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在线阅读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萧萧十香:美女妖且闲 [楔子:楔子(引言)] 人言“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是红颜,命运却总视我为宠儿。虽然,也穿过了一路荆棘。 人言“红颜祸水”,我是红颜,却总带给他们幸运,不管是21世纪的苏钦云、佐舟,还是另一时空中的上官砷或南宫萧。虽然,那幸运中,掺杂了太多的苦涩。 我叫岳池然,美女岳池然。 我有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爸爸是本市享誉盛名的企业家,拥有几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妈妈是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兼业余作家。爸妈是他人眼中的“财子佳人”。可是,只有我知道他们的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他们小心地维系着他们摇摇欲坠的婚姻,只因为他们有了池然和比池然小九岁的妹妹——丹丹。 池然,在爸妈的心中,绝对是一个乖乖女。 只是他们不知,每当夜色降临霓虹灯明,我便成了另一个池然。迪厅沉醉酒吧狂欢。我从一个男人的怀抱舞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光芒四射,哀艳动人,宛如一只迷蝶,不停地飞舞,蹁跹。 却不曾想到,有一天,我会舞向另一个时空。 坠到了另一个时空,作为舞女的前朝相府小姐的身份。而我,却不知管弦不会跳舞。我会弹奏的,只有钢琴;我会舞的,只有伴和着摇滚的劲舞。 换上这华丽的舞衣时,舞乐娘就告戒过我。我要献舞的,是大元朝铁血无情的砷亲王爷。舞技若不得他的欢心,等待我的,便是香消玉殒。 我是岳池然,不是普通女子,是美女岳池然,在21世纪的时候,佐舟就说过我的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岂料。我对上的,是那双有如梦靥里的深邃的眸子。那双冷然的双眸便是一个咒,将我锢留在了宋末元初的那一段历史岁月中…… —————————————————————————————— 《美女篇》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章 华丽·邂逅] 云不停 因为风不断试探我的心 就像我无法停止思念你 爱不熄 因为你一直在我的心中 就像风筝飘在厚厚的云际 …… 傅雷曾长叹:不经历磨难的逃难是轻佻的。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从A市飞往C市算不算是逃难。我在A市过得很好,生活得极其滋润而又闲适。虽然,我已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了。于是,我觉得我刚才那奇怪的想法实在是很可笑。 我极少笑。 我妈妈说我的笑里总泛着一抹嘲弄和揶揄,好像洞察世事般诡谲的样子。在描述我的笑的时候,我妈妈用了很多的形容词,却居然没有一个是褒义的。我从不怀疑我妈妈套用词语的准确性。她是一个业余作家,发表过若干散文,出过几本颇有影响的书,且在服装设计之余一直笔耕不辍。 我的妈妈是一位美人,A市人尽皆知。妈妈的妈妈我的外婆以前是位大家闺秀,我的妈妈在我的外婆的教导下也颇有几分古典气质。美艳中透着属于她的高贵和优雅。 我传承了我妈妈所有的美丽和她其他的许多优点。然而,她并不喜欢我。 虽然除了在高一高二,我连续在我就读的私立中学保持着全级倒数第二外,我很乖。至少,在她和爸爸以及所有的亲友的面前。 但是,她依然不喜欢我。 她说我清澈的面容中,带着冶艳;她说我那看似无辜的眼睛里,混着妖邪;她说我的乖是装出来的唯喏;她说我的沉默下掩藏着万千流动的思绪;她说我不像是这个世界这个时空里的人…… 和她正相反,我爸爸对我的爱深婉厚重。 他觉得我外表冷淡内心柔弱,说我是害怕受伤的刺猬,总喜欢用坚强和冷硬来作为伪装自己的外壳。看着我的时候,他那双属于商人的犀利的眼神中总会无端地泛起一抹忧伤。 那忧伤,令我惶惑。 我还有一个妹妹,岳丹丹。七岁,已上三年级,她和我读书一样的早。在两年前,我妈妈将我的妹妹带去了英国和她长住。于是,在A市的那栋别墅里,便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我爸爸是常年出差办公极少回家的。 离开A市的时候,我留下一张字条在那栋别墅里。 我去了C市,想换一个环境读书。 留于A市别墅里的那张字条,何年何月,他们才会看到? 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我们一家人彼此淡漠的关系,即使四人围于一桌,也是如同陌人僵冷依旧。 就这样寂然地离去,像是很好。 即使有一天,我真的从这个时空里消失了,想是他们也不会太为在意吧。 我知道我又开始在不切实际地遐想了。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C市的机场降落。 每到一处,我都会吸聚许多的目光到我的身上。 因为我叫岳池然,美女岳池然。 我的美,我从未置疑过。 我的爸爸已年过四十,却英俊依旧,风度翩翩;我的妈妈更是美冠A市,宛如二十少妇。我,只是承袭了他们所有的优点。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美女总是享受着最好的待遇。美女不用启齿,便有俊朗之士上前搭讪和攀谈,便有谦谦君子义务地为美女提供所有的服务,便有怜香惜玉者来温柔呵护。 只可惜,我不是普通的美女。 我叫岳池然。 著名企业家和国家一流服装设计师的女儿岳池然。她有些冷傲和自负,她有些沽名和钓誉。她淡薄尘世,她清心寡欲;她不以物喜,她不以己悲。 这便是我,岳池然。 我在C市租了一套奢华的公寓,当我将所有行李放在客厅,甚至还来不及沐浴更衣之时,我听到了我的门铃在响。 确切地说,是一直在响。 我慵懒地打开了门。 “岳池然?” 有些疲倦地抬起了头。站立在我面前的门外的这个男子已近三十,西装革履。年龄太大,而且身着的是我平生最厌恶的西装。 但是——他的年龄虽然太大,却俊朗儒雅;身着的西装,价格也似不菲。 岳池然极少赞叹异性,今天再开次例。 “岳池然,女,19++年+月+日出生,刚满十七岁,A市+中+级学生。该是你了?”男子用极富磁性的嗓音念着,末了又温文尔雅地笑问。 这才注意到,他那双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拈着我的学生证。 我将我的学生证从他的手中取过,不客气地去关合防盗门。 他的手抵着我已关合了一半的门。看着我。 看着我的双眸,那么地深邃。 我知道自己很美。乌直顺长的黑发更增了我的冶艳,我妈妈亲自设计的黑色风衣衬得我完美无暇的身材更显修长,刚下飞机未曾沐浴的风尘仆仆的面孔愈加哀艳动人…… 我妩媚地笑,“岳池然的男朋友从来没有超出过二十岁的,你,太老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左手衬着门,右手自西装衣袋中取出一方手绢,“你脸上,有泪痕。” 他走远了,我却还怔在原处。 我的手中,是他递过的手绢。 纯白的手绢。 二十一世纪了,竟还有人用手绢。而且,是一个男人。 我轻笑。我看不见我的笑,却看得见笑里的嘲弄。虽然,除了我妈妈之外,没有人会觉得我的笑里有任何嘲弄的成分;虽然,除了我妈妈之外,见过我笑的人都为我的笑而痴迷。 沐浴之后,我换上了宽松的睡衣,躺在了柔软的床上。那晚我没有像在A市一样去做一个夜的精灵,我需要睡眠。我不想明天早晨八点的时候气息奄奄地站在讲台上向新同学介绍我自己。 我睡得很熟。那夜我梦到了那西装革履的男子。他说,池然,好久不见。 次日七点半的时候,我已打理好了我自己。随便在衣橱里取出一套白色牛仔套了上。我所有的衣服都是我妈妈亲自设计的,时尚而又独一,全都无可挑剔。 “安静!”年迈且肥胖的班主任打断了班里的晨读声,“这位是刚从A市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岳池然。岳同学刚到我们班,希望同学们多多关照。” “岳池然?……” “哇塞,美女耶……” “我靠!” …… “安静!”班主任再次大声地叫着,叫的时候,他的粗厚的手掌猛拍着桌面。 “大家好,我叫岳池然。”我说。这便是我的自我介绍,我叫岳池然。 我想要别人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好了。你和佐舟同桌吧,暂时只有那一个空位。”班主任指着第四排那空着的位置说。 那座位虽是空着人的,却桌上桌内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参考资料和其他的书籍。在我走向那座位的时候,旁边的男生忙忙地将书搬离,动作迅速而又干脆。 “我叫佐舟,请多多指教。”他笑如春风。 佐舟很是健谈,在上第一节课的前三十分钟,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自蹈自说。在那三十分钟,学校里的逸闻趣事都一一被他道来,甚至连学校里的老师的习性好恶,班里同学的秘密事件他都没有遗漏。 “我们的班主任姓黄,他的人和他的姓一样的色,特喜欢漂亮的女生。怎奈何自己相貌实在是抱歉,已过五十却仍孑然一身。他教我们政治,课讲得还不错。” “待会给我们上课的是刚从A市转来的讲授古文的老师。名字是苏钦云。才给我们班讲授了一周课,就迷倒了我们班全部的女生,我在学校的青睐度也在急速地下滑。要知道,我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帅……” 我一直安静地坐着,我很能适应新的环境,正所谓随遇而安,周遭的陌生并不能影响我的心境。在班里其他同学的注视和议论以及佐舟的聒噪之下,我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我不是普通的女子,我是岳池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岳池然。 我安静地坐着,安静地看着桌上放置的小说,已看过许多遍书页却依旧如新的小说。 “别闹,苏老师来了耶。” “哇,好帅!” …… 教室终于有了高三教室该有的肃静。 那份肃静,正好可以让我好好看我的小说。 N分钟以后。 直到有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将我的小说拾起,我才抬头。 “这本书写得不错,我也看过。”他说。 看着站立在我的桌前、昨夜于梦里出现过的西装革履的男子,我用贯常的平静和沉默代替了言语。 “书,我先拿走了。下午下课后来我的办公室我再还给你。”他说。 …… 私人办公室里,他斜倚在坐椅上,左手翻看着我的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缝间夹着一支雪茄,口中轻吐着缭绕的烟雾,腿是翘着的,露全了脚上擦得埕亮的皮鞋。他的姿势是撩惑而又迷人的。 他并不看我,只是悠闲而优雅的看着从我的桌上缴获的书。 “苏老师……”为了我的小说,我礼貌性地叫了声。 他掐灭了手中的雪茄,笑了。“你以一个学生的语气说话时,很像个乖孩子。”他站起了身,显现了他一八四的颀长身材。“走,我先带你去用晚餐。”不容我回绝,他已牵起了我的牛仔衣袖。 奢华的装潢,无微不至的服务,唯美的布局。不用说,这是一家档次极高的西餐厅。当酒水与食物摆满了桌面后,他开始了用餐。 他先为他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又为我递过葡萄汁。递给我的时候,他幽幽地说了句“女孩子别喝太多的酒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喝果汁。” 作为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师,他的行为让我觉得……怪异,或许是暧昧。可是,现在的我,却不想与这份暧昧偕同。我说:“我不喜欢用西餐。” “我知道。”他叉了一快牛排,优雅地:“可是我喜欢。” 于是我分外觉得创物主造人的不公,这样霸道的话自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可以那样的优雅。 我起身走了。甚至连一句礼貌性的告之也没有。走便走了,解释说明也属无谓。只隐约地听到他说了句“我开车送你”。 从他的名车上下来后,我径自进了电梯直入我的公寓。 夜色已至,我要上妆更衣。 再乘电梯下来的时候,我已是和夜生活融为了一体。进口的洋装,国际知名的化妆品上的无懈可击的妆容。冶艳不羁,风情万种。 意外的,他的车和他的人,都还在公寓外候着。 没有必要不虞理睬,我上了车。 似是知晓我心中想的什么,他送我去了C市最奢华的夜总会。 和在A市一样,我一出场,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笙萧浮醉,一曲接着一曲,一舞连着一舞。我便是夜空中最耀眼的精灵,便是夜风中那朵盛开的夜百合……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章 百合·绽放] 风情万种的池然只会出现在那一个个类似的笙萧迷醉之地。一踏出那个‘分界地’,浮上我绝美的面容的,便又是月光样的清冷和亘古如斯的沉默。我,像是个双面娇娃。 在A市长久混迹的经验让我很好地甩脱了舞池中那个死缠着我不放的画家,甩脱了那些欲想寻觅芳踪的欢场男子。 我是池然,禀传了我妈妈的高贵和优雅。这与生俱有的高贵和优雅岂容那些登徒浪子亵渎! 在那些风花雪月之地,我只想寻觅一双理解我的眼眸。可是,那样的鱼龙混杂人鬼蛇神之地,岂会有我要的那样的款款眼神? 没有,一直都没有。他们爱的,他们痴迷的,他们沉醉的,他们疯狂的,他们追逐的,只是,我如花绽放的美丽。若是有一天,我的美丽在时光隧道里磨灭了。那时候,还有谁为我痴,还有谁为我狂? 唯有属于我的款款情深。 我只是在寻觅。若真寻觅不到,也便罢了。池然从未曾想过,有一天,池然会爱上一个男人。 也或许,那太遥远,对池然而言。 我,岳池然,还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豆蔻年华的女子。 那车,那人,依然在霓虹灯下。 看手机,已是凌晨两点。 他依然翘腿坐着,只是有些疲惫。关上车门,我闻到了车内有没散去的雪茄味。这车已极尽奢华,通气与空调都很好。这车已极为名贵,我认得的,和我爸爸其中的一辆私家车是一个牌额的。 对他,我依旧没有说话。他独自在车水马龙中等我欢场归来,我只有疑惑并无感激。池然并不懂得该怎样开口感激别人,更不懂得要怎样去关心别人。有时候,我妈妈说我心如铁石。 我从不反驳我妈妈说过的任何话。她说话的时候,我习惯沉默。就如同夜生活浮醉后踏入家门时心中泛起的自渐形秽。虽然,欢场上欢颜下的我心冷静而又理智;虽然我的身我的人,从来都是清白的。 可是那种渐与愧却从不曾消却过。或许是因为这样,在白日里,我已习惯用冷傲和沉默来伪装自己。 伪装,也是一种姿态。我靠着这种姿态在二十一世纪里苟延残喘。 于是,自那夜以后,我又恢复了A市的那种下午去学校上课,晚上绽放美丽,上午补给睡眠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才是我习惯的。 在一周后的午后自习课上,佐舟递给了我一张纸条。 展开:前夜我去X吧,在那里我看到你笑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X吧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因为你的笑而满堂生辉。 我莞尔笑了,说:“三顾呢?” “三顾——倾我心。”佐舟苦涩地回笑。 我略带嘲弄的说:“昨天下午你的话少了许多。原来,这便是原因?” “你——”佐舟说:“很关注我?” 我说:“昨天,我的耳根清净了很多。”不再理会他,我继续看我的小说。 这是我和佐舟至目前为止仅有的一次交谈。 能让池然去关注的人,没有。池然只做自己,池然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只有池然。 只是当晚当我在一新开的迪吧里出没后,我真的看到了佐舟。事后才知道,他一直尾随而来。自然,他亦看到了苏钦云,这一周一直充当我的“司机”的苏钦云,我和他曾经的共同的古文老师苏钦云。 忘了说明,佐舟和我一样是转校生,他是从北京来的,家世显赫父母都官居国家要职。他比我先到一个月。另外,苏钦云为期半月的授课已经结束,他于我短暂的师生关系也已经终结。 苏钦云,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说过,池然的男朋友没有超过二十岁的。他,太老了。 我和他,什么也不是。除了他会按时领着我用餐,除了他开车去我想去的任何的交际场所。大部分时间,我和他都不说话。 他和我一样,是习惯而且喜欢沉默的人。 他见证了我的变化和两面。白日里的冷傲冰漠,夜色下的妩媚多姿;白日里的清水雅然,夜色下的风情冶艳。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神深邃究不到底,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在佐舟尾随我来到那家新开的迪吧的当晚,他在将红酒递给连跳几曲有些微渴的我时说:“让你多过一个这样迷醉的夜,我的心会有更难受的绞痛;看着你从一个男人的怀里舞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的时候,我的心痛便会更增添一分。所以,我要早些带你走。” 他的话,我视若未闻。放下手中的红酒,我继续去往舞池舞动属于我的奇迹。 他的话,当时的我怎能理解呢? 怎么会想到三日后,我真的就远离了曾经的,我熟悉的那些风花与雪月。 三日后,真的就,离开了。 曾经的,逝去了,不在了,却别了。 我告别这个时空的那日,我永远记得。 也是在一个这样的迪吧里,佐舟隔着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在迪吧里为我唱歌。他的歌声真好听,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音乐家。末了,他说:“池然,做我的女朋友吧。” 他的声音略带磁性和沙哑,他的眼睛明净而又清澈,不带一点杂质,且那般的神情款款。在那一刻,我有些微的沉醉。 到C市有近两周了,我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固定的男朋友,佐舟这位英俊潇洒的大帅哥完全值得我考虑。在我正想答应他的时候,苏钦云却突然拥着我进入了舞池。 ……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置身于了另一个时空。 …… 我赤裸着身子置身于一个浴桶里,那些升腾的雾气让我浑身燥热。头晕脑涨,头痛欲裂,慵懒地环顾身周,是在古装剧里见过的古典雅致的屋子里,垂珠挂帘,飞纱织绣。浴桶旁站立着一个环衩罗裙的俏丽侍女。稍远处,另有四个一色衣着的女子恭敬而立。 “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呜……”俏丽侍女蹲下身来,喜极而泣。 茫然。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有些虚弱地问她。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小姐……”俏丽侍女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说,“小姐,您这一病便是半个月,吓煞绿珠了……” 虽然眼前的古色古香的室内布局和古装罗裙的侍女让我惶惑,但是,我依然没有在我的面容上露出过多的惊讶。我是岳池然。池然已适应了沉默,池然又有些冷傲和自负。即使心中再是焦虑与惶恐,也绝对不会将无措的表情浮于面容上。 俏丽侍女绿珠略显忧虑地看着我,她像是在想,小姐难道因为生病而丧失了些微的记忆?我没有理会她。 沐浴的水的热气闻来甚是沁人心脾。我问:“这水可是掺入了什么香水?” “香水?”绿珠不解。 对了,我忘记了,香水是我身处的那个时代才有的称谓。我听得绿珠解释说:“小姐,这是塞外才有的几十种名贵药材熬制的药料。就是因为有了它,你染上的寒疾才消却的。” 我注意到,绿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忧伤和对我的怜悯。 我是岳池然,岳池然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我想起我初到C市高三一班时向新同学作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岳池然”。于是我眼光迷蒙地看着升腾的水雾,近乎平静地对绿珠说:“我是岳池然,不是你家小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你的闺名是叫岳池然啊。”绿珠耐心地解释着。 池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习惯了我行我素和一点点的任性。“你家小姐——是谁?”我问绿珠。 “小姐。”绿珠依旧怜惜地耐心地解释着说:“小姐您是前朝,也就是南宋岳丞相唯一的女儿。闺名唤作‘岳池然’。只可惜——” “只可惜,岳小姐命贵福不齐。南宋已于二十年前覆亡,从华夏历史上退出了。现在已是大元的天下。可怜岳小姐十七芳龄正如花绽放却要沦做亡国的薄命小姐。还好小姐天生便是个美人胚子,病危中被我家老爷救下,赐以名贵药材为小姐治疾。明日便可送往砷亲王府敬献砷亲王爷,以后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绿珠未说完的话被一个尖利而刻薄的声音粗暴地接下。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人如其声,一样地粗俗和不堪入目。肥胖壮矮的身躯,夸张而鲜丽的华裳,身上零零碎碎地挂满了晃眼的个色首饰,显摆地摆弄着她粗壮的手腕戴着的名贵手镯。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章 旋转的探戈] 在她的叙说中,我大致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也明晓了自己现在身处的时代。大元完成全国统一已有二十年。此正值大元盛世。我,是前朝的相府小姐。唯一和我原来身份一致的,便是我的名字,岳池然。 岳池然便是岳池然,无论身处的是哪一个年代,我都是岳池然。 只是,我这身世,比我原先的似要凄楚的多。原先我还是有家的,虽然与家人聚少离多感情淡漠。可现在,用她们的话说,是国破家亡。 赋予我的“国破家亡”的凄楚身世并不能让我真的觉得凄楚。我是岳池然,我以往的记忆并没有消失,这时代这地方都不是该属于我的。我,和她们,不是同一类人。我终究,要离开这里的。 我最后的记忆是苏钦云拥着我进入了舞池。而现在,苏钦云呢?为什么他没有在这里? 他似曾说过他要带我走,难道带我走便是要带我来到这个地方么? 他可真的是将我带走了! “岳小姐,明日便要入砷亲王府了。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么?你可知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想入砷亲王府,想讨好砷亲王爷而飞上枝头变凤凰。虽然王爷的性子冷暴了一点,虽然王爷的脾气差了一点。可是,砷亲王爷的英俊潇洒和倾覆朝野的王权不知迷醉了天下多少的女人。能去砷亲王府当奴做婢,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倘若岳小姐有一天蒙得了王爷的宠爱,可不要忘了我这位为砷亲王府牵线搭桥的舞乐娘啊……” 我,岳池然,入砷亲王府,只为当奴做婢?! 舞乐娘终于抽动着她那肥胖的身躯要出浴房。 我正想觅得清净,却不料她又折转了回来,笑道:“对了,岳小姐,我可提醒你,明天要是你讨不到砷亲王爷的欢心惹得他王颜不悦,等待你的,轻则是像之前一样流落街头;重则,你也应该清楚,便是香消玉殒。” 流落街头,香消玉殒?! 在绿珠将华纱罗锦穿到我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后,我随着候应的侍女入了一间典雅的厢房,宽大的胡桃木的梳妆台,纱幔垂掉,珠帘悬挂,绣床卷幔,做工精细的桌案椅凳。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在我进了厢房后,绿珠遣走了闲杂的婢女后关上了房门。 “小姐,先坐下。”绿珠忙着过来搀我。初次穿这及地的纱裙,我实是感觉行走不便。我习惯的是牛仔耐克。 扶我坐于绣床后,绿珠又端过一碗热茶,“小姐,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茶水甚是清凉可口。“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绿珠试着问。 “是的。”我说。 “小姐,明天我们就要去砷亲王府了……” “当奴做婢?”我无奈地笑问。 “可是。”绿珠黯然,“小姐,这也由不得我们选择啊。我们现在是在大元的将军府,一切都只有顺从将军的意思。老爷和夫人被流放边疆,若是你不从将军的意思,好好地去砷亲王府侍侯砷亲王爷,老爷和夫人的性命,只怕要堪忧。” 我没有想过不去砷亲王府。当然,并不是因为绿珠口中的“老爷和夫人”我现在的“父亲母亲”。这虚有的亲人自是不会影响我的意愿。岳池然从不受人要挟。虽然绿珠只是好意地道出了事实,她并没有要要挟我的意思。 只因为,现在的我,孤身置于异世。一切,由不得我。去侍侯什么砷亲王爷也比受舞乐娘的奚落要好得多。 我只是在想,像舞乐娘那种抱歉的身材,能在舞池中华丽地旋转探戈或是跳一曲街舞吗? 关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身着盔甲阳刚十足的将军。绿珠欠身恭敬地道:“将军。” 将军自进厢房的第一刻起,目光便没有离开过我。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他对我的美色的满意和即将把我献于他人的不舍与遗憾。 他笑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你的与众不同。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能虏获砷亲王爷的心。你,是独一的。” 我当然是独一的,我是岳池然。不管是二十一世纪的岳池然,还是宋末元初的岳池然。 十七豆蔻,人正如花。 只是,我这朵妖艳魅惑的花,为谁在绽放? 我又想到了苏钦云,他带我来到这倒退了七百年的时空,带给了我惶惑与陌生。而他,却好似从未曾在我的生命里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我并不怨他。在二十一世纪,我是沉默的,是孤寂的,是另类的,是让人不理解的。而到了这时空,周遭对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苏钦云,我并不牵念他现在身处何地。他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对我,没有什么意义。 我如同以往观察别人一样平静地端详着站在我身前的这位将军。不可否认,他亦是一个英武果干的男子,俊气逼人。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定会倾倒大片的女生。 我优雅地笑,“你好,将军。我是岳池然。” 将军愣了一下,随即不禁失笑,说道:“我知道,你是岳池然。前朝岳相爷的千金。” 将军,你知道我是岳池然。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是另一个世纪里白日上课晚上浮醉的岳池然。你们都说我是前朝相爷的千金,可是,我不是。 当我听到他说“前朝岳相爷的千金”后,我好不容易有的好兴致便又因他的话而磨灭了。笑容再度从我的面容上逝去了。虽然,我知道我的笑很美。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佐舟就曾说过我的笑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看到你的笑,我就知道你的病已经痊愈。”将军在绣床边的椅座上坐下,说:“所以,明天,我便要送你去砷亲王府。” 说完后,他有片刻的沉默。于是,我也跟着他沉默。 在那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起身走近了我,走至绣床的时候,他单膝蹲下。他的一只手轻托我的右手,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摁在我右手的脉搏上。 “将军行军作战,还懂得把脉?”我嫣然而笑。 “略精一二。”他回应。 复坐回原处后,他说:“看来你的病已彻底的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我听侍女说你的记忆已经全然丧失。这却是为何?” 我没有向他解释什么。我想象着当我说完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的新中国跌到这个时空,告诉他我在二十一世纪里过着的生活,告诉他我还是一个刚上高三的女学生时,他一定会捧腹大笑。 让一个行军作战的将军很温柔的笑,会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让一个英武果干的将军捧腹大笑,那种成就感自会更甚。可是,我不愿看到那样开怀的笑,我不愿意。 我的生活中,从未曾有过那样的笑。我妈妈的笑很温柔很高贵,我爸爸的笑很包容很优雅。而我的笑,为我妈妈贬得一无是处。 我从A市飞往C市,不觉得我和爸爸妈妈分隔得有多遥远。在那个时代里,科技是发展的,E—MAIL,手机,电话,传真等等,只要有意愿联系,随时随地都可以和他们交流。可是现在,时光倒退了七百年,这古代没有飞机,没有轿车;亦没有手机,没有传真。相隔着这银河似的七百年,教我如何不觉得与他们距离遥远? 还好,我和所有人之间都隔着距离。我的离失,并不会让那个世界的人很快地觉察。 唯一教我遗憾的,二十一世纪的夜空中少了一个闪亮的精灵,夜风中没了那朵绽放的夜百合。 如此而已。 “早些歇息。明日,我便送你入砷亲王府。”英武的将军醪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这古色古香的厢房。 在绿珠侍侯我盥洗完毕之后,我也睡下了。 虽然很累,却睡不着。身下的虽不是十七年来我一直享用的宠气床垫,却也异常的舒软。身上盖的是崭新的织锦缎被,也是柔柔软软的。透过绣床上放下的流苏样暖红色的帐幔看绣床外,一切便显得虚空而朦胧。 是了,我已置身于十三世纪末了。 我深知我置身的这个时代和我习惯了的七百年后的那个时代有着太多的不同,一切外在的、客观的的事物或许我都能适应和忍受,惟独耐不了的,是这个时代的封建制度。我已习惯了七百年后那个时代的人身自由和平等,这个时代的陈规和陋习,我可否顺应? 陈规陋习我不去理会便也罢了。要知道,这个时代除了那一套套约定俗成的习俗礼仪外,还有着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人际关系。而现在的我,便是处于人的最低层。 我甚至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只因为,我是国破家亡的相府小姐,是前朝重臣的女儿。 若是身处前朝,我大可风风光光颐指气使。只怨时光倒流时停留错了时刻。 现在的我,仿若是大元之于南宋的战利品。流放岳相爷和相国夫人于边疆,留放我在大元重臣府上做着人质。 虽然,那将军看来面善对我的态度亦是温和。 那位看来面善且对我很温和的将军明日便要把我当作礼物一样献给她们口中的砷亲王爷。 听她们说那砷亲王爷权倾天下,文韬武略;听她们说那砷亲王爷性极冷暴,冷血无情;听她们说那砷亲王爷已近而立之年,仍空着王妃之衔;听她们说那砷亲王爷清心寡欲,深沉深邃;听她们说那砷亲王爷气宇轩昂,优雅高贵;听她们说…… 她们说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像在妈妈的面前一样地只做一个倾听者。 我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却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别人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太为在意。我永远有自己独立的思想。 即使是在意了,我又能改变什么? 砷亲王爷是天使抑或魔鬼,由不得我这个“人质”身份的人去挑选。 在这个非人却我存的时空里,我只有学着去顺从。 唯一自由的,便是我的心和我习惯纵马驰骋的思想。于是,我任由我的心轻舞飞扬任由我的思想信马由缰。 它们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束缚它们。 它们在我的体内自由地舞动。代替着我继续做这个时空里的精灵和夜百合,代替着我优雅地旋转浪漫光束下那支华丽的探戈。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4章 庄周迷梦]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室内的光线已柔和而充足。依以往我习惯的时间判断,应该已是上午十点。 绣床前,十多个侍女侍立着。她们的手中有浴盆浴巾、华纱罗裙、衩环珠玉。 盥洗后,她们开始梳理着我的长发。约半个小时,我的那让我引以为豪的柔黑顺直的长发被她们挽成了雾鬓风鬟。清纯中带着风情,像是天使却又充满诱惑。 旋然转身,那纱裙便漾起沧江烟月,衩环吊珠便似一道破雾的归帆。 回眸望着身后站立的英武将军,我的姿态是无限娇媚的淡定风尘。 他有些微的呆怔,为我的姿容。 三国时以七步成诗闻名华夏的曹植有一首诗曰“美女妖且闲”。 美女妖且闲。 我便是那妖且闲的美女。 春风里花香连绵,馥郁迤俪抵不过我的柔美。单看罗纱蛸裳,那流苏如环佩襟似月已敌过多少绿肥红瘦。 这便是我,岳池然。 在二十一世纪被奉为夜空中最闪亮的精灵夜风中绽放的最艳丽的百合的岳池然,令众生浮醉竟相追逐争献殷勤的岳池然。 坠落到七百年前的这个时空,她又惹得满天花雨迷离花动影浮。 英武的将军在我冶艳的笑靥中回过神来。于是我又看到了他眼神尽头的挣扎。 我心中冷笑。 他再是奋力挣扎,终也挣扎不过命运。 于是,冷静如我,也弄不清,这究竟是该属于我的怜悯还是他的悲哀? 我的命运源之于他,他的命运源之于她们口中的砷亲王爷。 从绿珠的口中我隐约得知,英武的将军本是名正言顺的蒙古族的王爷,却因为曾触犯过军规而被贬职为了将军。 将军终不及王爷的头衔。 站在我面前的是将军;我即将去面见的是王爷。 我今日的任务是要在砷亲王爷宴客时助兴,我要为他们献舞。 我并非不知声乐。很小的时候,我便有我妈妈聘请的国内著名的音乐舞蹈家亲授音乐和舞蹈。在上国中的时候,钢琴便已过八级,笆蕾舞《天鹅湖》惊艳全场。之后,我更是夜夜笙萧在舞池中尽情地绽放我自己。 然而,我现在身着的是罗纱蛸裳,我要舞的,是属于古代女子的舞技。 坐满宴客的宴桌围住了奢华的舞池,罗纱蛸裳纶带飞舞的我站在舞池的中央无疑是一弯醉人的新月。 …… 从未曾想过我引起万众瞩目的原因不是我妖且闲的美丽,而是因为——我的僵直和无措。 我的僵直和无措,吸聚了厅堂中所有人的目光。我没敢望眼去看,却也可以料到那些眼光中绝不排除英武的将军和今天的主角——砷亲王爷。 我以为岳池然是不会局促和无措的,但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我的我行我素可以应对二十一世纪所有的光怪和陆离,骤然置身于另一个时空,我虽然有古井无波的外在,也还是挥不去内心的惶恐。 我无措地站立在那些翩跹的舞女之中,局促地站立在奢华的舞池中央。 我不是舞女,我不会跳他们想要看到的舞蹈。这不是我的错,我并不感到惭愧。 可是,僵立在舞池中央的人毕竟是我呵。因而我局促与不安。 我的僵立和无措甚至感染了宴会的氛围。祝酒与言谈没有了,琴瑟管弦琵琶声都一一停了,舞女们也停止了翩跹,空气也凝固了…… 我甚至听得见时光老人走动的脚步声。 什么都可以预见,却不曾预见岳池然也被无措找上了身,而且,来得这样快。 在空气凝固间,我很快便找到了我用以护卫自己的坚强和冷傲。如果命运注定要我承受所有的苦难,我会用我的傲然去面对。即使是死去,也如夏花般绚烂。 岂料,我对上的,是那双有如梦靥里的深邃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有着冷酷的俊颜,轮廓遒劲,面色深沉。他的全身散发着王者的气度,他的优雅源之于血统的高贵。 这宴会中身份尊崇深沉冷酷的男子,当是她们口中的砷亲王爷了。 为何他的面容却是我有些熟悉的至少不会认错的,我来自的那个时空中最后印入我眼帘拥我进入舞池坠入这个时空的男子的面容? 我确信我没有认错。 如果说有不同,便是眼前男子的长发、华袍和凝铅似的冷酷与深沉。而苏钦云是二十一世纪里装扮时尚的温和儒雅的男子。 我的脑海中不断地交织着苏钦云和眼前男子的面容。 “啪!” 绿珠扑到了我的面前。她的后背,赫然印着一道鞭红,渗透出丝丝血迹。 “大胆舞奴,在砷亲王府的宴池上竟敢如此放肆!”华服着身的半老徐娘扬着软鞭恶狠狠地盯着我,挑剔的眼光泛着嘲讽,“还在使性儿,今儿个你这不知好歹的舞奴搅了王爷和诸位大人的好兴致,看我怎么来收拾你!” 她的话刚落手中的五尺软鞭便已紧接着落了下来,绿珠不顾一切地为我挡着。霎时,一道道鞭红便落在了绿珠的身上。 “你这贱丫头,给我闪开,我先教训了这舞奴,一会儿再来治理你。”她近乎泼辣凶悍地将绿珠推倒在地后,再度扬起了她手中已浸有血迹的软鞭。 眼看那五尺软鞭就要落在我的身上,一只手轻巧地晃到了我的眼前。那条软鞭便被那只手给套捉了住。 是英武的将军。 “将军,且容老身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奴。贱奴不懂规矩,坏了您们的兴致。”华服女人略带谦卑的语气说道。 “有劳云大娘了。”将军微言。将军松开了软鞭后,华服女人在他的示意下也便退至了一边恭立。 将军不带任何心思地看了我一眼,继而转身面向王座上眼眸深邃的华袍男子。他恭敬地揖首言道:“启禀王爷,此女子名唤岳池然,乃是前朝岳相爷的千金。前朝岳相爷和相国夫人被流放边疆后,为感怀王爷的不杀之恩,特委托末将将他们唯一的女儿进献于王爷。作奴为婢,任凭王爷差遣。” 我没有看见将军作揖埋首后的眼神,只能听出他的话语已极尽谦恭。 命运总喜欢把人来捉弄或是讽刺。这位将军,曾经也是一位王爷呵!他虽然没有砷亲王爷那样翻云覆雨的权势,可终究也是该与之平起平坐的王爷。何曾想到有一天,他会卑躬屈膝至此。 在这位将军都要卑躬屈膝的时代,我却只是一个别人口中的舞奴,一个身份卑贱且不会舞蹈的舞奴。 王座上,他右手轻持金樽优雅地呷了一口美酒,看着将军的眼眸高深莫测。之后,他才将眼神移至到我的身上。 对视着他的双眸,我优雅地笑了,“你好,苏钦云。我是岳池然。” 我以为他会对我笑,我以为他会像在梦里一样地对我说“池然,好久不见”,我以为他会记得我,我以为…… 我想错了,都想错了。 我看着的这个人,他是大元的砷亲王爷,他是一个全然不同于苏钦云的冷酷暴厉的男人,他有一个威震天下的汉名,叫做上官砷。 他不是二十一世纪里拾获我的学生证的那个儒雅的西装男子,不是那个在课堂上缴获我的小说的古文老师,不是那个领着我用餐的优雅绅士,不是那个陪着我在夜里狂欢的沉默伴侣。 他不是苏钦云。 他不是! 在那一刻,我突地明白,苏钦云,是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那双看着我的深邃的眼眸里,除了漫不经心,再没有其他。 想也是,他是有对天下女子漫不经心的资本。贵为大元朝的亲王,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女他没有见过? 虽然我是岳池然。 池然妖且闲,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比一般女子姿色稍好一点罢了。 也或许,他并不喜好美色。在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不屑。 是的,他对美女并无多大的兴趣。 可怜我这如花绽放的美丽! 他放下手中的金樽,我听到他对英武的将军道:“这女子倒颇有几分姿色。可惜了,她只是一个花瓶。不知管弦,不知礼仪,不知舞技,不知身份!将军既然是终人之托,本王看在将军的情面上,暂且笑纳。” 我,岳池然,只是一个花瓶?! 无端地坠落到这落后的时空,身份也已够低微还在频频降级。先是当奴作婢,再是流落街头香消玉殒,现在又被人认作一花瓶。我已经是什么都没有,空留下我这妖且闲的美丽了。如今连这仅有的美丽都被他人恣意践踏着。 这祸岂止不单行。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却威摄十足,带着醉耳的磁性。于是我又觉得,他便是我认识的那个苏钦云。只遗憾,他好像并不认识我也并不记得我。 明知道是徒劳我却固执而任性地想唤回他的记忆。我再度嫣然地笑了,“苏钦云,还记得我吗?我是岳池然。” 第一次我对他优雅地说“你好,苏钦云。我是岳池然”时,他视若未闻未予置之。当我这一次再度表达完同一意思后,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钟。眼神深邃究不到底。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对我的印象变得更差而已。 先前他就已专横地将我认作花瓶,数落我不知管弦、不知礼仪、不知舞技、不知身份,那么现在呢?我想他可能在开始怀疑我的智商吧。 就算我岳池然只是一个花瓶那又怎样!在你们古代不是宣捧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我这因“无才”而有了“德”的女子不是应该更受欢迎么?! ! [第一卷 美女篇:第5章 舞奴也沉醉(一)] 我被安置在砷亲王府东南角的一所别苑里. 从那个奢华的舞楼被一个少言寡语的妇人带到那所别苑,足足行走有一个小时.琼楼复玉宇,廊环重玉砌;雕栏又画栋,亭台还水榭.金阕玉扃的砷亲王府,不愧为京师首第.便是皇宫里,也不过就这样吧. 虽行走至一小时,我却并不觉得累,想我在二十一世纪里逛一整日商场跳一整夜颈舞也还是生龙活虎的。反之,属于这个时代特有的古式建筑和掺和着蒙古族的民族风情让我一路上目不暇接神清气爽。在我觉得新奇的同时也感叹中国五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和古人的智慧。 在那少言寡语的妇人和所有的闲杂侍从离开这座别苑后,绿珠打来一盆热水开始擦拭她身上的道道血痕。她褪去罗裳后,那些血痕便更加地触目惊心。当浴巾抚到那伤痕上后,她那被贝齿咬着的下唇开始微微地颤抖。 那些鞭红,都是替我挨的呵! “我帮你。”不知怎地,这三个字从我的口中吐了出来。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后,我有些微的吃惊。岳池然从不懂得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感激别人,更不懂得要怎样去关心别人。岳池然是冷傲的。 可是,岳池然用浴巾去擦拭绿珠身上的血痕的手却是那样的细心而又温柔。才到这个时空两日,便让我改变了这么多么? 岳池然是不会因谁而改变的。 今日在宴舞时的局促与不安只是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因为乍来异地让我措手不及;对绿珠的关心也只因为她替我挡了本该落在我身上的鞭痕。虽然,我并不感激她,却也不想欠下她的情与义。 怨愤与恩义都是岳池然不屑的。无论哪一样,我都不想惹上身。 岳池然,她遗世而独立。 在绿珠擦了血痕上了药又换好了衣服后,别苑内传来了熟悉而又尖刻的女人的声音,“哟,到底是入了砷亲王府,住上了这么气派的别致院落,岳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小姐,好像是舞乐娘来了。”绿珠对我说着。 舞乐娘扭动着她那肥胖的腰身入了厅堂,“真是没看出来,堂堂的前朝相府小姐,竟然不知管弦不懂琴瑟。唉,到底是亡国中人。既入了砷亲王府,所谓‘王府深似海’,以后,可就由不得你了。我早就说过了,岳小姐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名人教授琴棋书画,云大娘教你礼仪规矩,假以时日,你必也能和王府中的其他女子一样得王爷青睐和宠侍,我可就等着那一天啊。” 我平静地耐心地听着舞乐娘的揶揄和讽刺,应声说:“舞乐娘真是太看重我了,只怕要让您失望了。” 舞乐娘并不理会我的话,继续着津津乐道,“岳小姐是将军进献给王爷的人,府中管事的自然不会怠慢你。这座雅致的‘新也别苑’便是安置你的,你现在可是享受着和王爷其他的宠妾一样的生活。从明日起,有乐师来教你识管弦、抚琴瑟,有先生来指点你观书史、理诗篇,有我来助你能针线、学织纤——当然,我不想你对织绣女红也如管弦舞技一样的白痴。” 管弦和舞技我还是姿质良禀的,虽然我会的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乐器和舞蹈。可是针线与织纤,莫说不会,就连碰触过都不曾,甚至那传说中的绣花针,我也只是小时侯在画册里见到过。 再是假以时日,我也绣不出一副牡丹双蝶图来。 若真有那一天,恐怕我也已是齿动发落昨日黄花。 岳池然何曾想到有一天她会拈起绣针做着女红? 我心中冷笑。 看着舞乐娘,我说:“如你所想,甚至比你想得更糟。我从未碰触过绣针。” 果然,我看到了舞乐娘变色的脸,也听到了她继续的奚落。“真当你自己还是相府的小姐?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身份,还装出这副清高样!一个前朝的亡奴,如今到了这砷亲王府,已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竟然不知道要好好珍惜。” 入砷亲王府作一个舞奴。这,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便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么? 岳池然何以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凄然。 “乐娘莫要生气,您误会小姐的意思了。小姐说从未碰触过针线,是想您教得仔细些,她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学的。”绿珠扶舞乐娘坐下,忙忙地解释着。 “哼,这还差不多。”舞乐娘扬起她那微胖的脸庞说着,“一会儿王府内会拨丫鬟小厮来‘新也别苑’侍侯。以后你只消读书习文抚琴学舞,以便以后侍侯王爷。我看你通透似冰雪,不拘学什么,只消稍稍点拨。希望你用心着点,别辜负了将军的一番苦心。” 将军的一番苦心? 难不成将军的一番苦心便是要我侍侯王爷听任差遣? 在舞乐娘走后,别苑里果真来了四个贴身丫鬟和二十个粗使丫头以及小厮。他们有条不紊地各司其命,谦恭有礼。王府中就连侍从也非寻常人家可比,也难怪那砷亲王爷会认定我不知礼仪不知身份。 知礼明身份不过是要我做一个好的奴或婢。即使做到了,那也是违我心的。就如同我妈妈说我的乖是装出来的唯喏。 撇下绿珠,我独自在新也别苑里转悠,不为别的,只想熟悉环境,我需要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应对这十三世纪加诸于我的陌生。 我的身上依旧着的是浅纱罗裳,纱裙及地,脚上套的也是绵软的绣鞋。习惯了那么多年的牛仔和耐克,突然间被纱裙罗裳绣鞋替代,你可以想象我有多么地不自在。 比自身的不自在更让我觉得别扭的是这十三世纪的水榭楼台。我总觉得自己是在二十一世纪里游览中国的名胜古迹,总觉得在某个拐角会遇到一个身着休闲装的阳光男孩或是时髦女生,总觉得在我逛出了新也别苑后可以看到高速和铁轨,可以看到我家的司机将豪华轿车停在宽广的街道上等着我…… 置身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能返也好,不能返也罢。岳池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要觅得自己生存的空间,能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能让其放任自流就好。 岳池然喜欢的事物不多,追求的也很少。 或许是因为上帝给了我这妖且闲的美丽,所以要收回我所拥有的其他。 可称之为幸福或是快乐的东西,我从未真正的拥有。所以坠落到这个时空我并没有失去它们,它们,从不曾属于我。 “小姐。”绿珠和那四个贴身的侍女终于找来,“小姐,该用晚饭了。回屋子吧,外面风凉。” 桌上菜的品种各色俱全,我却一样也叫不出名字来。吃一口菜,味道不习惯。绿珠为我舀了一勺虾仁,尝着又觉太腻。我吃东西一向挑剔,固定的菜谱固定的餐厅。乍来异地吃着异样的食物更觉难以下咽难以适应。 那晚,就着书案上的湘管砚墨和物非却我存的心情在纸上胡乱涂鸦。 [(流泪的风铃) 某个暮蔼沉沉的黄昏,我迷路了。 迷失在溪畔的阡陌间,水灰色的桥墩下,我在这里看到了你。 …… 你落寞地躺在水草边,水草流露出母性的慈爱,用她的丝纫缠绕着你;你孤寂地浮荡在溪水的表层,溪水滋润着你。你在哭泣吗?噢,不要。看,鱼儿在与你嬉戏。 铃音!我听到了你清脆的歌声,你的浅吟轻唱。于是,孤单失落的我不再彷徨。虽然,我迷失了路的方向。 小巧的铃儿,玲珑美好。谁把你缀置在织带下?谁把你投入了溪水中?是痴情的少女亲手将你穿缀,要送给她的心上人。他们相约于桥上,女孩怀揣着一颗羞涩的心要将你送给他。可是,他却先开口说了分手。于是在男孩走后,女孩悲痛之下将你掷于了溪水吗? 噢,可怜的风铃! …… 你不要悲伤,因为即使是痛,我也与你一起承受煎熬。有我,你不会孤苦;你不要失望,即使此时你浮于水面,也有鱼儿与你交语。而且,我也会带你一起回我的家园;你也不要再让委屈充斥你的心房,我会和你沐浴明朝的晨风。晨曦下,我伴舞,你拥抱清风,轻吟浅唱。 有了清脆的铃音,我会舞得很开心。 风铃,我的风铃。我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拭干你浸留的水渍。我笑着把你轻摇。 属于你独有的清脆的旋律。 是你在欢唱吗? 一滴晶莹又铃身滴落。 是你留下的热泪吗? …… 哦,风铃。不要难过,我们一起回家。 回我们的家。] 暮蔼沉沉的黄昏、迷路、迷失、水灰色、煎熬、哭泣、难过、回家……。我不知道我提起湘管兔毛笔写下的为何却是带着这些忧伤而凄楚的词语的语句,为何在文末会落下回家二字。 岳池然是冰漠的,是孤寂的,是不需要温暖的! 我淡移心神去细观我用粗壮的毛笔写下的文字,然后忍俊不禁。我已经很用心地一笔一画地写着那一个个的文字,尽量想写得小一点尽量想节少篇幅,结果这六百字迹还是将桌案上这张面积一平方米的宣画纸填写得满满的。那字迹,更是不堪入目。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从未习过毛笔字。 看到我的字迹时,绿珠也禁不住在笑。她的笑显然是属于玩味的那种。想必她的小姐以前的字迹一定很秀丽。 看到我写的文字的内容后,绿珠纳闷地问:“小姐,你这是写得什么啊,既不是七言绝句,也不是五言律诗;既不是我们大宋的词赋,也不是现在的散曲。读起来虽然有些忧伤却倒也挺优美清新的。” 我写的我那个时代的散文,她这十三世纪的人又怎能明白? ! [第一卷 美女篇:第6章 舞奴也沉醉(二)] 绿珠不懂我写的文字,我也不懂。 两种不同的不懂。 绿珠新奇于我这诗化的散文,我新奇于我的文字里隐含的忧伤与孤寂。 潜意识里的某种东西会在文字里流露出来么? 我的成绩不好在我所就读的学校人尽皆知。因“乌”及屋,因为我张扬而内敛的美丽而关注我的其他,譬如说学习成绩。 我的成绩很差,位与A市+中年级倒数第二,让人称奇的是我的语文成绩却很好,文笔更是清新脱俗。我曾猜想是因为得我妈妈遗传的缘故。另外,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看小说。 我不喜欢写文字,不想看到文字里充盈的忧伤。那些忧伤会让我想到我爸爸看我时的眼神。那眼神,那么地怜惜,那么地心疼,那么地轻柔。 那眼神,让我惶惑。 我爸爸那样成功而具有谋略的企业家怎会有这般深婉的眼神呢?那样的眼神,甚至在看我妈妈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世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晚我真的梦到了我的爸爸和妈妈了。我的妈妈优雅地对着我笑,我的爸爸向我走来,他的手轻柔地将我的一缕凌乱的头发顺至身后。他说,一一,你去了哪里? 爸爸,我不是一一。我是池然。 一一是我的小姨,是我妈妈的同胞妹妹。 关于小姨的一切,我是从外婆的口中得知的。我和小姨长得极像。小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居在法国,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枕巾是湿湿的。 床边,依然站立着捧着盥洗用具的侍女。在我盥洗更衣后,绿珠领着我去了书房。书房中早有一个严肃的老先生在那里等候。 于是我想起在A市读高中时老师曾讲授过的一篇元代文章,不思学习如我,自然不记得文章的题目和文中人物的名字称谓了。只记得书里面的老先生在授课的第一天为那位小姐讲授的文章是《关雎》。 绿珠扶我入座,介绍说:“老先生,这位便是岳小姐。” 坐下后,我优雅地笑问:“先生,今日可是要讲授《关雎》?” 老先生愣了一下,随即赞道:“王府内的姑娘到底不比寻常,岳小姐真是聪慧过人。” “先生过奖了。”我回应。 老先生道:“好,老夫现在开始念文授课。” “不要我诵背《关雎》么?”我嫣然而笑。 老先生微谔,置疑道:“老夫听闻岳小姐不知管弦不知琴瑟,也不曾习诗文。你会背《关雎》?” …… 我的语文很好,尤其是对古文的造诣。 勉强忍完了一上午枯燥的授课,我便再也不想继续观史书理诗篇了。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纵是学得满腹经纶,在二十一世纪里也无用武之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像苏钦云一样做一名古文老师。虽然,他绝不可能是以授业为职。 想到苏钦云,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和他形貌如出一辙的砷亲王爷上官砷。 将我带到这个时空的人是苏钦云,和他形貌一致的苏钦云。不管此事与砷亲王爷有无关系,我都要去向他问个明白。他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 今天是到这个时空的第三日,有两夜未在迷醉的风花雪月之地度过,我已经是很不习惯。我想念萨克斯的乐音,想念舞池中积聚一身的光束,想念夜总会中的白兰地,想念我妖冶的面容下的冷静。 对,我要去见他,现在就要去见他。 “小姐。”绿珠紧跟在我的身后叫着,“小姐,你要去哪里。小姐,舞乐娘嘱咐过我们,在王府内我们不可以随便走动的。” “小姐……” 我转身对她说,“我要去找砷亲王。” “可是,小姐……” 不等她说完,我又转身四处寻去。好在无人拦阻,府内的侍卫对我们甚至是视而不见,一各个个面无表情地站立着,宛如一具具的雕像。 “小姐,王府这般大,你这样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寻去,要寻到什么时候。”绿珠说道:“这些侍卫都怪严肃的,那边来了几个侍女,我们去问问吧。” …… “两位姐姐,你们可知王爷在什么地方?”绿珠代我问道。 “在藏书楼替皇上批阅奏章呢。” …… 刚刚的一路上见到府内各处每隔十米便有身配兵刃的侍卫站守,越近藏书院侍卫却越见稀少。最后到无。我正想去推动那威严壮丽的檀木门,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自我的身后传来。 “大胆女子,竟敢擅闯藏书院。你不知道王府内有许多禁地么。这藏书院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入内!” 我优雅地转过了身。 站立在我面前的,是两位一袭黑色颈装的佩剑男子,挺拔伟岸,面色黯沉,像是武侠小说中铁血无情的绝顶高手。 来找砷亲王,我本已打算豁出去了。即使现在站立在我面前的便是砷亲王,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何况他们只是两个身怀绝技的属下。 结局再坏也有极限,无非是手起剑至人头落地。 我嫣然地笑着,“我要见砷亲王爷。” 男子对我的笑和我的话丝毫不屑,哼声言道:“王爷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趁王爷现在还未被你惊动,快回到自己的别苑去吧。王爷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们。” 他口中“你们”想来是指砷亲王的那些姬妾吧,我岳池然不屑做姬为妾!那“需要”二字更是让人难以受听,我岳池然不是他泄欲的工具! 自知和他们理论也是浪费精力和口舌而已,我再度嫣然地笑着,“谢过两位官爷的提醒,小女子不打搅官爷你们当差了,容奴妾先告退。” “请!”淡漠而冷厉的语气。 离去约十米后我再度转身,那两人已不见影踪。和他们片刻前的出现一样不知不觉。看来,这王府重地全乃高手匿身守卫。 我一定要见到砷亲王,我没有因受挫而打消这念头。 回观这藏书院,四围皆是高墙耸立,只能望见峨峨石墙,瞧不见里面是何天地。细心地观望,只在西墙角有假山与高墙并蒂相接,而那假山是置身于诺大的荷塘之中的,要接近假山,必须经过那一片荷塘。 我是岳池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自然,我不会飞檐走壁。只得脱下绣鞋走水而过。 不容绿珠反对,我已脱下了绣鞋,露出了一双白皙纤秀的玉足。好在池水清浅,我捧着绣鞋轻提绣裤纱裙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水池中。十月虽还属金秋,水温却已有些低,微风吹过,我不禁微颤了一下。 走过水池,我又开始了在假山上吃力地攀走。碎石将我的脚抵得有些微痛,但与整夜于舞池旋转要好上许多,我安慰着自己。 终于攀至了假山的顶峰,我微微舒了口气,裸露着的足伸向了高墙。 站立于高处的感觉真好,让我想到了在二十一世纪每次蹦极时内心的跃动。 绿珠绕至墙下扔上了一条绳索到我的手中。 捧着绣鞋紧握绳索经墙顶坠下的感觉真是难受,手心被绳索勒成了血红色,手腕更是酸痛异常。 两米……一米…… 眼看着我便要坠地了,手中却突然失去了那股拉坠的力道。还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我便已坠至地面。还好,当时离地面的距离只有二十厘米。我的身子也只是娇晃了二十度,跳芭蕾舞经验十足的我优雅地顿住了身形。 只是,我依然狼狈不堪。手中提着一双绣鞋和断了的绳索,锦裤微湿,裙纱也有些皱乱,更糟糕的是,我赤裸着的双足。 而我的面前,优雅地站立着这王府的主人——砷亲王上官砷。 他身着一袭闲雅干净的白袍,衬得他轩昂的身形更加气度不凡。他遒劲的轮廓中透着深沉,眼眸里依旧是究不到底的深邃。除了这些,他冷竣的面容上还泛着一丝的嘲弄。 就凭这依靠武侠电视剧中才有的指力剑气割断我手中绳索的行为也可见他面容中那一“弄”味的意韵,他不知我悬于空中若是距地面再高一点便要香消玉殒命丧于此么?到底是没有学过物理!我的物理极差,这“空中垂吊”好像与物理学科的知识挂不上什么关系。 那“嘲”字的意味便更不用解释。我这一狼狈样已足可以证明一切。 我这妖且闲的美丽,他竟然不屑一顾,甚至恶意捉弄不知惜玉与怜香! 他的身后,站立着一个身着蒙古骑装的儒雅文士,文士看着我的眼神似笑非笑,那笑也不过是因为我的不雅的举止和装容,并无和他一样嘲弄的意味。 再后面,是和他们站有一段距离的佩剑的男子。在藏书院门外拦截我的守卫的其中一个。 那深邃的眼眸沉然地看着我,我却突然恢复了在二十一世纪的气定神闲。优雅地蹲下,放下手中的绣鞋和绳索,用一双玉手轻轻揉着被碎石磨痛了的足尖。对他们的注视,我视若无睹。 悠然自若地穿好了绣鞋之后,我对着他优雅而妩媚地笑。 今日虽是狼狈的,我却知道在狼狈的同时,我也正在释放着另一种美,一种自然的、娇憨的、清新脱俗的美。 我像一滴甜美透明的水珠,从里到外,都透着晶莹剔透的光彩。我的一颦一笑都有着令人心疼的轻柔。我有千娇并百媚,每一种样子,都让人看不够。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7章 爱我,别走] …… “你好。王爷。我是岳池然。”我的声音不娇柔不做作,轻灵悦耳有如天籁。 王爷不是将军,将军笑了,而王爷却没有。 “找我,有什么事?”他看着我问道。很好,他没有摆出王爷的尊驾,没有在一个弱女子面前自称‘王爷’。 我于是笑了,那笑自然而轻灵,“你认识苏钦云吗?你见过他吗?” 我知道我以二十一世纪的对话方式和这位古代的王爷说话实在可笑,我知道我问了也是白问,我知道他会回答出怎样的话。可是,我还是任性而又固执地问了。 我的如水般清澈的双眸期期地看着他,我多么想他会回答出不一样的答案呵。 他平静地看着我,甚至连之前的那一丝嘲弄都没有了。那一丝嘲弄被他转化为了哀怜。“一开始我就觉得你的神经有些错乱,觉得你的智商有些问题。现在看来,昨日我的猜测果真没有错。” 我的神经错乱智商有问题?我的学习成绩是差得离谱,可是,那也是因为我岳池然不屑写那几纸答卷。国家知名企业家和国际一流服装设计师的女儿岳池然会神经错乱智商有问题? 有没有搞错! 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我知道这是他们这个时代里正常的人都会有的想法,但是,我的内心依然在强烈地抗议。 他补充道,“我只是不明白,铁连将军为何会将你进献于我。他要是够聪明,也该去找一个冰雪通透惠质兰心的女子才是。” “你是说我不够聪明更谈不上智慧,甚至连姿质普通的女子都比不上。在你看来,我的神经错乱,智商的有无也有待考证?”我轻笑。 他哼声,冷笑道:“还好,你还有自知之明,我话语中略带的含蓄的意思,你还能听得懂。” “你的夸奖,我愧不敢当。”我用嫣然表达着我心底的冰傲和不屑。 “如若无事,就回别苑去静养身心,再传个太医医病。我的王府中不缺罕世名医。”说完,他不再理会我,转身离去。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温度,话音虽有些低沉却冷气逼人,不太严厉的语句透着言不尽的讽刺和揶揄。 坠落到这个时空就没遇上过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情,还平生第一次逢上这种自以为是阴厉狠绝的人,他就连平常说话也是这般地字字伤人! 我不是他的姬妾,至少在事实上。我不是他见过的那些寻常的女人,岳池然只做自己。我的怒气又岂会被几句字字带刺的话给轻易挑起? 我却也没有再笑。笑,本就虚假至级。何况我受着他这样的……话语。 对着他的背影,我平静地再问:“你是苏钦云吗?你认识苏钦云吗?” 他的身影微停,想是对我已是极其的无语。 我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我只是夜空中的精灵,只是夜风中绽放的百合。我是属于夜的。在白日里,洒落在我身上的阳光照得我无处遁形。 我被佩剑的侍卫带出了藏书院。 “小姐。”绿珠面色焦急地迎了过来。“小姐,担心死我了,你还好吧?那条绳索突然就断了……,你有没有伤到?” 我黯然摇头说:“我很好。” 我是很好,只是又遭他的话语打击了一次。 他不是苏钦云,他不是。苏钦云虽也不善言辞,对我却温和体贴;苏钦云虽也深沉深邃,却不阴厉狠绝。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我却为何总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进行比较。就因为他和我认识的苏钦云形貌如出一辙么? 这生活在两个世纪里的形貌一模一样的男子呵! 岳池然不是在为他们伤神,岳池然不会为任何人伤神。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置身在古代;我只是想不透,说要带我走却将我带到了这个时空的苏钦云去了哪里;我只是疑惑,这砷亲王爷的形貌为何会与苏钦云那般地酷似。 我不知道今天萌生的要来见砷亲王爷的坚决的意念是不是一个错误。单就结局而论,显然是失败的。岳池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击败了么?不会的。岳池然的词典里还没有“失败”和“放弃”这两个词语。 只是今天……就算了吧,已经讨了一次无趣。 回新也别苑后,我开始思衬对策和方案,我一定要弄明白苏钦云身在何处,是他将我糊里糊涂地带到十三世纪的,我要他再将我带回去。我要回二十一世纪继续做我的双面娇娃,做那冶艳妖娆风情万种的岳池然。 这个地方,没有那样的可以让我轻旋华尔兹和纵情蹦迪的平台。 那对策和方案,委实没谱。向这位古代的王爷能问出什么所以然?我的话,他不但听不懂,还将我认作了弱智和神经质。 可是除了与苏钦云的形貌酷似的他,我还可以向谁探询? 没有了。 妖且闲的美丽在他看来只是一副精致的皮囊。如此,我便只剩下智慧和我这双面娇娃的面容和性格了。 智慧虽为他所不屑,只因为他未见到我岳池然的冰雪聪明。而我让人琢磨不透的个性更是倾君数人。白日我冷傲淡漠沉默少语,谦谦君子为之倾心。窈窕淑女,君子倾囊相求;夜里,我优雅高贵万种风情,彬彬绅士和风流之客争献殷情竟相追逐。 能迷倒新世纪里的芸芸众卿,就不信拿不下你这一古代的王爷! 岳池然是叛逆的,喜欢一切具有挑衅性质的事物。既然现在我身陷这颠倒的年月,既然我暂时回不去那纸醉金迷的世纪,既然现在我的首任是要从他口中探问出我要的信息(虽然这可能性约等于0)。那么,虏获这阴厉狠绝的王爷的心,是目前最重要的。 岳池然是挑剔的、是冷傲的、是自负的,要做便要做到最好。我不要他只视我为他的女人中的一个,我不要他的敷衍和逢场做戏。 我是岳池然,我要的是他的倾心和真情,要的是他的三千宠爱诸付我的一身! 虽然,对于一个古代的习惯多妻多妾的男人,这要求委实太高。尤其,他还是一位王爷,是一位在朝中翻云覆雨手控皇权的王爷。 更何况,他对我的印象已经差至谷底。 可是,如若得不到他的真心,我又怎么能从他的口中问出苏钦云的下落。 这赌注下得可真大,能虏获他的真心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即使虏获了,如若他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那么,我不仅赌局失败,还损兵折将赔上了自己。 顾及不了这许多了,我得在我的青春好龄之年再回那激荡我心的舞池。 我唤来绿珠,“绿珠,去请舞乐娘来。” “是,小姐。”绿珠笑应。 舞乐娘的人未到声先至我已是习惯了。“哟,今儿个怎么了,岳小姐竟会好好地请我过来,不会是赴什么鸿门宴吧?” 我嫣然而笑,盈盈下拜。“池然给舞乐娘请安了。以前池然不识抬举,舞乐娘对我的栽培之情我竟然不予置之。今儿,池然特地向您赔罪。因池然不熟悉这王府的环境,一女子也不适宜随处走动,所以烦您亲自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呵哈。”舞乐娘笑道:“我初见你时,便知你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我人虽不年轻了,这双眼睛可雪亮着呢。假以时日尽心栽培你,你必成女中之凤。” “谢过您的夸奖了。”我扶舞乐娘坐下,“您之前说得对,入这砷亲王府是池然的福气,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池然绝不会辜负您的谆谆教导。以后,池然顺跃王门搏砷亲王爷的宠爱就全仰仗您了。” 舞乐娘笑道:“小姐能这样想,我和将军便都放心了。就凭小姐这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要搏得王爷的青睐,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只消……小小用些心思和手段。” “是要……争宠吗?”我问。 在二十一世纪时,我也看了许多关于后宫争宠或之类的小说和电视剧,可那毕竟是道听途说,真要亲身去做,便觉得茫然而无分寸。 “争宠?”舞乐娘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未为不可。这王府中的姬妾如你一样全是下官微臣们进献于王爷的,王爷自己并未为其觅一红颜。可见这王爷对女色并不重好。当然,下官们进献的女子亦全是精挑细选,容貌俊秀知书达礼,其中也不乏有顺王爷心意的。不过,若说‘宠爱’,倒没有哪一个侍妾有此殊荣。砷亲王爷的眼光不是极高,便是未遇上命中的红颜知己。” 末了,她不忘恭维我,“我看小姐这倾城倾国貌,倒像是上天专为王爷预备的真命天女。只有如小姐这般的女子,才能让砷亲王爷的王颜大悦。” “舞乐娘过奖了,池然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和教导。”我谦恭地说着。! [第一卷 美女篇:第8章乖乖的小孩(一)] 送走了舞乐娘,我开始对着她带过来的满桌织锦发神。 请舞乐娘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讨教绣工女红,虽然现在已是我学织绣的时间。推去了一大桌的锦丝和织绣,我将一张宣画纸平铺于桌面上。我不是要勤学书画,也不是要温习老先生上午讲的功课。 宣纸雪白,我希望我现在的思想也如这张白纸,从空白扬帆起航。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能针线、学织锦、识管弦、习琴瑟、观史书、理诗篇。再是天资聪颖,学成这些,也要耗费不少时日。而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青春的光阴寸寸是金,我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文化熏陶下成长的人,我需要的是效率和简便的方法,需要的是捷径。 绿珠以为我又要写那些让她新奇的散文,在一旁殷勤地砚墨。 从心里说,绿珠是个不错的丫头。对我忠心耿耿且维护有加,长得也极为水灵标致。善解人意,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侍候如我这样的小姐,也真难为她了。 她以前的小姐……也是我这样的么? 我试探着问道,“绿珠,大病痊愈后的我,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么?” “恩?”绿珠凝神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显得愈发稚气可人,“我觉得挺好的。只是,小姐你以前弹得一手好琴,诗文书画棋艺无所不精,女红尤其做得好。可能是因为大病遗下了失忆症。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吧。” 她口中的“我”是一个才貌双全的相府小姐,与我判若两人。 不,我和她的小姐本就是两个人。 “你有没有觉得,病愈后的我,怪怪的?”我问。 绿珠呈给了我砚好的墨汁,说道:“有一点点,小姐以前无忧无虑温柔快乐。现在的你,看起来不如以前幸福。有时候巧笑嫣然,有时候黯然冷漠。好好的一个小姐沦落到入这元朝王府中当奴为妾,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也只是你表达身世堪怜存他人篱下的心思,这些,绿珠都理解。小姐想做什么,绿珠都支持,只希望看到小姐每天快快乐乐的。这样,老爷和夫人在异地也会很安心的。” 接过砚台,我默默地说道:“谢谢。” 那晚,舞乐娘再来的时候,她的身后跟了四个小厮。四个小厮抬着两口大红色的精致木箱。 打开。里面竟全是各式的华纱罗裙。跟二十一世纪的婚纱一样的裁制新颖。这古代制衣的技艺真是不可小觑。 舞乐娘笑着说,“小姐好福气,这些华裳全是将军特地为小姐定制的,华而不俗,正好衬托小姐的气质。” 我回笑,“谢过将军和您的心意,您们对池然的大恩大德,池然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小姐何必见外,小姐今日想通了,已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舞乐娘隐晦地说道。 我嫣然而笑,“池然不精织锈,正想请教您呢。” 舞乐娘骄傲地笑道:“我的绣工那是没话说,整个大都谁人不知我舞乐娘的女红做得精妙……” …… 舞乐娘话中隐含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那英武的将军会忍痛割爱将我送于砷亲王府绝不仅仅是普通进献的目的。他的意图我不想去想。总之,这意图绝不会与我蒙砷亲王的宠爱有冲突。既然和他的意图没有什么冲突,他的这些好处,我敬谢不敏。 我注定不是属于这个时空里的人。从哪里来,迟早还是要回哪里去。他们之间即使有什么纠葛和权益之争,与我这另一时空的人又有何干? 更何况,岳池然天生便是一个对诸事淡漠的人。 岳池然只固执而又任性地做着自己。 安静地将自己掩于锦被下,我心里想着舞乐娘告诉我的砷亲王爷每日的生活作息。 砷亲王爷每日必上早朝。如若没有什么棘手的军国大事,回府时将至中午。所以,他身在王府的时候一般是中午、下午和晚上。而这段时辰,他一般在他的府院和藏书院阅览奏章书册或是静养身心。 当然,对他而言,这已算是赋闲的时候了。 国务繁忙时,他会阅军视营,甚至亲自挂帅出征。那时候,少则三月半年,多则三年五载不会回他的砷亲王府。 近段时日应该算是赋闲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得利用天时地利和人和好好地把握住这机会。 我是二十一世纪里典型的我行我素主义者,我不是古代养于深闺的温文女子,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对我来说形同废纸。当侍女禀告砷亲王爷已离开王府去往皇宫后,我便和绿珠一道出了新也别苑。 我没有去他的府院,也没有再前往藏书院。这两处乃砷亲王爷的私人属地,是侍卫匿身严加守卫的,即使去了,我亦是不得入内的。 绿珠满怀诧异地跟着我去了砷亲王府的大门。 我手托香腮,乖乖地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等候。 好在这砷亲王府乃京师巨第,这一条略显踊长的街道为百姓禁足之地,街道的两侧密匝地驻守着他的精军。这些精军实在是训练有素,清纯佳人乖坐台阶,他们竟视若未睹。甚至于王府门口和台阶两侧的侍卫都不曾瞧我一眼,敢情当我是透明的空气了。 在这威严壮肃的氛围中,绿珠禁不住有些胆怯,“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好在这里没有寻常百姓,不会有人把你当稀世珍宝一样地瞧着,可是这氛围,我,实在有点怕。” 我说,“你站一边去吧,或者是躲在柱子后面。” “那……那好吧。”这不惜以身为我挡鞭的丫头,此时却闪得极快。 不理会她,我依旧泰然自若乖乖地坐着。 岳池然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岳池然认定的事从不曾改变过。 在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在威武气魄的府门下台阶上坐着白纱罗裙纶带飞舞的我。这华裳是昨晚舞乐娘带过来的。穿于身上,感觉自己像是二十一世纪里待嫁的新娘。 那么地纯洁,那么地美好,那么地惹人爱怜。 我这二十一世纪的身着古装置身古代的美丽的女子呵! 置身这古代,我从没期望过要演绎一场罗曼蒂克的爱情,从没期望过要做一回童话里逢遇王子的公主。岳池然不相信刻骨铭心的爱情,岳池然只信仰爱的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 就如同现在,我想要的是砷亲王的宠爱,想要的是他的真情。而我,只是出于通过得到他的宠爱来问出苏钦云的下落的目的。 虽然,他之前的反映也告诉了我,他和苏钦云并无关系,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苏钦云的存在。 可我,就是抱着这么一点点的私心在这倒退了的时空里维系着我的生命。 人活着便不能没有希冀,这便是支持我继续在这个时空里生存下去的动力。 街道的尽头,人头已开始攒动。 台阶上坐着的美丽的我,依旧气定神闲神态自若。 近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手执佩刀的步兵,后面是骑坐于马上的十位副将,再后面是一顶蓝色的大轿。 人更近了……停了……轿也落地了…… 他从蓝色的轿中出来,一身朝服的他更显王者气度。那蓝色的朝服看起来是那样的儒雅缄默,那样的智慧沉静心事定,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眸中有些微的惊讶。那惊讶一闪而过,仿若从未出现过。他的面色是深沉的,一种近乎醉人的深沉。 我依旧手托香腮乖乖地坐着,天使样清纯的面容上挂着轻柔的笑。 他在离我隔一阶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可怜地将柔弱无骨的手伸向了他。 深邃的眼眸在我白皙的柔痍和娇柔的面容上停留了五秒钟。最终,他还是伸出了他的右手轻握住我伸向他的纤手。 我被拉扶着站起了身,坐了几小时的腿酸麻异常,站着极是吃力。娇柔的面孔楚楚地看着他。不得已,他的手臂掌扶着我的娇躯。 靠在他的胸膛上,闻着属于他的气息。那气息和二十一世纪的男子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有些微的不同。那气息,让我有一丝的沉醉。 ! [第一卷 美女篇:第9章 乖乖的小孩(二)] 我的一只纤手还在他的手心里握着,没想到他这样阴厉狠绝性极冷漠的人的手却有着暖人身心的温度,这让我很是疑惑。我的体温一向极低,手更是有着沁人的冰凉,在他的手温中和下,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身子也不由地贪恋起他来。 他眼眸深邃面上却无任何表情地看着比他矮许多的我,扶着我的娇躯往王府中迈去。 我没有忘记我的首任是什么。在他的怀中,我吐气如兰,“谢王爷爱怜,奴妾感激不尽。” 他轻笑,“才进王府两日,就懂得礼仪了?” “奴妾无才貌陋,让王爷见笑了。奴妾以后一定尽好当奴为妾的本分,尽心侍侯王爷。” “是么?”他的语气中带着玩味。 我停了行走,“王爷,让妾身留在您身边侍侯您,好不好?奴妾一定乖乖的,一定不影响您。王爷,好不好……”我楚楚堪怜,牵衣求恳。 “我不想我的身边总跟着一花瓶。”他的话语依旧温和,却也依旧不带一丝温度。 我露出了天使般的笑,“花瓶不就是用来摆设的么,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我的身边不缺侍妾。”他又道。 我再度嫣然地笑,“可是,也不多我这一个。” “你可知做我的侍妾,该做些什么?”他冷然言道。 心中凛然,笑却依旧嫣然。“任凭王爷差遣,有王爷慢慢调教,妾身一定尽心尽力地学。” 他讳莫如深地一笑,连那笑亦让人觉得冰冷。“既然是铁连将军进献于本王的人,若不笑纳,怕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我顿时娇憨而笑,一双玉手挽着他的右臂轻轻地摇,“王爷是收下奴妾了,王爷可是说真的?” “本王言行既出,岂有反悔之时?”他冷然地言道。我这实在可喜的娇憨之状依是搅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 我楚楚地感激,“谢王爷垂怜,终得相侍。” 微微地欠着身,却一个立足不稳。一语未了,那柔弱无骨的腰身便靠倾到他的身上去。 面色柔媚,心中却凄然。就是与二十一世纪的男子在舞池周旋,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做作与娇憨。 他这冰漠的人没有躲身,却也没有再伸手扶我,深邃的眼眸淡漠地看着倾在他身上的温香软玉。 “你居住在何处?”他淡漠地问道。 “妾身暂居‘新也别苑’。”面对他的淡漠和冷然,我露出凄楚的神态。 “从即日起,入住我的府院。”看着我满脸的凄然,他道:“‘新也别苑’先让它空着,让工部派人翻新扩建后,我再去你那里留宿。” 乍听“留宿”二字,我心中微微痉挛。有些受宠若惊而由呆滞地娇笑,“妾身谢过王爷。” 跟在他的身后时,我感觉自己跟二十一世纪里高企中的一小秘似的。他本就气宇轩昂,天生便有王者气度。且有一八四的身高。我这一六三的一小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实在是微不足道。还好,我这天香与国色配得上他的玉树临风。 进入他的府院,虽是一样的气派奢华的园林布局,那亭台水榭、琼楼玉宇却似沾上了他的气质散发着醉人身心的优雅和高贵。 “哦……王爷。” 踩着了碎石,也扭伤了我这细致的左足。蹲下身,我叫着痛。天地良心,这次并非我故意惹怜,我从没想过要用“苦肉计”。 他的家臣和亲侍在我伤足蹲下后,也便停了下来。绿珠切切地过来搀扶我。 “怎么了?”他蹲下轻问。 看着我伤了的左足,他的眉宇微皱。他伸手轻触,我怜怜地娇呻,脸儿早已煞白。我一向是最怕痛的。 稍稍迟疑,他抱起我的娇躯向不远处的卧寝走去。 亲侍守侍在了卧寝之外,那儒雅的蒙古族的家臣就着一史册在外纬翻看着,绿珠候在内纬听候着差遣。 “这是你的卧寝吗?”不顾足上的疼痛,我往四处好奇地看着。 “是的。”他淡淡地应着。 除了整洁与清雅之外,便是属于亲王的奢侈布置。我于是又想到了我爸爸在外购置的那些他的私人别墅。卧房中有高级奢华的充水床垫,有进口的大频幕的液晶电视,有整副波西米亚的落地窗帘,有硕大的镶钻吊灯,有世界各地的珍奇古玩……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游神的我,将我放置在了床塌上。 绣鞋被他轻柔地脱去,露出了已肿得通透的玉足,我禁不住又是一声娇呻。 他微皱的眉宇更显深沉,“忍着点,我帮你揉好。” “你……会吗?”我楚楚堪怜地说,我可不想我这一只玉足断送在着阴厉狠绝的男子手中。 他不理睬我。那双白皙而洁净的手移到了我的玉足上。 好痛! 我不由地叫出了声。 就是再痛,我都要忍着,这极为亲密的机会若是溜走了,便不知要等到何日。伴着叫痛,我顺势整个人倾倒在了他的怀中,双手看似无意地攀上了他的肩颈。 他的怀中,就抱着我这柔弱无骨的美人呵! 我冶艳而清纯的美靥与他俊绝深沉的面容相距便只那么几厘米,我的面色是凄迷平静的,眼神是含情脉脉地,和这表象截然相反的是我的心。 我这妖娆风情而又洁身自好的女子呵! 如若他为我的美色所惑,那我醉恋舞池却奇迹般地保留下来的清白,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看着我这清水雅然而又冶艳不羁的美靥,他的眼眸里除了深邃便是古井无波的平静。深沉的面容上亦是没有半丝表情。 可怜我这微仰着的美丽的面庞。末了他却看着我无辜的面容,用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说道:“你们宋朝不是盛行赵飞燕可掌上舞的纤瘦么。你怎么这么重?” 晕劂。 和我岳池然面容相接亲密对视许久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能不为我的美色所动不一亲芳泽的男人已是稀世珍宝,竟还有人责说我太重。也只有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算是领教了他的自以为是和损人自娱。 可是,我的身材已是极好。练了多年芭蕾,喜舞好动,体质切偏弱。一六三的我仅仅只有四十五公斤,这体重在二十一世纪已是绝对完美的了。 于是,我的面容更加地无辜,楚楚堪怜地言道:“妾身不知王爷喜欢纤瘦的柔质女流,错在妾身,王爷莫怪,妾身一定尽力侍侯好王爷。” “哦?”他的语气略显玩味,“怎么个侍侯法?” 我低低地道:“妾身既已在王府当奴为妾,自是王爷您的人。蒙王爷垂怜,已是妾身的殊荣。妾身自当尽心尽力侍奉王爷,心为王爷系,身为王爷存。” “看来你并非神经错乱,也并不是一弱智女子。”他道:“文理通顺,思维清晰。很好,你已开始懂得遂本王的心意了。我不喜欢虚有其表的女子。” “妾身谢过王爷夸奖。”我微微言道。 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却还是被我尽收眼底。唤绿珠去取了药膏后,他将我放置在床塌上,走至于香炉桌案旁,优雅地喝着茶水。 我一撅一拐地跳走到他的身后,看着茶盏中的残茶,好奇地问道:“你不喝特仑苏吗?” “特仑苏?”他道:“你学过蒙古族的语言?” 我正想解释我之所以知道“特仑苏”,是因为那是二十一世纪里的一种源自内蒙古的牛奶的品牌。又一想说出那样的言语,他一定又要以为我的神经错乱智商有问题了,刚在他的心中建立起的那点文雅的形象可不能就这么让一句话给毁了。于是我说:“没有学过。我管美酒叫‘特仑苏’。” “你好奇我这蒙古男子对美酒的嗜好不够?”他研究着我的表情。 我有些愣愣地点头,以为他会继续说些什么,却没有。他没再理会我,径自出了内纬,和候在外面的家臣交涉着什么。 新鲜的环境总会刺激人的感官和视觉,我好奇地闲看着这卧室的陈设。经他的揉治我扭伤了的脚竟奇迹般地好了,如以往一样可以行动自如。 卧寝中有着应有的典雅制品和物件,惟独缺少女性化的东西。我心中暗喜,看来他的其他姬妾未曾在他的私人府院留宿过。 檀木桌案上放置着几本厚重的书卷。因新奇古代的书卷,我轻轻地翻开来。 却是屈原的《离骚》,孔子的《论语》,庄子的《逍遥游》和辛弃疾的一些传世篇章。没想到这蒙古王爷到还很喜欢这些诗文经纶,真是难得。 合上了书卷,我也出了内纬。我要的是他的真情,要的是心中期盼的那份答案,要的是回到我来的那个世纪。为此,我必须兢兢业业孜孜不倦地进取和奋搏。 我出去的时候,侍女正好来禀告午时的膳食已准备妥当,请王爷移驾用膳。 看着摆好满桌的菜肴,我心中又生惧意。坠入这时空的几日来,我都是食不知味勉强下咽,用饭时的痛苦实在难以言说。 在他的对边,我勉强坐下。 他用着膳食,神态自若,连拾筷的动作都是优雅的。我呆呆地用勺子舀着汤水,勺子往嘴里送,眼睛却是看着对边的他。他真是赏心悦目,就着他用饭可比这桌上的膳食好上许多。 我碗中的米粒进得极少,菜肴更是一丝未动,只是略含痛苦地咽着那汤水。似是觉察出了我这难以言说的苦痛,他道:“吃着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的眉锋微蹙,“入王府的这几日,你都是这般度日的?” 我乖乖地点着头。疑惑,他这是在关心人么?狠绝如他,竟也会关心别人? 他却又不再理会我,淡漠地道:“王府内有的是稀世名厨,以后想吃什么,让侍女去膳房吩咐。” “哦。”我略带感激地应着。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0章 乖乖的小孩(三)] 用完午饭,和他再回卧寝后,侍女和仆从已将我在新也别苑的细软物件搬了过来。 卧寝中的窗幔下新置了一张宽大的胡桃木妆台。雅致的放着乌沉沉的光泽。素锦幔也换成了红潲帐,锦被也是流苏样的暖红。暖红色的尽头,放置着龙风呈祥连心枕。其它的需用品也是应有尽有。整个卧寝荡漾着醉人的喜气和温馨的情调。 岳池然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白日里的纯净和夜里黑色的妖冶,这般暖人身心的妃色是从未有过的。 一直以为自己在排斥着那些温暖与香甜,融入这有些浪漫迷醉的妃色后,却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悸动。 这不是岳池然该有的世界,不是! 可是,我的面容上浮现的,依旧是娇柔的笑。 那笑,让人心疼。也让我心痛。天知道为着能再做二十一世纪舞池上的那朵夜百合,我都在做着什么。 可是,除了继续维持伪装的姿态,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看着满屋的柔情香甜,我的面容上适宜地浮上了两抹醉酒似的酡红。 “还合意么?”看着含笑含羞的我,他略呈温和地问道。 埋首在他的怀中,我轻颦柔笑。 他并不看我,眼神移至侍仆从新也别苑搬过来的书卷。他拈起夹于书册中折成一方胜儿的宣纸,潇洒地抖了开来,再看时,他的眉宇已微凝。 不用想,宣纸上的内容我也猜得到。那可是我的杰作呵。他凝眉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我的“书法”,那些字在他看来何止掺不忍睹。果然,他沉然道:“这便是你写的字?” 我娇怯地点头。清澈的眼眸无辜地看着他。 略看了内容,他放回了宣纸,费神地看着我道:“要说你不曾识文习字,也绝写不出这么细腻优美的语句。可是,这字迹……,我实在是不能想象会有比这更遭的手笔。” “王爷说教的是,奴妾以后一定悉心练习,请王爷莫要嫌弃妾身。”我微微颔首。 “罢了。”他道:“你这也不是第一次让我‘另眼相看’,从明日起,跟着先生好好地练习。” “哦。”我乖乖地应着。 “现在我要去一趟宫里,晚膳时不用等我,自个儿用吧。”他的话还未说完,那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已撩起了内纬的帐幔。 “恭送王爷。”娇滴滴的声音伴和的却是已僵冷在美靥上的笑。 …… 用过了晚饭后,我照常在华灯挂照下洗着身子。 掩于浮花之下的肌肤更显光泽,我的手指平静地滑轻抚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这初雪似的净,凝脂样的白。匀称的身段,细致的部位。人只知水上有淡烟岚雾,却不知水下的恍惚是何等的绝色。 这样美好细致的人儿,今儿夜里便要与人同枕席;这样洁净的处子之身,可挨得过今晚? 无端坠入这年月,还要赔上这十七豆蔻美人身。 罢了罢了,这身子终归是要给别人的,就当是为有朝一日再回那舞池加上一个筹码。无论怎样,胜算总要多一些。 只是,纵然有一天再颠倒轮回,我还做得回以前那个冷傲自负的岳池然么? 换上洁净的白纱罗裙,在侍女手提笼灯的照耀下,我回往卧寝。那一路,环佩叮当,暗香袭人。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我的面容是娇是冷。 回卧寝后,那月光正盈柔。依以往的经验判断,应该还未到九点。身着柔软绸袍的他在红烛下翻看诗卷。那白色绸袍泛着比月光更冷的寒,相得益彰地衬着他的沉然也衬着他的洁净。 “王爷,这是妾身刚砌的莲心茶。”我言笑晏晏,手捧着那一盏热茶盈盈地向他走去。 茶水好烫! 手微微地倾斜,那滴滴热茶便洒到了我的手背。他轻巧地接过了茶盏。 “王爷……”我含泪娇诉,忍着那灼热的痛,言道:“王爷,对不起,妾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让您操心了……” 他的眼眸看着我被烫得嫣红的手背,那眼眸里的思想被深邃遮了住,究不清他的心思。 他没有说话,依然只是微微凝着眉宇,自袍夹里取出一方手绢。 他的左手轻握我纤细的手腕,右手手指拈着那方手绢轻柔地擦拭着我手背上的水渍。 那手绢纯白,似曾相见! 忆起。第一次见到苏钦云时,他递给我要我擦拭泪痕的,便是这样的一方手绢。 我蹲下身子,右手依着他的双膝,左手支着脸儿。我仰着脸仔细地端详着我身前的这个男人。这样洁净的面容,这样清俊的容颜。那嘴唇桀骜而性感,那面色清冷而深沉,那眼神镇定自若绝骄深邃,那轮廓魅邪神诒摄人心魂。 我看着的这个人,我身前的这个人。他,根本就是这大元的天之骄子;他,简直就是臻于完美。 苏钦云也有着和这一模一样近乎于完美的面容呵。只是,他去了哪里?他说他要带我走,他带我走了,那之后,他又去了哪里呢? 我身前的这个男子的身上若是去了那月光样的清冷,换上苏钦云的温和,是不是会更加地摄我心魄呢? 不想了,越想越错乱。岳池然不是要为他失魂落魄,岳池然是要他对自己心旌神移。虏获他的心和魂,那才是岳池然该做的。 他的膝上,手托香腮的我实在是可喜。 对着他凝视我的双眸,我乖乖傻傻地笑。那笑,散透着天使般的性灵。 “你的手。”他敛眉道:“不痛了?” 我笑,“有王爷的垂爱,这痛,也是幸福的。” “是么?”他轻问。 我低眉矜持地做着娇羞状。 “今晚……?”他凑近了我,语气是玩味的,眼神亦是魅邪的。 我心下一凛,吃吃地道:“今晚——月色很好。” 该死!心中想好的要说的并不是这句话,我本是要诱惑他要迷醉他的,本是要他为我痴狂为我销魂的,本是要为他早日恋上我而实施我的计划的,本是已做好心理准备要与他凤凰磐涅共度春宵的。 可是,话已至嘴边,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 事至眉睫,我却畏惧退缩失去勇气了么?岳池然是不会这样怯弱的。虽然我亦是洁身自好,虽然我亦在乎我的初夜,可是此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他这样优雅高贵俊绝优秀的男子实为上上之选,与他一夜缠绵,也不枉了我这倾国倾城貌。 “月色是很好。”他逼视着我怯怯的目光,“这宵室暖如春,佳人千娇百媚,不是比月色更美好么?” 我轻颦微和道:“王爷身在卧寝,这室中便满堂生辉。王爷的尊贵威仪,岂是那盈柔的月色所能比拟的?” “你这般恭维我,便是要我予以你宠幸么?”他故意曲解着我话中的意思,姿态咄咄逼人。 我嫣然巧笑,“王爷这几日来对我的垂爱,妾身已是感激不尽。” “是么?”他的语气转为了冷然。 暗斥自己。我这是在做着什么?!我这番接近他随侍他的左右,不就是想通过我的色相来挑逗他的情欲来拴住他的心么?不就是要让他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么?不就是要让自己成为他的专宠么?可是,我却又一次地言不由心临阵退缩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舞池上所向披靡的岳池然却成了这十三世纪的逃兵么? 真是逊毙了。 我款款地起身,一双玉手圈着他的脖颈,那柔若无骨的身儿也滑坐于了他的膝上,脸儿在他的胸前,我吐气如兰,“王爷,妾身突然头晕……” 他轻柔地撑着我的身子,一只手抚去我右手上的纱襟,那修长而洁净的手指便搭上了我的脉搏。 “看来你病得不轻,这脉搏跳动得可不是寻常的快。”他戏谑道。 我的面容上适时地飞上了两片红云,“这病,还得麻烦王爷您亲自医。” “医爱妾的病,本王在所不辞。”他轻柔地道。 是了,我是妾,是英武将军送给他的妾。时尚新潮另类的岳池然,成了古代王爷的一个妾。 爱妾,他这么称呼我。 第一次听到他称我为“爱妾”,心中在涌起酸楚的同时,也在暗庆成为他的专宠是指日可待的。 为那声“爱妾”,我心中有了微喜。那份临阵的怯弱也便少了许多。脉脉地看着他,在他的左颊上轻吻了一口。送上了我平生的第一个香吻。 那唇,绵软温香;那唇上的香,撩人心魂。 我的唇上,有他脸上的气息。冷静的心,也熏然地醉。 我的纤纤玉指,缓缓地抚摩着他的鼻梁、嘴唇、轮廓,在滑落至他的颈骨、前胸……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眼眸是从未有变过的深邃。末了,他的左手轻托起我的下巴,右手温柔地撑着我的身子。那俊绝逼人的容颜离我愈来愈近。 心中怯弱,面色却平静而自然。 那吻,轻柔地印在了我的薄唇上。那轻柔,变幻莫测,云一样地欲捧住却又怕散了。我惊讶于这阴厉狠绝的男子怎有得这醉人的轻柔。 他的唇舌已侵袭到了我的口中,于是,那吻变得深入和恣意。 难以想象我这风情妖娆的欢场女子在他这熟鲶的吻中却变得异常的苯拙。可是,这却是最真实的事实,我并不曾有过与人接吻的经验。 冷傲自负的岳池然又怎会轻易地将自己洁净的初吻献于那些欢场中的男子?这些,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如果伪装沉沦便是价值便是愉悦,又何必向看着你的人解释表白?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1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迎合着他的唇舌交缠,让心暂时放下冷静,纵情地享受这没有天地的沉醉。 沉醉和熏然。 敢情,这才是水乳交融? 心中凄笑,我再一次有了局促和无措,在这调情高手面前。早知道,在那笙萧浮醉之地,我便该择一良伴好好地去学习经验。 未经男女之事的绝色女子和对情事经验丰富的清俊王爷。 依这俊颜判断,他该是和苏钦云一样近三十年龄的人。岳池然的男朋友从未超出过二十岁的,曾笑谑过苏钦云年老的岳池然,今日便要和这与姓苏的一样年岁的男人一宿缠绵么? 他的一只手停留在我的隔着纱衣的背部,另一只手已游走到我的腰腹。此刻,正缓缓地去解我腰腹上的衣带。而这些,并不防碍他继续着那恣意深入的吻。 在他的手去解我的衣带的时候,我的心又莫名地紧张起来。惶惑、无措和不安。 于是,我的面色也因内心的紧张而泛着潮红。 却不知,那潮红于此时是如何地诱人。 衣带散了,露出了我的平坦而白皙的腰腹,他的手伸向纱衣内,在我的腰身上下温柔地游走。 我努力地克制着腹中正在乱蹿的气流,在他的深吻下,我口齿含混不清地哀求,“王爷,王爷……” 他却是不踩我,眼眸微斜地看着我的可怜楚楚,而那吻,却更加地恣意和深入。那吻,让我透不过气来。他的手,褪去了我的纱衣罗裙,于是,我的身儿上,便只剩下那妃色的肚兜和锦裤。我光洁的后背上,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划着圈,另一只手,依然在我纤细的腰肢上游走。 “王爷……”我依是含混不清地求饶。他的膝上,我的身躯已开始柔媚地微扭。我的体温,也在持续着升蹿。 抱起我已半裸的娇躯,他一面持续着水乳交融,一面向内纬的红梢帐走去。将我轻轻地放置在那妃色流苏样的锦床上,他的一只手支撑着我的颈背,另一只手已熟埝地褪去了他的白袍。 他那古铜色的肤色和凝铅性感地手臂与胸膛便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并不是色女,心中却也微微有所动。他的吻自我的嘴滑向了我早已嫣红的脸侧、耳垂、细颈、肩胛。他修长的手指轻扯了我系着的肚兜。于是,那缠绵的吻便又落到了我光洁的柔软。与此同时,我的锦裤也被他褪了去。 于是,这副玲珑有致美好洁净的少女的身材便完全地裸露在了他的面前。 我,娇羞、局促、无措和不安。 他并不在意我的局促和不安,那修长的手指开始抚摩他身下人儿的敏感部位隐秘地带,他的身躯轻轻地压了下来。 “王爷……”我无措地求饶,“王爷,不要……” “不要……” 他埋首于我的双峰间,那周围印上了他的片片吻迹。 他的身下,我的身躯已开始了扭动。在那如火如荼的情欲煎熬和冷静理智中,我抵死挣扎。 “王爷,不要……”我继续着堪怜的求饶。 他的吻再度移上了我的唇,以那深入恣意的吻封住了我不断的哀求。 我的身体感受着他的身体传递给的暖人身心的温度,我的腰腹和双峰感受着他那修长手指的抚摩和揉移。 终于,在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宣告崩溃。 我迎合着他的吻,我的双手蛇一般地攀上了他的肩颈,我的身儿在他的身下娇滴滴的扭动,我的情欲在全身游走和膨胀,我的呻吟自嘴中娇呼了出来。 在那一刻,我不想其他,我只要和他珠联壁合交欢贪娱。 身躯扭动,揉乱了一枕的黑发;情欲滋生,自脸儿到以下全然妃色。 我开始唤他,“王爷,王爷……”。我的口中呢喃的是他的名,心中求的是他进入我这处子的身。 却是在那一刻,他停了所有的爱抚。他的手自我的身儿上移开,他的唇移开了我的美靥和娇躯,他的身躯也微微移离。在那清俊的面容上,我重看到了狠绝的冷然;在那深邃的眼眸里,我又看到了揶揄和嘲弄。 在他的面前,我情欲迷离形秽不堪。 他的嘴角浮上了一丝残忍的笑,“可尝到了这滋味了么?这,便是情欲的生死折磨,便是你为诱惑付出的代价。” 在那抹残忍中,我才领悟到自己之前对他的认识是何等的肤浅。我面前的这个人,和我共置身一床的这个人。他,何止阴厉狠绝,何止残暴性冷,何止莫测深沉,何止冷血无情。他,根本就是一个变相的魔鬼! 岳池然再是冷漠如冰霜我行又我素,受此奇耻大辱亦势必会将其恨之入骨。何况,岳池然本身就是骄傲的,是自负的。岳池然本身就因自己的高贵和优雅而拥有强烈的自尊。 冷傲自负如岳池然,不惜以色相屈尊下贵去诱惑男人,这已是极为自己所不容,已是极违背自己意愿的。下策行之的后果还为自己讨来如此的不堪,这更是雪上加霜痛彻心扉。 上官砷,岳池然不雪今日之辱,势不心甘! 再是伪装,也是有极限。我的眼神中不复再现娇柔顺从妩媚和承欢。存现于我眼中的,是属于岳池然的冷傲、自负和漠然。 岳池然的眼眸中,还新添了一个词汇,叫做“怨毒”。 狠绝的上官砷将这个叫做“怨毒”的词汇教给了我。上官砷,我不会忘记“礼尚往来”,有一天,我会将这个词汇加倍地奉还给你。 上官砷,你怕是从未见到过真正的岳池然吧?你最初见到的岳池然因为乍来异世而懵懵懂懂局促无措,之前见到的岳池然一味地承欢在你面前伪装娇柔和楚怜。 待到再与你对决之时,站在你面前的那妖且闲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岳池然。 我平静地起了身,平静地系好这属于古代女子穿用的肚兜,平静地穿好锦裤,平静地套上了绣鞋,平静地拾起地上的纱衣穿在了我的腰身上。 坐在胡桃木梳妆台前,我用文梳梳理着凌乱的秀发。那些衩钿珠玉在刚才的折腾下已经散落。我不会挽这个时代的发式,也没有打算在现在为我的秀发花费心神。我的发质很好,轻轻的几梳之后,重又恢复了我在二十一世纪时散披着的直发。 他依然斜依在锦床上,那冷然而深邃的双眸也一直在看着我。 他该得意了,他该满足了。他懂得的男女之事房中的伎俩成功地让我在他的面前春情荡漾,成功地看到了我在情欲煎熬之下崩溃的不堪。 让一个未经男女之事的十七岁女子在你面前迷离难堪,这,很值得骄傲,值得庆幸么? 我优雅地站起,面向着他冷笑道:“你的目的达到了,还处在胜利的沉醉中么。不知,我可否分享一下你的快感?” 他没有任何表情的面色比我的冷笑好不了许多,“我从不因任何事情而沉醉,也从不认为去做什么事情会让我有快感。” “是吗?”我再度冷笑,“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可以随便践踏一个舞奴的自尊么?” 他的嘴角浮上了一丝不屑,“别以为你是一年幼的女子,便可以随意地指控我。” “指控?”我轻笑,“你是手握皇权的王爷,我一个身份卑微的舞奴怎敢指控您呢。舞奴的身份注定了我这逆来顺受的命运。” 他冷笑,“很好,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道:“不用您来称赞,我的身份我自己知晓。” 他自锦床起身,那散落在床榻下的白袍,他并未去理会,而是优雅地走到了我的身旁,他挨着我的身侧站着,那修长而洁净的手指抚摸着我披散的秀发。秀发乌黑,泼墨一般。他的手指拈起一缕青丝,轻轻地道:“这头发真好。”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那温和不冰不柔,没有一丝的温度。 我揶揄地道:“能不好吗?花瓶上插着的花若不够妖娆美丽,不是早被插花的人给丢弃了吗?” “说的好。”他的嘴角浮上了一层魅邪的光环,看着我说道:“我面前的这花正是纵情绽放的时候。铁连将军将这枝国色天香的花儿进献给了我,我又怎么会不好好欣赏她的美艳,又怎会辜负铁大将军的一番美意呢。放心吧,你就是再变本加厉地对我进行指控,我也不会在你极致绽放的时候将你遗弃。” 我冷笑嫣然,“王爷看尽了后宫的三千粉黛,也历倦了天下的绝色和尤物。我这微花小草,蒙王爷看得起,真是我的荣幸。” “我也只是在怜香惜玉,你实在是赏心悦目。这是身为红颜该得的殊荣。”他的语气是近乎残忍的轻柔。 他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么?若是懂得,在我的面前就不该那样的淡漠性冷,就不该那样的阴厉狠绝,就不该让我无地自容形秽不堪。 “别用怜香惜玉来伪饰你的残忍和狠绝,那四个字用在你的身上,实在是备受你的亵渎。”我漠然道。 “是么?”他深邃的眼眸中掺杂着隐忍,看着我冶艳不羁的面容,言道:“残忍和狠绝,这便是你对我的印象?” 我冷笑,“那么,你也实在是太低估了你自己。你的言行举止散发出来的何止残忍和狠绝。” “柔顺的金丝雀终于变成了带刺的玫瑰。”他放下手中拈着的发丝,轻柔地道。 我从来就不是柔顺的金丝雀,我亦不是带刺的玫瑰。我是二十一世纪里那朵绽放的夜百合。我的身上,散发的是百合的冷傲,百合的自负,百合的清纯,百合的妩媚。 我是百合,不是玫瑰。 纵使在这个时空成不了夜百合,我也绝不是你的玫瑰。 即使做了你的玫瑰,我的心也只属于自己。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2章 暖床的女人(一)] 看着优雅地站立在我身边的这个男子,我又一次想起了苏钦云。 这形貌一模一样的两个男子,在性格和品质上的差异为何会这般的大?苏钦云有时候固然也专横和霸道,对我却从不曾不敬不礼,从不曾将那莫大的耻辱加诸在我的身上。 我仔细地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漆黑的瞳孔。那漆黑,意味深长,洋溢着难以言传的决绝冷漠和高傲扬厉。 “我有说错么?”他自以为是地言道:“由于我的残忍和狠绝,你重又变得高雅,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你不要忘记你并非一出世便是为别人当奴作妾的舞奴,你是前朝相国的千金,是南宋最引以为傲的小姐。你有着天生的高贵和优雅的气质。而这些,是你自己不当它们是一回事。践踏你的自尊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我有了片刻的思怔,我未曾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是了,在这时空里,我的身份不是背着书包去学校上课的高三女生,不是夜阑时分舞池上旋转的妖娆女郎,不是有着自由之身的新时代的另类女子。 那个我行我素二十一世纪的岳池然的身份已经被这时空前朝的相府小姐嫁接了。我,是亡国的重臣之女,是大元入主中原的战利品。 我,是一个舞奴了。 可是,世人不会因为记住了你现在的身份而忘记你的过去,我,是前朝的相府小姐呵! 我伪装承欢用的不仅是二十一世纪里那名叫岳池然的女子的身子,更是用着南宋相府小姐的身份。 在世人眼里,相府小姐就该清丽其容端庄其品,就该贤淑贞德庄重温婉。而我,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风情妖娆无规无矩。适才我的形秽和难堪,便是他这阴厉狠绝的王爷惩罚我的方式么? 就算他是因为我的无德失品而惩罚我,那般残忍且不留情面的惩罚方式也委实过了。倘若今日受此侮辱的是那相府小姐,她的卿卿性命还得存于这世么? 当然,若真是那相府小姐,她的贤淑也够得上懿范彬彬,亦不会如我那般受这耻辱了。 我是岳池然,不是那相府小姐。岳池然从未想过要依照她的身份去做她该做的事。我现在的当奴为妾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有朝一日能再回那本该属于我的世纪。 受着那难堪和耻辱的人终归是我,不管我是以何种身份,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我终是再伪装不出那一味承欢柔顺娇滴的样儿了。 受了伤的岳池然需要为自己疗伤需要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外壳,那冷傲、自负、淡漠和清高便是最好的疗伤药膏便是最安全的防护层。 我的伤,便是在为他的残忍和狠绝买单。 “谢谢你的残忍和狠绝。”我道:“若非您的言说,我已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位人道称赞的相府小姐。可是,养着一只乖顺的金丝雀总比一支带刺的玫瑰在身边好吧,日理万机的王爷又何必为这一支带刺的玫瑰花费心神呢?” 他冷哼了一声,言道:“花费心神?你太抬高自己了,你不过是我的暖床的女人的其中之一,是我生活的一滴调剂而已。” 暖床的女人? 他对侍妾的比拟还真贴切,跟二十一世纪里的情妇一个性质。我,便是这十三世纪里他的一个情妇么? 心中冷哼,我道:“是的,我只是你的一个妾,只是你暖床的女人中的一个。谢王爷提醒,我得以明确自己的身份。夜深了,王爷可要奴妾侍侯您歇息?” 他的面色没有任何表情,绕过他的身侧,我款款地走向了锦床。 我将散落在地的他的白色长袍拾起,折好后放在旁侧,将那有些乱了的锦面铺好,又将锦被平整地打开。 转身,我的脸上依旧浮现着自受他侮辱后就呈现的冷艳而优雅的笑。那笑因为没有变幻而显得有些僵直。“奴妾已铺好了床被,王爷可要歇息?” 那笑终了,转换为了温和。 他的眼中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意味,走至床塌旁坐下。我蹲下身柔顺地替他脱去了长靴。他并不在意我因受辱而故意做出的柔顺,揶揄道:“调教出来的柔顺总比一味承欢的乖顺来得好。我的女人,就该学着做到这般听话。” “王爷说教的是,奴妾谨遵教训。”我恭立床侧,温声言道。 他已倚坐于锦床上,眼眸斜睨着在床塌旁侧毕恭毕敬站立着的我,“怎么,你还不打算要入睡么?” “王爷还未歇息,奴妾不敢坏了规矩。”我温语。 “呵,现在又知道规矩了?”他道:“让你歇息是本王的命令,你也要不从么?” “奴妾遵命。”我微微欠身,“王爷请早些歇息,奴妾告退。” “回来。”对着我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冷沉地道:“你这是要哪里去?” 我微微地道:“奴妾听从王爷的吩咐,正欲下去歇息。” “你又不知自己的身份了么?你是我的侍妾,是我的暖床的女人。这,便是你的使命。”他继续揶揄道。 “奴妾不敢放肆,王爷是万金之躯,奴妾怎配于王爷同枕席。”我温和的语气中蕴藏着不卑不亢。 他沉然道:“你又要违抗我的指令了?” “奴妾不敢。”我款款地折回床塌旁。在他的注视下,我柔顺而优雅地宽去了我的白纱罗裙,露出了妃色肚兜和柔顺的锦裤,那凝脂般的肤色在烛光下更显得如蚌榉孕珠般的光泽。与这光泽并蒂的是我温和的面容下那月光般的清冷。 他的面容上浮现了满意的色泽,如恩赐一般地将我的娇躯抱放在他的身旁。他的臂腕搂着我的香肩,他的鼻息在我的秀发间呼吸着芳香,那洁净而修长的手指轻抚我光泽润滑的手臂。 在这香甜中,他闭上了双眼。 我平静地看着躺在我身侧的这个男人,闭着双眼呈现睡状的他没了白日里的高傲扬厉。他看起来是那么地温和儒雅,仿若,他真的便是苏钦云。 …… 是晨了。 睡意正哝哝,贪恋着锦床上的温度,我迟迟地不想睁眼,身子脸儿不觉地往着那温暖靠了靠,玉手更是在那温暖上缠绵。 这温暖,源自何来? 蓦地悟觉,我,是在他的锦床上。心有余悸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我的身儿脸儿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中,那纤纤玉手竟搂着他的腰身。 “醒了?”我的耳中传来他富含磁性的声音。 手儿慌忙地自他的腰身上挪开,身子也往开移了去,脸儿因为微窘而未去观视他。 “看来我是自找麻烦了,你的身子很冷,暖床的效果非但不好,还把我的温度借了去。”他轻轻地言道。 如他所言,我的身子很冷,一直都很冷。不仅没有一丝温度,而且还处于负值。这样美好而冰冷的身子,倒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冰肌玉骨”。 我的面色依旧微窘,不是因为他的话,只是想到一整晚都靠得他那样近,那样地贪恋他身上的温度。那之前,我的内心对他都还是那般地怨毒呵!暗恼自己,那付诸于我身上的羞辱是如此的不堪,岳池然的傲然在这一整晚都哪儿去了?! 迎上他的凝视,我微微地笑着,“奴妾自小便体质弱寒,侍侯不周,还望王爷体谅。” “丹丹是谁?”他不理会我的虚言歉意,说道:“你一整晚都在叫着她,该是个人名吧,什么人能让你在梦里都这么念着?” 我怔了怔。 丹丹,是岳丹丹,是岳池然的妹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我在梦里,也在念着她? 我应着,“她是我的妹妹。” “哦?”他言道:“倒没听说岳相国还有一个女儿。” 我浮现出了冷艳的笑容,“你见不到她的,她不在这个时空。她在另一个世纪里生活得好好的,你主宰得了我现今的命运,但却永远也得窥不了岳丹丹。” 丹丹,她会在二十一世纪里幸幸福福地笑着,她绝不会如我一样也坠到这七百年前的时空里去。 但显然,他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眼眸中浮现出了一丝温柔。那丝温柔转瞬即逝,被漫不经心取代了。看着我,他重又恢复了颐指气使。 “侍侯我更衣。”他冷冷地吩咐。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3章 暖床的女人(二)] 还是清晨,他已出了这砷亲王府。 白纱罗裙包裹着我坐在那张宽大的胡桃木妆台前,对着那片青铜,我默默地视着我的容颜。 这青铜印得我的面容惶惶忽忽,和梦一样的不真实。这东西,便是古代的铜镜么?到底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浮艳流光。 昨日还婉转承欢,今日便傲然冶艳。我高估了自己的意想和姿容,也浅化了上官砷的狠绝和手段。这第一回合,鼓声正响,还未正式开战,我便已拜下阵来。 铜镜里,岳池然微昂着娇俏而又优雅的下颚,那层层白纱衬得她像是一只天鹅,美得不可方物。她的姿态是淡漠而又优雅的,神色是微凄而又毅然的。是的,胜败也不过兵家之常事,何况,我还是一十七岁的柔弱女子。 “小姐,该用早膳了。”绿珠撩帘,踩着细细碎碎的步子走到了我的身后,“今儿早上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莲叶粥,味儿闻起来好着呢。” 绿珠放下食具,将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了桌案上。 那粥粒珠圆玉润,那粥香撩人食欲。白玉碗,小银勺,这样极贵重奢侈的食用器具也只有他砷亲王府方用得起吧。 这,便是任他揶揄任他驱使任他凌辱任他奚落所换来的锦衣玉食么? 我从未想过要用自残的方式不食他这“嗟来之食”,岳池然很会善待自己。也只有养足了气力,方可与他周旋。即使不能做到游刃有余,亦不至于输败的太惨。 这荷叶粥光是看着就令我很有食欲,吃来,更觉香润可口。这味道和我在二十一世纪晨时光顾的那家餐厅的稀粥有的一比。 “小姐……”绿珠的面色似喜似忧,欲言又止。 这丫头的那点心思,我已是早就摸得透透彻彻。“说吧,和我还要见外么?” 绿珠于座椅上坐下,吃吃地道:“小姐,你和王爷,昨晚……,昨晚?” “昨晚什么?”我故意言道。 “王爷和你……?”绿珠面露赧然,“你们,是不是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我和颜悦色地说道:“你这一丫头,怎生得这么重的好奇心?” 绿珠撅了撅嘴,显得有些委屈,“奴婢也是因为关心小姐才问这些的嘛。其实,也不是奴婢一个人好奇啊,今儿早上我听得王府上上下下的丫鬟都在私底下论着呢?” “她们论着什么?”我漫不经心地问。 绿珠道:“听她们说,这所府院乃是王爷的私居。这些年来从未有侍妾在这里留宿过,她们都议着王爷一定极为宠爱你,对你是又赞又羡,说是只有你这样清纯而冶艳的美人才赢得了王爷的心。那些没见过你的侍女都在猜想你是如何如何地绝色呢。” 昨夜,我的不堪,值得她们又赞又羡么?昨夜,我受的凌辱,便是赢得了他的心么?昨夜,我受命暖床,便是他对我的宠爱吗? 心中凄笑,“她们,便是这样说的?” 绿珠满脸喜色,兴致勃勃地言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吧,之前你居住的‘新也别苑’,工部昨日便已派了工匠过来翻新重修了。就那张设计图纸看,可比以前气派多了,和皇宫里妃子居住的后宫不相伯仲。” “是么?”我平静地笑着。 没想到,扬厉狠绝的他,对他的暖床的女人会这般爱重。他不是说过新也别苑重建后他要过去留宿么,也不过是为他自己住着舒适些罢了。他要真那么好心,也便不会有昨夜那样为人所不齿的行经了。 至少,为我所不齿。 心中,何止是恨透了他。 也罢,正所谓棋逢对手,我岳池然天生就喜欢挑战。你不是说在我正如花绽放的时候不会遗弃我么?那好,我便来挑战你的极限,看你能忍耐到何时! 我不是习武女,不会舞剑弄刀;我不是蔡文姬,不会舞文弄墨。我是岳池然,美女岳池然。我有的只是我这副人世间最美丽的皮囊,它时而妖娆妩媚,时而柔弱凄迷;我有的只是我独特的性灵和思想。它们是我的武器,不分场合不分时段地随身携带着。 …… 我褪去了华纱罗裙,套上了他们蒙古族的宫装狐裘骑装猞猁靴,那英姿的装束衬上我这幽兰般的气质依旧显得不染纤尘。芮去了妖娆,褪去了风情。存留的是原始、自然和脱俗的美,存留的是宛如天使般纯净的性灵。 便是玉环飞燕见我,也是要羞涩和垂眉的。 我依是在王府台阶处等他归来。我没有再坐在那台阶上,那与我这青春飞扬的装束不衬。 台阶下,我牵着缰绳,靠着温顺的马儿把它轻轻抚摩。这毛鬓可真滑真润,抚起来,手感极好。 那日他下朝回府极早,想是国泰民安,朝中也无葚大事要他费心。他看到我的时候,我正拿着我的古梳在梳理马儿的头发。 那样的笑意盈然,那样的心无芥蒂。仿若,之前和他什么不愉快也没有发生过。 “你这是在做什么,王府中不是有人为它们洗浴梳理么?”走近后,他凝视着我问道。 “妾身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归来,未曾远迎,还请王爷莫怪。”我欠身语道。 他的情绪看起来很是不错,眼眸中除了贯常的深邃之外并无其他。他往后微微扬了扬手,便有两小将退后离去。片刻,那两小将牵着一匹健硕的枣色马过了来。 他轻巧地跨上马背,马背上的他意气风发。他的左手向我伸了过来。于是,在他的拉扶下,我坐上了马鞍。 他拥着我,骋马弛去。 来这异世已有一周,除了在英武将军的府上待了两日,便是这五日在砷亲王府里闲闷。那英武将军的府地到这砷亲王府的路途也是乘坐小轿过去的。我像是这异世的井底之蛙,不曾见过那之上的广袤天空。 出了那条属于砷亲王府府地的长街,我终于见到了身着这个世纪的服装的各式人群,京师的人无论在哪一个年代都好像特别的富贵。那街上的人个个都谈笑风生。称得上寒酸的,也是衣食无忧的平民百姓,他们靠着他们辛勤的双手在谋着生计。 在街上人们的侧身和恭立之下,他驱着那匹良驹风驰电掣般地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直至出了城门。 这郊区,完全地自然纯净,不带一丝的化工污染。空气是醉人的清新。细长的河流,空阔的草地,绿油的田野,原始的丘陵,它们都一一奇迹般地印入了我的眼帘。此情此景,真让人心驰神往。 倘若与我共处于这里的不是他,我或许会在这古代的草坪上跳一支二十一世纪的探戈。 他没有再勒动那缰绳,任马儿自由的行走。他问我,“到大都后,可曾去这附近踏足过?” “妾身是以前朝亡国之奴的身份入的大都,无自由之身,何来自由之行?”我带着略微凄然的语气说着。 “我倒忘记了你是一个舞奴。”他奚落着。末了他又补充道:“一个不会跳舞不知管弦的舞奴。” “妾身无德无才,让王爷见笑了。”我故做作赧然。 他微微搂紧我的腰身,在我的耳畔轻语,“可你还有这我见犹怜的美貌,做我的侍妾,是绰绰够了。” “蒙王爷不嫌弃,妾身感激涕零。”我顺着他的意释放着他要的温柔。 他温声言着,“爱妾身着这蒙古骑装,越发显出了脱俗的好风神。娇妾美艳如你,我怎会舍得嫌弃?” “没看出来王爷竟还是一生情的种子,可是要‘誓天不相负’?”我依是温声柔语。 他优雅地笑着,“爱妾还读过《孔雀东南飞》?我之前可真是慧眼也误识了爱妾的才气。我该罚。” “罚什么?”我装作饶有兴致问着。 “罚我今晚继续接受你的暖床。”他低柔地说着,“这连着的三晚,可真是冷怕了我。” 我笑笑,“王爷对自己的惩罚还真是不折不扣,王爷与妾身,一视同仁。” 我的笑里掺杂着冷谑的意味。那晚他对我的惩罚,我刻骨铭心誓不相忘。 他付诸于我的残忍和狠绝,能忘么?又忘得了么? 他下了马驹,转而扶抱着我下了马。他握着我的纤手走向那一带带的草坪。河岸垂柳微扬,桑枝正茂。马靴踩着绿油的草儿更觉柔软,我新奇于这世纪的金秋仍有这许多的翠绿。转而问他,“这便是踏青么?” 他看着河岸两侧的桑枝,又笑看着我,“你和这一带桑枝并于一处,倒让我想起了三国时以七步成诗闻名天下的曹植的那首《美女篇》。”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我笑,“纵使妾身的姿容称得上艳惊世俗,王爷则更是真贤士。有君如王爷,妾身此生足矣。”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4章 暖床的女人(三)] 文书载要:铁马蒙毡,银花洒泪。春入愁城,笛里番腰。街头戏鼓,不是歌声,哪堪独坐青灯?想故国,高台月明,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 “谁写的词?”他拿着桌案上的文书,问着家臣。 家臣答着,“回王爷,这是亡宋遗民刘辰翁新近之作。臣看刘辰翁怀怨在心,似逆于我大元。” “这事先搁一边吧。”见我手捧茶水行了过来,他将手中的文书递于了儒雅的家臣。 走近后,我微微欠身,奉上了茶水,“王爷,请用茶。” “小心,别又烫着。”他温和地说着。那温和,便是些微的淡淡的寒气也冲不开。 我柔顺地说着,“谢王爷关心。” “在我这砷亲王府住着还习惯么?”他问我。 我笑,“有王爷的关爱,妾身觉得一切都好。” 哼,岳池然来自那信息科技高速发展的网络时代,来自那随心所欲的物质世界。在这地儿,能习惯么?纵然身处的这是钟鸣鼎食之家,纵然每日有锦衣玉食供养着。内心的空虚依然如影随形地存在着。 那虚拟的网络游戏,那便捷的电话传真,那琳琅满目的商物新品,那夜色下的霓虹闪烁……。岳池然的生活中,怎可缺少它们? 他呷了一口茶水,说着,“你既不知管弦,也不知琴瑟;既不知女则,也不知女红。在入我大元前,平日在相府里,你都做着些什么?” 平日在相府里,我都做着些什么? 有些懵懂了。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只得考虑着瞎舨。 相府的小姐,当是德容言工,体态尊重,不离闺门半步吧。可惜,我并非是他们知道的前朝相府的小姐。我是岳池然,被一个叫作“苏钦云”的男子带至了这异世往年。 “小姐家教保守。平日里都是侍侯在夫人身前,端茶递水,恪尽孝道。”见我神思游移,绿珠适时地替我回着话。 “是这样。”他放下手中茶水,看着我的神色不疑不惑淡定自若,“这几日,我是从不见你读书习字过,你是真不打算学了么?” “妾身懒惰了,谢王爷教诲。从今儿起,妾身绝不懈怠。近日妾身想学做女红,王爷觉得可好?” “也罢。我虽是不懂你们女人的针线活儿,但诒情养性总是好的。你这就学去吧,我正好和帖大人有军事商议,分不得心的。”他拾起舒卷自顾自地说着。 “那,妾身暂且告退。” …… 我说想学织锦原只想去会会那舞乐娘。自从我住入了他的府院,便再也没见到舞乐娘过。砷亲王的私人府院,没有他的特许,旁人是不容进的。 曾经轻率地想着通过自己的美色虏获砷亲王爷的心,来测度一点关于苏钦云的蛛丝马迹。自从那晚遭受不堪后,我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忸怩做态妖娆风情过,我将那怨恨放在了心底,故作温和柔顺遂着他的意。此番的忍辱负重,只为自己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只为将我重返二十一世纪的意想从长计议。 通过这半月多与他朝夕相处,我自是不甘一辈子都与他这阴厉狠绝的王爷当奴为妾,受着他的驱使,也更是深知要让他这高傲扬厉的男子动情委实不易。可是,旁无选择,再是难于上青天,我亦要尽力争取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我知道,在这异世能助我得宠的只有那英武的将军和舞乐娘,虽然他们是同一国的,且都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费尽心力将我安置在砷亲王的身边。 不管他们是何心思是何居心,只要有着共同的利益,便是我岳池然的盟友。 就如同高三政治课本中所讲的,国家之间的利益决定着国家之间的关系,国家之间的共同利益是国际关系的基础。 只要目的一致,和谁都可以成为同一国的。 侍女已在绿珠的吩咐下去请舞乐娘了,我把玩着绣针和彩线在后花园等候舞乐娘的到来。是午后,金秋的阳光正好,照得人全身暖洋洋的。 “大半月不见小姐,小姐是越发娇艳了。”舞乐娘在侍女的随侍下扭了过来。 我起身相迎,“这半月来,池然每日都念叨着您呢。” 摈退了绿珠以外的侍女,我和舞乐娘拈着针线坐下。 “小姐好福气,竟住进了王爷的私人府院。他的那些侍妾可是从未有过这等殊荣的,王爷对你跟一般的女子有着不同。听说自你住入了王爷的府院后,王爷这半个月未曾在其他侍妾的别苑留宿过。这,都是真的么?”舞乐娘说着。 我微露赧色,道:“这半月来,他确实每夜都留宿在他的府院里。” “哦?”舞乐娘言道:“这些年来,王府中还未有哪一个女人能将王爷留在身边这么久过。王爷对你,应该是动情了吧?” 我垂眉低语,“舞乐娘有所不知,这半月来,我和王爷虽然每夜同床共枕,可他对我,却是不曾有过夫妻之实。”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赧然点头。 “这倒是奇了,他每夜怀里搂着温香软玉,难道就没有一丝的邪念?要说是一日两日,旁人也还是相信的,每夜都仅此这般,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我道:“池然不敢欺瞒您。他的脾性亦是喜怒无常。对我,有时轻柔温和,有时揶揄嘲弄,有时玩味奚落,有时甚至还是冷厉和狠绝的。前一刻还温风和日,后一刻便高傲扬厉。他的心神,实在是阴晴不定难以测度,池然亦是捉摸不透。” “你且莫灰心丧气。”舞乐娘恐我意志消沉,不禁劝慰道:“你既能住入他的私人府院,在他的心目中,你和那些寻常的佳丽必定有着大大的不同。即使他对你是钟情了,像他那般深沉、内敛、冷漠和高傲的人,也绝不会轻易地对你做出任何的表示。” 我笑着,“池然谢过您的安慰,舞乐娘久居京师,对王爷的知解定然比池然要详尽的多。要蒙得王爷的宠爱,还得仗您多多指点。” “小姐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舞乐娘笑着。 也奇怪,自我表明态度遂着舞乐娘的心意要赢得砷亲王的宠爱后,舞乐娘之前对我的尖刻和奚落的态度便不复存在了。看来,利益真的决定着一切。 “小姐辜且顺遂着王爷的心意去将他讨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王爷能够迷恋上你这千娇百媚的身子,与他有肌肤之亲是切切要行之的。倘若怀得一子半女,你在王府的地位也便不只是一侍侯妾了。即便将来你做不了砷亲王妃,也是名正言顺的姬妾娘姨;即便得不了独宠,也有了一个好归宿。” 舞乐娘在出谋划策的同时,不忘因势利导为我设想也替我坚定着决心,虽然她的目的亦不单纯。我嫣然道:“舞乐娘您言之有理,剖析得头头是道。可是,要得到那情欢爱苗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半个月来,王爷夜夜与池然拥眠共枕,却无丝毫的……欲念。” 舞乐娘笑着,“王爷本就不是个重色轻淫之人。王爷不做他想,小姐你可就得动点心思和伎俩了。谅他再是心如止水,也绝禁不起你这冰肌玉骨的身子的诱惑。” 舞乐娘的话又让我想起那夜我的不堪,心中禁不住凄然。楚楚地言着,“您有所不知,与他共室的头一晚,池然便曾引诱过他。他也看似沉醉其中,却在突破最后一层防线时,他……停止了所有的爱抚。对我的温存转为了冷厉狠绝。那夜,我……已是万分的受着奚落和不堪。” “哦,竟有这种事?”舞乐娘道:“到没听说过王爷对女人会这样,王爷对待侍妾虽是不贪恋,却也从不曾……。” “他,难道……?”我欲言又止,面色羞赧。 舞乐娘却是已猜到了我的心思,“小姐且宽心,王爷绝对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王爷虽不是寻花问柳之辈,却也绝非身居药花世界而守身如玉的圣人。” “可是,那夜引诱以自寻难堪告终后,池然实在放不下身段对他再有非分之想。王爷清心寡欲坐怀不乱,池然当如何是好?”我道。 “这事可万万急不得。若操之过急,反倒会弄巧成拙。王爷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欲念的男人,只是‘目欲其言,心顾其义’,对美色把持得很好而已。小姐惟有再等上些日子。这床第之欢,男人不行则已,一行之便陷迷其中,覆水难收。那时,便是小姐你备受宠爱之日了。” 我笑应着,“您说的是,好事须多磨。” “小姐且安心地在王爷的府院里住着吧,陪着王爷于青灯之下,丹黄之侧,红袖添香也是好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再是性冷欲淡的人,终究也经不起你这样绝色的姿容。”舞乐娘说着。 我笑着感激,“您的所言极是。舞乐娘的再生之德,池然无以为报,心中实觉过意不去。惟有蒙王爷恩宠之日,再来相报。” “小姐真是太言重了。我所做的,都是将军的意思。小姐若有心感激,日后报答将军便是。” “还烦您代池然向将军问好,将军的救命和再生之恩德,池然他日再言谢了。”我道。 …… 伪装,真是累。我开始佩服起二十一世纪里那些演绎圈里的艺人。他们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比我,应该更累吧。 我虽演绎着两个表里不一的角色,可我终归还是岳池然。而他们,却未必。 伪装只是一种姿态。一个人的时候,我无须伪装;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二十一世纪里那个真实而形象的岳池然。 只可惜,岳池然在,属于岳池然的那个时空却不复存在了。 还好,岳池然始终有一股不屈不挠的斗志。那斗志和我的青春一样昂扬。虽然,命运总是捉弄人了些,岳池然的男朋友从未超出过二十岁的。 而现在,我却是费尽心计要让这时空里那个年老的男人做我名副其实的良人。 更可恼的是,他对我的绝色姿容,竟然无欲无念。 恨入骨子里的是,他付诸于我的形秽和不堪。 心中凄然的是,在那不堪之后,我还要忍辱负重,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了我有过的不堪而对他加倍奉还。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5章 挽歌之一] 回了他的府院,已是日落时分。 静静地坐在他的对边用着晚膳,我的唇边带着一缕微微的笑。 自吩咐过膳房的厨子后,饭桌上尽是我喜食的佳肴。每餐的进食,倒也成了我生活中的一种乐趣。他的饮食极为清淡,最初几日见到桌案上摆着的炸蟹海鲜时,他的眉头会微皱。看我食得其乐无穷,后来便也试着尝试。 支着脸儿,我无意识地看着玉碗中的米粒和虾仁。它们真是让人怜悯,随时都有被人喂入腹中的危险。 该是同我一样的命运罢。 “在想什么?”他不愠不冷地问。 “没有啊。” 他自顾自地说着,“‘新也别苑’已建修完工,别苑内也已整理妥当,你明日就回别苑住去。” 我的唇上依是挂着一缕微微的笑,“王爷,妾身这半月来叨扰得你嫌烦了吧。您要驱奴妾走了?” 他并不看我。“想要你暖床的时候,我会去新也别苑留宿。”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温度,微微透着些冷和漠。 “听王爷的意旨,妾身明日便回新也别苑去。”我微笑温语。 黄昏时分,王府上上下下早被盏盏笼灯照得通明。和往常一样,洗浴归寝对镜闲倚。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在卧寝理着些闲卷闲事。而今夜,他却迟迟未至。 闲着无事,我把玩着一只白玉香炉,那缭缭馨香从炉嘴里轻吐了出来,那香淡馨,似是花影浮动。天完全黑寂的时候,他方着身雅洁的素袍至了来。外纬侍侯的婢女和绿珠在他的沉然斥令下退离了卧寝。他的心神似是不好,那俊绝的面容泛着月光样的清冷。 他的脾性一向如此,我已是习惯了,内心古井无波处之泰然。 我欠身见礼,他亦是未予置之。 “砌一杯请茶来。”他坐下。 捧着茶盏,饮一口,“茶太苦。入王府这许久了,你还不懂得怎样侍侯人么?”他面浮愠色。 “奴妾重去砌一杯来。”我温语。 他放下茶盏,“回来。我难以期望你会砌出一杯好茶来。” 我于是便默立于他的身侧。不虚于承欢,也没有像那夜受辱后的冷嘲热讽。默得平静,默得淡雅。 我温而漠地静视着他。而他,自进了卧房后,便未曾瞧过我一眼。往昔,他对我不是阴厉狠绝便是恩赐似的轻柔。像今夜这般的漠绝,倒不曾有过。 想想,今日并不曾惹怒过他,我若真是惹着他了,这卧寝怕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他这无常的性子,倒真是耐人寻味。 “奴妾知错,奴妾去吩咐侍女给王爷砌茶来。”我依是温语。 我转身行离时,他却钳住了我的手腕。反是一拉,我在那力道中一旋身,整个人便坐在了他的膝上。 我的手腕,微痛。 “我说了,叫你不要去。”看着我的面容,他沉沉地道。 我的手腕依是被他握着,我微微仰脸看着他俊邪沉然的冷傲面容。那冷傲,和二十一世纪里的岳池然的冷傲是多么的相似。 他深邃而冷沉的目光便那般地停留在了我的美靥上。看得久了,那面容便隐隐浮着他一贯的阴厉狠绝。他虽够残忍,却从不曾体罚过府中女眷。应该,也不会体罚我吧。 对他,便是予我以伽刑,我也接受了。绝不会,向他求饶! 却是猜错了。 他那俊绝逼人的面容离我越来越近,那桀骜性感的唇凑近了我的嘴唇。他的一只手仍是未放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撑着我的纤身。 他的面容还是适才那样的阴厉狠绝。而他的吻,却是异常的轻柔。那轻柔中,仿佛,增添了别的什么成分。似痛苦,又似痛恨。 在他的唇舌纠缠下,我消极地迎合着他这缠绵的吻。 因为我的消极,他的吻不复轻柔。那吻,变得恣意而深入,还有些微征服的意味。 哼,戏码要重新上演么?受过伤的岳池然全身的每个细胞的意识都在抗御着。你不知道么,同一种方法,切忌重复使用么?你没感觉到么,那夜你让岳池然遍体鳞伤。 冤家,你怎生的如此健忘?! 他的手终是放开了我的手腕。他斜抱着我,那雨点般的吻自我的嘴唇滑到了我的脸侧、耳垂、肩颈。他埋首在我的胸衣之间,他嗅着我身上的幽兰清香,吻着胸衣里侧那洁白无暇的肌肤。 抱起我的娇躯,他一路吻着走向了床塌。 床塌上,他斜压在我的身上,闲着的手解开了我的衣带,也褪仍了他的白袍。于是,那缠绵的吻,复又落入了我的唇舌。 他赤裸着的身下,是我半裸着的冰肌玉骨呵! 要了去吧,这身子早晚也是要给你的。午后还和舞乐娘商议着的事儿,没想到到来的这样快。天也遂我的愿了么?可是,我的内心,为何,却没有为意愿圆足而悦奋。为何,我的心,那样的痛? 他在要褪去我的柔软锦裤的时候,手消停了。那吻,也停止了。他移视着眼眸,看着我清丽而冶艳的面容。 他的眼眸里充塞着太多的复杂的成分。深沉?深邃?隐忍……?太多了。列也列不清。 始才感觉我的面颊两侧,冰凉。 流泪了,岳池然也流泪了。 啊,真是不可思议。岳池然有记忆以来,便从未流过泪的。 这样冰傲自负的岳池然,竟也流下了泪。 到这倒退的异世里走了一遭,那傲然淡漠的性子哪里去了?为这异世的一男人,我竟留下了那么冰冷清凉的泪水。 这却是为何?值得么,值得么? 都说女儿是水做的。再是铁血心肠的大丈夫,见到女子流泪也是会心软的。错了,都错了。他狠狠地睨着我,那月光样清冷的面色又增了三分寒意。“你哭什么,不许哭!你不是早就想成为我真正的女人么,你不是早就思慕这床第之欢了么?今儿我遂了你的意,你却又做出这副凄凄楚楚的神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说啊!” 看着他绝尘乖历的面容,我的神色是一种不屑的平静,不愠不怨。可眼角,那两行清泪依然存在。 “让你做我的女人,就这般委屈么?每日你貌似温情柔顺,骨子里散着的却是乖张和叛逆,你对我就不屑到连恶语相向都免了么?对我,你真就痛恨到这地步了么!” 我淡然注视着他,他的眼眸里迸着逼人的青白。 “奴妾只管尽力服侍王爷,惟恐侍侯不周,哪还敢对王爷不敬?” “是么?”他的面容上漂浮着恶毒而狠绝的晕光,“你对我的温顺真是消极无言的抗争和不屑。我已经忍耐了你很久。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心底里早已将我恨绝,在美靥上,却依旧能挂着嫣然的笑。那冰冷而嫣然的笑,岂止比争锋对决更伤人于无形。哼,就因为那夜我对你诱惑我所施以的惩罚么?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应该承受的。在这大元朝,我所说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人能和我讲条件。你,也不例外!” “奴妾谨记,再不敢造次。” 我心中冷笑他的暴然,怎生得这般地沉不住气?有这冷笑压轴于心底,我的泪水也便只剩残痕。 “此时,你就不知道身为一个侍妾该做些什么?!”他冷冷地俯视着我。 我半裸的身子承载着他压于我身上的重量,肌肤相贴的亲密并不能催击我细胞中严阵以待抗御着的意识。我的纤手攀绕着他的肩颈,手指依着他麦色的肤质。在眼眸里,我似有迷离的情欲。 只可惜,一切不过是虚于委蛇。 我这不经房事的处女所装出的那丝迷离情思,又怎蒙得了他这调情高手?我的一只手腕被他狠狠地捏于手中。他幽幽地俯视着身下的我,眼神是邪恶而残忍的。“为那诱惑,你付出过代价;为这不屑,你同样要付出代价。双倍的代价,肉体和精神的!” 他阴厉地说完,左手微动,便残忍地将我的胸衣撕扯了去。 我的唇舌,被他恣意地侵袭着;我的身上,他加紧着起伏和冲刺;我的下体,因初次交欢因他的暴然而灼痛着。他的吻,雨点般地落满了我的全身,他将我暴烈地冲击到茫昧与痛楚的边缘。 …… 我的身躯冰凉而柔软地在他的身下,由着他尽情摆布。 红唇轻咬,我冶艳的面容上微微地带着冰美的笑。眼眸微合,泪光倔强而又闪亮。 云雨过后,他终是离开了我的身体。 他依是俯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复现着痛恨和恶毒。想是因为我那冰傲嘲弄的笑吧。你这阴厉狠绝的人也遭受挫败了么? “我和你的交欢,真就让你这么不屑?”他沉沉地逼视着我。 “奴妾感激王爷的宠幸。”我的眼眸泛着隐约的笑意。 “你恨我?”他加紧了逼视。 “奴妾不敢。”我倔强地继续着柔顺。无奈,泪水却不消停它的闪亮和倔强。 这张冶艳冰傲而又迷离凄楚的惊世容颜呵! 他狠狠地睨着我。片刻,消融了容颜如冰月雪剿般的寒冷。他的眼神重又变得深邃温和,残暴的动作也未有了。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我铺散在枕上的长发;他的唇,吻去了我面容上的清冷的泪水,柔软的舌尖在我的泪痕上游走。 他的手在枕下取出一方手绢,又是那白色的手绢,和苏钦云递给我擦拭泪痕的一模一样的手绢。 那手绢极尽纯白。 却从不曾知道,原来白色的东西也会刺眼到这程度。 他用那方手绢轻柔地擦拭着我下体的殷红。轻柔到无可捉摸,他擦拭着的,仿佛就是他的整个生命;仿佛,就是他的一切。 那白色的素绢在贞血的浸蚀下早染殷红。 看着那方手绢,我的心境,血溅桃花扇的凄凉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这心底的凄楚,为着什么?是因为我这水一样的女儿身就这样被人蹂躏了吗?是因为喟叹在舞池中与男子逢场周旋游刃有余的岳池然也有被男人占有的一天么?是因为这占有自己初夜的男子与我名为温存实际上的残暴么? 还是那素绢,让我想起了什么人呢? 不会的,冰漠冷傲的岳池然怎会因他人而凄楚。一定是那素绢上朵朵绽放的血花刺痛了我的眼睛吧。 是的,一定是的。 他看着我,那眼眸充塞着痛苦和怜惜,那眼神,是忧伤的。“疼吗……疼么?”他的手指温柔地拭着我的泪痕,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容颜。 残忍就继续狠绝些吧,你何又装出来这样的轻柔?你的残忍,我用温柔虚以应承;你这温柔,却让我从心底地极为不齿。 岳池然的脾性本就怪怪的,且带着一点点的任性。这我行我素主义者的思想,本就随心所定。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6章 挽歌之二] 意随心定。 意,心中的意。此刻,我却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意’,究竟是什么? 不明确,实在是不明确。只知道,对他此时的温柔极为不齿。这种‘意’,不是痛恨,也不是怨怼;不是愤怒,也不是不屑。‘意’的味,只能约略体会,却言传不上来。 是因为习惯了他的残忍,这忽至的温柔,让我不能适应么?倘若是这样,我该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才对。可是,我没有。 半月前他付诸我难堪的那夜,对他,我亦是有过不齿。那之后,我用掩藏怨毒的温顺与他朝夕相处。而今夜,他近乎残暴地虏去了我的清白,在他的威逼下,我成了他的女人。我身旁的这个人,便是夺去我的初夜的男人呵。 他,是我的男人。 我不是他唯一的女人,而他,却是我唯一的男人。 岳池然不是封建时代的女子,她不屑这些约定俗成的封建传统观念,不屑出阁从夫;她不是贞洁烈女,不会因为被他人强占而自结性命,不会因为与他人结合而一生一世从一而终。 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这是迟早都会有的一天。只是从不曾想到,岳池然的初夜是被男人强行虏去的,从不曾想到,虏去岳池然初夜的,是她自己不爱的人。 甚至,他在我的心中连不爱都称不上。对他,我只有怨毒和痛恨。对他,我想我是再也伪装不出温柔了。 泪终于没有再流了,只蓄积在了眼眶里,冷冷地关视着他的温柔。 他的眼神里塞满了怜惜和柔情,“对不起,我竟对你这样的残暴,对不起,你还是个孩子呵,我竟狠心地弄疼了你……” 他的神色里布满了内疚和歉意,“还疼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光洁的纤背,像宠溺一个小孩一样地哄着我。 不知为何,泪痕始干的面容上又渗上了一道泪痕。“对不起,不要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池然。” 池然? 是我听错了么?池然,他叫我池然。多么亲切遥远的名字,自来到这个时空便再也无人唤我池然。这一声"池然”,听起来惶若隔世。这熟悉的人儿,这熟悉的音色,我像是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回到了和苏钦云相处的那些时日。 我们初遇时,苏钦云叫我“池然”,他还我学生证。 我们不复再见的那一日,他轻唤我“池然”,在我还未从佐舟的表白中醒过神来时,他已拥着我走进了舞池。在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置身这颠倒了的年月。 现在,我又回到了生养我的那个世纪了么?拥着我的这个人,他便是久别了的苏钦云么? 是他,一定是他。他来找我了,他来带我回去二十一世纪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的眼泪扑簌蔌地下落着,我抽泣着,我的纤手搂着他的腰身,我像一个迷路的孩童在茫茫人海突然找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在他的怀里嘤嘤地哭泣着。 “池然,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太残忍了。该死的,我怎能这般地不怜惜你,怎能这般地对待你。” 我泣不成声,“苏钦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些时日去哪里了。苏钦云,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这个大坏蛋。苏钦云……” …… 我被他冷冷地推开,我满面梨花楚楚地看着他,纤纤的玉指抚摩着他阴冷的面容,“苏钦云,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这些日子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么?” “苏钦云,我是岳池然啊……” “啊,好痛。”我慎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的手被你捏得好痛。苏钦云,你放手啊,放手啊,你听到没有,说话啊你……” “够了!”他呵斥着,“你最好弄清楚我是谁!从我第一日见到你,你就在我面前叫着那个苏钦云。我的女人在我的面前口口声声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苏钦云,苏钦云。你就这样犯贱,就这样思念着他?说,苏钦云,他到底是谁?!” 我满脸委屈,“你怎么了,苏钦云,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岳池然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 “啪!” 我的手被他甩开,面容上被他重重地掴了一巴掌。 那震耳欲聋响脆狠绝的一巴掌彻底地打醒了我。 我觉得不疼,不疼,真的不疼。 泪水迷蒙中,我看到了他那双充塞着残暴和狠绝的眼眸,看到了他的铁青着的皎洁的容颜。 我哭了,只为苏钦云不在了,在这时空我唯一见到的故识不在了。 我哭了,只为他那响亮的一巴掌打散了我脑海中苏钦云的影子。 苏钦云不在了,他回来了。 “说,他是谁?” 他是谁,苏钦云是谁?他只是我在另一个世纪里认识了两个星期的人,只是陪着我用过餐陪着我去夜总会的人,只是一个和我没有过太多言语的人,只是结束了我在二十一世纪里的生活的人。 他冷笑着,“他是你的姘夫吧,他在你的心目中就这么重要,你就这么地爱着他,就这么信仰他,就这么依恋他?那护花使者呢,现在,他的女人就在我的胯下受着我的凌辱和摧残,他呢?他怎么没有来解救你的苦楚?这样的一个背信弃义的男子就把你迷得神经恍惚了,你果然是可怜,天生的侍妾命!” 我平静地听着他恶毒的言辞,平静地看着他那狠决的面容。“你对你的女人,平常都是这样吗?对她们说着这样不堪入耳阴损至极的话,对她们残暴粗鲁地进行占有?当她们在你的言辞下唯命是从的时候,当她们在你的身下婉转承欢的时候,你才感觉你自己是一个男人吗?你才感觉她们是属于你的女人吗?你才感觉你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严吗?” “你这喜怒无常的女人!”他狠狠地道:“刚才你不还是柔顺温情的吗,在我的占有下,你不是柔顺地任我摆布吗?这会,又这么冷嘲热讽恶言相向。你自以为你是谁,你最好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奴妾,一个任凭我差遣驱使的奴隶,一个任凭我蹂躏泄欲的侍妾!” “够了!”我恨视着他,“我已经忍够你了。到底谁是喜怒无常的人,是谁对谁冷嘲热讽恶语相向?不错,你是大元朝的王爷,权倾天下;而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妾。侍奉你这样的王爷这样的男人,我自认这是我命里的劫数,我认了。我已受够了你的残忍、暴虐,受够了你阴厉与温柔周而复始地轮循。要生要亡,随你的便!岳池然绝不会向你低头讨饶。你继续活在你的自以为是活在你的颐指气使里吧!” 他冷笑,“上次赐予你的不堪,你用温顺来回报我。这次,怎么再也装不出那柔顺的样儿来,因为我提到你的那日思夜想的旧情人,伤到你心中的痛了么?” “对,我就是心痛。我爱他爱到了心底里。而你,什么也不是!即使你今日无耻地占有了我的身体,也永远碰触不到我的心,永远也得不到完整的我。对你,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只有浇也浇不灭熊熊燃烧着的恨。我恨你,恨你。在我的心中,只有那苏钦云,只有他。他占满了我的心,占满了我的神!” “好,你爱他去吧。你就一辈子对他日思夜想吧。”他阴厉地斜睨着我,“我会日日月月地占有你,你就用你这被我玷污被我蹂躏的身子去思慕他吧!” “我说了,你能得到我的身子,却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我的心神永远也不会放在你的身上,你尽管占有我这副空壳般的躯体去吧。哼,这就是属于男人的征服欲么?你以为你贵为亲王血统高贵就可以倾尽天下所有么?你以为你位高权重为所欲为就可以让所有女人都臣服在你的脚下么?” “不然,你以为呢?” “至少,我岳池然会对你不屑。” 他逼视着我,“就因为那个叫‘苏钦云’的男子?” 我有些低气不足,之前对他说我爱那苏钦云,也不过是为了泄愤就着他的话瞎颁的。“即使没有他,我对你也会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他那俊绝却也狠绝的面容凑近了我,“你不屑可以,不顾却是做不到。从今以后,我会‘恩赐’你成为我的‘专宠’,夜夜由你侍床,日日要你随侍。清醒时,你的眼前有我;就连夜睡后,你的梦靥里也有我。我说过,在你如花绽放在你极尽美艳的好龄,我是绝不会摈弃你。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倒要看看,你这倾城倾国貌在我的暴虐和蹂躏下,能存在多久。” 我冷笑,“我倒是满怀期待。” “哦?” “在我花容失色的那日,便是不复与你同处一地之时,我怎会不期待?” “你该知道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们的生活吧?那时,你的处境绝不会比她们要好。” “总也好过与你这道貌岸然冷血无情的人,共枕同床。” 他想是恨绝,本就深沉的面容更显得阴厉寒人。我的嘴角泛着微微的笑。那笑,不嘲弄,不揶揄,不讽刺,不奚落。 只是淡漠,绝尘的淡漠,看透世事的淡漠。 这是属于岳池然的笑。 “你笑什么?”他逼视着我。 于是,我嘴角上微微的笑转为了嫣然。“与你同床共枕也未为不好。至少,可以将我深恶痛绝的人气成这般模样。你对我也是恨绝了吧?这侍妾委实乖张不听话,不懂得讨好她的良人,也不懂得察言观色。” 我的纤指轻轻地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圈,妩媚地笑着,“王爷,你要小心身体,切莫气坏了身子。奴妾性命不足道矣,王爷您这万金之躯,可是珍贵的很呐。” “哼,别太自以为是高估了你自己。我岂会因为一个不知三从四德的侍妾伤神?不过,我倒是很惊叹你这顽强的生命力。此时,你还可以笑得这样嫣然。” 心中冷笑,面色上的笑却异常地温暖和甜蜜。 “你不知道么?当一个女人在思念她的意中人的时候,她的脸上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微笑。我的处境虽是堪怜,可是我的心中有苏钦云的存在,我便像是感受到了他的鼓励,像是与他无时无刻不在一起。这种感觉,王爷应该不会懂吧?这相爱的人之间的灵犀相通,岂是旁人可以悟透的。” 果然,我的温声软语,让他刚刚压得微弱一点了的愤恨又重新燃起。 “我早就说过,不要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我盈盈地笑着,“王爷又何必如此专横,我既非你喜欢的女子,亦非你深爱的女子。我心里想着谁,心里念着谁。您有必要这么介意么?” 哼,即使他会介意,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尊严罢了。在这时空里,想必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有劈腿的行经吧。何况,他是身份尊崇众人瞩目的大元国的砷亲王爷。 这本就是个封建落后极不公正的世纪,这个世纪里所有的人都在这不公正中生存着。坠落到这个时空中岳池然,亦不例外。虽然,她受着的是二十一世纪新潮开放的教育。 出人意料的是,他不再愤恨不再狠绝。他的手再次抚摩着我的面容,久久地凝视着我。那眼神如我初见他时的深邃,深邃到究不到底。 他不再理会我的话,他那冷竣清俊的面容再度凑近了我。他的唇舌复又纠缠起我的唇舌,他的双手在我的双峰上下摩挲揉搓着,他的身子覆盖了我的娇躯。 他重又进入了我的身体。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却是近乎缥缈的轻柔。 在那轻柔中,我似是飘至了云端。 无可否认,他的房中之术实在是高明,他总是能以最美妙的方式激起女人的情欲。他那巧妙的挑拨,让岳池然暂时忘却了一切,与他融为了一体,和他一起云雨交欢抵死缠绵。 颠峰之前,我脑海中仅存的一丝意识便是,今夜和他的一切不愉,暂且就此结束了么? 是的,暂告一段落了。 暂终于人成双的狂颠纠缠中。 刻刻胜千金的春宵里,只剩雨丝和风片。 那雨疏,风又骤。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7章 挽歌之三] 次日,差不多日上三竿之时,我才悠悠醒来。 身边是那熟悉的温度。睁开眼睛,和以往一样,我的身儿脸儿依偎在他的怀中,纤手搂着他的腰身。 床塌左右,十多个侍女手捧着盥洗用具跪侍着,极尽恭敬。我仰着脸儿看着上官砷,“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府中,你不去早朝了么?” “不去了。”他温和地说着。 心中纳闷,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周转的还真快,昨夜的残暴和邪恶在一夜缠绵后又变回了温和。和我一样,他也在玩着心术么?好,反正也好像回不去那二十一世纪了,就陪你玩到底吧。看到最后,胜利归于谁家。 对他的怨怼和痛绝暂且搁至一旁吧。 “不去上早朝,不要紧么?皇上不会怪罪吗?”我问。 他抚摩着我的长发,邪气地笑着,“这大元朝的江山都掌控在我的手中,有谁能耐我何?” “你一向勤于政事,今日,可不像你的作风。” 他凑近我的耳畔,低语着,“昨夜初与爱妾交欢,怎舍得置爱妾于空房,本王独自去早朝?”顿了顿,他又道:“昨夜,我没有温柔地对待你,还痛么?” 玩心术就玩心术吧,弄得跟真的一样。你,真会关心我? 冷笑于心底呵。 因为他的话,我的脸儿突地绯红,娇羞不语。这神态实在是可爱,他忍不住在我的面容上轻啄了一口。温柔地印下了一记后,他在侍女的侍侯下更了衣洗了浴。而我,依然懒懒地睡于床上。 锦床上的我,连纤手都置于锦被之下,只露出了一张清纯却又冶艳的面容和泼墨般的秀发。 他复坐于床侧,“还在赖床,以往我早朝去了,你可也是这时分还睡在床上?” 我含笑默认。 “你怎生得这般懒惰?”他拿过侍女手中呈着的衣物,邪恶地笑着,“本王今日亲自为爱妾更衣。” 脸儿早已羞得通红,真是可恶,他分明知道锦被下的我可是一丝不挂,娇躯赤裸着的。原来丝毫未变,他这人依然是彻头彻尾的可恶! “我……” 他邪恶地放下了帐幔,那锦床的空间里便只剩他和我。他的手在要揭开我身上盖着的锦被的时候,我吞吞吐吐地说着,“我,我还是,自己起来吧。” 手捏着锦被的边角,我尽力地遮掩着我的身子,然后取过他手中的衣物。他邪笑着注视着我的羞怯状,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在旁人的观视下更衣委实不自在。更何况,与我近在咫尺的人,是他。 对他,我仍是提防着的,仍是抗御着的。时刻做着与他交锋的准备。昨夜他的残暴阴厉,我的心依有余悸。还好,整个更衣的过程,他只是在一旁观视着,并未有任何非分的举动。 谢天谢地,我得以顺利地完成更衣。 洗浴梳妆之后,他牵着我的手去用早膳。之后,他又带着我出了王府大门。台阶处,是一辆备好的八抬大轿。 以前在看古装剧时就特羡慕坐于八抬大轿里的演员,没想到今日自己也有幸入坐其中。那晃悠的感觉实在是舒服。而且,身边还有供我依偎的胸膛。 “这是要去哪里?”我问他。 “进宫。” “进宫?……” 我知道皇宫是朝代的象征,积聚着人世的富丽堂皇,只是没想到,我这二十一世纪的人竟能回到古时,且还能入皇宫一游。实在是乐哉!我的面容上有着绝美嫣然的笑。在此申明,此刻这笑,绝非是我伪装出来做给他看的。 被怨怼占满头脑也绝非好事,有一丝欢娱切贪一时吧。岳池然是我行我素意随心定者。这一刻我心境还算愉悦,且让意想由着心吧。 一路上,轿帘都是被我撩起的。我并不是在欣赏街上闹市,亦不是在观阑古代的建筑,我只是期盼早些目睹皇宫的宫门,我只想见见他的宏伟壮观威严气魄。 至于里面,我并不感兴趣。 岳池然失去自由了,岳池然只想要一片蓝天。 虽然,进了那宫门,看到的,绝不可能是我要的蓝天。 不枉此行,终是见到了;不枉此行,它比我想象中的更令我震撼。这宏伟而神奇的古建筑物呵!你融入了古代人民的多少智慧?你消磨了古代人民的多少心血?你,便是那心血的凝固,便是那智慧的结晶。 在震撼和感叹中,轿子已落下了。他牵扶着我下了轿。正欲观赏着皇宫时,那汉白玉砌的长阶上走下了许多的官员。一个个身着朝服,当是遇上了刚下朝的他们吧。 “臣等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忙着上前揖首礼拜着。 “免礼。”他淡淡地说着。 “王爷今日未来上朝,皇上担心王爷是因国事操累,已命刘公公带上珍奇药宝去王府看望您了。”  “咱们的王爷正值英年,意气风发,怎会因这区区国事而伤神?” “对啊,武大人说的是……” …… 他们对上官砷的恭维,我自是不感兴趣。我因为无趣而观视着他们。然后,在官员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英武的将军。 一臣继续着恭维,“这位可是王爷的爱妃,哦,当真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王爷可真是彗眼啊。” “就是,与王爷可真是珠联壁合。” 他们的恭维,我并未听见,只因见到了这二十日来未曾再见过的将军。我嫣然地走了过去,“你好,将军,我是岳池然。还记得我吗?” 英武的将军微微地露着笑意,“多日不见,岳小姐可好?” 他的言语中带着些微的生疏。是了,如今,我已是砷亲王爷的身边的人。不管是奴是妾,终归是他上官砷的人了。我感觉的出来,他的生疏是做出来的刻意。 不是因为我是砷亲王爷的人,只因为我已是上官砷的人,是别的男人的女人。这因为,来得单纯。 我时刻清楚着自己的身份,我是上官砷的侍妾,旁人是碰不得的。 我当然更清楚我对上官砷的怨怼和痛恨,我将它们埋在了心底,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切莫要忘记。他付诸于我的凌辱,我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加倍奉还。那般的凌辱和不堪,我怎会在一夜缠绵之后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在乍见英武将军有过了惊喜之后,我款款地回到了上官砷的身边。为着刚才的失态,我要尽力地予以补救来挽回形象。 岳池然从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这形象,并非是在为自己挽回。细致如微且甚是了解他的我,他深沉的面容里隐含的那抹阴厉,我自是没有忽略。 他的女人在他的面前提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他都会变得阴厉狠绝起来。更何况,在这公众场合,他的女人竟还与别的男人搭讪。 而且那个男人,是英武的将军。 惠质兰心的我,自是早感觉他们之间有着嫌隙。我的准备还不充分,暂时,我并不想当导致这两个法西斯国家开战的导火线。 引火上身,先烧着的,必然是自己。 岳池然从来就不笨。 那英武的将军也上前来了,我于是退后到上官砷的身后。 “看到王爷万安,末将就放心了。”英武的将军道。 他的面容上浮着一丝笑,“将军挂怀,本王诚谢。” “关心王爷的万金之躯,是末将份内的事。” 他道:“将军对本王的忠心耿耿,实令本王欣慰。” “诚如王爷所言,末将的确是我大元朝忠心耿耿的臣子。诚挚之心,天地可见,日月可表。” “将军的忠正,本王从不曾怀疑过。” “谢王爷的信任,王爷想必还有要事在身,末将就不打扰王爷和岳小姐了,末将先行告退。” …… 我跟在他的身后,往我不曾见过的不知名的宫院榔轩走行,“王爷,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这宫里的人,我亦是不识,奴妾身份低微,在这宫中行走,实为不妥。” 他并不理会我,径自进了一处宫院。还未来得及去看宫院的牌额,我已被他一把拉入了内。 …… “孛儿只斤·砷叩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安。”他跪拜道。 太皇太后? 这雍容华贵看似不过五六十岁的庄重妇人便是他的皇祖母——太皇太后?这便是以前我在宫廷电视剧中见过的太皇太后?我是否不大清醒?自入皇宫城门到现在,我一直都是浑浑鄂鄂的。 我不知该做什么,我本就不懂这古代的习俗礼仪。更何况这里是宫廷,那纷繁复杂的礼仪,我更是不知。 我跟着他跪下,脸儿微抬,观视着保持高雅坐姿的太皇太后。 “砷亲王爷不必多礼,平身。” “谢过皇祖母。” “给砷亲王爷赐座。” 他在那古色古香的座椅上坐下了,于是石玉上跪着的,便只剩下了我一个。 “砷儿,她是……”太皇太后看着我打量着。 “回皇祖母,她是前朝岳相国的千金,叫做‘岳池然’。现今,是砷儿的爱妃。”他应着。 爱妃?我何时又由他的侍妾晋级为了他的爱妃? 却听太皇太后喃喃语着,“前朝?怎么又是前朝。” 他道:“池然,还不给太皇太后请安。” “哦。”我微愣着,叩拜道:“池然给太皇太后请安。” “池然,名字倒也很不错。”太皇太后语着,“过来,我仔细瞧瞧你。”! [第一卷 美女篇:第18章 挽歌之四] “是。”我应着。 我款款地走至了太皇太后的身边,微微地低下了头。 “这孩子长得还真是俊俏。”太皇太后细心地对我进行着上下打量。 “谢太皇太后夸奖。”我温顺地应着。 “唉。”她却突然叹气,言道:“看到你,哀家就想起了汐儿。唉,这孩子。刖儿和她就不知道回大都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哀家越看你啊,越觉得你像汐儿。” 她口中的“汐儿”、“刖儿”是谁,我并不关注。想是她的亲人吧,和我是没有丝毫关系的。提到“汐儿”、“刖儿”时,她的眼神中流露着慈爱,是思念自己孩子的那种慈爱。 我眼中的余光看着上官砷,他的神色中似带有些微的伤痛,他道:“皇祖母莫要太过忧心。父王和母妃一定也牵念着您。” 太皇太后叹道:“也罢了,只要他们两人过得平平安安,哀家也就安心了。” 刖儿?汐儿?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大致知道“刖儿”、“汐儿”是上官砷的父亲母亲,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儿媳,是大元朝的亲王和王妃。好好的亲王爷和王妃却为何没有住在大都?真是让人不解。 太皇太后对着我微笑着,“来,孩子,到哀家身边来坐下。让哀家好好地看看你。” 我走到她的身边,她拉着我在她的身边坐下,她慈祥地抚摩着我肩上的秀发,“孩子,砷儿对你可好?” 我浅浅地笑着,“回太皇太后的话,王爷对池然很好。” 很好么? 真是凄然,岳池然自来到这个时空就一直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做着表里不一的事。伪装着前朝相府小姐的身份,伪装着承欢于上官砷的侍妾。在这时空里,岳池然不仅失去了自由,更丧失了自我。 “孩子。”太皇太后言道:“何必叫得这么见外?和砷儿一起叫哀家皇祖母吧。刖儿和汐儿走了,叫得我这么亲的人也就少了。哀家人渐老了,就想着儿孙能承欢膝下,多享几年天伦之乐。” 我微微地应着。心中纳闷,像上官砷这样残暴阴厉的人,竟有这样亲切的祖母。敢情是因为经过了他父亲母亲这一代,基因有些变异了吧。 “是砷儿疏忽了。因国事繁忙,未能经常来给您请安。”上官砷言道。 “你啊,和你父王一个样,成天忙着国事,就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在耽误。你也要像你父王一样,在将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自己身边的幸福么?哀家看,你们倒真是脾性一样的一对父子,就连感情都有着相似之处。心中喜欢的,竟都是前朝的女子。” 呵,原来是遗传,原来是秉承了他父亲的脾性。想那上官刖和他一样,也是一个阴厉狠绝残忍冷血的人吧。真如太皇太后所言,这父子脾性一样吧。到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没来由地和他这种人牵扯到了一起,真是岳池然的不幸。 太皇太后看着我说道:“你既是前朝相府的小姐,想必是才貌双全知书达礼,有你侍侯砷儿,哀家也就放心了。要是砷儿对你不好,你也别怨他,砷儿身为我大元国的亲王,平日里自是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对人难免会狠厉了点。他亦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孩子,只是性子冷漠了些,他的心底是温柔的。” 哼,还是错了,这世道!还真是血脉相传的一家人,她的慈爱也不过是征对自家人的。上官砷在她的心中,什么都是好的,就连那阴厉狠绝也被她所美化着,连那冷漠也被她褒扬着。 呵,尊贵的妇人,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可知道他惩罚我的那残忍的方式么?你可知道他付诸于我身上的难堪么? 呵,雍容的圣母太皇太后,你的眼神是那么犀利,你那被宫粉掩饰得很好的皱纹里承载的是岁月磨练出的智慧,你的眉宇间闪烁着看透世事的光黠。你不会不知你的孙儿是怎样的一个人吧。不是不知道,只是包容和庇护吧。 我盈然地笑着,“请太皇太后放心,池然定会好生侍奉王爷,与王爷和和睦睦相亲相爱。既与身于王爷,王爷便是池然的天地,仰之弥高、信之不疑,以和为贵,举案齐眉。” 温婉而顺畅地道完,胃中却一阵翻腾。这世间,再没有比这一席话更让我倒胃口的了。余光偷眼瞧了上官砷,他坐于‘安乐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水,他的嘴角隐隐地浮着邪气的笑容。想来,他对我这一席话也同样感到晕厥。 “好。”太皇太后笑着,“哀家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后辈。砷儿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前朝的相府小姐还真是贤淑庄重。也只有你这样温顺貌美的小姐才配得上咱们大元国的砷亲王爷,有你陪在砷儿身边,哀家也放心。” “池然谢过皇祖母夸奖。”我笑意温然。 …… 御花园中,四名宫女随侍在我身后,陪着我在园林中转悠。上官砷,他还陪在太皇太后身边,我是被太皇太后委婉地“请”走的。哼,我终归是个外人,她和那上官砷,想是有话要说。 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我,是上官砷带入宫中去见她的第一个女人。因此她有些以为,我在上官砷的心目中的地位和其他女子是不同的。这,想是值得她与他单独会话的原由吧。 可是,他无缘无故地带我进宫作甚,就为了让我去见太皇太后?他,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带我去见他的家人? 在二十一世纪,男人带自己的女人去见他的家人表示男人有意与女人缔结秦晋。在十三世纪,这又表示什么?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他已站立在了我的身后,“你不会真以为,你是我的爱妃吧?” 可恶! 我浅笑着,“我可不敢这样自诩。今日也不知是谁称谁这两个字的。” 他的手指轻抚着我下巴的曲线,“你也很会演戏嘛。‘定会好生侍奉王爷,与王爷和和睦睦、相亲相爱;将王爷奉为天地,仰之弥高、信之不疑,以和为贵、举案齐眉’。” “还好,你知道我是在配合你演戏。你该不会以为,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吧。你不要忘记,我早已心有所属。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我狠心地说着。 他的那白皙而洁净的手指停留在我的下颚上。我能感觉他施之于手指的那般强劲的力道。若他就这么轻轻一捏,我的下颚,怕是要碎掉吧。 他看着我的眼眸是绝尘冷然的,且融入了恨与憎。只是那恨与憎的成分,有一丝一毫是为了我么?哼,他为的不过是他的尊严和征服欲罢了。 “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他的语气是低沉而逼人的。 “我嚣张!到底嚣张的人是谁?每日里是谁受着谁的奴役?是谁生活在谁的欺凌之下?你只顾着你的自尊和感受,你有没有为别人设身处地地想过?你将残忍与愤恨施之于他人,不过是不敢正视你自己的挫败罢了。你的自私和你的残忍一样地让我不齿。” 他久久地看着我,那双眼眸是气极的,面色是铁青的。“现在,我不想和你理论!” 我的手被他紧牵着出了皇宫。复坐于那八抬大轿手,再没了来时的悠闲和舒适。那软垫坐着也似针萜。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我的身侧,眼神是冷至谷低的决绝。决绝看到了底,也不过是无言的怨怼。这样清俊如月光般的男子,如若没有残忍的性子,倒不失为一个可以让岳池然芳心暗许的异性。 可惜了。他展现在我面前的,全是让我恨之如骨的邪恶;他赋予我的,全是令我痛彻心扉的回忆。他一定是我命里的劫数,一定是的! 他的冷竣并不曾影响我的心情,憎他便憎他,恨他便恨他。这恨与憎,循环调适着我和他相处的气氛。时而轻松诙谐,时而冰漠相对;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争锋对决。 以后的日子,便都要与他这般地过么?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勿忧了,过一日且一日吧。我不是没有愿望没有希冀,只是要求并不高。 八抬大轿落在了砷亲王府的台阶下,他没有再牵扶我下轿,径自进了府门。上台阶前的那一刻,醪下了一句话,“直接回你的新也别苑去!” 于是在进入府院后,我与他便分道扬镳了。 绿珠笑迎了过来,“小姐回来了。” 我默应。 “小姐,你和王爷又怎么了?早上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好的么?我与他好好的过么?自与他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和他之间就没有好好的过。在见到他的第一天,我便一直受着他的奴役和奚落,受着他的凌辱和嘲弄。我和他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即使他温柔地对待我,我温顺地应对他,我们之间,都互相在玩着心理战术。 我承认从一开始,我接近他的目的就不纯正,只想着通过他找到关于苏钦云的蛛丝马迹,找到我想象中存在的时空出口,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舞池上去。只是,有他这样对待人的方式么?兴许旁的女人能受得了,岳池然却是怎么也无可忍受的。 我可以无视他人的奚落和讽刺,可以不屑他人的流言和蜚语。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尊严被他人这样恣意践踏,不能忍受他人的玩弄和凌辱。 岳池然是骄傲的,是自负的。 见我脸色冷漠,绿珠的心中也明白了三分。这丫头极是伶俐聪颖。她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见我不说话,也便不再问我什么。 新也别苑改建后,与之前果然是天上人间不能并论,我却没有丝毫的兴致去赏观游览。再是奢侈堂皇又怎样,住在这里的终归是一个侍妾。既然身处何地都只是一个侍妾,在意这周遭之物又有何意义? 夜至掌灯了,和往常一样,我沐浴更衣后便坐于妆镜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发神. 想想,到砷亲王府的这二十日来我都做了些什么?不但未能测度到苏钦云的下落,未能得到上官砷的真心,甚至在这个与苏钦云形貌一致的男人面前自取其辱,不仅陪上了我的清白,也陪上了我的自尊。 身心俱碎呵! 思思,这样的生活,我还要这样一直过下去么?既回不了哪个属于我的世纪,还要继续与上官砷纠缠交欢彼此折磨。 他折磨我是因为我无视他的自尊,因为我对他的不屑,因为我是他的女人却心系别的男人,因为他那点可怜的征服欲。而我,却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他施与我的难堪么?为了品尝他怒极时的快感么?为了应对他对我的痛恨和愤怒么?为了打发这空虚无聊的生活么? 像是,却又像不是。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19章 挽歌之五] 夜已深了,他却并没有来新也别苑。 你不是说要日日奴役我,夜夜蹂躏我么?岳池然从未畏惧过,怎么,你却退缩了? 匿身于帐幔之中,匿身于锦被之下,依然只露出一张惊世艳俗的容颜和秀丽的乌丝。这锦被锦单都是柔软舒服的。只是,并不温暖。 我的身子,是冰冷的。 微微蜷缩起身子,将锦被裹得更紧了些。无奈,这冰冷却像是怎么也挥之不去,那昨夜还存的温度,却似已相离遥远。 岳池然,你都在想些什么?!怎可以因为这区区寒冷而去想念他身上的温度?骄傲自负的你怎可以如此没有骨气?怎可以想着与自己深恶痛绝的男子相拥而眠。 不过是冷一点罢了,忍一忍便过去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 睡吧,岳池然。 …… 晨醒时,习惯性地想摄取身边的温度,习惯性地去搂那腰身。朦胧中伸手,旁侧却是空的。是了,我已不在他的府院里,我回到了新也别苑。昨夜,他并未来这里。 真好,难得清净和安闲。真是久违了,我暂得的自由。 倘若以后都可以这般地过,就是回不去那二十一世纪我也认了。以后若都是这般的日子,我无须将花儿、靥儿,打扮得娇娇滴滴的媚,就准备好被儿、枕儿,只索昏昏沉沉的睡。从今后心情、思想,都由着悠悠哉哉地飞。 用着早膳物食,尝着似仙肴和海味,这仙肴海味,散发着香甜和清醇。白泠泠的水,也似暖烘烘的玉醅,多半是心欣慰。 “小姐,昨晚可梦得好,今儿心情不错。”绿珠笑着。 我微微应道:“非是梦得好,只因自昨儿上午到现在,我的眼前,没有我不想见到的人。” “小姐所指的人,可是王爷?” 臭丫头,明知故问。不知察言观色么?还在我的面前提他。入了这砷亲王府,沾染了这里的习气,连这丫头也可恶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环境因素的影响吧。近赤者朱,近墨者黑。 还好,我岳池然依是出淤泥而不染。岳池然始终是独一的。 岳池然永远是妖且闲的美女。美女妖且闲,误坠异世间。 “小姐,今儿有什么打算,可是要读书习字,或是学琴度弦?”绿珠问道。 还读什么书习什么字,我虽不会写那毛笔字,仍是可以出口成章。至于琴瑟管弦,再是学得精妙世无双又有何用?待有朝一日,能抚出天籁之音时,却又奏于谁听? 是了,干嘛要遵照他的意思,整日在别苑中吟风弄月。他要我诗情画意,我就偏要做一朵闲云一只野鹤。 这样想了就这样做着,我带着绿珠出了砷亲王府。 经过那侍卫驻守的长街时,看着这威严而立的侍卫就觉得烦心。他们和他们的主子一样,冷漠无情。 “小姐。你私自离开王府,怕是不好吧?”绿珠说着。 “他也没有说要限制我的自由,我只是出去走走。”我应着。 “哦。” 我并不习惯热闹,在这繁盛的街道上行走的时候感觉自己与周遭的事物格格不入。现代人与古代人相距七百年的隔陌,冷漠乖棱的女子与大众的闹市。心中仅有的感觉,便是新奇。 “小姐,上好的胭脂花粉,可要买一些,这胭脂配你的肤色正合适,来两盒用用,便宜着呢,一两银子。” “小姐,可要养一只云雀,这小鸟儿乖巧得很。” “小姐,要不要来碗馄饨,新鲜的肉馅做成的,好吃着呢。” …… 我的脚步停留在了一个卖玉饰的商铺前,琳琅满目的古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仔细挑看,最让我爱不释手的便是一副玉镯,因为那玉坠饰上的四个字:且听风吟。 多么清新闲适的四个字,有着冷观世事的淡漠,亦有着随心所欲的思境。 最终,我还是将它放置商铺了。我没有钱,没有这古代通用的金银。 依依不舍地走了,微微有些失落。是呵,心里还念着那对玉镯子。神思恍惚中,旁侧伸过来的一只手让我驻止了脚步。 那只手的手指上勾着线坠,线坠下系着的,便是我喜欢的那个玉镯。 是英武的将军。 “将军。”我浅浅地笑着。 他微微地笑着,“美饰赠美人。” 接着那对玉镯,我轻声言谢。声音很轻,真的很轻。 我的手已接着了那对玉镯。而他,却忘记了放手。他的双眼温柔地凝视着我,半响才道:“你过得好吗?” 我低眉微颦,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凄凄地摇了摇头。 “他,对你不好?”英武的将军蹙着眉低沉地问道。 心下犯难,我是该回答“王爷对我很好”来激起英武将军的醋意,还是该回答“王爷对我不好”来引起英武将军的怜惜?转念一想,两种不同的回答都会导致同一的结果,便是英武将军对上官砷的宿怨更深。 呵呵,这不就是我所愿看到的吗?能这样,当是够了。 我浅笑言着,“王爷……他对我很好。”话还未说完,我的眼眶却已微红。 这真是个不错的回答,在道上官砷对我很好的同时,也让英武将军看到了这句话的虚假性。偶尔装装柔弱凄迷的女子倒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至少,这计策在英武将军的身上是行得通的。英武将军可比上官砷会怜香惜玉多了。 英武将军的面容上隐隐浮着对我的爱怜和对上官砷的痛绝,“他真的对你很好?可是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幸福和快乐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虐待你?对我,你也不说实话么?” 他的手撑着我的肩,眼神中流露的全是柔情和疼惜。而我,就那般楚楚地看着他。 “将军,小姐。”绿珠早已是惊慌失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街市上人多嘴杂,万一传到王爷的耳中,小姐,你又要不好过了。” “绿珠!”英武将军转向了她,“你说你们小姐又要不好过,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小姐自入砷亲王府的日子就没有过好过?” “哎呀,将军,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你还是赶紧走吧,你再这样下去,小姐可真的要受连累了。”绿珠急着说。 “你倒是说仔细些啊……”英武将军一脸的阴沉。 我微微地欠身,“将军,池然先走了。” 话还未说完,我已在绿珠的扶挽下莲步轻移。 …… 直到走完闹市走至砷亲王府的那条街时,我才疏散了那副凄凄楚楚的表情,倾城的面容上浮现着嫣然的笑。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无意中竟逢遇转机。既然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去虏获上官砷的真心,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报复上官砷施与我的不堪。那么,就玩些小智慧吧。我是一个弱女子,不追求君子的博大胸怀,情非得已的时候,充当一下小人又有何妨。 我的准备依是不充分,却顾不了这许多了。与其在心中将上官砷恨绝,倒不如直接充当英武将军和上官砷开战的导火线。 火引上自己的身子之后,我一定倒向上官砷的身旁。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何其壮哉! (心作萎靡状: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一整天,你都去了哪儿!” 刚进了王府的大门,一声怒斥便自旁侧传来。 和绿珠一样,我也被怔住了。转身,便看到了五步开外站立着的上官砷,他原来就艺术感极强的脸部轮廓在此时看来更显遒劲。遒劲之上,是那双锐利、冷残的眼眸。 与他反正已是再度决裂了,与他反正迟早都是要针锋对决的,那些虚假的礼仪和表面的温情就免了吧。 我款款地走至了他的身旁,“这一整天,我都在外边闲逛。” “我有允许过你随便出入王府吗!” “你也没有说过不允许我擅自在王府里出入啊。”我盈盈地说着。 他那俊绝的面容上布满了阴霾,冷厉地直视着我的眼,“你非要与我顶撞不可么?” 我微微地笑着,“在你的世界里,就不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拂逆吗?” “你又开始在自以为是地批判我?” “奴妾怎敢批判王爷。” 他沉下了声音,“你的话,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我冷笑着,“你不是不喜欢听违逆你的话么?我只是顺遂着你的意思。违逆您即使不会气得王爷您的金体违和,开罪了王爷您,奴妾也是吃罪不起的。” 他的眉一皱,“在你的心目中,我真就这般地专横和不可理喻?” 幽怨的看着他,我的眼眸中闪动着倔强而清冷的泪水。自遇到他,我已习惯了在不经意间溱下眼泪。难道真如我爸爸所说,我的外表冷淡而内心却极为柔弱么?真如我爸爸所言,我的坚强和傲然是用作可以保护自己的外壳么? 他缓缓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拂过我脸颊边的秀发。他的那磁性且极具诱惑勒的声音,也忽然间变得和他的动作一样的轻柔。“以后,我会改进。” 他会改进? 他说他以后会改进。我,没有听错吧,他这如暴君样的大男子主义者会说出这样低微的话来?难道是我身处在梦靥里?难道是我蓄满眼眶的泪水对他产生的神奇的效力? 不会的,我的意识现在很清醒,是不会产生幻觉的;也不会因为我的眼泪的效力,在他的面前,我已实在不敢高估自己的魅力。 我凝视着他那月光样清冷绝尘的俊颜,眼神是戚戚皇皇的楚怜。与他的交集相处让我微凄,他突如其来的体贴歉悔让我惶恐不安。 以往,他时常也会展现他的轻柔,也会露出温和的一面。却不过是在与我虚以周旋,和我之前一样,也是虚情假意的。而此刻,在他的眼眸里,我却看不出丝毫的伪装和做作来。 难道是,他的演技更加炉火纯青了?难道是,他演的太入戏太逼真了? 乱了。在这时空里,爱恨都颠倒。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0章 最难消受霸王恩] 他牵起我的手去了他的府院。才离开这府院两日,我却感觉遥远如几个世纪。这府院中熟悉的各式建筑物,越是细看越觉得陌生。这,便是我住了二十来日的府院么? 那制工典雅的圆形桌上,早摆好一桌丰盛的酒菜。他扶我于座椅上坐好,又如往常一样地坐与我的对边。他温和地笑语,“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吩咐膳房特地做的。” 心下犯疑,这些饭菜,不会有问题吧?虽然断定他不会做在食物中放入利泻剂这类无聊的事,吃着这些饭菜的时候,我依然是小心翼翼。 “还合口么?”他依旧温语。 我勉强笑笑,“还好。” “来。尝尝这道菜。”他殷勤且体贴地往我的碗中夹着菜。“多吃一点。” 从来不知道在别人无微不至的用餐服务下,吃着山珍海味也会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这,怕是因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吧。谁知道今日他的温柔又能持续多久,说不定下一刻等待我的又是火山爆发山崩地裂。 他看着我关切地问道:“这道菜不合胃口?” 我微微地摇头,“不是。” “那一定是胃口不好身体不舒服。”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已移位到了我的身边,“乖,来,伸出右手,我来给你把把脉。” 我艰难地露出一抹笑,“我没事。” “还好,脉搏跳动正常,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他温柔地看着我,“要不要我吩咐膳房另做几道菜来?” 我忙乱地说,“不用,不用。刚刚在外面,我和绿珠已经吃过了。” “外面的饭菜能随便乱吃么?以后不准再这样。”他的语气中是掩不尽的宠溺。 晚膳后,他陪我在府院里放花灯,陪着我观看京城名旦的戏曲,陪着我览观王府的夜景。夜至深的时候,他又体贴地送我回了新也别苑。 送入别苑里我的卧寝的时候,他止住了脚步。 他那白皙洁净的手拂顺我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摩我的面颊。他微微俯下了身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畔处吹拂着。他喃喃地,似是在说些什么。 他的眼眸里塞满的是柔情和怜惜,他搂着我的娇躯,唇舌温柔地侵袭进了我的唇里。 在那轻柔而短暂的吻结束之后,他似深情款款地凝看着我。“早些歇息,我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说他回去了,就真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直到他那气宇轩昂的身形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后,我始才回过神来。 今天的他,真是我所认识的上官砷么?他是良心发现,还是在改过自新?之前他不是还说要日日夜夜折磨我么,怎地突然又对我如此地温柔? 勿想了,岳池然。你又不是今日才认识上官砷,他的脾性本就喜怒无常无可捉摸。 在冰冷中,我又度过了一夜。 晨起盥洗后,绿珠和两侍女帮我换上了一袭淡黄纱裙。到这异世已近一月,我依然不会穿这古代的衣物。最初在侍女的更衣下,我会感觉拘谨,后来也就慢慢习惯由她们代劳了。 “小姐,这是王爷特地为您定做的几箱衣物。全是绣工精致的绫罗织纱,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华而不俗耶。” “小姐,这是王爷赏赐给您的两箱珠宝首饰。” “小姐,这是王爷一大早便派人送过来的胭脂水粉。” …… 看去,华纱罗裙、珠玉玛瑙、御用宫粉等塞满了我的眼帘。我惊奇的同时也在疑惑,无端无由,他为何送于我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为何送于我这些衣物之什。 他是要用这些华纱罗裙胭脂水粉,将我包装的更惊艳些么?送那些珍珠首饰给我,是为了显现他的王恩浩荡么? “还喜欢么?”他撩帘入了我的卧寝,笑问着。 珠玉财富虽好,适可而止便罢。我是冷傲自负,却非喜好荣华富贵贪慕虚荣的女子。顺着他的意,我浅笑着,“你,这是在对我赏赐?” “是的。”他温和地说。 心依然是冷的。你不知“赏赐”这两个字,充满了居高临下惟我独尊的意味么?富贵不能淫。即使这赏赐的用意是好的,我依是不屑。 (更何况,这财宝虽多,我也是不能带回二十一世纪享用的。) “谢王爷赏赐。”我的嘴角泛着淡淡的笑。 “你喜欢就好。”他似乎很满足我的谢礼,一抹笑意浮上了他的面容。那深邃的眼眸中,竟全是我从不曾见到过的温柔宠溺。“我从御膳房调来了御用厨师,他做的早点是全天下最好的。乖,来,我们一起去用早点。” 桌案上放置了四碟满满的糕点,他扶我坐下,摈退了来呈粥的侍女。他用那洁净修长的手亲自为我盛了一碗荷叶粥。 他的面容是那样温和,神色是那样轻柔。在那瞬,我像是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回到了第一次和苏钦云去西餐厅的那日。 那日,他为他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又递给了我一杯葡萄汁。 葡萄汁。 我像面对苏钦云一样,平静地看着他。 “王府中有葡萄汁吗?”我问。 “葡萄汁?”他微微愣了一下,柔声道:“没有葡萄汁,倒是有葡萄酒。你要喝吗?” 我点点头。 虽然我不喜欢一切与葡萄有关的东西,不喜欢葡萄汁,不喜欢葡萄酒。 “女孩子喝酒不大好。”他如是说。说完后,却又吩咐侍女去取葡萄酒来。 女孩子喝酒不大好。苏钦云也这样对我说过。 苏钦云…… 为什么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上官砷显然是一个懂得喝酒的人,葡萄酒置于夜光杯中,更显血红鲜亮。 莫名痛楚的心情喝着夜光杯中似血的酒,说不上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无意识地品着醇甜中的苦涩,原来心也是会痛的,也是会醉的。 微醉中,有一滴清冷的泪落到了夜光杯中。 微醉中,有一双牢固的臂膀将我搂在了他的怀里。 醉眼迷离中,我分辨不出我紧紧依偎着的人,是苏钦云,还是上官砷。在清醒的时候,我时常都会恍惚到将上官砷认作苏钦云。何况现在的我,已经醉了。 岳池然的酒量怎地在突然间变得怎样轻浅? 他摸着我微烫的额头,怜惜而又微责地唤着我的名,“池然,池然……” 这是他第二次唤我的名字。在第一次,我一厢坚持地认为是苏钦云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在这一次,我却分辨不出这声音是来自苏钦云的,还是来自他的。 在我要叫出“苏钦云”这三个字时,我迟疑了。全身瘫软醉意绵绵的我抗御不了他的干云妒火。 搂着我的男人呵!我们之间并无爱情,你的妒意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唤着我的名的男人呵!因为你的自尊和征服欲,就一定要这样专横地禁锢我心的自由吗? 冤家,如你所说,在我的心目中,你真的很是专横暴厉不可理喻。 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 …… 我以为,我醒来的时候会睡在锦床上;我以为,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或是明日清晨。却未想,午后的阳光正柔和,温暖地洒在我身上。我舒软地靠着的,是他宽阔的胸膛。 “醒了?”他俯下面容温柔地看着我笑。 我凝视着他,“你一直都在,没有离开?” “你喝醉了,我放心不下。” 他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快化开去。这温柔是缠绵甜蜜的,却也好似充满了诱惑和邪恶。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想也不可以沉湎下去。 移离心思,我看着这清幽的假山林石。问着,“这是哪里?” “改建后的新也别苑。”他说着,“这园林颇广,你还没有走遍吧。” 走遍?我甚至连涉足都没有过。回到新也别苑也不过两三日,昨儿外出散心便是一整天,今日大清早便让酒给醉到了现在。 他的手指指向了旁侧,顺着看去,那是一大片怒放的芍药。 那样的清雅脱俗、逆于世尘! “我特地让工部的人从南宋故地移植过来的。它是属于南宋的故物。在你不开心的时候看到它们,你会感觉亲切;思乡的时候,也可以籍此来排解离愁别绪。当然,以后,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不会让你孤单落寞。我要你的生活中,只有快乐。” 伤心难过、思乡、离愁别绪? 上官砷,你干嘛将这些词语强加于我?岳池然的生命里从不曾有过这几个词。岳池然最会善待自己,她不会为谁伤心,不会为谁难过;岳池然生性冷漠且傲然自负,她的内心又怎会凄迷到这种程度。 你不了解我,你不要下这样的断言! 你不知道么?岳池然曾在你面前有过的凄凄楚楚不过是伪装的一种姿态。你是心知肚明的,何又说出这么一番深情款款的话来? 你还是阴厉狠绝些吧,你这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的乍然改变,让我无所适从。你这恩泽,让我接受得小心翼翼;你这肺腑深情,让我迷惑茫然;你这万般轻柔,让我满怀忧伤。 岳池然从来就不天真烂漫活泼外向,却也绝非一个忧忧戚戚的感伤女子。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1章 你这该死的温柔] 经过半日的的昏睡,酒是彻底的醒了,再没有丝毫的醉意,身子也渐渐地恢复了气力。于是,这样亲密地被他搂抱于怀中,便让我很不自在。 “我的酒已经醒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我有些慵懒地说着。 不知是察觉了我的不自在,还是打算继续尊重我的意见。他的手臂离开了我的腰身,欲扶我在他的旁侧坐下,我却顺势站立起了身子。在他的怀中,我的全身上下已酥软得不行。 他站立在我的身前,看着我的眼神依然是温存的,暖暖地罩住了我的全身。那眼神仿佛有着磁石的吸引力,我想移动脚步,想离得他远远的。然而,任凭我的心怎么努力,我却始终移不开脚步。 他那双锐利的、洞察世事的双眸,显然感到了我平静的面容之下的无所适从。他微微俯身凝视着我,“你,是在怕我?” 怕你?岳池然对你有着痛彻心扉的恨,心底里埋着这么浓烈的恨的岳池然,又岂会惧你怕你? “不是。”我稍稍敛聚了些镇静,语气也有些怨怒。 他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将我搂在他的怀中,宠溺地轻拍我的肩背。“好了,乖。以往我真是对你太残忍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向我道歉? 好吧,由着你了。你这温和与暴厉反复无常的人,你就继续你的温柔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乍来的温柔能坚持到何时! “乖,走,我带你去用膳。你昏睡期间什么食物都没有进。”他柔声轻语。 对了,自昨晚到现在,近一日的时间我好像是未曾进食。管他的柔情是真是假,先享用美味的食物要紧。 无奈,长时间未曾进食,又喝了这古时的葡萄酒。我的健康状况,如二十一世纪医学上所说,是血糖偏低。欲行走时,头却一阵眩晕。 他及时地扶住了我欲坠的身体,“乖,你怎么了?没关系,我在这里。”不容我抗议,他已牢固而温柔地抱起了我的娇躯。 “绿珠,去吩咐膳房快熬一碗稀粥来。” “是。” “等等,你就在那里守着,做好了马上送过来。送膳食的丫鬟一向都拖拖拉拉的。” “是,奴婢这就去。” …… 他的眼眸里尽是怜爱和疼惜,神色也是急切不安的。冷漠地看着他,我说:“我没事,你不用因我而担心。” “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呢?”他轻柔地说。 稀粥是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的。 这粥的味道还好吗?温度怎样?会不会很烫? 在他的“侍侯”下,我痛苦地吃下了大半碗。 …… 他的柔情蜜意竟已经持续了一周。他每日晨时过来新也别苑和我一起用早膳,之后,才去上早朝。早朝的归期也是很短的,他似是迫不及待地归来。然后,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甚至一些重要的文书和奏章都由侍卫搬了过来,他留在新也别苑阅览。 用过晚膳后,他看到我安然地睡下后,才移驾回他的府院。 这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他已身着朝服坐在了我的锦床边。这张与梦靥里的人一致的面容,甚至连那微笑也是如出一辙。 “乖,起床了,不要懒床。” “乖,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像孩子一样的纯真。” 他将侍女手中呈着的衣物放在了我的锦床边,微笑着放下帐幔,又离开了锦床。他给我留着私人空间以供我不春光外泄的更衣。 “乖,来,多吃一点。” “乖,我先去宫里,回来再陪你。等着我回来……” 当他离开了新也别苑,我终于软靠在桌椅上。我不得不承认,温柔,是我最大的杀手锏。他用醉人的温柔来对付我,我根本就毫无反击之力。 虽然,我并不能确定他这温柔,是不是在和我玩着心理战术。 无论是怎样的原由,我都没有余力去面对他,和他的温柔。 在这一局里,他依是胜了。 暂时,我要离开他。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他的怨怼,我先搁置一边。他的温柔让我心力交瘁,我需要独自反思,需要时间来调整心神,需要心理准备来应对他这抵死的温柔。 我带着绿珠离开了砷亲王府,就像一周前出去散心一样,没带走任何物身。 我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不觉间已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绿珠显然不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我想要离开砷亲王府。她嘟哝着,“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王府了吧。” 我说,“我不回去。” 绿珠以为我是因为任性而这么说的,这几日我一直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她自是感觉到了。“可是,早上王爷还说要你在新也别苑里等他回来啊。都这时候了,王爷早已回了王府。现在可能正四处找你呢。” 依他近日对我的关爱程度,此刻,他应该在派人找寻我吧。甚至,我可以想象,他翻遍了整个王府却不见我时,那暴怒的模样。我心中在冷笑,你还是揭去了你的温柔面具呵。 为何这笑,却有那么强烈的嘲讽意味?他的暴怒是因为对我的关爱呵!我依然是输的一家。 我对绿珠笑笑,“我暂时不打算回王府了。” 绿珠满脸的茫然,就如同我琢磨不透上官砷的思想,她也摸不透我的心思。 我自己也弄不懂自己。自坠入这个时空,我的性格好像在微微地发生改变。而我,一直固执地想去挽回原来的那个岳池然。 绿珠虽然测不透我的心思,却知道我言出必行且不喜欢轻率地开玩笑。于是她开始环顾四周。我也和她一起看向周遭。 碎石碾成的街道,纵横四延、行人稀少。绿珠面庞上的迷茫显示着她和我一样,不知自己置身何处。我天生就是个路盲,看来她比我好不了多少。 “小姐,我不识得这条街道。要不,咱们问问。”她说。 “没有必要了。问了又怎样,我暂时是不会回砷亲王府的。问了路,我们还不是一样没有归处。” “可是,现在,夕阳都已经快过了。今晚……我们要住哪里?” “我……没有想过。”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现在还好,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那时……,我怕。”她嗫嚅道。 为了安慰绿珠,我的面容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吗?” “小姐……” “别担心,没事的,恩?” “恩。”绿珠娇憨地点了点头。 安抚了绿珠,我开始了去熟悉这陌生的环境。我的眼神刚被街道尽头与天际相接处的一座巍峨的院府吸引住时,绿珠却猛地将我拉到街旁已废置的匾额下避着,“嘘,小姐,那边过来了好多官兵。” 依了看去,东南方的十字路口果然有大队元兵跑行了过来。紧接着,西街处也过来了几十人。 “小姐,会不会是王爷派来找你的侍卫?”绿珠颤颤地说着。 我没有理会她。这丫头,没有看到五米之外,汇合着两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官兵吗? 两个领头的向后仰手示意,军队便停止了行进。我没敢再觑看他们接下来有何举动,只听得他们对话的声音。 “元贞将军,可找到人了?” “哼,你不也是到现在都劳无所获吗?” “其他的将军和副将那里也没有消息?” “若是有消息的话,我还在这里和你费话吗?” 这两人,一个的语气嘲弄又玩味,另一个似有满怀怒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着嫌隙。 “迟将军,我们不要在这里再耽误时间了,再去找找,赶着回去向王爷复命。”又掺入了一人的声音。 “找不到人,拿什么回去复命!从正午到现在,整个大都城都快被翻遍了。为着一个侍妾,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你在批驳王爷?迟予达尔,你好大的胆子!” “哼,你有能耐,倒是把人给我找出来啊!” “你……” …… 满怀怒气的将军率着他的部下恨恨地离了去。在他们一整队官兵销声匿迹后,剩下的将军开始发号施令,他的声音不再带着玩味,是属于一个将军该有的风范。“全都给我再仔细地搜!你们给我听好了,王爷有令,找到了人,不许有丝毫的不敬。” “是!” 我从匾额朽掉的缝隙中看去,所有的元兵在那将军的口令下都撤了去。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将军却无立即就要走的意思。 因那将军背对着匾额,我并不能看到他的相貌,更测不透他此刻在做着什么。 片刻后,他也离开了这条街道,隐约有一张字条飘往了他的身后。 确定街上再无行人后,我有些疑惑地去拾起那张已飘至街侧的字条。 正面,画着街道的标记。通往的是一处巍峨的府院,那府院,正是始才吸引住我的目光的那气魄的宅子。 反面,只有四个字。而那四个字,却似有着神气的魔力,让我的脑中一震。 且听风吟! 这不是上次在街上闲逛时,我喜欢上的那玉镯挂饰上的四个字吗?看来,这将军仍下的这字条,绝非巧合。 他,有何用意?这四个字,又代表着什么? 这四个字和那对玉镯有关,而那玉镯,又是英武将军送与我的。莫非,他是在暗示我现在去找英武将军? 可是,照此推论,之前她便已知道我匿身于匾额的后面,却为何不“请”出我来,然后去向上官砷复命?他暗示我去找英武将军,他怎么会知道我和英武将军之间的……关系?他和英武将军,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2章 因你而变坏] 我的手握着那一张字条发神。 发神的时候,思维总是转动的特别快。他们口中的“迟予达尔”与英武将军的关系一定匪浅。当然,绝非敌对的关系,也只有如上官砷那般残暴的人,才会树立那么多的敌人。我的第六感一向准确,这次,也绝不例外。我相信我的判断绝不会有误。 那么,这推测的直接结论是——上官砷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想到此,我适才还郁闷着的心情忽地变得轻快起来。 不得不承认,自来到这个时空,岳池然的脾性有了些微的改变。这改变,还得“归功”于上官砷。若不是偿还他施与我的难堪,若不是因为他的形貌和苏钦云一模一样导致了我想通过他找到苏钦云找到那条我想象中存在的时空通道,我也不会由对万事淡然的岳池然变成了,学着玩弄心机的岳池然;也不会在适当的时候在我原本冰漠的面容上,浮上违心的世故的笑;也不会由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岳池然,转变成一个要得到男人宠爱的可怜女人。 至少,那类一心只知依附男人,一心只想靠色相诱惑男人的女人,我,个人觉得可怜。 而我,自来到这个时空后,就一直在扮演一个可怜女人的角色。 “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绿珠叫着陷入沉思中的我。 我说,“我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走吧。” “去哪里啊,小姐?”绿珠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 经侍卫通报后,我被带至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刚踏入那洞庭圆扇门,就见英武将军在花园的石桌旁踱步。这短暂的等待,已令他很是不安。看到我已到来的那一刻,他的神色是欣喜的。 “池然参见将军。”我盈盈下拜。 “快起来。”他的语气是悦然的,笑如春风的扶起我,说道:“听侍卫禀报,说你来了,我真还不敢相信呢。” 我温声软语,“池然……一直都很想来看望将军。” 我低眉缨首,并没有凝视他,却可以感觉到他看着我的目光是富含感情的、是火辣的。他的手依然保持着扶我的姿势,那手心的温度传递到了我的身上。 那温度,是温暖的,是舒适的。我的心中,却倏地闪过一丝不安。这不安,像是小孩在恶作剧时被逮到一样,怕受罚,亦觉得愧疚。 一闪而过的感觉,我并未去在意。 将军初见我时的欣喜随即被惊异替代,“天已经黑了,这么晚……你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眼眶却适时地红了。在他的手扶和我的凄然下,我顺势偎依在了他的怀中,纤手搂抱着他的腰身啜泣着。 不安的感觉再次闪过。难道,我是一个在恶作剧时被逮到的小孩? 英武将军的胸膛非常硬朗,甚至可以说是坚如铁石,是属于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应有的胸膛。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感受的是有着烟草味和香水脂粉味的胸膛。在这时空,英武将军的胸膛是安全且可靠的,上官砷的胸膛充满的却是男性狂野的、撩惑人的气息。 岳池然,你很反常耶!在设计上官砷的计划的进行过程中,你怎么可以分心,怎么可以怀念你在他怀里的温度?! “池然……”英武将军紧张地搂抱着我,他的脸庞依在我的肩胛上,“都怨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当初,我便不应该将你进献给上官砷,现在害得你……” “将军……”我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将军,池然此时已是无处可去,你,愿意收留我吗?” 他更加地搂紧了我,“我想留你在我的身边都来不及,几生几世都不够” “将军……”我感激涕零。 他终于放开了我,携着我的手坐下,“来,告诉我,在砷亲王府的这一个月,你都是怎么过的?” 我凄凄楚楚地一番避轻就重的话,很快地便撩起了英武将军的一腔愤怒,只差没在脸上写着“上官砷,我与你势不两立”这几个字。我低眉的时候,嘴角边浮上了一抹微微的笑。 他紧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毅然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我要让他加倍地偿还你,要让他为他所做过的这一切付出相应的代价。因为你,我会让他失去一切!” “将军……”我再次动情地伏在了他的身上,因为他这一串发自肺腑的话。 他的坚毅和决心,正是我想要的。 花园内闪进一个侍卫,侍卫似有话要与英武将军说,见我在此便欲言又止。 “说吧,岳小姐不是外人,不必见外。”英武将军道。 “回禀将军,砷亲王爷自午后便调集了大批人马,在大都城内找寻岳小姐的下落。此时,又调集了他的部分铁骑军转向城外梭巡。对城内也加强了找寻力度。看来,他要是找不到岳小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的怕……” 英武将军冷笑着,“叫大伙儿安心。他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绝不会轻易地搜将军府的。” “是,小的告退。” “等等。” “将军有何吩咐?” “依旧不可掉以轻心,有任何的情况,都要立即向我汇报。岳小姐是我进献于他的人,在这大都城里,岳小姐只与我有些渊源。千谋万虑的上官砷,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今日的兴师动众,说不定,只是在掩人耳目虚张声势而已。” “将军言之有理。” “你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 我柔柔楚楚地看着将军,“将军,池然又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将军安慰着说,“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好好的。” 心下凄然,自在二十一世纪混迹舞池到现在,我遇到的所有男人似乎都因我而心旌神移,这英武将军也不例外。惟独上官砷,不懂得珍惜我。 对我不屑且不珍惜我也就罢了,却还要时而残忍时而柔情地折腾我! 一直以来,周遭的事对我,都不会有太恼人的羁绊,更不会庸人自扰。岳池然总是那样的淡然。却在这时空,被对苏钦云的离失所疑惑和困扰,被对上官砷的怨怼缠上了身。这形貌如出一辙的两个男人呵,你们还真是我的冤家。 英武将军送我回了厢房。这厢房我还有印象,是之前在将军府时,我住过的那一间,没想到他还一直为我留着。之后,又拨添过来了些丫鬟和侍卫。 在英武将军走后,舞乐娘过来了,她依旧是满脸的笑意盈盈。 “听那两丫头说岳小姐过来了,我还不相信呢,以为是那两个捣蛋的丫头又在糊弄我,倒没想到是真的。”她坐在我的锦床边,拉起我的手说道:“来,给大娘说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来将军府?” 我浅笑轻颦,说道:“大娘,其实池然离开砷亲王府,只为想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舞乐娘不解。 “实不相瞒,在上次我们会面的当晚,王爷和我,就已经……。”我满脸赧然。 舞乐娘喜道:“你说的是真的,王爷已经宠幸了你?” 我伪装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你,离开砷亲王府,却又是为何?” 我娓娓道来,“大娘你知道的,王爷在那之前,曾对我……那般的难堪。之后对池然也一直在暴怒与轻柔间循环往复。可是这近十日来,他对我的关爱和宠溺,重重叠叠地包裹着我。他这乍来的疼爱,让我无所适从。” “我倒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舞乐娘欣喜得简直快要拍手称庆了,“这是好事啊,傻姑娘。王爷对你的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怎么这会又惶恐不安了?” “大娘你有所不知,池然的心已被他的阴厉狠绝和残忍暴怒烙上了印记,他周而复始地残暴和狠绝让我印象深刻。池然只怕,他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后,又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我楚楚地说着。 当然,我并非惧怕他的狠绝和残暴,让我心中惑疑的是,他这不明来由的柔情蜜意。 换作是别的男人,我可能会自恋地以为他爱上了我。 可是,这个人,却偏偏是他。 “呵,你可别这么想,我以前不是就对你说过吗?这床第之欢,男人不行则已,一旦行之便会深陷其中覆水难收。这时,你备受宠爱的日子就到了。王爷对你的宠爱,不正应证了我的话么?” “可是,您指的是床上的鱼水之欢。他忽至的宠爱,却并不是为了夜里与池然云雨共乐。自和您会面的那天晚上,他与我有过肌肤之亲后,这一段日子,他并未与我再发生关系,甚至未曾同房。我宿在新也别苑,他留宿在他的府院过夜。”我轻言道来。 舞乐娘也生不解地道:“这,我倒是没有意料到。他对你极尽宠爱的这期间,就没有流露出一点情欲?” “这……”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应着,“实不相瞒,对他的温柔和宠爱,我一直持着漠然和冷淡的态度。他因为尊重我顺从我,所以……” “你这丫头。”舞乐娘微带斥责的语气说道:“这么难得的大好机会,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地把握?瞧,你又在使性子了。就因为你的任性自尊和意气用事,白白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事,可惜了!” 呵,我都不觉得惋惜,她这么哀叹干嘛? 配合着她,我满脸歉意地说着,“都是池然不好,您别生气。” “好好,好了。”舞乐娘握着我的手,复又亲昵地道:“我又没有怪你,你年纪轻轻的,又没什么经验,偶尔出出小错,也无关紧要不伤大雅。” 对,岳池然一向对诸事淡漠,从未这样处心积虑地玩着心思去“回报”人过,失利并不代表什么。二十一世纪的弱女子的心思和观念,在这十三世纪,已算是女中豪杰女之巾帼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 “大娘。那,现在。池然当如何是好?”我问。 舞乐娘伸手抚着我的秀发,笑着,“现在,你还是该回到砷亲王爷的身边去。砷亲王爷肯花费心力动用铁骑军去找寻他的一个侍妾,这,可是头一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砷亲王爷对你,绝非无意。” 绝非无意? 我微微冷笑,“若非无意,之前他也不会那么残暴地对我。” “残暴?”舞乐娘笑了,“看来你还并不了解砷亲王爷。王爷是阴厉狠绝残忍无情没错,可是,他的脾性却并不暴躁,甚至没有人见到过他发怒。他的忍耐力一向极好。即使他心中的怒愤达到边缘,他的面容上,也只不过更增阴沉而已。” “你的意思是……?” “哼,我早说过,王爷对你,和一般的女子不同。我这人虽是上了年纪,眼睛却没有老。我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什么。小姐你,便是上天专为砷亲王爷预备的真命天女。”舞乐娘洋洋得意地说着。 真命天女? 哼,你倒不如直接称我为“祸水红颜”还要受听得多!在你们的计划里,我不就是在充当这个角色吗?所谓“道相同而相为谋”,岳池然甘愿被你们算计,也不过是因为此由。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3章 恶作剧] 卧于锦床上后,我一直在想着舞乐娘今晚说过的话。他的脾性真的只“残”不“暴”么?舞乐娘虽然说的有根有据,我却仍然不敢置信。他的“暴”,我可是司空见惯了的。 夜里我睡得很安稳。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锦床边依然坐着一位形貌轶丽的男子。却不是上官砷,而是英武将军。于是我醒悟到,昨日我离“家”出走了。我现在,是在将军府里。 “你醒了?”英武将军温声说道。 我有些娇羞地对他笑了笑。 在我更衣的时候,他也避开了,却做得比上官砷更加的君子。他出了内纬。 更衣梳妆后,他带着我去用早点。 用膳期间,也是其乐融融的。和英武将军在一起时,我总是能体会到生活中的和谐与平实。 没有风,所以它不起波澜。 当然,如果逢遇冷空气南下或是寒流侵袭,那么,可就说不定了。 刚用完早茶,便有侍卫来通报,“将军,王爷派人来将军府了。” “哦?”英武将军显然是吃了一惊。 我心领神会地暂避于屏风之后。 “去传人进来。”英武将军平静地下令。 “是。” 进来的是一位副将,“末将参见将军。” “免礼。”英武将军道:“王爷一大早便派你来本将军的府上,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是朝中有动乱,还是边关告急?” “将军真是忠肝义胆心系国家社稷,末将着实钦佩不已。末将奉王爷的意旨来此,只为了向将军传话。” 英武将军微哼了一声,“请说。” “三日后,王爷亲自来将军的府上接岳小姐回砷亲王府。这几日,岳小姐,还烦请将军代为照顾。” …… 晕厥。 他怎会知道我在这将军府中?哼!他真有世人所言传的那样神通广大吗? “将军……”我楚楚地看着他。 英武将军对我爱怜地笑着,“没事的。” 没事了么?英武将军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怎会就这样没事了呢。 即使有朝一日能够相安无事,那也是在经过血风腥雨之后。 英武将军既已说了没事,我装作安心就好。毕竟,他们之间的宿怨已深,我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也是要宣战的。 始终都是要敌对的,我玩玩心思作一回催化剂,似乎也说得过去。 之前在将军府虽也住过,但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清醒时,已是傍晚,在那的第二日,我又被送往了砷亲王府。所以,对将军府的亭台楼榭,我并不熟悉。于是在用过午饭后,绿珠陪我一起在府内闲逛。 英武将军因是蒙古族正儿八经的王爷,这将军府实为先前的王爷府,与砷亲王府相比倒也逊色不了多少。 在经过景致如画的园林时,有妇人的言谈声传入了我的耳中,无意中看去,竟是我初入王府时,用软鞭鞭打我的恶毒妇人。在那日,她被英武将军唤作“云大娘”。 “鱼家妹子近日身体可好?”云大娘问着身边的妇人。 “她也还过得去,和她家那口子回福建省亲了。” “哟,那可远着呢,从大都到福建省,得耽搁不少日子。” “是啊,昨日我新送了个丫头到砷亲王府,得麻烦云大娘你好生调教了。” “说哪里话,那是我分内的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也太见外了吧。” “你客气了。” “好了,大妹子,我得走了。” “今儿天色还早着呢,再坐会儿吧。” “不了,唉,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砷亲王府这几日的气氛可紧着呢。” “哦?怎么了?” “前儿天,我们王爷的一个侍妾跑了。王爷调了好些兵马去梭巡,也没个结果。那侍妾,好像就是你家将军前些日子进献给王爷的人。说也奇怪,王爷对女人一向冷冷淡淡,对那个侍妾,可宠得紧呢。” “是吗?” “王爷的私人府院从未让女人留宿过,却让那个侍妾连续住了二十个晚上。之后,又一直赏赐金银珠宝胭脂水粉,还为她扩建了一所别苑,王爷每日必到那所别苑与她耳鬓斯磨。外面那些没见过那个侍妾的都在传说,那个女人是如何如何地妖娆狐媚,如何如何地冶艳勾魂。” “也是,若不是天生的狐媚女子,又怎能迷惑得住你家王爷。” …… 绿珠终于忍无可忍,我拉住了要上前去与两个女人理论的绿珠。 “小姐!她们……”绿珠已然是气极。 “妇人之见,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我平静地说道。“走吧,绕别处去。” “小姐……”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怔住了已走了几步的我。看去,那两个妇人的身旁已站立了两个英武的男子。是英武将军和他的贴身侍卫。那一巴掌是侍卫打的。落在了和云大娘正说着这些话的妇人的脸上。 英武将军阴沉地盯视着云大娘,“本将军不打你,算是给足了你家主人的面子。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请在心里仔细地掂量斟酌;以后,我不想看到到你以这副乱嚼人舌根的嘴脸出现在我的府上!” “是,是……。奴妇先就告退,就告退。”云大娘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说着。 两个妇人都匆忙地走了,英武将军的面容却依旧青筋暴露。那其中,有为我报不公,有不忍我受辱,也有因那两个妇人的话而滋生的对上官砷的嫉妒和愤恨。 “将军。”我微微地欠着身。我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英武将军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拥抱着我。 “将军,池然让你费心了。明日,我便随砷亲王爷回王府。”我啜着泪说道。 “你,真的已决定了要随他回去?”英武将军凝视着我。 亲爱的将军,你这话问得可真没有必要。池然知道你终究是要与砷亲王兵刃相见的。可是,却不是现在。你的准备还不够充分,还没有充足的势力和必胜的把握去与砷亲王爷正面对抗。到时,你又能耐他何?! “将军。池然……不想再麻烦您。”我溱着泪说道。 “你要是想留下,我宁愿在明日便与砷亲王撕破脸面刀剑相向。”英武将军的眼中满是毅然和决绝。 亲爱的将军,你这话说得实在是欠缺思考。为了池然,你竟糊涂到要破釜沉舟与砷亲王玉石俱焚。你对他的宿愿真的有这么深吗?你的冷静、睿智和深谋远虑与上官砷相比,实在是要逊色不少。你不知勾践为了兴国为了击败夫差而卧薪尝胆十载吗?你怎地就这般地沉不住气? 池然是一个冷漠的女子,却不是一个如上官砷那般残忍狠绝的人;池然并非一个良家的好女子,却也不是一个喜欢祸及无辜的人。池然只想做上官砷的“祸水红颜”,从未想过要连累到你呵! 呵呵,岳池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为他人着想了?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哦! 意外的感觉,此时我的心境,是乐的。这份乐,以往从不曾体验过。 小孩在恶作剧成功之后会偷着乐。我,真的是那个恶作剧的小孩吗? 我,是吗? 也许吧。 那晚我依旧睡得很安稳,在梦里我又见到了西装革履的苏钦云。他说,池然,好久不见。 晨起盥洗梳妆后,英武将军派人送过来了一件襟飘带舞的白纱裙,是昨儿在醉香钫赶制的。将军说,很衬我清雅脱俗的气质。 清雅脱俗? 是的,自那夜遭受上官砷的凌辱后,我便再也没妖娆和风情过了。美女妖且闲,妖,艳丽也;闲,娴静也。池然妖且闲,指得便也是这个意思么?难不成,在三国时,曹植便为这三个字下好了定义?得了,我还是保留自己的思想和定义吧。反正一向固执任性惯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用过早膳后,有府吏来报,“启禀将军,王爷的车马已停在了将军府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英武将军怜惜地凝视着我,言道:“回砷亲王府后,你的生活境况,一定要告知于我。他对你的不好,不要对我隐瞒。” “恩。”我微微地点着头。 “舞乐娘会时常去砷亲王府走动,有什么需要便让她转告于我。” “你若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池然,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我随时欢迎你回来,期待你,能回到我的身边。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 英武将军的两颗热泪滴到了我的肩胛上。 像在二十一世纪的舞池中与我的男伴告别一样,我踮起脚尖,在英武将军的脸颊上印上了一记。 …… 将军府外,宝马香车香满路。 八抬大轿上,上官砷闲然而坐,看不出一丝的残暴和恨绝。见到英武将军送我出来,他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温柔和包容的。 他下了轿,优雅地走近了我,高深莫测的笑着,“看来铁连将军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回应着他的笑,“将军确实很懂得照顾人。” 他转而看向英武将军,“将军把本王的爱妃照顾得妥妥当当,本王不甚感激,以后,再一并‘谢’你。本王先告辞了。” “王爷走好。” 自始自终,英武将军只说了这四个字。 他携着我的手走向了大轿,途中,我分寸把握得极好地对英武将军回眸颦首。 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而是回眸楚楚动君心。 却看不出,上官砷的面容上有丝毫的阴沉。原来舞乐娘说得果然没错,他是个忍耐力极好的男人,以目前状况看,以后要让他动怒,还得煞费些工夫。 “这身纱裙很漂亮。”他微微地笑着。 “将军送的。” “他倒还满有眼光。” “再是有眼光,也是要花费心思去琢磨的。他很有心,不是吗?”我浅笑。 “有贤士对我的爱妃有心,是我的荣幸。” “我是你的爱妃吗?”我冷笑着温语。 他温柔地应着,“当然。”说完,他的唇在我的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4章 冤家] 上官砷送我回了新也别苑。才三日不见,新也别苑似乎又涣然一新。新筑的隔景、洞庭、虹桥、荷池、竹林……,这些,一一映入了我的眼帘。 “你还要打算继续扩建到什么时候?”我问。 他温和地道:“依照我的意思,基本上,算是完工了。当然,爱妃要是对别苑的修建有任何的提议,我会马上派人着手去办。” 爱妃?他唤的好像很顺口。在他的心里,真当我是他的爱妃吗?我,真是他的爱妃吗? 我察觉到我的心情是烦躁的。和他相处,我的心境就很少平和过,不是怀着对他的怨怼,就是为了目的而动着歪心思,或者便是在测度他的想法。总之,我的思想是一刻都没有消停过,我的心情是一刻也没有真正平静过。 他,竟弄得我心烦意乱! 真不知他这该死的温柔,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倘若施与我这温柔的是他人,譬如说英武将军。那么,我倒不介意这温柔持续时间的长短。岳池然不追叹幸福去得早,当然,也不会拒绝温柔与幸福包绕我一生一世。 可是,这人偏偏就是他。他是大元国手揽皇权的砷亲王爷,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试着坦然面对吧! 这夜,他是在新也别苑沐浴更衣的,睡袍依旧是耀眼的白,衬得他的清俊无懈可击。 “今晚,我又有幸‘暖床’?”我嫣然地笑着,温语中却带着难以言说的讽刺。 “暖床?”他轻松地笑着,“以前我胡乱说的话,爱妃还记在心里?” “王爷曾经的教诲,我怎敢忘记?” 他俯身于琉璃妆台前,身影罩住了我的娇躯,“爱妃愿意记着就记着,为之前的一切,我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 我微仰面容对上了他的双眸,眸子里没有玩味的笑意,却也没有道歉的诚意。有的只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我还未回过神来,他的唇已覆在了我的唇上。 在他的唇舌的火热侵袭和纠缠之下,我的唇舌也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我于是暗恼自己的行动不随着意识走。 水乳交融中,他抱起我的娇躯迈向了锦床。 将我放置于锦床后,我在他狂野的吻中漠言,“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的。”他贴在我的唇上低语。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冷言抗议!你不是听不出来,不过是不予置之罢了。 “你把我从将军府接回来,就为了……” “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再次深深地封住了我的唇,让他的唇舌在我的柔软之下燃烧。双手不可自制地游走进了我的纱衣里侧。紧接着,我听到衣服被人为撕碎的声音。 “你撕坏了我的衣服!”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纱裙是别的男人送给你的,我不希望看到你穿它第二次,我只是毁掉了你继续穿它的机会。”他温和而霸道地说着,眼中闪烁着一抹异样的火焰。 “你不觉得你实在是专横且又蛮不讲理么?” “乖,你只是我的,你只能享受我给你的赐予。” 赐予?你的姿态依旧是居高临下! “你……” 他的身体逼近了我,低喃着,“乖,现在不要说话,乖,我要你……” “你放开!你……”我的心中陡生恨意。 最终,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强占了我,在带领我进入极致欢愉的境界时,我们共存在那物我两忘的一刻。 …… “你满意了?”我怨怼地看着搂着我的这个和我一样赤裸的男人。 “池然……”他爱怜地亲吻我的面颊。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真的成了……你泄欲的工具?”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觉得,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心么?” “你的心?哼,就像你刚刚撕去我的纱裙一样,你的心,是残忍狠绝的!” 他低咒了一声,“我撕去你的衣服,只因为那衣服是别的男人送于你的。难道,我要你穿着别的男人送于你的衣服与我做爱?池然,你要理解我,我的心里并不好受。” “理解你?”我浅笑着,“我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过你。你的高深莫测,我自愧不如。” “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你的心……,你真的不明白?” “不过是你的征服欲在作祟罢了。你是权倾天下的王爷,翻云覆雨无所不能,你不能忍受一个侍妾对你的不屑。这也是拜你所赐,你对我的残忍,只能换回我对你的怨怼……” 我的话淹没在他的吻中,他的吻火热深入,回应他的,是我的冰漠。他却像是很固执似的,更加恣意地挑拨着我的唇舌。 我有些泄气地迎合着他。 结束了这个霸道的吻,他的嘴角浮上了一抹得意的笑,“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我对你有感情么吗? 哼,别自作多情!即使有,也是对你的愤怨。 我冷笑,“你好像太高估了你自己。” 他并不在意我的嘲弄。吻着我白嫩的手臂,“你是我的,只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只是我的。” “我早就说过,你只能占有我的身,却永远走不进我的心。你拥有的,只会是我这空壳般的躯体。” “因为那个叫‘苏钦云’的人的存在吗?” 我心下冷笑,他终于要发飙了,以往提到苏钦云的时候,他都会露出他阴厉狠绝的一面的。我平静地等待着他迁移到我身上的怒气。 却没想到,他的面色依然温和,“乖,让我来告诉你,我已派人查了整个华夏各省府的花名册。名叫‘苏钦云’的人,有十多个是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有七个是未成年的小孩,有三个正值青春年少,可是也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也许你喜欢的人是他们中的一个,但是我很快会让你忘记他们,你说,我是杀了他们本人好呢,还是诛他们的九族?” 虽然我知道这些名唤‘苏钦云’的人,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钦云。可他的话,依然让我心中的怨怒更甚。“上官砷,你会为你的残忍买单的!” “卖单?”他温柔地笑着,“乖,我觉得你的人是正常的。可为什么,我总会在你的口中听到一些古怪的名词?” 我不屑与他解释,只是冷怨地看着他。 他依是不在意我的冷怨,“那三个名叫‘苏钦云’的年轻人,我都已见过了。乖,他们不能和我相比,与他们在一起,会辱没你的。听话,安心地做我的爱妃。” “我说过,即使没有苏钦云的存在,我还是不会爱你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坚持己见一定要这样固执着呢?”他微微压低了声音。 我是习惯坚持己见习惯固执任性,可是,我确定对你没有爱意呵!池然的心,永远是属于自己的,池然对男人的感情,从来都是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对你,亦不例外。更何况,我还那样地恨你怨你。这样的池然,怎么可能爱上你,怎么可能整个人和整颗心都是你的呢?!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冤家! “我是固执,你也不赖!你就一定要我爱上你?”我嫣然地冷笑。 “对,你是我的人,爱上我,只是你应该做的。” “爱上一个凌辱过我的人?” “乖,别这么想,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还要什么补偿我都依你。乖,你要知道,我也在爱你。” “我要什么你都会依我,这便是你道歉和爱我的方式?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的宠物!”我怒慎着。 “宠物?”他眉锋微敛。! [第一卷 美女篇:第25章 宠妃] 宠物。 “宠物”这一词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一点都不陌生。驯养西巴犬、吉娃娃犬、贵宾犬和诺里奇梗这些宠物和健身娱乐一起成为时尚潮流。 我也养过宠物,一只波斯猫。我不喜欢猫,甚至很讨厌。源于小时侯看过的一部关于武媚娘的电视剧。剧情我已忘得差不多了,好像是武媚娘在宫庭争宠期间为了戴上皇后的桂冠,而不惜用计谋害死了一位妃子。那位妃子死后,她的怨气幻化成许多只恶猫夜夜纠缠着已成为了皇后的武媚娘。自那以后,我怕见到猫。长大以后虽然对猫不再有恐惧感,却从心底里讨厌猫。 可是,那只波斯猫是我妹妹去英国后留在家里的。她要我像照顾我自己一样照顾她的猫。忘了说明,我妹妹像爱她自己一样爱着她的猫。 于是,我痛苦地养着那只波斯猫,养着那只宠物。 宠物在我心中,从来便不是一个很好的名词。 岳池然是一个人,不是他的宠物。上官砷,他应当不明白“宠物”这一名词的含义吧。 宠物靠着它们的乖巧和温顺承欢于主人的膝下,它们没有自由,它们丧失了自我。岳池然既不乖巧也不温顺,既崇尚自由又重视自我。这样的岳池然,是不屑靠着讨好别人而生活的。 所以,上官砷,我不屑你赐予我的锦衣玉食,不要做你的宠物! “‘宠物’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或许因为我是蒙古族人,在对汉族的词汇理解上的造诣不够。虽然,我自小便生长在汉人的土地上,且一直在研习汉文,但却依然弄不清楚你所言的‘宠物’是何意思。不过,你是我的宠妃,这是没错的。” 我纠正道:“我只是一个妾,是英武将军进献给你的一个侍妾。” “英武将军?”他看着我的眼神变得犀利。 我亦是吃了一惊,在心中,我已习惯了称呼铁连将军为英武将军。在与上官砷的对决中,我始终相信英武将军是可以拯救我的骑士,他可以将我从上官砷这个残暴的王爷的手中拯救出来。从见到英武将军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可以为我付出一切的人,是我可以信靠的人。于是,在我拟定偿还上官砷付诸我的难堪的计划时,我想到的可以利用的第一个人,便是英武将军。 他冷笑着看我,“在你的心中,铁连是英武的将军,你像敬奉释迦牟尼一样的敬奉他;而我,你的夫君,却被你不屑和怨恨着?” “我的身子是被你强占的,我的心,也要受你的奴役吗?你太专制了!身为大元国位高权重的王爷,你难道不知,要想得到别人的敬重,首先得学会敬重别人。你从不懂得去敬重别人,却妄想要得到别人的敬重。你好自私!” “哦?”他似是听得饶有兴致,“你的意思是,铁连将军对你很敬重?” 哼,在你的心中,我依然只是一个舞奴!你说这句话的语气是质问和怀疑的。英武将军对我很敬重,这值得你使用这样疑问的语句吗?难不成,我便不能为他人所敬重么?你口口声声称我是你的爱妃,可是在你的心里,却从未这样认为过! “池然,他对你的礼遇,不过是因为他为你的美色所惑。那只是身为一个男人的正常表现。” 为我的美色所惑?呵,上官砷,你终于还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这半月来对我的恩宠和温柔,也不过是因为暂时贪恋我的美色而已。真是可笑,岳池然,你竟然还因为他这突至的转变而伤神琢磨,你早该想到的,他对你的好,不过是因为你这沉鱼落雁的姿容。他之前不就说过吗,在你极尽美丽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摈弃你的。这期间他对你的好,如同二十一世纪的嫖客在完事后给三陪女仍下的一沓钞票而已。真是可笑,他的一点恩赐,便让你在砷亲王府里透不过气来,便让你出走了三日。 岳池然,你何时变得这样懦弱! 心凄,心累。 “我困了。”我倦倦地低语。 躺在他的臂弯,靠着他的怀抱,我沉沉地睡去。 我喜欢睡懒觉。醒来的时候,早已过了用早膳的时间。 “睡得可好?”他温和地问我。 我浅笑着回应,“还好。” 他照旧在我的额上印下一记。 我起身去拿侍女呈着的衣物。 “腭!” 是他的低呻声。 疑惑地看去,他的手臂上是久压之后的红痕。昨夜,睡于他的臂弯的,是我。“你的手,整晚都没动过?” 他宠溺地对着我笑,“你很早就入睡了,我怕我微微一动便会惊醒你。” 没再问他,我在绿珠的侍侯下更衣梳妆。 我对着铜镜中的岳池然浮上一抹笑,与他在一起要过的日子还长着,我要善待我自己,能快乐一时且一时。我不想被对他的怨恨累死。 “我来。”我微微笑着,绕到正由侍女更衣的上官砷的身前。 他满足地看着我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衣带,笨拙地为他系往腰身上。打结的过程中,我心乱手拙;他忍俊不禁,轻柔地笑着。衣结总算是打好了,我期待着他的评语。 “说真的,衣带系得很难看。不过,我感到很温暖。因为,它是池然亲手为我系上的。”他的眼神中,并存着深邃和温柔。 我配合他宛尔地笑着。任性地说道:“我觉得挺好。你要是嫌它不够雅观嫌它有损你砷亲王爷的面子,你解了它便是。” “又生气了?”他俯身在我耳畔言道:“还好我年轻气盛,有足够的精力应对你的冷漠嘲弄和温顺乖巧。除了我,我实在想不出能有第二个人吃得消你。” 除了你,我也不会对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怨怼! 我浅笑轻颦,“你已是‘大叔’级的人物,还在标榜你年轻气盛。” 确实,你已二十九岁,对于我而言,年龄太大。我从不喜欢超过二十岁的老男人,至少在我这十七豆蔻年华时。既然不会喜欢你,正好可以将你恨得更彻底。 “‘大叔’级的人物?”他抿唇轻笑,“我想我有必要召几个御医,来瞧瞧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总是会时不时冒出些异样的名词和怪诞不经的理论来。” “哪里有装什么。”我存心反驳着,“你不是早说过吗?我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花瓶的里面,常常都是空的。” 他笑着,“以前算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慧眼也误识了真金。先去用早膳去?” 我始才忆起,今日上午都已快过半,而他竟还在新也别苑里逗留,“你又不去上朝?” “我只是想留下来陪我的爱妃。”他玩味地笑着。 “可是,朝中的事……” “放心,大元朝一日没有砷亲王还运转得过去。一个好的王爷,不是凡事都要身经力行,合理地利用属下,才是最重要的。我有得力的家臣和足智多谋的文士。朝中的事,他们会处理的很好。” 我搅动着银耳羹,说道:“你倒是自信满满的,你自诩为一个好的王爷,我倒不这么认为。” “那本王在爱妃的心里,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问。 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阴厉狠绝、冷血无情、残忍形秽、脾性暴烈。现在,又外加了自私虚伪。哼,你的全身上下全是缺点。莫非,你丝毫都感觉不到?敢情,你在阿谀奉承和恭维巴结中生活惯了。这近三十年来,都是在虚幻中过活的? 既然你喜欢别人顺遂你的心意,喜欢别人的恭维和奉承,我便也继续成全你的完美吧。 我尝了一口银耳羹,笑着,“王爷在国事军事上自是尽心尽力了,可是,王爷不仅是大元朝的臣子,亦是这王府中众姬妾的夫君,你对你的女人们,可也全权照顾了?” “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评语到底是称赞,还是指责。”他温语。确实,我的话在奉承中微带了埋怨,是一个女子对自己的良人的埋怨。那埋怨中,我融下了丝丝的关爱。 说出这不着边际,且违背我心的话实在是痛苦,我浅笑道:“王爷,就和这羹一样,光看着,便是上上之选秀色可餐。品尝起来,则更是人间极品回味无穷。” 呵呵,你哪里知道,我将你比喻成我勺下的羹,不过是想象着能将你也消化掉。倘若能那样,便好了,我也不用违着心面对你了。 “爱妃可真是别出心裁,把本王与这羹相提并论。”他浮着笑的面容里隐着捉狭的意味,“爱妃不观史书不理诗篇,也不习文字,却依旧可以出口成章,本王真是佩服。” “有王爷这样文韬武略的国之栋梁为夫君,妾身就是一字不识,也无关紧要,不是吗?”我用恭维来移离他的捉狭。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我并不想在现在与他再起不愉。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6章 黑白交错] 用过早膳后,他提议要带我去狩猎。我想到《射雕英雄传》中,成吉思汗弯弓射大雕时的风姿飒爽,便欣然笑应了。换好骑装后,我在他的身前轻旋。“是不是要受看得多?” 他微笑不语,伸手理着我换衣服时弄乱了的头发。 说真的,穿骑装可比穿纱裙舒服多了,有点牛仔耐克的感觉,不受丝毫的束缚。古代的飘逸纱裙又怎会适合我这二十一世纪的另类女子。我喜欢时尚新潮的东西,这骑装颇有民族风情。 别苑外,侍卫牵来了两匹矫健的骏马。 “你要我骑马?”我惊讶地问道。岳池然虽喜欢舞池上的新鲜和刺激,却并不热衷冒险。这马……也太强壮了吧。要驾驭它,对于我这多年在学校听老师念经的弱女子来说,难度,好像有点大。 “去狩猎,当然是骑马去。”他邪笑着,“还是……爱妃意欲要与我共坐一骑?我非常乐意。” 与其那般,我倒不如将我这卿卿性命押在马背上作赌注! “启禀王爷,东赢的使臣来访,现已抵达宫中,太子殿下和大学士正在接应。因使臣要协商边境之事,皇上召您入宫商议。”有大内侍卫来报。 “东赢使臣?信函中不是说三日后方到吗?怎地这样快!”他低咒了一句,“本王知道了,先去回禀皇上,说本王随后就到。” “是!” 他略带歉意地看着我说道,“乖,我今天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做你想做的。” 我微笑着点头。 …… 做我自己想做的?哼! 我想做的,便是与你不再同存于这一时空;我想做的,便是将我对你的怨愤换作利刃还给你。你施与我的难堪,你的居高临下,你颐指气使奴役人的姿态,你的专横残暴……。我想要把它们通通都退还给你。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我不能返回二十一世纪不能采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倒不如暂且安心地待在你的身边,伺机打败你。 我去了他的私人府院。 似是因为我已是这府院的“常客”,似乎这王府中的人已认定我在砷亲王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的,这次,我带着绿珠进入这府院,守侍的侍卫并未再加阻拦。 “小姐,你这是要……”绿珠嗫嚅道。 这一个月来,绿珠从未离过我的左右,她见证了我的全部心路历程。我的心中在琢磨些什么,她虽弄不太明白,却也略知一二。 我轻笑,“我只是想在脱离他的监控的情况下,随心所欲地在他的府院里走走逛逛。” “哦。”绿珠跟在我的身后应着。 无所事事地在他的府院闲走了两圈,我微恼地倚在凉亭旁。进这府院,就为了这样走走看看么?我好像是怀着不好的动机入内的。我是想更全面更深刻地认识他以便打败他,我是想通过英武将军去击败他。我,这是在为英武将军作间谍吗?不,好像不是。英武将军并未让我充当他的情报员。虽然他一开始便是怀着安置一颗棋子在砷亲王府的心态将我进献于上官砷的。可是,至目前为止,他什么也没有要我做过。 我忽地觉得周遭特别的安静,抬眼看向绿珠,这丫头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平日里她不是伶俐聪明得紧吗,今儿怎么了?我唤道:“绿蛛,绿珠……” “哦,小姐。”她似是有些被惊吓到了。 我笑问,“你怎么了?” “我,我……”她迟疑不决,“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过的话,你说只想在脱离王爷的监控下随心所欲地走走。可是,我觉得,王爷并没有监控你啊。” 我没有与她解释,和上官砷玩心思的时候旁观者自是不清。连我自己都知道,我原属英武将军放置在砷亲王府的一颗棋子,这一点,上官砷又岂会不知。我的一举一动皆被他尽收眼底,他没有说破我这“间谍”的身份,不过是觉得我不足为虑。他身经百战且连连告捷意气风发惯了,自是没有把我这一不经世事的弱女子放在眼里。在他的心中,他便是那夜掌控全局挑拨情欲施与我难堪的挑情高手,而我,则是那不明房中之术自以为是的被羞辱的诱惑女子。在他看来,我与他的对决,他始终占尽上风,而我,却一直处于劣势。 事实好像亦是如此,我是输家。 绿珠只是绿珠,她不是岳池然。她的生活一直单一安定,她的思想一直善良单纯。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网,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这些,她都未曾体验过。我的心思,她永远都不能全部地读懂。我没有给她解释这些,也没有想过要解释给她听。单纯的面庞很好,我不想她也像我一样,要在单纯的面庞上挂上世故的笑。 于是我应着她说的话说道,“你说的也对,或许是我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王爷他没有必要来监控我,他若真有监控之心,即使他离开了王府,这王府中对他忠心耿耿的侍卫也是会严于遵照他的意旨的。而我们现在也便不可能在这里闲适地说着话了。” “小姐分析得合情合理。”绿珠一脸的认同。 “岳小姐好。” 我心中冷笑,刚刚我的一番说辞是多么地违心。闲适的说话自此便要划上句号了,他的属下还是来了。他还真是有心! 我侧转身,看向走过来的儒雅家臣。这家臣通常是与上官砷寸步不离的,我想不认得都不成。他是蒙古族人,姓帖,在朝中官居二品,是上官砷最得力的家臣和谋士。 我欠身笑应,“帖大人安好。” “岳小姐这礼数,在下可是担当不起的。”他温和地应着,“我在观景楼看书,无意中见到岳小姐和绿珠姑娘在这里闲谈,便想过来凑凑热闹。打扰了两位的清净,真是对不住了。” 观景楼,哼,倒不如改名叫监控阁。什么无意,分明就是存心的。还真会说话。 我笑问,“帖大人没有随王爷一起入宫?” “王爷有年成他们陪着,我上完早朝便偷闲在府中歇息。” 偷闲歇息? “大人真是辛苦了。”我一语双关地笑着。 帖……,不知道他的全名。看他的年纪已是三十出头,姑且称他为“大叔”吧。帖大叔捧着书卷坐下,言道:“刚才我看两位姑娘都有些愁眉不展,像是有满怀心事。可是入大都这一个月来,在王府中住着不习惯?” 我轻笑,“王府的生活奢华闲适,我们怎么会住着不习惯呢,大人您言重了。” 他温声说道:“哦?那想必是你们女子间的私事,我也就不便过问了。” “我和绿珠哪会有什么心事,不过是这小丫头和我闹脾气而已。”我含笑看着绿珠,“绿珠跟随池然多年,我们早已是情同姐妹,私下里是没有主仆之分的。绿珠不懂规矩,是池然教导不周,还望大人莫要见笑。” “岳小姐对待侍女没有身份之分,可见小姐你是宅心仁厚,我又岂有见笑之理?也难怪王爷会对你另眼相看了。”他笑着说道。 上官砷,他对我另眼相看?大叔,您该不会也被传言和假象蒙蔽了双眼吧。岳池然,你当提高警惕,这大叔乃是上官砷的心腹大臣。我温婉地语道:“蒙王爷错爱,池然感激不尽。” “王爷并非错爱。在下看来,岳小姐与王爷倒像是天作之合。你的身上,有一种绝尘独特的气质,能让我们王爷倾心的,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每每看到你和王爷在一起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恭亲王爷和恭亲王妃。” “恭亲王爷和恭亲王妃?” 他轻摇手中摺扇,应着:“我们王爷的父王和母妃,大元国的开国亲王上官刖和水汐郡主。” 对了,他们便是太皇太后提到过的亲子和儿媳,她唤他们刖儿和汐儿。 我的心里生了一丝疑惑,“他们,为何不在大都?” 他讳莫如深地一笑,道:“这些,不是我有权告诉你的。或许有一天,王爷会为你叙说恭亲王爷和水汐郡主的故事。” 不说就不说嘛,又拿上官砷出来作盾牌! 于是我轻笑着说道,“我不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不喜欢探根究底,也不喜欢活在别人故事的阴影下。所以,他们和我并无什么关联。”说完,我欠身离去。 “如若有一天,你成了砷亲王妃。那时候,你想与这一切没有关联都不行。”对着我离去的背影,他包容地笑着。 大叔,别作这假设了,这假设是不成立的。即使我和上官砷不做冤家做情人,我和他还是不能够“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百年好合,我终究是要回到二十一世纪,我的心终究是属于那些华丽的舞池。而砷亲王妃,当是一个能够陪伴他一生一世的鸳侣。那个女人不是我。 岳池然做不了他的砷亲王妃。何况,我与他之间并无爱情。 岳池然与上官砷之间没有爱情。 男人和女人之间,若没有爱情的存在,他们的关系便是短暂而又易碎的。 更何况,我心中还塞满了对他的怨怼。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7章 书愤] 出了上官砷的府院后,我本打算回新也别苑的,却在无意间瞥见“藏书院”几个字。那三个字便像是磁石一样,吸引着我向它走过去。 我并没有像一个月前一样去推开这檀木门。我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被身后冷冰冰的声音吓到。 “岳小姐安好。” 我平静地转过身。果然,还是上次的那两个侍卫。他们的声音依旧冰漠,不过,与上次相比之下,显得彬彬有礼多了。 “两位官爷,有事吗?”我故作真纯地笑问。 “属下看岳小姐在门外站着,便过来了。岳小姐可是要进藏书院观看?”侍卫道。 我微微笑着,“不知方不方便?” “岳小姐只管请,我们随身候着,听凭小姐的差谴保卫小姐的安全。” 哼,他们要随身监控的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候着便候着吧,我也没想着要在今日这会儿时间做出些什么来。我要打败的,不是企业竞争对手,而是古代王爷。我没有天真到想在这藏书院查找出什么机密来。我能做的,只是适时地在英武将军和上官砷之间擦出些火花,然后在他们刀刃相见时,为英武将军祈祷。 我冰嫣地笑着,“给两位官爷添麻烦了。” “岳小姐不用客气,请!” 于是,我、绿珠和那两个侍卫便在藏书院里闲走着。有两个身怀绝技的侍卫随行候着,并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的不自在或是不妥。有他们的护卫,我的人身安全至少是可以得到保障的。他们,倒像二十一世纪里的人们买的人寿保险。我为我的比喻而暗自轻笑。 “这几层楼阁里收藏了汉家历代的史册,包罗了各个类别;这边放置的是皇家藏书,当然,只收罗了我们蒙古族自兴盛到现在的历史史实;那里是本朝的案卷和军中的折子。”侍卫叙说着。 这真不愧是藏书院,我感觉自己像是置身在图书大厦。这许多的史书想来也不过是凑凑册数而已,他这一领军作战、还要日理万机的王爷,能有闲暇翻阅它们吗?可怜这些民间不通行的禁书,在他的府中收藏着,完全是暴殄天物了。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学生,自然不会为让这些经典藏书不被埋没而翻读它们。虽然我的古文造诣很好,要读懂它们绝非难事,但是我却不想在这些酸腐的文字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我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 “这些书都是王爷平常翻读的,岳小姐要不要也翻来看看?”侍卫问着。 我揶揄着笑问,“王爷喜欢汉家书册?” “王爷的母亲恭亲王妃本是汉人,王爷对汉家书册感兴趣并不奇怪。这些书都是恭亲王爷留下来的,睹物思人,闲暇的时候,王爷会来这里坐坐。” 他说得好像于情于理,不管怎么说,上官砷也算是半个汉人。 “你们跟随王爷很多年了?” “十八年了。我们的爹亲原是恭亲王爷的近侍,我们自小便识得王爷。” 连府内的侍卫都是上官绅的安搭(蒙古语‘兄弟、哥们’的意思)。看来,他的势力不仅是根深蒂固,他这人更是深得人心。英武将军可真是遇上劲敌了,要扳道上官砷,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上许多。 我在上官砷处理奏章的桌案旁坐下,随手拈过一本折子翻开。出乎我的意料,侍卫竟未加阻挠。只可惜,这公文类的东西,我实在是看不懂。桌案上没有批阅的奏章堆积如山,也真难为他了,每日都要与这些打交道。呵,这么多政务没有处理,他今日原还打算带我的狩猎,一向勤政的王爷也懒于政事了? 刚合上奏折,便听到楼下有对话声伴和着脚步声传了过来。 …… “刘公公,还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对不住了。” 原来其中的一人是太监,怪不得说话的声音阴柔温软。 “帖大人你太客气了,王爷政务繁忙没有吩咐周全,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咱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就是跑一趟嘛。软轿来软轿去的,晃悠着可比整日在宫中走着舒服多了。” 我正奇怪这太监在砷亲王的藏书楼说话也敢这样大声,原来他早知砷亲王爷此时并不在府中,因而趁机散漫了些。奴才就是奴才,主人前摇尾乞怜,主人后狐假虎威! “公公说的是,不过让你亲自走一趟,帖某心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公公只消吩咐一声,帖某差人将奏章送去宫中便是。” “哎哟,大人你真是越来越见外了。咱家倒也想躲些清闲,可万岁爷金口玉言,督令咱家速往砷亲王府取奏章送于宫中。王爷与使臣商谈边境事务,一时也分不开身,咱家只好见机行事,按着万岁爷的意思办事。” 听来,砷亲王倒像是这太监的主子,听他和帖大人的对话,他应是万岁爷面前的红人,想必是古代宫中的太监总管。连万岁爷身边的心腹太监都对砷亲王爷唯命是从,上官砷倒还真会收买人心。 当然,收买人心这类的琐屑之事,他是不屑去做的。可是,他的家臣却代他做得很好。 “这,这,你是……,你怎么在……” 被帖大人称为“刘公公”的太监指着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立时明白过来,这塞满奏折的藏书院实为军机重地(元朝的时候是没有‘军机处’的,国之要地性质略同,姑且这般称呼)。这种地方,是不该有我这样的女子置身的,看到我,公公难免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大人……”两侍卫似因逾越职守而觉得不安。 始料不及的是,帖大人的面容上并未有觉得不妥的地方。他的面色平静而祥和,微微地看了看我,转向刘公公言道,“公公,这位,是王爷的爱妃岳小姐。” “爱妃……?岳小姐……”公公稍作凝思后,又恢复了一脸的随和,看着我笑道:“原来这位便是岳小姐,哦,不,应该说是王爷的爱妃。岳小姐……王妃……” 看着怎么叫我都觉得不妥的公公的为难神色,我忍俊不禁,微微地欠身言着,“公公,池然这厢有礼了。” “不用客气,王妃……岳小姐……您安好。”公公因不知该如何称呼我而显得有些失礼。 确实,我是南宋相府的岳小姐,是以舞奴的身份被英武将军进献于上官砷的,而后又得上官身的“独宠”且被他唤做“爱妃”。可是,这“爱妃”二字不过是他言唤的,在事实上,我并非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莫说砷亲王妃的头衔,就连侧妃、姬妾,我都算不上!也难怪公公会因不知该如何称呼我而犯愁了。 我优雅地浅笑着,“公公,您还是唤我‘岳小姐’吧。” “好,好,岳小姐安好。”公公应着。 “池然不懂规矩,今日王爷走后,我闲着无事,竟转悠到这藏书院了。不巧被公公见到,让公公您见笑了。”我赧然地说着。 公公终是恢复了他一贯的总管气度,言道:“岳小姐说哪里话,万义万其会放您入这藏书院,足可见,王爷对您是宠任有加。您是王爷信赖的人,便也是咱大元国信赖的人,这些奏折即使被您阅览了,也无关紧要。岳小姐若能为王爷排忧解难,倒不失为一件美事。王爷有您这样的红颜知己,是咱大元国的福瑞。” 到底是侍侯万岁爷的人,说出来的话分寸拿捏得极好,且又为人喜听。 我温婉地应着,“公公太夸奖了,池然受之不起,能结识王爷侍侯王爷是池然的福气,我又岂敢奢求其他。蒙王爷错爱,池然已是万分知足感恩。” 公公的眼中流露出赞赏,像我这般“识大体顾全大局”且具“淑女风范”的女子,就是在这男尊女卑封建礼教束缚着的时代,怕也不多见吧。“岳小姐才貌双全,王爷可真是独具慧眼。咱家现在还要奉旨办事,改日再来拜会岳小姐。” 在大内侍卫封好奏折后,公公与我告辞。 “公公请走好。”我浅笑温语。 …… 帖大人在桌案旁坐下,对我笑语道:“岳小姐对诗文有兴趣?” 呵,你何不直接问我对这些奏折有兴趣,在你们的心目中,不就是觉得我是要来获取这些奏折里的国家机密的么!你们也太高估我了,大元的国事我一无所知(我的历史学得并不好),单凭这些奏章,我能瞧出什么端倪来?何况这些繁体字,我拿它们根本就没辙。而且,其中还夹杂了你们蒙古族的许多族内用语。我更是茫然不知所云。 这样的我,实在是缺乏作间谍的天赋和潜质! 看来,即使英武将军有使命交赋于我,我恐怕也要负他所托了。岳池然,你真是枉费了英武将军的一番苦心。 转败为胜的希望,好像很渺茫。 别悲观,岳池然。干嘛长他人之志灭自己的威风?!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8章 心蠢蠢] 我回笑着,“是很有兴趣,只可惜,我的学识太浅,这些深奥的文章,我看不懂。” 我说的倒是实话,对这些奏折,我因为怀有企图而确实对之有兴趣。在事实上,我亦是的确看不懂。 “刘公公刚才说的极是,岳小姐若能为王爷排忧解难,做王爷的贤内助和红颜知己,倒不失为一件美事。那实在是我大元国的福瑞。”帖大人随手拿过一本书卷翻看着。 做他的贤内助和红颜知己?得了,要做你做吧!我既没有学富五车的才气,也没有想与他和谐共存的意愿。哼,你倒是才高八斗,只可惜今世生错了身! “让大人您失望了,池然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王爷分忧担劳,还要靠大人您们鞠躬尽瘁。”我应着。 “此言差矣。万事开头难,做这些事并非要多高的学问,靠的是智慧和干练。我看岳小姐正是一个上好的人选,冰雪聪颖,机智过人。璞玉经雕琢后便成价值连城的奇瑰。岳小姐,你便是那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 要我参与政事?真看不出你们这是陷阱还是诚意。这诱惑委实有点大,不过,抵御诱惑对我而言绝非难事。 “承蒙大人看得起,不过,池然只是一介女流,对这些军国大事提不起兴致且也不便过问。大人的心意,池然心领了。” “岳小姐既是不愿,我也不便强求。”帖大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言道:“这时候王府该备好午膳了,岳小姐还是先去用膳吧。王爷不在府中,你还是要用膳的,小姐的身体要紧。” 我确实也有些饿了,于是向帖大人告辞后,我和绿珠便出了藏书院。 用完午膳后,我回了新也别苑。 侍女奉上了茶水,“小姐,上午你走后,‘一素居’的秦姑娘来新也别苑拜访过您。见您不在,她坐了会儿,就带着丫鬟回去了。” “‘一素居’的秦姑娘?她是谁,我认识她吗?”我问着。 绿珠道:“她也是王爷的侍妾,比小姐你早半年到王府,名唤‘秦素素’,是吏部大臣进献给王爷的。这大半年来,王爷一直颇宠她,以往在她那里留宿的时间多着呢。” 原来也是上官砷的侍妾。他倒艳福不浅,大臣们进献给他的绝色,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一素居的秦姑娘? 想来也是,我已来砷亲王府一个多月,每日尽想着与上官砷虚与周旋,倒忽略了这王府其他人的存在。我只是他的女人的其中之一,他的那些侍妾,我倒是没有想过要去拜访。这王府中,像秦姑娘一样的,什么苏姑娘、柳姑娘、王姑娘的,应当不少吧。 我浅尝了一口茶,问道:“平日里我在王府中闲逛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过那些姑娘们?” “那些姑娘们一向是规规矩矩地待在她们的别苑里的,平日不出苑们半步。偶尔出府走走,也是轿子来轿子去的,从不抛头露面。”绿珠解释说。 我笑问绿珠,“你是说我不懂规矩?” “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绿珠笑辩道:“小姐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是因为王爷对你宠得紧,何况,小姐本就心想着和王爷的意旨违着来。她们可就不同了,一心想着要讨好王爷,对王爷的话是俯首帖耳,唯恐违逆了王爷惹得他王颜不悦。她们时时顾虑自己得宠与否,做起事来也便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这一个月来那秦姑娘是第一个来新也别苑走动的,看来,这秦姑娘并非一般的世俗女子。怪不得在我之前,上官砷会经常去一素居留宿。 我不习惯和别人的关系太好距离太近。和他的那些女人亲密走动,本是我所不屑的,可是整日闲着也极为无聊,倒不如去见见他的女人们,也好打发时间。顺便,更深入更全面地了解他,为自己的天平上添置些砝码也是好的。 “绿珠,我们去一素居坐坐。”我浅笑着。 绿珠是个不甘寂寞的好动女子,我的提议她自然是欣喜不已。“真是太好了,其实奴婢一直就想去那些姑娘们的别苑瞧瞧,就怕小姐你会不高兴。” “走吧。”这丫头的废话还真多! 一素居和新也别苑未扩建前是一样的规模。里面的格局设置也如其名,很是素静和雅观。 一素居?秦素素?不知是别苑名称和她的名字巧合,还是上官砷根据她的名字为这别苑起的名。倘若是后者,上官砷对她的宠爱还真是令人称羡。 虽然我不屑他的宠爱。 绕过后花园后,隐约地听到琴音传来。想必是秦姑娘闲着无事在抚琴吧,她倒是一个典型的古代闺秀,多才又多艺。 琴声听来虽宛如天籁,可惜了,我不懂琴瑟。再是扣人心弦的琴音,弹于我听,也属浪费了。不过,我虽没有抚琴的技艺,却有这方面的天分;我虽不懂琴艺,却明琴语。抚琴人付诸于弦瑟上的心思,我要语焉准确,是不成问题的。 琴音中,她流露出了对上官砷的爱慕,回味着他们在一起时的缱绻情意。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上官砷,他真值得你们这般地爱他敬他么?到底,他好在何处?他的好,我怎就没有发掘出来?看来,不是我眼拙,就是你们着魔! 我站在她的身后两米开外,光看她的背影,便知是个绝色美人。身影袅袅婷婷,柔弱无骨。 “小姐,岳小姐来了。”她的侍女唤她。 她停了抚琴,浅笑着转过身来。 恩,不错,她的美貌和我想像中的没有多大偏差。面容清秀,也很有灵气,微笑着的时候,又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给人的感觉很温婉。当然,她的温婉和我呈现出来的截然不同,我是装出来的,而她,本就是个温婉的古典美人。 她也不过十八九岁,并不比我年长多少。 “你便是岳小姐了?”她问我。她的眼神中有对我的美色的惊艳,也有对情敌的顾虑,更多的,是对我乍然来到的欣喜。 我微微地笑着,“是的,我是岳池然。” 我虽对他的女人不屑,却也不想在气度上被他的女人们给比下去。 “妹妹快请坐。”她忙着过来扶我坐下。 没想到她还挺娇憨的。她唤我“妹妹”,看来是因为我与她同是上官砷的侍妾而这么叫的。也无妨,称呼本就只是一个代号而已,随你怎么叫吧。不过,要我叫上官砷的女人为“姐姐”,好像很有难度。是软是硬,岳池然都不吃这一套! “谢谢。”她扶我坐下后,我轻语道。 “早上我过去新也别苑拜访妹妹,不巧你未在。我正遗憾着呢,没想到竟劳妹妹你过来了。” “池然初来乍到坏了规矩,本该是由我去拜访你们的。”我没有说我一上午都在藏书院里,藏书院是王府禁地,不是一个侍妾可以随便进去的。我不想成为这些女人的公敌,不想在莫名其妙之间便四面楚歌。 “妹妹这么说就太生分了,妹妹初来,理当我们做姐姐的多多关照你才是。”秦素素笑着。 哼,上官砷你真是不简单,驯养出了这么些专会蜜语甜言的侍妾们!这一个个的别苑,倒真是名副其实的温柔乡了。 “妹妹,这是我今儿刚煮的碧螺春,尝尝看味道如何?”秦素素由侍女手中接过茶盏笑着递给了我。 茶很是芳香清爽。美人煮的茶,闻起来便沁人心脾。上官砷有此佳人,实在是宜其家室。我腼腆地笑着,“这茶很好喝,你的手艺真好。” “真的吗?”她笑着,“那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切磋茶艺了。” 我又不会煮茶,你与我切磋什么,强人所难!我歉然道:“池然未曾学过煮茶,以后,还得多向你请教。”真是的,别人说煮酒论江湖,我学这煮茶论什么。 “能教妹妹煮茶,我乐意着呢。” 我浅笑道:“池然先谢过你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秦素素道:“妹妹,我已吩咐下人备好酒菜,晚膳就在我这里用吧。” 我推辞道:“不用麻烦了,我已耽搁了你许多时间,也该告辞了。” “妹妹是瞧不起我?” 我应着,“不是。” “妹妹就留下与我做做伴吧。每日三餐,我都是一个人坐在一大桌的酒菜前。”她微微露出些凄楚的神色。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有些软了。做达官望族的妾还真实命苦,若是得宠了,则青史留名万众瞩目;若不被宠幸,便一生一世独守空房对镜垂泪。我是不屑上官砷的恩宠的,可是,对她们而言,上官砷的恩宠便是她们唯一的希冀。 我没再推却她的盛情。 “王爷驾到!” 通报的声音刚落,我和秦素素循声看去时,上官砷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妾身参见王爷。”秦素素温顺地跪安。 瞧,多温柔的小猫,我在心中忍不住冷笑。 “起来吧。”上官砷淡淡地言着,眼神却是一直看着我的。 我一动不动地倚在原处,并没有要向他问安的意思。 秦素素起身后,温柔地侍立在上官砷的身旁,她爱慕地看着她的良人,“王爷可要喝茶,妾身刚煮的。” 上官砷的面色隐隐地浮着一丝不愉。 “池然妹妹刚刚也喝过,她还称好呢。”秦素素温语。 “哦?”上官砷不愉的面容上略显了兴致,“让侍女送一盏过来。” “是。”秦素素笑应着。 自秦素素的玉手中接过碧螺春,他轻尝了一口,赞道:“还真是不错,你煮茶的技艺又有提升了。” “谢王爷夸奖。”秦素素依旧柔柔地笑着。 上官砷放下茶盏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切,还知道我也存在,你们继续唱你们的二人转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我,他不悦地问道。 上官砷,你不要没事找茬好不好,你能来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何况这是女眷的住处,我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你面子上过不去的事。早上说要带我去狩猎的时候还对我轻柔呵护,才进了一趟皇宫,便又对我冷言冷语起来。还好我的生命力足够顽强,不然早被你摧残成鄢花衰瓣了。 “王爷,是妾身邀池然妹妹过来的。要怪,你就怪妾身吧。”秦素素言道。 无缘无故地充什么好人,你的情意,我未必会心领。我并非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和你今日才第一次见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你真是存心替我解围么?我虽要比你年稚一些,人心叵测,在舞池中混得如鱼得水的我又岂会不知? 他并未理会秦素素,径自向我走了过来,那深邃的眼眸立时便攫住了我,“先跟我回去!” 不等我应声,他便钳制住了我的手拉着我离去。 ! [第一卷 美女篇:第29章 Fie upon you !] 新也别苑里,我的手挣脱了他的掌控,愤愤地慎道:“你这是做什么,一回府就拿我出气。你的女人不是只有我一个,拜托,你泄愤的时候不要只想到我,我不想每次都这么倒霉!” 他压了压火气,凝视了我片刻,才道:“我不是在对你发火拿你出气,你也不要总是想着要惹恼我。我并不想见到你出现在她们的别苑里。” “你强词夺理!我并未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在你的女人们的别苑中待上一个下午,这到底有何不妥?她们也是你的家眷,你专制得让人不可理喻!” “你又在无理取闹……”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让我和她们有任何走动,你就不该娶这么多的女人回府,就不该个个都锦衣玉食的供养着。你自己揽尽美色风流快活,却还不让我有人身自由,你太自私了!” 他的眼眸更加深邃地凝视着我,半响,有轻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你在吃醋?” 真是无语,他不仅自私,还自恋的紧。“你对你的自身魅力好像太有信心了。”我揶揄道。 他并不在意我的嘲弄,“好了,我们不要吵了。乖,你不知我今天有多忙,可我还是赶回府来看你了。我在新也别苑中找不到你,你不知我心里有多烦躁。侍女告诉我说你去了一素居,我是带着满心的烦躁去找你的。可是你见到我,却没有丝毫的愉悦。你太让我受挫了。” 我对你本就有满心的怨愤,见到你我怎么会感觉愉悦?更何况,你阴沉冷厉地出现在一素居,难不成,要我用满脸笑意去面对你的冷言冷语?我不喜欢妥协更不喜欢委曲求全。除非,是在击败你的事上忍辱负重。 我冷笑着说道:“你要我在一素居对你殷勤讨好?你不要忘记,一素居是你的另一个温柔乡,那里的女主人公不是我,配角怎能去顶主角的戏分?你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女人们的公敌,你太阴险了!” “池然!你怎么总是要把我想象成一个负面人物,你总是在扭曲我的意思。” 怎地这般没有自知之明?!和他理论完全是浪费口舌。 “我饿了。”话还未说完,我已怀着满心的郁闷向大堂走去。 用晚膳的时候,他几度欲开口都在我的不理不踩中欲言又止了。 “喝茶。” “不用了。” 他俯身低语,“和我赌气,你这还是第一次。” 不是在和你赌气,我对你的气与愤从见到你的第一刻起,就没有消停过!从当众侮辱我是一花瓶开始,你便成了岳池然的黑名单里的人物。后来,你又……,对你,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对你,此恨何止不两立!我苟且忍辱负重地待在你身边,只为了有朝一日亲眼见证你的落魄和不堪。 我应着他的话,“所以,你以为呢?” “我说了,你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也会属于我,它好像已经开始在慢慢地接纳我了。”他讳莫如深地笑着。 我自负,却从不自恋。你可是两者都皆具了。 Fie—upon—you! 用英文骂他自然只能骂在心里,不然,他又要觉得我这里不正常那里不正常了。英文?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以后我可以用英文写写日记和拟定计划什么的,反正在这世纪里,他们也是看不懂的。 “今天我没有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过得还愉快吗?” 终于开始变着语气考问我的行踪了,你的那帮属下不会没告诉你吧,明知故问!我嫣然笑着,“当然过得很愉快。我在你的府院里闲逛累了,又去了藏书院观赏了你的藏书,顺便翻了翻那些奏折。奏章要比史书好看得多。” “哦,是吗?没想到爱妃还有精于政务这方面的天分。我有这样的爱妃,真乃三生有幸。” 有你这样的良人,却是我的悲哀!你是挺幸运的,只是不知,你的幸运,还可以持续多久?陪你一起活在这地狱里,我的心没有一刻忘记过仰望天堂。 他的唇凑了下来,我忽地轻问,“爱妃?你对你的每个女人都这般称呼吗?” 他的面容紧贴着我的面颊,在我的耳畔轻语,“我没有称呼过她们,具体她们中哪一位姓苏、哪一位姓柳、哪一位姓王,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娶了一大堆女人回家,却把她们晾在一边。“你把她们置于何地?” “我有义务理会她们吗?”他的嘴角含着一丝残忍地笑。 “她们是你的女人!” “她们只是侍妾。”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说道,“因为我也只是你的一个侍妾,爱妃这称谓,我实在是担当不起。所以,以后,你不要再这么叫我。” 他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高深的笑意,“你这是在要求我给你名分?” 名分?岳池然不稀罕这形式上的东西!虽然我知道有了名分,以后行事会方便得多,可是,我依然不想与他有任何名义上的关联。 “绿珠,侍侯我更衣!”我转身撇他而去。 “我先回府了,晚上到我的府中侍侯。”他甩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可恶! 磨磨蹭蹭地到了他的卧寝,原以为他会等得满腹不悦,却未想,卧寝中只有丫鬟侍立,并未有他的影子。 “王爷呢?”我疑惑地问着侍女。 侍女摇首,道着:“不知。” 我独自坐在香炉旁打盹。 小睡后,卧寝内依旧不见他的身影。“什么时辰了?”我问睡得迷迷糊糊的绿珠。 “小姐,你还没睡啊,哦,午夜到了。”绿珠半闭着惺忪的睡眼。 “哦。”我微应。 …… 醒来的时候已是黎明拂晓,我躺在他的锦床上。我的身边,朝服在身衣冠楚楚的他搂着我的腰身。我端详着这张睡靥。月光样皎洁的容颜,绝尘清俊的轮廓。这般酷毙了的男子,在二十一世纪混一大牌明星是绝不成问题的。只遗憾,脾性生得实在令人憎恶。 在我的注视下,他倦倦地醒来。“昨晚,让你久等了。”他疲惫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的疲惫让我不解。 “四更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藏书院的奏折堆积如山。昨夜,我赶着处理它们。” “本该皇上批阅的奏折,为什么做这些事的,却是王爷?” “皇上,他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 “可是,自古以来,有哪一个皇上是完全不理朝政的?” “他有躲清闲的权利,他是皇上。这江山不是他一个人的,它姓孛儿只斤。保卫江山处理国事,是我们整个孛儿只斤氏家族的使命。皇上不理朝政,孛儿只斤氏的其他人总是会理的。与其让他们去争权夺利,倒不如我来掌控国事。” 他说得像是有几分道理。我不失时机地问着,“同样是王爷,为什么手揽皇权的是你,而不是他们?” “我和当今的皇上是堂兄弟,我的父王恭亲王爷和先皇是太皇太后所生的同胞兄弟,太上皇要传位的,本是我的父王恭亲王爷,父王因不喜君位和母妃的身份之故而推却了。他戎马十数载替先皇巩固了江山,也奠定了他在大元朝举足轻重的地位。而我,只是承袭了他的功勋和权爵而已。” 我继续问道:“可是,你的父王和母妃呢,他们……?” “这不是你该问的!”他的语气变得冷漠。片刻后,冷漠又转为了温和,“放心吧,他们过得很好。” 见他的面色有了缓和,我又问道:“上次你带我入宫见了太皇太后,她好像有提到,你的母妃也是汉人?”蒙古族的皇上是不能拥立汉女为后的,以免生下皇子继承了皇位扰乱了纯正的血统。难道,恭亲王爷是因为这原因而不要江山要美人的? “我的母妃,她不仅是汉女,还有一半的契丹族血统。她是南宋度帝的外孙女,也是辽国的公主。” 南宋度帝的外孙女,辽国的公主?这大元国权倾天下的砷亲王的母亲,竟是南宋皇帝的外孙女,竟是辽王朝的公主?!真够骇人听闻的。至少,我很是惊异。 他吻了吻我的鼻尖,低沉地言道:“你的问话到此为止!” 我知道,再问下去,他一定会凶相毕露。 我适时地停止。 “我该去宫里了,这几日朝中事物繁多,且都有关我大元的国家利益,不能有一丝的懈怠。你好好照顾自己。”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0章 扶殇 ] 他走了,我却依旧慵懒地睡于锦床上,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此时节已是十二月初,大都地势偏北,冬季来得特别早。寒风虽称不上凛冽,却也很冷很冷。我对环境的冰冷反应本就很敏感,这大冷的天,自是不愿离开被窝。 我躺在锦床上思索着上官砷的身世。他的身上,有汉家、契丹族和蒙古族的混合血统,就跟袁隆平研制的杂交水稻一样。我不禁失笑,他要是知道我将他比作杂交水稻,猜不准会怒成何种模样。 不过,杂交水稻究竟是什么,他也不一定能够明白。 汉家、契丹族、蒙古族?难怪,他给人的感觉,既有汉人的温和潇洒,又有契丹族的优雅高贵,亦有蒙古族人的桀骜狂野。原来,导致他这令人生愤恨的脾性的罪魁祸首,是这三种血统在他体内发生了冲突。 哼,不管你的身份为何,我对你的怨愤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少的! …… “小姐,小姐……”绿珠唤着我。 原来在迷迷糊糊中,我又睡着了。 “小姐,早该起床了,都什么时候了,膳房已送了三次早膳过来。” 在锦床上赖着也不是办法,总是要起来的。 更衣梳妆后,我吃了些糕点。 刚回新也别苑后,便有侍女来禀告我,说一素居的秦姑娘一大早便过来了。 真是的,她又来做什么。 绕过园林向大厅的期间,我已换上了一副嫣然的面孔。 “妹妹。你可回来了。”秦素素宛如彩蝶般地飘了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过来,让你久等了。”我含笑言道。 “妹妹说哪里话,我才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呢。昨日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来一素居,也便不会被王爷撞见惹得他不欢。” 被王爷撞见? 她真单纯到会这样以为?上官砷早已不再是一素居的常客,昨日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一素居,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么?上官砷到一素居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就拉着我离去,她丝毫也不介怀么? 我顺着她的话应着,“王爷昨夜本是要去找你的,却因为我,扫了他的兴致……” 她打断了我的话,“妹妹且莫这么说。王爷对妹妹的宠爱,整个王府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姐姐自知姿色平庸,并没有要与妹妹争宠的意思。只要能一辈子守在王爷的身边,我就知足了……,妹妹,你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她想一辈子守在他的身边?这女人还真是信仰“从一而终”。 为她的一席话,我配合着观众,流露出贤德女子该有的表情。 “妹妹,王爷他……对你好么?” 显然,她是因为昨日见到上官砷对待我的霸横而这样问的。我若是回答“不好”,她会假惺惺却很逼真地予以我同情;若是回答“好”,她又会平生对我的嫉恨。 不管是哪一种答案,都会对我不利。 不如…… 我问着,“不知王爷对待你们是怎样的,我也好作出比较。” “这……”秦素素迟疑了一下,才道:“王爷对我们都很冷漠,不过在物质需求上,府内对每个别苑都特别慷慨。锦衣玉食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我们无需开口,他自会满足我们。他从不在我们身上花费时间,来我们的别苑,多半是操劳国事太累后,来放松身心的。” 我浅笑着,“我的待遇,亦是同你们一样。他过来新也别苑,也不过是为了消遣。” “那妹妹一定是因为侍侯不周,或是在什么地方惹恼了王爷。王爷的脾性虽然冷沉,却是从不发火的,对他的属下如此,对他的女人们,亦是如此。”秦素素说道。 这,才是你想说的想问的吧。 “或许——是吧。”我故作沉吟。 “妹妹想是太年轻了,难免任性了些,才会触怒了王爷。王爷日理万机,国事本就够让他烦心的了,面对你的违逆,心情自然是不会好。” 我回着她的笑,“你说的是,我们做人妾的,本该懂得三从四德,该遵照三纲五常。” “妹妹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笑谑你不明事理。” 我微微的笑着,“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在点拨我,你的情意,我不胜感激。” “听闻妹妹是铁连将军进献给王爷的人?”秦素素问道。 “是的。”我回着话。 秦素素言道:“原来是这样,这,就怪不得妹妹了。” 我故作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秦素素环顾了左右,我心领神会,谴退了那些闲杂侍女,她这才凑近说道:“妹妹不知么,铁连将军和王爷之间素来就有嫌隙。” “嫌隙?” “铁连将军本是路亲王爷的次子,是血统纯正的蒙古族王爷。五年前的他自负骄横,在一次战役中因轻敌而违抗了军令,擅自率部下孤军深入敌穴。结果遭逢重创。王爷奏明皇上,皇上对王爷一向是言听计从,当即便消了铁连将军的王爷爵位,还连降了两极官职。铁连将军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貌似糊涂地问道。 “我的好妹妹,你是铁连将军进献给王爷的人呐。铁连将军能出于好意地送一个美人给王爷吗?你想,王爷身边的人会怎么看你,王爷又会怎样看你?” “你是说,铁连将军将我进献给王爷的目的不纯?” “铁连将军处于何种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王爷会作何想。” 我轻笑着,“你的意思是,王爷对我不悦的原因,在于我是铁连将军进献的人?” “妹妹冰雪聪明,心中当是比我通透明白。” “你不会也以为,铁连将军是在用美人计吧?”我依旧轻笑着。 秦素素笑言道:“这,只有铁连将军自己最清楚。” 她的回答倒是机智巧妙得很,如同追究刑事责任,无论怎样的推理假设,与她都是沾不上边的。这,便是人活于世圆滑处事的学问吧。 看似不谙世事正值妙龄的她,却有着成熟的心机。 人,真是不可貌相。 人心,真是深不可测。 “妹妹,以后侍侯王爷,你可得加倍用心。”秦素素颇为情真意切的劝慰道。 哼,你倒是有经验,怎不见你将你的良人留在你的床塌边?你可知,男女的地位应当是平等的么?男人不是用来宠的。卡斯特罗曾说过,一个女人永远不应该让男人知道她爱他,因为,他知道后,会变得很自大。 敢情,上官砷的自负,是你们给宠出来的? 我还是别幻想能将“男女平等”的思想灌输给你们,我深知这种事的难度性,你们能理解男女平等的思想,和我能明白费尔巴哈的猜想一样的不切实际。 可是,要我诚心诚意地去侍侯上官砷,我办不到! 和他一接触,我的好心情总会一扫而光。 和他在一起,我的心情总会变得很沉重。 和他一搭话,我的言辞总会不自觉地带着揶揄和冷讽。 每每想到他,我总会连带地忆起他的扬厉冷残。 每每看到他,我总会在脑海中浮现另一张如斯却温和的面孔。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能忍辱负重地待在他的身边,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已属不易。 我已,尽力。 真的已经,尽力。 …… 送走了秦素素,在回卧寝的途中,我被假山后那一大片芍药吸引了。我醉酒的那日,上官砷曾拥着我在这里坐了一上午。那日因为有他在而大煞了风景,今日再看这怒放着的芍药,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那日流光浮绝,今朝风清云淡。原来,视觉也是会影响心情的。心情,也是会美化景物的。 我掬了一捧池中的水,感受着它的清凉。 “小姐,这大冷的天,水不冰么?”绿珠纳闷地问我。 “还好,今日难得艳阳高照,水一直被太阳晒着呢。” “小姐,我怎么觉得,那一素居的秦姑娘走了后,你的心情好了许多呢。” 我的纤手被绿珠用素绢擦拭着,“你这丫头由胡思乱想了。”我轻斥。 “不过说真的,小姐,那秦姑娘还真算是一大美人呢。” 我轻笑,“这王府中其他侍妾的姿容,绝不比她逊色多少。倘若不是天生丽质,她们能被那些功利的臣子们进献给王爷吗?” “小姐说的也是,就比如小姐你,也是因为清雅脱俗而被铁连将军进献的。”绿珠认真地说着。 这什么烂比喻,真是的! 绿珠的心思就是这样的单纯,世上的万物在她的心中总是好的。就连为人所不齿的丑恶,她亦会将它们美化。于是我想起汪国真写过的话:你要活得快乐些,就只能活得简单些;你要活得辉煌些,就只能活得痛苦些;你要活得长久些,就只能活得平凡些。 绿珠选择了简单的生活,所以她活得很快乐。 可是,我的生活,却由不得我自己选择。自从无端无由地穿越时空后,我的人生,就注定了命途多磨折。上官砷,他便是我命中的克星命中的劫数! 在这时空里,池然是迷途落难的羔羊,上官砷是冷血无情的灰狼,苏钦云,他则是没心没肺的懦夫。羔羊受着灰狼的欺压凌辱,懦夫却逃得无影无踪。懦夫就是懦夫,不但不予施救,连袖手旁观的勇气都没有。 彻底的,对懦夫失望。 在灰狼的狼视眈眈下,羔羊活着,还得依靠自己去努力。 羔羊今夕的温顺,只为明朝也能够耀武扬威,只为明朝,也能够爬到灰狼的头上! 待那时,灰狼,羔羊再把那陈年旧事一并与你清上! 羔羊,她的温顺只是表象。骨子里,有的是冷傲和乖张。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1章 赛马 一] 那晚我睡得很早,清晨醒来时,身旁照旧有他的相拥熟睡。于是,一大早的慵懒心情,被他这副俊颜给震飞了。他的毁灭指数,一向都颇高。 这令我怨怼的人呵,怎生得这般好容颜?! 看着这张俊颜时,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痛得好飘渺,来也无形,去也无踪。 在我闭上眼打算继续入眠的时候,我的唇被他的唇舌侵入。 在无意识之下,他的吻,让我身心轻颤。 有一瞬的,眩晕。 理智复苏后,我调整了有些紊乱的气息。 他的吻,却不停止。从我的唇,到面颊,到耳垂,到颈肩,到傲然挺立的柔软…… 他的身子,轻柔地覆压到了我的身上。 我明白他要做什么。 我恨绝他这侵略者的姿态。 我的身体的反映极为冷淡,抗拒着迎合他。 可是,这身子还是,再一次,被他无理地占有了去。 我没有说什么,目光淡然地看着他。 他的面色略显阴沉,深邃的双眸中还有未曾消退的情欲。凝视了我片刻,他终是没有让他的怒火泄出来。他和我一样,在晨时不习惯与人争执。他选择了让步,轻拥我入怀。 凡事适可而止就好,我提醒着自己。他有着帝王的高贵血统,有着君王凶残嗜杀的本性。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对不起,今日,我的身子不舒服。”在他的怀中,我低语。 我的解释抚平了他的不欢,在我的鼻尖上轻吻爱抚摩后,他温柔地说道:“为什么不早说,刚才……,身子怎么样?” 我歉然浅笑,“还好。” “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他紧紧地搂着我的娇躯,宠溺地斥责。 是我不爱惜我自己,还是你不爱惜?哪一次,你不是霸道而专横地占有了我? 像个恋家的小女人,我温婉地问着,“昨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夜宫中为东赢使臣设送别宴,结束宴席时已近午夜。回府后,我便直接来了你的别苑,见你已熟睡,我不忍心叫醒你。”他亦像个顾家的丈夫在给妻子汇报行踪。 “所以……” “所以,刚才……,见你已醒,我实在忍不住……”他邪恶地笑着。 明知我不是要说这话,他还这样扭曲。我轻颦薄斥,“你差遣人意!” 他微微笑着,“不是要我说这话?那,你是想……?” “你说昨晚为东赢使臣设饯行宴,他们要走了么?” “今日早朝完后,由禁军护送他们出境。料理妥当后,我终于可暂得赋闲。这几日,已忙得我废寝忘食。”他温柔地看着我,“也冷落了你。” 我奚笑道:“你是权欲攻心,劳累与繁忙都是你自找的。” “我夜以继日呕心沥血地为国效劳,还得你如此说?”他佯作责怪。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好的王爷吗?你说一个好的王爷不是凡事都要身经力行,合理地分配和利用下属去做事,这,才是领导者该具有的风范。国有重事,你是该身先士卒力挽狂澜。可是,并不一定要亲自督办督促。你自称有得力的家臣和谋士,为何不让他们分担你的劳累呢?” 他看着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颉,随即又复出高深莫测的深邃笑意,“我的爱妃果然有智有谋聪颖过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倨。你说的对,是我太一意孤行了。” 我以为他眼眸中闪过的异样光彩,是因为惊异于我的聪慧,我以为,那高深莫测的笑意,是因为他欣赏我的睿智。错了,都错了。文韬武略身经百战的他,岂会不明白我分析的这浅显的道理?深思熟虑千谋万虑的他,又岂会想布道我说的这平常的事理?我一直都以为我早已将他看得透彻,以为我对他的脾性思虑早已了如指掌,错了,都错了。我只知他的表象,不,表象都算不上,只能称作为“假象”,他表现出的假象。他以假象在迷惑着我这个稚嫩的间谍,引导我一步步走向错误的边缘。我以为他会在我的掌控中成为我的瓮中之鳖,殊不知,被掌控的人,一直都是我。从一开始,他便是胜利者,他的胜利,自戏曲上演持续到戏曲落幕。 他是胜利者,一直都是。 而我,只是输家。 我像是一只没了反抗能力的羔羊,在他的预定的轨道上,被他牵控着。可是,许多可以想明白的事情,那些关键的细节,却往往被人所忽略。 本该想到的。在这刻里,我却因为他的赞同和褒扬而被假象轻易地蒙蔽了。 …… 为了陪我用早膳,他耽搁了不少时间。摈弃了八抬大轿,他纵马驰向了宫中。 我不是这古代的女子,自然不会整日守在家中期待夫君的归来。何况,我与他,只有肉体上的关系,我只是他的一个妾,他的妾的其中之一。更何况,我并没有做他的女人的意愿。 当我还在我生长的那个世纪的时候,我便听说蒙古族的赛马比赛很是精彩。昨日又听秦素素说起,我的心更有些蠢蠢欲动。想来,这一个多月周而复始的生活,也实在是单调。冬日已至,整日闲待着反倒更觉寒冷,倒不如外出转悠。 换上白裘红镶的骑装后,我和绿珠去了最近的一个牧场。 密匝的毡帐寨地处人声鼎沸热闹祥和。自蒙古族入主中原后,蒙古的服饰、礼俗、饰物、毡帐等风行于中土。蒙古族荣为贵族,人们都以着蒙古骑装为荣耀,这里亦不例外,人多身着蒙古骑装。其中不乏汉人。随着民族大融合的趋势发展,语言也融会贯通,在大都生活的蒙古族人大多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此刻,赛场内已有数匹健壮的骏马昂然而立,赛场外,人们正把酒言欢,有些还围着篝火舞蹈,他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为参赛者助兴。 有张罗会场的几个蒙古族的俊秀男子过来接应我和绿珠。 “两位姑娘,请这边走。”男子笑道。 “恩,好。”我和绿珠回笑应着。 我和绿珠虽都身着蒙古族的骑装,男子依然从我们对赛场的陌生,判断出我们是异族女子。“两位姑娘是汉人吧?”他友好地笑问。 “是的。”我轻笑点头。 “你们是第一次来观看我们赛马?” “恩。”绿珠应着。 “哦,我们这个赛场每个月的上、中、下旬都会不定期举行一次盛大的赛马比赛,比赛获胜者将被誉为是我们族内最勇敢的人。我们还新制定了一项规则,获胜者可以要求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做他要求的事,被要求的那个人是不能拒绝获胜者的。” “只能是蒙古族的男子参加吗?”绿珠看着那些身强体健正在活动筋骨的蒙古族男子,问道。 “不不不,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老人,年轻人和小孩都是可以的,更没有族别、性别之分。你要是想去也是可以的,只需在会长那里登记一下你的姓名即可。” “我和小姐是不会骑马的。”绿珠遗憾地说着。 “哦,这样,那你就不能参加比赛了。这些参赛的人的骑术都很精湛。” 我问道:“比赛的进行有规则么?” “当然有。分组进行,十人一组。从这里开始,绕场三圈。每组的获胜者方可进入决赛。在决赛中结束后,获胜者就产生了。比赛的最后一轮是,在场的未参加之前几轮比赛的人可向胜出者挑战。之后,马背上的‘最勇敢的人’就诞生了。” 我正想继续再问,便听到人们的呐喊声。 “阿喀汗来了,咱们赛会永远不败的英雄来了,快看,阿喀汗来了……” “金月郡主也来了,我们蒙古族最美丽最勇敢的郡主,她今天也来参加比赛了……” 随着人们的欢呼,我向那两处最引人注目的焦点看去。 阿喀汗,男,年约二十五岁,神俊潇洒,英姿飒爽。他身着蓝色的骑装,更显得干练果敢。他的气度和随侍,显示着他的蒙古贵族身份。 金月郡主,年岁绝不超过双十。她身着金色的骑装,衬得她的身影更加绰约生姿。她的美目顾盼神飞,微微透着自身妖娆美丽和金枝玉叶的双重傲气。 阿喀汗是个十足的草原俊男;金月郡主是个美得不折不扣的天之娇女。 他和她的出场,自是引起了全场的躁动,带动了全场活跃的气氛。人们分别纷纷地向他和她的身边围去。 霎时,赛场上孤立着的,便只有我和绿珠两人。 无可避免的,我和绿珠吸引了他和她的目光。 他和她的,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 他的,惊异专注,惊艳探究,柔情似水。 她的,惊异狐疑,嫉杂不屑,犀利高傲。 在这两道目光交织的注视下,我依旧镇定自若着。 阿喀汗俊郎的面容上忽露微笑,他跃下马背。围着他的人群给他让开了一条大道。他看着我,且向我走了过来。 “阿喀汗,你在做什么?!”金月郡主怒斥道。 阿喀汗并不理会金月郡主的怒斥,他的目光,自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离过。 适才还人声鼎沸的会场,突地变得异常的静。我甚至,可以听到风吹和草动的声音。 “你是第一次来看赛马?”阿喀汗温和地问我。 我微笑回应,“是的。” “你是大都人氏?” “不是。” “你住在大都?” 我礼貌地点了头。 他英俊的面容上现着喜色,“你叫什么名字?” “岳池然。” “岳池然?名字真好。” …… “阿喀汗,比赛要开始了,阿喀汗,快过来……”人们开始在叫他了。 他笑道:“你等我,赛完马后,我再来找你。”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2章 赛马 二] 阿喀汗,他已连胜五场。他进入了决赛。 和他胜得一样漂亮的,还有那位美傲的郡主。 最后一场决赛的时候,他不忘向我微笑颔首。 号角再响,狼烟起。 …… “胜了,胜了,阿喀汗又胜了。我们的英雄阿喀汗,我们的勇者阿喀汗……” 他骋马回到了赛场,人们一拥而上向他表示着庆贺。有一德高望重的蒙古族老者给他戴上了奖章。 “恭喜你,阿喀汗,你又胜了。”金月郡主对他温情笑言。 …… 绿珠问之前接应我们的男子,“你不是说还有一轮吗,在场的之前未参加比赛的人可以向他做最后的挑战吗?” “阿喀汗已近十年连任马背上‘最勇敢的人’称号了,之前有向他挑战过的,都一一败下阵来,已经有三年,无人再不自量力地去向他挑战了。” …… “我们的阿喀汗不负众望,再次夺得了‘最勇敢的人’的称号,我们一起敬酒祝贺他。” “好,来,阿喀汗,干!” “干……” …… “好了,赛会该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了。”金月郡主娇羞地提示着族长。 “对,对,大家先静下来,现在,该由金月郡主向阿喀汗送上她的‘贺礼’了。” “哦,对,对……”人们欢呼着。 绿珠又疑惑地问道旁边的男子,“你不是说,是由获胜者要求在场的人做他要求的事么,怎么改为金月郡主送她的贺礼了?” “他们是我们草原上公认的金童玉女,且两家族早有联姻之意。在最初获胜的时候,阿喀汗要求金月郡主亲吻他,自那以后,这就成为惯例了。” 赛场的喧嚣再一次止住了,人们期待而又兴奋地看着阿喀汗和金月郡主。 然而,人们看到的却是,阿喀汗走向了我。他拉着我的手,走去了赛场的擂台中央。于是,赛场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 “阿喀汗,你在做什么?”金月郡主再次怒斥道。 阿喀汗依是没有理会已怒得面色青紫的金月郡主,他微笑着看了看我,继而面向了人群,“各位,感谢你们的助威,我又一次成为了本月赛会的获胜者。这位姑娘,是我阿喀汗心仪的女子。今日我获胜的唯一要求,便是得到这位姑娘的香吻。” 人群稍微起了唏嘘,随即又平静如初。 “阿喀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是在胡说些什么?!”金月郡主已然气极。 阿喀汗温情地看着我,“这是我今日夺魁的唯一目的和要求——你的吻。” “阿喀汗,你……!”金月郡主不忘继续怒斥。 “呵,吻礼,吻礼……” 金月郡主的怒斥声在人们的呐喊声中湮没。 我有些无措地站立在擂台上,我真的要吻这个我认识不到半日的男子吗?思维处于混乱和局促中。早知道,今日就该在王府中待上一整日的。没有来由地在众目睽睽下去吻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男子,这也太…… 岳池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早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这会儿,你是在顾虑什么?岳池然,这样不是很好么,你不是想要报复上官砷么,今日你当众吻了别的男子,日后传扬出去,不是可以令上官砷的颜面受损? “吻礼,吻礼……” 台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看来,这已不是我该不该犹豫的时候了。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已是由不得我来做抉择了。 可是…… 岳池然,你究竟是在迟疑什么! 已不容多想,我的面容慢满地向阿喀汗移去。 “哦!……” 近了,更近了……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彻云宵。马蹄过,搅起漫天的沙雾迷离。转眼,上千的铁骑军已围禁了整个会场。 人群的惊异还未过,便听到将士的通报声。 “砷亲王爷驾到!” 砷亲王?上官砷?我的心下一凛。 “砷亲王爷?”人们低低交语,“砷亲王爷怎么会突然围禁我们的赛场?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啊,我们的赛会的一切都是按照规定按照秩序进行的。” …… 那十数铁骑的出场压制另外人群的唏嘘。我的身影,迅速地被首马上那伟岸冷厉的男子的深邃眼眸攫住了。 他的面容,胜过以往我所见过的冷竣;他的神色,透着言不尽的阴厉狠绝。在那一刻,天地也为之沉寂,日月也为之颠倒。山川为之轰鸣,大地为之肃穆。 “参见砷亲王爷!”人们在醒悟过来后纷纷跪拜。 只有我,呆呆地怔在擂台上。 “跪下行礼。”阿喀汗低声提示着我。 我没有要下跪的意思,我没有想过,要对他跪拜。 以前不曾有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对视着上官砷,他不发一言不著一字的冷厉地看着我。 僵对中,阿喀汗和跪拜的人群都隐约地觉出了些异然。 僵对中,他的家臣帖大人微微地在他的身后对下属示意。铁骑上的二十精卫心领神会,一致翻身下马,至身擂台下向我跪安,“恭迎王妃回府!” “王妃?”人群再起微喧。 反应最强烈的,自然是阿喀汗和金月郡主。 金月郡主的惊异胜于一切;而阿喀汗的面容上,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因触犯“王妃”而不安的神色。他的面容上,是痛惜和失落。 他怎会想到,他心仪的女子,已是他人的妻。而那人,还是当今手揽皇权的上官砷。 天意弄人,是为造化呵! 此刻,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随上官砷回王府。 我下了擂台,缓步向上官砷的铁骑走去。 到了他的铁骑下,他伸出右手,拉我上了他的爱骑,拥着我骋马绝尘而去。 …… 马鞍很硬,坐着并不舒服。驾着马的人,散发出来的气息亦是那样冰冷。若非骏马飞驰呼啸生风,空气也要为之凝固。 抚平心绪后,余眸再觉马后时,众铁骑早已无存。马后,只有尘烟直。 勿庸细想也知,他的亲侍,被姓铁的家臣谴了去。真不知他是怀了怎样的心思,要知道,我并不想单独面对上官砷,尤其,是在今日这种情况下。 对大都的地理位置,我并不熟悉,更何况,我还是一天生的路盲。 他依是双拳紧握缰绳驾着铁骑,而我,在铁骑的驰骋下,早已是颠簸难耐。 他依然,不懂怜香与惜玉。 二十日来的温存,何以又换作了这凌迟的暴戾? 就因为,看到了我正向另一男人送上香吻? 到底,是他专横的占有欲和桀骜的自尊在作乱。 看到我有献吻的举动他已经这般,倘若,适才我成功地献出了香吻,真不知,他又会怎样! 我怎的,摊上了这样的良人?! “呃!”颠簸中,我的身子倾斜乱向,险些跌下马去。 他勒住了铁骑。然而,并未有要扶住我的身形的意思。 他的眉宇间,是吹毛断发的锋利。不容缠绵。 厉与荏,再是荒唐,人也只均衡相择。不是色厉、内荏,便是色荏、内厉。他,却是丝毫不吝惜去摈弃。他遗荏而留厉。他将那一“厉”字的韵味延绵余长。 牧野空旷上,一鞭残照里。马微昂,人静僵。 虽未看他,我仍可感到他那双冷厉的眼眸。那眼眸,也曾有过温柔得化开去的时候。只奚笑,那时光委实太短。装出来的温存,又怎会长长久久?他的本性残暴,已是难移。温柔终究不属于他。适于他的,只是高傲扬厉和阴厉狠绝。 我故作闲适地放眼天际,长虹映落日,夕阳正辉煌。 “你没有什么话想要说么?”我心中冷笑。 今日虽没有让他颜面受损,却也成功地触怒了他。 “你和阿喀汗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阿喀汗?他也认识?呵,倒真不愧是无所不知的砷亲王爷,他那一帮神出鬼没的侍卫也不是白拿朝廷俸禄的。阿喀汗,他和我自是没有丝毫关联的,萍水相逢而已。岳池然还太年轻,她喜欢的男人还没有超过二十岁的。阿喀汗虽然不是太老,亦是不符合标准。 “初次相识。”我的话,语轻音淡。 “是么?”他的眼眸中射出嘲怒,“初次相识,你便要在众目睽睽下去吻他?你真就低贱到要人尽可夫吗?” 人尽可夫?! 这一属于妓女的专用名词,你竟用到了我的身上,上官砷,你真是太卑劣了!我至少也是你的女人,你却当我是什么?在你的心中,我的身份地位就等同于青楼中的一个陪床的妓女么? 是在何时,在你的心目中,我由一花瓶降级到青楼女妓? 人尽可夫?上官砷,也只有你才说得出! 我轻笑着,“‘人尽可夫’是侍床,侍妾也是侍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如果说有区别,便是侍床对象的多与寡,便是侍床对象的流动性和单一性。妓女要侍侯的男人是要多那么一些,只要男人给银子,她们便会宽衣解带,便会在他们的身下婉转承欢。然而,她们还有适度的自由,她们还可挑选自个儿中意的床伴,偶尔还可以使使性子不出阁接客。可侍妾呢?她们名为侍妾,实为奴隶,她们便是你的奴隶,你是她们的主人。她们没有自由,她们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对她们而言,你的话,就是她们要遵行意旨,你的宠幸,便是她们活下去的唯一希冀。您说,是妓女可怜,还是侍妾可悲?” “哼。你是说,若能选择,你宁愿不做侍妾,也要做青楼女妓?”他冷眼斜睨着我。 他问这话,可是要“成全”? “人尽可夫,我很有做青楼女妓的潜质。或许,我还能成为京城青楼中的头牌呢。到时,王爷莫忘前来捧场。” 他的眼神决绝,决绝看到了底,也不过是狠狠的怨愤。 我是盈盈地笑着的,可是有谁知,笑靥下的心伤! 心伤,在他说出“人尽可夫”四个字时,便已创痕累累。 舞池上风情万种冶艳妖娆的岳池然,在世人眼中,不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么?那世间,有谁懂我?在那世间,我一直在找寻一双能读懂我的双眸。那款款情深的双哞,没有。 这世间,亦是没有。 没有人懂岳池然。 没有人懂我。 款款情深何处寻,牧野城外云深深; 云深情深都是深,对仗相较触伤心。 我的心伤掩于笑靥下,他看不到。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3章 汤池] 他看着我的眸子越发地深邃,越发地阴沉,“你以为,我会成全你?” 是的,他是不会的。 这世间像是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即使有,他也不会让它存于世,也不会恭手送于他人,也不会无视于它。他会毁灭它。 他,可是要“毁灭”我? 我平静地,等着他做出判决。 早在恨绝他的时候,生死就已被我置之度外。 在我的耳畔,他轻吐着危险的气息,“我已说过很多次,你是我的,只是我的。正如你看到的,这世间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群臣对我跪拜,百姓也对我顶礼膜拜。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包括你。” 原来,我只是一个,他还没有得到的“东西”。 只是一个,物品。 在他的心中,我已连人都算不上。我已彻底的,没了尊严。 我僵冷地坐于马鞍上,那晶莹的泪早在眼眶里转悠。此刻,它们如决堤的水,忽地涌了出来,我的思绪浓缩成一意识:我只是一个,他还没有得到的“东西”,只是一个物体。 我恼恨我的泪,它们不知安分守己地存于我的体内,它们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它们在昭示着,岳池然的脆弱。 这已是我第二次流泪。每一次,都是因为他。 我努力地想要止住,它却越发来势汹涌。无言的流泪便成了声声的啜泣,因为声声的啜泣,我的双肩也跟着颤动起来。 他又一次,成功地让我的情绪失控了。没错,他真的是我命中的劫数。 我真的,已是怨绝了他。 我的啜泪,并未让他生起丝毫的怜惜之意,他倒也很“仁慈”地没有再说狠绝的话。他淡淡地看着我,鬓边的一缕黑发,在微风中飘摇百转。白衣庄严洁净恍如观音般静美,又如忍者一样的冷血无情。 一旦啜泪,要停止便是很困难的。到后来,泪干了,啜泣声却依旧不断。 自始自终,他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做出一点安慰的举动。他更像一个油画家,在端详啜泪的模特。模特的心思意想,与他都是无干的。他看着的,只是一副油画。 女人这样的哭,他还是第一次见吧。 女人的眼泪,并非让他手足无措。只因他不想理会,只因他冷血无情。 自在赛场拉我上马后,他再也没有靠近过我。纵马驰骋时,也任由我在马鞍上颠簸。他想是看我这啜泣看得累了,他的手圈住了我的身形,让我依靠在了他的怀中。 抬眼看着他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月光样的清冷。那深邃的眸子中,隐约现着一丝玩味。我这楚楚可怜的梨雨满面,在他看来,就这么让他开心么?真有那么值得人一笑么? 他极少笑,偶尔温和时,微笑也是轻的,也是淡的。此刻他的面容上更没有笑意,只有清冷,他那抹笑意,写在了他那双如天幕般漆黑的瞳孔里。 这样的他,怎让人不心生怨怼? 我的怨怼,让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缕邪气的唇弧线。这魅邪而冷残的男子,这桀骜而轩昂的男子,这清俊而冰漠的男子,这俊逸而倜傥的男子。他,仿佛天生便是一个身着观音外衣的恶魔,仿佛,只为折磨我而活。 我的怨怼,他想是不屑吧。不过——这带雨梨花靥实在是惹人爱怜。他邪恶地俯下面容,轻佻地吻上了我的唇,欲将我隔进怀里似的紧掴着我的,允着我唇中的甜蜜。 坐于马鞍上的生涩与顾虑,让我完全没有反应和自主的余地,只得任由他炽热有力的唇不住地索求。熟悉而强烈的男性气息渐渐地吞噬了我的思绪。 我没有想过要抗拒他,抗拒也是徒劳。他的亲昵与占有,我已然习惯。 思绪游离中,竟浑然不觉他的手早已穿越层层衣物,抚向我细腻光洁的腰身,不可自制地游走于更深侧。 余眸微瞥下,我的思绪紧绷得不敢呼吸。他却带着某种粗鲁的细致,半是爱怜,半是凌虐的左右我怕坠于马下的脆弱神经,贪婪地享受着我残存的意识在他的唇齿之间产生的微妙变化。 残阳下,马鞍上,人轻狂。 残色里,余辉中,人微漾。 他轻柔地托着我的娇躯,眼眸邪气地看着我一脸的嫣红。我奇怪的,在他的唇舌缠绵下,我的面色竟会浮上嫣然。嫣然何来,岳池然亦会羞涩么?即使羞涩,又怎会被她恨绝的人轻易挑起? 真是羞涩么?不,不是的。当是碰巧被落日余辉染上的。 他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桀骜的笑,“我的爱抚,治好了你的眼泪。” 一尘不变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被占尽便宜的是我耶,你还如此妄自尊大揽恩居功。真是出于好意么?一开始你便一直在淡然地看着我楚楚可怜的啜泣,泪流到尾声的时候,又被你专横恣意的吻着,你却还说出这般话来! 你的“医治”,我受之不屑! “因为我的一句话,你便哭得这么伤心?我之前的话说得并不过分,是那其中的字句触痛了你的记忆?” 触痛了我的记忆?他说这话,是什么用意? 难道…… “你的话,我听不明白。”我淡语。 他轻吐着优雅的气息,“我听说,铁连将军在雇医为你医疾后,你的记忆曾经丧失过。” 我并不否认。 “怪不得,堂堂相府的小姐,竟才疏学浅。”他轻笑。 “我很有自知之明,不用你时刻来奚落。” “我不是在奚落你,我从未想过要你能七步成诗、才胜须眉。锦书秀迹只是凄艳的消磨,蓬莱题词也只是天上的传说。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直到身心惧属于我的那一刻。”他轻声温语。 他只要我在他身边,直到身心惧属于他的那一刻! 他留我在他身边,竟只为了得到全部的我! 如此而已。 我漠然说道:“那一刻,是不会有的。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经不起你这样循环往复的折磨。你若是想挑战爱情的极限,请选择女中的巾帼。我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去陪你玩这场荒唐的游戏!” “你以为,我只是在玩游戏?”他的眼眸忽地重现暴戾。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你留我在你身边,只为了得到全部的我。一旦得到了,就是被你抛弃的时候。你根本就只是为了你的征服欲。你容不得别人对你的背叛,哪怕是女人情意的拂逆。” 他用探究似的眼神斜睨了我片刻,“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对你怎样,希望你用心体会。事实不是用来说的,是靠做的。以后,不要再这样偏执地对我下结论。” 适才哭得已够辛苦的了,我没有精力再去与他争执。夕阳只剩最后一丝余辉,凉风吹过,我的身子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看在眼里,将我更紧地搂在了怀里,然后调转马头,往回王府的路上行去。 砷亲王府的那条官街上依然是林立的精兵,府门外,早有他的亲侍候立着。见他归来,侍卫颔首作揖,“王爷。” 他微应后,抱着我的娇躯下了马。我是紧偎在他的怀中的,不是因为爱他依他,只因哭了一个下午,面容微微浮肿,实在难以示人。还好,他并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意思,温柔地抱着我往府里行去。 “王爷。”侍卫紧跟在他的身后,似有话要说。 “什么事?” “回禀王爷,客亲王爷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侍卫道。 他眉宇微凝,“客亲王?你先下去,迟些时候,本王会去见他。” “是,属下告退。” …… 他一直抱着我到新也别苑中我的锦床上,才轻柔地放下我。 “你有事在身,去忙吧,我会很好地照顾自己。” 他并不理会,优雅地拈起香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王爷。”绿珠奉着参汤欠身道。 接过参汤后,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我的唇边。我凝视着他,稍稍有些不解。“趁热喝。”他的语气中带着命令。 在他的亲喂下,我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并不是因为摄于他的严威,只因为我确已又饿又渴。 “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有四名侍女入了内纬欠身说着。 他复又轻柔地抱起我的娇躯,向外纬走去。 约十分钟后,他在一处小楼外停下。 “可以放我下来了。”我说。 他的神色微沉,依然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意思。 小楼外冷风习习,小楼内却暖如春室。楼内,薄雾缭绕,淡香盈息,数十侍女恭立四围。房室的中央,是一个可容二十人横卧的汤池。那满室的薄雾,便是由这汤池升腾起的。 薄雾弥漫,室内的人与物却清晰可辨。池岸上有可供歇息的卧塌,有呈放衣物的橱阁,有垂掉的纱幔飞扬。池水淡淡,上浮有香草瑰瓣,满室的淡香,想必便是由这些瑰瓣散发出来的。在新也别苑住了一个月,竟不知有这等绝佳的沐浴之地。 可是,他突然带我来这里,却是为何? 不会是要…… “你们都下去。”他睡于卧塌上,慵懒地说着。 “是。” …… 于是,暖如春宵的室内,便只剩下我与他。他的面容上隐约带着一丝邪气,看着我不言也不语。良久,我依然不明所以地凝视着他。 “这样傻傻地站着,是要我为你宽衣解带么?”他轻吐着优雅的气息。 “谢谢你为我预备的这洗浴的汤池。不过,请您暂时出去。”我淡淡地说道。 他优雅地起身走到我的身旁。他的手扯开了他的衣带,将褪去的白袍扔了出去。他的身上,便只剩下一袭白缎素锦,隐约现着他古铜色的前胸。 他的手开始去解我的衣带,动作却很悠闲,残忍中散发着温柔。 “你要做什么?”我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何况是鸳鸯浴,更何况,与我共浴的人,是他。 “侍侯你洗浴。”他慵懒地说道。 “我受之不起,怎能要王爷侍候一个小妾沐浴?” “不然,你侍侯我也行。”他不以为然地轻语。 我后退两步,将他已解开的衣带牢牢地系好,“你无耻!” 他不带一丝表情地前跨了一步,一手轻拈我肩上的纱衣,悠然地轻扯,纱裙便成了满地的碎条。 “上官砷,你太卑鄙了!”我的眼中充盈着愤怒。 他的手再次接近了我里侧的衣裙,我正欲后退,手腕被他轻巧地钳制了住,他顺势将我的衣裙往下拉着。霎时,黄昏时分好不容易打住的泪水又婆娑涌出。 无可否认,在他的面前,我是弱者。弱到不能反抗,弱到只能委曲求全,只能含屈受辱。 他的手却顿住了,眼神中有些微地怔愣。于是,素裙半褪,露出了我的凝脂般的玉臂。他的面色忽地温柔,宠溺地将我搂在他的怀里,“乖,……”他轻拍着我的背脊,声音温柔得快化开去。 我哽咽着,满眼怨怼地看着他。 他轻柔地一笑,抱起我的娇躯走下了汤池。 放我于池水中坐下,他亦慵懒地坐于我的身后。池水温暖适宜,置身汤水中,身体里那紧绷着的弦忽地松了。如若身后没有他,我真愿意就这样永远地坐下去。 —————————————————————————————————— 路过的、一直支持香的书迷们,所有的亲们,喜欢香的书的望多多投票和收藏…… 香谢过你们了--- (90度鞠躬中……)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4章 我的误会 他的用心] 他慵懒地靠着池壁闭目养神,白缎素袍在水下闲逸地浮沉。他微微抬手,手指间,有白色粉末漂浮下来。那白色粉末,与汤池中的水相触即融。 片刻,我的身体开始发烫。 他复又过了来,双手环住我的腰身,手指轻柔地在水下解开了我的衣带。 我的身子更烫了。 我疑惑,莫非是他放入汤池中的白色粉末在发生作用? 难道,那药…… 我没敢再想下去。 他在我的身后褪去了我的素裙,露出了光洁的背部。他的手指在我的后背轻抚,手指柔柔地轻移,那动作,像极了二十一世纪的按摩和推拿。 我的身子越来越烫了,玉般的肤质开始浮上流苏样的暖红。“你刚才放入池水中的是什么?”我疑惑地问道。我的声音微微颤抖。是的,我怕听到他的回答,我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着手指的轻抚,看着他指尖的眼神专注而凝重。 我用残存的衣物遮掩住我的身子移离了他。我好像,越来越不愿与他单独相处,越来越不想靠近他看到他。好像,越来越怨他愤他。 身子的暖红蔓延到我的面容上,我愈加地心慌意乱,愈发体热难耐。终于忍不住,我冷笑着问道:“你在水中放了媚药?” “你过来。”他温语轻命。 “你无耻!” “你过来!”他的声音转为了阴冷。 “卑鄙……”我语无伦次地骂着。 他忍下怒气,往我的身边走来。对他的愤怒想必是到了极致了吧,我幻想着能将水珠化作利刃向他刺去。 ——倘若能那样,就好。 他的一只手轻巧地钳制住了我拂逆的纤手,在他的禁锢之下,我动弹不得,只能以泪水泛滥的眼眸怨愤地看着他。“你一定要这么残忍么?”我的语调,竟然带着抽泣声。话一落,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啜泣声也更凄楚。 应对他的强硬,最好对策的便是伪装凄楚。可是,此时我的凄楚,却并非是在伪装。 他的面容上有一丝疼惜,转瞬即逝。 不理会我的哭诉,他依是在我的背后游走手指。 比先前有太大的不同,他每摁一下,我的背部会感觉一次刺痛。他这是在责罚我吗?哼,这样也好,总比羞辱我好得多,总比强占我,要让我感到有自尊。疼痛的责罚,岳池然绝不会向你讨饶。 疼痛中,我轻咬朱唇。 疼痛中,我香汗微芩。 身后,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眼眸中纠结着愤恨。呵,我的疼痛该是让你心生快感才对,你何以会这般地凝重和愤恨? 他温热的指尖渐渐透着清凉,清冷的容颜上冷汗溱溱。他的神色是泛白泛青的,好像……在忍着痛楚。疑惑,我的疼痛源于你指尖传送的力道,你的痛楚,又是因为什么? “呃。”我禁不住呻吟出声。 他收了指尖的力道,将我轻搂在怀。他清冷微倦的面容上浮出温柔的笑,“好了,今天不会再觉得痛了。” 哼,是折磨我弄得你也困倦了吧。你倒还真是手下留情,在我气若游丝时,适时地停了手。敢情,是要留得我这微弱的残命在,为了日后再对我予以折磨吧? 他一向是,这样的残忍暴戾。 他俯下面容,轻柔地吮去我咬破朱唇沁出的鲜血。尝着那血腥,他的面容现着对我的万般爱怜。 “弄疼你了,池然……”他的声音低涩。 只有在从心底里宠溺我的时候,他才会唤我“池然”。 我微微地合上了双眼,我不想再看到他对我的爱怜。不想看到他看着我时痛彻心扉的眼眸,不想看到他善变的面色,不想看到他柔情似水的温柔。 他的手指轻拂着我乱了的发丝,在我的额前,他温情地印上了一吻。 他抱起我离开了汤池。上了池岸,在睡塌上,他轻柔地褪去了我已全湿的衣物。我没有再抗拒,我已很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去占有我的身子。他拈过干净的衣物轻柔地为我穿好,这才褪去自己身上的湿袍,换上了干爽的白袍。之后,他重又抱起了我。 将我温柔地置于我的锦床后,他向侍女们扔下一句暴戾的话,“今晚,你们全都给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 迷糊中,我只是在疑惑,今夜,我为何这样累。我并非是一个弱不禁风体态难支的女子,以往整夜蹦迪都可以生龙活虎的。为何今晚……? …… 清晨醒时,昨夜的痛楚已全然无存。锦床异常的温暖,以往“温暖的源体”却不在。方才忆起,昨夜,他并未留宿在我的新也别苑。 “小姐,参汤。”绿珠端着热气缭绕的汤水道。 “我不想喝,拿走吧。” “这是王爷昨日吩咐过的,说你今日晨时醒后,务必要喝下。”绿珠满脸的委屈。 我淡问,“他昨夜没有过来?” “听帖大人说,王爷昨晚为你疗伤,耗费了许多内力。送你回卧寝后,他又去见了客王爷。客王爷走后,他又赶着处理了昨日在赛场外没料理完的军务。折腾到半夜,王爷才睡下。”绿珠一一道来。 昨夜,他是在为我医伤。 他,是在为我医伤? 帖大人将这些话让绿珠转告给我,他的用意何在? 昨日他出现在赛马场,原来并非偶然。 他为我医伤,我的伤是指? 我木然地喝着参汤,听着绿珠的絮絮叨叨。 “小姐,奴婢觉得你实在不应该再生王爷的气了。王爷日理万机,这几日还一直在月轩小筑督促汤池的事,他对你,真的很用心。那汤池中的汤料全是王爷命人快马加鞭从内蒙古运过来的,专治上次你染上的没有根除的寒疾。” 治我的寒疾? 怪不得,昨夜在汤池中,我的身体会感到一波波热浪的侵袭。那上好的汤料和药粉是专治寒疾用的。而我,竟冤责他在池水中放入了媚药。确实,他不像是会用媚药来强占女人身子的男人。昨夜我的冤责,想是伤了他的自尊吧,他说的话才会那样的阴冷。 我,怎么在为他开脱罪责? 岳池然,你是怎么了!别忘记,他是你恨绝的人;别忘记,他之前对你的凌辱;别忘记,他的残忍狠绝和高傲扬厉。 我微微地笑着,“他还有什么好,你不妨都一一道来。” “王爷有哪些好,我是不知道。不过,这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王爷生性淡漠,从未对哪一个女人这样关注过。不管他对你是暴戾还是温存,他总是在因你而变换着情绪。奴婢倒觉得,在将军府的那夜,舞乐娘说的很对,王爷虽然阴冷,却不是一个喜欢乱发脾气的人。至少到砷亲王府的这两个月,奴婢没有见到过。唯一的暴戾,便是对你。如舞乐娘所言,王爷的忍耐力极好。可是,小姐你却总能很轻易地挑起他的怒气。小姐,若是王爷不在乎你,他会因你的话因你的举动而怒火干云吗?” “小姐,奴婢或许是乱说了话,可是帖大人和王爷的亲卫们应该足够了解王爷吧。若不是早觉得王爷对你的特别,那日那两侍卫便不会允你入藏书院,也便不会允你翻阅朝廷的那些重要奏折;在昨日,帖大人便不会未经王爷许可而私下示意将士们当众尊你为‘王妃’。也便不会自作主张要化解你和王爷之间的僵对了。” 我舀着参汤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呵。没想到,这丫头单纯的外表之下,竟还有一颗明察秋毫的心! 她分析得虽不是头头是道,却也有几分道理。 当然,怎样的道理,是明理还是歪说,可就让人费解了。 绿珠大段的说辞,想要我听进去的只有一点,便是上官砷对我王恩浩荡情真意切。而我,不但不领情,还戴着一副有色眼镜在看他。 总之,在她看来,是我太任性,是我对之前的凌辱太耿耿于怀了。 可是,绿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我对他,只有两个字,那便是怨怼。 那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佛洛特罗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穷三十年之力,来研究女人的灵魂,仍旧不能够回答如下问题:女人,女人究竟要什么? 我,究竟要什么? 敬爱的圣人,我是女人,尚且不明白自己的灵魂和心,你研究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叩问心扉,我,究竟要什么? 能回去二十一世纪的希望好像很渺茫,如今只得安安心心地容身在十三世纪,容身在这砷亲王府。我的身份,我的使命,是做上官砷的妾。我这般地怨怼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偿还他曾施与我的难堪么?为了那难堪,我便要一直对他怨愤下去,折磨他也折磨自己么? 是否,太斤斤计较了? 可是…… 我停了思绪,我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我怕我对他的恨越来越依稀淡薄,我怕…… 且维持现状吧,我不想改变什么。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5章 今日可是感恩节?] “小姐,身子好些了么?”绿珠放回参汤问我。 我的身子本就很好,不过有些怕冷而已。“没事的,别担心了。” 替我更衣梳妆后,绿珠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笑语。 “小姐,你……”绿珠嗫嚅道。 “说啊。” 绿珠嘟哝道:“小姐,你要不要去给王爷请安?王爷昨夜的操劳,全是为了你。不管怎么说,你也该去谢谢他。你在这砷亲王府的日子还长着,以后总不能一直都与王爷这样相处吧。” 我微微地笑着。 帖大人不是说上官砷昨夜为我医伤耗费了不少内力,后又因军务折腾到半夜么?去给他请安也无妨,就当作——是“探望”他吧。 入到他的府院,冷不防地被帖大人的声音吓到。“岳小姐是来找王爷的吧,王爷一大早便上朝去了。” 我微笑着,“大人您官居二品,难道不用上早朝么?” “我喜欢清闲,在王府中舞文弄墨,总比在金銮殿上唯唯喏喏要好许多。” 呵,和我逃课一个性质,真是君子所见略同。 不过,他的解释还真是骇人听闻,为了躲一时清闲,竟然无视皇上的金銮殿。我言道,“大人是借故推脱吧?” “岳小姐是来向王爷道谢的么?”他答非所问。 确实,如绿珠所言,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向上官砷致谢。“是的。” 帖大人轻笑着,“岳小姐的健康状况恢复的很快,看来,王爷昨晚下了不少功夫。” “王爷的恩德,池然感激不尽。” 帖大人闲适地坐于石拦上,有意无意地说着,“自从恭亲王爷和恭亲王妃走后,这‘恭亲王府’便改为了‘砷亲王府’。我一直都想不透砷亲王府为何不如恭亲王府景象繁荣。近日,我总算是想明白了。砷亲王府之所以如此,在于凡事都是王爷独当一面。岳小姐,你不觉得这砷亲王府缺少一位女主人么?” 我回应着他的笑,“你是指砷亲王妃?” “岳小姐果然聪慧。我的意思,想必你心知肚明。” “池然无才无德,登不了大雅之堂。王爷贵为大元亲王,又手揽皇权,他该娶一位有正统的蒙古血统的贵族女子才是。那样,对他的权爵和势力既可以起到扩张的作用,又可以长久稳固。砷亲王妃的头衔,实在不该我一个外族女子授受。”我笑着推托。 帖大人笑言,“我果然没有看错,岳小姐很是聪颖果干。能将王爷娶蒙古贵族的理由分析得入木刻骨,便非世俗女子所能比拟。有你伴王爷左右,是再好不过的了。岳小姐的推托,也更让我宽心了。” “哦?”我笑讶。 “听得出来,岳小姐是为王爷的切身利益在考虑。岳小姐既然能这般设身处地为王爷着想,我怎能不宽心呢?” 他笑得讳莫如深。 上官砷是“杂交水稻”,身上流着三分之一的汉人血统,他的高深莫测,我很是理解;可是,这帖大人是纯正的蒙古血统,为何,他的城府也这样深、心机也这样高深莫测?我很是不解。 真如他所言,我是在设身处地为上官砷着想么? 我温婉地笑着,“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我为王爷着想也是应该的。不过,大人您的好意,池然心领了。王妃之选,还请大人另择她人。” 他仰于亭栏闲翻书卷,“昨日客亲王在砷亲王府候了王爷整整一下午,晚上依然在大厅里等着。直到深夜,王爷方才过来见他。希望岳小姐日后,不要再与阿喀汗有太多的交集。” “大人的话,池然听不明白。” “阿喀汗是客亲王爷唯一的子嗣。” “大人的意思是……?” 他温和地笑道:“我不想客王爷因为阿喀汗的事,而对王爷心存异志。阿喀汗一直是客亲王的骄傲。客亲王之后,阿喀汗理应承袭客亲王的权爵。纵然客亲王不生异心,也难保日后阿喀汗不生什么乱子。” 我冷然嫣笑,“昨日,我与阿喀汗不过是初次相识萍水相逢而已。大人你多虑了。” “是小姐你想得太单纯了。岳小姐入大都还不久,自是不了解我们大元的这位小王子。他天资聪颖,自小便熟读兵书、习武练剑。他不仅是客亲王的骄傲,亦是王爷早已看准的大元的将相之才。” “这又如何?” “他虽出身王室,却无丝毫纨绔之气。他亦从不会作什么承诺或是当众说什么誓言。他既在赛场上宣言你是他心仪的女子,就绝非是一时兴起的儿戏之言。” 呵,真当我是红颜祸水么?! “池然或许是想得太单纯了。不过,大人好像想得又过于复杂。池然是王爷的人,这已成事实。阿喀汗再是有心,也无能为力。况且——池然也非见异思迁的女子。” “当然,岳小姐是绝不会背弃我们王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没有不信任小姐的意思。我,只是在顾虑阿喀汗。作属下的,实在不想王爷平白无故树立一个强劲的力敌。我的顾虑,还望小姐谅解。” 呵,还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的属下! 郁闷,高傲扬厉如上官砷,何以能拥有这许多人的拥戴和耿耿忠心?他该拥有该得到的,当是众人如我一样的怨怼和愤恨才是! 我轻笑着,“大人为王爷思虑的真是周全。” “这只是为臣子的该做的。”他笑道:“这时候,王爷也该回府了,小姐不妨就在这府中等王爷吧。我不打扰小姐了,先行告辞。” “大人走好。” …… 帖大人走后,我和绿珠去了溪涧闲坐。溪涧水清如镜,两岸垂柳油绿,景致极好。不过,我并未被这绝佳的景致迷住。我心中想着,适才帖大人说过的话。 客亲王爷是阿喀汗的父汗,昨日又经历了赛场擂台上的事,随后客王爷便来了砷亲王府见上官砷。想来,客王爷必定是因为阿喀汗触犯了“王妃”之事,来求得上官砷的谅解。 看来,帖大人对阿喀汗的了解还真是透彻。昨日阿喀汗当众宣说的话,并非儿戏之言。倘若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那么,昨日来砷亲王府请求谅解的人,便不只是他的父汗客亲王爷了。 这,绝不会只是简单地意味着什么。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是上官砷低沉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坐到了我的身边。 见到他,我平静的心又乱了套。心中莫名地生了微微的愤意。 我是来请安,是来谢恩的。我告戒我自己。 我浅笑轻颦,“等你一上午了,自然,是在想王爷您了。” 他轻揽我入怀,倦容上现着满意的笑,“军务繁忙,没有多陪陪你,是我的不对。” “昨晚……谢谢你。”我并不善于谢恩。 他轻柔地笑着,“谢倒不必了。不过,当你冤责我在池水中放入了媚药时,我真的很生气。” “是妾身的不是,妾身错怪了王爷,愿凭王爷责罚。”我低首温语。 “你受罚,我会心疼。” 哼,你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身子好些了么?”他轻问。 我温婉地点头。 “那,和我去跑马?” …… 不知名的牧场上绿草如茵,他抱我下马后,神色微沉地走在牧野上。 在牧野上,我陪他一起坐下。 他却不再理会我,轻握着我的手闭眼睡去。 也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睡。 如若是真睡,我的手中,有利刃便好。 若有利刃,我会刺下去么? 为何要质问自己。我会的,一定会的! 他还真是自私,自己睡得舒服,却留我在此独坐。 我的手刚要从他的手中抽脱出来,他重又握紧。揽下我的身子,睡于他的臂腕中。我想起绿珠的话,昨夜他几乎忙了通宵,一大早又入了宫。想来,他是真的困了。 我本不困,芳草的气息和他的气息相融。我也被睡意侵袭了。 …… 梦中,我又见到了我的爸爸。 爸爸,你好吗?我离开了两个月了,你知道吗?爸爸,我在这里过得不好。爸爸,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池然想要回家了,池然不喜欢异世,不喜欢……上官砷。爸爸,你接我回家吧,我在这异世做着别人的妾…… 爸爸在阳光下对着我微笑,我带着满腹的心声扑到了他的怀中。 他怜惜地抚摩着我的头发,轻柔地吻着我的额头。他说的,还是上次在梦里我听到的那句话,他说,“一一,你去了哪里,一一?” “爸爸,我不是一一,我是池然。” 可是,他却好似听不到我说的话。他的唇自我的额头移近了我的唇。我惶然避开,“爸爸,我是池然,不是一一。我是池然。” 他依然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他爱怜地说着,“一一,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为何你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呢,还是和一个男人。一一,你结婚了吗?一一,你还爱我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知道,你也还爱着我。我想放下一切的事务去找你,可是,我丢得下美君,却舍不下池然和丹丹。” 美君,我的妈妈;一一,我的小姨。 爸爸,你爱着我的小姨,你心里的人,是我的小姨? 爸爸,你将妈妈置于何地?! 对,这是梦,这只是梦! “一一。”他唤着的时候,更加地搂紧了我。那唇,逼离我愈来愈近。 “爸爸,我是池然,不是一一。” “爸爸,我不是一一。” 爸爸,我是池然。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6章 月轩小筑] …… “池然,池然……” 梦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池然,乖,醒醒,醒来……” “乖,醒来……” 脱离了梦境,我看到了爱怜地搂紧我的上官砷。我紧环着他的言身,埋在他的胸前啜着泪。 “乖,别哭了,我在这里,乖……”他轻拍着我的背脊。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在他的轻拍下,我停了啜泪。这才感觉到,我的泪水,早蹭湿了他胸前的衣袍。 他吻干了我的泪痕,“别怕,乖,我在这里,在你的身边。” 偎依在他的怀中,我低低地说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真不知该怜你还是气你,伤心成这样,还不忘给我道歉。” 可是,除了给你道歉,我还能说什么呢? 梦里的情节,即使告诉了你,你也是不能明白的。你只知道岳池然的父亲是前朝的相国,只知道岳池然的母亲是前朝的相国夫人。你不知晓池然的爸爸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最负盛名的企业家,不知晓池然的妈妈是国际一流的服装设计师和业余作家。 企业家、服装设计师和业余作家,这三个名词,你是不懂的,解释与你听,你也未必能明白。这一切,只源于,我和你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你是古代王爷,我是现代女生。 我的心思,你岂能明白? 至于梦里的情节,我自己都觉得浑浑噩噩,又怎能清晰明了地说与你听? 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促膝谈心,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秀眉紧蹙,面色苍白,口中不住地说着‘爸爸,我是池然’”他轻柔地凝视着我,“‘爸爸’是谁,是人名,还是对谁的尊称?爸爸,和‘父亲’同意吧。人们不是都常唤‘父亲’为‘爹爹’吗?你的称呼还真是新颖。” 什么逻辑?! 我低笑,“唤‘爹爹’为‘爸爸’,我已经习惯了。十七年来,我一直是这么叫的。” 他略含歉意地言道:“在梦里,你都这般地思念你的父亲。都是我不好,当初发配你的父亲和母亲去了边疆。本王军令如山,暂时迎他们衣锦归来恐怕很难办到。过些日子,我一定谴精军去迎——岳父岳母归来,到时,我再向他们请罪。” 岳父、岳母? 我哑然失笑。 如果你真要这么称呼,随你的便!不过,你可知,你的‘岳父岳母’在二十一世纪里过着优雅的生活?你可知,被你发配边疆的相国夫妇并非是我的父母?你可知,此池然非彼池然也? 哼,你也别狂妄地以为你和岳池然有了夫妻之实,岳池然就会认定你是她的夫君! 我是岳家的大小姐,你不是岳家的姑爷。 本小姐,不要你这个姑爷! ——如若,他真要将岳相国和相国夫人迎回我的身边,我要怎么与他们相处?他们,并非真的是我的父母呵!如若,我想捡得清闲不让他下令去迎,我这做‘女儿’的也未免太蛇蝎心肠了吧。 “王爷的心意,妾身心领了。妾身担心王爷因为我的缘故,而去迎父母大人衣锦归来。这,会使得属下们人心向背。即使没有这么严重,对王爷的清誉也是会有影响的。如此,妾身的罪过可就大了。” “无妨,我自会料理妥当。乖,不用担心我。”他微笑着轻语。 哼,真以为我是在担心你? 我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我在新也别苑住有一个月了,之前怎么不见有一‘月轩小筑’和……那汤池?” “因为,月轩小筑本就没有在新也别苑的范围之内,不过,它与新也别苑相衔接。是我近日才命工部拆去阻隔的高墙,改建成了园林。所以,如今新也别苑与月轩小筑相通。” “月轩小筑这名字倒取得很雅。” “月轩小筑是月轩居的一部分,是父王昔日为母妃修建的逾越宫廷的苑所。”他轻言道来。 逾越宫廷?呵,他的父王也真够权倾天下,也真够宠爱他的母妃。 “既是你母妃的苑所,你为何要让月轩小筑与新也别苑相接?” “因为月轩小筑里有最好的汤池。那里的水不但时刻温暖适宜,还有去疾的功效。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洗浴环境。” “如若,恭亲王妃回了大都呢?”我心中冷笑,面容却很是无辜。 “她和父王……,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他的面色果然在瞬间便转为了阴沉。凝神定气后,他又复了温柔,“这整个天下都是我孛儿只斤氏家的,我还担心父王和母亲妃没有舒适的住处吗?” 我心灰气丧。他的话虽然说得狂妄,却也是事实。 我埋下头,继续着无辜的表情,“为什么,我每次提到你的父王和母妃,你都会暴戾不悦?”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面容,轻柔地道:“我说了,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那什么,才是我该问的?”我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不服气。 他邪恶地笑着,“譬如,对我的饮食起居的关问,怎样学着去爱的夫君,怎样才能做一个贤良的女人,怎样去讨夫君的欢心。” 晕厥! 呵,原来这便是你喜欢的女人的类型?你的审美眼光,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女人,不知道该言她贤良,还是觉得她懦弱;不知道是十全十美,还是一无是处。 你对我的要求,我做不到! “王爷,是嫌池然不懂为妾之道?”我轻颦低问。 他很直白地言道:“乖,你什么时候懂过为妾之道?” 他说的倒是事实。我不懂为妾之道,亦无为妾之心。做一个男人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妾,本就是我这受“人权宣言”影响的女子所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我生性另类。即使是在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纪,结婚协议书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我的思想本就新潮,教我如何与你苟同? “你看这牧场如何?”他放眼绿野问着。 “很好。”我由衷言道,“你要将部族的游民迁徙到这里来?” 他并未搭理我的话,只道:“天色不早了,先回王府吧。” …… 还好,上官砷送我回新也别苑后,便自行离了去。 今日,我的心情很低落,并不想过多地与他周旋。不想与他针锋相对,不想与他虚应交语。 究其原委,只在于白日里做过的那梦。 爸爸,妈妈和小姨。 他们—— 真如梦境里,我所听到所见到的,爸爸爱着的,是我的小姨么?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却没有来由地纠得我的心好痛。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可是,我却总感觉,虚无缥缈中,透着某种真实。 还是……别想了。如今我和他们已在两个世界里生存着,即使我心有余、力亦足,也是干涉不了他们的生活的。 白日里想到了我的亲人,夜里再次在梦里见到了他们。 …… 晨时上官砷照例来新也别苑看我。那个时候,我,还在梦里与我妹妹嬉闹。 醒来后,他闲散地看着我问道:“你又梦到了你的妹妹——岳丹丹?” 看来,在梦境里,我又无意识地叫出了妹妹的名字。 “我也有一妹妹,叫上官茹。一出世,便被先皇封作了郡主。”他说得依是慵懒,“那年,我刚好十一岁。在她出世三个月后,父王和母妃便带着她去了异域。从那日起,十一岁的我便掌管着这王府中的一切。” 呵,这历史上的人物还真是不简单。康熙八岁登基,你十一岁亲朝。 原来他也有一妹妹! 呵呵,我的家人虽然感情淡漠,离多之外,总还有聚少;而他与家人,却是一分十余年。我的心理,总算是平衡了一点。 “我要上早朝了,起床更衣梳洗,随我一道进宫。” 上次入宫去见太皇太后,这次……? 金銮殿外,聚集着众多衣冠楚楚的臣子。见到上官砷到来后,众臣都作揖拜见,“参见砷亲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看着这一群臣子,他道:“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皇上还没来上朝呢。” 原来如此。 这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真以为他的江山有这些堂兄弟和大臣们给他撑着?哼,若不是幼时被父王告诫,一定要尽心尽力地辅助你这无为的皇帝,本王早生逆反之心!他紧凝眉宇,“上午都已多过半,皇上还没有来上早朝?!” 臣恭敬地应着,“适才皇上身边的一公公来报,说皇上此刻还留宿在文妃娘娘的寝宫里呢。” 真是荒唐!“去把刘公公给我传来。” “是!”两大内侍卫应命而去。 一公公上前对他耳语,“王爷,今日铁连将军也没见来。” 公公的话虽说得很小声,我依然听得很清楚。我正纳闷怎么没见到英武将军呢,原来,他今日并未进宫。 我的神色被上官砷尽收眼底,他的眼眸中射出些微的凛冽。“我有事要处理,太皇太后召见,你先去慈宁宫,忙完了这里,我再过去!” “岳小姐请。”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八名宫女上前。 原来,要我入宫,又是为了去见那太皇太后。 —————————————————————————— 喜欢《美女》的亲们,香这几日因为新作书名之事,很是烦心,今日,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下来。明日起,偶会恢复以往更新的速度滴~~ 新作——《色妃VS邪王》为此作的系列篇,欢迎亲们去捧场~~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7章 太皇太后] …… “池然给太皇太后请安。”我盈盈下拜。 “自家人不用多礼。”太皇太后呷茶温语。 “谢太皇太后恩典。”起身恭立后,我方才抬眼去目视这雍容的妇人。 “来,到哀家身边来。”她的面容上露着慈祥的微笑,“让哀家看看你的身子好些了没。” 她要看看我的身子好些了没?她,知道了些什么? 走近她的身边后,她拉我在她旁边坐下。仔细地对我打量一番后,言道:“你的寒疾,看来是完全地去除了。这砷亲王,还真是用心。” 这老妇人的八卦消息还真灵通,前夜上官砷用内力为我疗疾这种事,她竟然也知道。 “谢太皇太后的垂爱,池然的身子已经康复。” 太皇太后生了微微的怒气,薄斥道:“哀家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和砷亲王一起叫我‘皇祖母’。” “皇祖母。”我应言温顺地叫着。 “恩,这才好。”她略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我,“上次听砷亲王说,你是前朝相府的小姐。在我们大元,你过的还习惯吧?” “回太皇太后的话。大元这太平盛世,池然过得很舒心。” “岳相国和相国夫人被发配到了边疆,你不怨砷亲王吧?”太皇太后的眼神,慈祥中透着犀利。 这妇人的心计颇重,回话的时候,我得分外小心才是。能在后宫众多女人的明争暗斗之下,顺利地攀上太皇太后这个位置,绝非简单的女人! “父亲和母亲被王爷流放边疆之时,王爷还未认识池然。若是知道他们便是池然的父母大人,王爷也定不会这样做的。”我轻语。 “难得你如此体谅砷亲王。砷亲王本为惜才爱将之人,当初,他还曾亲自劝你的父亲归降我大元朝。怎料岳相国对南宋一片赤胆忠心。宁愿一死,也不听其劝告。情非得已,砷亲王只得出此下策。” 哼,你这是在为上官砷辩解么? 这,便是今日他要我随他入宫的原因? 他以为,太皇太后的一番说辞,就可以让我对他冰释前嫌?! 我口是心非地应着,“朝代更替,本就是顺应历史发展趋势的。父亲一心效忠前朝,还望皇祖母不要介怀。父亲和母亲被流放之事,池然,从未怨过王爷。” 呵呵,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被流放的岳相国和相国夫人本就不是我的父母。 在这件事上,我确确实实没有怨过他。 “我的孙媳妇果然深明大义,不愧为相府的千金。”太皇太后满意地笑着。 “皇祖母夸奖了。” “你——跟了砷亲王也有一段日子了吧?”太皇太后轻语。 “回皇祖母,有两个月了。”我小心的应着。她的语气,有些…… “两个月了?”她再次将目光在我身上逡巡,“还……没有消息?” 什么消息?我不解地问道:“皇祖母……,您的话,池然听不明白。” 太皇太后和气地一笑,“傻孩子,皇祖母是在问你,你可有喜了?” 有喜? ——她,指的是……身孕! 晕死! 想来,她话中的意思我早该领会的。只不过,我未往那方面想过。 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一个十七岁的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在我生长的那个时空里,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女人们哼着单身情歌,走着单身贵族的路线。不婚是潮流,不育是时尚。十七岁的女子,只是一高中生的年龄。即使要成婚,至少也得硕博连读再创业几年,差不多三十岁的时候吧。 那个时空里,三十岁的女人结婚生子,方为正常。 走在时尚尖端的我,怎可能在这十七芳龄为一个男人生孩子! 这老妇人是过来人,问这话倒没什么。我却是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半响,我才吞吞吐吐地挤出几个字,“池然……池然……还没有消息。” 室内分外地静,在这异常的氛围中,我抬起眼睑,看到的是——微凝着眉宇的上官砷! 那月光样清冷的面容上,薄薄地浮上了一层玩味的轻柔。他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那双看着我的眼眸里,泛着点点的疼惜和温柔。 我脸颊上的酡红,曼延到了耳根。 郁闷,他怎地在这种时候到来了。 看他斜倚着的闲适姿态,像是来了好一阵子。我和这老妇人的谈话,想必他全都听了去。 这伪君子,每次都弄得我好难堪! “砷亲王来了,为何站在外边不进来呢。”太皇太后唤道。 “给皇祖母请安。”走进后,他言道。 “坐下吧。哀家听小顺子说,今儿早上,金銮殿那边有点乱。这么快,你就处理完了?” 他悠闲地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后,言道:“也没有什么大事。皇上宠爱新欢,耽误了早朝。” “哼,这还了得!为了一个新宠,君王就不早朝了,真是不像话。新欢?小顺子,这次的新欢又是哪位女子啊?”太皇太后满脸怒气地问着。 “回太皇太后,是上次选入宫的一个秀女。叫做‘柳佳儿’。昨儿个,刚被万岁爷册封为婕妤。”小顺子恭敬地回着话。 “他册封得倒还挺快的!皇后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这些事儿,她怎地不向我禀报?” 上官砷接过了太皇太后的话,“皇祖母息怒。到最后,皇上还是过来了。” “唉,也只有你砷亲王才叫得住皇上。现在,他是谁的话都不理。”太皇太后面上叹着气,心里却似还在想那弄得皇上不早朝的女子。 看来,这老妇人以往和宫中的嫔妃较劲较得习惯了。如今独坐高座,又觉得冷清,思念起以往那争宠献媚的生活来。那……柳婕妤,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我正想庆幸他们的之间的谈话,可以让我有时间褪去面色上的嫣红。没料到,这老妇人竟将话题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只听她言道:“砷亲王啊,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二十九岁的大男人纵然不立妃,也该养一孩子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哀家的有生之年,你也总该让哀家见见我的曾孙才是。哀家都这把老骨头了,你还要哀家等到什么时候?” 我面容上已褪去一半的嫣红,马上又回来了。 真是的,这老妇人和他一个德行,专拣些让人……的话说! 微瞥上官砷,不巧被他的目光逮了个正着。霎时,我的面色红得更厉害了。 “皇祖母,此事……实在不宜操之过急。”他轻笑着言道。 “操之过急?哀家还真弄不懂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像你父王一样,到三十五岁时,才给我生下一孙子?身为一个王爷,早该成家立妃,早该生下子嗣。你不着急,哀家却看得心焦。”太皇太后满腔热忱地说着。 ‘皇帝’都不急,你这‘太监’急什么! 如我所料,他那双眼眸又向我投了过来。那眸子里,溢着轻柔、邪恶、疼惜…… “皇祖母,池然……还太年轻,孙儿不想这么早便让她……生儿育女。”他回着太皇太后的话。 上官砷,你拿我作挡箭牌? 你若真心想要一孩子,早让你的女人们生给你了。没有爱心不愿做父亲的男人,你也有资格说这种话?! 哼,莫说我太年轻,即使我再年长几岁,我也不愿为你……生儿育女。 和你,能撇多清是多清。不想与你,有过多的交集。 太皇太后转向了我,半威半慈地说道:“池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为自己的男人生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十七岁的女子,这年龄也不算小啊。” 对不起,你的观念我不能接受。 十七岁的女子,生一孩子,这,算是二十一世纪里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笑柄。 我不是为了不做笑柄,年轻的我,生小孩对我而言,是太遥远的事。 我满脸窘意地低下了头。 上官砷,你竟自私地将这难题抛给了我。你教我如何作答?! 太皇太后看了看上官砷,又转脸瞥了瞥我,“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哀家让你们生养一小孩,尽尽为人父母的责任。这,就让你们这么为难么?” “皇祖母,您的话,我会放在心上。” “呵,当年哀家要你父王立一王妃,他也是这么敷衍哀家的。”太皇太后的姿态强硬,没有要将这话题打住的意思。 “父王最后,还不是立了妃。”他在尽力地岔开话题。 “若不是因为……,他会对汐儿表明心迹?”太皇太后的话说得极为含蓄。说到此处,她似想到了什么,言道:“哀家和你谈生养孩子的事,倒忘了今日昭你们来的正事。哀家收到了你的父王和母妃命人送来的信函。” 上官砷的神色明显地一震,不过他的问话却显得极淡漠,“信函里——说了什么?” “照例只是报平安。他们的生活,像是很美满,一家三口过得开开心心的。信中说,茹儿也长大了。茹儿?真巧,竟是和池然同岁。看来,你们还真有缘分。”太皇太后轻笑着。 茹儿——当是上官砷的妹妹吧。 上官茹,很雅致的一名字。 平心很论,撇开上官砷的邪恶,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极具魅力的男子。冷静睿智、文韬武略、气宇轩昂、俊朗挺拔。他的妹妹,也必定传承了他父母的优点。上官茹,只听名字,便时是一个古典温婉的绝色佳人。 太皇太后继续言道:“信中说,茹儿很顽皮,古怪精灵。不过,倒不失为一善良的孩子。唉,我的乖孙女出生刚满三个月,就被你父王和母妃给带走了。我这做祖母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孩子。茹儿出生时,哀家一看,便知是一美人胚子。哀家的孙女,还能不是女中之凤?” 正所谓血脉相连,太皇太后的面容上流露出对亲孙女的慈爱和思念。她把眼光移到了我的身上,“唉,现在看着池然,哀家就更思念茹儿了。” “还望皇祖母宽心。”他故作轻松地说着。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8章 争执] 他牵着我的手出了慈宁宫后,在廊轩拐角处遇上了客王爷。客王爷的身后,是英姿飒爽的阿喀汗。 “砷亲王。”客王爷客套地作揖。 “客王爷安好。”上官砷微应。 “阿喀汗,还不给砷亲王爷和王妃见礼!”客王爷斥责道。看得出来,他希望阿喀汗为上次在赛场擂台上的事给上官砷致歉。阿喀汗冒犯了砷亲王的女人,他的心中至今不安。 客王爷的一句话,使得上官砷和我移目到了阿喀汗的身上。 此时,英俊的阿喀汗的面色并不自然。在客王爷的教唆下,他勉为其难地作揖,“给砷亲王见礼。” 这骄傲的男子,经过上次之事后,还能说出这句话,也真够难为他了。 “不必多礼。”上官砷的语气有些淡漠。 客王爷温声言道:“我和阿喀汗正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呢。砷亲王爷刚从慈宁宫过来?” 上官砷应道:“陪池然去给太皇太后请了安。” “砷亲王爷的孝心真是可嘉。”客王爷笑言。 “太皇太后这会儿正乐着呢。我和池然还有事,就不打搅客王爷和令公子了。先行告辞。”上官砷推言。 “那,砷亲王爷走好。” 在上官砷和他们道别后,我暗自舒了口气。还好,适才有客王爷在其中调和,气氛不至于剑拔虏张。 我的手依是被他牵着,他行走的步伐有些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哼,走这么快干嘛,见到了阿喀汗,让你想到了上次在赛场擂台上的事,你的心中又生愤意了吧。 经过西城门的时候,我挣脱了他的手。站在廊栏旁,我再也不想跟着他前行。 他转了回来,凝视着我,“你又在使性子?” 我不说话,也未看他。 他的左手撑在玉石栏上,那双犀利的眸子攫取着我眼中的信息。 “刚刚才见了阿喀汗,你就又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了?和我在一起,有这么委屈你吗!”他的话说得恶毒、说得阴冷,面色铁沉,眸子里射着凛人的寒意。 阿喀汗?岳池然岂会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男子魂不守舍?想在心里,移目看着他时,我依是没有说话。 “为了一个男人,你在跟我赌气?” “到底是谁在和谁赌气?自和客王爷道别后,你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你不过是一个自私且具占有欲的男人。那日的事,你口上没说什么,心中却一直在介怀!”我怨气陡生地说着。 他微怔了一下,说道:“不错,我是在介怀。不过,却不是因为阿喀汗,而是因为你。我自信我要得到的女人,她只会属于我。我介怀的是,那日若不是我刚巧领军从赛场经过,你的那一吻,便成功地献了出去!” “哼,在众目睽睽下,你的侍妾去吻别的男人,这,很让你的颜面过不去吧?” 他的眉宇纠结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刺痛,说道:“我在乎的不是我的颜面,只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是自私,我做不到伟大到将自己的女人送去讨好别的男人。我心中的想法,你不会不知道吧,可是你却一直在扭曲我的心意。那晚的事,你竟一直在耿耿于怀。该死!天知道我怎地会那样对你,现在,我做什么似乎都挽救不了。” 这是第一次,他为他之前的残忍做着检讨。 我的心,微微地抽痛着。 他的眸子捕捉着我的心思,“就因为那夜我的不是,你一直在报复我?那日在赛场的擂台上,你当众要亲吻阿喀汗,也是因为在和我较劲吧?” “你是蒙古王爷,你应该知道赛场的规则。获胜者要求做的事,是不能回绝的。” “如此说来,你吻阿喀汗,并非是出自本意?”他犀利的眼眸透着些微的得意。 方才醒悟过来,我中了他的圈套。他在故意套我心中的真言。 真是可恶! 我轻笑,“我不愿意当众去亲吻阿喀汗,只为了我的名节。这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当众?你的意思是,如若是在私下里,在无人在场的情况下,你的吻,早会给了他?” 当然不会! 可是我却说出了违心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轻笑在面上,伤痛在心底。 “说到底,就因为我的一次不是,在你的心中,我便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你说我残忍说我自私,你可知道,你有多固执你有多偏激。你看不出来么,那之后,我一直在补救。虽然没有在言语上和你道歉,在行动上,我却一丝也没有懈怠。我是权高位重的亲王,我也有自尊,你一定要我给你道歉后,你才肯对我冰释前嫌?”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抽漾着我的心。“我从未希冀过、从未奢望过——你向我道歉。” “那你对我的怨怼,又是为了什么?”他凝视着我,低沉地吐着霸道的气息。 为了什么?我问自己。 何苦要向自己索要答案?对他的怨怼,不是早就在你的心中根深蒂固了么!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容我回避。 ——他也在向我索要答案。 “我早就说了,你不是我心中的人。很久之前,我便爱着一个名叫苏钦云的男子。你强占了我的身子,你将我纳为了小妾。这,还不足以构成我恨你的理由么?你毁了我的清白,你让我没有颜面去思念我爱着的人。这,还不足以让我对你满腹怨怼么?” 流着泪,我狠心地说出了胡诌的违心的话。 再不这样坚决,我怕我的真心,会压过理智;我怕他瞧见,我的软弱;我怕我一软弱,便会流露出我对他的…… 爱恨本在一念之间,我只能恨他,不能…… 对他的指控,再一次惹恼了他。我的泪水,更增了他的怒焰。在他看来,我只会对他冷言相向,何曾为了他,哭得这样伤心过?他的眼眸里,全是对我的愤恨。 他的愤恨和我的泪水相抵,化作了他手中纷纷飘散的玉石粉末。 若非我的泪水,被他捏碎的,该是我的身子吧。 他心中愤恨,我心中伤痛。 这样的彼此折磨,何时才是个尽头? “到现在为止,你的心中,塞满的都还是别人的影子?”他已是恨绝。 我的心颤了一下。他的恨绝让我不敢答话,也不敢抬眼看他。我伪装的这层薄壳,被他的双眸轻轻一瞥,立时便会粉碎。我不想我的心,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我唯一的一点自尊,需得尽力维持。 只是不曾想到,我的反应,在他看来,像是在默认。 真是欲掩欲现,从开始起争执的阿喀汗,又转为了苏钦云。这事态,好像越来越严重。 “你在乎的,只是你的自尊吧。你是王爷,不能忍受任何人对你的不从,哪怕只是一个女人。”我的语气中没有揶揄他的意思,只是在保护我的心。为了保护它不受伤害,只有去伤害别人。 “别把问题扯到我的身上。你是妾,只有遵从你的命运。既委身了我,不管你的心里都装了些谁,最好全部都给我忘掉!我可以忍耐你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我难保我不会做出些什么来!” “你是在威胁我?”我不怕威胁,我孤身置于异世,无牵无挂。 你是想,我还有被你发配到边疆的‘父亲母亲’吧。 哼,我并非善类。就算你伤及无辜,也牵制不了我的心! “不是在威胁你,是在对你做警告。我的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 我冷笑,“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休了我便是,也省得给你自己找些麻烦。” “休了你,让你恢复自由之身去找你的旧情人?这倒是遂了你的心!我碰过的女人,岂有让她再与其他男人苟合的道理?!趁早死了心吧,你是不会称心如意的。” “你太专制了!”我的怒气被他挑起。理智重又占胜了真心。 “我专制这话没错。我从来就不会自诩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善人。遇上了我,你只有自认晦气!” 这高傲扬厉的人,真是可恶到了极致!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鞭刺着我的心。“你好残忍!” 他的暴戾在此刻也达到了顶峰,正欲怒言相向时,一太监微弱的声音自他的背后传来,“王爷……” 这太监,我认得。他是上次来过砷亲王府的刘公公,皇上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是不离皇上左右的。 果然,十米开外,站着玉驾奉侍的皇上。 我不认得皇上,可是那仪仗和排场总不会有错。 见皇上踏足而来,上官砷止住了要说的话。 皇上近身后,他只沉声微应了句,“皇上。” 他这砷亲王的身份,还真是不低。 皇上是一个极为英俊的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龙袍着身,更显威仪。不过,他的身上,更多的却是游乐闲逸的纨绔气。 “朕大老远就看到你们在这吵闹了,原想等你们吵完了,朕再过来。没想到,你们俩的火气都不小,越吵越是厉害。朕若再不过来,真怕你们这样闹下去,一会儿就传到太皇太后那里了。” 微瞥左右时,果见宫女太监们都看着热闹呢。碍于上官砷的身份,他们也只敢有意无意地观视着。 “奴才见你们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自做主张把万岁爷给惊动过来了。”刘公公轻言。 呵,原来,皇上并非正巧来此。 “是臣的不是,扰了皇上的清安。”他依旧只是简单地虚应了一句。 “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俯身下拜。清醒过来后,我方才意识到,站于我面前的,真是一皇帝。 皇上笑看着我,“这位便是岳小姐吧,能惹得咱们冷静的砷亲王勃然大怒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这两个月听太监们说,砷亲王纳了一妃子,朕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砷亲王开了心窍要成家立室。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果真如传言中所说,前朝的相府小姐,是一位旷古绝今的绝代佳人。” “皇上过奖了。”我含泪轻笑。 “砷亲王,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朕要是有这样的一位美人伴在左右,怜香惜玉都还来不及,哪还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 “皇上所言极是。”上官砷虚应。 恃权放旷的上官砷,在皇上面前,也不知卑躬与屈膝! ! [第一卷 美女篇:第39章 虐爱] “今早朕未去上早朝,皇祖母知道了?”皇上询问着上官砷。 上官砷温言,“臣替皇上敷衍了过去,说皇上只是去迟了些时候。不过,此事终究会传到太皇太后的耳中。” “朕未上朝倒是不要紧,只怕她会追究此事的原委,朕担心柳婕妤会因此受到牵连。” “皇上宠信新欢本是常事,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因女色而误了朝政,难免会引起大臣们的非议。我大元虽然国泰民安国力强盛,内忧和外患却甚是严重。”上官砷进言。 皇上不解地问着,“内忧外患?” “我朝元曲兴盛,近日作曲的大家更是雨后春笋般地涌出。他们笔下的曲,揭露了我朝的一些弊政。遗宋的判军借这些文曲妖言惑众煽动民心,关外的几个地方,已有判军起兵的迹象。这几日,臣一直在忙着调兵谴将。”上官砷直言不讳地说道。 皇上道:“这……这些,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的神智都被那新宠给迷惑了,又怎会去关问这些军事?上官砷应道:“皇上也不需过分担忧,这事,臣正在尽心尽力地处理。” “有砷亲王在,这些事倒也不足为虑。”皇上舒心地说着,“那,内忧呢?可是朝中的哪位大臣有反逆之心?” 上官砷隐讳地应着,“内忧,也在臣的掌控中,皇上无需挂怀。” 皇上轻笑,“既然如此,朕也就省心了。” ……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用宫女呈上来的手绢拭干了泪水,重又恢复了心平气和的表情。 “砷亲王,朕今日要在宫中设宴,原打算派人去请您过来。现在朕既然亲自来了,你就随朕一起赴宴吧。”皇上笑道。 “臣谢过皇上龙恩。” 皇上的鸾轿起驾后,上官砷摈退了来接应他的大轿,和我一道步行着。 我在前,他在后,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伤心够了吗?”他打破了缄默。 我停了前行,转向他,“我想先回王府,这宴会,你自己去吧。” 他的眼中射出清冷,“你还在跟我闹?” 我并无要再与他怒言相向的意思,皇上宴请大臣的君臣之宴,臣子们本就不适合携带家眷。男人们海阔天空地瞎侃,我一个女人去凑什么热闹! “你明知那种场合不适合我去。”我有些微的恼意。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你不愿意去?” “你丝毫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只知让我一味地服从你的意旨。我只是一个女人,请不要把我视为你麾下的将士一样地进行调教。”我直言。 他冷然轻哼,“我要你一同与我去赴宴,正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说完,他不再给我反逆的机会,拉起我的衣袖就往宴会的宫中行去。 和他一道入宴池的时候,宴客们似乎都已到全。 如我所料,来赴宴的全是清一色的男子。文臣武将,名人贤士。 上官砷牵了个女人步入宴池,瞬间便集聚了众臣子的目光。唯一不觉得讶异的人,是皇上! “砷亲王爷请入座。”刘公公笑言。 落座后,我无可避免地对视着宴池对面坐着的两大臣——铁连将军和阿喀汗王爷。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上官砷强行带我来赴宴的动机,才明白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他要我一同与他来赴宴,只因为我是他的女人。 他在向铁连将军和阿喀汗示威,我成了他宣扬胜利的工具! 对女色一向淡漠的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揽我入了怀。 我冷笑,“这便是你坚持要我赴宴的目的?就为了证明我已身有所属,我的人,已是你的?”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俯下身,温柔地轻吐着残忍的气息。 在这圣殿上,在众大臣的面前,我优雅地保持着嫣然的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很幼稚。像个小孩得到一块糖果后,自大地向他的玩伴展示他的胜利果实。他忘了,那块糖果原本不是属于他的,他是从别人的手中得到的。” 他持着盛满美酒的金樽到我的唇边,喂我喝了一小口酒水后,笑道,“你将自己比作了那块糖果,视我为了那无知的小孩?你是指,我的‘糖果’是从铁连将军的手中得来的?” 在我的身子想要离开他的怀揽时,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拶紧了我的手臂。我被他揽得更紧了! “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时刻提醒吧?”他是微笑着的,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掩不尽的威胁。 在他的微笑下,在铁连将军和阿喀汗两束灼人目光的注视下,我顺着他的意,乖乖地偎依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微笑,冷却了我的心。那微笑似是利刃锋箭,直刺向我的肺腑。始才知道,原来微笑也能置人于死地! “只要你听话,就对了。”他再度轻笑,手稍稍松开了对我的拶控。 因为他适才的紧拶,我的手臂酸痛不已。 痛楚之下,我却还要强颜欢笑。 …… 皇上和一些同道中人品文赋诗后,大臣们也都互动了起来。 上官砷在朝中的地位相当于摄政王,或可称之为“首席大臣”。按照惯例,百官都要在宴会上一一向他谒见祝酒。 第一个过来的是一中年汉人,看他身着的官服,应该在朝中官居宰相。 上官砷揽我站起作迎。 “王爷近日可好?”中年汉人笑得春风满面。 上官砷回着笑,“军务虽有些繁忙,倒还过得去。宰相大人到我大元的这些日子,过得还习惯么?” 呵,他果然是朝中的宰相。 “托王爷的福,自受王爷的劝戒归顺大元后,下官诸事顺心、一切都好。” “本王只是惜才,大人您满腹经纶,实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如若不请君入元,是我大元的损失。” 宰相举酒道,“蒙王爷器重,下官感激不尽,日后自当尽心尽力效忠大元朝。这杯酒,下官恭祝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情比金坚。” “谢了。”上官砷笑应。 在上官砷的示意下,我喝下了第一杯酒。 第二位上前来祝酒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文人。 “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真令人羡慕啊。”看着上官砷轻揽我在怀,文人把酒笑言。 上官砷轻笑,“带爱妃来这种场合原为不妥,正巧今日爱妃随我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后,本王被皇上宴请到此。实在不忍心丢下爱妃不顾,就一并带她来了。让翰林大人见笑了。” 哼,上官砷,你的谎言编得还真顺口。 “王爷和王妃珠联壁合,日后必乃历史上的一段佳话,下官怎会见笑?这杯酒,下官恭祝王爷和王妃早得贵子。” 陪着上官砷,我喝下了第二杯酒。 翰林大人刚退下,第三位祝酒的大臣接踵而至。 …… 喝下第九杯金樽中的酒水后,我已是头晕目眩,身子发软。 越到后来,他揽着我的手越需用力。 他的手若是放开,我的身子立马就得瘫软在宫殿上。 我的身子乏力,神智却一点儿也不混浊。 “我不能再喝了。”在进酒的一武将退下后,我气若游丝地说道。 他斜睨着我,嘴角隐约浮着一丝残忍的笑。在我的耳边,他轻吐了几个字,“由不得你。” “我……” 我还未搭上话,下一个祝酒的官员又过来了。 再一次将金樽中的酒水喝下了腹中的时候,我的面容轻烫,微露酡红。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绵软无力地言着。 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着,每一根神经都在抽痛着。腹中如火中烧,脑内如鼎轰鸣。极度地痛苦之下,我不得不吃力地说着讨饶的话,“再喝下去,我真的要死了。你放过我……” 他爱怜地笑着,“我说了,由不得你。” 又是一杯酒水下肚! 看着他,我眼中涣散着痛苦和乞求,“你放过我,求你……” 他面无表情,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自责和怜惜。 那一丝自责和怜惜,一闪即逝! “喝下去!”在我的耳边,他低沉地命令着。 若是此刻我的身子没被酒水醉得虚软,我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抽出身后侍卫腰上的长剑,毫不迟疑地刺向他的腹中! 只可恨,此刻的我,已软得连眼眸里的恨意都是缥缈的。 接过他手中的金樽,我没有犹豫,优雅地将金樽中的美酒喝得一滴不剩。 进酒的开始至现在,宫殿里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祝酒的人依然上前祝酒,他们谁都不愿放弃与上官砷亲近、巴结上官砷的机会。 在上官砷再一次将酒杯递到我手中的时候,金樽被砸碎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宫殿。 “够了!”阿喀汗掷了金樽拍案而起。 ———————————————————————— 昨晚本想多写点《美女》滴,没料赶完《色妃》的文后,已是凌晨两点,《美女》写了三千多字时,差不多到四点了,实在是来不起了…… 前段时间因为《色妃》拖欠了这边滴文,说真心话,并非因为《色妃》的点击很可观,只因那边滴书评比较火暴。写《美女》到现在,每日也就那么一两条书评,香也一直以为喜欢《美女》的亲们也就那么几个,所以最近在码字的时候自然而然滴偏向了《色妃》。 呜~~亲们,你们以后看完文可不可以做一下评,对文的建议或着希望情节怎样发展什么滴,香看到你们的书评后,也才知道《美女》也是有亲们追滴。这样在赶稿的时候,我也不会存在偏向哪一边的想法。作评对你们而言也就那么一分钟的事儿,偶写一篇文文通常得一两个小时~~ 亲们,配合一下偶好不好?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40章 血溅大元宫] 宫殿上,人们聚焦的目光从上官砷和我的身上,移向了阿喀汗。 阿喀汗到底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他没有铁连将军那样的忍性。 “她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她会死的!”阿喀汗一字一句地痛斥着,眼中早已是血丝怒涨。 偌大的宴池中,死一般地静。 有芸芸的宴客,却无一丝人性的热度。 阿喀汗的话,上官砷置若未闻。 “喝下去。”他在我的耳边轻喃。 接过他手中的金樽,我优雅地一饮而尽。 喝的时候,有一滴清泪混进了酒水中。 那酒炙烫,喝入腹中,却冷却了我的心。 那酒,醉软了我的身子,却清醒了我的意识。 对他的恨,由淡忘,重又回到了痛绝。 他的眼眸里,塞满了寒焰和凛冽。 如斯的僵弦,我已是习惯。 哼,可笑,满堂的贤士名流,满殿的文臣武将,除了那阿喀汗,竟再无一人敢说一句话。 英武将军静观着这一切,他将怒怨聚集在了心底。他的隐忍又进了一个境界。 可是,连君临天下的皇上,竟也未吐出半个字来。 慧眼如我,虽在今日才与皇上初次相见,却准确无误地看出了他对我暗生的情愫。他是怜香惜玉之人,我受着这侮辱和难堪,他的心绝不会是一片平静的湖平面。 甘为我抱不公的,竟只有阿喀汗! 阿喀汗,与我也不过仅在那日赛场上寥寥交语了几句。 “倒酒!”上官砷沉言吩咐。 宫女们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提了玉壶过来。 暖烘烘的玉赔,白泠泠似水! 从上官砷的手中接过金樽,我的心已如死灰。 正要将杯中的酒水喝下腹中的时候,“哐啷”一声,金樽坠地。 酒水溅湿了我的纱裙。 投来暗器打翻我手中酒杯的人,依然是阿喀汗。 “上官砷,你的心太狠了!”阿喀汗的眼中怒焰喷射。 “啪!” 阿喀汗的面容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他的一半脸颊立时红肿了起来。 客亲王出场了。 “你这个畜生!”他站在严父的立场上教育着他唯一的子嗣。 “父亲!”阿喀汗不敢置信地看着客亲王。眼前的这位伟岸英武的男人还是那个疼爱他、不畏强权的父王吗?以往,他纵是犯了天大的错,他的父亲也只是一笑了之;以往,他的父亲意气风发、挥斥方酋,何曾像今日这样忍气吞声过? 上官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浅吟了杯中的一点残酒。 “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坐下!”客亲王痛斥着他心爱的儿子。 阿喀汗移目轻柔地看着我,温应着客亲王的话,“父亲,您的要求,孩儿做不到。” “混帐!”客亲王再度蓄足力气,扬起了他铁一般的手掌。 那一巴掌停留在了空中,终是没有落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呵! 自客王妃去世后,儿子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儿子天资聪颖、文韬武略,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也一直以此为荣。却在今天,他因顾虑上官砷的权势,要无理地责打他自己的儿子。 客亲王的手臂自空中落了下来,微显年迈的身躯猛颤着后退了两步。刹那间,他仿佛年老了十岁。 阿喀汗咬着的下唇,隐隐地沁出鲜红的血丝。 看着阿喀汗,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上官砷微微地笑着,温柔地伸出左手,洁净的手指轻拭着我面容上的两行清泪。 他是轻柔地笑着的,那笑,却僵怔了宫殿上的文武百官,包括龙椅上坐着的皇上。 所谓“摄政”,震摄朝政! 僵怔中,皇上手中一直握着的酒樽掉到了龙椅下。 令人讶异的是,皇上竟自个儿不声不响地蹲于龙椅的下角,摸寻着酒樽身置何处。 我忍不住轻笑。 上官砷无视我的笑,揽着我走向了阿喀汗。 “你好像是那几个还没有来向我祝酒中的人中一个,既然如此,换本王来敬你。”上官砷懒懒地言着。 在他的示意下,宫女呈上来了三樽酒水。 阿喀汗取走了一樽。 剩余的两樽,他一并拿了下,递过一杯到了我的手中。 见此景,阿喀汗沉然,“她的酒,我代她喝。” 上官绅优雅地持着酒樽,淡笑着回应,“要不,你问问她的意思?” 阿喀汗看向了我。 我的心在剧烈地起伏着。 四目交织中,融进了他的怜惜和我的感激。 阿喀汗没有吐一个字,只将他的手伸向了我,他要我将手中的酒樽递与他。 他的眼神爱怜与痛绝掺杂,不容我拒绝。 看着英挺俊朗的他,我傻怔了半响后,轻抬左手,将酒樽送与了唇边。再放下酒撙时,樽中的酒已不复存在,我将酒水喝入了腹中。 “你……”阿喀汗眉峰微凝欲言又止。 上官砷始才将目光从他的酒樽上移开,取过我手中酒水已尽的酒樽,看着阿喀汗言道,“她已经喝了。” 这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中,他微微地笑着。 “这酒是大理进贡到宫中的,酒酿制得很好,唯一遗憾的,便是火候太旺、酒性太烈。若是在酿制的时候,火候稍缓一些,让它敛收些锋芒。酿出来的琼浆,必定更加地清香扑鼻、甘醇入味。出则受百姓爱戴,入则为君臣所喜。你说是么?” 明耳人都听得出来,上官砷是在暗斥阿喀汗年少气盛、锋芒毕露! “温酒自然属大众化,可是,有些人却只有喝烈酒才对味!人的心慈了,烈酒也成温酒;人的心残了,温酒也会灼伤他的肺腑。不知,王爷你对味的是哪一种酒?”阿喀汗不卑不亢地言道。 上官砷凛冽的眼神中混杂着惺惺相惜。他爱才惜才! 阿喀汗是他早就看中的国之栋梁,收之,有助于大元兴盛昌荣;逆之,于己于国都祸患无穷。 他在权衡利弊。睿智如他,也觉得难以取舍。 他不会意气用事,二十九岁的他不是阿喀汗,他身经百战手揽皇权,早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你的父亲最近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他手中的军务先由你接着。有了差事后,希望你把多余的心思都放到军务上去。分内与分外的事,要界限分明、好自为之!” 软硬兼施? “对军务,我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懈怠。我自小便纵马在无际的草原上驰骋,界限分明,怕是做不到。分外的事,我也只会由着自己的意!”阿喀汗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本就僵凝的宫殿上,更显得箭崩在弦般地紧张。 皇上安安静静地坐在龙椅上,惟恐自己再次不小心弄出声响惊动了宫殿上的臣子们。他显然没有历经过这种能僵滞人心的场面。在场的宴客都是他请来的,他开始懊悔自己闲着无事搞出的这宴会。 僵滞中,我再度醉眼迷蒙地轻笑。 古人说“红颜祸水”,难道真没错? 轻笑时,身子比之前更为虚软,上官砷揽着我的手更需用力了。他的余光微瞥我,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丝疼惜。 那丝疼惜让我心寒。 正巧此时腹中有一股强劲的气流在往上窜,我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的烈酒想搜肠刮肚的吐一番,还是上官砷的那抹疼惜让我恶心得想吐。 我想吐,却不想吐在这圣殿上,不想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吐得太难堪。 我极力地忍着,面色愈来愈苍白泛紫,腹中也似刀绞火燎。 不多时,额上已是冷汗溱溱。 我的身影本就是殿上人们的目光一直聚焦的焦点,此时的极度不安,更是吸引了圣殿上的众束眼光。更纠集了三个男人的心:阿喀汗、铁连将军和皇上。 上官砷的心?硬如铁石,深如沧海。我一直就摸不透。 他看着我的眸子里是一片深邃,深邃到究不到底。深邃中,隐约混着些微的痛惜,那痛惜,也似有若无。我痛苦成这样,也没见他的面色上现出一丝慌张。 “王爷,王妃她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身子受不了,得赶紧传御医过来。”刘公公最先打破了缄默,紧张得上前言道。 上官砷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加强了手中的力度,以使我的身子不至于瘫软在宫殿上。 我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是因为醉眼迷离,还是腹中的疼痛难忍。 我有些微的疑惑,我并无胃病,饮酒过量也不至于痛到这种程度。难道,是酒精中毒? 腹中的绞痛,说不出来的异样。这种痛,以往我从不曾有过。 我轻咬唇齿,以让自己不要呻吟出声。 “王爷,王妃好像痛得受不了了,得快传御医啊。”刘公公再次进言。 上官砷的眉峰微凝,眼眸中的怜惜与残虐相抵相克。 “啊……”我终是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我的手,紧牵着上官砷的衣袍,痛苦地拽着。 “上官砷,你还在迟疑什么!”这会儿铁连将军终于忍不住,恶言训斥了起来。 “哐啷!”阿喀汗推翻了宴桌,要过来搀我。 那一刻,痛苦已崩溃到了边缘,我额上的冷汗竟如泪水般地滴了下来。 上官砷的眸子里的残虐终是化作了怜爱和疼惜,“池然,池然……” 他终于慌神了,我想冷笑,却笑不出来——腹中绞痛已至边缘,我隐约感到有液体自我的下体流出。 在上官砷要抱我冲向太医院的时候,他慌乱的眼神突地变得僵直。半响,他缓缓地抬上了一只手掌。 他的手上,是醒目的流淌着的鲜血! 文武百官们顺着看下去,只见我的纱裙已半染血红。那血,越来越多,顺着宫殿的阶石流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震悸了,包括我。 上官砷一向没有表情的面容,在看到他满手的鲜血时,就已变得煞白。 “池然,池然……”他六神无主低哑地唤着我。 我已没有丝毫的气力回应他,回应抱着我的,我恨之入骨的男人。 没有任何怀孕的先兆,却就这样流产了。 他用逼迫我喝下那上百杯烈酒的残虐手段,毫不留情地将他的亲骨肉活生生地杀死! 高傲扬厉的他,颓废地跪坐在了宫殿上。 “上官砷,你这个混蛋!”阿喀汗蓄尽气力,挥拳揍向了上官砷。 他没有还手。 拉开咆哮到歇斯底里的阿喀汗的,是英武将军。 今日的事,已足以构成英武将军不遗余力地毁掉上官砷的动机。 在御医匆忙赶到的那一刻,我舒心地晕了过去。 我要活下去——这是残存在我脑海里的最后意识。 我要活着,我要亲手毁掉杀死我孩子的这个男人。 我要他,为他今日所做过的一切付出双倍的代价。 肉体的,和精神的! ————————————————————————— 呜~~这章好像太虐了一点。呵呵~亲们若是受不住,就去《色妃》看些轻松搞笑的文。 ————————————————————————— ! [第一卷 美女篇:第41章 如何面对你?] 我被疼痛折腾得醒了。 虚弱地睁开眼,才知自己已睡在一寝宫的绣床上。香案上杂乱地堆满了布匹和棉线,那杂乱昭示着适才这寝宫内御医和宫女们的手忙脚乱,也昭示着,我的孩子已彻底地离我而去。 “王妃醒了。”见我醒来,宫女们欣喜地向帘子外叫着。 我以为第一个入内看我的人会是上官砷,却不是! “孩子。”太皇太后踉踉跄跄地向我走了过来。她的脸上老泪纵横,将她施得过厚的宫粉浸得像团烂泥。“孩子,这可苦了你……” 才开口吐了几个字,太皇太后就说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王妃被烈酒伤了元气,才会导致小产。为确保王妃以后的身子无恙,臣还得再给王妃把把脉,依身子的情况配药调理。” 太皇太后起身让开,“快,快再来看看哀家的孙媳妇怎么样!” “微臣领命。”御医作揖。 把脉的时候,御医的面容上犯着些微的难色。太皇太后更是紧张得一动不动。她心里想着什么我明白,我替她问了她想问的话,“御医,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生了。” 遇上了这种事,心理素质再好的女人也会往那方面想。 我这话一问出,太皇太后更紧张了。 她紧张的,只是她的曾孙! 想想也觉得天意弄人,早上去拜见她的时候,她还问我的身子可有动静,还劝戒上官砷和我给她生一曾孙。却在午时的时候,我便动地惊天的小产了。 御医迟疑了一下,慎重地言道:“这事,臣也不好说。得等王妃的身子调养一段日子之后,才好下定论。光是小产一事对以后生子并无什么影响,可是,那上百杯的烈酒,却足以要了孕妇的性命。王妃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这已是奇迹了。” “你是说,哀家的孙媳妇以后生儿育女,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太皇太后急切地问道。 御医如实地答道:“这还得看王妃身子的恢复情况。” “就有劳太医们尽心了。” “微臣定当全力以赴。臣这就下去配药。”御医告辞。 …… 坐在锦床边,太皇太后以衣袖拭着泪,“我的曾孙儿啊……。这砷亲王是怎么了,你怀了身孕,他还要你喝那么多的烈酒。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你怀有身孕,早上给我请安的时候,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此时,太皇太后只是以一个痛失曾孙的曾祖母的身份在和我说话,她没有再自称“哀家”。 “怀有身孕的事,我和他……都不知道。”我虚软地微应着。 我的面色依旧如纸一般地苍白,身子更是虚弱到了低谷。 “这种事,你们怎么都……。唉,都怨我没有多去关心你们俩。御医说,你怀有身孕都快两个月了。” 快两个月了? 我来这异世也不过两个月零几日,难道,在我和他第一次发生关系时,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原来,适才在宴池上的恶心,是妊娠反应。可是,那反应来得也太迟了!。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你怀了身孕,也便怪不了砷亲王,今日之事哀家也略有耳闻。哀家听说之前阿喀汗就因为你,而对砷亲王有过不愉快,还有那铁连将军。你们四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哀家也不想过问。不过,就今日宴池上的事态演进来看,砷亲王会这么对你,是因为他的两个情敌在场才让他对你因爱生恨。他在虐你的同时也在虐着他自己,你难受,他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太皇太后知道此时伤心也是徒然,重又恢复了她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眼中轻闪过一丝苍凉的笑意。 见我没有要应她的话的意思,她继续说道,“你也别怨砷亲王了。自从事发后,他便一直颓丧地跪坐在宴池上,整个宫殿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是万人之上的王爷,能做到那份上,已属不易了。” 只静静地听着,我依旧不想搭什么话。 太皇太后微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哀家先回慈宁宫了,今日被这事一折腾,哀家的心差点没痉挛掉。你也别太心伤了,孩子掉了也挽回不了。等身子调养好了,你再生养孩子也不迟。” 再生养孩子,和他? “恭送太皇太后。”宫女们行着宫礼。 “你们也都下去吧。”我淡淡地说着。 “这……”宫女们一脸的为难。 “我想睡了。” 侍立在床塌旁的宫女迟疑着说道,“可是……皇上吩咐过,要奴婢们寸步不移地守在王妃的身边。” 皇上吩咐的?他是以为我会想不开吧。 “你们下去吧,我只想安心地睡睡。” 宫女们见我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恭身地退了出去。 我真的只想静心地睡睡,我的心被他弄得千疮百孔,碎了,也累了。 …… 夜半醒来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着。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 知道床塌旁的人是上官砷,我不愿睁开眼来。 —————————————————— 今日只会传这点了,这几日写的文完全是两极端,一悲一喜。今早写《色妃》的时候已不能进入状态,心思还停留在这上面。下午和晚上我会花时间改《色妃》的文,所以这边的明日再上传。呜~~谅谅…… —————————————————— ! [番外:第1章 忆水寒] 大德年间,元统一全国,天下局势甫定,中国结束了长期以来四分五裂的局面,统治者采取休养生息的怀柔政策,国泰民安。 极目远眺,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重重叠叠的高墙深远鳞次栉比,铜门紧扣,门侧的玉狮威严而立,竹笙乐歌越过墙院四散飘荡,每次有人出行,前拥后簇,不止百十人。俨然,这是王侯之家。 水汐懒懒地依坐在高高的护栏旁,如缎的发丝在护栏之侧轻舞飞扬。她正值得豆蔻年华,一身宫装更显优雅。身为大元朝郡主,如此天之骄女却教人不解的愁锁眉头。楼榭台上的四名丽俾亭亭玉立地站候着,奶娘和小宛在悠闲的吃着茶点。 “小宛”。水汐走了过来,捉狭似的看着正和眉飞色舞地和奶娘瞎乱调侃的俏丽丫鬟。 “奴婢在,郡主有何吩咐?”与朝夕相处十余年,这位清雅无匹的郡主那眉宇间略见的狡黠,她早已会意三分。 “拿纸笔来!” 就知道没好事,这种差使哪是她这个贴身丫鬟需要做的。郡主只有在……的时候才舍得差遣她——这一点,她们心照不宣。 “噢。”小宛有气无力地应着,人却依然坐在原处。侍立的丽俾已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入了内纬。 她是丫鬟的命,却是小姐的身。甚至于和她在一起久了,水汐有时也染袭了她的懒懒。 纸笔奉上后,有侍女侍侯研磨。 于是,宣纸上开始落下水汐秀丽的字迹。 小宛念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六。人生亦有命,安能作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觉,举杯断绝歌《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气踯躅不敢言。” “好诗啊好诗,小祖宗,文思泉涌啊。”奶娘往嘴里塞甜点依旧不忘极尽迎合。 小宛抢道:“奶娘,这是古人的诗,……郡主,这诗念起来怪伤感的,您,不开心么?” 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感到自己是个丫鬟。 水汐揉了写了诗的宣纸,一脸的不耐,奶娘于是劝慰道:“好了,好了,小祖宗,看把您气的。王府里养着那么多的文人骚客,您想要什么样的诗,让他们作不就成了吗,别气坏了身子。” 小宛抢白道:“奶娘,你就少说两句了。”郡主的心思,有谁比她知道得更甚? “怎么了,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小宛唧唧喳喳的声音了。”一袭王袍的俊秀男子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她们的身后。 大元朝当今的太子殿下。 众侍女行了宫礼后,俊秀的殿下径自寻着最舒服的垫椅足坐下。“汐妹怎么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啊,在这恭亲王府难道有谁敢欺负汐月郡主么?” 水汐不理,小宛笑道:“殿下,郡主想作诗。可是,一时又作不好。” “小宛,就你多嘴!”水汐哂道。 “哦?本宫当是什么事呢。怎么,汐妹想成为大元朝的[李清照]呐,想作什么诗啊?”殿下调侃道。 水汐不屑地道:“又不是作给你的。” 殿下笑道:“原来是写给心仪男子的情诗,诗呢,给我看看。……哦,怕是销毁证据了呵。” “才没有呢,大元国堂堂的郡主怎么会给男子写…什么情诗呢!”水汐急急辩明,却已面露羞赧,明显的底气不足。 殿下轻笑,“好了,我是没有根据地在乱猜疑。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王叔在边境的战事已经结束,近日,就将回返大都。” …… 他,要回来了。五年了,他终于要回来了。时至三更,水汐都无可入眠,根植于心的往事历历在目。 他,大元开国元勋,年青的亲王,治军有方,威望极高;他举止稳重,文韬武略,帝王之才,血统高贵;他,虽是蒙古族人,却有胜似汉人的风度翩翩,俊采星弛。 这个内敛沉稳,铁血无情的元军统率,他精炼的话语就是一道命令,如风一般传出去,迅速到达目的地。 如此男子,怎不教人心驰神移。何况,他不仅未娶王妃,甚至,连一个姬妾也没有。 在她七岁的时候,她住入了恭亲王府。一夕之间,她由一个亡命天涯孤可伶仃的草原弃女变成了大元朝万众嘱目的金枝玉叶。 那一年,他二十四岁,她七岁。 转眼间,她已在恭亲王府住了十年。十年里,她得到了人世间最好的温情;十年来,她一直得到权倾朝野的恭亲王的恩宠,因恭亲王而被受封为汐月郡主,因恭亲王而身份尊贵;十年来,她一直享受着恭亲王的福禄,他的权爵,他的爱赠。 她沉醉于他的宠溺,不能自拔。 她的所有,都是他给的。他,就是她的天下。 最后一次的相见是五年前的一别,他去了西境平定叛乱,这一去,便是五年。 那一年,他,二十九岁手踊重兵的亲王爷;而她,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女孩。 他而立之年,英姿飒爽,风华正茂,挥斥方酋;她体态纤弱,虽是微菝嫩蕊,却秋水明眸,清水雅然。 恭亲王府外,太后,皇上齐送别。水汐独自坐在王府外的长阶埋首而泣。他甚是不舍,忍住了前去抚慰的冲动,向太后辞行道:“儿臣此去,时日恐久,望母后保重。汐儿她……劳母后照顾,她……是儿臣的全部。” 五年了,每一日每一刻都在等待中度过,思念掩藏在太后皇上赋予的怜爱里。日子过的缓慢,走得深婉厚重。 五年之后了……她依旧体态盈盈,却并非弱态难支。她冶艳不羁,清丽脱俗,荣冠京城。骚人墨客倾心仰慕不敢求,或为其赋诗,或传扬其名。王侯公子则百般讨好,只可惜恭亲王位高权重却不在京城,再因太子殿下早已表露真情,百官只得作罢。 水汐收回思绪,穿上绣鞋,望着外面月光皎洁,白日里无可追觅的诗情在此刻却油然而生。见小宛和侍女们皆已酣睡,于是自己研磨,写道: [回十年幸逢君,肠绕五载思君归。舞低杨柳搂心月,花前醉语双宿飞。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似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尤恐相聚是梦中。] 写毕,睡意酣沉,扒在桌边沉沉睡去。 月色妩媚,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异常俊朗的男子,颀长的身形,挺拔的身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水汐熟睡的面庞上,冷竣的面容浮现出浅浅的温柔,拥佳人入怀,禁不住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了一记,将她轻放在绣床,细心地替她盖上锦被。 临走时,不经意瞥见了桌上的秀美字迹,“梦回十年幸逢君……” 他的神色有了些微的思怔。 他迈出厢房后,门外守侍侯的一中年蒙古男子轻轻地拉上了房门,低语道:“王爷……”。他落了句“先回行馆”后径自前行而去。 —————————————————————————————— …… 你不要悲伤,因为即使是痛,我也与你一起承受煎熬。有我,你不会孤独;你不要失望,请让我携着你的手让我带你一起回我的家园;你不要再让委屈充斥你的心房,我会和你沐浴明朝的晨风。晨曦下,我抚琴,你拥抱清风,清吟浅唱。 有我抚奏那埂古流芳的曲调,你会舞得很开心。 水汐,我爱着的水汐。我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拭去你的泪迹,我笑着为你讲诉那个幽怨又动人心肠的传说。 属于你的独有的清脆的旋律 是你在欢唱吗? 一滴晶莹由你面颊滑落 是你为我流下的热泪吗? 哦,水汐。不要难过,我们一起回家。 回我们的家! …… 五年了,她已是冶艳无匹。虽然早就知道她会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却还是惊迷于她的清丽脱俗,清水雅然和天使般的清纯气质。铁血无情的他并非贪色之人,五年后于昨夜再见她的那一刻,他却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心旌神移。 十年前偶然的相遇,今日她的惠质兰心。或许,该其留意王孙子弟,为她缔结美好姻缘。 那样,他便真的将她的人生勾勒的完美无缺。 却不经意间,展开了来自她房中的那张纸卷。 早朝后,蒙太后和皇上私召。家人礼数后,太后笑道:“恭亲王啊,哀家就省了皇上那一套,那些宅邸府院金锦珠玉什么的你也不缺,哀家也就不送了。哀家和你谈谈私事。” 恭亲王上官刖露出了在家人面前也难得露出的浅笑,“母后请讲。” “今年年末,你该三十有四了吧。古往今来有哪一个亲王爷而立之年没有家室的?哀家知道,我大元朝初入主中原,戎马冰河耽误了你的终生大事。如今国家安定了,你的终生大事,哀家不得不催着你了。” “儿臣谢过母后的挚爱,儿臣一定会将母后的话放在心上。” “恩,对了,我觉得水汐不错……”太后念叨着。 他的心,竟在那一刻莫名的…… “汐丫头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娇媚,恭亲王啊,你看怎么样,她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人品端正,秀外惠中。”。太后越说越发喜形于色,“恭亲王啊,你看他们是不是人中龙风啊” “他们……?” “水汐和太子铁木儿啊。哀家看水汐来做铁木儿的太子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原来,母后所指的他们是…… 他暗自揶揄自己的多想,难道,在无形中,她的名字在他的心里已是那样的深?他有些窘迫地道:“母后,儿臣一向对水汐宠任有加,婚姻大事关乎她一生的幸福,一切,儿臣想任由她自己决定,还请母后见谅。” 皇上微咳了一声,为太后奉上热茶,道:“母后,朕就说嘛,与皇弟可以沟通谈论的只有军国大事。汐儿和皇儿铁木儿的事,您就别劳心了———咳,皇弟心中自有安排。”他看了看皇上的眼神,笑而不露,一副圣威的表情,那眼神复杂,看似稀糊却又透着睿智。 水汐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的绣床边是侍立已久的女婢。首先映入她的眼帘的是小宛暧昧的笑,在她和以往一样懒懒的梳妆了之后,小宛才故做怏忘地告诉她———“恭亲王爷今日已回京了” “死小宛,你竟敢现在才告诉我——罚你这个月的银钱。” 小宛皱眉伤怀。 “他,他在哪里呀!” 小宛哀悼着她被罚的月银…… “好了好了,我唬你的嘛,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小宛复出艳丽的笑容,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听帖将军说,王爷一早就入了宫。” “他,他没有回王府吗?” 小宛摇头。 奶娘在一旁笑道:“小祖宗,王爷今天早上才刚回京,时间仓促,怕误了早朝,所以就直接进宫了。” 郡主的心事,众近奴婢也明晓几分,小宛笑道:“还好咱们郡主年轻,不至于等到白了青丝,消了姿容。” “小宛……” 他终于回王府了,王府外精兵驻守更添昔日的盛气和威严。她扑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他微笑地哄慰着她,她俏美的面容犹如雨后的梨花,益满泪水的双眼更显清澈。爱怜地用手抚去她脸上的晶莹后,携着她的手听她的娇慎和埋怨。 这,便是梦里企及的幸福么? 他,一直期待的幸福。 幸福就这么简单。 …… 她,天然去雕饰,依然有让人不能自持的美丽;集一身荣宠,却无半点招摇横行不侍宠而骄。优雅清纯,巧笑倩兮,有如幽兰。 大元乃蒙古王族,蒙古女子不同于中原女子深锁重楼,研习女红,礼俗约成。水汐性情烂漫与优雅天然中成,情味自生,自然而然少了几分娇弱。性情中,有契丹式的率真,蒙古味的烂漫,更多的,还是秉承母性的优雅和清丽脱俗。 犹如水晶月,沁人心脾。 蒙古族尤擅拉弓射猎,骑马驰骋。在皇家园林里纵马狩猎,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光彩四射的皇妃,王妃,宦女;英姿飒爽的皇子,王爷,当然还有皇上。拉弓射雕,谈笑风声,构成了园林里一道绚丽的风景。 太子身边是群芳争艳,皇亲国戚之类的名门媛女。皇上身边也是资质浓艳的如云妃嫔。而这位单身尊贵无匹的恭亲王的左右,更是莺声燕语。 水汐驱马和上官刖的家臣帖穆尔走在最尾处。 帖穆尔笑道:“郡主,众佳丽都围皇子们而去,您何不也去凑凑热闹,郡主您容貌绝佳,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水汐笑道:“大人既也知她们乃庸脂俗粉,我又何必去与群芳争妍。大人,你为何也是独自一人?” 帖穆尔笑应:“臣有贤妻良妾,又何必让自己落入胭脂水粉中。郡主可是豆蔻年华,金枝玉叶,我朝的众皇子以及王公贵族可都在今日之列,难道郡主就未曾有一个中意的如意郡马?“ 明知帖穆尔是有意试探,水汐还是说道:“恩,有倒是有一个,只恐我有意他无情啊。大人,你可知他是如何作想吗?” 阔别五年,她倒是越发地冰雪聪明惠质兰心了,帖穆尔爽朗笑道:“自古英雄爱美女。”看了看气宇轩昂的上官刖,又转向水汐笑道::“六宫粉黛在他的心中,只怕都抵不过郡主您的回眸一笑啊。” 心领神会,水汐慎道:“我可不要他成为唐明皇一样的……” “唐明皇的什么啊,”太子撤马转来,笑侃道:“汐妹,我终于抽身过来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一个唐明皇一样的皇帝,马崽坡上却留不住佳人的一缕芳魂,一生一世,我都要对你好。” 帖穆尔施礼问候太子后,笑者拍马紧走了几步。 水汐笑后,也驱马前行了。 “汐妹,汐妹……” “听我说啊,汐妹,我会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然后呢?” “然后,顺理成章,你就是大元朝的下任皇后,六宫之上,母仪天下,那个时候,万人景仰” …… ! [番外:第2章 乍暖还寒]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望无际的碧绿,高而远的天空,清澈虚无露湿的空气……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脚边,无声无息地溅起一丝轻灵,还有醉人的香气,抬起头来,她看到满天的花。满天的花,络绎缤纷地落下来。 那花,匀致的七色花瓣——七种颜色!那花,铺天盖地,纯真又梦幻。 在铺天盖地的七色花中,她踏着遍地绵软的花朵,随意乱走。 花雨纷纷,落满了她的发丝,飘满了她的衣裙。 她在笑意中醒来。 他在书楼的楼兰亭上翻阅《上汉书十志疏》,她一脸乐呵地奔到他的身侧坐下。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青丝微乱的她,“睡的好吗?”他的眼中散布着只有在见到她时才有的温柔。 他的语音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恩”她依在他的身侧笑意盈盈。 “又梦到你那铺天盖地的七色花了?”他笑。 她沉醉地笑道:“真是奇怪,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似乎都能猜到。” “因为,我是上官刖。”他轻轻地说道。这个小女子不仅清水雅然,连她的梦都是清新脱俗的。铺天盖地的七色花,轻灵,纯真,梦幻……戎马数年的他的心中漾起了浅浅的柔意。 她笑道:“真想带你到我的梦里去看看那些络绎缤纷的七色花。” “汐儿长大了,开始回报我?”他重拾书卷,笑道。 “就当是吧。”她轻笑。 他微皱眉头,“就带我去你的梦境里看铺天盖地的七色花?这回报是不是太微不足道了。——而且,即使这是一种不错的回报,我亦进不了你纯真亦幻的梦境啊。” “可是,亲爱的恭亲王爷,我的所有都是拜你所赐予,除了身份地位金玉珠宝我可是一无所有,而这些又是你拥有的最多的。”水汐眼波流转,笑道:“要不,小女子以身相许?” 他心中一悸,面色却不着痕迹地笑侃道:“以前我怎么没有发觉汐儿原来如此贪心,借着回报恩情之名,觊觎恭亲王妃的身份地位?” 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刻意回避而故意曲解,水汐依然委屈得泪眼婆娑。无声地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你可知,爱一个人才会快乐地去享受他的福碌和权爵? 感受到了她无声的抗议和委屈后,他心生怜惜,轻语道:“我是在想,以身相许——会不会太严重?” 双眸微盈泪光的她展颜笑道:“怎么会严重呢,以身相许,这是我能报答你的,唯一的方式。” 他心生黯然。 原来,说这四个字,只因为她要报答他的恩情。 汐儿,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你才说出这四个字的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 此刻,他正站在行馆书房外的亭台上,身后恭立的是家臣帖穆尔。 “王爷。”帖穆尔面露犹豫之色。 “有什么事,说吧。” “王爷,您的东西。”帖穆尔奉上一纸纸卷。 是那夜自水汐卧寝中带出来的那纸纸卷,他一直贴身带着,今日早朝换官服时落在了行宫,被细心的家臣收下了。他手握纸卷,冷竣的俊颜上泛上了些微的感伤。 汐儿,因为报答我的恩情,你才那么说的么? 真的,只是这样么? 知道她爱他,他为她心痛;以为她对他的迷恋只是因为所谓的恩情,他又如此感伤和黯然。那小女子,竟使得他变得这般矛盾和伤怀。是在什么时候,她已悄然走进他的心,无声无息地驻扎在了他心底深处?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牵挂,对她的关爱,对她的思念已那么深?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那异样的感觉已那么深挚和真切? 这已是第五日了,他离开恭亲王府移居行宫的第五日。他托故国事繁忙对她避而不见。 这五日里,她,过的可好? “王爷。”帖穆尔轻唤道。 “恩。”他收回放飞的思绪,看了看已西下的夕阳。 “王爷,今晚要回王府么?”帖穆尔问道。 他没有回应,末了,道了句:“她,这几日过的好吗?” “郡主似乎有些伤怀,不过还好,细心的太子殿下为王府新添了不少乐师,还有邻国的新鲜事物,” “哦?”他微应道,映入脑海的却是太后说过不久的话,“恭亲王啊,水汐和太子铁木儿啊……哀家看水汐来做铁木儿的太子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王爷,属下听说南宫世子已在来大都的路上,距上次来大都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南宫纯一直在国外游历,前日已从宁波码头回返中原。”帖穆尔道。 “哦?”上官刖眉宇微皱道。 “南宫纯在国外兜了这么一大圈,确实也该回返了。”帖穆尔深思道。 上官刖眉峰微凝,“他由宁波湾关口回反中原,途径他的祖地南阳竟未做停留,而是直接来了大都,这,你不觉得奇怪吗!” 帖穆尔面离赧色,道:“王爷恕罪,属下疏忽。” 他面向帖穆尔,道:“这事本王自行处理,你只管做好你职内事物。” 帖穆尔应声后,便不再言语了,相随多年的大元恭亲王,他的一贯作风帖穆尔最是深知于心。 上官钥可称得何等人物? 喜爱他的是下等人,是平民百姓。他说话自然,平和,语调低沉,所有的人都交口称赞;畏摄敬仰他的是文武百官,他深遂的眼神专横的感情,即使沉默不语,也是阳刚之气十足,全身散布着君王气息。 当然,这个身份是作为恭亲王之时所呈现的。 而江湖中的上官钥,只是一个过客,如同武林史迹的记载人,只是洞悉所有而不会夹杂其中。身份,他分得很清楚。 除非,江湖事非损及到大元朝的利益。 —————————————————————————————————— 在东宫的一次盛宴上,水汐见到了南宫纯,传说中那个富可敌国风流邪气优雅俊美的佳世浊公子,所有女子心里的梦中情人。 南宫纯,他实在是一个大智若愚,俊绝优雅,风流邪气的王公贵子。酒宴上,所有的后宫佳丽名媛秀女都萦绕在他的身边,围坐于众佳丽之中的他笑如春风。看到他的第一眼,水汐觉得自己好象忘记了所有的不愉。 水汐一直都近乎于崇拜地爱着上官钥的内敛,冷酷,深沉。于是,她有些疑惑自己对南宫纯的风流和邪气竟没有一丝的反感。 “未来的太子妃到了。”南宫纯从数十佳丽中抽身出来,持着盛满葡萄酒的夜光杯走向了水汐。 水汐只感到他走到了自己身边,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了他身后的侍仆,在她的耳边轻语:“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清水雅然,清丽脱俗’”。然后太子殿下走了过来,笑道:“南宫兄。觉之汐妹何如?” 南宫纯诡异地轻笑。 歌舞升平中,手拥香酥软玉的南宫纯不由地想起了另一女子。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舞技,落雁沉鱼的佳容,还有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名字,那个名叫落尘的女子。 这位姿色天成而又冰雪聪颖置事圆通的女子成功的捕捉到了南宫纯的喜爱,得以三年前就一直是这位南宫公子的宠妾。 南宫世家世代宦官富比天下,于各地城池都设有行馆,下人更是奉承至人,广征美丽女子于各行馆供这位南宫公子消遣。 一次。南宫纯于梅州行馆喝至半醉,四下游赏。忽然诗兴大发,想作诗一首,却总觉词不达意,刚吟出上句:“喜气上眉梢,依越雕阑侧”就不停地嘟哝着,难以说出下文。 落尘从花丛间缓缓走出,散披秀发,穿着白纱,清风吹来,衣袂飘飞。她举头仰柳,吟和道:“柳弱不堪攀,愧好花颜色。” 南宫纯顺着婉转柔润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丛绚丽的牡丹花丛中立着一位白纱女子,女子手如柔薏,肤日凝脂,领如蝤鲚,齿如侉眉。当下,酒醒了大半,问管事仆役,道:“府中新纳如此佳人,为何不与本公子提及,她叫什么名字?” 仆役滠嚅道:“小的……不知……” 女子盈盈下拜,羞涩地道:“奴妾不知公子到来,请公子勿怪。” 南宫纯搂起那女子,道:“我怎么舍得怪你呢。”抚着女子娇媚面庞,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妾名唤‘落尘’”女子吐气如兰地应道。 挽着落尘的手,带她进了一见内室,南宫纯将其抱上绣床。落尘依着床帏,娇羞万分。南宫纯解了她的衣带,褪去纱衣。露出了凝脂般曼妙的胴体。南宫纯甜言蜜语,爱抚亲吻;落尘半腿半就,姿态楚楚动人。 想到和落尘的第一次,南宫纯总感觉意犹未尽。落尘的天生丽质,翩若惊鸿般的出尘。 ……脱俗,思忖之间,他的眼中余光看向了酒宴上的那个清水雅然的女子。 如果用出尘脱俗形容落尘是恰到好处,那么,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则更是宜至极致。 都有着落雁沉鱼的姿容,垂柳柔媚的身资,优雅高贵的气质。但是,落尘清澈的眼神中充斥着空洞;而她,那一汪清澈中,注入的却是天使般清纯的性灵和温暖。 于是,此刻怀拥着的香酥软玉在心中忆及的落尘和眼前的水汐的相形之下就更见平庸无味了。 邪气的唇弧线在他俊气逼人的脸上扬起。 落尘能长久地成为南宫纯的专宠,靠的不仅是她得天独厚的容貌,她的善于奉迎,左右逢源和善解人意更盛于姿容。 可惜,这位名燥江湖和朝野的南宫公子那邪气的笑容之下的变幻莫测的千万种思源,又有谁能测透呢!落尘纵然是自小便被训练有素的奇异女子,有何以能同时猜悟到一个人的千万种想法呢? 如果,你再聪明一些,在南宫纯的眼前,最好,不要启动你的智慧,最好,不要有任何额外附加的想法。 而水汐,就比落尘聪明多了。或许,不能以聪明而论。落尘的失败,只在于她因企图而来。 这个看似闲雅如闲云野鹤般的男人,那看似有悖常理的谈吐,随口殓来的伦理道德,他的放荡不羁的风采……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及? 沙场上叱诧风云的上官钥多的是沉稳。情感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当然了,这一叶必定是超凡脱俗,性灵独一,爱心玲珑,明眸清湛。南宫纯虽是遍觅芳踪却是浅尝辄止,从不留念。虽广纳侍妾,却也只是私底下。这位翩翩公子很会搂妾宣释:我乃浊世佳公子! 而事实上,他亦确实是没有正式家室的人。(注意,我强调的是正式。) 超越事实的事实。 相形之下,这位尊贵到极致的恭亲王爷尚无妻妾就显得真实而有匪夷所思了。 相形之下,上官钥真可谓是坐怀不乱。贵为大元朝亲王,兵马统帅,开国元勋。他的尊贵身份和万人之上的地位另无数女人们芳心暗许,渴望与其一夜风流和投怀送抱的女人又何止成千上万? 他,一个不屑。 [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巧趋呛兮,射而臧兮。] 《猗嗟》中描写的俊美男子更让世家女子将上官钥视做化身,渴望与之缔结秦晋之人有如过江之鲫。 他,未予置之。 …… —————————————————————————————————— 她的眉头不时轻皱,清雅的面颊流露着些微的不安,白皙的柔荑轻扯着锦被…… 她在做着什么梦,何以令她显得如此不安? 将她轻捏着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又探了她微烫的额头。该死!都是这些时日太过疏忽她了。 “汐儿,汐儿……”他焦急地轻唤者绣床上睡得很是不安的水汐。 “小宛,郡主她怎么了?”看向一旁有些怔楞的丽婢,上官钥急急地问道。 “郡主她……”小宛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郡主她……王爷您没回王府的这些日子,郡主每天都很挂念您。您在行宫避而不见,郡主,郡主她很伤心,夜里常做一些令她很不安的梦。” 该死!上官钥暗骂自己,“郡主身体有恙,为何不早些禀告于我~!” 小宛哭道:“郡主不想要王爷您担心啊,郡主茶饭不思,然后就病倒了……” 病倒?何以如此严重,“有没有请太医?”他切切地问道。 “太子殿下亲自带御医来给郡主诊过了,和以前一样,郡主只是习惯性的胃痛,御医已开过药方,郡主吃过一帖了。” “什么叫‘和以前一样’,什么‘胃痛’,还冠上什么‘习惯性’的名词!” 小宛哭得更厉害了,“呜……王爷离开的这几年,郡主想念王爷,有时候在王爷的书楼一坐便是一天。后来……漫漫地……有时候,郡主,她就会胃痛……” ……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然入夜,诺阔的卧寝里,唯他独坐床前,他关切的眼神略呈激动,“小宛她们都为你累了一整天,我已嘱咐她们在外纬歇息,有事再叫她们进来……汐儿,你好些了么?” 扶坐起佳人,轻拥佳人入怀。他愧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你竟疏忽至此。领军出征,我让你担心牵挂;现在,又害你生病,我真实该死。” 依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闻着属于他的熟悉的气息,她禁不住泪流满面,“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走……好吗?” 抚去她满脸的泪水,他爱怜地道:“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会。……” “我梦到我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回到了五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在一片大草原上游走,那片大草原上没有一个人,什么也没有,除了空旷,什么也没有。我就那样一个人孤独地走着哭着。” “后来,有一个长我几岁的男孩走到了我身边,他的手里有一支七色花,以前我的梦里常出现的那种。他将他手中的七色花递给了我,告诉我这支可以让我快乐让我实现梦想。” “像这样,撕下一片花瓣,合上双手,默默地告诉花瓣你的愿望,然后,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我想有个家。”我怯怯地对着花瓣说道。 “在这二十多日里,我每天夜里都做着这个梦,都承受着梦里的那份寂天寞地的孤独,那份年幼时被遗弃的无措……可是,梦里只有那个小男孩给我安慰,你都没有来管我,没有来救我……” “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不管我……” 抚去伊人脸上的泪痕,他心痛如绞。“别哭了,汐儿,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我说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我不会丢下你,不会不管你,不要再因我而伤心了。” “我爱着你,所以,我以你的幸福为依归。即使有痛楚,我也只留给自己。所以,我只想做你的恭亲王妃,只想永远在你身边,只想一生一世与你不离不弃。从十年前遇到你,我便认定了你,今生今世,我已再也喜欢不了别的人了。” “汐儿……”她及时凑上薄唇,堵上了他要说的话。 初时,上官钥被动的接受着她的吻。漫漫地,他的唇舌已侵袭到她的口中,深入恣意熟埝的吻法取代了她笨拙的亲吻。 他教的投入,她学得认真。 他的左手轻搂着佳人,右手已无声无息地轻按了她的睡穴。他知道,这是此时能让他不去侵犯她的唯一方法。 抚她躺平,替她盖好衾被,深凝着佳人的清雅容颜,又在佳人额上印下了深情的一记后,他离开了月轩居。 月轩居是他为她寻觅工匠亲自为他设计而建的越逾皇室的苑所。在那里,有他为她俜请的中原最好的乐工琴师,有中原罕见的奇花异草,有专为她烹饪佳肴的绝世名厨,有为她授学的隐居名师,有供她玩乐解闷诒情养性的洞庭佳景…… 他知道,在恭亲王府,在月轩居,她,会过得很好。 王府外,帖穆尔已恭马候立。 …… ! [番外:第3章 一水柔情] 依移谷里。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边。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期盼。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花瓣。 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上官刖喃喃自语:佐倬,这七年,你可好? 他的手中是一幅画卷,他熟悉的,七年前自己亲手作画的画卷。 一幅画像。 一幅女子的画像。 画中女子温柔婉秀丽,柔美恬静,幸福又忧郁。 画左上角有题诗: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虹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落款者: 上官刖。 作于七年前。 ——佐倬的忌日,似是快到了。佐倬的忌日,这是他给自己夜半离开恭亲王府的借口和理由吗?他心中冷笑。记得佐倬,不过是因为她舍身救下的人儿,是她!那日夜半离开恭亲王府径直到了苏州,到了佐倬的家居依移谷,只是因为,最懂他的人,便是那死去的佐倬。 擦亮火褶子,他看着一片片纸钱幻化作冶艳的火光,又熄灭成灰烬。 在那冶艳的火光中,他好似看到了佐倬美好的姿容。 王爷,今日关外风沙又起,戴了盔帽,莫让风沙进了眼里。 王爷,阅卷累了,且进一碗红枣莲子粥,妾身亲自做的。 王爷,夜已至深,早些歇息。 …… 佐倬? 她是昔日江湖妙手回春药王佐至郁的千金,在一次征战中他不幸遭受冷箭,她阴差阳错地救下了他。自此,她一意孤行地爱上了他,他的冷竣,他的深邃,他的无情,他的内敛,他的深沉。 做妾做婢,只为伴他左右。 他是大元朝权倾朝野的恭亲王,文韬武略,血统高贵。他已近而立之年,却未娶妃姬,不好女色。世人都说他心如铁石,冷漠无情。惟独她,佐倬,她懂他的心。她知道他深邃的眼神中也有厚重的眷恋和柔情,她知道他的心中有份深婉的至爱,那深刻的爱在他看想另外一个女孩眼神的温柔中一览无余。 看着满盆的纸灰,上官刖轻道:“佐倬,你当真懂我?” 她实在是一个有独立的思想,有睿智,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得到了他的欣赏,她成了他三年来他身边唯一的侍妾。 她自小便受到其父药王佐至郁良好的医学熏陶,她的精湛的医术服务于军中,无论将率,或是士兵,她一个又一个地悉心救治着伤病军士。她做这一切,只为他能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虽然那目光里只有无限的感激,她亦无怨无悔。一切,只为他。 她抛弃了依移谷锦衣玉食众婢服侍的生活,她将他的生活照料得妥妥当当。炎炎夏日,他阅完军奏,搁笔欲寻茶吟,桌几上,早有她冷砌的薄荷凉茶。喝一口,那茶冰凉清甜,直沁肺腑。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恭立在他身边的她,有如厮女子,夫复何求? 末了,却只道了句“谢谢”。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那一句“谢谢”里,包含了感激,欣赏,怜惜。却惟独没有,她要的爱恋。 因为那一句“谢谢”,她浅笑嫣然。 他可知道,女人伪装幸福,只是害怕被男人发现她伤心?他可知道,有时候,她是多么嫉妒他心中深处的那个她,那个清水雅然的女子? 失望和幸福并存,正如嫉妒在爱里存在。 他本就是一个铁血心肠的人,他本就是一个冷漠自私的人。他对她没有任何的眷恋和柔情,没有爱与喜欢,只是习惯了她的服侍,如此而已。 他带着她南征北战,他允她军蓰随行;她一相情愿无怨无悔地付出。 所有,仿若理所当然。 他每回军帐,温婉轻灵的柔音便自流苏罗矜内传来,一只酥手撩开了隔纬珠玉。她轻唤一声“王爷”。 她替他解下黑缎披风,褪去金缕盔甲。帐内已有刚盛好的热水,她服侍他沐浴,更衣。桌上是她热好的可口饭菜,全是他喜食的清淡口味。 只是她可知晓,桌上的佳肴原是他心中那个她的所爱;可知晓,他吃着这些食物的时候,心里塞满的,全是那个她,那个清水雅然的女子? 她本是医术得药王佐至郁真传在江湖中人皆所尊人皆所仰的倾城女子,她原是令江湖后起之秀争相爱慕竟相追逐的倾国女子,她亦为名门之后天之骄女,亦该拥有属于她的美满人生…… 只可惜,她爱上的是上官刖,是那个和她在夜里缠绵口里呢喃的却是“汐儿”的上官刖,是那个心中眼中只有汐月郡主的上官刖,那个只对水汐温声柔语呵护备至只为水汐仍下军国大事展露笑颜的上官刖。 上官刖矢笑道:“佐倬,你可是早知,十年前,我的心中便塞满了那清水雅然?” 他可知,在他那深婉厚重的爱里,沉醉的,不止是水汐,还有她。 那深邃的眼神,坚毅的神情,那冷竣中透着的关爱,严威里散布的温柔,那独一无二的宠溺,暖得快化去的温柔……让她爱恨交生。 恨他对自己的漠,却更爱他对她的挚。 那深婉厚重的爱呵!她纵是有十倍的天香和国色,又怎抵得过他心中的清水雅然? 她的爱,注定只是付东流。 那没有吞声的哭泣,只因那命运的嘲弄和专属于她的悲哀。 (那侍妾不同寻常,有点儿妙,心想你满不是我心里的人。此后见不见你都无关紧要。你的思想,你的心肠,你的面貌。想你我合成一体总是不易,就说命运注定我们天人永离。) 她知道,她总是要离开,在他心中的那个清水雅然的女子长成之后。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样快。 当那支离铉的毒箭射向那个清水雅然的女子时,当他看到她挡了那支毒箭时,一切,已成定局。 她如舞蝶翩跹,那华丽而优雅的转身,那时光潋滟的美艳绝伦,那温婉的面容恬静的笑…… 她想,这短暂终极的美丽,他是记住了。 她要他记住的那永恒的代价,却是她的魂飞烟灭。她挡下那支箭,只为他记住她,一直到永恒。 是的,他是记住了。记住了这个翩跹潋滟的女子,记住了救下了他最心爱的人的女子。 因为他的记住,那短暂变成了永恒。 上官刖轻语道:“佐倬,七年前,你舍命救下的汐儿,她长大了。十七岁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 小说在线阅读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