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 作者:瑕观 文案 永乐侯府宴请京中权贵,只为在宴席上向风头正盛的成王献上培养多年的侄女虞宓。 一曲舞罢,虞宓的水袖却落在安王的膝上。安王一拉水袖,将美人揽进怀里。 “你可知你认错了人?” “宓儿没错,错的是叔父。” “我若不要你呢?” “那宓儿还有另一条水袖呢。” 安王将虞宓的另一条水袖攥在手里,如此绝色,怎能不要? 虞宓前世是死在成王府的,死后成了阿飘,唯听到安王叹了句可惜。她知道安王心里住着人,那又如何?旁人住得,她住不得? 安王爱美人如爱器物珍宝,从不动真心,把虞宓带回府也只想当个摆设,谁料却被算计了个彻底。他以为自己只付出了三分真心,却把整颗心都献出去了,倒是这个女人,一分真心都没有。 逃跑后的虞宓被安王抓回来囚在金屋,置于金玉珍宝之间。安王目光癫狂却用极温柔地声音道:“还是这些死物好啊,不会算计人,不会勾人心魂,也不会伤人心,宓儿你说是不是?” ——始于算计,终于真心。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宓 ┃ 配角: ┃ 其它:预收《听说你要娶贤妻》 一句话简介:自古难测美人心 立意:幸福的爱情需要争取! 第1章 她可能要对菩萨失言了。…… “芸娘,还不起来!” 芸娘?好些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虞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妇人,普通农妇模样,一身土布衣裳,头上包着的蓝色土布头巾衬得她的脸越发黑,一双眼睛倒是大,却无甚神采,满眼疲累。 这妇人……虞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不是她娘么? “发什么愣?莫不是还没好?”妇人有些不耐烦,上前去探虞宓的额头,见并无热度,瞪了她一眼道:“热度已经下去了,不许偷懒,京里的贵人过两日就到,庄子里忙得很!赶紧起来,把衣服洗了……” “虞强家的……”正说着,只听外头有人叫,妇人忙应了一声:“来了来了。”说完又对虞宓说:“我和你爹今日还要去上虞帮忙,他们那里管饭,我们不回来吃了,灶上给你留了饭。赶紧起来,早点把洗衣服洗了,去打点猪草,喂过猪,再到坡上捡些细柴。” 没等虞宓回答,妇人便转身走了。 娘……京里的贵人……上虞……虞宓看着妇人的背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轻轻叫了一声:“娘。” 虞强家的走得很快,没有听到女儿叫她。片刻后,虞宓就听到她娘和外头的人说笑着离开了。 虞宓看着自己又小又黑的手,含着眼泪笑了,她重生了。就在不久前,她还飘荡在安王府。安王府请回来一尊菩萨,她作为一缕冤魂,斗胆跑去跟菩萨说了自己的冤屈。那金塑的菩萨一声不吭,更别说显圣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失去了意识,醒来后,便是当下了。 肯定是菩萨可怜她,虞宓想。她记得她在菩萨跟前说过,要是能再回到过去,她一定不进京了,她宁愿留在乡下,嫁个农夫,种一辈子地,也好过去京城吃那么多苦,受那么罪,最后还落得个枉死成王府的下场。 “咕噜……”一声清晰的腹鸣,肚子饿了,这让虞宓什么都不想再考虑,只想尽快吃些食物下肚。她饿了好几年。 虞宓坐到土床边沿,低头看着床前放着的草鞋,愣了足有三息才穿进去,粗糙且坚硬。身上的短打土布衣裤也糙得很。 来到灶间,虞宓看到小木桌上盖着一个竹笊篱,掀开一看,只有一小碗酱瓜。难得找了一个豁口比较小的碗,虞宓从瓦罐里舀了一碗稀粥,坐到小木桌前吃饭。端起碗来喝一口粥,一粒米都没喝到,夹了一筷酱瓜,味道怪异,入口难以下咽。 腹中实在饥饿,虞宓空喝了一碗稀粥不见饱,又装了一碗,发现瓦罐见底了。爹娘今日去上虞不回来,这是她一天的吃食,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把那一碗稀粥又倒回瓦罐里。 想着娘的叮嘱,虞宓不敢多耽搁,端起木盆去河边洗衣服。出了院子,虞宓放眼望去,只见远处连绵的山坡,大片的农田,这是她多年未见的风景。是她前世魂牵梦绕,回不去的故乡。 夏天里,衣服不多且薄,但木盆是有些分量的,虞宓才生了病,又没吃饱,有些吃力。去河边的路上,歇了三次。 虞宓凭借记忆来到自家的石码头,磕磕绊绊地洗衣服,才洗一件她就没力气了。想着接下来还要打猪草,喂猪,捡柴,她有些发愣,原来她小时候要做这么多事么?她怎么不记得了。 在京城侯府小院里,想得最多的是她自由自在地在田间奔跑,捉鱼摸虾粘知了,好不自在快乐。 “芸娘!” 稚气的叫声音打断了虞宓的思绪,她扭头看去,只见从河岸走下一个小女孩子,手上也端着小木盆,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下来,走一步,顿一下。 “秀儿。”几乎没有思索,虞宓就叫出了小女孩的名字。秀儿家在她家后面,离得很近,是她儿时的玩伴。 秀儿来到虞宓身边,和她一起蹲着洗衣服。 “你终于好了,我还怕你赶不上祭祖呢,听说有好多好吃的呢!”秀儿利落地搓洗着衣服,笑盈盈地说。 “我们是下虞的,又是女孩儿,轮到我们的也少。”虞宓笑着说。虞家庄分为上虞庄和下虞庄,上虞庄住的是虞家庄的族长,庄主,地主们。而虞宓所在的下虞庄则都是佃农。虽说都姓虞,也祭拜同样的先祖,但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 秀儿停下手里的活,先是小大人一样地叹口气,继而又笑道:“那总归还是有一点的嘛!”说完又利落地洗衣服。 虞宓笑着嗯了一声,学着秀儿的样子,渐渐手下也利落起来。 秀儿是个话多的,叽叽喳喳,声音好听还带着笑意,任谁听了都会心情舒畅。虞宓听得多说得少,但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秀儿!衣服别洗了,快上来!”两个小丫头正说着话,河岸上有人叫秀儿。 虞宓和秀儿一同扭头看上去,只见河岸上站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人应该是秀儿的爹,另一人身穿绸缎长衫,腰挂玉佩,手持折扇,一看就不像下虞庄的人,正拿一双贼眼在虞宓和秀儿的脸上来迅速地来回扫视。 “哪个是秀儿啊?”那男子问秀儿的爹。 “蓝褂子,脸白那个!我们家秀儿白呢。”秀儿的爹佝着背,讨好地说。 持扇男子略显失望,拿眼又往虞宓脸上瞅了瞅。 “爹!你还知道回来!衣服不洗穿什么?”秀儿一开口,声音又甜又亮,男子脸上一喜,“倒是一把好嗓子。” “秀儿,快上来,舅舅来接你和你娘去城里,穿好看的新衣服,这些衣服不要了!”持扇男子拿折扇朝秀儿招了招。 秀儿的爹忙帮腔道:“是啊。秀儿,快上来,跟你舅舅到城里去,你娘在家等你呢,你舅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呢。” 虞宓看着岸上那两人,想不起前世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她觉得那持扇男子不像什么好人,长着那样一双眼,怎么可能是好人。 秀儿一听说有好吃的,高兴地站起来:“你真是我舅?真给我带好吃的了?” “那还有假,快些上来吧,舅带你坐大马车。”持扇男子笑着说。 “一会儿就好!”秀儿忙将衣服拧了拧,使劲将盆端起,临走时还不忘悄悄对虞宓说:“芸娘,我等下拿好吃的给你。” 虞宓想叮嘱秀儿两句,秀儿已经端着木盆上岸去了。 虞宓站起身,看着秀儿吃力地端着盆,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回去了。一个爹,一个舅,谁都没帮秀儿端木盆。他们走了一段,那个持扇男人竟回头看了虞宓一眼,见虞宓朝他们看来,便对虞宓笑了笑。虞宓忙蹲下去继续洗衣服。 秀儿走后,虞宓很快也把衣服洗好,沾了水的衣服越发重,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上岸,回家的路上更是走三步停一下。 回到家后,虞宓将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躺着。什么割猪草,喂猪,捡柴火,她一样都不想干了。还饿。 虞宓回到灶间,把剩下的一碗稀粥装了半碗喝了,喝完后,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休息。 “枣子还没熟啊……”虞宓仰头看着枣树,自言自语。她没吃饱,想要枣子解饿解馋。 哒哒哒…… 马蹄声引得虞宓朝院外看去,是从秀儿家的方向过来的。赶车的马夫,挥着鞭子,将马赶得飞快,可虞宓还是听到了车内的哭喊声。 虞宓忙站起来,想了想,出了院子往秀儿家走去。走到秀儿家门口一看,只见院门和大门都落了锁,一个人都没有。大门旁边,秀儿才洗的衣服还好好地在盆里,没有挂出来。 努力想了好久,虞宓实在想不起来,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秀儿是不是还在下虞庄。那人果真是秀儿的舅舅么?虞宓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虞宓缓缓地往家走,她也顾不上秀儿了,猪草还没打呢,该做的没做好,爹娘可不饶她。 虞宓来到山脚下,一边打猪草一边看到有能烧的细柴火都归拢到一起。长远没做事的虞宓,打了半篮子猪草,捡了一小捆柴火便累得不行,肚子又饿得厉害,连重生的喜悦都被这劳累给冲淡了。 好不容易将柴火和猪草弄回家,她连忙将剩下的大半碗粥给喝了,半点饱腹感都没有,甚至越发饿了。虞宓累趴在桌上,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由奢入俭难。 虞宓在长乐侯府过了十来年,又去成王府待了两年,说是锦衣玉食都不为过。眼下又成了贫穷的小农女,她一时还不适应。 适应就好了,虞宓想。 一直到天擦黑,虞宓的爹娘才回来。虞宓已经饿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饿了吧,娘给你带好吃的了。”虞强家的见虞宓坐在门口,一副没精神,可怜巴巴的样子,笑着将手上的麻布小包裹递给虞宓。 虞宓忙接过:“谢谢娘。” 虞宓打开包裹一看,全都是被咬过的饼,每一个,都是被咬过的。虞宓愣在原地。 “怎么高兴傻了啊?还不吃?”虞强家的笑着说。 “这,都是被人咬过的。”虞宓喃喃地说。 虞宓的爹虞强冷哼一声:“怎么,你还嫌弃上虞的人不成?不吃给老子吃。” 虞宓捧着包裹,手微微发抖,还是拿起一块饼,在没被人咬过的那便咬了一口。又干又硬。 虞强走到虞宓跟前,一把将小包袱拿了过去。虞强家的忙又从他手上抢了一块过来给虞宓。虞宓接过饼,站在门边小口小口地啃着别人吃过的饼,心里乱糟糟的。 “个小丫头片子,老子忙了一天,给她带吃的,还嫌弃。”虞强进了里屋,把包着饼的麻布帕子藏了起来。 “她小孩子不懂事。”虞强家的忙说。 虞强很快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拿着衣服,出门去了。 虞宓知道,她爹这是要到河边洗澡去了。乡下男人,夏天里都在河里洗澡。 虞宓趁着她爹不在,把饼被人咬过的地方剩下,丢进了猪圈里。 在天完全黑之前,虞宓和她娘也简单冲洗了一下。一家三口,就上了土床睡觉。 虞宓完全睡不着,一是不习惯跟着爹娘睡,二是她心里太乱了。 黑暗中,虞宓突然听到她娘说:“今天柱子把他媳妇卖了,你知道不?” 虞宓顿时像被雷击中一般,脑子嗡得一声,人也动弹不得。 只听她爹说:“媳妇卖了?卖哪了?那老菜皮也能卖掉?” 过了一会儿她娘才又道:“秀儿也被卖了,听说是城里的什么花楼。” 果然,虞宓想着白日见到那人便觉得目光不善,大热的天,虞宓突然感觉一阵寒意。 “秀儿倒是好样貌,长得白呢。”虞强竟然笑呵呵地说,“那她娘算是添头喽。” 虞强家的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虞宓觉得她可能要对菩萨失言了。 第2章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虞宓不会留下了。她还是得去京城,她只记得自己在京城的苦,却忘了底层女子的苦,才是真的苦。小时候父亲可能会卖了她,长大后嫁了人,丈夫也可能会卖了她。他们有这个权利,只因为他们是她的父亲,她的丈夫。 而且,前世的自己不也是被卖给侯府的么?如果她不是早早被卖进侯府,谁知道她又会被卖给谁? 记忆中的那一点美好,不过是被关在院子里久了,心里的那一点念想,一日日,一点点放大罢了。佃农的女儿,能过得多好?不过是此处不好,便想象着彼处的好。 虞宓很快便听到她爹打起鼾来,伴着她爹的鼾声的,还有她娘的抽泣声。 “娘,你哭了?”虞宓小声说。 虞强家的愣了一下,闺女一直不吱声,她以为她睡着了呢。 “赶紧睡觉。”虞强家的抹了把泪,背过身子对闺女说。 “秀儿和她娘真的被她爹卖掉了吗?”虞宓说着也带着哭腔。 虞强家的不吱声,闺女还这么小,又和秀儿要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虞宓往她娘身边靠了靠,一双小手搭在她娘的背上,脸贴着自己的手背,细声说:“爹会卖了我吗?” 房间里的鼾声忽然停了,虞宓和她娘都吓了一跳,以为虞强醒了。两人下意识地都屏住了呼吸。还好,几息过后,鼾声又如雷般在房间里响起。母女俩都松了口气。 虞强家的又转过身,面对着闺女:“不会的,你爹就是嘴上坏些,不会卖了你的,你们不过兄妹两个,不会卖的,不要怕。” “秀儿家也是兄妹两个。”虞宓声音比刚才更轻些,她怕吵醒她爹。 “那是秀儿的爹混蛋。你爹可不是这样的,不许再说了,早点睡。”虞强家的说完趟正了身子。 爹不混蛋,您哭什么呢?虞宓心里道。前世自己被卖了个死契,去京城后到死都没有再见到爹娘,一开始她还会想他们,时间久了,想得最多的却是她在田间自由奔跑的快乐。爹是什么样的人,虞宓并不了解,可就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和晚间对自己的言行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其实不止秀儿的爹,她的爹,或者下虞庄的别的男人,乃至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往那高处攀一攀,好过在泥里打滚。等她将来长开,容貌显现后,谁能护得住她?虞宓忽然想起前世为她的死叹了句可惜的安王,前世她被永乐侯府献给了成王,这一世,她要自己选,选会为她可惜的人,选京城唯一还有点良心,又能护住她的人。拿定了主意,虞宓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虞宓就被她娘叫醒了,他们今天还要去上虞庄做事。虞宓的任务还是和昨天一样。 早饭桌上多了昨日他们从上虞庄带回来的被人咬过的饼。虞宓接过她娘掰开的没被咬过的一半饼,瞄了一眼她爹。她爹埋头喝粥,没有说什么。 到底吃了饼,虞宓今天没怎么挨饿。洗好衣服,打好猪草,她跑到田里走了好远。前世记忆里的美好果然都是想象的。田地里不乏比她还小的孩子在劳作。 今日虞强两口子回来得更晚,因为明日贵人就要来了。但明日虞宓是见不到贵人的。贵人的身份可不得了,是京城的永乐侯一家。大梁朝一共封了四公,八侯,可见其身份贵重。 永乐侯就出自上虞庄,这次虞氏家族百年一次的大祭礼,永乐侯一家难得回了上虞庄。 虞宓是后来做了幽魂才知道永乐侯并不是为了祭祖回来的。他是奉了皇命来找人的,要找的是一位女子,但他没有找到,还因此受了皇帝的冷落。 夜间睡下后,虞强叹了口气说:“说起来,我们家其实和贵人还近一些呢,比上虞好些人要近。” 虞强家的笑道:“那明儿你去认认亲,看贵人识得不识得你们是同一个老祖宗。” 虞强笑骂了一句脏话,翻身睡了。 永乐侯府的车马队是下午到的,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当地的知县。侯府早就派人在上虞建了很大的别院,也早就有仆从先行住了进去。因此贵人来的第一天,谁都没有见到他们,只看到马车足有十几驾,浩浩荡荡,去了别院。 但不管见没见到,十里八庄的来看热闹的人可不少。虞宓也去了,远远地没有往人群里挤,她手臂里还跨着打猪草的篮子呢。 一连几日,虞宓都被爹娘安排着做事,她每次都会去视野开阔的地方走走,她知道等她进了京城,就再也看不到这样开阔的天空和原野了。 祭奠前一日,虞宓的哥哥虞志新回家了。他在别的庄子里做木匠学徒,今年十四岁,个子已经蹿得老高。 虞宓对哥哥的记忆就更少了,虞志新只有年过节才回家。虞宓跨着篮子回到家的时候,虞志新正在爹娘的嘘寒问暖中笑得很开心。 “小妹回来了。”虞志新看到虞宓,朝她招手,笑着和她招呼。 “大哥。”虞宓疏离地叫了一声,径自去屋后喂猪去了。 “我老不回来,小妹都和我生分了。”虞志新看着虞宓的背影说。 “你别管她,上次病了一次,一直恹恹的,倒像我们都欠了她似的。”虞强对虞宓最近的表现很不满。 虞志新听了后追上虞宓,接过她手上的篮子,笑着说:“我来吧。” “谢谢大哥。”虞宓说。 “真乖。”虞志新笑笑。 虞宓仰头看她大哥,他们长得还挺像的。 虞志新一边喂猪草一边说:“爹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全好了没?” “好了。”虞宓见哥哥关心她,心里倒是有点意外。 “哥给你带了饴糖,等下偷偷给你,可不许给秀儿哦。”虞志新说。 “秀儿被她爹卖了。”虞宓轻轻地说。 虞志新手下一顿,难怪爹说小妹一直不开心。 喂好猪,两兄妹一起回屋,虞强家的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趁着父母都不在,虞志新偷偷地把糖给了虞宓。虞宓道了谢接过糖,想起前世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她在去京城的路上还吃着这糖呢。 虞志新模摸虞宓的小脑袋:“大哥常年不在家,家里辛苦你了。” 虞宓仰头看向虞志新,觉得这个大哥似乎还不错。她摇摇头:“不辛苦。” 儿子回来了,虞强特地去卖了豆腐,还买了只烧鸡,难得的一顿好饭了。饭桌上虞强两口子一直给虞志新夹菜,倒是虞志新让了条鸡腿给虞宓。 因着虞志新常年不在家,他的房里现在堆满了杂物,晚上一家四口就在一张土床上过夜了。 床上又多了个人虞宓更加不习惯,不过装睡倒是习惯了。她小小一个,缩在最里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虞强两口子则一直在和虞志新说话,问在师父家吃的好不好,师父严不严,等等……那种父母对孩子的关心喜爱溢于言表。虞宓已经懒得来拿大哥与自己比较了。 虞志新忽然把话头说到了虞宓身上:“小妹今年七岁了吧,看她挺能干的,在家也能做不少事。” 虞宓不吱声,继续装睡。 虞强家的笑笑:“能干也说不上,叫她做的倒是都肯做。” “小妹?”虞志新忽然叫了虞宓一声。 虞宓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是没吭声,继续装睡。 “睡着了。”虞强家的笑说。 “小妹,睡着了吗?”虞志新又叫了一声,虞宓觉得不太对,便装睡到底。 以为虞宓真睡着了,虞志新说:“爹娘,你们知道我师父有个大闺女,嫁到秦家庄的。” “好像嫁了个财主呢,怎么了?”虞强问道。 “他们家有个小子今年七岁,小时候发热把脑子烧坏了。”虞志新继续说。 虞宓立心下警觉,觉得她大哥话里有话。 “哟,那倒是可惜了。”虞强家的说。 虞志新继续道:“师父的大闺女两口子,想给他们家小子,找个童养媳。” 虞宓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大哥这是想让她去给傻子做童养媳呢! 虞强两口子自然也听出来了,虞强忙说:“快说说,他们想找什么样的?我们家芸娘行不行?秦家庄的大财主啊那是!” “呵呵,他们就是有这个意思,才跟我提的。前几日他们借着来瞧京里贵人,来偷偷看过小妹了,很看重呢。”虞志新笑着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好哥哥呢,虞宓心彻底凉了。原来哥哥也能把她给卖了…… 虞强显然很兴奋:“这是好事啊!” 虞强家的倒是犹豫了一下道:“脑子坏成什么样?可能自理?” 虞志新沉默了片刻道:“就是不太能,才想找童养媳的,也有下人伺候,总不太尽心。” “那不行吧!”虞强家的看看了闺女,小声说。 “有什么不行的!”虞强家的忙说,“你想想,老秦家可是大财主,又有下人伺候着,芸娘不过是看着下人而已。再说了,芸娘要是嫁过去,我们家和志新师父家也算是亲戚了,这对志新也好!” 虞宓忽然有点想笑,前世自己总觉得苦,觉得累,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果前世她没有进京,竟是会被爹娘卖给傻子做童养媳。说不定还要早死几年。 这京城不去也得去了,还得万无一失。 第3章 “美人不嫌多,自己养大的…… “不过爹娘还是晚些日子再和芸娘提,我听她说秀儿前些日子被卖了,这会儿要是和她说,万一她想不明白咱们这是为她好,与我们生分了,反而不妙。”虞志新说。 虞宓是真想不到,原来她这哥哥小小年纪竟这么有心眼,让他待在这小庄子里简直屈才。 虞强哼了一声:“她敢,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前程。” 虞强家的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是她说什么都没用,二来她觉得这或许真的是闺女的好前程呢。 一家人定了虞宓的“好前程”,便开始幻想今后如何利用老秦家和虞志新师父家的关系,走上康庄大道了。 虞宓听了暗笑,到底是佃农,能想到的仅限于此了。她就没见过,下位者能占上位者便宜的。虞宓不禁又想,若她前世没能进京,只怕下场会比前世更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不管如何,下虞庄她是决计不能留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虞宓就被她娘叫醒了。因着心里笃定要走,虞宓今日倒是瞧着比平日要开心些。 不光是虞宓家,上虞庄,下虞庄姓虞的人家全都起来了。为期三日的虞家百年大祭祖今日便开始了。所有人都在往祠堂方向赶去。 下虞庄的人赶到祠堂时,天已经微亮,上虞庄的人已经在前头了。祠堂前早就搭起来三丈高的高台,高台四角竖着番,眼下无风,番垂着,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高台前又有个稍矮的祭台,祭台上有个大供桌,中间放着一个大鼎,鼎周围有五谷三牲,酒樽玉器,另又各色五谷做成的点心。 所有人先前就被告知过祭典的过程,连孩子们都被教导不许吵闹,因此泱泱大几百人聚在一处也不显吵闹。每家每户都在就被安排好了位置,甲长带着人一家一家站好,等着吉时到来。 山腰上的永乐侯府别院里,永乐侯还在用早膳。侯夫人瞿氏,世子虞志元作陪,一旁有四位侍女侍奉。 “穷山恶水的,这里远不及父亲说的好。”世子有些不满地说。 永乐侯是个圆脸圆身子的胖子,因着脸比较胖,把眼睛挤成一条,任何时候都像在笑。当今皇上特别喜欢他这模样,说他像弥勒佛。 听了儿子的话,永乐侯只道:“祖宗在这呢。” “每年都去京里要银子,可不都是祖宗么。”世子冷笑一声说,“就建这别院,不知道被他们贪了多少去呢。” 永乐侯呵呵一笑:“又不为这来的。” 世子道:“还有那高台,搭的全然不像样子,父亲今日还是不要上去了,儿子代你上去就行。” “好好。”永乐侯又一笑应了声。 “还有,父亲有心要拉拔他们,说带回京去栽培,儿子昨日见了,实在没看出哪个是可塑之才。”世子不满地说。 “再看看,再看看。”永乐侯笑呵呵地说,“不着急,不着急。” 一旁的永乐侯夫人,优雅地用着早膳,没有参与两父子的话题。永乐侯夫人年近半百,但保养得得体,不显老态,身形只有永乐侯一半宽。她的面相和永乐侯完全不一样,她面部轮廓明显,双唇纤薄,鼻梁高挺,一双三角眼看人一眼就能射出一把眼刀子,永乐侯背地里都管她叫赛夜叉。 永乐侯夫人放下筷子,侍女忙端来漱口的茶水,净手的水和软帕。永乐侯夫人被伺候妥当才缓缓地开口道:“既然不中用,就少选两个。前日老族长家的媳妇儿带着几个女孩子过来给我请安,我瞧着倒是有两个齐整的。有一对双胞儿,长得一个样儿,模样也出挑,养好了倒是个新鲜。” 福无双至,永乐侯一脉虽说是整个虞氏家族最显贵的,奈何人丁不旺。永乐侯自己的单传,他膝下也只得世子一个子嗣。而世子快到而立之年,院中有娇妻,有美妾,竟无一能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因此,此次他们回乡,要在族中挑选一些能用的人带回京。 永乐侯还是一副笑脸:“夫人拿主意就行。” 永乐侯终于用完早膳,三人坐着轿辇去祠堂。 祠堂门口,族长以及族里德高望重的族老们都已经按次序站好,前些日子在府城大慈安寺请的十三位高僧也已就位,就等永乐侯一家到场了。 永乐侯三人到场,祠堂前后的几百人到底有些骚动,不过很快就被甲长们给制止了。虞宓一家在最外围,她个子又小,是看不到永乐侯一家的。 世子登上高台之后,虞宓倒是瞧见了,这人是虞宓最不喜的,是个顶没用的男人,生不出子嗣没少折腾后院的姬妾,每年总要死一些旧人,添一些新人。 虞宓身旁的虞志新羡慕得不行:“那就是世子啊,真威风啊!” 虞宓低着头,心里只想着如何万无一失地进京。思前想后,虞宓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只要照着前世自己那样做就行,做得多了,难免惹人怀疑。等她到了永乐侯夫人跟前,再多做打算也不迟。 “秀儿他爹身上穿的绸缎呢?”虞强忽然小声说。 虞宓一眼瞥到秀儿的爹,那必定是用卖掉秀儿母女俩的银子置办的。虞宓又看看身边的家人,他们不也正打算卖掉自己么。虞宓心底一片冰凉。 世子读完祭文,祭奠正式开始。之后,所有的女眷们被人领着往侯府的庄院走。前世虞宓以为只是单纯地以为不让女子参加祭奠,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侯爷要寻人。是皇上交给他的差事。 永乐侯要寻的正是成王的亲生母亲,永乐侯的义妹,说是义妹,其实身份和虞宓差不多,从小培养用来笼络权贵的。不过那位命好,被皇上看上了,封了淑妃,还生了成王。十年前这位独宠后宫的妃子一夜间从宫里消失了。皇上对外说其暴毙,背地里一直偷偷派人寻找。虞宓前世的死,也与她有关。虞宓正是在成王府瞧见了这位淑妃,才被成王令人打死的。 带到别院的女眷们都被问了话,被仔细瞧过,并没有疑似那位妃子的女子。 三天的祭奠很快结束了,虞宓吃了三天饱食。 祭奠过后,虞家庄恢复了从前的忙碌,虞宓一直在等着那个重要的日子到来。 虞宓不记得具体时日,只知道当日她和庄子上几个小丫头一起被叫去采莲蓬。虞宓这几日不敢乱走,生怕出了岔子,和前世不一样。好在,这一天终于还是如前世一样来了。 这日,虞宓在门口晒衣服,有人喊虞宓:“芸娘,你来,跟我走。” 虞宓的心怦怦直跳,她小心走到那人跟前:“全叔。” “嗯,是个乖的。”虞全领着虞宓,又叫了几个小姑娘,来到上虞庄的荷塘。 “瞿公子。”虞全向站在荷塘边的瞿执行礼。 瞿执是永乐侯夫人的侄儿,前世虞宓便是被他领到永乐侯夫人跟前的。 瞿执打量着虞全叫来的几个小姑娘,笑着说:“甚好。” 虞宓几个便被带上采莲舟,去采莲子。小舟划了一个来回,虞宓已经采了许多莲蓬,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够了,叫她们都上来吧。”瞿执对虞全说。 虞全冲荷塘里高呼:“哎!都回来吧!” 小舟很快靠在荷塘边上,虞宓几个被拉上岸。 虞全笑着说:“瞿公子,您去忙,这些莲子,小人会送到庄子上的。” 瞿执看着几个小姑娘想着姑母说要挑些小姑娘带回京,他瞧着姑母挑的那些人都不如这一个采莲女。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他是个久经风月的,这小丫头眼下不显,日后定是个好的。 “你,拿上两朵莲蓬,跟我来。”瞿执指着虞宓。 虞宓刚平静下去的心,又开始怦怦跳,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我?” “对,你。”瞿执又盯着虞宓脸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眼下这小丫头只是被晒得黑了点,瘦了点,日后好生养着,绝对差不了。先领去给姑母瞧,若是姑母瞧不上,他就自己领回去…… 虞全忙推了一下虞宓:“贵人叫你去呢,还不快着点。”虞全说完跳到小舟上,挑了两朵大的莲蓬给虞宓。 “走吧。”瞿执道。 虞宓捧着莲蓬,跟在瞿执身后。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瞿执问道。 “芸娘。”虞宓小声道。 瞿执没再说话,领着虞宓,一路往永乐侯府的别院去。 到了别院,瞿执直接领着虞宓去见侯夫人。别庄的人见瞿执领着一个黑瘦的小丫头十分不解,不过侯夫人对这个侄子很是喜欢,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管进去回话。 很快瞿执和虞宓便被叫了进去。 侯夫人扫了一眼虞宓,并没有当回事。只笑着和自家侄儿说:“大热的天,你又去哪玩了!还不快坐下歇会。” 瞿执笑道:“叫姑母担心了,侄儿本是想采点莲子给姑母尝个鲜,谁料遇到一个丫头,觉得甚好,便带来给姑母瞧瞧。” 永乐侯夫人这才又朝虞宓瞧了过去。 “这小丫头?”永乐侯夫人皱眉,又黑又瘦的,实在看不出好来。 瞿执笑道:“姑母不信,可叫齐嬷嬷过来瞧瞧,若是齐嬷嬷也瞧不上,侄儿便自己领回去了。” 永乐侯横了瞿执一眼:“你院子里人还少了?” “美人不嫌多嘛!自己养大的,又不一样。”瞿执半点不掩饰自己的荒唐。 “去请齐嬷嬷来。”侯夫人对身旁的婢女说。 很快,齐嬷嬷便过来了。虞宓一见齐嬷嬷,忍不住心里发颤,前世自己在这老虔婆手里,可没少挨收拾。 “嬷嬷,你来瞧执儿领过来的小丫头,他说是个好的,你看如何?”侯夫人对齐嬷嬷说。 齐嬷嬷都到虞宓跟前:“抬起头来。” 虞宓心底发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齐嬷嬷仔细看过之后,愣了一下,又说:“嘴巴张开。” 虞宓照做,她感觉自己的嘴唇在发抖。 齐嬷嬷捏着虞宓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说:“嘴巴闭上吧。” 虞宓忙将嘴巴闭上。 齐嬷嬷示意身旁的小丫头把虞宓手上的莲蓬拿走。 “张开手。”齐嬷嬷又说。 虞宓将双臂张开,齐嬷嬷从她的腋下开始,往下摸去。虞宓整个人越发颤抖得厉害,这是小姑娘应有的害怕,也是来自于她自身的恐惧。 齐嬷嬷将虞宓上下前后都检查了一遍,连脚都没放过。 侯夫人见齐嬷嬷查验得这么仔细,心里也有了底,便又多看了虞宓几眼,这越看越发现,这丫头可能真不错。 “回夫人,瞿公子好眼力。”齐嬷嬷将虞宓彻底检查好之后说道。 永乐侯夫人笑笑,示意让人将虞宓先带下去。 虞宓虽然心里有数,还是松了口气,她不用留在下虞,被卖给傻子做童养媳了。 第4章 她已经被养坏了 虞宓被带到一旁的房间里等着。 永乐侯夫人这边,齐嬷嬷笑道:“瞿公子真是好眼力,这个养好了,必是个绝色。” “绝色?”永乐侯夫人倒是没想到会那么好。 听到齐嬷嬷这么说,瞿执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偷摸买回去好了,如今到了姑母手上,日后再想下手就难了。 “是,老奴的眼睛,绝不会看错。”齐嬷嬷说。 侯夫人点头:“这样的话,肯定得带回去了。”侯夫人说完,看向自家侄儿:“姑母今日记你的好,这个丫头你就别惦记了。” 瞿执笑道:“小侄不敢。” “先送回去看看是什么人家的。”侯夫人吩咐道。 虞宓被送回家后,虞强两口子忙围上来。虞强忙问道:“贵人寻你去干什么了?你可冲撞了贵人?” 虞宓道:“贵人要吃莲子,我给贵人采莲蓬去了。” “贵人没赏你点什么?”虞强说。 虞宓摇头,心道她这爹还真是贪心。 “没用的东西,老子还以为你入贵人眼了,能在贵人跟前伺候呢。”虞强哼了一声道。 虞强家的也叹道:“唉,可惜了,我们家志新没读过书选不上,我还想着芸娘能被选上呢。听说族长家的双胞儿选上了。” 虞宓听到她娘的话,忽然想起一见事。永乐侯府这次挑族中青年才俊进京,所挑的才俊进京后,只有一人中举,中进士的一个都没有。倒是没被他们挑中的虞志海,后来中了个二甲。这位虞志海,后来颇得皇上的信任。 傍晚,虞宓趁着捡柴火的功夫,找到了虞志海家。 虞志海这会儿正处在愤怒之中,族长的子侄们怕他被侯府选中,竟然陷害他,让他没能到侯府去参加遴选。之后他再想去的时候,也被阻拦了。 “志海大哥!”虞宓站在虞志海家的院中,叫了一声。 虞志海出门一看,愣了愣道:“你是强叔家的芸娘?你怎么来了?” 虞宓笑笑:“我去捡柴火,有点渴了,志海大哥可以给我一碗水喝吗?” “怎么到这么偏的地方来捡柴火,喝完水就早点回去。”虞志海虞宓端来一碗水,说道。 虞宓喝了水,冲虞志海一笑:“志海大哥是我们虞家庄顶有学问的人,有没有被贵人选中去京城?” 虞志海看着虞宓,心里气闷,但也不会和虞宓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叹道:“你个小丫头还知道我最有学问呢?不过你志海大哥没被选中。” 虞宓故作惊讶:“怎么会!志海大哥,明日我要是还去贵人那,就跟贵人说,让他们选你!” 虞志海愣了愣:“芸娘能去贵人那?” “嗯呐!我今天去给贵人摘莲蓬了!”虞宓笑着说,“志海大哥可有写成的文章之类,给我一篇,我若是再去贵人那,给贵人看,他们看了肯定会选志海大哥的!” 虞志海犹豫不决,倒是虞志海的寡母听了虞宓的话之后道:“你就给芸娘一篇吧。” 虞志海想着娘亲为了供自己读书吃了不知多少苦,若是能被侯府选中,日后娘亲也少吃苦,便道:“你等着。” 虞志海回到屋里,不一会儿便拿着两张纸过来了。 “若是成了,志海大哥必定重谢芸娘。”虞志海将纸递给虞宓。 虞宓接过两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衣服前襟。 “谢谢大哥的水,那我先回去啦!”虞宓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虞志海看着蹦蹦跳跳的虞宓心里觉得希望不大,但又觉得或许呢…… 第二天一早,别院上的人找过来了。虞宓知道这是要带她过去让齐嬷嬷调、教了。前世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乡下小丫头,可没少吃苦,年纪小,也完全不懂事,爹娘也见识短,最后被卖了个死契。这一世,她想争取一下,或许能和族长家的双胞儿孙女一样,以侄女的身份进京,好歹少吃些苦头。重生的这些日子她早就发现了,在侯府和王府待了那些年,她早就被养坏了,根本回不了头,做不回农女了。 “您怎么来了,可是找我们芸娘?”虞强见到来人,眼都笑弯了。 那人道:“昨日采了那么些莲蓬,今日没人剥莲子了,请你们家大姑娘去剥莲子,管一餐饭。” “哎哎,好的,她手快着呢,让她去。”虞强点头哈腰地说道。 虞强来到房里,压低嗓子恶狠狠地道:“去侯府给老子放机灵点,别冲撞了贵人,有什么好吃的,给老子带回来。” 虞宓嗯了一声应下了。 来到别庄,还真是来剥莲子的,不光有她,还有族长家的双胞儿孙女虞欣、虞慧也来了。 两人见到虞宓显然都不太喜欢,虞宓自然也不喜欢她们。前世这两人可没少欺负她。 昨日采了不少莲蓬,这会儿她们三人每人面前一篮莲蓬,两个碗。 “今日劳烦三位姑娘剥莲子,剥好的莲子,分出莲心。”齐嬷嬷道。 虞欣和虞慧两人瞥了一眼虞宓,都怪这丫头,本来她们都学旁的,今日她一来,竟然要剥莲子。 虞宓可是知道齐嬷嬷的用意的,考验看谁沉得住气呢。她记得前世虞欣就没沉得住气,而她单纯是胆小不敢动。 果然这次也和前世一样,剥了不到半个时辰,虞欣就去方便了一次,不到一个时辰,就坐不住了。虞宓则是规规矩矩,心无旁骛地做事。 中午吃饭,也是齐嬷嬷带着她们三个。 虞宓没有刻意地表现自己,而是故意学着齐嬷嬷的样子,很守规矩。虞宓这会儿已经没有初见齐嬷嬷时那么害怕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齐嬷嬷要教的东西,她都会,她不必再像前世那样挨罚了。而且她知道齐嬷嬷的一个秘密,她决定利用这一点,试试看能不能博得齐嬷嬷的欢心。 午饭过后,齐嬷嬷让她们休息,自己去找侯夫人回话。 “那丫头如何?”侯夫人问道。 “沉得住气,也很有眼力见。是个机灵的。”齐嬷嬷道。 侯夫人笑道:“机灵就好,不过也不能太机灵。” 戚嬷嬷笑道:“夫人放心,有老奴在呢。” 等日头不晒了,虞宓便被放回去了,走的时候被告知,让她明日上午继续过来。虞宓乖巧应下。 虞宓回到家中,爹娘还没回来,她趁着家里没人又去找了虞志海。虞志海见虞宓来了,心里真有些期待,谁料虞宓有点难为情地说:“志海大哥,我……我今日又去贵人那了,我把你的诗文……弄丢了。” 虞志海一愣,摸了摸虞宓的小脑袋说:“丢了便丢了吧。” 虞宓抬头看向虞志海:“我记得是在别院丢的,说不定会被人捡去呢。” “嗯,说不定呢!总之还是谢谢芸娘!”虞志海笑着说。 虞宓低头:“要是……要是真被人捡去了……大哥,别说,是我带去的。” 虞志海看着虞宓,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知道了,你个小机灵鬼。” 虞宓心下一滞,这是被看穿了。看穿了也好,至少能让他知道,是她帮的忙。 晚间瞿执拿着今日下人捡到的两张纸去找永乐侯。 “姑父,小侄今日得了篇好文章,姑父要不要瞧瞧?”瞿执笑着说。 永乐侯因着找不到人,完不成皇上交代的差事正在心烦,见到瞿执也有些不耐烦。 “你能得什么好文章。”永乐侯哼了一声道。 瞿执也不多话,将两张纸递到永乐侯面前。永乐侯迅速浏览了一遍,看向瞿执:“你从哪得来的?” “从别院捡的。”瞿执笑道,“小侄去查过了,这位虞志海是虞家庄学问最好的,考秀才的名次也是虞家庄这些学子里最好的。” 永乐侯又看了看手上的纸:“这人不在我选进京的人里吧。” 瞿执点头笑道:“确实不在,听说族长的子侄们,使了些手段。” 永乐侯一把将纸拍在书案上,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抖:“给了我错误消息不算,还把我想要的人给扣下!” 瞿执忙道:“姑父别急,想来这人也是有些门道的,小侄这就去请他。” 永乐侯嗯了一声:“你去吧,对他客气点。你胸无点墨可能瞧不出来,这文章便是一般的举人也写不出来。” 瞿执闻言也高兴:“侄儿我虽然胸无点墨,但侄儿运道好啊,这不就为姑父觅得良才了!” “滑头,记你一功。”永乐侯摆摆手让瞿执下去。 瞿执果然当晚便去找了虞志海,说了请他一起进京的事。虞志海心里激动不已,没想到芸娘还真把事给办成了。 至于瞿执追问虞志海为什么他的诗文会掉落在侯府别院,虞志海只说自己曾给过庄子里不少人诗文,许是谁弄丢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瞿执自然不信虞志海的话,不过也没多问,想来是给了哪个丫头小厮好处,绕过族长一家,进了侯府罢了。 晚间,虞宓一家已经睡下,虞志新忽然回来了。 虞强给儿子弄了些吃的,爷俩在灶间说话。 “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虞强问道。 虞志新道:“这不是秦家那边过几天可能要来说亲,我回来先给爹娘说一声。” 虞强闻言一拍大腿:“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虞志新停下筷子看他爹:“怎么了这是?” 虞强道:“你小妹如今每日要到贵人跟前伺候呢!说不定要跟着进京。” “还有这种好事!”虞志新欣喜若狂,“那……那肯定还是进京好啊!” 虞强搓着手道:“谁说不是呢!我寻思着贵人没有闺女,是不是要过继我们芸娘呢。” 虞志新点头:“有可能!不行,我明日得赶紧去回了秦家那边。” 虞强摇头道:“先不急着回,只说我们芸娘如今在侯夫人跟前伺候,日后芸娘要是进京了,亲事自然作罢;若是不进京,到底在侯夫人跟前伺候过,这聘礼自与从前又不一样。” 虞志新直点头:“还是爹说得有理。” 第5章 还这般……痛快! 次日再来别院,齐嬷嬷就开始教虞宓她们行礼的规矩了。行礼看似简单,可要行得规矩,好看,就不那么简单了。 见不同的人,行不同的礼。路要怎么走,手要怎么摆,身子福到什么程度,头低到哪里,都要恰到好处,才最好看。行走要步步生莲,行礼要行云流水,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做到的。 虞宓的表现让齐嬷嬷非常意外,这么多年,她教了不少姑娘,从没见过资质这么好的,便是那位淑妃娘娘也比不上。这还是第一个没在她手上吃苦头的丫头。 虞宓本没想表现过好,可她看到虞欣,虞慧两个做不好被齐嬷嬷狠狠地罚了,自己前世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这辈子是不想再重来一遍,而且,她只要起了势,前世下死命学的那些便自然流露出来了,藏都藏不住。 齐嬷嬷对虞宓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学了七日规矩后,齐嬷嬷便将虞宓梳妆打扮一番,带到了侯夫人跟前。 虞宓到侯夫人跟前,脚步又轻又稳,上身纹丝不动,乖巧地行礼:“芸娘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侯夫人眼前一亮,看了一眼齐嬷嬷,齐嬷嬷脸上也满是笑意。 虞宓下去后,侯夫人笑道:“这才几日,便有了这番变化,还真是个极好的!” 齐嬷嬷笑着小声道:“老奴瞧着比当年的淑妃还要强些。” 侯夫人看了一眼齐嬷嬷:“果真?” “夫人只管看着,绝对不会错。这丫头到现在还没吃过我一下打,便是当年淑妃也是挨过几次手心的。”齐嬷嬷道。 侯夫人对齐嬷嬷的手段是知道的,吃惊地道:“竟是这般?莫非这便是天生的?” “可不是天生的么?资质好不说,还是个乖的,肯下功夫的,即便自己做到了,再让练习,也没叫过一声苦,没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心性也极好!”齐嬷嬷叹道。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这才多大?”侯夫人道。 “老奴也问过,你猜这丫头怎么说?”齐嬷嬷笑道,“在别院吃得好,穿得好,学这些也是为了长本事,怎么会累。远没有打猪草,打柴火,捡麦穗,挑水,洗衣服累。” 侯夫人笑了:“也是,一个乡下苦孩子,能扒着点甜了,自然肯下死功夫。” 这日之后,虞宓便住进了侯府别院,吃穿用度尽比之前好了许多。 几日后齐嬷嬷给虞宓她们上完课,扶了扶腰,虞宓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上前关心道:“嬷嬷,您可是累着了?” 齐嬷嬷看着虞宓,见小丫头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难得露出一个笑脸:“你怎么看出来的?” 虞宓有点害羞地说:“我娘累的时候,也会这样扶着腰。”说着虞宓还学了一下她娘的动作,一副天真模样。 “是个细心的。”齐嬷嬷道。 虞宓咬了咬唇,有些羞赧地说:“嬷嬷都是教我们才累到的,嬷嬷,我帮您捏一捏吧,我娘累的时候,我都会帮她捏,她说我捏的好。” 齐嬷嬷倒是没想到虞宓能做到这份上,笑道:“你有这心就行了。” 虞宓肉见可见地失落,然后关切地道:“那您可要好好休息,我手艺不好,您让巧姐姐给您捏捏。” 齐嬷嬷将虞宓的言行看在眼里,难得觉得暖心,便温和地道:“不是嫌你手艺不好,是你还小,骨头还没长好,不能乱使力,不然将来手不好看了。” 虞宓眼立马红了,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嬷嬷对我真好!为我想那么长远,那等我长大了,再给嬷嬷捏。” 齐嬷嬷见虞宓这样,心下一颤,不由想到自己夭折的闺女,忍不住摸了摸虞宓的脑袋:“好,那嬷嬷等着你。” “嗯!”虞宓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稚气的笑容。 当日虞宓的晚膳便多了一小盅燕窝,这在别院,是只有主子们和齐嬷嬷才有的待遇。 虞宓看着燕窝,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原来知道一个人弱点,再拿捏这个人的心,是这般容易,还这般……痛快! 虞宓如今自己一个人住着一间小房间,还有个小丫鬟伺候,和前世已经极大不同了。不过她也知道,如今的她还是逃不出侯府的掌心,她的路还长得很。 天一日热过一日,虞宓被齐嬷嬷关在屋里,虞宓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黑,齐嬷嬷是一点太阳都不敢让她晒到。因着虞宓学什么都快,如今已经不和虞欣,虞慧两个一起上课了。 虞宓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小脸一天天白起来,心里惬意得很,但面上却时不时地表现出为难来。 齐嬷嬷看到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几日瞧你心神不宁的,可有心事?还是谁为难你了?” 虞宓忙摇头:“没有。” 齐嬷嬷冷下脸道:“说实话!” 虞宓瘪瘪嘴:“芸娘,芸娘在这儿吃得好,穿得好,样样都好,今日看镜子,人都白胖了许多。就是想到了往年夏日里帮爹娘干活,我到这儿只顾着自己,又有嬷嬷对我这样好,竟把爹娘,全忘了……”虞宓越说声音越小,偷偷地看齐嬷嬷。 “就是为了这?”齐嬷嬷对虞宓的话还是很受用的。 虞宓小声说:“还……还有。” “你说。”齐嬷嬷道。 虞宓低着头:“芸娘听巧姐姐说,等天凉下来,侯爷和夫人还有嬷嬷就要回京城了。我想问嬷嬷,我是不是也要去?” 齐嬷嬷道:“怎么?你不想去?” 虞宓没吭声,低头咬着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齐嬷嬷厉声道:“说话,是不是不想去!” 虞宓摇头:“芸娘想去,可是芸娘去了,家里爹娘怎么办?” 齐嬷嬷故作生气的样子:“哦,那你就不管嬷嬷了?” 虞宓忙说:“管的,管的,所以我才为难。” “你这些天,就在为这事愁眉苦脸?”齐嬷嬷细声问道。 虞宓点点头。 齐嬷嬷看着虞宓,虽说资质好些,聪明些,到底还是小孩子。 “要是你爹娘想你去京城呢,你还为难吗?”齐嬷嬷道。 虞宓看向齐嬷嬷:“那我就不为难了,芸娘得听爹娘的话。” “这不就好了,不用每天皱着你的小脸了。”齐嬷嬷道。 “嬷嬷怎么知道爹娘想我去京城,他们不要我了吗?”虞宓脸还是皱着…… 齐嬷嬷叹气,孩子就是孩子啊……她哪能想到大人的心思呢。 “不是不要你,你想啊,你在侯府吃得好,穿得好,你爹娘是不是很开心?你不在家,家里也少了花销,省了粮食,是不是两全其美?”齐嬷嬷道。 虞宓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终于笑了:“真的呢!嬷嬷说的对!还是嬷嬷聪明!” 齐嬷嬷当晚便去找侯夫人说了虞宓今日之事。 “小丫头倒是个乖的,没被富贵迷了眼,还惦记娘老子呢。”侯夫人浅笑道。 齐嬷嬷点头:“可不是么。虞欣两姐妹那,族长家倒是有数的,芸娘那,夫人什么打算?” 侯夫人沉吟片刻:“原本想给个二十两买下的,这些日子瞧下来,倒是个极好的,不如也和虞欣两个一样吧。原本就是侯爷本家,认个侄女礼数上也说得过去。” 齐嬷嬷笑道:“丫头是个记恩的,给些恩典倒也行,回头奴婢再敲打敲打,不会长歪的。” 侯夫人笑道:“有你在,我放心。” 虞宓没回家的这些日子,虞强没少在别院附近转悠,但是他胆小,不敢上前问,怕冲撞了人,再连累闺女就不好了。 永乐侯夫人这边定了虞宓的事,齐嬷嬷便亲自带着虞宓回了家。 虽然日头不大,齐嬷嬷还是给虞宓准备了帷帽。虞宓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想,这是她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爹娘。 虞宓和齐嬷嬷还有侯府的两个丫鬟到虞宓家,虞强两口子看到几人,压根不敢认,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虞宓取下帷帽道:“爹娘,这是齐嬷嬷。” 虞强看着闺女,像变了个人似的,人不自觉地矮了下去。看见齐嬷嬷一脸威严,还是不知如何是好,双膝一软就准备下跪。 “娘,还不请嬷嬷和两位姐姐坐,上茶来。”虞宓见状道。 “请,请坐……”虞强家的忙招呼起来。 齐嬷嬷坐下后才开口道:“今日老身是代表夫人来的,芸娘你们也瞧见了,夫人很喜欢这个侄女,有意带回京城去教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虞强忙道:“我们同意,同意!” 齐嬷嬷笑笑:“如此便好,芸娘的身份文书和八字取来吧。” 虞强忙将芸娘的八字和身份文书取来,二话没说便递给了齐嬷嬷。齐嬷嬷将两张纸揣进袖兜。 齐嬷嬷将文书放好,扭头看虞宓,却见小丫头双目含泪,泫然欲泣。齐嬷嬷再看虞宓爹娘,心道,鸡窝里还真能飞出金凤凰,这样两个人,也能生出芸娘这样的姑娘。幸亏遇见了她,不然不知怎么埋没了呢,说起来,也是自己教得好。齐嬷嬷不免有些得意。 “芸娘,拜别爹娘吧,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呢。”齐嬷嬷道。 虞宓缓缓上前,扑通一声在爹娘面前跪下,齐嬷嬷心下一紧,这孩子也太实诚了,那膝盖怎么能这么跪,铁定要有淤青了。 “爹,娘,芸娘日后不能侍奉在二老身边了,女儿不孝,您二老保重。”说完这些话,虞宓重重地嗑了三个头。 虞强家的见状心里也不舍,抹了一把泪,把闺女扶起来道:“要听夫人和嬷嬷的话。” 虞宓眼泪扑簌簌往下流,她知道娘心里肯定还是关心她的,只是娘没有能力保护她。同样,她也没有保护娘的能力。 “娘!”虞宓扑进她娘的怀里,嚎啕大哭。不是装,是真哭。重生以来,她装哭许多次,这次是第一次真哭。哭自己的委屈与痛楚,这世上是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母女俩抱头哭了许久,虞强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是好事……” “对对对,这是好事,不哭了。”虞强家的放开闺女。 齐嬷嬷见状心里酸酸的,又想起了她女儿。闺女总是恋着娘啊…… 虞宓拿出帕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想说话,却止不住抽抽搭搭说不出来。齐嬷嬷不想让虞宓再哭下去,便起身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虞强闻言愣住了,就这样?没了? “等……等一下!”虞强壮着胆子道。 齐嬷嬷看着虞强道:“还有什么要和芸娘交待的吗?” 虞强觉得齐嬷嬷面露凶光,一时被吓到了,鼓起勇气说:“就,你们,就这样,把芸娘带走了?” “你刚才不是同意了么?”齐嬷嬷道。 “可是……这……”虞强想说,怎么一点好处都不给他,就这么把他闺女带走了,那他不是亏死了?秀儿娘俩还卖了八两银子呢。他捞到个啥了? 齐嬷嬷一眼看穿虞强的心思,冷哼一声:“这什么?莫非是舍不得?若是舍不得,我们侯府也不会花大钱,替别人养闺女,芸娘还是留下吧。”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强家的生怕他们真不要虞宓了,忙赔笑,“这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虞强到底没敢跟齐嬷嬷要银子,他一个泥腿子,敢跟儿子闺女横,可不敢跟侯府的人横。这次又是突然来的,他都没来得急想折。 虞宓见状便又抽泣了,齐嬷嬷其实本来也准备了银子,不过这银子不是那么好给出去的,必须得到了这最后关头,才能掏。 “芸娘……”虞强开始看向虞宓,希望虞宓这时候能懂事些。 虞宓若是只看她爹,是一文钱都不想给他,可她娘却又可怜,便上前哭道:“爹,我知道你和娘舍不得我,我不去便是了。” “这,还是得去的,得去。”虞强怕闺女真闹得不肯去,就不好了。 齐嬷嬷见时机差不多了,拉过虞宓道:“好了,嬷嬷知道你舍不得你爹娘。嬷嬷准备了三十两银子,有这些银子算是你孝敬他们的,有了这些银子,他们也能过好了。” 倒是比前世多了十两,虞宓心道。 虞强一听说有三十两银子,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闺女跟着进京,将来必定会得好前程,眼下还白得了三十两银子,还是他有本事,生出了这么出息的闺女!将来说不定还能跟闺女到京城享福去。 齐嬷嬷掏出三张十两的大通银号的银票给虞强,虞强眼里便只有银票了。 齐嬷嬷不再管虞强两口子,仔细地给虞宓戴上帷帽,牵着她的手走了。 出了院门,走出去不远,虞宓回头看看,只有她娘跟到院门口,在看着她擦眼泪,虞宓想,将来若是有能力,若她娘愿意,便接到身边吧,但只能是她娘一人。虞宓朝她娘挥挥手,转过身,一路往侯府别院走去,再也没回头。 第6章 这场戏,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回了别院,虞宓沉寂了好几日,齐嬷嬷倒也没说她什么。这是一个孩子正常的表现,若是虞宓这会儿就一味开心,她才觉得不对。 七月底,天已经不那么热了,二十六这天正好是宜出行,永乐侯府众人回京城。算着日子,到京城,正好可以赶上过中秋。 一行人走三天陆路到江边码头,再走水路一直到京畿的通州码头。 船是二层客船,男客在一层,女客在二层,粗使婆子小厮,以及船工们住在船舱里。 上船之后,虞宓便被齐嬷嬷勒令不能出门,不能到甲板上去,因为江风很容易将人吹黑。虞宓便在房间里练字,就是练字齐嬷嬷也不让多写,一是怕伤手,手执笔久了会变形,二是怕伤眼。每日给虞宓的纸墨都是有定数的。但是虞宓特别喜欢写字,前世便喜欢,后来她写的字,是受到成王以及他的客卿夸赞的。 这日虞宓写完了齐嬷嬷给她的纸,手还有些痒痒,又蘸着水在桌上写了会儿,还是觉得无趣,便想到了虞志海,他那边应该不缺纸用。 不过,她要怎么联系虞志海呢……嬷嬷也不让她出门,还有小丫鬟看着。虞宓正伤脑筋呢,第二日便有了机会。 虞欣,虞慧两个上船之后便一直晕船,这几日没见好,今日更是上吐下泻。侯夫人偏也病了,瞿嬷嬷忙不过来,便把她身边的小丫头也喊走了。 虞宓得了机会,便偷偷溜了出去,说来也巧,她一溜出去,便看到了虞志海。 还是虞志海叫住了她。 “芸娘,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虞志海一直想找机会感谢虞宓,这会儿见到她了,心里很高兴。 虞宓眼睛一亮,将虞志海拉到一旁:“志海大哥!你果然被选中了吧。” “这还多亏了你呢。”虞志海笑道。 “我只是把大哥的手稿弄丢了而已。”虞宓俏皮地笑道。 虞志海看着虞宓笑道:“听说虞欣两个病了,你还好吗?” “我好着呢!”虞宓笑道,说着看想虞志海,“大哥怎么瞧着又瘦了!你不舒服吗?没吃饱吗?” 虞志海苦笑,因着他的事,族长好像被侯爷怪罪了,族长的子侄们,又怎会让他好过?这些天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夜好觉。 “大哥没事,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来找大哥。对了,你出来干什么,听说嬷嬷不让你出门,快回去。”虞志海摸了摸虞宓的脑袋,忽然肚子咕了一声。 “大哥你饿了?”虞宓看虞志海的脸色,再加上一些猜测便知道虞志海的情况了,她可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备用靠山的,不能让他倒了!而且,她觉得虞志海这人不错,她把人弄了来,可不要比前世还不如,那她还是会有罪恶感的。 虞志海觉得有点难堪,刚想说什么,虞宓便小声说:“大哥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千万不要离开。” 虞宓回到自己房中,将她藏的干粮和桌子上的点心全都拿了出来,包了一个小包裹,往怀里一抱,又回去找虞志海。 “志海大哥,这些给你,你藏好。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虞宓说着,听到有人过来了,忙急速道:“我先回去了,大哥你保重,离他们远一点,上岸就好了。他们要是实在欺负你狠了,你就去找侯爷,你比他们聪明,侯爷肯定向着你。” 虞志海还没反应过来,虞宓已经上楼,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虞志海抱着那个小包裹,眼眶一热,这么多年,也只有他娘对他这么好。等他躲到角落打开包裹,看到那小小的可爱的点心,便想到虞宓的可爱模样,他小小地咬了一口点心,真好吃。自此,他心里便多了个妹妹。 虞宓回到房中,当晚倒是挨了一夜的饿,因为她说她把点心吃完了,晚上不需要吃饭了。 没拿到纸,赔了不少点心,还挨了顿饿,夜里饿到睡不着的虞宓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叹了口气,希望日后志海大哥能成为她的靠山。 虞志海本来颇有些心灰,今日得了虞宓的点心,听了虞宓说的话,倒燃起雄心了。之前他只想着息事宁人,一味忍耐,这次之后,他态度便强硬许多,甚至差点和他们动了手。他态度强硬,那些人便也收敛了。虞志海没再吃亏,心里只念虞宓的好。 齐嬷嬷亲自照料了侯夫人几日,人瞧着有些消瘦,疲累了些。虞宓见状自然要卖乖的。 “嬷嬷,您怎么瘦了这么许多?”虞宓心疼地说。 齐嬷嬷心里叹道,这一船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小丫头会关心她一句,齐嬷嬷温柔地道:“嬷嬷没事。” 齐嬷嬷前所未有的温柔,是虞宓前世一辈子没见过的。虞宓瘪瘪嘴,眼眶红红的:“等我长大了,就能替嬷嬷分担了。夫人大好了,嬷嬷你也好好歇歇。” 看着虞宓越发白嫩的小脸,齐嬷嬷道:“你好好学本事,嬷嬷就开心了。” 虞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晚上小丫鬟照例给她端来燕窝,虞宓端上燕窝,去找齐嬷嬷。 齐嬷嬷门一开,便看见虞宓端着燕窝,朝她甜甜地笑道:“嬷嬷,我今日晚膳吃多了,您能不能帮我吃了这个啊。” “你这孩子……”齐嬷嬷心一颤,差点破功,声音跟着颤起来。 “嬷嬷,您帮帮我嘛。”虞宓举着燕窝撒娇道。 齐嬷嬷见虞宓举得费劲,便接过燕窝,让虞宓进屋。 “谢谢嬷嬷帮我,我回去休息了。嬷嬷也早点歇息。”虞宓却不肯进去,朝齐嬷嬷笑笑便跑走了。 齐嬷嬷看着虞宓逃跑的背影,想着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跑,这是怕她不肯吃这碗燕窝啊。齐嬷嬷眼眶一热,心头也热。老天爷到底对她不薄,临了临了,又给她送了一个闺女过来。 又过了两日,虞宓忽然半夜惊醒,哭闹起来,小丫鬟哄不住,只好去找齐嬷嬷。 齐嬷嬷一到虞宓房间,虞宓便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没穿,扑进了齐嬷嬷怀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不哭不哭,告诉嬷嬷怎么了?”齐嬷嬷忙安抚虞宓,说完便瞪了一眼伺候虞宓的小丫鬟兰兰,“你怎么伺候姑娘的。” 兰兰今年也不过十岁,被齐嬷嬷吼了一声后,吓得也有些哽咽道:“姑娘傍晚的时候在窗边看江面,说是看到了好大的鱼怪,刚才从梦里惊醒,也叫着有鱼怪,怕是魇着了。” 齐嬷嬷想起傍晚时分确实有不少人都看到江面下有条大鱼,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齐嬷嬷抱起虞宓,虞宓死死地搂着齐嬷嬷,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说有鱼怪,还夹着着喊一两声娘。 齐嬷嬷走到床边,想把虞宓放下,虞宓却还死死地抱着她,嘴里一个劲儿地喊娘。齐嬷嬷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虞宓,双眼闭得紧紧的只管喊娘,把她的心彻底喊软了。 见虞宓不肯放下她,齐嬷嬷只好和虞宓一起躺上了床。摸到虞宓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浸湿了,齐嬷嬷便道:“还不去打热水来。” 兰兰忙应了声出去打水。 虞宓这会儿已经不放声哭了,只一抽一抽的,嘴里还喃喃地叫娘。 齐嬷嬷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虞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道:“乖宝不怕,娘在这呢。” “娘……娘……”虞宓抽抽搭搭地继续喊着娘,人往齐嬷嬷怀里钻。 兰兰去厨房,这会已是半夜,灶上早就凉了。兰兰也没做过粗使活计,好一会儿才生上火,人也被呛到了,心里委屈得很。想着齐嬷嬷对虞宓在意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平,不过一个乡下的穷丫头,连齐嬷嬷都哄去了。过了一会儿,兰兰又想起虞宓平日对自己的好,背地里没少偷偷给自己吃的,心里又稍微好受些。 烧好水,兰兰心里的不平也没了,端上热水回房。 虞宓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但她还要继续演下去,这场戏,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兰兰回房后,拧了热帕子,走到床边,见齐嬷嬷正一下一下轻拍着虞宓的后背,哄她睡觉。兰兰从小就知道齐嬷嬷厉害,教训起小丫头从不手软,她从没见过她对谁这样。兰兰轻声道:“奴婢帮姑娘擦擦身子吧。” 齐嬷嬷接过帕子:“我来吧,你去给姑娘找身换的衣裳。” 兰兰将帕子给齐嬷嬷,转身去找衣裳。 虞宓心里其实也没想到齐嬷嬷能为她做到这份上,心里更加有底了。齐嬷嬷给她擦身的时候,眯着眼看齐嬷嬷。看完之后,又偷偷闭上。如此两三次,齐嬷嬷便发现小丫头已经醒了。 “醒了就醒了,手脚自己动动,嬷嬷给你换衣服也快些,才出了那么多汗,没得着凉。”齐嬷嬷的语气完全是像对自己亲生闺女一般。 虞宓嗫嚅道:“芸娘叫嬷嬷担心了。” “知道就好!盖上被子乖乖睡觉。”齐嬷嬷给虞宓换好衣裳,帮她盖好被子。折腾了这么久,齐嬷嬷也有些疲累,见虞宓已经清醒,便准备回房睡觉。她刚起身,发现一只小手,拉着她的衣摆,她回头只见虞宓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嬷嬷,今晚能陪我睡吗?”虞宓哭了许久嗓子有些哑了,声音还带着颤,脸上满是对齐嬷嬷的依恋。 齐嬷嬷不想坏了规矩,可这小丫头的样子,她又实在心软。 “就今晚!”齐嬷嬷到底狠不下心。 虞宓忙里面让了让,给齐嬷嬷让了位置,一脸期待地看着齐嬷嬷。 “兰兰你到榻上去睡,今日之事不许与旁人说。”齐嬷嬷厉声道。 兰兰一个小丫头,哪敢反抗,乖乖地抱了被子去榻上,顺便把房里的灯给吹灭了。 “好了,嬷嬷今晚陪你,你快睡吧。”齐嬷嬷对虞宓说。 “嗯!”虞宓本来是正躺着的,过了一会儿便面向齐嬷嬷侧躺过来。 快到中秋,月色明亮,虞宓睁开眼偷偷看齐嬷嬷。 “还怕?”齐嬷嬷问道。 “嬷嬷在,不怕了。”虞宓说着小心翼翼地往齐嬷嬷身边靠了靠。 齐嬷嬷感受到小丫头的动作,心里软软的,揽过虞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快睡,莫要再闹嬷嬷了。”齐嬷嬷前些日子伺候夫人这会儿还没恢复呢,这一折腾,早就累得不行了。 虞宓便不动,过了一会儿,虞宓感觉到齐嬷嬷半睡不睡,便轻轻地凑到齐嬷嬷耳边,小声叫了声:“娘。” 齐嬷嬷心底一颤,梦呓般地嗯了一声,应下虞宓的呼唤。 第7章 将来必定名动京城。…… 听到齐嬷嬷的回应之后,虞宓彻底放下心睡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齐嬷嬷早就不在了。 “姑娘醒了,这会儿该饿了吧,早上厨房熬了粥,这会儿还温着。嬷嬷说今早不用上早课,叫姑娘好生歇着。”兰兰过走来说道。 虞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兰兰,上前拉过兰兰的手:“昨夜辛苦姐姐了,姐姐今日别操心了,也好好歇着,我肯定乖。” 兰兰心里就算有那么一点不平,这会儿见虞宓这么说,也烟消云散了。 “是奴婢没伺候好姑娘。”兰兰道。 虞宓还拉着兰兰的手撒娇:“姐姐快别这么说,旁人听到还真以为你不尽心呢。我心里可知道着呢,姐姐最好了。” 兰兰看着虞宓心里算是明白了,这样一个可人的小姑娘,难怪齐嬷嬷会喜欢,谁会不喜欢呢。 “好啦,奴婢给姑娘穿衣。”兰兰笑道。 虞宓乖巧地让兰兰伺候她穿衣,洗漱。 早膳取来后,虞宓看到有一碟子桂花糕,她吃了一片道:“这糕点怎么不好吃?是不是坏了?” 兰兰愣了一下:“怎么会?今日才做的。” “真的,不信姐姐你尝尝?”虞宓说着递了一块给兰兰。 兰兰接过尝了一口,软糯香甜,根本就没坏。 “这没有坏啊!”兰兰又咬了一口道。 “是嘛,可能姐姐吃的那个没坏吧。”虞宓笑盈盈的。 兰兰这下明白了,姑娘这是哄她吃点心呢。 “姑娘下次莫要哄奴婢了,被人瞧见了,奴婢可要挨罚的。”兰兰嘴上说着心里是很开心的,姑娘对她是真不错。 虞宓故意道:“哎呀,我哪哄你了,这不是怕糕点坏了嘛。” 齐嬷嬷给虞欣两个布置好功课,便又来瞧虞宓。 虞宓一见齐嬷嬷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眼里藏不住对齐嬷嬷的依恋,连规矩都忘了,只小声叫道:“嬷嬷。” 齐嬷嬷现在心里已经把虞宓当闺女了,当然不会和她计较,只道:“身子可有不妥?” 虞宓摇头:“没有,昨夜辛苦嬷嬷照顾我。以后嬷嬷不舒服,我也照顾嬷嬷。啊,呸呸呸,嬷嬷会一直康健的。” 齐嬷嬷见虞宓这模样心里更是欢喜:“好了,我知道了,没事可别再往江上看了,还有两日就靠岸了。” “嗯!”虞宓乖巧应下。 两日后,船如约靠岸。上船之后,虞欣两姐妹就没再见过虞宓,下船的时候见到虞宓,两姐妹都愣住了,这还是那个黑瘦的芸娘吗?怎么竟变了那么多。倒是她们因着一直晕船,吃不好,睡不好,瘦了许多。 虞宓重生后就没将这两人当回事,朝两人笑了笑。 “兰兰,怎么没给你们姑娘准备帷帽。”齐嬷嬷道。 “嬷嬷不要紧,等下不就上马车了嘛!”虞宓笑道。 兰兰低头不敢说话。 虞欣两个心里酸酸的,她们也没戴帷帽,嬷嬷就不说。 马车行了一整日,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侯府。 侯府里,世子夫人和寄府上的两位表姑娘,两位表少爷都等在门口。 虞宓这会儿已经被戴上帷帽,虞欣,虞慧两个还是没戴,但是下马车前,他们被重新梳妆打扮过了,化着一样的妆容,戴着一样的首饰,穿着一样的衣裙,又生得一模一样,人群中还是很显眼,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在啧啧称奇。 这是齐嬷嬷的意思,虞宓要藏着养,双胞儿不藏。 天色已晚,虞欣两个被安排在了表姑娘的住处,虞宓则被齐嬷嬷带回自己小院。虞宓不禁想起前世,前世她到侯府的第一日,是和小丫鬟们一起住的。 第二日一早齐嬷嬷便带着虞宓和虞欣两姐妹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年近古稀,平日里不大见人,身边有个侄孙女在伺候,便是住在侯府的两个表姑娘之一,姓乔,名幻芝。 见到虞宓三个,老夫人倒也欢喜,毕竟老夫人是在虞家庄待过的。 老夫人笑着问虞宓几个先祖的名讳,虞欣两个因着祖父是族长,便抢着先说了,老夫人只是笑笑说了声好。虞宓跟着说了祖父和曾祖父的名讳,老夫人倒是愣了一下笑道:“你家倒是与侯府近些,到你父亲这辈出五服。” 虞宓前世压根不知道祖父和曾祖父的名讳,当时被问的时候,没答出来。这次因为听她爹说他们家与侯府血缘近些,便打听了祖父和曾祖的名讳,没想到,还真和她爹说的一样。 老夫人又仔细看看虞宓的脸,点点头:“是个好模样。” 虞欣两个没想到会这样,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老夫人又对虞欣两个道:“你们也是好模样。到了侯府,都是侯爷的侄女,都是老身的侄孙女。” 老夫人示意身旁的丫鬟,很快丫鬟便端着三个盘子回来了,上头放着三份礼。虞宓记得前世是没有这些礼,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多了礼,虞宓想到了齐嬷嬷。 虞宓三个得了礼物,规矩得行礼。老夫人的眼睛一直在虞宓身上,只因今日齐嬷嬷夸了虞宓不少好话。 这会儿亲眼见到虞宓,见她果然礼行得很规矩,心里满意得很:“瞧瞧,谁说我们乡下的姑娘就不成器,我瞧这个,都好得很,不比京城的姑娘差。” 虞欣两个面上都露出得意之色,虞宓还是一脸平静。老夫人见状,心里对虞宓愈发满意了。 离开老夫人那,虞宓三个又去给侯夫人请安。侯夫人因着离京这些日子,有不少事堆着等她处理,正和世子夫人说话,见三人来,只让她们守规矩,便打发她们离开了。 虞宓几个请安的功夫,她们的住处已经安排下来了。虞宓和虞欣虞慧,并不在一处,她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僻静雅致的小院里,离齐嬷嬷的住处不远。 虞宓身边又被安排了一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和府上的表姑娘一样。 兰兰还留在虞宓身边伺候,虞宓的行礼不多,都是进别院后添置的。倒是这小院里,准备得很是齐备。 趁着身边没人,兰兰小声道:“姑娘,这里曾经是那位淑妃娘娘住的小院。” 虞宓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不过还是一副吃惊的模样,笑道:“难怪这里这般雅致。” 兰兰心里也高兴,姑娘被安排在此处,表示姑娘受侯府重视。姑娘受重视,她便有好日子,想着姑娘主动说要她留在身边,兰兰心里对虞宓愈发尽心了。 虞宓这般受重视,有她自身的原因,当然更重要的是齐嬷嬷在侯夫人面前的美言。 转眼便是中秋,侯府有家宴,府中一片热闹。哪怕侯府如今人丁不旺,可多的人靠上来。 永乐侯看着一桌子年轻人,却只有一个是自己儿子,面上高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世子心里也不痛快,他如今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呢! 虞志海也被邀请参见了中秋宴,他一心想再见见虞宓,可惜女眷那边被屏风隔着,他看不到人。 中秋宴,又是青年才俊,自然是要作诗。长桌旁早就准备好了白屏风,只等着今日这些才子们得了好诗写上去。 既是中秋,自然要以月为题。 虞志海才到京,不想过早出头,有心韬光养晦,见了前面几人的诗之后,便作了一首差不多的,格律工整却并不出彩。倒是族长的孙子,虞欣两人的兄长虞志卫写了一首不错的,永乐侯夸赞了两句,让他亲自写在了屏风上。 女桌这边,虞宓算是出了点风头。因为老夫人给虞宓取了名字,还得了赏赐。前世虞宓的名字也是老夫人取的,不过是在几年之后。对于宓字,虞宓心里还是喜欢的,不为别的,只为和“福”一个因。她希望今生,她能得一个福。 虽说隔了屏风,女桌这边也一直关注着男桌那边的动静。虞欣两个听到兄长的诗被侯爷夸赞后脸上都不免得意,轻视地看了虞宓一眼。得了名字又和用,哪有他们有兄长撑腰来得实在。 虞宓并不在意虞欣两个,她只关心虞志海,她对虞志海今日的表现倒是很满意,心想,不愧是将来能中进士的,就是聪明,过早地出头可不是好事。 赏完月,众人散去,虞宓故意走得慢些,走到屏风遮挡不住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虞志海寻找她的眼神。在场人多,虞宓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无多话,虞志海也点了点头。只要看到人,他心里就放心了。 虞宓自从住进小院后,便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齐嬷嬷的意思,她要将虞宓藏着养,等她将虞宓教养好了,将来必定名动京城。 这些事,对于侯夫人来说,并不太重要。在别院的时候,她还管一管,到了京城,她忙起来,便全全教给了齐嬷嬷。 齐嬷嬷自己也有私心,她不想虞宓跟夫人或者老夫人走得太近,她怕夫人或者老夫人对虞宓也生了好感,真的认她做养女。她怕到时候虞宓会疏远她。 虞宓一开始没有觉察到齐嬷嬷的心思,心里确实也存了让侯夫人认她做闺女的心思,不过这种心思并不强,因为她知道侯府之后会有大祸,而且这祸目前早就已经种下祸根,是无法避免的。等她注意到齐嬷嬷的心思之后,便彻底歇了那个心思,一心一意哄着齐嬷嬷,齐嬷嬷对虞宓的教导则愈发上心。 第8章 成王没法去找美人,可美人…… 虞宓到侯府后,头两年还时不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便几乎不出院门了。齐嬷嬷把她看得很紧,一年之中,只有过年过节,会去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在去的路上也会戴上帷帽。侯府众人,只知道府上有位姑娘,生的极为貌美,却很少有人见到真容。 虞欣和虞慧两个倒是风头很盛,不光侯府中,京城中也有不少人家都知道永乐侯府养着一对美艳双胞儿,不少人已经将这两人盯上了。当然,这同时也让永乐侯府的名声愈发不好,堂堂永乐侯府,以战功得了爵位,如今竟要靠养美人儿来博关系。 话传到永乐侯夫人耳朵里,侯夫人哼道:“说得这些人家就多清贵似的,不过是我们家没有闺女,没人联姻罢了。” “夫人不必在意这些人。”齐嬷嬷道,“想想淑妃娘娘,不也是咱们家出去的。” 提到淑妃,侯夫人脸上也没有好脸色,只因这么多年过去了,淑妃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偏生皇上还对淑妃念念不忘,每次侯爷进宫,总要被问起淑妃的事有没有下落,侯爷没少吃皇上的挂落。 好在最近成王开了府,倒是与他们家有些走动。老夫人七十大寿,侯府给成王送了请帖,成王回了贴说一定亲自到。 想到成王,侯夫人便道:“宓儿倒是又有阵子没见到了。” 齐嬷嬷提到虞宓脸上便藏不住地笑意:“等老夫人七十大寿,总要出来见人的。” 侯夫人笑道:“你倒是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等她出门了,你便跟她去吧。” 齐嬷嬷后背一凉,以为侯夫人在敲打她,忙跪下道:“老奴不敢。” “你干什么,我说真的。你是侯府的功臣,不用这样。”侯夫人忙抬手将人扶起,“我和侯爷的意思都是把宓儿给成王的,到时候你得在旁提点着。” 齐嬷嬷其实心里也有数,便道:“宓儿必能博得成王欢心。” 侯夫人叹道:“这个我不担心,上次我瞧见了都移不开眼。这要真是我闺女,便是当王妃也不是不可能。若不是前头有淑妃那事,倒也能收作养女,求个侧妃也可以的,可如今皇上盯着侯爷找淑妃,他是绝对不会让成王娶宓儿当侧妃的。” 齐嬷嬷道:“如今这般,已经是她的造化了,等到了成王府,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前世的虞宓确实也是有本事的,进了成王府后几乎是独宠后宅,只可惜,她再美,再好,也不及成王自身的身份地位重要。 齐嬷嬷从侯夫人处回到虞宓的小院,虞宓正在写字。如今十三岁的虞宓,身量已经与齐嬷嬷一般,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乌黑的头发梳了个松松的单螺,插了支坠着莲骨朵的金钗。脸上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皮肤吹弹可破,两靥自生粉红,鼻梁细窄高挺,琼鼻小巧,双唇丰润,饱满鲜红,嘴角微扬。 见齐嬷嬷回来,虞宓停笔给齐嬷嬷福了礼。 “今日写了几张了,可不允许多写。”齐嬷嬷上前,见虞宓用了不少纸,不等虞宓回话便道:“手伸出来我瞧瞧。” 虞宓忙将手伸出,十指纤纤如玉葱。 “看看,这里都有印子了!”齐嬷嬷看着的手指。 “一会儿就消下去了,不要紧的。”虞宓撒娇道。这些年她总是这样哄着齐嬷嬷,已经成了常态,心里对齐嬷嬷倒也有那么一点点真心。不过这真心也仅有一点点,因为她知道齐嬷嬷对她好,一是她对侯府有用,二是她自己有私心。 “兰兰,叫人去打水来给姑娘净手,再拿软膏来给姑娘涂上。”齐嬷嬷瞪了兰兰一眼,又对虞宓道:“你知道我舍不得罚你,明日你再多写,我便罚兰兰。” “好啦!我知道啦!嬷嬷快坐下歇息,老夫人寿辰要到了,您也跟着操心了吧?”虞宓拉着齐嬷嬷坐下。 齐嬷嬷见虞宓这么贴心,心里暖得很,笑道:“倒也不用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让我操心。” 虞宓见四下没人,便搂着齐嬷嬷的胳膊,小声说:“谁让您是我娘呢。” 齐嬷嬷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可不许胡叫,被人听见了不好。” “这不是没人嘛。”虞宓拉着齐嬷嬷不松手。 “夫人今日说,将来你出门,我跟你一起去。”齐嬷嬷道。 “真的!”虞宓开心地道,继而脸上一红。 齐嬷嬷小声道:“老夫人七十大寿,成王会来,到时候,会让你露面。” 虞宓眨巴着眼,有点害羞地看着齐嬷嬷:“成王,王爷啊……” 齐嬷嬷拍拍虞宓的手:“你也别嫌委屈,到底出身在那,便是仙女,想进皇家门也不容易。虽说为妾氏,可那也不一样,万一……”齐嬷嬷声音又压低一些,“完了成王继承了大统,凭你的资质定能挣个妃位。” 虞宓假装吓到,捂着自己的心口,吓得不敢说话。 “你也别怕,这话就我们娘俩说说。”齐嬷嬷轻拍了虞宓手两下。 虞宓点头:“嗯,我知道,全凭夫人和娘做主。” 齐嬷嬷见虞宓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懂事,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四月初十,老夫人七十大寿。 因着永乐侯府早就放出风去说成王会来给老夫人贺寿,又有不少人想见识美名在外的双胞儿美人,京城除了一些清贵人家,几乎都有人来给老夫人贺寿。 成王姗姗来迟,不过也在开宴前赶到了。成王人来了,也给足了永乐侯脸面。亲自给老夫人呈上贺礼,还亲热地叫了一声外祖母。 这一声外祖母叫得荣安堂里人人心花怒放,这表示成王还认永乐侯家这门亲戚。永乐侯红光满面,示意侯夫人将虞宓叫出来。 双胞儿这会儿也在荣安堂,但成王的眼睛从她们身上扫过之后,并无片刻停留,也没有惊艳之色。 成王被老夫人请了身边坐着,很快虞宓便端着茶水上来了。 虞宓一早就被安置在荣安堂内,只有少数人之情,当虞宓从珠帘后走出,荣安堂内所有的人,目光都朝她看去。成王只觉得那珠帘之后恐是瑶池仙境,否则怎么会走出这样一位无一处不美的婀娜仙子来。 成王看傻了眼,在场的瞿执则悔断了肠。这些年,他虽常来侯府,却再也没见过虞宓,这会儿见了,只觉得心魂已经离体,想跑到几年前,一把抓紧自己的衣襟,叫他把她藏好,莫要给姑母看到。 侯夫人和齐嬷嬷将成王的表情看在眼里,相视一眼,两人心里便有数,这事,铁定能成。 “王爷,请用茶。”虞宓走到成王跟前,端过茶水递给成王。 成王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心神摇曳,差点接不住虞宓递过来的茶水。 递上茶之后,虞宓片刻都未停留,轻飘飘地退了几步离开了。 等虞宓消失在珠帘之后,众人才都回过神。 侯府之人有意吊着成王,谁都没提虞宓半个字。成王素来有贤名,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虞宓之事,他只好憋在心里。本来贺了寿便准备走的成王,想着能再见虞宓一面,竟留下来吃了席。不过,直到宴席散了,谁都没能再见到虞宓。 晚间,侯爷和侯夫人皆一脸欢喜。永乐侯道:“宓儿这丫头,是入了成王眼了。” 侯夫人笑道:“可不是么。别说成王了,就是我素来见惯了的,每次见到宓儿都觉得移不开眼。” 永乐侯眯着小眼睛:“今日若不是见了宓儿,成王不会留下吃席的。” “现在是晚了,早知道刚接回来的时候,还是该认作闺女的。”侯夫人叹道。 永乐侯摆摆手:“这样就可以了,没得再出一个淑妃。” “就是觉得她身份低了些。”侯夫人道。 永乐侯眯着眼:“身份不重要,成王是男人,男人要是看上一个女人,是不会在意身份的。” 侯夫人瞥了一眼永乐侯:“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永乐侯今日高兴,也不和侯夫人多说,叫了丫鬟伺候洗浴去了。 成王见了虞宓,心里便没放下过,当夜便做了梦。梦里的虞宓已经是他的妾氏,比现在年纪要更大一些,长得也更美。他夜夜留宿虞宓的院子,哄着她做各种各样的事……因着梦得太过真实,成王醒来后觉得自己鼻尖还萦绕着虞宓清甜的味道。 成王恨不得下了床就把虞宓弄到府里来,谁料出了门便被自己的客卿叫住了。 “王爷昨日不该在永乐侯逗留那么久。”客卿名叫黄珵,颇有才能,又素来敢言,成王很是敬重他。 “到底是名义上的外祖家。”成王道。 “属下怎么听说,王爷盯着永乐侯府的一位婢女看傻了眼。”黄珵直言道。 成王看了一下身后的护卫,讪笑道:“不过多看一眼罢了,哪有这般夸张。” 黄珵道:“没有便最好,那女子怎么回事,永乐侯府什么用意王爷一想便知。昨日之事皇上一定有所耳闻,王爷最好在皇上面前想好说辞。” 成王听黄珵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担心,父皇虽然如今最宠爱他,可父皇最近对永乐侯可没啥好脸色。 “先生说的是。”成王老实应道,歇了派人去永乐侯府的心思。 成王没法去找美人,可美人却夜夜入他梦…… 第9章 王爷也太会折腾人了! 永乐侯府这边日日等着成王递消息来,一连多日成王一点表示都没有,永乐侯夫人有点心急了。 “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成王这是没瞧上宓儿?”侯夫人对永乐侯道。 永乐侯眯着小眼:“怎么可能没瞧上,那日成王那样子,明显是瞧上了,毕竟是王爷,身份所限吧,把心放肚子里,这事准能成,成王也不是那种急色的人,再等等。” 侯夫人道:“估计和淑妃也有关,这淑妃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永乐侯摇头:“就算有消息也都是假的,我这每次进宫少不了被皇上问这事。说起来皇上也太长情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忘不了淑妃?” 侯夫人瞥了一眼永乐侯:“这要是你是不是早就忘了?” “这不能比,那可是皇上。”永乐侯摆摆手,“后宫又不是没进新人,怎么就偏偏还惦记淑妃呢,我有时候都怀疑皇上故意拿淑妃的事来折磨我了。” “可别胡说。”侯夫人瞪了永乐侯一眼。 成王之事,虞宓心里是有数的,成王不会这么早有动作的。前世她是十七岁进的成王府,还早着呢。倒是安王,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消息,会不会对她产生兴趣。 安王萧承昱前几日便听说了,成王为着永乐侯府的一位美人,在永乐侯府一直待到散席。有好事道:“这是若是安王做出来的,倒也不奇怪,偏是成王,可见这女子是何等国色天香。” 安王素来是个爱美人的,不光是美人,世间一切美的事物他都喜欢。安王府有京城的最美的园子,园子里陈设着精美的器具,住着许多美人。婢女们自然是美的,就连小厮也都清俊。当然安王自己也是俊美无双。 因着安王只爱美的,他等闲不出王府,怕见到丑人。实在有要事出门,便会派人将能看到的丑人,丑物都移开。被移开的人倒也不气,因为安王一般会给安慰银子。 倒是有人会问安王:“您是王爷,想要谁回避,说一声便是,怎么还给银子。” 安王道:“生得丑,已经可怜了,我给点安慰银子,算不得什么。” 京城无所事事者见安王这么大方,时常会故意拌丑在安王府附近转悠,都希望能得一点安慰银子。 “王爷,咱们附近的丑人越来越多,都赖您给什么安慰银子!还有故意扮丑的呢!”安王身边的小厮流云嘟着嘴道。 安王正在书房欣赏一幅刚得来的前朝大家江一水的名画《簪花图》,听到流云所言,哈哈一笑:“世人真是有趣得紧,他们不觉得被当丑人有损自尊。” 流云无语:“您要是每日给奴才五两银子,奴才也愿意当丑人的。自尊哪有银子要紧。” “啧啧,你要是个丑的,早就被我赶出王府了。”安王敲了一下流云的脑袋,“这副画,和柳美人物理的陈设比较相配,还是和张美人那里的陈设相配呢,走,咱们去瞧瞧。“ 流云心道,今日两位美人怕又是要打起来了。 流云捧着画,跟在安王身后。走了没多久,安王忽然道:“听说永乐侯府有个绝色,把成王都迷到了,不知到底是何等美人呢?” “王爷您可别和成王抢。”流云小声道。 安王哼了一声:“成王懂什么美人,谁要与他抢来着。” 安王很快便到了柳美人住的扶风院。柳美人听说安王要来了,忙问身边婢女:“我今日可有哪里不妥?妆容,首饰,衣裳搭配得可有错?” 清秀的婢女道:“美人今日处处都美,绝对不会被王爷挑错的。” 柳美人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这才放心起出门迎接安王。 安王进了院子,看到迎接他的柳美人,皱了皱眉。柳美人心道坏了,不知道又有哪里不合安王的眼了。 安王抬手将柳美人头上钗取了一个下来,插到了婢女头上。 “这样,你也好看,她也好看。”安王点头满意了。 若是在别人府上,定要以为这是安王敲打柳美人,不要苛待婢女,但在安王府,不是这样的。安王就是觉得这样才好看罢了…… 安王来到柳美人闺房,指着多宝阁旁边的墙面道:“流云,把画挂那,本王瞧瞧。” 画挂好后,安王对柳美人道:“你去,换身藕荷色的襦裙来,小丫头去换身绿色的来,快去快去。” 柳美人和丫鬟忙到屏风后头去换衣裳。 两人去换衣服,安王吩咐道:“去摘朵芍药来。” 立马有婢女去摘花,心道安王又开始折腾美人了。 婢女采来芍药,柳美人也换好了衣裙。 “柳美人,站到那里。”安王手指多宝阁没有挂画的那一侧,“小丫头拿着花。” “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啧,站都不会站!流云给她示范一下!”安王见柳美人直愣愣地杵在那,拍了一下流云道。 流云忙摆出了一个临花照水的婀娜姿势。 柳美人忙跟着学,小丫鬟刚想学,被安王制止了:“你不用,你拿着花就行了。” 安王退后两步,又叫人拿掉多宝阁上的一个花瓶,看着眼前的景儿,最后摇摇头道:“流云,把画取下来,走了。” 流云取下画,同情地看了一眼柳美人,跟在安王身后走了。 安王走后,柳美人气得一把抓过小丫鬟手上的芍药,一边扯一边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又来消遣我!又来消遣我!谁瞧清楚了没,那是谁的画?” “像是江一水的《簪花图》,”一旁一个看上去很文气的婢女道。 柳美人问:“就说值多少银子!” 婢女哽了一下道:“黄金千两难买,是珍宝。” 柳美人觉得呼吸都痛:“去打听打听,这画最后落谁手里了。” 安王离开柳美人这,又去了张美人,王美人,李美人那,折腾得鸡飞狗跳,最后谁也没得到这画。被流云又捧回安王的书房了。 “啧……这美人,还是少啊,没人配得上这《簪花图》。”折腾了半日的安王,喝着茶,吃着点心,叹着气道。 流云道:“那是王爷您眼光越来越高,奴才觉得李美人那很美了。” 安王摇头:“不行不行,李美人的眼睛不够亮,身形也略矮了些。” 柳美人晚间听来回话的婢女说王爷的画谁都没给,心里才舒坦些,黄金千两呢,可真贵。想着王爷不光折腾她,也折腾其他美人,柳美人心里就更舒坦了。不光柳美人,院中的其他美人也都开心了。大家都一个想法,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同时大家还都有一个想法,王爷也太会折腾人了! 吃完点心,安王又叹道:“美人还是少了啊,最近也没人给送美人了,手上没实权就是不行啊。” 流云道:“要不,咱们出去寻?” 安王摆手:“外面丑人太多,不想给安慰银子了。罢了,我还是去库房待着吧。” 安王的库房里,堆着精美的瓷器,话里的首饰,名贵的书画……无一不是精美绝伦。安王摸着这些玩意儿,心里舒坦了。那副《簪花图》被他放在架子上,只等着将来有新的美人来配它。 “这是姑娘临的《簪花图》?”兰兰问虞宓。兰兰在虞宓身边待了几年,如今琴棋书画也都略通。 “是啊,可惜没有真迹来临。”虞宓笑道。 “姑娘画得好。”兰兰道,“姑娘做什么都好,学得也快。” 虞宓看着自己临的图,没有回兰兰的话。《簪花图》的真迹如今该在安王府呢。前世,她死后,安王给成王送了《簪花图》,说让这画陪虞宓下葬。成王倒是没私藏,确实将这画放进了虞宓的棺材里。也正因为这个契机,变成阿飘的虞宓才会跟着安王,去了安王府。 想到安王,虞宓便又想起,她飘在安王府的那些日子。想到安王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笑了。 “姑娘,你笑起来真美。”兰兰呆呆地看着虞宓,她虽每日都见姑娘,却很少见姑娘这样笑。姑娘今日的笑,与往常都不同。 虞宓笑道:“我们来学这《簪花图》里的装扮可好?” 兰兰笑道:“好啊,姑娘做这般打扮,定比画上的美人还要美!” 齐嬷嬷来到虞宓这时,虞宓刚好穿戴装扮齐整。 “哎哟,哎哟……”齐嬷嬷看着虞宓,话都说不出来,只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这么看虞宓。虞宓简直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不,比画里更美。 “嬷嬷,姑娘好看吧!”兰兰见齐嬷嬷都看愣了,笑道。 “好看,好看。”齐嬷嬷道,“这谁想出来的?” “是姑娘自己。”兰兰道。 齐嬷嬷叹道:“还真是玲珑心思。这任谁瞧了都会丢了魂!” “嬷嬷也觉得好?”虞宓道。 齐嬷嬷点头:“好,太好了。亏你想得出来。” 虞宓笑道:“那嬷嬷再去寻些画来给我可好?” 齐嬷嬷哪有不应的,不过她又道:“在院中装扮即可,可不要出这院门。不然非叫瞧见的人都丢了魂。” “好,我不出去。”虞宓乖巧应道。 虞宓却觉得还不够,还要再等几年,等她彻底张开,她才会真正地让见了她的人,都丢了魂。 第10章 梦里这双手,曾攀过他的…… 成王连续多日梦见虞宓,整个人都消瘦了些。可惜梦里这事,他谁都不能说。前些日子,皇上果然为了永乐侯府的事说了他几句,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有什么办法能光明正大地再去永乐侯府呢,成王每日睡下后,脑中都在想这事。 黄珵是个人精,看出些端倪,暗中派人去南方买了个美人回来。成王得了美人,又感念黄珵的良苦用心,倒是把虞宓往一旁放了放,平日不再心心念念想往永乐侯府去。但醒着他能管得住自己,梦里还是管不住,隔三差五的,总要梦见虞宓一回。久而久之,成王心里越发对虞宓放不下…… 虞宓可不知道成王的这些心思,她可忙得很。琴棋书画,歌舞厨艺,每日要学的东西排满了。如今倒不是谁让她学,而是她自己一门心思要学。齐嬷嬷的院子里如今住着四位专门教虞宓的女先生。除了学这些,她还让齐嬷嬷帮她搜罗了不少名画的摹本,一方面临摹,另一方面自己也学画中的装束陈设。 “姑娘,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啊,你已经够好了。”这日虞宓难得闲下来,坐在窗口发呆,兰兰一边给虞宓用软膏按摩手,一面和虞宓说话。 虞宓淡淡一笑:“为了安身立命罢了。” “安身立命。”兰兰低声重复了一句,她比虞宓大几岁,对虞宓处境怎么会不知道呢,说是侯府的姑娘,不过是棋子,又被齐嬷嬷牢牢攥在手里,连夫人都见不得几回。 虞宓看着兰兰:“兰兰,你想过安身立命么?” 兰兰给虞宓按摩的手停了一下,摇头道:“没想过,从小被卖侯府,一直听着主子吩咐,咱们做奴婢的,哪有什么想法呢?说不定哪天冲撞了贵人,人都没了。” 可不是么,哪个深宅大院里没有这些事呢。这些年虞宓虽然在小院不出去,也知道世子死了几个妾氏,夫人身边换了几个丫鬟。贵人们从不把奴婢丫鬟们当人回事,她一个棋子,比她们也好不到哪去。 虞宓看着兰兰,这些年跟着自己,养得也不错,模样算得上清秀,将来若是跟她到安王府,也不用安王给安慰银子。 “兰兰觉得如今谁是你主子呢?”虞宓笑着问道。 兰兰呼吸一滞,心跳加快,下手都重了些。 虞宓嘶了一声,兰兰忙松开虞宓的手。 “姑娘恕罪。”兰兰道。 虞宓笑笑:“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忽然拘谨起来了,可是我问的话不妥?” 兰兰扑通一声跪下:“姑娘是奴婢的主子!” 虞宓忙上前将兰兰扶起来:“你真是的,我不过一问,你怎么这么紧张!我什么时候叫你跪过?” 兰兰又道:“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点给我把手上的软膏洗掉。”虞宓笑着说。 兰兰心还是跳得很快,她都跟着姑娘这么多年了,夫人一开始还会找她问问姑娘的事,如今已经很少找她了,她早就跟姑娘是绑在一起的了,将来姑娘出了府,她一定也是要跟着的。只是姑娘今日突然这么问,怕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她。多少婢女是替主子做事之后出事的……兰兰怕的是这。 兰兰给虞宓净好手,虞宓正坐在窗口,阳光照过来,虞宓伸出自己的手,十指尖尖如玉葱,被阳光一照白得几乎透明。 虞宓对着阳光捏了几个手势,这手比前世似乎更好看了。收回手,虞宓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用料考究样式别致的荷包给兰兰。 “你别在腰上,每日戴着。当来送膳食的小喜夸你这个荷包好看时,你就把它送给她。”虞宓看着兰兰,笑着说。 “是。”兰兰接过荷包,别在腰上,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虞宓看着兰兰腰上的荷包,拍了拍兰兰的手,兰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虞宓。 七日过后,趁着没人,兰兰小声对虞宓说:“姑娘,荷包今日给小喜了。” 虞宓点头,又拿出一方漂亮的丝帕:“这个也给小喜。” 兰兰心里没底,小声道:“姑娘,您要让小喜帮您做什么?” 虞宓笑笑:“不做什么呀。” “姑娘……”兰兰有些委屈地道,“您还是告诉奴婢吧。” “真不做什么呀,你没事就和她多聊聊天就行了。”虞宓笑道。 兰兰嘟着嘴:“那……聊什么呢。” 真是个笨丫头啊,虞宓心道,不过是个忠心的。 “你先和她交上朋友,日后自然有得聊了。”虞宓道。 虞宓是要通过小喜联系上虞志海。这些年,她被关在小院,被齐嬷嬷牢牢看着,与虞志海完全没联系得上,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了。 兰兰也不敢多问,好在姑娘没叫她做什么大事,不过聊聊天,应该没事,府上的小丫鬟们也多少有几个要好的。 小姑娘之间想成为朋友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兰兰时不时地拿着绣品给小喜。兰兰发现了,小喜尤其喜欢绣品,别的都不在意。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知道小喜喜欢绣品的…… 小喜倒也没白拿东西,时不时地会给兰兰带些吃的。小喜是家生子,爹娘管着侯府的采买,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了。 每次小喜来与兰兰聊过之后,虞宓都要问她们聊了什么。 因着虞宓没有刻意让兰兰问小喜事情,因此很多时候,都是没用的信息,聊胜于无。她主要还是让兰兰和小喜真的交好,以后才方便传递信息。 时间一晃而过,虞宓到了及笄之年。虞宓的生辰在九月底,天见凉未凉的时候。 成王那边一直没给信儿,永乐侯府有意给虞宓的笄礼办得隆重些,好吸引成王的注意。 谁料,月中忽然一夜降温,老夫人受了寒,吃了几服药都没见好,竟越发严重,在虞宓生辰前几日去了。 老夫人过世是大事,虞宓的笄礼自然就作罢了。 虞宓的笄礼虽作罢了,侯府要用虞宓勾成王的心思却没有因此歇着。 成王可是叫过老夫人一声外祖母的,这不来吊唁可说不过去。 “笄礼之事,委屈你了。”侯夫人百忙之中,见了虞宓。 虞宓身穿孝服,眼睛哭得红红的,听侯夫人这么一说,又滚下两滴泪:“宓儿不委屈,这么多年侯府、夫人对宓儿的栽培,宓儿都记在心里呢。” “好孩子。”侯夫人欣慰地道,“老夫人生前对你也是颇为疼爱,把你当孙女一样的。” 虞宓又滚下一行泪,拿起帕子擦了擦道:“宓儿都记得呢。” 侯夫人点头:“如此,你便换了孙女的孝服,送老夫人一程吧。” 虞宓哪有不应的,心里也都明白,这是要给她制造见成王的机会呢。虞宓却想着这次是她见虞志海的好机会。 成王那边当然也得了信,这次他放聪明了,先是去问了皇上,后又问了黄珵,都说让他去上柱香,他才去的永乐侯府。 永乐侯府人丁不旺,谢客的孝子贤孙除了侯爷,世子便是虞宓还有虞欣、虞慧两个名义上的孙女。 成王一进灵堂便看到了低头抽泣的虞宓。俗话说,要得俏,一身孝。成王觉得此刻的虞宓比上次见到的更美,未施粉黛,眼睛和鼻尖哭得红红的,柔柔弱弱,任谁都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 成王却不敢多看,接过世子递过来的香,行了礼之后,插在香炉里。 成王上完香,世子道:“王爷请这边用点茶。” 世子说完这句话,虞宓身子一晃,差点倒下,被兰兰扶住了。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虞宓只是照着侯夫人的吩咐行事。 “带宓儿去歇会儿。”世子吩咐道。 于是世子领着成王,兰兰扶着虞宓往后面走去。成王的护卫要跟着,被成王一个眼神制止了。 成王到底忍不住问世子道:“看这位姑娘的孝服,是老夫人的孙女?” 世子道:“是本家的妹妹,平日里,祖母是当孙女疼爱的。” 成王点头,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虞宓。眼前活生生的人,可比梦里瞧见的鲜活多了。 “宓儿,给成王见礼。”世子道。 成王一听宓儿两字,心下一颤,他记得自己梦里也总是叫她宓儿,原来竟真是叫宓儿? “姑娘体弱,不必行礼。”成王见虞宓柔柔弱弱地要行礼,忙道。 虞宓还是稍福了福身子:“宓儿见过王爷。” 成王被虞宓这一声王爷叫得越发记起了梦里缠绵之事,身体某处大有要起势之意。 内室早就被安排好了,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世子作揖道:“微臣还要出去接待来客,就让宓儿陪王爷用茶。” 成王也不是傻子,世子这么做,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心下反而有些不舒服,觉得永乐侯府做得太过了。 但这不也正是他等的名正言顺来永乐侯府的机会么。 兰兰给成王和虞宓上了茶。 “你叫宓儿?哪个宓?”成王问道。 虞宓一手拿食指沾了茶水,另一手捏着衣袖,缓缓地在桌上写下了“宓”字。 成王看着虞宓的纤纤玉手,就想到梦里这双手,曾攀过他的肩,还曾为他做过许多事……想到这成王是彻底起势了…… “你当得起这个字。”成王说着忍不住想去捉虞宓的手。 第11章 “不过是个棋子,真当她…… 虞宓哪能让他得逞,成王手伸过来之前就把手缩了回去,还取出了帕子,拭了眼角的泪。 成王自然也不恼,美人骄矜,哪有这么轻易就被摸到手的。再说如今侯府办白事,他也不好太放肆。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虞宓看到成王,对于前世成王对自己的宠爱完全不想记起,只记得自己惨死。重生后她也想过报仇,可两人的身份悬殊,想要报仇后又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她不想自己重来一次的性命,又折在这人手里。不如先安身立命,日后再寻机会…… 成王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盯着虞宓看,这会儿他已经不心急了,永乐侯府今日让虞宓和他独处便是有心要把虞宓给他的。 “宓儿今年几岁?”成王见虞宓面上稚气尚存,便问道。 “还未及笄。”虞宓低声道。 那便是还小呢,成王看着虞宓身前,觉得身形倒像是及笄了的,不过到底还未完全长开。心中不禁暗叹,这要完全长开了,又得是何等绝色,真想见一见。不对,他已经见过了,他梦里的虞宓是已经长开的…… 成王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见有人打帘子进来,成王见又来了一个清丽美人,愣了一下,心道永乐侯府这是怕一个不成,还备着一个?虞宓暗道,果然和前世一样,乔幻芝还是来了。 “宓儿,夫人叫你过去呢。”乔幻芝道。 虞宓巴不得早点走,便向成王行了礼,领着兰兰离开了。虞宓倒是不担心乔幻芝,毕竟前世她死了,乔幻芝都在成王府活得好好的呢。 人人都想安身立命,乔幻芝当然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是听姑祖母说起的,说她就是死也要被侯爷两口子利用,说他们肯定会让虞宓和成王见面。姑祖母让她离远一点,早点回家,不要再在侯府待着了。可她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她得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所用。 虞宓走后,乔幻芝坐在虞宓刚才坐过的地方,轻轻叫了一声:“王爷。” 成王并不十分好女色,但刚才因虞宓而起的势却还没下去,一时倒也觉得乔幻芝颇有几分姿色。加上乔幻芝身上佩戴了催、情的香囊,成王还真有些把持不住。不过成王到底不是荒唐人,还是克制住了心思。若是真在老夫人灵堂后头闹出事来,父皇不会饶他,他自己也没脸。 “你又是侯府什么人?”成王问道。 乔幻芝道:“小女不是侯府的,只是老夫人的侄孙女。王爷给姑祖母贺寿时,小女见过王爷。” 成王闻言,又见她一个人过来,心下一动,问道:“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侯府的?” 乔幻芝脸一红,却直视成王,坦诚道:“是小女自己,借了宓儿之势,宓儿还小,她总归是王爷的,不如先让芝芝服侍王爷。” “倒是个胆大的。”成王虽不十分好色,却十分喜欢胆大主动的女子,与刚才虞宓的羞怯相比,乔幻芝的表现让他很惊喜。尤其是在这种禁忌的环境之中,平添了些许暧昧滋味。 “回家等着吧。”成王站起身道。 乔幻芝没想到这就成了,竟大胆地起身上前抱住成王,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等着王爷。”乔幻芝红着脸退下了。 成王摸了摸脸,心道胆子还真大,有野心,可以,他喜欢。 侯夫人那边听虞宓说说乔幻芝去见成王,当下大惊,生怕闹出事来。他们不过安排两人见面,不会做出格的事,乔幻芝去了可就不一样了。若真是闹出来,只怕皇上把他们家爵位革了都是有可能的。 虞宓找到侯夫人花了些时间,等侯夫人到,成王已经离开了,还好灵堂一切正常。 侯夫人松了口气,人晃了晃,继而让人将乔幻芝叫了来。 乔幻芝已经将身上的香囊收起,大大方方地来见侯夫人。 侯夫人厉声道:“你去见成王做什么?你对得起你姑祖母么?” 乔幻芝得了成王的首肯,面色笃定地笑道:“夫人让虞宓做什么,芝芝便做什么。夫人对得起,芝芝便对得起。” 侯夫人见乔幻芝这般态度,便知道她多半是得逞了,心下气恨不已,冷声道:“平日里不显眼,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就不知道泉下的老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乔幻芝目光暗了暗,姑祖母总是说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可到现在都没有眉目,如今她撒手人寰,还不是得靠自己。做妻也好,做妾也罢,她觉得自己总能过得好。 “罢了罢了,如今你心愿得逞,只是为了你姑祖母的脸面,莫不要说是在我侯府与成王搭上的。”侯夫人心力交瘁,挥挥手让乔幻芝离开。既然乔幻芝入了成王的眼,侯府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老夫人的白事结束后,那日看守在灵堂附近的小厮、丫鬟们便都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有两个得了乔幻芝好处的,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发卖到外地去了。 一个月后,乔幻芝在街上被成王的马车撞到了,当即便被带回了成王府。水到渠成,与永乐侯府无关。 成王和永乐侯府为了脸面,把这件事捂得死死的,外界倒是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侯夫人对虞宓倒是有些微词:“平日里瞧着是个机灵的,竟被乔家那丫头得了先机。” 齐嬷嬷叹道:“到底还是嫩了点,年纪还小……” “年纪还小?你对她也太过纵着了,不过是个棋子,真当她是侯府千金呢!”侯夫人冷声道。 齐嬷嬷闻言后背出了一身汗,立马跪下:“老奴知罪。” 侯夫人见齐嬷嬷颤颤巍巍的,心下也觉得自己话重了,便道:“快起来吧,也不是怪你,到底从小养大的。只不过也不要忘了养她是为了什么?一味娇养将来还能听我们的?” 齐嬷嬷扶着膝盖,哆嗦着站起来:“夫人说的是,老奴回去便多教她。” “嗯。你先去吧。”侯夫人扶着额头,一副累了的样子。 齐嬷嬷背后都湿透了,她这些年是真的一直把虞宓当闺女养着,那些龌龊勾当,一样都没教,她开不了口。 到了虞宓的小院,齐嬷嬷看着虞宓,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虞宓一眼便看出了齐嬷嬷不对,上前去扶齐嬷嬷。 “嬷嬷你怎么了,可是腿疼?”虞宓关心道。 齐嬷嬷想推开虞宓的手,也没能做到。 虞宓将齐嬷嬷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乖乖立在一旁。 齐嬷嬷看着虞宓乖巧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这半路得来的便宜闺女,也是债。 “你们都出去。”齐嬷嬷将丫鬟们都遣走。 丫鬟们都退下后,齐嬷嬷道:“乔幻芝之事,你可知错?” 虞宓一直等着说这事呢,闻言底下头,细声道:“宓儿知错。” “错在何处?”齐嬷嬷问道。 “宓儿不该轻信乔姐姐,离开后未即刻喊人进去。”虞宓低声道。 齐嬷嬷叹口气:“那乔幻芝还好没惹出祸来,不然整个侯府都会跟着遭殃,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呢?想来这些年,我对你教导得还是不够,这后宅之中的龌龊争斗,可一点都不比外头的争斗来得少。” 虞宓垂着头,虚心受教的模样。前世虞宓倒也学了不少后宅心机,可那些心机却没能让她保命,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什么伎俩都是白费。最重要的是,先选对人。 “宓儿请嬷嬷教诲。”虞宓福身道。 齐嬷嬷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养大的虞宓,心情十分复杂,可她到底是侯府的人,侯夫人对她有大恩,她不能做背叛夫人的事。 此后齐嬷嬷每日便会教虞宓一些后宅的手段,教的比前世还要详尽。 这日晚间,兰兰背着人,悄悄给虞宓塞了张纸条。 虞宓捏这纸条,心跳加快,过了这么久,虞志海终于联系上她了。 老夫人丧礼间,虞宓与虞志海见过一面,当时虞宓给了虞志海一张纸条,让他通过小喜联系自己。虞志海是聪明人,虞宓不怕他出纰漏。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第一章纸条。 虞宓背着人,将纸条打开,上面是一首平仄不通,语义不明的诗。虞宓从枕下摸出一本《太平广记》,一边数着笔画,一边从书里找字。很快虞宓便从《太平广记》里读出了虞志海信上的内容:吾妹宓儿,侯府为是非之地,为兄报恩后会脱离,日后必救吾妹出水火。 这种写密信的手法,是虞宓变成阿飘后跟安王学的,果然好用。 虞宓将书收好,信纸丢进了火盆。虞志海果然是个是个君子,即便知道侯府是是非之地,也要报侯府的栽培之恩。 虞宓想想自己,侯府对自己倒也有栽培之恩,不过,她和志海大哥是不一样的。侯府要拿她当棋子,她为什么不能拿侯府当踏板呢。她又不要当君子,不过一个想安身立命的小女子罢了。日后她进了安王府,永乐侯府与成王割裂,便是她给侯府的报恩礼。 第12章 人心,真是经不起算计啊…… 次日,虞宓给虞志海回了信,信中言明让他不用担心自己,一心科考才是要紧,一切等她的信。 虞宓将信交给兰兰,兰兰又将信交给小喜。两人对于信之事都只字不提,还和从前一样做好姐妹。 虞宓和虞志海通信的次数并不多,一两个月才一封,虞宓却是能从虞志海为数不多的信中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关爱。偶尔虞宓会想起下虞庄的亲人,想必家中的兄长已经娶亲,爹娘应该也生活得很如意了。 今日是除夕,虞宓又收到了虞志海的信,这次随信来的还有一份礼物,一支玉钗。原来虞志海不知从哪打听来的,今年是虞宓的及笄之年,且及笄之礼因为老夫人的丧礼而没办,便补了这一份礼物。 虞宓摩挲着玉钗尾端的祥云纹,茫茫人世,也是有人真心待她的。尽管这份真心是她算计来的,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姑娘,夫人身边的巧云来了,说请您今日去正院用晚膳。”兰兰进来道。 “嗯,知道了。”虞宓将玉钗收好,淡淡地应了声。 自从乔幻芝那事过后,侯夫人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今晚她可得好好表现。 午后天忽然变阴,风裹着雪花,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虞宓烤着火,在窗边赏雪景。忽然想起前世她飘在安王府的日子,也是一个大雪天,安王让府里的美人们身穿红衣在雪中起舞,看谁跳得最美……结果安王对众美人皆是不满,还对身边的小厮说:可惜了成王府那个,要是她的话,肯定更好看。 虞宓便迎雪而舞,可惜安王却看不到。想到安王府那些美人背后把安王骂得狗血淋头,虞宓便忍不住笑了。 “姑娘,你又笑了。”兰兰一边拨着炭火一边道。 虞宓转头看兰兰:“我不是每日都笑。” “那不一样。”兰兰道,“别人瞧不出来,奴婢可一眼就瞧出来了。” 虞宓手托香腮,轻声漫语道:“是嘛,那我还是道行不够啊。” 傍晚时分,雪停了,齐嬷嬷来接虞宓一起去正院。 虞宓今日穿着打扮比往日喜庆,让人瞧着便心生欢喜。 “今日穿得好,府里又喜事,你穿这样,夫人也会开心的。”齐嬷嬷见状笑道。 “喜事?”虞宓道,不就是新年,还有别的喜事不成。啊,对了,世子夫人,应该是世子夫人有孕了。可惜这孩子后来没能出生,所以虞宓给忘了。 齐嬷嬷小声道:“天大的喜事,世子夫人有喜了。” 果然,虞宓也面露喜色:“果然是天大的喜事。” 二人到正院门口,正好碰到了虞欣,虞慧两个。这两人如今还是做一模一样的打扮,眉眼间瞧着比虞宓多了媚态,行动处也更为妖娆,虞宓知道,这两人与她走的是不同的路。她是色艺双全,而虞欣两个则完全是香艳新奇了。 因着很少见面,如今两人对虞宓倒是没什么敌意了,简单招呼了一声,便一同进了正院。 几人去给侯夫人见礼,世子夫人也在。两人面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宓儿今日穿得倒是喜庆。”侯夫人笑道。 虞宓笑笑:“过年嘛。” 对于世子夫人有喜的事,侯夫人一个字都没提。虞宓瞥了两眼世子夫人,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世子无能,压根生不出孩子,如今世子夫人怀的,不过是借的虞家本家子侄的种。 侯府已然是一艘破船,风雨飘摇,随时都会翻沉。 晚膳时,侯府主子一桌,虞家族亲和侯夫人的娘家子侄们一桌,虞宓和虞欣、虞慧还有齐嬷嬷一桌,下人们围成团,倒也热热闹闹。 用过晚膳,虞宓陪侯夫人摸叶子牌,未到子时虞宓便困得不行,告了罪带着兰兰回自己小院。 出了正院才发现又下雪了,风雪中,虞宓困意全无。本该是团圆的夜呢…… “下雪了,姑娘可要回去拿伞?”兰兰问道。 “不必了。”虞宓道,“我们走快些便是。” “哎!”兰兰脆声应下,一手提着羊角灯,一手拉着虞宓,走进风雪中。 瞿执已经躲在虞宓回去的路上好久,风雪冻得他浑身打颤。 好不容易见到一盏灯火,瞿执立马觉得血液又燃烧起来。今日见到虞宓,见她已经出落得那样绝色,他再也忍不住了。姑母对他好,就算他强占了虞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以前他不敢,现在不一样了,他手上捏着侯府的把柄呢!世子找人借种的事,可没瞒得过他。 虞宓耳聪目明,远远地看到前方似乎有黑影闪了一下,立马拉住兰兰:“别吱声,往回走。” 兰兰立马紧张起来,本来牵着虞宓的手,改成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问:“姑娘怎么了?” “前面有人。我们快点往回走。”虞宓说着加快了脚步。 “跑!”虞宓走了几步便对兰兰说。 兰兰还没反应过来,虞宓已经拔腿跑出去好远!兰兰连忙追上去。 瞿执看着本来靠近的灯,竟然渐渐远了,心知今日不能得逞,便悻悻地离开了。 虞宓一口气跑到有人的地方,轮值的婆子见虞宓跑得气喘吁吁的,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瞧见了一个人影,怪吓人的。这会儿惊着侯爷夫人也不好,要不请嬷嬷领两个人,跟我去瞧瞧,若是真有人再来禀报,没人……可能就是我看错了,请嬷嬷送我回院,可好?”虞宓温柔地说道,婆子听了觉得虞宓说的在理,便叫了两个强壮的丫头,跟在虞宓身后。 有了婆子几人,虞宓心里已经不怕了,不过对那黑影是谁,心里一时没底。这条路只有去她的小院,那人必定是等她的,还是个男子。会是谁呢? 婆子一直把虞宓送到了小院门口,虞宓有些难为情地道:“许是我看错了,大冷的天,难为嬷嬷送我回来。今日过节,嬷嬷买点酒吃。”虞宓说着从袖兜里取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了婆子手里。 婆子高兴地收下银子,他们府上主子少,平日里难得有赏赐,笑道:“我还是领着人四处看看,免得真进了贼人。姑娘请回吧。” 虞宓回了小院,落了锁,又叫院里的丫鬟们夜里都警醒着些,才带着兰兰回房。 回到房里,虞宓发现自己内衣湿透了,斗篷上也落满了雪。 “去叫人打些热水来,再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虞宓吩咐道。 虞宓擦了身上的汗,换了衣裳,躺到暖暖的被窝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太险了…… 兰兰心里也怕,今日若不是姑娘警觉,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死了。 昨夜那么一折腾,虞宓着凉,发烧了。 大年初一,虞宓烧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却不能向侯府禀报。 齐嬷嬷去给侯夫请安后便回到自己院子,一直等着虞宓来给自己拜年,等了许久都没到,便来到小院。 见虞宓竟病倒在床上,齐嬷嬷忙上前探了探虞宓的额头,这一探,齐嬷嬷吓了一跳:“怎得这么热!请大夫没?我去求夫人请太医来!” 虞宓拉住齐嬷嬷:“嬷嬷,不行的,今日初一……” 齐嬷嬷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大年初一。 “已经吃了汤药,没事的。”虞宓虚弱地道。 齐嬷嬷看着虞宓,心疼得不行:“我再去找找我那有没有药。” 虞宓点点头。 齐嬷嬷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两包药。 虞宓这边已经昏睡了过去,齐嬷嬷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地帮虞宓换一下湿帕子。谁料一整天过去,热度却一点都没下来,虞宓自己已经迷糊了。 齐嬷嬷看着烧迷糊的虞宓,想到了自己早夭的闺女,咬着牙道:“我去求夫人。” 虞宓这会儿已经昏睡,自然阻止不了齐嬷嬷。 齐嬷嬷来到正院,见侯夫人正和世子夫人还有娘家的子侄们开心地说笑,心一横道:“夫人,老奴有事禀报。” 侯夫人笑道:“什么事,这么要紧?” “虞宓姑娘,烧得快不行了,奴婢想着是不是请大夫来看看。”齐嬷嬷低头说道。 侯府人闻言果然脸色微变:“嬷嬷,你如今越发不稳重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齐嬷嬷想着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虞宓,扑通往地上一跪:“虞宓姑娘确实病得严重,老奴只是不想白费了侯府对她多年的栽培,怕有个万一。” 侯夫人想想确实是这样,若真的烧傻了,或者死了,就太可惜了。 “罢了,你领了对牌去请吧。”侯夫人摆摆手道。 齐嬷嬷颤颤巍巍地起来,亲自领了对牌出去请大夫了。 到底是侯府的面子,齐嬷嬷很快便请了大夫进府,来到虞宓的小院。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大夫一见虞宓脸烧得通红,人失去意识,便道。 “快请大夫看看。”齐嬷嬷心都揪到一处,生怕虞宓和自己闺女一样就这么没了。 大夫给虞宓把了脉:“还好她底子好,吃些药,无大碍。” 听大夫这么说,齐嬷嬷才放心。 重新熬了药,齐嬷嬷亲自把虞宓扶到怀里喂药。 齐嬷嬷照顾了虞宓一整夜,天亮后,虞宓的热度终于退下去了,人也清醒过来。看到合衣半躺在她身边的齐嬷嬷,虞宓心里触动,齐嬷嬷对她是尽心尽力了。人心,真是经不起算计啊。 第13章 ”想把虞宓姑娘给……“…… 虞宓看着面容憔悴的齐嬷嬷,不自觉地滚下两行泪。她倒是不想哭,只是心中说不出的伤感。不知道是为齐嬷嬷还是为自己。 “嬷嬷,躺下歇息吧。”虞宓抹掉脸上的泪,轻轻叫了声。 “嗯?”齐嬷嬷听到虞宓的声音,清醒过来,忙伸手去探虞宓的额头,“嗯,热度下去了。” 虞宓抓住嬷嬷的手:“叫您担心了。” “傻孩子。”齐嬷嬷笑容疲惫,人晃了晃。 “嬷嬷快躺下!”虞宓忙道。 “人老了,不中用了。”齐嬷嬷倒在床上,说话很虚弱。 “宓儿又叫嬷嬷操心了。”虞宓哽咽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哽咽里有多少真心。 齐嬷嬷笑着摇头,虚弱得说不上话来。 “您就在这歇着。”虞宓给齐嬷嬷盖上被子。齐嬷嬷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无力地点点头。 虞宓自己风寒还没痊愈,便也躺了回去。虞宓看着齐嬷嬷苍老的脸,难免心软,想到将来她若是留齐嬷嬷在永乐侯府,只怕晚年凄惨,说不定还会丧命。永乐侯两口子素来不将下人当人看的。 算计人心,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这算什么?虞宓将头扭到另一旁,不再看齐嬷嬷。到底是她心肠不够硬,还是她得到的温暖太少呢,虞宓自己也说不清。或者说两者都有吧。 虞宓想,若是齐嬷嬷在侯府和她之间选择她,那么她就带齐嬷嬷一起离开。否则,齐嬷嬷对她再好,也是为了侯府,那她便也可以狠下心,不去管她。 过了有七八日,虞宓才彻底好了。齐嬷嬷却一直不太好。躺了几日后,竟也发起烧来。正月里侯府来往应酬忙,侯夫人把齐嬷嬷也忽视了。一直到过了上元节,侯夫人发现齐嬷嬷还没好,这才重视起来,派人送了不少好药,连百年野山参也送了一根。 齐嬷嬷养了足有两月才好,但精气神大不如前,人也苍老许多。好在虞宓如今已经没什么需要她教的了,别的丫鬟,包括虞欣两个她也不怎么管了,每日一多半时间都陪在虞宓身边。 虞宓是多年习惯了,也是心有不忍,也情愿在她跟前尽孝,齐嬷嬷倒是比前面几十年加起来笑得都多。 转眼到了端午,侯爷领着侯夫人去看龙舟赛,世子也陪同友人出门去了。 虞宓陪着齐嬷嬷在小院中说话,编花绳。 虞宓将编好的五色绳给齐嬷嬷戴上:“嬷嬷,好不好看?” “好看!”齐嬷嬷笑道,这是虞宓亲手给她编的,她喜欢着呢。近来她发现虞宓对她越发孝顺,心里更是觉得死而无憾了。 “嬷嬷也帮我戴上。”虞宓笑着说。 “嗯,愿我们宓儿百毒不侵,长命百岁。”齐嬷嬷笑道。 午后,虞宓和齐嬷嬷两人正在午休,忽然小院里一阵骚动,兰兰在外头似乎在对谁大喝,还有男子的声音传出来。侯府是禁止男子过来这里的,如今有男子的声音,虞宓和齐嬷嬷都觉得不对劲。 齐嬷嬷忙道:“你快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虞宓心跳得很厉害,见齐嬷嬷要出去,慌乱地道:“娘,你小心点。” 齐嬷嬷愣了一下,笑道:“娘一把年纪了,不怕。” 还没等齐嬷嬷出去,虞宓便见瞿执冲了进来,浑身酒气。虞宓大惊,也不知道兰兰几个怎么样了,怎么都没跟进来。 “瞿公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夫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齐嬷嬷不客气地道。 “老虔婆,你以为你是谁!给我滚开!”说完想去推齐嬷嬷,还好被赶进来的兰兰给抱住了。 “嬷嬷,姑娘,你们快走,这人已经疯了!”兰兰忙叫道。 只见瞿执很快便挣脱了兰兰的束缚,朝虞宓冲了过来。 齐嬷嬷拉着虞宓连忙往外跑,瞿执一扑不成,狠狠踢了兰兰一脚,又朝着虞宓逃跑的方向追去,模样癫狂得吓人,真如疯了一般。 虞宓忽然想到,去年除夕那夜,躲在路上的黑影,只怕也是瞿执。这人就是冲自己来的,今日便是趁侯府无人,特意来钻空子的。 因着前世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虞宓也不曾防备…… 虞宓和齐嬷嬷没跑出去多远就被瞿执给拦住了,齐嬷嬷将虞宓护在身后。 “瞿公子!你知不知道宓儿是谁的人!竟然这么放肆!不要命了吗!”齐嬷嬷和瞿执兜着圈子一直把虞宓护在身后,厉声喝道。 齐嬷嬷大声说话,想把人引来,奈何这一路人本来人就少,前院那边也出了事,这会儿压根没人注意到这。 “谁的人?我的人!我从那山沟沟里把她带回京的!我的!”瞿执发狂般吼叫着,要从齐嬷嬷身后去拽虞宓。 齐嬷嬷一拧身,把虞宓又护在身后。 瞿执完全疯了,一脚踢在齐嬷嬷腿上,齐嬷嬷这般年纪,哪经得住这一脚,齐嬷嬷知道自己这会儿怕是护不住虞宓了,便死命往瞿执扑过去,死死将他缠住:“宓儿快走!去叫人!” 虞宓见状也没耽搁,奋力往前院跑去,却见今日侯府乱糟糟的,见到她奔过来也没人理她。 虞宓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小丫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头浑身打颤:“世子夫人见红了!” 虞宓一惊,她知道世子夫人的孩子没生下来,可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啊。许多事,都和前世不一样了。 虞宓知道这个小丫鬟不顶事,还得找旁人,可这时候,侯府的人哪有功夫管虞宓。世子夫人的孩子若是没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丢命。 主院肯定不能去了,去了也没用,说不定要被牵连。就在这会儿虞宓看到了小喜和她爹娘,虞宓忙上前:“陈管事,瞿公子吃醉了酒,在后院撒起了酒疯。快请您去看看。” 陈管事见虞宓面色焦急,想着今日府中已经够乱,可不能再出乱子,忙道:“人在哪?” “请跟我来!”虞宓说着立马带着陈管事往回跑。 陈管事见虞宓跑得这么急,心里暗道不妙,今日府中乱象,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虞宓远远地就看见齐嬷嬷和瞿执都倒在地上,齐嬷嬷满脸是血。 “嬷嬷!”虞宓大喊一声,奋力向齐嬷嬷跑去。 陈管事心凉透了,瞿执和齐嬷嬷都是侯府要紧的人,今日事赶事,等侯爷回来,可如何是好! 虞宓跑到齐嬷嬷身边,哭喊道:“嬷嬷,嬷嬷!” 齐嬷嬷缓缓睁开眼:“宓儿,快跑!怎么又回来了……” 陈管事上前探了一下瞿执的鼻息,见人还活着,松了口气道:“姑娘,我先把瞿公子送到他院子。” “求陈管事给嬷嬷请个大夫来!”虞宓哭道。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请。”陈管事说着又对小喜娘儿俩说,“你们帮姑娘把嬷嬷送回院,再在姑娘身边守着,有事到前院找我。” 陈管事说完就背着瞿执走了。 小喜娘儿俩抬着齐嬷嬷去了虞宓的院子。 兰兰这会儿还倒在虞宓的房间,捂着肚子起不来。 虞宓让她们把齐嬷嬷放在自己床上,齐嬷嬷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虞宓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齐嬷嬷的手。齐嬷嬷这次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虞宓重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无助,即便她重生了,很多事,她还是无法控制。瞿执这事,她完全没有想到。 大夫过了许久才来,给齐嬷嬷把脉之后道:“性命暂时无忧,不过日后要好生养着了。” 虞宓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忙又道:“您再去看看我的婢女。” 兰兰到底年轻,伤得不重。 大夫给两人开了方子,陈管事家的跟着去取药了。 虞宓守在齐嬷嬷身边,让小喜去守着兰兰。虞宓院里其他的丫鬟们到现在还不知踪影,只怕被瞿执弄走了。 陈管事家的取回药,又给熬上,虞宓亲自给齐嬷嬷喂了药。想起自己小时候说过,等齐嬷嬷生病了,自己也会照顾她。当时不过是为了哄齐嬷嬷开心,如今她竟真的这么做了。 齐嬷嬷喝了药,晚上醒了过来。见虞宓守在她床边,冲她笑了笑。 “嬷嬷,您醒了!您可有哪里疼?”虞宓惊喜地道。 “宓儿没事吧?”齐嬷嬷虚弱地道。 虞宓摇头:“我没事。” 侯夫人早就派了巧云过来,见齐嬷嬷醒了也是松了口气。 “嬷嬷,您醒了就好,我先回去给夫人回话了。”巧云道。 虞宓起身相送:“劳烦姐姐了。” 巧云回到正院,侯夫人正在问陈管事话。她回府后,只顾处理世子夫人那边事,这才空下来,问虞宓这边的情况。 陈管事老实道:“小的见到瞿执公子的时候,他和齐嬷嬷都已经倒地不起了。瞿公子腿上的伤是齐嬷嬷咬的。具体事宜,小的问了家里的。听虞宓姑娘身边的丫鬟说,瞿执公子借着酒劲,趁着府上出乱子,强行冲了虞宓姑娘的小院,想把虞宓姑娘给……强占了。” 见巧云回来了,侯夫人便问:“齐嬷嬷如何了?” “嬷嬷已经醒了,大夫说无大碍,但要养着。”巧云道。 那边守在瞿执身边的人也过来回话,说瞿执已经醒了,并且正跪在正院门口。 “醒了便让他收拾东西滚。”侯夫人怒道,“不,东西别收拾,就这样把他给我送回瞿府,再留两个人看着,一步都不要让他出瞿府!” 虞宓可是在成王跟前露过脸的,虞宓入成王府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瞿执竟然敢这么做,这是没把侯府的死活放在言里,就算是亲侄儿,侯夫人也是不饶过。 第14章 看到隔壁马车里,安王正…… 齐嬷嬷在虞宓这住了几日,侯夫人亲自来看望过一次,安抚了齐嬷嬷,也安抚了虞宓。虞宓身边上次被瞿执弄走的丫鬟都被侯夫人换了,又加派了两名丫鬟过来,小院这边平日也派人多来巡护。 世子夫人上次却是有惊无险,只是见了红,孩子并没有流掉,和虞宓记忆里倒是一致。 虞宓这次虽无事,侯夫人心里却放心不下,这次无事,却难保下次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万一出了岔子,这么多年的心血,全白费。 可成王才定了亲,定的是怡安长公主的长女长宁郡主,年底便要成婚,这个时候,压根不可能把虞宓送去。 “虞宓那边该如何是好。藏着吧,怕成王给忘了,不藏吧,这么个绝色丫头,不知道多少打主意,防不胜防。”侯夫人叹道。 “不是没事么,先养着呗。等出了孝再说吧。”永乐侯道。 “你心里有主意了?”侯夫人问道。 永乐侯呵呵一声:“到时候,成王已经成亲,侯府也出孝,我么正好办个五十大寿。” 侯夫人想想:“倒是可以。” “不过你说得对,藏得太深了,成王真的可能把她给忘了。不如你带她出去上个香什么的,传点美名出去,多派点人护着点。”永乐侯道。 “也好。”侯夫人点头。 “上香?”虞宓愣了一下,前世倒是没这回事,不过虞宓心里倒是高兴的,终于能出侯府了。很多时候,她都怀念自己做阿飘的日子,至少那时候,她想去哪就去哪。 侯夫人定了六月初一去上香。齐嬷嬷对这次虞宓出行的非常担心,甚至觉得夫人不该带虞宓出去,她还是希望侯府把虞宓藏好了。 但夫人的意思,齐嬷嬷是不会忤逆的。 因是去上香,虞宓的装束是偏素净的。穿着虽素净,却还是难掩姿容。到了宝相寺虞宓一下马车,便引来人了众人的目光。 “那是谁家的姑娘?竟出落得这般出众!” “可不是,这样貌气度,把定国公的沈大姑娘都要比下去了。” 虞宓听到人群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嘴角微扬,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不就是安王殿下心里的人么。她能把她比下去么?虞宓心里有点高兴。 “哎哟,这便是一笑倾城?”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不过等众人看到侯夫人下马车后,议论声小了许多。永乐侯府的姑娘啊……众人心中不免都这样想着,有不少人又想起了淑妃。 虞宓跟在侯夫人身边,缓缓走上山门前的石阶走去。 安王今日来宝相寺,是听说宝相寺的主持得了一卷前朝书画大家的手抄《金刚经》。 “王爷,您怎么偏要今日出来。”流云道,“今日人可多。” 安王皱眉:“本王也不想来,你去帮我把《金刚经》要来?” 流云道:“谁不知道慧能大师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 “唉,佛祖面前,不能造次,安慰银子也不能给啊……”安王叹口气。 “王爷您别乱瞧便是了,省的回头又说眼睛疼。”流云说着要拉马车的帘子。 “别动!”安王拍开流云的手。 安王看到宝相寺山门前,一位女子正拾级而下。远远地虽看不清脸,却能看见窈窕身姿,能看到肤白胜雪,仿佛仙子出尘。 “京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美人。”安王叹道。 “哪里?”流云忙也看去。 “王爷,我是不是看错了,那莫不是仙子下凡了?”流云呆呆地说。 流云跟在安王身边,可见了不少美人,这会儿却也看呆了。 安王看着流云,流云忙道:“奴才这就去打听。” 流云跳下马车,片刻便回来了:“打听出来了,是永乐侯府的!” “永乐侯有闺女?”安王疑惑道。 “不是闺女,应该是养女。”流云小声道,“和淑妃娘娘一样。” 安王忽然嘶了一声:“莫不就是成王之前看上那个?可他不是已经弄回去了吗?难道不是那个?” “估计不是了。”流云道。 “没想到成王还有点眼光。”安王哼了一声道。 “王爷您可别和成王抢人。”流云又道。 “哼,回府。”安王忽然不满地道。 “诶?不看《金刚经》了?”流云愣道。 “不看了,《金刚经》好看,可慧能不好看,两两相抵。回府。”安王道。 流云只好让车夫掉头。 马车行驶不远,安王又道:“让马车慢点。” 流云小声道:“王爷,您这是?要跟在永乐侯的马车后面?” 安王靠着车壁看着流云:“流云,你还没有好看到让本王原谅你的胡说八道。” 流云闭嘴,主子可以做,但是他不能说,他都懂。 马车缓缓地靠边行驶着,安王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看看。走出去有两炷香的功夫,安王看到永乐侯府的马车在后面跟上来了。 流云提着一口气,生怕王爷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王爷可不能和成王抢人啊!虽说都是王爷,可受宠和不受宠是两样的。成王那是皇上心尖上的的人,他们安王怕是脚后跟上的…… 虞宓坐在马车内,一旁的侯夫人笑道:“今日过后,你就要在京城扬名了。” “是夫人和嬷嬷教导得好。”虞宓浅笑道。 侯夫人对虞宓的回答很满意,虞宓说到底是侯府的棋子,当然得听话,得感恩。 永乐侯府的马车经过安王的马车时,马车稍稍偏了一下。车下不稳,颠簸了一下,虞宓下意识扯了一下车帘,看到了隔壁马车里,安王正在看她。 虞宓本该即刻放下车帘,可她见到安王,有一种熟悉感,又有心想要安王记住她,便朝安王浅浅笑了一下才放下车帘。 “果然是美人啊!”安王叹道,“把本王后院的都给比下去了。这样的美人,给成王不浪费?你觉得我拿什么跟成王换,他会换给我?” 流云不想说话,刚才王爷说什么来着?流云阴阳怪气地道:“王爷,若是这位姑娘,是不是足够美貌到不管怎么胡说八道都能原谅?” 安王点头:“对于美人,就要毫无底线地原谅。” “您拿什么成王都不会跟您换的。”流云道,“成王比您有钱,有权,您没什么东西可以换给他。” 安王叹气:“你说得对!罢了,我们再回头去看看《金刚经》吧。” “您刚才就等在那多好呢?大热的天,劳累马儿多跑这么久。”流云道。 “又没让你跑!”安王冷笑道。 虞宓没想到今日来上香会见到安王,刚才安王应该就是在等着看她,所以马车才走得那样慢。 虞宓心道,以安王的性子,他应该会对自己感兴趣,甚至想要得到自己。安王喜欢美人,但安王的喜欢和别人的喜欢不一样,安王对于美人和器物,花鸟,字画等都是一样的,只看样子就行,并不会叫在身边伺候,更不会带上床。虞宓飘在安王的日子里,安王从来没有宠幸过哪位美人。 “刚才是不是有人看你?”侯夫人问道。 虞宓笑笑:“宓儿没注意。” “日后,你当格外小心才是。”侯夫人道。 虞宓心中想着,她又出不去,能怎么小心,还不是看侯府能不能护住她。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嘴上她还是应了声是。 自从上次瞿执的事情,虞宓心里便起了变化,比以前想得更多,也更小心,将前世一些可能发生的大事都记在心上,时不时地提醒自己。 比如,近期世子夫人很可能流产。这件事,虞宓就很小心,因为这件事,侯府将会起很大的风波。虞宓还怕瞿家人看不牢瞿执,给虞志海写了信,让他注意一下瞿执。 虞志海也是瞿执推荐给侯府的,所以进京后两人也有来往。虞志海收到虞宓的信,心中起疑,便去打听,却什么都没打听到,只听说瞿执被侯府派人送了回来,还被看管着,至于瞿执在侯府做了什么,虞志海一个字都没打听出来。 就算不知道瞿执做了什么,收到虞宓的信,虞志海心里也猜出了七分。虞志海心里是把虞宓当妹妹的,如今妹妹被人欺负,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只能放着不管。 虞志海于是在努力的读书的背后,一直找瞿执作奸犯科的证据。他无权无势不过是一个小小举人,又不屑于使下作手段,那便用大梁的律法来惩治他。 虞宓去过一次宝相寺,美名果然在京城传开。自然也传到了成王耳朵里,不光传到成王耳朵里,也传到了与成王定亲的长宁郡主的耳朵里。 成王与永乐侯府的渊源长宁郡主是知道的。长宁郡主听说后,牙恨得痒痒的:“京城最不守规矩的就是永乐侯府!藏了这么多年的美人,突然让她这么高调去上香,这是给谁看呢!不过是眼下不敢往王府送,怕王爷忘了侯府有那么个仙女儿呢!这么利用菩萨,就不怕菩萨怪罪!” 怡安长公主宽慰自家闺女道:“你与她置什么气?一个玩物罢了。她就是天仙,京城也不会有人娶她。就算成王惦记她又如何?最多一个妾罢了。” 成王这边,还真一直惦记着,哪怕府上有了两个美人,成王还是会梦见虞宓。可碍于上次从侯府得了乔幻芝,又接连着定亲,虞宓这事,便一直拖着……最近虞宓的美名传出,成王担心永乐侯府安耐不住,会把虞宓给旁人。 烦躁了几日后,成王到底暗中派人给永乐侯府送金钗,可惜这金钗被长宁郡主给截了。而成王对此并不知情,以为金钗已经到了虞宓手上。 第15章 “算计人,别把自己算计…… 对虞宓念念不忘的何止成王呢,安王自从见过虞宓后,成日把后院闹得鸡飞狗跳。 因着那日虞宓穿着月白色的裙子,安王便让后院的美人全都换上月白色裙子,可见美人们穿了都不如虞宓好看之后,又明令禁止侯府所有的美人都不可以穿月白色…… 又因虞宓那日梳着朝云近香髻,便让后院美人们都梳这发髻,果然还是不如虞宓好看,便又下令美人都不许梳朝云近香髻。 若是谁半夜到安王府的后院去听一听,准能听到安王府的那些美人们骂安王的声音。 柳美人是被折腾得最惨的,原因无他,她是如今成王府姿色最好的。柳美人本是商户人家的闺女,家道中落被恶人看上,安王不知从哪得知她的美名,便把她纳进府。 进了王府后的柳美人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料安王从来不宠幸她,只会隔三差五来折腾她!每次来见她,不是让她换衣服,就是让她换发髻,时不时地还要雪里跳个舞,湖里戏个水……柳美人生怕安王哪天要她钻火圈。 美人们被安王折腾怕了,便都去求流云,让流云在安王面前说说好话。 流云得了好处,又被美人们围着哭了一通,心一软,便去问安王。 “王爷,您这样对后院的美人们,是不是不太好?”流云来到安王身边,小声问道。 安王正在心烦,到底拿什么跟成王换美人呢。要他去抢肯定是不行的,明显抢不过,于是他决定换,这样对他和成王都好。 “她们是吃得不好,还是穿得不好?还是府上的人,伺候得不好?”安王面无表情地道。 “这……倒也没有……”流云知道美人们受的苦,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王爷说。 “那她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安王不耐烦地道,“总不能白穿本王衣服,白吃本王的饭,白得本王的礼物吧?” “这……倒也是……”流云根本说不过自家王爷。 流云无耐,只有把安王的话给美人们说了,美人听罢都是欲哭无泪,她们没想白吃白穿啊,她们愿意用的别的方式回报王爷啊! “罢了,你们就好生待着吧,就当是在侯府当差的。”流云道,“你看我,不也是一样。” “我们才不一样!”美人们怒怼流云一句,愤恨地各自回院。 美人们既然进了王府,自然想得到安王的宠幸,甚至想要给安王生下一儿半女,这样她们后半生也有个保障,如今安王成日折腾她们,谁知道日后会把她们怎么样呢…… 永乐侯府这边,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倒是没谁再去关心虞宓了。世子夫人终于还是流产了……说是世子身边的一个妾氏的动的手,这位妾氏平时没少被世子折腾,而她像世子夫人求救,世子夫人没救她,还告诉了世子,妾氏心里便怨恨上了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流产,侯府又后继无人了。永乐侯两口子一时有些心灰意冷,连钻营的心思都歇了。 齐嬷嬷开始担心起虞宓的未来,侯府若是无心钻营,那便不会在意虞宓的事,那虞宓该何去何从呢。 虞宓倒是不担心,再怎么说,世子还年轻着,他们不过一时失意,之后还是会继续想办法的,除非皇上彻底革了侯府府爵位,永乐侯府是不会放弃虞宓的。 果然过了没多久,侯夫人竟然给侯爷纳了两个妾。这是看世子不行,准备让侯爷自己开枝散叶了。 侯夫人还把世子后院的小妾遣了个大半,只留了两个家世清白,为人老实的。侯府被这么整顿一番,倒是一幅新气象。 这日晚间,虞宓练了舞回来,难得见到虞欣,虞慧两个来找她。三人同在侯府住了快十年,却几乎没有来往。 虞宓倒很客气地接待了两人,两人进了院子便四下打量了一番,虞宓这里比她们那雅致多了。 虞宓领她们在正堂坐下,叫人上了茶,温和地笑道:“两位姐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虞欣两个早两年还有和虞宓一争高下的心思,现在已经完全歇了。 虞欣道:“我们今日是来和妹妹道别的,到底是一起从虞家庄出来的。” “你们……”虞宓诧异,前世虞欣两个是和她一起离的侯府,这辈子怎么变了。 “我们也不瞒着妹妹,夫人把我们许给了赵家。”虞欣浅笑道。 “赵家?是皇商赵家?”虞宓道。 虞欣点头。 虞宓微微叹了口气,赵家她是知道的,是大梁朝最大的皇商,这样的大家族想也知道后宅纷争必是多的。前世虞欣两个进的是长春侯府,不知道怎么会变了。虞宓心想,说不定除了她重生,也有别人重生的…… “两位姐姐略坐片刻。”虞宓说着便起身回了内室,开了库房取了两样首饰出来。 虞宓拿着首饰出来,递给两人:“我这没有一模一样的首饰,姐姐们不要嫌弃,给姐姐们添妆。” 两姐妹接过两支花式不同的钗,她们心里其实早就想要不一样的东西了。见如今虞宓给的礼物是不一样的,两人心里都开心。 “我们不打扰妹妹功课,就先回去了。今日一别不知今生是否有机会再相见,望妹妹珍重。”虞欣郑重地道。 虞宓起身相送,一直将她们送出院门,才互相行礼道别。 几日过后,虞欣,虞慧便被接走了。她们并没有从侯府出嫁,而是先去了两人兄长的宅子,再被两顶小轿接走的。 虞宓得知这事后心道,看样子赵家给侯府的聘礼还不够啊。如此,虞欣两人到赵家怕是不好过。虞宓长叹一口气,侯爷两口子也不知道把虞欣两个“卖”了个什么价。物伤其类,虞宓一连几日心情都不太好。 年底,成王和长宁郡主大婚,永乐侯府竟然没收到请帖。 “王爷该不会把我们府给忘了吧?”侯夫人不解地问永乐侯。 永乐侯近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妾那去多了,人竟然瘦了些,不过眼睛还是一条缝,不管什么表情都像在笑:“怎么可能,王府才不会犯这种错,就是故意的。” “这可如何是好?王爷这不是在打侯府的脸么?”侯夫人面色难看,本就刻薄的脸瞧上去有点吓人。 永乐侯眯着眼笑道:“王爷是不会刻意落下我们的,这么做,要么是新王妃的意思,要么是做给王妃看的,越是这么做越说明王爷肯定还惦记着宓儿,你就放心吧。” 听永乐侯这么说,侯夫人面色才好看些:“倒是有些道理,早日把宓儿送进去就好了,这还得等许久。” 永乐侯呵呵了两声便出去了,侯夫人看着永乐侯肥硕地背影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她知道这会儿永乐侯必定是去那新纳的两个小妾那了。 虞宓这几日一直在照顾齐嬷嬷,年底天气冷,齐嬷嬷病倒了。因着上次受的伤,齐嬷嬷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这次又病得尤为严重。 齐嬷嬷人虽病了,心情倒是挺好,看着虞宓每日照料自己,也不拦着,像是有心要享受闺女最后的孝顺, 虞宓跟着齐嬷嬷多年,自然也能感受出来齐嬷嬷的心思,对齐嬷嬷愈发孝顺。可齐嬷嬷到底一日比一日衰弱下去…… “宓儿,临了临了,能有你这个闺女孝顺,我死而无憾了。”齐嬷嬷笑着对虞宓说。 虞宓红着眼,自从上次齐嬷嬷为救她受伤,她就一直把齐嬷嬷当亲娘一样了。 “娘,您会好起来的,不是说好了要跟着我出门么。”虞宓哭道。 “唉,看不到了,看不到了,看不到也好。我就当你一切都会好。”齐嬷嬷眼角也滚下泪来。 虞宓握着齐嬷嬷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您不能抛下我。” “宓儿不哭,眼睛哭肿了可不好。”齐嬷嬷想抬手给虞宓擦眼泪,却有心无力,又落回了床上。 虞宓哪能不哭,回想认识齐嬷嬷这么多年,一开始便是她算计的齐嬷嬷,齐嬷嬷这些年对她做到了呕心沥血,如今更是为了她受伤,只怕命不久矣。 三日过后,虞宓去齐嬷嬷房里,发现齐嬷嬷穿戴齐整,坐在床上,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 虞宓眼睛一亮:“嬷嬷这是好多了?” 齐嬷嬷笑笑:“今日再来给你上堂课。” 虞宓顿时想到了回光返照四个字,齐嬷嬷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见虞宓脸色变了,齐嬷嬷正色道:“好好听着。” “是。”虞宓哽咽着道。 齐嬷嬷缓缓道:“嬷嬷我不是什么好人,手上人命也沾着不少。对你好,照料你,教导你,一是为了侯府,二是自己有私心,想要哄你将我当娘。你看,你这不就被我哄住了?日日在我跟前伺候着,我也算是有人送终了。你小时候那些小心思啊,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可现在,我知道你心里一点小心思都没有了,是不是?” 虞宓无法回答,她知道齐嬷嬷说这些就是交代后事了。 “宓儿,你还是心太软了!”齐嬷嬷厉声道。 虞宓看着齐嬷嬷,眼泪滑落。 “你看,你现在肯定没有在听我的话,而是在想,我是不是快死了。”齐嬷嬷道。 虞宓哭得越发厉害,齐嬷嬷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戒尺,对虞宓说:“上课掉眼泪,手伸出来!” 虞宓将手伸出去,齐嬷嬷在虞宓手心打了一下,似乎觉得太轻了,又使劲打了一下,但落在虞宓手上并不疼,齐嬷嬷已经油尽灯枯使不上劲了。 “这两下,你给我记住了,要算计人,自己不能心软!”齐嬷嬷发狠道。 虞宓泣不成声,不住点头。 “你心软了,别人就能拿捏住你了。”齐嬷嬷道,“侯府要是用我拿捏你,你怎么办?” 虞宓摇头,她真不知道怎么办,她甚至没想过这些。 “记住,日后千万别心软了。算计人,别把自己算计进去!”齐嬷嬷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人往旁边一软,气息微弱。 “娘!”虞宓忙上前去扶齐嬷嬷躺下。 齐嬷嬷还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上来了。 虞宓心中悲恸,她还是算计到齐嬷嬷的,不然她也不会拼着最后一口气对自己说这些。不过,她会记住齐嬷嬷的话,不会再心软。 三日后,齐嬷嬷离世。所留遗物值钱的都被侯府回收,不值钱的一部分陪葬,一部分被烧了。 虞宓只拿了齐嬷嬷最后打她的那一把戒尺。 第16章 “你速速远离本王,你的…… 齐嬷嬷死了,侯夫人没见伤心,只有可惜。 “没想到齐嬷嬷这么早没了,宓儿那边还得重新选人过去,如今府上竟没有用得上的人了。”侯夫人叹道,想到这心里不免又怪上那不成器的侄子瞿执,若不是他伤了齐嬷嬷,齐嬷嬷不该这么早没的。 “我去打听打听,最近宫里似乎要放一批人过来,看看能不能请到靠得住的嬷嬷。”永乐侯道。 “那感情好!”侯夫人听永乐侯这么一说,心里放心了。 “那丫头倒是个重情义的,给齐嬷嬷守灵,扶灵一样都没落下。”侯夫人叹道。 永乐侯沉思片刻道:“这样可不太好,她心里只有齐嬷嬷,没有侯府可不行,到时候怕拿捏不住她。” “不会吧,这么多年,看着是个乖的。”侯夫人道。 “还是要多注意些,养了这么些年的棋子,可不能废了。”永乐侯正色道。 “这样吧,我把巧云先放她身边。”侯夫人想了想道。 巧云来到虞宓小院,见虞宓穿得素净,身形消瘦,劝道:“姑娘可要保重自己,嬷嬷可不想见到姑娘这样。” 虞宓对于巧云的到来,心知肚明,夫人这是不放心她,派了心腹过来看着她呢。 虞宓强颜欢笑:“我知道,可就是忍不住。” “我懂。不过姑娘也要顾着身份,您是侯爷的侄女,侯爷和夫人可不想见姑娘这般伤心。”巧云道。 虞宓愣了一下,拉过巧云的手:“多谢姐姐提醒,如今姐姐到我这来,委屈姐姐了。” 巧云笑道:“我俩也是从虞家庄就认识,算是一起长大的,到你这来,我高兴来不及呢,委屈什么。” 虞宓便也笑:“姐姐既然这么说,可要一直留下,不准走了,将来也要跟我一起走,我可不要别人,就要你。” 巧云心一动,若是能着虞宓一起去王府倒是个好前途,便也亲热地应下:“那姑娘可要和夫人去说,想必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巧云到虞宓小院几日,虞宓脸上便又见笑脸了,对巧云也特别亲热,把一直伺候的兰兰都比了下去。 兰兰心里不开心,可见巧云把虞宓哄得脸上又有笑脸了,又觉得是自己没用,没能让姑娘展颜。 这日午后,巧云回主院去向侯夫人回话,虞宓把兰兰叫到身边。 “姑娘。”兰兰见姑娘单独见她,委委屈屈的,嘴都撅起来了。 虞宓道:“怎么?吃味啦?” “是奴婢没用,比不上巧云能让姑娘开心,。”兰兰失落地道。 虞宓叹口气:“你觉得我真的开心吗?你不是说能看出我的笑么,怎么如今看不出了么?” 兰兰抬头看虞宓:“奴婢希望姑娘开心,嬷嬷也希望姑娘开心。” “嬷嬷走了,如今我只剩下你了。我们才是真的一起长大的情谊。”虞宓道。 “姑娘不用说,我都知道的,嬷嬷临走前教过我的。”兰兰道,“是我自己没用,总是瞎想,但不管怎么想,奴婢心里都只认姑娘一个主子。” 虞宓这才点头:“有用无用也不是嘴上说说的,先前小院出事,你拼死救我,平日也将我照顾得很好,便是有用。只不过,将来要做的肯定更多,还得多学习。” 兰兰直点头:“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巧云到了正院,见侯夫人身边站着英儿,心里也有点酸,她走了,后面终于有人又顶上来了。人就是这么奇怪,一面想着攀高枝,一面又对过去的位置放不下。 “夫人!”巧云向侯夫人行礼。 “这几日宓儿如何?”侯夫人问道。 巧云笑道:“姑娘这几日已经好多,饭食已经正常食用,晚上也能睡好了,平日也能露笑脸了。” 侯夫人满意地笑道:“还是得你,这下我就放心了。” 侯夫人没有提接下来巧云要跟着虞宓还是回正院,巧云也不问,回了话之后,又安心回虞宓处当差。 岁末宫里果真放出一批到了年纪的宫女。这些人里有许多是有家人在的,少数没有家人的,也被之前伺候过的主子娘家给请回去了。永乐侯想寻没寻到,却有一个主动找上门来的。 侯府正热闹地忙着过年,门房上的人来回侯夫人说门外有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想要见夫人。 侯夫人一听忙让人请了进来。 侯夫人看见来人觉得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又为什么主动找上来。 “这位嬷嬷姓什么?”侯夫人客气地问道。 “民妇姓江。”在宫里的老嬷嬷,如今还了身份,不用自称奴婢了。 “姓江?”侯夫人微皱眉头,忽然想起一人来,连忙问道,“江莲是你什么人?” “是家姐。”江嬷嬷道。 “你姐姐呢?”侯夫人忙问道。 “姐姐和淑妃娘娘一起失踪了。”江嬷嬷道。 侯夫人看着江嬷嬷,心里觉得不对,既然江嬷嬷是与淑妃相关的人,皇上怎么放她出府,而她竟又找到了侯府。侯夫人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怕这皇上故意派出的人,便请人先去歇着自己等侯爷回来,商量一下此事。 永乐侯回来后听了夫人的话也觉得不对,这个江嬷嬷恐怕就是皇上放出来,故意送到他们家的。 永乐侯道:“先养着,看她后续有什么动作,只怕是与淑妃有关。皇上这些年还是不信我,觉得我把淑妃给藏起来了!” 侯夫人叹道:“我们藏着淑妃干什么!淑妃在宫里,才能念你这个兄长好啊!” 江嬷嬷便在侯府住了下去,虞宓这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自从巧云来了之后,兰兰和小喜便不再传话了。虽然还是像从前那么要好,虞宓却让兰兰不要像小喜打听任何事。 虞宓已经准备让兰兰和小喜提前决裂,还要做得跟真的一样,只有这样,她带兰兰离开后,才不会牵扯到小喜。 今年除夕,侯府格外冷清。虞欣两个不在了,虞家族中的子侄也少了不少,瞿家人也都回去了。 虞宓这才看到了坐在客席上的江嬷嬷,看到此人,她心里一惊,还好最近巧云在她身边,她越发做事不动声色,不然恐怕要败露。 这人她前世见过,是在那位淑妃娘娘身边。如今怎么会在侯府呢? 江嬷嬷只听说侯府有位绝色姑娘,一直没有见到,今日见到,心中也惊讶,没想到竟是这么出众。 虞宓本来想吃了年夜饭就回自己小院的,见到了江嬷嬷,便留下来陪侯夫人摸牌。 不过今年侯夫人显然没什么心思在牌上,只玩了一会儿便散了。虞宓对于江嬷嬷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回去小院的路上,虞宓没掩饰自己的好奇,问巧云道:“今日客席上那位妇人是谁?” 巧云道:“是从宫里退下的嬷嬷,如今在侯府。” 宫里退下的,虞宓心想,这事有蹊跷。不过这种事,巧云应该也不知道,虞宓却故意道:“宫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教导我。” 巧云一心想着跟虞宓一起去成王府,便道:“姑娘哪还需要教导,无论与京城哪家闺秀比,姑娘都不会输给她们的。” 虞宓笑笑:“哪有那么好。” 时间一晃而逝,三月底的时候,巧云有一天忽然悄悄地和虞宓说:“那位江嬷嬷走了。” “走了?”虞宓叹道,“还想着她能教我些呢,怎么就走了。” “我只告诉姑娘,说是自己走的,什么时候走的都没人发现。”巧云小声道。 虞宓心忽然想到,这肯定和淑妃有关!说不定淑妃这会儿已经到成王府了!永乐侯找了十几年的淑妃,这会儿肯定已经在成王府了。 人微言轻,虞宓就算猜到,也什么都不会说,对她来说,什么都没有保住自己的小命,将来进安王府最重要。 安王最近也不好过,只因皇上给他定了门亲事,他给拒了,这会儿被皇上罚闭门思过。还说再也不管他的婚事了。 “王爷,焦相爷家的孙女虽说有点黑,有点胖,却也是个可爱的姑娘,您怎么就不同意呢。”流云觉得自家王爷这次惹了皇上不开心,只怕在皇上心里,连脚后跟上的位置都没有了。 “本王没那么多安慰银子给她。”安王刻薄地说。 流云语塞:“王爷您这么能这么说焦姑娘。” 安王敲了流云头一下:“你的好样貌想必是拿脑子换的,父皇和焦相爷想拿本王给成王磨刀呢!” “磨……磨刀?磨什么刀?”流云还是一脸懵。 安王看着流云,皱着眉直摇头,叹气道:“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脸。” 流云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家王爷说出来的话。 “王爷,那皇上若是把定国公府的沈大姑娘定给你呢!”流云又问。 安王往远处一指:“你速速远离本王,你的蠢气已经熏到本王了。” 流云委屈地很,但也不敢违背自家王爷,跑到安王所指的地方站着了。虽然被罚了,流云还是不知道,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王爷难道不喜欢定国公府的沈大姑娘了? 第17章 “多谢永乐侯赠美人。”…… 江嬷嬷的消失,让永乐侯心里异常紧张,他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但是又抓不到重点,总觉得有一把剑一直悬在他头上。 永乐侯怕自己出事,便称病躲在侯府,这一躲便是几个月。这几个月永乐侯一边吃着补药,一边泡在两个小妾的院子里,几个月后,两个小妾,竟都传出了喜讯。这让永乐侯喜不自胜。至于原先院子里那么多小妾为什么生不出孩子,永乐侯心知肚明,都是夫人搞得鬼。 侯府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世子,他生不出孩子,他爹却可以。明明是他爹的小妾怀孕了,对外却都说是他的小妾。他日后还要将他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世子夫人倒是无所有,侯府已经这样了,能有两个孩子来维持体面就够了。只要这两个孩子管她叫娘就行,她不管孩子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爹又是谁。 侯府乱象丛生,一派衰败之相,虞宓如今却只能在此间挣扎着,等待着机会。好在她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第二年初夏,永乐侯的那两个小妾,分别诞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是一生下都被抱到了世子夫人跟前,而两个清白人家出来的小妾,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消失在了侯府里。 虞宓知道后,为那两个小妾神伤了一会儿,她们生下孩子,却不能听孩子叫一声娘,也再也见不到孩子一眼。而且,以侯府的一惯做法,这两人不会有好结果的,说的送去庄子上养病,说不定已经死了。 九月,老夫人过世三年,侯府除服。 十月,永乐侯五十大寿,宴请京中权贵。 成王收到侯府的请帖,有些犹豫。近来府上事多,郡主又骄纵,若是现在把虞宓接过来,只怕对谁都不好。可若不接来,万一侯府等不及把虞宓许给别人,那他不白等了这几年? 犹豫再三,成王还是决定赴宴。 侯府故技重施,将成王赴宴的消息放了出去,果然许多观望的人,也都决定参加永乐侯的寿宴。 安王却没收到请帖,他还想再看一眼那个美人呢!偏个永乐侯没把他放在眼里,竟然没给他送请帖。 “永乐侯这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啊!”安王不开心地道。 流云道:“王爷,您与永乐侯府素无往来,人家是不敢给您送。” 安王哼了一声:“你去想办法,弄张请帖来。” “这?怎么弄?王爷不该不会是想去见那位美人吧?”流云惊道,“皇上刚对您好一点,您可别再惹事了!那是成王的人!” “我就去看看!”安王皱眉道,“赶紧去弄。” 流云无法,只好照着王爷的吩咐去弄。安王府想要一份永乐侯府的请帖还不容易,很快流云便弄来了。 安王脸上这才露出点笑脸,流云却是一脸担忧,生怕安王在永乐侯府惹事。 永乐侯收到安王府的回帖愣了一下,手下的人怎么把帖子送到安王府去了,且安王竟然也要来?永乐侯不想得罪安王,自然的给他安排席位。有两位王爷来给他贺寿,在京城也算是体面事。永乐侯还挺高兴的。 十月十八,永乐侯五十大寿,永乐侯府张灯结彩,办得比当年老夫人七十大寿还要隆重。 这次永乐侯夫妇商量好了,要在宴席上直接把虞宓给成王,让成王无法再拖延下去。 这日一早巧云便突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一连出了数次恭都不见好,什么事都做不了,只好躺着休息。 虞宓安慰道:“巧云姐姐放心,夫人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出错的,你就休息着。” 巧云心里却觉得不太好,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突然病了,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夫人要拿她问罪。但她又实在起不来,更到不了贵人身边去,只有心焦的份。 虞宓在前一日便对兰兰说:“明日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跟着我,一步都不要离,我去哪,你就去哪,什么都不要问。侯府的人若是拦你,你也不要理,只管跟着我。” 兰兰早就知道姑娘要做大事了,前些日子,姑娘让她借故和小喜闹翻,且闹得越真越好的时候就知道了。经过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她如今也不怕了。 虞宓带着兰兰来到正院,在安排好的地方等。 宾客们陆续到来,安王也早早就来了。安王的到来,让宾客们都很诧异,只听说成王要来,没想到安王也来了,他来做什么。 成王也没想到安王会来,他更想不通的是,永乐侯府竟然会给安王发帖子,这是何意?谁不知道安王爱美人,永乐侯府难道想把虞宓给安王? “二皇兄,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永乐侯的寿宴。”成王和安王打招呼。 安王今日也颇为用心地打扮了一番,身穿玄青色蟒袍,头戴玉冠,腰佩玉带,端得是玉树临风,成王看了觉得扎眼得很。 安王不管成王的不敬,笑道:“来凑热闹。” 成王道:“父皇前几日还与本王提到皇兄,语气颇为失望,皇兄可别再做出惹父皇不高兴的事。” “真的凑热闹。”安王不想理成王,这人怎么回事,就来看看美人也不行吗?他真没准备抢啊! 成王凑到安王耳边语气恶劣地道:“有些人不想你能肖想的。” 安王看着成王眯了眯眼,他忽然又有点想抢抢看了。 吉时开宴。安王和成王是贵客,被安排在了上席。上席只有永乐侯和世子,安王,成王,以及几位朝中权贵。 本朝习俗,宴会必有舞乐助兴。宾客席位列于大堂两侧,一人一席,中央留有空地给舞乐表演。别人看着图个热闹,都笑容满面,唯安王时不时捂一下眼睛。 安王素来乖僻,又是王爷身份,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都不看他,不与他目光对视,就怕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甩给自己,让自己从他面前消失,毕竟这是有过先例的。 虞宓站在珠帘后,正好看到安王的侧脸,见他时不时地捂一下眼睛,忍不住想笑。这事若是旁人做,虞宓定觉得这人品性不好,以貌取人,可安王这么做,她就觉得有趣得紧,因为安王是真的见不了丑东西,是种病。虞宓记得她飘在安王府的时候,有一次王府的一个美人脸上起了几个脓包,被安王瞧见了,他竟起了红疹,连呼吸都困难。 终于到虞宓出场,虞宓脱掉身上的披风,里面是一件红色舞裙,质地纤薄,动则飘逸。她将披风给兰兰,小声叮嘱道:“我一跳完,你就出去,站在我身后,千万要跟紧我。” 兰兰重重地点头。 古琴声起,虞宓从珠帘后飘然而出。席间众人那虞宓出现的那一刻,交谈之人住了口,饮酒之人举着酒忘了往口中送,有几人连筷子都掉落案上。 安王呼吸一滞,她比上次见到时越发美得惊心动魄。先前说好只来看一眼的,这会儿安王有些安奈不住,这般美人,就该住在自家园子里,供自己赏玩。 成王瞥了一眼永乐侯,心中不满,宓儿如此绝色,怎么能被这些人瞧了去。偷偷地予了他便好,偏要弄这一出。今日若不将宓儿带回去,只怕要出意外,成王又瞥了一眼正盯着虞宓的安王。 虞宓露面片刻便以水袖遮面,轻移莲步,已至大堂中央。众人的目光皆追逐着她,只见她水袖一收,露出一双白玉般的纤手,飘逸的舞姿伴随着一双灵巧的手,将一张绝美的脸,时遮时现,越发勾得人想要捉住那调皮的手,好看清手后面那张绝美的脸。 可虞宓始终不让他们如愿,利用水袖和双手,始终保持着若隐若现。席间之人,无一不看呆了眼,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成王空咽了几口口水,想着这美人,今日他便要领回府,梦里他与她做的那些事,今日便要一样样做起。 安王一反常态,面如止水,目光深沉。 虞宓将水袖越舞越快,脚下舞步变化也越来越快,让人有一种她随时要羽化登仙的感觉。大堂内安静得只有伴奏的古琴声,大堂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之时,琴声戛然而止,虞宓一条水袖遮面,另一条水袖轻轻一甩,落在了安王膝上。 安王看到水袖落在自己膝上,片刻都未思索,起身拉起水袖,一使力,将人揽入怀中。 安王面色没有半点玩笑之意,目光深邃,语气淡然,声音极轻:“你可知你认错了人?” 虞宓嫣然一笑,凑到安王耳边,低声道:“宓儿没错,错的是叔父。” 才跳完舞的虞宓,说话带着些许气音,魅惑勾人。安王盯着虞宓的脸:“我若不要你呢?” 虞宓又一笑,用只有两人听到是声音道:“那宓儿还有另一条水袖呢。” 安王恢复常态,露出笑脸,将虞宓的另一条水袖也攥入手中。如此绝色,怎能不要。本来他还在想今日如何将这美人得到手,未曾想美人竟投怀送抱。 两人说话不过片刻功夫,席间愣住的众人刚回过神来时,安王已经从兰兰手上接过披风,亲自帮虞宓穿上,为她系上丝带,戴上风帽。 “多谢永乐侯赠美人。”安王牵着虞宓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兰兰紧随其后。 第18章 倒像和他们王爷是天生的…… 成王眼睁睁看着安王牵着虞宓往外走,想要开口却被身后的护卫给拦住了。今日他若开口,必然会传出他和安王抢美人的戏码,安王本就是个浑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他却不行。父皇和郡主都不会轻饶他。 永乐侯也惊呆了,养了十几年的丫头这个时候背叛了他?他一时不知道虞宓是认错了人,还是故意的。见成王正怒视着自己,永乐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安王殿下,请留步。” 安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的心意宓儿已告知本王,无需多言。” 永乐侯当下觉得完了,谁也没听到那丫头到底和安王说了什么。安王这么说,就是告诉众人,宓儿是他送给安王的。眼下已经得罪成王,若是再把安王得罪了,他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席间众人有不少人真是这么认为的,安王爱美人,永乐侯府送个美人给安王,这很正常。众人只是羡慕安王有艳福,能得此美人。 不过也有不少明白人,觉得不对,永乐侯与安王素无往来,且安王又无实权,是个闲散王爷,送美人给他做什么?永乐侯这样钻营的人,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再有人注意到成王和永乐侯的表情,便知道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安王牵着虞宓大步往外走,脸上满是笑意。兰兰和流云紧跟在身后,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兰兰一开始想姑娘是不是弄错了,后来想想,绝对不会,姑娘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弄错,姑娘就是要自己跟安王走的,她故意的。姑娘把侯府的人都骗了!可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安王还没有成亲?还是因为安王比成王长得好看? 流云后背全是冷汗,心想完了完了,自家王爷这次又捅娄子了,居然跟成王抢人,成王日后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家王爷呢! 虞宓心里开心,一点都不紧张,脚步都是轻快的。 安王很快便带着虞宓上了自家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上,安王盯着虞宓看,虞宓既不娇羞,也不躲,大大方方地和安王对视,还时不时地冲安王一笑。 安王看着虞宓,有一种对方对自己很熟悉的感觉。 安王的马车很宽敞,且装饰得很华丽,虞宓和安王面对面坐着,过了许久,安王才道:“你果真要跟本王走?” 虞宓浅笑:“众目睽睽,这还有假?” 安王有点不明白美人的心思,不过,这不重要,既然美人跟他走了,就是他的人,别的他才不管。至于美人心里想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小心思,不重要,安王从来不在乎美人怎么想的,美人只要美就够了。 “你今日的舞不错,可裙子不行,妆也不行。”安王忽然扯过虞宓的水袖,又嫌弃地丢开了。 虞宓笑:“那王爷觉得怎么才好呢?” 安王道:“裙子要少几层,得若隐若现。水袖的料子太硬了,不够透,你今日藏有余,露不足。” 虞宓认真地安王说完,点头道:“王爷说得有理,如果单给王爷一人跳,倒是可以那么穿。” “这倒也是。”安王只顾评判虞宓的衣装,忽视了今日在场有许多男子。 虞宓看着安王道:“王爷今日的装扮倒是极好。” 安王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夸他穿得好:“那是自然。对了,你是叫宓儿?哪个宓?“ “王爷觉得呢?”虞宓笑道。 “该不会是甄宓的宓吧。”安王玩味地笑道。 虞宓也笑:“可不就是这个宓。成王殿下可夸过我当得起这个字呢。” 安王想起今日之事,闻言哈哈大笑:“当得起,当得起!确实当得起!” 流云脸都黑了,王爷这是得了美人,就什么都不管了,就等着成王日后的报复吧! 虞宓也笑,她终于脱离了永乐侯府,她这辈子不用枉死成王府了。 永乐侯府这边,宴席很快就散了,成王怒气冲冲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永乐侯颓然地坐在原地,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永乐侯后院,巧云已经被从床上拖了起来,正跪在侯夫人面前。 “你在她身边这么久,就毫不知情?”侯夫人怒斥道。 巧云不住磕头:“夫人明鉴,姑娘她从来没有对奴婢说过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要是知道了,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瞒着夫人!” 虞宓小院所有的下人,平日给虞宓送饭,送衣的都被叫了过来,都挨了板子,都说什么都不知道。 小喜忽然想起一年多之前,兰兰忽然和她翻了脸,之后她便没送过饭,送过信……小喜吓得不轻,把这事与爹娘说了。陈管事自然也知道虞宓和虞志海通信之事,忙叮嘱道:“这事谁都不能说,你就当没发生过。” 小喜直点头,又问爹娘:“那兰兰是不是故意和我闹翻的,她怕连累我?” 陈管事点头:“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以后也不要提兰兰和宓儿姑娘。” 小喜有点伤心,又有点高兴,兰兰是把她当朋友的。 就连教虞宓的先生们也都被问了话,可谁都不知道虞宓为什么会突然跟着安王走了。 “该不会这事,是齐嬷嬷的主意?”侯夫人和永乐侯道。 永乐侯叹道:“人都死了,谁知道!” 侯夫人恶狠狠地道:“死了也要把她挖出来鞭尸!” 永乐侯摆摆手:“不要再损阴德了,还是想想日后该怎么办,这么多年的心血,可不能白费。” “我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侯夫人气道,“也怪我太信任齐嬷嬷了,这些年没有亲自管她,连她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想想能通过安王得到些什么好处吧!到底是个王爷!成王那边是彻底得罪了。”永乐侯长叹一口气,当年淑妃那事,那么顺利…… 成王回到王府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谁都不见。长宁郡主那边,已经知道了今日永乐侯府宴上发生的事。来传话的人在她面前已经很小心,却还是透漏出,那位虞宓姑娘是个真绝色。 长宁郡主听说人被安王带回去了,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样一个精心培养专门用来伺候男人的绝色女子放在自家后院,想想就觉得膈应! 安王后院的美人们听说王爷又领回一个美人,心中都无波澜,甚至隐隐有些松口气。一般安王府来了新人,王爷便会折腾这个新人,她们终于可以歇歇了。 安王领着虞宓来到住着一众美人的园子,这里还有不少院子是空的。经过一些美人的院子时,会有小丫鬟们扒在院门口偷看。虞宓还能认出其中一些人呢。 柳美人身边的萱儿偷看到了虞宓之后,连忙跑来禀告柳美人:“姑娘,不好了!王爷这次领回了一个绝色!” “随他。”柳美人吃着秋梨,摆摆手道。 萱儿一跺脚:“姑娘,这次这个不一样!真的!王爷有了她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来咱们这了。” “呵,还有这种好事。”柳美人前几日才被安王要求在枯荷塘里划船,掉进了水里,这会儿正恨安王呢,巴不得以后安王不要再来找她了,她折腾不起了。 “过几日,等王爷真不来,我看您急不急。”萱儿气道。 柳美人吃着梨,无动于衷。她进府早,比她晚来的人多着呢,王爷后来不还是来找她,柳美人很自信。 虞宓被安王领到园子西北角的一个院子,这个院子与旁的院子不同,旁的院子都是普通的合院,这个院子则有高台,有楼阁,还有院名,叫流光院。 “多谢王爷,宓儿很喜欢这里,等到月圆之夜,在高台上起舞,定是不错的。”虞宓笑道。 “!”安王没想到,虞宓竟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这不光是个美人,还是个识趣的美人。 “那本王就等月圆之夜了。”安王道。 虞宓笑着应下,在院里转了一圈道:“王爷,您觉得那边那株美人蕉,换成西府海棠会不会更好一点?” 安王顺着虞宓的手看去,只见虞宓所指之处有一株美人蕉,叶子已经枯黄,安王想了想道:“倒是可以。” “等海棠落英缤纷时,穿上杏红衫子百褶裙,在旁边打秋千最好。”虞宓笑道。 安王想象一下,顿时觉得甚美:“让人去移植西府海棠,再做一个秋千架。” 流云看着虞宓,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位姑娘怎么回事,倒像和他们王爷是天生的一对!都是能折腾的。而且这位姑娘,一点都害羞,不扭捏,像跟他们王爷早就认识似的……莫非这真是永乐侯府给自家王爷准备的美人,而不是成王? 安王却没有想那么多,毕竟他对于美人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美。 美人就要住最好看的院子,安王将虞宓安排在流光院,觉得相得益彰。 安王并没有在流光院久留,留下了王府后院的管事嬷嬷林嬷嬷便回了正院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安王府虽然住着许多美人,却没有一人有名分,也没有一人受到过安王的宠幸。 林嬷嬷对虞宓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王爷喜欢美人,却不喜欢美人往他床上爬。” 第19章 看到的是一张恬静的睡颜…… 虞宓粉面含笑,她当然知道这个。若是安王把院中每个美人都宠幸了,她才不会想要安王呢。虞宓笑道:“我记下了。” 林嬷嬷又道:“园中的姑娘不少,但都是一样的身份,王爷不喜欢惹是生非的。” “是。”虞宓应道。 “进了王府,便是王爷的人,王爷让做什么,便要做什么。王爷不喜欢不听话的。”林嬷嬷道。 “我最听话。”虞宓笑道。 林嬷嬷看看虞宓,这个还真是比园中其余美人都要美,也不知道这次王爷能新鲜多久。希望能保持久一点,她也不想隔三差五干这差事。 之后林嬷嬷又问了虞宓的喜好,虞宓挑着说了之后,林嬷嬷就派人源源不断地往流光院送东西。 一个时辰后,流光院已经完全换了模样。虞宓的闺房在二楼的高阁,房内的陈设是照虞宓的喜好布置的,清新雅致。 林嬷嬷还给虞宓送来四个丫鬟,长得一般高,模样都清秀可人,且都面部神情都很温和,不像是奸猾之人。 虞宓对这四人都很满意,不过她用惯了兰兰,想着身边还是兰兰贴身伺候。虞宓想着等将来兰兰许了人,再从这里头挑了人在身边伺候。虞宓来了安王府,可就没有想过再出去。她认定全京城只有安王府是最干净,最安全的地方,安王府就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林嬷嬷走后不久,便又有小丫鬟送来膳食。 虞宓这才想起她还饿着肚子呢。 打发了四个丫鬟,虞宓带着兰兰两个人用膳。 兰兰一直紧绷着,这会儿没外人了她才长舒一口气:“姑娘,吓死我了!” 虞宓笑道:“先用膳,用完再说。” 兰兰重重地点头,边打开食盒边说道:“安王府真是样样都精美,连这送膳食的盒子都这般好看。” 打开食盒之后,里头装着饭菜的碗碟,装着的菜式也都是精巧好看。 兰兰笑道:“难怪姑娘要到安王府来,也就是安王府这样精美的器物才配得上姑娘。” “坐下一起吃吧,这会儿没人,没那么多规矩。”虞宓道。 兰兰清脆地应了一声,坐下与虞宓一起用膳。 用完膳之后,兰兰叹道:“安王府的饭菜比侯府好多了,姑娘,您真是来对了!” 虞宓笑笑,安王是个最讲究的人,王府的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 兰兰端来茶水给虞宓漱口,将碗碟收拾好后问道:“姑娘可要歇着?今日累了吧?” “歇会儿吧。”虞宓颔首道,“去叫人打些热水来,我洗换一下。” 兰兰应下后,很快便有丫鬟去打热水过来。 虞宓将舞裙脱下后道:“王爷今日说这裙子不好看,丢了吧。” 进了浴桶,虞宓舒服得轻哼了一声,沐浴真是一件快事啊! 沐浴过后,虞宓便穿上了王府准备的衣裳,外衣是件月白色的交领襦裙,虞宓想起当年她去烧香,那次见到安王时,她穿得便是月白色的衣裙。 伺候虞宓穿衣的丫鬟莲儿笑道:“姑娘穿这月白色衣裙真好看,这次王爷肯定不会不让穿。” “不让穿?”虞宓好奇道。 莲儿点头:“嗯,不让穿,有一次王爷从外头回来,让府里的姑娘都换上了月白色的衣裙,看了之后,觉得都不好看,便不准姑娘们再穿了。哦,对了,还有朝云近香髻也不许梳。” 虞宓闻言脸上笑意更甚,这不就是她遇见安王的装扮么。看样子安王果然对她很在意,所以今日之事才会这般顺利。 “希望王爷不要让我脱掉才好呢。”虞宓笑道。 莲儿忙道:“不会的,姑娘美,王爷肯定喜欢。” 虞宓见莲儿性子活泼,便问她一些侯府的事。莲儿道也不瞒着,语带笑意,口雌清晰地和虞宓介绍:“我们王府加上姑娘您一共有十二位美人,分别是柳美人,陈美人,李美人……全都住在这园子里,没有王爷的允许都不许出园子,不过在园子里,行动都是随便的。王爷不会在园子里过夜,晚上也几乎不来园子。美人们每天只要美美的就行了,王爷想见谁了,就会去见谁。有时候,也会一起见。美人们平日也互有来往,一起摸牌,赏花,品茶都有,姑娘日后和她们熟了,也可以和她们来往……” 莲儿说的这些虞宓其实心里都知道,不过这会儿听着也觉得有趣。兰兰倒是听着仔细,她就怕姑娘来的晚,又生得美,不知道会不会被先来的美人们欺负。听莲儿这么说下来,兰兰觉得,她的担心可能有点多余。 听罢了莲儿的话,天色也不早了,虞宓觉得有点困倦,便让人都退下,自己宽衣睡下了。 反正安王晚上是不会来后院,她安稳睡觉就可以。 虞宓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而且睡得格外安稳香甜。 安王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恬静的睡颜。安王没有叫醒虞宓,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安静地离开了。 安王来园子,园子里的美人们都知道了,心都提了起来,心里都想着这新人来的第一夜,王爷便来园子了,莫不是王爷要宠幸这位新美人?见安王不会后又离开了,众美人们又松了口气,看样子还是没有啊。这新美人大概也与她们一样,不久后就会加入她们,一起背地里偷偷骂安王。 虞宓睡了一整夜好觉,第二日一醒来兰兰便道:“姑娘,昨晚王爷来了!” “王爷来了?莲儿不是说王爷晚上不来园子么?”虞宓慵懒地道。 兰兰看着虞宓,她伺候姑娘很多年,没怎么见过这般的姑娘。兰兰愣了一下,心道,姑娘果然觉得这里是好归宿,才会有这样的自在闲适的样子吧。 “许是不放心姑娘。”兰兰道。 “怎么不叫醒我?”虞宓问道。 “王爷没让叫。”兰兰道,“王爷心疼姑娘,不想打扰姑娘休息呢。” 虞宓笑笑没说话,那肯定不是,安王多半是想看看她的睡相好不好看。 兰兰帮虞宓更衣,穿的仍旧是昨日那见月白色衣裙。梳头时,虞宓道:“今日梳朝云近香髻。” “哎!”兰兰应了声,很快帮虞宓梳好发髻。 兰兰打开首饰道:“这都是王爷给姑娘准备的,您看戴哪个?” “不用这些。”虞宓道,“戴我前几日给你的那个玉钗。” 兰兰抿抿唇,到底不敢说什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那支玉钗,插在了发髻上。虞宓离开侯府时,除了积攒的一些银子,就带走了虞志海给她的这支钗。 “想说什么便说,这样子扭捏可不好看。”虞宓笑道。 “姑娘,这玉钗是王爷送给你的吗?”兰兰小声问道。 虞宓愣了一下:“怎么,你以为先前与我通信的人是王爷?” 这是兰兰昨夜才想到的,姑娘昨日和王爷那么默契,两人见面后又像熟人一样,兰兰自然将先前与虞宓通信的人想成了安王。 “不是吗?”兰兰道。 “不是,我是与我兄长通信。”虞宓浅笑道。 兰兰吃惊,姑娘竟还有兄长在京城。 提到虞志海,虞宓叹道:“断了许久的联系,也不知道兄长如今怎么样了。” 兰兰道:“姑娘要不再写信问问?” “暂时不了。”虞宓摇头,她不着急。算着时间虞志海应该还没高中进士,她可以再等等的。 一大早,安王便收到了永乐侯府送来的东西,除了两大箱子虞宓的物件外,还送来了虞宓的身份文书和八字以及丫鬟兰兰的契书。 安王甩了甩手上的纸:“永乐侯诚意很足嘛!” 流云道:“他已经把成王得罪了,总不敢再得罪您,总得要巴结上一个。”虽然巴结上您没什么用,流云在心里道。 “可是,巴结我没有用啊。”安王自己道,“我无权无势,能给他什么呢?” 流云道:“永乐侯府放着不管也无事,您还是想想成王那吧。您把本来属于他的美人给抢了,成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啧!这怎么能叫抢呢!你没见到昨日是美人亲自把水袖甩到本王膝上的?所以,不是本王抢走了他的美人,是美人选择了本王!”安王理直气壮地道。 流云知道自己说不过王爷,只道:“您这么想没有用,成王可不会这么想的。他必定会以别的原因,到皇上面前告您的状!” 安王笑道:“那我就不管他怎么告,都说他因为我抢了他的美人心有不甘。还说是因为美人选择了我而恼羞成怒。” 流云无言以对,罢了,反正王爷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就算再不喜欢,也最多罚个禁足思过。 “走了,去看美人了。”安王霍地起身道。 虞宓早上出了自己院子,在园子里散了会步,园子里不少美人丫鬟都看到了虞宓的装扮,美人们便开了赌局,赌虞宓会不会被王爷勒令不许穿月白色,不许梳朝云近香髻。 安王来到流光院,见到虞宓的打扮,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全身都好,就那支玉钗不像样。” 虞宓难得露出一个害羞的笑:“这是宓儿兄长所赠的及笄之礼,寄托着兄长对宓儿的关心,宓儿如今有了好归宿,无法告知兄长,便戴上兄长所赠玉钗。” 第20章 安王挑眉,她倒是敢想。…… 安王对虞宓的说辞半点都不在意,他只关心人好不好看,兄长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 “昨日不是送了许多首饰来,去换了吧。”安王道。 虞宓笑着应了声是,转身去楼上闺房,安王也跟在虞宓的身后。 “不如王爷帮我选一支?”虞宓打开收拾盒,对安王道。 安王看了一下首饰盒,从里头取了一支镶珠银钗,亲自帮虞宓插上。 珍珠配月白色最好看,安王很满意。 虞宓用纤纤玉手摩挲了虞志海送她的玉钗两下,单独用盒子装好,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关上抽屉的时候,又特意定睛看了一眼,才缓缓地将抽屉抽上。 安王透过铜镜将虞宓的神态表情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在意。 “前几日,我让柳美人去枯荷塘划船,她半点不争气,毫无美感不说,还掉进了水里,今日你去试试吧。”安王看着虞宓道。 虞宓笑道:“残荷确实有独到之美,可这会儿日头正好,倒不如残阳西下,晚霞照水时再去更好,若再来一阵秋风,残荷瑟瑟,便是最好。” 安王想象一下,觉得虞宓说得很有道理,点头夸赞:“确实是你说得更好。” 流云震惊,这姑娘,好像比他们家王爷还能折腾。深秋里,大冷的天,湖面上不知多冷呢,还吹秋风……流云觉得有了这姑娘,别的美人日后怕都派不上用场了。 “这会儿日头好,倒不如王爷领宓儿在园子里转转?”虞宓道。 “也好。”安王想着带着美人四处看看也好,说不定能有什么新景致。 王爷领着新美人逛园子了!而且新美人穿着月白色衣裳,还梳朝云近香髻,各院的美人们,奔走相告。 “姑娘,咱们输了,王爷没有制止新美人穿月白色,这会儿还领着她逛园子呢!”萱儿着急地对柳美人道。 “真的?”柳美人这才有点急了,园子里的美人们都不能穿,偏这个新来的能穿,这说明王爷待新美人是不同的,而且新美人住的是流光院! “可不是么!”萱儿道。 柳美人蹙着秀眉:“我倒还没见到这位新美人呢,他们这会儿在哪儿,我们也去逛逛,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萱儿看看柳美人,心道那姑娘怕是比不过的。不过火是她拱起来的,这话她可不敢说。 柳美人本就打扮好了,领着萱儿便去园子里准备邂逅王爷和新美人。 柳美人刚出了院子,便看到李美人也带着婢女出来了,两人目光对视,都知道了对方的用意。 “一起?”柳美人道。 “好呀。”李美人笑道。 柳美人与李美人一起,一路上又集结了周美人,王美人倒是热热闹闹。等他们找到安王和虞宓时,只见两人正站在荷塘的水榭里,似乎在观鱼。 美人们远远看去,李美人酸酸地道:“穿月白色算她赢了,穿红色可未必!”李美人肤白,穿红色最好看,也得过安王几回夸奖。 柳美人道:“就是!穿绿色也未必!”柳美人身姿婀娜,穿绿色最清丽动人。 几位美人纷纷附和。 柳美人道:“我们去会会她。” 几人便结伴往水榭走去。 水榭里,虞宓见到几位美人过来,笑道:“还是王府热闹,美人也多。” 安王见美人们一起过来,心里倒也挺高兴,脸上带着笑。 美人们越走近越发现这个新美人不得了,确实把她们都比下去了。之前她们众人都差不多,大家争奇斗艳,有输有赢,面上都还和气,这突然来了一个比她们都美的,几人心里都有压力。 等几人走近,安王再见她们,一个个看过去,果然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两处不满意的。以前没对比还好,如今这有了对比,一看就看出来了。安王眉头一皱,又看了一眼虞宓,果然还是新美人最好啊! 安王才吩咐人送茶点过来,本来准备叫这些美人一起食用的,这会儿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个都不拾掇好自己就出来了?赶紧回去。”安王道。 美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觉得大家都拾掇得挺好,可王爷这么说了,她们也不敢反驳,只好偷偷瞪一眼虞宓,又结伴走了。 几个美人见过虞宓,又被安王赶走后,危机感大增。 柳美人回到自己院子,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看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新美人确实绝色,自己确实比不过。 萱儿这会儿有些后悔之前的拱火,美人之前是完全不在意,这会儿像是被打击到了。 “姑娘。”萱儿轻轻叫了一声。 柳美人叹气:“我是比不过了。” 萱儿忙道:“王爷也就是一时新鲜,过一段时间,这新美人也和姑娘一样了。” 柳美人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叹道:“萱儿,我已经不年轻了。不知道还能陪王爷闹几年。” 萱儿心里也明白,自家王爷与旁的男子不同,虽说对美人们也是锦衣玉食地养着,却只是赏姿色而已,日后美人们色衰,自然又有新美人进府。而对于不好看的人,王爷是不会让她们留在府里的。 柳美人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要是能为王爷生个孩子就好了。” 萱儿吓一跳:“姑娘,你可不能犯忌讳,你是忘了朱美人了吗!” “我就是想想,我哪敢。”柳美人说道,心里却实在不甘。 其他院子里的美人们回到院子,也都很失落。如今有了个样样都拔尖的美人,王爷说不定就用不上她们了……美人们此刻只想王爷能再来折腾一次,这次不管是风里,雪里,雨里,她们都会拼命去做。 水榭里,虞宓和安王正在品茶。 虞宓心想,安王可真会替她得罪人,不过安王的性子确实如此,他不会在意别人的,她们这些人也不值得他在意。他爱美人,如他爱器物,爱花草,她们都是一样的,包括自己也一样。 安王看着虞宓端着茶盏的手,觉得甚美。这手,不管做什么事都的美的。簪花,折柳,吹笛,弹琴……或许研墨也不错…… 新美人真好啊!安王心道。 虞宓注意到安王盯着自己的手瞧,不过安王和成王的目光是全然不一样的,安王目光有欣喜,却无半点暧昧旖旎心思,仿佛看的并不是人的手,而是金玉器物一般。 茶饮到一半,安王被王府长史叫走了,虞宓一个人回流光院。 虞宓一回去,便看到正堂摆着两口大箱子。 “这是永乐侯府送来的?”虞宓问道。 丫鬟杏儿和莲儿同声应到:“是。” 虞宓笑笑,永乐侯看样子还没放弃她呢。 “搬到楼上去吧。”虞宓道,“觉得重的话,就把里面东西先拿出来。” 杏儿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只见最上面放着几张纸。 “姑娘,这个您收好。”杏儿将纸递给虞宓。 虞宓接过来一看,是她的身份文书和八字,还有一张是兰兰的契书。永乐侯倒是爽快,这时候还不忘到她这里来卖好。虞宓将文书收好,先一步上了楼。 丫鬟们很快将永乐侯府送来的东西都搬进了虞宓的闺房,虞宓翻看了一下,都是她从前穿的用的,连首饰都有一盒。 虞宓拿出齐嬷嬷的戒尺,轻轻敲了两下自己的手心,笑道:“都搬进库房吧,一时用不着了。” 虞宓将戒尺放在枕下,她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迷失本心,不能心软。 安王被长史叫走,两人到了大书房,长史正色道:“今日朝上有人弹劾王爷。” “弹劾什么?”安王道。 “弹劾王爷品行不端,给皇室丢脸。”长史道。 “就这也值得你把本王叫过来啊。”安王道,“为这,本王一年能被弹劾个十次八次,有什么要紧的。” 长史道:“听说皇上脸色很难看,还发作了永乐侯。” “那跟本王有什么干系?”安王一脸无所谓。 长史见安王这般,也无心再劝了,好歹听说得了个绝色的,应该能安生一段日子。 “王爷您还是稍微收敛些,莫要真把皇上给惹恼了。”长史告退前还是说了一句。 安王没当回事,恼不恼的都这样了,他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没有作奸犯科,没有结党营私,还能把他怎么着呢。 皇上总共就三个儿子存活,太子体弱但心机深,成王野心勃勃,只有安王一心只想要多收集点美人,多收集点珍宝。 傍晚时分,残阳一线,晚霞烧得正红,安王兴致勃勃去流光院找虞宓。 虞宓午后洗了发,洗过之后便没有再梳发髻,一把长发乌黑顺滑,只在身后松松地系了根碧色丝带。身上的衣裙也已经换成了纤薄的月白色丝裙。 安王对虞宓这身打扮很满意,新美人太识趣了。不像那些美人,叫她们换个衣服也嫌烦,还怕冷。 “趁着夕阳,我们快去。”虞宓雀跃道。 “好!”安王也不禁跟着雀跃起来。 到了荷塘,只见湖面已被残阳染红,湖中的残荷有一种寂寥之美。 小舟就在水边,船上有一支竹篙,虞宓笑道:“王爷,我去了,您可别眨眼。” “果真能行?不用人撑船?”安王道。 虞宓笑道:“这王府里,除了王爷来给宓儿撑船,不然都不够美。” 安王挑眉,她倒是敢想。他去划船了,还看什么美人残荷之景? “那你去吧。”安王道。 第21章 他的手,自然落在她肩上…… 连句小心都不会说,这就是安王,虞宓心道。 虞宓上了小舟,这也是采莲舟,想当年,她便是被叫去采莲,才会被瞿执看中,继而一步步走到安王身边来。 荷塘并不太大,虞宓拿船篙往岸边一推,小舟便飘出去好远。舞蹈底子很好的虞宓,身子稍微晃一下,便保持了平衡。小舟飘出去,虞宓身上的衣裙也跟着飘起来。 船篙只撑了四五下,虞宓便来到了残荷边上,她将船篙放下,由着小舟慢慢驶进残叶间。 安王站在水榭间,目光一直追随着虞宓。只见虞宓刚驶入残叶间,便起了一阵风,吹散了虞宓发上的碧色丝带,吹起了长裙的裙摆,荷叶瑟瑟而动,虞宓亭亭而立…… 只见那丝带飘飘荡荡在风中打了几个圈落在了一支干枯的莲蓬上,安王仿佛见到那一抹碧色将整个荷塘点绿,而虞宓便是水中最美的那朵莲花。 乌金坠落,暮色笼罩,湖面变成深绿色,安王思绪收回,招手让虞宓回来。 虞宓撑着船回到水榭,放下船篙,她不上岸,而将纤手递给安王。 安王在水榭台阶上,俯身看着虞宓,没了发带,泼墨般的长发披散着,晚风吹拂着发丝,小脸微扬,带着浅笑,那神情不似向他求助,却如仙子垂怜世人。 安王伸手握住虞宓,将她从船上拉起。虞宓身姿轻盈,借着安王的手,轻轻一跃,落在了安王身边。 手好凉。安王握着虞宓的手,感觉握着一块冰,他下意识想松开,却被虞宓握得紧紧的。 罢了,给她暖暖吧。安王心道。 “天色已暗,王爷送宓儿回院好吗?”虞宓道。 “那是自然。”安王的手还被虞宓紧紧握着呢。 虞宓只有被安王牵着的手是热的,身上已经冰凉,一阵风吹过,她微微瑟缩了一下。虞宓看了一眼安王身上的披风,安王毫无反应。 因为是自己选的人,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脾气,所以安王不懂怜香惜玉,虞宓一点也不在意,这才第一日,往后日子长着呢。 “王爷,能把您的披风借我一半吗?”虞宓轻声道。 “借一半?”安王低头看虞宓。 虞宓空着的手,拉起安王的披风,往自己肩上一盖,人紧挨着安王:“这样就可以了。” 两人都在走动,没走几步,披风就掉了。 安王见虞宓的手还是冰冰的捂不热,只好放下牵着虞宓的手,捏起披风,盖在虞宓身上,他的手,自然落在她肩上。 虞宓便又往安王身边贴了贴,虞宓穿得薄,能感受到安王身上的温热。安王则闻道一股清荷般的香气,这般香气不似香薰能有的,像是在荷塘里采了一整日的莲子,自然沾染上的,沁人心脾。 安王搂着新美人回了流光院。后院的美人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柳美人心情灰败,新美人今日撑船去了残荷塘,她没能让王爷瞧的美人残荷图,新美人做到了。且王爷竟然会搂着新美人,她从未见王爷搂过哪位美人,也没见王爷在意哪位美人冷不冷,今日王爷却和新美人共享了披风。 新美人太有手段了!柳美人手上绞着帕子,牙咬得紧紧的。 安王送虞宓到流光院门口,并不进院,将虞宓放开,道:“下次若是冷,记得早点叫人准备好衣裳。” 虞宓呼吸一滞,往日看他对别的美人这般,她觉得有意思,对自己也这般,就叫人心塞了。 “王爷说的是。”虞宓今日做的已经够了,没有再说过分的话,识趣地应下了。 “进去吧。”安王道。 虞宓福了礼,进了院。 院门一关,虞宓便急忙往楼上去,楼上热水已经准备好,虞宓立马脱了衣服,整个人泡进了热水里。 兰兰则是端来早就准备好的姜茶,虞宓泡在热水里,喝了姜茶,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姑娘,您也太拼了,您这般瘦,里面便是穿了夹袄也不显的。”兰兰心疼地道。 虞宓笑道:“你不懂,别说多一件夹袄了,就是再多一层布,那也失了仙气。再说穿得厚了,怎么能和王爷共用披风呢?” 兰兰叹口气:“还是姑娘想得多,这后院这么多美人,难为姑娘了。” 虞宓笑笑没说话,后院有再多的美人也不要紧,安王根本没拿她们当回事。只有定国公府的沈大姑娘才是安王心里在意的人。 安王大步流星回正院,风鼓起披风,他似乎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荷香。他抓起虞宓盖过的披风,凑到鼻尖闻了闻却什么都没闻到,等他不悦地甩开披风的时候,又好像闻到了…… 回到正院,安王就把披风给脱,甩给流云。 流云趁着安王不注意也想偷偷闻一下披风的味道,谁知道安王背后像长了眼似的,他刚凑到鼻尖安王就转过身瞪他,他吓得忙挂把披风挂到了屏风上。 “好闻吗?”安王冷声问道。 “没……没闻到。”流云忙道。 “胆子越来越大了。”安王哼了一声道。 流云忙道:“属下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果真没闻到?”安王看着流云。 流云也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只好道:“若有似无,若无似有……” 安王一脚踢在流云腿上:“下次再敢,把你鼻子削了。” 安王踢得一点也不疼,流云摸了摸腿,笑嘻嘻地说:“不敢了,真不敢了。不过王爷,这位虞姑娘和王爷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她好像知道您心里怎么想似的。今日属下算是开眼了,竟真有这样飘着仙气的姑娘呢!这姑娘合该到咱们王府来,去成王府可埋没了。” 飘着仙气……安王想起虞宓站在船上,朝他伸手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女子有这样的神态,永乐侯府竟能养出这样的姑娘。安王忽然想到了传说中的淑妃娘娘,她也是从永乐侯府出来的,永乐侯怕是所有的气运都用来养这两个女子了。 次日安王用过早膳便来寻虞宓,才得了美人,新鲜劲儿正足。 虞宓今日穿了身浅蜜色窄袖襦裙,梳着单螺,插了一支红珊瑚钗,秀色温婉,与昨日又是别样风情。书桌在窗边,此时光线真好,虞宓看上去像笼罩着朦胧的光。 安王来的时候,虞宓正在作画。 安王走到虞宓身边,虞宓没有停手,也没给安王请安,继续作画。一旁的兰兰想叫虞宓,见安王没有说话,便也没叫。 美人执笔也是美,安王先看虞宓的手,才看虞宓的画。画得竟是竟是昨日之景。不过只画景,未画人。 过了许久虞宓才停下笔,笑着对安王说:“宓儿不擅画人物,王爷是否愿意代劳?” 安王看看虞宓:“不擅画?” 虞宓抿嘴笑道:“未亲见,画不出。” 安王接过笔,很快便在画纸上勾勒出虞宓的轮廓。安王是擅作画的,只是他从未画过人,昨日的虞宓确实值得画下来。 画好后,安王似乎不太满意,皱着眉道:“不及你本人半分。” 虞宓笑道:“多谢王爷夸赞,王爷画得也好,我还不知原来我这般好看呢。” 安王看虞宓,哼了一声笑道:“假话,你可太知道了。” “哎呀,被王爷看穿了。”虞宓冲安王眨眨眼。 虞宓拿起笔,在画上题了字。安王看了虞宓的字,眉头一挑:“字比画好很多。” “嗯,写得多,画得少。”虞宓题好字,将笔递给安王,“王爷可题字?” “不了。”安王道。 虞宓便将笔放下:“那可以请王爷拿出去裱么?” 安王看看画:“干了之后给流云吧。” “多谢王爷。”虞宓笑道。 安王忽然想起库房里的《簪花图》,如今倒是有美人配得上了。改日拿过来看看,安王想。 “王爷,宫里来人宣您进宫。”流云在书房门口道。 安王闻言眉一皱,他平日里最不喜进宫。而且这次又是特地宣他,肯定没好事。 安王一句话都没说,就领着流云走了。安王走后没多久,柳美人领着萱儿过来了。 这是柳美人第一次这般近地看虞宓,她是盛装打扮的,这会儿无端觉得在家常装扮的虞宓面前矮了半截。 虞宓领着柳美人去花厅,这儿是虞宓用来待客的。 “妹妹来了两日,住得可习惯?”柳美人一副过来人大姐姐的模样,笑容可亲。 虞宓环视自己的花厅:“单论住处,与从前在侯府差不多。” 柳美人一滞,又输了,她是商户家的,人家是侯府出来的。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差人去问我。我姓柳,进王府有几年了。”柳美人道。 “多谢柳姐姐。”虞宓客气地道,她看着柳美人想在她脸上看出来意。她记得这位美人是颇有“上进心”,很想爬安王的床的。可是空有一颗上进的心,却没有那个手段。 柳美人发现虞宓在打量她,心里又觉得自己输了,她今日来便是输了。柳美人知道自己怎么都比上虞宓,不免想到自己日后,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扫出王府,一时竟滚下一行泪来。 这打得虞宓措手不及:“柳姐姐这是怎么了?” 萱儿忙拿出帕子给柳美人擦眼泪,说好来给虞美人个下马威的,怎么跑到人间面前哭起来了。 柳美人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心里想的,那才真实输的彻底,可如此这般,也实在给不了人下马威,只道:“无事,就是羡慕妹妹。” 虞宓看着柳美人,慢条斯理地道:“我与姐姐是一样的,姐姐有什么好羡慕的呢?姐姐你瞧那多宝阁上的瓷瓶儿,咱们和它们是一样的,安生待着便是,若是互相这么一碰,多半是要碎的。” 第22章 虞宓稍稍侧过脸颊,红唇…… 柳美人顺着虞宓的手去多宝阁,怔怔地看着那架子上摆着的器物,想想自己进王府这几年,王爷何曾怜惜过她,疼爱过她,她不过是个玩意…… “我……就是一时想不开。”柳美人见自己面子,里子都丢了,倒有些放开了,拿着帕子拭了拭泪。 虞宓笑笑:“姐姐若是想不开,就想想自己的来处,再想想如今的处境,果真那般不堪?” 柳美人愣了愣,确实,她过去不过是商户家的闺女,要不是王爷,她早就被恶人给霸占了,如今还不知是何等模样。她如今这般,全是王爷恩赐,她竟还痴心妄想,心生埋怨…… “还是妹妹想得开。”柳美人苦笑道。 虞宓笑笑没说话,与柳美人说这些,不过是想着她日后消停些,不要找事。对于园中这些美人,她们全加起来虞宓也不惧她们,却也不想与她们生出那些后宅争斗的刀光血影。女子何必为难女子呢,都是可怜人。 当然若是有人执迷不悟非要惹她,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柳美人又坐了片刻便走了,虞宓回到书房继续练字。 安王跟着小太监进宫,到了勤政殿,却见太子和成王竟然都在。 这种时候就更没好事了,安王想。 乾丰帝见安王一身常服就来了,没好气地瞥了一眼。 成王一见安王心中便起了妒火,这几日他没有一日不梦见虞宓的。梦中的场景越来越真实,他越发觉得虞宓本就该是他的人。原先只是想占有而已,如今竟生出了别的情愫来,如此这般把成王折磨得身心俱疲。再看安王,满面春风,一想到他得了虞宓,成王心里的恨意就压抑不住。 “萧承景,父皇瞪我就算了,你干嘛瞪我?我可是你皇兄!”安王没好气地说。 成王没想到这个混不吝的,在父皇面前也这么放肆,将脸扭到一边,不想再看他。 太子道是对安王笑了笑,安王是个识相的,别人对他笑,他便回之以笑。 “你消停点。”乾丰帝道,“来见朕,不换朝服,见了朕也不行礼,规矩呢!” “儿臣参见父皇。”安王闻言乖乖地行礼。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垠州发现前朝藏宝踪迹之事。”乾丰帝道。 安王诧异,他什么时候有资格参与这种重要的事了……他连这件事都没听说过。 “朕要派一人去查这事,事关重大,别人不放心。”乾丰帝又道。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成王忙道。 安王不吱声,照理来说,父皇既然叫他来了一定也有意让他去的,但这很反常…… “太子,你觉得呢?”乾丰帝问道。 太子体弱,这会儿正坐殿侧的椅子上,他朝安王笑笑道:“世人都知道承昱最爱珍宝,微臣觉得这事不如交给他来办。” 安王心咯噔一跳,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挖坑给他跳? “你怎么看?”乾丰帝问安王。 安王这是时候要是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父皇这是明着要他去的啊!这会儿可不能犯傻,他忙躬身道:“儿臣虽无大用,找个宝藏,应该还是可以的。” “找不到的话,就拿你王府里的物件填。”乾丰帝缓缓地道。 安王顿时觉得责任重大,忙道:“儿臣定将宝物全数找回。” “行了,回去等着吧,朕会派人跟你一起去的。”乾丰帝道。 安王想着成王刚才要吃了他的目光,觉得他肯定还在惦记虞宓的事,他这一去垠州不知何时才回,美人放在府里可不安全,还有他自己出行,若无美人陪着也全无乐趣。便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问……” “说吧。”乾丰地想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道。 “儿臣可以带婢女吧?”安王道。 乾丰帝气笑了:“你是去办差,不是游山玩水。” 安王委屈道:“就是办差才带着的,我这又没出过远门……” “罢了,只许带两人。”乾丰帝道。 “谢父皇。”安王笑着应下,说着还看了一眼成王。 成王对这差事本就无甚兴趣,安王去了便去了,他正好可以趁机把虞宓给弄回来,没想到安王竟然想带着走,而父皇竟然也同意了。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乾丰地道。 成王率先走了,安王则是去扶了太子,两人一起出了勤政殿,安王才笑嘻嘻地问太子:“太子大哥,父皇这次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办差啊?” 太子道:“是孤提议的。” 安王看看太子,太子果然要挖坑给他跳,怕不是觉得成王对他造成威胁了,想要拉拢他? 太子拍拍安王的肩:“大哥还会害你不成,那可是前朝皇室的藏宝,里头藏着多少珍品?你不想要?” 安王当然想要,可他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动啊…… 太子继续道:“放心好了,大哥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带着你的小美人去,事情都有人给你办好,你等着回来领赏便是。” 安王觉得更惊悚了,太子为什么突如其来地要对他这么好?他活了二十来年,也没和太子亲近过。 安王回到王府,面色深沉,可惜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成王府上养客卿,他的府上只养美人…… 流云见王爷从宫里出来脸上就没有好脸色,以为他是因虞宓的事被皇上责骂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安王叹口气,躲是躲不过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吩咐下去,收拾行礼,本王要出门办差。大概要年前才能回京。”安王吩咐道。 流云瞪大了眼睛:“皇上让您去办差?” “还不快去!对了,流光院也去说一下,让虞宓带着丫鬟跟本王去。”安王道。 流云不敢再多说,赶紧去找长史商量这事。安王则一个人回了书房。 虞宓听说安王要带她出门,喜出望外,没想到她一进王府就有这样的机会。 “王爷还带了谁?”虞宓问来传话的丫鬟。 “只带了美人您。”丫鬟道。 如此甚好,虞宓心道。 皇上的旨意当日就下来了,两日后他们便出发去垠州。 安王这两日没有到虞宓院中来,见了不少皇上和太子安排的同去的官员。两日过后,安王明白,不管日后太子会做什么,这次他去垠州确实是一件美差。 藏宝的地方已经找到,且由皇上的卫队守着,无人敢动。垠州的刺史是天子门生,忠心耿耿,绝对不会使坏。安王这次其实去不去都都可以,这是太子变着法的给自己送宝贝呢。 此次与安王同行的官员有八人,卫队两百余人,浩浩荡荡往垠州去。 这是虞宓除却小时候在虞家庄,第一次去外面的世界。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车马队一出城,虞宓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安王:“王爷,我可以掀开帘子看看吗?” 安王见虞宓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好奇,像个稚子,便道:“要看便看。” 虞宓忙掀开帘子一角朝外面看去。 马车行驶得不快不慢,因着前方有卫队清过场,这会儿,行人车马都没有,只有沿路的树木与田野。 虽无盛景,虞宓却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浮着浅浅的笑。 安王也掀开帘子瞧了瞧,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她看什么那么开心? 虞宓正看着外头发呆,感觉到安王朝她这边靠过来,头挨着她,也往外看:“看什么这么入迷,这不什么也没有么?” 虞宓稍稍侧过脸颊,红唇离安王的侧脸只一寸,她浅笑道:“待在院子里久了,便向往山间的清风。” 安王感受到虞宓说话呵出的热气扑在他脸上,两人离得近,清莲的香气比之前更馥郁些。安王感觉那股香气吸入肺中,一路往下,去了某处,心下一动,坐回自己位置。 虞宓有点可惜,安王的马车过于稳,没有发生颠簸,没有机会让她扑进安王的怀里。 “喜欢外出,日后有机会多带你出去。这会儿就不要看了,无甚美景,风且大,把脸吹着了。”安王道。 安王不是关心她,无非是怕她脸吹坏了不美。虞宓笑笑,放下窗帘:“多谢王爷关心。” 车马行了一日到驿馆,皇子出行,前头自然都是准备好的。虞宓和安王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途中休息的时候,有不少人目睹了虞宓的姿容,想着王爷出门办事都带着的,果然是绝色美人,必是爱妾了,自然要安排在一处。 虞宓当然觉得安排得好,安王却黑着脸。他是觉得虞宓美,也喜欢与她一处,可这不表示他愿意与她同睡一张床。 流云心道坏了,忘了提前说一声。不过本来觉得王爷带着虞美人出来,是对虞美人不一样的现在看来,这不一样也有限。 “属下这就去重新安排。”流云忙道。 安王黑着脸嗯了一声。自从进了房,虞宓就被晾在一旁,她知道安王不会轻易与她同眠,心里也不气馁,这才到哪啊?这一路可长着呢。 安王见虞宓立在屏风旁,微垂着头,一路上的欣喜全然不见,瞧着有些失落,便咳了一声道:“过来坐。” 虞宓便乖巧地坐了过去。 “本王不喜与人同眠。”安王道。 虞宓倒是没想到安王还能与她解释,便低头羞怯地道:“我……宓儿也没有想和王爷同眠,不过还请王爷多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守在宓儿门口。” 安王还是第一次见到虞宓这般羞怯模样,想着她这般容貌,确实要多派人手,便道:“你放心。” 很快流云便回来禀报说给虞宓和兰兰重新安排了房间,虞宓便领着兰兰去了。 回到房间,虞宓松快下来,她是无所谓,倒是兰兰有点委屈。 “姑娘,王爷怎么不那个呢……”兰兰道。 “不什么?”虞宓笑道,“不宠幸我?” 兰兰脸有点红,她早先在侯府被齐嬷嬷教过许多,这会儿都还记得呢。 虞宓笑道:“上次我与柳美人说的,你忘了?王爷怎么会宠幸一个瓷瓶子呢?” “奴婢以为姑娘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兰兰嘟着嘴道。 虞宓笑笑,没再和兰兰解释。她顶多算个好看的瓷瓶子,没什么不一样。 晚膳也是各自在房中食用,坐了一日马车,虞宓也累,晚膳过后便歇下了。 睡到半夜,虞宓忽地被外头的响动吵醒。兰兰也惊醒了,将虞宓护在身后。 “姑娘,这是怎么了!”兰兰声音发抖。 虞宓心念一动,觉得这事可能是冲她来的。 “快,躲起来!”虞宓忙道。 兰兰急忙跳下床,着急找地方躲:“姑娘,没地方啊!” “我躲衣柜里,你随便躲一下就行了。不管谁敲门都不开,流云敲也不行,记住了?”虞宓说着便躲进了衣柜了。 兰兰根本不知道虞宓想什么,只好躲在了屏风后面。 不久后,外头的响动消停,虞宓听到敲门声。 兰兰躲在屏风后,不敢开门。 安王脸色铁青,没想到这才第一日便遇到这事。 “把门踢开!”安王在虞宓房门口道。 流云一脚将门踢开,屋内空无一人。 安王见房内无人,呼吸一滞,心下一紧。 第23章 她是第一个与安王同眠的…… “搜。”安王冷着脸道。 流云忙冲了进去, 安王也跟着进去,见室内整齐,床上被褥没有挣扎痕迹, 心下一松, 环视屋内, 只有衣柜能藏人,便走了过去。 安王打开衣柜,只见虞宓缩在衣柜里,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正在发抖,看到柜门开了,吓得缩成一团,不敢抬头。安王看到虞宓, 也松了口气。才到手的可心美人, 可不能就这么被截走了。 “是我。”安王俯身,温柔地道。 虞宓这才抬起头…… 安王只见虞宓脸上挂着泪, 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 眼中满是惶恐不安,眼睛和鼻尖都哭红红的, 楚楚可怜。 “王爷……”虞宓一见是安王, 又滚下一行泪,那一声王爷听得人心颤。 “出来吧,没事了。”安王伸手。 虞宓将手放进安王手里, 安王一使劲,虞宓便站了起来,不过下一刻,她便倒在了安王身上。 安王一下子没避开, 被虞宓扑了个满怀。衣着单薄的虞宓,身上的香气更加馥郁勾人,安王感觉一朵新采的莲花,砸进了自己怀里。 “我……腿麻了。”虞宓扶着安王的肩,人似离非离地贴着安王,看上去像是她不得已才要靠着安王。 安王低头见人实在吓得可怜,终究没忍心推开她。 “你,过来扶你们姑娘去床上。”安王见兰兰被流云从屏风后找出,便指了指她。兰兰心里还懵着,姑娘这是故意要躲起来给王爷找的?落在旁人眼里,自然就是被吓呆了的主仆二人。 可惜,还以为会抱她呢,虞宓心道。 兰兰见虞宓靠在安王身上,一副要倒的样子,忙上前来扶。 虞宓被兰兰扶到床上坐下,安王走过来问道:“可有人进来过?” 虞宓摇头:“不曾,王爷您没事吧?是刺客吗?” “本王无事,已经在审了。”安王道。 人是冲着虞宓来的,还好今日虞宓自己说要多派些人,不然恐怕真要被掳走。安王不用想也知道人是成王派来的,他实在没想到成王竟然会为虞宓做到这种程度。平心而论,若是当日是成王带走了虞宓,他最多会觉得惋惜,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看着惊魂未定的虞宓,想着刚才牵到她的手,又是冰凉……安王道:“不会再有事了,你先睡吧。” 虞宓见安王要走,忙起身追了上来,因着腿麻了,差点又扑到安王身上,可还自己自己站好了,忍着难受。 安王见虞宓攥着自己的衣角,眼上又蒙上一层雾,人还在发抖,娇声道:“王爷,我怕。” 看到虞宓这模样,安王没来由地想起他还住在宫里时,捡到的那只淋了雨的狸奴。 “跟本王过来吧。”安王道。 虞宓攥着安王的衣角,紧紧地跟着安王。 到了安王房里,安王见虞宓还没撒手,语气颇为无耐地道:“好了,快撒手吧,已经没事了。” 虞宓这才松开手,但人还是紧跟在安王身后,亦步亦趋。 “我以为你是个胆大的呢。”安王见虞宓这会儿又跟个小狗儿似的跟着自己,觉得有点好笑。 虞宓低声道:“我胆小。” “胆小能把整个侯府给骗了?敢把成王给涮了?”安王道。 虞宓咬唇,用极低的声音道:“就是这样才胆小呢。” “哦?怎么说?”安王道。 “我已经把侯府和成王都得罪了,怎么能不怕呢。而且……我用尽毕生的胆气去做的这件事,才到了王爷身边。可不想就这么和王爷分开,想到这,我就怕。”虞宓越说声音越小,脸上也浮起一抹红晕。 这话倒也不错。安王看着虞宓,自己那日虽想过于成王争抢,在虞宓行动之前却没有任何动作,倒是虞宓,认定了自己,便大胆地跟自己走。从来都是他看中了美人,然后得到手。像虞宓这般,宁愿得罪教养自己的侯府和权势滔天的成王也要来自己身边,是第一个。 安王见虞宓身上还是单薄中衣,难免生出一丝怜惜:“好了,不用怕了,本王就在这。穿得这样单薄,快去床上躺着吧。” 虞宓看了一眼安王的床铺,乖乖躺上去,扯上被子,连头都蒙上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 安王笑笑没管她,放下帐子,让流云去把刺客带过来的。 几人很快就被带过来,身上除了伤,还有用刑的痕迹。几人虽都穿着夜行衣,还是被认出来了,都是这次随行的卫队里的人。 “问出来了吗?是谁指使的?”安王问随行的官员。 “回王爷,他们只说觊觎虞姑娘美貌,没有人指使。”官员道。 安王冷笑:“真是好大的胆子,没人指使,连本王的女人都敢觊觎了?流云,你去审。” “是!”流云让人提着几人出去了。 人都走后,安王房里只剩下他和虞宓两人。 安王走到床边,只见虞宓两只纤白的手捏着被子,被子被她拉到鼻尖,露出一双惊慌未定的眼睛。与她前几日在他面前的淡定从容大胆,完全不一样。 虞宓把被子稍稍往下拉了一点,露出小嘴,小声道:“那些人,果真是冲我来的么?” “怕?”安王道。 虞宓点头,这不是假话,她是真怕。她心里明白,能和安王抢她的,只有成王了,虞宓没想到成王竟然会派人来抢她。明明前世,毫不留情地就把自己杀了。 “是成王派的人吗?”虞宓小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安王坐到床边,说来奇怪,明明是他的床,他这会儿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他,还会有谁,敢来和王爷抢人呢。”虞宓说着有些心虚,人又往被子里藏了藏。 安王从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美人们,只顾着看她们的容貌,从未注意到一些细微之处,这会儿看着虞宓的小表情,小动作,觉得生动有趣得很。这一念起,安王又想,或许只有虞宓这样的绝色,有这样小动作他才会注意到吧。 “若你被他抢走了,你会如何?”安王问。 虞宓眨眨眼:“王爷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还想骗本王?”安王倒是不生气,只觉得这女人这会儿胆子又大了。 虞宓人又缩进去一些,这会儿只剩下眼睛在外面了,说道:“我说了,王爷可不许生气。” “嗯。”安王道。 “若果真被成王抢回去,那我只能,跳舞给他看,唱曲儿给他听,陪他作画,哄他开心,给他暖……床……”虞宓见安王脸色越来越黑,声音便也越说也小,人也慢慢往被子里缩,直到整个人都闷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撮秀发。 安王真是没想到虞宓能说的这么直接,先是气黑了脸,见她这样慢慢往里缩,又觉得她有几分可爱。她故意这样说,还不是怕自己不管她? “你敢说,怎么还躲呢,躲到被子里,我就抓不到你了?”安王说着一把掀开被子。 虞宓轻轻“啊”了一声,迎上安王的目光。 只见虞宓眼波流传,轻咬着下唇,心口微微起伏,许是闷着了,脸透红。 安王觉得心跳有些加快,放下被子:“也不怕闷着自己。” 虞宓见安王果然没生气,便道:“王爷,那您呢?” “什么?”安王道。 “若是我被成王抢走了,您会把我抢回来吗?”虞宓问道。 安王看看虞宓,若是当日虞宓没有跟他回来,被成王带回去,那他是不会去抢的。但现在……安王还记得刚才他开门没见到虞宓那一刻的心情……多少是有些不舍得的。这样的美人还没看几日就被抢走,安王属实不甘心。 “放心,本王不会有让你给别人暖床的机会的。”安王道。 虞宓忙点头:“嗯嗯,我只给王爷暖。” 安王看看虞宓,见她说完这话,又把自己蒙起来,失笑道:“我看你在本王面前胆子最大。” 虞宓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外头流云很快过来了,只一个人来,刚才抓到的刺客并未带来。 安王掀开虞宓的被子:“不要闷着了。” 说完便去听流云回话。 虞宓忙竖起耳朵听。 “有三人昏了过去,一人熬不住说了实话,说是成王吩咐的,一路上只要有机会就把虞姑娘给掳走。”流云禀报道。 “这也太心急了,这才出京城,就动手了?”安王道。 “估计是想打个措手不及。”流云道。 “你派几个心腹的把人连夜送回京,好好看住了,一个都别走脱。剩下的卫队,让他们八人一组,各自监督。”安王吩咐道。 流云领了命便下去了。房内又剩下安王与虞宓两人。 安王看着床的方向,一时有些头疼,他从未与女子同眠过,他把人叫来,再赶走似乎也不太好…… 虞宓听到流云出去,便自觉地滚到床铺最里面,背着身子,留了个后脑勺给安王,然后开始装睡。 安王走过来时,见床铺外面空了好大一片,想了想还是靠着床沿躺了上去。 虞宓感受到安王的动静,悄悄弯了弯唇。 坐了一日马车,本就累了的两人,很快就睡了。安王醒来时,两人还是一个在最里面,一个在最外面,互不打扰。安王看看虞宓还缩在床里面,似乎没动过,心里满意,还好她没趁机做蠢事。 安王一醒便离开床,离开了房间。 虞宓听到安王离开的动静的,等他出了门,才坐起身。看着床上安王睡过的痕迹,笑了笑,说起来这次真该感谢成王呢,这进展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不管怎样,她是第一个与安王同眠的女人。 第24章 “美人也是人,王爷莫要…… 安王在驿站发了好大通火, 他自然不会说有人要抢虞宓,只说有人胆大包天要刺杀他。他相信这里的事,皇上很快就会知道。 随行的官员已经驿馆的小吏们都吓得半死, 这可是皇子, 若是真的出了意外, 他们一家,不,九族都得遭难。卫队里的官兵们就更怕了…… 安王敲打完众人, 说修整半日再出发。 虞宓这会儿已经回到隔壁房间,她清楚安王的性子,昨日让她同眠已经很难得,这会儿不乖乖地离着点,多半要惹他生厌。 安王回房, 见床上被褥整齐, 知道虞宓已经回了房,心里满意, 还好是个懂事的。若这会儿还在他床上, 他可要赶人。 兰兰这会儿正在给虞宓梳妆,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昨日与王爷同眠……也不知道成了好事没。 虞宓吩咐道:“不用太繁复, 越简单越好,衣服也挑素净的,妆容便免了。” 兰兰一边给虞宓梳头, 一边时不时朝镜子里的虞宓看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虞宓见状笑道:“你想的事,没有发生,好生给我梳头, 头发都被你扯了几根。” “没有啊……”兰兰倒是比虞宓看着还失落。 虞宓转头看兰兰:“你个傻的,真要在这有了,可算不得什么好事。”虞宓从来没想过这么简单能到那一步,她自己也并不想草率就到那一步,她所谋甚大,可不是爬床这么简单。 兰兰叹气:“奴婢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怎么长脑子,回去后,姑娘在那四个里挑个伶俐的在身边使吧,奴婢怕自己误了姑娘的事。” “说什么傻话,你只要忠心听话便是了。快点得我梳头吧,等下说不定要出发了。” 兰兰收起心思,继续给虞宓梳头。 虞宓洗漱好之后,一直在房中没有出去,她也没急着去见安王。等出发,上马车自然又是在一处。总是粘着,再好看也要看腻的。 午膳过后,便有人来通知虞宓出发了。 安王从房中出来,便见到虞宓正好也领着婢女出门,见虞宓今日打扮甚是素净,知道她这是还怕呢。 不过既然是绝色美人,就算是最素净的打扮,也难掩姿容。 虞宓站在门口等安王,等安王走近,便福了福身子给安王请安:“王爷。” “嗯,走吧。”安王没在门口停留,领着虞宓去马车上。 经过昨日之事,再出发时,随行官员也好,卫队也好,全都十分谨慎。一惯带着笑脸的流云也一脸严肃,骑马守在安王的马车旁。 “还真把你吓住,穿成这样。”安王上下打量了虞宓一番,揶揄道。 虞宓比起刚出发时的欢喜,这会儿也拘谨许多,垂目道:“虽然这话自己说有点难为情,可我如今是祸水,可不想再给王爷添麻烦了。” 安王笑笑:“你还真是敢说。红颜祸水,你确实当得起。不过,本王确实有些奇怪,成王为了得到你,竟能做到这份上,你们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 安王本来对虞宓与成王之间并不在意,如今成王此番竟如此过火,他不在意都不行。 “宓儿与成王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老夫人寿辰,我只给成王倒了茶,一句话都未说;第二次便是老夫人过世,世子让我陪着坐了会儿,他先问了我名字,又问了我年纪,旁的便再没有了。不过,侯府确实一直是想把我献给成王的。想必成王心里也知道。成王能做到这份上,估计还是因为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人,被人抢走后的不甘吧。” 安王笑笑:“确实,尤其是见识到那日你的风姿之后,想必十分后悔没将你早纳回府。倒是你,为什么认定本王了?” “前些年去上香,我与王爷见过一面,不知道王爷还记得不记得?”虞宓目视安王,问道。 安王身子略往后仰:“还有这事,本王倒是不记得了。” 撒谎,虞宓心道。 虞宓笑笑:“那日也是在马车里,侯府的马车颠簸,我透过帘子,正好看到了王爷。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那时并不知道对面马车上坐着谁,却有一种前世便认识了的感觉,似乎王爷是故人,我还朝王爷笑了笑。” 安王对当日之事,当然是记得很清楚的,也记得虞宓当时确实对她笑了。这几日处下来,安王也确实有一种虞宓似乎早就认识他似的感觉。但他可以确定他与虞宓之前只见过那一面……莫非真有前世今生不成?安王素来不信这些。 “本王真不知道说你胆大还是胆小了,在本王面前什么倒是什么都敢说。”安王道。 虞宓看了一眼安王,低头不说话。 安王看着虞宓,这样一个绝色,为了他,做了那样大胆的事,即便安王这也从不把女子心思放在心里的,也是有触动的。接触这几日来,安王见过虞宓的胆大包天,也见过她吓得楚楚可怜;见过她笑靥如花,也见过她哭得梨花带雨。这让安王感觉虞宓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鲜活生动的美人。 安王这心思若是被他园里旁的美人知道了,心里定要大骂。谁还不是鲜活的来着! 虞宓心里还在想着成王的事,成王这般想要得到她,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再动手,若是成王一路上多动几次手,说不定她不用到垠州,就能攻下安王半城。 可惜,经过那一夜之后,一路到垠州,路上都太平得很。安王待虞宓也与从前并无不同,看虞宓的眼神也一如从前,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即便两人一直在狭窄的马车里,安王也没有片刻对虞宓起亲近之心。 便是话,两人说的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安王看着她,品评一下衣着妆容,夸赞一下她的美貌。 虞宓越发清醒地意识到,她与安王之间隔着一道鸿沟。安王对她来说,仍旧是天上明月,高岭之花。她在安王心里,不过是一个空壳美人。即便安王舍不得失去她,那也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而不是对一个女人的留恋。 道阻且长啊…… 虞宓这么想着,发起了呆,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的?坐车累了?明日便到垠州了。”安王一直看着虞宓,见她神色越发迷离,最后竟叹了气,觉得有意思得很,便问道。 虞宓冲安王笑笑:“不累,就是发呆呢。” “呆美人,本王可不喜欢。”安王笑道。 虞宓忙看向安王,微微昂着头:“我可不呆!”一副你赶紧喜欢我的表情。 安王被虞宓这表情逗笑了:“怎么,这么想要本王喜欢啊?” 虞宓点头:“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拼命来到王爷身边呢。” 安王笑笑没说话,掀开窗帘朝窗外看去。 虞宓偷瞄了一眼安王见他没有不悦,才放下心,心里想着,拼命来安王身边这话,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说一次,他或许喜欢,说多了,他肯定不喜。 车马当夜没有停歇,第二日一早便到了垠州城门口。 垠州刺史卢同领着垠州的一众官员,来到城门口迎接安王。 安王没有下马车,只掀开窗帘,将卢同叫到身边说话。 卢同对安王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他是个闲散王爷,平日里要么搜集珍玩,要么搜罗美人。 “微臣垠州刺史卢同,参见安王殿下。”安王在马车外,对安王行礼。 安王沉声道:“卢大人免礼。” “谢安王殿下。”卢同起身道。 “藏宝处一切可好?”安王随口问道。 “一切都好,请王爷放心!”卢同道 “那便进城吧。”安王放下车帘。 卢同起身时,稍微瞥了一眼车内,看见了与安王同车的美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道天下竟有这样的美人。只一瞬,卢同后背便起了汗,还好王爷把车帘放下了,不然自己刚才那样失态,可都落在王爷眼里了。 安王身边有这样绝色,想必垠州有不少想要往安王身边送美人的都要失望了。卢同不由得觉得松快了几分,他最不喜欢别人送上峰美人来攀关系。 车马进城,安王入住刺史府的别院。 舟车劳顿,当日刺史府并没有设宴,而是准备了精美的膳食送进了别院。 安王看着精美的碗碟器物和清秀规矩的丫鬟,笑道:“卢同倒是个细致人。” 虞宓被安王邀请一同用餐,没有接话,只看着桌上的菜,眼睛发亮。虞宓时常觉得自己处处都在演,都是装,只有面对美食和字画时,是真心喜悦。 安王见状笑道:“瞧瞧你,这一路都饿瘦了,快吃吧。“说完,安王便先动了筷子。 虞宓笑笑,跟着动起筷子。 安王素来也极少与女子同食,这会儿见虞宓吃的香,也不挑食,样样都吃,时不时吃到对味口的还眼睛发亮,觉得她又多了三分可爱,连他自己吃着都觉得多了三分美味。 用好膳,虞宓满足地眯眯眼,脸上带着笑:“垠州的美食真不错。” 安王笑道:“接下来,你可以吃个够了。” 虞宓被安排在别院的后院,用好膳,安王送虞宓回院。夜凉如水,院中寂静,两人缓缓地走着,走过穿堂时,忽然起了一阵风,虞宓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虽然声音很轻,她也及时掩住了口鼻,虞宓还是顿时羞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看安王。 安王在一旁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美人也会打喷嚏啊。” 虞宓看向安王,嗔道:“美人也是人,王爷莫要取笑人家。” 安王看着灯笼微弱的光照下,满脸透红,双目含嗔的虞宓,真是鲜活动人。确实,美人也是人,不是金银器物,不是瓷瓶子。 第25章 一定叫安王见识一下,什…… 虞宓回到房中, 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心情不错,脚步都轻盈得很。兰兰没有跟虞宓去前院, 见姑娘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笑道:“姑娘肯定在王爷处吃了好吃的, 这般欢喜。” 虞宓笑道:“可不是么。”但最让虞宓开心的是安王看她的眼神。细微变化,别人可能瞧不出来,虞宓却可以。 卢府中, 卢同回来便将夫人和两个姨娘都叫了过来。 “王爷如今住在我们别院,你们别让府上的姑娘往别院凑。”卢同道。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卢家的姑娘都规矩着呢。”卢夫人听卢同这么说,心生不悦,倒像她没管好府上姑娘似的。 “你莫要急, 就算不是咱们府上姑娘, 这平日各府往来也有不少,总之不要靠近别院。”卢同道。 卢同的一个稍上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姨娘小心道:“听说安王好美色, 若真有哪位姑娘有那造化……” “住口!”卢同一拍茶案, 那名妾氏忙吓得住了嘴。 卢夫人瞪了一眼那妾氏:“收起你的心思!这两日把三姑娘送到我那去!” 卢同赞同地点点头,声音稍缓地对卢夫人道:“你明日去别院看看安王带来的美人就知道了。” 卢夫人会意, 点点头, 便让姨娘们都散了。 第二日,安王去了刺史衙门。卢夫人一早便去了别院看美人。 卢夫人的小闺女卢六姑娘今年八岁,说什么都要跟着卢夫人一起, 便也跟着去了。 虞宓对于刺史夫人来看她这事还是挺意外的,不过想想也理解了,毕竟她是安王的人,出行能带在身边的, 想来恩宠不一般。 虞宓倒是不托大,很规矩地给刺史夫人行了晚辈礼,道:“虞宓见过夫人,原该晚辈去给夫人请安才是。” 卢夫人见到虞宓那一刻便知道自家大人的意思了,安王身边有这样的美人,垠州哪有什么美人能比得过。再看虞宓行事说话都规矩得很,俨然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心里更觉得垠州那些有心要往安王身边塞女人的都是白费。 “姑娘客气了,姑娘是贵客,能来我们府上,已是蓬荜生辉。”卢夫人客气道。 虞宓笑笑:“我哪能生辉,都是王爷的光辉。” 卢夫人见虞宓同自己说笑,对她倒是有些好感,再说这样的美人,任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再看着跟着自己来的闺女,这会儿还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呢。 卢夫人与虞宓说了几句话便要走了,但一直没能和虞宓说上话,只在一旁看着的卢六姑娘却不肯走了。 “娘,我要留下陪美人姐姐!”六姑娘撒娇道。 “胡闹,你该回去做功课了!”卢夫人道。 “美人姐姐一个人,多寂寞啊!就让我留下嘛!娘……”六姑娘拉着卢夫人的手不松。 卢夫人素来宠爱这个小闺女,这会儿被闺女缠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虞宓。 虞宓一时不知道这真是这小姑娘的意思,还是娘儿俩演双簧,不过还是笑着道:“看样子六姑娘与我投缘,不如就留在这儿,不过不能耽误了功课。不如将六姑娘的功课取来,我虽无才能,却也上过几年学。” 卢夫人见虞宓这么说,便语带歉意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六姑娘的功课很快便被拿过来了,倒也简单,写大字。 卢夫人走后,六姑娘便缠着虞宓要她讲京城的事,虞宓笑道:“那得把大字写完才能跟你讲。” 六姑娘脸跨了下来。 虞宓笑笑,走到主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六姑娘一看,眼睛瞪大了:“姐姐写得真好看!” “那你想写这么好看吗?”虞宓问道。 六姑娘忙点头。 “那就得好好练啊!”虞宓将笔递给六姑娘。 “姐姐写得比先生好!”六姑娘道。 虞宓笑笑没接话,让人搬了椅子坐在六姑娘旁边,看她写字。 三张大字,六姑娘写了有半个多时辰。 虞宓拿过来一看,完全不像八岁的孩子写的,倒像四五岁孩童写的。 六姑娘见虞宓嘴角噙着笑,一时有些脸红:“我写得不好,姐姐笑我。” 虞宓将纸交给六姑娘的丫鬟,笑道:“写得不好,多练便是,姐姐小时候,写得也不好。” 六姑娘趁机道:“那姐姐可以教我吗?” “这得问你的娘亲去。”虞宓笑道,“不是要听故事吗?” 六姑娘忙把学大字忘到脑后,跟着虞宓来到榻上,一边吃点心,一边问虞宓京城之事。 虞宓挑能说的说,哄一个小姑娘还是很简单的。六姑娘听得开心,午膳都是留在虞宓这吃的。 六姑娘一直在虞宓这待了一日,晚上是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接回去的。 六姑娘回到爹娘身边就又开始闹,说明日还要去虞宓那。 卢大人听说小闺女去虞宓那,心中已是不悦,见闺女竟还要去,黑着脸道:“不行!” 在卢大人看来,虞宓就算再得宠,也是以色侍人,并非安王明媒正娶,连个名分都没有。自己嫡亲的小闺女,在虞宓身边,若是沾染了不好习气可糟了。 “我要虞姐姐教我写字!”六姑娘叫道。 “不行,你莫要找借口!”卢大人道,说着不满地看一眼卢夫人,怪她带闺女去虞宓那。 六姑娘噔噔跑去那了自己的作业,拿出虞宓写字的那一张,递到卢大人面前。 “虞姐姐的字就是好看!”六姑娘道。 卢同接过一看,也愣住了:“这字,是那虞姑娘写的?” “是不是比先生写得好!”六姑娘得意地道。 卢夫人这会儿才道:“我今日去瞧了,是个很知礼的姑娘,气度不凡,不骄不躁,像是大家里出来的,并无半点风尘气。” 卢同看着纸上的字,字如其人,这字一看便是有风骨的。 “罢了,你要去便去,不过不可多留,若是王爷在,便不许去打扰。”卢同道。 六姑娘高兴地转圈。 卢同却是不太放心,叮嘱六姑娘身边道:“平日六姑娘带到别院的东西都要好好查验,也不要让府上其他人接近她,免得惹事端。” 卢夫人闻言颔首道:“确实该仔细些。” 虞宓陪了六姑娘一日,人有些困乏,早早便歇下了。 安王来的时候,虞宓已经快睡着了。 “怎得睡得这样早。”安王进了内室,虞宓穿着中衣,裹着披风给安王见礼。 安王见她眼神迷离,行礼也不似从前那样规矩,颇有些敷衍意味,人摇摇欲坠,别有一番风情。说话也懒懒地:“被六姑娘缠了一日,累了。” “本还想邀你夜游垠州城呢,你这样困,便改日吧。”安王道。 只见虞宓双眼立马清明,人也站直了,规矩行了个礼:“宓儿不困,可以配王爷夜游。” 安王见虞宓这模样,莫名嘴角露出笑意:“那便更衣吧。” “是!”虞宓笑盈盈地应下,安王发现虞宓这次笑得比往常都要甜。 虞宓简单穿了身藕荷色罗裙,外套一件鸦青色的斗篷。虞宓将帽子往头上一盖。帽子比较大,能盖住虞宓一大半脸,虞宓笑着对安王说:“王爷能看得见我得脸吗?” 安王见虞宓欢喜得像个孩子,笑道:“看不见,走了。” 安王带着流云,虞宓带着兰兰,只四人出了刺史别院。当然背地里安王早就安排好了人跟着。 出了刺史别院的巷子,走了不远,便道了垠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四方街。 算起来,虞宓两辈子只有在做阿飘的时候才逛过街。 虽不是节日,街上人倒也不少。虞宓走在安王身边,紧紧地贴着他。 安王时不时能感受到两人胳膊相碰。 虞宓的风帽有点大,眼睛遮住一半,她时不时要把风帽往上抬一下,很快就又掉下来。安王瞥见几次,觉得好笑得很,直到虞宓差点撞了人,安王才一把牵过虞宓的手。 这次总算不是那么冰凉了。不凉,温热小巧,柔若无骨,牵着就不想放下了。 “卢同把垠州治理得不错。”安王道。 虞宓看着街两旁的铺子和小摊,小声道:“这里有不少西域商人和商铺呢。” “嗯。”安王颔首,“今日我们便看看有无西域珍品。” 虞宓心道,原来安王是想出来找珍宝的,果然是安王,心里总归想这些。 听说西域美人,也是极好的呢。虞宓想,如今安王到了垠州,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他送西域美人。以安王的性子,若是美的,他定要收下的。 前世虞宓并不知道安王有没有来垠州,不过安王后院倒是没有西域美人。 安王牵着虞宓进了一家西域人所开的商铺,商品琳琅满目,都是西域所出。皮毛料子,男女成衣,各色宝石,金银器物,果脯小食,应有尽有。 掌柜的也是西域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梁官话。 见安王两人气度不凡,热情地张罗着。 安王并不急着下手,他见识过的珍宝多了,这一家小店的东西,也不过中等,能算得上珍品的几乎没有,随手玩玩,赏赏人还行,珍藏就不够了。 进了铺子后,安王便松开了虞宓手,这会儿感觉虞宓在悄悄拉他袖口。 安王笑问:“瞧上什么了?给你买。” 虞宓小手缩在斗篷里,只露出一点指尖,指了指女子成衣区的西域女装。 安王眼前一亮,走上前去。掌柜的忙跟上做为两人介绍。 虞宓挑了一身大红色,一身蓝色。安王见别的物件没甚稀奇,便准备付银子离开。那西域掌柜却悄悄对安王道:“这位贵客,小店还有一些不便展卖的精美衣装,贵客要不要去楼上瞧一瞧?” 安王和虞宓都明白掌柜的什么意思了,虞宓微垂着头,心想这掌柜还真是帮她忙呢。 安王也有了兴趣,便道:“那便上楼去瞧瞧。” “好嘞,贵客这边请。”掌柜的忙引安王和虞宓上楼。 到了楼上,竟是雅座。掌柜请安王和虞宓落座,自己则去屏风后头去取东西了。 很快掌柜的取来两个很有西域特色的精美盒子。掌柜将盒子放在安王和虞宓面前,打开两个盒子。 竟是西域舞姬穿的那种舞裙,也是一件红色,一件蓝色。布料少得可怜,且薄如蝉翼,缀满了各色宝石,灯光下熠熠生辉。 安王笑道:“甚好。怎么售卖?” 掌柜的笑道:“两位贵客,这一套是一千八百两,两套是三千五百两。” 安王看着那些宝石,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公道,便道:“那便买了吧。” 掌柜的喜出望外:“您是现银还是去送去府上?” “现银。”安王道。 掌柜的忙张罗侍女将盒子装好,又用布包了一层,递给了流云。 虞宓忽地想起自己的卖身银子来,三十两。如今这两身裙子便要三千多两。这便是一个农女和一个王爷宠姬之间的差距。 买好衣裳,安王又领着虞宓逛了首饰铺子,古董铺子。安王眼光高,能入他眼的东西极少,最终只给虞宓买了套宝石头面,自己买了一幅画。 见时辰不早,安王便道回去。 回程途中一家馄饨铺子,寒夜中,热气蒸腾,香气勾人,虞宓偷偷瞄了两眼,被安王发现了,笑道:“怎么,饿了?” 虞宓倒是不饿,只不过,这种两人一起吃街边铺子的事,她想和安王一起做而已。 虞宓扬起脸看安王:“可以吃吗?” 安王见虞宓刚才买首饰都没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他,哪有不同意的。便道:“那便吃吧。” 安王给流云和兰兰也都要了一碗。 安王几人刚坐下,旁边一桌也有食客落座。是一家三口,小女孩瞧着四五岁模样,吐词格外清晰,对摊主道:“摊主大伯,我们要三碗馄饨。” 虞宓的视线被小女孩吸引,朝她看去,小女孩也朝虞宓看来。 “哎呀!好美的姐姐!”小女孩看着虞宓说道。 虞宓这会儿背着街面,把风帽已经拿下,被小女孩这么一喊,倒有不少人朝虞宓看去。 小女孩的爹忙起身告罪:“小女无状,请两位海涵。” 虞宓看向安王,安王并没有在意,笑道:“小小丫头,倒是有眼光。不必在意,坐下吃馄饨吧。” 小女孩被娘搂在怀里,还在偷偷看虞宓。虞宓便冲她一笑,她自己并未感受到多少爹娘的关爱,对这种阖家欢乐的场景,倒是喜欢看。只有这么看着了,才觉得这世间,也不全是肮脏,也有些净土。至于她自己,她决计不会轻易要孩子的。 安王见虞宓看着小女孩面露笑意,目光沉沉。 晚间天气颇凉,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勺子舀一个连汤带水吃下去,鲜美可口,整个人也热了起来。 几人没说话,很快便将一碗馄饨吃完,安王这还是头一次在外头吃这些,没想到味道竟不错。吃完后,发现虞宓竟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再来一碗?”安王问道。 虞宓有些为难地道:“不了!” 安王笑笑,只当她为了保持身形,不肯多吃,便也由着她,毕竟他可能比她更看重她的身形呢。 流云付了银子,抱上今日所购之物,跟在安王他们身后,缓缓地往回走。 街上行人已经不多,安王没有牵虞宓的手,两人只见也隔了有两拳的距离,虞宓明显感觉到安王似乎在保持这个距离。 莫非是哪里让他不开心了?回想着这一路,虞宓觉得自己没说什么,做什么会让安王不开心的事,就连吃馄饨,她见安王吃得也挺香。那会是什么?虞宓想不明白。 走到街角,又看到那一家三口,虞宓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安王该不会以为自己想要爬床跟他生孩子吧?虞宓还真不想拿孩子来算计安王呢。 虞宓看着那一家三口羡慕地说:“真羡慕啊?” “嗯?”安王没想到虞宓会这么说,声音略带冷淡。 “嗯,羡慕。我也想要爹娘疼爱,王爷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在农家长大,爹娘一心只在兄长身上,欲将我卖给地主家的痴傻儿子做童养媳,换取兄长的前程。”虞宓的声音清冷而落寞。 安王没想到虞宓羡慕的不是那对夫妻,而是那个小女孩。只要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就好,安王语气温和下来:“那又是何如到的侯府?” “侯府回乡祭祖,我因样貌被侯府看中,予我爹娘三十两银子,带回了京。”虞宓道。 安王颔首:“如此说来,永乐侯对你也算有恩。” “是。”虞宓没有否认,若不是死过一次,虞宓心里可能真的会惦记侯府的恩情,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那么想了。她只想着自己怎么活好。福祸相依,侯府这次因为她得罪了成王,日后说不定能保他们一命。不过这话虞宓不能对安王说。 “你在意?”安王见虞宓低着头,以为她在意永乐侯府的事。 虞宓抬头看看安王:“所有的选择都是有得失的。” 安王挑眉,一时倒是不知道虞宓的这个得失是指什么。 “你能从那山沟沟里,走到本王身边,倒是不容易。”安王叹道。 虞宓含笑不语,这话由安王说出来更好。尽管安王不在意美人什么来历,有什么家世,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可安王到底是人,时间久了,他就算不对虞宓动情,也会把她看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摆件,一个衣架子。 到了别院,两人站在垂花门下。垂花门旁立着两盏石灯,灯火昏黄,照着虞宓有一种朦胧的美。虞宓对安王盈盈施礼:“多谢王爷请我吃馄饨,甚是美味。今日夜游很开心。” 安王看着流云抱着的几个盒子:“倒是不谢我给你买衣服。” 虞宓看看那些盒子,抿嘴笑道:“吃到肚子里的才算呢,那些衣服可不是为我买的。” 安王明白虞宓的意思,笑笑:“牙尖嘴利。快回去吧。” 虞宓福了礼,领着兰兰往后院走,她没听到安王的脚步,知道他还在看她,不过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王爷,这些,不给虞姑娘吗?”流云问道。 “没听她说的吗?不是给她买的。”安王道。 流云愣了愣:“那给谁买的?” 安王见流云这样笨,气道:“给你买的,回去就给本王穿!” 笨的不止流云一个,回到房间,兰兰也问虞宓:“姑娘,那些衣服真不是为你买的啊?那么贵,那么好看,那王爷是给谁买的……” 虞宓笑道:“不是为我买的,却是给我穿的,懂了吗?” 兰兰愣愣的,还是不懂。 虞宓叹道:“你说,那衣服,我能穿出去吗?” 兰兰猛摇头,姑娘又不是真的西域舞姬,怎么能穿那衣服出门。 “那就是了,那我穿给谁看呢?谁喜欢看美人呢?”虞宓道。 兰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样还是给姑娘买的嘛!” “呆子,那叫调,情,知道不?”虞宓笑道,“你看王爷最后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兰兰觉得自己跟着齐嬷嬷和姑娘这么多年全是白学了。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虞宓才用完早膳,六姑娘就领着丫鬟来找虞宓。 “怎的这样早?”虞宓对六姑娘的印象倒也不差,对她笑道。 “爹和先生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六姑娘道,“爹已经同意我跟着姐姐学习了。” 卢刺史倒是不拘小节,让自己嫡亲闺女跟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宠姬学习。 “爹觉得姐姐的字好!要我跟姐姐好好学。”六姑娘道。 原来是看了她的字,虞宓明白了。除却那些不能对外人道的伺候男人的本事,字是虞宓最拿得出手的了。 虞宓虽然自己写得好,倒是没教过学生,思索片刻,虞宓道:“要学我的字,要重头练哦。” 六姑娘一听,有点蔫了,不过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学习机会,可不能放弃,勉强地点头道:“那便重头学。” 虞宓虽没教过学生,却是当了多年学生,又两辈子练了许多年,教起六姑娘倒是有板有眼。 六姑娘练了几日,还真看出不小的变化。 卢同这些日子忙,没检查闺女功课,隔几日这么一看,还真惊到了:“嗯,这真是小六写的字?” “那当然!”六姑娘骄傲地道。 卢同皱眉,莫非真是请的先生不行? 六姑娘退下后,卢夫人道:“那位虞姑娘真是有才的,不但字好,作画也是不错的。今日我去接小六的时候瞧了,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造诣,也就是身份所累,不然必有才名的。” “就那笔字,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卢同叹道,“可惜了,若她不是这个身份,倒是可以拜入虞姑娘门下。” “现在便完全不行吗?”卢夫人倒是有心想让闺女拜师。 卢同摇头:“自然不行。” “那便罢了,就让小六先学着,能学多少是多少。”卢夫人道。 “虽未拜师,到底教了小六,明日备些礼送去。”卢同道。 次日,送六姑娘来的丫鬟,给虞宓带了一桌子的礼。虞宓看着一桌子的礼物,很是意外。这是她凭本事赚来的,与美貌无关。虞宓心里开心,心道这便是丰收的喜悦? 得了卢家的重礼,虞宓教起六姑娘更尽心了。 这日安王到时,看到虞宓正站在六姑娘的身后,捏着六姑娘的手,细心地教为她扳正运笔,面色柔和,语气温软。 六姑娘见安王进来了,便转头去看。 虞宓只好放下手,两人都给安王行礼。六姑娘想着爹娘交代的,只要王爷过来了就要离开,大眼睛看向安王时,带着不满。 安王捕捉到六姑娘的眼神,属实诧异,他这是惹人嫌了。 “姐姐,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六姑娘对虞宓道。 虞宓道:“在这继续写也无事的。” 六姑娘冲虞宓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安王在这呢。 虞宓和安王都被六姑娘逗笑了。虞宓道:“那便先回去吧,回去也要写完今天的份。” “知道了。”六姑娘带着丫鬟给安王行了礼离开了。 安王往榻上一坐,胳膊慵懒地靠在小案上,说话声音也懒懒的:“本王这是被嫌弃了,她倒是与你亲近。”说着安王朝虞宓勾勾手,示意她过去坐。 虞宓走过去,给安王倒了茶,坐在他对面,笑道:“倒不是嫌弃,定是卢大人夫妇交代的,您过来了,她便避开。” “嗯,卢同是个懂事的。”安王道,想着这些日子,没少有人想往他身边塞女人,倒是这个卢同把家里女眷管得很严。 “王爷的差事办完了?”虞宓小心问道。 “还未,今日官员休沐,本王也歇着。”安王看着虞宓,“你倒是受欢迎,听说卢家给了你重礼呢。” 虞宓笑道:“那是看着王爷的面子。” 安往嗤笑:“若真看我的面子,你一来便给了。你的字确实好,卢同在本王面前都夸过数次说你字有风骨,还夸你会教,连她不成器的闺女都能写出一个工整的永字了。” 虞宓听了这话,心里开心得很,笑道:“如此,我便是去做个女先生,也可安身立命了。” 安王笑容微收,看着虞宓。 虞宓注意到安王的眼神,心下一动,安王这是想到什么了?莫非以为她要离开,虞宓便假装没注意,继续笑道:“从前一直在侯府后院待着,倒是我短视了…… ” 安王脸越发黑:“因为你短视,所以选择了本王?” 虞宓就要是要安王黑脸,见目的达成,听安王这么说,忙惊慌地道:“王爷您想到哪儿去了?宓儿可没有这个意思。” 安王想着虞宓可以利用永乐侯府这个踏板,来到他身边,难保不会利用他,再去寻好去处。想到此,安王脸更黑了,看着虞宓的眼也带着审视。 虞宓低着头,眼上起了雾气,低声道:“是我得意忘形了,卢大人也好,卢家也好,夸赞我,赠我礼物,皆是因为王爷。我被王爷这样夸了,心里开心,便觉得自己真有些斤两了……但,我绝对没有王爷说的那个意思,王爷于我是空中明月,高岭之花,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想……我……” 安王见虞宓乱七八糟的剖白,心里舒坦些,脸色稍缓道:“别说了,越说越不像话。” 虞宓抬眼小心地看安王:“王爷……” 安王见虞宓本来兴高采烈的脸,变得这样小心,眼中也起了雾,好似受了万分委屈,一时竟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了。想到这,安王心生烦躁,抬脚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安王走后,虞宓悠闲地吃起了茶点。难得今日六姑娘也不在,可以清闲半日。 兰兰见安王黑了脸,心里一直怕得不得了,见虞宓这般悠哉,忍不住道:“姑娘,王爷似乎生气了,你不担心吗?” 虞宓见四下无人便笑道:“担心什么?难道不是该开心吗?” 兰兰不解:“王爷生气了啊!怎么还能开心呢。” “生气才好呢,不生气怎么在意呢?人总不会对一块木头,一块石头生气吧。让他气吧,越气才越好呢。”虞宓说着吃了一口茶,一脸惬意。 兰兰还是有些担心,面露愁容。虞宓觉得兰兰这样也好,兰兰不像她唱念做打样样在行,就该表现出一些害怕。 安王今日本想领虞宓处去走走,没想到惹得一阵烦。 流云紧跟在安王身后,一时也有些吃不准王爷到底为啥生气,倒是王爷莫名其妙地把本来开开心心的虞姑娘惹哭了…… 安王回到正院,流云小声道:“那王爷今日不出府了?” “不出了。”安王冷声道。 流云见安王黑着脸,小心地问道:“王爷,您为何如此生气?” 安王其实并不是生气,只是烦躁。 “多嘴。”安王并不想与流云多说。 安王将流云赶出房,自己一个人待了许久之后,惊觉自己会不会对虞宓太在意了?她随口说的一两句话便惹得他心烦?安王不喜欢这感觉,他不需要对任何女人有这种感觉。虞宓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有趣的美人,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一连几日,安王都没有再来虞宓这儿。虞宓也不急,每日还是安心给六姑娘教写字。偶尔做做伤心样子给刺史府的丫鬟看看,四下无人便又是自在惬意模样。 安王这几日去了藏宝的青苍山,经过这些日子的挖掘,藏宝的大矿洞已经快要挖出来了。进展顺利,垠州的官员们,宴请安王。 这次的宴席上,有人给安王献了一个西域美人。 西域美人擅歌舞,这位美人身穿纤薄的贴身红色舞裙,凹凸有致,面覆红色薄纱,露出一双眼,竟是碧绿色。 西域美人论姿色,确实不俗,舞姿也甚是婀娜。那一双深邃的碧眼,更是看得人像要被吸进去似的。 卢同一直注意着安王,这几日别院传出虞姑娘惹王爷不开心的传言。卢同也知道安王到垠州后也很少去虞宓院子,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安王对那位宠姬到底是不是真的宠爱。 但他见安王这会儿看着如此出色的西域美人,面上并无波澜,便觉得只怕安王心里还是宠爱那位虞姑娘的。 安王果然还是没有收这位西域美人。 回到刺史府,夜已深。安王趟了片刻后又起身,让流云捧着那日买的西域舞裙去找虞宓。 虞宓早就歇下了,听说安王深夜过来,心里还有些嫌他来得太晚,扰人清梦。不过样子还要装的,一见安王,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眼中却又带着些许担忧。 “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虞宓身穿月白色丝绸中衣,衣角绣着一朵莲花,长发在身后也用一根丝带束着,立在灯下,说话含羞带怯。 安王鲜少见虞宓这个表情,虞宓在他面前一般都是大方的,这会儿全然是小女人模样。也是,毕竟这个时间来她房中,她会这样想倒也正常。若是旁人,只怕早就安耐不住,将人带上床了。不过安王显然没有这个心思。 “上次买的西域舞裙,你穿来本王看看。”安王道。 虞宓想着,终于来了吗,这种半夜折腾人的事……果然看多了人旁人的笑话,终究会轮到自己头上。 流云将盒子递给兰兰,让兰兰伺候虞宓更衣。 虞宓和兰兰走到屏风后更衣,安王坐到榻上,看着屏风上虞宓的影子,见到她更衣的动作,安王看向流云。流云哪敢看,目光一直看向别处。 “你出去。”安王道。 流云不敢有异议,转身便走,虽然他也想看看虞姑娘穿上后是何等美艳,可还是小命要紧。 今日安王带过来的舞裙是红色的,上身又短又小,上遮不住锁骨,下只到肋骨。只用一根串着各色宝石的带子,吊在脖子上,下摆则是坠着宝石的流苏。裙子腰则格外低,长度刚好到脚踝,裙摆上也坠着宝石。 走起路来,能听到宝石间叮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虞宓穿好舞裙,从屏风后翩然而出,脸上绯红。安王捏着下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虞宓。大红的舞裙,绚烂的宝石,衬得虞宓赛雪欺霜,婀娜身姿一览无余。 “跳。”深夜里安王深夜有些嘶哑低沉。 虞宓心里疑惑,安王今日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这大半夜的…… “你出去。”安王又对兰兰道。 兰兰看看虞宓,怎么连她也不能看呢……她是女子啊。 虞宓示意兰兰出去,兰兰只好裹了披风出去。 “可以了。”兰兰走后,安王又道。 虞宓想了想,没问跳什么,自然地跳起了采莲舞。与西域舞姬的奔放勾人不同,虞宓的舞,活泼中带着童趣,再配以纯真甜美的笑,叮叮玲玲的响声,让人心生怜爱,却不会想要亵渎。 舞不长,而且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的重复,重复四遍后,虞宓背着安王,以一个转身回望的姿势收势,俏皮可爱。 安王很喜欢这段舞,一般在他面前跳舞之人,多有蓄意勾引之意,而虞宓今日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比那个什么西域舞姬,不知道好出多少。明明穿着这样的衣服,却露出那样纯真无邪的笑容,安王尤为喜欢。 “很好。”安王拍了两下手,又招手道:“过来。” 虞宓是故意跳这段舞的,她几日未见安王,可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这个时候刻意撩拨他不是好事。她更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与安王发生什么,她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步骤来。 才跳了舞,虞宓的吐息略急促,来到安王前,刚才那笑脸,还未完全收起。 “王爷……” 安王看着虞宓,想着前几日之事,道:“别想着去当什么女先生了,留在本王身边,也可安身立命。” 虞宓心怦怦跳,看来前几日之事,在安王心里并非雁过无痕,他果然在意她是否会离开。 虞宓抬头看安王,迎上安王的目光,朱唇微启:“宓儿绝不离开王爷。王爷就是宓儿的命。” 安王得到虞宓的保证,轻笑道:“记住你今日所言,夜深了,歇下吧。” 说罢,安王便离开了。 虞宓在安王身后福了福身子:“王爷慢走。” 安王走后,虞宓立马脱了那一身舞裙,换回了自己舒适的中衣,躺到床上去。 “姑娘,王爷这是唱哪出啊?”兰兰叹道。 “谁知道呢。”虞宓轻声道。 兰兰又道:“先前在王府听人说王爷爱折腾美人,原来竟是这种折腾吗?大半夜,大冷的天。” 虞宓有些累了,裹紧被子,软软地笑了两声:“他就是这样的人。睡了。” 次日,虞宓有心打听安王昨日遇到什么事,很快便打听到了。原来有人要给安王送西域美人。 安王没要那个美人,却半夜让她来扮西域美人,看样子那位美人姿色也是普通,没入安王眼,反倒让安王勾起了对虞宓的兴趣。想起昨夜,虞宓浅笑,下次若再穿那舞裙,她必不会跳那样的舞了。一定叫安王见识一下,什么叫魅惑人心。 “姑娘,你说王爷到底什么意思啊?”兰兰偷偷问虞宓。 “你想问什么?”虞宓笑问。 兰兰道:“就是,对姑娘你啊。出行带着姑娘,别人送美人也不要,半夜还要来看姑娘……” 虞宓抬手制止兰兰:“那是因为别人送的美人,比不上你家姑娘罢了。他日若是有比我更加貌美的姑娘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出现,你就知道了。” 兰兰笑道:“那我放心了,这世上没人比姑娘更好看了。” 虞宓笑笑不说话,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世上定有比她更美的人。再者,红颜易老,若她不能得到安王的心,等红颜老去,她又待如何呢。 美貌不过是他接近安王的第一步罢了,先入他的眼,再入他的心。 第26章 “那也是王爷宠的。”…… 安王许了虞宓安身立命, 虞宓也应了自己绝不离开,他内心觉得解决了烦恼,一心扑在前朝宝藏上。宝藏的挖掘已经正式开始, 安王每日都要往青苍山上去, 晚间回来得晚, 便很少再来看虞宓。倒是时常会派人送些新奇玩意,或者美食过来。 虞宓知道安王忙差事,在小院里待得也舒心。偶尔安王来的时候, 便都是温柔小意,两人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在旁人眼里看着也是甜甜蜜蜜。 转眼进了腊月,垠州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天才刚亮,六姑娘便带着小丫鬟来了。 虞宓还未起身, 六姑娘便跑进了虞宓的闺房。 “姐姐怎的还不起, 昨夜下雪了,这会儿有积雪, 可好看了。”六姑娘兴奋地道。 虞宓就是因这大雪才不想起身呢, 她坐起身,裹着被子笑道:“你今日也太早了, 下雪了外头可冷, 别冻着了。” 六姑娘道:“我是来请姐姐去梅园玩。” “梅园?”虞宓倒是有点兴趣,来垠州这么久,安王一直忙着, 虽提过两次带她出去,终究未成行。 “家中兄长,姐妹们都去,姐姐也去吧。”六姑娘看着虞宓, 眼中满是期待。 但虞宓不是自由身,她想要出去,哪由得她。 “兰兰,王爷今日应该还未出去,你去请示王爷,看他准不准我出去。”虞宓不好直接拒绝六姑娘,自己确实也想出去,便让兰兰去问一下试试,说不定呢。 流云见兰兰难得过来,笑问:“兰兰姑娘今日怎么舍得来前院?” 兰兰福了礼道:“六姑娘想请我们姑娘去梅园,姑娘让奴婢来请示王爷。麻烦流云小哥给传个话。” 流云闻言,心道巧了,王爷今日也准备去梅园呢,便笑道:“我这去请示王爷,你稍等。” 流云进了内室,安王正在看这几日矿洞中挖出来的宝藏的单子。这个前朝宝藏,比他预想的要多了不少。 “王爷,虞姑娘身边的兰兰过来了,说是卢六姑娘请她去梅园,来请示王爷。”流云道。 安王将单子装回匣子里:“她们今日也去梅园?让她去吧,过几日就要回京了,也没出去走过,派两个人跟着。” 流云道:“那要告诉姑娘,您今日也去吗?” “就你话多。”安王道。 流云便没有告诉兰兰,安王今日也会去梅园。 兰兰回到后院,六姑娘还在,急忙跑上来问道:“如何?王爷允许姐姐去吗?” 兰兰笑道:“王爷准了。” 虞宓展颜:“那今日便要劳烦六姑娘了。” 六姑娘得了准信开心得道:“我先回去告我我娘,姐姐你速速起身,晚点我再来接你。” 六姑娘说完便领着丫鬟跑走了。虞宓看着六姑娘跑走的背影,笑了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虞宓对这位六姑娘还是很喜欢的。日后回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希望卢大人一路高升,到京城做官,到时候……想到这虞宓笑容微收……从小养成的习惯,与人相处后,总想着日后对她有什么用…… 兰兰眼看着姑娘脸色由晴转阴,忙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虞宓自嘲一笑:“无事,更衣吧。记得要素净得体些。” 兰兰看不懂虞宓的笑,转身去张罗衣裳了。 来接虞宓的是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苏。卢夫人其实并不想带虞宓出去,可六姑娘实在吵得厉害,最后卢夫人只好妥协。 别院的大门和卢家的正门不在一条街上。紫苏领着虞宓从侧门进了卢家。 卢家许多人并未见过虞宓,只是听说了别院里住着一位绝世美人。这会儿紫苏领着虞宓出现,不少人都偷摸地看虞宓,心中皆是震撼,不愧是王爷的宠姬。 紫苏瞪了几个看虞宓看呆了的下人。 到了正院的院中,虞宓看到了卢夫人和家的几位姑娘,六姑娘一看到虞宓忙跑过来牵她的手。 虞宓见众人等她忙福礼告罪:“有劳夫人和诸位姑娘等我,虞宓失礼了。” 卢家的姑娘们一见虞宓,连去梅园的心思都歇了。有这样的美人在身边,她们全都被比下去了。 卢夫人道:“她们也才收拾好,虞姑娘莫要多礼。” “娘,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六姑娘急道。 “好了,你们去吧,都仔细些,听你们长姐的话,别惹祸。”卢夫人道。 卢府今日准备了三驾马车。嫡出的大姑娘,六姑娘和虞宓一驾,庶出的几位姑娘一驾,三位公子一驾。 三位公子的马车内,卢二公子对卢三公子偷偷道:“听小妹说那虞姑娘天姿国色,今日可算能得见了。” 卢三公子小声道:“我从小妹那看过虞姑娘的字,把我们三个都比下去了呢。” 两人咬着耳朵,卢大公子道:“你们注意自己的身份,那可是王爷的人。” 卢二公子和卢三公子都有些怵他们大哥,闭上嘴不敢说了。 虞宓这边的马车上,六姑娘一直缠着虞宓说话,把自己的长姐反而冷落在一旁。不过卢大姑娘是个稳重的,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时不时还插一句,车内倒是和谐。 三位的公子的马车在前,到了梅园,先下了马车。卢大公子叫不走两个弟弟,只有陪着一起等。 虞宓她们的马车紧随其后,卢家丫鬟先下了马车,兰兰紧跟着下去。 卢大姑娘下车后,将六姑娘牵下车,虞宓最后一个下车。 卢家三兄弟的目光齐集马车,只见一只纤白的手,先探出了车门,扶住了丫鬟的手,紧着着便看见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缓缓从车上下来。 梅园门口,不光卢家三兄弟,其余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虞宓身上。 卢大公子活了十八年,素来守规矩,不看女子一眼,今次看到虞宓,竟看呆了眼。卢二公子见状胳膊怼了一下三公子,让他看大哥。两兄弟挤眉弄眼,笑卢大公子失态,卢大公子却浑然未觉,目光不愿移开一寸。 竟是这样的美人,是画里走出来的,是仙界下凡尘的……卢大公子是被两个兄弟拉走的。人是走了,魂却丢了。 虞宓和卢家几位姑娘一起进了梅园,有不少人已经猜到了虞宓的身份,是以,最多看两眼,倒也没人敢上前造次。 姑娘和公子们从不同的门进去,进去后也不在一处,不过隔得也不远,中间只有一排半人高的篱笆。 垠州离着西域近,民风也比别处开放些,梅园是不少年轻公子和姑娘约定俗成相看的地方。 今日梅园有诗会,垠州城里的才子们聚集一堂,以今年的新雪新梅为题作诗。评判者除了卢同,垠州的学官,还有安王。 姑娘们则是比琴艺。梅林深处置有一架古琴,姑娘们随意上去弹,姑娘矜贵,因此并不像男子那边分出个高低。 六姑娘一直牵着虞宓的手,边走边道:“虞姐姐你可会弹琴?” 虞宓笑道:“略学过一些。” “虞姐姐最谦虚,写字也说略学过,看样子是厉害的。” 虞宓笑笑,她今日光是出现就已经抢尽了风头,可不想再弹琴,免得惹垠州的闺秀们嫉恨。 梅园的景致确实不俗,虞宓久居深院,就喜欢去开阔的地方。梅园占地很大,亭台交错,银装素裹,红梅映雪,正是一年中风景最好的时候。 “虞姐姐,你喜欢这里吗?”六姑娘问道。 虞宓点头:“非常喜欢,比起京城的园子,这里更开阔些。” 六姑娘笑道:“那就好。听娘说,姐姐要回京了,日后姐姐也要回来看我呀。” “好。”虞宓不想伤一个小姑娘的心,便随口应下了。 走过一座桥,六姑娘又道:“那我可以给虞姐姐写信吗?” 虞宓俯身看看六姑娘,见她一脸期待,便点头应道:“好。” 安王这会儿也到了梅园,这趟差事办得顺利,垠州的官员们也都懂事,他心情很不错,与垠州的才子们相谈甚欢。 安王率先做了首诗,才子们一番夸赞后,便散开各自去写诗了。 流云凑到安王耳边道:“园中不少人偷偷谈论虞姑娘。” “说她什么?”安王道。 “自然说姑娘貌美。”流云笑道。 安王往梅园的另一侧看去,没看到虞宓的身影。如此雪景,若是能让她着红衣,跳一段舞,定是极美。可惜不在王府,只能等回京再说。 才子们作诗结束,卢大公子夺魁,安王大方地赏了块玉,夸了卢大公子好几句。 卢同却发现大儿子瞧着有点不太对,连那诗也不对。那诗虽是写梅,写雪,却暗含着对一个女子的思慕。这就不对了,大儿子最是不开窍,平日看都不看姑娘一眼,连伺候的人都不肯要丫鬟,今日怎么开始思慕姑娘来了。 梅园人多,卢同也不好问儿子,只想着等回府再问。 虞宓这边,到底被卢家几个姑娘推着,弹了一小段。因她收敛着琴技,并没有显得比别的姑娘出众。 午后,本大晴的天忽又阴沉下来,众人怕又有风雪,便陆续离开。 虞宓和卢家姐妹一起出梅园,却见流云等在门口。 “姑娘,王爷等您呢。”流云上前对虞宓道。 虞宓忙向卢家姐妹道谢,跟着流云走了。 卢大姑娘看着虞宓的背影,觉得自己给人当了半天的绿叶。 卢家三兄弟这才从园中出来,几人未见虞宓,卢三公子小声问:“虞姑娘呢?” 六姑娘颇有些怨念地道:“被王爷接走了。” “好啦!咱们也该回去了,这天说变就变,真要下起雪,就难走了。”卢大姑娘道。 卢家的姑娘公子们都上了马车。几位公子的马车里,卢二公子和三公子一直挤眉弄眼,卢大公子失魂落魄。 晚上,卢同将大儿子叫进了书房。书桌上放着的,是大公子今日在梅园所做的诗。 卢同指着桌上的诗:“说说,怎么回事?” 只见卢大公子,扑通往地上一跪。卢同心下震怒,莫非大儿子,竟做出了什么丑事? “爹!您帮我去求娶虞姑娘吧!”卢大公子说出了一句让卢同差点吐血的话。 卢同手指着大公子的额头:“你,你,你说什么?” 卢大公子以头触地猛磕了几下:“爹,您去帮儿子求求王爷吧。” 卢同整个人晃了晃,险些站不住,手撑着书案,才站稳道:“你!你与那虞姑娘,何时有的来往?” “没有!儿子与虞姑娘并无来往!”卢大公子道。 卢同扶着额头,幸好幸好,没有来往,不过是儿子自己痴心妄想,打一顿关起来就行了。 “来人!”卢同朝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两个小厮。 “去把大公子带回房,从今日起,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卢同道。 小厮不明就里,看着素来受大人器重的大公子,一时下不了手, “还不快去!”卢同怒吼一声,身子又晃了晃。 小厮不敢再耽搁,上前架起大公子往外走。大公子嘴里还在不停地求他爹,气得卢大人道:“把他嘴给我堵上!” 两名小厮架着嘴被堵上的大公子,卢府顿时炸了锅。 卢夫人忙到书房去找卢同,到书房,只见卢大人坐在书案前,撑着额头,大口喘着气,脸色铁青,一看就被气狠了。 “老爷,怎么回事啊?启儿他,做错事了?”卢夫人问道。 “这个逆子!竟然让我替他去求娶虞姑娘!”卢同气道。 卢夫人惊呆了:“什……什么?这,从哪说起的?莫非他们有来往?”说着卢夫人捂着心口,缓缓地在卢同面前坐下。 卢同摇头:“说是没有,怕是今日才看到虞姑娘一眼。” “这孩子!糊涂啊!”卢夫人心慌得不行,“那可是王爷的人,就算不是,那样的姿色,也不是我们家能护得住的!” “你去给我好好说说他,我不能见他,我怕自己忍不住要把他打死!”卢同气道。 卢夫人捶胸顿足:“一心只防着姑娘们,倒把几个小子给忘了,偏还是个平日里最稳重的启儿!怎的才见一眼就这样!” 卢同摆摆手:“你去吩咐人,把他给看好了。还有这事,得瞒住了,千万不要让王爷知道了。六丫头那边也不要再过去了,就说她病了。” “嗯,我知道,你也不要太气了,横竖过些日子,王爷便要回京了。赶紧给启儿定门亲事,绝了他的心思。”卢夫人道。 卢同点点头,没再说话,摆手让卢夫人先离开。 卢夫人离开后,先去找了二公子、三公子两个,问了今日之事。两人倒也没瞒着,直说大哥见了虞姑娘之后便像失了魂一样,显然是一见钟情了。 听到两个儿子这么说,卢夫人狠狠地先教训了他们一顿,且让他们都不许往外说,谁说就将谁关起来。两人知道大哥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会儿听话得很,忙都说不敢。 卢夫人又去大儿子那,门一开,卢大公子便冲到卢夫人面前跪下。 “娘,您去帮我求娶虞姑娘吧!”卢大公子哭诉道。 卢夫人既心疼又气愤:“不过见了她一面,就值得你这样!” “有些人见一面就知道是自己想要的了。”卢大公子道。 “你还不是被她的美貌给迷惑了!”卢夫人痛心道,“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被才见一面的女人给迷惑了心智,放着爹娘,家族都不顾了!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 卢大公子道:“我听小弟他们说了,王爷并不宠幸虞姑娘……说不定,并不喜欢她呢!” “你给我闭嘴!”卢夫人吼道。 卢夫人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走之前,对门口的小厮道:“给我把大公子看好了,要是他走出来,就把你们都打死!” 卢府的动静,并没有传到虞宓这。虞宓累了一日,正半躺在榻上,让兰兰给她捏腿。 “姑娘,王爷在车上一直盯着你瞧呢。”兰兰偷笑着说。 虞宓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值得你这样笑。” 兰兰笑道:“就是觉得王爷和奴婢一样,怎么看姑娘都看不够。” 哪有什么看不够,不过是新鲜劲儿还没有过,还没有更好的,虞宓可不信什么看不够。只有放在心里的人才是看不够的,放在架子上的瓷瓶子可不行。 “还有几日就回京了,也没能再出去走走,倒是还想再吃一次那家的小馄饨呢。”虞宓忽然说道。 兰兰道:“这又何难,奴婢请人去买便是。” 虞宓笑笑没说话。 天擦黑时,又开始下雪。 这样的雪夜,安王该不会来折腾她吧……还好这里不是京城,若在京城,雪中起舞怕是少不了。 怕什么来什么,虞宓已经睡下,听到外头通传说王爷来了。 虞宓刚要起身,安王已经进了内室,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不用起来了,坐着吧。”安王见虞宓要下床,说道。 虞宓心一松,不下床,定不用到雪地里跳舞了。 “宓儿失礼了。”虞宓微颔首,一双眼往安王手上的食盒上看。 安王很喜欢虞宓看到美食时的馋嘴样,笑道:“想吃吗?” “是什么?”虞宓抬头问道。 “你猜猜看,猜对了才给你吃。”安王将食盒提了提。 “上次吃的那家馄饨。”虞宓随口道。 安王啧了一声:“太聪明了也不好。”说完便示意兰兰端来矮几,放在床上,安王就着床沿坐下。 虞宓看了一眼兰兰,笑道:“我今日才和兰兰说想吃呢,王爷与我心有灵犀不成?” “是这丫头巴巴地跑到前院去说的。”安王道。 虞宓故作神伤:“我以为我与王爷心有灵犀呢。” 安王道:“本王亲自来陪你还不够?” 兰兰将食盒中的馄饨取出,还滚烫冒着热气。 “多谢王爷。”虞宓看着安王,脸上带着浅笑。她是真的开心,即便安王不过随口吩咐一声便有人给他买回来,她还是开心。因为他一定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了,不管占了多小的一点位置,总归她对他是有影响的。 而且,他还亲自过来,与她一同吃。 虞宓吃一口馄饨,看一眼安王,眼里都是笑意。 安王被她看笑了:“怎么,你是拿本王当小菜呢?吃一口看一眼。” “哼哼,我心里开心。”虞宓歪着头笑道。 安王被虞宓这一闹,心情也有一种莫名的愉悦,他也吃一口,看一眼虞宓。两人就这么玩闹着把馄饨吃完了。 兰兰将食盒收好,算来茶水给两人漱口。虞宓吃饱了,脸红扑扑的,眼睛笑得有些弯,人有些犯饱困,靠在软枕上看安王。 安王也看她,美人万般皆美,百看不厌。 兰兰早就拿着食盒退到一旁,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怎么吃馄饨也能把人吃醉?”安王见虞宓眼神迷离,笑着说。 虞宓摇头:“宓儿没醉,是困了。” “这是赶本王走?”安王笑道。 虞宓拍拍身边床铺:“王爷也可在这睡。” 安王指着虞宓的眼:“这里半点没有留我在这的意思。” “反正王爷也不留。”虞宓声音又软又轻。 “你倒是对本王清楚得很。”安王道。 虞宓是真的困了,眼睛微闭,软软地似梦呓般地道:“那我来都这么久了,当然还是知道一点的嘛。再说王爷自己也说过,不喜与人同眠。” “那你呢?你喜欢与人同眠么?”安王道。 虞宓抿嘴笑道:“等王爷喜欢了,宓儿便喜欢。” 安王见状笑道:“本王见你胆子越发大了。” “那也是王爷宠的。”虞宓说着,冲安王嫣然一笑。 安王想着近来自己对虞宓,还真是有些宠的。就如眼前这般,别人躺着,他在旁边坐着的事,就决计没有发生过。 再有,他今日听兰兰说她想吃馄饨,不由得就想起那夜她可怜兮兮地说自己羡慕别人有爹娘疼。如今跟了他,他又许了人家安身立命,自然也要宠一些。这不巴巴地买了馄饨,给人家送来,还陪人家吃了么。当然,他自己也很得趣就是了。 “王爷怎的呆了?”虞宓笑问。 “再想日后怎么多宠着你。”安王说着伸手弹了一下虞宓的额头,“快些睡吧。眼睛都瞧不见了。” 安王起身离开,虞宓动也不动,只懒懒地说了声:“雪地湿滑,王爷慢走。” 第27章 缓缓地从指跟揉到指尖。…… 虞宓得了一夜好眠, 醒来后容光焕发,想着昨晚的安王,心情也甚好。 兰兰一边给虞宓更衣一边道:“姑娘, 六姑娘身边的丫头刚才来说, 六姑娘染了风寒, 今日不过来了。 虞宓皱眉,小孩子染风寒,可轻可重, 疏忽不得,便道:“六姑娘也算我半个学生,我得去瞧瞧她才是。” 兰兰对六姑娘也是喜欢的,颔首道:“确实该去瞧瞧。奴婢去请示一下王爷?” “嗯,去吧。”虞宓道。 兰兰去了前院, 很快便回来了, 手上还提着一份礼。 “这是王爷给姑娘送给六姑娘的。”兰兰道。 虞宓早膳未吃,就领着兰兰去卢府。虞宓这边伺候的四个丫鬟并不知道卢府那边的事, 也没有拦着虞宓。 虞宓来到卢府这边便觉得不太对, 卢府这边的下人目光都带着回避,要看不敢看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虞宓小声嘀咕, 是因为六姑娘病了, 莫非病得很严重? 虞宓来府上了,有小厮忙前头去禀告卢夫人。 卢夫人闻言,心里无耐。说起来人家虞姑娘什么错事都没做, 还尽心尽力教六丫头,可她这心里,就忍不住要迁怒。若不是见了他,大儿子也不会一夜变成这样。 卢大公子, 从昨日闹到现在,水米未进。 虞宓来到正院,紫苏领着虞宓去见卢夫人。 行了晚辈礼之后,虞宓便关切地问道:“六姑娘如何了?” 卢夫人见虞宓带着礼,又对小六是真的关切,叹了口气道:“倒是无碍,看过大夫了,说吃几天药就该好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虞宓道。 卢夫人面露为难:“姑娘的好意我会转告给小六的,如今她病着,姑娘还是不要去了,若将病气过给姑娘可不好了。” 虞宓面卢夫人的脸色,觉得这事似乎不太对,莫非是不想要她教了? “那便不打扰夫人了。”虞宓没有再留,起身告辞。 卢夫人怕出意外,让紫苏一直将虞宓送回别院。虞宓越发觉得卢家不对劲,从卢夫人到丫鬟小厮,每个人脸上脸色都不对。 虞宓回到小院,坐在往日六姑娘坐的位置,面色深沉。 “姑娘,你不用太担心,卢大人可宝贝这个老闺女呢,不会让她有事的。”兰兰劝慰道。 虞宓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兰兰。兰兰一直在她身边,没有经过过太多事,还是不太会看人脸色。卢夫人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对她的态度也与从前不一样,兰兰竟看不出来。 “姑娘?”兰兰见虞宓看自己,不解地叫了一声。 虞宓收起思绪问兰兰道:“兰兰过了年几岁?” 兰兰一愣:“姑娘怎么问起这个,奴婢过了年二十二了。” “不小了呢。”虞宓叹道,一直在她身边,反而被她保护得太好了,留在府里用还行,若是带出府,只怕不行。 “比姑娘大三岁嘛。”兰兰笑道。 虞宓笑笑没接话,等回京城,得给兰兰找婆家了。 一连三日,六姑娘都没有再来找虞宓,卢府那边也没有过来说六姑娘的情况,虞宓心冷了一大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会这般。 卢府此时却早就闹翻了天,卢大公子从那日起便一直水米不进,嘴里一直嚷着要见虞宓。不过几日,人已经瘦了一圈,早就不见从前风采。 卢夫人心疼不已,忍不住和卢同道:“老爷,要不你去求求王爷吧?” 卢同这几日也跟着苍老了许多,长子一直是他精心培养,将来做家族接班人的,如今这般模样,他心里怎么能好过。 “这事不能求王爷。”卢同叹道。 卢夫人心一动:“莫非要直接找虞姑娘?虞姑娘跟着王爷,到底没名没分。若我们许以明媒正娶,说不定她会动心。” 卢同道:“胡闹!我是说请虞姑娘来劝启儿死心!” 卢夫人沉思片刻:“虞姑娘看着是个良善的,只能这么着了。我亲自去请。” “嗯,言语间客气些,千万不要因着启儿是因为虞姑娘才犯的病,就迁怒于人家。”卢同叮嘱道。 “明白。”卢夫人道。 卢夫人亲自来找虞宓,虞宓有些意外,同时心里也明白,卢府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卢夫人面色憔悴,眼底乌青。 “夫人请坐。”虞宓请卢夫人入座,让兰兰上茶。 卢夫人面对虞宓,有些难以开口,可儿子这样闹下去,只怕命都没了。 “虞姑娘,我今日来,有一件事求你千万帮忙。”卢夫人看着虞宓,恳切地道。 虞宓见卢夫人面色凝重,怕是大事,不敢直接应下,说道:“夫人不妨说说看,这些日子受夫人照顾颇多,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宓儿愿意效劳。” 卢夫人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是……是我那长子。”卢夫人提到儿子,脸上满是担心。 “大公子?”虞宓疑惑,那她能帮什么忙? “我那不成器的长子,自从那日在梅园见了姑娘一面,便起了不该有的混账心思。我们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尽是不管用,如今已经闹得快不行了。”卢夫人说着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这……”虞宓呆住了,竟有这样的事,难怪…… “那孽障,从梅园回来后便水米未进,今日来求姑娘,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希望姑娘能帮我劝一劝他,让他死了这份心。”卢夫人哽咽道,“我知道原是不该来扰姑娘,可这当娘的……” 虞宓看着卢夫人,叹了口气道:“夫人请示过王爷没?” 卢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一滞:“不敢打扰王爷。” “夫人,我的身份,您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事,我若不请示王爷直接去做了,回头王爷会怎么想我呢?”虞宓道。他们卢家不敢得罪安王,倒让她冒这风险了。 卢夫人看着虞宓:“我也知道这是为难姑娘了,可这事若被王爷知道,对姑娘也不好吧……” “夫人,若是得到王爷的首肯,我愿意去劝说。若是王爷不同意,我自己实在不敢做主。”虞宓正色道。 “姑娘……”卢夫人的语气带着哀求。虞宓不是不愿意帮忙,可她绝对不能瞒着安王去做这件事。 “夫人,求我不如去求王爷。王爷是大度之人。”虞宓道。 卢夫人看看虞宓,哪有男人会对觊觎自己女人的人大度啊!可虞宓自己不敢去,卢夫人无法,只好回去和卢同商量。 卢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有我舍了老脸去求王爷了。” 卢同见到安王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安王面前。 安王脸一沉:“卢大人?你干什么了,要跪本王?” 卢同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一口气将大公子之事说了出来。卢同当年是榜眼出身,端的好文采,将儿子的不孝与荒唐,他与夫人的不忍,说得言辞恳切,痛心疾首。 安王属实没想到竟有这样的事,他原以为卢同贪了什么宝物呢。不过虞宓嘛,也算是他的宝物。 “你们想让虞姑娘去劝大公子?”安王刨除卢同那些煽情的话,问道。 卢同嗑了个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本王的虞姑娘可没系铃!”安王不悦道。 “是是,都是犬子痴心妄想。”卢同忙道。 “本王的人,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罢了,让本王去见见这胆大包天的痴情种子吧。”安王说着便起身。成王惦记他的美人就算了,毕竟侯府本来是想给他的。怎么一个刺史府的小子也敢来和他抢人了! 卢同忙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忐忑不已。 卢夫人这会儿已经等在大公子房门口,见卢同把安王领过来了,心下一惊,看都不敢看安王一眼。夫妇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苦涩。 小厮将门打开,卢同先进了房。卢大公子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神情恍惚,不复往日神采。 “孽障,还不下来拜见安王。”卢同气道。 卢大公子一听安王,忙睁开眼,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跪到安王面前:“王爷,求您将虞姑娘嫁给我吧!” 卢同傻了眼,儿子这真是魔怔了。 连安王也没想到卢大公子竟有此宏愿,开口竟要求娶他的人。 “你可知她是本王的人?”安王笑道。 卢大公子给安王磕头道:“可是王爷并未宠幸虞姑娘,虞姑娘也没有名分。与其这样不明不白跟着王爷,不如往我明媒正娶,虞姑娘自己说不定愿意呢!求王爷让我见一面虞姑娘。” 卢同后悔了,早知道这样,不如舍弃这个儿子,让他自生自灭算了,他已经完全疯魔了。 “王爷恕罪。”卢同在一旁跪下,万念俱灰。 安王倒是觉得有意思得紧,笑道:“卢大人请起。” 卢同道:“王爷,此等孽障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安王示意流云将卢同扶起,看着跪在地上的卢大公子道:“好美色好到大公子这个地步的,本王倒是第一次见。” 卢大公子本苍白的脸,腾地涨红了:“我不好美色!别的女子,我从未多看一眼。” 安王哈哈一笑:“不好美色,为何见到虞姑娘,会失了神志?虞姑娘若是个丑女,你还会对她一见钟情?” 卢大公子说不上来,他自从见了虞宓那一刻起,便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会儿看着高高在上的安王,和神色惶恐的爹娘,他似乎清醒了一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你以自身性命相要挟,让卢大人和卢夫人求到本王面前,还大言不惭说要明媒正娶本王的女人。家族前程,身家性命全都弃之不顾,色令智昏这个词,被你诠释得淋漓尽致。”安王冷声道。 卢同到底是皇帝看重的大臣,这次来垠州,对他的差事也帮助甚多,安王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我……我……”卢大公子感觉脑中一片空白,竟一下子昏了过去。 啧,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怎么就昏过去了,安王不满。 大冷的天,卢同出了一身汗。 安王见卢大公子昏过去了,觉得没意思,抬脚便走了。 卢同见状知道安王大概不会怪罪,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安王回到别院,直接去后院。 虞宓见安王过来,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卢家那事怎么说的。 安王见虞宓小心中带着委屈的样子,有意逗她,便道:“卢大公子要娶你呢。” “王爷去见卢大公子了?”虞宓有些惊讶,安王竟会亲自去见。 “嗯,好一个痴情种子,见了你一面,便要明媒正娶呢,把本王都感动了。”安王半笑不笑地道。 虞宓道:“我看他是色令智昏,魔怔了。” 安王看着虞宓:“本王倒是觉得有意思,他觉得他胜过本王的地方在于,他可以明媒正娶你。” “果真疯魔了,卢夫人来找我时,倒是没说这话。”虞宓皱眉道。 安王看着虞宓,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个卢大公子虽说魔怔,倒是在关键地方清醒得很,知道这世间女子总是希望被明媒正娶的。眼前这心思颇多的小女人,难道就没这想法? “过几日便回京,不要再出门了。”安王说完便离开了。 安王走后,虞宓坐在原地,想着安王对这件事到底什么态度。要说迁怒于她大概是不会的,虞宓与那卢大公子并无来往。但似乎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就是不知道这在意对虞宓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明媒正娶。”虞宓低声呢喃,“可不就是要明媒正娶么?” “姑娘,你说什么?”兰兰问。 “没什么。”虞宓笑笑。 卢家的事,虞宓没有再打听。卢大公子如何,虞宓完全不在意,倒是六姑娘,到底教过一些日子,又对自己十分仰慕,不知道如何了,只怕会与卢夫人闹腾呢。 终有一别,不要多事了,虞宓长叹一声,收起了见六姑娘的心思。 冬日寒冷,虞宓将笔墨纸砚都收起,没有再练字画。数着回京的日子。 前朝藏宝终于全数挖了出来。主要还是黄金白银居多,安王喜欢的珍宝器物字画,量不多,却都是传世珍宝,安王恨不得全都搬回自己家去。可惜他身边都是皇上和太子的人,他想贪都不敢。只盼着回京后,父皇能看在他一路辛苦的份上,多赏他一些。 诸多事宜都有陪同的官员来做,安王没有多操心。安王担心的是回程路上会出意外,毕竟带着重宝。 临行前一日,安王与随行官员布置好一切,众人皆说万无一失,安王才放这些人离开。 晚间闲下,安王去见虞宓。 自从出了卢大公子那事之后,安王就没到虞宓这来。见到安王时,虞宓的小眼神,带着些幽怨。 安王捕捉到虞宓眼神,笑道:“怎么瞧你好像有怨气?” 虞宓就怕安王无视她的表情,听安王这么说,虞宓就满意了。 “宓儿才没有。”虞宓说着将眼神转到一边,不看安王。 安王见虞宓一副闹别扭的样子,倒是新奇,故意道:“难道是怪我没将你许给卢大公子?” 虞宓顿时怒视安王,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红,眼泪欲流未流,含在眼中。 安王本是想逗虞宓的,没想到虞宓反应这么大,一时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虞宓滚下一行泪:“王爷竟是这般想我。想来是嫌我是自己送上门的,不若王爷费尽心思得来的珍贵……” “……”安王无耐地看着虞宓,他什么时候这么想了。安王见虞宓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眼里满是伤心,也想哄哄她,可他从未哄过女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坐到她身边,想替她擦眼泪。 安王手刚伸过去,虞宓身子一扭,留下个背影给安王。 “……好了,莫要哭了,不过一句玩话。”安王放低声音道。 虞宓抽抽搭搭:“王爷这些日子不来,我心里原就担心王爷恼了我,刚才偏又那样说。” “原来是怪本王没来看你,这不是公事忙没顾得上么?”安王说着揽过虞宓的肩。 “宓儿可不敢……”虞宓趁势往安王怀里靠,小声抽泣道。 流云和兰兰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这会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动静。 虞宓靠在安王怀里抽泣了一会儿,从袖兜里捏出帕子,拭了泪,娇声道:“什么明媒正娶,不过是见色起意,王爷也当个话来取笑我。王爷可是允了我的,我在王爷身边也可安身立命。我也应了王爷的,明明是说好的……” “好啦,本王日后不拿这话逗你了。”安王见虞宓说得真切又可怜,语气又柔了几分。 “可说定了。”虞宓抬眼看安王。 安王只见虞宓双目红红,纤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一绺一绺的,脸上的泪痕未干,可怜兮兮,我见犹怜。这便是美人,连哭都是这样美。 “说定了。”安王沉声道。 一计得逞,虞宓心中欢喜,见好就收,露出笑脸道:“我信王爷!”说完,虞宓有些难为情地离着安王一些。 安王见虞宓总算笑了,也跟着笑。 “还说自己不珍贵,任谁都不敢与本王这样闹。”安王看着虞宓有些害羞,知她已经不气了便说道。 “那她们比不得我对王爷这般真心!”虞宓急着剖白,说完脸更红,更害羞,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安王。 安王心下一颤,看着虞宓。见她脸透红,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嗯,本王知道了。”安王轻轻拍了拍虞宓的手,“看你把自己的手绞的。” 虞宓将双手松开,手背上果然起了红印子。 “瞧瞧,红了吧。”安王牵过虞宓的手道。 “不要紧,过会儿就好了。”虞宓轻声道。 安王轻轻把玩着虞宓的手,果然珍品还是得上手把玩,安王想。安王顺着虞宓的手指,缓缓地从指根揉到指尖。从拇指到中指再到小指,再从小指到拇指……如此来回…… 虞宓早就羞得将脸拧到一边。 安王将虞宓的两只手不知揉了多久…… “啪~”灯花忽然爆了一下,两人似从梦中惊醒。 安王将虞宓的手放下,虞宓悄悄看了一眼安王,安王看她的眼神,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早些歇下吧,明日回京了。”安王说着起身离开。 “是,王爷好眠,做个好梦。”虞宓还红着脸,轻声道。 安王看了一眼虞宓的手,笑着离开了。 流云今日长了见识,原来自家王爷还会哄女人……虞姑娘果真是个有本事的。再看王爷眉眼含笑的样子,流云觉得他们王爷怕是要开荤。 虞宓演了一大大戏,这会儿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她坐在原处,对着灯,翻看自己的手。 “姑娘,不早了,歇下吧。明日要早起出发呢。”兰兰道。 “嗯。”虞宓笑着应下。 安王当夜果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握着一双柔软的手,后来这手,游走于他身上…… 晨起后,安王黑着脸,将亵衣换了丢进了火盆里。 流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看都不敢看安王一眼,更不敢和安王说话。 后院里,虞宓没想到,六姑娘竟然来给她送行。 虞宓笑着道:“这几日,可有好好练字?” 六姑娘瘪瘪嘴就要哭:“有的。” “那以后也要坚持写。”虞宓摸了摸六姑娘的头。 不管卢家旁人,虞宓对六姑娘还是喜欢的。天真烂漫的性子,却又有韧性,对自己也是真的仰慕。 “对不起,虞姐姐。”六姑娘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虞宓揽过她,给她擦眼泪:“不要哭,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别人的错,与你无关。” “姐姐不怪我吗?”六姑娘哭着道。 “怎么会怪你。”虞宓道,“莫要哭了,你这样哭,姐姐路上也会担心的。” 六姑娘忙那帕子擦眼泪:“我不哭。” “这才对。”虞宓道。 “我可以给姐姐写信吗?”六姑娘道。 虞宓顿了顿:“可以,不过一定要经过你爹娘的允许,且不能将我的信给旁人看。能做到吗?” 六姑娘连忙点头:“我一定做到。” 虞宓让兰兰拿出她先前准备好的字帖给六姑娘:“本来准备留在小院的,今日你来了,便当面赠予你。愿你日后,写出比我更好的字。” 六姑娘双手接过字帖:“我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期待。” “好了,快回去吧,姐姐要出发了。”虞宓看到流云来了,便对六姑娘道。 六姑娘眼泪又要掉下来,硬生生地忍住了,说道:“姐姐一路顺风!” “好。”虞宓冲六姑娘笑道。 流云进来道:“虞姑娘,出发了。王爷在等着姑娘呢。” 虞宓朝六姑娘摆摆手,带着兰兰出了门。 六姑娘看着虞宓离开,哭得小脸满是泪。 到了马车上,虞宓发现安王的目光竟然有些回避自己,似乎是……害羞? 运送宝藏的车马队在城外,给安王送行的垠州官员也在城外。从卢府到城外的路上,安王一句话都没和虞宓说,目光也总是回避,却时不时地看向虞宓的手。 虞宓也不急,她已经猜到安王为什么这样了。 等他们的马车出了城,车外队上了官道,虞宓才道:“王爷,昨夜睡得好吗?” 睡得好吗?也不能说不好……但,也说不上好。 “尚可。”安王道。 安王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虞宓的手,虞宓捕捉到安王的眼神,便故意将手从袖中露出,叠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案上。 “我睡得很好,还又梦见王爷了呢。”虞宓笑道。 安王看着虞宓:“梦见本王什么了?” 虞宓有点害羞,拿手撑住额头,遮住半张脸:“梦见王爷说倦了,我给王爷按肩来着。” 安王想起昨夜的梦,将视线从虞宓手上离开。他生平第一次做那样的梦……她定故意要勾他,真是宠不得…… “是么。”安王说着将车帘拉开,看向窗外,一副不想理虞宓的样子。 虞宓抿嘴偷笑,安王昨夜定是梦见自己了,而且还是不可说的梦。谁能想到后院藏着诸多美人的安王,竟有这么害羞纯情的一面呢。 虞宓见安王不想理自己,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本《太平广记》来看。 也不知道志海大哥现在如何了?虞宓翻着书,心却完全不在书上。如今她进了安王府,想要联系虞志海就更难了。 回程时间紧迫,车马队日夜兼程。虞宓见安王神色一日比一日凝重,时不时便会看向窗外,应该是在担心押运的宝物。 安王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成王会不会再来截虞宓。说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会勾人,来一次垠州勾得人家卢大公子要娶她,见了几次成王,便让成王这般惦记。 第28章 “今夜留下来睡吧。”…… 路程过半, 这日夜里,车队行至一段山间的官道,前方车马停了下来。 安王和虞宓本都在睡着, 马车停下后, 两人都醒了。安王看向窗外, 只见官道两侧不远处丛林密布,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路两旁皆是山,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怎么了?”虞宓揉着眼问道。 “不用担心, 许是前方有路障。”安王说着,心里却想着不知是冲虞宓来的,还是冲宝藏来的。 虞宓心中仍是不安。如今她和安王刚有了些许进展,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王爷,您醒了吗?”流云在外头问道。 “嗯, 去前方探查了吗?何事停下?”安王问道。 “回王爷, 说是有路障,正在清理, 王爷不用担心。”流云道。 “多派些人四下察看。一切照计划行事。”安王吩咐。 流云策马离开, 四下察看去了。没有过久,车马仍是未行, 前方竟喧哗起来。 “王爷!”虞宓心下害怕, 坐到了安王身边。 安王将虞宓揽进怀里:“不用怕,有本王在。” 虞宓紧紧抱着安王的腰,脸贴在安王的心口。 不多时, 前方的喧哗声便传了过来,听到有不少人在喊:“有野猪!野猪群,快,快拦着!保护王爷。” 虞宓也听到外面的声音, 她在乡下的时候,可是听说过野猪的。野猪素有黑老虎之称,力气大,皮厚,最会撞人,官道上人多,避之不及,肯定会有不少被撞倒的。只是怎么偏这么巧会有野猪群? 趁着乱,有几个官兵,被野猪追着朝安王的马车这边跑来。 人群中,安王安排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几人的反常:“把那几人拦下,生死勿论!” 流云也看到有些人正趁乱往安王的马车边靠,大吼一声:“全力击杀野猪,靠近王爷马车的格杀勿论。” 马车内,安王冷哼一声:“还真来了,真是不死心啊。” 虞宓心惊,仰头问:“莫非是成王的人?” “不是他还有谁有这胆子。而且放着藏宝不要,冲本王的马车来,除了成王还有谁?”安王冷声道。 虞宓闻言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有危险,王爷您不必管我,把我交出去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本王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把你抢走的。”安王将怀里的人搂紧。 “我是说万一,我不想王爷受伤,成王就算把我抢回去,也不会要我的命。王爷到时候再把我抢回来就行了。”虞宓低声道。 外头刀剑声越来越近,安王面色深沉,成王是下定决心要来抢虞宓了。好在这次他做足了准备,不然只怕人真要被抢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头的动静才彻底安静下来。虞宓紧抱着安王的手,却不敢放松。 流云过来道:“野猪和刺客都伏诛了。” “就地修整,派人去前方驿馆,本王要召见此地官员。派人送加急文书进京,让皇上派人来接应。”安王吩咐道。 流云得了吩咐便下去了,安王看着怀中吓坏了的人,轻抚着她的发:“好了,已经没事了。” “王爷,今次我真要成祸水了。”虞宓哀叹道。 安王刚想安抚虞宓几句,外头随行的官员求见。 “王爷,微臣已经清点过箱子,所有东西都在,请王爷放心。”来报的官员道。 “可都开箱查验了?”安王道。 “是,都验过了。”官员道。 安王又问:“是来刺杀本王的人多,还是去抢宝的人多。” 官员顿了一下才道:“大多数刺客都是冲王爷的马车来的。” “知道了,去替本王安抚一下伤员。”安王道。 官员走后,安王道:“连样子都不做,直奔你而来啊。” 虞宓身子僵了僵,上次成王派人来掳她,她心里还挺高兴,因为她可以利用那件事与安王亲近,这次她心里真的怕了。 “成王对你,比我想象中要执着多了,他什么时候也成痴情种子,比那卢大公子还要痴情三分。”安王道。 虞宓心里也奇怪,她这辈子与成王只见过三次,为什么成王会这么执着地想要得到自己?莫非成王也重生了?想到这虞宓忍不住身子颤了一下。如果成王真的重生了,那她被成王掳走之后还能有活路? “怎么了?”安王道。 “怕。”虞宓不敢多说,但心里却越发害怕,如果成王也重生了,这一切似乎就合理了。 “你不相信本王?”安王道。 “没有,可是忍不住。”虞宓声音带着颤,小声道,“王爷,我刚才说错了,如果我万一被成王掳走,肯定会死的,求王爷庇护。” 安王见虞宓真被吓狠了,轻声哄道:“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被掳走的。你就好好地活着。” 天亮前,队伍修整好前往前方的驿站。虞宓窝在安王的怀里,一刻也未睡,生死攸关,她连勾引安王的心思也没了…… 车马队在天黑前赶到了驿馆。驿站外,当地的官员全跪着迎接安王。 安王进了驿馆,先将虞宓安顿好,才出去见官员们。 虞宓这会儿还处在恐惧中,如果成王真的重生了,她日后该怎么办?安王一次两次还能帮她挡,时间久了可就难说了……也难保会有疏忽…… “姑娘,你不用太担心,王爷一定会保护你的。”兰兰昨夜将安王和虞宓两人都看在眼里,兰兰觉得安王对自家姑娘是非常在意的。 虞宓的心事谁能懂呢,她只有苦笑。 “姑娘还是歇会吧,昨夜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安全了,放心地睡吧。”兰兰劝道。 虞宓熬了一夜,这会儿头有些晕,心里却七上八下,可她醒着也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休息好,脑子清醒些,也好想事。 “那我便歇会儿。”虞宓道,“等我醒了再换你歇着,你守着我,万一有事一定要叫醒我。” “放心吧,姑娘,我守着你。”兰兰道。 虞宓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虞宓睡得很深,她梦见了前世。临死之前,成王抱着她说:“宓儿,本王很喜欢你,也舍不得你死,可你看见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别怪本王,宓儿,千万别怨本王……” 她被成王用白绫狠狠地勒着,她想呼救,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却动不了。她被成王亲手勒死了。 安王来看虞宓,看到虞宓在睡梦中挣扎,神情痛苦。 “宓儿,宓儿。”安王见虞宓挣扎了好久都没醒过来,便轻轻地叫她。 虞宓已经深陷噩梦之中,反反复复梦见自己想要逃跑,最终还是被成王抓走…… 安王见叫不醒虞宓,便推了推她:“宓儿,醒醒,醒醒。” 睡梦中,虞宓又要被成王捉住时,安王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啊……”虞宓终于被安王叫醒,腾地一下坐起来,惊魂未定,目光涣散。 安王心一揪:“没事了,我在这呢。” “王爷,你来救我了。”虞宓呆呆地看着安王。 “嗯,我来救你了,不用怕。”安王替她理了理睡乱的秀发,将被子给她拉好。 虞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种窒息感,还萦绕在心间。 安王亲自去倒了杯茶水来递给虞宓。 虞宓呆呆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人还在恍惚,茶盏差点没那稳。 安王见状接过虞宓手上的茶盏,坐到她身边:“梦见什么了,这么害怕?” 虞宓摸着自己的脖子:“我梦见我没有来到王爷身边,而是在成王身边,他把我勒死了。” 安王:“……梦是假的。不用怕。“ 虞宓低着头,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声音极轻地道:“也可能不是假的……” 安王没听清虞宓说什么,凑近了问道:“你说什么?” 安王的靠近,让虞宓一惊,自己在说什么……慌乱道:“没有,没什么……” 安王看着慌乱的虞宓,目光沉沉。他从事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成王和虞宓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这会儿见虞宓这般慌乱,心里越发怀疑。 “果真没什么?你最好不要有事瞒着本王。你这样瞒着,到时候本王就被动了,与你也无益处。你与成王之间,可还有本王未知之事。”安王沉声道。 虞宓直摇头:“没有,真的没有。”这辈子真的没有,上辈子就太多了…… 安王看看虞宓道:“本王房中备了晚膳,你过去陪本王用撒吧。” 虞宓忙颔首答应。 安王离开,虞宓强打起精神起来,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想太多,有时候她在想的时候,表情就会出卖自己。成王到底是不是重生眼下还不知道,若她一直慌慌张张,势必要引起安王的怀疑。成王此番表现异常已经让人怀疑了,若她再异常,安王更加会怀疑。 长长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虞宓才叫兰兰过来帮她穿衣。 等虞宓再次出现在安王房中时,脸上已经没那么慌张了,看到安王时脸上也有依恋。 “坐下用膳吧。”安王道 虞宓在安王对面坐下,两人安静地用膳。安王时不时地观察虞宓,见她神色没有异常,心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只是被吓坏了而已。 晚膳过后,安王忽然道:“今夜留下来睡吧。” “什么?”虞宓一时没反应过来,人有些呆滞,同时有些担心,怕自己睡梦中会暴露什么。 见虞宓表情犹豫,安王心里又开始怀疑:“怎么,你不愿?” 虞宓忙道:“没有,我就是有些吃惊。” 安王看着虞宓,上次遇刺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这次明明怕成这样,听到叫她留下,竟然还犹豫了。 虞宓低下头,脸颊起了红晕:“那我先回房洗换。” “叫你丫头过来伺候就行。”安王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刻也不想她离开自己视线。 “好。”虞宓只有应下,面上越发通红。 兰兰被流云叫过来,伺候虞宓洗漱更衣,将虞宓安置好睡下后,又回了她们自己房间。 虞宓睡在床里面,心扑通扑通跳。 安王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除了刚才的犹豫,还有别的地方有破绽么?不,不,现在不能想,越想表情越藏不住,破绽越多。 虞宓捂着自己的心口,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现在她是被邀请留下同寝的安王宠姬,她一心想要安王的宠爱。而且她今天受了惊吓,希望留在安王身边,得到他的保护。 安王洗漱好回到床上,看见红着脸,双目含情地虞宓。一时冲动把人留下来,安王这会儿自己倒为难了。看着虞宓羞怯而期待的表情,安王觉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只能无视。 “咳,今日多劳累,睡吧。”安王说着靠着床边躺了下去,背对着虞宓。 虞宓才睡了过半个时辰,一点睡意都没有。她也不敢睡,深怕自己睡着了,会说梦话,说不该说的梦话。一个人藏着秘密,总要特别小心。 安王也无睡意。他还是不习惯身边躺着人,还是一个让他心里有些在意的人。想不在意都不行,一颦一笑,声音,气味,都勾着他注意,甚至连梦里都有她的身影。想着今晚他让虞宓留下时她的眼神,他就觉得这女人,肯定还有事瞒着他。真是胆大包天! 安王忽然一个转身,面对着虞宓。虞宓被安王突如其来的转身吓了一跳。 “王爷……”虞宓的心一下跳得极快。 两人近在咫尺,眼神交汇,吐息交织。 “为何不睡?还怕?”安王看着虞宓的眼睛,声音低沉。 “不怕,晚膳前才睡了,这会儿有些睡不着。”虞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你说旁人都不及你对本王真心,这真心从何而来?”安王忽然问道。 虞宓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她看着安王的眼睛,轻声道:“宓儿也不知,但宓儿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宓儿见到王爷那一刻起,就觉得是命里注定的似的。” 安王看到虞宓眼波流转,眼中有自己的影子。 情。安王从不相信这个字,也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个字。这会儿看着虞宓,他也并不十分信她的话。只是这话确实有三分动人,又从虞宓这样的美人口中说出,安王心里还是有一丝受用。就算有些事瞒着,那便先由着她吧,许是心里还是怕他,不完全信他。安王也不怕虞宓能在他手心翻出浪来。 “睡吧。”安王翻了个身,仍是背对着虞宓。 虞宓心底松口气,总算过了这关,但日后要越发小心才是。安王此人,看似混不吝,成日面带笑意,实则冷心冷肺,谁都不相信,她好不容易在安王的心中从一个花瓶子,变成一个人,万事得更小心些。 次日安王醒得很早,翻身后看着虞宓背对着自己,蜷缩着身子,还在睡。嘴上说着对自己一往情深,睡觉却远着自己,又规矩的过分……安王这么想着却见虞宓转了个身,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搭在了自己身上,人也往他身边靠了靠…… 安王将虞宓的胳膊拿开,放回被子里,却见虞宓睁开了眼。 “王爷……”虞宓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脸上带着浅笑,不等人回答,又闭上眼睡了过去,被放到被子里的手,又搭在了安王身上,还胡乱抓了两下。 晨起正是精神的时候,安王看着虞宓放在枕边的另一只手,想起那夜的梦,喉结一滚,从床上弹起,穿衣出去了。 安王出去后,虞宓睁开眼。情。。欲,情。。欲,情和欲是连在一起的。安王对她虽还没有情,却有欲了。 车马队留在驿站休整,安王一面派当地的知县彻查路障和野猪冲击车马队之事,一面等京城来人接应。 皇宫,乾丰帝收到了亲信送来的加急奏折。太子正好在旁,乾丰帝便将奏折丢给他:“你看看。” 太子拿起奏折:“这是安王派人送来的,有人要刺杀他?” 乾丰帝哼了一声道:“你这两个弟弟如今真是出息了,为了抢一个美人,闹出这么大动静。” 太子笑道:“这么说,这些刺客不是冲安王去的,是冲那美人去的?是成王?” “不是他又是谁,胆大包天!”乾丰帝道,“还好藏宝没有损失,不然这俩不成器的都要挨板子。” 太子道:“那父皇准备如何处理这事?” “成王的小心思朕还不知道?他抢人不成,他就是要闹到朕跟前,让朕容不下那女子。这样要么她被赐死,他和安王谁都得不到。要么下狱,他好运作,把人弄走。”乾丰帝嗤笑道。 太子笑道:“那父皇准备怎么做?” “等安王回来,先见见那美人。不是说是永乐侯府出来的么,不知比当初的淑妃如何。”乾丰帝道。 提到淑妃,太子便不接话这话了,继而道:“儿臣派人去接安王回京吧。” “去吧,去吧。”乾丰帝挥手道。 太子派的人四日后赶到了驿站,当日便护着安王和藏宝回京。 安王那日留虞宓过夜之后,并没有再让她再去自己房中。两人之间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又有一些不同。比如虞宓发现,安王看自己的眼神,越发不清明。两人偶尔接触,也更亲密些,安王还喜欢偶尔把玩她的手。 回程非常顺利,一路上再无波澜,连天气都是好的。 回到京城那天,正好是小年。安王在城门口被宫里派来的人接走了,虞宓被安王派人护送回府。 城中一片繁华,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年。城内人多,马车行得慢,听着街上热闹的声音,虞宓悄悄掀开车帘一角,朝窗外看去。看到的却是守在车外的护卫…… 安王怕出意外,派了许多人,将马车围的结结实实,应该是防止她被成王掳走。想到成王,虞宓心中还是担心,就怕成王和她一样重生了。若成王重生,见自己不选他,而选安王,很可能也猜中她是重生的,那她就有危险。成王这样不计后果地要抓她回去,到底是不是因为他也重生了呢…… 虞宓叹了口气,将窗帘放下。 “姑娘怎的叹气?”兰兰不解地问。 “无事,看到过年了,心中感慨。兰兰可想家?”虞宓问道。 兰兰闻言也垂头丧气:“从小就被卖了,也不知道家在哪。” 又是被卖。 “好了,不难过了,你家姑娘我,有家也和无家一样。以后王府就是我们的家,我就是你家人,咱们现在回家热闹过年。”虞宓笑道。虞宓这般说,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她日后定要成为安王府的女主人。 兰兰听虞宓这么说,眼眶一热,重重地点头,使劲嗯了一声。 护卫将虞宓送回安王府,王府的长史出来迎接的虞宓。 王府中倒也热闹,主子虽不在,可有一园子的美人。美人们关系好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欢欢喜喜过年。柳美人和李美人领着丫鬟们一起做灶糖,面和糖粘得满手满脸,笑声不段。 “虞美人回来了。”宣儿过来汇报。 柳美人和李美人手下一顿,脸上的笑脸都没了。 “王爷没回来?”柳美人问道。 “应该是进宫了,虞美人先回来了。”萱儿道。 柳美人和李美人顿时都没了做灶糖的兴致,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王爷带虞美人出去这么久,只怕两人什么都发生了,以后王府说不一定要多一个主子…… 虞宓回到流光院,院子被四个丫鬟打理得很好。 第一件事便是沐浴,虞宓躺在浴桶里,由兰兰伺候着沐浴,身心都觉得舒畅了。什么安王,成王全都不去想,闭上眼,放松片刻。 “姑娘,你说王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兰兰突然小声问。 虞宓笑出声:“为何这么说?” “姑娘这样的美人,王爷没道理不动心啊,奴婢这是担心啊……”兰兰嘟着嘴道。 “王爷这样不好吗?要都像卢大公子那样才要命呢。”虞宓道,“还有,王爷没有隐疾。” 兰兰眼睛一亮:“莫非姑娘和王爷已经……” 虞宓想起那天早上落荒而逃的安王,眯眼笑笑:“就算没有,也能知道,你呀就不要操心了。” 虞宓在浴桶里泡得整个人都晕乎了,起身后,便直接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这一觉睡得深,醒来时看着并不十分熟悉的闺房,虞宓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恐。房内寂静,仅有她自己,好像提醒她,她是孑然一身。 “兰兰,兰兰。”虞宓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 倒是莲儿赶了过来:“姑娘要起身了么?兰兰被她们缠着讲路上的见闻呢。” “嗯,起吧,王爷回府了吗?”虞宓问道。 “莲儿不知,园子已经落锁。”莲儿说着给虞宓穿衣。 “已经落锁了啊……”虞宓喃喃地道,虞宓不知怎的,这会儿特别想见到安王,或者志海大哥也可以,要是齐嬷嬷在就更好了。 “姑娘?”莲儿见虞宓神色悲伤,停下手问道:“您是想家人了吗?” “是。”虞宓笑得有些悲凉。 莲儿继续给虞宓穿衣,说道:“今日厨房送了鹿肉来,还有一些稀奇海货,看上去就好吃,姑娘等下多吃点。我娘说,吃饱了不想家。” 莲儿的声音很甜,说话慢条斯理的还带着笑意,虞宓听了会意,这小丫头安慰她呢。 “好的,等下我多吃点。”虞宓笑道。 安王在宫中,与同去垠州的大臣们交代了差事,被乾丰帝留了下来。安王心道定是为了刺杀之事。 众大臣退下后,乾丰帝道:“这是你头一次办差,做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安王还以为经过刺杀之事,没有赏赐了呢。心下一喜道,笑道:“父皇便将那前朝宝藏中的珍品古玩字画,赏赐一个一箱两箱就可以了。” 乾丰帝见安王狮子大开口被气笑了:“你倒敢要!” “这不是父皇说儿臣办得好嘛。”安王卖乖道。 “赏是该赏,罚也该罚。”乾丰帝道,“你与成王争美人,当朕不知呢?” 安王装傻:“儿臣何时与成王争美人来着?倒是成王,见儿臣要立功,想要刺杀儿臣呢!” “行啦!你也别在朕跟前来这一套。明日带那个美人进宫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绝色。”乾丰帝道。 第29章 “我只在乎王爷……”…… 安王属实没想到乾丰地竟然要见虞宓, 一脸警惕地看向乾丰帝,似乎怕乾丰帝与他抢人。乾丰帝被安王的神情给气笑了,拿起案上的奏折就朝他砸去:“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兄弟相争就算了, 难不成还要父子三人相争?这要是写在史书上, 不遗臭万年?指不定被后世编排出多少话本子来呢!这混账玩意! 安王躲了过了奏折, 俯身捡起来道:“儿臣什么都没想。” “朕就是听说她是永乐侯府出来的,想见见她。”乾丰帝道。 安王心中不放心,可到底不敢抗旨, 只是也不放心就这么让虞宓进宫,便道:“那明日儿臣领她见父皇。” 乾丰帝见安王这般小心,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只等见了那美人再说。他是真想看看惹得他两个儿子相争的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听说还叫个宓字,也不知道永乐侯府安的什么心。 “行了, 你先回去吧。从那藏宝里, 挑一箱走吧。”乾丰帝道。 安王听到这话,心里才开心, 这一趟差事到底没白跑。 “谢父皇赏赐。”安王谢了恩, 开心地去领赏赐。 所有的珍宝器物中,安王最喜欢的是瓷器, 之后是书画。但是一箱子瓷器没几个, 所以安王挑了一箱子书画。里头不少孤本珍本,历朝名画。 乾丰帝听了太监的回报笑骂道:“小狐狸,半点不吃亏。把最好的一箱子给挑走了。” 安王得了好东西, 心情十分不错。美中不足的便是,父皇对成王的处理,压根连训斥都没有,反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虞宓身上。 安王回到王府, 天色已晚。沐浴更衣,用膳过后,才去见虞宓。 虞宓这会儿正和丫鬟们说话,离京近两月,王府倒也发生一些趣事,虞宓听着热闹,也稍稍排遣了心中的孤寂。 见安王到来,丫鬟们自觉地退下。虞宓没想到安王会来,欣喜地下榻迎接。 “王爷。”虞宓给安王福了礼,微笑着看他。 安王见虞宓笑脸相迎,面上藏不住的喜悦,心中也欢喜,牵着虞宓到榻上坐下,问道:“在说什么这般开心。” 虞宓笑道:“倒是没说什么开心的,宓儿是看到王爷才开心。” 甜言蜜语谁都爱听,安王受用得很,知道虞宓最爱字画,便道:“皇上今日赏了一箱字画,改日与你共赏。” 虞宓听完果然脸上笑意更甚:“那我可记下了,王爷可不许耍赖,我一本本,一幅幅都看过才算。” “你倒是会顺杆子爬。”安王笑道,“不过,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一下,皇上要见你。” 虞宓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皇上,要见我?” “是。”安王见虞宓害怕,牵过她的手,“你也不用怕,不要紧的。” 虞宓怎么能不怕呢?她害得成王和安王相争,说不定皇上连杀她的心都有了。安王难道没想到?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王爷,皇上会不会杀了我?”虞宓惶恐地看着安王,被安王握着手,反将安王的手紧紧地捏着。 安王笑道:“怎么会,皇上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可我不无辜。”虞宓说着垂下头。 安王忙细声道:“真的不会有事的,皇上要见你,也是因为你是永乐侯府出来的。不为旁的。” “果真如此么?”虞宓眼中已经带了雾气,面上惶恐不安。 “果真如此。”安王道,“本王也与你一同进宫呢,莫要害怕,嗯?” 虞宓看着安王,好似下了很大决心地道:“那我便去,可是……万一,万一皇上真的因为我挑起王爷和成王只见相争要杀我,王爷也不要为了我,与皇上起争执。”虞宓说着又垂下双目,“能在王爷身边这些日子,我已经很开心了,也不遗憾了。” 安王眉头微皱:“本王都说了,皇上不会杀你的,你不要乱想。” 虞宓见安王这般说,心中灰败,安王真的没想过这个可能,之所以没想到,是他心里对自己没那么在意。倘若他视自己为珍宝,一定会想到这些,不会让她置身险境。 虞宓以这样的身份,又是在成王两次抢夺不成的情况下进宫,本就是危险的,安王却不在意。说起来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父皇,可皇帝也是成王的父亲。 死过一次的人,格外怕死。虞宓却不敢再多说,因为安王已经变了脸色。想着今日傍晚,自己醒来时竟会想安王在身边,虞宓心中自嘲,她竟又心软了。 虞宓敢肯定,若皇上真要杀她,安王是绝对不会为她与皇上起争执的。还早呢,差着远呢。 安王只觉得虞宓并不信他,尽管她费尽心思来到他身边,心中藏着事不说,还不信他。安王从没去考虑过一个女子的心思,虞宓刚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不考虑,这会儿他却不由得去想,虞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明日我该注意些什么?”虞宓知道皇帝召见躲不过,便问道。 安王道:“不多看,不多说,皇上想必会问你永乐侯府的事,尽量少说。若问你为何跟本王回府,只说我们从前见过便是。” 虞宓颔首:“我记下了。” 安王见虞宓脸上仍有惶恐,想着这事于她确实是头一遭,害怕也是常理,便又柔声道:“你放心,有本王在呢。” 虞宓听安王这么说,露出笑容,?道:“我信王爷。” “好了,早些歇下吧。这一路也累着你了。”安王说完便下榻离开了。 虞宓等安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整个人颓丧起来。她缓缓地踱步到床边,从枕下取出齐嬷嬷留给她的戒尺,轻轻地在自己手心打了两下。 兰兰听到虞宓要紧宫,还以为有什么好事,高兴得不行:“莫非王爷要给姑娘名分了?” 虞宓听了觉得荒唐得可笑,兰兰这丫头怎的这般天真。 “不是,你不要乱想,更不要乱说。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见我。”虞宓道。 兰兰还想说什么,见虞宓一脸倦意,便伺候她歇下了。 第二日,虞宓醒得很早,她心里十分没底,她对皇上并不了解,前世做阿飘的时候,她倒是想进宫去看看,可她不管从哪个宫门,都飘不进去。 罢了,多想无益。虞宓看着镜中的自己,今日她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有些像前世的她见过的淑妃。皇上对淑妃有情,见了这样的她,或许会舍不得杀呢。而且,她这样的装扮也说得通,毕竟她和淑妃都是齐嬷嬷教出来的。 流云来接虞宓,见到虞宓一身装扮与往日有些不同,却很是大方得体,心想虞姑娘倒是个有心思的。皇上最喜欢大方中略带英气的女子,可能是王爷告诉姑娘的吧。 安王见了虞宓先是眼前一亮,同时心里也疑惑:“你今日怎做如此装扮?” 虞宓笑笑:“其实我在永乐侯府时也时常这般打扮,皇上不是说因着我是永乐侯府的才想见我么。” 安王目光渐渐晦涩,虞宓今日装扮,从衣服颜色到妆容皆是父皇喜欢的,传闻中的淑妃最喜欢这副装扮,宫中如今两个得宠的妃嫔,也而是学了淑妃的装扮才得宠的。虞宓莫不是借着他的东风,去攀父皇?若真是这样,那他真是要高看虞宓一等。 “王爷?这样可是不妥,我可以再去换的。”虞宓见安王面色深沉,不安地问道。 “无事。”安王道,“走了。” 马车缓缓行驶,安王一句话都没有和虞宓说,也没有看她一眼。 虞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心里倒不怕了,心如止水。安王不看她,她也不看安王。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皇宫。 到了宫门口,安王倒是亲自将虞宓牵下了马车。 早有小太监等在宫门口,安王和虞宓一到,小太监便上前道:“安王殿下,皇上在勤政殿等您呢。” 两人刚要走,宫门口,又有一辆马车停下。安王和虞宓回头看,却见成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成王一见虞宓,双目便再离不开,目光灼热。安王和虞宓都看到他双唇微动,那口型分明叫的是:宓儿…… 安王一把拉过虞宓是手:“我们走。” 虞宓脑中一片空白,成王刚才看她的表情太过吓人了,完全不像看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而且他还叫自己宓儿……莫非他真重生了?可这也不对…… “皇兄!”成王竟在后头追了上来,还叫安王。 安王一步不停,头也不回,拉着虞宓就往勤政殿去。成王竟然当他的面叫宓儿! “王爷,王爷……慢些……”安王脚步实在快,虞宓有些跟不上了,声音都带着喘,这样去面圣可是失仪。 安王却不肯,慢着等着让成王追上来?不过就算他不慢,成王还是追了上来。 成王拦在安王和虞宓面前,目光还是落在虞宓身上。谁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他没有一夜不梦见虞宓,所梦之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再次看到虞宓,他只觉得痛失珍宝。他早该把她接到成王府…… “宓儿……”成王叫道。 虞宓往安王身后躲了躲,成王今日这是非要害死她不成?在宫中竟然也敢这样,这事定瞒不过皇上。皇上本来不想杀她的,说不定也起了杀心。 安王见虞宓往他身后躲,心里受用,怒视成王道:“萧承景,你的规矩呢?父皇眼皮子底下,你想干什么?” 成王未见到虞宓还好,一见到她,身心便不受控制般。 “你是不是怨本王?”成王越过安王的肩,还是看虞宓,对虞宓说道。 虞宓惊恐,成王这么说,是真的重生了?她紧张地抓着安王后背的衣服,又往一旁躲了躲。 只听成王又说:“怨本王没早日接你回王府?” 虞宓揪着的心,稍稍放松,这么说,应该是没有重生,可成王这表现太吓人了。 安王也觉得成王表现得太过,即便他对虞宓有几分觊觎也绝对不是这般模样。成王看上去像是对虞宓情根深种,两人似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似的。 “萧承景!”安王冷着脸,低吼一句,“都说成王稳重,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要这个样子去见父皇?” 被安王吼了一句,成王似乎略清醒了些。但目光还是要看虞宓。 宫中的侍卫,宫女,太监们皆是不敢从这看,恨不得连耳朵也没长。生怕自己多看了一眼,多听了一句,惹来杀生之祸。 但也有忠心的已经跑去跟乾丰帝告了状。 “皇上,成王殿下和安王殿下在宫门口,吵起来了。”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嗦着道。 乾丰帝不怒反笑:“都是出息的。曹贵,你去,把他们都带过来,跟他们说,要吵到朕面前来吵。” 曹贵是乾丰帝身边的得力大太监,后宫大总管。得了令,领着小太监就下去了。 成王这边,被安王训斥之后,只清明了片刻。看到虞宓缩在安王身后,战战兢兢地的模样,不由得心下刺痛,仍旧不死心。 “宓儿,你莫要再气本王了,本王今日就求了父皇,将你接回府,让你当侧妃。”成王道。 安王和虞宓皆是大惊。 安王惊道:“萧承景,你当真疯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安王怎么都想不到,成王竟会为虞宓疯到这个程度。看样子之前的两次抢人,他已经是克制了。 虞宓也不解,成王这到底是怎么了,就是前世,她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虽然对她也是宠爱,也只给了个妾的身份。这次竟直接开口说要她当侧妃?这人真的疯了不成? 曹贵赶过来,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只道:“安王殿下,成王殿下,皇上在勤政殿正等着两位殿下,皇上说,你们要吵到他面前去吵。” 虞宓心一沉,她真是要被成王害死了。 安王牵着虞宓的手,不管成王,继续往前走。成王则故意落后他们半步,看着虞宓。 真是疯了!安王本来对虞宓进宫这件事,并不太在意,这会儿见成王这么疯,心里也没底。能让一个皇子这么疯,父皇完全有可能真把虞宓给杀了。想到这,安王握着虞宓的手,用力地收紧了。 虞宓心里也早就慌成一团,脑中盘算着,皇上若是真要杀她,她该如和逃生。说出淑妃的下落能不能救自己一命? 几人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到了殿门口,成王似乎缓了过来,面色清明了些。 曹贵先进了殿,片刻后便出来道:“皇上请两位王爷和这位姑娘进去。” 安王始终牵着虞宓的手,进了勤政殿也没放下。 乾丰帝一看到虞宓便愣住了,这姑娘怎么瞧着有些像淑妃。不过也就是一眼看上去像,再细看也不十分像。两人的姿色倒是平分秋色,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难怪两个儿子要争抢起来。永乐侯府还真是会害人!害了他还不够,还要来害他两个儿子。 再看安王紧紧地拉着虞宓的手,乾丰笑了,这还真是紧张上了。若是没有成王闹这一出,安王也未必会牵虞宓的手。 “儿臣(民女)叩见皇上。”三人跪地请安。 乾丰帝见安王连请安都没放开虞宓的手,又多看了虞宓两眼,才道:“都起来吧。” 三人起身,虞宓低着头,手心全是汗。皇上便是简单的一句话,也是龙威十足,虞宓真怕。 “听说你们刚才在宫门口吵架了?来继续吵吧!”乾丰帝道。 安王不吱声,成王看一眼皇帝,心中挣扎,最终还是跪地道:“父皇!安皇兄抢了儿臣的人,请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乾丰帝这会儿是真的吃惊了,他这个自持甚高,颇有贤名的幼子,竟当他的面说出这般混账的话来。便是一向混账的安王也从未如此。 乾丰帝又看了一眼虞宓,这姑娘莫非有什么妖法不成? “安王,你怎么说?”乾丰帝道。 安王道:“父皇,儿臣也有一事求父皇,儿臣见成王多半是脑子坏了,撒癔症呢。儿臣不忍见弟弟这般模样,请父皇让黄神医来给成王瞧瞧脑子。” 乾丰笑道:“你倒是个好兄长。这么说,你不承认你抢了他的人?” 安王道:“自然是没有。本王与虞姑娘早就相识,只是一面之后,并未得知对方身份,后来偶在永乐侯相见,认出彼此,虞姑娘才选择了儿臣。哪来与成王争抢之说?倒是成王,在儿臣去垠州办差途中,屡次想要掠夺虞姑娘,甚至还想刺杀儿臣。” 乾丰帝敲着龙案,看着两个儿子,目光又落到虞宓身上。 “你叫虞宓?上前两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把朕两个儿子迷成这样的到底是何等美人。”乾丰帝道。 安王不得已,放下虞宓的手,虞宓心中惶恐,上前两步,抬起头。 乾丰帝看了看,果然越看与淑妃越不像,但那股气韵还是很像的。听说和淑妃是一个教养嬷嬷教出来的,这也难怪了。 “果然是美人啊!”乾丰帝叹道。 虞宓忙跪地:“民女惶恐。” “嗯,你确实该惶恐,所谓红颜祸水,你惹得朕两个皇子为你相争,甚至在宫门口争吵起来,你可有要辩解的?”乾丰帝道。 虞宓以头触地:“民女不敢辩解。” “你先起来吧,朕的两个儿子可都舍不得呢。”乾丰帝道。 虞宓胆战心惊地起身。从她前世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任何心机伎俩,用错了人,全是无用。面对皇上,虞宓只有少说少做,多认错。 “美人只有一个,你们两个要争。朕也不想做恶人,这样吧,朕给你们出个主意。成王,你不是想要美人么,拿你的差事来换吧。”乾丰帝道。 成王愣了一下,安王则面露微笑。成王是决计不会那他的权势来换虞宓的。 “儿臣……”成王嗫嚅着,说不出话。权势和美人,他都想要。 安王在旁煽风点火:“成王为了美人,这般失态,确实不适合搭档重任。你若真为了虞姑娘放弃权势,皇兄我也不做恶人,让给你便是。” 虞宓闻言,心下凄凉。即便知道安王不过是那话堵成王,她还是难受。 “怎么?不愿意?”乾丰帝道。 成王看向虞宓,眼中满是挣扎,可他若是放弃了权势,则是一无所有。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成王实在难以下决心。心中只道:他日荣登大宝,再将人接到身边,也不迟。 “儿臣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成王叩首道。 安王哼道:“看样子不用黄神医了,成王的癔症自己好了。” 乾丰帝自然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问道:“安王遇刺之事,可是你所为?” 成王知道这事瞒不过道:“儿臣,儿臣只是想夺回虞姑娘。并未想刺杀皇兄。” “那是本王命大。”安王道。 乾丰帝叹了口气,三个儿子,都熟知他的性子,知道他不会重罚他们,才敢这般试探。谁叫他素来是个慈父呢。 “闹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乾丰帝道,“安王不友,罚禁足两月,成王不恭,罚俸邑一年。若再有这等事发生,将爵。” “儿臣领旨。”安王和成王皆无话可说。 “至于你。”乾丰帝看向虞宓,“朕念你与淑妃有些渊源,这次便算了。若是再惹事端,朕可不会轻饶了。” 虞宓跪地领旨:“民女不敢。” “都回去吧。”乾丰帝挥挥手。 虞宓起身,被安王牵着出了宫门,直到上了马车,才觉得自己心神又归位,皇上没有杀她……太好了。 安王知道这次虞宓被吓狠了,将人揽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好了,不怕了,父皇这次没为难你,以后也不会就这事来追责的。” 虞宓却觉得不会,她已经被皇上注意到了,日后她若想成事,势必要惹皇上的注意。就怕此后她用尽心机,也不能可能被安王明媒正娶。万般不甘心,虞宓心里把成王恨死。若不是他三番五次惹她,也不会闹成这般。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能做到这个份上。 “王爷……”虞宓抬头看安王,脸上满是迷茫无助。 安王将虞宓额头磕得一块红了,心生不忍:“磕疼了吧,你也太实诚了。回去给你拿药上。” “嗯。”虞宓又依偎到安王怀里,低声应了声。 “关于成王,你果真没有什么事瞒着本王吗?”安王虽然怜惜虞宓,却仍对今日成王的表现感到诧异。成王不是这样的人。 虞宓摇头:“王爷,我与成王真的什么首尾都没有,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王爷自可以去永乐侯府查。” “真是撒癔症不成?”安王叹道,父皇是没有亲眼看见成王那副模样,不然今日肯定不会这般轻松过关。“他对你太过执着了。神情也怪异,倒像是与你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似的,莫非你上辈子是他侧妃?” 虞宓身子一僵,安王顿时感受到了。他将虞宓放开,握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 “你刚才为什么紧张?”安王道。 “没……没有。我就是觉得王爷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了,我怕,王爷您别说了,我真怕。”虞宓说着,又缩进安王的怀里,环着安王的腰,眼泪止不住地流。 安王叹了口气,轻抚着虞宓的长发:“你真是……好了,莫要哭了,这件事既然父皇发了话,成王也不敢在纠缠你了,今日你也见了,他更在意他的权势,他怕将爵的。” “王爷呢……我不管成王如何,我只在乎王爷,我怕王爷不信我。”虞宓抽泣着道,将安王的腰抱得紧紧的。 安王垂眸看着怀里的虞宓,即便仍有不信,却狠不下心再去追问了。 “信你。”安王温柔地道。 第30章 扑过去就在安王脸上亲了…… 成王这边, 从出了勤政殿的门,便不敢再看虞宓。他拼命隐忍着自己,心里对虞宓的渴求却没有半点减少。疯狂地想着自己要早日登上宝座, 早日将虞宓接到自己身边。或许到那天, 他就不用日日被那些梦折磨了。 今日宫中之事, 瞒不住人。成王妃听说成王竟然当着虞宓的面说要娶她做侧妃,气得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听说还被罚了一年的俸邑更是气上加气。一是气成王,二也气虞宓。这会儿她宁愿虞宓被成王弄了来, 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如今人在安王府,她想朝她脸上扇两巴掌都够不着。 “去,把乔姨娘叫来!”成王妃无处撒气,想到了与虞宓有些渊源的乔幻芝。 乔幻芝如今也只有妾氏的名分,成王妃想要发作她, 轻而易举。 乔幻芝其实有些日子没见到成王了, 无端挨了王妃一顿收拾,却不敢有半点委屈, 路是她自己选的。 脸上带着巴掌印的乔幻芝, 正好被回府的成王看见了。 “你怎的这般模样?”成王见到乔幻芝,不由得想起当年, 当年若没有接乔幻芝回府, 而是直接接了虞宓该多好。 乔幻芝以为成王会怜惜自己,垂下泪来道:“王妃今日不知为何,无端发作了妾身。” “是吗, 那本王去你院中瞧瞧吧。”成王道。 乔幻芝心中欢喜,以为因祸得福。成王来到乔幻芝房中,二话不说将人推上床,狠狠地欺凌了一番。 一开始乔幻芝心中还窃喜, 后来见成王越发失去理智,对她无半点怜惜,才怕了起来。然而不管她怎么求饶,成王都没有放过她。 当一切平息过后,成王对已经破破烂烂不像人样的乔幻芝说:“王妃发作你不要紧,本王会疼你的。” 乔幻芝心如死灰,第一次后悔自己的选择。同时也想不明白,今日为何王爷和王妃都要发作她。 安王与虞宓回到王府,安王亲自将虞宓送回了院,又交待了丫鬟们许多才离开。 院中的丫鬟们见虞宓脸上有泪痕,额头有红印,都不敢大意,好生伺候了洗脸,更衣。 虞宓身心俱疲,将丫鬟们都遣走,自己一个人躺下了。 今日她离死亡太近了,若不是皇帝确实不滥杀,她又与淑妃有些渊源,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身首异处。而且经过成王这么一闹,她先前所有的计划,全都不能行了。她短期内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不能再让皇上注意到她。 真是太难了,虞宓甚至有些气馁,想着要不算了,就做个妾也是可以的。可再想想,还是不死心。她若是做了妾,安王将来娶妻,她又该如何?难是难了点,可她还是要安王在将来的某一天,心甘情愿地明媒正娶。 安王府的后院里,开始流传着,王爷想要给虞美人名分,但皇上不允,因此王爷和虞美人都被罚了的传闻。府上的美人们,心里都嫉妒得很,就算这次没能成,这也表示王爷心里有虞美人啊!她们来了这么久,王爷也没用这么做。 柳美人倒是不信这传闻,安王是什么人,他才不会为虞美人求名分呢。可她说不信没用,旁的美人都信了。 最后是李美人道:“你不是与她熟些么,你去打探打探。” 柳美人想着自己上次在虞宓面前怪丢人的,说什么都不肯去。 最后李美人拗不过,答应陪她一起来,于是在腊月二十七这日,两人结伴来了流光院。 虞宓这几日已经恢复了,有些事,只能放心里,她若日日表现出来,安王知道了,必然不开心。安王为了她被皇上罚了两个月的紧闭,心里肯定也有气闷的,她得乖一些。 见柳美人两人过来,虞宓也颇客气。 “难为两位姐姐来看我,上次还得了两位姐姐亲做的灶糖。这是从西域来的宝石小镜子,送给两位姐姐玩。原是要亲自送给姐妹们的,偏这几日身子不太好。”虞宓笑着道。 柳美人看了李美人一眼,接过镜子,笑道:“妹妹不用客气,我们今日来就是看看妹妹,也听听妹妹讲讲去垠州的见闻。” 虞宓忙皱着脸道:“王爷日后再有差事,我是决计不会跟着了。” 柳美人两人心里皆有些气,心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听虞宓继续道:“一路上净是坐车,坐得腿都肿了,人也累。到了之后,便在小院里待着,王爷是一面也见不着,日日要办差呢!下次怎么也该姐姐们去吃这苦了。” 听虞宓这么说,两人心里倒是舒坦些。想想也是,王爷是出去办差的,又不是出去玩的。 虞宓还神秘兮兮地对两人道:“还有人给王爷送了西域美人呢!” “还有这事?那人呢?”柳美人问道。 虞宓摇头:“不知道,我和王爷住得可远,王爷在前院,我一趟也没去过。但应该是没带回来的,王爷的性子,你们都知道的。” 柳美人和李美人皆点头,等她们带着镜子出了流光院才想起她们今日什么都没说,光听虞宓一个人在那诉苦了。不过照虞宓府话来说,估计流言也是假的。估计还是为了差事。 送走了两位美人,虞宓笑了笑,这园子里人多,倒不怕日子冷清。听说王爷这次回府也给各院的美人皆赏了些东西下去,与她们同存的日子,还长着呢。 到了除夕这日,王府热闹极了。安王在流光院设宴,宴请园中所有美人。 出去了两月,安王许久没和这么多美人一起了,这会儿看着她们莺莺燕燕,穿红戴绿的,突然觉得眼睛看的有点累,心里也有些烦。 虞宓因是流光院的主人,坐在安王的坐下手。今日她穿着藕荷色的袄子,因是怕冷,脖子上有一圈白狐狸毛,存得小脸越发白里透红。她的眼睛倒是不看自己,看着眼前的吃食呢。 安王原是准备晚宴之后,与众美人一起玩闹守岁的,这会儿又觉得人太多了。晚宴过后,就让美人们自行回去了。美人们带着哀怨的眼神,四下散去,有关系好的,当下约了一起摸牌守岁。 虞宓今日吃了点酒,脸一直烧得红红的,这会儿歪在贵妃榻上看着安王道:“王爷怎的把姐妹们都赶走了,多冷清啊。” 安王走过去,见虞宓脸红得可爱,上手捏了捏:“你倒是大度得很!还是不把本王放心上?” 安王从前倒是没捏过姑娘的脸,这会儿上了手,感觉比顶好的羊脂白玉摸起来还舒服,于是又在另一边的脸上又捏了捏。 虞宓忙扯领口的毛领子遮脸:“王爷为何捏人。” 安王搓着自己自己的手指,觉得连自己的手指都变得细滑起来。 明明没下重手,虞宓的脸上竟也留下的浅浅的红印子。安王见了,又轻轻地那手抚了抚,这一上手,便有些忍不住了,拇指在虞宓的脸颊上摩挲着,似乎要把那红印给抹掉。 虞宓头一歪,小脸全落在安王掌心,还轻轻地蹭了蹭,闭上眼假寐。 安王又想起早年间自己养过的狸奴,也是这般模样。 安王索性坐到榻上,让虞宓枕在自己腿上,小脸还落在他手心。 院中渐渐安静下来,丫鬟们都躲得远远地吃酒玩去了,虞宓吃了酒,又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竟枕着安王的腿睡着了。 “你倒是个会享受的!”安王浅笑着轻声道。 虞宓并没睡深,安王说话,她听见了但又不想起来,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想继续睡。 她本就枕在安王的题上,这么一挪,不小心竟碰到了安王身下那物,安王顿时身子一震。再看腿上那人,睡得真香,一点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 真是宠过头了,安王心道。罢了,大过年了,就饶她这一次,下不为例。 安王将虞宓打横抱起,缓缓地上了楼去虞宓的闺房。本来偷懒的丫鬟们,悄悄地打起了赌,赌王爷到底会不会留在虞美人房里过夜。不过这个赌只是口头上的,谁也不敢拿王爷真下注赌银子。 安王将虞宓放到床上,虞宓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哼哼唧唧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安王凑近了听,她又不说了。惯是个磨人的!安王气得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扭头走了。 看着王爷离开的背影,丫鬟都很失望,有不少丫鬟腹诽:王爷到底行不行? 安王可不知道丫鬟们这么腹诽自己,他虽喜欢美人,可也是洁身自好之人,如果不是自己真心相悦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染指的。眼下他对虞宓虽有些宠爱,却远没到那个地步。便是偶有些心思,他也能轻易忍过去。 回到正院,安王进了库房,前几日皇上赏赐的那一箱子书画,他还没好好观摩呢。还是书画好啊,不会磨人。 安王将那些前朝珍宝一件件地从箱子中取出,粗粗地看一遍又放回到箱子里。大多数的画,都出自名家之手,但看到有一幅美人图时,竟没有款,也没有印章。 画功瞧着倒是不差,但和其他珍品比起来,就逊色了不少。安王疑惑,怎的把这么一幅画放在这么多宝贝里,莫非是前朝的皇帝给弄错了? 不过画中的美人倒是极美。安王心道,这说不定是前朝皇帝的某位妃子的画像,因次才会和那些珍宝放在一起。 安王没多想,将画又放回箱子里。 除夕夜,安王便在库房中度过的。算着时辰该进宫了,安王才从库房出来。明明熬了一夜,安王却神清气爽。 安排人给各院美人送了赏赐,安王便进宫去了。 这可是这两个月里,他难得的出门机会。到了宫门口,安王又遇到成王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干什么了,整个人瘦了许多,人看着比自己老多了。 两兄弟都不说话,离着一丈远,去给皇帝拜年。 皇帝今日在政和殿。安王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皇上和皇后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太子一家一定到了。 别看太子病恹恹的,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生起孩子来半点都不弱,太子妃已经生了三男一女。个个都是皇上的心头肉。 安王对小孩子不感兴趣,吵吵闹闹,还会打碎瓷器,弄脏字画。 进了政和殿,安王和成王一起给皇帝皇后拜年。 皇帝看到两个儿子,脸上笑脸微收,这气还没完全消呢。倒是皇后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个也该早点让皇上和本宫抱抱孙子了。尤其是承允,可莫要再挑了!” 皇后膝下无子无女,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今日之所以开口也是因着皇上,前两年皇上欲给安王指婚,安王闹起来说什么都不要,皇上开口说不管他的婚事了。金口玉言,皇上说了不管,便由皇后来管了。 安王笑嘻嘻地道:“儿臣不急,儿臣要挑一个万里挑一的,合心合意的呢!” 乾丰帝想起那日见到的虞宓,到底没忍住哼了一声道:“你就是没个正形,一心只想混着。” 皇后忙打圆场:“就是贪玩了些,玩够了收心了就好了。” “是是,还是母后懂我。”安王舔着脸道。 一旁的太子妃凑趣道:“母后在宫中不便,不若交给我这个长嫂,我倒认识不少闺秀。” 太子帮腔:“这话倒是。” 安王见他们都冲着自己来,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今年这是怎么了?非得给自己找个王妃不成? 安王还想打哈哈糊弄过去,乾丰帝发话了:“太子妃说的不错,这差事便交给你了。” 太子妃忙笑着应下了,安王心里腹诽,不是说不管我婚事了么,可大过年的,他也不敢开口。只有呵呵笑着应付过去。 一旁的成王见所有人都关心安王,没一个人过问他,本就心情郁闷的他更是不满。乾丰帝见成王黑着脸,越发不想理他,于是所有人都把成王给忽视了。这还是成王头一次受这份委屈。 拜完年,各自散去。安王回到王府,继续闭门思过。至于太子妃今日所言帮他张罗亲事,他是没放在心上的。只要他不想娶,谁都不能逼他,当年皇上都逼婚不成,别说太子妃了。 虞宓一大早便醒了,给院里的丫鬟们派了红包,用过早膳便丫鬟们摸牌玩。 安王到的时候,虞宓正好赢了一把牌,正乐得拍手叫好呢。 见安王过来了,丫鬟们忙都自觉地散去。虞宓起身给安王福礼:“王爷过年好,新年愿王爷多得珍宝。” 安王笑道:“借你吉言。”说完从怀里掏了红包给虞宓。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给院中的女人们派红包。 虞宓欢欢喜喜接过,倒是没看,塞进了袖兜里。虞宓今日穿的一身正红色,喜庆娇艳,比起往日的素净的,今日瞧上去更加美得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你穿红色甚好。”安王赞道。 虞宓平日很少穿颜色过鲜艳的衣服,颜色鲜艳,乍看夺目,可看久了,不如那些素净的养眼。这样大红大绿,就要在特别的时候穿才好。 得了安王的夸赞,虞宓笑道:“多谢王爷夸赞。” 安王心情好,笑道:“先前允了你给你赏宝的,这会儿去不去?” 虞宓闻言喜出望外:“真的!要去!” “走吧,去本王的书房,拿来拿去难免弄伤。”安王朝虞宓伸手。 虞宓忙把手递过去,安王牵着虞宓的手,往前院走。 柳美人本想着来给虞宓拜年的,走到半路看见安王牵着虞宓,心凉了一大半。大过年的,王爷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大过年的就要扎人心。 安王和虞宓已经看到柳美人,柳美人也不好回去,只有站在远处等。 等两人手牵手到柳美人跟前,柳美人帕子都要扭破了。 “见过王爷,王爷新年好。”柳美人福礼道。 安王记得柳美人对书画完全不通,便也没邀请她。不过面上也是和气:“你这是要去哪儿?” “原是要给虞妹妹拜年去的。”柳美人道。 虞宓忙笑道:“倒是不巧,等我回来,亲自去姐姐院里给姐姐赔罪。” 柳美人道:“妹妹无需多礼。” “嗯,那你便先回院吧。”安王说着牵着虞宓继续走。 柳美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般配。酸酸地对身边的萱儿道:“你瞧,王爷牵她手呢!还带她去前院。” 萱儿也长叹一口气:“姑娘,咱们回去吧。” “回去作甚,得把这事,跟园子里的姐妹们都分享分享,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扎心,走先去李美人那。”柳美人道。 不过半日,全园子的美人们都知道了:王爷牵着虞美人的手,去了前院。 好好的新年气氛,全被毁了。 虞宓这边倒是开心得很,一是能见到珍宝,二是她进了安王的书房。虽然虞宓前世做阿飘的时候没少来,安王哪些书放在什么位置她都还记得呢,这会儿可是不一样的。 虞宓眼睛也不多看,乖乖地站着等。 很快流云和另一个小厮便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 虞宓认得这箱子,应该是王爷从垠州带回来的。想来是前朝的珍宝,安王虽然没细说,不过言语中也稍有提到过。虞宓的高兴地心都跳得快了几分。 流云两人搬了箱子放在安王的书案旁便离开了。 安王笑道:“自己打开看看吧。” “可以吗?”虞宓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地上前。 箱子上挂着一把锁,这会儿锁是开着的,她将锁拿开,轻轻地打开箱盖。 “哇!”虞宓见箱中整整齐齐的地摆着各种书画,字帖,惊喜地叫出声,继而转头看想安王,眼睛里竟带着水气:“王爷!您对我太好了!” 安王才是哭笑不得,上前用指腹虞宓把眼泪的擦了:“大过年的,你竟哭了。” “没哭,是欢喜的。王爷,我能打开看看吗?”虞宓道。 “本就是给你看的,看吧。”安王对虞宓这种见到珍宝欢喜到哭的样子也有几分喜欢,这女人除了看到好吃的,很少这般喜形于色。而且,虞宓这般对书画着迷,与自己倒也有几分相似,就这一方面来说,勉强算得上是知己了。 “王爷,可有手套?”虞宓问道。这样的珍宝,用手摸直接摸可是不行的,虞宓懂着呢。 安王只有自己的手套,便从身后的书架里拿了一副给虞宓。 白色的丝质手套,虞宓戴着有些大。安王见了心道,回头得让人给她做一副合手的。 虞宓小心翼翼地先拿起了一本字帖,这是她最喜欢的前朝的孟大家的字。安王见虞宓果然先看字帖,笑了笑。 虞宓的手套不合手,翻看的时候略费劲。安王见状,便戴了手套,在一旁给她翻页。虞宓忍不住拿带着手套的手摩挲着字帖上的字:“这可是真迹啊……” 安王笑道:“当然是真迹,前朝皇室藏品。” 虞宓心里酸,有权有势就是好。天下的好东西净归他们所有。 翻看完这本字帖,又拿起了另一本,还是安王给她翻页,她来看。 字帖不多,一共只有五本,虞宓看完后,心想若是能每天看一看就好了,对自己的字肯定也大有裨益,也不知道安王肯不肯借给她。 看完字帖虞宓开始看画,虞宓拿的第一幅画,便是那幅无章无款的画。 画一打开,虞宓便一惊,这画,怎么瞧着有点像淑妃娘娘…… 安王见虞宓愣了愣,问道:“怎么了?” 虞宓心里万般念头涌过,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想着成王的威胁还没完全消除,不如她主动出击。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虞宓将手遮住画中美人的眉眼,只露出下半部分,问安王:“王爷您觉得这像谁?” 安王朝画中一看,也是愣住了,嘶了一声:“这,怎么有些像成王?” 一般人看到这画,肯定不会联想到成王,因为大多数没见过淑妃。但虞宓是见到过他们两人站在一处的,两人的下半张脸特别像。 “你倒是眼力不错。”安王审视地看想虞宓。 虞宓索性横下心道:“其实,这副画很像我在永乐侯府看到的淑妃娘娘的画像。是在原先教养淑妃娘娘的齐嬷嬷那看到的。” 安王这下更吃惊了,他是没见过淑妃,若真是如此,这里头只怕有什么关联。安王觉得这事,得让皇上知道。 “这事你与谁都不能说,知道吗,本王现将这画送进宫。”安王正色道。 “王爷,您可不可以,不要说是从我这知道的这事……”虞宓想着若是让皇上知道她也是皇室秘密的知情人,那她离死亡又近一步。 安王笑道:“放心好了,本王不是糊涂人。” 那就好,那就好。“王爷放心,宓儿谁都不会说的。”虞宓郑重地道。 “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安王道。 虞宓颔首,就是看着那些宝贝时,眼里有些不舍,她还没看够呢! “也不差这一时,日子久着呢。”安王笑道。 虞宓眼睛落在她翻看的第一本字帖上,晃了晃身子,又看安王,也不开口,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安王无耐:“好了,借你了。” 虞宓喜不自胜,扑过去就在安王脸上亲了一口:“王爷您真好!” 第31章 ”可要在宓儿院中安置?…… 安王还未见过虞宓这般大胆, 不过他也不恼:“好了,你回去吧。” 虞宓小心翼翼地抱着字帖走了。 安王看着刚才虞宓戴过的手套,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果然有独属于虞宓的清香。安王将这手套放好, 写了张条子, 让流云派人递进宫。 这是乾丰帝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安王的条子说有要事进宫面圣。如此自然是要见的。 很快便有小太监到安王府来接安王。安王捧了画进宫。如果画中之人果真像淑妃,父皇看了肯定会认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父皇心中是否原就知道些什么。他总觉得这事不是巧合。若真与前朝有关,这事可真有意思了。 乾丰帝已经回了勤政殿,见安王抱着一幅画进来了,甚是讶异。 安王也没多说,行了礼之后, 便将画呈了上去。 安王偷偷看着乾丰帝的表情, 见他打开画之后,果然面露吃惊, 黑着脸问道:“你是如何得来这幅画的。” “儿臣是从父皇赏赐儿臣的那箱宝物里看到的。”安王道。 “前朝宝物?”乾丰帝有些怀疑, “你认识画中之人?为何要将此画给朕。” 安王道:“不敢隐瞒父皇,儿臣曾经无意间看到过淑妃娘娘的画像, 觉得实在有些像。而这画又是和前朝皇室的珍宝在一处, 不免有些担心。” 乾丰帝觉得安王没必要说这种随便就可以拆穿的假话,便道:“你做得很好,这画, 就先留下了。” 安王自然没有异议,别的事他也不问,皇上自然会处理。安王见皇上看着那画沉思,没再说多, 行礼告退了。 安王回到王府,心里抱怨,父皇竟然没留他用饭,让他饿着肚子回来。 用完午膳后,安王收到了皇上的赏赐,又是一箱子书画,不过这次不是前朝藏宝里的,该是皇上自己的私库。前朝的宝库,父皇肯定要一件件重新查看的。 安王得了赏赐,心里开心了,也不埋怨没在宫里用膳了,想着这件事的功臣虞宓,觉得也该赏赐些好物才是,上午的字帖便给她了。他想起了当年的《簪花图》,于是他从库房里翻出《簪花图》准备得闲便去送给她。 品鉴整理好皇上赏赐的书画,天已经擦黑了。安王想着一个人用膳无趣,便带着《簪花图》去了流光院。 这幅《簪花图》在美人园子里可是知名的,那天哪个美人没被王爷那么一通折腾呢…… 虞宓得了字帖后,大过年的旁的事也不做,临了一天的字,这会儿正由兰兰给她按手呢。兰兰一边按一边数落道:“姑娘又不爱惜自己了,练起字来便忘了时辰。” “你怎么变得跟齐嬷嬷似的了。”虞宓坐在榻上,笑着道。 “还不是姑娘不好,叫了几次都不停。”兰兰给虞宓的手涂上软膏,轻轻地按着。 虞宓写了一天的字,手确实有些累了,笑道:“好啦好啦,下次不敢了,兰兰姐姐。” 安王将两人的对话全听到了,走过来道:“若是不知爱惜,本王的字帖可不给你了。” 兰兰见安王来了,忙让到一旁。 虞宓却只听到一个“给”字,下榻来道:“王爷把字帖给我了?” 安王笑道:“若是不节制,便收回,还要没收笔墨。” “不敢了不敢了。”虞宓忙道,开心得眼都笑眯了,这才注意到安王还夹着一副画。 虞宓心下便觉得,这定是《簪花图》。安王这次把画给了皇上,肯定得了赏,她这是沾光了。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安王捏了虞宓的脸道。 安王这回倒是大方,半点没折腾虞宓,直接将画给她了。 “赏你了。”安王将画递给虞宓。 虞宓欢欢喜喜接过画,打开后一看,果然是《簪花图》。 “多谢王爷!可以挂在我的书房中么?”虞宓笑问。 “送你了,便是你的了。”安王笑道。 虞宓看着画,想起前世,安王将这幅画给她陪葬了。她时常想,安王是不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看到过她…… “怎么了?莫非是赝品?”安王见虞宓看着画沉思,笑问。 虞宓回过神:“怎么可能!” 虞宓想着,等春暖花开,她定要扮一次簪花仕女给安王看,投桃报李嘛。 安王在虞宓这用了晚膳,晚膳过后,虞宓和安王将画带到虞宓的书房挂上了。 看着虞宓书案上今日写的一摞纸,安王叹道:“你这字又精进不少,本王要自愧不如了。” 虞宓笑道:“我也就这笔字还算拿得出手了。” “可惜了,你若是男子,再练练,未必不能成大家。”安王道。 虞宓却道:“女子难道就不能成大家?” 安王哈哈一笑:“史书上却有记载女子大家,说不定我们宓儿也能成大家!到时候本王也跟着沾光。” 虞宓趁机笑道:“那就要王爷多多支持才好,多给我寻些珍本孤本,再多赏赐些好墨好纸好笔。” 安王心情好,当下应允:“好,本王那的字帖,你随便挑!好墨好纸好笔,少不了你的。” 虞宓心里也高兴,她成日想着算计安王什么时候娶自己,唯有写字时,内心纯粹,什么都不想。 “多谢王爷!宓儿定不负王爷期望。”虞宓道。 安王拉过虞宓的手:“不过,这手,可得保护好。” “王爷放心。每次写的时候都有指套戴着,写完也会养护。”虞宓笑道。 安王在虞宓书房待了半个多时辰,便捏着虞宓的手半个时辰,说的都是书画上的事,安王发现虞宓对书法上的造诣确实很深。刚才还有些揶揄取笑她的意思,这会儿交谈下来,心里便认真了几分。 回到正院后,安王当晚便派人将虞宓今天看的五本字帖都送进了流光院。 虞宓看着这些字帖,心道这大概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唯有练习书法是为着自己,不为安王,最后反倒是书法最先入了安王的眼。 得了这些字帖,虞宓每日写字的时间就愈发长了。总归她也无事可做,每日不是在写字,便是在观摩字帖,算得上是她多年来心最静的时候。 园子里的美人得知安王将《簪花图》给了虞美人之后,心里都酸得很。不光是酸,心里也慌,从前安王折腾她们,她们不乐意,这会儿开始主动自己折腾起来了。 知道安王总是去流光院,便有人会故意精心打扮后徘徊在流光院附近。 安王还真被勾过去几次,毕竟这些美人大多也是他觉得好才收进府里的,自然都是有些妙处,他也是有些喜欢的。 美人们尝到甜头自然有样学样,个个蠢蠢欲动。这日安王来到园子,便被柳美人给叫走了,说是新学了舞,要跳给安王看。安王便去了柳美人的院子看舞去了。 兰兰得知后气得不行,跑到虞宓跟前抱怨道:“姑娘,她们也太过分了!王爷都好几日没来我们院了!” 虞宓正在写字,放下笔对兰兰笑道:“你得了一件好衣裳,喜欢得紧,难道会日日穿在身上?” “可人和衣服又不一样!”兰兰道。 虞宓笑道:“怎么不一样,园中的美人可都是王爷自己觉得好,才收在府上的,难道应着一个我,就把她们个个丢开了?” 兰兰嗫嚅道:“那还是在垠州好,就只有姑娘一人。” “如今这会儿才是常态呢,你也别每次都来学了,耽误我写字。”虞宓说着又拿起笔。 兰兰见虞宓不在意,只好退下了。虞宓当然也不是不在意,而是不能急于一时。尤其是她现在可能还被皇上盯着,自然要尽量避免太过出风头。这会儿安王去别的院子赏美人才好呢。反正他也只是看看,就先便宜他一些日子。 虞宓将安王之事丢开,专心写字。得了好帖子之后,她感觉自己每一日都在进步。所谓安身立命,这立命二字虞宓便寄托在书法之上了。 转眼快到上元,美人们得知今年安王出不了府,便自发地在园子里办起了灯会。美人们精明得很,当然不会把虞宓排除在外,听说虞宓字画好,便把给花灯题字作画的活交给了虞宓。 虞宓也高兴,花灯上的花和字都简单,梅兰竹菊,牡丹芙蕖,寥寥几笔便见神韵。题的字更是越发有大家风范。 上元这日,安王一进园子,便被一众美人给围上了。他虽早知道她们要办灯会,也没有多过问,这会儿进了园子才发现,真是弄得有模有样。 尤其是安王一眼看到的牡丹花灯,那灯上的字和画,定是出自虞宓之手。安王在美人堆里寻虞宓,竟没看到她。他刚想询问,却见虞宓正从灯火阑珊处缓缓走来。朦胧的灯火下,虞宓身姿摇曳,越走越近,人瞧得越清晰,恍若从仙境中走出。 安王和众人的目光都被虞宓吸引了,安王心道,这个小狐狸,最是知道怎样才美。 虞宓走到安王跟前,盈盈一拜:“见过王爷。” 安王笑道:“你刚才作什么去了?为何没在院门口迎接本王?” “宓儿刚才经过水榭,瞧见有个花灯的字写漏了一笔,拿回去补上了。”虞宓笑道。其实虞宓只是故意走了一圈而已,说这话不过是想惹安王注意她的字画,想得一回夸。 安王看向花灯笑道:“这些都是出自你手吧?字越发精进了不说,连画也跟着比从前有神韵,王府真要出大家了。” 虞宓笑道:“王爷可不要在各位姐姐面前取笑我了,我不过是捡了最轻松的活儿。姐姐们才都辛苦呢。” 安王今日高兴,当即便道:“回头都有赏。”说完便领着美人们逛院子去了。 除了有花灯,有晚宴,自然还有助兴的节目,美人们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了,把安王哄得在院中闹到半夜。 等安王回过神来时,发现虞宓又不见了。安王便也离席,去找虞宓。 虞宓这会儿倒不是要耍心机,单纯是觉得太过吵闹,也不想和美人们去争安王的关注,便回了流光院。虞宓在院中的高台上设了桌椅,晚宴吃得有些腻了,便让人泡了解腻的荷叶茶,一边吃着茶,一边看着园中的美景。 安王找了许久才找到虞宓,只见虞宓独自一人,坐在栏杆边,身旁放着一盏花灯,手持茶盏,看着远处城中的灯楼。 “宓儿倒是好兴致,却把本王抛下了。”安王今日吃了酒,这会儿已有三分醉意。走到虞宓身边,拿过虞宓手上的茶盏将盏中余茶一饮而尽。 入喉皆是荷叶香,也不知道是茶本身的,还是虞宓口中的。 安王茶盏放在桌上,指着桌子道:“只有一只茶盏,圈椅也只有一把,你没想等本王。” 虞宓起身给安王让坐,道:“园中姐妹众多,宓儿确实不知王爷这会儿会来。” 安王走过去,一把揽住虞宓的肩,并排走到栏杆旁:“你进府那日,说若是月圆之夜,在这高台起舞最是妙。本王记得,今夜你还未展示任何才艺呢。” 虞宓没想到她当初为了投其所好说的话,安王这会儿都带着醉意了还记得。不过这大半夜,她又吃了一肚子膳食茶水,可跳不动,她才不惯着他呢。 “王爷错了,这园子的花灯,但凡有字画的,全是出自宓儿之手,宓儿早就展示过了。”虞宓笑道。 “小狐狸!”安王捏了捏虞宓的脸,“你便先欠着,反正月儿每月都圆一次呢。” “好。”虞宓笑着应下,目光又看向城中的灯楼。 安王也朝灯楼的方向瞧去:“想去看看吗?” “想。”虞宓当然想,倒不是想看灯楼,而是想出王府。 “明年带你去看,等过了这两个月,本王便带你出去走走。”安王道。 虞宓头靠在安王肩上:“好。” 园子里的美人们见王爷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又见虞宓也不见了,心道人肯定被勾走了,便也散了。 虞宓看到散去的美人笑道:“王爷你瞧,美人们都散了,你这么抛下她们,她们可要伤心了。” 安王人带三分醉,低头看虞宓:“本王更不想你伤心。” 虞宓垂眸,安王多半是醉了,也不知这话有无一分真心。不过已实属难得了,虞宓往安王怀里缩了缩,并不接话,只是用双手环住了安王的腰。 过了许久,虞宓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又困又冷,便细声道:“王爷,夜深了,可要在宓儿院中安置?” “明日还有事,便先回前院了。”安王放开虞宓说道。 虞宓心道,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躲在仓库中数宝贝?都是借口。 “那宓儿送王爷。”虞宓道。 “不用了,你歇下吧。”安王道。 虞宓拿过桌上的花灯,递给安王:“这盏灯,送给王爷。” 安王接过花灯,才注意到花灯上竟画山水画,水上有行舟,舟上有二人,一男一女。 “本王很喜欢。”安王笑道。 虞宓将安王送下高台,送到院门口,守在门口看着安王远去。安王走出去十来丈,回头看到虞宓竟还在院门边看着自己,心里有一种想回去的冲动。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这么做,提了提手上的花灯,让虞宓进院。 虞宓朝安王摆摆手,进了院。 劳累了两日,又睡得晚,虞宓第二日起晚了。不过反正她也是闲人一个,起得晚一点也无妨。 倒是安王的赏赐来得早,虽说园中的美人们都有赏,不过虞宓这,还是多了些。多的是字帖,还有两本很难得的画册,另外还有一方端砚,一些好纸。 看样子,安王还真是对自己寄予厚望了,虞宓心道。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安王这些日子,一开始还会去别的美人那看看,后来又去了几次,便觉得索然无味。算起来还是去虞宓的院中多,主要是去看虞宓写字作画。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虞宓的进步让安王称奇。如今安王的字已经完全比不上虞宓了。 安王解除禁足这日,进宫谢恩。 乾丰帝稍微敲打了几句后,道:“你也不小了,成日闲着惹事,旁的差事办不了,便去管书画院吧。” 安王一听要给他派差事,还是有些诧异。 “父皇怎的,突然想让儿臣……”安王觉得突然来的恩宠不是好事,他这么多年,一直是浑人一个,本就有些以自污来自保的意思。毕竟太子体弱,成王强势,这两人的明争暗斗一直没少过,父皇也不制止,他就想当个太平王爷而已。历朝历代,为了争那皇位不知死了多少皇子皇孙,他从来不想趟这个浑水。 “看把你吓的,不过一个书画院!又没让你管吏部!”乾丰没好气地道。 安王头一缩,真要让他管吏部,他还不如直接装病呢。 “儿臣领旨。”安王忙道。 去书画院当差,安王心里还是高兴的,他自己本身喜好书画,又远离权利纷争。 安王高兴了,成王可不高兴了。哪怕只是一个闲职,这在成王眼里,也碍眼得很。而且成王觉得父皇最近对他挑剔得很。 成王将这都归罪于安王,若不是他带走了虞宓……成王还是夜夜梦见虞宓,而且,梦得内容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恐怖的,他梦见自己亲手把虞宓给勒死了。 成王连日梦见虞宓,甚至梦中还叫虞宓的名字,这让成王妃如何受得了?她早派人查过,成王与虞宓之间的来往并不多,连成王当初想送去定情的金钗都被她截下来了,那成王这执着的劲儿到底哪里来的。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成王妃隔三差五便要找长公主诉苦,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觉得这事不对,建议成王妃带成王去找慧能大师。 这日成王妃便以求子嗣为名,让成王陪她去宝相寺。成王平日虽心里只念着虞宓,该给王妃的体面还是给的,便同意了。 成王夫妇来宝相寺,慧能大师自然要亲自相待的。成王妃借故将成王支开,将成王之事与慧能大师言说了。 慧能大师问了成王的八字,一番推算后心道,这事他可管不了,上头还有菩萨呢。不过成王妃他还是得应付,慧能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道:“将此串给王爷带上,能保一时安眠。” 成王妃想要追问原因,慧能以一句万能的天机不可泄露给搪塞过去了。成王妃无法,只能作罢,毕竟慧能大师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她曾听她娘说过,淑妃失踪后皇上想起慧能大师算淑妃的方位,慧能怎么都不肯说。今日她得了佛珠也算给她面子了。 成王府临走时,慧能还是多了一句嘴:“万不可伤王爷梦中之人。” 闻言,成王妃心里的小心思只好先歇了。 成王戴了佛珠,一开始几日,确实得了好眠,可一连几日不梦见虞宓,他却又想,于是每夜睡下后,又偷将佛珠取下,此后虞宓还是夜夜入梦。 安王进书画院当差,最开心的当属虞宓。 安王告诉虞宓之后,虞宓开心地道:“听闻书画院中有许多珍品,王爷可能查阅借出?” “本王这还没去当差呢,你就开始算计起来了?”安王笑道。 虞宓脸一红,主动拉过安王的手,撒娇道:“王爷,您最好了,宓儿可是要当大家,给您挣脸面的。” 安王见虞宓这般小女儿姿态,心里喜欢,捏捏虞宓的脸:“放心好了,自会紧着你的。叫你看也看不完!” 虞宓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去当差,可要小厮不?” 安王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虞宓放开安王的手,改环住安王的腰:“王爷,不用日日去的,一个月便去那么一两次就好了……让宓儿去那书山画海里熏陶一番,早些成大家。” 安王看着一个劲撒娇的虞宓,捏着她的脸道:“哪有这般撒娇耍赖的大家!” “那王爷允不允嘛……”虞宓贴着安王, “等本王在院中熟悉了再看。”安王没想到虞宓这么缠人,只好应了声。 虞宓得逞,又使劲抱了抱安王:“我就知道王爷最宠我!” 第32章 安王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 三月初三, 安王正式到书画院当差,当差第一日,便给自己改了称呼, 不让人再叫他安王殿下, 而叫他院长。 书画院分为书院和画院。书院主要是负责编撰修订书籍, 修复古籍,重新抄录。画院则是编纂画册,修复古画, 绘制一些御制画。两院也都兼有一些古书古画鉴定之职。 安王从前也来书画院,不过是拿些吃不准的书画来鉴定,他从没想到他能当上书画院的院长。 安王的名声虽不好,到底是亲王,书画院里就算是顶迂腐的老学究, 也不敢太过不给面子。安王这个院长当得也算顺利。但也不是万事顺利, 比如书画院里皆是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人……尤其是有一个老学究满脸的麻子,安王都不敢朝他看。 还有就是, 安王散漫惯了, 这日日要当差,他这懒骨头有些松不动, 成日对着书画, 又不是样样珍品,他瞧几天就腻了。 安王开始认真考虑带虞宓一起当差的可能,便是偶尔来一次, 陪他解解闷也挺好。 这日安王从书画院回到王府,便将长史寻了来。让长史替他寻摸一个擅长易容的人。他要带虞宓去当差,也不能太过显眼,女扮男装最好。 长史不过三日, 便给安王寻了个擅长给人易容的人。此人最擅长用乳猪的猪皮来制作面具,可使人改头换面,且纤薄如蝉翼,等闲看不出来。 安王派人将虞宓叫过来,给这匠人瞧了之后,又说了自己的要求,匠人一一应下,答曰十日后便可做好。 虞宓心里欢喜,安王这是要带她去当差了!她可以出去了! 匠人和长史离开后,安王道:“如你意了,这般开心。” 虞宓笑道:“王爷,先前您禁足两月便觉得难受了,宓儿可是禁了十多年!” 安王想想也是,不过大多数女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还是这丫头心大,心野。不过安王也不讨厌就是了,毕竟虞宓这样的绝色美人,又有这般才情,万里也难挑一。他也乐得宠着,比起城中其他纨绔,他对虞宓府宠也算不得什么,他还是皇子呢。 虞宓高兴的不仅仅是可以出门,还有就是她又有机会联系虞志海了。只要她出门,只要虞志海还在京城,她就有机会。 十日一晃而过,那匠人带着面具来到王府。这十日里,安王已经给虞宓准备了数套男装,这会儿虞宓正做男子打扮,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假扮的。 只见那匠人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便是一张面具,不光有面具,连脖颈都有。 安王问了匠人怎么戴,便让兰兰给虞宓戴上。虞宓将面具一戴,那面具竟像原就长在虞宓脸上似的,是一张俊美的男子的脸。再将颈部的戴上,有了喉结,简直天衣无缝。不光如此,这匠人还准备了一种色如皮肤的泥,往耳朵上一抹,耳朵颜色变了,耳洞也被堵上。手部,则是一副人皮手套。 虞宓如此一装扮,只要不说话,任谁都觉得这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公子。 安王很满意,给了匠人一大笔赏赐,当日便带着虞宓去书画院。虞宓的身份是安王的小厮,是个小哑巴。那匠人倒是说有吃了可以让嗓子也变男子的药,安王不放心,不敢给虞宓吃。就怕日后听不到虞宓甜甜地喊他王爷,那可得不偿失。 马车内安王一直看着虞宓,嘴角带着笑意。若是虞宓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定人不出来,不过他可以闻出来。 “王爷,我这样好看不好看?”虞宓笑道。 就连笑起来,也自然得很,完全看不出面具的痕迹。安王道:“好看,你若跟本王出去几次,只怕要迷倒京城不少的小姑娘。” 虞宓掩嘴笑,继而觉得这个姿势不够男子气概,便立马收了手。安王道:“这会儿无人,倒也不用过于紧张,别演得太真了,到时候转变不过来。” 虞宓笑道:“那我便演王爷一辈子小厮好了。” 安王哈哈一笑:“你不想为女子正名,当大家了?” “那还是罢了。”虞宓笑道。 到了书画院,虞宓和流云跟在安王身后。虞宓余光瞥着流云,规矩得很。书院的官员们,也只当院长今日多带了个小厮,谁都没发现虞宓是女子。 安王每日差事很简单,核实当下主要编纂书籍画册的进度,古书画整理和修补的进度。每件差事都有专门负责的编纂官,安王的只要听他们的汇报便可以了。别的便都是一些琐事,一些编纂官们无法决策的事,以及写折子问户部要银子,要笔墨纸砚之类。 安王平日里里要么在库房,要么在古籍古画修复的房间。今日虞宓过来,安王便带她去了库房。 书画院是前朝便存在的,前朝皇室最喜书画,几百年从民间搜罗无数,除却珍品,都放在了书画院中。虽经过战乱,书画院却丝毫没受到波及,因此藏书浩瀚如烟。 安王带虞宓进的是藏字帖画册的库房。这些字帖画册,自然比不上安王之前给虞宓的,不过也都寻常难以得见的,可惜大多都是残本,等着修复。 虞宓看着满库的字帖,画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安王笑道:“小老鼠掉进米缸里了。” 虞宓想着,便是一日给她看一册,她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完。 “可以看吗?”虞宓问道。 “可以,不过不能白看。”安王道,“既然来了,总的找点差事给你做。” 虞宓笑道:“那是自然。”让她一整日站在安王身后,她才不愿意呢。 安王随手指了一叠:“今日便将这一叠整理了。” “好!”虞宓眼睛亮晶晶的。 虞宓小心地抱上那一叠画册,小声对安王道:“王爷,我这算不算到书画院当差啊?” 安王道:“算。你若是做得好,便时常带你来,只要你不嫌耽误你练字。” 虞宓倒也没想着日日来,一个月能来个一两次便是极好的了,这面具戴在脸上,她也怕时间久了伤到脸。 出了库房,虞宓将手上的画册给守库之人查看,跟在安王身后回了他寻常办差之所。 安王给虞宓准备了笔墨纸砚,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安王指点了一下虞宓,她很快便上手了。这些字帖大多数都是前朝的,都有缺页,有的干脆是残本。虞宓一本本整理过来,觉得有趣得很。 见虞宓做得这么认真仔细,安王很欣赏。就是一副陌生男子的样子,看着有些碍眼。说起来虞宓对书法才是用的真心,对自己反而没那么真。想到这,安王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 虞宓忙了一上午,安王大多数时候只是看着他忙,两人偶尔交流。午膳时分,安王道:“今日你辛苦了,本王请你去用膳。” 虞宓忙在纸上写下:多谢王爷。 在书画院,虞宓是小哑巴,和安王交流都是用写的。 安王领着虞宓和流云来到了永安大街,这里酒楼林立,其中有一家千醉楼是安王好友周百川开的。安王这半年有些忙,倒是有日子没来了。 这周百川原是侯府庶子,后因嫡母苛待,便从侯府脱离,出来开了这家酒楼。安王素来不与京城权贵来往,免得有人以为他结党营私,他只与周百川这个商人关系甚笃。 千醉楼的伙计们都认识安王,不过他们并不知安王的身份,只知道是东家的好友。楼上有间雅间是专门给这位萧公子留的。 伙计领着安王上了楼,安王和虞宓才刚坐下,周百川便来了 周百川一进来便道:“听说你去垠州了,得了好物没?” 安王请周百川坐下,笑道:“无甚好物。” “这位是?”周百川看向安王,他与安王相交多年,从未见过这少年,倒是好样貌,不过瞧着有些女气。 安王道:“随从。” 周百川不信,随从怎么会和他面对面坐下用膳?莫非安王如今又添了新喜好?周百川面色狐疑,安王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你不是自诩眼力好?竟也看不出来?” 周百川顿时恍然大悟:“该不会是……” 安王笑:“就是。” 周百川又往虞宓脸上瞧,安王和成王抢夺美人之事,在京城虽不是人尽皆之,倒也有不少人听说的。说是之前传出过美名的永乐侯府出来的绝色,倒是没见过。 安王道:“莫要瞧了,戴着人皮|面具呢。” 周百川便不再看虞宓,笑道:“带着美人当差,大梁朝也就安王殿下您了。” 安王道:“这位可是将来的大家,莫要把她当寻常女子。” 周百川一愣:“是何种大家?” “书画双绝。”安王不吝夸赞道。 虞宓人皮|面具下的脸一红,如今她虽入了门,可远称不上绝,不过安王这般夸赞她,她也不好自拆台,便略垂下头。 周百川很捧场:“那敢情好,我们千醉楼,正好要换招牌,不如请虞姑娘赠字一幅可好?” 虞宓心道,他竟知道自己是谁?莫非安王与成王相争之事,已闹得人尽皆知?虞宓自己不作答,只看向安王。 安王笑道:“莫要看本王,人家请你。” 虞宓便道:“公子若是不嫌弃,虞宓便献丑了。” 周百川当即让人取来笔墨纸砚。 虞宓泼墨挥毫,千醉楼三字,一气呵成。周百川当即拍手赞道:“果然好字?” 千醉楼三字是写好了,可落款却把虞宓难住了,她闷头练字,倒是没想过给自己起个雅号。 “献丑。”虞宓放下笔道。 安王看着虞宓一气呵成写下的字,点头道:“今日未见你的大字,又精进了。” 周百川道:“虞姑娘,不落款么?待姑娘成大家,周某人好沾沾光。” 虞宓看了一眼安王,道:“离大家尚远,也无雅号,便免了落款吧。” 周百川却道:“不如安王殿下给虞大起个雅号?” 虞宓听周百川叫她虞大家,觉得羞愧难当。 安王思忖片刻道:“这事倒是不急,这是她的大事,还是由她自己深思熟虑后决定才好。” 虞宓心一动,看样子安王果然将她欲在书法上求大道这事放在心上了。 周百川闻言忙道:“周某唐突了。” 虞宓笑道:“他日有了雅号,再送公子一幅。” “如此甚好。”周百川笑道。 几人说着话,小二陆续端着菜肴上楼。周百川道:“周某不打扰二位用膳了。”周百川小心翼翼地捧着字,道:“今日周某便舔着脸用一桌菜,来换虞大家的字了。” 虞宓闻言心道不愧是商人,她的字哪里值得这些银子了。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他与安王之间的交情。 周百川下楼后,安王笑道:“本说请你,倒成了你请本王了。” 虞宓笑道:“王爷又说笑,没有王爷,他又认得我是谁?” “等你成了虞大家,大家就都追捧你了。”安王笑道。 虞宓故作严肃地道:“如此,我不成大家是不行了。” “大家,快用膳吧。”安王说着给虞宓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 虞宓受宠若惊:“多谢王爷。” 安王最初喜欢看虞宓跳舞,这会儿却最喜与她用膳,总觉得吃起东西来的虞宓比做旁的事瞧着更自在些。吃得香,吃相也好看。 周百川很大方,店里的各色招牌全都上了,好酒好茶也都备了。因着两人下午还要当差,便只吃了茶。 饭足茶饱,虞宓有些困。雪腕托香腮,瞧着窗下的行人发呆。忽地,她眼前一亮,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她看见了虞志海! 虞宓心潮汹涌,这是难得的机会,她该如何脱离安王的视线和虞志海联系上呢?身子不适,要如厕?不行,这太明显了。 虞宓见虞志海手上提着的应该是药包,那么这会儿应该是要回家。虞宓心里有了主意。她扭头看安王:“王爷,难得我穿男装,可以去逛逛吗?” “可以。慢慢走着回书画院吧。”安王道。 虞宓便起身:“那走吧。” “刚才见你还一副要睡的样子,这会儿又精神了?莫非是瞧见了认识的人?”安王道。 虞宓心一动,有些害羞地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我好像瞧见了与我一同进京的姐妹。前几年,她们被永乐侯府送出去了。” 安王无耐道:“既如此,你直说便是,又说什么要逛。” 虞宓忙道:“因为我本就不是要寻她们嘛,王爷问的是,怎么精神了,又没问我为什么要逛……” 安王一顿,倒是他的不是了。 “你今日可是小哑巴,话真多。”安王敲了一下虞宓的额头,“走了。” 两人下了楼,出了千醉楼,虞宓左右扫了一眼:“不见了,不知是进了哪家铺子了。”虞宓实际上去看虞志海进哪条巷子。她今日只能摸清他的住处,送信或者见面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那便走吧。”安王道。 还好虞志海走的方向正好是回书画院的方向,虞宓可以远远地看着虞志海,不过虞志海走得特别急,很快便在一个路口转弯了。虞宓想着他手上拿着的药包,应是家中有人病了,急着回去。而且,他的穿着也很朴素,不像一个举人老爷该有的样子。虞宓心里不免担心。 虞宓想着得尽快找到联系虞志海的方法才是…… 回到书画院,安王借着巡视,带虞宓看古书和古画和修复。虞宓心里担心虞志海,没有早上兴致那么般高。安王只当虞宓累了,倒是没多想。 回去的路上,安王问虞宓道:“今日如何?午后瞧你有些累了,日后还要来吗?” 虞宓笑道:“是有些累,不过还是很开心。要是王爷肯带我,我当然愿意来。” “再说吧,说不定,过几日,本王也不日日去了。说起来也不需要我每日都去。隔几日去看一下便好了。”安王道。 “王爷不怕皇上怪罪啊?”虞宓笑道。 安王道:“怪罪便怪罪,便是撤了差事又如何。” 虞宓心叹,就叫啊,撤了差事,他也是安王,皇上为数不多的亲儿子。就算一直不受宠,却也没有亏待过。 两人到侯府,虞宓跟着安王回了他书房。虞宓的人皮|面具是没有自己使用权的,得放在安王这。虞宓心里明白,安王虽然如今对自己有几分宠,却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不过两人都没将这事挑明,心知肚明罢了。 安王亲自帮虞宓取的人皮|面具,虽说轻薄透气,到底是盖了一层皮,安王觉得虞宓的皮肤本闷着了,皱眉道:“还是少戴,没得伤了本来的皮肤。” 虞宓摸了摸脸,也觉得不太舒服,道:“等下回去,我涂些面脂,偶尔戴一次应该无事。” 虞宓将身上的伪装全都卸下,安王看着道:“这才是本王的宓儿嘛。” 安王看了虞宓扮的俊秀小厮,一天便看腻了。 “王爷,永乐侯府送了请帖来。”有小厮在书房外道。 “倒是不死心。”安王笑道。 虞宓心一动,若是能去侯府,倒是能想办法联系上志海大哥。不过此刻她是一句话都不能多说的。 “帖子是世子夫人给虞姑娘的。”小厮又道。 安王看虞宓:“你与她交情如何?” 虞宓摇头道:“甚少来往,想来是想巴结王爷您呢。” “你可想回去?”安王又问。 “王爷允我回,我便回。”虞宓道,“与世子夫人倒是没什么来往,不过今日在路上似乎瞧见一起来京的姐妹,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回侯府了。” 安王闻言便知虞宓是想回的,安王又想起淑妃,这事皇上一个字都不说,安王还是有些好奇的,不知道永乐侯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便道:“那你便将帖子接了吧。看什么时候去,到时候派人送你去。” 虞宓心中欢喜,笑道:“谢谢王爷。” 安王见虞宓果然还是想回去的,便笑道:“他们与你说什么,或者叫你做什么,记得回来告诉本王。” 虞宓忙正色行礼道:“宓儿知道。” 安王见虞宓乖巧,摸了摸她今日有些发皱的脸:“快回去吧,回了帖子,早些歇着,今日便不过去了。” “好。”虞宓得了话,便一个人回了流光远。 虞宓回到流光院,回了帖子 ,便让人打水来洗脸。 兰兰心疼地道:“姑娘,往后还是不要去了,你什么时候脸受过这苦。” 虞宓笑道:“无事,过会儿就好了,难得去一次,你以为王爷日日带我去呢?” 兰兰不敢多说,轻轻地拿帕子给虞宓擦脸。洗过脸,涂上面脂,虞宓感觉舒服多了。 “姑娘累不累?要不要给你捏捏肩。”兰兰道。 “好。”虞宓今日长时间伏案,确实有些累。 兰兰给虞宓捏肩,别的丫头都有事忙着不在,虞宓便道:“兰兰,过几日回侯府,我有事要交待你,你能做好吗?” “能!”兰兰忙斩钉截铁地道,她近来总觉得姑娘有些忽视她,似乎总叫莲儿伺候,心里委屈,却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这会儿姑娘要吩咐她做事,她一定要做好! 虞宓笑道:“也不是旁的事,就是让你再和陈管事一家联系上。你也不用担心,说不定,侯府会主动让小喜接近你。” “是!奴婢一定办好!”兰兰斩钉截铁地道。 “你放轻松点,没什么大事,就还是送信。”虞宓道。 兰兰小声道:“还是给姑娘的兄长吗?” “嗯。”虞宓笑容微收,她最怕虞志海因她得罪了永乐侯府,如今他虽是举人,可在京城地界,一个举人又算得了什么。若虞志海因此不得高中,那虞宓的罪过就大了。不但罪过大了,她谋划的事,最后也定会落空。她一定得联系上虞志海,还要予以帮助。 虞宓不自觉地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今日所戴的面具,她何尝不是一直带着无形的面具呢。她若旁观自己,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笑也好,哭也好,没有几样是真。现在想想,当时也未必没有别的路选,可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 第33章 王爷在那方面,是不是不…… 转眼便到了约定好去永乐侯府的日子, 虞宓这日穿戴一新,还带着礼,倒像是回娘家的。王爷对侯府与淑妃之事感兴趣, 虞宓是知道的, 既然这样, 不如两边利用,好让她和志海大哥联系上。 侯府内,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在正院等虞宓来。两人面色都太好。 “这个死丫头倒是有些造化, 竟然得了安王和成王两位王爷的青睐。”侯夫人的脸如今越发瘦削,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刻薄。 世子夫人并不想搭腔,她平时照顾两个孩子已经够累了,谁有功夫管什么虞宓。 “等她来了,也不要一味地迁就客气, 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侯夫人道。 世子夫人忍不住道:“我劝娘还是不要多此一举, 她能把侯府耍得团团转,又能让安王和成王为了争她打起来, 皇上还没降罪于她, 娘还觉得她是你从乡下带上来的小农女呢?” 侯夫人闻言越发怒火中烧,要不是侯爷说什么还是不能放弃那死丫头, 她都想今日叫她有去无回! “拿捏不了她, 还有她娘老子呢!派回去的人,应该快把人带上京了!到时候非要咬掉她一块肉不可!”侯夫人咬牙切齿道。 世子夫人不吭声,她觉得那位虞姑娘才是有手腕的人, 日后说不定有何等造化呢,这会儿不想着好好拉拢,却想来硬的,到时候, 不知道谁要被咬掉肉。 虞宓来到侯府,一走进去,就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死气沉沉的氛围。 来迎接虞宓的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巧云。巧云心里对虞宓是有恨的,恨她当初诓骗自己,还害自己挨了罚。可惜恨归恨,面上她却是满脸堆笑。 虞宓今日来侯府除了带了兰兰还带了莲儿,一个车夫,一个小厮,像正经的王府主子会娘家。 “姑娘,您这一走,也不回来看我们,夫人可都惦记着你呢。”巧云笑道。 虞宓浅笑:“去王府没几日,就跟着王爷一起出公差,回来之后,身子就不太好,今日定向夫人好好告罪。” 巧云心里冷哼,果然是个心机深的,一开口就说跟着王爷去公差,这不就表示自己在王府受宠?再看看今日穿戴的气度,说是个侧妃也有人信!就连兰兰,穿着打扮也比从前在侯府好多了,巧云心里越发恨得紧。 虞宓到了偏厅,侯夫人坐着不动,世子夫人倒是站起来,上前迎了两步。 “好久不见宓儿妹妹,如今气度越发叫人不敢直视了。”世子夫人笑道。 虞宓忙道:“世子夫人才是容光焕发,叫人羡慕。” 侯夫人一见虞宓,出落得越发大方,通身的气度比从前在侯府不知好了几何,眼里差点冒出火星子来! 虞宓盈盈两步上前,行了晚辈礼道:“宓儿见过夫人。” “快坐。”侯夫人想表现的和蔼些,奈何眼里要冒火,又是刻薄模样,任谁都觉得她压根不欢迎虞宓。 不过虞宓也不在意,她才不管侯夫人怎么想,怎么做,总之她不敢为难自己。 只听侯夫人道:“你与那安王有意,便告知我与侯爷又如何,一般的都是王爷,我们还能反对不成?闹成那样,与你可不好,上次听闻你进了宫?皇上可为难你了?” 虞宓害羞道:“夫人,您可能不记得了,有一年您领我去上香,我便是在那儿遇见的安王,可那会儿他不知我是谁,我也不知他是谁……谁能想到呢……确实是宓儿冲动了。皇上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难为夫人惦记了。” 侯夫人一听说是那次去上香勾搭上的,心里的火更是压制不住,只道:“到底是我侯府出去的姑娘,哪能不惦记。听说王爷带你出公差了,想来是颇得王爷欢心,王爷可有说什么时候给你名分?” 虞宓心道,你倒真摆起娘家人的谱来了。 虞宓道:“王府的美人众多,都没有名分,没道理我最后去的,倒先有了名分。”虞宓说着抚了抚肚子,“要名分总得名正言顺。” 侯夫人见虞宓这般动作,心一惊,莫非这死丫头已经有了!要真这样,那可不得了,如今安王府上可一个子嗣都没有。 虞宓不过虚晃一枪,她是见侯夫人眼中藏不住的狠劲,临时这么说的,万一侯夫人一时想不开真要为难她呢,腹中有胎儿她也不敢放肆。 世子夫人倒是认真看了虞宓几眼,心里有些羡慕,她多想有自己的孩子啊。 侯夫人道:“今日请你回来,也无甚大事,一笔写不出两个虞,你又是侯府出去的,总要有些来往才是。” “夫人说的是,是宓儿的过错。谁知道一进王府就会跟着王爷出公差呢,还去了那么久,回来后的事,夫人想必也知道了。就这几日才能出门呢。”虞宓笑盈盈地说着,这语气哪是认错,分明是炫耀,侯夫人心里怄气,脸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世子夫人见婆婆要绷不住了便笑道:“如此,日后三节两寿当回来便回来,侯府可是你的娘家。” 侯夫人干巴巴地说:“理当如此。” “是,只要王爷允许,只要夫人和世子夫人不嫌我烦,我定会时常回来的。”虞宓道。 有了虞宓这句话,侯夫人的目的便达到了。侯爷只是吩咐说让虞宓常回来,旁的可没吩咐。 “那便好。那便好。”侯夫人嘴上说着好,面上的笑容却勉强得很。 世子夫人笑道:“你从前的院子,夫人都让人原样保存着呢,嫂子陪你去走走?” “好。”虞宓倒是想继续看侯夫人表演的,看她什么时候会绷不住。不过,为着日后能顺利给志海送上信,还是不要太过。 “娘,我带宓儿妹妹先去,您先歇着。”世子夫人道。 侯夫人巴不得直接让虞宓滚蛋呢,便道:“便去吧,午膳好了,我会派人去叫你们的。”意思是,饭前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世子夫人和虞宓往小院走去,两人随口说着的一些家常话。 到了小院,虞宓一看,果然是和从前一般,看样子,永乐侯心里是真的不想放弃她啊。 进了小院,虞宓心生感慨,长叹了一口气,想起齐嬷嬷,想起往日时光,眼眶有些发热。 “从前的先生们呢?还在府上吗?”虞宓问道。 世子夫人苦笑:“你在府上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咱们侯府什么情况,先生们留下来教谁去?便都走了。” 虞宓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世子夫人还是第一次来小院,进了屋,一切都是虞宓熟悉的样子。 “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虞宓四下看看,明明才离开没多久,虞宓却有种离开半辈子的感觉。 “是侯爷的意思,侯爷是真把宓儿妹妹当闺女的。”世子夫人道。 虞宓笑笑没接话,顺手请世子夫人坐,说完之后又抿嘴笑道:“我还真当这是自己家了。” “应当的,应当的。”世子夫人坐下道。 两人坐下没多久,小喜便过来送茶水,点心了。兰兰忙迎了上去,瞧瞧给虞宓使了个眼色,和小喜出去了。 虞宓这次并没有准备信件,只是让兰兰和小喜先联系上,顺便打听一些大哥的近况和住处。虞宓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侯府这边行不通,虞宓还得想别的办法。 世子夫人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这会儿和虞宓说起话来倒是不怕没话说。 虞宓想着,她在侯府那么多年,也没有这一上午与世子夫人说的话多。不过越说虞宓越觉得世子夫人是永乐侯府里还能算得上是人的人了。侯府其余几个主子,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鬼罢了。 果然一直到午膳时间,巧云才过来叫两人。用过午饭,侯夫人也没有留人的意思。虞宓也待够了,便没多留。 虞宓去侯府之前就吩咐人准备浴桶和热水,这会儿一回来,便要沐浴。她总觉得永乐侯府弥漫着一股死人的气息。她非得从到到脚洗了才安心。而且沐浴的时候,她也好和兰兰说悄悄话。 “从小喜那都打听出什么了?”虞宓躺在浴桶中,洗净了一身晦气,眯着问道。 兰兰道:“小喜说姑娘走后,姑娘的兄长曾找过陈管事的,也知道了姑娘来王府了。姑娘的兄长如今是举人老爷了,就是性子孤傲,在京中无人脉,和侯府走得也不近,算是寂寂无闻。前些日子陈管事遇到虞公子,好像虞公子的娘病了,成日要好药吊着命……” 虞宓长叹一口气,果然是过的不好,也不知道前世他是怎么过来的。若真是因为她才有此变故,那是虞宓心里最不想见的。 侯府还是得去,虞宓想。用淑妃的事,吊着安王,让安王允许她去。志海大哥的住址她也知道了,日后想办法亲自上门去看看……虞宓盘算着,又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兰兰见虞宓叹气,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要紧,就是有些担心兄长。”虞宓道。 兰兰抿抿嘴道:“姑娘为什么不让王爷帮忙呢?王爷对姑娘这么好,姑娘的哥哥又是举人老爷,日后说不定还能考进士呢。” “自然有不能告诉王爷的理由。”虞宓道,“日后小心些,与园中的人,也不能说。” 兰兰忙道:“姑娘放心!旁人都是王爷的人,只有我是姑娘的人!” 虞宓笑笑,是啊,都是王爷的人,她能用是人还是太少。本来想早些给兰兰找婆家的,现在也得再缓缓了,倒是不知道兰兰心里有什么想法。 安王从书画院回到王府便问门上的人:“虞姑娘回府了么?” “午后便回了。”门上的人道。 安王便直接去了流光院。 虞宓午后沐浴过,没有再梳发髻,只拿了一根丝带绑着,耳边夹了一朵海棠花,正坐在秋千上看书。虞宓脚尖点地,轻轻地前后摇晃秋千,一旁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几片花瓣,落在秋千上。 安王看到此景,便让丫鬟禁声,自己也放慢了脚步,悄悄往虞宓身边走近。 虞宓向来感知灵敏,已经知道安王过来了,不过她假装不知,保持原状。 安王走近了才发现,虞宓还在极为轻地哼着小曲。看虞宓这样惬意闲适,安王忍不住嘴角弯弯。本来想吓唬她一下的,也心下不忍了。 安王走到虞宓面前,问道:“看在什么书?” 虞宓抬头笑道:“王爷回来了,我在看游记。”虞宓说着往秋千的一旁让了让,“王爷请坐。” 虞宓给安王让座的时候,耳边夹着的海棠掉了。安王见状,随手从树上摘下一朵,别了虞宓的耳边。这会儿的虞宓,一身素净的衣裳,脸上未施粉黛,姿容却不输盛开的海棠。安王突然想,比起那些金玉瓷器,如此鲜活的美人,才是真正的宝物。 安王在虞宓身边坐下,虞宓摸了摸耳边的海棠,歪着头道:“多谢王爷帮宓儿簪花。” 安王道:“适才听你在哼曲儿,哼的什么?” 虞宓将手上的游记摊开,朝安王勾了勾小手:“王爷您看,这游记里记的江南小调。之前有位教我的先生也是江南的,曾教过我此曲呢,您说巧不巧。” 安王凑过去,看了书上的字,还真是…… 不过一件寻常小事,但安王心里莫名感觉愉悦,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他看看虞宓:“继续唱吧。” 虞宓将书合起放在腿上,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哼唱着。 一阵风起,吹落许多海棠花瓣,也卷起虞宓的长发,风止住后,虞宓的长发里,裹了些许花瓣。安王将手伸到虞宓身后,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捡出上面的花瓣,之后手便顺势搭在了虞宓身后的秋千上。 虞宓还在哼唱着小曲,一次唱完,又再唱了一次,人已经歪在安王的怀里。循坏了三次,虞宓才停下。 院中此刻一片安静,丫鬟们都躲得远远地看着两人。 “去侯府遇到好事了,这般开心。”安王低声问道。 虞宓摇头:“无甚好事,侯夫人眼神吓人,侯府死气沉沉。” “哦?那为何开心?”安王声音带着笑。 虞宓稍坐直身子看着安王道:“正是瞧了侯府这般不好,再回到王府,才觉得王府处处都好,才会这般开心。” 虞宓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假话。 安王显然很受用,笑道:“嘴越发甜。” 虞宓又靠回安王的怀里:“大大的实话呢。侯府里,我从前住的小院儿还保持着原状呢,说起来,那小院儿曾经还是淑妃娘娘住过的呢。” “侯府对你确实看重呢。”安王笑道,“把你教的也很好,本王捡了便宜。可惜不能给侯府想要的,不然本王真不介意给他些好处。” 虞宓道:“王爷这般说,侯爷要伤心死了,侯夫人还要我两寿三节都回去走动呢。说侯府是我娘家。” “你想回去么?”安王道。 虞宓摇头叹道:“倒也不是十分想,可到底养育了一场,也做不到太绝情。” “人之常情。”安王道,“若是他们来请,便去吧。” “嗯。王爷对我真好。”虞宓依偎在安王怀里。平心而论,虞宓是真的觉得安王对她挺好的了。可她也知道,这种好是不牢靠的,安王若得了更好的美人,或者娶了妻,她势必要往后排,甚至会因为当下的这种好陷入险境。 两人在秋千上坐到天边烧起晚霞,安王目光落在虞宓手上的游记上。 “喜欢看游记?”安王道。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嘛。”虞宓调笑道,“王爷不想吗?” 安王倒是想,可他的身份却不允许。 虞宓笑道:“王爷囿于身份,宓儿囿于样貌,都是被困住的人呢。” 安王看看虞宓,捏了捏虞宓的脸:“才说你嘴甜,又来扎本王的心。” 虞宓环住安王的腰:“宓儿与王爷困在一处呢,日后王爷若是出了园囿,可别忘了带上宓儿。” “带上你,不管在何处都带上你,没有你,本王该多无趣。”安王笑道。 天渐黑,安王牵着虞宓回内室,让人传晚膳。晚膳过后,安王稍作休息便回了前院。见着安王明明和虞美人那般甜蜜,夜里却不留宿,园中的丫鬟们,心里的疑惑更大了。王爷到底能不能行啊? 想着一院子的美人,王爷好像谁都没有宠幸过,丫鬟们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王爷在那方面,怕是真的不行。再想到王爷抗旨也不肯娶妻……这还不是铁证? 安王近来发现有些小丫鬟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叫过来问过两次什么都没问出来。 虞宓是知道丫鬟之间传这些话的,不过她可不打算制止。 这日晚间,安王从流光院出来,发现今日随身带的折扇忘记拿了,便又折回。走近院子,便听到两个小丫鬟躲在一旁说话,其中一个丫鬟说:“王爷果然又走了。” “就说肯定会走的,就算是咱们虞美人也不行。”另一个丫鬟道。 “虞美人不行,别的美人更不行。主要是王爷……” 安王脸一黑,说半天,这是在说他呢!胆大包天的丫头们!就是不知道这是丫鬟们自己以讹传讹,还是虞宓受意的。 安王气得转身就离开了,一连几日都没到虞宓这边来。虞宓只当是安王差事忙,每日练字作画,园中的花开得正盛,累了便去赏花,卷了便打打秋千,过的自在得很。 流云这几日倒是不好过,王爷每天黑着脸,什么也不说,园子也不去,动不动拿眼刀子刺他…… 这日从书画院回来,流云见安王脸色稍缓,便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有些日子没去看虞美人了……” “不去!”安王脸顿时又黑了。 流言心道,莫不是虞美人把王爷给得罪了?不可能吧,虞美人性子好,又机灵,怎么看也不像会作死的。 一连过了七日安王都没来,虞宓觉得有些不对。算着日子,该是安王休沐,虞宓心一动,想着说春暖花开时,给安王表演仕女簪花图来着…… 虞宓让人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了她从前穿的侍女衣裙穿上,又照着画中侍女打扮一番,又命人在园中采了牡丹,芍药等花,准备停当才叫人去请安王。 安王见虞宓派人来请,心里想去,可心结未解,又想冷着些她,免得她恃宠而骄,生了坏心思。 流云见安王犹豫便道:“王爷,您真不去啊?听莲儿说,虞美人今日特地为王爷装扮了一番呢,王爷不去可太可惜了。” 安王想着,已经冷落几日了,便去看一眼也无妨,看完再冷着也不迟。他若是特地不去,倒显得自己和她置气一般。 “那便去吧。”安王道。 安王来到流光院,虞宓领着小丫鬟们迎接他。 安王一见虞宓,眼前一亮,这女人果真会勾人,领着一群小丫鬟,正上演活灵活现的《簪花图》—— 发髻高耸,簪了一朵硕大的牡丹,齐胸襦裙,勾勒得身姿曼妙,披帛曳地,平添几分轻盈。 “王爷~~”虞宓盈盈施礼,一举一动皆是美。 安王简直得偿所愿,百气全消,一双眼片刻离不得,只想把这一幕也装裱进画里。虞宓比那图中的簪花仕女还要美上百倍。如此,即便她纵着丫鬟说那些话,又如何呢,不过是有些小心思,想与他更亲近罢了。 “宓儿,甚美。”安王赞道。 虞宓浅笑:“王爷喜欢吗?” 安王怎么可能不喜欢,想当年他折腾了满园了美人,就为看一眼活的簪花图。今日看到虞宓,顿觉得园子里那些莺莺燕燕皆是庸脂俗粉,便有一两处美的,也都被比下去了。且远没有虞宓这般让他得趣。 “甚喜。”安王道。 “风和日暖,王爷陪宓儿逛园子可好?”虞宓道。 安王牵过虞宓的手,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去逛园子。安王握着柔若无骨的手,心旌摇曳,虞宓这样的美人,样貌才情样样难得,又对自己有情,自己难道半点不想攫取?不过是一直有意压制…… 若她心生不满,离他而去,另寻他人,他岂不是要抱憾终身?况且他早就许过她,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安身立命的,不过早晚的事…… 安王思绪翻涌,觉得血都热了几分,此番心思一旦上了心头,便再压制便难了。 “宓儿……” “王爷……” 两人竟同时开了口,虞宓忙道:“王爷您先说。” 安王看着虞宓:“你的雅号,可想好了?” 虞宓一愣,安王怎么要问这个,便笑道:“还没想到合适的,王爷倒是记心上了。” “本王给你取一个可好?”安王又道。 虞宓笑道:“王爷先前不是说要等深思熟虑吗,莫非是想到好的了?” 两人说着已走到水榭,安王道:“有了雅号,本王便向父皇给你请命,封你做夫人。” 夫人,侧妃之下,三品,还是妾…… 第34章 ”宓儿与王爷两情相悦,…… 她得开心, 虞宓心道。这是莫大的恩宠,得开心,得欢欢喜喜谢恩。 虞宓立马行礼拜谢:“宓儿谢王爷恩宠。” 安王将虞宓扶起, 只见虞宓两颊绯红, 满脸欢喜, 垂着双眼不好意思看自己。 “羞了?你来本王身边,难道不知当有此日?”安王抬起虞宓的下巴,让她看自己。 虞宓粉面含春, 轻咬下唇:“宓儿,知道的。只是有点突然……” 安王凑到虞宓耳边:“你院中的小丫鬟都在传本王无能,本王总要证明一下自己。” 竟是为这!虞宓没想到自己没制止小丫鬟传流言,竟会让安王起了提她做夫人的心思。而且还是请皇上以雅号封夫人,这样一来, 虞宓往日的盘算全都落空。但是她也知道, 以安王来说,这确实是莫大的恩宠了。 虞宓红着脸:“哪个该死的丫头, 我回去必打她!” 安王笑道:“喜事当前, 打就算了,罚点旁的吧。” 虞宓实在不想要什么夫人的称号, 她宁愿这会儿安王只把她收房, 什么名分都不要都好。封过夫人,做了妾,日后还做什么王妃?而且, 还是要跟她一辈子,她才不愿以这样的雅号成为大家。 安王在意她,喜欢她,却又不够在意, 不够喜欢。虞宓敢肯定,安王从来没有想过娶她为妻的可能。 “王爷,会不会,时机不太好。”虞宓低着头,小声道,“皇上,才敲打了我……” “放心好了,他就是说说。”安王道,“不必担心。” 虞宓小声道:“王爷,宓儿心悦王爷,愿意服侍王爷,可请封之事,宓儿还是觉得恩宠太过了……宓儿心里知道王爷是怕委屈了我,可宓儿却不想给王爷添麻烦。我这样的身份,又惹过成王的眼,皇上肯定还记着这事。王爷不若等将来王妃进府再说……那样对王爷,对未来的王妃,对宓儿都好。” 安王心下一怔,他只想着眼前不委屈了她,没想到她却这般小心,为他想这么多。虞宓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就算他这两年不娶王妃,过两年肯定还是要娶的,皇上容他闹一次,不会容他三番五次闹。王妃未进府,府中便有有雅号的夫人,这确实不好。 只是就这么不明不白要了虞宓,他心里也不忍。 “那便等以后再说吧。反正,这事也不急。”安王道。 以后,什么以后,你娶妻以后么?虞宓心底一片凉,安王果然心里还是想着娶妻呢,娶沈姑娘么?不管是谁总之不会是她…… “是宓儿不知好歹,白费了王爷的一片心意,宓儿心里的欢喜的。”虞宓低声道。 “是本王冲动了。”安王沉声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日后娶了王妃……”说到这,安王看到虞宓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心下一刺,眼前的女子心悦自己,还处处为自己考虑,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总不能因着她懂事就…… “宓儿很开心,知道王爷心里已经有宓儿了,这就够了。”虞宓抿抿唇,小心地道。 安王想着虞宓说起自己将来要成大家时的神采飞扬,这会儿的她,却这般小心,生怕他恼了。安王心生怜意,将虞宓搂进怀里,心道日后能疼便多疼着些吧。 两人这一番话后,安王心里的旖旎心思歇了大半,才说给人名分,又不给了,他也做不到厚着脸皮要她。 安王将虞宓送回流光院,人并未进去,便回了正院。 虞宓感到一阵疲累,让人伺候着卸妆,更衣,将那侍女衣裙随手丢在了地上。什么恩宠,什么喜欢,说到底还是个玩意儿,新奇玩意儿,漂亮玩意儿,一时丢不开手的玩意儿…… 安王和虞宓在水榭中说的话没人听到,但安王将虞宓搂在怀里,则是许多人都看到了。且虞宓今日一身仕女装扮与王爷逛园子,早就在众美人间传开了。 柳美人心情很不好,她想起那日安王拿着《簪花图》也让她装扮成仕女的模样,结果王爷并不喜欢。当时她还开心,谁都没能入王爷的眼,可如今,虞美人得了簪花图,今日还演得了仕女。 柳美人想起之前几次与虞美人交锋,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人家的对手。她远比自己有心机,她还有王爷的宠爱,真实的宠爱,与她们这些人全都不一样。 “萱儿,你说,我们离开王府怎么样?”柳美人忽然说。 萱儿大惊:“姑娘!你说什么傻话!您要去哪里啊?” 柳美人凄然道:“去嫁人,生孩子,过普通日子,不做玩物,不做架子上的瓷瓶子。” 萱儿看着柳美人,见她眼眶微红,人也消瘦,便道:“姑娘若是实在在熬不下去就去求王爷吧。就算王爷不允,应该也不会把姑娘怎么样。” 听萱儿这么说,柳美人又迟疑了:“看你素来要强,我以为你会劝我呢。” 萱儿叹道:“奴婢不过是想姑娘在这园子里过得有点盼头罢了。” “没有盼头。”柳美人听到这个词,顿时觉得自己非离开不可了。王府后院绝对没有盼头。从前人少的时候,她没有盼头,人多了,就更没有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得王爷心的,她还有什么指望? 想着从小一家人其乐融融,柳美人心里最想的还是有一个自己的家。哪怕没那么大富大贵,过得去就行了。若是这张脸惹事,就画得丑一点…… 柳美人有了这个心思,便觉得王府处处都不好。几日后,柳美人终于下定决心去求安王。 这日安王从书画院的库房里翻到一本虞宓喜欢的孟大家的字帖,便带了回来,正好来同虞宓一起用膳。上次那事过后,安王一连几日都没再来。这会儿得了好东西,正好有理由来。 安王要去虞宓的流光院,必经过柳美人的院子。 平日里柳美人偶尔也会等在院门口,安王瞧见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回院去。往日柳美人会噘嘴,扭着杨柳腰进院,今日柳美人竟追过来了。 “你可有时找本王?”安王问道。 “王爷,可去我院中,我想与王爷说几句话,在院外不太好。”柳美人道。 “很要紧?”安王皱眉。 柳美人颔首:“要紧,求王爷。” 安王随手将字帖给流云:“送去流光院,让她等本王晚膳。” 流光拿了字帖便走了,心道果然王爷一心只有虞美人啊,柳美人都这样邀请了,也留不住人。 柳美人见状,心里更加笃定要走。 安王进了柳美人的院子,柳美人便扑通一身跪在安王面前。 安王平日不太喜欢看美人下跪,便道:“你有何事,起来说。” 柳美人却不起身,磕了一个头道:“王爷,我想离府,求王爷成全。” 安王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我……想离开王府!求王爷成全!”说完柳美人又磕头。 安王倒是没想到柳美人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缓缓地道:“你先起来,慢慢说,为什么要离府。本王记得你家道中落,父母过世,兄弟姊妹都四下离散了,你离府要去什么地方?” 柳美人不肯起身,只道:“我……我想嫁个人,过普通日子。求王爷成全。” 安王脸一黑:“你说什么?” 柳美人道:“玉茹感谢王爷救命之恩,如今王爷已经不需要玉茹,求王爷放玉茹出府吧!” “你这是以退为进,变着法的想邀宠?”安王只想到这个可能。 柳美人忙道:“玉茹绝无此等心思,只想出府!” “你先起来,不起来的话,本王即刻就走。”安王道。 萱儿将柳美人扶起,安王坐在榻边,看着柳美人。 “莫非你在王府外面,有了情郎?”安王道。 “没有,没有!”柳美人忙道。 “本王待你不好?”安王还是想不通,柳美人为什么突然要离府。他敢说这些美人,他一个都没亏待过。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平日也从不打骂折辱,他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满?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平时太仁慈了,才会让她滋生了这个心思? “王爷对玉茹好,可王爷,不能做玉茹的男人。”柳美人已经豁出去了,直言道。 安王脸一黑:“你还是想邀宠!” 柳美人突然觉得和安王说不通,心有点累:“王爷,玉茹真的想离府,求王爷成全。玉茹只身离开,王爷赏赐的物件,一样都不会带走。” 安王却道:“那本王若今日便宠幸你呢?你还走吗?” 柳美人闻言心跳顿时加快,可她立马冷静下来,王爷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她低着头道:“求王爷放玉茹出府。玉茹会远离京城,决计不提王爷之事,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安王定定地看了柳美人许久,虞宓没来之前,有些时候,柳美人也有些看头,虞宓来了之后,柳美人确实不够看了。 安王道:“本王看出来你是真想离开了。罢了,随你,本王不喜欢勉强人。” 柳美人闻言,心里既开心,又有点失落,不过她立马又跪下谢恩:“玉茹谢王爷!愿王爷日后事事顺遂!” 安王看看柳美人:“起来吧,本王赏赐你的物件留下,金银首饰,便带走吧。” “多谢王爷大恩!”柳美人没想到安王会让她带走金银,如此,她出去后,便也得过。 虞宓这边,晚膳已经摆好,就等安王来用膳。这会儿虞宓正坐在榻上看流云送来的字帖。那日安王提议封她夫人,被她拒绝之后便没再来过,虞宓本以为安王心里会介意呢,这会儿又巴巴地带字帖回来,看样子对她还是有些在意。 安王来的时候黑着脸,虞宓心道,柳美人做了什么让安王生气的事了?既然生气,就回去嘛,偏来这儿做什么。虞宓放下字帖迎上前,安王也不像从前那样握她的手,只是走到榻边坐下。 安王坐着不动,虞宓也不敢动。过了许久,安王听到虞宓肚子咕了一声,噗呲笑了出来。 虞宓脸一红:“要不王爷,咱们先用膳吧。” “嗯,用膳。”安王莫名被那一声腹鸣给逗笑了,也没那么郁闷了。 晚膳过后,虞宓只想安王赶紧走,安王却不走,让虞宓陪他散步消食。 两人没走远,就在虞宓的流光院。两人在院子里缓缓散步。春日里,花红叶茂,院子里花香阵阵,暖风习习,本该心旷神怡,偏身边的人在生闷气。虞宓比平日里更小心,生怕激怒安王。 安王突然道:“你猜柳美人叫本王做什么。” “没头没尾的,这叫宓儿怎么猜。”虞宓笑道。 “她说她要离府。”安王道。 “什么?”虞宓诧异,前世她做阿飘的时候,柳美人还在王府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柳美人竟然要出府? 原来是为这事黑了脸,这么说安王是舍不得柳美人离开? “说是要出府嫁人。”安王叹道。 虞宓对柳美人刮目相看,心里也明白了柳美人为什么会突然要出府了。说到底是因为她呢,因为她的到来,柳美人觉得在侯府得不到王爷的宠爱,便想着出府寻前程去了。 “王爷……同意了吗?”虞宓小心问道。 安王笑道:“宓儿觉得本王会同意吗?” “宓儿觉得王爷应该同意了。”虞宓道。 “嗯,同意了。”安王道,“不过出府嫁人,就一定比在王府好吗?” “王爷仁慈。”虞宓笑道,“宓儿觉得出府不一定比在王府好,说不定柳美人还会后悔今日的选择,但是她要是不去做,同样会后悔吧。柳美人说要出去嫁人,想必是想过俗世日子,相夫教子之类……” “你呢……”安王打断虞宓的话。 虞宓从听说柳美人要出府,心里便知道安王肯定要这么问。便道:“我与柳美人不同,我是自己要来王爷身边的,在来之前,心里便知会是如何境地。” “所以,你不会离开是么?”安王停下脚步,看着虞宓道。 虞宓看向安王:“宓儿与柳美人还有一处不同。” “何处?”安王看着虞宓的眼睛,两人所停之处正好有石灯,虞宓的眼睛里灯火跳动,格外闪亮。 虞宓道:“王爷对柳美人是有恩,对宓儿……是有情。所以,宓儿与王爷两情相悦,怎么会离开呢。” 虞宓说完,有些害羞,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两情相悦……安王琢磨着虞宓的话,这女人胆子大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不过安王也没否认,这样的话,没法否认。 “这么看来,还是死物好些。”安王走了几步道,“买回来,放在仓库里,摆在架子上,不会自己要跑。” 虞宓笑道:“王爷,美人也是人,也有心的。且要用心呵护呢,美人就好比那些花儿,王爷若是一直不采撷,她们只有抱憾枝头了。” 安王觉得虞宓话有所指,不过他今日倒是没心情去采撷哪朵花。今日柳美人之事,对安王还是有些触动的,他觉得日后,还是别搜集什么美人了,还是搜集器物好些。 两人没再多说话,安王依然没有留宿流光院。 柳美人自请出府的消息,第二日便在园子里传开了。李美人摸着泪劝她:“你怎得就这么快丧失斗志了?她不过一时得意,你不也有过得意的时候?这就要走?” 柳美人已经换上了她从前在家穿的衣裳,眼底有些黑青,精神倒是很好,眼睛也亮,笑道:“我再得意,也有限,王爷连我的手都没牵过。如今王爷有了可心的人,我又何必留下来自增烦恼呢。” 李美人眼中含泪:“那便在府中又有何不妥呢?外头的男子,难道就比王爷好?” “人各有志,我从小家中爹娘和睦,兄弟姊妹之间也要好。总归想着自己也能相夫教子,过寻常日子。便是穷些,苦些,也乐意的。”柳美人道。 “可你家……”李美人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忙又闭嘴。 柳美人却笑道:“便是家里败了,到底也曾一家子欢欢喜喜过了许多年。” 李美人叹道:“我是知道劝不了你了,王爷竟也肯放你。” “王爷是好人。”柳美人自嘲道,“是我对不起王爷。王爷当初救了我,如今我从王爷这得不到好处,便想着离开王爷。” 李美人道:“你也不必这么想,王爷既然放你了,自然不会怪你的。外去后,好好过日子便是了。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得见了……” 说到这,两人都神伤,垂下泪来。 当日午后,柳美人带着萱儿便出了府,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虞宓得知消息时,正在临摹大字,她心道,柳美人这一走,园子里只怕太平不了多久了。本来王府后院一片宁静,她来之后搅动了一次,柳美人这一走,又搅动一次,只怕有人会耐不住了。 “兰兰,最近进院的人和东西都仔细些,尤其是吃食。”虞宓吩咐道。 兰兰闻言忙应下,去交待旁的婢女了。 三日后,安王说最近新从库房里翻出一批古画,破损严重不便拿回来,便带虞宓去书画院。 回来后,虞宓发现院子里的丫鬟们神色都不对,忙问道:“出事了?” 兰兰气愤道:“也不知道哪个黑心肠的,在姑娘今日本来要穿的衣裳里放了招惹蛇虫鼠蚁的药。若不是今日姑娘不在,可不是要着了道!” 虞宓也黑了脸:“怎么发现的?” “早上姑娘走后,本来要穿的便收了起来,午后浣洗房的人送干净衣裳来,奴婢开了柜子,便瞧见那衣服上有虫在爬!奴婢原想着时节到了有些虫也正常,便拿起来抖了一下,谁知道竟抖落许多虫。奴婢觉得蹊跷,便把裙子细细查了一下,原来从裙摆到腰之间的接缝里,被人涂了药!”兰兰气得牙痒!看着安王送来的四个丫鬟,“这事外人做不了,定是咱们里头的人,才下得了手!” 那四个丫鬟此时已经都跪下,都说与自己无关。 虞宓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去请王爷过来吧。”虞宓道。这种事,她得让安王出面一次杀绝了,不然前赴后继,她日夜要防着,难免有防不住的时候。 兰兰不放心那四个丫鬟,自己去了前院。 兰兰将事情大概和流云说了,流云闻言一惊,忙去见安王。 安王没想到他的王府竟然会出这样的事,而且出事的差点是虞宓。黑着脸,来到了流光院。 虞宓这会儿正看着四个丫头。瞧着一般的温柔敦厚,清秀可人,谁都不像是要害她的。 安王来到流光院,先是问虞宓:“你可无事?” 虞宓眼中闪过委屈摇头不语。 安王并不与这几个丫头说话,只叫流云带下去审。 “吓到了?”安王牵过虞宓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虞宓先是摇头,后有点头:“宓儿生于乡野,蛇虫鼠蚁见得多了,并不怕,可……就怕下次,是旁的。再者,王爷时常到我这儿来,若是不小心,伤了王爷,那我才怕。” 安王拍拍虞宓的手:“放心吧,不会的。” 流云最是有一套审人的本事,四个人互相佐证,很快,嫌疑锁定在了莲儿身上。 莲儿年纪小,流云还没动刑,就自己招了,说是得了周美人的吩咐,才这么做的。至于为什么,不过是财帛动人心。 流云将莲儿带到安王和虞宓跟前。 虞宓倒是没想到会是连儿,这四个丫头里,莲儿是与她最亲近的。 兰兰瞪着莲儿,平日里就跟她争宠,她想着一般的伺候姑娘,姑娘也喜欢她,便不计较,谁知道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虞宓倒是没话说,也不看莲儿。虞宓也不关心谁要害她,总归这害她的人,不用她亲自动手,也不会好下场。 “你先歇着,本王去去就来。”安王道。 虞宓乖巧点头,什么都不问。 安王来到周美人院中,什么都没说,就见周美人抖若筛糠,吓得跪都跪不稳。 “王爷饶命!”周美人哭道。 周美人最是瘦弱纤细,平日便是一幅病美人的样子,哭起来也最好看。这会儿安王却觉得面目可憎。 “你这般模样还要害人?”安王憎恶道。 周美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身边丫鬟的话,下手后就后悔了。这会儿只剩下求饶,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先是柳美人要出走,再是周美人要害虞宓,安王突然觉得府中这些美人,一个个他都不认识了。果然是他素来对她们太好了,一个个的都生了歪心思。 “你便是害了她,又能如何?”安王冷笑道,“没那个命,倒是会痴心妄想。” 周美人闻言像是受了刺激,竟然不抖了,直视安王道:“我是没那个命,王爷何苦将我搜罗来!搜罗来便罢了,还不当个人看!下大雪的天,让穿着薄衣跳舞,王爷可在乎我们冷不冷?平日里,我并不爱哭,偏要我垂下两行泪,说我哭起来最好看!” 安王冷笑:“便是如此,你还是想要除掉虞美人,想要争宠。” “谁叫我们活在这后院里。从前你不偏不倚,大家都一样,就罢了。可现在,偏来个她,我们才知道,原来王爷对人也不都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王爷难道不懂?谁不恨她!”周美人吼道。 安王不想再听她说下去,转身便走,到门口时才吩咐道:“送远点,连这院子里所有人。” 园中一片惨叫,安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5章 “谁叫你这般诱人” 回到流光院, 安王的脸色尤为难看。虞宓还坐在原处,脸上是安王从未见过的呆滞。像是被吓狠了。 “莫要怕了,日后不会再发生了。”安王走到虞宓身边, 俯身说道。 虞宓点头, 神情可怜, 声音委屈:“叫王爷操心了。” 安王看看虞宓,想着周美人说的话,自己对虞宓确实是与旁的美人不同。可这也不是她们起歪心思的理由。从来不管哪家后院, 总有个厚此薄彼的。再说,他从没有将这些女人收房的意思。不一样的,也只有一个虞宓而已。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她们本就是不一样的。 “先用膳吧。”安王道。 虞宓偷摸看了一眼安王,不知道他怎么处置周美人。打杀肯定是不会的, 安王不喜见血, 如今她无事,那么周美人最多是送走。就是不知道旁的美人, 他待如何。还有, 柳美人的出走也好,周美人的暗害也好, 皆是因为安王对她的偏宠而来, 不知他心里又会怎么想。 用过晚膳,安王并未多说话,只道让虞宓好生歇着便走了。 次日, 安王没有去书画院,而是将园中所有美人都叫到了流光院。 虞宓也不知道安王什么意思,她和所有美人们一样站在堂中,等着安王发话。各位美人神色皆有些不安, 周美人的事,她们都听说了。虞宓看着这些人,若是只求温饱无虞,在安王府中也能得过了,若是和她一样想要得更多,就难了。 只听安王道:“园中的事,想必你们都已知晓。先是柳美人自请出府,昨日又出了周美人要害人之事。今日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还有没有想出府的。今日一并说出来,本王念着你们往日的好,就放你们出去。“ 美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花容失色,焦躁不安。虞宓心道,连她也是可以选择出府的吗。她偷偷看了一眼安王,却见安王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虞宓忙低下头,哦,原来她是不行的,她站在这不过是做做样子。 有几个美人当下哭道:“王爷不要我们了吗?” 安王道:“本王是给你们自己选,可以留下,但留下的人,都记住了,你们一进府的时候,本王就让你跟你们说的规矩!若是再有忘了的,痴心妄想的,本王可不会这般好说话!” 安王的声音透着冷,带着狠,美人们心里都有些发怵。有人偷偷看了一眼虞宓,见她气定神闲,心知她是不会走的。她不走,自己还有什么活路?留在这院中孤独至死?自然进了安王府,谁心里还没有个飞上枝头的心思? “王爷,我愿出府。” 有一个美人站出来之后,便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虞宓斜眼一看,留下来的,只剩两人了。也不知这两人是要留下继续争取还是认命了。 安王看着留下的两人道:“你们确定不走了?” 那两人分别是徐美人和张美人,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不走。” “好,要走的,今日便都走吧。和柳美人一样,金银可以带走,器物不许带。出了王府,生死与王府无关,日后也不许回来。”安王冷声道。 李美人有些后悔,她其实想要留下,可她知道说出口,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众人散去后,安王也离开了。虞宓站上高台,看着各位美人回院。没想到因为她的到来,让安王府的后院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安王心里会不会怪她。虞宓无法揣摩安王的心思,不过,总归她知道,她已经在安王心中有一席之地。 美人们离开王府,王府的园子一下子冷清下来,安王却不怎么来流光院了。 安王的园子安静下来,京城里倒是热闹得很,关于安王将后院美人全都遣散的事,还是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是为了哄永乐侯府出去的那位绝色美人开心,毕竟那位美人还在王府呢。也有人说,安王爷要娶亲了,是为了王妃。 太子妃也听说了此事,便将要为安王选妃之事宣扬了出去。之前安王后院美人多,又没正经差事,无所事事,皇上给赐婚也抗婚,许多人家都观望着。如今安王将美人遣散,也得了书画院这样的好差事,心动的人家可就多了。每日来找太子妃打听的人可不少。 端午前一日,永乐侯府给又给虞宓送了帖子。若是正经出阁的姑娘,不用送帖子,端午也该回娘家的。侯府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怕虞宓不回,还是递帖子了。 虞宓早就等着这日,给虞志海的信也早就准备好了。端午一早,趁着日头还没完全升上来,就禀告了安王,出了王府。 到了侯府,今日永乐侯也在,与侯夫人两人一起见的虞宓。 虞宓问候了二人,才一坐下,侯夫人便问道:“王爷遣散美人之事,果真是为你?” 虞宓心道,你们倒是敢想。 “也不完全为我。”虞宓道,“前些日子有个美人自请出府,王爷想着美人们有些年岁大了,便也放出府。” 侯夫人看着虞宓,又看看虞宓的肚子,上次她见虞宓那般以为她有了,现在看来,只是那丫头装样子罢了。 永乐侯眯着眼睛道:“不完全为你,便也有为你的?是有何事?” 虞宓道:“园子里人多,心思也杂,有人想对宓儿下手,被王爷发现了。” 永乐侯两人对视一眼,果然还是为她,真是个妖精! “所以,安王殿下,并不是为了娶妻才遣散美人的。”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永乐侯道。 侯夫人接着道:“太子妃此番大张旗鼓为安王选妃,你心里怎么想的?如今你虽得得宠,到底没有名分。” 虞宓闻言心下吃惊,太子妃要为安王选妃之事,她完全不知道,安王没说过,她也没处得消息。侯府这趟倒是没白来。 “叫夫人记挂了,这事,王爷心里有数的。”虞宓浅笑道。 永乐侯又问了一些安王的事,虞宓随口应付几句便过去了。永乐侯见虞宓不肯多说,便也不问。说有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侯夫人本就懒得应付虞宓,说了几句语气便不耐烦了。虞宓便趁势说要回自己小院休息,侯夫人自然不会拦着。 虞宓觉得能这样挺好,还真有些回娘家的意思。回到小院不久,小喜就来了,还带来了虞志海的信。 看着虞志海的信,虞宓眼眶微微发热。许久不联系,这半路来的兄长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关心。一句他自己的事都没讲,定是怕她担心。虞宓想想自己,对虞志海,算计远多过真心,而虞志海却真心把她当妹子看的。 信的末尾,虞志海告诉虞宓,前些日子虞家庄的人进京,给他透露了一件事,虞宓的家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虞宓将信处理掉,又给虞志海回了信,这次虞宓还带了几本书,是比较难得的策论集,应该对虞志海有帮助。利用也好,真心也好,能得到实质的帮助,总归没有坏处。 至于家人失踪的事,虞宓心里有数,定是侯府搞的鬼。她摆了侯府一道,侯府自然要想办法还回来。她心里也没有多担心,既然做人质,肯定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虞宓在永乐侯府用过午膳,也不想再待了,顶着烈日回的王府。 端午佳节,安王进宫给皇上请安去了。虞宓想着今日在侯府听到的消息,对于安王要娶妻之事,虞宓半点都没听安王说过。永乐侯夫妇说的有鼻子有眼,看样子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不知道安王究竟怎么想的。前世她做阿飘的时候,安王并没有娶妻。可前世安王也没有当书画院的院长,许多事都不一样了。 今年夏天热得很,虞宓沐浴过后,吃了一碗冰酪也不觉得凉爽。也不知是蝉鸣太过吵闹,还是她本心里烦乱,总之就是静不下来,写字也不得章法,索性丢了笔,回房到床上躺着了。 虞宓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越发烦乱。兰兰见状在旁给虞宓打扇,有风吹到虞宓身上,她渐渐觉得凉爽,便睡了。 安王在宫中,正在看太子妃带过来的各家姑娘的画像。安王一张张看过,内心毫无波澜,这些女子皆不入他眼。 乾丰帝,皇后,太子都在,他们看这些画像觉得个个都好,特别是乾丰帝,觉得这些姑娘配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儿子都委屈了人家。 皇后的意思是,这次选妃,干脆一正妃,二侧妃都定下来。正妃先入府,两个侧妃晚一年,同时入府。 安王一直黑着脸,娶一个他都不想,还一下子定三个! 乾丰帝看安王一脸不悦,气道:“大热的天,这么多人,为你操心,你摆着脸给谁看?”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觉得……” “你别觉得了!”乾丰帝道,“朕不想听。” 太子笑道:“你皇嫂为你的婚事都操劳得瘦了,你可不要再胡闹了。” “就是,昱儿,母后等着抱孙子呢。”皇后又道。 安王:“……”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么受宠呢,这是把对成王的宠爱转移到他身上了? 一人一句这么说着,安王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大节下的,他也不敢当不孝子把父皇给气着了,只好先应下,准备日后在想办法拖延。总之不是还有个选的过程么,慢慢选着嘛! 见安王应下,太子妃又道:“那这些姑娘,你到底中意那些?” 安王忙道:“光看画像看不出什么吧,总得看看人,再了解了解品性。”说完他又小声道,“也不知道画像有没有美化过……” 太子妃笑道:“要相看也不难,太子府的莲花开得正好,皇嫂准备办个赏花宴,把这些姑娘都请来。你远远看着,总归有你喜欢的。至于品性,你放心好了,都是京城顶好的姑娘。” 太子妃提到莲花,安王忽地想起虞宓。想起她身上自带的清莲香气,想起去岁她刚到王府时,在残荷塘里那无人能及的风姿。今年他到书画院当差,府上事又多,倒是少看了许多美景。回到府中,便和虞宓泛舟湖上,定是美事一桩。 “便定在这个月十八,你觉得呢?”太妃问道。 “承昱?你觉得可以吗?”见安王发呆,太子妃又说了一次。 安王回过神道:“便依皇嫂,有劳皇嫂了。” 见安王如此作答,众人才算满意。皇后看安王的神情甚是欣慰,乾丰帝也给了笑脸。 安王心中却有难以言说的烦闷。近来园中事多,他对娶妻之事越发谨慎。他虽荒唐,也知妻子总于别的女子不同。从前他一心想寻一位知心知意的女子共度余生,到时便只对她一人好。可世间果真有这般样样都如意的女子么,且他有了虞宓。 太子妃让安王将那些画像都带了回去,说让他再仔细看看。安王在马车上又将那些画像看了一遍,每张画像上都标有姑娘的出身,无一不是京城最好的家世。若虞宓的画像也在此列…… 哪有什么如果,虞宓便虞宓,安王将画像卷好放在一旁。 回到王府,安王得知虞宓已经从侯府回来了,便去流光院见虞宓。 到了流光院,只听院中静悄悄的,只有蝉鸣吵闹。 两名婢女迎上来,安王问:“姑娘呢?” “在楼上歇着。”婢女道。 安王没让人吵虞宓,自己缓步上了楼。几日没来,门上已经换上了虾须帘,隔着帘子便闻见一阵清莲香气。拨开帘子,便看到虞宓侧躺在竹席上,一身纤薄如蝉翼的白纱裙,松松垮垮,腰间系着应季的五色绳,鸦黑的长发散了半床。一只手压在颈下,另一只手搭在青花瓷迎手上,一双玉足间,有一翠绿色的竹夫人。 一阵风过,将白绡帐缓缓吹起,也吹起虞宓身上的纱裙,露出一双如玉般白腻的纤细长腿。 安王脑中只有一个词,活色生香。他缓缓地走到床边,试探地轻触了一下虞宓搁在迎手的纤纤玉手,所谓冰肌玉骨,便当时如此模样。 虞宓好不容易才睡着,只当有飞虫来叮咬她,嘟囔了两句,似乎在喊婢女来给她驱赶小虫。 安王看着虞宓饱满丰润,鲜红诱人的双唇,喉头一滚,终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虞宓被惊醒,忙伸手要去推,却发现自己被压得死死,手也立马捉住,压到在枕边。 安王从未尝过这般诱人的滋味,想要得更多…… 虞宓本就穿的纤薄,两人紧紧地靠着,虞宓感受到安王,生怕一发不可收拾,慌乱中在安王舌尖咬了一口。 安王吃痛,放开虞宓,可他一放开,看着虞宓羞红的脸,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比起刚才,这次安王温柔了许多。 男人一旦尝到了这般甜美的滋味,哪还肯放开。手也不安分起来,可虞宓不想就这样失守,安王感受到虞宓的挣扎,松口将人放开。 “王爷……”虞宓带着哭腔,“您欺负人。” 安王此刻只想把人欺负得更狠一些,可这会儿青天白日,又未准备避孕的汤药,安王还是理智地停了手。 “谁叫你这般诱人。”安王说完又在虞宓唇上啄了一下。 “倒是宓儿的错了,宓儿明明睡得好好的……”虞宓推了推安王,安王翻身坐起,看着虞宓。 虞宓躺着,理自己的长发和衣裙。 “你便是躺着,也是诱人。”安王道。 虞宓转个身,留了背影给安王。安王只当她是害羞,凑近到她耳边道:“这就羞了?本王就不信侯府没教你伺候人的手段,脸皮竟是这般薄么?” 闻言,虞宓知道,侍寝之事,只怕是躲不了多久了,安王今日初尝了鲜,怎么也要吃到嘴才罢休的。不然他可真就像丫鬟们传得那样了。 “学得未学得?”安王贴着虞宓的耳朵又问。 虞宓小声道:“日后,王爷便知晓了。” 青天白日,安王到底把心底的火压了下去,不过却不敢再靠近虞宓。他起身说起旁的事,转移注意力。 “今日去侯府,如何?”安王道。 虞宓也坐起身,正色看着安王道:“侯爷和夫人甚是关心王爷,想和我打定您将会娶哪家的贵女。” 安王脸色微变,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大概是自己才占了人家便宜,又被人知道这样的事。 虞宓看王爷的脸色便知,选妃之事是真的了。心中难免失落,面上也未加掩饰,她微微垂下头:“宓儿早知会有今日的,宓儿要恭喜王爷才是。” “恭喜什么,八字还没一瞥呢,你这醋吃得可太早了。”安王笑道。 虞宓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轻声道:“宓儿知分寸的。” 知分寸,安王想起之前他要给虞宓名分时,虞宓对他说的话,也是很知分寸。 知分寸是一回事,在意不在意又是一回事。 安王看着虞宓:“知分寸便不吃味了?” 虞宓咬唇,轻轻点头:“吃味的。” 安王笑了,虞宓若不吃味,还说什么心悦自己?安王被虞宓取悦。 虞宓心中却冷笑,又要吃分寸,又要心里有他,要求也不嫌多。 “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不管娶谁进府,本王应允你的,是不会变的。”安王正色道。 虞宓做娇羞状,轻轻点头:“宓儿信王爷。” 安王看着虞宓,本想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安王本想说今夜到虞宓这安置的。这会儿说了娶妻之事,竟有些开不了口。他今日若是要了虞宓,必然任何名分都给不了的。 “好生歇着吧,别太贪凉。”安王起身道。 虞宓欲下床送安王出门,安王摆摆手:“免礼,你歇着吧,日头还没下去,别晒着了。” 虞宓便又坐了回去。 安王走后,虞宓脸色沉静。他承认他就要选王妃了。在他心里,她最多值一个夫人的位份,还是天大的恩德。而她呢,不光要懂分寸,还要把一颗心奉上,为他选妃而吃味。 虞宓狠狠地拿手背抹了一把刚被安王吻过的唇,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安王回到书房,看着书桌上的一卷画,旁边还多了一卷画轴。 “这是哪来的?”安王一边打开画轴一边道。 “先前王爷叫属下拿去裱的虞姑娘的画,一直忘记取了,这不前两日人家给送回来了。”流云道。 安王早就把这幅画给忘了,打开一看,正是虞宓刚进王府时,画的荷塘秋色,景是虞宓画的,人是他画的。 安王看着画中之人,想起刚才与虞宓府一番亲热,早知滋味这般美妙…… 罢了,水到渠成才最好,也不急于一时。 “要给虞姑娘送去吗?”流云将安王卷好画轴,问道。 “送过去吧。再将这一叠也送去。”安王指着他书案上的一摞画册字帖。 流云来流光院,虞宓亲自道了谢,还留他吃冰酪。 “大热的天,劳烦流云小哥。”虞宓笑道。 流云平日虽时常见虞宓,可今日他觉得虞姑娘格外动人。 “都是为王爷办事。”流云吃着冰酪笑呵呵地道。 虞宓笑道:“王爷要娶王妃了,流言小哥,可定亲了?” 流云噗呲一声把冰酪吐了出来:“姑娘恕罪,流云失礼了。” “瞧把你吓的!我这就问问。”虞宓笑道。 “姑娘突然这么问,吓我一跳。”流云道。 “怕什么?”虞宓天真地问道,“怕我替你做媒么?” 流云害羞地挠挠头:“那倒没有。” 虞宓叹道:“也不知道王爷要娶哪家的姑娘做王妃,好不好相处。” “谁知道呢,王爷把那些画像都翻了好几遍了,看上去没有满意的似的。得过几日亲见了才知道。”流云道。 原来连画像都有了,过几日还要亲自相看。这是好事将近了。 虞宓笑道:“王府要有喜事了,王爷一定能娶一个合心合意的好王妃的。” 流云看看虞宓,唉,虞姑娘这是强颜欢笑啊,一边悄悄跟他打听王爷娶亲之事,一边还要说这些故作坚强的话……可惜她身份低微,若不然,王爷娶虞姑娘才好呢。这么多年,他也就见王爷虽虞姑娘这般上心过。 流云回到前院,安王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虞美人请属下吃冰酪来着。”流云道。 安王哼了一声,他去了什么都没有,流云去了倒是有冰酪。 “好端端的为什么请你吃冰酪?”安王道。 流云欲言又止。 “说。”安王道。 “虞美人打听王爷的婚事来着。”流云道。 安王笑道:“竟是问这个,都说了些什么?”听说虞宓打听他的婚事,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虞姑娘担心将来王妃会不好相处,但又说王爷一定会寻得满心满意的好王妃。”流云说着看一眼安王书案上的画像,“属下瞧着虞美人有些强颜欢笑,看上去……怪可怜的。” 安王写字的手一顿:“她看上去很伤心吗?” “倒也没有很伤心,肯定怕属下来和王爷说来着。一直是笑的,可属下觉得那笑不达眼底……”六院道。 “你看得倒是仔细,还笑不达眼底!”安王撂下笔道。 “属下不敢!”流云忙道。 安王目光又落在那些画册上,确实该找个好相处的…… 虞宓和流云这么一说,流光院中的丫鬟们都知道王爷要娶妻了。丫鬟们看虞宓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兰兰也是担忧,今日姑娘怎么都静不下心,写字也不爱写,她就知道姑娘心里肯定难过。如今府上没有王妃,王爷事事以姑娘为先,还带姑娘去书画院,等有了王妃,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可怜姑娘,为了安王,得罪了侯府,得罪了成王,那件事闹得那样大,将来王妃知道了,怎么能不在意呢……兰兰越想越觉得姑娘前程堪忧。 忍了一整天,到晚上虞宓躺下后,兰兰终于忍不住道:“姑娘,咱们日后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虞宓笑道,“你在担心我啊?” “那还用说啊!姑娘筹划那么多,好不容易来到王府,又得了王爷的宠爱,日后若是王妃容不下姑娘怎么办呢?”兰兰担忧地道。 “是啊,若是王妃容不下我该怎么办呢?”虞宓叹道,“那就让王爷,娶不了王妃好了。” 兰兰睡在榻上,噔地弹了起来:“姑娘,你说什么?你要怎么做?” 虞宓道:“现在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现在不是还没定么。” 兰兰沉默了好久才道:“姑娘,我虽笨些,对姑娘是最忠心的,姑娘要做什么可不要瞒着我。” “嗯,不瞒着你,这不告诉你了么。”虞宓道。 兰兰睁着眼,一直过了好久才睡着,不管姑娘要做什么,她一定要保护好姑娘。 天一日热过一日,安王也懒得天天往书画院跑了,改为三日去一次。 这日飘着小雨,安王又没去书画院,拿了本新得的游记去找虞宓。 流云发现,王爷去流光院就没有空手的。近来巴结王爷的人变多了,王爷得的好东西也多了,可一大半都被王爷给了虞姑娘,就这样,每次去的时候,也不空着手。一幅画也好,一个摆件也好,总之一定要带些东西才去流光院。 安王却扑了个空。 “王爷,姑娘去逛园子了,这会儿不在院中。”守院子的丫鬟道。 安王将书交给丫鬟,去园中找虞宓。 流云给安王撑着伞,安王缓缓地走在园子里,如今园子倒是清净得很。安王突然发现,有没有那些美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若没有了虞宓呢?安王想起遣散那些女人那日,虞宓看向他,脸上的神情是她也可以走吗? 安王在荷塘的水榭,看到了虞宓。 虞宓此时正坐在水榭的栏杆上,头发高高挽成髻,能看到她皙白修长的后颈,天青色的裙子随风飘扬,袖子被挽起,手正伸向水榭之外接雨水,接满一捧就泼出去,再继续接…… 安王唇角弯弯,走路的脚步也放轻了,怕打扰正在嬉雨的少女。 奈何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太响,虞宓双手还捧着,转头朝安王看来,冲安王嫣然一笑。 安王看着眼前的人和景,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一幕纯净美好的画面了。他的心被填得满满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别的物。他确信,虞宓才是他最珍贵的无价之宝。 只见虞宓把手上的水往湖里一泼,人要从栏杆上下来。 “小心着些。”安王快步走上前,抓住了虞宓的手,接住了她,落在了安王面前。 虞宓的手是湿的,额前的碎发也是湿的,连衣襟也透着湿。 “王爷今日又偷懒?”虞宓笑眯眯地道。 安王看着虞宓:“不偷懒,怎么能看着这么美的景色。” “王爷是说宓儿么?”虞宓笑道。 “除了你还有谁?”安王温柔笑道。 虞宓今日倒不是故意要勾安王的,她并不知道安王今日不去书画院。不过是一连多日高温,难得下雨,她出来透气罢了。怎料越是随意,越是入安王的眼。 “王爷是寻宓儿来的,还是为了赏雨景?”虞宓问道。 “自然是寻你,没有你,这雨又有什么好看的。”安王道。 虞宓掩嘴笑:“王爷惯会哄人,王爷这样宓儿的心可要大了。” “哦?怎么个大法?”安王将虞宓的手握得很紧,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拉,虞宓便扑在了安王怀里。 虞宓抬头看安王:“大到,让王爷这般哄人的话,只说于我一人听。” 安王看着虞宓,见虞宓眼中满是对自己的依恋。原来这个小女人也有独占自己的心思,只不过碍于身份,一直守着规矩而已。 只是眼下,他给不了虞宓这般承诺,他终归要娶妻的。 安王只见虞宓眼神渐渐黯淡,头缓缓地下,小声道:“宓儿就这么一说,王爷莫要当真,王爷不管说于多少人,只要那些人里有宓儿一个就够了。” 安王将虞宓搂进怀里:“不光有你一个,你还是第一个。” 但不能保证唯一一个,虞宓心道。 风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水被风吹进水榭里,安王道:“我们回去吧,你身上都湿了。” 虞宓轻轻嗯了一声。 安王撑着伞,搂着虞宓的肩回流光院。 “昨日得了本游记,想着你爱看,便送来给你。没想到你在这独享雨景呢。”安王想着刚才虞宓渐渐黯淡的眼神,便想说话哄她开心。 虞宓故意叹道:“王爷还是莫要再给我看游记了,我这心呀,就要飞到天南海北去了!” 安王看一眼虞宓:“那也得有本王陪着,不然你一步也别想跑。” “王爷舍不得我跑呀!”虞宓笑道。 “敢跑,腿打断!”安王道。 “那我不跑了。”虞宓说着故意向前伸了伸自己腿,“这么美的腿,被打断了多可惜啊!” 安王想起端午那日看到了虞宓的腿,皙白如玉。 安王被虞宓调皮的样子惹笑了:“你知道就好!日后有机会,带你出去走走便是,可不许想歪心思。” “日后是什么时候?我都等王爷半年了。”虞宓低声抱怨。 安王沉思片刻道:“如今太热了,出去把你晒伤晒黑就不美了,等到秋天吧。” “好呀!”虞宓笑着应下。 安王又低头看看虞宓,见她笑得可人,觉得心口满满的,其实刚才那句话,他应下应该也是可以的。他觉得他不会再对人说出那样的话了。 她要不是这般身份就好了,安王心道。 回到流光院,安王本想与虞宓在说会话,没曾想长史竟在流光院门口等着他呢。 安王只好跟着长史离开。安王问长史何事,长史道是周公子来了。 安王在书房见了周百川,只见他身边还带了位姿容过人的少女。 “你怎么冒雨来了?”安王请二人坐下,问道。 周百川叹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王爷的。” 安王正色道:“你遇上何事?” 周百川指指身边的姑娘:“倒不是我,而是我七妹。” “我脱离了那狼窝,可我这七妹没法脱离,那老妇竟要将七妹嫁给年近六旬的康乐伯当续弦!”周百川痛心疾首地道。 安王皱眉:“怎会如此?”那康乐伯安王也是有所耳闻的,最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一把年纪却以折腾小女孩为乐。这样的人,怎么能嫁。 “那老妇已经收了康乐伯的聘礼!七妹今日拼死逃了出来,如今侯府和伯府的人都在找她。”周百川道。 “那你希望本王怎么帮你?”安王道。 周百川刚想说话,只见那周七娘往安王面前一跪:“求王爷收留!” 安王看向周百川,周百川忙去拉自家七妹:“七妹,你不要为难王爷!” 周七娘却不肯起,以膝盖为步,朝安王挪了几步:“求王爷垂怜。” 周百川没想到自家妹妹竟会这般,他使劲将她起:“你不要胡闹!王爷选妃在即,你这样算什么。走,跟我回去!” 安王了解周百川,这应该不是两兄妹唱双簧,倒是这个周七娘自己有这个心思。 周百川出身长明侯府,今次太子妃为安王挑选的王妃人选中倒是没有他家。安王看着周七娘,便是从前他荒唐的时候,也不会收一个侯府的庶女进后院。如今,就更不会了。 “你们兄妹也不必着急,本王明日去向皇上给你们求个恩典,让七姑娘跟着你出府,他的婚事,以后有你做主。”安王看着周百川道。 “多谢王爷!”周百川忙要行礼,被安王拉住了。 周百川又道:“如今,有人看到我们兄妹进了王府,只怕出去就会被捉走,还请王爷收留我七妹住一日。” 安王道:“还是你们兄妹都住下吧,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进王府传出去名声也有碍。” 周百川忙道:“还是王爷想得周到!七妹,还不快谢谢王爷。” 周七娘便向安王福礼道:“多谢王爷收留。” 安王将周百川兄妹安排在前院的客房,周七娘进了房,送他们来的小厮一走便语气幽怨地道:“哥哥做什么阻拦七娘,若是让王爷娶七娘做侧妃多好。” 周百川真没想到妹妹有这想法,正色道:“你莫要打这个主意,安王侧妃不是你能肖想的。” 周七娘咬了咬唇:“怎得我就不能肖想?又不是正妃,哥哥明明和王爷那般要好,为什么不帮我?” 周百川叹道:“正是因着我与王爷要好,才不能走这种伤情分的事。王爷已经答应帮忙,到时候你的婚事哥哥自然会替你好好考虑。” “可……哥哥如今是白身……”周七娘小声道。 周白川没想到妹妹竟会说这样的话,愣在原地好久才指着她道:“莫非你是存了进王府的心思,才来寻的我?” 周七娘也不装了,扑通跪到周百川面前:“哥,你就帮帮妹妹吧。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人是最亲的,安王不是正选妃么,你去求安王,他肯定会答应的。” “你让我以过往情分相要挟?你就一点都不顾哥哥么?”周百川痛心道。 “等我当了侧王妃,难道对哥哥来说不是好事吗?”周七娘道。 “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一句,我便把你交出去。”周百川无力地道,说完便回了隔壁自己房,没管还跪在地上的妹妹。 周七娘见哥哥走了,只好从地上起来,不过她不会放弃的,她已经进了王府,自己想办法也要入安王的眼,她可听说了,安王殿下只有他哥哥这一个好友。 安王虽对周七娘无意,与周百川还是情意在的,当晚便设宴请两兄妹。 因有女眷,安王将虞宓叫来作陪。 这还是虞宓进王府以来第一次见外客,她原以为是叫她去舞乐给来客助兴,心中十分不快,到了前院才知道竟是叫她陪女客。 虞宓是见过周百川的,上前行礼道:“周公子。” 周百川先是一愣,后才想起,忙笑道:“竟是虞大家,周某失礼。”周百川看了一眼虞宓便不敢再看第二眼,难怪要惹得两位王爷相争,果真是万里无一的绝色。 周七娘看到虞宓,又是嫉妒,又是鄙夷。比起虞宓,自己是正经的侯府姑娘,她不过是个养女罢了,凭什么她能进王府而自己不能。论貌美,自己也不差她多少。 虞宓将周七娘的神色瞧在眼里,心道,莫非周百川是要将妹妹嫁进王府?这还没进府呢,就要给自己脸色看了? 第36章 “王爷别走” 虞宓便一直淡淡地, 并不与周七娘多说什么。周百川顾及妹妹名声,宴上只与安王说一些他在外的见闻,安王听得倒也开心。至于周七娘的小心思, 安王毫不在意, 只要周百川没这个心思就行了。 晚膳过后, 天色还早,周七娘对周百川道:“哥哥,听说王府有京城最美的园子, 可否求王爷让这位姐姐陪我逛一逛。” 周百川瞪了一眼自家妹妹:“不要胡闹。” 安王道:“逛逛也无妨,宓儿,你便带她去吧。周兄若想逛,本王也可作陪。” 周百川倒是对园子没兴趣,可他不放心自家妹妹, 只好道:“那有劳王爷了, 便一起去逛逛吧。” 虞宓始终没说话,她还没弄清这兄妹俩的来意。 四人便往园子缓缓走去, 安王和周百川走在前面。虞宓和周七娘走在后面。周七娘一直缠着虞宓说话, 言语里时有关于安王的事。虞宓懒懒地,三句答一句, 看着安王的背影, 在想他到底什么意思。叫她提他把关未进门的侧妃不成? 进了园子,周七娘眼里的向往之色藏都藏不住。 “虞姐姐,便住在这园子里么?这里真好?”周七娘赞道。 虞宓心道:你野心倒也有限, 没想住正院。 “嗯,看到前头那最高,最气派的了吗?我便住那。”虞宓故意道。 果然周七娘眼中闪过嫉妒,虞宓发笑, 估计这姑娘在想怎么把她赶走,自己住进去呢。 安王和周百川在水榭前停下,虞宓听到安王对周百川道:“你妹妹的事,明日本王便向皇上禀明,你无需担心。” 虞宓脸色微变:莫非真要娶这周姑娘?因着安王与周百川关系好? 周七娘见虞宓这样,心里暗喜,也不解释,反而道:“说不定不久后我就要和虞姐姐日日见面呢。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呀。” 虞宓看看周七娘,这个蠢姑娘她才没放在眼里,她是在意安王。这正妃还没定,要把侧妃先定下吗? 天色渐渐暗,安王领着周家兄妹离园,到了流光院门口,虞宓淡淡地道:“恕我失礼,就不送两位贵客了。” 周百川忙道:“不敢,姑娘请自便。” 周七娘和虞宓福了礼,虞宓施施然回了院。安王觉得虞宓神情不对,莫非她误会什么了?想到此,安王心里竟有些开心。 回正院的时候,周七娘便有意靠近安王了。周百川看不过,将妹妹拉开对安王道:“舍妹疏于管教,失礼了,王爷恕罪。” 周七娘见兄长完全不顾她的脸面,一时脸涨红,险些哭出来,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周百川将妹妹送回房便去找安王,今日妹妹的表现太过明显,若是被安王认为是他的意思就不好了。 “王爷,舍妹无知,疏于管教,我也许久未见她,实在不知她有这般心思,我若知道了,必不会来劳烦王爷。”周百川面有愧色。 安王摆摆手:“无妨,你不必这般。” 周百川见安王果真不在意,心里松口气。情分最禁不起算计,周百川实在不想他和安王之间会因为他妹妹起隔阂。 虞宓院内,她沐浴过后,让人搬了竹制躺椅在高台上,一个人躺着乘凉。旁边的案几上有她吃了一半的冰酪,不远处点着薰蚊虫的香。 雨停之后,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虞宓仰头看天,星河璀璨,她看得入迷,微风习习,吹散虞宓心里的烦乱,还不是她自乱阵脚的时候。 安王来时,虞宓已闭上眼假寐。听到熟悉的进步声,虞宓心道,或许安王比他自己以为的都要更在乎她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虞宓决定之后要好好试试他,看自己在安全心里到底占几分。 安王走到虞宓身边,俯身看着她,见她嘴角紧绷,睫毛微微颤动,知她未入眠,轻轻朝她面上吹了一口气。 虞宓忍住笑,将脸别到一旁。 安王挤虞宓旁边躺了下去,将人整个抱进怀里。 虞宓还不吱声,她想看看安王这么晚来要做什么。 美人入怀,温软醉人,安王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双手全凭着本|能在虞宓身上游走,双唇噙住了虞宓的耳垂。 “王爷……”声音细软,带着哭腔。 “不装睡了?”安王在虞宓耳边轻声道。 虞宓拧了拧身子想离安王远一点,然而躺椅一共就这么大,她又被安王箍在怀里,压根动弹不了。 “王爷不是得了新美人,怎得还来欺负我。”虞宓声音娇弱,带着委屈和责备。 安王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越发兴奋起来,嗅着虞宓的后颈,声音低哑:“宓儿又吃味了。” “谁吃味了。”虞宓挣扎着想要起来,被安王死死地抱着。 “没有新美人,只有你,只有宓儿。”安王咬着虞宓的后颈,说着手已经探进了虞宓的裙子里。 “啊……”虞宓身子一紧,停止了挣扎,不过片刻便去推安王的手。 安王触碰到虞宓的那一刹那,只觉得血液沸腾,脑中翁地一声,所有的思考都停止了,只想要得更多。 安王手下动作越发过分,虞宓怕安王失控,哭道:“王爷,求你……别在这……别在这……” 安王被虞宓的求饶声惊醒,心中懊恼,差点就这样把她要了…… 他先吻了吻虞宓,继而把她放开,他从躺椅上起来,再一把将虞宓抱起,往房间走去。 虞宓搂着安全的脖子,脸上挂着泪:“王爷,今日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你不愿?”安王虽然这么问着,却并不打算放过虞宓。 “先前嬷嬷教过,算着日子,今日是易于受孕的。”虞宓面色绯红,将头埋在安王胸口。 “莫非不不愿为本王生孩子?”安王低声道。 “不是不愿……”虞宓道。 说着已经进了虞宓的闺房,安王将虞宓放在床上,取下帐勾,人便覆了上去。 “王爷,您在选妃呢!万一真有了……倒时候……王妃……王爷……”虞宓一边说一边躲着安王的吻,手还在不断地推他。 “王妃,王妃,现在根本没有这个人,只有你和我。”安王现在哪听得进这些。 虞宓强烈地挣扎着哭道:“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我若真怀了庶子,王妃到时候饶不过我。我若真的怀了,王爷的婚事说不定要耽搁,皇上说不定还要责罚我。” 安王没想到虞宓反应这么激烈,心头热情全消。他坐起身看着虞宓,只见虞宓哭得脸上全是泪痕,似是天大的不愿。 “你果真是不愿,对吧。”安王沉声道。 虞宓忙摇头:“不是,宓儿愿的。可是眼下王爷在说亲,我是真的怕出什么意外。我总归是王爷的人,怎么会不愿,我若不愿就不会来王爷身边了。” 安王目光沉沉,虞宓一直在说王妃,又不愿意要夫人的名分,难道她心里竟起了那样的心思,他道:“你来我身边,你愿意服侍我,是有件的是么?” 虞宓一愣:“王爷说什么,宓儿不懂。” “你心太大了虞宓。”安王黑着脸,说完这话便要离开。 虞宓拉住安王的衣角:“王爷别走。宓儿不懂王爷说什么,王爷今日若为这恼了宓儿,宓儿就太冤了,宓儿的心能有多大,不过只装了王爷一个人而已。” 虞宓泪如雨下,一只手拉着安王的衣角不松,另一只手解自己的衣襟:“宓儿真的是怕到时候皇上怪罪,怕有了庶子王妃责难而已。宓儿只是胆小。” 安王见虞宓已经解开衣襟,露出一大片白皙,可她却又哭得那样伤心。 “好了,你别脱了。”安王道。 虞宓抬头看安王:“王爷不生气了吗?” 安王心中还是有气,任何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打断想必都是气的。且他怀疑虞宓心里存了想做王妃的意志,就越发不满。 “你放开本王,本王不喜欢为难人。”安王道。 “宓儿知道王爷定还在生气,是我不懂事,坏了王爷的兴致。”虞宓紧拽着安王衣角的手垂了下来,头也垂得低低的,“宓儿说实话,今日宓儿心里是有不愿的。” 安王哼了一声:“肯说实话了。” “王爷今日才得了新美人,说不定还是日后要做侧妃的。她还没进府,便说日后要和我天天相见,好好相处了。宓儿不是吃味,是真的害怕。”虞宓抽泣地道。 周七娘的眼神和小动作他是看在眼里的,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虞宓面前说这些。 不过安王却不完全信虞宓的话,她是侯府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怕一个还未进府的,身分不明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半点心机没有? “她说什么你便信了?”安王道。 “可王爷确实在选妃。就算不是周姑娘,也会有旁人。”虞宓道。 安王冷笑道:“这么说来,只要本王娶王妃,你便不服侍本王了?” “宓儿万没有这个意思。”虞宓声音听起来十分可怜,“宓儿只是不想在这个关头出意外而已。” 安王看着虞宓,还是那个绝色美人,哭得那样可怜,仿佛他做了十足的坏人,把她欺负了彻底似的。然而,他这一刻却不知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竟敢在这个时候推开他,还一直说王妃、侧妃之事。 “本月十八,本王将会去太子府上选王妃,到时候便会定下王妃和侧妃的人选,今年内便会完婚,到时候,看你有什么话说。”安王冷声道。 虞宓的手拧着自己心口的衣襟,极其哀怨地看了一眼安王之后,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安王被虞宓那眼神刺伤了,他抬脚离开。虞宓没有再扯他的衣襟,也没有再叫他。 安王走后,虞宓擦了把眼泪,冷笑一声,将自己裙子穿好。 安王和虞宓今晚的动静流光院的丫鬟们是听到了的,不过这次她们谁都不敢乱说话,便是她们之间也一个字都不敢说。只用眼神来表示,虞美人胆子真大,连王爷都敢拒绝……只是不知道这次过后,王爷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宠爱虞美人了。 兰兰看着安王的身影走远,才跑上楼来。 见虞宓眼睛又红又肿,心疼地道:“姑娘,你不要紧吧?” 虞宓笑道:“不要紧。” “姑娘怎么把王爷给气走了。”兰兰小心道。 “嗯,我故意的。”虞宓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兰兰见虞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要再问,到底没问,只道:“那我去打水给姑娘洗脸。” “不,我要沐浴。”虞宓道,刚才被摸了,光洗脸怎么够。 兰兰知道姑娘喜欢沐浴,便道:“是,我让人烧水。” 安王快步离开流光院,走到半路,竟看到周七娘在站在前院通往后远的路边。 见安王从园里出来,周七娘忙迎上前,还未等她行礼,只听安王冷冷地道:“周姑娘这么晚不在自己房里,跑出来做什么?” 周七娘见安王冷着脸,声音也极其冷漠,一时有些害怕,到嘴的话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道:“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安王冷哼一声越过周七娘离开了。 周七娘想喊却不敢喊,只能眼睁睁看安王离开。周七娘想着一定是那个虞宓说了什么,安王才会对她这般横眉冷对。周七娘气得狠狠地跺了一脚,回自己房间去了。 安王回到正院,心里的气还未消。当闻到自己身上手上都沾着虞宓特有的香味时,竟又不争气地想起她诱人的样子。恨不得立马回头去把她给狠狠地占有了,看她还有什么心思,有什么心机要耍。谁给她的胆子拒绝自己,他才不信那些鬼话,她就是不愿!什么害怕,什么怕耽误他娶妻,全是假的,他一句也不信。 安王带着气入睡,倒是做了一个美梦,梦中的虞宓万般体贴,把他伺候得般般周到……害的他脏了衣裤。安王梦里觉得美妙,醒来却懊恼得很,想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未被这种心思这般折磨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他非要好好晾着她几日,让她反省反省! 虞宓今日的眼睛还有些肿,天气又热得很,便没有写字,躺在床上休息。昨日那么一闹,想必安王要过好几日才会来。 安王来的越早表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越重要,虞宓就等着安王什么时候自投罗网。 安王今日去了书画院,看到自己书案上被人放了一叠画册和字帖。这是他之前点过名的,虞宓喜欢的流派的画和字。这会儿看到这些心里又起了火。他对她难道还不好? 流云很自觉地抱起那些画册道:“这些是要带回府的吧,属下先抱到马车上去,免得回去的时候忘了。” 安王想阻止到底没说得出口,任由流云去找库房的人登记,把画册字帖都借走了。 在书画院一整日,安王的心神就没有安定过一刻,脑中想的全是虞宓。她求饶的样子,哭泣的样子,娇笑的样子……为了让自己不去想,安王竟看起了流云买来偷看的话本子。 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安王的心神就更不宁了。话本子写的是一个男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男子仗着表妹心悦自己对表妹百般冷淡,伤透了表妹的心,表妹便和别人定了亲。谁料这时候男子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心里一直都有表妹,表妹却已经嫁做他人妇。 不知怎么的,安王就又联想到自己和虞宓身上,虞宓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他相信虞宓心里定是心悦自己的。想着自己昨日说了那样过分的话,想着虞宓最后那哀怨的眼神,安王心里又担心虞宓会不会因此被他伤透了心…… 安王本想差事完了进宫找皇上,想想还是算了,直接回了王府。反正周家兄妹的事,迟个一两日也不要紧。他们在这,正好有理由找虞宓过来,不然他还真拉不下脸,前一日才气恼了今日便又巴巴地寻过去。 晚上安王又请周家兄妹一起用晚膳,还是请了虞宓来作陪。 来请虞宓的丫鬟离开后,虞宓脸上露出灿烂地笑容,心道,王爷啊,原来你连一日都忍不了啊…… 虞宓觉得自己试出个大概了,她在安王心里的分量。 虞宓心里高兴,面上却是带着怯,不管是看周七娘也好,看安王也好,都不敢正视,话也很少,面上也没有笑容。 安王见到虞宓此刻的模样,心下不忍。或许她真的是太在乎自己了才会那样。虞宓今日这模样,安王从来没瞧见过,想来是真伤心了,连平日爱吃的菜都不怎么动筷子了。 虞宓看着一桌子全是自己爱吃的菜,心里开心得很,安王果然比他说得要更在乎自己。可惜了,今日不能敞开吃,不过没关系,日子长着呢。 周百川是个人精,安王时不时地看虞宓一眼,而虞宓一脸神伤,不敢看安王,心道两个人之间一定出了事。可别是为着自家妹妹才好。 晚膳后周百川便问道:“王爷,舍妹之事……” “今日书画院事务繁多,明日一定。”安王道。 周百川自然不敢说个不字,忙道:“不急不急。” “走,咱们下一盘去。”安王说道。 周七娘还想和虞宓说话,虞宓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摇着团扇回流光院去了。 安王与周百川下棋一直下到子时才散。周百川走后,安王独自坐在棋盘前,夜深人静,安王忽地特别想见虞宓。从前也有几日不见,也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他心里像有千百只虫在啃噬他似的,非得亲眼见一见才能解了这折磨。 安王出了书房,往后院走去,王府里一片寂静,夜已深,连蝉都歇了,只有远处荷塘里传来一两声蛙鸣。 到了后院门口,安王发现后院落了锁,守门的人也早就歇着了。若是大张旗鼓喊人,势必闹得人尽皆知。安王看着远处流光院的高台,院中一片漆黑,叹了声,转身又回去了。 想想昨日,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只要一碗汤药就能解决,他却被虞宓带偏了……想到汤药,安王又犹豫了,或许她不是不知汤药,而是不愿意服用。是药三分毒,避子的汤药应该也是毒的,明日找御医问清楚才是。若真的十分毒,他也不舍让虞宓吃的。 次日,安王果真找御医问了,那避子的汤药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毒,对女子身子有妨碍不说,搞不好还会影响将来子嗣……安王犹豫了。心道虞宓定也知道那汤药不好,所以才只字不提。 罢了,便先等一等。 安王从书画院直接去了皇宫,那周七娘心思太明显了,安王不愿多留她在王府。 见了乾丰帝,安王周七娘的事与乾丰帝说了。 “难得你入宫,竟是为了这点小事,莫非你瞧中了长明侯府的庶女?”乾丰帝不满道。 安王忙道:“绝无此事!儿臣只是与周七娘的胞兄素有来往,也见不得康乐伯这等人作践人罢了。” “好了好了,你莫要说了。朕知道了,这些老东西,仗着祖辈的功勋胡乱生事,也该敲打敲打。”乾丰帝道。 说到这里,安王便不接话了,他不懂,也不想过问,他只是来为好友求个恩典。 乾丰帝知他性子,也不多说了继而道:“那些闺秀们,你瞧着如何了,可有中意的?” “儿臣只看了画像不好判断。”安王道。 乾丰帝冷哼一声道:“前几日听闻定国公府的沈大姑娘退了婚,早几年听闻你对她有意,今日朕把她指给你如何?” “儿臣对沈大姑娘并无意,那是讹传。”安王道。 乾丰帝脸一黑:“莫非你是嫌她退过婚?朕不止听过一人说你心悦沈大姑娘,正因此才不肯娶妻。” 安王叹道:“父皇,此事当真是以讹传讹,当年我不过在马场见过一次沈大姑娘跑马,觉得她颇有些英姿比一般闺秀豪爽些,便赞了一句,谁知道会被传成这样。儿臣倒是怀疑莫不是这沈大姑娘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己叫人传的了。” “莫要胡说!”乾丰帝呵斥道。 “儿臣本就怀疑,当下更怀疑了,偏这时候退了婚。儿臣娶谁都不会娶那沈大姑娘。”安王道。 乾丰帝见安王这般说,也觉得似乎有些巧,见安王果真对沈大姑娘无意,他便也不提赐婚之事。 “罢了,太子妃那边想必已经安排妥了,到时候,你必得给朕选出三人来,不然,便娶那沈大姑娘吧!”乾丰帝道。 第37章 “不想王爷走。”…… 安王心中气闷, 从小到大,父皇对他并不十分喜欢,甚至说是忽视, 这会儿管起他的婚事, 倒是积极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淑妃和成王的身份有疑, 才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怎么,你就那么不愿意娶妻?”乾丰帝见安王黑着脸,不悦道。 安王道:“儿臣从未想过不娶妻, 只是儿臣性子散漫,总想着要找个最合心意的罢了。” 乾丰帝道:“哪有什么最合心意,还不是过日子过出来的。你这样的身份,还指望和小门小户一样?便是京城里那些公侯家的子弟,又有几人是由着性子娶妻的?还不是门当户对的妻子娶了, 娇艳美貌的妾氏纳了, 朕实在不知你到底在和谁犟。莫非,你要娶你园中那美人为妻?” “儿臣从未如此想过!儿臣这点是非还是懂的。”安王忙说道, 心里想着, 这可能是他有记忆以来,父皇对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没有便最好, 那等女子, 最是会蛊惑人心,对她三分好,她便敢要七分, 最会顺杆子爬,也最懂看人脸色。她们以此为生,你莫要以为她对你是真心,不过是依附着你, 想要从你这儿得到更多好处。你若真对这等女子动了心,才是十足的蠢材。”乾丰帝的语气可谓语重心长,难得又对安王说了这么多话。 安王被乾丰帝说的竟心虚起来,想他对虞宓,确实也是动了心的。虽未曾想过要娶她为妻,却也时时刻刻心里挂念着,处处为她考虑着,样样好东西赏着。这会儿想起来,幸好前些日子没进宫来为虞宓要封赏,父皇原来对她偏见这样大。 “儿臣多谢父皇教诲。”安王低头道。 乾丰帝叹道:“好了,你回吧。莫要再让朕操心了。” 安王看了一眼乾丰帝,突然觉得父皇老了。 “儿臣告退。”安王行礼退下。 回王府的路上,安王一直在想皇上说的话,忽然觉得虞宓的担心竟然不是多余,父皇对她的偏见非常大,若她真的在自己娶妻前有了庶子,只怕少不了要被去母留子。倒是自己想得简单了,以为不过一个女人的事。 想起皇上说的,门当户对的妻子娶着,娇艳貌美的妾氏纳着,安王长叹了一口气,他到底也不能免俗,还是与哪些勋贵子弟一样,走上这条路。 回到王府,安王又一次翻看了上次太子妃给他的那些画像。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又让流云去打听了画中的姑娘们。 京城中如今盯着安王府的人可不少,流云让人打听这些姑娘的事,自然瞒不住人。太子妃知道了心道看样子安王这次的婚事一定成了。 周家兄妹已经离开王府,那周七娘被周百川带回,却还不死心,有意让身边的丫头偷偷去长明侯府传话,说自己得了安王的宠爱。周七娘的想法很简单,如今皇上发话阻止了她和康乐伯的婚事,她还是侯府的千金,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只要侯府肯帮她筹划。 长明侯夫人一时还真有些吃不准,毕竟那日她的人确实看到周百川两兄妹进了王府,那丫头长得不俗,安王行事又无章法,说不定还真有此事。心里还真有些动心,嫁给安王做侧妃,总比嫁给康乐伯好多了。 长明侯夫人真派人去接了周七娘。周百川几日未在酒楼中,一时忙起来没顾得上,等他发现时,周七娘已经回到侯府了,只给他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回侯府了,她的前程要自己去博。 周百川被气得半死,跑回侯府去找,侯府自然不肯放人进去,毕竟他已经脱离了侯府,与侯府再与瓜葛。周百川无耐,只好又去找安王。 安王看到一脸愧疚的周百川,反而劝慰道:“你也无需在意,如果她实在要进王府,便让她进来也无事,左右本王的园子大,住得下。” 周百川忙道:“王爷,我绝无此意!一是不想让王爷您粘上长明侯这样的人家,二来是我自己私心,还是想将妹妹嫁进寻常人家。” “可她自己不这么想,你又能如何呢?”安王叹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不必太多挂怀。本王这王府,也不是凭算计,就能进的。” 周百川心中仍是愧疚得很:“给王爷添麻烦了。” “好了不必说这些。”安王笑道。 这日兰兰去针线房取衣服,正好听到两个针线上的婢女在说话。 “听说王爷派人去各家打听姑娘,看样子这次是真的要选王妃。咱们王府终于要有女主子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福气,能当王妃。” “便是侧妃也挺好的。” “不知道王妃进府后,那位会怎么样?听说王爷也宠得很呢……” “谁知道呢,不过总归没名没分,还是自己跟着王爷回来的。” “……” 兰兰气得衣服也没取,跑回了流光院。 虞宓见兰兰欢欢喜喜地去取衣服,空手回来了,还带着气,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兰兰心里倒是不想说来着,怕虞宓听了伤心,可她管不住自己的表情,瞒不了虞宓,只好将在针线房听到的话,和虞宓说了。 虞宓皱眉,难怪这两日安王又没了动作,竟是认真要选妃了。 “姑娘,上次……”兰兰现在觉得上次姑娘不故意气王爷就好了,这下王爷恼了,不来流光院了。 虞宓苦笑:“傻丫头,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关系的。” 见兰兰懵懵懂懂的,虞宓又道:“王爷喜欢我不假,要娶王妃也不假,这两件事是没有冲突的。王爷不会为了我不娶王妃的。” “那姑娘上次还说……”兰兰放低声音,想着姑娘那日说过,让王爷娶不成王妃。 虞宓笑道:“这不是还没娶进来么。人一天没进府,就什么都有可能。” 兰兰见虞宓这般笃定,心里才安定下来。 “你呀,给我的衣服呢?听两句闲话就气成这样。”虞宓笑道。 “姑娘,我太笨了,帮不上姑娘的忙。”兰兰叹道。 “好了,不管这个,快去把我的衣服取来。”虞宓道。 兰兰应声便下去了。 虞宓原本在练字,这会儿到底有些被影响,便放下笔,走到窗口,看着院内的花草。 虞宓想她前世做阿飘时,安王并未娶妻,今生难道要不同?时间有些太紧了啊,再晚半年,等到明年春闱就好了。她还没把安王完全试出来呢…… 不过不要紧,就算过几日安王把人定下来,这不是还要走六礼,总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亲的,她还有时间。 安王这边,流云已经将打听到的那些姑娘的事,全都写下来,呈给了安王。安王一张张看下来,心里仍是觉得不满意。因为流云打听来的,仿佛是一个人似的。无一不是性格温和,相貌出众,端庄得体…… 罢了罢了,还是到时候看看人吧。安王将这些全都丢开不再看,心底忽又想起虞宓来,一连好几日没去看她了。上次的事,现在想来竟是他的错要多一些…… 安王从库房里拿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带着去找虞宓。 虞宓这会儿正在书房。安王到时,只见身穿浅碧色纱裙,头上梳着飞仙髻,手上拿着一朵莲蓬穰,就着青花瓷笔洗在洗砚台。 听到安王脚步声,虞宓扭头看他,眼中先是欢喜,继而又变成拘谨,放下手中的莲蓬和砚台,冲安王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安王走过去,笑道,“在洗砚台呢。” “是。”虞宓规矩答道。 “本王有些日子没瞧你的字了,想必又进益了不少吧,本王来瞧瞧。”安王道。 虞宓便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自己这几日写的字,道:“近来天热,心不静,写得不好,叫王爷失望了。” 安王见虞宓过于规矩,语气也淡淡的,心生不忍,明明的自己兽性大发,反而怪到她头上,这些日子想必担惊受怕着呢,这会儿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了。再看她笔下的字,与前些日子相比,别说进步了,退步了一大截。从字上也看得出她心乱了。 安王拉过虞宓的手:“是因为天气热,才心不静吗?” 虞宓缩了一下手,没成功,低着头道:“天气确实热。” 安王将虞宓拉进怀里:“都是本王的错,害你心不静了,字也乱了。将来若成不了大家,也全是本王的错。” 虞宓被安王抱在怀里,身子却僵硬得很,一动不动,更没有环抱安王的腰。 安王感受到虞宓的不自在,将人放开,双手握着她的肩道:“那日是本王错了,本王考虑不周,没为你着想,你说的都是对的。” 虞宓这才抬头看向安王,眼中含着泪,说话声音带着颤:“王爷不怪宓儿了么?” 安王一见这般,心更是疼得不得了:“不怪,不怪,都是本王的错,怎么能怪宓儿呢。” “王爷不怪宓儿就好。”虞宓说着一行泪滚了下来。 安王忙用指腹替她擦掉眼泪:“好了,不哭了。你都是为本王着想,本王还误会你,都是本王的错。” 虞宓诧异安王到底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 “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本王应允你的一定会做到的,本王会助你成为大家,王妃进府后会给你名分,会一直宠你,疼你,不让你受委屈。”安王细声道。 “王爷~~”虞宓娇声倒在安王怀里。心里却冷笑,说到底还是要娶妻! 安王感受着虞宓的柔软与香气,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宓儿,这些日子是不是怕了?”安王抱着人,细声问道。 虞宓点头:“怕。怕王爷生气,怕王爷再也不来流光院,怕王爷……” “好了,本王这不是来了么。”安王轻抚着虞宓的后背,贴着虞宓的耳朵道。 “嗯,王爷来了。”虞宓低声应道。 天气炎热,两人紧抱在一起,贴在一起的地方,越发热得要烫起来。虞宓觉得难受,却只有忍着。安王不肯放开,任由两人之间持续升温。 直到虞宓觉得自己心口都出汗了,安王才将虞宓放开。他觉得了出了一点汗的虞宓,身上的味道正香,更让他着迷。 虞宓趁机忙和安王拉开距离,邀安王坐到了榻上。 “王爷今日怎得又没去书画院?皇上不会怪罪您吧?”虞宓问道。 安王笑道:“他现在一门心思关心我选王妃,哪还管书画院。” 虞宓笑笑,果然是认真在选妃呢,连差事都不做了。 “宓儿,你是怎么想的呢?”安王看着虞宓问道。 虞宓小心翼翼地看安王:“什么怎么想?” “关于本王的王妃。”安王道。 虞宓垂下头:“宓儿能怎么想呢,宓儿不过想着能留在王爷身边。” 安王长叹一口气道:“本王曾想着要找一个合心合意的妻子,只得她一人,不要侧妃,不要侍妾,只与她一人共度一生。” 虞宓倒是没想到安王原来竟有这样的想法,他有这样的想法更好啊!自己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可他又瞧不上自己身份。 “那……如今呢?”虞宓问道。 安王看着虞宓,若是这一辈子只与虞宓一起呢,有这样的可能吗?不可能的。 “如今……如今还是免不了俗。”安王叹道。 虞宓笑笑:“王爷,柳美人走的时候,其实宓儿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这个想法的。” 安王顿时黑了脸:“你也想走?” 虞宓抿唇笑道:“王爷听我说完呀。柳美人想要出府嫁人,相夫教子。这本就是每个女子心里期待的归宿,宓儿说完全不想才是骗人呢。宓儿当然也想霸占着王爷,与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 虞宓说着这,停下来看了一眼安王,安王也正看着她。虞宓冲安王一笑:“王爷是不是觉得我痴心妄想?” 安王不吱声,虞宓继续道:“王爷可知道我从小被怎么教养的吗?我从小被教的是怎么在主母手下讨活路。” 安王心下一怔,想想又觉得确实如此。虞宓被带进侯府,便是要给人做妾的。安王想着这几日他看的那些京城贵女,虞宓的才情样貌皆是上乘,却因为身份,从小便被当成棋子来养,将来最好的出路也是妾。 “宓儿再斗胆说一句,当初我会跟王爷回来,除了一见王爷便觉得面善之外,还有个原因便是王府目前没有主母。”虞宓说着又看了一眼安王。 安王脸色有点黑,当时他完全不在意虞宓怎么想的,只想着得了个美人。谁知道虞宓心里竟是这么想的…… “没有主母,我便能多放松几年。”虞宓苦笑,“王爷知道吗?永乐侯府上的侍妾,没几个能活过五年的。每年侯爷也好,世子也好,后院总要换一批人的。” 这些事,安王自然心里有数的,他看着虞宓,终于彻底明白那日她是真的怕极了。尽管虞宓进府的目的不单纯,他还是心疼了。 “我还被教着怎么讨男子欢心,就像王爷那日说的,伺候人的本事。”虞宓越说声音越小。“宓儿学了很多,却不愿意用。也从来没对王爷使过那些手段。” 安王想想也是,虞宓一直以来有太多机会了,以她的聪慧,一定看出自己对她的好,她却从未用过那些手段。 “宓儿宁愿把字写得好一点,让王爷高看我一眼。”虞宓说着红了眼眶,看着安王道,“也不愿意用身子,用伺候人的手段,把王爷留在身边。是因为宓儿还存了那么一点点良家女子的心愿,即便不能和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想和王爷心意相通,做王爷的知心人。” 安王看着虞宓,只见她双目微红,面上十分悲伤:“王爷,嬷嬷还教我,千万不要对男人动真心,只要引诱他们对自己好就行……可我……我做不到。所以,王爷,别问我对王妃怎么看了……宓儿的心早就被王爷抓走了,所以上次才那般失态……我明明可以把王爷伺候好,哄着王爷给我名分……” 说完,虞宓竟伏在小案上嚎啕大哭起来。 安王听完虞宓这些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虞宓。心中却实实在在被震撼到了,这是虞宓这么久以来憋在心里的真心话吧。 安全走到虞宓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本王知你的心了,日后不会再跟你提王妃之事,好吗?本王到你这儿来,便只有我们俩。好不好?” 虞宓哭得几乎要断气,安王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哭成这样。虞宓哭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安王一直在身边哄着,拍着,说着软话。 便是哭声止住了,抽泣还爱继续,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虞宓才从小案上抬起头来。 安王叹道:“好啦,万般皆是本王不好,惹你这般伤心了。你的心意本王都懂了。别再哭了,本王的心也被你哭碎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要不把这些话说出来,总怕王爷日后还误会我。索性今日全说开,便是王爷再怪我……”虞宓道。 “好了好了,乖宓儿。”安王捧着虞宓的脸,“我的好宓儿,不许再哭了。” 虞宓点头:“今日总归逾矩的话说了一堆,最后我再说一句。王妃是王妃,我是我,我是凭着对王爷的爱意,留在王爷身边的,我可以什么名分都不要,只求王爷不要误会我的心意,我心一点也不大,王爷莫要再那么说了。” “好了好了,总归是本王那日的错。”安王忙哄道,“本王也答应你,日后有了王妃也好,侧妃也罢,本王的心里,总有宓儿的位置,还是在心尖尖上,好吗?” 虞宓这才点点头:“王爷可不许食言,若是食言了,我便……” “你便如何?”安王捉住虞宓的手问道。 “我便藏起来,叫王爷再也找不到我。”虞宓道。 安王只当虞宓说傻话,笑道:“好好,本王决不食言。” 虞宓到这儿才算把今日这戏演完。 安王在流光院用了晚膳,又陪虞宓说了一会儿话才要走。虞宓却扯住了他的衣角。 “王爷,您不在这安置吗?”虞宓小声道。 安王看着虞宓,下午哭红肿的眼还没消下去呢,安王道:“今日便罢了,你好生歇着。” 虞宓咬唇:“那王爷明日来?” 安王见虞宓这般邀他,便颔首道:“嗯。” 虞宓这才放下安王的衣角,恋恋不舍地送安王出院门。到了院门口,虞宓又把安王的衣角拽住了。 安王笑道:“怎么?就这么不想本王走?” 虞宓点头:“不想王爷走。” “好了,明日带你去书画院,这样行了吧。”安王摸了摸虞宓的头顶。 虞宓这才松开安王的衣角,安王笑着离开,虞宓一直站在流光院门口,等到安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去。 回到房中,虞宓让人打水给她沐浴,又叫人煮了鸡蛋来揉眼睛。今日不揉,明早起来肿可消不下去。 “姑娘,王爷不生气了?”兰兰问道。 “嗯,不生气了。”虞宓道,“不过王妃还是要娶的。” 兰兰担忧道:“那怎么办啊,姑娘果真有法子吗?” 法子当然是有的,虞宓倒,安王有个致命的弱点,他非常怕那些密集在一起的虫子,蚂蚁之类。看到之后,会浑身起疹子,呼吸困难,甚至短暂昏厥。只要让安王在十八那日出不了门,便可将婚事推迟。 可虞宓却并不想这么做,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万一出事,皇上说不定把王府的人都杀了呢。 “明日再看吧。”虞宓道,“今日不想再动脑子了。” 其实虞宓心里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前世安王这个时候并没有娶妻,说不定这次他也娶不成。她想着等几日再看……说不定事有转机,而不用自己动手。 第二日,安王领着虞宓去书画院。大夏天的,虞宓装扮起来便有些后悔了,太热了。尤其是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勒得人喘不过气来……脸上的面具虽轻薄,也是多了一层,感觉脸和面具之间,凝了许多汗。 马车上,安王给虞宓扇扇子笑道:“热坏了吧,是不是后悔了?” 虞宓见安王都给自己扇扇子了,便道:“热是热,倒是不后悔。还好现在日头还没升上来。” 正说着,马车忽然撞到什么似的,颠簸了一下,安王将虞宓搂进怀中。 只听流云在外头喊道:“有刺客!” 第38章 “王爷就知道欺负人。”…… 虞宓心惊, 怎么会有刺客!莫非又是成王? 安王将虞宓牢牢搂在怀里,刚想说话,感觉到车顶有石头滚落。虞宓吓得缩进了安王怀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从安王怀里挣脱出来, 弓起身子, 扶着车厢,正好把安王护在自己身下。 车厢猛地一晃,安王身子一歪, 虞宓却凭着多年练舞的功底,站得牢牢的,手死死地把住车厢,将安王护在身下。 马车已经停下,车顶仍然有石头往下落, 外头有刀剑的声音。 安王拉虞宓:“你快坐下。” “我不!”虞宓狠狠地道, 今日若安王死了,她也得死, 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做些事, 让安王记住了,在关键时候她宁舍自己, 也要救他! 忽地外面有长刀刺进车厢里, 虞宓正好看到刀尖刺进来,正是安王坐的地方,忙将安王扑到在地上。 “王爷小心!啊……”虞宓喊着将安王护在身下, 胳膊却被刺进来的刀给割伤了。嫣红的鲜血立马染红了整条衣袖。 “宓儿!”安王忙将虞宓拉进怀里。刀还在不断刺进来,安王护着虞宓躲着刀锋。 不久,安王听到整齐的脚步声,知道巡防的人赶来了, 心中略定。 “没事了,宓儿!”安王紧紧捂着虞宓的伤口,脸色铁青。今日这定是冲他来的,还是来要他命的! 虞宓却不敢放心,四下还注意着,生怕又从哪里钻出来一把刀。 安王看着虞宓受伤的胳膊,刚才若不是虞宓扑了他一下,被刺到的就是他了。 安王将虞宓抱紧,外头很快便没了动静。流云这才得空掀开帘子,见安王身上都是血,大惊道:“王爷!您伤到哪里了?” “伤的是宓儿!马车还能走吗?回府!”安王冷声道。 流云道:“马已经死了,属下这就去找马车。” 外头巡防的官兵都吓得半死,今日安王无事他们九族的命能保住了,可自己的命就未必了。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刺杀皇子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巡防营的头领站在马车外:“王爷,贼人已全部捉拿。附近人家也全都控制了。” 安王不吱声,他看着怀里的虞宓,她皱着眉,咬着唇,眼中含泪,此刻不知道有多疼呢。明明是这样娇气的小姑娘,刚才要救自己时,却有那么大的力气。 “王爷,我疼。”虞宓终于忍不住轻呼出声。 安王心疼不已:“宓儿忍着些,我们这就回府。” 虞宓胳膊确实疼,可心中却想着一件事,前世说不定安王也遭遇了这件事,所以亲事才未成,前世没有自己,安王说不定还受了伤。 前世之事,虞宓已经无法得知了,可今日她救了安王,到相看那日,安王不是正好可以去了么……若真是这样,她就太倒霉了。 流云很快便寻了马车来,安王抱着虞宓换了马车,由巡防营的人送回王府。 安王带着虞宓回到王府,后院太远,安王将虞宓带进了正院。御医此时已经赶到。 “快给她看看伤口!”安王忙道。 “王爷,您未受伤吧?”御医心里自然更关心安王的安危。 “本王无事,快点看她的伤口!”安王道。 “是是是。”语音闻言只有先替虞宓看伤口。 此时虞宓还穿着男装,脸上的面具还戴着,御医拿剪刀剪开伤口旁的肉,只见有伤口有三寸长,血还在不停流着。 “还好,没伤到骨头。”御医道。 安王松了口气:“快点处理伤口,不要留疤痕!” “是!”御医一看这肌肤便知道是女子,想来定是王爷心头肉,不敢耽搁,立马细心地处理起伤口来。 安王一直看着御医的手,眼睛都不眨一下。虞宓见安王这么紧张,便道:“王爷,我已经不疼了,您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安王看着那血琳琳的伤口,只想着这一刀是为他挨的,心里就疼得不行。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傻。虞宓扑向他的那一刻,他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犹豫,一点都没有顾及自己!这可是她写字的手啊!她还要成为大家呢! “日后不会影响写字吧?”安王问御医。 “不会的,皮肉伤。不过现在天热,要注意不要碰水,不要化脓,就没事。”御医道。 “她是为救本王受的伤,她的胳膊就交给你了,你每日过来给她看。要保她尽快好,还不能留伤疤。”安王对御医道。 “微臣自当尽力。”御医心道这果然是安王的心头肉啊,这么紧张。 御医给虞宓处理好伤口,又给安王把了脉,见安王果然无事,便回宫去复命了。事关皇子,可马虎不得。 虞宓这会儿正睡在安王的床上,心道,这一刀倒是没白挨,想必安王心里定觉得她爱他爱得要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 安王刚坐到虞宓身边,想陪虞宓说说话,就听外头流云道,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乾丰帝身边的大太监曹贵。曹贵一见安王浑身是血,吓得直哆嗦。 说话本就尖细,这会儿带了哭腔:“殿下!您伤哪儿了!这要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曹公公,本王无事,这血不是本王的。有人替本王挨了一刀。”安王道。 曹贵捂着心口:“那就好那就好!皇上不放心殿下,派奴才来看殿下,殿下无事就好,奴才这就回宫告诉皇上去。” “有劳公公走一趟,本王晚点进宫。”安王道。 “奴才告退。”曹贵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想必是急着进宫回话。 安王见过曹贵,回到房里。见虞宓已经把□□给扯下来了,脸上全是汗水。 “苦了你了。”安王走到虞宓身边,“已经让人去叫你的婢女了。等下让她们伺候你沐浴,更衣。今日便歇在这。” 虞宓看看安王:“王爷您也去换一身衣裳吧,都是血,宓儿看了害怕。” 安王叹道:“你呀,处处说自己胆小,刚才朝本王扑过来的的时候,胆子可大着呢。” 虞宓害羞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那刀不能刺到王爷。” 安王心道,可不就是这份心格外难得么。 “傻姑娘。”安王道。 “不傻,王爷无事才最要紧。”虞宓笑道。 安王见虞宓笑容有些虚弱,想着她才流了好多血,又受了惊吓,便道:“你先睡会儿吗?” “身上难受,睡不着,等兰兰来,给我把纱布拆了的。”虞宓不好意思地道。 安王看着虞宓的心口,知道那里裹了许多纱布,道:“本王帮你不成吗?” “王爷莫要闹人家了。”虞宓脸一红,“您快去换衣裳吧,这一身血,宓儿真的害怕。” 安王自己身上也难受,便去净房沐浴更衣。 兰兰一听说虞宓受伤了,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手拿东西都拿不住,脚也是软的。到了前院,看到虞宓身上都是血,眼睛微闭,兰兰差点吓昏过去。 “姑娘……”兰兰哭道。 虞宓睁开眼:“兰兰来了,快将我胸口这些纱布先扯了,我要被勒死了。” “姑娘,你伤哪儿了?”兰兰哭着道。 “不要紧,伤了胳膊。”虞宓道,“快点来拆。” 兰兰哆嗦着给虞宓拆了胸口的纱布。 那边安王吩咐人准备的热水也好了,小丫鬟来叫虞宓。 兰兰见虞宓下床自如,确实别的地方没有伤,人才镇定些,扶着虞宓去净房沐浴。 人在前院,兰兰有话也不管说,只安静地给虞宓沐浴,见身上果然没有别的伤口,兰兰才彻底放心。不过伤了胳膊也不是小时,还是右臂。 兰兰忍不住问道:“姑娘,御医怎么说啊?你的胳膊,要紧吗?” 虞宓道:“不要紧,说不碰水,不化脓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兰兰忙道。 兰兰伺候虞宓沐浴,又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又趟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虞宓今日流了不少血,胳膊也是疼的。这会儿确实有些虚弱,躺到床上后,很快便睡着了。兰兰在一旁轻轻地给她打着扇子,眉头始终皱着。 安王见虞宓睡了,叮嘱几句,便进了宫。他这遇刺,皇上心里肯定焦急,总要看到他人才会放心的。 这次再出门,安王带足了府兵,浩浩荡荡地往皇宫去。这会儿冷静下来,安王一直在想到底谁要刺杀他。安王第一个想到的是成王,可冷静一下又觉得不可能。可除了成王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得罪过谁。 安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谁会想要他的命,反正有活口,总归能查是谁的。不管是谁,相信皇上都不会轻饶的。 进了宫,到了乾丰跟前,乾丰帝从龙椅上下来,亲自上手摸了摸安王,才算放心。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乾丰帝喃喃了两声道。 安王从没见过乾丰帝这般模样,心里竟有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子亲情。 “儿臣叫父皇但心了。”安王低头道。 乾丰帝摆摆手:“你没事就好,听御医说,是有人替你挡了一刀?” 安王没有隐瞒,道:“便是父皇见过的虞宓。” “竟是她?”乾丰帝踱步回龙椅坐下,继续道,“倒是个有胆色的,当赏。” “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候拼死扑了儿臣一把,这会儿儿臣只怕……”安王沉声道。 乾丰帝道:“父皇不会亏待她的,放心吧。你先回府休息,朕知你无事便放心了。书画院暂时也先别去了。” “是。”安王行礼退下。 乾丰帝收到安王遇刺的消息时正在上朝,这会儿来见安王,把众大臣都晾在朝上。安王回去后,乾丰帝又回去上朝。 皇上上朝到一半离开,这还是头一次,众臣见皇上脸色铁青,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 乾丰帝震怒道:“就在刚才,有人刺杀朕的安王!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刺杀朕的皇子!” “臣等有罪!”大臣们闻言立马默契地下跪认罪。 成王与众臣跪在一起,心里暗自高兴。竟然有人要杀安王,不知道成功没有,若是成功就好了,省的他日后动手。成王正高兴着突然发现自己被皇上盯着,皇上还一脸怀疑。成王心下一惊,他可没对安王下手! 乾丰帝震怒,当下命京兆尹,大理寺,刑部,巡防营的人一起去查此案,一定要纠出刺杀安王的凶手。乾丰帝本还想发作一下大臣,发现自己震怒过后,体力竟有些不支,便冷着脸道退朝。 临走时安王又看了成王一眼,成王觉得皇上就是在怀疑他! 不光皇帝怀疑成王,连成王妃也怀疑。成王回府后成王妃便问道:“安王遇刺,是你动的手?” 成王大怒:“本王为什么要杀安王!他是我二哥!”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那个女人!”成王妃气道。一想到成王宁愿受噩梦折磨也要在梦里见虞宓,她心里就比吃了苍蝇还觉得恶心! “你休要胡说八道!”成王吼道,“这事与我无关!我就算抢人,也不会这个时候杀安王的,你脑子呢!” 成王妃冷笑:“我脑子呢!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无理取闹”成王哼了一声离开了。 安王遇刺之事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皇帝震怒,大臣心惊,几方人马下手,不过两日,便将刺杀安王的凶手给揪出来了。 谁都没料到,刺杀安王的竟是那沈大姑娘的前未婚夫,辅国公的世子爷,童啸。 原来童世子和沈大姑娘自幼定亲,童世子对沈大姑娘情有独钟,可沈大姑娘今年突然要退婚。童世子以为沈大姑娘要退婚是要嫁给安王,心里便对安王怀恨在心…… 如此安王的刺杀案,便牵扯到了两大国公府。 童世子被缉拿归案,沈大姑娘则被送往家庙。 虞宓得知真相后,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前世绝对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前世沈大姑娘和童世子是成婚了的……虞宓心道,果然许多事都不一样了…… 虞宓看着安王的脸色,原来沈大姑娘也想嫁给王爷,王爷心里怎么想的呢?他从前似乎对沈大姑娘有意呢。 安王看着虞宓试探的眼神,无耐地道:“看样子连你听过那讹传了,本王对那沈大姑娘绝对没有半点心思!” 虞宓憨笑:“我确实有听说过。不过这话到底怎么传出去的。” 安王便将先前和皇上说的话,和虞宓又说了一遍。 虞宓沉吟片刻:“莫非这话是沈大姑娘自己传的?” 安王笑道:“你道与本王一个想法,如今看来不无这种可能。不过沈家如今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虞宓叹口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情字最伤人,那童世子我也听闻过,说是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对沈大姑娘也颇痴情……可见世人都认为的天赐良缘,也未必都是好的。” “你倒替他们感慨起来了,看看你胳膊上的伤吧。”安王笑道。 虞宓笑道:“童世子自然是犯了死罪,我感慨的是这事背后的因尤而已。沈大姑娘到底是因为想给王爷才退婚吗?” “谁管她!”安王没好气地道,“来,本王喂你吃冰酪。” 虞宓这会儿还躺在安王的床上,安王十二时辰陪在她身边。端茶送水喂饭,恩宠无限。 “啊……”虞宓张嘴,次了一口冰酪,冰凉爽滑,虞宓眼睛都吃眯缝起来了。 安王笑道:“就这么好吃吗?” “王爷尝一口便知了嘛。”虞宓眯着眼睛满足地道。 安王凑到虞宓唇边亲了一口:“嗯,果然好吃,又奶又甜。” 虞宓嗔道:“王爷就知道欺负人。” 安王笑笑,继续给虞宓喂冰酪。 一碗冰酪吃完,御医正好过来给虞宓换药。 虞宓的伤口被照料得很好,已经开始结痂。御医叮嘱道:“伤口结痂,会变得很痒,千万不要用手挠。” “有劳御医。”虞宓道。 第一日虞宓带着面具还好,昨日御医见过虞宓的真面目之后,便不太敢看了。心道难怪得王爷恩宠,竟是这般天仙似的的人物。 御医走后,虞宓嫌躺久了太累,要起来走动,安王说什么都不让,生怕她嗑了碰了。 虞宓扭不过安王,可怜兮兮地道:“那王爷找些书来与我看。” “那也不行,看书费神。你就好生躺着,什么都不要做,本王在这陪着你,还不够吗?”安王道。 虞宓心道,你又不会唱念做打,干坐着也解不了闷。 “那王爷读书给我听。”虞宓撒娇道。 安王只好应了,道:“你要听什么?” “自然是趣儿的话本子最好,要不王爷请个说书先生回来也行。”虞宓笑道。 安王脸一黑:“本王给你读还不行,要什么说书先生。” 安王自己是不看话本子的,便找了流云,让他去买回来。 流云平日在书画院无事,喜欢偷看话本子,很快便寻摸了一大摞来。 虞宓平日里也不怎么看话本子,嫌那写都太假了。这会儿实在被安王管得太狠,太无趣了,也不挑了。 安王随手拿了一本,翻看过后觉得不好,又换了一本,还是觉得不好。虞宓笑道:“王爷,那两本都写了什么,您不喜欢?” 安王皱着眉,怀疑流云的品味有问题,怎么都是写负心汉辜负了人又后悔不已去纠缠人家的故事! “写的不好!”安王道。 虞宓笑道:“我就想听那写得不好的,王爷读来听听嘛。”她倒要看看让安王皱着眉说不好的话本到底写了什么。 安王叹气:“你听了别嫌憋闷就行。” “话本子而已,都是假的。”虞宓笑道。 半个时辰过去后—— 安王一边给虞宓擦眼泪,一边道:“先前都说这故事不好,你偏要听,看看现在这哭的。” “那个状元……太过分了!猪狗不如!”虞宓一边哭一边骂道。 “是是是,你快别哭了眼睛哭疼了。”安王忙哄道。 “那么好的未婚妻!为他付出那么多!呜呜……”虞宓继续哭诉道。 “都是假的,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快别哭了。”安王给虞宓擦眼泪,手上的帕子都要被虞宓哭湿了。 “说不定就有这种人呢!话本子总归也是人写的!”虞宓哭道。 “那我们不听了,好吗?这个不好,我们换一本。”安王道。 “不行!我还要听,王爷继续读。”虞宓坐直了身子道。 安王能怎么办,叹气道:“那你可不许再哭了。” “不哭。”虞宓说着还抽抽了一下,把安王逗得大笑。 安王笑过后,便又给虞宓读话本子。又过了半个时辰—— 这会儿虞宓倒是不哭了,正气着呢。 “王爷赶紧去把写这话本子的人抓出去砍头!”虞宓气狠狠地道。 安王笑道:“哈哈哈,为什么要砍人家头。” “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凭什么那状元的未婚妻这么简单就原谅他了!不过说两句好话,竟然就心软了!”虞宓气道,“竟然还给他当什么平妻!” 安王笑道:“那依宓儿之意呢。” 虞宓目露凶光:“把那负心汉给杀了喂猪!” 安王笑得越发厉害,过了好久才平息,笑道:“那她不也成了杀人犯,哪有现在这样成为正经官夫人好?宓儿你是真性情,才把情字看得最重,但事实上,这未婚妻本来不过是小户女,如今成了正经官夫人,状元郎也真心爱重她,有什么不好呢。” 虞宓噘着嘴:“哼,本来她一个人的夫君,变成两个人的了,还都是一样的妻,有什么好。这就是写给你们男人看的,状元郎享了齐人之福,谁在乎那可怜的未婚妻。” 安王看看虞宓,心道果然她心里把情字看得重。 “不听了,不听了。”虞宓扭头气鼓鼓地要躺下。 “你当心着点。”安王见她动作幅度略大,忙上前扶她躺下。 安王见虞宓躺下后便闭上眼,知道她心里肯定在瞎想,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先歇会儿,回头找好的话本来读给你听。” 虞宓轻轻嗯了一声。 她说那一通话,不过是试探,看安王什么反应罢了。既然安王原本也想与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她?她就要勾起安王心里本来的想法! 第39章 正三品安王夫人 趁着虞宓睡着, 安王将那些话本子都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他发现了,流云这小子, 就是偏爱这种浪子回头的戏码。 安王把那些话本子抱了, 全往流云怀里一丢。 “你买的都是写什么东西, 她一个都不喜欢,又是哭,又是生气!”安王气道。 “啊?”流云不解, “虞姑娘竟不喜欢这些,这多有意思啊!” 安王没好气地道:“你品味有问题。去重买,要买那些破除万难,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要是没有,就找人写。” 流云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安王瞪流云一眼, 流云忙道:“属下这就去。” 流云很快便又买了一摞回来。安王翻看过后, 挑了一本,准备晚上睡前给虞宓读。 果然这次这个虞宓很喜欢, 同样是个状元, 他却不畏强权,不肯娶高门之女, 宁愿不做官, 也要娶乡下的农女未婚妻。 安王自然觉得这故事实在不符合常理,不过只要虞宓喜欢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嘛!这才是大梁好男儿!那等背信弃义的,就算日后当了官也是昏官!”虞宓赞道。 安王心道, 那等认死理的,在官场上可吃不开,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没得惹人不开心。到底小女人, 心里只想着一点情爱。安王想起虞宓之前对他说的,她也想一个人占着自己呢。 “王爷肯定在心里笑我傻呢。”虞宓见安王看着自己,目光沉沉似在想心事,便道。 “不傻。”安王道,“人之常情。” 虞宓往安王身边靠了靠:“王爷,我困了,睡吧。” 安王这两日睡得可不怎么好,从前他不喜与人同眠,如今这美人睡在旁边,却只能看不能碰,还担心她夜里会不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宓儿。”安王见虞宓眼已经闭上,轻轻叫了一声。 “嗯?”虞宓应道。 “这就困了?白天不是睡了许久呢。”安王抓过虞宓一小撮头发,在指尖绕着玩。 “不睡也无事啊。”虞宓说完,觉得这话有些暧昧,抿嘴一笑,将脸别到一旁。 安王浅笑,贴着虞宓耳朵道:“本王倒是有许多事想做,就是现在不能做,怕伤到你。” “那您还说,没得等下自己难受。”虞宓小声道。 “你还知道会难受呢?”安王道。 虞宓不吱声,她知道的可多着呢。 “那有没有法子?”安王声音越发小,似是带着醉意,明明一杯酒也没吃。 虞宓头转过来看安王,室内的灯火昏黄,虞宓看到安王的眼眸乌黑明亮,眼带笑意,眼中有虞宓影子。 “有呢。”虞宓凑过去,小声道。 安王只觉得心神一震,他不过想说着逗她玩而已,没想到…… 虞宓看着安王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寂静的室内,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这是男人动情了…… “王爷想要吗?”虞宓在安王喉结上,轻轻舔了一下。 安王从未经受过这,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喉结处传到全身。 “别闹。”安王哑着嗓子,“不想伤到你。” 虞宓抬眼看安王:“王爷不想要?” “不是不想,是怕我不知轻重,伤了你。不逗你了,快睡吧。”安王在虞宓眉间吻了吻。 虞宓见这几日安王端茶倒水地伺候自己,本想给点甜头的,没想到安王这般体贴,竟然不要。那便算了,真要做起来,也怪累的。 “那好吧。”虞宓道。 “先记下,等你伤好了,要加倍还的。”安王低声道。 虞宓呵呵笑了一声,轻轻在安王喉结咬了一口:“还,都还。” “还闹。”安王按住虞宓,和她拉开一点距离。 这些天喝的药里有安神作用,虞宓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睡到半夜,被手臂给痒醒了。感觉有一千只蚂蚁在伤口上爬似的,还不能挠。 实在躺不住了,虞宓准备起来走走,分散点注意力。 安王感受到虞宓的动静,也醒了。 “怎么了,伤口疼了吗?”安王问道。 “痒。”虞宓委屈道。 “挠了吗?”安王问。 “没有,不敢挠。我想出去走走,分散些注意力,等走累了,走困了,也好睡。”虞宓小声道。 安王坐起身来:“那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王爷,您真好!”虞宓雀跃道。 安王轻轻抚了抚虞宓伤口上的纱布:“你可是为救我受伤的。” “王爷莫要再说这个了,走吧。”虞宓笑道。 夏日里,夜游倒也无妨。 两人出了内室,院子里静悄悄的。虞宓抬头看看,今夜云层很厚,看不见繁星。安王提了盏羊角灯问虞宓:“去园子里吗?” 虞宓笑道:“干脆出府去吧,夜游京城!” 安王无耐道:“这可不成,等你伤好了的。” “那好吧,不去园子了,日日在园子里。”虞宓道。 “本王倒有个好地方,你想去吗?”安王笑道。 “想去想去!”虞宓觉得安王说的地方肯定是库房,安王府里,安王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库房。 “跟我来。”安王牵过虞宓的手。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书房。虞宓确定,安王肯定要带她去库房。前世她做啊飘的时候,可没少和安王一起待在库房里。 进了书房,安王将羊角灯放在书案上,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带人来。” 只见安王扭了一下书架上的花瓶,书架打开,看见一个暗门。他朝虞宓招手:“过来,带你来看宝物。” “好!”虞宓忙走上前。 库房里不用灯,而是用夜明珠照明。 “哇……”虽然虞宓前世看过许多次,这会儿她还是惊呼出声,“王爷!您怎么带我来这!不怕滋生我的贪念吗!” “你不是贪本王么,难道还贪这些。”安王拉过虞宓的手。 “那我还是贪王爷,要是把王爷贪到手了,这里就全是我的了!”虞宓看似没心没肺地道。 “哪有你这样放在嘴上这样贪的,不被我全知道了?”安王笑道,说着领着虞宓走到一排架子前。 将那上面一排盒子都打开,给虞宓看。竟是各色精美的头面,有红宝石的,珍珠的,珊瑚的,都是市面上难见的珍品。 “太美了。”虞宓看着,哀怨地看了一眼安王,“王爷,您今夜若是不赏我一两样,我肯定要睡不着的。” 安王见虞宓这样大胆地跟自己要东西,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放心,会给你的。” 安王又带着虞宓看了器物,字画。虞宓真是大饱眼福,而且比起前世,她现在可以上手触摸,又有不一样的感受。虞宓完全忘记了胳膊上痒的事。 “好了,今夜差不多了。”安王将最后一个装着瓷器的盒子盖上,对虞宓说。 虞宓知道,这只是安王的一间库房而已,里面还有几间呢,不过安王今天能带她来这已经很难得了。库房重地,应该只有主人家才能来才是。 出了书房门,虞宓叹道:“真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宝物啊。” 安王笑笑,可不是么。 “宓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安王笑道。 “什么?”虞宓诧异道。 安王道:“刚才不是要赏赐么,这就忘了。我就知道我们宓儿不是眼皮子浅的。” 虞宓心道,那是你不了解我,我只是看不上一样半样而已。 虞宓调皮地手一伸:“拿来。” 安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只玉镯在手上,顺势往虞宓手腕上一套。 虞宓晃了晃手腕,羊角灯微弱的灯光都能照得出那透明如水的质地,定是难得的珍品。 虞宓笑道:“哎呀,我的胳膊现在是一点都不痒了。” “那就好。回去吗?”安王道。 虞宓点点头:“回。” 回到内室,两人躺下,过了许久,虞宓还睡不着。夜里房间留了灯,虞宓偷偷举着手对着灯照那镯子。 安王一把将虞宓的手按下:“好了,莫要照了,快睡吧。” “王爷还没睡呢?”虞宓小声道。 “你动来动去,我怎么睡。”安王握着虞宓的手。 虞宓想着这两日安王照顾自己怪累的,便不在有动作,很快竟真睡着了。 虞宓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安王已经不在身边。虞宓喊了声兰兰,兰兰立马从外间进来。 “姑娘醒了。”兰兰过来扶虞宓下床。 “王爷呢?”虞宓问道。 “太子府来人请过去了。”兰兰道,“王爷叮嘱姑娘不要乱走动,他很快就回来。” 虞宓一听太子府,心道定是为了选妃之事,五月十八看着就到了。 安王到了太子府,太子和太子妃都在,确实是为了选王妃之事。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自然是选妃继续,不过日子可以稍微延后些,定在了六月中,问安王的意思。 “臣弟觉得,暂时便算了吧。”安王道。 太子道:“二弟还是在意刺杀之事么?” 安王叹道:“臣弟这实在胆小,这么多年无事,偏这一说选王妃就出了刺杀之事,能不怕么?” 太子笑道:“也是,这才刚过去,就要你继续选妃,确实有些为难。不过,到底不能因噎废食才是。难不成你还就不娶妻了?” 安王这几日和虞宓相处下来,觉得处处顺心,什么都好,觉得如果不娶妻,就和虞宓这么过一辈子似乎也可以。只是这话要是说了,被皇上知道了,可能立马要把虞宓给处置了。 “娶肯定要娶的,只是暂时,臣弟真的怕了。皇兄是不知道,那日的刀就离我两寸远。”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安王叹道。 太子妃道:“听说是你院中的姬妾把你推开,救了你?” “是。”安王道。 太子妃笑道:“莫非是怕伤美人的心,才不肯娶妻?” 安王笑道:“皇嫂说笑了,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实在是暂时提不起兴致了,就怕随便选了到时候成就一对怨偶,那才是憾事。” 太子妃道:“罢了罢了,这次便先算了。少不得下次嫂子再为你操一次心。” 安王笑道:“到时候,定还要劳烦皇嫂。父皇那边,还请皇兄和皇嫂帮臣弟多美言两句。” 安王选妃之事,便暂时搁置了。 安王在太子府用了午膳才回府,虞宓这会儿已经在午休了。 “姑娘今日可好?御医来看过没?”安王进内室后,见虞宓睡得安稳,便没多留,出来问兰兰道。 “回王爷的话,姑娘好着,御医来看过了,给姑娘换了药,说伤口恢复得很好。”兰兰回道。 安王颔首,又道:“她可说伤口痒了?” 兰兰道:“说了。不过奴婢看着呢,没让姑娘抓。” 安王笑笑:“做得很好。” 虞宓醒来后,什么都没问,就当不知道安王去太子府做什么。 转眼便到了五月十八,从早膳时分虞宓就时不时地偷看安王一眼。心道,安王怎么还不去太子府,选妃之事果然取消了么? 上午安王陪虞宓下棋,虞宓也会时不时地偷看安王一眼。 安王早就发现了,不过他故意不说,看虞宓到底会不会问。 一直到了晚上躺下,安王自己忍不住了问道:“你偷看本王一整日,就没什么话要问,要说的?” 虞宓装傻:“王爷在说什么呀,宓儿不知道呀。” 安王捏了一下虞宓的鼻子:“还装!” “嘻嘻,看样子不是我有话问王爷,是王爷有话要和宓儿说嘛。”虞宓笑道。 安王觉得自己是栽在虞宓手里了,叹道:“你啊!” “王爷说嘛说嘛!”虞宓下巴抵在安王的肩上,撒娇道。 “选妃之事,暂时搁置了。”安王道。 “这样啊。”虞宓语气平平。 安王转头看虞宓,见她嘴上说不在意的样子,眼睛里却全是笑意,很显然她很高兴。 “高兴了。”安王笑道。 虞宓用没受伤的手搂住安王的脖子,脸埋在安王的肩上:“高兴,这下,我又能独占王爷一些时日了。” 安王心一颤,这个大胆的女人,净说这些不能说不该说的话。却又是他听了受用的话。 安王吻了吻虞宓的头发:“你啊,这些话,出去可不能说,被人听到了于你不好。” “嗯。”虞宓闷声道。“我只与王爷说。” 安王今日虽没去太子府,太子妃的赏花宴却还是办了。只不过是单纯的赏花而已,闺秀们没见到安王,败兴而归。尤其是使了手段才来的周七娘。 第二天,让安王没想到的是,时隔多日,皇上对虞宓赏赐突然下来了。 来的人还是曹贵,带来了许多补品,金银首饰,布匹珍玩。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圣旨。 圣旨上言道,为了褒奖虞宓舍身救安王,赐虞宓为正三品安王夫人。特允虞夫人伤好之后再进宫谢恩。 虞宓捧着圣旨,心如死灰。她万没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直接赐她为安王夫人,如此一来,她所有的努力一夕之间,全都白费。可她却不能表现出半点不满……她终于还是做了妾?不,她不甘心…… 连安王也没想到皇上这么做的用意,之前他也想过提虞宓做夫人,被虞宓否决之后就没再想过。这会儿父皇突然直接封了,安王心里却没有多高兴,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高兴。 曹贵走后,安王看向虞宓,见虞宓还呆呆的,问道:“怎么了?还怕么?这次是皇上亲封了,不用怕了。” 虞宓有些害羞地道:“就是太惊讶了,宓儿,真成夫人了……有点不敢相信。王爷,宓儿,今日便是您的夫人了。” 安王握着虞宓的手,笑道:“是,我的虞夫人。” 虞夫人,安王若不是王爷,她当一个夫人,是值得开心的。可她这个夫人,前头还有两个侧妃,一个正妃呢!就算现在没有,日后谁说得准!皇上今日下旨封她做夫人,明日便可给安王赐婚! 虞宓垂着头,心里恨极了,却又毫无办法!那可是圣旨! “王爷……”虞宓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安王握着虞宓的手,对流云道:“今日府中大喜,传下去,赏。” 大喜,何喜之有。虞宓只觉得周身都凉透了,皇上或许看透了她的心思吧,才会封她做夫人,绝了她的念想。 不管怎么说,虞宓还是成了安王的夫人,安王府暂时的女主人。王府的丫鬟小厮们,就连来给她换药的御医见了也都改口叫她夫人。只有兰兰,还叫她姑娘。 虞宓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等结痂自然脱落,伤口就完全好了。 “夫人,这是除疤痕的药膏,等痂完全脱落后,每日早晚涂在伤口处,直到疤痕完全消除。”御医道。 虞宓每次听到有人叫她夫人,都觉得心里一刺,就像是在讽刺她似的。讽刺她算计那么多,都是白算计,自己还是那个可怜的无权无势的农女,所有的所谓心机,都是可笑的,徒劳的。 她接过药膏,淡淡道了声谢。 御医这次来过之后,便不用来了,又叮嘱了虞宓几句便退下了。 安王今日进宫谢恩去了,他心里疑惑皇上封虞宓的理由。 乾丰帝一见安王道:“你今日又是为你那美人来的?” 安王道:“父皇才封了她做夫人。” 乾丰哼笑两声:“你不肯娶妻,朕也不想逼你,既然你中意那女子,便封她做夫人,好叫她用心伺候你,早些诞下皇孙也好。” 安王就知道皇帝还是在意他娶妻之事,便道:“儿臣叫父皇担心了。” “嗯,便是太子的婚事,也没让朕这么操心。朕倒是想给你赐婚,可太子妃说什么,你怕将来成就一对怨偶,到时候,朕倒成了罪人。”乾丰帝道。 “儿臣不敢。”安王头埋得低低的,他确实庆幸皇上没有直接赐婚。 乾丰帝看着安王:“行了,你实在不愿意娶妻,也不勉强你,朕也怕再出什么乱子,给你惹什么不好的名声,晚个一年半载的也无妨。” “多谢父皇。”安王只有谢恩。 乾丰帝叹气道:“也不知为何,进来总觉得气不够用。” 安王心惊,看向乾丰帝,他也觉得近来父皇脸色似乎不如从前。想着近来父皇为他操的心,安王心生愧疚。 “儿臣有罪。”安王道。 乾丰帝摆摆手:“儿孙都是债,一个你,一个成王,都是债。” 安王倒是有些日子没关注成王了,便问道:“成王他,怎么了?” “不说了,你回去吧。再歇两日,便回书画院。”乾丰帝道。 安王便行礼退下。安王临走前又看了一眼皇上,心道,在婚事上,不能再让父皇操心了。下次再提选妃之事,不管如何,也要顺了父皇的意思。 曹贵送安王出去,安王问道:“曹公公,父皇近来龙体可康健?” 曹贵叹道:“不敢瞒着殿下,皇上近来吃不好,睡不好,御医都瞧了几回了。” 安王闻言,心中越发愧疚,叹了口气,出了殿门。 曹贵回来后,乾丰帝道:“安王说什么?” “殿下关心皇上龙体呢。”曹贵道。 “还算他有点良心!为了个女子,连王妃都不娶了!”乾丰帝哼了一声道。乾丰帝是皇帝,也是男人,安王这些日子眼珠子一样地照料虞宓,他还能不懂?还有那虞家的女子,心机颇深,哄得自家儿子团团转! “皇上,经过这次,下次安王殿下,必会乖乖娶亲,还不伤皇上和殿下的父子情分。”曹贵笑道。 乾丰帝叹道:“也怪前些年,朕太忽视他了。谁让他生母……罢了,不提了。” 安王回到王府,脸色不太好看。回到房里,见虞宓不在,心一慌,抓了个丫鬟问道:“夫人呢!” 丫鬟忙道:“夫人回流光院了。” 安王脸一黑,这女人,竟一声不吭地回流光院了,就这么不想住自己这? 安王板着脸来到流光院,虞宓这会儿正在写字呢。她觉得近来心神不稳,是没有写字的缘故。她得写写字,压压性子。 听到安王的脚步声,虞宓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等一下笑得更自然些。 安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有万般气,看到虞宓站在那,静静地写字,气就消了一大半。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安王语带责备。 虞宓写完一个大字,放下笔,笑道:“什么叫回来了,这儿不也是王爷的王府吗?” 虞宓见安王额角有汗珠,从袖中掏出帕子给安王擦汗。 安王抓住虞宓的手:“为什么回流光院,莫非前院有谁怠慢你了?” “没有,就是觉得这儿住习惯了,景致也更好一点。还有,王爷不觉得流光院比前院凉爽许多么?”虞宓笑道。 园子里花草树木众多,又有湖,确实比前院要凉爽些。 “那也该和我说一声。”安王道。 虞宓眨眨眼笑道:“这不是想让王爷紧张一下吗,回去后,没见到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安王捉住虞宓的手咬了一口:“何止一点点紧张!真怕你消失了。” 虞宓抿嘴笑:“我现在都是王爷的夫人了,还能消失到哪儿去?” “我也不知为何,总有那么一点担心,只要该看到你的时候,没看到,心里就会担心。”安王看着虞宓,眼中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 虞宓看着安王的眼睛,觉得事情也不是毫无机会,就凭安王现在已经完全钟情于自己了。 第40章 “日后一定多疼你。”…… 虞宓依偎进安王的怀里, 环着他的腰:“宓儿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安王抱住她:“哪儿也不许去!” 两人相拥片刻,安王放开虞宓, 责备道:“怎么就开始写字了?胳膊还没完全好呢。” 虞宓道:“御医都说无事了, 早就不疼了。闲着无事, 便想写写。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被割了一刀,字写起来好像一点都没被影响, 还更好了呢!王爷来看。” 安王一看虞宓的字,瞧着似乎确实更好了些。 “那你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安王笑道。 虞宓掩嘴笑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莫不是胳膊上的经络被打通了?” “或许吧!”安王忍不住笑道。 虞宓又道:“王爷可要替我保密,不然我怕那些学书法的, 都要割手臂去了!” 安王被虞宓逗得哈哈大笑:“宓儿你可真是个秒人。” 虞宓见安王笑得开心, 心里竟也觉得比前两日要阔朗些。大概笑声能感染人吧。 安王笑过后,小声道:“既然宓儿的手都能写字了, 那是不是……” 虞宓闻言, 假意捂着胳膊:“哎呀,不知怎么又开始疼了呢。” 安王先是一紧张, 再看虞宓那一脸作怪的表情, 便知她在调皮,忍不住抱着虞宓便亲了一口:“小坏蛋,你还要吊着我到什么时候。” 虞宓脸一红, 捞起袖子:“王爷,您看,这疤痕,瞧着怕人不怕?” 安王一见这疤痕, 确实有些狰狞便道:“这不是还没好吗!” “就是嘛。”虞宓放下胳膊道。 安王一想到这狰狞的疤痕是为救他而来,心里就不舍:“那你也先别写字了。” “少写一点,不要紧,不多写。”虞宓道。 安王只好随她。 午后,安王留在流光院陪虞宓,流云送了永乐侯府的帖子过来,说是担心虞宓的伤势,要来探望虞宓。 “你自己做主就行。”安王道。 虞宓的意思是她回侯府才好,她好有所准备,侯府的人突然来,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且不能给志海大哥送信。 “这次便不见了。”虞宓道,“就回等我大好了会去侯府拜访。” “是,夫人。”流云得了口信便下去了。 安王笑道:“怎么不让他们来?” 虞宓笑道:“怕脏了王爷的地。” “你啊,那你还与他们来往做什么?”安王道。 “到底养育我多年。”虞宓道。“对了王爷,宓儿有个不情之请。宓儿想请您派人去宓儿的老家,看望一下宓儿的家人。” 虞宓想着永乐侯府手上还扣着她家人呢,这事,早晚得解决,免得到时侯束手束脚。 “他们不是待你不好,还要将你卖了?”安王皱眉道。 虞宓笑道:“所以只是看望一下,让我知道他们的近况便好。而且,我娘,对我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你就是心软,其实当年,他们便把你卖给了侯府。你与他们是没有关系的。”安王叹道。 “生恩,养恩,都是恩。能怎么办呢,心里到底有个牵挂。”虞宓叹道,“若是他们过得好,便罢了,过的不好,便找个法子,给了十两二十两过日子就行了,也不用说我如今在何处。” “好了,我会派人去办的。不要愁眉苦脸了。”安王捏了捏虞宓的脸。 虞宓笑道:“多谢王爷!” 今日虞宓睡在流光院,安王一个人回了前院。 安王看着身边空空的床,竟然开始不习惯了。虞宓不过在前院住了十来天而已,他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了。她的温度,她的香味,她半夜吵着说胳膊痒,要安王给她吹吹…… 也不知今夜她一个人睡得安稳不安稳,睡觉老实不老实,会不会压到手。 虞宓这边,终于可以一个人睡了,凉快又舒适,还不用担心说梦话,睡得比在前院香多了…… 早上醒来,枕边无人,安王也不习惯。一个人用早膳,他也不习惯。为什么,为什么短短十几日,就这样呢…… 早膳过后,安王终于忍不住去了流光院,一看到虞宓,他心里就觉得舒畅了,样样都好了,连天气都不觉得那么热了。 虞宓这会儿正在用早膳,安王来时,她正咬着桂花糕吃得香。再看她的脸色,白里透红,神采飞扬,一看就是休息得很好。 见安王过来,虞宓忙起身:“王爷可用过早膳?一起用些吗?” “用过了。”安王见虞宓半点都不像自己吃不好睡不好,心里有些怄气。 虞宓有些害羞地道:“那,王爷先做会儿,我先用早膳。” “嗯,你吃。”安王道。 虞宓觉得安王语气不太对,一夜过去怎么了这是?莫非做噩梦了?虞宓飞快地把早膳吃完,乖乖地坐到安王身边。 “王爷,昨夜没睡好吗?”虞宓小心问道。 安王见虞宓关心他,心里才舒坦些:“不算好。” 虞宓笑笑:“宓儿瞧王爷似乎也是没睡好的样子,等午后,可在流光院午休片刻,我总觉得流光院比前院要凉爽一些。” “难怪你睡得好。”安王道。 虞宓好像有点摸到安王生气的点了,微垂下眼眸,小声道:“宓儿也不是睡得特比好,睡到半夜,伤口有些痒了,还喊王爷给我吹吹呢。” 安王笑了:“果真喊我了?” 虞宓点头:“喊了。” 安王心里的憋闷这才消了,看样子不是他一个人不习惯。 “谁叫你要搬回来的。”安王笑道。 虞宓道:“宓儿可记得呢,王爷最不喜欢与他人同眠,宓儿都打扰这么久了,哪好再打扰,” 安王捏了捏虞宓的脸:“什么时候嫌过你打扰了,你啊,就是想得多。” “那王爷呢?昨夜可想我了?”虞宓眼巴巴地看着安王,似乎很期待安王说想她。 安王看着虞宓的眼,心里生出丝丝甜蜜,宠溺地道:“想了,就是因着想你才没睡好,你怎么赔我?” “这要怎么陪,等下午睡的时候,宓儿给王爷扇扇子好了。”虞宓笑道。 安王抓过虞宓的手:“这么细嫩的手,怎么舍得你扇扇子。” 虞宓听了安王的话,心里已经明白,安王这是已经习惯自己陪他睡了。这不过十几日的功夫,安王就完全改变了习惯。虞宓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说着话,流云来报,说周百川又来了。 虞宓心道,这周百川对他妹妹也是尽心了,不过安王对那周七娘明显半点意思都没有。不知道这周百川会不会因为妹妹来求安王。 虞宓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变成阿飘来到安王府的时候好像一次都没见过周百川来……莫非王爷会因这事和周百川翻脸了。再想想安王从前的美人们,虞宓记得只有一位周美人,并不是周百川的妹妹。也不知道这里头会发生什么…… 安王来到前院,只见周百川一脸倦意,看到安王便拱手行礼道:“王爷。” “瞧你这样,又是怎么了,莫非你那妹妹又给你惹祸了?”安王道。 周百川长叹一口气:“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太子妃的赏花宴上的事。” “她也去了?本王记得本来没有她的。”安王道。 “大概是她跟侯府说了什么,侯府帮她弄到的帖子。”周百川道,“是我对不住王爷,如今侯府在外面传说王爷宠幸了她。我真的……无地自容。” 安王倒是没想到侯府会这么做。冷笑道:“看样子皇上对他们的敲打还不够啊。” “他们不过是仗着我与王爷的交情罢了。”周百川道,“我今日便是来请罪的,这事皆因我带着她来找王爷开始。” “好了,本王知道了。”安王倒还没听说过这个流言,可能是不敢告诉到他面前。 “王爷您要处置,不必手软,便是我那妹妹,留一条命就行了。”周百川狠心道。 “不至于要他们命,你放心吧。”安王道。 周百川现在觉得自己在安王面前矮了不止一等,感觉自己家和安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周百川走后,安王才是太子府打听五月十八那日的事,原来那周七娘在众闺秀面前说自己已经是安王的人了…… 安王与周百川是要好,可也没有要好到,不顾自己的脸面。 安王当即派了人到了长明侯府,让他们管教好周七姑娘,若是再胡说,下次直接送官治罪了。安王派的是流云,流言是站在长明侯府大门前说的,来往的人都听到了这话,一时间长明侯的人都有些下不来台。 长明侯府的人这会儿才明白,周七娘压根就没入安王的眼!长明侯府这次没轻饶周七娘,反正皇上发过话让她跟着周百川了,索性把她赶走了。 周七娘心里怨恨,可这会儿不止怨恨侯府,反而更加怨恨起自己的大哥来了。怪他没帮自己进王府。周百川一直派人盯着侯府这边,周七娘一被赶出来,周百川就让人把她接走了。 可惜周百川的一片爱护之心,周七娘半点不领情,没几天竟自己偷跑了,这一跑,竟无影无踪…… 虞宓的手臂开始脱痂,脱完痂之后的皮肤凹凸不平,颜色丑陋,虞宓每日都要忍不住去看,看了之后又嫌弃。去疤痕的药膏每日抹着,也看不出效果来,心情有些坏。 想着伤口完全好了之后要进宫谢恩,她的心情就越发不好了。她总觉得皇上不安好心。 可惜这事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日安王参加大朝会,散了之后,被乾丰帝留下来,两人先是讨论编撰文集之事,忽然提到虞宓。 “你那姬妾,伤势可好些没,你母后想要见见她。”乾丰帝道。 “伤口已经在结痂了。”安王道,“儿臣明日带她进宫来谢恩。” 乾丰帝嗯了一声,又与安王讨论编纂文集之事。乾丰帝对于文人团体很看重,想要借着编纂文集之事,拉拢一些文人士子。安王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帝对他的重用。 若是以往这样拉拢人的差事一般都是交给成王的。安王觉得最近父皇对成王的态度与从前两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淑妃之事的影响。 回到王府,门房上的人交给安王一封信。安王接过来一看,竟是写给虞宓的。看着字体略显稚嫩,安王一时想不起是谁。他拿着信去找虞宓,虞宓一听说有信,先是一紧张,以为是志海大哥来的,接过后才露出笑脸,道:“王爷猜是谁写的信。” 安王挑眉:“本王认识?” “当然!这是卢家六姑娘来的信。这么久才来信,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呢。”虞宓笑道。 安王想起那个看到他就很嫌弃的小丫头:“竟是她。”安王又想到他和虞宓在垠州的日子,那会儿他可没想到自己竟会对虞宓动了真心。 安王坐在榻上,看虞宓认真地读信,脸上的神情时而担忧,时而高兴。安王忍不住问道:“瞧你这跟变脸似的,小丫头都写了什么?” 安虞宓将信放在案几上:“不过一些家常话。” 安王忽然想到对虞宓一见钟情,寻死觅活的卢大公子,笑道:“有没有提到她大哥?” 虞宓摇头:“六姑娘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提。”说着虞宓横了安王一眼,“王爷怎么偏就提起这人。” 安王笑道:“好好,不提,不提。对了,明日你随我进宫去。皇后娘娘说要见见你。” “皇后娘娘?”虞宓心下一滞,有些担心。 “嗯,也不用太担心,皇后向来不问我们兄弟几人之事,就是皇上想见你。”安王道,“到时候,你还是少说话,多谢恩就行了。” 次日一早,虞宓第一次穿上了安王夫人的品级服。 “姑娘,你穿这个看上去真气派。”兰兰忍不住道。 虞宓自嘲道:“这算什么,王妃的礼服才真气派呢。” 兰兰小声道:“王爷还会娶王妃吗?” “若王爷不是王爷,多半不会娶了。”虞宓说了一句兰兰听不懂的话。 兰兰小声道:“我看王爷有姑娘就够了,王爷对姑娘是真心喜爱的。” “是啊。”虞宓叹道,安王如今对她确实是真心喜爱的,若安王能一辈子不娶王妃和侧妃,她便是做一辈子三品夫人也是愿意的。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还是要继续筹划。 虞宓来到前院,安王看着盛装打扮的虞宓,赞道:“我们宓儿不管穿什么都自有一派风度,别有一番美貌。” “我还怕有什么不妥当呢。”虞宓低头看了看自己。 “不会,很妥当,很好。”安王笑道。 虞宓笑道:“那便好,可不能给王爷丢脸。” 两人上了马车,如今安王出门都会带上两队府兵,骑马开道。虞宓上了马车便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人也十分紧张。她以为自己是害怕进宫,紧紧地抱住安王。 王府离皇宫不远,很快便到了。下了马车,虞宓心里的紧张没有好转。安王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在出汗,便使劲握了握,小声道:“不用怕,有我呢。” 虞宓觉得,如果她不是心里存着旁人觉得不该有的心思,应该也不会这么怕,她就是心虚啊,怕被人看出来。 皇上这会儿还在上朝,安王带着虞宓去后宫。早就有皇后身边的宫女等着他们,领着他们来到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端坐凤座,一见虞宓便觉得眼前一亮,心道还好这永乐侯府把这女子给了安王而不是想办法送进宫。整个后宫也没有这般美貌的女子,难怪成王和安王争成那样。 安王和虞宓给皇后行了大礼,皇后例行给两人赏了小玩意。这也就是因着虞宓的身份,若是正经王妃,赏赐自然不止这些。 “都起来吧,听说伤还没全好呢。”皇后和善地道。 两人谢了恩,站起身。虞宓微垂着头,端端正正地站着,她两辈子学规矩,仪态是半点不会错的。 皇后细看着虞宓,越看越觉得美,忍不住赞道:“果真是好样貌啊!” “谢娘娘夸赞!”虞宓福了身子道。 “不必拘礼,你们都到本宫身边来坐。”皇后早就命人在自己的凤座下手摆好了椅子。 虞宓心里慌慌的,还要坐下说,莫非要问很多话……言多必失,虞宓心里万分警惕。 两人谢过皇后,走过去坐下。 皇后眼睛始终看着虞宓,虞宓坐下后,皇后点头道:“不光样貌好,规矩也好,做个夫人,倒是有些委屈你了。” 虞宓心下一惊,心道来了,果然是怀疑自己。虞宓忙从椅子上起来:“臣妾惶恐。” 皇后笑道:“坐下坐下,不必这么紧张。” 虞宓感觉自己后背的汗都要出来了,皇后也好,皇上也好,肯定都怀疑自己。莫非是安王在他们面前说漏了什么? 安王笑道:“母后就别打趣她了,惯是个胆小的,封了夫人都吓坏了。” 皇后见安王护着虞宓,笑道:“瞧瞧,这就护上了。” “母后连儿臣也取笑了。”安王道。 “母后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欢欢喜喜在一处,说说笑笑。”皇后笑道,“就是你一直不肯娶妻。上次的事,过去便过去了,听你父皇说你还放不下,可不要钻了牛角尖,该如何便如何,你也不小了,不能再叫你父皇操心了。” 皇后说着慈母一般的话,虞宓听着却觉得声声刺耳。 “儿臣明白!”安王起身行了礼,“叫父皇和母后担心了。” “快坐下。”皇后慈爱地道。 此后皇后便一直与安王说话,半个字都没提虞宓。说哪家的姑娘好,说日后还是交给太子妃给她选王妃。说日后要多生几个孩子……安王和皇后有来有回地说笑着,似乎也把虞宓给忘了。 虞宓端坐着,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凝固了。皇后这是故意敲打她么?不是,说不定就是单纯地忽视,她还当不得皇后故意敲打。适才与她说的那一句便是敲打了,她就只值那么一句。 快到正午,乾丰帝才下朝过来。虞宓坐得感觉自己身子都要僵了。心中自嘲道,还好没让她罚站或者罚跪。 安王和虞宓给乾丰帝行了大礼,乾丰帝看看两人道:“作吧坐吧。皇后,你和承昱在说什么呢。” 皇后笑道:“正说到承昱去书画院当差之事呢。” 乾丰地哼了一声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不是他遇刺,朕还不知道他带着姬妾去当差呢!” 虞宓忙跪下道:“臣妾有罪。” 安王也跟着跪下:“儿臣知错。” “好了快起来,不是怪你们。上次要不是她跟着,说不定你还遇刺了呢。”乾丰帝对成王道。 两人起身,虞宓心底灰败。安王心里也有些气恼,不过他却不敢太表现出来,他越是表现得在乎,对虞宓就越不利。 此后帝后二人便仍旧是与安王说话,对虞宓半点没过问。到了午膳时间,帝后两人带着安王一起用膳,她被一个人安排在偏殿。 虞宓看着桌子上的膳食,不敢下筷子,又不敢不吃。最后只每样吃一点,便作罢。虞宓心中恨意翻涌,却又斗志昂扬,她非要成为安王妃不可! 安王陪着帝后两人,愉快地拥着餐,也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安王算是明白了,帝后对虞宓是非常看不上的,他们觉得是虞宓妨碍了他娶妻。 用过午膳,安王又陪乾丰帝下了一盘棋,而虞宓则一直一个人待在偏殿里。 一直到申时,安王才到偏殿来接虞宓出宫。 安王见到虞宓的那一刹那,心里涌起不舍。今日进宫虞宓受委屈了。 虞宓则笑得一如往常:“王爷来了。” “走吧,咱们回家。”安王牵着虞宓的手。 回去的马车上,安王一直注视着虞。虞宓上了马车,心里竟又开始害怕紧张起来,安王见虞宓神色难看,心里却更加不舍。 “宓儿,今日你受委屈了。”安王终于忍不住握着虞宓的手道。 虞宓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王爷说什么,宓儿有什么委屈的。宓儿本是一农女,能一睹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真容便是莫大的荣幸了。如今又是王爷正经的三品夫人,有什么委屈的呢!宓儿一点都不委屈。” 安王听虞宓这般说,心里更心疼了,将人揽进怀里:“这儿就我和你,你不用担心的。” 虞宓抿唇:“王爷,能留在您身边,还得您这般真心疼爱,宓儿真的不委屈。” “好宓儿。”安王吻了吻虞宓的发,“日后一定多疼你。” “有王爷这句话,宓儿便够了。”虞宓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道,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第41章 洞房花烛 回到王府, 虞宓便沐浴更衣。穿了一整日的品级服,虞宓感觉自己都要馊了。 虞宓坐在浴桶里,看着屏风上挂着的品级服, 想着今日在宫中受到的冷待, 心中暗暗发狠, 她必要名正言顺地当上安王妃! 沐浴过后,虞宓便去书房给卢六姑娘回信。信的内容也简单,大多都是指点她书法。信写好后, 虞宓趁着天还没黑,练起了字。 虞宓一连写了一个时辰才停手,心中的愤恨和怨怒也平息了。太过被情绪左后,稍不留神就会行差踏错。不如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把握住安王的心。只要安王在意她,她在别处受的委屈, 都会化成安王对她的心疼。 晚上安王过来同虞宓用膳, 期间安王一直时不时地看虞宓一眼,似乎还是担心虞宓会不开心。虞宓倒是与寻常一样, 还因在宫中未吃饱, 晚膳多吃了一些呢。 晚膳过后,安王还不走, 虞宓知道今夜安全怕是要在流光院安置了。这一日, 早晚都要来的。而且,如今她的身份,侍寝还不是应当的么……她吊着安王也太久了, 得适可而止。 安王却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半日,拉着虞宓又是下棋,又是品画, 就是不走,也不提要在流光院过夜。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安王还是没说出留宿的话。 最后还是虞宓实在看不过去了,忍着笑,羞道:“王爷,今日不早了,要不就在宓儿这安置吧。宓儿的胳膊,也无大碍了。” 安王见虞宓这么说,装模作样地道:“啊?时辰不早了吗?那,便在这安置吧。” 虞宓垂着头偷笑,安王就当没看到。 两人回到虞宓的闺房,安王竟越发紧张起来,人不知该坐还是站。虞宓见安王这般局促,心里觉得好笑,恐怕外人都不知道安王竟还未经人事。 “王爷,宓儿先伺候你沐浴?”虞宓小声问道。 “好。”安王看着虞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兰兰很快便带人打了水送上来。安王坐在榻上,听着屏风后水倒入浴桶的声音,想象这今夜将要发生的事,血液渐渐沸腾起来。 “王爷,水好了。”虞宓站在屏风后喊了一声。 “嗯。”安王故作镇静应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顺口把丫鬟们都赶走了,自己走到屏风后。 只见虞宓的外衣已经除去,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肚兜,一条月白色的裙子,伤口处用纱布裹着,头发松散地挽着,雪白的颈项里,散着一些碎发,娇艳勾人,千般风情。 安王看着虞宓,他不想沐浴了,只想把人搂进怀里,狠狠地欺负一番。 虞宓半蹲在浴桶旁,拍了拍浴桶里的水,冲安王嫣然笑道:“王爷,快入浴桶啊。” 安王随手脱了自己的衣裳,丢在地上,夏日里,衣裳少,安王脱了之后,便只有亵裤,虞宓瞥见安王的某处已经高高昂起了。 安王正是因此,才不好意思全脱。安王跨进浴桶坐下,眼睛一直看着虞宓。 虞宓捋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娇声道:“王爷莫要盯着人家瞧,本来就够害羞了。” 安王这会儿怎么可能不看虞宓,他拉过虞宓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不是要帮我沐浴么,快些吧。” “那王爷快松手。”虞宓羞道,“您拉着我,本就只有一只手可以下水,怎么帮呀…… 安王松手,虞宓起身,走到安王身后:“先洗后背吧。” “小心,水别碰到伤口。”安王道。 虞宓拿起水里的帕子,沾着水给安王擦洗。安王从宫里回来后已经沐浴过,这会儿身上干净得很。 安王感觉自己后背痒痒的,虞宓的手指时不时地会碰到他,他感觉被虞宓碰过的地方,就要烧起来,越发等不及想要将虞宓拥入怀中。若不是顾及虞宓胳膊上的伤,安王此刻一定将虞宓拉进浴桶,与他一起共浴。 虞宓给安王洗好后背,来到安王身侧,安王将虞宓手上的帕子拿过,丢到一旁:“用手。” 虞宓咬着唇,目光微嗔,掬了一些水,浇在安王的胳膊上,手轻轻地抚了上去,从胳膊到颈项到心口,越是被虞宓这样轻柔地抚触着,安王心中的火,便烧得越旺,他有些忍不住了。 安王忽地自己拿出帕子,胡乱洗了几下,腾地一声从浴桶中站起。虞宓被安王一吓,竟坐到了地上。 “王爷!”虞宓娇声埋怨。 安王迅速地拿过干布擦干自己,果着身子,一把将还坐在地上的虞宓打横抱起。 “王爷,我还没沐浴呢。”虞宓低声呼道。 安王嗅了嗅虞宓:“香得很,不必沐浴。” 安王将虞宓放在床上,抬手将纱帐放下,小小一方天地,将他们与世隔绝,两人将要在这儿坦诚相待,深入了解…… “宓儿。”安王翻身,双手撑在虞宓耳朵两侧,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虞宓闭上眼,迎上安王火热的唇。 吻密密匝匝地落在虞宓唇边,脸颊,耳畔,肩头……一番轻柔细哄,安王感受道虞宓的动情,终于忍不住冲破桎梏…… 直到这一刻,安王才品尝到虞宓真正的美。 这一夜,安王终于明白,书中所写竟不能将其美妙写出万一。所谓蚀骨销魂,当是如此。 …… 虞宓没想到安王竟能要那么多次,这一夜几乎没合眼,到后来,她几乎昏睡过去,安王才肯放过她。这一夜虞宓不知听安王叫了多少声宓儿……也不知自己喊了多少声王爷…… 虞宓睁眼看到安王正在看她,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浑身疼得不能动弹,忍不住嘶了一声。 “抱歉,弄疼你了。”安王哑着嗓子道。 虞宓瞪安王一眼,身子动弹不的,便将头扭到一边,发现自己身上竟还未穿衣,拉起被单盖在自己身上。 安王浅笑,拿手去勾虞宓的下巴:“宓儿恼了?” 虞宓被他勾得只能看他,开口道:“没有。”说完发现自己嗓子比安王更哑,简直听不出原来的嗓音了,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叫了多大声,只怕全院子都听到了。这下再也不会有人说安王不行了。 安王听虞宓嗓子哑了,下床倒了杯茶水来。 “宓儿,来喝点水。”安王将茶盏凑到虞宓唇边。 虞宓忍着疼,坐起身,也没拿手接,就着安王的手,将水喝完。 “还要吗?”安王问道。 虞宓想起昨夜,安王也是这么问自己,还要吗?可不管她回答几次自己不要了,他就是不停手。 “不要了。”虞宓红着脸道。 安王笑笑,将茶盏放回茶案,又过来虞宓身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很疼,我看看好吗?” “不要!”虞宓忙道。 在那种时候,看了便看了,是情趣,虞宓很放得开,可这会儿青天白日,又不准备白日宣银,虞宓自然不愿。 “若是伤了怎么办?”安王还是不放心。 “等下我自己会看的……”虞宓小声道,“王爷怎么还在这儿,不去书画院么。” 安王笑道:“我不想你醒来之后看不到我,怕你会伤心。” 虞宓看着安王,他倒是体贴,寻常女子听了这般话,心底大约会感动死。所以虞宓也作感动状,咬了唇道:“王爷真好。” “那便让我瞧瞧,万一真伤了,可不得了。”安王低声道。 虞宓才不纵着他,万一他瞧了之后把控不住,受苦的可还是她。 “王爷,您就别看了,青天白日的,给宓儿留些脸吧,再说了,宓儿自己的身体,宓儿知道的。”虞宓用被单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安王见状只好放弃:“好吧,你有数就行,我就是担心你。” “王爷真要心疼我,下次就轻一些,少要两回。”虞宓声音极轻,安王却听得清清楚楚,这话与来说,简直是对他昨晚所做之事的褒奖。 安王面露得意,凑到虞宓唇边亲了一口:“那可不行。” 男人但凡尝过女人的美之后,哪里还会节制?尤其是安王这般年过二十才初次领略的,安王若不是顾忌着虞宓身子,这会儿已经下手了。 安王怕自己克制不住,率先起身出去了。他出去后,便将兰兰叫了进去,让她伺候虞宓,还叮嘱她要当心些。 流光院所有的人都知道昨夜安王和虞夫人圆房了,这会儿大家脸上都带着欢喜。安王心里也高兴,到了前院就发话,全府得赏。 兰兰进了内室,见床上一片凌乱,还有斑斑点点的落红,脸一红,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虞宓笑道:“怎么不好,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和王爷圆房么?” 兰兰红着脸:“但,王爷也太能折腾了,奴婢昨日一夜没睡……” “你昨夜听一夜墙角?”虞宓笑道。 “姑娘……我是担心姑娘。”兰兰脸越发红得不行,倒像她才是初经人事似的。 虞宓笑道:“王爷折腾得厉害,是喜爱我呢。” 兰兰其实也明白的,道:“恭喜姑娘和王爷。王爷让奴婢小心伺候姑娘,姑娘你身上可哪里不舒服?” “处处不舒服。”虞宓道,“先打水来沐浴吧,再弄些吃的。” 兰兰应声出门去吩咐。如今虞宓已经是三品的夫人,身边得用的丫鬟也多了,只是她习惯了兰兰,便还是兰兰一个贴身伺候,别的事再有兰兰吩咐下去。 丫鬟们很快便将热水和早膳端了上来。 虞宓掀开被单,兰兰见了惊呼:“姑娘!怎么这么多……” “嘘,小点声!”虞宓嗔道。 兰兰忙过去扶虞宓下床,姑娘身上的红痕也太多了……王爷真是,半点不会疼人!就算喜爱,也不能这样…… 虞宓坐进浴桶,一边沐浴,一边吃着点心。 兰兰小心地帮虞宓沐浴,生怕弄疼了她。 “姑娘,你也别太纵着王爷了,这样多疼啊!”兰兰忍不住道。 虞宓笑道:“这事可劝不住。”男人啊,就是再温柔,到了床上也都像饿狼一般。 虞宓在床上躺了一整日,晚膳过后,安王过来看她。 虞宓一见安王,便投以哀怨的目光。安王嘴角噙着笑,走到虞宓床边:“身子好些没?” “好些了。”虞宓语带三分埋怨,声音还有些哑。 听丫鬟说虞宓躺了一整日,安王觉得自己昨夜确实过了,低声道:“下次我轻柔着点,不会让你这般受苦了。” 虞宓对这话半点不信的,现在说的好听,等到那时候,才不管你怎么求饶呢。 “王爷可记住这会儿说的话。”虞宓道。 安王笑笑:“可能下床走动?” “能的,不过不想下床。”虞宓娇声道,人还往床里挪了挪。 “走到前院,能走吗?”安王问。 虞宓疑惑:“去前院做什么?” “去了便知。”安王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虞宓看着安王的笑容,有些失神,不管未来如何,此刻的安王心里一定满都是她。 虞宓笑:“莫非王爷要给宓儿惊喜?” “说了,就不是惊喜了。”安王拉过虞宓的手,“你若是不能走,我背你,或者抱你也是可以的。” “那我走不动的时候,便让王爷背。”虞宓被安王拉着,起身下了床。 躺了一整天,这会儿虞宓已经无碍了,和安王缓缓地往前院走去。王府中的下人们见到此状心里都道,这虞夫人真是得了安王的盛宠。 虞宓心里想着安王到底会给什么惊喜呢。 虞宓到了正院,发现除了下人比往日少一些,没别的不同,等她被安王牵着手进了内室,才发现安王竟把自己的卧房布置成了喜房。 红烛一双,喜字一对,红绡帐,红被单,红嫁衣,红盖头…… “王爷!”虞宓看向安王,只见安王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全是她。 虞宓忍不住眼眶发热,落下一行泪,她本以为安王会给她一些银钱,宝物之类,没想到安王竟会布置了一间喜房。 虞宓扑进安王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安王轻轻抚着虞宓的背:“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虞宓便是铁石心肠,这会儿心里也是实实在在地喜欢,实实在在地落泪,她狠狠地点点头。 “昨日太仓促了,今日补上我们的洞房花烛。”安王深情地道。 虞宓擦了擦泪:“这,逾矩了吧。” “不要紧,我差流云找人买的,今日这里没人进来过,不会有人知道的,只有我们。”安王声音低低的,深情不已。 虞宓心软了,她抬头看向安王,第一次心软了。虞宓这会儿相信,若不是顾着两人的身份,安王一定会娶她为妻的。 “我……”虞宓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王将虞宓的脸抬起,轻轻吻着她的泪:“大喜的日子,不许哭了。” 虞宓点头,带着哭腔道:“我竟不知……不知,寻常人家,洞房花烛,该做些什么?” 到一刻虞宓才发现,她一心算计着将来被安王明媒正娶,却不知道洞房花烛该有哪些礼,具体该怎么做。 “不要紧,不要紧……”安王听虞宓这么说,越发心疼。 “王爷知道吗?”虞宓问道。 安王其实也不十分知道,他只是叫流云备了这些东西而已。不过虞宓这般期待,他也不好说不知道,便道:“你先换上嫁衣,顶上盖头。” 虞宓走到床边,摩挲着红嫁衣。安王走过来道:“要我帮你换?” “我自己来。”虞宓道。 “需要我回避吗?”安王笑道。 虞宓看看安王,不吱声。 “好好,我先去出去,你好了叫我。”安王帮虞宓擦干脸上的累痕。 虞宓看着安王离开,眼眶一热,差点又哭出来。 嫁衣虽说是上等的料子,上等的花样,却不太合身,虞宓穿着有些大了。可她摸着嫁衣上的花开富贵纹样,心头万般思绪涌上,安王竟对她用心至此。 换好嫁衣,盖上盖头,虞宓喊了一声王爷。 安王推门进来,只见虞宓身穿大红嫁衣,顶着盖头,等着他来。 安王从烛台旁取了玉如意,挑开虞宓的盖头,叫了一声:“娘子。” 虞宓仰头看着安王,低声回道:“夫君。” 没有赞者,安王自己牵着虞宓到桌边:“喝了合卺酒,我们便成婚了。” 虞宓听到成婚两字,心已经软成一汪水。两人将酒端起,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相视一笑,掩面饮下。 “娘子,我们该安歇了。”安王揽过虞宓,走向红绡帐。 两人躺下,面对而卧。虞宓看着安王,心中无法平静,今日之前虞宓心里只觉得安王对自己不过三分喜欢,今日之后虞宓知道,安王对她远比她想的珍视。看着这样的安王,虞宓哪能不心软呢…… 安王见虞宓满目柔情,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虞宓主动环了安王的脖子,将红唇贴上安王的,安王念着虞宓昨夜可能伤到了,本不准备碰她。可虞宓这样火热地吻他,他便难以把持,很快便占据了主动。 动情间,安王问道:“宓儿,你今日……还可吗?” 虞宓不回答安王,只用双腿缠上了他的腰。如此邀请,安王怎么还忍得住…… 两人到底痛快地要了一次,才相拥而眠。 红烛彻夜未灭,红绡帐中,安王一睁眼,便见虞宓笑盈盈地看着他。 安王楼过虞宓,将她的脸,贴在自己心口,虞宓感受着安王的心跳,一只手,轻轻地在安王的胳膊上打圈。 两人耳鬓厮磨至晌午才起,虞宓知道,他们起身后,房中的这一切就要被收掉的。安王昨日所做已是逾矩,若是被皇上知道,虞宓的处境将会更难。 虞宓将嫁衣和盖头收好,找了快布包上,准备带回流光院。 环视着喜房,红烛已经燃尽,虞宓看着滴在烛台上的烛液,轻轻地扣下一小块。 安王走到虞宓身边,虞宓朝安王福了福身子:“多谢王爷!” 安王失笑:“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不是客气,是感动。”虞宓道,“从前我只道自己对王爷有情,却不想王爷能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安王摸了摸虞宓的脸:“算你知我心意了。那日在宫中属实委屈了你,前夜也是,我心里都知道呢。” 虞宓抱住安王的腰,用极轻的声音道:“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什么?”安王没听清虞宓说什么,俯身道。 “我说,王爷,你要一直这么好。”虞宓道。 安王笑道:“贪心的宓儿。” 虞宓确实贪心,安王越是这般,她就越贪心,安王的这份心意,她半点不想分给旁人。从前只是为了身份,如今也为了这份情。 两人将房中的一切收拾干净,房内又变成了从前模样。 虞宓和安王同时叹了口气,继而相视一笑。 “宓儿死而无憾了。”虞宓道。 “莫要胡说!”安王道,“你还要在我身边长长久久呢。桌上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虞宓走到桌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些房契,地契。虞宓细看了,里面有田庄,有京城上好地段的铺面,还有一座五进的大宅子。 “这些是给你聘礼。”安王笑道。 虞宓的手,轻微地颤抖着,她真的心软了,她舍不得。这样的安王,她怎么舍得再算计他……他对自己这般好,这般好…… 虞宓将盖子合上,哽咽道:“可宓儿没有嫁妆。” “我的宓儿便是无价之宝,要什么嫁妆。”安王搂过虞宓,柔声道。 虞宓将头埋在安王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算什么无价之宝,她不过是见安王好算计罢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是算计得好好的,知道安王喜欢什么样,她便做成什么样子罢了。哭也好,笑也都,全都是假的。 “皇上给我派了新差事,之后可能要忙碌起来,不能日日这样陪着你了。”安王缓缓道。 “正事要紧呢。”虞宓闷声道。 “晚上总归要回府的。”安王轻笑。 虞宓抱紧安王:“宓儿等王爷。” 室外,流云等了半日见安王还不出来,到底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王爷,长史来了,说有事禀告。”流云小心翼翼地道。他可知道昨夜王爷和虞夫人在里头干什么呢……这会儿他已经做足了被王爷骂的准备。 果然流云见王爷出来就给他一记白眼,不过王爷和夫人脸色看上去都不错……特别是王爷,真是春风满面。 “你帮夫人把东西拿到流光院。”安王吩咐流云。 “是!”流云忙应下。 流云拿上虞宓包好的包裹,和安王给虞宓的小匣子,跟在虞宓身后去流光院。 流云把虞宓送到后,把东西给了兰兰便离开了,他可不敢多待,上次吃了虞夫人一碗冰酪,王爷差点用眼刀子把他杀死。 兰兰担心了一夜,这会儿见姑娘神情恍惚,又见流云看见鬼似的跑了,心里更担心了。 “姑娘,昨夜没事吧?”兰兰担心地问道。 虞宓把兰兰手上的东西接过来,一言不发,自己回了闺房。 兰兰更怕了,王爷这才和姑娘圆了房,这又是怎么了。 回到房里,虞宓将包着嫁衣的包裹抱在怀里,躺在床上。 “姑娘……昨夜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兰兰见虞宓这样,急得哭出了声。 “好事。”虞宓呆呆地道。 “好事你怎得如此?”兰兰想触摸虞宓,想知道她是不是被安王伤到了。 “真真的好事,好到我无法相信。”虞宓将包裹露出一角给兰兰看。 兰兰没看明白,虞宓又将包裹抱紧:“这是嫁衣,昨夜我与王爷,洞房花烛。” 兰兰吃惊地捂住嘴:“这……” “王爷把他的内室,布置成了新房,给我准备了嫁衣和盖头,我们吃了合卺酒……”虞宓越说声音越轻。 兰兰听得嘴巴越长越大,这,确实都是好事,可姑娘看着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姑娘,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兰兰道。 虞宓要摇头:“我开心,太开心了。王爷还给了聘礼,庄子,宅子,铺子……你家姑娘我,都有了。” 虞宓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悲伤,而兰兰越不明白。 “可姑娘你伤心了,莫非王爷虽给了姑娘东西,却说了伤害姑娘的话?”兰兰轻声问道。 “不曾。”虞宓道,“你不懂。这些事,与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兰兰直点头:“兰兰知道!” “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吧,”虞宓轻声道。 兰兰看看虞宓,心里不放心,她隐约能知道姑娘为什么不开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姑娘想一个人待着,她便去门口守着吧。 虞宓紧紧抱着嫁衣,想要缕清心中的愁绪。她总还是心软的,别人若是真心对她,她便心软了,舍不得了。虞宓手伸到瓷枕后,摸到了齐嬷嬷的戒尺,想着齐嬷嬷说的话,算计人,不要把自己算计进去。 不能心软,这还不算完呢。红颜易老,恩宠易逝,且他们之间的鸿沟仍在,安王随时可能会娶妻。她只有坐稳了王妃的位置,才能彻底放心。她就是贪心,她要安王的心,也要王妃的位置。 虞宓捏着戒尺,心渐渐平静。她将嫁衣盖头锁进箱子,打开那个放地契的匣子。 这些既然都是她的了,她得用上,正好借此培养一些自己的人,也争取一些出府的机会。趁着安王如今对她宠爱有加,想必办起事来,要容易得多。 庄子就在京郊,有良田五百亩,还有一千亩的山地,虞宓忽地想起幼年时,她爹娘要将她卖掉的那户地主家,那家不过有良田百亩…… 虞宓叹了口气,看下一张契书。这是铺子的契书,开在国子监附近,是家文房铺子,不用想知道生意必是极好的。 还有一处五进的大宅子,离着王府不远,如今空置着。 虞宓将这三张契书排开,有地,有铺子,有宅子。虞宓忽然觉得安王是不是也在为她打算着,若是将来真有王妃进府,她有这些产业,也能过得很好了。 若是从前,虞宓或许真会考虑,可现在她不想,她定要做这王府的女主人。 “兰兰,进来吧。”虞宓知道兰兰一定守在们外,便叫了一声。 兰兰果真打帘子进来,见虞宓已经起身,神色亦如常,兰兰才放心。 “姑娘。”兰兰走到虞宓身边。 “饿了,早膳还未用呢。”虞宓道。 兰兰愣了一下:“奴婢这就去准备。”心道,王爷也真是,怎么连个早膳都不给姑娘吃。 虞宓那三张契书就在桌子上摆着,兰兰走来走去,好几次想问,不敢问。 等虞宓吃了早膳,兰兰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些就是王爷给你的?” “嗯,这些日后都是你家姑娘的产业了。”虞宓笑道。 兰兰凑近了一看,王爷对自家姑娘可真大方啊! “兰兰,你想嫁人吗?”虞宓问道。 兰兰脸一红:“姑娘怎么问这,兰兰不嫁人,兰兰要一辈子伺候姑娘。” 虞宓正色道:“我是真心问你的,你要说实话,我问你想不想嫁人,也不是今日就要把你嫁出去,然后就再也不管你了,即便是嫁人了,也是为我做事,明白了吗?” 兰兰见虞宓神色严肃,忙道:“姑娘容我考虑考虑,我没想过这事。” 虞宓面露笑意:“是我一直疏忽了,如今我已经成了夫人,也该为你的事打算。” 兰兰羞涩道:“兰兰知道姑娘好,姑娘放心,即便是我嫁了人,也是将姑娘放在第一位的。” 虞宓听兰兰这么说便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意要嫁人的,想想也是,一般女子,哪有不想成家的。 虞宓笑道:“那是自然,不光是你,还有将来我为你要寻的夫君,也是如此,必定是要对我忠心不二的才行。” “兰兰全凭姑娘做主。”兰兰道。 虞宓看看兰兰:“王府的人我是不考虑的,我的意思的买些人,从那里头挑,就是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日后姑娘我站稳……” “姑娘别说了,兰兰信姑娘,一切全凭姑娘做主!”兰兰忙道。 虞宓拉过兰兰的手:“我们也是从小一处长大到如今,你信我,我也信任你。这世上,我最信的便是你了。” 兰兰眼一红:“可惜我太蠢笨,不能替姑娘分忧。” “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日后我多教你便是。日后我们有庄子,有铺子,你可以慢慢学起来。将来你成了亲,便还替我管事。”虞宓细声道。 “都听姑娘的,兰兰别的不敢保证,但对姑娘的忠心,任何人都比不过,不管日后我有了夫君也好,有了孩子也罢,他们都在姑娘之后。如违此誓,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兰兰指天起誓。 “好了,我们之间不用如此。”虞宓拉下兰兰的手。 两人说罢这些,虞宓将那些契书都收好,锁进了柜子里。 安王被长史叫走,说的是封邑上的事宜。安王接下来要忙于编纂新文集之事,今日便将许多事,一起交代下去。一直忙到晚膳时分。安王赐了长史一桌膳食,自己则去流光院找虞宓。 从前安王觉得园子离正院远一点挺好,莺莺燕燕们如今他却觉得太远了。正院正房虞宓是住不得,太显眼了,落在父皇眼里,肯定要为难她的。不如在正院边上重造一个单独的园子给虞宓,他去着也近。 到了流光院,虞宓正在等他用膳,安王觉得虞宓看他的眼神,比从前越发柔情似水起来。 “王爷怎么盯着我瞧?可是有什么不妥?”虞宓摸了摸发髻,又摸了摸脸。 安王笑道:“并无不妥,就是想看你。” 虞宓笑道:“看我可看不饱,流云来的时候说王爷忙了一整日,这会儿肯定饿坏了,快去用膳吧。” 虞宓说着便拉着安王的手,往房里走。 安王被虞宓拉着,心里美得很,心道寻常夫妻便是如此吧。 安王果真饿了,这两日又在床上劳累了些,一不留神便吃多了。 虞宓给安王端了漱口的茶水,安王漱口后,虞宓又拿帕子替他擦了唇边的茶,嗔怪道:“王爷也真是的,要么纵着自己饿,吃起来又不节制。” 安王见虞宓这般伺候他,关心他,心里软软的,非要用一词来说,就是舒心。 “陪我走走,消消食。”安王握住虞宓是手道。 “是该如此。”虞宓道。 盛夏时分,便是傍晚,蝉还未停歇。 两人走在园子里,安王开始说重建园子的事。 “宓儿,我觉得流光院离正院实在太远,我每日过来太费事了,我给你在正院旁重建一个院子可好?” “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些?”虞宓道,她上次在宫里吃了亏,心里可明白得很,皇上对她意见可大着呢。 安王笑道:“不要紧的,我自有主张。” “那,全凭王爷做主。”虞宓心里也觉得单独有个院子更好,又是安王特地为她建的,就更好了。 “宓儿喜欢什么样的?”安王问道。 虞宓道:“宓儿住着舒心便是了,书房要大些吧,亮堂些,别的,王爷做主就是了。” 安王笑笑:“到时候,先叫人画了图纸,给你看过了再动工。” “好。”虞宓笑道。 安王说完了这事,虞宓也开始说自己的事了。 “王爷,您给我的庄子,铺子,日后是全凭我做主吗?”虞宓先是试探地问道。 安王笑道:“给你了,自然有你做主。” “那……我能去看看吗?”虞宓道。 “看铺子倒是可以陪你去,庄子的话,近来有些忙,要等休沐才可。”安王道。 虞宓笑笑:“宓儿还真想去庄子看看呢,自从进了京,就再也没有在山野田间走过了。” “怎么?思乡了?派去你老家的人应该这两天就能回来了。”安王说着,手揽上虞宓的肩。 “思的不是乡,而是那份自由自在。”两人说着已经走到荷塘边,湖面上荷叶田田,莲花盛开。 “自由自在。”安王看着虞宓,“宓儿你可真敢想啊!” 虞宓掩嘴笑,皇室之人,最不得的便是自由自在了。如今她也算半个皇室中人,想要自由是不能了。 “想想嘛!”虞宓笑道,“等王爷忙完了,我们就去庄上住些日子,好不好?” “好,都随你。”安王宠溺地笑道。 “那王爷什么时候陪我去看文房铺子?”虞宓追问。 “明日吧,明晚带你出去走走。”安王想了想道。 “还好了!”虞宓兴奋地道。 两人在水榭坐下,虞宓看着安王,羞羞答答地道:“那,王爷,我有了自己的庄子,铺子,是不是也可以有一些自己的人手啊……” 安王哈哈一笑:“怎么,你怕本王的人贪墨了你的银子?” 虞宓脸一红:“宓儿不是那个意思,我想着王爷给宓儿这些,不都是在为宓儿打算么,宓儿也想自己争点气,日后……”虞宓到底没把日后有了王妃这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知道安王一定懂的。 安王握住虞宓的手,宓儿果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子便想到了他的用意。 “宓儿,你有时候,聪明懂事得让人心疼。”安王叹道。 果然,虞宓猜中了。安王就是在给她留后路。 虞宓朝安王笑笑:“宓儿和王爷心有灵犀嘛!” “你要什么样的人?”安王问道。 虞宓害羞道:“其实我也不懂,还要王爷慢慢教我呢,可以吗?” “好,教你。”安王摩挲着虞宓的手,他能为虞宓做的也只有这些。他身为皇子,不得自由,父皇身子看着也渐弱,为他赐婚的可能越来越大,只能为虞宓先留些后路。 虞宓见事情得逞,心中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自然是安王对她有求必应,失落的是安王心里还是觉得他会娶妻。就算他昨夜与自己吃了合卺酒说与自己成婚,这也不过是他偷偷摸摸与她做的戏而已。 虞宓这会儿心肠又硬了起来,独占安王的念想比从前更甚。虞宓相信安王心里也是想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不过是暂时冲不破樊笼而已,虞宓将来要做的一切,不过是叫安王认清自己而已。虞宓将自己的要做的“坏事”,先找了个理由。 第42章 青天白日的…… 第二日安王从书画院回来, 便让人去叫了虞宓。两人说好了今日要去文房铺子看看。 虞宓还是做男装打扮,怀里揣着铺子的契书。 安王换了一辆更加牢固宽敞的马车,上了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 虞宓发现自己心里竟还有些害怕。上次进宫的时候, 坐马车她便害怕,以为自己是怕进宫,没想到只是坐马车她也害怕。 “怎么了?”安王发现虞宓的不自然, 忙问道。 “我也不知,就感觉有些害怕。”虞宓紧张地攥紧自己的拳头,感觉自己后背在微微出汗。她总觉得自己身后随时要插进一把刀来。明明这些天没什么反应的,伤口的结痂都要落光了,当时也没怎么怕, 不知为何现在竟这样害怕起来。 安王坐到虞宓身边:“定是上次受了惊吓, 只怕这是后遗症。上次进宫的时候也怕?” “也怕的,只是那会儿因为要进宫, 便没往这处想。”虞宓也觉得如此, 她微蹙着眉,感觉自己在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 安王见虞宓这样严重, 便冲外面喊道:“停下!” 马车很快停下, 安王将虞宓搀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虞宓感觉就不那么怕了。 “好些吗?”安王问道。 虞宓点头:“好多了。” “那还要去文房铺子吗?还是改日再去?”安王道。 这儿离文房铺子有不短的路程,步行要很久, 虞宓只好作罢,道:“今日便先不去了。” “那便回府吧,也不急于一时。”安王道。 虞宓看看马车,这车看上去很牢固, 应当是刀插不进去才是。 “好了,别看了,我们先回府,等过些日子,你把先前那事忘了,就不怕了。”安王安慰道。 两人走着回王府,虞宓被这事一闹,心情有些低落,走路都有些有气无力。安王见状实在心疼得很,没想到当日之事,竟给虞宓造成了心病。 “宓儿,会骑马么?”安王问。 “不会。”虞宓摇头,骑马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能学的,虞宓这样的身份,哪有机会学骑马。 安王见虞宓蔫蔫的,便道:“不如本王教你骑马,这样你若不是敢坐马车,便可骑马出行,如何?” 虞宓顿时眼睛都亮了三分,人也精神起来了:“我要学!” 安王见虞宓开心了,也跟着开心。 回府后,安王便让人牵了两匹马过来。王府里有一片空地,安王领着虞宓,去教她骑马。 “这两匹都是比较温顺的马,你先摸摸它们,和它们熟悉一下,然后挑一匹你喜欢的。”安王道。 虞宓看着一红一白两匹马,都喜欢得很,摸摸这匹又摸摸那匹,两匹马儿果然温顺,被虞宓摸过之后都鼻子呼哧着,对虞宓示好。虞宓纠结着选不出来,转头向安王求助。 “王爷,你说我选哪个好?”虞宓道。 “不如你上去,我看你骑哪个更好看。”安王笑道。 “好!”虞宓笑着应道。 安王笑道:“你先把脸上的面具给取了,衣服倒可以先穿着,男装骑马方便些,明日叫人给你做骑装。” 虞宓将面具取下,交给流云。 “来,我先扶你上这红马。”安王道。 养马的小厮,搬来上马凳,虞宓踩着凳子,安王扶着她道:“先踩马镫,然后借着力,就可以了。” 虞宓身量高,腿长,很顺利地上了马。 “王爷!”虞宓看安王,兴奋地喊他。 安王见虞宓这样开心,脸上也始终带着笑,他对养马的小厮道:“你先走开。” 小厮将缰绳递到虞宓手里,人走远一点。 虞宓知道,安王这是在看她好不好看呢,嫌小厮碍眼。她冲安王嫣然一笑。 安王觉得虞宓若是换上飒爽的骑马装,一定又是一番英气的美。 “甚美,今日穿的白衣,便骑这红马吧。”安王笑道,说完他便一脚蹬上马镫,飞身上马,坐到了虞宓身后。 “呀!”虞宓被安王吓了一跳。 安王搂着虞宓,握着虞宓拿着缰绳的手:“要教,当然要手把手教。” “多谢王爷。”虞宓笑道。 安王请拉缰绳,马儿缓缓地走起来。 虞宓问安王道:“这马儿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等问养马的小厮。”安王平日也很少骑马,“你要为它重新取名字吗?” “不要。等下问小厮便好了。”虞宓道。 “说起来,宓字是你的本名吗?”安王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想问了。每次都被岔开了。 虞宓笑出声来:“说马儿的名字呢,怎么又问我的名字。” “你说你出生农家,我觉得这个宓字,不像农户人家能取的字。”安王笑道。 “王爷真聪明。”虞宓笑道,“这确实不是我本名。” “哦?那你本来叫什么?”安王好奇道。 “叫芸娘。”虞宓道。 “芸娘。”安王轻柔地唤了一声。 虞宓嗔怪道:“王爷真是不把人家放在心上啊,王爷应当知道才是的。” 安王一愣:“我如何得知?你莫要冤枉我。” “之前侯府不是送我的身份文书和八字过来,上面不都有,可见王爷那会儿对我半点不上心!”虞宓佯装生气道。 安王想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他当时也确实没放在心上。 “我没有打开看。”安王狡辩,当时他肯定看了,只不过瞥了一眼,没细看。 虞宓哼了一声:“反正现在王爷就是不承认咯,那人家也没办法,也治不了王爷的罪。” 安王笑道:“怎么还要治罪啊,你想治我什么罪?” “嗯~~就罚王爷日后每天都要想着我,念着我,把我放在心尖上,最疼爱我,就好了。”虞宓轻笑着道。 安王贴了贴虞宓的脸,在她耳边道:“这个罪,我认了,我甘愿受罚。好不好,芸娘?” “好。”虞宓应道。 安王带着虞宓骑了两圈,渐渐加快了速度,马儿飞跑起来的时候,虞宓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王爷,骑马太好啦!”虞宓大喊一声! 安王第一次见虞宓兴致这么高,将马骑得更快。虞宓感觉自己的心要飞起来了,心里的愁绪全都消失了。 马儿渐渐停下,虞宓的兴奋劲儿却还在:“王爷,我什么时候能骑这么快?” 安王笑道:“那得吃一番苦呢。骑马可不是容易的。” 虞宓最不怕的就是吃苦,笑道:“我不怕!我要学!” “好,现在便教你。首先你人要坐直了,不能在倚靠在我身上了。” “谁倚靠了,明明是王爷贴着我。”虞宓说着背挺直。 安王笑道,“刚才你已经学了怎么上马,下面就学怎么让马儿跑起来,你只要夹马腹就可以了,试试看。” 虞宓照安王说的,夹了一下马腹,果然马儿开始走了。 安王又手把手教了虞宓怎么控制速度,怎么调整方向,怎么让马停下来。 教完之后,安王道:“我先下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虞宓道。 安王翻身下马,虞宓一夹马腹,马跑了出去。后面没人,果然不太一样,还好虞宓有心里准备。 “慢着点!”安王道。 虞宓照着安王教的,一个人缓缓地骑了两圈,又成功地将马停下,一脸骄傲地看着安王。 安王笑道:“真聪明!快下来吧!” 虞宓有些意犹未尽,安王道:“快下来,今日已经够了,就这样,你明日也要疼的。” 虞宓想想也是,手拉缰绳,腿夹马腹,都是要用力的。虞宓下了马,一时有些站不住,被安王抱在了怀里。 安王低头看虞宓:“开心吗?” “开心!”虞宓眼睛笑得弯弯的。 “等我闲了,带你去跑马场,那里跑起来才痛快。”安王道。 虞宓看看安王,又把头埋在他怀里,嘟囔道:“王爷对我太好了。” “到时候让我看看你在马上的英姿,我便开心了。”安王笑道,“你知道我的,最喜欢看美人。” “好!”虞宓应道,一定比沈大姑娘美! 虞宓骑了马,也不惦记去文房铺子的事了,与安王一起回流光院。 大热的天,又骑了马,虞宓脸一直红红的消不下去,看上去比往日更加有活力,安王看着喜欢得紧,越发觉得虞宓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回到流光院,虞宓颇有些难为情地道:“王爷,我想先沐浴,可好?” 安王分不清虞宓的脸是为什么红,总之心里喜欢得很,便凑到她耳边:“上次你帮我洗了,今日我帮你洗。” “不……”虞宓刚说一个不了,就被安王打断了。 “不许说不,不然以后不准骑马。”安王笑道。 虞宓瞪安王,安王吩咐道:“打水去楼上。”说完便拉着虞宓上楼去了。 流光院的丫头们,看着两人的背影偷笑。 丫鬟们把水打好,就被安王赶了出去。 见虞宓坐在床边不动,安王走过去道:“连宽衣我要我来吗?” 这会儿天还没全黑,虞宓哪好意思,就这样宽衣。 “宓儿的每一寸,我都看过了。不用这般害羞。”安王说着,手伸过去解虞宓衣襟上的扣子。 虞宓一把抓住安的手道:“我自己来。” 说完,虞宓下了床,从安王身边逃过,躲到屏风后头,飞快地将外衣脱了,进了浴桶。 因着今日穿着男装,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安王过来,蹲在虞宓身边,看着虞宓一只手护在胸前,另一只手因伤还没完全好,垂在浴桶外。 “这个缠着怎么好洗呢,我来帮宓儿拆下。”安王说着便将虞宓护在胸前的手拿开。 虞宓瞪着安王,到底手被拿开了。安王轻轻一拉,将纱布拉开,两只手环住她,一层一层地将虞宓身上的纱布解开,直到最后一层,虞宓忙又想护住。却见安王已挪至她身后,从后面伸出手,直接握住…… “王爷……”虞宓轻呼一声,声音又娇又软。 安王终究还是进了浴桶…… 等他们平静下来,房中已经暗了。 虞宓一丝力气都没有,安王将她抱出浴桶,替她擦干身上的水,又抱她回床。 安王看不清虞宓的眼神,却能感受到女人的小脾气,虞宓正在拧他。 “还有力气拧我,看样子还可以再来一次。”安王低声笑道。 虞宓忙松了手。 安王将虞宓放到床上,虞宓忙扯过锦缎,盖住自己。 “掌灯么?”安王问道。 “等我穿衣。”虞宓幽幽地道。 安王笑笑,自己也开始穿衣。安王穿好衣,问虞宓:“可还起得来?叫她们送晚膳上来吧。” “起不来。”虞宓哼了一声道。 安王喊了一声来人掌灯,兰兰立马过来了。 房中灯火亮起,安王看一眼虞宓,只见她两颊绯红,双唇红润,坐在床上似恼非恼地看着自己,眉眼间的媚态还未完全消散,看着叫人心神荡漾。 兰兰在外间早就听到了两人的动静,将灯掌上后,问道:“王爷,在楼上摆饭么?” “嗯。”安王应道。 兰兰偷看了虞宓一眼,转身下去了。 膳食很快便端上来,安王已经将榻上的小案搬到了床上,放在虞宓身边。 兰兰将饭菜放在小案上,安王用膳不喜人伺候,将兰兰赶走了。 “要我喂你吗?”安王笑道。 “我才不要。”虞宓自己拿起筷子,被人喂饭并不舒服,虞宓才不想遭罪呢。 安王觉得有点遗憾,他想喂虞宓吃饭。 虞宓觉得安王太狡猾了,才给自己一点好处,便又讨了回去。刚才在浴桶里,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安王给虞宓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好啦,怎么还气呢。下次一定轻柔点。” 虞宓夹起鱼,恶狠狠地放进嘴里,哼了一声道:“谁信!” 安王笑,确实,他自己其实也想温柔点,可实在忍不住,不过他感觉虞宓其实也喜欢的,而且,她也受得住。 用过晚膳,安王便回前院去了,如今书画院的事情比较繁多,他明日要早起,便没留宿。 虞宓心里却道,他已经吃干抹净了,回去正好好睡觉。 第二天起来,虞宓的腿果然有些疼,不过也没有特别疼。手因着带着手套,也没有多疼。 虞宓对骑马是真的喜欢上了,一心等着安王能回来带她再骑两圈,可惜,一直等到天全黑了,安王也没回来。 “姑娘就那么想骑马啊?”兰兰见虞宓心不在焉,问道。 虞宓叹道:“是啊,骑在马上的感觉真的太好了。等我学会了,教你。” 兰兰摇头:“奴婢可不敢,姑娘胆子大。” “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啊……”虞宓又叹道。 兰兰笑道:“姑娘,你今天已经念了许多遍了,这会儿天都黑了,王爷就是回来了,也不能骑马了,你还是早些歇下吧。王爷不是接了新差事吗?估计忙着呢。不过,王爷若是知道姑娘今天念了他许多遍,一定很开心。” “哼,谁管他开心不开心。”虞宓道,“为着上次的事,我竟害怕坐马车了,这可怎么办?就算偶尔可以骑马出去,到底不方便,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夫可治心病的。” “要不,回头问问王爷?”兰兰道。 “只能这样了。”虞宓道。 一连几日,安王都是早出晚归,等安王终于休沐了,却下雨了,也骑不了马…… 虞宓一脸哀怨地看着安王,安王笑道:“那日不是已经教会你了,你要骑马,吩咐人将马牵过来便是,你也太老实了些,如今你可是王妃的女主人。” 虞宓看了一眼安王,瘪瘪嘴:“我可不敢,我只敢做流光院的女主人,王爷也不要把我胃口喂大了,到时候苦的可是王爷您。” 安王听了虞宓的话,倒是愣了一下,虞宓这么坦率地说出这样的话,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宓儿失言。”虞宓见安王不说话看着自己,忙道。 安王摇头:“你说的没错,可我怎么听里就是不舒服呢。” 虞宓听安王说这话倒是舒服得很,她握住安王的手:“那是因为王爷在意我。不过正是因为王爷在意我,我才不能让王爷难做。” “宓儿,你太好了。”安王反握住虞宓的手。 “不及王爷对我的好。”虞宓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有点难为情,安王道:“上次你不是说要些人么,你可以说说你都要做什么的。” 虞宓想了想道:“一是要贴身伺候的,兰兰已经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二吗,就是给兰兰找个婆家。别的王爷有什么建议吗?” 安王道:“贴身伺候的,王府里你自己挑便是。到时候,我把她们的身契给你。兰兰的婆家,你想给她找个什么样的?是找寻常人家放出去,还是怎样?” “暂时还不放出去,她自己也不会走的,我想的再买一个人,以后和兰兰一起在外面做事,主要是庄子上吧。王爷您看呢?我实在不懂这些。”虞宓道。 安王思忖片刻道:“倒也行,在王府里挑也行,再买也行。总归给了你的人,将来都是听你的。庄子上一年产出有不少,到时候你也可以再置产业。看着再添人。” 虞宓认真地听着,颔首道:“便听王爷的。” 说完正事,便是闲事。安王一连好几日没来,自然对虞宓想得不行。两人也不知道从开始说起的,总之渐渐越靠越近,抱作一团,滚到一处,难分难舍……青天白日的,就这么荒唐了一回。 雨声潺潺,交织着噼啪作响的撞击声,外头雨停了,里头也安静下来。 虞宓的额头贴着碎发,人趴在瓷枕上,虚睁着眼看安王。 安王正仰面躺着,一脸的餍足。 “宓儿,雨停了呢。”安王道。 “嗯,雨停了。”虞宓慵懒地道。 “要出去走走吗?不坐马车。”安王问道,“还有力气吗?” “再歇一会儿。”虞宓说着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虞宓又道:“我还是试试看能不能坐马车吧。总不能一直怕。” “也行,不过一旦怕了,就不要逞强。”安王道。 两人又歇了一刻钟,便起身了。 可惜到底没能出去,安王派去虞宓老家的人回来了,带回来虞宓一家失踪的消息。 虞宓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样子还是要做足了的,不顾安王在场,急急问道:“可有打听到何时失踪的?” 安王下属说了时间,安王算着,差不多是虞宓刚进王府不久。这么看来,做下这事的不是成王就是永乐侯府。成王有权有势,似乎不需要这么做,还是永乐侯府的可能更大些,他的祖籍也在那,那里有他的人脉在。 安王看看虞宓,见虞宓满脸焦虑,嘴上说着不在意,到底还是在意的,这个女人,哪有自己说的那么狠,明明就是处处心软。 “王爷……”虞宓无助地看了一眼安王。 “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去查的。多半是永乐侯府做下的。”安王安慰道。 虞宓道恨恨地道:“永乐侯府抓他们定是为了想要拿捏我,我有什么好拿捏的,不过是在王爷身边罢了。他们想利用我,吸王爷的血呢!” 这点安王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本来他念着永乐侯府对虞宓的养育之恩,倒是不介意给些好处,可他们做出这般下作的事,他就不开心了。 安王拍拍虞宓府肩:“不用放在心上,我这就派人去查他们被关在哪。京城就这么大,永乐侯府又是破落户,能藏的地方也有限。” “宓儿给王爷添麻烦了。”虞宓福了福身子道。 “莫要说这生分的话。”安王道。 安王吩咐人,先去查永乐侯府的产业,再一处处查这些产业。 出了这事,虞宓自然也没心情出府了,安王怕她乱想,一直在她身边陪着。 新院子已经动工,这会儿院墙已经砌好了。雨停了,有不少工人正在劳作。安王带着虞宓来到院墙外,安王道:“一个月便能建成了,里头不小,等找回你的爹娘,可以接他们来。” “王爷好意,可这事万万不可。”虞宓忙道。 “不要紧,不必在意太多规矩,我好歹是王爷,不用事事都那么在意。”安王笑道。 虞宓垂着头:“宓儿知道王爷对我好,可宓儿不能也不想这么做。” 安王拍拍虞宓的肩:“你是怕他们惹事,还是记恨他们曾经卖了你?” 虞宓不吱声,她不想他们来拖她后腿。 “好,等找到他们再说吧。”安王道,如今他未见到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果真是些贪得无厌不知好歹的,便远远地打发了,派人盯着就行了,也没必要领到虞宓面前惹她烦。 虞宓松了口气,虞宓还真怕安王以为她好的名义把人给接进府。 两人在新院子外面看了一会儿,虞宓问安王道:“王爷,给新院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安王见虞宓不愿再说她父母之事,便也不提,道:“宓儿的院子,宓儿自己取吧。” 虞宓道:“王爷,我最不擅长的便是取名,至今连自己的雅号都想不出呢,还是您来。” “不如就叫熙和院吧。”安王想了想道,“光明和乐,如何?” 虞宓自然说好,光明和乐都是好词。 数日过后,听了派去寻找虞宓家人的手下来回话,安王脸色有点难看。他原以为简单的事,竟然没有找到。永乐侯府名下所有的产业,包括永乐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嫁妆产业都查过了,就是没找到可疑的人。 没找到人,安王也不好意思去见虞宓。只好又派更多的人去找,王府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乾丰帝。 乾丰帝心中不满,这个虞宓还真能惹事!早知道这般,还不如当时惹安王和成王相争的时候就处置了。 不过乾丰帝也疑惑,永乐侯府到底把人藏道哪里去了。先前的淑妃也是,就这么消失了。乾丰帝想到这,本来想阻止安王的,也不阻止了,上次也是他发现了画像之事,这次说不定又有意外发现呢。虞家人如何乾丰帝不在意,要是能不经意间找到淑妃,也算大功一桩。 半个月过去了,新园子都建了一半了,安王还没找到人。每次见虞宓的时候,安王都有些心虚。若不是永乐侯府事关淑妃,安王都想直接冲上门去要人了。皇上这么多年没动永乐侯府,就是为了淑妃,他不想坏了事。 就算心虚,该见虞宓的时候,也要去见啊。好在虞宓是个懂事的,从来都不问找人的事。 安王这些日子为了哄虞宓开心,派了人每日将马儿牵出来给虞宓骑,半个月过去,虞宓骑得有模有样了。就是王府到底不是跑马场,跑起来还不够畅快。 这日休沐,安王想着带虞宓去马场跑一跑,带她散散心。 安王带着才给虞宓做好的骑马装去流光院。 虞宓一听说去马场,自然是高兴。看着安王带来的骑马装,虞宓心道安王已经许久没有再让她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髻,摆什么动作了。安王已经变了个人似的。前世的这个时候,安王应该还没有变的。因着她的重生,安王已经去前世大不一样了。 安王给虞宓准备的骑马装是红色的,安王喜欢看虞宓穿红色,不过她素来极少穿。 虞宓换好骑马装,又梳了方便骑马的辫子,来到安王面前,安王眼睛都看直了。 “宓儿果然适合红色!”安王赞道。 虞宓当然也知道红色好,但红色看久了也容易累,所以她日常不穿。 最美的还是那一双腿,安王心道。骑马装比起一般的衣装贴身,将腿部的线条都勾勒出来,看上去修长纤细却不单薄…… “穿红衣,便骑白马。”虞宓笑道。 “宓儿懂我。”安王道,“我在马场有匹极好的白马,到那了便给你骑。” “王爷,我们骑马去马场吗?”虞宓问道。 安王其实有点不太想让虞宓骑马过市,她这样子太招人了。可她又不能坐马车…… 见安王犹豫,虞宓道:“不如先试试能不能坐马车吧,穿成这样走街串巷的,我也怪难为情的。” “也好,先试试看。马车已经又改装过了,钉上了铁板,寻常刀剑是刺不进的。再说,这世上,有胆子有能力刺杀我们的人也极少,宓儿不用担心。”安王道。 “宓儿知道了,如此便坐马车去吧。”虞宓道。 两人上了马车,虞宓一开始心里还是会慌,不过安王将她护在怀里,她渐渐也没那么怕了,不过到底还是没能像从前那样自如,一路忍到了马场。 到了马场,安王带虞宓去自己的休息室。这个马场是皇家马场,只有皇室中人和少许权贵来能来。 “可好些了?瞧你一路上忍着。”安王问道。 虞宓笑笑:“下了马车便好多了,一会儿便不要紧了。” “那就好。”安王说着亲自给虞宓倒了茶。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外头有人敲门:“承昱可在?” 虞宓一惊,能管安王叫名字的,定不是一般人。安王起身,虞宓忙也跟着起身。 安王小声道:“怡安长公主。” 怡安长公主,安王和成王的姑母,还是成王的丈母娘……虞宓心里感觉不太好,也不知今日长公主来此处是偶然,还是特意来见她的。如果是特意来的,这表示成王肯定还没死心…… 安王亲自给长公主开了门,看到长公主身边,站着长宁郡主。门一开,两人的目光便落在安王身后的虞宓身上。 “见过姑母。”安王行了个晚辈礼。 虞宓忙也跟着行礼:“见过长公主。” 怡安长公主领着长宁郡主进了屋,看似随意地道:“这便是惹得成王与你相争的美人啊,果然是个绝色啊。” 虞宓垂着头:“长公主谬赞。” 虞宓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长宁郡主投向自己的愤恨的目光,虞宓有点不明白,成王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长公主和长宁郡主还这么恨自己。 安王将虞宓护在身后,笑道:“姑母就别打趣她了,姑母倒是难得道跑马场来,真是巧了。” “可不是么,总算见到了传闻中的大美人,倒也不虚此行了。”怡安长公主道。 安王笑道:“宓儿已经被父皇亲赐了夫人,也算您的侄媳妇,既然姑母也觉得宓儿美,赏赐可少不了啊。” 怡安长公主没想到安王竟然还敢跟她要赏赐,更没想到的是,那虞宓竟然还说:“多谢长公主。” 怡安长公主还想今日想办法整治虞宓呢,这会儿不想撕破脸,到底从手上脱下一个红珊瑚的手串:“这个珊瑚手串倒是配你。” 虞宓接过手串,当即往手上一套:“多谢长公主赏赐!” 长宁见状牙都恨得痒!这个狐狸精,好本事,竟然哄得安王这般护着她。长宁再看虞宓的脸和身段,恨不得当即拿把刀给她毁了去。 长公主赏赐了东西出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人,便对安王道:“你姑父和表兄弟们都在马场上了,你正好和他们比试一番去。你这美人,便留下和姑母说话吧。” 安王当然不可能把虞宓留在怡安长公主和长宁郡主身边。长宁目光凶狠,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姑母还是饶了我吧,我哪能和姑父他们比。我还是留着陪姑母说话吧。姑母快请坐。”安王说着自己先坐下了,显然是不准备走了。 怡安见安王看虞宓看得紧,便只好先坐下,准备再想法子。可惜今日是偶然遇到的,若早知道他们今日来,早做筹划,定叫这个祸害有来无回。 怡安本来并没有把虞宓当回事,她一直觉得虞宓不过一个女子,就算美貌过人,到底已经是安王的人,对成王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谁料她时时听长宁郡主回来诉苦,说但凡与成王同房,必定能听到他在睡梦中呼唤虞宓的名字。 不光如此,成王竟然不顾大局,有心要谋朝串位!在怡安看来,成王与太子相争,她可以理解,甚至提供帮助。这是历朝历代正常的皇子相争,且太子身子羸弱,成王继承大统也不是毫无希望,但谋朝串位就不一样了。更可恨的是,成王的改变,竟然是为了早日登基好将虞宓抢回来。这也是长宁郡主从成王的梦话里听出来的。 怡安长公主和长宁郡主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这会儿安王在虞宓身边,她们不好下手。不如先离开这,再去布置一番。 两人走后,虞宓心里跑马的心思也没了,她委屈地道:“王爷要不我们回去吧。成王妃的眼神像要吃了我一样。” “不必管她们,你要是怕,我便与你一直共骑就是了。我就不信,我在马上她们也敢动手。”安王心里也气愤,难得带虞宓处来一趟竟遇见这两人。 虞宓见安王这么说,自己心里也觉得难得来一趟,便道:“那就听王爷的。王爷莫要怪我胆小。” 安王笑笑:“怎么会怪你,能与你共骑,难道开心的不是我吗?” 长宁郡主看着安王竟然和虞宓共骑一匹马出来,脸都气绿了。果然是狐狸精托身的!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也这般作态!安王显然是把那狐狸精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了,这是防着她们动手呢! 怡安长公主脸色也难看,她刚派人下去,准备在虞宓骑马的时候对她动手,怎么都没想到安王竟然能护到这份上。 “如何?”安王将虞宓搂在怀里,双手只抱着虞宓的腰,让虞宓拉着缰绳。 “视野开阔,草地平整,马儿也乖巧,比在王府里好骑。”虞宓笑道。 “那就好,可惜了那些碍眼的人。日后我自己重新弄一块地做马场,只我们能进,别人都不能进,随便你骑。”安王道。 虞宓一身红装又和安王共骑,整个马场的的人视线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长宁郡主恨道:“娘,您瞧瞧,就是这般狐媚子!您看安王为着她,连脸面都不要了!” “沉得住气些。”怡安长公主道,“安王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护着的,总有机会下手。” 虞宓和安王也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安王道:“缰绳先给我,我们去远一点。” 虞宓说着将缰绳给了安王,安王接过缰绳,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啊……”虞宓被安王突然的加速吓到了,人一个不稳往后倒在安王的怀里,耳边传来安王浅笑的声音:“坐稳。” 也许是被吓到了,也许马跑得太快,虞宓忽然觉得心跳得好快。耳朵烧得发烫。 虞宓坐直腰背,目视前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后是安王宽阔的胸膛。 安王带着虞宓一口气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马儿的速度慢下来。 “开心吗?”安王问道。 “开心。”虞宓转过头看安王,安王顺势吻了吻她的唇。 虞宓的心怦怦跳,当安王的唇离开她时,她又凑上去回吻安王。不为别的,只是这一刻,她想吻他。 虞宓不等安王索要更多,转了个头,接过安王手上的缰绳,慢慢地策马而走。 安王被虞宓一个主动的吻,勾得心痒痒的。宓儿今日果然开心了。 见这会儿没人,安王道:“要不要我下马,你一个人骑一会儿。等下不管有任何人来,你都停下来。” 虞宓也有点心动,她点头:“好!” “你坐稳,我下马了。”安王说道。 安王翻身下马,虞宓策马而走。 只见虞宓将马跑出去不远便转弯,开始绕着安王打圈……虞宓离着安王十丈不到的距离,绕着安王跑,速度越来越快。 安王看着雪白的马驮着一团火一样的虞宓,心中被虞宓的美艳大胆惊到了。她才学骑马多久,便能跑得这样好。 虞宓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山林,园囿,心也渐渐开阔。 虞宓看到远处有人过来,便策马往安王身边跑去,她刚想将马停下,却见安王一个健步冲过来,飞身上马,落在她身后,马儿又飞速冲出去。 “王爷!”虞宓兴奋地大叫一声。 怡安郡主派来的人,见安王竟然又带着美人走了,失望地跟在他们身后,等着机会下手。 第43章 本王可只伺候过你一个人…… 安王突然上马又突然加速, 让虞宓愈发兴奋起来,她忍不住欢笑出声。安王听着虞宓愉悦的笑声,觉得心里被幸福填满, 是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王爷!去那边!”虞宓手指着一片坡地道。 “好!”安王拉转缰绳, 往虞宓所指的地方而去。不过几息功夫, 两人便到了坡地,坡地上开满野花。 “下去吗?”安王问道。 虞宓点头,骑了这么久, 也要让马儿休息一会儿。 安王先下马,张开环抱接虞宓。虞宓从马上下来,扑进安王的怀里。安王抱着她转了个圈才把她放下。 虞宓的脸红红的,脸上笑容灿烂,比起往日, 今日的虞宓越发鲜活动人。 安王从马上取下一个皮垫子放在地上:“坐下歇会儿吧。” 虞宓不扭捏, 道了声谢便坐下。安王又取来水囊给虞宓:“来,喝点水。” 虞宓接过水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囊, 一仰头大口地喝着水, 颇有些侠女的豪气,安王光看着, 心就酥了半边。 “王爷, 看呆了。”虞宓喝完水,将水囊递给安王,见安王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笑着道。 安王接过水囊豪饮了几口。 “宓儿万般皆美,怎么不看呆。”安王叹道。 虞宓靠在安王肩上轻声道:“我能生成王爷喜欢的样子,真好啊!” 安王轻笑两声:“累么?” 虞宓摇头:“不累,很痛快, 尤其是王爷最后带我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心也要飞了。想就这样和王爷在马背上狂奔下去,好像这世上就只有我和王爷两人。” 安王将虞宓揽进怀里,虞宓索性躺倒,头枕在安王的腿上。 安王抚着虞宓的辫子,今日虞宓没有梳发髻,而是将头发高高地绑在头顶,又分编成许多小鞭子,绑的也是红色的发绳,活泼娇俏。 “若是没有书画院的差事就好了,每日领着你到处游玩。”安王俯身看着笑道。 安王的头发垂下,虞宓抬手抓了跟在手上绕着玩,笑道:“那皇上可饶不过我。这样偶尔能和王爷出来一趟便是极好了。若日日如此,说不定就不稀奇了,王爷说不定早早把我看腻了呢。” “宓儿怎么看都不会腻的,定还有许多美是我未曾见过的。”安王道。 虞宓将安王的发和自己的发辫缠在一起,道:“我已经与王爷走过一个四季了。” 安王回想一下,还真是,虞宓来到自己身边的是时候是深秋,如今是夏末。 “日后还有许许多多个四季要一起走的。”安王柔声道。 虞宓没接话,将安王的头发又从自己的发辫上给解开。 微风习习,野花阵阵飘香,安王看着虞宓被阳光照着微闭的眼,心里软软的,心里又重复了一句,一定有许多四季要一起走的。 两人坐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又有马蹄声近了。 “回去吧王爷,这么一歇下来,我又有点累了。”虞宓道。 安王知道虞宓心里还是害怕怡安长公主她们会对她下手,便也同意回去。 两人起身,见策马而来的人,竟是成王。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虞宓小声道。 安王扶着虞宓上马:“不用理他。” 成王远远地看着虞宓穿着一身红衣上了马,再看到安王上马后将她虞宓搂在怀里,两人的动作亲昵无间,成王心中妒火烧得旺,要将他整个人都燃之殆尽似的。 “皇兄!”成王喊安王。 安王只朝他摆摆手,将马赶得飞快,绕着成王走。他一刻都不想成王的视线停留在虞宓身上。 成王只能在后面追。安王他们的马上到底有两个人,安王怕把马赶得太快有危险,还是被成王追了上来,将马横在两人的马之前。 “皇兄,怎么跑得这样快!”成王与安王说话,眼睛去盯着虞宓。 半年不见,虞宓出落得越发美了,且今日这样装扮,是他从未见过的,便是梦里也无。 安王侧着身子,将虞宓护在怀里。虞宓则看都不朝成王看一眼。 “宓儿!”成王忍不住叫了一声虞宓。 安王和虞宓心中都恼火,安王冷着脸道:“宓儿也是你叫的?还有没有规矩。她是父皇亲封的本王的夫人!” “不过是夫人罢了!将来……”成王语出之后觉得不妥,立马受住,“将来你总要娶王妃的!” “不用你挑拨离间,你且回头看看,你的王妃已经追来了。”安王说完饶过成继续往前走。 成王扭头见长宁郡主果然追来了,心里懊恼,只有放弃追安王两人。 长宁郡主追到成王身边,冷笑一声道:“我让你陪我来你不来,听说某人在便巴巴地跑过来,真有你的啊萧承景!” 成王黑着脸:“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没胡说你心里清楚得很,刚才你可看清了,人家和安王甜蜜得很!如今人家也是正经的三品夫人,你的龌龊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长宁郡主说完也策马离开了。 成王偶尔也想过放弃虞宓,不要再想她。也偷偷地将长宁郡主给他请的佛珠戴上,可没几日,他就抓肝挠心地难受。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虞宓竟有执着,像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似的。 安王将马儿交给马场的人,带着虞宓没回休息室,直接回了自家马车。安王怕马车被人动手脚,让流云一直看着。 “本来准备在这用膳呢,怕不安全,饿了的话,有点心先垫着。”安王道。 “嗯。”虞宓这会儿真有些累了,双手环住安王的腰,人贴在安王怀里,她一上马车就还是有些不舒服。 安王见状道:“要不,你闭上睡会儿,睡醒了就到家了。” 虞宓点点头,闭上眼。 马车摇摇晃晃,虞宓不久后还真睡着了。安王一直将虞宓抱在怀里,直到手也麻了,腿也麻了,也没动一下。 虞宓一直睡到王府,马车停下后才醒。安王感觉自己的手和脚都失去知觉了。 虞宓见安王面容苦涩,忙问道:“王爷您怎么了?哪里磕到了吗?” “腿麻了。”安王道。 虞宓脸一红:“我太重了。” “不重,是我怕你醒了,一直没动,过一会儿就好了。”安王笑道。 虞宓看看安王,安王对她越好,她越舍不得将他与旁人分享。 “等下王爷去流光院,我帮王爷捏腿。”虞宓笑道。 “那我这一路也值了。”安王笑道。 两人回府后,便直接去了流光院。两人皆有些饿了,便先用了膳。用膳过后,两人便说话,虞宓便给安王捏腿。 虞宓的手劲儿意外地比安王想的要大,安王被捏得很舒服,眼睛都享受得眯上了。 傍晚时分,虞宓要沐浴,安王便先给虞宓拆辫子。 虞宓头上的小辫子可绑了不少个。早上梳头的时候是三个丫鬟一起梳的,这会儿安王拆起来,可要费少不是时间。 “王爷,你不嫌烦吗?”虞宓躺在安王的腿上,让安王给她拆辫子。 安王笑道:“伺候美人怎么会烦,开心还来不及呢。” 虞宓看着安王,他脸上始终带着笑,真的看不出一点烦,不是说好听的话,而是真的愿意这么伺候她。虞宓想着自己先前帮安王捏腿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呢……这便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吧,安王是把真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不知道王爷日后和王妃会不会这么亲密啊……”虞宓本来是心里想的,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她想的是,她若什么都不做,任由安王娶妻,他会和王妃怎么样呢。 安王手一顿:“你不是说不提王妃么,怎么又提了?因此成王说的那句话?” “不是,就是突然想到的。”虞宓道,“王爷生气了么?” 安王继续帮虞宓拆辫子,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却没有生气的样子。 “不知道。”安王道。 “不知道有没有生气,还是不知道会和王妃亲密不亲密吗?”虞宓问道。 “不知道会和王妃怎么样,但大概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安王笑道。 虞宓浅笑两声:“那我赚大啦!” 安王捏了捏虞宓的脸:“知道就好!本王可只伺候过你一个人。” “正因为此,我心里才好奇。”虞宓道,“王爷,要不我们骑马逃走吧。” 安王笑道:“好啊,你要逃去哪儿?” “嗯……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在那里买个小宅子,过简单日子,生儿育女,含饴弄孙,这样过一辈子,怎么样?”虞宓笑眯眯地说。 “好啊,什么时候逃?”安王笑道。 “嗯……来年开春吧,现在有点热。”虞宓道。 安王呵呵笑了两声:“好,到时候就逃。” 安王轻柔地给她拆着辫子,比婢女们拆得还要小心。 “王爷,娶了王妃也要这样帮我拆头发。”虞宓又道。 安王揉了揉虞宓的头发:“明年春天我们不是就逃走了吗?哪来的王妃呢?” 安王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虞宓抬起胳膊,勾着安王的脖子,抬起头吻安王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虞宓将安王放开,安王看见虞宓的眼角泛红。 “问是你问的,哭也是你哭。”安王无耐地道,“好,我应你,就算娶了王妃,我也一样疼你,爱你,伺候你。” 虞宓眼角有泪滑落,顺着眼角滑进了头发里。她抹了一把眼睛:“我怎么哭了呢。” “因为你傻。”安王揉着虞宓的眼角。 满头的小鞭子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虞宓这会儿可以算得上的蓬头垢面了。虞宓还躺在安王的腿上,眼泪往安王的手心流。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眼泪止不住。可能是假哭的次数太多了,真哭的时候,也控制不住。 安王却从虞宓的眼中看到了深情,虞宓为什么哭,是因为她想到将来他会与别的女子成亲,她爱恋着自己,她不舍。因为今日他们这样的美好,等他娶了王妃之后,说不定就再也不会有了。 这日夜里,安王感受到虞宓格外的热情,体验到了什么叫抵死缠绵…… 休沐过后,安王又开始忙碌书画院的事。安王在书画院当差的时间长了,偶尔也会与他们聚一聚,参加一些诗会之类。本来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便是要和文人群体交好,安王倒也乐得其所。这么一来二去的,安王倒是交上了新朋友。 转眼,天气转凉,安王给虞宓新造的熙和院落成。长史挑了个好日子,虞宓搬家。 看着丫鬟们搬东西,虞宓发现,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她攒了不少东西。金银首饰,珠宝器物,文房字画…… 熙和院比流光院大了许多,虞宓这边安置好之后,安王觉得还是太空了,便又拨了许多东西过来。光一个书房,就填了许多书,笔墨纸砚也送了许多。 为着贺虞宓乔迁之喜,安王和虞宓难得小酌了几杯。 晚膳过后,两人在新院子逛着。 虞宓发现比起流光院,这里除了更大,还更像寻常人家的住家。虞宓的闺房旁有两个小房间,虞宓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兰兰说这是给将来小主子和奶娘住的。 熙和院的屋子也更多,也分前后院,后院亭台楼阁俱全,还有个精巧的小花园。 虞宓和安王逛到后院的亭子,亭子里有石凳石桌,两人在石凳上坐下。 虞宓喝得微醺,眯着眼看安王:“真好呀!” 安王也道:“真好呀!” “这里这么好,明年春天就先不逃跑了吧。”虞宓趴在石桌上,头枕在胳膊上,看着亭子外的小花园。 安王笑道:“还记着这事呢。” “不记得了。”虞宓道。 “莫非真醉了,说醉话呢。”安王伸手摸了摸虞宓的脸,有点烫。 安王本来要和虞宓说正事的,这会儿见她醉醺醺的,便不说了。 虞宓只有一点点酒意,不过她仗着这一点酒意,放松自己。 “嗯,醉啦!”虞宓摆着手。 安王将虞宓的手捉住:“醉了便回去休息吧。今日住新房子呢。” 虞宓抬头看安王:“王爷是不是有坏心思了?” “我每日都有坏心思的。”安王笑道。 “那王爷今夜要不要那个……”虞宓媚眼如丝,勾着安王。 安王浅笑出声:“哪个?” “哼哼,不告诉你。”虞宓狡黠一笑。 安王对这样的虞宓稀罕得不得了,他起身上前一把将虞宓抱起。 虞宓勾住安王的脖子,凑到安王耳边道:“今夜宓儿好好伺候王爷。”说完还添了安王耳廓一下。 安王一阵酥,差点手一松把虞宓给摔下。虞宓赶紧搂紧安王,笑嘻嘻地说:“王爷不行了吗?” 安王笑道:“你就使坏吧,等下莫要求饶。” 虞宓今夜还真没求饶,不管安王要怎么来,虞宓都配合着,甚至还主动变换着花样,真真把安王伺候得服服帖帖…… 第二日两人都起晚了,安王怕昨夜吃了酒,又受了累会不舒服,谁料虞宓面色红润,神采万千,像盛开的刚被滋养过的牡丹花。 “宓儿,你越发美了。我不能让你出去见人了。”安王哑着嗓子道。 “那不行,文房铺子,我还要去呢,老是耽搁着。还有,王爷允我的带我出去玩的。”虞宓笑道。 安王将脸埋进虞宓的心口,拱了拱,舒服得闷哼了一声。 “我不许。”安王倒像是宿醉未醒。 “我扮男装便是了。”虞宓抚着安王的发,笑道。 “不想别人多看你一眼,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看。”安王手伸到虞宓后背,将人抱紧。 “那王爷是要说话不算话啦!”虞宓笑道。 “嗯,我又不是皇上,我就说话不算话。从今日起,你便在这床上待着,哪都不许去。”安王用嘴拨开虞宓的衣襟,脸埋得更深…… 虞宓被安王这么一弄,心口痒痒的,也哼了一声。两人竟又荒唐起来…… 还好今日安王休沐,两人从楼上下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虞宓才不管安王在床上说的傻话,吃过午饭便要去文房铺子看看。 安王有些不情愿问道:“每个季度叫人把银子和账本送来给你看看便是了,作甚非得去呢?” 虞宓笑道:“王爷若是得自己有一个宝物,就在某处,王爷难道不想亲自去看看,把玩把玩?” “这能一样?”安王无耐。 “对我来说,就是一样的。”虞宓道。 “罢了罢了,陪你去吧?”安王只好妥协。 “那要换男装吗?换来换去有点麻烦。不如我戴个帷帽吧。”虞宓笑道。 安王看着虞宓,他就知道,让了一步之后,就会让两步。 “不换就不换吧。”安王叹道。 虞宓掩嘴笑,小声道:“被人瞧一眼又不会怎么样,总归谁也抢不走的。” 安王哼了一声:“好啦,走吧!” 虞宓果真让兰兰给她拿了帷帽戴上,安王觉得这帷帽戴上半点用都没有,薄薄的纱,更加勾人好奇,想要一睹芳容了。 上了马车,见安王还一脸不开心,虞宓贴过去小声道:“王爷莫要生气嘛,宓儿回头会好好报答王爷的。” “如何报答?”安王斜眼看虞宓。 “王爷想如何便如何。”虞宓冲安王甜甜地笑。 安王凑到虞宓耳边说了些什么,道:“便要这般。” 虞宓脸一红:“依王爷便是。” 兰兰看着两人,脸也跟着红了。不用想也知道,王爷一定是让姑娘变着法地伺候他呢…… 安王和虞宓每次同房的时候,兰兰几乎都是全程听完的,两人的花样是越来越多,兰兰有时候都想捂耳朵…… 虞宓这次坐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许是因为心情好,又是去她自己的铺子。 很快便到了文房铺子,兰兰先下了马车,虞宓戴着帷帽下了马车。 虞宓一下马车,便将文房铺子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安王下马车时,便看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虞宓……就说不该让她出来。 几人进了文房铺子,安王自己从没来过这个铺子,就连账本他也是没见过的。也就流云稍微对这儿熟悉一些。 文房铺子里有小厮四人,掌柜一人,账房先生一人。安王等人一进去,便有小厮上前招呼道:“几位贵客要买点什么,上好的笔墨纸砚,孤本珍本,小店应有尽有。” 流云道:“先容主子们瞧瞧。” “好嘞。”小厮得了话便下去了。各种贵客他们都见过,有些贵客就不喜欢小厮跟着,喜欢自己淘,小厮都懂。 铺子有二层,一楼的一侧放着书架,上面摆着的多是四书之类的学子要用的书,另一侧则是寻常的笔墨纸砚。上了二楼才是那些比较难得的好东西。 安王和虞宓楼下楼上看了一圈,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妥。只是来才买的年轻学子多,不管瞧着多么斯文守礼,都会忍不住朝虞宓看去。倒叫安王吃了一肚子的醋。 “好了,瞧也瞧了,回头把掌柜的叫去问话便是了,该回去了。”安王小声对虞宓道。 虞宓见安王实在小气得很,笑道:“难得出来,莫要急嘛!” “莫要淘气!”安王气道。 虞宓见安王果真动气了,便乖乖地跟着安王下楼。虞宓走在楼梯上,却见铺子门口进来一个人,不是虞志海又是谁。 虞志海一身青色长衫,脚步有力,双目有神,进来之后也不逛,直接要了最便宜常用的纸,便去柜台前结账。 虞志海一进铺子便也认出虞宓了,他先认出了跟在虞宓身后的兰兰,他曾在侯府看到过兰兰。 前些日子,得了虞宓给的策论集,对他帮助极大,那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虞志海没想到会在文房铺子碰见虞宓,看到她身边气度不凡的人,那应该就是安王了。虞志海眼睛扫视过虞宓之后,就不再看她,怕给她惹麻烦。 虞宓手上正拿着一本她在楼上淘来的游记,她也走到柜台前结账,可惜她和虞志海之间隔了一个安王。 虞志海结账后先走,脚步有意慢了些,走到门口时,只听身后的安王正和虞宓说话:“看过了,这下放心了。” 虞宓笑道:“自己的铺子,当然要看过了才放心!” 第44章 “王爷,窗……“…… 虞志海觉得虞宓这话一定是说给他听的, 她在告诉自己,这是她的铺子。虞志海脚步不停,迅速地往前走。 虞宓相信虞志海一定听到她的话了, 两人若是能通过文房铺子, 通上信就好了。 上了马车, 安王脸还黑着。 “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一个个的,都看你!”安王气道。 虞宓取下帷帽笑道:“反正谁也没看到嘛!文房铺子瞧着真不错呢, 多谢王爷给我这么好的铺子!” “日后不许再出来了!”安王道。 虞宓看着安王,笑道:“没想到王爷的心眼这般小,王爷莫非是不信任宓儿,还是不自信?” 安王呼吸一滞,上手捏了虞宓的脸:“胆大包天, 恃宠而骄!” “王爷, 宓儿也不是每日要出来,一个月, 总要放我那么一两日嘛!”虞宓扑到安王怀里撒娇道。 安王最见不得虞宓撒娇, 一见她这模样,总觉得她就是要星星, 要月亮也要给她摘来。 “你莫要耍赖。”安王无耐地道, “你这心怎么就这么野呢。” “哪儿就野了。”虞宓嘟起嘴小声道,“只不过是想和王爷多出去走走,做一些有趣的事, 多领略些风景罢了。” 安王闻言,哪有不心软了。 “好了,一月一次,多了不许。”安王道。 虞宓这才笑了:“王爷真好。” 虞宓回到王府, 便开始处理正事了。先是挑贴身丫鬟,虞宓其实心里不太愿意用安王的人,可眼下没办法,她不能做得太过。 如今虞宓身边除了兰兰,还有一等丫鬟三人,二等丫鬟四人。虞宓将这七人叫到跟前,准备挑两个用,等兰兰嫁了人,这两人便替兰兰的位置。 “你们按照顺序,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几岁了,家里什么情况,又是怎么进的王府。”虞宓道,她有心要找年纪小一些,机灵一点的。 七人一个个说了,虞宓将目光放在十三岁的珠儿和十四岁的翠儿身上。这俩人都是卖的死契,被转了几次手,早就不知道父母是谁。 虞宓对小丫鬟们都了解个大概,就叫她们散了。她还要细细察看一番才放心把人放在自己身边。 心中人选选定了,虞宓就和兰兰说了,让兰兰平日多注意。 丫鬟好选,为兰兰选夫,就有些难了,这是还得找安王。 用过晚膳,虞宓便将此事又和安王说了。 安王道:“昨日便想和你说来着,偏你吃醉了酒。” 虞宓心道,哪是她喝醉酒,明明就是他起了色心…… “王爷莫非有人选了?”虞宓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平日我是不太关心这些事的,问了长史,说王府有不少未娶妻的,既然是你的贴身婢女,又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总不好太委屈了。”安王道。 虞宓自然想要兰兰有个好归宿,可她又有私心,怕眼下兰兰的归宿太好,到时候不得用。她想的是日后等她成了王妃,再将兰兰夫妇的契书还了,放两人离府,做点买卖也好,在她的庄子上也好,靠着她,总能过得好。 “又叫王爷费心了。”虞宓道,“不知都有哪些人,门第太高了,我们兰兰怕是高攀不起。” 安王笑道:“回头叫流云带他们过来,你问一问,挑一挑。我知道,你定是要自己问过才放心的。今日我也给你句准话,给你的人便是你的,日后也只忠于你。”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听到安王这么说,虞宓眼睛弯弯,笑着道。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安王道,“有时候胆子大的没边,有时候却有胆小的不行。”她无非是怕将来王妃进府日子不好过?那他便多给些保障,总不能叫她总是提心吊胆,怕日子过不下去。 “王爷,看破不说破嘛!”虞宓红着脸道。 隔日,流云便带了五名男子来到虞宓跟前。虞宓隔着帘子看打量他们五人,五个人皆是垂着头,不敢朝帘子里头看。 虞宓问道:“你们都先将自己的情况说一说。什么年纪,怎么进的王府,家中什么情况。” 五人一一说了,正如安王所说,都是些不错的人选,陪兰兰也都好。 虞宓问兰兰:“你怎么看,要不要出去细看看,或者再与他们相处相处?” 兰兰脸一红:“姑娘做主就是了,兰兰都可以。” “哪有都可以!便是吃的,也有个喜欢甜的,喜欢咸的呢,若是寻了个不喜欢过的,难过的可是你。”虞宓道。 “可这……不好吧?”兰兰脸越发红得厉害。 “有什么不好,今日是你选他们,又不是他们选你,你只管去,大胆地看。想问什么也只管问。”虞宓笑道。 “那……姑娘,我真去问了啊!”兰兰道。 “去吧。”虞宓推了兰兰一把。 兰兰便真的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这五人早就知道今日来是做什么,这会儿见兰兰出来,都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长得真好看,不愧是虞夫人身边的。 兰兰一眼便看中了长得最好的,上前问道:“你与我成亲之后,会把我放在第一吗?要说实话!” 那人忙道:“自然要把姑娘放在第一。” 兰兰便又问长得第二好看的,这人长得比刚才那个看上去要憨厚些,看上去没那么机灵:“你呢?” 那人愣了一下,瞄了一眼身边刚才被兰兰问话的男子,为难地道:“我们做下人的,还是要把主子放第一位。” 剩下三人兰兰便没再问,进了帘子对虞宓道:“就他了。” 虞宓笑道:“你就不怕他骗你啊。” 兰兰凑到虞宓耳边小声道:“他看上去最傻。刚才我都瞧见他脸上的为难了。他又想说要把我放第一,又觉得自己不能违背本分。” “那便是他了?都是王爷挑的人,应是错不了。”虞宓笑道。 兰兰羞道:“就他了,别的就算和他一样憨,长得也没他好。” 虞宓看着兰兰,兰兰比她还年长,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只怕早就成婚,生儿育女了。 “你既选定了,便要着手准备婚事了,你们也都不小了呢。”虞宓笑道。 “全凭姑娘做主。”兰兰含羞道。 虞宓笑问:“刚才问的时候忘了,他叫什么来着?” 兰兰朝那人看一眼,小声道:“叫李全。” 虞宓笑笑:“李全留下,别人先回去当差吧。” 几人知道李全被选中了,都羡慕不已。刚才被兰兰问话的另一个人心中懊悔,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没想到一向傻里傻气的李全倒得了这么好的机遇。 虞宓带着兰兰从帘子后头走出来,李全还有些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被选中。 虞宓道:“你再将你的事,细细说一便。” 李全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小人叫李全,今年二十二,家中……家中已无长辈,在马房当差。” 李全是这五人里差事最不济的,他怕自己被嫌弃,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长辈,长辈留了些银钱,不会亏待兰兰姑娘。” 虞宓先就觉得怪,怎么安王会选一个在马房当差的,原来竟是有银钱的。这便好了,兰兰嫁过去,上头无长辈,又有银钱傍身,小两口的日子想必不会差。 “好了,既然兰兰选了你,便是你了,定了日子会派人告诉你的。”虞宓道。 李全闻言,立马跪下:“多谢夫人恩典!” “不是我选的你,是兰兰选的你,日后好好待兰兰,记住你今日所言便是了,先下去吧。”虞宓道。 李全哆哆嗦嗦地从地上起来,临走的时候,又偷偷看了一眼兰兰,虞宓看见他的有些黑的脸上竟透着一些红。 兰兰被他看的脸也有点红。 虞宓看着两人,觉得他们应该能把日子过好。 虞宓房中的婢女以及李全的卖身契书很快就送到虞宓这儿来了。 李全和兰兰的日子很快便定下来了,定在了九月底,和虞宓的生辰间隔两天。 定下成亲的日子,原本是好事,兰兰瞧着却不开心。她一想到日后不能日日陪在虞宓身边就难受。怎么看虞宓选中的两个小丫鬟怎么不顺眼,生怕她们伺候不好虞宓。 这日珠儿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撒出来一点,被兰兰狠狠地发作了一番。 虞宓笑道:“兰兰姑娘这是怎么了?” 兰兰眼眶一红:“姑娘,奴婢不嫁了,她们都不得用,怎么伺候得好姑娘!” 虞宓前两日就发现了,兰兰对两个丫鬟处处挑刺,两个丫鬟不敢怒也不敢言,看到兰兰比看到自己还怕。 “说什么傻话,你日日与我一起关在这里还怎么替我做事。我那大庄子还没去过呢,我的意思是,日后这庄子要交给你和李全的。”虞宓拉过兰兰的手道。 “我就是……就是舍不得姑娘……”兰兰说着流了泪出来,“到了庄子上,见姑娘就更不容易了。” “那你不想帮我了?”虞宓道,“我现在没有别的信任的人了,你想想,五百亩良田的大庄子,还有山地。要是被人贪了可怎么是好?” 兰兰闻言忙道:“我帮姑娘。” “嗯,那就好。听王爷说,过两日庄子上会来人,到时候,你找李全,你们两人都跟着听听,学学。”虞宓细声道。 “我们会好好学的!”兰兰忙保证道。 “嗯,我信你。”虞宓笑道,“不过你出了府可不能这般老实了,你代表的可是我。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姑娘放心,我也就比姑娘笨些,旁人要欺负我也是不能的。”兰兰道。 “那就好。”虞宓这些日子也没少教兰兰,兰兰确实比从前要机灵许多。“好啦,你去秀嫁衣吧。叫珠儿过来伺候就行了,你也别挑她们刺了,你那会儿可还不如她们呢。”虞宓笑道。 兰兰脸一红:“奴婢知错了。” “我都知道呢。”虞宓笑道。 珠儿被虞宓叫了过来,眼睛还红红的,刚才被兰兰发作狠了。 虞宓看着珠儿道:“你知道兰兰为什么发作你吗?” 珠儿点头:“奴婢差事没当好。” “是,也不是。”虞宓道,“兰兰在我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更懂我些,你们一时比不上她伺候的周到也是正常。她发作你,是因为她忠心于我,怕你们不如她会伺候。” “珠儿也忠心!”珠儿忙道。 虞宓笑道:“我知道,你和翠儿日后在我身边伺候,兰兰要放出去的,日后她来了,你们也不可怠慢她。” “珠儿不敢。”珠儿忙道。 虞宓敲打了两句便没再多说,以后带着说便是。要说伺候,这俩小丫鬟除了对虞宓的喜好还不了解,别的还真的没得挑。 虞宓自从那日在文房铺子见过虞志海,心里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可惜安王即便带她出去,也不去文房铺子,虞宓觉得一定是因为那边的年轻书生学子太多了,安王小心眼…… 文房铺子的掌柜虞宓已经见过一次了,这人与王府的长史有些关系,虞宓一时没办法下手让他为自己所用,只能作罢。 安王今日休沐,虞宓便缠着安王去文房铺子,说上次的看到一本书,想要那回来看。 安王被虞宓缠不过,只好带她去。当然也是有条件的,虞宓得穿男装,还得扮丑些。 虞宓心里骂了安王几句小心眼。不过现在天不那么热了,虞宓也乐得穿男装。 虞志海自从那日见过虞宓之后,便时常过来这边。后来想着虞宓一个人应该出不来,便又打听到了安王休沐的日子。这日一早他便蹲守在文房铺子对面,等着看今日能不能再看到虞宓。 当虞宓一身男装出现在虞志海视野时,他是没认出来的,他还是凭借着兰兰和安王认出的。 等虞宓他们进了文房铺子,虞志海也进去了。虞宓看虞志海果然来了,心道他们虽不是亲兄妹,胜过亲兄妹,这般有默契。 安王见虞宓细细地看着书架上的书,小声笑道:“到底叫什么书名儿,你说来我替你找,还是你个小骗子,只是想骗我带你出来?” 虞宓看到虞志海正在不远处,也从书架上翻着书,指着高处的一本书对安王道:“就是那本!” 安王惦记脚帮虞宓取:“这个?” 虞宓趁着安王抬头的功夫,把袖中的纸条塞进了手上的书里,将书插进书架。虞志海将虞宓的动作看在眼里,略点了一下头。 “就是这本,上次明明没放那么高!”虞宓接过安王手上的书,笑道,“书拿到了,我们走吧。” 安王不疑有他,笑着说:“那走吧。难得出来,去千醉楼吃饭吧。” “好。”虞宓笑着和安王离开。 虞志海在两人身后,将虞宓刚才看的书抽出,从里头拿出纸条,捏进了手心。 虞宓和安王离开铺子去千醉楼,虞志海买了一叠纸回家。到家后,他才敢打开虞宓给他的纸条。发现纸条里竟然还有一张银票,虞志海没看银票,先看字条。 看完纸条后虞志海有些糊涂,虞宓让他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妹妹,要身形相貌与她有些相似,能读书写字,还要会骑马。 虞志海将虞宓的纸条烧了,坐在书案前想着虞宓的话。他受了虞宓多次恩惠,远的不说,便是最近的策论集,便给他极大的帮助,他还因这集子认识了不少学子,还得了一些银钱。所以,对于虞宓请他帮忙的事,他绝对不会拒绝的。至于虞宓到底想做什么,虞志海实在想不出。 虞宓这边,两人到了千醉楼。周百川还是亲自来接待两人。虽然还是客气万分,但虞宓觉得周百川对安王的态度还是变了。 安王自然也发现了,为了周七娘的事,周百川到底与自己生分了。多年的好友,没想到竟会这样。 菜上齐,周百川下去后。安王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王爷,周公子瞧着心事重重,对您也与往日不同了。”虞宓道。 “可不是么。”安王叹道,“你也看出来了。” 虽是好酒好菜好茶,安王心中不快,吃的不开心,虞宓自然也不敢放肆吃。吃过饭,虞宓也没缠着安王再去别的地方,两人直接回府了。 虞宓想着难怪前世没再见过周百川了,两人到底还是为了周七娘生分了。 回到王府,安王便与虞宓一起去了熙和院。熙和院有一茶室,开着大窗,正对着花园,景致颇好。茶室中铺着席,两人席地而坐,烹了些茶,摆了棋盘,吃茶下棋说话。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脆弱得很啊。”虞宓忍不住叹了一句。 安王笑道:“你又想到什么了?我和周百川?” 虞宓点头:“周百川与王爷生分了,我相信,他和他妹妹想必也回不到从前去了。友情也好,亲情也罢,都脆弱着呢,经不起风雨。” “那男女之情呢?”安王看着虞宓,嘴角含笑。 虞宓叹道:“那就更脆弱了!诗句里,史书中,话本子上,比比皆是。便是我们身边,也有这样的例子吧。” “那我和宓儿呢?”安王又问。 虞宓看着安王,哀怨地道:“那自然要看王爷您了。宓儿总归是小女人,又无权无势,依附着王爷,王爷哪日若是对宓儿厌倦了,这情啊,便比那琉璃还要易碎呢。” “哎哟,哎哟,说得怪可怜的。”安王被虞宓的样子和语气给逗笑了。 虞宓撅着嘴点点头:“嗯!可不是。” 安王将人捞进怀里:“你这一撒娇,我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给你,你还不满意?新院子给你建了,要人也给人,你说,还要怎样,你才不这么恶意揣摩我?” 虞宓和安王抱在一处,虞宓的衣袖不小心扫到了棋盘,棋子被扫落了好几颗,噼里啪啦地弹了好远。 安王作势要解虞宓领口的扣子,口中道:“快说,你还要我怎样?” 虞宓一手捂着自己的领口,一手低在安王胸前,笑道:“王爷饶过我了,我再不敢胡说了。” “不打自招,承认自己胡说八道了!”安王松开攥着虞宓领口的手,顺势在虞宓脸了拧了拧,“你是贪心不足的小坏蛋!” 虞宓捂着脸笑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宓儿与王爷情比金坚,□□不破,刀砍不破,雷劈不破。” 虞宓说完自己开始忍不住放声笑,安王更是被虞宓的说辞惹得笑到肚子疼,先前因周百川一事而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两人笑成一团,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安王看着虞宓,两人刚才闹得她头发有些散乱了,衣服也皱起来,脸也笑红了,眉眼含笑,气也有些粗。 虞宓捋了一下自己额前掉落的碎发,娇嗔道:“王爷可不许再闹我了,笑得都没力气了。” “你要力气做什么?”安王斜靠在棋盘上,笑着看虞宓。 虞宓横了安王一眼,扭身去捡刚才被他们弄散的棋子。有一粒棋子滚得老远,虞宓跪在席子上,往前几步。 安王看着虞宓的背影,觉得诱人得很,上前将虞宓扑倒在地,又有更多的棋子滚得到处都是。 虞宓被安王扑倒,趴在席上,扭头看安王。安王手伸到虞宓腹部,将她托起,两人跪在地上…… 安王掀起虞宓的裙子,虞宓惊呼一声:“王爷,窗……” “谁敢看,把眼睛挖了。”安王道。 兰兰和珠儿,翠儿都守在茶室外,这会儿都已经红了脸,兰兰还好点,两个小丫头吓得头也不敢抬。 兰兰道:“路口去守着,谁都不许靠近。” 两个人小丫鬟忙跑了,兰兰还守在茶室外。 茶室内,安王已经得了手…… 一番激烈过后,虞宓无力地躺在席上,衣衫凌乱。安王在她身侧躺着,手掌撑着头,看着虞宓。 虞宓歇了会儿有力气之后,便踢了安王一脚:“王爷太坏了!” 安王勾住虞宓的腿:“我哪儿坏了。” “哪哪都坏,不信你去看我膝盖。”虞宓不满地道。 安王坐起身,撩起虞宓的裙子,果然见两个膝盖都红得很。 安王轻轻地按了一下。 “疼!”虞宓蹙眉道。 安王凑到虞宓身边道:“刚才怎么不说?” 虞宓嗔道:“刚才那情况怎么说!” 安王笑笑,又躺回到虞宓身边,小声问道:“那刚才,好不好?” 虞宓装傻:“什么好不好?” 安王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刚才喜欢着呢。” “那王爷喜欢不喜欢?”虞宓问道。 “甚好,甚喜。”安王说着,拿手勾了一下虞宓的下巴,“命都要栽在你手里了。” 第45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两人离开茶室后, 兰兰叫人进茶室收拾。小丫鬟们见棋子散得到处都是,纳罕得很,王爷和夫人怎么下的棋, 怎么散成这样, 两人某不是在茶室打了一架不成? 几日后, 虞宓的庄子上来人,安王本来有专门庄子上事宜的人,叫程大, 管着安王所有的庄子。每年的收获,播种各项事宜都由他上报给长史,下派给各个庄子的庄头。 程大和长史一样,都住在王府后的巷子里,这里住的都是王府的一些管事, 和有头脸的家丁, 府兵等。 虞宓的庄子,庄头姓唐, 和往常一样来后巷找程大。程大早就得了吩咐, 虞夫人庄子来人,要带过去给她看。便带着唐庄头进王府。 虞宓在熙和院的前院见了唐庄头, 李全也被兰兰叫了过来。几人一起听唐庄头说庄子上的事。 这个唐庄头看着是个老实的, 说话却支支吾吾,以为虞宓什么都不懂,问起收成之类的全都说的含糊不清。虞宓到底是农家出来的, 哪能被这么搪塞过去,面上什么都不说,放他走了,晚上见到安王, 便一字不漏的将这事与安王说了。 安王倒是没想到,随便划给虞宓的庄子,竟还有这样的事,便也认真当回事来对待,道:“你不是正好想去看看吗?过几日便一起去看看吧。” 虞宓自然说好,她趁机和安王道:“我想着让李全跟我们一起去,让他先留在那里,等他和兰兰成亲了再回来。此后,我便让兰兰和他在庄子上,给我看庄子。” “你的庄子,你的人,你做主便是。”安王道。 虞宓羞赧道:“我这不是不太懂,要问王爷嘛!” 安王笑道:“你哪是不懂了,今日那庄头想欺瞒你,不是被你一眼识破了?我手上庄子多,程大与他们庄头之间定也有些猫腻,我也懒得管,水至清则无鱼。你就这一个庄子,定好好好管着才是。” 两人这么说着闲话,虞宓忽然捂嘴笑道:“王爷,我们怎么像老夫老妻一样了,说着这些事。” 安王愣了愣,笑道:“还真是。” 虞宓手支着胳膊,胳膊下是她庄子的账簿,她笑道:“这便是过日子。” 安王笑道:“是,过日子。” 安王说着看向了虞宓的肚子,虞宓发现安王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王爷看什么呢?” “过日子,不是得有孩子,怎么还没有?”安王道。 “谁知道呢。”虞宓其实也想过这事,她与安王同房之后并没有想着避孕,然而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两人之间要的次数可不少,特别是熙和院建成后,安王几乎每夜都在她这歇息的。 “看样子还是我不够努力。”安王道。 虞宓心里白了安王一眼,他要再努力些,她怕日日不能下床了。虞宓忽又想起前世,她在成王府两年多,也没有怀过,莫非,她竟是不能生的?虞宓眼下确实是不想要孩子的,但日后她成了安王妃,怎么也得要孩子的。 安王见虞宓面色微沉,忙道:“这事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些夫妻成婚多年才怀孩子也是有的。” 虞宓便笑道:“说的也是。” 中秋前,安王终于得了闲,有了几日的休沐时间,正好带着虞宓去看她的庄子。 庄子在京郊,附近一片全是皇家庄院。安王之前并没有来过,这次过来前,已经让人提前来准备好了。 这里在前朝便是皇家庄院,本就有建好的别院,叫人收拾过了,便能住人。 虞宓一到这庄子便喜欢上了,成片的田地,三三两两的农舍,田间有孩童在玩耍。大人小孩穿的都得体,想来日子是过得不错的。 安王陪虞宓走在田野里,安王见虞宓脸上始终带着恬淡地笑,笑道:“看你的样子是很喜欢了。” 虞宓点头:“喜欢,我最喜欢看到人们和和美美安居乐业的样子。” 安王笑道:“宓儿该当宰相。” 虞宓笑道:“我若当宰相,定要天下人都吃饱饭,还要人不能随便卖闺女!” 安王看着虞宓,从小被卖的经历给她造成了极深的伤害。可惜,她想得太简单了,若是不能卖闺女,那么很多女孩儿可能一生下来就没命了。 “可惜本朝没有女官,不然我定要推宓儿去。”安王笑道。 虞宓瞥了一眼安王道:“王爷才不会呢,净说好听的话哄我,旁人看我两眼,王爷都生气呢。去做女官还不要见许多人,王爷怕是整日要泡在醋缸里。” 安王哈哈一笑:“宓儿小嘴真利,得理不饶人。” 田间有小孩远远地跟在虞宓两人身后,虞宓发现后,停下脚步招手叫他们过来。 几个小孩也不怕生,虞宓一招手他们便过来了。还没等虞宓问话,便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问虞宓:“你是仙女吗?” 虞宓笑道:“为什么说我是仙女?” 小男孩道:“不是仙女怎么可能长这么好看!一定是仙女。” 安王脸一黑,这个庄子怎么回事,小孩子都这么讨厌! 虞宓笑道:“我不是仙女,我是这个庄子的东家,你可以叫我夫人。” “夫人怎么不是仙女呢?”小男孩皱眉,“夫人莫不是搞错了?” “你姓什么,家在哪儿?”安王黑着脸问道,小小年纪,油嘴滑舌,他要看看什么样的爹娘教出来的小滑头。 “我姓唐。”小孩儿一直远处的青砖房:“我家就在那儿!” “领我们去看看吧。”虞宓笑道。 小孩儿在前头跑着,领着虞宓两人去自己家。 虞宓见安王黑着脸,觉得好笑得很,轻声道:“王爷连小孩儿的醋都吃啊?” “本王才没有!”安王道。 两人来到一处农家小院,虞宓想起虞家庄,自己家也是这么一个小院,不过屋子比不上这家的好。 “爹,娘,仙女来了!”小男孩站在院子中间喊道。 不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一中年妇人,一见虞宓两人,知道是东家来了,忙道:“东家,夫人。” 小男孩偷偷跟他娘说:“娘,真不是仙女啊?” 妇人瞪了小孩一眼:“休要胡说。” 虞宓笑道:“不要紧。大娘,今年庄家如何?你估算着收成和往年比如何?” 妇人脸上带着笑:“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年!” 虞宓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盛:“那就好。” 虞宓便又问了一些诸如田里如何轮作,肥力如何,等等有关农事之事。 安王见虞宓自然地和农妇说着农事,觉得有意思得很,他的宓儿不管做什么事,都这般有趣。 这妇人都是没想到,这仙女一样的夫人竟然还懂这些,瞧着也和善亲切,便笑着与她说了许多。 虞宓从这妇人的话里听出,这庄头应该还是个不错的人,或许有些小奸小猾,倒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哎呀,光让东家和夫人站着了。快请屋里坐!”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若是虞宓自己,她便进去坐了,可安王皇室贵胄,虞宓可不敢。便笑道:“我们还有事,就先不打扰大娘了。” 妇人便也没留,将两人送出院子。 小男孩还想跟着,被他娘拧着耳朵提回去了。 回别院的路上,安王笑道:“今日我又开了眼,原来我的宓儿还懂农事。” 虞宓笑道:“小时候在地里滚大的,多少还记得一些。来之前又翻了些农事书。” 安王看虞宓越看越喜欢,笑道:“我越与宓儿在一起,越觉得你样样都好,若你生在京城一般勋贵人家就好了。” 虞宓随口道:“那样我便可做王爷的王妃么?” 安王被虞宓这么一问,脚步都顿了一下。可不是么,虞宓这样的样貌,资质,品性,文才,若是生在哪怕是永乐侯这样的破落户之家也可当王妃了。 见安王不说话,虞宓笑道:“可见人生不能事事圆满,我若生在那样的家族,说不定也养不成这样的性子。王爷,您说呢?” 安王见虞宓这么一说,心里倒是越发觉得可惜。 “宓儿你是极好的。”安王道。 虞宓笑道:“我也觉得我是极好的。” 天边烧起了晚霞,田间晚风吹过,安王牵起虞宓的手道:“或许,我有宓儿便足够了。” 虞宓心一动,这是安王第一次明确地表示他不想娶王妃。她没有接话,这话安王自己能说得,她可不能说。 两人回到别院,虞宓见安王的鞋子和衣摆都沾着泥,笑道:“王爷,这是您的鞋子第一次沾上这么多泥吧!” 安王俯身看看自己:“可不是么。” 虞宓看着安王笑道:“王爷许多事都是与宓儿第一次做的呢。” “可不是么?许多第一次呢。”安王朝虞宓暧昧地笑笑。 安王和虞宓来之前以为庄子会有许多问题,来了之后发现一切井井有条,并没有那么坏,那唐庄头许是一时昏了头,或是看到虞宓太紧张,才那般的。 当然虞宓也没有完全放了心,将李全留在了庄子。 安王和虞宓在庄子住了两日便回京城了,他们得回去过中秋。 “宓儿,你好像黑了些。”马车上,安王忽然道。 虞宓闻言立马捂住自己的脸,惊恐道:“真的假的,王爷莫要吓我!” 安王哈哈一笑:“唬你的,不过你看那乡下的妇人,是不是都是黑的,你若总是要来,肯定也要晒黑!” 虞宓瞪了安王一眼:“王爷真坏,看穿了人家的心思,就吓人家。” “谁叫你一副依依不舍,还想来的样子呢!”安王笑道。 “王爷不也觉得挺好嘛!”虞宓道,“也不时常来,一年来一两次便好了。” 安王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就依你。” 回到王府没两日便是中秋,安王本想陪虞宓赏月过节的,却被皇帝叫进了宫中。 每次安王进宫,虞宓心中便有些心神不宁,就怕皇帝会突然给安王赐婚。虞宓想起在庄子上时,安王说的,他只要自己一人便好了。也不知安王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 虞宓一个人在熙和院,虽说身边有一群丫鬟围着,还是觉得冷清得很。 此时的皇宫中,太子一家,成王夫妇,以及安王,正陪着帝后两人过节。 皇帝和太子两人最高兴,太子妃又有喜了。太子病歪歪的,看着随时都要倒似的,生起孩子来真是不含糊。 安王看着太子一家,觉得成王夺嫡的机会小得可怜,就算太子没了,还有皇长孙呢。父皇虽说看着比前两年老了,到底还算康健。 皇后逗了一会儿小孙女,笑着对成王夫妇道:“你们成亲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动静?” 成王妃脸色难看得紧,她和成王虽说成婚已久,可如今很少同房了。只因那成王睡梦中总是呼唤虞宓的名字。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委屈?甚至有一次两人行房之事,成王也叫错了名字,这让成王妃如何忍得? “许是缘分没到。”成王妃面露羞色。 成王低着头,看着太子一家其乐融融,他也意识到危机,皇长孙渐渐长大,父皇却还正值壮年。有些事还是要再抓紧些,安王心道。 成王瞥见安王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笑道:“母后,儿臣和王妃明年必定让您抱上孙子,您还是操心一下安王的婚事吧?府上没有王妃,只有个夫人像什么话。” “这话说的也是。”皇后笑道,“前些日子怡安进宫来和我说话,对承昱的婚事也是颇为关心。” 怡安长公主能说什么好话,大概说他对虞宓过分娇宠了。 “叫父皇和母后操心了,只是前些日子遇刺之事儿臣还耿耿于怀,以至于每次坐到马车内有心有余悸,儿臣想着还是过些日子再劳烦皇嫂为我操持。”安王羞愧地道。 太子闻言笑道:“这样好了,等你小侄女或者小侄儿的满月宴,正好人多,为你相看如何?” “这怎么敢……”安王哂笑道。 “就这么说定了!”太子妃笑道。 话说到此,安王再反对,今日这中秋宴可能要办不下去了。只好向太子举杯:“敬皇兄,皇嫂,有劳了。” 见安王这般识趣,乾丰地才没发话。人上了年纪就开始操心儿女的婚事,家家户户皆是如此,他是帝王也不能免俗。 伺候宴席上其乐融融,各家赏了些东西便散了。 宴席的后半程,安王被灌了些酒,有些微醺。脚下有些轻浮,来到熙和院的门口喊虞宓的名字。 虞宓一个人在小花园赏了月,觉得无趣,早就歇下了。 安王带着酒气进虞宓房间时,虞宓皱着眉,有些不悦。皇帝召见,安王身不由己,这些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不悦。 虞宓给安王倒茶,安王走到虞宓身后,下巴抵在她肩上:“宓儿,我醉了。” 虞宓感受到一股酒气从耳边传来,忍着不快道:“王爷吃些茶,我叫人煮醒酒汤去。” 安王人不动,下巴还抵在虞宓的肩上,手从后面伸过去拿茶盏。 吃了一杯茶,安王将杯子放回,双手顺势抱住虞宓:“宓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宓儿曾在书上见过,醉酒时受孕的孩子,长大了不聪明。王爷还是喝了醒酒汤早些休息。”虞宓可不想伺候醉鬼。说什么生孩子,还不是想着那事! 安王却不安分,借着酒劲,抱着虞宓往床边去。虞宓推都推不开。 “王爷!”虞宓一边挣扎着一边喊着安王。 “宓儿,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安王又说了一遍。 虞宓听到一个也字,莫非安王认识的人生孩子了?可安王不是进宫去了? “谁生孩子了?”虞宓便问道。 “太子妃又有孕了。”安王道,“太子看着一阵风都能吹倒,却能接二连三地生孩子,我也要生!” 虞宓见安王果真醉了,便哄着他道:“今日不行,你吃醉了,你难道想生下一个傻子来?” 安王听了虞宓的话,果真安静下来,搂着虞宓倒在床上。 “宓儿,还有一年。”安王道。 “嗯?什么一年?”虞宓觉得安王今日不太对,除了醉酒,应该还有心事。 “还有一年,我就要选王妃了。”安王将头埋在虞宓的发里,闷声道。 虞宓心下了然,原来安王是为这事失态。看样子他心里果然是不想娶王妃的,趁着他今日醉了,不妨套套他的话。 虞宓搂住安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小声问道:“王爷,您是不是不想娶王妃啊?” “不想。”安王道。 “为何?为了我吗?”虞宓的声音,沉静又温和,带着一种蛊惑。 “不为你又为谁。”安王说着狠狠抱住虞宓的手,又呢喃道,“宓儿,我的宓儿……” 虞宓听到安王亲口承认这些话,心里还是高兴的,又问道:“那你会为了我不娶王妃么?” 一阵沉默,虞宓没有得到回答,安王竟睡着了。 虞宓觉得安王多半是装睡,就算是半醉半醒,他也不肯说自己不娶王妃。虞宓将安王的手掰开。叫了人进来给他脱了衣裳,自己睡到榻上去了,把床留给了安王一人,她可不想和醉鬼睡一起。 次日安王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虞宓床上,房内不见虞宓的身影。他捂着自己的头,感觉头上像罩了个罩子,闷闷地难受。 看到门口伺候的小丫鬟,安王叫了一声:“倒茶。” 安王喊人倒茶,很快熙和院的人都知道安王起身了,虞宓也赶了过来。 虞宓见安王脸色难看,上前关心道:“王爷还难受?可要叫御医?” 安王看看虞宓:“你去哪儿了?” 虞宓笑道:“我能去哪,在小厨房给王爷熬粥呢。” “你亲自熬的?”安王问道。 “是啊。”虞宓道,“王爷昨日吃醉了,早上吃些清淡的粥最好。” 安王昨夜是有些清醒的,虞宓把醉酒的他一个人放在床上睡,自己去睡了榻,他也知道,心里是带着气的。这会儿见虞宓亲自去为他熬粥心里的气才消了些:“你陪在我身边才是最好呢,粥叫她们去熬便是了。” “好,我陪王爷,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呢。”虞宓说着坐到了安王身边,“王爷,头可疼?宓儿为你按一按可好?” “嗯。”安王道。 虞宓见安王淡淡的,心道肯定是昨夜让他一个人睡生气了,可这不正好说明当时他醒着呢,醒着却不肯回答自己…… 虞宓轻轻地用三指从额头一点点往太阳穴按去,再从头顶一点点往下按。安王被虞宓这么一按,头还真的舒服许多,心里的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宓儿按得很好。”安王道。 “王爷头疼缓解了些吗?”虞宓笑问。 “嗯。”安王握住虞宓的手,“可以了,不用按了。” “那我伺候王爷更衣吧,粥也熬得差不多了。”虞宓收回自己的手,转身要去取衣。 安王手一空,忙把虞宓又拽了回来,揽在怀里。 虞宓被安王吓了到了,笑道:“王爷怎么这是,莫不是酒还没醒?” “不许离开我。”安王道。 虞宓笑道:“王爷肯定是酒还没醒,一大早说醉话,我这不好好地在这呢?离开,能去哪儿啊?” “你昨夜为什么要睡榻?”安王终于问道。 “您就因着我昨夜睡榻,就觉得我要离开您了?”虞宓无耐地道。 安王当然不是为这,而是为他昨夜没能回答虞宓的话。他心虚,心虚了就会胡思乱想。 “嗯,不然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我还醉着呢!”安王死死地搂着虞宓道。 “我是不喜欢酒味,王爷的酒味太大了,我闻着不舒服。”虞宓哄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让醉酒的王爷一个人睡。” 安王心里却还是慌,这种慌正是来源于他的不坦诚,源于他无法回答虞宓的问题。他知道虞宓一定是因为他没有回答她才放他一个人的。 “下次不允许了。”安王道。 “好好。”虞宓像哄孩子一样哄安王。 “你昨天说今天我们要孩子的,今天已经到了,我们生孩子吧!”安王忽然开始拨虞宓的衣服。 第46章 ”对男人,不能太好了。…… 虞宓被安王这一大早的反常给惹得有点烦, 语气便也带着怒:“王爷,这还是大早上呢!您头还疼着呢!” “不疼了。”安王说着要去吻虞宓,虞宓忙躲开。 安王见虞宓躲着他, 越发狠狠地抱着虞宓不松手。 虞宓不明白安王到底为什么突然就这样, 心中不安, 知道这会儿来硬的,吃亏肯定是自己,忙不再挣扎, 软下性子来,细声道:“王爷,您先等下,我去放帐勾……” “不管。”安王这会儿只能狠狠地把虞宓占有了,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心里的慌。 “王爷, 王爷……”虞宓见安王这会儿已经有些失智般, 不敢再多言,只好哄着他, 顺着他。 安王足足要了虞宓三次才罢休, 且一次比一次狠……虞宓还是第一次见安王这般失态。她后悔不已,早知如此, 昨夜便忍着酒气也要睡在他身边。 虞宓这次被折腾得狠了, 本就细嫩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的吻痕有点触目惊心……安王看着虞宓身上的痕迹,瞳孔一缩, 心下悔恨,他伤到宓儿了。 “宓儿……”安王轻轻地触碰一下虞宓的肩。 虞宓本背着安王躺着,被安王碰到,吓得颤了一下。安王见虞宓颤了一下, 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他要得太狠,宓儿怕自己了。 “对不起。”安王手从虞宓肩上拿开,闷声道,“我伤到你了。” 虞宓见安王认错了,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她可不想隔三差五来这么一回。她躺着不动,也不接话。 安王以为虞宓晕倒了,忙探过头去看,只见虞宓闭着眼,眼泪从纤长的睫毛间滚落。再见虞宓的脸上,也有被他吻过的痕迹。他明明没有那么用力,他只是……他只是疼爱她而已。 安王心里更慌了,他想将虞宓抱进怀里,可他一碰虞宓,虞宓的身子就一颤,紧接着就是僵硬的,明显很紧张。 “宓儿……”安王手足无措地看着闭眼流泪不看他的虞宓。 “对不起,宓儿……我……我不是有心的。”安王自己说着都心虚,是他太混了,伤人了,且他并非无心…… 虞宓只默默流泪,也不哭出声,她就这么背着安王,不管安王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兰兰在外间守着此刻也心焦不已,今日王爷和姑娘的动静太大了,姑娘的哭喊声也大,兰兰觉得姑娘肯定伤着了。 且过了这么久,里头也没要水,也没有动静传出…… 王爷该不会把姑娘给……兰兰想到这,心一横冲了进去! “王爷,姑娘……”兰兰喊了一声。 安王刚想把兰兰赶出去,却见兰兰喊虞宓的时候,她动了一下。安王心下苦涩,这会儿她肯定伤心了,还是先让她的婢女伺候她吧。 “来伺候你们夫人穿衣。”安王说着起身自己穿好衣服,离开了虞宓的房间。 兰兰走到床边,掀开锦缎一看,吓得捂住了嘴。 “姑娘,怎么……”想着安王还没走远,兰兰没再说话。 安王听到兰兰的声音,心下更懊悔,加快脚步逃离了这里。 虞宓听到安王脚步声走远,缓缓地坐起身,眼泪也止住了,脸上懒懒的。 兰兰一愣:“姑娘,你没事啊?” 虞宓道:“看着吓人而已,吓吓他。” “果真如此?姑娘莫不是怕我担心故意这么说的。”兰兰依然很不放心。 “真的不要紧,就是看着吓人,并不多疼。”虞宓笑道,“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有些女子,还喜好被这样对待,觉得舒服痛快呢。” 兰兰脸一红,不过姑娘还有功夫来打趣自己,想来是真没事。 “姑娘,你吓死我了!”兰兰嗔怪道,继而小声道,“王爷好像也被姑娘吓到了。” 虞宓哼了一声:“就要吓死他!” 兰兰道:“王爷,怎的突然就这样?莫非是酒没醒?“ 虞宓笑道:“谁知道呢!多半是心虚呗。不说了,打水来我沐浴。” 兰兰应了声,便下去了。 虞宓沐浴过后,又躺了回去。没想到安王竟叫了御医过来…… 虞宓觉得自己这样没法见人,便隔着帐子,只将手伸出帐外让御医把脉。 御医摸了虞宓的脉之后,还有些诧异,这夫人身子不是好着呢。可他来的时候,王爷亲自己见了他还叮嘱他给夫人好好看……这…… 号过脉,虞宓一言不发将胳膊又缩了回去。 御医问道:“夫人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望闻问切,他切不出来问题,问还是要问一下。 “无。”虞宓淡淡地道。 御医也见不到虞宓本人,只好收起药箱去回安王的话。 “夫人如何?”安王问道。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劳累了些,思虑有些重。平日多休息,少忧思便好了。”御医可不敢说夫人一点事都没有,便说了万能的话术,这话在任何一个后宅,后宫女子身上都适用,万无一失。 安王一听,心里更觉得自己混蛋,赏了御医一些银子,让他走了。 虞宓在床上躺了三日才下床,这三日,安王倒是来过,虞宓还是一句话都和他说,只要他一来,她就背对着他。 安王也不敢动她,只好每日在虞宓床边坐一坐便走。 这日安王走了之后,兰兰小声道:“姑娘,您准备什么时候原谅王爷啊,时间久了王爷会不会……” 虞宓笑道:“自然要等他有所表示才能原谅他,总不能他在我旁边坐坐,我就原谅他吧,那也太便宜他了。兰兰你记住,对男人,不能太好了。” 兰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流云这些日子也不好过,王爷每日黑着脸,感觉要吃人。王爷把虞夫人惹生气了,便朝他撒气…… 这日安王从熙和院铩羽而归,没等安王发话,流云便先道:“王爷,您这每日空着手去,虞夫人能原谅您吗?” 安王狠狠地扫了流云一眼,流云吓得肩膀一缩,可该说还得说,虞夫人不生气了,王爷才开心,王爷开心了,他才有好日子过。 安王虽然不说,也觉得自己疏忽了,哪有道歉就带张嘴的。他进了自己的库房,从最里面一间,拿出了一个匣子,带着这个匣子又去找虞宓。 兰兰和虞宓正说着安王的坏话呢,听珠儿报说王爷又回来了,虞宓忙又躺回去装样子。 安王到了虞宓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句:“宓儿,醒着吗?” 虞宓不动不说话,安王在虞宓床边坐下,也不敢去动她,打开匣子道:“今日在库房偶然发现,还有一份书圣的手迹,想着你喜欢,就给你来了。” 大手笔啊,虞宓心道。这肯定不是安王偶然发现的,他可宝贝这个呢。她记得安王把这书圣的手迹藏得很深,就连他自己平日都极少拿出来看。 安王见虞宓身子动了动,知道她心里肯定喜欢,忙笑道:“宓儿,来品鉴一下?” 虞宓还是不动,安王只好道:“那,我先放这?等你想看了再看好吗?” 安王只见虞宓轻轻点了一下头,就这么一下,安王感觉自己的心要飞起来了,宓儿点头了! “那,我就放这……你快点看,看了之后,记得收好。”安王对着虞宓的后脑勺道。 虞宓又点了一下头。安王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会儿他在这虞宓是不会动的,便道:“那我先去忙了。” 安王见虞宓又没反应了,抬脚离开了。 直到兰兰来说王爷走了,虞宓才兴奋地从床上弹起来,捧起枕边的匣子。 兰兰被虞宓吓了一跳:“姑娘,王爷给您送了什么好东西?您这般激动?” 虞宓笑道:“万金难买的宝贝!把咱们熙和院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抵不上这一个!” 兰兰咋舌,本还摸一下的,这下忙把手缩到背后。 “王爷可真舍得。”兰兰道,“姑娘那你原谅王爷了没?” “看在这么好的宝贝的面上,先原谅他了,不过还没完全原谅。去书房拿我的手套来。”虞宓自己也不敢上手摸这份书圣手迹。 兰兰得了吩咐,忙去了。虞宓面带浅笑,看着书圣手稿,确实也该原谅他了,感情可是比琉璃还易碎呢。 兰兰拿来手套,虞宓亲自上手展开手稿,观摩了一番,心里忍不住叹道,难怪是万金难买啊……世人都道书圣无真迹传世,若是这份真迹流传出去,不知要惹得多少人头破血流去争呢。 虞宓心道,也不知道下次她再生气,安王拿什么哄她。可惜今日这手迹,她看看便罢了,不能真收下,放在安王身边比在她身边要安全多了。 第二日安王再来的时候,见虞宓竟然没有躺着,心下一喜,上前道:“宓儿大好了么?” “嗯。”虞宓淡淡应道。 安王心下踏实,宓儿终于肯和他说话了! “那就好。”安王笑道。 “王爷,这个太贵重了,宓儿不能收。”虞宓说着从柜子里将书圣手迹取出,放在小案上。 安王笑容凝结在脸上,莫非还不肯原谅自己? “宓儿……赠予你了,你收着便是。”安王道。 虞宓走到安王身边叹了口气道:“宓儿已经不生气了,王爷还是把它那走吧。放在宓儿这不安全。” 安王听不到别的,只听到虞宓说她不气了,他忙将人搂进怀里:“宓儿果真不气了。” “我先说明,我可不是为了书圣手迹才不生气的。”虞宓嘟囔道,“我是为着的王爷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安王道。 虞宓挣脱开安王的怀抱,正色道:“如此的世间重宝,放在我这真的不合适,王爷还是收回去。不然我还要继续生气了。” 安王见虞宓是真的不想要,问道:“宓儿既然知道是世间难得的重宝,为什么不肯要?” 虞宓道:“自然是怕护不住。放在王爷那,我反而能安心。” “好吧,我先替宓儿收着,等日后,我给宓儿造一间牢不可破的库房,到时候,再将它还给你。”安王道。 虞宓听安王这么说,便点头应了。继而有点难为情地道:“那我仍然是这手迹的所有者了?” “是,我只是替宓儿保管而已。”安王笑道。 “哦。”虞宓应了一声。 安王见虞宓这般,心里一块大石头才彻底放下。安王趁热打铁道:“宓儿可听闻过宝相寺的绿菊?如今开得正好,要不要去看看?” 虞宓听说可以出府,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 安王笑道:“那我先去准备,等下再来接宓儿。” “嗯。”虞宓应道。 安王忍不住想要亲虞宓,见虞宓躲了躲,笑笑到底忍住了。 安王离开后,虞宓心道,瞧瞧,这就是男人,先前她苦苦哀求才肯带自己出去,如今竟要主动带她出去了。 “来珠儿,翠儿,帮我梳妆,打扮得越美越好。”虞宓浅笑着道。 “是!”两丫鬟听吩咐办事,一句不敢多问。 安王安排好出门的事宜,来熙和院见虞宓。当他看到穿戴装扮无比娇艳的虞宓,呼吸都要停滞了。 安王走到虞宓面前,哀怨地道:“宓儿,你是故意的。” 虞宓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安王委屈地道,“宓儿,你心太狠了,竟用这种法子来折磨我!” “宓儿不懂王爷说什么,王爷若是不愿意带宓儿出去,宓儿不出去便是了。”虞宓说着要拔头上的钗。 “哎哎,别……带你去,带你去。”安王忙拦着虞宓,还帮她把钗给擦好。 安王将钗给虞宓插好,双手握着她的肩:“好了,我真的知错了,绝对不会再那样。宓儿也别再和我置气了,你瞧瞧我,这几日没一日睡好的。” 虞宓抬头看看安王,见他果然眼中有红血丝,眼底也有乌青。 “谁和你置气了,我是身子没好罢了。”虞宓小声道。 安王笑道:“好好,宓儿不置气便好,咱们赏菊去。” 虞宓点头嗯了一声。 安王牵着虞宓上了马车,担心虞宓还怕坐马车,安王很贴心地马车又改造了一番,还一上马车就将人护在怀里:“宓儿,还怕吗?” “还有点。”虞宓道。 “闭上眼,我护着你,很快就到了。”安王道。 虞宓本也不想和安王多说话,便乖乖把眼闭上,缩在安王怀里。虞宓这几日睡得饱,一点也不困,倒是安王,几日没睡好,这会儿终于抱到了心肝,竟打起盹来。 虞宓感受到安王一顿一顿地打盹,心到底软了一些,从安王怀里出来。 虞宓一动,安王便惊醒了,忙又将人抱回:“宓儿,不怕。” “我不怕了,王爷累了,休息会儿。”虞宓道。 “我不累。”安王忙道。 虞宓从安王怀里挣脱,一手搂住安王的脖子,让他枕在自己肩上,“王爷,睡会儿。” 安王这会儿真是困了,靠着虞宓的肩,很快又睡着了。安王这一睡,直到马车停在宝相寺的山门前才醒。 虞宓揉了揉肩,安王可真沉。安王见状也给虞宓按了按:“累着宓儿了。” ”不累,快些下去吧。“虞宓笑道。 两人下了马车,虞宓还是戴上了帷帽。 安王下了马车,看着宝相寺山门前的石阶,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虞宓,便是在这石阶上。他不由得笑道:“宓儿,当年第一眼见你,便是你从那石阶上下来。离着远远的,虽不能看见你的脸,便觉得你定是天上有人间无的美人。” “后来王爷便跟着侯府的马车,想再见我是不是?”虞宓笑道。 安王也笑:“是。偏巧你竟真的掀开帘子,还与我对视了。” 虞宓看着安王,掩嘴笑道:“王爷,您先前可说自己不记得了,怎么这会儿又记得了。” “宓儿,打人莫打脸,何况我这是在回忆我们的初次见面呢!”安王无耐地道。 虞宓笑道:“说来也是怪,便是那一眼,我便觉得和王爷早就认识似的。” “这便是我们的缘分,宓儿你说是不是?”安王牵着虞宓的手。 “是呢。”虞宓笑道。 哪来的缘分,全都是算计。虞宓心道,从她重生的第一天起,她就想着算计安王了。 两人走上山门的石阶,缓缓地往上走。三重山门走上去,虞宓有些累了。最近养尊处优惯了,虞宓好久都没有再练习舞蹈,体能也不如从前了。 安王道:“先去禅房休息吧。” 寺院知是安王来,早就派了沙弥来迎接。听闻安王要去禅房,便领着两人去禅房。 宝相寺不愧是大梁第一大寺,这会儿香客甚多。进了寺院后,虞宓就将帷帽摘了下来,来往之人见到虞宓不免会多瞧两眼。好在菩萨跟前,倒也没有造次的。 两人进了禅房,里头早就准备好了菜和素点。佛门清净地,安王也老实得很,行动颇为规矩。 两人在禅房吃了两盏茶,一些素点,便携手去看绿菊。 绿菊开在宝相寺禅房后面的园子里,这本是一片普通的菊园,是僧人们自载的菊花,采花制茶用的,有一年突然出现开出了绿菊,此后的绿菊一年比一年多,世人以为奇事,便流传了开来,成了宝相寺一景。 园子并不大,来赏花的人却不少,还好寺庙每日限制进出人数,不然虞宓他们只能看人头了。 安王近来行事也低调许多,也不叫人开道,更不会给丑人安慰银子,两人就这么和香客们一道赏花。 忽地,虞宓在花圃的对面,看到一个女子,觉得面善得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怎么?认识?”安王注意到虞宓瞧对面的女子,便问道。 虞宓摇头:“只是瞧着面善而已。” 两人渐渐走近,虞宓听到了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清脆如山泉,婉转若黄鹂。 虞宓不禁想到了儿时的玩伴秀儿,她便又朝那女子看去。 那女子也发现虞宓在看她,也好奇地朝她看来。那女子身边的贵公子一见虞宓,更是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安王见状便主动搭话:“公子瞧着面生,不是京城人士吧?” 那公子见安王气度不凡,忙将视线从虞宓身上移开,拱手道:“在下褚淮,从云州来。” 云州正是虞家庄所在的州府。 “姑娘,瞧着面善,也是云州人士?”虞宓主动搭话道。 “确是云州人士,我瞧姑娘也有些面善。”女子道。 虞宓见安王正与那男子搭话,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秀儿?” 秀儿也小声道:“芸娘?” 虞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上秀儿,但这会儿不知道秀儿的身份,她也不敢多说,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位公子。 秀儿却灿烂一笑,大方地挽起褚淮地胳膊对虞宓道:“这是我夫君,褚淮。夫君这是我幼时的好友,芸娘。” 褚淮闻言笑道:“这还真是巧了!相请不如偶遇,二位可赏脸到禅房一聚?” 安王也没想到虞宓竟然会遇到儿时的好友,见二人穿着谈吐皆是不俗,便应了褚淮的邀。 四人便来到了褚淮定的禅房。 秀儿的性子竟还和小时候差不多,说话直率,声音也极好听。 “今日真是巧了,夫君说要来,我原不肯来的,没想到竟会遇到芸娘。”秀儿笑道,“早几年我回乡,听闻你被侯府接走了,如今瞧着果然气派得很!” 虞宓没有秀儿这般健谈,只道:“我倒是没回去过,不过一直没忘记你,见你如今这般好,我也替你高兴。” “我们都好,都好。”秀儿笑道,“怎么不介绍你的夫君?” 虞宓心道,这可不是我夫君,也不好介绍。 只听安王道:“在下成昱,是芸娘的夫君。” 虞宓看了安王一眼安王,他倒是会上赶着。 “褚兄到京城是?”安王问道。 褚淮笑道:“做些小买卖。” 虞宓瞥了一眼褚淮又看秀儿,这可不是一般小买卖能置办得起的。说是做买卖,那应该是巨富商贾了。秀儿倒是得了好前程,不过想来也知道定也不是容易的。 “夫君,我可以邀芸娘去我们家吗?”秀儿一开口,那声音便格外动听。虞宓觉得没有人能拒绝秀儿说的话。 “理应如此。”褚淮道。 安王面露难色道:“原该我们尽地主之谊才是,然鄙府规矩实在多,反而委屈了两位,只好去府上打扰了。” 安王此言一出褚淮自然知道安王的家世了得,忙道:“成兄客气了。” 虞宓和秀儿知道禅房不是说话的地儿,又有两男子在场,便都没再说什么,只留了地址,相约改日再会。 第47章 “不及宓儿半分。”…… 虞宓和秀儿此番偶遇, 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上门。安王回府后便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原来那褚淮竟是云州第一富商褚家的子孙,虽不是正房,也是正经嫡嗣。此次进京也确实是为了家族生意。而褚淮所携的, 确也是他的妻子, 且这位妻子, 原竟是歌女出生。褚淮对其一见倾心,不顾家族反对,放弃了不少产业, 硬娶了这位歌女做正妻。 安王听了汇报,觉得此人没问题,可心里却有些在意。他在意的是褚淮娶虞秀这件事,他本就心虚,如今又有了实际的例子, 他怕虞宓心里多想。 虞宓倒还没想到这一层, 只是单纯地觉得开心而已。 褚淮那边自然也对虞宓调查了一番,虞宓的事很好查, 这一查便知, 那成昱竟然是当今王爷…… “秀儿,你那好友可不得了……”褚淮叹道。 “怎么个不得了了?”秀儿笑道, “是她那夫君吗?她被侯府接走了, 想必婚事也很好。” “那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褚淮道,“是安王殿下!” 秀儿也吓了一跳:“那芸娘便是王妃了!” 褚淮摇摇头:“那倒不是, 说是三品的夫人。但王府目前没有王妃也没有侧妃,王爷对她似乎格外宠爱。 秀儿蹙眉道:“这要是在寻常人家,可不就是个妾。” 褚淮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皇家。不能这么简单地说是妾。” 秀儿叹道:“罢了, 总归她还是芸娘就行了,想不到竟然还能遇见她,真是太巧了。” “可不是么,人生处处是巧遇,我与娘子不也是巧遇么?”褚淮说着将娇妻搂进怀里。 三日后,虞宓来褚家。安王并没有一起来,毕竟虞宓的事只要一查便知,褚家一定知道他的身份了,他再去反而不好。流云跟着虞宓一起来的褚家。 褚家人已经知了虞宓的身份,见面之后,自然是要行礼,被虞宓给拦住了。 “这是要做什么,我只是来会友而已。”虞宓拦着虞秀。 虞秀笑道:“他们说这是规矩,我就说我们芸娘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虞宓拉着虞秀的手笑道:“正是如此。” 秀儿领着虞宓往后院走,褚家到底是一方巨富,在京城的宅子也是很阔气,富丽堂皇。 两人手牵着手,还像小时候一样。虞 秀儿将虞宓领到后院的正堂,将下人都遣走,虞宓也让跟着是丫鬟退下。 堂中只剩下她们两人,两人坐下后,都是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继而两人又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两人眼中都有了泪。看着对方,什么都不用说,便知对方是从水深火热中一步步走来的。 还是秀儿先道:“你是不知,还好你被侯府接走了,不然也要步我后尘。你还记得那日来买我的那人不,他见了你之后,便觉得你生的好,去城里的路上一直与我那死鬼老子打听你。后来还一直想让我将你骗出来呢。” 虞宓却叹道:“你若是没被卖而是与我一起进侯府也好,到底比外面少吃些苦。” 秀儿笑道:“那可不好,若是那般,我怎么遇到我夫君呢?” 虞宓见秀儿提到褚淮时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笑道:“这倒也是,可见是天赐的良缘。” “想必你也知道了,也是好不容易的事呢。为着娶我,夫君放弃了家里许多产业,我就怕他哪天会后悔。”秀儿叹道。 虞宓道:“他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愿意的,你也不必太挂怀,你若是表现得太在意,他反而心里不痛快。” “芸娘你说的对。”秀儿笑道,“到底是侯府养的,又嫁到王府,眼界与我就是不一样。” 虞宓笑道:“看你说的,我才羡慕你呢,你夫君为你舍弃这么多,可见把你看得重。” 秀儿闻言笑道:“听说王爷也极宠爱你呢。” “宠爱是有的,不过日后谁知道呢。”虞宓苦笑。 秀儿素来心直口快,面对的又是儿时好友,凑到虞宓耳边道:“日后还不是要自己争取来的?夫君一开始也不过是要纳我做妾而已!” 虞宓倒是没想到秀儿一见面就会和自己说这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秀儿叹道:“你小时候就这样,有什么话闷着,也不肯说,性子也软。这种事,自然要自己想办法争的。” “到底是皇家,又更难些。”虞宓小声道。 秀儿叹首:“倒也是,这边上头最多有爹娘有有祖宗,到底比不过你上头有皇上呢。” 虞宓颔首不吱声,她与秀儿不过幼年交好,前世的事全然忘记了,这会也不宜说太多,容易泄露出去不说,说不定到时候还连累秀儿。 见虞宓不愿多说,秀儿便笑着把话题岔开,说起了两人儿时之事。到底年代过去太久了,记忆都模糊了,两人说着又提到那人宝相寺相认之事。 “说起来,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秀儿笑道。 虞宓看着秀儿道:“人虽长大了,样貌却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一开始也不敢认的。但心里就像是有感觉似的,就觉得你是。真是不想吧到,这么多年,还能遇上。” 秀儿笑道:“可不是么,不过你和小时候可差得太多了,你若我不先认我,我绝对认不出你。不过啊,这京城到底是小,前些日子我和夫君去了赵家,你猜我看到了谁?” “莫不是虞欣,虞慧两个?”虞宓讶异道。 “只有虞慧。”秀儿叹道,“虞欣没了,留下个孩子,虞慧养着呢。” 虞宓长叹一口气,大家族深宅大院,总少不了争斗。这才几年,虞欣就折进去了。比起那两姐妹,自己又算是好的了。 “不说这个了。”虞秀道。 “嗯。”虞宓应了声,两人又说着分开这十几年来的各自的遭遇,虞宓觉得秀儿比自己可怜多了。可如今的秀儿,正房夫人做着,还跟着夫君走南闯北,可见万事还是要谋划。用秀儿的话来说,若是不能出头,那往日的苦可不是白吃了? 虞宓在褚家用完了午膳,想着出来时间不短,便回了王府。虞宓也不敢私自邀请秀儿回王府,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因着坐马车还是有些不舒服,虞宓回到王府便午休了。 安王今日在书画院一直心神不宁的,心里只想着虞宓的事,到底忍不住提前离开了。 安王回到王府,虞宓已经起身了,近来事务多,又闹情绪,把书法丢下了。 安王来到熙和院,见虞宓好端端地在这,心里松口气。 “王爷今日怎么这般早?”虞宓手中的笔未停,人也没看安王,只是凭借脚步声,便知道安王来到了书房门口。 “今日事务不多。”安王道。 虞宓笑笑,以为安王真是事务不多,偷懒早回来了呢。 “那王爷正好过来看看我今日新写的。”虞宓道。 安王已经走到虞宓身边,一见虞宓写的字,自然是先要夸的。不过他的目光却被一个已经写好的条幅给吸引了。这上面写的内容与虞宓平日写的完全不一样,倒像是生意人家要挂的。 “那是什么?”安王问道。 “是秀儿要的。”虞宓笑道,“她听说我平日会写些字便跟我要了这条幅。” 安王看看虞宓,见她脸上带着恬淡的笑,似乎对自己与好友相见很开心,便故作无意地问道:“今日见幼年好友,开心了?” “自然开心。”虞宓笑着,已经停了笔,叹道,“秀儿也真是不容易,王爷可不知,那会儿她比我先被卖掉,还是做歌女。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与她比起来,我在侯府所受之苦真是不值一提了。” 说到这,虞宓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安王:“王爷,我与秀儿相交,会不会不太好?与您名声有碍?” “他们也不会在京城久待吧,偶尔见一次倒是无妨。等他们走了,谁会记得。”安王道。 虞宓闻言便知安王心里还是在意的,虞宓觉得安王虽然有一个放浪的名声,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实则不然。他先前所做之事,看着混,却没有突破一个皇子的底线。 虞宓想想觉得也不难理解,安王所有一切,不大多是从他这身份来的,若他没有安王这身份,那些奇珍异宝,能到他手中?且皇室总归是他家,他可以混一些,乖张一些,但给家族蒙羞之事,他是从未做过的。 “宓儿知道了。”虞宓应道。道理虞宓都懂,可心里痛快不痛快,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王近来对虞宓的一举一动都特别紧张,起因便是那夜虞宓为他会不会娶王妃,他没回答之后,虞宓让他一个人睡了床。 这会儿见虞宓面上笑容微收,便觉得虞宓不开心了,于是就想着怎么让她开心起来。 “马上就是九月初九了,带你去登高可好?”安王笑道。 提到出门游玩,虞宓脸上果然露出笑脸:“好呀。” 安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虞宓的心果然是野的,她更喜欢外面,而不是被关在园子里。安王自己心虚了,就总怕虞宓对他不满。 “那我去安排。”安王笑道。 虞宓扭头看看安王:“王爷您最近变了。” “怎么变了?”安王道。 “从前你可不肯带我出去,如今不但允许我见好友,还主动带我出去。王爷你莫非做了什么对不起宓儿的事,心虚了?”虞宓笑道。 安王呼吸一滞,继而捏了一下虞宓的脸:“好个没良心的宓儿,我这不是怕你闷着无趣,才多带你出去走走,且都是从前应过你的,到你嘴里成了我心虚了?” 虞宓摸了摸自己被安王拧过的脸:“哎呀,没有就没有,王爷这样拧人做什么。” “叫你小嘴下次不敢乱说!”安王道。 虞宓见安王这般,捂着脸道:“不敢了不敢了。” 安王见虞宓和往常一样与他说笑,人也跟着放松了。虞宓说的对,他就是心虚,一想到来年说什么他都定下王妃,他就心虚。 夜间睡下侯,虞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了一嘴道:“秀儿的夫君也是个极其难得的,听秀儿的意思,他们成亲前,秀儿已经失身了。他倒是全然不在意,还肯明媒正娶秀儿。世间果然有这般痴情男子……” 安王已经好些日子没在虞宓这睡了,睡前虞宓这话一说,安王觉得虞宓定是故意的,不想让自己好眠,也不想让自己和她温存。 安王一时心中也有些气,转了个身,没有接话。 虞宓也翻了个身,看着安王的后脑勺。她心思敏锐,安王的表现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今日她确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让他再心虚些也好。虞宓看了安王一会儿,准备翻身睡觉时,安王却突然转身,翻到她身上,二话不说就吻了上来。 虞宓怕安王又像上次那边,忙娇声道:“王爷今日可要轻一点。” 安王嗯一声,果然细细地吻起虞宓。 男人就这点狡猾,试图用床事解决一切烦恼。以为可以把女人睡服,可女人总也要下床的不是。虞宓倒是不介意和安王恩爱一回,动情处也是说尽甜言蜜语,但下了床,该有的算计可一点都不会少。 安王今夜果然温柔无限,虞宓也受用得很,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事后,安王终于满意地搂着虞宓沉沉地睡了。 转眼便是重阳,安王说好了带虞宓去登高。 今日虞宓自然还是男装,秋高气爽,虞宓的心情也颇好。安王见虞宓心情好了,自然心情也好。 两人登了半日,到半山亭休息,亭中已经有不少人了。 虞宓略有些气喘,趴在亭子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山峰。 “累了?”安王从流云身上拿过水囊,先给虞宓喝。 虞宓接过来喝一口,往安王身边靠了靠道,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都是王爷把我养得太好了,我好像都胖了呢,以后怕是跳舞也跳不动了。” 安王听了这话倒是很开心:“一点都不胖。累了便在此地多歇会儿。你那小丫鬟瞧着比你还累。” 兰兰要成亲了,今日虞宓带的是珠儿。小丫头年纪小,一开始还很开心,时间久了便有些跟不上了。 几人干脆在半山亭吃了点心,又休息足了才继续往山上去。 吃饱喝足,人倒是越发登不动了。小丫鬟哭着告罪,说自己只能在原地等他们下来。 安王见虞宓也累的很,便道:“要不我们下山?” “那怎么成!”虞宓来都来了不登顶她怎么会罢休呢。 安王又道:“那我背你?” 虞宓也不肯,只拉着安王的一只胳膊,一步一步往上登。安王看着虞宓坚毅的神情,便也不提让她放弃了。宓儿是认定了便要做到的人。 终于到了山顶,山顶上也有亭子,人不如半山腰的人多。 “你看,只要不放弃,还是能登上来的嘛!”虞宓开心地笑道。 安王道:“确实如此,宓儿是不会中途放弃的人,这样很好。” 虞宓觉得安王说的很对,她是不会中途放弃的。站在山顶上,可以俯瞰附近的群山,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京城。秋高气爽,人心开阔,若是没有烦心事,便更好了。 两人在山顶的石凳了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准备下山。 下山同样不容易,还容易摔着。但下山的路,却似乎比上山的路短似的。 快到山脚的时候,小丫鬟珠儿突然小声对虞宓道:“夫人,你瞧,下面有个女子,和您有点像。” 虞宓往下面看去,心跳陡然加快。她看到了虞志海,而他身边,正有一个女子,穿着白裙子,戴着帷帽,看不出脸,身形确实与自己像。 “你们说什么呢?”安王问道。 虞宓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指指下面的女子:“珠儿说那女子像我,我是看不出自己的背影,王爷说像吗?” 安王顺着虞宓的手看去,乍一看还真有些像。 “确实有一点,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不及宓儿半分。”安王道。 虞宓掩嘴笑:“或许在人家眼里,我不及人家半分呢。” 安王笑道:“旁人我才不管,总归谁都不及宓儿半分。” 虞宓远远地看着虞志海和那女子的身影,心道虞志海果然靠得住,这才多久,他便寻到了人,还将她带了出来。想必日后的虞大人身边多了一个妹妹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登山过后,虞宓躺了两日,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的累了。 九月,熙和院有两件大事,一是虞宓的生辰,二是兰兰出嫁。虞宓出嫁在前,兰兰出嫁在后。 兰兰出嫁,安王不在意,虞宓的生辰,安王是很看重的,这是虞宓来到王府后的第一次生辰,他不得不重视。 半个月前,安王便开始准备了。到了九月二十六虞宓生辰这日。 虞宓一醒来,枕边便多了一个锦盒。 虞宓揉揉眼,摸了摸锦盒,看着身边满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安王。 “王爷……”虞宓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给你的生辰礼,你看喜欢不喜欢。”安王笑道。 虞宓坐起身,打开锦盒,只见里头放着一套头面。一套看似普通的红宝石头面。但虞宓知道这套头面的意义不凡,这是安王的生母留下来的。 安王的生母位份低,即便生了安王,临死也不过是个嫔位,据说不得皇帝的喜爱。 “多谢王爷,我很喜欢!”虞宓笑着和安王道,将锦盒抱在怀里。 “上次送了你书圣手迹,我还怕这个你不喜欢呢。”安王道。 “王爷赠予的,我都喜欢。”虞宓忙道,她自然不会说她知道这头面的来历。 “那就好。”安王道,“这是我母妃给我的。” 虞宓忙惊讶地又将锦盒打开来看看,这次她上手摸了摸,又郑重地对安王道:“多谢王爷!我很好好珍藏的。” 安王刚才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这是母妃给我的,说是要留给将来的儿媳妇的。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王爷的生辰呢!”虞宓笑着道。 “怎么,宓儿要给我准备礼物么?”安王将虞宓拉回被子里,浅笑着问道。 虞宓往安王怀里缩了缩:“那是自然,不过,宓儿的所有皆是王爷所赠,只有这肉身,和一些小把戏是自己的,到时候,王爷不要嫌弃才是。” 安王抚着虞宓:“这便是我最喜欢的,万金不换。” “那王爷的生辰到底是什么时候?”虞宓问道。 “与宓儿是同一日,今日你便回赠我你的厚礼吧。”安王说着吻虞宓。 虞宓一开始以为安王真的与自己同一日,可见安王这般手口并用,便知道他不过是想占便宜。不过到底收了好礼,虞宓还是很配合地赏了一些甜头给安王。 事后,虞宓红着脸又问:“王爷生辰果真是今日?” 安王笑道:“冬月十三。” “去年这会儿正在垠州呢,难怪宓儿不知。”虞宓道。 “起身吧,难得你生辰,带你出去走走。”安王笑道。 虞宓懒懒地看着安王:“王爷对宓儿越来越好了,又带我出去。” “去骑马!”安王笑道。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虞宓一听去骑马,立马就坐起身子,不过想起上次骑马的不愉快,虞宓又有点蔫了。 安王笑道:“今日我们不去那儿,放心吧,不会有人打扰的。” 虞宓眼睛一亮:“王爷已经置办好自己的马场了?” “倒也不是,上次在马场的事,长公主到皇上面前告了我一状。我若这么快置办的马城,只怕就不是告状这么简单了。”安王道。 虞宓闻言皱眉:“也不知成王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怡安长公主和成王府这么恨我!” 安王也觉得奇怪,就算成王对虞宓有意,也不该闹得连怡安长公主都看不下去了。 “罢了,今日宓儿生辰,不想这些不愉快的。我先前往成王府安插了眼线,应该不久后就能有消息传出来了。”安王道。 虞宓看看安王,笑道:“王爷连这个都告诉我啊!” “我对宓儿,没什么可隐瞒的。”安王趁机卖好。 虞宓便大方地赏了一个吻。 起身后,安王先离开了。虞宓换上了骑马装,让小丫鬟给自己编辫子,这次于上次不同,是直接从发根开始编辫子,很费工夫。 虞宓一直看着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锦盒被打开着,里头半新不旧的红宝石头面,瞧着并不十分珍贵。虞宓想着,安王愿意亲自布置新房,也肯把生母给儿媳妇的头面给自己。此番种种,皆表示他在心底认自己是她妻子,却给不了她妻子的名分。 第48章 离府倒计时(一)…… 前院, 安王的好心情,全被流云拿进来的锦盒给破坏了。 一刻钟前,流云去门房, 说今日出门的事宜, 拿回了一个锦盒, 说是成王府送来的。流云便将这锦盒上呈给了安王。 安王一听说这锦盒是成王府送来的,脸色就变了。今日什么日子,虞宓的生辰!成王虽然不说是送给虞宓的, 怕给自己留把柄,但给他送的东西,竟然也是一套头面。送给兄长一套头面算怎么回事!怎么看都是成王成心要气他。 安王也确实实实在在被气到了。 “去和门房上的人说了,以后不管成王府送什么来,都不许收!”安王黑着脸道。 流云早就发现自己办了坏事, 这会儿忙应了声是下去了。 安王看着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头面, 冷哼一声,随后丢进了杂物里。 安王自然没有把这事与虞宓说, 看到虞宓的那一刻, 他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他的宓儿今日依然很美。 这次安王带虞宓去的马场与皇室马场在相反的方向,且安王前几日就已经去包了场, 今日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可以和虞宓好好地跑马了。 两人到了马场入口,竟看到了褚淮和虞秀两夫妇。褚淮正因无法入场和马场的人交涉。 虞宓笑道:“这也太巧了,王爷, 不如让他们进去吧?” 安王心里郁闷,怎么会这么巧,这两人也是,京城那么多好地方不去, 偏要来这儿!安的什么心,莫非是跟踪他们了?可今日是虞宓的生辰,他自然不想惹她不开心。 “流云,去说一声。”安王对马车外的流云道。 “王爷您真好!”虞宓说着,大方地亲了安王一口。亲完竟自己先跳下马车去了! 安王看着虞宓高兴的样子,摇摇头,跟着下马车。 褚淮二人一见安王和虞宓,忙要行礼,被安王拦住了:“二位不必多礼,进去吧。” 进了马场,安王算好的二人世界算是彻底泡汤,虞宓一直和虞秀在一处,他和褚淮压根没有靠近的余地。 褚淮倒是不掩饰对虞秀的喜欢,眼睛追随着虞秀,笑道:“我们秀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安王看着虞宓,心道,你们是开心了,本王是一点都不开心。 “倒是打扰到王爷和夫人了。”褚淮在马上冲安王拱手。 “褚公子不必客气。”安王客气道。 褚淮又道:“要不是就快离京,今日也不会在门口多纠缠了,倒是巧了,竟是王爷包了场。” 安王明白褚淮这话只有一个意思,他们就要离京了,让他放心。 “宓儿开心就好。”安王道。 褚淮没想到安王会这么说,笑道:“想不到王爷在这一方面与褚某倒是一类人了。” “京城人人皆知本王爱美人。”安王为自己找面子。 褚淮笑道:“世间美人万千,可心尖儿上,只能放一个人。褚某以前也浪荡,如今得了秀儿,便只想与她一人共白头。” 褚淮说完也不管安王,竟扬鞭策马朝秀儿追去。安王愣了片刻,也朝三人追去,心底一阵郁闷,这话还好没被虞宓听到,不然…… 安王很快便追上了褚淮,两人离着虞宓她们倒是有些距离。忽地,两人听到声悠扬美妙的歌声响起。 褚淮得意地道:“我家秀儿的歌喉,当世第一。” 安王不得不承认,虞秀的歌声确实悠扬动听,从前他府上也有以歌声见长的美人,但于虞秀比起来,差得远了。 “秀儿!你唱的太好听了!”虞宓在马背上激动地喊道。 秀儿转头给虞宓一个笑,继续唱着歌。 安王转头见褚淮,见他正一脸陶醉,听自己妻子唱歌。安王心道,他倒是对虞秀的身世一点都不避讳。若是一般人,得了歌姬做妻子,只怕不愿让她这样放声唱了吧。 褚淮也看了一眼安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安王觉得他从褚淮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丝轻蔑……似乎在对安王说:你什么都不懂! 早知道不放你们进来了,安王心道。 虞宓和虞秀跑了几圈后,来到了安王两人跟前。 褚淮一见妻子,忙赞道:“秀儿歌喉不减当年!为夫听醉了!” 秀儿笑道:“你也不怕王爷和芸娘笑话!” “唱的好,自然要夸的!”褚淮笑道,“王爷您说是吧!” “褚夫人确实唱的很好!”安王道。 虞宓笑道:“秀儿从小便是一把好嗓子,唱的太好了,我是想学都学不了。” 秀儿笑道:“你性子内秀,不像我,从小就嗓门大。” “说的也是。”虞宓笑道。 “累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安王问虞宓。 虞宓觉得刚才自己冷落了安王,怕他不开心,便道:“有些累了,不如王爷带我骑一会儿。” 安王正想着这事呢,果然面露笑意:“那你过来。” 却见一旁的褚淮也道:“我也带秀儿跑一会儿吧。”说完他竟下了马,往虞秀的马上去。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安王不如他会疼爱妻子了。 安王脸都黑了,这人莫不是故意来和自己作对的!这是要和自己比谁更宠妻吗? 虞宓心里偷笑,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道秀儿果然御夫有方! 安王将虞宓拉上自己的马,朝着与褚淮两夫妇相反的方向去。 虞宓忍不住偷笑了,安王感觉有点尴尬,把马跑得飞快。 “王爷,慢一点呀!”马跑出一会儿后,虞宓笑着喊道。 安王这才放慢速度,一想到刚才褚淮那殷勤的样子,他心里就有气。他要宠妻,要表现,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显得他对虞宓不够宠似的。 “王爷,谢谢你!”虞宓忽然道。 “嗯?” “谢谢王爷带我来马场呀!也谢谢王爷让秀儿他们进来。听说他们就要回云州了呢。”虞宓叹道。 回的好,他们就不该来。安王心里道。 “你高兴就好。”安王道。 “唉,秀儿在京城,虽说我们也没时常见面,可总觉得有个好友在,心里倒是时常念着,秀儿走了之后,我便又没有好友了。”虞宓看着远出的秀儿两人道。 “你还有我呢。”安王酸酸地道,“有我还不够吗?” “嗯!我有王爷呢!”虞宓笑道。 安王却觉得虞宓声音听着有些落寞。他将虞宓抱紧:“日后会更加多的陪你,不让你感到孤单的,宓儿,信我。” “嗯!宓儿信王爷!”虞宓道。 安王说完,自己却不太信自己。每过一日,离太子妃分娩的日子,就近一日,到时候,他将要娶妻。到时候,他该待宓儿如何呢?每与虞宓在一起多一日,安王就觉得自己对虞宓的爱意更深一点,他越来越无法面对将来要来的那一天。 想到这,安王将马儿又赶得飞快。 虞宓似乎感觉到了安王的烦躁,不过她什么都不会说的。自从那夜安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就知道自己心肠还是得硬一些,她若是软了,安王一定会妥协的。安王会妥协着让王妃进府,日后便会妥协更多。而对她的感情,日后只会成为他心里的负担,一旦到了他无法承受的时候,那他便会放弃自己了。 志海大哥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她也要好好准备才是。 虞宓与安王共骑了一会儿之后,又自己骑马去找虞秀。 秀儿笑道:“我夫君表现得不错吧,我看你家王爷脸都黑了!” 虞宓开怀一笑:“还是你御夫有方,他胆子倒也大,也不怕得罪王爷。” “怕什么,到底我们大宗生意都在云州。”秀儿笑道,“不过王爷既然黑了脸,就表示他不想被我夫君比下去,这对芸娘来说是好事啊!” 虞宓笑道:“我倒是不怀疑他对我的心,不过他也无耐。皇上那边,他总要有所交代。” “皇帝到底是他老子,再想想办法便是。你也不要太老实,处处为他想。总归日后你是她的人,生儿育女,操持家业。”秀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虞宓没有接话,转个话头问道:“你们何日离京?” “十月初一,赶回去准备过年呢。”秀儿笑道,“到时候,我给你写信,你能收到吗?” “能的,你给我写,不过要写得家常些。”虞宓委婉道。 “我懂的。”秀儿笑道。 “日后还会进京吧。”虞宓看着秀儿,心中有些不舍,刚才她与安王说的话,也不全是为着说给他听,心里也确实这么想的。 “回的,这边的买卖要是做大了,说不定会来京城定居呢。这次来京城,我家夫君倒是喜欢这儿。”秀儿道。 “那到时候我们再聚。”虞宓笑道。 秀儿道:“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是王妃了!” 虞宓和秀儿当日在马场便告了别,相约日后再会。安王觉得这两人走得好,最好不要再来了。 从马场回来后,又过了一日,便是兰兰成亲了。 兰兰不能从王府出嫁,前些日子虞宓便在后巷买了一个小宅子,让兰兰从那儿出嫁。 兰兰出嫁这日,虞宓一早便来了后巷。 “姑娘……”兰兰一见虞宓便哭了。 虞宓忙道:“莫要哭,脸哭花了,眼哭红了可不好看。” 兰兰哪里止得住:“丑便丑,他爱娶不娶。” 虞宓笑道:“说什么傻话!大喜的日子,应该开心才是。” “我舍不得姑娘!”兰兰哭道。 “我也舍不得你,可你不是应了我要帮我看庄子的吗?”虞宓道。 提到这个兰兰才止住泪:“确实要去看着,听李全从庄子回来说,那庄头不老实呢!” “你看!”虞宓忙接话,“再说了,你离了我,难道心里就不想着我了?” “那必然不能!”兰兰忙道。 “所以,到哪儿都是一样的!”虞宓笑道,“你也放心,小丫鬟们都伺候得好着呢。” 兰兰又小声道:“那姑娘也要防着些。王爷那边,可别让她们钻了空子。” “她们不敢。”虞宓笑道,“好了,你莫要哭了,再叫喜娘给补补妆。” 兰兰哭过一回心里也舒坦些,叫了喜娘过来补妆。 虞宓看着兰兰穿着自己秀的喜服,害羞地等着出嫁,眼眶也微微发热,这么多年,她身边也就一个兰兰。 吉时一到,外头鞭炮声响起,吹吹打打的迎亲队来了。 出门前,虞宓偷偷对兰兰道:“听了这么久的墙角,想必学了不少,回头都给李全用上,他定爱死你。” 兰兰闻言脚下一顿,差点踩到嫁衣。虞宓笑呵呵地看着兰兰:“我们都会好的,快去吧。” 兰兰被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 虞宓一直忍着哭,这会儿见兰兰上花轿了,才拿出帕子来拭泪。一旁伺候的珠儿和翠儿也都跟着哭。 虞宓见两个小丫头哭得比自己还狠,笑道:“你们哭什么?莫不是开心的,以后没人发作你们了?” 俩小丫头哭得更凶了:“夫人,我们没有这么想,我们就是舍不得兰兰姐姐。” 珠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虞宓:“这是兰兰姐姐给我们的。” 虞宓接过来,竟是厚厚的一本。 打开看一眼,虞宓的眼泪便止不住了。 这里头是兰兰写的虞宓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习惯。一年四季,虞宓不同的饮茶膳食习惯,穿衣喜好。 诸如,春日里虞宓喜好穿月白色,饮茶喜好龙井。夏日里最贪樱桃煎冰酪,写到这还加了注,用厚底的碗来装,看着多,实则没那么多,能让姑娘少吃些…… 虞宓将这册子从头看到尾,有许多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习惯,兰兰虽不说,却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了下来。 难怪两个小丫鬟哭成这样,有了这小册子,她们俩自然能把虞宓伺候好。也难怪这些日子兰兰不在身边,虞宓也没有感觉到被伺候得不好。 “你们好好收着。”虞宓将册子还给珠儿。 珠儿含泪道:“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虞宓回到王府,心里一阵惆怅。 安王回来后,来到熙和院,院中静悄悄的,想起今日兰兰出嫁。 来到虞宓房中,只见虞宓一个人呆坐在窗边,眼睛红红。 见安王来了虞宓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说了声:“王爷,您回来了。” 安王走到近前:“怎么了这是,舍不得兰兰了?” 虞宓靠在安王怀里:“嗯,舍不得了,十几年了,怎么舍得呢。” 安王笑道:“左右还是你的人,虽然不能在身边伺候了,平日多叫来说话便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就是忍不住,像是嫁闺女似的。”虞宓说着眼泪又要出来了。 安王笑道:“我记得你说过兰兰比你大吧。” “那种心情是一样的。”虞宓嘟囔道。 “啧啧,这往后,咱们真的要嫁闺女,你还不知道要哭成啥样呢。”安王笑道。 虞宓道:“真有闺女,就不嫁,一直在身边养!” “好好!都听你的。莫要哭了!我陪你去园子逛逛吧,许久没去了。”安王道。 “也好。” 虞宓也不想一直坐着发呆,便起身和安王去逛园子。 自从虞宓搬进熙和院,就再也没有来逛过。如今这园子里还住着两个没有走的美人呢。安王和虞宓都把她们给忘了。 “还有那两人,也一并放出去吧。”安王忽然道。 “王爷做主便是。”虞宓道。 想着自从她到王府,安王一开始还去看那些美人,后来便只往她那去了。虞宓想着,因着她的重生,许多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了…… 在园子里逛到傍晚,虞宓的心也平静下来了。 第二日一早,兰兰便和李全来给虞宓请安。 虞宓见已经做妇人打扮的兰兰面色红润,李全春风满面,便知道两人的洞房花烛必然是和谐得很。 两人跪在虞宓面前给虞宓磕头。虞宓给了一人一个红包:“日后和和美美过日子,没事多来给我请安。” “是!”两人齐声应道。 虞宓让李全先下去,留下兰兰说话。 昨日兰兰见到虞宓还要哭,今日便只剩下害羞了。虞宓一直盯着兰兰的脸看,兰兰脸红得要烧起来。 “姑娘,你莫要盯着我了。”兰兰羞道。 虞宓笑道:“偷师成功没?” 兰兰脸更红,不过还是点点头:“成功了。他,喜欢的很,今日一早就把家中银钱,全给我了。” 虞宓闻言笑道:“那敢情好!日后就是你当家了。” 兰兰羞道:“多谢姑娘。” 虞宓掩嘴笑道:“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学去的,是你的本事。” “哎呀,快不说这些了。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庄子?”兰兰道,“听李全说,现在正是秋收尾声呢,他的意思的我们尽快去。” 虞宓赞道:“他倒是个有心的。可你们新婚,我还想着,让你多歇息呢,这么多年,一直辛苦着。” 兰兰笑道:“谢姑娘体恤,不过去了庄子,我暂时也不用做什么,一样的歇息。我们还是早些去吧。” “那行,不过还是休息三日再去吧。没的旁人觉得我苛待你们。”虞宓笑道。 兰兰便也欢喜地应了。 “去了之后,若是不习惯,要回来和我说。庄子我也可以找别人去的,给你安排别的差事也行,不要委屈了自己。”虞宓道。 兰兰道:“我知道的,若真是不习惯,我定会和姑娘说的。” “好了,你们新婚燕尔,就不多留你了,明日也不用来了。走之前来一下就行了。”虞宓笑道。 兰兰红着脸退下了。 三日后,兰兰和李全离开王府去庄子。 兰兰的离开,对虞宓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两个小丫鬟得了兰兰的小册子,已经全都背熟于心,将虞宓伺候得很好。只是虞宓偶尔喊珠儿,翠儿的时候,会不小心喊成兰兰。 转眼兰兰出嫁一个月了,兰兰去了庄子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过。连个口信都没有。倒是虞宓不放心,差了人去庄子上看。 原来李全和兰兰两人,去了庄子后,那庄头多少有点不配合。李全是个老实的,兰兰在她身边不显,到了庄子上倒是豁得出去,里里外外帮这李全打点着,才把庄头按老实了。 兰兰怕虞宓担心,就一直没回话。虞宓听了回话,心里欣慰得很,兰兰果然没白疼。 转眼进了冬月,十三这日是安王生辰,虞宓一直记在心里。她给安王贺的第一个生辰,用心得很。天公作美,这日正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安王前院忙完,刚准备去找虞宓。小丫鬟珠儿来寻他了。 “王爷,夫人这会儿在园子里,邀您去赏雪。”珠儿道。 若是以往,安王心中定然开心,这会儿他却道:“下雪天,她穿得可暖?” 珠儿只道:“王爷去见了便知。” 安王跟着珠儿去园子。安王心知虞宓要为他贺生辰,这是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些日子,问她也不肯说。 雪越下越大,风裹着雪花,吹得人衣服都乱了。 安王远远地便看到,风雪中,虞宓一身红衣,正在起舞。 “真是胡闹!”安王说了声,忙大步朝虞宓跑去。 风雪中,虞宓的舞姿无比曼妙。安王却担心,虞宓会不会冻着了。 他走上前,见虞宓竟穿着很薄的红纱裙,脸一黑:“胡闹!冻着了怎么办?” 虞宓见安王竟然气了,笑道:“不美吗?” 安王气道:“美,可我不想你冻着了!”说完安王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替虞宓裹上。 虞宓笑道:“早先听柳美人说过,王爷最喜欢这个,我想着王爷生辰,又难得有雪……” 安王叹气,虞宓刚才美吗?自然是极美的。他高兴吗,也高兴。可他心里却不是滋味。“宓儿,你不必这么做的。你与她们的不一样的。” 虞宓道:“宓儿只是想让王爷瞧个美而已。” “那也不许冻着自己。”安王搂着虞宓往回走。那边丫鬟已经将虞宓的斗篷取了来,虞宓换上自己的斗篷将安王的披风还给他。 虞宓没想到自己挨了冻,安王反而没那么喜欢,安王果然是变了。从前的安王,哪会在意美人冷不冷。 回到熙和园,安王让虞宓坐在炉子旁烤了好久的火,直到她手心出汗了才放过她。 晚上,虞宓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尤其是一碗长寿面,是虞宓练了好几日的。 这一桌菜,倒是比那舞,更让安王喜欢,那长寿面,更是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虞宓看着安王,两人这样过寻常日子不是挺好,安王怎么就冲不破那樊笼呢。 夜间,虞宓自然又给安王吃了个餍足。 转眼进了腊月,这日下着雪,安王没有去书画院,陪虞宓在熙和院下棋。 “王爷,夫人,李全两口子来了。”珠儿进来道。 虞宓一听,忙把棋子一丢,快叫他们进来! 李全和兰兰进来后,虞宓一看到兰兰便舍不得了:“怎的这样黑了!这才多久,又是冬天。” 兰兰笑道:“风吹的,不要紧。” 虞宓责备道:“我不是给你面脂了,你是不是没用。” 兰兰道:“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虞宓对李全道:“白白净净一个人嫁给你,这才多久就这样?” 李全吓得忙磕头,磕磕巴巴地认罪,可怜巴巴地看着兰兰。 兰兰见状笑道:“姑娘你就别吓唬他了,他又管不了我。” 李全在旁边直点头。 虞宓见这两人的样子,便知道兰兰处处做着李全的主呢,心里替兰兰高兴,也感谢安王给兰兰挑了好夫婿。 安王见虞宓见到兰兰高兴地把自己丢一旁,想着主仆二人有话要说,便自觉地离开了。 李全也被兰兰赶了回去。 虞宓叫小丫鬟们都退下,只和兰兰两个人说话。 人都退下后,兰兰眼眶就有些发热了:“姑娘,你好吗?” 虞宓笑道:“你看我,哪里有不好的样子?” 兰兰叹道:“唉,我知道她们一定会把姑娘照顾好的,王爷也对姑娘好。” 虞宓起身拉过兰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有你给她们的册子,她们怎么可能照顾不好?” 兰兰略黑的脸有些泛红:“姑娘知道了,我原是不想写的,怕她们把姑娘伺候好了,姑娘就把我给忘了。可想想自己也不能这么没良心……” 虞宓被兰兰的话逗笑了:“人之常情,我们兰兰就是最好的,我怎么会忘。” 主仆二人互诉衷肠后,兰兰便开始说庄子上的事。 “姑娘,不是我要为我们两夫妇说好话,还好我们去了。不然那唐庄主,不知道怎么糊弄你呢!过两日他肯定也要上来的,姑娘就看今年的上供比往年如何吧。”兰兰说着面上露出得意的笑。 虞宓看了也高兴,兰兰比在她身边要成长许多,果然人就该历练。 “叫你们两受累了,看你这黑瘦的!年前你就不要再去了,正好府里也忙,你就每日来陪我说说话,好好养着。”虞宓道。 兰兰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他也叫我不要去了,姑娘,我有身子了。” “哎哟!真的啊!这太好了!”虞宓欢喜地拍了一下手,道,“你怎么不早说,刚才这些茶点,吃下去可要紧?” “不要紧的,姑娘不用担心。”兰兰羞赧地道。 虞宓看着兰兰的肚子:“这才多久就有了,李全真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你,还这么快就有后,他是不是乐坏了?” 提到李全兰兰脸上满是幸福:“人虽然憨傻了些,也不会说甜言蜜语,对我倒是真的好。家里的活计也都是他抢了做。” “你回去的时候挑一个小丫头带回去。”虞宓道。 兰兰忙道:“姑娘,这使不得。我……” “有什么使不得的,若是林嬷嬷问起,就说是我说的,叫你带回去亲自教着,日后要伺候我的。”虞宓笑道。 “姑娘……”兰兰鼻尖一酸。 两人又说着一些庄子上的事,兰兰看着虞宓的肚子有些想问不敢问的样子。 虞宓一看便知道她想问什么,叹道:“不用看了,没有的。前几日身上才干净。” 兰兰怕虞宓不开心忙道:“姑娘不必着急,您和王爷感情正好,晚两年要也可以的。” 虞宓现在确实也不想要孩子,真有了孩子,她日后的计划可就难实施了,再者,有了孩子,她只怕会心软。 “确实不急。”虞宓笑道,不过安王看上去倒是急的,时不时地说要生孩子。 虞宓留兰兰一起吃了饭,才放她回去,走的时候,也没忘了指派了一个小丫头跟她回去伺候。 下雪天,安王也无事可做,午后又来了熙和院。 “你舍得放那丫鬟走了?”安王一进内室,便酸溜溜地道。 虞宓如今见了安王也不行礼,该怎么躺着就躺着,坐着就坐着。她这会儿懒懒地窝在榻上,身上盖着白狐狸毛的做的毯子,一旁还靠着火,暖暖地看着书呢。 “王爷怎么连小丫鬟的酸也吃。”虞宓笑道。 “我就是见不得你看到别人,就把我丢一旁。”安王说着用手去摸虞宓的脸。 刚从正院走来,安王的手多少有些凉。虞宓缩了缩脖子,将安王的手握住,塞进了毛毯子里。 安王顺势坐在她身边:“在看什么书?” “游记啊,正经书看了没意思,话本子又不爱看。”虞宓笑道,“只有游记最得我心。” “是你心野。”安王说着翻了两页书。 “嗯,我看看这书里写了不少好地方,想着找一个地方,到时候和王爷逃跑过去。”虞宓靠着安王笑道。 安王也笑:“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记得呢,看样子是真想和我逃跑了。” “嗯,想呢。最好跑到一个连皇上都管不了的地方。”虞宓捂着嘴笑道。 安王怎么不知虞宓心里所想呢,他心里何尝不想与虞宓两人一生一世。可惜世事两难全,父皇前今日招他进宫又提起了他的婚事。皇上依然把自己说的再也不管他的婚事这话给忘了。 若是虞宓能怀上孩子就好了,起码到时候能有个说辞。 安王摸着虞宓的肚子:“怎么还没有怀上呢?” 虞宓笑道:“兰兰倒是怀上了。” 安王一愣:“他们才成亲多久,这就有了?” “可不是么?”虞宓笑道。 安王心里更酸了:“那李全倒是个有福气的。” “王爷,您怎么这么想要孩子?”虞宓觉得安王对孩子过于在意了,他感觉安王不像是执着要孩子的人。 “就是想要一个我和宓儿的孩子,宓儿不想吗?”安王道。 “自然也是想的,不过我听说,子嗣这件事,你越是想,他越是不来,顺其自然,反而有了。”虞宓笑道。 “这么调皮的?”安王道。 “可不是么,所以王爷莫要日日念着,说不定就来了。”虞宓笑道。 “但愿如此!”安王笑道。若是能怀上子嗣,就算到时候躲不过婚事,也可以给虞宓提个侧妃…… 腊月里,宫里宫外,王府内外,整个京城,都是忙碌的,喜庆的,都在准备过年。 安王也忙碌起来,年底了,他封邑上的事宜,书画院的一些归总的差事,宗室的祭祀,每日都从早忙到晚,也没什么时间来找虞宓。便是晚间,也来的少了。 虞宓乐得清净,每日有兰兰陪着,过得清闲得很。她那个庄子的庄头也来过了,今年送来的东西果然比往常要多。唐庄头这次看到虞宓就老实多了。虞宓倒也没多说,敲打几句就放过了。暂时她还不能换了他,那个庄子姓唐的多,唐庄头在那有些威望,现在换了他,麻烦只多不少。 一年的忙碌终于到头了,转眼便是除夕夜。一到除夕,中秋这样的大日子,安王都是要进宫的。虞宓心里倒是没了期待,领着丫鬟们放了会炮,早早就歇下了。 床上早就烘得暖暖的,虞宓却睡不着。她心里想着安王。安王进宫,肯定免不了要被提婚事。前世安王为何没娶妻,虞宓不得而知,但虞宓觉得这一世,安王被皇帝更重视了,对他的婚事便也更上心。 虞宓预料的不错,安王依然在被催婚事,而且这次的宫宴,太子妃竟带了个姑娘来。 这可是只有皇上一家人的宫宴,太子妃把人带到这来,意思很明显,就是给安王相看的。 不是说好等太子妃分娩过后么在,怎么又提前了。安王一眼都不朝那姑娘看。 入席前,太子妃便和众人介绍过。这姑娘是太子妃的表妹,姓梁,芳名一个淑字,一直随父亲在江南的任上,今年她父亲被调任回京,便也跟着回来了。 太子妃的意思是,满京城的姑娘安王都瞧不上,这个江南来的水一样的美人,安王必定瞧得上。且梁淑不但样貌出众,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性子柔和大气,做安王妃是好人选。 抛开一切外在因素,安王自然也觉得这江淑是美的。可他现在抛不开了,只要看到别的美人,他都忍不住要来和虞宓比较。论美貌江淑和虞宓在伯仲之间,可安王总觉得虞宓更鲜活动人些。 太子妃人都带来了,意思不言而喻。席间,太子妃着对着众人又介绍了一番梁淑。梁淑也正如太子妃说的,柔和大气,说话虽是软软的,却一点都不怯场,帝后两人问话,回答得也不亢不卑,乾丰帝对她映象很好。 梁淑说话间,并不朝安王看一眼,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乾丰帝朝安王看了一眼,只见安王也一眼都不看梁淑,脸有些黑。 宫宴后,太子一家,成王两夫妇自然在一处。太子妃把梁淑交给安王照顾。准备接下来观赏宫中的大戏,以及烟火。 成王一直幸灾乐祸地看着安王,他对安王和虞宓之间的事,可打听得的清楚得很,两人一直好得蜜里调油的。 梁淑被安排在安王旁边,也不像寻常女子一般扭捏,安王不理她,她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会多给安王一个眼神。 乾丰帝一直关注着安王这边,见安王像个呆子似的,只顾着吃面前的果干,气不打一处来。 安王感觉到乾丰帝的怒视,只好做做样子给他看,与梁淑搭起话来。 “江南的四时风光果真如诗文上好么?”安王问道。 梁淑见安王和自己搭话,神色也如常,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比诗文中更好些。”梁淑柔和地道,“王爷日后可亲去见识一番。” 安王又想到了虞宓,想起虞宓曾经唱过的江南小调。这位梁姑娘肯定不会唱,安王想。 “若是有机会一定去。”安王道,带宓儿去,她一定想去,安王想。 “王爷会喜欢的。”梁淑道。 “你怎知我会喜欢?”安王道。 梁淑莞尔一笑:“太子妃娘娘说王爷喜欢美人,美景,一切美的东西。而江南最不缺的便是这样,所以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太子妃真是用心良苦啊。”安王略带讥讽地道。 梁淑也不恼,脸上始终带着笑,像三月里的阳光般和煦,没有接安王的话。 安王自觉刚才的话不妥,便假咳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安王不吱声后,梁淑便也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乾丰帝见两人说上话之后就没再关注他们,再转过去的时候,见两人又互相不理睬了。当然这全是自家儿子的错,人家到底是姑娘家。 “去,让安王带梁姑娘出去走走。”乾丰帝对曹贵道。 天色已经暗了,又是皇宫中,能去哪儿走。安王得了皇帝的口谕,心中忍不住道。 太子妃也给梁淑使眼色。 梁淑道:“如此便请王爷带路了。” 安王只得起身,带着梁淑离了席。不过安王并没有打算带梁淑去僻静之地,女子的算计,他是知道的,再加上这是父皇安排的,若真有些不妥,只怕正和他的意,当下定下亲事也有可能。 安王只带着梁淑来到了殿外的走廊,两人站在廊下一时无话。 忽然安王听到梁淑轻轻地笑了一声,安王道:“为何发笑。” 梁淑笑道:“原来王爷也不能做自己的主呢,看来不止我如此。” 第49章 安王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安王挑眉:“你倒是直接, 既然不不愿,为何到宫中来?你当知来是为何。” “不愿又如何?总归我也做不得自己的主。”梁淑道。 安王看着梁淑:“你虽做不得自己的主,倒是想让我帮你做主呢。” 梁淑见自己的意图被识破, 脸上仍是带着笑:“王爷明察秋毫。” “你都说的这般直白了。”安王笑道。 “那王爷的意思呢?这次会向皇上妥协吗?”梁淑看着安王, 脸上始终是那般温和的笑。 安王这会儿再看梁淑便觉得她的笑就如面具一般, 看不到她的真实面貌。 “父皇和太子妃这般良苦用心,本王再拒绝,就实在是不知好歹了。”安王笑道。 安王这话说出, 梁淑的脸终于变了变。见梁淑变了脸,安王倒笑了。 不过梁淑很快就又把“面具”戴上了,道:“这么说,王爷是看中我了?” 安王反问道:“太子妃知道你其实这样的人吗?” “王爷觉得呢。”梁淑“面具”有些维持不住了。 安王见此状倒是觉得梁淑看着更顺眼些。“你让他们看看你本来的面貌,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让你来了。”安王笑道。 梁淑却道:“哪有什么本来面貌, 不过是他们想让我成为什么样, 我便什么样。王爷,时间不多, 我想与你做一桩买卖。” “买卖?”安王挑眉, “梁姑娘竟然是个生意人吗?” “我知道王爷与府中的夫人感情甚笃,王爷不愿娶妻多半是为了那位夫人。我愿与王爷成婚, 三年后, 我死遁离府,到时候,王爷大可上演一番对我情深不渝, 不愿再娶,便可与那位夫人厮守。王爷觉得如何?”梁淑一口气说道。 安王看着梁淑,被这女子的大胆给惊到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你就这么和本王说了?不怕本王这会儿去告状?”安王道。 “我已经欺君了。”梁淑说着神色凄凉,似乎是想起了十分伤心的事。 “这么说, 你果然是有了情郎?”安王道。 梁淑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又道:“听说皇上还会指两位侧妃给王爷,此事我也可以帮王爷挡了。王爷这事您半点不亏,您只要与我演三年的夫妻情深便可以了。” 安王看着梁淑:“你那情郎也知道这事?他也愿意?” 梁淑面容苦涩:“他并不知此事。” “那你就不怕三年后,他变了心?”安王问道。 “若是三年便使他变了心,这样的男子不要也罢。”梁淑道。 安王笑道:“你都另嫁他人了,还不许人家变心?你若是不嫁,这话倒也不算错。” 梁淑看着安王:“原来王爷竟是对感情这般随便的人,我原以为王爷为了夫人不肯另娶,对感情是极为专一,竟是我想多了。” 安王闻言倒是愣了愣,他说的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怎么自己还成了薄情之人? “我怎知你不是为了嫁本王,故意这么说的,三年后你若不肯走,难道本王要休了你?”安王道。 “我可立字据,到时候我若不肯走,那王爷便告我欺君好了。”梁淑道。 安王正想说让他考虑考虑,忽然一阵爆竹声响起,梁淑被吓到了,身子往安王这边一歪。 两人其实并没有接触到,但天色比较暗,在旁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刚才这一幕正好被出来凑热闹的成王瞧见了,成王调笑倒:“原来皇兄竟真的喜欢江南女子,父皇这下该放心了。” 安王和梁淑对视一眼,梁淑眼中有请求之意。安王想着这事倒也可行,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外头凉,我们还是进殿吧。”安王对梁淑道。 梁淑经过成王身边,略福了福礼,便和安王一起进了殿。进殿后,两人便时不时地说些话,看上去比刚才亲密了一些。 殿内众人见状,都觉得喜事将近。成王更是将刚才在殿外看见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更叫人相信,安王确实瞧上了梁淑。 过了子时,宴席才散。离宫前,太子妃做主,给安王和梁淑两人约了上元节一起赏花灯。 回王府的路上,安王想着梁淑的提议,觉得这事运作起来,倒也不难,也是个法子,想必宓儿应该也不会反对。 回到王府,安王直接去熙和院。虞宓刚被爆竹声吵醒,问了声珠儿,听说安王还没回来,心中有些担心,便批着披风坐着等安王回来。她知道安王回府后一定会来的。 安王进房后见虞宓还坐着,笑道:“才醒了?还是没睡?” “被爆竹声吵醒的,王爷怎么这么晚。外头可冷,早些洗洗进被窝暖和暖和。”虞宓笑着说。 安王听着虞宓说着这样寻常的贴心话,心里已经很暖了,应了声便去屏风后头更衣。 安王很快便洗漱了,上床抱着虞宓,准备和她说梁淑之事。 “宓儿,我有一事要与你说。”安王道。 虞宓一听,心下警觉,安王才进了宫,要说的事,只怕和他的婚事有关。 “何事?”虞宓道。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与你说。”安王先给虞宓一个防备,免得等下一听说他可能要定亲,便气了。 安王这么一说,虞宓便知道定是婚事之事了。 “王爷直说便是。”虞宓道。 安王听虞宓声音淡淡的,知道她大概也猜到了,便将人又搂得紧紧的。 “宓儿,你信我吗?”安王问道。 安王越这么说,虞宓心中越笃定。 “王爷,您还是先说什么事吧。”虞宓并不想听安王说什么深情的话,毕竟这些话说在他要娶妻之前,便一文也不值。 安王忽地又心虚起来,可这事总得解决,如今正好有人愿意配合,他觉得正好。 安王便道:“今日太子妃领了一位女子进宫……” 安王感觉到虞宓身子一僵,便也止住了话。 虞宓心道,竟然连人都见过了。虞宓心底冰凉,轻声道:“是吗?然后呢。” 安王感受到虞宓的伤心忙道:“你先听我说完,不像你想的那样。” “嗯,王爷请说。”虞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日后的计划了。 “她说与我成亲,三年后,她死遁离府。”安王尽量长话短说,怕引起虞宓的误会。 虞宓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愣了会神道:“她为何如此?” “她有情郎又身不由己。”安王道。 “她那情郎也愿意?”虞宓问道,寻常男子有几人会乐意自己的心上人嫁给别人,就算是做戏也不愿的,何况还是三年,三年能发生的事可太多了。便是一个王朝的更替都是有可能的。 “她说她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安王道。 “哦。”虞宓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应了这么一声。 安王见虞宓这般冷淡,心里没底了,小心问道:“宓儿觉得这事可行吗?” “您是王爷,怎么问我呢?你觉得好便行。”虞宓道。 安王明显感觉到虞宓不开心了,想想也是,虞宓若是完全不在意,安王心里才更慌呢。 “宓儿,你相信我。这个法子是可行的。父皇逼得一日比一日紧,我若一直抗旨,只怕会气伤了他。如此这般,我们只要忍三年,便好了。”安王柔声哄道。 然后那女子永远占着安王妃的位置,她就永远是三品夫人。虞宓不答应。 “王爷,我若说不行,您便不这么做了吗?”虞宓淡淡地道。 “宓儿,这事……”安王想辩驳。 “宓儿让王爷不娶王妃,王爷就不娶了吗?”虞宓继续问道。 安王知道自己无法回答虞宓,他不可能不娶妻的。 “宓儿跪着求有用吗?宓儿闹着求有用吗?宓儿哭着求有用吗?”虞宓一连问了三句,声音渐渐带着颤抖。 “宓儿……”安王想要看虞宓的脸,宓儿死死地不肯让他看。 虞宓继续道:“宓儿以死相逼有用吗?” 安王心猛然一刺:“宓儿,不许胡说。” “所以,王爷何必问我呢?王爷想看我那般求你吗?宓儿不会的,宓儿也不想王爷为难。”深夜里,外头的爆竹声刚好停了,虞宓的声音听着格外凄凉。 安王被虞宓说的哑口无言。 “宓儿,三年而已,三年后,便只有我们了。便是这三年里,我与她也不过做做样子。”安王沉默了一会儿道。 “王爷既然做了决定,宓儿能说什么呢?”虞宓道。 “你信我,我这一颗心,你早该看清的。”安王到底将虞宓的脸捧起,看到虞宓伤心欲绝的脸。 “王爷,睡吧。”虞宓道,“天色不早了。” 安王见虞宓不想再说话,只好搂着她睡了。没过多久,虞宓便从他的怀里挣扎了出去。安王想着,她也要时间去接受这件事,便由着她了。他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不信他,时间久了她便知道了。 大年初一,本该喜庆的日子,安王和虞宓脸色都不太好看。下人们瞧见了,一个个笑也不敢笑,更别惦记往年都有的赏钱了。 安王又要进宫,他走了后,兰兰来给虞宓拜年了。看到兰兰,虞宓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来。 兰兰一见虞宓便觉得虞宓脸色不对,等丫鬟们都退下后,兰兰忙问道:“大节下的,姑娘怎么瞧着有心事?” 虞宓看着兰兰,又看看她的肚子,有些事,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免得担惊受怕。便笑道:“没事,昨夜没睡好,王爷半夜才回来,还闹我。” 兰兰却不信,委屈地道:“我才走了多久,姑娘就不信我了!” 虞宓笑道:“你别多想,真的没事。” “姑娘别以为我傻就这么好骗,我敢说我比王爷还了解姑娘。姑娘有心事,我一看便知。”兰兰道。 虞宓叹道:“真的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别太担心,也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呢!” 兰兰却狠狠地道:“我就知道,姑娘一定有事。早先我就起过誓,即便嫁了人,有了孩子,也事事以姑娘为先,姑娘若是不肯说,回头我便一贴药下去!” 虞宓被兰兰的狠劲给吓到了,也触动了,她何德何能得此忠心的婢女。 “你莫要胡来,你真要这样做了,我便不要你了!”虞宓也狠狠地道。 兰兰便哭道:“那姑娘快与我说了,不然我这样担心,总归是保不住!” 虞宓知道瞒不住兰兰便道:“王爷怕是要定亲了,应该不会太久。” “这么大的事,姑娘还想瞒着我,便是瞒,又能瞒几日。”兰兰道,“姑娘有和打算,用得着兰兰的地方,兰兰一定照做。”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哭了。”虞宓道,“你放心好了,我有事定与你说。” 兰兰擦了把泪:“姑娘莫要瞒着我,说话算话!” “嗯,你快别哭了,大节下的,等下你回去,李全还以为我罚你呢。”虞宓笑道。 “他敢!”兰兰道。 “这事,我心里有打算,你不要太担心。王爷待我如和,你是知道的。”虞宓道。 兰兰想着安王对虞宓,确实是十分宠爱的,才稍稍放下心,不过她还记得虞宓说的话呢,她要让安王娶不了王妃,所以她还是要盯着虞宓,不能让她瞒着自己做事。 此后几日,兰兰果真每日都来,虞宓拦也拦不住,也不能让她在外头罚站。 到了初六这日,虞宓见兰兰孕吐反应大,便劝道:“你不要日日过来了,我真的没事,有事我会去叫你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气味重,你这人没到跟前,那吐的味道就到跟前了,是不是不想我好好吃饭。” “姑娘,我可一直记得姑娘说的话呢!”兰兰不管虞宓说什么,只道。 虞宓一下子也知道兰兰说的什么话了,想着兰兰每日这样折腾也不是个事,便道:“好吧,这样吧,你想办法给我送封信。这是最关键的一件事,做了这件事,你便不要再过问了,你多问,我就生气了。” 兰兰本来准备吐的,听了这话,吐也止住了。虞宓难得被兰兰的样子逗笑了。 “给谁?”兰兰忙问。 “给小喜或者陈管事,他们知道要送给谁。新年里,想要联系他们应该不难,你能做到吗?”虞宓道。 “好!”兰兰郑重应道,“我一定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 “我信你。”虞宓笑道。 兰兰出去历练过后,成长得极快。 “那你明日过来取信。”虞宓道。 兰兰得了差事,心里才放心。第二日,兰兰带着虞宓的信走了。 正月初八这日,虞志海收到了虞宓的信。虞志海拿出了《太平广记》,解出了信上的内容,这时,虞志海才知道虞宓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前提是,他今年能金榜题名。 虞志海想着这些年,虞宓与自己虽联系得不多,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了自己,虞宓对他来说,不光是妹妹,还是恩人。若不是得了虞宓策论,他又因此换了些钱财来,只怕他娘的命也没了。 虞志海觉得今年春闱,他必须得金榜题名! 正月里,安王也忙得很,自从进了书画院,与他来往的官员也多了起来,他的应酬也多了。每日都外头回来,他总要见一见虞宓的。晚上也会在虞宓这睡,但也只是在这睡而已,从除夕开始,虞宓便一直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再让安王碰了。 安王知道虞宓心里有怨,只能每日哄着,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每日也总少不了一些好东西往熙和院送,但虞宓的身子就是“好”不起来。 转眼到了上元,虞宓想着安王这次怕要带她出去观灯了,毕竟去年应了她的,而且她最近这般冷待他,他应该也要使出这一招了。 没想到上元这日,安王并没有来熙和院。虞宓派人去问,却道王爷出去了,虞宓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样的日子,安王应该去见他未来的王妃了。 安王今日确实去见梁淑了,不过他们见面为着是商议两人假成亲之事。毕竟事关重大,总要细细地商议一番才行。 两人先是赏了花灯,又进了一家茶楼,在里头待到了很晚。乾丰帝早就收到了消息,心中很满意。正月初一那日,他探过安王的口风,这小子终于是松口了。 安王很晚才回到王府,给虞宓带了个灯,人却没有去熙和院。虞宓等到很晚,等来了安王的灯,心底越发一片冰冷。 正月十六复朝后的第一日,安王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熙和院中,虞宓已经得知消息,面上一片冷静。 安全来熙和院,得知虞宓在书房,便去找她。他每靠近虞宓一步,心里就慌一分,等他到了书房,见虞宓在安静地写着打字,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没等安王开口,就听虞宓冷冷地道:“恭喜王爷。” 安王闻言,心里更慌了:“宓儿……” 虞宓并不看安王,还在写字,安王走近了一看,却见虞宓写的竟是一首恭贺新婚的诗。 “这幅字,便赠予王爷吧。算是给王爷的贺礼。”虞宓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 安王感觉自己的心要被刺伤了:“宓儿,我心里并不好受,你别这样。” “那王爷要我怎样呢?”虞宓道,“王爷若觉得见着我不喜,便先不要来了,等过些日子,或许我就想通了,变得和从前一样懂事了,到时候,王爷再来。” 安王一听这话,心里更不痛快了,这些日子,他好话说尽,也保证过了日后一定会和计划般的一样,可虞宓一点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安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虞宓的书房。 安王刚走到门口,便听虞宓道:“王爷,您去年应允的事,今年便忘了,叫宓儿怎么敢信你。” 闻言,安王脚步一顿,豁然想起去年曾答应虞宓今年陪她去花灯。 安王转身,见虞宓泪水涟涟地看着自己。安王顿时觉得,虞宓对自己冷淡是应该的,是自己忽视了她,连答应好了的事都忘了。 “是我的错。”安王忙又回来。 “王爷,宓儿怕!”虞宓说着依偎到安王怀里。给他看了半个月的冷脸,也该换换策略了。 “我知,我知,都是我不好,害宓儿怕了。”安王忙哄道,见虞宓还愿意依偎在自己怀里,安王便觉得心安。 “王爷,我真的怕。我若是没有对王爷倾心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这般痛苦。”虞宓的声音透着绝望,安王心痛不已。 “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信我,我心里只有宓儿一人,宓儿知道的。”安王一边替虞宓擦着泪,一边说道。 “宓儿信王爷……但是王爷也要允许宓儿的任性。宓儿可能会不开心,可能会伤心,可能要王爷多哄着,王爷,您会纵着我吗?”虞宓道。 “都纵着你,你想如何便如何。”安王忙道。 “王爷刚才就想走呢……”虞宓说着又滚下一行泪,“我才冷待了王爷几日,王爷便不愿哄我了……” “我不是……唉。”安王刚才确实有些觉得心累,到底有那么一点点觉得虞宓不懂事,他都已经做出了让步和承诺,她却一点都不体谅他的难处。 “看到王爷走了,宓儿真的怕了。王爷,您的保证真的算数吗?”虞宓看着安王的眼睛。 “宓儿,你只看到了自己的心,也要看看我的心。”安王握住虞宓是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这些日子,你冷待我,我心里也怕的。” “王爷……”虞宓见安王眼眶竟也发红,便轻声叫了一声。 “宓儿,改日让你见一下那位梁姑娘,你便知道,我与她之间,真的只是一场交易。而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安王道。 “王爷,我都懂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虞宓抱住安王。 “好了,不许再和我置气了,这些日子,我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你都没见我瘦了?”安王道。 虞宓见好就收,道:“王爷今日到熙和院用膳,叫他们做王爷喜欢吃的,我陪王爷吃,喂王爷也行。” 安王见虞宓这么说,笑道:“喂就不必了,晚上喂我一口吧。” 虞宓心中冷笑,瞧瞧这就是男人!这才给点好脸色,便想起那事了。男人就是天生的色胚子!而且,刚才若是虞宓不叫他,想必他就真走了,可见耐心也是有限,所以一张一弛都得有度。 当夜,安王果然被虞宓伺候得极好。 此后,虞宓便一直没有再冷待安王。只不过,安王深夜会被虞宓的哭声惊醒,或是来熙和院时,看到虞宓一个人呆呆的像个木头人一般。安王知道虞宓心里肯定还在意,但虞宓没有再和他闹,他便想时间久了,等梁淑进了府,他便知道自己的心了,便也没多问。 二月春闱,虞宓去了一次文房铺子。这次她一个人去的,在这里,她得知虞志海会试得了第三名,就等四月的殿试了。 转眼到了清明,正是踏青的好时候,虞宓难得缠着安王让他带着去骑马。 婚事将近,安王本来不想这么高调,但虞宓实在缠得很,安王无法,只好带她去。这日两人还是去皇室的马场。 “王爷,宓儿叫你为难了。”马背上,虞宓对安王道。 安王也并非不愿意带虞宓来,这会儿听虞宓这么说,自然哄道:“不为难。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虞宓笑笑,“王爷,今日怡安长公主他们不在,等下让我自己骑吧,这次来了,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好,都依你。”安王笑道。 虞宓今日仍穿着大红色的骑马装,上了马之后,便将马骑得飞快。安王忙追过去,却见虞宓像不要命似的,骑着马往前直冲。马场是有高高低低的坡度的,只见虞宓骑到一个下坡,没了身影,安王心下大惊,叫了一声:“宓儿!” 很快火红色的身影又出现在安王视野里,虞宓又上了一个坡。 安王策马去追虞宓,好不容易才追上。 “你不要命了!”安王难得对虞宓这样大声。 虞宓扭头看安王,眼中竟有泪。安王心一怔:“宓儿……” 虞宓忙将泪擦掉:“一时没忍住,叫王爷担心了。” “我快要被你吓死了!”安王下了马,翻身到虞宓马上,抱着她不肯撒手。他不敢想象刚才若是虞宓从马上摔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自己也吓到了吧?”安王轻声问道,“都哭了。” “嗯。”虞宓轻声道,“王爷,春天到了,我们还是逃跑吧。” 安王道:“好,我带你逃跑。” 说完安王便夹着马腹,让马飞奔起来。若是往常虞宓早就欢喜地喊出声来,这回虞宓却安静得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从马场回来后,虞宓又病了,这次是真病,一开始不过风寒的症状,吃了几贴药,也不见好。偏生这时候,京城许多人都如虞宓一般症状,竟成了时疫。 御医的意思是,安王暂时不要见虞宓为好。宫里乾丰帝对时疫也很重视,从御医中得知了虞宓的事之后,便勒令安王,在时疫完全好之前,都不允许去虞宓的院子,还让安王将虞宓安置得远一些,最好送到庄子上去。 安王心里放不下虞宓,可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这时候他若违逆皇上,只怕皇上要以时疫为名,将虞宓处置。安王当然舍不得将虞宓送到庄子上,只好先派人将她挪进了流光院。 乾丰帝怕安王阳奉阴违,竟派了个内侍看着他,安王只能靠着每日给虞宓送汤药的丫鬟与虞宓联系。 然而,自从虞宓进了流光院,安全一句话都没得到。 不管他让丫鬟传话也好,递条子进去也好。虞宓那边都没有回应,便是那小丫鬟,虞宓也一个字也不与她说。 安王心中懊恼,知这次虞宓只怕伤透了心。不过好在小丫鬟说她每日都有好好喝汤药,等时疫过去了,他再好好哄着吧。总归她还是在意自己才这般,只好好好哄着,总归会和好的。 伤心虞宓是半点都没有,失望是有那么一点。安王比她想象中还要听皇帝的话,皇帝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兰兰这些日子是急得不行,姑娘惹了时疫,还被王爷关进了流光院。兰兰想进府看虞宓也进不得,为此还动了胎气。 好在虞宓一直惦记着兰兰,让人给她传话,兰兰这一胎才稳住。不过到底也不敢每日过来了,她若真有什么,想必姑娘也要伤心。 一场时疫,来势汹汹,京中许多学子都染上了,虞志海这边倒是无事,专心地复习准备殿试。经过会试,虞志海越发认识到虞宓给自己的书对他有多重要,心底也发狠定要考个一甲出来,好给虞宓做靠山。 四月,时疫还未结束,殿试如常进行。金殿之上,乾丰帝一直注视着虞志海。会试过后,乾丰帝便留心他了。此子诗文虽不是最好,策论却是最好的。更难得的是行文极为务实,一看便是做实事的。 看到虞志海本人,乾丰帝更觉得他好。唯一让他有些介怀的是虞志海曾和永乐侯府有些瓜葛。虽然前面已经断了联系,还是让乾丰帝歇了点他为状元的心思,最后点了个榜眼。 因着时疫还没结束,今年新科一甲的跨马游街也取消了。虞宓还在流光院,外头的消息,她还未得知。她已经一个多月未见安王了,其实虞宓的病早就好了,药也只吃了几日而已。 算着日子差不多了,虞宓让人传话出去,说要见御医。 安王这一个多月,没一日不想着虞宓的。见虞宓终于递话出来了,忙派了御医进去。 御医来给虞宓诊脉,一见虞宓面色光彩照人,半点病气没有,便知她已大好。号了脉之后,果然如此,便去向安王回话。 安王闻言大喜,抬脚便往流光院跑。乾丰帝派来的内侍还想拦他,被他狠狠地呵斥了:“御医都说夫人无事了,你多什么嘴!” 内侍果然不敢多说什么。 安王跑到流光院,只见虞宓站在高台之上,穿着月白色的衣裙,一如他第一次所见那般惊艳。只是她站的位置不好,她正站在栏杆上,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安王看到虞宓,既喜悦心中又担忧。 “宓儿,你怎么站在那里,太危险了,快下来。”安王道。 虞宓扭头看安王,安王瞧着真是憔悴了不少,想必这些日子不好受。 “王爷,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的话,美不美?”虞宓笑靥如花,说的却是骇人的话。 “宓儿,你莫要吓我,快下来。”安王心都要被吓出来了。 “园子里真安静啊!”虞宓又扭过头,不看安王,眺望着整个园子。 安王觉得虞宓不太对劲,想上前又不敢靠近。 “宓儿,来,快下来。我们下来再说。”安王张开胳膊对虞宓道。 “王爷,园子里的美人们都走了,您也将我放出去吧。”虞宓缓缓地道。 安王心下明白,虞宓这次真是被伤透了。 “宓儿,你下来我与你说。不是我不来看你,皇上一直派了人看着我,我怕我来了,皇上他会对你不利。”安王连忙道。 这点虞宓怎么猜不到,只不过,道理她都懂,她要的是不讲道理。 一阵风起,将虞宓的裙摆吹得哗哗作响,安王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敢想象虞宓若真的从这跳下去,他会怎样。 “宓儿,你要怎么怪我都行,你先下来。我什么都依你。”安王急忙道。 “我要王爷不娶王妃,或者说娶我做王妃也可以吗?”虞宓看定安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安王一愣,面色痛苦,艰难地开口道:“宓儿……” “不行啊!”虞宓说着便作势要往下跳,安王大惊,急忙跑过去,却见虞宓在栏杆上转了个圈,跳在了他身边。 安王扶着栏杆,吓得失了神,腿也软了,见虞宓安好地站在他面前,他忙将人抱进怀里。 “宓儿,你吓死我了!”安王颤抖地道。 “王爷怕了吗?”虞宓笑道,“这便是我对王爷的惩罚。” 安王看着虞宓,见她脸上笑盈盈的,眼眶发热,喉头发紧:“我认罚,但下次不许这么吓我了。还有别的一并罚了,不然我心里不安。” “没了,我已经吓到王爷了,这就够了。”虞宓笑道。 “果然没了,宓儿不怪我?”安王觉得虽然被吓了一下,可比起之前虞宓对自己的冷待,这次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他心里还是不安。 虞宓只笑不说话,安王看着虞宓,总觉得虞宓笑得和从前不一样。 “王爷,我可以回熙和院了吗?”虞宓问道。 安王哪有不应的,即便是皇上问起来,也有御医说的话在前,他也不怕了。 “可以今日便回。”安王道。 虞宓果然当日便回了流光院,看着安王的小太监也回了宫。小太监也是聪明的,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只说御医说了虞夫人已经大好,王爷将虞夫人接回了原来的院子。 乾丰帝见安王果然对虞宓情根深种,一时也不想伤了两父子的情分,便也不再过问安王府的事,总归今年安王就要成亲。 虞宓虽回了流光院,却也不让安王近身,只说自己身子不便。安王也不想显得自己太急色,便也不为难虞宓。 两日后,文房铺子的掌柜的来见虞宓,虞宓终于知道了虞志海的消息,他竟成了榜眼,比前世的二甲好多了。 一连几日,虞宓都没让安王近身,说自己身子不适。安王心里明白,上次的惩罚果然还没完的。 这日晚间,安在虞宓这用了晚膳也不肯走。被虞宓赶的时候,道:“宓儿,你能不能罚我点别的!要打要骂都成,我真的太想你了。便只让我抱着,我什么都不做都行。” 虞宓只笑:“王爷,您算着日子,看我从园子里出来几日了?” 安王一愣,听虞宓的日子,她被关了几日,自己便得忍几日了。安王叹气:“罢了,罢了,我认罚。我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自己忍不住,再做错事。” “王爷走好,王爷好眠。”虞宓笑盈盈地行礼送安王,安王总觉得虞宓的笑变了,变得有点像梁淑了,透着些假。想来是还有气的。 又到了安王的休沐日,安王想着哄虞宓开心,便要带她出府。 虞宓自然开心,她等的就是这天。 安王先带虞宓来了文房铺子,一下马车便看到铺子里挤满了人。 “今日怎么铺子生意这样好?”安王诧异道。 虞宓笑道:“前几日听掌柜说新科榜眼在我铺子里买文房四宝,想必是想沾沾好运。倒叫我赚银子,真是沾光了。” “说起来,那榜眼与你一个姓,听闻与永乐侯府也有些瓜葛,你可认识?”安王问道。 “我哪里认识,每日都被关在小院里,一个男子也见不到的。”虞宓道。 说到关在小院时,虞宓看了一眼安王,安王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便不再说这个。 两人进了铺子,楼下人太多,直接上了二楼。两人才上去,就听楼下喧哗。 “虞榜眼来了!” “真是虞榜眼吗?” 安王笑道:“宓儿不去看榜眼?” 虞宓掩嘴笑道:“若是探花郎,我还要看看,听掌柜的说这个榜眼长得不好看,年纪也不小了,探花郎才是青年才俊。” 安王闻言笑道:“可惜探花郎没买你文房四宝。你今日因着人家榜眼赚银子呢,还这么说人家。” “哎哟,王爷这么一说,那我定要去看看了。”虞宓笑道。 安王觉得自己多余说这话,哪有非叫自己女人去看别的男子的。 “走吧,下去看看吧。”虞宓说着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 安王知道虞宓每次会来淘书,也没多想。两人下了楼,只见虞志海身边围着不少人。 虞志海看到虞宓二人下来,便拱手对众人道:“多谢诸位抬爱,我平日确实是在此购买文房,今日来便也是来买写纸。诸位莫要围在此处,耽误店家生意。” 虞志海说完拿了一叠,他惯用的纸,便像柜台走去。虞宓两人已经站在柜台旁,虞志海要结账时,掌柜的道:“恭喜虞榜眼,今日这纸便赠予虞榜眼,算小店的一点小小心意。” “这何如使得!”虞志海自然不肯。 “一叠纸算不得什么,榜眼莫要推辞了。”掌柜的忙道。 虞志海自然不肯,他最是守礼,在场这么多人,他是一丁点的把柄都不想给人留。两人推搡间,虞志海不小心碰到了安王,安王则碰到了虞宓。虞宓手上的书,应声而落。 虞志海忙向安王告罪,又俯身将地上的书捡起还给虞宓。 书这么一换手,虞志海拿到了虞宓给他纸条。 回到家后,虞志海关上门,细看了虞宓给他的纸条,看完后,便点火将纸条烧了。 外头虞志海的“妹妹”敲门道:“大哥,要准备带去兖州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虞志海开门道:“进来吧,有事与你说。” 第50章 她又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三日后, 安王在书画院忙着差事,流云突然慌张地跑了过来:“王爷,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安王顿时起身:“你说什么?” 流云忙道:“刚才府里来人, 说夫人出事了。今日夫人在院中骑马玩, 马不知怎么惊了, 带着夫人一路狂奔……” 安王心下大惊:“她受伤了?伤哪儿了?伤势如何?” “不,马儿带着夫人飞奔出府了!”流云道,“当时正好角门开着, 马儿四处乱撞,从那角门奔出去了!” 安王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派人去追了没?” “去追了,来回话的时候,还没追到, 这会儿不知如何了。”流云焦急地道。 “往哪个方向跑的!”安王急忙问道。 “城西!”流云道。 “备马!”安王吼了一声! “王爷马已经备好了, 您先回府,说不定人已经回府了。”流云忙道。 安王却道:“你先回府去看, 我直接去城西。”安王说完, 便出了门,一路狂奔出书画院。 安王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虞宓千万不能有事, 只要她无事,他什么都可以做…… 安王一直追到城西的城门口,没有见到虞宓的身影。 安王亮出身份, 问守城之人:“今日可有一女子骑马从这过!” “回王爷,确实有一女子,骑马从这过,那马儿似乎是惊了, 跑得极快。”守城的人道。 安王闻言立马往城外追去,然而沿着官道一直追出去很远都没有看到虞宓的身影。倒是追上了前头先来找虞宓的护卫,众人皆说没找到虞宓。 安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还好身边的护卫身手好,将安王接住了。 众人见安王晕倒,也顾不得去找虞宓了,忙护送安王回王府。 安王醒来后已是晚上,他一醒便问道:“夫人呢!” 流云低着头道:“还没找到。” “我要去找!”安王说着要从床上下来。 “王爷,已经派了许多府兵去找了,长史还去报了案,让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人一起找了。”流云忙道。 “不行,我得自己去。”安王还是要起身。 “王爷……”流云见安王执意要去,便道,“王爷,您还是在府上等消息吧,您这会儿去,也赶不上先派去的人。” 王爷只觉得心神都不在本位了,若是虞宓有个意外,他不敢想……他忽然不敢去了,他怕万一…… 安王坐回床上,怔怔地道:“一有消息便来报。” 流云见安王不执意要出去了,才松了口气。流云心里觉得虞夫人只怕凶多吉少了。王爷若是真的见了虞夫人的尸身,只怕会受不住。 “对了,马房的人呢,都查过了吗?为什么马会惊了?”安王问道。 “已经问过了,马房的人说马都正常,交给夫人的时候也正常。”流云道。 安王想了想,起身去往熙和院。府上养马的都是好手,这么多年也从没出过这样的事,这事有蹊跷。马不会无缘无故惊了的,虞宓也不是第一次骑马,她在骑术上很有天赋,对马儿也好。 来到熙和院,丫鬟们早就哭作一团,看到安王来了,全都跪在他跟前。 “夫人今日骑马前,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可有用香?”安王沉声问道。 珠儿哆嗦着道:“夫人的膳食与寻常一样,穿的也是寻常穿的月白色的衣裳,没有用香,衣服也没有薰过香。” 既然一切正常为什么会出意外,安王进了虞宓的闺房,一切都如他从前来一样,可人却不在了。安王看着虞宓的床铺,看到了枕边放着的戒尺。 “这怎么会有把戒尺?”安王问道。 “是从前教养夫人的嬷嬷给夫人的,姑娘一直带着身边。奴婢偶尔会见姑娘拿出来,应该是缅怀那位嬷嬷。”珠儿道。 安王拿起戒尺,他怎么从来没见过虞宓拿这个戒尺?宓儿一直放在床上的?看着床铺安王想起昨夜,冷落了他许久的虞宓昨夜忽然对他温柔似水,两人缠绵了许久……安王心里忽然有个预想。 “库房打开我看看!”安王沉声道。 珠儿忙起身,拿了钥匙,将库房打开了。安王进去后,只见他给虞宓的物件,一样不少,全都在。 “装银票地契这些在哪?”安王又问。 珠儿将盒子抱过来,安王打开一看,地契在,银票有一些,但数量不多,虞宓不该只有这些银子才是。 “银票的数量,你们知道吗?”安王问珠儿。 珠儿道:“奴婢不知。” 安王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只有点银票。他又将库房仔细搜了一遍,看到一个上了两重锁的箱子。 “这里是什么?”安王问道。 珠儿道:“奴婢不知,奴婢从来没有打开过。” “劈开!”安王道。 珠儿不敢违逆,叫人找了斧头,将箱子劈开了。安王一看箱子内的东西,竟是先前虞宓穿过的嫁衣,是他为她准备的。 安王将那嫁衣拿起,想起那夜,自己说与虞宓成婚……安王脑中思绪纷乱,但那个念头却越发强烈,虞宓不是出事了,而是逃跑了。就像当初不顾一切来到自己身边一样,她又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现在在想起昨夜,安王悔恨不已,他以为宓儿原谅他了,才会和他这般,没想到那竟是要与自己告别!安王又想起虞宓昨夜说的话,觉得句句都不对,都是在暗示她将要离开自己! 想到这,安王等不了了,他得出去找。走到门口,安王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去京兆尹府,让人在各个城门口张贴夫人的画像。” 流云应声便派人去办,见王爷又要出去,只好跟着一起去。 可惜,找了一夜都没找到虞宓的身影。京兆尹府和巡防营那边,也没也找到人。 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安王心里反而有些心安,越是找不到,越表示,虞宓不是出事了,而是逃跑了。安王想着虞宓动不动就要骑马,莫非她早就计划好了要逃跑?不然怎么偏偏这么巧,马惊了,角门也正好开着! 她不光要逃跑,还要让他觉得她死了!好狠的女人! 安王兴师动众地找惊马出事的夫人,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了。 京城这么大动静,又事关自己的儿子,乾丰帝自然也知道了安王府的事。他听说出事的是安王的那位夫人,心里还有点高兴,毕竟她一直妨碍着自己儿子娶妻。 但听说安王为了女人发疯了一般,心里又不高兴了。 “真是红颜祸水!”乾丰帝气道,心里想起了当年的淑妃!淑妃之事,他已经查得差不多了,那淑妃果然是前朝皇室后人。如今失踪,只怕在筹谋着复国呢!她倒是敢想! 乾丰帝想到这,便也派了人,只道:“去,查查人到底怎么样子了,就是没死,也要让安王看到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做得干净点。” 安王在外一连寻找了三日都没找到虞宓。众人都觉得虞宓凶多吉少,安王却觉得虞宓肯定是逃了,只有是有预谋的,才会这么不着痕迹。 流云见安王眼底黑得很,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差,忍不住劝道:“王爷,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们先去找着。您身子要紧。” “先回府,派人继续找。各个城门口,继续留着人守着。”安王道。 安王心里觉得继续找的意义不大了,虞宓要逃跑,一定有了落脚之处!现在要做的是在京城搜查才是。 但安王没有让人搜查京城机会,因为有了乾丰帝出手,安王回府后不久便看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破烂不堪的尸体,一同送来的还有安王府的马匹的尸体。 安王虽然心中笃定虞宓是逃跑了,却还是不敢看那尸体,因为那马确实是他王府的,他第一次教虞宓骑马,便是这匹枣红马…… 熙和院的丫鬟们早就哭作一团,过来打听消息的兰兰,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流云也哭了,红着眼道:“王爷,夫人……” 安王这几日心中一直想的是虞宓逃跑了,这会儿突然一具尸体送到他面前,也心中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宓儿,这不可能的,他的宓儿一定还活着。安王缓缓地走到那尸体前,他得亲自确认一下…… “王爷您节哀……”来送尸体的巡防营统领道。 安王在离尸体一些距离的时候,停住不敢向前了。他看到那尸体的衣角绣着一朵莲花,虞宓的衣裳也时常会有绣着莲花…… “王爷,您节哀,女仵作已经到了,让她为夫人整理仪容吧。”巡防营统领道。 安王看了看马的尸体,又看看席子上的尸体。问道:“尸体在哪里找到的,那里具体情形如何?” “在城外一百多里外的河滩边,那日夫人骑马出城后,马和人皆落水了,被水冲到了下游。人与马并未在同一地方找到,人被冲得更远些。派去寻的人一直沿着官道,没想到人掉进了水里。”统领道。 “才四日,便如此面目全非了?”安王走近,看了之后,觉得这尸体根本不是虞宓。短短几日,就算是真的死了,尸体也不该是这样,就算在水里泡了,也不是这般模样。 “应是被野兽和河里凶猛的鱼……”统领没敢把话说话,安王的脸色很吓人,他不敢说。 安王看看统领:“将女仵作叫来,本王与她一同验尸。” 统领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王爷看出来了? 女仵作很快被叫了进来,安王让人将尸体抬到一个空房间里,只带着女仵作和虞宓的两个婢女进去了。 “你来验尸,不是整理仪容,听清楚了,是验尸。”安王冷冷地道。 女仵作心惊胆战,她知道这人不是安王的夫人。可上头发话了,一定要让安王相信这就是那位夫人。 “是。”女仵作哆嗦地应下。 安王其实看那女仵作的表现,心里便有所猜测了。 安王又对两个婢女道:“你们给我仔细看着,看这到底是不是夫人!” 两个婢女先点头,继而又摇头哭道:“这肯定不是夫人!不会是夫人的!” 安王面色稍缓和,对,这压根就不是虞宓,是有人要糊弄他! 那女仵作,先将女尸的衣裳脱尽,整个身上没一块好地方。非但如此,还隐隐有一些不正常的陈旧伤痕。珠儿和翠儿根本不敢看,吓得抱在一处。安王则是心里更加笃定这不是虞宓。 安王见那女尸,手不停哆嗦,故意道:“此人确定是本王的夫人吗?” “是!”那女仵作立马答道。 安王冷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见过本王的夫人吗?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还是说有人让你这么说的?” 女仵作本来以为只是来整理仪容,很容易糊弄过去,没想到安王竟然这么难缠。 “王爷,饶命。我也是不得已的!”那女仵作扑通一声跪下。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本王的夫人现在在哪?”安王却不急着发作女仵作,冷声问道。 “王爷,小人知道的不多,只是被叫来整理仪容而已。但是,小人有听说,在离马的尸体不远处,有发现血肉和人骨,他们说,夫人已经被河里的鱼和野兽给吃了……“女仵作哆哆嗦嗦地道。这些说辞也是有人教她说的,是为了应对安王怀疑。 “是谁叫你这么说的?你最好说实话,本王已经安奈住性子了。”安王这会儿根本不信女仵作的话,若真是那样,又找了这女尸来做什么。 “是……府尹大人。”女仵作见安王周身散发着戾气,没敢隐瞒。 “京兆尹?”安王反问,他倒是有些诧异。这女仵作的话破洞百出,但最后这一句话肯定是真的。安王脑中快速地想了一番,能让京兆尹这么做的会有谁,成王或者皇上?应该不会是成王,京兆尹是皇上的人…… 是父皇出手了,安王心中笃定。既然父皇出手了,意思就很明显了,他希望虞宓死。想到这,安王知道,这尸体他得认下。不然虞宓更加危险。 “整理仪容吧,回去知道怎么说吧?”安王道。 女仵作听安王这么说,便知道安王要认下这尸体了,至于背后的事,她一个小小仵作不想参和了。 安王又对虞宓的两个婢女道:“这人就是你们夫人,明白了没?” 两个婢女懵懵懂懂看着安王,只听安王又道:“我说是,她便是。记住了没?先去取一身夫人喜欢的衣服来。”刚说完安王顿了一下又道:“不,要没穿过的。” 婢女明白了,这尸体肯定不是夫人,不然王爷不会这样说,这样做的。 安王看了看那尸体,既然皇上想让他觉得宓儿死了,他便这么做吧。他相信宓儿是没有死的。事实如何,他还不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皇上的人也没找到宓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如果皇上的人找到了活着的虞宓,那么她也一定遇害了。 安王出了房间,随手将门关上,里头只剩下女仵作一人。流云上前道:“王爷,成王……成王在外面冲府呢……” “你说什么?”安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虞宓遇难的事,外面一定传开了,这成王对虞宓这感情未免太过了。 “成王带着人,要进府,门上的人说府中有事,没放他进来,他要硬闯。”流云道。 这会儿,安王府门房上的人还在和成王理论,让成王不要失了皇家体统。 成王现在才管不了这些,前些日子,他便一直梦见自己将虞宓勒死了,每次从梦中醒来都痛不欲生。这几日他也一直派人暗中寻找虞宓,这会儿听说尸体送到安王府了,他怎么忍得住! 她就是死了,他也要把她的尸体抢回去! “让他进来吧,带到我书房去。”安王道,“对了,让人准备夫人的后事吧。” 安王回到书房,呆坐在书案前,书案上还放着虞宓看画册用的手套。前几日,她才来看过书圣手迹。现在想想,她这是临离开前要再看一眼呢,倒是没想着带走。大概是怕自己怀疑她。 成王被带到安王书房,一进来便问道:“宓儿呢?” “坐。”安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平日是宓儿坐的,今日特别给你坐一下。” 成王见安王这般冷静,也冷静了下来,在安王对面坐下了。 “萧承景,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安王看着成王,缓缓地道。 “你要问什么?”成王觉得安王看上去不太对劲,觉得太过平静了,莫非是刺激得狠了? “你到底为何对我的宓儿,这般痴迷?”安王问道。 成王一听这话,又暴怒了:“因为她本来该是我的!” “可她毕竟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我甚至听说,你在睡梦中都会叫宓儿的名字,这是真的吗?”安王安插在成王府的探子,前些日子给安王传了话。 “你往我府里塞了人?”成王怒道。 “你难道没往我府里塞人?”安王冷声道,“现在宓儿已经没了,你应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成王听安王这么冷淡地说着宓儿没了,心一下刺痛,竟吐了一口血出来。 安王忙上前,拿帕子给成王:“怎么了这是?” “宓儿,果真没了?”成王接过帕子擦了口角,失魂落魄地道。 “嗯。”安王说着面色沉痛,“没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成王喃喃地念叨着,面露痛苦之色,瞧上去比安王还要伤心些。 安王将成王的反应看在眼里,他这一刻相信,成王对虞宓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尸体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是宓儿。”安王道。 成王没想到安王竟然会这么平静地说着这话,他起身指着安王道:“你竟然这么冷淡,早知如此,我早该把宓儿抢回来!” “可惜你抢不走。”安王冷声道。 成王呆坐回椅子上:“是啊,我抢不回来了,她怪我,她恨我……” “她为什么恨你?你们果真有什么过往?如今人已经没了,你便说说吧。”安王道。 成王看着安王,忽然笑了:“我们的过往,可太多了。” “是么?都有哪些?”安王看着成王道,他反复查过,他和虞宓绝对没有什么过往。 “我和宓儿啊……”成王将他在梦中与虞宓所做之事,一件件说出来。安王一直冷静地听着,不管成王说的多露骨,他都没打断。因为他发现成王说的一些虞宓身上的特征,竟然是和虞宓本人吻合的。 “但是你做了伤害她的事吧?你把他勒死了是不是?”安王忽然道。 成王大骇:“你怎么知道的!” 安王只是想起虞宓曾经说过她梦见成王把她勒死了,随口诈成王罢了,没想到成王竟然也做了同样的梦。安王曾听人说过,人的梦是另外一个世界,莫非真有此事? 安王看着成王不说话,他很想知道,虞宓是不是也一直做那样的梦,在他们的梦里,又有没有自己。自己和宓儿,又是什么关系。尽管安王知道这只是梦,心里也嫉恨不已,宓儿的梦里莫不是也与成王的梦一般? 安王忽然想到,虞宓莫不是正是因为梦见成王会勒死她,她才会选择自己? “我要看看宓儿。”成王道。 “不必了,你也不会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的。”安王冷声道,“她被野兽啃噬过了,身上没一块好肉,你不怕夜里做更可怕的梦?” 成王打了一个颤:“那你为何如此冷静?” 成王说完,只见安王人一歪,竟然晕倒了。还好流云一直在门口守着,他忙冲进来将安王扶起,背到榻上。 “成王殿下,我们王爷已经几天没合眼了。您还是先回去吧,要吊唁夫人,等灵堂设好了再来。”流云道。 成王离开安王书房后,又说要见虞宓,自然没人放他见。成王竟也不走,坐在放尸体的房间前。直到成王妃派了人来寻,成王才离开。众人将成王的表现看在眼里,什么都不敢说。 皇宫中,乾丰帝正在召见派出去的人。 “可有寻到人?事情可办妥了?”乾丰帝问道。 “在临水边上发现了马匹,在河的下游发现了衣裳,衣裳附近有血迹和一些碎的血肉和碎骨,有野兽出没的痕迹。人应该已经没了,属下派人弄了具尸体,安王殿下认下了。” “人果真没了?”乾丰帝有些怀疑,“安王果真认下了?” “是!殿下看到尸体后不久,就昏过去了。” “罢了,既然他认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还是继续派人找一找,不必大张旗鼓。”乾丰帝道。 既然安王认下了,不管那女子是死是活,都是死了。 第51章 不妨再另寻佳婿。…… 京城, 状元巷的虞家,虞志海正在和虞宓下棋,一旁站着的侍女, 身形与虞宓相似, 样貌却并不相像。 若是前几日有人瞧见这位侍女, 定觉得和今日所见之人,不是同一个人。这女子便是虞志海高额买回来的,先前充当自己妹妹的女子。原姓原名皆不知道, 原先有个艺名叫莲月,是个还未出阁的清倌人。 前些日子,她凭借着虞志海的描述,便将自己打扮得与虞宓有几分像,如今她卸了妆, 便又与虞宓半点不像了。 虞宓这个正经妹妹回来了, 莲月便做了她的侍女。 虞宓本想着莲月会不愿,没想到她竟一点都不介意。如今莲月的身契也在虞宓身上, 虞志海用的便是虞宓当初给他的银子买的。 “兄长也不让着我些!”虞宓嗔怪道。 虞志海道:“让着你, 还有什么意思,你也不得进步。” 之前她和安王下棋时, 他倒是一直让着她的。 见虞宓神色如常, 一点都不担心,虞志海还是忍不住道:“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安王殿下可是认下了尸体。” 虞宓笑道:“那不是好事吗?认了才好呢, 将来谁也不敢说我是她了。” 虞志海看看虞宓,他这个半路来的妹子,胆子实在太大了。 “兄长可担心我会连累你?”虞宓问道。 虞志海摇头:“我不担心自己,担心你。” “兄长不必担心我, 我自有打算。”虞宓笑道。 虞志海见虞宓胸有成竹,便也不再说这事,两兄妹又开始继续下棋。一旁的莲月规规矩矩地站着。 虞志海是新科榜眼,每日自然有不少人来拜访,就是永乐侯府也派了人来。不过虞志海素来与人来往较少,现在也只和原先那些人来往。 虞宓也偶尔远远地露个面,主要是让人对她留下映象,知道虞志海有位妹妹。 安王府内,兰兰守在灵堂前,哭得像个泪人。虽然她心里也知道姑娘一定是没死,可姑娘还是抛下她走了。 李全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也不敢劝,只有眼神求助珠儿和翠儿。珠儿和翠儿已经劝了兰兰许久了。这会儿见兰兰有些撑不住了忙上前将她架了起来。 “兰兰姐姐,你还是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吧,想想夫人多看重你这孩子!”珠儿劝道。 兰兰摸着肚子,想着她若是没这孩子说不定姑娘就会带她走了呢。想到这兰兰哭得更凶了,姑娘处处为她着想,她现在却不能在她身边伺候。 珠儿将兰兰交给李全:“兰兰姐夫,你还是将兰兰姐姐先带回去吗,让她好生歇着吧。” 珠儿这会儿也有点迷糊,兰兰到底知道不知道棺材里的不是夫人。平日里姑娘和兰兰总是说悄悄话,兰兰不应该不知道啊……可这会儿兰兰又哭得这么伤心…… 安王倒是没找兰兰问话,毕竟她怀着孩子,若兰兰的孩子有个万一,宓儿肯定不会原谅他的。安王只把李全叫过来问了,李全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安王问了也是白问。 安王如今已经确认虞宓是自己逃跑了,因为他发现,虞宓的那副人|皮|面具也不见了。 至于为什么跑,定然是因为自己要娶妻了。安王坐在虞宓的书案前,虞宓先前的字画还都留在这。想着虞宓在这写字的模样,安王一阵心痛。 他后悔了,他明明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因为不想反抗父皇而一再逃避。即便是最后他以为寻到了解决方法,也是被动的,那是梁淑的主意,而不是他的。 他其实半点都没为虞宓争取过,虞宓是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他却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还屡屡伤害她。 可是她能去哪儿呢!她总得有个落脚的地,应该有人接应她才是。她明明极少出府,即便出去也都是和自己一起。年前的那位褚家人也早就离京了,到底是谁接应了她?她又是从什么时候计划逃走的呢。 还有,她还打算回来吗? 安王找不到人,乾丰帝派出的人也没找到人,倒是在原先发现血肉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虞宓随身的物件。这似乎更加表明,虞宓真的已经遇害了。乾丰帝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派人暗中寻找。 乾丰帝忽然想到了成王那个不孝子,他说不定会将人藏匿了,于是又派了人暗中查成王府。 乾丰帝不是第一次派人查成王府了,之前都没发现什么,最多知道成王心里还是惦记虞宓。但这次,成王因着虞宓的事,成日喝得烂醉,成王妃劝不住,隐藏在成王身边的淑妃的人,只好让淑妃出来劝成王。没想到,正好被来探查的人给发现了踪迹。 探查之人,也不顾找虞宓了,当即进宫禀报。 “你说,在成王府发现了淑妃?”乾丰帝没想到找了多年的淑妃,竟然就在成王府!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成王一直知道他母妃的身份?” 乾丰帝脸色铁青,这事可比虞宓那事重要多了。 “安王那边的事,就算了。”乾丰帝道,为着找虞宓反而让他找到了淑妃,乾丰帝觉得不管虞宓死没死,都放过她了,“即刻带人先将成王和淑妃带进宫,动静小一点。派人将成王府和怡安长公主府都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要走脱。” 乾丰帝一番吩咐过后,觉得安王还真是他的福星,上次是安王发现的画像,这次又是安王的夫人出事,让他无意间找到了淑妃。 当乾丰帝的秘卫们将成王带进宫时,成王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也不知道淑妃的事已经暴露,他还沉浸在虞宓死了的伤痛中。 乾丰帝看着喝得醉醺醺的成王,气道:“你可知朕找你来是为何事?” “儿臣不知。”成王说着还打了酒嗝。 乾丰帝从来没见过成王这副模样,气道:“先叫人去给他弄完醒酒汤。” 乾丰帝说完便去见淑妃了,把成王一个人晾在这儿。乾丰帝对淑妃是真有感情在的,所以这些年乾丰帝才一直没放弃寻找她。这会儿看到已经是半老徐娘。 淑妃也没想到,藏了这么多年,竟然会突然被找到。她面无表情,一副要杀要剐你随意的样子。乾丰帝看着淑妃,过了好久才道:“你一直躲在承景那?” “是。”淑妃道。 “你想复辟前朝?”乾丰帝直接道。 “不过是让承景继位而已,算不得复辟。”淑妃冷静地道。 乾丰帝长叹一口气:“这又是何苦。” 淑妃不吱声,也不看乾丰帝。之后乾丰帝再问淑妃话,问有哪些人,淑妃一句不答。 多年未见,再见竟是这般场景,乾丰帝为自己感到唏嘘,也不再问淑妃什么话了,人已经找到,成王也还在,倒是不怕找不到同谋者。 等成王酒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竟被皇上关在宫里了,这才一阵后怕,哭喊着要面圣。 不过一日,成王府被翻了个底朝天,密室被查了出来,密室中的人也尽数打入大牢,成王妃和怡安长公主也被软禁了起来。 此番成王府事变,将虞宓之事彻底盖了过去,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安王的一个侧室了。 安王却从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一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皇上去搜成王府,是不是还是在找虞宓的下落;二是虞宓先前发现画像之事,虞宓对成王之事是不是早就知情,所以当初才会选择自己。 “宓儿啊!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安王面前放着的之前为虞宓所做的画像,画中之人还还,人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已经过了这么多日,说不定已经离京了。 “王爷,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夫人的家人。来给夫人吊唁。”流云忽然进来道。 安王一怔,前些日子一直在找的虞宓的家人,一直没找到,这会儿倒是自己出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带进来吧。”安王道。 安王来到偏厅,只见一家老小有六口人,皆是面如菜色,只有那老夫人面上带着哀伤。 几人一见安王便都下跪。 “先起来吧。”安王沉声道,眼睛扫视过这些人,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样子倒是有两份虞宓的影子。 “你们从何而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安王问道。 “我们从老家来的。”虞强道。 安王看着这老头,倒是胆子大,还敢和他撒谎。他冷笑一声道:“去年本王曾派人去虞夫人老家查看,她的家人已经不在原地,你们莫非是假冒的?” 虞志新心一横往地上一跪道:“回王爷,我们是被永乐侯府带进京的。一直被他们看管着,前几日才听说芸娘没了,他们才放我们出来。” 安王看看虞志新,他听虞宓说过,便是这个哥哥要将她卖给傻子做童养媳。 “王爷,能让民妇见见芸娘吗?”妇人哭诉道。 “您们是要开棺?”安王道。 虞宓的娘闻言不敢说话,只在一旁哭诉。虞志新的媳妇一个字也不敢说,看护着自己的一儿一女。 “流云,带他们去灵堂,之后,就在王府先安置着。”安王道。安王此时并不想多与这些人说什么,如今宓儿不在,他便先养着这些人,等宓儿回来了再说。 安王心里总觉得虞宓肯定还会回来的。 这日,虞志海带着虞宓和莲月,出发去兖州上任。说来也巧,这日正是安王府夫人出殡的日子。 虞宓和虞志海坐在马车上,遇上了出殡的队伍。 “芸娘,你快看!”虞志海掀开窗帘看着送葬的队伍,喊了一声虞宓。 虞宓本不想看,毕竟名义上这可是她的葬礼。虞宓掀开车帘一脚,看到了扶灵之人,也是一怔。 他们怎么来了?找了那么久没找到,这时候倒出现了?莫非安王一直藏着他们,应该不会,他不会这么做的,那就是永乐侯府看她死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将他们放了。 那两个披麻戴孝的应该是她的侄儿和侄女了。果然还是只有她娘是哭得最伤心的,旁人不过是做做样子。 虞宓长叹一口气,将帘子放下。 虞志海道:“怎么办?” “不要紧,安王会照顾他们的。”虞宓道。 虞志海看着虞宓,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下来,他算是知道了,这妹妹将来还是要回到安王身边的。 “芸娘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安王?”虞志海问道。 虞宓掩嘴笑道:“兄长这么多年闷头读书,也该成亲了,到时候或许你就知道了。” 虞志海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是不成亲,也懂了。既然你对安王有信心,我也不管了。” “嗯,不过日后还是要仰仗着兄长,毕竟安王的虞夫人今日已经下葬了,他日我再进京,只是虞大人的妹妹而已。”虞宓道。 “那你可要改名?”虞志海问道。 虞宓想了想道:“便还叫芸娘吧,该来改去叫得麻烦。本来我在王府也不叫芸娘,这样正好。” “也好。”虞志海点头。 近来正在查成王乱党之事,到了城门口,车队停下例行检查。前方不远处,送葬队伍也在接受检查。 虞宓再次掀开车帘,朝前方看了看,许多年未见,爹娘都老了许多,尤其是她娘,当年瞧着还颇有姿色,如今已经是一个老妇。虞宓想,将来等她回来,能照应便照应着吧。 轮到虞志海的马车检查,虞志海取出皇上的认命文书,很快便被放了行。不过守城的官兵瞧着虞榜眼的妹妹怎么有些眼熟,和前几日他们张贴的安王夫人的画像倒是有些相似。 不过天底下相似的人应该多了去了,画像也未必画得准。官兵没多言,客客气气地放虞志海出城。 出城后虞志海的马车便和送葬的队伍上了不同的路。 虞宓没忍住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流云一直骑马跟在送葬队伍的末尾,他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看到远处马车上有人在朝这边看,一闪而过的那张脸,好像夫人! 虞宓忙将车帘放下,好险。她现在这模样,她的爹娘未必能认出,但是流云一定能认出的。 “怎么了?”虞志海见虞宓猛地往后靠了靠。 “安王的小厮。”虞宓道。 “还是不要在朝外头看了,如今你虽然稍有易容,但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虞志海道。 虞宓点头,安稳坐好,不再看窗外。若不是为着将京城一些人能记住虞榜眼有个妹妹,她就戴上面具了。 “说起来,还好你进了安王府,若是进成王府,只怕这次难逃了。”虞志海叹道。 虞宓也没想到,淑妃的秘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事或许与她有关,皇上说不定是在找她,再联想到送往安王府的尸体,虞宓觉得她的猜测多半是对的。也不知道这次皇上查到了淑妃,会不会对她网开一面呢? “我从来都没想过进成王府。”虞宓笑道。 “你啊,从小就是个心思多的。”虞志海想起,当初他能跟着永乐侯进京还是虞宓使的手段呢。“这次侯爷怕也会受到牵连,说起来,也多亏了芸娘你。” 若不是当初她的提醒,他也不会那么早和侯府脱离关系。人生真是处处不容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虞宓倒不敢邀这个功,就算没有她,虞志海也能中举,将来也能得皇上赏识。如今她不过将这件事提前了而已,虞志海中了榜眼,便能更早地入皇上的眼,所以这次才能外放到兖州当通判。 三年后任期一到,皇上一定会招虞志海入京。她就等个三年。 前不久,虞宓和安王说到梁淑,安王说梁淑说,如果三年便使得一个男子变了心,那么这个男子不要也罢。虞宓也这样想的,若是三年后安王变了心。那么她这个虞大人的美貌妹妹,不妨再另寻佳婿。 “虞夫人”过了头七,安王便去见了梁淑。 梁淑见到安王倒是一脸地遗憾,她还没见到那位绝色的虞夫人,没想到人竟然没了。 “王爷节哀。”梁淑道。 安王看着梁淑道:“我们的婚事不能继续了。” 梁淑愣了一下:“我理解王爷,是我提议的这笔交易,便也由我来悔婚吧。” 安王想着若是没有梁淑提议假成亲这事,或许虞宓这会儿还在王府。但总归他一日不正视这个问题,虞宓还是会走的。 “你准备如何?”安王问道。 梁淑凄凉一笑:“我便如实相告好了,大不了一死。” “哪就那么容易死了,你将那人之事,与本王细说吧,看能不能帮你。”安王道。 梁淑闻言,恭恭敬敬地安王行了礼:“不管成不成,王爷两次相帮,这份恩情梁淑绝对不会忘。” 梁淑便将自己与情郎之事说了,安王听完觉得这世间的痴男怨女还真是多。 “退婚还是本王去和皇上说吧,等这边退了婚,想必你身价也要大跌了。到时候,你自己再想办法吧。”安王道。 “多谢王爷!”梁淑再次感谢。 “不用谢了,就当是本王为自己积德行善吧。成了一桩好姻缘,将来自己也能顺利些。”安王道。 安王第二日便像乾丰帝提出要退婚,理由简单又直白,心里放不下死去的虞夫人。皇上若是执意要他娶妻,他便随虞夫人去了。 乾丰帝正被成王的事搞得七窍生烟,这会儿安王又来这么一说,他差点被气晕倒。 安王这会儿心肠也硬了,想到乾丰帝心里一定想对虞宓动手,他的心就软不下来。 见安王黑着脸,铁了心,乾丰帝无力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吧。朕绝不会再管你的婚事了,日后你想娶谁娶谁。” “谢父皇成全!父皇保重龙体。”安王说完便回王府去了。 “他这是记恨我了。”安王走后,乾丰帝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看着不显,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呢。” 曹贵不敢接话,只垂着头听着。 “罢了,成王已经废了,这个就这样吧。”乾丰帝道。 此时,虞志海和虞宓已经到了兖州。 虞志海没有夫人,虞宓便成了兖州官宦眷属们的结交对象。几乎每日都有人相邀,虞宓相貌好,性子好,能诗文,会书画,很快便成了兖州首屈一指的闺秀。 因着虞宓,虞志海在兖州,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虞宓很聪慧,每每与那些夫人姑娘们相交,总能套出一些话来,有了这些虞志海很快在兖州站稳了脚跟。唯一叫他为难的事,惦记他妹妹的人,实在太多了! 虞宓也怕自己又惹出什么风波来,平日里规矩得很,从不与才子们多做书画外的交流,便是有些给她写情诗的,也都退了回去。好在没有再像卢大公子那般的痴情种子出现。 虞宓在兖州处处都好,唯一有点不顺心的,就是对莲月是不太放心。虽说她和自己一起犯下了欺君之罪,卖身契书又在自己手上,她总怕莲月心思太多了,毕竟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她怕莲月会祸害志海大哥,想想也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算计一个男人那么多年,现在又怕别人来算计自己的亲人。 当然,若是虞志海自己对莲月有意,她也不会做那个恶人。目前,显然虞志海对莲月是无意的。虞志海的一心都在政务上,势必要在任上做出一番成绩才罢休的。 虞宓到了兖州比在京城自由得多,她本身容貌才情出众有许多追随者,又有个当官的兄长,在兖州过得比在京城舒心多了。虞宓有时候甚至想着,就在这重新找个人嫁了算了。 可惜,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她前面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安王妃的位子,便是安王这个人,虞宓也不舍得放弃的。她在安王身边一年多,安王待她如何,她心里还是知晓的。除却没能娶她,真的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而且,听说他还把婚事给退了。虞宓觉得安王一定不会相信那具尸体是她的。他一定还在找自己,在等自己。 安王确实如虞宓所料,一直在找她。他甚至派人去了云州和垠州,前者是因为虞秀,后者是因着卢家,然后都是一无所获。安王有时候也会想,或许那些血肉真的是虞宓也说不定……但每当他走近熙和园,或者流光院,那些与虞宓一起的时光,总是在提醒着自己,虞宓没有死,她就是离开了。 成王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成王保留了皇子身份,但是被褫夺了王位、封邑,只剩下个三皇子一个身份。淑妃被羁押在冷宫,怡安长公主被囚禁在府中。永乐侯府也被削了爵位,与成王有关的官员也都被处置了。 安王曾去成王羁押的地方看过他一次,这一次,成王什么话都没说。安王看到他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听说是成王妃之前在宝相寺为他求的。 第52章 虞夫人坟头草三尺高了……… 寒来暑往, 转眼又是新年。虞宓跟着虞志海来兖州已经大半年。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习惯了莲月的伺候。莲月这半年规矩得很,虞宓给虞志海买了新丫鬟, 莲月几乎不往虞志海身边凑, 但虞宓对莲月还是不放心, 毕竟她自己是过来人。说不定莲月是等着跟她一起回京,志在安王呢,谁说得准呢? 莲月的去留成了虞宓的一桩心事。 除夕这夜, 虞宓和虞志海守岁,将人都屏退后,虞宓说起了莲月之事:“兄长,你觉得莲月该怎么办呢,说实话, 把她留在身边我有些不放心, 放出去更不放心。” 虞志海皱眉,问道:“她可做什么不体面的事, 你不放心?” 虞宓笑道:“倒是没做什么, 可能自己自己是个恶人,便总是以恶意揣度别人。” 虞志海正色道:“芸娘莫要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 芸娘是最好的妹妹, 是最有才学的才女,在书画上的造诣,我拍马难追。不要为了那一点事就妄自菲薄, 且那也不能算坏事,你也更不是个恶人。你若真的恶,早就把莲月处置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虞宓笑道,“还是大哥好啊!” 虞志海神色稍缓:“芸娘一直很好的。至于莲月, 你不用担心,我收了她便是。放出去,到底不放心,留在身边最好。” 虞宓一愣,虞志海说收了,意思大概是纳妾了。 “这也太委屈大哥了!”虞宓道。 虞志海哈哈一笑:“你看看我,再看看莲月,轮样貌才情,我哪里配得上她了。不过是仗着身份罢了,要委屈也该是她委屈。” 虞宓看着虞志海,觉得志海大哥才是真正的好男人。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有这样的胸襟,安王就不行,虞宓心道。 “可是大哥还未娶妻呢。”虞宓又道,“莫非大哥是要娶莲月?” “娶她是不能了。只能先纳她,想必她也是愿意的。”虞志海道。 “我不管她,我只看大哥愿意不愿意。”虞宓说道,人都是有亲疏,莲月与她来说,到底不如虞志海重要。 “傻丫头,你大哥也是男人,也会对美丽女子有意的。莲月当家可也是身价不菲的。”虞志海笑道。 “这……我还以为大哥对莲月无意呢。”虞宓一时脸有些红。 虞宓回到房中,莲月已经将床铺好暖好,乖乖地坐在榻上做针线。 “大节下的,又这么晚,你还做什么针线。”虞宓进屋后,笑道。 莲月放下针线迎上前:“姑娘回来了,该歇下了吧?” “倒是不急,我与你说会话。”虞宓坐到榻上,朝莲月招手。 莲月便在虞宓对面坐下,等着虞宓开口。 虞宓看看莲月,瓜子脸,柳叶眉,肤白不在自己之下,也是难得的美人。虞宓平日出门的时候也不带她,因此,旁人也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婢女。也不怕有人觉得妹妹的婢女给兄长做妾,会有碍名声。 “唉,大哥这么多年,一心只知道读书,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虞宓故意叹道。 莲月心一紧,张张嘴没说话,她不敢说,但是虞宓一开口她便知道她的意思了。这么长时间,见虞宓一直防着自己,莲月半点歪心思不敢想,没想到她竟主动提了。 “脸红了。”虞宓笑道。 莲月道:“姑娘说什么,我听不懂。” 虞宓笑道:“你肯定懂,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只问你,你愿意伺候大哥吗?” 莲月脸越发红了,点头道:“姑娘做主便是。” “总得要看你自己的意思的。”虞宓笑道,“你若不愿,我也不能强迫你。” 莲月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愿的。” “真心的?”虞宓又问道。 莲月点头:“大人是难得的好人。” “可大哥不能娶你,只能让你做妾,你也愿意吗?”虞宓又问道。 “我这样的身份,做妾也是抬举了。当初大人花重金买了我,我已经是很感激了。”莲月道。 其实重金是她花的,虞宓心道,不过让她这么误会也挺好的。 “我丑话说在前头,大哥将来要是娶妻,你可不能闹。”虞宓说道,说完她心里自嘲,自己作天作地不让安王娶妻,闹得满城风雨,倒又逼迫起旁人来了。人啊…… 莲月小声道:“我没那么大志愿的,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了。以大人的为人,想必将来就算娶妻也不会苛待我的。我这样的身份,能在大人身边有个落脚处,已是极好的了。姑娘尽管将我的契书收着,将来我若是我作怪,把我发卖了便是。” 虞宓见莲月这样说,想想也是这个理,世间也没有多少女子,像她这般的。 几日后,虞府简单地摆了酒,虞志海将莲月纳了妾,当夜便圆了房。 莲月成了虞志海的小妾之后,便不在虞宓身边伺候了。成日待在房里,给虞宓和虞志海做针线。从前莲月也是琴棋书画,跳舞弹琴样样会的,但一次都没显露过,规矩到不能再规矩。 一个月后,莲月便诊出了身孕,虞志海欢喜得不行。虞宓心里也高兴,有了身孕之后,莲月就更少出门了。虞宓怕莲月一个人在府中无聊,也比之前出府更少,两人经常一处作伴,关系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虞宓想着莲月倒是怀得挺容易的,自己在安王身边那么久倒是没怀上。想着安王有一段时间每日说着要生孩子,虞宓后来才明白,安王想让孩子做挡箭牌,好推迟自己的婚事呢。还好没怀上,虞宓心道,有这么个没出息的爹,怀了干什么! “姑娘不用每次来陪我,练字也好,出去玩也好,我一个人不要紧的。”莲月道。 “陪你一会儿也不耽误我写字。”虞宓笑道。 虞宓到了兖州后,经常与人来往切磋,书法又上了一层,虞志海每每都会夸赞,对虞宓的前程很是看好,还一直想给虞宓拜名师。兖州住着一位当世的书画大家,姓明。然而性子孤傲,寻常不见人,虞志海吃了两次闭门羹,却还没放弃,一直等着机会,虞宓的字也送了好几张过去。 虞宓看着虞志海为自己拜师的事几番周折,便想起安王,他也是说自己字好,却从未想过带自己拜师。人就是经不住比较,这么一看果然还是自家兄长对自己更上心些。虞宓这么想着,把安王曾经给她寻了无数珍本,还带他进书画院之事,全都抛在脑后。 又是一年清明,事出凑巧,虞宓和虞志海去踏青,偶遇上了明大家一家。虞志海便带着虞宓前去拜访。 明大家看到虞宓本人,并不为所动,但是对虞志海他倒是很看好。与一般文人大家不一样,明大家对当官之人没有偏见,尤其是听闻虞志海来了兖州之后办了许多实事,对他很欣赏。 见虞志海几番为了妹妹求师,又见虞宓确实有几分天赋,便勉强收下了虞宓。不过他也是有条件的,除非将来得他首肯,不然虞宓不能以明大家的徒弟自居。 虞宓本来想着只要学点真本事便行,明大家这么一说,她的斗志便上来了,她非得让明大家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弟子。如今通判府有莲月照顾虞志海,虞宓拜师之后,直接住到了明大家府上。这一住便是两年多。除了中秋,冬至新春这些大节,虞宓几乎不回通判府。 这期间虞志海孩子都生了两个。 而虞宓的手上,早就练出了茧。 明大家第一次授课时便说虞宓惫懒,从未见过一个刻苦的学生手上是没有茧子的。可见虞宓对于书画之事,不过是儿戏。虞宓闻言觉得惭愧,觉得明大家说的很对,自此用功比往日数倍不止,不出两月手上便起了茧子。 原以为虞宓这样的娇娘子,又被兖州众多才子们捧着,在他这吃不了苦,明大家存了让虞宓知难而退的心思,几个月之后,他便对虞宓有所改观了。此女身上的韧性极强,能吃苦,也肯听教诲,而且天赋也极高。明大家的意思是若早日拜他为师,或者早日下苦功,只怕早就成了当世的女大家。 虞宓在明家,有自己的小院子,为了避嫌也不给自己惹麻烦,她几乎不出现在明家子弟面前。成年累月地只沉浸在字画之中。如此长久磨砺下来,虞宓自己的心境也得到了很大的变化,身上从前的一些艳俗气息已经全然不见,如今是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种文气。 转眼虞志海三年任期满,他该回京述职。虞宓此时在兖州已经有了很高的名声,不是从前的以美貌出众,而是以书画。明大家已经认了虞宓这个女弟子。 本该回京进行接了来计划的虞宓,却犹豫了。 眼看着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虞志海又来明家找虞宓。 看着如今越发出落得如出尘仙子般的妹妹,虞志海觉得虞宓不求相夫教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做一个大家也是极好。 明大家将这些日子虞宓的为难纠结看在眼里,没好气地道:“真不想回京,才不会这般为难!要回便回!简直惺惺作态!” “师父,我是舍不得你老人家。”虞宓笑道。 “你这美人计,在老头子我这没有用。你在我眼里,还不如一块石头好看。”明大家吹着胡子道。 明大家这两年开始痴迷纂刻,平日里喜欢搜集石头。 虞志海道:“要不是还是回京去看看,若是你实在放不下师父,再回来也迟。不回去,你这心里想必也过不去,没得影响了日后写字。” “师父,到时候,您还让我回来吗?”虞宓可怜巴巴地看着明大家。 “你兄长比你看得透。”明大家道,“你回吧,不把你心事那点事处理了,你也成不了真正的大家。” 虞宓觉得师父说的对,便与虞志海说定了一起回京。 “那我们正好一起进京。”明大家道。明大家的长孙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明家在京城也有产业,此番正好一起进京。 虞宓离开的三年多里,安王几乎派人将整个大梁找便了都没找到虞宓。兖州这边来过两次。 安王早就查到了虞宓小时候和虞志海是同一个村子的,也查到了虞志海有个妹妹。两人都与永乐侯府有瓜葛,虞志海又经常去虞宓的文房铺子。可他那个妹妹在京城便有许多人瞧见过,那时候虞宓还没有离开,安王想着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安王派人来兖州的时候,正是虞宓进了明大家师门,却还在考察阶段的时候,没人知道明大家收了个女弟子。若安王派的人再晚一点,虞宓名声渐显的时候,安王可能会猜到了。 虽说虞家和明家一起进京,虞宓还是和虞志海他们一起。正好帮着莲月抱孩子,两个相差不大的孩子,莲月很是尽心,亲自哺乳,几乎也不假他人之手,很是辛劳。如今的莲月,身形已经与虞宓完全不一样了。任谁也瞧不出来,她曾经在京城假扮过虞宓。她对虞宓的恭敬倒是一如既往。 “怎么劳烦姑娘抱孩子,姑娘的手可是写字的。”莲月不好意思地道。 虞宓正抱着虞志海的小女儿彤儿逗笑,这丫头长得像娘,眉眼弯弯的,很可爱。虞宓平日就很喜欢。 虞志海笑道:“叫姑姑抱着挺好的,沾沾文气,将来和姑姑一样做大家。” 莲月看了一眼虞志海,心道,她才不想闺女像姑姑。这个姑姑的胆子天大……这次回京说不动又要惹出什么动静呢,不过这话她也不敢说。 一路顺顺利利到京城,在城门口等前方排查的时候,虞宓掀开帘子朝城门看去。三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在别人眼里,她坟头上的草应该长老高了,也不知道安王忘了她没有。先前虞宓还想着安王若是忘了她,她便另觅良婿,现在虞宓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了。安王若是忘了她,她便跟明大家回兖州,继续潜心书画。 虞宓时常想着,当重生的那一刻,眼界到底小了,能看到的想到的也极其有限,当时也并非只有进京这一条路走。不过,这些也都是马后炮,总归未经历今生的这些,她也成为不了现在的自己。 “紧张吗?”虞志海问道。 虞宓摇头笑道:“不紧张,还有些期待。” “在明大家那儿磨炼出来了。”虞志海笑道。 虞宓掩嘴笑道:“师父如今还嫌我跳脱呢,说我性子还不够沉。” 虞志海忙道:“可别再沉了,我感觉你再沉就要出家了。” 虞宓想想道:“倒也不是不行。” “尽胡说!”虞志海呵斥道。 年底各地官员进京的多,在城门口等了好久才到虞宓他们,一家人很顺利地进了城。进城后,虞家便和明家分开走了,虞宓在马车上和师父一家道别。 到了状元巷,虞志海的娘被两个丫鬟扶着等在了门口,热泪盈眶地等着儿子一家归来。她身子不好,不能长途跋涉,不然怎么也得跟着去。 虞老太太见到虞志海还算好,看到两个孙子孙女,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一家人高高兴兴聚在一处时,虞宓偷偷回了屋。说到底,她并不是虞志海的亲妹妹,之后说不定还要给人家带来很多麻烦,一家团聚的时候,她就没必要往前凑了。 老太太倒是惦记着虞宓,抱过孙子孙女后,来到虞宓房里。 “好个不孝女,回家来,也不知道给娘行礼,你大哥还说你拜了什么名师呢,他就这么教你的?”老太太一进房便劈头盖脸地道。 虞宓先是愣了愣,继而眼眶一红,给虞老太太行了礼:“是芸娘的不是,您不要见怪。” 虞老太太认死理,儿子说了,虞宓是他们家的恩人,没有虞宓就没有儿子的今天,她也早就病死了,她就把虞宓当亲闺女。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着团圆饭,饭后,虞志海找虞宓说话。他怎么会看不出虞宓的心思呢。 “我看你到底没把我当大哥。”虞志海语气中带着责怪道。 “大哥怎么这样说。”虞宓心虚道。 “在你心里,你总归觉得自己在挟恩求报。”虞志海一针见血道。 虞宓不吭声,她心里是把虞志海当大哥的,可总归虞宓从小便开始算计虞志海了。 虞志海叹道:“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在我心里,是把你当亲妹妹的。恩是恩,情是情,如今我们便是亲兄妹,你莫要自己钻牛角尖,听到没!” “听到了。”虞宓乖巧应道。 虞志海这才笑了:“娘刚才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当几年官就学坏了。” “这话怎么说的?”虞宓道。 “我跟娘说莲月不是我的妻,我娘说没听说过先进门,孩子都生了两个的反而做小。娘的意思,叫我把莲月扶正。”虞志海道。 虞宓笑道:“老太太认死理,这事大哥自己做决定便是,这事处理起来倒也不难,想必大哥有办法的。” “确实不难,这不你就是鲜活的例子。我托个好友认作妹妹,再明媒正娶回来便解决了。”虞志海笑道。 虞宓也笑:“大哥真是活学活用!” “王爷那边你到底是这么想的?你准备什么时候露面?”虞志海道,“你好歹透露一些给大哥,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从前的虞夫人坟头草三尺高了,我就是大哥的妹妹虞芸呀!”虞宓眨眨眼。 “所以你要假装不认识安王?”虞志海道。 “虞大人的妹妹,本来就不认识安王。”虞宓笑道。 虞志海见虞宓拿定主意了便不再多问,只道:“我们兄妹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不用怕连累我了,要我做的,只管说。” “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虞宓笑道,“眼下大哥最重要的还是忙自己的婚事吧!” “我想等调令下来再说。”虞志海道。 “大哥必备留京。”虞宓笑道,“我猜是在户部。” 虞志海看着虞宓,两兄妹相视一笑,虞志海也是这么认为的。果然虞志海述职之后,被调任户部主事,都是正六品,虽说是平调,地方官和京官又是两样了。 调令下来之后,虞志海便开始准备婚事。虞志海虽说三年前是榜眼,如今也不过是也个小小主事,在京城并不显眼。正月初六,虞志海的婚事低调而体面地办完了。 又是一年上元,虞志海领着莲月和两个孩子还有虞宓,一同去看花灯。 虞志海的小闺女彤儿,最喜欢虞宓,一直缠着她抱。还好虞宓颇有些手劲,便一直抱着小侄女。彤儿才会开口,旁的不会叫,只会叫娘,看见谁都叫娘。这会儿虞宓抱着也一个劲地叫娘。 街上摩肩接踵,热闹非凡,虞宓抱着彤儿,没多久便和虞志海他们走散了。 虞宓倒也不心急,街面上巡防营的人一直在巡逻,也不怕有坏人。再者她虽生的美,打扮得却寻常,怀里又抱个孩子,一直叫她娘,她的美便像打了折扣,因此也并不太显眼。虞宓便抱着侄女,慢慢地逛着。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京城看花灯。安王曾说要带她来的,却食言了。 茶楼前有个卖花灯的小摊,虞宓抱着彤儿走过时,彤儿指着最上头的莲花灯喊:“娘,娘。” 莲月因着名字里有个莲,因而寻常的衣物上,摆件上都会有莲花。彤儿看到莲花灯,便喊娘。 “彤儿,要莲花灯吗?”虞宓笑着问道。 彤儿不会说话,只会指着灯喊娘。 摊主笑道:“小娘子,娃儿喜欢,给娃买一个吧。” 虞宓手里抱着彤儿没法拿,便笑着和彤儿道:“彤儿,要灯得自己拿哦?拿得动吗?” “拿得动,拿得动,纸糊的。”摊主说着拿了竹竿将莲花灯挑下来。 彤儿得了灯,高兴地又大声喊娘。 “娘子好样貌,千金也是好样貌!”摊主笑道。 虞宓笑笑,没否认,付了银子,准备离开。转身却看见安王正站在旁边茶楼的招牌前,呆呆地看着自己。 第53章 “公子,你认错人了。”…… 虞宓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境下看到安王, 她目光从安王身上扫过,如同看这街上的任何一个行人,片刻未做停留。她抱着彤儿, 继续往前走。 彤儿拿着灯还在不停地喊娘。 虞宓笑着逗彤儿:“彤儿喜欢吗?” 彤儿把灯捏得紧紧的, 挑着给虞宓看, 嘴里还说着:“娘~娘~” “好啦,彤儿,灯也买了, 我们快去找爹爹好不好?”虞宓温柔地道。 安王站在茶楼门口,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看到了一个他的宓儿长得一样的女子,虽气质上有些差别,可那张脸, 就是一样的。 流云站在安王身后也傻了, 这世上真有想象的人,还是那人就是虞夫人?可她怀里怎么会抱着孩子, 还管她叫娘…… “王爷……”流云见安王呆在原地, 轻轻叫了一声,“那……是夫人吗?” 安王这才抬脚追上去, 分拨着人群, 去追虞宓。 “宓儿!”安王在虞宓身后喊了一声,然而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安王又喊, 虞宓只当没听到,抱着彤儿还是慢悠悠地往前走,丝毫不受影响。 安王快步走到虞宓跟前,将她拦住。 虞宓忙将怀中彤儿抱紧, 一脸警惕地看着安王,倒像安王是抢孩子的拐子。 安王见眼前的女子,一脸陌生且警惕地看着自己,心下一痛。他哑着嗓子道:“宓儿,是你吗?” 彤儿看着生人来搭话,有些害怕,搂着虞宓的脖子,害怕地叫娘。 虞宓忙哄着彤儿:“彤儿不怕……”然后又对安王道:“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 安王看着这正与虞宓一模一样的脸,他确信这就是虞宓,他不信这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的宓儿又回来了。 “宓儿,跟我回府吧。”安王仿佛听不到虞宓府话,自顾自道。 “这位公子,我不是你说的人,请你不要挡着路。”虞宓抱紧彤儿,眼睛去看巡防营的人。 巡防营的人,注意到安王这边的动静,安王想着不能太过惹人注意,被皇上知道,说不定又要对虞宓不利。便道:“是在下认错了,抱歉。” 说完便让开让虞宓走了。 虞宓倒是有些诧异,安王竟然没有纠缠,这么容易就放她走了。莫非自己的样貌改变很大? 抱着彤儿,虞宓从安王身边走过。巡防营的人见这边无事,便也没有过来。 “王爷,那真的不是夫人吗?长得一模一样啊!可是她又抱着孩子,还叫她娘,说不定真不是。”流云看着虞宓的背影道。 “跟上去。”安王道。 “是!”流云不敢多问,忙跟了上去,安王自己也跟着。背影也是一样的,虽然抱着孩子,可走路的姿势也是像的。 虞宓抱着彤儿,往自家马车停的方向走。安王和流云一直在身后追着。 虞志海那边早就急疯了,他甚至想这虞宓已经被安王抓回王府了。莲月抱着儿子,也是心急如焚。 “大人,快看,是姑娘抱着彤儿回来了!”还是莲月先看见的虞宓。 虞志海这才松了口气,可他很快便看到了跟在虞宓身后的安王,心道不好,肯定是认出来了。 “你抱着启儿先上马车。”虞志海道,莲月不知道发生什么,只顺从地抱着儿子上了马车。 虞宓快到马车的时候,加快了速度,走到虞志海跟前,小声道:“快走,安王追来了。” 虞志海抱过彤儿,让虞宓先上了马车。 安王远远地看着虞宓将手上的的孩子交给了一个男子,然后上了马车。 流云看看马车,又看看安王。 “王……王爷,说不定就是我们认错了。那不是夫人,只是和夫人长得像。”流云觉得夫人另嫁他人,王爷可能受不了这个打击。 “继续追。”安王冷声道,他才不管虞宓抱着女儿还是什么,就算她嫁人了,他也要把她抢回来。 流云只好追上去,安王的马车并不在这,流云只有用跑的,追在虞家的马车后面。然而上元这日路上人多,车马多,流云追到状元巷的巷口,将马车给追丢了。 流云回到王府的马车,只见安王沉着脸,有点不敢说话。 然而安王看流云的脸色便知道他差事没办好。 “跟丢了?”安王冷声道。 “也不算跟丢,人住在状元巷没错的。”流云道,“明日我去打听一下便能打听出来了。” 状元巷?那应该是官宦人家,或者学子之类了。安王刚才远远看着和虞宓一起的男的,应该不是学子,那就是小官了。 安王忽然想到了虞志海,当初查虞志海的时候,他就住在状元巷!三年前他外放兖州,如今正好回京述职。 “先去查虞志海家。”安王道。 “是。”流云忙应下,不过心里嘀咕,这个虞榜眼之前王爷查过了没问题啊,怎么又查。 安王回到王府,去了熙和院,虞宓的房中还向从前一样,虞宓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着。安王心里笃定,今日他所见之人就是虞宓,他不管虞宓现在是嫁人了也好,失忆不记得他了也好,装的也好,他都要将人抢回来! 虞宓他们回到状元巷,虞志海安置将妻儿送回房便来找虞宓。 “安王认出你来了?你们说话了?”虞志海问道。 虞宓笑道:“应该是认出来了。” “他看着你抱着彤儿,不会误会吧?”虞志海有些担心地道。 “误会便误会吧,他今日见了我,只怕很快便会查过来了。”虞宓道,“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不过你放心,大哥不会轻易就把你交给他的,你是我的妹妹,他要带人走,必定得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不然他休想!”虞志海正色道。 虞宓笑道:“他若真的只是抢了我,那我还是要离开的,大哥不用担心,他应该不会乱来。” “就怕他看你抱着孩子,会失去理智。”虞志海道。 “我倒想看看他失去理智是什么样,会不会去抢别人的妻子。”虞宓笑道。 虞志海无耐地摇头:“你啊!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回去了,你嫂子今日也吓到了。” “帮我向嫂子陪个不是,今日叫她担惊受怕。”虞宓笑道。 虞志海笑着离开了。 虞宓回想着今日看到的安王,安王瘦了许多,这些日子,想必一直在找她。也不知道王府现在怎么样了,兰兰,还有珠儿她们知道她还活着吗?还有她的爹娘……虞宓叹了口气,为了一个安王,她也是费劲了苦心呢。 想着安王看自己的眼神,虞宓心中到底有一丝不忍。不过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最后这一步了,她总得遵循着原先的计划来。 第二日流云便将自己在状元巷打探的消息告诉安王。 “王爷,我去打探过了,虞志海去年岁末进京述职,之后便被调任户部主事。年初六才成了亲,有个妹妹,还未出阁。对了,虞志海有一儿一女,那闺女正是叫彤儿。”流云道。 “关于那个妹妹,还有什么消息。”安王沉声道。 “说是不怎么出来见人,样貌极好。随虞大人外放三年回来后,样貌比从前更好了。”流云回道。 “好一个妹妹!”安王恨恨地道。 “虞大人的妹妹,是夫人吗?”流云小声问道,“可是,先前我们派人查过,夫人在府中的时候,虞大人就有一个妹妹啊。” 安王抬手让流云闭嘴,他又在脑中重新回想了虞宓和虞志海。虞宓和虞志海是一起被当初的永乐侯带回京的,他们又在一个村子,没理由不认识。安王想起一直被他安置在后巷的虞宓的家人,他怎么一直把他们给忘了! “到后巷叫虞志新过来。”安王道。 “谁?”流云一时没想出来。 “虞宓的大哥。”安王道。 流云忙跑去叫人。虞强一家在后巷,生活一直有人照料着,虽说不太自由,但衣食无忧,也没人打骂他们,倒也把日子过下来了。 虞志新听说王爷叫他,忙换了身干净衣裳,跟着流云走了。 虞志新来到安王跟前,忙跪下磕头。 “你起来,我问你一见事。”安王道,“你认识虞志海吗?” 虞志新忙道:“认识!我们一个庄子的,还是平辈,他当年中举后还回乡祭祖来着。” “所以宓儿肯定也认识他对吗?”安王又道。 “那肯定认识,都是一个庄子的。”虞志新道。 安王脸色难看,当年虞宓果然撒谎了,当年虞志海中榜眼,他就问过虞宓他们是否认识,虞宓说自己不认识。安王狠狠地拍了一下书案,这么多年,线索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却没想到要问一问。 兖州也去找过两次,竟然也没查出来! 虞志新见安王怒了,吓得缩了起来。 “带下去吧。”安王对流云道。 安王现在可以肯定了,虞志海那个所谓的妹妹就是虞宓,之前那个妹妹只怕是虞宓找的替身,就是为了迷惑人的。安王当时不正也被这个假象迷惑了!安王心里有一个感觉,这一切都是虞宓的意思,虞志海不过是配合她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么虞宓很早就计划着离开自己了!在他还没有提要和梁淑假成亲之前,甚至更早!安王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虞宓。 流云回来后,安王问道:“李全两口子,还在虞宓的庄子上吗?” “一直都在的。”流云道。 “现在立刻派人去带回来,连孩子一起带回来。”安王道。 流云看着安王铁青的脸,觉得事情有点糟,王爷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流云心里也有点数了,夫人到底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这不是欺君? 流云立马派了人去庄子,当晚就见兰兰一家带到了安王前。兰兰如今也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小的是儿子。兰兰被安王带来,心中感觉不妙,觉得可能姑娘的事败露了,不过这是不是表示姑娘快回来了呢? 安王让人把李全和两个孩子都带走了,只留了兰兰一个人。兰兰明白,王爷一定是要问话了,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线索。可是姑娘什么都没和她说,她该怎么回答王爷呢! “你认识虞志海吗?”安王冷着脸问道。 兰兰摇头:“不认识。”她是真不认识,她只知道姑娘有一个兄长,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最好说实话,本王现在没什么耐心,也顾不得你和虞宓主仆情深就放过你和你的孩子!”安王的声音极其的冷,兰兰听了都忍不住打颤。 她死也无所谓,可两个孩子怎么办。虽然她曾在姑娘起誓以姑娘为先,可眼下,王爷看上去真的要杀两个孩子,她心里自然会不舍。 安王只要看兰兰的脸色就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他继续道:“你若是不说,我就先杀你小儿子,再杀你大女儿!” 兰兰心里崩溃了,这不是她认识的安王。王爷一向是和善的,从来没有这样过。可是她又不能对不起姑娘!兰兰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只要留两个孩子一条活路就行了。 “你不要想着自己寻死,就算你死了,我也送他们下去一起陪你。” 安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阎罗殿传来的,吓得兰兰瘫坐在地上。 “你趁早说,说不定我怜悯你们,放你们一码!”安王逼问道。 兰兰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了,哭道:“奴婢真的不认识虞志海,不过夫人说她有一个兄长一直在京城,他们,偶尔会通信。” “你具体说说,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通信的!又是怎么通的信。”安王见问到了,语气也稍微柔和了一些。 “在侯府就开始了。”兰兰道。 “除了通信,他们还做了什么?”安王又问。 兰兰想了想道:“就只是传信,只有姑娘及笄的时候,有送过一只玉钗。” “别的便没了?”安王道。 “是,就是信也不多。有时候一年也不写一封的。”兰兰道。 信不用多,要紧的事传递到就够了!这兄妹俩正是这么通信,一步步实施了虞宓的计划!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何苦来的! “她怎么将信送出王府的。”安王又问。 兰兰低着头,声音很小:“通过永乐侯府。” 安王闻言笑了:“不愧是本王的宓儿,真是好计谋,好胆略。” 兰兰觉得安王可能有些失智,吓得头埋得更低。 但是后来虞宓就没有去永乐侯府了,又是怎么传递的呢?安王很快便想到了,文房铺子!虞宓离开前几日,便去了文房铺子,而当时虞志海就在。安王回想起当时的细节,虞宓将书故意掉在了地上,虞志海捡了还给她。 真是煞费苦心啊!安王觉得比起到自己身边来,离开自己让虞宓费了更多的心思。虞宓从来没提过虞志海一个字,却一直在与他联系,她不知道谋划了多久了呢。 好得很啊,好得很!安王忍不住要为虞宓鼓掌。他现在就想将人抓到跟前问问她,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安王问瘫坐在地上的兰兰。 兰兰摇头:“没了。” 想着安王突然查这些事,兰兰便鼓起勇气道:“姑娘是不是要回来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安王冷冷地道。 兰兰被安王冰冷的眼神吓到了,不敢再说话。 “你果真没有要说的了,比如说她有什么计划,有什么预谋,她为什么要来本王身边,又为什么要离开!”安王觉得这世上若有一个人知道虞宓心中所想,那就只能是兰兰。她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 “真的没有了,姑娘什么都没跟奴婢说过。就是姑娘要来王府当日我还不知道,直到她跟着您走了,我才知道的。至于旁的事,姑娘嫌弃我笨,什么都不说的。王爷,我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姑娘有什么话都不说的。”兰兰哭道,“至于姑娘要走,因为我怀着身子,她更是一个字都没提过。王爷,您就是把我们一家都杀了,我也没话说了,真的没有了。” 安王看着兰兰,知道从她这问不出话了,便让人带下去了。 兰兰松口气,终于过了关。她还是守住了姑娘最要紧的秘密。姑娘曾经说过她不会要王爷娶妻的……旁的事可以查出来,这件事姑娘只与她说过,王爷要查也没处查。 安王觉得自己已经弄清楚了虞宓是怎么逃走的了,现在他只要把她抓回来,再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行了。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她跑了,一定要把她锁在身边,叫她一步也跑不了。他一定要问清楚,当初说的什么钟情于他,什么情不知从何而起,到底有几分真! 不过,到底还是要掩人耳目一些,不能叫皇上发现了,那个大胆女人,连欺君都敢,是不是仗着自己一定会维护她!等她回来,他定要她尝尝这么多年欺骗他的后果! 安王知道虞宓下落,也没有急着出手,他派人又细查了虞宓和虞志海。查到虞宓现在叫虞芸,还拜了明大家为师。离开的这几年,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潜心练书画。听到这些,安王难得觉得心里舒服点。总归她不是真的又去嫁人生孩子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可能真的会杀人。 得知了虞宓现在是明大家的弟子,安王便有了接近虞宓的想法。毕竟他仍是书画院的院长,来见明大家,再合适不过了。安王让人盯着明大家的府邸,虞宓一出现,便来知会他。 新春里虞家办喜事,接着又是上元,虞宓去明家的次数不多。上元一过,虞宓便带着这些日子在家练习的字画去找明大家。 明大家一看到虞宓便道:“一进京就野了!作业拿来看看!” 虞宓忙将作业呈上,明大家看着虞宓的字,眉头直皱:“字也浮了,想必写的时候,也是心浮气躁!我看你今日就给我回兖州去!” 虞宓忙赔笑道:“师父也不在兖州,我回去也没用呀。要不今日,我便住下吧。家里侄女闹我,天天要我抱。” “也罢,老夫可不想将你半途逐出师门!”明大家道。 虞宓知道明大家用心良苦,一点也不生气,笑道:“那师父有没有给我留房间啊。” “你一个人,住哪儿不是住。”明大家道。 虞宓忙笑着说是,说起来明大家,这个性子,写的字倒是浑厚苍建…… 师徒两人正说着话,有小厮来道:“先生,外头有位书画院的院长求见。” 虞宓闻言一愣,书画院的院长,那不就是安王么?他是碰巧来这里,还是知道自己在这才来的? “不见。”明大家道,书画院的院长不是皇帝的儿子么,他可不想见。 小厮又道:“那位院长说他带了前朝孟大家的孤品,不知真伪,想让您鉴定一下。” 孟大家?不正是虞宓之前最喜欢的大家吗?虞宓觉得安王一定查到自己的事了,多半是冲她来的。 明大家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虞宓道:“你之前不是练的他的帖子吗,正好看看吧。” 虞宓本来想避让的,师父这么一说,她只能留下。 小厮很快便领着安王近来了,虞宓一眼便看到了安王手中抱着的匣子,这不是自己书房里的匣子么?估计里头的帖子也是从前安王送给她的。现在虞宓确认了,安王就是冲她来的。 安王进了正堂,便看到坐在明大家下手的虞宓。上元那日虞宓抱着孩子,看不真切,这会儿看着虞宓,安王觉得她与从前还是有些差别的。从前她的美是带着媚的,如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只像一个诗文书画里泡出来的才女,气质越发出尘。 虞宓微垂着头,不正视安王,也不回避。 “晚辈萧成昱见过明大家。”安王行了个晚辈礼,对于明大家这样的人,安王还是很敬重的。 “安王殿下客气了,这是我的弟子虞芸,虞芸,给安王见礼。”明大家道。 虞宓起身,只行了平辈礼。 “原来是虞芸姑娘啊!”安王看着虞宓,嘴角噙着虞宓熟悉的笑,“看着很面熟呢。” 第54章 狠狠地吻了上去 虞宓浅笑道:“殿下忘了, 前几日我们见过的,那会儿我抱着侄女,上次你就认错了, 看来我与殿下相识之人, 确实有些相似的。” 明大家看着两人, 以为安王要调戏虞宓,咳嗽一声道:“殿下说有帖子请老夫鉴定?” “是,有劳老先生。”安王不再和虞宓纠缠, 转头将手上的盒子递上去。 流云一直盯着虞宓看,安王让他递盒子,他都愣了一下。 流云将盒子递上,明大家打开一看,里头一副手套, 一看便是女子之物, 脸有些黑,这安王也太荒唐了。 虞宓一看那手套便知道这是她曾经用过的…… “殿下, 你这是何意?”明大家黑着脸道。 安王忙上前将那手套那起, 塞进了袖兜里,一脸歉意:“让明大家见笑了, 从前我有一位夫人, 也是擅书画,这是她生前用过的东西,她最喜孟大家, 以前经常观摩。” 明大家看看安王,总觉得安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像是叫他来鉴定的。 明大家翻看字帖,只见里头夹着一幅字。虞宓一看, 那不是自己之前临的么,安王还真是能找事。师父看着要被气坏了。 “这字,怎么瞧着像你写的。”明大家对虞宓道。 “许是练字之人也习孟大家的字吧。”虞宓笑道。 明大家看看虞宓,再看看安王,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莫非这安王便是让自己徒弟,犹豫不决要回京的人? 只听安王又道:“真是罪过,这是我那过世的夫人,从前写的字。” 明大家黑着脸:“殿下请将过世的夫人之物,好好收着才是!” 安王看虞宓:“老先生教训得是,确实要好好收着。” 说了两次过世的夫人,看样子是说给自己听的了。好么,反正她现在是虞芸,虞夫人过世便过世了。 明大家这才开始看这帖子,字帖当然没问题,是难得的珍品。 “你也看看。”明大家道。 “是。”虞宓说着从袖兜了拿了手套,认真地看起来。这字帖她在王府时曾练过无数遍,要是没练过这帖子,虞宓大概也不会入明大家的眼。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安王。 安王看着虞宓,见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字帖,像是没见过似的,心里冷笑,真是惯会装模作样,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安王心里原本是怒火冲天,这会儿看到虞宓,心里则是又爱又气。 虞宓看过后,将帖子放回盒子,摘下手套道:“以我浅薄的见识来看,这是难得的珍品。师父,您觉得呢。” 明大家点头:“确实是珍品,王爷,鉴定好了,正品无疑。我还要给徒儿授课,就不留你了。” 安王见明大家赶人,也不气恼,让流云拿了盒子,倒了声谢,便告退了。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虞宓一眼。 安王一走,明大家将虞宓带到明家为虞宓准备的小院子。 明大家问虞宓:“你与那安王从前便相识的?” 虞宓知道瞒不过了,规矩地跪在师父面前:“徒儿不孝,骗了师父。徒儿便是安王口中那个过世的夫人。” 明大家确实有些来气,看了虞宓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小院。 虞宓不敢喊,也不敢追。 明大家一连几日没有见虞宓,虞宓心里慌慌的,师父会不会把她逐出师门呢。若真那般,她也无怨的,毕竟她骗师父在先。 虞宓没见到明大家,安王倒是隔天就来,已经又来过两次了。明大家一开始都是说不见,可安王是谁?手上的好东西可太多了。每次都拿着让明大家无法拒绝的名画或者孤本,明大家哪受得住?每次都是气呼呼地将人放进来。赏完好东西,就让安王滚蛋。 这日安王又来了,带着《簪花图》,听闻明大家最近正痴迷篆刻,还带着一些难得的石头。 明大家这次都没拦着安王,反正他总归禁不住诱惑的。 安王这次却没急着呈上名画,问道:“怎么不见先生的高徒?” 明大家现在当然知道安王是为虞宓而来,昨日他已经把虞志海叫来骂过了,对虞宓和安王之事也基本上都知道了。 “她学艺不精,还想当大家,自然正在刻苦练习呢。”明大家道。 听老先生说虞宓要当大家,安王心道,这一点虞宓倒是没撒谎,是真的喜欢。难怪他从前就觉得虞宓在写字作画时看着才最真实,大概也就这个时候,她才没和自己演戏。 “不愧是先生的弟子,有志气。”安王笑道,“不知晚辈有无眼福,见识高徒的字画?” 见人不行,看字画还是可以的。明大家让人取了虞宓的一幅字,一幅画来。 “这都是近期之作,虽不成气候,也不至于污了王爷的眼。”明大家说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得意的,虞宓天资高,他心底是很看重的。 安王没想到虞宓离开之后,在字画上的造诣竟然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看来打听来的消息不假,她这几年一直在潜心书画。难道她离开自己就为了这个?他又没绑着她的手不让她写…… “不愧是先生的高徒,虞姑娘将来必成大家。”安王笑道。 明大家看看安王:“是啊,老夫对她可寄予厚望呢。” 安王被明大家看的有点意外,莫非明大家也知道虞宓的身份?不会,最起码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应该是他来过之后,虞宓才说的。这个女骗子,连先生都骗!亏得明大家没把她逐出师门。如今明大家亲口说对她寄予厚望,想来是要护着了。果然他的宓儿,最会哄人心。一个虞志海不算,又来了一个明大家! “先生,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书画院近来正想办一个当世青年学子的书画展,高徒的书画,晚辈觉得当属翘楚,不知可否也展出一二幅?”安王恭敬地道。 明大家看着安王,这事对于虞宓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安王打的什么主意。 “这事,老夫还得问她自己的意思。”明大家道。 安王笑道:“希望高徒能同意,倒也不必太过韬光养晦。” 知道今日见不到虞宓,安王便将带来的石头,只给了一块给明大家。日后肯定要常来的,也不能早早地把好东西都给出了。以明大家对虞宓的重视,安王就是想抢人也要掂量着了。 若不是顾忌着虞宓前头犯了欺君之罪,他今日就把人抢回去了。这个女人就是认定了自己舍不得她。 安王离开后,明大家将虞宓叫到跟前。虞宓垂着头,握着手,老老实实地站在师父面前。 明大家哼了一声:“现在老实了?” “徒儿不孝。”虞宓心中确实有愧,言语中也有悔意。 “今日安王又来了,想必是对你还不死心的,你到底怎么想的,今日给我个准话!”明大家道。 虞宓忙道:“徒儿万事以书画为重。” “哦,我若让你跟我回兖州,你便回?”明大家道。 虞宓点头:“徒儿一定回,但是安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只怕会给师父带来麻烦,到时候还请师父为我阻挡一二。” “哼,我才不要惹这个麻烦呢。”明大家道,“听虞志海的意思,你还是要回王府的,我们明家也不过在书画文人界有些名望,到底比不上皇子身份贵重,他要真来抢,我也护不住。” “徒儿给师父添麻烦了。不过安王看似放荡,实则是个很守规矩之人,对文人也颇为敬重,想必不会乱来的。”虞宓道。 “那也要看为什么事了,你别写字写傻了,他是男子,还钟情于你,一个男子为心爱的女子发起疯来是很吓人的,尤其是你之前还骗了他。”明大家道,“为着我们明家,日后我也不好太过拦着他,你不要怪师父。” “师父言重了,徒儿知道的。”虞宓忙道。 “你知道就好,今日他来,说是书画院要办什么书画展,想要你的书画去展出,为师的意思是你可以参加,当然,你若不是不愿意,也不勉强。”明大家道。 虞宓想了想道:“这倒是好事,我参加。” “嗯,不过你最近的作品必是不行,还是选之前在兖州的,等下我给你挑了,派人送过去。”明大家道。 “多谢师父。”虞宓见明大家还肯为她费心,心中感激,发狠日后一定要更加勤奋,不堕师父的名号。 “今日他带了《簪花图》来,你没见到,倒是可惜了。”明大家道。 虞宓低头不好意思地道:“从前这画便是挂在徒儿书房的。” 明大家一听,有点生气,万恶的皇亲贵族!袖子一甩离开了。 虞宓见师父生气走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道日后回了王府,定要让安王多孝敬一些名画才是。 想到这虞宓心道,自己果然还是想回去啊。如今安王看着平和,只怕心里已经把她怨得很。想起过往种种,虞宓突然有一点害怕,也不知道日后安王会怎么整治她呢,她从前使过的手段,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了。不过只要安王对她有意,她总归能过关的。 两人后,安王又来到了明家。这次又带了一幅画,一些石头。 安王给明大家看完画之后,便问道:“上次与先生所说之事,不知高徒意下如何?” “她同意参加的。”明大家道。 “如此甚好,不知今日能否与高徒详谈一些展出的事宜?”安王问道。 翻来覆去,还是要见人罢了,明大家心道。不过安王确实如徒弟多言,目前为止都是客气的,守礼的。 “也罢,你与她说吧。”明大家道。 明大家派人去叫虞宓,很快便将虞宓带到了。 虞宓一出现,安王的视线便忍不住要盯着她看,他总觉得虞宓比从前更加吸引他,也不知她这女骗子到底有多少惑人的手段,将自己的心骗得这么干干净净。 “见过王爷,给师父请安。”虞宓见了礼,便在明大家的下手坐着,并不看安王。 明大家看着两人觉得累得很,年轻人就是能折腾,他不想管,便对虞宓道:“安王殿下说要与你商议书画展之事,你们说吧。” “王爷费心了。”虞宓看向安王道。 “不费心,都是为了挖掘更多有才能之人。”安王道,他看着虞宓,见她脸上平静,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淡淡的,他觉得自己比虞宓差远了,他此刻的眼神一定出卖了自己。 “不知王爷要与我商谈何事?”虞宓道。 “首先呢,这次是展出,不是比赛,因次不设排名。不过在展出前会请名家先筛选一番,因此虞姑娘的画作也是有落选的可能,这点还是要与姑娘言明。”安王将思绪收回,和虞宓说正事。 虞宓笑道:“理应如此。” 安王一见虞宓的笑,便觉得心跳漏了一下一般,往事总总浮上心头,一时竟有些失神。 明大家将安王的表现看在眼里,摇摇头,难怪这丫头敢犯下那样的大罪,安王这明显地对她情根深种。 虞宓见安王失神地看着自己,也有些恍惚。 “咳咳!”明大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一把年纪了,造什么孽要看到这番景象。 安王收回神思,又道:“入选之后,本人要到场,与其他学子一同交流学习,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虞宓觉得就算自己方便,安王也不会让她去的,便笑道:“这也是应当的,学任何学问都怕闭门造车。” 安王看着虞宓,她还真想去?就不怕自己暴露! “姑娘不觉得不方便就好。”安王道。 “想来到时候只论书画,不论旁的吧。还有,王爷,此番入选的应当不只我一个女子吧。”虞宓笑道。 有了虞宓这话,之前没有的,之后肯定也有了。安王觉得这女骗子,实在太厉害了,他早就选好了一些有才名的女子参加,就是为了将来虞宓的出彩不会太突兀。 “确实不止姑娘一人。”安王道。 “那便是最好了。”虞宓道。 安王看着虞宓,觉得自己的心思全然被她掌控在手中,她那样笃定,看到自己也能这般不动声色,倒是自己巴巴地隔三差五地来,她不算计自己算计谁? “如此,便说好了。”安王道。 明大家让人取来了虞宓之前比较好的字画,安王没有再多说什么,让流云拿了便离开了。 安王取了画,直接回了王府。回府的路上,流云忍不住问道:“王爷,您到底怎么打算的?那就是夫人无疑了吧?夫人怎么瞧着不认识王爷了?她该不会当日惊马之后失忆了吧?” 安王黑着脸:“你倒是会给她找理由,她就是装的!” “属下就是想不明白,夫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王爷之前明明对夫人也是极好的。夫人对王爷也情深义重,除了夫人失忆,属下实在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样做。”流云道。 情深义重?安王觉得讽刺得很,她觉得这女人根本没有心,哪来的情深义重。 “本王也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安王冷声道。安王觉得自己肯定忽视了什么,虞宓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大费周章做这些事。 安王不明白,流云就更不明白了,他只知道王爷这些年一直忘不了夫人,如今夫人找到了,虽然王爷每日看着还是生气,但是比起之前,王爷其实每日笑得次数多多了。王爷就算再生气,心里还是放不下夫人的。 回到王府后,安王打开这次带回来的虞宓的画。 “夫人的画越来越好了,属下觉得比那些学子的好得多!”流云赞道。 安王也觉得如此,这次画展之后,虞宓的名声一定会大振的。如今她有了虞志海这个当官的兄长,有了明大家这个蜚声画坛的师父,只怕到时候求娶的人不在少数。 安王将画收起,又看了字,字比画还要好,已然是大家风范了。倒是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 “王爷,要不您单独见见夫人,请口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流云见王爷又神伤了,忍不住道。人都已经到在跟前了,王爷怎么也不采取一些行动!流云都急死了。 安王倒不是不想单独见虞宓,他就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还是还见虞志海吧。”安王道。 说去就去,安王直接将马车停在了户部门口,虞志海一出来,便被流云请到了马车上。 虞志海早就做好了准备,安王忍了这么久才见他,他还有点意外。 虞志海上了马车,安王一直冷冷地看着他,要不是他,虞宓肯定不会这么顺利地逃走。 “见过安王殿下。”虞志海拱手行礼。 安王冷声道:“虞大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自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虞志海面不改色地道:“下官不知王爷何意,下官在兖州也好,在户部也罢,都是勤勤恳恳当差,从未有过逾矩之事,更别说欺君之罪了。” “真不愧是兄妹啊,说起谎来一样面不改色。”安王冷笑道。 “下官不明白王爷所言,下官的妹妹是顶温柔和顺的,与王爷也无往来,怎么会骗王爷?”虞志海道。 安王看着虞志海:“你倒是真的护着她,本王不明白,你们本也不是亲兄妹,怎么你就肯这么帮她,莫非她对你有救命之恩?为了她连欺君之罪也敢犯?” “下官实在不明白王爷说什么。”虞志海只说这么一句。 “令妹今年贵庚了?可许了人家?”安王道。 虞志海道:“不劳王爷费心,下官只有这一个妹妹,一定要选配得上她的男子,风风光光地把她嫁了。” “不知道你觉得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安王冷笑道。 “自然是人品贵重为先,三媒六聘为后。”虞志海道。 安王闻言顿觉萦绕心头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她是为这个! 明媒正娶!虞宓要的是这个! 安王看着虞志海,虞志海感觉自己后背汗都出来了。安王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的,若是安王不同意,那他是绝对不会把虞宓给安王的。 “下车。”安王沉声道。 虞志海行了礼,下了马车。 安王冷笑一声,又想起过去的许多事。一开始他要提她做夫人,她就不同意,说什么不在乎名分,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原来不是不在乎名分,而是惦记着王妃的位子。之后的事,就更明显了,她曾问过自己会不会为了她不娶妃。 安王想知道,虞宓要的到底是明媒正娶,还是王妃的位置。若是明媒正娶,他相信,京城许多人都可以给她。若是王妃的位置,那就只有他了。说到底,总归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他这个人。 “去明府!”安王压抑着怒火道。 他今日就要去见虞宓,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安王黑着脸来到明府,见到明大家,面色才缓和些,道:“晚辈有些事想单独与虞姑娘谈,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安王虽说的客气,语气却很强硬。 明大家只有装作没看到,便对伺候的丫鬟道:“请虞姑娘过来。” “不必了。”安王道,“领我过去便是。” 明大家只好让安王去见虞宓,他也不能为了虞宓得罪安王,毕竟他还有一大家子呢。 虞宓住的依然很偏僻,远离明家的男子。 安王是直接闯进虞宓的房间的,虞宓正在写字。 看到安王过来,一脸诧异,放下笔便行礼道:“见过安王殿下。” 安王看着虞宓,从前虞宓写字的时候,就算自己去了,她也多半不会停下的。 “你现在倒是比从前知礼了。”安王冷声道。 虞宓见安王是来问罪的,便对随侍的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人都退下后,安王大步走到虞宓面前,虞宓退了两步,身后便是书架,退无可退,只好低着头,不看安王。 近在咫尺,安王又闻到了虞宓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那一瞬间,他想都没想,硬将虞宓的头抬起,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55章 大婚 安王这一个吻, 霸道又凶狠,恨不得将虞宓拆之入腹。虞宓招架不住,人靠着书架, 渐渐往下瘫, 安王一把揽住她的腰, 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味道,感觉, 全都是原来的她。她还敢不认自己!安王吻着虞宓,心头的气愤,怨恨,渐渐被失而复得欣喜所取代,他意识到后, 便猛地将虞宓推开。 虞宓身子撞在书架上, 身后的书哗啦啦落了几本下来,有一本砸在了虞宓的肩上, 她有些吃痛, 忍不住“嘶”了一声。 安王听到后心下觉得手重了,继而又觉得自己过于没出息, 一见到她便失了理智。 “没想到, 虞姑娘尝起来也和本王那过世的夫人一个味!”安王冷笑道。 虞宓被安王吻过,人还有些晕,脸上泛着红, 也不知道安王是查到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突然失了理智。 “王爷请自重。”虞宓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自重?”安王冷笑,你与我什么没做过?这会儿装模作样叫我自重? 虞宓走几步来到窗口, 想着万一安王等下要是越发癫狂了,她也好叫人。 安王将虞宓的动作看在眼里,他笑道:“虞姑娘不必如此,等本王三媒六聘,輅车仪仗接你回王府,你就知道,我今日已经很自重了!” 虞宓有些意外地看着安王,莫非他见过兄长了? “怎么,吃惊了,意外了?这不正是你想的么?”安王笑道,“你好好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如愿的。三媒六聘一样不少,王妃的位置也给你留着。” 虞宓觉得此刻的安王,看起来有些危险,突然有点害怕…… “怕了?”安王欺身到虞宓身边,冷笑道,“犯下欺君之罪的时候,你怕不怕?拼死逃开我身边的时候,你怕不怕?你真是事事都算得准啊,知我心,知我意,知我不舍得你死,知我再见你,仍对你倾心,仍要娶你!” 虞宓听安王一口气说完这些,看着安王微微发红的眼睛,心里一阵慌乱,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安王说的没错,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料定安王心中对她有情。若安王心中无她,这会儿她已经被治罪了。 “王爷,您冷静点,您认错人了。”虞宓不敢看安王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得过火了。 “好一个认错人。”安王笑道,“很好,很好,本王认错人了。你是虞芸,不是虞宓,记住你今日所言,你不是虞宓。” 安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虞宓看着安王离开的背影,一时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承认的…… 安王离开后,虞宓觉得自己也不能再留在明家了。她心里烦乱,字也写不好,没得惹师父生气。 虞宓来整理好妆容,来到明大家跟前:“徒儿给师父添麻烦了。” “哼,儿女是债,徒儿也是债!他欺负你了?”明大家道。 虞宓摇头:“不曾,师父,我还是先回状元巷吧。” 明大家道:“怪师父没拦着他?” “没有没有,师父莫要这样想。是我心里乱,字写不好,怕惹师父生气,师父千万不要这么想。”虞宓连忙道。 明大家叹道:“罢了,你先回去吧。安王走的时候,像带了气的。你们年轻人就是爱闹,你也不要闹得太过了。” “徒儿知道了,那徒儿便先回去了。”虞宓和明大家道别,回到了状元巷。 虞志海本来正想着明日去接虞宓回来,这会儿见她回来了,便将她叫到书房说话。 “安王今日找我了,从他话里可以看出,很多事他都已经知道了。应该是从你丫鬟那里问出来的。”虞志海道。 “本来要查也不难的。”虞宓道,“他到现在才查出来,我才有些意外。毕竟我家人都在他那呢。” “你打算怎么办?我见安王想要抢人,便说了你不是虞宓,是我妹妹,将来出嫁是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他是不是去找你了?”虞志海道。 虞宓点头:“是,他去找我了。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也知道我为什么要跑了。” “他……没怎么着你吧?”虞志海担心地道。 “说了一些嗯……不算狠的狠话,叫我等着呢,说是要娶我。”虞宓苦笑。 “你真要嫁给他吗?”虞志海叹道。 “既然回来了,肯定是有这个打算的。”虞宓道,“不然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儿戏。” 虞志海见状长叹一口气:“你啊,也不能太怪安王生气,不过他到底心里还是有你,你回头哄哄他便是。想必这几年,他也不容易。” “我知道的。”虞宓道。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虞志海道,“你到底对安王是怎么想的呢?你对他可有情意?” 虞宓闻言,沉思片刻笑道:“应该多少有一点吧?” 虞志海没好气地瞪了虞宓一眼:“你说的什么话?要是被安王听到了,还不知怎么对你呢!” 虞宓忙笑道:“这不是兄长问的吗,我才这么说的,对安王,我肯定不会这么说啊。” 虞志海直摇头:“不是要说给我听,而是问你自己的心。你对安王,全是算计,有无真心。” 虞宓面上笑容微收,头也垂下来,小声道:“从前教养我的嬷嬷教我,算计人,不能把自己的心也算计进去。” 听到虞宓这么说,虞志海长叹了一口气:“你啊……罢了,你也是不容易,好在安王是个重情义的,就算你之前对安王无情意,日后总要用点真心。一味的算计总是不成的,还是得以心换心。” “我知道了,多谢兄长教诲。”虞宓诚恳道。 虞宓回到状元巷之后,安王没有再来找虞宓。书画院那边的书画展很快便开始了,虞宓是书法和画在第一日便引起了轰动。因着是匿名,大家都在猜测这是哪位青年才俊的手笔。虞宓也易容去看了,自己的作品确实在众人之上,展出比想象中还要声势浩大,虞宓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安王在为自己造势。 十日的展出结束后,虞芸的名字被大家知晓,当大家知道她是明大家的弟子之后,便觉得不稀奇了。当知道这位虞芸是女子,当即便有不少人起了求娶的心思。 安王便是这个时候,像皇上提出要娶妻的。 乾丰帝听到安王说自己要娶妻,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安王这几年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他确实对那位虞夫人用情至深,暗地里还一直在打探那女子的消息,甚至还曾当面怀疑他把那位夫人给杀了。 “你说什么?你要娶妻?”乾丰帝重复了一遍。 “是,儿臣要求娶明大家的女弟子。”安王道。 乾丰帝对明大家自然也是有耳闻的,就是这位女弟子他近来也听皇后提起过,说民间出了位了不起的女大家。安王掌管的书画院,娶明大家的弟子为妻,倒也算得上一桩美事,只是安王怎么突然想要娶妻了。 “朕以为你这辈子不娶妻了呢。”乾丰帝道,“这位女大家,除了书画可还有过人之处?” 安王看着乾丰帝道:“她姓虞,长得还像儿臣死去的那位夫人。” 乾丰帝一时无言以对,他看着安王道:“你果真对那女子这般难以忘情?甚至要找个替身回来?” “是!”安王直言。 乾丰帝觉得也无所谓了,只要他肯娶妻,也别管什么替身了,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罢了,你要娶便娶吧。”乾丰帝道。 “谢父皇成全。”安王道。 乾丰帝摆摆手叹道:“你肯娶妻就够了,就算是替身,娶回去也要好好待人家。至于以前的那位夫人,人死不能复生,几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是。”安王应道。 安王离开后,乾丰帝派人去查了明大家,以及这位女弟子。没想到竟然还是自己比较看重的臣子的妹妹,说是样貌才情样样出众。乾丰帝觉得这婚事竟然还不错,隔日便将赐婚的圣旨送到了状元巷。 来宣旨的是新上位的李公公,他是没见过虞宓的。 虞宓跪地接旨,捧着这圣旨,虞宓知道自己谋算多年的王妃终于是谋到了。可她想着那日安王的神情和语言便觉得高兴不起来,王妃之位是谋到了,只怕安王的的心要被她推远了。 李公公回到宫中,乾丰帝问道:“那位虞姑娘如何?” “极为貌美,气质出尘。”李公公道。 听李公公这么一说,乾丰帝倒是放心了。安王先前那位虞夫人就是极为貌美的,这位又多了些才学,想必很快便能笼络住安王的心。 状元巷中,虞志海叹道:“真没想到安王这么快就下手了。” 虞宓笑道:“他可是找了我三年多,有一大笔帐就等着我回王府和我算呢。” “你还笑!”虞志海没好气地道,“你那样算计他,他心里不知存了多少气呢,到时候只怕没好果子吃。” “那也是我自找的,我只能认了。”虞宓道。 “还有一事,你爹娘那边,你怎么打算的?”虞志海道,“你就要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提到家人,虞宓叹了口气:“我能做王妃,就只能是现在的身份,至于他们,好生安排能生活就行了。就算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认识的。” 对于家人,虞宓心里也不怪了,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只是亲情也谈不上,毕竟他们当时要把自己卖了,之后这么多年又没再见,哪有什么亲情可言了。大概也就她娘会惦记她吧。 “你自己想好就行,我娘倒是觉得我们家占了太多便宜,觉得是不是日后多帮衬着。”虞志海道。 “等日后再说,如今我连他们什么样都不知道呢。”虞宓道。 “也是。”虞志海颔首道。 虞宓接到圣旨,婚事已定,自然要去和明家报喜。明家最近热闹得很,许多人之前还不知道明大家来了京城,如今真是门庭若市。 虞宓到的时候,明家门口停了许多马车,还有许多被挡在外面的来客。 门房上的人,见虞宓来了,倒是高兴地迎了进去。 等在外头的人有不少看到了虞宓本人,书画展之后本来说好要当面交流的,后来不知为何取消了。现在目睹虞宓真容的人觉得他们知道为什么了,明大家的弟子,竟有如此容貌…… 许多人见了虞宓之后,心思更活络了。这时便有知道的人道:“你们都别想了,明大家的弟子,如今已经是安王殿下的未婚妻了,你们要和安王殿下抢不成?” 听了这话,众人才都歇了心思。 虞宓进了明府,来到了明大家跟前。 “师父,徒儿的婚事定了。”虞宓低眉顺眼地道。 “哦,怎么要自请出师门吗?”明大家道。 虞宓忙道:“没有!师父不要逐我出师门。” “哼,你有王妃当了,还想当大家?” “那是自然,我希望将来别人提到我的时候,是叫我虞大家,而不是安王妃。”虞宓郑重道。 “嗯,希望你能牢记今日所言,想要成为大家,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要荒废了。”明大家难得语重心长地道。 “是。”虞宓恭敬地应下,“徒儿一定牢记师父教诲,不堕师父名声。” “嗯。”明大家应了一声,“不过你就不能跟我回兖州了。” 说到这虞宓心里还是觉得可惜,她很喜欢兖州的那个小院子。不过她不能和师父走,师父可以留下来啊。 虞宓道:“师父到时候也可以去王府暂住。”说着虞宓往明大家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安王藏着书圣手迹呢,还有许多珍品孤本,数不胜数。” 明大家一听书圣手迹,顿时老眼冒精光:“那么好的东西,放在库房里,真是糟蹋!” 虞宓笑道:“师父,将来您一定要到王府住一住,到时候,让它们都得以见天日。” 明大家本来要回绝虞宓的,听她这么一说,还是有些心动的。师父,师父,是师也是父,去自己闺女家住几日怎么了,合情合理。 “到时候再说吧,我看安王心里气不小呢,等他气消我再去,老夫可不给你当挡箭牌。”明大家道。 “师父,人家可没有这个意思。”虞宓不好意思地道。 虞宓去明府报了喜,回到状元巷,竟然收到了太子妃的帖子。看着帖子,虞宓心里没底。虞宓想了想还是派人去安王府和安王说了声。 安王倒也不知道太子妃邀请了虞宓,不过这事他也不想管。总归虞宓是个有大本事的,连欺君之罪都敢犯,根本不用他担心。 不过安王虽然想着说不管,却派了王府的林嬷嬷去了状元巷。 林嬷嬷还不知道虞宓便是过去的虞夫人,这一见虞宓,心里也诧异,这到底是一个人,还是王爷又找了一个长得一样的? 虞宓面对安王时装得挺好的,面对旁人,倒是有些尴尬,不过好在她从前在王府与林嬷嬷的交集并不多,只要林嬷嬷不当面问她,她就当不知道。林嬷嬷是个聪明的,主子们的事,自然不问,只做好自己的事。 虞宓没让林嬷嬷费心,规矩礼仪都是懂的。就算有些不明白的,只要她一提便也明白了。林嬷嬷和虞宓相处几日,越发觉得眼前这位未来的王府就是当年的虞夫人,不过越是发现这个,她越是什么都不敢问,只当不知道。 太子妃为安王的婚事忙活了好久,最后安王竟然自己突然要娶妻,最后娶的还是一个小官的妹妹,也只有明大家的弟子这个身份能为她抬抬身价了。太子妃一听说这事,便想看看自己选中的人和安王自己看中的人到底差在哪。 到了太子妃约定之日,安王派了王府的马车过来,车上还有两个丫鬟。虞宓看着马车,心里倒是有点暖,安王不管怎么说狠话,总归心里还是在意她的。 前世虞宓是没有进过太子府的,太子府和皇宫一样,她进不去。 太子妃这会儿正和梁淑说话,梁淑如今也未成婚,先前和她定亲的那位情郎,在她和安王退婚前失踪了。 虞宓被侍女领到太子妃待客的花厅,给太子妃见了礼之后,太子妃笑着介绍了梁淑。 虞宓倒是没想到,竟会看到曾经和安王定亲的女子。还真是不输于自己的好样貌。看着还是姑娘的打扮,应该还未成亲,太子妃这次请自己来,莫非是要给自己下马威? 太子妃和梁淑一见虞宓便觉得安王能瞧上这样的女子也是理所当然。容貌绝佳不说,气质也出众。 “不愧是明大家的弟子,倒像是画里走出来了,承昱真是有眼光。”太子妃笑道。 “太子妃过奖了。”虞宓客气地道。 “今日请你来,也无大事,无非就是人人门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常来常往才是。”太子妃十分和气地道。 听太子妃这么说,虞宓觉得太子妃应当是没有恶意,就是对自己好奇。不过太子身旁的梁淑倒是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是自己有情郎么,难道还对安王念念不忘? 太子妃和虞宓说了一会儿话,有女官找来说有事。太子妃便一脸歉意地道:“虞姑娘你稍作,漱儿帮我陪陪客。” 虞宓不知道这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她觉得梁淑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太子妃离席后,梁淑先是问了一些字画上的事,虞宓一一作答之后,就说起了安王之事。 “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梁淑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虞宓的脸,见虞宓只是眼神询问,没有接话便继续道,“其实当初我和安王殿下定过亲的。” 虞宓做诧异状,不过很短暂便又恢复了神色,笑道:“倒是没听说过。” “你莫要介意,我对安王并没有什么想法。”梁淑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罢了。想必你也听说过,安王有个用情甚笃的夫人,虽然已经过世了,安王却一直对其念念不忘。” 虞宓有点看不懂梁淑,这女子在安王说来是个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的,怎么今日见自己尽说些给人添堵的话。若她不是那位虞夫人本人,只怕这会儿已经气得不行了。 虞宓笑道:“人总要往前的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尤其对方都已经不在了,就更没必要介怀了。” “虞姑娘倒是看得看,听太子妃说,安王殿下在皇上面上说要娶你,也是因为你和那位夫人长的像,姓也一样,就这样你也不介意吗?”梁淑又道。 虞宓皱了皱眉,是安王从前与她说的不对,还是这三年多梁淑变了个样,怎么说起话来,句句得罪人?这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多谢梁姑娘的关心,婚是皇上赐的,往后的日子是自己过的,我倒是不会介意这些。”虞宓笑容微收,面带不渝。 梁淑见虞宓有些不开心了,便也没再继续说了。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什么心思,这些话对于一个即将嫁入王府的人来说,定然不是好话了。不过她总觉得要让虞宓知道自己的处境才好。 之后梁淑再问虞宓一些书画学问上的事,虞宓便只三两句应付过去,不再认真回答她了。 见了这样的梁淑,虞宓心中不免觉得,自己的出走还是对的。人就是容易变的,若是放着安王和梁淑成亲,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呢。虞宓觉得这次来见梁淑倒也不算错,将来自己倒是有话可以和安王说。 太子妃去了有一刻钟才回来,之后也只是说了一些寻常话,便散了。 虞宓有点糊涂,太子妃到底叫自己来做什么?就为了看自己一眼,还是为了让梁淑说那些话来气气她? 安王府内,安王问跟着虞宓的丫鬟。 “今日虞姑娘去太子府,有什么事?”安王问道。 丫鬟便将今日在太子妃的事与安王说了,安王听完皱眉,梁淑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次娶的若不是虞宓本人,不是要让人家伤心了?就算是虞宓本人,她听了肯定也不开心,且梁淑就是虞宓最后决定出走的关键呢。 莫非太子妃决定她给自己操心婚事多年不成,心中不满? “那虞姑娘怎么说?”安王道。 “虞姑娘说,婚是皇上赐的,日子的自己过的,她不在意过去的人和事。”丫鬟道。 好一个不在意,安王哼了一声道:“你就去虞家吧,在虞姑娘身边伺候。” 小丫鬟得了命令开心得很,虞姑娘可是将来的王妃,她这提前就在王妃身边伺候了,这是大大的好事。 虞宓去了一趟太子府,惹了一些不开心回来,之后再有帖子就一盖不接了。每日还是醉心字画,如今亲事定下来了,也知道安王将来定要整治自己,她心倒平静下来了,也能好好练习字画了。 安王送了两个小丫鬟来,一个叫采星,一个叫采月。虞宓知道这两人就是安王送来看着她的。不过她如今也不准备跑了,也不怕看着,就是不知道原先伺候她的那些丫鬟们如今都如何,特别是兰兰,只怕安王不会轻易放过她。 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便开始走六礼。前五礼,与民间嫁娶一样,不过走个过场,请期后,多了个册妃礼。 册妃这日,宫中派了礼官乘着輅车与仪仗来到虞府,虞家众人迎接礼官,礼官宣读圣旨,正式册封虞宓为安王妃。 虞府上下一片喜气,虞宓看着册书,心里却没有觉得特别高兴。明明是算计多年而来的安王正妃,她怎么不高兴呢?远没有安王给她亲自置办婚房,为她准备嫁衣那会高兴。 礼官离开后,虞志海问虞宓道:“王妃,你怎么瞧着不开心?” 虞宓笑道:“兄长莫要叫我王妃了,听着怪刺耳的。” “册书都到了,你可不就是王妃了,礼应这么叫的。”虞志海笑道,“可你瞧着却不高兴呢。” 虞宓叹了声道:“是呢,明明算计了那么久才得来的,怎么就不开心呢。” 虞志海叹道:“你啊,根本就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先前我问你,对安王是否有心,你说不知,在我看来,你心里还是有安王的。” “要是他也能像兄长这么想就好了。”虞宓浅笑道。 “总归能感觉到的。”虞志海道,“坦诚些,用心些,也别辜负了安王对你的这份心。同为男人,我自问自己做不到他这般。” “我知道了。”虞宓点头应道。 四月二十八,安王迎亲之日,在这之前,安王一次都没来找过虞宓,也没叫人传过话。 这日一早,原本虞宓应该拜进宗祠拜先主的,现在她人在京城,便只在院中设了香案,朝着云州的方向拜了拜。 拜过先祖之后,虞宓便一直在婚房之中,等待安王来迎亲。 虞宓的房中,莲月正陪着她。莲月看着虞宓,心中感想也颇多。说起来虞宓才是她命里的贵人,若不是她要找替身,自己也不会来到虞志海身边,有了这样的好前程。不过虞宓自己更是了不得,竟然真成了王妃。 前些日子,虞宓心里还颇为平静,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安王的怒火。今日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安王会如何待她呢…… 黄昏时分,安王身穿衮服,乘着輅车来迎亲。安王和虞宓被礼官指引着行了诸多礼之后,安王将虞宓扶上了輅车,进宫去奉礼,即妃朝见。 坐在輅车上,虞宓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安王冷声道:“现在你是王妃了,你满意了吗?” 虞宓闻言,后背僵得直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王。显然即便今日迎亲,安王心里也是带着气的。 “王爷……”虞宓轻轻叫了一声安王,一如往昔他们恩爱甜蜜的时候。 安王哼了一声:“怎么,做了王妃,便又认得我了?虞芸姑娘?” 虞宓呼吸一滞,不敢再说话,她怕自己把安王气狠了,等下进宫奉礼的时候,安王也收不住情绪。 安王见虞宓不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她欠他的总归要一点点讨回来。 进了宫,虞宓先要奉礼与皇后和诸位妃子。乾丰帝的后宫不人多,今日来凤仪宫接受安王妃奉礼的只有皇后和两位妃子。 虞宓在礼官的指引下,给皇后和两位皇妃奉礼。 皇后一见虞宓便愣住了,只听皇上说安王要娶的女子和先前那位虞夫人长的像,可这分明就是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看了一眼安王,也不知道这事是谁的主意,如今婚礼都到这一步了,总归是不能停了,皇后受了虞宓的礼,认下了儿媳妇,倒也没有多问,等下总归他们要去见皇上,见了皇上之后还是要来的。 虞宓给皇后奉过礼,便去沐浴,更褕衣,戴花钗,去见乾丰帝。 乾丰帝一见虞宓也皱起眉,他可不信什么长得像。天底下不会有这么想象的两个人。不过乾丰帝没有想到这件事是虞宓自己搞出来的,而是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在乾丰帝看来,一般的女子,总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欺君,还得是自己亲儿子,有这个胆子来欺瞒老子。难怪之后他一直找不到人,就是被安王他自己藏起来了!演得倒是像,跟真的似的。乾丰帝气得很,对两人都没好脸色。 虞宓没敢看乾丰帝的脸色,安王是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乾丰帝也顾着安王的脸面,没有当场发作,受了礼,便让他们离开了。 拜见过乾丰帝之后,虞宓他们又要来再见一次皇后。皇后已经从皇帝那得了传话,叫她问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和乾丰帝是一个想法,都觉得这事是安王做下的。 “承昱,本宫怎么瞧着安王妃和你之前的那位夫人长得一个样?”皇后问道。 安王道:“儿臣正是觉得她像才娶的。” “可这世间果真有这么相似之人?”皇后显然不相信安王的说辞。 “想来是有的。”安王道。 皇后又问虞宓:“安王妃,你果真不是从前那个虞宓?” “回母后,儿臣叫虞芸。”虞宓当然不能承认,不管她日后与安王怎么说,怎么做,在任何外人的眼里,她就只能是虞芸。 皇后想着虞宓肯定不敢多说,便还是问安王:“承昱,你老实说,是不是都是你计划的?本宫和你父皇都不相信天下就这么巧的事。“ 虞宓倒是没想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到,皇上和皇后竟然会觉得这事是安王做的。不过细想想觉得也是,一般在外人看来,这事她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做。 “母后,她只是与那虞宓长得想象而已,不是一个人。”安王道。 皇后见安王不肯承认,今日又是大喜之日,既然皇上没有说要追究,她也没再多问,想着日后还是让皇上自己查,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也只有这样了。 “罢了,你们回府吧。”皇后道。 虞宓心里松了口气,这一关过了,日后应该也不会再找她算账了,就算找应该也是找安王。毕竟她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子。 从凤仪宫出来后,安王便和虞宓又乘着车回安王府。 这一整日下来,虞宓是有些累的,不过她不敢吱声,也不敢看安王,规规矩矩地坐着,一路上安王都没有和她说话。 回到王府,天色已晚,又是一套礼之后,虞宓终于被送进了喜房,总算可以歇会了。 王府的喜宴散了之后,安王也来到了喜房。 虞宓坐在床边,手拧在一处,心跳越来越快。 安王看着虞宓,面上冷的很。从虞宓离开再到今日,整整四年,这个女人终于又回来了。 安王看着虞宓,想起之前,虞宓也曾身穿喜服,那样欢喜地迎接他。 虞宓心里也想到了当年的洞房花烛,上一次与这一次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明明这次的才是自己谋算多年得来的,她却不如上次来得开心。 见安王走近,虞宓低低喊了一声:“王爷……” 是安王从前最喜欢的语气,可这会儿他听起来,却仍旧是面无表情。房中的丫鬟早就都被赶出去了,他来到虞宓身边,看着紧张的虞宓,冷笑一声道:“王妃怎么瞧着有点害怕?” “王爷,我错了。”虞宓忙道,“我就是您的宓儿。” “王妃莫要乱说话,本王的虞夫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你叫虞芸。”安王冷声道。 “王爷……”虞宓可怜巴巴地看着安王。从前的安王只要看到虞宓这样的神情必然是会心软的,可现在的安王,只觉得虞宓全是在演戏。 安王并不理会虞宓说什么,也不看她,红绡帐一放,便去解虞宓的衣服。 虞宓自然也不敢反抗,由着安王来。 几年的压抑,几年的思念,安王一开始还能克制,到后来便像发了疯一般地要虞宓。 从前安王在欢爱是会叫虞宓的名字,这次却什么都不说,只狠狠地发泄着。 虞宓几年没做,安王又要的这般狠,很快便撑不住了,却只敢哭,不敢求饶。 安王看到虞宓哭了,也不放过她,吻干了她的眼泪,还要继续…… 最后虞宓实在无力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安王看着昏睡过去的虞宓,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脸,睫毛上还沾着泪,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委屈。她凭什么委屈?骗了自己多久,算计了自己多久,她还委屈? 安王一夜未睡,天没亮就叫虞宓。 虞宓浑身疼,头也晕,被安王叫醒时人还是懵懂的,揉了揉眼睛,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浅笑着叫了一声王爷。 安王被虞宓这一笑,看得有些失神,这样自然而然地笑也是假的吗? “要起身了吗?”虞宓细声问道。 安王收回神思,冷声道:“要进宫。” “嗯。”虞宓应了声,又揉了揉眼,她感觉自己才刚睡下没多久,还没睡醒。 安王叫了丫鬟进来伺候,丫鬟们给两人道喜,安王冷冷地道了声赏。 被安王叫进来的丫鬟,除了采星,采月都是她不认识的。虞宓也不敢问,想必她一问,安王一定要说,那是他死去的夫人的婢女…… 虞宓决定,等他和安王进宫回来后和他好好地认个错。 马车上,安王一夜未睡,正在闭目养神。虞宓也没睡好,还浑身疼,这会儿见安王闭目养神,她便小心往一旁挪了挪,远离了安王一些些。 虞宓虽然觉得安王生气是应该的,心里也没有觉得自己离开就是错。如果安王能更好地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而不是一味逃避,她也不用离开。他都要和别人成亲了,成亲哪有什么真假,成亲就是成亲,她为什么不能跑! 想着昨夜安王的粗暴,虞宓又往一旁躲了躲。 安王虽闭目养神,但是对虞宓的小动作还是了如指掌。他一把将虞宓搂进怀里:“怎么,还想躲着我?” 虞宓被安王吓一跳,缩在安王怀里,伸出小手摆了摆:“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没有,我是不舒服……那个、那里,不舒服,才挪了下……” 安王一见虞宓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女骗子,你撒谎演戏的本事倒退了不少,你知道吗?” 虞宓心惊,觉得安王说的可能是真的,这几年她在兖州,压根不需要对谁演戏,这会儿可能真的很像一个伎俩拙劣的骗子。 既然演得不像,那便不演了吧。 安王见虞宓不吱声,将她放开,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被我说中了?”安王道。 虞宓看着安王,浅笑道:“王爷不是不承认我是虞宓嘛,刚才这么说,是要认我了吗?” 安王看着虞宓:“可以啊,等下到父皇和母后面前,我便这么说好了。你是虞宓,胆大包天,欺君罔上的虞夫人。” 虞宓一滞,继而语气寻常地道:“反正皇上知道我是谁,皇上可不觉得欺君的是我。” 安王指着虞宓,手都气得发抖:“你……你……” 虞宓将安王的手指抓在手心。 第56章 新婚燕尔 “这事难道王爷就没有责任?”虞宓瞪着安王道。 安王不敢置信地看着虞宓, 他想过虞宓回来后会害怕,会伤心,会后悔, 就是没想到她还能倒打一耙!也是, 是他一直小看她了。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虞宓。 虞宓继续理直气壮地道:“若不是王爷一直逃避我的问题, 还要与旁人成亲,皇上让你把我关起来,你就把我关起来, 我为什么要逃跑!王爷扪心自问,当时心里就没有觉得亏欠我吗?” 安王被虞宓这么一问,还真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他要成亲是什么时候, 虞宓计划逃跑又是什么时候?他差点被她绕进去! “你早就和虞志海串通好了, 比我要与梁淑成亲早得很!虞志海那个假妹妹,可早就有了!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安王咬牙切齿地道。 “王爷逃避我的问题也早得很!”虞宓不服气地道。 “归根到底你就想做王妃!”安王气道。 “没错!”虞宓理直气壮, 昂着脖子。 安王属实没想到虞宓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一时语塞。 “我心里才觉得奇怪呢,一般男子想要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相守一生, 难道不会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妻的身份吗?怎么会想让她做妾?褚淮为了娶虞秀还放弃了大部分的产业呢。王爷为我做了什么?让我做妾, 皇上要关我就把我关了一个月,还要娶一个王妃,让我等三年?”虞宓一口气说道, 看着比安王还要生气些。 安王被虞宓这一通说的,感觉全都是自己的错,虞宓一点错都没有,她是被辜负了的可怜人一般。可安王一时竟然还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也不知道这女骗子, 这些说辞准备了多久! “我之所以逃跑,为的是让王爷认清自己的心,也敢于冲破牢笼!”虞宓道,“若是我没走,王爷现在一定还在和梁淑纠缠着呢,还会因为皇上一句话就处置我呢。” “你住口!”安王觉得不能再让虞宓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自己真成了个罪人了,虞宓才是那个无辜的。 虞宓果然不说了,她微垂着头,双手相叠放在膝上。右手大拇指的指腹不住地摩挲着食指上的茧,这是她的新习惯,总是忍不住摸手上的茧子。 安王注意到虞宓的小动作,昨夜他就发现了虞宓手上的茧,知道她这几年果真异常刻苦,心里倒是有些佩服的。这会儿他也不觉得虞宓的手生了茧子就不美,想的却是虞宓果真比自己想的还要有天赋……也更又韧性。她想要做到的,便会全力去做。 两人一直到宫中都没再说话,虞宓没嫁过来之前心里还会害怕,会担心。昨夜一过,人虽然吃了些亏,但是她明白了,安王所说的惩治,最多也就在床上了。这个人到底是爱死了自己,更怕的还是失去她。不过,她也不能辜负这份心才是。 到了宫门口,安王先下了马车,虞宓身子疼,下车不便利,也不客气地喊他:“王爷,我下不来,您扶我。” 人在宫门口,安王只好将虞宓扶下马车。 虞宓笑盈盈的,看着安王的眼神温柔得很。安王才不上她的当,不看她的眼,但他的胳膊却被虞宓牢牢地抱着。 “规矩!”安王小声道。 “腿疼。”虞宓撒娇,她知道安王这会儿拿她没办法,便紧抱着安王的胳膊不松。 安王没办法,只好由她抱着,等到了凤仪宫的门口,虞宓才将手放开。 两人进了正殿,乾丰帝和皇后都在。看见安王两人进来,帝后脸上的笑容微收。 “儿臣,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安王和虞宓行大礼道。 一般这种时候,只要稍跪一下就可以了。乾丰帝心里有气,愣是让他们跪了许久才道免礼。 虞宓的腿是真的疼,拉着安王的胳膊才起了身。 帝后都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知的,只觉得看了眼睛都疼。事已至此,乾丰帝也只有认了这个儿媳妇了。他们来之前,皇后还说要不要给安王安排两个侧妃,也被乾丰帝给否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过去吧。 乾丰帝吃了媳妇茶,冷哼了一声道:“以后少折腾,早些让朕抱上孙子是正事。” “是。”虞宓规矩地应下。 事情比虞宓想象得顺利多了,虞宓以为她回来后还有不少戏要演,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不正表示其实皇上没那么难说话,都是安王自己不肯争取?虞宓觉得日后和安王又有得说了。 乾丰帝虽然不和他们计较,到底也不想看到两人,敬了茶,说教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回王府的路上,安王也不和虞宓说话,他总觉得自己说不了几句就要被虞宓给反驳过去了。这个女人压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她只要得到王妃的身份就行了。 安王有点后悔,他不该因为害怕失去她,就这么快地将她娶回来。安王这边正气着,忽然感觉肩膀一沉,虞宓竟靠着他的肩睡着了!安王没好气地将虞宓的头歪到了另一侧。 虞宓便靠着车厢一路睡到王府。安王见虞宓竟然还能睡得这么香,就更生气了,越发觉得虞宓心里只在意王妃之位,根本不在意他。 到王府后,安王一个人下了马车,想将虞宓留在了马车上,让她睡个够。可又想到她曾经害怕做马车,也不知道如今还怕不怕了。想到这,安王又想起虞宓曾经拼死救过自己,那一刀可挨得结结实实,再也演不出来的。看着虞宓,安王心一软,这个女骗子,心里多少还是有自己的。 “醒醒!”安王推了推虞宓。 虞宓睁眼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安王正看着自己,莞尔一笑:“到家啦?” 安王没理她,转身要下马车,被虞宓一把拉住。安王转头看虞宓,只听虞宓道:“我腿疼,走不了了!王爷扶我。” “叫丫鬟扶你!”安王没好气地道。 虞宓却不撒手,就这么看着安王。 安王无奈,只好将她扶下车。下了车之后,虞宓自然还是粘着他,抱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走。安王甩了两下都没甩开她。 安王觉得虞宓的脸皮好像变厚了,从前她不这样的。 到了正院,府中的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虞宓一看有不少是她从前爱吃的,眼睛都笑弯了。 两人一起用早膳,安王发现,虞宓用膳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安王时不时地看着虞宓,不知不觉比以前吃的都多一些。 “还是王府膳食好吃呀。”吃饱喝足后,虞宓满意地叹了一声。 安王没理她,转身去了书房。 虞宓心也不慌,趁着犯饱困,干脆上床补眠。不过一日,虞宓就知道了,安王不过嘴上狠了些,不会拿她怎么样的。昨夜被折腾得很了,虞宓很快便睡着了。 安王在书房处理好一些事务,回来后看到采星和采月守在门口,便问道:“王妃呢?” 采星道:“王妃正歇着呢。” 又睡! 安王抬脚进了房,走到床边,只见虞宓睡得正香。看着虞宓恬静的睡颜,安王自己也犯困了。于是脱了外衣,睡到了虞宓身边。 闻着虞宓身上熟悉的味道,安王觉得自己终于能安眠了。这个没心肝的女人,肯定不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安王躺下后不久,虞宓便翻了个身,抱住了他,嘴里还喃喃地喊着王爷。安王心道,定是女骗子的伎俩,睡着了也要算计人。 可他到底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他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一颗心都被这女骗子给骗走了,安王将虞宓揽进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两人昨夜劳累了,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虞宓先醒的,醒得时候,发现自己在安王怀里。阳光正盛,室内通明。虞宓仔细地看着安王的脸,他黑了一些,也瘦了许多,眉间竟有了浅浅地川字纹,这几年,他一定不好过。 虞宓不知怎的,看着安王这张脸,眼眶一热,竟流泪了。 安王一睁眼,正好对上了虞宓哭泣的脸,哑着嗓子,下意识地问:“宓儿,怎么哭了?” 虞宓扑进安王怀里,无声地抽泣着。 安王清醒过来,心里还有气,怀疑虞宓这又是在演戏,没动虞宓,就让她这么哭了很久。 虞宓倒是真的难受地想哭,不过见安王醒了,还是想让安王哄她一下的,没想到除了刚睡醒时懵懂地问了一句之后就不管她了。 哭了许久之后,虞宓抽着鼻子,嘟囔道:“王爷变心了,我哭了这么久,王爷都不问我一下。” 安王冷哼一声道:“我是变心了,总比有些人没有心强得多。” “宓儿可是很有心的,王爷不能因为那一件小事,就否认了宓儿对王爷的心。”虞宓说着还抽了两下,安王感觉自己胸口的衣服都被虞宓弄湿了。 “一件小事?”安王佩服虞宓这种大事化小的态度,闹得天翻地覆,犯下欺君之罪,在虞宓看来竟然是小事? “可能也没那么小,但总归,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么做正是因为对王爷有心,而不是无心。王爷可是生气,可以怪我,但不能否认我对王爷的心。”虞宓委屈地说道。 安王现在听着虞宓的这些话,只觉得她巧言令色,不过想让自己再像从前那般宠她爱她罢了。安王不吱声,将虞宓推开,自己先下了床。 虞宓看着安王的背影,也没有气馁,她也没指望她说几句话,安王就原谅她。虞宓叫了丫鬟进来伺候。 虞宓睡足了,身子也没那么疼了,让人传膳。 用过膳,虞宓便和安王说自己要去熙和院看看。 安王冷声道:“那是本王过世的夫人的宅院,王妃还是不要看了。” 怎么又是过世的夫人,先前都和自己吵过架,承认自己了,一转身竟然又不承认了? 虞宓委屈地道:“新婚燕尔,王爷不要再咒我了,我若真的……” “你给我住口!”安王一拍桌子。 虞宓被安王一吓,咬住下唇不敢说话。 拍完桌子,安王就离开了。临走前对采星和采月道:“王妃只能留在正房,哪里都不许去。她跑出去正房一步,就打断你们的腿。” “是。”两个丫鬟忙应下。 采星和采月是看出来了,如今的王妃就是之前住在熙和院的虞夫人,虞夫人使了手段,假死逃出府去,被王爷又抓回来了,不对,是娶回来了。 虽然王爷看着对夫人不和善,但她们都觉得王爷心里一定是将王妃看得很重的,要不然这么欺骗他的女人,他还娶回来干什么? 虞宓被安王看管在正房,什么事都做不成。她可以不出门,只要给她笔墨纸砚就可以了。 “采星,你去取笔墨纸砚过来。”虞宓道。 “奴婢,先回禀一下王爷。”采星道。 安王听说虞宓要笔墨纸砚,倒是没拦着,让采星去给她送。只要她在房里待着就行。 虞宓拿到了笔墨纸砚,便让采星给她研墨,开始作画。 虞宓想画一些过去她和安王一起的美妙时光,好让安王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完全没有心的。她刚想画两人共乘一匹马,下笔后觉得不行,安王估计现在不想看到她骑马。想了想后,虞宓画了自己与安王并肩坐在秋千上。 安王如今虽然人在书房,心里却一直想着虞宓,一想到她已经回到自己身边,那种满足感,远远超过对她的气恨。他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虞宓,可又忍不住时时想在她身边,到头来,折磨的还是自己。 在书房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安王又回到了正房,虞宓正在窗口的小案上作画,那样子与从前半点不差。 安王走近一看,只见虞宓画的是流光院中,他和虞宓并排在秋千上坐着,他正给虞宓簪花。这个女人画技是越来越好了。画中的虞宓笑得甜蜜,画中的自己目光深情。看着这画,安王自然能回想起虞宓在自己身边时,带给自己的种种惊艳与美好。 哼,又是女骗子的伎俩罢了。 安王看了两眼,便不看了,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虞宓也不管安王,自顾自地画着,一直画到傍晚,虞宓将画画完了。 虞宓这才叫安王过来:“王爷,您来看我长进了没?从前我最不会画人的。” 安王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看着虞宓,听到虞宓叫他,吃了口茶,并不过去。 虞宓见安王不理她,便捧着画去给安王看。 “王爷,您看,我长进了没?”虞宓问道。 安王看了一眼画,冷声道:“不愧是明大家的弟子,画得真好。” 虞宓笑道:“果然是有长进的吧,王爷现在觉得我日后能成大家吗?” 安王看看虞宓,又看看她的画,虞宓上次展出的画,便有人要高价购买,是安王拦着才没卖出去。以虞宓现在的书画水准,再加上明大家的指点,日后定能成为大家。 虞宓离开三年,为自己找了厉害的师父,书画上大有长进,反观自己,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去找她,去想她。他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王爷?”虞宓见安王不说话,轻轻叫了一声。 “能!”安王说冷冷看了虞宓一眼,抬脚就走了。 虞宓不知道安王怎么又生气了,不过总归与自己有关,心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吧。 安王离开后,连晚膳时分都没过来,一直到虞宓睡下了,安王都没在回正房。 虞宓派人去问了问,听说王爷在书房,虞宓便放心了。安王的书房和库房是连在一起的,说不定安王正在数宝贝呢,几年不见说不定又多了许多宝贝,等他不生气了,就求他让自己进去看看。 虞宓胡思乱想着,没多久便睡着了。 安王果真在库房里,库房的最里面一间,放着安王收藏的最宝贝的东西。其中有一张黄金铸造的床,镶满了各种宝石,十分精美华丽。安王去年得到这张床的时候就想,等虞宓被他找到,他一定要把她脱光了,锁在这床上,这库房里,让她一步也走不出去! 安王回到正房时已经是半夜,虞宓睡得很沉,安王目光沉沉,睡在了虞宓身边。 次日,虞宓提出要去园子逛逛,安王自然也是不肯,还是让人将虞宓看管在正房里。笔墨纸砚供着,茶点供着,就是不让虞宓出正房一步。 虞宓只好留在正房写字作画。当然她也不是这么太平地就待着的,她写了一个时辰,休息的时候,总要让丫鬟去找安王。要么说纸不好,要么说墨不够,要么让丫鬟拿她写的字去给安王看,总归是要烦着安王。 这一整日,安王除了用膳,都没有再回正房。 就寝前,安王倒是回来了,不过也并不和虞宓说话,上床来便解虞宓府衣裳。虞宓感觉安王似乎想要把这几年欠下来的,一夜补完似的。 “王爷,我真的不行了,您也收着点吧。”半夜时虞宓哭诉着道。 安王并不理会她,虞宓其实不光担心自己的身子,也担心安王的身子,这样下去,身子肯定得亏的。 “王爷来日方长,宓儿再不跑了,这一夜就饶过我,也饶过您自己吧。”虞宓道。 安王一听跑字,身下更狠了,虞宓终于被折腾得说不上话来,安王这才抱着她沉沉地睡了。 次日是回门,两人都起得很早。虞宓有些精神不济,安王瞧着倒是精神得很,虞宓腹诽,他一定吃了精补的药物,要不然怎么这么精神。 虞宓以为安王不会陪她回虞家呢,毕竟虞志海是虞宓的同谋。不过看安王与她一起早起,看样子是要与她一起回的,大概是要看着自己,怕自己又跑了。 安王府离状元巷不算远,路上安王还是不理会虞宓。虞宓也不自讨没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到了状元巷,虞志海一家都出门迎接。 虞志海接待安王,他倒是想和安王套近乎,可安王明显并不想理他。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虞志海明白,安王并不是陪虞宓回门来的,而是来看着虞宓的。 虞宓回到自己从前的房间,虞老太太和莲月带着孩子陪着她。虞老太太平时不怎么说话,莲月与虞宓相处的时间久,关系也好,便问道:“王爷对王妃还好吧?” “好着呢。”虞宓笑道,“他就是气性还没过,嘴上厉害了些,也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虞老太太在一旁道。 莲月笑道:“想来也是,总归心里太在意了,不然也不会娶王妃回去了。” “现在只能哄着他,等他气消了,总归是我的错的多些。”虞宓道。 “你能这样想最好,莫不要仗着他喜爱你,就自傲了。”莲月道。 “多谢嫂子教诲。”虞宓打趣道。 莲月白了她一眼,姑嫂两个说着闲话。 虞志海那边倒是出了点状况,彤儿不知怎么的,非要缠着安王,要他抱…… 安王记得这小丫头呢,上元那日,虞宓便是抱着这小丫头,故意让自己以为她嫁人了。 “彤儿,过来爹爹这边。”虞志海叫彤儿。 彤儿抱着安王的腿:“抱!” 安王从来没有抱过孩子,也没有哪个孩子敢这样抱他的腿,一时身子都有些僵住了。 彤儿见安王不抱她,手脚并用往安王腿上爬。 虞志海忙过去抱她,谁知道一碰她,她就开始哭,死死缠着安王。 虞志海尴尬地看着安王:“王爷见谅……” 安王看着彤儿,小丫头倒是有几分可爱,不像虞志海,眼睛和她那个便宜姑姑倒是有点像。 “坐着不许动。”安王对彤儿道。 彤儿便乖乖地坐在安王的腿上。 虞志海见安王这般,心道安王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 “小孩子皮,等王爷和王妃有了孩子就知道了。”虞志海笑道。 安王看看腿上的彤儿,他日后和宓儿的闺女一定比这小丫头更好看,更可爱。不过只要生得像她娘就行了,性子可不能像,他的闺女可不能当女骗子。 虞府这边茶点准备好了,莲月和虞宓一起去请安王。 虞宓见彤儿竟然在安王的腿上,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莲月忙喊闺女:“彤儿,快过来。” 彤儿最怕她娘,见莲月喊她,依依不舍地从安王的膝盖上爬了下来。小丫头站不稳,安王还扶了她一下。 虞家人将安王的表现看在眼里,都觉得安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也没有王爷的架子。 有彤儿这一闹,虞志海倒是和安王渐渐说上了话。安王发现,虞志海不愧是榜眼出身,学问见识都非常好,难怪短短三年,便调任入京。安王相信,用不了几年,虞志海就能升侍郎。 两人在虞家用完午膳,没有多留,便又去明家。 明大家可不像虞志海怕安王,他嘴上成日嫌弃虞宓,心底还是护犊子的。看到安王便道:“你没欺负我徒儿吧?” 安王笑道:“晚辈可不敢。” “那最好。”明大家道,“年轻人,闹一闹也是有的,如今她都回去了,你也不要太计较。她虽然从不说,但老夫看在眼里,她心里一直也不好受,也在念着你。在兖州的时候,也处处规矩得很,便是在明府,也从不与我明家子侄有任何瓜葛。若不是心里还念着你,有老夫在,将她再嫁一个才俊又有何难,即便不再嫁人,将来也是大家。” 安王听了明大家的话,心里舒坦得多。 “师父放心,我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毕竟比起旁的,她能平安回到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安王道。 “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以她的性子,你要真的做得过分了,她再跑一次也说不定。”明大家道,“不过她看似软,实则是很有韧性的。既然回去了,应该也不会轻易就离开了。” “她确实很有韧性,想要做成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安王说着,语气里不免有些欣赏。不过听明大家说虞宓还要跑,心里又气恨这女人心太狠。 “对了,你可不能拦着她写字作画。她还年轻,假以时日,成为名垂青史的大书画家也不是不可能。”明大家正色道。 安王闻言顿觉自己在虞宓身边黯淡了不少,他不过有一个安王的名号,而虞宓凭借自己成为大家。以前或许她还稀罕王妃这个头衔,日后她成了虞大家,王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师父放心,晚辈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成为大家。”安王郑重道。 明大家这才放了心,至于什么去王府看书圣手迹这种事,他这老脸暂时还拉不下来,只等着日后徒弟孝敬了。 在明家待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回王府。 上马车后,虞宓发现安王的脸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心道一定是师父对他说了什么了。 安王见虞宓偷看自己,便又板着脸,不过这样就显得很刻意,反而让虞宓笑得更开心了。 “你笑什么!”安王黑着脸道。 虞宓笑道:“我在想师父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脸色都没那么难看了。” “哼,你该庆幸你找了个好师父!”安王冷声道。 “是啊!多亏了兄长呢,见我字画好,便几次去求明大家。”虞宓道,“便是亲兄妹也不过如此了。我以前想都不想敢想自己竟然能拜入明大家的名下。” 安王觉得虞宓话里有话,似乎是在责备自己没给她请名师似的,便又不理她了。 虞宓却有话要说:“王爷,我爹娘,如今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我这儿的。”虞宓这两日没问,安王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虞宓笑道:“你那过世的夫人出殡之日,我瞧见的。” 安王听虞宓这么说,有一瞬间,想回府后就把她关进库房,锁在金床上,她竟然还敢说! “你是那里离京的?”安王咬牙切齿问道。 “嗯,出城的马车,正好遇上出殡的队伍,我看见了他们,还有流云。他应该看到我了呢。”虞宓笑道。 马车外的流云一听这话,汗都下来了。王妃这是在害他啊! “你倒是有脸说。”安王道。 “嗯,宓儿不想和王爷撒谎。”虞宓看着安王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也不想日日算计着过。 安王没接虞宓的话,只道:“他们就在后巷,回去后你可以见他们。不过终究不能认的。父皇虽然认了你,外人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虞宓道:“我知道的。如今,他们应当也不认识我了,我只说是虞志海托我来照应他们的。” “这样最好。”安王道。对于虞宓的爹娘,安王一直简单照应着,没有多接触,就是想等虞宓自己回来处理。 安王看着虞宓,他似乎一直做着虞宓早晚会回来的打算,从来没有想过虞宓可能一去不回。今日听了明大家所言,他突然发现,虞宓其实也可以不回来的。所以,虞宓心里应当还是有他的吧。 回到王府,虞宓稍歇了一会儿便让人去后巷将家人全都叫了过来。 虞强一家听说王妃要召见他们,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他们家芸娘曾经是安王的妾,如今安王娶了正室,只怕会将他们赶走吧?这几年他们家后巷是过的不错的,可不想就这么被赶走。 虞强一家人来到虞宓面前,刚想要跪,虞宓便让人拦住了。她虽做了王妃,也不想爹娘跪自己。 “搬凳子给两位老人家坐吧。”虞宓吩咐道。 再次看到爹娘兄长大家,虞宓心中唏嘘,当初他们若是没有要卖掉自己,自己一直留在虞家庄,自己如今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虞宓发现家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有她娘时不时地偷看自己一眼,眼中带着怀疑,似乎是认出她来了。 虞宓笑道:“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不过你们一定认识我的兄长虞志海。” 虞强一家人一听都有些吃惊,他们倒是记得虞志海有个妹妹,不过不是早早就夭折了吗,怎么又活了? 虞宓见她娘,又看了自己两眼,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 “兄长听闻你们如今在安王府,便托我照应你们。如今,你们可好?”虞宓笑着问道,语气是陌生的客气。 “都好,王妃不用担心。”别人都没说话,虞宓的娘先说了,声音还带着颤。 虞宓知道,她娘肯定认出她来了。 “那就好。”虞宓朝她娘笑笑,继而又看向虞志新和他的两个孩子。对于虞志新,虞宓并不太放心,他心眼多,心又大。倒是两个孩子,能帮还是帮一些。两个孩子,眉眼间都与自己小时候有些相似的。 “两个孩子倒是生的样貌好,听说从前的虞夫人也是好样貌,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像她。”虞宓笑道。 虞志新不敢接话,他媳妇倒是小声道:“还是像我多一些。” 这是怕犯忌讳呢,虞宓心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就受兄长所托来关照你们的。”虞宓笑道,“两个孩子叫什么?几岁了?” “大的叫雅儿,今年十二了,小的叫长博,今年八岁。”虞志海道。 虞宓看着两个孩子,笑问:“雅儿可定亲了?长博可开蒙了?” “都还没。”虞志新道。 “倒是有些晚了。”虞宓笑道,“我都知道了。有劳你们跑一趟了,先回去吧,回头我和兄长说一下,你们便在后巷好生待着。” “是,是。”虞强听说还让他们住后巷,忙点头应下。 虞宓今日是想先看一看他们,日后怎么安排还是要看再斟酌的。 今日虽然没有做决定,当然他们走的时候,也没空手 ,虞宓让人取了些银两和布匹给他们带回去了。日后还是要帮衬,不看旁人,也要看她娘。她清楚地看到她娘走的时候,朝她摇摇头,似乎叫她不要管他们。 虞宓长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只有娘会在意她啊…… 他们走后,安王过来了。见虞宓呆坐在贵妃榻上,冷声道:“怎么了这是,本王没把他们照顾好?” 虞宓回过神,见安王来了,笑道:“没有,王爷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在想要安排他们。虽然不能认回来,到底是亲人。” 安王道:“你不怪他们要卖你了?” “他们不卖我,也没我今日。”虞宓叹道。 安王摇头道:“你错了,你有今日,不是因为他们要卖掉你,而是你自己的韧性。一码归一码。” 虞宓没想到安王竟然会这么说,她笑笑:“王爷说的是。旁人就算了,两个小的,还能不能教成才。” “随你。”安王道。 一整日,见了三拨亲人,虞宓也有些累了,总归虞雅和虞长博的事不急于一时,虞宓便没再思虑,刚想和安王说话,安王却道:“事情,处理完了吧,该回正房了。” “王爷还早着呢……”虞宓道。 “你在想什么?”安王说着拉起虞宓就走。 “王爷,天还早着呢,不要这么早回房呀!”虞宓挣不开安王的手。 安王将虞宓带回正房,便又让两个丫鬟将她看管起来,不让她出房门一步。 虞宓以为安王今日陪她去了虞家,刚才又说了那些话,会对她好一点呢,没想到,还是要把她关起来。 虞宓可以待在房里不出来,可安王这要一直把她关着的想法却是不对的。 晚膳也是摆在正房,用过晚膳后,虞宓见安王又要走,便叫住他。 “王爷,您先别走,我们说会话。”虞宓道。 安王就是不想与虞宓多说话,并不理她,还是要走。 虞宓忙追了几步,将人抱住。 “王爷,您先别走,我有话要说。”虞宓抱着安王的腰,不让安王走。 小丫鬟们见状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安王想掰虞宓手,碰到了她手上厚厚的茧子。 “你要说什么,放开我再说。”安王道。 “我放开王爷,王爷不要跑。”虞宓娇声道。 安王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 虞宓觉得往后言语中,不能出现跑这个字了。 虞宓拉着安王在榻上坐下,坐直了身子,郑重地道:“王爷,我可以待在房中,总归有笔墨纸砚,让我待上三年都可以。” “那便好。你若待满三年,我就放你出去。”安王道。 “但是,王爷,您不能关着我。”虞宓道。 安王看着虞宓:“你好像一点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能不能只有我愿不愿。你以为你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抵消你的错了?你以为你把错都推到我头上,我就认下了?” 虞宓见安王目光泛着冷意,便不吱声了,她太心急了。她想一夜之间,就和安王回到从前,想来是不可能了。 “那王爷,您要关我多久呢?”虞宓问道。 “三年!”安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宓看着安王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安王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临睡前,安王又回来了,还是与昨夜一样,不说话,只做事……虞宓本来觉得安王只在床上惩罚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安王简直像不要命一样,自己不要命,也不想让虞宓活。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死了。 安王一开始并不想这样,可他忍不住。一想到虞宓离开自己,他就想多要她一次! “王爷,您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吗?”虞宓气若游丝地道。 “那样也好,至少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不会跑了。”安王哑着嗓子道。 虞宓听安王这么说,知道他心里还是怕自己会离开。将安王抱住道:“王爷,夫君,我不会走的。我永远都会在的。” “你从前也这么说过的虞宓,我不信你了。”安王声音很轻。 “那王爷要怎样才能信我呢。”虞宓无力地道。 “不知道,或许把你锁起来吧。”安王道,他确实不知道。不管是虞志海说的也好,明大家说的也好,他都信了,也觉得有道理,可他一想到虞宓曾经离开自己,就忍不住想她日后还会不会离开。 虞宓知道安王这是心病,只好轻轻地安抚着他的背,温柔地道:“我不过是要做你的妻,如今我已经是了,我没有理由走的。王爷觉得我是骗子,那我已经骗到了啊,怎么舍得再丢开呢。” 虞宓见安王许久都没说哈,发现他竟然睡着了。总算是累了,虞宓心道。虞宓这会儿才真正开始担心往后的日子。 第57章 黄金铸造的床 此后每日, 安王还是不怎么与虞宓说话,除了用膳和就寝,也几乎不出现在虞宓的跟前。到了床上, 总还是像要与虞宓同归于尽…… 虞宓这才一日比一日怕起来。安王到底要将她在这儿关到什么时候?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如此十几日下来, 虞宓连写字都有些分神了。看着自己越写越乱的字, 虞宓将笔放下,走到门口,对采星道:“去跟王爷说, 我要回明府一趟。” 采星去了之后很快就回来了。 “回王妃,王爷说……王爷说才去过的,不让去。”采星小心翼翼地道。 虞宓被办法,回到书案前,写了张字条给采星, 让她带给安王。 采星不明白王爷和王妃到底在闹什么, 总归她们做奴婢的,只有来回跑。 安王在书房中, 书也看不进, 画也看不进,珍宝也看不看进。见采星送了虞宓的字条过来, 便打开来看。之间虞宓在纸上写着:王爷, 我知错了,然后还画了一个哭泣求饶的小人。那小人瞧着正是虞宓的样子。 哼,诡计多端, 安王心道。 安王并不回话,打发采星回去,让她将王妃好生看好,若是王妃出了门, 必打断她的腿。 采星离开后,安王看着纸上的小人,到底忍不住笑了笑。 虞宓见安王不来,也不回话,便又写了好几张纸条过去。都是认错求饶,或者卖乖示爱的。安王却一直不回话,他倒要看看虞宓还能画出来什么。这几张纸条上,画着各种虞宓求饶,卖乖的样子,传神得很。安王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喜欢。 见安王一直不过来,也不传话,虞宓发个狠,作了个死,画了一张自己骑马离开的背影给安王。 安王一见这画,顿时怒火冲天,从书房冲了出去。 虞宓见安王果然来了,想上前和安王说话。谁料安王一见到她便将她的手腕拉住,拉着她就往外走。 “王爷,我有话要与你说,你带我去哪!”虞宓见安王来势汹汹,心里有些害怕,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过了。 安王不回答虞宓,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虞宓感觉自己的手要被安王拉断了。忙道:“王爷,我与您开玩笑的,您一直不过来,我只是想见您而已。” 安王置若罔闻,拉着虞宓的胳膊就往前走。 “王爷……”虞宓喊着安王,安王头也不回,大步往书房走去。 虞宓见是来书房心里有些放心,可见安王又拉着虞宓往库房里走,虞宓又开始怕了。安王该不会要把她锁在库房里吧? “王爷……我日后一步也不离开正房了……我就是想见您,我想您了。”虞宓忙求饶。 但很快她就发现已经晚了,她被安王带到了最里间的库房,这里堆放着安王所有的最珍贵的珍宝。 在这珍宝的最中间,有一张黄金铸造的床,床脚有锁链。 虞宓心惊,安王何时有了这个物件,前世是没有的,莫不是专程弄来锁自己的? 只见安王一把将虞宓推到金床之上,脱了她的鞋,将链子锁在她脚上。 虞宓没想到安王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她这会儿哭也不敢哭,话也不敢说。她不知道安王若是再进一步,会怎么对自己。 只见安王又极冷的眼神看着自己道:“虞大家,你不是事事都算得准吗?你想过今日吗?” 虞宓确实没想过,她知道安王对自己情深义重,没想到这份情到最后,是要伤人的。 “王爷,我错了,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虞宓小声道。 安王不理虞宓,转身要走,虞宓忙追了两步,却叫脚上的链子给绊倒了。 安王见虞宓摔倒了,才回过神,将她抱到了金床之上,让她躺好。 “王爷……”虞宓哀求道。 安王看着躺在金床上的虞宓,觉得这金床与一屋子的珍宝和虞宓相得益彰。虞宓见安王目光癫狂,却又极其温柔地道:“还是这些死物好啊,不会算计人,不会勾人心魂,也不会惹人伤心,宓儿,你说是不是?” 虞宓这会儿真的怕了,她双唇颤抖着,不敢说话,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激怒安王。 “怕了?”安王笑道,“你也会怕?” “王爷,别这样……”虞宓哀求道,“你这不是在伤我,是在伤你自己。” 安心笑道:“瞧瞧,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笃定。” 虞宓无计可施,也无话可说,她将伸手将安王抱住,让安王与她一同躺在了金床之上。 虞宓本想着,抱着安王,安抚他一会儿,近来每次这样安王都会冷静些。 没想到这金床看似牢靠,实则很软,竟一下子塌陷了下去。虞宓人还好,脚上却因链子不知道在挂住了,死死地嵌在了虞宓的脚踝上,她实在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虞宓这一声叫,让安王彻底醒了。他忙起身,想将虞宓抱起,却见虞宓皱着眉,他不敢动她,只焦急地问:“宓儿,哪里伤害到了!” “脚。”虞宓忍着痛道。 安王扭头一看,只见那链子缠在了床脚上,将虞宓的脚踝勒出血痕。 安王双目一红,忙上前去将虞宓脚上的链子解开,他捧起虞宓的脚,只见被链子勒过的地方,有淤血。 “王爷,我没事,不疼的。”虞宓怕安王太过自责,忙说道。 安王将虞宓抱起,缓步走出了库房。 虞宓搂着安王的脖子,不敢再造次。这次她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虞宓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作死,去碰安王的逆鳞。 不过幸好受伤了,不然安王不知道要把她关在库房里多久呢。比起关在库房,那她宁愿被关在正房了。 到了正房,安王将虞宓放在床上,一言不发去拿了药膏出来,亲手为虞宓擦了药。 虞宓看着为自己上药的安王,心中酸楚,这些日子,包括她离开时,回来后,心里一直想的都是,安王对她在意,安王爱极了她,却很少去想,安王为着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他嘴上说得再狠,在面对受伤的虞宓时,都是心疼。他难道不知道越是这样,虞宓便越是笃定…… “王爷,我绝不会离开你。若违此誓言,就让我这辈子不管怎么刻苦都成不了大家。”虞宓竖着手指对天起誓道。 安王看看虞宓:“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发誓的。” “说什么天打雷劈这样的话,感觉没有真实性,像是在糊弄人,反而做大家是我真心所求的。”虞宓小声道。 安王看到虞宓的手腕刚才被他也捏出淤青来了,叹了口气:“你就故意气我吧!手过来。” 虞宓将手递了过去,安王轻轻地给虞宓的手腕也摸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还轻轻地吹了口气。 虞宓看着对自己如此珍视的安王,想来他怒也好,悲也好,喜也好,总归都是为了自己。反而自己,一直在利用他对自己的在意。 安王看着虞宓,虽然虞宓的脚伤的并不重,可安王已经歇了再将虞宓锁住的心思了。 “从今日起,我不会锁着你了。”安王道。 “真的?”虞宓雀跃,没想到还真是因祸得福,可她见安王的神色却觉得不太对,明明刚才还很珍视她,这会儿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冷冷的。 “嗯,我突然想明白了,锁着你是没有用的,你想走便走吧。”安王说完便离开了。 “王爷,我不会走的。”虞宓在安王背后喊道。 安王一点反应都没有,离开了正房。 采星和采月进来对虞宓道:“王妃,王爷刚才说让我们不再看着您了,您可以出去了。” 虞宓现在却哪儿都不想去了,安王刚才是什么意思?一刹那间对自己死心了吗?明明之前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都没死心,怎么忽然就死心了? “王妃?”采星见虞宓发呆,便叫了一声。 虞宓摆摆手:“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采星也不懂,王妃之前闹着要出去,王爷不让,现在王爷让她出去了,她又不出去了,真不懂这两个在闹什么。 虞宓脚上的伤只是伤到了皮肉,没有伤筋动骨,安王给她上的药膏效果极好,很快她便不疼了。 虞宓下了床,去书房找安王,吃了个闭门羹。虞宓一直觉得自己将安王拿捏住了,这会儿心里却很不安。 安王一直没从书房里出来,也不让她进去,虞宓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但她也不敢去旁的地方,还是回了正院,只想着用膳时分,安王总归会回来的。 然而到了用膳的时候,采星只端了她一人膳食过来,道:“王妃,王爷在书房用膳了。” 虞宓本来满怀期待,这会儿笑脸垮了下去:“王爷不来啊。” 采星不敢接话,王爷一开始看到王妃的纸条时明明很欢喜,后来王妃不知道画了什么,王爷瞧了才暴怒的……后来王妃不知道怎么又受了伤。采星不敢多想,将饭菜摆好便下去了。 难得一次,虞宓吃饭觉得不香。 安王在书房看着送来的食盒,并不动筷子。虞宓回来的这些日子,他心里高兴,却又时刻都在感觉到害怕。失而复得之后,最怕的就是得而复失。可虞宓竟然敢拿那件事来开玩笑,在她心中,这一切都是儿戏?还是说这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安王晚间也睡在了书房。虞宓觉得事态严重,最近一直要和她在床上同归于尽的安王忽然不回来睡了,虞宓觉得自己祸闯大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虞宓忽然被噩梦惊醒了。自从成王因为自己意外落马之后,她就很少再梦见前世之事了,刚才她忽然又梦见自己被成王勒死了。她吓得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又梦见成王了?” 黑暗中,忽然一个生意传来,虞宓被吓了一跳。房中留了一盏灯,虞宓看到安王正坐在床尾看着他。 “王爷回来了,过来睡。”虞宓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没有回答安王的问题,心里却惊讶得很,安王怎么知道她梦见成王了? “回答我。”安王的声音从床尾传来,“你是不是梦见成王了。” 虞宓在想该如何作答,她曾想过自己回来后就不要演戏,不要说谎,这会儿安王这么问,她本能地要撒谎。可听安王那冰冷的声音,和笃定的语气,虞宓觉得自己撒谎的话,很可能又热安王不悦,只好轻轻地点点头。 “你都梦见什么了?”安王问道。安王今日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成王的梦。 “梦见成王把我勒死了。”虞宓小声道。 “还有呢?除了这个,你没梦见一点别的吗?”安王道。 虞宓摇头:“没有。” “当真?”安王想起成王当时与他说的话,他可是梦见自己和虞宓在梦里什么都做过了! “真的没有。”虞宓道。这是实话,她每次梦见成王都是成王要杀自己,旁的梦不到的。 “成王倒是梦见与你做过各种事,包括你与我做的那些事。”安王的声音听着很冷,却又能听出他的不悦。 虞宓惊异,安王知道这些定是成王与他说的,成王为什么要和安王说这些?又和安王说多少?虞宓顿时觉得危险。不过倒是弄明白了成王为什么会对她这般痴迷,竟是梦见了前世之事…… 安王迅速地起身,坐到了虞宓的身边,他看着虞宓的脸,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惊慌。虞宓对旁的事心里多少有点数,对于前世之事则非常担心。 “你还有事瞒着我。”安王笃定地道。 因为瞒着的事太大了,虞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王。她也不敢撒谎,既然成王能梦见前世之事,说不定安王以后也能梦见呢……万一,到时候发现自己骗他,不知道又道怎么着呢……可是到底要怎么说呢? “要想这么久才回答,是在想怎么骗我么?”安王道。 虞宓摇头:“没有……” “你和成王倒是做相同的梦,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安王道。 “王爷,怎么知道的?”虞宓小心地问道,她更想知道成王到底和安王说了多少,安王一直与她这个重生的人一起,又知道了许多前世之事,他到底会不会被影响,从而也能梦见前世。 “你不用套我的话,成王什么都告诉我了。”安王道,“甚至你们怎么欢好的,他都说了。” 虞宓顿时有些难堪,尽管是前世之事,她还是有种被人揭穿隐私的感觉。 安王见虞宓的神情便觉得她很可能做过安王一样的梦,心里感觉非常不痛快。 “你不准备说?”安王冷声道。 虞宓心一横,如今她和安王已经这般,成王又将梦中之事全告诉了安王,她也干脆什么都说了,一次将死作到底。 “我说什么王爷便信吗?”虞宓道。 “你先说。”安王见虞宓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心里也好奇虞宓到底能说出什么严重的事来。 虞宓看看安王,又垂下头:“我的重生过的,成王说的事并非梦,而是前世之事。” 安王皱眉,不明白虞宓所言重生是何意。 “我被成王勒死之后,又重回到了七岁。”虞宓道。 安王这会儿明白了,心中感到震撼,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事,真是闻所未闻!可细想想过往,又觉得许多事都说得通了。 安王不禁想起他之前和虞宓在园子的荷花池边散步,虞宓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眼,叫他不要往湖里看。他后来还是看了一眼,是一团蝌蚪。虞宓知道自己怕密集在一处的东西。当时他问过虞宓,虞宓说是她自己怕,现在想来,她是知道自己怕! 见安王沉默着,虞宓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总得安王信了她的话,她才继续说。 “王爷,您是不信么?”虞宓问道。 安王看虞宓:“别的不说,你只说,在你的前世,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虞宓看着安王很想编一个,前世的安王对自己爱而不得的故事,但她还是没这么做,坦诚道:“前世我与王爷并无关系,不过王爷在我死后曾给我送了一件陪葬品,还说我死得可惜。对了王爷送我的陪葬品便是《簪花图》。” 深夜里,房内只有一点昏黄的光,安王觉得虞宓说的话有些惊悚。但他本能觉得虞宓说的都是真的。很好,她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安王想想自己从前的性子,觉得那倒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我们之间,就只有这点事?”安王道。 虞宓道:“对王爷来说是这样的,对我来说不是。我死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缕意识不散,飘到了安王府,留在王爷身边很久,很久……” 这就对了,难怪虞宓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是那样的眼神,难怪她知道自己的秘密,难怪她能处处合自己的心意,因为她早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虞宓的话很荒唐,可却又有现实印证。 “王爷让美人跳舞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跳舞,王爷让美人戏水的时候,我也跟着戏水……可惜王爷都看不到。”虞宓低声道。 安王觉得毛骨悚然,觉得自己身边有鬼魅似的。 “我飘在王爷身边久了,自然对王爷有了爱慕之情……后来王爷请了一尊菩萨回来,之后没多久我就重生了,重生后的事,王爷都知道了……”虞宓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埋越低,不敢再看安王,也不知道安王听了她这些话之后,会不会怕她。 “所以,你从上辈子就开始算计我了?”安王听虞宓说对自己爱慕之情,心里在觉得恐怖之余,竟还有点欢喜。 “不是算计,是爱慕。”虞宓小声道。 安王觉得今夜没有白来,他总算弄清楚了虞宓身上那些说不清楚的事。 “这么说来,你还真的是死过一次了。”安王道。 虞宓点头,鼓起勇气看安王:“王爷,您怕我了吗?” 安王没有回答,若是虞宓今夜不说,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事,虞宓瞧着也无常人无异。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你若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安王道。 “我不想再欺骗王爷……我想和王爷坦诚相待。先前我的出走,已经伤害到王爷了,往后的岁月还有很长,我不想带着这样的秘密与王爷过一辈子。”虞宓说着抬头看安王,眼中满是真诚,这会儿她说的全是真话。 “这些话,以后不许和任何人说。”安王道。 虞宓直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说的。” 安王掀开锦缎,躺了进去,拉了拉虞宓的手:“太晚了,睡吧。” 虞宓愣了一下,忙在安王身边躺下了。但是她不敢靠安王太近,也不敢翻身,只僵着身子躺着。 过了许久,就在虞宓以为安王睡着了的时候,听到安王说:“那时候,很害怕吧。” 虞宓忽然眼眶一热,默默地点点头。 安王将虞宓搂进怀里,虞宓的身子温热,人在轻微颤抖,还是他活生生的宓儿。 感受到虞宓在哭泣,安王轻轻地抚触着虞宓的背:“好了,你算计了两辈子的人,总算被你算计到了,你该高兴了,怎么还哭。” 虞宓哭是因为安王在听说这些之后,竟然会想到她当时是不是害怕。 “不是算计,是爱慕。我爱慕王爷,想做王爷的妻,想独占王爷,我……”虞宓还想说什么,却被安王吻住了。 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让虞宓的不安与惶恐全都消失了。 “好了我知道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两辈子这么算计我,我才能拥有这么好的妻子。”安王柔声道。 “王爷不怪我了?”虞宓道。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安王叹道。刚才躺下后安王就在想,想虞宓今夜说的话,想他这几年对虞宓的思念,想他之前与虞宓种种甜蜜。他知道,不管虞宓上辈子如何,从前又如何,他心里总归无法将虞宓割舍。反而在听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更加心疼她。前些日子是自己魔怔了,人生何其短,应当更加珍惜才是。 虞宓窝在安王怀里,眼泪迷离。从前她对安王算计多于真心,往后她必以真心回报真心。 第58章 “您这是要宓儿的命呢。…… 次日虞宓醒来时, 天已大光,一摸身边,没有摸到安王, 虞宓心一慌, 坐了起来。 守在床尾的采星见虞宓醒了忙上前道:“王妃醒了, 王爷当值去了,让奴婢守着王妃,等王妃一醒来便告诉您。王爷还说车马和礼品都准备好了, 王妃想去明府的话,叫人送您去便是,若是回来的晚了,王爷会去接您。” 虞宓闻言心中一暖,点头应了声。 若是从前, 虞宓这么轻易地就得到了安王的原谅, 心中定会窃喜安王容易算计。如今虞宓会感念安王对自己的十足真心。 用过早膳,虞宓便带着安王准备好的礼去明府。马车上, 虞宓打开了礼盒, 只见锦盒被分成了四格,每个格子里都装着一块石头, 有鸡血, 有田黄,都是好石头,想必师父一定喜欢。 采星和采月见王妃嘴角浮着笑,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王爷和王妃总算不闹腾了。 到了明府,见到明大家,虞宓先将安王准备好的礼给明大家送上。果然明大家很开心。这个徒弟没白收, 徒弟的王爷也没白嫁,这样的好东西,在外面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虞宓先送了礼,再呈上了这些日子自己练的字。她本想着师父得了礼,看到她写得一塌糊涂的字会少骂她两句,没想到师父收了礼就不认人,对虞宓劈头盖脸一顿骂。 直接将虞宓赶回了她从前在明家住的院子,让她今日一定要写出让自己满意的字,要不然就别想从明府走出去! 师命难为,虞宓只好在自己小院里埋头苦练,连午膳都是在小院随便吃了些。 安王大婚后第一次当值,回到王府天色已经不早。一到门上,门房上的人就主动说道:“王爷,王妃还在明府没有回来。” 安王面色一沉,这个女人,一给她好脸色,就家也不知道回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门房小厮忙又道:“王妃派人送了口信回来,叫您去接她,说她被扣在明府回不来了。” “扣在明府?”安王愣了一下。 “说是被扣在明府写字呢。”小厮又道。 安王这才露出笑脸,也没有进府,让马车往明府去。 安王到的时候,虞宓还在挑灯写字,瞧着旁边的纸,安王就知道虞宓今日大概写了一整日。 一见到安王,虞宓就垮着脸道:“王爷,您怎么才来啊!” 安王笑道:“怎么,被师父罚了?” 虞宓委屈地点头:“师父说我的字倒退了三年……” 安王看看虞宓的字:“我倒是看不出来。” “今日写了这么多了,师父没一张满意的,我今日回不去了。”虞宓可怜巴巴地道。 “不会的,等下我去和师父说。”安王笑道,“不过你为何会倒退这么多?” 虞宓拿幽怨地眼神看了一眼安王。安王指指自己笑道:“因为我?” 虞宓点头:“师父说我心乱,字也乱。” “宓儿为我心乱了?”安王上前将虞宓的手牵过,轻轻地替她捏着手腕。 明明各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虞宓这会儿不知道怎么被安王捏个手腕竟有些害羞,脸也有些微红,点点头道:“乱了。” 安王轻声笑道:“那我罪过了,耽误了未来的大家,宓儿要怎么才能不乱?” 虞宓摇头,有些扭捏地小声道:“不知道,想必是不能了。” “情能乱心,我信宓儿对我有情了。”安王凑到虞宓耳边道。 “咳咳!” 明大家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虞宓脸一红,将安王推开。 “师父。”虞宓忙给明大家行礼。 “好了,既然王爷来接你了,你就先回去吧。过十日再来,若还是这般,你就不用回去了。”明大家不客气地道。 “是!”虞宓忙笑着应了。 明大家看着安王道:“今日的石头很不错,老夫谢过安王殿下了。” “晚辈应当的。”安王恭敬地道。 “好了,我也不留你们了,快回去吧。”明大家摆摆手道。 安王便将虞宓领走了。 回到马车上,采星和采月坐了虞宓来时的马车,这会儿车上只有虞宓和安王两人。虞宓不知怎的,有些难为情,不敢看安王。 安王倒是一直帮虞宓捏着手,与从前瞧着并无任何不同。 “老夫老妻,宓儿倒开始害羞了。”安王见虞宓脸有些红,也不敢看自己,忽然笑道。 虞宓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就觉得不好意思,仿佛才认识安王似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才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安王,才以真实的自己面对安王? “哪有。”虞宓小声道。 安王见虞宓这般,心里倒是有些甜丝丝的,总觉得虞宓对自己又与从前不同了。 回到王府,用过晚膳,安王才道:“要去熙和院瞧一瞧吗?” “可以吗?”虞宓眼睛一亮。 “没什么不可以,你是王妃,整个王府的女主人,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安王道。 “去。”虞宓朝安王笑道。 两人便携手去熙和院,一走进院子虞宓便发现院子与从前一模一样,连院子里的丫鬟也全是从前那些人。 “夫人!”珠儿和翠儿一看到虞宓便哭着喊了一声。 “是王妃!”一旁的采星忙道。 珠儿两人忙改口:“见过王妃!” 珠儿和翠儿虽然伺候自己时间不长,倒是两个伶俐丫头,虞宓也很喜欢她们,这会儿看到她们,也高兴,笑道:”免礼,日后还到我身边伺候吧。” “谢娘娘!”两人忙跪下谢恩。 虞宓说完后才看了一眼安王,只见安王对她笑了笑,没有反对。虞宓牵着安王的手,走进了正堂。 走过正堂去了内室,虞宓发现这里与从前也是一样,就连枕边的戒尺都还在。 虞宓走到床边,拿起戒尺,想起齐嬷嬷。说起来,虞宓也就认真算计过三个人,齐嬷嬷,虞志海,安王,这三个人,虞宓自己都用了心。虞宓笑着轻轻打了自己手心两下。 安王见状问道:“作甚要打自己手心?因为今日字写的不好?” 虞宓笑道:“不是,是打自己没听嬷嬷的教诲。” “哦?她教你什么了?”安王问道。 虞宓看看安王,还是说了实话:“嬷嬷说,算计人不要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安王脸微沉,原来都是她教坏的宓儿!安王将戒尺从虞宓手上拿过:“没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虞宓笑道:“我这不是没听她的嘛。” “那也没收,日后,你要是不乖,我自打你,不用她的戒尺打。”安王说着将戒尺递给身边的采月:“去,收起来,不要让王妃再看到了。” 采月忙接戒尺收好。 虞宓也不拦着,笑着坐在床边,朝安王勾勾手。安王笑着在她旁边坐下,虞宓凑到安王旁边道:“王爷,我们今夜睡这儿可好?” 安王怎么会不明白虞宓的意思呢,宓儿果然还是他的宓儿。 “好。”安王轻声道。 晚间,两人睡在熙和院的床上,虞宓勾着安王的脖子,脸上透红,额头都是汗水。 “宓儿,再来一次。”安王动了动身子,两人这会儿还连在一处。 虞宓气若游丝:“不行了王爷。您这是要宓儿的命呢。” “是你要我的命才是!”安王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这么过来的,你欠了我多少,你心里算过吗?” “不敢算。”虞宓道。 安王低低笑了两声:“不敢算,总归我要加倍还回来的。” “真的不行了。若不是昨夜歇了一夜,这会儿我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虞宓闭着眼道。今日安王虽然也是一样龙精虎猛,却不像之前那样,一直不说话,像要和虞宓拼命,虞宓自己也是欢快的。欢快过后,人越发无力了…… 见虞宓这般娇弱,安王没有再动,叫了水进来。初夏里,两人都出了汗,索性又沐浴了一次。 虞宓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直都是安王伺候着,等虞宓洗干净,换了衣裳,再躺回床上,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躺着,虞宓看着安王,感觉到安王眼里的柔情。她摸了摸安王的脸:“王爷黑瘦了许多。” “成亲那夜,你是看到我黑瘦了才哭的?”安王问道。 虞宓点头:“是,舍不得。” “算你有良心。”安王道。 “说起来,你还没和说过,你是怎么计划逃跑的呢。”安王问道。 虞宓手一缩,人转个身,背对着安王:“我困了……” 安王将某处抵在虞宓身后:“你不说,就继续。” 虞宓是真的不想再要了,转个身,看着安王:“王爷应该都查到了呀,还要我说什么。” 安王将手伸到虞宓颈下:“就想听你自己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可不许生气。”虞宓小声道。 “早就气过了。”安王抓了虞宓的手,也学她摩挲她手上的茧。 “那我说了啊!”虞宓道。 “嗯,细细地说。”安王道。 虞宓看看安王,见安王微微眯着眼,脸上带着浅笑,神情温柔。 “这个计划是骑马之后才想的,也并不复杂……就是寻了空子,用了些马儿略兴奋的药,让马儿跑得更快,却没有失控。王府采买的日子是定好的,很好掌握。为了以防万一,我跑出去后没多久,便换了人,就是我嫂子……” 安王倒是愣了一下:“你是说虞志海的妻子?便是从前假扮你的人?” 虞宓笑道:“是,如今她瞧着是不像我了,生过孩子的缘故。” 安王一时间有点不想让虞宓生孩子了。 “你继续说。”安王道。 “替我跑出城的是我嫂子,我早就进了状元巷。”虞宓继续道,“城外是大哥和嫂子布置的,具体如何我是不知,说是准备了血肉和骨头,放在离马不远的地方。”虞宓道,“对了,那匹马还在吗?嫂子说她离开的时候,马已经恢复清醒了。” “死了,和那个假尸体一起被送回来的。”安王道。 虞宓唏嘘:“那是可惜了,它是为我而死的。” 安王没好气地道:“你不心疼我,倒是心疼马呢。” “其实,那段时间,我心里有很多气,很多恨。气王爷要娶妻,恨王爷听皇上的话将我锁起来。”虞宓叹道。 虞宓说到这,安王觉得虞宓先前说的也对,对于先前虞宓出走之事,他确实是有责任的。不能劝怪她一个人。 “确实是我疏忽了。”安王道。 虞宓往安王身边靠了靠:“总归我选择了极端了方法,让王爷伤心了。王爷是怎么知道我是跑了而不是死了呢?不是有尸体吗?” “一是你的漏洞太多,二是心里总归觉得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安王道。 “王爷,旧事不要提了好不好呀!”虞宓抱着安王的腰,“从此以后,我们好好的,你不许纳侧妃,我们就两个人,生一堆小崽子,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好不好?” 安王看着虞宓,这个女人,她一心想要成为大家,心里也想和自己有个完美的小家。她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好。”安王应道。 虞宓听到安王的答复,满意地睡了。 次日醒来,安王又已经去书画院了,虞宓心道,安王如今当值倒是勤快得很。 看着自己身在熙和院,虞宓忍不住嘴角弯弯,叫了珠儿和翠儿过来伺候。 两人虽然几年没见虞宓,伺候起虞宓来倒是一点都没生疏,比采星采月两个都熟悉。 洗漱好,虞宓就在熙和院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虞宓将珠儿两人叫到跟前,问起安王这几年的事。珠儿和翠儿自然将安王这几年如何找虞宓,如何吃不好,睡不好的事,都与虞宓说了,虞宓听了这些,连连叹气。 珠儿见状道:“王妃您回来就好了!不用难过了,只要您回来了,王爷就还是好好的。” “嗯,对了,兰兰呢?她还在庄子上吗?”虞宓问道。 珠儿道:“兰兰就在王府呢。前些日子王爷将兰兰一家接了回来,就没放回去。” 虞宓明白了,安王是接兰兰过来问话的。 “王爷没为难她吧?”虞宓问道。 “具体如何我们不知,王妃将兰兰叫来问了便知了。”珠儿道。 虞宓忙让人去叫兰兰。安王让人一直看着兰兰之后,就没有再过问,这会儿虞宓派人去叫,看守的人还有些不敢放人。好在派去的是采星,几句狠话一说,将兰兰带了过来。 兰兰被关了许多日子,一见到虞宓便扑通跪在她跟前。 虞宓忙让珠儿将她扶起,又叫丫鬟们都退下。 “姑娘!我对不起你!我违背了誓言!”丫鬟一走,兰兰又跪在虞宓脚边。 “快起来吧。”虞宓道,“你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我与你说话,你不要哭了。” 兰兰却是止不住地哭,过了好久才将息。 “好了,你不要哭了,还想不想与我说话了?”虞宓故意带着责备道。 兰兰抹了把泪,先不说自己,只问:“姑娘,王爷没有责难你吧?” 虞宓笑道:“你看我这样,像是被责难的吗?王爷对我很好,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是王妃了?” 兰兰道:“知道的,从王爷上次问话,我就知道姑娘定回来了,后来听说王爷娶了王妃,虽然我被关着,但我知道王爷不会娶别人的,一定是娶姑娘了。”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虞宓笑道。 兰兰摇头:“我不是对王爷有信心,我对姑娘有信心。” “王爷问话的时候,你受苦了吗?他对你用刑了吗?”虞宓问道。 说到这里,兰兰有些愧疚:“王爷没有对奴婢用刑,所以奴婢才没脸见姑娘。” “那他用你孩子威胁你了?”虞宓又问道。 兰兰本不想说,怕虞宓会因为自己和安王生分,见虞宓猜到了,便点点头认了,继而道:“姑娘莫要怪王爷,他就是太在意姑娘了。” 虞宓笑道:“我知道的,不会怪他的,你也不用担心。是不是好久没见到孩子了?李全他们如今在哪儿,你知道吗?” 兰兰点头:“在后巷呢,孩子他会照顾的,我放心,姑娘也不用担心。就是庄子上,夏收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好歹再陪我两日再回去吧。或者让李全先回去。”虞宓道。 兰兰有些为难地道:“不要紧吧?我陪着姑娘,王爷会不会生气,别人会不会怀疑?” “不要紧的,连皇上都知道的。只要不出去到处嚷嚷,谁知道啊。”虞宓笑道。 兰兰这才露出一个笑脸,继而道:“对了,后巷住着一家姓虞的,听说是姑娘的家人,我那会儿小,已经记不真样貌 ,可是真的?” 虞宓点头:“是真的,不过如今是不能认了。我认了兄长,改了名字,这些都是上了皇家度牒的,改不了了。你们有来往吗?” 兰兰道:“倒是来往不多,虞大娘听说我在姑娘身边伺候,倒是来问过几次,每次都是哭着走的,我虽不忍心,到底不敢乱说。不过也有叫李全多关照他们一家。” 提到娘,虞宓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叹道:“你们有心了。” 兰兰笑道:“姑娘如今回来了,他们也就好了。” “是呢。”虞宓笑道。 虞宓留兰兰说了会儿话,就把她放回去了,想必她也担心孩子呢。 见过兰兰,虞宓又想着刚才提到的家人。 这些天虞宓已经想好了,爹和大哥,给他们找个营生,能富足地生活就行了。娘要接到身边的,两个孩子,女孩子也留在自己身边,男孩子跟着志海大哥读书。 想好这些,虞宓先让人将她娘单独请了过来。 虞大娘看到虞宓,并不相认,规规矩矩地要行礼。这些年她在后巷住着,耳濡目染,规矩也懂得很多。 虞宓忙让珠儿将她扶起,扶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不妥。”虞大娘低着头,不敢看虞宓。 “娘。”虞宓轻轻叫了一声。 虞宓只见她娘身子一颤,这才抬头看自己,眼中已经满含泪水。 “娘。”虞宓笑着又叫了一声。 虞大娘却不应,摆摆手:“王妃娘娘认错人了。” “娘,不要紧的,这里都是我的心腹,她们不会说的。”虞宓拉过她娘的手,细声道。 虞大娘,眼泪止不住地掉。虞宓走后不久她就后悔了,和虞强吵过几次要进京找虞宓,为此还挨了虞强的打。这些年她一直不好过,尤其是看到秀儿回家后,跟是日日都担心虞宓。 “王府娘娘好好的就行了,不用管我们。我们都好的很,比在庄子上好。”虞大娘道。 “娘,我想接您和雅儿到身边来,让您享享福,你看好吗?”虞宓道。 虞大娘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来,雅儿也不来,王妃娘娘,早点和王爷生个孩子,带自己的孩子就行。我们什么也没做过,没道理,现在来享福。也不对,这会儿就已经很享福了。” “娘,你就不想我吗?不想日日看到我?”虞宓道。 “再想也不行,你要当我是你娘,就不要管我们。我就是死也不会来的,也不会让雅儿来。”虞大娘郑重地道。 虞宓叹了口气,知道一时是劝不下来了便道:“那让长博跟着志海大哥读书总可以吧?” 听到这个,虞大娘才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太过。我们已经很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要你好就行了,你那爹和哥哥都是贪心不足的,要真让他们知道,对你没好处。” 虞宓叹了口气,她也是怕这样。 “那娘你要自己保重身子。”虞宓叹道。 “我身子好着呢。你自己要和王爷好好的。娘没用,当年没护住你,如今你的前程也是你自己吃尽苦头换来的,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便是如今的好日子也是沾了你的光,不要再多给了,没得生了坏心思。”虞大娘说完便低下头,不再看虞宓。 虞宓见状,只好先让她娘先回去了。总归日子还长着,日后再慢慢来吧。 安王下值回到王府,见虞宓有些闷闷地,上前摸了摸的脸,问道:“今日怎么了?” 虞宓将脸靠在安王的手心:“又见了娘,她不肯到我身边来。” “应是有顾虑。”安王道,“也算是慈母之心,日后多照拂吧。” 虞宓颔首,道理她都懂,如今他和安王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便想着旁的事也要处处圆满,显然这是不能的。她自小离家,家族亲情于她来说,早就荡然无存了。而且她在她娘的心目中也一定比不上与她爹和大哥一家。 想到这虞宓长长舒了口气,总归世事不能处处圆满,是她求得太多。 第59章 “王妃有喜了!” 转眼到了六月,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一大早,虞宓接了太子妃的帖子,说邀请她赏荷花。 因着上次在太子府见了梁淑, 虞宓对太子妃并不太喜欢。不过这是她和安王成亲后, 太子妃第一次给她下帖子, 她肯定还是得去。 虞宓接了帖子后,便和安王抱怨了两句:“大热的天,像谁家没有荷花池似的。” 安王知道虞宓最怕热, 一到夏天恨不得睡在冰床上,每日冰酪也都吃得一碗。笑道:“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虞宓叹道:“不去也是不成,希望这次别看到梁淑就行了。”说着虞宓看了一安王,眼中含怨带嗔的。 安王一摸鼻子,明明他和梁淑没什么, 怎么这样瞧他。 虞宓也没再说梁淑什么, 到底是无关紧要的人。 流云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了安王又看虞宓, 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你做什么?有话就说。”安王呵斥道。 流云见王爷让他说, 便道:“周七娘来了,带着个孩子, 说是王爷的……” 安王和虞宓都是一愣, 虞宓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周七娘来。转眼看像安王,莫非她不在的三年多里,安王和别的女子孩子都生了? 安王见虞宓这样看他, 忙道:“宓儿别瞎想,绝对没有的事,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哪来的孩子!” 说完, 安王狠狠地给了流云一个眼刀子,流云委屈,他本来不想当着王妃的面说的,是王爷让他说的。 虞宓没理安王的解释,问流云道:“人呢?不会放任她在门口嚷嚷吧?” “没有,门上的人,听她一说便将人带进了门房,属下立刻来回话了。”流云忙道。 “带过来看看吧,我倒要看看,安王的孩子长什么模样。”虞宓道。 流云看了一眼安王,觉得王爷似乎有危险。在流云看来,自家王爷根本是夫纲不振,也就刚找回王妃的是时候强硬些,没几日便又成了“妻奴”。 “宓儿莫要乱说,决计不是我的孩子。”安王道。 “先看看再说吧。”虞宓道。她心里倒是不怎么相信安王会和周七娘生孩子的,但保不齐他被算计。 流云很快便带着周七娘来了。 虞宓一看周七娘领着的孩子,便皱着眉,这孩子瞧着和安王还真有点像…… 不过这孩子应该有五六岁了,就算真是安王的,也不是虞宓不在的这段时间生的,而是周七娘在王府的那几日。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那会儿虞宓是看在眼里的,安王压根不拿正眼瞧周七娘。 周七娘进来之后,看到虞宓便愣了神。她只听说安王娶了正妃,从前那个虞夫人已经没了,却见眼前这位正妃和从前那个虞夫人竟是一个模样!不过不要紧,总归她有孩子!想必安王一定不会对她弃之不顾的。 安王倒是没让虞宓废口舌,直接道:“你可知冒充皇孙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七娘看向安王,眼中含情带泪:“王爷,这真是您的孩子!” 安王见周七娘言之凿凿,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周七娘将那孩子往安王面前推了推:“王爷,您看她的长相,便知了,这真的是您的孩子,难道您忘了,我离开后,王爷找到了我……和我……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虞宓看看安王,那时候她和安王都还没有肌肤之亲呢…… 安王冷笑:“看样子是不准备说实话了,那就准备诛九族吧。” 周七娘哭红了眼:“王爷,您真的不记得了?您还给我留了玉佩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 安王看了一眼,还真是他曾经佩戴过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没想到竟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证据,安王刚要说话,虞宓抬手制止了安王,道:“王爷,这事,咱们不能自己审。这后头说不定还有后招,没得惹了一身骚。有人冒充皇孙,那便交给皇上,教给宗室去审。” 安王本想着这事自己处理就算了,毕竟他和虞宓成亲不久,听虞宓这么一说,觉得虞宓说的也有道理,便也同意。万一自己不同意,再惹虞宓怀疑就不好了。 “这样,我进宫一趟。”安王道,“将他们先关起来,任何人要不要靠近,等宗室来拿人。” 流云得了吩咐便将两人带了下去。周七娘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哭喊道:“王爷!这真是您的孩子啊,您怎么能不认自己的孩子呢!” 安王脸一黑:“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流云忙让人堵了她的嘴。 人被带下去后,安王看着虞宓有点尴尬。虞宓则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安王。 “宓儿,你不要这么看我!”安王委屈道,“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定是有人要害我!” 虞宓笑道:“我看那周七娘倒不像说假话!” 安王一听急了:“宓儿,您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呢!我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虞宓见安王真的急了,笑道:“就算她说的是真话,也未必是事实。说不定,是有人让她以为与她有肌肤之亲的人是您呢,毕竟她还有那玉佩呢。” 安王闻言道:“倒是有这可能,不然她也不敢这么上门来。就是不知她背后的人是谁了。说起来,宓儿倒是还愿意相信父皇?你不怪他?” “皇上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让人冒充皇室血脉的,这种事还是要相信的。”虞宓笑道,“至于怪嘛,说不上,毕竟他是皇上,现在又是公爹。我到底是犯了错嘛!” 安王见虞宓这样说,心中放心,他的宓儿果然是有气度的。 “好了,你快进宫吧。”虞宓笑道。 见虞宓并未将周七娘之事当真,安王才放心进宫。 安王成亲后,除去参见朝会,还是第一次进宫面圣。 乾丰帝看到他也没给好脸色,听了安王的话,就更没好脸色了。 “真皇孙不跟朕来一个,假皇孙倒是来了!”乾丰帝气道。 安王这回倒是乖,笑道:“父皇息怒,等处置了假皇孙,说不定真皇孙就有了!” 乾丰帝冷哼一声:“你们都不如太子!” 安王一摸鼻子,还真是,太子年年说身子不好,生孩子却完全不耽误。 “儿臣自然不如太子大哥。父皇,人被儿臣关在府中,那孩子瞧着和儿臣还有几分像呢,不光如此,她还拿着儿臣之前佩戴过的玉佩,这事背后一定有人,还不是一般的人。” “朕知道了,总归你来找朕就没好事!”乾丰帝道。 “下次儿臣一定来给您报喜。”安王道。 “滚吧。”乾丰帝没好气道。 安王告退,没走两步,又听乾丰帝道,“回来,你去请江御医一起回府。” 安王不解:“儿臣府中无人生病。” “真是蠢笨,去给你王妃号一号!这么久了,也不给朕生个孙子,瞧瞧她到底能不能生!”乾丰帝气道。 安王恍然大悟,忙谢了恩下去了。 安王还没回府,宫里就来人将周七娘母子接走了。安王和江御医一起回的王府。 得知江御医是主管太子和太子妃的,安王对其肃然起敬。一路上讨教了不少太子和太子妃的经验。江御医也是知无不言,到了安王府,安王客气地将江御医请进府。 虞宓见安王领了个御医回来,先也一愣,安王小声说是父皇的意思,说想要真皇孙呢!虞宓便明白了,皇上这是怕她不能生呢。虞宓自己也奇怪,她从未可以避孕,却一直没怀过身子。 江御医恭敬地给虞宓号脉,片刻后,便笑着和安王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安王和虞宓皆是惊讶,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虞宓抚摸着小腹:“果真有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御医道:“王妃这是月份浅呢。” 安王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庆幸自己早早化解了心中的执念,若是一直和宓儿闹着,想必这孩子也不会来得这般顺利。他快到而立之年,寻常人家早该儿女成群了,如今他总算也要当爹了! “御医,可有要注意的,您快说说!”安王喜不自胜地道。 江御医笑道:“回头微臣写一份该注意的事项,让府里人看着照应就是了。不过最要紧的一样便是王妃自己要心情舒朗,这比什么都要紧。” 虞宓还在抚摸着小腹,明明在这之前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听说自己有了之后就,顿时觉得不一样了。 安王笑道:“有劳江大人了!” 江御医问了丫鬟,虞宓平日的饮食习惯和作息,都是没问题,就是夜间要水的次数太多了些,江御医委婉地安王提了一句,安王顿时有点脸红。 江御医留下了一张纸,写着一些注意的事项,便要回宫了。 安王忙道:“本王送江大人回宫。” 宫内,乾丰帝听说安王又来了,没好气地道:“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呢!叫他进来。” 只见安王满脸笑意,进来便道:“儿臣来给父皇报喜了!真皇孙有了!” 乾丰帝这才面露笑意:“当真!” “江大人号的脉,想来不假了!”安王笑道。 “好好好,这个假皇孙倒是保住一条命了。”乾丰帝哈哈一笑。 安王给乾丰帝报完喜,又去给皇后报了喜。皇后自然也是欢喜的,她自己没有孩子,对安王也算亲和,赏了许多东西给虞宓。 安王带着一车的赏赐回了王府,一回来便守在虞宓身边,问东问西,还对着虞宓的肚子说话。 虞宓被他烦得不行,一脚把他踢开了。 安王忙道:“哎呀,可使不得,你轻点!” “大热的天,你莫要围着我转了。”虞宓没好气地道,“从前不见你这般殷勤,有了孩子便这副嘴脸。” 安王笑道:“从前我转的还少吗?江御医都说我夜里水要得太多了呢。” 虞宓瞪了安王一眼:“此后,你可要消停了。” “不要紧,我等得及。”安王哈哈一笑,“对了,状元巷和明府可要去报喜。” 虞宓想了想道:“还是等一等吧,听说民间有过了三个月才报喜的说法呢。” 安王笑道:“都随你。” “不过还是给他们递个信儿去,就说我身子不适,暂时不回去了。御医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坐马车,不要出门。”虞宓道。 “是是,我这就叫人去。”安王应道。 “对了,太子妃那边正好也回了。”虞宓道,“这孩子懂事,来的是时候,知道她娘不想见太子妃。” 安王看着虞宓的肚子,眼中满是柔情,他就要当爹了。 两人被虞宓有喜这事一高兴,早上有人冒充皇孙的事,也就淡了。王府内一派喜气,谁都不提早上之事。 当然,这事两人倒也没有完全丢开,隔几日,虞宓便要问安王这事查得如何了。 由皇帝出手,这事很快就查出来了,竟是怡安长公主的手笔。怡安长公主当年本还有许多手段,谁料虞宓一遭出事,连累着成王和淑妃之事被查出,她也被圈禁起来。所以当年所有的后手便没法实施了。这两年皇上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总算是有些松动了,她的心思又活了,想起了当年被她抓回来的周七娘和她生的孩子。 虞宓听说了整件事后皱眉道:“长公主这是为何?为了给成王和长宁郡主出气么?” 安王叹道:“她自己是一个字都不说的,除了这个,倒是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算了,不用想了,总归她流年不利,当年的手段也来得及使,如今的手段也没来得及。” “那个孩子呢?长得与你还真有些像。”虞宓问道。 “也是他命大,正好你诊出了身孕,被留了活口。”安王道。 虞宓又想起周百川,想了想还是没问。毕竟她回来后,安王一次都没提起过,想来当年因周七娘之事,两人便无来往了。 周七娘的事,很快便过去了。 虞宓不久后就开始有了反应,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倒是冰酪能吃两口…… 江御医来瞧过两次,给开了方子,吃了也用处不大。虞宓被孩子折腾了狠了便折腾安王,每日安王下了值回来,总要好生哄许久,才能把人哄好。 “这个生了之后,再也不生了!”用过晚膳后不久,虞宓又吐了,吐完之后狠狠地道。 安王哪敢说话,只有附和她:“好好,不生了,就生这一个。” 伺候虞宓的嬷嬷丫鬟们,也都又怕又累。王妃吃不进东西,要是有个闪失,他们都要赔命。 这日兰兰进府来,见虞宓吐得厉害,便自告奋勇地给虞宓吃了自己做了腌菜,虞宓就着粥吃了一点,倒是没吐。 安王得知王妃今日没吐,大喜过望,赏赐了兰兰不少东西。为着哄虞宓开心,还让兰兰留下陪她。 好在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虞宓便不吐了,还胃口特别好,很快她肚子便大了一圈,人也稍微丰润了些。 因着孕吐不舒服,虞宓将字画丢了一些日子,这会儿精神足了,便又开始日常写字了,不过比从前到底少写了许多。明大家来看过她一次,对虞宓有孕之事,既感到高兴,又有些惋惜。 明大家叹道:“身为女子,总要为许多事,耽搁一些。此番有孕生子,你必要被耽误了。等有了孩子,说不定你又事事以孩子为重,从此失了志向也未可知。” 虞宓听了明大家的话,有如晨钟暮鼓,当下便道:“书画如同徒儿第一个孩子,徒儿绝对不会丢开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明大家道,“当然,也不急于一时,等孩子降生之后,你总归有时间的。如今还是以孩子为重。” 虞宓此后,便是不练字,总归也在看些帖子,渐渐把前些日子丢开的,又都补上。心中时刻提醒自己,莫不能为着孩子就把书画大道丢开不管。 安王对虞宓这般刻苦,还是有些微词的。他总归希望虞宓不要费神,好好养胎便是。要习字作画,总归得孩子生了之后再做。 这日安王回府,见虞宓还在写字,脸上便有些黑了,进了房,便将虞宓的笔给抢走了,还给虞宓手心弄上一道墨。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安王略带不快地道。 虞宓被抢了笔,还弄脏了手心,心里也不快,脸上不高兴:“我又没写很久,今日午休睡得久了,写得晚了才到这会儿的。” “那也要顾着眼睛,这会儿天色都偏暗了。”成王道。 虞宓一边由丫鬟们伺候着净手,一边气鼓鼓地道:“说好了写三张的,我又没多写,一回来就抢我笔。” 安王叹道:“我是为你好!” “哼,你是为你的孩子罢了!”虞宓气道。 安王气笑了:“说的好像我一人的孩子似的。” 虞宓便不理安王,安王回头想想,自己似乎确实冲动了些,便来和虞宓告罪,虞宓还是扭着身子不理他。 晚间入睡,虞宓也背着身子不理安王。 安王怕虞宓气着自己,好声好气地道:“好了,王妃娘娘,娘子,都是我的错,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虞宓哼了一声,还是不转身。 安王握着虞宓的肩头,撑着身子看虞宓,哄道:“好娘子,你看在我这么可怜,几个月没开荤的份上,原谅我罢!” “你这又能与我怀着身子比了!”虞宓更气了。 “是是是,我知道不能比。”安王忙道,“你快不要气了。” 虞宓又不吱声了,她觉得安王肯定还是不知错。男人就是嘴上说的好听,想的也全都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崽子! 安王又哄了许久,虞宓一直都不理他,这会儿她怀着身子,安王也不敢动她,只好由着她。不过到底不敢先睡,等虞宓睡着了,他给她掖好被子,才放心睡去。 第二日,虞宓还是不理安王。安王只有说好话,赔礼道歉。 虞宓见安王姿态做主了,才勉强和他说一两句话,心里到底还是气他。 安王回头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问题大一些,没有真正为虞宓考虑,又郑重地给虞宓道了歉,虞宓这才原谅了他。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虞宓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江御医隔几日就要来给虞宓看一回,每次都说极好,因此除夕这夜,虞宓便和安王一起进宫参加宫宴。 虞宓很少进皇宫,这次除夕宫宴也是躲不过。不过如今她有皇孙护体,倒也不怕乾丰帝会为难她了。 宫宴热闹得很,原因无他,太子家的孩子太多了……有嫡有庶,有子有女,竟有不下十个孩子。 安王看着太子,羡慕得很,可这会儿也不敢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说自己要多生。 乾丰帝今日心情颇好,不但没有为难虞宓,还对她格外关照,吃食也好,身边伺候的宫女也罢,都尽心得很。虞宓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舒服。就连太子妃见到她也是客气得很。 虞宓知道太子妃生子经验丰富,便向太子妃求指点,太子妃也半点不藏着,教了虞宓许多,虞宓受益匪浅,当下对太子妃有了改观,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大嫂。 太子妃便趁机道:“上次的事,我还没向弟妹告罪呢,我那表妹之事,我后来才知道的。” 虞宓当然知道太子妃说什么,不过面上装傻道:“皇嫂说何事?我倒是不记得了!” 太子妃见虞宓识趣,便也笑笑:“也是本来也无大事,我已经将她打发回江南嫁人了。” 虞宓便也没问梁淑嫁了什么人,是不是当年的情郎。 宫宴结束后,虞宓和安王坐马车回王府。马车走得很慢,虞宓靠在安王怀里道:“太子家孩子真多,瞧着真热闹。” 安王当然也羡慕,不过这会儿不敢让虞宓多生,只道:“不用羡慕他们,我们这样也很好。” 虞宓看看安王,世间男子,又是安王这样身份的男子,哪有不希望自己多子多孙的。安王不过是因着自己先前说不肯多生才这样说罢了。安王能有这样的心,虞宓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虞宓难得凑到安王脸颊亲了一口:“看缘分吧。” 安王知虞宓的意思,握着她的手道:“都听你的。” 马车慢悠悠地往王府驶去,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明年一定又是丰年。 第60章 正文完 虞宓的肚子, 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大,安王心里一刻看不到虞宓就不放心,便不去书画院当值了, 每日只派人来回书画院, 将一些公务带回来处理。 安王只有这样一边处理公务, 一边陪着虞宓,心里才安心。 虞宓倒是不想一日十二时辰都在安王眼皮子底下。她有时候宁愿和兰兰她们说说话,或者将她娘叫过来说些乡野间的事。每每她们过来, 虞宓总要把他赶走,他还心里有怨言,时不时要派人问一问,好像虞宓离了他一会儿都不行似的。 “王爷是真的爱重王妃。”虞大娘见安王这般心里倒是替虞宓开心。如今他们一家还是在后巷住着,虞宓时不时会将她娘叫来一起用饭, 说话。一开始虞强和虞志新还有所怀疑, 虞大娘只说,要么回乡算了, 虞强他们就不提了。 他们其实心里怀疑, 如今的王妃娘娘就是他们家芸娘,如若不是怎么会对他们这么好, 自从她来王府, 他们的日子比从前更好过了。可王妃不认,他们也不敢多说,没得惹怒了她, 把他们赶走就不好了。 对于爱重这件事,虞宓心里是不怀疑的。安王对自己绝对比自己对他更有心,更爱重。 “是我的福气。”虞宓笑道。 “确实是王妃的福气。”虞大娘道,谁能想到当年被他们卖掉的小闺女, 如今能有这般造化呢。 虞宓吃着安王才叫人送来的点心,嘴里甜,心里更甜。 “长博在志海那学了不少字了,志海很用心,有劳他了。”虞大娘说到孙子。 虞宓笑道:“他随大哥,是个聪明的,好好教将来能出头的。” 虞大娘脸上露出笑,虞宓看在眼里。她这个闺女再好,就是做女皇,恐怕也不会比她孙子有前途更让她娘开心了。或许她娘自己都没发现呢,这就是人心……虞宓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倒是想这一胎是个闺女,她好好疼着,爱着,一点苦都不让受…… 晚间睡下后,安王照例要趴在虞宓的肚子上听一听,与他未来的孩子说说话。 “怎么一直儿子,儿子的,万一是闺女呢。”虞宓不满地道。 安王笑道:“闺女当然也喜欢!” “那你以后不许说儿子了,要说闺女!我想要闺女!”虞宓哼了声道。 “闺女,你看你娘,多凶,你日后可不能学她!”安王小声对着虞宓的肚子道。 虞宓被安王逗笑了:“我很凶吗?” “闺女你看,一般不凶的人,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安王又小声地道。 虞宓笑着去拧安王的耳朵,对着肚子道:“闺女,学到了没,日后对不听话的男人,就要拧耳朵!” 虞宓并没有下重手,不过两夫妻闹着玩。 两人躺下后虞宓道:“若是我这胎是闺女,日后又不能生了呢?” “不要胡说!”安王道,“说不定是我不能生了呢,不要乱想。” 虞宓没想到安王把她后面的话都堵死了,笑道:“王爷真是好气度,世间少有男子会这么说自己的,便是自己有病,多半也不会承认呢。” “你啊,就是爱乱想。我都猜到你要说什么了。无非是你若生不出儿子,父皇要为我选侧妃,我答应不答应,是不是?”安王胳膊支着脑袋看着虞宓道。 虞宓但笑不语,确实被安王说中了,她就是这个意思。 “你当我还是从前那个安王呢,再说了,父皇也不会管这事了,最近瞧着父皇头发都白了许多。”安王叹道,“他也没这个心力了。” “是我想错了。”虞宓笑道,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她相信如今的安王与自己心意相通,定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来。 “我听江大人说,怀孕的女人容易思绪多,看来是真的。还好我日日陪着你,不然你还不知道要想多少呢。”安王道。 虞宓捏了一下安王的鼻子:“就是会为自己揽功!” “那是。”安王说着摸了摸虞宓的肚子,“就这个小东西,也有我的功劳。” 几日后,安王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看过信,安王将它带给了虞宓。 虞宓看到信,倒是有些唏嘘,竟是卢同家的六姑娘写的,说是想祭拜一下虞姑娘。 “你怎么看呢?”安王问道。 “先放着吧,信上不是说卢同调任京城了么,等这孩子出生了,我再见见了,祭拜就免了。”虞宓将信放在一旁。没想到卢六姑娘倒是一直惦记着她呢,“小丫头这字倒是越写越好了。” “怎么,你想收她为徒啊?”安王道。 “到时候再说。”虞宓笑道,“说起来,因为那事,我和虞秀也断了联系。” 安王听到虞秀便想到褚淮,觉得他们断了联系也挺好,就把话岔开说起今年又要办书画展之事。虞宓心里是想着日后时机成熟了,还是要与她们都联系上的。 “今年要参见的闺秀比去年多了十倍有余。”安王笑道。 “怎的这么多?”虞宓惊讶道。 “还不是因为你。”安王道。 虞宓立马想到了,别人都以为她因书画见长入了安王眼。如今京城的贵女们练习书画已经成了风气了。 “还有不少人提起你呢,若不是你有孕,估计会有参加的闺秀邀请你当评审呢。”安王笑道。 虞宓听了觉得惋惜得很:“我还真的挺想去的。” “往后也有机会的。”安王笑道,“书画是你的大道,日后说不定我们要一起在书画院当值也是有的。” 安王这么一说,虞宓的眼睛都亮了。“这可是你说的!日后你去向父皇给我求恩典!今日我可记住了,你别反悔。” 安王见虞宓这样高兴,便笑道:“好,都应你!不过你现在就不要日日再捧着画册看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虞宓说着将自己的腿挪到了榻上,月份越大,她的腿也越容易肿。 安王很自觉地过去给虞宓轻轻地捏腿,看着安王,虞宓心里软软的,她算计安王的时候,万没想到安王竟能对她用心到这般地步。 见虞宓这般柔情地看着自己,安王笑道:“这么喜欢我给你捏腿啊?” 虞宓笑笑,点头道:“喜欢,王爷这般精心伺候,哪能不喜欢呢。” 一般这个时候,满屋子的丫鬟们都会自动离开,留下两个人。两人动不动就腻到一处,一盏茶也分着吃,一块点心也你一口我一口,若叫旁人瞧见定要说他们伤风败俗,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怎么就不嫌腻的…… 虞宓的肚子越来越大,安王一天比一天不安,每日瞧着比虞宓还紧张。最后倒成了虞宓每日要安慰安王不会有事的。有江御医,有宫里顶好的医女,还有京城最有手段的稳婆,万事都妥当了,安王却还是不放心。 夜里,安王更是成夜成夜地不睡,虞宓哪怕动一下,他都要问一次:“要生了吗?” 偏生安王对旁人还不放心,若是在别家,这会儿早就分开睡,由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了。安王竟然跟着虞宓住了产房,非要日夜陪着虞宓。 虞宓见安王这么紧张,倒一日比一日镇定了。心里已经将御医和医女的话都记得牢牢的,就等着新生命的降临了。 三月初三这日一早,安王扶虞宓起身,虞宓刚坐起,便觉得身下不对,立马喊道:“王爷,我好像要发动了。” 安王顿时有点慌了:“那……快躺下。” 丫鬟们也有点慌,珠儿忙跑出去。很快,江御医,医女,稳婆便都到了。安王忙让到一边。 江御医先给虞宓号了脉,一切正常。江御医出去后,医女问了虞宓情况,道才发动,离孩子出生还要有一会儿。这会儿趁着有力气,要先进些食。 丫鬟很快便送了吃食过来,虞宓这会儿还没有多大的感觉,便坐在床上用些羹汤。 一群人围着虞宓,虞宓越过这些人,看到安王急得团团转。 “你们别只顾着我,王爷也没用膳呢,快去给王爷备膳。”虞宓道。 “我不急。”安王现在哪有心思用膳,他一心只想虞宓顺利生产。他可是知道的,生产对女人来说是过鬼门关,尤其是头一胎。安王这会觉得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有这一个便够了! 安王还是硬吃了一些,眼睛却时不时地看虞宓一眼。虞宓皱一下眉,他也跟着皱眉,好像疼的是他一般。 到了晌午时分,虞宓肚子开始越发疼了,稳婆来看过,说是宫口开了。 虞宓肚子疼起来,就顾不上安王了,稳婆和医女要赶安王出去,安王也不肯,只在一旁跟着着急。宫里的医女不敢说什么,倒是京城里的稳婆不管王爷的身份,说他在这影响产妇,硬是把安王给推出产房去了。 虞宓在疼痛期间对稳婆笑了笑:“还是您老厉害。” 稳婆笑道:“王爷爱重王妃,京城少见,不过也太碍事了些。” 虞宓没忍住又笑了笑,可惜下一刻就被腹痛给侵袭了。 “王妃不用担心,这一胎很稳,平时照料也得当,会顺利的。”稳婆道。 医女也道:“是的,王妃放心。” 一阵缓过之后,虞宓道:“我放心,是外头那个不放心。” 医女和稳婆都笑。 很快,虞宓的疼痛便一阵盖过一阵,在医女和稳婆的合力照料下,虞宓在正午时刻,顺利产下一女。 “恭喜王爷!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安王在产房外早就急得团团转,一听这话,母女平安,纠了几个月的心才彻底放下。 安王想要进去,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不多时,珠儿倒是抱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出来了。安王一见闺女,心中便极欢喜,他早就拿枕头练习过抱孩子了,这会儿将闺女抱在手上,得心应手。这个小小的人儿,是他和虞宓的血脉,流着他们两人的血。本来哇哇大哭的小婴孩,到了安王手上,竟然止住了哭声,皱起的眉眼展开,有八分像虞宓,安王心里软得要划开了。 产房内,医女还在处理虞宓生产后的事宜,虞宓也还清醒着。生孩子使了许多力,这会儿感觉有些脱力,嗓子也因最后吃不住疼,喊了一会儿而有些疼。但腹中的疼痛在孩子降生后便止住了。 “恭喜王妃,生产很顺利。”医女笑道。 稳婆也道:“头一胎,这么快,这么顺,王妃是有大福的!” 虞宓听了这话自然也高兴,孩子她刚才已经看过了,眉眼间很像自己。 等医女将虞宓这边收拾好了,安王便进来了。 见虞宓虚弱地躺着,头上戴着抹额,安王心疼得很,上前握着虞宓的手问道:“还疼吗?” 虞宓摇头:“孩子一出来,便不疼了。” “当真?”安王似乎不信。 “真的。”虞宓道,“我现在就是有些累了。” “王爷请放心,王妃一切都好!”医女道。 安王又请江御医进来给虞宓把脉,确定虞宓一切都好,安王才彻底放心。 “孩子呢?”虞宓问道。 “奶娘在喂奶了。刚才江御医瞧过了,说都好呢。”安王道。 虞宓笑笑:“那就好,我先睡会。” 安王见虞宓要睡,心里担心,看向江御医,江御医道:“这是正常的,王爷无需担心。” 安王却还是不放心,一直陪着虞宓身边。闺女吃了奶便睡了,安王命奶娘抱了来,放在虞宓身边,安王就坐在床头,看着娘儿俩,心里无比满足。 那边已经有人进宫报喜,乾丰帝听说是个女孩倒也没有不开心,当即赐了名,封了郡主,只等着洗三的时候将圣旨派到安王府。 虞宓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一睁眼便开到安王坐在床边,正看着闺女。 “醒了。可以哪里不适?”安王忙问道。 虞宓看看安王,安王近来真是又瘦了不少。 “王爷一直守着呢?”虞宓轻声问道。 安王笑笑:“守着你的闺女,不是我应该的么?” 虞宓笑笑,看了看身边的闺女,正睡得香呢。 “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接下来要好好补补。”虞宓笑道。 安王脸一窘:“我有什么辛苦的,这本该我对你说才是。此前从未亲见过,今日才算真知道,女子生产不易。宓儿,你辛苦了。” 这些日子安王对虞宓的处处在意,虞宓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这会儿却是有千般言语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将手从被褥中伸出,握住了安王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明白对方心意。 “哇……”小闺女倒是见不得爹娘这般甜蜜似的,忽然哭出了声。 虞宓忙想起身看孩子,被安王制止住了:“你别动,叫奶娘和丫鬟们来。” 虞宓被安王按住,奶娘就在外头,听到孩子哭,便进来将孩子抱出去了。几个丫鬟也跟了过去。 看着孩子被抱走,虞宓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不过她知道勋贵人家,都是这么养孩子的,便也没说什么。 安王长女洗三,办得很是隆重,皇上那边赐名和封郡主的圣旨也下来了。因着是正午出生,皇上给孙女赐名明辉,封郡主。 晚间,安王向虞宓表达了不满:“父皇怎么想的,明辉倒像是男子的名字。” 虞宓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闺女道:“我瞧着明辉挺好的,大气,配得上我们小郡主。” 安王总觉得自己粉妆玉琢的闺女叫明辉不好听,给取了个乳名叫娇娇。虞宓对娇娇这个名字倒是不怎么喜欢,奈何安王偏要说和明辉这个名字中和一下,虞宓只好由着他。 此后安王便娇娇,娇娇叫个不听,直到把虞宓叫得烦了,父女俩全都赶了出去。 老话说小孩只愁生不愁养,明辉郡主一天一个样,安王每日下了值,总要和闺女香亲一番。出了门也恨不得逢人就说自己得了个宝贝闺女。 满月这日,安王将明辉抱进宫,乾丰帝见了小孙女也稀罕,一团雪一样的小囡囡,谁见了不喜欢? 出了月子,虞宓也松快了,宫里来的老嬷嬷伺候的月子,要求极为严格,虞宓简直受了一个月的苦。不过月子过后,御医号脉,说虞宓恢复得极好,到底没白受苦了。 这夜虞宓也终于回到正房去了。安王对虞宓的归来期盼得很,香香软软的妻子,好久没抱着睡了。 虞宓倒是有些别扭,因着生产,她到底胖了些,小腹也还未完全平坦。 安王凑过来抱虞宓的时候,虞宓推了推不让抱。 安王委屈道:“我又不做什么,只是抱抱你也不行吗?我问了御医,御医就算是行房,温柔些也是可以的呢。” 虞宓不吱声,她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忽然没了自信,怕安王嫌弃她不如从前身材好。 安王一点点挪到虞宓身边:“宓儿,你这是有了闺女忘了闺女她爹吗?” “胡说什么呢!”虞宓被安王逗笑了。 “那是做什么不让抱?”安王道。 “那你就抱着,不许乱动,也不许乱摸。”虞宓道。 安王急了:“我都说了不会乱来的,一定会等你身子再养好一些的,你怎的不信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总归你不要乱动就行了。”虞宓道。 安王将终于如愿抱到了娇妻,他将虞宓揽进怀里,就感觉与从前不太一样了。身子仿佛更软了,连香味也更甚了…… 安王身子忽然一僵…… 虞宓以为安王是嫌弃她了,闷声问:“怎么了?” 安王捉住虞宓的手,往自己那里一放:“我真不是故意的……但宓儿,你抱着好舒服。” 虞宓摸着那物事,一时有些脸红,原来不是嫌弃她。 “不觉得我胖了些吗?”虞宓道。 “难怪这么软……”安王说着在虞宓在手中动了动,虞宓忙要松手,被安王按住了:“就这样,不要动。” 虞宓见安王这般,便主动用手动了动,这一动,便不可收拾…… 不过安王到底没过分,守住了底线,没有动虞宓,虽没动,别的该做的也做了…… 事后,安王再抱住虞宓,虞宓便问道:“王爷不嫌弃我身子变了样吗?” 安王小声道:“从前也看过一些荤书,有说生过孩子的小媳妇比小姑娘好的,今日虽没完全尝到,倒也觉得这话不假。” 虞宓没想到安王说出这等浑话,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安王低低笑了两声:“原来宓儿不让我抱,是怕这是。这是委屈死我了,我在宓儿心中竟是这样的人。” 虞宓也笑:“王爷总归是中意我的皮囊的,我自然是要担心的。” “哼,真真是要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才行呢,这话也敢说。”安王捏了一下虞宓的脸,“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是中意你的皮囊,但你我到如今,难道就只有这些?你这是看轻去我,还是看轻自己?” 虞宓吃疼,嘶了一声,安王才放手:“是我一时想岔了嘛,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还听说,有些男子见过女子妊娠之后,竟然吓得不举呢。” “世上竟也有这般无用的男子,女子妊娠,九死一生的,不想着她劳苦,竟还这般。”安王哼了一声道,“宓儿怎能把我与此等无用之人相比。” “倒是没比,只是说有这些事而已。”虞宓笑道,“王爷自然不是那样的人。” “总归你日后要好好补偿我。”安王又道。 虞宓笑道:“嗯,小媳妇的滋味叫你尝个够。” 说完两人都笑了,笑过后,安王道:“我问了江御医一些避孕的法子,我真是怕了,我觉得我比你还要怕。” 虞宓倒是没想到安王会这样做,想着她妊娠前后确实焦躁不安胜过自己,便道:“那便先听王爷的,好歹过几年,等我忘了疼的。不过那避孕的法子,不会伤身子吧?” “那是不会,我还想留着好身子,和宓儿,岁岁年年,白头到老呢,怎舍得败坏。”安王收紧自己的双臂,将虞宓牢牢箍在怀中。 “好,我们岁岁年年,白头到老。”虞宓低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