日东升的美国、经久不衰的中国相比堪比日暮西山,你难道就不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吗?”他用上世纪进步青年特有的语气侃侃而谈,抒发了对日本网坛现状的忧虑,又心驰神往地展望了一下未来,“而时间和精力可以创造奇迹,柳生君,要和我一起吗?萌发这颗注定大放异彩的种子,我们国家的未来需要我们!”充满了激情和占据大义的磅礴大气。 柳生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一眼,镜片遮住了讽刺的眼神,但偏偏浑身上下都传达了这么个意思。 仁王炸了。 “大不了你控场好了,上网跑位都交给我!”心一横,他做好了无数不平等条约纷沓至来的准备。对,在仁王眼里这人不打网球太可惜了,一定是欲擒故纵,要不然也不会每次他搭话都会有回应。完全忘记了这位是奉行绅士主义的主——虽然对方不是女士有点可惜,但作为一个礼不可废星人,要让柳生不礼貌不如让他去死。 柳生听他那屈辱的口气无语了半晌。“我没你想得那么傲慢。”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完全不想打网球而已,一想到运动后汗流浃背发型邋遢就整个人不好了。对,作为一个绅士,形象是必要的——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于是,锲而不舍的围追堵截说服利诱,仁王赌上了他的姓氏用上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和柳生展开了长达两个月的拉锯战。 “这个球杆送你。”仁王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下了柳生心水很久的高尔夫球杆,“明年这个牌子要是出了好货,我再送你!” “……仁王君,高尔夫球杆不是网球拍,经常更新换代,它通常讲究的是经典……” 仁王:“……”什么鬼! “还有,偷窥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品质。” “抱歉呢,与其被叫像你这样的绅士,我宁愿做个欺诈师。” “欺诈师吗?那么,仁王君,恭喜你,你成功了。” 仁王:…… 当柳生比吕士跟着仁王走进网球部部室时,幸村精市已经率领未来的规则守御者和军师拿下了网球部大权,他说:“欢迎你的到来,柳生君,请和你的搭档一起努力,他很优秀!”从此,开启了属于他们这一代的神话。 白云苍狗,岁月无隙,转眼就是三年。 仁王意识到柳生待他不同时,他刚参加完国中毕业典礼。 立海大的‘王子部’向来不是指传统礼仪部,而是号称王者之师的网球部正选一干人。从这个雅号就可以看出他们网球部的受欢迎程度,所以那天对无数妹子围堵企图取走他们第二颗纽扣的爱的风潮,仁王其实是不应该那么意外的。哦,对于处男来说,第二颗纽扣不亚于贞操。 他无比抑郁地看着幸村精市笑意雅然地对妹子说:“抱歉呢,第二颗扣子预订给了妹妹,你们知道的,她还小,会提一些任性又可爱的小要求……”于是,妹子们双眼冒星星地败退。仁王估计,‘新世纪好哥哥’这个绘理一定不屑一顾的称号会令幸村后援团扩张个几倍以上。 柳刚才就不见了,后来听说他用扣子换取了高中部学生名单浏览权。嗯,那个办公室美眉素来喜欢乖巧又聪慧的男同学。 真田……呃……跨过去不谈。 丸井桑原不见人影…… 所以,说到底,离他最近的就是部长大人吗? 他悲催地把亮晶晶的眼睛转向幸村精市,一秒不到,果断转回。期待这个无良又恶趣味的家伙不如期待台风突袭卷走这群妹子。话说回来,会这么悲剧,本身就是幸村精市设计的吧?怪不得一散场就叫住他说要一起走。可恶…… 仁王双手紧紧攥住衣领,后悔得无以复加。在一个吨位明显超越同龄人的妹子扯住他胳膊时,更是欲哭无泪。这个妹子他记得,长得太有特色了,而且听说天赋卓绝国二时就入了国家举重队,这臂力…… 老天啊,降个及时雨来解救他吧!手臂渐渐失去知觉时,他倾尽全力在内心呐喊。然后,柳生出现了。那一刻,仁王发誓,他看着柳生就像看到了翻着跟斗云从东土大唐来的孙猴子,发自肺腑的感激,果然,搭档什么的最好了! 柳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重量级妹子松了手。在感觉不受桎梏的瞬间,仁王唰的冲了出去。这回他冲得很顺利,这种情形还得归功于重量级妹子,因为她的出现在这种场合里就跟直接拿了免赛权一样,妥妥的最后赢家,其余妹子自然另寻他路,反正还有传统礼仪部的帅哥哥在等着不是? 他跑得欢快,柳生紧随其后。但很快,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仁王君、柳生君在一起,他们的扣子都还在! 好嘛!一个人就差点暴动了,这下子一捉就是一双,太划算了有么有!全校的女生都亢奋了。苦不堪言的汉子们都幸灾乐祸了。 开始是仁王在前面跑柳生在后面追,慢慢地,变成仁王慌不择路逃窜,柳生耳观八方出言提醒,再到最后柳生干脆带着仁王开跑。仁王气喘吁吁地觉得脑子有点晕,后面那段路基本全靠柳生撑着他,他垂眸看着柳生拉着他的手,五指修长清俊有力,从没觉得这么顺眼和期待过。 这场校园总动员太可怕了,最后的最后,他们在树上相视苦笑。 直到再没人声传来,他们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滑下来。柳生总是一丝不苟的衣服有了褶皱,他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仁王则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 柳生看他:“你不是最擅长变装吗?怎么沦落到那境地了?” 仁王气不打一处来:“被暗算了呗!” “幸村精市?” 仁王狠狠地点头。“就是那混蛋!” 柳生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不长记性怪谁!” “是谁喊的,你记得吗?”他可记仇呢,此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他本身就算不得君子。 柳生摇头。“绅士会适度包容女性的无礼。” 仁王囧了一下。 风从树叶间沙沙吹过,发出悦耳的声音,阳光渗透下来,不咸不淡,和外面热火朝天的气氛仿若两个极端,幽静而安逸。彻底放松了的仁王很没形象地倚着树干,嘴角斜吊起,几分肆意和帅气。 柳生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雅治,你的扣子是要留给谁吗?”他状似无意地问。 “没有啊,单纯不想给而已。”仁王也很老实。 “那么……”柳生稍稍倾身,因为原本就靠的极近,当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几乎就是擦着仁王的脸颊险险错过。 仁王下意识朝后一退。哇靠,树身挡住了。 而他这个动作让柳生本就漆黑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只是眼镜反光,仁王并没有发现。他有些尴尬地道:“比吕士,你怎么了?” 柳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仁王这一退虽然拉开了点距离,但完全不够,当柳生低头看他时,他整个人依然处在柳生的包围圈,尤其阳光披在柳生身上,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无形中加重了此刻柳生的气势,当他目不转睛盯着仁王时,当他的鼻息若有若无喷在仁王的脸上时,当他身上好闻的清凉气息随风飘来时,仁王有种被捕捉到了的错觉。 不妙!本能让仁王戒备了起来,但对象是搭档的话,果然还是……“比吕士?”他又叫了一声。 “嗯。”柳生回答。 仁王松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是草木皆兵了,柳生是他搭档而且还是男的,怎么可能会想要他扣子。呃,如果真想要的话,就给好了。正当他想再问问时,柳生忽然摘了自己的眼镜。 一双惊艳的眸子就在这个幽静的小树林放大了自己的存在感。黑如深潭亮若珍珠,缱绻而勾人地在漂亮的眼型里转动着,直到注视到他的眼睛时才停下,刹那便是天地失色。仁王觉得自己嘴巴有点干。 虽然一直都知道柳生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但后来几年相处中见到的次数寥寥可数,他也就忘记了。这时被这么专注地打量着,竟蓦然忆起初见时那一抹明亮至极的眸光,那会儿他的眼神也很专注,他的世界就仿佛只有那个球洞一样,那是他的目标——那么,现在呢? 英俊、优雅、还略有怪癖,偶尔会有很可爱动作的著名绅士柳生比吕士此刻就用那么专注的视线牢牢盯视着他,简直是深情款款。想到这个词的仁王斯巴达了。 柳生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他微微弯腰,头发掠过仁王的下巴停留在颈项部位,他张嘴叼住了仁王的第二颗纽扣。 仁王颤抖了一下,不知是惊得还是痒的,反正他一低头就看到了柳生发旋很可爱地呈顺时针状贴服在头顶,那股好闻的味道越来越强烈,原来是洗发水的味道吗?仁王迷迷糊糊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柳生伸出舌尖顶住扣子,牙齿细细摩研着线头,不多久,他抬起头来,很小心地往后移了下没有撞到仁王的下巴,但几乎瞬息便与一直盯着他发旋发呆的仁王视线相对了。 仁王还是有些懵,不过,很快地,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柳生的唇间。 那里有一颗纽扣。仁王知道的,那是他的,一分钟前他还拼死拼活护着的第二颗纽扣,堪比处男膜的存在。 柳生的嘴唇微微发红,削薄的唇线莫名地性感。仁王的脸一下子爆红。他欲盖弥彰地道:“你干嘛!这样好奇怪!” 柳生露出个迷人的笑容,那笑从唇边开始,仁王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盯着那张突然看着特别起来的嘴唇。笑意逐渐扩大,到整个面庞都像是要发光般的散发出诱人光彩,他眼里的晦暗散开了,犹如剥皮了的葡萄仁晶莹剔透到醉人心扉。 柳生把手放在仁王的心脏上。“它跳动得很快。你听到了吗?它的声音……”略微压低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迷惑性。仁王还真就傻傻地去倾听心跳了。柳生又拿起他的手覆在自己心脏上。“瞧,一样的律动,多动听……雅治,我把我的心脏送你可好?” 仁王浑身一震,迷失思维殿堂的智商终于上纲上线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着表情真挚气息忽而诡异起来的搭档。 柳生奉行绅士作风,本身就气度非凡,何况平日谨慎多虑,总给人一种禁欲感,此时口诉暧昧情话的他登时多了一股诱惑勾人的味道,像是一秒变画风,又像是两种气质杂糅在了一起,所形成的破坏力或许比柳生预估的还要强烈。反正仁王觉得眼前都要模糊了。 “雅治……”他温柔绻缱地道。 仁王:…… “你知道我是如何逃脱围堵的吗?” “?”仁王有点兴趣了,但下一秒他就痛恨死了自己的好奇心,因为柳生接着说道。“我说这是要留给喜欢的人的。” “雅治,你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个梗蛮老套,但还是很用心了。 走过路过留下点收藏或留言吧!有点清冷呢。 第23章 二十三 “雅治,你要吗?” 仁王顿时清醒了。 柳生逼视他的眼睛,不容他逃避地强势地把他夹在身体和树身之间。和他动作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语气竟是那么的诚挚而甘甜,他问他要吗?一句话,仁王整个人都酥麻了。 他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生笑笑,捉了他手放在自己纽扣上。 骤然觉得有静电从柳生指尖传到自己肌肤上,仁王抿抿唇,有些不知所措。他抓住了扣子,但也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更进一步。 柳生似乎不以为意,面不改色地攥住他的手指揪住自己的扣子往外用力一拽。咔嘣!扣子扣在了指间,仁王下意识蜷起了手指。 “讨厌吗?”柳生问他,握着他的手送到自己唇边,然后垂眸轻轻吻了上去。 仁王一颤,蜷起的手不自觉放松了,扣子从指缝漏下,柳生眼疾手快地接住,道:“请好好保存我的心意吧!”他请求道,神情郑重,宛如最虔诚的信徒在上帝面前祈祷一样。 仁王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抗他把扣子重新放回自己掌心。 “为什么?”好半晌,仁王压下骤然升起的陌生情绪缓缓问道。 柳生露出个令他心悸的微笑。“仁王雅治,我被你吸引了。”他情真意切地道,“我知道你不可能马上同意,我也没那么想过。只是,雅治,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好吗?真是哔了狗了!亲都亲了,还好吗?仁王面无表情,心里都快刷屏了。而且柳生你这让人心怜的话和势在必得的强势肢体表现一点不匹配好吧!这个姿势我很累,放开我可否? 于是,国中毕业那天,仁王雅治被告白了,他的好搭档彻底想变成他的好基友,十五年没有恋爱经历的小处男第一次涉及感情这玩意儿就遇到了高难度通关模式。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柳生比吕士,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仁王很纠结要重新考虑和搭档的关系这件事,但他冷静下来再一想,发现事情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柳生对他的纵容,对他的理解,和他的默契,完全不能仅仅用我们是拍档这么个万金油答案来解释。 尤其对于一个严谨到近乎强迫症的家伙来说,他的一些行为明显是在作死,是应该被勒令禁止的,但是他后期的狂浪不羁行事间的肆无忌惮不得不说是柳生宠出来的。 他敢换装幸村精市,但得做好被'操'练至死的觉悟;他敢复制真田,那是有幸村保驾护航他抱对了大腿;他敢cosplay柳莲二,那是他有很多八卦可以跟他分享;他倒没想过假扮丸井和桑原,一个是太简单没挑战性,一个是无难度但发型接受不能。说来说去,他变装柳生的时候是最多了,他恶作剧时候用的脸最多的也是柳生,柳生作为学生会会长怎么都算一言九鼎极有威信的人物,想来他一时趣味给柳生带来的麻烦绝不止一两桩。呵,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整整两年半,也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柳生周末时还总被他拖去cosplay大卖场试这试那,柳生也陪着他玩,明明这很不符合柳生的个性不是吗?那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点呢?是柳生刻意的吧,那个人若不想让他发现什么,一定会做到不留痕迹。没办法,天枰座的男生就是很难预测,敏锐、小心眼还掌控欲强,仁王与专注平衡感的柳生对上绝对是秒秒钟被算计无形。 话说,U-17的时候,柳生还大晚上打着手电筒翻山越岭地带了零食去看他。嗯,同行的是不二周助!可恶,这家伙就不能不这么神出鬼没吗?记得当时不二是去看弟弟,结果也就真只是去看了看,什么也没带也没露面,只偷偷摸摸做贼似的看了那么一眼。好吧,不提他。当初柳生来看他,明明就很异常啊,怎么愣是没感觉不对呢?他的理解大概是好搭档就是如此。怎么就不想想青学那对黄金搭档呢,菊丸大石那么心有灵犀动不动玩同调也没见菊丸这么急慌慌啊——哦,大概他就是意识到了,也只会觉得这就是王者和小草根出身的反叛者的区别吧,涵养就不可比。好吧,捂脸!仁王觉得深深羞耻了,来条马里亚纳海沟让他先去跳一跳吧! 不管怎么说,仁王是在很严肃地思考。而这一考虑就是一年。 柳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去考量,也不催促,天天就那样相处着,仁王很享受这样的宠爱和轻松,性子倒是越发散漫起来。 高一最后一学期春假前期,2月14号,仁王记得很清楚,因为是情人节嘛! 柳生打电话给他约他出门,他有点心虚,但鉴于过去一年柳生春风化雨般的陪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他是又拿又吃还用。 当年是难得的暖冬,所以樱花开得特别早,柳生带他去的地方就是松田町,参加了那一届松田樱花祭。河津樱怒放如雪如霞深浅不一交错着,沿坡遍地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它们相互交映在一起绕着山的走势鲜艳了整个西平畑公园,柳生偷偷抓住他的手,说:“雅治,快看,富士山!”于是他举目望去—— 雪峰冠顶的富士山巍峨庄重,远远地望过去,一秒震撼,他蓦然想起一联柳曾经做的绯句——孤高峰仞万垂崖,水帘伊是岁岁消,顿然而起一股膜拜感,摇摆的心在刹那有了决断,他坚定了眼神,朝柳生看过去。 然,要说出的话还未出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软软的、有丝滑溜的在他唇上浅啄着,还有好闻的味道隐隐传来,樱花浅香都埋没不了的味道…… 仁王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立即意识到发生什么了。被吻了被吻了!思维空间无限制狂啸着,仁王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他下意识地就要推拒,这种侵略性的做法让仁王很不习惯,但很快他打住了这个不智的念头,反而微微启唇放进了那条调皮的舌头并且反客为主纠缠了上去……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留余地,玩暧昧若即若离这一套不是仁王的菜,他要做就要做攻。比吕士这货他收下了。仁王暗戳戳想着,但他不会知道他此时眼睛都迷离地像是能掐出水来,这种潋滟风光对时刻关注着他的柳生而言会是多大的鼓励,于是,较劲一样,柳生毫不认输地回吻回去,舌尖刷过仁王的齿面,仁王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抬起头,润着水光的眸子诚实地反映出他很享受这一点……柳生满足地低笑了声,稍稍离开。 仁王大喘着气,瞪他:“给空气留条缝隙吧。” 柳生:“这次我会记得!”说完再次欺身吻上来。 “……”这个流氓!但是和之前不一样,嘴里被顶进了什么东西,滑滑的,腻腻的,糖果一样的东西,但是并不甜,有点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化开。仁王溜圆了眼睛,柳生这次却是浅尝辄止。当柳生离开后,他边接纳新鲜空气边品尝着口里的礼物。chocolate,心形的,不像是大卖品,仁王慢慢眯起眼睛,任这种略涩的芳香在齿间四溢。直到现在,时移事迁,仁王都记得那个触感,只要想起来就觉得那仿佛是一个预言,甜美中掺着难言的苦涩,就像是柳生微闭眼帘无比虔诚的祷告代表着罪恶,它魅惑着自己魂牵梦萦却是在蓄力拉他下地狱一样。 巧克力彻底消失,仁王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几分性感地道:“比吕士,我们交往吧!” 柳生面容如初眼露欣喜,他推推镜架,冷静地道:“我的荣幸。还要再来一次吗?” “……”你个臭不要脸的!大庭广众之下……“喂喂,磕牙了。” “闭嘴!” “……” 这是他们确认彼此后第一次接吻,樱花环伺下,一切美好的如同画卷。仁王牵起了柳生的手,他说:“比吕士,约好了,我们明年再来。” 柳生颔首,道:“如你所愿。只希望你的吻技到时不会依然这么差。” “……”柳生比吕士,你这个闷骚! 晚上他们没有回去,就近宿在了松田町。住宿是典型的和室房间,他们并排躺在榻榻米上,仁王觉得像是在做梦。“比吕士?”他轻轻叫道。 柳生着了浴衣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黑暗中五感之灵敏,空前绝后。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一错不错心如擂鼓。明明以前经常一起合宿,虽然他对仁王早有心思但也从未有过这么紧张到近乎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脑中不可抑制勾勒出仁王的身形,比往常浴室坦诚时更能勾起他的欲望。他的血液燃烧着,极力地想在妄想中沉沦,但本能却不允许他露出这么不雅的一面,于是欲'火如焚的时候他还在努力控制着呼吸的频率。 显然他是成功的,仁王那傻子真就没有发现。他好像很无聊,念叨着他的名字在玩。 柳生啼笑皆非,不知道该说他单纯好呢,还是自己做人太成功都没让仁王产生危机感。真当他是绅士啊——好吧,他今晚的确是不打算做什么。 柳生往仁王那里靠了靠,手臂抬起他脑袋凑上去香了个。那个魔咒般的‘比吕士’立时歇了。生怕惹火自焚的柳生没敢太放肆,他很快离开,但手臂穿过仁王颈下,略微施力把他抱进了怀里。 如此,仁王枕着他胳膊,脑袋凑近他脖子,他的下巴贴近仁王的额头,垂眸即看见恋人银白的发在黑暗中渗透出别样的光泽。他们这个姿势仿若交颈而眠的鸳鸯。他是这么想的。但耐不住仁王的不识趣。 “骨头硌着我了,呼吸也好热,你快放开我。”安静了不到两分钟,仁王挣扎起来。 柳生无奈地放开他。浴衣随动作而略略敞开,露出了柳生健硕的胸膛。柳生其实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而且还属于健美先生的那种,肌肉不要太漂亮,而仁王则不然,他是真瘦。所以,与其说仁王是不自在,不如说他嫉妒了。所以不爽了,那我不爽大家一起不爽好了。于是他大咧咧翻个身又往外滚了滚,扯住被子背对柳生躺好,打算呼呼大睡了。 那么问题来了,对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同性男人敞开后背,真的好吗? 柳生压抑的脸色告诉你,好个球球!他眼底的阴霾又告诉你,想歪了的通通去跳富士山。柳生寒着一张脸,伸手戳了戳仁王的背脊,浑身都是被抛弃我很不痛快的阴暗气息。 “戳什么戳,再戳我咬你哦!” “欢迎来咬!”柳生彻底把下限调到三途川了。 仁王又往外挪了挪,不吭声也不回头。 柳生半支起身,黑眼珠熠熠生光,定定瞧了他好一会儿,真发现仁王呼吸变得越来越平静了,他挫败地抚抚眉心,也干脆躺下,觉得不过瘾,靠近了些,把手搭在了仁王的腰上,狠狠地把他拖了过来。“往上点,沉!”仁王嘟囔了句,到底还是被抱了。 他们交往的事实就这么定下了。 生活继续,仁王发现他们关系的更进一步并没有带来什么变化,和以往一样叱咤高中生网球界,和以往一样他恶作剧柳生扫尾,和以往一样他们相视一眼就默契十足。但也有点不同,就是柳生的闷骚属性突然就点爆了。霸道和占有欲完全违背了设定无限趋近天蝎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仁王是挨个享受了一遭。 而被小伙伴们发现并不在意料之外,要知道在一群高智商人群中想隐瞒点什么的难度不亚于再撞一次世贸大厦。关键是场景有些难为情。 当时仁王正换衣服呢,想着马上就出去也就偷懒没去反锁部室门,却不知怎么地突然就触了柳生的哪个萌点,毫无预兆地柳生出手抱住了他。这个时候时间的效果就显示出来了。因为仁王很习惯地边穿衣服边回头,也没看柳生一眼就准确地叼住了他的唇,舔了舔。好嘛,跟催’情’剂似的,柳生抚摸上他的胸膛,脸埋在他脖颈狠狠啵了一口。 ——这家伙越来越像狼崽子了。他正这么腹诽着,就听见门卡擦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然后…… 真田目瞪口呆:“……”小伙伴儿打开了新世界让我静一静。 丸井:“别刺激我们这些单身狗啊,我们已经受够了寂寞!” 幸村:“既然精力这么充沛,不如出去跑个二十圈泄泄火。” 柳:“交给我吧,我定会督促他们好好完成的。” 真田好容易神智回笼,下意识地道:“真是太松懈了。” 仁王哈哈一笑,拽起柳生就跑了出去。幸村他们排排站在门口对牵手跑过的两人行注目礼。那个酸爽,嗯,就跟跑20圈下来累得跟狗似的差不多,不忍回首。 他们就这样过了明路,没有祝福、没有好奇,伙伴们待他们一如既往,该吵就吵该闹就闹该罚就罚该幸灾乐祸就绝不罔生同情,都是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这让之前心怀忐忑的仁王彻底放松下来,校园生活照样风生水起。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向对你有企图的同性男人敞开后背,真的好吗? 投票回答。 第24章 二十四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的初夜是在他们交往一年后发生的。 出乎意料又不可避免。 仁王醒来,整个人都懵了。他看着性感餍足的柳生一脚就踹了过去。然后下一秒痛得大叫起来。 “混蛋比吕士!”他怒斥道,又使唤得柳生团团转,但依然改不了他被吃了的事实。 仁王想象过很多遍他们的床'上‘事,毕竟是注定要发生的,从决定交往他就认了。和男人做'爱是有点难以想象,但对象是比吕士的话,仁王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但是……但是,设想那么多,无一不是他志得意满,柳生褪去绅士的皮羸弱地躺在床上楚楚动人。 事实的反差让他心情一点美好不起来。 倒是柳生一直乐呵呵的,嘴角斜扬,挂着愉悦的弧度,浑身都一股世界圆满了的味道。 “可恶!” 身体上的交融还是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他们的交往模式。继柳生的闷骚属性点满后,狼属性也趋向爆表,他变得很难满足,以前亲亲就可以愉悦一天的简单幸福一去不复返。而被开发过的身体也格外敏感和纤细,仁王逐渐从中体会到了那种至高无上的快乐。 ——食髓知味。 校园的恋爱步骤,无知无觉中他们竟然一一走过了。 他们每年都会做一个约定,然后来年一起完成。兴许还是不安吧,即使他们感情炙热而稳定,这是无数情侣梦寐以求的,但是仁王永远记得他和柳生是不一样的。 热恋小情侣间的亲密行为他们只敢在无人空间里做,在外时,他们是好友是搭档。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他们的感情不容于世。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仅限的亲密时间内他们才会那么放纵抵死缠绵恨不能时间永远停滞。 仁王越来越沉迷,人类内心生来就存在的空洞在有了柳生后还是时时漏风,他越来越爱他,离不开,所以愈加小心翼翼,学习也更加刻苦,因为和名列前茅的柳生相比他的成绩还是差了点,为了在一起,仁王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压榨着自己的精力。 柳生也一样,他考虑的更多。越是爱到无法自拔,心中那股不安就盘踞越深,他感觉得到仁王的心情起伏,在欣慰于终于有了回报时也心疼将他拖入这个烂局,但是不后悔……柳生比吕士爱仁王雅治,这点无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觑了个空,柳生约仁王去海边挖海螺。当然,这只是个借口,借着礁石的掩饰,柳生紧紧拥抱仁王,对他说——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有我呢! “你在小看我吗?”仁王推开他,转脸与他对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我一举一动,即便你是我爱的人。”像只小心翼翼内心格外的纤细的刺猬。 柳生没有生气,他只感受到了仁王的焦躁。“好吧,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重新拉过仁王的手,抚摸过光滑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相信我,雅治,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仁王点点头。“我会做好规划的。”他看着远方翱翔水面的海鸥,目光悠远。“我会去东大。比吕士,我要和你一起。”口气是那么坚定,柳生差点感动而泣。 他抿抿唇,允诺道:“就这么说定了。雅治,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记住,永远不会!” 仁王紧绷的嘴角稍微上扬一些。“我们去捡海螺吧,说不定还会有螃蟹。” 那一天并没有满载而归,但俩人的心情却拨云见日靠得更近了。 回去途中,仁王耳畔时时回荡着柳生好听的嗓音。 他说——我是荆棘鸟的话,你就是我唯一的归宿。 他说——我不是为了复活爱人而努力的小小神鸟,我只是为了一人诞生为了一人存活也注定为了一人在负担一生,神鸟的信仰是上神,而我的信仰是你,雅治。 他说——你等着我强大起来,我们一定能站在阳光下接受世人的艳羡。 他说——雅治,你为什么那么好,让我除了你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这些话,言犹在耳,就如当时仁王轻飘飘像是踩在云端的步伐一样,时隔两年回忆起来心中也充满了莫名滋味。 仁王低敛了眉,放弃看发出蒙蒙亮光的台灯。他因着柳生走进困局,在情海中沉浮而痴心不悔,又因着柳生堕入地狱,从此暗无天日备受龃龉。他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柳生妈妈气势汹汹赶到学校,一言未发先是一巴掌扇过来。那会儿他正为柳生无故缺席而担心着,一下子就蒙圈了,脸很疼,柳生妈妈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在打他。他迷糊着,想问怎么回事,就被柳生妈妈接下来一溜串的痛斥惊得魂飞魄散。 整个教室都沸腾了。整个走廊都沸腾了。整个年级都沸腾了。整个学校,仁王雅治彻底火了。 不是高洁的王子名声,而是集齐了承载地鼠命运一般的阴暗低级词汇。 那些人高高在上地站在社会的道德点指责他的不顾人伦,没有人想过,他和柳生之间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也没有人想要去了解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和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人云亦云,流言的传播速度快到无从准备。当他跑回家时,面对的就是母亲冰冷的眼神。“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竟然去勾引男同学?人家不愿意了,竟然还不依不饶,逼得人不得不转学!你说,我花钱供你上学,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成人,就是让你去丢人的吗?仁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流言已经看不出最初的痕迹了。 仁王把自己锁进卧室, 脑子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狂欢,它们载歌载舞释放着自己的欢喜,就算每只只有一丁丁汇聚在一起都变江河湖海,就如每个人的恶意一样,哪怕只有一点点,但当你背对所有人时,担负的就是全部,所有的责难都会落在你的头上。但仁王脑子还有一点清醒。他掏出手机打柳生的号码,那个烂俗于心的十几位数字。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平静的机械女音带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仁王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全身如浸冰窖。 这是个炼狱!第二天仁王从地板上爬起来时,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如此鲜明的认知。 他是个异类。初衷不论,经过两年打磨的仁王雅治的确异于常人。他可以跟同性接吻可以向同性求欢可以违反常理的获得快'感。 这个曾经他眼里淳朴宁静的县城对一个异类彻底张开了它的獠牙,血盆大口散发着腥臭味,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仿佛下一瞬间就可以将他生吞活剥咀嚼入腹…… 仁王走出去了,顶着无数质疑奚落厌恶的眼神,他做了一件傻事。 他走到柳生家附近,站在正对比吕士卧室窗户的一个位置,拿出喇叭朝他大喊,他说:“比吕士,我受到伤害了,但我觉得不要紧,只要你不改初心。”他说:“或许你现在有口难言,但我不需要解释,我只想要确定你是否安好。可以的话,请让我看见你。”他说:“我真的很疼。” 柳生家有人出来赶他,他收起喇叭,也不多停留。 那会儿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 仁王被一群不良青年缠上了,他看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人影微微眯了眯眼。 他不常打架不代表他不擅长,也恰好需要发泄,所以他不躲不避。但双拳难敌四手,最后仁王倒下的时候腹痛如绞。 领头的混混污言秽语地咒骂着,鞋子踩在他腰上狠狠地碾了两下,其余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上来补了几脚。 仁王闷哼一声,瞪大的眼睛里血丝弥漫充满死寂,他没有要跟这些混蛋们撕扯到底的打算,他虽然很痛,但意外地心里舒服了点。但是他还是尽力地把这些面孔记在了心里,没有人能在欺辱了他之后还安然无恙。射手座本就反复无常捉摸不定还具有强烈的侵略性,谁说你有了让我侧目的价值我就会放弃你曾对我的不敬。 但仁王的状态确实不佳,很快他的视线就模糊起来。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远处鬼鬼祟祟的那个人影走过来,朝领头人说了句什么,领头人便嘿嘿一笑,突然弯腰拽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扭。 仁王下意识挣扎,一个甩手啪的甩在了那人脸上。空气顷刻凝滞。仁王并没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就算意识到了他也不会在意,但其余的喽喽们明显噤若寒蝉了,隐约有种风雨欲来的气氛当头笼罩下来。 仁王扯扯嘴角,不屑地笑:“你以为自己是幸村啊!” 头领不知道幸村是谁,不以为意,只是瞧着这厮都这样了竟然还敢露出这种表情,简直找死。后来的人倒是知道幸村是谁,心里一惊的同时也暗恨在心。他将身体躲在混混中间,火上添油道:“区区一个打网球的,也敢和大哥比。找死!” 对,就是找死。 喽喽们有志一同地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头领寒着一张脸,叼炸天的发型分外非主流,他伸手去拉仁王的衬衫。“听说你有那种嗜好,反正都破烂了,就便宜了兄弟们过把瘾……” 仁王浑身一个激灵,他忽然明白大前田凛对这个人说了什么!脸色乍白,一股被羞辱的怒气涌上心头,仁王蓄了半天力再加上此刻的愤怒,他陡然爆发出让头领大惊失色的力量来。 这会儿的仁王看上去极度危险,轻易能叫人忽略了他之前的狼狈。 出腿勾拳速度极快地扫掉左边的障碍物,在几个喽喽哀嚎着倒下的时候仁王脚往旁边的石墩上一蹬,略一借力身形已如乳燕一般飞了出去,同时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来。 拦路的喽喽们条件反射地退后,却见……( ̄△ ̄;)道具?喇叭? “快拦住他!”大前田大声道。 比他声音更大的是经久不息的另一道声音。“来人啊,有人纵火啦!” “……” “什么!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老子的后墙纵火,活腻味了……” “撤!”头领见势不好,扭头下了命令。“那个什么什么,下次别让我再逮着你!”他恶狠狠地撂下狠话,火速逃离现场。 仁王忍着痛从小巷跑出来,与混混走了两条不同的道,暂时安全无虞。他找了个地席地坐下,也不嫌脏,只觉得肺部火辣辣的疼,呼吸稍微用点力都仿佛下一秒就会岔气一样,他揪着衣领深深蜷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喇叭一来,大吼一声:收藏了! 第25章 二十五 仁王感觉自己有点发烧,嗓子也干渴得要命,但不想动,他像鸵鸟一样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睁着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人来人往,没有人多朝他看一眼,没有人停留下来问一声‘少年,可需要帮助?’……人情冷暖,仁王首度有了切身体会。 在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说笑着他的八卦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嘲讽地勾起嘴角。他听着那些轻贱他的语言,一点真实感都没有,那个所谓的‘痴’男真的是他吗?这个操'蛋的社会! 他现在的形象和以前当真是两个极端了,明明他一直都是这样,他一点也没变,仁王雅治从始至终都是仁王雅治…… 仁王在这方角落停留了许久,腿早麻木得没了知觉,但他好不容易扶着墙站起来后却没有往家走,而且径直去了海滩。 他想去看看那群海鸥,想去看看能不能再捉到两只螃蟹…… 然后…… 然后就在医院了,他的时间空白了五天。 醒来时,幸村正抓着他的手趴在床边浅眠,青学的不二周助坐在椅子上翻着一本书在看。 宁静平和的气息徐徐流淌在周遭,他骤然生出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仁王君,你醒了?”不二惊喜地看着他,等确定他是真醒了之后,慌忙按下了呼唤电铃。 而这个时间幸村也睁开了眼睛。他那双蓝紫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他,夜晚的海平面一样,静寂中藏了多少风暴,仁王直直瞧进他眼底,看到那里波澜不起时,突然就心虚了,一时言语不得。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一群混混差得远呢,他莫名骄傲地想。 医生很快到来,一番检查确定无碍后,他转了病房,幸村和不二鞍前马后地忙碌,一个忙着通知小伙伴们,一个,嗯,不二在真心实意地帮助他。 “仁王,告诉我你不是有意泡海水澡的。”一切安置妥当后,幸村俯身凑近仁王脸庞,目不转睛盯着他道。 仁王脸皮抽了抽。 他能说他失忆了吗?口胡!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可他真的不记得了嘛!仁王想了想,用了个折中还有点专业性质的词汇为自己辩解。“记忆断层。”他无奈地道。“我只记得想去海边走走……” 他没有说谎。幸村收回目光。 仁王松了口气,被那么清澈能窥人心的眼瞳注视实在是很有压力的一件事。 “和谁打架了?” “……大前田凛。”仁王果断报出这货的名号,至于社会上那群人就先算了,自己仇自己报,不过这并不妨碍小伙伴儿为他先讨点利息回来。 幸村眼色深了深。 不二走上前来。“精市,仁王君刚醒来还很虚弱……” 幸村点头,朝仁王道:“莲二一会儿会带粥来,你分几次慢慢喝。” 不二:“仁王君感觉到饿了吗?要不要先吃个苹果?” 仁王眼睛亮了下,幸村摇头。“刚醒来肠胃太脆弱,不适合。”又看仁王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笑。“先忍忍,我明天给你带个果篮过来。” 这么好说话?仁王内心嘀咕面上含笑地道谢。 全程围观的不二翻了个白眼。仁王,你就快乐这么几天吧…… 又在医院观察了两天,仁王带了一兜的药回家。 说实话,在医院没有看到家人他是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他也就理解了。厚望与失望总是天平两端,失职的永远不是注视着你的父母而是你自己,尤其是他即便令父母脸上无光,他们依旧还了网球部垫付的医药费并且及时充值了医疗卡。说来,他们的行为无可指摘。 仁王推开家门,朝看过来的母亲道:“妈妈,我回来了。还有,让你们失望了。”他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气场,乖巧而恭敬地道歉。 仁王妈妈有些不自然地受了礼,点点头,勉强自己露出个笑容:“回来就好。之前是我焦虑了,没听你的解释就直接下了判断,作为母亲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我的错,不过雅治,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吗?我想你父亲也很关心这个。” 仁王便转目看向闻声走出来的高大身影。“我很抱歉,爸爸。接下来我会努力考取东大以雪耻,我们仁王家的名誉不是能任人编排的。至于感情,的确并非空穴来风,但是我还有一辈子……”他很认真地看着父母,缓缓跪下,“未来会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但是,仁王家长子的责任我铭记于心,绝不会再令您们蒙羞……” 于是父母原谅了他。 天下无不爱孩子的父母……这点,出院前,幸村就此也和他深入交流过,显然是怕他悲观多想。仁王笑笑,他不是好赖不分的人,更不会愤世嫉俗。 “什么因结什么果。幸村,你知道吗?这一天我其实早有预感,虽然来的还是让我措手不及。我有太多没能做好的本分事,没那个时间伤秋悲春……” 幸村露出舒心的笑容。“那么,仁王君,请笔直地走下去吧!”他很郑重地这样对仁王说。 仁王那一刻感觉人生有这么一个朋友陪着,他简直太幸运了。不,不止幸村,还有真田、柳、文太……就连一根筋的切原也让他觉得温暖。 “那么,接下来,东大等着我!”仁王扬起眉峰,肆意骄傲地道。 幸村与他击掌…… 接下来的日子仁王确实在努力实践他的诺言,他废寝忘食地将自己泡在书海,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练习册上。 东大,目标,他的未来。 他一直坚信着,等待着…… 三个月过去,他拿到了东大的录取书锦绣未来的敲门砖。但是他所等待的却还迷雾一片。 柳生消失了,无声无息,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他消失在仁王出院前,这点无人告诉他。一来小伙伴们顾虑他的心情刻意避开了与柳生相关的话题;二来他上学后自然而然就听说了,有的是人把柳生的消息传递到他面前来。他神色淡淡地看着那群牛鬼蛇神,像是看粉墨登场的戏子,在他们恼羞成怒面现狞色时便扯起嘴角笑笑,潇洒地离开。 他说过,他是仁王雅治,从来没变过的仁王雅治。 “比吕士,我拿到了哦,东大见!”庆贺宴后,他辞别父母回到卧室把通知书展开抱在怀里,低低呢喃道。那是一个新的起点。他的眼里升起灼灼光华。 绚烂的樱花下,他还想得起那个情人节的点点滴滴,惑人而瑰丽。 巧克力略涩却浓香地在口齿间弥漫,他牵起柳生的手,对他灿烂一笑;柳生因克制激动而显得有些奇怪的脸、近乎无赖持续不休的吻都在面前走马观花一一掠过。 “我会去东大。比吕士,我要和你一起。” “就这么说定了。雅治,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记住,永远不会!” 他以为他们是默契的,即使没有沟通,也会心照不宣。 东大作为日本最高学府之一,实在是对学生十几年苦读最好的褒奖了,仁王不觉得柳生家会仅仅因为他而掐灭孩子明媚的未来。所以,没有回应也没关系,我在那里等你,等你来,握住我的手,说——雅治,别疼。 这一等,韶华岁月消,一年过去了。 毫无音讯。 这是柳生给他的回复。 他固执地想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然后,大二了。名列前茅的人变成了他,偶尔他会想,若柳生也来了东大他会取得什么名次呢,肯定比他强吧!于是更加努力,他才不会认输呢。 但是玲美问他:“哥哥,你怎么又瘦了?你还惦记着那个人?他就是个禽兽,猪狗不如。”他面色难看地望过去,玲美不依不饶,她激动地眼睛里都流出了泪:“哥哥,现在通讯多发达啊!一年前他可能被家人看管,寸步难行,我忍了。但是现在呢,他总得上大学的吧,他家里能管制得了他不用手机?不用电脑?不用网络?哥哥,你醒醒吧!他就是无心!” 他就是无心! 水雾,突兀地遮住了视线。仁王痛苦地捂住头,蹲在地板上。玲美瞬息哑火,焦急地弯下腰将他抱住。“哥哥,哥哥,我错了。”她哭着喊,全力抱住他的背脊,胸前的柔软贴在身上,仁王倏然发现,他护着的小不点竟然长大了……小女孩变成了少女,就在他浑浑噩噩的这一年,他错失了他最重要的妹妹的成长,人生仅一次的豆蔻年华。 “不,你没错!是我的错!” 他声嘶力竭地吼,忽然挣脱了玲美,冲出了家门。他疯了似的走遍他们所有曾经驻足过的地方,学校、公园、海滩、咖啡馆、甚至旅馆他都去了…… 他崩溃了。 夜幕降临,月清冷地挂在天边,星辰漫天照耀亮了整个神奈川县,仁王靠在礁石上,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他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一双双眼睛,空茫了思绪。 “哥,我们回家!” “妈妈等着你吃饭呢!” 太一、玲美……他失魂落魄地抬起眼睛,弟妹们纯洁干净的笑颜让他感觉到了救赎。 “嗯,我们回家……” 声音消散在海风里,仁王知道,那是个里程碑。 是个告别。他想。 呐,比吕士,我疼了一年六个月零二十二天。 …… …… 呐,比吕士,我疼了两年一个月零十天。 够了吧…… 苦痛终有麻木的一天……时间漫长到这份上,够了吧…… 仁王突然伸手啪嗒关了台灯。 为什么,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法,叫我时隔那么久听到你的声音还心如刀绞;叫我此时此刻还犹如梦中期待着醒来,对睡在身边的你展颜一笑,说做了个噩梦,你要敢背叛我我就阉了你! 呵呵…… 仁王凄惨地扯扯嘴角,他盖住自己的脸,深觉自己真是堕落得够呛…… 呐,幸村,柳生比吕士,我还念着他,该怎么办? 呐,幸村,你还能一如既往对我说请笔直的走下去吗? 黑暗中,仁王凝视着上面的床板,嘴角笑容扩大。 哈哈…… 他有那么贱吗? 怎么可能! 比吕士,你听着,我不要你了! 呐,幸村,给我做个见证吧……男人果然是要跟女人在一起才对吧? 他嗤笑一声,骤然出声,对上铺道:“幸村,25号那天陪我出去玩吧!” “嗯……”幸村翻了个身,倦怠地呓语。 呵~一抹黑暗从仁王嘴角渗透出来延伸入黑暗中,须臾间两者气息融合浑如一体。 第26章 二十六 “这是什么?” 仁王看着幸村手里的小巧礼物盒,又看看自己掌心他刚刚才塞过来的不二周助的礼物,困惑地问。 幸村没有立即回答,他悠悠地盯着某一点看了许久才沉吟一般地道:“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大概会让你惊喜。”他伸手把盒子扔了过来。 仁王下意识接住,但他没有打开,依旧执拗地望着幸村,像是等待他的解释。 幸村挑挑眉。 仁王一眼不错,那里面写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任性。 于是,他看到幸村那双薄唇轻轻一动吐出一个地名——“大阪。” 思绪瞬间翻腾,仁王一把把礼物盒甩了出去。“不需要!”他斩钉截铁地道,厌恶地看它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了角落。 “哇呜!”幸村发出很夸张的声音,他笑眯眯地捡起盒子放在桌子上,趣味十足地提议道,“那退回去?” 仁王不置可否,低着头把玩手中的盒子,猜测着不二那变态到底送了个什么玩意儿来。 “我想那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起码能出一口恶气不是吗?我只要一想到他会有的脸色,整个人就觉得升华了。” 他的嘴角不由地翘起。“幸村你还真是恶劣。” “怎么,你要拒绝?” “不,我觉得极好!” 多舒爽的感觉啊!好几年不曾有过了…… 仁王陡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揉揉眼睛,摸索着拿过手机,翻开看了看时间,六点半。已经天亮了吗?他又看了看对面。幸村睡得正酣,规规矩矩,他脸朝外正对着他,趁着不太亮的天光,仁王能看到他弧度优美的脖颈和肩膀。 “真是糟透了的梦!”仁王轻笑了声,披上衣服翻身下床。 —————————————————————————————— 幸村关了闹铃,又迷糊了一阵才从床上爬起来。 仁王已经走了,幸村下床在桌子上看到了他留下的便条,上书—— “你答应我圣诞日出去玩,别忘了。Ps:不二妈妈的手艺比她的后代可爱多了!!!!” 幸村瞧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纸袋,扑哧一笑。真希望周助能看到。他这么想着,又腹诽仁王这家伙都不知道收拾一下。 不二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听着情绪不是特别高,但声音还蛮正常。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幸村故意装作不快地道:“怎么能不担心,昨天都告诉你让你好好呆着了,你还乱跑,跑也就算了,还不知道留个言。” “我只是回家了。” “……好吧,你是回家了,生病了回妈妈怀里求安慰这正常,但你总得说一声吧?” “脑子有点迷糊……” “借口!”幸村忽然烦躁起来。“你都记得把浸湿的被子晾起来,都记得把垃圾带走,你怎么就想不起来我给你还熬了粥,你怎么都不知道离开别人家最起码要跟主人道个别……” “……我说了。”不二的声音也闷闷的。“精市,你是要和我吵架吗?” “……”幸村突然噤声了。过了片刻,他平复下心情,问:“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教室,现在正课间休息。而且,你不也有课吗?” “具体位置!” “我没事了。” “……不二周助!!” “我没力气和你继续这么没营养的对白,精市,就这样吧,该上课了。” 幸村看着被挂断了的手机,黑了脸。这个家伙! 经济学部大楼与他们系部大楼确实隔了些距离,要不要过去看看,但……果然还是很生气。幸村把手机塞兜里,回到教室。 一节课,不二都有些心不在焉,笔记倒是老老实实抄录下来,但目光还是不时的往窗外望去,这个位置能清晰地看到出入大楼的所有人,直到五十分钟过去,教授布置下课业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教室,同学们很快走空,他坐在窗边又呆了会儿才缓缓走出去。 外面风大雪扬,比前几天都冷,不二缩了缩脖子,到校门口朝一辆车子挥挥手,车子开过来摇下车窗,露出不二妈妈温婉的脸。不二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不二妈妈忧虑地看着他煞白的脸色,道:“感觉好些了吗?” “嗯。麻烦妈妈了。”不二视线瞧着下学际格外拥挤的校门口,淡淡地道。“稍微有点累,我先睡会儿。” 不二妈妈点头。“我预约了医生,吃完饭就去输液应该赶得上下午三点的课。就不能请假吗?”她有些踟蹰地说,“周助的话,不需要这么紧张一两节课的吧?还是有什么理由?” 回答她的是缄默的空气,后视镜中映照出闭目养神状的不二。 不二妈妈无奈地叹口气,看不二这么累也舍不得责备什么,最终转头专心开车了。 对不起,妈妈,但果然还是不想说话。 不二其实挺讨厌这么反复无常的自己。一面拒绝着,一面又擅自期待着,期待落空后失望几乎能将他击碎。不行啊,这样下去……会坏掉的…… 这边幸村收起书本顺着人潮去吃饭,但看着面前的米饭,眼前总闪过昨天那份被芥末绿污染了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他默默地坐那等到汤冷却,才像是蓦然回神般,站起身走出饭厅。 冰冷的空气缕清了混乱的思绪,他摸出手机,给不二发讯息。“请保重自己。”本来不止这么几个字的,但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如此反复多次,最终还是仅发出了这么一段辞令。 漫不经心看着树梢逐渐消失的梨花,幸村有预感。如果他多说什么,不二一定会和他吵架,甚至是毫无缘由,就是很任性的发作。这点让他不愉,但更多的是担心。只是很快,绪方教授布置的任务就发送过来,他的生活冲入一段忙碌之中。 时间从指缝漏过。 平安夜那晚,月华如水,繁星点缀苍穹,端的是十二月份来最清朗的夜晚了。 尘世喧嚣,到处是漂亮的圣诞树和闪烁的彩灯,约会、告白层出不穷;烟花、焰火屡禁不绝;入目满满幸福的笑脸,音乐厅那边隐隐有悦耳的曲子传来,像是漫步云端的神在弹奏一曲奢华。 幸村步出选修课教室时,手里拎了一兜苹果。他看着等在门口的女孩,朝她温暖地笑了笑。“加藤桑,晚上好。” 加藤穿着红色斗篷装,帽子是很可爱的贝雷帽,她甚至还带了麋鹿状的耳罩,看上去一派青春洋溢。她看到幸村出来,眼睛亮了亮,等幸村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时,更是露出好看的笑容,她将手中包装精致的苹果递给幸村,道:“幸村君,平安夜快乐!” “谢谢。”幸村接过,朝加藤不好意思地笑笑,随手把它放进那兜苹果里成为第N加一。 加藤愣了愣,眼神微暗,又见幸村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个苹果放在她面前。“平安夜快乐。” 立马喜笑颜开,加藤珍惜地接过苹果,对幸村道:“要一起走走吗?” 幸村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颔首。“荣幸。” 如此,俩人一道走过走廊。 留下无数纷纷私语。 “他们果然交往了吧!” “校草这是要跟校花珠联璧合吗?” “神啊,给我们条活路吧!” “这是好事,招蜂引蝶的都是无主的。” “也是,不过他们的粉得疯了吧?” “我倒觉得这是个机遇。得想法子跟奈奈赶快表白了。” “阴险啊!” “没办法,**嘛!” “……”耳清目明的幸村君。 “……”果然好羞涩。偷偷瞄幸村神色的加藤梨理香。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梦有两层含义哦...... 不知道我有么有把心里的意思完整表达出来。 第27章 二十七 俩人慢慢走着,幸村轻咳了声,将不相干的声音摒弃脑外。 “加藤桑,谢谢你上次的馈赠,不过便当盒似乎找不着了,没办法还给你,对不起。”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内心纠结。那玩意儿他当初洗好随手放在了流理台上,会不见十有BA九是不二干的,明明问问他就可以,但实际上这么久了,不二身体都彻底健康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唉,就当丢了吧。这也是一向只收不出的幸村准备苹果的原因。礼貌那关很难过…… 加藤并不知道这内在关联,她只是怔愣了下,很快想起那个粉色印有长毛兔的便当盒,便莞尔一笑,道:“没关系,反正也是新买的。” 幸村颔首,感觉轻松了些。 “幸村君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我这里有迪士尼乐园的梦幻圣诞门票,要一起吗?是惠美手气超好抽奖得来的。”加藤弯着双眼很赞赏地道,“她手气向来超好,连自动贩卖机买饮料都经常买一赠一。” 加藤很懂说话技巧,一句话点出了好几个意思。幸村略一思忖就知道拒绝不了,便笑眯眯地接纳了。“大概你不说,仁王也要提的吧?” 加藤但笑不语,送过来一张门票——免费不说,还拥有FP功能,不,应该说是FP中的FP。好强大的手运。 幸村接过放进口袋。 “听闻会有特别歌舞剧,还会放特制版烟花,好期待。” 幸村笑笑,思虑着这票要是给绘理,她大概会兴奋到睡不着吧。春节的时候要不要带她玩一次呢?嗯,她或许更嗨皮海洋乐园?幸村胡思乱想着,就看到了不二周助。 彼时,秀气的青年正等在楼下,身边是缠绕了彩灯和雪人的青松,上面还挂了些愿望牌,也不知是谁挂上去的,乍一看还挺像回事。青年微微垂着眸,身姿翩然,有种很宁静的感觉,在闪烁的光晕中这种感觉越发深刻。 幸村不由地提了提唇角。 有不二周助的地方,空气总像是被安抚了一般充满乖巧的因子,温和、安宁、能融化一切。不二的这种情绪感染力,是幸村见识过的人中最自然的,无需刻意,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变为一切的中心一样,明明很安静却像个发光体,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幸村走上前,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瞧。 不二并没意识到幸村的到来,依旧沉在自己的思绪里,眉目隽秀,玉树临风。 加藤目光深了深,往幸村身边靠了靠。她这个动静惊醒了幸村,也惊动了不二。 不二抬起眼帘,看着面前的男女,眸光平静如水,冰蓝色在这种迷蒙的灯光中更加清冽。“精市。” “嗯,我还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你都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幸村嗔怪道,这是自那天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连病愈的消息都是通过电话传来的,幸村觉得他这阵子也是忙疯了,此时看到不二白里透红健康的脸色才彻底安心。 不二浅浅一笑:“我才来没一会儿,赶着你下课时间呢。呶,圣诞礼物。” 幸村看着面前的小灯。“看着倒是很别致,但是好歹包装一下吧?”他调侃道,接到手里却是把玩着爱不释手。 “太阳能的,你白天放在阳台上就好。反正包装了也得拆,费那劲儿干嘛!”不二理直气壮地偷懒,幸村也只是无奈地挑挑眉。 加藤梨理香不欲看二人互动,反倒把目光放在了周围,这一看,就瞄见不二脚边的一袋苹果,她又看看被幸村放在地上的那一兜,眼皮抽了抽。 无独有偶,幸村低头观灯的时候恰好也看见了,便是温文一笑,意味深长道:“周助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 不二盯着他:“你好像也没资格说这话吧?” 幸村果断无视之,依旧笑意如常,继续道:“不过,要把肚子留出来吃这个苹果哦。”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苹果,“我挑了许久呢,保证又脆又甜。” 不二无语地接茬:“还很大。” 幸村得意地将苹果抛给他。“那是,也不看谁出马!”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的神之子大人!” 加藤有些看不过去,从包里也拿出个苹果递给不二,抿着唇礼貌地笑:“不二君,这是我的,平安夜快乐。” 不二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接过,放在那一袋水果最上面。 加藤没忍住,眼皮子又是抽了抽。 幸村也有些愣,总觉得这动作有些眼熟。 这厢,不二已经利落地撕掉包装,双手捧着大苹果一个用力,咔擦,熟透了的苹果一分为二。 这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 然后就在幸村看过来时,不二把露出雪白果肉的一半苹果塞他嘴里,幸村下意识叼住。 “平安分你一半!”不二狡黠地对他眨眨眼,剔透的眼珠中有丝温柔若隐若现。 幸村蛊惑了般,当真咬了一口下来。他不紧不慢地将这一口吞下肚,对不二道:“很甜,很冰,建议你回去再吃。” 不二点头:“谢谢以身试教。作为回报,明天一起打球去?” 打球啊,好久没有下场了,何况和不二的比赛一定会很精彩。幸村眼神飘了飘,他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不二耐心地等着。半晌,幸村道:“早前和仁王有约了。真遗憾!” “我们明天要去迪士尼乐园玩全票,是我朋友抽奖中的特等奖,四张免费券,不二君要一起吗?”加藤很热情地朝不二邀约道,她的唇边挂着甜笑,看上去无辜又温良。 幸村若有所思地瞟过来一眼。 不二沉默了。四张,仁王、精市,她朋友、她,还有别人什么事……“不用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他客气地露出一个明明是假笑却并不给别人敷衍感觉的笑,嗓音也足够令人如沐春风。 已成定局的事幸村也没有多言,毕竟一想不二和仁王同在一场合的唇枪舌剑就头疼,何况也不是每次都君子动口不动手,仁王又不是没被不二过肩摔过。 “那么以后有空再一起打球咯。”不二也舍不得幸村为难,便主动退了。 之后不咸不淡又扯了几句,不二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幸村漫步在校园小道,感受到浓浓的节日气氛,他握着苹果慢慢吃了起来。 加藤犹豫了一下,劝道:“幸村君,你不是说很冰吗?现在这么冷,连带冷空气吃下去会不舒服吧?” “我骗他的。” 声音中有丝愉悦在荡漾。加藤朝他看过去,恰看到他嘴角含着的笑,像是盛开的百合花,华丽又纯然。 “浮生飘蓬长恨怨缘落化虚玄……人隔千里难共婵娟……点点相思明月代传……无边光景独凭栏……终结为空幻……” 很清澈的嗓音,不二在火热的节日气氛中捕捉到这首曲子的时候,他正停在一家中国茶厅外面。他观察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走出了好远,索性推开门进去了。 点了杯无锡红茶,他靠在宽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耳畔的歌声越来越婉转,自诩中文不错的他也就只听得懂一二分,但音乐无国界,那种歌唱者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语言不通而造成理解障碍。他慢慢品味着其中的情绪,心情逐渐冷静了下来。 “客人,要帮你把苹果切片吗?再不吃会氧化的哦。”好客的老板娘放下茶杯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不二看了看握在手里一路的半个苹果,弯起眉眼朝老板娘谦和地笑笑。“那就麻烦您了。” 老板娘:……啊,这孩子笑起来真好看。 果如幸村所言,苹果很甜很脆,就着舒缓的中国音乐他全部吃下了肚。 “一人一半,把我的好运传给你,平安夜,祝你平安。精市,我愿以己身福运佑你平安一世。” …… …… 接到小宝贝瞳儿的电话时,已经很晚了。不二有些奇怪这么晚她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还那么亢奋,就听她道:“叔叔,我们明天约会去吧!” 不二一个踉跄差点没拿稳画框砸了脚。哦,他接电话的时候正踩在床上挂油画。 “迪士尼乐园梦幻圣诞免费券,妈妈抽了四张回来。可惜爸爸要忙,叔叔,一起吧!”瞳儿有些绕口地一字一字讲完,期待地等待回答。 不二这厢无语了。话说这什么免费券这么好得吗?俩小时前刚出现4张,现在又来4张……他眯着眼睛,缓缓坐下,拉过枕头抱在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叔叔呢?” 瞳儿撇撇嘴,默不作声。“呵呵……”传来由美子别具意味的笑声。 不二秒懂。“你这是嫌弃小叔叔的长相吗?让他知道可是会哭的哟。”他逗弄瞳儿,语气整得严肃了点。 瞳儿着急了,“那叔叔别讲。” 不二便笑:“那现在三个人了,第四个人是谁啊?” “阿东。” “哦,小竹马啊,比亲叔叔还重要?” 瞳儿:“我们早前约好了。” 早前约好的—— 不二瞳色暗了暗,平静如水的眸底顿时掀起波澜,似有股暴风雨突如其来然后肆虐成灾。 ——仁王雅治! 千丈高的愤怒推平了一贯的温文尔雅,他嘴角略微残忍地往上翘了翘。 “嗯,不食言是好孩子。我们明天见哦。” 轻柔的嗓音比回旋在耳中的歌曲还要飘渺。 作者有话要说: 作死的人真多...... 仁王首当其冲...... 第28章 二十八 幸村与加藤在路尽头道别。 加藤有些遗憾幸村的循规蹈矩,也深觉自己还任重而道远,但一想到明天的活动就心底充满了热情。 宿舍无人,幸村拧开灯,把不二送的小苹果灯夹在书架上悬空垂下来,红艳的灯体看上去亮晶晶的,不用扭下开关就似拥有璀璨生光的魅力,他看见底座上刻了不二的名字,还臭美得贴了一张卡通自画像,不由加深了笑意。 ——永不腐朽的礼物。永不凋谢的平安。 他打开抽屉找出一张自己的大头贴也贴了上去,但看着比例不太合适又撕下来,想了想干脆找出彩纸裁剪了一下画了个自己的卡通照贴在了眯着眼睛惬意极了的‘小熊’旁边,竟是恰恰好——看着并排可爱的两个小人,幸村琢磨着,果然是故意的吧。 说起故意,加藤今天的举动也值得多思量一下。他托着下巴看网路上刷屏刷爆了的浪漫108式,赫然在其中看到了四五式都很眼熟。只是,加藤还说得过去,那姑娘似乎是真上心了,连张门票都眼巴巴地走一趟,明明明天见面就可以拿到手的说,造成了能量浪费反而很有股斗志昂然的味道……呃,总觉得有点可爱……不二的话,幸村想起去年他去找不二,不二差点被女孩子纤细洁白的手淹没了的情景,不禁默了……是在逃避吧……他那么温柔,就连拒绝都彬彬有礼、尽力无损对方颜面……很容易被人缠上的性格呢。 不知不觉十点半了,仁王迟迟未归,幸村也没等他的意思,合上本本自顾自洗漱去了。但还未等他擦干身体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宿舍门被砸得哐哐作响。 “仁王?”他叫了声,但没有回答,依然是急促的敲门声。 幸村眼皮一跳,慌忙裹上浴巾出来。 刚打开门就有一人摔进来,满身的酒气。幸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瞧清这人面容。“仁王?” “啊,幸村啊!”仁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状若无事地对他笑笑。 幸村弯腰拉他站起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节日嘛,气氛!”仁王夸张地放大声音说道,他歪斜地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幸村的桌面上,啪嗒,嫌碍事般将桌上摊开的两本书扫落地上。 幸村睨他一眼,居高临下地看清他眼圈周围因为醉酒而呈现淡红。“我想我的书只是静静呆着,它没有嘲笑你,你没有理由朝它们发泄。”幸村平静地说。 仁王置若罔闻,大刀金马地坐那儿。 “要喝水吗?”幸村搭了块毛巾在头发上慢慢搓揉着,也不在意仁王此时形象全无,他耐心而包容地问道,瞧着仁王眼底深藏的疲惫开始展露冰山一角。 ——他很累、有些迷茫、但偏偏极度清醒……真是个叫人头疼的孩子。 仁王摊开自己的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幸村嘁了一声,压根不搭理他,自顾自擦发。 仁王便斜眼看他。美人出浴,简直闪瞎人眼,他啐了一口:“你真是个妖孽。” 幸村:“……”猴哥,咱别开玩笑。 不过因为应门仓促,晶莹的水滴还挂在幸村肌肤上,将他白皙的肌肤衬得白玉一样充满光泽,腹肌、背脊、小腿、修长的手臂和性感的锁线以及他那张足够完美的脸都似乎在演绎什么叫美S诱惑,发梢有滴滴答答的水从颈项往下滑,仁王视线不受控制地跟着移动……明明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就是觉得口干舌燥。 “皮肤真白……” “你也不遑相让。”幸村反射性加以回击。说完他皱皱眉,抬起胳膊看自己日光灯下堪比绸缎般细腻的肌肤,暗自思忖着有空要加强运动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白星人有不二一个就够了,哎?这是什么道理? “记得幸村你以前总是被人误认为女生呢!” “你醉了。”幸村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的确他小时候长相精致柔美常常会遭遇这样的尴尬,但随着年龄增长,气质越来越明显,脸颊线条也眼见着硬朗起来,这种误会基本就不存在了,有也是一种朋友间的调侃,然后他们即将面对的将会是堪称地狱般的训练……NO ZUO NO DIE……仁王这么勇敢地作死,是想请求自己成全他和鬼灯的约会吗? “啊啦啦,生气了?谁没个黑历史啊……谁年轻时没脑抽遇到几个人渣啊!像我就从来没弄错过你的性别……你说世上怎么就那么多眼瞎的人呢?搞得每个人都要去韩国安一对***钛合金*眼才算现代人。我呸……” 幸村神色缓了一下,悠悠地擦着发往柜子前一站,一边听仁王唠叨一边往外找衣服。 “我就是眼瞎了怎么地……我认栽……我诚实……谁没错的时候,我就不信还改不来了……” 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幸村不禁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真的无误吗?这货压根就是醉了吧! “呐,精市,你说人生怎么就那么多悲剧呢?他们凭什么参与别人的生活,搅风搅雨显见得自己多高端多仗义似的,其实就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社会上没了这群害群之马不知道要多和谐……” 幸村默默地把‘精市’二字当耳旁风,把衣物拿出搭在床架上,顺带整理了一下衣柜,慢条斯理,沉稳如初…… 他觉得仁王能痛痛快快发泄一下也是好事,总比憋出病来强,柳生就如他的心情分界点,一线天堂一线地狱…… 一个短暂的电话,一年多古井无波的生活便波澜乍起……简单到仁王强装镇定的表皮下透着哀泣,一晚魂不守舍、一周心神恍惚、半月行为异常……当真剪不断理还乱……作为朋友,幸村也只能看着等待着支持着,希望事情会往好的方面发展,他诚心祈愿道,看仁王的目光有丝怜惜。但下一秒他呼吸陡然一滞,乱了章法。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仁王紧紧抱住他的腰将他压制在狭窄的空间。仁王的手很冰凉,明明屋里开了空调他也暖了好一会儿贴附在皮肤上却让幸村颤栗起来,浑身密密麻麻的疙瘩接连立起,应激反应强烈。陌生的呼吸喷在颈侧,幸村挣扎起来。 仁王却是不放,不仅不放反而搂得更紧了。他一手箍住幸村的腰身一手往上移了移贴近胸膛的位置。 幸村脸色大变,幽眸中一抹暗光呼啸而过。“仁王你松开。”他冷淡地命令道,脚抬起,又狠狠地跺了下去。 仁王反射神经也是强悍,愣是躲开了。他把脸搁在幸村颈间游移着摩挲了一下。“怎么了?正常人不会是这种反应。果然,你也认为我是不正常的吧,呐,幸村精市,承认吧,你潜意识里并不认同我,你在防备我。”他嘲讽地道。 “我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赤身裸'体时的拥抱,这对幸村而言无疑是片新篇章,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它永远不会对朋友敞开。 “呵~~~说得好像你没有抱过不二似的。” 幸村胳膊肘往后一顶,撞在了仁王胃袋上,仁王下意识躬了躬身,幸村趁此捏住他的手腕狠狠往上一抬一拉,貌似不完整的过肩摔,旋即一个侧身,跳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仁王吃痛地扭曲了颜。“你如果醉趴下了,我也会把你送上床。”他还在忍耐着,浴巾因一番争斗有了松动,他现下也没时间换下来,便拿了衣夹子稍作固定。 “不一样的。”仁王突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 幸村蹙蹙眉心。“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仁王,警告你别太过。不然,我很难将一切都归咎在酒精上。” 仁王已经直起了身子,他嘴角大大地朝两边扯开露出个轻蔑而阴晦的笑容,破坏了他本俊俏的容颜,他讥嘲地看着幸村,声音尖锐道:“耐心早就用尽了不是?要不你会把那个混蛋送来的东西放在我面前?你会去见他?你早想摆脱我了吧?” “……”幸村也有些愤怒了,“仁王雅治,那是你自己的选择!17岁那年你选择了,20岁生日你也选择了,或许更早15岁毕业季你就选择了。你有何资格对我怨愤。我天天看着你陷在低谷不闻不问才是对的吗?我希望自己的朋友恢复阳光骄傲自信地活在最青葱的岁月里是错的吗?我希翼有一天你能放下心结打开心扉重新选择也是我一厢情愿咯?” 仁王有一瞬哑口无言,但紧接着又恶质地笑起来。“说得比唱的好听。你希望我跟……有个了结,但你明明知道了惠美的存在为什么不阻止!” 幸村突然淡定下来,他轻轻浅浅地直视仁王:“你是在推卸责任吗?” “推卸责任的明明是你不是吗?” 幸村叹口气,看他的目光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小孩。“惠美并不是一个例外,早晚要发生的……仁王,你心里很清楚这点……”他揉揉太阳穴,无奈地道:“那天我在这里看见惠美的时候也很震惊,但是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你不觉后悔的话,我并不认为我有干预的必要和立场……未来是你自己的,快乐是你的、伴随而来的疼痛也必然是你的,冷与暖自知的也只会是你,但是仁王,当你冷的时候我这里必有一杯热茶候着你,当暖的时候也有一份微笑和祝福送给你……这便是我……” 仁王侧了侧身靠在床柱上,眼神有些泛空。 “惠美是多么好的女孩……” 幸村无言,主要是他和那姑娘根本没有交集,自然也没有发言权,当然,仁王也不需要就对了,他喃喃自语两句,声音陡然厉了起来:“可就是这么可爱的女孩,你明明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堕入魔爪……冷血、淡漠、高高在上……如果你的温柔是不干涉我的人生尊重我的人格,那么,你怎么舍得看那么无辜的女孩入局,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心吗?你那眼神像是玩弄人间的神祗,简直让我不寒而栗。”笑中骤显阴鸷,仁王恶狠狠地盯视幸村,幸村又感觉身体一阵发凉,像是仁王那双冰凉的手还在腰际,犹如吐着舌信的毒蛇般。 他定定神,听明白仁王言外之意后,不由哂笑:“你是要我对你的选择负全责吗?仁王雅治的人生你是打算还给上神吗?” “不,你不会舍弃自己的人生,只是无力承受苦难,因为你懦弱、因为你无能,因为你窝囊……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仇恨地望着我,我说错了吗?这种自怨自艾的样子你做给谁看!仁王雅治,你真的失了心了吗?” “好吧,你说责任,那么,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家长还是你的监护人,我对你到底有何责任!法律上?道义上?良心上?” “我冷血我漠不关心我冷眼旁观,但是,仁王雅治,和惠美有关系的是你,她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统计见过两三次,说话不超过五句,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情我愿,与我何干!仁王,难道你要说你欢喜她你抛弃她她欢喜无限她伤心欲绝都要找我来倾诉倾诉?”幸村的声音忽然缓了下来,刚才疾风骤雨般的驳斥像是过眼云烟一样了了无痕。“她没来找我呢!仁王,觉得可惜吗?” “啊!”胸腔溢出的呐喊凄凉了晚冬,仁王抓着床柱的手青筋暴起,他无言以对,被幸村连消带打挖苦地只觉颜面无存。 “你醉了。”幸村轻轻地道,“你需要清醒。” 他一把抓住仁王的胳膊,趁他心神失守三两下制住他,拽着他到了阳台。 全封闭的阳台并不冷,于是幸村空出一只手打开窗户,呼啦,寒气一拥而入,他把仁王往凶猛涌入的寒风中一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清,来人啊! 第29章 二十九 阿嚏! 先受不了的显然是单薄浴巾护体的幸村。 “回去吧。”最先开口的是灌冷风灌得很爽的仁王。 幸村睥睨地看他一眼。“酒醒了?” 仁王摇头。“就是觉得你生病了不划算,明天还要四人游呢。” 幸村默了默,诡异地打量他一眼,想脱口问问惠美的事又觉得仁王这状态明显不适宜谈心,便点点头:“你去洗个热水澡,我出去买点面包之类的给你填填肚子,嗯,感冒药也得准备好。这种天气生病就大发了。”他叹息道:“有句俚语什么来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不二周助前些日子生病了吧?”仁王神来一句。 幸村下意识接口:“可不是,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真叫人操心。”说完就对上了仁王似笑非笑的脸。幸村淡定地撇开目光。 “那我呢,我病了呢?” “……”这什么争宠的口气。幸村扬起温煦如春的微笑,用堪比富电主持人的标准普通话轻轻柔柔地道:“熊孩子免扰。” “……”歧视!仁王恨恨地转开视线。主要是幸村现在的形象有点太活色生香了点。 于是分开行动。 仁王把幸村买来的食物吃了个精光,俩人再不提之前那一出。只是幸村本来的困意已经被惊扰得无影无踪八百匹神兽都追不回来。他怨念地看着仁王满足地拍肚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手翻出本本重新开机,想着睡不着就看看那追男追女的后续吧,挺有意思的。 仁王现在心虚得厉害,便有意无意观察着幸村的神色,但很快他目光一点。“哎?很精巧的灯啊!谁送的?” 幸村让让身子把灯完整地露出来,他得意地扬扬眉毛:“是吧,我也越看越爱。” 然后,仁王就隐约看见灯体上贴了东西,不由凑过来瞧。“不二周助?”他的语气有些怪。 “嗯。”幸村随口应道,鼠标快速点击历史记录,调出原来的帖子。 仁王也瞄了一眼,眼神更奇怪了。“你春心荡漾了?” “吐不出象牙来就闭嘴。” “你看你都加关注了,别死鸭子嘴犟了。上午还见你喜滋滋地去买苹果了呢,说吧,送谁了?表白成功了吗?”仁王贼贼地眨眼,丝毫不收敛嘴角的一丝邪气。 幸村瞪他:“想来个别开生面的圣诞节迎接仪式,你不妨直接告诉我。” “吆,直接威胁了?恼羞成怒了?被说中了心思的又不是只有一个,你看这些人,聊的多嗨啊……大度点……” 幸村:“……”这是个什么鬼,被什么附体了吗?幸村觉得和这样子的神经病争吵一通的自己真是够了。 仁王话又转回来,道:“这图谁贴的。真丑。破坏美感。”他毫不留情地吐槽。 三根黑线垂下来。“我的手笔。” “不像啊,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起的。那家伙的不是你画的吧?真挫。” “你知道还问!还有,不带人身攻击的。” “……你就护短吧。训我跟训孙子似的。”仁王嘟囔着不满。 幸村弯起唇角,笑颜如花。“哟,说得我多不讲理似的。” “不敢!”仁王立马萎了,换来幸村冷哼一声。过了会儿,他趴下来把脑袋搭在幸村肩上,亲密地蹭了蹭。幸村僵了一下,但这回没有推开他,反而摸了摸他头道:“和谁喝酒去了?” 仁王不答,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幸村指尖梳理他的头发。 “呵呵,这个人真逗,他分明是被绿了吧!” “不,我觉得他就是个备胎,只是自我感觉良好才一副正室的口吻。” “呐,幸村你明明没有经历过,为什么总能看这么清?”仁王翻着楼下评论,很快在一条疑似熟人的揭秘中找出了真相。 “因为楼主没有掩饰啊。”他理所当然地道。 仁王又翻上去看了看。抱歉,他还是看不出来。 “逻辑性、顺承性、合理性……”幸村提点。仁王双眼冒圈圈。“有空你可以跟莲二多相处一下。”他一副忧郁好友智商的表情。仁王脸黑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不是旁观者清。” 幸村侧头思索了下,认真地回答了。“嗯,你说得有理。” 无力了。就说他最讨厌这类人了嘛,明明讲了半天但细想发现还是云里雾里,根本捉摸不透。“不二约你了吗?”他开门见山道。 “算不上吧,他就问我要不要去打球。”幸村遗憾地道。 仁王兴奋了。“那他什么表情?”很久前他就憧憬着这一天了。 幸村回想了下。“没什么表情,发现时间不配合后就干脆放弃了。” “真没什么表情?”失望溢于言表。 幸村瞄他一眼,平淡暗藏讥讽地道:“他可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 “……不带人身攻击的!” “可以的话,你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得早起。”幸村动动有些麻了的肩膀,“你身上酒气没消,呆久了我很不舒服。” 仁王顺势起来,目光在他裸'露出来的一截颈项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俯身将唇贴了上去,还伸出舌头扫了扫。 顿时毛骨悚然,幸村下意识弹跳起来,并出手如电,直接将人掀翻了。这回他穿的是睡衣,不会像之前束手束脚了。 仁王摔了个结结实实,这一下子让他想起了不二曾经干过的事,心中暗恨,眼睛瞪得溜圆。 “仁王雅治,你失心疯了!”幸村放开仁王,将踩在仁王背上的脚挪下来。幸村出手那会儿脑袋完全空白,因为他没想到仁王都受到了教训还死性不改,只是在受到袭击时运动神经发作身体快于大脑支配了他的愤怒,他那一下反击必是极狠的。瞧仁王躺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就知道了。 幸村脸色不好看,仁王也差不多,只是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疼加晕的。仁王觉得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好半晌,他扯了个难看的笑出来:“你果真对我防备极深。” 幸村:“只是吓到了。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不好笑,就算为了你自己,都要悠着点。” “觉得恶心?都快被你擦肿了。” 幸村怔愣住了,这才发觉脖颈处都有些发疼了,原来无意中他一直在拂抹着试图擦掉那种其实根本没留下来过的痕迹,不,其实还是留下了,幸村觉得分外难受。但他还是强忍着道:“排斥很正常,仁王,我也不说自己是异性恋这种话,但起码我初吻还留着,我有严重的洁癖。你犯了忌讳,所以,别找一些杂七杂八的理由堆在我头上以满足自己自轻自贱的自卑感。下次决不轻饶。”他慢条斯理地说了很长一段话,内容犀利直指仁王难言之隐,没有留丝毫情面。 在他的话中,仁王感觉自己像是被剖白了一遍的鱼一样,瞳孔收缩,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幸村蹲下身,幽幽双瞳注视着他,语气很郑重地道:“仁王,每个人生活方式都不同,不可强求。”又顺顺他的毛,哄孩子似的软了语气,“觉得寂寞了?” 仁王陡然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人生,爱情不是全部;爱情,性别绝非决定因素;你所存之处,全赖这里……”他指了指仁王的心脏。 仁王抿抿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幸村,好一会儿扑哧笑了出来。“你这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真像我家老头子。” 一秒败气氛,幸村无语地撇撇嘴。 仁王正色道:“幸村你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吗?” 闻言幸村思考了一下。“我对女孩子感兴趣。” 仁王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那明天要好好把握哦。” “……”幸村敲他脑袋一下。 之后,仁王就乖乖爬上床睡觉去了,幸村去卫生间走了一趟出来就在电脑前刷贴吧,屋子一下子静寂下来。 直到很久,幸村突然抬脸朝仁王的床铺瞪过去。“你到底要不要睡,一直盯着我后脑勺,我很想反击啊!” 仁王轻轻一笑,唇畔绽放一抹愉悦地道:“我突然觉得不孤单了。” 幸村:……这么煽情?他不自在地将眼珠定在屏幕上,“莫名其妙!”闷闷的声音遮掩不住他嘴角上翘的弧度。他想,这一次另类的开诚布公或许会是个新的起点。真期待呢。 仁王缩进被窝,笑容更盛。 ——真的不孤单。我那么作你都没打死我。大概一群伙伴中,也就赤也能和现在的他相提并论了吧。 ——真的不孤单。因为世界上无论如何是有一个人和我一样的,呵呵,知道你不会好过我也就开心了。 真的不孤单,我一点也不孤单。睡过去,明天一定会是个艳阳天的。 起不起来没关系,我没有糟蹋一个好女孩。临睡前,仁王迷迷糊糊转过这个念头,眼角的一滴泪落下来流进枕巾。 之前明明可以的,为什么…… 缄默的空气逐渐充斥鼻翼,没有回答,一如泪珠,安静无声地成为了过去时……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很久很久之后,主上能不能发现仁王总是话里有话...周助太可怜了...踊跃地来点安慰吧! 第30章 三十 “起床啦!” 窗外晴空万里,正如仁王的祈盼,是个绝好的天气。 “昨天约好在赤门集合,赶紧走吧。” “不急。”幸村看看时间,不紧不慢地给保温杯灌满了热水。 “但是得先去吃早饭啊,怎么着也得二十分钟吧,这么一算就来不及了。”仁王倚在门边,边往外看边道。“让女孩子等待,终归不是绅士作风。” 幸村讶异地看他一眼,将保温杯塞进背包。“你不和她们一起吃?” “啊!”仁王瞪大眼。 “她们不吃早餐的概率几乎百分百。” 仁王:“……所以你这么贴心?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被爱神附体了吗?” “……乱说话你就饿着吧!” “昨天那什么网站,你一定要推荐给我!”仁王大咧咧地道。引来邻舍同学:“你们这是有活动?” 仁王:“恩啊!约会去!” 同学:……好基友一生推吗?他觑了眼门内,偷摸摸地蹭仁王身边,小声地问:“听说幸村君与加藤桑交往了,真的假的,给兄弟透个信儿呗!” 一语惊天雷!仁王瞬间炸了。“什么!他们俩关系定了?” 同学:“这不该是你最清楚吗?你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做嘛!作秀啊!” 仁王压低声音,搂过这哥们儿肩膀,八卦:“什么时候的事,你从哪听说的?” 同学:“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哦,对了,你昨天喝醉了,不知道也正常。”他自顾自地说,仁王急的脸都红了,才像是吊足了胃口般施恩道:“校园网上炒的沸沸扬扬,有图有真相!”他举起自个儿手机,得意地道。 仁王一把抓过,快速进入浏览页面。一张张翻看完毕,反倒是失望极了。他就说不会这么快,但是,不二周助你凑个什么热闹,深情对视个毛线啊!他看着这‘校花校草终成眷属’一版的旁边打擂般另起一版‘幸不二最赞’的热烈话题都快哭了。这一群腐女!他当初怎么就没遇上呢!啊,好羡慕……但是这个CP太雷了,不考虑。 他看完把手机塞回去,果然还是注孤生比较适合那个混蛋!他盘算着今天给加藤多制造点机会,这感情嘛,培养培养就有了。 “怎么样?是成了吧?” 仁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抿紧嘴巴不说话了。活该,让你刚才吊我胃口。 “你,你卸磨杀驴。”同学一看他这德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仁王恶意地扬扬眉,吊嗓喊道:“幸村!” 幸村还没应,同学就一溜烟跑了。 仁王感叹:幸村这家伙其实也是个注孤生的命。跟鬼见愁似的。 不出所料,他们一行四人还是一起用了早餐,而且这俩姑娘竟然没迟到反而早到了些,搞得仁王挤眉弄眼,私下里跟幸村讨奖赏,说自己有先见之明。 幸村看他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也不容易,冷哼一声饶过了,别以为他跟邻舍的小动作他不知道。 话说,有了网路后这流言是比长了翅膀还传播迅速,跟镶了喷射后座仪似的。 不过,郎才女貌双双把家还还算靠谱点,幸不二是怎么回事?周助吗?那家伙行情可是好到让他都只有嫉妒羡慕恨的份呢!他可不想哪天被人套麻袋给撕了。正想着,手机有简讯传来,是莲二的——搞定!幸村笑笑,发送个太阳图案过去。这种技术型人才得之果然大幸。 加藤看到幸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凑过来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幸村轻笑。“今天有什么特别想玩的项目吗?” 加藤见他不欲说,也不刨根究底,很聪明地随上这个话题。“梦幻园、冒险宫、太空山……”她笑盈盈地掰着手指一条条点出来。“傍晚五点半的时候看歌舞剧,七点左右看烟火……啊,会不会排得太满了。幸村君有什么青睐的场所吗?” 幸村摇摇头,看向仁王和惠美。 惠美:“我和梨理香酱一样了,商量了好久呢。”她甜蜜蜜地说道,“感觉这样正合适,少了不知足多了过犹不及,身体会吃不消,愉悦度会大打折扣。” 加藤捂脸,这小妮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真是心直口快的姑娘。 幸村对游乐园什么不太感兴趣,所以即使东京迪士尼乐园已经远超美国迪士尼乐园的规模,场景宏大,设计出挑,他也一次没光顾过。而第一次见识到东京第一游乐园,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好挤好吵好想回家……但不能说,只能忍了。 加藤也有些咂舌。“怎么这么多人!” 惠美:“我们是不是来迟了,赶紧预约。” 仁王:“好壮观。” 的确,日本拥挤的人口现状在这里很真实地体现了出来。 幸村维持平静道:“逢年过节大家都会选择短期旅行,人多很正常,我们进去吧。” 加藤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幸村目不斜视……嗯,排队,等待进门。 一上午时间哗啦啦地过,俩姑娘玩疯了,也不管快要吃中饭了,执意要乘车周游一圈幽灵世界,还要坐海盗船领略一下那个时代独有的风情。 幸村没什么反应,喜欢就玩呗,但是在鬼屋逛了一圈下来,加藤受不了了。“太逼真了,简直身临其境,那……那个头它就在我肩膀上。好恐怖!还有画,一眨眼的功夫贵族就变骷髅,忒吓人了。”她捂着心脏,感觉都快承受不了了。 惠美拉住仁王,紧紧挂在他身上,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也感觉心脏负荷不过来了。” 仁王偷偷看幸村两眼,见他没注意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当然他也没挣开就是了。 幸村拍板:“那就先告一段落,我们去吃饭,然后去星际放松一下。” 六只手赞同。 如此,他们商量着选择了家餐厅,赶往明日乐园。原先的行程早已打乱了,基本现在就是想起哪个算哪个了。 仁王悄悄走幸村身边问:“好玩吗?” 幸村点头:“设计很棒,我很期待星际旅行能带来多大的震撼。” “为毛听你这话,总觉得你是想把设计重新拆开分化成电磁光能力感给粒子化呢。” 幸村眯眯眼:“你想多了,仁王。” ————————————————————— 陌上人如玉,君子谦谦行。 幸村一错眼看见常青树下的人时,脑中猛然蹦出这么一句形容来。 他怎么在这?幸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往不二旁边看去,然毕竟有些距离,身影也不过一晃即过,幸村再看时连正主都已经找不到了,因此他也并没有看到不远处带着玩偶帽的瞳儿小宝贝和她的小竹马,由美子姐姐手里抱着两桶爆米花跟在后边,对不二笑:“好累,周助!” “所以,姐姐你是在撒娇吗?”不二笑着接过由美子手中的东西,眉眼弯弯地问。 由美子笑而不语,目光温暖地看着互相追逐着玩乐的男孩女孩,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注视着年幼的弟弟们。 周助和谁在一起?幸村脑中冒起了问号,加藤找他说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想打电话过去问问看,但犹豫了许久还是作罢。联系了又怎么样,也不会搭伴一起玩。 但是好在意怎么破……最后也只得安慰自己,说不定会碰到呢……那样也不会显得不自然…… 问题是为什么他要考虑自然不自然的问题?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幸村觉得自己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幽灵公馆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但是某人好像动摇了... 算好消息吧!呵呵 第31章 三十一 不知是不是真有神灵存在,聆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当真与不二遇上了。 在梦幻乐园。 宛如中世纪竞技场的大帐篷中,悠悠响着风琴的旋律,装饰华美的白马栩栩如生,载了笑声优雅奔驰。 加藤和惠美牵着手并行,仁王任劳任怨地拎着个相机帮忙拍照。幸村和许多等待的人一样选了一个角落安静地等在那,他还一直天人交战着要不要给不二打电话,就听到身边恍如幻听般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精市。”他回头,发现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他斜后方,眉目隽秀笑容温雅地看着他。 心一下子平定下来,他回了个笑,道:“周助。”然后小腿被人抱住了。他低头,是一个可爱又招摇的小家伙,不禁一乐,弯腰抱起她。“瞳儿宝贝,你也来了?” 瞳儿小大人般地点头,应道:“我和叔叔来约会。” 幸村:…… 不二:…… 幸村:你都教了你侄女啥? 不二:问我老姐。 由美子呵呵笑。 眉来眼去的俩人:……算了,段数太高惹不起。 “我中午有看到你。”幸村捏了捏瞳儿头上戴着的奇奇帽,漫不经心地对不二道。 不二蹙蹙眉:“兔子罗杰附近?” 幸村点头。 “我说呢。”不二了然,“我似乎也看到你一闪而过,但再看已经没人了,还以为自己错觉呢。” “哦,这样吗?”幸村心情忽然愉悦起来,转而问瞳儿道:“都玩什么游戏了啊!” 于是瞳儿便如数家珍,慢吞吞却咬字清晰地把自家叔叔的行踪出卖了个彻底。 幸村逗着她说话,很快由美子姐姐开口:“到时间了。” 话音未落,仁王已经近前,他朝不二家姐弟打了个招呼,对幸村笑了笑。 “瞳儿过来。”不二拍拍手,瞳儿就自动展开臂膀,从幸村怀里爬出来换了个怀抱。 由美子已经抱起了阿东。 不二对幸村道:“我们去了。”没有说待会儿见这种矫情的话,亦没有看仁王分毫,他很干脆地抱孩子走人了。 幸村:……感觉他兴致好像不高。他又扭脸看了仁王一眼——依旧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不由心塞,这俩人前世的仇人吧。 新一轮音乐响起,幸村望过去,看见不二护着瞳儿已经坐上了白马。基本上坐旋转木马的都是小孩和女家长,这一批次人中就不二一个青年,本就显眼,何况长相气质都上上选。很快他听见身边有女孩子呼唤起来。“哇,好帅!好温柔!”“快拍下传网上!他不会是爸爸吧?这么年轻?”“帅哥转过脸来看一看,我要给你生猴子。”幸村听到这脸不禁一黑。 仁王揶揄地笑:“那家伙人气这么足虽然叫人不爽,但每次听到这话都觉得可乐。” “每次?” “恩啊!上次他们系部迎新晚会,他弹了一曲,差点引爆会场造成混乱。” 幸村摸摸下巴,他竟然不知道! 看着不二满脸和悦动作细致温柔,幸村仔细想了想,忽然明白这些女生为什么这么激动了。不二的确很有魅力。于是,幸村也当了一把脑残粉,咔咔咔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仁王撇撇嘴。“挂网上吧,肯定能卖钱。” “第二天手冢律师事务所的警告函就会出现在你床头。” “实在搞不清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那么护他?” “人格魅力。”幸村不咸不淡地道,宛如在陈述一个事实。 仁王:……你明明是我的小伙伴,怎么总向着我的敌人!不公平! 再转过来这个方向时,不二朝幸村挥了挥手,回眸中浅浅一笑,潋滟生光。瞳儿也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整个人肉嘟嘟的格外憨态可掬。幸村呼吸一滞,心中突兀有股暖流往上开涌,他的眼睛闪了闪,而注意到这一幕的仁王一时噤声了。 加藤梨理香和惠美适时过来,双颊生晕,很兴奋的样子。“呐呐,我们赶快走吧,水上宫殿是我最心水的一个项目呢,时间要来不及了。” “嗯。”仁王跟着惠美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却见幸村迟迟没有动静。“幸村?”他叫道,有丝疑惑。 幸村微挽唇角,笑:“你们先去,我等会儿过去找你们。” “为什么?”加藤惊异道,心底不知怎地泛起一丝不安。“时间很紧张,真要来不及了。” “所以要你们先去咯!”幸村耸耸肩。 “你要等他!!”仁王用肯定语气说出疑问的话来,幸村不置可否。 加藤眼睛睁大,顺着仁王的视线一扫便看到了那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青年,黝黑的眼珠子蓦然沉了沉,但也仅是一瞬就回过神,露出个笑容,对惠美挥挥手道:“好了,惠美你和仁王先走,我陪幸村君再等等。” 惠美有些懵懂,总觉得仁王刚刚平淡的话里夹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可看看仁王又看看幸村还是逃脱不了一头雾水的命运,不禁有些气闷,倒是加藤此时一开口恰好转移了她的心思。对上加藤意有所指的眼神和请把握好的口型,她怔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便跟着投桃报李不由分说地拽住仁王的胳膊连拉带拖地把他拉离了幸村身边。 “你做什么!”仁王不甘心地要看幸村,被惠美拍了一下,她露出个神秘兮兮的笑,道:“能做什么,给梨理香腾空间啊!” 仁王:“你懂什么!”尔后一转念又觉得再好不过了,这简直是神助攻啊,便也邪气地一挑眉,主动开道。 惠美深觉他们二人心有灵犀,羞红着小脸,心想:终于二人世界了。 仁王无知无觉。 留下幸村和加藤面面相觑。 加藤脸上浸出一抹胭脂色。“惠美很喜欢仁王,特别特别喜欢。”她语声悠悠,含着一抹藏了绵糖的柔软,带了一份祈愿。“我总归不能让她失望。”她俏皮地扬扬眉,霎时风华无双。 幸村点头却是无言,他看着飞转的木马眸光清亮有神,似乎敛了太多又似乎清透见底。 加藤的目光直直地定格在他身上,心中极度不平静,甚至有丝恐慌在蔓延。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找些话题,这种沉默的气氛在热闹的欢乐场本身就很格格不入不是?但显然幸村并没有和她聊天的意思。而当音乐暂停,那个修长的身影走过来时,她的呼吸略略急促了起来。 幸村抱过瞳儿,展颜一笑:“玩的开心吗?” 瞳儿用力点头。“很好玩,哥哥有给我拍照吗?”她鬼灵精地用那双萌萌的大眼使劲儿盯着幸村,让人不忍令她失望,而幸村也果然没令她失望,他打开相册任瞳儿自己划着玩,对缄默的不二道,“周助你也看看,个人感觉时机把握得相当不错,专业人士给个评价呗!” 不二白他一眼,第n+1次纠正瞳儿的口癖。“叫叔叔。” “哥哥,你都没好好拍我,只给了我个侧脸,显得好臃肿,我就说我不要穿这件衣服……” 幸村:“你还知道臃肿了?明明就很可爱!” 不二:“乖瞳儿,要叫叔叔,辈分不能乱。” “叔叔,你看嘛!”瞳儿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好多张照片,把叔叔拍的那么好看。”她碎碎念地对不二抱怨。 不二赏眼一瞧:“我只是个背影,比你还不如。而且那不叫好看,是帅气!” “……哥哥偏心。” 幸村:角度不对怪我咯。 不二:心塞塞,这个小魔王。 由美子:“你们各论各的呗。”如此戏码总在上演,各种场合各种弱智,偏偏当事人还乐此不疲!看的人都心累好不好。她眼角一瞟,看到一旁娴静优雅的美女便礼貌地笑了笑,对幸村道:“幸村君,这位美女是?”不待幸村回答又作豁然开悟状,揶揄地看着他:“可是女朋友?” “加藤梨理香。您是不二君的姐姐吧,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一贯的落落大方,谦逊不失风采的姿态。 由美子不由心生好感。“我是千叶由美子,你可以叫我由美子姐姐。” 不二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翻看着相册,幸村张张嘴,瞧了一眼一言之后很快打成一片的俩大美人,到底没说出什么。 不久,不二关掉手机塞幸村兜里,对聊得起兴的两人组道:“先出去吧,再呆着工作人员得过来赶了。” 可不是,不多会儿的工夫,周围莫名聚集了不少人,这个原先无人问津的安静小角落都快变水泄不通的中心域了。幸村无奈地看不二一眼,心道,你以为这是谁的缘故啊!我们可都是受害者。 无巧不成书,他们接下来要去往的项目竟然是一致的,区别只在时间上的差异。 “我们先过去了哟!一会儿再见!”幸村说完,和加藤小跑着远去。 身后,瞳儿欢快地摆手:“等会儿见!” 不二轻笑了下,徐徐走着,喧哗中一身轻松写意,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睁开着,一瞬不瞬瞧着幸村跑远的背影,怀里抱着的胖娃娃宛若无重量的人偶,挂在他脖子上没给他带来一分波动。 由美子搡搡他,带着点高深莫测地问:“神女有心,不知襄王是否有梦……” 不二淡淡地道:“有心算无心时间久了也得上心,大概离一拍即合不远了。” “女追男就是轻松。我一直以为幸村君那种人是不会来这类场合的,感觉一点不搭。” “我就搭吗?”不二哀怨地瞥姐姐一眼,“蹦极才比较合我口味,但我不也来了?” “……原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瞳儿宝贝的要求,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周助你果然不对劲儿。”由美子眼色深了深,又带点试探意味地道,“前些天我给你占卜,结果朦朦胧胧,大抵……”她犹豫了一下。 不二毫不在意地接口道:“不会如愿吧?” “那倒没显示出来,但是你会受伤。” 不二摸摸心口。他现在就很受伤,心疼的恨不能掏空五脏六腑,痛得恨不得仰天长啸,方圆百里人声鼎沸的场景恍如黑白布景在眼前晃晃荡荡,他眸底戾气横生却不得不死死压制住,可要他垂下眼帘遮住这份丑态,他又做不到,起码……起码……看到他跑出自己的视线……不二慢慢勾起唇角,对由美子亦嗔亦怪地说:“姐姐你想多了,我感冒可是刚刚好。痛恶史上绝对扎针第一厌没有其二。” “这样吗?可是周助啊,我占卜的不是健康,而是爱情运啊!” “爱情这玩意儿与我无缘。” 白开水一般的语调中平白听出一丝萧索,由美子顿时心疼了:“周助……”她喃喃道。 “没希望没失望,所以姐姐大可不必为我担心。”幸村转个弯彻底不见了,不二微微侧头,对由美子坦然一笑。“你弟弟我啊,可是很抢手的!” 由美子心潮起伏,隐约get到了什么,但理智打住了继续探究的欲'望,她朝不二点点头,跟着微笑,温暖而骄傲,她道:“这个我相信。” 不二错脸,暗沉的眸底冰霜四溢,但嘴角含笑眼若玄月是之最好的保护色。 路上偶遇极富趣味性的游'行活动耽误了些时间,赶到地点时,宫殿般的豪华游轮已经进行了一段为时不短的水上之旅。 瞳儿指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地上蹦蹦跳跳,和阿东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童言趣语,不二帮由美子捏着臂膀,说:“等下孩子给我抱吧,阿东看着瘦,好像也不轻呢。” “还好了,他比瞳儿懂事,人不多的时候都自己走路,不像那个小懒鬼,一步不下地。” 不二闻言浅笑,宠溺地看着活泼好动的瞳儿道:“女孩子嘛,娇一点挺好。小时我还遗憾过裕太不是妹妹呢!” “可是他也没少被你穿女装呢!” “他也是乐在其中啊,有照片为证。” “那是笑吗?分明是被某人淫'威所摄不得不屈从。” “说得那照片不是你帮着拍似的。”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编排起了可怜的裕太,倒是把之前若有若无的凝重气氛给驱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快进...自己写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怎么破... 第32章 三十二 幸村站在二楼甲板上,居高临下俯瞰所谓的美国河。仁王、惠美不见踪影,加藤梨理香倒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凉风徐徐划过水面激起一阵阵涟漪,耳边邮轮声小声地哼鸣着,不知怎么地,他看着看着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加藤梨理香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点。她有些不知所措,心念电转间就看见幸村眼睛一亮,朝一个方向快步行去,她下意识跟上。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她强迫自己镇定,伸手拉住了幸村的衣袖。 幸村怔了怔,顿足:“怎么了?”他和颜悦色地问。 没有拂开她!加藤心思一定,笑颜一展。“你要去哪里?这是最好的视野点,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呢。当时就是奔着视野开阔风景怡人这个卖点来的,我以为你会喜欢呢。”她说着说着慢慢收起了笑,有些伤心无措地道。 幸村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而在那双黑曜石般剪水双眸注视下也不由心虚气短起来。说来这趟出游他一开始秉持的就是无所谓的心态,但加藤和惠美不一样,林林总总一天下来都看得出来她们确实很上心,两相一对比,越发感觉心虚了。他连连摆手,好言好语道:“我好像看到周助了,就想着去打个招呼。” 加藤眼神澄净,有些不可思议地轻呼:“啊!他不是排在后面吗?” 幸村尴尬地笑:“就在岸边!” “哦。”女孩双颊鼓了鼓,“一起去吧!” 幸村不忍拒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便点头同意了,看着加藤欢呼一声貌似很雀跃的样子也不禁松了口气。 于是,不二不经意看到的就是他们成双入对的身影,他阖了蓝眸,全当没看到,专心和姐姐你来我往地耍贫嘴,但呼吸终究是乱了。由美子敏锐地察觉到,她顺着落在身上的目光打算看回去就被弟弟捉住了胳膊,他的手劲很大,由美子有些吃痛地扯扯嘴角。 加藤朝岸边使劲儿挥着手,半晌无果后她歪了歪头,有些遗憾地道:“不二君和由美子姐姐讲话呢,他看上去很开心,姐弟感情很好呢。” 幸村颔首:“长姐如母,好长一段时间周助都是和由美子姐姐一起生活的,尊敬、感激、信赖……由美子姐姐可以说是周助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最重要的人?加藤意味不明地提了提嘴角,语气一如既往轻柔地道:“真羡慕兄弟姐妹间这种情意。” 这话外之音,眸光一闪,幸村从不二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加藤:“你是独生女?” 加藤点头。“有堂哥堂姐,但年龄差距有点大,来往不是特别亲密。”她眨着纤长的眼睫毛道,“我和爸爸都是老来子,和同辈人年龄相差是越来越大了。从小都没体验过兄妹间那种亲情,所以,有时候会感觉很孤单……很羡慕呢。” 幸村失笑,看她像个小孩子似的表现态度不禁更柔化了几分。“我有个妹妹,你见过的,叫绘理。” “是个富有正义心的漂亮小姑娘。上次还真多谢她了。” “别被她骗了,可皮着呢!” “是吗?”加藤饶有兴致地扬了扬声音。 幸村认真地点头。“做错了事就往皮埃尔身上推,而且是有名的花草终结者。” “皮埃尔是谁?” “我家的狗。” “……我家的狗叫亚历山大。” “……那有没有一个管家叫塞巴斯酱?” “塞巴斯酱是猫。” “还真有啊?” “恩啊,亚历山大年纪很大了,塞巴斯酱还很小。”加藤捋了捋风吹乱的头发,眼前似乎闪过一猫一狗嬉戏的身影,她盈盈笑着说,连眼底都充溢了发自内心的诚挚和感怀:“小时亚历山大经常送我上下学,后来高中远了才作罢,现在时常懒洋洋的半天不动弹一下,塞巴斯酱是高二时从小巷子捡回家的,一养就是好几年,若不是学校不允许我都想带他到东京呢。听说对于动物来说离开故土相当于出国,那么塞巴斯酱能做一只前卫的留洋猫肯定会被他的小伙伴们羡慕死!” 她充满感情慢慢说着,幸村听着听着便入了神。 加藤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朝岸边凉亭看过去,对上那一束冰凉清冷的目光,突然温柔地笑了笑,如水的眸光清湛湛激凌凌,她伸手覆盖在了幸村的手背上,然后抓住了它。 幸村惊了一下,手下意识就要抽回,岂料加藤抓得更紧了。 “请别马上拒绝。” 幸村顿了下。 加藤目光漫漫地看着别的方向,引得幸村跟着看了过去。“呐,幸村君,你不讨厌我的吧。” 的确不讨厌,兴许说是欣赏也不为过。才、貌、品、性加藤一个不缺,她聪明干练又不失女孩特有的细腻和柔软,相处过程中除了偶尔神来一笔让幸村头疼外总体还是很愉快的。然而她出其不意的根源在于她喜欢他,她在大胆地表明心迹,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感情,坚持、诚恳、一度抛弃了女孩子的羞涩…… 幸村转目,加藤侧颜精致、笑涡浅浅缀在上面格外亮眼,她心有所感地转过头,和幸村四目相对,眼珠灿亮镌刻了渴望和恋慕。 心,突然动了下。 他恍惚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下午,她看着他的右手双瞳若洗刷过般出奇的清透,隐忍了疼惜、含了泪,它微微闪烁着,执着又迷人,熠熠生辉。 彼时,她说——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无所谓。骄傲、坚定。 此刻,她说——“我喜欢你,幸村君。”郑重、恳切。 加藤鼓起勇气握紧幸村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是因为以往没有经历过而疏于考虑吗?我也没有经历过,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要找的人。你的喜好我一清二楚,你的习惯我了然于心,我爱上你看书时候的恬静、走在校道上笔直而安然的背影。幸村君,别觉得我这是在窥探你的隐私,我有自知之明,我一直离你很远很远,我双眼打量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即使它足够我寂寞时安抚我的心灵,足够我反复品味无数回打发时光,但是,与日俱增的爱意越来越多,我已经不堪重负了……” 加藤深情款款地说着话,幸村垂眸看她的手。纤细柔滑、骨节很小,五指微拢,色若削葱根,端得说是纤纤玉手也不为过。他除了母亲和妹妹外这是第一次细细观察一个女孩子的手,也是第一次牵,和母亲妹妹的手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温暖,却有种莫名的燥意在涌动。 “给我个机会好吗?”她讲得情真意切,幸村没有看她。 她等了片刻,惨然笑道:“这种表白的话你一定听腻了吧,可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好听的抒情语调能剖白我的心情。“她有些伤感地压低嗓音,“你在害怕改变目前的生活方式吗?仁王曾说过你是个特别讨厌变化的人,我听到这话只觉得你是太恋旧而怯于启程。” 幸村眼皮子动了动。 “我们终究要走这一步,人生在世这是个分水岭,在所难免。” “告别,非离别,而是重新起航。年年岁岁花相似人不同,任何变化都不会是终结。” “这个无可避免的过程中,可能会痛会无措会有所怅然,但我希望能与你一起。” 幸村久久未言。 加藤固执地在盯着他,任沉默和冰冷席卷了全身。她思虑过太多幸村屡次三番打太极般拒绝她的理由,想来想去,她觉得或许是自己不够优秀,但幸村身边压根没有女性作对比,便觉得这兴许不是根本原因,那么只有一个了——就是幸村他在逃避,他根本没有谈个恋爱的心思,他情商不低但感情方面又似乎白纸一张,这让加藤窃喜又为难,才屡屡做出试探的举动。 良久,巡游到了尾声快靠岸时,幸村才结束了无动于衷,他沉稳镇定地道:“你说的是对的。” 黯淡的眼球亮了。 幸村反牵她的手没有放开。 一束灼灼的视线随即消散了。 阴翳不受控地冲击着理智,刚和缓如风的气氛刹那凝滞起来。 由美子感受到不二骤然起伏剧烈的情绪,脸上充满了忧虑。 不二捏了捏自己眉心,有些疲惫地安抚由美子:“有些头晕,大概是低血糖发作了,稍休息一下就好,别担心。” 瞳儿被不二煞白的脸色惊坏了,顾不得玩闹了直往不二身边蹿。“叔叔,叔叔,你怎么了?生病了?” 不二放松自己的脸部肌肉,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自然点,他耐心地对瞳儿解释,声线一如平常:“叔叔只是有些饿了,介不介意把你的爆米花让给叔叔吃?” 瞳儿缓缓放松下来,眨巴着眼睛问:“吃了就会好吗?” “呃,还需要休息一下,下一趟游轮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了,瞳儿不要生气。” 瞳儿摇头:“我才不会生气,阿东的爆米花也给叔叔,叔叔要全吃了,等我从船上下来检查。” 不二含笑保证,由着瞳儿挑一颗喂自己嘴里。“乖!”他慢慢咀嚼着,拍了拍瞳儿的小脑袋瓜。瞳儿笑着跑由美子怀里,在她耳边悄悄咬耳朵道:“叔叔真没关系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怎么,你不是嚷着要坐船吗?” “以后再坐。叔叔重要。” 由美子欣慰地笑笑,搂住瞳儿,轻轻地道:“可惜这个选择不会得你叔叔欢心呢。你顾着自己玩好就行。” 瞳儿眼珠灵活地转了几圈,听不大懂。又见由美子对不二道:“那我们去了。” 不二摆摆手,没有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争取是勇气、忍耐却也绝非怯弱 第33章 三十三 由美子抱一个牵一个候在队列里。 幸村从船上下来,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他们。“瞳儿!”他照例打招呼道,下意识寻找不二的身影却无所得。“周助呢?”他问由美子。 由美子笑容有些淡。“不太舒服,在凉亭那边歇着呢。” 幸村脸色变了变,有些着急。“他感冒不是好了吗?” “低血糖?大概!”由美子眸光闪烁不定,“他这么说的。” 瞳儿在一旁添了一句:“我把我的爆米花给了叔叔,叔叔说他是饿了。” 幸村脸色超级不好看。“定是不好好吃饭把身体搞坏了。” “早中饭都有吃,我看着可能是因为别的事吧。啊,我们要开船了,可以拜托去照顾他一下吗?感激不尽。”由美子扫了眼紧随幸村而来的仁王等人,语声略显冷淡地说。 幸村颔首,朝不二所在望过去一眼,虽然看不到但依旧定定看了两眼。“可以,姐姐放心好了。” 由美子看他做派不似作伪,轻轻舒了口气,眼帘微垂帮着瞳儿正了正帽子,借此掩饰了清亮眸底绵延无声的波光诡谲。 “哥哥你要看着叔叔吃饱。”又眨了眨眼,“吃不完也没关系。” “瞳儿要玩得开心点。”交代了一句,幸村就往外走去,加藤若有所思地看了由美子一眼,扬起笑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了。 惠美不太高兴地拉住仁王,低声道:“那个不二君是怎么回事啊!感觉怪怪的……” 仁王眼色闪烁了一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好事呢,说不定……” “哎?”惠美惊讶出声,仁王却是笑而不语了。“哼,卖关子!”惠美可爱地嘟嘟嘴,拉住他当先追了过去。 不二是个很显眼的人,幸村很轻易地找到了他,奇怪的是他并不在原来的亭子了,而是坐在岸边树荫下一块大石头上。他径直走过去,弯腰看他。“大冬天的石面得多冰啊!起来我们换个座位吧?”他嗓音温柔地道,看不二慢慢吞着爆米花,忽然想起之前不二坐在沙发上慵懒写意地吃薯片时的情景了,同时也心里一突,他可没忘记那天发生了什么。 不二低着头闷不吭声, “周助?”幸村蹙眉又低低叫了声。 爆米花在以恒定的频率消失着,耳边咔咔的咀嚼声听得幸村心烦意乱。到底怎么了这是?他伸手抓住不二手要拉他起来,“我们换个地儿。” 然后下一秒就被甩了。坚决、狠辣,幸村的手背顿时红了。 “你做什么!”加藤神色一变,上前维护。 不二使劲儿搓着自己的手,可一想那双碰过的手刚才才牵过女人的手,就恶心的不行,胃里似乎有酸水不停地往外冒,他不由干呕起来。 幸村本来面色不虞,转瞬却是受惊不浅。“周助!”他推开加藤,急慌慌上前。 不二弯腰咳着,捂着嘴巴,一副痛苦的样子。但幸村紧张的举动他并不领情,稍微压下恶感之后,他抬头,眯起眼睛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只是岔气了。你们玩好了?” 他风淡云轻地说这话,幸村可不敢这么听。“你脸色好差,真的没关系?”他靠近了些下意识要去触不二额头。 不二偏头躲过,笑容不变。“没事,只是没想到奶油味的这么腻。不过还好还有柠檬味的,换着吃就行。” 幸村尴尬地收回手,幽眸沉沉地看着行为异常的人,没说话。可他即使不开口就这么盯着,就给人一种晦涩难言的压力感。换了仁王估计要很快缴械投降了,但不二完全没放在眼里,他十分认真地重复道:“你们应该还有活动吧?快去吧。” 相当明显的驱逐意味。 几人面色各异。 幸村顿了顿,弯腰蹲在不二面前,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倒是没再探他额头自讨没趣了。 不二保持完美的微笑,目光粼粼地回视。 时间仿若停顿了般,一时这方空间静谧得像是被整体隔离了。 仁王推了推惠美,向她使个眼色,惠美心窍一动机灵地道:“距离下一场只有二十分钟了,从这里赶过去路程少不得也得十五分钟。”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二不动如山,幸村眼珠都没转一下。“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他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非常失礼。向来注重形象到面面俱到的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点。 加藤脸色倏然一变,拉住他。 “加藤桑?” “为期一个半小时的特别歌舞剧,仅此一场。”她说道,“我们约好的。” 不二瞳孔缩了缩,复低头换了一桶继续吃。 幸村看看天色,确实很晚了,各处已经影影绰绰打开了华灯和霓虹管,但不二他不能坐视不理,也由不得加藤惠美在不二面前一唱一和,便拽着她离得远了些。“你们自己去看吧,我赶得上就去、赶不上就在外面等散场。” 加藤委屈地贝齿咬唇,泪花隐现。 幸村放柔声音:“是我不好,但周助这情况你看到了。“他叹口气,抚抚额有些头疼地道,“老实说,他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那家伙从来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本来冬天就凉再起夜风非得雪上加霜不可!离上次生病也是将将好。”越说反倒越担心。 加藤感觉自己心脏不断收缩,她抓紧幸村不放手。“由美子姐姐马上就回来。”她生硬地道。 “我知道,所以我说赶得上我一定去。” “可万一赶不上呢!一年唯一场的圣诞特典,我想和你一起看。幸村君,不二君只要稍稍等一下就有由美子姐姐照顾,工作人员也会帮忙,不会有问题的……当然,不二君身体我也很担心,但是即便留下也无济于事啊,还是要等由美子姐姐决定啊。”感觉幸村气息冷了一下,她慌忙改口道。 “我意已决。”眸底一丝暗色流转着,幸村缓缓转身,看向河中央灯火通明的豪华游轮。“由美子姐姐还有两个小家伙要顾着,照看不过来的,最大的可能是我帮着送他们出园子打个车。呐,加藤桑,你能理解吗?”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好嘛! 仁王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挑着唇角勾出一抹邪气满不在乎地道:“幸村你就是闲操心,他那么大的人了会不会照顾自己?既然他由着他姐姐他们去玩就是肯定自己身体没问题,暂时性不舒服而已。话说,这一天下来,我也有点不舒服。” 惠美焦急地看他。“哪?哪不舒服?” 仁王耸耸肩。“据我观察,不二很不欢迎我们这些打搅者呢,说不定他就是想耳根清净一下。” 幸村眸光略厉地睨视他一眼。“周助不是那种人。”他走两步站仁王面前,开启毒舌模式:“而且无病呻'吟是弱者的专利,不二周助他从来都是强者。”他傲然地道。 仁王一遭这股与有荣焉般的强烈即视感冲击就偃旗息鼓了,他撇撇嘴不以为然。 “你们去吧。”幸村落下一句话,往回走。 加藤与仁王面面相觑,尔后,前者果断追随。 幸村啊,这么好的女孩你要是珍惜不住以后后悔死你——仁王在心底暗暗腹诽一句,他和惠美留在原地注视事态发展。 不二对幸村的去而复返似乎一无所觉,幸村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选了个地儿就要坐下,加藤眼疾手快地铺了一块手绢,幸村紧蹙的眉眼展了展,对她轻轻一笑,端是好看到爆。加藤这一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你们做自己的事去,没必要在意我。”半晌,不二停下自我投喂,搂紧可爱的动物包装桶,清清淡淡地道。 幸村摇头又点头。“我答应姐姐照顾你的。” “所以我说我不需要。”他一字一顿不疾不徐地道。 幸村歪头看他,嘴角含笑,置若罔闻。 “你听不懂吗?”这回咬字更加清晰,“我说请你离开。” 我不需要你一点怜悯……他表面从容淡定实际早已失了方寸,要不他不会守不住心神不会让由美子姐姐有分毫察觉。幸村精市,别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所以,赶紧消失啊……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我已经足够狼狈了,我受够了……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嘶嚎着,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你也知道我不会离开的。”幸村反应平淡,对不二这种状态两年前他体会过无数次,压根不放心上,只按自己的步调慢慢来。 “那么如果我拜托你呢?”不二正眼看过来,一张笑脸彻底面具化,幸村有些心慌。他按捺住,轻言软语地道:“周助,别这么任性。” 不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我任性了吗?我只是不想见你!你太霸道,如火一样,像要燃烧一切,令我焚烧殆尽。 幸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触摸他的唇角想压下那抹涩意,他心疼地一点一点摩挲着想要安慰不二,却又仿佛只是在抚平自己的不安。 不二陡然站了起来。长时间坐着有些供氧不良头昏了一下差点摔下大石,他踉跄了两步被加藤先于幸村出手扶住。“不二君,请小心。”她清甜的女性声线很悦耳。不二对她笑笑,没说出谢谢二字又一阵呕吐欲'望突如其来,他没忍住,扭曲了表情。 加藤惊得往后一退。 不二捂住嘴巴,歉意地看她一眼。“我可能要去洗手间一趟,失陪了。”他低头拎起东西胡乱地往背包里塞,生恨自己刚才图方便没有及时整理,而视线中多了一双手帮着收拾他也没惊讶。迅速打包完毕,他拽着背带往自己这边一拉,没拉动,就见幸村把背包往自己肩上一带,反手牵住他因惯性来不及缩回的手。 不好!又想吐了。不二脸色乍白,血色尽消。 “我陪你去。加藤桑,你和仁王他们先走。”说完也不待回答,拉起人挑了个方向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主上强势的样子。 说来,周助也曾经病娇过... 大家中秋节快乐哦!这里万更拜上!10,12,18,20点整,敬请期待,不见不散哦…… 第34章 三十四 不二痛苦而麻木地随幸村拖拽着走,头晕加胃痉挛已经折磨地他没有太多力气去反抗了。 也幸好一路上幸村一言不发,他不用费尽心力再去遮掩心中呼之欲出的黑暗,只要垂头闭目跟上就行,就算那人心血来潮回头看他,也只会看到一成不变的笑脸,不会见其它分毫。 这样就很好。 不二微微放松,稍稍转移注意力不再时刻关注那只纤瘦有力的手,而是看向他的背影。 古汉语有言芝兰玉树少年郎,形容的是大富大贵人家有出息的子嗣,然这个词不二觉得用在幸村身上无比的切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冷静淡定不露声色的,偶尔焦虑也很快能调节得当,不像他总是患得患失。他和幸村最大的差距在于他有心而他无意。这点,不二心知肚明。 他没有吐出来,虽然中饭有吃但下午运动量着实不轻,早早消化完毕了。 幸村把水递给他,他漱了口又掬起冷水敷了面,感觉自己镇定了不少。从镜子里能看到他苍白的颜和幸村溢满忧虑的迷人双眼。他扯起嘴角对幸村笑笑。 幸村回了一笑,拿起毛巾细细擦掉他脸上脖子上的水珠,又拿瞳儿专用的面霜给他抹了一层。 不二抵在洗面台上任他动作,睫毛轻轻抖动闭起眼。 然后幸村摘下围巾围在了他脖子上打了个结。 今天不二穿了高领的毛衫,想着要抱孩子戴了围巾太碍事就干脆偷懒了,现在又用凉水洗了脸幸村怕他旧疾复发给他围巾再顺手不过。 仿佛还带着对方灼热的体温,一瞬间不二就被一股陌生却又格外熟悉的气味给包围了。这样就好像幸村在拥着他一样,毫无防备地在对他展开怀抱。 不二吸了口气,好闻的花草香,他曾在幸村怀中闻到过无数次。蓦地,他皮笑肉不笑地拉动一下肌肉,舌尖泛苦、眉眼间也好似染上了几分疲倦——不二攥紧手指,朝幸村深深看了一眼,深觉自己没救了。 “水上巡游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好,包给我吧!好了,别那么怀疑地看我,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不二扬了扬下巴,也不管幸村反应径直捞回背包挎在了手臂上。 幸村无奈地抿抿唇,跟着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兴许不二自己都不知道,在幸村眼中风云变幻都影响不了的人从来都是他,他总觉得世界上的人都可能会变,惟独不二是特别的,无论什么时候看过来都从容优雅却又任性的可以——他品位高雅却不排斥低俗,他本性纯良偶尔又腹黑似魔王,他喜好仙人掌明明小仙是球形他愣是不改一叫就近七年过去他始终如一地爱护着,他说他找不到真实的自我却又游刃有余地玩转人生达到不可思议的高度……他有太多值得一说的地方,细想反倒无从开口了,总之,这个风姿特秀气度斐然的家伙有的是闪光点叫人一见难忘,幸村作为相识相知多年的友人实在是将他往心坎里疼,但貌似这家伙不太领情。 周围的人:吁,可算走了。要不要那么旁若无人啊!明明都长得那么美型,干嘛非自产自销呢?不过美型的人干什么都赏心悦目。唉,这个看脸的世界,没救了。 冬天的傍晚总是降临的特别早,不二手插在兜里行走中透着一股悠哉气息,他看着附近霓彩华裳此起彼伏美轮美奂脸上露出愉悦的笑。 “精市,就到这里吧。”他没有回身,声音却十分清晰地传递过来,风同时也撩起了他秋蜜色的发,捎来一抹暗香。 “什么?” “你离开吧。” “……你在说什么?”郁闷之后又生困惑。 “我去找姐姐,你去找加藤梨理香,咱们各自行动吧。” “我先送你过去。”幸村坚持道。 不二口气比他更坚定,他不容置喙地道:“不用。就此拜别吧。”难得的强势。 幸村有种什么东西在流失的预感,失却了平静。“不行。” “呐,精市,什么时候帮我画幅画吧!”不二突然转了话锋,幸村差点跟不上他跳脱的节奏:“风景还是肖像?” “肖像。” “好啊!什么时候?” “看你吧,你空暇时call我就行。”不二淡淡地说完,起步往玉树琼枝接连闪烁的光影中走去。“拜拜!”他朝后挥挥手。 幸村现在疑窦重重哪容得他不说个清楚明白就潇洒走人,想也不想幸村就去拉他。 不二轻松几个错步让过,分分秒秒拉开了距离。“你的票有预留位置,现在去还赶得及。我大概就要回去了。” “呐,精市,这么麻婆可不像你。”他含着一丝狡黠的蓝眸仿若天上星辰的投影,漂亮到极致。幸村呆了呆,看他恢复神气的眼角眉梢,心里藏了股郁气发泄不出来。 “我走了!你好好玩吧,别留下遗憾。”不二嘻嘻笑着再没给他机会一溜烟跑远了。 留下幸村一人,停在原地,紫蓝色的发镀上层层叠叠的光影,看不清面容,匀称削瘦的身形显出些寂寞。 远处,华丽的音乐声响起。 好半晌,他似才回神,沿着道路漫无边际地走下去。但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了,他猛然驻足,回首望去。“加藤桑?”他瞪大了眼睛,想不通本该坐在演奏大厅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加藤摸摸撞疼的鼻子,收住去势。“我没去。”她轻柔地道,对着幸村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幸村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很复杂就对了。愣了愣,他道:“你一直在?” 加藤点点头,解释说:“我有点不放心。” “……” “现在你要去哪?” 幸村垂眸沉吟了一下,道:“你还要看歌舞剧吗?” “可以吗?”加藤眼睛亮了一下。 幸村点头。“走吧,听闻是有预留座的。” “嗯,我可期待了呢。” 幸村笑笑。“你在怎么不叫我?” 加藤眨巴眨巴眼,带了一丝傻气地揪着自己的马尾。“可是幸村君不想让人打扰吧。” “……下次你可以开口叫住我。” “真的吗?谢谢你,幸村君,真是太感谢了!”她激动地道。 幸村无语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辨别了一下方向,脱离原来去向转而走了另一条道。 “才不是呢,这对我是最大的福音,果然幸村君的苹果有神奇功能呢。”加藤开心地说着话,恋慕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在长身玉立的某人身上。 某人大汗,太热情了受不鸟。 不二沿着路途目不斜视地走到底,路尽头站着由美子,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舔着一根棉花糖。 不二慢悠悠走过去,笑容动人。“姐姐,你们结束了?” “嗯,你呢,好点了吗?” “我没关系。”不二弯腰就着瞳儿的手舔了一口她的棉花糖。甜滋滋的又很绵软,果然很有味道。“这个不错,带一根给裕太吧!” 由美子失笑:“我想他不会乐意你的好心的。” “好吧,其实是我想吃。”舌尖调皮地舔着唇瓣,不二亮晶晶地看向由美子,“姐姐,再去买一根吧!”再次把无辜的裕太调戏了一把后又忘诸脑后。 “馋嘴!”由美子语气宠溺。 “馋嘴!”这是儿童组二重唱。 过了没一会儿,不二手里就多了一团蓬蓬的棉花糖,他惬意地眯着眼睛,边吃边问:“接下来有什么活动?烟火大会在七点十分,还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空白期。” 由美子看他,状似无意地提议道:“歌舞剧场怎么样?” “可以呀!”不二若无其事地接口,气质清澈似能一眼看穿但真正陷入进去却又发现他整个人深邃如海,由美子越发觉得自家弟弟不可捉摸了。 “开玩笑的了。瞳儿他们还小,太闹了听觉会受不了的,咱们还是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小飞侠天空之旅?” “听起来不错!” “那还等什么!阿东,来我背上。” 瞳儿:“叔叔不要我了吗?” “你可以来我怀里!” “哇呜!叔叔是超人!” 不二点点她的小鼻子:“坐好,别把糖粘我身上。” 由美子:“周助你的糖怎么办!” “好腻。拿回去给裕太吃。” 声音渐行渐远,河岸边冷风簌簌刮起一阵凄凉,黑暗却掩埋了荡漾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清。 冷清的都不想说话了...... 第35章 三十五 火树银花不夜天。 当彩虹焰火点燃整个夜空绚烂绽放时,每个抬头仰目的人都仿若一瞬坠入画境,瞳孔中瑰丽色不断蔓延,耳边热烈沸腾的欢呼仿佛最棒的催化剂,轻易地感动了无数心灵,在这一刻都有志一同地沉醉在了这份美不胜收的圣诞庆典中。 加藤拉住幸村的手,把自己的手包进他掌心。 幸村垂眸看她,她不失时机地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了幸村唇上。一触即收,蜻蜓点水。灯光打得她的面孔失真了几分却秀丽不减,而她的眼睛总是给幸村印象最深的。 此时,它就在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娇俏的脸蛋上浮起红晕,比之白天多了丝妩媚。 幸村眼眸深了深,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然后在加藤惊喜的目光中稍稍靠近抱住了她,等这波烟花过去气氛稍微静了下的时候,幸村在她耳边平心静气地道:“加藤桑,可能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我想我需要时间。”他的语气和他的心跳是一致的。这一瞬间,幸村有丝明悟,他,或许只是喜欢那双黝黑的如月下黑曜石般澄净的眼睛吧。 加藤僵硬了下,笑容差点挂不住,也幸好幸村看不到,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敛住,轻轻地道:“没关系,我等你决定。其实幸村君你能够正视这份心情,我就很知足了。”她知书达理地道,手附上幸村后背抱紧他,“我喜欢你,幸村君。” 幸村也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会考虑。还有,谢谢你的喜欢。”说完,抽身离开。 焰火再次升空,盘旋、舞动、轰炸、充满了爆发力。 这是个很美的夜晚。 很久很久以后再想起,幸村都这么觉得。 虽然约好了要给不二画画,但实际上他们下次见面已是寒假之后了。 大部分学生会选择在学校过圣诞节,然事实上那会儿寒假就已经开始了。 幸村第二天上午打电话给不二时收到的是忙音,他发信息过去也无丁点回应。思虑了良久,幸村决定去他家看看,就当提前拜年了,但在挑选礼品时,他碰见了不二裕太。 “幸村前辈。”裕太在面对他时总是很拘谨,被不二有意无意调侃过很多次。 幸村笑笑,朝他打听消息。 裕太为人简单没什么心眼,幸村问他就答,可结果并不是幸村爱听的。 “大哥他昨天没回来,应该在姐姐家吧。” 而在迹部家姗姗醒来的不二:…… 最终幸村放弃了上门拜访,他买了点绘理爱吃的零食出门坐上了回神奈川的列车。 然后春节、待客、旅行……幸村家的全家总动员活动排得满满当当,等他从澳大利亚晒完太阳回来,仁王的成年礼都错过了。之后开学前一天他赶回东京恰好接了加藤的班机。“恭喜成年哦!”他微笑着对加藤道。 加藤:“幸村君比我小一岁这个事实实在让人没有真实感。” 幸村奇怪地看她:“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你应该早知道吧?” “知道归知道,但还是想哭啊!” 幸村失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一岁两岁的也没什么差别吧。” “所以说幸村君你还真厉害那,明明年纪最小,气场却是最足的。” 黑线挂满额头,幸村坐进驾驶座,看着加藤系好安全带,道:“我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啊,没什么了不起。” “……”你这样让被你压得翻不了身的人情何以堪。但加藤果断闭嘴了,开始聊起假期中的趣事,听说幸村去了南半球羡慕得不得了。“我老家特别冷,而我体质畏寒,每年冬天都过得苦不堪言,要不我当时也不会报这边的学校。” 幸村低低笑了下,她又道:“不过这是我的幸运呢!”她眼神晶亮地看着幸村。 随时随地表白什么的,加藤似乎越来越习惯了。幸村也不好当没听到,反正都正面回应过一次了,再避开就不是他的性格了。于是他仅仅思索了一秒,就道:“能认识你我也深感荣幸。” 加藤笑逐颜开。“我带了许多老家的特产,一会儿你挑挑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幸村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会听仁王胡说八道带了鱼吧?” 加藤也默了默,拽着自己的围巾不说话。 得!一击命中……他怜悯地看了加藤一眼:“辛苦你了。” 加藤:-_-|||这要让我怎么接!其实她还带了巧克力,但那是准备情人节送的,能说吗?显见不能!真心塞!总觉得男神熟悉起来后口才忒犀利,HOLD不住啊……于是,思量来思量去,她摆了个无辜的表情:= ̄ω ̄=俗称卖萌。 幸村被她逗笑了,送她回了宿舍,果真挑了两条烤鱼带回去。 寒假就这样结束了。 绪方教授第一时间联系幸村让他来报到,无休止的实验和报告开始充斥校园生活,幸村基本没了个人空间,当他猛然意识到他和不二许久许久不曾联络到时已经月末了,开学也将近两星期了。 之所以联络不到,大概是不二单方面在和他撇清关系吧,他想,看来得找他好好谈谈了,太莫名其妙了。他自忖自己没有对不起过不二,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很伤人心啊!”幸村低喃道。但还不待他有所行动,绪方教授找他说要带他去京都大学一趟,大概两周左右。 这次去京都大学的目的幸村猜得到所以不可能放弃。他欣然同意了教授的提携,晚上躺被窝给不二发信息。这几乎都是惯例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不二的反常搅得他也安定不下来。 仁王趴在梯子上露出个头看他发信息。“幸村啊,你说你风华正茂正正经经良家子一枚,干嘛非得揪着他不放!”他口气不爽地道,但脸上少了份玩世不恭多了几分认真。 他是在很认真地询问,或许仁王也憋了好久了吧。幸村合上手机放在床头,眼神瞧着天花板,辽远悠长,像是看到了不知名的岁月。“我也说不好。就是放不下。”他眉头稍拧,也有几分不可思议地道:“这几天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没能寻到答案。非要论个子丑寅卯出来,大概是命运吧。” “我想,不二周助这个人,对我而言,意义非同一般。”他用很怅然的语气这么说着。 仁王眼底含了冰霜,细细观察幸村神色,但幸村眼神清明气质清冽浑身上下无一丝暧昧气息……那么,应该不是他想得那样吧,哈哈……他安慰着自己,心思却总提着七上八下的。 “呐,你和梨理香相处怎么样?” “还可以吧。” 仁王眼睛瞪大,闪烁八卦的光芒。 幸村看他一眼,又想了想,道:“很愉快。” 仁王激动了。“你们成了?” 幸村摇头。“我不确定。” “?” “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具体是什么我也一头雾水。可能需要时间吧。”他下了定论。 仁王有些失望。 “惠美呢?”这是幸村首次正式在仁王面前提惠美,仁王不由正经了几分。“还在处着,但我感觉不行。”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坦言道。心里有丝彷徨和忧郁,幸村轻易捕捉到了。 “你的情况比我复杂的多。多思多虑吧!” 仁王点点头,缄默不言了,很快头缩下去,离开了幸村的床铺。 幸村闭上眼,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表情有些迷茫。 一夜过去,天光乍亮时幸村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很快打理干净自己,拎起前一晚整理好的行李出了宿舍门。 仁王眼皮动了动,始终没睁开,宿舍安静下来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和绪方教授在机场碰头,他们乘上了飞往京都的航班。 又在紧张忙碌的12天后归来。 加藤来接机,教授打趣他说还是年轻人好啊,他个老头子都遭人嫌。幸村笑笑没搭茬,之后分了特产送给朋友,连文太都有一份礼物。但不二还是没有消息。 幸村便上门去打搅了。 应门的仍旧是不二妈妈。她温婉的笑从来都没落下过脸庞似的,看到他似惊似喜。 第36章 三十六 幸村:“伯母,打搅了。这是最近去京都带回来的特产,希望您能喜欢。” “哦,幸村君你真是太客气了,快进来吧。” 幸村进门一眼扫过客厅又往楼上望了两眼。 不二妈妈心领神会,呵呵地笑:“你在找周助?” “嗯。今天周末他不在家?” 不二妈妈递过来杯咖啡:“刚刚研磨的,你尝尝。”幸村道了谢,她才接着道,“周助最近都没回家住,在迹部君家呢,听说是有什么计划,我也不是太清楚。” 幸村抿了口咖啡,波澜不惊地接受这个轰炸式消息。半晌,他放下瓷杯,舒缓地问:“迹部君回国了啊!也是,春节了嘛!”他意味不明地拉长了尾音,翘起来听着分外勾人。 “……”幸村家的基因真棒!这孩子长得绝色就罢了,连声音都好听的不行,不二妈妈坐他对面也端了杯咖啡慢慢品着。 “春节期间没能来拜访实在很失礼,希望伯母别见怪。” 不二妈妈摇头。“那都是虚礼不要紧。我听周助说你们出国了,玩得可开心?” “嗯,澳洲风景很好,动物也很憨态。你们呢,有全家出游吗?” “去了札幌。那边温泉很有名。” “而且今年很适合滑雪运动。”幸村轻轻笑起来。 不二妈妈深有同感。“玩得差点乐不思蜀。” 幸村笑容顿了顿,骤然想起不二曾也用过这个词,便鬼使神差地问:“蜀地在哪?” 不二妈妈秒回:“中国!”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这腹黑的属性还很是一脉相承啊—— 之后又坐了会儿,幸村便告辞了。 见时间还早又去国立图书馆逛了一圈,如此等要回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幸村找了家很棒的餐厅狠狠犒劳了自己一顿,这才慢吞吞地往家走。 原以为得另找办法寻不二谈心,竟不想阴差阳错就碰了面。 幸村停下脚步,看手冢国光和服务生一个一个扶了喝醉酒的人出来送上的士,他定睛一瞧,嘿,全是熟人。青学冰帝网球部正选聚会?他琢磨了一下,正巧冰帝的凤一改平日温和如水的性情大撒酒疯变得力大无穷手冢都压制不住。 “手冢君,好久不见。”他和手冢打了个招呼,出手帮忙把凤塞进了车里,宍户亮脚步有些飘紧跟着也上车了。 手冢松了口气,然后一起把这群烂醉如泥的家伙们挨个送上车都二十分钟后了。幸村正打算道别,手冢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会儿,道:“找不二?” 幸村愣了一下,眼角挑了挑:“恩啊。”他毫不犹豫打蛇随棍上承认了。 手冢默了两秒,凤眼霜花暗藏:“三楼14号包厢。” 幸村道声谢,一点不客气进了店里,按着地址推开包厢门,就看到蜷缩着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人。 秋蜜色的发铺散在脑后与吃酒后红扑扑的脸蛋相得益彰,幸村下意识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打量了一会儿,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脸。 不二舒服地轻哼了两声,那脸蛋在他手上蹭了蹭。“精市。”他低低地叫。 “嗯。”幸村应承了句,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的酒香,与漂浮在空气中的酒气绝对不一样。“不是说过不能喝酒的吗?”幸村手背捋过他微微卷起的毛衫边,遮住侧漏出些许的肚皮。 好像是有点痒,不二冰蓝色的眼眸蓦然睁开了,但显见得还有点迷糊,他定定看了俯身看他的人好久,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么大幅度动作本就不宽敞的沙发瞬间HOLD不住了,不二滴溜溜滚下地,也顺势将幸村压在了身下。 好痛!膝盖冷不丁撞到了沙发,幸村龇了龇牙,但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唇,还有根调皮的带了酒香的舌头在他唇角舔了舔。 幸村:……膝盖瞬间不疼了。他抬目看向眼神迷蒙的人。 不二趴坐在他身上,很认真地舔着他,有种饥渴感隐隐传来,幸村霎时感觉他是被不二当成某种美食想要吞吃入腹了。饿了?他想问一句,刚启唇那根舌头就探了进来。幸村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僵硬了,而所有疑问也就此被锁在了相连的唇间。 “你们……” 高亢的女声打断了不二的进食,也清明了幸村的神志。他拂拂松懈下来吊挂在他脖子间的脑袋,手握住不二柔韧的腰身轻轻松松坐了起来,不二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怀里。幸村扫视门口沉默不语的手冢,囧了一下。“他醉酒了就这样?” 手冢的冰山气场越发冷厉,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第一次见。” 幸村点点头。“不是个好习惯。”他评价道,得到门口美女一枚白眼以对。幸村也不在意,扶着沙发站起来,把不二放下,走门口衣架上拿过外套开始帮他穿,行动中泰然自若实在让人很难将现在恬静的两人和之前那暧昧的一幕联系一起。而且怎么看幸村周身气息都不一般的周正,可他的作为行云流水又明显是习惯了的,带着宠溺。 搞不懂!美女摇摇头,看了身边男人一眼。 手冢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及时发现女伴的烦恼。他看着幸村一件一件把不二套得严严实实又给他穿上靴子,末了还揉了揉他头顶。不二不满地嘤嘤一声,垂目乖巧如个玩偶娃娃。没有一件错误,很短的时间就还原了个两小时前衣冠楚楚气度斐然的不二,他扶了扶镜架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衣架上还为数不少的外套围巾,默然静立而寡言。 “还有客人没有送完?”幸村眉梢还隽着丝柔和,他轻轻浅浅地问手冢。 手冢点头。“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 “这样呀,这位是?”转向娇俏女郎,幸村自然地弯起唇,对她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美女:……祸水!和不二君一模一样…… 手冢:“未婚妻——舞。” “舞小姐,我是幸村精市,和手冢君他们同一届。” 舞颔首:“很高兴认识你。” 手冢:“曾经的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席间提起过的。” 舞露出惊讶的表情:“神之子!原来就是你,久仰久仰。” 难道我要说幸会幸会?幸村视线幽幽掠过严谨自持的活冰山,暗叹活该周助说你神经末梢坏死。“虚名而已。倒是手冢君在国际网坛如日中天声名赫赫。”他神色自如地似恭维又似漫不经心随口那么一提。 舞呵呵地笑,摆摆手道:“都是大家抬爱,帝王什么的……呵呵……” 手冢不动声色。 幸村探探不二颈间的温度感觉差不多了,便对手冢说道:“周助我负责,你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吧?” 手冢刚要拒绝说他已经叫了车,等会儿就会送不二回去。幸村却是不管他的安排,自顾自地道:“他这醉态可不适合别人瞧见,送回家也不好吧,伯母会担心的。” “你的意思?”手冢皱了皱眉。的确,他也想不到不二还有乱亲人的毛病。 “交给我好了。”幸村再次自告奋勇,顿了顿,又气定神闲地道:“我住的地离这很近,万一周助不舒服了,有我在总归要放心些吧。” 手冢伫立门边做思考状。 舞倒是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因为凭她对手冢的了解他指定会送不二到目的地而不是仅仅塞车里,放她一个人招呼客人,她有些接受不能,毕竟都是手冢的朋友和她算不得熟。 空气静默中,幸村倾身在不二耳边低低说了两句什么,不二突然露出个笑,清润、迷人。手冢看见了,轻轻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请照顾好他。” “晓得。” 不二趴幸村背上,胳膊环过他的脖子很依恋地蹭着。 手冢送他们出店,他发誓他是第一次见到不二露出那样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幸福。 舞跟在他身侧,清脆地笑:“很般配啊。”她想起幸村举手投足间的小心翼翼,不由心生艳羡。那样龙章凤姿的人物……性格也不一般的体贴温柔……和他的爱人一点不一样……不过,她侧目看着手冢冷峻的容颜,想:果然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不一样的,她也很幸运。 手冢经舞有口无心的一言提醒,心中悚然一惊,恍惚明白了什么。半晌,他看着风中走远的人,惊愕中透着丝怅惘…… 岁月悠悠从不待人,当时离他永远半步距离只要一回头就默契无间的伙伴已经走得这么远了吗?或许,大概在他16岁步入网坛就已经渐行渐远了吧。 不二,我短暂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篇章啊,希望你能幸福安宁…… “精市。” “是我。” “好暖。” 幸村:……废话,你的手都摸进我胸口了。哎?小祖宗,安生点,求别乱摸。 幸村不禁怀疑他把不二打包带回家的决定真的是明智的吗?他觉得自己腿有点软了。 不二翘着嘴唇,觉得这真是个很棒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个人觉得这一章蛮甜。 第37章 三十七 回到家幸村把不二扒光放床上,又打了水给他抹脸擦脚,打理得清清爽爽塞进了被窝。 不二翻个身,舒舒服服地喟叹一声,继续和周公打得火热去了。只是这个周公的样子长得让人嫉妒了点。 幸村关上灯出去了客厅,把新借的两本书放书架上,空间沉寂下来,他坐在窗边,看漫漫星空,神情有些呆。 猛然间,他想起父亲每次醉酒回来,母亲都会煮碗醒酒汤给他喝,说是对身体好。幸村估摸着这是不二第一次喝酒吧,肯定会不适,再加上他平日饮食不克制,还有点低血糖……幸村眸色沉了下,连接手机网络开始查询醒酒汤配方,然后,看完后,他囧了。 每次看妈妈轻轻松松就能整治出一碗汤来还以为简单得不行,没想这么复杂,就算他能做也没食材啊…… 果然还是管好他远离酒精吧。嗯,这个比较有趣。 最终幸村起身熬了点白粥保温着了。防患于未然嘛!管用不管用再说吧……他不负责任地想着。 结果等他睡觉时都近十二点了。他拖出新被子给自己搭了个窝,躺下时正对脸看到不二香甜的睡颜,眼底不由染上了笑意。啪。灯暗了。幸村闭上眼,想不二真是个乖宝宝,姿势都没怎么变…… 后半夜,他被低低碎碎的呻'吟声惊醒。 不二额头冒冷汗,身子早已蜷缩起来,手攥紧被角忍耐着痛苦,脸色略微泛白。 幸村一个翻身坐起。“怎么了?” 没有回答。他细细打量了会儿,发现不二仍在睡梦中没有清醒。是做恶梦了,还是哪不舒服? “周助?”他连叫几声,许久后不二低低嗯了声。他松口气,把不二用被子拥住抱起来,打开柜子上准备的保温杯喂他喝了口水。 水温还是蛮烫的,毕竟顶天了算也就三个小时。而不二喝完后似乎舒服了点,紧皱的眉头放平了些。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二迷迷糊糊遵从身体本能需要点了点头。 幸村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迅疾无比地把他先见之明的成果端过来,就着脆黄瓜,不二一口一口吃了小半碗,就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继续睡过去了。 幸村无语地看他。“其实周助你一直没醒吧?”也没期待回答,他简略收拾了一下也步了后尘。嗯,跟做梦似的。 第二天一早,俩人你瞪我我瞪你…… 幸村:咳,我收回我昨天的话,这家伙睡着了跟小猫咪似的原来不止神态像行为也一致。 不二:一觉醒来,发现在意中人怀里怎么破!急,十万火急,在线等。 不二若无其事地撇开头往外滚了一圈。 幸村似笑非笑地看他把自己头都塞被窝。 “好歹我都当了你一晚的房东,至少说个谢谢吧。” 不二下意识回嘴,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说得我很想承你情似的。” “难道不是?真伤心,这世上果真好人没好报?” “装可怜!” 饭桌上,不二慢慢吃着幸村专门为他蒸的鸡蛋。幸村捧了白粥在喝。 “周助,把我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捞出来吧。” 不二噎了一下,眼睛都惊悚了。“你窥我隐私!” 幸村好脾气地摇摇头:“我又不傻。” 不二默了默。“不在黑名单,就是呼叫转移了。” 他的坦言让幸村惊诧了一瞬,但很快幸村道:“我想我们得谈谈。”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不二嘴角挂笑,闪过抹疲惫。 “……一点不想见到我?” “没有,就是觉得没意思了。” 幸村不解地看他。“作为其中一方,我拥有知情权。” “我一点不想解释。”不二挑衅地看他,漂亮的眼型告诉幸村他不是在开玩笑。 幸村叹口气:“周助,你这样我很伤心。” “我是最希望你快乐的人。” “或许我反应迟钝了。” “呐,精市,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看一个多月不联系,你的生活没受影响你的学业蒸蒸日上感情方面也有十足发展可谓人生赢家硕果累累了……何必执着于找我问个答案呢。说来,突然感觉自己很扫把星怎么办?”他冷冷地自嘲道,放下碗,没了食欲。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把你的猜测凌驾在事实上真的好吗?” “什么是猜测什么是事实?我只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你的判断对我不公平!” 不二忽然笑了,笑得妖笑得魅意味不明地对他绽放:“你要公平,可否想过,你本身就没有给过我公平!” “所以说啊!我们的分歧点到底是在哪!” 不二无力地垂下头。“我吃饱了,谢谢招待。” 幸村咬了咬牙,拽住不二。“好了,我们不争执。”他妥协地笑笑,软和了口气,“乖乖把饭吃完。对了,迹部君昨晚有打电话给你。” “说什么了?” “没有,听到是我客套了几句就挂了。听说寒假期间你都在迹部家?” “算是吧。年后去过札幌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这么探究可不是你性格。”不二斜睨过来一眼,烤片吐司拿了吃。 “……”被堵的心塞的幸村。总觉得外在温柔内里腹黑的小伙伴转眼黑化了并有一去不回头的架势……“下次别喝酒了。酒品不咋地!” “……”想起早起床那一幕总觉得脸烧,啊,好烫。不二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我做什么了?” 幸村眼珠子转了转:“乱亲人算不算?” 不二:“我吃饱了,谢谢招待!” 幸村好笑地看他近乎仓惶地奔到门边。“所以说,别沾酒了,知道不?” 不二强装镇定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都熟人。” 幽眸暗了暗,幸村好整以暇地凝视他:“哦,你这么认为吗?可真大气。”他抑扬顿挫地道,声线犹如大提琴般华丽优美,潜藏着不易察觉的躁动。不二这种毫无反省的态度比他莫名其妙的单方面赌气还来得让他心存抑郁,似乎有一股邪火猛然窜起,他逼视不二毫不保留开启球场模式,犀利、毫无感情注视着他,捕捉着他。“你要没心没肺到什么程度?” 不二心虚了一下,但瞬间也火了。“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种话?你凭什么干涉我?我又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安排!”不二死也不会忘记当他害羞时,幸村眼底清明如电,一方面让他的隐秘暴露无遗,一方面又赤'裸'裸地提醒着他永远不会有圆满的一天……他要何其残忍,将自己玩弄于鼓掌而置身事外! “友人的建议你也听不进去了吗?天才不二,你什么时候自负到这种程度了!” “自负?”不二凄惨地扯扯嘴皮,拿起包打开门冲了出去。我都自卑到自己都厌弃的地步了,你居然还指责我过于骄傲!“幸村精市,你很好!” 幸村追出去。 不二跑得更急,蹿进电梯立马按下按钮。 一个老妇不知从哪蹦出来挡住前路,幸村稍稍停顿了下就失去了追逐的机会。 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他挫败地支额神游天外,尝试着打不二电话依旧是忙音。 看来,问题真在他这一边…… 幸村浪费了一上午的空暇来思索这个根源,他把和不二从14岁相识到如今19岁相知的过程翻来覆去嚼了好几遍仍然一无所获。 “需要醒悟的是我吧!”这是他唯一得出的结论。 幸村知道,在这个答案彻底明晰前,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第38章 三十八 时光匆匆。 三天后加藤打电话邀他共进午餐时,幸村才发现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到来了,他没有拒绝。 一路上情侣你依我侬随处可见,到处弥漫着一股情人节特有的LOVELOVE粉红气氛,加藤欢乐地走在他身边,手里抓着街边店铺免费赠送的心形气球,嘴角的笑意没卸下来过。 幸村看着她居然有种满足感油然而生。或许,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太严苛了,加藤桑是个不错的女孩。幸村的目光柔和下来。 加藤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试探性地和幸村牵手,得到一个能令天地失色的微笑。心怦怦跳了起来。直觉她快心想事成了,不由倍觉振奋。 地点是幸村订的。恰逢节日、几乎座无虚席。但因为他是常客并有贵宾卡的缘故,虽临时起意还是很容易交涉成功了。 一进门加藤就很兴奋。 高雅的环境优质的服务精致的西餐,一切的一切她都很满意,甚至想着要是她不顾虑那么多直接约晚餐就更好了。晚上小提琴悠扬灯光璀璨鲜花馥郁多有情调啊,可惜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看幸村优雅地用餐。 幸村口味偏淡,幸村对汤情有独钟,幸村的餐桌礼仪标准像是特训过……每每一个新发现都令她精神抖擞。 幸村看桌上点的菜,蓦然想,要是不二在的话一定会点鹅肝、荞麦小煎饼和蘑菇汤。回过神来,又不禁苦笑。 一时间相顾无言。 ———————————————————— 接到迹部电话,不二一点不意外,只是漫不经心打开门签收了一个大盒子。 “你这样真的好吗?让我送你未婚妻花并和她共度情人节,脑子不会大不列颠呆久了彻底丢了日本人的保守了吧?”他嘴毒地喷了远在地球另一面的人一脸。 “本大爷不打无胜算的仗。” “哦?你有什么计划?” “秘密!” “切……你这样让我想起了桦地那一次。” “……” “我就知道!大爷,你能有点新创意吗?” “哼!反正一切尽在掌握,你尽管送就得了,其余的我会处理,挂了。” 迹部傲娇地切了路线,不二被雷得久久无语,最终还是认命了。 藤原家小姐见到不二时一脸似笑非笑,不二挂上最诚挚的表情一秒钟把迹部给出卖了。 “哼,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小姐高贵地笑着,压不住眼里将溢出来的兴味。 不二深觉这俩人不配一对简直没天理。“卖的什么药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姻缘天注定是一定了的。”不二笑着打趣道。 大小姐:哼,指腹为婚罢了,搞的我很稀罕一样。 不二:所以说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嘛,这傲娇的性格一模一样。亏得门当户对,要不俩人谁压谁?啊!这个问题不应该他考虑,逾越了。 不二哼着小曲子感受浓浓的节日气氛,思索着今年的巧克力第N+1种处理方法。啊,突然他眼睛一亮,可以送给文太嘛,他店里肯定消化得了……就不知道精市今年能收到多少爱的礼物。 呵~~大概他不用收直接送了。 不二站定街角看着窗内姿容绝色的两人——郎才女貌。 情人节果然丘比特之箭泛滥啊。真叫人感动,眼眶居然应景地湿润了一下。 不二抬手遮住了眼睛,也挡住了阳光。 他好久没光顾过这里了,还挺想念这里的法国芥末的,跟日本本土产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不二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好像闻到了鹅肝与甜酒酱汁的香味,不,舌尖还能品尝到无花果若有若无的醇绵风味。啊,肚子好饿。但是脚跟扎根了一样半点挪不开……难道我会饿死在这里吗? 想他少年才俊一表人才堂堂高材生难道要因这么个无厘头理由就此止步吗?呵,可以竞选本年度最佳冷笑话了。 但是好饿…… 他握紧了手机,唇边浮出一抹虚弱的微笑,白皙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 有人抓住他的手,强行掰走了他的手机。 不二冷冷地睨视。“仁王君?”他慢悠悠地叫出来人的名字,端是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从脊椎骨逆流而上,仁王有一瞬觉得天地变换,恍如一下置身冰天雪地,四周茫茫只余孤独的他踉跄前行。 他瞳孔恐惧地收缩了一下,好容易稳定情绪,喧闹街景再现,眼前人已恢复风轻云淡的气度,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少年郎的样子。但仁王知道这是假象。这人纯良的外表下有一颗恶魔的心脏,诱惑、欲'望、卑怯、狠辣……还有无尽的黑暗…… “你想给谁打电话?” “你这样我可以告你抢劫。” “没事,反正最后忙碌的还是幸村。”他满不在乎地道,眉梢邪气微漾。 “哦,是这样吗?”不二状似思考,露出个很无辜很好看的笑容,他轻轻巧巧地道:“我以为最焦急的人在大阪呢。” 仁王脸一下子就黑了。 “呐,或许那边的姑娘也会很担心呢。真是的,仁王君,可不能因为有人爱你就透支这份情感唷。” 漫不经心的口吻,不怀好意的言辞,恶毒的诅咒。 “不二周助,你再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这对我很重要吗?”他蹙起眉,很天真地反问。 仁王暗暗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对上这种人不冷静只会自寻死路。“你会这么问本身就代表了答案。呵呵~~我可是幸村最信任的人呢。” 不二鄙夷地看他一眼:“那个专属不是真田弦一郎吗?自我感觉太良好是病,得治。”说到这里,他目光游移了一下,眼角上挑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盈盈一笑,“我忘了,有的是人想做你专属医师呢。病愈可期呢,仁王,可喜可贺。” 仁王面不改色:“你也就只能挤兑挤兑我了。” “可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情人节就要有情人节的气氛。”他手指一抬指向惠美,“仁王君魅力如初呢,就是不知道佳人可还满意?”一下子踩着了仁王的痛脚,他再维持不了淡定,新仇加旧狠,他气急败坏地朝不二讥讽地一笑,道:“那也比某人望而怯步的强。” 蓝光霎时倾泻天光中,不二抓着自己的手指玩。“我无言以对呢。” 仁王嘴角弧度扩大了些。又听不二道:“你是不是很开心啊?”笑容霎时收住,不知是继续扩呢还是干脆冷了算了,他的脸扭曲了一下。 不二似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轻笑一声道:“仁王你果然很有趣。” 仁王眯起眼睛。“听你说这种话,我感觉很侮辱呢!” “应该的,我本来就在看你笑话。” “可惜,先变成笑话的人是你呢。”仁王开机看着跳出来的屏保,邪笑道。 “嗯那。你要是愿意换成你也行,我不介意没事戳着玩。” “你的脸皮呢?” “太薄了,大概不是你种人能理解的!” “幸村他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你就那么不甘愿吗?” “为什么这么说?”不二不解地看他,澄净的眼底含霜夹冰,“我已经如你所愿了啊。你这么不安定是因为害怕谁呢?我?精市?还是你自己?” “……你不要狡辩。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是想要拖他进那个肮脏的世界,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口口声声?你哪只耳朵听到的?肮脏?身为其中一员的你这么说是要全盘否定了那段峥嵘岁月吗?自欺欺人也请有个限度,不然就是愚蠢了。虽然你卖蠢,我一定会给你叫座!” 仁王被呛得噤声了。不二确实从来没有说过那种暧昧的话,和幸村也是清清白白,加藤出现后更是极力缩小存在感,这些他都知道,但就是不安心,鬼知道幸村到底怎么想的,那么好的女孩他还游离不定。仁王憋了一口气,不二的所作所为他似乎还真没有挑剔指责的余地。因为惦记的人是幸村啊——仁王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但凡还有一丝怜悯和良知,都请你尊重过去。身为人这是最基础的。” “今天是情人节,幸村他为什么在那你应该也猜测得到,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不二摸摸肚子。“我饿了,想吃鹅肝、鱼子酱、蘑菇汤,嗯,还有新鲜出炉的小香饼。”他委屈地撇撇嘴,“但你看到了,我是过去呢还是过去呢。” “电话呢,你要打给谁?” “我说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仁王气闷地瞪着他。“你果然不安好心。” “ding~~满分呢!” “你不觉得你前后说辞自相矛盾吗?”仁王奚落道,那眼神像是在看青天白日下招摇过市的臭虫。 可不二并没有无地自容的自觉,他光明磊落地道:“你和我做的事一样啊,是不是像是看到了镜子?悔不当初?羞愧难当?” 情之一字,千古难题,若能随心所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苦苦挣扎于尘世了。 他们每个人都如此,半斤八两,何必损人又自损呢,攻击了他一时痛快,最后痛苦的还不是自己…… 不二怜悯地看了仁王一眼,耸动的幸灾乐祸下是沉寂的绝望堆叠。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要不绝对会后悔哦... 第39章 三十九 谁也逃不掉…… 那双湛蓝含冰的眸子在这样说。 仁王一时无法直视,不由地错开了目光,但马上又觉得这样好像他输了一样,倔强地回转目光,盯视不二。 “不二周助,你知道你现在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他唇角微扬,收敛了些许不忿重新变得懒散起来,“困兽犹斗……呵。想不到还能看到天才的这一面,可够狼狈的。” 不二戏谑地一笑,不予置评。“让女孩子干等着合适吗?” “垂死挣扎的滋味怎么样?”仁王好不容易占据上风岂会轻易罢休。 “劝你积点口德,小心四面楚歌。”不二语声缓缓,却刹那锋芒毕露。 “呵~恼羞成怒?” 不二眼眸暗沉下来,寒霜凝聚,俊俏的眉眼沾上了些煞气。“仁王君似乎很喜欢触我痛脚呢。但是你知道吗?”他稍稍靠近了点,嘴唇贴近仁王的耳边,呵气如冰地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说出来大家都没脸。成年人就该有成年人的胸襟,你这个样子像是只会任性又聒噪的小鬼呢。呐,仁王君,你还在期待谁来包容你?” 仁王脸色剧变,他猛然后退两步,拉开了和不二的距离。“很恶心。”他嫌恶道。 不二耸耸肩,笑容一如往昔,颀长的身影从容淡定,精致宛如画中人。“你也就这点出息。”他嗤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轻轻浅浅的嗓音融化在风里吹拂过仁王的耳畔。 “我就在这里,我爱他,他愿意走过来就走过来,不愿意相背而行从此陌路都可以。这是我给他伤害我的权利,仁王,你有意见吗?” 仁王呼吸困难了。 因不耐靠近的惠美乍听此言,瞠目结舌,瞬间失了声音。 不二嘲讽地看他:“一直看着别人付出的你懂什么!” “横加干涉只为自我满足。牵扯无辜只因欲壑难填。难以面对便视而不见。鸵鸟般的人生,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罄竹难书,呐,你心安吗?” “你在膨胀的欲望与自尊中自怨自怜,是否觉得全天下都有负于你……是否觉得自己不幸福那么所有人都水深火热好了……你是不是特别想有个异类作伴最好还能随时践踏几脚……我活该求而不得、我活该孑然孤苦、我活该强颜欢笑、恨不能我永生在地狱永远爬不起来……看我痛苦,你就万分知足,是这样吗?” “可是呢,仁王,我们是一样的啊!” “啊!”不二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似是倏然想起了什么做恍然大悟状。“我要比你强呢。你怎么能跟我比!”他无比嘲弄地眯起眼睛,遮住一闪即逝的恶意。“你知道柳生的生活吗?你想过主动出击吗?你个胆小鬼,做一辈子无知的老鼠吧。” 三分讥讽两分自嘲五分振聋发聩,仁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尤其不二说到最后时投注他身上的视线,那么了然像是X光般看透了他的一切,太恐怖,身形不由摇摇欲坠。 不是仁王口才欠佳而是他的黑历史太多了,有太多可以攻歼的地方。 不二一旦不再顾虑,分分钟秒他成渣。 “自欺欺人很好玩吧?” 所谓的自筑藩篱都是笑话,仁王几乎节节败退,他强压愤怒,不甘示弱地回击:“说的你多高风亮节似的。” “所以我没出手啊!”他嘴唇微翘,露出抹委屈地道,“你是在提醒我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吗?可惜,你不是造物主没得回收的权力呢。” “伶牙俐齿。你分明就口不对心。说一套做一套,哄谁呢!” 不二点点头,接受仁王的指控,但是那又怎么样,已经有了的交集是说断就能断开的吗?别天真啦。“你说的我都认。”于是他毫无负担地认罪了。 “虚伪、小人。” “但是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呢!非得说的话也就是如你所愿单方面掐断了联系。你不应该为我的识趣鼓掌吗?” 仁王噎了一下,的确,耿耿于怀的是幸村……但根源绝对在不二手里。诡辩!经济学部的人都这个样子吗? “惠美桑,节日快乐,仁王还给你。“不二朝惠美柔柔一笑,一副谦和君子风范。 被爆炸性新闻砸得头晕脑胀的惠美:“……”错觉吗?刚刚那个鬼畜抖S感觉的人真是面前笑起来如沐春风的人? 仁王这才察觉惠美的存在,惊悚地瞪大了眼。 努力消化信息的惠美抬眼与他相望,不知该摆何表情,半晌,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仁王心里一突,不知惠美听到了多少,他下意识看向不二。然待看到不二眼中刻意流露出的得意时,不经思索一巴掌抽了上去。 混蛋!仁王心中叫嚣着,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讽我刺我都没关系,我会一一反击,但牵连无辜这种事,你怎么敢!仁王是真发狠了,出掌又快又疾。 不二胳膊一抬瞬间挡在必经之路上,不差分毫地掐住了仁王的手腕。“我虽然很饿,没多大力气,但别小瞧我啊!” 手腕被制,腿鞭随上,仁王一拳出一腿扫,相隔时间不超两秒。 “这可不符合你欺诈师的美学哦。”不二嘴炮技能一经点燃就不留余地,可是他知道这回躲不过了。罢了,想踹就踹吧,他实在没力气了。 但强大力道没有传到身上,不二只感觉有股温暖的气息靠近,腰间随后有一手攀附拥住,抱他躲开了。 不二回头,看到幸村俊美的脸。 不二挣扎。“你放开我。”他感觉自己要是感冒还没好就好了,这陌生的香水味闻不到也就不会心烦。本来就饿了,但现在更难受了好吧。 幸村面色有些淡,搂得死紧。 仁王如梦初醒——流年不利,今天一定是衰神降临日,哔了狗了。 惠美跑过去拉住从车后面走出来的加藤,一脸欲哭无泪。 加藤眼不离幸村,面色晦涩。 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 剪不断理还乱,本来是情侣拍档的四人只是多了一个人就死水一般了。 这摸不着头脑的一局几人困惑几人纠结,却不想仅凭他们超凡的颜值便成就街头一景,为节日点缀了些许靓色。 不二做了会儿无用功后就消极怠工了。 幸村注视着仁王,无情无欲,眸底波澜不起。 仁王肩膀缩了一下,但马上他勇敢地回视了,他没有错,错的人明明在装无辜。 他等待着幸村雷霆暴雨般的报复。 因为他知道不二于幸村的意义,就算不是爱情那也是超越一般感情范畴的羁绊,他本人都可以在不二面前放下身段予给予求,他如此念着护着宠着溺着的人,怎可能允许别人伤害欺负……幸村从来都不是好性儿的人…… 但是,没有苛责没有惩罚,护短到令人发指的青年只是冷冷地看过来,仁王就觉得如坠冰窖,惶恐、委屈、怨愤席卷全身,心潮起伏剧烈。 幸村收回目光,拽了不二要走。 加藤忙不迭出声阻止:“幸村君!”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幸村,眼圈迅速红了。 幸村停下。 不二趁机掰开他手就要跑。 幸村早有防范哪能容人逃脱,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就再次禁锢了他。幸村转身深深凝视加藤。眼中积蓄的泪花滚落,小溪状流过加藤如白瓷的脸颊,她眼中的深情藏都藏不住,当然她也不会遮掩反而任其发酵出香醇的气息。 “加藤桑,我会认真考虑,并尽快给你答复的。”幸村温文地道,给了加藤足够的尊重。 “下午……” “三点我还有课,请恕失陪。” 加藤:“……”的确没有约好下午一起看电影逛街什么的,但这不是心照不宣的吗?怎么这么不开窍?她……好吧,加藤哀叹一声,幸好她早有准备。“四点半有场电影不能一起看吗?我买了情侣座。”她黝黑的眼珠爆发出灿亮的光彩,期待地扬起下巴像是求赞赏求抚摸的宠物。 幸村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你有心了。”不二呼吸乱了一拍,幸村加大手劲,淡声道,“以后如果有机会,这种工作还是交由给男生来做吧。” “嗯。”加藤泪中带笑地弯起唇角,笑得特别好看,娇艳如凝露玫瑰似的。“那下次请多费心了,幸村君。” 紫眸泛着幽光,幸村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有机会的话。” 加藤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很抱歉让你今天破费了,但我好像得走了。希望不耽误你原定行程。” 几句话工夫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恢复如初了,加藤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充满了怅惘。明明吃饭时还好好的……幸村态度也松动了……眼见就快事成了,杀出了个程咬金……回想以往种种,不二周助简直就是她的灾星。她咬咬唇,不甘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高能,大家收到了没有... 这样冷冷清清,我都得不到锻炼了...嘤嘤嘤 第40章 四十 不二被幸村半拖半抱的走。 一路上也不缺人指指点点。 只是一人处事不惊,一人漠然成性。 两个很会掩饰心情的人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纠缠了大半条街。 直到不二先妥协:“你放开我,我很难受,我饿了。”他耍赖地伸手在幸村手背上划拉了一下,肌肤立马红了。他啧啧叹声,好嫩,真是暴殄天物。一个曾经沉迷网球现在沉迷实验的家伙哪来这么好皮肤。 幸村顺势放开他,改为拉他前进。 又走了一段路,不二实在走不动了,伸手拉住小巷旁的电线杆死活不动弹。 从来在不二面前都澄澈明净的眸深邃起来简直震人心魄,不二那一瞬间总觉得有一道电光乍现并疾射进他的心脏,酥麻、惊悸、忐忑、却有着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幸村一瞬不瞬地凝视他,不二不自在地松开了拉电线杆的手,好嘛,忘记这人洁癖严重了。 幸村似是满意地笑了笑,但不二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看清了,因为他被抱住了——抱了个满怀。 鼻腔全是熟悉的味道,讨厌的香水味因为凉风早已散尽,他的面部表情不由柔和了些。“精市?” “嗯。”幸村低低应了声,将人搂得更紧了。 不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蛮享受的,想着反正不是自己引诱而是这人脑筋搭错线了就更心安理得了。 但他犯了和仁王一样的错误。幸村到底什么时候到的,他听到了多少。 所以当幸村似自责似嗟叹地呢喃自语:“我居然不知道。”时,他差点暴起,紧张得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道。 “什么时候起?” 不二沉默良久,把脸埋在他脖颈,放任自己。“很早、很早。” 缥缈若纱,悠悠扬扬的带了一丝脆弱。 “嗯。是我太笨了吧。”声音里透出些许迷茫,幸村忧郁的目光直直投向天空。 他想起不二曾经说过他要做他的骑士,保护那份如湛蓝晴空般的美丽。他当笑言一笑置之,那时不二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更早他抱着自己哭得肝肠寸断连连摇头说不委屈不委屈时,他真的不委屈吗?柳生仁王事发后突然安静下来并在上大学后不动声色减少聚会的时间,他在害怕吗?对了,还有加藤梨理香。他想起来了,不二反常的原点。去年秋天…… 他真是笨呐,又笨又蠢,亏得自认为最了解不二呢,其实,他才是最自负的那个吧? “你要公平!可你根本就没想过给我公平!” 言犹在耳。 确实,不二想要的,他从来没想过,遑论付出。 不二恼他似乎情有可原。但是好憋屈…… 幸村揉揉蜜色的脑袋,第一次慌乱了,不知从何着手。 一路他都在平静自己的心情,但简单的很早两个字就令一切心理暗示功亏一篑。他的伪装轻易被撕裂,他的喉咙翻滚着悔恨的滋味,他再说不出话,只能抱着这人,一遍一遍感受手下丝缎般光滑的触感——青年的头发隽着秋的气息,雍容、沉宁、冰冷、冻结着炙热、圈括了惆怅……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好久,不二动动身子离开。 “周助!”终于能出声了,他迫不及待地叫道。 “嗯。”清润如泉。“我要回家了。”从来都清楚幸村给不了他想要的,以前还能有份奢求,现在则是赤'裸'裸的现实。幸村怜惜他,却不是因为爱情。他的爱注定得不到回应。今年的情人节,不二觉得是自己的噩梦。 幸村没有挽留,但也没撒手。“我送你。” 不二摇头。“不用,打个的士很快就回去了。” “呐,周助,把设置取消了吧。”不二要跨出小巷的时候,幸村从背后抱住他,亲昵地咬耳朵道。 “好。算是你的节日礼物。”不二扬起明媚的笑脸,看太阳洒落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从对面走过来,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卓越。 惠美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愈来愈近,看他行走间自然从容衣衫不见一丝褶皱,看他神色自若目不斜视地演绎出一场名为贵族绅士式的气度。 这个一看就会联想到绅士这个极度高雅的词汇的男人径直走过来,他的目光……惠美不禁全身颤抖起来,她死死掐住仁王的手想要找个支撑点……就如这个男人的目光死死锁定仁王一般。 他的心无旁骛,她的惶惑究极,仁王的呆若木鸡。 柳生不疾不徐地迈动脚步,比之两年前更精于计算,让人生生有种丈量他步伐间距的冲动。 仁王抓紧惠美的手,全身细胞都在喧嚣着离开离开,但他的脚跟生根了一样,半步不能移。他眼睁睁地看着曾经魂牵梦萦的人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看他。“雅治,你长高了。”他欣慰地说着,伸手摸了摸他头顶。 仁王嘴皮颤抖着。不二的话如洪钟般回荡在脑海——你知道柳生的生活吗?你想过主动出击吗?你个胆小鬼,做一辈子无知的老鼠吧。 听那口气像是不二知道柳生的生活一般。他当时嗤之以鼻,以为是不二为了打击他而随口一提,毕竟没有真实的信息泄露出来不是。但他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不二没有信口雌黄,他只是不屑于对他透露丝毫及时打住了吧。 这缺失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柳生会气质大变!他一举一动从前的潇洒全部不见踪影多得是克制和严谨……他看着他微笑,眼里虽然光华灼灼却总浸着凉水般冰冷,但仁王知道那不是针对他的。 一时间,仁王心神大乱。 柳生看向惠美,锐利的视线掺杂冷意。“美丽的小姐不应该觊觎别人的东西。”他发出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优雅却字字砸进惠美心脏。“对女性宽容是绅士的本能,但我很不开心。”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修长灵活,他把仁王的手指一根根挑开,露出刚才被包裹在掌心中的嫩白小手。“谢谢你的善解人意。”他握住仁王的手把玩着,惠美手臂没了着力点自然垂下。 “你是……”惠美咬牙问道。 嘘!“给我个安静的空间,很快就好。” 柳生轻轻笑着,视若无睹了所有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束玫瑰掐断了枝桠用领夹夹了花朵固定在仁王黑色大衣翻边的衣领上。他仔细打量了下觉得效果还不错。就知道这家伙懒得打领带,他心底升起丝丝暖意,终究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节日快乐。我爱你,雅治。”他拥抱呆立的人在他耳边低低告白,然后起身在那殷红的唇上啄了一下。 这下子,加藤都惊悚了。 惠美一把拽住柳生的胳膊,怒斥。“你太过分了!” 柳生置若罔闻,身后一辆车悄无声息开过来,他对仁王道:“时间果然不够用,我们下次见。”他放开了仁王的手,转身坐进车厢,眼中露出隼一样的目光。 车子很快发动,开走了,溜起一圈烟尘。 仁王下意识跟上了两步,但惠美在后面抱住了他,她哭着说:“仁王,你别离开我!” 然后仁王就真的停下了。 加藤沉默着,有那么一瞬间感同身受。 浪漫的情人节以兵荒马乱收场。 仁王回来的很晚,触枕即眠。 幸村早已梦会周公。 但半夜幸村从床上爬了起来,阒然无声的宿舍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腰间系着浴巾推开过道门时,就看见仁王手搭在床沿兴味地看着他。“怎么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幸村抿了抿唇,道:“梦遗了。” 仁王:“……”八卦欲瞬间攀升压倒了瞌睡虫。“谁啊?” “不认识。” “那男的女的……” 幸村眉心皱得紧了一些,过了半晌才道:“女人。” “哈哈!”仁王哈哈大笑,深觉一天的郁闷都发泄出来了。“一直以为你是圣人,没想到你也有需要啊!”他嬉笑着道,眉宇间闪烁着戏谑。 幸村冰冷地扫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最初最初就显露了出来... 第41章 四十一 不二说到做到,但也仅此而已。 幸村依旧在单方面发着信息,不二从无回音。他知道,这是个死结,不二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就要感恩了。但还是觉得好空虚…… 为什么偏偏要走到这一步呢? 如果所谓正常的感情生活是以不二离开为代价的话,他想都不要想。 他或许喜欢女人,这是天性。但是他绝对不会接受不二离开他。就这点他无比确定。至于爱不爱,大概还需要一个契机? 几天后,幸村决定去找不二。他找柳要到了不二当天晚课的地址,施施然去了。 谈不上深思熟虑,可是他等不得了。幸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 他站在廊道给不二打电话,透过玻璃看到他像是严阵以待的军人对待敌人般对待嗡嗡震动不休的手机,他踟蹰着,但最终还是没接。 “请个别同学遵守课堂纪律关闭手机。”中年教授威严地扫视一圈教室,出声提醒。“误人就是自误,请仔细思量。” 不二果断拆掉了电池。电子教室什么的,严格着呢。 幸村笑笑,站在门边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以往不二也有在他上课的时候找过他,他一般都是请假出来,但这种事,幸村垂眉想了想,从来没在不二身上发生过。所以,他没有意识到不二对他特别的感情也并非他一人之过吧?但是现在追究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下课铃声响起,一马当先冲出来太多人,但不二绝非其中一员,他向来都是悠悠哉哉等教室快没人时,才整理课本离开。幸村自然也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进了教室。 不二低着头拿了书本往包里塞,一边和教授说着话,听口气很熟稔。 幸村看了教授一眼,教授也顺势打量了他一下,朝他点点头,离开了。幸村走不二面前,就着他手拉上了拉链。 不二愣了愣。“精市?”他眼睛亮了亮,虽然很快又恢复了月牙弯。 “去我那吧。”他故作不在意地随口道。 不二静默了一下,站起来。“有拒绝的选项吗?我点一万个赞。” 幸村似笑非笑轻嗤一声。 “那走吧。” “要去吃点宵夜吗?” “不要。” “那好吧,我也不饿。” 好像突然就尴尬起来。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情景发生了。幸村心生无奈,思忖着以前不二到底怀抱怎样的心情和他走在一起,承受他若有若无的伤害。只要想想都觉得浑身颤栗。这一路,幸村走得一点都不平静。 不二也觉得折磨。幸村不知道就罢了,他神经坚韧无所谓。但目前这个状况,实在心有惴惴。呆会儿会发生什么。幸村又要说什么,猜测一刻不停搅得他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挨进了家,不二坐在沙发上,精神萎靡,浑身脱力。幸村去倒了茶水,他抿了一口,口中没啥滋味。 “周助,我们得谈谈。”幸村看不二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他开口了。 不二垂目不看他,也不言。 “我也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老实说我很头痛,但是心也很疼。”幸村不急不缓地斟酌着说道。“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千头万绪乱糟糟的,但是……周助啊,你非得这么绝情吗?不是一就是二?” “……” “我知道的,你就是这样的人。可是我接受不了呢。”幸村苦笑道。“这段日子你有意无意地疏离我,我很难过。” “……” “可是我没资格去责备你。是我太迟钝了,但是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没尝过情滋味,不懂爱……真的我一点也不懂……即便到现在了也还很懵懂。” “只是周助,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幸村轻轻说着,像是在剖析自我。 不二心跳了一下,却还是没动,依如不老松一般,缄默如初。 幸村也没有再说下去,似陷进了思维国度,整个人都安静了。 气氛逐渐凝固起来,越沉默、越尴尬,空气中仿佛含了迫力,驱散了布置讲究营造出来的舒适。 不二频频晃神,脑中翻滚着幸村的话,浮动着这些年幸村的好。可是极限了,再不快刀斩乱麻,他真要万劫不复了。抬头缩头是一刀,他只求幸村这次能明明白白拒绝他,彻底斩断他的情丝,让他不再心存侥幸。 他不要只因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不要情绪失控伤人伤己。他怕啊,怕自己转了性,怕哪天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幸村心目中的那个人就永远消失了,即使弄丢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还是无法原谅啊!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不二狠下心,咬紧牙关不吭气。 许久,幸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站起来,双膝略弯跪倒在不二面前。 不二颤了颤。幸村把脸搁在他腿上,隔着裤子蹭了蹭。顿时神思飞遁,他没发现幸村眸底波光睿智,没发觉他因自己身上淡雅清宁的味道而松懈下来的眉眼。 就静静地一坐一跪,幸村脸伏在他腿上,虽然挡住了神色,却莫名地有股虔诚的味道。 窗外广场午夜钟声回荡,不二眼珠动了动,微微倾身,手慢慢抬起放在幸村脑袋上,指尖一阵细腻柔滑的触感,一时差点落泪。 这是个转折点,注定会打破太多东西,迎来无穷未知。 不二有些惶恐,却清明着眼神逼迫自己往前看。 我是不二周助是个男人,不兴踌躇不定要死要活那一套,光明正大认可自己吧……他催眠着自己……心意无罪,然不如意他也承担得起。 他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忽视浑身紧绷的肌肉。 事态确实有了发展,但不是不二设想过的任何一种。幸村骤然出手搭住了他后脑,沿着他倾身的姿势将他拉了下来,下一刻有冰凉的感觉从唇上传出。 不二瞪大了眼,冰蓝色的瞳仁倒映出一个人的脸庞,满满当当,清晰明了。 那个人沉默着亲上来,小心地舔舐着唇瓣,温柔、细致、但是没有暧昧。 像是一种安抚。不二陡然挣扎起来。他直觉幸村低看了他,这种怜悯他才不需要。 幸村搂紧他,矫健的身手一点不似跪了大半个钟头,只见他翻身跃起,轻轻松松将不二压制在沙发上,手撑两边,将不二禁锢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暂时没有出格的举动。 不二稍稍松了口气,气愤地瞪他。“你放开我。”他没敢大幅度挣扎,这个姿势实在太危险了,分分钟撩拨现场的节奏啊。 见状幸村轻轻笑了声,愉悦地道:“更羞耻的姿势你都做过了,还怕这个,我能吃了你?”说着,他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 唰,不二脸爆红。这家伙!真叫人火大。但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突然想起舞发给他的彩信以及手冢冰山宛如公式化的语调给他的劝诫。他还真就不知不觉占尽了这人的便宜。靠,来颗陨石砸晕他吧!如此不想面对的黑历史还是受害人提起的,怎么破?邪魅的说,我会负责的,小妖精!会被打死吗?先不论打架输赢这个问题,他现在就觉得要自燃了好么! “真可爱。”幸村低头在他脸颊偷了个香,眯着眼,十分餍足地评价,“比你正经的样子生动多了。” 画风扭曲了!日漫变港漫了!┗|`O′|┛嗷~~。太销魂了……臧琳你过来,我绝对只是打残你。 “你,为什么?”不二视线游移地问。再胡思乱想也抵不住强大的意志力,不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幸村摸摸自己的唇,还不忘用另一只手箍住不二手腕反压过头顶,不二不反抗相当配合,姿势又诡异了点。“我不讨厌和你接吻。嗯,很舒服.”他沉思了一下,实事求是地道。 不二默了默。“就为了求证要做这种事吗?” “不构成理由?”幸村似乎有些困惑。“我从没想过和任何人接吻。你是第一个。” “所以我该荣幸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不二讽刺地一笑。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幸村声线逐渐变低,紫瞳碎光幽幽,性感极了。 不二抵住诱惑,竭力保持声音平稳。“你把一下自己的脉搏。” “?” “从始至终一个频率。”不二无奈地缩回手指,从刚才他就一直记录着幸村的脉搏数据,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震动。可惜,很遗憾。他弯起了眼睛,无甚意味地轻笑起来。“精市,可以让你舒服的东西多了去了。这只是其中之一。但是你要知道,我不稀罕的。” 幸村闻言思索了一下。“不一样的。周助你别轻视自己。我很认真。”他再次俯身叼住不二轻薄的唇,吸吮了一会儿犹不满足,便停下,沉沉地看不二一眼。“别试图用你的歪理干扰我的判断,我不会骗自己。”随即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灵活地游走在口腔,攫取芬芳。 不二想阻止已经迟了。只觉得浑身燥热,有些身体反应不是理智管得了的,但他不要这么妥协,这不是他所期待的。于是,不二奋力挣扎起来。但可能是呼吸不够用,有些晕头转向。 半晌,幸村放开他给他氧气。 不二气喘吁吁,一面抢空气一面唾弃这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接吻,哪个人能无师自通到这地步……我呸! 幸村不知不二所想,他瞧着不二脸色好转了就再接再厉,如此反复,不二挣扎的力度越来越轻,幸村早已放开了他的胳膊,但他的吻他的身体就是对不二最牢固的束缚。 作者有话要说: 甜 第42章 四十二 “呐,周助,你相信吗?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从见到的第一次起就注定要羁绊一生。” 不二双眼生雾地看着他。 “我没有想象过未来伴侣会是什么样子,顶天了就觉得会是像妈妈一样的人吧,贤淑、优雅、持家。但那是日本男儿每个人的梦想不是吗?说到底,是一种惯性思维吧。可是人生啊,如果处处充斥这种蔚然成风的东西,岂不会很悲剧?审美、品味、心情……我更应该注重哪一方面呢?” 他浅淡地说,脸上有丝迷茫。 “周助,从没有人教过我。莲二有了女朋友,是因为心动;真田有了未婚妻,是因为责任;柳生与仁王,因爱成狂因爱生恨,幸与不幸、理解与否、就这样过来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呢。它的根源性在哪?我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与我无关,朋友的意愿最重要。” “可是或温吞如水或干柴烈火或相依相偎都是牵绊的一种吧?” 他定定地瞧着不二,眼神执拗地看进迷雾中的那抹冰蓝色,等待回答。 不二艰难地点点头。他有不好的预感,他的思路被牵着走了。 幸村眼睛闪了一下,升起曜日般的光芒,简直神光普照叫人不能直视。“如果这是考虑标准的话,那么我想我爱你。”他郑重其事地道,手抚上不二如玉的脸庞,轻轻摩挲着。 不二的眼皮抽了抽,他毫不在意。“我做了个假设,把你放在天平一端的话,我如何也填不满另一端让天平平衡。你总是沉甸甸的那方。” 心跳加速。不二大呼上当了,他果然被拐走了。这种不着痕迹入侵心灵的手段太狡诈了。 一人对感情一知半解,一个的感情深沉如海,注定了出发点不在一个波段上。 虽然论据充足令人不觉明历,好似一切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不二理智犹在,分歧点犹在。“我有无数的道理反驳你。但似乎于我并无好处。” “那就别说。让我慢慢领悟可好?” 冷嗤:“然后找到天平另一端,我自动滚蛋?” “不,天平不存在。那是假设。”幸村右手食指抵在他的唇上,冷静地道。 不二突然失去说话的欲望了。 幸村也不想继续了,他再次俯身吻下去,直接行动了。 不二轻闭上眼,由他作为。 身体越来越放松,不禁投入进去。毕竟是自己爱的人。已经错了就错下去好了,反正就这一次。 不二心一横,伸手抱住幸村,手搭上了他的后背,与他纠缠起来。 幸村得到了鼓励,把人生点数瞬间都转移到技术拦,一时吻技爆棚。不二本来就晕晕沉沉了,此时更是软的娇憨,脸生红晕如点了凤凰血的极品白玉煞惹人怜。 “上床。”幸村打横抱起他。 骤然腾空,脑袋一清,不二下意识寻找安全感。幸村便在他搂上自己脖子时在他耳边轻笑了声,低沉又磁性,略微沙哑了些的嗓音别有一番魅惑。反正不二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幸村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的颈项,嘴唇亲过他的喉结,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手指沿着腰线一点点移动,复又抱起他,亲亲他耳垂,衣衫褪下,继胸膛暴露后上半身彻底赤'裸了。不二打了个寒颤。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细胞都活性化了。好在幸村也只是在给他脱衣服,并没点火。不二安慰自己道。可是很快他就惊悚地察觉幸村的手伸向他的腹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二连爬两步拽起被子捂在了自己身上。“我,我自己来!”他赤着脸说。 幸村愣了下,继而失笑。“羞涩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今天不会出去哦。” 幸村好整以暇地看他。不二磨磨蹭蹭很久,也不见有动作。 这实在是很考验意志的一件事。 不二自问。 他和幸村一起洗过澡吗?洗过。同床共枕过吗?同床过。幸村给他脱过衣服吗?脱过,不止一次。但这么充满色'情意味的场面他首次面对,紧张、纠结,他不确定地看幸村那张越长越俊逸五官分明的脸,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怎么办。 他在这张床上也睡过几次了,但男性荷尔蒙信息素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过,不二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幸村半坐在床上瞧着他,看他几经变幻的脸,蓦然笑出声。 不二转了点注意力,就见到幸村潇洒地把自己毛衫脱了。饱满的胸膛,紧致的肌肉,看起来就很光滑的皮肤,不二喉结滚动了下,有点移不开目光呢。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扑了。 靠,美色误人啊! 果然很难对这个人提起戒心吗? 不二简直想捶胸顿足,内心眼泪哗哗的流。 他抵抗不能地被强制褪了裤子,这下真的光溜溜了。而赤'身'裸'体的拥抱与衣冠整洁时绝对不一样,温度、气味、感觉、心情……不二心脏狠狠跳动起来,反应过来前他手已经放在幸村胸膛上。 不一样……虽然没有那么平静,那绝不似自己这般剧烈。 或许他打网球时都比这时热血沸腾吧?不由地如此揣测到。不二不爽地哼哼声。幸村也感受了一下,眯了眯眼,略带邪气道:“周助,你果然是不同的。” “?” 不二没能把疑问问出口,直接被人吃下腹了。 辗转研磨,口腔贝齿一遍遍扫过,舌纠缠液体交换,发出很羞人的声音。 幸村一把关了床头灯。理了下被子盖上来,顺手把不二放自己腰上。 不二轻呼一声,手撑在近在咫尺的胸膛上。如想象中一样,手感很结实。羞涩中他没忍住又摸了摸。 “近一点。” “哼!”不二一点不配合。 “还有力气反抗,看来是我不够卖力啊。”说着反身又把人压在身下了。 不二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接着与魔共舞了。 他想,在幸村真正做决定前,在他还没坏人姻缘前贪恋一把也不是大罪吧。 但刚才的惊鸿一瞥还是时不时浮现在脑中,那么清湛的眼神,和他完全不一样…… 不二主动贴近他,肌肤接触传递温度,但是啊,他的感情传达不到。 黑暗中,他睁开眼睛,孤独之花独立冰川。 幸村没和他做到最后,甚至除了吻他,即便他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栗,其实都止步于此。幸村并没有太过撩拨他,是渴望太久压抑太久导致身体心理都太敏、感吧。不二思虑着,眼皮缓缓垂下。 幸村抱住他,在他额头磨蹭了一下。“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了。想来今晚不会如此。” “嗯。” 幸村微挽唇角,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亲密完成,可喜可贺...... 第43章 四十三 天光大亮,窗帘随风飘飞,丝丝缕缕的光线绕进来,欢快地散在沉眠王子的脸庞上。 乖巧、精致、唇角自然翘起,略长的发柔软蓬松,一人一被便是一派宁和。 幸村倚在门边,一看就不知岁月流逝。 直到王子动了动,似醒非醒地投过来一眼,神情慵懒,眸底有细细碎碎的流光,流转间,因初醒反应慢半拍,失却顾盼生辉,却意外地挠人心。 幸村不是第一次见不二的睡颜也并非第一次等他悠悠转醒,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他走上前,弯腰在略微有些肿的红唇上啄了一下。“早安,周助。” 不二看了他好一会儿,慢吞吞地道。“果然做梦了。”嘀咕完,眼一闭就打算继续梦周公。 幸村轻笑了声,干脆蹲下,手支在床边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假寐的人。 神志逐渐回笼,一幕幕电影般闪过脑际,不二激灵一下彻底清醒了。他僵硬地扯扯嘴角。“啊,早安。” “醒了就起床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哦,谢谢。”细细想来,这项工作似乎一直都是幸村在做。不二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初初醒来,小脸嫣红,味道也是最自然的时候,幸村一点不委屈自己,来了个早安吻,比之前轻轻啄一下让人悸动多了,起码不二就觉得一大清早的他就要心率失衡了。不太好啊。他琢磨着。等幸村满足了后,斜睨着眼睛道:“你什么破习惯,大早上的喝牛奶。讨厌的味道。” 幸村:“这是多么科学的养身秘方啊。” “人家都是端杯咖啡再不济也是花茶之类的站门边,多有格调,你呢,拿杯牛奶喝,还是小学生吗?”毒舌模式开启,不二不客气地各种挑剔。 幸村露出个包容的笑容,看他活像在看闹别扭的小孩:“别担心我会喝光,两升呢,都是你的。” “!!!!”晴天霹雳。 幸村笑容更盛。“本来煮了红枣小米粥,看样子你比较心水西点,那咱们换换好了。” “!!!!!” “放心,我绝对不和你抢。只是果酱只有柠檬味的了,过年时我妈亲手做的,味道稍微有点,嗯,怎么说呢,正宗吧,加了少许蜂蜜没有其他甜浆,但配合吐司一起吃还是很赞的。牛奶也很新鲜。保证营养充足。” 不二瞬间把节操扔了。伸手抱住幸村的胳膊,苦着脸讨好道:“精市,我就爱吃小米粥。尤其是你煮的。”又耍赖,“小米粥就是我的力量源泉,一天之计在于晨,我要是没有热乎乎的小米粥填肚子,一天都会没精神啊!你忍心看我因上课不认真被提名警告吗?对了,我今天还有演讲,出错了不是太丢人了吗?还仅仅因为这么点芝麻大的事。” “芝麻大?”幸村语调古怪地把这个形容词单独拎出来遛着玩。 “不是不是,你绝对听错了。这对我是天大的事啊!” “……脸皮呢?” “被胃吞了。”无缝隙连接,全程面不改色。 这也是本领啊!幸村来了兴致,可时间不等人,不二上午确实还有课,他勉勉强强轻拿轻放了。 不二欢呼一声,洗涮干净自个儿,抱住小碗添了三回。 幸村任他支使着,偶尔回眸看他狡黠的笑,心头有股暖流喷薄而出,顿生愉悦。 算计着时间出门,幸村跟他道:“路上小心。” 不二大踏步往前走,没有回头,只向后挥了挥手。 幸村站门边很久,回身时气息凝练古井无波,一双紫瞳幽幽深深,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又一个周末,清幽的中国茶厅里,靠窗的抢手位置,面对面坐着两个气质各有千秋的青年。 一个恬静沉宁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一个高贵傲气却并不显得咄咄逼人。 不二看着优雅品茗的人,暗道岁月不饶人,曾经张扬无度的少年也学会了内敛,气质更加卓绝。 “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好奇地问。 迹部蹙了蹙眉。“有点麻烦事。” “要帮忙吗?公事还是私事?” “不用,就是心烦。” “哦,那不提?” “别啊,问问本大爷啊,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说了呢。” “呵呵……”不二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当即就想把幸村揪过来,指着迹部鼻子让他观摩一下何为无脸皮星人。 迹部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你骂我?” 不二压平嘴角,无辜而伤心地看他:“冤枉我很上瘾?” 迹部仔细打量他神色。“我从没冤枉过你。”他哼哼道,鄙夷地看不二做作而粗略的表演。“只是找不着证据。” “红口白牙血口喷人,本天才懒得和你计较。” “所以才会觉得你心虚啊!简直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有三百两只有茶坊一座。可还对口味?” “嗯,味道不错。” “那就说说呗。有吃有喝就差爆料了。” 迹部:“突然发觉来找你是我今年第二次决策错误。” 不二翻了个白眼。“为了一个错误决策进而犯下另一次失误,我不觉得这是迹部君你会犯的错。” “听着像是在夸我。”迹部挑高眉眼。 “那就当真好了。快点。” 然后迹部就说了。简单地说他把不二当垃圾桶了,这简直就是场诉苦大会。当然只看不听的话,谁也想不到堂堂立志于征服天下的迹部财阀大少爷会有那么多牢骚。 不二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开始就没认真过,因为如果真是要紧事,迹部才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周末的客流量很恐怖,一波波来一波波走,时间很快打发过去了。 突然,滔滔不绝的大爷住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爽地问:“你真非他不可?”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感觉。 不二转目,沉思了片刻,幽幽吐声:“一切还没有定论,不急。” “……”一看不二这样子,迹部就火起。“多少年了,不知是真不开窍还是故作不知。”对于伤害小伙伴心灵的家伙,迹部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要是一直这幅样子,若即若离的,你真要被他给拖死?” “可以啊!他要给我机会的话。一起到老到死不挺好的?” 迹部气得胸膛起伏,但他拿这人没辙,看着温温柔柔其实脾气拧着呢,典型一闷头走到黑的主,对感情又格外执拗。最终,他也只是恶狠狠地道一句:“没出息。” 不二弯着眉笑了起来,遮下了越发深邃的眼睛。“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迹部知道小伙伴有心上人并暗恋了好久的时候下巴险些没掉下来。大好的圣诞狂欢夜都过得神魂不归。他不可思议地瞪着不二,不二也如现在这般笑得和煦温暖,没透出一丝阴霾。但隐约的,他就是感觉不对劲。好吧,现在他是知道原因了。 郎才女貌,又是情人节刚过,这是要新情侣新鲜面世了吗?他嘲讽地想。而情报严重不足也让他心生烦闷。可他又不敢放手去调查,要不不二能扒他一层皮下来,得不偿失。 迹部认真地看着窗外道旁慢慢走着的一男一女,强迫自己镇定情绪,把全副心神都放到他们的唇形上。 每隔一会儿,他便翻译一句。 不二把身形往植物后面藏了藏。 幸村一无所觉地路过。 迹部的翻译戛然而止。 迹部:“好想教训他一顿。” 不二:“你打不过他。” 迹部:“我为了谁,你的良心呢。” 不二:“疼着呢。” 迹部:“你可以一劳永逸。” 不二:“关小黑屋了,我打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大爷出现。 第44章 四十四 迹部视线里没了人,不二只能看到背影。 很难想象可以说是正面相对的迹部若不是从不二那里察觉到都会忽略过去的幸村,几乎算是盲点位置的不二是如何发现人的。 真是情人眼里就只能看到对方,全世界都黑白的吗? 那么说来,他也是黑白布景咯,就那家伙一个人是彩色的? 心好塞!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迹部哀怨地看着不二,不二愣愣地注视着幸村的背影。 挺拔、匀称、修长的腿型将西裤撑得很好看,腰线也很漂亮,现在天气转暖,他并没有穿大衣而是很修身的单衣,从背后看就知道这绝对是枚完美型男人。 女人嘛。嗯,加藤桑也青春靓丽,小短裙穿的,清纯中透着点诱惑,毛衣袖口略略挽起,露出藕般一小截手臂,精心装饰了手链显得很精致,举手投足不乏自信。她本就是个自信的人。长相不差,履历不差,涵养不差,极品女人无疑。 呵~~ 不二不由笑了起来,迹部有些心慌。 对于他的担忧,不二一笑置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浅浅地道:“早晚要来的,我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算个球啊,有心理准备就能不疼吗?连麻痹个神经都做不到。果然好想揍那家伙一顿。迹部暗戳戳地咬咬牙,算计着如何套麻袋才能做到不着痕迹。 与这里气氛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是被一路关注有加的俊男美女组合。 加藤伤心地扬起蓄了泪珠的脸。“幸村君,可以给个理由吗?” 幸村下意识皱了皱眉。 加藤目光咄咄不依不挠。 幸村凝视她的眼,半晌无奈地叹口气。“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 “可我觉得你什么也没说。” “可是你想听的我说不出来。” “真的不能吗?呐,幸村君,你没有喜欢的人吧?” “咱们两人的事为什么要和别人有关系?”幸村纳闷的问。 这是加藤第一次尝到对手是神思维的滋味。她哽了哽,道:“当然有关系,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接受我呢,你也并非对我没感情啊?还是说,你真的很讨厌我?” 幸村摇摇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觉得我要不喜欢别人拒绝你,要不不喜欢别人就要和你在一起?” 加藤被绕晕了两圈,缓了缓,点点头又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给我个机会。” 幸村难以理解地看她一眼:“还是那句话,两个人的事为什么非得和第三人挂钩呢。我是很认真地在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你的想法那会将很简单的yesORno的问题变得复杂千倍百倍,不是很奇怪吗?” 加藤憋了一口气。“我们从头再来一遍好吗?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她悲哀地说着,语气苍凉。 幸村有风中凌乱之感。还来!但他还是妥协了,因为他很清楚他还是伤害到了这个女孩。她该是笑得自信俏丽无双的而不是委屈如斯。 “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你对我有好感吗?” “有,我很欣赏你。” “你有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又转回来了,幸村深吸一口气,他一点不想把不二牵扯进来,不光是性别问题,而是他不能让明明什么也没做的不二无辜担上一份伤害罪名,而且他清楚,情感纠纷中,再温良的人也会喜欢迁怒。所以他说:“没有。” 加藤顿了下,眼睛晶亮得可怕。“既然心无所属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说不定你会喜欢上我。” 得!加藤这是要吊死在这的节奏啊!“加藤桑,你是个很好的女孩,错失你是我没福气。”他尽量委婉地道。 “是时间太短了吧?一见钟情毕竟是少数,大多都是在相处中慢慢培养出感情的。我们互相有好感起点已经比别人高太多。就算最后还是不成,到时我也认了。可是没开始就给我下判决书,幸村君你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也对我不公平吗?” 幸村听完她连珠炮似的一大段话,不急不躁地开口。“我个人倾向是两人间的事绝不参合第三人。这么说吧……”幸村拿出手机调出绘画功能,很快画了一幅关系图,一目了然,因为本来就只有两个小人,中间是两条线,一条很长,联系了两人,箭头从女出发直至靶心,连接了男人。但是男人也伸出了一丝丝线头,但太过短小可怜,明显是根不会延伸的线段,它在中途停止,毫无外力因素,只是它本身就那么长。“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好感度也只够支撑到朋友。”他说的明白了点。“加藤桑,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加藤不能再自欺欺人了,眼泪控制不住滚落下来。 “你轻易否定了我。”她忍不住控诉道,哭腔漫漫。“你没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很难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自以为是斩断了我所有憧憬,碾碎了我的骄傲!” 哭泣是女孩子的权力,幸村虽然为难但并不反感。他拿出纸巾递过去。“害你哭真是对不起。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对你、对我。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阻止了一场注定有一方会痛的孽缘。” “痛的人只有我对吗?”心如刀绞不外如是,可笑可悲亦复如此。 “我会遗憾。”幸村眼神真挚地对女孩道。“感情是很私人的一样东西,而我对待私人物品很霸道也很挑剔。美丽的物品很吸引我的视线,但并非对于所有美丽的物品我都会产生收藏欲望。尤其是感情,它是唯一的,绝对的、拥有强烈的排他性。我不会让自己拥有太多选择的。”说到这,他唇角微扬。“因为我啊,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呢。相反,当我有了目标时,会很霸道,绝对不会允许猎物逃脱的可能。” 所谓大浪淘沙,她是被放逐的那个吗?加藤莫名地想笑。她从来不缺乏男生追捧,而她放下身段倒追别人却连真正开始都没有就被PASS了,这叫她如何接受。 “你曾给过我你会接受我的错觉。”加藤指责道。既然不可能又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给她那种期盼以致令她越陷越深。要拒绝就拒绝到底啊!你给了爱情之花偷偷萌生的机会却在它即将绽放娇艳欲滴的时候告诉它这是个错误它不应该存在不是太残酷了吗?明明花开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啊!太卑劣了。 幸村默了默。“因为你很努力,因为我对你产生了好感,因为我曾经真的想和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心动的感觉……加藤桑,这应该是你乐意见到的吧。虽然结局似是适得其反,走向了你不喜欢的那个方向。但我一直很认真啊。我没欺骗你。” 加藤心中五味杂陈,至此她也知道于事无补了,幸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细想来幸村很少回应她的暧昧。牵手过,但是现代社会这并不算嘛事。她亲过他,但是他当时说他需要时间间接地化解了。反倒是他帮助过她很多次,即使有时候很忙抽不出闲也会拜托别人总之都妥善处理了。怎么想,这种好男人都舍不得放弃啊~~~加藤眼泪流得更急了,止都止不住。 “加藤桑,我并不是适合你的男人。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来呵护你。” 加藤扯扯嘴角,苦笑。东大还有比你更显眼的男生吗?相貌堂堂品行高洁前途似锦……再找不到一个了啊,她喜欢了那么久,小心翼翼地那么想要珍视。 但话到这份上,那就留个好印象吧,离开也要离开的洒脱,起码要让男神想起自己时会会心一笑。她渐渐止住抽噎,拿纸巾擦干面部,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但对天生丽质的人影响并不大。她笑起来,依旧美丽的如滴露玫瑰一样。 “我知道了,幸村君,谢谢你。” 幸村摇头。“不,应该道谢的是我。加藤桑,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幸村郑重地鞠了一躬。 加藤又开始心酸,多好的男人啊。她忍了忍,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幸村君对未来伴侣有什么期待吗?哦,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幸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大概就是会觉得非他不可吧。像是肋骨一样的感觉。没发觉时不以为然,一旦有心了便一发不可收拾。嗯,总之很重要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评... 这么重头戏的几幕还没有人,真心伤心...... 这写得是有得多烂多不入眼啊! 第45章 四十五 加藤默了一会儿:“他?”话出口,竟然觉得自己其实不是那么意外。 不二周助是特殊的——无论幸村的维护、紧张,还是仁王的讳莫如深,无一不说明了这点。 幸村浅淡地弯起唇角。“还认为我们之间与第三人有关系吗?” “不会。有些人他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当局者迷。”加藤舌尖泛起苦涩。情人节那天的情景犹在昨日,不,应该说有不二周助出现的场景都历历在目。因为啊,她会疑惑会失望会莫名其妙地有种威胁感。事实是女人的第六感真是超能力,然被证实后,她却撕心裂肺。 图书馆的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车站时幸村的欣喜和宠爱。漫步雪地二人和谐恬宁的身影。乐园里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爽约也只为他的点滴任性。情人节时明明仁王被欺负的很惨幸村不假思索维护的却是那个转眼看来目下无尘的人。 他说——我就在这里,我爱他。 加藤呼吸陡然急促,焦躁地想要阻止。但幸村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像被卡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无法动弹,他的紫眸深邃若含了苍茫大海,他面无表情却似包容了太多东西,只是她看不懂,只是她本能地觉得心慌,可是啊,她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唯能等那人轻飘如絮地把话说完。 “这是我赋予他伤害我的权力。” 太过震惊,太过浪漫、太过让人嫉妒。 惟独给她安慰的是幸村古井无波的眼神。 追求不代表答应,她侥幸地想,性别就是个坎,这是社会套给人类的枷锁。迂腐、糟糠、与革故鼎新与挑战自我背道而驰,沐浴新时代文化成长的她立誓自主自立自强的她此刻却欣喜于这份磨难。太好了。或许卑鄙,但她也深爱幸村呢,她势在必得。 会被误导是因为幸村他无知无觉吧,加藤微微苦笑。 本质里情感淡漠,一贯的温柔根源上来讲就是一种疏离一种蔑视,但他的温柔却是她渴望的,他偶尔流露的眼神会让加藤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不再是他眼中可有可无的角色,脱离了芸芸众生,真正呈现在了他眼底,她内心暗自窃喜,珍藏着这份青睐。 而也出于他这方面的迟钝,才会对那人隐晦的心思浑然不知,才能君子之交不落凡尘——那不是情人间的气氛。大概是朋友吧,挚友!她频频安慰自己,殊不知不幸的人往往如此,这只是个开端。 没有明确证据却也本能不喜,她以敌人的眼光看待这人。她屡屡打断他们之间的那丝默契。 然青年总是笑得从容得体,对她亦礼貌有加,她戒心不改可也日渐折服于他的气度。 不愧是经济学部的魁首呢,万人称道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偶尔她也会这么想。 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冲突。即便她会刻意表现出与幸村的熟稔,会故意泄露自己的存在给他以影响那种若有若无令她不安的气氛,会明白大胆地表明心意在人前。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她用行动证明着这点。 不二放弃过,她知道,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一着错棋,她简直就是神助攻打醒了一个懵懵懂懂对情爱并不上心的家伙。 情人节幸村态度几近松动和后来一秒恢复如初俨然是鲜明对比。 “我会郑重考虑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幸村他在抉择。 已经不是唯一了啊!她忐忑许久,想见幸村又不敢见,等幸村约她时又下意识不想选择封闭的环境。她说:“我们散散步吧。迎春花开得很漂亮。” “好。”然后一路安静前行。幸村走在外侧,帮她挡了匆匆行人,看她口渴,买了她爱喝的饮品过来。她渐渐放下心,享受起了这份呵护,但岂知这只是个梦幻泡泡,唯美却不切实际,所以幸村道歉时不可置信,所以才痛得就像钝刀子磨肉。 可是她是加藤梨理香,不会失去理智,她骄傲、自信、并不会真的仅因为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就寻死觅活,把尊严踩在泥里。她扬起脸,用优良的教养包装得自己仪态万方娇艳如阳,“你的道歉我接受。”又道,“呐,幸村君,你要好好的。我不要你后悔,因为你后悔了,我也不会等你。”她俏皮地眨眨眼,言谈十足大气。 幸村不禁也笑了。有些东西既然他想要了,就不会允许逃离。 “接下来那段路我自己走下去,就到这里吧。” “只是仍是不甘心呢,幸村君,给我个拥抱吧,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朋友。” 幸村淡淡的欣赏落在身上,加藤不由挺挺胸,身姿更怒放了一点。 幸村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加藤有一瞬颤抖。她手抬起搁在幸村后背,想起了那漫天烟火美轮美奂、想起了那挺拔身姿独立芸芸众生演绎何为凤毛麟角、想起了那双手的温柔、以及蜻蜓一吻。 加藤眼皮垂下,静静相拥了一会儿,等幸村松手后撤时,她猛然抬头。幸村警觉地侧了侧脸,避开并顺带离远了。 加藤似笑非笑:“要守身如玉了?” 幸村笑:“同一种手段别用两次啊!” 见幸村反应就知道他没放心上,加藤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不舍了,多好的男人啊。可恶。 听了情敌表白直播就算郁闷了,竟然还被表白成功了。 话说不二君你好歹也是万人迷,你就这样拐走广大女同胞哈了许久心水无极限的完美男神真的好吗? 幸村君也是,校花在侧后援团在手得多没眼光才把自己坑到羊肠小道上要与世俗为敌。 疯子!都是疯子!可怜了我们这些思春的小姑娘,真是哔了狗了,呵呵哒。 “那我走了,拜拜!” 加藤昂起头,身姿绰约地扬长而去。 心里则在苦逼地愤愤不平:哪天被人套了麻袋,我一定第一时间来采访你,不,是采访不二君。叫你们勾搭成奸,我的玻璃心啊,都碎成渣渣了。 迎风泪流下便吹干,加藤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控制着自己绝对不回头。 今天的迎春花果然开得很美。 风云人物统一春心萌动了呢,荡漾的不要不要的…… 幸村注视加藤窈窕尽显的背影,手里翻着刚接收到的短信。上书——最后一个问题,不问了我得憋死自己。你性取向?From:加藤梨理香。 ——……From:男神。 ——你浑身都是直男气息,实在很意外。From:加藤梨理香。 ——算了,反正我都没可能了,我认了。From:加藤梨理香。 那你还问啥!话都被你说尽了。幸村想了想回——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既然有了想要珍惜的就必然会珍惜到底。 好想躲个没人的地方哭哦!加藤看着男神的回复,把最后一丝奢念打破了。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她不想承认不停地在麻痹自己罢了。自作自受……她勉强地勾勾嘴角,朋友啊,好遥远的词,但感觉似乎比恋人更轻松点了呢。 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即使温柔也还是不时漫溢出来呢。 幸村目送加藤离开,慢慢敛了眉目,变得清冷。 我说谎了呢。我是地地道道的异性恋呢,可是情感要超出理智太多,我放不了手呢。 你的离开是幸运,加藤桑。你可能不知道,我啊,骨子里自私强势又冷漠,像是饿极了的野兽,欲念一经放出,独占欲、控制欲、贪婪、渴望皆纷沓至来,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但是我不会放他离开,死也不要。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们缺少时间。你符合任何一个人心目中的择偶标准,甚至更加优秀,如仁王所言,你配得上我,而且你已有心只要我也有意就是一场天作之合羡煞旁人。可是呢,若这段佳话是以周助的离开为前提的话,那想都不要想。他那么倔强,就算肯委屈自己依然做朋友陪在我身边,我恐怕都得心疼得无法呼吸肝肠寸断吧。所以这个选项不存在呢。遑论我情不自禁爱上你。 我也屡屡为你悸动过,但是完全不够呢。 糟糕,今天谎话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真要命。 迹部为了偷窥,硬是不要脸地和不二挤在了一张椅子上,幸亏中国的高背椅都足够宽大,也不会坐不下。但他马上就开始说风凉话了,气得不二很想踹他。 “呵……停下了呀。说什么呢,那么入神,大街上是说话的地儿吗?多影响交通,太不美观了,污眼。”不二:你这样的坐法也很不符合大众审美。 “啊!递纸巾了。是花蜜迷眼了还是感动哭了?”不二:粉尘污染。 “嘿,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简直拉低了社会风貌,太缺素质了,回炉重造吧。”不二:叽叽歪歪跟苍蝇一样,小心老板娘过来赶人。嘿,有本事你别拿手搂我肩啊。 “哟。瞧那依依惜别恋恋不舍的小模样,那样舍不得就送人家女孩子回家嘛!”不二:……你再说话,我真抽你。 好吧,安静的美男子高傲的贵族大少画风全扭曲到太平洋了,不解释。 关键吧,角度不对真害人匪浅。看问题如是风景亦如是。 在不二迹部眼中,那真真美如画的一幕就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完全想不到其中的凄风冷雨各自思量。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 第46章 四十六 幽眸暗沉下来,幸村转身往回走。 不二一个激灵弹跳起来就躲在了桌子下。 迹部受惊不浅,等平静下来又被不二没出息的反应气到了。他一脚踹了过去。“他洪水猛兽啊!你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儿。他要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本大爷不好好收拾他一顿替你出气。” 不二不为所动,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但嘴炮技能一如既往地娴熟。“他就在不远处,我也不乐意给你上药。” “你胳膊肘这是往哪拐呢?”迹部眯起眼,恨铁不成钢地又踹了不二一脚。“说吧,我们俩打起来你帮谁!” 不二瞪大眼,不可思议地道:“我是隐形人,你看得到我!” “……”心塞,脸皮抽动的肌肉都酸痛了。“大不了我叫桦地过来,他就在旁边店里待命呢。” “没用的。” “?”不会吧,桦地武力值很高的好吧,他就不信幸村能比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强。 不二不疾不徐的道:“我绝对会拿你威胁他。” “完蛋的玩意儿!”迹部踢上瘾了,又一脚过去。“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我遇人不淑,瞎了眼了认识你。” “会让你这么踢着玩的也就我了。”不二幽幽地道,小口气委屈的。 迹部一口气哽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差点把自己闷死。“我说,这是二楼吧,他能看到你才怪。” 不二把头挪出来一点,往窗外看了看,做猛然醒悟状,从桌子下爬出来。“嗯。” “就嗯,不觉得丢人?” 不二顺势坐到了迹部对面,也就是原先迹部坐的位置。这个位置依然背对着幸村,是视线盲点。“你要不挤我,我能摔下椅子?对了,你还欺负弱小,我都受伤了呢,今天你请客吧。”上下牙一碰就颠倒黑白。 迹部气笑了,吊着眉梢看外面。“那是一家男装店吧?” 不二闻言歪头看了看。“嗯,精市喜欢的牌子。”那品牌标志太显眼了,他都不费吹毫之力。 “你倒是一清二楚。”迹部轻嗤一声,瞎出主意。“偶遇一个?” “刚才你吐槽时我录音了!” “!!!!!!” 不二得意地一笑,叫老板娘过来买单。 迹部不情不愿地把卡扔出去刷,出门右转去找他的桦地了。“不二周助,别让我再看到你!” “哦?”不二慢吞吞地道,摸着下巴往另一个方向走。“本来还想告诉你我开玩笑骗你的,既然这么绝情就算了,惶恐不安去吧。哼。” “……”迹部:你的声音很大好吧,我听得一清二楚。 “本天才才不会那么下作呢。人心不古啊。”他抑扬顿挫地叹息着走了。 留迹部风中独树一帜,桦地悄无声息走到他斜后方,恭敬又面瘫。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有点做梦的感觉。 但仁王却觉得是风雨欲来。他看着幸村规律的作息、勤勉的读书、甚至还找文太打了场球。好吧,文太被虐的哭得稀里哗啦,转而朝他求助,他一看情况不对果断掐断电话关了机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他才不是抖M呢。然后他就被文太找上门来狠狠虐了一把,甜食吃得他整个人都不好啦。 众所周知,仁王甜食无能星人,也如雷贯耳,仁王不抢文太甜食会死星人。 两个设定自相矛盾却同存一身,诡异地有一眯眯可爱呢。 仁王和死党蹲在一起头碰头,趁要命的神之子大人不在宿舍,悄莫声息地开了个紧急会议。 等幸村回来,俩人齐齐露出甜甜的微笑迎接他,幸村默默地抖了一下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了,这是什么眼神啊。然后文太告辞,离开前跟送他出门的仁王视线一对,电光石火,达成一致了——这是要酝酿大动作的节奏啊。 自求多福了,阿门!文太特别怜悯地看了仁王一眼,仁王刹那觉得酷寒重临生无可恋了。 他又观察了幸村几天,幸村貌似很忙,每天回来也是埋在书本里,一堆堆的资料往宿舍搬,倒是没出去住了。看起来心情不赖的样子,当然对于特别擅长伪装的人这个结论要大打折扣,但仁王还是找了个机会,凑上来打探消息。 嗯,打着加藤梨理香的名义。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站在过道门边,边看幸村搓衣服边故作轻淡地问:“你和梨理香怎么回事,我以为你们能成。” 幸村:“这新闻都过时很久了,现在怎么问起了?” “不是怕提起来你不开心吗?” “要不开心我就接受了啊。” “说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之前相处不是很融洽吗?” “要说原因,嗯,有缘无分吧。”幸村漫不经心地道。 仁王觉得他很敷衍,有点不高兴地道:“有缘无分的都是受外因所困,你们可没有这个压力。她做你们家媳妇,我想伯母会举双手赞成。” “我想你妈妈也很喜欢这样的媳妇,你这么遗憾,你去追呗。” “不带这样的啊!”仁王生气地道,明知道他正为感情苦大仇深着还说这话戳他心窝,简直太坏了。 幸村倒是很认真。“你看吧,遇上感情的事就是说不清。你非得让我说出个道道来,不是为难我吗?” 仁王噤声了,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突然感觉感情神马的很麻烦啊!” “不至于。”幸村抬起头,深邃的眸光像是眨眼穿越千山万水撩起一股苍宇浩瀚的味道,“守住你的本心。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仁王,感动不等于爱情,爱情也不等于情念。你最近太颓废了。”他轻轻地道,“反省一下吧。” 仁王懵逼了,他诧异地看幸村,却见幸村已经低头再次搓衣服了,便默默收回视线。 幸村还是这么犀利,眼神能透射心脏一样。仁王确实有种被困的感觉,真应了不二那句诅咒一样的话,四面楚歌。他无知无觉地似乎伤害到了很多人……仁王听话地反省去了,完全忘掉了初衷。 因此他不知道有一件令他三观崩溃的事情正要发生。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他阻止得了?呵呵哒,别逗了。 不二接到幸村电话时,板着脸死命盯了很久。 接、不接、接、不接、接、不接、接、不接、接、不接…… 他默默地戳着小仙的刺喋喋不休,亏得他技术高杆,竟然没有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被刺个鲜血淋漓。 最终,电话不眠不休响第n遍眼瞧着电量要负时,他抢起电话,通了。手指头也有一处红了。小仙身上多了一点点异色。 “你终于接了。”幸村松口气。 不二:“还不是你催命魂似的连呼……” “接了就好,明天我给你庆生吧,周助。”幸村的声音飞扬起来,“今年有29号,你五岁生日肯定要和家里人一起过,我就只能提前了,28好不好?” 不二愣住了,表情有点呆。 “周助?” 好不容易回魂,嘴比脑快地道:“故意提五岁什么的,我很不爽呢,一点也无法为你的用心生出感激。”不二纠结地皱起眉。 幸村呵呵笑了声,不二更加不悦了。 幸村:“我不要你感激啊,你只要到场我就知足了。” 能拒绝吗?反正不二沉默了会儿答应下来。 “那说好了,到时我打电话给你可别不接。” “知道了,神烦!” “被小仙蛰了?这么暴躁!” 小仙惊恐:你怎么知道? 对神通广大的某人,不二嘴角的笑微微扭曲了下,囧了。 幸村也无言了。他是乌鸦嘴上瘾了吗? 如此,行程约定了下来。 仁王陡然发觉幸村更忙了,通宵达旦的,也比之前神出鬼没了些。 好在幸村一直住宿舍,有什么新情况他也能及时发现,还是比较心安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干嚎着在聚会上哭诉——笑面虎什么的最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酝酿大动作大惊喜的节奏。 第47章 四十七 与其准备好了一切给人惊喜,不如拖人一起同甘共苦其乐融融。 幸村一直觉得这话蛮有道理的,他也这么做了。不二跟他一起买菜的时候还正常点,但一进厨房就开启了战斗模式,跟锅碗瓢盆面粉大米叮叮当当飘飘洒洒互攻得不亦乐乎。幸村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衣领把他丢了出去,以餐台为线划下了禁地,勒令他退避三尺,剥夺了他掌厨大权,任他展开星星眼攻势各种扮无辜各种委屈涟涟将手段使用了个遍都无动于衷。 最终不二自己玩累了,跑去上网了。 幸村想说:其实你可以再坚持一会儿的,帮着端个盘子也成啊!但不二不鸟他了,他也不会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 所以当不二再次见到香喷喷的饭菜时,碗碟都已经整齐地摆好了,还有一个精致的蛋糕。就是有点小,不二有些不满意,但一想到自己祸害了的那近一半的面粉也就默默咽下了。阿门,浪费食物是不对的,小点好,一次就吃完了。 他看着蛋糕上的小樱桃,眼睛有点转不开。嗯,还有那长长的手指。五根蜡烛很快点起,幸村走到门边关了灯,整个屋子就只剩这几丝荧荧光亮了。不二微微垂眸,放松了表情。幸村走过来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许个愿吧。”他轻轻哼起了生日歌,温柔的音色缓缓流淌出来。 不二握起手抵在唇边。“将明天的份儿一起算上,愿对面的人永远安泰心想事成。”之后他睁开眼睛,发现幸村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声。 烛光朦胧了神色朦胧了颜,像是披上了月光,怎么看怎么有种谪仙的味道。不二吹蜡烛时神思一晃不由自主地赞道。 烛光灭,幸村懒得开大灯直接拉开了厨房的小灯,开关就在他手边,他甚至不用起身。 不二撇撇嘴,这也太不走心了,亏得他还有点期待,蓄意离场了呢。 就像他发散性的思维一样,灯光也散散碎碎落下来。 咦?好像和想象中不一样,啊,不是,是和他刚才想的不一样。哎?好像更乱了。算了,总之,这个时候不二才发现厨房采光大变了样。壁灯璀璨,光影重重,有很漂亮的花纹如流水一般被灯光打出来,这个餐台是中心,随灯光闪耀,水纹荡漾,恍惚中有一种在水下用餐的感觉。好精巧的心思。他诧异地看向幸村。 “简单的光影组合,说白了就是折射原理。” 不二瞪大眼,简单?他自诩观察力惊人,下午在厨房也呆了老大一会儿了,却丁点异样都没察觉出来,真失败。 幸村看他不自觉鼓起的脸颊,伸手掐了掐。“都是小玩意儿,你跨专业了没发现很正常。” “好吧,有道理。分蛋糕。”上道地拿起小刀切了一块出来,不二献宝地递给幸村。 幸村看看上面嵌着的新鲜樱桃,指尖掐了放不二唇边。“刚才就看你馋得不行。张嘴。” “啊!”要多乖有多乖。 眼神不禁深了些,幸村接过蛋糕放自己面前,动手给不二也分了一块出来。 不二吐出核。“味道真棒。” “全你的。” “哎?你好大方哟!” “看你太可怜了,下午在超市都快走不动道了,又不是美女。”幸村早想吐槽了。这家伙一点形象不顾,扒着水果台一枚一枚地挑,原本面红耳赤的店员最后都要翻白眼了,直叹男人太小气再帅也不能要。 不二回想了下,哦,是挺龟毛的。他耸耸肩:“又不是不付账。” “……”居然庆幸那个女店员没听到这话是咋个道理。“好吧,吃饭,要不菜要凉了。” 不二看着面前荤素搭配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吸吸鼻子。“精市你真好。想我这些年过得不易啊!” 幸村:“……”要闹什么鬼。 不二悲愤地继续道。“逢不到闰年要和裕太一起过生日,吃寿司。闰年来了,极短的时间内我要吃两次寿司。然后前前后后还要和朋友们在阿隆家再吃一次……你知道不,问题是前前后后我吃的全然就只一种口味,阿隆家出品、特制芥末味超燃寿司料理。哼哼,他们可疼我了,都紧着我吃,那一天又不兴剩。我多想遇到生日时不再吃凉的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呀。呜呜呜呜,我实在太感动了。” 幸村面无表情地看他:“请把你挤芥末的手拿开。” 不二慢腾腾收回手:“哦,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幸村挑眉看他拉开抽屉把已经空了一半肚子的芥末管放回去。“呐,快吃饭,凉了味道就不正了。对了,不兴剩菜剩饭哦!” 幸村:“周助,你头上有个东西。” 不二不明所以,下意识摸了摸。没有呀,很光滑,头发蛮顺的,手感也棒棒哒。 “不在那,你过来,我帮你挑掉。” 不二直觉有阴谋,戒备地看着他。幸村笑笑浑不在意,“谁叫你下午玩得那么欢,不过也没关系,就那样吧。” 不二思虑了会儿,见幸村已经开始夹菜,不像是欲擒故纵,他又不是真不要形象,便扭扭捏捏靠近了些。“是什么啊,面粉?” 幸村故意睨他一眼。“你还记得下午撒欢了啊!”幸村手放他头发上顺了顺,不二下意识磨蹭了一下,然后就被一指弹功教训了。 “你耍诈!”不二气愤地道,“我是寿星,你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寿星。叫你皮!” “你——”不二手指着他,颤颤巍巍,眼中哀怨、苍悯、脆弱轮番流转,仿佛他的眼球中就有一颗心正在卡擦卡擦碎成渣渣……他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神态动作配合无间,无一不到位无一不惹人怜爱,叫人不由心虚悔恨。 “表演不错,特别节目?”事实表明幸村是铁石心肠无疑。 “混蛋!你这个恶魔。别趁我不注意,就把芥末扔了啊,要爱惜粮食啊。” 幸村不紧不慢把被污的饭菜挑进垃圾桶。“这怨得了谁。”他横过来一眼,意有所指。 不二噎了下,哼了一声,不理他。 “记住你的芥末寿司大餐,留着肚子明天好好享受吧,今天就是普普通通家常菜。” 不二拿起筷子挑了饭吃,捣乱也是个力气活,的确饿了呢。不过你以为饭菜就能堵住我的嘴,哼,太小瞧我了,才不会那么容易被贿赂。于是趁夹菜时,他语重心长不改挑刺本质地对幸村微微一笑:“你这做得很不专业啊。” 幸村埋头吃饭。 “红酒啦,音乐啦,有一样也算你用心了啊……呜呜呜……”很香甜的味道从口腔化开,不二下意识舔了舔,待意识到这是什么时,轰,触电了一般,整个人都僵直了。“你!”他瞪大眼,可没想他一说话,舌头又再次刷过,这回是彻底烧起来了,被道道电弧砸下来劈了个外焦里嫩。 幸村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指,奶油已经被舔舐得差不多了,他扬了扬眉峰,又沾了点放自己唇边细细品尝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他无甚意味地品评,似乎不咸不淡,但是…… 啊啊啊,这要闹哪样啊。你知道做这个动作的你有多勾人吗?有多魅惑吗?都要狼血沸腾了好嘛! 某人抓狂了,遽然觉得幸村好像不知不觉中开启了什么新副本。 嘛,淡定淡定,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淡定个球啊,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他不是还没暴露玩潜伏呢吗?脸皮厚着呢。呸,心理素质杠杠的棒着呢! 不二脸色调色盘一样转换。 幸村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等不二恢复正常时,才悠悠地道:“首先,明天过后你才能喝酒。其次,这不是烛光晚餐,准备那些个东西好像很奇怪,也很麻烦耶。嗯,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去店里专业一把。” 不二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目光扫过身边的光线盛宴,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脑回路异常的家伙了。 “乖,先吃饭,吃饱了带你去拆生日礼物。” 这个不二有点兴趣,乖乖闭嘴吃饭了。 安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渲染,幸村觉得不二真心不要这么萌啊。平常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个属性啊。吃东西时鼓着脸颊像小仓鼠似的,虽然他睡觉时唇线弧度恰好一张笑脸更像满足的小熊。 真是动物缘十足啊。 于是,他定定打量了不二一会儿还是道:“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北极熊。” 不二眼神危险了一瞬,不减笑意地道:“嗯哼,有何指教?” “我很不开心。以后叫神凰吧。”幸村用轻描淡写的口吻拍板了。“你是我的。” 不二:噗!!!!! 作者有话要说: 周助的愿望给自己挖了个空,某人真真心想事成了。 第48章 四十八 轻飘飘地结束晚餐时间,轻飘飘地被幸村拉起,轻飘飘地跟着幸村走到客厅,轻飘飘地看着幸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个控制器按了下去。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无声而灿烂的烟花装点整个世界,瑰丽了整颗心。不二震惊地看着这一奇景,仿佛置身天堂融进了云彩里,因为有烟花从他脚底升起,小巧的花瓣状,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碰触的瞬间花一下子炸开,斑斓炫彩很快消逝。 他愣愣的,任由幸村牵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简直是漫步在星空的感觉,脚都要软了。幸村把他手放在一块画布上,示意他揭开。然后,一切将毕生难忘。 那是一幅画,风景图。宁静的海面落日橙暖水天相接,海潮退下沙滩便是绿波,没了白嫩的浪花呈现海底植物的颜色更具壮观,这片海域是安静的,不二无由地这么想。他的视线定在画的一角,那里不是中心,只有一抹背影,浅浅几笔勾勒,似是无心,却与漫天的橙暖与着色鲜艳的海面相得益彰,堪称神来一笔。不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 他嘴巴有些涩,紧紧拉住幸村的手。“你……” 幸村摸摸他头,眼中一丝笑意出奇的明亮:“那天在海边看到这一幕时,我就想如果你在该多好。” “这不是神奈川海。” “嗯,澳洲的。白天都比较狂猛,所以一旦安静下来别有一番风情。” “可是你不是从来不画海的吗?你觉得那种吞噬的感觉深入过多会造成心灵创伤。” “是这样没错。”幸村认同地点点头,“但是啊,我画的是你啊!”他深情款款地道,“你比任何景色都迷人。” “周助,这是我的承诺。” “我不想离开你,不,我从没有离开过。”他转身抱住身边的人,“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焦躁,即使是如此恢弘的日落海景都无法让我心宁静气,但是你可以。周助,我当时执笔画你时,想象你的背影、你的微笑、想着你可能会转过头来瞪我一眼或者会捡个贝壳扔过来,心里就很暖,逐渐放松下来。” 不二:很感动没错,但是也好囧。问题是不能叫屈,他真这么干过。话说,神之子大人,能把你记忆数据删除一下吗? “灵思泉涌,这是这几年来我最欢喜的作品了。这是你带来的,周助。” 他抱紧不二,把唇贴在他额头,低哑着声音有些伤心地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委屈了。可是周助,闹别扭可以,但别选取这种方式可以吗?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眼瞳闪了闪,一丝动容略过。随着幸村的话语,他握了画笔在海边一呆就很久,吹着海风,注视着那个不存在的人影,一笔一划地将之汇入全景细致勾勒下来的画面不可抑制地展现在不二脑海,虽然似是寥寥几笔,但心血绝非一般,不二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总觉得当时的幸村很孤独呢。他心疼地望进幸村幽深的眸底,无视了周遭漫漫烟花路,他想,原来你一直没有离开过,是我在闹别扭……口胡,你这么装可怜真的大丈夫吗? 不二想翻个白眼,但却是环过幸村的腰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半晌,他闷闷地道:“虽然用词很讲究,但你在指责我。” 幸村拍拍他脑袋,轻笑:“听出来了?” “本天才才不是某个傻子呢。” “嗯,我是傻子。可从来没有小鸡还没破壳就会走路的啊!”他口气娇宠地道,“你既然做了先驱就要负起引导的责任啊。” “你不需要我。”不二语气骤然转冷。 幸村一转念就知道心结所在,他叹口气,无奈地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不把问题复杂化就不甘休似的。你指的是加藤桑?” 不二抿紧唇,思虑着有些事是时候拿到台面上一并解决了,便点点头,从幸村怀里退出来,定定地瞧着他。“幸村精市,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习惯了。”他第一次如此正经如此严肃地面对让自己心痛欲绝的事实。 真是大转折,幸村懵了,不可思议地道:“你从哪得出的结论?” “任何地方。”蓝瞳闪烁冰冷,光影下含冰似魔。 “那你可真会无中生有。”幸村不禁嘲讽道,“我都不知道我有哪点不喜欢你。” 不二咬咬牙,继续撕自己伤口。“如果你有一丁丁喜欢我,就不会勘不透。别着急否认,你仔细想想,我们一起……”不二憋了口气,羞耻地把睡觉二字说出口。“可是你没有任何反应。我醉酒失德轻薄了你,你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从来不知道拥有喜欢心情的人在面对自己怀有好感的对象时会像你这般无动于衷。”他近乎嘶吼地道。 叮——烟花散尽了。 视线一下子黑了下来,但很快蒙蒙月光填补了空白,不二能看清幸村略带困惑的脸。 “果然一次性用品不可靠。”幸村撇撇嘴,随意敲了敲书架,一盏灯就亮了起来。他捋了捋袖口,不紧不慢地朝不二逼近一步,不二下意识后退,幸村也不理,只保持着匀速一步一步走向他,步履舒款中他提唇浅笑,反倒魄力罩顶,空气都凝滞了。“周助,我们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你好像不上心呢。要我帮你回忆吗?”他从容地说着,字字清晰,“我说过我爱你。也说过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思维习惯都不同,我不认为我是那些要求雷同的凡夫俗子之一,或许比较中二,但我就是我呢,我自己都认了我爱你,你在害怕什么?” 那双眼睛深邃得叫人看不透,点点紫色光华灿莹莹,流转在漩涡一般的黑洞中,随时可能将他鲸吞,简直魔魅一样。这样子的幸村不二有些害怕,但他退无可退。幸村停在他一步之遥。 “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他侧侧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周助,你很不安呢。” 不二摇摇头。“我想我们彼此应该冷静一下,是我失态了,抱歉。” “不是哦,我倒觉得这个是好机会。我很有兴致呢。呐,周助,你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我见不得你受委屈,丁点都不行。现在既然觉得委屈了,你认为我可能轻易略过不谈吗?” 不二默默无言,心间确实酸涩难忍。要不是有人在,他都想好好哭一场,他憋了太久了,都快成洪水了,若再积蓄下去,大概堤坝会溃烂吧。 “听着,周助,我想和你在一起。”幸村十足认真地道,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不二,但不二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人生中分两种人,重要的人、无关的人。外公爸妈绘理在家人一栏,真田仁王他们在朋友一栏,惟独你,不二周助,我一直以为你在挚友或者知己一栏,那里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一直很满足,我觉得那个定位很准确。” “你于我是唯一的,我相信我于你也是唯一的,因为我啊,感觉得出来我和手冢迹部之流在你心目的地位截然不同,我很开心,虽然我并非理解了你接收到了你的感情,可是,我真的很满意呢。” “但是最近事态发展出人意料。一切起因大概是我参加那次联谊吧?” 不二听到这,身体颤了颤,浑身阴郁。 “很正常吧?”幸村反问,口气再平淡不过。 不二刷得睁开眼,怒视他。 幸村无辜地耸耸肩。“因为我配偶那一栏是空的啊!” 的确哦,不二怔了怔,似乎有些道理。 “我当时只是纯粹去捧个场,当然,我其实并不介意发展一段恋情出来。”不顾不二喷火的眼神,他继续道,“加藤梨理香,她对我有心思,品貌不俗是位非常优秀的女性,我们产生交集很奇怪吗?” 他又把问题丢给不二,但不是真要不二回答。 “之后就慢慢相处起来,说来,除了去年神奈川那次,每次稍微有点意思的活动,都会遇到你呢,周助。”他轻轻笑起来,略带揶揄。“我呢,这段时间有些忙也没太多闲暇时间去处理这个,所谓的顺其自然吧,我一直投着这个心思,若是时机合适若是心动的话,我真的会答应的哦。” 不二让自己站到幸村的角度想问题,渐渐地情绪趋向稳定,所以听到这话虽然很不爽心情起伏却不大。 幸村有些寡淡无味。“但是很遗憾,即使加藤桑很优秀很大胆,我依然有种可有可无的感觉,上不来心,一点不像你,时时挂在心间,还被你恶意揣测。好吧,别瞪了,你善良着呢。” 不二眼皮抽了抽。 “第一次感觉有点心动大概是在邮轮上吧。别动,好好听我说。我那会儿真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温柔又聪慧的女性陪伴是一件幸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那么了解我的,但是我感动了。呐,她那么小心翼翼,小鸟一样招人疼。她说,告别并非离别,而是启程。她说,不会是终结,只是开端。她说,可能会怅然若失但人生在世这个是个分水岭在所难免。我听进去了,我知道长大后配偶那一栏始终是要有人填进去的,既然不会影响我现在的人际关系,又有这么体贴的人现成放着,何乐不为?可是呀,周助,你不知道我当初想的看的那个人是你。因为觉得不影响你的地位,我才会考虑吧。毕竟你依然是唯一的。这并不冲突。” “而这份感动,在看到你时不翼而飞了。”幸村痛苦地看着不二,“我迷茫了。因为你看起来那么难受,因为你那么不想看见加藤。我该怎么办。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问题。尤其看你脸色那么难看,我心疼得都要碎了。” “可是我太笨了,我只以为你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幸村把手伸出去,搭在不二手背上,“恶心吗?” “我居然牵了别人的手再去碰你!”脸上闪过一抹沉郁,“怪不得你会把我丢下。是我活该。” 不二一动不动,任幸村慢慢缩回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子的主上... 哇! 血槽清空! PS:果然很喜欢剑心的话。。。借用一下。。。我觉得人生确实总有这么一段纠结的经历,但最后每个人都还是会成长。 第49章 四十九 “然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哔哔的怅然若失。”幸村突然爆粗口了。不二觉得自己幻听了。幸村激动地道,“你知道什么叫魂不守舍吗?知道什么叫食不下咽吗?知道什么叫心力交瘁吗?所有的镇定都喂了狗了!但是年活动安排紧张,我是长子,好不容易拜访完亲戚能歇一歇,我正想着去你家拜访什么时间合适呢,我爸给了我个惊喜,连夜去了澳洲。” “开学了也并不安生,一直忙着,直到偶遇手冢把你拖回家,以为好不容易能跟你好好谈谈了。大早上又不欢而散。我是真的迷茫。我翻来覆去的想,一无所获,我自认没有伤害过你,也从来舍不得。原来,这竟是最大的伤害吗?可是,周助呀,你仔细想想,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而你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你亲我我竟然没反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是没多想,用你的话就是我无动于衷,可就是没多想才奇怪吧。”幸村蹙起眉头,沉吟了下,缓缓道。“说起这个,我想起了仁王,他恶作剧在我脖子上蹭了蹭,当时我还没回神呢,就把他打了。明明我知道背后就只有他啊。” 不二:“他胆子真肥。”似乎还能听到磨牙齿的声音。 “我觉得你不想见我就默默地做了个决定,在想明白前不再见面,诚然,需要醒悟的是我……那会儿我就清楚了。” “情人节我和加藤桑共进午餐,你可恼了?一定很恼,要不不会那么落仁王面子,他其实心里也苦意发酵,又不愿我步他后尘吧,两者相加他心理压力大,看到你想打打嘴官司太符合他的性子了,但不巧正撞你枪口上了,于是他悲剧了。而我震惊了。” “说来,你对仁王一直很包容,看起来吵吵闹闹其实全是小打小闹,谁也不会真放心上,我觉得你们感情很好。嗯,仁王要是真的讨厌你的话,绝对只会把你当空气,偶尔看看笑话,不像这样,不二周助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他的爆点。而你呢,好吧,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关键点。以前还一直觉得你是爱屋及乌呢。”幸村撇撇嘴。“没想到自作多情了一把。” “我那会儿匆匆从店里出来是看到了柳生,结果没走几步又看到了你,便想过去打个招呼。然后——”幸村故意停顿了下,坏坏地笑了笑。 不二一脚踢过去。黑历史啊!混蛋!仁王,下次过肩摔个十次八次! 幸村顺势拖他过来,抱住。“我很喜欢的味道。”不二不争气地脸红了红。“之后,我恍然明白我们的分歧点在哪了。我把你定位错了,不,应该说我知道了我在你那里的定位,可如果定位不一致的话,我们迟早会走向陌路,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我只要一想哪天我不再是你心中最独特的那位,就焦虑不安,而你想要的东西,我从来没拒绝过你呀。” “我那么用心地在爱你,我开始计划未来。首先第一个隐患就是那位优秀的女性。” “伤害她我真的很抱歉,但她和你没法比啊,再优秀再知书达理再是个好妻子人选,如果是以你的离开为代价的话,我接受不能啊。你把我心都带走了啊。这段日子浑浑噩噩就是个缩影,我已经痛得不行,再强烈个十几倍几十倍,我干脆死了吧,你把我的呼吸我的大脑我行动的本能全偷走了啊。你简直恶贯满盈!” 不二啪的一声抽出那本汉语词典大全扔在地上,气鼓鼓地道:“你才恶贯满盈!重新认字去吧!”做完后觉得好爽,曾几何时幸村也在他面前这么总裁过。哼! “其次,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周助。”幸村看向找到机会就溜的人,神情真挚,紫瞳灼灼,“我们在一起吧!”他没有再霸道地把人拽回来,就那么认真地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人,倒映满了眸底,也充实了心脏。 不二垂着眸,似在思考。 幸村耐心地看着他、等待着。 其实也没什么可抉择的了。话到这份上,不二已经知道自己必然会答应的,但是呀,总觉得哪里不对。兴许需要时间好好琢磨一下…… 不二慢慢抬起手,看向幸村,第一次幸村从他眼底看到了不再遮掩的深情,心中一动,有种莫名的感觉似呼之欲出,他也伸出手,空中相遇,十指交缠…… 一人眼底澄亮,一人幽深如海,对视着含情脉脉,空气骤然升温。 这是一次全身心投入的亲吻。没有彷徨没有顾虑没有不安,不二几乎瞬间放开了自己所有的底线,他手臂挂在幸村脖子上,身子软得厉害。 幸村吸吮着娇红的唇瓣,许久才放开给予他喘息的机会。 “周助,我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其实你功不可没。”他抱着人慢慢坐到地上,“你身边如果也有女性出没的话,我大概早醒悟了吧?” 不二缓口气,眯起眼睛,冰凉凉地道:“哟,是怪我太洁身自好咯?” “有点道理,但幸好你冰清玉洁。”要不,他身体里的饕餮会锁不住吧。到时恐怕会敌我不分,幸村想,他大概会欺负死这个人吧。 “哼。本天才才不会三心二意祸害女子呢。” “嗯,你最棒了。你说我一直都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哪怕身边都成双入对自己快孤家寡人了也没有强烈需求,会不会是潜意识里就知道那个人一直在身边才不急不躁的啊。你看,你于我是唯一,我于你也不差,可不是圆满了吗?” “要我说,你就是晚熟,别给自己贴金。” “你要不要这么没情调。” “你脸皮太厚了,我有点受不了。” “你还有力气还嘴啊,喘够了?” “没……呜呜呜……混……别咬……” ————————————————— 不二摸摸自己唇瓣,嘶,他瞪着始作俑者,一副苦大仇深相。 幸村餍足地晒月光浴。 嗯,灯已经灭了。用幸村的话就是——果然只是一次性消耗品。 不二:你公财私用真的好吗?你们教授私人办公室财政真充裕。 幸村:边角料而已,要不也得清理。 “过来。”幸村朝不二伸伸手。 不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幸村侧身搂着他,仰望星空。“我们曾经这么看过星星。” “嗯,你们家楼顶上。” “东京的天没有家乡的清,但晚上星星闪耀时还是这样朦朦胧胧的最好看。”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打算留东京了吗?总得给自己找点乐趣,你别戳破我啊!” “……”有点感动怎么破。 “现在还早呢,不着急睡觉,也不想看书,要做什么呢?” 好羞耻。不二实在想不到不是他给了幸村一个新世界,而是幸村展现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小伙伴,呃,恋人了。真是遇上神之子可能无极限啊。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随心所欲到令人发指! 幸村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展神采飞扬地道:“我们去放真的烟花吧!” 不二:○| ̄|_跪了。想一出是这一出啊这。 “是手捧的哦,好多好多呢。”幸村从书柜最下面抽屉拿出一个塑料袋。“家里放时间长了也不安全。” 不二饶有兴致地伸手戳了戳。“啥时候买的?” “去年系部的圣诞晚会剩下的。” 赏了他一枚诡异的眼神:“你又不是学生会会长,为什么是你处理啊!” “你管那么多,去不去!你之前不是还傻傻地伸手去接烟花吗?那个是幻象这次是真的啦。” 不二撇撇嘴。“走!” 然后他们就乐颠颠出门放烟花去了。 地点不远,那里有一条河,岸边开满了迎春花,还有微微结出花苞的樱花林,景致别致雅俗共赏。 作者有话要说: 圆满圆满,撒花。下章高能。 第51章 五十一 隐约有熟悉的音乐声传来。 不二翻了个身,又感觉腰上搭了什么东西,好沉。他迷糊了一阵,神志才逐渐清醒,揉着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确定音乐声真的很熟悉。 可不就是他的手机铃声吗?放在客厅包里呢。谁打来的,他脑中转着这个问题,对上了一张熟睡中恬静的脸。 神色是他爱的,五官是他爱的,这个人都是他爱的。 不二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盖个章,你是我的。他心里默默地说。想起不久前他其实也在他怀里这么醒来过一次,但心情完全不可比。 罢了,还是先接电话,吵死了。万一把人吵醒怎么办——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随手拿浴巾裹住腰,出了卧室。 “不二子,怎么才接电话nye。” 这么中气十足,口癖特殊的家伙他的小伙伴中仅此一枚。“英二啊!”不二照照镜子,给牙刷挤上牙膏,嗯,苹果味的,和幸村一个牙缸里放着,毛巾也额外挂了一条新的出来,就仿佛一下子这个小空间多出了一个主人一样,暖心到爆。 不二不禁微笑起来,这么体贴的人,一旦进入恋人模式,会将他更宠的无法无天吧。 他边听英二在那边叽叽喳喳说话,边上上下下刷牙齿,骤然想起昨晚幸村抱着他给他刷牙……我了个神,太羞耻了。删除键呢? 最后电话挂断他也打理干净了自己,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 幸村正在喝水,坐起来露出半抹胸膛,结实得很,颜色呈健康的小麦色,日光浴也不是白晒得。 “谁的电话?”他轻飘飘看过来一眼。 不二目光闪了闪。“吵醒你了?” “不会,只是遗憾没能看着你睁眼。” 囧!可不可以不要张嘴闭嘴就这么啥啥吗?你这个说话调调,我心脏会受不了好吧。可惜不二太会掩饰自己了,想他能骗幸村好几年还在乎这区区一次。“是英二,约我去他家玩。”保持着笑春风化雨地说道。 幸村掀开被子下床,浑身赤~裸,紧致的曲线完全展露出来。 不二咽了下口水,默默转开了视线,脸不由有些烧。 “他倒是有心了。周助,你有一帮好朋友呢。”幸村打开柜子慢慢挑衣服。 “啊!哦……”刚才果然还是有点迷糊,幸村一点他才恍然英二的意图,嘴角笑意不禁扩大。“这些家伙,大概中午会很热闹吧。”他歪歪头,笑容清甜,却不清楚裹着浴巾的他这么微笑,简直是在诱人犯罪,好在幸村也没饥渴到那地步,就是抱住他亲了两口补上了早安吻。 “你的衣服在这边。自己搭配。” 不二对这里的布置烂熟于心,对幸村的喜好更了如指掌,他连翻几件衣服见正合自己尺码,脸上泛起一抹羞涩。暗自嘟囔着这人不声不响做了多少事啊,这么确定我会轻易上钩?好吧,已经上了,毕竟鱼饵渴慕久了。呿,忒奸诈。 “腹诽什么呢,嘟嘟囔囔,这么担心我听见?” 那厢幸村已经穿戴整齐了,连地上乱扔的衣服都一并叠好收拾在一起抱在怀里打算拿去卫生间。 不二眨巴眨巴眼,做无辜状。 幸村失笑。“你呀!既然那么好奇,就直接问我啊。我还会不告诉你?” 当真有些不明所以,不二这次可不是佯装的了,他用眼神询问道。 “那天你在的吧,我猜猜,和迹部君一起?位置嘛!中国茶厅第二层靠窗,第三位或者第四位?” 幸村越说语气越不经心,不二越惊悚,最后收敛不住,脱口而出:“你看到我了?” 幸村挑挑眉,“看来是真的了。” “啊?”诈他? “那天我隐约看到了桦地。再联系你现在的表情。啧啧,天才也会做这么降格的事啊。” “才不是!”不二瞪大眼,怒视他,“就是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品牌标志那么显眼!” “哦?只是看到这个?”幸村逗他,眸底盈满笑。 “还看到某人打情骂俏。” “口不择言!”幸村敲他脑门一下,“快点穿上吧,还是……”他故意用很露骨的眼光扫过不二当前赤'裸的皮肤,啧啧叹了两声,作势趋近他。 不二蹬得跳远,戒备地把外套搭在胸前。 幸村驻足,似笑非笑,唇边一抹趣味若隐若现。 不二气急。“幸村精市,你还要不要脸。” 幸村侧头思考了一下,收起笑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报酬是能欣赏到这么可爱的景致的话,我不介意彻底丢掉。” 节操呢!碎成花了吧!混蛋,败了!不二垂头丧气地默默裹衣服。幸村朝外走。“我去洗漱,呆会儿给你煮俩鸡蛋。” “有长生面不?”不二闻言探头问道。 “可以现做,但我怕你等不及。有点迟了呢。” “说的也是。”不二啧了一下,比幸村更快地走出房间,“鸡蛋我自己煮。” 不二和菊丸约好十一点,现在都十点出头了。等鸡蛋下肚,不二出门时恰好过了半点。 “路上小心。”幸村微笑着吻他脸颊,特别贤惠。 不二脸不争气红了红,“我出门了。” “嗯。带上这个。”幸村把钥匙圈递给不二,“衣服我会清洗。这是房间的钥匙,你随时可以来。” 接过钥匙拿手里,攥紧了,张口欲言,一时却徒然无声。 默默地,幸村嘴边的笑扩大,看不二有些无措,便继续温柔地说道:“我想阳台放盆仙人掌的话,空气一定会更新鲜百倍,麻烦你了。” 依言抬目,不二朝阳台望去,瞬时,那幅令他心神剧震丢盔弃甲的画跃入眼帘——对了,还有礼物。他有心拿走又有些为难,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回家一趟了。 幸村了然他的顾虑,算计藏于言笑晏晏地提议道:“画就留在这里吧,你看挂哪里合适就自己做主,实在想拿走以后再说。” 不二叹口气,也只得如此了。切。这种无孔不入的人最讨厌了。“我走了,请留步。”他头也不回潇潇洒洒走人。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不二险些炸毛!笑个球啊!也不怕抽筋!我的衣服真不用你帮着处理,我的小仙才不稀罕换个窝,那、那幅画就算了,毕竟是你亲手画的,我大度点好了,留下就留下。呿! 但是啊,不二桑,衣服是洗衣机的功劳好吧。幸村君说的仙人掌,他特指小仙了吗?不要代入过快好不好!画也是,都送给你了,你才是主人好伐,想留下就坦白点嘛。遮遮掩掩,一点没有天骄的气度了。 二月底天气乍暖还寒,去年又是一季严冬,现在温度着实不高,但即便如此日光也倾城。花瓣纷飞开着,香味弥漫沁甜入骨,令人心旷神怡。 不二在菊丸家附近遇见了曾经的小‘女友’,面对目露欣悦的女孩,他微微一笑:“久美,许久不见。” “嗯,我可想你,周助。”一如既往热情娇俏。 不二囧一下,任久美挂在他手臂,撒娇般地蹭着他。“当心英二看到,他那么开朗的人,发起脾气来我也会害怕的啊!” 久美不依。“才不要,我就是喜欢周助怎么了。” 不二:(o_ _)关键是我也有主了,好伐。 就这样亲亲密密地来到了菊丸家,不二无奈地看着脸色顿时阴沉几度的英二。 英二面无表情地把久美拽过来,对不二露出似理解又似咬牙的笑。“给你添麻烦了,这小妮子欠收拾。” “呵呵。” “英二,是不二来了吗?”是大石略微宽厚的声音,一听就好好脾气。 “是呢。”英二回了声,让开门。“快进来吧,别为不相干的人扰乱好心情。” 久美鼓起脸。 大石:英二你的表情好奇怪。 这个生日最赞了。 晚上,不二眯着眼睛躺在他的小床上,如此想到。 我大概要转运了。 他调整个姿势,窝起来。 月光透过薄纱潆绕住他,隐约能看到逐渐睡着的人唇畔轻松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篇章开启 第52章 五十二 要问友人变恋人交往后生活感想。不二会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有点后悔了。幸村会不急不缓地用眼神凌迟你,我们之间的事干卿何事。 “精市,你属性蹿了!” “只是看着你就觉得很饿。” “所以非得啃我一层皮下来才罢休?可恶!” “那你别舒服的眯起眼。” “……”这家伙确实不要脸了,不二确定。“小心点,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总不能还穿高领。”他无奈地苦笑。 “贴个创可贴吧。” “想试试我的柔道吗?还是空手道。” “好了,我微笑的剑客。”幸村不愠不火地边调侃他边埋头在他颈侧继续亲吻。 岁月如梭,已经三月底了。春假度过一半了,再过十天,他们也将升入三年级,专业再一次细化。 说来,三月里最重要的事不是桃花朵朵开繁蔚芳蓠一片人间天堂,而是幸村精市的生日,但那个生日永久成为了不二心中的遗憾。 先是他俩一起后还没甜甜蜜蜜腻几天,幸村就脸色不好地告诉他,他要忙起来了。然后生日也没能单独过,这点不二早有预料,幸村人缘那么好。好不容易收尾,想着二人世界怎么着也能好好说说话仁王一个电话Call了过来。 幸村登时脸色大变,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不二紧跟其后,“怎么了?”他有些奇怪地问,语气非常小心,有不好的预感像是嚼着他的心脏,仁王!幸村拉开副驾车门,让他坐进去,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但他没回答不二的疑问,沉默地发动车,调整导航仪,目标指向上野一处花园。 很遥远的距离,开车也得小半个钟头,不由庆幸幸好春节后图方便开了家里的车出来。不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缄默中,似乎意识到事态紧急,他保持着很乖巧的姿势,静静地看霓虹夜半闪耀街头,任疾驰过后车尘飞扬,干燥了空气,褪去宁静。幸村保持在允许范围内最快车速赶往目的地,紫蓝色双瞳幽影呈现,气质顷刻间翻天覆地锐气凌厉起来,目光如鹰,瞬息叫人忽略他容貌上过分俊逸,只为他浑身凛冽勃发的气场而轻颤。一系列行为,急切不掩理智,不二担心的心态逐渐转移,睫毛微荡,他瞄着车外,恰到好处地遮挡了眼底思绪起伏。 快到时,幸村梳理好了心情,终于开口蹦出几个字:“仁王把文太……”半是隐忍半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不消说完,事情原委,瞬间通透,不二额头猛然冒汗,眼睛睁的大大的。幸村顿了顿,含了霜玉的声音响起。“我呆会儿看着仁王,你去找文太,知道地址不?” 不二点头,心有戚戚。他没问怎么会这些苍白的话,只是咬紧了牙关,对仁王生出一股恼怒来。 “这事大概也不能全赖仁王。”幸村语气缓了缓,“文太这人,玩心太重。可是有些人玩不起。” “是,明知玩不起还一头撞上去,他蠢猪吗?” 幸村叹口气,腾出手来摸摸他头安抚了一下。“……这话等他清醒了,你亲自和他讲。” “哼。”不二扭开脸,一肚子窝火,但当仁王魂不归兮地闯入视野时,又下意识地心疼起来。“造孽啊!”他颓然叹息一声,抱了抱幸村,换上驾驶座掉头离开。 文太家就在这附近,路上不二连续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不二有些担心,也顾不得扰不扰民,上楼便哐哐哐地砸门。 “谁啊!”许久后,文太打着呵欠,衣冠不整地应门。 不二先是舒了口气,转眼就看到他赤~裸皮肤上淤青的欢爱痕迹,他抿了抿唇,推着文太进门,把门一脚蹬上。 开门那会儿,风灌入,室内的温暖稍微降了降,文太有些清醒了。“不二?” 不二上下打量他,半晌嗯了一声。“精市叫我来看看你。” 文太愣了下,不由嗤笑出声。“他果然一点没变。” 不二眯起眼,语气转厉:“我可能没资格说这话,但这次的事我感觉很难过。你们是朋友吧?” “当然。”文太不置可否,似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图,还摆了个很惊讶的表情。 “但是你伤害了他。”不二努力压下欲脱口而出的指责。“而他也伤害了你。”他不可思议地道,“□□凌虐精神鞭挞,你们竟然彼此做到了兼顾,某一方面你们真是默契的好伙伴。” 文太从冰箱拿了两瓶水出来,一瓶放不二面前,自己拧开另一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沉疤不揭,如何开始新生活?”他反问不二,语气沉着镇定,眼中闪着的光芒让不二恍惚想起那个说着我天才吧自信骄傲又胸有成竹的少年。 不禁沉默下来。 “这么多年,仁王还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幸村背后,我看着都累。”他轻慢地道,双腿交叠,坐稳沙发上很有股优雅脱俗的味道。 不二眼珠沉了下。“他已经很努力了,幸村也并非一直将他当小鬼对待。你太激进。” “或许吧,但这就是我的方式。” “你居然一点不觉愧疚!” “觉得啊,我很后悔呢!柳生那家伙我当初怎么就没打死他,他竟然还敢出现!他毁了仁王,你知道吗?”文太情绪遽然激动起来,他暴躁地一把扔了水瓶,两眼圆瞪,盯紧了不二。“你怎么可能理解!我是……呵……”他陡然住了口,把自己摔进沙发,不说话了。 不二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其中的事他涉入并不深,如果是精市的话,如果他在的话,文太大概会发泄出来吧。不二觉得这样子的文太很委屈,他心中似乎藏了太多的东西,就像他的私生活一样混乱。 “你何时才能长大。”文太喃喃自语,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一旦出事,你转头必找他,寻求帮助是毒。'品的话,你已经病入膏肓了,理智、神魂都在被腐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点,动动自己的脑子。” 不二听到了,下意识为幸村辩驳。“精市他不是奶妈,仁王也不是没断奶的小娃等待嗷嗷待哺,他只是需要个清净的疗伤地,一直以来都如此,精市护他也护的是这一点。” 文太阴沉地咧咧嘴。“但是幸村他不放开手,仁王将再无法亲眼面对危局。从此以往,总会害了他。” 不二思索了一下,唇若有若无挑了一下。“好吧,这点我赞成。” 文太瞟过来一眼。 “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文太君,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明白。我呢,只负责来看看你,现在看你精神状况还不错,也就放心了。有些话我想你更愿意和精市单独谈谈。” 文太默了一瞬,似感叹似羡慕地啧了一声。“幸村他好福气。” 不二眨眨眼。 “算了,我也睡不着,要打游戏吗?对打一局。” 如此,直至天明,文太仰躺在地板上,大字摊开,不羁地笑。“好久没这么舒爽过了。想不到不二你技术这么好。” “天才对天才嘛。我一直都很认可你呢,文太君。” “呐,你看着幸村对别人这么掏心掏肺呼之即来有想法没?” 不二摇摇头。“你这比喻特别像在形容风筝,而在我眼中他是定海神针。只要在那,我就很安心。” 文太吧唧一下嘴,阳光蔓延进来将地板打出斑驳光影,良久后他轻轻笑了起来。“于我们也如此啊。他是如此的可靠。” 不二不由弯起眼睛,惬意地任光温暖身躯。 后续如何,不二没有参与,幸村也只字不提。整个三月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般风平浪静,他的生活温馨而宁和,幸村一日比过一日地对他好,也日比一日地不要脸。随时随地撒个娇什么的,不要太轻松。 “周助,最近会好忙,吃饭时间都不准了,有时候只能买到残羹冷炙,我吃面包都吃到吐。”幸村可怜兮兮把头搭不二肩膀,充当背后灵。 不二拽拽他头发,到底是应下送饭的任务了。他手艺其实并不糟糕,就是童心重了点,让大家闻之色变罢了。可幸村有免死金牌啊,为了不耽误幸村课业,不二中规中矩地做饭,翻了无数本营养搭配类书籍,就为了做出色香味俱佳营养丰富的菜品出来抓住某人的胃。 幸村的请求某种意义上于不二是种享受。 尤其看到他从教学楼急慌慌冲出来,看见自己身影时紫眸幽亮幽亮的非常带感。 幸村口味偏淡,不二是不会和他一起吃的,有时是吃过了有时是等下再去用餐,但幸村对此很不满。他经常边咀嚼饭菜边投食他,让不二总担忧这家伙能不能吃饱。而且影响也不好撒,虽然偏僻了点,那也是大庭广众啊。 “不是秀恩爱,是本来就很恩爱。” “……”不二血槽彻底清空。 到后来干脆做两份,等来幸村一起吃……从此他的芥末和辣椒酱离他越来越远。 “我说过会好好调理你的。最近时间不宽裕,但定要找出空暇制定个完美的计划。”他专注地盯着不二,直到恋人脸颊眼见得红润起来,才略带不爽的道,“现在是美中不足了点,但也只能忍耐了。” 不二悲伤地看他,无言以对。 他偶尔也会出外住宿,但幸村再没出去过,每晚歇在宿舍,不二想他还是担心仁王的吧。还有文太。两个不安分的小崽子。哼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能从这章里面感受到什么?很有内涵的哦…… 第53章 五十三 三月下旬放了春假,又过了几天幸村才得闲,喜滋滋地找他表功,就此赏樱计划提上日程。 这个时节天地可说一片绚烂,到处飘扬花香,草长莺飞,芳菲尽现。 幸村穿着色泽低调绣有华丽暗纹的和服走进视线时,不二看直了眼,瞳儿控制力最低,口水抑制不住哗啦啦地流。无疑,这是一场奢华的视觉盛宴。幸村靠近索吻一个,又在瞳儿脸颊香了下。 瞳儿:“哥哥抱。” 不二死命拽住挣扎的小人,笑容和善地说:“乖瞳儿,这个是劳工。”他瞪了幸村一眼,不客气地把包甩给他。 幸村接过,反看他,无辜又温良地用眼神道——你带瞳儿来,就该想到的,怨我咯! 不二磨牙。招蜂引蝶。 今年的赏樱注定是不平凡的,当幸村笑眯眯地拿出一套茶具,并且还升起了一个小火炉时。 不二惊恐地看他:“你的公德心呢,人来人往之地你敢点火?” “这是电。”幸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说最多持续十分钟,等工作人员来了这就是个废弃物,谁管得着。” 科技是这么用的吗?不二无语了。 “一次性的小玩意,不用上心。”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从水壶里倒出水,用电炉烧起来。“功率还可以,2分钟就能搞定。” “你这是要,茶道表演?” “樱花树下的传统,据说古代贵族会边赏樱边吃樱花糕,手边放一杯热腾腾的热茶,丝竹悠扬声声漫耳,诗词、歌赋、舞蹈、棋艺、茶艺各种才艺展示精彩绝伦,气氛优雅而炽热,也有人暗地里称贵族们的聚会为圣会,代表着那个时代最顶尖的文化涵养。”幸村语声平平,听不出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字里行间透出的丝丝追捧意味,好像只为了说而说,“我们家也就赏樱的时候注重传统礼节。” 这样吐槽自个儿家真的好吗?“可是你这茶艺手法不像是日本茶道。” “恩啊,跟妈妈学的,她的老师是华侨,茶在她手里是历史。”幸村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茶具,眼中泛起波光,有着对幽香岁月沉淀千年的向往。 修长的手指浸染阳光,绯樱中看起来格外高雅,不禁入了神。 水沸,幸村倒出些许,净手。水滴如露,他甩甩手并不擦干。 不二搂紧好动的瞳儿,目不转睛地盯着。 瞳儿疑惑地看着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的气氛不明所以,而且哥哥好像违反了规定。遥想之前她提醒那些个偷折樱枝的叔叔们时,哥哥不还表扬她了吗?既然她做的是对的,果然,哥哥明知故犯了吧。咦?好多人围过来了,嘤嘤嘤,要被抓了吗?好可怕……她抓紧了自家叔叔,目露怯意,但她的心声她家全副心思都被勾引走了的叔叔注定是听不到咯。 随意、自然、艺术………行云流水中透着不羁,有着东方大国的潇洒和气度,这是另一种禅味,没得庄重严肃,仿佛能融入飞花,耳中弹鸣一曲高山流水,整个人都瞬间宁静下来。 不二有些醉了。就算很难喝,也定要大肆赞赏一番,他默默地决定。然,味道不是一般的赞,烹茶时间长达半个小时,茶味却只会更深入肺腑,幸村递给他,他双手捧过,浅浅抿了一口,惬意地闭上眼。 “味道怎么样?”幸村打破岑寂,调低火温,有些遗憾的道,“可惜不是真的小火炉,缺了点韵味。” 不二缓缓睁开眼,绽放个迷人的微笑。“回味无穷,棒极了。”他欣赏地看着幸村再次净手也捧了杯茶,眼帘微垂,说不出的出尘气质,比往日更加耀眼。“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幸村笑:“献丑了。” “得瑟吧。”不二懒得理他,小心地喂瞳儿喝了两口。 “是说真的。我平常喜欢花茶,很少会这么郑重的烹茶,周助,你好有口福呢。” “那真是谢谢咯。”不二捧场,夫唱夫随嘛。 幸村唇微扬,浅笑灼然,花飞絮绕,点缀的煞是好看,宛若明星。“你还真是口不对心呐。” 不二其实是真觉得味道不错。虽然之前他暗戳戳地决定就算很难喝,他都会夸赞说难喝到一定程度就是境界了然后胡乱攀扯一通似是而非地话照顾好恋人的自尊心,但好歹,不用违心了,他真的很满意。 只是围观的人也太多了吧,这是我家的,收回你们的狼眼……垂涎欲滴也不给喝……把管理员招来看都没得看…… 所以说,三月末,不但烂漫樱海大饱眼福,精湛优雅的茶艺更是赏心悦目。幸好,这是自家的啦……不二不堪烦扰又喜不自禁。 然很快有人打破了他这份怡然自得。不二微微挑起眉,思索了一下,轻笑:“源同学。” “叫我诗兰就可以了。”女孩子豪爽地道,笑得大大咧咧,青春逼人。 腹有诗书气自华——不二记得这是女孩子第一次和他表白时的自我介绍。嗯,印象挺深刻的,不二很清楚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往常他接触的女孩子都比较矜持遣词也很委婉,源诗兰是唯一一个不做铺垫只讲了个自我介绍就直截了当地说——周助君,我心水你,做我男朋友吧。由小知大,这种性格的女孩不二自认自己消受不起,便礼貌地拒绝了。之后倒是不再有交集。 源诗兰很开心男神记得自己名字。“能在这里见到周助君真是缘分呢。呐,好沁心脾的茶香,介意请我品尝一下吗?”一贯自来熟的口吻。 不二心里有数倒是没觉得奇怪,反倒我行我素从容自若的某人抬抬眼皮瞄过来一眼。 不二觉得尴尬了,有心拒绝又觉得失礼,毕竟众目睽睽,拂女孩子面子也不是他的作风。 他正难为着呢,幸村倏然开口。“源同学是吧,请坐。” 源诗兰下意识听话地跪坐了,背脊挺直,规规矩矩。 幸村推了一杯茶过来。“请。” 完全被主导了。 不二敬佩地看幸村分分钟刷爆全场颜值后又气势夺人,将禁欲都升华成一种时尚和雅致。但他不知道他招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不,幸村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只有不二而已。谁叫他身心都放在幸村身上无暇他顾呢。 “东方若,幸村君,很高兴能品到你的茶。” “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毕竟说起正宗,还是你比较懂。” 东方若浅笑妍妍,淑女的白裙衬托得她翩然若仙。“家乡茶艺分流挺多的,我其实不太涉猎这方面。” 三女两男,加幸村他们三口,算得上庞大的数目了。源诗兰他们拿过毯子铺在一起,将食物摆出来,很快气氛热闹起来。 茶杯不够是肯定的,本身茶水也分量不足,别奢望幸村再来一回,他肯割让点出来就不算辜负这番丽日风和良辰美景了。 “不用不用,我们准备了饮料,听装咖啡也有,还有啤酒,幸村君要吗?” 不二默默地把咖啡罐重新塞回背包。 瞳儿出卖他:“叔叔,快把咖啡拿出来啊,给哥哥让他给我泡一杯。” 这坑叔叔的货。不二磨牙,露出无害的笑。“你还小,喝点果汁吧。”源诗兰闻言立马送过来一杯橙汁。 东方若:“不二君可是带了咖啡?” 事至此,不二也大方地承认了,拿出咖啡罐扔给幸村,对他眨眨眼。“出门前现磨的。” “那我可得尝尝。”幸村对他笑笑,重新烧沸水,很快整治了一杯出来。咖啡香扑鼻,馥郁浓香,他嗅了嗅,加深笑意、“叫人难忘的味道。” 刷,不二脸爆红。可不可以别对着我说这种意有所指的话,这么多人,难道还指望我喂你!做梦去吧! 刷刷刷,幸村面前多了一溜杯子。“幸村君麻烦你了。” 好嘛。不二的手艺果然更受欢迎。可惜只有两人份。 幸村无辜地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一群人,不疾不徐地转开目光,慢悠悠品起来,举手投足悠闲写意,能入画一般。 不二:“见谅。出门没想这么多,准备不足。”幸村精市,你晴天大白日的就耍魔术也不怕被拆穿,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不动声色处理了那么多。小气鬼!无奈,他只得转移话题,好在幸村除了在他身上小肚鸡肠了点,本人还是很风趣的,谈吐不俗,又很有感染力,大家谈天说地聊起来也不亦乐乎,时间很快流逝。 散场后,幸村凑不二身边。“去我那吧,好久都没抱你了。” 不二看着求偶气息浓烈一副欲求不满状的人,恨不得咬他两口,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先送瞳儿回去。” “好咧!”幸村高兴起来。 不二搡搡他,好奇地问:“你为什么邀请源同学啊?” “呜,这个嘛……”幸村摸摸下巴,“有企图的就要放眼皮子底下。有时人多了反而更好对付。” “你知道?” “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坦率的女孩子。比某人强多了。” “幸村精市,你一天不调戏我是不是就会死。” “当然不是。”幸村诧异地瞪大眼。“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有你离开我,我才会活不下去。” “你个恶鬼。” “可惜你上船了。” “……”我要退票。这和恋爱前完全两个画风,本天才接受不能啊! “周助啊,记住我的新人设吧,我把我的命给你。记得握紧了。”风过,樱海哗啦啦跌宕起伏,似乎有什么声音轻轻拂过心脏,留下一阵悸动。 但是不二不会说风太大我听不到。 他只会牢牢地记住这句话,任其扎根贯穿他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玩浪漫……其实细究的话,不二有句话说的很对,幸村真的很擅长文字游戏,像网一样,任精英大学的天才也不得不沦陷。 第54章 五十四 和瞳儿依依不舍地告别,不二离开千叶家,上了幸村的贼船。 幸村抱着他,享受充盈内心的味道。“我想死你了。” 不二:“刚见面好撒。假不假。” “真真的。我失眠好久了,宿舍真不是人呆的地,太寂寞了。” 不二:“你别让仁王听到,他不敢跟你急眼,但会瞪我。” “我灭他五感,夫人满意否?” “我是你丈夫。” “恩呢。是我最喜欢的人。” 好吧,这抹了蜜的嘴巴,恕他招架不能。不二偎在温暖的胸膛里逐渐摸到了太阳花。 过去大半个月虽然天天见,但除了偶尔偷个香牵个手拥抱一下,实在没法解馋,都心痒死了。幸村也是我行我素惯了,浑然不管他人目光,搞得不二时时提心吊胆,生怕这家伙不顾忌讳,落得柳生仁王之境地,非他所愿。 不二趴在枕头上,眼神晕迷,幸村侧躺着抚摸他背部,并没有说话,就静静呆着,自有一股温馨感弥散开来。 不二放松地轻嘤一声,幸村楼过他,在三月最后一天,堕入甜美的梦境。 四月开学季,老油条们变成了更老的油条。 幸村前一天从神奈川赶回来,除了幸村妈妈让捎带的礼物外,他还给不二准备了一份意外惊喜。 “所以呢?”不二无语地看着某人霸道总裁地塞过来一张卡,并慢条斯理以一种喝白开水的语气对他说——“密码,你生日加出生年后两位。”好嘛,那叫个潇洒。 “财政上交咯。正好有进项。”幸村淡淡解释道,把玩着他头发,继续说,“赚个零花钱吧。” 不二:“你又知道了?” 幸村挑眉,但笑不语。 不二:“投资有风险,回报这事我不负责。” “给你的就是你的,赚了欢喜赔了当经验,我会再挣的。” “搞得你像是社会精英似的。” “那你还满意不?又帅又体贴还能赚钱,唉,这么一说,我都要为自己倾倒了。” “那你自己照镜子去吧。我不奉陪。” “……可你就是我的动力啊。”他委屈地撇撇嘴,脑袋搁他颈侧小鸡啄米似的。 又撒娇,一来这套不二就没辙,只得双手投降。“多少钱?”他眯着眼睛有点小财迷样的问道。 “230万。” 不二咋舌,感觉手里的卡跟山芋似的烫手。“这么多?” “父母会负责我四年学费,奖学金足够花用,这些是额外攒下的。” 不二抿着嘴不说话,幸村亲吻他一下。“别有负担,咱家的经济大权早晚是你的,趁钱少时练练手吧,我的天才。” 不二到底是接过了。一方面项目缺钱,迹部虽然有投入,但在商言商,再亲密的朋友也不可混为一谈。一方面……幸村精市,我真是败给你了,总感觉这辈子都要被你吃得死死的。 如此,喧哗的开学季轰轰烈烈的气氛中,不二首度体验了一把被套牢的感觉。他扬起脸,对幸村狡黠地笑,“经济系部天才绝非浪得虚名,瞧好了吧!” 闻声,俊逸的青年便微挽唇角,目光信任又流连,瞬间花开荼蘼温暖在心。 轻松四月天随樱败褪去些许繁华,转眼来到了五月。 仁王和文太在一起了。 这是个晴天霹雳般的大新闻,不二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问幸村怎么回事。 幸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虑了一阵后才略带无奈地说:“这是我最怕的结局。但该来的总归防不住。” 于是幸村便对不二讲了文太的故事。 文太玩心确实重,可他也是真心爱护仁王。若非柳生早早出击,指不定仁王就是文太的,但话说回来,不是柳生的话,仁王不一定选择这条路,某方面他和文太真的很像,一个是内在不羁一个是外在放荡,但据幸村所知,仁王会对柳生动心变得收敛日渐成熟起来,可是他无法想象仁王会因为文太而更有担当,他们俩在一起更像是能好聚好散扭头还是好兄弟的那种床伴关系。他们俩都太没定性。唯一能给安慰的是好歹大家都成年了,心智相对成熟,应该不至于很难收场。 是的,幸村从不认为仁王和文太在一起能持久。爱就是爱,再寂寞再放纵,纵然身体满足了,内心也是疲倦不堪,总有一天会大爆发。不是文太不对仁王好,而是能解救仁王的钥匙从来都不在文太手里。 幸村刻意模糊了一点,那就是仁王的性取向。 柳生大概是天生的,但仁王不一样,他只是因为爱情,文太那家伙典型荤素不忌,但是仁王没了柳生后,却对女孩失却了兴致。惠美是个好女孩,仁王喜欢她,这点毋庸置疑,要不无法解释仁王的痛苦。酒精上头,他动了文太,又一桩罪孽,滋生无尽阴霾。 文太对柳生的愤怒,大概就源于他横加干涉了仁王的性启蒙。明明最近仁王有所好转了,他又出来搅局。文太并不是非仁王不可,但他见不得仁王不幸福,仁王的苦痛于他是千倍百倍的。 这点是幸村和不二在一起后才想明白的,以前他就一直奇怪文太追着仁王既来了东京为什么又没有其他动作,原来并不是没有动静,而是他理解不了,文太无处可诉,所以总显得满腹心思,笑得再轻快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深沉。 幸村隐瞒了不二太多东西,但不二仍是颤抖起来,心里有股害怕莫名腾起,又随幸村低言轻语而发酵,像是酝酿着风暴。不二满心惶恐,他拽紧了幸村的衣袖,强迫自己冷静,想要追溯源头,但是找不到……就是有股胆战心惊的感觉,并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 幸村安慰他。“别担心。文太他和我说,只要仁王能开心起来就好。如果这是他的觉悟的话,我想我应该祝福他。” 不二克制住抖动的牙关,慢腾腾地道:“局太乱了,你也会很累吧?柳生他知道吗?” 幸村点点头。“仁王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就在旁边。”手腕都因此酸痛了好几天,这点幸村没敢说,怕不二让仁王伤上加伤。 “……”不二松了口气。“他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我也这么想。” “后来呢?” “柳生很沉默。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幸村无奈地揉着眉心,“他给文太打电话了,把仁王托付给了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来接回自己的爱人。” 这什么情况?不二张大了嘴,有些跟不上节奏。 幸村笑了笑,看恋人傻呆呆的模样终是放松下来,他捏捏不二□□的鼻头,宠溺地笑笑。“字面意思。” “我不懂。” “我也看不清。” “柳生他怎么就舍得!”不二不可思议地说道。换他他绝对说不出把幸村交给别人的话来,哪怕那人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富各种天下第一呢,是他的谁也抢不走。好吧,之前不提,盖了章就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不二目光晦涩起来。 幸村微微叹息。“结果还是把文太牵扯进来了。我的劝诫看来是没传达到啊。” “什么?” 幸村却是不再说了。 半晌,不二犹豫不定地问幸村:“你知道柳生的家族背景吗?会不会是因为那个……” “涉黑吗?我清楚。所以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等他们长大,一个努力成熟一个努力夺权,毕竟岁月于我们还挥霍得起,但人算不如天算。仁王心智终究不够坚定。” 不二沉默了会儿,摇摇头:“不是的,是煎熬磨灭了仁王的信心。柳生没有给仁王任何交代,哪怕说一句等我也好啊,总归算是一抹给予勇气的明灯。” 幸村若有所思。 气氛凝滞了下来,唯有俩人呼吸交颈缠绵。 “柳生他不敢。家庭背景差异太大,仁王可说小鸡崽一样的弱,而柳生不能主动暴露弱点。” “可是那会儿事情不是已经闹开了?” “我想被掩盖下去了。” “……好事多磨……” 幸村沉默着抱紧了怀里的人。 有些事就是那么霸道,明明谁也没期待着它的来临,它依旧大张旗鼓地昭示着存在感。 谁的心在痛,谁在日夜呻~吟,谁哀嚎着想要救赎…… 周助,我绝对不放你离开。 以幸村精市之名起誓。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差,我打了好多时间差,本来该留言在上上章的,但忘记了……希望大家在我之前能发现,幸村的某些下意识逃避行为……如果是如此的话,我会很欣喜! 第55章 五十五 五月天已经很热了,不二汗珠淋漓地从幸村身上滚下来,他微微喘着气,带着哭腔道:“我以后要对仁王好点,我曾经伤害过他。” 幸村轻抚他头发,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撩起白窗帘。“我向他道过歉了。” “咦?” “他并没有在意,再说他就是要行动,我估计也会阻止吧。”他清淡地笑着说。“我也伤害过柳生,但我们终归是彼此信任的。” 不二释然地露出一抹清雅的笑,幸村感觉心田都宁静下来。“过来,再让我亲一个。” 不二蹦起来就跑了。 仁王勉强算是有了着落,然后幸村接到了莲二的订婚请帖,拖着不二去参加了,悠依旧一副腼腆的模样,小鸟依人地跟着莲二各处敬酒。 “恭喜。”幸村真挚地微笑,比真田订婚宴时自然从容许多,莲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同喜。”不二翻白眼。仁王过来凑热闹。“什么喜?”文太一把把他揪回去,扬起开朗如阳的笑,“他喝多了。” 不二眯眼,不怀好意地看着仁王。“长居锦绣园,潋滟起风云,不知人间岁月。” 什么鬼!仁王迷迷糊糊,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幸村朝不二脑袋拍了一巴掌。“口下留德。” 不二撇撇嘴,不说话了。 莲二满脸愉悦,新郎官当得很爽,那副称心如意的样子人见人恨。 文太:“不二,我新创作了一款辣味布丁,要尝尝吗?” 不二眼睛一亮。“要得!” 幸村微笑如仙似魔。“不劳文太操心,他最近忌辣忌甜忌腥忌冷忌……” 无声无息好几束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落不二身上,顿时咬牙切齿。“我干脆吃空气得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你要饿死我。” “空气怎么能吃,按目前空气质量,饿死概率62%呛死15%毒死10%……” “饿死概率62.37%呛死15.02%毒死9.99%……其余不明2.33%。贞治,你还有的学。” “哦,这样吗?看来我得更加努力。” 不二:“乾,你来了。”笑得优雅笑得赏心悦目笑得幸村也弯起嘴唇百合花朵朵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乾果断地撒丫子跑了,莲二倒是镇定,还有空啧啧叹声:“不堪造就!” “来,莲二我再敬你一杯。” “精市,喝酒不好,对你的危害要超过我45.22%,请三思。” 不二:“这就不劳柳你担心了。”他温雅地把乾放幸村身边,大气地挥手,“都别客气,尽量嗨起来吧!” 乾:“不二,我重新算过了,那个数据是错的,我被专家给骗了啊!” 节操呢!早碎了!好基友都成别人家的了,他还没着落呢。单身狗的怨念谁能安抚! 到底,醉的人不少。幸村不二帮忙把这群祸害打包各送各家后就去了幸村家,本来不二还有点扭捏,但绘理太眼尖。“不二哥!”好嘛,一点反悔的余地都没了。 说来也不是第一次拜访幸村家,但身份一变就感觉好羞涩有么有!再被幸村按在被窝里更想找条缝钻有么有!太不要脸,简直铜墙铁壁啊,让人望而生畏啊!幸村在为所欲为,不二在努力克制,这张kise超大的欧式大床上第n次迎来了主人和他的小伙伴,但还是被刺激得不要不要的,偶尔会发出很荡漾的声音,旖旎了一方空间。 次日不二照镜子,发现脖子上没草莓,轻轻松了口气。幸村从背后抱住他。“周助,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给你。” 不二:如果说是种草莓的话,那还是算吧。我挺喜欢我修长白皙的脖颈的,一点也不想捂起来。 幸村呵呵笑了声。 不二装死了。他当然知道幸村在指什么,但那太遥远了……而他作为经济系部翘楚学的都是警醒自己忽悠别人,他从不会放纵自己去想象太过缥缈的事情,他的追逐能告一段落他已经很知足了,只想好好守护着,一点不想打破目前平衡。 但是他忽略了幸村的无孔不入,几乎都快没了隐私权,所以,半月后,在幸村平静地问他什么时候走的时候,不二差点哭出来。 “傻瓜。”幸村摸摸他头,亲吻他额头。“这是好事。万中无一的机会,我为你骄傲。” 不二抿着唇笑笑,暗道那是你不知道初衷,但他也不会傻得说出来。 “三天后。”他有些纠结地道,余光扫视幸村的神色,生怕他生气。 “哦。”幸村搂着他,不轻不重地应了声,感觉不到不悦,可也谈不上晴朗,总之心情起伏不大。 他不由解释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而且你又那么忙,导师对我也严苛的要命,我找不着机会……” 幸村低头,幽深的紫瞳平静地凝视他。不二败退:“好吧,我错了。” 幸村摇头,细细打量面前的人,从上到下,额、眉、眼、鼻、口……似要牢牢刻印在心里似的,不二心虚他也心知肚明,但还是看似自若实则给予了无穷压力。 不二惊慌地拉扯他衣袖。 好半晌,幸村开口了。“你做出成绩我只有高兴的份儿。但现在着实算不上欣悦,你可知道原因。”没给不二思索的机会,他又道。“你不知道,若知道的话,这一幕就不会发生了。呐,周助,我觉得很讽刺啊。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可你的动向我却是通过别人知道的……” 不二陡然心乱了。 “我不怨你,真的,一点不怨。责任在我。”他把唇贴在不二眉心上,舒缓脆弱的道,“我如此的不称职,作为你的恋人,你是否会对我失望?” 眼中雾气凝聚,突如其来的感动冲没不二缓冲的时间,成颗成颗地滚落下来。“不是的。”他仰起头,捧住幸村的脸,泪湿浸染的冰蓝天地中伫立英伟神祗一样的身影。“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保证道,胸腔有股窒息的感觉,绵绵密密地攀岩至头脑。 “周助啊,能信任我一点吗?” “无法带给你安全感的我感觉好可悲。” “是我的错,我无数次说过这句话,每次都诚诚恳恳但依然觉得不够怎么办!我其实最讨厌对你说这句话了。我如此无能却还在极力渴望你的宽恕,希望得到你的信赖,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翘了翘嘴唇,笑意苍凉,阻止了不二开口,低头吻了上去,室内响起津液交融的声音。 许久,幸村放开人。“你很不安。” 不二眨眨眼,任空气灌进口腔,没作声。 “可我却没帮你抚平。呐,周助,你想要吗?完全拥有我。” 如海的眼神笼罩过来,漫漫陌尘,里面些微波澜像是神的音符。 不二心中大恸,需要宽恕的是我啊!明明你就什么都不知道,想要隐瞒的也是我,不知所措的为何是你!君王一样自信自傲的你为何此刻如此无助!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我如此伤害你,你的努力你的宠溺分明就接收到了啊……然,事实上,我确实在害怕…… 因为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啊! 醒过来你依旧距离我一步之遥怎么办! 纵轨迹瞬息交汇,我心之所向却依然无处寻觅怎么办! 你我在地平线两面,看的到彼此却一个入海一个飞天怎么办! 我害怕被遗留啊! 精市,你不爱我比抛弃我更让我心碎,我们可以风中相依雪中相偎,但是我痴迷到痛彻心扉你一无所觉,几何时我认为这就是代价,我走上不归路所必须付出的。但是啊,精市若你抱了我吻了我,把你的手你的爱都给了我后,却在哪日梦初醒之际告诉我这只是庄周梦蝶,到时我情何以堪。 感情深埋心底我还能藏着掖着压制着,一旦见了天光它疯长起来真得会汲干我所有心力吧……等到那会儿,徒留我一人,真就只能陷入惆怅里置身地狱再不见清透日光…… 我吝啬了。不坦诚的是我啊! 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 泪不停地滑落,脸庞蜿蜒出两条小溪,不二哭得无声又惨烈……幸村慢慢倾身,嘴唇贴近他脸颊,注视着他冰天雪地不断化液的眼睛,伸出舌尖将所有泪珠一颗不剩地舔舐干净。苦涩,漫进心底。 “周助,求你别哭。”他抱着人,颤抖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怎么说呢,大概会颠覆一些东西,求别骂! 另外,留言真心改力。小天使们,(づ ̄ 3 ̄)づ 第58章 五十八 日头高照,不二悠悠转醒,只觉神清气爽。 幸村还在酣睡,眉宇微微皱着,倒是没有不悦的气息发散出来。 不二伸出根手指戳着玩,幸村眼皮动了动,扬扬脸,一口含住了。 “哇!”不二不由惊呼出声。 “叫你调皮。” “你到底睡着呢还是醒了?”不二困惑地看着幸村依然紧闭的双眼道。 “假寐。”幸村抬抬胳膊,把他重新搂进怀里。“再陪我睡会儿。” “可是很晚了呢。”不二乖乖伏在他怀中,口气犹豫地道。 “和这相比,我只要一想要很久没法这么抱着你就气闷。”他伤心地道。 但这话比什么都甜,不二的脸像镀了一层胭脂,不知是太阳照得还是羞得。半晌,他道:“我也舍不得。” “那就乖乖的。”亲了一下,继续睡。 只是害羞的恋人答应了,天公却不作美。 “精市,你手机响呢。” 幸村早已睁开了眼,无奈地扶额。这铃声是绪方教授专用的,十万火急的事也得先放一放。他踢踏着拖鞋出去了,不二在后面拿浴巾裹住自己,又拿一条追出来。“精市,这是大白天,可不是晚上。” 幸村手机已拿到手里,他点点头示意不二帮他围上,在不二把他包严实后,又亲亲他额头奖励了一下,才去阳台接电话。 阳光中侧脸俊美如天神,长身玉立,举止优雅,健康的肤色闪烁着晶光,唇畔一抹笑恰若三月桃夭,不二只是看着他,就有种刻骨铭心的味道在心间发酵开来。 真是只妖孽!他暗暗腹诽,却不知这话也从仁王嘴里说出来过。好吧,还是不知道的好。 “怎么了吗?” 不久,幸村走回来,不二很自然地问道,手里端了水杯递过去。 幸村润润喉。“不是什么大事,我下午去处理就好。” “那就好。身体没有不适吧?”不二有些担忧又有几分爽快地问。 幸村一下就听出来了,但也不愿意接这茬,便道:“看来不能继续睡了。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他说着,走进厨房,速度地挑了两个鸡蛋煮上,又开始摘绿叶菜。“沙拉个蔬菜,面包,牛奶。怎么样?” 不二点点头。“三点要去导师那走一趟。明天在家。后天上午十一点走。” 幸村流畅地把菜叶撕吧撕吧放在盘子里,淋上沙拉酱,放不二面前。“搅拌。” 不二:“我总觉得我们忘记什么了。” 幸村挑眉看他一眼,往卫生间走去,不支声。 不二傻愣地看他动作。半晌,把盘子往餐台上一放。“好啊,幸村精市,你欺负人!太坏了。”他恨恨地道。可惜,卫生间隔音措施做得超级棒,门一关,什么声音都传不进去。 早饭完毕,早打理的衣冠楚楚一派人杰风范的幸村精市手撑下巴,对不二道:“中午我们是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不二:“咱能别把疑问句用肯定句式表达吗?” 幸村斜睨他一眼。“那老婆,你是想和我一起等饭呢,还是一起做饭。” “!!!”不二感觉自己额筋在跳动,他咬牙切齿地道:“我禁入厨房,你不会忘记吧?所以去买菜回来,你做我等吃。” 黑线布满额头。幸村表示他当真忘了。他舔着脸道:“那出去吃好了。现在还有点时间,咱们去约会吧。” 不二有点兴致,歪头看他。 “我去帮你抓娃娃。你指哪个我给你收哪个,绝不含糊。” “然后哩?” “呃,离餐厅不远处有个海族馆,据说是新开的。有兴趣吗?” 不二往门口走去。 幸村颠颠跟上。 一天两天的,无知无觉就过去了。 幸村去不二家接他送机场,吓得不二差点失声尖叫,尤其看到他自自然然和他家人打招呼,还格外亲近地摸摸他头,忙里忙外地规整行李的时候,都想大叫一声天了噜。这家伙,太肆无忌惮了点吧。也不是,是心理素质太强了点吧。当初他就去他家呆了一晚都不好意思地想冒烟呢。 这家伙倒好,这是明目张胆地来插手他的生活了啊。你没看裕太脸都黑了吗?然并卵,裕太碰上神之子完败妥妥的。 由美子表情诡异地打量自家弟弟,抽了个空,把他拽角落,看起来神秘兮兮,实则八卦指数爆表地问:“他这么欺负你弟弟,你就不说啥?” 不二撇撇嘴。“那也是你弟弟,你怎么不管?” “呵呵。”由美子意味不明地哼笑。 “好吧,换个角度,受累的是裕太我还心疼呢。这样正好。” “我看你蛮享受的。” “……姐姐你这样不好。”无语了一阵,不二慢腾腾地道。 “周助,你喜欢他?”由美子状似随意地问,眼神牢牢盯着自家性格品貌都格外出彩的弟弟。 不二愣了愣,弯着唇不说话。他回视由美子,在那双比他眸色要深的蓝瞳里看见了担忧。沉默了会儿,最终他还是点头了。 由美子表情复杂了一瞬,转目看向正和自家妈妈谈笑风生的人,身姿俊雅、气度泱泱,举手投足间总有一丝优雅在悄无声息地酝酿,但偏偏他看人的目光温润若含光,嘴角的笑亦不缺温柔,堪称女人心目中的完美男人了,由美子想她作为女人还是有这个发言权的,这种人惯会招蜂引蝶,由不得她不担心。“他的小女友呢?” 不二怔愣住了。好半晌回神,还不待回答,就听到幸村在叫他。“周助,该走了。”他下意识点头,抬步就要过去。庆幸的是他很快想起了自家姐姐正在和他说话,便讪讪地回头,正巧和由美子似笑非笑的眼对上。“那个……他们没成。”说完不二就扭头往外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并不想告诉由美子他们已经交往的事实。 由美子随后跟上。原计划就是她送人去机场的,当时还觉得坐不下,现在好了。她开车载着裕太妈妈瞳儿,幸村载着不二和行李一路绝尘往机场行去。 路上也不安生。幸村碎碎叨叨一件一件地交代着不二。 不二烦了就道:“我应该坐姐姐车的,神烦。再说,我爸爸就在那,到时他会接机。” 幸村滞了滞,扭过脸看着前方专心开车了。 空气安静下来,不二又开始心虚。他不应该迁怒的,心里再彷徨,惟独这个人他不应该肆意伤害。可是,由美子姐姐的话终究搅乱了他的心绪,他再说着要信任这个人,心底还是不安啊。 “精市,你别生气。我就是有点焦躁。” 幸村点点头。“我也是。心静不下来。等暑期到了,我尽量去看你。” 不二眼睛亮了亮。 “我给你的东西记住用途了吗?” “嗯。钥匙上的装饰是电击器,一块电池能对付三个成年人。手链可以拉伸,里面有绳子,负重150斤,抽绳出来后手链会变形,可以适当当武器使用,还有……” 不二一件一件数落着,清润如泉的声音犹如划过山涧,宁静了心田,幸村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不二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链。这是白色~情人节幸村送他的,当时他上午有考试,回宿舍后就累得睡过去了,对于幸村的到来浑然无觉,还是室友告诉他的。 其实室友不说他也知道,搭扣那边一看就是幸村的手笔,一个Y一个F,花式的字体,既赏心悦目又别出心裁,叫人眼前一亮。倒是不曾想过还另有玄机,甚至里面隐藏的绳子都是生物科系最新发明,那么短那么轻的一截却拥有完全想象不到的承重量,真遇到危险,勒晕个把人还是做得到的。好吧,连他生日那天得到的钥匙扣都别有用途。问题是都多可爱多精致的礼品啊,怎么转眼全变凶器了,这家伙在实验室都学什么了!还有生物科系那谁谁……迷药也能随便往外送吗?好在都很隐秘,一些比较忌讳的东西只要卸下电池就不怕过不了安检。 还是觉得幸村继续跟着绪方教授学下去很容易步入歧途怎么破! 用幸村的话就是:“边角料这么处理了,总比扔了强,资源太浪费,谁都不会欢喜。” 好吧,你有创意!值得夸奖! 到停车场,停车位并不挨着,于是,幸村很大胆地抱着人就狠亲了一通。 不二眼睛四处瞄,这种场所一定会有摄像头,幸村也太随心所欲了吧,这是要吓停他的心脏吧。 “周助,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幸村把脸埋在他颈侧,轻轻咬耳朵道。“别让我担心你。” “手机除了在实验室,随时待命。你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别顾虑那么多。还有吃食方面稍微注意点,别以为我不在你就无所禁忌了。夜间尽量早回宿舍,就算去你父亲家也别走夜路,要不打电话让他接你,要不就另挑白天的时间过去。还有啊,你这么优秀一定会吸引一票男生女生,都给我离得远点。”幸村声音低沉下来,眸中幽影若有似无,“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和我说,咱们反欺负回去。” 不二一一应承,依恋地回搂爱人。唉,你说摄像头?早忘到太空了。 咳。由美子敲敲玻璃,惊醒了不二,立马傻眼了。 幸村倒是坦然自若,拍拍不二后背,顺手把安全带解开。 不二觉得自己脚有点软。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的负担 第59章 五十九 幸村一手行李一手不二地往前走。 不二笑脸僵硬地和由美子说话:“妈妈他们呢?” “机场大厅候着呢。” “呵呵。” “你笑得很不自然啊,不是应该庆幸吗?”由美子眨眨眼,语带幽默地道。 是这样没错。但果然还是好囧。不二使劲儿甩甩手,幸村回头,对由美子笑:“姐姐,稍后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由美子满意地眯起眼。“好。” 不二惊悚了。他瞪着幸村,心想这家伙当真恣意妄为。幸村耸耸肩,只当没瞧见。 不二提心吊胆一路,好在幸村还是很有分寸的,在大厅前放开了他。几许轻松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失落,不二心情跟吊了五味瓶似的走进大厅,和自家妈妈弟弟聚首了。 分离来得好快。 一一拥抱后,他拉着箱子走向了检票口,那里通着另一个国度——更美好的前途,更辽阔的天地,同时也代表着无法预测的未来。 而他的爱,留在了东京。 幸村一错不错盯着恋人背影逐渐走远,心里有股空荡荡的滋味油然滋生。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以前,他也担忧不二,但这么悱恻入髓的心情还是首度降临。如果把现在的他调到春节前后,不二完好的几率几乎为零。他确定他爱着这个人,把一颗心都挂在了他身上,随他漂洋渡海了。 航班起飞的提示音过去,由美子推了推魂不守舍的青年。 幸村看她。“我失礼了。” 由美子摇头。“我也好舍不得啊,但弟弟长大了就是会飞的很远。” “明亮的未来,值得暂时放手。” “你这话与表现一点不符。” “是吗?”幸村轻轻笑起来,好看得晕了日光。 由美子觉得自己被闪了一下。她看着一举一动气质天成魅力无限的青年,恍然有些明白,弟弟为什么着迷了。浪漫、理性、温柔、体贴、还有霸道……能将几种完全不同甚至隐隐矛盾的气质融合一体共存己身,这样子的人天生就是聚光灯,那么特别的气质对追求刺激本性又纯善的弟弟而言,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她和幸村熟又不熟,最长的交集大概就是弟弟生病那半年,那会儿她觉得这俩人感情真好,某些特质那么相似,一点不奇怪他们会成为好友,倒是想不到弟弟一颗心就这样被牵走了。 “去哪里好呢……”幸村四周望望,下意识地提起先前的约定,但只开了个头,就打住了,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加藤梨理香,还有惠美。 惠美提着行李,在哭,眼泪哗啦啦地流,却始终注视着大厅入口。加藤歪着脑袋在和她讲话。 离得有些远,她们谈话幸村是听不到的,但做些基本判断却轻而易举。 由美子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女生她都有印象,特别是其中一个还和这家伙不清不白有些牵扯。 “要过去打声招呼吗?”由美子善解人意地道,笑容尤其真挚。 幸村思量了一下,摇头。“大概是惠美桑要离开,我和她不熟,还是算了。” “另一个是加藤桑吧?” “嗯。”幸村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姐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瞳儿他们已经回去了,刚幸村回神时就发现了。 “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咖啡厅,周助也很喜欢。” “涩小屋?” “咦?你知道?” 幸村浅笑不语。 由美子愣了愣,温柔了眸光。 …… …… …… …… …… 咖啡香弥漫的小空间有股特别的味道,悠扬轻悦的声音阐述着心底的话语,对面是一个眼底充满凝重爱人心中最重要的亲人,幸村的态度诚恳而稳重。 “姐姐,我想和周助在一起,想看着他风生水起地生活,想倾我所能给予他舒适的未来,现在有些话说出来虽然显得早了些,但目标如果不确定,会容易迷失方向的吧?我讨厌那种不确定性。” “我面对得起流言蜚语,更糟糕的环境于我都无关紧要,也会竭尽所能护他不受到伤害。周助这个人啊,看上去和善温温柔柔的,实则脾性坚毅,认准了目标头破血流都未必会回头,姐姐,你知道我有多庆幸,我有这个荣幸去护他去爱他吗?” “只要想到他的目标或许会是别人,我就很心痛。而那个人万一还不识好歹伤到了他,即便周助拦着我,我恐怕都会暴走。周助于我的意义,从来都非同一般。朋友时他就是独一无二的。” 幸村言语徐徐,有问必答,赤心坦诚,连加藤的事情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姐姐,我其实并不要求您立即认可我。只是希望你能看着我们,毕竟我们还年轻,哪里做的不够好,有个长者指点着,这对我们是一件幸事。” “周助本身压力很大,我不希望因为我再给他额外的负担。所以伯母那边还请你帮忙瞒着。总有一天,我会把周助应该得到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也走到你们面前。” 幸村郑重地弯腰做拜托状。 “姐姐如果有疑虑,没有什么比亲自看护着更值得放心的了不是吗?” “我诚恳地请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幸村送由美子到不二宅的时候,由美子笑弯了眉眼,无比和颜悦色地对他道:“周助从来没让我失望过,他眼光很好,既然他认了你,那么我想我应该对你抱持期待。” 闻言,幸村眸光灿亮,紫瞳幽幽华光若清晨滴露反射着斗志和感激。“姐姐放心好了,他于我便是生命之最。”幸村提唇浅笑,霎时花开,眉间君王气魄一闪即逝,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骄傲,既已宣言绝不轻易言败。 或是受惑于他这抹几近天光失色的笑,或是有感于他真诚不做作的坦白,总之,由美子微笑着给了他一张实习证,这已足够幸村惊喜。这其实是一招险棋,好在他赢了。 临别前,幸村犹豫了一下,对由美子道:“姐姐,我可能要回机场一趟。” 由美子挑挑眉。 幸村苦笑:“人生总有几个惹是生非的朋友。我估摸着他现在就在那附近。有点担心。” “仁王?是这个名字吧。” 幸村点头,微叹:“一言难尽。” “那去吧,就算有一天你真成了我家一份子也不用报备得这么仔细吧?”她好奇地看着幸村,出言打趣道。 “不是有敏感人物吗?提前打声招呼,总比以后造成误会的强。” 由美子侧目思索一下,赞同道:“考虑还算周全。路上小心。” 幸村离开了。 由美子在门口伫立良久,才转身进了屋。 而机场,惠美的泪珠像是流不干似的,滂沱如雨,楚楚可怜。加藤心疼地帮她擦眼泪,心底有些埋怨仁王。 经历过幸村式快刀斩乱麻残酷却又不乏温柔的判决,再对比仁王优柔的作风,她实在提不起好感,但她和仁王做朋友许久了,还是很了解他的。大概是无法面对吧,才会想逃避,想把一切交给时间裁定,虽然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因为仁王就算来了,结局依旧不会因此而好转,但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加藤眼眸深邃地盯着入口,似乎穿透时空看到了那个微笑着无论何时都从容不迫行事却相当果决的人。 魄力——仁王所缺乏的。 加藤陡然明悟。她看看惠美。 惠美依旧稀里哗啦地哭着。她微微叹息,惠美和她不一样。惠美需要的仅是仁王的温柔。 此刻仁王拒不露面,其实也是一种呵护。 幸福相似又不同,不幸各异然也雷同。 个人有个人的际遇,不可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大人啊,还是太天真啊~ 第60章 六十 幸村果然在机场外找到了仁王,意外的是文太也在。 仁王脸色晦暗,阴沉地仿若随时可能下雨。文太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边,在幸村走过来时,朝他努了努嘴。 幸村点头,也没打破平静,找了个能坐的地,席地坐下了。 这两天他也很累,身心俱疲,不二离开后,心底没个着落,不见轻松,反而更加疲倦了。 过了中午,大概两点左右,仁王拍拍屁股站起来了。 文太扶了他一把,被甩开了。文太也没在意,转而朝幸村伸出手,幸村借力起身,关闭网络把手机塞进衣兜。然后和文太一起注视仁王。 仁王撇撇嘴,没好气道:“都看我干什么,再看我也不会请客!” 文太:“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提。” 幸村笑:“当真该你请客,我们可都还是学生呢,穷着呢。” 仁王凑幸村边上,和他统一战线。“上期美食节目你还记得吗?那个NO.1餐厅,长春路上的,就它了。” 文太:“真要吃穷我啊!走啦走啦。” “幸村,你怎么在这?”仁王对着文太的背影做个鬼脸,然后扭脸瞅着幸村问。 “送周助出国。你们开车了吗?” “没啊,等着蹭你车呢。去哪了?” “帕洛阿尔托市。” “呜,斯坦福大学?” 幸村点头。 仁王便扯扯嘴角。“什么时候我也捞个留学名额。” “那请加油。”幸村没什么诚意地道,找到车子,把钥匙甩给文太,直接进了后座,开始闭目养神。 仁王要凑进来,被幸村一脚踹下去了。 文太没同情心地笑出声,大大的弧度特别阳光特别欠扁。仁王瞪他一眼。文太举手投降。 吃完饭各回各家,幸村把自己扔床上,搭上被子闭上眼,却是翻来覆去又困又累还睡不着。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行又爬起来,给柳莲二打电话。 又是一桩麻烦事,而且初步估计与漂洋过海的某人有关。 “IP还没破解。那边有高手啊,而且当初发现时咱们动手太快,留下的线索着实不多。我猜着网路上应该没什么事了,有我看着,再继续也是自讨没趣,还很容易被捉到把柄。” “听你这么一说,很有道理。” “你最近身边没异常吧?” “有人跟踪算不算?”幸村轻描淡写地道。 “你真淡定。” “你也很平静。” “好吧,要和真田讲一声吗?他现在已经步入实习了。” “不用,先看看情况。” “那你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幸村托腮神游了一会儿,去卫生间抹了把脸,捧了一摞书开始看,随时间流逝,阳光越来越柔和,心情渐渐平复下去。傍晚时分,他出门去吃饭。 故意拐进了一条小巷,下午朝文太要的泡泡糖随手黏在了墙上,幸村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尾随进来的几人。 那几个人也一阵懵,面面相觑了一下,一个人领头道:“我们只要钱不伤人。” 幸村翻出钱包丢过去,那个人明显更懵了。这年头打劫,受害人如此配合?还是有诈?瞧着样子面不改色镇静自若的,果然有鬼吧?他思索着,拿着钱包一时没了动作。 另一个人则眼睛有些红,着急地夺过来,点了点,随手掏出来塞自己钱夹里。“还挺有钱的嘛。你也听到了,我们只爱财,你要乖乖定时进贡的话,我们不但不动你还会罩着你,但是……你若不识好歹,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冷笑道,语带威胁。 幸村古井无波地看着他:“贪婪是原罪。” “啊?你是神教徒?说什么原罪不原罪的,真是可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想死直说啊!” “这样吗?你威胁到我生命安全了啊。”幸村捏了捏拳头,他今天一点不想放过这群小尾巴。 最先领头的那个人感觉不对,慌忙要叫住同伴,但被激起了好斗因子的人是很难听进劝阻的,尤其他先入为主认定了这个遇事当先选择破财免灾的人是个弱者的时候,更是好狠斗勇想逞逞威风。 局面彻底打破。三分钟后,幸村收了手,脚下横七竖八,方才还活蹦乱跳嚷着要教训他的人集体安静的躺尸。 “喂,警察吗?我这里遇上打劫。”他走到墙角,把泡泡糖揭下来收好,估摸着时间,到小巷外不远处买了份可丽饼回来,倚着墙细嚼慢咽。 警察:是我们来得太迟了吗?画风不对啊! 幸村去警局备了案,刚到警局不多久,这群人也悠悠转醒了。 “我怀疑他们是被人指使。”幸村正和警察说着这话,那个得寸进尺挑起争端的人就怂了。 “我招,我什么都招。” 警察都无语了,这种人竟然有人会雇佣? 可惜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幸村在得到警察许可后,一张张收回自己的钞票,发现那劫匪还真是穷的可怜,怪不得大脑都没怎么动就上钩了呢。真把他当肥羊了。他微微一笑,几个劫匪齐齐抖了下,记录案情的警察眉毛也跟着抽搐了下。 走出警局没多会,真田的电话就过来了。 “没事,跳梁小丑而已。估计也就马前卒连前锋都算不上。”他啧啧叹了声。 真田有些担忧。“我这两天过去陪你吧?” 幸村想了想。“不用,我回宿舍。” “那好吧,下次遇事一定打电话给我。” “嗯,你最近工作辛苦了。” 简单唠叨了两句,幸村真就回去收拾了行李揣上小仙搬回学校了。 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起码于幸村而言,他能容忍到送不二离开了才出手。 一切起源半个月前校园网上突然炒起来的一篇热帖。文中图文并茂,就差指名道姓直接点出了某某系部某某男神了。幸村当时看到只觉啼笑皆非。都大学生了又不是高中生,谁会管别人的闲事,何况他的,谁敢当面过来问问,顶多私下聊聊图添话料了,这些年捕风捉影他的绯闻少了吗? 庸人才会自扰,人杰天生遭忌。 他一点不以为意,即便风评会受些影响也是有限的,他不认为他需要和一个满腹阴郁只会躲在角落里的老鼠斤斤计较。 就如***,当初仁王说了他名字后,幸村查了此人,一分钟浏览完资料,就搅碎扔进了垃圾桶,和这个人的名字一样,不屑去看第二眼。 多好啊,既然已经身在角落了就永远呆那好了,他可没那兴趣去打破人家战战兢兢维持的平静生活。 见微知著,有些事情有些人物当真不值得浪费精力,他自己走上的结局未必好过你所期待的。 顶多防微杜渐罢了。 莲二那会儿正志得意满还沉浸在订婚成功的愉悦中,整天趴在网路上耳听四路眼观八方,所以这则帖子刚热起来他就发现了,点开后隐隐的熟悉感霍然转化敏锐的戒备,当即打电话通知了幸村,得幸村首肯后,开心地发挥所长斗智斗勇去。“是个高手。”他说,“旗鼓相当。”于是网络上与其说白热化斗争起来不如说他逼得对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两相对峙反倒平静下来。 全程不二置身事外浑然不觉。 幸村和莲二开玩笑似的说:“幸亏周助的名字刻意模糊了。” 莲二以为然,点头。“推手圈子基本定了。” “呵呵……这年头真是什么鸟都有。我猜她肯定很心塞,明明真实的新闻搞得跟谣言似的。” 莲二笑:“要怎么处理?” 幸村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感慨:“真是无妄之灾。既是谣言就谣言下去吧,反正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不慌不忙地道,“可是我也没那么大度呢,你那边盯紧点。” 莲二应下。 但事情发展往往出人意料。竟然有人跟踪!一开始幸村也只以为是混混讨生活盯上他了,但当他不动声色粘了个窃听器打入内部后发现并非如此。好嘛。不光阴郁还乖戾,这是得多疯狂才干得出这种明显在触犯法律的事。幸村不想卷进不二让他担忧,就保持静观其变,悠闲地吊着这群人,多少天了也没暴露自己住所,而为了不二安全,他也愣是忍着错过了与不二相守的时间。 直到今天他动手了。 为了错过的时间,为了他因此忽略了不二动向而积压下来的沉郁,也为了长久分离此刻的心绪不宁。 要做点什么吗? 他沉思良久,最后还是作罢了。 不值得。 犯到手上再说。 第61章 六十一 时间有些难熬,午夜接到不二电话时,幸村还趴在床上发呆,完全没有睡意,仁王也没回来,宿舍空荡荡的,整个空间安静的仿若凝滞了一样。 “精市,我到了。”不二一下飞机就拨了电话过来。 顿觉一颗心回落,幸村喜悦地扬起嘴角。“伯父接到你了吗?” “恩啊。我先去爸爸那休息一下,时差调整过来再去学校报到。” “累吗?” “还好,我在飞机上睡了会儿,现在正凌晨,吃完早餐再补个回笼觉,基本不存在问题。” 不二爸爸在旧金山工作,也有固定住所,安全无虞,幸村总算是松了口气。而这提着的气一出,疲惫感席卷而来,脑子一阵眩晕,他不由喘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不二听见了,默了默,小心地道:“我扰觉了?” “没有,我一直等你电话呢。也只有确定你平安,我才睡得着啊。”他轻笑道。 不二囧了一下,偏了偏脸,没敢让自家爸爸看到自己的窘相。“你这人真是……”他嗔怨道,过了半晌接,“百无禁忌。” “实话实说罢了。” “那你现在能睡个好觉了?” 幸村正色打包票道:“必须的。虽然和你在身边肯定没得比。” 卡擦!不二把电话挂了。这混蛋,啥话都敢说。不二低着头脸烫得不行,不二爸爸有些疑惑地问他,“和谁通电话呢?” 不二咬牙:“幸村精市。” “哦,我记得他,你们现在还是校友是吧?” “嗯。”不二低低应了声。何止校友,那个混蛋今个儿都登堂入室了。他忽然想起机场时幸村和由美子姐姐的对话,他们之后不会真的找地儿聊个天表个心意去了吧?还真别说,这么一想就觉得幸村那家伙干得出来,他不禁担心起来,有心问问,却又止住了。 心中忐忑中涤荡着甜蜜,却又倍觉压力山大。唉,自从幸村这家伙打开了新世界,简直分分钟刷新人设,短短几个月不二的心情时时如坐云霄飞车当真一点真实感都欠奉。 幸村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嘀咕一声,都没晚安吻个,但很快就进入睡眠了,嘴边还挂着笑。 又一周后暑期到来。大部分学生是不离校的,一方面为秋季各种证书努力复习,一方面也能确保实习课业两不耽误。幸村同样选择了留校,绪方教授对他日趋看重,连续几次合作下来,他顺理成章融入了这个小团体,但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各种科研项目的范畴和不二印象中的小玩意儿出入甚大,就如幸村所言,那就是随手制作,什么材料现成就用什么,算不得什么除了精巧的心意外。 如此,等幸村找到空暇点开订票网页时时间已经七月初了,距不二出国四十天有余。 幸村刷新着网页,估摸着时间趁不二午餐时打电话给他。“周助,我要去看你。”他神采飞扬地道。 不二:“什么时候?” “现在啊,今天十一点的票还有,就是你走的时候坐的那趟班机。” “……提前说一下会死?”不二皱起眉毛,这要是提早几天说,他也好把时间排开啊。 幸村讨好地笑笑。“这不是也刚刚确定吗?你那很忙吗?” “嗯。”不二无奈地应道。 “这样呀。那我自己去就不用你招待了。”幸村才不会因三言两语轻易打退堂鼓呢。 不二思索了下。“你大概能呆几天?” “两三天吧。你不用为难,我就是去看看你。” “……”心好暖怎么破。 “不会耽误你学业的。顶多就费个心给我在学校附近定个酒店就成。” 呸!刚才一定是错觉!只是真的好想念。说是随时打电话什么的,但其实他们联络并不频繁,更多的是互发短视频,录些有意思的影像给对方,即时通讯很少。和交往前简直没区别,真切感经历这段空白期磋磨趋近为零了都,忒心塞。 “我明天上午就能到你那,到时联系哦。” “等等,我去接机吧。时间赶得及。” “不用,会很累吧,那样的奔波根本没必要,乖乖等我就好。” 不二纠结了一下,不情不愿道:“好吧,我等你。” “嗯,真乖,亲一个。” “……” “害羞了?没事,明天补上就好。” 咔!不二再次撂了电话。 幸村浅浅勾唇,望向窗外,看向微熹的蓝天。我猜你那边一定骄阳似火,你的脸蛋一定呈现我最欢喜的颜色。呐,尽管时差所限,眼前景色不一,我们却同样思念着对方呢。 …… …… …… …… …… 异国他乡,爱人的身影甫一出现就点亮了孤独的人生,眼中色彩褪去,除了眼前的人再无其他,像是充满魔力的红苹果,瞬息夺去全部心神。 幸村展开怀抱,微笑自若地看着呆愣的人,轻言:“笨蛋。” 不二:“……”感动什么的都去见亡灵吧。但他管不住自己的脚,不管不顾地跑上前冲进了温暖的怀抱,鼻中是熟悉的味道,萦绕着他安宁极了。 幸村抱紧他,在他头上吻了一下。“我好想你,周助,特别特别想。” 不二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极度幽邃,光华灿莹莹比之此时翩舞的日光毫不逊色,心跳陡然加速,如雷鸣般燥动起来。“我……”不二扭捏了一下,心一横,闭着眼在幸村脸颊亲了一口。 这比说我也想你更让人激动,幸村唇畔弧度不由加深,抱起人转了一圈。 不二:“你干嘛,大庭广众的。” “测测你体重啊,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暗暗腹诽道,从幸村胸膛退出来。“先去酒店吧,你还真是轻装简行。”可不,包还是平常用惯得了的。也没给带个礼物神马的…… “不是着急把自己打包送你面前嘛。其余的没多想,缺了再买就好。”幸村自然地牵住不二的手。 不二甩了甩,没甩开,也就任由他牵住了。“饿了没?买点饭带回去还是休整一下出来吃?” “有点饿。你上午没事吗?”他精光灿灿地盯着人。 不二面不改色无比流畅地接道,“我请假了。下午两点半有课。” 幸村摸摸他头。“那敢情好,我不用饿肚子了。” 笑容微不可见地僵了下。流氓! 幸村:貌似我没说什么不适当的话吧,好无辜。 无辜个球! 与其说干柴烈火,不如说某只狼终于逃出笼子光明正大地出来溜圈觅食了。 月余思念在触摸到人时便浑无顾忌,一刹那爆发出来,席卷、掠夺、幸村式霸道展露无遗。 “好痛。呜呜呜……嗯……”不二死死把指甲掐进幸村后背,忍受他在自己肩膀上咬了一口,又在他春风化雨般的亲吻下放松下来,眼神逐渐迷离,斑斓突现,勾到了那抹天堂…… “终于有点真实感了。”幸村抱住人,搂进怀里把脸埋在不二颈侧,由着他身上沉宁的浅香感染进肺腑,他声音愉悦地道:“好多次我从梦中惊醒,都久久无眠,就盯着黑暗想象着你在做什么,可我也不敢打电话给你,生怕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再忍不下去,生怕你正在忙碌没空接电话我更加寂寞,更怕打扰到你。留学什么的说得好听,所付出的辛苦却也是成倍成倍增加,总觉得啊,我这样做了后,你会更难过……” 不二安静的顺着爱人微微卷曲的头发,发丝滑过指尖宛如穿过一田地惊艳的蓝色妖姬,心中涟漪不断起伏。“精市,能别用愉悦的语气说这么沉重的事实好吗?”忍无可忍他终于开口。 幸村吧唧亲他一口。“我觉得这样说你会轻松一点呢。” 不,完全感觉不到轻松。 第62章 六十二 说了会儿话幸村就睡着了,手搭在他腰间睡得特别满足。 不二记挂着这家伙肚子想先去准备点吃的,但他稍有动静,幸村就会睁眼,也不是醒了,但就是再迷糊还是会一错不错盯着他,恍惚中他就想起了那晚镜子中如狼一般的眼神,即使睡梦中他的那双眸子少见的澄澈见底。 认真想来,幸村在面对他时,眼底都很清澈,少有伪装,反而自他心思曝光以来,一次比一次深邃幽远,如海似魔。不二手不由抚上幸村俊美分明的五官,一点一点摩挲着,珍视着。 你一定很辛苦吧,我这么任性。以前不敢与你对视,是因为心存龌龊,现在不敢与你对视,是因为我胆小懦弱,这对你很不公平对不对? 我也很厌恶自己这一点,又敏感又爱胡思乱想……我可以改正,你能包容我给我时间吗? 冰色化去,湛蓝犹如晴空般的眸子微光闪动,温柔地投注到爱人的脸上。“精市,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嗯。第二次听。”幸村闭上眼,轻柔地回道,呼吸浅浅散散喷在不二掌心,痒痒的。 “没睡着,还是吵醒了?” 却是没了答案,不二静静看了他良久,确定这家伙是真睡着了,不由好笑道。“别乱睁眼吓人啊。” 不想幸村又答:“那就陪我睡一会儿。” 不二眨眨眼,觉得时间还充裕索性依他了。 到底他也不知道幸村当时是真睡着了还是逗着他玩呢。 一点钟左右两人起床一起去吃了点饭,幸村送不二去上学。不二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光影中帅得一塌糊涂的人,享受他专注的宠爱又有点心虚地问:“会很无聊吧一个人,要不要……” 幸村摇头阻止他说下去。“好好听讲,我自己随便逛逛,第一次来斯坦福,兴趣满满呢。等你下学我去你宿舍参观一下。” 不二目光依依不舍地腻着他。 “去吧。下课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眼珠子亮了下,正巧有同学过来和不二打招呼,不二笑笑,对幸村挥挥手,和同学一起进去了。 幸村脑中反复闪烁过前后不二嘴角笑意的温度,不禁笑出声。这家伙,越看越像个小孩子了。又惊讶地发现不二居然去而复返,朝他跑过来。 “怎么了?” “我忘记了,臧琳就在这。我给你他的电话。” 幸村:“你直接给我发个信息就好,值当跑一趟?” 不二斜睨他一眼。“要不要?” “要。” 然后不二念了一串数字,幸村保存电话簿。 “那我走了。” “嗯。” 不二跑远。 幸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周助刚才是在撒娇吗?他揣起手机选了个方向随便走过去,并没有联系白石的意思,只想打发过这两个半小时和周助安安静静过二人世界,谁打扰灭谁五感。然后,他就看见了越前。 越前不可思议地瞪大琉璃般的猫眼,炯炯有神。“幸村部长!” 幸村:周助,你还有什么没交代清的,杂七杂八怎么这么多人!“是越前啊。”他微微一笑,背景图多年不见再现依旧不减本色。 越前骤觉浑身一冷,他莫名其妙往周围看了一眼,思虑着哪吹来的凉风,要下雨?“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幸村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找了个阴凉地坐下,闲适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坐。” 越前:……好吧,坐就坐。 “来见周助?” “嗯,前辈正上课呢,我等等。” 废话,我也等着呢。“现在正值温布尔顿公开赛吧,之后紧接着就是斯基斯塔瑞典公开赛,节奏很紧凑,你怎么还有时间来这里?” “忙里偷闲。就算有比赛也不能剥夺生活空间啊。”脸上桀骜一闪即过。 幸村笑:“说的有道理。那一起等等吧。” “说来幸村部长不应该在日本吗?” “暑期。”幸村言简意赅地道,之后打量着风景就没再开口说话了。他其实挺喜欢这个后辈,聪明、坚韧、有股不屈的意志能支撑他的网球灵魂,简直是为网球这项运动而生的一样,但他们当真不熟,圈子也离得很远,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就算与周助有关,他也会问周助,而不是通过别人来忖度。 越前也没觉得受冷落,在他印象里立海大的部长就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似的,笑得再平易近人都不改那份疏离。 于是,快乐地奔出走廊跳下台阶的不二傻眼了。 “过来。”幸村朝不二招招手,唇边笑意若有若无。 越前本来看到不二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正要迎上去,听闻幸村如此淡定的声音,不由奇怪地望过去一眼。 幸村目不斜视。 不二抿抿唇,直觉幸村不高兴了,他走过去,对越前笑笑,转看幸村。“精市。”嗓音柔软。 幸村递过手中的水杯。“冰块化得差不多了,不会对肠胃不好。” “嗯,谢谢。” 越前:原来那杯饮料是给不二前辈准备的吗?怪不得一直不喝。 小子你太嫩了。 不二把杯子接到手里就感觉分量不对。肯定是这家伙喝剩下的。说不定就是柠檬味的。但抵不住幸村灼灼的视线,不二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哦,苹果味的,还蛮甜。不二眉开眼笑地咬着吸管,幸村站起来摸摸他头,对越前道:“你是有什么事要和周助单独说,还是我们找个地方随便聊聊等下聚个餐?” 不二也扭脸疑惑地看越前。 “没什么事,就是路过,顺道来看看前辈。”这话是对着不二说的。 不二温和地对他一笑。“谢谢。还有恭喜你温网取得好名次。” 越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还差得远呢。” 不二感叹,当初桀骜难驯的小支柱也长大了,以前都是这样鄙视别人的,现在则是严苛自己。 “手冢部长发挥超常,有望拿下冠军。”他道。 不二点头:“我看了。很精彩。” 幸村默不作声。他一场都没看,为了早日结束工作腾出时间来一直加班加点,睡觉都有点奢侈。网球啊……曾经视作生命的东西,不知不觉离他这么远了吗?徒生怅然,但在看到不二精致如画的眉眼时又消失无踪,他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他伸手拉过不二的手包在掌心里,满足感油然而起,甚至带着一丝感激。 不二下意识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幸村:好痒,跟挠进心底了似的。幸村握紧他的手,莞尔一笑,五官立体更显俊美了。 不二登时一激灵,才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看向越前,笑容一如既往人畜无害,半点看不出心里的忐忑。 越前瞠目结舌。不二前辈和幸村部长原来是这种关系吗?晴天霹雳啊,腹黑魔王加神之子,东京的小伙伴儿,你们还好吗? 到底是一起吃晚餐了,不二想了想,把白石也叫来了,没想到白石来一带一,不,是来一带二。 他老婆大腹便便,都六个月了。 越前当即表示要当孩子教父,以后教小家伙打网球。 不二目光羡慕地看着全身母性焕发的美丽女性,眼神微暗,席间没敢看幸村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谁在偷走谁的幸福? 第63章 六十三 白石自告奋勇送越前去车站,幸村与他道别后就拉着不二散步消食,走在异国林荫道,领略不同风光,浑身惬意的气息洋溢。 不二心不在焉的反应有些慢。他虽然知道白石结婚了,但并不知道他都准爸爸了。席间白石对凯瑟琳呵护备至,吃的喝的每一样都仿佛能说道出许多至理来。幸福,很幸福……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心底升腾失落感,逐渐攀升蔓延抓住他神经,像是谴责。他眨眨眼,勉强看清拉着他的那只清俊有力的手,眼眶酸涩难忍。 “周助?”不知何时,幸村停下脚步,将他抱在了怀里。“怎么了这是?”他温柔地亲吻他额头,手顺着他背脊一下一下安抚着他。 不二把脸埋进爱人胸口,逼回眼泪,慢点调整自己的呼吸,好半晌才挑高声线道:“感觉像做梦似的。呐,精市,你掐我一下。” 幸村便抬起他下巴,狠狠亲了一口。“好好看着我啊,我明明就在,若是还被无视岂不可怜。” 不二点点头。“你在真好。” “彼此。” 心,空了个大洞。 幸村反身再次将人压下。“好,我不离开。”又道,“你喜欢画的画,我随时可以画,即使你不在面前我也画得出来,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肖像神态气质全在我脑子里,周助,你不用这么不安啊……我会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不二笑笑,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一点一点虔诚地亲吻。“你的手指很漂亮,尤其画画的时候。我往常都会觉得上帝一定特别厚爱你。现在又觉得他厚爱的人一定是我,因为他把你送到了我面前。我多么喜欢啊。” “画画呀。”幸村意味深长地啧啧一声,手指灵活地拂过恋人殷红的唇瓣,而后又顺着下巴到喉结,一点一点挪移着,若即若离,款款飞蜓点水一般,激起一波波颤栗。 五感全随着那修长的五指漂流,不二颤抖着娇吟着,春情萌动。 幸村轻笑,手指逐渐向下,到敏感位置时,悠悠转着圈,注意到怀里人身段柔软起来,呼吸时缓时快,面颊红润若夕霞不禁弯起唇角,坏心眼地探~入进去。 “啊!”悚然一惊,不二瞬间回神,雾蒙蒙的眼睛睁大。 幸村低头叼住他唇吻下去,手指细致地轻微震动帮他按摩。 不二眼睛死死地盯着人,过了一会儿,又缓缓闭上。 “不舒服就说。”幸村观察着不二的反应,适当调整节奏,徐徐摸索。 不二始终没叫停。幸村琢磨了会儿,经验值蹭蹭蹭往上涨,直至人哀鸣着在他手中晕过去了。 那是很勾~人的声音,前所未闻。“真是可爱。”幸村爱怜地亲亲他,注视他似痛苦似欢'愉的皱着眉,眼眸转深,果然有快'感吗?片刻沉思,不二声息徐缓下来,幸村打横抱起他去浴室清洗了一下,心满意足搂怀里入睡了。 房间就此安静覆漫,只剩呼吸平静绵长。 不二悄悄睁开了眼睛,痴迷地看着枕边人。其实根本看不清,但他太熟悉这个人了,就算完全剥夺视觉,都不妨碍他勾勒这人眉目含笑。 只是看他现下恬静的一面,就能猜想他往日灼灼风采。世事不扰万难不惊,言行皆优雅刻骨,动静相宜于岁月幽香中收视反听,包拢寸寸沁甜,悲伤难言亦锁心田,不给人揣度分毫。 如此狂傲如此淡漠……但这是自己爱的人……耐心、宠溺,呐,精市,我接受到了呢。 不二就这样盯牢了睡着的人,直到眼皮困倦不堪,再撑不住才放任思绪抽离。 如果,这是我的幸福的话……抛弃一切也在所不惜吧…… 呐,仁王,我下次还能那么浅淡如笑又似讽地面对你吗? 早上六点,幸村关闭手机闹铃,兴致满满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睡梦中某人仍保持上翘的嘴角。 不二迷迷糊糊转醒。“早上了?”他揉揉眼睛。 “嗯,该起床了。要回宿舍一趟吧?” “是这样没错。”不二展开胳膊,幸村给他套上T恤,又看他动作软绵绵地下床去打理自己。 真是迷人的景致,不枉这些天辛劳了,他暗忖道。 “越前他经常来找你吗?”去学校的路上,幸村咬着面包,漫不经心地提起了昨天就想问的问题。 不二不疑有他。“是这样没错。人海茫茫,能接连遇见越前和臧琳,我都很惊讶呢。” “哦,看来你并不寂寞,原是我白担心了。” 不二立马get到了重点,凑近幸村讨巧的笑:“才不会,那不一样的。” “越前在网坛发展的很好,可惜了四天的远山君。”幸村有些怅然地道,口气萧索。 沉默了会儿,不二缓缓开口。“竞技类运动就是祸福难测。不过,确也成就斐然,远远走在了其他人前面。“他微微叹气,又道,“越前很不甘心,正努力超越呢。” “羁绊这东西,很多年前就存在了啊!” “嗯,谁也剪不断的。” 不二的宿舍是幢独栋的小洋楼,六间卧房,一间两人,一楼进门是个敞亮的充满朋克牛仔风的大客厅,因时间尚早还沉浸在安眠中显得静谧极了,失却些许锋利,多了几分不伦不类的柔宁之感。 噤声走上二楼,进入不二房间。 井井有条窗明几净,与大厅浑然不同的精巧风格,打眼望去一目了然,舒心中透着丝丝雅致。 这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很容易令人这么猜想道。 “一个人住啊。” 不二点头,示意幸村随便坐。“一共只有7个人,基本都是单住。”从书架上挑选出要用的书本,塞进包里。 幸村满意地提唇浅笑:“不错吆。” 满头黑线。 “有新交朋友吗?” “还好,几个前辈很照顾我。室友人也不错,虽然风格品味略犀利了点。” 幸村:“你也不遑相让吧。”他把玩着从抽屉里拿出的一罐芥末,是黑芥末哦,比青芥末冲辣无数倍,堪比超浓缩生化武器。 不二随他抛高高的动作视线游移着,半晌忍不住哀求:“就这么点了,你别给摔了。” “网球我抛高一个小时都没事,能摔了这个?” 但不二的小眼神太可怜了。好吧,认栽。幸村收了手,把芥末放回原地。 不二松口气,奉送感激波光一枚,眸底清澈淋漓,让人恨不能畅游其中。 可也只是让幸村停顿了一下。 果真铁石心肠,不二无奈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被迫接受说教,还得不停附和:“嗯,知道了,你说得对。我会听话。”等等,等等,羞耻度爆表的言论。 但不仔细听再加上对手是超级腹黑神之子的话,所造成的后果就是。 ——“精市,我错了!真错了。我可想你了,我发誓。” 可不,话语陷阱就是这么不走心踏进来的,不二都欲哭无泪了。 幸村敲他脑门一下,帮着拎包走人。 不二笑颜逐开,乐颠颠跟上。 早读声已经散去,校园人来人往热闹了无数倍。不二站在教学楼梯子前,对幸村道:“要不我还是请假吧。” 遭来断然拒绝。“学业当紧,别因芝麻丢了西瓜。”想想又觉得不对。“虽然我是超级南瓜,能变王子车的那种。” 不二扑哧一笑。 幸村似乎也被自己乐到了,展了眉眼道:“我们往后时间还很长,不差这一时半刻。” 不二听进去了,思虑了会儿,点头应了。 “我打算去市里逛逛,有什么推荐吗?” “很遗憾没有呢,这些天我都没离开过校园。”想想就觉得悲催,但要补充的知识点实在太多了,负责他的导师可是他东大导师的导师,那是他师公,严苛对待学生真真是一脉相承下来的。不满意了一点情面不留,训的跟无脑畜生似的。 幸村笑笑,赏个抚摸安慰:“明天周末,我陪你玩。” “嗯嗯。”连连点头,不二朝幸村露出个清甜甘冽的笑,开始了繁忙的一天。 幸村伫立良久,打开市内地图,决定先去踩'踩'点。 作者有话要说: 突破性发展!撒花!!! 第64章 六十四 感觉还没怎么着呢,时光匆匆,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不二在机场目送幸村远去,心生不舍,他想,那天幸村送他离开也这般吗?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言犹在耳。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你等着我。”唇温还在。 他的爱人啊,眼中有水滴弥弥漫漫,始终没有掉下来,不二抿紧唇压下喉间哽咽,等飞机起飞通知过后,迈出大厅,看白色机身逐渐扬高划出一条白线在云彩间翩然离去。 然后,下一秒,他出手救下了一个小男孩,用幸村送他的手链。卡擦,强烈的冲击力和反弹力,呼声潇潇,带回他魂游的心神,也拯救了金发碧眼的小天使。 小天使家人感激地围上来道谢时,他愣了许久,突然笑出声,一点不难过了呢。 心有余悸中的美国夫妇抱着孩子尝到了圆满的滋味,不二重新戴上恢复原状的手链,品到了安心的味道。 幸村合上眼睛,暗暗策划着怎样才能再来一趟。 果真见了面,忍耐度就大打折扣了啊!他兀自萧瑟的想。 时间流水,八月底,幸村风尘仆仆又来了,不二回宿舍打包了行李,和他一起回了旧金山,在爸爸家呆了两天,玩转了网上推荐的旅游景点,拖着疲乏的身子和亢奋的精神头,处理好了几卷胶带。 “我回去洗出来做成相册,送你一份。” 幸村摇头。“一份不够吗?” 不二怔愣一下,咧咧嘴。“给我们家留一份。” 幸村弹他一记。“聪明!” 不二抱脑门乱蹿。“幸村精市,你暴力上瘾了是吧!”不二爸爸闻声过来探情况时,又赧然地遮遮掩掩。“没事,就是在说照片的事。” 不二爸爸:“这倒是,你长大后很少看你这么开心了。”他感叹道,不二心虚地撇开视线,又听他道。“到时多洗一份出来。我也想看自家孩子活泼的样子啊!儿子对父亲来说,永远是青涩的小果实,错过了你这么久,我很自责。” 幸村沉默无声地悄悄离开。 “呐,精市,我以前是不是太自我了。” 呼吸凝滞,良久,幸村抱住他,温温柔柔带着几分莫名的道,“我之故,我的罪孽。” 不二张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数月分离,晚春变酷夏,熟悉的气候和语言,在踏足东京那一刻,凝成一股名为怀念的气息环绕在侧,满心满眼的欢喜。 ∮擅雷忧袄从踊毓榈挠巫樱诳吹嚼碇逼痴孟源嬖诟械哪橙耸蔽抻锪耍砬橐Σ恍Γ殴殴止帧A硪槐撸欢辖襞苌锨埃浊浊星械亟薪悖怨郧汕桑敛涣哓姆钏托α澄奘 由美子斜睨他一眼,有心说他两句,到底舍不得,便接受弟弟的讨好了。 幸村微微一笑,漫天花开无极。“姐姐,劳您辛苦。” 由美子颔首,笑意和悦。“你在也好,我可以和周助好好聊聊天了,在到家之前。” 幸村秒懂。“为美丽无双的姐姐服务,荣幸。” 由美子不置可否,不二大囧! 天了噜!谁来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画风不对啊! 不二囧囧有神地来回打量明显有猫腻的两人,由美子朝他额头就是一爆栗。幸村眸色深了深,吸口气转开脸全当没看见。 暂时还惹不起,暂时还惹不起,心底不停地唱催眠曲。 至此,离开学只剩四天。送不二回家后,幸村也回了家。 他不在家的时候,绘理玩疯了,整个暑期除了皮就是皮,他回到家时,这小妮子正在赶作业,愁眉苦脸的,看见他眼睛锃亮。“哥,哥,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嘴巴抹了蜜一样。 幸村一眼瞧破她糖衣炮弹,只当不知道配合她也言道:“我也想你。”趁机摸摸头,讨了点福利。 绘理:我忍,我忍。扬起笑脸,特别乖巧可爱妹子一枚地撒娇:“妹妹有难,哥哥?” “来贺。” 我呸!当没听到,继续点满缠功技能。 突然觉得弟弟妹妹什么的,都很熊怎么破。由美子看到周助时也这么想吗?幸村思维发散回了东京。 最终,绘理得意了。她果然是哥哥最爱的人,简直就是神之子克星啊!这殊荣……比考试一百分都爽! 九月一日刚过,新学期开始。 幸村对越发神出鬼没的仁王道:“莲二那里最新消息,你们系部取得海德堡大学交换生名额两个,全公费加奖学金,为期半年,有心的话就要更努力。” “公费?”仁王有点兴趣了。 “去找你们导师咨询一下吧,你成绩向来不错。” 仁王歪着脑袋,思索了会儿。“德国啊!” “留学机会挺多的。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人心惶惶的,有人欢喜有人愁,你当心别被人套麻袋就好了。” “这么肯定我能去?” “嗯。要不我也懒得说。” 格外清淡的语气,不知怎地听着就暖洋洋的。“看来我得认真起来了啊。”仁王挑起眉峰,邪气不羁地道。一点不想让你失望啊! 幸村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柳呢,他这么关注这方面,是有想法?” “他没有,是悠酱。悠酱大概想去中国。” “唉?”仁王惊讶地呼道。 “很奇怪?我也想去。” 仁王更惊悚了。“哪所学校?” “好像是上海。具体的你问莲二吧,我不清楚。” “不,我是问你。你不是说也想去中国吗?” “……读书的话,暂时没想法。”仁王表情诡异地看他,他想了想又道。“绪方教授布置的课业我完成都很吃力呢,出国深造之事大概离我遥遥无期,也就只能看着你们眼馋眼馋。” 仁王笑了。“那我定是不会辜负你一番盛情。” “用词不当,在德国格外容易引起误会呢。” “小人之心。” “……你的胆子被蛋糕喂肥了?”幸村磨刀霍霍地看向仁王。 仁王苦笑,捂着嘴巴。“别跟我提蛋糕,会死人的!” 恰这个点,不二上门来了,把不二妈妈做的水果派放桌子上。“哦?那敢情好,省得糟蹋空气。” 仁王瞪他,不二笑眯眯地回视,很郑重其事地道:“我妈做的派最香甜了。” 各种重点咬字清晰。仁王脸黑了,拎了本书就摔门出去了。幸村靠在床柱上,笑得夸张:“哇!”甚至发出了感叹。 不二笑脸不变,无辜地耸耸肩,特别怜悯地道:“都过得不容易啊!” “NONONO!”伸出根手指摇了摇。 不二疑惑。 “文太一定玩得很开心。” 不二想了下,点赞。“我是来看我们家小仙的,它还好吗?” “刚浇了水,大概渴坏了。” 可不,近三个月没见到自家亲亲主人,又至少一星期没见到无良无度的另一个主人,简直郁闷死它了。 不二仔细观察了片刻。“长势很好,看来它和你相处很愉快。” 幸村笑意大盛。 小仙:不,不,主人你可不能见色忘宠,为博君王一笑出卖自己的良知啊! 但它阻止不了相视而笑的两人,只能黯然在欢乐融融的气氛中独居一隅舔舐心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喜欢文太~~~ 第65章 六十五 有了目标,仁王的积极性全方位调动起来了,代表他生命意义的时钟进入一个激烈的加速时段,文太不辞辛苦每周末都带他出去大补一顿,偶尔工作日还来学校送餐,力保营养充沛,不影响身体。 有时,还额外给幸村带一份,用不二的话,就是他在贿赂你,居心何在! 的确是沾了不少光。幸村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正色道:“大概是怕我馋了,抢了仁王的营养。” 不二也跟着沉思了下。“那你馋了吗?” “嗯,有点。好羡慕。” 置哀怨的眼神于不顾,不二毫无自觉地道:“那我要是抢一回,文太会不会也对我好啊!” 幸村:……这节奏不对!不应该自告奋勇送爱心吗? 时间就这么或热火朝天或温温馨馨走过了。 十月十九日那晚,仁王窝在宿舍床上发呆,书在手边摊着,看不进去。 幸村原本在图书馆,接到文太的拜托后,回了宿舍。 仁王恹恹地看他一眼,脸上肌肉扯了扯,似笑似笑似哭非哭,看得幸村心里难受的慌。不过,仁王很快撇开目光,虚虚地不知道望进了哪里,竟是连打个招呼的精神都提不起了。 幸村爬上梯子,坐他对面,静静地也把目光投向虚空,眼前一片白炽。 半晌,仁王打破岑寂,他说:“幸村,我想给比吕士打个电话。” 幸村回神,看着他不言不语。 他又道:“可我不敢。我要打了,文太怎么办。”他咬着牙,唇都破了,“惠美我已经伤害了,十字架横在背上像是嘲讽。” 他眼眶泛红,但没有眼泪,倔强地直视前方。“随时随地在提醒我的罪行。可是我不后悔。呐,幸村,和文太在一起我也不后悔。但是我现在心很疼,怎么办!” 仁王无助地说着话,把手伸出来,看着手心脉络纷呈,神态略微癫狂。 幸村前倾一下,一把抱住他。但他还是没说话,更没矫情地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舒服很多这种苍白的心灵鸡汤,他只是狠狠地用力地搂住了自己兄弟。 仁王缓了缓,僵硬如铁的肌肉动了动,发出清脆的骨脆声,身子逐渐恢复温度,柔软了下来。 “我还是要打个电话。”下了决心,他把头从幸村肩窝露出来,虚弱地笑了笑。“但之前,我要先给文太打一个。” 幸村点头。“要我出去吗?” “不用。”他用力地拉住幸村的手,宛如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幸村闭上眼,调整个姿势,屈膝靠在了墙上。 文太超级善解人意,不待仁王说什么,就应允了。“顺带也帮我捎句祝福,让他记得自己许下的凌云壮志,说我等着他呢。” 仁王一头雾水挂了电话,看向幸村。 幸村弯唇浅笑:“你的幸福才是大家乐见其成的事啊。不止一人在为这个目标奋斗着。”仁王怔愣,幸村摸摸他头,像是抚摸皮埃尔一样,“你才是真正不可懈怠的那个人呀。”他的笑仿佛能照亮某个人的世界。 仁王突然镇定下来了。 “比吕士吗?生日快乐。”面对似乎不是那么艰难了。 大阪。 柳生差点拿不稳手机,颤巍巍了许久,聆听对面几不可察的呼吸,努力压下心悸感,轻柔地回:“谢谢。”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失去的感觉如此鲜明。 呐,雅治,上一个电话,你说——“我要选择一个新的开始。”这次呢,你真要抛下我了吗?不,已经抛下了不是吗?是我抛下了你啊——我的爱人,我那么爱你,却又那么伤你,我简直罪无可恕! 可是啊,不甘啊! 面对之后是坦然吗?坦然之后呢,陌路吗? 这比凌迟我还痛苦千倍万倍…… 我是真的爱你!倾尽全力地在爱你啊! 柳生痛苦地嘶吼着,但挂断电话却果决无比。 仁王呆呆地听了会儿忙音,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幸村眯着眼睛,考虑了良久,慢慢道:“有些事情本来想让你自己发现,或者那个人亲自向你解释,但果然还是由我打破这个僵局吧。” 仁王傻愣地看他,泪溪流般划过脸颊,他视而不见,只牢牢盯视着貌似要吐出大秘密的人。 而幸村也没多余动作,保持屈膝的姿态,悠悠缓缓地说:“文太都这么请求了,我想是时候了。话说,我早想说了。你啊,简直榆木脑袋。”说到这里,他又像想起了什么,笑得乐不可支起来。“我没资格说你。到底局中人都比较迷惘。” 上野公园附近,文太的甜点屋早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但他没有回家,还在后厨忙碌着,脚不沾地,时不时吐个泡泡出来,看上去异常繁忙而愉悦。灯,彻夜通明……窗外星星点点闪烁不休,叶子卷起又吹拂,已染秋的气息。 大阪,删掉了通话记录,柳生挂起礼貌温和的笑重新步入大厅,朝有着同样气质的西装革履的一个中年男人走过去。 “谁的电话?”隼一样的眼神,透着洞悉和狠厉,但柳生知道这只是试探,他不以为意地假笑道,“这重要吗?要开始了呢,亲爱的伯父。” 中年男人也笑:“的确,看戏要紧。” 柳生从侍应生手中端过一杯红酒,搁唇边慢慢品着。“好棒的味道。” “喜欢?不枉我花费一番心血。” “多谢伯父偏爱。” 好戏似乎当真上场了,之后俩人再无言。灯光璀璨,照映着柳生身材挺拔而颀长,宽肩窄腰充满了爆发力。 夜,慢慢沉寂下去。 幸村说完后,从仁王床上下来,收拾好东西对他道:“今晚我出去睡。” 仁王回:“谢谢。” 幸村走到门口,又斟酌了一下,抬首对仁王道:“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如果换成我的话,我就绝不会骗自己,再苦再痛再累,认定了就会拼搏到底。”顿了顿,又道:“至死方休。” 仁王手抓住床沿,低低反问:“哪怕造下罪孽?” 幸村盈盈一笑,当真照耀了仁王的眼:“无数。” 仁王听懂了。这是要举世为敌都在所不惜啊!他沉默了,直到幸村关门离开,才哑着嗓子道:“所以,你才是幸村精市啊!”对默不作声的空气,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讲给自己听。 不二上完晚课出来就看到了伫立门口宛若风景的某人。 幸村看到他眼睛幽亮幽亮的,唇自然提起弧度,笑得清澈而迷人。 不二过去,疑惑地道:“你怎么在这?” 幸村:“接你下课,然后回家。” 不二:可以让我去死一死吗?他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脸压下了内心窘意和满满的槽点。某人就是这么肆无忌惮,必须习惯。话说,这么任性真的好吗?天都快捅出篓子了。 幸村也管不着恋人刷屏刷得正欢的内心世界,伸手拉住他。“先去吃点热腾腾的汤豆腐。你饿了吗?” “还好。” 于是,天才不二就这么被拐走了。 吃了宵夜,幸村牵着他漫步林荫道,风已经很凉了,幸村脱了外套裹不二肩上,不二不依:“我没那么冷,就快回去了。”他扒下衣服要给幸村重新披上。 幸村按住他的手,目光漫不经心随意看着风景。“不着急回去,跟我走走。” 不二默了下,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觉得很久没这么悠闲地和你一起散步了,机会难得。” “的确,都很忙啊!” 走着走着,就去了曾放烟花的那条河堤。人依旧不少,路灯下竟然还有人支了桌子下围棋,幸村凑过去看,不二也瞄了两眼。 执白的少年愁眉苦脸地举棋不定,执黑的青年倒是老神在在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二悄悄拽了拽幸村,用眼神问他——懂否? 幸村点头,手指指了指青年。 不二翻个白眼,他也能看出来黑子段数更高点。 幸村乐,尔后摇头,拉过他来咬耳朵。“白子可以翻盘,就看他能不能镇定下来,及时发觉了。” “?” “三个死活题,18步。” 不懂。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少年啪地合上扇面,迅疾如雷地拍出一子,十分钟后,逆转!青年额头渗出了汗。幸村笑笑,拉他走远。 不二摇着手指头,思索那局棋,良久,无果。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死方休——喜欢这么激情的承诺。 第66章 六十六 “别想了,那青年顶多业余高手。倒是那个小男孩潜力无穷,说不定好好培养一下能进军职业界呢。” “你比他们都强。” “嗯,勉强吧。在医院那段时间,全靠围棋凝神静气呢。”幸村浑不在意地提起那段黑暗岁月,嘴边笑意不减,“虽然我一直觉得将棋比较适合我。” 不二想到了手冢,便笑了。“真田将棋应该不错。听说他家老爷子和手冢爷爷是毕生的对手呢。” “然也。” “那你和真田谁比较厉害?” “真田吧。”幸村琢磨了会儿道,“但是围棋我秒杀他。” “是,你最厉害了。” “可不!” “……夸你两句就得瑟。” “那也得分谁夸!周助你的话,天上的星星都不换!”幸村十足认真地道,紫瞳注视过来,灼灼生光,真挚无比。 不二不好意思地扭扭脸。 幸村抱住他。“呐,周助,总有一天我会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所以,果然是发生什么了吧!不二回抱他,脸在他颈侧蹭了蹭,眼睛注意着四周,发现有人过来时,慌乱地退出来。 幸村再次拉过他。“你躲什么啊!”他不解地问。 “有人啊。”不二鼓了鼓脸,见幸村茫然,又道,“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是恋人不是。” 不二心里猛然注入一股暖流,不再挣扎,低低应了声。“嗯。” 幸村满足地在他耳垂上啄了一口,鼻翼尽是淡雅清宁的味道,稍显失落的心瞬间有了凭依……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感知到——有他在真好。 风传来水汽,天空星星随云彩变幻忽明忽暗,幸村倚在树干上对怀里的青年道:“每次看到你的头发,总能联想到秋天,苍凉又饱满,浅凉与热情,红黄蓝带着秋败的滋味,让我又怜又痛。” 不二眯起眼睛,不知所措地看他。 “但现在又觉得,这是丰收和圆满,其余怅惘的情绪由我一一逐开。呐,周助,你可信我?” 不二愣愣地看他,半晌,点头。 幸村勾起嘴角,露出抹天地绝色的笑。“谢谢你。” 心,怦然而动,不二靠他怀里,享受地蹭了会儿,才眨眨眼打破这份温存的感觉。“我觉得有点凉,回家吧!” 幸村温柔地应声,牵他继续走。 不二想,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该多好…… —————————————— 柳生疲惫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歇了好一阵,才动手扯开了领带,随地一扔,拿出手机放眼前。 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还回旋着喧闹的舞曲,但整个人都像抽取了灵魂,只剩躯壳般,思维硬化四肢僵直,他把毕生的专注力和耐力都放在盯视面前的仪器上,可除了发呆外,别无选择。 直至眼眶都开始发酸,有水滴漫出来,他怔愣了一下,伸手抹去,不由苦笑。似乎真的如此。 好不甘心! 好想毁天灭地怎么办!好想做败家子怎么办!好想……不管不顾回拨回去啊…… 雅治。把你留下,对不起!但求你别把我丢下。自私也好,放纵也好,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 眼泪怎么也抹不净,柳生干脆仰起脸,把手放在眼皮上遮起来。 黑暗蔓延过他眉梢,与手指齐平,润润的指尖充满湿滑感。 糟糕透顶的一天。 21岁的我依旧是提线木偶啊! 夜越来越深,心神俱疲,仿佛晕过去一般的柳生突然睁开了眼睛,鹰一样的眼神凌厉果敢,也不是完全没路。 他打开网络连接,输入烂熟于心的一个网址,按下回车。 按提示输入信息,连续几次跳转,很快蹦出一个全新的网页,再一次输入信息,再转,然后是通过验证的字样。 他眼睛发光,柳的手笔!成败一线,赌了! 他极快地发送邮件出去,没有敏感字样,像是随处可见的垃圾广告,之后,他关闭网络。闭上眼睛,正对房门,等待着。 未知,比黑暗渗透要快,心脏如雷跳动,七上八下地能将他击穿,手心全是汗。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没有多余动静,微微松口气,他再次连接网络,又一串重新登录。回复到了——“有够笨的绅士!一年了才联系我。柳。” 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流下来,原以为刚才流净了呢。柳生手指颤抖着,继续发——“我智商确实比不过你,好庆幸。” 莲二自从发现网页有动静了,就一直没睡,所以秒回——“数据显示不可抗力百分比过半,情有可原。对了,生日快乐。” “谢谢。”柳生情绪镇定下来。“确定安全吗?” “别轻易怀疑技术员的技术水平。去年你生日时就设计完毕,这一年也没闲着。” 柳生揉揉眉心。“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的。”他喃喃自语,幸村作为领袖,柳实为军师,全是谋而后定的主,幸村去年敢跟他提议说重来一次自然是有所准备了。近三年了,变化的不止是他啊,小伙伴们也日渐长大全都可喜地进步着,各方面均是翘楚……不……心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小伙伴们没变,变的是他!他舌尖苦涩地继续发——“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对不起。你们依旧没放弃我,谢谢。能认识你们,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 “我太缺乏勇气了。”柳生颓然道。恍惚中,他想起幸村似笑非笑地看他说——‘活该’时的情景。的确啊,他活该。 “联系上就好。我现在写代码把网页处理完全。之后通过这个平台你发邮件打电话,呃,发邮件吧,打电话暴露的概率超过邮件联络22.09%,不划算。” “谢谢。” 莲二又发了一溜手机号上来。 柳生无语了片刻,回:“我记性很好。” “那就好,我先忙了。网页三分钟后会强制关闭,发个信息通知幸村吧。迟了,他整你的概率上升百分之百。” 柳生瞬间脸色铁青,但嘴角总算有了点温度。 他发邮件过来时,幸村正在看书,不二已经睡下了。他看着信息,眼中冒光,有一种君临的气势无声无息散发开来,但口吻依旧不咸不淡,含了一抹讥诮;“哟,开窍了?” 柳生:“对不起。” 幸村:“看来我的留言也不总是石沉大海嘛!” 柳生:“对不起。” 幸村:“好了,不和寿星计较,有计划没?” “没。” “慢点想。”幸村沉吟了下,又补充。“你最好和文太联络一下。敢伤害他的话,灭五感!” “……”好犀利的威胁,柳生僵了下。“我知道。” “那就早点休息,养足精神,为明天奋斗吧!” “正视时间的力量——我铭记于心并由衷感激,幸村,谢谢你。” “别那么矫情。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人掉队。部长的责任啊,就是在你们走偏的时候叫来规则御守,你的拳头我替你记下。” 时间到,网页黑屏,显示404。 柳生咧嘴无声大笑。 幸村把书一扣,跑进了卧室,踢了拖鞋,跳上床趴不二身上。不二惊醒。“怎么了,精市?”他觉得呼吸困难,伸手拉幸村,希望他下来,起码别压在被子上,快闷死他了。 幸村死活不下来,看着他唇角弧度越来越大,月光都不再清寒了呢,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了夏的余温,明明都入秋一月有余了。 不二无奈,手指扒拉着被子把脑袋伸出来,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自家画风愈发清奇的爱人。 “呐,周助!要革命了呢!未来,我们所期望的未来,绝不会遥遥无期。” 霸道的宣言,深深刻在了不二心里,但每每想起那个划时代般的夜晚,都不可忽视地记起某人死皮赖脸的样子。嗯,因为比较有趣吧…… 不二轻柔地笑起来。 …… …… …… 你错了,部长的责任啊,还包括给走岔路的我们留一线余地,或希望或退路,强大地支撑在后方,是我们大步前进不可或缺的倚仗啊! 柳生一夜未眠。 雅治,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赌上我所有荣耀。 第67章 六十七 柳莲二是个非常不宅的技术型人才。 他看中的猎物少有逃脱的时候,包括一个网上的小耗子,即使当时和他旗鼓相当,随时间流逝,也不可避免地走入被鄙视的行列了。他揪出这个人是在七月上旬,幸村从美国看望恋人回来不多久。 幸村沉默良久,没有大幅度动作,只是要求他把证据归拢起来,然后全方位网络监视目标人物。 那人幸村也认识。性子爽朗直接,有个十分文艺范的名字——源诗兰。 因爱生恨?或者,本性就足够乖戾疯狂? 总之,幸村不打算揭穿她。 稳住她。这是幸村三思后的决定。 抓把柄。这是幸村对莲二的指令。 ‘谣言’依旧是谣言,热度随此起彼伏各种八卦爆料早已湮没角落生灰去了,莲二也不失时机动手让它彻底滚出了网络世界。 八月平静,九月平静,十月也过了大半。 不二浑然未觉曾经在身边还发生过这么让人担心的事,直到源诗兰在路上拦住他。 “源同学。”他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保持了一份好感。 源诗兰的表情很诡异,或者说古怪,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不二许久,柔着嗓音道:“周助君,找个地方谈谈?” 不二直觉不对,便婉拒。“对不起呢,我等下还有课。” “哦?” 更奇怪了。不二皱起眉头,怎么也无法将面前浑身阴郁毕露的人和印象中的那抹影子重合起来。“有什么事吗?” 源诗兰啧啧两声,突兀朝不二靠近,不二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更远的距离。 “周助君,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好歹一起赏过樱算是朋友吧。“她道,弯起嘴角笑得很甜,笑涡盛在脸上,乍一看倒是很乖巧。 但不二清楚记得源诗兰不是这个风格,那个直爽青春,一贯自来熟的女生,此刻看不见分毫。他的笑不由敛去,口气淡薄了许多:“朋友不会强人所难。” “周助君口才果然很好,就是不知道……”她压着自己的红唇,笑眯了眼,“技术好不好?” “……莫名其妙。”不二顿失说话的兴致,干脆地绕过人,迈步继续前进。他说有课是真的。大三了基本都是专业课,连贯而缜密,缺一节都是损失。他可没兴趣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浪费掉。 源诗兰再次堵上来,不依不饶道:“事关周助君你的声誉呢。” 不二停下脚步,冰凉地望着她,湛清的蓝眸展开着,一片冰天雪地。 源诗兰由不得颤抖了一下。 “要聊可以,我要先去上课,下课了你在这等我。” 撂下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眼镇魂。等源诗兰反应过来,早没了人影。她气急败坏地使劲跺了两下地,稍稍发泄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周助君气场也很足啊,不愧是天才。”她焉有自豪地低声感叹,声音入风,被卷走了再无声息。 源诗兰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不二还是专心上完了课程,把笔记整理完全后才离开教室,到约好的地方,却发现没人了,他又等了会儿,天都要黑了,依旧没人来。恶作剧?眉心蹙起,到底没一直等下去,反正急的人也不会是他。不二很光棍的这么想着,源诗兰却在水深火热中。 幸村坐在她对面,闲适优雅的坐姿让人一见就下意识敛迹自省。反正源诗兰就觉得很辛苦,大气不敢出,明明幸村就只是在慢慢喝茶,瞧都没瞧她一眼,但迫力压顶,浑身毛发倒竖有种被盯死的紧迫感,又有些心虚,于是更加战战兢兢。 幸村在等莲二赶来。他倒没想到这女人胆子这么大,看来爪牙们的教训不够给她警醒啊。明明他就不想对女性出手啊。唉,不作死就不会死。希望她这次聪明点。无端地有些神游。正面看到源诗兰后,他连说话的欲'望都欠缺。太明显的幻想症和公主病了,已晚期没得救,他也不是医生。大概三月底那个笑容爽直干净的女生才是伪装吧。啧,离精神分裂不远了吧。 “幸村,来晚了,抱歉。”莲二说着道歉的话,趟风过来的他发丝垂顺没有半分凌乱,气息也平静宁和,一点不露焦急之态。“源同学,你也好。初次见面,久闻大名。” 源诗兰惊异地看他一眼。“柳莲二?” 莲二清宁一笑,恰如柳枝涤荡水面,水纹散开,潋滟经久不息:“是我,我带了一些好东西来,要看看吗?” 源诗兰脸色煞白!骤然想起了表哥言带苦涩的劝诫,他说——有的人不能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雷霆之势,再无转圜余地。 脑袋空白地浏览完文件,她死死咬着嘴唇,手指都攥出白痕来。 幸村和莲二都不在意。她就是当场把东西毁灭掉也无济于事。 “倒是想不到源同学还有如此精彩的过往呢。”幸村放下茶杯,不急不缓地道。“但是大家好歹校友,能考上东大已是如鲫过江万不存一,何况都大三了,美好前程寸步之遥唾手可得。” 源诗兰抬起眼皮,死寂沉沉地看他一眼。 “不如就此作罢。说来,我们也不熟,继续陌生下去,可好?”幸村笑眯眯地道,俊美的五官如西方神话中的地狱使者,魅惑而锐不可当。 嘴皮子抑制不住颤抖。许久许久,她点了点头。“说话算话?” 幸村很诚挚地端起茶杯,碰她杯沿后收回,随叮地一声响,她听见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诚意互相给。” 莲二也道:“我一点不怕麻烦。”心里默默地道,善后简单指数72%、成功率更高达95%。一点挑战性么有,没办法,把柄有点大,其实他都有点HOLD不住。他默默地看幸村古井无波显得漠然的眼睛,又转开。 源诗兰一口气灌下整杯茶。“我保证。”她盯着幸村道,进入身体的凉茶将她的恐惧暂时压下了。 “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幸村清浅地说,笑意如常,“你成绩很优秀,未来把握好了,这份东西压根算不得什么。” 源诗兰有些诧异。 “错原本就不在你,何必为了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再让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呢。你明明,嗯,很讨人喜欢。” 哑然失笑,笑着笑着,泪就滴了下来。“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同情吗?我这人最缺乏同情心,你没看出来吗?”幸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歪头打量源诗兰一眼,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自卑拯救不了你。你的成绩足够让你自信,不是吗?” 说完,他就在桌上放下茶钱,和莲二一起离开了。 源诗兰呆坐原地,直至天完全黑下去,才走了出去。 真是讽刺。出了事以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亲人没有、警察没有、医师也没有……她独自彷徨了这么久,明灯居然是情敌点燃的……太可笑了……笑得眼泪都停不住…… 呐!小公主,我是不是可以走出你的阴影了。 呐!我强大起来,是不是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呐!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笑随心所欲地厌恶随心所欲地过自己的生活,真的吗? 没有人回答,报纸飘飘悠悠来到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源诗兰一把抓住,卷吧卷吧丢尽了垃圾桶。 莲二静默地走着,快分别时对幸村道:“她的伤害罪是成立的。” “她只有13岁。就算定罪又能判几年?” “她逃避过一次,就会想钻第二次空子,犯罪行为惯性尤其明显,比之其他方面远远超标。” “不会。要是有下一次她就不会把自己搞成快神经的地步了。” “拭目以待?”莲二有些不放心,决定继续追踪下去。毕竟没什么难度,也算防患未然吧。 幸村看看天色,叹口气。“随便吧。我更希望和她陌路。”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淡漠呢还是温柔呢。唉。“柳生那边没什么消息传来。” “除非他开口。” “是这样没错,我们能帮的实在有限。” 幸村眯起眼,扭脸对他笑笑:“那就强大起来吧。伙伴需要的时候,王者之师可不能说出爱莫能助这类话呢。” 莲二跟着笑起来。“有点兴奋。” 幸村看到不远处路灯下俏丽的女孩,便对莲二莞尔打趣道:“不知悠酱去了上海,你会不会轻松点。”悠酱确实挺粘人的,哪像不二,依旧神龙见头不见尾,隔三差五找不着人,尤其这么一对比,唉,心酸。 莲二嘻嘻一笑:“指数由低变高,时间长了,大概会更惦记。” “啊,有道理。” 莲二跑过去,拉住小手,悠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看到幸村后又害羞地打招呼。 莲二朝幸村点点头,过二人世界去了。 紫眸毫不掩饰泛出笑意——小鸟依人什么的,果然很羡慕啊。去找周助吧!做下决定,幸村颠颠追妻去了。 好歹替他解决了一桩麻烦事,知不知道的另说,奖励是一定要收的。 明亮照出阴影,人走过,阴影驱散,表露洁净的路面。灯打在幸村身上,像是披上了岁月,不疾不徐,有种亘古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人物,新的故事,新的后续…… 第68章 六十八 一事闭一事起,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幸村安抚不二再次入睡后,关紧卧室门,走到玄关打开了大门,毫不意外看到了未来小舅子。 可惜小舅子脸色很差,简直乌云兆顶,一个契机就会天降倾盆大雨似的。 幸村平静地看他一眼,做个噤声的手势,邀他进门,后又施施然去倒了杯开水过来,放裕太手边。 裕太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门。 “正睡着呢,他最近睡眠不足,好不容易赶上周末,别吵醒他。” 裕太嗤笑一声:“你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要睡也是回家睡!”裕太特别拧地瞪着幸村,声音脱去稚气带了青年略微沉稳的音色,只是此时压根显不出丝毫沉稳来,阴气沉沉地整个屋子仿佛都黑气蔓延。 看来很生气啊。幸村叹口气,和缓着语气道:“我们先出去谈谈。无论如何,今天请让他睡到自然醒,拜托你了。他最近课业繁重得可以,经常通宵达旦的。”幸村哀求地道,眼中明晃晃的疼惜,差点刺激瞎了裕太的眼睛。 裕太吸口气,忍了忍,又忍了忍,颓然坐进沙发。 “我去洗漱一下,很快回来,你先喝点水。” 裕太仍旧盯牢卧室门,直到幸村走进卫生间,才转目打量周围环境。 很雅致,有股书香的味道,极符合他哥的品味,裕太一脸血地闭上眼,这特么的明明白白在告诉他这里面有他哥的手笔好吧! 瞧这份宁静,瞧这份心血,大哥啊!你真把自己卖了啊! 裕太超级苦逼地想起了往日于幸村面前的弱势,口胡!装什么装,早知道你对我哥有企图,我……好吧,打不过,但是我可以缠住我哥啊!弟控啊!多明显的属性多赤'裸的弱点——真是哔了狗了! 昨晚一夜难成眠,辗转反侧,皆因不经意的一眼。那画面,忒酸爽了。 幸村果然很快打理好自己,眼神示意裕太可以出门了。 裕太瞪大眼,苦大仇深地又瞥卧室门。幸村不吭声,任他纠结。只要不说话只要不吵醒周助,他对裕太的容忍度堪比绘理。毕竟以后这也是弟弟。 天还很早,十一月份了,一晚秋风一地落叶,夜晚加长白昼来临的非常晚。 而现下五点半。 是的。路上压根一个行人都没有,公交车都没上岗呢。可见裕太受的刺激有多大,都敢对神之子横眉倒竖了,可见心底又有多怨愤……他也是最先忍不住的。出门没多久,就愤怒地开炮了。 幸村悠悠扫他一眼,裕太下意识缩缩脖子。 “慎言。你是周助弟弟,我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 裕太撇开脸。 “我喜欢你哥。特别喜欢。”幸村开诚布公,一上来就是大炸弹。 裕太懵了一下,后陡然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道:“你是男人!” “嗯哼,这我比你清楚。但这和我喜欢周助有关系?” “当然,我哥也是男人,他要给我娶嫂子的。” “嫂子?”幸村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我不够格?” 该愤怒的吧,该咆哮的吧,但裕太当即就囧了。他哆嗦了一下,脑子闪过婚纱装的神之子。画面太美,以至于难以直视婚纱这个词了有么有! “周助就是周助,这和他是男是女有关系吗?我喜欢的就只是这么一个人而已。”幸村漫不经心地咯吱咯吱踩着落叶,口气却格外慎重。 裕太吸一口冷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硬地道:“反正不行,我不同意。” 幸村斜他一眼:“我要做什么需要你同意?”唇边浮起一抹嘲讽,弧度若有若无地显得分外凉薄。 “你!你太嚣张了。” “嚣张的是你吧,裕太君。你把我对你哥哥的宠爱当成对抗我的资本了吗?” 裕太一滞。确实,以前他根本不敢和幸村这么说话。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稀罕好不好!什么神之子,说到底不过是同性'恋,竟然喜欢男人,太恶心了!而且他把主意都打到自家哥哥身上了,士可杀不可辱!他绝对要从这个变态手里抢回哥哥。他哥哥那么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能和这种人扯上钩!荒谬! “没想到昨晚一直尾随的那个人真是你。”幸村似笑非笑地看他。 “我情愿我没看到。” 事情说来也简单,就是不二连续挑灯夜读好几天,等闲下来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消磨了一下午反而更疲倦了,梦一个接一个地做,幸村便带他出来打网球。运动运动喝杯牛奶,睡眠会很好,这是铁律。事实证明,确实管用。但回家的路上出了点岔子。 裕太看到了。看到幸村牵着自家哥哥的手,笑面虎一样地逗他哥笑,好吧,常见,他俩以前还经常一起睡呢,牵个手什么的,呸!为毛以前就觉得习以为常没有警戒起来啊!忒心塞! 关键吧,幸村竟然抱他哥哥亲了,亲了,亲了,亲了……裕太当场就石化了,神兽一圈一圈狂奔,卷起万里尘埃,留下他萧瑟的身形无助地凌乱风中…… 好吧,唇擦过发梢,也可能是意外。但问题是,你别继续亲啊!眉心,眼睛,我***,居然禽兽地打算强吻。幸亏他哥跑得快。可幸村跑得更快。 裕太简直要疯掉了。然后他也跑。直到到了公寓,他也没追上,不愧是曾经的运动健将。他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临近找了家店夜宿,正好沉淀一下。 然并卵,看见这个人就想揍怎么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就没有丁点负罪感吗? 裕太怒极,口气自然不好,讥诮地道:“你口称爱我哥,但你做的事恰背道而驰,你剥夺了我哥作为男人应该有的权利。娶妻生子,光明正大,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走进婚姻殿堂,幸福满美一生,晚年还能子孙满堂含饴弄孙!”他诘问道,咄咄逼人,直指禁忌恋痛处。 幸村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会给他幸福。别人,哼,我不信任。” “狂妄,自大!我一直以为是别人谣传,U-17、后来相处中我逐渐认为你秉性谦和只是对陌生人防备极深略显尖锐罢了。原来如此 ……你一直在欺骗……欺骗所有人……” 幸村翻个白眼:“我没欺骗,我就是我,我为什么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去伪装自己?一些不相关的人罢了,他们的看法,与我何干!” “自私!冷酷!”裕太的脸色更加难看,浑身气息不稳,都快疾风骤雨了。 幸村扫掉长凳上的叶子,径自坐上去,随手一指:“坐。” 裕太一屁股坐下。 幸村缓了口气,道:“裕太君,你不用和我生气。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裕太:我要知道还这么纠结!他愁眉苦脸地不说话。 幸村继续道:“这是我和你哥俩人的事。你找了我,然后呢,找你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多半年了。” 晴天霹雳!裕太立马傻了,不可思议地滚圆了眼眶。尔后又冷笑,怪不得哥哥出国那会儿那么殷勤呢!敢情狼子野心都登门拜访怒刷好感度了——太不要脸了。 “我们之间感情不存在问题。你要做你哥哥思想工作,照理来说你们兄弟间我外人我管不着,但是你做好觉悟了吗?”幸村清清冷冷地道。“你哥哥自己做下的决定,下了很大决心迈出的一步,你作为他最爱的弟弟,是狂暴地驳斥呢,还是以所谓现实至理服人,抑或拿你们兄弟情义做筹码逼迫他抉择。我相信,不论哪一种,对周助来说,都是压力,是负担。裕太君,你哥哥比你聪明,三思而后行是天才的本能,更不乏坚韧的意志,你觉得你除了伤你哥的心外,还能取到什么作用!”他冷哼一声,凌厉的眸光直指裕太,又道,“毕竟,你是他最爱的弟弟啊!被弟弟反对什么的……不要太残忍……” “再然后呢,你失败了,要奔回母亲怀抱求安慰吗?说服全家总动员,一起上阵轮流说教吗?” 裕太咬牙,忍无可忍,暴起:“这是谁的错!” “我的!”幸村一点不含糊,接下了罪状。“是挺卑鄙。但是啊,事实如此。” 裕太沉默了下,他不是真的没脑,要真智商不够的话昨晚就闹开了。 “意气用事,伤心又伤人。”幸村接了枚叶子细细摩挲着,脉络在指尖一点一点拂过。“裕太君呐,我不要求你认可我,我的意思是请你先旁观。等你真正了解了我们,真正正视了这件事后,我们再谈如何?我想你需要缓冲的时间。” “你可以暴怒,可以指责,但请针对我来。你不能,也不该是你,去打搅周助。他很累啊!”幸村怅然道。 “裕太君,你不知道他有多重视你,重视到你能轻而易举地伤他肺腑。这点,你可知我有多嫉妒你。” “所以,算我祈求你,暂时让生活保持平静吧。他足够心力交瘁了。” 幸村眉眼浅淡,眼中深邃如墨含着裕太完全无法理解的某些东西。但是哥哥很累,惟独这点,他感同身受啊!毕竟,那也是他最爱最亲密的人啊! 裕太冷静下来,只觉凉风密密麻麻攀上皮肤,又僵又涩。半晌,他微侧着头,低声道:“好。但前提是,我要带哥哥回家。短期,我不要再见到你。” 幸村闭闭眼,仰起脸,毛孔几不可查一张脸俊美如仙。他说:“好。” 忽生酸楚,裕太勉强压下不合时宜的情绪,冷笑。“算你识相!” “但是现在不行。” “我就知道……” “他需要休息。” 假模假样咽了回去。 “上午吧,他顶多九点就会醒,吃点早餐,你差不多十点打电话给他吧。记住我们的约定。别问他任何事,直到你做好最后的觉悟……”幸村勾起嘴角,浅浅笑了下,“到时若伤心不可避免,也有我呢。”他斜睨裕太一眼,满满的霸道绝伦——半点看不出妥协的意味。 裕太心塞之余,不知为什么不再那么激动了。 “就这么说定了!” 踩着晨风,裕太头也不回地走了。 幸村静坐良久,行人渐多,他缓缓舒口气,往早点铺走去。 买点周助爱喝的豆浆好了,再拿俩包子,嗯,热狗也要买点…… 作者有话要说: 心酸之余,觉得主上真心开窍了 第69章 六十九 不二接到裕太电话时,眉开眼笑的,欢欢喜喜把自己拾掇得特别精英模样准备回家。 幸村送他到门口,吻他脸颊,道:“路上小心。” 不二也回吻一个,挥挥手,扬起的笑能融化人心。“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幸村强忍酸涩,表情完美地把人送走了。松懈下来,只觉身心俱疲。 这只是策略性退让,只是策略性退让…… 幸村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忍耐。 他只是人不是神,事态注定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而裕太在不二心中的分量比想象中更沉重。他代入绘理的角色去思考。果然,他这么做是对的。忍吧,忍过去就好。幸村靠着门坐在玄关,许久不愿动弹。 好寂寞的空气,当真秋天了啊!他略微迷茫地想。 却又清晰地知道——只是他的心空了。 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 人生信条从未变过。 幸村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在最初的时候他就预见了,甚至,现实情形要比臆想的有利太多,还容他采取手段单个狙击分而划之。可是,依旧好痛苦。真够无能的了,原来他最终也不过如此吗? 或许,周助有课时,可以约个甜蜜午餐神马的。不行!立马又打消,还是稳妥些,别刺激了那个隐形兄控,怎么着也是小舅子。 幸村这一为难就三天过去了,偏偏这段日子他比较闲,简直煎熬度日如年……说魂不守舍都是轻的……真不能这么下去了,幸村抿抿唇,去找绪方教授要了一份书册名单,打算填充一下脑库存。 然后,他就在教学楼前看到了扎根心底的人——温良又腹黑,他的天才啊。 “精市!”不二一看到他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单纯又可爱,眉眼间还闪着些许俏皮。 那一瞬间如何形容幸村的心情呢。说是升天也不为过吧。只觉沉郁尽散,枯败的颜色都变得金黄灿烂,充满了诗意。他快步上前,一把捞起人就往附近的小树林走去。 不二登时一愣,只很短的时间就移形换位,身边不见了敞亮,幸村把他压倒树干上,狠狠吻了下来。 急切地亲吻,唇舌辗转,传递无限思慕。不二略有所感,手紧紧拥住他,由他发泄。 缱绻缠绵,悱恻入骨…… “精市,不要……”不二缓缓后退半步,身子紧紧贴在树干上,稍稍避开了脸,有些羞赧,却艳若桃妖…… 幸村眼眸不禁沉了沉。 “真的不能继续了。”不二都快哭了。大庭广众啊!浅尝辄止算了。再深入他有点受不了,毕竟近半个月没亲热了。身体着实想念了点,很容易就会兴起。何况……他咬紧牙关。 幸村把脸压他颈侧,留恋地蹭了蹭。“我好想你。” “嗯,所以我来见你了啊!”不二温情款款地道,手指梳理过微曲的卷发,余香邈邈,手感一如既往的令他欢喜。 “周助。”幸村低低叫道,低哑磁性,平添一分魅惑,不二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怀孕的节奏啊,耳根迅速红了。 幸村看到,轻轻舔了下,呵笑出声。 不二拍他一巴掌。“快点起来啦。被人看到不好。”他有些窘迫地道。 幸村起身,又在他额头亲了一记。“你等等我,我去图书馆一趟,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 不二:“我就是来见见你,你一会儿还有课吧?” “没有。副教出差没有赶回来,调到了明天。感谢神。” 扑哧一乐,不二长长的睫毛眨巴着,眼珠湛蓝若含光反射出轻微取笑的意思。 “不,我二十分钟就回来。乖乖等我哦。”话音撩耳,幸村早已身手矫健地跑远了。 这家伙!很少看他这么性急的时候啊!不二思忖着,靠在树干上放松身体,日光投下枝桠光影斑驳,有零星的落叶随风飒飒作响,心很平静,手掌还残有发香,安心的感觉突如其来却又格外显得理直气壮…… 呐,精市,谢谢你啊…… 微微眯起眼睛。不二想,裕太会生气吧,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多么想、多么想,与这个人相守、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笑赏天外云卷云舒,风轻云淡地与世事再无干系……即使是个奢华的不可实现的梦,他也多么的想把握住啊!裕太不懂的吧,这份心情…… 眼眶有些酸涩,但没有眼泪,不二微笑着,笑颜含俏,精致了五官。 幸村二十分钟准时回来,怀里抱了厚厚一摞书,不二上前帮他分担一些:“这么多书啊,什么时候能看完?”不二有些咋舌。 幸村弯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笑:“排解寂寞啊!” 不二呼吸不由滞了滞。 “现在看来它只能算打发时光了。你才是寂寞的良方啊,堪称终极百解丹。” 不二嗔他一眼,颇有些勾人的味道。 幸村感觉他又想把人压回小树林了,他轻咳了下,按捺下骚动的血液,将各种跃跃欲试拍到灵魂暗狱,任其自身自灭去了。 不二倒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感冒?” “太兴奋了。” 不二:囧!我果然不应该说话的。 一路步伐持续加速,不二将近小跑地跟上幸村,好不容易到了家,幸村把书往地上一堆,拉过人就按到了墙上。 但他动作也足够轻柔,没有伤害到恋人分毫,他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也未有进一步动作,就是搂着,虔诚地额点眉心,意外地有种海枯石烂的气息弥漫出来。 不二整个人都软了。“精市,你知道什么是绕指柔吗?” 幸村点头,清澈的眸与他对视。“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他眼中的笑太分明,熠熠生辉地道:“你就是我的千锤百炼。周助,你于我的意义,从来就不一般。” “我若是物质,甘愿为你而转化。一文不值也好,价值连城也罢……山崩地裂都难阻我乐意!” “轻狂。” “不轻狂,一点不轻狂。我只是想与你一起。呐,周助,告诉我,你要和我一起。” 不二沉默下去,幸村执拗地看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表情变化,犀利得能透射人心一样,但不含凛冽剑光,宛如无孔不入的风,将不二整个人萦绕,他坚持等待着,晶光灿灿,杜绝了不二所有含糊的后路。 良久,不二点头,伸手搂住他脖颈。“嗯,想。精市,我要和你一起。”字字清晰,幸村一把抱起人,往卧室走去。 “感受到我心跳了吗?澎湃、感激、从所未有的圆满……周助,我爱你。” 陡然,水珠滚下来,不二摸摸脸,讶异。他为什么哭了?裕太因无法接受略有些变形的脸还在眼前晃荡,当时他那么悲伤都没哭,现在呢……他何时这么脆弱了…… “周助,裕太君找过你了?可心疼了?对不起,是我太无能。”幸村自责又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低缓地诉说着,温柔极了。 不二恍然明悟,原来,是被这个人宠出来的吗?不由破涕为笑,仰起脸在幸村唇上浅浅摩擦了一下:“才不会。这原本就不该是你承担的。我的逃避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但是你的表白我很欣悦。” 幸村盈盈浅笑,手指顺着侧脸抚摸下来,触感温润,白玉一样。“那再听一遍可好?” 不二挑眉。 “我爱你。” 语言撩拨超越任何肢体手段,不二不可抑制颤抖着,深深地将这个龙章凤姿偏偏对他格外宽容溺宠的人印在眸底,珍藏在心间。只要有这些回忆,哪怕往后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感孤寂了吧。 幸村徐风润雨地吻他,不二配合地沦陷进名为幸村精市的囚笼里。 他和这个人始终有什么地方不对,分歧犹存,但不妨碍他爱这个人。很爱很爱,深爱…… 轻浅地呻~吟断断续续吟唱,体温感染室温,恍惚中有种遍地春花开的感觉。不二感受穿透身体的力度,愉悦逐渐攀升登顶…… 他不会知道大楼外有一个身影兀自驻足许久,直至黑暗浸染天光,灯火闪烁亮起,气温骤降,夜晚来临。更不知道那道身影从始至终跟随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喜欢这一章……………………………… 宝贝们,最近时间超级紧张,但一段时间后就会好,别担心坑…… 第70章 七十章 裕太大睁双眼,盯视着五楼阳台耀出的灯光,直至灯光覆灭。 他冻得浑身僵硬,嘴唇青紫。 没有出来,一下午时间……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心中酸苦难忍,恨不得找个地方大吼两声发泄出来,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幼时,哥哥是他的榜样;幼小,哥哥是他的骄傲;国中,第一次承受了打击,哥哥的名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U-17,与哥哥冰释前嫌,任性的他轻易得到包容;高中,哥哥生病,他无能为力,帮助他站起来的是他;大学……裕太闭了闭眼睛,苦涩蔓延,全身都颤栗起来,他不知道……到底了,他有何资格去指责去干涉哥哥的私生活呢。他如此的不称职!还不如一个外人…… “周助就是周助,我喜欢的就只是这么一个人而已。这和他是男是女有关系吗?” 嚣张地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却小心地祈求他别打扰了他哥哥的睡眠,字里行间,渗透的宠爱不是感受不到啊,但是不对啊!我的哥哥他应该得到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最享受悠闲的生活最漂亮贤淑的妻子最聪明可爱的儿女,偏偏不该是一个男性伴侣啊……这置他哥哥于何地,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吗?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很快风干,脸颊生痛,像一把刀子一样刺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哥哥啊,凤毛麟角,人群中永远如亮丽的一幅画的最亲密的人,为什么……即使伤你,我也不甘心啊!心好疼……密密麻麻的痛宛如蚀骨…… 但是他哥哥说——“你错了,裕太。异类的话,是我。怪物的话,也是我。强行打破了平静的,还是我。” “你知道吗?精市他啊,是个洁癖相当严重的人,身体、精神,双重洁癖,本质又淡漠到不行,可是对我来说,很温柔呢。”他笑着说,映在裕太眼底的脸自带幸福光环,那是裕太从未见过的表情。“他差点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裕太悚然一惊,面前的人依旧嘴角含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慢条斯理地问道,口吻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味道,裕太心慌的厉害。“灵魂、□□……他品味那么高……”他慢悠悠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蹦。 裕太猛然醒悟——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大哥。 “嗯,就是那样。” 裕太惊得魂飞魄散。 “他优秀如斯,精彩人生却为我葬送。他抛弃了一切啊!裕太。我甚至无法回报,背负着罪孽,几乎生不如死!你知道我有多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吗?可是我做不到啊!所有的东西,配得上他的东西,我偏偏一样都给不起!裕太,我是多么的厚颜无耻——我把他拉进了一个不光明的世界。明明他离神坛那么近——我是罪人呀!” 裕太嘴唇都咬出血来了,看着他哥哥声音全程平稳如初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说出如此歇斯底里般的呐喊,他浑身震动,看着那张丝毫未变表情的笑脸,酸涩直冒,喉咙哽塞。他想说——“大哥,你那么笑一点也不幸福,你好像在哭泣。”但说不出来,堵在了嗓子眼,只剩绵延的痛楚。 不二丢下他离开了。他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悄悄尾随上。 喜悦、激动、缠绵、和谐、信任……裕太看到了,感受到了。 “裕太君呐,我不要求你认可我,我的意思是请你先旁观。等你真正了解了我们,真正正视了这件事后,我们再谈如何?”——那种由心散发的心绪起伏他接收到了。 “意气用事,伤心又伤人。”“你可以暴怒,可以指责,但请针对我来。你不能,也不该是你,去打搅周助。他很累啊!你不知道他有多重视你,重视到你能轻而易举地伤他肺腑。”——的确呢,对不起,大哥。 “到时若伤心不可避免,也有我呢。”霸道又自信——呵呵……你做到了呢。 大哥,我莽撞了,你是否仍会原谅我…… 大哥,我依旧接受不了呢,这份态度是否会继续伤你至深…… 幸村精市,我选择旁观,你赢了…… 幸村精市,你要敢有负于我哥,刀山火海,我定跟你不死不休…… 裕太跺跺僵硬的脚,感觉好点了正准备离开,被人叫住了。 幸村不紧不慢地从楼道里走出来,手中揣着个保温杯,裕太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哥哥的,瞬间有些窘又有些臊,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孩子。等幸村完全站在他面前,才缓过神来,发现这家伙压根不是他家长,怕个毛线! “裕太君呆很久了吗?暖暖吧。”幸村微笑地问他,顺手把杯子递过去。 裕太不客气接过,呼噜咕噜喝了两口,全身都热乎了。“我走了!”口气不减冲动,倒是比前些时候少了丝蛮横。 幸村叫住他。“已经发生了的事我不管,但是能请求裕太君别仗着身份肆意妄为吗?我很不悦啊!” 好欠扁!裕太捏了捏拳头。“我哥呢?”他咬牙切齿地问。 “睡着了。放心,他不知道你在。我也是偶然看到的。需要我保密吗?” “随意!”没好气地甩下一句,裕太心塞塞地就要走人,幸村缄默地目送他,他走了两步又转身,有些纠结地道,“别告诉他。” “这样吗?”幸村侧目似是思考了一下,又道。“那得请你留下杯子了。嗯,他很敏锐,这点想必你心里有数。” 裕太默了默,扭开杯盖,咕嘟咕嘟一杯水全灌下肚了,尔后把杯子塞回幸村手里,又是嫌弃又是郁闷,干脆不再说什么,板着脸步入纷落萧索的夜风中,倒显得几分狼狈。 身后,传来幸村无甚意味的轻笑声。 回房,不二睡得香甜,室温正好,幸村蹑手蹑足脱光自己进了被窝。气息入侵,不二滚了滚。幸村把手臂摊开,就见人自动把脑袋搁上来,侧身枕在他肩窝,习惯性蜷起身子,另一只手随意一落便搭他腰间。就是这么契合!他喟叹一声,搂紧人美美地入睡了。 十一月份转瞬即逝,十二月份来临,遗憾的是今年冬天不冷,竟是一场雪都没下就到了平安夜。 幸村和不二做了蛋糕买了礼物穿着套装去了不二宅。裕太惊悚地差点一拳挥过来。不二妈妈浑然不觉,裕太身为知情人士纠结的要死,但最终还是死死咬紧了嘴唇。哥哥又聪慧又有主见,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哥哥不受伤害,他可以忍!裕太都快呕出血来了。尤其看幸村和不二妈妈亲亲热热的样子。他多想提醒自家贤惠无双的母上大人这是一头狼啊! 不二笑眯了眼,看他万分郁郁的样子,到最后也没良心发现解救一下自家弟弟,反而加入谈天二人组,聊得不亦乐乎。 当晚,幸村住下了。 裕太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把幸村从不二房里拉出来,反倒不二妈妈惊异地问他好好的节日撒什么疯。 好嘛!简直要心肌梗塞!天下皆醉我独醒什么,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 守了一晚没睡,也听了一晚壁角,可惜无所得。 幸村不二也起得很早,他们今个儿有活动。 裕太厚着脸皮,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家大哥。 不二晾了他好久才像突然发现了似的,问他:“怎么了?今天不出去玩?” 裕太摇头:“孤家寡人,没得约会。哥哥呢?” 不二抚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拍拍他肩膀道:“我们要去打球,青学、冰帝、六角、立海大。你去不?” “去!当然要去!”裕太眼睛亮了。 “还不快去准备。迟了我们可不会等你。” 裕太回瞪说话的人一眼。“这是我家!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 幸村笑容雅然地道:“然也,我这不正客随主便呢吗?”他过去亲昵地蹭蹭不二的头发。 裕太想喷他一脸盐汽水!“大哥!”他悲愤地道。 不二敛眉垂目乖巧极了! 得!外向了! 网球见真章!裕太暗戳戳地发誓。 但是他忽视了不二和幸村的阴险。 魔性组合啊!打遍四校无敌手啊。 越前、手冢VS不二、幸村。 职业VS业余。 7:5啊! 职业选手的精贵呢!职业选手高超的球技呢!就看天才加神之子炫技满满了。好心塞!裕太完败…… 握手结束,幸村对越前道:“恭喜你斯基斯塔瑞典公开赛夺冠。” 越前点头:“谢谢。”愣了下又道,“还差得远呢!” 不二过来凑热闹。“你和手冢今年成绩都特别棒,好为你们开心。” 手冢正翻着毛巾,下意识多拿了一块出来递给不二,不二也极其顺手地接过,幸村眼疾手快地按住不二要擦汗的手,笑得温柔无敌。“我也出汗了呢,去帮我拿毛巾。” 不二呆滞了一下,把手中的毛巾放凳子上,转身往球场另一面过去了。 越前抓过毛巾搭自己脖子上不吭气,手冢冰山气场凝滞了一会儿,眼眸刀尖一样地射向幸村。 幸村不以为意,笑意不减丝毫,多年过去,神之子气场除了更加凝练外,可不见一点生疏。 两相对峙,因不二离开白炽化,又因不二到来瞬息崩析,气氛和缓起来。 “舞也在,你至于这么干吃醋吗?”不二逮着机会,咬耳朵道,语气嗔怪。 幸村正色道:“你是神之子的凰,不是冰山附近的北极熊了!“ “……你变态了哦,幸村精市!” “恩啊,早变态了!说不定明天就晋级为神呢!”他得意洋洋地扯了抹笑弧,削薄的唇线看起来性感极了。 不二:这个梗你还没玩腻啊! 总之,今年的圣诞节就这样落幕了呢。 嘘! 猜猜看圣诞礼物是什么? 一曰:项链。 一曰: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神之子的凰 第71章 七十一 寒假各回各家,春节来临,不二全家飞去了旧金山,包括姐夫一家三口在内,热热闹闹过了个团圆年。 幸村家今年是国内活动,外祖一家从法国渡洋而来,同样是个美满的团圆年。 之后成人节来临。 成人节对幸村最大的意义就是束缚和责任。他参加完仪式后,和赤也打声招呼独自离开了。 不二也和海棠与桃城拜别,等在会场外面一家咖啡厅内。 幸村来得很快,并且一如既往胆大妄为,抱住人就先啃了一口。 “周助,我今天不回去了。”他眼睛铮亮地盯着某人,恨不得能把某人吸进眼珠子里似的。 不二搅拌着咖啡,悠悠道:“我可以给家里打电话。” “真棒!”他竖竖大拇指,举止优雅偏偏就有股呆萌的味道散发出来。 “……精市,你智商被议员慷慨激昂的致辞带走了吗?” “……才不是,明明就神魂全部遗失在你身上了的说。” 不二无语了。这个调调估计是改不了了。他品了口咖啡,任苦涩浸入口腔,留下馥郁浓香。“有活动?” “嗯啊!”幸村神神秘秘地抛个眼神过来。 不二配合他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幸村抓住他的手。“走!” 不久后。“就这?”不二神情诡异地看着缓缓旋转的摩天楼,周遭无数情侣或夫妻,就他俩独树一帜。 幸村眉目飞扬,献宝似地说:“摩天楼的传说啊,早想见识一番了。” 所以呢,再格格不入的场景,你都能演绎出天经地义吾自逍遥的风华吗?不二不禁失笑。“触手可得的幸福?” “不,是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不二小指旋转勾住幸村的小指。“你在和我作约定吗?” 眉毛小幅度地抖了抖,幸村思索良久。“周助,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二不说话了。 “摩天轮经历最多的是轮回,没有停留地追逐、在仰望未来中品茗幸福、宛如刹那烟火、孤单而肆意、安静中浓烈落幕浅淡浮沉,但是啊,它看到的世界,而我眼中只有你。” “周助,有你在处处是鲜花,幸福的颜色我想应该是蓝色吧。”他微微垂头,蜻蜓点水,不二眼睫一阵颤动。“这是我的幸福,我所看到的。” “缓慢、宁静、安稳……不存在跌宕起伏……只是一直一直奔跑着、离那个地方无限无限拉近……”紫瞳泛起光晕,如同纯白宣纸落下一副水墨,画中人衣飘影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神会听到并且审视,呐,周助,我不是在祈愿,而是昭告。” 摩天轮渐渐升高,俯瞰,人若匍匐,眺望,日光斑斓、云层在即。天空真的好清澈。不二眼睛睁大,目不转睛地仰视,会有神?会有天堂? 幸村眼神痴恋,至高点时,他轻轻拥住人,唇碰唇,逗留片刻,十足含情脉脉。 不二沉静了一下,一笑炫目——我的信仰在这里,不曾离开。 夜色墨染,痴狂谁醉。 两相交叠,情'欲攀顶,漫漫笙歌。 不二蓦然睁眸,满溢而出的讶异,清湛如水如雾,声息捕获人心。 幸村笑:“我也是会对自己爱的人产生欲'望的啊!这一天我等好久了。”他翻个身,把人抱起坐自己怀里。“我选了好久的日子,果然今天最棒了。呐,成年了,自此自负未来,我选择有你的道路,你呢,要和我携手并进吗?” 感动、心悸、不二一下子就扑街了,整个人松软了下去。 幸村笑容滞了滞,无奈地抚摸秋蜜色的脑袋。“你啊,我该说什么好。” 不二缓了缓呼吸,不甘地道:“谁让你突然袭击,还口腹蜜剑。” “彼此呢。”他也不管腹上温热的液体,只寻到红唇,一点一点吞噬,“你也很甜。”他意有所指地坏坏笑道,手握纤细的腰徐徐动了一下。 不可抑制的惊呼声。好半晌,不二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恼。但很快再次没了计较的力气。 “很棒呢。” 耳边性感的声音持续。 “周助,我爱你。” 涟漪丛生,茫茫视野中一袭身影越来越清晰,不二搂紧他,主动攀附上,“呐,我一直等待着,你能走进来,我万幸。”又道,“幸村精市,我爱你。”驱散迷雾,我的人生中有你,即使风雨交加都不再害怕。 心脏相偎,呼吸交颈纠缠,满足的喟叹潋滟了整片世界。 次日,不二悠悠转醒,他下意识触摸身侧。 冰凉,窜进指尖,瞬间清醒。 这温度,离开绝非一时半会儿。心,惶惶无助,他动了动就要坐起来,下一秒却又仰倒了下去。无力,浑身一点劲儿使不上,腰肢也像要断了一样,皮肤上欢'爱的痕迹如此明显,昨晚一切霎入脑海,真真切切……他吸口气,慢慢坐起来,塞了个枕头在背后,总算好受点了。 而这时他才发现幸村一直在,刚才只是角度问题,但幸村只要一抬头指定就能看到他。 不二稍稍松了口气,打量起人来。 十点的阳光即便冬日也很明朗,照在幸村头发上,一看触感就极佳,像蹁跹的蝶舞一样。他专心致志盯着手中的笔记本屏幕,身边椅子上还另放了一台,戴着眼镜,整个人都陷在安静里,并没有发现屋内人的动静。 “精市。”不二等了一会儿,柔声唤他。 幸村闻声轻飘飘看过来一眼,转瞬又低头,继续手中事,依旧专注力爆棚,那种无声无息的气氛并没有被惊扰到半分。 不二觉得心中有些凉,便拿了床头的保温杯喝水。水温很烫,大概是幸村起床后重新灌了水,不二这么想着,心里稍舒服了点。喝完水,就瞧着人一动不动,蓝汪汪的丹凤眼迷人中有丝忧郁若隐若现。 大约半个多钟头过去,幸村扭了扭脖子,抬头对不二露出个抱歉的笑,又欣喜地道:“周助,你醒了。刚才正在做计算,有些复杂。”他合上屏幕,步履轻快地走过来,坐在床边,凑近讨了个早安吻。 不二微笑:“摘掉眼镜吧,看着有点奇怪。” “哎?”幸村如才察觉般,伸手摸了摸,真摸到后,鼓了鼓脸颊,“看到你太开心了,都忘了。”他摘掉眼镜,又过来亲了一下。 “小孩子一样。”不由哂笑。 “在你面前无所谓什么样吧,反正都是我啊!”幸村理所当然地道,“要起床吗?感觉还好吧?” 昨夜旖旎一经回想就有种要烫熟的感觉,不二脸红了红。“嗯,还好。” 幸村伸手抱过他,帮他揉了揉,心疼地道:“反正没事,就躺着吧。” “又不是琉璃制品,没那么脆弱。”不二道,享受地眯起眸子。其实幸村足够小心了,都没有出血,原本他还担心的够呛呢,心暖了暖,貌似花几个月时间做准备不是无用功啊。但是相比幸村就想死一死怎么破!他到底怎么生龙活虎起来的。体魄当真差距很大吗?不二胡思乱想着,幸村倒是任劳任怨。 但不二今天是要回家的,到底是腻了阵儿后起床了。早餐午餐一起吃,看着幸村幸幸福福地给他剥鸡蛋就有种圆满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谁还记得他俩第一次做AI? 第72章 七十二 “等等我送你回家,顺便拜访一下。”幸村收拾碗碟去厨房清洗。 不二惊悚,慌乱地道:“今天你别去。” “?” “那个……会有点奇怪吧……” 幸村蹙蹙眉有些理解不能。“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补个拜年礼。” 怎么没有!你就不心虚吗?好歹人家根正苗红的儿子被你拐走了。好吧,就算是自愿的巴不得的也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吧?不二扭捏了一下。“我今天不怎么舒服,再和你一起,裕太会愤怒的吧?”好吧,无辜的裕太中枪了。 幸村甩甩手中的泡沫,朝不二勾勾手指。 不二过去,疑惑地看他。 幸村便在他脸上掐了掐,笑:“就是不舒服我才要送你回家啊!要不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与其在家坐立不安,不如一起好了。而且拜个晚年是个不错的借口唷。” 不二无语地瞪大眼,半晌,撇开脸。“随便。” “好了,放轻松点,我们交往也近一年了,少去你家了吗?” 不二不支声。也只有他清楚,不一样的,一点也不一样。但是和这个人讲不清。 到了不二宅,没曾想由美子一家也在,看到他那表情不要太雨夹雪。 “周助,你跟我来。” 不二送幸村一个请安心的眼神,乖乖地跟上姐姐大人的步伐。 幸村爱莫能助地看他们姐弟离开,抱起一见到他就兴奋地两眼冒光的小公主。“瞳儿,什么时候来的?”不动声色地忽略一旁阴郁沉沉的恋人弟弟,他很自然地打探消息。 “昨天啊!叔叔的成年礼,我还准备了礼物,但他没回来。” “什么礼物?” “保密。只能叔叔知道。”瞳儿很鸡贼地道,在幸村脸上蹭了蹭,涂了几滴口水。“妈妈说保密才能有惊喜。” 幸村脸有点黑,又哄了瞳儿两句,放她自己去玩。 “幸村,我有话和你说。”裕太过来,眼眸暗沉地看着他,心情起伏不定。 客厅就他们俩人,千叶姐夫正在厨房给不二妈妈打下手呢,于是裕太也不收敛自己的怒气。 幸村半眯起眼,颇为悠闲地回:“等周助出来我就要走,到时一起。” 裕太忍了忍,忍得内伤忍得都快炸了,这幅样子谁看见了都会起疑。 无奈地叹口气,幸村又道,“稍安勿躁,我真只是来拜个年。” “重点不是这个吧!昨天多重要的日子,你竟唆使我哥夜不归宿。” 总算没失去理智,还知道刻意压低嗓音。幸村点头:“据我所知,成年日晚上回家过夜才是奇葩吧?那可是堪比婚前单身夜的狂欢啊!” 裕太被噎了一下。的确如此。当年姐姐成人节那天也没回来。 “过度敏感会影响你失去正常判断,你只是厌恶我吧?”幸村漫不经心地说出裕太内心隐秘,笑着道,“因此而草木皆兵,和你哥哥差的太远。” 裕太要喷火。 “人生那么长,你有的是时间刁难我,不急在一时半刻吧?” 这种态度,不知反省不知悔改……简直让人恨不得挠花他的脸。一想到自己哥哥把人生赌在了这种人身上就好心梗。 彼时,不二跟由美子进了自己房间。 “姐姐。”锁上门,他忐忑又坚定地挺直背脊,看着由美子,毫不退缩。 由美子无声地叹口气,上前抱住他。“周助啊,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迷茫地说道,抱着弟弟,每一缕气息都传达着爱护。 不二心软了软,抛弃所有顾虑,他道:“姐姐,我心系他。”如此干脆,如此坦白,如此深情。 由美子手颤抖了一下。 “我爱他,无比眷恋。”幸村精市于他,一言生一言死也不为过吧。不二一直隐隐有感,时至今日只是更加明晰了而已。“我想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想和他携手走下去,直面未来风云。”哪怕最终结果不如人意也不要留下遗憾,哪怕为此焚烧殆尽自己也不要后悔着苟延残喘,哪怕有一天幸村精市说要抛弃他他也要骄傲的笑着,然后……内心有股黑暗在滋生,仿若有个恶魔的声音在低吟,毁了他……不二悚然一惊,赶紧打住不敢深想下去。 由美子开口了,温柔地顺着他的头发,女声悠扬。“去年游乐园我隐约察觉到了,但一直不敢置信,直到你出国。”她顿了顿,压下了和幸村谈话的内容,那是幸村的剖白,她并不欲周助知道,但除此能说的实在太欠缺。她牵强地笑笑:“能和我谈谈你们的故事吗?”没有加诸任何压力,姐姐的宽容与耐心,对不二而言,是种救赎。 “嗯。”他低头,坐到床边,放松自己,家人面前首度打开了心扉。事情从高一下学期开始…… 由美子沉默听着。挣扎、孤单、爱恋、谴责、自我厌弃、无数寥寂与落寞……心,难以抑制地颤抖,疼痛一波波冲击肺腑,最终言住时,她流了眼泪,蔓延疼宠,恒河沙数。 “我一直心存歉疚,所以我想加倍爱他。姐姐,撇开性别因素,我很难想象还会有另外一个人让我茶饭不思魂牵梦萦至此。” “而且,我对男性有欲~望。”他有些委屈地垂眸说道。“刚开始我以为这只是青春期躁动,甚至恨过精市。那时很彷徨,怎么也无法接受梦~遗对象会是他。” “那会儿我们关系就不错,但也仅此,认识时间并不长……我一度暗暗唾弃过他长相……男生长那么美。”不二不由低低笑起来,很愉悦地道:“姐姐不知道他小时长得真跟个女孩子似的,漂亮的不下凡尘那种。长大了好点,但一笑起来还是足够勾魂摄魄。太没天理了是不是?但是我从没有忽略过他的性别,即使他单论长相就有种雌雄莫辩的魅力。因为啊,我见识过另一个他。君王一样,压倒一切的气势,他是长胜之师的领袖,是球场的主宰者,他永远双眼犀利地直视前方,运筹帷幄,君临天下……” 声音逐渐缓了下去,带着梦幻的语气。 由美子看着此时仿若怀春少女一谈起心上人就自发陷入另一个国度的弟弟,鼻尖有些涩,还有些吃味。 但很快话锋再一次转换。“这是错的。我隐忍着心情打算就这样让它永不见光直至成为过去,但是终究失败了,我没忍住。” 由美子明白是游乐园那次,情绪波动剧烈到她都有所察觉,隐瞒已经艰难到攻克所有心理建设让他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翻了跟头,得是多么痛苦和压抑啊。 “我很虚伪啊,姐姐。明明爱他,却卑鄙地要栓紧他。我知道的唷,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像我的姓氏一样,独一无二。我是他的挚友啊,他对我的骄纵已经到了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一直在默默地侵蚀他的生活。但是啊,他是个笨蛋,无知无觉地就任我一点一点走进他的世界,把我宠得无法无天。我说喜欢吃哪家的饼干,就一定能从他手中接到。他口味清淡,但我把芥末拌饭放他嘴边他会乖乖咽下去,连乾的蔬菜汁他都没拒绝过我,可惜,他只是故作狼狈,我从未见过他真正狼狈的时候。” “危机感临近。不是女生的出现,而是他心动了。” 不二捂住自己的脸。“那种气氛,我渴慕却求而不得,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眯眯,偏偏主角不是我。” “放弃吧,放弃吧,时时有道声音在心底盘旋。然后,我退了一步。可是呀,姐姐,我是多么的了解他,我这一退不是自己退下了悬崖,而是硬生生将他推到了悬崖边上。我一清二楚,但却不停地伪装,用放弃这个理由来催眠自己,为自己的卑劣裹了一层外皮,显得不那么肮脏。” “但随着时间,我却是真的想放弃了。我不能以爱为名来伤害他。我是不二周助啊,怎么能容忍自己那么下作。” “时间让我清醒、距离找回了本性,可刺激轻易让人失却理智。我终归还是泄露了心思。我真的不想,明明只要再忍不长的时间,看到他寻到自己应得的幸福就能成为过去了啊!功亏一篑,我差点崩溃了,但是心里又升起祈盼。因为他的毫不犹豫。不论他面前有多少人,他只会护我。我又舍不得了,但极限了啊。我依旧按照原计划进行……”到此,他惨然一笑。“我们在一起了。” 由美子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二也沉默着。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写这一段时大概是半夜,一直有股寂寥感弥漫着…… 第73章 七十三 “周助于我的意义,从来都非同一般。朋友时他就是独一无二的。” “总有一天,我会把周助应该得到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也走到你们面前。” “我诚恳地请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那双紫眸骄傲而自信,唇际笑意浅浅花开荼蘼般炙热又瑰丽,言辞间真诚条理,轻易地能感觉到他的诚意和经历深思熟虑后才会产生的决心。“姐姐放心好了,他于我便是生命之最。”他真的很认真,几分势在必得几分绝不言败。说这话时,沐浴阳光下的他魅力几近无穷,深深刻印在由美子脑海里,以致她很快便想起,不由心生感慨。 如此了解对方,如此甘愿入局,如此未雨绸缪。她能说什么呢。事至此,到底自家弟弟这边的因素更重些。 良久,她柔和了眉眼。 “姐姐,人生很长很长,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无从预测,但若连起步都怯于,我会看不起自己。” “再过一个月,我才21岁,暂且给我点时间可好?” “我从不怀疑你们对我的爱,我也爱你们。但是如果我的性取向给你们造成困扰,我很抱歉。只是,我想倾尽全力追逐一次幸福。”不二睁着冰蓝双瞳一瞬不瞬盯着由美子,诚挚、坚毅、充满了果敢和不屈,“如此便此生无憾了……” 凭空有股苍凉感捕捉了由美子的心神,她怔愣了一下,忽然笑出声,和颜悦色地对自家似乎钻了牛角尖的弟弟道:“你既是我弟弟,自然怎样我都喜欢。”她弯了弯眼睛,藏起波光诡谲的眸子,神秘地继续说,“我现在是彻底明白那次占卜的谜底了。” “?”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好好读书。” “噗!” 不二撇撇嘴。“我还是学生呢,着什么急,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顿了顿,又道,“即便真有想法,也是要靠时间验证的,顺其自然吧。不过,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 由美子沉吟了片刻,点头赞同。“你说得对,家人最希望的无非就是你要幸福。” “姐姐。”不二感动地扯了由美子的袖子,娇软地朝她讨好的笑。 由美子心都化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不二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赶紧下去吧,迟了我担心裕太会找幸村君麻烦。” “裕太的话……”大概只有被欺负的份吧。但不二还是赶紧站了起来,瞬间腰酸背痛再袭,他下意识地伸手捏了两把。 由美子诡异地打量他一眼。呵呵,不二讪笑,放下手,装死了。 临出门,不二想了想又道:“姐姐,这事儿瞒着爸爸妈妈吧。” 由美子转过身。“为什么?爸妈并不是那种老顽固,传宗接代也有裕太,你无需有压力啊。” 不二脸扭曲了一下,再次拜托。 “好吧。”虽然不明所以,但依然应承了。 “我最喜欢姐姐了!” “就你嘴甜。” ——你也很甜。耳边立即响起幸村低沉磁性的声音,天了噜,别这么无孔不入,本天才都要自焚了啊! 瞒着爸妈什么的,还是因为不确定吧。姐姐和裕太毕竟是同辈人,但是若通知了长辈那就是相当正式了,在不二心里几乎等同订婚仪式,决不能贸然。 哼,也就精市那家伙随心所欲惯了,一点忌讳不避……不二心下腹诽几句,却掩饰不了甜蜜,霸道什么的有时候也很可爱啊。 楼下,幸村和裕太已经结束短暂交锋,瞳儿再次赖幸村怀里吃豆腐,桌上新呈了水果拼盘,千叶姐夫也坐着,此时和幸村正热络地聊着天,裕太肃着脸做旁听状。 由美子和不二相视一眼,又默默调转目光。 幸村一直很注意楼上动静,很快发现了人,顿时弯唇笑了起来,挥挥手。不二不由也笑了。 由美子:“这么秀恩爱,想不暴露很难呢。” 不二秒接:“他一直如此。你是先入为主了。” 由美子略一思量,可不!以前就总这样,周助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隐形人似的,那会儿幸村是他家常客,她还没出嫁呢,所以经常碰面,而每次幸村眼睛一亮必定是他家弟弟出现了。而他家弟弟在的时候,幸村眼里会有别人吗? 呵呵哒。由美子心塞地想,怪不得天才都沦陷了呢。 这种重视,一般人招架不了吧。 “他对别人也如此?” “不会。” 还真是独一无二了。那么,她真的可以抱持期待了吧。由美子这么想着,心渐渐安定下来。好歹有她看着,不会出大乱子,只要周助开心就好。 不二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幸村身边,一把拽过瞳儿搂自己怀里。幸村超级顺手地在他背往后压时塞个抱枕过去。一点时间差没有,配合得天衣无缝。由美子直了眼,俩人倒是无所觉,自顾自说起了话。 幸村:“瞳儿有给你准备礼物哦,我很好奇呢。” 不二:“真的?什么礼物?” 瞳儿:“在妈妈那里。” 于是六只眼睛齐齐转向由美子。由美子美艳地一笑。“你现在就能派上用场。”说着掏出了一叠纸片。 幸村接过,翻了翻,失声笑道:“怪不得常说女孩子是小棉袄呢,周助你好有福哦。” 不二凑过去,署名医师为千叶瞳的各种按摩券。 “叔叔喜欢不?爸爸说我手艺不错,还给涨了零花钱。”瞳儿得意地道。 在不二眼里这分明是一副讨赏的嘴脸,只是人特别可爱了点,把金钱利益淡化了。于是,他捏捏瞳儿肉嘟嘟的脸颊,问:“需要钱了?” 瞳儿眨眨眼,可无辜了。“才不是,这只是我的心意。”但所有人都看出这小家伙绷不起来了。 不二笑:“那敢情好,省钱了。” 瞳儿不说话,鼓起腮帮子,忍了忍,最终还是泄了那口气。“你要是非夸奖我,我不会拒绝。” 由美子: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 “可以呀,不过你要钱做什么,有喜欢的玩具?” “有秘密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由美子:老公,带她一起看柯南了? 千叶姐夫:泪! “你要给谁惊喜,还需要攒钱去外面准备礼物。叔叔对你这么好,才手工券还得另外付费。” 瞳儿一跃,不二没防备,只感觉腹部被狠狠踹了一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又想揉腰了怎么破! 幸村眼明手快捞住人,瞳儿顺势跳他怀里坐好。“叔叔你真坏,还是哥哥好。” 虚惊一场,由美子等人也松了口气,刚才实在太危险了,看来真是被戳到点上了,都恼羞成怒了。思绪还没回转回来,又听童言无忌道:“哥哥,我最喜欢你了。长大了嫁你好了。” 一时鸦雀无声后又啼笑皆非。 幸村摸摸她小脑袋,笑:“不行啊,我有主了呢。” 顿时杀气飚起。 幸村面不改色,不二波澜不惊,由美子古怪地笑了笑。 刚好端了可丽饼过来的不二妈妈听到了,她温婉地看向幸村。“幸村君谈朋友了啊?” “嗯。” “什么时候带过来串个门子,一定是个大美人吧?”能HOLD得住这副长相的女孩子得多国色天香啊!轻易地勾起了不二妈妈的好奇心。 “是这样没错,相当精致。” 不二冷汗一下子就上来了。 知情人是各种无语加疯魔。简直了! “唉,就是不知我们家周助什么时候……” 不二咳嗽一声打断她:“妈,可丽饼再放下去就凉了。” “是啊!先吃着,边吃边聊。”她又对幸村笑笑,温和地道。“家里不兴食不言那一套,放轻松点。” 幸村点头。“我知道,周助吃饭时总爱讲话。” 不二霍地塞了一口到他嘴里,幸村牙齿一磕就咬了下来,细嚼慢咽去了。 瞳儿:“叔叔我也要,你喂我。” 幸村慢悠悠拿一份过来,放瞳儿嘴边。瞳儿就着他手小口小口吃起来。 太吝啬了。小气吧啦的。那是我侄女,喂喂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上真的很宠不二,我也想要宠。谁来bao养我吧! 第74章 七十四 不多久,幸村告辞,不二出门送他,裕太随即找借口跟了出去。 “很喜欢瞳儿?” “很可爱呢,眸色是你们家最接近你的颜色。” “……我大概有些基因变异,姐姐和裕太的眼珠一模一样呢。” “冰蓝色最漂亮。” 不二:还能不能好好讲话了。他抿了抿嘴,看向萧索的街道,最终还是道:“精市,我不打算让家里知道。” “我不意外。” 不二看过来。 “我也不想这么早把长辈牵扯进来。起码要找个严谨的场合,正式拜访……然后……”他扬起笑,瞬间驱散了天地苍色,当真勾魂的很:“给你戴上戒指。”他驻足,转身面对不二,手指滑进不二外套,挑了项链出来,吊坠赫然是一款男戒。 冰凉的手指激起颤栗,朴实的语言如此动听,不二不由怔愣住了—— 萌点满满啊,幸村将项链放进去,整理好领口,轻笑着打趣他。“娶为妻奔为妾,你会是我的伴侣,可不是情人。周助啊,有点自觉吧。” 不二下意识反驳。“才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能想一块去。” 幸村挑眉,愉悦由心而发,他笑起来,悦耳极了,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畅快。 不二瞪他。“我就是这么想的。”他强调。 “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啊。” “再不好好说话我走了!” 幸村拉他,不二趔趄了一下,倒他怀里,幸村顺势拥住他,声音淡了下来。“但是我现在还很弱,资本严重不足。”他抚摸着不二的头发,半眯起眼,一线犀利于幽海中若隐若现。“我若没有足够的筹码是提不起勇气面对你爸妈说出把你儿子交给我这种话的。那简直太糟糕了。毕竟,你是这么优秀,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呐,周助,愿意等我吗?” 炸弹太猛烈,容他缓一缓。但是好甜好甜,都要溺死了,不由用力回抱这人,这话比说无数遍我爱你更让他心生涟漪,心怦怦直跳,超越以往任何时候。半晌,他抬起头,直视幸村的眼睛。“我给你时间。”又道,“无论多久。” “为了缩短期限,看来我得更努力了呢。” 不二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记。“到时一定奖励丰厚。” “胡萝卜吗?我接下了。” 之后幸村以天冷别冻着为由强行勒令他留在原地,渐行渐远了。不二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无比欣悦。 幸福,真的就在手边。 过了阵儿,他转向一个角落。“裕太,出来,我们回家。” 裕太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不二拉住他。“这样的局面很好不是吗?”他开心地笑着。 裕太缄默无言,要进院门时,才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他要敢欺负你,我找他拼命!” 不二呆了呆。 裕太独自进门,毫不停留。 不禁哑然失笑。那个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弟弟长大了呢。“裕太,我们明天约会去吧!”不二一高兴,惯例出口调戏裕太。 裕太差点摔个跟头,扭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为什么要和哥哥约会!” “不好吗?”泫然欲泣的表情。杀手锏装可怜。 裕太懵了一下。幸村精市,你把我哥的画风拐哪去了? 然,幸村的雷厉风行依旧超出了不二的预计。 “周助,是不是太突然了?” 不二合上笔记,叼着钢笔,眼神模糊不见焦点。 “我也觉得很突然,但机会不容错过。”幸村无奈地倾听不二这边的动静,但太安静了,由不得他不知所措起来。“剑桥大学读研原本就在我规划内,这次只当提前了好吧。以助理身份接触到的学习到的和普通在读学生截然不同,错过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幸村尽量放柔声音:“学校正常考试我还是要参加的,闲暇时候我也可以回国。周助,非常抱歉我没办法和你当面解释,时间太紧迫,需要整理的东西太多。” “精市,帮我把073项目所有材料目录整理出来。” “马上。”幸村揉揉眉心。“周助,我再给你打电话。” 忙音传出,不二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很快电话再次响起,他扫了一眼,接通。 “周助,我爱你。请牢记这一点。”说完话,电话再一次挂断。 不二等了会儿,再无动静。 幸村精市这个人,相貌是办公室一景,运算速度跻身前列,记忆力堪称优秀,整理文件更是快狠准从未出过错,时间不长俨然已是绪方手下一宝了,所以绪方教授接到通知时,第一个想带去的人就是幸村精市。 幸村把文件交给他,绪方快速浏览一遍,嗯,完美。“刚才是女朋友?” “嗯,恋人。172、208、311这三个相关项目的文件要整理吗?” 绪方赞赏地点头。“麻烦你了。” 幸村便转身忙碌去了。彻夜不眠,第二天上午十点,总算装箱的装箱,打包的打包。快递员上门,幸村看着车运走了。他松口气。 绪方:“下午两点到机场就行。你去找女朋友解释一下。” 幸村感激地笑笑。“我一定不会迟到。” 他跑远了。绪方站在门口兀自感叹,还是年轻好啊!幸村眼光也不错。他记忆里幸村的恋人赫然是加藤梨理香。殊不知世事风云,他得意的弟子收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幸村跑到不二上课的教室,和老师打了声招呼,拖了人出来。 不二神情有些萎靡,他挣扎了一下,但幸村太用力了,根本没办法挣脱,踉踉跄跄地跟着去了幸村的宿舍。 幸村一路没吱声,只闷头走路,到了宿舍也没多说话,抱着人就亲。 不二躲,幸村无奈地笑笑,“周助,我很累。”体力消耗一天一夜基本没有休息过,脑子运转超越18个小时而且是高速不停歇地早超出负荷了。不二看他脸色有些心疼,便安静了下来。 幸村把头搁他颈侧。“你就当我去留学了。并不是太难接受的事吧。虽然会思念,但不可避免。”幸村搂紧他。“我很舍不得你,甚至在给你打电话时感觉心虚。可是这明明是件好事啊。”他闷闷不乐地道。“我又很担心你,只要看不见你就担心到不行。还没走呢,我就已经开始思念你了。唉。我觉得自己现在很混乱。” “我没有生气。”不二道,“就是太突然愣住了,后来又怕打搅到你。我也很累,担心时间这么仓促,你会不会忘东西,担心你去了那边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翻来覆去夜不成寝。” 幸村松口气,搂着人不放,又笑起来。“周助,你真好。” 不二:……你就灌迷魂汤吧。“你行李打包好了吗?” “没有呢,下午一点前出发就行,时间还早。”他亲吻着不二,眸光转深,“我现在想要你。” 不二便脱自己的外衣。 幸村一把把自己被子拖下来扔在地板上,拉着不二倾身覆上去。绵绵密密的吻急切而炙热。 …… …… ……冗长的分界…… …… …… 待不二恢复意识的时候,幸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两头住就这点好,都不用多跑一趟的,护照在绪方那,钱包在他这,碰面了就齐活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几点了?” “12:40.” 不二焦急起来。“那还不赶紧走!”他急慌慌要起来,却发现幸村这次做得有点狠,徒劳地又跌了回去,当真散架了一样。 幸村跪在他身边,拥他入怀。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不二摇头。“别说废话,帮我穿上,我送你。” 幸村却是拒绝。“你这副样子出门,我会担心的心脏骤停的。我给仁王打过电话了,他等下带饭回来,你先去我床上睡会儿。” 不二又试了试,不甘地认命了。 “我会经常打电话回来。这次要幸运得多。” 可不,时差正合适,那边中午这边正好晚上。 “好好照顾自己。”要交代的东西太多,但大抵就这句话最重要。幸村抱紧人,再次用力亲下去,不二眼前一阵星星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精市,来不及了。”不二艰难地道。 “嗯。”幸村在他嘴角反复舔舐着,温柔极了。 不二又推他。 幸村才依依不舍放开人,站起来。“那我走了。”他深深地看了不二一眼,拎起包,转身离开了,没给自己再次回头的机会。 门关闭,不二躺在被子上,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两行清泪徐徐滑落。 呐,我想念你了啊,精市。 作者有话要说: 不二其实一直在试探主上,大概,同性'爱最大的难关就是对子嗣的传承这方面吧,主上他毕竟是长子,而且是独子。 第75章 七十五 不二缓了许久,才爬起来,他把被子抖了抖扔到床上,慢吞吞地往上爬。 爬到一半,门锁转动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是仁王,继续爬。 仁王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过堂风很冷地吹进来。 不二打了个摆子,不虞地瞪他。“快进来啊,开着门干嘛!” “啊!”仁王如梦初醒,窜进来关上门,马上又感觉不对了,他这么听话干嘛!不由再次把目光放不二身上。这副样子太凄惨了些,打架去了?话说,幸村呢?于是他便这么问了,紧接着又意识到这压根不是打架,空气中这股暧昧的气息,再看他衣衫不整,雪白肌肤上青紫的痕迹,毕竟是过来人,仁王很快抓到了重点——这分明是才欢~爱后好吧。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把他们宿舍当旅馆! 不二缩进被窝,只露出张小脸,疲倦的道:“精市刚走,他去英国了。” “!!!!”所以说,是幸村咯!仁王当机了。 不二懒得理他,闭上了眼睛。 好久,仁王哆嗦着问:“你们在一起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适时,电话铃声响起。 “递给我。”不二垂下一条胳膊。 仁王拿起,明晃晃幸村的照片和名字,他顺手就接了。 “周助?” “是我。” “你回来了啊,那就好,帮我照顾着他点,有点担心。” “先不说这个,你们到底什么搞到一起的!” 不二有气无力地重申:“把电话给我。” “去年周助生日。你先去倒杯热水让他喝下去,然后看着他喝点粥。注意看他有没有发烧,要是有迹象的话喂他吃两粒药。对了,洗澡水预先烧热。” “现在都二月份了。你们这是要满一年了啊!” “把手机给周助。我需要留存电量,先不和你废话。” 仁王脸色一下子黑了,但他还是把电话递给不二了。然后就听不二软绵绵地各种——嗯,好,知道,放心吧。 矫情。他嘀咕一声,看不二挂掉了电话。 “喝水吧。” “……” “那喝粥?” “我只想睡觉,别打搅我。” …… 幸村,你家的我伺候不起。 但不二是真累,很快很快地就睡过去了。 仁王暗戳戳地爬梯子盯着他的睡颜。嘴唇肿了红艳的过分,耳垂到颈侧那部分吻痕斑斑触目惊心,眼底还有深重的黑眼圈。 纵欲过度。 他下了一个评语,跳下梯子,木木地想,竟然在一起一年了…… 竟然在一起一年了……竟然在一起一年了……竟然在一起一年了……然后就是循环播放,完全接受不能。话说,他居然毫无所察,是太白痴了吗?好心塞。 幸村到了学校稍作休整给不二报平安,不二正好起床。 “嗯,睡了一觉好多了。”他含了口水缓慢咽下去。 “声音有点不对,发烧了?” 不二清清喉咙。“我没事,就是嗓子有点哑。” 幸村噤声了,半晌又道:“对不起。” “不说这个。你那边怎么样?” “半夜呢,等会儿去睡觉。” “现在就去吧。你比我更需要休息。别和我说飞机上睡过了这种话。” 幸村便笑:“你去年就这么和我说的。好了,我去睡觉。” 不二满意了,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仁王:“大早上秀甜蜜简直闪瞎人眼。” 不二无言地把手机放下,去洗澡了。 仁王撇撇嘴,翻身继续睡。 情人节、生日、精市的生日、白色情人节、春假、赏樱盛典、开学季……不二升上了大四…… 然后五月末,幸村回来了。 冗长的空白期,不二接到幸村,幸村激动地抱住他,他却是愣了许久才伸手搭上幸村的后背…… 思念在麻木…… 不二清晰地感觉到了。 连续一周的考试,幸村投入太大的精力进去,没有及时察觉恋人的恍惚。考完试有几天闲暇的时间,一分摊下来,单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且仁王要去德国,时间刚刚巧,幸村正可以送他。 不止如此,还有柳生。短短几天,幸村要处理的事情似乎超多。不二经常是托腮安静地坐他对面看着他,一看就好长时间。 幸村专注起来的样子特别帅,但是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后果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这不是幸村的错。他沉浸在某件事中大抵也如此。 其实联系从未断过,只是没有太频繁而已,幸村貌似很忙,每次通话时间都不长,而且话题在逐渐贫瘠,好像除了问好就是再见了吧……但每逢佳节纪念日他都会收到幸村提前寄出的礼物,也经常有短视频发送到他的邮箱……仔细想想,幸村做得很好,很合格,很体贴,几乎算完美恋人了。易地而处,不,就说现下,他都不如幸村做的到位,但情感确确实实疲惫着,有种透支的错觉。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不二确定他爱着这个人,与日俱增…… 矛盾混乱心神,不二看着看着眼前就眩晕起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眉心紧紧蹙着,不安稳不轻松。 幸村一抬眼就看到了,也不由皱了皱眉。他看了看没处理完的资料,思索了一秒,起身,把不二抱过来,头搁在自己腿上,慢慢抚着他的头发,注意力则继续集中在文件上,右手的笔没停下来过。 不二轻微嘤咛一声,唇角缓缓勾起,纠结的额迅速平展开来,呼吸轻缓而舒适。 幸村错过了,只是事后看着恋人高颜值的睡颜,对他表现的依恋心悦起来。“周助。”他轻轻叫道,手指在如玉的面颊上游移着,若即若离痒极了,换来不二不满地拍他一巴掌。幸村愉悦地笑出声,“去床上睡吧,这么窝着会很难受吧。”不二便抬抬头在幸村站起来时又把胳膊伸出来。嗯,求抱。 撒娇的小样儿直叫人往心坎里疼。幸村义不容辞踏入贤夫行列了。哄不二进入深层睡眠后,他离开卧室,扭开台灯,继续奋战——他还有另一篇论文需要赶出来。 时间完全不够用怎么破!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知了怎么破!扩充知识面迫在眉睫,增加实验经验首要之重,光阴寸金,有些妥协是必须要做的……幸村定了定神,收敛多余情绪,灯光中侧脸冷凝目光似剑,学霸气息尽显。 不二醒来,凌晨一点了。他摸摸冰凉的身侧,睫毛抖动着没有睁开,一股悲哀的情绪蔓延,睡意立马惊扰的无影无踪。他镇定了好一会儿,披上睡衣下了床。但能做的实在有限。他倒了杯水放幸村手边,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水温彻凉,幸村一个眼神都没瞟过去一眼,倒是对他笑了笑道了谢。 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这种感觉。谈不上尴尬,就是心灵离得好远好远,让他无所适从,心底立起冰凉,明明他应该心疼幸村的。他是那么努力,他的成绩在任何地方都闪耀辉煌,归根究底是他的毫不懈怠。孜孜不倦的求学态度、半点不含糊不掺假的实验精神,他将奋发图强一词表达得淋漓尽致,自己应该自豪的。 可是,心止不住的酸涩……想哭哭不出来,想怨连个抱怨的对象都没有……谁都没有错…… 过去几月幸村忙碌,他不也如此。幸村没有回来过,他不也没去看他吗?到底,是他想的太多,有点矫情了。 他自嘲地笑笑,托腮坐幸村面对,继续盯着他瞧。 作者有话要说: 不二第二次感觉到孤单了。 第76章 七十六 “暑期快到了,有什么计划吗?”幸村低头问道,不自然地打开话题。 “你先忙,别在意我。” “怎么能不在意。你只要在我身边,起码得分走我一半的注意力。”幸村放下笔,放纵自己伸了个懒腰。“短期我可以忍耐,长了就只剩蠢蠢欲动了。真是煎熬。”半是调侃半是撒娇,蒙蒙双眼望过来魅力无极。 不二呼吸滞了一下。“论文什么时候交?” “下周三,要发表的。” “不到一周了。” “我觉得有些早,自己能力还不足以,但是绪方教授坚持,我也没办法。而且他总喜欢搞突袭这一套你也知道的。”他叹口气。“太糟糕不过了。本来我只想好好陪着你的。” 不小心被甜到了,不二笑容真挚了许多。“他把你当关门弟子看。” “所以咯,不想令他失望啊!” “但我建议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精神足了也易事半功倍。” “嗯。看了这点就去睡,系列知识点一旦停下再联系起来会很繁琐,我耐心不够啊。” 不二顿时知道再说无用。爱人太有主见什么的,呵呵……他站起来打算回卧室。没听幸村都变相驱逐他了吗? “等等,过来让我汲取点力量。”幸村勾勾手指,眉梢一股邪气稍纵即逝。 不二无语了一下,过去亲了他一口。 “用不了多久。”幸村把头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就为了这股味道我也要拼了。” 脸瞬间爆红,不二羞愤地瞪他一眼,麻溜地跑了。 幸村笑容撤下,总感觉不二有点不对劲儿。疏忽了啊。 待幸村洗个澡打算睡觉时,天已经微白远方朝霞泛起了。不二翻个身搂住他。“我睡个回笼觉时间都比这个长。” 没头没脑,但幸村秒懂。“我眯一阵就能缓过来,不用担心。” 不二嘟嘟嘴,不说话了。 幸村轻笑一声,将人反压身下,“与其浪费时间睡觉,不如找点乐趣。” “你要死啊,身体根本吃不消。” “没事,你受得了就行。” “我不要……啊……你太霸道了……”窒息之余,也就只能发出这点声音了。 良久,幸村餍足地进入梦乡。不二不爽地瞪他好久,越来越觉得爱人的画风扭曲了。再想想迹部。哦……大不列颠真是个神奇的国度。 疲乏地闭上眼,脑中还回荡着幸村的提议——周助,暑期没什么安排的话,去陪我吧。他宠爱地看着他,深情款款地道——我真的很想你。每天都想和你说好多好多话,但电话一通脑际瞬间就清空了,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记得,就是觉得很糗。遇上你,真是败了,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镜花水月一般。 我也是呢。原来不是生活远了话题贫乏了而是不知所措了吗?精市,我多么想就这么应承下来,不管不顾……但不二向来是诚实的孩子,所以他说——我要继续去斯坦福。又说——之前没去看你我很抱歉,也很遗憾,但事业刚刚起步,景吾那家伙是个甩手掌柜。 幸村笑笑——没关系,我们时间还很长。 他们啊,全是理智过头的人啊……啧,多愁善感果然不适合自己…… 大概是幸村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刺激到他了吧。 真是哭笑不得…… 不二这两天没什么要紧事,就粘着幸村了,期盼着他把时间调出来,一起去玩一下,等他离开了也好有个想头。三天后,他看着幸村把文件压缩加密后发送绪方教授邮箱,嘴角不由扬起来。 “周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呢。” 又想一处了?他微笑着摇摇头。“去哪都可以。” “啊,真是叫人头疼的答案。” “那我换个词,随便。” “更恶劣了好吧!”幸村无奈地拉过人,深深凝视他,眼眸加深,宛若暗沼一潭,探不见底。 不禁一个激灵,不二立马道:“动物园或者海滨。” “那好吧,钓鱼去。我知道一个不错的避暑山庄。” ……避暑是个球,严格算来现在才春末吧。而且,他的建议是被无视了吧,是吧,是吧。不二颇有些凌乱地想,哀怨地瞥了幸村一眼。 幸村笑意开怀,凑他耳边意味深长地道:“我昨晚预约了。” 太坏了,这人!到底,他喜滋滋地去整理行李了。 山庄在千叶,坐新干线去的。幸村一上车就拉过他的胳膊枕在脑袋下睡过去了。真的累坏了。不二指头插'入一田蓝色妖姬中慢慢梳理着,心有所感。 不由有些后悔,该让幸村在家好好休息的。他歪头一错不错盯着自己爱人,自责不已。 快到站,幸村揉揉僵硬的肩膀,眼睛还是半闭的,有些慵懒。“别露出这种眼神啊。行程是我自己定下的,非你之过。” 你又知道了?我情绪泄露那么明显?不二抿紧嘴巴,不声不响地拿下行李,拽着幸村去车厢头。 幸村踉跄了几步,彻底清醒了,慌忙扯住人,一把将行李拎自己手里。“就这点福利,别轻易剥夺好不好。” 不二弯起眼睛,朝他露出个单纯的笑容。 幸村也笑。“这样就很好。” 不二懂了,牵紧他的手。 漫山遍野花开斗艳,清溪潺潺景色怡人,他们选择的山庄全国闻名,不乏野趣,各种现代设施也极其健全,主打的便是旅游休闲一体,古拙绮丽同享……快节奏漫生活随遇而安全凭一念……很棒的理念…… 办完手续,放下行李,俩人当真租了钓鱼竿去河边了。 幸村躺在摇椅上,树影斑驳地在他头上晃悠,风声清脆,像是打着节拍在唱安眠曲。 不远处,不二坐在大石头上,安静地等待鱼儿上钩,整个人气息清冽安适,瞬间能入画卷一般,幸村看着他一点舍不得眨眼。 久了,不二总会无奈地回头看看他。每到那时,幸村便魅力全开奉送个让人招架不能的笑容。他不吝啬,不二则每每面红耳赤,恨不得过来踢他两脚。混蛋,这是在钓鱼啊。而且山庄的鱼多鬼机灵,稍有动静就一哄而散,不想吃午餐了是不是!但就是忍不住频频回头,心中如同偶尔荡起的水纹,一圈一圈扩散出甜蜜的味道。 幸村还是吃到了不二的手艺。 ——鱼是他钓的,配菜是他摘得,后续每一道步骤他都亲自包揽一点不假人手。 “味道香浓极了。”幸村点了无数个赞。 “你喜欢就好。” “嗯,非常喜欢,这个味道我想一生都不会忘却。”幸村捧着调羹喝汤,不紧不慢地道。“必须想办法早点把你哄回家了。要不,我只想念着都会心力交瘁吧。” “……”不二纯当没听到,自顾自喝蘑菇汤。 幸村:好可爱的反应。心中的喜悦怎么也压不住。 第77章 七十七 饭后,一起散步,然后午睡两小时,他们去了山林。 “我想起国三网球部集训了。”不二轻快地漫步林间,眉目飞扬地道:“在轻井泽,所谓的别墅就是一件陈破不堪的危楼,还遇到了熊。” 幸村挑挑眉,饶有兴致的看他。 “虽然是假扮的,但想想就好开心啊,吃了我们那么多绝技,他得疯了吧。可惜被警察带走了,没能看到。”不二鼓起脸颊。“后来在手冢的拜托下还和冰帝来了一场练习赛。这些不重要,关键是训练太……”他沉吟良久,才道。“太野生化了。把我们当猴子。” 幸村思忖了一下。“关东大赛延期那几天?” “恩啊。”不二依旧欢乐,“越前还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唉,都是你们立海大太威名赫赫,压力山大啊。” 幸村笑了下,缄默无言。当时他正住院呢,连立海大集训都没能参加。明明同一个团队,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就他置身事外,连前途都飘摇渺茫,不知归所…… 不二猛然反应过来,及时住嘴了,他跑过来拉住幸村。 幸村:“已经过去了……”话没说完,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拍拍不二的头,不看他愧疚的眼,“我去接下电话。” 不二点头,找准一个方向跑远了。 “外公。” “迪伦你在哪里?” “千叶。有什么事吗?” “嗯,你怎么没有接小晴的电话,她都哭了。” 幸村蹙蹙眉,看着不二一片茵色中灵活的身影,拉平嘴角,看起来格外凉薄。“那会儿我正在忙。并且我不认为她能有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讲,那孩子听说你回国专门去了日本。” “所以呢。我不需要也不希望她打搅我的生活。外公,外婆去世那年,您答应不干涉我的婚姻。您要反悔?” “这么说严重了。”老人幽幽叹口气,“我老了,管不了你们,难道还不能关心一下?” 幸村软了口气,带了一份哀求地道:“外公,你曲解我的意思了。但是亚莉克希亚那边,我实在不能如你所愿。过去几个月我已经忍得够了。如果您真的爱我的话,请放我点自由吧。感激不尽。” “你和她当面解释一下吧。” “什么?” “**避暑山庄对吧?她现在就在那,你去见她一下。” 幸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调查我?” “她就是那种性子,也有任性的资本,这点你得承认。”老人十足睿智冷静地道。 幸村的性格几乎可说与他一脉相承,于是虽然恼但并不失却风度。“您说得对,但是我期望您能伸一下援手。”顿了顿,又接,“我请求您。” 老人无声地笑笑:“你在请求我插'手你的婚姻?” “我只是请求在我力所不及时,您帮忙处理一下我讨厌的人际关系。” 好快的反应,老人赞叹地弯起眼睛,浑浊的眼球里一抹精光一闪掠过。“但是我需要她。” 幸村噤声了。片刻后,又笑起来。“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向您问安,希望您身体康健。” “你也是,我最爱的外孙,愿你生活顺遂。” 幸村挂了电话,倚在树干上,压抑着怒气,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浑身气质凛冽。 不二等待许久,最终还是靠过来。 “外公的电话?” “嗯。”幸村不意外,因为他说的是法语,不二离开前肯定听到了一星半点。 “什么事吗?你好像很为难。” “桃花债。”幸村没有隐瞒的意思。“亚莉克希亚林高德佛里。我很小时候的玩伴。” 不二咬紧了嘴唇,幸村伸手拂过他唇瓣。“放轻松。” “我爸妈在我三岁那年冬天才回的日本,之前一直在法国,和外公外婆住一起,直到外婆去世。亚莉克希亚是世交之女,未来的继承人,从出生起就确定了的。”他抱住不二,语气有些怅然。“我也是。” 不二颤抖了一下,他似乎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一直以为他就是小康家庭的孩子,幸村也从来不提他的家庭,以前是交往后也是,难不成有什么隐秘吗?他不由认真起来。 “我妈妈是独生女,我是妈妈的独生子,注定要继承家业的,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布,但彼此心照不宣,我的满月礼盛大得完全不像满月礼。”他苦涩地道。“我还什么都不懂,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外婆不虞但无济于事,外公一言堂惯了,做下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于是,我有了一群身份相当的小伙伴,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亚莉克希亚,很腼腆很可爱,一群男孩子里就她一个女孩子,我们都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 “外婆去世前,逼着外公应承不干涉我的婚姻。周助,你知道吗?我妈妈是未婚先孕。外公震怒,剥夺了妈妈的继承权,也不认可父亲,我出生后他也只认我。要不是外婆,要不是我在妈妈肚子里,依外公的脾气我妈妈恐怕是连姓氏都要被剥夺了吧。”幸村的声音有些低沉。“的确是一桩丑闻。所以委屈却不怨恨,直到回到日本,爸妈才领取了结婚证。我当了三年的私生子。迪伦或者弗雷得力克是我的代称。” “精市。”不二疼惜地唤他。 “嗯。回到日本后,我们和外公的联系基本算是断了,当然也没和小伙伴们再有联系。我逐渐长大,那段岁月也逐渐淡出了记忆。”停了下,他笑起来。“周助,我记事很早,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十年相隔,外公再次出现在面前时,我一下子就记起了所有,甚至外婆的音容相貌都清晰如昨。那会儿,我正在住院。” “我的病很蹊跷也麻烦,爸妈再不甘愿也得求助外公。病情一直被隐瞒着,我所知道的旁人所了解的全是假的。” “我为了网球而痛苦的时候,妈妈为了命运而气苦。最终所有的不堪成为了过去,源于她的妥协。父亲也很无奈。我呢,仍旧什么都不知道,靠着对网球的执著重新站了起来。” “很讽刺对不对?” “精市。”不二坚定地看着他。“我只知道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幸村轻笑了下,干净无机质,若漂浮着的水蒸气一样,他继续说下去,连语气都镇定如常:“16岁那年,外公瞒着爸妈来见我,陈年旧事絮絮叨叨对我一一述说了。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我去法国读书,然后承接过他的责任,报酬便是庞大的家产显赫的身份。但是我不需要啊。爸爸妈妈好不容易走出他的阴影,外婆用尽所有的爱想要我自由,我怎么能令他们诸多努力化为泡影。我说过,我记性很好。”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带着点游离事外的感觉。 “外公也没坚持。我如愿考上了东大。时间若流水,今年他打着参加我成年礼的名目来日本过年。爸妈其实很忐忑,连绘理好像都很怕他,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当年的小公主长大了,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和她妈妈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时光终究是无情的,特别容易害羞的姑娘长大了,身价地位赋予了她荣耀也宠出了世家子弟的目中无人。这点是这几个月我才领会到的。”幸村嗤笑一声,“说骄纵都是十足抬她脸面了。”刻薄。当真刻薄。幸村很少会说这种话的。看来这几个月真是不胜其扰了。 幸村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就在山庄,行踪是我外公透给她的,我想我可能需要时间和她谈谈。” 不二沉默着把头埋幸村胸口,心中惶惶然。 “没事,她不敢碰你。” 不二摇摇头,他不是担心这个。而是这段空白期果真发生了太多无法预料的事,若不是亚莉克希亚意外出现,幸村估计不会和他说起。有点难受呢。 “外公那里也瞒不住,我也不想瞒。周助,你是我的,无所谓他们知不知道,我都只爱你。” 五月末的阳光倾城摇曳,一颗心与另一颗心,逐步交融。 最终,不二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记。“你去吧,我回房间等你。” “嗯。会很快的。” 第78章 七十八 幸村掏出手机,静音状态铃声无声无息,但屏幕闪烁的欢快,无数的未接来电后依旧不依不饶地鸣叫着。 “亚莉克希亚。” “迪伦,你终于接电话了?哪里呢?” “正在山上,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吗?在花田。这里环境真心优美,我想我都要爱上它了。还有百合花。” 幸村拉出地图搜索,估摸了一下道,“二十分钟。” “好,我在前厅等你。” 亚莉克希亚,金发碧眼,身材傲人,无论站在哪里都相当显眼,一进大厅幸村就看到了她,而她也看见了他。 蹬蹬蹬跑过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直叫人捏一把冷汗,密切关注着有上去英雄救美一把的冲动,但在紧接着站起的三名壮汉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又轻易怂掉。 幸村微笑:“让你久等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亚莉克希亚也笑:“我们去花田走走吧。”语毕,当先转身朝外走去,幸村跟上。“话说,这么好的地方你都没向我推荐,实在很不称职啊,你可是东道主。” “这里是避暑山庄,冬天都歇业的。而且你不是去滑雪了吗,还泡了温泉。” “说的也是,日本温泉很著名。” “你什么时候来日本的?” “前天。我有打电话给你,但你没接。” “你可以改发短信,我正在为论文头疼,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定。” “哦,这么说,我发信息通知你,你就会去接我吗?” “最大的可能是劝说你留在英国。” “切。一点也不浪漫。迪伦你太正经了。” “我一直如此呀。”幸村笑意加深,悠闲地望着远方花团锦簇,“我没有改变的打算。” “那个男孩很可爱呢。” “谢谢你的赞美。” “可是,他抢走了你,我很不开心。迪伦,你是我的,我最先认识你,你不也最喜欢我吗?” “你是指三岁以前吗?我的确很喜欢一个腼腆有点小羞涩的小姑娘。嗯。”幸村摸摸下巴,怀念地道。“现在想起来依旧很喜欢。” “外公他不会同意的。” “这是弗雷得力克家族的事。” “我是弗雷得力克内定的媳妇。” “这样吗?外公竟然没说。那我是有哥哥了呢还是弟弟,或者舅舅?” 亚莉克希亚无奈地道:“迪伦,你可以不这么伤我心吗?我们好歹青梅竹马。” “没错,所以我们互不为难,继续朋友下去不好吗?”幸村在可摘区域选了朵花折下来,递给亚莉克希亚。“送给我可爱的小青梅。” 亚莉克希亚盯着眼前修长清俊的手和散发馥郁花香的含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含蓄与矜持,这是幸村要和她说的话。高贵与美丽,也是幸村要对她的说话。前提是我们只是朋友。 亚莉克希亚咬咬牙,笑意风雨飘摇地道:“迪伦,这是重逢以来你第一次送我花,可以送我朵我最爱的百合吗?”她祈求地看着幸村。 幸村微微一笑,花开心间,“含笑味醇浓久却不浊腻,古来即为上佳香料备受推崇,其苞润如玉,其香幽若兰,亚莉克希亚,它很配你。”幸村走近一步,将花枝插'进她的卷发,上下打量了一番。“比想象中更漂亮。亚莉克希亚,你长大了呢。” 亚莉克希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眸阴郁稍纵即逝。 幸村一直关注着她,见此也不由心生苦涩。有些人当真见面不如怀念,他的耐心几乎用尽了。 桃花债于幸村是祸,然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所以当保镖们怒吼一声冲过来时,他的脸颊已经狠狠地甩到了一边,却不是亚莉克希亚打得。扇了巴掌的人正气呼呼地瞪着他,而亚莉克希亚明显灵魂出窍呈呆滞状。 幸村缓了缓,一头雾水地看着来人,皱着眉道:“源同学?” “幸村精市,你个混蛋!竟然红杏出墙,呸,脚踩两条船,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不二君。亏我还认可了你。”她生气地叫嚷。 而短暂时间内,足够亚莉克希亚回神,并理清事情脉络。原本她就视幸村为所有物,自己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遑论看着他在面前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简直触犯了她的法则——该死!由不得她不震怒。然源诗兰接下来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她指着源诗兰,对近前的保镖眼神冰冷地道:“给我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住手,这是误会。”幸村连忙出声。 保镖被阻,面面相觑,一致看向自家主子。 “迪伦。她竟敢打你。”亚莉克希亚对幸村道,面色难看,还有些伤心——明明她就是在帮助迪伦啊,明明那个女人就是敌人啊,为什么要阻止她。她扭头瞪没用的保镖,“你们没听到我的指令吗?给我动手。”她勃然大怒地道,语气狠辣。 “住手!”幸村再次厉喝,全身散发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场面。 上位者,这股气势源诗兰也是首度面对,和去年把她吓得战战兢兢的气势相比,那会儿简直是毛毛雨。她不由抖了下。 保镖们其实不怎么在意,但问题是这是自家主子的心上人啊,谁知道主子心里怎么想,万一他们违背了被事后找麻烦怎么办,故以都慢了半拍,谁的话都听,谁的话都打一半折扣。 “亚莉克希亚,你冷静一下。源同学,你也是,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请先离开。”他盯视源诗兰,严肃地道。“如果不想受到伤害。” 源诗兰犹豫了一下,趋吉避害的本能占据上风,忙不迭跑远了。 找麻烦找到一半,根本不是亚莉克希亚的作风,这么丢脸,也不是高德佛里家的风格。但幸村拽住了她。“给我个面子。” 一口气噎在胸口,亚莉克希亚难以置信地道:“你居然要原谅她!她是谁?” “不是原谅,但就算找麻烦也是我的事。亚莉克希亚,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到非议。这里是日本,不是巴黎也不是马赛,你不能肆意妄为。” “我没有,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 “她是日本最高学府的尖子生,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得如日月星辰。你这样做,只会令自己徒增污点,国籍不同就是最大的矛盾点和炒作点,你是高德佛里家的继承人,目前正处在关键时刻,网路上一旦曝光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想。” 亚莉克希亚安静下来,但还是不屈地看着幸村。“可是她对你动手了。” “嗯,我会记住。不过,这是我的事。” 亚莉克希亚叹口气,对保镖甩甩手叫他们退远。“你明明就很关心我,为什么有时候又非得和我撇得一干二净,我实在不能理解,我那么爱你。” “你是世交之女,我比你大理应爱护你。但是亚莉克希亚,我真的没办法爱上你。” “你总得娶妻生子,你的未来不是只有你自己,有些责任你一生下来就注定得背负。”她悲伤地看着幸村,语气满溢而出的忧郁,“你明明就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人生艰难至斯。你要知道已经有人在攻歼你了,外公他很为难。你不是普通人啊,你是弗雷得力克未来的掌舵人,一丝马虎不得。” 幸村漫不经心地扯扯嘴角:“身份什么的我不怎么在意。” “可是你有想要保护的人。”她尖利地道,痛苦又愤怒。“你的存在注定阻挡了某些人的路,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如果你没有力量,只会死的很惨,而且还会连累别人。” “起码目前我不需要担心不是。”幸村轻蔑地道。 “呐,迪伦,和我结婚吧。我可以容忍你在外面有情人。我们也会有可爱的孩子,你不会后悔的。” “听起来不错,但是没办法接受呢。亚莉克希亚,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们都不是会妥协的人,何必让彼此难堪。”幸村眼眸陡然转深,捕捉女孩的眼睛不容半丝逃离。“呐,亚莉克希亚,千万别妄想动他,不想我与你势不两立的话。” “这不是威胁,是忠告。” 亚莉克希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外公一天没放弃我,我就有说这句话的资本。”他挑起眉肆意地笑着。“如果你能说服他放弃我也成。毕竟,那个结局我也很期待呢。” “你疯了!简直不可理喻!那只是个男人,平凡、普通、扔人堆里一点不出挑。” “不,你错了。就算茫茫人海,我也能一眼看见他。” “我没让你放弃他。只是希望你好过点。我希望你未来平坦顺遂有什么错!” “一点错没有。但是我不爱你,亚莉克希亚。” “你可以不爱我啊,我爱你就足够了。” “可是我们都会难过。我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你也找个爱你的人相伴一生不好吗?这样坚持下去,只会让我们关系更纠结,我一点也不想失去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啊!” “我没有让你难过的意思。” 幸村揉了揉眉心,望着有些歇斯底里的人,无比烦闷。“你需要冷静。”他放柔了声音,“这里山清水秀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希望你玩的愉快。” “迪伦要和我一起吗?”她亮晶晶地望过来。 幸村摇头。“我有要陪伴的人。” “一起啊。” “不可能的。亚莉克希亚,别欺骗自己。你那么聪明,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亚莉克希亚泫然欲泣。“迪伦,能别这么伤人心吗?我真的很爱你。” 幸村朝远方使个眼色,保镖跑过来。幸村向哭泣的女孩道别,女孩拉住他的手。“迪伦。” “亚莉克希亚,我骄傲自信的女孩,眼泪不适合你。” 第79章 七十九 不二如坐针毡地等候在窗前,从这里望下去恰能看到大厅进出口,幸村只要一出现,他保准一眼瞧见。 时间十分煎熬,幸村迟迟未归,他的心过山车似的,轰鸣中时时产生失重感,有些魂不守舍。 但幸村捧着花一步入眼帘,又像满园春风,瞬间心旷神怡起来。 不二套上鞋子疾风掣电般地跑出去,在走廊上撞进幸村的怀里。 而幸村一看见他那架势就极其自然地展开怀抱,任由美人入怀了。 这个过程不差分毫,一点停顿没有,默契无间。 像不二说的一样,他很早就在侵蚀幸村的生活,幸村的一些习惯不细想不觉得,一旦深究就细思极恐。原来很早以前就开始被调'教了——(ˉ▽ ̄~) 切~~忒狡诈了。 “周助?一直等着我呢?” 不二不吭声,抱着他也不抬头。 片刻,幸村无奈地叹口气,很干脆地打横抱起人,不二死死咬紧牙关锁住欲脱口而出的惊呼,双手搂紧他的脖子,鲜花恰好顶在腰间。 “我很难直视玫瑰的。”不二坐幸村怀里,挑剔地看着怒放的花朵。 “但是非它不可呢。” “好吧,我勉强接受。” “傲娇。” “你宠的。” “嗯,还决定继续宠下去。”幸村说着,抬起恋人的下巴亲吻下去,不二闭上眼,任熟悉的气味席卷自己。 良久,幸村对喘匀了呼吸的不二道:“我们之间的事有点复杂。嗯,亚莉克希亚是纯正的法国人,浪漫、刺激,平生所爱,刚巧我撞上去了。”他无奈地道。 不二撇撇嘴:“直接说她对你执念深重不就得了。” 幸村摇头。“不是那样的。带亚莉克希亚一起共五个人,我们不止是玩伴儿,还是彼此的试金石。这在古老贵族世家之间是约定俗成的,所以……”他的眼眸沉了下来,如墨似海般有丝阴郁。“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二悚然一惊,疑惑地望过来。 幸村沉默了会儿,叹口气,下了决心:“我会把相关资料整理出来。”他把人转过来,额贴眉心有丝疲惫地道,“周助啊,我从来没有撇开你的意思,也没有一直把你护在羽翼下的觉悟,你是我的爱人啊,共济风雨才是我所期望的。只是还是想让你轻松些,别过早涉入进来。这一摊水太浑了,我会不由自主担心啊。即使我对你信心十足。” “我很开心,也会努力。”不二拥抱爱人,唇边笑意妍妍,“能为你分担是我最快乐的事了,不用客气。” “有你在真好,我无数次如此庆幸着。”爱语如泉,幸村流连地轻抚柔顺的蜜发。 不二下意识蹭了蹭,眷恋无比,觉得整颗心都滚烫起来。 片刻静谧后,幸村蓦然笑出声,讥嘲意味漫溢,双眼似电:“周助呐,我外公有个小我两岁的私生子。费尔南`玛索,就读牛津大学。“他停顿了下,笑声清朗起来。“高德佛里家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玛索,冠得母族姓氏,从小生活在西班牙,八岁那年乔迁至英国,十二岁赴法就读LOUIS LE GRAND。外公也真是煞费苦心。明明就没人在意啊,保护得那么周密。” “那你……”不二忧心地看着他,没拿到人际关系图之前他暂时理不清这些混乱的纠葛,但有一点,事关幸村他向来敏锐力洞察力都满点。 “不妨事。”狭长的眸子微眯,遮下湛湛精光。“主动权一直在外公那,我按兵不动就行。”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存在的?” “15岁。复查后确定彻底病愈后。”幸村点了点不二微蹙的眉心,温雅一笑,“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具体的却是不说了。 不二思索了下,觉得不重要也就放下了。“费尔南肯定知道你。” “嗯,我们见过面了。” 不二无语了,对待敌人这么漫不经心真的好吗? “他像只小狐狸。被老狐狸精心培育的小狐狸。” “那你是什么?” “野生的、或者放养的王。” 不二扑哧一乐。“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我身边的才是深藏不露的未来商业巨才呢。”幸村语气莫测地道,不二眨眨眼,然后幸村一秒败气氛,“啊,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有眼光。”高深顷刻荡然无存。 不禁翻个白眼,但还是保证道:“交给我你放心。” “恩啊,咱们家财政我不早上交了吗?” 啊,的确。自从接过卡后,断断续续又多了好几笔入账,加上事业有了起色,他们如今也算小有积蓄了。不二满足地眯了眯眼。 “我不在的时候多留心点周围。”幸村谆谆劝诫道,“手机经常拿去给莲二,他会帮你多上几层防护。我送你的东西最好也随身携带。” “会有危险?” “以防万一。” “那我们这样窝在床角?” 幸村轻笑,一副狡猾的样子,恶作剧般地道。“能看到我们相偎,却听不见声音也没法看清口型模拟对话,这很有趣不是吗?” 不二表情僵了下,“有人在监视。” “嗯。进门我就注意到了。” 不二:……似乎有些明白幸村手下的作品为什么攻击力满满了。 不二肌肉不由紧绷起来,幸村顺着他的后背,轻轻安抚他。 “是谁?” “亚莉克希亚,她说你很可爱,大概对你感兴趣吧。” 毛骨悚然。 “博弈其实在她和费尔南之间。我们只是无辜的路人甲。” 不二安静地凝眉沉思。 “不用想太多,他们之间互相下个绊子跟玩似的。说起来,源同学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有些奇怪。但后来我再没见过她。” “嗯,她得罪了亚莉克希亚。” 不二有些担心。 幸村耸耸肩。“虽是意外,但于某些人依旧不可原谅。” “会引来麻烦吗?” “没关系,好歹也有我的原因。”幸村愉悦地舒了眉眼,“我就知道周助这么善良,不会袖手旁观的。已经打过电话提醒她了。不过她听不听就是她的事了。”最后这句话口吻异常淡漠。 ——立即离开,言尽于此。这是幸村的原话,而源诗兰是个聪明人,此时早已上了新干线。 “我们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很羞耻好不? “累了?”幸村轻言取笑,抱起不二把他放床上。“我去处理一下。” 然后不二就看见幸村的手表立时高大上起来,高科技气息浓郁,都不用拿手机测信号波的,分分钟解决。 幸村回来讨赏时便看到不二羡慕的小眼神。 “从迹部君那里拿来的,待我研究透彻了,新做一个送你。” “景吾?” “嗯哼,他现在也水深火热呢,不过下个月会回来。所以我才说若你无安排请把时间交给我这种话的,可惜……” 不二暗淡了一下眼神。 幸村敲敲他脑袋:“旧金山到伦敦很近好不。” 一想还真是,不由又笑起来,气质格外清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本人非常喜欢,是个转折点来着. 第80章 八十 到底,不二和亚莉克希亚面对面了。 不是巧遇,在幸村和不二晚餐时,她施施然走过来,风情万种地一撩媚眼气场十分美艳。 幸村眼底波澜不惊,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不二也含笑致意,举止间优雅出尘云淡风轻。 “久仰不二君大名。”亚莉克希亚日语发音有些古怪。 不二想笑又压下,用法语跟她打招呼。“晚上好,高德佛里小姐。” 亚莉克希亚眼睛亮了亮,兴味十足地道:“你会说法语太好了,你们日语音节短促客套起来很是绕口啊。” 不二眼珠朝幸村转了转:感觉和你介绍的人完全不一个画风。 幸村:呵呵。 “迪伦,能帮我去点个芒果冰激凌吗?” 幸村点头,看向不二。 不二笑:“一份水果船。” 幸村挑眉:“我想也是。” 他离开,不二和亚莉克希亚视线相交各具意味地抿唇浅笑。 不二耐心很好,就慢慢垂眸吃饭,任亚莉克希亚挑剔又透着几分轻佻的目光游移在自己身上。 “你当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她掩唇轻笑起来。“我都要被你迷住了,一会儿要不要请我喝一杯?” …………不二内心狂刷屏。他抬起脸,拿毛巾擦了擦嘴角,维持人畜无害的笑也十分轻松地道:“谢谢你的赞美,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是在考虑迪伦的感受?没关系,一起好了。”亚莉克希亚托着脸腮,大波浪卷发披散下来打上灯光,碧澄的双眼像是一块打磨得十分圆润的极品宝石,非常迷人。 不二目光闪烁一下。“酒是没有,电影倒是有一部。” “夜间剧场?我也很感兴趣呢,什么内容?”她兴致勃勃地道,一副小孩子凑热闹的做派。 “上世纪末文艺片,一个青年出国留学遇上命定之人的故事。” “哦?一定很浪漫,结局呢?” 不二淡淡一笑,唇边拉起的弧度诱人极了。“自己去看看才有趣不是吗?” “你是在邀请我?” “推荐罢了。” “要和我下个注吗?” “我知道结局,这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啊。说到底,电影什么娱乐什么的不都只是逗人一笑吗?我现在觉得下注很好玩。”她理直气壮地道。“我开心就够了啊。” “那好吧,小姐你要压什么?” “这得看你。和你相反就行。” 不二眉不自觉抖了一下。“我了解剧情。” “无所谓。” “……”无声地叹口气,不二道,“那我压哭好了。” “那我就是笑了,彩头呢?” “冰激凌算我请,输赢不论,毕竟我们没设置规则。” 亚莉克希亚歪歪头,很无辜很无辜地眨眨眼。“貌似真是这样啊,不二君,你太奸诈了。” 不二静待下文。 果然,女孩继续道:“但这对你不公平。我们等迪伦好了,请他仲裁并且制定规则。” 不二抬抬眼皮。“精市,任重道远。” 幸村一头雾水,把冰激凌递给亚莉克希亚,又把水果船放不二面前,勺子和叉子摆在手边。“你们在谈什么?” “电影。结局是哭还是笑。迪伦你做裁判吧,而且我们彩头没有达成一致。” 幸村便看不二。 不二无奈地回以一笑。 幸村略一沉吟,眉梢挑起一丝兴致。“那彩头我出好了。” 亚莉克希亚:“那我赢了,你明天陪我。” “输了呢?”幸村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有些邪魅不羁。 “我会努力笑的。” 挖的一手好陷阱。不二低低笑起来。幸村转脸瞅他。 “我无异议。不过这场电影很受欢迎,离开场不足二十分钟了,高德佛里小姐还是买票要紧。” 亚莉克希亚朝远处勾勾手指,一个黑衣壮汉跑过来。 不二又道:“鱼龙混杂之地,小姐就穿这身性感的晚礼服没关系吗?” 幸村无缝隙连接:“去换身休闲装吧。迎合气氛也是淑女必需的优秀品格。” 亚莉克希亚沉默了一下,高雅地颔首道:“谢谢你的提议,我去了。迪伦,别忘记赌约。” “那你加油。”幸村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拿起叉子挑水果。 不二一把打开他的手。“我的!”他瞪了幸村一眼。 幸村委屈地撅撅嘴。 不二:……现在知道装可怜了,刚才还各种狂傲高贵的是哪个鬼!“啊。” 命令一下,幸村就听话地张嘴了。不二将火龙果粒塞他嘴里。幸村喜笑颜开地看他。 “一会儿打球一定让你尝尝升级版的心之瞳。” “那我申请灭五感。” “放马过来。” 然后,俩人喜滋滋地去球场了。 亚莉克希亚:混蛋! 不二:都说了不是邀请。 十点半,门被敲响时不二已经堕入梦乡了,幸村轻手轻脚下床,披上睡袍开门。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青年没有衣锦还乡皆大欢喜吗?” 亚莉克希亚:“你果然也看过这部影片。” “都说了是上世纪末的影片了。” “我以为是剧情背景。” 幸村但笑不语。 “不二君呢?” “有事?” “就是想请他一杯,我被他迷住了。” “我面前可没你说这种话的份儿,亚莉克希亚,别挑战我的耐心。” “那你陪我!”她骄傲地挺挺胸脯,“如此良辰美景之际,放过丰富的夜生活太遗憾了吧?” “请转身前往二百米外的酒吧,那里或许会有你追逐的浪漫邂逅。” “陪陪我不行吗?我明天就要回英国了。”她楚楚可怜地道。 “太晚了,我也有点累,何况女孩子还是别熬夜的好。晚安吧。”幸村上前拥抱了她一下,然后趁亚莉克希亚发呆的时候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影片请对号入座,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第81章 八十一 一夜过去,幸村送不二回家后就和莲二坐上了去大阪的航班,而不二则在房间研究着幸村留给他的资料,那是幸村花了大半宿时间整理出来的,包括外祖家基本情况在内所有法国那边关系网,有几份资料格外齐全,一是亚莉克希亚一是费尔南,而除这二人外还有一个名字,不二一点没从幸村嘴里听到过的陌生名字——多纳迪厄·格林·瑞安。 与其说重视不如说忌惮。 不二感觉得出来,牢牢把所有信息记到心底,粉碎了文件。 飞机上,莲二无语地看着一上来就开睡的某人,并且一动不动看了一路。据说他和不二去山庄玩耍了,但这幅长途跋涉过后的疲劳即视感是要闹哪样。真担心他晕机。 幸村没有晕机,就是有点晕梦,直到飞机降落才从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挣脱出来。 “有点可怕呢。”他揉揉眉心,无法释怀。 “什么梦?” “颜色。无数颜色重合交叠又分离,动态的像是永不停歇的圆圈一样,光线扭曲地恐怖。” “缺氧。”莲二淡淡定定地回复俩字。 幸村思忖了一下。“你说得对。柳生等在哪里?” 他们是奔着柳生来的,莲二有东西要交给他,他则有信息要传递。总得见个面交流一下。 到了目的地。“我有个五岁的堂弟。”柳生当先一个炸弹砸下来。 莲二:“那你就不是唯一的了啊,和之前情况一致了。可喜可贺。” 幸村:“你堂哥呢,他虽然废了,但我想他宁愿选择你。” 柳生:“就是堂哥透露的,他要把他所有的班底交给我,我有些犹豫。” 莲二:“……可以理解。” 幸村:“接。” 柳生:“我不能信任他。” “谁叫你信任他了。这是个断点,是脱局的极好机会,柳生,我只问你,你要当这个家吗?” 莲二沉默地低头摆弄电脑。柳生缄默不语。 “你伯父控制欲很强,他表面在培养你,但你是个靶子,以前我们怀疑过,那么现在是确定了的,你还要牢固地做这个靶子吗?” 柳生:“……”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甘心。那么一直以来作壁上观的你的堂哥便是打破僵局扰乱春水的那枚石子。只要投下去,你就可能顺着涟漪做些小动作。你不信任任何人,但是找到空隙你却可以培养,我们联系你也不用如此九转十八弯偷偷摸摸的。” 柳生点头。“我也这么考虑过。”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主动权吗?” 空寂再次降临。 好半晌,有人开口了,是莲二。“柳生,按理说我不该干扰你做判断,但是当年若你处于你堂哥的位置,也不至于……痛苦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不是权力滋味醇美而是身不由己,由不得你不去拼不去搏……如果没有这两年也就罢了,你是个边缘人无所谓,但是现下则不同,你堂弟若上位,你就是那颗踏脚石。板上钉钉的、毋庸置疑的、到时你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幸村一声不吭。 柳生拧着眉,深思良久,缓缓说道:“其实我不渴望任性的权利,但如果这是必须的话,我也不退缩。” “不是必须。只是你的无为会为你的未来徒增无数艰难。在你堂弟羽翼丰满前,你会继续被牢牢掣肘,你伯父、你堂哥、还有其余相关关系人,他们都不会减轻一丝一毫对你的监控。而岁月流逝,你堂弟成年,你就是弃子,掌握机密接触过核心的弃子。”尾音低沉缭绕,几分意味深长。 柳生浑身颤栗。 幸村点到为止。 最终,柳生咬了咬牙坚定了眼神。“我要。” “聪明!”幸村打了个响指。“我们自己占据主动权不光对自己有利对某些人也是幸事,我只问你,柳生,当你大权在握时会对付你小堂弟吗?” 秒答。“会给他安稳。” 幸村满意地笑笑:“你看,起码他性命安在衣食无忧。可是换成你呢,你伯父是一匹豺狼。你堂哥也许不会做什么,但如果有极大利益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你。你堂弟现在还小,秉性如何犹未可知,但瞧他亲缘关系人便可推知一二。” 柳生沉默地听着,幸村脸色严肃起来,凌厉的目光直射他眼底:“柳生,为难吗?”嗓音少见的严厉,莫名地有股威势散发出来。 莲二往角落缩了缩,猜想幸村大概要暴露出什么了,只希望他认真考虑过小伙伴们心脏承受能力。 柳生暗沉了眸光,他推了推眼镜,神态严谨地道:“我需要细致规划一番,时间不定。” 幸村又道:“仁王要去德国,后天的行程。” “我知道。” “想去吗?”幸村十足诱惑甜美地说。 柳生不可置信地抬脸望过来。 笑容谦雅温和:“我们是一体的,力所能及时我必以你们为重。”他往后靠了靠,坐姿闲散优雅,贵族风范从容,那是一种古老承传下来的雍容感。 柳生抿着嘴唇。“我需要解释。” “解释就是你身边不是完全无可用之人。”幸村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柳生。“阴差阳错。他是国际知名经理人,偏巧与我有点关系。”幸村浅淡地笑着。 柳生眉头深拢,这个人他认识。在他回老家之前就已经把握了柳生家商业高层,极得他伯父信赖,严酷、敏锐、无利不起早,是个贪婪又意外谦逊的人。“兰斯·菲尔德?” “商场中最睿智的鹰?”莲二也惊讶地出声。 幸村嗅了一口沁香的花茶,不紧不慢地道:“柳生,别那么紧张。他们这一行就这样,哪里有利益就蜂拥哪里,在担任你们家重责的同时,他还兼具好多富豪的私人经济顾问,手下财团也不计其数,因为他啊,不是一个人呐!团队协作,最巅峰大抵便如此了。” “但是你也不要觉得惶恐,他们对于自身素养更加看重,绝不会损害雇主的利益。毕竟啊,他们接触的机密太过高端,只要有意向甚至可能主导一场金融~风暴。才华权力相辅相成,也因此竞争更加残酷,考评更加严格,一个小错误就足以令他们名声倒地彻底驱逐出那个圈子。” “兰斯的确在兢兢业业地帮助你们打理财产,可是,如果在无影响规则的前提下,朝故友之子伸把援手他还是乐意的。呐,柳生,你可以利用他,但要适度,无论他表现如何,千万别依赖。”幸村嗤笑一声,“要不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那是一头秃鹰啊,闻腐而风动的一群食~尸~者呢。” 柳生不自在地耸了下肩膀,勉强压下心悸感。“我了解,我们家严格意义上算不得商业勋'贵,虽然近些年发展势头很猛。” “得益于你们有利可图的概率73%。”莲二清润地道。 柳生奇怪地看向他,莲二继续淡定地道:“我这次的目的就在于剩下几近27%的可能性。”他推了电脑过来,柳生垂眸。“意外之喜。” 柳生慢慢看完,嘴皮子翕动半晌,无声地笑了。“当真?伯父他在引狼入室啊!”他颓然喟叹。 幸村:“局中人没有选择的权利,柳生,你必须决断了。毁了这个家你可以自由,但结果必定负债累累一生孤苦。要了这个家责任则星河沙砾数不胜数,未来如何还得看你自己。”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无法令我心生愉悦,无论是家族隐秘还是你,幸村,你自己的私事,隐瞒无可厚非,但我很失望。” 幸村不动声色,眉梢都没动一下,坐如磐石。 “可是相比这一切,我更讨厌如履薄冰。无论你目的是什么,我做了。” 幸村沉默良久,苦涩地提了提唇角。“柳生,要把你卷进来我实在抱歉。” 柳生摇头:“我猜不到内情,但是我知道你必定也是不愿的。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无奈。” 幸村低头不语。 柳生又道:“我们是兄弟啊。你身在危境依旧惦记着我,投桃报李,我会守望相助。” “那我们来谈谈织田家的事。”幸村扬眉,朝莲二露出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投桃报李,守望相助。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觉得有些伤心。 第82章 八十二 事情要从某个人的桃花劫说起,关键人物源诗兰,涉及人物织田家小公主织田华,英文名莎娜。 幸村也哭笑不得,仅仅两天,他接连与这个人有了交集。 “莎娜。”柳生喃喃自语,思绪飘回去年生日晚宴。“竟然是同一人!” “七年前,源于一起纠纷,织田华面部受伤出国疗养,一直没归国后来也渐渐淡出众人视线,没想摇身一变竟以另一人身份出现。她的目的?” “伯父希望我邀她第一支舞,但我拒绝了。” “联姻?” “不是。伯父另有目的,那可真是一场好戏呢。你说我伯父知道莎娜的身份吗?” “不知道概率过半,剩下将计就计,总之别有目的百分百。” 柳生摘下眼镜,戳戳自己眉心,疲倦地道:“当时堂哥表情很奇怪。”他低沉地道,“我需要好好思虑一下。” “无论如何这是犯罪。”莲二提醒他,“请当心。” 替罪羊啊,柳生怅然地想。他在他家人眼里也就这点价值了吧。包括自己的爸爸妈妈。真是可悲。 莲二又对幸村道:“源诗兰大概会有危险。” “那是她的际遇。”幸村语调平缓。 莲二看他一眼,默不作声了。 “或许……”幸村斟酌了片刻,看向柳生:“一枚可用的棋子。” “洗耳恭听。” “先不论她本人性格如何,她的成绩足够优秀,也不乏胆色。而且对织田家非常熟悉。源家近些年虽然横遭打压有下滑的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规模不差于柳生家。她是家里二女,发生那种事即便面对织田家疯狂的报复也只是轻拿轻放,她的哥哥功不可没。”顿了顿,又道,“虽然某人并不领情。”有点奚落的意味。 毕竟年纪太小阅历不足,孤身一人被放逐异地在源诗兰眼里恐怕就是放弃吧,而且是彻彻底底心冷的那种。要不,也养不成如今的性子——自卑敏感又刁钻阴暗,与她身份一点不匹配。当初幸村与她多言,也是有考虑到这一层关系,大阪啊,他总得想尽办法给柳生铺出一条路来,哪怕最后证明无用也比无所作为的强。幸村脸色不由黯淡下去,他还是太弱了,不禁有些兴意阑珊。“我猜测不错的话,如今源家正是她哥哥当家吧。呐,莲二,有具体数据吗?” 不待莲二回答,柳生便道:“如你所言。源博风。” 幸村挑眉:“要不要火中取栗?” 柳生垂目思量,安安静静。 幸村端起茶杯慢慢啜饮,莲二继续敲击键盘去了。 很久很久,柳生抬头:“源博风对这个情报肯定很感兴趣。” “然。”幸村点点头,“我对大阪这边情况一知半解,给不了什么建议,你自己小心。” “这是个出国的好机会,我会好好利用。” 幸村抽出一张卡给他:“经费。以后还我就好。” 柳生掂量着卡转了转手指头。“幸村,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又是谁?” “想好好活下去罢了。我是幸村精市,从始至终。柳生,你可以信任我。”幸村惨淡一笑,“唯独你们,我可以把一切袒~露。” 幸村和莲二离开了,柳生在包厢迟迟未动,直至天黑,才打了电话叫车来接。他也并非完全孤家寡人啊,只是能派上大用的实在太少,幸村算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好及时的一份大礼。 眼镜遮掩下一抹精光闪烁曜瞳,该是动弹的时候了。 莲二和幸村并肩走着。“你的情报网应该都在法国那边吧,怎么对大阪好似都很熟悉似的?” “柳生处境堪忧,不由多关注了几分。真的只有几分,真实度还得柳生自己把握。倒是你,莲二,这次立了大功了。”他轻轻笑着。 莲二不置可否。 “源诗兰,我昨天刚见过她,在千叶避暑山庄。” “那还真是巧。莎娜也在。” 所以,我一言提醒让她避过了两头老虎?唇边一抹笑若有似无,幸村朝莲二赞叹道:“一机在手,坐居厅堂便可知天下事。简直神乎其技。” 莲二撇撇嘴:“多亏你。” “那不是我的功劳。”幸村浅笑着摇摇头。“你会是我们最安心的依靠。所以,千万保重自己。” 莲二点头:“我有分寸。”又笑,“我可不想有天被一身制服的真田寻上门来。” 幸村想象了一下那情景,笑意压不住:“那你可惨了。” “……要不要这么幸灾乐祸!” 笑声愈趋愈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打道回返。 晚上十点半,到了东京,莲二和幸村一道去了他校外的住处,不二仍在,旋了台灯正在看书。 “柳,晚上好。”他清淡地笑着。 莲二无语了阵,还以为可以歇歇脚了呢。 不二去厨房准备吃食,他和幸村面对面坐着。幸村撇着眉毛纠结了一下。“要不我在客厅给你支张床?” “我去旅馆。” “倒是个好方法。说来,我以为你和悠酱订婚后会搬出来住呢。” “……我丈母娘会杀了我的。” “好男人啊。”幸村感叹着,“现在像你这么听话的女婿也凤毛麟角了。” 莲二瞥他一眼,看白痴似的。“相比你确实很循规蹈矩。” 幸村哑然失笑。到底,莲二填饱肚子后,幸村送他去了旅店看他住下后才回家。一进门,不二就跳到了他身上。 “柳生还好吗?”亲热后,不二按着幸村的胸膛问道。 “大概不会很好。”幸村实事求是地说。 担忧,毫不掩饰映呈冰蓝眸底。 幸村捏捏他鼻子,乐观地道:“安啦。有仁王在,再艰难的关卡他都会坚持下去的。” 不二思索了下不再纠结,但他依然有一肚子话要问幸村。“费尔南的存在,伯母知道吗?” “知道的吧。我的情报网远不及妈妈。” 不二:完全看不出来,以往就只觉得幸村妈妈是个优雅得过分但性子十分贤淑的家庭主妇,一点看不出身世那么优渥,明明她的厨艺那么棒!真是神奇。幸村一家子都很神奇。 “妈妈会觉得是个好机会吧。只要我们不主动涉入,依外公的骄傲,是不屑于逼迫的。” “可是你涉入了。” “没办法,对手脑子有点拎不清。”他冷嘲道。 不二想了想:“你是隐患。防只是手段,除了才会安心。” “……这话说得我心好凉。” 不二白他一眼:“我说的是费尔南的心理。” “我不能如他愿呢。”幸村勾了勾嘴角,“他又不是我的谁。可是,妈妈低估了外公。你一定奇怪我对费尔南的态度吧?或者说对我目前的处世有疑虑。” “是这样没错。费尔南很受重视,一年前就进入公司被付以重任了。而你对此似乎浑不在意。但他很敌视你。” “毕竟他只是玛索啊,就算做出再出色的业绩也只是玛索。” “外公到底怎么想的?” “养蛊知道不?古中国西南禁术。我和费尔南就是。不过我比较名正言顺,又懒得去争夺,于是外公既希望能得到最终胜者又希望王者不是胜之不武,他希望我动起来。” “其实结果是谁都无所谓?” 幸村沉吟了下。沉痛地点点头,压下了不二对多纳迪厄·格林·瑞安的好奇。算了,改天好了,他这么想着,顺势倒下去抱住了幸村。 第83章 八十三 柳生动起来了。 大阪的平衡局面即使没有打破也开始波澜迭起。 源诗兰对源博风的重要性超出预期。织田家由暗转明,所有动作一下子难度激增,与之关联甚密的柳生伯父也受到牵连,柳生家一言堂局面骤然风雨飘摇起来。柳生堂哥迅速出手,堂弟当晚进了医院急救,柳生伯父慌忙赶场时,遇袭,敌人不明。商业局势因此也动荡不止。 医院走廊,柳生探望昏迷的伯父出来,与菲尔德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两天后,幸村几人机场送仁王离开,柳生拎着行李款款走来,眉眼含笑,拥住了仁王。 仁王挣扎。文太朝柳生一脚就踹了过去,柳生硬生生受了,但他拽紧仁王的手始终没有放松。 “雅治,我来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他格外深情地道,镜片下那双真挚的黑瞳仁王看见了,怔愣一瞬后就是剧烈反弹。 文太一把上去扯过仁王护自己身后,仁王下意识垂了眼。 “柳生,你以为一切会那么顺利吗?你太小看我了吧!”文太挑衅地看他。 幸村莲二默默围观,真田呆滞状。 “真的没事吗?这是机场啊!”不二小小声地道。 幸村提了提唇角,一副等好戏上场的无良样。若垂柳般清新睿智的莲二也扬起笑,微眯的双眼间促狭之光忽闪忽现。而耿直的真田只感觉心累。 “丸井,我做到了。”柳生耐心地看了文太一眼,视线交接,顷刻电闪雷鸣,勇气和坚决呼啸而出,一时文太被震慑了。“雅治,过来。”青年略微暗哑的声色,演绎贵族式浪漫情怀,他专注地看着自己思念已久的人,激动与爱恋浮沉字里行间,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么一个人罢了。 没有回应,良久静默。 文太唇线拉高,得意地扫过柳生,欣赏他难得的狼狈。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不受干扰的样子,但气息紊乱了,作为小伙伴他几乎瞬间察觉,但不能放开呢。“仁王。”他扭头叫道。 仁王抬头。“嗯?” “出去后好好照顾自己,离某头禽兽远点,我会去看你。” 仁王乖巧地点头,应下了。 文太便拉住他往检票口走去,行李箱滚轮发出清脆的声音,柳生看着他们牵着的手和仁王顺从的姿态,只觉这滚轮像是践踏在自己心上,又酸又痛。他朝幸村看过去。 幸村眨眨眼,眉宇间极度高深莫测,或许并不是,只是柳生终究刷新抬高了对幸村这个人的观感,潜意识里多了一抹抹戒备。明明,他是自己的部长无疑,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明明他一点也没有损坏自己的利益……但就是有股恐怖的感觉,不可抑制…… “谢谢你,我走了。” “去吧,别再让他伤心。”幸村不疾不徐地道,双目犀利。“这次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好自为之。” 柳生心暖了下,郑重地颔首。 “文太交与我。” 柳生缓了缓语气,重新将视线放在愈行愈远的俩人背影上。“我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格怨恨他。”他苦涩地道,“迁怒只会显得我更低级而已。” 幸村耸耸肩。 “接下来便是你们的事了,柳生,愿你心想事成。”莲二上前拥抱柳生。 “不可松懈!” “是,真田副部!”柳生感激中带了一丝缅怀。几年分离,变化最小的大概就是真田了,不由地轻快了一点呢。 “柳生君,请包容和爱护他,我希望下次见面能真真正正再体会一次立海大欺诈师的风采。”不二勾勒笑脸,无害温良轻易叫人放下心防。 说到了心坎里呢。柳生眸光亮了亮。我能宠出一次就不怕没有第二次,在我的世界他当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我会拿一切去爱他,给他尊重与幸福,重找少年时代的无法无天。这几乎是盏明灯,他的行动方向啊! 对不二所言,柳生毫不犹豫立即点头。 不二收了笑,略低下巴,额发遮住精致的眉眼,无人得知这一刻他在想什么。 如此一一道别,柳生朝附近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点点头,追仁王而去。 莲二:“那个是助理?” “……心腹吧。” 莲二:……轰轰烈烈的革命说来就来,始作俑者说走就走,真任性……“就这样撒手,真的好吗?”最终他还是问出口。 幸村点头:“柳生家又不止他一人。正规继承人不在,才好牛鬼蛇神各路好汉粉墨登场啊!”眉梢似讥还嘲,喟叹宛若华丽大提琴低低碎碎的音色。 莲二噤声了。 不二幽幽地打量光洁的地面,心情几度怅然。他真的希望仁王好好的。 当一个人眼中的世界灰白色时,他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呢,当年的他在笑,仁王同样在笑。 笑变得格式化,不再舒心愉悦,只剩无奈与祭奠,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我们还如此年轻。 呐,仁王君,复苏抑或毁灭,都请别再笑下去了,内心在溃烂吧?那样的若无其事,太艰难了…… 不二大睁双眼,与自己的倒影对视。若你可以对着全世界都笑时,有个人会令你哭,令你想把眼泪捧给他,那么,那就是你的爱人吧……呐,仁王君,我不再时时微笑了呢,会撒娇会怨愤会耍小脾气,虽然不再完美,但爱情就在指尖,我真切地触摸到了哦。接下来,该你了……我衷心地期盼…… 幸村悄悄过来牵住忽然沉默起来的恋人,对吃惊望过来的人宽慰一笑:“会是个happy end的。他们都是那么的执着。” 不二不禁莞尔,日光倾城笑亦倾城。他甜甜地看着幸村,温和地道:“如此最好,我会摆满香槟迎接欺诈师的归来。” 一丝悸动挠过心田,幸村眸底含了笑。“一定会和我们一样,我很幸福呢,有你在。” 瞬间无语了。不二撇开脸,恰对上黑面的真田。 大庭广众什么的,太松懈了!真田死死压住到口的训斥,肃着脸,生人勿近气息浓烈。 不二拉扯幸村一下,幸村也看到了,不由会心一笑,打趣真田。“听闻芽衣酱对婚纱照很不满呢!” 真田:戳人伤疤什么的,要不要这么顺手。“还有时间,会继续拍。” 不二感兴趣地凑热闹:“要不要我帮忙,说起摄影我不比专业的差哦。” 他诚诚恳恳地提议,但对他的毛遂自荐真田只感冷气从脚底窜起。“不用。一事不劳二主。” “又不要报酬,免费劳力你还犹豫什么!” 真田看幸村一眼。好吧,纵容恋人是病的话,他家部长已经无力回天了。只得自救了。“我们不缺咨询师不缺造型师不缺摄像师也不缺外景更不缺时间……” 不二目瞪口呆,愣了一阵后,惊奇地道:“真田也可以一口气不喘说这么多话啊!芽衣酱果然有一套。” 幸村逗他:“要去取取经吗?” 不二横他一眼,不屑地道:“某人已经是话唠了。” 幸村:……好心塞。 莲二好笑地眯起眼睛,对这种气氛他表示很愉悦,看真田糗的要死又故作不在意的囧样更是赞一声好数据。 真田分分钟有被算计的感觉,但太正经了的后果就是小伙伴们集体装死,纯当没看出来,该调~戏继续调~戏。 直到飞机起飞的通知响起,解救了他也凝滞了话语。 文太跑回来,大咧咧和他们打招呼:“我店里还忙,要抓紧时间回去,你们呢?” 幸村:“免费劳力要不要?” 真田:你们俩口子够了啊! 结果是,四人一起去丸井店里刷了一把颜值,直到晚上聚了餐才各自散去。 不二和幸村走在星光蔓延出玉带般的清润夜色里,笑容散漫而从容。 “精市。”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叫叫你。” “精市。” “嗯。” 第84章 八十四 幸村离开在第三天,送行的人只有不二和绘理,幸村也没忌讳自家妹子,走之前大大方方索吻了一个,不二瞬间不好了,整个人要冒烟了一样,晕晕乎乎把人送走,和闪着八卦因子的某双紫瞳对上。 不二:绘理的眼睛真和他哥一模一样。为什么裕太就不仿他!他故作郁闷地想,极力压下嘭嘭嘭要跳脱胸膛的心跳声。 绘理摸着下巴,一副福尔摩斯侦探样的意味深长地道:“原来如此吗?你们瞒的真够深的。” 不二尴尬地扯扯嘴角:“你都叫我不二哥好多年了。” “嗯哼,但我没想到你会成我大嫂啊!” 秒接:“是哥哥。” 绘理转着眼珠,狡黠地问:“二哥?” “不,我是你哥丈夫。”不二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接受能力无比强悍,除了好奇外没看出丁点纠结,不禁放松了些。 绘理鼓鼓脸颊,拉不二手往外走:“我以前就觉得哥哥很奇怪,一直也不谈恋爱什么的,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还总为他操心呢。敢情早解决了。真是太坏了。” 不二好笑地看她:“人小鬼大!” “你也这么说!我都毕业班了好吧。”绘理翻个白眼,像炸毛的波斯猫。 不二顺手地揉她脑袋。“我们还没做好和家里坦白的准备。” 绘理聪明地点点头,讨价还价。“如果你放下你的爪子,如果你陪我去海洋乐园乐一回,我就把这事忘心底。” 不二弯了弯嘴角,表情略显诡异。“敲诈?” 绘理瞬间变考拉,娇娇软软地道:“不二哥,陪陪妹妹嘛!有哥哥在,人家都不敢交男朋友的说。”她可怜兮兮地眨着那双紫瞳,不二不由自主地就想满足她所有愿望。毕竟啊,这是从幸村眼里绝对看不到的神色,简直太萌太有纪念意义了。 “好吧!现在就去。” 绘理立刻笑逐颜开。“哥哥,哥哥,周助哥哥,你真是大好人……”她摇着不二的手笑得开心极了。 情不自禁地,不二也笑了,似乎感受到了那份认同。 “绘理,谢谢你。” “不用。大哥的事我从来管不着,他自己乐意就行。再说,我很喜欢你啊,周助哥。你成我们家的我高兴都来不及!大哥不愧是神之子。”她啧啧感叹地说,“周助哥可是天才呐,万中无一的人类。” 不二感动了一下,就听她接着道:“周助哥一定要找机会把这话传达给哥哥,我要好好贿'赂他呢。” 果然感动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帅不过三秒,这点和他哥分毫不差。基因什么的,好强悍!膜拜! 微眯起眼睛,仿若新月,呐,精市,绘理真的很可爱。突然感觉前途一片坦亮,只要努力就好…… 一周后,不二交接完所有琐事,登上了前往旧金山的班机。我会努力……拼尽一切…… 迹部是在不二离开半个月后回到东京的,本以为可以轻松地陪陪未婚妻享受享受生活,但却发现不二真是魔王,即使远离了也把他算计的彻彻底底。不得已他又进入工作狂魔状态,一边抱怨一边却也欣喜公司的发展。 区区年半的时间,五个人的小办公室发展成23人的小企业,利润也源源不断产出,原计划怎么也得两年至三年后才能有的规模。因为投入确实很低,不二自己就占了43%的股份,幸村那家伙还有17%,他只入了15%,纯属支持并没有用心。但不二如此信任他,他也不能辜负,于是,他入局了,在小伙伴奋斗异国校园时,任劳任怨地忙碌着。 对此,幸村亲自打电话给他,表达了谢意。 迹部:“本大爷帮的是周助,关你何事!” 幸村呵呵笑:“于私,周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对他的爱护我感同身受。于公,周助给的股份有点多,没办法不欣喜于你的付出。” 迹部:好心塞!不二周助,你个完蛋的玩意儿,就不能和他分清点吗?他清清喉咙,高贵冷艳地道:“于私,周助是周助,我和你不熟,别瞎扯关系套近乎。于公,我也是为自己挣得利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幸村思忖了下,很认真的声音传来:“你说得有理。”他松口气,“利益共同体啊,那就不用这么心存感激了。迹部君,你忙!” 卡擦,电话挂了。 迹部:……混蛋的家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够了。他扔开电话,继续签文件。 说来,迹部和幸村重逢英国后,就定时保持联络了。 一开始只是迹部想背着不二考察考察这家伙,没曾想错有错招竟是挖掘了大隐秘出来,由不得不放在心上。 好在幸村向他保证说会和不二坦白。 迹部叹口气,幸村那边的情势很复杂,越查下去越像黑洞一样。起码,幸村14岁那年的病情就阴谋深重并不单纯,只希望不二不受到伤害,他拧了拧眉心,他能力有限,也只能在日本多护他几分。 唉,幸村精市,大抵是他们这一届最大的变数了,偏偏又万众瞩目,巅峰地位牢不可破…… 领袖啊…… 呐,周助,遇上这么个人当真是你的劫难。 福祸难测啊…… 幽幽一声叹打破岑寂又重归平静,办公中的男人气质显贵自信灼灼。 —————————— 不二跟师公拜别后走出办公室,怀里一摞文件重重叠叠能将他湮没似的,他小心地让着路,尽量靠边走。 “同学,我帮你吧。” 悦耳的男声,英伦句式…… 不是美国人。不二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偏头从文件堆后面露出眼睛。 “好漂亮的冰蓝色。简直夺天地造化,上帝最完美的杰作。”他夸张地叫道,有种表演性质,但并不会令人不愉。 不二笑笑,眯起眼睛道:“马上就到了,谢谢你的好心。借过。”他婉拒道,客气而谦和。 青年却并不作罢,自发伸手搬了一半下来抱起,“既然不远了,也谈不上麻烦。”他露齿一笑,明朗如骄阳。“你说是吗?” 不二顿了顿,依了。“那拜托了。”青年的笑虽明朗却总有点深邃的感觉,不二直觉要不他同意如现在这般,要不继续纠缠直到他同意。只有两条路,这个青年不接受拒绝,切,霸道。只是皮囊惑人,并不易引起反感。不二也只是稍稍戒备了几分,路上还是相谈甚欢。 到地点,青年对他伸手,做见礼的姿态。“日本来的不二君,我是格林。很高兴认识你。” 不二伸手与他虚握。 青年迅速撤手,不二愣了下,他还没客气呢。“也很高兴认识你。格林先生,你心地真善良。”不二自若地收回手,补全礼仪。 格林五官犹如雕塑一样,线条分明细致,轻轻一笑便倾众生于无形。“我很喜欢你的眼睛,下次我可以来找你吗?” 不二微微垂头,额发挡住眼睛。“恐怕不行呢,课程很紧,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招待客人。”不二动手开始整理书桌,送客意味不言自明。“虽然会很失礼,但请见谅。” 格林一眨不眨眼地盯视他。“我不打搅到你就可以了吧。嗯,就这么约定了。”说完就跑了。 削薄的唇间若有若无勾着笑意,不二忙碌自己的事并不怎么上心,时间缓缓流逝,手机响起。 “周助,做什么呢?” “要睡觉了?”不二浅笑回道。 “嗯,累了一天,可躺下了。么么哒。” 不二:……“老师布置了任务,我得花费好长时间才能处理完呢。” 但幸村那边沉默了,迟迟没有答复。不二以为幸村是不是睡着了,正打算挂断电话,就听幸村那边声音急促地问:“你今天见谁了?算了,什么都别说,我先挂了。” 不二不明所以,直愣愣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又看它恢复安静。脑中不由浮现格林分明细致的五官。还有明显的英伦腔。 陡然,莫名的惊骇升腾心间。 不二一个不稳差点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文件推拉地上。 格林。多纳迪厄·格林·瑞安。多次在他心底咀嚼过的名字。当时因为幸村是手写下来的并没有配备图片说明,他除了亚莉克希亚·林·高德佛里,其余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会是他吗? 第85章 八十五 不二拿起手机就打算重拨回去问个究竟,但理智阻止了他,幸村能发现异常,大概是他手机被做了手脚吧。幸村在这一方面向来敏感。忍耐…… 忙碌过这一阵,去英国吧。不二下定决心,重新埋首几案。至于格林,管他是否居心叵测,兵来将挡,他并不惧任何人。 相隔不远,青年把耳塞从耳蜗掏出来,笑意灿然。“迪伦,一如既往敏锐如狼啊,期待我们的会面。”他抬起手吻吻自己的食指,气氛暧昧。“离上次见面真的好久了呢。” 幸村从床上爬下来,坐在阳台上,仰望漫漫星空。和故土截然不同的美,动人心魄之余,有丝怅惘。 格林。他轻轻抿着这个名字,闭上眼。 那年手术就是由格林的父亲,瑞安先生亲自操刀。他也是事后才知,当年露面的主治医生只是个助手罢了。 他当时晕厥的时候,格林在;醒来痛苦难过的时候,格林在;术后复建咬牙坚持的时候,格林依然在。可是他不知道。格林从来没出现在他面前,第一次暴露就已经是15岁他初初掌握情报网的时候了。 毛骨悚然,格林于他,威胁感超过任何人。 幸村并不了解这个人,幼时的记忆压根做不得数,这些年收集了些资料,但太片面,他索性也就只是看看便略过不下评语,生怕造成思维惯性…… 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不二身边,并在他们通话时动手脚发送暗语,呵,真是恶趣味。 幸村就坐在窗边月色披肩沉思了一夜。次日依旧生龙活虎,跟着绪方教授拉高团体审美线。龙章凤姿惊才绝艳,他持续着他的神话,从容不迫,岁月不惊。 不二打包好自己坐上飞往伦敦的航班时,毫不意外看到了格林。 格林坦然地朝他微笑:“嘿,不二君,好巧。” 不二笑脸如常,拉好安全带将自己固定。“我们经常好巧。”温润的声音不带嘲讽胜似嘲讽。不二不在意他频频出现,但一联想到这家伙目标是幸村就心下发堵,直想十八般武艺挨个施展一遍在这人欠揍的脸上。 “缘分使然。要不一个法国人一个日本人如何能一见如故谈笑风生……” 猿粪吧。还谈笑风生。我是笑面瘫你没发现吗?不二郁闷地都开始自黑了。但摸不清底细他就不能妄动。忍吧……反正忍者神龟就是他老乡发明的。 到站,幸村直接无视高大英俊的某人,抱起不二先转了一圈。 不二:“好丢人,快点放我下来。” “才不放,可想你了。” 不二作势踢他一脚,灵活地蹿下来,保持距离,警戒地看着他。 幸村脸色垮下来,又转瞬挂起完美的笑脸朝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青年打招呼。“格林,许久不见。” “哦,我亲爱的友人,我以为你会一直当我是伦敦的雾霾轻视到底呢。” “怎么会。虽然你比喻很写实。”他淡定地笑着,“就无孔不入这一点。” “有惊喜不?”格林上前,凑近幸村脸庞,语调低沉,荡着一股暧昧气息。 幸村眸光转深,一动不动地直视他。“很疲惫。” 似乎答非所问,不二蓝眸光耀灼人,径直走到幸村身边拉了他一下,幸村下意识回头,格林也望过来,不二便扬起笑脸。“格林先生,既然到站了,也该分手了。精市,我们走吧。” 幸村点头。“这里不是我的主场,请自便吧。” “啊!迪伦你真是薄情。”格林嗔怨地说。 幸村便朝不远处望了一眼。 “发现了啊!”挫败地挠挠头,倒是显出几分活泼来,不再刻意,没有修饰过的匠心韵味。 幸村笑得哂然,自然地拉过行李箱要走。 格林一个疾步,不二对他的重视派上了用场下意识就要出手,幸村猛地拽住他阻止了他,本人则眉眼浅淡地迎接格林的突袭。 一瞬过招,擦肩而过。 不二不待回神,幸村与格林就交锋告歇,气氛安然一片恬静,无丝毫硝烟味道。 “迪伦,改天见哦。小男友不错。” 讨厌的声音。 “亚莉克希亚在剑桥,要见见吗?她应该很想念你。聚一下的话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算了吧,那个虚伪的女人。可别被骗了。” “我会如实转告的。” “……你学坏了哦……” 幸村目送人离开,忽然痛苦地转了转手腕,不二一惊。“怎么了吗,精市?” “生物科系。” 不二沉默。“很可怕的一个人。” “没有束缚,又拥有强大的能量。”幸村微眯起眼,言语不明。 那厢,格林挤压自己掌心,意味深长地望着车外车水马龙。迪伦,既然回来了,就要准备好迎接一切,千万好戏还没登场就先垮掉哟,那样就不好玩了呢……司机朝后看一眼,后视镜中青年格外淡漠,表情含着冷肃,不禁一抖,再不敢放肆。 “你受伤了?” “没有。”幸村从手上脱下薄薄的手套扔进垃圾桶。“生物科系还是有能和他平分秋色的人的。不要太高傲。” 不二一下子就想起敢拿出迷'药送人的那位仁兄。“没事就好。”不二牵住幸村的手。 幸村低头在他额上亲吻一下。“我们也走吧。” 晚上,不二得到的信息具体了许多,起码人和资料能对上了。 幸村坐在一旁看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心里很欢喜,又有些心疼。“周助,你随便看看心里有个底就行,不必太在意。” 不二便担忧地望着他:“可是情况一点不容乐观。呐,精市,相比其他人,孑然一身的你我很担心。” 幸村摇摇头,手指梳理着柔顺的蜜发。“你错了哦,所有人都孤军作战呢。这个圈子乍看光鲜亮丽和乐融融实则越是深入越是孤单,信任饥荒是普遍现象,比对他们,我很幸运。”幸村感怀地道:“我有你,还有莲二他们。已经足够了。” “不是这样的。精市,我们都帮不上忙,说再多,我们也没有势力,就算有根基,那也在日本,与法国相隔甚远。精市,你把我们看的太重不是件理智的事。” 幸村淡笑,眼神十分清澈。“我的圈子就在日本啊!我只求自保。呐,周助,我没那么大野心,更不相信不劳而获,外公的馈赠,于我而言无异于嗟来之食,我不屑为之。而费尔南,将我与他的亲情划开了一道裂痕,永远无法修补。”不紧不慢地说出令不二揪心的话来,幸村就摸摸他的脸,安抚他。“我很爱我的外公,所以才会难过,但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因为无关我的态度,他都会继续他的养蛊大业。”眸底划过一抹悲哀,他微微仰脸没让不二瞧见。“很早很早之前,就一直在被算计着呢。” “贵族的后裔什么的。我可没享受一点,尽遭横祸了。” “我欠瑞安家一份人情。目前我还摸不准那到底是自编自导还是出于交易。” 不二惶恐地站起来,拥住幸村,把他的脸贴自己胸口。 “我明明只是14岁为网球而拼搏洒热血的普通少年,转眼就命悬一线。而偏偏这份人情拒之不得,简直可笑。” 不二缄默不语,紧紧拥抱爱人,希望把自己的暖意传达进他心底。 不二的不安定感其实一直都存在,而随着越了解幸村越接触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越是强烈,不是危机感,而是一种怜惜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懑。 一定,一定要强大起来。我的人我来保护—— 从没有哪刻念头通达如此鲜明地为自己指明道路。 呐,精市,我绝对不放你一个人孤独前行。 呐,精市,记得成人节那天的摩天轮吗?风雨同济,我与你一起,面朝未来。 第86章 八十六 格林说着不想见亚莉克希亚,但聚会还是举行了。 幸村征求不二意见。 不二想了想,问他自己方便参加吗? 幸村思索了阵,摇摇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聚会,其他人也从世界各地赶了过来。周助,很遗憾,我虽然想带着你,但不是那么合适。” 不二抿紧嘴巴,幸村歉疚地看着他,半晌,不二道:“没关系,我参加确实有点不合适。你们之间有争锋但更排外吧?” 幸村想了下:“是这样。比迹部君他们那个圈子还严苛。” “那你去吧,小心点。”不二起身帮幸村搭配服饰,在他穿好后正面相对帮他打领带。 “很美好的场景。”幸村愉悦地笑笑,在不二横过来一眼时又不失时机低头偷了个香。“在家等我。” 不二送他出门,絮絮交代道:“散场了给我打电话。” 门铃响,格林阴魂不散地站定门口,笑的依旧灿烂但比素日多了抹狂傲。“迪伦,赶紧的。”车都在外等五分钟了也不出来,还得他大驾亲临。 幸村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朝不二侧侧脸,不二极其自然地亲了一下。“路上小心。” 幸村心满意足地朝外走去。 不远处不止一辆车,几个小伙伴看的眼都直了。“哇,迪伦,美人恩不浅呐!” 幸村:“我知道我们家的长得好,都把眼珠子给我收回去。” “要不要这么凶!” “咦?不觉得我笑得很和善?” “冷风嗖嗖好吧。欢迎回来,迪伦。我们好想你。” “是呀,数度想去日本看你呢。” “我家庙宇小,幸亏你们没去,要不得挑剔死。”幸村随便选了一辆车坐上去。 轰隆隆,一排豪车扬长而去。 不二笑了笑关上门,灯光瞬间沉寂下来。 聚会的地点是亚莉克希亚选择的,富丽堂皇、空旷的感觉极符合她的审美和骄傲。说来他们的大本营虽在法国,但读书却不拘在一个地域,读书时代几个阶段他们就可能去几个国家,全是为了锻炼和增长见识。对亚莉克希亚来说,英国就跟自己家差不多,熟门熟路有着自己的人脉关系。 不过这次鉴于某些原因,并没有人携伴参加,统计五个人,一晚的消费抵得上幸村爸爸一年的收入了。 奢侈、享受,顶级的物质追求。 幸村轻摇着酒杯,红艳的液体血一样亮了眼色。亚莉克希亚挨他而坐,殷勤地讲着话,像是生怕这些年的空白疏离了小伙伴们的感情。幸村浅笑着听她说话,格林翻白眼。 “林,你要不要这么做作啊!他是谁,还会需要你多此一举吗?做戏也别做我们面前啊!” 亚莉克希亚睨他一眼,高冷美艳地反驳:“那也比你强,鬼鬼祟祟还得跟着那个可爱的男孩才敢现身,你的胆子呢,美国呆多了被鲨鱼吃了?” “我只是对迪伦心上人感兴趣罢了,和你可不同。嫉妒的女人真可怖。”他故意叹口气,引来几声笑。 幸村慢条斯理地抿口酒,徐徐下咽,对格林道:“我的确很不快呢。觊觎别人的东西是种挑衅。”他微笑着双目锐利直射格林。 格林棕色的眸底慢慢浮现委屈。“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联系吗?正好男孩也在斯坦福。” “所以我只是不快啊。格林,来,把这杯酒喝了,我们就此揭过。” 亚莉克希亚率先力挺。“就是,大度点。” 格林苦笑一声,端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酒了。”又顿了顿,“先失陪一下。”说完就疯狂地冲向卫生间。 剩下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迪伦,这就是你刚才消失了几分钟的杰作?” “生物系天才,也顶不住味蕾受不了啊!” 幸村正经十足地说:“是调酒师的功劳,我只是随意点拨了几句。” 亚莉克希亚:“我要给他小费。” “我也给!” “那他可赚大了。”格林阴郁地出来秀存在感。 幸村朝他笑,温暖极了,顿时春花秀气风过弥香。“过来坐,我们好好聊聊。” 格林囧了。我才被你坑的好苦你就这样?笑得那么好看勾谁呢。然后他就屁颠颠坐过去了。 “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分享啊!” 幸村感兴趣地扬扬眉梢。 “玛索最近沉迷研究光感技术。” 幸村不动声色,继续看他。 格林顿觉无趣:“你果然知道他的存在。”他沉稳地道,又看稍有些不自在的亚莉克希亚,“让你耍心眼,分分钟拆穿的节奏。” 遭美人气恼地狠狠瞪了一眼。 “课题和你重合了呢。下个月有把握吗?” 幸村古怪地看他一眼。“这是我导师的课题好吧。” “……” “你真坐得住。他现在混得可风生水起呢,明明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杂种。” 幸村:“他有我外公一半基因。” “迪伦是觉得我说的过分?你错了,就是因为有另一半恶劣的基因,他整个人才那么低级,脑子长得全是草。” 幸村无语了。“你说他脑子长草可以,但别说他是杂种,根上还是我们家的。”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护短。呐,林,记得迪伦小时候为了你把伯爵家小儿子的衣裤扒了扔花园的事吗?” 幸村:……来块豆腐,我想死一死。 亚莉克希亚梦幻地道:“当然,迪伦从小就英明神武,我最爱他了。” 小伙伴戴恩举手道:“其实迪伦也打过我。其实我可无辜了,明明是被亚莉克希亚陷害了。” “那个水果饼干的事?才不是!那个明明是格林的错!但他兜里揣着手术刀。” “然后悲剧的就是我咯!迪伦,喝了这杯,我与你一笑泯恩仇。”戴恩慷慨激昂地甩了杯鸡尾酒到幸村面前。 幸村接过:“你们怎么记得这么清?”他当真疑惑,难道不是他从小天赋异禀,而是孤陋寡闻了?这种恐怖的记忆能力合该司空见惯? “光盘啊!迪伦你没看过吗?” “……” “为了确保我们安全,周遭有实时监控的,迪伦小时候……” 幸村没有细听,但是有监控这句话算是入了心。他琢磨着能不能把费尔南的光盘盗出来。既然是传统的话,费尔南当不是例外,即便他只是玛索。 “后天我爷爷六十九岁生日,你要参加吗?请柬应该发到了弗雷得力克主宅。爷爷很想念你。”另一个小伙伴朗·赫本·帕莱兹出声道。 所有人齐刷刷目光看向幸村,他们这次之所以能这么齐聚也是因为帕莱兹老爷子寿辰。 “当然。”幸村并没有令他们失望,轻轻浅浅地定下了后日行程。 第87章 八十七 不二一直等待幸村归来,直至过了午夜,门铃才响。 外表看不出醉意,但身上有酒气。 陪幸村一起过来的人,不二看过资料。戴恩·奥图,几人中唯一不具备贵族头衔的奥图家族长孙。 “我回来了,周助。” “嗯,欢迎回来。奥图先生,初次见面,我是不二周助。” 戴恩慢悠悠瞅了他一眼,回:“之前我有看到你,风采叫人印象深刻。” 傲慢,不二体会到了,他笑意不变。 幸村道:“要进来坐坐吗?” “不要了,你早些歇息吧,喝了不少。”他关切地道。 幸村微笑:“劳你多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小心。” 戴恩:“不用跟我客气,我上午过来接你一起走?” “不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大概会回去的晚一些。明天见。” 戴恩露出抹失望的表情:“我原本还想多和你说说话呢。” “随时欢迎,我最近不会离开英国。” 又聊了几句,送走了戴恩,幸村反手把不二按在墙上,吻了上去。 不二懵了,被拖上床为所欲为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这家伙儿果然是喝醉了吧。 全身散了架的不二上午要赶八点半的飞机,幸村讨好地伺候着他,全方位各种周到。 不二:“你知道昨晚你有多疯狂吗?以后绝对禁酒!” 幸村:“这和喝不喝酒没关系,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不二立马捂住他的嘴。“混蛋,这个调调就不能改改吗?” 幸村伸出舌尖舔他的掌心。好痒,不二受不了缩回了手。幸村得意洋洋地看他。 “你欠教训!我再也不来了。” 幸村笑脸一僵,立马抛弃节操,格外义正言辞地道:“我不能喝酒的,我知道、我牢记。话说,昨晚真没喝几杯。我很清醒。” 不二脸红得都快滴出辣油来了。所以咯,你就很清醒地为所欲为咯。所以咯,你到底想表达个什么鬼!抓狂的不二登机了。隔了二十分钟,幸村也登机了。 法国啊。 宏伟的建筑,印象中的熟悉画面,幸村不由眯了眯眼。 敞开的雕花铁门前,伫立着衣着笔挺的一排警卫,为首的管家是老面孔,见到他时喜不自禁。“迪伦少爷。”他恭敬不失亲切地喊道。 幸村温暖地笑笑。“马顿爷爷,别客气。外公呢?” “书房。” 幸村便朝书房走去,诺大的庄园他轻易地找准了方向,一点没有隔阂感,如同他本身就在这幢大房子里长大一样。 马顿感叹地看着修长笔挺的背影,心下复杂。这是和小姐外貌相似度近乎百分百和老爷秉性一脉相承的孙少爷,几乎融合了弗雷得力克家族所有最优秀的基因,完美、优雅,风度翩翩……可是,他是幸村精市……迪伦少爷一天如此坚持着,老爷就一天执拗着……罢了,他也做不了什么,去准备点茶点吧…… 管家径自忙碌去了,幸村悠闲若漫步地走着,然后推开了书房大门。 入眼便是漆黑的办公桌,老人正伏案处理着什么,后面是很大的书架,满满当当,贴着各种标签看上去倒还井然有序,侧面落地窗洁净明亮,阳光透射进来,不见书架阴影,很是敞亮,但压迫感不减一丝一毫。 摆设和多年前外婆在世时一模一样,连书签都是外婆的手笔,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是妈妈高中毕业那年画的,墙角原本还应该有个花盆,但他调皮带了猎犬进门给打碎了,这些年竟是没有补充吗?幸村沉默了一下,又有丝好笑,老爷子掌控欲强盛,一点不下当年。 随意找了个地,幸村坐下,晒着太阳,懒洋洋地都想打盹了。老爷子才放下笔,抬头,睿智的目光含着威压,罩顶袭来。 幸村无动于衷,任他对自己精神压迫,眼神不闪不避地望进对方眼底,一汪深潭一样的紫眸自有股泰然自若的器量。 老爷子收回目光,笑了笑。 幸村也笑:“看到您这么精神真令人欣喜。” 老爷子缓步走过来,坐幸村对面,幸村是直接坐在地毯上的,老爷子此时也不摆架子了,十分和蔼地随孙子喜欢。 “当年你就喜欢爬在地毯上玩,为此地毯都是精心挑选过,用的是最昂贵最具备先进生物技术的亲肤无污染作品。” “外婆对我很上心。我很感激,也很怀念她。”四两拨千斤。幸村一点也不想接老爷子的话,要不很容易沉溺进去,思路再拐不回来。 “呵……我无数次惊讶你真是长大了呢。迪伦。”老爷子无奈地道,“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只是个疼孙子的老人罢了。” 幸村笑意不达眼底,微眯起眼遮住了微微的潋滟。“明天帕莱兹家宴会,外公有什么想法?” “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他有些疲倦地按压着眉心,“我们家族出现断层在上流社会是公开的秘密,也断断续续有些小震荡,但都难登大雅之堂,我并不在意。但是啊,我明明有这么优秀的继承人。”他骄傲地弯起嘴角,年老的脸上蓦然多了丝神采飞扬。“迪伦,你一定能让他们通通闭嘴的。” 幸村轻轻呵笑了声。“外公,我只是应朗的邀请参加他爷爷的寿宴。” “但是你来了这里。”老人莫测非常地看着他,语音撩长。 老狐狸什么果然好讨厌。“那么外公是打算策划些什么吗?我的惊艳亮相似乎无所谓吧,比起继承人这个名头。” 老爷子不由点头,表示赞同。 幸村收敛讽刺,语气平缓地道:“那外公要隆重推出弗雷得力克的继承人了吗?”他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轻快地道,“如此便好了,我可以给母亲打电话,叫她安心了。” 老爷子脸色霍然一变。 幸村故作不知,漫不经心地嬉戏阳光,手指清俊匀称格外赏心悦目。 半晌,老爷子叹口气。“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局面,但是我即便曾经错了,这么多年也歉疚着悔改着,甚至你母亲我独女任性的离家都随了她,只因为这是她的期望。可她也辜负了我对她的期望啊!从小我就把她当继承人培养,是用心血在浇灌她呵护她成长。结果呢……”老爷子落寞地提了提嘴角,却因为太勉强最终放弃了。“迪伦,我没有伤害过你母亲,在你外婆面前我都敢说这句话。” 闻言,幸村侧脸,悠悠地道:“妈妈也从未怨过您。” 老爷子眼睛一闪,激动溢于言表。 幸村继续道:“钻牛角尖的一直是外公您啊。” 老爷子不由一愣,幸村不露声色弯眉浅笑,心底狠狠松了口气——终是跳出来了。 他打量眉梢眼角优雅而睿智的老人,上苍还是眷顾他的,面部平滑无一般老人的褶皱,亦无垂垂暮年的颓唐感反倒精神奕奕,充满了人格魅力,举止随和,言辞谨慎,声线节奏感强烈,充满了感染力。 这种无声无息的渗透,是老人最恐怖的一点。谈话中语言陷阱无处不在,他能轻易主导话题走向并对自己万分有利。可惜幸村一点也不愿做那只入套的驴,与其被别人牵着走,他更喜欢吊胡萝卜。 真的很像。血缘关系没有因地域相差没有因岁月阻隔淡薄一丝一毫。老人很快回神,心中赞赏意味渐浓,他眼角上挑了一下,示意幸村继续。 “妈妈从您这学到的一切于她是财富,她曾经告诉我这是值得珍藏一辈子的爱。我虽然离您很远,但其实也很近。外公,我爱着您,您对妈妈的教育就是您陪在我身边的佐证,我的礼仪习惯我的语言方式我的思维逻辑甚至我的处事手段,从小到大都在接受着您的传承。妈妈她很崇拜您,我也是啊!” 幸村抬眸与老人视线相对,眸底涌动风云,却是很清澈,柔和如水。“呐,外公,无论如何,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您是我外公,而我是您的外孙。无关乎我是叫迪伦还是精市。” 老人听懂了,他缓缓勾起嘴角。“那明天?” 幸村起身挪动几步,跪到他身后,手搭上老人肩膀舒缓适度地按'摩着,语带俏皮地道:“陪长辈出席宴席,是晚辈分内之事呢。” 哑然失笑。老人舒服地眯起眼,半晌才道:“你是我外孙。” 幸村:“是。”他郑重其事地回答,又软了口气,朝老人提议道:“日头不错,要配着马顿管家的茶点去花园坐坐吗?” “也好,有孙子陪着,赏花也极雅致。” 幸村浅笑不语,扶老人出门。 血缘啊,是牵绊也是桎梏,端看本心吧…… 呐,外公,我真的很爱您…… 晦涩如影,徜徉过紫色眼瞳隐入最深处,幸村扬起笑,稳稳地托着老人胳膊迈进阳光里。 一派长慈孙孝,气氛顿显和美。 第88章 八十八 结果茶点没用,直接在花海里午餐了。 餐桌规矩森严,遥坐相望,不言不语,祖孙姿态优雅如出一辙。 餐闭,在花园溜达着消消食,有人上门拜访了。 幸村眨眨眼。“戴恩。” 老爷子也欣喜地唤:“小晴来了啊。” 于是幸村又转向另一人,微笑:“亚莉克希亚,欢迎你的到来。” 戴恩无奈地缩着小肩膀朝幸村打眼色,幸村视而不见,早干嘛去了。 “迪伦,我带你出去逛逛吧,这毕竟是故乡,太陌生了不合适吧?”说了会儿话,亚莉克希亚率先表明来意。 老爷子顺势道:“小晴说得对,小戴恩也在,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玩玩。” “可是我有点累,想要先休息一下呢。”幸村毫不犹豫地拒绝,亚莉克希亚脸色有点难看,戴恩则有些懵。 老爷子瞪过来一眼,却险些被外孙分外无辜的表情萌瞎眼睛,忍俊不禁之余,干脆扭脸不管了。撒娇的样子和他母亲一模一样,念头一划即逝。 到底幸村不想动弹,谁劝也没招,安稳地度过了一下午。 傍晚,不二的平安电话过来了。 幸村喜上眉梢,放松地道:“到了就好,你要直接回校,还是去你爸爸家休息一下?” 不二没好气地回:“全身没一块好肉,你让我去我爸家?” 好吧,幸村蔫了。 “我打车去车站,说不定还能赶上饭点。” “嗯,到时通知我。” “你得睡了吧?这几天你可不比我轻松。” “天塌地陷也是你当紧。” 当调戏已成惯例,翻个白眼都懒得了。“我上车了。” “记得联系我,路上小心。” “我知道。”不二挂了电话,登录莲二的网站,改发信息——你还好吧?外公家怎么样? 幸村秒回——记忆里的样子,没大变化。 不二——感觉呢? 幸村——无关紧要。 不二:……想了想,他发了个摸头的表情过去聊表安慰。 幸村则回复一个小不二坐在仙人掌上摇头晃脑的可爱动态。 瞬间,不二锁死了屏幕——多此一举,论心理素质谁比得过神之子。他郁郁地想着,翻出幸村塞进他背包的零食开始填肚子。 这厢,幸村抛开手机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手指一抖开关,留声机音乐缓缓泻出,他闭上眼,沉浸进去,心神一片空明。 次日晚上六点,幸村步入那个纸醉金迷的虚假殿堂,众人对他表示热烈欢迎,心底心思各异转着九曲十八弯都撼动不了脸上完美无瑕的笑颜,幸村与他们迎来送往,融入地很快,像是从不曾离开过。 老爷子满意得很,和老一辈人侃侃而谈自豪不加掩饰。 格林拉住幸村,递给他一杯香槟,意有所指。“感觉到杀气了吗?” 幸村垂眸转了个角度。“庄园里有老鼠,很正常。”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看着漂亮的酒液反射璀璨灯光。 格林:“味道不错,不尝尝?” “身体不适应酒精。”幸村反问他,“这点你应该一清二楚。” “呵呵。”格林翘了翘嘴角,那抹笑柔滑地像天鹅绒,幸村却觉得像是一条蛇。 格林指的谁,他当然知道。这场名目为寿诞的宴会自然不可能只是亲朋好友聚一聚,除了氏族子弟外另邀商圈新贵俨然是一种习俗了,费尔南·玛索作为集团高层自然也在其列,或许是不太满意吧,他的眼睛如能喷火一样虽然转瞬掩饰过去。幸村笑笑,漫不经心地朝他微微颔首,随着老爷子走入人群中,接受万众恭维。他羡慕的,他轻易得到,会难以克制实在情理之中,可是啊,这个定位不能让呢,否则就不精彩了。 一丝笑若有似无地攀爬上削薄凉意的唇,杯中液体轻微涟漪抖动,似是象征着主人的从容不迫。 格林低声笑起来,显然幸村游刃有余的表现令他十足惊喜。 幸村置若罔闻。 很快灯光暗下来,一束聚光打在二楼楼梯口,聚焦了无数视线过去,灯光掩盖下淡定散去灼热升腾,对地位的渴望致使一刹那人生百态尽皆入眼,幸村一瞥掠过,看向居高临下的老者。 帕莱兹大公,论地位是在场中最高的,连高德佛里老爷子也仅是伯爵罢了,但综合经济实力,大公也得对老爷子竭诚相待。 朗恭敬地伫立自己爷爷身后,谦雅自持,地位超然,他不动声色地朝幸村投望一眼,得到很浅淡的回应,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缥缈,那个人……垂眸,收敛思绪,神情自若没显露分毫…… 一番开场白后,大公果断让位了,把空间留给年轻人,自顾自面会老友去了…… 临走前,他宣布第一场舞开始,朗代表帕莱兹家族当仁不让,邀请了一位侯爵家淑女,男俊女美踏入舞池,音乐起,光线盛会中格外唯美。格林对幸村示意一下,朝女伴走去。同时,幸村放下酒杯,无视热情性感殷殷期待的亚莉克希亚美眉,朝一位气场冷淡却精致得叫人见之忘俗的女孩做出邀请的手势。 “美丽的小姐,有幸邀您共舞吗?”他噙着笑,彬彬有礼地道。 “可以,我很荣幸,先生。”连声音都如百灵鸟一般。 珍妮·奥图——戴恩的妹妹。 幸村与戴恩早前达成的共识,于幸村可进可退,于戴恩更是千分有利,一拍即合,不失明智。 幸村牵着女孩的手,缓缓走入代表权力与地位的展示台,手搭在她腰间,随乐声漫步起舞,身形相携,惹人艳羡。 头舞,向来意义非同小可。若宴会比喻为精英联盟,那首席领舞者就是引导者,头脑风暴的决策者,其意义深远流长。 联合也好、龃龉也罢,似乎都一目了然呢。幸村默默观察着。帕莱兹和侯爵家的亲密、格林与未婚妻貌合神离、亚莉克希亚与新晋贵族之子贴耳轻声交谈看不出丝毫怠慢。 这个环境,说真的,幸村一点不讨厌…… 或许,他终究是流着弗雷得力克的血吧…… 几次换伴,一舞结束,幸村向珍妮表达谢意送她回原地,和戴恩目光一触即离。 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过来和幸村搭话。 幸村礼貌地回应:“兰斯先生。” 兰斯·菲尔德,商场上最残酷犀利的鹰,如此场合简直是为他们这一类人量身打造,是开拓业务大展身手最华丽不过的平台。 幸村手中集团股份共12%,其中满月礼老爷子亲自送了3%,剩下15岁承自母亲3%20岁继承外婆5%,剩下1%便是兰斯的功劳了。 对了,兰斯·菲尔德正是他的经济顾问,和他母亲信赖的律师共同打理着这份财产。 这是幸村手里最大的筹码,也是费尔南最嫉恨他的一点,即便他无法得知详情,仅掌握的情报也多半是幸村故意透露出去的。 费尔南最苦逼的地方不是无法正名,而是他的对手足足有三代人,只人脉这一关就能压死他。 或许,他更痛恨幸村不痛不痒的态度也说不定。 幸村一直知道的,只出身一项他就超前太多人,芸芸众生所追求所渴盼的他一直唾手可得,可偏偏幸村就如一个异类一样,不仅不自豪反而避之不及。他从未有过动用这笔财产的想法,这在费尔南之流看来简直不知所谓,但这就是现实,虚假交涉中绝无仅有的真实。幸村他需要的从不是权或钱,而是平衡。他小心翼翼地周旋、过早地接触成人社会所为不过是希望挣得一线喘息之机,希望在自己真正强大起来能彻底摆脱这份筹码前拥有一个安定的环境供自己成长。 然,这是奢望。 谈不上世事无常,只能说无可奈何——费尔南步步紧逼老爷子袖手旁观不出乎他的预料,但事态竟严峻到他不得不亲自涉入,主动结束多年隐身生活,还是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母亲找他谈话时,就是避无可避的死局了。答应绪方教授奔赴英国赫然是乱战的前奏,他还是来了。 有些责任、有些背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幸村精市还没弱到要被人欺上门了还当缩头乌龟,哪怕只是策略,他的骄傲都不允许。 我可以不要,但没人能够剥夺。霸道、任性、自我……幸村性格上的弱点总是赤'luo'裸坦诚着……爱的人觉得很可爱,恨的人只会更咬牙切齿,但你指望他在意吗?不如期待世界毁灭吧…… 费尔南的决定无疑在唤醒一头沉睡的丛林之王。他没有这个自觉而老爷子则在算计。各存心思的结果便是幸村来到了这个觥筹交错的人上人场合,完美、优雅、惊艳,是征服也是震慑。 今夜,星辰烂漫。大公的寿宴,朗的出世,幸村精市的归来,一瞬间似乎有太多东西失控走向了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主上的一些状态开始揭露了。 第89章 八十九 “少爷,您的朋友得偿所愿了。” “多谢你的援手。” 兰斯眯起眼睛,老神在在地道:“他会是个好雇主的。”言外之意,这是双赢局面。 幸村了然,浅笑妍妍道:“兰斯先生还是慧眼如炬,我深感佩服。” “找个地方聊聊?” “合适吗?”幸村惊异地道,他占据的时间就代表兰斯放弃的利益,怎么想都不像是这只无利不起早的鹰会做的选择。幸村自觉他没那么大诱惑力。 “您是钻石。”他谦卑地说。 幸村愣了下。金字塔顶端的钻石——确实有人这么称呼格林他们,没成想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不由失笑。“请。”目光扫视一下,很快划出一方安静的小天地。 既然兰斯做出了选择,他也不会客气。自负盈亏也是投机者应具的品格呢。虽说,兰斯多半是闻到了利益的味道。月光明朗,幸村侧脸平静淡薄,应和着兰斯智慧风趣的谈吐,倒是相得益彰,显得气氛融洽极了。 无数人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位高调归来的王子,见此也不由收敛了些小心思。 兰斯·菲尔德名声太过响亮的后果就是一向被视为金融界的风向标,他百发百中的命中率在瞬息万变的商场像是一则传奇。并不是说斯真的慧眼如炬到如此神异的地步,而是一种带动作用,所有投资家都明白这点,但他们还是心甘情愿地掏钱,因为过多的认可提升了兰斯的价值和预判,在这些资金的纵容下他甚至能轻易主导国际市场动向,然而这就是目的。 天时地利人和,所谓的未卜先知不过是一场游戏,这也是为何富人越来越富的原因,他们本身就是bug。 风云诡谲的商界变幻莫测的商战在兰斯眼中大概就是一场高智商的博弈或者骗局吧…… 幸村这么认为,可是,他还是需要这个人。 他微笑着,感觉投在他身上的视线不住变换,细细品味其中差异,笑得越发妖孽起来。 兰斯闲适地靠在沙发背上,看向舞池。“少爷,关于玛索你有何打算?” 幸村顺着望过去,费尔南正绅士地邀请一位女士,角度问题,他并不看得太清那个女人的相貌,但女人身边的男人幸村记得,他揍过的伯爵家的小儿子,不,现在是长子了,那个女人大概是他妹妹吧。幸村寻思了一会儿,在费尔南如愿以偿难掩得色时微勾起嘴角,“他喜欢争权随他。” 兰斯挑眉,兴味十足地问:“他要的可不只是权,据悉,他和董事会关系走的很近。” “最近正在说服德拉科先生。”幸村替他补充。 兰斯笑:“那德拉科先生手里的股份您要吗?” 关于这点幸村早有答案,便不假思索地摇头。 兰斯奇怪地看他。 幸村点点酒杯,清脆的声响悦耳,幸村稍稍靠近兰斯,嘴唇翕动,若抖翼的蝴蝶,充满了魅力:“与其杜绝,我更希望增加难度。”紫瞳一瞬暗沉,话中别具深意。 兰斯思量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白,定不负所托。” 幸村倾斜手腕,杯沿相碰。“合作愉快。” 兰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幸村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吊着他。 德拉科先生手中的股份并不多,满打满算2%,但即便如此,对费尔南来说也是笔巨资了,他要买下来不仅是倾尽家财更要耗费心力,说服一个投资家放弃蒸蒸日上的利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哦,你说费尔南有可能变成德拉科先生的女婿,呵,都说了只是有可能…… 幸村哂笑着,费尔南还是太嫩了。其实他也很嫩,但他手中的筹码已足以令他立于不败之地了,2%,杯水车薪,要与他抗衡,这点远远不够,而时间拖长……目的依然达到了不是吗?幸村很快把这一桩事抛诸脑后,思虑起刚才看到的一幕,贝尔蒙多伯爵府,看样子他们似乎牵上线了。 兰斯其实一直在观察幸村,接触以来从没放松过。雇主与国际经理人本就是双向抉择,以前他的雇主是老朋友弗雷得力克小姐,自然尽心尽力,但在商言商,幸村是否值得他倾力辅佐还有待考察,而今夜他主动邀请,显然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心下也不禁喟叹,弗雷得力克家的血脉真的很优秀,小姐如此,孙少爷也不遑相让,只是都太任性了……浪漫、自由,这一点浸入骨髓,也是弗雷得力克老爷子最头疼的地方吧,兰斯倏然想起仪态雍容华贵对他却非常和蔼的老夫人来,嗯,似乎找到源头了…… 幸村不知他所想,头脑疯狂运转,沉浮在各种推测中。 虽然是童年趣事,但依克洛德的小心眼会给他下绊子也不是不可能。 幸村下意识朝克洛德看过去,恰与他视线相对,克洛德礼貌地笑笑,幸村似乎听到了呵呵的配音。于是心声继续:或许并不会真心合作,可随手给他添添堵想必也乐意之至。啧……幸村觉得自己真相了,于是他对兰斯道:“你对贝尔蒙多伯爵故去的长子了解多少?” 兰斯怔了怔,很快回神。“了解不多,听说是肺癌去世。” 幸村点头,不再说话。 兰斯想了想又道:“有传闻和克洛德先生脱不了干系,但也仅仅是传闻,贝尔蒙多伯爵很重视唯一剩下的儿子。” 幸村漫不经心看向窗外。 气氛就此缄默下来,耳边乐声悠扬,这副奢华虚伪的光景幸村适应得很好。 不多久,朗过来叫他。“迪伦,打扰你们了。”他边说边对兰斯客气地笑笑,“但是我爷爷想见你。” 兰斯回了一笑,谦和睿智,比之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多了岁月赋予的稳重,他的气质总轻易令人认同,朗嘴边的笑不由真诚了些。 “兰斯先生,和你聊天很愉快。”幸村道。 “我也是,期待下次与您见面。” 幸村与朗离开,兰斯注视很久,低头浅浅地笑了。 “大公上次见我还是小娃娃,现在突然一瞧都这么大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路上,幸村饶有兴趣地问朗。 朗与路过的客人一一打招呼,不落身份,贵气十足,转脸就对幸村翻白眼。“你和雪莉阿姨长得一模一样,爷爷见了肯定只有欢喜的份儿。当年谁不知道爷爷最疼的就是雪莉阿姨,简直恨不得拐回家。”说到一半噤声了,又嘟哝,“时隔这么久,都念念不忘呢。” 幸村莞尔:“那敢情好,礼物是妈妈专门从日本邮寄过来的。” 朗也笑:“阿姨最了解爷爷的喜好。” 如此便好,也不枉幸村妈妈一番苦心安排。 果然,大公很惊喜,老爷子嘟着嘴巴一副吃醋的模样,宴席就这么散了。 幸村扶老爷子告辞离开,在停车场和费尔南打了个照面,双方笑意不减,老爷子气息无丝毫紊乱,依旧和蔼地和幸村说着往年幸村妈妈的一些趣事,没投半个眼神过去,幸村只做不知,温柔地迎合。 费尔南和不二的存在类似。 老爷子不提费尔南,幸村不提不二。 说起来颇有几分讥讽,但是老爷子真正关注不二的话不是件好事,就彼此心照不宣地欺瞒下去吧。起码现在他们相处很和谐很自然不是?祖孙俩啊……这么奇葩的,也就弗雷得力克家了。 此后,幸村又在法国呆了两天才回了英国。 一入剑桥就被绪方教授拎到了工作室,投入没日没夜的研究中,再不问世事。 殊不知,短短两天时间他的大名就在法国上层圈竞相传颂,炙手可热的程度一点不下当年美名远播的雪莉女神幸村的妈妈。当然,在英国他也逃不出被人津津乐道,绝对的学霸男神级别。 幸村这个人啊,本身的存在就注定了不会默默无名,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有一种魅力就是动静皆宜,有一种气度叫做淡定从容,有一种折服便是无声无息。 而斯坦福的不二周助同样大放光芒,强势地在天才云集之地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传说。 以严苛著称的不二导师的导师都对他赞誉有加,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在斯坦福抵得上任何证书和奖章。可以说,师公的一声赞将不二彻底推向了那个精英圈子,若不二有意进军国际经理人这一行业都会平坦无阻,只要他不犯错,多的是人投资他,前途可说一片光明……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福星再度降临,诺大的机会在朝不二伸手。 第90章 九十 “所以呢?”幸村笑嘻嘻地隔着电话与不二亲亲密密。 “你要来不?机会难得哦,而且一想到你会在下面看着我,就更有干劲了。” “具体时间,我得看看。” “18号。” “嗯……”幸村把果核准确地丢进垃圾桶,“16号我这边课题就差不多了,应该能请假。” “应该?” “不,我一定赶过去。” 幸村信誓旦旦的语气逗乐了不二,他笑眯了眼睛:“那我等你。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但我好开心。” “才不是呢,你是我们中最棒的,能在斯坦福留下一笔,很多人想都不敢想。”幸村顿了下又道。“我就没想过要在剑桥留下一笔。呃,说起来我好没追求啊!” 不二笑出声:“你这话说的在理,要不要设定个目标啊?” “不要,我已经有目标了。” “嗯?” “把轰动斯坦福的天才娶回家啊!” “幸村精市,我是你丈夫!” “好吧,换个词,把天才抱回家。” 不二卡擦一声挂了电话。这人没救了。过了会儿,又偷偷乐起来,简直难以置信,那个高贵霸气的神之子,朋友时代他也会撒娇但绝没有如现在这般时时都带给不二一种明明爱得要死却又想拍死他的心情。不二窝在床上,捧腹直笑,有种要被吞噬掉的感觉呢。虽然很不赖…… 不二一方面更加努力地跟着师公准备那天要用的材料,一边期待着爱人的到来。 时间是掰着手指头过的…… 但是,意外发生了。 幸村临时退票改买了法国的机票。“周助,抱歉,临时出了点事。”他说道,语带歉意,气息却很平稳,一听就知道是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不二咬了咬唇,心底凉得厉害。“很要紧吗?不,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有点担心。”口气虚得可怕,不二努力克制着情绪,轻轻问道。 “我能处理。会尽快。”幸村简短地说完,耳边传来请迅速登机的机场提示。 不二也听到了,便道:“你登机吧!再联络。” 幸村沉默了两秒,淡淡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随后关机。 眩晕袭来,不二才发觉他一直屏息着,说不出的无力感,他怅然地看着蔚蓝的天空,眼瞳中散发出忧郁的淡蓝色。 格林神出鬼没,突然现身在对面:“怎么了,迪伦来不了了?” 不二瞬间收敛狼狈,转目微微一笑:“是这样,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左不过跳梁小丑罢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容忍!”格林抱怨道,却不掩饰巴不得天下大乱的那份嚣张。 “这个局面你应该很乐意看到才对,趣味性先生?”双眼弯起如新月,不二用人畜无害的笑脸说出平淡无奇的话。 格林立刻笑了。“不二君,你真有趣。你的演讲我会去捧场的。请加油!”他说完,蹦跳着走了。 服饰高贵、外表热情、行为不羁。轻描淡写任意一言便十足意味深长,莫名地有股震慑力在徐徐拨动心弦…… 深不可测的男人。不二想,身处法国贵族圈的那个他没见识过的幸村会不会也如此……地……吸引人…… 若隐若现一声笑,明朗似艳阳。 不二的笑脸坍塌了。 而在飞机上的幸村也无好脸色,乌云罩顶,气势灼人,所过之处,见者纷纷退避三舍,更有邻座如坐针毡。 浑身凛冽如剑的幸村没空理会这些,只眼底波光精湛,思维殿堂疯狂运转,和怒火相对的,他的理智维持了最基本的风度。 那是弗雷得力克家族继承人,那是弗雷得力克家族继承人,他不停告诫自己,强压想捏碎某人的冲动。的确,除非他接受宿命,否则就只能治标不治本,看着他蹦跶。 混蛋!手背都迸出青筋了,多少年了,幸村都没这么大动肝火过。 祈祷吧…… 幸村真的生气了,本就没多少的宽容度顷刻负数,下了飞机他直接去找了自己的律师,一番详谈后陆续约见了不少人,六个小时过去兰斯从纽约赶过来,幸村见他第一眼就直接道,“财产支配权全权交托,半个月内我要见成效。” 兰斯拿了笔记本快速演算。“13%左右。” “不,应该是15%。”幸村把律师整理出的资料交给兰斯。 兰斯认真看完,又斟酌片刻,郑重点头。“做得到!” “把他给我架起来。”一笑勾魂,转瞬有种置身来到春花丛中的错觉。 兰斯悚然一惊,又道:“其实少爷完全可以杜绝这种现象。” “我明白,但是我不想。” “为什么?如果少爷还是现在这种态度的话,这种事迟早会再发生,随玛索人脉逐渐完善更会屡见不鲜,会很头疼吧?” “呐,兰斯先生,人啊,分两部分。”幸村托腮镇定地道,“一个是□□一个是精神。费尔南他追逐的充其量也就第一层次,公司地位无论多高,他缺少的依旧缺少。” 兰斯若有所思。 幸村不疾不徐继续道:“可是我不缺,物质供应跟得上的话,精神领袖更强大吧?” 兰斯get到了重点。想想也是,要幸村下海和玛索登台打擂简直是浪费时间又贻笑大方,他看着对面嘴角含笑气度斐然的青年,暗暗点头,是他急躁了。他保证道,“请相信我。” 那是他不知道幸村真正的想法,要不非得反弹不可……因为对标榜利益至上的经理人来说,幸村的作法分明是资源浪费,罪大恶极。但幸村不会让他知道这一点。他话里话外也在误导兰斯往老爷子身上考虑。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还在呢,就同族操戈,你让他怎么想……太过合情合理,幸村稳稳当当瞒过了这只鼻子贼灵的白鹰,因为他利益至上啊……攻克点这么明显不利用才有鬼…… 事后,幸村回了庄园。 老爷子好整以暇等候在书房,幸村笑容可掬地走进去,与他随意聊着天,对所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费尔南太小打小闹了,无论是老爷子还是幸村,他都没有真正撩'拨到,不值得为了一点不爽快就把费尔南抬到明面上来,从而给老爷子提及不二的机会。幸村这点警醒还是有的。所以他只是个想念外公来探亲的乖巧外孙罢了。 天伦之乐,老爷子享受了一夜,幸村第二天凌晨赶往机场,乘上前往旧金山的班机。 身后,商圈震荡反击凌厉,幸村留下了一腔怒气,丝毫没有这只是商场争锋中再小不过的小摩擦这种大度泱泱的概念,他只知道,打扰他和不二约会的人都该死,既然死不了也得让你痛到骨头里恨不能死了算了。 你不是爱做手脚吗?你不是趁机大清洗吗?你不是想开拓自己的人脉吗? 没关系,我不在乎,随便你,我只会把自己的筹码不断加重而已…… 你挑衅我前,是否做好准备迎接失败的准备…… 不,不会仅仅是失败的,亲爱的费尔南啊,亲自尝尝适得其反的滋味吧,它会令你欲`仙`欲死`。代价,你承受得起吗?你还没资格来到我面前呢,费尔南·玛索,什么时候你才能清醒意识到这点。 老爷子也是,你太纵容他了…… 看了一眼窗外美如画的蓝天白云,幸村垂眸闭上眼。 紧赶慢赶,幸村终是在演讲开场前来到了不二面前,脸上有点倦色,但笑得心花怒放,尤其在看到不二又惊又喜一脸无法置信的可爱表情时瞬间疲劳散去只觉神清气爽,无论做什么,只要能看到不二这表情就都值了。幸村心有所感,任不二扑过来,淡雅清宁的气味随即充盈内心。 “抱歉,我来迟了。”幸村抱住人,真诚地道歉。 “没有,能来就好。”兴奋过后,又开始心疼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这么……” 幸村垂头亲吻他,堵住他后面的话。“你的事哪怕再小在我看来都是世界般的大,周助啊,最后一刻赶到,你不知道我有多煎熬。” 不二脸稍微红了一下。 幸村拍拍他的头,“去吧。” “我先送你进礼堂。” 幸村摇头:“有格林呢。” “你联系他了?” “我一直都在。”阴魂不散的声音,不二朝声源处瞥过去一眼。格林又道:“好歹说声谢吧,长这么大还没谁敢让本少爷当司机还理直气壮的。” 幸村悠悠看他一眼:“你可以不用亲上阵的。”换句话说,就是自找的。 格林哀怨地看他,“那不是你嘛。” 幸村轻笑,又点了不二额头一下。 不二对格林甜笑:“等下结束我请你去日本餐厅吃寿司好了。现在我先失陪了,精市,一会儿见。” 幸村道:“加油!” 然后安静的角落就剩他与格林面对面,格林耸耸肩:“疾风骤雨啊!” 幸村不以为然,只朝他轻轻一笑,俊美中透着几分魔魅,在格林呆滞的空当,他转身朝大厅走去。 格林:你在勾'引我吗? 幸村:等着周助的芥末大餐吧……哇,好久没见受害者了,好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主上态度初露。 第92章 九十二 低吟告歇,心跳仍在嘭嘭嘭急速地升温气氛,不二惫懒地仰躺着,眼眸半睁半闭,风景美得无以复加。 幸村抚着他的头发,轻快自然地问:“周助很喜欢小孩子吗?” “嗯,喜欢。”无意识是最接近潜意识的脑波段,不二非常诚实地回答了。 幸村眉毛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继续保持匀速平稳的语调:“自己的孩子?” 不二沉默了。这时他已经缓过神来了。 幸村俯身抱住他。 等待半晌,不二手搭在脸上,掩饰嘴角的苦涩,声音一如往常平和温润:“我刚才想象了一下,完全无法代入臧琳的角色,果然小婴儿什么的还是看看别人家的好了。” 幸村拿开他的手,不二便对他微笑:“家里有个那么闹腾的小祖宗,我一定会精神衰弱。小时候总欺负裕太,说不定就是被他闹得,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了。” 幸村安静地看着他,紫眸澄净见底。 不二不自在地微微垂下眼皮。“你呢?” 幸村浅笑:“不会特别喜欢,小时候就曾突发奇想要把绘理卖了。” 不二惊讶地睁大眼。 “但没实践呢,就被爸妈联合警告了。妈妈说我那时眼睛都是狼光扑闪着,超级吓人。” 不二轻轻笑出声,翻个身滚进幸村怀里。“大概是太能哭,吵着你了吧,小孩子忍耐力都比较差。” “嗯,很吵很吵,夜里不来三次四次的,你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呼吸不畅给憋了。” 稍微联想了一下,不二笑容无知无觉扩大了。“真是够呛。” 幸村摸着紧致光滑的皮肤,越发上瘾。“周助,受得了吗,再来一次。” 不二:“绝对不行,你长途奔波应该好好休息。” “那么,也就是说我没关系的话就可以?” 混蛋,要不要这么断章取义!但幸村的那双眸子实在让他毫无抵抗力甘愿被吸入。 结果第二天出门不二气压都很低迷,幸村倒是飘逸着头发清爽宜人,俊美尔雅,眼睛能放电似的,一路上回头率接连飙高。起码金锁是折扣上加了折扣,比预算少了太多,幸村添了点,买了个鸟形图案的脚链挂在不二脚脖子上。 迎着不二杀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道:“很配你纤细洁白的脚踝,嗯,意想不到的漂亮,周助,我都快被你迷死了。” “……”不二拎起礼盒大步跨出金店,幸村连忙追上。“我来拿,别累着。” 不二:这神经病,哪家医院赶紧出个车拉走…… 提前打了电话,白石很开心候在家里,远山依旧超前来超前去,跟越前杠上了,神色似喜非喜看得不二都很纠结。越前则在看到幸村时酷酷的表情崩了一下。 幸村:“好爸爸赶紧把你家儿子抱出来看一眼,周助念叨了一晚上了。” 不二充耳不闻全当噪音,对白石和善地笑笑:“忆一身体没问题吧?” 白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虚惊一场,医生说是正常现象。” “还说现代的年轻父母,不多看点文化书只会大惊小怪,毛毛躁躁沉着全无不是好榜样。” 不二白石对视一眼,均是无语。 无视插话的远山君,不二道,“医生很尽责,说话一点不客气。” “可是我也没少买书啊。”白石有些犯愁。 幸村:“典型的失落型人格,白石啊,小心郁抑症啊。” 不二顺手拍他一巴掌。“瞎说什么大实话,虽说我也觉得臧琳状态不对,都快走火入魔了。” 白石:“你们夫妻档在说相声?” 不二炸毛:“你的眼睛呢!我明明是夫。” “缺什么在意什么忌讳什么……无论哪个角度来看,周助,你这一辈子被幸村吃得死死的无疑。” “臧琳,你果真病入膏肓了吧。远山,球拍拿来。臧琳敢不敢应战?” 白石摸着下巴思索了阵,看向越前:“球拍借我。” 越前:“这是你家,你的球拍呢?” 白石如梦初醒,敲击自己脑壳:“是啊,你等着,我去拿球拍。” 不二慢慢调整网格,幸村不怀好意地看他:“你确定你要和他比?不过也是啊,伤残人士对伤残人士,不算不公平。”不过一个身体疲乏一个精神倦怠罢了。 不二秒懂,气定神闲地把幸村当空气,白石精神嚯嚯地出来了,俩人连同越前远山去了远山家后院,徒留幸村与白石夫人面面相觑。 “凯瑟琳,一年不见,风韵更胜往昔,实在叫人羡慕白石那家伙好福气。” 女人轻轻地笑了,抱着孩子一股母爱无疆的味道,她放下奶瓶细心摇晃着小宝宝,给他顺奶。“幸村君风华无双才叫人赞不绝口呢,神之子的传说我可没少听呢。” 幸村凑过去,细细打量小宝宝道:“忆一长得更像爸爸,假以时日又是一枚大帅哥。”嗯,和白石一模一样,这就是血脉啊。眼神不禁沉了下,长得像周助的小孩……该是多么可爱,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最萌萌哒的宝宝了…… 没多久,不二和白石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精市,我们去买菜。” “怎么,输了?” “才不是呢。”不二瞪他一眼,“就是看臧琳太可怜了。家里有小忆一疼着宠着就算了,天天耳边还得受那两个长不大的伪小孩荼毒,其中辛酸苦楚非言语能述。”不二唉声叹气地道。 幸村微眯眼睛。“打起来了?” 不二痛快地点头。 幸村:“其实他们俩很好打发,给远山君一个超前君,给越前君一个前世界冠军,他们自己就能找乐子去了。” 不二恍然大悟,鄙视地看白石:“臧琳,深深为你的智商捉急。” 白石:“滚吧!”当然他没敢说出来,神之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呢。他硬咽下那口气,憋屈地道:“快去快回,我都饿死了。” “要不出去吃?”幸村提议。 不二当先否决:“忆一和凯瑟琳都不适合出门,去买菜吧,今天我掌勺。” “那我给你打下手。” “嗯,单独烤条鱼出来奖励你。” 幸村喜滋滋看他:“周助,你真好。” 然后这一对秀恩爱闪瞎人的夫夫终于出门了。白石长出一口气。“魔王!” 凯瑟琳慢悠悠瞅他一眼。“说谁呢?” 白石在儿子脸蛋上蹭蹭。“都是,一个比一个腹黑。” “输了?” “没有,小金和越前打起来了,我们就撤了。那个,凯瑟琳,”白石摸摸鼻子,静了两秒,还是道,“关于周助和幸村君……”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大概是人格魅力吧,他们让我有想祝福的心情。” 白石开心地在凯瑟琳脸颊亲了下。“最好不过了,我这个心一直提着。周助还好说,幸村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凯瑟琳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会,幸村君很有风度,也很会照顾小孩,他帮了我不少忙呢!” 白石:……我不在的几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原先还略有抵触的媳妇儿转瞬便换了阵营,要不要这么容易策反。 但,总归是好事吧……他苦中作乐地想。希望周助做的膳食不会有千奇百怪的风味出来。 超市,幸村推着购物车,不二快活地窜在食品区,看中什么就朝他扬扬手询问一下意见,总觉得,嗯,很甜蜜。 岁月安然,这也是难得铭记心间的一份幸福剪影吧。 “呐,周助,我们以后的房子也买差不多大的吧,后院布置一个大大的网球场。” 不二歪了歪头,一瞬静默后,“东京的话会很贵吧?”他不确定地说。 “我会努力的。”幸村严肃地道。 不二想了想,粲然一笑:“我也会加油。” “前院布设个大花园,给你搭个秋千。” “为毛是秋千?我想种好多仙人掌,一定很壮观,小偷都得望风而逃。” “你确定不是被恶心的?好吧,我错了,周助,把芥末放下。” 七月底骄阳炙热,烘烤尘世,热气蒸腾中视线会偶尔发生偏差出现幻影,但是幸村的紫瞳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周助呐,你所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送,时间,带来一切,证实一切,我最严苛的审判者啊,请求你对那个人忠贞不移…… 笃定的誓言消散暑气流中,幸村牵着恋人的背影笔直且坚定。 有些事并不需要大张声势宣布出来,自己心有所依便可。 曾几何时,我的动力变成了你……红绿灯时,幸村偷摸摸吻了吻不二发梢……心中的这股热流,奔腾不息,勇往直前,我爱着你呢,深深地刻骨铭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留言吧,寂寞。留言多起来吧,又亚历山大…… 忙的快没了自我了,这份工作……呵呵…… 第93章 九十三 幸村和不二占据了白石家的厨房,虽然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但实则宾主尽欢,越前和远山揉着肚子,各种满足。 “不二前辈手艺超赞哦。”远山毫不吝啬地夸赞。 “咱们是托了凯瑟琳的福。”越前一针见血。 白石呵呵傻笑。 凯瑟琳:……为什么提到我,话说,这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都可以拿来当招牌菜了。她举止优雅地擦擦嘴角,对不二致谢:“虽然不懂越前的调侃,但是真的谢谢不二君,令我尝到如此美妙的滋味,连汤品都回味无穷呢。” 白石:无知真幸福。 越前:我是冷笑话大王? 幸村:“和去年相比,周助的手艺确实大`跃`进`式发展。”他欣慰地道。 不二漠视他一眼。“少一副专家的口吻,你才吃过几顿!” “求包养!”幸村没脸没皮地道,直接刷新了下限,围观的熟人表示接受无能,这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神之子?呵呵哒,来块砖拍死我吧,这个玄幻的世界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不二懒得理他,径直对吃饱喝足躺尸的几人道:“善后看你们咯。” 远山:“超前,要去消消食不?我感觉大战三百回合也不在话下。”精力各种旺盛。 越前桀骜地一抬下巴,锐气无可阻挡:“差得远呢。”充满杀伐气。 “哼!好胆!”然后他俩吵吵闹闹光明正大地开溜,英俊到没朋友的白石彻底孤家寡人凌乱风中。不二很没有同袍爱地落井下石:“智商君啊!” 幸村:“见光死。” 不二:“果然不能对臧琳期待太高对吧?” “忆一,快围观你爸爸的窘相。”幸村麻溜地抱起小宝宝,逗着他。 手法十分娴熟,不二有些心痒。 凯瑟琳:“周助君要做孩子教父不?” 一言轻飘,呆滞了某人。 幸村好笑地回:“喜从天降,他当机了。话说,越前和远山君呢?” “等他俩分出胜负,黄瓜菜都凉了。”凯瑟琳轻笑着打趣。 不二好不容易回神,惊喜地摇着幸村的胳膊,亮晶晶的蓝眸瞅着凯瑟琳:“这么说,我有儿子了?” 白石:“那是我儿子!你只是教父!” 不二:“为师为父,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你少占我便宜。” 幸村摸摸蜜色的脑袋,宠溺地道:“你喜欢就可以。”又转向白石,一秒气场全开,瞬息制霸,主场范十足:“你有意见,白石?”高贵冷艳的不要不要的,白石小心肝瞬间抽抽的疼。 凯瑟琳稍微往后躲了躲,嗯,有点理解白石在幸村面前为何总有股敢怒不敢言的郁郁气氛了,她余光扫过自家丈夫憋闷的脸,忍俊不禁。 一时屋内笑声清脆,几度明媚几度欢畅。 立刻集中过来六只眼睛。 “周助君说的有道理。” 幸村打断她:“有些东西记在心里就好,周助,教父一般都是很严厉的角色,你如果把自己整得太平易近人了反倒不好,叫老师吧,听起来蛮舒服。” 凯瑟琳:嗯,是挺好。 白石:这个控制狂。 不二:呵呵……把那层状似光辉无私的外皮扒掉,我真想问你,又吃的哪门子醋!那只是个小娃娃而已! 白石忆一的教父就这么定了,在越前和远山暗戳戳躲懒时。 而当他们得知,一切已然尘埃落定,谁也鼓不起勇气针对魔王,更何况魔王身后还有位超强外挂神之子守护神在虎视眈眈。他们又没活腻歪。 这个悲伤的故事告诉我们,善后不做好福利绕道走……但是越前依旧赖着远山金太郎俨然把这当第二个家了,远山已经是邻居了,一天没事就是串门串门蹭饭蹭饭逗孩子逗孩子然后和越前打得你死我活天昏地暗……备受打搅的白石表示:他也是醉了。当然,这是另一则悲伤的故事了,与两袖清风翩然离去的俩人没一毛钱关系。 而不二和幸村回到酒店看见前厅风骚走位的格林时,有志一同同时转身。“我们吃个饭再回来吧。”“嗯,都听你的。”“饭后再散个步,今个儿天真不错。” 格林眼尖,爽朗的笑立马挂上嘴边,大声道:“迪伦,不二君,我等你们好久了。” “周助有想吃的东西吗?牛排怎么样?”“不想吃,就临街去吃个小菜怎么样?” “别无视我啊!” “也好吧,这种天气的话,要不去中国餐馆要份拍黄瓜?”“深得吾心,值的褒奖。”“那亲一个?”幸村兴奋了,俩人你侬我侬好不乐乎。 格林一不做二不休一个跨步上前拦住了两人。 讨命鬼啊,我嘞了个擦!内心齐齐爆粗口,面上同步微笑,一个百合朵朵争芳斗艳,一个如沐春风恩泽万物。 格林呼吸滞了滞,总感觉踩了马蜂窝,嗯,错觉吧?“迪伦,晚上出去玩,有几个朋友想向你引见一下。” “我只是来度假的。”幸村笑眯眯地看他。 “一切齐备,就等着你了。”格林自说自话。 幸村打量他的穿着,微微翘起眉毛:“出海?” “嗯。”格林从不怀疑幸村的敏锐。 不二压了压嘴角。 “太晚了些吧?”这就是婉拒了。 “深夜的海才有看头呢。”格林兴致勃勃地道,“呐,迪伦,想象一下,波静冰冷的海面,偶尔蹿起的海浪,热情交织静谧,风声中月色迷离,激情掩映浩淼烟波,诗篇一样的气息。”他夸张地展开双臂,一脸神往,蓦然盯视幸村的眼睛,“但无论如何欺骗,都改不了莫测凌厉的本质。” 犹如无所觉,幸村只是淡定回视。“你在期待惊天骇浪突袭,还是享受天翻地覆的快感?” 格林笑容更加灿烂:“都有呢。迪伦,你果然懂我。” 幸村但笑不语,转看刚才起就安静下来的人。“周助,你回学校吧。”他侧头思索了下,“我今晚大概不会回来。” 不二垂目沉思片刻,摇头。“我等你。”他坚决地道。 幸村伸手梳理他的头发,不二倔强地不收回眼神。 逐渐地有股迫力穿梭空间,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视线交汇,不二望进幸村深邃的眼底,顿觉有股吸力在吞噬瓦解着自己,心神一片震荡。压抑、无比的压抑、不二扬着笑脸,肌肉一寸寸僵硬。 呐,你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冷凝了什么又在酝酿着什么,呐,要隔离我吗?我不值得信任?明知这么想不该但就是忍不住,心底生雾不二硬生生克制着自己神色未变分毫。 一旁,格林事不关己一副好奇宝宝样的围观小伙伴安抚家眷,心想还是单身自在……他抖了抖,做个嫌弃的动作,像是抖掉了不存在的无形的那根绳索。牵绊什么的……呵呵。 幸村陡然笑了。 不二慢慢收回视线。“我会照顾自己。”他稍稍后退一步,眼睛弯起笑容格外明净,“你好好玩。”说完,他侧身,似有去意。 落寂感骤袭心脏,幸村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二讶异,格林淡漠,幸村通通无视,径自笑道:“说什么呢,周助,当然是与我一起。”他询问格林,“不介意吧?” “随意。”完全无关痛痒的做派。 幸村侧目,似笑非笑地对不二道:“既然不累就陪我好了。” 大反转,突如其来,不二并没有想象中释怀,反倒陷入深思。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幸村之前是说真的,也绝不仅是关心他的身体,但后来……唯一的例外就是格林了。 余光射向全程笑容昭昭唇线浅薄似乎一成不变的格林,倏然心中一跳不寒而栗。 幸村刚才在试探。 但是跟不上。 挫败席卷身心,不二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小心了。 “那请多多指教,格林先生。”他温文地说道。 格林耸肩,挺贼地道:“值得期待的夜晚,或许会惊喜连连看哦。” 不二不解,幸村坦然自若带着些微妙的语气道:“我想海浪会很温柔,周助,你会爱上那种摇晃中目视碎碎光带的新奇感。” 幸村靠近搂住他,熟悉的味道能抚平一切,舒适、宁静,不二突然就心平气和下来。 嗯,哪怕前方高危,他也不会迷途。 冰蓝反射锐如利刃,下一秒消散无踪。 赤阳树荫下,勾唇浅笑,纯粹又恣意……呐,有点小兴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转折点个人认为不突兀。 第94章 九十四 “周助你先去安排一下行程,空出两天来。”幸村清浅地道。 不二疑惑地看他。 “会有采访的吧?就算要拒绝也请多做斟酌。”他提醒道。 的确,是有采访,明天上午,居然忘了……太不可思议了,那么重要的事……大概是这个人太有魅力了吧,克星一样,不二叹口气,却又感动于幸村想得周全。“嗯,我去打个电话。” “回房间吧,我和格林在大厅休闲区坐坐,你下来就能看到。” 不二点头,思索着说辞乘电梯去了。择善而定,即便是谎言也是糖衣,这是基本的礼貌。理由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 “说说你的安排。”不二转弯,幸村对格林道,口吻平静,理所当然,说不出的优雅、说不出的从容。 格林轻笑,蓦然多了几分真挚。“不大不小的聚会,你既然空出时间了,那就一次玩个痛快吧!” 幸村默默地看他。 格林摸摸鼻子:“好吧,挺正经的一次宴会,商场官场娱乐圈精英云集,总之是年轻人的主场,你不需要在意。”他眨眨眼,又道,“迪伦,你能参加是他们的荣幸。” 幸村从侍者手中接过花茶,对他点头致谢,又看着花朵徐徐盛开,才不慌不忙地反驳格林:“我不这么认为。格林,我太普通了。或许弗雷得力克这个姓氏让我胜人一筹,但那并不是我。” “当然,瑞安也不是我。”褪去浮夸,格林沉着地说,棕色的眼珠隽携温柔和优雅,一丝自傲浅浅弥漫出来,他望着幸村,带着同类人的邀请和认同,淡漠不再。 幸村眸光如水,闻言便笑:“我想我需要合适的礼服。” “尽早准备好了。只是有点小意外。” 幸村了然:“有推荐吗?” “这得看他的品味了。”格林又恢复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笑意明朗中隐含几分深邃。 “依我的标准。手工成品店就行。” 格林啧啧一声,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希望你不会心血来潮也给自己整一套出来。”他古怪地上下打量整体穿着格外休闲的幸村,“你的设计师会哭的。话说,老爷子还真是随你折腾。” “纵容太过的人从来不是我。周助,这里。” 不二笑着等在原地,幸村放下茶钱,对格林道:“会是个愉快的旅行的对吗?” 格林神色微动:“当然。” 之后不二就体会了一把裕太和他逛卖场时欲哭无泪的感觉,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幸村简直恨不得让他把店里所有衣服试穿一遍。即便如此,他依然累得够呛,尤其瞄到价格牌时心肝都是颤的。 趁人不注意,他拽住幸村和他咬耳朵:“价格太离谱了,选件便宜的好了。” “周助,你这么节俭持家,我还真是赚了。” 对他的打趣不置一词,不二随手拿起自己中意的衣服摆弄着。“就这套好了,顶多再买件衬衫另搭。”他说着,有点心疼。 “是不错。”幸村道,又塞过来一身,“最后了,去试试。” 不二:……“说好了,只是试试。” 幸村莞尔,一副你说什么都好的贤夫模样。 不二怀疑地瞅他一眼,心怀忐忑地进了试衣间。 幸村下一秒示意导购全包,并利落地刷卡了,等不二出来为时已晚。 “就这身好了,经典不落俗套、新颖不缺雅致、颜色、款式都很适合。” 不二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精气神完全不同了,像是镀了一层金似的。 幸村蹲下将他脚腕上的链子取下来,九分裤包的纤细笔挺的小腿格外诱惑,已经不需要其他点缀了,然后是鞋子。 导购笑容热情,很有眼色地保持距离。不二低着头耳尖有点红,爱人太仔细什么的,也很伤脑筋啊,他痛并快乐着。 衣服分两份打包,一份随身一份送往酒店,幸村也打电话知会过了,横竖没不二什么事了。 格林百无聊赖地等在店外,不二一看,呵,玛莎拉蒂总统,来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么骚包的款型吧! “哇,光彩动人啊,不二君。”他嘻嘻笑道,打开后车门,又对幸村挤眉弄眼,“眼光不错,很显气质。” 幸村得意地回他一眼。“人好看。” 不二一脚就踹了过去。 幸村快速趋近,躲开的同时,也搂住了他的腰,并亲昵地蹭了蹭。 这宠溺的态度,啧啧。格林颇有微词但眼不见心静,他做个邀请的手势当先跳上副驾。 呼啸而去。 海边,游艇蓄势待发,一个不二很眼熟的好莱坞女星闻车声从甲板上跳下来,朝格林奔来,风带起秀发飘飘白裙蝶舞,隐约香味扑鼻。 格林自然地伸手迎美人入怀,热辣辣的湿吻,脸红心跳的场面。 幸村捂住不二眼睛。“长针眼。” 接近六点,夏季时分正傍晚夕阳红的时候,海面漂亮得轻而易举勾起不二内心深处搁浅很久的冒险因子。 天光由明转暗、色泽缤纷逐渐沉积、墨色蔓延,夜里的海洋,无依沉寂中偶尔海浪澎湃,月光散漫太多刺激的感觉蠢蠢欲动,只是想想就激动起来,不由动了动手指,却忽然发现他并没有带相机,有些遗憾呢…… 格林和女伴难舍难分诉衷肠完毕,朝幸村招手:“迪伦,出发!” 游艇上下三层,崭新如镜,箭型设计,海潮中微微起伏着,打眼望去就是一种奢华。 当他们靠近,灯光突兀亮起,闪烁照耀黑白二色,大方,贵气,流畅,气势非凡。稍稍有些咋舌。 不二并非第一次乘坐游艇,但这么拘束的却是第一次。 幸村若有所感,对他侧头笑笑:“要进房间先休息一下吗?” 休憩室在第二层,宽敞明亮,外厅已经坐了不少人,但依不二目测,起码还能容纳一百人左右,冰箱、酒柜、音响、播放机全全到位,舱身墙上还挂着一些趣味小游戏,随时PARTY起来妥妥的。 房间更靠里一点,一间主,一间客,具体摆设就不知道了,因为不二拒绝了。 格林对迎上来的朋友们隆重介绍道:“迪伦,我最好的哥们。” 气氛滞了一下才热烈起来。 难怪,大家等候已久就为了传说中格林的小伙伴,没见之前各种想入非非,都快把人神化了,结果就来了这个一个不修边幅的人?落差太大,精英的头脑也得打结。 格林责备地瞪幸村一眼:叫你穿这么普通。 眼神能杀人的话,幸村已经被削薄成丝了,他无所谓地勾起笑,与迎上来的众人很快互通姓名攀谈起来。 格林也没忘不二:“日本来的不二君。” 介绍一样简略,意义截然不同,看在场人的反应便能了解一二。 即使不二的穿着要比幸村得体得多也昂贵得多,但火眼金睛的众人看中的才不是这个。 一眨眼的工夫,不过十二三人瞬间分开了档次,一部分人围着幸村打转、与格林谈笑风生,剩下的要不自己作乐要不过来与不二逢迎虚意,热度完全不能比。 不二也不在乎自己受到冷落,笑容得体谦和,谨慎地接触这个全新的环境。间或幸村会看过来,他便温暖地笑笑,幸村与他对视紫瞳里全是鼓励,一瞬间就能量满满,嗯,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开出港口,格林拍拍手,扬声道:“去甲板欣赏风景吧!” 有人便接:“你是心疼你的大拉菲吧?” 哄堂大笑。格林撇撇嘴,“柏图斯也有,要开吗?就怕赶上游轮你们都醉趴下了。” “红酒是要品的,谁会醉啊!” “不醉的话,它岂不很没价值?”幸村出声,调侃地说。 格林:“迪伦,你要喜欢全开都行。” “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我们心都碎了。” “夕阳风景正美,错过了有点可惜呢,酒的话等会儿吧,省得配着海风喝你又要大叫暴殄天物。” 游艇慢慢加速,惊扰海面,白浪翻涌,莫名地有种成就感。 人散开,眼际满满惊心动魄的夕阳图。不二本能地搜寻最好的取景点,再次郁闷没有带相机,靠着栏杆倾听人声潮声有丝无聊。一个执事装束的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款单反。不二呆了下,他道:“迪伦少爷的吩咐。”不二便下意识寻找幸村的身影。 意气风发气质显贵,世界中心一样,他唇边含笑又不缺锐气,朴素简约的穿着此时此刻只会给人一种低调的喟叹,有些底蕴是融入骨子里的。 不二目不转睛地看着幸村的侧颜,那一刻,有种很遥远的距离感由心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有种成长加速度的感觉。 第95章 九十五 富豪是分层次的。 权贵与新锐。 无论瑞安还是弗雷得力克都属于前者。像柳生曾说过他们家其实算不得商业勋贵,不知该说他有自知之明好呢,还是嘲笑他狂妄自大。说白了,就算柳生家资产再丰厚几倍也就只能在大阪那个圈子里称王称霸,放国际上根本连朵水花都漂不起来。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钱了吧。著名的福布斯排行榜名列其上的也多是新锐。真正底蕴足的大都是世家贵族,而这类人是不屑于去争夺所谓名次的,就算有也多是对自家子嗣的考评和奖励。当然,现代社会已经有很多贵族家族在没落,但优胜劣汰,不能拿这些个例一目障叶地去涵括整个贵族圈,否则那就是攻击了。 客观的说,权贵一定是资本家,资本家想发展到权贵这一阶层还需要无数努力。 如此鲜明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赤'luo'裸划开了鸿沟。 众人欢迎的不是幸村,而是他背后隐形的能量。 商场上什么是朋友? 利益趋同,不利分道。 所有人都在算计,一面得体应对一面笑里藏刀,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信任谁。 普通的企业员工间还不明显,互相倾轧有,但地位决定结果,充其量是良性竞争,就算打起来也无关紧要,一方辞职所有波澜立马就压下去了。但越往上,尺度越不好把握,它的引领性那么强涉及面那么广,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从不是开玩笑,殊不知国际上多少浮沉多少大动干戈都只起源芝麻绿豆大点小事。归根究底,还是底蕴还是能量。 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渴望着巴结着又恨不得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格林的朋友没一个会是简单的,或本人素质过硬或家族背景深厚,无论哪一点,他们怀里都拥抱着香甜的蛋糕,他们靠蛋糕散发的香气聚集,又眼巴巴望着对方的蛋糕流口水,但你想抢夺别人的蛋糕时能不能护住自己的蛋糕不被抢走呢,这便是博弈。 也因此,他们神经紧绷着,一言一行既要彰显气度,又慎思慎虑,活得累不累姑且不计,起码这种场合充满格调。 幸村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又似乎在享受着这种氛围。 他懂格林的意思。 不进则退。 社会上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容不得你不小心翼翼,能否收获舒适安宁,关键在于你的能量,而非能力。 人上人这个词怎么来的? 出身、背景决定二分之一,与个人努力分庭抗礼共同撑起一个人上人,一个领袖,一个至尊。 幸村这种人是不甘低头的,格林很清楚。弗雷得力克近期动向幸村一瞬抉择,傲气、狠辣显露无疑。 但是,你真的是在以退为进吗? 我多么期待是这个答案…… 天暗了下来,一眼望去尽是海波,真正前后无依了。 不少人已经回了室内,幸村也要叫不二回去,但一扭脸,不二却不在了原地。幸村怔了一下,格林靠过来,看着他笑:“迪伦,现在紧张什么?刚才也没见你为他解围啊!” “他不需要。” 拥有那么强烈感染力的天才是无需他锦上添花的,他的交际圈幸村并不打算插'手,而且不二专业就是经济管理这一块,他的优势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无端地有丝自豪呢。 幸村勾起嘴角,风吹拂他的发,五官立体俊美,很有蛊惑性。 格林先是被他笃定自信的言语震了一下,接着又被幸村的笑迷惑了,他朝不远处侍立的执事看过去,在执事回看时做了个披衣的手势。 执事心领神会很快消失不见,再出现时,手臂上搭了件外套。格林接过,披在幸村身上。 幸村愣了愣,轻笑着道声谢,受了。 经过一段航行,艇速已经相当快了,虽然仍旧平稳,风势却是大了起来,带着微微海潮湿气,迎面盖在脸上,呼吸都有几分困难。但是这种感觉很好,幸村平静的眉眼中含着往常很难发现的一些东西,比之兴奋要更加深刻的某些东西。 格林手肘支在扶栏上,托着腮,身子压低,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与幸村并肩面朝大海遥望着远方,神色真意而慵懒。 “迪伦,如果现在狂风暴雨骤袭,你会做什么?” 幸村思考了一下,浅浅地道:“微笑。”声音有些低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格林捕捉着他唇边清雅极了的那抹笑,又道:“小男孩呢?” “他会很安全。” “?” 幸村笑而不语,望进茫茫一片夜色。 格林等待片刻,突然歪头,玩世不恭地道:“确实很安全。” 幸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可独成一隅的角落,一男一女正交谈着什么,可能是风声有点大影响说话,他们离得极近。幸村看了一眼,又转过来,继续探索黑夜的海景。 “不在意?”格林恶意地道。 幸村无语了下。“他不是个会让人操心的人。” “你的眼神很冰冷。” “你原本就没计划参加什么青年聚会吧?” “看出来了?” “人员很奇怪。” “没办法了,临时伴侣嘛!谁知道你这次这么好说话!”格林语调古怪地说。 “我很乐于与人为善,若你不那么关注周助,就更圆满了。”那个隐藏的东西浮现出来了。 夜幕融为一体的黑暗,喷薄欲出,完全不符外貌俊逸中淡淡流转的清润感,反倒平添了几丝勾魂摄魄的气息,吞噬、湮没、掌控欲——犹如释放出的猛兽一样的即视感,但他优雅地笑着,所以更显魔魅,地狱堕天使一般,深不可测。 危险,心神呼啸着颤抖着,格林却无比亢奋。 幸村沉稳地看着他,波澜不起,他在等他回答,而他不能不回答。 格林定定神,华丽优美的法语从他凉薄的唇瓣缓缓流淌。“他经不起风浪。” 幸村扫他一眼,似笑非笑。 “迪伦,别在他身上投入过多。”格林认真地道,棕色的眸子琉璃一样,耀眼的不可思议,但他说,“他会背叛你。”宛如预言。 幸村默了,又有些好奇。“依据。”态度平淡,气场无一分波动。 “迪伦,你对他不是爱情。” “你无法割舍他只是因为你把他放进了你的世界你的领域,你希望他一直陪着你。你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而你一旦已经养成了某个习惯就很难及时脱出,哪怕有朝一日摆脱了也总会怀念,这是你魅力所在,我深深为此着迷,可是你的世界何其大。” “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你究竟要付出多少!呐,迪伦,你舍不得的只是一个影子吧,你把他纳入了自己的未来,所以不容许他离开,说到底,他也是正巧占据了那个角色。” “你和他之间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他是另一种宠物吧,只是相对猫啊狗的更高端一点,跨越了□□长驱直入了精神领域。迪伦,你对他没有性'欲,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一种手段,留下他禁锢他,不让自己失望,因为你是那么讲究完美。” “说到底,他和网球于你是一样的。” 振聋发聩,字字诛心。 幸村安静地吹着海风,身姿笔挺,肩上的衣服刮起弧度猎猎作响。 “如果男孩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 缓缓拂落夜色中,同眠、共振、哀泣……如同诅咒…… 作者有话要说: 格林很毒舌啊!! 第96章 九十六 “幸村精市,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习惯了。” “任何地方。” “如果你有一丁丁喜欢我,就不会勘不透。别着急否认,你仔细想想,我们一起……不止一次……可是你没有任何反应。我醉酒失德轻薄了你,你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从来不知道拥有喜欢心情的人在面对自己怀有好感的对象时会像你这般无动于衷。”近乎嘶吼的声音、悲痛欲绝的情绪。 但是他说:“我爱你。”他说:“我自己都认了我爱你,你在害怕什么?”又说:“惟独你,不二周助,是知己、是挚友,是独一无二的,我一直很满足,我觉得那个定位很准确。”“你于我是唯一的,我相信我于你也是唯一的,我很开心。”一番剖白后,又道,“那天,我恍然明白我们的分歧点在哪了。” “我把你定位错了,不,应该说我知道了我在你那里的定位,而如果定位不一致的话,我们迟早会走向陌路,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我只要一想哪天我不再是你心中最独特的那位,就焦虑不安,而你想要的东西,我从来没拒绝过你呀。” 他痛苦地阐述自己的心声:“伤害她我真的很抱歉,但她和你没法比啊,再优秀再知书达理再是个好妻子人选,如果是以你的离开为代价的话,我接受不能啊。你把我心都带走了啊。这段日子浑浑噩噩就是个缩影,我已经痛得不行,再强烈个十几倍几十倍,我干脆死了吧,你把我的呼吸我的大脑我行动的本能全偷走了啊。你简直恶贯满盈!” 一步一步击溃不二的防线,最后他伸出手,手心向上,真情流露:“我们在一起吧!”然后,十指交缠,冰蓝眼瞳中不再掩饰溢满出来的深情,陡然袭击心脏的充实感,面对面,能从不二澄亮的眼底看到自己幽深隐晦的面孔。 呐!周助,我从不对你说谎。 “因为精市你从来不说假话啊……” “但是呢,文字游戏精市也同样炉火纯青呢。” “精市,我会担心你啊!” 一幕幕,流光影像一般,一帧帧清晰地掠过,从不曾模糊半分记忆。 黑夜中背影透出一丝孤寂,他一言不发,眉宇间格外安宁。 ——始终一个人呢。 好像是这种感觉,又好像不是。 格林困惑地眯起眼睛。“迪伦,不二君真的很聪慧,他总有一天会洞悉这一点,只要他深深爱着你。” “于他的爱情而言,你太过冰冷了。迪伦,你真残忍!而他……” “……会离开……” 五指并拢,带出了些微动静,分外留神他的格林立即捕捉到了,便灼灼地看向他。然而幸村只是不露声色地把衣服彻底穿起来并系上了扣子,见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还轻轻笑了下,高贵、优雅、再难忘却。 一瞬间,气场契合的感觉分外强烈起来,格林激动地道:“看,迪伦,你的舞台在这里,只有这里你才是真正的你。” “过去人生中不合时宜的滞涩感会一瞬褪去,因为你真正要做的是回归从不是融入。呐,迪伦,来到我身边吧。” 格林伸出手,手心向上,执着而恳切。“我不希望你再一次受到伤害。” 幸村无动于衷。 格林苦涩地抿抿嘴:又道,“和网球一样,他带给你的只会是痛苦。迪伦,请你别苛刻自己。” 幸村动了,他扭脸直视格林,格林期待地望着他,然幸村仍旧没回应,只是清淡地笑着:“回答我一个问题,既然开诚布公的话。” 日式的断句,格林迷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点点头,应允了。 “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幸村古井无波地问道。那场莫名其妙的恶疾,结束了他的网球生涯,像是警告。 不二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走职业。 他当时回答:“身体终究留有隐患,不能太放肆。” 结果却是,他不敢……不能……母亲哭着求他放弃……爸爸叹着气,抽了整夜的烟…… 力量……第一次渴望,所以15岁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接手了妈妈送来的人际网,又陆续渗透自己的势力,哪怕还很稚嫩哪怕是老爷子刻意放纵着,他一步一步完善了自己的情报网,外婆留下的财产当然不止钱这一项,人脉,幸村缺、也不缺……他一直游离在边缘……转眼竟是五年过去了。 但一想到那段黑暗岁月依然痛不欲生。 格林,当时你在哪里! 网球令他痛苦吗?你哪只眼看到的! 明明真正的痛苦是横遭逼迫却无力反抗……瑞安家的人情就是他的耻辱……呐,格林,给我答案吧…… 闻言格林轻笑起来。“迪伦你破坏了游戏规则哦。”他食指竖在唇边亲吻了下,狡黠地道,“等价交换。”说了四个字后就闭紧了嘴巴。 不出乎意料,幸村冷漠地想。格林终是给了他提示。他才不会蠢笨到只听字面意思,把格林的话理解为他付出的筹码不够,格林的确不会做亏本买卖,但既然开诚布公是他提出的,那么讨价还价的权利就在幸村手里。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幸村唇边绽放一抹笑:“格林,你这习惯还没改变。”他盯着格林的手指,惑瞳深沉,端得迷煞人心。 格林再次亲吻指节,神色透出一丝怀念。“迪伦,把你的手给我。” 幸村把手递出去,格林无比虔诚地握住,唇在他皮肤上一贴而过。 一股颤栗的恶感冲击幸村,但他镇定而强势地没表露分毫。 “迪伦,有生以来最棒的一天。”喟叹般的语调,抑扬顿挫,“我很想你。” 大风吹拂,海潮激起,黑夜寂寂中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 幸村静静伫立片刻,脱了衣服随手扔给格林。“我们回去吧!”他说,眼角朝不二方向一瞥略过。 格林也看过去,吊着眼睛,闪着嘲讽。 幸村行止无懈可击地回了厅内,格林紧随其后,以一个不路经不影响那边谈话的方向缓缓融入温柔灯光里。 “大概多长时间到?” 格林动动手指引来执事。 执事恭敬不失智慧地回:“当前航速可能至夜里一点。” 幸村:“播音遣散,加速前进。” 执事征询地看向格林,格林颔首,执事收到命令怡然退去。格林又拍拍手,吸引众人视线后,优雅而充满号召力的道:“87年柏图斯,92年大拉菲,开着尝尝鲜怎么样?” 岂止是怎么样,简直是大出血好吧,但都看得出来格林心情不错,自然捧场地或调侃或逢迎,气氛陡然高涨起来。 专业侍酒师的存在与执事于格林同等重要,他一直是乐于享受的性子,可说追求高雅生活是他平生志向了。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也逃不过权术的宿命。 幸村微微垂了眸,格林看过来,他略一提唇,全无破绽。 不二就在这个当口回来的,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俩人无比切合的气场,心不可抑制地颤抖了。 幸村自然地移开视线,站起来走向不二。 不二呆愣着,看爱人头带光环以一种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姿态走近,直至脸上抚上了一只温暖有着薄茧的手,带着令他眷恋的气息包围住他。往日会无比安心的味道此时也不过令他稍稍放松了些,完全谈不上安定。他动了动嘴皮子。“精市。”几分气弱。 “既然觉得冷,为什么不回来?”声音低缓舒雅,亲近中不含质问,只是单纯的心疼。 多少人眼光聚焦而来,格林是东道主的话,幸村就是最尊贵的神秘贵宾,在场无二的焦点。因此,连带着不二和他身后的女人都成了审视的中心。 幸村抚摸过他的脸改拉他的手,不二乖巧地随他高兴。“不过回来的及时,正巧尝尝格林的珍藏。” 格林撇撇嘴。 侍酒师从储藏间推车进来。 不二坐在幸村身边,他下意识扫视格林一眼,敏锐地察觉格林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但太细微,其中究竟他还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终归与幸村有着关联。 不二恍惚中觉得格林从始至终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幸村……在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 格林很强悍,戏份很多哦 第97章 九十七 气氛一阵安静。 有一类人,平素普普通通,一旦进入专业领域便状态全开,分分钟金光普照威震四方,金手指哗啦啦地开启,而这类人有个统称叫做奉行,或者通俗点叫技术人员。 侍酒师就是这么个角色。 轻缓的语速,优雅熟稔的动作,浑身上下突兀通透起来的气质。由人及酒,可想那酒液缓缓流出,带着甜美清香迎向华美高脚杯那一刻该是多么惊心动魄。 然后,不二就见识到了。 赏心悦目的手指,令人炫目的光泽,心灵一瞬间的洗礼。 岁月的幽香轻缓扑鼻,如侍酒师优美的辞令。 不二倏然明白幸村为什么不给他喝那瓶从迹部家赢来的酒了,有些东西全靠品靠气氛。只会牛饮的他,不适合。 格林随意地和侍酒师聊着天,偶尔也有旁人插话。 不动声色的震撼,低调的示威,充满魔力的吸引力。 格格不入的自己。 幸村神色微动,在他掌心画了个圈。 当侍酒师递过来一杯柏图斯时,幸村接过,道声谢,转手交给不二。 不二看他一眼,露出温暖的笑,幸村对面露谴责的某人道:“我更喜欢大拉菲那股深厚独特的气味。” 于是,侍酒师又送上另一杯。 和悦的气氛其实是有一瞬凝滞的,犹如华丽钢琴曲中飘入不和谐民俗音符,宛如一个断点,只是无论幸村还是不二都太自如太心安理得,所以相对的,才更加显得女人羸弱可怜,一瞬间万众瞩目一瞬间又被彻底遗忘,她始终如浸在冰水中,逃不出那双紫眸平静无尘的魔障。 精市。 能与不二周助挂钩的,与他交情匪浅甚至绯闻重重的,只有一个精市。 ——幸村精市。 一言杀退诗兰,令执拗成性的她心生感激,甚至心灵漏洞都无声无息地在弥补的人,也只有一个人。 ——幸村精市。 迪伦就是幸村精市。 一个简历漂亮却也不悖常规的在校大学生,一个背景神秘能量巨大的贵族后裔。 居然是同一人! 叫嚣着,恐惧着,她突然后悔自己主动接近不二周助了,她也不过是想看看能迷得源诗兰七荤八素的人到底如何……她一直觉得源诗兰能坚~挺地活在正常人世界而没有精神错乱多半是有了精神支柱,毫无疑问,就是不二周助无疑。 她怎么能不好奇。上苍眷顾这样都能撞见不搭讪才有鬼!然而,真的有鬼……不,与她而言,那是神,轻而易举捏死她也不会掀起丁点波澜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 …… …… …… …… …… 听侍酒师聊酒也是不输于欣赏他手艺的一种享受。 他缓慢平和的语调会带来历史和高雅,会仔细地教导你如何更好地品酒,不浪费一丝一毫味蕾,将酒的醇香完全抒发出来,这是一种不二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也是第一次尝试。所以他听得很认真,舌尖品味到液体微带冰凉的划过,他仿佛闻到了尘封多年更加醇厚更加深沉的某种味道,不禁对波尔多多了一丝向往,以往不会的,但法国……养育了精市,教导了精市,直到如今,缠绕了精市。无论如何,他心中生根了名为探究的植株,哪怕本能在诉说着危险。 不二家也是有酒痴的,他的姐姐由美子对红酒钻研地就比较深刻,甚至还有一个评酒师做朋友,但不二对此不上心,相比酒类他更喜欢研究咖啡豆。但由美子优雅地擎着高脚杯,既安宁又沉醉时的姿态牢牢地印刻在脑子里,那种心境他似乎感同身受了一点,他睫毛轻轻撩动了一下,看向幸村。 微仰脖,优美的弧线,幸村的动作较之由美子无端地高贵了许多。 不是错觉,是底蕴。 上艇之后,时时能察觉到的幸村骨子里隐藏着的自傲和距离。 但是,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保护的。 呐,精市,相信我。 莎娜也好,幕后BOSS也罢,我全不惧。 “值得期待的夜晚,或许会惊喜连连看哦。” 格林这话是对不二讲的,也是对幸村的说的。 之前,不二一直没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是他的错,因为按当时情景来说,这话本身对幸村的意义更大些。 可是,莎娜出现了,纯正的关西腔,她说她叫织田华,有个朋友是他的追求者。 源诗兰,两月前幸村提起过,说她得罪了亚莉克希亚,没成想,不过两个月,竟然再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好整以暇地等待莎娜袒'露她的目的,大脑则快速运转着。大阪,两个月前,可不止源诗兰出现过,柳生和仁王机场那一幕都还历历在目呢。 可真巧……他暗暗笑了下,听女人活泼地谈起自己的小姐妹来。 于是,他知道源诗兰犯了罪却逃逸了,于是,他知道源诗兰精神有问题,很容易触发狂躁症,顺理成章地他就忆起去年快入秋时源诗兰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他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又放了他鸽子,简直一头雾水,和印象中樱树下笑容爽朗轻易叫人心生好感的女子几乎判若两人。他还曾思忖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后来事情太多与源诗兰也再没交集才逐渐忘却了。 这次被人提起,不二理所当然便上了心。 怎么说也很有缘呢,不二对源诗兰观感一向不错,隐约有观察她的意思,虽然表现不明显不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经莎娜这么一着重提醒,那个模糊的念头反而明晰起来。 他是把源诗兰当自己人的。 对比那么多校友,或面善或陌生,不二对源诗兰始终存在一分关注。 事业已经步入正轨,正抬头朝小高峰发展的时期,而且有迹部亲自坐镇,不二一点不担心公司前景,反倒忧心人手问题。而与其到时手忙脚乱大市场招聘,不如近水楼台趁机网罗校内人才,一则东大整体素质过硬,二则学生思想单纯,没那么圆滑世故,那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冲劲是公司最需要的,能够一起成长才更有归属感,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顺着莎娜的话,把源诗兰生平套了一遍出来,真真假假他也不在意,想收她为己用的念头越发坚固起来。 给景吾打个电话叫他私下调查一下吧,不二毫无自觉地给迹部增添工作量。 然后广播响起,他回了室内。 温暖宜人,毛孔都悄无声息张开了,冻得僵硬的皮肤贴上更加温暖的手掌,心都要化了。 开胃小菜逐一上来,芝士焗蘑菇、南瓜汤,口感细致又清爽,幸村在一旁将菲力牛排切成小块,等不二喝了几口例汤后就推给他。 格林责备地看幸村一眼,但幸村我行我素惯了,哪里会看在眼里。 很美味,舌头都要吞下去了。这是正宗的西餐,和东京街头的美食店味道差异还是很大的,不二觉得就这么一次他的嘴巴就要养刁了,为了能再品味这么顶级的美味,他不更加努力都不行。 幸村意思性地喝了两口酒,晚饭就喝了点汤,鸡排也只是稍稍吃了两块就作罢,真的是两块,一块指甲那么大,跟鸟吃食差不多。 格林见怪不怪,没多大反应,反倒不二奇怪地看他。 “我不太喜欢。” “那重新点,不吃饭不行。” 幸村摇摇头:“也不饿。” 不二脸色变了下:“晕船?” “没有。”顿了顿又道,“就是不喜欢。” 他俩小声地说话,不时会有人看过来,就在这种优雅轻松的氛围中,晚餐完毕。 十点半,格林通知说快到了,幸村起身去房间换衣服,出来时带了件外套给不二,示意他穿上。“风会很大。” 不二温和地朝面前和他说话正欢的青年致歉。可能是缘于幸村的态度吧,众人待自己倒是客气了许多。不二没有因幸村的妥帖而产生任何自骄情绪,有些东西必须自己争取,这个场合幸村也仅是一个引子罢了。不二已然祛除了不安和局促,适应了这种相处节奏。 青年大方地挥挥手,笑着道:“我倒是没考虑这点。”他大声地问格林,“借一下房间呗!” 格林没好气地回:“次卧。女士优先!” 不二便轻轻笑了起来。 遂意。 究竟谁遂谁的意,且走且看吧…… 第98章 九十八 沉寂无依的海平面上,豪华的游轮灯火通明,纯色的背景图中格外引人注目。 艇速逐渐调低,愈趋愈近,若有若无的人影出现在眼帘里,幸村遥望那抹亮色,眼神冷淡毫无波动,不二与他并肩,有丝跃跃试欲,幸村微挽唇角露出个迷人的笑,牵住他的手。 女星雀跃地惊呼一声,整个人紧紧贴在格林手臂上,晚礼服精致而大胆,曲线窈窕,异常诱惑。 男女掺半,各归各位,通道连接起来时,不二突然有种红地毯走起来的惊悚感。虽说今夜幸村特别帅。 丝绸质地的礼服可不是谁都能驾驭得起来的。 不二手欠抽地摸了一把他的袖子,奶油一样的触感。 幸村好笑地瞪他一眼,对迎上来的游轮主人打招呼:“罗伊斯,半月不见风采依旧啊!”态度很随意。 气质很精干的青年有一头飘逸的长发,他轻快地走过来,和幸村拥抱一下。“我要称呼你什么好呢?”他故作纠结地打趣道。 格林有些诧异这二人竟然认识,但他更对幸村的回答感兴趣。 幸村稍微侧侧头,困惑地回他个无辜的眼神。 罗伊斯:……“好吧,我亲爱的伙计。”他放弃似的耸耸肩,“你也该动真格了,迪伦·弗雷得力克阁下。” 对此,幸村不置一词,只是笑得更好看了些,灯光打过来真正的王子似的人物,虽然罗伊斯这个正牌王子就在眼前。 毫不逊色呢。 不二感慨道,又瞧着衣着一向走华丽不羁风的格林。游艇十几人,船甲板上围观迎接少说也有三十余人,当然排除船员侍应生之列,这么多人,这三人都像打了高光似的,毋庸置疑的聚焦点。 等级差再次明显起来。 游艇里仿佛能与格林平起平坐于不二来说仍旧有些遥远的青年俊杰一下子存在感薄弱起来。 风头被盖,也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工夫。 不二觉得他的存在感一定更弱,但罗伊斯王子转首朝他望来,并礼貌地点头释放了善意。不二捕捉到了,轻轻笑了一下,雅致清新令人如沐春风,感染力十足。罗伊斯王子嘴边的笑不由更真心了点,他促狭地对幸村眨眨眼。 幸村哼了一声。 其实,不二不知道这么短暂的一个照面,凸显出来的不止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三人,还有他。 气质真的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它体现教养体现内涵意味着高度,而不二浑身洋溢的气息总令人有种舒服而平静的感觉,如水似风。幸村曾经评价他说,有不二周助的地方,空气总像是被安抚了一般充满乖巧的因子,温和、安宁、能融化一切,不二的这种情绪感染力是他见识过的人里面最自然的,轻而易举,只要他站在那里,哪怕一言未发只安静地垂目沉思,都宛如一切的中心一样,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此时也一样,安静的海,熠熠生辉的灯光,在光晕中眉目隽秀格外俊雅的青年,那种宁静入骨的感觉是越发深刻。典型东方人的小巧长相内敛含蓄,画卷中走出来饱读诗书的翩翩佳公子一般。 和贵公子相提并论都一点不遑相让。 一晚上,连续刷新对他的观感的同行者哭的心都有了。他们发现不按理出牌的不止那个神神秘秘的迪伦,还包括原本不以为然相处中渐渐有了点感觉,后来发现他与弗雷得力克少爷关系不一般于是更上心了点的人原来竟是要划到重视名单里的吗?简直了…… 那丝毫不落下风的气息,到了这种无声无息的程度,说是气场都不为过了吧。 有人哭丧着想,错过了最容易收取好感度的点了呢,不过不要紧,还有弥补的机会。 不二突兀地感觉好几束热烈的眼光射在身上,他下意识回望,就触到了一双双温和真诚的眼睛,不由愣了下。 但这些人不是关键,不二很快抛诸脑后,继续观察游轮的主人这次青年聚会的举办者罗伊斯王子。 王子其人,幸村有提点几句,趁着他穿外套的空隙。 说的不多,只一点幸村着重告诉他,这是迹部君损友,超级损的那种,喜欢开玩笑,你爱理就理,不喜欢就也别委屈自己。 总之一句话,有他和迹部兜着,你可以尽情撒欢。 接收到言外之意的不二心有些暖,也不禁失笑。他身边的人好像都挺护短的。就连和他似乎已经越来越远走上完全不同道路的手冢都拜托自己堂哥护着他,公司初成立也多亏了手冢堂哥保驾护航才少走了许多弯路,如今更是长期与他们公司合作。当然,作为回报,迹部也给了手冢律师事务所前所未有的起跃平台,按理说这事应该是他去做才对,但迹部大少爷脾气,霸道起来跟吃饭喝水似的。他的反驳根本不痛不痒。不二也只能无奈地随他了。好歹是良性合作,齐头并进的局面,共赢吧。 “欢迎大家来到罗伊斯号。”罗伊斯王子扬声说道,安静的气氛中,朗润的嗓音传到每个人耳边,“去大厅吧,那里有温暖有美酒有美食还有朋友……希望大家能玩的愉快……” 华贵不凡的男女纷纷笑起来,携伴往大厅走去,越近柔和的音乐声越入耳,尽管十一点了,年轻人充沛的精力还是躁动着,令一切如火般热情,喧哗不休。 没有人会问,唉,我们行李怎么办,唉,这么晚了,我们怎么住,都仅是保持着气度融入这种环境中。 而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大厅高脚杯层叠、灯光漫漫、舞会环境布置早已就绪,随时可以嗨起来。 罗伊斯王子亲自打开了一瓶香槟,酒香四溢,气氛一下子爆了。他搂着女伴入舞池,更是瞬间点燃了激情的火苗。 排场宏大到有专门的乐队在演奏,指挥棒一跳,音乐陡转,优美的华尔兹旋律弥弥漫漫。 幸村四下张望,选了个看得顺眼的女孩邀舞,就此和不二分开。 不二抬目看着他走远,冰蓝色流转,平静而清冽。他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找个女孩,尤其他们这一批人就剩他了,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幸村有些意外,遥遥望过来一眼,不二对他笑笑,转身打算寻个不错的视野点休息一下。 舞曲也没多长,幸村很快就回来了,然后格林、罗伊斯相继过来凑热闹。 不多久,一个女孩出现在旋转楼梯上,刹那间四方皆静。 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典型的古典美人,有种莫名的气质徐徐散发,攫取关注度的同时,把本就金碧辉煌的大厅硬是衬托出了殿堂的感觉来。 东方的相貌,但一定是中国人,没有人会认错。 也只有那个古老国度能养育出这般性情的女子来。 罗伊斯挥挥手:“夏,这里。” 女孩应声望过来,一眼掠过一排人,在不二身上顿了顿,在幸村身上黝黑的眼珠更是沉了沉,墨一般晕染不开。 幸村略微皱眉,总觉得这个女孩有点诡异。 不二也有所感,心神紧绷了一下。 “国际有名的预言师,很准的哦。”罗伊斯兴致高亢地说道,言谈间充满了脑残粉那种吹捧偶像的味道。 格林来了兴趣,托着腮问:“是要看面相还是手相,那个国度好些术法源远流长,我相信的哦。” 罗伊斯一副你很上道很有眼光的神态。 幸村若有所思,身子往后靠了靠,闲适地看向罗伊斯:“那个先知,就是她?不足二十吧。” 罗伊斯:“莫以年龄论英雄。”他扯文扯得很利索,就是咬字差了点,要不是幸村文学素养不错,能不能听出来还是问题,他轻轻笑了下,道:“我只是太惊讶了。” 格林也应和:“意外的是个美女呢。我原本也以为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呢。” “夏预言很准,但能力和代价不可分离,尤其这种能力强大又特殊,听说对身体负担很重呢。” 不二视线投在女孩脸上,五官分外精致,但也虚弱苍白。 “言灵听说过没有?” 不约而同齐齐点头。 罗伊斯得意地道:“夏就有这种潜质,所以她很少说话,预言也是,若非重大事故或者她心之所向基本都不闻不问,但依然无数人趋之若鹜,若不是她很少露面,啧啧……” 意犹未尽,但当事人已经近前了,话题就不好继续下去了。 罗伊斯摆摆手示意女孩坐下。 女孩默不作声,不仅没坐,反而走到不二面前,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不二不明所以又本能戒备起来的时候,突然伸手要抚上不二的脸,但失败了,幸村雷霆之势一把抓住她手腕,温柔地对她笑道:“夏小姐,失礼了。”他一语双关,盯紧女孩黝黑如墨对视期间愈来愈黑沉的眸子,悠悠地松开她的手。 女孩沉静半晌,腰带上华丽的流苏反射光芒耀眼夺目,她的眼神淡漠得如神明,气息逐渐发生变化,这种感觉很明显,惊动了不少人看过来。然后,女孩转目依旧对准不二。 “不二君,闻名不如见面。” 不二:(∩_∩)话说我不认识你。但好孩子的他还是善解人意地顾全了女孩子面子。“您也是,如雷贯耳。”的确,由美子姐姐曾疯狂迷恋过一个中国界形容不明年龄不详的预言师,大概就是她吧,一个气质特别深刻的女孩。 女孩又是停顿半晌,说话很慢很慢,但韵律感极强,即便她走的是平淡不惊的画风。“如海的忧伤,迷雾笼罩的人生,一抹悠远……承自疯狂……”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随着她的话音在微微震动。最后,她道,“请珍重。” 闭上了眼睛,三个字浸染无尽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夏在日本有关系圈哦,猜猜是谁! 第99章 九十九 不由自主呆愣了。 因为话语,也因为魅力。 幸村看着陷进沉思的恋人,突然心生恐慌。 “夏小姐。”他道,严肃而苛责,“请别信口开河。” 女孩又看他:“天命已定。”悲天悯人的口吻。 幸村轻嗤:“您的建议我接受。”俊美无铸的青年气度泱泱地回道。但是,我命由我,不屈的意志在颤抖。 片刻后,女孩再次出声:“幸村君,追本溯源,你的眼底……”她叹口气,抬手触摸幸村的眼角,幸村眨也不眨任她动作。“死火山。”漆黑、冷寂、压抑着不知何时会结束休眠的高温包抄过来能吞没她,太恐怖、太凛冽、堪堪接触就一阵毛骨悚然。 不二回神,觉得那只白净漂亮的手很碍眼,这种笃定的语气上帝般的视角搅得他心烦意乱。 女孩抽回手,垂下眼帘,不再与幸村对视,因为那双眼中无一丝动摇和迷茫。 不二也为那双眼睛而颤栗,尤其他们转半圈温暖地望过来时,心神不由一定,收敛情绪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夏小姐,感谢您的偏爱。”他平缓地道。 女孩安然若素地站他对面,依旧微俯着身子,居高临下的感觉。 良久,谁都保持沉默,冰蓝对黑瞳,各自真诚,各自为政。 女孩点点头,气势一松,腿瞬间失去着力能力,朝前扑去,正正跌入不二怀里。 不二:美人投怀的感觉一点不好。他可怜巴巴地一边搂着人一边迎接幸村杀人的目光。 莫名庄重又萦绕着一股对峙气息的紧张气氛将将结束,东道主罗伊斯出马了。 名为夏的著名预言师,从出场到离场,持续时间极为短暂,如果忽略她带来的阵阵骚动的话。 不二心有余悸地看着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接过人又安静地鱼贯而出,眼光晦涩。 幸村顺手地摸摸他头发以示安抚。“心理陷阱罢了。”他平平淡淡地道,对不二微笑如常,“你应该更清楚这点。” 身边就有神算子家姐的不二点了点头,预言说到底也是一种逻辑思维。行为、气味、神态种种不一而足,全部为此服务。但是啊,依据太过充足,它就是现实了。 “无需困扰,有我在。”幸村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型徒增犀利,他靠近些,在不二耳边轻喃,“搅动死水的一颗石子,这只是其中之一。” 不二霍然直视他,幸村轻压他脑袋,他再次垂头,额发松散地布下来,遮住他湛清的眼眸,视网膜中还残留一瞥惊鸿幸村不以为然的脸。 运筹帷幄的君王。 看跳梁小丑的讥讽感。 胸有乾坤气自傲——很有股顺理成章的味道,那么自信,似乎一切均不足为惧,他的脚步无人能阻…… 不二愣怔,思维疯狂调动起来。 从原点起始一幕幕划过脑海。 沉陷在蜘蛛网似的明明平静如镜,偏偏如今看来仿佛事事都打上了权谋利益的一系列过往。 “周助,我去去就来,你自己行动。”幸村对他道。 一时难以挣脱出来的不二乖觉地应了。 幸村无奈地笑笑,和罗伊斯一起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扭头朝格林看去:“过来吧。”他说。 格林笑得很欠扁,不羁狂傲地打量此刻气质尤显独特的不二,漫不经心地回:“担心我欺负他?” 罗伊斯闻言耸动肩膀,压抑着笑意。 幸村正经地摇摇头,不慌不忙道:“他不需要我担心。” 又是这种信赖中透着骄傲的口气,格林心底陡然烦躁起来。“那你叫我干嘛!明明就避之不及。”他冷冷地道,收回目光,棕色瞳仁碎光闪闪,无情无波,蛇瞳一样。 幸村:“傲娇了唷!” 扑哧,罗伊斯没忍住,终是放声大笑起来。 格林脸黑了。 “你特别像在争风吃醋。” 岂止是黑脸,格林龇龇牙,捏了两下拳头,关节吱嘎作响。“想尝试一下我的格斗术吗,王子殿下?” 幸村拽他一把。很快泄了气,威胁什么的,呵呵,见鬼去吧。格林不爽地趔趄一下,站稳身子。“你就不能温柔点!”他抗议道。 幸村勾勾嘴角,似笑非笑。 三人走远。 不二眼光不错,这个位置纵观全场绰绰有余,而且离舞池有些距离,耳根也清净许多,再则罗伊斯都光顾了,勉强称得上御座了。虽然几大巨头走了,但不二留下了…… 作为被夏看中的幸运儿,又与罗伊斯他们有着若干联系的不二,自然成为众人巴结交好的对象。 游轮上客人少说也近百人,背景良莠不齐,和罗伊斯同级别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个,现在都聚集一起,由罗伊斯牵线和幸村联络感情去了。其次也都鼎鼎有名,随便扒拉一个出来,都是不二景仰的对象,他们当然不屑放低身段去讨好一个莫名其妙的新人,出于礼貌和投机心理,广撒网的他们露个面打声招呼表表态就已经不容易了。 不二毕竟还只是学生,就算近期轰动斯坦福,但也仅是校园风云人物罢了,这些人个顶个的人中龙凤,学生时代,毋庸置疑的首席人选。不二于他们有的也仅是投资意义。未来如何谁说得准。想平等对话,起码现在的不二还不够格。 不二很清醒,温和礼貌、不卑不亢、接受一切、学习一切……他准确把握自己的同时,亦宛如海绵一样充实着自己,举止间越发从容大气起来,令人倍增好感。他的名字在越来越多人心底留下了痕迹。 而真正难缠的是那些次流人物,虽然不二自觉这些人也是目前的他要仰望的存在。圆滑、狡诈、世故、缺少一些气节,他们拐弯抹角地打听他和罗伊斯等人的关系,搜罗一切认为有用的情报,不二烦不胜烦,思路完全被掐断了,但也不能生气,他克制着自己打起精神应付这些成了精的商人。 似是而非地说着话,不二也很擅长引导话题走向,配合他清浅沉宁的气质简直就是大杀器,多聊几句后,往往无知无觉地就多了几分结交的真心。 不二和一般在校大学生还是不一样的。他自由惯了,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他不适合过打工仔的生活,想不受管束就只得管束别人,所以他一直很关注日本经济动向,包括政策、民生等等。偶尔也炒炒股,觉得合适便果断出手,几次失手几次得利,总归还是赚的要多,资本就这样断断续续积攒下来,当机会来临,他毅然而然提前试水了。其中艰难可想而知,哪怕有朋友扶持着,委屈、操劳也不可为外道。夜深人静,多少次满腹心思夜不成寐,一种种情绪叠加叠加压制压制,像是在画纸上重复涂抹,直至乌压压一片成再难轻易勾画的全黑,他越来越平静,情绪波动越来越少,手段也越发多元,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他开始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忙碌的脚不沾地时多的是,多思多虑胃都好像在抽搐食不下咽的时候也不缺,但还是好高兴。每攻克一份难关、每收获一份利益,胸腔都漫溢一股饱胀感,是那时他全部的情感寄托。特别是工作结束那一瞬间身轻如燕,所有的桎梏一下子放开,弹簧一样压在脚底,放飞灵魂,一种失重感徐徐席卷……荷包大出血也没关系……看着职工由少及多,开怀畅饮,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这种回馈的心情,仿如精心培育的花开了一般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事业春风得意隐藏了一些情感低谷的失落。刺激、新奇,挑动着他不安分的神经,越高难度越精神振奋,挑战、冒险是融在血液里的,但是他偶尔的任性也令身边人十足头疼,可是社会啊,缺少这股拼劲和不计得失的冲动,所以,结果往往也十足令人惊艳,长而久之,异声也就压下去了,说起自己的老板,都众口一词——信服。 没人知道不二是以什么心情夜以继日地把自己泡在工作里,没人想要去了解那份如沐春风的微笑背后潜藏了什么,甚至疲乏不二都隐瞒的很好,公司文化欣欣向荣地健全着,业务蓬勃发展着……于员工这就是全部,足够了。但不二会想,付出和收获成正比的话,他需要努力多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出乎意料地开花了,得偿所愿那一刻,只有两个字——不信。 无法相信啊,不能相信啊,悬崖下面开满了食人花啊,各种消极想法纷呈迭现,但是都消融在一声我爱你中…… 败了。 很早之前,不二周助就中了魔咒,神之子成神了没有不要紧,因为幸村精市一定是他的神。 一眼、一言,打磨得已然有几分神若亭渊般稳重感的他分分钟沦陷了。 魔咒的饵食啊,哪怕只是为了汲取他的心血,他也认了。 不可捉摸,本就是他的秉性不是吗? 癫狂,疯子,隐藏再深都存在不是吗? 那种圆满的感觉从何而来,没有泡在酒液里就已经醉态尽显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我吧。 抓住他,就算粉身碎骨也不孤单,多么可怕的念头。幸村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冰冷的如泛着冰渣子,无数次高'潮时他都想掐上他的脖子,同归于尽算了,在这个最完美的时刻。 第100章 一百 相比工作,幸村对他的吸引力无疑更大。 确定交往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少的可怜,虽然相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但很难知足呢,胃口什么的。呵呵哒,天才身体里有养着一头饕餮呢,贪婪和饥渴,时刻撩拨着不二的耐心。 其实他知道的,幸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过负责任,领袖的职责、助理的职责、学生的天性,将幸村的时间挤得爆满,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努力抽出时间来陪他,斑斓多姿的业余生活离他越来越远,他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阶段应该背负的东西。 他觉得奇怪,便建议幸村放轻松点,也想着法子搞一些娱乐节目,可总是感觉不够。幸村的背影,有时只看着就有种紧绷感,像是随时可以奋起与未知搏斗似的,浑身如剑,锐气蔓延,和他本人坦荡镇定的气场十分违和。只是他看自己的眼光永远宠溺含着温暖,叫他开不了口,叫他舍不得打破这份安宁的气氛。因此,在一起时笑得多开心,事后就有多担忧,也更加明晰他和幸村之间的距离。心,完全没有靠近呢……明明他感受到了,幸村是真的把自己当做珍宝来疼爱的。 而且,错也不全在幸村,还有他。 他的时间同样很紧张,甚至因为出国的事,他把四个月的工作全部压缩在两个月内完成,一方面保证了刚起步发展的公司不会太受影响一方面投入进太多精力,导致自己也分身乏术。 他们最常做的事就是幸村接他下班或者下课,一起吃宵夜,聊聊天,然后上床。 具体在忙碌什么,谁也不会提起。不是刻意隐瞒,就是觉得没必要,不想将对方也牵扯进来,不想对方担心,再者太煞风景了。反正不二无法想象他在幸村怀里喋喋不休地抱怨工作压力大之类的情景,而幸村向来奉行话不在多在精,他能安静地呆一下午一字不说,也能犀利地驳斥你到怀疑人生的境地。 一夜好眠,抚平焦躁的情绪,忽略种种不协调感。不是不想追究,而是追究不起。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因为不想受到束缚,反倒束缚提前,连恋爱的时间都搭进去了。 为了分担情伤,他工作计划紧密而充实,但是,一朝得愿,反倒成了障碍。 事事难买早知道啊。他决定出国时,机会还没到来。机会到来了,正值情感受挫,指定会死抓着不放。谁知道后面会峰回路转啊!秒秒钟能感觉到大宇宙的恶意。 留学归国,新学期开始,经历半年艰难创业,局面总算稳定了下来,小范围内打开了缺口,口碑也树立的不错,虽谈不上业务蜂拥但起码衣食无忧了。他轻快了些,幸村更是配合他,夫夫协力,总算有点恋爱的味道了。 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得力助□□要跳槽。 好吧,雷本身就是个谜,当时来得就奇奇怪怪的,不二也一直搞不懂他勤勤恳恳的工作背后酝酿着什么,总归他这也没有多大的油水,甚至说这些油水都有一半是雷创造的也不为过。工作很快交接,雷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潇洒离去,工作再一次束缚了不二。 不二走的是人才资源整合和调配这一块。不同于中介不同于人才市场,是一种相对守旧的日本来说较为新颖的商业合作模式。换句话说,就是我手里有人,你也别管是谁,你提要求我接单他出力,至于第三者是工作狂还是二次元宅男都无所谓,我保证质量,也会做好保密。 原先,不二的设想并非这个,他打算在设计这一块闯出一条路的,但雷出现了,他的理念吸引了不二。 敢想敢做敢拼是年轻人的专利,但依然步履维艰无从下手。这个时候,雷出手了,优质的人才质量,低廉的可承受范围内的价格,逐渐开拓了局面。这是颗福星,不二不确定自己看雷时有没有流口水,但他的人脉平台搭设是雷一手扛起来的。所以当雷有了更好的去处,不二即便舍不得也还是微笑着送走了这尊福神。 他与雷,与其说上下级关系,不如说是朋友,更确切点就是前后辈的关系。 相隔时间越久,那种雷带领他的感觉越强烈。 但是他们再没见过面。而不二手中的人才名单与日俱增着,他在关东那一块的人脉已经不可小觑了。 后来,他也打听过雷的行踪,但雷的万能似乎不仅表现在工作能力上,连隐匿的手段都非同一般,不二有丝明悟,除非雷主动现身,否则只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那会儿隐隐约约只是觉得很兴奋有挑战性,现在不二则更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和国际经理人类似的,可以用代理人来表示,两条相似却相差甚远的道路。 前景很广阔,但他还差得远。 广撒种子可不止精英们会做。不二狡黠地弯起嘴角,与夸夸其谈的众人虚迎奉承。 幸村第一次露出自己另一面是在千叶山庄的时候,直言不讳,他叹着气将自己身世暴露出来,不二猛然意识到那股违和感来自何处了。幸村与他们都不一样,他踏足在钢丝上。虽然有点自找的意味,明明接受就好了嘛!多少人渴盼不得的家世,并且唯一的继承者,带着皇冠出生一样。但依幸村的性子就是不屑,要失去的东西在幸村眼里比财富更重要。不二知道,他就是其中之一,若幸村承继家业,他们之间定然宛如沟堑。于是,他闭嘴了,明智而自私。 “我想海浪会很温柔,周助,你会爱上那种摇晃中目视碎碎光带的新奇感。” 幸村坦然自若带着些微妙的语气回旋在耳蜗,不二轻笑,是雾里看花吧。呐,精市,你看出了多少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一直在你的阴影里,地位不够眼界不够情报不足,谋划纵横的你的世界里,我所在尴尬而无力,我摸不着你的深浅,只能兀自担心着庆幸着。担心你是否受了委屈,担心我们的未来,庆幸你没有彻底摒弃我,庆幸我踏出了一步。 代理人啊,相当高端的一份职业,若我达到巅峰,是不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呐,精市,我居然现在才醒悟过来,那个雷,是你的人吧。 会这么不遗余力帮着我又有能耐的,除了迹部也就你了吧,所以资金有缺口,你立马添上,所以你配合我的时间天衣无缝,当时只以为是巧合,但冷静下来再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尤其绪方教授那么重视你,以他恨不得会醍醐灌顶心法一气儿把一身所学传授于你的劲头,你会闲下来才怪! 天哪噜,幸村精市,真是败给你了。 不二心头微甜地想着。 真的是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呢,我不知道的地方,依然有你默默守护着。 即使那会儿我们差点分道扬镳。 二月中你决定远赴英国,太突然了,我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被你离开的背影刺激了。 影响至深,到多愁善感的地步。后来我认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有些患得患失,却原来并不是错觉,只是自己第六感太强烈了。 呐,精市,心思缜密的你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我每次每次只能接触到你的一点点,何其不公。但每次每次你都毫不作伪将自己的另一面一点一点展露给我看,又何其感动。太狡猾了!我知道的哟,你始终把我护在身后,我看不清局势,除了客观因素外,还有你下意识地回护,并没有真正地把我当做可以和你并肩而立直面风雨的人啊……格林也好、亚莉克希亚也罢,你们在一起时的感觉,那种较量又平等的气氛,从来没有发生在我们之间。 格林看我的眼神,是贴着迪伦的小男孩标签的,他那双琉璃一样漂亮的棕色眼眸里永远映不出不二周助的脸。 亚莉克希亚有一种情敌的感觉,但并不深刻,她嘴里说着很嫉妒我抢走了你,但实则并不上心,我于她勉强算得上一个乐子。 还有戴恩,傲慢的目光,文雅而轻视的语言,印象深刻呢。我很记仇呢,精市。 处处悲哀又冰冷,你这个圈子,我很不受欢迎呢。 我并没有不自量力地非要掺和进去,就是不甘吧。 特别是我此时已经隐约察觉到格林是冲着我来的,却奈何找不着证据。呐,精市,你和他对视那一会儿权衡了什么,让你轻易改变了决定。 我一无所知。 可就是如此浅薄的我还是有能做的事。 力所能及?不,是竭尽全力…… 我讨厌被人看作弱者,即便是你,幸村精市! 时间流逝,攀谈中逐渐熟悉起来,不二大浪淘沙地寻到了几个很有趣的人物,并交换了联系方式,而优雅聪慧的他也给许多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总之,皆大欢喜。 一错眼,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科比前辈? 第101章 一百零一 科比有着一头金黄的头发,爽朗、耀眼,开心果一般的存在,对不二非常照顾。 也是师公很看重的学生之一。 不二有些小兴奋。 可惜科比没有看见他,他思索了片刻,对新朋友表达了歉意,顺着方向去找他了。 无论如何,能在这样华丽中密布心机,又代表着起跃平台的场合看到喜欢的前辈都是一件很惊喜的事。 反正幸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反正他都交待自己自由活动了,不二光棍地想着,一点负担没有,出了大厅。 不得不说罗伊斯王子好大的手笔,排场足、服务也周到,其中充斥的奢侈感和曾经的乌龙骗局当真云泥之别。 在侍应生的提醒下,他下载了游轮立体3d图,输入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查询到自己当前位置,还有自己的房间位置,甚至可以订餐和呼叫各式服务。不二尝试输入幸村的名字,没有匹配,输入迪伦,依旧显示无法匹配,看来只能查看自己的信息了。于是他也放弃追查科比的行踪,总归能碰面的,而且好冷啊。 话说,科比前辈你是飞毛腿吗?就一分钟啊,等等我怎么了。 甲板上很安静,风凉凉地吹过来,海潮气味明显,不二吸吸鼻子,本能告诉他不想感冒就快点回去,但就是不想回去呢。非但不想回去,不二还往扶栏方向多走了走,风吹的头发飘逸地飞起来,五官如画,精致极了。 有侍应生注意到他,贴心地送来一件防风外衣,不二穿上,嗯,霎时暖和起来。 于是他更加执拗了。侍应生本着职责劝了几句,只换回清雅温和的一张笑脸,好吧,客人最大,他动作好看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离开了。 天地彻底清静下来。 幸村是在不二离开五分钟后回到大厅的,他单独回来的,身边没有东道主和背后灵格林的影子。 但不二早没影了。 而且幸村的吸引力明显超过太多人,所以当他谦和不失风趣地打发完一波波上前结交的俊杰美女后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更悲伤的是依旧有人在前仆后继,幸村没法,随便寻了个由头,维持着气度,不紧不慢地开溜了。 这厢,不二再次换了阵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十岁上下吧,穿着晚礼服,卷卷的头发粉红色的发夹洋娃娃一样,她紧挨着船舷慢吞吞走着,一片灯光阴影洒下来,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路,单薄的小身子夜风中瑟瑟发抖,实在很危险。不二下意识呼唤了一句,但没成想她竟然扭头跑了,跌跌撞撞,如惊弓之鸟一样。 不二有些担心也好奇,就跟过去了。 好吧,他今晚连续几个举动都很不君子,但谁叫他心底一团麻呢,怎么也镇定不下来呢。 如果不转移点目标,他怀疑自己都能把自己绕死,岂不可笑。 小女孩跑得很快,不二毕竟和她隔着些距离,等跑到那个角落,小女孩早不见了踪影,不二翻出手机看地图,再对比现实建筑,愣了半晌硬是没看出个道道来,但要转移也来不及了。他被堵住了,巧巧地堵在了旮旯里。不是混混也不是小女孩突然变身引来了军团,而是一对野鸳鸯,呜,大概吧。 不二不好意思极了,屏息蜷缩在阴影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边动静清晰地传递过来,越听越不对味,不知何时他的手抓住了脚边的硬物,手背青筋暴起。 科比? 压抑着嗓音,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很妩媚的声音。 用另一个当事人戏谑的说法就是很色'气。 他说:“这么美好的风情,真恨不得多叫几个人来欣赏。” 哀求的声音响起。 他又道:“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可没逼迫你。嘛,很敏感呢。” 低低的啜泣声。 “哭什么,明明很有感觉。” “回……房间……求你了。” “一会儿再说,先享受一会儿……嗯,挣扎什么,刺激不够?”满满的威胁。 一股珍珠花甜腻的气息扑过来,不二有些绝望地想,这味道他曾经在前辈身上闻到过,但没有这么浓烈。 “放松点,交易就要有交易的诚意,你还真要我宠着你啊。”轻嗤声冷雨一样浇灌下来,“爱才没那么廉价。” 屈辱感。 不二咬紧牙关,觉得自尊心都被踩进了泥里。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 才不是前辈。绝对不是。 做着心理建设,不二更向里蜷缩了一点,他没有勇气去探个究竟,真相如何不重要,每个人的活法也不同,前辈帮助过他,而前辈需要帮助时他也绝对义不容辞。此情此景此地,还是不碰面的好,就当作梦一场,不二的心在流血,眼角湿润起来,这便是大人的世界吧。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二也试图离开,但连续几个房间门就锁死了,地图也没标示出来,唯一的出路还被霸占的死死的…… 可能真会大病一场也说不定。 不二自暴自弃地想,戴上帽子希望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他的手机响了,震动,他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掐断,并眼疾手快地重新设置了静音。 他握紧手机,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关注是谁打来的电话。 精市。他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又苦中作乐地想,惊弓之鸟的是他吧,真是进退两难。 甲板上,幸村看着一秒被闭的通话记录,挑了挑眉。这可不像不二的作风。稍作思量,他打开手机定位,不二的坐标立马显示出来,凭借他强大的记忆力,很快和船舱某地点重合,虽没有严谨到不差分毫,但大致方位是确定了的,也不考虑,他直接寻过去了。 然后…… 幸村停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路过。 本来渐入佳境的二人瞬间一身冷汗,刺激刺激,偷摸摸最刺激,真暴露出来都恨不得捂自己脸去了。 更何况,是弗雷得力克家孙少爷,原本还打算好好巴结一下留个好印象的。 伊索脸色煞白,拉拽着人低着头跑路了。 幸村绕过墙角,无语地看着蹲在地上像只熊的某人,等外面完全没动静了,他开口:“你是得多笨,才会遇到这种事。”他揶揄道,眉间有丝好笑。 不二瞪他一眼,眼红通通的。 幸村一瞧就心疼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慌忙凑过去,幸村把人往怀里抱。 不二扑进去,脸也不抬,也不说话。 “真委屈了?谁?”横生杀意,低沉低沉的声音安全感十足。 不二也不是真要幸村担心,所以他立马摇摇头,道:“就是觉得为难,还有些冷。”他爱娇地说,“幸好你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你怎么会来这种角落的?” “追着一个小女孩过来,但是没追到。” 幸村眉心皱得紧紧的,拉起他,道:“我们先回房间。” “散场了?”不二惊奇地问。 “没关系,我看你也有点累了。” “你还真自由。” 幸村:……“真的没事?” 不二坚定地点头。“没事没事。话说,我房间302,你呢?” “一样啊!”幸村理所当然地说,看不二疑惑的表情又解释道,“罗伊斯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二囧了一下。 “你说罗伊斯王子和景吾是朋友。” “迹部君从小在英国长大,幼儿园起就和罗伊斯是同学,小学时又是同桌,直到国小六年级转回日本为止。”幸村笑着说道,“他俩还一起掏过鸟蛋。” 不二震惊了一下。一个一口一个本大爷的大少爷,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室王子,要不要这么接地气! “他们感情很好,我也是偶然在迹部君那儿碰到罗伊斯的。我和罗伊斯之间有点复杂,简单地说就是长辈的交情,我和他算不得熟,但罗伊斯此人很有人格魅力,值得结交。” 而慌乱离开的伊索已经回到了住处。 没管脸色青白的情人,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水一口气灌了半瓶下去,冰凉的液体镇定了些许烦躁,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脑子开始运作。 半晌,谁也没吱声,房间空寂得可怕。 突然,伊索出声了:“亲爱的,记得那个少爷的脸色吗?” 灯光下一头金色的头发,日光一样,但现在若隐若现呈现一种凌乱的美,反倒更贴近沙滩的沙砾了。他苍白着脸色摇摇头。 “切!不中用。”伊索恶狠狠瞪他一眼,科比一声不吭,但很快伊索又笑起来,神经质的很:“按理说正常人看到那副情景都会变脸吧,就算那个少爷心理素质非凡,也不至于视若无睹到那个地步啊!”他自顾自说着,也不在意科比此刻异常的安静。“呵呵,记得吗,他上船时身边跟着个美少年呢。原来如此吗?弗雷得力克孙少爷竟然有这种嗜好,嘿嘿,大新闻呢。可真劲爆。呐,宝贝,全托你的福,我爱死你了!” 伊索手舞足蹈着,活脱脱刚出院的深井冰。但是科比没有拒绝,任自己身上压了一坨肉,眼睛闭上压住里面的悲哀。呐,是你吧,不二君。那个男人,弗雷得力克孙少爷就是去年探望你的那位吧。呐、呐,你们是情侣吧。 呵呵。男人粗暴的进入时,他骤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奢靡 第102章 一百零二 “莎娜,原名织田华,是大阪企业龙头之一织田家次女,与织田家平分秋色的还有源家,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源诗兰,源家次女,现在源家当家人是他亲哥哥。” “八年前,源诗兰13岁,同织田华发生冲突,造成织田华面部毁容,离开日本到美国修养。具体事件年代有些久远细节已经模糊了,但我推测是织田华嫉妒,因为她们身份太过相仿,同样年岁同样次女同样上面只有一个哥哥,但明明太多相似,她们的遭遇却截然不同。只能说源诗兰有一个好哥哥。” “源诗兰那会儿被保护得很好又生性温柔善良,在泼辣娇俏的织田华看来却是过于懦弱不堪了。但她们身份相当,注定要做朋友,织田华想要改造源诗兰,但屡屡受挫,尤其在她观念里她是为了源诗兰好,为什么到头来受到警告的人总是自己,她觉得委屈,又深深的认为源诗兰辜负了自己卓越的身世也配不上天之骄女的她,更对不住大家对她的宠爱……各种小手段开始粉墨登场,但织田华学聪明了,躲到了幕后,源诗兰不堪其扰,精神衰弱得厉害,而且小孩子的恶作剧,因为缺少自我管束和道德规范,性质更加恶劣,花样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源诗兰只得休学。” “没两个月,冲突发生,织田华出国。源诗兰精神全面崩溃,而源家也因此遭受了织田家疯狂的报复,几番博弈,最终结果是源诗兰背井离乡,被寄养在长崎的亲戚家,一呆就是六年,直到考上东京大学。她和源家的联系很薄弱了。” “但其实她哥哥很爱她。织田华化名莎娜,与柳生家……” “柳生?”不二悚然一惊。 “嗯。”幸村微微一笑,继续道,“柳生伯父与织田华父亲关系匪浅,有些不法勾当,一经查实,会坐牢的那种。而中间人就是莎娜。莎娜之所以敢光明正大地出现,是因为她整容了,除了验dna她和原先的织田华压根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关联人必须提一下,他是柳生堂哥的舅舅,也就是柳生伯父的妻弟,一个很有野心很有头脑的家伙,明明是外姓,却以姻亲的名义潜移默化地融入进柳生家,柳生伯父大权受到了很大分流,处处被掣肘。” “高三那年,柳生堂哥发生意外,高位截瘫。他们家有点涉黑背景。”幸村顿了顿,仔细斟酌了一下,才道,“应该说他们家就是□□起家的,只是在逐渐漂白才显得势弱了些。而一个瘫痪的继承人显然已经失去了价值,柳生伯父膝下无儿,于是想起了在神奈川当医生的弟弟,当年争权的失败者,柳生因此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栓上了线,赶鸭子上架了。” “可是,柳生伯父恋权,柳生不过是傀儡罢了,是个靶子,不仅失去自由还要承受各方恶意,包括那个重权在握的外姓舅舅。柳生21岁生日,他目睹了外姓舅舅的落败,一场十足精彩的好戏,其中就有织田家的手笔,这是柳生伯父的阴谋。柳生隐约察觉到了点,但他的消息渠道全面被封也只能暗自揣测找不到丝毫有力证据。因为出手的是莎娜啊,一个势力之外的美国娇女。” 不二沉默着,细细揣摩其中关联。 “提线木偶啊,柳生生活在那个冰冷的大房子里,生命时刻受到威胁。”幸村感叹般地道,“没有任何保障、没有任何利益,甚至连出路都找寻不到。” “太可怜了,也太坚强了。”不二喃喃道。 “但是莎娜就是织田华。这是个突破口。”幸村扬眉浅笑道,顺着不二蜜色的发,心中暖呼呼的:“多亏了莲二。” “源诗兰一定想不到她哥哥有多爱她。莎娜这次回国她的目标的确不止和柳生伯父的合作,源诗兰对织田华来说毒瘤一样,不除不快,或者说,她更愿意看着源诗兰活着清醒着堕入地狱。但源诗兰的哥哥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织田家一下子被拖住了,所有明面上暗地里的动作难度陡增,局势水深火热起来。毕竟,源家哥哥已经是家主了啊!” “势均力敌的两大势力对抗起来,大阪的水顷刻间浑了起来。” “而且柳生伯父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但他的老底早被外姓舅舅查了个底朝天。以往隐忍不发是时候未到,被莎娜算计了一把,心中恶气难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有私生子的消息传给了自家外甥。柳生堂哥气不过,加上他这事轻拿轻放本就疑虑重重,由不得他不怀疑,甚至恨上了自己父亲,他找柳生,希望达成合作。” “于是,柳生就把这摊水搅浑了。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各自行动,柳生总算找到了喘息之机。” 不二思考了一会儿,眼睛亮晶晶地看幸村,问道:“织田华的消息是莲二告诉柳生,柳生传给源家的?” 幸村敲他脑袋一下,夸赞道:“聪明!” 不二捂住脑门,不依地撇撇嘴。“你们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顺势而为罢了。”幸村清淡地道。 “一环套一环,才没那么简单。” “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龌龊,有利可图自然纷争迭起,柳生不过是送去了一枚引子。” 愣了下,不二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离那个女人远点!功利性强又不择手段,小心吃亏。”幸村语重心长地劝道。 不二:这才是重点吧!你个醋坛子!他不由翻了个白眼。 幸村起身倒了杯白开水过来。“你先喝着,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谢咯。”不二弯起双腿,缩进沙发里。 这一出大戏,好惊险的感觉,以往希望仁王幸福,现在倒期待柳生能夙愿得偿。 这俩人,也真是多灾多难。 不二慢吞吞咽着水,思索着待会儿要不要问问雷的事。 幸村出来,他自然就问了,幸村皱皱眉,片刻后摇头。 “啊?不是你的人?”不二眉头皱得比他更深。 幸村坐下,把他手拉过来把玩着:“雷是谁?我没听你说起过。”毫无起伏的音调。 嘛呀,这声音一出来,不二就老实了。于是如此这般这般,他把雷出卖了个彻底。 幸村听后,轻轻笑起来:“我不认识雷,但我知道他是谁的人。没关系。” “谁的人?”不二不依不饶地看他,“雷可帮了我大忙。亦师亦友不为过。” 幸村:“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打算怎么谢?” 总觉得有阴谋,你语气这么荡漾干嘛!下意识就戒备起来,不二小心琢磨了下,道:“请他吃顿饭?” “有煎神鸟这道菜吗?” “什么菜?”不二觉得自己幻听了。 幸村靠近他,吻他唇角:“双面煎神鸟。我最喜欢了。” 不二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醒悟。“幸村精市,你逗我!” “嗯。”幸村很愉悦地承认了,紫瞳满载笑意,璀璨生辉。 不二:作死啊!他跳起来翻过沙发背,往浴室冲去。 反正一会儿还会回来。身后幸村不急不躁地端起那杯水,继续喝。 只是,要不要告诉不二更多,他有些头疼地想,这船上牛鬼蛇神太多了,他自己都有点HOLD不住了,幸村反复思索着,直至不二裹着大浴巾出来,他决定还是不说了。以不二的骄傲,分明是多此一举,分分钟找揍的节奏啊。 “过来。”他朝不二招招手。 不二后退了两步。 幸村好笑地看他一副防贼的表情,干脆自己走过去了,拉人坐下,他跪在沙发上帮不二擦头发。“周助,有太多东西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缓缓地道,“你呢,要是有疑问就直接问我,别藏着掖着。” 不二侧头看他,湛清的蓝眸漂亮得不可思议。 幸村郑重地道:“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欺瞒你。”他停了下,补充道,“任何事。” 不二静静地与他对视,半晌,扑哧一笑,花开无极。“精市,你这么跪着又郑重其事的,我还以为你在求婚。” 幸村也笑:“我倒想啊!但还不是时候。”他遗憾地说着,动作更加轻柔,但不二没趁机问什么,只闭眼享受着,慢慢的竟是睡过去了。 幸村无奈地把人抱起来搁进被窝,自己去洗漱一下,也睡下了。 临睡前,他翻看了一下邮轮地图,心想,这些家伙还是骄奢淫~欲腐败得没边了。多注意着点吧,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他展开胳膊,不二睡眼朦胧地瞄他一眼自发滚进来。 凌晨一点了呢。 凌晨四点半,黑夜还没散去,幸村揉揉眼睛,惺忪地看着大睁双眼蓝汪汪地瞪着他的某人。 “周助?”声音有些哑。 不二:“唉?你醒了?” “有种被食肉性野兽盯住的感觉。”幸村搂他一把,把人往怀里压,“再睡会儿,应该还早。” “嗯。” 又一会儿。“你一点不困了?” “好像是,现在精神很足。不过我会保持安静,你睡吧。”不二自认世界上没人比自己更善良了。 幸村无奈地叹口气。“你这样我根本睡不着。”他坐起来,拉开床头灯。 瞬间光晕散发出来,幸村拿过手机看表,不二也凑过来,“几点了?” “不到五点。” “啊,那是有点早。”不二拍拍额头,嬉笑道,把水扭开递给幸村。 幸村接过沉默地润嗓子,不二靠在柔软的枕头上,觉得爱人喝水的样子都帅呆了。 星星眼攻势,太强悍无敌了。幸村侧目思索了阵,建议道,“要不我们去迎接日出吧?海上看日出,我是头一遭呢。” 不二兴致顿起,十根手指头点赞:“好主意!” 然后,幸村下床打开大灯,“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冰箱里有苹果,你先吃一个。” “好的好的。”不二还是有点心虚的,他看得出来幸村很疲倦,但一起看日出很期待啊! 他果真翻了个苹果出来开啃,眼睛四处扫描着这个临时住处,昨晚光顾着听幸村讲故事了都忘了。 而这么一瞧,真真知道了何为财大气粗。 三面墙采用亚光米色,一面墙是诺大的落地窗,透过飘纱能看到微微波澜起伏的海面,视觉上温暖和清新感并存兼容,营造出一种很舒适的氛围,一点不单调,而且色彩搭配明艳中不缺沉稳,归根究底,是因为那面落地窗是假的,真正的海才没有那么平静。海的唯美在于动与静的结合,冰冷与炙热的冲突,以及开阔胸怀令人不由自惭形秽的那份广博。可正是这份假的宁静和雅致的色彩才真正体现出了细节上的奢华。设计元素并没有太多,就简简单单地、恰到好处地把整个不大的空间充分利用起来,大气而华丽,白色的真皮沙发,有着洛可可式风格的壁灯,某种意义还真是富丽堂皇。 不二感叹着啃完了整只苹果。 之后换好衣服,欢乐地奔甲板而去。 第103章 一百零三 身后,幸村臂弯搭着一件带帽的T恤,追着他。 风,凉爽地吹拂面颊,所有困倦遇水即化的雪花一样悄无声息地散去,眼里恹恹不再,反倒平添了几分神采。 不二开心地展开双臂。“呐,精市,好舒服的风。” “我觉得有点冷。”幸村举举衣服,哄劝道:“再加件衣服。” 不二不理睬,兴奋地奔跑向船舷方向,脸部线条精细完美,发撩起秋似的一抹深远,刹那俘获人心。 幸村:“乖一点,会感冒的。” 不二扭脸不看他,全当没听见。 幸村没辙,只得作罢,陪他一起看向还一片宁静的远方。 耳边除了机器细微的轰鸣,只有船员断断续续捞鱼的声音。 海面一片暗沉,稍远点就看不清了,墨画一样的感觉。渐渐地,不二朝幸村靠拢了点。 幸村摸摸他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笑:“晨曦将起,海上湿气最重,受不了了吧!“他打趣着说。 不二点点头,伸出手:“把衣服给我。”皮肤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潮乎乎的了,有点难受,而且海风这玩意儿,吹一会儿还好,稍久点就好腥气啊。 幸村看他任性的小模样理所当然的姿态,不由有点愣神,突兀地产生一种这个人活过来了的错觉。 口胡,好想为以前的自己叫屈怎么破!话说,不二周助,我一直好宠你的好不!可结果除了笑就是笑,跟打印机影拓出来的似的,千篇一律,好看是好看,但更像美轮美奂生机了无的屏风景致好吧!你到底对我是多么不真心。幸村心塞塞地把衣服套进不二的脖子里,不二穿好后,对他露出个炫目非常的微笑。 瞬间牢骚什么的远遁了。 好……好可爱。 体内即时响起血槽清空的警示音。 太犯规了,虽然这完败的滋味很甜美。遭受会心一击的神之子瑰丽的蓝紫色双眸显而易见得温柔起来,澄澈如盈露的一池春水,微波潋滟,迷人得一塌糊涂,颇有几分腻死人不偿命的架势。不可否认地,还有一丝骄傲。 呐,周助,如果这份坦然和生动源自我,那么请求这份效用永远不改变。 那些不必要的自矜和隐藏,全部丢弃好不好……若你的每一份活跃,代表了一分坦诚,全部给我好不好……娇娇的、任性点、腹黑点、恶趣味点,没关系啊,这于我是多么新奇的体验,比什么都重要啊。 不二似有所觉,明亮的眸子望过来,笔直不瞬、无丝毫偏移。特别在对上幸村的双眼时,心跳不能自抑,因那份无以伦比的美丽,为它们是如此的纯粹而不设防,那是幸村的心灵,赤'luo、坦诚、充满魅力,不得不为之动容,不得不被征服,不二目光含着惊艳,只觉得身体连同心神都要沉溺进去,自此沉沦自此再难自拔。 幸村手搭上他脸颊摩挲了一下,没说话,却偏偏气场强大又美好,无声蔓延胜有声…… 强烈的吸力传来,卷入进去,不二脑子彻底断片了,只余一个念头反复螺旋着,这份风采为我。无比清晰无比真切地传达到了呢。 眼底似有什么化开,那层幽幽沉沉总探不清晰的迷雾一样的东西在幸村眼前徐徐散开,花蕊一样令人神迷。 其实这只是心理作用,不二自认他没瞒着幸村什么,但他不知道他对幸村的感情在表达上总是打了折扣,虽然随时间也在慢慢放开,但格林这些突入者冲破了那丝默契。 难言而悲伤。 不二周助从不为难幸村精市。 心思玲珑的他周到知趣善解人意,自伤入骨依然能笑容恬静,他的轻松写意向来是顶尖的伪装,幸村能傻傻地被他骗好多年,当真不是没缘由的,但交往后,这对幸村就是折磨了,时间越久越难过。无法理解啊,明明满腹疑问,为什么宁愿自己把自己圈起来艰难摸索也不愿意依靠他,问一下怎么了……我都说过绝不会欺瞒…… 幸村看着面前眉目如画的人,忽然就心疼了。 周助啊,我知道你洞察力惊人,细腻又敏感,从不负天才之名,可说迄今我还没见过什么能真正难倒你。 缺的只是时间和积累吧。幸村眸光抖了一下。但是啊,这个环境于你是多么的陌生……你揣摩我,忖度人心,比钻研课题艰难数倍啊! 周助,表面你放弃的只是些不值一提的情报,实则缩回去的是你的心呀,长此以往,我们只会离得更远…… 可是我不能主动说,把无辜的你牵扯进来我已经很抱歉了,若把我的思想灌输给你,在你一无所知时这无疑是强盗般的在掠夺你的思维,百害无利。请用你的眼睛自己去观察自己去接触自己去衡量……明明这是最好的方式,但我很矛盾呢,既希望保全你的骄傲又希望你多依赖我,更期待你保持独立在我面临抉择时给予建议,与我携手共渡难关一起走下去。 我很贪心呢,比起你纠结劳神,我是多么的卑鄙。紫眸愈发深邃迷人,幸村手指一动,挑起帽子盖在不二头上。 不二觉得不舒服,伸手撸下来,眼睛还不满地顺带瞟他一眼。 幸村我行我素再次给他盖上,嘴里不忘轻言哄道:“乖一点。” 不二炸毛了。“我不想带帽子!”但幸村一坚持,他就软了。哼,带着就带着,不二气哼哼地转脸投入苍茫晨景。 地平线很远,天边微熹,隐约的鱼肚白泛起和星辰逐渐的黯淡突出了启明星的灿亮,真的很耀眼很华丽呢。不二痴痴地想着。整个天空都是它的陪衬呢,焦点一样,就如昨晚的那三人……不需要刻意彰显,不需要任何卖弄,他们的存在就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金字塔尖的钻石啊!一丝自嘲若有似无攀上唇畔,总感觉和帝皇与平民间那种御驾出行凡人退避的设定一模一样。 静默片刻,幸村轻柔的嗓音响起:“周助,你对夏有很多疑问吧?”他貌似不经意地问。 不二:废话,她都在我脑子里马拉松一晚上了。可现实是不二一声不吭,蓝眸仰望启明星,涟漪漫漫,很漂亮很分明却不是幸村看得懂的。 “周助?” “……” 迟迟等不来回应,幸村叹口气,放弃了。“周助,我不会欺瞒你任何事。”声音严肃又温柔,他道,“此诺言一生不变。”情意绵绵渗透在起誓般的庄重里,是幸村精市独有的柔情蜜语,霸道又清甜。他说完,抬起头直视启明星。 不二呼吸一滞,心神一荡,仿如一瞬飘散海风里,随波逐流去了。 “要开始咯。”幸村出言提醒他,带着笑意。 神魂归位,视线中一瞬霞光拥簇,四面八方尽是锦绣天光凭空乍现,照亮天地的同时,地平线界限霎时模糊起来。强光中天不再是天海不再是海,由静寂到喧嚣由深沉苏醒到浪花拍来,大自然的美总是这样包容谦和,静或动明与暗全部蕴含勃勃生机。的确要开始了呢。不过,海上日出和从山上瞻仰的观感完全不同,不二专注地望着远方那最斑斓所在,深觉天海融为一体的壮观远胜那一轮朝日。 “不是冉冉升起呢!”不二惊奇地道。 幸村不客气戳穿他:“那是你走神了!” 不二表情扭曲了一下,谁害的!他鼓鼓脸颊气不过地道:“下次看日出,一定提前准备胶带。”叫你说话叫你说话,叫你打搅我,叫你祸害人。他碎碎念叨,欲哭无泪。 “剩下生命里,日出日落我陪你。” 好诱人的一张大饼,但你不对着空气说会死吗?把脸转过来啊看着我啊,混蛋。面对幸村似是而非的深情告白,不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春夏秋冬,由我提醒你更衣换盏维系冷暖。” “风花雪月,欣赏或品鉴,留影或描画,我们共同完成。” “周助,未来的日子,别离开我。” 一字一字诚恳真挚,偏慢的语速,优雅自如,幸村的侧脸日照中俊美如仙。 不二眼也不眨地盯视他。 良久,太阳彻底升起,不二弯起眼睛呈月牙状,唇角自然上翘。“约好了。” 幸村点头。“嗯,约好了。” “那我可以下水玩吗?”趁机提条件,不二渴望地看着不知何时多出的几条小船,微波荡漾泛舟其上,有个人还很脸熟,他甩着钓鱼竿对不二挥挥手,不二瞬间心痒了。 “不行。”断然拒绝,一丝犹豫没有。 所以说,你刚才那些情话是说给风听了吗?不二鄙视地瞪他。 “下午再玩吧,现在温度有点低,而很快温度又会回升,到时这些人就该手忙脚乱了。”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做科研报告似的,眼神平静,无端地显出些微调皮。 不二思索了下,勉强同意了。 “现在吃早点去,把桌子支在甲板上?” 坏心眼他俩永远同频道。不二立时心领神会,窃笑道:“虽然会好玩,可我不想吃海风了呢,忒咸。” “那好吧,我们去点餐。”幸村边走边说道,“打开手机,上面活动项目蛮丰富的。” 不二依言翻看菜单,的确,很豪华很气派……这就是顶级资本家们的业余活动吗?摩托冲浪潜水还有高空跳伞,话说,跳伞的话需要直升机吧?太高端了,想他和绘理也不过是在海洋乐园疯了一回。哦,还有室内活动,泳池桌球啥的。 “明天这个点就要返航了,所以安排好时间别让自己遗憾,尽情地挥霍青春吧!” 不二:“……”满脸黑线。 我亲爱的恋人啊,把你更多的一面展示出来吧,我愿这份美好永远持续下去,不论代价几何。幸村垂眸压下坚定的目光,有人路过礼貌地与他打招呼,他扬起笑脸,眼底波澜不惊又温润似含光,贵与雅同存,便是弗雷得力克伯爵后代。 呐,精市,以你一贯的调调一定会吻过来,在说那种话的时候,可是没有呢,你无时无刻不再收敛……太阳高悬天边,暖光倾泻下来打在不二颤动的睫毛上,眼眶些许酸涩,冰蓝眸底一抹晦涩转瞬即逝,他轻轻笑起来,我给你添麻烦了。毕竟,随性如你居然都谨言慎行到这种地步,可见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可是呐,我除了承诺不离开你,完全无能无力……真的不甘心…… 第104章 一百零四 早餐,不二点了粥还有精美的配菜,他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大清早的味蕾就全部调动起来,美味到爆了。 当然,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比如…… “精市,只吃果子真的没问题?” “嗯。”言简意赅地回复,听起来有点敷衍。 不二按铃叫来侍应生又要了两个水煮蛋。 幸村瞧他一眼,也不阻止。 蛋类粥类和面包都是必备品,所以水煮蛋很快送上来,不冷不烫温温的恰到好处,不二连盘推到幸村面前,示意他吃。 幸村皱皱眉:“水果就够了。” “还是有点晕船吧?”不二担心地道。昨晚上幸村吃了跟没吃一样,今天还只吃这么点,是要挑战自己的胃吗? “不晕船。”幸村再三申明,然后放下叉子。 得,一小碟水果丁还有得剩。“已经可以了。”幸村对他道。 “身体会受不了的!” “没关系,真的可以了。” 不二瞪他一眼,已经无力去计较他苍白的辩驳了,随手拿过一个鸡蛋,利索地剥壳,露出雪白的蛋白抵在他唇边。“吃!”眼露杀气、气质冷凝,一股不吃就开虐的王八之气迎面扑来。 幸村犹豫了一下,张嘴咬了一小口。 不二满意地点点头,面色晴朗了一点,但很快又阴了下来。 幸村讨饶地道:“有点腥。” 不二灌了点醋进去,手指用力蓬松了一下蛋黄。 最终,幸村还是没吃。因为他可怜巴巴地说:“吃了真的会难受。” “还是晕船呗!”除了这个,完全不作他想。 幸村默了默,神色淡淡地道:“不是晕船,就是有点心理阴影。小时候每年都得特训几回,水陆空都去过,然后难免会碰上点意外。” 不二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等曲折,心跳加速,他有些慌乱地看向幸村。 幸村轻轻笑了下,语气轻柔地安抚他道:“都过去了,就是有些后遗症。”笑容自然平和,瞧不出心间陡然泛起的苦涩。 不二稍微松了口气,见幸村不愿说也识趣地配合他略过了。低头继续喝粥,静悄悄的,举止赏心悦目,特别文艺范。 幸村几不可查地跟着松了一口气,不二要问出来,就算再为难他都会努力去回想的。不过,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聪慧伶俐又温柔善良,幸村眼眸能滴出水来似的看着不二,眉宇笼罩了幸福的薄纱。 餐后,俩人一起走了走,算是消食,然后补眠。 幸村洗了个澡换上睡衣钻进被窝。“周助,要是无聊的话就出去玩吧,不过注意别中暑了,最好选择室内游戏。”幸村谆谆嘱托着,强撑着眼皮分外不放心的样子,实则早已呵欠连天了。 不二翻白眼:“我又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 “那昨晚还需要我去解救。” 本只是随口一句调侃,没曾想不二竟然沉默了。幸村眨眨眼,若有所思。不二却突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既然在海上特训过,那么就是说也不是第一次见识海上日出咯!”不二狡黠地说道,以逮着把柄终于扬眉吐气了的口吻挤兑幸村,“哼,你骗我!” 幸村摇摇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他微微闭上眼睛,平静地道,“时间紧张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几乎这边课程一结束那边就能倒地入眠,不过还是得支撑着回到房间才可以,哪怕行差就错一个小细节,等待的都是疾风暴雨般的训斥,都必须花双倍甚至更多的时间来温习,让身体记住,让记忆形成反射……”哪怕累昏过去,醒来肯定还在原地,继续、继续、恐怖得完全没有忏悔一说,地狱一样现在想起来依然心底发憷。啊,更疲倦了……幸村蹭了蹭被子,能躺在床上睡觉多么幸福。七岁时打着夏令营的旗号参加所谓童子军,他甚至不吃不喝在树上一动不动坚持了一天。不坚持不行,真有人拿着枪在高处瞄准着,而且毫不手软,稍有动静,指定一发空包弹,打在身上可比网球狠多了,时常淤青斑斑,惨不忍睹。 唉,悲剧的童年。可都是这么过的……就连十足骄纵恣意妄为惯了的的亚莉克希亚都被人从飞机上踹下来过,当时魂飞魄散,事后血泪中夹着自傲,还会和小伙伴们互相显摆,显见的战绩多斐然似的,长大了就全是黑历史了,只想戳死当年脑袋进水的自己。 相比自己,从此衣柜中再没有纯白服饰容身之地的亚莉克希亚似乎更可怜一点。毕竟白色嘛,容易着色,屁股上印个大脚印什么的……~~~^_^~~~幸村深深怀疑她不走清纯公主路线另开辟艳丽女王副本根源就在这,就是被刺激狠了。 幸村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 不二看他:“笑什么?有比较有趣的经历?分享一下呗。”他盘腿坐在床边,眼睛亮闪闪的贴着两个大字——八卦。 “有一种大学军训的感觉。军训中各种叫苦连天诅咒教官恨不得他吃饭喝水都降个天灾人祸,但要结束离开军营了又舍不得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二侧目思索了一下,雀跃地道:“你当时也这么猥琐?” 幸村啪地给他一巴掌。 不二冷嗤:“看吧,说中了吧,都恼羞成怒了。” 幸村:“才不是,我那会儿是辅导员,走的文职路线,很轻松。” “树荫下一蹲,以看同学笑话为己任顺便打发时间?” 幸村连连点头。 不二眼神更睥睨了:“活该你人缘差!” “你呢?我记得你都晒黑了。” “还好吧,没有到最黑,托某人的福。” 幸村勾勾手指,特别邪气地扬扬眉:“那就好好感谢我一下吧!” 不二:……你想做什么!但没说出来就扑倒在了幸村身上,手抓住他肩头,幸村叼住他嘴唇轻轻舔舐。 “喜欢那个味道吗?”暧昧的气息,调戏的语气,脸部离得那么近,五官清晰入眼,那份立体俊逸放大般地充盈整个视线。 那个味道……淡淡的薰衣草浅香,卓越的防晒功能……军队铁律森严,身为辅导员,冒着被记大过的风险翻墙进隔壁他们班营地就为了给他送一瓶防晒霜,明明就只是偶然碰见一面,连话都来不及说一瞥而过…… 我很喜欢哦,而且好有效,完全没变黑。 知道吗?你明知故犯的样子帅呆了! 紫眸含笑化为温柔的网子铺展开来,而他就是那条受到蛊惑傻愣愣的鱼。 不二轻启朱唇邀请人进入,气氛热烈起来时就往后退,义正言辞地道:“你该休息了。”如果,脸颊不那么绯红或许更有说服力。 幸村无语地把人再拽回来:“睡前运动一下可以更保证睡眠质量,这是铁律。” 不二煞风景:“可我没洗澡呢。”他天真地说,蓝眸闪烁犹如七月晴空般澄碧悠远,最是单纯。 幸村头埋在他颈侧深嗅一口:“最自然的体香,呐,周助,我最喜欢了。”不经任何修饰,最纯正最坦诚的气味,干净、剔透,比你这个人耿直多了,幸村拥抱着他无比满足。 身体软了一下,不二兀自强撑着,把胳膊撑在幸村胸口,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不吃饭的你还有力气?”他讥诮地道,眼神溢满怀疑,心中则狼血沸腾,oh,这手感! 所谓前一秒自投罗网,下一秒反围剿就是不二的打算,所以他神色镇定,丝毫不露怯。 幸村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话说,这次见面就发现不二不老实了,原来不是错觉哦,于是他摆出一副征询意见的态度。“的确没太多力气,那怎么办好呢?”他伤脑筋地道,佯作上钩,为了打消不二疑虑,不那么诚恳反倒不情不愿,口齿间郁闷毋庸赘述。 不二眼神灿亮了,自告奋勇:“我来,你躺着就好。” 幸村:“哦……”然后他当真就不动了,肌肉放松下来摸上去弹性棒棒哒。 不二俯下身,舌尖刷过他喉结那一块,感受它轻微的滑动,然后慢慢游移逐渐向下。幸村不如他敏感,但即便如此也有矮个里拔头筹的地方,而对此不二了然于胸,他细致而温柔地爱抚着爱人的身体,得逞的表情绽放在幸村的视觉盲点。 只是,幸村从来说到做到,他的字典里不存在反攻一说,努力一番后不二恨恨地被迫前功尽弃,幸村按着他的腰把他吃干抹净了。好温暖轻快的感觉,就像徜徉在幸村如水的眼瞳里,无法自拔了,晕厥过去前一刻,不二如此想着。 呐,周助啊,要起波折了,对不起……幸村手指拂过不二汗水浸湿的额发,定定看了他半晌,那一汪春水冰凉泛滥苦意,他歉疚地吻了吻不二依然蹙紧的眉心。 我不知道生活是否如你此刻眉间似愉悦似痛苦带来一种深刻的感受,但是,我会尽力保护你…… 就算与长辈期望相悖,不惜走上我不喜欢的人生…… “精市。”不二呓语道,似乎是幸村眼神太炽烈,有了点转醒的迹象。 “嗯。”幸村轻拍着他哄他再次睡过去,才起身打来水给他拾掇清爽了,然后,掀被搂人闭眼一气呵成…… 室内安静下来,呼吸轻轻浅浅此起彼伏,浮光暗沉,相拥的身影格外和谐。 第105章 一百零五 一觉酣眠。 再醒来,屋内依旧光线暗沉,不二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冰凉的触感,瞬间清醒了。 因为是夏季,身下的床单是极为轻柔的丝绸面料,贴身而且凉爽,人一旦离开,很快便会恢复冰丝一样的温度,所以不二并不十分确定幸村离开了多久。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坐起来,拉开灯看了一下时间。 16:20。 下午了啊,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他揉揉眼睛,拿过床头柜上的纸条,俊雅自成风骨的字体一看就出自幸村之手,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下。 ——周助,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切。 ——你若起床了,就自行活动吧,当然,提前是把自己肚子填饱,并且注意安全。 废话。不过,肚子确实饿了,正好赶上下午茶时间,海上的下午茶啊,一定别开生面。唇角好看地翘起来,心说指定要好好享受一番。他继续读下去。 ——PS:你的睡颜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