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环伺》作者:列宁格勒 文案: 【主受,万人迷,杰克苏,修罗场,不狗血来找我,(也许)古早风,除了男主全是大佬。】 大火的少年组合一夜解散。 六年后,三人中,一位成了影帝,一位成了天王,只有沈青寂寂无闻。 当他重踏娱乐圈,群狼环伺,步步生险。 已经撕破脸的天王, 曾滚过床单的影帝, 对他感兴趣的资方, 翻脸不认人的兄弟, …… 沈青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觊觎他的身体。 ※1V1,HE,洁党勿入,无原型,开文时不知有同名明星。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爱情战争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整他 沈青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施展。 机场男厕里,施展戴着一副淡橙色的六边形墨镜,一身秋季新品潮装向他走来。 男人的发型特意做过,整身造型像是去看秀,也许是团队特意安排了摄影师拍摄机场照,总之,对方的气质让沈青有些自惭形秽。 观沈青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整齐地扎在腰里,除此之外什么装饰都没有,连外套都在经纪人那里。 沈青见他正要向里面走,立刻低头侧身让过,走向外面洗手。 冰凉的水冲在肌肤上,沈青捧起一把泼向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六年了,施展长得已经比他这位哥哥高了,他成了新一届天王,唱片一售出就脱销,屡屡刷新金榜记录,名气大增。 而与他当年组过组合的沈青,依旧混迹在十八线,所以对方刚才仿佛没看见他,很正常。 所以,千万别难过啊沈青,即使是曾经喜欢过的人,也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沈青这样告诉自己,他关掉水龙头,却见刚才的男人已经解决完,在他一旁的位置打开水龙头洗手。 沈青看着面前镜子里的施展,发觉他真人更好看,似乎比杂志和节目中的人更加立体有棱角。 见对方洗完手,沈青伸出手帮他压下了水龙头,关上了水流。 这个动作一出,两个人似乎都停住了。 沈青还记得,施展有洁癖,每次洗干净手十分反感再去触摸水龙头,所以总是他帮忙关。 而刚刚,沈青只是做了曾经无数次做过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行为。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沈青匆匆冲洗了下手,拿手背压下自己水龙头的开关,转身想走。 “我需要你做了吗?”施展不紧不慢地反问,“还当我是小孩子?想叙叙兄弟情是吗?我知道你混得不太好。” 沈青抬头从镜子里看他,就见施展皱紧眉头,眼中满含着厌恶。 他缓缓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就对不起?讲讲看啊。”施展勾起一边嘴角,一如年少时的性格,蛮横骄纵。 男厕中不知何为一直没有人,沈青只感觉空气在凝滞,他喉结滚了滚:“我这就走。” 施展拽住他的衣领,力道之大让沈青身体踉跄了几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做什么了对不起我?你还记得吗?用不用我告诉你。” 沈青的衣领崩开个扣子,他抬手想要握住对方的手,施展立马松开,仿佛在躲避什么。 沈青重重地呼吸了两声,鼓起勇气:“那件事情,你已经报复回来了不是吗?” 六年前,从二楼的卧室房间里拖着没穿衣服的他,一路拖到一楼的浴室里,锁上门拿冰冷的水冲洗他的身体,抽出皮带抽他,直到经纪人拿着备用钥匙赶到,这才停止。 施展镜片后的眼睛睁大,似乎难以置信对方敢顶撞自己。 沈青讲完咬住唇,胸膛快速起伏两下继续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想叙兄弟情,那我们便都忘了就是,我不认识你,现在也没资格认识你,祝你……前途似锦。”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很轻。 也许还带着一股悲伤的思绪,沈青讲完慌忙想走。 然而施展抓住了他的胳膊,咬牙切齿。 “好一个忘了就是!” 男人将沈青拉到洗手池边,按着他的后颈打开水龙头:“我让你清醒清醒,沈青,你把团搞散的功劳怎能说忘就忘呢?” 沈青呛了两声水,就听外面似乎有人进来。 施展闻声松开手,就见进来的人是他的助理张悬。 “展哥没事吧,怎么……” 后面“这么久”还没发声,张悬就看见了扶住水池呛水的沈青。 助理自然是知道两个人之前是组合,如今这场景却让他看得有些发愣。 “愣着干吗?走。”施展语气很差地向外走去。 张悬应下,跟上他,只是最后看了沈青一眼。 当年大火的少年的组合一夜解散,原因成谜,各路消息猜测纷纷,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张悬今日见沈青,一眼将人认了出来,而看刚才的架势,似乎两个人关系闹得非常僵,甚至惹得施展动了手。 当年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 张悬带施展送上头等舱,还没等歇口气,人就把空姐刚帮他倒好的茶全泼在了地上。 “展哥!”张悬按住他轻声道,“消消气,这是在外面。” 他知道自家天王脾气一直不太好,然而之前砸东西都是在家里,这次是在公共场合,看来发的火儿的确不小。 “您好,刚才我们杯子不小心洒了,能麻烦您再倒一杯吗?”张悬微笑地喊住空姐,目送她笑眼盈盈地去重新倒水,回头继续安慰。 “他现在不是十八线吗,拼一辈子也赶不上您的,何必跟那种人置气呢。”张悬给大老虎顺毛。 哪知施展隔着墨镜的眼睛看着他十分冷,仿佛张悬讲错了话。 “何必跟他那种人置气?让我不置气?”施展喃喃地念了两遍,嗤笑一声,“你觉得自己挺有资格讲这话是吗?” 任何人都没资格这样讲。 沈青十九岁生日那晚他在家给老爷子过寿没能去,第二天一早带着买的航母礼物回别墅,就见他跟大哥欧嘉佑滚在一张床上。 团解了,演唱会取消了,他跟欧嘉佑多年的哥们绝交了近一年,后来欧嘉佑跑到他家登门跟他道歉,承认那晚喝得酒太多,把领他上床的沈青当成了女孩,俩人这才重新开始来往。 为这么一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穷酸小子,自己还真他妈在俄罗斯逛遍了店给他买航母,他就是个傻逼。 组合一场,认清一个人,亏大发了。 任何人都不是他,所以没资格让他别置气。 “展哥我是没什么资格,只是六年时间,再讨厌的人和事也都过去了,何必这样气呢,气坏自己身体……” 施展差点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 何必这么气?六年了,他就是很生气,不可以吗? 这些年不见那人,不想听到那人的事,只当曾经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从不认识那人。 今天见了,那人恬不知耻地来帮他关水龙头引起他的注意,这动作一触发过往的回忆,施展感觉自己当场就炸了。 他就是气!怎么了? “你再说一句,明天就滚。”施展冷冷看着身旁助理,将墨镜摘了,一双寒光毕露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就心中惊触。 张悬提心吊胆的,一直到空姐端水回来施展适时闭上了眼睛,他这才松了口气,再不敢开口劝阻。 他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事,总觉得施展生了沈青的气不说,后来也顺带生了他的,这可不妙,想办法给自己赎赎罪。 于是张悬待飞机降落后,施展坐进了来接应的保姆车,才敢找机会跟施展讲话。 “展哥,刚出的新闻,你看,那人被爆耍大牌了。” 他把Lpad拿到施展面前。 就见帅气的男人看着眼前的新闻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原来,沈青在刚才他们起飞的城市有微商品牌的商业演出,结果他不知为何缺席,品牌商大发雷霆到网上痛骂一通,自嘲自己虽然是小牌子,但沈青也不是什么大咖,自己就是念着以前年少时追过三人组合,三人是她整个青春,所以请他前来。没想到人这么狂。 随即沈青的经纪人在微博回复称沈青因病晕倒,无法演出,实在不是有意所为。 因病?哪来的病? 施展凝神思考,飞机起飞的城市在北方,现在正值秋冬交际,商演一般露天。妈的,别跟他讲,是他把沈青弄了一身水,他从温暖的机场一出来给冻病了? 这特么太夸张了吧!这什么破病! 施展想不出个所以然,把视线转向一旁的助理张悬。 “找了别人的□□来邀功?他耍不耍大牌跟我有关系吗?” 反问小王子把张悬逼得无话可说,他只好默默地垂头:“对不起展哥,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听到这声回答,施展鼻孔里哼气,闭目养神靠在后车座上。 他今晚有个酒会,还能跟忙得难得见面的好兄弟欧嘉佑见上一面,这位新晋影帝最近影片刚破了内地票房销售纪录,名头大胜,看起来比他还要火上几分。 两个小时后,施展如愿以偿在酒会上碰见了欧嘉佑。 对方走向他时,施展还在想那个贱丨男人到底生了什么病。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弯起满是风情的桃花眼,欧嘉佑酒杯跟施展的碰了下。 “没想什么,我今天在机场碰见他了。” “谁?” “沈青。” 欧嘉佑不讲话了,他低头默默喝了口酒,这才抬头开口:“最近怎样?” “挺好的,接了个好玩的综艺。”施展被带跑话题,也不再执着刚才的问题,同欧嘉佑闲散地聊了起来。 酒会结束后,施展刚回助理身旁,没等靠近就听张悬小心翼翼地在跟他经纪人通电话。 “崔哥,展哥今天正好碰见沈青,发了好大的火,这个问题就别问他了吧,他肯定是不想见那人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具体我不跟您讲了,这样背着展哥讲不太好,不过您可以问展哥,当然我不建议您这么做……嗯,您直接回复节目组就行,不要把那个人选进去。” “张悬我发现你最近是吃了豹子胆是不是?!”施展走近猛地拔高声音。 可怜的助理电话都给吓掉了。 就听施展继续破口大骂:“什么时候有事你直接就能给我决定了?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他见张悬捡起电话,勾了勾食指,接过送上来的电话:“崔志文,什么事?” “噢,就是你参加那个综艺,不是要从各大公司选一百个练习生吗?沈青也投简历了,他之前能跟你一个组合,证明Vocal有实力,节目组挺想他进的,顺带炒一下导师跟选手曾经一个组合现在差太多这样的话题,也是为了捧你,所以就来问我这边能不能接受这种安排。” 崔志文很会讲话,也很淡定,“我知道你不想跟他同台,以前公司也一直避免让你听到他的名字,但一直以来外界多有异议,认为你跟嘉佑出身豪门,鄙弃穷人出身的沈青,所以解散后一直未有联系。平时咱们参加活动,不长眼的娱记们也总追问。” “之前我们一直回答沈青抑郁症在休养,但他恢复出道两年了,再以这种借口实在不合适,正好借助这个节目,阐释下你们曾为队友的感情。也不必你对他多照顾,只鼓掌认可他实力,最终采访时祝福他抑郁病康复重新开始音乐道路就可。” 施展冷哼一声:“你……” “当然!你不想,我立刻回拒他们!想拿我们炒作节目热点的心也太明显了,凭什么帮他们做嫁衣!至于流言蜚语,我再找机会就是了。” 行了,经纪人把话都说完了,这也替他考虑,那也替他考虑,施展没再冷言冷语。 他在张悬替他打开车门后坐进车里,语气随意。 “那就同意呗,今儿我的气还没消呢,到那儿好好整整他。” 挂了电话,施展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一心想着刚才自己讲的话。 再见面,一个是选手,一个是导师,他想怎么整沈青就怎么整,这多令人愉悦,对不对? 徒留助理在旁边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闭眼默念了天上各路神仙希望施展不要记起他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了,再试一试耽美,还是有这个念头。我会情节进行很快的。 本来几个人都能单独讲故事,但融成一篇了,信息量就大,然后冲突也多,希望能好看点吧。 最后,欠主角的,最终都要还,欠多少还多少!主角不可怜的,给大家顺毛,不要急。 第2章 被当成会所少爷 沈青被自家经纪人送回了同其他两位艺人合租的三居室。 “发生这种事,实在很抱歉。”沈青手背上还带着输完液贴的医用胶布,商演前几天他因为外出工作发起了高烧,那天直接烧昏了过去,所以误了演出。 他晕倒的时候,品牌商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那个女人名为小雪,是个狠角色,从微商做起一路做大,如今自己做了董事长。 小雪假装不知道他生病,闹到了网上来了个大新闻,顺带宣传了自己的品牌。 他沈青是个十八线,被这女人一买热搜,忽然也蹭了个热门,倒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他经纪人连忙网上澄清,小雪也很大度,晒出亲自到医院看沈青的照片,证明之前的确是误会,是因为生病而不是别的原因。 网上对沈青的言论就从“三个人就他不火不是没有原因的,看来人品不行”转为了“沈青性格一直很温柔,之前在组合里就是照顾人的角色”。 双方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那你这两天先在家休息吧,等身体好了再说,反正通告也不多。”经纪人雷磊帮沈青放下行李,自嘲地笑笑,心态很好。 “哥,谢谢你帮我挡住那个女人。”沈青是指小雪想要潜他一事,对方开价十分可观,要求也不多,只是睡一晚上而不是什么长期包养,似乎条件很合理。 若是换成别的经纪人,说不定就跟艺人商量劝艺人答应。 进入这行,大多数人最初就是图个钱,倘若明星收益同医生教师差不多,这项职业可能不会那么抢手。 雷磊坐在床头一笑:“没什么,你干干净净的,哥心情就好。你有实力,一定能火的,你火了我就出头了,千万不能沾那种事,睡一晚就拿钱,这事会上瘾的。” 沈青脸上的笑却渐渐隐了下去,他垂下头避开跟雷磊的对视。 猎头不好对付,一般小经纪人跑遍各大公司递送资料,有时为自家艺人一个角色就被猎头喊去喝酒。 不去吧,资源不可能给你家艺人。去了吧,陪完睡有时候也不会给你,都是没有合同的交易,谁都不知道猎头什么时候变卦。 这招不仅对小经纪人适用,对一些连经纪人都没有的小艺人也适用。 雷磊身处这个圈子,又没有什么背景,怎么可能避免这种规则。沈青记得雷磊喝到吐喝到胃穿孔的时候,记得他上了别人的车让沈青快回家的时候。 雷磊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不是只为你,这屋另两个也是我的艺人。而且我本身就是个0,在圈子里鬼混习惯了,说不定哪天碰见个大佬成了真爱呢。” 沈青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在圈子里找真爱,千里挑一也不过分。即便身为0,但做丨爱也应该是一件让人喜欢的事情,为了某些利益去做这件事,怎么会真的开心呢? “你能进《向上练习生》节目是个机会,好好努力就是对哥最好的报答。”雷磊抚了下沈青的发顶,“别跟屋里另两个小屁孩一般见识,我走了。” 沈青点了点头,目送雷磊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你今晚还有酒局吗?用不用我去接你。” 雷磊想了想:“看情况,你来吧,我把车钥匙留给你,等我微信。” 沈青将人送到门口,长长舒了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接,就是雷磊不想跟酒局上的人有床上关系,但他有时会醉得不省人事所以需要沈青将人带回来,不接,就是他会跟着别人的车走。 真的辛苦,虽说沈青仍然签在东廷娱乐这家大公司。 东廷娱乐正是之前沈青、施展、欧嘉佑少年组合背后的公司,当年解散后,三人身上皆背有违约款,以及一些代言的违约罚款。另两人出身豪门世家,自然都能还上,而沈青,扣完存折上的钱仍然不够。 他抑郁病四年,一直是公司出于道义花钱安排医院疗养,核算下来,他欠公司的债不计其数,现在每个月的收入都会被公司划走大部分,沈青只有几千块的工资。 公司很大,但挂靠的艺人和经纪人也多,为了给自己艺人拉资源,逼得各经纪人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沈青这种十八线,公司并不会多下心思捧他,只能靠雷磊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想完这些,沈青叹息一声,将车钥匙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屋里另两个年轻的艺人不在,他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睡一觉。 * 施展没想到会在鼎皇会所碰见沈青。 这刚见面没两天,又给他碰见了,这是中了什么邪? 施展挂掉特地出包厢接听的电话,走近拐角处谈话的两个人。 中年男子约四十岁的模样,一头烫过的焦黄披肩发,带着顶鸭舌帽和黑框眼镜,他的手正拍着沈青的肩膀,然后顺势从一个肩头滑到另一个,将他揽到了胸前。 “来了不喝一杯?等有空介绍你两个影视主题曲,你音质不错的。” 施展这才认出眼前这人,是港地做影视音乐的,因为跟港地一位有名导演多年,做下来的曲子不说多优秀,也算是有了名气。 “老师,我就在外面等雷哥。”沈青脸上带着尴尬的笑,被他逼到这带窗的墙角。 中年男人的手向下滑,落在了沈青的臀丨部,捏了两下。 “老师,别这样,有人。”沈青推开他,低下头避让男人喷撒向他的酒气。 “别那样?”中年男人咬住沈青的耳朵,手从臀丨部探进了沈青的大丨腿内侧,隔着牛仔裤来回抚丨摸。 沈青身体一抖猛地推开他,态度很诚恳:“老师,真不好意思,我今晚还得去……去别的老板那儿,实在抱歉,我也不想跟您发生冲突,到时候闹起来,两边都不好看。” 施展听明白了。 沈青的意思是自己已经被包了,包他的也是个老总,如果他陪了眼前的人,估计晚上就耽误另一边了,所以双方会闹得不好看。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一反刚才抛出诱饵时的慈眉善目,理都没理他,直接回了包厢,显然没了兴趣。 他是外地人,在本地知道些分寸,京城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他不想触霉头。 沈青长舒一口气,拿手背擦了下耳朵,就见上面沾着口水,他看了看走廊前方,立刻朝洗手间走去。 施展这才从立地的高大花瓶和绿植后出来。 这是个好借口,但沈青真的让人包养了吗?那人跟他施展比怎样?应该没有他这么高的地位和权势吧? 不然沈青也不可能如今混到这种落魄的地步,有人捧他他早该平步青云。 施展跟上沈青的步伐,一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沈青正偏头冲洗耳朵。 施展敲敲木门发出声音,沈青抬头见是他,惊得立刻站直了身体关上了水龙头。耳朵上的水渍,一路留下来,打湿了他的白T恤。 “今晚去见哪个老板啊?”施展抱起手臂靠在门上,“今儿节目组还问我,让不让你进节目,我还没做决定呢。” 沈青睁大眼睛:“你是《向上练习生》的导师?” 施展没回话,就这样笑着看他:“你要想进节目,就去我的包厢,凤求凰厅。” 说罢再没废话一句,转身离去。 没了他的阻挡,卫生间门缓缓关闭,发出“咔嗒”一声。 沈青随着这声身体抖了一下。 进节目是雷磊好不容易拿到的机会,怎能如今说丢就丢?他知道节目组一直没有公布最后的神秘首席PD,但没想到竟然是施展。 的确,节目组必然要尊重施展的意见,如果施展不同意,那沈青即便早就定好也可能临时被替换下去。 正想着,手机收到了微信消息。 ‘你回去吧。’ 简短的四个字背后,包含了雷磊是怎样的心情,沈青并不知道。 他攥紧手机,他不能让雷磊好不容易为他争取来的机会飞走,他要去施展的包厢,尽管他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但肯定不会是刚才那种潜规则,对方厌恶他至极,只会是想尽方法折磨他罢了。大不了……再挨一顿打。 沈青边想边来到凤求凰厅,敲了敲门,不多久就有人打开了门。 是一位漂亮年轻的女孩,只有二十岁出头,对方鬓角烫着精致的小卷,头发高高盘起显得十分娇贵,她见是沈青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对他客气地点点头。 “来了?”施展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低矮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优雅地端着一只酒杯,就这样眯起眼睛看他。 包厢中只有四个男性和一位女性。 女孩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紧靠着一人,而四个男人中也有一个容貌姣好的男孩,正在帮一个男人按摩。 似乎只有施展没有人陪着。 这几人只是在谈事情并没有唱歌蹦迪,因沈青的到来而停下了谈话。 沈青只认得其中一位是东廷娱乐的年轻董事长任鸿博,其余皆不熟悉,他飞快地将全局看在眼里后,垂下视线:“嗯,来了。” “来了,那就唱呗。”施展扬起一个讥讽的笑,眼中似乎很期待他的表现。 沈青知道,这是将他当会所的少爷了,在这种地方,被点了的少爷,自然就要陪唱陪酒。施展如今只让他唱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沈青再没有讲话,顺从地取了只架子上的话筒,上前两步点了大屏幕上的开始键。 屏幕上随机出了曲目,伴奏开始,沈青舔了舔唇,开始唱歌。 作者有话要说:只唱歌,哪能这么简单呐。 第3章 被酒淋 一首,又一首,再一首,施展没有开口叫停,沈青就继续唱了下去。他歌手出身,这些歌大多会唱,所以中途没有停下,直感觉嗓子要冒了烟,嗓音也开始变得沙哑,这让他一贯清冷的声线变得多出了别样的味道。 直到唱完一首,他捂住口忍不住轻咳几声,然而现场依然没有人喊他喝水休息。 沈青怕触碰到施展的目光,因此不敢看向那些谈话的人,只专注地看向屏幕,他也不知道身后人们是如何的表情看待他。 但在这个圈子,自己可以可怜自己,却永远不要去奢望别人的怜悯。 他现在怕是连会所的少爷都比不上,好歹人家能休息,沈青在心中自嘲了一句,开始了下一首。 但节奏响起他便愣住了,随机的这首歌竟然是他们曾经少年组合的作品,他这一愣差点错过了唱。沈青反应过来后在晚了两个字的情况下快速接了上去。 不等他唱了两句,身后就有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沈青敏丨感地转身看向身后,就见施展歪头紧紧盯着他,手中端的酒杯碎裂在了桌子上,酒水流了一桌。 一旁的女孩愣了下,连忙抽纸去擦:“展哥没事吧?” 施展没理会她,跟沈青对视的眼睛没有移开过,他从桌上拿了瓶已打开的红酒,向沈青走来。 沈青停下歌唱,攥着话筒,看着比自己高的施展,身体微微发抖,生出一股想要逃走的念头。 不能怪他,记忆中施展对他动手的记忆历历在目。 “你到处跑商演就唱组合的歌对吗?”施展走到他面前站定,讥讽地扯了下嘴角,“以前就罢了,现在在我面前还有脸唱?自己心里没点数是吧?!” 施展举着红酒瓶子从沈青头上淋下。 沈青仰头看着施展,红酒打湿他的发丝,从他额上流下,滑过他长长的羽睫,迫使他闭上了一只眼睛。 红色的液体在他脸上逐渐分叉,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对比强烈得直入人心底。 酒水继续下落,有些溅在了牛仔外套上,有些染红了白色的T恤,让它变得透明,紧紧贴在身体上,显示他胸丨前的突出,勾勒出他的小腹。 最终沈青两只眼睛都被逼得阖上时,酒也浇完了。 房间里只有最开始女孩惊呼的低声,以及……还在响的熟悉音乐。 歌曲正进入和声部分,背景声中,还能听到沈青跟施展两个人的和声,少年清亮纯甄的声音,在房间里环绕。 施展闻此,似乎忍无可忍,一脚踹倒了竖立的话筒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沈青垂下头,睁开眼睛,他缓缓在施展面前蹲下身,将手中的话筒轻轻放置在地板上,这才站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伤害你这么深,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说罢他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准备离开。 这时就听反应过来的施展在他身后暴躁大喊:“谁他妈受伤害了?你以为自己是谁?!” 沈青停顿了一下,仍旧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他们三个当年建团时,欧嘉佑十五岁,沈青十四岁,施展十三岁,组合一直走过的五年,正是他们青春成长最重要的时刻,说没有感情,怕是假的。 但沈青没有想到,施展对那个组合,仍旧怀着如此的偏执,即便他唱了两句歌词,也被施展认为是一种玷污。 没错,他每次商演,品牌商或者观众看中的都是多年前组合时的歌曲,至于他复出后有的一两支单曲,寂寂无闻。演出活动宣传他时,也提的是当年组合的成员之一,他现在挣的钱,多半是靠唱组合歌曲得来的。 生活被逼无奈,他不得不如此,如果可以,他也想唱自己写的新歌。 那两首新歌,兴许因为是他在抑郁症期间创作,总是带着一股悲伤。公司帮忙出完,发觉的确销售不佳,没多少人喜欢一直阴阴郁郁的调子,往后便禁止他再走这种风格,除非改变,否则不会再帮他发行。 沈青边想着旧事边准备离开,他不想在会所中再见到什么名人,便没走正门,自己找了条消防通道一路到了会所背后的巷子里。 夜晚十一点,空气已经异常寒冷,他只感觉被泼了酒的地方被风一吹跟冰刀扎一般,只得裹紧了牛仔外套寻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不是去别处老板那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青站定看向声音来源处,就见那位港地音乐人正吸着烟,坐在轿车的驾驶位上,他盯着沈青,拿烟的手搁在降下窗户的车身外,弹了弹烟灰。 “这个点了还在这儿,骗我的啊?”中年男人推开车门,“砰”一声甩上车门走近沈青,“啧,搞得这么狼狈,你说何必呢,找个人罩着不挺好的?” 沈青转身就走,却被拽住了胳膊。 “你们火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小东西。”中年男人拽着沈青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你放尊重点。”沈青咬紧牙关,他生病还未愈,身体正虚弱着,被泼了酒又被寒风一吹只感觉头又热起来,只能被迫拽到了车旁。 “装得贞烈,不知道床上叫得好不好听。”男人把烟丢掉,打开了后车厢,就想把人往车上带。 沈青此刻也顾不得上得罪人,趁其不备打了男人一拳,借机挣脱开松了的桎梏,转身就跑。 身后人紧追不舍。 这段巷子没有什么路灯,一片黑漆漆的,沈青跑了不多远就被身下的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摔了个跟头。这一下摔得不清,让他疼得一时间没站起来,便让那港地音乐人追了上来。 “小兔崽子!”音乐人伸出手就来捉他。 说时迟那时快,地上忽然有什么人站了起来,一拳打向了骂骂不休的音乐人。 这一拳生丨猛有力,跟沈青挥出的拳头相比,跨了三四个水准的高度。 音乐人一下就被打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待他回过神时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顿时大喊:“打人了!流血了!来人啊!” 他边喊着边站起来,然后就被一脚踹了出去,飞出去四五米。 沈青坐在地上看着突然发生的变故,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也太夸张了,这个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的是什么人啊?睡在这里的流浪汉吗?自己刚才跑着跑着被他绊倒了,然后把人吵醒了?被吵醒的流浪汉不耐烦,就开始干架? 音乐人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他爬上自己远处的轿车,倒了车就跑。 那名“流浪汉”见人被打跑,回过头看向沈青。 沈青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岂料对方没有理会他,直接坐回了原地,继续靠着墙休息。 夜月被浓雾遮蔽,没有路灯的照耀,巷子里一片黑暗,沈青平静下心神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他拿出手机,找到手电筒的按键,“他肯定不会这样算了的,或许报警,或许喊人过来打回来,你不如换个地……嘶——”沈青手机抓不住掉在了地上。 男人一半面颊血肉模糊,伤口周边仿佛被烧焦了一般。 伤口太过骇人,沈青从未近距离看过这样的伤口,只感觉渗人,凉到了心上。 他哆嗦着手捡起手机,这次照向地面,忍下恐怖轻声问:“怎么伤得这样重的?” 男人虽然一半脸被烧,但眼周处肌肤还好,眼睛也没有碍事,一双目露寒光的眼睛盯紧了沈青。 “你这样伤口会感染的,我带你去诊所处理下吧?好吗?”沈青没有顾忌男人身上的脏污,对他伸出手。 如果不是刚才男人挺身而出,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平日里,也许可以只道一声谢就走掉,但是眼下救过自己的人正处在困苦之中,需要帮助,他不能视而不见,这正是回报对方恩情的好机会。 伸出的手被男人紧紧握住,力道大得人吃痛,沈青忍下来:“行吗?你看我也不会伤害你。” 就见男人松开他的手,张开嘴。 “好。” 这嗓音无比嘶哑,仿佛很难发出声音。 沈青点点头:“我马上去把车开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他快速向停车处跑去,他得赶在那个音乐人带警察来之前,或者喊人来之前。 五分钟后,沈青接上了这位“流浪汉”,载着他到了最近诊所,这诊所是居民区一层住户家改造的,一般这种地方比较隐秘,客流也不太多,不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沈青戴上口罩带着人进了诊所,这个时间诊所正准备关门,里面只有一位年长的大夫在清扫地面,看见两个男人进来,其中一个还满身脏污,被吓了一跳。 “医生,麻烦您帮忙处理下他的伤口。”沈青态度很好。 “这……是流浪汉吧?这怎么伤成这样?他跟你什么关系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用不用报警?”老大夫扶着自己眼镜看着男人的伤口,连连摇头。 沈青连忙解释:“我听看见的小贩讲,他被几个路过喝醉酒的人欺负,烧毁容了,我就想带他来看看,别伤口感染闹出人命。” 他不知道受伤时间多久,因此不敢讲太多,生怕医生能从伤口看出端倪。 “你倒是好心,行,我给他消消毒吧,也不收你钱,让他找个凳子一坐。” “那怎么好意思呢,医生,您帮忙处理完再开一些后续用的治烧伤的药吧,我一起付钱。”沈青客气道,他回头找凳子,在亮光下才发现男人很高,足有一米九之高。 怪不得刚才那么有力气,一拳一脚就把人打得屁滚尿流。 他找出凳子让男人坐下,自己坐在他的旁边,双手握住他的手:“一会儿可能会很疼,你忍一忍。” 等老大夫开始消毒,沈青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酒精碰到伤口上,男人闭紧了眼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身体微微颤抖。 沈青更用力地攥紧他的手想要给他力量。 老大夫清理完伤口及周边,递给沈青一条湿毛巾让他帮忙擦擦没受伤的地方。 沈青接过连连道谢,转瞬间就把干净的白毛巾擦成黑乎乎一团,而男人的脸这才显现出来。 单看他完好的一侧,英气逼人,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看眉骨和深眼窝,似乎有混血的基因。 他如果进娱乐圈,绝对一路坦荡。 不,这不是重点,这样人中龙凤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流浪汉? 沈青也呆住了,只是男人毁了一半脸,看起来让人惊骇不少,大部分人可能就下意识就忽略了另一半,避让不再看他。 沈青叹息一声去洗手间将毛巾搓洗干净,他刚走出来就见老大夫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小伙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见男人被解开了衣服,胸前露出了弹丨孔。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出场了很多人物,作者赶紧总结。 - 1.主人公沈青,他经纪人雷磊 2.组合大哥欧嘉佑 3.组合三弟施展 - 其他爱记不记,到时候会再讲。 第4章 把野男人带回家 沈青看见弹孔心猛然一跳,茫然地看向大夫,他自己也丝毫不知情。 甚至他都不知道人带着弹孔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而且看男人身体上,到处都有淤青和擦伤,像是与什么人战斗过。 “他可能当时穿着防弹衣,这颗是穿透防弹衣后进入的,看起来并不深。”大夫凑近过去,低头从眼镜上方看了看伤口,“他到底是什么人?你跟我说实话,不然别怪我这里不治。” “对不起,我刚才有所隐瞒,刚才在巷子我遇到了流氓,他正巧在路边,便出手救下了我。”沈青只好实话实说,“他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他即便带着口罩,也能让人看到容貌精致不似常人,被流氓骚扰这话倒是可信度极高。 于是一时间两个人都看向了男人。 大夫似乎想象力很丰富,直接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做卧底这行的?或者是暗中保护我们老百姓的便丨衣警丨察啊?是不是任务出了什么事才导致这模样?” 男人轻轻皱眉,喉咙滚了滚,沙哑着声音艰难吐出几个字:“不记得。” 失忆了?沈青跟大夫面面相觑,都没有猜到是这个答案。不过似乎也对,正因为失忆,所以不记得怎么回家,也没有联系熟悉的人。 “医生,他不能讲话,刚才我问他时,就几乎讲不出声音。”沈青走过去帮男人擦干净了手,见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一双手养尊处优惯了的模样,平日里肯定不常干粗活。 “嗓子可能是被烟熏的倒问题不大,慢慢恢复就好,”大夫突然想起什么,转到男人身后查看他满是污垢的脏发,大呼一声,“怪不得!他头部受过重伤,这血都凝固了,看来情况很不好啊。” 沈青绕到后面,发现确实如大夫说讲,流下的血凝固发黑,藏在发丝间,很难看到伤口,必须如同大夫拨开发丝仔细查看才行。 见眼前男人受伤又失忆,他不由得多出几丝心疼。 “我看他,这面容可能还是混血,说不定不是我们本地人。”老大夫摇着头,“即便我这边帮他处理好了,也还是得带他去大医院做个脑部CT,看看里面的淤血和具体受损情况,如果有问题,必须做手术根除风险,这不是闹着玩的,花销也很大。既然你跟他不相识……” 他叹了声。 这话戳到沈青的痛处,他缺的就是钱。 “花多少?”他轻声问。 “二十万肯定够。”老大夫摇了摇头,“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看这情况不能再拖了,他也不能再剧烈活动,而且他头部受伤,希望他智力没有退化。” 沈青听见数额,便没有再提这回事,连男人的手也不握了,有些羞愧地垂下头不再直视他的眼睛。 大夫先是剪掉男人的头发,暴露出伤口后进行处理,又取出男人胸前的子丨弹,将它装在袋中交给沈青:“这个留好,也许以后需要,你要是真想多帮他一点,就去警丨局报一声,看最近有没有人报案说丢人了,或者他们内部来接人。” 看来,大夫心里还是认为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可能是什么特殊人员。他出手帮忙,大约也是看着男人英俊非凡不像阴险坏人。 沈青应了声:“好,我去派出所问问吧,麻烦您开点涂抹伤口的药。” 烧伤不都说很痛吗?如果有清凉的药膏也是好的。 想起什么他又加了一声:“还有能治嗓子的糖浆吧。” 老大夫应着清洗完手去另一旁开药,沈青帮男人擦干净了脖颈,然后帮他倒了杯凉水,看着他一口气喝下,仿佛十分渴的模样,又帮他倒了一杯。 男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听入耳中,也不知听没听懂老大夫暗示的含义,一直盯着沈青。 沈青拿了药,重新帮男人穿好衣服,他见那衣服与男人身型压根不对应,长款的破旧棉衣硬是被男人穿成了短款,就知道这衣服大概是在垃圾筒里捡的,心里更加不忍。 可不忍是一方面,现实是另一方面。 沈青同样会看着新闻上不少孤儿不忍,但也并不会做出接应到自己身边照顾的冲动。 人都是现实的。 沈青让男人坐进后座,按照医生的吩咐将药膏涂抹到男人脸上,细心地教导给他,又让他喝了几口糖浆。自己跑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一些清淡口味饭团和盒饭,加热后连带着矿泉水一起付了款,用袋子装起来搁到了男人的怀里。 他没再开口讲话,按照原路返回。 兴许如果有人来寻找男人,在那里找到他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车停在了安静的漆黑巷子里,沈青熄了火灭了车灯,一遍遍提醒自己,他不是圣母。 待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才开口。 “谢谢你救了我,我……会帮你去派出所报备,你下车吧。” 男人没有动,似乎知道沈青对他好,习惯了待在他身边。 “你走吧,”沈青再次催他,“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那个被你打跑的人估计回来过,他看不见你就……” 他的话未落就见车身后有辆面包车朝他的方向开了过来。 沈青下意识锁上了车门,他告诉自己兴许这辆车只是路过,他不必这样紧张,然而现实打消了他的想法。面包车在巷子中停下了,车门一开,陆续有几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工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墙边找着什么。 沈青想要发动车立刻离开,然而当着一群人的面发动车逃跑,车牌号肯定会被记下来,还可能被追上。 这辆车是雷磊名下的,听他讲摇了几年的号才得来车牌,如果被记下来查到车主是谁,日后再找算起来,他跟雷磊都受不住。 潜规则不成,那音乐人顶多恼羞成怒,以后见到沈青故意给他穿小鞋,但这跟打人是不同的。被打得流鼻血,又被踹飞,显然性质恶劣得多,报个警,警丨察顶多关流浪汉几天,对流浪汉来讲说不定是好事,所以可能那名音乐人选择了花钱找人帮自己出气。 沈青此时开车逃跑,估计这种打人的事也得记在他头上。 看男人还好奇地看向窗外一点没有担忧之色,沈青立刻做出决定,他一个箭步从前座跨到后座,自己向车座下一躺,把男人按向自己的怀里,让两个人身体压低。 雷磊当初为了隐私,贴了极黑的车膜,两侧与后面皆看不清车内的情况,只有前车窗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大概,如果两个人趴倒,应该看不出里面有人。 就听车外那群人在高声喊叫,似乎是没有找到人。 “说是就在这里,仔细找找,可能躺在地上。” “也没有啊!” “那辆车那儿找了吗?是不是在车后面?” 于是陆续的脚步声向着沈青的位置靠近。 狭窄的车厢内什么都看不到,沈青只能嗅到空气中男人身上的汗液味道,对方压在他身上,似乎很不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挣扎起来。 “别动。”沈青扶住他想要抬起的头,紧紧压向自己颈部,只感觉男人的呼吸全部喷撒在自己颈部,有些痒痒的。 外面传来声音。 “也没有人啊。” “这车怎么停这儿,真挡道!” 沈青的心提到了嗓口,连呼吸都要屏住,然而男人却又动起来,他头摆动着,柔软的唇擦过沈青的面颊,呼吸又浓重了几分。 就听外面对话在继续。 “车里没人。”有人泄气般踹了一脚车,然后拉了下车门,没打开才作罢,“那怎么办啊,钱都收了,人没找到。” “这几天多来转转,实在找不到那也没办法,就把钱退回去。”这话似乎是头领发出的。 “用不用随便找个流浪汉?” “可闭嘴吧,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话,你给我白天就蹲这儿守吧!” 似乎做生意还挺讲诚信?沈青听见那群人远离车辆,随后面包车发动机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才敢松手让自己搂的男人起来:“对不起,刚才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 后面的话他隐去了,因为沈青身体与男人的相接触,察觉到了某处的变化,也感受到那处正抵着自己的腿丨根。 他连忙坐起来,看外面的确没有人,打开车门下车透气。 凉爽的夜风吹入,沈青只感觉自己的头又剧烈疼痛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上依然平静看向他的人,直直叹了一声,人不能丢在这儿了,如果明天白天被那群人看到,肯定一顿好打。 今晚上肯定也不能去随便开间房,毕竟现在酒店或宾馆都需要身份证,他若是拿出自己的证件,不知道第二天又会传出什么八卦。 “你跟我回去吧,明天我再想办法。”沈青头痛地坐回驾驶座,晃了晃已经烧得极热的脑袋,发动了车。 他同另两个练习生合租,为不给其他人添不必要的麻烦,不能让男人睡在沙发,只能让男人睡在自己屋里了。 想起刚才男人身体的变化,沈青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希望男人不是奸丨邪之人,不然以自己现在这状态,是肯定无力抵抗。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周末,加更一下吧!喜欢的小伙伴加个收藏哟,作者会写得很快! - 也推荐一下作者另一本完结耽美作品,进作者专栏能看到。 《少爷[娱乐圈]》:骄纵的少爷家破人亡,被他折磨的保镖平步青云,十年之后再相遇,上下身份互换,故事开始了。 第5章 去做影帝的替身 雷磊敲门时,沈青刚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窗帘缝隙处大亮的天光,知道已经日上三竿。 然而想起来,腰上却压着一只手,那手臂仿佛千斤重,沈青一动就立刻收紧,跟铁钳一般让人无法挣扎。 沈青转头看向双人床另一侧的男人,他受伤的侧脸向上,缓缓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只眨了一下便清醒过来。 “你放开我。” 男人缓缓松开搂住他的腰。 “沈青!”雷磊在门外声音有些烦躁,敲门的声音也逐渐增大,“给我开门!” “马上!”沈青穿着衣裤睡衣从床上下来,只感觉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差点摔倒在地。 是床上赤身衤果体的男人一把捞起了他。 沈青道了声谢,穿上拖鞋三步两步踉跄着摸到门口。 昨天半夜回来后,因为没有多余的被褥,只得让男人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为此他带着男人去简单冲洗了身体,接近伤口的地方只得用毛巾轻轻擦拭,这么一番周折时间又过去不少,本该生病多休息的人反倒几乎熬了个通宵。 早晨四点多刚吃药睡下,不知现在睡到了几点。 门刚打开雷磊就闯了进来,猛地带上门,直接走到床边,站在男人的面前:“你是谁?” 沈青一脸莫名其妙:“哥,怎么了?” “你隔壁小子跟我打小报告说你半夜带了男人回来,我本以为你是最听话的一个,没想到……他这脸是怎么了?”雷磊发现了问题所在。 沈青想到了告状的人是谁,跟他同居的两个年轻练习生,有一个一直跟他不对付,打心底瞧不起他,讲话带着各种暗示,认为沈青把一手的好牌打得稀烂。 确实,当年组合的别人都飞升了,剩下他不温不火,出道即巅峰,然后一落千丈。 沈青从没想过跟刚成年的孩子起争执,一直持避让的态度。 昨晚他本以为其他人都睡了,门也紧闭着,没想到会被发现,估计是隔壁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从门缝处看到的。 沈青简短一解释:“昨晚去接你时,你包厢那位港城音乐人在会所后巷骚扰我,是他救下了我,我发现他有伤带他去诊所做了包扎,他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事……” “那你就把人带回来了?还没穿衣服睡在一起?”雷磊明显不认可沈青的行为,“看他面容,不是一般人吧?” 沈青从口袋里掏出带血的子弹:“这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我准备到派出所报备,看能不能知道他的身份。” 雷磊看清是颗子弹,脸色严肃起来:“不要招惹这种人,赶紧将人丢出去,也别去派出所。能中弹的人无论是好是坏都不是我们阶层能惹得起的。” “而且往好处讲,他是好人,你也算帮助过他,回头记起你来了,不会因为你将人丢出去而难为你的;往坏处讲,他是坏人,你留了他就是招惹麻烦,更别说把他报到派出所,肯定会记恨你的。” 沈青知道自家经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比他这个刚从医院出来两年的人更有生活经验,便没再开口讲话,乖乖听着。 “人我立刻带走,你别管了。”雷磊皱着眉头,“以后别同情心泛滥,不准任何情况下往住处带人!” 沈青被雷磊一训斥,点点头去收拾男人的东西,顺便又往袋子里装了许多巧克力。 床上的男人听着两个人的谈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只追随者沈青收拾的动作。 “我只是,真的很感谢他昨晚帮我,我生病没多少力气,差点没跑掉,那个音乐人还花钱雇了一群人守在会所外面想要报仇,他因为我惹上了□□烦……”沈青轻声解释着,将药跟食物装进袋子,又找出自己一两套冬天的长款棉衣棉裤,给男人穿上。 雷磊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再训斥:“我知道,我担心你安全,毕竟是不清不楚的人。” “谢谢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能帮我真的很好。”沈青笑了笑,拉住男人的胳膊将他带到门口。 男人像之前一样,安静地看着沈青,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走吧。”沈青打开门,“记得上药,我教过你。” 就见一直没什么动作的男人忽然对他的话有了回应,仿佛明白了一般,他点点头,哑着嗓口:“走。” “对,走,离开这儿。”沈青指着大门。 男人顺着手指看向远处,又看了一眼沈青,向外走去。 一旁目睹这一幕的雷磊皱起眉头,他看着沈青不忍的目光,快速抚了下沈青的发顶,随即带上了门隔离他的视线。 沈青见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回到床上。 双人床另一侧还有那个人的体温,沈青长长叹息一声。 “你连自己都渡不了,还想渡别人吗?” 在这世上,自己已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能再管得起别人。 他不是圣母。 也不能圣母。 想着想着,沈青在病痛中再次昏睡过去。 * 欧嘉佑有很久时间没有听到过沈青这个名字。 那天听到施展讲起,不知何为,这几天这名字一直在他心头萦绕。 原来那两个人见过面了,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本以为自己跟施展同沈青永远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结果现在看来,沈青重新出道,娱乐圈就这么大,即便咖位相差悬殊,总归会碰上。 欧嘉佑靠在卧室的床头,浏览着沈青最近的几则新闻,寥寥无几,他若是想要知道沈青的现状,恐怕还得到他微博话题中,找一些粉丝公布的资讯。 正想着,微信收到了助理传来的文件。 ‘欧哥,这是备选的几个替身。’ 欧嘉佑点开文件,仔细浏览。 他刚刚接了一部影片的客串,只需完成所有正面镜头的拍摄即可,至于背影和侧身的镜头,则交由常用替身来完成。 然而问题便在,与他长相相似的常用替身,现在被上一个剧组借走补拍一些镜头。 他既然是影帝,在剧组也不落人把柄,表现得尽职尽责,只要是自己主演的影片,平日里文戏极少用替身,因此对挑选替身倒没什么经验。 虽然这文件里的几位备选演员,个头与他齐平,可这面相一点不讨人喜欢,想来是剧组演员导演挑选出来提供给他的。 不喜欢的人搁在身边,自己看着也难受。 他关掉文件,看到了自己正在浏览的沈青照片,心中冒出个主意。 ‘你问沈青经纪人愿不愿接这个工作。’ 助理回复很快,似乎就在等他。 ‘可是欧哥,他身高跟您有差距吧,好像比您矮三四公分。’ ‘文替没那么多要求。’ 对面助理不再反驳了,他似乎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欧嘉佑的偏向。 然而只一会儿经纪人的微信消息就传了过来。 ‘只作你的替身外界看来会认为有些欺负人,你若想用他,我帮他在影片里介绍个角色,这样替身就是顺带的事情。’ ‘交给你处理。’ 欧嘉佑将手机锁上屏,抱住了胸前的靠垫。 他想做的事情,没有谁能阻止,长久以来身边人都知道他的脾性。 他现在想见沈青了,就让人去安排。 这么多年,欧嘉佑枕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没有谁留足过太久,他似乎就是这种性格,没有什么人能进入眼底,能被他瞧得起。 兄弟施展算一个,他们双方父母皆有名有望,两人幼年聚会上就相识,如今相伴二十载,是欧嘉佑难得认可的人,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为挽救兄弟情而登门道歉。 但是第一个,总是有些特殊的,就仿佛有些男人有初恋情结,欧嘉佑也对他第一个男人有种特殊的感情。当然这种感情,似乎跟爱情没有关系。 沈青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欧嘉佑可以不闻不问,过自己的生活。如今男人跳入了他的生活,他便想去过问几声,再见一面。 可见自己性格的随意。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依然是经纪人的消息。 ‘明天他经纪人带他去见你,公司会议室?’ 办事效率很快,也是,他这边咖位摆着,对方这种小经纪人和艺人自然要听着。 假期难得,欧嘉佑没有为这点小事出门奔波的打算,便回道:‘家里吧。’ 他见对方应下,将手机搁在床头,熄灭了台灯。 想着明天即将见到沈青,欧嘉佑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雷磊这种老江湖,办事肯定妥当的,不要担心! 不知道能不能感觉到这位影帝的性格呀。 第6章 与大哥相见 沈青的经纪人很准时,不到十点,欧嘉佑端着茶杯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日系浅棕色牛角扣大衣的沈青。他跟在自家经纪人身后,学着雷磊,跟欧嘉佑的经纪人握了下手。 他还是保持着极强的少年感,似乎也能解释,沈青抑郁病在疗养院四年,没有接触什么社会,这让他身上多了股单纯的气质,也没有忍受什么劳累,所以身体被呵护得也好,面容没有染上沧桑感。 欧嘉佑让自己经纪人打听过,沈青出道这两年,通告也不多,被他家经纪人保护得不错,没听过传出什么被潜规则的小道消息。 “来了?”欧嘉佑从高处向下打招呼。 雷磊回应热烈:“欧哥早啊,气色真好,上次见您还是在电影节。” 一旁的沈青就羞赧得多,他只匆匆扫了一眼欧嘉佑便又低下头,结果被雷磊扯住胳膊手上用力,似乎在暗示让他讲话。 这一举动被欧嘉佑从上方看在了眼里,原来这经纪人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也对,知道的人太少了,除了组合里的三人,只有当时带他们的金牌经纪人荆子真知道。 荆子真现在是圈里一流经纪人,深谙娱乐圈规则,对三人解散原因守口如瓶,这些年外界也没人知道,想沈青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对外人道伤口的人。 “欧哥。”沈青跟着喊了一声。 欧嘉佑见他一直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刚从外面进屋,他对着自家经纪人扬了下头:“你们谈吧,我带沈青转转房间。” 此言一出,必然是要叙旧的架势。 雷磊笑着推了下沈青:“那你去吧,这么多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工作这边你也帮不上什么。” 说着跟着欧嘉佑的经纪人一起在客厅沙发上落座。 沈青孤零零地站着,闻此迫不得已穿着换上的棉拖鞋,沿着楼梯上二楼,向着欧嘉佑越靠越近。 欧嘉佑喝了口茶就这样看着他,看这个他人生中第一个睡过的人。 沈青似乎有些紧张,最后两节楼梯绊了一脚,一下扑跪在楼梯上。 “没事吧?”欧嘉佑将茶杯随便搁在楼梯处小会客厅的茶几上,走过去对他伸出手。 “我没事,谢谢。”沈青自己扶着楼梯爬起来,脸上带着有些不自然的客气笑容,“谢谢您帮我介绍角色。” “跟大哥也这么见外吗?还用上了您。”欧嘉佑微笑着收回手,“帮你介绍角色这不是应该的?前几天施展同我提过你,我才知道你现状。” 沈青听闻施展提过他,睁大眼睛看着欧嘉佑,里面闪过惊讶。 欧嘉佑忽然觉得内心没有刚才初见沈青那样愉悦了。 一直躲避他视线,结果听到施展的名字就立刻抬头了吗?他讲了好几句话,结果沈青只关注跟施展有关的后半句。 “他……说了什么?”沈青紧张地唇轻轻抖了下。 “他只提了一句,其他没有讲,”欧嘉佑保持着微笑,“脱下外套吧,想喝点什么果汁,我帮你打。” “不用这么麻烦,我喝水就好。”沈青跟在他身后,“请问我能看一看剧本吗?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演……”话音未落就撞上了突然停步的欧嘉佑。 欧嘉佑转身看着正拆围巾的男人,语气保持得像之前一样:“说了别再跟我客气,沈青,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吗?” 沈青拆围巾的动作停了下,然后回了一个笑容:“听。” 欧嘉佑怎么看这笑容都有些勉强。 外面的人对他谄媚的笑不少,客气的假笑也不少,沈青这种笑,他的确不稀罕。 他想看的是,昔日少年,在组合里那总是羞赧的浅笑,那时候少年会认真地看着你,乌黑的眼睛好似黑珍珠一般,不掺杂任何欲念,仿佛能透过眼睛看到他纯洁真挚的心灵。 当年欧嘉佑同施展正是玩闹的年纪,约好去搞乐队,父母便找了世家相识的任家,将人送到了任家旗下的东廷娱乐公司。 公司给他们配了三个人,一个脾气不好的,跟同样脾气不好的施展没两天就打了起来,一个阿谀奉承的,天天追着两个人当狗腿子,对出身不好的沈青各种嫌弃。 这两人一被除名,既长得俊秀又唱歌好听的只剩下了沈青一个人。[] 还是个在孤儿院里给资助人表演才艺时被发掘的孩子。 因着沈青性格温润,不争不抢,对两个人多有妥协谦让,两个混世小霸王的乐队才搞了起来。 欧嘉佑有自知之明,他虽然跟施展那种明着称霸的人不同,但镜头之后也带着自己阶级的傲慢,组合里最受罪的怕是沈青,也亏他的好脾气,在中间当和事佬,三个人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他想念那个少年的笑容了。 “那告诉我想喝什么吧。”欧嘉佑接过沈青脱下来的围巾,触碰到了他的手。 对方敏感地抽回,欧嘉佑察觉到什么,主动握住他的手。 “怎么这样烫?”他察觉到手的温度,又看着沈青微红的面颊,想到什么,“你发烧了?” 沈青被这样猛地握住手,大步向后退一步。 “我没事。” “没事?”欧嘉佑挑起眉毛。 又开始逞强,这是沈青一贯的性格,欧嘉佑了解得很。即便遇到什么,这人也总强撑着以组合优先,有次录完节目一下台就昏了过去,才知道他因为智齿发炎痛了一个月,引发了高烧。 他见沈青后退一步距离自己很远,便握着沈青的手向自己方向一带。 这一下突如其来,就见高烧的沈青脚下轻浮,没有站稳,踉跄着撞进他的怀里。 怪不得刚才上楼梯绊了一下,原来已经烧得糊涂了。欧嘉佑想起之前看的新闻,沈青因为病耽误商演被斥耍大牌的新闻,不会那时候的病还没好吧? “几天了?” “什么?” 欧嘉佑察觉到沈青正想扶着他身体站直,当下做出决定,打横抱起了人,找了间开着房门的卧室。 “嘉佑哥!”沈青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发出惊呼,双眼慌张地跟欧嘉佑对视,连连喊着他名字,“嘉佑哥,你放开我,放我下来,我自己、自己走……”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被欧嘉佑放在了床上。 “嘉佑哥!”沈青挣扎着向着床边缘滚去,好似希望能滚下床,然而欧嘉佑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让浑身无力的他动弹不得,只能手臂轻微的摆动着。 有那样一瞬间,欧嘉佑感觉自己手下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正在拼命做着无谓的挣扎。而他身上,脊髓里沉淀千年的人类狩猎基因,像是被唤醒了一般。 真想,让身下的人一动都无法动,完全在身下臣服喘丨息。 “嘉佑哥……”沈青的声音化为了哀求。 欧嘉佑听着这久违的称呼,心神一荡,工作上喊他欧哥的人为多,就连施展也一直直呼他的名字,像沈青这样喊的,似乎只有他本家的两个妹妹。 那两个骄纵的小公主,怎会表现出这般楚楚可怜。 他回神,微微沉下脸:“身体不好别扛着,在这里休息,没有人会来这儿。”他想到什么停顿一声,“施展不在京城,不可能来到我家。” 此话一出,床上的人也不挣扎了,只双眼看着欧嘉佑,仿佛什么隐藏的东西被揭露了出来,扶着他胳膊的手轻轻颤抖。 欧嘉佑伸手去解棉衣的牛角扣,被沈青握住了他的手。 “乖,把外套脱了,连着烧了几天体温调节中枢很难再起作用,别再穿得这么暖和。” “我自己来,自己来。”沈青喃喃着,做最后的挣扎。 “好,我去帮你拧条毛巾。” 欧嘉佑离开房间,他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这句话,想当初,这种小事自己是不愿做的。在组合里,即便他年龄最长,能不做的事情也都丢给沈青去做。 比如,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他跟施展从来都默认沈青去晾。 欧嘉佑带着湿毛巾回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被褥十分整洁,似乎刚才躺在上面的人在站起来时顺手将其扯平了。 见沈青没按他说得做,欧嘉佑挑了下眉毛,心情顿时不美丽了。 他将手中湿漉漉的毛巾丢到床头,转身向外走去。 到了楼梯口,就见客厅里沈青扶着沙发后背,一直垂着头。 “那我们不打搅了。”雷磊正在跟欧嘉佑的经纪人鞠躬,“真的谢谢您跟欧哥,既然沈青他身体不舒服我想赶紧带他去医院输液,工作上的问题,我再亲自到您公司去详谈……” “既然沈青身体不舒服,不如住下吧,我喊医生来这里输液,总归是公众人物,去医院不方便。”欧嘉佑扶着二楼的栏杆,直接打断雷磊的话,语调依旧很温和,“老秦,通知我的家庭医生。” 老秦正是欧嘉佑的经纪人,他闻此立刻掏出手机附和:“小雷啊,就听欧哥的安排吧,工作上的事如果再找机会,我时间不一定能空得出来,我电话这就接通了……” 说着他拿起手机,通知电话另一端的家庭医生立刻赶来,甚至问了沈青的情况认真传达,好让医生知道该加什么药。 雷磊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真的谢谢欧哥,谢谢秦哥,给你们添麻烦了。沈青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这病一直拖着,本来演出晕倒送去医院输液已经退烧,结果这几天不注意又病情反复。” 欧嘉佑从楼上看着,雷磊不知道个中事宜,这下也站在了他这边,那沈青必然是要住下了。 他仔细打量着沈青,就见沈青似乎孤立无援,站立在客厅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跟着经纪人道谢:“谢谢秦哥,谢谢欧哥。” 欧嘉佑本想站在这儿让他自己上来,就这样审视他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做的模样,不知为何换了个念头。 “我记得一楼有间向阳的卧室,不如先住在那儿。”说着他自己从楼上走了下来,站在长廊交错处,对着沈青扬头示意了下,“跟我来。” 沈青只得跟上了他的脚步。 欧嘉佑走在长廊里,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只感觉这情景很熟悉,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文章的话,记得收藏哟! 第7章 住在家里 沈青从得知要去见欧嘉佑时便开始紧张,直到见到欧嘉佑本人这种状态不仅没好转,还有加重的迹象。 他本就是个生病的人,只感觉脑袋是混沌的,想事费力不说,又理不出头绪,只凭本能跟在雷磊身后,却不想欧嘉佑要跟他单独相处。 待欧嘉佑将他抱上床,想要解开他的衣扣,这彻底击溃了他的防线。 沈青脑海最刻骨铭心的印象浮上心头,那便是施展对他的恶言恶语和粗丨暴举止。 而这些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跟欧嘉佑上了床。 他曾经跟施展与欧嘉佑站在全国演唱会的舞台上,受到全国观众的喜欢,仿佛什么都拥有,喜欢的人就站在他身边,转一转头就能看到,这段时间大概是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而顷刻间这些全部化为虚无,喜欢的人厌恶他至极,组合解散,欠下巨款,什么都没有了。 沈青花了四年去消化这种落差,四年时间里,他脑中无数次回忆着过去的美好,每一次回忆就警告自己不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他不该跟欧嘉佑亲密接触,不该跟他有任何超过正常朋友间的举动。 这一点沈青深深刻在脑海中,若不是护工发现得早,估计还要拿悄悄捡到的碎玻璃写在胳膊上。 所以他潜意识中本能抗拒着欧嘉佑,他趁男人离开的片刻,慌忙从房间里逃出,快步下楼站到雷磊身边。也顾不得欧嘉佑经纪人看他的奇怪神色,只跟雷磊讲自己身体不舒服。 然而离开的打算又被那个男人阻止了。 现在沈青跟在欧嘉佑身后,心中忐忑不安,直想冲到浴室再冲一冲冷水,好让自己头脑清晰些。 正想着,欧嘉佑打开一扇房门:“到了,看你喜不喜欢这间房。” 沈青向里看去,就见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照射进屋里,显得房间异常亮堂,暖橘色的墙纸和装修风格也让人感觉到温馨舒适。 “喜欢。”沈青轻轻点了点头,这里比他合租的阴面房间宽敞许多,深棕色木床有两米宽,被褥也蓬松柔软,躺上去想必很享受。 就见欧嘉佑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一套叠得整齐的睡衣。 “穿这身在家里方便些,我去帮你倒杯热水。”欧嘉佑将衣服递到沈青怀里,转身离开了。 见他离开,沈青才感觉呼吸顺畅许多,不然人在这里他还不知道如何脱衣服。 即便是很熟悉的朋友,六年未见,再相见时恐怕也较多隔阂,更别提他们最后闹得那般散场。因此沈青是没想到欧嘉佑待他这样好的,便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但见男人刚才的表现,如果自己依旧太客气会引发他不满吧。 沈青思考着穿上丝质的深蓝色睡衣,只感觉料子顺滑,一抬手袖筒就滑落下来,型号显然比他大一个码,V型的领口大开露出锁骨,沈青捏紧衣领希望它合拢,可一松手又恢复了原状。 “合身吗?还好,不算大太多。”欧嘉佑端着水杯过来,“不想躺下就靠在床头,过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如果只有躺下跟靠在床头两个选项,显然沈青更偏向后者,他听话地掀起被子钻进去,接过欧嘉佑递来的水杯立刻低头喝光,仿佛不辜负对方帮他倒水一般。 “别着急。”欧嘉佑见他如此,笑了两声,将一张靠背椅拖到床旁坐下,就这样保持着距离同他讲话。 这让沈青心安了些,他将玻璃杯放回床头:“谢谢哥。” 听到这个称呼,欧嘉佑似乎满意了些,他将椅子拖着又靠近了床几分:“沈青,我知道你有心结,但当年事出有因,只因酒精作用偶然发生了一次,你并没有什么过错。施展他脾气向来如此,遇到这件事,处理方法显然不当。” 沈青视线垂在被面上,默默听着,他已经放下了,再听起这事,只感觉像是在别人身上发生似的,不再悲伤难过,只徒留了些叹息。 “我原本有心想将组合继续下去,可扭不过施展的性格,但是即便组合解散,我还想保持同你的联系,毕竟兄弟一场,不该转眼变成陌生人。”欧嘉佑态度真诚,语气温和,与沈青印象中五年前的人比,似乎成熟不少。 之前组合时,沈青熟悉的欧嘉佑表面维持温柔和善的人设,背后带着少爷脾气,但这种脾气并不如同施展一般直接爆发,而是沉默地冷战应对。 经纪人安排了不喜欢的工作,他不会发怒,也不会反驳,只在工作到来时开车出去散心,搞得全公司都找不到人。 任你这边狗急跳墙毁了约,他也会悠哉地在外面闲逛,末了,回到公司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告诉他情况的糟糕,他边拿耳机边轻飘飘地反问“是吗?”,然后戴上耳机再不理会你的上蹿下跳。 沈青边想着往事边情不自禁地抓紧被面,仿佛能有种安全感。 “是在怨恨大哥吗?”欧嘉佑握住他的手。 沈青一下回神,忍住想要抽回的冲动:“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只是……”他唇张了又张,还是没有念出那个名字,“他会不会在意?” 他,指施展。 施展跟欧嘉佑年少相识,多年兄弟,沈青是知道的。他曾想过施展会如此暴躁仇恨的原因,最终只想到了一点,是不是施展认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兄弟? 是不是施展特别厌恶同性恋?认为沈青把自己兄弟带上了这条道路?又或者,是不是施展本身就喜欢欧嘉佑呢? 这件事后,看新闻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似乎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但这些猜测都没有依据,最终沈青想不出头绪也不再去想。 “我想要同谁有来往,是我自己的事情,现在他同你不在同一组合,也无法干涉你同别人的来往。”欧嘉佑勾起个笑容,“即便我们在一起了,他也不能再像曾经那样大闹一番。” 沈青吓了一跳,猛地抬眼去看欧嘉佑。 “开玩笑,听声音好像是医生来了。”欧嘉佑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果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两位经纪人迎着一位提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转瞬出现在门口。 沈青就见雷磊看他换了衣服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接下来扎针输液,医生动作都十分娴熟,而一旁雷磊也再次同欧嘉佑客气地道谢。 “实在麻烦欧哥,我看沈青这次病情一定能控制住,这里环境又好,住下再合适不过了。我跟秦哥就工作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就不多做打扰了,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接沈青合适。” 欧嘉佑看向床上的人:“你说呢?” 沈青突然被点名,有些茫然地回看男人,自己想什么时候走难道自己能决定吗?刚才不是欧嘉佑喊他住下吗?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跟雷磊离开。 这里环境再舒适,心境却始终不能像在合租房中一样放松。 “那病情好转再提这件事吧。”欧嘉佑回复雷磊。 “好嘞,那我等电话,沈青,好好养病,正好也多请教请教欧哥表演方面的问题,还有新戏,多跟欧哥学习,不懂就问。欧哥,我先走了,工作还要忙。” 沈青点头应下,就见自家经纪人跟着老秦和医生一起离开了房间。 欧嘉佑没有送人,上前将沈青输液的那只手放进被褥中:“说到新戏,我去找一下剧本,你坐着累就躺下休息。” “谢谢哥。”沈青终于浮起一丝有些不好意思的淡笑。 欧嘉佑露出笑容,抚了抚他的发顶:“乖。” 沈青见人离开,手摸向刚才自己脱下来已叠整齐的衣物,从里面找出了手机,他见雷磊刚才那个眼神就知道自家经纪人必然有事要问他。 可能问为何欧嘉佑说带他“逛一逛”,结果他突然单独下楼要求离开。这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沈青平日里很少做得出来。 也可能问欧嘉佑同他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如果非常好,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到过,为什么不让欧嘉佑介绍资源。 结果几分钟后,沈青收到了一条微信,让他心中一暖,整个人面容都温和了下来。 就见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字。 ‘沈青,你还好吗?’ 沈青不知如何向雷磊讲,也不知如何措辞,个中事情太过复杂,前因后果不讲清,必然雷磊会又多想。 ‘你觉得危险,哥带你离开,哥就在外面,车还没发动。’ 沈青头靠在屈膝的膝盖上,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敲击屏幕键盘。 * 雷磊坐在车里看着手机。 ‘我真的没事,欧嘉佑待我很好,我只是不想承这种情。’ 他将手机丢在副驾驶上拧开了车钥匙,沈青已经这样说,他不便再做什么。 但真的好吗?雷磊并不觉得欧嘉佑那人好到哪里,从一见面就高高在上站在楼梯上,没有一丝平和,举手投足彰显着自己的身份。这点雷磊认,人家是影帝,出身又名门,自己必然要陪着笑。 可欧嘉佑见到自己曾经组合的兄弟,也未有迎接,直接开口“带他逛逛”,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沈青上楼。 那一刻雷磊就知道,介绍角色只是个幌子,将人叫到家里谈工作也是幌子,那个男人的目的只为了沈青,而具体做什么雷磊尚不得知。 没过多久,沈青匆匆忙忙下楼,直言说要离开,雷磊就明显察觉不对。 沈青太慌张了,仿佛受惊的小鹿,睁着楚楚可怜的眼睛,来寻求他的保护。 而那个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像是沈青刚甩开他一样。 结果欧嘉佑再次开口,打断雷磊的话将人留在家里,姿态带着说一不二的强势。 老秦也应该能看得出来欧嘉佑什么打算,这老家伙狼狈为奸的事情估计没少做过,边劝着直接打起了电话,让雷磊实在无法拒绝。他拒绝,今天就可能白跑一趟,到手的角色就飞掉,甚至可能惹得影帝对他厌烦,一句话让圈里封杀他。 他完蛋了,沈青以后跟着谁?碰上无良的经纪人,先把自家艺人给潜了。 见沈青已经换上一身丝绸质地的睡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因病气更显得柔弱无力,雷磊的怒气就直线上涨,把自己憋得不行。 对个中事宜完全不知情的他找不到机会同沈青讲话,直到离开才发送了微信。 即便得到沈青的回复,他这心还是放不下。 以他多年毒辣的眼光,当真看不上欧嘉佑这人的为人,至少在外面影帝待人温和没有架子的人设,就他妈是放屁。 雷磊心底骂着,车拐了一个弯,有时候,他得尊重沈青自己的选择。 外人永远不能决定一个人自己的命运。 希望沈青在欧嘉佑家中,真的能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你说自己不想跟沈青变成陌生人,回头就说三弟跟沈青是陌生人,好双标哟。 以及,能平平安安才怪! - 很多小伙伴用APP,习惯把文留在最近浏览那里,请大家收藏一下呀![双手合十] 第8章 装扮成兔子的男人 沈青的体温输液后降了下去,欧嘉佑对此表示很满意,他监督着沈青吃完药睡下,关上了沈青房间的门,回到客厅,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了。 这一整天,他跟沈青研读剧本,畅谈娱乐圈的二三事,讨论新上映的电影等等,竟都没有感觉到腻,这点有些出乎欧嘉佑意料。他的性格,难得看上什么人,更别提同人长时间相处。 娱乐圈里的人,大多俗气,沾染上铜臭的味道。欧嘉佑作为富家子弟从小就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见人们对金钱趋之若鹜,丑态万千,心中很是厌恶。 但在沈青身上他感觉不到这些,只觉得沈青身上有一种恬淡和平和,与圈内的浮躁形成鲜明的对比。想来跟他之前生病有关,不近红尘,便脱了俗气。 欧嘉佑回忆着一天,突然想到了一段印象深刻的小插曲。 兴许是咕嘟咕嘟喝了一整杯水的缘故,输液中的沈青忍了又忍,才轻声提出上厕所的需求,于是顺其自然的,欧嘉佑帮他举着输液瓶带他去了卫生间。 沈青从耳尖到脖颈都红成了粉色,央求他“嘉佑哥你闭上眼睛”,让欧嘉佑心底一阵好笑,转过头去不再给沈青增添紧张。 这件事不知为何,让欧嘉佑心情格外愉悦。他带着畅快的心情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就听到了楼下门铃作响。 这个时间点家政阿姨也已经回去,还会有什么人来呢?欧嘉佑擦着头发打开监控,当下皱起了眉头。 是乔乐,他相处过的一个男生。 监控上,长相可爱的男生睁着大眼睛,直直看着监控,还歪了下脑袋,仿佛能猜到欧嘉佑正在看他。 欧嘉佑下楼打开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欧哥,我的书落在这里了,上周走得比较匆忙。”乔乐化着淡妆,小脸在暗色的灯光下十分立体精致,烫得栗色头发让他整个人显得柔和温暖。 欧嘉佑眯了眯眼睛:“故意的?” 乔乐被点明也没有不好意思:“书不落在这儿就没法来找欧哥啦。”他勾起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灯光下眼睛里仿佛带着幽蓝的光。 连美瞳都戴了,似乎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跟他来一丨炮。 欧嘉佑并没什么反应:“今晚我没有兴趣,上次说得很明白,如果你还想再约提前联系我,不要直接跑来。” 一切分手费都算得清楚,为此欧嘉佑还接下了最近的客串,这是当初帮乔乐介绍男一号时,资方老板顺带提出的条件。 欧嘉佑对相处过的人都很好,见客串不是难事,影片也有质量,便应了下来。 乔乐微微抿了下唇,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般:“那欧哥,把书还给我吧,以后我知道了。” 欧嘉佑见他如此听话,不再阻止,让乔乐进到客厅等,外面天寒地冻,他没有要难为人的心。 “书在哪个房间?” “就是二楼,上次我们做的那间,在它床头柜的抽屉里。”乔乐咬咬唇,腼腆地低下头,“谢谢欧哥,麻烦你了,一本《动物园夫人》,我从市图书馆借的,快到期了。” 欧嘉佑再次扫了一眼乔乐,是图书馆的书,那必然要找回来了,真是创造了一个再相见的好借口。 “在客厅等着,别乱走。”他走上楼梯。 “好的,我肯定不乱动东西。”乔乐点点头,目送着欧嘉佑离开。 待人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乔乐就开始脱衣服,外套衣衫相继落在地上,顿时他赤丨身丨衤果体起来,露丨出了身上早已交叉绑丨缚好的红绳,这细绳将他身体勾勒成一块块。 “没有兴趣,就制作一点兴趣。”乔乐坏笑着往头上戴上耳朵。 * 沈青醒了过来,他吃下的药副作用是容易使喉咙干丨痛。睡意朦胧中,他本想着忍耐过去,但念及自己是靠嗓子吃饭的,只得又爬了起来,准备去外面找水喝。 他看了一眼手机刚凌晨,距离自己睡下才过了一个小时,起身推开房门就见到客厅还亮着灯光,便猜测欧嘉佑还没睡。 那太好了,自己还不知道厨房的位置,以及去哪儿取水。 沈青揉着眼睛来到客厅,还没开口就站定了脚步。 就见客厅里一个人正跪在地上,头戴兔子耳朵,塌丨腰翘丨臀,身后还有一团兔子尾巴,一身白丨皙的肌肤身上缠绕了道道红线,身下还挂了一颗铃铛。 沈青感觉自己可能还在梦中没醒。 然而那个人也看向了他,满眼惊慌地站起身质问沈青:“你是谁?!” 沈青感觉自己看到了别人的隐私,连忙摇头:“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然后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他还没想清为什么欧嘉佑家里会有这种……这种人,这个人为什么能这身装扮出现在欧嘉佑的客厅里? “你站住!明明什么都看见了!你是不是认出我是谁了!”就听身后那人气愤地追赶上来,身上铃铛还叮铃叮铃响。 沈青回到房间刚想关上门,不料那人伸出了一只手,这下沈青怕夹住对方的手只得松开。 “我不认识你。”沈青后退一步,看着来势汹汹的人。 “你是欧嘉佑新的床伴?”装扮成兔子的男人猛地上前逼问一步,“怪不得他拒绝我说没有兴趣,这脸倒是不错。” 沈青推开对方抚上他脸的手,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彼此面容都有些模糊,沈青此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被认出来。 “你误会了,我只是他的朋友,暂住在这里,你有事找他快出去……你做什么!” 沈青被推丨倒在床上,对方开始解他的衣服。 “还说谎!我从没听说过欧嘉佑留朋友过夜,我看你到底是朋友还是炮丨友!”男人直接撕开了沈青的丝绸睡衣,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线低头细看他脖颈和月匈前。 于是他就发现,沈青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欢丨爱的痕迹也没有。 沈青这时也反应过来,对方身型似乎比他矮,力气也并不大,他猛地推开自己身上正诧异的人,大力之下将人推了个跟头。 装扮成兔子的男人坐在地板上,抚着撞到墙的头,皱起眉头。 而正是这个机会,让沈青看清了刚才没看到的角度。 原来兔子尾巴是……沈青脸色微红,怪不得刚才奇怪为什么什么衣服不穿就突然多出一团尾巴,都不知是怎么固定的。 这样尴尬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马上欧嘉佑就闻声赶来,打开了天花板的吊灯,房间的一切都被雪色的明亮光线照清。 沈青见到欧嘉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衣衫丨大开的模样,丝绸睡衣被扯开几个扣子,只留着最下面的扣子还坚持着,柔软的料子一半挂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半随着他撑在床上的动作滑落。 顿时脸更红了,他慌忙地收拢衣领。 就听欧嘉佑低沉着声音:“乔乐,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乐此刻也借光线认出了沈青:“啊他是……” “回答我的问题。”欧嘉佑脸色阴沉,“还有,为什么这一副装扮,我记得你进门时穿的不是这一身。” 乔乐见自己搞了个天大的误会,扁了扁嘴流出泪来:“欧哥我错了,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刚才忽然看到他出来,吓了一跳,以为被别人认出了我。我以为家里没人的,就追过来了,我、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新……” “拿上你的书滚。”欧嘉佑将书丢在他身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话似乎很狠,乔乐连哭都忘了,愣了一瞬间连忙扑在欧嘉佑的脚下,抱住他的腿:“欧哥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将他怎样,刚才都是误会啊,沈青是不是,刚才我也没伤害你,我就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吻丨痕,欧哥我就是跟他开玩笑呢……” 欧嘉佑从上往下看着跪在他脚下的人,露出厌烦的目光。 沈青一时不知道讲什么,见气氛闹得很僵,只得出来打圆场:“嘉佑哥,我没事。” “乔乐,你再不滚出去,我会让你后悔进娱乐圈。”欧嘉佑语气很平淡,乔乐却缓缓松开了手。 越平淡的话语,有时候讲出来就越有震慑力,明显欧嘉佑就是讲这种话的人。 乔乐捡起书慌忙离开了房间,沈青捏着衣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头看向欧嘉佑,却见男人已经转身跟出去了。 沈青坐在床上,任房门开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大门响的声音,兴许是那名叫乔乐的艺人已经离开了。 他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感觉到有些紧张,欧嘉佑刚才威胁人的模样,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刚才你去客厅,是没睡着吗?”欧嘉佑将人送走重新返回来,语气恢复了温和。 “我喉咙干,想要喝点水。”沈青向他解释,“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接水,本想要去厨房……” 然后就在去厨房的路上,撞见客厅里的乔乐。 “都怪我没有想到这点,你稍等。”欧嘉佑穿着睡袍再次消失在门口。 沈青趁男人不在的功夫将刚才的话回忆一遍。 乔乐怀疑沈青是欧嘉佑新的床伴,所以欧嘉佑拒绝了他。那是不是可以判断,乔乐之前跟欧嘉佑关系就非比寻常呢?乔乐就是欧嘉佑的旧床伴呢?所以见到沈青后,十分气愤,不仅摸他的脸,还查看他的身上。 穿成这样一身是想要勾丨引欧嘉佑吧?至少乔乐能深夜这个点进入家里,前提是跟欧嘉佑熟识。而欧嘉佑让乔乐拿书走人,这可能是乔乐找的借口。乔乐认为欧嘉佑会喜欢他穿这样一身,能为此做出准备,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们,应该早就发生过关系了。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男人将水杯端到沈青的眼前。 “在想刚才乔乐说的话,他说你从未让朋友留宿过。”沈青接过水,他没敢将心底想的讲出来,也不敢打探两个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欧嘉佑再次打开衣柜,又找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睡衣,放在床上。 “我的确没留朋友过夜,这套房比较安静,不常用来招待朋友,但你不是普通朋友不是吗?”他笑笑,在床旁白天拖来的靠背椅上坐下,“我吓到你了?” 沈青喝完一杯水将杯子搁在床头,与男人对视着:“怎么会,有时候软的处理手段不行,只能采用硬的手段,看他性格,好像更吃后一套,嘉佑哥肯定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他已经摸索出了与欧嘉佑相处的最佳方式。 男人似乎很满意他的答复:“那你,不好奇我的性取向吗?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喜欢男人吗?” 沈青正执着与自己的衣领,一松手似乎就松垮下来,但他又不想当着欧嘉佑的面换衣服,所以听到这个问题时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男人问题跨度这么大。 看着男人望向他愈发亲切的笑,沈青似乎有种预感,这件事要扯到当年那晚了,他不由得身体抖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离开家了,剧情坐着火箭往前赶。 第9章 进剧组 沈青同欧嘉佑对视了几秒钟,考虑了下措辞,忽然笑开:“为什么要好奇你的性取向,喜欢男人跟喜欢女人不都是喜欢吗?” 欧嘉佑很赞同他的回答:“也是,没什么不同,但毕竟喜欢男性的男人只占少部分,我以为你会想知道原因。” “这算是个人隐私吧,怎么能直接问出口,而且谁也没有义务向任何人解释自己性取向。生活环境、人生际遇都不同,别人怎么能感同身受理解呢。”沈青看了眼房间里的挂钟,“时间不早了,嘉佑哥不回去睡吗?” “同你聊天很开心,感觉连睡觉都可以先抛在脑后,对了,沈青喜欢男人吗?你知道我的性取向,从平等的角度,我也该知道你的才是。” 沈青内心有些为难,自己刚说是隐私,对方就这样直接询问,可理由又找得很充足,让他难以拒绝回答。 “我……还不知道。”沈青昧着良心回答,他暗恋施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了,因此这谎话讲出来都不连贯。 “过去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欧嘉佑抚着下巴嘴角带笑。 “没有,没有喜欢过别人。”这次沈青斩钉截铁,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痛了一下。 事实证明,他喜欢施展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是痴心妄想,正因为喜欢得深,所以在乎得紧,最后会受伤得深,那四年的抑郁生活,沈青再不想体验了。 爱情有时候带不来什么幸福,只能带来伤痛,倒不如索性不去尝试,这样即便没有幸福,也不会有伤痛。 活着对沈青来讲,就已经是一种满足,其他再多的,总觉得是奢求。 欧嘉佑连着点了几下头,突然起身:“别着急,总能等到的,困了就睡吧,我们明天再聊。” 沈青喊住即将出门的男人,追到门口:“嘉佑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剧组,我两周后也许还有节目要录,这期间时间都比较自由。” 最关键的是,只要去剧组,那就可以离开这里,他不想再给欧嘉佑添麻烦,也不想时刻绷着一颗心。 “你的病如何?” “到现在都感觉很好,没有发热的预兆,我是想,早一点去拍摄现场,也好早一点跟嘉佑哥学东西。”沈青讲话很讨人喜欢,“我还未拍过古装戏,不知道戏服穿起来什么模样,心里很期待。” “说起来,我也未见过你穿古装的样子。如果你明天病情稳定,我们可以后天出发,剧组对我的安排都可以随时调整,当然也可以顺便帮你安排。”欧嘉佑帮沈青拉了一下完全散开的衣领,曲起手指一勾他的下巴,“晚安。” “晚安。”沈青待男人走远才关上门,转身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还需要挨过明天一天。 今天聊天时谈到了吉他的问题,欧嘉佑说明天让沈青试一试他珍藏的一把吉他。这让沈青感觉到有些压力,他承受不起这种莫名的好,总感觉自己是不是要付出什么作为回报。 在圈里待久了,就知道没有任何人会对别人无目的的好。 明天试吉他,是不是还要唱歌给欧嘉佑听呢?说也巧,再见到曾经组合的两个搭档,他们都让他唱歌听。 沈青回到床上拉高被褥,只感觉身下的床柔软舒适,想要全身心放松沉浸入梦乡之中。 这里住得舒服,一切都好,但他还是想要离开。 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美好也不能贪恋,今天贪心多拿了些,明天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样想着,他渐渐沉睡。 * 欧嘉佑说话算数,果然第三天带着沈青来到了剧组。 沈青初到古装剧剧组,只感觉一切都新奇,连拍摄场地的景都看了又看,只感觉古色古韵十足,仿佛真的回到古代。 “很开心?”欧嘉佑在服装组试着给他定制的戏服,突然问了身旁沈青一句。 “被看出来了吗?”沈青回头看他,眼里盈盈笑意,“嘉佑哥拍摄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我是第一次看,打心底喜欢。” 沈青已经穿上了自己角色七皇子的装束,四指宽的腰带将腰身一勾勒,显得整个人挺拔修长。 他将手中的纸扇打开,低头装模作样地扇了两扇,仿佛翩翩公子,只是嘴角那抹不掺杂质的笑,没几分风流雅韵,倒多出了一丝天真单纯。 “欧哥,请问你们试好了吗?可以进来了吗?”试衣间外有人问话。 “进吧。”欧嘉佑整理着自己的领口。 在他一旁的沈青见外人进入,清咳两声收起刚才的笑容,恢复了严谨端正的态度,仿佛刚才那笑只是错觉,这种变化引欧嘉佑多关注了他两眼。 沈青感受到这种注视,迎上男人的目光,眨了眨眼睛,似乎以为欧嘉佑对他有话要讲。 欧嘉佑收回目光,转向服装师,客气疏离:“衣服很合适,领口有些扎人,再处理一下。” “好的,保证明天您穿上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女人保持着微笑。 “沈青,你的呢?有问题及时说,不用不好意思。”欧嘉佑转向沈青时语气亲和,与面对女人时截然不同。 沈青感受到服装师看向自己探究的目光,顿时感觉到有些尴尬,他与欧嘉佑一同进组已经引起了许多言论,现在男人在外人面前,似乎也并不避讳对他的特殊对待。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他轻声回复,的确,如果只是普通的配角,戏服不舒服只能自我忍耐,哪里能换来服装师这种配合的态度,但如果是欧嘉佑开口询问,服装师必然要正视问题。 “那就好。”欧嘉佑这才满意,他待服装师离开脱下戏服,“没有事的话,我帮你梳理一下你要拍的内容,统筹已经将场次排出来了,如果时间晚,你可以住在我的套房里。” “谢谢嘉佑哥,但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沈青将衣服挂好,有些犹豫。 “之前也在家里睡过,现在怎么不好意思起来,又不是同一个房间。”欧嘉佑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我客串的戏份只有三天,三天拍摄完后还有其他通告要赶,再与你见面不知道何时了,这点时间也不给我吗?” “哪里,嘉佑哥待我这么好,愿意帮我,高兴还来不及的。”沈青这话发自内心,能被影帝指导,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这种机会。 见快要走出试衣间,他耸了下肩膀,男人适时地挪开了手。 “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多年之前,我们也是这样好的。”欧嘉佑凑到沈青耳边说着悄悄话,轻轻的呼吸洒在沈青耳上,让他感觉到有些发痒,又感觉到暖到了心里。 这使沈青想起了当年跟另两人揽着肩膀站在领奖台上的情景,想起了他们一起做采访时的嬉笑怒骂,想起了那栋生活了许久的别墅。 面容便不知不觉柔和了起来。 往后三天,沈青先陪同欧嘉佑拍摄完他客串的部分,偶尔担任他的文戏替身,等这位影帝离开,才开始了自己角色的拍摄。他的戏份不多,又经过了欧嘉佑的指导,所以拍摄期间失误次数极少,被导演连连夸奖。 虽说不知道导演的表演是出于欧嘉佑的面子,还是真的因为沈青表现不错,但在现场起码是给全了面子,没有任何刁难和训斥。 唯一让沈青有些惊讶的是,乔乐竟然是影片的男一号。两人在剧组中时不时见面,对方总是寒着一张生人勿扰的脸,假装同他不相识。 沈青一想那晚尴尬的局面,也认同乔乐的选择,从未靠近他主动攀谈。 本以为短暂的配角生活能顺利结束,不料最后一天却出了状况。 当时正在吊威压的沈青原计划是上升到最高点然后缓慢下降到马上,这样后期剪辑时调节速度即可达到飞速下降的效果,然而刚到达顶点,绳索忽然一松,他快速向地上坠去。 两层楼的高度这样迅速下降,地上还没有任何铺设的措施,落地肯定是要骨折的。 沈青耳边只听到周围剧组人群发出整齐的尖叫。 那一瞬短暂到他脑海中什么意识都没有,就感觉身体像是砸在了什么东西上,抵挡了下冲击力,没有想象中那样刺痛。 “没事吧?!”导演立刻从自己座位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周围人群也慌忙上前围成一道圆圈。 沈青感受着刚才的冲击,只觉得刚才一震,脑袋也嗡嗡的,几乎没有思考能力。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了一双熟悉的脸。 那人揽住他,与他面面相对,近在咫尺。 而男人的上方,则是围过来的工作人员,与男人相比,那群人跟沈青的距离是那样遥远。 那一刻,沈青的世界只有那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是谁? 男主真是小呆瓜,一共三个人的组合,相处很久,一个人暗恋另一个人,就算被暗恋的那个人感觉不出来,旁观者也傻吗? 这什么暗恋,这是明恋啊! 写到这里忽然就想到某组合,一个队友隐婚,一个喜欢另一个,剩下那个每次采访时嘚忍得多艰难,真是一把辛酸泪。 - 谢谢辞辞鼓励! 第10章 帮你起个名字 沈青披着一条毛毯抱着保温杯坐在剧组下榻的酒店会议室里,平静着心神。 他这次来拍戏,身边只有雷磊申请的一名东廷娱乐的助理跟着。事发后,众人见他身体没有大碍,此事便不了了之,拍戏赶进度,拍摄便继续进行。 雷磊是后半天才赶到的,他见到沈青第一面就是训斥一旁的助理。 “你本职工作怎么当的?威压一直很正常怎么就沈青上去掉下来了,出事后你没立刻要求检查威压吗?为什么剧组说后来威压没问题你也没出声,质疑一下都不会?合着沈青上去就是试验品,帮忙确定威压能不能用的?妈的,没干多少活儿就罢了,还耽误事,就算有问题现在也查不出来了。”雷磊骂骂咧咧几句,火气很大。 他让助理找导演通报一声,在沈青身旁坐下,抚了下他的面颊:“没事吧,受惊了?你平时没惹什么人,这次一进剧组出事,我想必然有人从中作梗。欧嘉佑带你进组,还让统筹帮你把配角戏份做调整,好让你快速拍摄完成,可能是有人看不顺眼了。” 沈青一想也后怕,若是直接落在地上,恐怕双膝都要碎裂,得坐很久的轮椅。 他想到什么,拉住雷磊的胳膊:“哥,你让他去通报导演做什么?” 雷磊手指敲敲桌子:“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来的路上将这事同欧嘉佑经纪人汇报了。你是他带进来的人,导演想给他个面子也需得对你负责,你出了事情,我过来一趟,他导完戏到底要见我一面,他也不想闹起来,主动权在我们手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他岂不是又要承欧嘉佑的情了,沈青想着雷磊的话:“我还是不太明白,事已至此,你还要同导演谈什么?刚才你也讲无法查证了。” “意思就是我有炒作闹事的能力,当然这是我们都不想见到的场面。这类事情不用你管,你的场次是不是已经拍完了?” 沈青点头应下:“最后那场戏他们找了个武替帮忙拍了,哥,我还有一事想问。” “你讲。” “那天晚上,你将那个男人送到哪儿了?”沈青放下保温杯,认真地盯着自家经纪人的眼睛。 雷磊皱起眉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不是说让你别再管他的事情吗?怎么,同他相处一晚上有感情了?” 沈青还未等开口说什么,派出去的助理带着执行制片人已经回到了房间。 执行制片人一见雷磊,立刻满面愧疚地握住他的手。 “您好您好,我刚听导演说到您,导演他那边忙完就过来,先让我接待接待您。沈老师没事吧?你说这事搞的,我一听出事这心里实在难受,好在咱们剧组人员反应也都很快,这不,突然下降的时候,旁边一名跑龙套的就跑上去接人了。听剧组说,救人的那名群演胳膊骨折了,他还一直不说,别人看出他胳膊一直拐着才察觉,剧组已经将他送往医院了。” 执行制片人如此这般殷勤,让人无法责难出口,特别是他提到了救人受伤一事,道义上也不便忽略过去。 雷磊哎哟一声,接下话茬:“人没事吧,我来的路上听说了,幸亏有人家帮忙接了下,给缓冲了力道,我们可要好好对他道个谢。” “一会儿就从医院回来了,我们生活组主任跟着呢,到了剧组马上跟您说。” 沈青吩咐助理回房间收拾衣物,随后听着自家经纪人跟执行制片人寒暄。 然而他的心思全然跑到了那名所谓群演身上。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伤好了吗?头部没有做手术,居然来做群演,不小心碰伤的话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他记起曾经的事了吗?雷哥到底是没将那人随便丢掉吧,不然怎会出现在剧组。 沈青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却被他救了两次。 正想着口袋里手机震动,他起身到会议室外接起来:“嘉佑哥?” “沈青,我听说你出事了,受伤没有?”男人的声音十分担忧。 “我没有事,有人接住我了,嘉佑哥不必惦记我,正好戏份拍完马上就离开剧组了。”沈青安抚着男人。 “那就好,听到消息时吓了一跳,心想刚离开就出了事情,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那这几天拍戏还顺利吗?” 沈青感觉到男人关切的话语太亲近,握紧手机:“顺利的,导演也待我很好。” “那有没有想我?” “嗯?”沈青讲话卡了壳,“嘉佑哥,你别逗我了。” 六年未见,相处了将近一周,就问这样话,是不是有些太奇怪。 所以每次面对着欧嘉佑,沈青都很难放松下来,他们的交谈中,对方永远引导着话题的方向,永远占着压倒性的地位。 “我突然走了,只留你一个人,还以为你会不习惯,想我呢。”电话那边传来男人温和的笑声。 沈青心底叹了一口气,顺着男人的话讲:“那,的确有些想。” “哦?想什么?” “想你。” 欧嘉佑终于满意:“不逗你了,我要去工作,你也好好休息,别将这事放在心上。” 沈青应下他挂了电话,拽紧身上的毛毯却听到身后一声响,就见拐角处保洁阿姨手中的扫帚掉到了铁簸箕上。 阿姨边捡扫帚边抬头瞪着眼睛看他,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沈青眼见着她收拾工具快速离开,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在那儿做什么?如果是在偷听他的电话,可她又能听懂什么呢?看她年龄已经五十多岁了吧,也许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刚才只是偶然吧? 正想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执行制片人面上带着笑:“沈老师,人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我让生活主任将他带过来,正好你们也见见,听说那群演也不容易,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最后一句,他边讲边指了指自己的头。 沈青马上就明白了执行制片人的意思,男人应该还是那副模样,不怎么回应人,对外界的人和事物无动于衷。 马上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那个男人右臂打着石膏跟在一位女性身后,从拐角出现。 一米九的身高,让人一眼看去便全部被他吸引。 他头戴着乱糟糟的古装假发,身上则穿着一套灰扑扑的长袍,面部被烧伤的地方黏了接近肤色的胶状物,远远的倒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只是从脸到脚浑身都是伪装的血迹,想来也能猜到他在剧组演的是什么。 假扮尸体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不比那些偶尔出境的,他们顶多充当背景,每天混个盒饭钱,勉强填饱肚子。 沈青鉴于有人在场,没同男人打什么招呼,只对他点点头,径自走进了会议室,坐在了雷磊旁边,在桌下悄悄拽了下雷磊的袖子,向自己经纪人示意。 雷磊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他客气地对着男人道了一番谢,又转头看向新进来的女人:“主任,说起来,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姓名呢。” “刚才我听剧组里都喊他疤脸,说是一武替老师带进来的人,你们要是想找他,我打电话喊他马上过来。”生活主任也是笑脸迎人。 “别,这不耽误人家拍戏吗,都不容易,工作最重要,您二位工作也挺忙的,也不用在这儿陪我们,我这边等一会儿导演,打个招呼就走了,顺便同救人的这小伙子好好聊聊,多少补偿补偿。”雷磊态度也很礼貌。 另两人一听这经纪人态度和蔼,没有因为自家艺人出事就端着范儿大闹剧组,脸上又笑开几分,当下又客套几句才离开。 待门一关,沈青便从自己座位起身坐到男人身旁,在桌面上撑住脑袋:“你那时候反应很快,竟然能接到我,是不是因为认得我才想着救我?想不想喝水?” 这话刚落,雷磊便将刚接好水的一次性纸杯摆在了男人面前,同沈青道:“那晚我把人送到一个认识的武替那儿,他捏着一批群演的资源经常到处跑剧组,当时想着这人总归能混口饭吃,没想到这善举间接救了你。” 沈青听他对男人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开心。 “这男人跟你有缘。”雷磊身着一身皮衣,站在桌旁,双臂撑在桌角,“尽管他不记得曾经,但记得现在,知道你对他好,所以有报恩的心,应该早就在组里发现你了,一直看着你。” 沈青点头,如果不是时刻盯着他,怎么能在察觉到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跑上前接住人呢? 他盯着男人,端起刚才那杯水:“喝水吗?出事到现在都没喝吧。” 男人接过将水一饮而尽,不言不语,眼睛只看向沈青。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反正你也不记得,不如我帮你起一个。”即便男人不出声,沈青也乐于同他交谈。 “沈青,你想对他负责到底?”雷磊察觉到什么,明显不赞同,“你想好了再回答,这不是养猫养狗,你也不是他什么人,没什么资格帮他起名字。你起了这名,心底能再将他当陌生人吗?” 然而一直不出声的男人却点了点头:“好。” 沈青看着自家经纪人,又看了眼盯着自己的男人,感觉到场面一时僵持住。 的确,任何一件东西,人们给它起了名字,这个物便与其他物分别开来,对起名字的人来讲有了特殊的意义。东西即使如此,更何况人呢? “他没有名字,只是临时起一个,等他想起以前,自然就不再用了。”沈青轻声辩解了两句,见雷磊转过头去不再坚持,这才松了口气,“我姓沈,你也姓沈吧,沈浮怎样?是我一个喜欢的电影导演,不过你不用担心撞名,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沈青讲了那么多,他不知男人听懂没有,只听男人再次点了下头:“好。” “你嗓子比之前好多了。”沈青察觉到这点,“记得按时喝药。” 他面对沈浮时,没有面对欧嘉佑时那种压力,明显自由很多。 沈浮什么都不懂,他不懂沈青的过往,便不会同沈青的室友一般用世俗的眼光看他,嘲笑他将好牌打得稀烂。 雷磊打开窗户点了根烟,回头看着两个人的相处,突然出声:“沈青,你想将人带回去?因为他骨折不能再当群演?” 雷磊看人的眼光实在毒辣,将沈青心底想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即便他只是悄悄地想想。 不等沈青回答,雷磊就接着讲道:“想带就带着吧,别人救了我们,什么都不表示,剧组人不知如何想。再者你也有个能讲话的人,哥很久没见你这样开心了。” 然而雷磊后半句话没有讲出口。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他看人不会错的,兴许以后,是沈青的机缘也不一定。 第11章 疯女人 将沈浮带走好好养伤,沈青只敢在心底想想,他以为按照雷磊以往的做法,可能给些钱作为酬谢,不接手这种麻烦事。 但没想到雷磊不仅同意,还帮沈浮租了一室一厅的公寓,距离沈青目前住的三居室并不远,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你的身体比这些值钱多了,这是应该回报他的,”雷磊这样回应沈青,“即便再多花点钱,只要你不受罪都没事,跟人比钱是小事。” 沈青觉得自家经纪人有一种生活在俗世里的大智慧,即便这种智慧只来源于一个普通小市民。 他将沈浮安顿好,帮他简单擦洗了身体,查看了下他胸口的伤似乎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才小心揭下男人脸上黏的胶状物:“这里皮肉还没长好,必须晾着,不能让它不透气潮湿,以后药还是要自己上,洗手池前有面镜子。” 男人穿着整洁干净的衣裤睡衣,右臂打着石膏,安静地任沈青在他脸上涂抹,眼睛下垂盯着沈青的身体。 沈青不知道沈浮之前生活如何,但失忆后也不吵闹,如此镇静,想来能看出之前接受到的教育不错。 但紧接着,沈青就发现男人并不会用一切厨具,他还停留在给饭就吃的阶段。 “是记不起来了,还是本身就不会用呢?”沈青托腮看着男人吃完他刚煮完的面,“你胳膊不能动,这期间我帮你做饭,但等胳膊好了,你总是得学的,因为我还有工作,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只把最后碗底的汤喝干净,将筷子在碗上摆好,轻轻对整齐。 “你如果记起什么,可以同我讲,我试着帮你找找认识的人。”沈青收走碗筷清洗,等他回来男人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眼神凝聚着一个点一动不动。 沈青看沈浮似乎在想什么,也不去打扰,见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他穿好自己的外套轻轻掩上了门。 刚下了半截楼梯,身后的房门再次打开了,沈浮站在门口看他,头几乎和矮小的门框齐平。 “我明天早晨再来看你,帮你捎早餐,去床上睡吧,帮你整理好了。” 沈浮依旧站在原地,也不出声。 “真该给你起名叫木头。”沈青对他笑笑,沿着楼梯继续向下。 待他从居住的四楼下到了一楼,打开了楼道铁门,这才听到上面传来关门声。 沈青心底好笑,非得等他真正离开,才关门吗?人们都说雏鸟会将第一眼见到的认作母亲,想来人可能也如此,沈浮失去记忆流落街头,兴许自己是第一个伸手的人,他便记在了心里。 这种被人惦念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那人不会伤害他。 沈青在社会上出道早,巅峰与低谷,冷暖与忧乐,都体验尽也不过是刚成年的年龄,如今他早已给自己的心包裹上厚重的铠甲,只怕再受到伤害。 但面对一个失忆的、外人眼中的“傻子”,他倒真不担心会受伤。 这样想着沈青回到住处,推开了合租的房门。 “沈哥回来了?你要不去看看张贤,他好像动了手术。”两个合租室友里老实乖巧的那个,从自己房门中探出长长的脖子,有些担忧地看向沈青房间隔壁,“而且那手术……你看看就知道了。” 张贤正是跟沈青不对付的那个练习生。 沈青对着他点点头,敲了敲张贤的房门,同住在一屋檐下,别人刚动完手术,自己怎么说也要去瞧一瞧,只是不知道张贤生的什么病这样严重,之前并没有听说过。 “让你倒得热水端来没有!我还得吃药呢!”房间里张贤听到敲门声,暴躁地叫喊。 沈青听此停下敲门的动作,去厨房找出张贤的水杯倒了杯热水,这才推开他的房门。 然而还未等踏出一步,就被眼前一目惊骇得站定在了原地。 张贤同样吓了一跳,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正在晾的下丨身:“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去拍戏了吗?沈青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你给我等着!” 沈青走过去,将水杯放在床头柜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想散散一屋子的药味。 “你开什么窗,想冻死我吗?”张贤发着脾气,赌气伸手一下关上头顶的窗,拿出靠在身后的坐垫,冲着沈青丢过去,“就知道你要来看我笑话,快滚出去,等我出人头地之时,我让你笑不出来!” 沈青接住砸过来的抱枕,并没有生气:“我这就出去,但是你至少跟雷哥说一声,他很关心你。” “不用你假惺惺!管得着吗你?” 见张贤这种态度,沈青将抱枕放在床尾,退出了房间。 在门外一直听着动静的另一名练习生冲沈青吐了吐舌头:“怎么样?是不是挺吓人的?张贤那次跟我去酒吧,被一个有钱的女商人看上了,那女人给他买了不少名牌衣服,砸了好些钱,还说要投资给他拍戏。张贤为了讨她欢喜,就做了入丨珠手术,想不到他对自己那么狠,听说镶了珠子,做的时候女人更有感觉……” “别再议论这些了。”沈青拍拍那名嚼舌头的练习生的肩膀,“回你的房间,早些休息吧。” 对方见沈青没什么兴趣,耸耸肩膀转身离开。 沈青推开自己的门,想着刚才练习生同他讲的话。 这世道,潜规则不一定能火,肉丨体交易,一切都是口说无凭,只能赌丨嫖客的良心,张贤选择这条路,实在太草率了。 也许可能什么都付出了,最后也一无所获,只剩下一颗满目疮痍的心。 可是他也没什么资格指责张贤,每个人处境不同,都有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倒是无父无母,没什么牵挂,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生活没有着落,债款依然没有还清,他会不会也选择出卖丨身体? 沈青心生触感,察觉到手机震动,掏出一看,原来是雷磊让他明日去公司签续约合同。 ‘我自己去吧,距离公司不远,你忙。’他回复完雷磊,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 沈青签完合同时才三点,他想着正好去超市买些食材,帮沈浮改善伙食顺便补补身体,因此电梯刚到没仔细看便往里进,然而刚走两步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东廷娱乐董事长任鸿博,以及一旁身穿淡米色长裙的娇媚女人。 沈青停滞了一下:“任总好。” 电梯门缓缓在他身旁关闭,向下降去。 沈青还记得不久前,在鼎皇会所的凤求凰包厢里,任鸿博是他除了施展外唯一认识的人。 任鸿博身旁的女人有些眼熟,沈青记起来,那晚他敲门时,正是她来开的门。 “沈青?又见面了。”女人同他打招呼,使气氛没有僵住。 “是啊,真巧。”沈青对她浅浅一笑,那晚上最后闹得很尴尬,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施展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沈青并不想碰上见过他狼狈模样的人。 “你要去几楼?”女人提醒他按键。 沈青反应过来,看着楼层到了十二层,便按了十层的键,对两人点点头:“我去艺宣部。” 他这话讲完,没几时电梯就停住了,沈青礼貌地退出电梯:“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女人话音未落电梯门便缓缓阖上,她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有些落寞。 一直没有出声的任鸿博扫了她一眼:“喜欢他?” “怎么会呢,鸿博你换个人打趣还来得可能。”女人笑起来,“只不过是中学时期最喜欢的组合啊,所以见他现在过得不好,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他真的是很温柔的人,施展那样对他都没有发脾气。” “他这种名气没资格发脾气。”任鸿博一针见血。 “这倒也是,可你们公司也不推一推他,我感觉他还是有才华的。”女人嘟起嘴,“唱歌至少比欧嘉佑专业。” 电梯到了负一层,任鸿博从口袋中掏出车钥匙,率先走出电梯:“推你还是推他?” 女人被问得停了一下,随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知道啦!再也不提他了,鸿博你是不是吃醋了?以后我不同他打招呼就是,看他躲我那么远的模样,何必自讨没趣。” 任鸿博听着身旁女人叽叽喳喳,再没开口回应这个话题,女人便知趣闭上了嘴。 他将女人送回家后回到了任家主宅,然而父亲的航班却推迟了,他并没有迎接到人。 任鸿博借此机会去祖母居住的后宅走了一趟,同老人家讲了不少讨喜的话,直到傍晚才出来,站在花园里,双手插兜看着远处的夕阳落下。 他父亲是任家长子,却是个爱吃喝玩乐的,家业幸亏有祖母主持着,家道才没中落,直到他这一代,几个子孙人杰辈出,任氏才开始蒸蒸日上。 只是最近,听祖母身边医生透露的消息,她身体愈加不好了,刚才没聊多久便疲惫得想要睡觉。 幸好他是父亲的独子。 任鸿博正想着心事,却被身后一道叫喊声打断。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丢人现眼,快跟我回去!”一个姆妈正在拉扯一个头发蓬起衣衫凌乱的女人。 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玩偶,奋力挣扎反抗着。 “她是谁?”任鸿博认出这姆妈似乎是他祖母身边的人。 “是少爷啊。”姆妈看到任鸿博转过来有些紧张,“这,老太太不让乱讲的,特别是不让讲给你。” “你详细讲给我。”任鸿博没管她的话,直接下令。 笑话,他未成年还好说,现在将近三十而立,想让谁滚出任家就让谁滚,若眼前这女人让他不顺心了,祖母又不会为个仆人跟他对峙。再说,他祖母如今病入膏肓,这家里谁主事都不知道,没点眼力见就不必留了。 “是这样的,”中年女人双手不停地交握,“她是老爷之前在外面的女人,怀了老爷的孩子,那时候少爷你都几岁了,老太太知道后把人带了回来。她之前精神都是好的,人也格外温婉,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很听话,后来啊,听说自己孩子死了后才疯的。” 任鸿博听着这个故事,瞧着女人手中抱的破布娃娃:“那孩子死了?” “那当然啊,这女人自从来了家里,夫人夜夜哭呢,老太太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哎,听说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可能是吃错药了。”中年女人讲得情感丰富,像是亲眼见了那事一般,讲话也很有水准,并没有道出谁谋害了人,只讲吃错药。 任鸿博心底一笑,他妈生他时切了子宫,这些年没有夫妻生活,也早知道自己丈夫什么德性。这夜夜哭,是真心还是假心,是哭丈夫花心还是哭这野种会夺权,真说不准。 他看向那女人,长得的确很柔美,只是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已经坐上了火箭,飞速向前冲! 第12章 被人等待 任鸿博看着女人,平静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疯,只是衣着乱了些。那手中的娃娃外面也裹着一层薄被褥,同真的一般,不仔细看可能就会被慌骗过去。 “老太太心善,所以一直养着她,老爷也心善,人都疯了还来看了好几回呢。” 任鸿博没接姆妈的话。二十多年来看几回,是挺“心善”的。人疯了,自然就没有之前的记忆,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记忆不在,关系自然分崩四裂,人就等于换了个人。 也许他父亲之前喜欢过眼前的女人,但如果她不再是她,自然就不喜欢了,还哪里有什么旧情。 疯了跟身体生病或者其他缺陷有本质的区别。 “你快跟我走,别在这儿再碍着别人。”姆妈去扯女人,遭到挣扎后去夺她手中的“孩子”。 女人没有防备一下被夺了个准,连忙抱住姆妈的腿。 失去重心的姆妈踉跄着几步跪坐在地上,她手中的“孩子”也滚落在地上,裹着的被褥自然散开,露出了里面的布娃娃。 “我的孩子!”女人去抢。 姆妈摔倒在地,脸上无光,心中愤恨,一脚踢飞了那个布娃娃。 任鸿博就见那布娃娃背后裹的一块红布散落在地上。 女人爬过去将娃娃抱在怀里,却猛然大喊:“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是不是你把他调换了?你说!我的孩子去哪儿了?他生下来还喘气呢!他还是个男孩呢,你还我的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 女人凄惨地大哭,撕扯着姆妈。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就这命还想享任家的荣华富贵!”姆妈骂骂咧咧地捡起远处那块红布,又系在布娃娃腰后塞给女人。 女人这才破涕为笑。 任鸿博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冷静看着这一切,对那块红布颇为好奇。 “那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哪天她搞出来的,后来只要娃娃没有那块红色她就不认,兴许是什么胎记之类的吧。行了,疯女人,孩子给你高兴了吧?现在能跟我走了吧?”姆妈拽着开心的女人,抬手理了理自己乱了的鬓角,同任鸿博低了低头,“让少爷见笑了,我这就带她回去,关起来再不让她出来。” 任鸿博扬了下头算作允许,就见两个人逐渐消失在他眼前。 疯子的话有时候比一般人的话更可信,因为他们不会说谎。听那女人讲孩子生下来是活的,还是个男孩。 兴许因为任鸿博母亲家中势力逼迫,这孩子的确不能留在任家,但如果说弄死,那也太夸张了。 任鸿博不觉得他祖母能狠心把任家血脉亲手残害掉,这得多愧对任家祖先。 他仔细回想起刚才同祖母聊家常时的情景,以及他们谈起的每一句话。 那时,祖母靠在病床上,他坐在床边将头虚担在祖母的腿上,任她怜抚着他的发丝。 ‘奶奶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医生不是说了手术很成功吗?到明年八十大寿的时候一定帮奶奶办得热热闹闹。’ ‘哎哟,小博乖,我的乖孙儿,最疼奶奶了,奶奶只认你一个人。’ 停。 任鸿博将记忆停止,那时候他睁着眼睛看向床尾方向,心底还在窃喜,以为祖母在众孙辈中只钟爱他一人,现在想来,这么多孙辈,怎么可能只认一个人,这话似乎并不适合放在这里。 那适合放在哪儿?当他同其他父亲的孩子在一起对比时,祖母只认他一个,这样解释就通了。 任鸿博对着远处落尽的夕阳勾起唇角,真有意思。 那女人貌美的脸越看越眼熟,他一定在某个地方见到过。 生活就是一个圈子,说大就大,说小也小。 终于找到点有趣的事做了。 * 沈青发现沈浮学习能力很强。 今天他已经知道吃完饭洗碗了,只见他学着沈青打开水龙头先将碗冲一遍,捏住洗洁精瓶子将内容物挤在腕里,随后捏住方块洗碗巾擦洗一圈,再将碗扣过来擦洗外侧,最后转动着碗冲洗干净。 “这么厉害吗?”沈青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他将白色宽松毛衣的衣袖挽成灯笼状,露出纤细的手腕,然后拉住男人有力的胳膊,“但现在还是我来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他的手臂与沈浮的手臂相比,有着鲜明的对比。 沈青有时候也羡慕对方这样的身型,哪个男人也都曾幻想过自己魁梧有力吧,可自己走的路线是小鲜肉,假如真同男人这样,似乎就偏远了这条路线,让本来喜欢自己这类型的粉丝跑掉。 再者他是唱情歌的小生,得有符合的形象。 “对了,你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如果不记得,哪天你吃到我做的哪样菜特别喜欢,也可以告诉我。” 沈浮站在一旁,停了一会儿,手指指向还盛着剩饭待刷的菜碟,先指了一个,再指了另一个,最后指了盛过汤的碗。 “都好吃啊?”沈青欣然接受这种表扬,“我很早就学会做饭了,那时候还在孤儿院,沈浮,是不是我同你说什么话你其实都能理解,只是不习惯回复我,也许你失忆前性格就这样。” 沈浮点了下头。 “你智力没什么问题就好……”沈青话讲到这里突然缓缓收起了笑,他想起带男人去诊所那晚,大夫讲的话。 男人头部受伤严重,导致失忆,即便他智力没问题,即便后续也看不出有大碍,还是得去医院检查,该动手术就动手术,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沈青沉默了,他不知道假如带男人去医院,医生让动手术时自己如何拒绝。 最近拍得这部戏,合同上写得报酬似乎是三十多万,要不说娱乐圈好捞钱,只拍了一周左右的戏,就拿到了普通人好几年的工资。 与公司分红后他至少也能有十多万,不如去公司问一问这次收入可不可以先不扣去债务。他一身债,不知道得还多少年,稍微晚一会儿还完也没有事,但人的病拖不起。 至今《向上练习生》都没有发来让他退出的通知,可能是他已经去那个包厢唱了歌,施展信守承诺,点头同意了节目组的询问。 如果自己能顺利参加节目应该能积攒一部分人气,然后接到一些小代言吧。 这样想着沈青出了神,便忽略了一旁的男人。 “沈青。” “什么?”沈青突然抬起头,这才意识到男人喊了他的名字,他笑起来,“怎么了?” 就见沈浮眉角轻塌呈微八字:“你不讲话了。” 外人看来面容可怖的男人,在沈青看来似乎表情变得柔和了几分,即便几乎仍旧面无表情。 “哪能一直讲话,人总是要休息。”沈青发现男人对他的心情很敏感,刚才他讲一半就停住想事,大概被发觉了他正在苦恼。 “你过来,我教你使用电器,如果我有时不回来,你可以从冰箱里取出奶黄包,放在这里面,按开一个档。”沈青擦干净洗完碗筷的手,牵着男人来到蒸饭锅前,“这里面要加水,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站在这里一直等着,不要走开,不然会忘记……” 他边讲着,边操作给沈浮看,男人站在一旁,认真听着。 有时候沈青也会有一种感觉,仿佛真的在养什么,人也好,动物也好,沈浮每学会一点自己都为他而感到高兴,而自己也总是记挂着这里,想着一直会有人等他。 被人等待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饭菜我今晚提前拨出一些在碗里,这个天的温度第二天可以吃,早晨你可以用蒸饭锅热一热。你已经会煮面了,方便面里的调料袋我都撕开了,可以自己动手做,也可以蒸奶黄包,还有一些麦片饼干,都可以充饥,想吃自己选,我明晚再来,帮你炖排骨。” 沈青将东西一一准备好,他走到哪里沈浮跟到哪里。 待沈青要走了,男人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表达个人的意愿。 沈青低头看着牵手处,忽然意识到,沈浮一个人呆在这屋子里,也没有电视,怕是一整天都无所事事,自己每日所在的短暂片刻,大概是沈浮一整天最不寂寞的时候。 “你如果觉得闷,我把平板电脑留给你,对,你好像还不会用。”沈青低头自言自语,怕自己的情绪影响沈浮,又振奋起来,“明天晚上我来教你用,说定了。” 他手指跟男人手指象征性勾了一下,走出房门,这次依旧是他走到一楼打开铁门,楼上才传来关门声。 沈青用了不到十分钟走回合租处,一开门就闻到一股烟味。 就见一位保养精致的中年女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指夹着一根烟,轻笑着在同沈青的两个室友说话。 女人吸了口烟,又舔丨着唇吐出来,盯着门口的沈青。 “是沈青啊,我年轻的时候,三人里最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1.这中年女人说年轻的时候。之前任总身旁那女人说上中学时。是因为,解散是六年前,组合走过五年,加起来十一年了。现实中,多年老组合,如果队员一直没作品,真可能逐渐被遗忘。 2.任鸿博自己心底关于“人的记忆”的一些想法,后文会再次谈及。 3.作者君养过狗,那时候每天傍晚,总想着家里有谁在等我,连回家的脚步都轻快起来,越靠近家越开心。 4.说什么,明晚一定来,还说了两遍拉个勾,那肯定就来不了哟,看影视剧也常有这种桥段,反复重复是重点。 第13章 被任总约泡温泉 沈青突然被人表白,愣在当下。他看了一眼张贤背对着女人对他厌恶的目光,突然猜到了眼前女人的身份。她也许就是包丨养张贤那名女商人吧,不知道为何张贤竟将人带到了家里。 “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沈青对她礼貌地点了下头,掏出钥匙,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既然女人说喜欢他,他便将女人当作自己的粉丝对待,合情合理。 “沈青,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张贤发出质问,“亚玲姐买了很多进口水果。” 沈青直视着张贤的眼睛,不知道这名练习生为何这样理直气壮。家里不准带人回来,将人带回住处,已经影响到了别人,自己虽然不抱怨不代表能接纳,让他留下来接待女人,过分了。 “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们先聊吧。”沈青客气地回应,随后进到了自己房间,没有理会来自女人炽热的视线。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更奇葩的事情在后面。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蹦迪声,动感的音乐大开着,隔着门都感觉到震。当初考虑到他们可能会练习音乐,所以租住的房子隔音效果好,现在没想到,这竟成了客厅三人的护身符,若是隔音不好,还能有邻居和物业来阻止。 沈青正在编曲子,戴着隔音耳机也阻挡不了那种入耳的噪音,只得叹气一声,摘掉耳机放下了怀里的吉他。 他拿着洗漱用品推开门,就看到黑暗中,茶几中央放了一颗球形的五彩灯,正在不停转动,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光束在房间里乱打,射丨到了沈青的眼上,他迫不得已抬手挡住,走到卫生间洗漱。 张贤既然是练习生,本身有资本,他正竭力唱着高音的劲爆歌曲,全部身心投入其中。 沈青一听就知道明天这嗓子得哑,哪能这样这样嚎,又不是参加什么比赛,何必使出浑身解数,平日练歌还是爱惜为好。 “不喝一杯吗?”那名被称为亚玲姐的女人,端着一杯酒,手臂撑在墙上挡住沈青的去路。 沈青眼睛又被光束刺得一阖,只得轻轻眯着眼睛:“很抱歉,我刚吃了感冒药,不能喝酒。”说完他从女人另一侧绕了过去,回到了房间。 与此同时他给雷磊发了短信将这里的事情一一告知,却没有收到回信,想来大概是在忙什么事情。 沈青戴上耳塞,拿被子裹住自己,平静地睡去。 在嘈杂的环境中睡觉,这能力他从小在孤儿院就锻炼出来了,外面越闹得引他出去,他便越要沉下气。 沉下气,才能对生活淡定从容,也才能让自己做出正确选择。 然而沈青还是低估了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第二天沈青一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了眼前只穿着一身紧丨致绸缎睡裙的女人,他吓得马上移开眼睛不敢再扫到她丰满的月匈部。 “对不起,你先用。”他略有些尴尬地退出去。 马上沈青就知道了为什么女人会在这里,之前合租的三人中那名爱八卦的练习生搬走了,女人搬了进来,还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物业费和水电费。 现在这三居室只有张贤、沈青和这名叫作亚玲的女人住在一起。 张贤接到雷磊电话时,对方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质问他是不是想反了天,张贤也被点了火一般,高声回应着。 沈青在一旁听着,视线下垂,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女人应该是给了之前练习生一笔钱,让他在外面住得比在这里舒服,所以对方没有犹豫,但是自己呢?沈青房租刚续完一年,这才刚第二个月,但如果女人真的要住在这里,将会十分别扭。 “你当我经纪人多久,合算下来给我拉了几个通告?我到底要等多久,我难道要被你耽误一辈子吗?”张贤丝毫不客气地回呛雷磊,“要解约就解!立刻解!被合同牵制住我还没主动找你呢,以为怕你吗?” 女人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我朋友正好开了个娱乐公司,我出钱捧你,最近有个节目选练习生吗?我花钱给你买个名额,别搁他这儿耽误时间了。” 说罢,她将烟叼在嘴中,边拿打火机点火边拿眼睛挑着看向沈青。 仿佛这话是讲给他听的。 沈青皱紧眉头看向张贤,都讲好聚好散,圈里就这么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弄得这样僵。待眼前人挂了电话他开口:“张贤,雷哥之前帮我们很多……” “沈青,你管好你自己吧!约我是解定了!我现在就去公司!” 沈青把后面想要劝阻的话收了回去,张贤去意已决,他也不必再讲那些。不管有多少通告,东廷娱乐总归是家正经的上市公司,每月工资从未拖延,房屋补助也一直很到位,公司里供练习生使用的练舞厅、录音室、健身房齐全,只要发唱片,与外对接的制作人员都是专业的,外面那些小作坊怎么能比呢。 然而这些张贤可能看不上,他看向的他想要的,可能是更高更远的东西。 人怎么能一步跨那么远,圈里这么多人,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沈青被烟呛得轻咳了两声,起身回到房间。 雷磊正忙着解决跟张贤的解约问题,也没联系沈青。 沈青不愿在家里同那女人面对面,拎起运动包准备去公司健身。 “不考虑一下我吗?只要一晚。”女人正在门口等他,她伸手帮沈青整理了下衣领,“姐当年喜欢过你很久,把你当儿子粉的,那时候日子苦,追着星,看着你才熬过来,现在换我来帮你,合情合理不是吗?你帮姐圆一个梦。” 把他当儿子粉,现在又要来跟他睡,这中间逻辑关系似乎很矛盾。睡一夜只是施放忄生本能的娱乐游戏,不是什么圆梦,它玷污了这个词。 沈青握住女人整理衣领的手腕,避让开一步:“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 他还是那句话。 本身艺人就应该严格控制私下同粉丝密交。 沈青关上防盗门,不知道身后女人是什么目光。他只感觉如果对方继续住在这里,不管雷磊是否同意,他是真住不下去了。 * 任鸿博拿起剪刀将资料上女人的头像剪下来,手边是份艺人档案册,上面的照片已经被撕了下来。 他剪完,将剪下来的头像和一寸照片对在一起,举起对着有光处仔细看着。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起初他一直在想,假如真有个孩子,想要掌握他的去向,完全控制住他,必须得放在眼前才行,所以将任氏资助过的孤儿院翻了个遍,结果一整圈下来,人就在眼前。 沈青真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好容貌,这一寸照片里,他眼睫长长,眉眼十分温柔,甚至眸中还有一股忧郁的味道,就像是过早看尽了这人间繁华。 他同施展跟欧嘉佑两个天之骄子是明显不同的,从神态上就能看出来,这性子,不仅从骨子里就继承了母亲的温婉,后天的成长环境也让他更加温顺。 唉,真是让人毫无斗志,这压根不需要斗,动动手指沈青就会压在地上无法翻身。 任鸿博将手中两张照片一丢,心情十分愉悦,他按下了桌上的语音接通键,喊了声秘书。 * 沈青在公司刚健身完,发丝还滴水,就提着运动包坐上楼下接应他的车:“雷哥,有什么事吗?” 他刚才洗完澡才发现微信里自家经纪人说在楼下等他,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便忙不迭地下了楼,连头发都没吹。 雷磊脸色很不好看,沈青还以为他在为张贤的事情发愁,便安慰道:“哥你之前就说过不用潜规则的艺人,他走了你也省心,免得以后再操心。艺人还可以再签啊,现在每年都有大量年轻的孩子涌进来……” 然而雷磊打断了他的话。 “任总约你。” 沈青没反应过来。 雷磊发动了车:“任鸿博约你去泡温泉,我将你送过去。” 沈青正在用方巾擦发丝水滴,听到这话,动作停住了,随后他缓缓放下手,任发梢的水滑入衣领。 沈青没问雷磊什么意思,看他的臭脸色就已经猜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无完人,他的经纪人既然深谙娱乐圈的规则,一路悉心保护着他,自然就也懂任鸿博这种人同之前那些杂猫杂狗的区别,也就知道这背后带来的巨大利益。 有这种人物垂怜,几乎是无数艺人上赶着排队的事情。 普通人的潜规则会拒绝,这种巨大的诱惑到来,能拒绝得了吗?雷磊没法与那种淡泊名利高尚致远的文人贤士相比,他必然带上了自己这类人的特点。 既然有优点,就也有缺点。 “任总身旁似乎都是女人。”沈青犹豫了片刻轻声道,手逐渐攥紧方巾,雷磊说将他送去,似乎已经表明了态度。 “嗯。”雷磊没有多说。 “能拒绝吗?” “在你。”雷磊如此说着,却开到了限制内最高的速度,显然将人送过去,他的内心也忍受着煎熬。 也许雷磊清楚地明白自己无法拒绝这种诱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缺点,以此发泄不满的情绪。 沈青想到刚才自己讲的话,说雷磊不用潜规则的艺人,这似乎对自己和雷磊都是种讥讽。 “也许不是那种事。”沈青将方巾放进了运动包里,视线看向前方再没有移动。 接受潜规则,然后推资源,事业便上升。 雷磊也希望看到自家艺人出人头地,无可厚非的,沈青并没有觉得怨谁,也没有委屈地落泪。 他看着无尽的夜色,心底只有一个平静的念头。 今晚上,不能回去帮沈浮炖排骨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任鸿博: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 还记得之前说沈青,是在孤儿院给资助人表演才艺时被挑选,就是任氏赞助的孤儿院。 第14章 泡温泉 沈青站在门前,一旁引领他的侍从也不催促,就这样低头等着他。 沈青的脑海中掠过很多人很多话,有雷磊的,有张贤的,还有同居的那名练习生,他们似乎都在告诉他,进入这个圈子就要遵守规则。 ‘沈青,如果真的是那种事,你拒绝他,要做好被雪藏的打算。’这是雷磊刚才提醒他的,他也不想看到自己付出心血的艺人中断星途,那代表他的努力前功尽弃。 ‘有人包丨养,那是福气啊,有金主爸爸保护,只用被一个人潜,好过在外面飘荡,被无数人睡了还不认账。’这是张贤往日里说的。 ‘沈哥,咱们这么下去,有火的那天吗?’这是那名练习生经常问沈青的话。 不火就不火吧,雪藏就雪藏吧,欠债就欠着吧。 人生还长,慢慢还嘛。 沈青不确定自己内心是否能承受潜规则带来的痛楚,他曾伤得太痛,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更清楚自己是什么人。 他做不到出丨卖身体后无动于衷,做不到换来富贵后安心享受,他只会陷入无休止地自我厌恶。 他宁愿承受肉丨体的苦难,也好过心理上的折磨——即便往后做着普通工作一辈子,辛苦劳累去还债,但至少内心是平静的。 曾经他跟男人滚过床单,犯下了错误,折磨他四年之多,如今他不想再对男人张开双月退,他已对此产生了畏惧,仿佛做了这件事,就又会回到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任总在里面等着了。”一旁侍从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沈青回过神,对着他点头:“谢谢。”然后向一旁拉开了横开门。 他刚走进,身后的侍从便帮他关上,似乎并不准备一同进入。 沈青看向前方,只见宽阔的院内,不规则的温泉池云雾缭绕。 他穿着木屐走在粗糙青石铺设的路上,十分稳当,只走了七八米便靠近了池边。 池中的男人微微仰头,双臂搭在池沿旁,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睛,笑着看他:“很难请啊。” 沈青扯开浴袍系带,见没有挂的地方,任它层层叠叠落在地上,然后在男人的目光下穿着白色的短裤缓缓入池,客气地开口解释:“在公司健身时没有带手机,晚了些时间,请任总见谅。” “我记着你当时发展不错的,怎么团突然解散了呢?”任鸿博的口气没有架子,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闲聊。 沈青没有这番心思跟男人聊家常,他现在心里时刻绷着一根弦,只希望对方将想要的东西说出来,自己好早做拒绝,便低下头表现出不愿多聊的态度。 “都是旧事了,这些年多亏公司,我才能住在疗养院养病,所以过往这些大多记不清了。”他解释得有理有据。若任鸿博真有兴趣,大可去问施展,见他们上次在包厢,应该是熟悉的。 “记不得便不问了,我们谈谈未来发展,我看你最近通告,有跟施展重合的节目?” 沈青的四肢被温暖的池水包丨裹住,只感觉疲惫退散,紧张一点点被缓解,这种身体上生丨理忄生的放松很难抗拒。 “原来《向上练习生》的神秘首席导师是施展,任总讲我才知道。”他回避过问题,不想接这个茬,事实是,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施展,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可能并不让他那样容易上节目。 “那知道了后,有什么打算?”任鸿博不放弃。 沈青只感觉对方这番,有几分欧嘉佑的感觉,只要自己想要听到的,不管别人想不想讲都要问出来,言辞习惯性带着强丨势的意味。 “大概,走一步看一步,可能会有些尴尬,但能上节目我已经很知足,这些状况,都可以忍受。”他抬起头看向任鸿博,“任总今天突然约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您直接讲,我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 “这么快直丨入主题吗?”任鸿博勾起唇角,忽然靠近。 沈青眼睛微睁,眼看着男人的手落在他的肩头,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颤栗。 “都是男人,约你只是想放松一下,太紧张可没法享受了。”任鸿博眼睛还是弯着,只是里面到底有几分真的笑意沈青看不清。 沈青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他张开口想问什么,对方已经收回了手,身后的房门再一次被向两侧拉开,进来两个穿浴袍的男孩。 就见他们径直走向池内,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穿着宽松的短裤纷纷入水。 一人去了任鸿博身旁,为已经转向温泉池边沿的男人按丨摩,另一人向沈青靠过来,对他乖巧地微笑:“您不转过去吗?” 沈青不敢破坏气氛,只得配合地转过身去,任身后年轻男子的手落在他背后,手法熟练,力度适当地开始按丨摩他的肩颈。 实在舒服,沈青忍不住呼气绵长了些。 “我前几日见你,才又想起你这个人来,总觉得你有之前头衔,还有很大发展潜力,公司可以着重关注一下你,毕竟之前组合两名成员现在都飞得很高。”任鸿博不紧不慢地开口。 沈青听着他聊这些,其实心底并没有放下。 对方是商人,商人狡诈,抛出了诱饵,就要提出条件了。 然而他还没等到任鸿博提条件,***。 沈青快速转过身,推开身后的按丨摩人员,“抱歉,我不需要了。” “噢?”任鸿博扬起语气,“不想泡温泉,那不泡了。” 说罢推开身后给自己按丨摩的男人,径直从一旁上了岸。 沈青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止可能会令男人不满,但没想到任鸿博转变得这么快,可自己的确不喜欢别人触碰。 他抬头仰视男人,发觉他已经捡起浴袍穿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扫您的兴。” 任鸿博没有系月要间的带子,任它敞开着,看着沈青笑起来:“说什么呢,你觉得泡得足够了自然就不必泡了,我们去吃日料,没感到饿了吗?” 沈青领悟过来,似乎任鸿博没有生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便也跟着点点头,沿着一旁台阶走上来。 他缓过神来,客气地戴上笑容:“任总这样一提,是有些饿了。” 他才刚泡了一会儿,应该是任鸿博自己在他来之前泡足了,对方并非是在意自己说得话,而是寻个理由结束温泉。 沈青弯腰捡起浴袍,直起身就发现男人的眼睛一直停在他的身上,他眼神回避与任鸿博视线接触,匆匆裹上浴袍,用手捏住衣襟。 “去换衣服,我们一会儿见。”任鸿博从一侧拍了下沈青的肩膀,转身就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沈青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是跟上去还是去别处。这时也从浴池走出来的按丨摩师再次微笑地开口提醒他:“先生您总不能湿漉漉地去用餐,我送您去洗漱的地方,帮您备齐和服。” 他似乎并没有受刚才被沈青拒绝的影响,态度依然很好。 沈青叹了口气:“好,辛苦了。” “那您跟我来。”对方勾起地上的浴袍,在空中展开转了圈,轻轻地穿丨进了袖筒,边做着这一切边走在了沈青的前面,动作十分轻盈。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求通过。 - 下章换视角,就断在这儿了,看起来字数少。 - “有人潜你,那是你的福气啊!有金主爸爸保护你,只给一个人潜,不比睡一圈也上不了位好吗?”这话是我好友跟我谈八卦时拍着手说的,我当时觉得真精辟,笑得不行。当然这话放在圈外的生活里,极其三观不正,作者君不能传播这种思想。 正经说。 当你面对潜规则时,一定要问问自己,是否能承担起付出的代价,是否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而不是享受一时快乐后却面对无数次内心的拷问。 你收了别人送的贵重礼物,就要想到为了这件礼物要回报给别人什么。你年轻靓丽,别无所有,回报的只能是身体。拿美色去换想要的东西,这条路走不远,付出的也不仅仅是外表看来身体那么简单,还有更多潜在的东西。 此话仅对三观正的普通人来讲,能睡成一线和顶尖流量的,那种人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心里很坦然,他们是规则的遵守者也是缔造着,自己成功了可以睡别人。 这种交易,只要有人类社会一天,便有它存在的一天,不能非黑即白地看待它,正如看人一样。 第15章 胎记 任鸿博是一个享乐主义者,他等最后一根发丝被侍从轻柔地用吹风机吹干,这才动身。也因此,沈青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任鸿博走进房间时,沈青身着一身黑底红花的和服,跪坐在桌前,双手自然地搭在腿上,头轻轻垂下。他的身旁是一株移植到室内的樱花,细杆茂冠,在适宜的温度下,即便是冬日也繁花盛开。纯白色的八瓣樱成熟了自然落下,便点缀在了沈青的肩头、臂弯、手背上。 任鸿博不得不承认,这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沈青似乎在想事情,一直没有察觉这花瓣,直到听到开门与脚步声,这才抬起头。 他似乎怕被等,快速地提早出来,柔软的发丝因还湿润的原因,下垂至眼帘处,遮遮挡挡着那双平静的眼眸,平丨滑细丨嫩的肌肤白里透着红,不见一丝瑕疵。 任鸿博在桌对面坐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道怪不得当初能被挑选进组合做艺人,怪不得沈青的母亲能混进任家,至少这资本是有的。 “这衣服好看吗?我亲手挑的。”任鸿博手肘架在桌面上,拳头撑住面颊歪头看他,仿佛在欣赏一般,这衣服虽是男款,但蔷薇花开在边角处,赤黑两色一搭,一反往日沈青清爽的扮相,倒有几分妖冶。 “好看。”沈青附和着,直视任鸿博的眼睛,“任总今晚饭后还有安排吗,我怕误了您的……” 任鸿博拂了下手,打断沈青的话语:“哪里的话,今晚的时间都给你。” 他很好奇沈青的反应,对方外表平静,讲话理智,然而忐忑不安的内心,还是能从细节表现出来,比如说,自己的手落在他肩膀上时那受惊的反应。 好像一只被猎人逼到死角的动物,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却瑟瑟发抖地对峙着。 菜品一碟碟地摆上来。 “任总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吧。”沈青没有动筷。 “就请你吃饭啊,这点面子也不给吗?倒酒。”任鸿博扬了下头,那两个进浴池按丨摩的男孩继续按照之前的分工,在两人面前相继坐下,开始服侍。 沈青垂眸依旧坚持着:“任总,我今晚与别人有约,这早在您邀请我之前就已经定下了,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很抱歉,不能陪您了。” “噢,这样。”任鸿博举起酒杯,“但这跟吃饭不冲突啊,饭还是要吃的,你来一趟饿着肚子离开,哪有这种道理,吃完饭你再走。” 沈青无奈,无声地轻叹过后,提起了筷子:“好,我陪您吃完就离开。” 任鸿博见他同意,开始随便找话题:“见你不久前刚接了份角色,有意往这方面发展?” 沈青接过一旁男孩端给他的酒杯:“如果要给出一个选择,还是选歌手吧,坦白讲,演戏的事情我实在不擅长。” “倒是能理解。这戏有百态人生,人也需得对世间万物有所体会才行,你经历颇多又生过长病,我见你举止沉稳,心如止水,这种佛家心性可演不出夸张的戏剧冲突。这演戏啊,得体验,得融入,得有丰富的感情,你瞧最近这第三十届日坂电影节影帝获得者,不是为了扮演好角色亲自下矿工作吗?”任鸿博讲得头头是道,倒也有了几分认真。 见是专业话题,沈青的话变得比之前长了些,面上客气的笑颜也多出现了几次,场面变得无比和谐。 交谈中,任鸿博听到几下咕噜声,并没有去细究到底来源于哪里,直到他低头夹筷,想到什么突然抬头想讲话时,才明白那声音应该当是来源于沈青身旁的男孩。 因为沈青正左手拿汤匙盛起一块寿司,送到男孩嘴边,待他吞丨下后,不动声色地再将手中的汤匙放下。 这一番动作很熟练,显然刚才已经偷偷有过几次,只是任鸿博交谈得投入并没有发现。 男孩刚含丨在嘴里便对上任鸿博看来的视线,慌忙低下头囫囵吞枣地把东西咽下去。 而沈青全部过程都垂下视线,左手放下汤匙后,右手自然地去夹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任鸿博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勾起嘴角,眼中笑意更生。 居然还有心思管一旁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人,沈青啊沈青,这让他怎么说呢。 这性格,任鸿博敢打包票,即便任家所有人都认同沈青,沈青也不会争家产,只会和气地与自己兄长商量着来。 什么弱小的敌人?连敌人都算不上。 时间差不多了,任鸿博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打算看戏。 沈青持筷的手搁在桌上,低头看着桌面,晃了晃头,他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任鸿博,眼睛很难聚焦,只都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眨了几下。 任鸿博双肘撑在桌上,十指交错,顶住下颌:“怎么了?” 沈青手中银筷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扶着桌面努力跪起身。 “谢任总款待,我走了。” “可我看你喝醉了,可能这种清酒度数高,不如住下?” 沈青站起身,但似乎比坐着更糟糕,他猛地扶住头:“不劳烦任总费心……” “你就这么出去?对了,忘了说一点,你经纪人我让他回去了。”任鸿博竖起食指点了点。 沈青不再回应他,踉跄着向外走去,然而没两步,一直在他身旁的侍从也跟着站起身,伸手环住了他的身体。即便他个头比沈青矮小,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掼到了地上。 沈青一只手撑起身体,另一手去推人,但下一刻就被阻止。 他一只手臂正支撑着身体,匀称的薄肌覆盖,线条十分好看,但随即它也无力地倒了下去。 “任总,你……”沈青急促呼吸着,气愤得身体颤抖,“任鸿博,我不是那种人,我不喜欢你,你一定要,要采用这种方式吗?” 沈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侍者***。 任鸿博看着这一幕,“哎呀”一声:“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我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热情,你没事吧?你应该第一时间拒绝他们啊。” 说话间,***。 “咦?你后月要有只蝴蝶啊。”任鸿博笑了两下,心情畅快,“身材挺匀称的。” 他起身背着手走到沈青身旁,微微俯身。 “就说你肯定是误会了,看来对我成见很深。其实任总没那么可怕,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怕我,让我很难过啊。就像今晚,吃饭而已被你严阵以待,兴致都没了。行了,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约。” 说罢他转而对另两个人吩咐:“把他送到楼下经纪人的车里。” 侍者开始帮沈青穿上衣服。 任鸿博最后再次看了一眼半阖着眼帘的沈青,留下个说不出意味的淡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 沈青感觉恢复了力气,那种无力感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来得突然也去得迅速,就像是头嗡了一下后缓缓恢复一般,也许是嗅到了一些什么味道,远离后逐渐呼吸新鲜空气,便渐渐正常。 他换好衣服,接过一旁侍从手里的运动包,只听对方同他轻道了一声:“对不起。” 沈青没出声,只动作停了下表示听到了,随后出了门。 他经纪人的车还在停车场,任鸿博嘴里的确没几句正经话。 沈青打开后座,拎着包坐在了副驾驶之后。 雷磊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下腕表的时间,将前座的抽纸盒搁在了他身旁。 沈青这才想到自己眼睛可能有泪渍,连忙用手擦掉,他等车跑了十几分钟后才平静道:“什么都没发生,任总跟我开玩笑。” “那就好。”雷磊只回了一句,也没再问什么。 “那女人还住在我那里,我今晚不回去了,去沈浮那里。”沈青情绪不佳,心中疲惫,再没顾忌雷磊是否再反对。 “也好。”这次经纪人也不反对了。 沈青肘部撑在膝上,双手撑住头,强迫自己去回忆刚才并不令人舒服的经过。 那时候他感觉渐渐失了力气,只剩下了惶恐,他何曾想过对方一个总裁会使用下丨药这种手段,也因此高度紧张,对当时的细节很模糊,现在想想,为什么任鸿博让人脱掉他的衣服?仅仅只是想要看一看他的身体吗? 沈青对自己被看丨光,并没有多少难过,他是男人,去泳池游泳,去公共浴室也会被人看到,他受到惊吓的是刚才那种被丨弓虽迫脱衣的行为,这完全违背了他的意愿。 他一路想着,想不出任鸿博今晚搞这种事情的意义在哪儿,一想到最后男人说以后再约,沈青就感觉头痛。 头痛得他车到了楼下都没有来得及跟雷磊打招呼,便拎了行李上了楼。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浮不爱讲话,这里应该很安静。 当门在眼前打开的时候,沈青将东西放在玄关,直接向床的方向走去,他脱下外套和鞋,占据了双人床一小半,将身体裹进了被子里,缺乏安全感地蜷缩起,闭上了眼睛。 隔着眼帘,他感觉到头顶的灯光关闭了,身侧的床陷了下去,沈浮上了床,但什么也没有做,只侧了个身像是进入了睡眠。 真好,不要打扰他,他睡一觉,明天便能恢复蓬勃的能量,又变回那个沈青。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求解锁。 第16章 趁火打劫 沈青醒来时发觉自己像上次那样靠在男人的怀里,汲取着温暖,这怀抱舒服得让人不想动身。冬日的初阳跨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的面颊上,暖洋洋的,催促着他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昨夜泡过温泉的原因,还是因为身旁有人陪着,他感觉一觉直到天亮,睡得比往日都好。 沈青将腰上男人的手臂抬起,轻轻地起床来到厨房做早餐。 待他完成后时间已经指向八点钟,昨晚睡得早,到现在无论如何觉都足够了,可沈浮还是没有起床。 沈青边摘着围裙边回忆之前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时的情景,那次清晨他一动沈浮便马上睁开了眼睛,看起来一片清明。想到这儿,沈青动作一滞,将手中的围裙一丢,快走几步赶到卧室。 “沈浮?”他轻轻推动男人。 对方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却又阖上,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浮反握住沈青的手,拉向自己胸口,仿佛在示意让沈青靠近自己。 见此,沈青如男人所愿,同他面对面紧挨着:“能开口讲话吗?这时候不要硬撑,你告诉我。” 就听沈浮缓慢道:“头……疼。”话讲完,仿佛已经用尽全部的力气,再没睁开眼睛,握紧沈青的手也轻轻垂下。 猛然间,之前大夫对沈青讲的话再次浮上他的心头。 沈青松开男人翻找出自己口袋的手机,手指略有些颤抖得按下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 “医生怎么说?”雷磊赶到那家私立医院时,沈青已经交完了几天的住院费用,一个人戴着口罩靠在自动售货机旁,双手插兜垂着头。 “脑部有金属异物,比较深,应该是当时进入的速度很快,我猜可能是弹片,医生建议立即做手术,将东西取出来,否则后患无穷。”沈青长叹一声,“我没有钱,所以还没回复医生。” “人现在意识清醒吗?”雷磊顺着沈青的视线看去,往那病房走了两步,隔着玻璃窗马上就知道了答案,沈浮已经昏睡过去,还插着吸氧管。 “沈青,”雷磊揽住他的肩膀,“哥知道你人好,明白你有救人的心,但是你得给自己找个界限,你要管他管到哪一步。到了那一步必须得让自己停下。回报跟付出是要持平的,他救了你,不代表你要接管他整个人,这次治好了,以后呢?” 沈青转身到自动售货机前,投币取了瓶水,摘下口罩让它挂在耳上,拧开瓶盖喝了两口。他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跟着医院的车赶到了这里,现在腹中正空,并不好受。 “哥,见他第一晚医生就同我讲过头部的伤,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了,治好我就不再管,他病痊愈自己去找工作。倘若他工资负担不起现在的公寓房租,那就让他搬走,这样行吗?” 让沈青看着人不治身亡,他的确做不到,特别是这个人还救过他。 “钱从哪儿来?”雷磊问出关键问题。 沈青已经在他来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我是普通人,二十万的确很难拿出,但我是艺人,钱来得快,多背了笔债而已,我去公司财务问一问,能否预支这次收入,手术费用的其余部分再贷些款就好。” 他又把口罩戴了回去。 “别贷了,从我这儿拿吧,非要讲,就当成贷了我的款。”雷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立即点火,连着摇了两下头,仿佛对他感到无奈。 沈青点了下头:“谢谢哥。” “节目后天要入组,你准备准备,进去后通讯设备是要没收的,手术这边约好医生我盯着,有任何情况我都去找你。” 沈青浮起一个感动的笑容:“谢谢,哥帮我做的我都记在心里。” “行了别搞这出,没什么好谢的,你有发展前途我才愿意在你身上下本钱,不然手下七八个艺人,哪里会管你这么多事。”雷磊故作刀子嘴,“我带你去公司,填个申请吧,东廷一般都有一定数目的预支额度。” 沈青勾起唇角,跟上他的脚步。 * 一个小时后沈青坐在最高层总裁办公室,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任鸿博拿着镊子夹住眼前的蝴蝶标本仔细查看:“一听到这事我就想一定要帮你,有困难找我不比找公司简单,公司还有那么多流程,那么多人审批,这钱到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沈青隔着桌子看着男人,对方虽然是同他交流,但眼神从自己进门起一刻都没离开过标本。自己的申请刚提交,对方就立刻知道,若不是提前嘱咐过要盯住他的一举一动,这种总裁级别的人物怎会知道这种小事。 既然任鸿博发话说走流程钱款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那如果自己不听从他的安排,估计是真下不来了。 对方最近这样关注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种事不好意思麻烦任总,走流程是公家,来问您是私下,钱上的事情还是要公私分明为好。” “那也得考虑实际啊,你往日没有预支过工资,或者申请延迟债务,现在突然提出来,想必是出了急事,让我想想,你现在好好坐在这儿,肯定不是因为你了,亲人也不太可能,朋友出事了?出事不得急用钱吗?”任鸿博放下手中的镊子,摘掉左耳架的单面眼镜,十指丨交错,认真看着沈青。 沈青对他一点头:“的确是这样,我没想到任总这么关心我。” “那不就行了,只这点钱够用吗?”任鸿博拿起一旁沈青刚才填写过的申请,仔细查看,“合算上你在公司的债务,一起付给你吧。” 沈青听到他开口,心中微震,客气地笑着:“任总这样帮我,我却无法为任总分忧,不能回报您,实在心中有愧,这钱自然不……” “你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啊,”任鸿博习惯性打断他,“你都不知道我忧什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看着沈青勾起嘴角,伸手拿过一旁的一张纸,手肘撑在桌上,让纸张与两个人的眼睛平行:“很简单的事情,对你来讲轻而易举。” 沈青看着那张纸,又看了看任鸿博的眼睛,伸手接下,但刚看了两眼,拿纸的手收紧,将纸折出了痕迹。 他咬紧牙根,努力让自己忍住,一目十行地将东西看完,然后将纸放回桌面上,眼神看向一旁,呼吸加促,胸膛快速起伏着。 这哪里是什么雪中送炭,这是趁火打劫。 任鸿博笑着解释:“就跟着标本一样,我一个收集的爱好而已,你身体我看了,很符合标准啊,所以我想收藏一份,公司里的艺人,男男女女,在我这儿存档的也不少,放心,这种东西不会流出去,否则我不是自毁公司前程吗?” 沈青咬紧的牙关没有松开,这的确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潜规则,不会同任何人发生关系,只是录一个人自己……满足自己时候的视频,但他从那张纸上感觉到的,是自尊的践踏。 任鸿博笑着靠在自己椅背上,左右转动着椅子:“其他人也都是这种反应,一开始呢,是觉得不好意思,但毕竟没有任何出格的要求,我只是欣赏人类不同忄青动中的美而已,这东西也只有我一个观众,所以最后大家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不是强人所难吧?” 沈青闭上了眼睛。 任鸿博还在继续讲:“多的我不说,这是自愿的事情,看你心里,是介意这点面子还是更在乎朋友了,想好再来回应我,什么时候都有效。” 沈青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弯下身体,双肘搁在膝上,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人命重要,还是他的这点面子重要,真是个好的二选一。 他的脑海中闪过太多的思绪,想他一世,走到现在,是幸运还是不幸。 其实看开了,什么烦恼都不会存在,对别人讲,这样好的交易,不是天降的好事吗?何必自寻烦恼,在这里自顾自怜地难受,直教人看了感觉矫揉造作。 可他实在不想,丢掉自己,只想守好自己的心,像曾经在孤儿院时院长对他讲的,从人世间走一遭,要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地走。纵使再卑微,也不能丢掉为人的本性,丢掉底线,同只寻求谷欠望的动物没有区别。 但真难啊。 选择摆在这里。 人因他而亡,怕是这辈子他将陷入更深的漩涡,心理永不得安宁。 沈青抬起头,目光清冷,两行泪渍犹在,他目光扫到纸张上的要求——“所需一切服饰、药品、道具均在房间中备齐,请有序穿戴使用”,沉下声音:“我直接去指定房间?” 任鸿博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猛然听他问,似乎没反应过来:“当然,对。” 等沈青站起身,他才回神,视线没有移开,按了下桌上的通话键,重新恢复笑容:“那我现在派人送你去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视频这东西,是把柄啊。 只能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天收。救人的肯定有好报,趁火打劫的只能落空。 之前看走近科学,说一个人家住在射击场旁边,一天黑夜头受重击晕倒,十年间经常癫痫,结果查出脑中有一颗子弹。 第17章 被拽进车里 沈青走出那个架设无数摄像头的房间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虽然任鸿博派了车接送他,但沈青不想让司机见他结束后的摸样,来的路上便让司机不用等直接走人。 现在看来,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沈青走进电梯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高氵朝时生丨理忄生的泪水无法控制,他目前的眼睛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哭过的痕迹,这样狼狈的模样不用被别人看去真是太好了,他已经发送消息让雷磊来这家酒店停车场接自己。 沈青阖上眼帘,只感觉身体疲惫,只能肩膀抵在电梯厢壁上,轻轻垂着头。 他一整天似乎只喝了些水,现在不仅腹中空空,头也昏沉。 药效作用下,他发泄了三次,几乎掏空了自己的身体,甚至到达了此生从未体验过的高峰,因此现在疲惫得只想沉沉睡去,以便忘却刚才可耻的经历。 电梯停在了某层,有人进了电梯,沈青闻此将头垂得更低,希望发丝遮挡住自己已经闭上的眼睛。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进来的人向他这边走了两步,站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沈青只感觉下巴被人用一根手指挑起,被迫微微仰头。 沈青终于打起精神站直身体,睁开了眼帘,下一刻他微微睁大眼眸猛然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身后的电梯镜面上。 施展身穿高领毛衣和冬季毛呢大衣,正站在他面前,挑眉仔细打量着他。 沈青下意识就想遮住自己的眼睛,但身体更快一步的是伸手去按楼层按钮。他要下一层就离开电梯,他不想跟施展共处一室,特别是以目前狼狈的状态。 然而伸出的手距离楼层按钮几厘米处停住了,施展握住了他的手腕。 “想跑?心虚?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没脸见人?”依旧像之前一样毒舌。 沈青试图抽回手腕却没有成功。 “你在这儿做什么?”施展发问,他回头看了下楼层,“比我的楼层要高,上面是公寓套房,你好像连一晚都付不起,来找哪个老板了?” 沈青任他握着,偏了偏头看向一侧,不想回应施展的问题。 “刚哭过?抱大腿没成功被赶出来了?”施展嗤笑两声,开口就嘲讽,“这模样倒像是被人怎样了一般,真让人觉得做作恶心。” 说罢甩开了沈青的手。 沈青随着被甩的动作身体跟着一晃。 施展虽然是猜测,倒真讲中几分,这让刚录完视频的沈青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羞丨耻感,他从来没有过使用道具满足自己,今天要讲起来,的确是被怎样了。 出卖自己尊严,然后被曾经心底喜欢的人正巧看到事后的模样,沈青心底一片疮痍。他咬紧牙关,抿起的唇抖了又抖,终于勾起个弧度,眼睛笑起来看向施展重重点了点头。 想哭的时候,那就笑吧,这是院长同他讲的,他从年少至今,这话陪他度过了很多难熬的时候。 “你说得对。”沈青轻声道,说完他看着电梯快要降到最底层,打算绕过眼前的施展去往门口。 没想到男人脸上嘲讽的笑容骤然消失,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捏住他的肩头把人拽回自己面前:“你真的刚跟人睡完?” 后面两个字他音量提了上去。 沈青没回答,坦然地看向施展,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带着笑意。 没有回答有时候就是回答。 施展不怒自威,他同沈青对视了片刻,待电梯门一开,扯住他的手臂就走,一路将人拽至自己的车前,拉开后车门将人塞了进去,自己也坐上后座,关上了门。 沈青身体没有力气,无力挣扎,撑住身体,微湿的发丝顶在车窗上,勾起唇角:“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酒店专供沐浴液的香气,在狭小的车厢内,这味道氤氲飘散。 施展没有废话,手向下一探。 沈青没想到他这样突然,因为之前经历已经很每攵感的地方被人隔着衣料一碰,忍不住喊了一声,仰起头露出干净的喉结。 施展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手,深吸一口气,语气恶毒:“沈青!厉害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打算睡到什么位置?几线?真没想到会同你这样的人组合过,我还以为你之前喜欢嘉佑,现在想想,是有什么目的对吗?你对任何一个男的都能张开腿是吗?” 说着,他握住沈青膝关节向自己方向一拽。 沈青一阵天悬地转,头落在了软绵的车垫上,眼睛直视到的只有车厢顶,他感觉到双腿被拽开,立马抬腿挣脱施展的束缚,双腿屈膝收拢在一起。 “你看不上我,对你我不张了。”沈青撑起身体,“我经纪人马上要到了,你不睡我,就放我走吧。” 他感觉自己可能疯了,能平静地讲出这些话,仿佛心凉到极点,便对一切不管不顾,自暴自弃。 明明是没有做过的事,也承认下来,已经知道自己在施展心中如何不堪,便像他想象的那样做给他看。 然而施展捏住他的下巴,又将人压在了车座上。 沈青感觉自己疲惫到极点,就这样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进入了黑暗。 施展看着身下人突然不动,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结果沈青还是闭紧了双眼,连眼珠都没有一丝转动。 “别赖在我车上装死!”施展松开手骂道,自己也不懂为何气愤至极,理智全失地讲出那番话。 但沈青的脸半隐没在洁白柔软的座套中,安静得仿佛睡熟了。 “靠,这他妈什么事!”施展从后座出来,坐到驾驶位上发动了车辆,他感觉自己简直脑子抽了,干吗要把人拽进自己车里质问,现在倒好,人晕倒在这儿,赖到他头上了。 刚跟别人睡完的男人,躺在后面都脏了他的车,结果他还得把人送到医院去。 施展发着邪,车速开到最高,闯了几个红灯,一路漂移到了常去的私立医院。直到他站在病床前,依然感觉胸中一团闷气。 心里想的都还没骂呢,刚讲了两句,人就给他晕过去了,让人操丨得受不住了是吗? 自己是作死了,看沈青一个人垂头站在那儿,非要上前跟他搭话,自己是猪吗? 施展眉头皱紧,看着熟悉的好友秦盛给人输液,邪气又发。 “这手上都扎三针了,还扎这手?” 秦盛也不惧怕施展,白了他一眼:“这都多久的针眼了,你怎么管那么多,有能耐自己来扎,别把人运我这儿。” 施展被人一怼,更不耐烦:“你干吗去?” “人又没大事,输点葡萄糖就醒了,我不走干吗?留这儿看你臭脸?” “你你,你脱了他裤子看看!” 秦盛拽下自己戴的白口罩,啧了一声:“你自己想耍流氓,别让我给你干啊。” “少放屁,我让你……看看他下面有没别的伤。”施展转过头去,抱臂看向窗外,后半句嘴里含含混混的。 秦盛闻此,扫了一眼床上的沈青,恍然大悟:“噢,想看人家有没有伤,那你自己看啊,这不是你以前兄弟吗?我还不如你方便呢。” “秦盛你他妈怎么那么多废话,你是医生我是医生?我看了就明白了吗?就知道怎么治了吗?”施展拔高音量,显然霸王龙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能惹的那种。 秦盛不再开口,掀开了沈青身上的被子。 施展从模糊的玻璃反光上看着身后大致的虚影,意识到自己在看,他猛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花圃里的花,只是看着看着又看向了那模糊的动作。 秦盛铺好被子,语气严肃:“很严重啊。” 施展猛然回头:“你说什么?好好说。” “我说,惨不忍睹啊,是不是受丨虐丨待了?” 施展理也没理一旁好友,直接去掀病床上的被褥,然而这时秦盛爆发出大笑:“被骗了吧哈哈,没多大事,做个爱能搞出什么伤,就是正常的发丨红每攵丨感,多休息几天就好,你也有今天施展,看你急得那样,哈哈哈。” 边说,他人边打开门溜了出去,发出一串笑声。 施展抬脚就像踹东西泻丨火,但抬起腿看到睡在床上的沈青又收了回去。 妈的,再把人给踹醒,然后对方再轻飘飘讲几句话,他今天肺都得给气炸。 正想着,沈青脱下的外套里,手机发出了震动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就是每次哭前都要先笑,先掩饰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就变成了边哭边笑。 组合五年吃住同在一起,这种小习惯,一定也会被人熟知的吧,施展看见沈青笑就知道他要哭了。 - 提两点前文细节,关于施展的,帮助理解这个人物。 - 1.第一章 沈青被爆耍大牌,然后经纪人辟谣是因为生病,助理把这则消息给施展看的时候,施展内心第一反应不是生病活该,病死拉倒,而是想是不是自己搞的,很埋怨:【因病?哪来的病?妈的,别跟他讲,是他把沈青弄了一身水,他从温暖的机场一出来给冻病了?这特么太夸张了吧!这什么破病!】 然后施展同助理讲:【找了别人的负面丨新闻来邀功?】 2.第二章 ,施展在会所听到沈青说自己要去陪别的老板,内心想法:【沈青真的让人包养了吗?那人跟他施展比怎样?应该没有他这么高的地位和权势吧?不然沈青也不可能如今混到这种落魄的地步。】 - 今天被编辑私聊改内容提要,可能不和谐?索性以后每章都不写了。 第18章 跟施展嚼舌头是找死 沈青睁开眼睛时,头顶上方悬挂的输液瓶已经空了,他坐起身,才看到左手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 病房看起来很温馨,淡蓝色地中海的装修风格,不像是一般的公立医院,是施展送他来的吗?可那人对他厌恶之极,没有把他丢下车就已经不错了。 沈青一回想之前的对话,懊恼地掩住面。 听到对方将自己讲得不堪,就故意做出一副我就是如此的模样,把从来没有做的事情承认下来——这举动幼稚得,像是青春期对抗父母的孩子做的。约是那时,他太疲惫,太心灰意冷了吧。 雷磊适时地推门而进,手里拿着几张单据:“醒了,正好一起走吧,医生说你没有大问题,你知道谁送你来的吗?医药费都已经缴纳了,医生接我电话时说他不认识送来的人。” 沈青穿好外套,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事实是他也不知道。 兴许是施展大发慈悲,让身边助理将他送来的。 沈青的反常表现让雷磊似乎有些意外,对方仔细打量着他:“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宝格黎?眼睛怎么了?” 雷磊问的是那家酒店的名字,沈青领先他一步打开门:“哥,我想先去医院替沈浮缴费,然后买些参加节目时的必需品,你捎我去医院,然后去忙自己的事吧,今天让你跑了几趟,麻烦你了。”刚刚,他的手机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款项已经到了账户里。 他刚说完便被雷磊拽住了胳膊。 “沈青,那钱……” “不需要借你的钱了,”沈青停顿了片刻,推开雷磊的手,低声道,“任总,给我钱了。” 说罢他向前走去,只留给雷磊一个单薄的背影。 * 乔乐最近心烦意乱,跟欧嘉佑相处一场,不说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后有事能扶他一把,最后竟然落得个变成陌路人的结局。 要说这原因,只能归结到沈青的头上,没他,一切计划好好的,就算那晚自己勾丨引欧嘉佑上床不成,也至少能体面地离开,重新找时间再约。 似乎一涉及到沈青的事情,欧嘉佑反应很强烈,好像乔乐多讲几句就能把人带坏似的,那天晚上自己连“炮友”这个词都没念出口就让欧嘉佑给赶了出来。 又或者,欧嘉佑想要保持在沈青面前的良好形象,所以不想将他们约火包交往过的事情让沈青知道。 这有什么不好让知道的,难不成欧嘉佑还想装成直男? 乔乐怨念很深,自己趁没戏份偷溜出剧组,千里送炮,结果被狠狠打脸,他把这笔账记在了沈青的头上。报复不了欧嘉佑,他还整不了沈青这种十八线吗?因此,乔乐趁沈青最后一天在剧组时,让人对威压动了手脚。 反正是最后一场戏,即便沈青出现什么问题,也不影响整体剧组的拍摄,乔乐对自己的剧还是比较在意的。不想眼看就要成功,突然冒出个群演将人接住了,最后搞下来没什么大碍。 乔乐一计不成,心里的怨气没处发,依旧憋得难受,这样拖了几天,结果今晚参加芭拉之夜典礼,让他偶然又生出一计。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天王施展,这让乔乐想起之前三人闹解散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解散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没人知道,各路八卦猜测纷纷也没个结果,而正主,几乎都回避了这个问题。 能闹到散伙,兴许他们之间成员关系很僵。 但是平日里,欧嘉佑和施展,依旧是好兄弟相处,偶尔同台时也相谈甚欢。 那问题就出现在沈青身上了,如果沈青跟施展关系很糟糕,但私下里又住在欧嘉佑的家里,那自己将这件事一讲,是不是就能成功挑丨拨离间? 乔乐端起酒杯,面带笑容朝着施展走去。 施展正同一位圈内制作人聊着新专辑的事情,结果被乔乐硬丨插了话题进来。 “施展老师,我最近听您的新曲很喜欢,听说又上销售榜第一了,恭喜恭喜,您的专辑我都有收藏。” 施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像是往日里恭维的人多了,这话听在耳边,心底根本无动于衷。 “噢,忘了跟您自我介绍,我是夏果时空的乔乐,正在拍一步热门IP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首辅神探》,巧的是,跟您组合过的欧哥和沈哥也都客串过这部剧,我们在剧组经常讨论剧情。”乔乐笑得谦逊天真,仿佛不知道圈内那些流言蜚语。 果然,施展转过头开始认真看向他。 一旁上了岁数的音乐制作人,闻此多看了乔乐两眼,向施展举起酒杯,指了个方向示意自己去另一边,有眼力劲儿地率先离开了。 “你想说什么?”施展看着乔乐喝了口酒,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乔乐没想到施展这么开门见山,连客套也不做,虽然他之前也在八卦中听说过施展性格直率。 “只是想问问沈哥病好没有,上次我深夜去欧哥家,看他床边还有一排输液瓶。”乔乐那晚进沈青的房间,待灯亮后,几乎一个瞬间就将房间里的东西都扫进眼底,这点他不会忽略。 后来在剧组时,欧嘉佑多次开口提过让沈青注意身体,自己在剧组的耳目听完这些话,都一一向他传达过,因此,沈青一定是生过病。 就见施展眯起眼睛:“你深更半夜去嘉佑那儿干吗?” 乔乐被怼得一愣,没想到对方关注的是这个问题,竟然不关心沈青住在欧嘉佑家吗? 他这机灵脑袋一瞬间思绪万千,笑着回道:“我跟欧哥关系很好,那次去是因为把在市图书馆借的书落在他家了。” 施展点点头:“噢,原来你跟他关系好,那跟别人讲他家的事合适吗?他家爱住谁住谁,用得着你这张嘴到处传播?” “不是,您误会了,我以为您也很关心沈哥……” 施展直接打断他的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就你以为?天天不专心做好自己的事,跑这儿来揣测别人想什么?就你这种人还跟嘉佑关系好,他最近是瞎眼了吧。” 说完把酒杯里的酒直接朝乔乐脸上泼过去。 “跑我这儿来嚼舌头,滚!” 酒泼出去,酒杯也松手落在地上,施展转身就走,顺便在途中取了过往服务员托盘上的一杯酒。 乔乐被酒水一泼,低头一看,白西服上全是红酒的酒渍,最关键的是,其他圈里的朋友都在现场,或隐藏或显现的眼睛,都看到了他被施展泼酒,想必今晚圈里就得议论开来。 这事一发生,会有人讲施展耍大牌拿小演员出气,也会有人讲他乔乐是不是不长眼,做了什么坏事才导致被泼。 乔乐感觉脸上烧得发烫,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谁能知道施展跟神经病一样,上句话还好好说,下句话就翻脸,说泼就泼,一点不顾及还在现场做活动?一点也不在乎被人诟病。 也是,对方是天王,别人议论起来也不敢讲他的坏话,还得在圈子里混,可怜自己没有对方那种名气,不知道被人踩成什么模样。 他再也忍不住留在现场,匆匆向后台跑去,心中对这个组合的三个人恨到了极点。 * 助理张悬找到施展时,他正坐在保姆车里,车外场地上高高架起的活动灯光隔着车窗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他精致的妆容。 “展哥,你怎么突然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刚才主办方问起你我们才知道,这怎么……”张悬看到车厢底部被踩碎的酒杯,忽然意识到男人心情不好。 施展手臂架在曲起的膝盖上,看着车内一个点,抿紧了唇,牙齿发出摩擦的声音。 “妈的,又他妈搞在一起了。” “什么?”张悬没听清。 “我说我是傻逼,这次听清了吗?”施展淡漠地看向张悬,倏尔收回视线,低头笑起来,呼出的气也变粗。 他今天还帮忙付了医药费,还让秦盛宰了一刀,这不是傻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对那种人心生可怜?掉了几滴泪而已,刚被别人搞完而已,自己居然就心软了? 早知道把人直接从他车上扔下去,开车走人。 现在行了,又睡到他兄弟头上来了,当年搞散团的事又干了一遍,他还以为沈青这些年能学老实了,还真信会所那天沈青跟他道的歉了。 道个屁的谦,全是逢场作戏。 施展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组合的一二事,想到曾经沈青跟欧嘉佑的互动,一脚踹向驾驶座的座椅,气得闭上了眼睛。 张悬担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不想回会场咱们就不回去了,您千万别不高兴,气坏了身子。” “滚滚滚,别来烦我。”施展一掌将人推下车,拉上了车门。 “砰”一声后,留下张悬一个人发愣地看着眼前的车门,随即他立马往会场里面走去。 他得打听打听,今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到底是谁惹到施展了,好及时跟经纪人崔志文汇报,然后帮展哥出这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骂自己是猪,这一章骂欧嘉佑眼瞎,现在又骂自己傻逼。 施展:哼,我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 第一章 ,助理问施展六年了,何必再生气,他心想:【就是生气,不可以吗?他就是气,怎么了?!】 行吧,您老接着气。 - 今天收到了三个“好看”,傻笑,作者君感觉自己飘了,谢谢小可爱的两个地雷! 第19章 看到了视频 夏光一身黑色连衣裙,叠着双腿,手肘架在沙发扶手上,握拳撑住额角,正等着任鸿博在楼上换衣服,一会儿他们要出门去看安霍?沃迪尔画展。 这是她第一次来任鸿博的住处,天玺华庭的高层公寓,复式双层,总面积八百平米以上,装修风格极简,只有黑白灰三色。 一个人也没有,连整理家务的阿姨也只能定点上门。 夏光很好奇,任鸿博曾讲过自己会做西餐,但她想象不出男人做饭时是什么模样,不过从这点讲,任总是个挺有趣的男人,至少有自己的小爱好。 餐桌上正在充电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叮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下载完成。 夏光看了下腕表等得无聊,起身坐到了餐桌旁,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挪动着鼠标。 上次她等任鸿博在海上市开国际商贸会议时,在车里曾经用他的平板电脑打过僵尸大战植物。男人很喜欢休闲时玩一玩,不知道笔记本电脑上是不是也有这款游戏呢。 任鸿博是个活得精致的人,想他洗澡换衣,怎么也得折腾一会儿,她还能打个一两局。 夏光看着眼前的桌面,从开始菜单里找游戏,然而右下角的下载完成对话框却一直停在那里,逼得人去点才能关掉。 夏光敷衍地点了一下,没想到鼠标没点准关闭键,她只得再次将光标移过去,快速连击了两下,结果这次直接将下载的视频打开了。 看着一串时间的文件名,她不知道任鸿博下了哪部电影。 当她准备关上时,视频中出现了画面。 夏光微睁眼睛,看着沈青垂眸推开洗漱间的门,他穿着一身白色镂空花丝的单薄睡袍,缓缓走向床的位置,边走边面无表情地解开腰间的浴袍系带,展现出自己的身体…… 她这才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地按动着方向键里的右键,快速向前跳看。 听着男人隐丨忍的喘丨息声,看着他从两侧眼角落下的泪水。 夏光双手捂住口,这视频中丝毫不见做这种事情的快乐,可见并不是沈青本人的意愿,但见摄像头太过光明正大,还角度不同,想必沈青本人也知道自己正在被拍摄。 夏光眼眶里盛不下泪水,倏尔滚落下来落在手背上,这才惊醒了她,慌忙关闭视频,将椅子恢复原来的位置坐回沙发上,沾干眼泪。 她心里压抑得厉害,便狠狠地攥紧自己的裙角。 那次在鼎皇会所见到沈青,她是开心的,后来又在东廷电梯里见到他,夏光也很开心。 虽然这种开心不能太过表露,必须隐藏在心底。 那是她喜欢了整个中学时期的人啊,是让她坚定选择了歌手这个职业的人啊,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用药使自己产生并不想有的冲动,展现给镜头,然后被录制下来,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窥视。 也许现在,自己没有像当年那样对他沉迷,但也希望他生活顺利,身体安康。 见他痛苦,自己也忍不住难过得无法自拔。 沈青的这段视频再次提醒她,他们都不过是上位者的宠物。 让他们做什么,便要做什么,乖巧地献出自己的肉丨体,兔死狐悲,她同视频中的沈青,没什么不同。 当年她家中突遭变故,父亲车祸身亡,母亲同早就好上的男人私奔,她只能寄住在姨母家,那段时候她感觉不到一丝亲人的关心,沈青的笑容是她唯一的温暖。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对方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那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即便他无父无母,没有体会过被人爱,却仍能去爱一切事物,眼睛里永远盛着光。 参加节目时输掉比赛也不气馁,遇到受伤的流浪狗会救助寻人领养,粉丝病重时现身慰问为她还愿,无论生活待他如何,他都保持着一颗谦逊平和的心。 组合多年,演唱会、领奖、做节目,他似乎,从未在镜头前流过眼泪,像是过早成熟的孩子,懂事安静地观察着这个世界,他听着你讲话,然后回报你一个柔和的微笑。 世界,不该对这样的人如此残酷啊。 夏光听到开门声,压下心头的回忆,装作看手机。 “走吧。”任鸿博从楼梯上下来,一身得体的正装。 待夏光抬起头,他抬了下眉毛,似乎并没有对她这副红眼圈的模样惊讶。 “任总,”夏光委屈地低声喊他,“向晓雪又在通稿里压我,她工作室,每次她一发专辑她工作室就踩我,水军也胡搅蛮缠。” 她扁扁嘴,眼看着泪就要落下来。 “那压回去。”任鸿博整理了下袖扣。 “嗯嗯。”夏光连着点点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似乎得到了任总的承诺,这才满意。 当晚任鸿博看着本地视频浏览记录,勾起了唇角,他点开视频,系统默认从停顿的地方开始了播放。 * 沈青阔别舞台已久,再次登上这样的综艺,虽然演唱上没什么压力,但一想到评委席上即将面对的人,还是有些紧张。 施展会如何对他?会像对其他选手一样,还是会回避同他讲话? 这似乎是组合解散后,他首次跟施展在公开场合见面。 “队长,我、我一会儿,紧张怎么办?我发挥不好怎么办?我RAP今天早晨又错了一次。”身旁组合里的男孩紧张地讲话都不利索。 “你的唇?没上妆?”队长拉住他。 “啊?我忘了!刚才有工作人员喊我,就从化妆姐姐那儿跑出来了。”男孩摸了下自己嘴唇,“我现在回化妆间!” “马上就到我们了!你想让导师等吗?这得留下什么印象!”队长很生气,“我帮你去找工作人员借。”说着向另一边走去。 沈青看他们慌张的模样,突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们组合起初演出时也常有丢三落四的习惯,碰到过各种问题。他走上前,将口袋里的唇釉递过去:“着急的话,可以用我的。” 男孩见是他,愣了一下:“我,你是,天呐……” 对方将他认了出来,看着他胸前的牌子,仿佛不敢相信。 沈青知道,自己出现在现场引发了不少讨论,有工作人员的,有练习生的,只他路过听到的便有两次。 他二十五岁的年龄,再来参加这种节目,凭借丰富的演唱经验,的确是有些欺负人,或者从另一种角度说,混得实在落魄。 同组合的队员已经成了首席导师,他却是普通的选手,那些人疑惑他如何处理这种心理落差。 事实是,被生活逼到了绝处,只会想如何填饱肚子,哪里能顾得上这些呢? 沈青回过神,就见眼前男生脸色红起来,一手接过唇釉,一手摸着自己做好的发型:“谢谢,谢谢您。” 说着他低下头,将目光集中在手中的细瓶上仿佛要避开与沈青对视,待他拧开盖,直接就要开始涂抹。 “哎,”沈青拉住他,“要涂在鼻子上了。” “噢,噢。”男孩不好意思得头压得低低,手向下挪了挪,又眼看要点在下颌上。 沈青轻叹口气,接过他手中的唇釉:“我帮你。” 远处的队长见到这画面,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快步走了回来。 然而不等他讲什么,进演出厅的门便被人推开了,几台摄像机跟着一群人冲了过来,声势浩大,施展正走在最前面。 就见他曲起的手指“当当当”敲了敲玻璃大门,眼睛环绕了现场一周,面无表情。 或坐或站的练习生被吓了一跳,立刻都站直了身体,向施展弯腰点头地问好。 沈青正轻托男孩的脸替他涂抹,看到施展视线在他身上停顿,紧张地收回了手,悄声同男孩道:“你抿一下,对,就这样。” 施展看着现场的人,没有讲话。 有胆大的出声:“PD,请问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施展像是被提醒了一般,收回凝聚在某一点的视线,这才开口。 “晚上录节目很累是吗?” 有人老实地点头,有人连忙摇头。 “是,有人会感觉累,累就能把这种状态带到舞台上吗?!从上百家公司选出的练习生就给我看这种表演吗?!以为是拍戏?能中途停下等你找状态?NG还能重新来?等你们以后有了演唱会,也能当着上万观众的面,道个歉问能重来?我不是演员,对任何失误、糟糕的表演,都说不出个好字,你不行,做不到,那换人,取消重录,有的是人想取代你,想拿到这个机会。别再让我看到,任何,不认真的态度。” 最后一句话,施展一停一顿讲完,再次看了现场的练习生,后退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人走了,现场也一片安静,没人敢出声。 沈青将唇釉放进口袋,他能感觉到施展生气了。 对方有脾气,在专业方面更是如此,有次合作的录音师犯了错误,他大发雷霆,直接搅得对面公司把人开除,这才熄了火,也因此有人说他不饶人。 施展对此的态度:“饶人,他也得配。” 在他眼中,犯了错的人,不值得被原谅,反正这世间,缺什么都不缺人,这个错了,换掉不错的,总有人能做得更好。 沈青垂下眼眸。 那,自己这种犯过错误的人,大概是永远得不到施展的原谅了吧,不管他如何做,如何弥补,到头来可能只能换来“你也配”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施展:问个事,我要一直发脾气吗? 作者:别急,后面都给你哭戏好吗? 施展:????我看你这作者是不想混了是吧?! - 曾经粉过的爱豆,即便后来不再喜欢他了,但也不希望他出事吧,见他遇到什么危难,心底也是怅然若失的。当然涉及三观,人品被爆出问题,那只能庆幸自己脱粉。 - 前情回顾。 第二章 ,沈青去包厢,女人帮他开门:【她见是沈青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对他客气地点点头。】 第十一章 ,【“再见。”女人话音未落电梯门便缓缓阖上,她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有些落寞。 一直没有出声的任鸿博扫了她一眼:“喜欢他?”】 - 来自灵魂拷问,大家收藏了没有呀!只看文不收藏容易找不到文!轻轻一点收藏,更新完结早知道! 第20章 给我跪下 因为练习生众多,录制时间无限延长,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就在还差几名选手到沈青的时候,前面传来消息,称突发意外事件,练习生暂时原地休息等待。 什么意外事件?沈青心底有些好奇,却没从面容上表露出来。 身旁几个年龄不大,按捺不住的急性子练习生,已经开始同工作人员打听询问。 节目组人多嘴杂,丁点八卦新闻都传得迅速,工作人员既是倾听者,也是传播者,不过一会儿工夫,大家就知道了原因。 有一位练习生表现差劲,在导师提出质疑后,紧张到情绪崩溃,突发心脏病倒在台上。 “啊?心脏病还要当艺人,这么拼命的吗?艺人平日工作压力那么大,肯定是要先养病啊。” “那我们就是九十九位了吧?” “幸好倒在节目没正式开始前,不然后面的训练怎么能忍受得了,万一同别人一组,到时候因为他生病舞蹈排不起来,不影响队友吗?” “那咱们要等多久啊?这么晚,我怎么感觉又饿了?你们去上厕所吗?同我一起吧。” 一旁练习生议论纷纷,沈青侧耳听着,心中并没有太多感触,只从客观来说,出这种事情,节目组或成最大赢家,上热搜的话题估计都已经找好了。 沈青看着现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练习生,手指轻轻抚过吉他的弦,有些百无聊赖。 似乎只有他独身一人坐在角落里,无人上前同他攀谈。 正想着,一位工作人员走到他面前,用身影挡住一切看向沈青的视线,递给他一张纸条。 “还有三个到你对吧?”女人手中的笔在文件夹里的表格上点了两下,抬起头,“那做好准备。” 说着转身离开去问下一个练习生,仿佛刚才只是公事公办。 沈青感受着手里这东西,放下吉他起身向卫生间走去,待走廊中没有人关注他,这才打开纸条。 ‘跟她走。’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沈青一回头,就见刚才给自己递纸条的女工作人员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对着他点点头,手指指了一个方向,也不多言语,带头就向那边走去。 沈青见她不想跟自己交谈,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只得咽了下去,但马上他就知道了喊他前来的是谁。 他走进女工作人员帮忙打开的房间,便见到了沙发上正看向他的男人,对方正翘着腿,搁在沙发靠背上的手中,捏着一宽口玻璃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身后的门被马上关上,沈青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地看向施展:“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处房间似乎是专门供施展休息用的,装修成了一处温馨的客厅,房间里如今只有两个人,他便免去那些面对导师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施展将玻璃杯往眼前的茶几上重重一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随即站起身走向沈青,直直走到他的面前,与他几乎面对面。 沈青偏了偏头,不想与男人对视,结果下一刻男人的手摸向他腰部,随即向下从他口袋里摸出一瓶唇釉。 施展将那玻璃瓶捏在手中仔细看了两眼:“连比自己小的练习生都不放过?”说完他笑出声,看向沈青,“你那样对他,图什么?觉得他有前途,先拉拢住这支绩优股?”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沈青语速很快,时至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去解释“他没有”了,讲这话,在施展面前就是笑话,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 施展将手里的东西向墙边一丢,落在了不远处的浴缸里,惊得鱼群四下散开。 “进节目,你那经纪人用了不少力气吧?”他绕着沈青缓缓转圈子,“若是你第一场就被淘汰下去,成片也没有任何你的剪辑镜头,这节目就等于白上了吧?” 转到沈青的面前,他的手抚住沈青的后颈,然后捏住它强迫沈青同自己对视:“你给我跪下,我就让你过第一场。” 这话撞进沈青的耳中,也撞在他的心底。 他微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边的牙齿咬紧,眼眶颤动。 “施展,你太过分了。”沈青喉间滚了滚,一字一句将这话道出口。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现在该叫什么不知道吗?叫PD啊,叫导师啊,叫前辈也可以。”施展勾起唇角,“当然,你想叫哥,我也能接受。” 沈青挥开施展握住自己后颈的手:“你到底想要什么?” 为什么不能放过他,过去的事,自己已经付出了代价,难道要一直追究到他死吗?连犯丨罪判丨刑的牢犯,在认罪伏法服刑过后,只要改邪归正也会获得谅解。他呢? “一句话需要重复两遍?”施展的唇凑到沈青的耳边,“我让你跪下。” 他虽语调轻柔,却教人直寒到心底,生不起一丝温度。 沈青没有动。 施展弯起眼睛:“好奇原因吗?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看你不顺眼,同理,外面任何一个练习生,我看不顺眼,都能针对他。建议你乖乖照做,或许我还能稍微——对你转变点态度。” 沈青不想再听施展讲这些,他转身就要离开。 施展握住他的手腕:“最后一句,出了这道门,下次要求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话落,手也松开,一丝也没有留恋,直接回到了沙发上。 沈青停顿了一两秒钟,仍旧打开了门离开。 他虽没有理会施展的无理要求,但回到等待的后台,心底却没有表面上那样潇洒。 沈青将施展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无疑那些话的杀伤性很强,正中他的软肋,他没法一丝不在意。如果这次白来一趟,雷磊会对他多失望?会不会认为他任性?他膝盖一弯,跟雷磊同人睡得资格比,显然后者更难。 自己坚持可笑的自尊,到底正确还是做作? 直到他上台调好话筒,这心底咚咚直响的鼓依旧没有停下。 他不知道施展会不会突然责难。 舞台的灯光很美,热量也很强,让沈青忍不住脊背生出一层细汗,手也潮湿起来。 但刚开口两句,听到自己的声音通过专业音响放出,沈青便找回了曾经的状态,无数场演唱会磨练出了现在的他,让他面对任何场合都能自如地演唱。 即便成年,他的嗓音也清澈纯质,关于演唱的专业性更毋庸置疑,也因此他刚出声,面前坐得众多练习生都发出惊叹,开始窃窃私语。 然而只多唱了两句,施展便开口打断了他。 “又唱我们的歌?”男人语气平淡,眼神冷漠,反常得与他平日大相径庭。要知道,即便施展做节目遇见普通人,也不似这般陌生。 就像是转眼间换了一个人。 听到他讲这种私事,沈青想起了曾经在鼎皇会所时,对方听到他唱组合歌那反常的态度,只是他不曾想,这样公众场合下,施展也会发难。 沈青将吉他抬了抬,平静回道:“节目组选的歌。” 此话一出,气氛尴尬起来,座位上的练习生大气不敢出,一个个用惊讶地眼神交流着。 施展耸了下肩:“Whatever,换歌。” “好,你选。”沈青将这话讲出口,他有那个实力和底气,新出的歌只要有名气,他往日里也有练习,现在吉他在手,也不必过于担心伴奏,实在不行他清唱。 “我新专辑主打曲。”施展讲完放下话筒,一副不再交谈只等着听歌的模样。 沈青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吉他找了几下调,直视着施展,唱了起来。 那是首情歌。 他唱起来与原唱相比,有了另一番深情忧郁的味道。 施展听了没一个小节,拿起话筒,直截了当:“不好听,F,下一个。”说完再次放下话筒,看向手中的资料。 录制现场静悄悄的,施展身旁其他四位导师,有低头翻资料的,有互相对视的,也有抿唇视线下垂看向舞台地板的,就是没有敢开口讲话的。 沈青点了点头,无视那些看向自己的视线,只看向施展一个人,像之前一样平静道:“谢谢导师评价,我会继续努力。” 公式化说完,他摘下背在身上的吉他,走向上方练习生区域。 一时间,只能听到他踩在木制地板上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一问:朋友,你收藏了吗?轻轻一点,更新完结早知道!作者便与你缔结美好友谊的亲密关系了!小众的虐文需要你们的支持! 感谢侠路的地雷! 第21章 帮我 直到节目录制结束,沈青都没有露丨出一丝懊恼伤心的表情,他神色平静,像往日一样正常与人交谈,似乎并没有将刚才的结果放在心上。 这让等着看戏的练习生感觉到有些遗憾,投在他身上的视线逐渐减少。 跟随着练习生去往宿舍的路上,沈青被之前塞纸条带路的女工作人员拦下,他才发现对方工作证上写得是导演组副组长,名为李艾丽。他看了眼其他人,走到角落听她讲。 “施展老师同我们反映过意见,任何关于你的镜头都不会使用,这同时意味着,你参加这个节目的意义不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是走是留,都由你自己决定,因为之前签过合同,住在这里继续学习也可以,我们会提供食宿,只是告知你,以免耽误你的时间。” 沈青认真将话听完:“这是节目组的意见?” “你可以亲自去询问节目制作人,他也在现场,刚才在灯光管控处见过他。”女导演很坦然。 听到这话,沈青停顿了一秒钟点头表示了解:“那,施展在哪儿?” “施展老师现在可能正准备离开录制现场,你可以去停车场等他。”女人面上没有笑容,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知道了,能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吉他吗?” “当然可以。”对方接过吉他,“我会让人将你的所有东西放在你所住的房间。” “谢谢。” 沈青找了条走廊向外走去。 他现在,真的不应该纠结到底要不要跪下,他应该祈祷,施展讲过的话还管用。假如对方连看他一眼都不肯,那即便他跪在路边,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他不能太自私。 经纪人替他遮风挡雨,帮他争取资源,结果他一个自尊心作怪将一切搅黄,想到这点,沈青感觉无法原谅自己。 他早就应该想到,现在同曾经已经不同,过去有欧嘉佑跟施展两个豪门世家支撑,他从来没接触过潜规则,但现在无权无势的自己一个人混,哪能再像之前一样。 拒绝施展,再回到之前不温不火的状态,雷磊对他,是否还会同之前一般?是否会放弃他转而推其他艺人? 其实沈青并不极其在意是否推他,他不是非娱乐圈不可。 若是以后,不唱歌了,做一个普通人可以吗? 沈青在停车场站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实这样也很好。 如果他孤身一人,可以这样做,若不是为了债务他也不会再重新踏入娱乐圈,曾经生病时期照顾他的医生也建议他换一份新的工作。现在债务被任鸿博免去了,他真的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只是,只是,那样大概很对不起雷磊。 沈青一想到雷磊喝醉吐酒的模样,一想到雷磊帮他睡得了资源,就感觉自己现在一走了之,太过自私。 自己怎能这样让他失望呢? 沈青双手撑在膝上,弯下丨身体,脑海中思绪万千,反反复复,他真想现在就地蹲下,安静地环抱住自己,不必去见施展。 但只过了十几秒,他便站直身体,朝车辆集中的位置走去。 * 施展跟节目组送他的几位领导分别,转眼间在自己普尔曼加长车旁碰见了沈青,对方站在车辆与车辆之间的缝隙处,只有走近才能看到,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沈青身着单薄的演出外套,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借着停车场路灯灯光看去,似乎连眼眶都因为寒冷而微微湿润。 施展裹着长款毛呢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口气不咸不淡:“哟,真巧。” 一旁助理张悬帮他打开车门,他没再多话转身上车,他清楚,沈青会追过来。男人站在那里,像是只乖乖送上门的迷途羔羊。 果然,车门即将关上时,沈青伸手扶住边缘:“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听听这试探的口气,多小心翼翼。 施展不知为何,心底很是愉悦,他微微眯起眼睛:“我说什么了?” 在施展助理和司机都在的情况下,沈青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讲出口,他似乎还在乎那仅有的一点颜面。 “不方便,那上车说。”施展歪头示意了一下加长车厢里自己对面的位置。 就见沈青看着车门,咬了下唇犹豫了很短的时间,上了车。 张悬在一旁正拎着东西,他替沈青关上车门,走到前车窗拍拍司机的肩膀,马上两个人就离开车辆,不知道去了那里。 密闭的车厢内,施展勾起唇角:“不说,是忘了?” 沈青双手扶住自己两个膝头,胸膛起伏了几下,像是在深呼吸一般,随后用行动回应了施展,他先跪下一条腿,离开座位,又紧跟着另一条。 他垂着头看着施展裤子的一角,仿佛进入自己的世界。 施展皱起眉头,胜利的果实来得太快,自己都没有好好享受过程,而且,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男人的痛哭流涕呢? 相反,沈青一如既往地安静,连神色都没有变,这哪里能起到羞丨辱的效果? “既然你记得,想必对我另一句话也有印象。”施展伸出食指挑起男人的下巴,迫使他微微仰头,“我说下次,要求就不会这么简单。” 男人的肌肤,很光滑很柔软,还很凉。 “还有什么?”沈青依旧垂着眼眸,视线向下,不与施展交汇。 施展却不知道了,他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幕,沈青捧起那名练习生的脸,仔细涂着唇釉。这个动作让施展想到了过去,曾经沈青也是这般对他。 那时候沈青边涂边喊他的名字,同他讲,‘展弟,别动。’ 现在换成对别人那般了吗? 施展边想,拇指边下意识去揉丨捻男人的唇,只感觉到饱丨满又柔软,待他回神时,男人已经被他按压得被丨迫微微张开口,微微向一侧偏头,像是要躲避却不敢直接躲开的模样。 施展将沈青这副模样看在眼中,心底没有一丝愉悦。 男人看起来很好欺负,很想让人对他做什么。但这副模样,在之前,是不是对很多人都做过?是不是他也曾跪在欧嘉佑的面前,这般楚楚可怜? 施展眼神逐渐变冷,他想到前些天那演员讲的话,心一点点硬起来。 深夜,沈青在欧嘉佑的家里,能做什么?叙旧在外面便是,跑到家里做什么?那演员还讲,沈青同欧嘉佑都去电影里做客串。 他怎么不知道沈青现在还能接这种档次的电影,他之前进入沈青微博的超话,哪里见过相关讯息,想必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住在欧嘉佑的家里,最近一同去剧组客串。 好啊,很好。 自己之前同欧嘉佑提起沈青,对方反应平平,直接扯其他话题,没想到背着他,两个人来这样一出。 施展感觉到自己牙齿在摩擦,他微微弯腰俯视男人,手指捏紧对方的下巴,迫使沈青头转正看向自己。 “你这张嘴,替多少男人含丨过?” 他看到沈青微微睁大惊愕的眼睛,仿佛对他问出这话感到难以置信。 马上施展松手,抚过他的脸颊,转到他脑后,五指深入他的发丝,然后将沈青的头按向自己。 “兄弟一场,帮我也解决一下,不过分吧?” 沈青失去重心,差点扑倒施展的身上,他伸出双手扶住施展的腿,险险将脸控制在距离那个部位五厘米处。 施展只感觉到男人呼吸的热气在喷撒,他仰头闭上眼睛长呼出气,假若刚才只是讲一讲想看沈青的反应,那他现在很确定,自己一定要做这件事。 他想要。 “不,施展,不可能!”沈青反应过来,手撑在男人腿上,语气十分慌乱,“我要走了。” 施展松开抓紧头发的手,沈青得了空去摸车门,想要起身离开。 施展见此转而握住男人伸出的手腕,将挣扎的人拉到自己身前,与他面对面,抬高声音,语速加快:“想走?沈青,节目也不想录了是吗?只要你还在圈里一天,不,你还在世上一天,我都能找到你!我说了,你惹到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经纪人,现在住在哪儿我都知道,想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吗?你不会想知道的。” 施展仿佛知道男人软肋在哪儿,讲完一切,也不怕他逃走,将他往地上一掷,解开自己风衣的扣子,继续狠戾地讲着。 “那些练习生,我喊任何一个过来,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沈青,认准自己的位置在哪儿。” 说着他勾起一个笑容:“你跟欧嘉佑上床的时候,怎么没像现在这样犹豫过?呵,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潜规则,接受我的很难吗?还是你眼中,我同他有什么区别?之前组合时就已经将我跟他区分开来了是吗?” 沈青被一连串的话击中,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施展,半张着口,眼眶颤抖起来,就像是那天在电梯里一般,但他迅速闭上嘴,快速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压了下去,咬紧牙关连连点头。 “施展,你太让我失望了。” 施展动作一停,看着眼前的沈青,瞬间回到了过去。 只有一次,沈青同他讲过这句话。 沈青为孤儿院孩子们亲手制作的蛋糕,被他尝了一口不好吃,丢给了狗。 过去沈青从没对他讲过重话,当时施展听到这话后大发雷霆,两人之间头一次闹僵,后来他去道歉,帮沈青一同重新做了蛋糕,那个过程也很快乐。 他道歉,是因为那时候他知道自己很混账。 现在呢?沈青讲这话,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也很混账? 但这要分对什么人讲不是吗?曾经的沈青,是他的兄弟,现在,不是了。 施展不想再废话,他指着身下:“伺候好我重回节目,或者明天圈里封杀雷磊,你选。到明天,要求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沈青喉间滚了滚,红着眼眶看着施展,撑在地上的手缓缓向上挪动,直到扶住眼前人的膝盖。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大家别怕,到时候跪回来! 施展:……我说,你一定要拆台吗?就不能让我多威武一会儿? 作者:我怕小天使跑路啊呜呜,本来就没多少的,再虐跑了怎么办QAQ。 第22章 解决了 施展一掌拍在沈青的肩膀,将他推远。 沈青脊背撞在与施展相对的座椅上,感觉到液体溅到了他的面颊,比体温要低,感觉微凉,一股淡淡的腥味钻入鼻腔。 液体落在他的眉间上,然后向下滑落,沾在眼睫上,迫得他阖上眼睛,一时间耳边只有男人米且重的呼吸。 明明车里比车外要暖和许多,但沈青感觉身体与心底更冷了。 他听到施展抽出纸巾的声音,听到擦拭的声音,以及那渐渐平静的呼吸。 他似乎能感受到来自男人的视线,大概对方正在像欣赏自己作品一般审视着他。 只听男人又快速抽了几张纸,全部盖在沈青的脸上,低哑着嗓音:“滚出去。” 沈青抬手接住纸巾,有些沾在他的脸上,有些施展一松手便落在地上,他便低头一一捡起,连带着脸上的一起将脸擦干净,这才睁开眼睛。 他站起身,但跪得久了,肌肉酸软,险些扑倒在施展的身上,幸好最后时刻,沈青一手险险撑住施展耳旁的椅背上,将自己脸控制在与施展十厘米处。 就见施展厌恶地皱起眉头,同他对视了片刻,视线下移躲开他。 沈青回过神来,连忙拉开门,跨步下了车,顺带捡起了施展丢在车厢底部的纸团,与自己的一同捏在手里。 “那还请您,向节目组通融一下。”沈青带着客气疏离的口气,对着施展鞠了一躬,仿佛真的是一个来被潜规则的陌生人,事后绝不拖延纠缠,只点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完,他替施展关上车门,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施展透过车窗看去,只见沈青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融入到了夜色中。 他收回视线,将衣服整理好,降下车窗让冷空气进入,一扫车厢内暧丨昧的气味。 之所以让沈青滚,是因为施展自己也不想承认一件事。 当他看见男人那沾染了液体的脸时,似乎很快又有了感觉,而这次,似乎不仅仅像这次那样简单。 他已经在肖想,那件衣服裹着的身体,是什么模样。 当沈青差点扑倒在他身上时,施展的注意力落在对方微肿丰色红的唇上,他竟然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他是怎么了?他向来都有洁癖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厌恶吗? 如今沈青已经离开了,但施展眼前,男人跪在他眼前温顺进行的画面,却反复出现,甚至一遍比一遍更清晰,详细到男人颤抖的羽睫,精致的锁骨,微红的唇角,伸出去扶的纤细手指…… 施展发泄般踹了眼前的座椅一脚,双肘撑在膝上,十指丨插丨入发丝间,弯下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可以走了吗?”张悬从另一侧打开车门,随即司机也上来发动了车辆。 张悬低下头去看施展的表情:“展哥没事吧?我帮你关上车窗,别冻感冒。” 施展正拼命去忘记脑海中的沈青,结果听张悬一讲,又想起沈青那单薄的演出装。 这种天气,穿成那模样出来,这家伙别他妈又生病再赖在他头上,搞得自己像故意似的。第一次在机场见,说因病延误演出,第二次在酒店见,直接晕倒在他车上,现在…… 施展冷哼一声,觉得不解恨,再次踹了座椅一脚。 张悬在一旁抿紧唇身体坐直,外表安静地装作一尊雕塑,心底却在嘀咕。 似乎上次见过沈青后,施展就是这样生气,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但是既然一见沈青就生气,那施展何必又同意将人弄到节目组来呢? 张悬感觉自己可能智商不够,果然不愧是施展,谁都没法理解他的脑回路,天王,就是跟普通人不同。 正想着,施展又踹了一脚,还负气般将外套脱掉,揉成一团砸在对面的座椅上,然后松着自己的领口。 张悬不知道施展对衣服有什么意见,他听着男人喘着粗气的呼吸声,把视线缓缓移向车窗外。 唉,那个沈青,到底是有什么能耐? * 沈青找了一处洗手间将脸洗干净,看镜子里自己微肿的唇在夜晚下看不太明显,这才向着练习生宿舍走去。 走廊里有不少工作人员,似乎正在没收违丨禁物品,沈青低头背着摄影机的方向找到自己宿舍号码,就见房间里的三位舍友已经都换上了灰色带有F标记的卫衣。 “沈哥?”张贤一副惊喜的模样,“没想到我们一个宿舍。” 说着他向其他两位练习生解释:“之前我还没到青果娱乐时,跟沈哥一起合租过。” 沈青有些微怔,他一没想到张贤对自己这样热情,大概是因为房间里有摄像头在录;二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看来那名叫亚玲姐的女人的确出了力;三则是东廷娱乐毕竟业内地位摆在那儿,收人有要求,进入的艺人至少都有点真材实料,以张贤的唱功,绝对不应该出现在F等级。 他平静地回应张贤:“很巧,一起加油。” “一起加油!我相信你实力肯定不止是F。”张贤过来对他来了个拥抱,话语还顺便蹭了个热点。 他的嗓音仍旧沙哑,像是前些天嘶吼唱歌还没有恢复。 原来如此,这很影响歌唱发挥,不然或许等级能更高一些,又或者张贤想要扮猪吃老虎,故意立一个刻苦训练大幅进步的人设。 经张贤提醒,沈青重新想到评级一事,心底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段施展质疑他的片段,大概是永远不会播出了。 首先施展的经纪人不会同意,这容易让观众对施展留下刻薄的印象,特别是之前组合的团粉,他们成年工作后,目前是粉丝消费群体的中流砥柱。 他这边走神着,张贤对他的拥抱却没有立刻分开。 就听见对方在他耳边一笑:“我知道你去做什么了。”随后才放开,依旧保持着微笑。 沈青心底一惊。 正在这时身后走廊有人进来,工作人员开始收违丨禁物品。 沈青这才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之前就知道规则,便没有多带东西,最后自己的透明箱子里只放了手机与充电器。 “零食也不能留喔!”艺管姐姐细心地看着宿舍的角落,故意装作生气,“等等,我看到你了啊!藏在衣服里也没有用,快交出来!” 沈青想到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管糖:“这个可以留吗?我有时候会低血糖。” “这个没关系,你带着吧。”对方对着他甜甜地笑着,一反刚才的模样。 “我举丨报!工作人员偏心!”刚才藏零食被发现的练习生举起手,脸上笑呵呵的,明显是开玩笑。 “人家刚才箱子里一堆药,肯定不是乱讲的,手背上都还有好几个针孔呢。”艺管姐姐扬了下头,转头看向沈青,“照顾好身体,练习很辛苦,有感冒发烧都可以直接去医务室,主楼403。” 沈青见此对她报以温柔的回笑:“谢谢,已经好多了,我记下了。” 待人跟箱子一起撤走,他拿起标有F等级的衣服进入卫生间,这时张贤挤了进来。 对方凑近沈青狠狠吸了一口长气,凑到他耳旁:“精氵夜的味道,跟谁?” 沈青心底这才放松下来,原来不是看到,这样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倒真的不怕。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换好衣服,再次看了眼张贤,“我昨天已经搬走了,钥匙放在电视机柜里,当时你不在家,我告诉你一声。” “你不说是谁,我也能查到。”张贤冷笑一声,“不信你能一直藏下去,装作一副禁谷欠的模样,没想到啊沈青,刚才那么短的时间也能溜出去来一发。” 沈青再没理会他,走出了卫生间,只怕张贤知道真相后,这种事也不敢讲出口罢。 通往走廊的门没关,以便工作人员再有什么事情来通知,结果访客便至。 “沈哥,我过来看看您。”借过沈青唇釉的练习生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表示自己的存在,他身着蓝色B等级的衣服,有些羞涩般,声音也不太高。 沈青走到门外,态度和蔼:“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等级不错,沈青似乎放心了,施展似乎并没有将对他的气出在别人身上,眼前练习生实力是多少,男人便给了怎样的等级。 “我……”对方看着沈青一时间又磕磕绊绊,突然想起什么,“我叫宇文捷!以后请多多指教!” 沈青见对方的态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好特殊的姓,以后共勉,一起努力。” 他态度这般,对方也放松下来,傻笑着:“一般人听到我的名字,还以为我姓于,您一下就想到了啊,其实您可以跟他们一样,直接叫我文捷,反正都被喊习惯了。我是来谢谢您之前在候场区帮我涂口红,我……我没什么能回报沈哥的,但我Rap还好一点。您舞蹈也好,唱歌也好,但我好像没听说之前您说唱方面的作品,也是,这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 原来还是个话痨,沈青认真听着他讲,没有打断。 “我就想吧,既然填表时让选自己是Vocal还是dancer还是rapper,肯定以后练习要涉及到这些,所以您要是不会我可以……不不,您要是有任何问题,我都愿意帮您解答。然后,您的实力,下次等级一定能前进的,我说完了。” 宇文捷说完大松一口气,好像终于将打的腹稿讲完。 沈青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孩,不知为何想到了过去,想来那时自己也是这样单纯真挚。 他心底柔软,顺着对方话来:“那到时候靠你了,文捷,以后你不必这样客气。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噢噢,还没,我跟队友分在一起了,让他们收拾去吧哈哈。” 似乎团队关系很好,沈青拍拍对方的肩膀:“那你队长要说你了,回去整理整理早睡,明天我们再聊。” “好好,沈哥,那晚安。”宇文捷笑得像个阳光的大男孩,直接就被沈青哄走了。 沈青目送他离开,转身回房间,明天还要录各种自我介绍的视频,他今晚要早休息养精蓄锐。 至于那辆车中发生的事情,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将它忘在脑后,不再想起。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生活才能继续啊,心才不会难过。 忘记,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万人迷的魅力! 第23章 抓个包 导师的时间珍贵,并不长期呆在拍摄地,平日里他们会赶自己的通告,直到主题曲表演录制那天才出现。 这让沈青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对自己歌舞方面并不担忧,对自己能走到第几期也没十分在意,唯一让他紧张的只有施展而已。 拍摄场地的生活很丰富,有采访、个人视频、综艺游戏以及宿舍探秘等衍生节目,这让沈青又好像重新回到了过去的演艺生活,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有用、被认可的人,这点似让他心情十分愉悦。 雷磊来过一次,同他讲沈浮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只等着恢复,同时也叮嘱了一些节目的注意事项,有一点是沈青之前没有考虑过的。 “艺人这么多,交友要慎重。之前你是在组合里,与人接触时有经纪人保护,现在是一个人,我也不在你的身边,没法帮你筛选。过去组合里另两位成员,身家摆在那里,他们本身并不在意是否红,不会为了火不择手段。现在,这么多就想出名的人聚集在一起,肯定会出事情,而且这些孩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单纯,社会上十六岁就已经是能杀人的年龄了,圈里幺蛾子我也看得多了。” “正是年轻,所以才幼稚,不知道轻重,还不如你这种年龄的艺人好带。” 雷磊对这点讲了很多,似乎在他眼里,除了沈青,其他全都是不是好人。 看得出是自己人,但这种偏心让人很受用。 沈青见他这般担心,只得笑笑,便没将张贤与自己同宿舍地告诉他,免得对方再担心。 在平日与这群练习生的相处中,有一些只远观他,也许怕同他关系太好会被施展连带厌恶;有一些会与他交流,也都是尊敬谦逊的态度,偶尔表现出自己的仰慕。 沈青没感觉身边有坏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这样就很好。 当然,关系亲密的也有一个,宇文捷偶尔会甩掉队友来陪他去餐厅,用对方的话来讲,队友那么多人一起,不少他一个。 沈青明白宇文捷话里的意思,可能自己总是一个人,对方怕他孤单。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沈青的投票排在了第六位,在其他人都有背后资本在推的情况下,已经是一次胜利。特别是宿舍初印象等花絮播出后,网上许多人开始关心他的身体。 有人称他是老干部,说二十五岁的老胳膊老腿,现在还要同刚成年的新人竞争,希望他别这么拼。 还有人质疑他的等级评分,要求节目组放出他未播的表演片段,认为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是F。 沈青听雷磊讲过后一笑了之,有热度就好,不管是关注哪一方面。 对于排名,虽说十分意外,不过也能解释,对比许多本身没出道没曝光度的新人,他即便已经十八线,但至少曾经也有过流量。当年那群粉丝现在长大了,有的也许不再追星,但节目这样火,听说后多少会念个情怀,过来投一票。 另一个变化则是,来同他交流的人变多了,比如说求他帮忙看舞的。 “整体很流畅,但这个动作,可以再练习几次,过渡自然点。” “你的问题是,刚才肩膀和腿打得太开,舞蹈不是完全释放,是一种节制地去表现,动作要精准。” “整体还是没有记全,不要跟全套,先分解动作,攻破难点。” 沈青帮几位F班的练习生一一作出指导。 他组合那六年,公司请了最顶尖的老师,基本功十分扎实。所以主题曲的舞蹈他顺了几遍便记在心里,现在训练一直在磨细节,练眼神,顺带对其他练习生做个导舞的作用。 他并不吝啬帮助别人。 “沈哥,等你等级重评定,一定是A。” “是啊,你是我们F班表现最好的。” 被他指导的练习生纷纷夸赞。 “舞蹈有一些可爱,也许你们能驾驭得更好。”沈青依旧很谦逊,自己这样的年龄,唱跳时一定要找准自己的风格,如果同别人一样露出青春活力的笑容,违和不说,也有些千篇一律。 “沈哥?”宇文捷推开房间门,兴高采烈地喊他。 舞蹈室内音乐又重新开始播放,沈青走出房门:“怎么了?” “下午要录几场游戏,我从艺管姐姐那儿提前看到名单了,你被分到跟我一组。” 沈青听到这种捆绑警醒了一下,他回忆第一期正片,关于自己的部分只播了与宿管关于是否留糖的片段,宇文捷去自己寝室道谢的镜头并没有播出,那安排他同宇文捷一组,是偶然还是节目组故意而为? 自己同他亲密,被节目组看在眼里所以这样安排了吗? 因为想不到答案,沈青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是什么游戏?” “你腰间会绑上松紧绳,你跑向我,我在终点处将礼物递给你,累积下来,可以从我们的粉丝中抽取来送礼。你跑完,我们位置交换。” 沈青对松紧绳有印象,他之前上综艺节目也玩过:“那个似乎力度很大,很消耗体力。”而且跑出去,弹簧收回的力度也很大,控制不好很容易摔倒。 “我肯定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你跑不动就别那么拼,别再闪了腰,我可以多跑几趟。”宇文捷拍拍自己的胸膛。 沈青被逗笑,这一周相处下来,对方同他距离不在,也会贫嘴打趣了。 但其实,这点沈青真没有什么问题,当年没人敢让两位少爷身体留下毛病,因此训练和日程都安排得适当。后来他一直在私立医院休养,照顾妥当,注意保暖,膝盖骨和腰都很好。 “那到时候看你的。”沈青对着宇文捷点点头。 然而事实证明,初出茅庐的少年,话说得漂亮,栽得速度也快。 下午的游戏录制期间,松紧绳先绑在了宇文捷的身上,他像其他练习生一样,身材属于高瘦类型。待人猛地冲出去,还没碰到沈青递给他的礼品,就被绳子回收的力拽倒了地上。 力是相互的,出发时迸发的力越大,自然弹簧反馈得力道也强。 其他练习生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拿到了礼品,但也摔得乱七八糟。 宇文捷十分窘迫,然而心底越着急就越不得要领,越不成功用上的力道就越大,恶性循环直至他撞到沈青面前,礼物没来得及伸手拿,只在匆忙中抓住沈青衣服一角。 沈青被拽地重心不稳,扑向对方。 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互相搂抱着被绳子拖着向回拽。 连手中拿的礼物也中途落在了地上。 沈青没做准备,摔得七荤八素,他躺在地上抬起头看宇文捷,就见对方正从他身上爬起来,双膝跪地,另一手依旧紧紧搂在他的腰间。 工作人员也赶过来扶,两个人这才终于站起来。 “都没事吧?” 宇文捷尴尬地摸着后脑勺,连连摇头,羞得抬不起头来。 沈青保持着笑容:“没事的。” 说话间时间已经到了,就见宇文捷那堆礼物同别人比少得可怜。 “没事,我多拿一些。”沈青揽了下对方的肩头以作安慰,由工作人员在他腰间绑装备。 等游戏开始,他将力度与分寸把握好,即便速度不是最快,却是最稳的一个,一趟又一趟,拿得不多但每次都很精准。 “沈哥加油!”宇文捷双手拢在嘴边,“不用着急,已经很多了!” 而即便倒计时到了最后几秒钟,沈青依旧冲刺出去拿回一盒礼物,工作人员也默认将那件礼物记在数上,最后统计下来结果他们这组是最多的。 沈青见此勾起个笑容,他刚才游戏时崩得很紧,一脸认真,如今知道结果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既然是给自家粉丝抽奖送礼,肯定要努力争取,毕竟回报她们的机会太少。 “别灰心,下次游戏说不定你更擅长。”沈青见一旁宇文捷情绪低落,附到对方耳旁轻声安慰。 “我本来就只有几分蛮力,结果还玩不好。” “但你之前没接触过不是吗?我玩过几次了。”沈青拍拍他的肩膀,对他作认可地点头。 宇文捷终于被他劝服:“那我下次再好好表现。” 听前排主持人宣布结果,沈青同大家一起鼓着掌,然后分散开在一旁观看下一场。 不想肩膀被轻拍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名副导演李艾丽。 沈青高涨的情绪一下收紧,顺着对方扬头示意的方向望去,就见施展戴着浅茶色的墨镜,慵懒地靠在录制厅的门口,一手插兜,一手端着便捷的纸制咖啡杯。 男人今天穿了羊羔绒翻领的鹿皮短上衣,下丨身黑裤被扎进在同色长皮靴中,显出倒三角的好身材和修长的身形。 他发型已经做好,不紧不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一眨不眨地看向沈青,仿佛已经等了多时。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快节奏向前跑,很精简了,所以写了的一定有用! 第24章 在走廊解决 施展见沈青看到自己,勾起唇角一笑,转身向走廊外走去,顺手将手中的咖啡纸杯投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沈青看了一眼身旁副导演,用眼神询问她,对方点头默认。 原来真的是喊他让他过去,不知道今天施展又会如何对待他。 沈青有些焦虑地舔了舔唇,见周围没有人关注自己,悄悄地避让开摄像镜头,穿过几位工作人员快步走向门口。 出了门,就见男人的背影正向着一侧不常用的楼梯走去,身旁也没有跟什么助理和节目组工作人员,似乎刚才施展只是悄悄来现场看一看录制,没有声张,也不想引起练习生的关注。 沈青跟上男人的脚步,回头看着走廊里,没有别人。 录制游戏的副楼只有下面四层在使用,五楼礼堂正在装修,据称需要完善防火设施。 沈青见施展没有停下来,也不想出声询问,只默默跟在他身后,绕过楼梯上“禁止进入”的立牌,扶着楼梯仰头看去。 但他从施展悠然的表情上读不出男人现在的心情。 直到在五楼静悄悄的走廊里,施展才在窗前站定脚步,推开窗户,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远处。 “有什么事?”沈青在距离他不远处停下脚步。 “站那么远,听不清。”施展仰头看着天空。 沈青无声地叹了一下,朝前走了两步,下一刻就被男人拽住胳膊扯到眼前,顿时他背后是窗户,身前是施展,对方双臂撑在他两侧窗台上,让人无路可逃。 即便有心里准备,但发生突然还是让沈青有些紧张,他低下头。 “真的勾搭上了?这么快。”施展凑近他的耳旁,“跟那人说了什么悄悄话,引得人笑颜逐开?也讲给我听听?” 男人边说边用右手臂环紧沈青的腰:“喜欢他这样搂你?录制中也舍不得松开,你们是要做给全国观众看吗?” 沈青一愣,他这才知道施展提的是刚才自己同宇文捷录游戏一事。 那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只是摔了一跤,对方手垫在他身下,也大概只是下意识保护行为,并不意味着有什么。 “我同他只是朋友。”沈青很无奈,早知道施展会这样认为,他尽量避免跟宇文捷经常接触。 “噫,你同欧嘉佑之前不也只是朋友?”施展发出一声嗤笑,视线落在沈青的衣领上,“这一周里有没有跟他做过?吻痕在哪儿?” 沈青皱起眉头,忍无可忍双手去推眼前的人的胸口:“施展!你不可理喻!” 对方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这些事,这让沈青感觉到很无力,是,曾经他满身痕迹被施展看到,曾经他从宝格黎酒店出来也正巧被撞到,但这无法代表自己是一个氵监情氵监交的人,怎会至于同人相处一星期就发生关系。 “我瞧瞧。”施展语气平静,像是在讲一件普通的事情。 听到这话,沈青停顿片刻突然极快地笑了一下,他开始扯松练习生制服的领带,动作麻利地解开上衣西装:“直接说目的不更快吗?还需要找什么借口?” 他将解开的西装向肩后一开,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解白衬衣的纽扣,语速极快,咬牙切齿:“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你威逼利诱的本质!” 说话间沈青已经做完一切,双手扯开白衬衣的两摆,露丨出自己柔韧有力又不突出的腹肌:“想看那就看,找一找吻痕吧!” 施展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几遍,环住沈青的手臂忽然用力,将他抱得坐上了窗台,然后将人身体向外倒去。 沈青只感觉身体猛然后仰,腰间那手臂力量也不在,心头一惊,慌忙抓住施展的衣服,双月退紧紧夹丨住施展的腰部,这才稳住身体。 男人也弯腰出窗凑过去看他,故意打趣:“生气了?所以一时间忘了自己身份?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威逼利诱?导师不是看你如今在圈里尴尬想拉你一把吗?” 道貌岸然地给潜规则找借口。 沈青抓紧他的衣服,只感觉到窗外的寒风浸透进未着寸丨缕的肌肤,冷得他瑟瑟发抖,肌肤微微透红。 施展还在讲:“你看你这不是也很喜欢我吗?不然为何搂得这样紧?错了没有?” 沈青只感觉抓紧衣服的手在渐渐滑落,鹿皮滑丨腻,他只得换成了施展的羊羔绒翻领,但施展也随之弯了下腰,让沈青直感觉自己又下降了一块,他慌乱中环住施展的脖颈,紧紧搂住他,让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 对方这副无理取闹的模样,让沈青实在无法反驳解释什么。 “道歉。” “对不起。”沈青快速回道,顺坡而下。 “对不起什么?”施展呼出的热气喷撒在沈青的锁骨。 “我不该跟宇文捷走近,不该用刚才的口气对你讲话。” “态度,似乎不太认真呢。” 沈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低下来:“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 施展想要什么他什么模样,做便是。 马上他就感觉腰下手臂又出现,将他一带,在窗台上坐直身体,原来那手臂一直没有拿走,刚才只是虚空在下面。 沈青心神疲惫,垂头闭着眼睛任施展打量自己。 男人却抽下了松松垮垮挂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领带,随即遮住沈青的眼睛在他脑后系紧。 失去视野,沈青茫然地抬头,下一刻唇丨上触碰到了柔软的东西,直到火丨热的鼻息喷撒在的他的面部,他才惊醒。 施展在同他接吻? 男人先上前堵住唇,随后侧头,张开口同他唇与唇摩擦,然后离开。 沈青脑中轰鸣,身体颤抖地猛然要去推开眼前的人。 但施展将他从窗台上拽下来,再一次吻上来,这次不同之前试探地接触,而是直接伸出舌丨尖探入他的口腔,逼丨迫沈青只得张开口。对方这次吻得极快又带着几分米且野,让人直被吻得透不过气来。 转头想要避开,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却捧住了他的头,最后反抗失败的沈青只能顺从着这个吻。 沈青记忆中从未吻过什么人,他不会接吻。 曾经喜欢过的人如今在吻他,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喜欢那人的时候,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并不看向自己,不喜欢的时候,那人对自己再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心底又有什么可欢喜? 待对方松开他,沈青急丨促呼吸着,唇边的唾液顺着口角而下。 他抬手想要解开眼部的领带,却被施展握住手,拉向自己。 在两具身体贴近的情况下,沈青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 自己被握的手被男人换了个位置。 “这里会有人!”沈青有些慌张。 “就算有人看到,也认不出你,用手,快一点,不要让我在这个问题上废话。”施展微微弯腰,头压在沈青的肩头,一轻一重地呼吸着。 “你告诉我……沈青……你同其他男人接吻时……也这般无趣吗?……不回应……没被人嫌弃吗?”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换了……我被你咬怕了……什么烂技术……” 男人回忆到这个问题似乎感觉好笑,笑了两声。 “别再让我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记下没有……” 沈青附和着应了一声,就这样隔着黑暗继续听着。 良久,走廊里发出一声满足的慰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有小天使留言,我仔细一看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请相信,我绝不是那种给大家喂屎的作者啊!莫慌! 第25章 挑错 第二次等级评定,沈青直接升到了A级,他的表现完美无缺,实在让人无法挑出错。他找准的个人风格也与众不同,与一水甜美笑容的练习生相反,走了冷酷风,舞蹈顿时有了另一种味道。 沈青十八岁时,组合发过这种风格的专辑,成年或即将成年的三位男孩身着合身的黑色西装,舞蹈一反之前青春风,人设开始由可爱暖心的邻家弟弟转变成了承担责任的轻熟男人。 因此对于这种风格的眼神和表情,沈青轻车熟驾。 第二期节目结束后他名次又前进一名,想来大概是节目组压不住粉丝投票了。 除去旧粉,沈青的新粉也增长不少,他又重新走入了大众的视线,展现出了综合素质极高的艺人形象。就连施展与欧嘉佑的众多粉丝,也爱屋及乌地开始支持他。 这就免不了面对一个问题,他同施展曾同属一个组合,如今地位悬殊,本应该是节目看点,但播出的成片中,竟然没有任何两个人交流的片段。 吃瓜群众很愤怒,质问到底是节目组魔鬼剪辑,还是两个人之间存在问题,顿时路人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各路狗仔再探当年解散真相,一时间节目热度空前,骂声也渐起。 ‘不好意思,当年三只的专辑常年霸占各大榜单首位,我们曾经的团粉数据组不是吃素的,结果现在干不过其他新人,你搞笑吗?’ ‘节目组出来挨打,吞了多少票?’ ‘孤儿剪辑,没有两人的镜头,是节目组故意想要引起猜忌吗?现在吵得不可开交,你们有热度,开心了?’ ‘他们关系很好,当年只不过是沈青抑郁病,其他两人志向不同才解散的,有自己发展方向当然单飞,哪有组合到白头的。现在这样一搞,好像他们有仇似的,节目组做个人吧!选人时是不是就已经制定好这个宣传方向了?’ 网友们很愤怒,手中的键盘纷纷化为武器,剑指节目。 然而,他们却真冤枉了人,不是组里不想播,实在是不敢播。 两个人的交流,冲突尖锐。 就拿施展参观其他导师教学课来讲,本来按剧本,他只需要每个教室转转,对练习生鼓励一番便可,然而当转到沈青这组时,他毫不留情地直接指出了沈青问题所在。 “你就是这种水准吗?”施展皱紧眉头,他有些不确认地走到教导声乐的女导师面前,随手拿过钢琴上的曲谱,凝神看了两眼,“对,我没记错,怎么,是不认识那个符号?需要我再教你认识?” 沈青看着自己手中分到的歌词曲谱,花了十几秒找到了对方指出的那点:“对不起,我的错。” 他忽视了。 “对不起我有什么用,你这种水平别唱歌了。”施展眼神轻蔑。 然而那错误极其细微,甚至在场练习生很难听出沈青演唱的问题,即便沈青不改,舞台演出用到音响,高声下效果也不会有差别。 沈青知道对方在专业问题上吹毛求疵的态度,诚恳道歉:“是我的问题,很久没有上声乐课,生疏了,下次改正。” 单飞复出,他与公司演唱艺人并非同一水准,公司请的声乐教师并不适合他,也因此,沈青只能自己单独练习。他不比施展等一些成熟艺人,能单独请得起高水准的名师。 这六年,施展一直在进步,他几乎停滞,因此他演唱水平或许比在座练习生都高,但与施展相比,肯定被甩下远远一大截。 这是沈青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房间里只有摄像师缓缓移动找机位的脚步声,没有人敢出声讲话。 施展听到沈青回复,很反常地没有立刻开口回怼,他将手中的曲谱丢在钢琴上,视线下垂连着点了两下,声音低下去:“借口倒很好。” 说罢他没在房间停留,转身就走,几位摄像师立刻跟上他的脚步,一股脑离开了房间。 沈青看着手上捧的曲谱,想着那点错误。 指出来,总比不指要好。指出来,他就能注意,就能改正。能改正,就能进步,就能继续唱歌。 听见训练室内声乐导师重新开始弹琴,他收起曲谱抬头跟上练习。 后来几天,沈青在声乐方面下了重功夫,不仅自己苦练,还为与自己分到一组的练习生逐一指导,详细到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甚至针对每个人不同的擅长处将歌词重新做了分配,力求整体效果达到完美。 等到了周末,同一首歌两组练习生进行对决,沈青一组以绝对的优胜票数战胜了对方,组内每名练习生都得到了额外的票数加成。 “沈哥,你改我歌词时,我当时还因为唱得少了耿耿于怀,结果事实证明你是正确的,不然达不到最终的效果。” “是啊沈哥,你的水平,绝对能当我们声乐老师。” “我……我还是第一次以团队形式上舞台表演,我……没想到这样成功,感觉人生都圆满了,对不起,太激动,妆哭花了吗?” 练习生们上前一一与沈青相拥,沈青对每个人都讲了鼓励的话,最终才同大家手掌相垫:“共同演出,集体效果才是最重要的,希望我们这一组每位练习生,在接下来抽签中能有缘再同组,都能走到最后。” 再后来,继续抽签分组后,沈青发现施展多了个习惯。 只要自己上声乐课,施展同转房间时不同,非得坐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休息沙发上,撑头看着他。 施展在这儿,练习生压力巨大,负责声乐的女导师也不自然,沈青虽表现同往常一样,但心底却满是怅然。 被施展注视着,他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之前相处的种种画面,这让他情绪一直低落。 每次雷磊来找沈青同他讲已经签了多少代言,约了多少通告,沈青兴致也都不高。 在他眼中,如今的全部光环、名气、成绩,是他付出了尊严代价、为施展服务交换来的。他不做那些,惹得施展生气,表演评级那晚便直接打包离开了,又怎会有后来这些? 施展像是得了乐趣,打开了一扇大门,即便不录制的时间也偶尔会待在拍摄基地的住处,隔三差五找处房间喊沈青去一趟。 起初只是让沈青帮忙,上次不知为何,施展开始在这过程中捎带上沈青,逼迫得他也氵世出来,这才满意。 帮别人解决是一回事,自己也陷在其中,体会到那令人颤抖的感觉,是另一回事。 那是种,更羞耳止的体验,因为是曾经喜欢的人,所以心底紧张,几乎不多刺丨激,就结束了,于是这点也要被嘲笑。 看着施展手上自己的液体,遵循着对方的命令,去“尝一尝自己的味道”,他越难堪回避,越不知所措,对方似乎就越感兴趣。 沈青感觉,有什么事情性质变了。 他心底所坚持的东西,似乎越来越烟消云散。一次又一次,从最初做这些事的内心颤动、难过至极,到如今内心坦然、习以为常。 当时自己说是威逼利诱,如今也享受其中,那是不是正应征了施展的话,变成你情我愿的潜规则了? 沈青有些庆幸施展的性向,也因此对方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施展当年组合时没有异常,见到漂亮姑娘也会调侃,那夜事情发生后,男人暴跳如雷,感觉恶心,对沈青的骂句句诛心,想来只会为羞丨辱他享受服务,不真接受与男性发生关系。 想到这点,沈青心底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松气? - 剧情继续向前飞驰。 再求下收藏,前几章点击200了,收藏还没200,想不出头脑。 今晚看到微博热搜,原来有男艺人也叫施展,我才知道,我起的时候就觉得朗朗上口好记。下章其他人也要进来了,推动剧情发展。 第26章 又被抓女干 因为施展的原因,沈青不再与宇文捷私下太过亲密,但对方被拒绝两次后丝毫没有认识到这点,只恍然大悟:“我都忘了沈哥你现在去餐厅能找到好多人陪了,那我回去找我队友了。” 但吃饭不找他,其他关于舞蹈和声乐方面的问题,还是会敲开沈青寝室房门,登门请教。 沈青不能将人赶走,只得指点几次后委婉询问:“怎么不问你的队长,我感觉他实力也很强。”对方队长是评测中首A的获得者,有当队长的资格。 宇文捷愁眉苦脸:“还不是因为我们组合人很多,他哪里顾得上我,心思都跑到老五身上了,老五进队晚,实力不太强,队长不想看他掉队。” 沈青回想起对方组合中的老五,似乎和队长游戏分组也被分到一起过。 但那到底是其他人的事,沈青不再去想,好在他们是在寝室中交流,施展很难见到这一幕。 两轮淘汰过后,寝室里只剩下沈青同张贤两个人,对方在密切观察后,发现宇文捷进出寝室太过频繁,便一眼认定沈青是在同宇文捷交往,天天一副“早就知道你们事了”的模样,仿佛已经洞察一切。 每次沈青去找施展时,总想方设法躲开别人的眼睛,消失一段时间。但一次成功,两次三次,偶尔也会被张贤察觉。 每当这时候,沈青一回来,对方便冷哼一声,在卫生间对他耳语:“当初你带男人回家时就该想到,怪不得没理会陈亚玲,跟我同居两年藏得够严实。” 反反复复,也没有其他话,也没法将沈青怎样。 沈青不知道如何评价他这位舍友,自以为知道真相的人,往往离真相最远。 当练习生仅剩下三十五名时,观众也看完他们同导师合作演出后,节目组又制造新的亮点,邀请了三位年轻的当红女明星,与他们聊天、游戏、鼓励,来跨出圈层,实现观众引流。 歌手中,不仅有直播平台歌唱一姐、短视频平台舞蹈一姐,还有正经的歌手出身夏光小姐。 男练习生们见到漂亮小姐姐,吃到她们捎带来的蛋糕甜品、拿到她们赠送的鼓励玩偶,一个个激动无比,将整体气氛搞得很嗨。 沈青一想按时间算施展今天要来找他,便没什么胃口,手里捧着分到的草莓蛋糕坐在自己位置上,听着练习生在向三位女生提问。 他背后没什么资本投入,因此没分到问题,如果不出意外,整个录制过程自己一句话也不用讲,至于镜头,能扫过一两次便不错。 就听夏光正在讲话。 “……那当然咯,你能感觉到路越走越难是正确的,有人讲万事开头难,但是我们艺人不是如此,我们做得不是重复性的工作。你就像是一个圆,当你在向前进步提升自己的时候,圆不断扩大,那意味着会面临着更大的挑战,所以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没有说,我当一名艺人,熬过前面后面就很轻松了。对了,关于组合我好像知道我们现场有一位……看到了,沈青前辈,不知道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呢?你出道年数比我多,更有资格回答。” 沈青被突然点名,他看向将话题抛向自己的夏光,忽然想清对方是想给他镜头。 他接过话筒:“谢谢夏光小姐相信我,其实如果一直感觉到困难重重,是因为在走上坡路,觉得某一刻突然轻松了,可能就是退后的开始。举例说明,一个组合,最初开始可以任选一种风格发展,但往后,当粉丝审美疲劳,观众要求提高,不能再呈现与之前千篇一律的东西,这时候需要求新。改动一张图画,比在白纸上作图要难,所以路越走越难很正常,意味着面对的挑战多了,但也意味着面对这些的你也提升了。” 沈青讲完礼貌地点了点头,将话筒还给工作人员,他没以过去组合举例,也不想蹭以前的热度。 但不想,接下来夏光又将话题引向他,前前后后有过三次。 等一切结束,练习生去往餐厅,沈青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能从他们同属东廷娱乐来解释夏光的行为。 不然她为什么平白无故为他争取镜头呢? 难道是因为之前在会所,在公司电梯见过面吗? 但东廷娱乐输送的练习生除了沈青,还有一个两名成员的组合,夏光为什么没有喊到他们? 沈青想不出原因,直到一名姑娘跟在他身旁,趁别人离沈青较远,对他低语。 “您好,我是夏光小姐的助理娜娜,夏光小姐想要同您聊一聊,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时间,不会影响您吃晚餐的,就在六十名练习生初晋级时录制过的那个教室。” 说完她便转了个弯向着另外方向走去,仿佛刚才同沈青靠近只是偶然。 沈青想了想停住,在走廊上等到一位熟悉的练习生,问清对方要回宿舍后,把蛋糕交给他麻烦他捎回自己寝室,这才朝那间已经不用的教室走去。 教室带着玻璃窗的门正开着,那名叫娜娜的助理对他报以微笑,做出邀请的动作:“沈老师请,我在这儿帮你们看门。” 看门?沈青有些疑惑地走进教室,身后女助理已经关上了门,房间一时成了封闭的空间。 夏光还戴着妆容,正坐在第一排抽烟,见他到来,手脚麻利地快速将烟在桌上按灭,站起身走向沈青,面戴微笑伸出手:“你好,我……刚才只是压力很大,每次录制完都想放松一会儿,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用不用我开一开窗?” 沈青看了眼那只手,同她轻轻一握随即松开,也报以微笑:“你好,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夏光看着他的笑走神了几秒钟,脸上笑容更盛:“你放心,尼古丁含量也不高,我有节制。” 沈青应了声:“那挺好,你找我,是要帮公司传达什么指令吗?” “不是,我就是想,”夏光咬着自己的唇,停顿了下笑开,“之前不是见过两次面,但是一直没好好聊吗,就想这次正式认识你一下,我有你们之前的全部专辑,一张也没漏下,当然你单独的EP也有。” 后面的半句话声音放轻,仿佛对方讲出这些有些不好意思。 沈青看着眼前女孩那小心等待他回应的眼神,忽然懂了什么。 买之前组合没什么,买他复出后的作品,似乎就有些特别。 “谢谢你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沈青公式化讲完,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失落,他本想讲以后如果发歌,可以送她一张,就不必买了,却最终没讲出口。这样,怕是会被误会。 夏光是跟着任鸿博的,至少那段时间是,不论如何,自己都不应该同她有亲密接触,以免她的……男朋友,对她发难。 “你的歌也都很棒,我之前练过。”他换了句安慰,就看见女孩眼中仿佛有了光。 “啊,我的那些歌啊,没什么好练的,都适合女孩子,但你唱一定也很好听,你怎么不吃我带来的蛋糕啊,你不是很喜欢草莓吗?” “我回寝室吃,谢谢你的蛋糕。”沈青越发感觉不对,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样啊,这样更好。”夏光点点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题,房间内便陷入了平静。 当沈青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提出离开时,对方猛然问出声。 “我能……喊你沈青哥哥吗?”女孩充满希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青没有讲话,只安静地看向她,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夏光等不来他的回应,眼中希冀换成了失落,她垂下头,发丝从肩膀上滑落,声音恢复冷清。 “是因为任总,所以距离我这么远吗?” * 施展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背部贴着墙,待被他跟踪的沈青似乎进入教室,传来门关闭的声音后,这才从拐角处转过来,看着门外双手扒在玻璃窗上,正悄悄往里看的女孩。 女孩很专注观察着里面,等施展走到眼前,才猛然发觉。 她大吃一惊,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身体瑟瑟发抖,仿佛做坏事被捉了的模样。 施展见她如临大敌,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不敢讲话,便懒得管她,眯起眼睛,视线转向那扇玻璃窗。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问,上章为什么施展非得坐在男主的声乐教室捏?男主还不知道为啥。 以及,这个助理正常吗? 第27章 你们要接吻吗(开始倒V) 沈青叹息一声, 却始终沉默着, 他总不能讲,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所以不会对任何女人接近,不管对方身后是谁。 “我哥哥, 去世了,你很像他。”夏光歪头眨着无辜的眼睛,“所以我就不知不觉想要同你亲近,我当然也不是那种意思。” 沈青垂头:“听到这件事很遗憾。” 然而下一秒夏光直接上前拥住他,双臂环在他的腰部,头侧枕在他的胸丨前。 沈青被这突然的动作搞得吃了一惊,当下就要去拽对方的手。 然而夏光却带着哭音:“哥哥, 我好想你。” 听到这句话,沈青已经握住对方手腕的动作停下来,没有挣扎也没有回拥抱她。他心不狠,很难冷硬地将人推开。 沈青出道后, 经济状况不错,经常回孤儿院给孩子们携带礼物, 也总是被喊作哥哥, 他心底对后辈,总心存着善意。因此夏光讲的, 戳在他的心窝里,不得不说很奏效,让他压根无法拒绝。 拥抱了十多秒, 沈青出声:“可以了吗?” 夏光仰起小脸看向上方的沈青,嘟起嘴晃了晃脑袋:“不嘛,我要哥哥抱我。” 要求在逐渐升级。 沈青看着对方与自己靠近的脸,回避地转向一旁,然而不等他将女孩推开,教室门发出咣当一声响,像是被人踹开撞到墙上的声音。 夏光动作迅速地松开他,一脸平静地看向门口,丝毫不见刚才的难过:“施展老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沈青回过头,就见男人微微仰头,视线在他同夏光身上来回打量。 “我不进来,要吻上了?” 施展声音冷淡。 夏光一脸客气的笑容,并不感觉到尴尬,她柔声道:“怎么会呢,我一直将沈青当作哥哥,刚才我谈起哥哥去世的事情,有些难过,沈青老师只是在安慰我。.” 施展了然地点点头:“你哥去世就有理由扑进不相干男人怀里,不如去同任鸿博解释。” 夏光笑容不减:“我相信任总肯定能理解我,只是,施展老师您好像很生气,好像我们做错什么事了。即便我有男朋友,但也还是有拥抱别人的权利吧?沈青老师也有啊,我们下次表达情感注意分寸就是了,还请您消消火,我们不会再这样亲密了。” 她讲完沈青就感觉要糟糕。 虽然夏光讲得很好,示弱同时还点出施展为这点事生气是小题大做,估计遇上其他要面子的艺人应该很管用。 但施展不能用常人标准去理解,他哪里会管你绕弯讲那么多,他最烦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特别是发火的时候。 以施展角度来讲,他有生气的权利,别人来劝他不生气,就是多管闲事,还不能让人生气了怎么。 果然男人嗤笑一声:“还有下次呢?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说罢施展伸手握住沈青的胳膊一拽,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十指插丨入沈青发顶,吻了下去。 沈青脑后发丝被向下拉,只得被迫仰起头接受着这个吻。 这是他第一次同施展亲密被人旁观,羞耻感很强烈,但他没敢挣扎,只单手扶住施展的胳膊。 敢毁施展面子,惹得他生气,不仅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连夏光估计也要被牵连。 长长的一吻结束,施展松手勾起唇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明白了吗?我没开口,他没权利跟人拥抱。” 男人这种肆意的态度,任谁都能明白刚才行为不是忄青趣,是强迫。 沈青抬起手背擦了擦口角溢出的液体,就见夏光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直视着施展的眼睛,眼眶中已经微微有了雾气,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身体微微发抖。 知道自己追过的组合,非但没有兄弟情,还涉及到这种银乱之事,恐怕内心是惊愕难以相信的吧。沈青想到这点,有些同情对方。至少夏光下午帮忙给镜头,给他带草莓蛋糕,自己从心底里感谢她。 沈青扯了下施展的风衣一角:“我不会再私下与她见面了。” “道歉。”施展扫了一眼他。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沈青念出这些已经很熟练,男人似乎很喜欢听这句话,小到自己声乐课出点错,也要这样念。 夏光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青,兴许是实在接受不了他这般低声下气。 沈青眼神平静,对他失望也好,也许以后就不再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也不再与他亲近喊他哥哥,自己实在不会处理同女生的关系。过去组合时,就被教导一定要同女人保持距离,时刻铭记“绅士手”。 夏光终于眼泪滚出眼眶:“你们,太过分了,他没有权势,他性格温柔,就要任你们欺辱吗?” 你们?沈青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差。 施展扫了一眼沈青的反应,笑容变得危险,声音也变轻,仿佛带着哄骗:“谁们?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夏光被这样一问,猛然间也反应过来,她低头提了提腕上的挎包:“我只是猜测,他复出这样辛苦,你同欧嘉佑也没有帮助他,不就是想看笑话吗?” 然后她绕过施展快步朝门外走去。 施展也没拦女人,似乎并不想同她身体发生接触。 只待夏光同助理彻底离开,他才转向沈青,一下下摩挲着沈青的后颈:“放在平时,她绝不敢讲出我想看笑话这种话,今天为什么能不顾惹我生气讲出来?你说,她是不是为了掩盖前一句话更大的秘密呢?大到,比后者还会令我生气。” 沈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便不追究她的话了,”施展嗅着沈青的脖颈,鼻尖擦过他的肌肤,“你上次去宝格黎是谁?这总知道吧?” 对方能做天王,当然不是只凭借着家世。 沈青垂头眨了眨眼睛:“我有些累。” “一问问题就累了?是欧嘉佑?但照她八面玲珑的能力,可能故意引导一个错误的答案。告诉我,我便不找那女人的麻烦。” 沈青想要推开对方,那只温热的手对后颈的抚丨摸让人身体一阵阵发寒。 像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要知道,有时候生气到极点,不是完全爆发,反而什么都不做。 “不是他。” “那是任鸿博?对吗?那女人只有这一个金丨主,消息只能来自这里。” 沈青很难过,夏光能提这点,恐怕是知道他录像一事,说不定还看过。 但他若说出只是去录像,会不会更惨?施展对他的掌控令人发指,平日同其他练习生都不能靠太近,如果知道他身体对摄像头敞开还被记录下来,不知道会不会也想出这方式来对待他? “施展,可不可以,不谈过去?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安静的教室内,沈青话语放轻。 录像只能录一次,自己想退圈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施展逼迫,恐怕他做完该做的事情,往后就不再作歌手。 施展牙齿摩擦了几声。 “那就是真的,想不到又是我一个熟人。” 他讲完这句话,再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教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28章 送你糖 任鸿博端着一杯水走到餐桌旁, 捡起刚被助理送到的牛皮信封袋, 拿到了楼上书房。 他拆开信封,拿出里面已经洗好的照片,摆在桌面上。 有夏光穿着私服在教室抽烟的,有两个人初见面夏光微笑正盛的, 有夏光双手紧紧环住沈青腰的,还有她抬头嘟起嘴的。 以及最后一张,施展走到图里同沈青接吻。 “喔。”任鸿博看着其他男人强势地吻自己弟弟,感觉真是个惊喜,简直是一场宣告所有权的大戏。 看模样应该是在房间外隔着玻璃窗的悄悄拍摄,有几张下端拍到了门板,只有最后一张构图转换较大, 角度很低,想来那时候门已经被推开了,没办法再保持原来的姿势拍摄。 不过,这微型镜头很清晰, 能很容易辨别出每个人是谁,细枝末节都无关紧要。 牛皮信封口袋里还有一条U盘, 上面黏着一张便利贴, 写着“底图”和“录音”的字样。 任鸿博将U盘插进电脑,点开播放。 听着听着, 他脸上笑容越来越深,待录音播放结束,他拿过手机点开助理的微信, 按住语音键。 “查一下欧嘉佑行程,制造场我同他的偶遇。” * 沈青提前结束晚上的训练,九点半便离开了训练楼,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双手插兜走在园区的路上,不紧不慢地向寝室楼走去。 他在犹豫。 导师一般在周五统一录节目,施展会周四抵达拍摄基地,然后住宿一晚。 对方提前抵达,一定会找沈青做那种事,但看今天施展转身就走的态度,让沈青不知道如何处理。. 是继续去找施展,完成服务,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回自己寝室休息? 正想着,园区内巡逻的两个保安与沈青面对面走来。 他们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戴着狗皮帽,换着班次彻夜执勤,以保证拍摄基地的安全,防止狗仔和私生饭翻过围栏悄悄进入。 就见其中一个停下脚步,对另一个讲了什么,对方点着头,打着手电筒从分叉路口拐了个弯去往了另一侧。 沈青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只看了一眼,不想那名身材魁梧的保安就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他走过去。 这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沈青敏丨感地停下脚步,见对方依旧看着自己,本着保护自己的态度,打算绕一栋楼返回寝室。 不想那人快步追了过来,将因身穿长款羽绒服不便奔跑的沈青捉了个正着。 “沈青。”一股熟悉的男声传来,随后他松开人。 借着园区路灯的微弱白光,男人脸上的疤痕痕迹明显。 “沈浮?”沈青难以相信,他笑开,“你,手术……怎么在这儿?多久了?也不来找我。”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说哪个好。但在陌生的地方碰到熟悉的人,心底多少都有些安全感,这缓解了刚才的惊吓。 “我术后二十天出的院,雷磊帮我找了工作。”男人一一回答沈青的问题,“他叫我不要来找你,只能远远看着。” 沈青算一算时间,整个节目录制时长达四个月,如今已经将近一半,想沈浮身体应该恢复不错,完全能胜任工作,这才放心。 “雷哥他是怕对我影响不好,考虑得周到,但如果提前告诉我,我可以抽时间来看你。”沈青弯起眼睛,“那你以后便在这里工作吗?” 沈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的东西,我收拾了。” 沈青停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上次从三居室合租处搬走,走的匆忙,没地方去,便将东西都堆在沈浮那一室一厅的公寓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感觉手术后沈浮有些改变,又一时间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但是就交流方面,是比之前理解能力增强很多。 “那现在身体如何?” “想起一些事。”男人很诚实。 “真的?”沈青有些高兴,眼睛充满关切,“都想起什么,有关于身份的事情吗?” 如果沈浮能找回家,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就见男人伸出双手,视线落在上面,看了许久:“想起出事时候,爆炸,撞击,火,我开枪击中两人,没有了。” 临近腊月的寒冬,冷意沁人膝骨,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只能看到路灯下,彼此鼻尖呼出的雾气。 男人讲完,就这样注视着沈青,似乎正等待着他的反应。 沈青张开口:“啊,那个,既然手术成功,以后还会慢慢想起来的,别急。” 其实他内心惊骇不已,果真如雷磊所说,沈浮不一定是好人,这听起来有些惊恐,他跟一个熟悉木仓支可能杀过人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过。 但是,沈浮也许是被害反击不是吗?而且沈浮没有将他怎样,从没伤害过他,不会是什么女干邪之人,即便坏,亦有道。 沈青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重新扬起笑脸,他拉过男人的手腕,看着上面轻微痕迹的冻疮,从羽绒服外套里掏出护手霜:“我寝室还有,这支先给你,你们保安宿舍是不是很冷,下次巡逻记得戴手套,如果没有,那边不是有商店吗?” 练习生们经常去买吃的。 然后他又将身上的零钱掏出来:“你发工资之前,可以先用这些。” 沈浮定神看着沈青放在他手里的钱跟护手霜,随后悉数塞进口袋,掏出了一管糖递给沈青:“我发过工资了。” 这糖……似乎同当初查宿时沈青留下的糖品牌相同,但那管他早已吃完,而在园区的副食店,他也并没有看到,因此一直没有买。 “你看节目了?谢谢。”沈青收下礼物,感觉一整天心情在此刻忽然好转。 他不知道男人在哪里买到的,但拍摄基地在距京城有一段距离的郊区,四周都是马路,最近的县城也得有半小时车程。 不等沈浮回应,就有几个练习生从一旁主路上路过,沈青见此扭头回避,待人走过这才转过来。 练习生偶尔也有找保安借火的,这倒没什么奇怪之处,只要不让人看到是他便好,否则基地一定有会出什么闲言碎语。 这么多人每天相处,里面分帮结派现象也很严重,各种大小组织,八卦流言横飞。 到十点规定时间了,一会儿回寝室的练习生会更多,沈青拍拍沈浮的肩膀:“我们有空再聊,下次你值夜班什么时候?” “周六。” “好的,那我们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见,我先回去了,记得买手套。”沈青对着他挥挥手,朝寝室楼快步走去。 宁静的夜晚,沈青只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身后男人似乎像过去一样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离开。 第29章 来房间 带着好转的心情, 沈青推开寝室的门, 盥洗室内传出流水声,应该是张贤在洗漱。 他脱下外套,取出口袋里的糖,放进抽屉里, 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桌面上的草莓蛋糕。 这让他回忆起了傍晚发生的一切,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道以如何的态度来看待夏光。但要深讨起来,夏光并没有错,她来索要拥抱,虽说有些越界,但可以理解, 讲清道理好好谈,可以委婉地拒绝她,这样两人还能保持客气的关系。 只是施展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尴尬起来。 沈青微微有些扶额, 施展出生豪门,作为孙辈里最小的男性, 本就受宠, 所提要求无一不应,如今名声大盛, 更是前拥后簇众星拱月,没人敢逆了施展的意愿。 想让施展采取点委婉的处理方式,让在场所有人都保足颜面, 简直痴人说梦。 施展想不到那些,他心中自己是至高的,很难让他理解并学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即便是同欧嘉佑在一起,两个人闹起别扭,最终也是欧嘉佑去找他,这才重归于好。 正想着,传来敲门声。 沈青前去开门,发现是位戴着工作证的年轻男人,证上部门一栏里写着“导演组”几个字,对方面戴客气的笑容递过来一盒感冒药。 “沈哥,您的药忘在录制现场,李副导让我帮你捎来,我正好回员工宿舍,顺路。” 为了方便拍摄,整个节目组工作人员也住在园区内,练习生一共二十五个房间,整栋寝楼还空了一些房间,正好挪给了部分男性员工。 只是……沈青接过来,他从来不将药带到训练区,只放在寝室里。 “谢谢你,辛苦了。” “您别跟我客气,只是顺手的事情,您早休息。”对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青关上门看着手里的方形感冒冲剂盒,打开盒盖拇指抚着一袋袋冲剂一拨。 碰到了一张坚丨硬的东西,他手指夹出一看,是张园区酒店的房卡。 李副导,只能是之前多次向他传信的李艾丽。 自己刚才遇见沈浮太过高兴,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忘了,结果马上就有人来提醒他,还真是…… 沈青无法表达如今的心情,只感觉情绪有些回落。 正想着盥洗室的门被突然打开,沈青立刻将房卡塞进裤口袋中,快步回到桌前,将感冒冲剂关好塞进抽屉,然后拿起外套就走。 “喂,这么晚去哪儿?不会又跟那位去私会吧?”张贤擦着发丝上的水,一脸鄙弃凑到沈青耳旁,“明天要录制节目,今晚上还要来一发,服!” 沈青一句话未说,只拉好外套的拉链,“砰”一声,房门在张贤面前关闭。 “甩什么脸色,别搞得明天跳不了舞,噢,明天这家伙唱情感也不用跳舞。”张贤嘀嘀咕咕着,他想到什么,忽然眼睛一亮。 以往一直都是沈青回来,他才发觉对方偷跑出去了,这次竟然是抓到了沈青正要出去!这等机会下次再撞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张贤来了兴趣,他草草套上自己一件私服,拉起兜帽将还在滴水的发丝一罩,追着沈青的脚步而出。 第30章 吃到他了 沈青找了一条偏路, 远离主干街道, 回避开大部分的视线,从后门进入园区酒店。. 影视园区坐落县郊,里面各建筑楼层皆不高,最多只有五层, 因此他便也没乘坐电梯,直接走了消防通道到了顶层。 停在熟悉的房间数字前,他前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人,便刷开了门。 套房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沈青在门口换好拖鞋,将脱下的外套搭在餐桌椅背上, 看着被拖出的酒柜以及茶几上散落的酒瓶摇摇头,上前将歪倒流了一桌的酒瓶扶起。 明天还要录制节目,喝这么多酒可能会受影响,宿醉后的头疼也很难熬, 而往往录制都长达十几小时不休息。 沈青皱起眉头,他同施展相处这些天, 多少熟悉男人如今的作息, 平日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穿过一条走廊,推开卧室的门, 见到浴室外掉落了一只鞋。 床上没人,想必是在浴室了,想到里面有双圆形浴池, 沈青还是推开了门,别喝醉再出事情。 一推开,里面气雾弥漫,潮湿的空气夹带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让人心神一晃,感觉十分不舒服。 就见施展赤丨身靠紧池壁,双臂搁在边沿,出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岸边还有酒瓶和透明的玻璃酒杯,里面还剩了半杯。 沈青看着满池淡蓝色的泡沫,被房间里的香气呛得咳嗽了几声。 但施展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依旧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明天还要录节目,少喝一些。”沈青叹声走过去,一一将东西捡起,放进浴室大理石三段柜中,搁在叠得整齐的浴袍一旁,这才走到池边,站定看着他,“要出来,还是继续呆一会儿?” 施展依旧看着某一个点,自言自语:“其实早就知道你在宝格黎做什么,但听到你默认是他,还是……” 后面沈青没听清,他反问了一声:“什么?” 施展眼神保持原有焦点,扬起头,侧过脸,似乎要吩咐什么的模样,沈青只得走过去单膝下跪去倾听。 不想男人伸出手拽住他的手腕,然后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扯到了池中。 沈青没有心理准备,直接呛了口水,随即男人托着他的腰,让他在水底站稳。 “你!我这件衣服明天要穿。”沈青咳嗽了两声,越发感觉头昏沉。 他身上的白衬衣已经全部浸湿,变得透明,黏在身上。 施展看着他这副模样,被逗笑了两声:“那让他们再拿件。”话说完,笑容却又消失,他的高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整个人的状态依旧是低沉。 沈青叹了口气,将飘在水面上的酒店一次性布拖鞋丢上岸,自己向着扶手处取走,但没走两步施展从身后扯住了他,不让他挪动半步。 “沈青,你觉得现在我们怎样?” “什么怎样?”沈青没回答,他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他只是逐渐习惯这种相处,在施展感触到忄夬感的时候,自己也附带着享受那片刻,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 说心底快乐吗?似乎也并没有,一想到对方要来,总是心事重重,而每次对方一离开,自己才感觉轻松起来,连呼吸都自由。 但他没办法拒绝,便只能接受这种潜规则,接受这种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算什么的关系。 “我觉得,这么久了,我们可以再深入一下。”施展将他按在池边,边去吻他边扯开他的衬衫。 面对着面,沈青感觉到那股香起更加强烈,让他整个人心神都仿佛在荡漾,抗拒的动作变得不再那样有力。 “施展,这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是这沐浴露有催忄青的成分?许多国外品牌的香薰都有这种功效,投放在浴室中,会起到特殊的效果。 沈青之所以知道这点,还是因为之前去东南亞开演唱会,自己因为不懂乱用,结果被搞得很尴尬,窝在床上被褥里难受得很,被另两人掀开被子一阵嘲笑。 “别喊我的名字。”施展的呼吸与沈青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谁的。 施展力气很大,沈青无法拒绝,又或者是因为,他的脑海不再清晰,身体传达回的感受压制住了理忄生。 “像之前那样喊我。”施展咬住他的耳朵。 沈青感觉身体有电流穿过。 “展弟……”沈青被蛊丨惑着喊出声,但他进浴室晚,眼中尚存几分清明,将心底挣扎的话讲出,“但我并不想,你要做,我不会反抗,但我……还是不想的,我想让你知道这点……” 但接下来的话语被堵住了。 一吻结束,那人进行下一步动作,在他耳旁念了一个名字。 “沈哥,给我。” 第31章 事后 清晨时分, 良好生物作息的沈青逐渐醒来, 他忍着身体不适扶着床沿站起,踉跄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因昨夜的疯狂太过凌乱,让人无处下脚,见此, 沈青转而走向了套房另一卧室的卫生间。 待他一切完毕,裹着浴袍走出来,就见施展穿着黑底金纹的丝绸睡衣,半眯着眼睛靠在门框上看他,似乎因宿醉头疼的关系,男人眉头一直皱紧。 “我让人把节目组的衣服送回你寝室,其他先穿我的, 可以去柜里找。” 施展率先开口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沈青听到这话关上卧室门的手一停,原来对方还记得衣服这件事,原来昨晚施展并没有真的喝醉,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说过了什么都记得。 那为何对方还喊他……算了,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沈青心底一自嘲, 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谢谢。”他嗓音有些沙哑。 “我是不是……昨晚上就该帮你清理出来?留在里面过夜, 是不是不太……我是说,你之前都怎么处理?”施展偏过头, 他舔了舔唇眼神落在茶几的酒瓶上。 男人表情,似乎有些懊恼,只是不知道他懊恼这个问题, 还是懊恼问出问题的自己。 沈青不由得回忆昨晚,对方劲头很足,但自己排练一天舞蹈十分疲惫,因此后半程他实在撑不住,身体软绵无力,任施展将他摆出什么动作。 这种情况下,自己连手指都发软提不起,更别提去清理,只能对方来做。 施展这是,清晨忽然想起这回事了吧。 沈青有些意外。 按习惯来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男人从不过问。 “没关系。”沈青选择了回避,其实施展,没必要考虑这件事。 就像女票客,享受完就离开,不必关心为他服务的人如何,反正他们心底没有什么真情,问与不问,除了客气外没有什么区别。 沈青打开衣橱找出备用的崭新衣服,不紧不慢穿戴完毕,期间男人视线一直追随着他。 等他穿好外套换好鞋,走到了门口,一声未坑的施展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男人表情陷入纠结。 沈青平静地回看他:“还有什么事?” 施展将他顶在墙上,边吻手边探入衣服抚丨摸。 直到沈青微喘,对方才松手。 两个人面对着面,鼻尖相触碰,眼神也彼此注视着。 沈青屈起食指一抹嘴角,依旧没有开口讲什么,男人吻他,抚丨摸他,似乎只能引起他生王里的反应,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回应我,不准什么反应都没有。”施展捏紧他的下巴,“难道每次你事后都……算了,回应我,说话。” 原来是这点。 不做,是不是还要继续在这里耗下去? 自己再不回寝室楼,待酒店人多,万一出门被人看到,影响会很糟糕。 沈青拉过施展撑在墙壁上的手,凑到自己唇边,轻轻一碰,算是作出回应。 施展长舒一口气一般,上前给了沈青一个轻松的拥抱。 感受着这个拥抱,沈青靠在墙壁上,仰起头看向玄关处的水晶吊灯。 “施展,现在任何事情我不会拒绝,但我还是不想这样,你有考虑过什么时候结束这种关系吗?” 什么时候结束,这种决定权只在施展手中。 这话刚落,下一刻沈青就感觉到这个拥抱僵硬了。 随即施展的手上移捧住沈青的脸庞,半阖着眼睛,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人。 “刚做完醒了就讲这些,不觉得很煞风景吗?什么时候你身体离不开我了,我就可以考虑考虑你这建议,你觉得如何?” 沈青了然般点头,没再废话一句,拉开对方的手,直接打开门转身离去。 果然,让施展良心发现很难,即便他昨晚念出曾经的称呼,即便早晨有些尴尬地问出清理之事,这种偶然间的心软,并不能改变他为人的本质。 沈青回到自己寝室时,张贤还在休息,他往床上一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额头有些发热。 第32章 彰显所有权 事实证明, 沈青的感觉没有错, 他白日里咳嗽次数渐多,身体的温度到了夜晚,从低烧转变为了高烧。. 沈青烧得迷糊,眼神不像往日清亮, 有些无力忧郁地看向前方,混在一群活泼好动的年轻人里,整个人的状态有种违和感,让观众一眼便能发现。 本以为自己这种状态录制时表现会很差劲,沈青做好了下周淘汰的打算,结果当晚演唱歌曲恰好是悲伤的曲调。他稍微一使用技巧,搭配着他有些低哑的声音, 轻易就做出了具有真实感的烟熏腔,使本来就较为完美的中声区具有金属的质感,比原唱多出一股真情动人的味道。 特别是现场有音效加持,这情歌触动了无数人的内心, 不少现场观众都流下眼泪。 再加上沈青多年的舞台经验,丝毫没有紧张, 放松自如地去表演, 有张有弛,让演出效果自然而震撼, 观众仿佛在听大型演唱会。 之前网友说他参加节目欺负人,现在看来,不只是欺负人那么简单, 简直是实力捶打,将一众练习生按在地上碾压的级别。 其他人,特别是沈青唱之前与刚唱完的同组选手,被衬托得极惨,简直像公开处刑现场。 节目组本以为请沈青前来,只是看他跟施展的互动,没想到现在他的实力成了看点,完全可以炒作一下。 雷磊混在现场观众中,听着人们在纷纷议论。 “来这节目干吗,直接去《我就是歌手》啊!” “那些年生病真是可惜了,如果不走,现在也是跟施天王一个级别的歌手了吧?他们之前就旗鼓相当。” “这歌要是他一个人唱,肯定翻唱爆火,一听就知道是有故事的人才能唱出来的,太有感染力了。” “没看人家一直在为唱歌找状态吗?这才投入,那些练习生哪里懂这些,微笑着上台,演唱完又笑着打招呼下台,完全没有沉浸演出。” 听着这些言论,雷磊皱起眉头,待节目录制完毕,他陪同着东廷娱乐派来的公司代表,一起去后台寻找沈青。而此时也是其他经纪公司联系自家艺人,讨论总结一周表现并制定下一步计划的时间。 沈青披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坐在一道具房间的黑皮沙发上出神,还没有卸妆。 沙发旁立着一盏地灯,将他面部照得柔和起来。 公司年轻代表在沈青对面落座,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走流程地将一周微数据、千度指数、热搜走向全部汇报了个遍,然后又念了一下公司下周的宣传计划。 沈青属于东廷娱乐,人火了,公司自然注意得多了,资源也逐渐开始分配,当然这其中雷磊必定是做了不少沟通和争取。 雷磊听完公司代表的话,一挥手让她出去,表示自己要同沈青私聊。 待人离开,他叹了一声:“没想到你今晚表现这样好,出尽风头就要受打压,没有经纪公司愿意看自己艺人被抢走关注,这节目许多公司投入了资本,有话语权,多方一施压,你得做好淘汰的准备,挡人路了明白吗?我在外面帮你看着点,不能让他们故意抹黑,搞些负面舆丨情。” 雷磊讲了很多,对于自家艺人,他永远不嫌话多,能多详细就要讲多详细。 沈青眼神落在地上,一直听着,偶尔点头应允,表示将这些都记在脑海中,包括雷磊讲的,他平日在节目中镜头不多,扫过去的也大都很平静,没有什么让人记忆的突出点。 当然这跟节目魔鬼剪辑也有关,沈青很无奈,他性格如此,故意行为夸张地做一些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事情,可能会适得其反。 “没关系,都在考虑之中,你继续延续之前热心肠帮助其他人的路线就行。我这边了解的是,为宣传,节目组可能要推出一些友情向兄弟情的cp,来实现跨圈层的引流,覆盖特殊群体,你平时没有交往过密的人吧?注意点,我们不要捆绑,年纪小的艺人还可以搞搞,现在你这年龄,再涉及,太低级手段了。哥也不想让你搅进这些事里,反正快离开节目,咱们现在人气已经足够了。”雷磊继续叮嘱。 讲着讲着,门外传来哭声。 雷磊摇摇头:“创艺经纪又在训自家孩子了,他家唯一留的那名这周实投票数比之前下降了,全靠公司给拖起来,名次才没掉。” 沈青点点头,练习生压力很大,一个镜头做错,就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搞得他们都很小心。 所有人都在拼命立着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人设,每个都是完美王子,善良、温柔、活泼、有礼貌、永远充满活力、永远喜欢动物,大家彼此客气地互相帮助,整个练习生团队看上去一片和气融融。 网络上曾经有人讲,过去的艺人都很酷,有自己的性格,如今的艺人事事小心,每个人都是十佳青年,每个人都脾气好,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青边听雷磊讲,心底边在想着这些,不想对方忽然中断话题。 “等一下,这里怎么了?”雷磊伸手在沈青耳朵上抹了一下,擦下点粉,随即他变了脸色。 沈青见他表情一变,知道对方看到了牙印,突然有些无脸面对自家经纪人:“我……” 雷磊没理会他,单手拨开沈青的外套衣领,解开他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衬衣,灵活地捏住衣角向外翻开。 他只往里看了一眼,松开手语气严肃:“谁给你擦的粉?她都看见了?” “我在寝室自己遮了下,感觉已经看不出来就让她们化妆了……也许是妆有些掉,很明显吗?” “镜头前放大多少不知道吗?!台下看不出来,屏幕前别人恨不得拿着放大镜挑你错,这时候留这种东西?!你就祈祷光线暗看不出来吧!”雷磊拔高嗓音,“谁?” 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雷磊移开头长呼吸一声,平静自己怒火再次转头:“哥是不想看你……哥就想你平平安安的,把工作做好,作为还没混出头正在上升的艺人,只能有事业不配有爱情,你说是谁,我想你肯定也有你的……一些想法和原因。” 沈青不想说出施展的名字,如果告诉雷磊,施展拿他威胁自己所以自己才妥协,这似乎有些挟恩图报的意味。 沈青知道自己是个普通的俗人,不是什么咬紧牙关不向现实低头的仙人,除了因为雷磊,他也怕后续被施展继续纠缠。 男人放言,不顺从他,即便沈青离开娱乐圈,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就不会放过沈青。 这不是不可能,沈青一想施展那个性格,着实很无奈。 雷磊见他如此,忽然握紧他的肩膀:“你有难言之隐?想自己承担?沈青,但我还是希望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是……”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猜测的人名还没喊出口,房门已经被人毫无礼貌地推开。 施展已经卸完妆换好了自己的私服,他为录制做得发型还在,部分黑色发丝因为洗脸沾湿,垂在额前,更添几分英俊。 他关上门看到雷磊在,眼中传递出不满,又看向沈青,语气极不自然:“表现不错,看来虽然专业性不强,脑子还是能记住东西。” 施展之前坐在沈青的声乐教室,鸡蛋里挑骨头,沈青一丝一毫的错误都被他没好气地出声指出,包括沈青对曲调的改编,他也有不同的意见。 在并非是错误的问题上,沈青坚持自己观点,最后搞得两个人辩论起来,因为专业性太强,其余练习生都不知道两个人在谈什么。 最后施展让助理提来电脑,打开编曲软件,把自己想的编曲思路输入,又调出沈青改编的曲调,两条播出进行对比。 对比的结果是沈青坚持原有意见,他为同组队员考虑多,施展的编曲,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唱出来,其他人估计都要歇菜。 学习一首难度极大的新编曲,跟自己熟悉的歌曲旋律比,后者更简单,而且那首歌很出名,所有人都接触过原旋律,形成固定印象,再大改很困难。 最后施展气得差点把电脑摔了,直接推门离开,留下一句“唱得都是什么垃圾”,再没去那间教室。 当时发生的小插曲,沈青早已因为排练忘在脑后,今天让施展一提,才又记起来。 施展这是录制结束后……过来夸他的吗?夸他脑子能记住挑得那些错误? 这,也勉强算作是夸人的一种吧,让施展夸人,实在困难。 沈青想着自己心事,鉴于雷磊在旁边,收敛很多,不想多说。 施展讲完那一番话,得不到任何回应,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靠在门后,视线上下将沈青打量了个遍,似乎在审视他:“你没事,那我走了。” “好,”沈青依旧坐在原来的沙发上,“再见。” 他这副冷淡的模样似乎惹起了施展的不快。 “我改主意了,你过来。” 是下命令的口气,沈青抬头,对方似乎并不顾忌他经纪人在场。 “我不想等,还是你想要求升级?” 沈青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被施展手探入羽绒服里,揽住腰部,低头吻了过来。 施展直直将沈青吻得身体后弯,这才松手,替他捏了下散落衣领,又以胜利者的姿态扫了一眼雷磊,仿佛在彰显所有权。 待男人看到雷磊惊讶的表情,这才满意地推门离开。 门被“砰”得关闭,沈青没去看雷磊的表情。 他的经纪人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其实……也好。” 然后就将时间都剩给了沈青,直接离开。 沈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底长叹一声。 送他去日式温泉见任鸿博时,说任鸿博与别人不同,现在知道同他发生关系的是施展,说也好。所以,并非是潜规则不可,关键是看要潜规则的是什么人。 人就是这样现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风格,内心都有一套尺码,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 其他练习生的经纪公司还没开完会,有的房间还传出来激烈的商讨声,沈青沿着走廊缓缓往寝室走去。 现在只剩下二十名练习生,今晚淘汰的张贤想必在收拾行李,跟着新公司夏果时空一同离开,他慢点走回去,估计就不用面对张贤。 沈青感觉额头烧得厉害,被冷风一吹,热度散去一些,倒是舒服多了,他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回到寝楼,看到因为练习生的撤出走廊里异常安静。 沈青推开只剩下他一个人住的宿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人走屋空,只剩下无边的孤独。 这时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青反应过来有人走近,想要关门,但在门即将被关闭的时候,伸进来的一条胳膊。 第33章 照顾你 “沈哥!”门外的宇文捷从门缝中挤进个脑袋, 他视线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原来张贤已经走了吗?我本来是想问问他刚才讲得话是什么意思,我琢磨了很久都没想通。” 沈青有些讶异,张贤总认为他跟宇文捷有一腿,现在张贤被淘汰, 依他性格,临走前很可能去找宇文捷讲了什么泄气话,这倒能解释通。 想到这点,沈青有些不自然:“他说过什么吗?” 宇文捷抓了抓发顶,一副懵懂的模样:“就说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但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不就是我来你寝室请教,撞见过他几次, 这怎么就成秘密了?” 沈青心下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只怕张贤那张管不住的嘴, 不止讲了这点,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而宇文捷担心尴尬所以没有问出口。 宇文捷前来, 也许不是真的要找张贤,而是找他, 旁敲侧击探一探消息。 之前雷磊提醒过要注意其他练习生,所以沈青不想与他人太过亲密,他摇了摇头:“兴许他以为我们结拜了兄弟, 不早了,有事情明天再谈吧,好吗?” “好的!是该早休息,沈哥你表现很好,肯定累了,对了,之前听导演组讲,因为很多寝室都只留下一人,互动性不强,所以计划拆除之前架设的摄像头,沈哥你可以先关掉,毕竟涉及到隐私,关掉肯定更舒服些。”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晚安。”沈青跟他微笑着打完招呼,待门一关,上扬的嘴角落下来,感觉十分疲惫。 他脱下外套关掉房间的摄像头,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连走路都觉得是折磨,幸好今晚表演的歌曲不需要舞蹈。 然而不等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门再次被敲响。 沈青很无奈,他撑着墙壁走过去,拧开门把手:“文捷,不是说明天……” 后面半句话被硬生生收了回去,沈青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身寒气的男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 说话间,身着军绿色棉大衣的沈浮已经拎着塑料袋挤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马上,就听走廊有门打开,脚步声和交谈声陆陆续续传来,似乎是其他选手正在助理陪同下推着行李箱离开。 男人谨慎地避开了别人,这让沈青稍稍放下心。 沈浮背部紧贴着门,低头看着他:“你今晚没吃饭。”说着抬起手让沈青看了眼塑料袋中的保温桶,用行动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青烧得糊涂,脑筋转得慢,他伸出双手去接保温桶,被沈浮直接绕开。 就见男人大步走进房间,将保温桶放在了沈青的桌上。 “你怎么知道?”沈青扶墙跟在他身后,勾起一个温柔的淡笑,“当时没有太多食欲,心都牵挂在录制的演出上。” “食堂有认识的人。”沈浮脱掉自己的黑皮手套,用手背试了下沈青的额头,“生病了,药在哪儿?” 沈青咳嗽了两声,他实在没力气,也不再矫情,指了指自己床下的行李箱示意给男人:“你工作能离得开?” “不用担心。”沈浮弯腰一手拖出行李箱,蹲下丨身从整齐的一堆衣物中翻出医药包,拉开拉链仔细筛选药物,合适的就挑拣在手中握住,不合适的就重新丢回包裹。 那么高的男人,因为这个姿势,长棉衣全都拖在了地上。 沈青肩膀顶靠着墙看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认得全部字了?” “花了两周。”沈浮终于找到合适的药,他将行李箱回归原位,又去找热水,但等他打开节目组配备的所有暖壶,就发现没有一瓶有热水。 男人像之前一样寡言少语,也没有抱怨直接行动,他脱掉外套,挽起里面衣服的袖子,端起电热壶去接水烧。这一系列动作很麻利,同沈青刚认识他时有天壤之别。 最初相遇,沈浮什么都不会,连筷子也用不习惯,被纠正了几次才能抓稳夹住东西,而现在他就像是一个正常人。 沈青心中倍感欣慰,能拯救一个人,见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因为无法救治而失去生命,真的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这样想着,去卫生间换睡衣洗漱。其实很奇怪,夜晚这个时间点,疲惫的自己应该很反感房间再有人存在,但沈浮到来,他倒生出几丝喜悦。 救过的人知恩图报,真的很幸运。 沈青洗漱完直起身去摸毛巾,结果头一晕差点扑倒,双手堪堪撑住洗手池边沿。 站在卫生间门口抱臂看他的沈浮,适时地上前,轻松地打横将沈青抱了起来,送到了床上。 “病得不清。”男人难得多言评价别人,他安置好沈青,转身取了两张椅子,一张自己坐,一张放保温桶和药。 沈青靠在枕头上,捏紧自己的睡衣领口,张口喝下沈浮喂他的东西。 温热的白粥下肚,缓解了胃部的不适,让沈青有了几分力气,于是他伸手想要接过碗自己来,却被沈浮躲了过去。 “你照顾我,我照顾你。”男人的话简单但不容置疑,他又低头舀了一勺,用碗接着送到沈青嘴边。 沈青咽下粥,即便没有力气,却还是眼里传达出笑意。沈浮说得很对,自己照顾他,现在换他照顾自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不必有心理压力。 “你还想起什么?”沈青喝完一碗半粥,感觉足够便推开剩下半碗。 沈浮看着碗底的粥,三两勺自己喝光,舔了下唇没有浪费,随后将东西全收拾进了提来的袋子里,又端起热水杯和药递给沈青。 他看着沈青慢慢吃药,这才回答:“还想起,很多,但很陌生,那些画面出现,我并没有感觉。” 男人有倾诉谷欠,沈青便也不打断他,安静听着。 “过去,没有太多情绪,就是这样。” “这样啊……”沈青将快喝完的水杯还给沈浮,他想起男人说开枪的事情,翻过他的手掌,果然在食指中指相应位置上摸到了厚茧。 能常用枪的人,过去的生活没有太多情绪,这种解释倒也通。 “如果不快乐,即使哪天想起来自哪里,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沈青把男人摊开的手掌握成拳,“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男人罕见地垂下了视线,没有同沈青直视。 “Responsibility.” “嗯?” “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一个词,很多人对我讲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来的责任。”沈浮再次抬起头,像之前那样没有表情,但是讲出的话却远比之前高深。 这不是个轻松的话题,沈青缓缓松开男人的手,不想反被握住。 对方拿起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沈青听话地躺倒,其实这也顺应了他身体的需要,他现在太过疲惫。 只几分钟,他就进入了梦乡,失去了意识,连寒暄客套的话也没有说,对眼前的人毫无防备。 沈浮坐在椅上,双臂撑膝,看了一会儿床上沉睡的人,忽然伸出两指将沈青松散开的领口捏紧,挡住里面的红痕,将被褥往上拉了下,抵到沈青的下巴处,这才收手。 他恢复之前的坐姿,继续这样看着沈青,直到窗外天光渐起。 第34章 谁咬了你一口 沈青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十点钟,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药有嗜睡的副作用, 还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所以睡得安心。 他用枕边的体温计测量了一下,发现只有三十七度三,应该是体温降下来了。 昨晚的事情他记不清细节,只知道是沈浮将他抱上床, 照顾他入睡。 至于沈浮谈到的责任话题,沈青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当时被困意席卷,自己讲出过什么记不清了,只想着闭上眼睛前最后一幕是对方看着他。 被人这样看着入眠,倒是第一次。 昨晚张贤离开后,房间乱糟糟的, 很多空包装袋掉落在地上,如今却再也不见,就连卫生间的垃圾也被带走,重新套上了塑料袋。 看来男人将房间打扫了一遍。 但桌面上, 保温桶还在。 沈青走过去拧开查看,发现里面已经盛好了早餐的金灿灿的小米粥和食堂常卖的胡萝卜素包。 所以, 沈浮是又去打了早餐送回来了是吗? 想到对方那张硬冷的扑克脸, 沈青忍不住嘴角翘起了几秒钟,随即隐下笑容准备洗漱就餐。 他是那种, 即便欢喜也不敢讲出口的人,只怕上天听到,认为他得意再收回这点滴的喜悦。 以前不是没有过, 那时候沈青以为自己能一直幸福,以为三个人永远在一起,结果表现得太过开心,大概让上帝看到他翘了尾巴,所以命运皆转。 如今他活得小心翼翼,不敢对任何事情抱有什么的期待,一切顺其自然,反而到头来收获到更多。 就像救下沈浮,他没有想过什么回报,结果男人的所作,让人十分温暖。 这些,大概就是生活中的惊喜。 待沈青吃完早餐将保温桶清洗干净,门也被敲响。 门一开,宇文捷兴致勃勃地跻身进来,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平日坐的位置:“沈哥,你今天没有去练舞室啊,在声乐教室也没找到你,选管让我来喊你一声,今晚咱们要去录制选歌环节,这次一共有四首歌,五个人一组,歌曲也换了风格,要走轻熟路线,我去看过准备的演出服装,终于可以穿西装了!有黑色的,有白色的,跟我们主题曲的制服不同,是真的纯色西装……” 沈青握拳掩在唇边,咳嗽着听他讲,只感觉年轻人就是活力四射,每天讲这么多话也不嫌累。. “原来是生病了吗?难怪昨晚你没有精神,那你起得晚没吃饭吧,我去帮你从食堂打点……”说着宇文捷就要起身。 沈青做了个推拒的动作:“我吃过了,晚上录制几点开始?你知道都有什么歌吗?” 宇文捷活泼好动,同选手和工作人员都能打成一片,消息十分灵通,沈青已经习惯了听他的长篇大论和小道消息。 “我抄下来了!只听过一首,不过难度都不大……”男生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得意地从红色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沈哥你看看,哪首适合我。” 沈青接过纸短暂一打量:“这次的歌很忄生感,这两首说唱部分很多,比较适合你,这一首对声乐要求比较高……” 他讲着,宇文捷点头记着,还未说完门再次被敲响。 沈青动作一顿,心中担忧,不会是沈浮回来了吧?那场面可能会有些尴尬,工作人员还好解释,但选手同拍摄园区的保安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般情况下不会有接触,更不会让对方来自己寝室前。 他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只打开一条缝隙,不想让身后的宇文捷看到门外的人,只想着自己可以从门缝中给沈浮打个手势让他离开。 不想外面的人没管这条缝隙多窄,直接推门而入甩上门,然后相当热情地给沈青来了个拥抱,将他抵在了门后的墙壁上。 沈青只感觉对方身上的寒气传到了自己身上,顿时颤栗了一下。 这举动让对方感受到,拥抱顿时变得更紧,连姿势也无法拒绝。 来者一手揽住沈青的腰,一手扶住沈青的头,将他压向自己肩膀,轻声开口:“想我了吗?” 温柔成熟的男声贴近沈青的耳廓,直接灌入耳中,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 房间里传出“呯”一声响,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欧哥好,前辈,我……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您,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打扰到您跟沈哥了。”宇文捷结结巴巴地站在房间里,眼神有些激动,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紧贴着裤缝。 经过这么一打搅,沈青感觉到拥抱终于松开,他背部紧贴着墙壁,看了一眼紧张的宇文捷,语气平静地询问来者:“怎么会来这里?没有通告吗?” 欧嘉佑眯起眼睛打量着房间里的人,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有无笑意:“正巧最近休息,想着来找你聊聊天,不过没想到你房间有人,小朋友,你好。” 宇文捷被这样一喊,顿时脸红起来。 然而欧嘉佑并没有管他,回头问向沈青:“他喊你哥,是……认的弟弟吗?” “只是节目里不错的朋友。”沈青对他笑着解释,“现在圈里,不流行结拜兄弟吧。” “也是,只有我们那时候流行。”欧嘉佑讲这话时勾起唇角,眼中带着一股温柔,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随即他将手里拎的补品往房间的桌上一放,“在节目里还好吗?我担心你高强度训练累坏身体,毕竟身体刚好不多久。” 欧嘉佑边讲话边取出袋中的东西:“燕窝放在宿舍冰箱,每天早起餐前喝一瓶,雪花梨含片缓解咳嗽,不方便的话,可以用这款喷雾,随身携带,我也用这款……” 沈青看着男人忙碌,咳嗽了两声:“哥,谢谢你来看我,我自己来吧。” “已经生病了?”欧嘉佑动作一停,走过来推掌撩起沈青额前的发丝,微微俯身用自己额头凑过去触碰,“还烧着?需要我找医生来吗?上次照顾你的那位如何?” “不必那样麻烦,我真的好多了。”沈青语调放轻,感觉到自己鼻尖与男人的似乎触碰了一下,他微微偏开头,有些不适应这亲密的距离。 这一偏头,就看到了房间里那个显然已经被忽视的人。 就见宇文捷呆愣地看着两个人,还像往日那样懵懂,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青心底有些烦恼,欧嘉佑同自己之间,属于私丨交,现在被外人看到,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传出什么闲话。 “忘记这位小朋友还在了,感冒很容易传染,你要不要改日再来?”欧嘉佑保持一贯的好脾气。 “我不怕!”宇文捷立马举起手,“我愿意照顾沈哥!沈哥平日教我很多,这时候正是我报答他的好机会!他需要什么,我都能做,而且欧哥你离得远,不如我离得近照顾方便,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一起告诉我,我一定注意!” 沈青忍住想要掩面的冲动,坐回自己床铺边沿,宇文捷怎么就听不出欧嘉佑赶人的意味呢? 是真的听不出,还是假装听不出? 欧嘉佑歪了下头,保持着之前的微笑:“那你还真是个好孩子,但现在不行,先回去,我们之间有事要讲。” 命令的话语一出,宇文捷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将自己刚才弄倒的椅子扶正:“那我,那我下午再来找沈哥。” “明天。”欧嘉佑对他一点头。 “好的好的,我明天再来。”宇文捷拧开了门锁。 “还有,”欧嘉佑不紧不慢喊住他,“我悄悄过来的,你能守住这个秘密吗?” “一定一定!” 门被带上,沈青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模样,有些失笑地看着欧嘉佑:“你的话真管用。” “叫醒装睡者的最好办法,是什么?”欧嘉佑拖过一张椅子,面对沈青而坐,在他脸上,刚才面对宇文捷的虚伪笑容不在,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沈青。 “是什么?”沈青脑内迅速联想,自己之前的确拒绝过宇文捷几次,但对方似乎听不懂,依旧总是来找他,难道这不是性格使然,而是故意而为吗? 然而欧嘉佑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反而捏捏沈青的耳垂,缓缓凑向他的唇:“是亲他一下。” 沈青为躲避这个吻向后靠,差点躺倒在床上,结果被男人畅快笑着伸手扶住。 “沈弟,还是这样不经逗,不过最近好像有犯桃花,谁在这儿咬了一口?” 第35章 被捆绑炒作 沈青动作一停, 缓缓拂开欧嘉佑捏自己耳朵的手, 看着男人脸上迷人的微笑,也微微弯起眼睛轻声道;“一直住在节目组,哪里来的桃花?嘉佑哥你又说笑了。.” 他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连忙岔开话题:“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我马上就要结束录制了, 要见面,可以到时候在外面约我。” 欧嘉佑身穿浅棕色线格毛呢风衣,听此保持着笑容收回手,双掌撑在床沿上:“之前见到你们公司任总,他偶然提到过你,我一想施展也在这里,就有些担心, 施展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听到这个问题,沈青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差点僵在脸上, 他并不是擅长撒谎的人。 好在他舔了下唇迅速切换表情:“没有的,你放心, 展弟他, 没有同我发生争执。” 的确是没发生争执,全被沈青以屈服作了某种交换。 “这样啊, ”欧嘉佑点点头,“不过,你什么时候恢复对他的称呼了?” 沈青愣了一下, 这才回忆起自己刚才念的不是施展的名字,而是之前的昵称。 欧嘉佑依旧是那个微笑,他伸手环住沈青的肩膀,将人带到自己胸前,附耳道:“是不是施展也开始喊你之前的称呼?” 沈青想着那晚听到的名字,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心绪万千,算作默认了欧嘉佑的说法,尽管,他并不喜欢那个称呼。 它让沈青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真的啊?原来你们这样好了,这种事情也不告诉我,我们三个恢复之前的感情,应该一起聚一聚庆祝才对。” 欧嘉佑边讲边帮沈青正了正衣领:“施展在拍摄基地吗?或者他下次来是什么时间……” “哥。”沈青推开欧嘉佑帮他捏衣领的手,看着地板的一角,神情有些纠结无助。 “怎么了?” 沈青抬手掩面:“我不想三个人一起聚。” 男人闻此笑开:“怎么了?你们两个和好了,却要排斥我吗?” 这样近的距离,沈青能嗅到男人身上常用的冷香,能感受到男人讲话呼出的气喷洒在他领口的肌肤。 自己身上的欢丨爱痕迹,在低领宽松的睡衣面前,压根遮不住。 自己耳上的咬痕,因为留下得深刻,现在的颜色想必依旧鲜艳。 这种尴尬的境地,欧嘉佑却要追问他同施展。 沈青怀疑,对方下一个问题,会不会直接问同他做丨爱的人是谁。 “尽管我同展弟比之前缓和很多,但时机还不太成熟,能否容我再调整一段时间?三个人见面,实在是有些突然。”沈青转过脸,发觉几乎同欧嘉佑唇对唇,挣扎着退开了些距离。 男人收紧手臂,将沈青重新带回自己的怀中,直接拥住他。 “不见就不见,我不想见你为难,但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可以吗?别推开我。” 最后一句话让沈青想要推拒的手停下来,任欧嘉佑抱着他。 只听对方在他耳边继续解释:“否则我会多想,以为你还因为以前的事情,想要而远离我。” 沈青只得垂下双手。 他从一个男人的直觉出发,感觉到欧嘉佑对他的关注,实在是有些过多,即便是用组合兄弟来解释,也有些牵强。 这种保持距离的警醒,在脑海中已经不止一次地响起,但让沈青完全做到不来往,不接受,似乎很困难。而只要与欧嘉佑简单一交谈,似乎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连拥抱也多了分暧昧。 应该是两个人相处节奏的问题,但这种节奏,只掌握在欧嘉佑手中。 沈青眯了眯眼睛,找到一个借口轻声道:“哥,我有些头晕,能先放开我吗?” 欧嘉佑腰部一转,将沈青直接压在了床上,一只手揽在腰间,另一只手撑在床上:“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不必见今天那种客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下次可以直接拒之门外。” 沈青微微偏开头:“好。” “乖。”男人拽过棉被压在沈青的身上,自己重新坐直,目送沈青钻进被窝,满意地笑道,“本想与你多聊,但见你身体这样,我还是再找时间吧,记得按时吃药,我说过的话都记下,东西也要吃。” 他低头吻了下沈青的额头,喘出的气体撒在沈青发丝间,转眼就起身离开。 离开房间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房门。 沈青扶着额上被吻过的地方,有些不理解,对方这次离开的速度,似乎有一些快,这样远的距离来一趟,怎么说都要聊一阵,不聊施展的话题,可以换别的专业性问题。 只因为他刚才说了个头晕就走了? 沈青在床上躺稳,想着刚才发生的尴尬,再次捏紧自己的睡衣领口。倘若有下一次,一定不能再让施展咬他会露丨出示人的部位,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身为艺人,得在这方面保持自觉。 否则一个不小心,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同施展这段关系呢?下周自己离开后,施展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刚才欧嘉佑讲,让自己什么事情都告诉他,这种事情讲出口合适吗? 想到男人刚才压在他身上那居高临下的模样,沈青感觉不讲出口兴许能少些事端。 他拉紧被角,盖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可以,他想恢复之前的状态,一个人住在医院里,身边没有社交,心底却也安宁。 * 沈青抽到的歌曲很忄生感,跳舞需要借助黑色的折叠椅进行,整套动作色丨气十足,连演出时穿得白衬衫,领口也要大开露出锁骨,而系在脖颈间的领带,也需得中途解下咬在唇间,然后束缚在手腕上。 这舞蹈一试演,来观摩的女工作人员发出连连赞叹,人群各角落也传来压低的笑声。 沈青便知道演出应该很成功。 一套动作结束,他收尾时留下一个淡漠的眼神,顿时响起几声尖叫。 音乐暂停,沈青坐在椅子上,合拢起张开的双腿,他现在只需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施展看到他做这套动作,会不会生气。 他太了解那个男人了。 果不其然,演出录制前一天,施展抵达节目组看到这套舞蹈,从头到尾沉着一张脸,等工作人员去问意见时,直接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出教室。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鸭店。” 他的声音不小,五位选手都能听到,顿时现场尴尬起来,没有人讲话,几位编导和摄像师快速追着他而去。 同沈青分到一组的宇文捷嘟起嘴巴,嘴里充气,面颊鼓鼓的,随后自然漏气松开,他安慰地拍拍沈青的肩膀:“沈哥,感觉身体怎么样了?这几天还发热吗?” “我好多了。”沈青对他笑笑,起身想要收起自己的折叠椅。 就见宇文捷眼疾手快地帮他收了起来,折好递给他:“我来做这种小事,答应嘉佑哥照顾你的。” 沈青有些愣神,去接的手一停,没想到对方会在公共场合提欧嘉佑的名字。 显然周围其他选手也听到了,有一两个朝他投过不经意的视线来。 现在沈青腰后的收声装置还挂着,他们这房间内任何声音都可以被节目组接收,舞蹈教室的摄像头也常年打开着,刚才那句后就这样溜了出去。 虽然,似乎没有人发觉异常,虽然,似乎只是一句随口说的家常。 但沈青还是敏丨感地察觉到什么。 “谢谢。”他接过椅子,同其他人一样,将它依靠在墙壁上,离开了教室。 “沈哥,你等等我,你要去洗手间吗?”身后宇文捷追上来。 “我有些私事。”沈青不打算开口解释什么私事,像之前欧嘉佑对宇文捷那般直接,“你跟着不方便,先回去吧。” 这次宇文捷没多讲什么,直接去找他的队友,沈青甩掉身后的人在走廊站定脚步。 如果宇文捷想要蹭热度,不说之前总是跟自己腻在一起的事,只说刚才那一句话。 肯定是走了一步错棋。 顶级流量的热度,怎能会免费白蹭呢?没经允许蹭,免不了要脱一层皮作为代价。 沈青摇了摇头,这招太险了。 当晚雷磊直接杀到了拍摄基地,拎出还在训练的沈青,找了个单独的空房间,破口大骂。 “嘉人经纪好大的脸!居然来蹭你的热度!居然把他家艺人跟你捆绑在一起!我之前就听说要搞社丨会主义兄弟情,居然敢搞到我的头上!节目组是疯了,趁你离开前再捞一把热度!” 沈青接过平板电脑,点开节目组的官方微博,发现它于三天前搞过一个投票活动,让大家猜一猜选手之中谁同谁是好朋友,在猜中的粉丝里抽奖,赠送最后决赛的现场门票。 而这三天时间,节目组每天公布一个剪辑的视频,公开一个答案。 今天公开的视频,是关于沈青的。 沈青点开视频,皱起眉头。 第一个镜头就是他没有想到的,所有选手参加等级初评定时,施展对选手表演忍无可忍,跑到后台严肃纪律,那时候摄像师跟到了后台。 但沈青没想到,他们能拍到自己给宇文捷涂唇釉的画面。 接下来,便是宿舍里,宇文捷找到他的宿舍,作出自我介绍;同沈青分到一组做游戏,摔倒时揽住他的腰;去餐厅时,总是陪在他的身边;因为各种问题,来到宿舍请教…… 以及最后一个镜头。 ‘我来做这种小事,答应嘉佑哥照顾你的。’ 视频结束,沈青舔了舔唇,他翻看了下前两天公布的视频,发现有一对他倒是很熟悉,正是宇文捷组合中的队长和老五,这一对曾经听宇文捷谈起过几次。 一旁雷磊还在发脾气:“他们嘉人,肯定早就打好这种算盘了,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我不在你身边没法帮你筛选,那么多想红的孩子在一起,铁定要出事情,我说对了吧?这群选手,说他们单纯简直是笑掉大牙,单纯个鬼了哟!单纯还能一个个拼命钻进娱乐圈捞钱?欧嘉佑什么时候去找你的?他怎么也知道?你知不知道下面已经吵起来了?” 沈青发现这条微博下评论格外多。 点开才发现,完全变成了西皮党撕逼的战场。 曾经组合时,有站他同欧嘉佑的粉丝,有站他同施展的粉丝,也有站欧嘉佑同施展的粉丝,宇文捷一番话,成功掀起一片乱战。 沈青连忙搜到欧嘉佑的微博,发现他最近微博下面也挤满了询问的评论,都在问欧嘉佑是不是同沈青私下里有联络。 “对不起。”沈青收起平板电脑。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往自己身上揽,”雷磊拍拍沈青的脸颊,“别人是做好计划往你身上贴呢,嘉人早就跟节目组打好关系,买通了两个出道名额。你帮过再多选手,节目组硬要挑出你们俩的镜头剪在一起,游戏也安排在一起,能甩掉才见个鬼了!” 沈青点点头:“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让欧嘉佑去处理,看他被蹭了热度会怎么办。”雷磊收起平板电脑,想到什么又看了沈青一眼,“他来找你,施展不知道吧?”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巧妙,仿佛什么都看透,仿佛什么都知晓。 未等沈青想到合适的回答,门被推开,李艾丽曲起食指敲了敲门板,递送出一张房卡。 沈青起身接在手中,听到女人头一次用冷淡的声音做出了提醒。 “他心情不好。” “谢谢。”沈青将房卡放进口袋。 眼前的房门关闭,身后雷磊上前攥住了沈青的手腕,迫使沈青看向自己。 第36章 说你爱我(结束倒V) “你要, 给自己争取。”雷磊讲完这话, 松手再不阻拦,对门做出个请的姿势,仿佛言已至此。 沈青不由地笑开,但翘起的嘴角只短暂上扬了一秒钟便消失不见。 对方还真将他当成卖丨身了, 让他卖的时候叫个好价钱,把利益最大化,被白睡完却没有拿到什么资源,那就不合算了对吗? “我心底有数。”沈青语气淡漠,说完他再没回应自己经纪人,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被施展潜规则是被逼到死胡同做出的唯一选择,一开口索要东西, 死胡同仿佛被抹掉了,事情性质就会发生变化。 同理,心底某些东西也会改变,这对沈青来讲, 远比肉丨体承受的要更令人痛楚。 陪施展睡完,然后对他开价, 呵, 那个男人不知道会如何幸灾乐祸地嘲笑他。 沈青说不出为何,只感觉想笑, 但脸上笑着,心底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他用房卡刷开房间时,脸上的笑意犹在, 就这样直接撞见了等他的施展。 沈青没像往常一般板着脸,又笑了一下,眼睛慵懒地看着男人:“衣服明天要表演,不要损坏,不能总让节目组重新替我准备。” 次数多了,惹人注意。 “笑什么?”施展皱起眉头,“我喊你来是跳舞。” “笑经纪人关心我。”沈青脱下外套,终于打起精神,“明天要演出的那套是吗?” 边说他边拖过餐桌前的一把餐椅,在客厅中央立好,让它正对着沙发上的施展,然后走到了餐椅的前方。即便同折叠椅有些许不同,但中间的几个过渡动作,沈青随意就能替换好,他虽说编舞方面没有才能,但至少跳了多年的舞,细节处理很到位。 没有音乐,沈青心中数着节拍依靠在餐椅椅背上,开始跳。 他不像练舞时那般精力专注,眼神明亮,反倒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感觉,整套动作也只为应付下令的施展大魔王,做不到表演时那样精确有力道。. 施展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沈青面前,扯住他的领带。 没有喊停,沈青继续跳,右手紧贴着胸口向下滑,落到裆位五指收拢两次,偏开头露出筋骨立体的脖颈,眼睛从下眼帘看向地面。 “非要跳这种露丨骨的东西吗?就不能选别的歌?一把年纪了,跟着年轻人出卖色相,不害臊吗?”施展向上扯着领带,迫使沈青停下动作抬头。 男人身穿浅珀色的羊绒衫,白色的衬衣领口从V型领中显出,衬得施展挺拔干净,一身正气。 沈青看着施展,能想到自己如今的装扮,白色的衬衣整齐得扎进腰中,双臂挽起一截,领口敞开两扣,因为跳舞的原因,衬衣一角从裤中跑了出来,比西裤更要紧致些的窄脚裤,因为坐下的原因,显出他的腿型,勾勒出臀部。 两两对比,自己穿着好像的确有些银靡。 所以施展今天说,好像进鸭店,挺贴切的。 “歌不是我选的,给我跳舞的机会,自然跳什么都行。”沈青很平静,“只有几分钟,明天很快就演出完毕,入不得你的眼,你就暂且忍一会儿。” “所以,你一定要跳这种东西给别的男人看!”施展弯下腰,眼睛逼近沈青,“我说过让你离其他男人远一些,你也答应了,结果呢?回答我的问题!” 施展的气,果然总来自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 沈青把这归结为对所有权的占有欲,他尝试着去扯领带,叹息一声:“施展,我有时候不明白,我已经顺从你,张开腿,跪在床上,任你索取,只这样还不足够吗?即便我生活中再遇见其他男人,我没有同他们发生关系,这样的情况,我也不能同与他们相处吗?” “我说过!不想再看到宇文捷同你有接触!”施展没顾那根领带,双手拎起沈青的衬衣衣领,将他拎到自己面前,“我就想知道,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到底我看不见的时候,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少次同他又在一起?” 沈青顺着这股扯的力道站起身,任男人攥着衣领,也有些懊恼:“施展,你能不能对自己有些信心?他没有你的名气,没有你的权势,这种也许明天就会淹没的流量快餐与你相较毫无竞争力,往日放在你眼前,看都不值得看一眼,现在因为这种人你生气,值得吗?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有什么理由会同这种人交心交往?我同这种人接触,也值得你担忧吗?” 这是沈青第一次对施展讲这么长的话,所以一席话讲完,男人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的人。 沈青双手拢住施展的手,语气也平静下来:“放开我,这种问题毫无意义,不值得我们争论。” “那欧嘉佑呢?” 沈青听到这个名字抬眼。 “宇文捷说替欧嘉佑照顾你,是有过这句话吧?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你呼出的气,是他含片的味道,要否认吗?”施展声音变轻。 不否认。 沈青没有讲话。 见他默认,施展一字一句道:“见夏光那天,你同我讲,不谈过去,但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我是指宝格黎那件事不会再发生,不是指我不再与其他人见面。”沈青不希望男人混淆视听。 施展听到他的回答长长一呼气:“你非要跟欧嘉佑见面,我只能把你锁起来。” 听到这个字眼,沈青又忍不住快速扯了下嘴角:“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不是,已经全属于你了吗?我已经,接受这段关系了,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还要让我做什么?” 他边讲着这些话,领口边被施展解开,整个人肩膀一沉被按向餐椅。 黑色的领带被扯松取下,将双腕绑住。 沈青坐在椅上仰头看着施展,眼睛与他对视着。 “说爱我。”男人吻在他的额上,托起他一条腿摩丨挲。 沈青没有回应。 “说你爱我。” 沈青保持沉默。 “说你只爱我一个人。”男人握他肩膀的手用上了一定力度。 沈青依旧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看他。 “今天不听话了,乖。”施展哄着他,将沈青背部抵在椅背上。 “我不想在这里做。”沈青出声拒绝,木制餐椅太硬,他的腰受不住,估计一整夜下来,明天爬都爬不起来。 施展听到他提这点,没有异议地将他抱到了卧室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说爱我,今天我不生气,快一点。”男人仔细地解着沈青的腰带。 沈青想着今晚两个人刚才的争吵毫无意义,心底一声长叹:“施展,你到底想要……” “我想听你讲。” “好,爱你。” 不管沈青说出的这两个字多么短促,多么敷衍,男人都像是得到了满足,再不提今晚惹他发火的事情,只剩下了单纯的做丨爱。 房间里也不再有交谈声,只剩下生王里本能的喘丨息。 沈青意识渐渐抽离,身体仿佛飘上云端,他用仅剩的思考能力,感悟到一件十分模糊的事情。 那就是两人相处模式似乎发生了变化,自己已然开始与施展对峙,但男人似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说一不二,反而,相当好讲话,仅用两个字就解决了怒火。 施展让他爱自己。 那么多人爱施展,哪里缺他一个呢?不爱还能平等,爱,便永远不能平等了。 “施……展,你会……会对我说……那两个字吗?” 沈青凑到男人的耳旁,伴随着口申口今,将一句话拆分成了几次才讲完。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换来的只有动作上的用力。 你看,对方永远不会同你平等,沈青感觉双肩酸痛,将被缚无处安放的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第37章 不知是不是沈青的错觉, 他感觉这一次的欢爱, 没有像上次那样激烈,反而男人多了几分温柔,甚至最后也帮他清理了出来,夜晚得以睡得安宁。. 清晨沈青穿着完毕戴上口罩, 打开了房门。 只要施展有了节制,他这边就好受很多,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影响演出的录制。 男人像之前一样,也跟着起了床,高大的身体靠在玄关墙壁上目送他离开。 “沈青。”施展喊他。 沈青站在房外走廊里,闻声朝里看去, 见施展对他勾了下手,只得返回房间,任男人拉下他戴的口罩,大掌捏住他下颌两侧, 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沈青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复杂, 最终只浮起个苦笑:“是例行公事吗?” 喊他来做那种泄谷欠的事情, 做的时候可以为增加忄青趣而接吻,现在已经算作结束事后, 还要吻,不觉得很多余吗? 潜规则完,偏要做出一二分情人的味道, 到底在演什么深情的戏码,又骗得了谁,还是说,这是道貌岸然上位者的自我安慰?不是之前刚出过一则笑言,说潜规则者为被潜者讲金刚经。 “你话变多了。”施展蹙眉,可能认为他的话不讨喜,手掌挥了挥,像是赶人。 沈青笑开:“是吗?大概是吧,我也感觉自己变了。” 他耳上挂着口罩走出房间带上门,背对着门站了一会儿,视线看着脚下的地毯,缓缓收起刚才的笑,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自己真是变了,越来越习惯这种奇怪的笑容,至于为什么笑,他也不知道,明明心底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对现实的无奈。 娱乐这个圈,从他复出后,现在才算真正从边缘踏进圈内了,他想维持原有的心性,越来越力不从心。 沈青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选择了逃生通道,快步离开了园区酒店。 * 雷磊昨晚没有离开,直接留宿在了拍摄基地,他抽空早晨在餐厅“偶遇”了沈青一次,提醒他注意保护好自己。 沈青的投票,现在后台实投已经排名第一,落第二名一位数的差距,前台数据节目组不敢太作假打压,所以排名第四。 无论如何节目组是无法从正常途径向下刷人的,但沈青若要真二十进十二,则是挤压了其他公司买完的名额。 “我已经同公司谈过很多次了,希望他们也买一个名额,但公司一直觉得这个方案不合适,认为你不该进限定团。”雷磊很无奈。 “我是不适合进去。”沈青喝光杯底的牛奶,将空杯留在餐桌上。 雷磊递给他一张纸巾:“其实目前,单从节目组方面说,他们是欢迎你的,因为你携带了超热度话题,但是最终排名,所有购买名额的公司已经一起开会拟好,所以我担心,为了淘汰你,其他公司会出什么阴招。” “让他们出吧。”沈青将擦完奶渍的纸巾放进吃空的餐盘,微笑了一下,“哥,吃饱了吗?我先走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吗?他要做的,只是像往常一样,正常训练排演,直到离开这里的最后一刻。 冬季到来,园区的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有些名贵的树种,体外裹着厚重的草垫保暖,有些没裹紧的被风吹开了,就由保安负责重新系好。 沈青在水泥池边站定,看着男人忙碌,一个年轻的娃娃脸保安帮忙扶住缠紧的草席,沈浮就系紧绳索,几分钟后就搞定,重新帮这棵树穿好了过冬的棉衣。 娃娃脸保安抬头看见沈青,露出个憨厚羞赧的笑容。 沈青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就见娃娃脸慌忙低头捡起草垫掉落的碎草,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沈浮已经拍拍手开始穿戴手套:“你太漂亮,他害羞了。” “用漂亮来形容我?”沈青没有生气,唇角的笑更盛,沈浮现在已经学会聊天了,不再只局限于日常行为必须的话语,是好现象。 “对他们来讲,你们都很漂亮,这个词最好理解。”沈浮正了正帽子,“他刚成年。” 沈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年轻保安的背影,这个年龄,应该还在上学才对。 但在这园区里,除了这群年轻的保安,还有一伙儿人向着花路而去,他们面容精致,皮肤娇嫩,唱跳俱佳,光鲜时,一个笑容就可以引得百万粉丝一掷千金。 这世界似乎就是如此,所以沈青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以前从未感触到这些。”沈浮出声,引回沈青的视线,“我习惯了高高在上。” 听到这话,沈青声音放轻:“又想起很多?” “有一些画面。”男人直视着他,眼神认真,“我是个很苛刻的人。” 见他这般严肃,沈青重新对男人笑起来:“但那是过去不是吗?你现在是个很温暖的人,为何要纠结在过去。”他看了一眼路上零星经过的人,“你伙伴还在等你,我也要回去了,我可能,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什么时间?” “这,我也说不准,只是提前同你说一声,万一你看不到我,别着急。”沈青眼神真诚,他换了股语气,变得深情,“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很少……嗨。” 话语讲到一半,他用笑声掩盖:“那就这样,我先走了,还得去教室训练。” 沈浮点了点头,没有挪动脚步。 沈青转过身朝着教室走去,他如果离开节目,境地与进节目前已大不相同,接到代言和通告,雷磊会帮他找新的住处,不必再同沈浮挤在那栋一室一厅的公寓。 到那时候,大概是真的要再见了。 也好,沈浮已经可以适应目前的生活,待男人再恢复段时间,大概就能真正想起自己是谁,就可以回家,他们也不必再接触。 想到这点,沈青回头又看了一眼刚才两人相遇的地点。 沈浮像过去一样没有变,依旧站在原地看他,那棵被他亲手裹好棉草的树就伫立在他身后的花坛处。 深冬的暖阳已经升起,将大地上一切事物照得镀上了层金光。 不知为何,心情就转好了,沈青回过头,勾起唇角,感觉迎着风连脚步也轻快起来。 结识这样一个人,真的挺好,他不后悔自己救过他。 那一晚的照料,真的是,让人一想,心底都能温暖起来啊。 * 虽说已经知道会出阴招,但队友远离自己的站位向他靠过来时,沈青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一躲。 只感觉脑部一震,“嗡”一声,世界安静了,他失去了方向感,摔坐在了地上。 疼痛感是后来才传到的,沈青扶住被击中的额角,也才想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被其他队员的折叠椅击中了头。 最后一次舞台彩排,没想竟然倒在了这儿。 沈青感觉有人扶着他的背,忽然一刹那,耳边乱糟糟的声音同时涌进来,听着像是工作人员全围了过来。原来刚才他耳鸣了短暂片刻,才恢复听觉。 一睁开眼睛,灯光下竟然看到了施展,沈青下意识推开男人,扶着地板站起来:“我没事。” 他还能再跳,他感觉不是那么严重,施展不该离他这样近,不然会被节目组拍下。 但还没站直,身体就向着刚才倒下去的方向偏,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方向的能力。 腰部一只手揽住他,将沈青带进怀里,紧接着人便被横抱起来,快速向着什么方向跑去。 沈青能听到周围人跟上的脚步声,能听到有工作人员在一直喊他的名字,还能听到,抱起他的人,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不要是施展。 沈青脑部昏沉,他睁开眼睛看向上方,想要看清那人是谁,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 千万别是施展,不然啊,网上舆论又要掀翻天了。 睡去前他便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 沈青是在医院醒来的,房间内没有摄影师,只有雷磊和上次那名东廷娱乐派出的代表坐在一旁,因此十分安静。 “哥……”坐起身的沈青刚出声,就感觉到头有些疼,他伸手就要去扶,却被雷磊握住手。 男人眼圈泛红,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帮沈青往腰后垫了个枕头:“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没有大碍,但刚才见你现场昏过去,把哥吓坏了,你放心,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 刚醒来就扯什么算账,沈青勾了一下唇角,他才感觉到额头绑了一圈绷带,看上去似乎有些恐怖,但其实只是皮外伤。 折叠椅撞上的是额头,并不是太阳穴,其次撞击部位不是椅腿等尖锐的地方,而是靠背处,比较圆滑,最后,对方力道并不强,是偶然碰撞,并非故意打击。 现在安静下来一回想,沈青记起了全过程。 面向观众区彩排时,他的右侧站着一名陈姓队员,他的左侧站着宇文捷,转动折叠椅时,本来所有人都距离其他队员有一段安全距离,但沈青右侧的陈姓队友忽然偏离路线,闯入到沈青舞蹈区域。 这就迫使沈青为避免撞击,向左侧躲避,正巧宇文捷挥起折叠椅,撞到了他的头部。 所以算下来,到底责任在沈青右侧的那名陈姓队员,还是宇文捷需要承担更多,就只能交给观众了。 雷磊冷笑一声:“等一会儿,第一版初剪辑的片子就能送过来,我不信节目组会放弃这样好的炒作机会,肯定会花很多镜头表现整个前后过程。到时候,不论是你左边还是右边,都跑不了干系,你乖乖养伤,那破节目咱们不录了。” 沈青感觉有些好笑,当时想进节目多难啊,如今自己有了热度,雷磊腰杆也直,口气都变强硬了。这种前后变化,他都有些不适应。 沈青想到什么,扯了扯自家经纪人挨着床的衣角:“哥,我想喝粥。” 怕胃中满是食物影响跳舞,录制前他没吃晚餐,所以现在有些饥肠辘辘。 “你等着。”雷磊抚了下沈青的面颊,“以后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你怎么回事!”嘉人经纪女副总找了处闲置空房间,一关门,对着刚录完节目的宇文捷集中炮火,“炒作完我让你离他远一点你记不进脑子里吗?!我说了这个事我们不参与,现在你竟然给我跑上去接锅?宇文捷你疯了吧!你想把公司害死吗?他粉丝能把官博堵死你知不知道?你信不信等节目一上线,公司住址就有人去泼漆?!” 宇文捷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委屈得泪水直流。 “我已经远离他了,我也没想到跳舞的时候他会过来,我没想过要打他,是陈冠轩把沈青挤过来的……” “陈冠轩,名气在你们里倒数第一,你就没想过他是颗弃子吗?弃子混在你们一组,你半点警醒也没有的是吗?说不定这就是陈冠轩他们家故意设计出来的要一石二鸟,你这种猪脑子还要混娱乐圈?” 女副总还是在骂,即便她知道宇文捷不是故意的,但身为老板,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心底的怒火还是要一个口发出来。 宇文捷吸了吸鼻涕:“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上微博道歉……” “道歉管个屁用?之前我就该知道你是个草包,在节目里还敢提欧嘉佑,那是你能提的人吗?短暂的热度有了,微博粉丝大涨,然后呢?他一生气,把嘉人收了,自己当老板,慢慢治你啊,你还想出道?雪藏都来不及!”副总手指连连戳着宇文捷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你真让我失望,公司白栽培你了,你的出道名额给小五。” 宇文捷睁大眼睛:“不……不!小五他投票才排十六,我排第七,我投票比队长还高!” 女副总耸了下肩膀,表示无所谓宇文捷说什么。 刚成年的男孩直直对着自家老板跪下来,痛哭流涕:“可是之前不就说好要送我跟队长出道的吗?我实力比他们都优秀,那本来就该是我的位置……我只是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沈青原谅我,是不是粉丝不会这样针对我?他们也会原谅我?” 女副总一扯被宇文捷拉在手里的裙角:“沈青的粉丝就想多看他,因为镜头少,现在节目组官博下面每天还在被刷屏骂,你直接把人给搞下去,不参加节目了,后面几场演出全无,还让他损失了进限定团的名额,你现在跪在他们面前,他们只会朝你扔鸡蛋,心里这点数也没有?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算什么东西?啊?自以为是,愚蠢至极,我没空再跟你废话,有事向你助理申报。” 说完,女副总直接摔门离去,仿佛骂宇文捷一顿,整个人都通畅了。 宇文捷双手捂脸放声痛哭。 “沈青……沈青……”他一遍遍喊着这个名字,挥拳捶地。 他心底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尔后化为了憎恨。 同沈青交往的一点一滴仿佛一幅长卷画一般,回现在眼前。 “沈青,你为何这般害我,”宇文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我是真的,将你当作哥哥,可你竟然毁我前程……” 有那样一个瞬间,宇文捷的耳边浮现出张贤找他时的对话。 ‘宇文捷,我知道你跟沈青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你别以为你们干的那点事没人知道,真他妈恶心,每周四晚上不回寝室,大厂宾馆6007对吗?你们搞同性恋也不怕得病……’ 宇文捷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反复试了几次才把屏幕解锁,打开图库的第一页就是他录制的几个视频。 他因为好奇,昨晚真的去了那里守着,真的拍到了东西,当时他还在想,这东西不能轻易流出去,先问问公司领导的态度。 宇文捷手指颤抖地将手机抓紧在手里,仿佛抓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你该得的!你断我前程,我也要毁了你!沈青,这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第38章 东廷娱乐的工作人员去同节目组对接并负责拿到初剪版本, 雷磊则去一品堂买粥, 这样一个岔开的功夫,有人走进了房间,病床旁的立柜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咚”,听着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 沈青睁开眼睛, 一个没有想到的身影映入眼底,他撑起上半身:“你……” 沈浮见他清醒,拖过雷磊的座椅落座,然后拧开保温桶。 “我听到有救护车的声音,出来只看到车的背影,随后在保安队听到了议论,粥趁热吃。”他往碗中倒了半碗, 端在手中,熬出火候的白粥还冒着热气。 沈青配合地坐起身:“又是餐厅你认识的人向你打了小报告?” 他每次没吃晚餐,男人都知道,然后帮他准备白粥, 听沈浮讲,他在保安宿舍有一口锅。 一想原本感觉木讷的男人, 现在竟然有了眼线, 会经常做饭,沈青就想笑。 一勺白粥被舀起, 用碗在下面托着送到床上人的唇边。 沈青吃下一口,弯起眼睛,点头表示好吃, 米粒开花,入口香滑,粥有一定稠度,可以更好得养护脾胃。 从燕郊到京城医院,一路走来,粥还热着,想必对方的速度很快,只看到救护车离开,就能根据车身电话或者其他信息找来这里,说明智商不低。 不过也对,沈浮曾经是用枪的,能摸到枪并熟练使用的人,脑筋一定好用。 “在想什么?”沈浮歪了下头,锁定沈青的表情,仿佛看得出他在想其他事情。 “想,一开始你不聪明的时候,筷子不会用,还要手把手教你,晚上我不能回家,就担心你会挨饿咳……”沈青话讲到一半,被呛了下,咳嗽几声,牵扯得头痛起来。 柔软的纸巾贴到他的嘴角,仔细擦拭掉食物残渣。 “吃饭不准讲话。”沈浮话一念出口,擦拭的动作停在半空中,随后垂眸将脏掉的纸收起丢进脚下的纸篓,“不是讲你。” 沈青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男人脑海中又闪回了什么记忆。 沈浮重新端起碗,舀起粥:“之前,规矩很多,这些想起了,身份却没想起。” 虽然男人语气没有起伏,但沈青还是感受到了他话中的含义。 过往的沈浮,身就高位,责任也重,一条条规矩印在脑海中,比其他记忆都要深刻得多,即便是日常生活中最经常的行为,也会唤醒过去,对他进行束缚。 沈青又喝了两口,推手拒绝,因为轻微脑震荡的原因,他其实有些泛恶心,好在是白粥,所以能接受得多。看着男人将他剩下的粥喝光,沈青想起什么:“你要赶回去吗?” “我辞职了。” 嗯?沈青抬头看他,见男人一脸平静地收拾东西,像是要拿到卫生间去清洗。 “沈浮。”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对方的衣角。 但伸出的手反被握住,然后被男人向下压回床铺。 “别动,睡吧。” 沈青只得躺下拉高棉被,听着卫生间传来水声,他心底的疑问依旧在打转。 如果沈浮不留在那里,可以去哪儿呢?他又为什么会辞职?是因为……自己不在那里,所以他便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关心他有没有吃晚餐,生病期间伺候他吃饭,将他的剩饭一扫而光。 好像也没做什么,却在沈青心底,像是什么都做了。 只是人总是难为情的动物,要直接讲出口,总是不好意思。所以虽然面上维持着常态,实则心底,早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所以总是见到他就扬起笑脸。 男人已经清洗完保温桶和餐具,回到了病床前,见沈青将棉被拉高挡住眼睛,上前帮他掀开。 这一掀动太过突然,沈青一双温柔的眼睛被撞见个正着。 “我是,正在想,你接下来怎么办。”沈青快速眨眨眼,不安地看向一侧,像是秘密被发现的模样。 “跟着你。”男人毫无犹豫回道,没有经过思考,也可能早就已经思考过。 沈青见自己想的真的被应征,抿了抿唇:“其实你不必……” “我只认识你。”沈浮在床前坐下,将座椅调整了个与床不远不近的距离,放松了下双腿,“想起我是谁之前,只认识你。” 沈青侧头看着男人的眼睛,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认真。 沈浮口中这个认识,大概不同于往常所使用的认识了?毕竟要说认识,沈浮也认识雷磊,也认识保安队许多人。 男人恢复记忆前,要跟着他就跟着吧,自己现在可以接代言,又没有债务,总归能负担得起一张嘴的饭钱。 “沈浮,我可以喊你沈大哥吗?呃,你如果觉得这个称呼不好,或者你想起自己其他昵称……” “喊吧,没什么不好。”沈浮脊背靠在座椅上。 沈青听到被许可,感觉心情一扫今天的阴霾,节目组那些勾心斗角全都丢在了脑后。 他最后看了一眼沈浮,阖上眼帘,因为一天的疲惫,很快进入了梦乡。 * 雷磊还未刷开病房门,就隔着玻璃窗看到了那个床前的男人。 沈浮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曲起的两指支着自己下颌,仿佛已提前一步感受到雷磊,视线朝向房门,像是在等他。 那紧盯雷磊的视线,凌厉得像锁住了猎物一般。 随即男人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自己走出来,将两个人都隔绝在了病房外。 “你怎么进去的?”雷磊感受到对方身高带来的压力,不解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房卡,狐疑地盯着沈浮。 但对方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他扫了一眼雷磊手中提的东西:“他吃过睡下了,什么事明天讲。” “这我自然知道,他休息好最重要,但是你……刚才老张给我打电话,说我介绍的人辞职了,我这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特别是你脸上半边烧伤疤痕,连便利店收银也不会要你。” 雷磊很烦躁:“替你安排工作是那么容易的吗?我也是要请客吃饭的,当初安排时,是你自己选择的那里,我当时还有别的剧组工作给你,现在怎么又不满意了……” 沈浮打断对方长篇大论:“我跟在他身边。” “什么?” “做什么都行。” 雷磊终于搞懂沈浮心底在想什么,他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我们安保也要看脸的,毕竟沈青肯定会有机场跟拍,难道要让人拍到你这张脸?你不会赖上我们了吧?救下你就要对你负责一辈子?我看沈青少个帮他收拾行李提鞋的……” “好。”沈浮没有异议。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雷磊气急败坏,“你喜欢沈青?喜欢你就赶紧想起你是谁,早点帮他摆脱潜规则,跟在后面提鞋算哪门子喜欢?自我感动吗?现在这世道,没有物质其他免谈,你没有钱,就不配喜欢他,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比得上他那两个兄弟吗?” 提到这两个人,雷磊似乎心中也有气,一时间眉头紧皱,不讲话了。 沈浮依旧很平静,他任雷磊对自己发泄怒气,等对方彻底停下才道。 “今天起,我也是他兄弟。” 这话讲完,他推开了本该锁上的门,从门框卡锁的位置接住掉落的一个纸团,走进病房重新坐回那张座椅。 雷磊看了一眼门框,才知道为何门没锁,原来刚才男人出来时往那里塞了东西,所以门虽然关闭隔绝了声音,但锁没有卡进槽里,一推就开。 他看向沈浮,对方依旧维持刚才的坐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雷磊怕塑料袋发出声音,便没将打包好的粥再带进病房,他在门外看了一阵儿,确定沈青已经熟睡,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心底却隐约浮出不安。 这个男人,实在是不好对付,他远比外貌看到的要更强大,自己被他手术前懵懂的模样蒙蔽了眼睛,忽略了男人的本质。 身上能带弹孔的男人,怎么可能像表现出得那般无害? 唉,沈青遇见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第39章 即便换了床铺和环境, 但不知为何, 沈青还是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只感觉周身懒洋洋的。当他耳边听到声音时,因贪恋那份舒适,罕见地有些想要赖床。 很不情愿地微微张开眼帘, 沈青眯起眼睛看到床头坐着人,待他定睛看清是谁,惊讶得完全清醒过来。 对方怎么会在这里?沈浮呢? “吵到你了?”施展皱紧眉头,手扶在自己膝盖上,在他身后是跟拍的摄影师,像是节目组的人。 这点倒是在沈青预料之中,总不能他被送到医院后, 节目组直接当没有这回事,他们总是要派人来了解下情况,看选手身体是否要紧,是否能继续录制节目。 只是沈青没想到, 施展会成为这个代表。 他还以为,是干扰他的那名陈姓队员, 或者宇文捷前来探望, 到时候自己表现出原谅,示意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节目组还能炒一下练习生们和睦融融。 可能节目组有了宣传的新方向? “没有,也该醒了。”沈青揉揉眼睛,因为刚睡醒的缘故, 声音很低,他肘部撑在病床上想要坐起来。 施展啧了一声,语气很烦躁,带着一股命令:“躺好。” 沈青只得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他扫了一眼那个有些碍眼的摄像头,攥紧被沿,感到十分不自然,只能客气道:“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 “没事?医生可不是这么说的。”施展扶膝的手连拍了几下,视线看向窗外,“不能录不录吧。” 说罢直接起身,甩下摄影师,自己出门离去,只留下病房内一片安静。 反应过来的摄影师,连忙拉开门追了过去,尽职地履行自己的责任。 沈青见房间恢复安静,这才扶住额头缓缓坐起身。估计节目组派施展来,也是想要看一看兄弟情深的镜头,谁能想到施展很不配合,依旧我行我素,待他像陌生人一般,连对一般练习生之间的客气也没有。 这镜头,能不能用都不一定。 施展刚才提到医生,其实雷磊早就已经同医生打好招呼,否则若是让外界知道他伤得不重,休息几天就好,那岂不是还得回到节目组录制。 正想着,沈浮拎着买的早餐推开了房门,他卡的时间正好,就像是一直等在外面一般。 “你看到雷哥了吗?”沈青伸了个懒腰。 “在楼下同节目组交接。”沈浮将早餐往床头一放,将沈青几件洗漱用品和衣物稍微一收拾,放进一个手提袋,“有人在打听你的病房。” 沈青举起的双臂停在半空,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缓缓收起,表情严肃起来。 虽然他被分到了一个单人高级病房,但这里并非是完全封闭的私人医院,任何人都能进来,包括那些听到消息的娱记。 刚从拍摄基地出来,对于自己人气暴涨,沈青还不太适应,原来自己要恢复之前的生活方式了吗? “人多吗?”他配合地掀被起身。 如果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他完全可以将人拒绝在病房之外。当然,病房门上为了方便护士查看,都有一块玻璃窗,其他人还是能从外面拍摄到房间里的他,并没有隐私可言。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由人护送着,换一家管丨控严格的私立医院,或者回家休养。 沈浮将吸管插丨进盛粥的纸杯,顺手递给沈青:“先吃早餐。” “那麻烦你帮我去楼下喊一下雷哥,让他联系公司,申请一下安保和车辆。”沈青接过粥,也表现得有条不紊。这种情况下,着急是没有用的。 “你身边不能离开人。”沈浮转身靠在门旁的墙壁上,守着门口,抱臂看着沈青,“我等你。” 期间走廊上能听到一些人的交谈声,但并没有人来这一处房间查看,这让沈青心底有些奇怪。他胃口不是太好,饭量很少,只用了十分钟就搞定了早餐。 男人抖开羽绒服帮他穿好,细致地将拉链拉上,兜帽戴正,这才开门从走廊拉进一辆轮椅让沈青坐下,仿佛早就准备好。 沈青手指挑起帽檐,讲话声音隔着口罩听上去闷闷的:“我们现在就要走吗?” 他不清楚形势,心中对于突然离开,有些不确定。 沈浮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将手提袋放在沈青膝盖上,再次扯下沈青的兜帽盖住他的眼睛,然后推着轮椅往走廊尽头走去,随即刷卡使用了医务人员专用电梯,直达一楼,再坦然穿过人员繁杂的门诊部,大大方方将沈青抱上一辆停在楼下的出租车。 他按下后车门的上锁键,关好沈青这侧的车门,推着轮椅走进门诊楼,连带口袋中的电梯磁卡还给服务台的护士,最后回到了车上,坐上了后座另一侧。 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车辆发动时,沈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简单吗? 他仰头附在沈浮耳旁同他咬耳朵:“那雷哥?” “我让护士转告他。” “我们一路上似乎没有看到娱记。”沈青歪头,从帽檐和口罩之间的夹缝处露出眼睛,看着沈浮,有些疑问。 这时车胎压上什么,车身稍微一颠簸,沈浮自然地伸出手揽住沈青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身上,借此固定住身体:“我同他们讲,施展在那。” 沈青闻此再次仰起头,看着男人依旧平静的面容,忍不住笑出声。 自己即便人气再恢复,同天王施展相较甚远,闻讯而来的娱记如果听到另一个大咖正好也在,肯定高兴地发疯,直接去堵施展。 反正沈青在病床上不能动,追完施展还可以再回病房细找,但是施展这条大鱼遗漏了,下次不一定能在哪儿碰见他,一线明星的私人行程成谜,跟上并非易事。 “沈大哥,”沈青扯扯他的衣服,“你可以改天测一测智商。” “好。”男人再次帮沈青将帽檐扯下遮住眼睛,任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 “人没找到?”施展拔高音量,眼神凌厉得扫向刚上车的助理张悬,“你他妈找错病房了吧?” 车外还围着四五个娱记,有人正在朝车窗里打量,也有人正举着手机录制视频。 “病房……”张悬一脸为难,“病房门上塑料插盒里的信息卡被换了,但是但是!我还是找到那间了,哥你别生气啊,楼梯走廊拐角处,左数第三间,我记得的,人确实是走了,可能公司安排的车把人接走了吧?哥,咱们先走行吗?这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一群要探病的粉丝,她们要是没找到人,万一也闻声过来怎么办?” 施展看了他两眼,腿上用力,起身就要下车。 张悬低头一把环住施展的腰拦住他,心底欲哭无泪,合着他讲了一串,完全鸡同鸭讲。 “哥,你下去也找不到他,他肯定是得到消息已经离开了,房间里随身物品一样都没有留,肯定是收拾过,有准备的,我现在下车去找沈哥的经纪人,问清情况,你先离开行吗?我问到立刻拨打你手机。” 见施展没有异议,总算是安稳下来,张悬松了一口气,他帮施展绑好安全带,将车门拉开一条缝隙,跻身出去,对娱记做着抬手拒绝的动作:“麻烦大家让一让,车辆倒车,别被蹭到。” 因张悬下车将人群推开,司机得空开始倒车。 “请问展哥是因为沈青受伤原因过来探望的吗?他们兄弟之间是不是还有来往……” “既然能来医院私人探望,那之前为何节目中没有任何互动,是您这边要求删除的吗,能说一下吗?” 娱记纷纷发问。 他们还没有见到新一期成片,对施展和沈青目前的关系仍不了解,认识还停留在一些旧闻上。 “来医院只是配合节目工作,一直有工作人员跟随,不是私人行程,新一期节目上线各位就能看到。”张悬见车倒走,再次推手拒绝这群人,从停车场向医院内部走去,快步将几名娱记甩在身后。 待他走进电梯,按了沈青所在楼层的电梯,长舒一口气。 这群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了停车场里施展的保姆车,真是一个谜团。毕竟施展的行程完全保密,节目组为了拍摄顺利,也不可能提前透露。 那只能是一到达,转身就被透露出去的? 而就刚才那种情况,施展还非得要求他去把沈青找来,带上保姆车一起离开。 张悬擦擦汗,真是他的祖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把沈青带上车? 他的展哥一定没考虑后果。 当然,对施展来讲,他无所谓外人讲什么,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就算昔日兄弟和好上头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事影响广泛,涉及到多年前组合旧事,怎么说也得跟经纪人商量着来,让工作室做好各项准备,对热门提前策划一番,才可以引导好舆论,将事情把握在可控范围内。 所以怎能贸然行事呢? 电梯到达楼层,张悬跨出门,正巧对上沈青经纪人。 雷磊正在同护士对话,只是脸色有些差劲,他扫了一眼张悬,似乎认出了张悬是谁,但连招呼都懒得打。 “老师您好,我是……”张悬陪着笑脸。 “他回家了。” “是这样啊,那展哥就放心了,他刚才一直在担心……” “还有事?”雷磊打断张悬的长篇大论,留给他一个厌烦的眼神,随即转身离开,连好脸色也没给一个。 张悬笑僵在脸上,心底泛起嘀咕,一个两个的,脾气真差! 第40章 处身娱乐这个圈儿, 最好时刻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翻过白眼的人,一转头就能让你低声下气,奉承陪笑。 上午张悬在雷磊那儿吃了个臭脸, 傍晚他就找回了场子,施展的经纪人崔志文拨通雷磊的电话,以前辈的姿态,直接压人一头。 崔志文漂亮话讲了很多,但目的很明确也很强硬——让雷磊把沈青目前居住地址交给张悬,美其名曰昔日兄弟情深,施展要过去探望病情, 关切问候。 施展是那种人?真能睁眼说瞎话。 但彻底拒绝,转头拉黑,这事雷磊办不出来,他还得在圈里混, 怎么能伸手打笑脸人,更别提这笑脸人是天王的经纪人, 比雷磊年龄整整大一轮, 圈里的顶尖前辈。 于是他心底压着怒火,联系了张悬, 将沈浮那处公寓地址发送了过去。 信息发出去的刹那,雷磊心底有些快意,他对于沈浮直接将人带走这一行为十分不满, 对方这举动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切行为都瞒着他进行。 好在没出事,稍微出点差错怎么办?即便只有一次,沈青也很难承受这种后果。 而且怎么说,自己是沈青的经纪人,沈青的一切事宜,他最有决定权,但沈浮似乎并没有这点觉悟。 所以将地址告诉施展,施展上门找人,到时候一定能撞见沈浮。 雷磊一想那副画面,都能感觉到那熊熊燃起的火丨药味。 既然沈浮性格不吃气,一意孤行,谁讲话也不听,那他对上施展,还能依旧坚持自己脾气秉性吗?也许施展能让这个男人受挫一次。 雷磊心底兜兜转转一圈儿,拨通沈青的电话,准备提醒一声,但电话并没有打通。 虽说下午时,雷磊去拍摄园区取回了沈青的随身物品,送回到公寓,但沈青不一定立刻取出手机开机,有可能他头部受伤,现在还卧床休息。 雷磊坐在会议室的转椅上转了个圈,看着桌上的几份合同,认命地叹了一声,他实在抽身不开。只希望施展前去,不会搞出太大的幺蛾子吧。 * 沈青推开门见到施展时,沈浮还在厨房,里面的抽油烟机刚关闭,似乎晚餐已经完成。 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皱起眉头看着门框,低了下头走进客厅,以一种嫌弃的目光扫视了下刚被沈浮收拾干净的客厅,拿手背遮了下鼻尖。 那神情,仿佛进入了一座垃圾场。 但其实房间的窗一直开着,空气对外交流通畅,房间也保持着清新干爽,虽然这直接导致了室内温度不高。 “你就住这冰窟窿?”施展穿着干净锃亮的皮鞋在客厅走了两步,探头看了一眼卧室,不想再看第二眼,挪开了视线。 “有事吗?”沈青担心楼道有人经过,关上了房门,他站在原地,没有想靠近施展的打算。 “接你去医院,怎么,你就在这种地方养病?”施展口气像之前一样,没有好的时候,即便是关心的话语,也总摆出不关心的态度。 他口中的医院,大概就是上次送沈青去的那家私立医院,外人无法进入。 “医生故意说重的,我休息几天就好,所以不必去了,谢谢。”沈青如实回答。 施展盯着他看了两眼,不怒反笑,他向沈青逼近两步,摘掉所戴的黑皮手套,捏住沈青一侧的脖颈:“你是为不录节目故意搞得这出戏吗?因为不想跟我相处?因为名气热度已经足够了?” 男人有部分直觉是对的。 但……开口讲出的话,却永远像在挑起战争。 沈青想推开他的手,有些反感道:“你又开始了,我受伤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过多联想?你每天到底在想……” 后面的话被唇堵住。 用行动成功制止沈青后,施展随即便松开:“以后别指教我,我烦你长篇大论,不去医院也跟我走。” 他攥紧沈青的手,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沈青挣扎几下发现摆脱不开,无奈地往手边沙发上一坐,任施展牵着:“我现在很累,不想再坐车。” 然而下一秒施展将他横抱起来,似乎执意带他走,不顾及沈青的意愿:“我让车开稳点。” “施展!”沈青感觉头一阵儿晕,迫不得已环住男人的脖颈靠在他的肩上,“你给我个离开的理由,我是你的男朋友吗,必须要与你同居?还是我算被你包丨养,需要搬到你指定的住处?” 施展因为抱着人,很难将门打开,他站在门口,抖了抖唇,不知道选哪条,也不知作何解释,最终只能憋出一句:“你废话真他妈多!” “进节目之前,我一直住这样的房间,我的所有物品都在这儿,你带我走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吗?我以为,除去做丨爱的其他事,你尚且还能尊重我……” 沈青话音未落,就发觉施展将他抱到了卧室床上。 男人双手撑在他肩旁,低头审视他。 “我为什么要尊重你?你需要吗?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好,所以你得寸进尺?现在开始会跟我讨价还价了?” 沈青被堵得说不出话,眼眶抖动。他是真以为,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们同之前有了些区别,施展不再心里总记恨当年的事情,已经开始渐渐忘却。 在□□方面,他们逐渐习惯彼此,磨合出了默契,而施展除去脾气暴躁,也不再同初见面时那般从心底羞丨辱他,两个人还是可以正常交流。 虽说自己不情愿,但这种潜规则,至少一直很平和,没有爆发剧烈冲突。 现在离开节目,没想施展的控制谷欠又开始发作,这次不仅仅是限制沈青同谁见面接触了,而是直接升级到了住处问题。 “我跟你走,你会把我锁起来吗?”沈青直视着施展,喉间滚了滚。 男人闻此眉头一皱,随即上挑,用往常那无所谓的态度:“你表现好,我当然不会锁你。” 沈青视线看向一侧,放弃进行这个话题:“你需要解决了,通知我,我再去,平时给我自由时间,这样也不可以吗?” “呵,把自己当招丨女支?把我当女票丨客?”施展的手探进衣服…… …… “施展!”沈青反感地推开他,“不要再逗弄我!”这种时候他没有做那种事的心情。 男人却勾起唇角,他感受到什么,低下腰凑到沈青的耳边,心情愉悦:“有自己先想要的女支丨女吗?” “啪。” 清脆的一计耳光,声音一出,打人者和被打者皆停住。 挨了一掌的施展有些难以置信,他眯起眼睛,暴躁地扯了下沈青睡衣的领口:“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你不是也享受其中?合着全是我弓虽迫,全怪我头上,你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忘了怎么……?不记得,帮你现场演示一下?” 说完他低下头,但因沈青左右摇头,一直没有吻对地方。 沈青不像平日那般温顺,直接不配合,连吻也全都躲开。他用力推开男人,语气严厉:“施展,我们的关系今天到此为止!还是你要沦落到弓虽女干别人的地步,找不到女人了吗?!” 大抵是这个词太戳人,施展动作一停,声音平静:“你再说一遍。” “我不同意,就要强丨行发生关系是吗?”沈青眼中难得坚决,严肃地回看施展,没有一分落败,“这不是弓虽女干是什么?” 这种情绪上的变化,让施展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眯起眼睛,声音像之前一样平淡:“沈青,你再说一遍。” “我说……” 然而他的话还未讲完,客厅的门便被敲响,力道大得门板哐哐作响,频率也十分快。 沈青想要起身,被施展压回去,男人眼神复杂地盯着他。 敲门的人喊起来:“有人在家吗?!烟雾警报器报丨警了!快开门,是不是你们煤气泄漏了?不开门,撞门了啊!不开门,等消防来了不好解释!” 是公寓保安,来势汹汹,迫在眉睫,不能不管。 但施展力道还是没减,仿佛这件事不说清楚,就别想做其他事。 沈青也松下力道,反其道而行:“那就让他撞门,然后让左邻右舍看到你跟我在床上。” 果然,这话针对性极强,逆反性格的男人终于松手,起身让在一边。 沈青关掉客厅的灯,让房间显得阴暗,走到玄关处将门一开:“对不起,我们已经灭掉烟头了。” “公寓走廊标语都写了禁止吸烟,都是易燃物,不怕引燃个什么床铺吗?这里人口这么密集,失火起来不得要命吗?第一次先记警告,下次罚款五十元!” 沈青连声道歉,将人哄走,这才打开客厅的灯,让房间重新亮起来。 让刚才的事一搅和,两人皆从刚才的争执中停下,有了短暂的冷静。 沈青靠在墙壁上,扶住额头,一指房门:“我头疼,你出去。” 他已经不想再哄施展了,语气从未有过地生硬。 施展站在原地没有动:“出去你是不是真跟我一刀两断?” 听到对方似乎还想纠结这个问题,沈青长舒一口气,顺着墙壁缓缓滑下,蹲在地上,已经完全无奈。 真是顽固至极,与施展这种人相处,周边所有人永远都在遭罪。 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大约过了五分钟,等不到回应的施展终于失去耐心,上前拉开房门。 “我没说分手,就不作数,你别想分开。”留下这句话后,门也被“砰”地一声摔上。 沈青只感觉头疼,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牵扯到伤处,还是真的因为施展而费尽心神。 也因此,他大致听到施展那丝毫不妥协的态度,以及对方似乎狠戾的放言,在执意不同意两人分开。 厨房的门被打开,又随即快速被关上。 沈青隐约中嗅到什么味道,他茫然地抬起头,已经无力去思考沈浮有没有听到刚才的一切。 “煤气……” “我已经开窗通风了。”男人走过来,手臂穿过沈青的腿弯,将他轻松抱起,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沈青阖上眼睛任男人帮他盖好棉被:“沈大哥,谢谢你。” 谢谢他,刚才引保安过来。 如果沈浮直接从厨房冲出去,那简直是火上浇油,已经怒火中烧的施展大概会被直接引爆,局面也会彻底失控,到时候可能就是三个人对峙的战争。 “别客气。”沈浮将被沿掀开一角,挑起沈青的睡衣衣领。 感觉到领口有些微凉,沈青微微抬起眼帘,模糊地看到对方在穿针引线。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男人带茧的指腹落在沈青唇上制止了他讲话,随即执针又从他衣领纽扣上穿过:“马上就缝好了。” 沈青再没说什么,他伸手攥住沈浮坐在床沿的一片衣角,感觉到手心里那片柔软的存在,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第41章 因为不太舒适, 又担心皮肤不透气容易起闭口, 所以绷带隔了一天便被沈青拆除下来,只是伤处还是比较可怖,青肿程度比第一天都厉害许多。 涂了伤药,沈青靠在床上拿着平板电脑看播出的节目。 初剪辑的片段比较凌乱, 他没有看完,现在成片上线,沈青打算从中断处补起。 厨房里,沈浮已经将碗碟洗漱干净,他像是有强迫症一般,每一样东西都摆得整齐,案板也需得擦得一滴水渍都不留下, 直至将整个厨房收拾到完美,才将餐厨垃圾打包,连带其他垃圾一起,往楼下送一趟。 对于男人的这种完美主义, 沈青讲过几次,让他不必这样, 但都没有结果。 听到门发出声音, 知道沈浮回来,沈青探了下头:“沈大哥, 你要过来同我看新一期节目吗?” 喊男人停下不干活很难,但喊他过来陪自己,比较容易。 沈浮洗干净手, 端过一碟果盘,开始剥橘皮。先前家中果盘装的一直是坚果,但因沈青一咬硬东西,头部伤处震得痛,所以沈浮今天出门一趟,全换成了水果。 “沈大哥,总是让你做家务,我心底有些过意不去,”沈青知道劝阻无效,声音带着愧疚,“等我病好,就不这样辛苦你了。” 沈浮没有回他这个话题,伸手点击屏幕暂停键,让视频播放,然后将剥好带一点橘皮的橘瓣塞进沈青的手里,让他可以捏着那点橘皮,不经手触碰的将水果塞进口中。 有些细枝末节,男人似乎比一般人更能注意到。 听到音乐响起,沈青回神,注意力集中到视频上。 练习生现场的表演经过后期修音和特效,能将最好的效果呈现出来,至于失误之处,或者舞蹈动作不齐的镜头,都一律删除,用特写代替。 这群速成的偶像,真正的实力距离演唱会还差得太远,下了节目一表演现场或者直播,一定会露馅。 互联网时代,越来越多的人求快求新,想当初,沈青他们组合从出道到爆红,走过了六年,现在这群少年,可能只需要几个月就能博得大量人气。 这些练习生,需要一段时间成长, “是不是感觉很好看?”沈青歪头看着沈浮,“但如果总是沉浸在节目组剪辑后的舞台效果中,肯定是没办法进步的。” “我看过现场,你唱得比播出版好听。”沈浮仔细盯着手里的橘子,虽然是打着陪沈青的旗号过来,但自视频开始播放,他一眼都没瞧过,就仿佛那群唱跳的人同他无关。 “你是说修音版不如我原声吗?肯定两个版本会有差别,最终版本需求的是整首歌均衡,要将所有演唱者声音都调整至一个风格,如果其中一个人音色特别,肯定要修一下,让他不要太过突兀,当然很多时候修也不能太过分,所以好坏还是能清晰分辨出来。” 沈青在空中摊了下手。 然而不等他继续聊下去,视频就到了他们那一组。 按照常理,在所有队员上台表演前,会开始倒叙这首歌的排练故事。 沈青曲起食指抵住唇,认真找寻着自己的镜头。 以往他的镜头不多,没想到这次倒是出现不少,兴许节目组知道他后续不再出现,索性一次放个够,最后一次把热度涨上来。 再者,节目组被粉丝骂“做个人”已经长达两个月了。 …… 视频里宇文捷跟在沈青身后,指指自己肩膀两端:‘沈哥,这个地方,是不是力度再大一些?’ 训练室里只有两个人留在教室,同队队员全都去往了餐厅。 沈青从额前往后抚了下发丝,长舒了口气:‘你再做下动作我看看。’ 宇文捷一做,沈青便瞧出问题所在:‘我们这组舞蹈,是要表现魅惑,柔美,一种无声的吸引,绝对不是把身体卡成直角,隔壁组没有椅子,他们跳的舞力道很强,展现男人魄力,我们则是……另一种,你懂我讲的吗?不是猛然到你面前,用男人气概震慑你,而是站在远处,轻轻的,不不,你这……’ 就见宇文捷,搞懂沈青的意思后,最后故意在椅子上做出夸张的妩丨媚动作。. 沈青被他逗笑,无奈地鼓了两下掌,笑得弯下了腰。 …… ‘沈哥,这句词我起的调对吗?’教室刚结束舞蹈,宇文捷靠墙坐在沈青的一旁,从口袋里掏出歌词,‘我怎么总感觉唱起来吃力,感觉跟你也有差。’ 沈青身着节目组分发的运动服,歪头看他,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后颈,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被突然一问也有点懵:‘是吗?你唱一唱。’ 等宇文捷唱完全部,沈青皱起眉头:‘我感觉没有问题的,比你刚才公开场合唱得要好,你让我想想。’ 他接过歌词,学着宇文捷就第一句开头第一个字,尝试发了几次音,模仿着对方不同唱法试了几次,终于醒悟。 ‘我知道了,文捷,你公开唱时,嗓口是紧绷的,你私下同我唱,没有那么用力,这里肌肉放松,我们这首歌,它是一直平,然后突然坐上椅,直接高氵朝,你一开端就用上全部力气,等到了后面该用力的地方,就让人感受不到差别,整体效果没有那么惊丨艳。有张有弛,有松有紧,收放自如,自成高手。’ 沈青骨节分明的手扶了下宇文捷的脖颈,讲解很细致。 每当一段话讲完,他眼睛总弯起来,里面带上笑意,抿唇认真看着对方,让人感觉,讲这些时他并没有带着批评的态度,而是在同你平等地讨论。 …… 沈青看着这些镜头,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也是这样帮很多F班同学的,但是都没有播出来,没想到这次节目组真的‘做了次人’,把我剪得太好了。” 有自己很多镜头,他自然是开心的。 而且由此可见,网上讨论的节目组“魔鬼剪辑”问题有多严重,它可以通过断章取义,营造出任意一种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 “你本来就很好。”沈浮像是在讲一个事实般,口气平淡。 讲这话时,他正熟练地用水果刀切除火龙果皮,竟然一丝白色的果肉都没有捎带,可见果皮被削得有多薄。 沈青听到这话,没有移开视线,就这样盯着男人依旧平静的眼睛。 感受到他的注视,沈浮将新削下的果皮在果盘一侧放好,与沈青四目交汇,仿佛在等待他讲话。 反应过来这点的沈青摇头:“我没事。” “你在笑。” 男人在似乎暗指他有事。 沈青没打算向他解释。 被人发好人卡,其实感觉也不错,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当这种好人,如果能有人每天都对他讲‘你本来就很好’。 他感觉到自己在被肯定。 正想着,就见沈浮的眼睛落在了视频上。 沈青低头一看,正演到他彩排。 …… 最左侧的陈冠轩在跳舞中明显走位错误,直接拎着折叠椅进入沈青跳舞区域,而这时,舞蹈正在进行向左横举起折叠椅的动作。 如果沈青原地不动,他会挥椅击中自己左手边的陈冠轩。 沈青向右侧宇文捷处微微躲避,同时收起手上的折叠椅,不打算进行这个舞蹈动作。 而此刻,另一旁的宇文捷正巧挥椅,像平日一样幅度做出这个舞蹈动作,就见椅背恰好撞击到沈青的头部。 只差一丁点的距离,椅背就可以擦过额角,不会出事。 慢镜头下,刚才这一幕被放了两遍,任所以观众都能看出经过。 慢放结束,沈青踉跄了一下,想要维持住身形,但最终还是失去平衡向右侧一歪,摔坐在地上,显然被打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镜头一转,切到了施展的视角,他正披着羽绒服,在台下导演身旁冷眼审视着整个演出,下一秒他像是看到什么,微微睁大眼睛,直接向前快步走去。 他三两步走到舞台边缘,借速度跨步跃上舞台,而这时沈青才刚坐倒。 施展反应得似乎比任何人都早。 跳舞的队员看到他上台,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停下动作,一个个注视着施展走到沈青身旁,从后扶住沈青的背。 几个队员围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沈青,还在互相询问‘怎么了’。 沈青扶着头皱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到施展,将人推开:‘我没事。’ 然而不等他站直身体,身体再次向右侧歪去,下一刻施展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带进自己怀中,踉跄着单腿跪到地上,支撑住沈青的身体。 不等众人过来帮忙,施展靠自己力量站起身,横抱着闭紧眼睛的沈青,向后台快步走去。 摄影师连忙穿过拥挤的人群,想要跟上拍摄,但施展跑得更快,只落下一个远远的身影。 待镜头再次稳定时,沈青已经躺在了后台一条长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羽绒服。 接下来的镜头很快,救护车到,将人带走。 一片鸡飞狗跳。 施展穿着一件演出衬衣,走回彩排现场,看着暂时停在原地的队员,缓慢地一步两阶登上舞台,双臂随着他的动作自由摆动。 他直接走向陈冠轩,在他面前站定,扬起头,松了松自己领口。 ‘主题曲比赛,不知道你在哪个区域,反正也没在主台上瞧见人影;第一次歌曲对决,一跳集体舞你就被剪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走错位,八个人里就你是乱的。’ 施展换了个方向仰头:‘第二次同导师合作,梁晨教你无数遍,舞该跳什么样还跳什么样,直接拖导师下水,整个演出大打折扣,你们组倒数第一;第三次选擅长领域,你没得选进RAP组,急急忙忙把词念完,把队友挤到后面,这些是不是你干的?’ 陈冠轩嘟起嘴,睁大眼睛看着脚下。 ‘现在把队友害进医院,够了吧?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听说等级评等的舞你磨了半年,你不适合这行知道吗?’ 施展劈头盖脸毫不留情地讲完,厌恶地挪开视线,再不看他一眼,随后看向台下无数工作人员,高举起双手,作了个摊开的动作。 ‘怎么选进的来的!现在装傻充愣都能美化成勤奋了?!’施展拔高音量,在舞台上爆发他的脾气,‘努力有用?没天赋就滚,多少人比他优秀得多,进都进不来,浪费名额知道吗?!’ 施展说着这些,场中没一个人回复他,彻底安静,仿佛音源被掐断一般。 只是偶尔能听到后台很远处有搬动机器的声音,才让观众知道并没有静音。 施展发完火,最后淡漠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宇文捷,像是懒得理他,直接跳下了台。 紧接着便是队员重新互相鼓励打气,上台前重树信心,等这一切回溯完毕,舞台上的演出才开始。 …… 沈青没有心思欣赏演出,他手指按在视频进度条上,拖着向后看,然而直到结束,施展去医院的画面也没有出现,大概是,实在太尴尬。 他任平板电脑开始播放下一个视频,看着墙上空白处。 施展发飙的镜头一个没剪,这次节目组,真是带了一手好节奏,里面可以做热搜的点太多。 如果不出意外,这期节目内容一定会爆。 沈青感觉到有些心烦意料,他回想施展上台抱起他的镜头,心底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施展这个人,他偏丨执,脾气犟,但有时候很认死理。比如来做节目,他就不会徇私舞弊,他不屑这种手段,懒得动这种心思,选手实力该什么等级就什么等级。 他作为首席导师,被选手尊称一声PD,彩排时在下面管控全局,便担负起这个职位。虽说总是在找毛病,这个觉得不满,那个嫌不专业,但选手什么情况基本都记在心底。这也能解释,刚才冲陈冠轩发火,他几乎一股脑就将对方缺点讲了出来。 陈冠轩这个人,沈青还有些印象,他人设有些特殊,是那种虽然实力不行,但努力勤奋,天生带笑料的偶像,美其名曰观众缘极强。 当然,这些都是拿了剧本,公司买了镜头。 这种人,让施展碰见,只能一个白眼,不会再多一个眼神。 不过,也正是这种人设,在台上走错位导致意外,才讲得通。 沈青感觉到手中一动,回神才发现是沈浮帮他关上了视频。 对方顺便把一碗火龙果丁递给他,一柄银叉搁在了玻璃碗边沿。 沈青将叉子拿在手里,捏着手柄转了转,迟迟没有动。 “在想事。”男人出声,做出判断。 但了解他的沈青知道,对方是在问他,否则沈浮不会没有原因地开口。 “在想……本该挺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沈青摇摇头,插起一个火龙果丁,目光聚焦在了碗底的果肉上。 如果,他还喜欢施展,现在肯定应该是高兴的才对,受伤引得对方关注,然后对方出手相助。 但沈青转而想起昨晚施展上门的表现,眼底透露出一丝失望。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偶然的一个举动只能透露出一面,却不能决定所有。 就像沈青回忆自己同施展上丨床经过,那时候单纯为追求生王里快乐,彼此能互相爱丨抚,在这些动作之中,尚存着少见的温存。 但那并不能决定,他们的忄生事,是令人感到幸福的。 沈青感觉思绪一片混乱,还有几分落寞。对一个人失望很容易,但倘若那个人做了什么积极的事,两者一对比,失望不会消失,反倒让人心底难过起来。 既然也能做好,那之前为何还做那样让人难过的事情。 正想着,沈浮忽然握住沈青的手,帮他把银叉举到了他的面前:“吃水果。” 沈青顺从地吃下果肉丁,惊讶地看着对方:“很甜。” 男人回答他的疑问:“我尝过。” “尝过再买的?公寓门口那摊位不能尝吧?”沈青大感惊讶。 “买了一个尝。”沈浮话讲得自然,仿佛理所当然。 听到这话,沈青笑起来,他拿起唯一的银叉扎了块果肉送到沈浮面前:“那如果尝的那个好吃,这个不好吃呢?” 男人吃下果肉,不紧不慢嚼着,直至咽下才开口:“不好吃我吃,买了很多。” 这句话一讲出口,沈青唇边本来被逗起的笑容渐渐收起,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低头仔细叉了一块放进自己嘴中,吐字不清晰地轻声道:“不好吃,我们一起吃。” “好。”沈浮牵住沈青的手,控制着落下,扎起果肉送到自己嘴边,整个动作很自然。 沈青任他将自己的手当作工具,自己一口,对方一口,你来我回,没有一次例外,直到碗底变空,他才放下银叉,在床头抽了张纸递给沈浮,嘴角上扬。 今年冬天的水果,真甜啊,都甜到了心底呢。 第42章 节目一播出, 网络上果然炸开了锅, 有熊熊的战火,也有脉脉的温情。 曾经的粉丝感动得泪流满面,言论尚且比较理智。 ‘组合队员私下保持联系实锤了,施展同沈青并没有闹僵也辟谣了, 感谢节目组,让那些叫嚣着兄弟阋墙的人闭上嘴。我劝你们做人善良,自己撕逼习惯了,以为别人都同你们一样吗?’ ‘六年共进退,感情不作假!兄弟就是见你受伤会第一个冲上去,还要帮你找回公道!不愧是我粉过的男团!既然他们不是反目成仇,麻烦某些娱乐博主删掉之前传播的解散谣言, 友情提示,转发五百就算造谣了!’ 而激动发狂乃至开始抽奖的,往往属于cp粉。 ‘磕了十年的cp突然发糖?果然活着就是胜利,官方发糖丝毫不输同人, 诚不欺我!’ ‘那种紧张感不是演出来的!施展也不屑于做戏!所以!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 ‘前几天欧青党吃了点糖渣,现在我们直接头顶青天, 姐妹们, 你们确定不爬我们的墙头吗?站年下攻,有更多糖吃噢!欢迎翻陈年蜜糖, 带你了解什么是恋爱的眼神!’ 当然,最大赢家属于沈青的粉丝。 爱豆扬眉吐气,超话热度直线上升, 忠粉再欢喜不过。 他们一部分忙着给新粉科普。 ‘他一直就是这样温柔的,无论对谁都是如此,从来不摆架子,欢迎大家去看剪辑的旧合辑,里面有访谈,过去在组合里也是一直照顾别人的暖心天使!他过早经历过世间苦难,所以更珍惜同别人的感情,无论生活怎样对待他,都一直坚持微笑,人品无问题,多年无黑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另一部分把焦点放在沈青受伤上,心疼得恨不得陪在沈青身边哭。 而这时候,致使他受伤的两名选手,也被顺带着扒拉出来。 尽管有一部分陈冠轩的粉丝认为施展讲话太过分,认为他直接让人放弃理想,这属于歧视没天赋的人,丝毫不尊重别人的梦想。 但紧接着,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他们便被天王粉丝的全方位碾压。 ‘都让队友受伤了,而且也不跟上去看看情况,结果人送去医院,他继续排练,连个道歉也没有,粉丝不觉得理亏吗?稍微低调一下都不会吗?’ ‘既然没打算真往男团发展,想当个谐星,那干吗来参加节目?来捞一把人气的吗?什么实力都没有,却占了别人名额进来,让那些真为梦想拼搏的人怎么办?’ 陈冠轩微博被攻占控评,全是来自粉丝和路人的谩骂,以这种全民级别的热度,估计他想要继续在娱乐圈混,这事能被嘲一辈子。. 至于另一位,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粉丝对于自家的爱豆,总是充满爱意,大多感性胜过理性,心理上存在偏袒。所以,宇文捷也连带着被带了一波节奏,各种被嫌弃指责。 ‘前几天节目组搞幺蛾子视频,真是生丨理忄生恶心,哪有硬拉郎的,不怕招人嫌吗?现在一看,原来是某人不要脸地一直蹭热度,知道沈青身上有热点,就故意赖着不走了是吗?’ ‘还是B班的人,我看连F班也不如,歌不会唱,舞不会跳,全方位依赖沈青的巨婴,请问你交培训费了吗?人家训练一天也辛苦,还要手把手教你?我看你也不适合这行,趁早转行吧。’ ‘嘉佑哥绝对不可能把沈青交给你照顾,我粉了十年的爱豆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你算哪里的虾米,也值得嘉佑哥拜托你照顾人?他想要托人,也轮不到你头上,戏精别给自己加戏了!’ ‘跳着舞不会随机应变的吗?队友靠过来,动作不会稍微收敛一下吗?还像往常那样用力,你故意的吗?教你那么久,被你蹭了一波热度,现在挨了一下还被淘汰下去,反倒你好像去掉个竞争对手,把别人最大化利用了是吗?’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 即便有些粉丝保持着理智,也替宇文捷解释,希望大家冷静些,但仍旧有部分粉丝,因为年龄低不成熟,发起人身攻击,搅动一锅浑水。 节目上线当夜,五十条热搜里,相关就占了十几条——“沈青受伤”、“陈冠轩滚出娱乐圈”、“施展发火”、“施展沈青”、“欧嘉佑”、“宇文捷道歉”、“向上练习生排名”、“向上练习生演出事故”…… 在这场事件中,节目组或成最大赢家,其余选手也连带着涨了波热度。 沈青看了一场乱战,感觉到眼睛有些酸痛,便不再浏览微博。 恰巧雷磊也给他发来了微信,叮嘱他不要做出任何发声。 沈青自然知道这点,虽然他的微博下,有少量宇文捷的粉丝希望他发一条微博解释一下,但沈青不是圣母。 宇文捷这个局面,他在医院醒来时就已经想到了,也许换成其他无辜选手,沈青还能站出来,发一条微博,配上自己在医院的图片,表示自己没事,彰显大度胸怀。 但对方是宇文捷,利用他炒作了一番自己得益,现在让沈青帮忙讲话?真是异想天开。 这个圈里,今天你表现出好脾气,明天就有人怠慢你,压在你头上,谁让你看着好说话呢?咖位相压,利益相争,谁软弱代表谁可欺,也因此,逼得许多经纪人,为保护自己艺人,养成凶狠的脾气,习惯性态度强硬。 这落在不少人眼中,就变成了耍大牌。 不再想这些,沈青回神去卫生间洗漱,待他出来时,正巧看到沈浮坐在窗旁一张餐椅上,侧身仰头看着空白的墙壁。 从沈青角度看去,男人展现给他的那一半脸是完好的,眉清目朗,英俊非凡。 在拍摄基地见多了柔美的练习生,现在看到颇具男忄生气概的沈浮,倒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 沈青走到他的正面,一只手撑在窗台上,语气关切:“沈大哥,怎么了?” 他极少见男人一个人在窗边仰头沉思。 这样的沈浮,与往常忙碌的模样有些不同,现在,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男人仰起的头缓缓落下,目光聚焦在沈青身上,声音磁性,语速很慢:“我其实想起足够多的事情,有些细节,已经非常清晰。” 这一瞬间沈青有些走神,他想,男人倘若演讲莎士比亚戏剧的原版对白,一定很迷人。 “Desert Eagle,有Mark I、Mark VII、Mark XIX三种型号,口丨径有357 Magnum、.44 Magnum和.50 AE,初速度402m/s,有效射程200m,瞄准基线长217mm,换丨弹速度,”沈浮微一停顿,“慢。” 沈青只感觉男人说了一串数据,都没反应过来,他念了两遍英文,尝试着翻译:“沙漠丨之鹰?”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一种枪,经常出现在电影中。 所以,沈浮,连这些都能想起吗?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的性格,和现在比,差别大吗?沈青眼里带着疑问,却没有开口询问,选择了继续倾听,因为对方的话语似乎并没有结束的迹象。 “但我的身份,却没有想起,也许是我下意识不想唤起这段记忆。” 沈浮话讲完,看着沈青轻轻点了点头:“可能潜意识里,感觉现在就很好,比之前好。” 这不是第一次沈浮提起过去的事情,之前在寝室对方也提过一次,那一次沈青发着高烧,依稀记得男人讲,过去的自己没有情绪,看过去的画面很陌生。 “上次,你提过责任,是不是之前压力太大,所以内心回避?”沈青小心翼翼找到话题,“但是地位越高,责任越重是应该的,现在虽然无忧无虑,但你志向也不仅限于此不是吗?” 现在这样似乎也很好,但男人明显适合更大的舞台,做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沈青打心底,还是希望沈浮想起之前的事情。 再者,他之前遇袭,毁容受伤,也需得想起这些,才能确保自己安全。 人生,怎么能稀里糊涂过呢?那样只剩下同动物一样的生存本能,何谈追求。 沈浮视线下垂:“我伴随这个词成长,大概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我指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讲到这里,他自己似乎也有些疑惑,便没有轻易下结论。 最终他选择岔开话题:“记忆决定本质,也许想起曾经,我不是现在的我了。” 又是这样沉重严肃的话题,沈青向下抿了抿唇,思考几秒钟,忽然充满自信:“但你有了这时候的记忆,能记得我,也不算完全变回曾经的你了,不是吗?” 失忆前,沈浮A只有过去的记忆,失忆后,沈浮B只有现在的记忆,等他全部想起,有了两部分的记忆,就是全新的沈浮C,C当然不能等于最初的A。 这是沈青的脑回路。 显然沈浮也被他逻辑安慰,站起身:“不早了,睡吧。” “好,有些困了。”沈青见他不纠结在刚才的问题里,稍微松了口气,掀开被褥钻了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脸,避开头部伤处。 男人去客厅检查了门锁,关掉客厅和卧室的灯,也跟着上了床。 黑暗中,沈青似乎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呼吸。 原来沈浮,也脸对着他入眠啊。 感觉到有些冷,沈青头略微一低,避开那道呼吸的热气,稍微向男人温热的身体又靠近了些。 深夜,整座城市进入睡眠,房间里变得安静,沈青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第43章 雷磊不止一次提过搬家, 但沈青想等伤好再走, 他心底,似乎对这里有了依恋。 一室一厅一卫,公寓虽然面积狭小,但却很有安全感。 同之前合租的三居室不同, 这里整片区域都是沈青的,他无须一直紧闭房门,可以斜靠在沙发上,可以坐在餐桌前,也可以赤着上身自由进出卧室和卫生间,而不必担心什么。 施展最近去海上市参加金曲颁奖典礼,一时间也没有再来惹事端。 所以这段时间, 沈青过得很舒服。 沈浮没有什么秘密,男人之前讲只认识沈青,就真的生活中只有他一个人,做的事, 讲的话,只跟沈青有关。仿佛整个生命中, 专一地不再牵扯其他东西。 沈青性格温柔, 心底善良,曾经待很多人都亲切友好, 但那些人,很少有能真正平等回报他的。 所以沈浮大概是第一个。 两个人的性格,让相处变得融洽, 没有一次争吵,也从不意见相左。 沈青之所以拒绝搬家,其实有一点私心,也许搬家后的房间比这里更明亮宽敞,但那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同沈浮靠在一张床上吗?还能夜晚感受到身旁那股温暖吗?他们的关系,还能这般亲近吗? 现在这种生活模式太适合他,沈青不想轻易中断或改变,只想让它存在得再久一些。 在微博粉丝的呼喊下,施展去医院探望的视频也被播放了出来,医生讲得话,以及沈青醒来时那虚弱低沉的声音,似乎都在示意他受伤不轻,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于是,他有了难得的假期,但这段时间也没有持续太久,事发一周后,知道他身体已经无碍的雷磊一下约了七个媒体采访和一个访谈节目。 “采访稿及问题提前给过你,热度和时机不能等的,过去这阵儿就没有了,你明白吗?”雷磊怕他有情绪,同他解释。 沈青明白这点,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他已经接了两部青春刊物的文字采访,下个月就能出版上市,其中有部书摘刊物针对青少年,经常作为许多学校阅览室的常备书目,对扩展名气也有好处。 名气就是这样,同金钱很像,一旦打开个口,有了积累,再翻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最难的往往在第一步。 现在沈青已经跨出复出后的第一步,他预感到生活要忙碌起来了。 录完采访时已经傍晚,他坐上访谈节目的车,在车里同主持人聊天,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关于过去组合的问题。 “所以,私下里同之前队员,还是有联系的是吗?”主持人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博学多才,情商十足,在圈内当属主持前辈。 沈青不能不回答,节目邀请他,也是看在这个热点问题上,把现在的画面稍微一剪做成预告片花,就能给这款网络综艺带来高播放量。. 待这期节目火爆了,其他高质量综艺也才能纷纷递来邀请函。 “肯定有一些联系,但彼此事业差距很大,他们也有很多工作,所以大多时候还是各自忙碌,偶尔有时间会聚。”沈青回答得很婉转。 主持人脸庞浮出温和的笑容,引出话题:“那确实如同粉丝所讲,这种昔日兄弟感情很深呐,那天视频上线大家也都看到了,你当时受伤,施展他很着急。” 沈青保持着微笑:“过去,三人之中不论谁受伤,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的。” “那你们感情这样好,你自己感觉,私下里是同欧嘉佑联系更多,还是同施展更亲近一些呢?毕竟你似乎还是主要活动在音乐领域对吧?”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之前节目组递来的问题单中并没有这一条,大概是主持人现场随机应变增补的。 “联系的目的主要是为维系情谊,没有说哪个联系多就感情好,联系少就代表感情不好,其实,都很好,虽然目前是音乐为主,但其他领域也有,前段时间有客串过影片。” 沈青过去接受过公司培训,对于提问,已经能够圆滑地避开触雷点,游刃有余地做出合适的回答。只是,这样做,心底远不如表现出得那般轻松,一场节目做下来,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几乎耗尽全部心神。 待收工,已经晚上十一点钟,沈青坐上公司给他配备的保姆车,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雷磊还有应酬,新助理范泽递过的晚餐饭盒,皆被沈青推开。 待车停到公寓楼下,沈青跳下车就往楼上走。 身后范泽关切地跟上:“沈哥,用不用我帮你洗衣服什么,你没吃饭我去你家给你做一些吧……” 一般来讲,这些都在助理的职责范围之内。 沈青抬手挥了一下表示拒绝,留给对方一个上楼的背影,他今天话讲得太多,一句寒暄也不想再多讲。 没等走到门口,房门便被打开,玄关处的男人仿佛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回来。 “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沈青站在门外,勾起的唇上还带着妆。 他今日笑了一整天,脸部肌肉仿佛已经养成习惯,见到了沈浮,笑得比平时都要开怀很多。 就见沈浮站在门里,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让开门口的动作。 时间像是停滞,头顶门廊的灯闪着微弱的光,打在男人毁容的半边脸上,意外地弱化了几分可怖,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朦胧起来,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柔。 沈青见他不让开,又笑着歪了下头,仿佛在疑问。他实在太过疲惫,感觉腿部酸软,只得一手扶住门框,身体借力支撑着,等待对方的回应。 沈浮终于动了,他眼眸一低扫了一眼沈青的腿,像是见出他太累,上前两步扶住他。 既然有拐杖,不用白不用,沈青索性整个人靠过去,结果下一刻就被凌空抱起,天地旋转。 最近,他被横抱起的次数似乎有些多呢,想着这点,沈青感觉自己的身体触碰到了绵软的沙发。 男人为将人放下,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先放好下半身,随后松开膝弯处的手,转而撑住沙发背,再弯腰放平上半身。 平常沈浮也这般细节做足,但眼下因为这个动作,两个人几乎面对着面,又因为沙发质地柔软,身体深陷其中,沈青有种对方压在他身上的错觉。 更让沈青感觉有些茫然的是,沈浮并没有立刻松开揽在腰部的手,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从上方审视着他的面容。 感受到男人的膝盖正顶在自己腿外侧,沈青不安地下压身体,向后打开了一下肩膀,微微挪动头,希望尽量离沈浮远一些。 那揽在腰间的手,隔着衣料似乎都能感觉到温热。 “沈大哥……”沈青呼吸有些喘,身体紧绷着。 他同施展养成一周一次的习惯,现在算下来,正好到了那个时间点。 脑海的记忆深刻,身体更是已经习惯,仅仅是一个挨近的动作,沈青就回想起施展做这些时的情景,不由自主地产生反应。 想清自己为何这样奇怪的沈青感觉有些崩溃,他伸手掩住眼睛,闭上喘丨息的口,进行着深呼吸:“谢谢,我……有些饿,还有粥吗?” 他饿得空腹,胃里反酸便有些恶心,刚才在车上就想干呕,但顾及有人在场所以忍住了,至于助理递来的那些沾有油腥的食物,他实在吃不下去。 果然,得到这个命令的沈浮下一秒就松开了揽腰的手,撑在沙发背上的手一用力,站直身体去到了厨房。 沈青扶着沙发坐起身,跌跌撞撞地推开卫生间的门,边解腰带边用身体将门抵上,然后一手撑在洗手池台上,拱起脊背,另一手去解决。 过往的画面跃至眼前,除去当年同欧嘉佑那晚已经没有印象,再除去上次在酒店因为药效神智不太清晰,沈青关于忄生的事情,只有同施展的那些记忆。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那些场景是很好的兴奋剂,只一点就让他无法掌控自己。 忄生是人类本能,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这种事给身体带来的快乐,以及这过程中产生的多巴胺,让人无法靠理性去克制。 “哈——” 沈青急促地呼吸着,隐约中似乎听到有门打开的声音。 但他无法顾及,只想快速结束。 快些解决,再快些,然后出门去吃饭,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终于,沈青仰起了头,他睁开紧闭的眼睛,看到了洗手池镜中的自己。 本来就带妆的唇更加丰色红,湿漉漉的眼眸有些像可怜的动物,面颊则是渡上一层绯色,让他看上去好像发起了高烧。 沈青长舒一口气,垮下肩膀,任手上的液体缓缓流下。 平静了一分钟,他冲洗完手,抽纸处理干净,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地扣好腰带,一切整理妥当,这才转过身体。 映入他眼底的是房门打开的四指宽缝隙,以及门外似乎在等待他的沈浮。 沈青只感觉到脑袋一阵轰鸣,因镜子与门口错位的关系,他只能在镜中看到一截门板,刚才事后太过松懈,并没有细看出问题。 “我……”沈青感觉到脸烧了起来,他将问题抛给沈浮,声音没底气地变低,“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了一会儿,听到卫生间有声音。”沈浮答完,带头走回餐桌,坐在自己常用的座椅上,而他面前已经摆好了碗碟,有一碗米粥,还有一碟爽口青菜。 沈青感觉到脸面无光,对方想必是盛好饭等他不来,到了卫生间,听到他发出口申口今,所以推开门查看。 他缓慢在男人对面落座,捧起饭碗,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连夹菜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整个过程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等到吃饱饭,沈青放下捧起的碗,轻轻将筷子对齐:“对不起。” 他实在控制不住,而不是因为对沈浮有什么其他臆想。 如果对方不是同性恋,知道因为自己一个动作,别人就孛力起躲进厕所发泄,肯定会排斥,甚至可能会有种被别人意银猥丨亵的不适感。 很少有人能接受,自己被别人当作忄生幻想的对象。 “为何对不起?”沈浮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收拾碗筷,依旧坐稳身体,“我向你道歉,不该站在门外,让你感到不安。” 听到对方反对他道歉,沈青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那种事,人之常情,没什么对不起,以后不必再对我讲这个词。”话说完,沈浮也起身去收碗。 沈青快他一步将菜碟收进碗中,端在手中:“我来,”然后直视着沈浮的眼睛,终于露出坦然畅然的微笑,“沈大哥,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去洗碗吧。” 男人任他帮忙做事,没有阻止,只捡过擦桌布,擦干净了沈青拿走碗的那块桌面。 第44章 热度上来, 自然公司资源推荐变多, 一时间沈青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东廷娱乐的新宠,除去各种采访,代言,封面, 他还拿到了近期一部励志青春影片的主题曲。. 毕竟,主要的业务不能忘,有代表作品才有立足之地。 影片改编自古早时期同名,热度高涨,主题曲则由圈内顶尖前辈所编写,情深感人,这对沈青来讲, 都是难得的机遇。他需要做得,就是寻找最佳状态和嗓音,将歌曲演绎完美,剩下的推广则交由公司负责, 最终计划铺及网络及短视频平台,势要打造一首爆款。 公司有这样的能力, 沈青也有这样的实力。 对此, 他不敢懈怠,连续三天住在公司, 在录音室把歌曲录制完毕,这才有机会回家休息。 到楼下时已是凌晨两点,抬头看, 只有沈浮那处公寓窗口还亮着灯。 沈青与助理分别,掏出口袋中的钥匙往上走。 然而像之前一样,没等踏上最后一阶楼梯,门已经被打开,男人高大的身材出现在门后。 沈青愣了一下,夜深人静,他在走廊里压低声音:“还没有睡吗?” “等你。”男人走向厨房,“要吃东西吗?” 沈青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心绪复杂,他拉住男人的胳膊:“不必了,我晚上在公司吃过夜宵。” 玄关处与之前有些不同,门口放了一张三脚圆矮凳,大概是沈浮等他太久不来,换成了坐着等。 沈青忽然感觉到鼻腔有些发酸,却清楚这绝对不是因为寒冷。 “沈大哥,我之前说过两三天不会回来,你……不用这样等我的。” 沈青心底有些愧疚,深夜真是人类情感泛滥又敏感的时分,他也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就感动得溃不成军。 从没有人这样等过他。 日复一日,就留在这里,不论他去往多远,离开多久,对方都等着他,就在门口,然后第一时间帮他打开家门。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男人伸出手指,抹掉沈青眼角刚溢出的泪水。 意识到自己流泪,沈青连忙用手掌抹干:“你每天待在家里,除去做家务,只去公寓楼下买蔬菜水果,我应该带你出去的,但我工作忙,一直也没有提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他一想到沈浮每天在家,唯一可看的是平板电脑,也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对象,就感觉到难过。 沈浮之前讲过,不让他说对不起,但他依旧心有歉意。 于是沈青直接上前隔着羽绒服将男人抱个满怀,将眼睛压在对方肩头:“你不该被局限在这里,不该每天做这些杂物,不该一直坐在门口等我。.” 他在替沈浮感觉到难过。 能念出那些关于枪的数据,能聪明得带他躲避娱记,还有那些生活中一学就会的事情,都表明这个男人曾经很优秀过。 然而对方现在,除了等他,似乎人生没有其他的意义。 沈青感觉到发顶落下一只手,也没有抚摸,就这样停在那里,将他压向肩膀,同时怀抱也被男人收紧。 如果不算床上睡觉时无意识滚在一起,这似乎是他们第一个拥抱。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了五分钟,直到沈青感觉到对方的温度传达到自己身上,冷意全部驱散殆尽,这才肩膀一抖示意对方松开,然后语调轻松:“我带你去便利店吧,街角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规模比较大,现在晚上也没有多少人。” 边说着,他边摘下门口衣架上挂的外套,抖开转到男人身后:“我们半个小时就能回来,明天我有一上午的假期,可以睡个懒觉。” 沈浮顺从地伸手从大衣袖间穿过,任沈青帮他扣好纽扣,点了点头:“好。” 他从未对沈青的话语有过异议,这次也没有例外。 等着他穿鞋的功夫,沈青从卧室找出口罩和棒球帽,这样多少能隐藏沈浮的疤痕,让别人对他少一些关注的视线。 待对方穿着完毕,沈青自己也全副武装好,跨出家的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想的,牵住了男人的手。 大概是,自己有种带着沈浮出去看世界的心情,所以心底的温柔翻涌上来,突然想要保护好他,就像过去领着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般。 街道上静悄悄的,雪花倾斜着轻柔地落在面颊上,在路灯的光辉下,世界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竟然忘记快要过年了。”他看着街道两旁装饰起来的店面,都在搞年新春促销活动,便快走两步转过身与沈浮面对面倒着走,“你对春节有印象吗?收到过压岁钱吗?我之前,院长会给我们每人发一枚硬币,我存到第七枚时,就出来唱歌了。” 后面沈青没讲,因为一次赶着演出,那一个盛放硬币的锦囊,连带着他的几件衣物混乱之中被助理收在了施展的箱子里,再后来,施展到家见到不是自己的东西,极度反感地让人全部丢掉,等沈青回想起来去找,早已不见了踪影。 男人视线从街道景色上收回,落在沈青的脸上,点了点头:“有,收到过很多东西,会吃中餐,会见长辈。” 沈青抓住关键词:“平时不吃中餐?” “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可以点餐,但我对饮食没有什么标准,搭配什么吃什么。” 若是家中可以点餐,那肯定是配有厨师长吧,像欧嘉佑家里一般。 年少时他曾受邀去为欧嘉佑庆生,算是涨了很多见识,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有人家中的菜肴,可以铺满一整条长桌。 沈青连着点头轻声笑道:“那你可一定要快点想起来啊,就可以早日回去点好吃的餐了,你的家人也肯定在等你……” 不等他还说什么,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将他抱住原地旋转了半圈,换成了沈青面向前方,然后才转身走在他肩膀一侧。 原来前方有个路口,步行道中断。 并没有等到他可能要摔倒时扶住他,而是直接将危险因素排除呢。 沈青心底愉悦地一抬头,指着前面:“到了,很近吧,你以后也可以自己来。” 他快走两步帮忙推开玻璃门。 知道一进门会看到店员,沈青低头直接向着购物区走,身后男人则拎起了一个购物筐。 东西琳琅满目,沈青每拿起一种,总要两件对比着询问沈浮的意见,两人都属于会顾及他人感受的人,所以整趟购物下来,十分融洽。 “过年期间,还是住新房吧,雷哥已经租好了,那里暖气足,空间大,厨房更宽敞,你不用转身困难,据说还自带烤箱。”沈青见购物筐已满,知道肯定不轻,主动上前想要一人拎一只提手,却被沈浮直接握住了手。 “你还要弹吉他,不沉。”男人讲完,轻轻松开。 他在控制与沈青的距离方面,也很礼貌,从未过多逾越。 隔着口罩,沈青弯起眼睛,陪着他走向出口:“以往,我总帮别人拿东西。” 去迪士尼,施展少爷连喝的饮料也要他帮忙拿着。 “所以现在轮到你休息,出去等我。”讲完,沈浮快步与他分开,走向收银出。 虽然夜晚,但还是有几个人在店内选购商品,刚才购物时可以借面积大的地形来躲避,收银处则可能会不可避免偶遇别人。 沈青没有异议,转而站到便利店门口书刊架前看新上的时尚杂志。 不想也有人过来挑选,正好站在他的肩旁,沈青不喜欢这种与他人的亲密距离,低头转身推门而去,没有一丝耽搁。 他没有等太久,沈浮就拎着购物袋走出门来,男人见面没多讲话,扶在他的后心位置推动着沈青向前走。 “他在看你。” 谁?沈青心思一转,意识到这句话应该指的是刚才书刊架前的人。 “他应该没认出我吧。”沈青也不是很肯定,只提速跟着男人往公寓方向走去。 “杂志上方有镜子。” “很抱歉我没有看到。”沈青有些紧张,他没注意到这点,注意力全放在了花哨的杂志封面上,再者,他没有看到明显大块镜面,很有可能只是报刊架上一长条,用作修饰用。 想到这儿,他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跟着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别怕。”男人揽住他的肩膀落后半步呈保护的姿态,“换房子。” 沈青没有异议,虽然他不明白沈浮为何这样坚定,但还是尊重对方的意见。 “好,马上就搬,雷哥也一直担心时间久了,公司车辆经常过来,会被狗仔盯上,我明天让范泽联系搬家公司。” 回家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让沈青心底松了口气,可能自己只是被一个路人认出,不必这样紧张。 但事实马上就向他证明,任何时候都不能有一丝松懈,同时,沈浮那惊人而敏锐的觉察力,也应验成真。男人提出的话,必然有他的道理,男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一定真的存在问题。 上午十一点钟,沈青揉揉眼睛从床上醒来,就见沈浮全副武装准备出门。 男人没有拎垃圾,必然是要去采购食材。 “那里虾新鲜的话,你可以买一斤虾,我给你做拿手好菜。”沈青身穿睡衣靠在卧室门框上。 男人点了点头,又开口嘱咐道:“冷,换好衣服。” 说完,为保住室内温度,他快速地关上了门。 睡衣单薄,室内温度不算高,所以醒来后两人总是要换成羊绒毛衣才感觉舒适,但之前这种日常已经养成习惯的事情,男人从不开口再多重复一遍。 沈青解着睡衣纽扣,感觉沈浮的话比之前又多了一些。 正想着,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咔嗒”,像是有什么被打开了。 “忘记拿钱包了吗?”沈青向外走了两步,就看到一名陌生男子走进了客厅,手里还拿着一截铁丝,像是刚才用来开锁的工具。 那人二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到沈青后,站定了脚步。 那股上下打量的眼神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你走错了。”沈青收了下散开的衣领,“你现在出去,我不追究……” 话还没讲完,对方就迈开脚步,沈青反应迅速地扶住门框快速关门,却在刚关上还没来得及落锁时被对方扭动了锁头。 门被推开了。 第45章 对方力气很足, 门再难以关上, 沈青后退两步腿贴到了床沿,紧盯着男人没有讲话。 下一秒,陌生男人上前跨步,捉住他的手腕, 竟开始告白:“我特别喜欢你,你在节目里唱的歌非常好听,我反复听了上百遍,我就是想来见你,你真人比电视上好看一千倍,不,一万倍……”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沈青的脸庞一秒钟, 嘴里滚车轱辘似的快速讲着那几句话。 原来是私生饭,沈青尝试着挣脱:“你先放开我。” “没想到昨晚让我直接遇见了你,这就是天意你知道吗,我住得离你不远, 就在隔壁小区里,我们平时肯定很多次都擦肩而过, 就在不经意间, 你都没有印象吗?你记不记得我,我经常穿红色运动衣夜跑。” 男人思维混乱, 讲到激动处,手攥得更紧。 沈青看着对方狂躁的态度,心底有些紧张。原来这人真的是因为昨晚偶遇才找来这里的, 对方也许谨慎地没有跟得太紧,否则沈浮一定会转身回击,将人驱逐。 那个时间点公寓里没有多少人家还开着灯,他这边客厅灯一开,眼前的男人只要躲在远处数着窗户就能推测出在哪一户。 对方大概早就守在这里,只等身材高大的沈浮离开,才开始上楼。 “你捏痛我了。”沈青抬眉有些无奈,只能声音放轻不想激怒对方。 “痛?那你喊出声来啊,你会不会哭?”男人逼近一步,目光愈发狂热,仿佛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带着一股好奇和狂喜。 沈青被这话惊得睁了睁眼睛,这种能不顾一切跑来家里骚扰的人,心理真的很难捉摸。 “我动你,你会不会因为我哭出声来?你哭一下吧,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哭,你好像从来都没哭过,你会哭吗?” 这话讲完,偏执狂一般的男人另一手毫无章法地摸上沈青白丨皙细丨嫩的面颊,感受着那股润丨滑的肌质,然后反复摩丨挲他的脖颈。 一切发生太快,沈青都没时间反应,等对方的手滑向领口,他挥起自由的那只手,一拳砸在对方的下颌上。 陌生男人被出其不意的拳头砸得身体一歪,但紧抓腕部的手,仍旧没松开。 “松开!”沈青边挣脱边朝他小腿骨又踢了一脚。 “啊——”对方痛得大喊一声,膝盖一弯站立不稳,“我喜欢你啊!你怎么这么对我,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就是要让我亲近你的,你让我舌忝一舌忝好吗,我还可以帮你口及出来,你肯定会被我口及得可爱地哭出来。” 这样说着,男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去抓沈青的脚。 简直是神经病!沈青心底暗骂一声,被拽地身体一歪,只得又朝对方挥了一拳。 他已经使出十分力气,对方却只是头被打歪,顺势去嗅他的脚。 就在僵持之中,一阵脚步声快速从楼梯口传来,紧接着沈浮疾跑冲进卧室,一脚把人踹翻在地,拎起来直接摔在了墙壁上。 他这一脚,同沈青的相比,威力直接上了数层楼,直揣得那人动弹不得,疼得连爬起来的动作也十分缓慢,仿佛一动都会牵扯到痛处。 他没理会那缩成一团的人,目光紧紧锁在沈青身上,上下打量几遍,面容比往日更冷峻几分,丝毫感受不到情绪。 “我没事。”沈青胸膛快速起伏,眼神慌张,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尚未完全缓过来,“那我给雷哥拨电话,让他来处理。” 私生饭背靠着墙壁缓慢站起身,直接忽略掉还在场的沈浮,视线锁定沈青,面上逐渐浮现出扭曲的笑容,声音也飘忽不定:“你怕什么,别怕啊,被我吓到了?看你惊慌的模样,真可爱,他们别人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他边讲边发出笑声:“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身世好可怜,不如跟我生活,我一定会待你好的,别人都不是真的爱你,只有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私生饭腹部又挨了沈浮一拳,立刻倒在地上呕出几口液体,满头冒汗,浑身痉挛,像是疼痛难忍。. 房间终于回归清静,除了那人匍匐在地板上,衣料摩擦时会发出细小琐碎的声音。 沈青拨通电话同雷磊讲清,得到对方回复马上赶到后,收起手机,盯着地上的人轻皱眉头。 陌生男人即便讲不出话,嘴角流着液体,却还是挣扎抬着头,死盯着沈青,甚至颤巍巍伸出手,神经质般举到自己眼睛前方,对着空气在抓捏,边做这个动作边笑,仿佛正在抚摸沈青的身体。 见此沈浮索性站到两人之间,切断视线,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沈青的面颊,却还是硬生生卡在半空中,没有真正碰到便收手。 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沈青抚了下被私生饭摸过的脸:“我去洗漱。” 他走进卫生间,看到镜中的自己,左侧面颊到脖颈之间那处皮肤,被米且暴抚摸得是有些发红,但好在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痕迹,想必过一会儿就能消。 沈青低头将脸及脖颈冲洗干净,关水龙头时才从袖口处看到,被攥过的手腕已经开始红肿。 卫生间外传来声音,像是雷磊在找他。 “人呢?在哪儿?受伤没有?” 沈青放下袖口,若无其事打开门,面带笑容:“哥我没事,有沈浮在呢,能有什么事。” “也是,他人高马大的,终于派上用场了。”雷磊见他轻松,便没仔细看,走到卧室门口扫了一眼倒地的私生饭,长舒一口气挥手一指,“你躲在里面,我喊警丨察进来把人带走,没事就好,你该干嘛干嘛,别放在心上,下午约了私教健身是吗?我让范泽来接你,顺带直接帮你搬好家。” 经纪人风风火火地往外走,沈青再次藏进卫生间,直等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都消失,这才打开门。 他看到沈浮站在客厅里,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大哥?”沈青走过来,故意岔开话题,“怎么了?虾买了吗?” 沈浮回过神来,打开房门去往楼道里,脚步声向下走了一段台阶,这才重新返回上来,手上还拎着几个装食物的塑料袋,其中有个厚重的黑色袋子,似乎因为丢在地上的原因,从袋口流出液体,沾上了灰尘。 原来,男人是进到楼道听到动静不对,然后丢掉东西跑了上来。 不等沈青去接,沈浮就将东西直接丢进厨房的水池中,转身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对不起。” 沈青听到他说。 声音与往常,似乎有哪里不同。 “你已经回来得很快了,比平常时间少了一半多,还买了虾,优秀。”沈青对男人微笑,尽力缓解这种气氛。 “我不该出门。”男人并没有被安慰到,“沈青,对不起。” 沈青张了张口,谁能知道昨晚上那个多看了一眼的人,就是私生饭呢?还能直接找到这里,快速撬开锁。这种心理上的变丨态,多少人里才出一个,只不过是偶然撞上了,这种几率太低,有可能往后这一生不一定能再遇上这种奇葩事。 男人每次下楼丢垃圾,一分钟的功夫,都会谨慎地关上门,可以说警惕心已经很高了。 但这世上,哪能总万无一失。 “你说过不让我对你道歉,现在怎么自己开始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事,不要太过自责好吗?你也回来很快,也救下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沈青拉过站得同木桩一般笔直的男人,“你帮我收拾虾……” 他的手被男人握住,下一刻被扶住肩膀转过身体,继续面对着沈浮。 男人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几根指尖小心翼翼捧起他的面庞,仔细查看他被私生饭抚摸过的部位,视线一路向下,再捏起衣领向外翻开露出一片肌肤和锁骨。 就在沈青以为对方查看伤势结束时,沈浮仿佛能猜到一般,又扶起他的手,握住袖筒向下滑去露丨出手腕。 再缩已经来不及,早被全收进眼底。 沈浮停了停,领着他在沙发上落座,取出跌打消肿的药水,用棉签蘸了轻轻涂抹在伤处。 那样高大的一个人,捏住细细的棉签,低下头,眼睛就贴近在手腕不远的上方,轻轻涂抹。 男人不像是会做这种细事的人,所以他的姿势有些笨拙和滑稽。 他看着伤口,沈青看着他,房间里静悄悄的,直到涂药结束,男人将棉签丢进纸篓,随后直接走到厨房,开始洗菜做饭,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对方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沈青也不强求,他也希望男人逐渐淡化这件事,毕竟再怎样说,这都只算是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刮擦青肿类的小伤,当真算不得事情。 沈浮的沉默一直保持到用完午餐,待他放碗落筷,冷不丁提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果,连我也不喜欢之前的自己,你可能会接受他吗?” 之前男人说过,过去的自己,没有太多情绪。但沈青并不感觉这一点会引人反感,没有太多感情能够更冷静理智,这也不算是坏事吧。 他咽下口里的粥,放下手中的汤匙,捧着碗摇了好一会儿的头,仿佛在表现自己的决心。 在他心底,无论沈浮之前是什么模样,都不影响他们的友情。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两颗心彼此真诚相待,一起度过了很美好的时光,这种事实作不了假。 沈浮见他这般,略一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再讲话,这场聊天便像开始那样突然地结束了。这让沈青后半碗粥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男人,似乎因为刚刚那场意外,有了自己的心事。 这种疑问一直盘旋在沈青心底,直到他午休醒来才发现原因。 一睁开眼,沈青就看到男人坐在窗旁的单人书桌前,一手执笔,一手五指张开,狠狠按住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在一起,似乎正在同什么抗争着,神情十分痛苦。 “沈大哥!”他连忙抽过纸巾帮忙擦掉对方额上的汗水,声音焦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在他的呼喊下,沈浮渐渐恢复平静,他晃了晃头睁开眼睛,没有回答沈青的问题,视线落在了桌面上。 桌上铺了一张白纸,上面被涂写了一些字符,有英文,有中文。 沈青认出最简单的一个,试着念出声:“天?” 此字一出,男人立刻抬起了头,对上沈青的视线。 “是你的名字?”沈青见他点头,并没有什么欢喜,而是拽过那张一直摆在床头作床头柜的餐椅,坐下丨身,抽丨出沈浮手中的笔放在桌面上,“找回记忆肯定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怎么能强迫自己去想呢,万一头痛,或者引起其他不适反应怎么办?” 男人不讲话,缓缓挪开视线,依旧看向白纸中那个“天”字。 那个字苍劲骨力,连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字体的框架结构,窥见下笔者自信的性格特点。 而在这个字的前面,是一团无数笔画交错而成的综合体,像是男人曾一遍遍尝试去描绘,但始终没能找到正确答案。 这应该是姓氏吧,但是看上去比较复杂,沈青也研究不出结论,他见沈浮依旧盯着那里,索性拿手盖住纸张。 “肯定能想起来,别着急,又不会赶你走,你可以一直住到想起来的那天。”他语气真诚,态度温和,让人听了很难生出异议。 床头的手机响起微信消息,沈青拿起看了一眼:“范泽已经带着搬家公司到了楼下,那我们分工,我去上私教课,你来把控搬家的事宜怎样?客厅的角落还有几件乐器,记得帮我嘱咐一下工人,东西怕压最后搬,辛苦。” “好,你换衣服。”沈浮接下任务。 “晚上见?我们可以去吃大餐庆祝乔迁之喜,我请客,也犒劳犒劳辛苦忙碌的你,我让雷哥帮忙推荐一家安全的店,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呢。”沈青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他从冰箱上摸出一张带着门卡的钥匙,扬起示意。 “新家钥匙,交给你了。” “你放心。”男人像之前一样靠谱。 沈青站到玄关处戴好口罩,想起什么又撤回来,看了一眼那张白纸,眼中带着坚定:“沈大哥,我等你慢慢记起来。” “好。”男人应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沈青心情雀跃,弯着眼睛推开了家门。 见人离开,沈浮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他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等了一会儿在思考什么,直到听见传来敲门声,这才动身。 搬家工人来了三个,两个负责搬运,一个装卸货物,其实公寓内私人物品并不多,货车跑一趟就能解决,麻烦的只是打包交由工人的这个过程,但半天的时间也已经足够。 沈浮将物品整理装好,看着工人搬运,随车抵达新家,将房间每个角落转了一遍,做出了细致的检查。 这套房距离公司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位于一栋奢华高层公寓内,上下复式结构,至少有两百平米以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书房、浴室、练功房、阳台酒吧、全景落地窗,应有尽有,可以随时拎包入住。 挑了位置最好的房间,沈浮把打包好的东西摆放完毕,连带着昨晚刚从便利店买回的零食,也装进了冰箱,做完这一切,他最后亲自将沈青的那几件乐器搬进练功房,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花了段时间打车回到之前的公寓住处,一推门,房间里冷冷清清,少了那些摆放的私人物品,看起来完全像是一间陌生待租赁的住处。 沈浮推开卧室门,坐回离开前那张座椅,重新看向桌上的白纸。 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 ——‘你不该被局限在这里。’沈青趴在他肩上,声音带着哭腔。 ——‘那你可一定要快点想起来啊。’沈青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陌生男人摔在墙边,沈青眼神中还带着受惊后的慌张。 ——他将沈青的袖口掳起,看到了一圈红肿。 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实在是无能至极。 沈浮眼神盯着白纸中央的“天”字一动未动,捡起了那支笔。 像是剥茧抽丝,中午时他已经牵出一点,他感觉的到,那即将涌入脑海的,冰山一般庞然巨物的记忆。 头痛再次袭来,让人有种强烈的分离感,仿佛两段人生,同时在上演着,而眼下,沈浮似乎是站在桥这边,隔着河去探索观察对岸。 那边的一切像是蒙了一层雾一般,让人看不清晰,逼得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沈浮感觉到自己在桥上向前走着,近了,更近了,他对于那团记忆,几乎已经伸手可触。 疼痛已经令人麻木,抵住桌面的拳头变得湿淋淋的,将纸张津得绵软。 “啊——” 沈浮发出一声嘶喊,脑部传来剧烈的疼痛,逼得他双手抱头,身体猛地后仰,带翻了座椅,摔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感受着过往的一切出现在面前,一幕又一幕,仿佛整个人生都快速地在面前重新上演了一遍。 那些浓稠沉重的记忆,太过强大,直接将他吸进对岸,融入了一层层雾团之中,让他越来越远离来时的那座桥,远离来时的那边岸。 终于,男人睁开了眼睛。 窗外夜幕初临,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房内还是外面更加明亮。 他轻轻一撑,从地上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他的面容,一半完好,一半残缺。 男人微微扬了下头,淡漠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张脸,丝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任座椅东倒西歪,掉落在地的杂物凌乱,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46章 没能在新家看到沈浮, 沈青拨通了雷磊的电话询问, 也许他可能有什么事将人先借走了。. 结果自家经纪人一头雾水,表示根本没有见过沈浮。 “或许还在旧公寓里吧?东西可能没有收拾完,正好我刚结束跟广告公司的约见,这样, 我开车去接你,别着急。” 沈青赞同这个提议,在负一层的停车场等到雷磊的车,坐上副驾驶后他罕见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主动开口。 他这种状态引得雷磊边开车边看他,等红灯时索性握住他微凉的手:“在想什么?” “嗯?”沈青一直盯着前方车辆的尾灯出神,被对方一碰这才将心思扯回来。 他现在有些心神不定, 正反复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想到中午餐桌上沈浮问他的问题,想到那张写了“天”字的白纸,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在想他的事。”沈青没有撒谎。 雷磊收回手缓慢提速跟着前方车辆穿过路口, 鼻孔里重重一出气,欲言又止。 转眼间公寓已在眼前, 沈青下车独自走上了楼。 推开门, 房间似乎因为没有人气,温度比往日低很多, 地板到茶几都干净整洁,一定是搬家时男人仔细将这里清扫过,以便可以顺利到期交房。 沈青穿过客厅走到卧室, 一眼见到了倒地的座椅,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纸笔。 这情景,像是有人从椅上摔倒,带下桌上的物品一般。 他上前扶起椅子,将地板上的东西一一捡起,再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白纸。 纸面有一处起伏不平,像是被汗液津过,还有一处边角,被攥得有了折痕,除此之外,这张纸同沈青中午时见的一样,还是那三四处笔迹,没有再添新的符号。 沈青从里面辨别出一条英文,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但出现的信息结果很杂乱,有商业广告,有旅游攻略,还有一些社交用户的信息。 他将每个网页都打开,仔细看了一圈,这才得出结论,这是一条羙国街道的名称,翻译过来叫作费舍丽大道,这里有品牌店驻扎,也有旅游路线经过,更有一些网友发布动态时选择过这里的坐标。 沈浮之前曾说过,他们家可以点餐,有西餐有中餐,过年时期会吃中餐。 但倘若是在国内,一般家庭应该不会适应西餐菜谱吧?直接会默认为中餐,不必等到过节时再特意变化。 他还说过,“责任”这个词在记忆中出现最多,许多人都同他讲过,但念出口时,男人讲的是英文单词。 那对方能熟练使用枪,就可以合理解释了,因为在国外,木仓支是合法的。 只是,为什么男人会在国内受袭呢? 沈青猜不出原因,便快速将纸折了几下装进口袋,下楼回到了车内,他不想让经纪人再多等。 “去给你推荐的那家店吧,我请你,省得回家还得自己做饭。”雷磊将车打了个转向,向另一条陌生的街道驶去。 沈青看着窗外,应了一声。 人都走了,他今晚这顿饭,便没有了原本的意义。 一想到自己同沈浮相处这样久,都没有能带他出来吃一顿像样的晚餐,沈青心底就有些失落。哪怕是吃完再走呢?也不会这样遗憾吧。 但想想,男人连话语也没有留下一句,大概更不会陪他一起去吃散伙饭。 也许,对方真的有紧要的事呢?又或者,男人早已提醒过他。 ——‘连我也不喜欢之前的自己,你可能会接受他吗?’ ——‘也许想起曾经,我不是现在的我了。’ 种种这样的言论,早在相处中已显出端倪,这可能是沈浮在慢慢恢复记忆时,已经从某些事件中窥得自己曾经的性格。 车厢内雷磊突然开口打断了沈青的思考。 “之前做完手术,医生跟我说,他不出三个月就能恢复,现在已经到了,他不属于你,总是要走的。” “我没这样认为。”沈青低声快速反驳,与往常讲话速度比,显然快了几分。 雷磊斜扫了他一眼,直接跳跃话题:“喜欢他?” 沈青转过一直看向窗外的头,盯着经纪人眼中带着惊讶:“我没有,怎么会,你说过不能恋爱,我只是……就算是动物,相处这样久也会产生感情吧,他待我好,我在心底很感激,只是这样。” 他不敢再去爱什么人了。 雷磊不继续追究:“沈浮离开,这件事告一段落,往后不再提,目前需要探讨的问题是你同施展的关系,你不要回避,之前在节目里一直没有找机会谈,今晚上时间正合适,我也有空。” 沈青听到这个问题,不再出声,用态度表现出自己并不想回答。 见他不愿主动讲,雷磊便开启提问模式:“你们在交往?” 沈青摇摇头。 “见他那种态度也不像是能正常谈恋爱的,”雷磊嘁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之前在节目组,施展拉过沈青那炫耀所有权的模样,“暴躁得跟疯狗一样,合作过的公司就没有说他脾气好的,要不是专业方面强,早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模样了。” 但施展优秀也正在这点,他自身有实力,合作起来十分认真,所有工作都能按合同履行得做好,脾气虽不好,但不会耽搁正事。就拿沈青参加的节目来说,施展之所以这期间没有再出现,是因为临近收官之夜,他现在大概正住在拍摄基地,忙着指导练习生。 自己经纪人说得对,一定得解决施展的问题,等过几天节目全部录制完,施展有了空闲,一定会再次来烦扰他。 “你以后还想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吗?”雷磊再次回到话题上来。 “那晚我在家里已经拒绝他了,但他不想结束这种状态。”沈青一想起这事,感觉到疲惫,便闭上眼睛头放松地后靠。 “什么?还他不想结束?!就算谈恋爱,分手也没有说必须要达成友好协丨商的吧?一方宣布结果,另一方还能强迫不成?你不用管,以后他再问地址,我给推掉,咱们现在也不同于以前了。” 是啊,是不同于向施展下跪接受潜规则前了,现在他用身体换得了名气,金钱,还有话语权。 沈青浅浅一笑,转瞬不见,快到并没有被身边人发觉。 似乎沈浮一离开,他又恢复到之前那种状态,扪心自问,沈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又在笑什么,只是心里情绪翻滚,找不到合适表达的途径,便只能牵起嘴角。 雷磊还在继续讲,比之前在节目中明显骨气许多:“之前的事不提,现在你是东廷力推的人,接了那么多代言,怎么可能会让你出事。他要是因为这事找你麻烦难为你,就是跟东廷过不去,他同任总关系不错,又是老东家,总不能来拆台。” 这一番话安慰了沈青不少。 毕竟现在外界还认定两人是好兄弟,为了不掀起风波,施展不能在工作问题上找他麻烦,至于暗中搞阴谋害人,他也不一定屑于动这种脑筋。 所以报复大概只能来自私下,针对沈青本人,但公司不会让他出事,所以施展也没法真的做出什么严重的伤害。 最多,最多对方找到机会像六年前那般,把他关起,折磨一次。 这都是小事情,皮肉之苦罢了,他经历这样多,同当年稚嫩的自己心性已大不相同。 “好,谢谢哥,那我就放心了。”沈青笑着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好像到了吧。” 车开进了一扇并不起眼的四合院,拐了几个弯豁然开朗,游廊庭院,水榭怪石,古朴清雅,别有雅趣。 沈青关上车门,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等着雷磊在工作人员引导下去停车,自己则仰头看着开放式走廊上挂的一排红灯笼,只感觉那片火红晃进他迷惘的眼底,晃进一池荡漾的寒水中,晃进摆尾雀跃的锦鲤群间。 “沈弟!” 有人喊他的名字,沈青闻声看去,看到了一个其实他现在并不想看到的人。 欧嘉佑正从雷磊去停车的方向走来,身旁还跟着一名女人,她脚踩高跟,烈焰红唇,妆容十分具有侵略性。 似乎看到他的视线,欧嘉佑直接开始介绍:“这是博谊影业董事长林丞可,这是沈青。” 女人大方地伸手,沈青连忙上前双手一握:“林总您好。” 林丞可手掌温暖柔软,同男人的手明显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沈青的错觉,对方似乎还捏了他几下。 “你好,经常看到你,最近很火。”对方面戴着笑容,“那你们兄弟聊,我先进去。” “好。”欧嘉佑微笑着应下,目送林丞可离开,他身穿敞怀的暖棕色长款毛呢风衣,双手插在裤兜中,因为没有做发型的缘故,自然柔顺地落下,三七开在额间弯成一个桃心的形状,看起来比往日温柔许多,没有距离感。 “是来吃饭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沈青感觉到风将发尾吹落进眼角,左右晃了晃头甩开:“雷哥说要今晚带我尝一尝,他之前力荐过这家。” “刚好我也有个聚会,一起吧,《长生》的导演也在。” 沈青知道那是最近火热的新锐导演,这部影片票房爆冷卖了七亿,想必现在愿意给导演砸钱拍片的资方都得排着队,欧嘉佑说要一起,估计是想将他推荐给对方。 “合适吗?”沈青很委婉,“这种名导,肯定对演员要求高,我这种非科班出身的流量歌手……” 不想对方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教你,我还是有这个资格当你老师的吧,至少金像奖在手,有说服力,以后谁说你演技差,让他来找我,是我没教好你。” 那这样,到时候肯定谁也不敢说了,有欧嘉佑在背后作靠山,即便沈青真的表演欠佳,也没人敢在圈内说闲话,更没人敢借机通稿艳压他。 沈青刚才讲的话,是担忧圈内人看不起自己,欧嘉佑回应的话,也是针对圈内人而言。 “谢谢哥。”稍长的发丝又进到眼中,逼得沈青眯起眼睛伸手揉了揉。 下一秒欧嘉佑扶住他的肩膀,将人一转,紧紧靠在自己身旁,背身躲过风口:“那一起吧,如果考虑继续在电影界发展,跟他们熟悉下肯定有好处。” 这时远处雷磊停好车跑了过来,他见到欧嘉佑颇为热情:“欧哥,真巧!在这里见到您!” 边说边伸出双手举到欧嘉佑面前。 但男人并没有松开揽住沈青肩膀的手,用另一只稍一握随即松开。 沈青知道以欧嘉佑的性格懒得将话再重复一边,便担任起这个解释的角色:“嘉佑哥想要带我去他的包厢,有《长生》的导演在,还有其他影视圈的前辈。” “真的!这机会真是太好了,刚好我那边朋友也有点事喊我,我还想让你先进去等一会儿,那这样我就不用急着回来,等晚上再来接你。”雷磊显得热情又激动,他看向欧嘉佑,“欧哥,那我家沈青就拜托您照顾了,他喝酒不太行,辛苦您帮忙多看着些。” “别担心。”欧嘉佑略一点头,算是回应雷磊。 “那我跟嘉佑哥走了,晚些见。”沈青同雷磊告别,跟着身边男人向着游廊深处走去。 刚才那一番交流明面上客气十足,时机正好,但三人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哪里有什么朋友有事,分明就是雷磊知道自己是小人物,不便上桌罢了。 走过一段距离,与几位穿旗袍的女人擦肩而过,沈青终于到达包厢,欧嘉佑也自然地松开手,结束这段聊天:“……你喜欢那边艺术展,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可以在开展前一天未开放时进入。” “这样真不错,没有人。”沈青迎合着话题,“你先请,我在你身后就好。” 即便他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接受,往后,肯定还会有无数这样的酒场等待着他,总要去面对。像今天,有欧嘉佑带着,比自己一人来好很多。 希望今晚能少喝点,这样想着沈青跟上男人的步伐,在脸上调整出一个亲切客气的笑容。 第47章 雷磊吸了一口手上的烟, 随即将胳膊伸到车窗外弹灰, 另一手则滑动着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机。 他在停车场没走,一想到自家孩子现在正觥筹交错,心底就不舒服。 会不会喝多?会不会被资方为难?会不会被拿来开荤段子语言上被忄生骚扰?这种聚会,谈天说地聊得很开, 会不会内容把沈青吓到? 这种地方比较适合他,而不适合他的艺人,但是今晚这场局全是高端人士,没有欧嘉佑带着也许沈青都没有资格参加,所以雷磊只能忍耐着看沈青被带走。 认识名导,结交资方,总归是有好处的, 只是这种人际关系沈青不一定能妥善处理得来,他出道时有金牌经纪人荆子真带领,一路跟着其他两位少爷,只需顾好学习, 其他不必费心。后来成年后本该慢慢接触社会,但又住进医院四年, 而复出这两年也没有太多活动, 只忙着商演,接触不到上面层次的人, 那现在突然开始结交,会不会不适应? 还好,有欧嘉佑在, 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雷磊已经等了三个半小时,他必然是要守在这里的,酒后的沈青也只能由他带走。 正想着手机响起铃声,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欧嘉佑经纪人,便立刻将嘴上的烟丢在车外接起电话,发出爽朗的笑声:“哥,什么时候想起小老弟我来了?最近忙着没联系,怎样啊?” 他作为后辈,自然得先开口。 对方陪他寒暄一阵,提出了目的。 “这么好的机会还记得我们家沈青,真是辛苦您和欧哥了,今晚要谈是不是急了点,我这正在……” 欧嘉佑经纪人打断他的话,说了一个位置。 “原来您就在附近啊,行,我马上就过去!” 雷磊挂断电话,看着屏幕上短暂的通话时间,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 “艹丨您妈嘞,算准了吧。” 欧嘉佑先前曾出演过一部港城警匪片,破获了一起国际走丨私案,该片大特效高制作,票房也十分有保证,稳破十亿。如今影片要拍第二部 ,预计到羙国取景,同样是侦丨破国际案丨件。可以说已经预定了上映档期的票房冠军,这样一部影片,想进组的人必然得使出浑身解数。 而现在,对方经纪人直接来电邀请雷磊就这部戏谈一谈,说他们那边正好有一个角色适合沈青。 适合沈青?沈青的演技只能演花瓶,上次那部影片就是客串了一个在片中让人惊艳的角色,身居高位,波澜不惊,气定神闲,很适合他的性格,演出难度也小。 像这种警匪片,适合个屁!就算适合也轮不到沈青头上,说到底这就是欧嘉佑想带他入组。 但对方挑这个时间点约见,甚至地点就定在这家酒店附近的咖啡厅,这种邀请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其实雷磊也拒绝不了,能进那种巨资投拍的电影,诱惑力太大,只是他不想今晚被引开。 他走了,喝醉的沈青怎么办? 恐怕欧嘉佑的算盘从刚才见沈青第一眼,就已经打好,像上次去他家中一般,男人想要沈青住下,总能有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这是一种隐藏的强势,看似温柔,实则不会顾及你的意愿,就算顾及到,也会巧用手段,引导你改变自己的意愿。 雷磊很讨厌这个男人,不,他最讨厌的还是施展。 欧嘉佑姑且还知道给沈青资源,施展呢?他到底帮沈青做了什么?净添乱不说,丝毫没有出过力,还当面给人难堪。 这两人怪不得是兄弟,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 但想归想,雷磊还是发动了车。离开时,他从后车镜看了一眼身后四合院的门,直感觉心口被什么压住,憋得难以呼吸。 他辜负了沈青对他信任。 他不是故意的。 * 沈青能听懂酒席间偶尔穿插的荤段子,他见欧嘉佑低头夹菜不作理会,也学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假装忙自己的事,不去看向讲话的人。 同上次在鼎皇娱乐包厢一样,有几位老板身边跟着女人,如果沈青的记忆还准确,那两人皆是获得过影后奖项的女演员。 你看,混成影后,也还是要跟着金主,比二三线演员,又高到了哪里去呢? 欧嘉佑很体贴,酒过三巡,帮他挡了两次,尝到好吃的食物也会夹给他。私下这般倒没有什么,但现在一桌人坐着,虽说在谈笑,但肯定有人能注意到男人的动作。 这样大的人了,还得让别人帮忙夹菜,沈青有些脸红。 林丞可对他很感兴趣,敬过他几次酒,沈青自知对方身份,不能拒绝扫兴,只能也作配合。这种单独喝的酒,欧嘉佑不好再插丨手,所以沈青综合下来,喝得也不少,远远超过他的酒量。 他平日兴起时,为配合气氛,偶尔喝罐啤酒,所以沈青已经能预测到,他今晚会醉得厉害。 好在他的经纪人一定会等他,沈青对这点深信不疑。 结束时十点整,并不算晚,远没到平时睡觉的时间,沈青刚站起,身体就一晃,欧嘉连忙扶住他。 沈青想起男人并不喜欢小事上谈谢,便只对着他微微一笑,强打起精神跟着几人一路走到停车场。 “没有人接吗?不如我捎你回去。”林丞可身旁的跑车缓缓升起剪刀门。 不等沈青回应,身边的男人替他做出回答:“我这个兄弟还在这里,还要劳烦林总送人,说不过去了吧。” 欧嘉佑的姿态也很强硬,没有多少客气。 林丞可没再讲话,只做了个耸肩无所谓的动作,转身坐进车中。 同席的人逐一道别开车离去,沈青看着欧嘉佑的车亮起车灯,再次看了眼车辆进入的那条通道,掏出手机打算联系雷磊。 但手机屏幕在他眼中却有几道重影,他犹豫几下落指,点进的却是东廷娱乐负责他宣传工作的职员。 沈青揉着眼睛,可刚才能还能看清字的屏幕,现在更加模糊,连头像是谁都不能分辨。 这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可能一会儿他就能醉得不省人事,沈青扶着车身,只想全身趴上去借力,他快站不住了。 “上车吧,你醉了。”男人落下车窗。 沈青无法有异议,他打开车门,倒在副驾驶上,连头都支撑不住。 车辆已经发动,座椅似乎被调整过,正缓缓降下去,更方便人倚靠,沈青侧身曲起双膝,面朝着欧嘉佑窝在宽大的座椅上。 “难受吗?” “没有……”今晚喝得都是好酒,倒并没有头疼想吐的迹象,沈青攥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座椅上,“哥,你去哪儿?” 比起往常,沈青的声音柔软很多,大概已经脱去往日的警惕和保护的壳衣。 “回家行吗?”男人尝试着问他。 原来是回家,沈青半阖着眼帘乖巧地点了点头,回去正好,沈浮还能照顾他,比麻烦欧嘉佑要好很多。 * 到自家楼下后,欧嘉佑先下车打开门锁,再抱起沈青用膝盖顶上车门,将人带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房间很温暖,他帮沈青脱掉外套:“还好吗?需不需要喝点醒酒汤?” 沈青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认真道:“不喝了,我已经吃饱了。” 他这般乖巧的模样,好似懵懂的少年,惹得欧嘉佑笑起来,他几根指背轻轻触碰沈青的奶白色的面颊,缓缓滑动,从额头到眉弓,从眼角再到鼻梁,从嘴唇再到喉结,然后停下。 沈青眼睫被扫过,连着眨了眨眼睛,皱起眉头,似乎有些难受。 “沈青?”欧嘉佑抚了抚他颈间小巧可爱的喉结。 沈青立马看向他,像是在等着他讲话。 这副神态,让欧嘉佑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夜晚,他感觉到口干丨舌燥,便也没有难为自己去忍耐这种谷欠火,他捏住沈青的下巴,低头对着那处柔软的唇口勿了上去。 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甜美,更美的大概是心底那突然涌现出的满足和愉悦。 终于做了想做的事情,那几天沈青生病,他在家里忍得实在辛苦。 “唔……”被抵在沙发背上的沈青开始微弱地挣扎。 几分钟后欧嘉佑唇稍稍离开几厘米,放他急促地呼吸,沈青这才得到空闲讲话。 “哥,你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我不想做错事。”他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眼底浮现出悲伤的色彩,语气带上一股哀求。 “我们亲近是在做错事吗?”欧嘉佑单膝盖跪在沙发上,让两具身体紧贴,并没有打算放开人,“那你同施展亲近,就不是错事了?” “施展会生气的,他会打我的,哥……”沈青拼命低下头躲避,肩膀也缩了起来,见推不开人,急得眼睛微微湿润,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最后一个字微微拖长,直挠得人心痒。 “别怕,我保护你,乖。”欧嘉佑讲完安慰的话,并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伸出手探进衣服里,低头继续口勿下去。 身材纤细,肌丨肤光滑。 这样一番亲近,沈青没有辜负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身份,难逃谷欠望的挑丨拨。 “施展……”他口耑着气,“你帮帮我。” 这个名字入耳,欧嘉佑停下动作,看着已经衣丨衫不整的人,认真问道:“我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沈青正闭着眼睛,听到这话轻轻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没有焦距,下一秒他换了一个称呼:“展弟……” 这声音很轻,柔柔软软的,听着十分亲昵,甚至似乎还带着一股讨好的意味,仿佛是为了换得什么,特意放低了姿态,像是想要示好。 欧嘉佑眼神移到别处,感觉到自己完全丧失了继续下去的兴趣,彻底冷静了下来。 沈青是醉了,醉得连刚才拒绝的插曲也忘了,醉得连眼前人是谁都识不得,可他却根据现在的情景,唤起了深处的记忆。 那次在宿舍看到沈青身上带有痕迹是一回事,眼下验证成真一桶凉水浇下来是另一回事。 欧嘉佑连一口气呼出来,都要颤抖几下,无法畅快。 “好难受……”沈青似乎不解对方停下动作,主动靠上来口勿在欧嘉佑的唇丨角,高丨挺的鼻梁划过男人的面颊,转而滑到脸庞一侧,轻轻拿牙齿咬住耳垂。 “呵。”欧嘉佑眯起眼睛,“他喜欢这样是吗?” 沈青听不懂他的话,只呼出急促的气,口申口今了几声,发出了娇憨的鼻音。 这样的他,可爱得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这副模样,也太难见到,等沈青下次醉酒,还不知要何时。 欧嘉佑摸过一旁外套的手机,转身在茶几上找了件东西抵住架好,转而单膝跪在了茶几与沙发之间的空隙处,手臂撑在沙发上,仰头看了一眼沈青。 “大哥这就帮你,乖。” “帮帮我……啊——”话语中断,化为了一声升调的颤丨音。 第48章 这晚, 欧嘉佑梦到了过去。 临近圣诞节期间, 他们在施家准备初中结业考试。三人虽说不常在学校,但学历不能落下,国家级考试还是须得参加。 不算演艺类特约私教,中考各门科目会配备一人, 再加上心理咨询,统共有九名老师跟着。 这天英语课,老师应景地讲起圣诞节的故事,沈青听得津津有味。欧嘉佑无聊地转动着笔,撑着头仔细打量着他,少年身着灰色高龄毛衣,发丝蓬松柔软, 耳朵粉丨嫩可爱,直教人想上前掐一把。 不同于施展那小霸王脾气,沈青性格软糯,讲话平和, 从不与人争执,连看向老师的眼神也充满着敬仰和期盼, 仿佛发自肺腑地认为老师讲的东西十分了不起。 嘁, 欧嘉佑心底不屑。 “所以老师们打算互赠礼物吗?”沈青有些羡慕。 这群老师一共只需教授三位学生,因此课业轻松, 也不必费神考虑同家长交流,他们作为同事,已经形成一个无比和谐的团体。 “是啊, 咱们国内圣诞节没有假期,老师们不放假回家,就打算自己组织一场聚会,到时候每位老师都准备一份礼物,投在匿名箱里,看谁能抽到自己准备的礼物,看自己又会领到什么。”女老师很和蔼,似乎看出沈青的渴望,发出邀请,“那你也要来参加吗?我们欢迎其他人一起加入。” “好,我想要参加!”沈青举起手,带着少年的天真活泼,他想到什么收敛了下笑容,“要多贵的礼物啊?” “礼物不在贵贱,而在心意,一本书,一张贺卡都可以的,你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别人一定能感受得到,”女老师素养很高,以同样温柔的态度来引导沈青,“心中已经计划好送什么了吗?” 沈青不好意思低下头:“我还要想想。” 施展放下整堂课都在滑动的手机,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已经陷入幻想的沈青:“瞎凑热闹,你想要礼物就直说,礼物本来想送谁就送谁,还搞什么随机。” 后半句吐槽声调降了下去,已经是给老师最大的尊重。 女老师也不翻脸,依然笑语盈盈:“不参与随机当然也可以,如果心底有想要送的人,直接送给他就好了,所以到时候沈青也可以看看,谁愿意将礼物送给你,我猜,如果你加入,可能许多老师就会改变主意了。” “真的吗?”沈青勾起唇角,平日里其他老师,的确似乎同他更亲近些,想来也是因为其他两位有少爷身份,多有隔阂。 他想起什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要参加吗?” 施展转过头去,继续刷手机,态度不佳:“随便随便,真是服了你们。” 欧嘉佑转动着手中的笔,维持撑头的姿势没变:“好,总不能让你自己一人去。”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莫名其妙三个人都要参与,而两天后便是平安夜。 其实欧嘉佑并不想跟几个老师搅在一起,他不屑于将自己的时间搭给这些与他无关紧要的人,他们同自己,只是雇佣与被雇佣关系,哪里听到过雇主要去参与雇员聚会的。 倘若只有沈青一个人跑去跟老师聚会,欧嘉佑也没有心情跟着,反正少年天生就是平民,跟那群同是平民的老师混在一起,天经地义。 可施展竟然也要去,这就让欧嘉佑不得不跟上。 他们虽说总是三个人,但另两个,似乎更愿意混在一起。 这让欧嘉佑很不爽,青春期的少年心底敏感,不明白为什么潜移默化中,三个人成了如今现在的分组,自己似乎成了被孤立的那一个。就连去迪斯尼乐园游玩,也是施展想玩哪个项目,沈青就陪着他去,留欧嘉佑一个人厌烦地站在原地。 好嘛,施展这个小魔王总算是找到个小奴隶,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欧嘉佑知道自己同施展不同,施展作为家族老小,能不顾别人意愿,聚会中该甩脸色就甩,该掀桌子就掀,但自己是父母及宾客口中懂礼貌的小绅士,多年来他已经能够熟练隐藏内心真实想法,永远保持着笑容,客气地同各长辈问好寒暄。 所以他做不到施展那般随意支使沈青,各种耍赖发脾气。 但看着两人这种相处模式,欧嘉佑心底总感觉不是滋味,所以背着施展,他偶尔也会喊沈青替他做事,例如自己换下的内裤,明明有专人会洗,他上次偏要丢给沈青。 沈青这种单纯的人很好办,只要自己随便找个借口,一本正经地拜托他,对方就当真地以为他有难处,找机会帮他洗干净,等衣物晾干,再避开所有人送回来。 你装模作样道个谢,他还会为自己帮到你而感到开心。 他看着你的眼睛,他帮你所作的事情,种种都代表着沈青将你放在了他的心底。 这种被人珍重的感觉,欧嘉佑感觉还行,他拿着那条干净的内裤攥了又攥,这才了解为什么施展非得赖在这个小奴隶身边,还什么事都护着。 大概施展也想继续体验这种感觉。 沈青这种人,连让人骗的念头都没有,就算骗到了也一点没有成就感,下次还是不让他洗内裤了,一想那双白玉般的手要用力搓洗,欧嘉佑就感觉暴殄天物。 这次见施展同沈青要去参与圣诞聚会,欧嘉佑又感受到自己似乎要被撇下,便同意前往。 在平安夜之前这两天,欧嘉佑不知自己要准备什么礼物,也不知另两人的情况,顿时再次产生一种被隔离的孤独感。 至于施展,欧嘉佑旁敲侧击问了下女仆就知道他准备的礼物,竟然还是飞机模型。 这家伙,自己喜欢玩模型不说,送别人也只会选这个,肯定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喜欢,殊不知上次沈青只是鉴于礼貌才高兴地收下,信不信给沈青送一打内裤他也能高兴个半天。 施展平时脑子就拎不清,再加上年龄上小他两岁,大概是三人里最傻的那个。 至于沈青,欧嘉佑出其不意去过他房间,只能匆匆看到他拿围巾将桌上的什么盖住,边角露出翠绿色的布料,可能是礼物包装的丝绸缎带? 想到沈青一本正经地准备礼物,有时间就窝在房间里哪也不去,欧嘉佑显然十分好奇。 “沈弟,你想好送谁了?”他知道对方要保密,只能尝试着询问别的问题。 “这个……到时候就知道了,我比较期待收到礼物,感觉会有种惊喜。”沈青笑着回他。 欧嘉佑点点头:“那你想收到什么礼物?” 就这样个简单的问题,沈青认真地想了有一会儿,直等到对方有些不耐烦才道:“如果有部手机就好了,这样就能跟院里那些弟弟妹妹直接联系,不必通过院长办公室那部座机,他也很忙,不能总麻烦他转达无关紧要的话,等我过段时间跟子真哥申请一下,提些钱出来,诺基阿手机好像不便宜。” 一听沈青连礼物也想着那群人,欧嘉佑更感觉心底不是滋味,他在沈青心中敌不过施展,现在连孤儿院孩子们也敌不过了? “你之前已经买了很多书和文具回去,重修了阅览室,你是要对他们负责到底吗?” “啊?”沈青似乎有些不理解对方突然带刺的话语,他想到什么,“嘉佑哥,你是担心我攒不下钱吗?你放心,我心底有数,子真哥也帮我打理着,肯定不能让我乱花钱的,你刚才问我礼物,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不要生气。” 欧嘉佑没说什么,他又看了一眼桌上被盖住的东西,心痒地跟沈青道了别离开,刚走出房间他便联系上照顾他的私人管家,让人去买支诺基阿最新款的手机,跟他眼下用的这支一模一样才好。 到时候,让沈青把自己旧手机送出去,然后用新手机。 说不定,他送出这份礼物后,沈青欣喜之余不好意思承他的情,就将自己的礼物送给他,双方友好交换。 当然,得赶在施展前面。 至于施展有没有抢到礼物,会不会发脾气,那皆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打着这样算盘的欧嘉佑心情不错地过了两天,直等到平安夜傍晚他们用餐结束,他避开去找女仆的施展,拿着小巧的礼盒将沈青堵在回房间的走廊上。 “嘉佑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老师们可能也吃得差不多了,你等我回房间取礼物,马上就来!”沈青跃跃欲试,对聚会满心期待。 他们同老师的饭食标准不同,并不在一处用餐,所以只能等餐后赶过去,再看看老师都准备了什么节目和游戏。 欧嘉佑见沈青两手空空,没拿他想要的礼物,这才一点头准许:“我就等在这里,你快点。” 他无聊地站在楼梯间,脑中构想着沈青的礼物到底是什么,直到他看着之前问过模型的女仆从眼前路过,心生疑问。 等等,施展不是去找她拿模型了吗?怎么她现在两手空空? 欧嘉佑上前将人喊住:“礼物呢?” “您是指小少爷让我准备的那架飞机模型吗?他没有让我拿着,自己搬起来去找沈少爷了。”女仆笑容甜美,“也许他们很快就过来同您一起走。” 欧嘉佑脸色铁青,抬脚就朝着沈青的房间走去,等他们回来?礼物估计都交换完了! 他控制着落脚,无声地走过厚重的地毯,在拐角处停下,听着两个人在沈青房间门口对话。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沈青客气地收下,“今晚我就将它摆好。” “那什么,我的呢?”施展嚣张地询问,但这语气,似乎还有些不太自信。 “在这里。” 欧嘉佑听到这话,微微探头,从墙边看去。 沈青手上正蹲着一只手工缝制的鸟布偶,里面像是充了绒,鼓鼓的,想必捏起来一定手感极好。 “这是布谷鸟,我小时候院子里经常看到它,我想你以后睡觉可以握住它,它稍微大一些,但是充的绒不多,握在手里刚刚好,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帮你充多一些,就正好了。呐,给你。” 施展看着手里的布偶,偏过头去别扭道:“什么啊,就是这个东西,我能买到很多。”然而说归说,手里却尝试着握了几次,攥得紧紧的。 “但是不一定合适啊。”沈青笑了笑,“你今年实在不喜欢,那明年圣诞节你想要什么,提前同我讲。” “我没说不喜欢,还不到那种程度,也就……一般般吧。”施展把那只鸟儿塞进口袋里。 欧嘉佑知道他们即将结束对话,自己率先沿着来的方向往回走。 原来,在制作礼物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送给谁,随便买个就行的礼物,却偏偏要辛苦地亲手缝制两天。 他连礼物也没有,更别说亲手制作的礼物,施展还这般挑三拣四。 大约是从那时起,欧嘉佑感觉到那两个人之间,似乎有哪里不同,他们之间同外界像筑就了一座壁垒,其他人很难介入。 明明施展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现在却同一个平民的孩子这样勾肩搭背,明明自己比起施展那脾气好上一万倍,沈青却仍旧死心塌地地跟在那个恶魔身后。 一共只有三个人,然而另两人却走到一起越发亲昵,欧嘉佑作为一个旁观者,每每总要问为什么。 后来这种为什么,就化为了凭什么。 自己就在组合里,施展眼中只有沈青,沈青只跟着施展走,当他是什么?他何曾被这样忽略过? 这种情绪太过强烈,直到欧嘉佑睁开眼睛,依然清晰记得刚才想的心事,梦的回忆。 原来少年时期,他的心这般酸涩。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卧室里的落地钟,从夜光针上辨别出现在刚清晨五点钟,便放松下来。 身旁有人正在熟睡着,似乎为贪恋温暖还紧紧靠在他的身边,欧嘉佑伸手帮那人掖好被角,再次确认一番没有漏风,这才侧了下身,面对着他又进入了梦乡。 第49章 沈青是被隐约的水声唤醒的, 那声音隔着什么, 听不真切,像是有人在淋浴,淅淅沥沥地淋洒在地板上。 他睫毛颤了颤,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就看到外面的天光从窗帘镂空纹络中穿过,已是日上三竿。 这么晚了吗?他往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沈青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缓慢用手肘撑起身体。他想起来,昨晚自己由欧嘉佑带进一场酒局,见过几位导演和资方,喝了很多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记忆停留在了他坐进车里的那一刻。 这应该是欧嘉佑的家里?沈青内心感到有些不安,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坐起身靠在床头,扶着尚且有些痛的头部, 打量着自己一旁的枕头。 想到什么,他手探进一旁被底, 还有余温, 他真的与欧嘉佑同床共枕了一夜! 突然,指尖触碰到了什么冰凉的物体, 沈青将它摸出来才发现是欧嘉佑的手机,正倒扣在被窝里,只是…… 手机上正在播放视频, 被人点了暂停,而视频正中的画面正是他自己? 沈青手指略颤抖地点开视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听到自己发出的甜腻声音,失手将手机掉落在了自己双腿之间。 欧嘉佑在用口帮他…… 怎么会?怎么可能?! 沈青感觉到头剧烈痛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将手机放回原处,伸出一条腿就要下床,然而脚下只有一片柔软的地毯,并没有任何鞋的踪影,就像是昨晚有人抱他上丨床一样。 不等他在地毯上踩实,卫生间的房门打开,欧嘉佑身着浴袍擦着头发站在门口,见到他浮起一个微笑:“早上好,睡醒了?” 沈青看着他,收回探出的腿,盯着男人的眼睛喉间滚动了下强装镇定,他脑海现在正乱成一片浆糊,想拼命回忆,却丝毫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根本想不到,欧嘉佑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一天会为了取悦同忄生跪在别人脚下,这超出了沈青的认知。自己何德何能让万众瞩目的国际影帝为他做到这般呢? 而且这世上谁可能平白无故对别人好?他……根本没有可以回报的。 欧嘉佑将浴巾丢在床头柜上,走到沈青身前,在床沿坐下,双手撑在他两侧,语气关切:“怎么了?一直盯着我,我刚洗完,不要说我脸上有东西。” “我们……”被沈青咬得发红的唇张开又阖上,最终却还是没说出口。 他直接掀开被子,指了指反扣在床上的手机,眼神略带担忧,这件事无法让他做到假装不知道,再说,都是解决,现在解决比拖到最后心理负担要轻一些。 男人挑了下眉,语气仍旧保持轻松:“被你发现了?确实,昨晚的你,实在可爱,就忍不住,想要收藏起来……”后面的话没有讲下去,只用笑来代替。 从来风轻云淡,讲话自信的影帝,讲起这些倒有几分磕磕绊绊,像是带了些羞涩。 沈青的反应慢了几秒,像是在思考,随即他五指插入额前的发丝,连连摇头:“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态了……”说着拿过手机,“删掉吧,如果东西流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尤其是欧嘉佑,他的粉丝大多都是女友粉,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幻想的男友为其他男人做这种事? “听你的,”欧嘉佑手指点了几下屏幕,将视频删除,随手把手机放在旁边,“但你不必说对不起,是我愿意这样做,你在喊我的名字,央求我帮你,所以我伸出援手,这并没有什么。” 沈青看着咫尺距离的英俊男人,对方被淋浴的蒸汽一熏,面色白里透红,额上黑发未干,弯曲着垂下,尾梢带着水滴,那双深邃泼墨色调的眼睛正温和地看着他。 真的不该让眼前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为他做那种事。 “哥,对不起……” 沈青抬手掩住了眼睛:“无论如何我们不该如此,都怪我,这样是不对的。”即便是兄弟,也不该互相帮这种忙。忄生是只有情侣间才能做的事。 下一秒,男人给了他一个怀抱,手扶在他的发顶。 轻柔的声音贴在沈青的耳旁。 “因为我喜欢你,为喜欢的人做这些,不算什么不是吗?只是第一次,技术有些不太好,希望你不介意被我咬痛。.”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沈青愣住,他维持着原姿势,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在消化刚才的语句。 他活到这个年龄,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温柔深情地说喜欢他。 这种态度几乎让他无力反驳,又或者心底不想打破这片刻的幻象,想多呆一会儿,感受心间那突然萌生的暖意。 欧嘉佑没有停。 “你真的不必有太大的负担,昨晚你也是开心的,我问你喜欢吗,你没有否认。”说话间,那温热的唇吞吐丨着热丨息,接近沈青的肌肤,直至最后贴了上去,落下一个吻。 沈青身体一抖,感觉事态正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他稍稍挣扎声音降低:“我昨晚,喝醉了,说过的话,当不了真,嘉佑哥,你先放开我,我想先穿衣服……” 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掩饰自己当下心里的忐忑。 但紧接着沈青感觉到男人似乎停住了,不等他确认,下一秒自己就被扑倒在了床上。 欧嘉佑拉高被沿盖住他的身体,语气轻柔:“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总要同我拉开距离吗?我重新向你认真道歉,沈青,对不起,那件事伤害了你,事后我没有保护好你,反而一直在逃避这件错误,我很抱歉。直到我听施展提起你,才尝试着找你,然后……我就喜欢上了你。” 沈青感觉到脸色微烫,盯着欧嘉佑的嘴型,竖起耳朵仔细捕捉他的每一个字。 “我很明确,喜欢你,不是因为内疚。起初,只是想要帮你,再后来对你升起一股保护谷欠,直到昨晚你站在庭廊的朱红灯笼下,我爱上了那个画面,和你。” 男人仿佛是爱情电影里的深情男主,连表白的语调和措辞停顿,都刚刚好,尾声的那个词,轻飘飘的,直勾进人的心底。 那一刹那,这个环境不再是之前的普通房间,而是变了味道。沈青感觉到时间仿佛变慢了,自己思想则开始快速转动。他能感受到青色镂空窗帘在以微小的幅度晃动,几缕淡薄的暖光打在欧嘉佑一边的面颊上,以男人的鼻梁为分界点,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连男人的眨眼也变得缓慢,让沈青有时间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从他的角度,欧嘉佑几乎占据了他上方视野所有区域,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间。 他闭上了眼睛,双手遮住面部,想要躲进什么里。 他没有任何面对表白的经验,不会应对,理智告诉他不该立刻做出回复,便只有逃避。 “沈青,不要因为之前的事情就躲避我,排斥我,我与六年前的自己不同,现在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可以保护你,没有任何人能反对或者阻碍我们,我们没有成团,是自由的,你无须对任何人负责,除了你自己。” “不要说了……”沈青喃喃打断,“我没有想过这些,我没想……” 唇被一根食指按住。 后面的话沈青便没有说出口,他重回圈里,没想过再触碰到身居高位的两位贵公子,也不奢望他们三人恢复之前的感情。 但现在怎么,突然变了,大哥对他的感情,不但恢复,还转变为了更深刻的爱情。 哪里出了问题呢? “沈青,我喜欢你。” 沈青捂住了眼睛却堵不住耳朵。 那声音紧贴着他的面颊,近得仿佛只讲给他一个人听,再远一点就捕捉不到痕迹。 那声音又像是沈青听过这世间最轻的声音,轻得仿佛飘落的羽毛,再重一点就没法在空中漂亮起舞。 沈青感觉到自己正沉浸在一个幸福的漩涡里,虽然看不清漩涡中心是什么,却舒服得不想离开。 他连呼吸都开始颤抖,即便唇上的食指已经拿开,却也无法再张开口。 于是欧嘉佑没有阻拦继续讲了下去,像是在讲一个美好的故事。 “都讲喝醉的人说的话才真,昨晚我带着私心悄悄问你,如果交往的人是我,你会不会考虑,你说,如果是嘉佑哥,当然可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刚才你说醉话不能当真,所以我不会拿这点逼你承认,但不要直接拒绝我对你的示好可以吗?” 故事落幕,沈青终于拿开了双手,露出平静的眼睛。 他未曾被这样近距离表白,起初的确不知所措,但反应慢些却不代表真的会丧失主动权,跟着对方走。 “哥,”沈青与他四目交汇,“对不起,经纪人不建议我现在恋爱,恐怕我不能回应你,谢谢你对我的喜欢。” 他抿唇接连点了几下头:“谢谢,真的感谢你会喜欢我,嗯。”话讲到末尾,露出一个清淡真切的笑容。 压在身上的男人只轻轻一推便起身了,沈青没再看他,扯过一旁床头柜上欧嘉佑刚才丢的浴巾,缠在腰间,光脚走到门口,他要去找自己昨晚脱下的衣服。 身后传来同样真切的笑声,以及一句轻声的“嗯”。 等沈青在楼下穿戴完毕,捡起客厅的手机才发现上面已经有五十多个未接来电,从昨晚就开始了,同时伴随的还有数条信息。 ‘酒局结束了吗?我在同欧嘉佑的经纪人谈正事脱不开身,我让别人去接你好吧?’ ‘在吗?回个信息,接你的人已经等在酒店外了,一辆黑色京牌尼桑。’ ‘你上了谁的车?看到消息速回电。’ 对方像是知道什么,便到了早晨才再次尝试联络。 ‘睡醒了吗?’ ‘醒了回电。’ ‘我到欧家门外了。’ ‘看到这条消息联系我,不想通语言就发消息。’ 对方真的很担心自己,沈青连忙给自家经纪人发送微信,这时同样穿好衣服的欧嘉佑也掐着点下楼。 “要走了吗?”男人像有一双火眼金睛,他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扶着楼梯扶手歪头对着沈青微笑,保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听到这话时沈青手下“马上出门”刚发送出去,他有些心虚地按灭手机屏幕:“是该离开了,今晚还要练歌,不能呆太久。” 客厅的落地钟指向十一点半,正是午餐的时间,不是一个好的离开时间,有很好的借口被留下。 但有些出人意料,对方并没有尝试留人。 “我不留你了,在这里用餐你肯定也食不知味,路上注意安全。” 沈青客气地笑了笑:“好,我走了。” 欧嘉佑只点了点头,没有要送他的迹象,依旧隔得远远的,这让沈青稍稍有些放松。 待他穿好外套,走到玄关打开门,身后传来男人抬高的喊音。 “沈青!我会等到你亲口同意的那天!清醒的时候。” 隔着整整一个空旷的客厅,这声音显得有些单薄,沈青偏了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关上了门。 房间外的寒冷扑面而来,庭院里一切都蒙上了白色,沈青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空中倾斜飞舞的雪花,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散失,这样挺好,冻一冻能让他恢复冷静的头脑。 一有了雪就有了年味,沈青不知道为何,盯着空无一片的前方,突然眼角开始湿润。 他想找人讲一讲自己当下的茫然无措,却突然意识到,那个人昨天已经离开了。 酒醒了,他才记起这件事。 说好要一起过年的。 自己连礼物都已经买好了。 然后,人不见了。 就好像,两条相交的线,相遇,过后又开始沿着自己的方向走。 与昨天相比,似乎一切都不同了,像是本来在光明的路上走着,身边还有朋友陪伴,突然一变,他孤身陷入了一团交错的乱线团中,看不到出路。 庭院外有人推开侧门跑了进来,几步跨上台阶拢紧他的衣服:“大冬天不裹紧一点生病了怎么办!赶紧来车里!” 沈青被雷磊拽上车,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样,他刚才出门急,外套没有拉上拉链。 身旁雷磊发动汽车,打转向时像是眼尾扫到什么,皱紧眉头停下车探过身帮沈青解开里面衣服的扣子,重新系好。 “连扣子也能系漏一个,你这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心走呢?” “嗯?我没事,你今天提前出发吧,别耽误了车次,票挺难抢。”沈青声音有些空,他任对方系着扣子,眼睛一直看向前方。 雪越下越大了,即便下了一夜,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哭了?”雷磊松开手。 “没有,是刚才冻得。”沈青没有要哭的感觉,仿佛情绪被堵住了,他能感受到压抑,却朦胧中没有具体的悲伤或喜怒。 心理医生讲,如果遇到这种时刻,需要找到一把打开情绪的钥匙,漠然麻木比悲伤哭泣更危险。 雷磊见到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恼怒:“昨晚我被喊走,一直在为你工作,我联系你了很久,很担心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不是应该同我沟通交流。你打算什么都不说吗?为什么要站在那里挨冻?” “刚才,在看雪啊。”沈青眼睛依旧追寻着前方车窗外空中的白色。 这话刚答完,他就捏住下巴,被迫转向驾驶座。 “跟哥说,昨晚喝醉了是吗?然后你同欧嘉佑发生了什么?” 沈青看着眼前这双眼睛,皱起眉头,眼中升起疑惑,喃喃自语:“我同他……喝醉了……” “还能想起来吗?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酒后发生关系?我一直怀疑他……”雷磊说到一半的话停住了。 他看到泪珠从沈青眼眶中滚了出来,那双眼睛里充满悲伤和胆怯。 车内狭小的空间,沈青蜷起双膝,身体开始发抖,深深浅浅不均的呼吸听得真切,声音透露着紧张:“对、对不起,我们……真的很抱歉,我喝醉了,昨晚我应该少喝一些……” 雷磊没看过这样脆弱的沈青,两年前接管艺人时初次见面,对方温和有礼,让人很难想到生过四年病。 现在他感觉到心痛,一把抱紧沈青,对方便伏在他的肩头继续小声哭泣。 “……子真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该发生关系的……我从来没想过同嘉佑哥做这种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雷磊看着车窗外的眼睛慢慢睁大,轻拍沈青后背的手停在了空中。 “施展他,他会原谅我吗?他真的很生气,子真哥我该怎么办……” 他抽泣得连话都讲不动了,只低声在哼哭,瑟瑟发抖。 雷磊感觉到自己喉间发紧:“对不起沈青,对不起我不该逼问你,不要哭了都过去了,你看看我,我是雷磊。” 他双手捧住沈青的头,看着那双悲伤的眼睛:“不哭,都过去了,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呢。”边说边用拇指擦掉沈青源源不断的泪水,共情地湿润了眼睛,“不怕,不怪你,你什么都不记得,没有人怪你。” 沈青像是透过模糊的眼泪在辨认:“哥……” 雷磊重新拥紧他:“我在。” “哥,我,我……” 他急促地呼吸着,喷撒出的气都不顺畅,要分几次才能完成一次深呼吸。 雷磊不知道沈青现在内心到底交织着怎样复杂的情感,他现在已不关心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之前的男团出过怎样的事情。他发现自己只有一个愿望——重新看到沈青的微笑。 这比什么都重要。 雷磊拥抱着他,直到沈青慢慢放下蜷缩的双膝,在他怀里重新平静,呼吸变得均匀,这才让人靠在副驾驶座椅上,缓缓收手安静地驾驶车辆,将人送回了家。 等沈青洗漱结束,雷磊已经打开了外卖盒盖,两个人沉默地用完餐后,他打包完所有垃圾,在沈青额前吻了一下,轻轻带上了门。 他下午有离京回家过年的火车。 雷磊在公寓门前将垃圾丢掉,拨通了欧嘉佑经纪人的电话。 等语音一通,他终于讲出了酝酿了一路的话。 “秦哥,真的很抱歉,昨晚谈的事您不必递合同了,我司鉴于一些原因不会签的。” 第50章 送雷磊离开, 沈青关上房门, 他转身看着装修精致的房屋,感觉到十分陌生,就像是突然来到了别人的家里,并没有之前在出租房的放松感。 这套房他之前来看过一眼, 但当时还没有家具,今天算是第一次看见这里的具体面貌,沈青从一楼开始逛,挨个房间打开房门看了一眼。 不是没想过,那个高大的男人会不会突然出现,但直到他推开二楼最后一间练功房的门,都没有见到沈浮的踪影, 那颗隐隐期待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沈青看了几眼被摆好的乐器,轻轻带上了门,现在他不得不接受,整套公寓只有他一个人的现实。 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看着膝头的手机,犹豫了片刻, 还是没有给雷磊发送信息。 他现在不想讲话, 雷磊也不并需要他的客套,所以最终沈青把手机丢到一旁。 感觉到房间有些安静得过分, 他打开了电视机。 虽然同欧嘉佑说今晚练歌,但实际上年前这几天他并没有什么安排。 也是在某一瞬间,他意识到, 一个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青手肘撑住头,平静地看着前方的屏幕,上面在演往年的小品,时不时响起观众的哄笑声。 沈浮走得太突然,雷磊并没有来得及雇什么保姆,因此没有人上门来打扰他,他靠在沙发上直到夜色降临也没有去开灯的意愿。 感觉到寒冷,沈青拿过沙发旁叠的毯子盖在身上。 伴随着电视机的声音,沈青想了很多,想沈浮现在可能在哪里,想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想他现在是否安全,想为什么雷磊说昨晚在同欧嘉佑的经纪人谈正事,想早晨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到底是不是巧合,想今天那场告白的细节…… 但一无所获。 即便他心中隐约有些想法,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自己真的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呢。 沈青躺在沙发上,拉高身前的毛毯,闭上了眼睛。人要有自知之明,既然不聪明,那多想无益,他不该庸人自扰。 * 沈青打算利用年前的时间回福利院一趟,今年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还清债务收入回升,总算有了些底气和脸面回去。他给孩子们买了玩具、零食和书,开着雷磊给他购入的私家车只身一人去了那里。 曾经的院长去世后,负责人已经更换,当初那批喊他哥哥的弟弟妹妹也早已成人离开。 沈青同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副院长阿姨叙了叙旧,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便站在了窗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回想曾经的自己。 孤儿院年份久了,设施有些陈旧,桌椅和墙壁都能看得出年代感。 看着那些玩耍的孩子,他心中有些感慨。 不论如何,他很感谢当年去东廷的机会,这个举动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才让他现在风轻云淡地站在这里,有额外的金钱给这些孩子带来新年礼物。 他不该怨恨之前的那件事。 也不该再反复拿那件事伤害自己,伤害自己的朋友,影响他们的心情。 只是说得容易,真的放下还需要时间吧,至少他无法坦然接受昨晚跟欧嘉佑发生的事。 正想着,窗外响起车声,沈青回头看到几辆黑车驶进了庭院。 “今天有什么人来吗?”他有些好奇,看着院长带着几位老师走出去迎接。 “是咱们院的主资助方任氏集团来人视察,任氏老夫人心地真善良,听说要给咱们院翻新呢,这几年又建了两家新院,没想到还记得我们这里。”一旁的阿姨护着一名差点从桌上翻下来的孩子发出感慨,“真是菩萨转世,听说她身体这几年不太行,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了,我们都打心底希望她这种好人有善报,长命百岁。” “是该翻新了。”沈青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略感惊讶后,跟阿姨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出了玩具房。 他来到后院看着落雪的滑梯,打定主意等那群人进楼后,自己就从这边绕出去开车离开。 没必要跟任鸿博对上面,两个人之间没有情谊,只有尴尬。 突然墙角发出动静,沈青望过去,一眼看到了躲在冬青丛里正悄悄看他的女孩。 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温和道:“找我有事吗?” 就见女孩对他招了招手,转头猫着身跑开了,像是在领他去什么地方,沈青立刻跨步跟了上去。 不远处楼与楼拐角的角落,先到的女孩蹲在地上,双手按在鞋面上,抽了下即将流下的鼻涕,看着地上一个纸盒。 “你是想让我看这个吗?”沈青跟在她身旁,半蹲下来,他听到了几声猫叫。 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努力点了点头,脸蛋冻得通红,却一点不怕冷似的,手指放在嘴唇间:“嘘!”随后轻轻打开盒盖,一只瑟瑟发抖的黑白花幼猫出现在沈青眼前,它团着身体,挨在盒子边缘,叫声很低微。 沈青故作惊讶地看着小女孩,用口型跟她道:“小猫?” “哥哥,不能让,那个阿姨知道,之前,之前他藏到床底下,然后就扔到这里了。”女孩哑着嗓口跟沈青讲着悄悄话,费了点劲把来龙去脉讲清,“刘昊说你能养,他说楼里没法藏。” “这样啊,刘昊是谁?”沈青配合地降低声音,将自己的红色羊毛围巾一圈圈摘下来。 “就是他藏的,他八岁,但是他去见大人了。” 应该是很出色懂事的孩子,被安排见视察的领导了,然后让这个女孩来找援助。 沈青摘下围巾,轻轻捧起那只幼猫。 兴许是感觉到温暖,它紧紧靠在围巾上,颤抖的身体开始蹭布料。 沈青裹了几圈,将小家伙包得严严实实:“我带走养,你想它怎么办?” 女孩被问住,她咬了咬指甲,又探头看了眼舒服地躺在围巾里不再叫的猫,撇撇嘴:“那我不想它!” 沈青被她的懂事逗笑,将猫抱在怀里,摸摸她冻得冰凉的脸蛋:“等它长大,我下次再带它来好吗?你要是放心了,咱们就先回屋里,外面太冷了,小心冻得手疼。” 不等他转身,女孩四下摆头时看到什么,吓了一跳,猛地起身跑了。 沈青回头看到任鸿博一身黑衣站在墙角,立刻也站起身,脸上面对女孩时的笑容收敛了些:“任总好。” 任鸿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巧,一进来就听说你来了。” 沈青只能也礼节性微笑:“是,过年了我回来看看,没想到任总会亲自来,您对孩子们很上心,我替他们谢谢任氏,谢谢您。” 任鸿博听着这些客套话,耸了下肩膀:“家里让我过来,顺便查些事情,喜欢猫?”说着他眼睛看了眼沈青怀里的一团围巾,随后目光便一直盯住了沈青。 不知道为什么,这视线让人感觉有些不适,沈青低头仔细将围巾翻了翻,避免幼猫被裹得太紧,堵住呼吸。 “还好,不排斥,如果能救就顺手救下吧。” “真好。” 嗯?沈青抬起头,什么真好? 任鸿博依旧保持着原来双手插兜的姿势:“外面冷,去办公室喝杯咖啡再走?” “下次吧,任总还要办事,我不便打扰了,正好来了也有段时间……” “我觉得跟那些事比,你更重要些。” 沈青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眼睛落在地上:“您说笑了。” 结果任鸿博直接走到了他面前,在面对面的距离处站定:“今年除夕来任家过吧,作为任氏资助过的优秀代表出席,我想祖母会喜欢你的,她病一直没痊愈,挺想看看自己帮助过的孩子。” 这是个邀请?沈青抬头看他,显然感觉到有些突然。 男人终于抽丨出了插兜的手,他戴着黑皮手套,帮沈青紧了紧因为没有围巾而露出的衣领,态度和蔼可亲:“怎么样?一群人,总比一个人热闹些。” 那双手握住了沈青的肩膀,那张脸凑了上来。 沈青猛地后退一步,避开那即将接触的鼻尖,有些无所适从,语调紧张得变快:“对不起,我是想说,除夕夜我要跟朋友一起过,我们之前就约好了,所以很抱歉任总,我没办法去您的家里参加这样的活动,感谢您的邀请和对于我的认可,对于您的祖母我也很遗憾不能与她见面,但是我想肯定还是有机会的,祝您祖母早日痊愈。” 说着他将双手托住怀里的猫,毕恭毕敬地对着任鸿博弯腰鞠了一躬,不再抬头看他,静静地等着对方下一句话。 “这样啊,不过你说得对,一定还有机会,你去吧。”任鸿博语气很悠闲,不见被拒绝后的不悦。 听到这话的沈青仿佛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扬起微笑:“谢谢您的理解,祝任总新年快乐。”说完这话,他对着任鸿博点了点头,转身抱着猫快步离开了现场。 男人重新把手插丨进风衣口袋,看着那道身影转过墙角消失不见,眯起了眼睛。 刚才瑟瑟发抖却不敢逃走只能等着他下一句指令的模样,看了让人心底十分舒爽。 不过这场景应该换一换,变成任家主宅,沈青的姿势也不能站着,而是要跪在他脚下。 然后帮他穿上皮鞋,系好鞋带。 如果沈青不想抬头,任鸿博不介意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 让想要分他家产的私生弟弟做他的奴仆,想想就很过瘾,只有到那一天,任鸿博才感觉到任家是真的被他掌握在手心里,自己不再有任何威胁。到那时候,即便是祖母,也没有高于他的话语权。 不过。 “不上当吗?” 男人语气愉悦。 “真遗憾,只能等下次了。” 第51章 兴许是知道受冻挨饿的滋味, 奶牛格外温顺听话, 不闹不叫,一直窝在那团围巾里,睁着好奇的眼睛。. 它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时,围巾上带着沈青的气息, 以至于现在每次沈青拿手指逗弄它,它都会积极响应,奶声奶气地叫着,仰头去蹭他温热的掌心,表达着爱意。 家里来了一个新成员,多了几丝生气,沈青总算感觉不是只有自己一人了。 在厨房里做饭时, 他会惦念着客厅里的小东西,便总快些把手头的饭菜做完,不让奶牛离开他视线太久。 毛茸茸的宠物是治愈人的良药,沈青觉得这话没错, 他看着幼猫每天都比前一天重几克,体会到一种成就感, 嘴角总上翘几分。 除夕夜他一手跑着怀里的猫, 一手打开冰箱准备拿出在超市采购的速冻水饺,打算一人一猫度过今晚, 不想房间里响起了门铃声。 沈青动作一停,扶着冰箱门,又确认了一遍铃声, 这才快步来到玄关,没有看猫眼便一下拉开门。 门外欧嘉佑送上他一个微笑,抬了抬双手拎的超市购物袋:“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沈青看着他有那么刹那的失神。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噢,请进,只是有些突然,嘉佑哥不该回家团聚吗?”他让开身请男人进去,意识到家里灯光有些暗,他打开了玄关和客厅的吊灯,让整个房间充满暖光,随后弯腰在鞋柜里找拖鞋。 看到什么,沈青忽略过去,拿出一双新拖鞋,拆了塑料封。 “每年都会去,不差这一次,想到你会一个人,感觉来这里会更有意义些,还没有准备年夜饭吗?那正好让我大展身手,我把食材买全了。” “啊?”沈青想象不出男人系着围裙下厨的模样,“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现在餐馆肯定被订满了,除夕夜的位置一般都很紧张。真漂亮的猫仔,看起来刚满月,吃食要注意些。”欧嘉佑说着换好了鞋,将购物袋放在餐桌上,走进厨房扶着刚才未关的冰箱门扫了一圈,“速冻水饺味道不好,不如我们现包,你能来帮我吗?” 他敞开怀的短款外套未脱,露出里面的V领白绒衫,讲出的话语是询问的句式。 沈青看着男人的眼睛,被这样一问,客气笑道:“当然可以,我还从不知道你会做这些。”他把猫放在客厅地板的猫窝里,开始挽睡衣的袖口。 “那今晚让你尝一尝。”欧嘉佑对着他眨了下右眼,充满自信。 接下来沈青重新刷新了对欧嘉佑的认识,果然如男人所说,他要大展身手。 厨房仿佛成了欧嘉佑的舞台,沈青帮忙顺菜,只要递过去,端过来的必然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粤式清蒸鱼,柠香糖醋小排,凉拌桑叶芽,豇豆烩虾仁,白玉蜜瓜汤,四菜一汤,荤素搭配正佳,像是普通家常菜却每道菜又加了几分特色,摆在桌上视觉也很享受。 “我同家里厨师长学的,我记得你说它们好吃,”欧嘉佑拿起擀面杖,意识到什么及时补充,“是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 沈青循着他的话回忆,那件事真的时间很久远了,他甚至都不记得当时自己夹了什么菜,评价过什么,去欧家他长了很多见识,这种滤镜加成下,似乎桌上所有食物都很美味。 “你还记得。”他低下头捏好一个饺子,不知道接什么话。 “帮我挽一下袖子好吗?”男人抬了下胳膊,待沈青凑过去,沾着面粉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鼻尖,“笨,又被骗了,不知道锅开了没有。” 沈青眼睛看向自己鼻尖,对这种亲密有些不自然,但紧接着脸上又挨了一道。 “现在你跟奶牛一样都是小花猫。”男人朝他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笑得开怀。 沈青这才惊醒,起身跑开:“我去看看锅……已经可以了。” 水已煮开,可以下饺子了,等煮好盛出晚餐就正式完成,沈青看着欧嘉佑端着一屉饺子进厨房,转过身去收拾茶几上的碗盆。 即便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看着男人那道忙碌的背影,依旧有些不适应。 欧嘉佑,这位影视界顶级巨星,来家里与他共度除夕,还作为主厨烧了一桌好饭?若不是亲眼所见,怕只以为在梦里才会出现。 刚刚看到对方站在门口时,沈青心底有些失落,同时生出一丝抵触。 为什么欧嘉佑能有他的地址?应该不是雷磊讲的,自己特意叮嘱过,新家地址不便告诉外人,上次施展追到家里的事情,他不想再出现第二次。 雷磊只会在公司报备时填他的新地址,以便公司派车接送方便。 如果欧嘉佑不想提,那这将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想不出答案沈青不再去想,他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沙发脚旁那个扎着缎带的礼物盒被他拿到了二楼,放在了距离自己卧室最近的一间客房的床头柜里。 抽屉里有一沓用铁夹夹好的钱,还有一双破旧的黑色手套。 沈浮的工资除去购买蔬菜水果和日常用品,都积攒了下来,粗略一数,有三千五百块多。 之前沈青在大厂看到他手上有冻疮特意叮嘱过,男人的确听话地去买了手套,只是对自己太节俭,买的东西很廉价,手套皮质是仿造的,没用几次就碎裂开来。 沈青一直知道这件事,所以年前让助理去奢侈品店,帮他买了一双白灰鹿皮手套。 只不过,它大概再也送不出去了。 “沈青?”楼下传来欧嘉佑喊他的声音,“春晚要开始了。” “来了!”沈青中断回忆,合上抽屉快步离开了这间客房。 兴许有一天,沈浮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会再来做客,所以这间客房会永远都为他留着。 欧嘉佑烧的菜味道很棒,沈青吃得明显超过往日规定量,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胃,抱着猫靠在厨房门口看欧嘉佑把碗筷丢进洗碗机。 “想出去吗?”欧嘉佑洗干净手,低头亲吻了下奶牛的头顶,听到换来一声尖细的猫叫,露出个笑容看向沈青,“还是想留在家里看春晚?” “那走吧,正好消化一下。”沈青赞成这个提议。 继续在家这种温馨的空间共处,肯定会不自在,刚才一直在忙碌还好,现在停下来,什么都不做地靠在沙发上,肯定会尴尬。 沈青安顿好奶牛,出门前全副武装,戴上棒球帽时下意识扫了一眼欧嘉佑的发型,才意识到男人的头发像是特意做过,至少出门前有自己抓过,做了个造型。 心中带着疑惑,沈青关门跟上欧嘉佑的脚步,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今天的男人,穿搭很好,比那晚在四合院酒店遇见的装束要帅上几分——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短款黑皮夹克,一双同色皮质高筒靴勾勒出小腿线条,显得腿长身材比例极好,仿佛换个场地就能去走秀。 是因为来见他,所以才这样用心吗? 这个问题同之前的一样,沈青不敢问出口,便没有答案。 “你走在街上很亮眼。”他发出一句赞美,这样高的个头,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存在,让人一看就感慨不愧是做明星的人。 京城仿佛一座空都,街道上偶尔才有驶过的出租车,人行道上远处有零星几个人,也只有今夜特殊情况才可以这样明目张胆,换作平时肯定要戴上口罩。 “除夕夜没有那么多私生,你担心的话,那我们换一个地方?”欧嘉佑呼出一口热气,头一摆示意了下远处一辆渐变绿超跑,跟他本人穿搭一样醒目高调。 “去……哪儿?”沈青挑了下眉,这话顺得很通畅,仿佛对方就等着讲这句话一般。 “当然是好玩的地方,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欧嘉佑从裤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一分钟后车稳稳停在沈青面前升起剪刀车门。 沈青没有问目的地,男人却一直在讲个不停。 “京城禁放区今年又新增了,你知道吗?”“五环内都不能放。你是怎么突然想起养猫?我记得之前你捡过几只流浪狗,在微博上送出去了。”“我有养猫的经验,如果你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家里蔬菜不算多,你不方便出门,我再帮你送一些,我家库存很多。” 沈青第一次知道欧嘉佑这么……体贴。 之前的少爷人设仿佛不复存在,转变成了全能男友。 他附和着男人,低头看着手机,前几天施展打来电话气急败坏问他在哪儿,他拒绝回答,两个人交谈不欢而散,对方便再没联系过他,不想对方这个时间又在微信开始问他。 是今晚想做那种事吗?自己明明已经拒绝继续这种关系了。 “在发送新年祝福吗?”欧嘉佑驶出三环立交桥,扫了他一眼。 “啊,是,在给子真哥发消息。”沈青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对着微信发呆而忽略了男人,立刻熄灭手机屏幕,专注地聊天,“每年我们都还有联络。” 欧嘉佑点头:“他近几年超模经纪做得不错,手下几个都上过蜜薇秀,跟高奢品牌联系密切,之前我同他……忘了,今晚我们不谈工作。” 沈青笑了笑,这举动也显得很有心,他的确不想听工作上的事。而且欧嘉佑是国际电影节影帝,荆子真是国际超模经纪人,自然这些年许多地方都会见面有联系,反观自己,同荆子真只有过年过节才会互发短信祝福。 在朋友面前,表现出对另外朋友的亲密,的确不太合适。 正想着,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沈青掏出看到施展的视频通话,立刻挂断将手机调成静音。 一想到要看到施展的脸,他有些情绪复杂,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怕会再次吵起来,更怕欧嘉佑就在一旁,他同施展那种关系会曝光。 “到达目的地了!我肯定不是带你来吹风的,你等着。”欧嘉佑安抚地拍了拍沈青的手背,将车停下摘掉安全带,急急地下车甩上车门。 沈青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等了一会儿,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那再次亮起的视频通话,反扣手机轻轻摘掉安全带探头寻找人。 这里方位很偏,属于从柏油公路上开下来的石头路,两旁有零星的树丛,前方视野空旷,如果沈青没有记错,这里可能是五环外的碧云水库。 突然一道闪光从眼前飞过,只听一声响,天上炸开了亮眼的蓝橙色烟花! 那朵烟花的花冠直径很大,仿佛开在沈青的面前,他立刻推开车门站在寒冷的空地上,比刚才更响的窜天声从耳边接连响起,飞上长空,把黑色的夜幕撕开一条条明路,然后点亮漫天灯火。 沈青目不转睛地看着,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他这一生,从未看过眼前这样绚丽的光景,烟火刹那绽放,交付那短暂的惊艳后,陨落天际,那星星点点在下垂中缓缓熄灭消散。 当它近距离出现在眼前,的确很震撼,而且这烟火的确很美,比沈青以往见过的都要美。 这让他回忆起曾经新年在日坂迪士尼看过的烟火秀,但是,比它还要美,比它距离还要近,似乎触手可及。 他身后响起气喘吁吁的声音,沈青回头借着烟火的光,见到欧嘉佑正弯腰拍膝盖上的泥土。 “呼——从岸滩爬上来找错路了!” “没事吧?”看起来像是摔跤了,沈青自然地上前扶住他,因为爆炸声的原因两人交谈不得不抬高声音。 “我——没——事!”欧嘉佑站直身扬起笑脸,“沈青,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被塞进沈青的手里,下一秒欧嘉佑用打火机点燃,一团闪闪的星火从顶端开始燃烧。 沈青笑得眯起眼睛,他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又盯着手上的花火,在空中转了一圈,因为视觉暂留,看起来像是在空中画了个金色的圆圈。 “那是我们之前的应援色!”欧嘉佑站在他身旁,突然一指空中。 就见空中紫色花蕊银色花瓣的烟花在空中接连炸开一片,几乎六七个一起升腾到了空中。 眼前,就像曾经他们演唱会的应援灯海,紫色是欧嘉佑的,银色是沈青的。 沈青举着那支烟火的手垂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变得安静,一旁的男人也不多话,默默地陪在身边,在他手里那根星火快要燃尽时挑开沈青的手指,让它掉落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让沈青扫到男人敞开的领口和V领的羊绒衫,他略一犹豫,开始解自己正戴着的英伦风围巾。 “怎么了?” “给你,我穿了高领围巾。” “那一起。”男人按住他的手,接过那半截长围巾,在自己脖上缠了几圈,又靠近了沈青几分。 烟火秀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一只一枝独秀,就在沈青以为结束的时候,飞上天际露出了一颗红心以及里面金色的英文字母“I LOVE U”。 它在空中停留了很久,但终究还是慢慢下落消散。 “走吧,明天会有人来收拾那些燃尽的纸箱。”欧嘉佑还回围巾,揽过沈青的肩膀,推着他返回车上,“我开车送你回家。” 沈青顺从地上车,他低头系着安全带,声音很轻:“那你呢?” “然后我回家。”欧嘉佑似乎没有一丝犹豫,他随手打开暖气看着后方将车倒好,“路上车少,十五分钟后就让你看到奶牛。” 不知为何,刚才有些低沉的心情忽然开始回升,沈青迅速调整自己:“别开快车。” “我以为你会说完不成怎么办,我都准备好惩罚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刻板,老干部。” “你也还是这么……”沈青停了下,“你也没变。” “哎,不是什么好话是不是,让我捉到了。”欧嘉佑边开车边观察着副驾驶,嘴角上扬。 沈青不知道他的表情,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没有,你挺好的,就是说,自由,开心……” “任性?” 见男人很有自知之明,沈青笑出声:“有一点吧。” 他说的是实话,没办法,大少爷脾气曾经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复出后与欧嘉佑的相处,也能感受到一些强势,比如非要留人在家过夜,比如通电话一定要问他讲出“想你”两个词。 “那我改,我已经改了很多了,今晚表现怎样?” 今晚表现?其实欧嘉佑已经做得很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除去突然登门外,其他都没有表现出强势。 但如果让沈青选择,他希望傍晚时男人不要出现在自己房门外。 他很难控制自己与欧嘉佑的距离,连聊天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扉。 男人说会等到他亲口同意的那天,沈青感觉这不只是口头上讲一讲,照这样的发展趋势,可能不用多久自己就会同意交往。 但现在的他还不想如此,他还有过去的阴影。 沈青拿起手机给雷磊拨打电话拜年,借此回避了这个问题,剩下的一路便无话。 待车停到楼下,沈青看着欧嘉佑的眼睛,诚恳感谢:“谢谢你来陪我,谢谢你的安排,嘉佑哥,我今天晚上很开心,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我能……好,新年快乐沈青!” “新年快乐!”沈青送上真诚的微笑,转眼走进高档公寓楼。 欧嘉佑的车没熄火,他降下车窗手臂搭在窗外,想到什么对着前方笑了笑:“心关得这么紧吗?” 讲完他探头看着楼上,就见沈青所在的复试楼层亮了起来,应该是到家了,而且兴许是一个人在家的缘故,灯光又开得这么暗。 欧嘉佑收回胳膊,缓缓升上车窗,但紧接着下一秒刚驶出的车被他刹住。 楼上的灯灭了。 第52章 施展去海上市参加金曲颁奖典礼时, 顺带接了几个海上的时尚杂志采访, 还做客了两档谈话节目,可以说年前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公司计划借这次出行的功夫把通告一起赶完。. 因练习生节目刚结束,采访中涉及到大量相关话题, 这其中不可避免地会谈到沈青。 施展不想回答,他没有伺候人的脾气,鉴于礼貌,顶多在镜头前不发作,听到沈青的名字只会沉默不语地看着记者,让现场冷场,不给任何台阶地执拗僵持着, 一直等着采访记者换一个问题。 一般这种片段后期都会剪辑掉,但对接的采访多了,就有不在意后续合作的媒体,放出来的采访视频播出了这片段。 一共十四分钟的采访, 施展面无表情的停顿时间超过一分半,除去他眨眼睛的动作外仿佛静止画面。 网上又掀起一阵猜测, 经纪人崔志文勃然大怒, 把这家娱情快报拉入了黑名单,不仅严禁自家艺人与其接触合作, 还鼓动经纪界封杀该媒体,给它搅黄了几个正在对接的访谈。另一边,公司继续进行舆论监控, 脂粉下场进行话题引导。 经过上次受伤事件,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成了娱乐圈的敏丨感点,想挖料的娱记只多不少。 施展全然没理睬外界的这些声音,因为他从海上回来后,发现沈青搬家了。 狭小的公寓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那个男人,居然躲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是因为上次他找到了这里,所以才搬家的吗?是故意为了躲他吗? 肯定是了,沈青提过要分手。 一想这点,施展有种对事态难以掌控的感觉,这让他心底很焦躁,似乎从节目组出来后,沈青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听话。 也是,已经通过参加节目赚得名气,从十八线提到起码三线的水准,稍微有了点抵抗的能力,就逃跑了。 年前第三天,施展不信邪地拨打沈青电话,结果对方拒绝回答,僵持了约有五分钟,那边道歉后切断了通话。 从来没有人敢挂过施展的电话,这坐实了他心底的猜测,沈青在故意躲他。 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寻找,施展不耐烦地让崔志文去问沈青的经纪人,不想吃了个闭门羹,这让施展感觉到难以置信。他的人脉关系摆在圈里,之前那家媒体已经为自己的任性剪辑付出了代价,多少人怕他求他,结果到了雷磊这里,竟敢这么倔? 对方推辞说什么不清楚具体地址,放屁,新房肯定都是雷磊经手的,选址、付款还有装修,沈青赶通告,怎么可能有空思考这些。 崔志文软硬兼施,雷磊厚着脸皮打太极,没吐一句实话。这让施展恨得牙痒痒,笃定主意,回头就让东廷给沈青换经纪人,把这愣头青给封杀几个月。 年前第二天,施展坐在主宅自己卧室床头,冷着脸拨通了任鸿博的电话。 施任两家世代相识,他被送进东廷时,任鸿博还未成年没有继承公司,两人相差四五岁,姑且算是同一辈。后来施展进入娱乐圈,一直以来同任鸿博都保持着友好的朋友关系,虽然这种关系同欧嘉佑那种兄弟差得很远,大多只是表面客气。 一接通,施展就直奔主题,询问这种事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口气有些差。. “沈青新家在哪儿?” 那边任鸿博居然笑出声来,他笑了有一阵才停住:“我不太清楚,想你的前队友了?” 听到这种调侃的语气,施展把牙咬出了咯吱声,他感觉像是被什么扎到一般,满心满眼都是之前教室里沈青的模样。 那时候,他撞破沈青跟一个自己早忘了名字的女人抱在一起,然后从女人的口里,他发现沈青同其他人存在关系,他猜测是任鸿博,沈青却请求他不要再提过往。 为什么不能提?为什么不能问? 施展不明白,但沈青不让问,他便一直将谷欠望压抑下来。 不过眼前的人不是沈青。 “你跟他什么关系?” “嗯?”任鸿博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不会对别人讲,就是……一次交易吧。” 施展一反常态地没有讲话,安静地听着。 “那时候他比较缺钱。”对面的男人点到为止,“我让人查一下地址。”讲完这话,他低声对一旁的人下达了命令。 听起来秘书就跟在身旁,极有可能他们正坐在车上。 施展保持着原来听电话的姿势,对面很快来了回信。 “公司没有更新住址,你还有事吗?”任鸿博语气未变,像是寻常聊天一般轻松,等不来施展的回应他叹了一声,“小展,你在意这点?” 在意曾经的兄弟被自己朋友睡了吗? “他自己选的。”施展冷言挂断电话。 房间恢复安静,男人保持着一个姿势未变。 要是真的不能接受,有心理洁癖,那为什么自己还在大厂跟沈青做丨爱? 但如果真的不在意,为什么自己心底,比最初知道这个消息时更反感呢? 缺钱。 缺钱就找到了任鸿博。 如果沈青缺钱找他不是很好?他会比任鸿博更大方。 施展抿紧唇,扶膝皱起眉头,他在细数沈青身边的人,练习生,女歌手,任鸿博,欧嘉佑,好像任何人同沈青接触,都会不由自主地与他亲密。 他一想到沈青跟其他人相处,对其他人微笑,都会烦躁不堪,上次沈青问会不会将他锁起来,施展现在有很肯定的答案。 他要把沈青锁起来,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他面前,这样就不会这么多天连个人影也看不见,他要沈青现在就出现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谁也不许见。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少爷,夫人喊您去花厅。” 施展没回应,等女仆传达完离开,他看向丢在床上的手机。 他,还没问到地址。 年前一天,施家亲戚团聚,人流增多,身为主人的施展即便有些厌烦却还是跟在父母身后见过长辈,跟同辈打完招呼,陪坐在一旁看他们谈天说地。 上年纪的人聊起过去的事,总是带上一股特有的情怀,岁月匆匆,有长者离开也有新人降生,施氏家业兴旺,生生不息,年夜饭也格外热闹。 “真的,我这么多年,就国外地质公园那件事记得最清楚,好家伙,跟队的两个教练,一个让熊给扑到在地,一个逃蹿到树上,车玻璃都碎了,小展跟轩烨在后座一直尖叫,我看见另一头熊朝孩子们走过去,也没多想冲过去捡起地上那个教练掉的枪就开火了……” 五叔讲到兴奋处,十分激动。 另一个当事人施轩烨想到什么:“展哥,你还留着当时的照片吗?就是事发前我们在露营地拍的,那时候还不知道后面会遇见熊。” “就是,看看照片!当年我那体格,没话说,这几年是吃得太好长了。” “记得,都在,我去找一找。”施展放下酒杯,配合着气氛站起身,见有人指着女仆他立刻抬手,“没事,我知道在哪儿,她们不一定能找到。” 他借着找相片的借口离开热闹的厅堂,看了眼手机上的微信。 今天应该是他没见沈青的第十一天了,他左思右想,只能低头重新去问沈青,甚至相当程度上改变了语气,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回复都不回了,要不是还能发送消息,施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删除了好友。 推开地下室的门,施展打开灯,眼前的东西一览无余。 获得的奖杯、领奖的合影,摆满了一面墙。 施展拉开抽屉手指划过相册脊背,抽出那一年的照片集拿在手上。 东西到手,离开前他又扫了一眼房间,看到什么突然皱起眉头,几步走到房间正中央,抬手取下了墙壁上装在相框内的三人合照,松开手。 相框掉落在地板上,玻璃碎成几块,散落一地。 照片上的他在中间,两手揽住沈青跟欧嘉佑的肩膀,勾起唇角眼神极其肆意,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羁。 那时的他们还是十五六岁的年龄,面容稚嫩,沈青头向他的方向歪着,看着镜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原来那时候,沈青他,那么开心吗? 施展感觉今晚可能酒喝多了,有些上头,竟然想重新捡起那张照片。 不,他摔过的东西,没有低头再捡的道理。 施展转身就走,却感觉到脚下踩到什么,软绵绵的像是毛绒玩具。他低下头,站立的双脚中央有只软趴趴的东西,很难从灰扑扑的外表辨认出它的原色。 但施展还是凭记忆想了起来。 这是一只……翠绿色的,鸟。 对,沈青喊它布谷鸟。 施展在回忆,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当年十三岁去训练演出,经常住在外面,失去家中主宅的温馨卧室,他很没有安全感,特别是出现私生饭后,睡眠质量变得很差,施展总是梦中情不自禁攥紧拳头让指甲陷入掌心。 这样一来,清晨起床时手掌便总是伤痕累累,满是月牙的红印,深深得半天都恢复不过来,刚好一些,到夜晚又会再次加重创伤。 这毛病不好改,他只能后来抓住点什么,毛巾,衣角,被面,或者其他随手能拿到的东西,但收效甚微。 直到沈青那次圣诞节送给他这只缝的布谷鸟,正是他掌心的大小。 当时那家伙说什么?说现在充得绒少一些,鸟会看起来瘪瘪的,让他不要嫌弃,等他再长大一点,就把这只鸟“变胖”,是这样讲的吧? 少年的心,当年那样质朴纯真。 施展就这样望着那只不起眼的布偶,然后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揣进口袋。 他想今晚自己大概是真的喝上头了。 他要去见沈青,现在,开车。 施展走出地下室,边往回走边发起了视频通话。 第一遍被迅速挂断,他就耐着性子请求第二遍,他一定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这十几天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摸样。 但直到他站在热闹的厅堂门外,另一边都没有回应。 同一时间,视频申请的另一端,发起亮光的手机震动着从副驾驶座位边缘掉在车厢底部,车窗外,漫天的灿烂烟花正在盛大开放。 * 欧嘉佑看着表,数到两分半的时候,公寓楼的门打开了,沈青一手打着电话另一手抱着一团东西步履匆忙。 “沈青!”欧嘉佑推开车门站定喊他。 听到声音沈青向这个方向走来,通话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那我现在就过去可以吗?真的很抱歉这个时间点打扰您,我会加倍付诊费您看这样行吗?还麻烦您一定要帮这个忙,我周边的几家宠物店都已经歇业了……是是是,我可以马上到……那好,真的很感谢您,我现在就走。” 他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你还没有走?” “奶牛怎么了?”欧嘉佑已经借着路灯看清了沈青怀里抱着的猫,看起来情况不太好,闭着眼睛有些奄奄一息。 “便血很严重,离开前还没有事的……”沈青看着猫有些低落,声音也降了下去。 欧嘉佑反应迅速;“那上车吧,我载你,路熟还能快一些。” 沈青捏着手里的车钥匙没立刻行动,犹豫道:“你……” 但男人已经拉起来另一侧的门,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告诉我地址吧。” “好。”沈青不再犹豫,绕过车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不等他抱着猫别扭地去扯安全带,欧嘉佑已经撑在他耳旁,俯身替他系好,顺带借这个姿势在他额前落了一吻:“别急,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说完男人为他关上车门,绕向了另一侧上车。 沈青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没有回应,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欧嘉佑的保证,似乎很可信,这个男人过去很少对别人许诺什么。 而他那句话,也仿佛是灵丹妙药,沈青感觉,自己的心,真的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 他抱紧猫,将带地址的手机递给欧嘉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第53章 事实证明欧嘉佑的保证果然有效, 幼猫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但是因为之前流浪,寄生虫疾病严重,考虑到它天数较少,肠道很脆弱, 的确是比一般猫要棘手一些。 “我有养猫的经验,所以知道肯定没事的。”欧嘉佑站在沈青一旁,轻声安慰。 其他检查也做过,排除猫瘟等其他病症,沈青的心才终于放下,他看着医生输液,手一直没离开奶牛的圆脑袋。 春节期间许多宠物店关门, 他从微博上搜到这家照常营业,接受宠物寄养,这才进行了联系,接到电话时, 大夫刚刚从家里赶到店铺问诊。 “真的辛苦您跑这一趟。”他再次感谢。 “从家走过来就五分钟,当锻炼身体了。”中年男医生挥手示意他别提, 顺了几下奶牛的皮毛, “哎哟真乖,不哭不闹的。” 身后店铺多只寄养在铁笼里的宠物都因来人惊动, 活泼地发出各种叫声,刺激得奶牛一直睁着圆圆的眼睛。 欧嘉佑掩上诊室的门,让房间安静了几分。 “那你回去吧, 我在这儿等着。”沈青安抚着桌上的猫,回头对他道,“已经很晚了,你还要陪家里人。” “我走了你怎么回家?现在打车不方便,别担心,明天拜年再补上也可以,你知道吗?我之前参加……”欧嘉佑看了眼转身离开的医生,压低声音,“参加春晚或者国外活动的时候,也没办法赶回家,他们都能接受。” 男人讲这话时,贴在沈青的耳朵上,不知有意无意,唇轻轻触碰到耳廓,即便这动作蜻蜓点水,但沈青却生起一股过电般的感觉,从腿部泛上来。 他敏丨感地移开头,帮欧嘉佑整理了下口罩:“嘘,被人知道我们……” “那也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口罩是你的,我也不想戴。”口罩上方的眼睛笑得弯起来。 面对这种油嘴滑舌,沈青不知如何应对,便转过头去。 他对自己不太担心,但欧嘉佑这种国民影星,还是有被认出的风险。刚才下车时他把口罩借给欧嘉佑,自己拿围巾多缠了几圈挡住面部,幸好宠物医生并没有认出他们。 沈青看着奶牛似乎进入睡眠状态,轻轻松手,同欧嘉佑一起走出诊室,问诊前他提起加倍付诊费被医生拒绝,只能出于感激多在店里买些宠物用品。 “都还需要什么?家里猫砂猫粮都足够。”沈青询问一旁养猫有经验的男人。 “当然是买玩具,养猫不就是为了好玩吗?逗猫棒,激光笔,猫薄荷,你看这个衣服真有意思,穿上从前面看,像只背着手的小皇帝。”欧嘉佑拿过一旁的筐捡着有趣的东西就往里面丢。 “这是给狗玩的。”沈青跟在后面往外捡,把惨叫鸡和咬绳球放回原位。 “你说得对,猫需要猫抓板,就要那个最大的。”欧嘉佑一指货架最顶层那座瓦楞板麻绳屋,“老板,麻烦帮忙拿一下,木马摇椅和吊床也都拿上,辛苦。.” 沈青握住他的胳膊,用眼神询问,结果只换来男人安抚的拍肩。 “我付款,初次见奶牛,一点礼物,你早说养猫今天去你家就该带上了。” 这不是谁付款的事情,是用不了这些吧?沈青见他大有搬空这家店的架势连忙阻止,“足够了,我只是养只猫。” 只是养猫,不是开店。 “你的真皮沙发不便宜吧,沙发保护垫很重要。”欧嘉佑捏捏沈青的耳朵,“放心,我有经验。” 最后结账刷了两千四,沈青扶额看着眼前这堆东西,配合着欧嘉佑开始往车里搬。 “你刚才提醒得对,不能再多买了,”男人将东西摆好,压下车门,“等我去国外再买些,之前去芝加迪,看到那边有家好玩的宠物店,猫玩具做得很有吉普赛风格,还有高科技智能自动投食器,都可以远程监控的,我推荐给你。” 沈青在露天冷空气中呼出一口热雾,笑着点点头:“好。” 他很清楚,客气拒绝会让欧嘉佑不开心,男人不喜欢听这些词,所以只能接受他的心意,这也是两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法。 “你们进来一下,”大夫推开店门,“排出寄生虫了。” 沈青想走在前面,被欧嘉佑拉住:“跟在我身后,那画面不是很美好。” 等沈青真的看到,果然后退一步,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不忍,刚才吃的药起疗效,带血的粪便中排出一团蠕动交织的极细长线虫。 原来奶牛身体里有这些,怪不得那么虚弱。 不等他再看,欧嘉佑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挡在他眼前:“等医生处理完,排出后猫就长得快了。” 沈青感觉到自己睫毛扫到对方掌心,握住欧嘉佑的手腕,就这样等待着。平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他从来不在意,结果现在突然有人从方方面面都开始替他注意替他考虑,对这种照顾,沈青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但并不排斥。 走廊里传来店铺门打开的声音,沈青下意识想往后看,欧嘉佑制止了他这个动作。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看电视?”医生处理完那堆宠物粪便,从诊室探身,看到来者眼角笑满皱纹,“这就快了,马上的,真是,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老婆。”他转头跟沈青两人解释。 “谁不放心你了!我来看猫狗。”外面传来中年女人的反驳声,接下来便听到寄养宠物热烈的吠叫,像是正在响应来者。 不看也好,别再被发现,沈青抚摸着手下的猫,看医生拿镊子夹住棉花球帮奶牛清理肛部。 就一瓶液,输得也快,不多时医生就拔掉针头:“回去好好休息,断上一天粮,让肠道休息休息,现在不能洗澡,也不用清理太干净,就用温水沾湿毛巾擦擦,肯定没事,初二店开门,要是有事可以再过来。” 医生很和蔼,沈青再次谢过他,拿起抱猫过来的那一团围巾,将奶牛裹好重新搂进怀里,同欧嘉佑两个人走出店铺。 身后开宠物店的夫妇也关灯拉下卷帘门,一起往回走,那两道背影走得缓慢,在庆春节张灯结彩的路上看着,十分温馨。 沈青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忽然弯起眼睛。 “开心吗?”欧嘉佑边开车边看他。 “它没什么事,当然开心。” “那我也开心。” 欧嘉佑的车开得不快,比起来时的十几分钟,用超过一倍的时间才回到沈青家楼下,接着两人搬了两躺才将买的宠物用品运上楼。 欧嘉佑洗干净手,站在客厅里看向挂钟,再看向正脱下外套的沈青,眼睛俏皮地眨眨:“我回去起码一小时,所以,我能住下来吗?房子的主人?” 沈青笑着歪头,意识到还戴着围巾,他拉下围巾露出遮挡的鼻唇:“只要你想当然可以,今晚开车辛苦了。” 先从郊区的主宅开车来这里,然后载着人去五环外,再开回来,最后往返几个街区外的宠物店。现在十一点,如果让欧嘉佑再开车回家,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这点事不辛苦,那你帮我选个房间吗?洗漱后我们一起等零点?”男人依然使用了征得同意的语气。 听到对方这样讲,沈青感觉到心底轻松,微笑着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沈青卧室外厅的茶座上开始闲聊,顺便沏了壶茶。约是因为深夜人的感情细腻,再加上身处卧室让人放松,沈青中途几次露出开怀的笑容。 欧嘉佑口才很好,他知晓娱乐圈里各种隐秘之事,这些经他口娓娓道来,像是在讲生动有趣的故事,而在这其中,圈内人际关系也被无形地传授给了沈青。 “……所以这几家杂志老板背地关系很紧张,虽然有时会合作办秀。你接了这一家,要隔一段时间再去谈与它相对的,排期最好也不要挨太近,毕竟短期内后一本粉丝购买力度会削弱,利益不相关的杂志还好,这几家很在意这点。” “那他们争破头的那名混血模特呢?”沈青穿着睡衣,在沙发上盘着腿,抱着怀里的靠枕听故事。 “不知道,没再出现,可能一过保鲜期就被抛弃了。其实他们抢的不是人,是脸面,只要有一件物品在那个位置,被其他人争抢,他们就会参与进去。” “我明白,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但是别人有,所以也想要。” “对了,”欧嘉佑突然一停,遮了下唇,“虽然说不谈工作,但还有五分钟到零点了,我能讲吗?” “没有说除夕夜不可以谈工作,”沈青端着茶杯,可爱地咬着杯沿,“是你定的规矩。” “所以打破自己的规矩不太好,要跟你请求一下,”欧嘉佑见沈青点头开始讲,“之前我的一个意利高奢男装品牌的亚洲代言到期了,他们姊妹公司推出了比较特殊的运动系列,骑马,高尔夫这类运动专用装,我想续约时把加上你当作条件,你负责这款子品牌。” 沈青有些惊讶。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侦探2》预计在羙国拍摄,一个关于国际□□案件的故事,我想你可以尝试一下就将你推过去了,我想想还有……”欧嘉佑垂头思考一阵,“我忘记了,是老秦对接你的经纪人,应该还有一个资源,但是不知什么原因,雷磊后来回拒了。” 有这种事?沈青吃惊地睁大眼睛:“他没有同我讲过。” “他说不会签署合同,也没有讲原因,所以……这是前几天的事了,刚才突然想起来的,是不是跟东廷的推广计划冲突?”欧嘉佑耸了下肩膀,“我尊重你的意见。” “我不是很清楚……”沈青凝神思考,“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如果欧嘉佑这边推人对方公司同意,结果自己这边出岔子要退出,那会让中间人很难办,同时让自己名声受到影响。 虽然品牌资源和电影角色,没有一次就谈定的,都是沟通多方慎重考虑最终敲定,但的确会让人印象不好,特别是自己算作重出道的新人,根底并不稳固,放金主鸽子对后面的路百害无益。 “我没关系的,只是推荐而已,不合适可以再选别人,但我是想……”欧嘉佑嘴角上翘,手在空中翻了一下,声音降下来,“跟你一起拍戏,然后,领你接触一下这些品牌。我这边还没替你回绝,你们改变心意随时都可以,新年快乐沈青!” 他转了下手腕让沈青看清自己表面的时间。 “过年好!给你拜年!”沈青做了个恭祝的动作,又重新回到话题,“我明天同雷磊沟通一下,再给你回复可以吗?你早晨几点离开?” “我可能比较早,六点往回返,你不用醒继续睡吧。”欧嘉佑站起身,弯腰在沈青发顶吻了一下,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起身,“晚安,你早休息,别多想,年后工作,在那之前回复都来得及。” “好,嘉佑哥晚安。”沈青转头目送对方离开,听着门咔嗒一声关闭,继续思考刚才的事情。 雷磊这么重事业的人,能放弃掉这些诱惑,一定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也许前几天自己崩溃,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雷磊,但…… 这真的是很好的机遇,放在圈内大部分人身上都会抢得头破血流。只要欧嘉佑不与他发生更亲密的关系,保持朋友的距离,他不会太抵触这种相处,否则之前也不会同意欧嘉佑带他进组拍戏。 那天他失态,不代表结束恢复后还这样脆弱。 他在意的不是这点,而是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但自己并不能回应这份喜欢,还应该去拿别人的东西吗? 这是在利用这份喜欢为自己牟利吧。 沈青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几,虽然男人对他说“别多想”,但他感觉今晚自己又将失眠了,眼前,脑海,欧嘉佑这三个字挥之不去。 他要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呢? 第54章 昨晚睡着时将近两点, 所以沈青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他揉揉眼睛去欧嘉佑的客房看了眼, 发现床铺平整,窗帘系好,室内通风流畅,干净得像是新房。 那个男人, 真的很难让人引起反感,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沈青想自己可能会试着与他交往吧,他应该是个合格的男友。 从二楼往下看,奶牛已经清醒,正靠着猫笼躺着,听到声音仰头看着沈青, 看起来还是虚弱,但不像昨晚那样没精打采。沈青心情雀跃起来,下楼把它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抚一番。 “咦,这是什么?乖, 不能咬。”沈青拿下别在猫笼上的便签,上面是欧嘉佑的字迹。 ‘早餐在微波炉, 高火加热两分钟即可, 烤箱里有给小猫的礼物,不要忘记对自己每天喊我的名字。——你的JY’ 落款处还几笔勾画出一只吐舌头的哈士奇。 每天对自己喊他的名字?那就是嘉佑……加油?沈青勾起唇角, 这便签用上了心思,可爱得让人不忍丢弃,他随手把它夹进沙发上的书里, 抱着奶牛来到厨房。 微波炉里是两块鸡胸肉三明治,黄油片还没有融化,沈青按照欧嘉佑吩咐的拧开时间,又转而去看烤箱。 “嘉佑哥哥还记得你呢,我们看看你的礼物是什么。” 烤箱门一拉开,美味的香气扑面而来,沈青试了下烤盘不烫,直接用手端了出来,他盯着上面烤得小鱼干看了半天,才意识到欧嘉佑说的小猫是他。 至少奶牛这只幼猫现在不可能吃这种东西,再加上它还需要断食一天,所以……小鱼干是给他的! 烤得焦红的鱼身上沾满白芝麻,看上去很诱人。 沈青握住奶牛伸出的猫爪,听到微波炉响过去把三明治取了出来,桌上有一碗牛奶,上面洒满杏仁和蔓越莓粒,他拿起一旁的汤匙一舀,发现已经凝固,带着鲜姜的味道,是碗姜撞奶。 欧嘉佑说要早晨六点离开往家返,那他几点起床做得这些呢? 让对方这种少爷为自己做这些事,心中总会有种亏欠他的感觉,至少到现在,沈青感觉自己并没有任何可以回报欧嘉佑的。男人有种强势的温柔,他拒绝不了这种示好,愧疚心起作用,便总在想如何弥补。 带着这种心事沈青解决了这顿带着暖意的早午餐,在心底酝酿好如何回复男人,他找出手机。 就见上面有雷磊十几个未接来电。 沈青心咯噔一下,职业习惯,平日他一见到有未接来电就紧张,会担心活动对接是否有问题,毕竟不是紧要事情都会选择微信通知,通电话意味着十分紧急。 现在节假日,什么事会这么着急? 他回拨给雷磊,电话一通,对方传来吸气声,仿佛在忍耐什么。 “雷哥,有什么事吗?”沈青不知不觉地降低音量,有种学生做错事面对老师的感觉。 “没什么,你养猫了吗?”雷磊故作轻松。 沈青顿时警惕,他捡到猫时临近年关,想着别人返乡正忙年事,所以没同任何人讲,他更不是喜欢发朋友圈的人,养猫这件事只有来他家的欧嘉佑知道。 等等!他想起昨晚。 难道是曝光了?那雷磊不可能用这种询问的语气,应该斩钉截铁才对。 “对,我捡到只流浪猫,它生病了。”他老实作答。 “我感觉那个背影像你,而且你有那件衣服。”雷磊讲完沉默片刻,“你看一下微博了解大致经过再给我回电,我等你。” 沈青一打开微博,就看到“施展点赞”挂在广场热搜榜上,而施展点赞的那条微博里,正有他跟欧嘉佑的背影照片! 施展?背影照?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青感觉到脑海嗡了一下,混乱成一团,心跳也加速,触屏的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 他掩住额角,拇指按压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查看来龙去脉。 事情起因是昨晚宠物店女老板发了一条朋友圈。 ‘大年三十晚上老王去店里看诊,结果一下挣了两千七![呲牙]两个小伙为了感谢老王出诊,把店都给搬空了![惊讶]有钱人境界就是高,救的猫还是只流浪串串,关键是不仅心地善良人也帅!老王说听见他们说参加春晚什么,一定是明星吧!一点都没架子,对我们可客气了![拇指]店里的宝贝们都看过了,每个都棒棒的!吃嘛嘛香!活蹦乱跳!大家放心吧![爱心]’ 朋友圈配了四张图,图一是他同欧嘉佑的背影,图二是几乎被搬空的货架墙,图三图四则是寄养的动物。 随后这条朋友圈被搬运到了花瓣论坛明星八卦组。 发帖人是寄养宠物的主人。 ‘都去看春晚了,有人吃瓜吗?疑似两个男星除夕夜去宠物店奉献爱心的瓜有人感兴趣吗?刚看到朋友圈寄养我闺女那家店的阿姨发的朋友圈,有组员来认认这是谁吗?’ 沈青仔细看着那张图,摄影的手机可能比较便宜,照片清晰度不高,但还是能看出很多。他站在欧嘉佑的右肩旁,双手插在风衣兜中,正垂着头,想必当时正在看操作台上的猫。欧嘉佑头正对着他讲话,本该能拍到,但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脸部被沈青的头挡了个正着,只露出一截前额。 男人的左手轻扶在他的腰后,露出了上面的腕表。 本来因为除夕夜春晚引流原因,原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直到有人扒出那款表是法穆兰家价值1490万的机械表,回复这才开始井喷式增长,被营销号搬运上了微博。 营销号一搬,各路粉丝立刻去认人,然后极力洗脱自家偶像嫌疑,纷纷甩出不在场证据,最后有人列出男艺人姓名表,每条后面都带着总结好的证据,不在京/陪家人/参加春晚/在开黑/没有那么高…… 这种事,没有露脸,没有实锤,本该小范围低排名热搜结束,直到施展给它点了个赞。 点,了,个,赞! 沈青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拿抱枕遮住自己眼睛,感觉到浑身有些发冷,他下意识就在害怕施展的怒火。 为什么要点赞?是因为认出他来了吗?还是因为认出了欧嘉佑?应该是了,他们是极亲密的兄弟关系,也许欧嘉佑喜欢什么品牌的手表,有哪一个款式施展都了解,所以施展知道两个人昨晚那个特殊的日子在一起了? 要解释什么?等等,为什么要解释?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喵——”一声猫叫唤醒了沈青,他低头看到奶牛正站在他的腿上,猫爪试探着朝他挥了挥,最后拿后腿站起。 “好,抱一抱。”沈青将它揽尽怀里,捡起手机。 施展微博下的评论已经吵翻天,有人觉得他是当事人,有人觉得他只是看热闹,路人在吃瓜,粉丝在维护,吵作一团。在明星八卦论坛,由于无法反黑投诉,黑粉满地走,回帖里的猜测则更加放肆。 ‘所以施展除夕夜戴了名贵的手表,做了发型,穿得那么帅,去陪男性朋友给猫看病?简称施展有猫病?’ ‘所以从来没有跟女星的绯闻,也不配合炒作,是因为喜欢男人吗?没关系,反正同忄生恋合法草案还在进行中,等他再谈两年说不定就通过了,还能领个证,咱们就是见证人。’ ‘是初冬装吧?穿这身去约会?好像能说得通,那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又没人看。’ ‘因为爱情所以心里燃着熊熊的火呢,什么冷?不懂吧,一看楼上就是单身狗。’ ‘什么没人看,他男朋友不是人吗?就是穿给一个人看的,一人就抵得上千万人,越说越羡慕了。’ ‘没人讨他旁边那个人是谁吗?’ 看到这条沈青把手机放下,他不想再看了。 奶牛窝在他的胸口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沈青低头用脸蹭蹭它,拨通了雷磊的电话。 “看完了是吗?没关系,虽然有零星几个人提到你,但没有证据的事情,无法定型,这个时间有些特殊,我早晨才看到消息,立刻让公司宣传人员开始引导不利言论了,到时候给他们补发红包,你不必担心,到明天热度就散了。”雷磊讲出一长串,“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就……不过听你声音应该没什么事是吧?” 经纪人这个职业,几乎需要全身心跟艺人绑在一起,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沈青感觉到心底一阵温暖,他抿抿唇,三人的关系,雷磊很难帮上忙,也不必与他讲。 “辛苦哥,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谈,昨晚欧哥说你拒绝了他推的资源,问我的想法,他说年内给回应都可以,我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雷磊叹了一声:“是,我回拒了,你想接吗?” “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想问,哥你希望我走到多高的位置,或者公司的计划到底要推我到什么程度,因为目前的生活已经足够,似乎也很简单快乐,太高的名利,似乎会带来更多的压力,但我不确定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只有经纪人才知道艺人整体规划,这些事艺人自己考虑不全面,沈青感觉自己不是个善于做决策的人。 就听那边雷磊语气坚定:“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直到今天我改变了,沈青,你要接!这些你全要接!你要爬得更高些,再高些,这样才有选择的权利,我为之前替你拒绝向你道歉。” “……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沈青有些茫然。 “因为施展。” 雷磊仿佛是咬牙切齿讲出的这句话。 而这个名字一提,双方皆沉默下来。 “你照顾好自己,我初四就回京,这期间哪儿也别乱去,待在家里,没事挂吧。”雷磊讲完切断通话,把手机反扣在窗台上。 他掐腰看着外面的冬日的街景,眯起眼睛。 施展就是个定丨时炸丨弹,只要他疯一天,自己就要保护沈青一天,但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护沈青周全,除非沈青自己爬到高位。 这个神经病!点赞!亏他想得出来! 欧嘉佑也是个不靠谱的流氓!色胚! 要是这两个人靠得住,沈青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事实证明,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当沈青真的成为顶流一线,才有无视他们的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 到那时候,就不会受欺负了,沈青愿意谈恋爱就谈,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想到那两个男人,雷磊冷笑一声,坐回电脑旁再次刷开了论坛页面。 第55章 欧嘉佑已经通话十分钟了, 家里的外甥女拖着玩具走过来看了他两次, 第三次来时他对远处的女仆勾了下手,指指面前的女孩示意将她抱走。. “……你不要跟崔志文对着干,我大概能想到,账号暂时归公司打理也省心, 你还是太冲动了。”欧嘉佑像往日一样平静,他听完施展的抱怨柔声回道,“好,我知道你不在乎外人的言论,但是沈青他现在肯定很慌张。” 电话那边没有回话,似乎在思考。 欧嘉佑拨动着窗台上盆栽的叶子:“事情经过我也已经讲清,我们并不是有意约好只是凑巧, 他很在乎身边每个人,包括动物,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正式养宠物,所以猫出了问题很着急。我联系他, 是从上次你向我提他之后,过去工作忙碌没想起他, 了解他近况后便想帮他一把, 作为对当初事情的补偿。” “……对,他之前生病住在我家, 拖了很久已经很严重了……大厂?因为补拍镜头去过那里的摄影棚,所以顺便去看了看沈青。” 欧嘉佑耐着心回答完施展一个又一个问题,直到最后对方再次询问他地址, 这才叹息一声,他脸上酝酿着情绪,浮上一层淡淡的哀愁,语调放缓。 “沈青跟我相处的时候,一直很逃避,我起初以为他还因当年的事情记恨我,后来才了解,他有一些心理阴影,而且非常害怕我们联系被你知道,担心你生气,所以我才一直没告诉你。” “如果我将地址给你,你出现在他家,他会不会害怕?沈青性格怯弱,你上热搜后,我尝试联系他都没有成功,也许又想躲远。我知道你关心他,但沈青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给他一些空间,不要那样强势也许你们能慢慢恢复往日情谊。” 说着欧嘉佑笑了几声:“你对朋友要求真的很严格,我只是陪他一起外出,又不是被抢走,值得这样生气吗?再怎么讲,他过去是我们共患难的兄弟……” 他的说教被施展没好气地打断,欧嘉佑只能终止这个谈话方向。 “好,我不讲了,其实你想恢复跟他往日的情谊我挺开心的,我知道你可能也想帮助他,但你得换一种方式,以退为进,沈青他是那种……别人给予一点关心都会记在心里的人。” 等施展终于挂断电话,欧嘉佑靠在窗边扶着叶片仔细研究上面的纹络,继续享受这段独处时间,不想转身回去面对亲戚。 施展总是要哄,不安抚下他,一定会去找沈青的麻烦。 欧嘉佑想到清晨推开沈青房门,看到的那张无害睡颜,忽然勾起嘴角。他的这位二弟,似乎真的很放心他,连卧室都没有上锁,仿佛从心底已经相信他是位君子。 这种类型的人欧嘉佑很了解,平时缺爱,虽然待人温柔,但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心底,属于孤独症患者,而一旦突然给他满满的关怀,敞开他的心扉,他就不会再设防,到时候自己提再多的要求他都能逐渐接受。 不过这种性格有利有弊,一旦做错事让他失望了,恐怕会在心里永远留个坎儿。 沈青太单纯了,是非在心里分得清楚,在成人的世界里,大多数人会为了利益做仔细的权衡。 欧嘉佑能猜到,如果自己出轨,在交往过程中找人一夜忄青泻火,也许过去谈的男朋友能哄过来,但沈青不行,即便作为补偿拿东西贿赂他,沈青也只会钻牛角尖,眼里流露出悲伤。 无论你找什么借口——只是想解决生丨理需求,抑或身处剧组距离他太远等等,他都会认定这种行为不对。 所以,要打起精神来认真谈恋爱了吗?欧嘉佑心里有一份期待,如果对象是沈青的话,似乎并不讨厌呢,他相信自己付出一颗真心,必定也能换得沈青的爱与信任。 正想着手机收到了老秦的信息,通知他沈青的经纪人已经改口。 欧嘉佑看完这话将手机反扣,手撑在窗台看外面的景色,感觉心情舒爽。 接受了前一步,后面就更无法拒绝,接受了馈赠,就无法拒绝索取,剩下的,都只是时间问题。 * 任鸿博放下宽屏电视前的游戏手柄,懒洋洋地坐在地毯上靠着后面的沙发,看着输掉的战绩发呆。他内心在思考问题,一走神,输出就乏力,所以这场下来可谓惨败。 蓝牙耳机里,队友在问他的状态。 任鸿博将耳机摘下来丢到了地毯上,面无表情地起身,光脚走到立柜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光后更衣下楼,接过佣人帮自己取来的文件,穿过庭院去见祖母。 老夫人的房间临近花园,窗帘拉开,透过落地窗便能看到外面修建整齐的绿植,让人看过去能感受到勃勃生机。 “奶奶,”任鸿博笑得开朗,在宽大的沙发躺椅旁落座,语气很轻,“今天您看上去气色更好了,是不是很快能下地走了?我还想带您去南方我新建的度假园区瞧一瞧,冬天那边能比这里舒服,您腿就不疼啦。” 说完抚摸了下对方膝头搭得毛毯,感受着质料舒服松开手,专注地侧头去看她。 “小博,嘴甜。”老夫人伸出手点点他的嘴,她声音沙哑低沉,讲话缓慢,脸色苍白,只是那双眼睛却不像同龄人般浑浊,里面藏着清明和睿智。 “我来见奶奶是因为年前那件事,您托我去调查的,已经有了结果,今天是正月初二,虽然不适合这时候讲,但事情比较特殊,您没喊就提前过来了。”他亲自打开文件夹,单手撑开递到对方眼前。 老夫人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摆,身旁站立的女佣立刻取了副眼镜过来。 “你出去吧。”任鸿博给她一个眼神,待人离开后,他观察着老夫人的进度,帮她翻页,刚看了两页,对方就主动伸手接过文件夹,然后阖上竖着放在沙发躺椅内侧。 “怨奶奶,让你去查吗?” 任鸿博眉毛两端落下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我只是对这件事很惊讶,其实您做得对,您一直为我考虑,如果他出生就在家里,也许我不一定能成长得比现在好,谢谢您。” 他回避开了这个问题,回避开了对沈青的评价。 老夫人听到这答案,伸出手,任鸿博见了立刻伸过手去让对方不必抬手就能摸到他手背。 “不怪,就好,奶奶认你一个,但他要回来。” 任鸿博连连点头:“应该的,这件事都听您安排,只是叔父他们会不会……”他后面的话没有讲完,多一个人出来,老夫人分财产的时候,可能就会多偏一分心。 “嘘——”老夫人在唇前缓缓竖起一根手指,眼睛一挤,“小博不用管。” “好!在安排妥当前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这件事的,他本人也会保密,您觉得可以了通知我,我再将真相告知他,带他回家。” “照顾他。”话讲得多,喉咙间已经能听到痰音,最后这句已经变得轻不可闻。 任鸿博点点头,眼神认真:“您放心。” 祖母年龄太大,疾病缠身,一天中需要休息的时间很多,任鸿博不能多打扰,又讲了些家里同辈间的趣事便早早离开。 回到自己住处,他站在套房门前走廊上寒着一张脸,开始脱衣服,直脱得全身上下仅有一件内裤,这才推开门光脚走了进去,然后径直走到浴室将那身中药味冲洗干净。 洗完澡的他脸上又恢复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坐回地毯前拿起游戏手柄,没有去找耳机,直接切断了蓝牙连接。 队友的声音公放出来:“你回来了?” “在打?等你们结束这一局。”他好脾气地放下游戏手柄,切换到队友画面,双臂搭在身后沙发上勾起唇角。 明明一直都有关注,所以在抑郁病期间东廷才全盘负责医药费,如果自己没猜错,假设沈青再出现什么极丨端问题,身体和生命受到威胁,又会有人出手相救。 但只是相救,让沈青活着,就没有然后,全程放养。 这次之所以多此一举让他跑一趟,不过就是在警告他别动歪心思,自己越是想要在暗处行动,就越要被那个老女人搬到台面上来。负责沈青的是他,往后出现问题,也会算在他的头上。 她还是真了解他的性格,已经算准自己孙子不会坐视不管吗? 本想要设计沈青,现在却要保护他,真是滑稽。 任鸿博笑出声,希望他的奶奶,能够多跟他再斗一会儿,旗下那么多财产,可别没交代清楚就撂摊子了。 “怎么了?”队友询问。 “刚才残血你也能让他跑了,菜丨鸡。” “滚!我刚才不是¥%&@*……”队友跟他骂起来,任鸿博在这骂声中开怀大笑。 * 沈青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手指滑动着微信对话框,看施展发来的消息。 从最初的要求通话,问他去哪儿,到后来质问他网传照片,几乎从文字中都能看到施展暴跳如雷的模样。 继续不理他,会不会这个莽撞的男人会再在网上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发表一些比之前点赞更可怕的,足以毁掉他的消息? 沈青手停在对话框内,犹豫着编辑文字消息,下意识写了“对不起”三个字后,又立刻删掉。 他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呢?还是说,要继续像在录节目期间一样哄着施展? 沈青犹豫了片刻,最后退出了聊天的界面,他没想到要怎么做。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施展的头像上方多出一个红色的圆圈,上面标着一条新的消息。 不需要沈青猜测,消息提要已经出现在了头像旁边。 ‘我要看猫。’ 第56章 沈青点进对话框注视着这条信息, 有些难以捉摸施展的心思。 为什么会突然问猫呢?他不生气了吗?之前的震怒仿佛消失了, 转而变成了朋友间的相处。尽管话里依旧透露出施展往日常有的强硬姿态,但已经比沈青想的好太多。 还是说,施展其实气并没有消,是又想搞新的麻烦? 但对方态度一改之前的暴戾, 问的问题又很平常,这让沈青没办法继续当鸵鸟,他手指轻点按键,话语客气。 ‘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似乎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做出回复。 ‘就看个猫还能有什么事???’ 不想这条信息下一秒被撤了回去,就见上方显示还在编辑中。 编辑一会儿,又停下,然后再次编辑, 反反复复,才终于发过来。 ‘我就是看看你的猫长什么样,又不给别人看,有什么可怕的。’ 比上一句的语气委婉了很多, 刚才的撤回像是在调节表达方式。 沈青放下心,施展平日最讨厌失信者, 不会纵容自己也变成这样的人, 所以这份承诺还是可以相信的。 他没有再犹豫,抱起奶牛拍了两张照片, 为了让对方看清猫的长相,还手指挠着它的下巴让它抬起头。 ‘这么丑。’ 消息又被撤回了,换成了另外一条‘长大说不定就好看了’。 这……似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啊?跟前面一句表达的意思相同。 但沈青没有生气。 他有自知之明, 奶牛是流浪猫,捡到时就脏兮兮的,最近又因生病无精打采,毛发黏成一团,肯定比不过施展家里精心饲养的名贵品种。但奶牛长得像黑猫警长,还戴着四只“白手套”,性格软糯黏人,在沈青眼中就是最乖的猫咪。 相反他心里还有些轻松,施展学不会谎话,他不会口里跟你寒暄背地再腹诽,所以男人能讲这些,大概真的已经忘了之前照片的事情,不再追究。 讨论猫,显然比要求见面或者询问家庭住址要轻松很多。 沈青还没有回复,对面又开始急切发言。 ‘至于吗,不行就送你只好看的。’ 对方是在担心他听到刚才那话后的情绪吗? 沈青有些吃惊,施展讲话开始考虑别人了?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 ‘谢谢你的好意,我去换猫砂。’他讲的是实话,猫咪不再便血,但是粪便依然稀软,需要打扫勤换。 等沈青收拾完再回来看手机,上面只留下一个‘那你去吧’,再无他言。 原来聊天也可以由他提出中断,而不是非要由着施展的性格继续聊下去。 沈青总感觉对方哪里变了,但是隔着手机却又不敢肯定,他不知道下一次施展是否还会这样随和,还是变回原来模样。. 就像调皮捣蛋的孩子突然变乖,总让人有种不真实感,然后习惯性地继续防备着,生怕他趁人不注意再捅出篓子。 聊天中止,不需要再面对施展,对方的气也已消,沈青这才有空去看欧嘉佑的留言。 只有一条,很简短,却读起来很安心。 ‘我已经同施展解释过了,新年快乐!’ 沈青不由地松了口气,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原来如此,施展之所以能平息怒火是有中间人在帮忙,这解释了他刚才的疑惑。 不知为什么,沈青突然想起那天清晨欧嘉佑对他讲的话——‘我会保护你。’ 男人有说到做到。 等等,他在想什么,沈青意识到自己正回忆那段告白,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头用毛巾将奶牛泪沟的脏东西擦掉。 此事告一段落,施展不着急找他,那这段年假自己应该能放松一段时间了。想到这儿,沈青长舒一口气,这才有了假期的感觉。 * 正月初七东廷恢复工作,沈青乘坐飞机前往柘江,参加第二天一档上星真人秀节目《王牌家族》的录制。该节目除去五位常驻主持人,每期都会邀请嘉宾组成队伍进行对决。 这一期主题是青春的歌声,因此邀请了五位偶像歌手,财大气粗的东廷娱乐一下塞了两个艺人,除去沈青之外,另一位是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夏光。 不可避免的,他们多了互动与合作,在开场的歌曲串烧中,沈青与夏光被编排进了一支背对背情歌中。 如果其他人也这样还正常,但其他三位男嘉宾,有人拉着提琴深情开场,有人负责歌曲间过渡的RAP,还有人边唱边跳炸裂的舞蹈。 沈青过去的训练到位,很有偶像自觉,知道身为爱豆应保持好同异性的距离,因此对这个安排他心底隐约有些抗拒。但能进上星节目已经是很难得的的机会,而且提出异议重新排舞恐怕会加重所有工作人员的负担,他只能忍耐下来。 夏光作为唯一的女嘉宾,在录制现场像个小太阳,永远保持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连续工作数小时也不见一丝疲惫感,她社交能力强,同常驻嘉宾中的女孩聊着悄悄话,两人时不时开怀大笑。 沈青见她对自己像待其他人一样客气,心底反倒有些轻松,他不知怎么去面对夏光。特别是女孩亲眼见过施展与他接吻,知道这种惊天秘密,这让沈青感觉到有些局促,便总是避免与她对视。 游戏环节是水上项目,当帷幕拉开后,一堵泡沫墙会快速冲向嘉宾,这时嘉宾必须按照墙上所给出的人形洞做出相应的姿势,躲过泡沫墙,避免被推向身后的水池。 游戏会故意设计有人落水,因此现场笑料百出,当沈青与夏光代表偶像歌手队上场时,帷幕拉开,全场惊呼。 露出的泡沫墙似乎需要一人将另一人举起才可通过,沈青将夏光先安排在容易通过的位置,自己装作未准备出动作,失败落水。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他心中庆幸没让夏光落水,女明星存在生丨理期问题,无论是剧组还是在综艺都应该下意识照顾。 本来两位女孩都顺利通过,直到双方队伍比分相同需要加试,局面才发生变化。 增加的比拼难度极高,上场者全军覆没,最终依然友好平局收场。 夏光落水后,披着块浴巾依旧哆嗦得厉害,连嘴唇也开始发紫,沈青见状趁摄像机没有拍到这边,把身上的浴巾递给她,让她连带着腿部也一起裹住。 水上项目结束意味着整期节目杀青。明星们相继下台,等候已久的助理连忙给自家艺人披上外套,这次情况特殊,众人来不及交流就各自乘坐保姆车返回酒店。 匆匆忙忙的一天录制就这样结束了。 沈青靠在酒店浴缸里,回想着今天的表现,感觉到疲惫。 真人秀有时比拍戏要更加集中精力,需要全程保持着高度警惕,善于发现梗,接梗,造梗,还需要营造快乐的氛围,这让内敛性格的他有些吃力。 没人气时穷困潦倒,有人气时却又开始质疑这种生活。 大概人类都如此,到了新的高度就会考虑新的问题。 浴室顶部的音箱里响起电子门铃声,沈青看了一眼显示晚上九点钟的表,匆匆系上浴袍走到玄关。 猫眼外,夏光正拎着东西站在门口。 沈青扶着门略一犹豫,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夏光小姐,请问有事吗?” “你怎么躲那么严实,我有这么可怕吗?”沐浴过后的女孩笑得露出白牙,洁净的素颜看着很舒服,“谢谢你今天对我的照顾,不知道你吃过晚餐没有,助理帮我多订了一份,这家生煎特别好吃,我上次来柘江台录节目在附近吃过,请你吃!” 别人这样客气,沈青只得把门打开,伸手接过笑道:“只是举手之劳,但谢谢你,我很喜欢吃生煎。” “是吗?那我买对了!你真的很会捧场哎,都不问问什么馅儿的吗?”夏光的视线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落在他敞开的领口。 “我都喜欢。”感受着热烈的目光,沈青有些回避地低下头。 “我不能进去?”女孩上前一步看向里面。 “不太方便,而且酒店不安全,很容易被拍到,我们可以有时间再聚。”沈青没打算放人进来。 夏光也不强求,她拨了下自己还湿润的波浪卷发:“其实我来是想说,上次我参加一个聚会,有个女总裁开荤段子提到过你,具体内容我不讲了,反正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你小心一些噢,她叫林丞可,很喜欢年轻的男孩。” 林丞可?沈青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这才知道夏光来找他不止送餐,还为给他善意的提醒。 夏光将双手背到身后,显得像个邻家少女:“她最近跟东廷有合作,我怕公司把你喊去吃饭,肯定免不了吃豆腐,她灌人酒很有一套,你要小心她…” 的确,上次欧嘉佑带他去聚餐时,林丞可劝过他很多酒,她的说辞让人很难拒绝。 “我知道了,”沈青给她一个微笑,“谢谢你来告诉我,你平时也注意保护自己。” 一听到这话,夏光脸上的笑有点僵,她语气变得自嘲:“我有什么可小心的,反正有人捧……” 听到这话沈青想到了任鸿博,以及年前那次简短的会面。 那个男人的心思很难捉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新的想法,所以每次面对他,沈青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整个人在被动地牵引着向前。 同这种情人相处,夏光应该也挺辛苦。 不等他再讲什么,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啊,你助理。”夏光看了一眼,“他好像也帮你捎了外卖,那这样我先回去啦,都还没有加到你的微信,好不甘心呐。” “下次吧,”沈青轻浅一笑,“我主动问你。” 总让女生来要联系方式,说不过去。 “那说定了!”夏光对着沈青的助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挥挥手转身离开。 没有想象中那样尴尬,对方是带着善意过来找他的,讲出的话也很替人考虑,双方知道彼此的秘密,却能继续友好相处,很不容易。 沈青想到之前林丞可与他握手时的揉捏,想到她提出要送他回家,不由地庆幸当时欧嘉佑一直在他身边。 那个男人,总是给人很靠谱的感觉。 只是最近沈青并没有在微信上给他回复,因为欧嘉佑三天前的清晨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沈弟,我梦见你了。’ 男人的话语带着一丝初醒时的慵懒,两分一夜没讲话的沙哑,以及三声压抑的喘丨息。 在做什么,以致于呼吸如此急促沉重? 沈青微微有些脸红,随即被自己脑海中幻想的画面吓到,他不知如何回应,便当作没看到这条消息一连沉默了两天。 思考间助理范泽将晚餐带进房间:“沈哥,你同夏老师认识啊?” 被打断回忆的沈青看向他:“嗯?有一面之缘。” “噢,我认识她的助理娜娜,在公司见到过几次。”范泽将外卖摆好,看向沈青手里拎的生煎包装袋并没有多话,“那我先去忙,沈哥你有事再喊我,我房间不远。” “好。” 将助理送走,沈青重新回到浴室,然而不等他进入浴缸,门铃被再次按响。 他只得重新系着浴袍的腰带,疑惑地拉开房门:“还有事……” 门外的人不是范泽,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 他全副武装,只能看到一双漂亮坚毅的眼睛。 欧嘉佑趁他发愣挤入房间,边带上门边拉下口罩,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想只在梦里见到你。” 第57章 这像是情人间才会诉说的密语, 沈青微微张口, 脑内迅速运转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欧嘉佑一身白底蓝红条纹的清爽运动装,穿衣风格走的是校园路线,再加上保养得当,面容英俊年轻, 说他是青春靓丽的大学生也不为过。 “怎么,不欢迎我吗?避免行程暴露,我坐的私人飞机,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欧嘉佑将手中的棒球帽往玄关立柜一放,耸了下肩膀。 沈青这才恢复动作,他缓慢地把还没系好的浴袍继续打好结:“噢,只是有些突然, 那你今晚怎样安排?” “都安排给你可以吗?”欧嘉佑反客为主地拉上落地窗帘,让整个环境变得私丨密起来,似乎感受到房间里的温暖,他脱掉外套, 用衣撑挂进衣柜。 这话直击沈青心底,对方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一点, 他有些紧张:“用不用我帮你开间房?” 欧嘉佑转身掐腰, 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眼神满是宠溺:“这么远来, 总不能将我往外赶吧?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我工作上有些心结,正好没有吃饭, 可以跟你共进晚餐吗?” 原来如此,沈青了然,一直以来都是男人帮助自己,如果自己能为他排忧解难,纾解心结,也算是回报了,自己总不能连这种请求也拒绝。 “好,那等我一下。”他进浴室换好家居服,在餐桌旁坐下,看着对面已经开吃的欧嘉佑,关切问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欧嘉佑从外卖包装里又抽出一双筷子,拆开调转方向递给沈青,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几乎任何商业影片都能参演,但是商业片的成功却让他感觉缺少了什么,即便包揽国内的多个奖项也很难再产生成就感。 所以欧嘉佑在权衡商业与艺术两者的关系,他将视线放至国际,瞄准各大电影节获奖作品。 “你的电影评分,也很高,同样也是成功的艺术品。”沈青拍拍男人抱拳的手,“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这不止你在思考,是整个艺术界在当代一直讨论的话题,怎么可能一个人就想明白呢?” 这个话题足够深刻,让沈青不知不觉忘记了其他,集中注意力专注到谈话上来。 仿佛真的像两个普通的朋友在谈论事业问题。 “但我想,留一些作品在影史,而不是这样的快节奏消费品,我的作品可能评分高,有完整的故事情节,紧张刺激的视觉奇观,但十年后很难再被提起,它不是真正有意义的作品,它只是多方赚钱的工具,是为了什么才去完成,并非不为了什么的坚持。”欧嘉佑温和一笑,抽出一张餐巾纸,仔细地帮沈青擦去唇边的油渍。 沈青思考得出神,没有抵触这个动作,顺手接过纸攥在手中。 能留名影史现在还能被反复观看评论的影片,确实很少,如果欧嘉佑有这种野心,那真的要做出很大的努力,他可能不止要做一个好演员,还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男人会有更高的追求,会认真地考虑自己未来的道路。 站在沈青的位置上,他只知道欧嘉佑在娱乐圈可以横着走,选戏拍戏都随心情,事业蒸蒸日上,即将成为下一个百亿男演员,似乎人生一帆风顺,却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什么。 包括梦想。 原来富商世家出身的大哥,也有这样“不务实”的一面。国内坚持拍文艺片的导演和演员不是没有,只是他们大部分都不为人知,作品即便获得国际奖项也票房惨淡,甚至很多人都坚持不到最后,只能转型。 至于留名影史,则对创新提出了高要求。 例如,从内涵来讲,有被誉为第一部 真正意义上的彩色电影《红色沙漠》,从技术上来讲,有使用120帧每秒的《中场战事》,从镜头语言来讲,有启迪蒙太奇手法的《战舰波将金号》。 “那犹豫什么呢?想就做吧,你还年轻呢。”沈青给出答案,语气坚定,“别人做的话,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嘉佑哥去做,感觉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讲的是真心话,欧嘉佑不担心温饱,既有人力又有财力,朝着这个目标去,穷其一生,怎么会做不到呢? 欧嘉佑微笑着看着他,眼眸里似有星光沉落,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给出答案,直到沈青去拍他这才回神:“我相信了沈青,那你最想做什么呢?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吗?这问题难倒了沈青。 他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 之前刚进节目被施展为难时,他站在停车场,不是没有想过从此做一名普通人,似乎这个结局也可以接受,若不是担心连累雷磊,他也许真的会离开。 大概也是内心在犹豫,直到两个人的聊天从餐桌转到床丨上,直到沈感觉到疲惫阖上眼睛,都没有得出最终的答案。 第二天,沈青是被助理的敲门声喊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意识到自己睡在床里侧,一个激灵坐直身体。 昨晚,自己同欧嘉佑再次……同枕共眠了?上次醉酒情有可原,这次又怎么会…… 沈青懊恼地抓着额前的发丝,他拼命回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只是两人靠在床头聊天,然后他困意上涌,自然入睡? 但正是自然入睡,却让沈青极为烦恼。 之前自己病中时有人接近就会惊醒,近几年转好也习惯独睡,直到遇见沈浮才逐渐改变。但能接受与沈浮同床,并不代表能接受与其他人同床,更不代表能与欧嘉佑同床。 过去的阴影让他对两人超出友谊的接触极为敏丨感,上次得知醉酒发生关系,他已经在车内失态过一次,现在居然能平静地入睡吗? 是因为习惯吗? 那未来一天,是否自己也能彻底放下心结,接受与欧嘉佑发生关系? 沈青内心对这些不可控因素有些惶恐。 听到敲门声还在继续,他中断思考走到门口将房间打开。 助理挥手让外面的送餐员将早餐端进房间:“早,沈哥睡得好吗?还没睡醒?没关系,在车上可以补觉。”他边讲边开始整理沈青的衣服,打包装箱。 沈青待送餐员离开掩上房门,突然看到手腕上有什么。 他撩起袖口发现了一只笔画的手表,转而想起这是昨晚上欧嘉佑给他画的。 两个人聊起上次背影照曝光的事情,紧接着话题跳到那只引人关注的手表,男人立马说要送他一只,于是取来笔靠在床头对着暖色的灯光,一笔一划,笔触幼稚却极为认真。 那轻轻的触感让沈青觉得发痒,他枕着枕头,另一手捏住被角,极力忍住抽丨回手的冲动,随和地耐着性子让他画完。 “沈哥,是有什么好事吗?”范泽突然出声。 沈青看向他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看到你在笑,对了,这是你带来的吗?” 范泽拿起玄关处的帽子,讲话很有技巧,“那沈哥你随身带着吧,我不放进箱子里了。” 沈青一点头算作默认,走向洗漱间,其实他的所有衣物都由助理打理,范泽应该知道那顶棒球帽不是他的。 而且那个标志,沈青没有什么印象,大概是欧美小众的潮牌。 待他洗漱出来开始用餐,又一次看到了手腕上的表,不知是懒还是其他原因,他没有清洗掉。 夜谈的确能拉近距离,至少沈青比之前更加了解了欧嘉佑这个人,知道他的抱负、梦想和生活中的忧虑,这都是这位年轻影帝不为人知的一面。 外人不知道,也接近不了的,但他却能走进那片境地。 沈青的心情有些复杂,对方讲话幽默风趣,体贴周到,他朋友不多,很少有这样能畅谈的朋友,这种感觉还不错,只是…… 下次不能再睡在一起,这样的距离已经超过了警戒线,太容易发生什么。 但他真的能保持好这种距离吗?一想到这里,沈青的眼神带上了一股忧虑。 * 任鸿博噢了一声,音调上扬,语气较刚才明显带上了趣味。 等他切断语音,一边的唇角上翘,随手将桌上反扣的相框立起来,看着里面与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人,靠在座椅后背,脚下用力,驱使办公椅左右转动起来。 “弟弟怎么能跟哥哥抢女人呢?这就不对了。” 他眼睛向上方看着,像是在欣赏吊顶的图绘,等外面的秘书因为按铃进门,这才幽幽开口:“把夏光一切通告停掉。” 秘书没有多问,只点头答是。 “我记得之前还拦截过一段视频?” “您是指夏光小姐之前泡吧被拍到的吗?还是上次抽烟?”秘书反应迅速。 狗仔也为生活,拍到东西是否曝光要掌握好度,有些料能壮大狗仔的名气,有些则可能带来灾难。 识时务的人很多,拍到后主动卖给明星公司获取封口费,比惹上一个有金主的,回头查出来整得自己生不如死要好得多。 任鸿博手指了指立着的相片。 秘书立马明白:“沈青……是那段节目录制期间的酒店视频?聚乐资讯、娱乐没有圈、星情丨报这三家公司相继收到夹带视频的匿名邮件,我们给三家都花钱买断了消息,您是认为现在需要放出吗?” “以上所有。”任鸿博做了个摊手的姿势,然后不再多言,一指门口。 秘书点头退出了房间。 任鸿博叠着腿,继续左右摇动着办公椅,看着桌上那张照片,里面沈青穿着练习生的制服,眉眼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澄澈和单纯。 “热热身,生活太顺利多没意思啊。” 最后一字的尾音在房间中被拖长。 * 沈青为青春电影演唱的主题曲如期爆红,火遍短视频软件,带动着一批网红身穿校服追忆校园时光。而广大网民,既是信息的接受者,同时也即刻成为了传播者,纷纷转发参与拍摄。 热度同滚雪球一样逐渐盛大。 沈青借这首歌,出席了两档歌唱类节目的飞行嘉宾,职业歌手的定位逐渐成型,假以时日便可以脱去青春偶像的外壳。 偶像与歌手看似等同,但两者在交叉外,还存在不同。 偶像的存在时间短,外形与年龄要求苛刻,但歌手却可以长青,五十岁依旧能有舞台。 这便涉及到粉丝性质转变的问题。 “沈青你现在的粉丝许多都是女友粉,是通过选秀节目认识的你,而秀粉是粉丝中最无情的,也许三个月墙头就可以一换,像施展跟欧嘉佑,他们一个是成熟歌手,一个是专业演员,这些年长期曝光,积攒下来的粉丝,性质跟你是不同的。” 这是最近一次,沈青拍摄封面的杂志销量破五万后雷磊对他讲的话。 “你看似有了超高的热度,但根本不稳定,你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千万不能马虎,知道吗?没关系,我们按照计划慢慢来,最终什么都会有的。” 经纪人讲得真诚,沈青都记在心底。 怕心情受到影响,他很少长时间去浏览关于自己的网络舆论,最多听到助理谈论去网上扫一眼结束。而近两周的话题热度,几乎都集中于他弯道超车。 弯道超车,即为他虽然未从节目中出道,但是人气资源却超越了出道组。 当然粉丝这种说法也遭到了炮轰,路人把沈青比作回锅肉,认为这么对比根本不公平。 “又是粉丝去惹事被骂了。”助理坐在沈青一旁,边滑着手中的平板边总结,“有些低龄粉丝确实挺招黑的,所谓一粉顶十黑就是这种。” “散粉摩擦在所难免。”沈青戴着蒸汽眼罩,在车内闭目养神,他今天的通告结束,马上就要到家了。 “呃……”范泽刚想开口却戛然而止。 沈青听出奇怪:“怎么了?” 车厢内依旧一片安静,范泽把平板放下:“没事,雷哥没有找你应该都算不上什么,已经到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沈青的手机就响起了雷磊的专用铃声。 第58章 沈青边接起电话边下车, 刚听到对面雷磊的一声喂, 这边范泽就拽住他的胳膊。 “等一下,我在拍摄现场看过这辆车。” 范泽的意思是? 沈青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那辆黑色尼桑,眼神充满茫然。他工作结束后卸完妆容,在车上一路半睡半醒, 头脑还混沌充满倦意,有些不知所措。 就见轿车后窗落下,伸出一个摄影长炮筒。 “哥!”范泽环住他的腰部将一条腿落在地面的沈青拖了回来,然后猛地阖上车门,“麻烦师傅往公司开!” 公司有休息室,而且安保还到位,是最佳选择, 至少现在回家是不明智的。 沈青在车座上坐稳,举着手机表情复杂地看着那辆轿车:“是……私生饭吗?” 居然会追到这里来,平时遇见的狗仔,至少不会这样光明正大。 “真是太过分了!司机师傅每次都绕路, 没想到还是甩不掉!”范泽低声抱怨着,又回过头安慰沈青, “去公司很快, 十分钟就能到,沈哥你再休息一会儿。” 沈青点点头, 紧接着电话那边雷磊的声音让他回神:“雷哥你说什么?刚才发生了点小状况……我没有事,现在去公司……好,那我初步了解一下情况。” 挂断电话, 他拿起范泽刚才使用的平板,递到自己助理面前。 “刚才的讯息我想看一下。” “噢,雷哥提到这件事了啊。”助理解锁屏幕,点开新浪微博,刚才浏览的界面还没有退出,正停在评论位置。 ‘沈青真牛,我们在场外辛苦地为你熬夜打投,以为你在大厂努力准备舞台,结果在谈恋爱?粉丝真是瞎了眼,刚有点人气就飘,怪不得这么多年没火!’ ‘偶像失格,毫无自觉,自制力欠佳管不住下丨身的人不建议混娱乐圈。’ 看到这些言论,沈青诧异把评论往上翻,找到了营销号的正文。 这是……在大厂期间跟夏光那次见面?怎么会有照片,当时门外应该是夏光的助理娜娜在,除去后来赶到的施展,不会再有别人。 既然夏光的助理会拍照泄露,但为什么曝出的照片只有他跟夏光两人的呢?自己最担心的是与施展接吻,这种灾难性的料,反而营销号没有提及。 畏惧施展势力?有可能。更有可能他们压根不知道这点。 沈青看着这组图陷入思考,照片里夏光起先坐在教室前排面无表情地抽烟,待见到他后灭掉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正如她的人设一样,花季少女的俏皮跃然出境。 她扮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嘟唇扁嘴的撒娇姿态,都真实地让人从屏幕前感受到她那时欢快的情绪,与往日面对公众时的表情管理有着明显的区别。 尽管沈青只能看到侧身低头,看不到表情,但夏光拥抱他是实锤,有些不好洗。 这已经超越了偶像与异性的距离,沈青很明确粉圈的要求,他们希望自家爱豆会撩人但不希望他真的恋爱。 热搜上他与夏光的名字都在,沈青点开夏光的名字,发现火眼金睛的显微镜女孩几乎搜刮了全部的细枝末节。 有《王牌家族》摄影棚内观众席位的饭拍视频,里面正记录了他递浴巾给夏光的动作,而夏光也没有拒绝,自然地接过裹住双腿。还有这期节目中开场的背靠背情歌对唱,传话节目中两个人的互动,全被搬了出来。 心理学专业的粉丝站出来,指出他故意避嫌,不但全场互动屈指可数,即便不得不与夏光讲话,他的眼睛也总下意识落在地上,而面对常驻嘉宾中的女星,他的表现则自然很多。说明两个人之间关系肯定不正常。 节目的可扒之处,甚至拐到了奇怪的点上。 夏光在微博曾推荐过海上一品生煎店,称每次来柘江卫视录节目必吃,粉丝便实地考察跑去店里,询问录制节目当天晚上九点后送去碧玺酒店的生煎有几份,在得知一次送出两份后,兴奋地跑来微博展示证据。 这也能算证据吗?不,这只是吃瓜群众落实他们“恋爱”后自己的加戏。 但为什么他们一口咬定两人在恋爱?没有解释的余地吗?一般曝光这种事件,有些不相信的忠粉会出来进行辩解,但纵观整个评论区,几乎没有看到相关言论,也未看到粉丝控评。 沈青从热搜点开自己的名字,瞳孔微缩,发现了关于他的视频。 拍摄者明显是尾随,长夜当空,距离稍远,画面中的人便模糊不清,若隐若现。 路过高墙时被阴影遮挡会消失,有路灯的地方又会出现,只能辨别出两侧是大厂拍摄园区的风景,人是穿着统一羽绒服的练习生。 直到从后门进入酒店,走消防通道,视频内采光才明显好转,最后当沈青站在走廊拿门卡刷开房门左右查看时,终于露丨出了人脸。 即便模糊,但身高加长相,便能在一百个训练生里锁定他。 沈青放下平板,捂住眼睛深呼吸了几次。 一个练习生,晚上不住在指定公寓,跑去大厂里唯一的酒店?这要怎么解释? 显然网友已经误会成是他跟夏光开房了。 他情绪还好,更多镇静的力量来源于雷磊给他拨电话时并没有失态。对方很考虑他的情绪,平时着急会训斥,但真正碰上事情往往冷静下来,不把焦虑传达给他。 “到公司了。”范泽拉开车门。 沈青从负一层停车场坐电梯上楼,看着自家经纪人发来的信息,穿过已经熄灯的办公厅到达指定会议室。 雷磊已经在里面等他,待他落座,先倒了杯茶推过来。 “夏光已经半个月没有通告了,伴随着这件事,还有部分其他负面丨消息,按理说公司应该拦截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青后靠在茶座沙发背上,半阖着眼帘,有些无神地看向桌面的茶杯。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落地窗外是都市灯红酒绿的夜景,似乎是因为空调刚打开的原因,温度不高,他感觉到有些冷意,轻微皱起眉头。 那个女孩,他还没有加上微信,连去关心一句都不能。 是什么让任鸿博决定要雪藏她? “你是知道什么吗?”雷磊正在仔细捕捉他的表情。 沈青闻声抬眼,沉默地摇头选择替夏光保守这个秘密。 高位者的喜欢与不喜欢,就在一瞬间,夏光出道三年,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 但先不讲别人,他不也是吗? “网上粉丝已经在议论这件事了,营销号同一时间发出消息,应该早有计划,选择了恰当的时间。明天你原定计划,下午五点钟作客电影频道直播,就是乔乐主演的那部影片,我帮你推掉了,否则到时候直播间会很难看。”雷磊换了个坐姿。 “他们怎么讲夏光?” 雷磊一顿:“你很在意她?我当然相信你,但网上那些事情是不是要……” “噢,”沈青明白对方在要解释,“夏光她,一直拿我当哥哥,她录制完节目后让助理喊我,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理会,就不会多出后面的事,其他没有了。” “什么错不错的,节目里她把话头抛给你,帮你争取了几个镜头,去感谢也是应该,我接个电话。”雷磊走出了房间。 通电话要离开,应该是关于这次曝光的事情,只不过可能情况不好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沈青叹息一声,夏光曾经帮他争取镜头,只怕这件事也会被网络上误会拿出来当作“证据”。他意识到雷磊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掏出手机主动去找网络上有关夏光的言论。 ‘吸烟娴熟泡吧疯狂,背后是阳光正能量人设,公司包装得太好了,这反差,差一万个沈青吧。’ ‘刚听到他们恋爱时我还心疼夏光扶贫被吸血,现在怎么感觉她有点配不上沈青?好歹沈青没什么实质污点,到这岁数也该谈恋爱了,总不能处男到三十。’ ‘高素质小仙女崩盘,人前劝粉丝不要在会场乱丢垃圾,转身随地吐痰动作不要更快。’ ‘没有人觉得夏光是被人搞了吗?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消息了。’ ‘别人逼她吐痰泡吧抽烟的?只不过是真实一面曝光,这叫什么搞她?自己自律别人还能强按头抹黑她不成?学历不高的明星迟早都出事,没出事的只是没曝出来而已,学校教育还是很重要的。’ 言论几乎一边倒,也没有控评痕迹,像是粉丝也放弃挣扎了。 的确,看到偶像的真面目,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即便有些忠粉能仰卧起坐,但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沈青想起与她仅有的几次见面,包厢里女孩看到他眼中闪过惊喜,电梯里她笑着主动与他搭讪,看到施展欺负他时眼中的愤怒,以及……送他生煎时推荐的认真模样。 他退出页面,转而去搜自己的名字。 ‘不好意思,我是多年老粉,我儿是被小太妹骗了吗?妈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但是至少事业稳定一下啊!他没有恋爱经历,跟社会接触又少,真的会一骗就走的!’ ‘SQ的缩写跟他本人绝配,真精丨虫上脑,别人在大厂没命训练,他在大厂泡妞开房,路刚好走点就自己掐断了,跟夏光这黑仙女绑在一起,后续能再接到好通告吗?事情曝光截止现在,超话粉丝掉了一万五,屁股决定脑袋真可怕。’ ‘沈青现在不分手挨剩下粉丝的骂,分手挨所有人的骂,就看在他心底谁重要了[摊手]。本路人谁也不站,就看油腻男选哪个,还是最后装缩头乌龟。’ ‘本来是好好的一朵金花,跟施展也搭,与欧哥也配,作死想不开找女人,现在这几家cp粉全提纯成唯粉转身回踩了吧?没想到欧施党最后成最大赢家?好了,他俩是真的。’ 这条评论说得没错,沈青已经看到有粉丝放图,手撕过去组合的合影照片来出气。 之前雷磊说,他的粉丝根基不稳,现在就来洗粉了,大概是生活总爱对人们开玩笑。 黑粉和曾经掐过架的对家让他退圈,回踩的粉丝和吃瓜路人对他耻笑,忠粉心碎不已暂且闭麦下线,跟机拍图的资源站姐直接黑了头像…… 只有真正遇到事情,才会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幸灾乐祸。 但还好,他不是新人,入行距今十年有余,对于没由来扣上的帽子心底坦然,并无负罪感,更无恐慌。 只是心情有些低落,原本应是日常平静的夜晚,如今只能待在外面,还不能回家看猫。 正想着微信收到一条信息。 沈青点开,直接跳到了与施展的聊天界面。 ‘女人就是麻烦知道了吧?’ 又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人不知道如何回复。 施展这样讲话有些日子了,似乎是从除夕夜开始,他就跟过去有哪里不同。像是在寻找话题,但提起的事物让沈青毫无兴趣,也不知如何交谈,只能尴尬地聊下去,最终以沈青去做某件事结束。 施展似乎逐渐热衷于此,天南海北的话题不断。 他来找,又只聊日常,沈青便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陪着他聊下去。 好在对方没提见面的事情。 正想着又收到大段话语。 ‘你也不注意点,让人跟了一路也没发现?’ ‘我的意思不是全怪你,那个人尾随拍你就没安好心,阴险。’ ‘一个小人。’ ‘掉的那些粉丝谁稀罕似的,这种墙头草趁早滚蛋,粉圈看着还干净,留着也是整天刷屏瞎内涵带节奏。’ 沈青看到这里笑了一下,到底是出道多年,这些事情施展倒是很清楚。 但他的笑容短暂,转瞬便慢慢褪去,只留视线停留在屏幕上。 莫须有的事情都能被全网盖章,那他与施展这段过往能不能捂住呢?看到与夏光的照片,他就担心与施展的亲吻,看到视频曝光,他就担心被查出跟施展经常共宿。 之前那段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关系,带给他太多压力,即便现在已经过去,依然还会担忧。 虽然施展曾经告诉他酒店监控全部销毁,圈内有关他的所有消息都已截断。 似乎是打字太慢,施展直接开始发语音。 ‘要不是老崔,我现在就去发微博,明明是见我,还什么跟那个女人?废物娱记!查都查不清楚先把料乱丢一气再说,我刚才堵在寻北路了,真是,哪里来这么多人,你看到消息给我回复啊,不准不回听见没,上次就当看不见……’ 背景音能听到汽车鸣笛声,像是正驾驶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然而不等沈青回复,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 第59章 沈青见到来者坐直身体, 不再慵懒地斜靠沙发靠背, 只是看清是谁后便垂着视线不与他接触。. “鲜榨的草莓果汁,我自己做的。”欧嘉佑将拎的长杯放在沈青面前,将一口未喝的茶杯移开,笑道, “喝了我送你的大红袍,这里的茶还能入你的眼吗?” 沈青拿出果汁,看到上面已经插好了宽口吸管,杯中一片淡红里还夹杂着一颗颗蓝色的“珍珠”,他喝了一口才意识到那是已经成熟的蓝莓颗粒,很甜。 欧嘉佑拉动单人沙发,在他一旁坐下。 “这件事一出老秦就跟雷磊接洽上了, 我工作室的人会跟东廷负责你的艺宣专员一起处理,当然各自分开,你们公司员工不会知情的,即便看出疑似引导舆论的言论, 也只会认为是你经纪人雇佣的临时外包。” “而且我们工作室已经同夏光取得了联系。” 欧嘉佑一顿,沈青这才从进门后第一次看向他。 男人反而卖关子不讲了:“还在不开心?因为那天的事?” 那天的事……沈青将果汁放回桌上, 缓缓地从桌上缩回手, 这半个月里他的生活似乎哪里都有男人的影子。 为高奢品牌拍摄运动系男装的时候,他在场;在私人健身房里训练肌肉力量, 他指导;顺利录制节目结束回京,他请客;网络面试国际演员导演,他翻译;帮奶牛安装墙壁吊板乐园, 他上手…… 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欧嘉佑都渗透到了每个角落。 直到前几天沈青在专业工作室创作歌曲,初稿完成后,真挚动人的情歌旋律响彻在纯净的房间里,欧嘉佑想要亲丨吻闭上眼睛的他…… 他察觉到男人凑近,抗拒地挣脱,在欧嘉佑疑惑地询问时,只能起身道歉离开,于是两人关系进入了冷战,已经两天没有联系过了。 “欧哥,先谈正事吧。” 欧嘉佑有一会儿没有讲话,然后直接开始谈夏光。 “她跟东廷有些矛盾,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歌手他们会放弃,她近期一直在家,安全没有问题。老秦与她谈过未来发展,工作室可以在她与东廷约结束后签下她,她同意了。” 沈青被谈话吸引,终于肯抬头看他。 “别担心,她的约没有很久,两年半后到期,她对你的感情,也讲得很清楚,她愿意配合工作室来澄清这件事。.等舆论结束,工作室会安排她这几年出国学习,填补学历上的空白,我愿意帮她的。至于具体操作,这不必你担心。” “谢谢你,我无以为报。”沈青抿了抿唇,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他真的是从工作到生活,已经全方面依赖对方了,而雷磊似乎也默认这种模式,同欧嘉佑的工作室继续深度捆绑。 也许,欧嘉佑做这些的原因都只有一个目的。 沈青不知道自己负债越积越多,到最后是不是需要以身补偿,未来的路,他看不清方向。 “我没想让你回报我,我愿意做这些。”欧嘉佑长叹一声,“那天,我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所以才去吻你。我没有见你对其他人那样笑过,还有你下意识关切的叮嘱,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你对他人的温柔是礼貌客气,但对我,是有些孩子气的亲近。” 沈青睁着眼睛,有些惊讶:“不,我……” “我在你心底,真的同其他人一样吗?”欧嘉佑抬眉,神情有些落寞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受伤的漂亮眼睛,让人看一眼都不忍心它继续难过。 沈青没有继续讲下去,他扪心自问,欧嘉佑与别人相比,在他心底的确有不一样的位置,但这并不代表喜欢啊,喜欢不应该是心动的感觉吗? “那你对我有好感,为什么会拒绝我的继续深丨入?我能感受到,你的思想已经接受我,你的身体却在抗拒我,而你,似乎不断地在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就像刚才,两天不联系,已经换了对我的称呼。”欧嘉佑肩膀垮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向前探身看着沈青。 他指刚才沈青喊的那一声“欧哥”。 “我们之间的关系,全部都是我在努力,只要我松手,便会退回原点。”欧嘉佑笑着摊手随即掌心撑在膝盖上,“我原本以为,以你性格不是主动的人,所以一切我来做,但现在发现,你连站在原地都不会,而且无时无刻地退后远离我。” 讲到这里,男人似乎有些生气,他摇着头难以理解地看着沈青。 “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吗?” 就像是失去了耐心,不再被动地难过,讲话开始带上了攻击性。 沈青缓缓攥紧拳头,喉间滚动了下,声音有些低:“我觉得已经过去,能否,不要再提它。” 他一定程度上因为那件事影响命运,算作受害者,而一般受过伤害的人,很想在记忆中抹去那段历史,当作不曾存在。 又或者,知道它在,但尽力去忽略它,自我模糊将它当成一件极为普通平凡的事情。 欧嘉佑深呼吸:“但它影响到了你,过去不该阻碍现在,即便知道我没有恶意,连身丨体丨接触也不可以吗?是真的不可以,还是你心理的不可以。沈青,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那句话,说得如此卑微。 沈青没有见过这样为情所伤的欧嘉佑。 那个人前永远意气风发的影帝,如今正哀求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似有雾气。 给他一个机会? 给欧嘉佑机会,那他怎么办呢?他会不会因为这段感情再痛苦?沈青感觉自己没有协调情绪的能力,不是他不自信,他经历过那段抑郁,知道被伤害的模样。 爱,很有可能毁掉一个人。 所以他选择不碰它。 虽然心理医生对他这种思想表示无奈,认为是一种创伤阴影,但也认为不必强丨硬改变,只要他如今开心,生活正常,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等待回答的过程很漫长,沈青的思考被男人的触丨摸打断。 他的手被欧嘉佑握住。 沈青像过去那样下意识后缩,轻易挣脱了。 “这么快,连思考都不需要,真的是身体最直白的反应。”欧嘉佑上扬唇角,笑得有些勉强。 这个举动的确很伤人,沈青道歉:“对不起,不是对你,是对过去。” “你还在让过去控制现在的你,连走出去尝试一步都不肯。”欧嘉佑看着沈青缓缓站起身,眼神有些复杂。 本来就高的年轻影帝,站起身更加有压迫感。 “沈青,如果事后证明我做错了,就向你道歉。” 做错什么? 沈青疑惑地抬头看他,紧接着睁圆了眼睛。 欧嘉佑弯腰一手按在他喉间,将他抵在了沙发靠背上,只听一声“咔嗒”响,紧接着男人另一只手像是抽丨出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沈青感觉到双手被控制住,双手被反剪到背后,一条皮丨带拴住了他的双腕。 一直以来温柔示人的大哥,突然做出这番举动,让沈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惊愕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双手在身后尝试着挣脱。 欧嘉佑放开他,居高临下地看他挣扎,眉间轻皱。 “你做什么……”沈青声音有些颤抖。 “别害怕。”男人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眼睛很平静,“上次你喝醉,这次很清醒。” 沈青想到什么,嘴唇颤抖:“别……哥!” 最后那个字落下时,欧嘉佑已经开始帮他解腰带。 “嘉佑哥,我不想这样……” 他的声音明显开始慌张失措。 “别害怕。” 最后一句话讲完,欧嘉佑便不再开口,专心眼前。 “你不必这样,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真的,不要这样……”沈青焦急地眼眶湿润,他拼命想要合拢双腿,但完全无效。 “请你不要这样做……” 后面的话便再也讲不出口。 讲也无用,已水到渠成。 沈青很绝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样紧张的环境下,随时雷磊都有可能进入看到这一切,再加上欧嘉佑亲自帮他,沈青又惊又惧,却产生一种兴奋感。 之前醉酒那次不算的话,他从来没有清醒下有这种体验。 更令人绝望的,他竟然头脑开始空白,忘却刚才的对话和发生的事情,完全专注地沉浸在其中。 这真是,完全无法拒绝的讨好。 沈青的头脑错乱,他从始至终一直仰着头,模糊中想起欧嘉佑的存在,低头看到眼前一幕,更加无法控制自己。 没有多久,很快,一切结束了。 那瞬间,似有无限快乐。 沈青想,他是喜欢这件事的吧。 至少现在这一刻,他没有拒绝。 第60章 那是一种精神上瞬间的满足, 以及身体上突如其来的疲惫。. 沈青无神地看向头顶的灯光, 斜靠在沙发上,身体瘫软。 无意识与清醒是两种状态,后者冲击对他更大。 事发这六年,他给自己绑上枷丨锁, 总是反省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然而现在欧嘉佑亲手把这道枷锁撞碎了。 关系发生就发生了,似乎也没有他预想中那种灾难性后果。 原来,不会那样可怕,什么都没有发生,施展没有跑来打他,欧嘉佑没有离开, 他的事业也不会一落千丈。六年的恐惧,像是一个笑话。 沈青不知道欧嘉佑是不是学过心理学,但对方这种举动,的确有效。 那些翻来覆去约束自己的条例和思想, 都不在了,似乎也没必要再存在。 都不再有意义。 男人刚才说‘如果我做错, 向你道歉’, 现在看来用不着,让对方道歉?何必矫情。 他现在很平静, 没有开心的情绪,也没有悲伤的情绪,只是有些走神。 刚才对方全吞下去, 舌丨尖勾过嘴角,一切干干净净,若不是年轻影帝的唇比往常颜色深些,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讨厌对吗?” 欧嘉佑语气温柔,他俯身想要吻下来,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在距离面部几厘米处停住。 没有落下吻,只是鼻尖与沈青相触,然后划向他的面颊,一路轻轻的。 大概欧嘉佑是怕他介意刚才那唇做过什么。 无所谓吧,沈青想,这点有什么可在乎的,前面要紧的事都做了,现在这点细枝末节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与此同时近距离的接触让沈青嗅到一股陌生的味道,带着冷意。 这大概属于他自己。 “咔嗒”,腕部的禁锢消失了。 “沈弟,”欧嘉佑鼻梁抵住他的耳朵,声音像是能传进灵魂深处,“可以帮帮我吗?” 帮帮他? 沈青仍旧在盯着房间顶部的灯,那光线为配合房间设计,偏暖橙,再加上色淡,戴上一股古朴的感觉,像是沏了无数遍后的清茶水色。 嗯,反正也帮施展解决不止过一次。 不必像被怎样一样,咬牙不肯作烈女。 他帮他两次,他还他一次,似乎合情合理,还欠着人家呢。 呵,沈青扯了下嘴角,伸出手,他已经感觉到它的存在了。 它们接触,然后氵显润。 待一切结束,欧嘉佑靠在他身上重重的呼吸。 可能是因为灯光看久了刺眼,沈青感觉到眼角流下液体,他握起拳头,两边各一下,用手背快速擦掉,然后从茶几上的抽纸盒中拿纸张清理。 手刚才被欧嘉佑握住,上面还有几道明显的红色指痕。 雷磊一直没有进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明事理。 欧嘉佑收拾得当,规矩地坐回刚才的单人沙发,很认真地在看他。 “是觉得我欺负你了吗?小哭猫?不喜欢下次不做了。” 这话,依旧那样甜腻温柔。 沈青神色平淡地看着男人。 说不喜欢就可以拒绝吗?如果他说,我不喜欢你跟我这样,我只想我们做兄弟,这话管用吗? 哭?已经比上次在车内好多了,等再来一次,大概就能面不改色地接受了。 “你帮我那么多,又怎么会欺负我?”沈青当没听出他宠溺的形容,“能帮你,我心底,比之前轻松,其他做不了,这件事我还是能做到。” 至少,不再永远承男人的情,而是可以去偿还。 欧嘉佑轻皱眉头:“我们之间,不是交易。” 他靠过来:“因为喜欢,所以才为你做那些事。我以为刚才是你接受了我,所以才伸出手,结果你把它看作是我挟恩图报吗,沈青?” 男人语调严肃又急切,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沈青的表情没变,成人的世界,没有那样单纯,即便是爱情也是如此。 如果一方从来没有回复,另一方的坚持能走多远? 周围的一切像是欧嘉佑编制的一张网,男人的目的很明确。 ‘沈青,我会等到你亲口同意的那天,清醒的时候。’这是醉酒第二天,欧嘉佑站在楼梯上讲的话。 现在同意,跟以后同意,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战线拖得久了些。 沈青能感觉到两个人相处时欧嘉佑的用心,以男友身份来讲,男人做得太优秀,以至于每每总让沈青感觉到自己像是活在言情故事里,似乎只要答应他,就会轻易获得幸福。 “这个问题,要想这样久吗?如果你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我强丨迫你,是我让你回报我……”欧嘉佑一顿,神情有些决绝,“那对我来讲,最大的回报是你同意与我交往,你会像刚才一样为了所谓的‘帮助’答应我吗?我不要单纯的身体,我想要的是爱情,爱不是交易就能得到的。” 沈青感觉到手指有些发僵,像是液体覆盖在皮肤表层,然后干掉的模样。 他感觉到口干,看向桌上那杯果汁,拿在手中,感触到它微凉的温度。 欧嘉佑肯定一路放在车载冰箱里,所以从住处带来到现在,依然保持冰镇的凉爽。这种细节,男人都能记得清楚。 沈青喝了一口,又感受到了蓝莓颗粒的清甜。 逃不掉,不讨厌,他愿意钻进这张编织好的温柔网。 “我有些累,你讲的话,思考起来也很累,”沈青半垂着羽睫,讲话柔和,“我不想讲话拐弯,我们直白一些,你喜欢我吗?” 欧嘉佑没有立即回答,他停了十多秒,话语坚定认真:“我爱你。” 沈青看向他的眼睛,即便他知道自己对欧嘉佑不是情侣间的喜欢,但那一刻的确很击中心口。 怎么会有人,讲这三个字,语调速度都刚刚好。 “那你想同我交往吗?” “我想给你戴上戒指,沈青。”欧嘉佑笑起来。 单看那笑容,心底都能感觉到温暖,沈青稍微抿唇,做出决定。 “好啊,嘉佑。” 他讲完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轻笑了一下。 过去多年心底的“嘉佑哥”,大概从这天起就不存在了吧。 下一秒,欧嘉佑扶着沙发座椅起身,膝盖跪在沈青的沙发椅上,弯腰吻住他。 草莓果汁与对方口里那股腥甜的味道融合,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很奇怪。 沈青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地接过吻,连曾经与施展舌丨吻都没有现在这般纠缠旖旎。 他似乎才明白法式深吻这个名称的内涵。 那是一种忘我和投入,仿佛这天地除了眼前人不再有其他。 只专注彼此,忘却一切。 肩膀被抵在单人沙发靠背上,自己似乎被局限在这一方天地,沈青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情侣接吻,也可以双方在自由的环境中,而不是这样弓虽制。 他稍稍挣扎了一下,挺丨起背部,让身体不再挨着座椅。 随即欧嘉佑感受到推力,拎起他月匈前的衣领,另一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放到圆形透明茶几上,接着双手压住他的肩膀,继续着这个吻。 沈青感觉到什么,身体发抖,以对方的情况,不会是要…… 答应交往的第一天晚上就一做到底吗?这样是不是太快了?刚才不是已经解决过了吗? 他偏开头:“别,别这样,你停唔……” 似乎面对的是一头正处于特殊时期的野兽。 沈青不再顺从,屈膝反抗,欧嘉佑这才停下来,他喘丨息着将眼前人紧紧拥住,头搁在沈青颈窝处,激动地讲话。 “对不起,我真的,很开心,你接受我,是不是代表原谅过去了?你能放下真好。沈青,沈青。”他念着这名字,笑出声来,“我喜欢你。” 沈青被这种快乐打动,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抚摸了下男人的发顶,像每次对奶牛做的那样。 被抚摸发顶,欧嘉佑帅气地勾起唇角,眼睛深情地看着他,语调轻得像要飞起来:“那我们,是不是世界第一好?” 这句话……沈青的微笑僵住,这句话似乎很熟悉…… 他没有讲话,陷入回忆,欧嘉佑却拿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尖。 “你还没有喜欢上我,没关系,我等那一天。”转瞬刚才那副少年孩子气的模样消失不见,成熟的影帝又回来了,“我送你回家好吗?你同我冷战,奶牛都没法见我这个爸爸了。” 明明五天前做猫抓板吊顶乐园时还见过。 沈青心思被拉回来,他肩膀一动,示意欧嘉佑起身,眼神瞟向门口:“我要跟雷磊讲一声,你……” 他视线下移。 欧嘉佑低头帮他整理好衣领,用手掌将它抚平,随后在沈青额前落下一吻:“我是只野兽,但项圈交给你,我听你的命令,永远。” 他微微低头,将沈青的手重新放至自己头顶,从上眼帘看他,像只被抚摸的大型动物。 沈青的手停在上面,有些微楞。 就是这样的感觉—— 男人优秀得无与伦比,举止也无懈可击。好像真的如所想那样,一答应他,就能轻易幸福。 只是,太美好太容易,反倒不真实。 欧嘉佑还在等他的答案,沈青信任地点了下头,给他一个轻笑。 如果这是梦,那就晚一些醒来吧。 第61章 欧嘉佑没有留宿, 第二天他要飞往申城参加青年公益榜样盛典, 工作为重,所以见过奶牛,跟沈青吻别后,便离开了。. 刚确定关系, 却又要分开,也许一般情侣都会不开心,但沈青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开心。 答应交往,他们的互动模式并未变,真的是像只是一句平常的话,结果男人表现得那样开心, 让沈青有些心虚。 他真的会喜欢上欧嘉佑吗?怎么感觉,这样的交往对对方一点不公平。 不过先不想这些,现在最让他苦恼的是,托私生饭的福, 施展已经知道了他的住处。 ‘你家在金鼎汇湾?’ 沈青沐浴完坐在飘窗边,打开一罐啤酒, 浏览微博。 他家是位于二三环交界地带的高档公寓住宅, 周围是闹市,人多车流大, 物业很难做到对每个出入人员都登记检查,所以一直处于半开放状态,整个小区前半部分的绿化休闲区域供有一些白领上班抄近路。 不过鉴于这里房价昂贵, 豪车聚集,后半部分住宅区前几乎没人停留闲逛,再加上房屋面积大,业主相对应的少,沈青平日进出楼倒是没有什么困扰,也未被认出过。 当时雷磊选这里是考虑到距离公司近,现在看来,他还是考虑欠妥,鉴于沈青直线攀升的人气,郊区更清静安全些。 刚才跟踪拍摄他的私生饭,是一个脱粉回踩的站姐,她开的沈青个人资讯站经常发布一些跟机拍摄的照片,粉丝数有五万之多,在粉圈影响力可谓巨大。 恋爱绯闻爆出后,这位博主十分气愤,不但在网上连发多条声讨博,还冲动地跑到他面前来拍摄事情曝光后他的状态图。 ‘事情发生后你还是这样一幅无辜的表情?也不站出来发个声,算什么男人?是要继续立你的小白兔人设是吗?为什么这么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是上次在机场还送我零食了吗?不记得我了是吗?那我让你记住我。是在跟那个女人打电话吗?真遗憾没拍到你跟她的照片,没事,接下来我会继续跟着你的,有本事永远别跟她再联系!我等你分手的那天重新再爱你!’ 话语颠三倒四,没有逻辑,像是情绪极为激动时写下的。 九张连拍照片记录整个过程——助理打开车门,沈青接打着电话,他披着宽松柔软的大衣钻出车,一手扶住车门,一条长腿落在地上,听到什么一般他抬起头看向镜头,眼中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愣在了原地,不理解眼前出现的人和事。 卸完妆的脸庞在晚上看起来干净白皙,搭配他卸掉造型刚洗过吹完稍微有些蓬松的黑发,看起来的确很无害。 不见任何悲伤或低落,眉眼间依旧柔和,像是情绪很平淡。 他的状态,不像是刚闹出绯闻的男星。 评论里出现了控评,纷纷在指责她的私生行为。这一条微博让很多粉丝仰卧起坐跑来战斗,偶像是否恋爱先放在一边,他受到伤害和质疑,就先解决这些,更何况家庭住址都已经曝光,已经算侵丨犯隐私权。 私生饭提到机场发放零食的事,沈青只记得那次是群发,至于她是人群中的哪位,完全没有印象。 无法追究责任,做明星这份职业,要接受这点。 距离施展发送来消息已经一小时了,沈青这才回复。 ‘那你要来吗?’ 知道地址了,所以要来找他了吗?还会像之前在出租房一样对他吗? 差点被迫发生关系,差点被强制带走,还考虑要锁住他。 ‘那你欢迎我吗?’ 施展的回复很快,仿佛正等在那边一样。 ‘我可能会搬家。’沈青避开了这个问题,他不欢迎。 连在微信里面对施展他都感觉到疲惫,不知道如果对方真的出现在家门口,自己会不会撑得住。 对方能拿雷磊威胁他,到时候会不会拿猫威胁他? 这很像是少年施展做出来的事情,当初自己给孤儿院孩子做的蛋糕都能被他丢掉,还有他每年春节受到的院长压岁硬币……反正自己在乎的东西,施展毫不在意,还总要破坏。 但他那么坏,当年的自己却从来没感觉到这点,依旧喜欢着他。 现在觉醒了,回头才能看清很多事,才能正确评价施展。 ‘噢。’对面发过一个字便再没回音,似乎不执著于来看他,这让沈青有些惊讶。 夜深该入睡,这个话题仿佛到此结束。 沈青将喝空的啤酒瓶放在了飘窗脚下,仰头看着头顶难得的月光。 ‘公关方案已经定终稿,预计明晚发布。’收到一条来自雷磊的信息。 ‘辛苦你加班,早回家休息。’ 沈青想给雷磊的年中红包再填一笔。 ‘你们今天相处还好吗?’雷磊用词很委婉,但实际今晚沈青眼角微红从会议室出来,对方这种老江湖不会看不懂。 ‘挺好的,我们在交往。’沈青诚实交代,他同雷磊之间没有秘密,恋爱这种事必须要让经纪人知道。 ‘那哥带你努力工作,以后想分手也有底气,睡吧,晚安。’ 沈青看着这条失笑。 好,强大才有话语权,想分手才能分得成不是。 他将手机反扣在一旁,躺下枕着抱枕,看着头顶的半月,感觉酒精上头,轻易进入了睡眠。 一夜无梦。 * 公关的最佳时间要根据事件性质来决定,有充分证据能反转的可以等话题发酵,获取足够的关注,实现对热搜的最大程度利用;实锤影响恶劣的事件则不能拖,以防在群众心中定忄生,发声也被喷无诚意。 绯闻发生后的二十四小时,双方当事人依旧没有回应。 沈青的经纪人连带着公司一起被粉丝骂了个狗血喷头,得不到的答案的粉丝制作着大字报,到处乱跑刷屏,几个相关名字的微博实时搜索广场不堪入目,引得营销号接连转发。 虽然沈青不知道这过程中有无资本下场引导,但事件热度越闹越大,吃瓜不吃瓜的群众直接间接都听说了这次绯闻。 对圈外的人来说,对此事的印象只有那个昔日少年组合里的谁谁谁谈恋爱了,他们并不理解为什么恋爱被喷,也不理解为什么爱豆这个职业不能谈恋爱,一时间沈青竟然有些声援之声。 微博上已经吵了起来,像是成为了社会事件,各路知名不知名的大小自媒体都在认真讨论相关话题,还越谈越深—— 青春偶像与大众明星的区别、当代明星是否该牺牲自己部分权利、因为恋爱就被网暴群众近年对明星戾气逐增、偶像门槛高要求的时代、浅评愈来愈苛刻的粉圈文化,为你解释为什么这些年明星都不敢再“酷”了…… 沈青只有一声叹息,当然那些自媒体也有蹭热度的原因,但不可置否的是,影响真的很大。 绯闻发生后的第三十个小时,晚上接近十点,夏光发表了澄清长微博。 搬出家世,声泪俱下,真挚动人。 她从青春期家中突遭变故讲起。 十三岁父亲车祸身亡,母亲卷钱同之前出轨的男人私奔,她寄住在姨母家,对方还是因为外婆承诺留给她一间房才同意的收养,等一年后外婆去世,姨母就强迫她把房子给了表哥,再没有她的事。 她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在饭馆当收银员。 她的整个成长期,没有一丝来自亲人的关心,她染上了很多恶习抽烟喝酒讲脏话,跟一群同样文化水平不高没有素质的人混在一起。 但是有一天一切不同了,她灰暗的人生射进一道光——她在饭馆电视上看到了沈青。 她被对方的温柔吸引,她开始追星,于是她发现,对方同样身世坎坷却依然优秀坚强,虽没被人爱过却仍能热爱一切,不管世界多难,他永远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他无父无母,却有一群弟弟妹妹。 如果自己也是他的妹妹就好了。 无数次,夏光悄悄写下日记,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哥哥,然后带她离开那个令人厌恶的“家”,她想,只有沈青那样的人,才是合格的亲人吧。 后来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她开始问自己,他能站在舞台上,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他们两个看起来差不多。 这个想法在心底扎下了根。 认识到这样优秀的人后,夏光也想做这样的人,她逐渐远离了那群人,去考了一所音乐专科学校,给姨母打借条拿到了学费。 以上就是她的成长史,她对沈青的感情——她把他当哥哥,是渴慕亲情,她把他当偶像,是仰慕崇敬,不管哪项,都没有一丝逾越。 后来如愿以偿也成为歌手,进入东廷,她终于有机会认识沈青。 但对方当是在生病疗养,所以夏光几乎一直未与他见面,直到最近沈青事业上升,他们在公司内部这才有见面。 她录制节目时,的确是出于私心为沈青争取镜头,结束后在教室见沈青,也只是想跟他打招呼,不想被有心之人拍下曝光。 发布的照片之所以只有这些,没有更亲密的动作,是因为他们之间亲密仅止步于此。 一直以来,是她像小孩子一样喊他哥哥,沈青脾气太好,很难拒绝,只能任她这般耍赖。照片中她上前拥抱时,对方只单手扶着她的肩膀,未做出回抱的动作,便可以说明这一点。 她录制结束后当晚离开拍摄基地,去跟其他女明星会面,还发布了微博合影,证明她并未留宿在大厂。 上传到网络的那段沈青被跟拍视频,之前粉丝用程序查得属性代码,确定了拍摄日期,那段时期她在其他城市开演唱会,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去酒店房间见她。 录制《王牌家族》结束当晚,她点了两份生煎,但是仅送到门外,两个人简短聊了几句,她就离开了。 她近期因为与公司就事业问题发生冲突,一直未出面,但是不想被如此针对,编料污蔑,公司不帮她公关这件事,她只能借自己微博亲自澄清。 文末夏光再次强调,所有的疑点都已经解释完毕,希望以后再有人翻出这件事,不要以假当真。毕竟有些事情三人成虎,说着说着人们便信了,听八卦轻易相信的人多,去追查求证当年旧料的人少。 长微博下是九张图的证据。 从多年来淘宝购买组合和沈青专辑的记录,到过去QQ空间的少女私密日记,再到一系列自己充分不在场证据的微博和行程截图,最后是一张碧玺酒店走廊监控的视频动图。 动图里监控清楚地标着正月初八录制那晚二十一点三十八分,她敲开门,门只开了一条缝隙,直到夏光从背后拿出东西后,对方才将门打开接过,一分半种后夏光挥手离开,房门关闭。 如果两个人真的关系亲密,沈青开门时防备的姿态很难解释。 沈青退出这条微博打开热搜,发现“夏光澄清绯闻”戴上了红色的“爆”字,直接奔到第一位。 一场完美的公关。 首先恋爱关系不存在,沈青的女友粉会回归,他也不会背上偶像失格的骂名。 其次夏光可怜的身世可以博取同情,并一定程度抵消她没有素质的批评,毕竟出身糟糕,教育程度不够,是环境让她如此,但这些都可以再改,不是像出轨、吸丨毒、当小三一般不可饶恕的行为。 而且夏光即便生活陷入困境,却有勇气寻求改变,孤身闯进娱乐圈,她走到今天,收入不菲,名利双收,已经算作提升了自己阶级的成功人士,不得不算一碗作励志鸡汤。 夏光的发言,让整件事到达一个新的高丨潮,她带出的可讨论点太多,沈青看着数亿的讨论热度,自己在明星榜奔到第一名的超话,有种预感,他的代言费要疯涨了。 他彻底将那些出道的练习生弯道超车了,不止练习生,还有娱乐圈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艺人。 这种热度和人气,他曾经也拥有过,所以如今依旧能保持着平静。 不过夏光的部分讲完,那他的视频又如何解释呢? 沈青看了眼自己由公司人员管理的微博,没有任何发言,再看东廷公司官博,最新一条微博还是两天前。 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沈青点开了自己经纪人的微博。 第62章 果然沈青在雷磊的微博看到了有关消息。. ‘感谢@夏光Sun 的长文解释, 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我强烈谴责拍摄照片居心叵测的人,这些人阴险卑鄙地编造假料,让沈青这几天经历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名声严重受损, 我作为经纪人可以说从看到消息至今,依然不能压下内心的怒火,现在看似平静地跟大家讲话,其实我很想骂人。’ ‘但我不能,我需要讲些正事。我以自己人格担保,从两年前成为沈青的经纪人到现在,他没有与任何人恋爱交往!他受过多年偶像培训, 不会没有偶像自觉!他深刻地知道与女性的距离,不管是出事之前录节目、参加品牌活动、音乐节演唱、出席颁奖典礼,一直都是绅士手!他尊重女性,也从来都注意与女性保持距离!谁想这次录节目帮忙递块浴巾, 也能被揪出来当作所谓的证据!希望这些网友明辨是非,多看少说, 以免暴丨露内心的龌丨龊想法。’ ‘至于跟拍的视频, 呵呵,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我知道沈青在厂内一直被各家公司针对, 出道名单你们已开会敲定,我们东廷考虑未来发展并未与视频平台达成协议,结果你们知道我家孩子人气抬高很难做票, 所以狠毒下计,让名次最低的陈冠轩故意制造舞台事故将人淘汰!害沈青受伤住院!现在又拿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视频来污蔑!’ ‘纵观娱乐圈要敲定恋爱绯闻,只拿一个人进酒店的视频就能实锤吗?做人不能太双标!别人恋爱需要拍到接吻照、拉窗帘、酒店同进同出,怎么到我们这里单人视频就能作证据带起节奏?剧组落脚的酒店,每个人下戏都进自己房间,随意拍一个视频出来编故事造谣你们信吗?’ ‘虽然该节目规定上交手机,全封闭训练,但是大家都知道练习生私藏手机,各家公司也入住大厂,练习生无论上下节目都会与公司沟通意见,沈青去酒店房间见的,不止是我,当时东廷负责他的宣传专员和执行经纪也在场,我们会总结分析他上周播放节目中的出镜表现及网络舆论,并对他下一步录制提出意见,这是任何一个公司都会做的,不止是我们。你要找证据,进酒店的绝不止我们一位,我不想把战局扩大化,只是讲出事实,也望粉丝理解,任何一个节目都是多方制作人员的辛苦,《向上练习生》很成功,我们孩子也很棒,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最后我警告那群阴暗之处的小人,我们从来都不怕!我会一个个查的!’ 义愤填膺的语句,能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名经纪人的怒火。. 写得真好,沈青一笑,他都不知道雷磊有这样的文笔,可能出自哪个优秀的文案人员之笔,整篇文章,又有字正腔圆的说理,又有肉眼可见的愤怒,但是添加了个人特色,与官方区别开来,一定程度上带上雷磊本人的特点,表现得与平时微博上的他一样。 说到底,这就是一篇经纪人的愤怒吐槽,仿佛这种绯闻不值得当事人与公司出面,只需要经纪人在微博发发牢骚就行。 可发散点很多。 雷磊发完微博后,有公司练习生同样参加过节目的经纪人帮他转发点赞,这举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公司入驻大厂随时与练习生保持联系的真实性。 话说得真假参半才能让人相信。 事情越闹越大了。 甚至还挑起了旧事,有人翻出陈冠轩打人时的视频,见沈青倒地他表情毫无惊讶,还一脸平静地接受施展的训斥,像是心理素质相当好。 而且被淘汰回公司后,此人反倒被骂得越来越红,公司陆续给他接了一些站台活动。只不过这些随着受伤事件过去被人忽略,现在又全部翻上水面。 经纪人的出面,笃定了这件事是迫害。 粉丝看到这里,开始喊着圈内封杀这家公司和陈冠轩,连陈冠轩代言的微商面膜都被骂了上万条,逼得对方品牌官博立刻发文,不仅取消合作,还会追究该艺人让公司名声受损的违约款,粉丝这才纷纷表达感谢。 沈青从绯闻当事人,转变成了一名受害者,开始跟夏光一样被同情。 而他当年绅士手的视频动图也被整理成合集,由营销号转发。 从这里就有些看出公司下场引导的影子,不过网友大多还是普通人,能感受到这点的很少。 舆论对他有利,沈青可以放心大胆地浏览,不必像之前被骂时那样回避。 ‘知道来者是女性,连门都只开一条缝,还保持这状态三十秒,直到对方送东西才开门接过,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孩子居然被喷成这样?你们怎么不喷真正有问题的?前几天支持家暴男的,发微博开女明星黄丨色丨笑话的,还有出轨的现在怎么都出来演戏了,这时候赤卫丨兵去哪儿啦?’ ‘夏光实惨,沈青也实惨,他俩凑一对吧,身世都挺可怜的,一个无父无母抑郁多年,一个被抢家产学费打欠条,现在出道遇到的事也这么糟心,太惨了,这对我站了!就叫实惨夫妇吧!’ ‘话说,看那动图我都能感觉到沈青对她的回避,可能小姐姐也有自知之明,不然如果真喜欢,早就发起进攻往门里闯了!结果真只送个外卖?还是她最喜欢吃的生煎,一定是想自家偶像也尝一尝,这份喜欢真单纯啊。’ ‘没人关注夏光说的与公司就事业问题发生冲突吗?她不会被雪藏吧?沈青能不能帮帮她呀!好歹她也是你的忠实小粉丝!我不是道德绑架,就是一个请求,可不可以协调一下,她唱歌真的有实力的!’ ‘沈青经纪人这么刚的吗?那我就放心了,希望他继续保持,不过他这么刚沈青都能被欺负,看来娱乐圈没背景真的难捱!我愿当条疯狗,雷哥随叫随到,谁搞沈青我们就撕谁!’ ‘夏光姨母有人知道是谁吗?我想给这种人也网暴一下。不经历那种寄养环境,真的不知道内心的痛苦,她那么漂亮没走上歪路我觉得都是奇迹,靠姿色她那个阶层的女孩有很多轻松的方法获得金钱和好的生活,但她选择了最困难的一种,喜欢上她了!’ …… 实惨夫妇? 沈青感觉好笑,他翻累了评论,靠在床头拨通了给欧嘉佑的电话,跟他分享自己看到的有趣内容。 洗干净澡的奶牛正团在他双腿间打盹,欧嘉佑的笑声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沈青感觉到很放松。 “那你给我们也起个名字,我们叫什么夫夫?” “实惨夫夫。”沈青还在想那个梗,边讲边笑,身体的颤动甚至吵醒了奶牛。 小奶猫娇气地叫着,起身顺着被褥往上爬了爬,停在沈青的胸口处,这才扑通躺下身体,一屁股坐在沈青的掌心,听着他的心跳声,四仰八叉地闭上眼睛,放心地露出肚皮,猫爪翘在半空。 要知道,它初到时,很容易受惊,一丁点声音都瑟缩身体。 沈青看着它,感到心中被什么充满。 “我们不惨,”欧嘉佑反驳他,“你,不在意他们讲你抑郁吗?” “啊?”沈青有些意外他提到这个话题,“它是我生命一段经历,我已经承认它的存在了,至于他们,别人的话我从不在意,你忘了,我们之前上艺人必需课学的。” 对,他只在意对他重要的人讲的话。 比如曾经的施展。 结果太在意了,所以伤得比外人的谩骂更重。 现在,不如谁都不在意,活一辈子,错犯过一次就足够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那你在意我的话吗?”对面男人心理学似乎学得很好,一下猜中了沈青的所思所想。 沈青停顿了,没有立即回答,他不是能撒谎的人。 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对方似乎知道了答案。 “我永远不会讲让你受伤的话,你不要害怕。”男人声音温柔,态度认真,不像讲忄青话,倒像是在讲正事,“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谁都不行,施展不行,我自己也不行。” “沈青,真的,我不想,嗯,过去我,很后悔,就是没有去找你,然后总觉得很抱歉,对不起……” 他吞吞吐吐起来,声音有些懊悔。 深夜真的是容易让人情绪外泄的时间。 沈青微微有些惊讶,他忽然有些疑惑,只能柔声安慰:“我没有记恨你,也没有记恨任何人,我当时只记恨自己,当然现在,我也不再记恨自己。坦然接受比胡思乱想要好得多,人生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压力呢?我不去想那些,所以你也不要想,好吗?” 这么多年来欧嘉佑没有去找过他,可见应该不是今天这种心境,只是为什么现在突然讲起了这些话?是因为爱上了他,所以对他过去的遭遇感同身受了,因此心中涌起难过之情? 欧嘉佑沉默了约三十秒,忽然笑起来,仿佛刚才那几句话只是幻觉。 “时间不早,你明天还有工作,早休息,晚安。” “晚安。”沈青将手机放下,看着胸前的奶牛勾起笑容,伸出手指挑挑它的胡须,迅速将刚才的疑惑忘在一旁。 第63章 人气就像钱一样, 起步的时候最难赚, 但一旦有了积累,就开始滚雪球一般,以至于最后都不敢相信这种爆发速度。. 沈青最新的数字专辑售卖超过二十八万,虽然距离施展四十五万的顶尖数据差了一大截, 但是也已经有冲击一线歌手的实力。 钱到位,优秀的音乐制作人,词作者,调音师都可以为己所用,随即诞生的作品便更加优秀。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红养人,更养歌。 考虑到人设和性格, 公司没有安排沈青走唱跳潮酷路线,以避免与施展撞型,现在他主打抒情慢歌与影视主题曲的演唱。前者在短视频普及收揽人气,后者专注拿奖与晚会演唱。 但即便类型不同, 华语音乐盛典上各路歌手汇聚,沈青还是没法避开与施展的相见。 男人身穿红灰格的燕尾西装, 头顶银色的浪奔发型, 淡金色的眼镜链条垂在两鬓,依然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存在。 见到沈青, 他无视现场众多的工作人员,穿过后台休息室直奔而来。 “去我专用化妆间聊?”施展嘴边啜着一抹笑,头一扬示意某个方向, 似乎见到沈青很开心。 沈青正由助理整理着自己西装袖扣,他穿得很低调,除了翻领是靛蓝色,其余部分看过去与普通西装无误,当然也有不同,量身定制过的版型衬得出他双腿修长,身材比例极佳。 “要说什么?”沈青看向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的人,感觉到对方哪里变了。 但似乎也没有不同,像最初那次在机场厕所偶遇一样,施展穿得潮流时尚,身高足以支撑得起这套衣服以及各种夸张的造型。抛去外在,他本人眼睛还是长在脑袋上,表情还是很高傲,不羁的性格从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来。 可能施展没变,变得只是沈青自己,他不再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等待被泼凉水了。 所以看待对方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吧。 “什么说什么?聊天还得想个主题的?”施展挑眉,双手插兜,微微弯腰耳语,“这里人这么多,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看那嘴角的坏笑,像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突然吻一下,突然咬耳朵,都有可能。 反正他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宣示所有权,夏光和雷磊都被震惊过。 “那我跟你走,不更会被做什么吗?”沈青语气平平,见袖扣整理完他收回手,助理识相地走远,至此两个人方圆五米成了真空地带。 施展不讲话了,他歪头打量着眼前人,过了十几秒有些烦躁:“你那话是真的?要断绝关系?所以我连陌生人都比不上?你这种冷淡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仇人,你对别人至少客气是有吧?” “我们是不该继续那种关系,没有谁一直被潜规则的,熬出头就可以说‘不’了。”沈青自嘲地勾了勾唇,为避免人听到他声音很轻。 明显这个词让施展有些不悦,那皱紧眉头的模样周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正在晴转阴。 “噢,”男人干巴巴地应声,“但没说不能开展其他关系,比如说……比如说恢复之前组合友谊什么的。” 讲后半句时有明显卡顿,像是自己不确定又像是突然变换话语。 “出了大厂难道就再也不见了吗?你连猫都没让我看过。”施展又补了一句。 怎么听上去还有些委屈了,沈青抬眉无奈道:“我给古琦拍的宣传物料有它,这周日上线你就能看到。” “你接到顶奢了?”施展惊讶,转而得意地嘴贫,“那岂不是我们代言过同一个品牌了,四年前我跟他家合作,那个亚洲区负责人是个男同,很烦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青敏丨感地抓到字眼。 即便跟男人做过,对方还是不喜欢这类事情吗?像当年那样厌恶至极?沈青想到自己跟欧嘉佑,只觉得跟施展距离似乎又远了一步。 入场时间即将开始,工作人员陆续走进休息室开始引导,施展带来的团队有几人向这边走来,男助理与两人隔了段距离轻声喊他,作出提醒。 短暂的交谈即将中断。 刚刚的几句闲谈,全是关于毫无营养的话题,除此之外他们几乎什么都没谈到,古琦算一个,结果还是施展在反感同性恋。 面对面的交谈竟跟在微信上一样聊得尴尬。 沈青轻叹一声:“以后我们讲话,都是这种模式吗?” 都这样,不如不见面,不开口。 沈青看向施展的那名助理,他记得对方叫张悬,那次在停车场他上施展的车帮他用口解决时,还见过此人。 不知道张悬是不是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有那名节目的女副导演,沈青每每见到这些人都会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堪。 真的,不如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施展似乎想的跟沈青不是一件事:“反正,之前我去你那儿……肯定不会再发生那种事。” “上次的确不冷静,以后讲话都会像现在这样,对,有问题平和地解决。” 男人似乎是在反思上次去出租屋的事。 沈青记得,如果不是沈浮故意泄露煤气引发警丨报,他差点被丨强迫地跟施展发生关系。 只是没想到,施展也会自我反思。 “以后我都好好说话,但你不能不理人,至于连家里地址都防备我吗?”施展话又开始变多,“典礼结束你等我,我有个简短的媒体采访,关于拿金奖的,真烦,每年都得亲自来领。” 休息室的明星相继走出多半,五米外的助理几乎一直在看表。 沈青看了眼身后等待的范泽:“很抱歉,结束后我有事,没办法等你。” “你是在找借口?”施展见事情不顺他意发展,脸色沉下来,“好不容易见次面,连跟你讲会儿话都不行?我还得求着你才能跟我聊天?” “不是借口,我有人接,而且我没有等你的义务。”话讲完,连沈青也惊讶于自己胆大直白的开口,他不小心讲出了心中真实想法。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施展紧紧皱眉,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火,两位助理各自站在远处,没有上前催促,至于典礼现场引导人员,更不敢贸然插话,只能走到助理悄悄耳语交谈。 沈青心中叹息,补救一下吧?像之前无数次劝说一样,哄着他,顺着他,毕竟如果施展现在爆发脾气很容易影响这次盛典活动。 施展是金奖得主,以华语音乐盛典在圈内的重要程度来说,一定得获奖者亲自上台。 但是,一直这样哄下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明明不再是同一组合,明明已经结束那种关系。 从上次出租屋见面到现在,沈青一心只想与他远离。 哄人这种事,他不想再做了,既然这些天来他都坚持着不低头,没必要今天又放弃。 沈青下定决心。 “我是说,现在不是在大厂,我不想等你,我也不知道你要采访多久,我有自己的事情施展,之前你讲话我不得不做,现在不是了。” 就见男人睁着眼睛,眼圈发红。 身后他的助理见此实在忍不住,上前急切劝道:“展哥,展哥?我们还有活动,结束后有大把时间谈,我们再找时间约沈老师解决问题好吗?您看,远处还有其他艺人,他们肯定在猜测您二位的关系,很有可能带来困扰……” 施展冷冷扫了一眼张悬,立刻让他闭上了嘴。 随后他直视着沈青的眼睛,过了几秒钟出乎意外地点头退让:“嗯,直接命令你等我,你不愿意也对,我该先问问你时间合不合适。” 施展话讲得很慢,仿佛花了极大力气才讲出这些,话毕还撇着嘴,像在忍耐这种烦躁。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向来被顺承的施展遇到顶撞必发脾气,但今天这场对峙沈青却获得了胜利? 沈青没有胜利的快丨感,他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低落,像是曾经的感情又跑出来作祟。 既然能改,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做呢?越是看到现在的好,才越是对曾经的人失望。 “你,以前不这样讲话的。”他看向施展燕尾服胸口的双排纽扣,它是金色的镂空方形。 “你要是之前也这样讲……”它上面雕刻着豹头,看着很精致。 沈青没有讲下去,他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到最后已经轻不可闻了,所以不讲也罢。 他没有再去看施展,转身就要跟着范泽离开。 下一秒肩膀被握住,身体被迫转动,脚下踉跄了两步,沈青有些吃惊地被迫看向施展。 “以前的事,不是不再提了吗?以前是以前,现在就不能改了吗?” 这音量,太大了,稍近一点距离的人都能听到。 “我说会改,你不听我要改这句重点,还在纠结之前!” 施展松开他,最后一句话压下声音。 “不要再用那样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谈话不欢而散,沈青没有出声,他看着施展离开的背影,面色平静地接受着周围人惊异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施展的变化,如果追溯,似乎是在年后他与欧嘉佑的背影照曝光后开始的。本以为施展会追问照片的事,结果他一反常态开始问猫。 从此,施展与他聊天,就在极力控制自己发号施令的语气,以及习惯性的开口伤人。 这也是他们虽然聊天尴尬但一直没有吵起来的原因。 但是,出生至今的性格,怎么可能一朝改变,施展时不时仍会表现出高高在上感。 比如刚才让沈青盛典结束等他。 改过,也照样令人不舒服。 改过,也永远无法达到欧嘉佑的玲珑圆滑。 不如不改,这样双方都不会为难。 “沈哥,走吧?”范泽在旁边拍拍他的背,“您没事吧?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沈青跟着他向前走,临上场前他想到什么。 “结束后不必等我,我有人接。” 第64章 欧嘉佑心细如发, 沈青刚坐上车他便察觉到什么。. “怎么了?情绪有些不对, 很累吗?” 盛典已经结束,明星陆续退场,剧院外停车场里多辆豪车进出,夜色下, 欧嘉佑的这辆奔驰看起来很不起眼。 他缓缓驶向出口,边打方向盘边观察沈青的脸色。 “还好,进行得挺快,不累。”沈青动作缓慢地扣好安全带,看向窗外,远处隔着一道栏杆是退场的观众,他们排着队往外走, 秩序井然,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应援牌的颜色。 沈青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那块灯牌一旁,有人拖着一个单独的“施”。 人流在缓缓向前,那两块紧挨的应援牌也在一同前进。 “那准备的小抄用到了吗?”欧嘉佑握住他的手腕, 举到自己面前,借着停车场的灯光, 隐约能看清上面的字句, 他见此笑出声,“写得挺认真, 不过以你的记忆力,一般都用不上。对了,没有看到你的奖杯, 你复出后第一次拿奖,我还想摸一摸它。” “都交给他们处理了,等下次去家里再看吧。”沈青回复很平静,任他握着手腕,只是他的眼睛依旧盯在窗外某个点上,像是没有回神。 欧嘉佑单手将车开出停车场:“这次盛典施展也参加了吧?” 掌心的手腕轻轻一动。 “是,在后台见到他聊了两句,他跟之前相比,脾气改变很多。”沈青缓缓抽回手腕,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过马路的人多,双手开车吧。” 欧嘉佑没有讲话,沈青的态度明显是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街道口的红绿灯闪动着,红灯即将结束,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身影从车前跑过,正好撞在刚缓缓起步的奔驰右车头。 像是一个刚散场着急过人行横道的粉丝,等不及下一趟红灯,卡着倒计时往前冲,结果刚跑到一半车流就开始前进,从而发生了这场事故。 他跑得速度太快,欧嘉佑即便看到已经急刹车,还是晚了一步。 这种情况,按理说应该算行人的责任,甚至从远处看有些像碰瓷,但对方可能受伤,一时间事故责任在哪方都不重要了。沈青等了几秒钟,见那人并没有站起身,解开安全推开车门。 身边没有助理跟着,欧嘉佑更不方便出面处理,毕竟对外他都不在参加盛典行列之中,如果被人看到,不知道如何解释出现在这附近的原因。 “你没事吧?”沈青单膝下跪平视着坐在地上的男人。 周围其他车道的车辆继续走自己的路,被撞行人留在车流中十分危险。. “不好意思我冲得太猛了,我赶回校的公交,啊,疼,嘶——”对方想尝试着站起来却失败了,“拉我一把,右腿没事,左腿有点疼,我能站起来。” 沈青拉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手扶住他的腰部,助他起身。 “谢……沈青?沈哥?!” 被撞者直愣愣地侧头看着眼前人,眼神一眨也不眨,仿佛被迷住一般。 马路一旁传来尖叫声。 也是,两个人站在马路中央,肯定很吸引视线,自然就有人能将沈青辨认出来,他连参加音乐盛典的西装都还没有换下,那优越的身型,在人群中很显眼。 更别提,靛蓝色的翻领上有碎钻镶嵌,只要有光照就会闪光。 已经有人尝试着横穿车流往这边走,但无奈车多只能放弃,而此刻距离下一次红灯,只有不到半分钟。 沈青一手扶住行人的腰,另一手对着车内的欧嘉佑指了下前方,示意他将车开走。 奔驰车延迟了几秒才动身,缓缓离开事发现场。 “沈青?”被撞的青年单腿站立在地上,入迷般看着他的脸,语序已经混乱,“真我的啊呀唉……” 沈青站在马路中间挥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将人送进后车座,转身单膝跪地将男粉掉落在地的应援棒灯牌都收起来,这才坐进副驾驶。 车门还未关上便被硬闯车流的粉丝拉住。 “哥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哥哥没事吧?” 这时候解释只能浪费时间,出租车也很有可能被其他赶过来的粉丝拦下,沈青拂开她的手礼貌地微笑道:“我送他去医院,快回去吧,乖。” 趁粉丝还没反应过来,他将车门关闭,隔着车窗与她挥了下手,司机适时地一踩油门将车开走。 身后被撞的青年即便腿不能动也一点不老实,他扒着副驾驶的后背:“我闯红灯,我罪该万死,我还辛苦你送我去医院,我真是只会添乱,我再也不乱过马路了,沈哥刚才你身上好香,你长得真是没话说,比动图视频还好看我的天……” 沈青微微惊愕地回头看着这名男粉,对方这种状态,唤起了他很糟糕的回忆。 但那时候沈浮很快赶到了他身边,现在他只身一人。 “我不是变态,我就是实话实说,这就是刚才我心里的真话,真的,你还来我扶我,你还送我去医院,我就是个畜生,给你添这些麻烦……” 男粉边说边懊恼地捂住眼睛。 沈青任他在后座发出哭声,向司机借了手机开始联系自己助理,他看了眼车尾同样跟上来的出租,凭直觉认定可能有一两辆是粉丝在跟车。 范泽在电话那端听到此事极为震惊,跟沈青约定好在前方一个地点会面后开始焦虑地询问。 “不是有人接吗?沈哥你遇到变态怎么办,你怎么能下车呢!万一那人是疯子会伤人呢?公司人都不在身边,你被人群围住怎么办?谁开的车,怎么能让你来处理呢?他把你丢在那儿先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没事,你不要慌。” 沈青不想听范泽翻来覆去的询问,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原处,把膝盖上堆得应援物拿给后座的年轻人:“你掉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少。” “啊!”刚哭累歇了一阵儿的男粉又开始嚎啕大哭,“你还帮我捡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好!沈哥你相信我,我之前从来不干这种事,谁知道今天在你面前这么丢人……” 他接东西的时候握住沈青纤细的手指,紧接着将脸挨上去,虔诚地贴在那只手上。 果然有一些冲动的倾向。 即便只有一点,但也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沈青不适地想要抽手,但被越攥越紧,他也不敢喊痛,因为有过前车之鉴,上次强闯家里的私生饭听到这类话反而会更加兴奋。 “没事,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只能轻声安慰。 “你还劝我想开!你怎么这么好!沈哥,我真的无法控制对你的喜欢,竟然让我撞到了你的车头,你说我怎么不撞其他人的车,能见到你,我这条腿废掉也值了!” “别乱说。” “好好,我就是那么个形容,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对不起。”男人拉起自己衣服擦沈青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变态,我就是太激动了,对不起,我给你擦干净。” 这样的擦法,有点疼,沈青见他握得不紧了连忙抽回手来:“前面路灯下站的人是我助理,那辆车是公司的车,我可能要走,由他陪你,你看这样行吗?你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部负责的。” “那你快走快走!别在这儿耽误事,别因为我浪费时间,我不配!” 虽然激动些,但还算明事理。 见此沈青松了口气,他待车停稳后推开车门,登上保姆车,看着自己助理坐进副驾驶,两辆车分头前进,这才感觉到卸下重担。 “沈老师,那咱们现在是回家吗?”司机边开车边出声询问。 虽然沈青很想回家,但他跟欧嘉佑约好今晚一起过,之前两人已经有一周没见面了。 “不了,您车转弈景嘉园吧,开进别墅区,到时候我再跟您讲哪栋楼。” 一路,那辆黑色的奔驰都跟在保姆车身后,直到沈青下车目送司机开远,欧嘉佑才将车开进自己住处的庭院,缓缓从车上下来。 男人表情复杂,像在凝神思考,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缓缓走向他的沈青。 初春的天气刚回暖,但晚上夜间依旧温度很低。 欧嘉佑脱下外套披到沈青单薄的西装上,一句话未说去开门。 “那人可能腿骨折,其他问题没有看出来,应该没事。”沈青跟在他身后将事情简单一交代,在玄关处换好鞋直接去往一楼的卫生间。 龙头里的温水哗哗地冲洗着手背,粉色的洗手液被挤在手心,并均匀涂抹到每根手指。 男人在沈青身后拥住他的腰,将头枕在肩膀处,依旧默不做声。 “我没事,先把小抄洗掉。” 但油墨洗掉了,手指上还有强力勒过的红痕,没办法,沈青身为明星保养认真,肌肤十分娇嫩,重力按压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被那个男粉用力攥过。 拥抱变得更紧。 “嘉佑?在想什么?” 隔着衣服,沈青能感觉到肩背处透过来的温暖呼吸,时间安静了半分钟,才听到对方的回答。 “我发现,自己不够爱你,这让我对自己有些厌恶。” 原来向来积极乐观面带笑容的男人,也有沉默内疚的时候。 这个回答,也让人有些惊讶。 沈青关上水龙头,看着镜中背后的人:“如果你不离开,被人认出,传出什么闲话,事情性质就会改变,现在这种解决方式不是很合理吗?又或者我们都不下车,路人上前围观,更加影响不好。” “可以直接开走。” “那不就是肇事逃逸了吗?”沈青侧头看他,他知道欧嘉佑不在乎肇事逃逸这件事,但对沈青自己来说,他会担心那名被丢下的行人安危,所以,推门下车查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这也让他良心上过得去。 欧嘉佑似乎被劝服,终于缓慢抬起头来。 镜中的男人面无表情,让沈青感觉到有些陌生,一时间忘了其他,只紧紧盯住那双眼睛。 似乎注意到投来的目光,欧嘉佑马上扬起嘴角,换了一幅轻松的神情:“好,不谈这个换题,今晚辛苦我们的功臣了,要不要……泡澡放松一下?” 第65章 沈青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他有些疲惫,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还是再往前跟施展进行的对话。 当然,也有可能两者都是。 他双臂搁在池边,下巴垫着手背, 半阖着眼研究着面前的花纹地砖,心中在想事情。 浴室门被推开,被取来的红酒在杯中倒好,然后摆在他的面前,高脚杯与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尝一尝,我很喜欢他家的味道。” 沈青把头往胸前收了收,换额头抵在手背, 不想去回应。 浴室配酒,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跟施展做时的场景,当然那时候更多原因是浴池里充斥着大量亻崔忄青的沐浴露。 现在这里一池清水,连个肥皂泡都看不到, 应该不会发生乱忄生的事情。 “在想什么?我发现,你总是有想不完的心事。” 欧嘉佑入池来到他的身边, 手指戳了戳他的心脏处, 有些发痒。 沈青握丨住那根手指:“每个人都会有心事,可能只不过我容易被看出来, 你每次都猜得很准,但我一次也猜不到你。” “那是因为我没有心事,我只想你。” 又是这种忄青话, 脱口而出,源源不断,都没有重复过,有时候沈青也会好奇,欧嘉佑这项加到满点的技能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不止忄青话,其他话也讲得好听,跟顶奢品牌古琦谈合作时,几个回合就把对方负责人吃得死死的,想到这里沈青突然记起今天听到的事。 “古琦亚洲区负责人喜欢男人,是真的吗?” 欧嘉佑保持眯着眼笑的表情:“怎么你也开始八卦了?” 大约是因为,出自施展口中所以有些关注吧,想到这里沈青的表情一滞,安静下来。 不想欧嘉佑直接开启了这个话题。 “对了,你说展弟的脾气变好,那看来我同他的交谈还算有效,他挺想恢复与你之前的兄弟情谊,可能也是为之前行为感到抱歉吧,毕竟那时候我们都不太成熟。所以我劝他,以后讲话平和,不要太激丨进,有事慢慢解决,你知道,他总喜欢暴力行事。” 沈青感觉到自己脸上表情可能有些糟糕,他一点不想恢复什么旧情,这句话很让人烦恼。 但想到欧嘉佑不知道大厂的事,讲出这些话情有可原,沈青只好放下心中芥蒂,言简意赅地点到为止:“他不是想恢复感情。” “嗯?”欧嘉佑又向这边靠来几分,“那是什么?” 是啊,那是什么呢? 进厂前,进厂后,施展目的都是想要羞丨辱他,只是不想,没有控制住,渐渐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情。 禸丨体,忄青谷欠,这种东西很容易上丨瘾,而控制权也能给人带来快丨感。 一个听话的奴丨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何时来就何时来,这种感觉可能真的很让人畅快。 也许施展对他比较满意,所以离开节目依然来找他,希望继续维持这种关系,只是对方没想他反抗强烈,所以想换另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式吧。 当时在出租公寓里,自己都已经向施展妥协,说出“如果有需要,通知我,我再去,平时给我自由”这样的话,谁能想到施展依旧不同意呢。 那就一刀两断吧,免得施展再想玩什么恋爱游戏,经常在床丨上间断性地问出“爱不爱他”那种话。 “你在想施展吗?我不开心了。”欧嘉佑环住沈青的身体,轻咬丨住他的肩膀,“我不要你想他,只想我一人可以吗?” 沈青没回话。 结果被丨咬丨得更痛了。 “可以做吗?”男人往他耳旁吹气。 好像,还没做过。 给施展服务过那么多次,还没跟男友做过。 “你不开心,我以后不再想他,但我们之间也不要再谈那个名字,我不想跟他恢复兄弟情谊。”沈青没有拒绝那一路落下的吻。 欧嘉佑没有来得及回话,他沉浸在自己当前要紧的事中。 事实证明,他做的事也很有效果。 沈青有些感觉,他抚丨摸着欧嘉佑的耳朵,轻轻阖上眼睛。 “主人,你要打开我的项圈吗?”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朵钻进脑海。 喉间被舌忝舌式,像是正面对某种动物。 沈青忽然想起之前答应交往那晚男人的话,欧嘉佑说,自己是只野兽,只听他的命令。 他忽然涌起一股紧张,话语有些迟疑。 “你……慢一点。” 那话就像一把打开潘多拉的钥匙。 * 跟与施展青丨涩的尝试不同,沈青感觉完全无法掌控自己,除了最开始他几乎不能有连贯的意识。 对方的经验太丰富,对这种事情极为熟悉,从浴室到床铺,再到餐桌与沙发。 第二天沈青的嗓口几乎说不出一句话,连坐起都需要手臂软软撑住。 那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从未经历过的,无尽极致享受。 他得承认得到的快乐。 但也得直面,自己喊停却被无视这件事。 幸好这几天没有安排任何工作,有得以修整的时间,但这不是欧嘉佑能放肆做的理由。 做了四次?沈青简直难以想象,像是忍耐了许久,积攒到最后一起迸发。 不可能以后每次都如此吧?这……沈青没法接受。 他宁愿平时想做就做,快速结束,也不想所谓打开项圈,结果一次就这么猛。 显然欧嘉佑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从醒来就一副负罪的表情,从穿衣到洗漱到早餐,都准备齐全,让沈青只需靠在床头进行便可。 等用完餐,他询问过沈青的建议,拿来新戏的剧本,从头开始分析讲这起案件过程,帮助他理解人物,下午时分他抱沈青去阳光房晒太阳,帮他做完按丨摩,晚餐后陪他在影音房观影。 一整天寸步不离,呵护备至。 他的所作所为,几乎比恋爱中任何一个男人做得都棒,所谓优秀男友,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还好沈青记得那点,最关键的一点。 “我不想以后再这样,我有些吃不消。”他抱着一杯中药浸泡的润喉汁,靠在男人的身上,对播放的影片并无兴趣。 “对不起,当时只想……让你忘掉所有人,只看我。”欧嘉佑似乎把它归结为吃醋。 那的确挺成功的,沈青根本记不得其他人,除了眼前令他疯狂的欧嘉佑,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在了,压力,痛苦,过往,都不再重要,也不会被想起。 只有做快乐的事这一个想法。 连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肢体上的酸痛都感觉不到,也因此今天乳酸产生过来,轻按一下肌肉就痛。 “我不想听原因,我想听你的想法。”沈青将水杯还给他,头枕在男人的肩膀处,“很苦。” “那吃一颗荔枝吗?”欧嘉佑将杯子放回茶几,边说手边已经行动。 沈青慵懒得不想回话,一天都全是男人安排,他已经习惯了听着。 剥好的荔枝晶莹剔透,被送到嘴边,待沈青吃完,吐出的核又被欧嘉佑接在掌心。 “你刚才说想听我的想法,那我向你承诺,下回,只做一次行吗?我没有控制好我的感情,”讲到这里他又笑笑,“好,又忘了你不想听原因,不讲了,讲多就像借口了。” “但我真的喜欢你,沈青。” 任何话题谈到最后,都以这一句深情的告白收尾。 “之前喜欢的不够,以后,我会更努力。” 沈青支撑不住身体,换成躺在他的腿上,一睁眼就能看到面前英俊的面容,那些话语搭配着男人的脸,似乎更容易让他们之间亲密升温。 等温度升到足够高,欧嘉佑就会来吻他。 仿佛空气都带着恋爱的甜腻。 “你以前,也这样对别人吗?”沈青顺其自然地接受这一切,却没有沉溺在那股温柔里,他并没有像欧嘉佑那般对这段感情付出很多。 “都开始吃醋了?是不是因为今天有更喜欢我了一点?小醋包,再来一颗?” 这次沈青吃完荔枝,牙齿咬住那颗核。 欧嘉佑伸手拿走:“过去恋爱,男友这个身份也做得不差,但跟现在还有一点差别,他们与我没有年少时相处的经历,所以那些感情都不如对你这样深刻。” 这样啊,解释好像可以拿满分。 “你喜欢我,但我却没有跟你一样投入,这是不是不公平?” 不管是从生活还是到工作,欧嘉佑几乎全方位地在保护他,带动着他向前进,对方有成熟的娱乐圈资源,几乎可以搞定他的一切问题,甚至连东廷都给予不了他这种优待。 “如果一个人爱你,他不会去索求什么公平,因为跟对方在一起已经很开心,其他,只要不是性命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都不会在乎。”欧嘉佑手指落在他的眉心,轻轻勾着他的眉骨与鼻梁,“你现在躺在我的怀里,一切都值得。” 沈青感觉到睫毛有些痒,眨了眨眼睛,心底轻叹一声。 又是一个满分答案。 表现得太好,以至于几乎感受不到个人的性格。 但沈青记忆中的高挑少年,被安排了不喜欢的工作可以转身消失,任公司这边毁约上蹿下跳,回来后眼皮也不会跳一下。 所以大哥的性格,真的是因为成熟变了吗? 人非机器,没有完美,如果对方稍微表现出一些缺点,也许自己会更心安更能感觉到真实吧。 像过去一样,沈青想不出结果,他感觉电影里的人物对白像催眠曲,便转身头朝向欧嘉佑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似乎有张毛毯轻轻盖在了身上,让人感觉到温暖。 爱情片里愉悦的小提琴低声在房间内回响,像是春风里唱歌的百灵鸟。 春天要到了,真好啊,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第66章 已经有一段时间, 施展没有在微信找沈青聊天了。 他不找,沈青也从不主动, 两人的联系仿佛就此中断。 这期间,施展也在让自己冷静,他一直在思考。 自己向来少爷脾气,那么多人朝他献媚,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更何况有人待他冷淡?他不可能热脸去贴冷屁股,他会直接不予理会。 但偏偏这点放在沈青身上就变得不同了,尽管盛典那天不欢而散,施展还是想去找他。 强烈的自尊让施展止住主动打招呼的念头, 他在赌气, 毕竟他感觉那天是沈青太过分。 沈青面对陌生人都能客气礼貌的微笑,但唯独对他却冷淡之极, 在休息室里讲的话没有一句让他听着顺耳的。 之前参加节目时那个温顺的人仿佛不见了。 这让施展很不高兴,他想听对方乖巧轻柔的话语,就像曾经组合时那样,只围着他转, 只看着他,只听他的话。 谁知结果却是连陌生人也不如。 沈青看他那失望的表情,唤起了他年少时期的回忆,他极其讨厌那种眼神。 别人那样看他,施展只会让别人滚,沈青那样看他, 他便会慌乱,满心都是‘自己怎么了’的焦虑。 幼时暂且不说,至少成年后施展变得成熟很多,他多次从侧面评价中也能感受到自己脾气的火爆,但欧嘉佑讲道理给他后,他不是已经尝试着改变了吗? 怎么在沈青眼里,现在改也不对?改也没用? 对方要怎样才能满意? 施展为此赌气一直沉默,只是这样就没办法知道沈青的详情,连猫的照片都看不到了,他不想低头,只能去微博超话翻找。 于是知道沈青那晚车辆出事亲自送粉丝去医院。 这个蠢人,还是那样烂好人,就不怕会遇到危险。 于是知道沈青去参加抑郁症公益活动,普及相关知识,呼吁关注心理疾病。 这个病那么严重吗?他还一直觉得是矫情。 于是知道沈青出国去诺威录制MV,柔软的淡金烫发飞起,男人迎风闭上眼睛,干净的侧颜看过去像是走出漫画的小王子。 这套印着淡蓝外文字母的白衬衣,勉强承认有点好看吧。 施展翻动着这些状态,仿佛能看到一个立体的沈青出现在他的面前,越看便越想了解,连粉丝跟拍的照片,即便是同一次机场,不同博主发的他都要点开看一看。 好像每张照片每个神态都有不同的美。 沈青没有撒谎,他给古琦拍摄的写真果然在不久后发布,整套图都是冷淡的黑白风格。 照片里沈青身穿纯黑西装,穿戴黑皮手套,轻咬住手捧猫咪的一只尖耳,低头从上眼帘看着镜头露出冷冽的神色,面容立体感被塑造得极强。 连那只像黑猫警长的猫看上去也酷帅了几分,远不是往日沈青在家拍给他的那副乖巧摸样。 这个摄影师,拍得水平还行啊。 施展想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好像夸人的次数有点多。 管他呢,的确拍得还行。 下一张,猫咪挺拔地侧坐在桌上,沈青手扶桌面侧站在一旁,两个人眼神相对,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施展觉得沈青的腰肢似乎细得过分,他想起曾经单臂搂过的手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这些天忙工作所以瘦了。 再翻一张,他差点跳起来。 沈青躺在一片白底中,双臂丨交叠枕在脑后,上身赤衤果,刚才的那件西装随意地披着,只有一角盖住他的胸口,大半部分盖在一旁似乎陷入睡眠的猫身上,清晰分明的腹肌因为黑白照片的原因起伏明显,黑色弯曲的发丝像刚睡醒一般略显凌乱地翘在空中,机位俯拍,沈青的眼睛对准镜头,半眯起的眼睛夹杂着一片慵懒的高傲,高清像素下,他长长的羽睫似乎根根都能数清。 色忄青摄影师!设计得什么造型!欧美品牌果然就喜欢露丨肉! 施展心底大骂一番关了那组写真,他那天跟沈青聊古琦亚洲区经理时还没来得及说让他小心些,别跟自己一样被骚扰,结果现在就看到这种代言图,肯定是那个负责人跟摄影师串通好了设计的! 死基佬! 骂归骂,厌恶归厌恶,当晚施展就梦到了那张图。 只不过不是黑白,而是彩色,沈青的眼中不是高傲,而是忄青谷欠。 男人躺着,双手被人十指相扣按在床上,被丨迫打开身体。 是在酒店房间他们做时的模样。 即便过去多个月,依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到,就像施展正在做那件事。 梦醒施展感受到湿润,他在黑暗的房间中看着天花板,手下移。 等他开灯寻找纸巾时,一眼扫到床头清洗干净的那只手工布偶,动作停住一秒钟,随后几张擦拭完的纸被他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那就不赌气,再去见他吧。 沈青不喜欢强迫,不想被锁住,那自己就别那么强势。 当交往也行。 自己没谈过什么恋爱,一直也厌恶接触同性恋,但是…… 要是能跟沈青保持这种关系,随便划到什么分类都无所谓,管它是谈恋爱还是包丨养还是潜规则,反正沈青跟他在一起就可以。 这次相见,他开心一些,就当作之前的事没发生,沈青肯定也不好意思再提。 到时候找个新的话题聊吧。 这样做完决定,施展感觉到心底什么放下,这些天的堵塞感一下消失,整个人都畅快起来。他躺回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 约见可能困难,但想要跟沈青不经意间碰面很容易,凡涉及娱乐圈内的盛事,两个人的活动一般都会有重叠,比如说马上开始的京都第二十七届华语电影节。 到那天,施展负责开场主题曲的演唱,沈青则因为参演即将上映的电影也被邀请在内,划为演员一列,可能两人座位区域并不在一起。 但是没关系,可以从后台找他。 在施展倒计时数着日期中,电影节迎来盛大的开幕仪式。 各路明星纷纷穿上精致艳压的礼服,在红毯上潜在较劲,一路路记者聚集在会场通道旁,镜头对准明星,拍照声叠响,闪光灯频发。 施展整个人的状态很亢奋,也正是这种状态,帮助他将一部关于街舞追梦影片的主题曲发挥到极致。每一句歌词,每一个舞蹈动作,只要想到沈青能看到自己,施展都几乎用上了全力。 他很少这样酣畅淋漓的表演。 炸裂的歌曲结尾,宣告着主人公街舞比赛的胜利,也仿佛昭示着他一会儿的成功。 施展下台换掉舞台装,身穿西服来到自己的位置,肘部搁在扶手上,掌心撑住侧脸,带着精致的演出妆盯紧几排前的沈青,感觉刚才唱跳的呼吸还没平缓。 沈青坐姿挺丨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舞台。 刚才他也应该这样看着自己吧,施展长呼出一口气,开幕式的开场程序混乱,不适合见面,但是一会儿结束自己可以跟上他,就聊制作音乐的事,周围人听了也不会起什么疑心,进一步再单独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施展越想着即将到来的交谈就越紧张。 要不,直接道歉?这样直接聊,再跟上次一样搞砸怎么办?自己道歉先态度好一些? 等等,为什么自己要道歉? 施展马上把这个想法甩在脑后,从年初到现在,他的已经态度很好,分明是沈青次次聊天走神不用心,还总找借口说忙其他事结束聊天,他已经忍耐许久了。 施展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听见欧嘉佑的声音。 他看向台上,就发现自己这位发小正面带微笑地拿着奖杯,用口齿清晰字正方圆的普通话讲着获奖发言。 都忘了欧嘉佑也会来这里,是,每次电影节不都得给他安排个奖项,然后让他当下个奖的开奖嘉宾。施展这样想着忽然眼尾扫到沈青,发现他正垂着头。 按理说,别人不关注,大哥领奖沈青应该多少都会看,施展微微扬起头盯紧那个位置,低头过久影响不好,万一摄像头正好扫过,可能会拍下这种画面,屏幕前的观众看到不知又会引发怎样的评论,甚至不尊重领奖嘉宾这种话都有可能出现。 施展皱紧眉头,就见下一秒沈青起身向外走,他来不及多想,也跟着站起身侧身走出座位席,随即沿着会场两侧台阶向下,跟上前方的人。 台上欧嘉佑已经结束讲话,主持人接过话头道着恭喜,接下来要开下一个奖项,还会播放提名的几部影片片段。 这些施展都顾不得,他看着前方安保将门打开,低头的沈青出了会场,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通往后台有两条路,一条直达休息室,那里有很多工作人员,另一条是会场的办公室区域,沈青选择了后者,这里亮着暖色的灯光,走廊两旁皆挂着艺术油画。 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大理石地砖上,施展跟上脚步声便听得很明显。 但沈青并没有回望,他垂头步伐有些轻浮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施展在那道门还没关上时用五指抵住,推开些跻身进去,随后习惯性地伸手揽住面前人的腰,将他亲密地带到自己身前。 不等施展开口讲话,毫无反抗的沈青已经紧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扬起的头搁在他的肩膀处。 这个主动的亲密姿势让施展一下愣住。 接着他听到沈青在用口在重呼吸,而这声音他之前听过很多次。 “嘉佑……” 施展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沈青将这个名字喊得极为暧昧,他的声音充满谷欠望,接下来的讲话也变得支离破碎,只念几个字就要口耑息一下。 “你帮,帮我,拿出来好吗?” 施展感觉脑中嗡一下,身体完全僵硬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什么举动都做不出来。 沈青已经换成哀求。 “我真的,不喜欢……”话语夹杂着几声口申口今,连身体都在颤抖,“不喜欢,那种玩具……” 说着沈青侧了侧脸,依旧闭着眼睛,却用鼻尖亲昵地触碰到了施展的脸庞。 “那里,只有你进,好,好吗?” 暖洋洋的呼吸喷洒在施展的面上,然而他却一丝都感觉不到温度。 他缓缓收紧揽在腰间的手,紧到最大极限,沈青也没有挣扎反抗,而是全盘接受。 就仿佛对怀中的人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乖的人,这样充满爱意的话语,都不属于他。 多年前那天早晨令人绝望的双重背叛感,似乎又一次浮上施展心头。 这一次。 比那时。 更深更痛。 第67章 有时候怒到极致, 是有刹那片刻回不过神的,仿佛所有的情绪猛地冲至眼前, 却找不到发泄口。 施展嗅到沈青身上传来的男士香水,听到空气中那甜腻的呼吸,攥起的拳头在隐隐颤抖。 他向前两步,将人推到洗手台前,肩膀上加压让沈青俯身趴到了上面。 他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人, 只知道心头有股暴躁的谷欠望,指尖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大。 往日对他冷淡的男人现在顺从地双手扶住台面,额头抵在上面,显然是对这个姿势已经很习惯, 连异议也没有。 台面比腰部稍矮, 沈青因为这个姿势后半身自然地抬起。 施展身体颤抖。 沈青在欧嘉佑面前就是这般吗?还是,在其他男人面前也如此? 就见台上男人像是唤回什么理智, 挣扎地撑起身体:“门……” “还没锁……” 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沈青从镜中看到了施展,那一刻他眼中充斥着震惊,与施展呆呆地对视着忘记了自己目前的情况。 施展眼眶收紧, 声音冷漠:“你不知道他还要做开奖嘉宾宣布下一个奖项?” 他的出声像是提醒了沈青,对方立刻反转身体,换作背抵着台面,双臂向后撑住身体。 那喉间的滚动,那眼中的惶恐,施展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弯腰,这动作迫使沈青跟着后仰,直到腰部的极限。 大抵是这样的动作让对方身体内部的东西有了挪动,沈青难以抑制地从牙缝中哼出声,那脸上对抗的表情转变成了迷离。 施展对着那肩膀轻轻一推,沈青便差点躺下,但台面太短,他只能头抵在镜面上。 “是不是门锁上在这里就能做?”施展直视着这双眼睛,近到两人面部互换呼吸,“为什么不说话?!” 后半句他突然提起音量,牙齿咯吱作响。 沈青被这声音惊得身体一抖,双手用力推在他月匈口:“走开。” 推拒的双手被施展单手握住。 “我走开,换他来是吗?!你们交往多久了?嗯?怎么不看我的眼睛?心虚什么啊沈青!”施展终于感觉自己恢复语言能力,可以畅快地表达,“你们上过几次?是不是数不清了?他艹得你舒服吗?这种东西都让塞,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们玩得挺开心啊?怎么,连话也不会讲了,干吗要躲?” “你现在不是很需要男人吗?” 施展单手控制住对方,另一只手顺着对方西装裤从膝盖缓慢向上。 沈青用手反抗挣扎无果,抬起腿拿膝盖用力顶开施展的身体,这才趁机站直身体。 只是刚站直,却又无法控制地向前弯去,只能靠在台面上才能勉强站立。 施展刚才被抵得退开几步,冷眼看着对方的变化,伸出手捏住沈青的领带将他掼到地下。 饱受忄青谷欠的身体的确扛不住这种用力,只能跪在他的面前。 眼前这副场景几乎像当年那一幕的重现。 沈青身体摇摇欲坠,他双手握住自己的领带跟施展做拉扯,终于出声。 “要,要打我了吗?” 男人被那东西磨得气喘吁吁,但闭眼仰头的动作,却有种不屈。 施展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重现,六年前,跪下的沈青在哭,在道歉,在哀求,但眼下不同了。 沈青似乎理直气壮,好像完全不认为被发现有什么。 是,有了第一次,就有了后面无数次。 被男人上一次,尝到滋味,后面再张开腿就容易了。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频频闪过,各种情绪浮上心头,让施展已经不知道理智为何物。 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打你做什么?以前我不懂得怜香惜玉,现在知道干丨你很爽,干吗还打你啊?” 沈青听到声音,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仿佛不相信这话是出自施展之口。 看到这眼神,施展内心感觉到快意,终于不再是刚才那副什么都不怕的表情,终于也因为他的话而有了动容。 对,就是这样,只因为他而哭。 他保持扭曲的笑容,换作抓衣领,然后将人拖向一个独立的厕所隔间。 “施展!”沈青毫无抵抗之力。 真好,终于念他的名字了,终于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漠视他了。 “你放,放开我,放手……” “反抗什么?你不是也挺享受的吗?”施展扯开那条黑领带,“我之前还为你拿顶奢代言高兴,原来如此,怪不得飞得那么快,资源这么好,公关处理一绝,亏我还担心你呢呵呵,这些我不能给你吗?!” 前面还笑着,最后一句就已经愤怒地高声质问出口。 但只一句,话风又恢复:“想要你跟我说啊,任鸿博给你几处房产?他向来喜欢给人送这种东西,还有谁?你说,早跟我还只被一个人睡,跟那么多人,睡一圈下来不怕得病?” 施展话终于停下来,他被咬到了手,流出了血。 他看着那里忽然笑出声来。 以前,自己睡觉攥拳留下指印,沈青都会心疼,现在居然咬他咬得这样狠。 心怎么这么痛。 越痛就越想笑。 “我跟他,是,交往……”沈青试图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似乎想要解释。 施展闻言看向坐在马桶上的人,歪了下头:“交往?哈,欧嘉佑还跟人交往过?他那不是包丨养吗?他包过的男人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捏住沈青的下颌,左右摇晃,随后将人抵住低头吻在他耳侧:“小猫咪牙齿真锋利,那我也可以包你,你想要什么直接说,还反抗?怕你的主人生气?他不会介意的,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包你,三个人做过吗想不想试……” 话还没讲完,脸上就挨了一下。 那一巴掌,不轻不重,却足够让人停下。 这让施展在混乱的脑海中搜寻到了上次被沈青打的模样。 那次,好像是在出租屋的床上,他说对方是男女支。 打完,对方便要跟他断绝关系,打完,对方便再不理会他。 施展这辈子从来没被人打过,但沈青打过两次。 “我对你,失望至极……” 马桶上的男人眼角微红,双眸湿润,西装已然剥丨下肩头,领口混乱地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雪色的肌肤晃进眼底。 “……再没有,以后了。”他说完,捏住领口,垂下头再不挣扎,只时不时颤抖身体。 他是要哭吗?施展忽然慌了神。 为什么说没有以后?是不是,连期望都不给了,连看都不看向他了,所以才再没有失望? 仿佛一下被打醒。 他在做什么?又想像上次那般强迫对方吗? 他看着眼前被什么东西作弄得瑟瑟发抖的人,终于做出个正确选择,手臂将人揽进怀中,探进后腰。 一个指环。 接着什么东西撞在瓷壁上的声音,似乎因为防水的原因,还在发出轻微不可闻的震动声。 施展按下开关,冲水将它送远,厕所隔间这才恢复安静,只剩下深深丨浅浅的呼吸声。 刚才那一瞬间,怀中的人难以控制地发出喊声,攥紧了施展的西装袖口,他的身体似乎比之前要敏丨感很多,而眼下他像已经脱力,安静地头靠在施展肩旁平静着呼吸,还保持着手上的姿势。 施展看着自己被握的那片衣角,感觉到一刻宁静。 就像刚经历风暴大起大落的心,忽然找到了港湾。 他收紧这个怀抱,脸贴在沈青发顶。 刚才心底的折磨不见了,只余下无法缓解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为什么他跟沈青,走到了眼下这一步? 他怎么这样难过呢?委屈地想要扑在沈青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对方现在可能会拥抱他吗? 不,只要自己一松手,对方就会离开。 原来,在乎一个人,会如此煎熬疯狂。 “沈哥……”他喊得有些迟疑又有些忐忑,心中刚想着哭,眼上泪水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落入对方的发间。 他期望着对方再像过去一般回喊他一句“展弟”。 仿佛对方只要出口,就会原凉他,就不会不理他。 但沈青没有讲话,隔间里只能听到他逐渐平静的微弱呼吸声。 施展张开口,想讲很多话。 他想说他好难受,以往这样讲沈青就会关心他,可是他又怕说出口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怎么办? 要道歉吗?道吧。 道歉又不是很难,以前自己把对方做的蛋糕丢掉,后来道歉陪他一起重新做,也获得原谅了不是? “对……” 外面有人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来。 “沈青?” 欧嘉佑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试探有没有人,没有就会离开继续寻找。 怀中的人动了。 “嘉佑……”沈青哼出的声音很低,但足够被听到。 这么想要逃脱他吗? 在他怀中,却努力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施展刚才被心疼暂且压住的怒火此时成功复燃。 无处发散的愤怒终于找到了那个合适的发泄口。 他松开这个有些不舍的怀抱,推开隔间门仔细掩好,然后在欧嘉佑惊异的目光中,走过去一拳打在这位影帝的眼旁。 拳头力道很足,让毫无防备的欧嘉佑踉跄着后退两步。 “施展!”对方站直身体皱紧眉头,那神情仿佛是正义使者面对施加暴行的不法分子。 就是这种眼神!永远伪装得自己像个正人君子! 过去的谈话内容一幕幕回现的施展眼前—— ‘沈青跟我相处的时候,一直很逃避……’ ‘我想帮他一把,作为对当初事情的补偿……’ ‘你对朋友要求真的很严格,我只是陪他一起外出,又不是被抢走,值得这样生气吗?’ 对方是怎样将这些谎话说出口的!他就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吗? 施展又上一拳,被架住后,换作抬腿。 他爱好拳击格斗,对方为演戏也练过功底,但被愤恨充斥头脑的施展有无穷无尽的蛮力,而且一段时间未比试过,欧嘉佑的水平似乎有下降? 欧嘉佑扶着撞到洗手台的腰:“你疯了吗施展?!” “我以为你骗别人至少不会骗我!”施展扯住欧嘉佑的衣领将他拎到眼前,一字一句道,“你骗我!我们认识二十年,我喊你这么多年大哥,你也能骗我,你还有谁不会骗?!” 话落又是一拳。 这一拳极重,打得挥拳的施展身体也有些摇晃,而对方竟也没躲,生生挨下来,站不住似的直接扶着洗手台坐到地上。 欧嘉佑握拳擦了下唇角,看着上面留下的鲜血,嗤笑一声,语气依然平静坦然。 就像是一个冷静的理中客。 “你看,让你知道就是这样的后果,以前是打沈青,现在是打我,我怎么敢跟你说真话?我还想等跟沈青稳定下来,结婚后再慢慢告诉……” “你放屁!”被结婚字眼刺激到的施展大喊一声,抬脚踹向眼前的人。 厕所隔间整理好衣服的沈青正推开门,见到这一幕想也没想喊出声:“嘉佑……” 他快步来到眼前,震惊地睁着眼睛看向坐在地上的人,单膝下跪想要轻轻触碰对方青肿的眼角,但就在即将接触时忍住了,攥成拳头转过来面对施展,伸开双手呈保护的姿态。 “你能不能冷静一些!” 施展有些难以理解地俯视着两个人,忽然有一丝明白,为什么往日跟他对打不相上下的欧嘉佑今天这样容易就被打倒。 “遇到事情你一定要用拳头解决吗?” 额头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施展松开拳头,感觉到内心一片荒芜。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名来上厕所的男演员急急收住脚步,他杵在门口审视了下这尴尬静止的氛围,见没人理他,脚下缓缓地退出去,将门无声地掩上。 “你们在交往?”施展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陌生,干巴巴的,像是没有任何感情。 不用欧嘉佑开口,沈青就点头,仰头勇敢地跟他直视:“是,我们在一起了。” 尽管有些颤抖,语气却那样肯定。 这话仿佛断绝了施展所有的念想,也仿佛夺走了他的心,他脸色苍白,站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青。 他的眼神复杂,诧异,疑惑,难过,哀求一闪而过。 他仿佛不认识沈青了,也不再认识身后那个眼神平淡的兄弟。 沈青说完就转过身,他拉过欧嘉佑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处,手环过对方的腰,似乎想要扶他起身。 施展没动,他依然贪恋地看着沈青,捕捉男人每一个仔细轻柔的动作。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即便问出来很孩子气,很丢人。 不是你送我布谷鸟的吗? 不是你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吗? 不是你说我们世界第一好的吗? 怎么现在,跟别人好了呢? 施展感觉到眼前的世界像是在浮动。 卫生间的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来的是他的助理和欧嘉佑的经纪人,两个人同时到,像是被谁喊来的。 张悬第一时间奔到他的面前:“展哥你没事吧?” 施展没理会他,从他肩膀处看向身后的那两人。 他看着那名叫老秦的中年男子低声跟那两人说着什么,边说边扫了他一眼,随后伸手做出个引导的姿势,示意他们跟自己离开。 他看着沈青把目光投在老秦身上,边听边侧头看向欧嘉佑的脸,即便欧嘉佑松开他稳稳地站在地上,依旧扶住他的手臂。 他看着欧嘉佑对沈青温柔地轻笑,完全不像刚被打的模样,随即握住沈青的手,跟上老秦引导的手势。 他看着三个人离开,直到卫生间的门关闭也没有收回视线。 从头至尾,沈青都没有看向他一眼。 眼泪已经将眼前的一切全部变模糊,它们越积越多,然后顺着面颊急速划落,停不下来地打在西装上。 “展……哥……”从没见过这模样的助理已完全呆住。 施展还在哭。 被张悬拥住的他身体跟着摇晃了下。 “展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要哭了……”张悬声音带着哭腔,抬起手帮他擦,然而越擦越多,最后整个手背都被湿润,“展哥你说什么?” 张悬停下动作闭息竖耳,终于,他听清了那句轻微的哀鸣。 “他不要我了。” 第68章 微咸的海风拂面, 沈青戴着墨镜斜靠在游艇栏杆处,伸出船体的手勾着一个高脚杯, 里面铂金色的浅透明液体正被缓缓倒入海中。 酒从高处落下,滴落进海中,迅速化作烟雾状,与海水的颜色融为一体。 光线正烈,海平面永不停息地翻滚着, 远远看去,一片亮闪闪的碎金色正在浮动。 他喜欢这里。 耳边是浪潮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温柔得像母亲的抚摸, 催人入眠。 就在沈青即将睡着的时候, 欧嘉佑走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男人穿着彩色条纹的热带风橘色短袖衬衫,内里搭一件白色工字背心, 看上去很清爽,正是适合海边的休闲装束。 沈青头枕在栏杆处看着他,刚才俩人已经从充气滑梯上落入海中玩过好一阵儿,自己比欧嘉佑稍早一些沐浴出来, 刚上船,感觉到地面上的重力,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几乎连走路都不想。 “想看表演吗?”欧嘉佑把酒杯放下。 沈青配合地点头,整艘游艇都是男人的,而且里面配套了足够多的服务人员,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享受便好。 不同于在国内的谨慎行事,这片羙国海域目视范围内没有其他船只,极其安全又隐丨秘。 距离电影开机还有一周的时候,两人安排好工作,各自空出一段档期,从国内出发来到这里,计划一起度过轻松的假期,以缓解前段时间那些糟糕事情带来的负面心情。 “已经看不出来了。”沈青盯着那伤处,“开机的那天肯定没问题。” “你怎么比我还在乎我自己?”欧嘉佑牵起他的手,“这不是为你受的伤,是我该得的,本来隐瞒他就不对,不谈这些。” 沈青跟着他走向内舱,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听着动感快节奏的音乐,接过外国调酒师递过来的一杯变色酒,感觉有些醉生梦死。 半年前,他是做梦也想不到如今这种生活的。 但咖位上升,代言不断,银行卡内的数字翻倍增长,这些奢华变得触手可及。 再加上跟着欧嘉佑,男人是个会玩乐享受的人,沈青感觉到自己因他见过了许多从前未看过的风景。 这段恋爱,真的让人成长。 “看她不如看你跳,我说得是真话。”欧嘉佑看着圆台上的表演对着沈青咬耳朵。 沈青勾起唇角扫了他一眼低头喝酒,他是会跳这种舞蹈的,那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能追溯到他参加练习生节目的时候,那段丰色舞还需要折叠椅作道具。 不过,施展批评过他,让他不要跳这种东西,说他这种年龄还跟小鲜肉一般出丨卖丨色丨相,很不要脸。 大概是这样,具体的话语,沈青忘记了,他当时很不理解男人突然升起的愤怒,当然,现在也不想再去理解。 沈青微微走神,台上跳钢管舞的女人穿着比基尼来到他的面前,她有着金色的头发,雪色的肌肤,欧美人眼中接近满分的身材。 沈青看着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心底感慨它的美丽,忽然听到陌生的男声传入耳中,汉字发音还不完美。 “喜欢我吗?” 一双对女人来讲有些过大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是……人丨妖?沈青微睁着眼睛,疑惑地将视线投到身旁男人身上。 “是你想的那样。”欧嘉佑看着这一切也不阻拦,“他像不像只迷人的波斯猫?” 感受到那双手似乎有到处游走的趋势,沈青从高脚凳上站起来,慌张地推开人丨妖,这一躲就躲进了欧嘉佑的怀中。 男人手揽住他的月要,附在沈青耳旁:“这么害怕吗?不要紧,他只是热情了点。” 眼前的波斯猫似乎受到鼓励,已经蹲下丨身头,一举一动姿态真的像猫一般,他手握住沈青的脚踝,帮他脱下人字拖。 这种陌生人的亲密触摸让沈青全身汗毛竖立,一个哆嗦,立马拼命往后退。 他不是歧视人丨妖这种少丨数群体,只是不希望他们打破安全距离拼命靠近自己。 欧嘉佑还在跟他轻柔讲话,声音仿佛带上一股蛊惑。 “想不想试一试在中间?” “什么?”沈青单纯得根本没有听清他的含义,回过头懵懂地看向男人。 “就是,我们一起。”男人手指点了点眼前人。 听清这话,沈青一瞬间脸色转变,他由男人话开始联想,脸颊开始升温,便不再怜香惜玉眼前这美丽的人丨妖,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挣脱开欧嘉佑的钳制,光丨着一只脚离开吧台。 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到自己房间的沈青双手撑在写字桌边沿,弯腰垂着头,还没平静下来。 太过分了! 不可以这样做! 那种事怎么能有别人?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心底却又有些委屈。 过去那些要求姑且看作是情丨侣间的趣味,欧嘉佑说想跟他尝试,说想只跟他做那种事,所以最后自己能答应,但是恋爱关系里怎么能插丨入第三人呢?这难道不是身体上的出轨吗? 其他要求可以,但是这条不可以,这是原则问题,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都应该忠诚才对。 许是手指太用力,让沈青感触到有些扎手。 他看向自己双手撑住的桌沿,拇指正抵在桌面下。 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他跪下来,低头看向桌面下,这才看到桌面与桌脚的缝隙里露出一个白色的三角,正是那里刚才扎到他的手指。 沈青拇指指腹抵住那张东西向外拖,几次尝试后白色的三角逐渐扩大,终于可以手指捏住取出。 他将东西抽出来,是一张照片,白色的底面写着一串日期,是两年前。 沈青手指将它翻过看向正面,目光停顿了片刻。 一个只穿着红色内裤的男人,靠在床头给自己来了张自拍。 照片是用拍立得照的,能立刻洗出来,画面颜色较深,但沈青还是能从花纹清晰地辨认出这床头就是自己正睡的这张。 而那个男人……他也很眼熟。 即便没穿衣服,但是古琦亚洲区负责人无误,那个男人不高,但有一双总是迷离的桃花眼。 那条红色内裤,布料很少,看起来很忄生感。 沈青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将照片放在地上,扶住双膝。 所以……对方为什么能来到欧嘉佑的船上,还穿成这副模样?因为他们……曾经是忄青侣关系吗? 他回忆起欧嘉佑带他去同古琦品牌方谈判时的情景,的确几句话就把那个男人逗笑,无奈地在合同上退让很多。 当时,他还以为欧嘉佑与这品牌方合作过,熟悉对方负责人的一切弱点,所以才将那人吃得死死的。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未免也没有错,的确是吃得死死的,只不过可能是在另外的方面。 “沈青,”房门被敲响,传来欧嘉佑有些担忧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我想向你道个歉。” 沈青拿着照片从地上起来,将它随手往桌上一放,转身将门打开,看向欧嘉佑微微皱起眉头。 他不想承认,心底的确是有些不舒服。 特别是回想起当时会议的场景,不知道古琦负责人会如何看他。 与前男友谈判给现男友争取权益吗? “怎么了?”欧嘉佑关切地打量着他的神情,“生气了?对不起,刚才我脑袋一热随口提出这个请求,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很抱歉,其实我也挺高兴,这说明你很在意我,不想与别人分享那种事的快乐对吗?只愿意同我?” 沈青微微垂下视线,并没有因对方的话而缓和表情。 “还不开心,那我给你表演一个倒立好不好?” 会……给别人也表演过吗?沈青心底升起疑问,那个狼狈的夜晚,施展说欧嘉佑包丨养过很多人,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沈青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认为欧嘉佑是同自己在认真交往,他能感觉到那种用心和真诚,只是今天他觉得那些话可能有几分是真。 欧嘉佑相处过的男人,真的如施展所说,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吗? “还有人来过这里吗?”沈青不想在恋爱中猜疑,直接问出口。 欧嘉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停滞,随即他又笑起来:“是,我带朋友来过。” “男朋友?”沈青看着他的眼睛。 欧嘉佑抿住嘴角,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转而主动提出问题:“你在意?” 结果竟是沈青被问住,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反问,一时间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意吗?现在同欧嘉佑谈恋爱的是他,心底不舒服是真的。 对方又趁势开口,这次向他走近两步,几乎与他身体贴在一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为我的过去而苦恼,是因为你比之前更在乎我了?” 一时间,他们之间的氛围又变得暧丨昧旖丨旎起来。 沈青扶住靠过来的身体:“我只是,没想到是见过的人。” 欧嘉佑即将落下的吻停住,抬头扫视周围一圈,目光锁定在桌面上,随后像没有看到般不去理会,直接将沈青横丨抱起来,将他放在床上。 “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改变,想也无益,未来它也不会再发生,更不必担心,对不起,若是知道后来会爱上你,我应该一直等着你,不该游戏人间。”他手落在沈青身体上,“我帮你按摩。” 刚才溜滑梯在海里打闹很久,身体的确很疲惫。 所以沈青没有拒绝。 “不要不开心,我想看你笑一笑,你这样我会一直很紧张。”男人语气变得有些撒娇。 手上按的力道过重,沈青加深呼吸,恋爱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有忄生丨爱,他的身体似乎与之前想必改变许多,他现在脑海全是那种事情的画面。 他环住欧嘉佑的脖颈,将头抵在他的胳膊上:“去你的房间。” 他不想在这张床上。 “好。”男人再次将他抱起。 “还有……” “在,我听着。”欧嘉佑的声音很安心。 “以后不要带我到曾经你同别人去过的地方……可以吗?” 这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请求,让人能窥见心底的委屈。 欧嘉佑动作一滞,将头埋在沈青肩颈,深深呼吸着他刚沐浴后的香气。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向你保证,相信我好吗?” 他话语轻柔,仿佛在面对什么珍宝,唯恐声音再重一分就会毁坏它。 回应他的是沈青轻轻的点头。 欧嘉佑重新抬起头,脸上这才露丨出如释负重的笑容,抱起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69章 也许是因为海上那段不太愉快的经历, 欧嘉佑在剩余的两天假期中对沈青更关怀备至,像是要挽回什么一般。就连两人随意选一家餐厅, 拿起菜单时都要特意强调一声,他是第一次到这里,也不知道哪道招牌好吃。 沈青能感受到对方的谨慎与小心,他想同欧嘉佑讲自己没有那样敏丨感,让他不必如此, 但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收回心中。 欧嘉佑想怎样待他就怎样吧,恋爱中,对方觉得舒适就好, 他什么都能配合。 “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 有没有准备好?导演是祖籍香港的华裔,他中文很好, 你不必担心沟通问题,如果还有其他注意事项,我都会与你讲,反正我一直在。” 欧嘉佑边讲边放下刀叉, 这顿午餐他吃得很少。 他讲得没错,沈青的戏份少,只需拍摄两周左右就能杀青,这期间如果不出意外,他都能一直陪在沈青身边。 这样,异国拍摄, 中外合拍,可能出现的问题便都能由他及时解决。 不得不说,沈青能跟他进到这部戏,的确很幸运。 “我不担心工作,”沈青咽下口中的东西,“是不是不合口味?” 餐厅是他们逛街随意选的一家,一进门,店内光线比街上低两度,再往里走,是半开放的室外,绿植做掩护,每个隔间都看不到其他雅座的人,可以放心地摘掉墨镜。 但也许这种档次的路边餐厅,做得东西可能并不符合欧家少爷的口味。 沈青选餐厅时倒没考虑这点。 “吃太多胃中积食,一会儿还要走路回酒店。”欧嘉佑给出很好的理由,又迅速打了个补丁,“当然你可以多吃,你走不动我们就打车。” “我觉得很好吃。”沈青扶着吸管实话实说,他们点的是餐厅最贵的菜,刚才经理亲自过来送了一瓶插丨在冰块里的香槟,只是那品级欧嘉佑看不上,一口没喝。 沈青更没喝酒的爱好,两杯倒好的酒便一直摆在那儿。 “以后带你吃更美味的。”男人说着拿起餐巾帮沈青擦掉嘴角的汤汁,“我去结账然后去趟卫生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 沈青将草莓汁最后一口喝光,嘴巴撑得鼓起来,摇摇头表示要跟他一起走。 他不想自己留在这种隔间看残羹冷炙,这让他有一种被抛弃感。 说到底,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内心那种不安全感几乎很难改变。 欧嘉佑拿起桌上的墨镜帮忙插丨进沈青的衣领,配合地点头:“好,那我快一些,或者……你帮我结,我们分头行动,节约时间。”说着他从口袋中将黑卡掏出来,“密码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沈青接过卡微楞,那是哪一天? 然而他刚把口里的果汁咽下,就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竟然还出考题考他,沈青想起答应交往那晚的情景,应该是在东廷大厦的会议室里,当时自己刚传出与夏光的绯闻…… 他不得已掏出手机,只得从网上查证。 收银柜台的外国经理微笑地把密码器递给他,还讲着一串听不懂的英文,但即便听不懂,沈青也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热情的态度。 他拂开刘海,深呼吸一口:“你稍等一下……” 沈青翻动着微博寻找当时营销号的娱乐新闻,终于确定下日期。 “不愿急。”一旁金发碧眼的女服务员对着他说出不标准的中文,见沈青看向她还做了个眨眼的动作,扭头对自己经理道,“Don't be surprised. I learned from Han.” 刷卡成功,沈青这才松了口气,让别人等待,他心中会有歉意和压力。 因为英文水平不高,他没有接递过来的账单,欧嘉佑还没出来,为打发这段无聊的时间,他开始橱窗上面挂着的一些铜雕动物玩偶。 这一看就透过玻璃看到了外面的街景。 内暗外黑,所以一切都看得清晰,车水马龙的柏油路,骑行穿梭的无数单车,建筑物旁步行的路人…… 还有人脸上深浅不一的颜色。 沈青睁圆眼睛,猛地五指扶住橱窗,几乎扑到上面。 身穿西装的亚裔男子从对面店里走出,身旁稍矮的一人帮他撑起伞,正在同他讲话,同样也是亚裔。 他再三确认那人的特征。 至少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刀刻般的凌厉侧颜,以及那似乎受伤过的半边脸,正露丨出怪异的深红色,与旁边正常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会出错的!那是他无数次回忆过的熟悉面容! 沈青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想也没想拉开餐厅的门便往外走。 沈浮身旁的人帮他拉开一辆黑车的门,男人弯腰坐进车内,跟随他的人便收起伞坐进副驾驶。 他们要走?不不,如果他们真的离开,那自己用腿跑肯定追不上,岂不是又找不到他。 沈青快速地左右看了眼车流,横过马路向对面跑去,边跑边高举起手对着那辆车示意。 然而车辆已经发动起来,缓慢起步,像是没看到他。 “沈大哥!”沈青喊出声,眼看差几步手就能拍打到车身,可下一秒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将他带倒在地上。 骑自行车的人回过头看他,单手持把,另一手无辜地摊手,用英语在高声解释着什么,仿佛在说不是他的过错。 沈青没去理会那人,他坐在地上双手撑住有些发烫的地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黑车。 车窗上贴着不透光的深色薄膜,让他看不清里面的景物。 但这层东西总不能隔绝里面的视线,坐在后车厢的人是能看清外面的。 只要里面那人头向他这里歪一下,便能看到他倒在地上,如果沈大哥看到,一定不会不管他,车辆就会停下来了。 沈青眼中充满希冀,但那光随即渐渐黯淡下去。 车辆并没有停,一直加速驶远,然后在街角路口拐了个弯,消失了。 沈青看着它离开之处,无法言语内心的失落,他缓缓回神,将视线投向沈浮刚才走出的那家店,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向那里走去。 也许会问到什么信息。 一推门,感受到的便是一股极大的温差。 同令人舒适的餐厅相比,这家店让他感到一股阴冷。 “你好,请问有人吗?”沈青看着店铺里摆放的旧物,才意识到这里有些像过去在电影里看到的店铺,可能不卖东西,只做交换。 房间内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即便是店门也是木制,店内只亮着一盏煤油灯,搭配那些旧物,让沈青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穿越到了过去。 当然,里面也夹杂着一些现代的物件,比如说眼前绿色壳的十寸电视机。 是……一家旧货店吧?缺钱的人会拿旧物来这里卖掉,东西就都堆积在店内,喜欢复古怀旧的人再来这种地方淘货将东西买走。 有时这里的确能找出一些具有文化价值的东西,发现一段比较惊艳的时光。沈青记得之前有一位伟大的女摄影师,生前是保姆,死后底片被人从这种地方挖掘,这才闻名世界。 一道挂壁上的地图被掀开,七十岁的老者佝偻着身体,慢吞吞地走出来,浑浊的眼睛将沈青上下扫了个遍,语气不紧不慢:“买东西?” 太好了,是中国人!可以沟通! 沈青露出笑容:“您好,我只是想问一下,刚才出去的那位先生……” 店主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 沈青有些疑惑,他想到什么,立刻解释:“我是他的朋友,刚才没有追上他的车。” “那他叫什么啊?”老者回到柜前,拿起个物件用块看不出原色的抹布擦拭。 这问题一下难住沈青,沈浮本来的名字叫什么?他舔了舔唇,不能讲沈浮,如果对方说这不对,自己总不能解释说他给起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低落,诚实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我跟他的确是朋友!我是想问您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电话联络他,然后当场向您证明。” 店主嗤笑一声:“我从来不留客人的联系方式。” “那……他什么时候会再来呢?我可以在这里等他。”沈青语气相当肯定,即便他拍戏不能一直在这儿,但是可以派其他人全天候守在这儿,直到能等到沈浮。 只要男人,还会来这里。 “他买完东西就走咯,谁知道呢。” 那是不是,真的就此别过再也查不到他? 偌大的一个国家,他去哪里找沈浮?即便圈定在洛衫矶,这座城市占地也足够广阔。 沈青垂下头,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委屈,若是再没见过沈浮也罢,他就不会再幻想,但现在见过他,自己怎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过,怎么又要消失? 他们连一句话也没有讲,哪怕,只是打个招呼,让他知道沈浮现在过得很好。 男人大概是过得好的,他隐约透露过曾经的家世,而且刚才还是辆宾利。 “我看你不像他朋友。”老者端起一杯茶水,“人家那派头,你……”说到这儿还啧啧了几句。 沈青低头自我审视一番,他也穿得是奢侈品牌,衣服质料在人群中看一眼都能感受到昂贵。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沉声辩驳:“即便我衣着朴素,做朋友并不讲究贫穷富贵,难道说,他真的有我不能高攀的家世吗?” 第70章 此话一出, 老者耸起肩膀笑得咧开嘴。 “没人教过你,套话不要套得这么明显吗?” 沈青歪头看着眼前人, 对方的嘴巴很严,几乎一丝信息都挖不到,但是沈浮那种西装革履的模样,能来这种地方,总不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想到这儿他抬头仔细观察着这间旧货店, 一个年长的华裔开这种店铺,应该盈利不多,这些旧货有许多都与羙国历史风忄青相关,对方很可能是住在这个国家多年。 沈浮过去聊天时曾提起只有过年才会特地吃中餐, 所以也应该是长年定居国外。 他们, 应该不只是顾客与店主的关系吧? 沈青翻开柜台上一本旧画册,看到几个饰品摆在玻璃下, 有项链有手镯,历史走过的痕迹在上面清晰可现,显露丨出一种古旧的颜色。 “您不说也无妨,我已经记住他的车牌号码, 一定能查到他的住址。”沈青像是有些示威。 “你没有记住。”老者笑呵呵地端起宽口茶缸,微微低头,一双精明的眼睛从眼镜上方仔细打量着他,仿佛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 沈青眼中闪过惊异,对方怎么这么肯定自己没记住?本想诈一下话,谁知这么快就被看穿。 他倒地那瞬间满心都牵挂在沈浮身上, 对车的细节早已无法回忆,更别提车牌号,所以,这家店铺几乎是唯一的切入点,他不能放弃。 老者见他这副模样,喝完两口茶水将茶缸放回柜台,啧啧两声像在品味茶叶:“啊,原来真没记住。” 沈青轻皱眉头,是自己反被诈到!事实证明,他不是老者的对手,至少在讲话方面是这样,那种所谓上了年纪就好骗的说法,在这里并不适用。 “你这孩子,真是话都写在眼里,别人怎么会猜不到嘛。”老者一副教育人的姿态。 沈青扶住柜台迫切道:“如果您真什么都能看明白,那一定也能看到我的真诚,我想要找到他,同他讲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我不是不怀好意的人,即便他有钱有势,我也不会高攀什么,半个月后工作结束我就离开这里,不会打扰他的。” “真想见他?” “我想见他!” “那你……过来,上我这儿。”老者边讲边走,撩开一角墙壁上挂的地图,回头露丨出个有些怪异的笑容,消失在那后面。 沈青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刚才那个笑容,很让人瘆心,换作哪个正常人看到都可能会退步。 阴冷的店面,堆积的古物,奇怪的老人,还有那不知通往何处的隐秘入口。 这一切都让沈青的脑海对他发出警告——赶快离开。 但,这是唯一联系到沈浮的机会,即便危险也不能轻易就放弃。 那就尝试一下吧,对方那种体格,自己即便打不过,逃跑应该可以。 沈青深吸一口气,缓步地走上前,撩开了那张地图。 是条通往地下的台阶,通道内点着烛灯,燃起的火花摇曳,映照得墙壁似乎都跟着晃动起来。 通道两侧像是印有团,纹络的摇晃让沈青有些头晕眼花。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脚下差点滑倒,只得堪堪扶住墙壁。 边往下走,他心头边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从进入这家旧货店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与进店前的世界产生一种撕裂感。 进店前他在做什么……好像刚跟欧嘉佑用完午餐,对,那欧嘉佑呢? 伴随着脑海的一片混乱,沈青终于到达地下室,也看清了这只是一间供居住的寝室,普普通通,没什么怪异,他心神彻底放松下来。 没有危险,很安全。 于是他注意力投向房间里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 “你来了?”老者趴在方桌上,借着一盏旧台灯的微弱白光,正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奇怪,你又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会认识这里的豪门旺族?” “没有规定人只能待在一个地方,我们是在其他地方认识的。”沈青回答得很认真。 “哦?那朋友一场你怎么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知道他的名字,我帮他起的。”沈青笑得开心。 “他没有告诉过你他过去叫什么?” 听到这话,沈青弯起的嘴角逐渐收敛,像是有些低落:“他不记得自己是谁,所以没有告诉我,后来等他记起,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你这样急切找他,难不成是喜欢他?” “怎么会呢?我喜欢嘉佑。”沈青像是被写的东西吸引,低下头仔细研究那两行英文,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明明都眼熟的词汇,却想不出它的含义。 与此同时老者也写完最后一笔,他将纸从笔记本上缓缓撕下,看着沈青的眼睛:“地址我给你,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了,希望你能愉快地同他叙旧。” “谢谢您!”沈青惊喜地接过来,匆匆扫过两眼,仔细将纸折好放进短裤口袋,跟紧老者往上走的步伐,“那我在您这里买些东西吧!” “不必,跟我这个老头子客气什么。” “不是客气,只是想表达感激之情。”沈青兴高采烈地走回刚才看过的柜台,指着一对戒指,“它们一共多少钱?您这里可以刷卡吗?” 老者取出戒指一挥手,似乎是拒绝的意味。 沈青连忙掏出口袋里剩余的几张大面额纸币,折叠一下摆在上面,这才心安地拿起戒指。 几百美金肯定够吧?毕竟是旧东西,总不能让别人做亏本的买卖。 这时身后传来推开门的声音。 “沈青!” 那喊声无比急切,不等沈青回头,男人就已经跑至面前紧紧拥住他,将头搁在他的肩颈,急促地呼吸着。 “怎么了?”沈青感觉到不舒服,有些不适地尝试松动身体。 欧嘉佑这才放开他,态度严肃,话语一句接一句往外冒:“我出来找不到你,顺着街道向前走了几百米也没有看到人影,打你的手机显示此刻对方无法接通,再次返回餐厅喊出所有服务生,才幸运地听到有一个人看到你曾经想过马路。这种城市能乱跑吗?下水道弥漫着大丨麻味,各色皮肤种族的人混杂,天色一暗就有抢劫,你没人跟着就乱跑?你知不知道这里不比国内,国内最多有粉丝造成人身伤害,这里找不到……就真可能真的再也找不到?!” 最后一声拔高音量,喊得沈青立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你能不能……”欧嘉佑讲到这里没说下去,喉间滚动几番,缓和下来,“你不知道里面的黑暗,国外人丨口丨贩卖很严重,没什么,你不懂也正常,也不必知道,但我很担心你。” 男人讲完转眼间换上一副冰冷的目光,将老者和店内装饰扫视一遍,最后掏出口袋中的手机,看着上面无信号的显示,眯起眼睛作出警告的意味,拉住沈青的胳膊向外走。 “嘉佑……”沈青轻声喊着,抵抗不住那力量,被拽得跟上男人的步伐。 见快要出门他只能回过头跟店主高喊一声作告别:“真的很感谢您!” 就见老者又坐回之前的位置,举起自己的茶缸,悠闲地喝着茶水,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出门热浪扑面而来。 不等沈青看清外面的景物,欧嘉佑拦下一辆出租车将他塞了进去。 “怎么会去那种地方,”男人拉上门厉声询问,“你没闻到枪丨火的味道吗?” 沈青懵懂地看着他:“那是什么味道?” 他看着不愉快的欧嘉佑,把拳头伸到男人面前,轻轻摊开掌心,两枚陈旧的金戒指躺在那儿,因为岁月变成一种古铜色。 “送给你,嘉佑,你不要不开心。”他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欧嘉佑的视线有一瞬间被戒指吸引,但随即看向身旁人没有讲话。 “沈青?”他尝试喊道。 “怎么了?”沈青仰头打量他的表情,眼神充满询问。 “沈青,我是谁?” “你是嘉佑,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把戒指送给你。” 欧嘉佑定定地看着他,终于发出一声叹息,将人揽进怀里轻吻着那发丝,语气轻柔道:“你睡一觉,醒来我们就会到达酒店,好吗?在我怀里睡吧。” “好啊。”沈青听话地调整了姿势,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手中握的两枚戒指随着手的脱力掉落滚在车厢底部。 待沈青清醒来时已经在酒店的床上,他看着眼前的景物,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想要回忆却感觉到脑海一片混乱。 入睡前发生过什么,几乎都不记得。 欧嘉佑一直坐在床边的躺椅上,看沈青攥紧被褥垂眸思考,放下手中的报纸,坐到他的背后揽住腰:“怎么会不小心被催眠呢?看来以后我要时刻跟在你身旁,不然不知道你又会被谁骗走。这次只是被骗花钱,以后若是有人骗走你的心怎么办?” “催眠?”沈青疑惑地回头,“怎么看出来的?我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找你很久,向你发火抱怨,你直接忽略我的话,当时你只对问题敏感。没受过培训的人很难看出来,曾经家里给我做过反向训练,所以才能察觉到你跟平时有些不同。”欧嘉佑想起什么勾起微笑,“当然,你还说出心底话,你说我是你喜欢的人,所以想送我戒指,是吗小猫咪?” “对,我好像买过两枚戒指。”沈青努力回忆,“那家店……啊!” 他像是想起什么。 欧嘉佑没在意他的表情,话语一变,又开始深情:“下次不要去奇怪的地方,如果要去也要喊我一起,不然我会担心你的,中午那时候,我很慌张,很自责,反复在想为什么不让人跟着我们,我不想再来一次,不想找不到你。” “你就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沈青,不要乱跑,你要好好待在我心底。” 沈青听着这声调,跟着轻柔下来,轻笑了一下:“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对,等一下,好痒……” “我要惩罚你!小坏猫!” “别……”沈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第71章 那段进入地下室的场景, 是沈青后来断断续续想起来的。 至于具体问题和细节,则有些模糊, 不过那些也不重要。 他没有欧嘉佑那般严阵以待,反而觉得那家旧货店是个神奇的地方,至于那名老者,想来本心也不坏,至少对方问过几个问题后, 直接就将地址交给了他。 比沈青自己听到消息再去查,来得方便许多。 那张纸条,被他反反复复拿出来过很多次,那处地址, 也被他铭记在心头。说也巧, 其中的费舍丽大道这个词汇,正是沈浮曾经在纸上留下的。 所以地址的真实性很大, 沈浮很可能就住在那儿! 沈青在地图上研究出定位,每拍几天戏就翻出来看几眼。那是处远离城市的地方,从洛衫矶市出发还要走一个小时的车程,必须单独雇佣车辆。 也对, 有钱人都不喜欢闹市。 他已经同雷磊商定,等自己工作结束晚几天再回国,留出来的时间可以去跟沈浮见个面,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聊上半天。 他想听一听为什么沈浮之前会出现危险,现在危险是不是已经解除,脸上的伤是否可以恢复得同正常人一样…… 如果沈浮不介意, 可以跟他介绍一下自己家族,过去他们聊天时偶尔会提及一二,这让沈青对那里充满了好奇。 还有,他想把自己这段期间顺利的星途讲述出来,告诉沈浮,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仿佛过去所有的苦难都有了回报。虽然刚搬家不久,很有可能回国后再次搬家,这次家换到郊外别墅区,更加安静,就是…… 如果沈浮出门买菜,会不方便许多。 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方不可能再回到那段时光,不会陪伴着他上丨床入睡,也不会出门买菜,为他做饭。 毕竟对方是从宾利车上走下来的人。 沈青每幻想到与沈浮见面的情景,就对那一天更期待几分。 这种对未来的雀跃等待,使他工作起来也很努力,即便进组拍戏辛苦,却乐观热情,与每位演员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很快便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这点让欧嘉佑有些吃味,一旦沈青哪天同剧组女演员多讲上几句,他晚上总要黏在沈青身边,一一点清他的“罪状”,上下其手,痒得沈青直求饶。 很幼稚,却乐此不疲。 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沈青感觉这话没错,之前没深丨入接触,他万万想不出欧嘉佑会这般孩子气。 随着他们交往越久,人前永远彬彬有礼的欧家少爷,背后会因为各种小事跟他嬉闹拌嘴。 这让沈青透过无限温柔,感受到一丝属于欧嘉佑的真实。 他们抛去往日面对外人的客气,总会毫不吝惜地说很多话,甚至每天的时间似乎都不够用。 拍戏时无意中聚在一起讨论,用餐时会选择一处落座,下戏后便并肩同车返回,连睡前躺在床上也要就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发表议论。 例如,点评国内新出的选秀,鉴赏好莱坞最近佳片,探讨全球票房榜电影分类,连羙国总统选举都要去笑一笑候选人的发型。 当然,他们默契地回避了施展新发的单曲。 这是种不错的相处状态,如果哪一天,情人间再没有所谓的“废话”,大概才是要结束的时候吧。 沈青很喜欢这场恋爱,每天忙碌但他能感到快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与欧嘉佑在齐同进步,都有独立的自我,而不是一方必须要依赖另一方。 欧嘉佑帮他在事业上打开一个好的局面,但剩下的九十九分,都要靠他自己努力争取。 他有被尊重,他的价值也有被承认。 沈青想,照此发展,也许某一天他真的能抛开过去的阴影,再次相信爱情。 到那一天,他会爱上欧嘉佑吧。 * 零点七分,荆子真披着外套从沙发上起身,看向已经接到他声控命令打开的房门。 施展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发丝上还在往下滴着水,他扶住门框,眼睛通红地与荆子真对视。 前经纪人身材不高却气势很足,他留着栗色的披肩发,耳上戴着流苏耳钉,偏中性的面容很容易让人将他看成女忄生。 见施展这副模样,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 “味道真大,来我这儿发酒疯?水不要滴在我的意利地毯上,免得我去施家索赔闹得不好看。” 末句挑起眼角,眼中满是对施展的嫌弃。 施展深吸一口气,穿着机车装踉跄着踏进房间,在纯白大理石瓷砖上留下脏污的泥脚印,身后的感应门缓缓关闭,隔离了外面的雨声。 “他……”只提一个字,施展眼中就流下泪水,他孤零零地站在空阔的客厅内,身体颤抖。 “谁?话说不清楚就滚,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经纪人了,没义务伺候你。”说着荆子真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半眼都不看向来者。 施展控制了下心神,走到他面前,像个找家长讨公道的顽童,眼中流露出委屈与悲痛。 “他们……沈青,和嘉佑……他们是不是之前就在一起……发生那件事之前。” 荆子真疑惑地看着他,表情如看弱智儿童般不忍,仿佛不能理解施展怎么会纠结多年以前的事。 施展还在哭,已经变得抽噎:“不然他们能在一起!” 吼出的话毫无逻辑,简直无理取闹,就像是真来这里发疯。 荆子真勾了下右嘴角,像是想笑却又觉得不好笑:“呵,到底之前谁跟谁在一起自己没点数?怎么着,他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你还觉得他跟欧嘉佑好上了?还是这么蠢,怪不得讨不到老婆。” 施展被训斥,不服气地怒瞪着对方。 “看什么看?说你傻还不认账?”荆子真放下遥控器,抱起双臂,像是要开始好好教训他一番。 “你没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你对别人要求得苛刻之极,但凡出点错都要一棍子打死,连喜欢你的人也一样。不是,你凭什么当时搞那一出把人打一顿?你谁?就因为人家喜欢你,所以就是你的所有物,就要被你惩罚?” 被骂一番,施展反倒没有生气,那些话语入耳,让他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跟别人滚床单,感觉控制不住对方了?感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了?还是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可你俩有什么关系吗?连恋爱都没谈,连关系都没确认,他就因为暗恋你就可以被你这样对待吗?那喜欢你的人好惨啊,从喜欢上你那一刻就成为你的奴隶,犯点错就要被打哦。” 荆子真做出个摊手的动作,瞪着双眼,一脸无语。 “出事就欺负老实人,怎么不见你找欧嘉佑的麻烦?让他几句话骗过去了?脑子不好用,情商低到负,现在怪人家把沈青抢走了,还来找我问当年,你哪来的脸?半夜搞我这里乱七八糟,会为人吗?” “哎真好,不用再伺候你,神经病,喝醉酒骑机车来我家,出事千万别扯上我,给你擦屁股早就擦够了。”荆子真拍了拍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起身摸过沙发一侧的手机,低头开始联系人。 施展站在原地,半晌终于回过神,一个字一个字艰难道:“我……喜欢他……” 仿佛终于承认什么,脸上尽是痛苦挣扎的表情。 “我……那时,就喜欢沈哥……”施展讲到这儿,双手掩住脸,又呜呜地哭起来。 他这副模样半点没让荆子真动容。 “别别,千万别在我这儿抒怀,一点不可怜只有可悲。就你这少爷脾气,说一不二的性格,走到哪儿都得顺着,你不适合喜欢别人知道吗?别人来伺候你,美人站一排供你选,这才是你该过的日子,你喜欢别人就是害人,谁知道你会有什么要求,今天这不高兴,明天那不开心,估计走出去都不行,只能被你锁着,这样你才舒坦,反正不把别人当人。” “锁”这个字,像是说到施展心坎上,他顿了一下,呜咽几声像是回应。 “哎呀,沈青已经够惨了,施少爷可千万别喜欢上别人了,要是多年来没人告诉过你这些,那我权当做好事讲真话了,你经纪人一会儿带人就到,地毯没脏我也不追究你什么,以后别来找我哭,谁抢走你老婆找谁说理去,想追回就直接去见他本人,反正不要来骚扰我,这大半夜的……” 荆子真整理完自己露丨出锁骨的米白色毛衣领口,斜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脚尖勾住拖鞋一颠一颠,很是慵懒。 “人还没来,我大发慈悲就给你多上几节课,你要是想改呢,先真心实意道歉,把你那臭脾气改一改,学会宽以待人,接受别人的错误,一夜忄青算什么,他心是你的,回头依旧跟你在一起,你不也是赢家吗?爱一个人别把自己放得太高,爱一个人得卑微,卑微你懂吗?就是他给你戴八百顶绿帽你也在原地等着他……” 荆子真一副女王的模样,恋爱圣经张口就来。 但他也没讲再多,施展的团队已经登门,显然正急疯般在找人。 前经纪人跟现经纪人一会面,两者对比,一方头上冒火,一方悠然自得。 “真不容易啊,少爷难伺候吧?”荆子真抱臂起身看着崔志文十分感慨。 “真是谢谢荆哥,要不是您电话,我们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人,真是给您添乱了,时间不早,您早休息,我改日再向您道谢。” “客气,他东西也找人开走,别放在我这儿。” “您放心,我马上吩咐人处理。” 看着对方经纪人离开,听着房门关闭,荆子真翻了个白眼,发出一声长叹。 崔志文年纪比他还大,还得为这种事半夜登门喊他声哥,这种擦屁股的事,谁干谁知道,闹心! 想到这儿,他低头看了眼地板上的脏水,再次给了个嫌弃的眼神。 第72章 青春期里有那样一段时间, 欧嘉佑很反感施展。 即便从幼年就熟悉这位伙伴的性格,但那时他正是最叛逆的时候, 周围任何一点变化都可能会引发他的抵触情绪。 工作人员好说,不敢拿他怎样,沈青又随和得没有自己的主意,所以矛盾基本都来源于施展。可他们三人不得不绑在一起,这让欧嘉佑无法逃离。 鉴于自己的身份涵养, 他不会立刻发作,但种种细节仍旧会积怨在心底。 每天施展各种撒野,意气风发,那个跟屁虫则去哪跟哪, 指东不敢往西。于是这两人像是生成结界, 外人皆无法踏入,一到团队内需要抉择的时候, 荆子真不会参与发表意见,只听少爷们的话,但三人中最终肯定是二比一的投票。 于是,欧嘉佑的想法变得并不重要。 这让他感觉不到尊重。 有时, 审时度势的沈青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也会扯扯施展的衣角,尝试着说“我觉得大哥说的有些道理”,随后话语就会被不耐烦的施展打断。 欧嘉佑把这些新仇旧恨全加到施展的头上。 他深信,只要施展改变,自己就不会总感觉到强烈的排斥。 说来也怪, 他跟施展兄弟多年,本应三人中他们更要好些,但施展却天天跟那个孤儿黏在一起,有那么好玩吗?带着这个疑问,欧嘉佑避开施展,尝试着把沈青喊到身边,一番相处下来却只感觉到无趣。 明明就是个漂亮娃娃,只会温柔地笑,你怎样欺负他都只会眨眨眼睛安静地看着你。 把他逼到墙角推倒在地,他也不会去跟什么人告状,只双手撑地坐着不动,怯怯地喊一声“大哥”。 这让欧嘉佑连欺负的心都升不起来,好歹他打施展,对方会猛地爆发,追着他非要打回来,然后两个人上训练场酣畅淋漓地交手一番。 无趣,真无趣。 等欧嘉佑再长大一些,懂得忄青爱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排斥。 原来他们是互相喜欢吗?可一个性格软弱,不敢暴露自己的性取向,把心事全藏在心底,唯恐被讨厌,另一个……直接不懂得如何喜欢人,甚至可能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动心。 毕竟他们是从少年成长起来,相处久了,有些感情有没有挑破,倒不影响平时的交往。 哎呀,真让人嫉妒呢。 欧嘉佑不以为意。 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些与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有自己。 自己那些年酸涩的内心,被排斥在一旁的落寞。 因为训练与表演的缘故,成长期他只有两个同龄人陪伴,结果却是这种局面。 欧嘉佑感觉到内心缺失了什么,成年那天,他得到家族规定的许多自主权,于是找来一个陪他的伴读,让人长期待在家中,只要自己表演结束回家,对方就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结果那男孩一见他皱眉便开始低声下气,比沈青都不如。 是,别人怕他。出身豪门,本就孤独,交朋友什么要看缘分。 唯一的朋友也被沈青抢走,如果沈青不出现,说不定施展还能真正把他当好兄弟。 不作假设了,反正那两人黏在一起,又怪施展,又怪沈青,算在他俩头上没错。 再后来,欧嘉佑从施展那受气回来,念及那两人的亲昵动作,脸黑得像块炭,再一看旁边诚惶诚恐的伴读,火气不打一处来。 怕他,那样胆怯地看着他,仿佛他像什么魔鬼一般。 欧嘉佑抛去以往的伪装,拿皮带将人抽得缩在地毯上,让他帮自己用口解决完,然后赶了出去,再没找什么伴读。 唉,他多想有个朋友。 不过找不到就算了,让伴读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朋友这件事已经无所谓了,就像过了一定年龄,曾经渴望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再重要。 就是,对曾经的自己,有些心疼。 凭什么? 这么多年下来,对于他们三人,他也只留下这三个字。 很多年后,欧嘉佑站在楼上,看着青年穿着日系牛角扣大衣,垂头乖巧地上楼,眼神带上一股审视的味道。他对沈青,早已没有过去什么组合情谊,有的只是成年人的忄生趣。 很合他的口味。 特别是那股青涩和单纯,跟曾经玩过的人不一样。 当然,他也睡过处男,但人与人的心底是不同的,这点欧嘉佑能感觉出来。每个人都有很多交织的谷欠念,可沈青却如朵初开的青莲,心底没有蒙上尘世的污丨浊。 面对面相处,几乎看不到沈青想要什么,东廷安排工作,他就去做,以此来偿还债务,其他,完全感受不到强烈的目的。 因为生过病,所以能看开?还是因为没进入过社会,所以待人接物保持着纯真? 欧嘉佑对此很感兴趣,他让自家经纪人给沈青安排资源,把人留在家中,一步步地按计划接近。 不能把人吓跑,万一吓到这只小动物,它就会缩回自己的壳中再难接近。 不过,欧嘉佑本以为自己计算得□□无缝,谁知中途冒出拦路虎,沈青在参加选秀节目时跟施展又搅合在一起。 这样的话,那他可要认真了。 本来他只抱着将人搞到手睡一晚回味初丨夜便足够的心态,现在改变了注意。 他要跟沈青交往,像忄青侣那般相处,毕竟倘若那两人再恢复旧时情谊,他会很不舒服。 因为沈青不会拒绝,所以欧嘉佑不介意表现出自己强烈的目的性,他深谙心理学之道,总是用“不讨厌”这一词潜意识上引导对方,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他根本不必这样精心计划。 对方太单纯,反倒用不到这些。 当沈青答应他的那一刻,他都有些惊讶,本以为自己要再耗几个月才能成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接受,这让欧嘉佑内心升起一股满足感,与此同时也不知为什么,谷欠望蓬丨勃而出,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在会议室就进入对方。 想做,想尝一尝那具年轻身体的美妙味道,想将曾经喊他哥的人压在身下凶狠丨进丨入,想让兄弟喜欢的人因他而颤丨动高氵朝,想让那个永远总围着施展转的人眼中只看着他,还想听那美妙嗓口的百灵鸟会发出什么刺激的口申口今…… 那过程太美妙。 甚至做什么要求都可以,玩具,束丨缚,主仆,变丨装,只要他提出,对方最终都会扛不住低下头。 毕竟性格软弱,而且易受丨操丨控。 多年一起长大的人,舞台上站在一旁的人,受无数人追捧的人,现在完全被他控制。 这比玩别人爽太多,像之前乔乐,即便穿着一身忄生感的衣服在他面前扭动哭泣,都抵不过沈青轻口耑一声给欧嘉佑带来的兴奋。 有时候他会想,对一个人有这样太过强烈的谷欠望,是不是有些失控?但后来他又想通了原因,兴许因为是竹马,又是初丨夜遇上的人,所以在心底,大概位置与那些人也不同。 他投入这段感情一分,得到的欣喜与回报就多一分,即便沈青说自己还没有爱上他,但那样心软的人,待他好他会全然回应别无他想。 再后来被施展撞见,欧嘉佑有些疲惫,维持多年的好友因此事闹翻,他心底多少会有些遗憾,但两厢比较,无需思考,他几乎一瞬间选择了沈青。 他已放不开这个人了。 如果跟施展的情谊需要花费很多心思复原,还必须要同沈青分手,那他不得不放弃施展。 毕竟,如果让他跟沈青说出残忍分手的话,他也于心不忍。 他不想看沈青出现悲痛的神情。 当施展质问他“还有谁不能骗”时,欧嘉佑认真一想,没有谁不能骗,他从幼年至今,已经习惯这种伪装,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语。 只是,这一次恋爱,怕是他连自己都骗过了,面具戴在脸上太久,以至于对沈青的呵护与温柔已渐渐变成习惯。 他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排斥这种沉浸。 即便内心有所犹豫,但见到沈青对他弯起的眉眼,想到拍戏受伤时对方低头的吹吹,并肩走那主动伸过来握向他的手,欧嘉佑便想继续将这种感情维持下去。 一切皆可控。 找一个这样的伴侣也不错,沈青跟别人不同,他对自己没有任何二心。 甚至这种一切都顺遂别人意愿的人,大约是永远不会提出分手的。 他们很少谈到过去,只一次,那晚喝过些酒,于是欧嘉佑不知怎么突然讲出了没有朋友的心里话,沈青正躺在他一旁,听完便拿小指勾了下他的手。 ‘那我们曾经勾勾手做朋友的话不作真了吗?’ 欧嘉佑隐约回忆起来,那似乎是十四岁的时候,组合去乡下录制节目,他见沈青跟留守儿童做这个动作约好再来看他们,第一次知道它的含义。 于是帮他普及知识的沈青对着他伸出手,他们牵在一起,许下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誓言。 原来也有这样零散的温暖记忆,藏在时光的角落里,被他逐渐忘却。 细想开来,似乎能捡拾到更多这种甜蜜,毕竟即便沈青更关注施展,但相处多年,也有属于他跟沈青的故事。 似乎,内心某一处空缺连带着爱情一起被填补满。 领证,戴戒指,这种话是欧嘉佑信口拈来的,他身为影帝,演戏无数,戏里戏外的人生像是也重合在一起,有时分不清真假,这情况从他演戏以来就多多少少地存在着。 但这次,欧嘉佑能感触到自己情感的真实。 沈青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难度很大,他扮演的角色是一名国际假丨钞案犯丨罪分子,被抓捕归案后,因即便刑满出狱也不会被同伙放过,便开始协同丨警丨方共同破案,但是最终没逃过被害,作为重要证人死在了神探欧嘉佑的怀中,极大增加案件侦破的难度。 一开拍,欧嘉佑便又一次迷失在现实与影片中。 怀中的沈青嘴角流出鲜血,连咳几口便再无挣扎,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他,抓紧他衣角的血手无力垂下,片场安静之际,怕影响收音,没有人敢出声。 欧嘉佑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竟恍然感觉那是真的,而沈青之所以这样,全因为他的欺骗。 他是一直有负罪感的,特别是沈青每次将他话当真深信不疑的时候,他知道那都是违心的谎言。 什么结婚领证,都只是在国外做个形式,顶多算作哄一哄对方,他之前也不是没有陪男友领过,一张纸没有任何约束力,最终还不是想分手就分手。 至于曝光向世人承认他们的感情,他更不可能做这种断送自己前途的事情。 所以欧嘉佑的心底,从未考虑过他们的未来。 他一直拿着得过且过的玩闹心理来谈这段恋爱,这对对方,是极其不公平的。 还有过去那件事,他一直心有负担。 欧嘉佑弯腰将头贴在沈青的肩颈处,收敛怀抱,紧到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耳边似乎传来导演喊咔的声音,但他没有在意,他只屏息,尝试着去捕捉沈青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嘉佑?”怀中的人轻轻地询问,尝试着挣扎。 “在呢。”欧嘉佑哼出一个鼻音。 对方懂事地不再讲话,让他独自享受这个时刻,只将手轻轻地放在他头上,帮他理着头发,带来无声的安慰。 身旁有人尝试着靠过来,但最终还是选择站在远处没有打扰,只传来高声询问。 欧嘉佑终于松开手。 “你还好吗?”沈青话音一落,看着他诧异地睁大眼睛。 “没事,戏演的太真,有时候连自己都忘记了。”明明满不在乎笑着把话说完,一滴泪却落在沈青的面颊上。 欧嘉佑抬起手臂装作擦汗,将眼睛在衣服上抹了一把,依旧保持着笑容,起身伸手将沈青拉起来,借此拍拍他的后背附耳道:“恭喜你,戏份杀青,明天就可以回国了,当然如果你非要留下陪我,我也欣然接受。” 沈青弯起眼睛:“你没事就好,既然你这样讲,那我明天陪着你,我先去卸妆,晚餐见!” 欧嘉佑抑制住自己内心想要继续握着的意念,缓缓松手目送对方离开。 仿佛知道他在看一样,沈青没出几米回过头又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跟着助理离去。 欧嘉佑不知不觉跟着勾起唇角。 只一个转身回笑,却能涌现出莫大的满足。 原来爱情,是这般模样呢。 带着一股愉悦,他后续的拍摄工作十分顺利,连带着晚餐都比平时美味许多,结束工作的沈青似乎抛却掉了一切心事,脸上笑得无忧无虑。 见他这样开心,回房间的路上欧嘉佑忍不住忽略监控,将人揽在怀里,弹指敲在他的脑袋上。 “你刚才红酒的年份没答对,惩罚你。” “你怎么天天,”沈青笑得耸肩推开他,“天天要惩罚我,幼稚鬼。” 笑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跟我说的差点忘记,我要去跟导演告别,临走前得跟他谈一谈,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去吧,我在房间等你。”欧嘉佑接过他手中的卡,在走廊分叉口与人分别。 他进到沈青的套房,轻车熟路地找出自己的浴袍,但不等开始沐浴,房门再次被敲响。 “忘记什……”门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欧嘉佑闭嘴率先后退一步,提防对方给他来一拳,见施展未动,转身绕过玄关处的遮挡墙向里走去。 “你来了?”他的声音平静,脑海在迅速思考对策。 多种情感交织,唯一让他感觉最强烈的是庆幸。 还好沈青不在,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在他控制内的事情。 施展看上去比之前冷静很多,他快步跟进来,视线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最终停留在欧嘉佑身上。 “这是他的房间。” “是的,但他不在。”欧嘉佑在沙发上落座,镇定自若地用热水沏上壶茶,十指相交,仔细看着面前的人,“如果你能保持这种状态,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关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以及我们之间的冲突。” 施展还是很好把握的,只要对方不暴跳如雷,就能哄骗回头。 “我要见他。”施展比上次见瘦了许多,眉眼间再见不到曾经那股傲慢的模样,现在的他,一眼能看出阴云密布。 “他一会儿就回来,如果你想见,我不拒绝。不如我们先来谈谈,你是怎样获知他具体地址和房间号码的?你同雷磊索要的吗?” 施展在欧嘉佑对面的沙发上落座,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只生硬道:“我在这等他。” “好吧,那我们谈一谈我跟他交往的事?”欧嘉佑再次抛出话题。 “我跟你没有谈的必要,我们早就已经一刀两断。” 对方似乎什么都不接茬,这有点让人苦恼。 欧嘉佑缓缓收起笑,脸上尽是无奈之情:“本来我还有些内疚之情,想要挽回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没想到你直接这样讲,那我也不必对你留什么情面,你来找我的恋人,我能否过问下有什么事吗?鉴于你过去的表现,我很担心你会伤害他,如果你不讲清,我可能不会让他跟你见面。” “欧嘉佑你不要太过分!”施展微微探身,双手攥紧膝头,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找你的麻烦,我知道你不可能动真情,这笔账我过后再跟你算!” 过后?哪次过后? 没有过后。 欧嘉佑看着眼前多年的兄弟,感觉像在看一个手下败将,胜利感充斥着他的胸腔。 傲慢油然而起。 他看向桌上的茶,再次抬眼时,表情已经转变。 伪装开始卸下。 “你真像只求偶失败的雄忄生,现在来,是想要来抢走我的配偶吗?”他声音冷漠,语调讥讽,“你这样看着我,那我姑且认为说中你的心事,趁他没有回来,我劝你不要做这种无用之功。” 施展像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眼底浮出一层愠色。 “终于露出尾巴了?” 欧嘉佑一歪头:“所以呢?” 对方跟他一刀两断,他也不必在意对方的情绪。 施展忍得很辛苦,但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般,他最终还是垂下头没准备跟欧嘉佑辩论,一心一意地等人。 这像是个很大的转变。 欧嘉佑感觉到有些好笑,怎么?对方肆意那么多年,终于学着控制情绪了?真不容易,但是晚了。 “我们很好,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你的到来会让沈青感觉到困扰,如果你喜欢他,现在应该离开这里,你的出现只会让他想起过去的痛楚。” 还不走?也不闹? 欧嘉佑看向时钟:“怎样你才能放弃?一定要让我说实话吗?你不适合他,或者说,你不适合任何人。” 这话像点中施展的死穴,握住膝盖的手攥成了拳头。 “即便没有我,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即便当初没有那件事,你的性格也无法让他幸福。你周围的人,从来没被你尊重过,你喜欢的人,更是被恣意践踏。就算当年组合不散,你跟他真谈起恋爱,也是你单方面对他的折磨。” “欧嘉佑你闭嘴!” 终于被激怒了? 欧嘉佑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叹:“记得那件事发生后你的第一反应吗?你早晨开门,没有问一句话,将他从二楼拖到一楼,我起身跟上时,已经被你锁在浴室门外。” 他回忆起开门后的场景,皱紧眉头,心中为沈青感到难受,不仅怒从中生。 “施展,你哪里来的权利鞭打他?”欧嘉佑缓缓站起身,俯视着隔着茶几与他对面的人,欣赏着他的悔恨与痛楚,不仅心中快意几分。 “你有没有想过,完全不是他的过错呢?” 一句话仿佛石落平湖,激起水浪翻腾。 施展也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 欧嘉佑任他这样看着,无动于衷:“他过成人礼,喝醉酒,还记得什么?什么都不问就直接随心所欲地惩罚他,这样好吗?” 讲到这儿他突然笑了一声,眼中似有怜意,轻蔑道。 “我想睡他,就这么简单。”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人讲话,施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逐渐蒙上一层雾气,那眼神陌生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看,一卸掉伪装,别人就这副神情。 对,就是对兄弟喜欢的人感兴趣,就是对他们嫉妒又怨恨,就是想暗中搞次破坏,看他们不再那样要好。 不是世界第一好吗?不知道发生这种事,还会不会第一好呢?呵。 只是没想到,搞得太成功,真的彻底给一刀两断,还差点连带他与施展的关系。 欧嘉佑缓缓眨了下眼睛,轻蔑地看着仿佛遭受重击的人,乘胜追击:“不相信吗?那我还可以跟你讲得更详细些,起初他不让我脱衣服,我假装是你,喊他一声沈哥,这才让他松手,他很害怕,一直在哭,反复跟我确定,他问我,‘施展你喜欢我吗’……” 桌上的茶壶被施展拎起砸过来,欧嘉佑一偏身躲避开,但滚烫的热水却在他脸上撒下一溜儿。 欧嘉佑没在意,他抬眉看了眼被热水溅上的手臂:“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脾气?给他扣上欲加之罪的是你,让他抑郁的也是你,问都不问打人的也是你,这些有人逼你吗?带来的痛楚道歉就足够抵消吗?” 他再次看向已经溃不成军的自己这位曾经的三弟。 “我适不适合他,暂且不清楚,但你肯定是不适合他,更不适合恋爱。即便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 讲到这儿他突然变得苦口婆心起来,一副为施展着想的模样。 “三弟,如果你还喜欢他,不想再给他带来痛苦,你可以绕过这道墙,从门口安静地离开,我不会同他讲你来过,不然,他心情肯定会大受影响,还有可能失眠,他害怕你。” 施展没有动,他身体颤抖地垂头看着桌面,双手攥成拳头。 欧嘉佑打量着他,又加上一句。 “所以,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就走,不喜欢就继续留在这儿胡闹。 喜欢就走,不喜欢就让沈青害怕到失眠。 最终,施展用自己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离开了,转身时有些踉跄,不得不扶住了沙发。 到底是有多年的感情,欧嘉佑看着施展的背影,感觉到自己心底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畅快。 挤走威胁性极大的竞争对手,的确有快意,但也只有一瞬。 他想,他与施展的兄弟情,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摘掉伪装的自己,他自己也不喜欢,可这就是真实的他,无法回避。 在欧家大少爷这个光环的外壳下,他内心被长期压抑束丨缚,他有很多不能做的事,不能说的话,连走路与表情都要遵从规定。他不敢明面上反抗,潜在里性格便往与之相反的极丨端方向发展。 他已经在努力改变了,尝试着真正成为沈青面前的那副模样。 但自私这种骨子里的性格,还是很难改,为了顺利赶走施展,他不得不讲出实情,即便他喜欢上沈青后以为那段真相永远都不会再讲出口。 欧嘉佑坐回沙发上,有些落寞地看向地面,任自己面颊像火烧般阵痛。 突然,他听到门口传来什么声音,像是玄关衣柜门在滑动。 欧嘉佑起初未动,他定下心神,仔细分辨那声音,确认只有人动作从能发出来,一瞬间脸色巨变。 他绕过套房的遮挡墙,猛地止住脚步,屏息看着眼前的情景。 沈青已经站在衣柜外,正回身低头将柜门推动着阖上。 对方的动作很缓慢,欧嘉佑便也没出声,只有视线跟随着沈青的动作。 门阖上那一刻,发出一声“咔嗒”,他的心也仿佛被狠狠攥紧。 “你……”他想笑,却心神震动,连往日的伪装面具也无法戴上。 沈青看向他,点了点头。 “导演喊我回来拿剧本,有几处地方想跟我讲,门开着……”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对话,但是听到是关于我……” 他的语气平静,眼神盯着欧嘉佑一直没有移开。 但就是那样看着,却让欧嘉佑有些心慌。 为什么那样看着他?为什么这样安静?为什么声音这样轻? 欧嘉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内心逐渐恢复思考,如果对方生气还好,至少还在乎,如果不生气,那可能非常危险。 但一切还可控,至少那些都是过去,自己与对方后来这段感情很好,如果道歉再加上努力表现,不说能挽回多少,但能让对方不忍心分手。 是,沈青不是能提出分手的人。 只要他表现得深情。 欧嘉佑酝酿好语言,重新浮起微笑,然而不等他开口讲一个字,沈青就垂下了头。 对方的声音夹带着一股无法挽回的遗憾和怅然,击破了欧嘉佑所有的自信。 “你知道吗?” “我真的,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第73章 悲伤吗?沈青询问自己。 其实也没有。 只不过心底无法控制地涌现出一种遗憾。 他们相处这样久, 一直以来都很惬意舒服,连奶牛都那样喜欢欧嘉佑, 结果不想出现这种情感危机。 总说不让过往影响现在,但也要区分行为性质,无意做和故意为,是有极大区别的。 再多的解释话语,在事实面前都让人感到无力, 特别是那件事的确造成了严重无法挽回的后果,四年的沉寂让沈青的事业与心灵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即便后续如何弥补都不能让人忽略这一事实。 沈青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听不进任何声音, 欧嘉佑也适时地没讲话, 只上前拥住他,一遍遍摩挲他的肩头, 这种身体靠拢的举动带来一丝温暖,但也仅止步于此。 心,无法跟身体一般被温暖。 “我有些累,能否先休息?”沈青轻轻摘开胸前的手臂。 “我能陪在你身旁吗?”男人将面颊贴在他耳朵上, 轻轻摩擦。 对方的声音带上一股哀求,拱头的动作也十分亲昵,若是换作以往,一定很起效果,但沈青任他做这些,却没有开口答应。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以理清混乱的思绪,消化刚才听到的对话。 又或者,将这些全抛在脑后,管曾经做过什么,管组合有什么恩仇情怨,他只专注自己。 欧嘉佑最终还是离开了,沈青侧头听着门响,重新感觉到孤独。 这种感觉,自从与欧嘉佑在一起后就不再有,不得不承认,他已渐渐习惯陪伴。两个人突然变成一个人,这种空虚无法被忽略。 只是人不能靠习惯来作决定,要以理智判断。 沈青熄灯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去那些年的事情,想到刚才施展说,当年就喜欢自己,忽然在黑暗中发出一声笑。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懂到底为什么而笑。 曾经的伤害不去想,他皆已放下,不曾怨恨任何人,但后来再相见,施展哪有半分喜欢的模样呢?喜欢他,所以用威胁迫他下跪口丨交,喜欢他,所以即便自己明确表达不想的意愿,仍旧被按在池边进入。 这便是施展口中的喜欢吗? 这世界是那样阴差阳错,但欧嘉佑讲得对,即便没有发生那件事,自己同施展的双向暗恋,就能真正有结果吗? 不会的。 沈青想完这个话题,仿佛已极为疲惫,脑海一片放空。 施展他已放下,所以能客观地以旁观者的角度作出评价,但欧嘉佑与他亲密之极,念及这段恋爱感情,他是不愿去冷静下判断的。 他隐约知道那个结果,一定不美好。 沈青渐渐进入睡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是不是欧嘉佑讲的那番话补充了他的潜意识,他梦到了成年那晚醉酒的情形。 一切都像欧嘉佑讲的那般。 对方将没有意识的他横抱上床,伸手脱去他的衣服,被阻拦后贴在他耳旁假扮施展,这才顺利解衣将他带进浴池。 他问‘施展你真的喜欢我吗?’,欧嘉佑便在一旁回答,‘沈哥我喜欢你。’ 男人还在说着一些哄骗的话,手上没有停止动作,突然他开口。 ‘我可以进去吗,沈哥?’ 沈青猛然惊醒坐起,双臂撑在两旁,急促地喘丨息着。 想跟他做,好,想睡他,可以,这只能算作讠秀女干。 出现在兄弟间,即便沈青醒来发现这一切,为组合前途着想,大概率最终也不会追究什么。 但为什么连人都要伪装,连话也要诓骗呢? 这才是最致命的一点,他的这位大哥,借着旁观者的身份,清晰地知道二弟与三弟之间的异样情感,所以顺利地利用它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不是因为谷欠望想要睡他,而是……更加黑暗的想法,是故意想制作纠葛与破裂。 这点欧嘉佑做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能想到结局。 沈青背部微微拱起,双手掩住脸。 他仿佛窥探到了一个人内心极致的阴暗,这是他今晚听到真相后因为太震惊而忽略掉的。 这些天来睡在他身旁的,是这样一个人。 甚至这个人,知晓用怎样的语言去激怒施展,怎样将人逼到绝望,最终让对方自行离开。 这些天近乎完美的温柔,一直以来让沈青感觉到不真实的幻象,终于破碎了。 甚至沈青不知道,自己总认为对方也在投入感情,这点是否也是欧嘉佑故意让他感觉到的。还有,拍戏时自己假死,对方那种表现,是否也是真实的呢? 一次怀疑就足以引发了一条怀疑链。 这些他统统不知道。 因为他的城府完全不敌对方,当然,施展也不敌。 施展有富裕家世,这些年来依旧未被真正当作过兄弟,最后被耍得团团转,遭受兄弟真实面目与真相的双重打击,心痛离去,那自己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继续投入这段感情,会赔上什么呢? 沈青不敢想象。 他向来对自己没有自信,经历过疗养院内逼仄的压抑后,他再不想回去。 他的情绪调节能力很差,如果真的被骗,这一次不知又要缓解多少年才过来。 沈青从镂空窗帘中看向外面渐青的天色,没有再犹豫,翻身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 下午两点,沈青被雇佣的司机放在公路旁,他感受着炎炎烈日,扫视周围没有看到一点人烟。 他不解地用蹩脚的英文尝试着跟司机沟通,结果对方在他手机上输入了几个词汇,这才解答了他的疑惑。 翻译软件上显示着‘私人领地’的字样。 沈青目送车辆离去,看着远处发出一声叹息,这是需要他用双腿走过去吗?但前后丝毫看不见任何建筑,怕不是方圆多少里都是沈浮家的领地。 他的身体感到很疲惫。 昨夜心绪烦乱,许久才入睡,做梦惊醒后,便再也无眠,而那时才凌晨四点钟。 上午他处理完退房,与国内跟来的工作人员商议,由他们带行李先行离开,自己则改签至晚上的航班回国,在路边一家店简单用完餐,他让餐厅服务人员帮忙喊来车辆,因地点偏僻的原因还需支付双倍车费。 沈青戴着墨镜,被晒得有些头晕,倘若在往常,工作人员在身旁的话,肯定会替他打好伞,再加上他已习惯空调房,平时在剧组休息都留在车上,所以耐高温能力很差。 但能走多远走多远吧。 见一见朋友,多少也能换一换心情,然后了却沈浮这件心事。 沈青往上提了提双肩背包,朝司机指的前方走去。 走了约二十分钟便汗流浃背,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沈青怕自己晕倒,不得不蹲下丨身,缓缓坐在地上。 马路被烤得炙热,坐下都感觉发烫,羙国夏天的高温真不可小觑,为防中暑,沈青将背包中的水喝掉一半,剩下的全撒在脸上。 就在他捏着墨镜意识有些恍惚时,远处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似乎还不止一辆。 发丝上滴落的水落尽眼底,让他一时看不清事物,只剩下一片朦胧。 车辆在他身边停下来,车门打开,有人走下来。 “什么人?” 对方讲得是熟练汉语,沈青眨了眨眼睛,无力地投过去目光,这才看清是一个身穿西装的亚裔面孔。 “我来找……朋友,找人。”讲到后两个字,明显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沈浮的本名叫什么。 边说他边从短裤口袋中掏出那张字条,递给对方:“是这里吗?我的朋友脸上受过伤。” 他指指自己的左脸,表情诚恳认真。 这应该是个比较明显的标志吧,如果沈浮在家中地位不低的话,别人听到这话肯定会想起他。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纸条,将东西还给他,转身看向身后。 “让他上来吧。”一道磁性优雅的男声响起,似乎在下达命令。 紧接着沈青就感觉到自己被身边男人扶了起来。 “啊,我自己可以,谢谢!”沈青站直整理好衣服,配合对方打开后车厢门的动作,弯腰坐进车里。 里面空调开得很足,冷热交替,他身体猛地打了个冷颤,开始瑟瑟发抖。 这是辆加长车,坐在沈青对面的金发男人微笑地看着他,随手将一旁座椅扶手上的外套丢了过来,正好盖在沈青的身上,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浓烈得呛人。 “谢谢咳,谢谢您。”沈青低头看着身上这件西装,有些慌乱地将它折好放在自己一旁,“我身上有水,会将您西服弄湿的,我没事,谢谢您的好意。” 话音一落,沈青就有些后悔。 因为他发现,车内不管是前面驾驶室,还是后车厢,所有人都穿着厚衣服,似乎只有他是半袖和短裤。 是真的很冷,国外人的空调,都开得这么低吗? 沈青扶住膝盖微微收拢腿,开始专心地看向对面的人。 金发男人是典型的羙国人,几乎看不到任何东方的血脉,但对方又会一口流利但不太标准的中文,沈青内心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然而不等他想太多,对方就率先开口询问。 “你是来找穆天的吗?我从不知道他有这么漂亮的朋友呢。” 第74章 沈青抓住话语的重点, 不仅有些发愣。 沈浮的本名原来是叫穆天?怪不得男人留下来的那张纸上,有一个天字, 而姓氏则被涂成一团,看得出被勾勒过很多遍,明显比较复杂,所以对方说得应该就是指沈浮。 这番推算后他眼睛一亮,只感觉离沈浮又近一步, 一时间便忽略了对方称他漂亮的奇怪形容词。 “是啊,”沈青点头,“很感谢你让我上车,不然我可能会晕倒在路边, 你也是要去他家吗?” 眼前的外国男人被他的话逗笑, 眨了眨深邃的碧绿眼睛,有些意味深长道:“那可不是什么他家, 那是我家,我们家。” 沈青不由自主地歪头仔细看着男人的五官,那对方会说汉语,好像也能解释。 “这样啊, ”想到这儿他伸手,“你好,我叫沈青,不知怎么称呼您?” “我也姓穆,但如果你喊我另外的名字安格斯,我会更高兴。”安格斯握住沈青的手, 视线下垂,“你的手很凉,真的不打算穿上我的衣服吗?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你生病,我会很伤心。” 不知道外国男人讲话是否都这样体贴关切,话听进耳中让沈青有些羞赧,刚才的西装被他两肩向内轻微一折搭在一旁,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安格斯发出笑声:“你们东方人,真的很喜欢不好意思,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你我,还需要什么可在意的?我们距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噢。” 事不过三,对方递过衣服,又劝说两次,实在不容沈青继续拒绝。 他将衣服披在肩上,有些好奇道:“安格斯先生,我能否简单知道一些您家族的情况吗?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能同我讲一讲,我对沈,对穆天的了解仅限于他本身,还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如果登门拜访,是否需要拜访长辈,是否有什么禁忌呢?我们可以聊一聊这些相关话题吗?” 安格斯说跟沈浮是兄弟,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几乎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沈青感觉自己被勾起了好奇心,似乎距离沈浮越近,就越能感受到神秘。 “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我不会白讲,你一个问题换我一个问题,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直接开始问我。” 啊?不是应该问他能不能接受游戏规则吗?怎么直接就要开始,这种谈话的技巧,能让人隐约感受到,但却又无法合理地回避。 有点像……复出后初见欧嘉佑时的感觉。 很伤脑筋,对方明显比他聪明,但是沈青的确又想了解一些信息。 “呃好,那,您先问我吧,因为我不知道是否能给出回答。” 安格斯像狐狸般眯起眼睛:“你喜欢我的哥哥吗?” 沈青被这个问题一愣,他不确定安格斯使用这个词的时候,是出于友情的角度还是爱情的角度,只得摇头避免什么误会:“我对他只有朋友间的情谊,并不是爱恋他。” “那我就放心了,他这个月就要订婚噢,我怕你伤心嘛,我以为上门来找他的人,可能是他惹下的什么风流债哈哈,开一个玩笑,不要太在意,我们羙国人喜欢幽默。”安格斯话一开便停不下来,“新娘跟我们不同,并非初代移民,她是你们国家……噢,我忘记了,应该是做电商领域的千金。” 虽然语音不标准,但讲话风趣,让沈青不知不觉被吸引,等对方停下来看着他,这才笑着开口:“我在想是否需要送红包,你知道我们那里的风俗,我不知道订婚的事情……” 沈浮的所有,他都一无所知。 “不要走神噢,现在你想要问我什么呢?” “对不起,刚才你提到初代移民,那你们家族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羙国的呢?” 安格斯手指抚着下巴,仰头假装思考:“这个问题就要涉及到家族史,我向来不喜欢看那些东西……” 但即便不喜欢,安格斯还是能记得大概,最终还是回忆起来,将穆家发展史做了简单的讲述。 原来,这个家族与前京朝有关,往前推四代,流有八旗贵族血统,当时,正值国门初开之际,伴随着留学生海派,国外繁华映入部分官员之眼,这其中便有穆家先人,当时正坐镇南方的一名王爷。 他们移民的日期比战争开始后逃往港城的富商还要早。 财产转移国外,保留家族血脉,振兴经商产业,争取华丨人权利,家族企业为此被迫开始深入其他领域。 所以,该国东部至少洛衫矶与周边几座城市,华丨人领域,他们有一份话语权。 安格斯说得很含混,并没有揭露被迫开始的其他领域是指什么,也没有说话语权是指什么方面的话语权。 但沈青却总能察觉到什么,他想起沈浮说他很熟悉枪支,又想起沈浮后来遭遇险情受重伤,不由得皱紧眉头,他似乎无法理清里面复杂的问题。 他的直观感受便是穆家家底丰实,在国外根基很牢固,做过许多生意。 仅此而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青放弃去深究,“你想问什么呢?” “这次问一个有趣的,你眼中我的哥哥是什么模样?在我印象中,他的朋友没有你这样好玩的。”安格斯眼中升起浓厚的兴趣,似乎真的在跟沈青闲聊,这些问题也没有涉及什么隐私。 “他……学习能力很强,什么事情讲一遍就能明白。” “这倒是,他向来是最优秀的,毕竟是长子。” 其实跟安格斯聊天,即便不问问题,对方似乎也在间接透露一些信息,这让沈青很乐意将聊天进行下去。 “他很认真,细节都能察觉,做得比别人都好。” “哈哈,你根本是借着这个问题夸奖他吧,不要听夸奖,要听有趣的事情,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呢。”安格斯大笑,于是车厢内的氛围变得很轻松。 非要听有趣的事情,沈青绞尽脑汁:“他做的糖醋三丁烩虾仁很好吃,这可以吗?是我感觉最好吃的一道菜,我很喜欢吃甜。” 安格斯夸张地睁大眼睛:“他居然会下厨?你确定?” 沈青张开口一停,他似乎感觉到这属于有些私丨密的事情?如果沈浮本来的性格不是如此,会不会讲出来,有一些不太好?会让其他人奇怪,更何况如果沈浮是长子,是否需要建立威信?他下厨这件事,怎么听都有些不合适讲出口。 于是他收敛几分,换了个委婉的回拒说法:“这已经算下一个问题了。” “狡猾。”安格斯微笑着改变坐姿,叠起的双腿分开,双手撑在膝头微微向沈青探身,“尽管问!别怕,我不会生气的,你比往日我见的老古董好相处多了。” 沈青受到鼓励:“你们家里是不是有很多人?是不是这些年通婚,不一定非要找华裔,我看穆天他似乎也有混血的基因。”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长相差太多吧,我们虽然是兄弟,但父亲不同,母亲也不同,我的母亲是如假包换的金发美人,我父亲的母亲也是金发美人,但我父亲的父亲是华裔,有没有点混乱,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虽然前辈在这方面有教条,要求保持血脉纯正,但是百年家业,怎样讲都不可能理想化地做到那般严格要求,我觉得他们是做梦,你说呢?” 安格斯俏皮地眨眨眼睛。 沈青配合他理解地点头,的确,时间太久,很有可能会跟地方上人种融合,这是无法控制的。 “我不是很懂,不过安格斯你讲得听起来很有道理,换你来问吧。”他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像以往同人聊天那样全然为对方考虑,态度随和顺从。 “那张纸条是谁写给你的?真奇怪,他告诉你的时候怎么不顺带告诉你电话?结果搞得你这样狼狈,头发都被打湿了,如果不是我,你万一晕倒在路边怎么办,只能等巡视的车路过,那样可会很糟糕。” 沈青搜搜回忆,有些迟疑:“是一个长辈,他有一家旧货店,但很抱歉我不知道具体位置,我对这里的道路名称真的很模糊,大概就是这样。” 其实,具体位置他还记得,当时同欧嘉佑用过餐后,在结账刷黑卡时沈青明确看过上面的店铺名称,如果说出那家餐厅,就能找到那家杂货店。 只是,他不知道沈浮去那里要做什么,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不想透露给别人。 安格斯很爽朗诚恳,每次都有问必答,这让沈青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讲得含混许多。 “老古董们都这样,我是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特别是家里的妈妈,每次总要哄,根本不知道她们每天都有什么可惊讶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快一点噢。” “最重要的问题忘记了,我现在去可以见到穆天吗?他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安排,课程?健身?社交?” 安格斯解开自己的衣领,让低丨胸位的旺盛毛发透过衣领显露丨出一角:“他的确会很忙,毕竟长子要处理很多事物,不过我想,如果是我有这么可爱的朋友来,再忙的事情也要放下接待你吧。最后一个问题,忘记问你们在哪里认识的,酒会?会议?酒吧?” 沈青抿了下唇,音量降低:“我们……在路上认识的。”他去不到那些地方,而且,讲出沈浮之前的事情,他隐约感觉这样不好。 他得替沈浮保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认自己狼狈时的经历。 “好吧,我也想要交你这样能畅谈的朋友,到时候去你们国家,也可以在路上碰见你吗?” 视野一暗,沈青看向窗外,汽车已经驶入地下,刚才聊天太投入他都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原来已经抵达沈浮家中了。 他雀跃的心情难以抑制地表露在动作里,转头送给安格斯一个真实的笑容:“我也想跟安格斯做朋友啊,不必等到国内,我可以将号码留给你,你可以联系我。” “那你今晚会留下吗?我们可以一醉方休。”安格斯从一旁座椅扶手柜中取出钢笔与笔记本递过来。 “我今晚航班回国,只能等下次,欢迎你来我的国家做客。”沈青在笔记本上仔细记下,发出由衷地赞美,“安格斯,你的成语用得真好,是我见过中文最好的外国人,我现在可以下车吗?” 收好笔记本的金发男人忽然握住沈青的手腕,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眼睛:“沈,有件事忘记说,如果哥哥问你怎样来的,不要提我的名字,你就说跟车队一起来的,可以答应我吗?因为,他很讨厌我,我怕他会连带着一起讨厌你,影响你们的友情。” 沈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挣脱那只温热的手掌。 “我的母亲是脱衣女郎,我的血脉在家族里是最低等的。”安格斯漂亮的眼里充满悲伤,他松开手,轻轻点了下沈青的鼻尖,“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对方送自己而来,又一路陪着聊天,告诉许多信息,而且还说出这样隐秘的话题,只是担心沈浮会连带着讨厌他,沈青对恩格斯是感激的。 他微微向后靠拉开与安格斯的过近的距离:“那我不主动提你,可以吗?” 但如果沈浮主动问起,总不能不回答,在沈青心底,沈浮总归比眼前的人重要几分。 “你真好。”安格斯凑上前来,在沈青躲避时按住他的肩膀,脸颊与他相贴做了一个礼节性的动作,“从这里下车,去见那里等候的佣人,将诉求告诉他,会有人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再见。” 车辆已经停下,沈青将西装交还给对方,单肩背起包跨步下车。 “安格斯,再见,很高兴遇见你。” 目送着车辆继续向前开,沈青转身看向替他开门身穿制服的亚裔面孔,戴上礼貌的笑容。 “您好,请问我可以见一见穆天吗?” 第75章 穆天听到传来的通报, 敲击键盘的手悬在半空,缓慢放下。 他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 以至于它与那段时光一同深埋在心底。 上次见面钟叔提过这件事,对于给地址这种行为他一瞬间心底有些不悦。 钟叔仿佛能猜到他的内心,难得开口解释几句。 ‘即便要面临险境,但为见你依然能忍住恐惧,勇气可嘉, 我是从未见你有什么朋友的,相见便是缘分不是?’ 相见是缘分,以他们的身份很大概率此生都不会相遇。 但在京城的深夜街头,他却救下了沈青。 幸运的是, 在这浮沉人世中, 沈青一个善良的人,接受恩惠便回以报答。 那段时间, 穆天的意识很朦胧,他难以清醒地辨别世界,犹如初生的婴儿般只能简单地趋利避害——他知道沈青握他的手是轻柔的,便主动去依附, 视线去跟随。 后来在剧组他接住沈青,这个举动让他得以接受手术援助。 术后醒来的几天,对方的经纪人来到病房,愤恨地指着他讲过许多,大意便是,沈青为救他凑钱, 出卖身体,但凡他有些良知,今后都要记得这恩情。 恩情。 可惜,不止恩情那样简单。 若是那样简单,事情反倒好办些,他也不必如此回避。 穆天锁住眼前几块显示屏,推椅起身,平静道:“让他在待客厅等我。” 他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站在窗边端起茶杯,审视着下面的城堡中央花园。 他身为穆天时,从未喜欢过谁,这点无需质疑,他本来也不该过多表丨露情绪,但最狼狈的阶段,他身为沈浮,却爱上了那名青年。 这不难解释,那时他的天地只有那两间房屋,他的世界里只有沈青一人,同床共枕多日,目睹对方自丨渎,换作是谁都有可能产生这种依赖而亲近的情感。 待记忆恢复,这段时期的感情便成了困扰,时不时涌现出来。 风平浪静的心湖,若是有天投入一颗石子泛起涟漪,再平静下来,也与曾经的心有所不同。 这是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因为那段记忆无法抹去,那颗石子也无法再取出。 兴许不再见面,任时间逐渐消磨,更多的东西进入生命中,他也能忘记心底曾落进过什么,可是不想,沈青找来了。 穆天将茶杯放在窗台上,他不曾畏惧什么,这次见面虽然有些突然,但还不至于躲避不见。 他想,自己完全可以控制。 想到这儿,穆天转身走向房门。 他穿过寂静的走廊,到达最近的待客厅,那是一处位于一楼的露天花厅,被布置得极具浪漫主义情调,还是管家考虑到他最近订婚特地让人装扮的,方便他与即将到来的未婚妻见面交流。 未婚妻没来,沈青来了。 推门进入的瞬间,青年一手搭着藤椅,一手捧起落地的淡粉色花束,身体前倾靠在扶手上,仰头去嗅鲜花的香气。半干的白色T恤贴在他的身上,发丝像出过汗又像被浸湿,尾梢有些俏皮地跳着,看起来乱糟糟的,却带着年轻的活力感。 阳光洒进半开放的花厅,青年精致五官的侧颜仿佛乱入人间的精灵,干净得不染尘埃。 兴许是因为坐姿的关系,短裤上移,包裹住沈青的腰肢,露丨出一双纤长白皙的腿,这让穆天泛起一丝不耐,他从直觉上很抵触这画面。 往日这种感觉,只出现在危险不可控的事物上,不知为何,沈青也会给他这种感觉。 “沈大哥?”沈青听到开门声,投来视线,眼中盛满惊喜,迅速展露真实生动的笑颜。 连眼睛都弯起来,同屏幕中那身为偶像的笑,有明显的不同。 穆天在他对面落座,并未对这声称呼有什么反应。 没得到回应,沈青眼中的惊喜稍稍有些降温,他连忙解释:“抱歉我忘记了,你已经不用这个名字,刚才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习惯了……” 穆天没有回应,依靠背椅,叠起双腿,审视着对面的人。 灵动的眼神像只活泼的小鹿,连眨眼时颤抖的羽睫都像,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着曾经熟悉如今却不回应的人,似乎明显感觉到局促,小巧的喉结滚动了下,眼神满是试探,随后迅速找到话题抛出话语,像是试图缓解两人间的气氛。 “听说你要订婚,我来的路上才知道,不然应该给你送礼物的,希望你不要介意,等结婚的时候我可以补上,我可以来羙国帮你见证,恭喜你。”沈青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清越的嗓音,听起来很澄澈,一如他的内心,什么举动都能被人一眼窥见。 这样的年龄,在娱乐圈的环境,的确很难得。 突然,穆天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他刚进门后一瞬间被花香席卷所忽略的,但靠近坐下,稍一停留,便能从中分辨出那浓烈不属于这里的香气。 “你怎样来的?”他听到自己声音变得冷漠。 沈青一顿,眼中对突然到来的冰冷有些疑惑:“我雇佣一辆车,然后步行,就遇到了车队。” 那眼神不再看向穆天,而是扫向一旁,试图掩盖什么的痕迹太过明显。 穆天终于有了些表情,他轻皱眉头,已经有些厌恶,托那位支系兄弟的福,他在国外遇险差点丢掉性命,这些事不该让沈青搅进来,又或者,眼前的沈青,来见他也带着某种目的?即便沈青本人被利用也毫不知情。 但知道沈青跟安格斯有过见面,有过交流,穆天就已经开始警惕。 而且,对他隐瞒,只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心生排斥。 “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稍后我的管家会交给你一张国内银行的支票,略表谢意。”穆天站起身。 话音一落,心底某处一痛,让他立刻开始后悔。 那双漂亮的眼睛涌现出一股难以置信,见他时的惊喜由刚才转为的失落,到如今变成了受伤。 只这一个表情,就让穆天想捧住沈青的面颊,将对方拥进怀抱。 沈青抬头仰视着他,伸手轻轻捉住他的手腕,声音变低:“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只是想见你一面,看看你的伤,然后我马上就走,晚上就回国,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缺钱啦。”讲到后半句,他戴上有些讨好的温顺笑容,重新戴着希冀看他。 就像一只全身心信任你的奶猫,你待它不好,它仍旧会小心翼翼地靠近你,轻舌忝你,像是害怕被抛弃。 穆天感受到肌肤上对方微凉的触感,下一秒未经思考地反手攥紧沈青的手腕,扯向自己,力度之大让他也没有想到。 他想将人,控制在自己身前,抓住他,感受那肌肤。 就像他时不时幻想的那样。 许多宁静的夜晚,月光照进心底,心湖中那颗越发闪耀光泽的石子在不断提醒他那段过往与存在。 越想将它压抑,却在见到真人的时刻,越爆发出来。 沈青被握得有些痛,被迫随着这股被扯的力道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一靠近,那不属于沈青的男士香水,也愈加清晰。 穆天重新找回理智,他张开口,看着沈青的眼睛一字一句生硬道。 “我找人,送你,去机场。” 说完,像来时那般沉稳地转身离去,不带任何感情。 咔嗒一声响,身后那道注视的目光被隔绝在门后,穆天没有回头,他怕自己看到那眼神再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握过对方的那只手,现在正轻轻颤抖,逼迫得他不得已只能紧紧攥成拳头。 他轻视心底沈浮那段情感,结果险些失控。 从未有过爱的人,一旦接触到那炽烈的感情,便再不愿回到冷漠禁锢的世界,他的内心频繁忽略主人的意志,潜意识无声地向情感靠拢。 这样不行,他被情丨爱影响,将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种东西,会很影响人的理智。 穆天快步绕过一道拐角,背部靠在墙壁上,攥住那只手轻轻垂下头。 走廊里传来门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沈青低声迟疑地叫喊,像是被前后无人的走廊迷失了方向,并没有走出几步。 “沈大哥……”他在喊他。 奶猫被抛弃了,发出可怜的喊叫,在原地徘徊希望唤得主人的回归。 但也只喊了一声,发现毫无作用,再无回应,便沉默下来。 这种致命的沉默比刚才更考验,穆天头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抗拒着想要回去的冲动。 他的多巴胺也许在快速地溢出,荷尔蒙愈发旺丨盛,这些都在影响着他的判断。 沈青。 沈青。 我在。 只想着这一个名字,就像是已沉浸在漩涡中,但终于几分钟后,穆天睁开眼睛,重复清明,强大的超我抑制住了潜意识中的本我与自我。 他不能有弱点。 倘若被他喜欢,也一定会很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人送离羙国,然后割断这份联系。 这样,对两人都好。 想到这里,他没再犹豫,无声地快步离开那里。 但作出这份决定的男人,丝毫不知道,六个小时后自己会因为这个选择面临怎样的痛楚。 第76章 沈青坐在后排, 感受着车辆飞速前进,低头盯着手中的支票发呆。 起初他是推拒的, 但那名管家态度诚恳地央求他收下,说如果东西送不到他的手中,没有完成任务的话,自己可能会遭受惩罚。 那就收下吧,何必为难他人, 到时候自己将支票收起来,不去取便是。 令他出神的,是支票上那笔签名。 这让沈青想起沈浮恢复记忆时开始练字的情形。不知哪一天男人从床底找出一本他写歌时乱涂的笔记,在上面开始学写汉字, 从最初的扭曲到独具特色的刚正, 只花了短短两天。 于是沈浮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笔记的首页,开始用它记录家里花销, 这些钱都出自那几个月当保安的工资,至于沈青的钱,放进信封中交给他时什么样,男人离开时依旧是什么样, 从未动过。 谁能想到对方如今有这样龙飞凤舞的签名,谁能想到那个总是坐在家中等他的男人,如今气势凌人。 想到过去的琐碎事情,沈青欣慰地轻笑一声,将支票折好放进双肩包中。 即便知道记忆中的沈浮永远回不来了,但内心还是忍不住想把他的东西收好, 连同之前的一起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中。毕竟,那是他曾经最珍惜的朋友,他们一起度过了彼此最艰难的时刻。 至于对方待他完全陌生的态度,沈青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曾经多次,沈浮对他讲,也许恢复记忆就不再是眼前的模样,也许自己没想起过往是因为内心潜意识也讨厌过去的自己,现在看来,这些都被一一说中。 但沈青没感觉不好,那本来就是男人应该存在的位置,现在顺利回去,自己应该为他开心,如果男人一直待在家中等待他,反倒是种浪费。 那以后,他们便是两条平行线了吧?沈青将嘴抿成一条线,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缓缓攥紧背包,就是,忘记跟沈浮讲一讲他的猫了,忘记说,以后就有代替他陪伴自己的家庭新成员了。 可能说出口,对方大概也什么反应。 但还是想说呢。 正想着,微信收到语音通话的申请,沈青看着屏幕上面的名字,稳定下心神。他早晨在餐厅远远见过欧嘉佑,对方跟他打了个招呼结束用餐去往剧组,而后自己去办理退房手续,并给用微信留言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回国,现在是下午四点钟,欧嘉佑很可能刚刚下戏看到信息。 这是他们昨晚分别后第一次交谈。 沈青接起通话,想到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紧张。 “回到家了吗?”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柔,“昨天说要陪我,今天没看到你有些失落,我以为你会稍晚些来探班。”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态度。 沈青沉默了几秒钟:“嘉佑,我想……” “不要说。”对方打断他,“我怕是我想的那样,能否先不要讲,让我们聊一聊其他,你现在怎么样?旅途劳累吗?奶牛见到你很开心吧?” 若是以往,沈青大概会真的软下心听他讲话,但现在他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在空调车厢内冻得有些发抖,这让他眼下不想额外再去思考,只想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我们分手吧。” 时间有片刻的安静。 欧嘉佑关切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回应他这个问题:“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听你的声音,不开心?” 沈青深吸一口气:“我想分手。” 意愿被重申,对方这才重新正视这个问题。 “沈青,六年前的我与现在的我不同,未来如何发展,我想全由你来决定,你喜欢怎样的人,我便成为那种人,这样可以吗?我真的已经成熟许多,能否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就判处我死刑,给我一次机会吧。” “可是……即便扮演得成功,也不是真正的你啊。”沈青听见自己的声音虽轻但坚定,“我喜欢什么模样的人便扮作什么模样,你本身真的喜欢吗?你作自己吧嘉佑……” 就听对面传来自嘲的笑声:“真实的我心底也是喜欢你的,你是因为昨晚听到的事情怀疑我对你的喜欢吗?若是我能扮一辈子,那便就是真实的我。” 双方僵持住,面对多日的恋人,沈青也不希望争吵难堪。 最终欧嘉佑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情绪:“电话里肯定无法讲清,如果真的要分手,当面谈比较好,而且也许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只一晚上的时间,很容易情绪化影响判断,我们从来没吵过架,我们相处一直很默契,所以也一定能度过各种危机走下去的。” 真的能将那件事放下吗?沈青握紧手机,是否真的是自己因为梦境而情绪化,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深夜他对欧嘉佑的判断,真的正确吗? 先不去想,赶紧结束交谈吧,他连讲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好,那我等你回国,我们再谈这件事。” 欧嘉佑长叹一声,像是松了口气:“那我不在的时间,照顾好自己,工作结束我就先去见你,爱你。” 语音结束,沈青将手机攥在掌心,虽然鼓起勇气提出了分手,但还是没成功。 突然一声木仓响炸裂在耳边,车辆猛地向左侧一歪,沈青没系安全带,被力道带着滚落在车厢脚下,他撑住地面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就见前方副驾驶的保镖已经探身把持着方向盘,迅速让车辆航道稳定下来。 至于司机……沈青倒吸一口气后靠座椅,看着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对方捂住颈部的手缝处涌出来。 他有一瞬间以为是在剧组拍戏,但紧接着血液的腥味充斥着整个车厢,提醒他这是真实的现实。 “怎,怎么了?”他看向副驾驶的保镖,紧接着响起什么砰的巨响,车身一震,开始不受控地左右抖。 是车胎爆炸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在向他们这辆车射击吗?慌乱的沈青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压根没回过神,只不知所措地看着司机的血越涌越多,终于他想起什么,从双肩包中拿出外套想要帮司机加压包扎。 副驾驶上的保镖此刻已操纵着汽车停下来,他从腰间取出木仓翻身来到后座把刚抬起头的沈青重新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后车窗中枪,那声音仿佛响在耳边,沈青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叫,但玻璃并没有破碎,像是材质特殊,承受住了重击。 压住他的保镖从侧车窗向外开枪,换来的是更激烈的回击。 连沈青都能听出对方的火药更猛,人数更多,所以刚开出两枪保镖便不得已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看着沈青,明显也在思考对策。 可他们无路可走。 仿佛能读懂那眼神,沈青指指自己:“他们是……”向他来的吗? 话音未落,开木仓追击他们的人已经走到车旁,对着车门利落地开了一木仓打坏门锁,将门暴力拉开。 闭紧双眼的沈青没听见发生什么,缓缓睁开,就发现站在车门前的人他还有印象,正是中午看过他纸条,扶他上安格斯车的皮肤深沉的亚裔。 “又见面了,”对方微微眯起眼睛,却毫无笑意地看着挡在沈青身前的人,“一家人,何必动枪,我的主人想请沈先生做客,让一让。” 话语完全是陈述的语气,没有任何协商的可能。 沈青面前的保镖没动,仿佛在忠实地执行命令,局面变得僵持下来。 就见站在车门处的人将手中提的中型木仓缓缓举起,对准保镖的胸膛。 “别,我去,”沈青急切道,他推了下挡在身前的人,把外套交给对方轻声道,“你快带司机去治疗吧。” 这种情况,反抗下去会更加糟糕,既然结局无法改变,没必要增加一条人命。如果保镖忠心无法抗拒命令,就由他来做选择吧,但既然是他愿意自己走,就不会怪罪到保镖身上。 讲完这些,沈青拎过自己的背包,打开另一侧车门,走向远处的黑车,乖巧地钻进已为他打开的车门,拘谨地坐好。 这次他没忘系安全带,然后紧紧攥住胸前的这条细带,心脏快速地跳着。 刚才时间太短,容不得他多害怕,等到安格斯的手下上车坐在他一旁时,那股压力便重新回来,连呼吸都变得不均匀。 “失礼。” 身旁人声音冰冷,话毕一条黑色的丝带遮在沈青的眼睛上系紧,让他失去了视线。 车厢内空调同样开得很低,沈青由端正的坐姿变成无力地靠在背椅上,再变成疲倦地歪头倒在身旁人身上,直至最后失去意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去往了哪里,半梦半醒间沈青终于听到车门打开,发出咔嗒一声。 这声音让他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警惕地侧耳听着。 “走。”车外安格斯的手下扶住他的胳膊。 沈青跨出车门,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听他提醒:“台阶。” 但不知为什么,他腿有些发软,没走几步脚下就被一绊差点摔倒,幸好身前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T恤将人捞了起来。 沈青感觉血糖低的毛病此时似乎又冒出头来,世界开始变得旋转,身体也变得摇晃。 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被举起。 背靠着别人的肩膀,沈青配合地微微蜷缩腿方便对方上台阶,只是随着越往上走,他身体逐渐下滑,对方揽腰的手臂也渐渐移到他的月匈前,T恤被搓上来,露出一片腰腹,风吹过带来些凉意。 紧接着,风消失了,他进入了室内,周围变得温暖。 终于,沈青听到了安格斯的声音,曾经优雅魅力的男声如今听上去带着些玩味。 “速度很快嘛。” 第77章 沈青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处柔软的棉织物上, 送他来的那人转身走到不远处站定。 他纤细的手指摸索着身下,确定应该是张沙发, 这才缓缓撑起身体,双腿落到地毯上,隔着黑暗将头转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安格斯应该在那里。 “怎么?到了这里还不想解开?”男人向他走来,听声音像是在对面坐下, “吓到我们的小可爱了吗?” 对方说可以解开,沈青伸出手,却堪堪在眼前停住,他想到什么:“摘掉后会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秘密?” 看见秘密会被灭口, 好像故事中都这样写。 从下午到现在, 他声音已经干渴得有些沙哑,只能忐忑地用舌尖反复濡丨湿唇。 就听安格斯爆发出一阵惊天的笑声, 随即眼睛上的遮挡被人扯掉,垂落在他的颈部。 沈青不适应明亮的光线,微微眯起眼睛,就见男人已经坐回原本的位置, 由上次见面的白衬衣背带装换作了舒适的家居服,大敞的衣服露出蜜色的胸肌,以及旺盛的毛发。 “口渴?”安格斯微笑着扬了下头示意桌上颇具东方特色的茶杯。 沈青急需补充水分,端起一杯仰头便喝,以致于太急有些呛到,他用手背擦掉嘴边的水渍, 感觉低血糖症状逐渐好转,但远远不够。 “我能再喝一杯吗?”他尝试着请求,虽然自己被劫持而来可能会遇上糟糕的事情,但在与安格斯对峙前,总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和身体。 特别是,如果安格斯愿意与他以和平的模式交流,那再好不过,所以自己首先不要表现出慌乱的摸样。 安格斯肘部撑在膝盖上,支起的双手抵住下巴:“客气什么,只不过你这种豪饮的喝法真对不起我的好茶叶。” 沈青给自己又倒了两杯,全喝光这才将茶杯放回茶几,努力打起精神面对男人:“谢谢,的确很好喝,安格斯,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实则刚才喝茶时他已经将下午在车内的对话回忆了一遍,如果对方来者不善,则所有的话语都会有目的性,绝非闲聊那样简单,特别是最后分别时那个怪异的请求。 如果穆家真的以血缘鉴定高低等,安格斯因为母亲是脱衣女郎身为底层,那这个男人对于沈浮,或者叫穆天,是什么态度呢?会极为仰慕这位哥哥,所以充满兴趣地与哥哥的朋友,也就是自己聊天吗? 可他又说穆天很讨厌他,让沈青不要提自己的名字。 他们关系……很差吗? 不然为何能做出劫车的举动,想到那猩红的血,沈青就不由自主收紧手指。 “当然是想跟你交朋友,你分别时说见到我很高兴,但现在似乎并不开心,我很失望噢。” 这话搭配安格斯标准的外国人长相,听着让人莫名地汗毛倒竖,就像是欧美电影中饰演的反派,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要杀人灭口的话语。 “我只是,有些突然。”沈青快言快语抢在他之前开口,“你可以电话联系我。” “你给我的号码没有打通,是不是在这里使用的本地卡?”安格斯似乎很有理由,不急不慢地看着他。 沈青反应过来:“是这样,但……”但没打通也不能开枪打人吧,他识相地闭紧嘴巴,把这句话吞进肚中,敢教对方道理,怕是是活腻了。 安格斯看他这副模样,另起话题:“你的手怎么了?”说着他沉下脸来,眼神从上眼帘看向身后站立的手下,神情变得可怕,“谁弄的?” 那三个字一字一顿,听者的心也跟着跳动。 沈青见他视线往身后带他来的人身上瞟,掩住手腕上那圈红色淤痕,唯恐安格斯生气迁怒,立刻澄清解释:“不关他们的事,我本来就有的,来的一路上他们都很照顾我。” “噢?”安格斯收起刚才的佯怒,故作疑惑,“下午见时还没有呢,不会是我那哥哥给留下的吧?” 被说中,沈青微垂眼,他无法否认,总不能撒谎说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哎呀,他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不过说来也奇怪,穆天平时都是很冷静的一个人,从来不会失礼的。” 沈青凝神看着男人咬住唇角,他已经隐约能感受到安格斯对穆天的敌对。 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安格斯扶了扶下巴:“他消失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与你在你的国家相遇,然后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对吗?他还帮你下厨。”说到这里他发出一声笑,“应该他这段期间没有记忆,否则不会这样久才回羙国,也不会与人多亲近,但刚才你们的见面不太愉快?他给了你张支票打发,真让人伤心。” 沈青这才发觉自己的背包不在,想来可能在他昏迷的时候被翻动检查过。 如果安格斯想针对自家兄长,那自己对穆天没价值就应该不会被利用,太复杂的计谋他不懂,但这种简单的道理还是能想通。 “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看过他后我也明白,他这样的人不需要朋友。”沈青尽力让自己做到冷淡,他本想强调没有什么美好时光,但感觉会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只能忽略。 “的确,他没有在乎过什么人,不过给你支票这种行为……是支付的什么费用?一千万美金,出手真大方,分手费吗?看样子你也不会跟我分享这个秘密,也罢,能让他出这些钱的人,想必对他也挺重要的。” 沈青抿紧唇:“我们已经是陌路人。” “诶,如果你不去取钱,相当于分手费没拿,他肯定心中放不下。” “我们没有交往,过去也只是临时朋友。”沈青继续辩解。 安格斯看着沈青一直微笑,直让人心底发毛。 “但他从没有过朋友,你依旧是特殊的,亲爱的,拼命撇清关系,是想证明什么吗?想说你跟他不熟?熟不熟,其实我们看看就知道了。”说完对沈青挤了下眼睛。 什么看看?不等沈青心生疑惑,就见客厅的房门打开,走进一位亚裔的丰丨满女人,她头戴项圈,身穿特殊场合的衣服,双眼空洞,神情有些漠然。 面对这样暴丨露的女性,沈青移开视线,但紧接着一台机器被推上来,不得不让他多看了几眼,那上面是……仿造的……某种人类的……器具? 仿佛能猜到即将发生什么,沈青忽然感觉到有些寒冷,他想要从安格斯身上辨别出意图,然而对方正满脸陶醉地用欣赏的眼光看向正在发生的现场。 沈青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扫了一眼便羞愧地低下头不再看那样残忍的画面。 随即房间内响起机器开动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喊叫声。 沈青如坐针毡,身体已开始发抖。 这种恐吓十分管用,他已经有些崩溃,比听到枪击声被劫车时还要惶恐不安。 安格斯给他看这种东西,是什么含义?即将也要作用在他身上吗?还是要给他施压? 明明被邀请进来,礼貌地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喝茶聊天,身体还未接受过什么实质伤害,却已然对对方充满恐惧。他之前只看过一些港城电影,以为那些坏人将人抓走无所谓痛打一顿,再过分的像处理叛徒会断臂断指,但这种毫无人性的忄生事折磨,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黑暗,即便未真正作用到他身上,世界观却已受到了冲击,丰富的共情心理让他为女人感到心痛。 炮丨机的频率声加快,女人开始惨叫起来。 沈青捂住耳朵蜷缩身体,连求情也不敢开口,生怕对面坐着的人会随口提一句让他代替,他甚至自私地想对方多一秒沉浸其中,最好永远不要关注到他,就这样将他遗忘。 但不幸的是,安格斯已经站起身,盯着他看了几眼,转身走向长廊。 就在沈青仰头看向他时,身后忽然有人隔着沙发背环住他的腰,就像进门时登台阶那样。 “不要……”他发出微弱的喊声,却发觉对方行进的方向并非那个惨烈的现场,而是跟上安格斯的步伐,到达了一处温暖的卧室,他被放在床上,那名手下自行离开,走时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安格斯,”沈青手臂撑住身体,缓缓向后挪动,“我们可以谈一谈吗?你不要这样,你可以找到、找到很多人愿意同你一起……” 安格斯搓着手抬腿跪在床丨上:“的确能找到比你美丽的东方男孩,但是,你与他们不同,他们总是贪图我的钱财。” 他欺身向沈青靠过来,手臂撑住倾斜的身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可爱的人,你今天顺应我的模样真乖巧,让人很舒服,你想让我来,还是想在外面让机器来?” 他的手掌已经触丨摸到沈青的面颊,随后轻轻下滑勾住脖颈间那条用来遮住眼睛的黑缎带,一下将逃避的沈青拉到自己怀中:“乖,做个选择吧。” 这话使人回忆起刚才恐惧的画面,沈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即便他极力忍耐,但还眼角滚落下泪滴,连反抗都不敢有。 曾经面对施展挣扎,是沈青知道对方不是彻底的坏人,还有可能留有余地,挣扎也许会成功,现在不敢反抗,是唯恐一点动作就引发厌恶,下一秒就被拖去做可怕的事情。 “安格斯……”他的叫声已经十分怯弱,“我们谈一谈,安格斯!不要,”他攥住隔着衣服抚丨摸的手指,“可不可以,不这样,我们恢复下午时的模样好吗?我喜欢那时候的你……” 人到情急时,为了保护自己,怎样的话都会说出口,即便沈青自己也没发觉,此时的他正尝试着乖巧讨好眼前的人,像他曾经哄施展时一样。 这似乎是他温顺性格日积月累下形成的能力。 “你总在发抖,是冷吗?别急,我抱一抱你就温暖了,相信我沈,我一会儿的模样你也会喜欢。”金发男人说着挑丨逗的话,手探进衣服。 沈青终于哭出声来,是那样地无助和难过,又是那样的恐惧和慌张。 即便男人已经开始亲吻他的面颊,却还在做最后的微弱挣扎。 “安格斯,不要,安格斯,求求你……” 一声声名字软软地喊出口,让人心都能融化。 但他身上的男人没有怜香惜玉,反倒动作加速,直接将衣服撕破,堵住他的唇。 一个“唔”字后,求饶声不见。 但两分钟后,安格斯的手松开他,只留下全身赤衤果的沈青用双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还在哭?哈哈哈,胆子这么小吗?真没见过世面,还以为你们东方人骨头硬最喜欢咬牙抗争到底,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水到渠成,不如我哪天带你开开眼界,免得下次再被人轻易吓住。” 沈青还在抽噎,察觉到安格斯停止动作,他有些困惑地移开手臂,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这个外国男人,只是眼底依旧带着委屈。 安格斯曲起手指帮他把泪擦掉,再用舌丨尖舌忝掉:“有些东西起到效果就足够,不至于我亲身上阵把戏做到尾,我对强丨迫戏码没兴趣,而且……这样做你会坏掉的小东西。” 沈青朦胧地弄清他的意思,挣扎地撑起身体,伸手去扯一旁的衣服,但失去一个支撑点,身体又徒然倒下,再没半分力气,只剩手指紧紧攥住那条破碎的T恤。 衣服几乎完好的安格斯稍一整理便恢复原样,待他再一眼看向沈青时,发觉他已经晕倒过去。 “真是柔弱的东方美人。”安格斯没作停留,径自拉开门走出房间。客厅里用以恐吓的人和道具已经全部搬走,安格斯舒服地坐回沙发,想到刚才床丨上那一幕,不由得升起一股得意。 真是事半功倍。 他对情人从未有过多的感情,但刚才看见那毫不作假瑟瑟发抖的模样姑且都会升起一份怜爱,就是不知道他那位哥哥,见到视频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78章 午后的烈日透过特殊材质的玻璃, 变得不再那样刺眼,而是转化成恰到好处的柔光, 它照在青年的身上,让本来就雪色的肌肤白到近乎透明,连青色的血管也清晰可现。 沈青身穿一件白色细吊带背心,微微拱起背屈膝坐在床上,毛毯盖腰际, 从里面接出一条输液管,通往一旁的点滴药瓶。 昨晚晕倒后他开始发烧,直至中午时分才清醒过来,如今烧已退, 整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连直视前方的目光都有些虚浮,显然思想正处于游离状态。 门被推开, 安格斯心情愉悦地走进来直接坐在他床上。 这举动把沈青从走神状态唤醒,身体抖了一下变得僵硬,却不敢做出回避的动作,显然对眼前人还带着后怕。 安格斯两根手指捻起沈青因为瘦弱滑落下来的一根肩带, 替他缓缓拉好重新挂在肩膀上,随后手抚上精致的锁骨,摩挲上面残留的口允口及痕迹。 “你们亚洲人就是显得年幼,总以为你刚成年。”这话听上去很亲昵温柔。 沈青不敢躲闪,只轻轻抿唇。 安格斯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停,再这样我会吻上去。” 这下连唇也不敢抿, 只能一动不动地任一只大型动物在身旁嗅来嗅去,紧张地眨眼睛,下一秒沈青忍不住低叫出声。 探进衣底的手把他掐痛了,那位置很关键,让他身体自我保护地扭动。 粗粝的指腹在打圈,然后男人一口丨咬丨住他的耳朵,发出舌忝弄的水声。 沈青的呼吸渐渐加重,却依旧不敢说什么,只能任对方无所顾忌地上下其手。 “你其实经常与男人做是吗?不然怎么会这么敏丨感,既然你不排斥同忄生,那同穆天相处那段时间,有没有跟他试过?他技术好吗?跟我比怎样?” “没有……”沈青口耑息着低声否认,后仰靠在床头,扶着安格斯的肩膀才不至于倒下。感觉到男人似乎又要掐他,迫不得已开始求饶,“疼,安格斯,针……” 这话似乎提醒了对方。 “噢,忘记了,还好没压到输液管,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怎么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昨天你见识过的太小菜一碟,这世界上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呢。” 安格斯讲的这几句话令沈青十分费解,包括昨晚意识模糊时对方关键时刻放过他,这些举动肯定有某种原因。 对方,应该不是想真的将他怎样吧?不然,这种地位的人,怎会为他压抑自己的谷欠望。 “安格斯……”沈青眼中充满疑惑。 唇被竖起的食指堵住,金发男人嘴角带着坏笑指指自己左耳戴的蓝牙耳机。 “他在听呢。” 沈青几乎一瞬间就能联想到安格斯指的是谁,他屏住呼吸控制自己,不愿再露丨出刚才那种让人羞耻的声音。 “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他要听你声音,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生病也按时吃药打针,穆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后半句话安格斯已经转换了交流对象,随后在沈青脸颊上亲了一下,抬手将蓝牙耳机拆下扣进沈青耳中。 意识到沈浮,或者说穆天就在另一端,正听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口申口今和求饶,沈青掩住眼睛感觉面颊都烧起来一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能让安格斯如愿,想到这里,他急匆匆开口:“沈……穆先生,我很好,安格斯他,只是来请我做客,过几天我就回国了。” 耳机中能感受到是语音接通状态,但具体声音却一丝听不到。 就像穆天没有反应一般。 沈青得不到回应看向安格斯,男人在蓝牙耳机上轻点一下,戳得他脑袋跟着摇晃。 待通话状态停止,耳边发出惊天笑声。 “你真是太可爱了,你说,他相信你的说辞还是我的?”安格斯笑得肩膀耸起来,眼神充满同情,“你真的不是在帮我吗?听到你这样懂事地强撑,他岂不会更加心疼?” 说辞?心疼?沈青一时间消化着海量信息,终于他忽然搞清了安格斯的目的,对方是故意做出这番举动假装对他很糟糕,然后传达给穆天错误的信息吧? “但我们的确不再有关系,他不会心疼的。”即便讲出这话很平静,沈青神色还是难掩失落,“而且,他不是没见过我同其他男人纠缠在一起,所以如果你想气他,肯定不会成功。” 安格斯的手还环在沈青的腰间,他歪头听完这番话,收起笑,忽然伸手拉高因为刚才那番互动滑落的毛毯,语气带上怜意:“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认真回答,还是想哄骗我放弃。而且……气他?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 “不是,之前我跟、跟一个床伴在隔壁卧室,穆天真的很平静,我们过去是朋友,朋友间本就不应介入对方私生活,即便我跟你睡一晚,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他无关啊。” 真的想让安格斯放弃,为此沈青不惜讲出自己的隐私。 “哦?原来我刚才说中了,你身体敏丨感真的是因为习惯了吗?”安格斯找出关键点,“要不我们试一试?我会温柔地做好前戏,不会让你受伤。” 沈青一下顿住,这怎么话题变得这样快?他想起什么:“可是,我是有男朋友的,不能这样做。” 安格斯拥紧他点头:“我看过聊天记录,你的男友很优秀,但他好像在我们某个州领过结婚证。” 没想到这场聊天会带出这样的信息,沈青心跳一停,扭头看着对方碧绿的眼睛想要求证真假。 “他没同你讲过吗?真是一点都不坦白。另一方是名华裔男演员,出演一些青春生活剧,你知道我们这边影视作品总因为正攵治问题,必须保证演员肤色性别平等。” 沈青陷入自己的思考,但由不得他再想什么,对方又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小东西难过了?” “没有,谢谢你。”沈青的声音低不可闻。 “第一次有人被抓来对我道谢,你真的可爱极了,但很遗憾我还有工作不能陪你,对了,感谢你提供的情报,让我找到了杀母仇人。” 讲到后半句话,男人的声音已经变得毫无感情,他的手臂从沈青身旁抽离,轻轻一施加力量就将人压倒在床上:“好好休息,我晚点来见你。” 沈青从自己情绪中脱离出来,躺在床上看对方离去,见门关闭又蓦地重新坐起身。 对方刚才提到什么?他给过什么情报?找到什么仇人? 现在欧嘉佑感情史丰富已经不是思考的重点,当务之急是从昨天到现在的这一连串奇怪事件。 极立耑手法将他挟持,怪异癖好对他恐吓,伪装弓虽暴却关键时刻手下留情,刚才安格斯还说穆天要听他的声音。 听他的声音,是为确保他目前的状况吧?毕竟话语转达跟现场同步是不同的,再加上安格斯说要看看他在穆天心中是否重要,所以肯定是打算拿他的安全威胁穆天。 沈青想到昨天再相遇时男人冷漠的表情和行为,不仅有些疑惑穆天为什么会理会安格斯的威胁。 那个男人,出生这种家庭,坐拥如此高的地位,沈青完全能理解对方待他的态度。 他们不是一路人,又怎能做朋友? 也许安格斯讲得对,支票未取款,那穆天的绝交费就算未真正抵达他的手中,二人的过去便无法一笔勾销。 沈青不了解穆天,但他熟悉沈浮,即便失忆,男人也极有原则,遇事冷静,进退有度,所以也许穆天跟安格斯交涉,是来还他过去的救命之恩吧。 想到对方会救自己,沈青心底有些温暖。 安格斯针对的不是他,对他的态度也只是想逗弄一番,至于这个强壮的外国男人真正想做什么,沈青根本不懂。 倘若刚才他还能与安格斯平和地交流,那现在,则已经完全转变。 杀母仇人这个词,包含的是血海深仇。 沈青拼命回忆昨日搭车时的对话,忽然想起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问题。 安格斯问,那张字条是谁写的。 是自己泄露地址所以导致旧货店主人被抓?看似慈祥的老者曾杀害过安格斯的母亲?但他又同穆天联系紧密?所以是穆天派人进行的暗杀吗? 沈青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到。 不会的,沈大哥不是那种人,他虽然熟练用枪但……但可能只是保护自己,不是为伤害别人,而且上次在京城他还受过伤…… 等等,不会上次的受伤就是安格斯造成的吧? 沈青脑海一片混乱,百年世家,其中的复杂恩仇岂是他能想清的,但刚才那个猜测一旦冒头便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延伸生长。 人心总偏着张,想到有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要针对穆天,沈青心中忍不住也紧张起来。 这时输液瓶已见底,一名男仆敲门进来,动作熟练地拔掉针头。 沈青急于想获取更多信息,伸手拉住他:“请问我可以到处走走吗?” 对方平静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带回了那名黝黑皮肤的亚裔保镖,示意沈青对着这人讲,原来是听不懂汉语。 “呃,怎样称呼?”沈青忘不掉眼前男人单手提枪的场景,不由地有些拘谨。 “陈。”对方答话也简洁。 “陈哥,请问我的活动范围是哪里,我可以离开房间吗?” 陈姓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低哑:“整栋别墅没有限制。” “好的谢谢,那我现在这个时间可以去用餐吗?”他掀开身上盖的毛毯,露丨出身着宽松短裤的长腿,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一醒来就躺在这里输液,如今身体虚弱,若是发生什么危险,要先保证体力充足才能应对。 “别做蠢事。”陈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扭头对男仆用英语下达完命令,离开了房间。 沈青接过男仆递过来的睡衣穿好,有些紧张地呼气。 刚动点心思就被看出来,他还真不适合干坏事呢。 第79章 连着两天沈青都没有见到安格斯, 连同陈一起,他们似乎都在外面忙碌并未回来过。 花园别墅位于一处山间, 清晨时露汽湿重,傍晚后落日坠入崖后,风景幽静空气清新,若是不考虑其他当成度假一定是种享受。 这天傍晚沈青双手托腮,坐在窗边盯着眼前玻璃碗中的一株水草, 想要根据它的叶脉断定方向,可惜绿植被风一吹,到处浮动,一直难以停下来。 远处传来车声, 紧接着安格斯一队人下车向别墅走来。 要不要去迎接他们?沈青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将它按住, 现在可不是什么讲究礼貌的时候,看安格斯面容凛然, 也许正心情不好,出去恐怕会触上霉头。 这样想着他扶着窗台悄悄将脑袋下落,完全藏起来后,这才松手跪在地板上往一旁匍匐避开窗口, 悄悄离开这间迎客厅,快步往楼上自己房间跑去。 等关上房门,沈青才松开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问题又来了,现在落地钟直指六点,是以往开饭的时刻,这两天他已经习惯下楼用餐, 眼下安格斯回来,自己到底出不出去呢? 不出去就要挨饿,出去可能会碰上正不悦的反派头目。 这样对比,他宁愿挨饿。 沈青熄灯躺回床上,想靠进入睡眠让自己忘记空腹感,但三个小时后,他被胃痛折磨醒,不得不起身尝试着下楼寻找热水和食物。 这半个月来的拍戏工作很受罪,不定点饮食让他前段时间养好的胃又开始犯毛病,胃空致使腹壁开始摩擦,不断分泌酸性液体,如果不采取措施,今晚整夜恐怕都睡不好。 沈青走下楼梯后,才发觉自己没换衣服依旧穿着睡觉时的短裤吊带衫,但已经走到这里,况且客厅空荡荡的也无人,索性不再折返回头。 他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向记忆中的厨房走去,这两天他与厨师混了个脸熟,去要点东西应该不难。 就在沈青路过沙发时,忽然眼尖地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把手丨枪。 他脚定在原地,手扶在墙壁上看着那支通体泛着冰冷光泽的危险丨品。 客厅只开着一盏暖色灯,一切都显得有些暗。 这是不是安格斯的枪?是不是男人进门后随意放在了客厅?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沈青陷入思考,沈浮手术后,曾经拿着诊所医生给的塑料袋仔细研究,里面装的子丨弹血迹已经清洗干净,显现出黄铜色的光滑表面,而在弹尾处环绕着几个极微小的英文字母。 因为好奇,沈青自己也拿来翻看过,还尝试着猜测它们是什么意思,一番拼凑无果只能作罢。搬家后他再没有找到那枚塑料袋,子丨弹应该被沈浮拿走了。 安格斯使用的子丨弹也长那番模样吗? 如果是一样的,就能确定那件事的凶手,也许这是个可以帮穆天查明真相的好机会,错过就不回来。 脑海内想过这些,沈青前后扫视一眼,确定没有人,缓缓走到茶几前,跪坐在地上压低身体,手有些颤抖地拿起那把枪。 很凉,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但是子丨弹要怎样拿出来? 沈青像捧一件珍贵宝物般,只用十指接触,上下翻看着,客厅里没有人出现,他必须动作再迅速点,看过后马上恢复原位。 他尚不愚笨,马上就找到关键点,成功退出弹夹。 随即他从排列整齐的满格子丨弹中摸出一颗翻过来查看它的末端,但无奈灯光太暗视线很模糊,沈青只得揉揉眼睛,举起放在眼前,凝神去分辨。 这时忽然传来人的脚步声。 沈青受到惊吓,来不及看从哪边发出,连忙把弹丨夹往回塞。 “你在做什么?”依旧是令人熟悉的,独特的汉语语调,此刻对方的声音,不携带一丝感情。 是安格斯本人!沈青安装弹丨夹的手一颤抖,顶上去的弹丨夹偏移方位,根本没插丨入,反而掉落在玻璃柜面的茶几上,一时间子丨弹四散,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撞击声。 “对、对不起……”沈青将掉落在地的子丨弹捡起,重新放回茶几上,缓缓缩手强自镇定地看着一身睡袍站在楼梯台阶上的男人。 扫到对方漠然的表情,他喉间滚动,垂下头默不作声。 “怎么不继续了?”安格斯缓缓向他走来,每一步都仿佛敲在沈青心脏处。 只有十几秒,对方已经在他面前站定,缓慢地蹲下丨身来,捏住沈青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沈青看着安格斯那眼神竟愣住,深深陷了进去。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从未有人像安格斯一般阴郁偏执,夹杂着一股随时能掀起狂潮毁灭一切的疯狂。 就算下一秒对方跳起对他射击把他打成筛子,沈青都感觉不意外。 突然手上传来触感,他被男人握住。 沈青低头,见对方带动着他的手,教他把子丨弹塞进弹丨夹,把弹丨夹推进枪托,然后咔嗒一声打开保险,变成随时可开火的状态。 最后,他握着沈青的手,将枪丨口移向自己。 “继续啊。”他看着沈青的眼睛。 见枪丨口即将对准安格斯的喉咙,沈青几乎没花时间思考,本能地另一只手上前紧紧握住枪丨管,将它方向调转九十度,朝向无人的背景墙。 一时间发生僵持,无人讲话。 “危、危险,”沈青看着那双眼睛,艰难地找回理智,讲出的话磕磕绊绊,“不能对、对着人……” 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会伤到人。 他手上尝试着施加力量,只一下便从安格斯手中获得手丨枪的控制权,随后十指捧住它,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枪丨口依旧对准无关的方向,然后拘束地攥紧拳头收回手,放在膝盖上。 对,就是这样,他们谁都不要碰它,安格斯现在状态不正常,最好不要靠危险丨品那样近。 这个空档沈青才察觉对方身上传来一股酒的味道,很轻,只有细闻才能捕捉。 “不杀我吗?”安格斯盯着沈青的眼睛,并未管那支手丨枪。 听到这话,沈青眼中闪过疑问:“为什么要杀你?你没有伤害我。” 不但没有伤害,每天厨房呈上的美食都是特级标准,他在这里吃饱穿暖,并没有人打扰,唯一的不好处就是与网络隔离,让人不是很能适应这种忽然慢节奏的生活,于是打发时间的办法只能读书,还全是双语书本,可以边看边掌握词汇。 “我没伤害人时,他们依旧要杀我,杀我母亲。” 谁们?沈青挑眉,不敢问出口。 就见安格斯眨了眨眼睛,眼神逐渐恢复平静,他换了个姿势,坐在地毯上,十指丨交握,双臂搭在曲起的膝上。 “今天,钟峰年被我处理掉了,我找他很多年,没想到近在眼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不是玩笑,有时也很管用。” 沈青听着他讲,在思索钟峰年是谁。 “谁能想到他躲在旧货店的地下室,风光多年,最后活在一方斗室。” 听到对方指明身份,沈青紧紧看着安格斯,眼中闪过震惊,唇抖了抖:“因为……我?” “他死是因为他有罪孽,不是因为你。”安格斯视线像是穿透墙看到了遥远的地方,“他一定悔恨当时失手,大意没检查我心跳脉搏,不过谁能知道一岁的孩子中枪不死呢?你也想不到吧。” 讲到这儿他扫了一眼沈青:“很难理解是吗?我也不懂,这家里的老古董们一个个都视宗亲血缘为天为地,既然如此,那就管好自己的*,别惹外种人就是,结果还是爱找金发美人乱搞,生下来就后悔啦,想着法儿地要抹掉,连那些正室的女人,也都愚昧,担心自己孩子被优秀的异族种代替,都不知道在怕什么,真可怜,可惜没把我养废,要是现在还活着不知道多懊恼哈哈哈。” 他夸张地笑了几声,又迅速收起,仿佛刚才只是幻象:“白种人生在这个国家,本来不应该遭受歧视,结果我从小到大都离不开它。” 安格斯讲的这些过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再加上沈青不了解家族背景,一时间很难搞懂对方到底经历过什么,但见对方这副模样,应该极为痛苦,想到这儿,沈青试探地伸出手搭在安格斯手腕上。 “你现在很强大,经历过的苦难就都有意义。” “是吗?”安格斯回味着这句话,低头看着沈青握他的手:“如果能选择,我想做一个普通人,穆家没发现我们,母亲便能继续活着,她也许会继续做脱衣女郎养育我,也许会重新找一份工作,但这些都无所谓,我也不会认为丢脸。” 说着他抬起头,声音变得很轻,多了一股难以察觉的柔情:“我想让她活着,我如何落魄贫穷,都无所谓的。” 不知为何这话一下戳中沈青的心里,他勉强一笑:“你尚且知道自己母亲的姓名,我都不知道自己母亲在哪里,我也很想她,她一定长得很好看,跟你母亲一样是美人。” “这我赞同,不然你也不会这样漂亮。”安格斯捏捏沈青的耳朵,轻轻揉丨弄着,“你真可查,我想,我有点理解穆天了。” 第80章 理解什么?沈青用眼神予以询问, 任对方拿手骚丨扰得自己耳朵发热。 “哈哈哈我才不帮他,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安格斯状态终于转好, 眼底清晰可见笑意,他不再倾诉自己的事情,注意力转回沈青身上。 想到什么他扫了一眼放下的枪:“所以,刚才只是单纯想看一看?” 骚丨扰的手指滑到鼻尖,快速连点两下:“真的没有动坏心思吗?嗯?” “我是想看……”交谈的气氛很好, 让沈青有些忘记警惕,但刚讲出几个字他反应过来,立刻改变话头,“对, 就是那样。” “懒到连借口都要用我的, 不乖。”安格斯拿过枪丨支,在手中反转把玩, 随后退出弹夹拇指抵出一颗子丨弹,拿到沈青眼前,“你看上面有什么?” 听男人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看,沈青低头凑过去, 但无论他怎么找,底部都是光滑的,并没有标刻任何符号。 安格斯随手拉开茶几侧开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盒子丨弹,塞了一枚在沈青手中:“再看看这颗呢?” 这……沈青轻易便找到那熟悉的标志,瞳孔一缩, 烫手一样匆忙地放在桌上。 安格斯头靠过来,轻轻附在他耳边:“这是家里的标记,不只我一人有,所以选择子丨弹时要考虑好事情想要的结局,是彻底隐藏身份,还是想嫁祸他人,以选择而定,不要尝试着根据子丨弹标记作出判断,因为这是使用者想让你看到的表象。” 这些话,很有道理,所以到底是不是安格斯刺杀穆天,需要充足的证据才能下判断,沈青点头表示自己记下,就见安格斯眉眼似乎比刚才又高兴几分。 “所以你见过从他体内取出来那枚的模样?想要帮他确认是否是我委派的人?”安格斯指腹顺着沈青下巴中心线往下滑,“听说伤处在这儿,当时你照顾的他对吗?” 沈青见对方根据自己反应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不仅懊悔又不知不觉泄露信息,连忙抿紧唇,眼神坚毅,心中发誓要控制好自己,不能再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只不过这样看起来,他就有些强装起的凶巴巴,眼睛瞪得一眨不眨,像只气鼓鼓的小兔子,但只要一低头,扫到他不断攥紧的手,便能发现心底隐藏的忐忑。 安格斯见此更加笃定:“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想也是,估计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救下受重伤的陌生人,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分,本来根本都不会有交集,现在……呵。”他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穆天未婚妻你见过吗?” 沈青依旧不讲话。 “哎呀,真漂亮,气质佳,身形好,大家闺秀,门当户对。” 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沈青依旧无动于衷。 “你好像真的不在乎!”安格斯发出爆笑声,情绪彻底高涨,“哎呀,那可变得有趣起来了,你还真是,让我说什么好,你祝福他吗?” 这些都跟正经事无关,沈青心思一点没放在婚礼上,保持着严阵以待:“你不要再想套话,我不会回答的。” 安格斯努力忍住笑,语气温柔:“宝贝,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今晚这个举动能让我安心开口增加筹码,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想同小可爱闲聊几句而已,我看穆天吃瘪发自内心感到开心,他,哈哈,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讲出口。” 又在讲奇怪的话,沈青皱紧眉头,视线转向墙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安格斯在他发顶乱揉一通站起身:“不过以后乖孩子还是不要动危险的东西,你若是但凡有点歪脑筋,估计我们就没法这样愉悦地聊天了,你死掉我可是会很伤心的。送他回房间,不要再让他乱跑。” 后两句话已然改变语气,变得毫无感情,话语结束他只给沈青留下一道背影。 可能越厉害的人情绪改变就能越快速吧,沈青望着对方转弯消失的走廊拐角感慨。这时,身后暗处有人走出站在一旁,这举动让沈青一惊,回头瞧着与自己有着几面之缘的陈,又看看对方身后,不明白人是从哪儿出现的。 刚才陈是在边角处利用可以躲避的地方,隐藏住身形了吗? 联想安格斯的话,沈青终于明白为什么金发男人并不畏惧拿到枪的他,还放心地手把手教他握住枪对准自己。 对方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失去理智,而是陈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发生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开枪击毙持枪者。沈青想清这一点,不知不觉背后凝出一身冷汗,安格斯下令让陈将他送回房间严加看管,也是不想再出现类似事情吧。 毕竟,听对方提及筹码,似乎在拿他跟穆天作交易。 那这样为确保交易的顺利进行,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沈青扶着沙发站起身,却因为刚才跪得太久,腿部有些酸麻,刚才跟安格斯谈话没注意,一站起来,那种感觉顺着脚踝开始往上延伸,让他稳不住身形摔倒在沙发上。 陈还等在一边,沈青连忙又撑起身体,踉跄着挪动脚步。 一旁男人很有耐心,步履缓慢地跟随他前进。 但沈青这样,上楼梯都难,只能扶着栏杆,往上一阶阶挪。 全身的重量靠在楼梯上,脚下不用心,差点绊倒。 身后男人终于看不过去,将他抱起稳稳踩在台阶上,呼吸均匀地将人送回房间床上。 “等一等,陈,”沈青看人要走连忙喊住他,今晚出门的正事还没做,“我没吃晚餐,现在有一些饿,可不可以……”后面话语渐渐低下去,因为对方毫无反应。 那就是不可以吗?沈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自觉捂住疼痛的胃部。 等待一阵,见他没讲话,陈转身离开,二十分钟后,就在沈青挣扎着想进入梦乡时,佣人推着餐车敲响房门,带来了丰盛的佳肴,用英文作出解释。 对方这几天见沈青在看双语书籍,沟通交流时便会使用英文,长句沈青听起来很吃力,但弄明白其中几个词汇还算简单。 沈青听到对方意思是他没有点餐,不知道是否开心,立马摆摆手,笑着竖起拇指表达自己对眼前餐点的满意。 原来刚才陈保持沉默,是在等他点餐吗?沈青眨眨眼睛,含住刺好肉的银叉,心中升起一些温暖。 他在这里,除去第一天受到惊吓,大家待他都很好,不如自己就放平心态,不要再每天紧张担忧。 既然他帮不上任何忙,还有可能添乱,那就希望穆天与安格斯之间的事情能处理得顺利吧。 这样想着,沈青看着餐盘里的食物,欣慰地露丨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 听到枪声时沈青还躺在床上,他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撩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紧接着又响起几声,枪声在山间发出遥远的回荡音,沈青身体跟着颤抖两下,忙不迭地从床上翻下丨身。 他满心都是恐惧。 怎么会突然开枪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格斯现在在做什么?是他开的枪?但这是他的地盘,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开枪,即便是惩罚自己手下,也不可能连开这么多吧?还是有其他人闯入? 枪声再次响起,似乎根本没有停止。 这不比当时在车中有驾驶的噪音,安静的夜间,任何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晰。 是……安格斯跟穆天谈崩了吗?因为今晚男人说要增加筹码? 那他怎么办?是不是会被安格斯灭口?沈青颤抖地想要旋转门把手,想到什么又猛然松开任它弹回。既然外面发生枪丨战,那必定很危险,他什么都不会,出去无疑是送死! 他快速将门拧上锁,转身扫视着房间可以藏身的地方,床体是实心的,窗台又太窄,除去毫无遮蔽的浴室,只有衣橱。 走廊已经能听到脚步声,眼下也来不及思考藏在那里到底是否明显,沈青把拖鞋塞进床底,拉开柜门躲进最里面一个底层的方形格中。 他屈膝蜷缩身体,在黑暗中捂住耳朵,身体依旧无法控制地随枪声战栗。 这里好危险,他想要回家。 现在那个空旷的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安全感,他第一时间回想起的,是那个曾经的出租屋,他想要缩在那张小床上,然后身边还有沈浮陪伴,对,那时男人还是沈浮。 有沈浮在,无论是流氓音乐人,还是变丨态私生饭,都能一拳就打倒在地。 面颊被濡湿,有水滴落在膝头,沈青才感觉自己无声中哭了。 他从来没遇见这样恐怖的时刻,即便上次安格斯让他看那女人,也好在没有生命的危险,如今,极有可能这一生就在几分钟后结束。 这让沈青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无限的眷恋。 他还没见过奶牛长大的模样,还没跟粉丝告别,还没找到自己的父母。 他真的,很想继续活下去啊,这一生,才刚刚开始。 近处传来一声枪响,房门被一脚踹开,像是锁被用枪打开了。 有人朝他走来。 沈青身体抖得更厉害,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赶快离开吧,不要找到他,不要发现他,不…… 柜门被打开,光线扫进来。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沈青!” 是…… 沈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蹲下的人,一下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哭泣。 “沈大哥!” 第81章 看到视频时, 穆天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险些失控,他的双臂搭在扶手上, 瞬间收拢掌心,将自己牢牢固定在那里,背部挺得笔直,宛如一座雕塑般,全程冷硬地地看着眼前的屏幕。 他办公区域有六块屏幕, 眼下每一块上都能看见青年面颊上滚落的泪滴。 楚楚可怜的哀求声一遍又一遍念着,但丝毫不起作用,他身上的男人还是那样粗丨暴。 穆天熟悉沈青,对方很难伪装出什么, 所以眼下的恐惧, 是真的在害怕。 他不得不重新回忆与沈青相处的那段生活,却发觉沈青似乎从未这样崩溃哭泣过, 即便过去的兄弟险些强行发生关系,事后沈青眼中也只有疲惫,并无再多的波动。 视频很短暂,几分钟就结束,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安格斯并没有再发给他,此时,想获取任何一点被绑架人的信息,都得明码标价。他不付出,是无法再了解更多详情的。 穆天那一丝不肯折的背部终于放松下来, 后靠在椅背上。 若是他再重视沈青一些,加强保护,是否就能避免这种情况?若是他在嗅到对方身上带有安格斯香水味道时就追根问底,也许就能发现危险所在。 不管如何,责任都在他。 而见到沈青受到如此伤害,不知此刻到底情况如何,穆天内心格外焦躁不安,即便他努力想控制自己,想像往日遇事一般保持冷静,但内心总有声音告诉他,沈青发生的事情跟其他事不同。 一边自我暗示沈青与自己并未特殊关系,不必如此慌张,都是成年人,发生关系并未危及生命,一边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目前状态十分糟糕,很难正常与安格斯对峙谈话,想到沈青情绪上惊恐不安,他便感觉这就是极其严重的问题。 大概是,还是沈浮时期的自己太在意对方,所以潜意识中形成了习惯。 也罢,安格斯第一次的开价尚且可以接受,穆天抬手关掉眼前的视频画面,疲惫地揉捏自己眼部的睛明穴,他必须要了解沈青的情况,即便再送来的还是几分钟的视频。 明知道安格斯要跟他打心理战,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对方狮子开口,可还是无可救药地渴求着能再见沈青一眼。 他,真的被捏住弱点了。 很快,尝到利益的安格斯也豪爽,这次变成实时通讯,可以即刻听到那边发生的一切。 但穆天马上发现,这又是安格斯精心设好的牢笼。 听着沈青当下正在被丨强迫,发出口耑息,感受疼痛,失声尖叫,更令人折磨。 只有声音,没有画面,全靠幻想,但幻想却更让人恐惧。 昨晚沈青还尚且挣扎求饶,现在不知经历过怎样的恐惧,竟一动都不敢动。 穆天内心涌起一股冲动,想立刻去制止正在进行的事情,但沈青现在到底在何方,他一概不知。 他深吸一口气,用这些年锻炼出的理智进行冷静思考,想要对沈青施救,最好的结局可能是人完整救出,但遭受过几次忄生侵害,等救出后只要身体无残缺,心理上可以合理疗养引导,尽量降低心理阴影正常生活。 所以当下要紧的是谈判,而并非急躁或者受影响。 但上一秒下定的结论,下一刻便被推翻。 知道他在听的沈青立刻乖巧地抑制住声音。 ‘沈……穆先生,我很好,安格斯他,只是来请我做客,过几天我就回国了。’ 轻软的话语响在耳边,沈青是在对他而讲,甚至全然为他考虑,不希望他被安格斯要挟。 这,就是对方一直未变的模样,从来都将别人放在心底,几乎忽略自己的存在。 穆天想起自己还未回忆起身份时,对方有天夜晚抱紧他流下眼泪,说希望他快些想起过去,回到应该在的位置,这样才不会浪费他这样优秀的人。 那是穆天唯一一次见沈青流下眼泪,为他而流。 他,穆天听着语音挂断,咬紧牙关,他…… 他扪心自问,回报救命恩人,也该倾尽全力,所以,跳下安格斯设下的陷阱吧。 对方鉴于身份不可能最终夺权,家族也不会允许高加索血统身居家主之位,所以对方不过是想多讨要些利益。 利益再多也只是一个符号,人命关天,才是无价之宝,沈青救他一命,他便还要还一命,现在正是偿还恩情的时候。 这样,这样以后就能一刀两断得痛快些。 穆天缓缓垂下拿手机的手,快速眨眨眼睛,视线移开原来的关注物,用手压住微痛的胸口,凝起双眉。 再后来,每天都能听到安格斯夸张的话语。 ‘你说,他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可能要爱上我了,他对我真的很好呢,我今天动作温柔些他就用一副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还主动与我讲话……’ ‘我还得感谢他提供的信息,帮我找到钟峰年这条老狗,小可爱知道因为他的缘故钟峰年尸首异处,愧疚得哭了一整晚,要怎么安慰他这不是他的过错呢?’ ‘他里面很紧,身体很敏丨感,也许天生身体就适合承受,你说,我把他与人交换,会不会在圈子里大受欢迎?毕竟如此美貌的东方少年太稀少,更罕见的是他身上有股独特的单纯哈哈哈……’ ‘他竟然还在想你,还趁我睡着查看子丨弹的标记,原来是救命恩人呐,没想到你们交情这样深,你知道吗?拿枪顶住他,他会发抖得厉害,将枪丨管插丨进他的口中,再命令他舌忝弄,他会羞耻得闭上眼睛……’ ‘不不,我只收到一半股权,不可能放人,你问我什么时候结束?大概永远不会结束,你只要还有一片土地,我就可以继续这样索要下去,今晚我要带他去分享会,你说我要不要让他上台表演一下f丨isted呢哈哈哈……’ 安格斯在挑战他的底线,如果真的让对方带沈青去那种场合,可能这一生都无法治愈带来的心底创伤,也极有可能,命丢掉一半,身体残伤,从今往后都要辅助医疗才能生活。 穆天从线人处查得隐秘的山间地址,第一次动出灭口的念头,不考虑这样冲过去会暴丨露自己,不考虑家族对明面上血脉自相残杀下达的重罚,不考虑从出生至今所有约束他的条例规则。 就这样,过去,然后光明正大地宰掉安格斯,让这个极其厌恶的人下地狱,永除后患。 他是长子,有众多禁丨忌刻进生命,但正因他是长子,所以才有肆无忌惮的权利。 退让多日,他也是有脾气的。 穆天没有等,选择连夜出发,当他看打开柜门,看到躲藏在里面平安无事的沈青时,心底的重压似乎终于放下,他喊着那个对他来讲极为熟悉的名字,张开手臂将人抱进怀中。 像是要将所有委屈都哭出来,沈青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将脸藏进他怀中呜咽。 对方喊他“沈大哥”,对方正在他的怀中,对方看到他像是极有安全感,对方对他全然是相信。 他们像是回到曾经那段时光。 穆天收紧怀抱,闭上眼睛,下巴抵住沈青的发顶,轻嗅那身体所带的香气,虽然混合着其他男人身上的味道,但是更多的是沐浴后的清新。 哭了几分种的沈青想起什么,立刻懂事地止住声,双臂抱住穆天的宽背,慌忙催促道:“这里还很危险,我们先离开……” 第一次切实直面对方的恐慌,这让穆天心脏又是不可控地一痛,他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作出自己极不擅长地安慰:“不危险,已经没事了。” 说着他将枪藏进腰间,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只着单薄衣服的沈青身上,打横抱起他向楼下走去。 沈青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不敢看周围的一切,闭紧眼睛揪着他的衣角,将脸藏住大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玉丨足随着穆天走路的脚步一翘一翘。 穆天的助手江源之站在车旁,打开车门目送他将人抱进车内,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头:“没有发现安格斯,撤走的人中也没有他,刚才交战的数人只是一些伪装,也许,他知道我们会来。” “我知道了。”讲完这话,穆天再没回复,就像完全不关心安格斯的状况一般,他放下人后,跟着坐进车内,拉紧车门,因前后车厢有可移动隔板隔离的原因,至此后车厢终于变成一方安静的天地,只有他与沈青两人。 车辆缓缓开动,逐渐驶离这栋山间别墅,沈青扒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里,随即垂头闭上眼睛。 穆天看着他,手掌攥成拳头置于膝盖之上,刚才见面是情急,所以他们会拥抱在一起,现在沈青正平息着心情,他没有理由再去触摸对方。 沈青身穿的吊带因为动作的原因一边垂下肩头,短裤宽松,细长雪白的双腿毫无安全感地交叠着。 穆天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他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努力与身体的本能做抗衡。 这感觉很糟糕,密闭的空间内,荷尔蒙在四溢。 男人心底抑制许久的东西,开始涌现作祟,这一次,经历种种波折,心情起伏涨落,他不再像在家中时可以掌控自己。 真想,重新拥住刚才那具身体啊,这是穆天第一次感受到忄生冲动。 第82章 车辆又快又稳, 即便将额头抵在窗前也不会有太剧烈的震动,所以沈青有十多分钟, 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调节自己的心情。 只有恢复平静,他才能保证自己有勇气去与一旁人交涉,而不是在穆天又一次冷漠地划清两人关系时,控制不住露丨出难过的表情。 要沉稳, 要谦逊,要礼貌,这是他一直以来做偶像时需要默念的三点。 车厢内很安静,穆天并没有来打搅他, 沈青对此很感激, 他感觉调整得差不多,身体微微一动, 肩头披着的西装滑落下来,就在他想要去捞时,旁边人比他动作更迅速地将衣服接住,放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 “对不起, ”沈青双手掌心抹掉脸上湿漉漉的泪渍,收敛坐姿,把吊带拉上肩膀,“谢谢你能来救我,我刚才……让你见笑了,对不起, 我以为自己会被灭口。” 他尽力想摆出一番不在意的表情,但客气的笑容挤到嘴边,只一下便收住,这副别扭勉强的样子倒不如不做。 穆天在紧靠车门的位置上坐姿端正,双掌丨交握搭在膝盖上,看向沈青神情极为平静,仿佛刚才那番激烈交战对他来讲只是寻常事。 既然对方如此,那自己也不该太失态,沈青吸吸鼻子,尝试理性交谈:“我刚才上车听到有人同你讲话,”他看着穆天一副无回应的表情,将话继续讲下去,“他说安格斯不在这里?” 穆天略一沉头表达自己态度,连话也不多讲一句,仿佛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 沈青收住话语,对方似乎并没有与他交谈的兴趣,那自己最好不提安格斯的相关事情,而且问题现在已解决,他必须得将这起绑架快些忘在脑后。至于安格斯跟穆天之间的家族内斗,他不要插丨嘴为好。 窗外天色依旧深沉。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我能否借用下电话联系我的经纪人?这样久没有消息,他一定很着急。” “马上等机,我已通知过雷磊。” “我可以回国?太感谢了!”沈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离开这片惊心动魄的国土,这让他心中突然放松起来,只要能回国,他身边就可以有安保人员,不可能再发生被劫走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心情才真正开始好转,对着穆天勾起唇角:“还是你想得周到。” 这句表扬的话,他曾经毫不吝啬地对沈浮讲过多次,而如今再讲起,心中依然是一股全然信任和感激。 就见男人略有动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呃,不喜欢听吗?沈青在心底记下,自己不能再讲过去提过的话,毕竟看对方的态度,似乎一点也不想承认那段时光。 正想着车辆已经到达目的地,副驾驶座位的人下车,恭敬地弯腰打开穆天紧靠那侧的车门,男人一只脚落在车门外,做出要下车的动作,随即侧身对沈青伸出手。 “过来。”他语气低沉,像是在下命令,不容人反抗。 沈青下意识地点头,听话地爬过去,不等接触对方就被男人扯住手腕,拉进怀中,那件西装再次落下来遮住他,用以抵挡后半夜的微凉夏风。 西装盖在脸上,视野内一片黑暗,仿佛与外面的世界相隔离,变成了一方安全的天地,男人心脏的跳动声就贴在耳边,听上去蓬勃有力,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您要亲自去?” 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刚才上车时似乎就是那人在讲话。 穆天在上台阶,沈青感觉到颤动。 “我可以代替您做这件事,而且送机到这里,您可以目送起飞,不可能再有任何闪失的。”那人跟着一路上来,都能听清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下去。” 沈青第一次听到穆天下达命令,像对待他时一样,男人讲话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语气平淡但足够有效,只两个字那人不再讲话,连退下时脚步声都放轻,仿佛一下消失不见,令人感觉不到存在。 穆天已经走完台阶,继续水平前进,随即沈青感觉到自己进入一处温暖的地方,全身肌肉都开始放松,刚才受到的惊吓已经过去,他在舒适安全的怀中,再次生出睡意。 紧接着他被放在床上,揭开西装,头顶亮着白色的灯光。 穆天手掌撩开他额前的发丝,掌心贴在他前额感受温度,这个动作,其实曾经对方也做过多次。 这次沈青不敢乱出声,双手撑住身后的床铺,闭上眼睛。 “最近一次烧是什么时候?” “就是两三天前,跟你通话的那次,后来输完液就没有再烧,可能去找你那天有些中暑,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忽然男人温热的指腹落在他的勃颈处,似在轻轻抚丨弄,这让沈青有些发痒,他想到自己那里可能有安格斯留下的吻痕,忽然感觉有些羞赧,睁开眼睛握住穆天的指尖:“我……已经没事了,再过几天就可以褪去。” 男人眼中像是闪过厌恶,立刻抽丨出手,随即视线下移看向沈青的膝盖。 那里有些淤青,衬着他偏白的肌肤,看上去对比有些惨烈,但沈青知道,这应该是昨晚跪在客厅跟安格斯谈话时压出的。那时他不敢乱动,只能任膝盖发痛,待安格斯离开后才站起身。 “这也没有……” “脱衣服。”穆天打断他,眼神停在淤青之处没有移开。 啊?沈青愣住,他能感受出,眼前人虽然有着熟悉的面容,但底子绝非是原来的沈浮,所以早已生出一股陌生感,听到对方讲这样的话语,再联系自己单薄的衣物,多少让沈青有些不自在。 他是经历过不少忄生骚扰的,知道眼下在对方像是私人飞机的卧室里,有多么私丨密。 “没听到?”穆天缓缓抬起眼帘。 不知是不是对方自身所带的气势,让沈青难以抗拒,他微睁着眼睛,想从对方浓墨般深邃的眼底看懂什么,却发现一概不知。 同是没有表情,沈浮平淡如水,让人感觉不到攻击性,但眼前的人……不言语时都让人颇有压力,一讲话,更是不敢违抗。 这是沈青第一次近距离亲密接触,恢复记忆后的男人。 他安慰自己,虽然穆天看起来很凶,但对方救起他,应该不会真的作出伤害的事情。所以仅仅略一思量的功夫,双臂丨交叉拉住吊带衫底部,然后套头脱掉。 他相信穆天。 男人的视线仔细扫过他的上半身,看过那些痕迹,凝起双眉:“继续。” “可以,不脱吗?”沈青微微抿唇,双手捏住自己短裤的边缘,有些苦恼,“只剩一件了。” 上衣脱掉已经足够,下面再脱,面对陌生人,真的很让人尴尬。 这时飞机开始向前移动,没有撑住身体的沈青失去重心,摔向身后,好在他及时用手肘抵住床单。 但身旁穆天似乎在他即将摔倒时就快速有了反应,等沈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揽住腰肢,然后休闲短裤被趁机扯下,露出一半臀来。 “你!”沈青惊讶,连忙反抗般去扯,有些懊恼,“这件怎么能脱!” 但他的力量与穆天毫无任何可比性,那件衣物被迅速褪下膝盖,勾在一只脚尖上。 “穆天!”这喊声夹杂着一丝怒气,沈青眼角发红,两人一对比,对方衣物完整,自己衣不遮体,这让他感觉到有些羞耻与委屈,凭什么要这样欺负他。 挣扎中他已经被压丨倒在床丨上,腿被男人分开。 “没有受伤?”这次换到穆天有些惊讶,他立即松开握住的脚踝。 沈青得到自由,拿过白色的枕头挡在自己腰部,虽然快要哭出来,但尚且还能与人交流,只是声音低低的:“我没有跟安格斯做、做丨爱,他没有强迫我做什么。” 他咬住唇,将它折磨得充丨血红丰色:“没有发生那种事情……他可能对你讲时有夸大其词,真的,所以不、不用看,那里没有受伤。” 这番话讲出来,穆天垂下刚才松开脚踝的手,偏过头去,喉间滚动。 但半天只讲出一个字。 “好。” 这声音跟刚才,似乎有些不同,但因为太短暂,让沈青也听不出什么。 知道对方只是看伤口,但沈青心底还是有些埋怨,他攥着枕头边缘低声道:“你可以早同我讲,那就不必脱衣服了……” 音量渐渐小下去,一时间卧室内时间仿佛静止,没有任何人讲话。 每当遇到身边人发生对峙或者遇到尴尬时,沈青都会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他见穆天眼神一直看向无人的实木墙面,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习惯性开始缓和气氛。 “我不生气,你救下我,我感谢还来不及,知道你肯定不会伤害我,就是……有些突然,以后我们可以先沟通交流好,这样就不会发生误会,好吗?” 他放低姿态,习惯性语气轻软,见穆天还不肯扭头看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对方肩膀上。 但以往对施展都很管用的方法,在穆天这里碰了壁。 对方像被烫到一般,站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间卧室,让沈青停在空中的手只能有些尴尬地收回来。 也是,对方其实根本不喜欢他。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第83章 旅程时间很长, 一直呆在卧室里不是作客之道,沈青从衣柜中找出一套白色家居服, 穿上后发现比他身形大出一个型号。要知道他身高不矮,向来酒店里提供的浴袍都穿着正合适,所以这应该是专供给穆天的衣服。 他对着浴室镜子将裤脚和衣袖挽起一截,洗漱完毕这才穿着拖鞋推开门。 卧室应该位于这家私人飞机的尾舱,推开门便是贯通的机舱内部, 首先是电视与长沙发,分别列于机身的左右两侧,中间的过道可以保证一段不损伤眼睛的安全距离,其次是一条长桌, 左右周围排列着八张座椅, 看得出来应该是小型会议厅,也可以用作聚餐。 沈青踩在地毯上缓步穿过这些, 向穆天走去。 男人所坐的奢华皮椅,只有四张,分为两排,一排两座, 前后座相对,中间有一张宽敞的平桌,可供两人同时用餐。 沈青在穆天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搁在膝头,坐姿拘束。 反观穆天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靠近舷窗的手臂折起, 撑住下巴,一直看着窗外。 沈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飞机已经上升,外面只能看到渐明的天空,并没有什么景色,他收回视线,见穆天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继续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心底难掩失落。 从去城堡见到对方后,沈青就已经接受现实,双方差距太大,不适合作朋友,但那段过往很美好,来见一次面也算了结心中的惦念,回国后他不会再想穆天,从此大家各走各路。 但后来遭遇这些变故,让沈青忽然意识到,对方不仅是不愿回忆那段过往,甚至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不但旧日之情不再,连陌生人之间的礼节也不存在。 轻一触碰,就会躲闪,讲再多话,也不回应,永远都用一种不耐的眼神看着他。 至于对方给予支票,深夜营救,送他回国,则都是出于为人的原则,如安格斯所说,回报恩情。 沈青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对穆天有多少恩惠,他们两人彼此帮助,互相搀扶,是平等的。 也许是自己太蠢笨,涉及利益的事情思考不深入,轻易落入陷阱,而对方向来习惯跟聪明人打交道;还也许是对方这种人上人,对被圈丨禁在家中只做家务那段记忆感到羞耻;更也许是,自己忄生向特殊,对方生理性反感与他同床共枕多日…… 沈青清了下嗓口,即便对方不喜欢听他讲话,但还是得道谢,然后问一下抵达后的事情,看是否需要联系雷磊派人迎接他。 “穆先生……” “好。”穆天突然出声打断沈青,看向窗外的眼睛调转方向对向他。 什么好?自己还没开口提事情,对方就抢先一口答应他吗?沈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多沟通交流。” 原来是回应刚才在卧室提的请求。 “噢,”沈青反应过来,戴上客气的微笑,“是,这样我们就能互相明白彼此的想法,不会再闹出什么误会。” 正谈着,外籍女空乘端着一杯咖啡从前舱走来,弯腰放在穆天面前,单看咖啡的颜色,都能感觉到它的苦涩,沈青见穆天手指握住杯柄,下意识开口。 “要不要吃过早餐再喝?” 空腹喝咖啡,对胃部会造成伤害,胃病患者沈青对此深有体验,在剧组熬夜赶戏时总会喝咖啡提神,那种滋味很难受。 男人的茶杯停在半空,就像被这句话制止了动作。 空气似乎有些静默,沈青咬唇下台阶:“呃,也许每个人情况不同,你已经养成了习惯,抱歉,我不该多话,抱歉。” 他是真的挺自责,知道对方不愿听他讲,还开口引人厌恶,他们已是陌生人,不该对别人的行为再亲呢指点,以往对别人都能遵守这种相处之道,现在却总是忘记。 大约是,真的很怀念与沈浮在一起的时光,所以时不时恍惚以为回到了过去。 穆天放下咖啡杯,按下座椅一旁墙壁上的铃声键,待空乘到来,用英文与对方短暂一交流。 沈青听不太懂,便抬头看一下美女空乘,低头看一眼穆天的嘴型,将对方磁性的低音默默收进耳中,仔细辨析,发现其中有几个食物的单词。 女空乘离开,穆天看着他,开口:“代你点了餐。” “好的,谢谢,你选得我放心,肯定合口味。”沈青腿间的双手搓动,“那,等飞机落地,您就可以返程了,我可以联系我的公司……” “送你到家。” 沈青一停:“那就辛苦了,用不用我写一下地址?” “我知道。” 话题被男人中断,很难再继续下去,不过最后一件要问的事情已经提完,也不必再开口多话,沈青点头轻声回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好在餐点很快端上来,其中多了一杯属于沈青的牛奶。 这让他想起之前自己发歌时因为压力失眠,每晚睡前沈浮都会帮他热一碗牛奶的事。 不知对方是记起这件事才点下的这杯饮品,还是只是无意识所为。 真的太容易让人混淆,但好在,稍一冷静思考还是能分清,这样想着沈青将口中的东西咽下。 两个人都在极其安静地用餐,对面男人的速度更快一些,在沈青刚吃完一半时就用餐巾擦完唇角,端起自己那杯咖啡饮用。 可能穆天真的很喜欢喝黑咖啡,自己刚才真是多嘴,沈青这样想着将头垂得更低,只盯着眼前餐盘里的食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知道钟峰年吗?”品味着咖啡的男人突然开口,这个名字让沈青吃饭的动作一停,再动起来时比之前缓慢许多。 知道与不知道,一个动作就会暴丨露。 不等沈青组织好语言,穆天继续开口:“所以安格斯同你提过,不知道他如何同你讲述的,但这件事与你无关。安格斯的母亲曾服务过穆宏成,发觉有孕后她逃亡南方生子,后来她的好友泄露导致这件事被穆宏成察觉,因诞下外籍血缘子嗣会受到族内责罚,所以穆宏成托当时的管家钟峰年处理掉这对母子,但这件事被他兄长即我的父亲得知,随即通知家族内部,开始彻底调查。后来安格斯被发现还存活,便带回家族交给我的姑母抚养。钟峰年因残害子嗣这件事,理应被严重处罚,但穆宏成自小被他带大,与他感情深厚,便托我父亲安排钟峰年离开,我父亲看在其对家族忠心耿耿多年,便同意了。” 沈青听着这段故事,不知不觉深入进去,都忘记了用餐。 “安格斯成长至今,在这一辈中,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经手实业,都十分优异,他要为母报仇,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与你无关,只是迟来的罪孽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必有内疚感。” 这好像是穆天第一次讲这样多,只是,沈青放下手中的刀叉:“怎么……突然要谈这些?” 他不知道男人开这个话题的原因。 穆天话语停住有一分钟左右,终于道:“你说交流沟通。” 对方思维跳跃总是这样快,不过既然穆天愿意同他讲,那自己就可以开口,沈青连忙点头:“是,但是安格斯同我隐约讲过一些他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他同钟峰年有要处理的私事,没有太过自责,”看穆天轻微抬眉,他连忙补充,“他只是喝过酒后提过几句,也没有太多,不比你来龙去脉都讲清。” 穆天唔了一声,又问:“他让你看过什么?” “噢这个,”想到这里沈青是真的没有了食欲,“第一天晚上,客厅进来一个女人,她被迫做那种事情,所以我很害怕,但只有那一次,后来也再没有看过其他类似的事情,是安格斯同你讲的这些吗?” 沈青讲到这里露丨出一个令人宽心的微笑:“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安格斯,一直独自在别墅里,不知道他如何同你夸大其词的,但那都不是真的,你相信我的话就好。” 穆天略一点头,出声提醒:“牛奶凉了。” 又是一句格外熟悉的话,沈青听话地双手捧起牛奶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将玻璃杯放进早餐托盘,用餐巾擦干净唇边的奶渍:“吃饱了,我很喜欢你点的早餐。” 结果男人又陷入沉默,像是该讨论的事情已经讲完,与沈青没再有话题。 就像安格斯这件事彻底告一段落,他最后一点义务已经结束。 女空乘很快出现,收拾好一切将平桌擦干净,沈青见她双手端着托盘离开,不忍心喊住她,但他又的确不会调节座椅,左右扫过两眼,不知按哪个按钮。 舱内上方显示的时间已经到清晨五点,半宿未眠,沈青身体已极为疲倦,他只能求助般看向穆天。 对面喝过咖啡的男人已经从座椅旁边的杂志架上抽丨出一份外文报纸,视线聚焦在上面很是专注,并不见一丝困倦的模样。 “请问怎么调整椅背……” “去卧室睡。” “不用不用,我感觉沙发椅就挺舒服。”沈青客气回道,他已经幸运地搭上舒适的私人飞机,怎么好意思再占用别人的卧室,而且明眼人都能看懂,那应该是穆天的私人空间,连日常用品都是只配备了一份合他尺寸的。 就现在沈青脚上这双拖鞋,他穿着走起路来都有些晃荡。 男人放下报纸,起丨身来到他身旁,按下两个键,速度快到沈青还没看清是哪个,身后的椅背就开始缓缓躺倒,膝下的座椅部分则开始上升,直至最后变成完整的一张床,而且还很宽敞,舒适度不比真床差。 但这样在别人面前躺平睡觉,好像更尴尬啊,沈青本还以为只是椅背调整地倾斜一些,他有些哭笑不得。 穆天就站在他身旁,从上到下俯瞰着他,仿佛在等他躺下,既然对方亲自帮他调整座椅,总不能再多事地说不睡。 沈青不得不头枕在真皮枕头上,侧卧背对着已能看到天光的舷窗,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调整好姿势后,忽然隔着眼帘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暗下来,他迷茫地抬头,就见舱内头顶的灯光关闭,所有窗口都自动降下遮光板,将外面光线彻底隔绝。 “你还要看报。”沈青连忙提醒,“我去那边沙发上睡吧。” “我也休息。” “噢。”沈青谢过女空乘递过来的毛毯,看着穆天的座椅也缓缓放下,这才安心地枕在枕头上阖上眼睛。 对方也睡,那再好不过,自己不会感觉到尴尬,也由衷地高兴穆天能休息。 昨晚夜里,男人一定很辛苦吧。 舱内响起舒缓的纯音乐,让沈青很快就涌现出睡意。 穆天跟他一起睡,很安全,这些天来,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个好觉。 几分钟后,攥紧毛毯的指尖缓缓放松,他迅速进入了睡眠。 第84章 从洛衫矶飞往京城, 航程时间至少要半天,再加上时差的关系, 抵达沈青家楼下时正好是清晨时分,这个时间点目及视野内无人出现,为出入楼道提供了方便。 沈青站在家门口用指纹解开锁,看着身后跟上来的穆天作出邀请的姿势:“这就是我的新家,请进, 我帮你找拖鞋。” 既然对方已经送到这里,没有不进来坐一坐的道理。 然而不等沈青弯腰,客厅内有人急忙跑来,在玄关处一把拥抱住他。 “沈青!你去哪里了!哥多着急知道吗?”说着雷磊松开手, 捧起沈青的脸与他对视, 眼中隐约有激动的泪痕,“乖, 以后不准乱跑,到哪儿身边一定得有人,我这几天不知道多后悔,总在后悔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呸!” “哥, 我没事,对不起,让你这么着急。”沈青任对方上下抚摸查看他,眼中多出一丝温柔。 “这是什么?”雷磊翻开他的衣领,向来精明的眼睛猛地一收缩,随后快速从下撩起沈青宽松的家居服, 看向他的月匈口,但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沈青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稳稳捉住了他的手腕。 这股力气让人动弹不得,只能后退一步才被松手。 雷磊揉着被捏的手腕脸色铁青:“怎么了?有脸做这些事没脸让别人看?” 穆天也不辩解,眼神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指责而波动,仿佛从未将面前人放在眼底。 见他们之间对峙,沈青有些担忧地扯正衣服,他想自家经纪人刚才肯定看到孚乚尖上的掐痕了,安格斯用得力道很足,当时让他根本抑制不住只能叫出声给穆天听,如今几天过去不仅没消退,倒进入看上去最恐怖的时期,月匈前变得深丨红淤青。 但这不是穆天做的,男人说联系过雷磊,是隐瞒真相没有说详情吗? “等下,不是这样……”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雷磊又开始喋喋不休:“好,你现在想起原来的事情,恢复有钱人身份,那你就能把人扣下?不让沈青跟我联系,连解释也不给我,任我在这边急跳脚屁也不放一个,结果昨晚又突然告诉我今早沈青回来,照样没多一个字!你这样粗丨暴地对待他,算我看错人,当初还真不知道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能来这一手!我警告你,国内可由不得你乱来,管你是什么人,沈青男朋友也不是吃素的!” 啊?听到这句话,沈青轻张开口有些发懵,对方还不知道他跟欧嘉佑闹分手的事情,但这不是拿欧嘉佑身份压人的理由,他并不喜欢这种借势。 看这样说来话长,需要耐心解释,见门还开着,沈青连忙关好,弯腰从鞋柜取出之前预留的拖鞋放在穆天脚旁,推着雷磊往沙发处走。 “是穆先生救下的我,还将我送回来,你别担心,我只是被恐吓过,没有真正遇上危险。” “他姓穆?”雷磊凝起双眉,又揽住沈青的肩膀,“不是让我放心才讲的?真的没事?” 沈青微笑地摇头,神色没有什么掩饰的痕迹。 见此雷磊终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一副凶狠的模样看向走进来在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坐下的男人:“这算什么救,如果你早跟着团队回来,哪里会遇上什么危险?都是因为他所以才有危险,那他救也是应该的,还用提什么感谢?早知道你留在羙国是因为要去找他,我一定亲自把你拎回来!” 生意人果然精明,一丝都不肯退让,让他这样一分析,沈青竟然感觉思路被带走,差点觉得有几分道理。 雷磊没有停,他上下扫视穆天一眼:“很有钱是吗?沈青这些天斐兰格慕高奢品牌通告被耽搁,保不住他家的亚洲代言了,我给个友情价,你只照正常签约价格百分之七十赔偿我们就可以。” “哎……”沈青不解地看向自家经纪人,怎么还要跟穆天要钱呢?而且违约罚金只有协议金额的百分之二十,毕竟代言还未开始,只走过第一笔款项。 他去扯雷磊的衣角:“穆先生给过我一千万美元的支票。” 但对方气还未消,听见这话只停顿了一瞬:“这是你当初给他垫付手术费用的回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当然得感谢你,但代言因为他耽误,是另一回事。” “他也救过我……”沈青感觉自己反驳声低下去,他从来没有说过雷磊的时候。 “他帮你打跑流氓,你带他处理伤口让他留宿在家中,我给他找群演工作让他吃上饭,他接住吊威压的你,我们从剧组带他回来,让他不用辛苦工作安心养伤,这不都抵消掉了吗?” 一笔笔账,算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当事人本人都没记起这些细节。 沈青眨眨眼睛感觉有些无奈,但向穆天敲诈钱财,却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攥住雷磊的衣服不松手,只乞求般执拗地看着他。 “撒娇也没用,”雷磊一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付完钱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局面一时间僵持住,被这样下令的穆天双肘搭在扶手上,膝盖扩向两侧,坐姿随意,没有要离开的意图,他语气平淡,讲出了进屋后第一句话。 “我认识斐兰格慕家的人,这件事我来谈。” 直接同高奢品牌的家族谈,和与品牌的亚洲代理谈,是两码事。 雷磊鼻子一出气:“那还差不多。” 只是他的声音较之前低上很多,讲完还拿眼神向沈青示意,挑起眉毛眼神疑问,似乎有话外之意。 沈青一脸茫然地回看他,不知道雷磊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需要他做什么说什么吗? 这举动让雷磊瞪起眼睛,露丨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像是在气自家孩子太傻。 “咳,奶牛我送回来了,在航空箱里,还有门口那些,是施展塞进来的,你不看也罢,扫起来丢掉吧。因为不确定你回国时间,所以其他通告也一并推掉,从现在开始重新联系,到真正工作前应该有四五天的休息时间,如果没有事我先离开了。” 这么快就走,沈青点头:“哥,还有件事,你帮我补张电话卡吧,手机也需要一个新的。” “好,晚些时间我让助理送来。”雷磊扶住沈青的后颈,让他低头与自己额头一碰,“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说完再没理会客厅里坐着的人,仿佛刚才敲诈索要钱咄咄逼人那幕不存在一般。 沈青目送自家经纪人离开,看向脚下散落一地的卡片,静默了几秒钟,单膝跪地捡起一张。 折叠的卡片已经被打开,像是雷磊进门后随意翻看过。 ‘你从羙国回来了是吗?我看到你的团队返程了,你是住在其他地方吗?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施展最终还是找到了他家,自上次有私生饭追到家门口,沈青的具体楼栋地址就已经暴丨露,至于准确的门牌号,很可能是施展动用关系或者是一家家查清的,这对对方来讲并不是难事。 沈青将它折好,又捡起已经被打开的另一张。 ‘如果你觉得在微信道歉不够诚恳,我可以当面向你道歉,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这些话不像是施展的语气,但却又是他的字体。 剩下那些折叠塞进来的卡片,不看也罢,大约都是在讲类似的事情,沈青换作双膝跪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卡片一一捡了起来,得知施展当时也喜欢自己后,他心情有些微妙。 即便他已经不喜欢施展,但别人对他的心意,不忍心让它们被丢在地上踩来踩去,他想亲自捡起来,整理好。 待他收好,顺手拉开一张立柜的抽屉,将东西放了进去,转身对穆天露出笑脸:“抱歉久等了,我帮你沏茶,现在我有好茶叶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味道很正宗。” 男人没理会他,反而站在电视机柜前,双手插兜看着上面摆放的一张相框。 “他是你男朋友。” 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是……沈青回忆起来,他走过去,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张照片,上面他跟欧嘉佑站在江边夜景开怀地笑着,他比着剪刀手弯起眼睛,男人则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帮他保暖。 那次江边的烟花秀,还不如欧嘉佑除夕夜晚上给他放得盛大华丽。 只一想,就回忆起代表他与欧嘉佑的银紫两重烟花交织绽放最后缓缓落幕。 刚才雷磊提过他有男朋友,所以可能穆天猜测出来了,沈青没有回应这个话题,上前把照片反扣过来,低头从柜中寻找茶叶。 很快,客厅里弥漫着茶叶的清香,沈青将一直在叫的奶牛从航空箱中取出来,任它舔着自己的脸颊,从刚才低落的气氛中走出,再次活跃起来:“这是我年前回孤儿院时一个女孩托付给我的,它还跟我一起拍过写真,很有表现力,在夸你呢奶牛,好好,回窝里。” 他轻轻一松手,奶牛蹿回熟悉的复式抓板猫舍,藏在最上面打量着穆天。 “它平时就胆小,可能不认识你,所以会躲起来。”沈青坐会沙发抱起茶杯,“好喝吗?” 穆天喝下一口,略一点头,便代表回答完这个问题。 对方不讲话,为使气氛不尴尬,只能沈青来主动。 “对,你刚才说要去跟斐兰格慕家谈,是要回去谈吗?你什么时候走,如果来得及我想请你吃顿饭,当然如果你赶时间,那就不耽误你,我想你肯定挺忙,毕竟那么大家业。” 男人拇指与食指转动着茶杯,观察着里面茶叶底色,另辟新话题:“施展会再来。” 第85章 听到对方谈及施展, 沈青有一瞬间不是很自在,他抱着茶杯抿了一口, 在脑海中思考,穆天对施展最深刻的记忆大概是之前在出租屋时发生的冲突事件。 “我想,肯定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事情,施展现在改变很多,如果再见面我相信自己能跟他心平气和地交流, 谢谢你的关心。”他眼中戴上感激的笑意,见对方茶杯喝下一半,上前补茶。 “我会停留几日。”男人突然主动出声。 沈青见他愿意交流很是高兴,顺口接道:“那你是要住在酒店吗?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住在家里, 这里房间很多, 我一般在练习室唱歌,那间屋子隔音好, 不会打扰到你办公的。” 刚说完沈青便有些后悔,他下意识地舌丨尖勾住唇丨角滑过一圈,心中懊恼。自己好像嘴太快了,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说不定穆天在京城就有住所,自己还邀请对方留在这里,在彼此不熟的情况下,这种话突兀且尴尬。 对方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沈浮,两个人住在一起肯定会多有不便,而且对方或许不喜欢与猫共处一室, 又或许饮食上极为挑剔,这些习惯上的东西都没考虑,怎么能不负责就开口…… 就在他后悔时,穆天应下一声。 简单的一声“嗯”音量太低,让沈青都怀疑自己没听清,求证般看着对方。 “可以。” 男人说可以,真的要住下?沈青用一秒钟消化这个事实,想到什么快速起身穿过餐厅来到厨房,他拉开冰箱门,果不其然一片空荡荡的,连把面条也没有。 就算是外卖下单购买生鲜蔬菜,也得有手机。 这下行了,邀请别人住在家中,结果毫无存粮,只能喝西北风。 他悻悻地回到客厅,看到穆天重新振奋:“你的手机可以下单外卖吗?家里没有东西可以吃,我想买一些食材……” 后半句话音量降下去,如果放在回国前,沈青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有天会跟穆天讨论这种居家问题,特别是见识到对方凌人的气势后,更不敢奢望两人再有接近。 结果不知为何,一进家门比之前在陌生环境中自来熟了很多,很难控制住不与对方亲近。 兴许是那张脸太过熟悉吧。 穆天不动声色掏出手机敲击几下键盘,随即装好:“一会送到,在此之前,我想洗漱。” 尽管只是句普通的话,但让男人说出口,听着像是道命令,让人不敢违抗。 “好,那跟我来你的房间吧,我马上把洗漱物品准备齐全。”沈青手指指向楼上。 等他全准备好,将之前替沈浮备好的睡衣拿出,连带着浴巾一起递交给对方这才掩上门下楼。 端起茶杯感觉茶水微凉,沈青只得放下。 他听着楼上传来的隐约水声,如坠云里梦中,消失一段时间的同居者又出现,仿佛沈浮像约定好那般,同他进入新家一起生活。 抱着凑过来的奶牛,沈青梳理着它的毛发,缓缓勾起唇角,虽然不断提醒着自己对方已经不是沈浮,但内心那段遗憾却像得到了弥补。即使穆天就在国内住几天,就在这里停留极短的时间,但他还是感觉到开心。 这就是他的新家,想给沈浮一直展示的地方。 想着这些门铃被按响,沈青抱着猫咪推开门,就见穆天身边的保镖将肩上抗的一个纸箱卸下放在进门处,又折回到电梯口取另外的东西。 对方动作麻利,几下就将东西运输完,不等沈青道谢就替他关好门。 这么多东西?对方的速度也足够快,沈青抚摸着纸箱外壳感觉像是从冷冻柜中刚取出,如果是采购,绝对没有这样的速度,应该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 穆天真的在京城有住所吗? 带着这个疑问,他开箱将里面的新鲜肉类和海鲜分批次运至冰箱。虽然当初没能跟沈浮一起出门聚餐,但眼下他能利用这些食材做出一顿丝毫不逊色于外面餐馆的美食,曾经的夙愿同样能够完成。 将东西处理完,沈青把空掉的纸箱堆在门口,拎起最后一个白色药箱。 一掀开盖,一支长盒搁在常备药品的上面。 “Skin……Gel?”沈青从盒体英文中认出几个单词,应该是皮肤凝胶。 这应该是直接涂抹在伤处的吧?也许是为他准备的?不怪他会这样想,以往的沈浮也是面面俱到,任何细节都不会遗漏。 想到这里沈青拆开包装展开里面的药品使用说明书,各国语言中正巧有中文,的确如他所想一般,适合他当前的这种伤口。 那他现在就去试试!沈青敷衍地揉丨弄下奶牛的脑袋,跑上二楼自己卧室的卫生间,这几天伤处有些发痒,想来肯定表层皮肤破损,正是愈合的时候。 脱下这件属于穆天的套头休闲服,沈青挤出一些在手指上,对着镜子涂抹。 凝胶微凉,涂上去很舒服,那股发痒的感觉立刻得到缓解,沈青涂完前面半转身体,看着自己背后露出的一角有些发愁,他看不到真实情况,手臂也很难够到。 这应该是被绑走第一天晚上安格斯留下的,当时他被翻过身,然后对方一口咬在蝴蝶骨处,痛得他只能将头埋进床单里,肩膀因疼痛收拢。 安格斯这番努力效果也很好,让他以为真的要被怎样,所作出的回应都是真实的,大概只有这般才能让穆天相信安格斯作出的假象。 真是一只狡猾的金毛狐狸。 浴室门被敲击两声,沈青举着涂满凝胶的手指,另一手将门拉开:“你动作好快,我马上就好,我已经想好一会儿我们吃什么了。” 他们落地时还不到四点,并没有在飞机上用餐,而现在正是到了用餐的时间点。 穆天没回话,刚洗过澡,男人深黑色的发丝未干,带着一点自然的卷曲弧度,搭配刚被热气熏蒸过的干净面容,有股凌乱之美,他的发尾湿漉漉的,有一撮还在滴着水,水珠落在黑体的黑色丝绸睡衣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你可以吹一吹头发,我忘记给你拿吹风机了吗?你先用我的吧。”沈青说着转身去镜前摘上面的吹风机。 “有,我没用。”男人自然地跟进来,随手关上门,视线从上往下将沈青打量一番,“需要帮忙?” 对方有在主动沟通,沈青一顿,勾起笑容:“好,本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但既然你正好过来,就劳驾帮我涂一下背部。”说着他带着凝胶的手指对向对方。 男人盯着那根骨节分明的细指看了几眼,抬起手。 沈青捧起他的手掌,食指与他对点,缓缓摩擦,将凝胶替换在对方的指腹上,随即转过身双臂撑在洗手台前,对着男人微微拱起背部方便涂抹。 “我看不到在哪儿,右边只能看到一角。” 凝胶开始接触他的皮肤,起初对方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滑过,后来加上力道开始扩大范围转圈涂抹,而凝胶便在这缓缓的摩擦中被消耗殆尽,凉意消失,只能感受到对方指腹的温热。 不等沈青提醒,穆天自己捡起大理石洗手台那只药管,又挤出一排。 一指变成三指,接触面积越来越大。 “好了吗?”沈青侧过头,他印象中,安格斯咬的地方只有一两处。 “好了。” 穆天的声音跟刚才对比有些奇怪,但下一秒他拉住沈青的胳膊,将人扯向自己身后,身体转正面对浴室门口,整个人全身绷紧,严阵以待。 浴室木门被人从外往里推开,欧嘉佑冷着一张脸站定脚步,他推门的力度有些大,以致于门板撞击在身后的底座上,没被磁力吸住,又弹起缓缓往回收。 沈青有些惊讶,虽说对方指纹能打开门锁可以随意进入,但这个时间还应该在国外拍戏才对。 “吃惊吗?”欧嘉佑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几天没收到你的回信,我担心你,请假下戏连夜赶回来。” 他眼睛有些血丝,看起来像是整晚没睡好觉。 即便是坐在飞机的头等舱,连续飞十二个小时,都会很疲惫。 沈青张开嘴想回话,却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他拿起挂在一旁的家居服套在头上,边整理边向欧嘉佑走去。 但刚迈出一步,就被穆天抬起的手臂拦住。 穆天盯紧欧嘉佑,没有收手的意思,意图也很明确,就是阻止两人接近。 沈青见气氛僵持住,微微抬眉,他最不习惯这种场面,一旦在场的人都不讲话发生敌对情绪,他便有些焦虑,并会想尽全力去缓解,希望所有人都能平静下来。 这是他从幼年就养成的习惯,以往多是用在施展和欧嘉佑之间,不想今天要调节的是穆天和欧嘉佑,有一些难办。 “没事的,”他扶住穆天的手臂,“我想跟他谈一谈,我们很熟悉……” 欧嘉佑打断他的话语:“只是熟悉?沈青,你我之间只是熟悉吗?” 他从未用这样怪异的语调同沈青讲话,脱去那层温柔的外衣,终于显露出真实的情绪,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他在生气。 这可能是,第一次? 沈青视线下垂,顺遂他意,承认道:“你是我男朋友。” 年轻影帝听后并没有满意,语言依旧夹枪带棒:“我以为你会同我讲,他才是。” “嘉佑你不要生气,”沈青略一用力,按下穆天的手臂,无奈地朝前走去,叹声道,“这其中有误会,我们可以去另一边谈吗?他是客人。” “客人?”欧嘉佑品味着这个词汇,忽然将沈青拥进怀中,双臂禁锢住他,低头将下巴压在身前人的肩膀上,“你吻一吻我,我不生气,我有在很努力地克制。” 沈青仰起头看着眼前这张脸,眼神复杂。不远万里赶回家,却看到自己男友同陌生人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而且自己身上还多出那种奇怪的痕迹,一句“误会”的确很难让欧嘉佑相信他。 但…… 沈青咬住唇,他没有在其他人面前亲近的习惯,欧嘉佑向来尊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要求,现在突然冒出这种话,似乎另有想法。 “我们去隔壁可以……” 下一秒,对方落下吻来,堵住了他的话语。 第86章 沈青没想到欧嘉佑会这样突然, 会忽略他的意愿进行弓虽吻,意识到眼前还有人, 他猛然向外转头让这吻沿着面颊滑到鬓角,只感受到一股呼吸的热气直往里耳中钻。 这举动让他身体一颤抖。 “我不喜欢这样!”沈青反感道,转头头部想躲闪,让自己远离男人。 眼前还有客人,他不知道欧嘉佑到底在赌什么气。 “好, 我们去隔壁。”欧嘉佑松口,挑衅一般看向穆天,半推半拥地将沈青拉到走廊,选择了就近一个房间, 掩上房门将人抵在门后。 沈青没来得及看穆天的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背贴房门被欧嘉佑两臂圈住, 哪儿也不能去。 欧嘉佑低头审视着他,语气恢复以往的温柔:“你说这是误会,那我细心听你的解释好不好?你将跟他的所有事都告诉我,我相信你。” 比起怒火, 这种一眼便能看穿的伪装更让人不适,沈青看着他,迟迟没有开口。 即便之前提过分手,对方提出一段冷静期,但如今时间还没到,因为各种原因又见面, 还是在那种尴尬的情况下,所以并没有起到什么冷静的效果。 “那间卧室里常备的男士睡衣是他的,玄关柜里没拆封的拖鞋是他的,你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的,连这些……”欧嘉佑从下往上撩起沈青的上衣,看着那些痕迹,咬牙切齿,“这些也是他的?” 他手掌摸上伤处,刺激得让沈青一哆嗦。 “你怎能让别人这样待你?”欧嘉佑眼中划过疼惜,攥起拳头,显然怒火还未平。 沈青听到欧嘉佑的话语,只能摇头,男人心细如发,原来早就看出他在家中留存的一些男士用品,但要跟欧嘉佑讲吗? “摇头什么意思?是对哪个问题的回答?” “不是他留下的。”回答声很温顺,并无任何反抗或隐瞒的意图,只有当事人手轻轻拽住衣服,想要掩盖住身体。 这下欧嘉佑又笑起来:“还有别人?是三弟?” “不是施展!”沈青感觉到无奈,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缠,“我们能不能平静地交谈,不要用这样的语气。” 他不喜欢事事都牵扯到施展,就仿佛他们三人永远都连在一起似的,但自己已经彻底跟施展断绝关系,很久没有来往了。 “那是谁?”欧嘉佑仿佛在这件事情上不放手,按住沈青肩膀的手也用力,“你不如从头解释,就从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开始,我不喜欢他,为什么他要住在家中?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比我们之间还要熟悉吗?刚才你们在浴室做什么?为什么要面对客人脱衣服?告诉我,我都听着,我不生气。” 说着他用力拥住沈青,让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沈青随着这个动作微微扬起下巴,攥紧欧嘉佑月要部的衣料,缓缓闭上眼睛,他感觉到疲惫。 他可以娓娓道来的,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什么要解释到那样详细。 说这是安格斯留下的,因为安格斯跟穆天是同族兄弟,他们争权……这些话只一想就疲惫,更别谈讲出口,再者,讲出口欧嘉佑就一定会相信吗? 他没有义务讲清来龙去脉,甚至要解释的事情中还包括穆天落魄的那段过往,自己不该随意泄露。 经历过险象迭生的劫持和枪战,眼前男友的怀抱显得那样温暖,沈青一低头将眼睛压在对方肩膀,低声道:“你剧组能离开吗?” 这声关心让欧嘉佑急促的呼吸放缓,终于从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恢复,身体上的肌肉也放松下来,变回以往的模样,语调温柔:“没关系,先拍其他人,回去后赶工,这几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消息?我很担心你。” 比起出轨或者外人介入,恋人安危看起来更重要,一时间男人终于恢复理智。 沈青听着耳边的话语,手缓缓上移,抱住欧嘉佑宽厚的脊背,他这些天的确受了些委屈,即便面对穆天时轻描淡写满不在乎,但在安格斯那里的确受到惊吓和不礼貌的待遇。 如今面对心底亲近的人,这些情感突然迸发。 男人手掌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慰:“我起初以为你因为冷静期不回应,后来电话也无法打通一直听到关机才慌起来,而且我问过你的团队,知道你那天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回国,我联系雷磊,发现他佯装忙碌避开话题,所以回来亲自找你,好在你在家中,那瞬间我是高兴的。” 沈青摇了下头,声音低沉:“这些天,我听人讲,你结过婚。” 即便现在能从欧嘉佑这里能体会到安全和慰藉,但一想起那天听到对话,心中却无法抑制地悲伤起来,因为,再温暖的怀抱,再贪恋的温柔,总归要放开。 男人身体一僵,轻轻应下声,似乎知道对方的话没有讲完。 “所以,你是爱我的吗?” 欧嘉佑没回答,低头给了沈青一个吻,直让他气口耑吁吁,才松开,仿佛用行动作出了回答:“我们冷静期还未过,可以不谈这个话题吗?” 沈青眼角湿丨润,任对方揽住他的月要肢,仰起头直视欧嘉佑的眼睛,执拗道:“但你也爱 过其他人,也是这样去爱。” 男人对他好,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几乎在每个角落都渗透势力,想要极力帮助他,这些沈青都能感受到,但是连结婚这种事情,都已经同人做过,那自己是否正在走历任前男友的道路呢? 那即便待他再好,都似乎只是重走过去他对别人的道路。 道路走到头,也许就没有然后,就跟曾经每一次恋情一样,毫无结果。 自己便会同乔乐、古琦代理人、羙籍亚裔青年演员一般,最后只能看着欧嘉佑再去爱其他人,但别人能坦然接受分手走出失恋阴影,沈青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立刻恢复。 他有前车之鉴。 欧嘉佑听到这个问题,眼中盛满无奈:“我已经尽自己所能去爱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我说过,你同他们在我心底不同,我们一同长大,有多年的感情基础,我们是彼此第一个人。” 沈青垂眸叹息,有没有什么事,是只为他而做,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的呢?起码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不同,而不是成为历任中的其一。 他稍稍平静下心神,逐渐松开回抱男人的手:“如果我们真正在一起,你会考虑公开这件事吗?面向所有喜欢我们的粉丝,面对你的家庭。” 一个问题直接刺中关键点,公开,事业必定会受到影响,家庭必然会进行反对。 欧嘉佑不是施展,不能够任性。 不公开,则等于一生都隐藏喜欢同忄生的秘密,保持名声的干净。 这是一个考验人是否自私的问题。 沈青见对方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便乘胜追击:“你爱我,但这种爱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施展同你二十年的感情,你也能对他口出恶言,怎样让我相信我就是特殊的那一个不会以后被抛弃?” 欧嘉佑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露出反感:“我在兄弟与爱人中作出了选择,现在你要指责我吗?” “但你完全可以换一种表达方式,”沈青没有退步,开口坚定,“你可以同时拥有两者。” “是你太天真。”男人不屑地抿了下唇,“我了解施展,他不会放弃的。” “那你也不必去伤害他。” 话音一落,欧嘉佑一掌拍在门上,眼神难以理解地看向沈青:“你还在意他?” 沈青背部贴在门板上,彻底远离对方的身体:“那件事你做错了,姑且可以认为不成熟,但如今拿那件事当成进攻的武器,看别人悔恨痛苦,是根本不必要的行为,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跟施展无关,这代表从当年至今,你本性根本没有改变过。” 相处几个月,即便是只宠物都会很在乎,更何况放手一段感情。 就算没有深爱,但也有过喜欢和亲昵,亲手放弃它,是件痛苦的事情。 欧嘉佑歪着头,眼眶颤抖,顶住门的手缓缓靠近沈青的面颊:“我……” 即便拼命眨眼,但沈青还是滚落一滴眼泪:“这才是我,我最在意的。” 完美恋人,突然一朝让人看清那深不见底的阴暗心底,变得让人害怕。 男人的手终于捧住眼前的脸,然后拇指擦掉他的泪水,语调有些急促:“我改,”说着将人重新拥进怀抱,“我会改,不分手,我能改好,公开的事你让我想一想,不要哭。” 沈青却挣扎着要推开他。 欧嘉佑将脸贴在沈青肩膀处:“不要分手,还没结束冷静期,我马上会拍完戏,一定给你个答复,不要分手好吗?” 那种哀求的语气,沈青从未听到过,但……欧嘉佑是影帝,有什么无法表演的呢?他这种不聪明的人,又怎能辨别出真假。 人心难测,猜不透,摸不懂。 沈青感觉到男人有些松动,执拗地坚持推他,终于对方尊重他的意愿将人放开,转而吻在他的脖颈,用充满魅丨惑的声音引讠秀道。 “可以做吗?我服侍你。” 话语夹带着引人遐想的口耑息,以往这种声音最能点燃谷欠火。 沈青听完这句话,心底只余一片荒凉,做就能唤回感情吗?让他知晓那一切,怎能再假装不知道般恢复以前的模样。 就算欧嘉佑真的以后全心全意爱他,弥补他,但心中的刺拔掉,痕迹却还能留下。 “不必了,我不想……”他轻声拒绝,却感觉到对方已经有所动作。 男人眼神盯紧他:“我了解你,分开五天了,你肯定想做,我帮你,你离不开我对吗?” 沈青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思想的灌输,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规定必须只能跟一个人做,他不是什么人的所有品,他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我们已经分……呃……你……” 他极力想推开对方,但在意识到根本无法反抗这种力量后,索性不再挣扎。 只是这一次,心底再没有快乐,不涉及任何感情,只剩下单纯的本能体验。 第87章 那一瞬间, 沈青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叫喊,眼前有片刻的失神, 腿部酸软得只能靠在门上扶着欧嘉佑的手臂,借对方力量勉强站立。 男人亲昵地吻着他的眼睫,手指退出。 没有支离破碎的口申口今,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渐渐平息的呼吸声。 “你喜欢这样对吗?”欧嘉佑眼中溢满温柔与深情, 低沉认真的声音让人听着十分可信,“这世上只有我最熟悉你的身体,我们做过很多遍,你的每一处敏丨感点我知道, 你的身体我全部都看过, 我们是最契合的。” 对方的意思是,不谈爱情, 只谈忄生? 沈青半垂着眼睫,木地板上坠落了些白色点滴,有些则溅到了欧嘉佑身上。男人衣着整齐,说要服侍他, 就真的用两只手前后帮他,无须他做任何事情,只仰头享受便可。 对方继续讲下去。 “即便你不爱我,但这方面需要我,我可以带给你快乐,你喊我, 我就到,来帮你,好吗?即便我们在恋爱中不对等也没关系,我负责爱你,你不必对我做出回应,就像之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沈青无神地对视着欧嘉佑的眼睛,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对方这个问题,如果他一直不爱欧嘉佑,是否公平。 现在,他依然有这样的疑惑。 “这不是恋爱,”沈青话语认真,“这是对你的利用。” “我喜欢你利用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别分手好吗?” 话题便又回到原点,可是……沈青咬紧牙关,他并不想利用谁,如果明确自己不会爱上对方,那为什么还要进行一段无望的恋爱呢?再拖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这几个月,他体验过一段令人难忘的爱情,知道了被别人捧在掌心珍惜的感觉,这一切美好得让他险些沉浸其中,但当年真相爆出,让他恢复一丝清明,理忄生地选择了结束。 如果真如欧嘉佑所讲,继续下去,会不会又迷失在这片温柔中? 他缓缓张开口,脑海里组织着拒绝的话语:“我……” 这时门板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像是有什么撞在门上。 尽管很细微,但两人还是听到了,互相对视着,一时间停下了关于分手的话题。 刚才他们太专注,以致于忽略隔壁还有外人在场。 紧接双方同时有动作,沈青低头捡起松散堆积在脚踝的衣裤,动作慌乱地穿好,欧嘉佑转身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将手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沈青靠在浴室门框处看男人打开镜柜,取出里面一块淡蓝色的毛巾,将手擦干净。 “我的毛巾还在这里。”欧嘉佑放回原处,眉眼间有些温和的笑意,“你没有收走。” 沈青没做辩解,其实他刚回家不久,未来得及收拾对方留下的痕迹,不然也不会被穆天看到客厅电视柜前的合照,只是现在讲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男人微凉的手指将沈青因为出汗黏在额前的几根发丝拨开:“等我拍完戏回来,我们可以彻底谈一谈,不像今天这样匆促,彼此心情也不稳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快就展开一段新恋情。” “那好,度过后面的冷静期。”在对方一再的坚持下,沈青没有继续拒绝。 男人在羙国拍戏,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在冷静期结束前对方都不会回国,这段时间自己也可以理清思路,调整心情,如果真的不合适,或许能够坚定下决心。 多一些考虑的时间,就少一些今天这样的优柔寡断。 再者,欧嘉佑这样坚持,如果不结束这个问题,可能要继续谈下去。 但自己已经感到疲惫,相爱一场,他不想遇到问题搞得很僵,对方这样远赶回来,不该泼一盆冷水,狠心地一定要在今天断绝所有关系。 欧嘉佑听到这话,长舒一口气,十指捧起沈青的脸:“如果工作上有任何问题,直接让雷磊联系我的经纪人,我的团队帮你处理,你不会给奶牛洗澡,可以将它送到店里,不要看我轻松搞定就想着尝试,会划伤手……” 男人在一旁细细叮嘱着生活中的大小事,沈青时不时点头回应,他这才发现对方已经融入自己的生活,一点一滴似乎都很难彻底离开他。 “那你有什么想同我讲的吗?我都能做到。” 沈青握住对方的手腕,嘴张开一会儿,下定决心:“不要,再让我失望。我等你回来,我们再谈。” 这段恋爱关系,破裂的唯一原因,不是其中谁出轨爱上别人,只能是一方让另一方失望。 但能讲出这句话,代表沈青心底,尚且还有对方一席之地,还因为那些甜蜜的过往,对欧嘉佑有一丝感情,即便这可能不是爱情,只是日积月累时间中慢慢积攒的温情。 欧嘉佑鼻尖与沈青相接触,声音略有些哽咽。 “好,我答应你。” 这句话过后,两人又依偎了几分钟,彼此感受着对方身体带来的温暖,随即欧嘉佑放开怀中的人,与他吻别后,在沈青目送下走进电梯离开。 来回路程超过一天一夜,国外不比国内剧组可以随意耍腕儿,因此欧嘉佑不能请太长的假期,行程只能十分紧凑。 本来计划中还多出半天时间用以处理突发事件,但眼下沈青没事,早返回剧组下榻酒店,还能多休息一段时间,调整旅程中疲惫的状态。 沈青也理解,所以并没有挽留,他看着男人消失的位置,静静地站在原地。 对方至离开前,都没有再提穆天,也不再怀疑他们是否有什么关系,更没作出什么让沈青离那个男人远一些的叮嘱。 就仿佛看他赤身衤果体跟穆天共处浴室时的那些愤怒都消失了,也许是男人选择相信他,也许是在欧嘉佑眼中,其他什么人都不如自己与爱人维护好关系重要。 沈青轻轻带上门,蹲下丨身抱紧双臂,将头埋藏起来。 你看,明明作为男友还是那样完美,但是知道真相后,再看时却并没有曾经的幸福感,除了对此发出一声感慨,赞扬对方的确是个优秀的男友外,再无其他。 真奇怪,也真遗憾啊。 忽然沈青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穆天,连忙站起身朝对方走去,刚才送欧嘉佑出门时并没有看到男人,兴许是穆天为避开二人躲藏了起来。 那,刚才门板的声音是幻觉吗?可能不是对方站在门外催促他们? 只一下,沈青便将问题抛在脑后,那些都不再重要。 “抱歉刚才跟男友发生一点冲突,不过他没再误会我们,你放心,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我失踪那些天他没联系到我,所以有些着急,让你见笑了……” 走到二楼的沈青眼角扫到穆天拖鞋带出的湿漉漉水渍,有些疑惑,对方是……刚才又进浴室了吗?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停留太久,他就被丨交谈吸引走了注意力。 “需要帮你吗?”穆天语言依旧简洁,声音略显沙哑,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上两个字方便理解,“下厨。” “啊,不用,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你先休息,或者可以到处参观一下,露天阳台有石塘鱼池,里面是冷性锦鲤,一两个月不投食也没关系,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帮我喂一下,还有一楼落地吧台,然后那边也有影像厅,我的练歌室你也可以去看看,”说着沈青想到什么,终于露出真实的笑容,驱赶刚才的低沉,“还是你帮我将乐器摆好的。” 他讲完这些,男人却没回话,只垂下视线盯着他的衣裤。 沈青顺着对方视线低头一看,心立刻收紧。穆天这身衣服白底偏米色,落上去的痕迹已经有些凝结发丨硬,能够明显看出水渍的痕迹。 如果一个男人经常自己动手解决,不可能对这种痕迹不熟悉。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猛然烧起来,话也支支吾吾:“我去换下你的衣服,我会清洗的,嗯,对不起,我这就换。” 把别人衣服弄成这副模样,也许对方有洁癖的话可能都不会再收回去,不,对方肯定不在意一套衣服,一定不会再要的,自己真的是……沈青恨不得拔开地缝钻进去挡住羞愧的面容。 即便想尽力维持冷静,但他离开的身影还是像逃跑,这举止让某种事情更加不言而喻。 实在是,太难堪。 也许邀请对方到家里,是一个不恰当的选择,还是他太过莽撞了,两个人真的不方便。 想着这些,沈青将自己收拾好,换上清爽的睡衣,忽然他动作一顿,表情停滞,由刚才那件事联想到什么,墓地打开房门往一楼跑。 也许,类似让人尴尬的事情,不止一件! 一楼没有穆天的身影,沈青来到拐角处落地窗前的高脚吧台,看着穆天眼神正探究般看向那里放置的东西,猛然站住身体,指尖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听到脚步声的男人回过头,平静地看着沈青捂住脸,蹲在地上。 穆天一句话没有说,仿佛那些东西他早就见识过,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反而沈青的表现更能引起他的关注。 “怎么了?”他出声询问,见沈青没有反应语气微微上扬,“哭了?” 说着他缓缓往这边走来,在靠近沈青时单膝下跪面向他,食指挑起眼前人的下巴,力道虽轻,但对方也没有躲开,温顺地服从着这个动作。 “我……对不起。”沈青艰难从牙缝中艰难道,连耳朵也跟着红起来,声音变得细到不可闻。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让话语尽量连贯:“我们应该,应该玩过后收起来,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我平时,也不穿……那种衣服,不穿女装的,我不是变丨态,不要那样想我,可以吗……” 第88章 穆天看着隐忍克制的青年, 挑起下巴的指腹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滑腻柔软。 不过眼前人并没有娇弱地哭泣,而是尽力控制表情, 眼神隐隐露出悲戚,这模样,远比之前跟男友闹别扭时严重。 也许刚才只是无奈和妥协,像是对恋人已经失望,面对任何回应都显得漠然平静, 但眼下,却是真的在蹙眉难过。 即便对那肌肤恋恋不舍,但穆天还是收回手,握成拳头, 攥紧那处与沈青接触过的指腹, 想留住那感觉。 他一时间没有回话,毕竟还没弄清对方如此的原因, 不便贸然开口。难道只是因为被看到那些玩具所以感到难堪?似乎并没有这样简单。 以穆天对沈青的了解,对方性格随和易忍,鲜少为这种小事动容。 就听沈青得不到回应,又磕磕绊绊地继续解释, 眼神一直落在地上,不敢与他对视。 “我不是这样的人,总让你看到我……我跟自己的兄弟纠缠在一起,之前是,现在也是,但我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也不是私生活混乱。”他讲到这里用抱膝的手紧紧掩住眼睛,“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我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不怪我们无法作朋友,但是不要拿那种眼光看待我……” 原来原因在这里,穆天当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也并不私生活混乱,不然他也不会忍到现在。如果沈青是见钱眼开的人,那倒也方便,自己出钱谷欠望便可以获得施放,而不是躲在房间外,隔着一道门板,听着对方叫喊的声音自氵卖,然后在不小心发出声音后,仓皇地躲进自己房间浴室进行处理。 正因为知道对方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个体,所以穆天才压抑住自己的想法,没有表露丨出来。 对方之所以感觉难堪,不是因为吧台上那些男忄生象征的玩具和女忄生忄青趣内丨衣,而是所有的事情积累起来,冲破了心理防线。 是,穆天曾经看过沈青与施展纠缠不休,险些在床上发生关系,现在又看到他与欧嘉佑难以割裂,直接进房间做起来,看起来的确很随意。如果是不熟悉沈青的人,可能会认为他跟组合里其他人关系混乱,不洁身自好,再加上这房间里乱丢的忄生道具,更会鄙夷腹诽。 但穆天与眼前人共同生活过几个月,并亲自得到过沈青的救助,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青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穆天犹豫地抬手,像记忆中那样,落在沈青的发顶,这是一个安慰人的动作,但沈浮做过多次,他却是第一次,所以有些不习惯。 伴随着这个动作,他同时开口:“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样,便能起到安慰的作用吧,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观察沈青。 掌下的青年不再讲话,努力让自己呼吸平复,像是那简单的三个字起了效果。 但穆天知道对方的心结还未真正解开,对方后面还多了句与他有关的话。 “不做朋友,不是因为这点,判断是否能做朋友不应该以对方私生活为依据,如果你是强者,即便有再多奇怪的忄生癖好,也不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易协作。”穆天把话讲得很清楚,“但你不是,你没有背景势力同我站在一条起跑线上,所以对我来讲是寻常的事情,对你而言是危险。”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让沈青一时间走出刚才那种低落,松开遮挡眼睛的手,看向他,认真听着,仿佛有所理解。 “你没有接触过枪丨支,听到枪声会害怕,但我家族的跨国产业,与亚色列有涉及到这方面的合作,所以是这个原因。”穆天见对方抬头,缓缓收回落在发顶的手,又补充一句,“你提到我看你的眼光,我想你也不该有任何困扰,你的异忄生缘很好,情人优秀,这证明你的忄生吸引力很强,是一个有魅力的人。” 是的,很强,连与你相处过的我也忍不住遐想。 这句话被穆天藏在心底,没有讲出口。 听到这个词语,沈青眼中闪过迷茫,他重复了一遍:“忄生吸引力?” 穆天知道他可能又要马上习惯性检讨自己,只能再补充:“要正确看待它,而不是一提忄生就联想到负丨面丨事件上,在羙国,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说明当事人身上有许多受欢迎的优点,而令人喜欢。” 沈青点头,唇边终于现出笑意:“我知道,对比国外文化,我们在这方面比较保守,谢谢你安慰我,穆先生。”他眼睛明亮澄澈,能看到一股真情实意,“很抱歉刚才有些失态,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知道你这样看我,我很开心。” 所以刚才是担忧给他留下什么印象,才那样慌张吗?不,有可能是自己过度解读,对方真正在意的并非是他,而是曾经的沈浮。穆天扶膝起身,不再看对方那双漂亮温柔的眼睛。 沈青跟着他站起来,回头在某个房间找到一个塑料箱,将吧台上那堆东西面不改色地全部收起,阖上箱盖,转身拿进某个房间。 “你旅程疲惫,可以在沙发上休息,或者回卧室也可以,我做好早餐可以喊你。” 穆天手搭在吧台边沿,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侧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又转过来面向前方。 沈青家位于高层,而这栋楼又是这个地段最高的存在,所以从这个位置向外看,只能看到外面的天空,以及遥远的七八街区外同样高的建筑顶端。 所以如果沈青同他的男友从这里做,外面无法偷窥到,但做这件事的当事人,却会有一种仿佛置身露丨天场合下的紧张与刺丨激,穆天不得不承认对方那个男朋友,似乎很擅长这种忄青事。 总归不可能是沈青提出要这样做。 穆天这样想着,缓缓闭上眼睛,手掌顺着冰凉的大理石吧台抚摸,仿佛能想出那副画面,红色的平月匈女式内丨衣,极细的根本无法起遮挡作用的细带,没入两瓣囤中。 青年背部贴在台面上,或者膝盖跪在这里。 穆天深呼吸,猛地收回手睁开眼睛,刚才解决得太过仓促,很难尽兴。 真是难办,明知留下会加重自己失控的可能性,但还是答应,想多与他待久些。 这大约也是内心那个压抑许久的沈浮,所迫切希望的,所以突然干扰了他的判断,让本该送到就走的他毫无原因地就决定留下来。 也罢,留下来替沈青解决代言问题,然后再离开,应对方经纪人所言,回报救命之恩,希望这能让自己心底对这个男人放下一些牵挂。 穆天没再在吧台前停留,转身离开。 很奇怪,他在穆家从未进过厨房,但一想到沈青现在一个人在里面忙碌,他下意识就想站在对方身边,力所能及地帮忙做些事情。 他脑海中,已经熟悉这个画面,感觉这样才是正常的,倘若只有对方自己,这种情况不应该。 沈青正在将无刺的鱼肉切片,穆天几乎立刻能想到是哪道佳肴,自觉地拿过罗马奶油生菜打开水龙头冲洗,对方是想做清爽的蔬菜鱼粥,这种无油无烟的菜很和穆天的口味。 他不喜欢吃中式爆炒的重丨口菜,而且这在他营养食谱中算作色味俱全但并不利于健康的分类。 沈青用菜刀抵着将鱼肉拨到碗中,见穆天上手,并没有再客气地阻止,只看了一眼专心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你看,对方也熟悉厨房里他站在身边。 所以不是他一个人的原因,穆天这样想着,将洗干净的蔬菜淋水放在菜板上。 “不必多。”他提醒,长时间旅程,身体疲惫,并没有什么胃口。 “好的。”沈青自信地点头,想到什么有些小得意地翘起嘴角,眼睛没有离开手上的活儿,“你肯定会喜欢。” 他的唇有些微肿,色泽丰色丽,应该是刚才接吻时被足柔足蔺过,所以现在还未恢复,但那抹扬起的小角度却像一把弯钩,挠得穆天心痒。 他舔了舔唇,垂下视线开始力所能及做其他事情。 进厨房这个选择似乎作对了,他很舒适。 马上穆天就明白对方为何这样自信,餐桌上做出的菜都很合他的胃口,全是他喜欢的,而喜欢这个词,并非出自他的口,还其中还发生过一段小故事。 那时候他初进出租屋,还不会做饭,所以这个工作就落在沈青的头上,对方想要找出他喜欢的口味,问过他许多次,但自己不会表达自己情绪。问他喜欢吗,就都点头,问那道好吃,每道各指一下,意思是都很好。 再加上沟通不畅,沈青只能靠观察他下筷时会选择同样距离内哪道菜多来判断。 最后以这种方式成功推断出他较为喜欢清淡西式的口味。 想到这里,穆天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什么变化。 他吃着美味的菜肴,脸上隐藏得很好,没有泄露半点情绪,但手中的竹筷却似乎极重,让他每举一次都吃力。 坐在他对面的沈青规整地坐着,双肘搭在桌上,乖巧地低头喝粥,一如记忆中的画面。 趁沈青没发觉,穆天将拿筷颤抖的手轻轻放下,转而也跟着搅动着汤匙,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惊天波动。 他想,他真不该回来,记忆埋藏在深处是一回事,亲身再经历一遍是另一回事。 远在天边,隔离一切,只能翻过来覆过去将记忆洗刷得光亮发白,却也只能那般模样,犹如一段时光凝固;但近在眼前,亲手触摸,便会重新载入新的记忆,让同样的动作变得灵活鲜动,更强劲地进驻在心中,与曾经的过往一起联合起来,让他主观上不再能轻松压制。 沈青。 沈青。 对方像是能听到一般,抬起头:“快尝一尝还是那个味道吗?” 干净温润的笑容落尽穆天的眼底,让他能详细地看清对方每一处细节,每一缕发丝,每一点笑意。 他舀动粥的手终于停下来,低头喝下一口,闭上眼睛,控制住自己,简洁道。 “好。” 仿佛再多讲一个字,情感就会失控。 这时客厅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第89章 通常, 门铃按一下便会响起铃声音乐,音乐未停就重新按, 则会从头开始播放。而现在,按响门铃的人接连按过三两下,以致于门铃前奏重复了三遍。 是有急事吗?沈青搁下手中的粥碗,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他身后穆天也马上跟随而来。 门一打开,助理范泽气喘吁吁地将手机包装盒塞到沈青的手里, 弯腰双手扶住膝盖:“手机卡……已经放在里面了,呼,然后,雷哥电话……我先歇一歇, 出租车只能到金鼎汇湾门口, 我只能跑进来。” 沈青看着范泽这副模样,往旁边一侧身, 做出避让道路的动作:“先进来,坐着休息,有事慢慢说。” 范泽边往里走边匆匆扫了一眼穆天,被对方的眼神吓得立马低头, 乖乖坐到最靠近门口的沙发上。 沈青关好门,掏出包装盒中的手机发现电量只有一半,显然是新机,而且如范泽所说电话卡已经插丨上,而在屏幕上方则显示着雷磊的未接来电。 刚才离开时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吗? 沈青看向范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总得先大概了解下情况,这样雷磊与他通话时就不必将事情再复述一遍耽误时间。 范泽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指明一条道路:“沈哥你还是自己,看看微博比较好。” 一听这话,沈青习惯性心头猛跳,如果不是工作室提前打过招呼购买的热搜宣传,其他热搜大多数没什么好事,不是隐丨私曝光,就是恋忄青公布。 偏偏新手机上并没有微博这款软件,只能等它下载,沈青在等待的时间里稳定下心神,抬头看了眼一直跟在身后的穆天:“你先去吃,我一会儿就来。” 男人一言不发转身上楼,沈青没再管他,打开微博找到热搜榜单,就看见自己跟欧嘉佑的名字并排在第三名,标红“沸”字,看模样还有上升空间。 沈青感觉机身像是发滑让人有些抓不住,想到范泽还在眼前,他镇定自若地拿开沙发上一个抱枕坐在上面,让自己不至于受到太大打击站立不稳。 点开热搜标题,排在最前面的是搬运物料的营销号,而它挂出的截图则是来源于外丨网推丨特的一条博文。 @韩小蛙独自在羙国:‘妈耶,刚才跟国内基友聊天,她想要来洛衫矶找我玩,顺便给欧嘉佑送机,结果她发的欧哥近期帅照被索菲亚看到,我的亲亲同时语出惊人,说不久前这个男人跟他伴侣来过我们店!他伴侣是男的!她还用我教的汉语跟其中一个人对过话,说两位都特别有礼貌,我一个晴天霹雳去找了监控,是他是他就是他们,欧哥沈青,伪骨丨科大爱!’ @韩小蛙独自在羙国:‘忘记说明,澄清歘小,只是索菲亚感觉像情侣,她说只是自己的女人第六感,但我基友好像完全听不进去,她身为欧哥的女友粉已经濒临崩溃,怎么才能安慰她[笑哭]……’ 女生在推丨特上发出了一段拍下监控屏幕的视频,被营销号截成动图凑满九宫格。 有欧嘉佑将自己面前餐盘与沈青面前餐盘交换的动作。 有欧嘉佑靠在椅背指着沈青开怀一笑的动作。 有欧嘉佑见他喝完果汁回头喊服务生示意重新拿一杯的动作。 还有欧嘉佑提前吃完拿起餐巾帮他擦掉嘴角汤汁的动作。 以及离开时,他着急地站起身,举起果汁杯快速喝过两口,对方拿起桌上的墨镜帮忙插丨进他的衣领,然后递过一张黑卡,示意他结账。 只有以上这些。 架设在高处的监控画面本身分辨率就不高,再加上被对方拿着用手机摄录,更加不清晰。 但足够让两人惹上难听的绯闻,沈青不知不觉地咬住另一只空余的手指,凝神思考。 退出这条微博上下浏览一番,再没看到其他爆料,于是沈青又点开动图,找到那张最亲昵的动作,几乎一帧帧在观察危险处。 欧嘉佑向他靠过来,右手拿起自己的餐巾,灵巧的食指一翻折,露出餐巾里面干净未用的一面,擦向他唇边,做这些时,男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如果没有这个动作,群众最多只能说兄弟间一起吃饭。 沈青翻看下面评论,眉头渐渐皱紧。 ‘所以他俩终于要公开?’这条赞数和回复数最多,下面一片人在喊支持,说自己早就看出端倪,公开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哥把卡给他???沈青知道我哥银丨行卡密码???’这明显是欧嘉佑独粉。 ‘我当年追过的组合就是不一样!太甜,不忍直视,已经能幻想出大哥的表情和语气。[捂眼]’ ‘谈恋爱一年了,男朋友都没帮我擦过嘴[再见],果然浪漫的只有基佬,直男从来不懂这种细节,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一个组合三个人,两个在一起了,另外一个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常?’ ‘快去采访施展!我想知道这瓜娃子现在什么心情哈哈哈!’ 看到这个名字被提起,沈青不想再看下去,他点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给雷磊拨去电话,连范泽都顾不及,也没有伪装自己目前的状态,他的心情已经糟糕透顶。 事情性质有点复杂,怪不得范泽刚才跑得那么快,只是,看时间,海外那名博主发出来已经有半天,国内则是这半小时刚被营销号推起来的。 但受众面太广,信息扩散太大,现在删帖已经来不及,反而会被认定心虚。 “哥?你找我。”沈青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对方联系他,一定是有其他事情。 雷磊那边正在跟什么人谈话,讲完才回过来面对沈青:“现在工作人员在清理痕迹,你还记不记得有什么地方有泄露的风险,或者在哪些家之外的地方表现得比较亲密?类似这次餐厅事件。” “应该……没有。”欧嘉佑处理得很好,而且也注重隐蔽性,即便曾经入住酒店,如果有暴丨露身份的监控视频,他都会让人拿钱删除。 雷磊那边冷哼一声,但矛头并未对准沈青:“刚才就来了个卖录音的,要价一百万,真会找时间,估计是狗仔从剧组下榻酒店工作人员那里收的,专门用隐私来讹明星的钱。” “什么录音?”沈青警惕起来,不会是他们……他们做时候的录音吧? “没什么,就是你跟他第一部 戏时通过的电话,当然也没真给那么多钱,就十几万打发了,文件微信传给你,以后与人通话时注意周边情况,真是漫天要价,放在平时最多几万块,就算曝丨光也能合理解释推脱,但现在不行,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群众信以为真。” 发完牢骚雷磊又提醒一遍:“如果你还记得有任何会泄丨露你们关系的场合,餐厅也好酒店也好,甚至你们在羙国去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及时联系我。” “好的,辛苦你了。”沈青刚想挂断,突然想起什么,雷磊现在正在忙着清除他们过去的信息,势必要跟欧嘉佑团队合作,那这样…… 他离开客厅,举着手机走到一楼的某个角落避开范泽:“雷哥,嘉佑知道这件事吗?” 雷磊安慰道:“他刚才跟老秦通过电话,正准备登机,该交待的问题都已经讲清,你可能无法联系到他,放心吧,我们会妥善处理的。你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因为这件事心情受影响,注意多休息,照顾好身体。沈浮的事我解决完这里再找你谈,还有,保护好自己。” 像以往那样,每件事都要叮嘱一遍再一遍,沈青轻声应下,这才结束通话。 他看着已经站在身后的穆天,转过身体:“没什么事,团队会解决,我们回餐厅吧。” 穆天微一点头,谈得事也理性:“用不用帮你起诉那家餐厅侵丨犯你的隐私丨权?” 他也握着手机,像是刚才上楼就为取手机查看事件详情。 “不必再追究了吧,我看营销号提到,那个女生已经删除博文,被粉丝围攻上万条,她应该知道自己的错误了,而且餐厅官博也已经道歉。”沈青与男人并肩边走边讲。 他知道,有穆天在,即便跨国打官司也不难,但到底是明星,这样做很容易被路人诟病斤斤计较,留下个欺负普通人的印象。 “可以索要赔款,然后捐出去。” “但赔款最后也要算在那姑娘的头上吧?她一个人在羙国,不知多久才能偿丨还清巨债。” 这下穆天不说话了,似乎已经认可他的选择。 等两人走到餐厅与客厅交界处,范泽已经审时度势地起丨身:“哥那没事我先走了,现在有手机,雷哥找你肯定也方便,我就不打扰了。” 常在娱乐圈混,对方很会见机行事,沈青点头将自己助理送出门,坐回餐桌前将手机平放,点开雷磊发给他的语音消息,边喝粥边听,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对话能被要价一百万。 ‘嘉佑哥?’ 这应该是刚接起欧嘉佑的电话。 ‘我没有事,有人接住我了,嘉佑哥不必惦记我,正好戏份拍完马上就离开剧组了。……顺利的,导演也待我很好。’ 沈青舀起一勺粥,听起来挺正常,但下一秒就发生转机。 ‘嗯?嘉佑哥,你别逗我了。’录音里的自己开始讲话卡壳不自然,像是无可奈何,紧接着便是一段空白,像是电话另一端的人在解释。 ‘那,的确有些想。’ ‘想你。’ 录音中沈青的声音很低,仿佛羞于将这话讲出口。 马上,手机发出巨大的噪音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到金属上,令人感到刺耳。 “我想起来了,”沈青放下汤匙将录音文件关掉,他看着对面同样在听公放的穆天解释道,“当时我打电话,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在走廊拐角处看我,当时还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他重新开始喝粥:“没想到酒店保洁员也会偸录这种东西倒卖,是我以前大意了,她应该不懂圈内关系,录下的东西可能会低价几百块被收走,然后被狗仔转手给明星换取数万元。” 穆天安静地听他讲完,从刚才那段音频中找到关键点。 “是我接住你那次。” 听到这里沈青眼底终于从刚才的严肃走出,眼中戴上一丝笑意:“但我一直没有对你就这件事道谢,你那时还没恢复意识,对一切都很懵懂,无法同你交流,”他讲到这儿,端正坐好,推开碗双手十指丨交叠,郑重其事道,“穆天,谢谢你。” 穆天停下动作,同样将双臂搁在桌上碗两侧,声音一改过去的冷清,看着对方的眼睛,温和道。 “不客气,沈青。” 第90章 每次事情公关完, 都得上堂雷老师的课,这次也不意外, 沈青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手中的茶杯,洗耳恭听。 看对方茶杯见底,他本想添茶但雷磊没在意那么多礼节,自己不见外地动手拎起茶壶。 “可能事情性质比较特殊, 后援会这次十分努力,粉丝也自发结队,对推动事件澄清给予了很大帮助。起初有欧哥粉丝质疑是我方炒作,将矛头对准我们, 这极大提升了辟谣的难度。”说着, 雷磊端起自己倒好的茶,牛饮一杯消解口干舌燥的感觉。 沈青点着头没多话, 他对此有些印象,是有部分评论质疑他在炒作吸血,从最初第一部 电影开始,再到选秀节目中宇文捷提及欧嘉佑的名字, 最后到参演中外合拍影片,似乎他的出现都跟自己这位兄弟绑在一起,这多少引起欧嘉佑粉丝的不满,算是积怨已久。 事情一出,只有他与此有关,无处泄愤的粉丝只能来找他麻烦。 雷磊放下茶杯, 豪迈地一擦嘴角的水渍。 “所以我们及时塑造出一个虚拟的圈内对手,编造故事,他被欧哥挡路,因此想把欧哥从神坛拉下,所以翻找出蛛丝马迹想营造负丨面消息,你知道群众最喜欢一个料接另一个料,而往往后者更能吸引大部分注意力,你现在打开微博就能发现,现在群众的关注点就在到底谁在抹黑欧哥,这是常见的公关手法,你不懂也没关系,但是多少了解下没坏处。” 沈青点头,表示都听进耳中,雷磊这才继续。 “那名韩姓女生的博文讠秀导性也强,甚至提到了‘伪骨丨科’这种词汇,她不在粉圈混,也不常使用微博,不知道直接带明星全名发表内涵忄生向的博文有多严重,但这点可以被我们利用。” “所以团队引导粉丝共同对敌,水军去解释我们不可能拿这种自丨杀式事件炒作,这样你与欧哥的粉丝团结起来咬定此事为污蔑,二人仅为兄弟之情,不该被有心之人利用。再者,过去你们组合一起相处的视频也被翻出来,参加综艺时也有过喂饭等亲密举动,当时没事,现在更没事,没接吻,凭什么给我们盖章?” “女明星之间亲密就说关系好,男明星亲密就认为是情侣,放在现实生活中也是,男生牵个手就被认定同忄生恋,这不公平,让那些微博大V发散话题去吧。”雷磊做出个挥手的动作,“噢对,施展也挺能吸引火力的。” 本来垂下视线的沈青听到这个名字,缓缓抬起头,与雷磊对视着。 “就是他最近不是要开演唱会吗?宣传和媒体采访很多,就有不长眼的问上次点赞的照片是不是你跟欧哥,施展就把他给骂了,问‘你有病吗?’” 嗯?沈青有些惊讶,这似乎很符合施展的性格,但是,对方如果忽略不作答,就可以不趟这摊浑水。 被追问这种一听就冒火的问题,施展能不变脸色,仅这点沈青就已经很感激,没想他还会替自己跟欧嘉佑讲话。 “所以视频一出直接奔上热搜,又有人开始提他不讲礼貌的旧事,让话题发酵吧,跟我们无关,兴许也是施展那边为宣传演唱会想出的特别宣传。” 但是,施展的演唱会场场爆满,票经常被抢空,他又何必如此宣传。 沈青抿下一口茶,又将头垂下,恢复听讲的姿态。 怕影响心情,雷磊不让他过多浏览相关言论,一般最后会替他总结,所以一整天沈青都在楼上练琴,他听完整个事件妥当处理,不知为什么,心情却没有转好。 即便在穆天面前没表露丨出来,但曝丨光这件事,他还是感觉十分突然,那名韩姓女生能偶然间发现他们并发布视频,就好像天意一般,让他对这段恋情又产生几分怀疑。 他跟欧嘉佑,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特别是,听雷磊风轻云淡地讲这些,但其中紧急和焦灼他能想象得到,纸包不住火,难道下次不小心泄丨露还要再来一次? 雷磊讲粉丝齐心合力,沈青满心愧疚,即便国丨家正在走同忄生恋合丨法化的流程,但还没有立刻审批通过,群众对这类人认可并不高,所以万一曝丨光,事业必定会受影响。 他知道粉丝中有一些是事业粉,打心底希望自己喜欢的偶像能站上更大的舞台,被更多人看到,变得优秀而强大,所以他们今天大概会一直在刷屏控评,跟每一个评论的吃瓜路人都语气轻柔地认真解释。 “别瞎想,事情已经过去了,对我还没问,你跟……”雷磊讲到这儿一仰头,示意楼上。 沈青立刻知道对方指的是谁。 穆天在楼上自己房间,他的下属已经将笔记本和其他所需的东西送到,现在估计正处理一些公务,以这边同羙国的时差,这里的晚上正是那边上班时间。 “我们相处很好,”沈青知道自家经纪人一直对穆天不是很满意,所以便挑好话讲,“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懂很多,而且待人平和,不论我讲什么都能配合。” 他想到早餐时道谢那件事,自己郑重其事地一停手,对方也会跟着停下来严肃态度,这种细节都能顾及到平等,说明穆天心思缜密,就像以前的沈浮一样。 雷磊听着这番讲述,非但没有放心,脸上还做出嫌弃的表情:“他对你必有所图。” “可是图什么?”沈青感觉到好笑,他抱住跳上沙发的奶牛,“不会的,他很富裕,他的身份也很……怎样讲,反正他的家方圆多少里都属于领地内,城堡也很漂亮,他马上就要订婚,和……我也忘记是谁,所以能图我什么呢?” 不便说清穆天身份,沈青只能粗略一形容,这样的人,什么都有,天上地下只要想要的,哪会拿不到。 雷磊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仿佛鼻子都被气歪:“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沈青看到他这副模样,温和地一笑:“斐兰格慕这边代理人有饭局邀请他,他刚拒绝,代言的事情解决他后天就会离开,不会再多呆,按你的讲法,应该算跟我之间扯平互不亏欠,所以不要再对他有意见了吧。” 雷磊看他站在对方那边,烦躁地挥着手:“还是沈浮可爱一点,不至于这么高高在上,看他那张脸,那双眼,真是心里犯堵,不,沈浮也不算什么善茬,都不是善类!话说回来,他既然那样好讲话,你应该再提点要求,多要几个其他品牌的代言也好。” 沈青微微一笑,并没有回话,他还没有那样的咖位,人也不能太贪得无厌,而且,他有自尊,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给自己曾经的挚友留下糟糕的印象。 接下来的时间,他听自家经纪人侃侃而谈,显然是公关处理成功后心情不错,等一番聊天结束,沈青抱着猫将人从门口送别,这才找到机会坐回沙发,查看网上的事情结果。 此次事件以欧嘉佑方发布声明为结局,与雷磊讲得基本无误,认定此事性质为恶人作祟,澄清并再次重申欧嘉佑的忄生向。 沈青盯着手机上那张盖章的声明,眼睛聚焦在那句有关忄生向的话上,他不知自己是否是突然较真,整篇文章只感觉这行字刺眼,也只看到它的存在。 手指轻点屏幕放大图片,他又认真地仔细将这句话在心底重述几遍,忽然放下手机抱住猫,拱背将头顶在膝盖上的奶牛身上。 柔软尖细的可爱喵叫就在耳边,奶牛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叫完翻滚身体腹部朝上,横躺着看他,但沈青还没反应,就这样继续将脸埋进绒毛中。 楼上响起开门声,紧接着有人走动着开始下楼梯。 沈青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穆天的行为,他收拢手臂,紧紧抱住猫咪,仿佛只有它能与自己相依靠。 早晨雷磊说,欧嘉佑登机前跟团队沟通过,所以他是知道工作室会发这样的声明吗? 永远都不会有公开的一天了,永远都要将爱隐藏在黑暗里,永远都要鬼鬼祟祟地相处,然后永远为恋情的曝光忧虑焦躁。 瞒一时容易,瞒一世难,而且要时刻背负着无形的压力。 沈青像是突然间开窍一般,能预言到欧嘉佑对他解释的话语。 是当时情况危急,二人事业极可能遭受沉重打击,他又刚复出根基不稳,所以工作室未考虑过多所以直接发布了声明模板。 是其实男人已经仔细叮嘱过,但老秦有身为经纪人更多的考虑,特别是联系欧嘉佑曝光过的几次短暂恋情,加上那句话更能让人信服。 是…… 反正总会有很多理由,总能充满许多道理,总是听上去无懈可击,每个举动都有原因。 身边有人走近,膝盖上的奶牛威胁地叫过两声,警惕地翻身跑开。 膝盖变空,沈青直起腰板,抬起头时已然神色平静:“怎么了?” “你,”穆天俯视着他,停顿一下,“该休息了。” “对,我忘记还要倒时差,那件事已经被顺利解决,我刚才的确有些累,差点睡着。”沈青客气地笑着,连忙站起身,“多谢提醒我,那我回房间,只在一楼留个暗灯,你晚上如果起来,可以看路。” 说完他逃也一样快走几步,登上楼梯时顺手带上灯。 回到房间,沈青靠在门板后,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深呼吸,但马上他这种情绪就被敲门声打断。 “还有什么事吗?”他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男人将熄灭屏幕的手机递进来:“你落下的。” “噢,谢谢!”沈青对他一微笑,接过手机,“你也早休息,那穆先生,晚安。” “晚安,沈青。” 房门关闭,沈青看着掌心的手机,按住关机键。 这时,屏幕上响起一条来电显示。 第91章 即便新手机没有保存通讯录, 但那条号码对沈青来说十分熟悉,他知道来电者是谁。 他的手指悬空在屏幕上方, 给自己简单做好心理建设,以防一会儿控制不住情绪再失态。 铃声也很执着,一直在响,终于沈青接起来,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你好。” 对面的施展听到他的话语, 一时间没有回应,连呼吸声都放轻,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等待几秒后才回过神重新确认:“沈青?” “是我, 有什么事吗?”沈青边讲边走向床铺, 有些疲惫地坐下。 “我……”对方急促地开口却欲言又止,他声音有些不稳定, 甚至传来水杯翻倒的声音,像是有些手忙脚乱,“你前几天是……噢没什么。” 沈青没有急于讲话,他能感受到施展的谨小慎微。习惯性急于想表达自己, 忽然改口想问他前几天的情况,最后察觉这种询问不妥当又立刻止住。 以往施展没有这样讲话过,也从来不会瞻前顾后,今天一听到这话,让人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一时间通话声很安静, 沈青不回应,对方也一直这样等待着,按捺住了以往急躁的性格,变得有耐心起来。 沈青想到那些塞进门的卡片,记起上面恳切请求的话语,不知为何心中一叹息:“我看到你的留言了,前几天我一直在国外。” 算作简要一交代。 “那我微信的消息你……你看过吗?”施展有些焦急,声音透露着忐忑不安。 沈青很不习惯对方这样讲话,这与他想象中施展的声音相差太远,这副态度就像是面对师长的学生,有些战战兢兢。 “对不起,我的手机丢了,所以一直联络不上,你的消息也没有看到。” 讲出这话,沈青心底一叹,施展到底说了些什么?在欧嘉佑那里听到真相后,会怎样想,对自己又会讲什么……种种这些他都无法知道了。 施展以期盼的语气希望听到他的回应,仿佛那些消息是某种寄托,但现在,自己却根本不知道,更无法回应什么,沈青有些替施展惋惜。 但也只单纯,对对方那种付诸满腔热血后换来这样一个结局,感到惋惜。 “没事,不用道歉,”施展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我可以……可以重新讲,对吧?我重新再讲,不再发消息,当面说,这次你一定能听到。” 这番话中,有某种执着,让不知所措的沈青有些退却,但他仍旧不想跟施展见面,与欧嘉佑无关,而是,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他们闹得不欢而散,施展找他这样久,从起初令人不舒服的偏丨执,到后来毫无生趣的尴尬,再到最后知道真相,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沈青不想再探讨过去的事情,也不想见与此事有关的人,不管施展是何态度,自己一想到那种画面,就感觉难堪。 就这样,不要再想,已经过去,不要重提,一起忘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就像伤疤一样,时间久了,说不定已经习惯,可以做到熟视无睹,再去特地注意它,剖开仔细研究,又会让人痛苦难过。 之前在羙国作为旁听者耳闻,已经让他的心情低落,现在让他作为当事人参与讨论…… 沈青不希望这样。 “最近涉及到一些负丨面话题,我不太方便出门,也想静一静。”他委婉地拒绝,“你实在有话,还是发微信吧,我看到回你。” “我明晚在工体有演唱会,你能在结束时来吗?” 沈青有些敏丨感,下意识紧张:“你要……做什么吗?” 即便施展现在对待他,仿佛转变了性格,但是过往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致于沈青第一瞬间想到一些不可控的事情,询问自己,施展又要做什么? 在组合时,他平时也一直在担忧这个问题,唯恐施展讲错话,做错事,所以时刻盯紧他,嘱咐他,提醒他,这种下意识反应几乎已经变成了后遗症。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施展一顿,补充道,“已经知道分寸了,我知道的。” 仿佛怕沈青不相信一样,强调了三遍,随后不等听到回应就解释下去。 “请你一定要来,我会在视野较好的观众区给你留下位置,当然你不想坐也没有关系,总之你只要站在那里,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好,就听最后一首歌,算我最后一次邀请你,以后就……”他没讲下去。 沈青心软,见不得别人这样慌张无措,无所谓对象是施展还是其他人,因此只好答应:“你不要着急,我去,时间不长的话还是有空的。” 听到这话施展长舒一口气,像放下一件心事,轻松道:“谢谢,谢谢你,你还是这样……没变过,那我等你,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嗯,那晚安,早点休息,你还要倒时差。” 等对方挂断电话,沈青看着手机桌面的墙纸,还有种未反应过来的感觉。 这突如其来的关切,就像施展突然间懂事长大了,然后跟之前比,完全变了模样。 留给沈青的只有全然的陌生感。 记忆力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他喜欢过的那个人,终于也变了模样,只是,他再难找回心动的感觉,不管对方变得多好,仿佛都与自己无关。 明天去听演唱会,是最近施展发的新歌吗?那首单曲他在羙国时避开欧嘉佑听过,第一个高氵朝结束便切换了歌曲。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明显一反施展原本的风格。 如果明天真的要去,要通知雷磊然后派车接吗?沈青扪心自问,今晚刚接受完自家经纪人的教育,再加上对方对施展的厌恶态度,怕是又要被上堂课。 自己一人去的话,又担心会有危险,经历过羙国一行,单独行动现在很难让沈青有安全感。 施展说最后一次邀请他,而且已经答应下,是一定要去的,明天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赶到演唱会现场,雷磊生气也没办法。 带着忐忑的心情,沈青将手机放在床头,疲惫得钻进被窝倒头就睡,只是因为有心事的原因,所梦即所想,整夜都不安稳。 梦境中,一会儿浮现出白纸黑字的声明,结果转眼他们又被拍下亲密照片,粉丝生气地冲到他面前发出质疑;一会儿演唱会上施展突然喊他的名字,自己被众人推动着送上台,面对着四面八方的喊声,想要逃跑;到最后三个人面对面而坐,一起在谈当年那件事。 直到外面阳光照进没拉窗帘的卧室,沈青才从梦魇中清醒,迷惘地看着渐亮的天色,立刻撑起身,走到卫生间捧起一把凉水泼向脸面,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万一又因为疲倦睡过去,不知是否还会有恐怖的梦境。 他洗漱完穿着睡衣,身体半压在楼梯扶手上借力,脚步缓慢拖沓地走下楼。 绕过摆放的绿植就看到穆天正坐在餐桌旁,手中拿着平板电脑,仿佛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扭过头在等他。 “好香,”沈青扬起微笑,嗅了一下从厨房散发出的香气,“你煮上粥了,起得真早。” “昨晚定的时,”男人放下平板电脑,端正问话的态度。“脸色很差。” “做了个噩梦,醒来知道是假的就没事了,谢谢关心。”沈青打开冰箱,转身询问,“还想吃点什么?” 穆天看着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几秒后站起身来到他的身旁亲自挑选起两样菜,拿到水槽旁清洗,沈青见此也已习惯了他的帮忙,没再客套,顺手从冷藏里拎出一袋处理好的虾仁,放在宽敞的操作台上。 半个小时后,他们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沈青咬下晶莹软弹颗粒饱满的虾肉,仔细地咀嚼品味,最后咽下,比了个ok的手势:“好吃,跟我做得味道非常接近。” 他最擅长烹饪虾,上一次吃这道菜,还要追溯到在出租屋遇到私生饭时,他那天早晨让沈浮去买虾,结果遇上突发事件,虾也被丢在楼梯间,还是后来沈浮又去捡回来的。 那一次,男人因为内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旁,兴许是已经将这道菜的步骤尽收眼底,只是没想到时隔这样久,对方还能记得,自己这边炒着素菜,对方在他背后这边已经将菜肴独立完成。 穆天不讲话,也跟着夹起虾仁,接受了这种赞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回应。 “明天几点走?” “晚上。” “那还能再展示一下我的厨艺,你是客人,总让你下厨,还没给我太多机会。” “好。” “你有想点的菜吗?” “没有。” 闲散两句后,便是安静的吃饭时间,等收拾碗筷时沈青突然想起演唱会的事情:“我今晚可能出门一趟,如果回来得太晚,你可以先休息,不必等我。” 穆天自然地拢过沈青摞起的碗,听到这话停住动作,双拳半握撑在桌面上,似乎在等他详细解释。 看着对方这种询问到底的眼神,沈青一时间有些难于开口,似乎自己又要被看到跟人纠缠不清。 但穆天还在等他的答案。 他只能避开视线一口气讲完:“就是……施展请我去他的演唱会,他说这是最后一次邀请我,可能是想让我听他的新歌,我听完结尾那首就从观众席退出来,演唱会结束时间是晚上十二点整,所以比较晚,你明天还要启程,可以先早睡。” “我开车送你。”穆天动作继续,讲完这话将眼前的碗碟送到洗碗机旁。 “不不,”沈青追到他身旁,“不用你辛苦,我跟经纪人说一声就好,我怕会等一段时间,你还有工作。” 穆天按开洗碗机开关,将手清洗干净,目光一直聚焦在眼前事上:“举手之劳,不要再拒绝。”话落他关掉水龙头,认真地看着沈青。 这让沈青把剩下劝阻的话咽下口中,只能抿唇客气一笑:“那好,我们快去快回,我的经纪人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唠叨给他上课,面对雷磊,沈青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威严,他很担心对方生气,又或者说,他很担心周围任何人情绪波动起伏,这习惯的养成恐怕要追溯到孤儿院时了。 穆天这样安排,让他顿感轻松许多,心底踏实后,整个白天心情都保持着愉悦的状态。 时间很快从指缝间溜走,夜晚终于到来了。 第92章 “我是张悬, 沈哥您到了是吗?哎,好的好的, 您可以直接从A区安全通道进来。” 电话是施展助理张悬拨来的,很简短,沈青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中,戴着黑色棒球帽与口罩,左右查看没有人, 迅速顺着长长的安全通道进入场内。 而已经接到命令的安保则替他打开了平时关闭的后门。 一进场内,欢呼声,呐喊声,尖叫声, 以及其他怪异的声音, 合聚成一股噪音充斥耳边,沈青站在最高处, 看那方舞台在眼中实在太小,顺着过道向下走去。 施展已经下台准备最后一首歌,临近终场,有零散的粉丝怕散场人挤提前起身, 他们与沈青所行方向相反,与他擦肩而过。 甚至有人边走边跟同伴讲话,黑暗中以致于往肩上背的书包撞到了沈青。 “对不起。”女孩没在意地对他简单挥手一摆,继续跟同伴讲,“打的车到了吗?上车看直播就行,一会儿根本打不到车……” 光线太暗, 谁也看不清谁,沈青也不担心被看出,继续顺着过道向下走去。 场内舞台灯光突然由暗变亮,像是施展已经换装准备好,现场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大屏幕上显现出施展的模样,这让沈青站定了脚步,他不必再往前走了,也不必到指定的位置,他在这里就足够看清。 施展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浅蓝色牛仔裤,抱着一把吉他,从舞台中间升上来。 这些年,施展作为时尚界的宠儿,换过多种发型和发色,而眼下,他换回没有烫染的清爽黑发,搭配他的装束,减龄许多,看起来像是刚成丨人的少年。 沈青喉间一滚动,这让他想起曾经三人组合时,曾穿着这身衣服登台唱过无数次,有公益事业的歌,有奥运会的歌,有青年志愿者的歌……他们那时未成年,不能奇装丨异服,所以一旦是正能量歌曲,只有这一身选择。 他耳边有女孩在疯狂大喊。 “施展!!!施展我爱你!!!不忘初心啊啊啊!!!我们都懂!!!” 不忘初心,是这样吗? 沈青侧头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她眼睛中反射的舞台,女孩激动得泪流满面,眼睛湿丨漉漉的,带着星光。 这么多人都爱施展啊。 “我知道你在听,所以唱给你。”台上的人坐在高脚凳上,没有看向前方,没有跟粉丝对视,一直垂着头。 沈青身边的女孩又在疯狂尖叫。 音乐的前奏响起,是很让人伤感的慢歌,也是施展唯一一首主打情感的单曲。 现场观众的呼喊声慢慢平息,不再发出干扰,开始认真听歌。 “你说青春应该是什么模样 /是挥斥汗水旋转舞动的衣角 /是琴音流淌指尖跳跃的幻想 /还是舞台上 灯下背影的拉长 /没结局的回忆 /在失去后圆满……” 施展温柔磁性的男声将人带进回忆,后援的荧光棒随着旋律棒挥成一片星海,在暗蓝色的灯光下,橘色的点滴光芒缓慢地浮动,像是群群萤火虫落入一片浪花轻盈的海洋。 场中央的旋转光束管照在观众席,一只巨大的天蓝色鲸鱼缓缓绕场游动着,它有时前进,有时翻转,有时跳跃,让人仿佛能通过它感触到施展唱歌时那颗孤寂落寞的心。 “是那些说来也无憾的遗憾 /给了我抵抗世界的勇敢 /我们都要向过去告别了 /答应我你一定要快乐……” 简单的歌词歌曲,有时更能直击人的心灵引发共鸣,男人弹拨的吉他声让伴奏变得简单清澈,一如无数人天真纯净的青春。 “其实人生至此 /岁月磨平心事 /有些回忆会被珍藏 /有些曲折会被忘记 /我们都要向过去告别了 /答应我你一定要快乐……” 原来,他只是,让他快乐。 这首歌,只想讲这一句话。 沈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明亮的舞台中央,聚焦在那个人的身上,连鲸鱼的灯光在他这里停留了几秒钟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想,一定是因为是现场演奏,声音动感,立体效果强,所以才容易让人触动。 但也只是触动而已。 感谢施展唱给他听,感谢施展要跟他讲这句话,之前听得慌忙,不知道有后面的情感,不知道施展对他的祝福,不知道对方,会对他花费这种功夫,精心设计这一切。 这是……施展对他的喜欢吗?被这么多人喜欢的施展,真的喜欢他吗? 沈青感觉到眼眶有什么涌出。 能被施展喜欢。 这是曾经自己多么期盼的一件事。 是真的,不是幻想,是他切身感受到的,不是轻飘飘的话语。 歌舞唱完,施展摘下吉他,将它依靠在凳旁,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给沈青安排的位置,也是沈青目前所在的方向。 他没有讲话,缓慢地起身,向舞台前方走着,像是要往这边靠得更近些,随即在距离边沿几米处停下,站直身体。 会场也没有尖叫声,都在等待着他的话。 屏幕上沉浸在刚才歌曲氛围里的施展忽然露丨出一个眉眼向下有些无奈的笑容:“我有三次……” 最后一个字,他因为情绪的来临有些变音,像在失态的边缘。 现场有几声担忧的尖叫,但迅速压抑下去,重新变得安静。 “三次想跟你说道歉,在厕所,去找你,发信息,但好像……每次都阴差阳错,不是有人进来,就是没见到你,又或者你丢掉手机,所以我一直没有能讲出口。” “但这些都不重要啦,”他笑容扩大,带着一丝少年的天真,“你今天来到这里,我当着所有人,当着眼前和屏幕前百万人的面讲,你就不会听不到啦。” 沈青诧异地看着他,身体有些害怕地发抖,他想尽力忽略这种恐惧感,但屏幕却让他连对方细微的表情都能尽收眼底。 无处可逃。 “你放心,我不喊出你的名字,没经过你允许,不能这样做,我现在学会尊重别人啦。” 施展笑着用轻松的语气说出,但眼中从刚才开始酝酿的眼泪却流了下来,现场传来粉丝的跟着一起哭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沈青感觉远处舞台上的那人逐渐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像在浮动。 “可是,我要是早点学会就好了,”施展讲到这里已经笑不出,眼泪继续向下流,有些茫然无助地看向沈青的方向,“我就不会伤害你。” “就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做,就不会做那些错事。” 现场粉丝听到这些话发出此起彼伏地尖叫,一时间响起乱糟糟的声音,有人喊着让施展不要讲,但施展借助嘴旁的收音装置,继续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噪音。 没有人给他切断麦,仿佛是早已商定好。 “对不起,给你造成过那些伤害,对不起,强迫你做过很多事,对不起,对你施加暴力,如果时间能回转,我想在遇见你之前就知道怎样去爱人,对不起……” 粉丝已经开始嚎啕大哭,完全慌作一团,人群濒临失控。 “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对不起,我对你要求太苛刻了,对不起,我让你向我下跪,现在我跪回来。” 他对着沈青的方向没有犹豫地跪下,分开腿双手弯曲紧抓住腿上的牛仔裤。 他仰起头,视线没有移动,就仿佛能在一片黑暗中找到沈青所在。 沈青感觉眼泪打湿口罩,如果他能阻止这一切多好,然后告诉施展。 不必,不必如此,不必拿自己的所有,来道这样的歉。 这是他爱过的人,正因为如此,即便不爱了,也不希望看到对方痛苦,所以听欧嘉佑对施展讲出伤害的话语,他自始至终都无法理解。 施展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却仍在坚持。 “我去你住过的地方,问谭……问你的朋友,他说,你每天都在写我的名字,”讲到这里他开始颤抖,涌出的泪水让眼神都看不清晰,“写在纸上,墙上,甚至用玻璃划在身体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 他哭得像个孩子,不住颤抖。 “明明,明明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我们会走到现在的地步,如果没有他,是不是我们现在还能在一起?然后你慢慢教我,我跟你学,学着如何爱你……” “如果能这样,那多好啊,我们现在一定还在一起。” 有粉丝想要翻过栏杆冲上台,被安保及时拉住,勉强维持着现场秩序。 也有人听完演唱会起身离场,嘴边讨论着施展口中暴力的事情,边走看向舞台的方向。 还有人举起设备在录制视频,夸张地捂住嘴露丨出面对八卦的激动心情。 台上那个人还是孤零零地跪着,都没有人上前扶他。 沈青抬起手臂用衣服擦掉泪水,将眼睛遮挡住,轻轻抽噎,他站在台阶上,不断被退场路过的人撞到,身体便跟着晃动。 施展,起来啊。 施展,不要跪。 施展,停下吧。 “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重新给我一个机会,你想公开,我现在就去牵你的手,告诉所有人;你想……想我退出娱乐圈,我就带你去国外,不再回来,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我可以让我们一生衣食无忧;我跟父母谈过,他们已经接受我……接受我喜欢你的事实,接受我的请求;无论遇到什么,我不会把你抛下,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我只跟你发生过关系,这一生,也可以只与你在一起,只爱你一个人,我们一起携手白头……” “你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对不起,我察觉这点有些晚,但幸好我还能察觉到它。” 沈青放下手臂,转过身低头扶着座椅向外走去,他正在艰难地控制自己。 即便施展讲得隐晦,他也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施展去找过他的主治医生谭城,施展是想询问他是否想退出娱乐圈,施展指的是上次他同欧嘉佑一起发生车祸他下车处理,施展知道他不想欺骗任何人包括粉丝,施展跟父母谈过自己不婚不育的请求…… 现场粉丝正极力嚎啕着,他们不知道施展爱的人是谁,但已经在喊着“原谅他”。 大概世人,都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沈青却已经扶着座椅缓步走到最后一排。 “你打我电话,告诉我,好吗?我等你的消息,我等你,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厌倦身旁的人,等你结束现在的恋情,等那个人与你分手,等你重新想要恋爱,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哪怕你不喜欢我,只要能让我在你身边,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我会学的,相信我好吗?” 沈青顺着来的路走去,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尝试了几遍解锁才成功。 安全通道内空荡荡的。 他拨通昨晚的来电。 对方几乎立刻接起。 “施展。”沈青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重的哭腔。 “我在,”施展抽了下鼻子,很慌乱,“你说,没事,话筒收不到音,你说,我听,嗯。” 沈青站定,像施展刚才做的一样,站直身体,端正自己的态度。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所以,从来没有原谅一说。” 施展听得认真,甚至几乎屏住呼吸,只有背景杂乱的现场声音。 沈青长吸一口气:“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没事的,都过去了,”他的唇在发抖,“你有错,我也心理承受能力差,请不要再自责内疚了,也不要再向别人跪下,做你自己就很好,爱不是卑微,不是非要如此才算爱的……” 他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劝告,也像是在教导,一如曾经那副哥哥的模样。 讲完施展,沈青才讲自己。 “我只是,很遗憾。” “遗憾没有亲口跟你说我喜欢你,我该早一些表白,也许我们结局就会不同,就不会总阴差阳错。” “谢谢你,曾经喜欢我,谢谢你,现在还喜欢我,谢谢,谢谢你施展。”沈青控制不住地哽咽,一遍遍重复。 他擦掉流下的泪水,感觉到胸口一疼,多年的伤疤,都已经快要遗忘,现在却痛了起来。 可是再痛也要去面对。 “但是,但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残忍的话随着泪水一起倾泻,施展那边还是没有反应。 “强求不来的。” “对不起施展。” “我们错过了。” * “我们错过了。” 施展举着电话,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垂下视线的动作。 世界仿佛停住,变成他看不懂的模样,让他一时间忽然对所有事物都感到疑惑。 为什么这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错过?那错过还有机会吗?不可以回头吗? 对面的人还在说。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变得陌生起来。 “你不要再等我,人生很长,我们只短暂地相遇过,你以后,还会遇见喜欢的人,会陪伴你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施展,你不要再等我了,好吗?” 施展曾经深刻反思过,他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对喜欢的那个人说好,不能再说不好,那现在,到底是要说好,还是不好呢? 不说好行吗?他就是想再等下去啊。 这个人,怎么连让他等都不让,明明等待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施展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感觉什么不断从脸上滑落,然后滴下,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不在了,他也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喜欢过你,我从来都不后悔。” 对面终于传来哭声,像是不再压抑情感,像是放弃自我控制。 接着,只听沈青对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施展,我祝你,前途似锦。” 然后,一切全部结束,他再也听不到所喜欢人的呼吸和话语,只有断线后的死寂。 施展还是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前途似锦? 这句话,有些耳熟,像是从哪里听过一般。 终于,他想起来了。 分别多年后,他在机场那方狭窄的厕所里,碰到身穿白衬衫的青年,对方眼神澄澈,似乎不想看到他,偏头躲开与他视线对视。 即便被他泼水羞辱,却仍旧对他轻声说。 ‘祝你……前途似锦。’ 原来,从再相遇至今,沈青对他都是如此,清清淡淡,如陌生人一般,没有变过。 那段时光将他锁住,而对方却已经走远,再不会回头。 从十多年前自己伸出手时,自己不信任对方时,就似乎已经注定了结束。 他们相处五年,五年的时间自己都学不会爱对方,都不会一丝一毫的尊重。 一生的优渥宠溺,便是如此代价。 原来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回头,不是道歉就可以恢复如初,人类的心脏太柔软,什么都会留下痕迹。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舞台上,翻过一个身,扣在地上。 演唱会现场一片乱糟糟的,身后他的助理冲上台,揽住他的肩膀,在喊他的名字。 不,很多人都在喊他的名字,只是才听到。 但又似乎听不到了,头顶上的亮光似乎在旋转。 施展感觉自己在向后倒。 好累啊。 沈哥,我好累。 * 穆天看着远处走来的人,把眼前的手机息放平,画面里施展已经晕倒在工作人员的怀中,没有人知道他听到了怎样的电话。 这让穆天有些好奇。 毕竟在他印象里,对方与现在的态度相差有些大。 沈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除去双眼湿润微红外,与平时状态无误。 也不算无误,对方没有了之前面对他的客气,像是回到了曾经在出租屋与他相处时的模样——在外面受到委屈,回家后不愿交流,只蜷缩在床上自我疗伤。 穆天发动车辆,顺便从抽纸盒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谢谢,但不用了。”青年低下头接过纸,重新将它放回原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听不出什么感情丨色彩,“为他流的眼泪已经足够,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时候,应该要安慰吧,穆天伸出手,握住对方衬衣下的瘦削肩膀,隔着衣服用掌心的温度包裹它。 对方没有反应,于是穆天更进一步,缓缓往上抬,用手背贴在对方刚哭完有些湿丨润的面颊。 那触感很柔软。 虽然借安慰满足自己想与沈青接触的愿望有些无耻,但穆天想不出更好的安慰方法。 沈青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穆天看到前面有转向,收回手专心开车,他想,自己对沈青的了解似乎又深了一步,对方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以及心底某种坚定的执拗。 这样的人,看似随和很好相处,但有自己的世界观和准则,在心底与人划出严格而清晰的界限,不是施展道一句歉,就会情感上头影响判断。他内心,是有一条红线在的。 兴许是因为受过伤,兴许是成长环境使然,总之,与同龄人相比,既可以说沈青比他们单纯,本质善良,又可以说他们比沈青单纯,不会瞻前顾后,时刻警惕。 唉。 若自己产生忄生冲丨动的是个普通人,那自己大可以提出交往,然后他们尝试着相处。但沈青不同,他已经将自己严格地武装起来,不敢再暴露柔软的一面,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穆天平稳地驾驶着,在这片城市的夜色中疾驰,昏黄的一盏盏路灯随着车辆的前进向后方跑去。 他从小到大,伸一伸手,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到,但唯有一样,有可能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效。 人心难得。 如果没有把握,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可能会有反作用,这是他所学习到的。事情办坏可以弥补,但偶尔一个举动就能让人心凉薄。 身旁的沈青已经睡去,对方早晨眼底一片青色,让向来不会有疼惜这种感情的穆天心底一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意这点,为什么眼神离不开那苍白的脸色,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之前沈浮的记忆还在。 昨晚他把手机还给沈青时,已经退出那张声明的页面,但对方显然还是很在意。 对方很在意是否要坦诚。 车已经开到家,穆天将车停进地下车库,熄火看着身旁的人,没有立刻动身。 如果能让对方多睡一会儿也好。 但手机没看几分钟,沈青在梦中就开始挣扎轻语,像是又有梦魇。 穆天想起早晨的话语,立刻攥住对方的手腕,扯动着让他清醒。 幸好只是浅眠,沈青立刻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随即看向车前方,认清是车库逐渐平静下来。 “到了。”说着自己解开安全带。 穆天松开手,跟着下车,锁好车门。 回家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对话,直到进门后,沈青在玄关柜前停住,盯着一张抽屉出神。 等穆天的关门声响起,沈青才像是回神一般,上前打开,伸手进去,抓了几下,最后掏出一把卡片,紧紧攥在掌心。 卡片被排列得整齐,但抓的时候有些散开,一只手拿住很不容易。 沈青的声音轻不可闻,就像是自言自语。 “他再不会写这些了。” 幸亏穆天耳力极佳,一直对他关注着,因此才得以捕捉到。 说完对方抬头恢复正常音量:“能帮我拿只箱子吗?” 穆天点头应下,进入之前沈青去过的杂物间,找到几只套在一起的纸箱,他从中拆出两个,送回玄关处,就见对方轻微一点头,一只手接过,另一只手讲卡片放进去,然后码整齐。 做完这件事,他拿过纸箱往客厅走去,不断往里面放东西。 包括电视机旁与欧嘉佑的合照。 “需要帮忙吗?”穆天仍旧是这句话,像之前一样,温和地善意提问不会让对方产生敏丨感反应。 “不必,我自己的东西,只有我知道。” 也是,与恋人相处过的每一件东西,外人无法得知。 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正在自我疗伤,这段时间过去就会恢复平时的模样,最好的方法是给他留出单独的空间,穆天想到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 只是眼前,对方那副模样挥之不去。 当他还是沈浮的时候,见沈青低落地回家,不言不语只闭上眼睛睡觉,只能跟着躺在身边,而眼下,他似乎也无法做其他事。 沈青能同欧嘉佑相处,应该是后者不断积极发起攻势的结果,但这种方法并不可取,现在看来也没有获得成功。 太过强势,很难让沈青这种人产生安全感,即便谈起恋爱,身体能得到,但攻克心底却有很长的道路。 书桌上,一副白灰色鹿皮手套摆在电脑旁,这是穆天从床头柜中翻出的,连同沈浮记下的笔记、用破的手套和那一叠整齐的钱。 这间房间,身上的衣服拖鞋,都是为他而准备的,甚至他过去的旧衣,都被清洗干净折叠放在柜中。 自己离开时,也将礼物带上吧,起码,沈浮喜欢。 外面一直能听到偶尔走过的声音,代表沈青没有停下,穆天便也没有入睡,一直到两点钟,他察觉到楼下房门打开,立刻起身推门而出,随后在楼梯上站定,看门口处雷磊将沈青抵在墙上拥住,而一旁放着两个打包好的纸箱和一个行李箱。 沈青的经纪人低他一头,现在正头抵住沈青的肩膀,轻声安慰。 “你做得很对,好马不吃回头草,走路踩到屎就甩开,就算走远了那块屎看起来长得像巧克力,但它还是屎。” 沈青像是恢复许多,仰头靠在墙壁上,轻勾了下嘴角。 这样的距离,让穆天无法听到他是否有发出声音。 就听雷磊继续讲不怎么好听但还算有用的道理。 “恋爱永远不如事业能带给你安全感,人能离开你,积累的钱不会,你愿意跟他们划清关系,哥就放心了,睡觉也不准给我再哭,明天眼睛会肿,人就不好看了,工作上两个团队分割的事也不用你操心,现在我们跟之前不同,也不必怕什么……” 穆天缓缓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前,一时间被牵绊住心思,不知道做什么。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他听到门响,应该是雷磊带着东西离开,纸箱,可能是要等待处理然后丢弃,而行李箱则可能是退还的东西,沈青将这些分得清楚。 转眼间就听见沈青回到自己房间。 他是否需要做些什么?穆天看着眼前的笔记本屏幕发呆,在发觉刚才自己一直没有看进任何字符后,果断地关掉电脑。 他洗漱完坐在床沿,看着腕上的手表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指针指向三点,猜测疲惫的沈青已经入睡,这才来到沈青卧室前,控制力度,无声地推开门。 黑暗中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呆在床上。 是那只猫。 它一动不动地看着穆天,嗓口发出一声咕噜的声音。 沈青似乎是听到了,呼吸变得不均,发出几声口申口今,身体也轻微挣扎,像是要呼喊。 穆天没再管猫,上前一挥手赶走它,在足够宽大的床另一侧钻进被中,手臂横过对方身体,搭在腹部轻拍腰侧,轻声安慰道。 “没事。” “没事了。” 他想,这是沈浮要他做的,不是他本意想做。 声音起了作用,沈青听到后自觉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穆天眼疾手快,借这个功夫另一只从对方脖颈下穿过,让沈青枕在他的臂弯上,将人带进自己怀里,收紧怀抱。 “沈大哥……”沈青半梦半醒地喊着他的名字,手攥紧他的衣服,褪去往日的坚硬外壳,软弱得让人心疼。 “我在,没事,没事了。” 他像曾经沈浮做得那样,缓缓躺倒在枕头上。 他向来不习惯有人睡在身旁,一旦熟悉某个人的气息,能在对方身边沉睡,会让自己置身与危险之中。 但沈浮与沈青同床共枕过很多日子。 所以现在,心底只有平静。 最后一晚,满足另一个自己的愿望吧。 穆天轻轻在对方的发顶落下不着痕迹的一吻,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对方也没有再陷入梦魇中。 早晨穆天醒来时沈青还在沉睡,昨晚对方睡得晚,再加上心神疲惫,怕是还要睡很久。 穆天对一直窝在房间一角的奶牛做出个在唇前竖起手指的动作,也不知它能不能懂,见那只猫抬起的头又趴下,随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带来的,曾经沈浮的,连同所有用过的物品全收拾好,将房间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本想不留下任何痕迹,但想到曾经自己走时很突然,现在又要提前离开,不得已他在沈青门对面的墙壁上粘了张字条。 ‘给沈青:我有事先离开,感谢款待——穆天。’ 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再跟沈青相处。 他是个商人,对于想要的利益,会不择手段用各种方法来获得,即便有些手段不光彩,但在成丨人的战丨场上,这些能被所有人接受,都是正常的。 沈青不是他们世界的人,也不是东西,不能承受任何这类手段。 想要而不能抢夺,娇贵会受到伤害。 只余一声叹息。 穆天将东西放置在门口,任自己名为雍川的下属接过,随后又花费极短的时间煮上粥,这件事他做过很多遍,所以得心应手,也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只是雍川有些没掩饰好惊讶的表情。 坐在去机场的车上,穆天给雷磊拨打了电话。 “是我。” “哼,干吗?”雷磊待他的态度依然不好,但并没有跟之前一般,想来是有些忌惮他的身份,不知沈青是如何同对方叙述的。 但一定是有为他考虑。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沈青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发送信息给我,电话有时候无法及时接听。” “噢——原来是要走了,”对面拖着声调,“说得这么大言不惭,你远在国外,除了给些钱,谈个代言,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可我们现在又不缺钱,代言要不因为耽误也能谈下来,沈青有事找你,你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还以为你在京城认识什么人,有事能找他们呢……” “找我更快。”穆天没有生气,对方这副模样显然是想谈生意,并不是真的敌对厌恶他,不然应该立刻挂断电话,讲这些,无非是想为沈青谋利,所以他能容任此人继续耍赖。 “哼,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都是你说,我也没法求证,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你想要什么?”穆天直截了当,让对方任提。 “现在挤进好莱坞也不容易,听说不止要钱,还得有关系,不然塞再多钱也只是露个脸,还有蒂芙亚,卡迪丽,宝格尼什么的,好像要开辟我们国家丨市场,不知道是真是假,女士口红也没说男士不可以代言……” “我知道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给个准话……” 穆天将电话挂断,真是聒噪,他讨厌这种人,也讨厌对方喜欢同忄生的忄生向,雷磊是能让人一眼分辨的同忄生恋,他不喜欢。 但是,为什么他不讨厌沈青呢? 就好像,只有那一个人是特殊的,跟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飞机起飞时,穆天闭上眼睛,要离开沈青所在的城市,让他有些焦躁。 他曾经以为自己要失去他,而从在安格斯别墅将沈青拥进怀中到现在,对方几乎跟他一刻不离,现在一下要分开,穆天想到无法保护对方,心中就涌起一股不安。 沈青会不会再有危险? 他应该在那里留下点人吗? 不,太莽撞了,而且自己并没有留下人的理由。 安格斯不会再针对沈青的,他这个血缘兄弟在上次孤注一掷,结果失败导致元气大伤后,已经学会给自己留后路,劫持沈青时没有下手伤害,现在更不会不远万里赶来做什么。 自己回国后下手很重,安格斯几乎苟延残喘,最近拿沈青当诱饵才又讨回些股丨权利益,勉强维持脸面,不会是他。 那来自别人呢? 穆天将所有人想个遍,即便是欧嘉佑也没有施加暴力的理由,可能最大的威胁性还是来自无法控制的私生饭,但沈青现在名气渐大,应该不会再出现之前出租屋遇到的情况。 想了又想,念了又念,总不嫌多。 即便抵达家中,回到房间,隔绝开那个环境,依然会反复思及。 穆天解决完手头积攒的事务,坐进曾经与沈青见面的花厅,手扶着膝盖垂下头。 同样是午后,同样的花香还在,但对面的座位却空荡荡的。 他在这种香气中闭上眼睛,手肘搭在扶手上,双手合十搭在腹部,后靠在椅背上,想象着对方出现在对面的模样,似乎心情才舒缓。 直到天色渐暗,江源之敲敲门后贸然推开:“刚才您有支私人手机响了。” 穆天睁开眼睛,他不止一个手机,但他有种预感,是专为沈青设置的那部。 “是您交给雍川照管那部,我带过来了。” 男人眼中快速地闪过什么,坐直身体,抬手结果。 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以及一条简短的信息。 ‘沈浮,速回电!!!’ 第93章 雷磊将唇抿成一条线, 双手掐丨腰站在电脑桌前,显然是正在气头上。 “看到就给我掐死, 压下去,不要让我在搜索页面再看到任何相关消息,明白?” 等工作人员点头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上,雷磊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推开门进到隔壁无人的会议房间, 往转椅上一瘫,闭目养神,像是累得不清。 昨晚施展跟自暴自弃一样,当着演唱会直播百万人的面, 把自己的底给揭了个遍, 第二天热搜全天都没有往下降的趋势,还愈演愈烈, 已经将火从微博烧到了朋友圈,各种公共号文章齐发,就连现在的长辈也都知道以前那三个小孩里有人出了问题。 不可能是炒作,哪有这种自杀式炒作。 现在, 施展已经变成了一个对恋人施加暴力、进行下跪羞丨辱、把人逼上绝路、当人家有了新恋情后回来痛哭流涕求复合的渣男。 哪怕他现在表现得再深情,人们也不会认可他。 网上除去粉丝在苦苦支持,已经一边倒,毕竟这不是什么似是而非的爆料,而是当事人自己亲口承认的事实。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看出性格偏激了, 当初打得用力,现在跪得轻易,但狗改不了吃屎,被表白者一旦心软,回到他身边还会被打的!’ ‘他脾气差全国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对女朋友也这样,忏悔看起来真的可笑。’ ‘小姐姐如果真回头,那什么也不说了,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吧。’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刚二十四岁星途就毁了,看得出情商低了,居然在这种大场合这么干。’ ‘……’ 雷磊也不明白,施展整这一出戏,智商掉线就算了,连背后团队也跟着瞎搞,崔志文是疯了吧,是要去给别人当经纪人了吗?受够了所以放弃施展了?还是施展不打算在娱乐圈继续混了? 唾弃的不止是路人,还有脱粉疯狂回踩的人,他们不能接受一个完美偶像变得带有污点,更不能接受施展爱上了别人,还爱得这样惊天动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跟失了智一样。 一时间网上负面消息铺天盖地,随便一搜施展的名字,都是路人在嘲。 “任性。”雷磊冷哼一声,揉丨捏着自己的眉间。 他昨晚看直播,也是心提到嗓口,唯恐对方嘴里冒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把沈青拉下水,直到结束,看那副模样明显是被拒绝,雷磊这才松口气。 不得不说,他因为知道当年组合隐情,所以对施展的行为的确有那么一丝感动,但再感动也不会把自家孩子交出去。 即便施展已经改变,也学着为沈青考虑,但这家伙任性太多年了,就拿这次演唱会道歉事件来说,简直丨草率又莽撞。 所以对方本性仍旧很稳定,并没有彻底改变,还像曾经那般想做什么做什么,而周围的人也只会选择顺从,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沈青。 现实生活中,有一些人心智单纯,当他们沉浸在感情中时,即便周围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恋人本性不善,但这些人也会极力去维护,认为虽然恋人对别人不好,但对自己很好。 这些人也不想想,既然对别人都不好,为什么不会有一天也对他们不好呢? 真正温和成熟的人,无论对谁,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一贯如此。 同理,施展在其他方面都任性,只单单顺从沈青一人,那这份顺从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从任性转变顺从的过程又有多艰难。 不靠谱的人就算突然有一天变得靠谱,但别人也不敢冒险去交付啊。 明明有许多更好的选择,明明可以私下面对面解决,赔上自己声誉最后也没道歉成功。 这不是傻这是什么。 雷磊又可怜又气,可怜施展一路走来,根本没经过什么坎坷(可能最大的挫折就是恋爱失败),自己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成熟,气的是施展这样一搅和,即便有所隐瞒,但因为沈青同他社会丨关系密切,也被捎带进这场风波。 刚才他说让宣传把消息掐死,是真的有些动气。 居然有人推测施展曾经点赞的那张照片就是他的前任和别人,但那两人的身高,又极像他的两位哥哥。 这要是开了头可还了得!网友的火眼金睛可不是吃素的。 一下就给捅到沈青与欧嘉佑这半年的行程上,他们的通告被拿出来仔细对比,好在团队完善及时,并没有什么漏洞。 这下即便雷磊不提出请求帮助,欧嘉佑工作室也得疯狂地加班加点。 一个发掘点,便上一条热搜标题。 就雷磊半小时前看到的,演唱会最后一首歌的歌词也跑上热门,被拿出来逐句分析了。 见到这种修罗场光景,雷磊对沈青油然而生出一种感恩之情,自家艺人这样一对比,不知让他省心多少倍。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天天跟在施展身后收拾烂摊子,会不会早患上躁动症天天吃药了。 等下次,遇见崔志文时看看对方头发是不是染的。 雷磊这样想着,看着自己腕上的手表,不出意外这件事还能在微博头条上飘两天。 正想着,突然手机收到了语音通话申请,而发起人竟是沈青。 如果有事,对方会微信留言,紧急时会选择直接拨打电话,视频与语音申请比较少见。 雷磊没多想,将手机放在耳边,语音接通后沈青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倒是传来了陌生人的交谈声。 什么人会在沈青家中?穆天不是今天早晨就离开了吗?雷磊职业习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装另一个电话卡的手机,打开外放开始录音。 谈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听起来有两人,沈青应该是找到机会悄悄用手机发起的语音申请。 也许,他也正慌张失措,不知如何处理,只能来依靠自家经纪人。 “……所以鉴于您的身世问题,您必须回任家一趟,至于能否得到认可回归族谱,以及是否向社会公开您私生子的身份,这点还要再经过家族长辈的慎重考虑,并非我能马上回答您的……” 雷磊听着这些话,眼睛缓缓睁大。 沈青是孤儿,他也曾因为这点庆幸自家艺人不会有太多干扰,麻烦事也会减少许多,但他没想过,有一天沈青能回到他的亲生家庭。 若是一般家庭,还好处理些,只要有钱,一切或真或假的亲情,最后都会变成融洽一团。 但任家……绝非一般家庭,它是个大麻烦! 雷磊扶在玻璃桌面上的十指绷紧,听着对面的谈话继续进行。 这两人是登门拜访,其一来自任家,其二则是律师,而他们口中例行公事的态度,让雷磊根本感受不到找回这个遗失在外私生子的欣喜态度。 就仿佛,可有可无。 自己能处理好沈青在娱乐事业上的问题,但对这种涉及豪门家世的事情束手无策……沈青能被接受吗?看许多故事中豪门都有家产的纷争,沈青成年后被认回,是否也会卷进这场的战争中?他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针对而受到伤害? 糟糕!雷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下的转椅被他这股力推得向后划去。 坏事了,任家的独子是任鸿博,任鸿博是东廷的董事长,是曾经潜丨规则沈青的人! 具体情况雷磊并不知道,但那天他被通知去私立医院接人,随后当他询问沈青为何出现在宝格黎酒店时,对方则表示要去帮沈浮缴纳手术费用。 在他再三追问欠款来源后,沈青才隐晦地说,任总给他钱了。 是给他钱,不是借给他钱。 去宝格黎,眼睛都哭得红肿。 他们……他们……做了什么? 任鸿博对沈青做了什么? 现在任家上门,并不代表刚刚发现这件事,有可能任鸿博早就知道详情,也因此知道沈青需要用钱后就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明明公司可以审批借款,降低还债比例,延长负债时间。 妈的!雷磊听着那边谈话还在继续,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怎么办,他该怎么保护沈青? 找施展?施家跟任家有交好,不行,这种任性的蠢蛋不坏事就不错了! 找欧嘉佑?那个自私男人会象征性地伸手吧,但又能帮到几分? 等一等,雷磊抓头发的动作一停,他突然想起今天上午那通打来的电话,他还将那个号码顺手编辑存档。 沈浮可以值得信赖吗?男人远在羙国,能伸手国内这种世家吗?能真的帮得上沈青的忙吗? 实在没办法让沈浮把沈青带出国也行!只要沈青能安全!挣钱多少不是问题,自己已经在经纪圈独当一面,以后不再带沈青也没关系,他还可以带新人,现在主要问题,就是将自家孩子保护好。 他不忍心看那个真挚善良的青年,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不怪他如此激动,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太熟悉成丨人世界的规则了,这里面没有谁是单纯的。 任鸿博……太危险了! 雷磊下定决心,他稳了稳心神,重新拉回身后的座椅,调出标有沈浮一名的通讯录,拿起另一只手机拨下那串长长的国际号码,转身走到窗旁远离仍在语音通话中的手机。 “快点快点,艹,不接电话,龟儿子!放得屁是好听……” 雷磊重新回忆了下穆天早晨那毫无感情的话语,这才想起对方提出要发送信息,立刻开始编辑消息。 但愿,沈浮真的能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能保护沈青。 第94章 “……以上是我此行所要讲述的全部事项, 所以您对此还有任何疑问吗?” 对面人终于将一切道完,边问沈青边将一叠文件塞进文件夹, 看样子长达一个小时的交谈终于要结束了。 眼前添过两次的茶早已变凉,沈青没有继续去倒茶的意愿,他已经从对面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得知关于任家的全部讯息。 即便在谈到他的生母时,对方只是简单地用“精神异常”一句话带过, 但他还是能察觉到故意避开的某些东西。 任家负责此事的人坐在他左手旁沙发处,此人的态度也很冷漠,除去要补充的内容外,并不开口一句, 让沈青感觉到是在公事公办, 并没有认可他的身份。 “需要我什么时候回去?”沈青神情淡然,可能是最近情绪起伏较大, 对外界作出反应的阙值调高,如今听到这种消息,也并没有太过激动。 “最近两天都可以,当然越快越好, 任老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希望您不要让她等待太久,这里是我的联系方式,您决定好时间可以联系我,届时家中会派车来接送。”对方将名片放在桌上,往沈青方向推了推。 “我知道了。”沈青点头, “我明天去。” 如果早晚都要面对,也不必再继续拖下去,越早结束更好。 “那我们不再作打扰……” “等一下,”沈青跟着站起身,问出他从对方讲清身份后就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我明天回去,能否见到我的母亲?” “抱歉,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对方拒绝了他,也并没有给出什么解决方法,或者建议他向谁申请。 两人见他没有再讲客套的话语,自顾自地离开,房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沈青站在原地,心中有些抵抗的情绪。 只是想见一面,都好像需要经过批准,若是寻常家庭,怎会这样困难。 若不是为母亲,他对这件事完全是排斥的态度,他现在已经成年许久,三观形成,事业稳定,即便往后的道路一直找不回亲人,也能够活得很好。 他身为孤儿时,他演艺中断时,他负债落魄时,对方丝毫不见踪影,如今出现,对他的生活,不会再有什么影响。 沈青重新坐回沙发上,他只是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像同安格斯交谈那晚一样,对于母亲这个角色,许多人天生都带有一种期盼与依赖。 这是个一提出口就让人感觉到温暖的词汇。 猫从地板跳上沙发,钻进他的怀中。 沈青任它躺倒翻滚身体用背部蹭着膝盖,脑海中依然在回想刚才那一个小时所听到的内容,母亲应该是生前精神没有异常的,不然疯子又怎么会被豪门里的男人看中,继而发生关系。 刚才对方讲,他的母亲生育后精神出现异常,所以将他丢失,任家找到她后将她带回,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找他。 那自己出现在任家旗下的公益福利院,可真够巧合的,没有被其他人捡走,没有丧命垃圾堆,单单就在任家眼皮下面长大。 所以,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精神异常?这些年自己一直被监丨视着吗?现在将他找回,真的是因为老夫人癌症晚期要分割家产吗? 当年东廷去孤儿院挑选孩子时,自己的确是靠能力脱颖而出,用歌声击败其他人,以绝对的优势获得胜利,才得以进入东廷,陪在两位太子爷身边,继而勤恳打拼出自己的事业。 这件事应该不是任家替他选择的,如果对方真的会干预他的人生,在自己无路可走的患病期间就该现身,而不是让他身背高额负债,不紧不慢地疗养四年,全靠他自身走出困境。 毕竟国内外都有更好的治疗机构和医生。 他没记错的话,主治医生谭城当时刚工作三年,还很年轻,并没有太资深的履历。 所以,如果不是自己努力,现在有可能在年满十六岁后进入社会,贷款学习一门技术,成为一个普通阶层的蓝领工人。 这个结果,对谁有利呢? 这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片他触摸不到又看不懂的阴影里。 信息太少,再多的分析都只能变成疑问,只能明天亲自去任家慢慢寻找答案。 沈青将猫放在自己肩头,捡起手机发现通话已经结束了,雷磊社会经验足,再者也应该让他知道,见对方没有发送什么信息,他关掉客厅的灯轻声上楼。 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沈青感受到身旁有温暖的动物倚靠,这才从刚才那种有些凉薄的心境中恢复,他亲昵地用鼻尖与奶牛一顶,双手枕在头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原来他与施展和欧嘉佑,出自同样的家庭,但眼下他们社会身份却相差千万里,真是造化弄人,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私生子即便有血缘也并不名正言顺,他本来就不该拿到什么。 所以分家产之类,不要也罢,他如今只想同那个家划清界限,不让它影响自己目前的生活,当然能见到自己母亲,不管她什么模样,内心都忍不住想去亲近。 如果她不想留在那个冰冷的家,自己能带她离开吗? 如今回到国内,几乎不可能再跟安格斯见面,不然他们身为同病相怜人,母亲都因阶级丨问题无力反抗而导致悲剧,还能彼此交流一番。 一声叹息后,沈青带着无数疑问,翻过身睡去。 * 沈青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年迈的妇人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插着鼻饲,看着他的眼睛似有一股悲痛,仿佛对他心生愧疚,长着褐斑的手紧紧拉住他,不住地轻拍着他的手背。 不管对方的感情是不是伪装,沈青都宁愿相信它是真的。 眼前……是他的祖母吗? 他温顺地垂着眼帘,回答刚才对方提的问题。 “没有怨恨,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有些惊讶,感谢您多年对公益事业的投入,让我得以健康成长,知道还有亲人,能见您一面……挺好的。” 这话出自真心,他平静地看向老人,眼神也没有躲闪。 活了这么多年,能见到自己祖母,对方对他似乎并没有恶意,所以他并没有排斥什么,更不会心生怨恨。 这大约便是不在意吧,正因为不在意,所以连怨恨都没有。 “真是……真是个好孩子。”对方眼中似有眼泪流出,沈青见状抽过一旁的纸递给她,但只犹豫一秒,便上前帮对方擦掉滑落的泪水,对方似乎行动不便,往日这举动应该都是护工来做,但因为他的到来,所以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 “乖孙儿,喊……喊我一声。” 沈青听她讲话都费力,立刻点头表示理解她的含义,他没有行动只是因为,的确需要酝酿。 约是共情能力强,他看着对方的容貌,想到眼前这位至少在他面前慈祥的亲人即将要离世,决定满足她的愿望,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方至少现在待他好,他也应该用同样的感情回应。 沈青喉间滚动,轻轻垂下湿润的眼帘,眼睛快速眨了几下。 “奶奶。” “哎。” “嗯,您安心养病。”他看着隔着玻璃繁花锦簇的院落,轻声道,“花都开了。” 夏天来了,花都开了。 说着他重新转过头,打算结束这段相处。 “现在是最美的时候,您也一定会好起来的,再见,奶奶,我会再来看您的。” 刚才就有人叮嘱过对方身体弱,不能交谈太久,他一直看着时间。 将对方的手轻轻放回病床上,他起身礼貌地点头鞠躬,转身离开眼前混杂着各种说不清药味的房间。 走廊外,有两位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的长辈,但没人引见,再加上沈青昨晚只匆匆了解过家族简况,并没有将所有人都记住,所以也没有打招呼,垂头擦肩而过。 他是私生子,能不能被承认都不知道,所以还是不去打招呼吧,别被误以为是想要攀附。 来的时候有人带他,现在那佣人不知所向,所以沈青只能自己循着来时的记忆返回,走过长廊刚一转弯,就看到有人手扶在玻璃窗台旁,听到脚步声,缓缓直起身体,像是在等待他已久。 任……鸿博。 沈青微微睁大眼睛,他现在还记得对方将那张写满屈辱条例的合同递给他时,那副威逼利诱的嘴脸。 对方问他,人命重要,还是他的这点面子重要,将他逼上绝路,无处选择,只能顺从。 不接受,无法从公司申请贷款,便救不了沈浮。 而得知对方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后,更不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 “怎么了?不高兴见到祖母吗?”任鸿博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笑却又看不出有什么笑意。 沈青摇头,他想到年前见对方时接到过的邀请,是不是那时,任鸿博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又或者……还要往前,从第一次对方约他去泡温泉开始。 那一次,男人在他杯中下丨药,让他失去力气,被一旁侍者脱丨去衣服揽在怀中,赤身衤果体,也因此他背后的胎记被看到。 男人说,他背后有只蝴蝶。 沈青的眉头轻轻皱起,看向任鸿博的眼神充满警惕。 对方并不介意他这副态度,也不介意他没有回复,反而笑容更盛。 就见他上前整理了下沈青衬衣的翻领,揽过肩膀,将人带到自己身边一起看向窗外的风景,落在薄肩上的手掌细细抚丨弄丨揉丨捏。 “欢迎你,喜欢这儿吗?你看,风景多美。” “任总。”沈青不想跟对方这般亲近,特别是任鸿博掌心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他的身体,他现在比过去敏丨感许多,已经不适应与同忄生这样亲密丨接触。 “诶?怎么还叫任总,该改口叫哥哥了,弟弟,叫一声让哥哥听听。” 对方的呼吸喷撒在耳边,让沈青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并不想靠对方这样近。 他想起录制的东西,想到自己最隐丨秘的地方被对方肆意窥探,伸手做出推开的动作。 任鸿博没继续钳制他,感受到力便松手。 “原来是不喜欢我这个哥哥,那真让人遗憾,没办法兄友弟恭了。” 讲完这句话,任鸿博双手插丨进口袋,点了点头,随后留给沈青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 沈青看着那道背影离开,心情复杂地仔细品味着最后那句话语。 对方这是……施放出了敌意吗? 第95章 并没有人接待沈青, 也没有人让他再去见谁,整个忙碌的宅院里仿佛没有一个人在意他。这让本想去见母亲一面的沈青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他不知道要跟谁申请,不知道如何在这样大的府邸找一个精神异常的女人。 女仆一问三不知,沈青只能让她将自己带回到初进门的地方,乘坐那辆等待的车返回家中。 也许找任鸿博能问清一些事情,但沈青并不想同他接触。 早晨自己同雷磊谈及身世问题时, 坦白任鸿博手中有部分他的私丨密视频,雷磊听后有长达半分钟的停滞。 以往他的经纪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会暴跳如雷,会痛斥一番, 但绝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等他再开口, 对方只回过一句‘知道了’,然后又对他的生活叮嘱一番, 告诉他后天便可以开始工作,仿佛并没有因为此事受影响。 视频到底应该如何处理,自己是否需要去找任鸿博请求他删除,这样会不会太过被动, 以后在公司遇到对方,到底应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 想着这些,沈青推开家门,感觉一上午挺丨直的腰背有些酸软,下一秒他再次绷紧身体,眼神锁住客厅里背对他站立的人。 那人是名瘦高的男性, 身穿黑色兜帽套头衫,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双手悠闲地插丨在裤口袋中,正在欣赏面前墙壁上的挂画。 这身影,绝非是自己熟悉的人。 沈青第一反应便是私生饭,想到自己只身一人,下意识就想逃跑,但他转念想起家里还有一个成员,止住想退出的脚步。 不知道奶牛会怎样,是否会被伤害,沈青警惕地看着对方,眼神私下搜寻。 “奶牛。”他叫着猫咪的名字,它每次听到都会有所反应。 “它叫奶牛?”男人转过身,缓缓摘下戴的兜帽,看向沈青的眼神并无善意。 沈青任门开着,腰部靠在玄关柜上,背后的手尝试着拨号,警惕道:“你是谁?” 说是男人,不如说是青年,对方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龄,并没有任何过丨激举动,只百无聊赖地上下将沈青打量一遍,不紧不慢道。 “我建议你放下手机,以免搞出误会,你的猫在我开门时已经逃进楼上卧室了,我本着作客之道,进门后对你的东西一动未动,之所以先进来是以免有人看到我,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 沈青大致扫了眼客厅,的确没什么变化,对方一直背包保持着站姿,兴许真的连坐都没坐,他缓缓将手机放在柜上,歪头仔细辨认对方的面容,像是在哪儿见过。 噢,他想到什么,微微有些惊讶。 对方察言观色能力很强,看他这幅反应,适时地解释:“我叫江源之,是穆天的朋友,来这里借宿一段时间。” 沈青点头,他记起来,印象中的确有这样一个人,上次跟欧嘉佑吃过午餐后,他隔着橱窗玻璃看到穆天从杂货店走出,而他身旁给他打伞遮挡烈日护送他上车的人,正是眼前的青年。 换装的原因导致他一时间没有将人认出来。 青年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左眉上方倾斜着一道细直的短疤,看模样像是被刀砍伤过,再加上对方那凌厉的眼神,应该不是善茬。 再者,仔细回忆,如果对方是穆天身旁的人……穆天营救自己那晚以及登机前有人同他讲过两次话,现在想来,的确与眼前人的声音相似。 极有可能当时跟在身旁的人就是这位江源之。 “你好,我叫沈青,请坐吧。”他转身将门带上,扬起客气的笑容,“你喜欢楼上还是楼下,选一间房吧。” 边说沈青边走到沙发旁按开烧水键,取过一只倒扣的玻璃杯。 江源之半阖着眼帘看他,皱起眉头:“一点不怀疑我的说辞?” 沈青被他反问住,动作一停,为什么要质疑?对方是穆天身边的人,说要借宿,那就是要住在家里,至于为什么要借宿,这是对方的私事,说不说都是自由。 最终他只能轻轻摇头,努力让气氛不至于尴尬,继续微笑着:“你喜欢喝什么茶?” 江源之往沙发上一坐,将背包随意往地板一丢,拱起背双肘架在膝盖上,一副问题学生的态度:“我想喝的茶这里没有。” 有点像故意跟他对抗着来,沈青拿出一盒红罐茶,向他扭转瓶身得以看见名称:“这个可以吗?” “不喜欢。” 于是沈青捡起托盘,将自己私藏的几种茶都放在上面,拿到江源之面前:“如果都没有喜欢的,喝普通水可以吗?” “我要喝粥。”江源之一挑眉。 沈青一停顿,穆天的人,不管是手下也好,还是朋友也罢,来者都是客,只要不是太过分还是礼貌对待吧。 因此他好脾气问道:“你想喝什么粥?” “雍川说主……说穆天给你煮过。” “雍川?”沈青不认识这个名字,“是他离开那天煮的吗?应该是薏米粥,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个味道。” “就喝那个。” “好。”沈青起身到厨房忙碌,用五分钟的时间准备好米,按开煮饭锅的开关,擦干手,“你可以选一选房间,除楼梯口转角的那间和对面那间之外都可以,对,你要住多久?” “不知道。”江源之从一楼选了间距离门口最近的,推开门把包往里面一丢,神情依旧是那副拽拽的模样,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沈青疑惑起对方来这里的目的,不知道住多久的话……留宿多久难道不是江源之自己能决定的? “对了,你是怎样进来的?我记得离开时有锁好门……” “你天天用一个指纹开锁,不很容易留在上面固定痕迹?”江源之不耐烦地打断沈青的话,“这点安全常识都不懂,被别人一粘提取下来就打开了。” 沈青学习到这个知识,态度诚恳:“你讲给我后,我会注意这点的。” 他感觉与对方无话可谈,只好转身忙碌,将为客人所准备的洗漱用品与睡衣备齐,一起放在江源之选择的房间床上,顺带将对方丢在地上的书包拿起来放在桌上。 不想手刺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扎到。 肩带里藏着什么尖锐的东西?是不是会扎伤人?沈青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查看。 “哎,别乱动我东西啊。”江源之在外面朝他喊,这声音让沈青及时收回手。 他回到厨房想要查看粥煮的情况,不想脚下迈步有些吃力,紧接着身体一阵摇晃,就失去了意识。 江源之眼看沈青要摔倒在地,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拉住,看着瘫倒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泄气般暗骂一声,将人轻松抱起带进自己房间。 他扫了一眼被拿到桌上的书包,冷哼一声。 “都说了不要乱动,自作主张地帮忙捡包,烂好人。靠,这怎么汇报,来保护人第一天就把人给药晕了。”江源之烦恼地双手挠头,打开被丢在桌上的书包翻找解药,一脸菜色。 “真是个麻烦。” 想到未来一段时间还要跟沈青同吃同住,甚至要跟在他身边陪他去工作,江源之就感觉到一股厌恶感,他不是该做这种事的人。 他应该跟在穆天身边,帮穆天处理更重要的事,而不是被大材小用派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人会选择他前来。 是因为往日最信赖他吗? 那岂不是沈青在主人眼中很重要?江源之宁愿不是这个原因。 他攥过床上人的纤细手腕,动作一停顿,拇指轻微挪开,看着因为自己力道过重留下的红色压痕,脸色变得更差劲。 真是足够脆弱的人,让人既能激起保护谷欠,又能激起一股施丨虐谷欠。 不知道自家主人对眼前人如此在意,是出于哪一种。 但无论是哪个,江源之都很戒备。 他毫无吝惜地将针扎在手臂上,看睡梦中的沈青因为痛楚轻轻颤抖了下羽睫,俊美的脸庞倾侧着深陷在柔软的白色枕头里,看上去有一种单纯的无害感。 江源之随后收起针,整理放进自己包中,像没事人一样抱臂等待着沈青即将苏醒。 自家主人即将订婚,他不会让眼前人干扰这一切的。 不过是以色待人的戏子罢了,还被主人拿利益与安格斯交换,然后亲自抱在怀中送回国内,甚至为此停留两日破天荒地连家族例会也不参加,简直是头一遭。 这让人江源之不得不怀疑,美色误国这个成语,搁在现代也适用。 不,自家主人有着绝对的理智,不会因为一个人长得好看,就忘记自己身负的重任,毕竟那可是自己一直以来仰慕崇敬的人。 江源之边想着边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表,对方到了指定时间还未清醒,难不成身体比普通人素质还不如?不会吧,他上前撩开沈青的衬衣看着遮住的身体,视线在窄腰上溜过一圈,感觉的确有这种可能,对方身形太纤瘦了。 如果体重也轻的话,药物的确作用时间会长,即便注丨射过解药也会进入沉睡。 不过这一撩就看到了月匈前还未消退的痕迹。 哼,指不定跟安格斯发生过什么,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江源之松开衣服打了个倒时差的哈欠,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揉揉眼睛,随即起身负责地将门窗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反锁这间房门,将沈青往里侧一推,枕着手臂进入浅眠。 保护人这个活儿真累。 但愿自家主人能处理好堆积的公务,然后早点处理这边什么家族的事情。 那样自己就可以早点被调回了吧…… 第96章 说是借宿, 但江源之的表现不像是只住在家里那么简单。他性格不贴服,沈青很难与他正常沟通,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自己退步,所以当对方要求跟着他外出时,沈青也没办法拒绝。 继而江源之就跟着沈青跑通告,跟着进了摄影棚。 若说此人是想去玩玩见识一下,但他到了工作地点又懒得动弹, 只窝在个角落拿棒球帽搭在脸上,跟周围人都没有接触,仿佛在睡觉。 然后一睡睡一整天,到了结束时拍拍屁股, 坐上沈青回家的车。 “看你没怎么吃, 晚餐可以多吃一些,我让家政公司派了懂西餐的钟点工, 回到家时间刚好。”沈青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车内的空调,他的发丝已被刚才工作时出的汗水打湿。 江源之是他这边带来的人,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他多带了位助理,所以中午时这位冷脸青年也被塞了份盒饭, 但饭菜似乎不合他的口味,只翻扒着吃了两块肉。 “谁说我想吃西餐,自以为是,我需要肉,需要蛋白粉,我还在长身体。”青年冷哼一声, 像之前一样,每句话都要回怼。 他看着沈青这副模样,似乎忍无可忍,上前将人往车座椅背上一拉:“出汗对着空调吹?别到时候生病再怪……没事。” 沈青从包里找出毛巾将额上汗水擦干净,对他一笑:“谢谢关心,我一时贪凉忘记了,蛋白粉家里有,以后每餐我让钟点工多加肉的分量。” 江源之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个事,”说着看了眼保姆车前面的司机,勾过沈青的脖颈将他带到自己怀中,对他耳语道,“那个范泽有问题,他有点过分关注你,超出了正常边界。” 沈青听得耳朵痒痒的,转过头近距离看着江源之,配合着降低声音:“他可能是比较关心我?” 毕竟是助理,肯定比较关注自己工作的对象。 “你傻啊,与人一起工作是一种放松的姿态,你懂吗?你又没生命垂危,他干吗那么紧张你,一举一动都要关注?除去他喜欢你这种可能,只能是他在监视,所以要记录你的一切行为,才时刻绷紧精神状态。” 沈青似懂非懂,江源之是穆天身边的人,那肯定也很厉害,说出这话一定有把握。 他认同道:“范泽是东廷指派给我的助理。” 这样想,似乎一切都能说通。 江源之一副知道了吧的表情,又附上他的耳朵:“所以让你经纪人换个他有把握的人,你这真是……周围什么安全系数,低得跟负值一样,就你这司机估计也不安全,随便拐个弯就能把你带跑,带到荒郊野岭,到时候还不是只能听你那个哥的。” 说的有道理。 不过沈青还是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国内没有那么危险,应该不会的,再说如果他要对我动手,应该事前进行,现在我被找回,他再动手,不是很容易被怀疑吗?” “不伤害你身体却摧丨残你精神的办法多得是,什么警惕性,自己烂好人以为都是好人,嘁。” 江源之结束对他来讲似乎很无趣的对话,眼神里瞧不起的含义很明显。 沈青已经习惯他这种态度,手撑在座椅上坐直身体:“源之你懂得比较多,辛苦你教我这些。” “别,我跟你没那么亲近,我不吃这套,叫我全名。” 像是还处在叛逆期的孩子,沈青笑着应下一声不与他计较。 当天晚上他将江源之的建议转达给雷磊,对方多疑的性格这次一变,听完立马坚定地相信这位陌生青年的话语,第二天范泽就被换走,新到了一名助理。 不知为什么,有江源之跟在身边,后来的几天沈青都油然而生出一股安全感。 青年赖在他家混吃混喝,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跟着他,这让沈青能隐约感觉到对方此行的真正目的,却又不敢肯定。 直到任家发来邀请,让他去赴寿宴。 原来他的祖母要过八十岁的生日,这可以算任家一件头等大事,届时应该会办得比较隆重,那自己应该备礼才对。 沈青不想对只见过一面之缘的祖母花费什么心思,以免再被人无端猜疑有意讨好,他将这件事跟雷磊提及后,转天新助理就将购买的礼物送到了家里。 是一件寓意福寿延绵的玉器饰品。 江源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打开检查茶几上的礼盒,冷笑一声:“真有意思,认你不给钱就算了,现在还要倒贴,这笔买卖不合算啊,别到时候就分套房产打发叫花子,还不一定比你这块玉值钱。” 沈青将东西的包装复原,抬起头:“那天你也要去吗?” 这些天对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如果不出意外似乎也会与他同行。 “你这话讲得跟废话一样,我跟车去,然后不必再管我。” 不用管他?那江源之到达任家会去哪里?任家到时候肯定人杂是非多。 许是表情暴丨露他内心想法,对方一挑眉:“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再来操心我,指不定得跟一帮子亲戚接触,烦都要烦死。” 好吧,对方明确不让他担心,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这些天的相处让沈青已经熟悉了对方的性格,青年虽然浑身带刺,但说出口的话却都有道理,同穆天一样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到时候青年应该会掌握好尺度。 他不再想江源之,转而思考自己可能会面临的情况。 三天后,沈青一身正装应邀来到任家,从停车场下车便看到排列着众多豪车,再往前走,礼厅被设置在最大的堂口处,需要通过一个庭院,整个会场设计偏中式,并无冗杂累赘的装饰,风格主打为赤金,红毯从停车场正门一直铺到门厅处,而任鸿博正站在那里迎接来宾。 眼下他正微微点头,一脸谦逊,目光柔和地看着身前比他矮半头的老妇人。 对方身穿淡紫色裙装,虽白发苍苍但精神饱满,她由一旁拎礼的仆人搀扶着,手指在空中点着任鸿博的胸口,仿佛在教诲着什么。 任鸿博仔细聆听对方的话语,不时点头,随即挥手让身后人接过妇人随行仆人的礼品,作出一个邀请的举动,面带微笑将人往里请。 他身旁一个同样正装的年轻人立刻跟上,微笑着同仆人一起搀扶着老妇人向里走去,极有可能也是任家的子弟。 等人进入,任鸿博才看向自己拎礼站立的沈青,唇边勾起一丝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笑容。 “你来晚了,我本想让你站在我身旁的,没办法只能喊了元凯堂弟,弟弟可不要介意啊。” 沈青将手中的礼盒交给刚才递送礼物回来的仆人,垂下眼帘,他有自知之明,任家并没有真正承认他,自己没有资格站在任鸿博身后,还是不要自取其辱吧。 “那我进去了。” 任鸿博只微笑着看他,不再多语。 沈青走进厅堂,立刻有人上前询问他的名字,引导他落座。 跟上对方的步伐,沈青边走边扫视分割成不同圈子正交谈的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除去几个好奇投来的目光,没有人认识他,这场寿宴自己应该可以找个角落顺利度过吧,顶多去见一下祖母。 对,也许还能看到他的父亲,但沈青对他并没有任何兴趣。 就见引导他的服务员一直在向前走,就快走到台前。 “等一下,我确定是要坐在这里吗?”沈青看着最靠近前方的几张圆餐桌,有些抵触。 这……太靠前了,他都能看到隔壁桌那位淡紫色裙装的妇人。 刚才看任鸿博那副恭敬的模样,对方应该也是祖母级别的人,自己能坐在这样靠前的位置吗? “这里是您的位置。”引导员对他一微笑,转身离开。 餐桌对面已经有了一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对方用打量的神色上下扫视他,眯起眼睛语气不善:“我记得你姓沈,无父无母,难不成是代表孤儿院来的?还是……来分我们家钱的?” 这样直截了当吗?那自己说出事实,岂不是会加重谈话间的硝烟,沈青感觉现在什么都不说为好,只平淡地客气一笑。 “那就是来分钱的。”女人一耸肩,看到远处一人眼睛一亮,轻抬起手示意,“哥,这里。” 男人跟着引导员来到这桌,拉开座椅,在看到沈青时一停,与年轻女人的态度如出一辙,第一反应便是戒备,在同自己妹妹交换过眼神后,再看沈青已经转变为同款漠然。 他们并没有马上交谈,仿佛介意沈青听到什么隐私般都保持着沉默,餐桌上一时间呈现出一种尴尬。 沈青微微闭上眼睛,深呼吸,那这桌坐的应该都是孙辈了。 这家人,在这种特殊时期,似乎对这种事情都很敏感。 不知道江源之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会呆在随行仆人接待处,今天果然不出青年预料,自己应该会很煎熬。 第97章 被台上任老夫人提及名字时, 沈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身旁一位堂兄弟轻拍他的肩膀, 这才得以回过神,随即调整好表情起身,跟着引导员一步步登台,露丨出得体的微笑。 他虽没有接受过贵族教育,但上过艺人表情管理的课程, 知道身为一个明星应该如何面对镜头和大众,所以并没有怯场的情绪。 这点让任老夫人很满意,老人妆容掩掉病色,精神抖擞地站在台上, 一反前段时间在床上那副枯败模样, 她伸出手拍向沈青的肩膀。 见此,沈青配合着弯腰, 等对方拍完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伸手虚扶着。 他已经不去看台下人的表情,想来也知道不会友善,不过他终于想通为何寿宴开始也不见任鸿博的母亲出现。 兴许是知道寿宴安排了这个环节, 所以用不予出席来反抗。 任哪个私生子被公开承认,原配发妻都会感觉到没脸面,任老夫人这把年龄还能压住自己长儿媳的气焰,势必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早年间老大的疏忽,结果导致我这个次孙现在才能认祖归宗,阿青。” 听到对方喊自己, 沈青恭敬地一点头,配合道:“奶奶。” 任老夫人把看向他的视线移向前方,仿佛刚才互动就是做给在场人看:“是个好孩子,正好借此机会,让大家认识认识,阿青这些年在外面,吃过不少苦头,以后家里兄弟之间多互相帮扶。” 沈青垂头仿佛聆听教诲。 等任老夫人手轻拍他示意,沈青接收到这条指令,往后退一步站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而最初发表讲话的任鸿博则双手背在身后,与他同在一条水平线上站立着,只不过距任老夫人稍远。 沈青拿余光观察着他,对方嘴角的微笑似乎从未放下过,表面功夫做得很彻底。 这段讲话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等任老夫人讲完,全场响起礼貌秩序的掌声,沈青跟着鼓掌,看老太太由自己名正言顺的孙子任鸿博搀扶,缓慢走下台。 他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跟在身后,不知道他这番安排到底是做给谁看。 兴许刚才只是给他个名头,但也同样向世人昭明,内心所承认所喜欢的还是自己长孙。 任鸿博将自己祖母送回所在桌位,回过头亲昵地手推扶着沈青的腰部,将他往所在餐桌送,顺便凑到沈青耳旁低语。 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兄弟感情很和睦。 然而男人讲得话却没有那样友善,一副怪异的语气。 “开心吗?要回家了呢。” 沈青知道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视线一直垂在地上,当作恭敬聆听的模样。 即将到桌前,任鸿博先他一步拿起他的酒杯,递到他手中:“弟弟,跟我去跟长辈们敬个酒吧。” 这桌一共六人,任鸿博并未在这里,而是与叔伯同桌,他的话让在座五人表情各异,沈青不知道眼前兄弟姐妹会如何作想,只能自己点头顺从地跟任鸿博离开。 但马上他就发现,敬酒过程十分难熬,面对一群老狐狸们毒辣的目光,他如芒在背,那些或多或少夹带鄙视的目光也很明显,这些人并不在意他内心会如何想,以致于连掩饰也不加。 他若没有做过明星,没经历过无数目光的锻炼,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大概早已失态,酒杯都扶不稳。 但沈青没有一丝难过或低落的情绪。 即便被鄙弃,沈青清楚地知道,做错的不是他,而眼前这些人也与他无关,这些人怎样看他,对自己来讲都不重要,还不如一个他的粉丝。 敬完酒,沈青放下喝空的酒杯,让它杯口自然朝下,没有一滴酒滑落。 “我回去了。”他对任鸿博点头,在对方微笑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转身往自己餐位走去。 等他在自己位置坐稳,才感觉到头有些晕,可能最近很少饮酒的缘故,酒量有变差趋势。 恰逢服务生上餐,将每座单独的陶质盅碗一一放好,随后取走上面的碗盖。 当碗放在沈青面前时,桌旁长他几岁的男性随手端到自己面前,像是自来熟一般也不过问。 服务员有一瞬间停止,然后重新取过一碗放在沈青面前。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沈青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刚才便是他提醒自己要上台,还没有来得及道谢。 “又是海参吗?味道应该不错,可惜我不吃这类东西,阿青你尝尝看。”男人撑住自己的头,侧身观察着沈青。 沈青一愣,回以笑容:“好。”然后舀起一勺浓汤仔细品味,缓慢咽下,“是很好吃。” “我叫任睿,你可以喊我睿哥。”对方对他眨了下眼睛。 “呵。”桌对面的女人将手中的餐具一放,与餐盘撞击放出一声响,“真快,没办法,谁让自己爹无能。” 任睿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向沈青道:“我是你三伯家的,长你四岁。” “睿哥好。”沈青一点头。 “白眼狼太多,好久没见到这么听话的弟弟了,慢慢吃。”任睿捧一踩一,目送着服务生继续上燕窝,再次伸手抢过来,端到自己面前夸张地闻了一下,“真香,可惜我吃饱了。” 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整张餐桌上虽然都是血亲,但看上去根本不熟,寥寥几句交谈也是夹枪带棒,等吃得差不多,陆续有人起身,去了大堂两侧的休息厅。 厅里排列着多处拱形休息沙发,可供不同群体聚在一起交谈。 “不吃了?我去找熟人,不管你了。” “睿哥再见。”沈青用餐巾擦掉嘴角的汤汁,对他一点头。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任睿勾起个笑容,拍拍沈青的座椅后背起身离开。 眼下整桌只剩下沈青一人,隔壁桌的长辈们也已经更换聊天坐席,他放下餐巾长长一呼气,终于结束了,庆幸的是并没有人上前打扰他,或者跟他讲什么难听的话。 对于他的出现,任家年轻一辈的态度都模棱两可,即便心生抵触却没有再多实质性的表现。 应该是,对他的重要性还不敢下判断。 毕竟任鸿博的父亲是长兄,剩下的二伯三伯家势远不及长房,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对面的年轻女人敢肆意讥讽任睿。 三房被看不起吗?沈青边思考边起身,如果再没有他的事情自己可以先行告退,但不等他准备离开,一名服务生适时地上前递给他一张纸条。 ‘想见贝卿蓉吗?’ 沈青眼神微微眯起,他记得律师递给他的资料,自己母亲便是这个名字。 他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服务生,但从对方面容上什么都读不出。 “谁让你给我的?” 对方摇头,只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沈青将纸条攥紧在掌心,环视周围见没有人在意他,沉下气向服务员邀请的方向走去。 用他母亲来作诱饵,自己真的很难拒绝,以至于即便怀疑这其中有安全威胁,却不得不只身涉险。 但在任家……应该会没事吧,至少在老太太寿宴这天,应该不允许发生什么不光彩的事。 服务生将他引到角落便走在他前面领路,从前堂走到后面几乎没有宾客到达的后院,再继续向里面深丨入。 “还有多远。”沈青站定脚步,看着前后无人的走廊,“如果你不回答我要离开了。” 一直走路的服务生站定,缓慢回头看向沈青,面无表情。 事情不太对,对方的眼神不像是对待这家的客人,沈青警惕地后退两步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等他回头就被人拦腰抱住,手掌捂紧他的嘴。 沈青想不到有人真的敢在任家动手,眼睛微微睁大,但他身材太纤细,与身后人的粗丨壮丨腰丨身形成明显对比,再多的挣扎也如蚍蜉撼树。 “这边。”前面的服务生指向前面。 沈青发出呜声,下一秒环抱住他的人却忽然松手,他滚落在地毯上,连忙翻过身坐起。 就见江源之与人打作一团。 即便服务生也加入战局,但他打得看起来还是很轻松,没几下牵制沈青的壮男便被江源之用手肘击在后颈打晕在地。 青年单手握紧领路服务生的下颌,将一百多斤的男性向上举起,对方似乎被勒住呼吸面颊涨得通红,用力扒着他的手。 江源之微微向下抿唇,看向一旁的沈青,眉毛挑起,似乎在询问。 但沈青只疑惑地回看他,并不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见他不回答,江源之猛地将人按在墙上,就听服务生后脑勺与墙壁发出一声“咚”的撞击声,接着瘫软在地失去意识。 丢完人他在自己裤子上擦擦手,转头看向沈青:“他拿什么把你诳出来的?吃饱就走呗,还跟着他走,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青年也穿着服务生装扮的白衬衣黑马甲,微长的发丝被他扎了起来,在脑后留下个小髻,似乎正嚼着口香糖,一边面颊鼓起不停咀嚼着。 沈青撑地站起,却扶着额前有些踉跄,他摇摇头努力唤回清醒:“这两个人怎么处理?不能被人看到。” 任家的家仆被打晕倒在他的脚下,被看到可能会讲不清。 “简单,”江源之左右快速转头,吹了个泡泡的功夫心中便有了个答案,他随手拖起一个人后颈的衣衫,往那个方向走了十米,拧动一扇门的门把手,发觉锁住后,从头上取下什么往门芯里捅了两下,打开门将人丢进去,随即折返重复这番动作,这才带上门。 “这破家,没什么好呆的,快走吧,我们在停车场会面,怎么了?”江源之看着沈青一直按压太阳穴的模样,嚼着口香糖,“我可是把你的碗都换了,你别说你中标了。” 什么中标?沈青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有人给你下丨药啊,我就把你的跟别人的调了下位置,哎你不会真……”青年看着沈青瞬间变差的脸色瞪大眼睛,伸出食指指着他,眼神难以置信。 第98章 江源之坐在浴室外的地板上, 双腿瘫放,攥着手机发呆, 他耳边戴着蓝牙耳机,嘴角倔强地向下,神态并没有往日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双黑亮的眼睛如镜面池潭,平静无波。 在任家看到沈青脸色不好后, 他察觉到出事,连服务生的衣服也没换,联系上对方经纪人,开车将沈青直接送到私立医院洗胃, 并且第一时间通报给了自家主人, 连同沈青说过的餐桌细节一起。 然后从主人口中他才得知,任睿已经同穆天达成某些协议, 换盅碗的举动应该也是出于保护沈青所为,但不想这双重防线歪打正着,致使沈青吃下了有问题的食物。 食物残屑中检测出类似致丨幻丨剂的成分,同时沈青出现发丨热症状, 明眼人都能猜得出被下的是什么药,于是雷磊让医生给沈青打了支镇定剂,派人将他送回家中。 再呆在医院不解决根源问题也无用,送到医院时食物被消化吸收过一部分,因此药效还是留存在身体内,必须由当事人自己解决。 沈青一回家就直奔一楼某间浴室, 江源之便守在门外,刚才在医院他没能帮上忙,只能站在一边,如今需要保护的人在里面百般折磨,他依然什么都无法做。 这让他感觉很沮丧,本身失职,再加上得知穆天还找其他人在暗中守护沈青,就像是对他并不全然信任一般。 不过事实证明也对,他没有保护好沈青,即便接到这个任务时他感觉肯定轻而易举。 现在他被结果打脸,这样简单的任务也让他砸在手中。 穆天只问明情况便结束通话,并没有任何责怪他的话语,但江源之还是感觉到自责。 他看向掌心的手机,因为规定过没有事不能打扰,所以不能给穆天拨电话作自我检讨,这让他的内疚得不到缓解,便更加抑郁焦躁。 刚才从医院返程时汇报过一次,到家后又发过信息,现在他也不知说些什么。 忽然手机一亮,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穆天竟拨过号来,江源之迅速滑屏接通,按压住耳上的收音耳机:“在。” “他情况怎样?”穆天直丨入主题。 “我一直在房间外,现在马上进丨入确认。” 与面对沈青时的态度不同,江源之现在恭敬又认真,他立刻推开门,经过长长的洗漱台到达最里面的宽敞浴池。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幕,江源之脚步一顿,天花板的花洒一直开着,水落进丨嵌丨入式浴池,池内水面与边沿齐平,不断地往外溢丨出,以至于满地都是积水,比地漏排水的速度要快很多。 沈青只脱丨掉了上衣,半个身体爬出池外,背部微微拱起,头抵在一只折起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放在池中的身丨下。 他身上的西装裤半脱不脱,露丨出隐约的臋丨线,看上去有些讠秀人犯罪,一身雪色肌肤晃入江源之的眼中,让他几乎难以移开视线。 江源之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身体,但那些身体黝丨黑,带有刀疤,肌丨肉无一不彰显着强壮,与眼前的人有天壤之别。 江源之知道,眼前的肌肤稍加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他任水津过皮鞋往沈青所在的地方走过两步,然后蹲下丨身,扶起他的头。 就见沈青口中死死咬丨住自己脱下的白衬衣,紧紧闭着眼睛,羽睫轻丨颤,面丨颊绯丨红,急促地呼吸着。 花洒中的水落入池中,这声音太大,江源之松开沈青将花洒关闭,以便保持通话的清晰。 “他不是很好,虽然浸泡在冷水中,但也并不奏效。” 浴室没有热气腾腾的水雾,进来后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江源之眉头紧锁,他虽不喜欢沈青,但也不愿看到他如此煎熬。 “请问我需要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出后,依然只能听到穆天的呼吸却听不到回答,就像是他的主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但这是穆天,不是别人,在江源之记忆中,自家主人没有碰到过无法处理的事情。 所以他深信,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都不必慌乱,一定有解决办法。 那对方这是……关心则乱吗? 不敢任意揣测,江源之马上收起这种想法,这时脚下的沈青身体绷紧,发出浓丨重的鼻丨音,几秒钟后才重新放松下来,身体缓缓起丨伏着。 像是已经发丨泄,但这副模样却不像是没有事了。 “源之。”耳旁传来穆天的声音,让江源之瞬间回神,对方极少这样喊他,平日里只会称呼全名。 他马上作出回复:“在,您吩咐。” “帮我照顾好他。” 听到这样客气而慎重的语气,江源之眼睛微睁,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跟随穆天这几年,对方直接下达命令即可,何至于用“帮”这个请求的字眼,这让他有些诚惶诚恐。 您不必如此,不必为了其他人,转变对我讲话的态度。 您不必为任何人,做这般放低身姿的请求。 您至高无上,永远理智。 但这些话江源之谨守身份,并没有讲出口,他像往常一般回道:“是,您放心。” 随即翻过趴在地上的沈青,让他依靠在自己怀中,人的身体至少比冷硬大理石地板要舒服些。 即便身体表面覆盖一层凉水,但指腹在肌肤上多停留一会儿就会感丨触到那滚丨烫的温度。 说明对方身体内氵谷火不熄。 江源之拿掉沈青口中咬丨住的衬衣布料,就听那堵丨住的声音口耑息着氵世出,甜丨腻颤丨抖,支离破碎,沈青睁开眼睛,双瞳失焦般茫然,眼中流出无法控制的泪水。 他急丨促地呼吸,像是没有任何力气一般瘫倒在青年的怀中,连攥紧江源之的衣服都坚持不住几秒,只能指尖从布料上滑过,然后垂下。 从出事到进院洗胃,再到返回家中进入浴池一段时间,距离事发至今已经过去近五个小时,足够让一个腹中空空的人精疲力尽,特别是沈青还打过镇定剂。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摆脱那种控制。 事情处理已经算较快,甚至多次清洗胃壁,稀释药力,但依旧如此痛苦,可见所下之药的猛丨烈。 眼下江源之无暇去想当时会发生什么,只能专注当前的事情。 他脱丨下沈青唯一一件西装裤,深吸一口气,怀抱这样一具身体,要想临危不乱还真得需要一定毅力,但好在他忄生向正常,自幼在国外长大,对这种事也开放,也不是未经人事的纯忄青处丨男。 而且,这种事,给自己都做过无数次。 沈青喊出的声音升高,继而想转身触摸身后的人。 “嘉佑……”他带着哭腔,因药剂里致幻成分导致连人也认不清。 他求着江源之进来,一番诉说无用,只能攀着他的手臂,不一会儿又开始换成施展的名字,恳求帮帮自己,自己想要。 江源之偏开头躲开沈青吻过来的唇,让它落在面颊上。 幸好一个多小时后,又解决两次,沈青才终于体力不支,意识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他的怀里。 只是身体发丨热迹象还未褪去,应当是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仿佛神经元被持续刺丨激拉紧再拉紧,直到完全崩断,身体当机,药力再刺激,神经元也不会再作出反应。 幸好处理及时,再加上安定也起到效果,否则不会这样轻易沉睡,有可能一天一夜都合不上眼,持续兴奋,对精神造成永久性损伤。 江源之长舒一口气,他已经浑身湿透,不过本来就是他工作疏忽导致,由他来收拾烂摊子也正常,只是自己到底年轻气盛,解决完沈青,身丨下倒是点起了火。 “源之,谢谢。” 听到耳旁的声音,青年惊觉还在通话中,他立刻回道:“您不必对我说谢,这是我应当做的,您不必客气。” 谢这个字,太让人承受不起。 这让他心底有些恐慌,迅速压抑住某处兴奋,随即抱起沈青走出浴室放在床上,拿浴巾将人身体擦净,用被褥一裹换到自己干燥的房间,又取来吹风机,开到最低档将头发吹干。 “他会冷。”穆天在另一侧下达指挥。 “明白。”江源之打开空调将温度调好,帮沈青掖好被角,这才有空处理自己,他随意用热水将身体一冲,擦干后钻进沈青的被窝,隔着一层床单将身体冰凉的人搂进怀里,拿体温去温暖。 “好好休息。”穆天终于切断通话。 知道不会再被听到,江源之松下一口气,前额抵住沈青发顶。 终于能冷静下来恢复思考。 至此,最让江源之动容的,不是处理照顾沈青,而是穆天的反应。 不该是这样。 他的主人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如此奇怪。 江源之想到对方口中喊出的名字,转换过多次,但从来没听到过自家主人出现。 所以,主人想要保护他,真的只是因为曾经那段在国内失联的相处?而不掺杂任何非正常情感?对方对主人似乎也并没有其他念想。 这样单纯吗? 江源之得不到答案,只能闭上眼睛,配合着沈青的呼吸进入浅眠状态及时补充体力。 他这一觉睡得足有六个小时,随即被惊醒,捕捉到什么声音,他立刻翻身压下沈青的被角,跳下床从桌上书包里掏出丨枪对准房间门。 门把手被压下,门被推开,有人出现在门外。 借着走廊上的灯光,江源之看清来者的面庞,他立刻放下枪,仿佛不相信眼前人一般,扫了眼下房间里的钟表。 如果对方现在出现在这里,至少十二小时前就动身出发,也就是他刚汇报完情况之后。 “是我。”穆天站定松开门把手,“辛苦。” 说完男人的视线移向床丨上的人,快步走向床铺。 看自家主人的动作,江源之反应也迅速,他扯过一件睡袍来到房间外,不敢继续留在房间中。 他在沙发上没坐多久,穆天便从房间里走出来,江源之立刻站起身,想到自己的失误导致被保护者受到伤害,继而劳驾主人彻夜奔波,他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您惩罚我吧。” “不怪你。”穆天脱掉外套,将它搭在沙发上,转头盯着猫窝里一双发亮的眼睛。 “但我应该及时跟您沟通,这样便能获取任睿的相关讯息,在前往任家前便与他取得联系,将保护做到位。”他不该一直等待,没有主人亲自来向他分享情丨报的道理,或者保持与雍川联络。 是他太掉以轻心了,总感觉在国内不可能翻起多危险的波浪,这种家族即便争夺家产也不会多么大动干戈,跟穆家比,级别相差太远。 “你已将功补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好。”江源之回完抬起头,就发现接下来一幕更让人惊讶,甚至还让他产生出一股疑惑。 就见穆天摇晃了下已经见底的定时投喂器,轻车熟路地找出柜中的猫粮将它加满,然后将猫咪饮水机中的水重新置换一遍。 江源之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对方做这种在穆家只有宠物仆人才会做的杂事。 他见穆天做好这些转身去往厨房,急忙跟过去:“您要做什么,让我来吧。” 穆天脚步没停,对着他抬了下手作拒绝,江源之只能站在厨房门口再不敢出声。 他看着自家主人弯起衬衣袖口,取出米洗净放入锅中,按功能键选定,然后定时,动作娴熟地仿佛这件事做过无数次。 江源之终于明白为什么雍川一脸古怪地跟他提这件事。 他现在看过也足够惊奇。 穆天做完这一切一转身看着挡在门口的江源之,后者回复般连忙让开路。 “我要用你的房间。”男人下令。 “好。”江源之连忙点头,“我马上整理。” 他回房间敛走自己所有物品,努力抹掉居住过的痕迹,然后目送穆天走进房间,再没出来。 在客厅换好自己的衣服,江源之一直睁着眼睛等着,但两个小时过后对方也未走出来。 大概是……休息了? 他找到离那间房较远的落地窗吧台,给雍川拨过电话询问。 对方就守候在楼下,回答也详细。 果真是突然从家里出发,甚至为此将重要的股东会议挪到飞机上开,并且处理了一路公务,没有合过眼。 那现在,主人应该是睡着了。 跟那个人一起。 睡在同一张床上。 得到这个答案的江源之颓废地看着放下手机,观望着远处的夜景,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万籁俱寂。 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奔波?值得吗? 这个问题就如同之前的所有问题一样——为什么同安格斯交涉,为什么会割舍利益,为什么要亲自送人回国,为什么留宿在这里,为什么让自己贴身保护,为什么要插丨手任家设局…… 都没有答案。 江源之回到客厅,熄灯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臂闭上眼睛,默念各项条例。 主人的选择不容置疑,主人的行为不应干扰,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不过就是还恩情,多花费些力气金钱也无妨,毕竟当初失联的确引发过危急,只要……主人没有事就好。 想着这点江源之闭上眼睛。 清晨他听到门把转动声,立刻醒来从沙发上起身。 穆天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外套:“不要同他讲我来过。” 这是要马上飞回去?所以飞回来只是为了陪着睡半宿?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样睡得会更踏实?江源之用眼神报以疑问,但对方没有理会。 等他将人送到门口,终于没忍住:“请问为什么不可以讲?” 这点他是最不能理解的。 穆天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墙壁。 “做一件事先想目的。” “是,我知道。” “我的目的是来看望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达到后,让再多人知情,会引发他们的思考,而他人的想法是你无法掌控的。” 穆天像曾经许多时候一样,对江源之进行教导。 “但告诉他,他会感激你。” “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而且做事的目的此时也已改变,就不再是‘我要如何’,而变成了‘我要他如何’。” 江源之了然地点头。 穆天听他明白也不多讲,只留下一句劝告:“做任何事,都要不忘初心。” “是,您的教诲我记下了,您放心,接下来我将全力以赴。”江源之站直身体,双臂贴丨紧身体,低下头恭敬地将人送走,直到听见电梯门关闭下降离开,这才缓缓抬起头。 随即面无表情地关好门仔细上锁。 他的主人,永远是他此生最敬仰的人。 第99章 沈青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 起初是混沌的状态,后半段临醒时便开始做梦。 他梦到贝卿蓉坐在任家的花房里, 背对着他一直看向外面。 沈青走过去,看她一如照片里那般年轻模样,文文静静的,只是眼瞳空灵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母亲。 他喊,然后在她眼前摆手。 但无论自己怎样努力, 对方都毫无反应。 大约是在梦中挣扎过,沈青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紧,梦境中贝卿蓉的身影才终在自己面前散去,只剩下现实中黑暗里的温暖怀抱。 他蜷缩着身体紧紧依偎在对方胸前, 头顶在对方心脏处, 听着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像是回到母亲的怀中, 这才安静下来又睡去。 这一切,沈青是有模糊印象的。 现在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窗帘,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沉睡太久的身体似乎还未被激活, 很难支撑起身体,让他只能手肘架着靠在床头慢慢适应。 身体疲惫,胃部排空,腰间酸软,饥饿感让他不得不醒来寻觅食物。 不若如此,沈青还是想继续睡下去的。 身旁枕头很蓬松, 像是并没有人睡过,这让沈青有些怀疑自己那段被拥入怀的经历是否真实。 缓过片刻后他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的暗淡天光环顾室内的情况,这里是江源之的房间,但不见对方的书包和日常用品,就像是统统被拿走一般。 是对方将房间让给他了吗?沈青坐起身,脚踩在软绵的地毯上,踉跄着打开衣柜找出一件浴巾环在腰部,又穿好这间客房准备的拖鞋,这才打开房门。 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带有阵痛,膝盖与手肘等多处关节有淤青,显然是顶在硬质地板砖上太久而导致的。 走廊开着一盏灯,客厅的落地窗显出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已经是下午,他睡眠时间一定超过十二小时了。 “醒了?”走廊尽头健身房里探出半个身体,江源之头戴发带,轻松地拎着一只哑铃。 青年身穿工字背心,显露丨出胳膊上健丨壮的肌肉,只看着便能让人感受到力量。 沈青扶墙点头,他嗓口干痛,以现在的距离即便道谢对方也听不清。 “那什么,去吃饭吧,我马上来。” 沈青听话地走到客厅,抬头看着二楼,有些望而却步,他能走上去吗?怕以自己目前头晕的状况,上到半路就会低血糖摔倒在地。 想到这里他随机选了间客房,从里面拿出一件睡袍穿好,这才来到厨房。 已经能嗅到米香的味道,沈青看着机器上显示的保温时间,手指一按开关打开锅盖。 有人为他将粥煮好,而且已经保温一小时往上,是江源之吗? 饥饿感让他来不及想太多,匆匆盛起一碗便在餐桌上坐好,迫不及待地舀起粥送入口中。 这个味道……沈青微微抬眉,他太熟悉了。 沈浮曾经做过很多次。 喝着温热的粥,沈青垂下头,不知为何喉咙有些发哽,他继续舀起第二勺,动作不停地吃下去,感觉热气扑面而来,都熏在了眼上。 但沈大哥不会再回来,会做这道粥的穆天也远在美国,只能是幻想。 江源之擦着汗水淋漓的额头,循着香气来到厨房,也盛好一碗在沈青对面腰背挺直地坐正,小心翼翼地品尝着。 沈青看着他这番动作:“是你做的吗?” “还能有谁,又不是没见你做过,小菜一碟。” “那为什么会放黄糖?” “我喜欢吃甜,所以就放了两粒,有什么问题吗?”江源之耸了耸肩膀,神情自然没有异常,反而对被问及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无辜。 沈青看着他的眼睛,想起对方在任家嚼口香糖的模样,摇摇头勉强一笑:“没有,”随即垂下视线,“我也正好喜欢。” 餐厅重新变得安静,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动作声。 暖汤下肚,沈青这才恢复思考能力,开始慢慢回忆起昨天的情况,在医院折腾的片段太痛苦让他自动回避,便只剩下在任家发生的事情。 他想起了安格斯,自己与对方比,明明母亲还存在于这世界,但从有意识至今都未见过一面,到现在也没有能力将她带走,无法母子相聚,给予更好的安顿与照顾;安格斯则空有能力,无奈母亲早已离世。 他们两个人,竟不知谁更悲惨些。 今天本该有工作,但想必雷磊能调节安排好,只是辛苦他重新与人对接沟通,作为失约的代价,还得陪着笑脸。 自己从去年遇到施展,碰上契机参加节目,进而被欧嘉佑提携,资源跟进,成功跻身二线艺人,再到如今被任家重识身份,公开确认,仿佛人生道路进入突变期,没有一时能得以安宁。 感情也是如此,从与施展纠缠到现在努力尝试与欧嘉佑分手,心情一直在不断波动起伏。 倒不如,宁愿如过去一般低不可闻,但也能收获一些平静。 不会有施展,不会有欧嘉佑,不会有光彩夺目屡经坎坷的星途。 看到碗底干净,沈青放下汤匙,将它往前一推,双手乖巧地置于腿上,交握在一起。 “谢谢。”他听着江源之的喝粥声开口,“昨天责任在我,我不该接受邀请,也不该吃分开单独上菜的餐点,对不起,让你辛苦地照顾我。” 江源之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深吸一口气:“我还想再喝一碗!好喝!” 沈青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跟他讲这话,是在询问他吗?还是要他去盛? 他茫然地点头:“好。”说完不等站起身,青年已经自己跑到厨房盛饭,再次转身回到餐桌前,这次没有小心翼翼,而是狼吞虎咽地解决,然后恋恋不舍地看向厨房。 “想喝再喝吧,我一碗就足够了。”沈青看出他眼中的期待,对方年轻力壮,又刚健身完,饭量较大是正常的。 “不,已经足够了,还是得控制一下。”江源之摆摆手,抱起双臂往餐桌上一搁,“你不懂也没关系,人都可以慢慢学,只要下次对方不会用同样的理由将你骗倒,就是进步。” 那…… 沈青迟疑了,不管是任家谁想针对他,如果再拿贝卿蓉当作诱饵,他能够坚定地拒绝吗?可以毫不动容当作没看到吗? 他没有回应,重新垂下视线。 “不是吧,”江源之语气发愁,“不管你有什么谷欠望,都要掂量自身是否有实力去争取,他用你想要的东西将你吸引过去,然后呢,你就能顺利拿到吗?还不是任对方将你怎样。” 沈青听着这话,信服地点头,就算知道贝卿蓉在哪儿,他去也无法将她带走。 但当时自己想的,只是卑微地想要见一面,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约是人类,都有对母亲与生俱来的依恋忄青怀吧。 江源之还在教导:“如果你要跟别人做交易,也要考虑两人的实力水平是否相当,对方身握重权,而你没有相匹配的能力,他是可以随意修改规则的,所以就你现在私生子的身份,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任氏再喊你,也不要去,就推说工作忙,反正你们明星想忙就安排得日程密一些,又不是难事。” 沈青边听边点头,一一应下,等江源之停下,连忙客气地道谢:“谢谢,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懂这样多,我都记下了。” “都是主人教得好,我算什么厉害,”江源之不好意思地拽拽发带,“跟年龄没关系,我九岁被挑选出来的时候就懂这些,生长环境不同而已,而且你这性格也不行,这张脸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沈青报以笑容,并没有生气。 “而且我看你还有过一段抑郁史,只能建议你以后多考虑自己,只要想着自己是最重要的,那在这世上就能活得更好些,就会想,没什么人什么事配让我为他抑郁,除我之外,其他人都不重要。明白吧,你不这样,最后难受的就是自己,那些英年早逝的,都是郁郁寡欢死的。” 青年口若悬河,但沈青能感受得到对方在努力劝说。 他感觉心情阴影被驱散开来,终于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谢谢。” “那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青年抚摸着自己下巴,眼中充斥着一股八卦的意味。 “只要我知道,一定回答。”沈青读不懂对方的内心,还以为是其他问题。 “你喜欢男人是吧,昨晚喊过什么哥哥弟弟的,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现在情感状态是……单身?暗恋中?还是在跟别人交往?” 沈青抿了抿唇,自己昨晚在忄青谷欠的作用下意识模糊,但也知道是江源之将他抱进怀中,对方救他忄生命,还帮他做那种事情,也不必再隐瞒什么。 他老实交代:“我还未与男友分手,等他安心拍完戏回来,我会提出的。” 江源之像是放心一般松了口气:“这样,那就好,不过你男友不分怎么办?你这性格,对方不分,估计也分不成。” 沈青想到同欧嘉佑几次的对话,一时间没有回复。 不过,不论以前如何,这次自己一定要坚定分手,不会再拖下去了,对方这部重要的影片拍完后,便不会再因为分手导致影响工作。 “又这副模样,我刚说完就忘,你自己是最重要的,不必在意别人。这样吧,只要你每天给我煮这种粥喝,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 第100章 不到半月时间, 寿宴上意气风发、福光满面的任老夫人便溘然长逝,仿佛之前那一幕只是回光返照的假象, 是她用尽全部力气留下的最后人生剪影。 而在这之前,沈青已经拒绝过一次更名录入族谱的回家邀请,以工作为由将此事无限拖后,如今家族主心骨离世,这种重要的事情他无法再推拒。 不说遗产分割, 这点沈青从未考虑过,只说对方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祖母,而且力排众议,带他上台公开承认身份, 到底是有几分真心所在, 虽然沈青并不喜欢这种安排。 在任家,就连他的亲生父亲, 交流都仅限于在餐桌上敬酒,这唯一一个拍着他手的人,就算作是亲人吧。 葬礼在明日,清晨出发, 今晚必须早休息。沈青回拒掉任家的派车,让雷磊帮忙单独预约,随后开始准备葬礼时需要的衣物。 他刚挑出一条纯黑色领带,套在自己脖子上开始打结,就听到客厅响起门铃声。 已经这个时间点,会是助理吗?沈青从衣帽间走出来, 站在玄关处通过摄像头看清门外的人,见是欧嘉佑,准备压下门把手的动作停住,对探头出来的江源之指指门,眉眼中带上股担忧。 ‘前男友?’江源之拿掉牙刷作出口型。 沈青点头,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欧嘉佑这个时间回来,距离拍摄完毕还有一段时间才对。 就见江源之拍拍自己胸脯,示意沈青开门,随即收回了头。 对方上次说的方法真的管用吗? 带着这个疑惑,沈青打开门,随即就被男人送的花束塞了个满怀。 欧嘉佑关上门,连带着花束将他一起抱住顶丨在墙壁上,低头靠在他的脖颈处,什么也不讲就这样安静地呼吸着。 沈青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沐浴后香气,男人的胡渣刺得他肌肤有些痒,手臂也紧得无法挣扎,对方身上带着夏夜的凉意,但呼出的气却是温丨热的。 拥抱的确能给人宽慰,让他这种从幼年起就缺爱的人产生一丝依赖。 但不可以这样,不能再沉迷。 他不知要不要在这种时候提分手,便什么都不讲,头靠在墙壁上沉默着。 “我把戏赶完了,剩余的让替身上。”男人转头,鼻尖触碰着沈青的肌肤,拥抱他的手在肩头摩丨挲,另一只手则亲昵地抚摸着腰丨身。 “我向施展道歉了,他听我讲完才挂断的电话。” 沈青咬住唇,他想,幸好江源之在这里,他已经能预感到,下一步对方要做什么,怕不是同上次一样,事情谈不成直接选择做。 “我每天都在想你,所以想快些结束工作回来,以后工作不会再离你这样远了。” 男人吻在沈青的唇角,手探丨进他的睡衣中。 沈青攥紧他的手腕,一转头躲开吻,做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拒绝。 欧嘉佑松开他,但仍旧双臂撑在墙上,将人圈在中央:“我们很久没做了,可不可以做完再谈?这样久没做,你不想吗?冷静期我有认真思考过,你的顾虑我都明白,工作室发布声明的事情我也一直没向你当面道歉,对不起,后面如果再公开,我会想出给大众的合理解释,这些我们都可以慢慢谈,这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 说着他停下来,一只手捧起沈青的脸,拇指顺着眼尾轻轻滑动:“你瘦了。” 男人与以往几乎没变,普通的话也能讲得无比动人。 沈青扫开他的手,将花束往一旁立柜一放,一直保持着回避的姿态,不去看年轻影帝的那双深情眼眸。 “讲一讲话,沈青,不要对我冷暴力。”对方歪头看着他,见这句话依然无效,便选择直接吻向沈青的唇,将人压在墙上。 但这个动作马上就停止了,不是因为沈青的挣扎,而是有人走了出来。 欧嘉佑警惕地看着穿着开怀睡衣正刷牙的青年,微微眯起眼睛,换为一副雄忄生为争取到配偶权准备攻击的姿态。 江源之即便披着件睡衣,也能窥见那极具爆发力的腹肌,就见他拿掉口中的牙刷,端起桌上一杯水咕嘟咕嘟漱完一口吐在盆栽上,将牙刷往杯子里上一丢,模样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即。 做完这一切他随手抹掉嘴边剩余的泡沫,边往这儿走边张开口。 “你谁啊,放开我老婆。” 话里洋溢着一股听着就惹人讨厌的自大,配合他年轻狂野的面容,似乎有说不出的合适。 沈青听他讲完,趁欧嘉佑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想逃出禁丨锢,结果被男人动作迅速地按压住肩膀。 看着对方探究的眼神,沈青回避开话题低声道:“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让雷磊带走,明天他会转交给你。” “沈青?”欧嘉佑眼中充斥着难以理解的疑惑,他像是明白什么,“所以我的指纹解不开锁?因为他……” “你听见没有,我说让你放开我老婆。”江源之上前一手攥紧欧嘉佑的手腕,神情很不耐烦。 就见年轻影帝微微有些惊讶,明显感受到了眼前人的腕力。 沈青借此拉开与欧嘉佑的距离,躲在江源之身后,偏着头视线一直垂在地上。 “沈青,”欧嘉佑任江源之抓紧,并没有计较,他度过起初的震惊期,变得重新温柔下来,“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背叛我的,你跟他没有关系。” 江源之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松开欧嘉佑,转身揽过沈青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胎记在后腰,双丨腿丨间右侧有一颗痣,长八点五公分,孛力起能到十二,粉色的,很可爱,出来那一刻不会叫,只会咬丨紧丨唇靠在怀里,会哭着求我不要,噢,我是能让他哭,你能不能就不知道了。” 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沈青,眼底充满笑意,最后才转头看向已经面无表情的欧嘉佑:“如果你是他的前任,那你可以走了,他没跟你说分手的话,那现在补上也不晚。” “沈青,”欧嘉佑像是咬紧牙关,深呼吸间酝酿着怒气,“你不可能这样轻易接受别人,你不必如此,你想分手不必找人来欺骗我,我会生气的。” 两人对峙的过程中沈青一直抿唇保持沉默,他听到对方说生气,道了声歉:“对不起。” 江源之让他不要多讲,所以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欧嘉佑还在等着下面的话,等不到才难以置信地摇头:“他不适合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是羙籍华丨人。”江源之见缝插针,搅乱话题能力一流,“凭什么我不适合你适合?半个月见不着一次人,至少我能在交往的时候天天陪他。” 欧嘉佑没搭理他:“只有我们才了解彼此,才互相熟悉,如果你只是因为去羙国偶然间遇见他,就冲动地发生关系,那根本不是爱,也不会有未来,不要为同我分手就故意放纵自己。” 放纵自己?沈青有些不解,找到下一位男友就是放纵自己吗?先不说自己跟江源之只是作戏,就算真的在一起,只要循着自己本心便好,为什么要被这样讲? 他平静地反驳道:“你也谈过很多男友啊,你也追求我半月我们就发生了关系,这谈不上放纵吧?” 欧嘉佑凝起双眉,定定地看着沈青,仿佛像是重新了解他一般,语调冷漠:“但我们规定过冷静期,你不该在我回来之前出轨,你知道我在国外每一天都在想你,都在数着日期希望能早日跟你见面吗?你怎么能同他人发生关系呢?” 沈青眨眨眼睛,点头应下来:“我希望你安心工作,不希望失恋导致你分心,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你回来就提出分手,你认为我出轨也好,还是放纵也罢,都可以,对不起。” “沈青!”欧嘉佑向他走了一步。 江源之视线在两个人中间扫过来扫过去,见对方这动作,一脱身上的睡衣,露丨出留有不少伤疤的精悍躯丨体,攥着拳放松下身上肌肉,活动着脖子:“这被甩怎么还恼了呢?” 一副你敢动手我就会揍你的表情。 再加上他眉间的刀疤和摄人的表情,隐约戴着一股血腥之气。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种真正的战士跟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欧嘉佑控制住自己站定,看着沈青眸色深沉:“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背叛我,沈弟。” 最后一个名字咬得极耐人寻味,让人看不透他的真正想法。 事已至此,江源之也帮忙许多,剩下的只能由他自己来完成,路已经走到这儿,不能再退步功亏一篑,沈青想到这儿鼓起勇气与欧嘉佑对视:“自从我们恋爱,就已经没有旧日组合的情谊了,现在我们分手,理应也不再有瓜葛,请不要这样喊我。” 欧嘉佑听到这话,惊讶得微微抬眉,边讲边点头:“我对你付出真心,到头来就换得这样一个结果。沈青,原来你是这种人,我看错了你,我还以为……呵,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换得你对我同样的情感,结果我们这段感情被你用这种方式结束,还真是……令人刻骨铭心。” 最后半句,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挤出的,这样长一段话,他看沈青的眼睛一眨没眨,每个咬字都讲得夹杂恨意。 沈青看着欧嘉佑这副面容,感觉到陌生,他驱赶走心中的愧疚,心平气和地尝试讲道理:“我们交往时,我曾问你,如果我无法投入,不及你对我付出的感情怎么办,你坦然接受了这点,现在我们分手,又要重新讨论这件事吗?对不起,借用你的资源和人力我很抱歉,让你付出感情没有结果我也很抱歉,但对你有亏欠不是我们要继续在一起的理由……” 欧嘉佑打断沈青的话:“那你与他在一起有什么理由?” “我不与你在一起的理由是我不喜欢你,至于我与他在一起的理由,也不需要告诉你。”沈青微微仰起头,“我不想跟以前的事再有任何瓜葛。” 欧嘉佑勾起唇角,眼中透露出一股讥笑。 “起初我还在担心,担心施展那副低姿态能唤得你的同情,然后离开我,现在想来,你连他都不会接受,我怕是再恳求也不可能有结果。因为爱情受伤,现在继续爱上比你年纪轻的人,沈青,我该如何讲你?呵,那再受伤要怪谁?” 他边讲边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对你温柔的你不喜欢,偏偏每次都要挑这种类型,你是受丨虐狂吗?还是说你自甘下贝戋?好声细语对你,你不愿听,被人打到跪下才乐意?怪不得每次玩强丨迫的戏码你都会兴奋……” 男人句句带着一股戏丨弄与嘲笑,仿佛讲出这样的话能让他泄愤几分。 沈青轻微地皱起眉头,他看到欧嘉佑眼底闪动着客厅吊灯的水光,接着一声咔嗒,对方压下了门把手。 “我喜欢上你,对你动心,算我之前做错事该受的惩罚,对你的愧意内疚,只到今天为止。沈青,往后,你我再不亏欠。” 他讲完这话喉间滚动着,再次深深看了沈青一眼,转身离去,甩上了门。 第101章 听着门甩上发出“砰”的一声, 沈青肩膀跟着颤抖了下。 江源之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睡袍穿好:“还以为会打起来,我这儿蓄势待发, 结果他放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这个好战分子,沈青无奈看着江源之,眉眼放轻柔。就自己与欧嘉佑的相处来讲,他第一次看男人这样失态,像是震惊到忘记了平日温柔的掩饰, 几乎无法控制地说出恶毒言语,然后狼狈地落荒而逃,仿佛再待下去会更加失控。 “他从来没这样过,已经算很激动了。”沈青长叹一声, 从茶几的杯中取出江源之的牙刷递给他。 “那就是表里不一嘛, 没出现什么事端只顺承他的时候,他脾气好不代表真的好, 一旦发生什么状况违逆了他,如果他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分析解决问题,才算真的脾气好。” 有些绕口,但道理沈青能明白, 从欧嘉佑口中听到真相开始,其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心底已经能感受到。 只不过这一时期的感情,让他很难当断则断。 江源之接过牙刷捏住一端往空中抛接:“幸好用这种办法,不然他还会来,这种人我熟悉, 不达目的不放手,到时候求复合更有的烦,自我优越感十足,总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沈青看向门口处那束鲜花,这是家里男人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他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另一只手拿出里面的卡片,食指挑开。 ‘给最爱的沈青——嘉佑。’ 是男人的笔迹。 对方买完花,是在车里写下的这张卡片吗?他现在,是不是也会在楼下车内。 沈青将花放下,将手中的卡片攥成一团,心底有些遗憾。不是不渴望感情,不是不想认真,只是到头来,这个人不是合适的人,这段感情也显得那样可笑。 他都不知道,欧嘉佑对他的喜欢,是否根源于当年的那一夜乱忄生。 “少想别人,多想自己。”江源之抄起花打开门丢在外面,“保洁阿姨喜欢的话还能废物利用。” 沈青被他这举动安慰道,勉强一笑:“你说得对。” “不要总别人说得对,你要信自己,他讲得话也不要听进心里,”江源一挑眉,“他不舒服,非要讲几句也不让你舒服,这多少能让他心理平衡,放心,我一点都不信那些屁话,人在被丨强迫时都会紧张,自然分泌多巴胺。” 人小鬼大,总是有这样多道理。 “你之前讲九岁被挑选,所以是自幼就接受过这种教育吗?”沈青有些好奇,他其实挺羡慕,如果自己学过自尊自信,与人交往时,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总是处于被动局面吧?他能意识到这点,却感觉很难改变。 但凡听到争吵就不由自主紧张,总希望尽力退让让所有人都满意,以求得和平。 “我跟你不同,我是站在你的立场思考,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主人,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母亲当年偷渡去的羙国,为了追随我留学的父亲,但文化水平差别大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对方转眼回国,于是她一直留在那里□□工,导致我也是黑户,从记事起就被白人小孩欺负。 后来我在街区打架战胜了所有人,主人那时候刚成年不久,坐在一辆黑车里看到了我,于是我就被带去吃饱穿暖,顺带着测试了下智商,跟一群同龄人排着队,随后就被挑选出来进穆家开始训练了。” 江源之双手背在头后面,讲起过去的事满不在乎,一如他往日的性格:“我可是要背很多准则的,跟你在一起是放松状态,在外也是,但在主人面前,一切都有另一套章程。” 沈青听到江源之的出身,想起同样是母亲被这样对待,不由地升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便对他扬起微笑:“原来你从小就很优秀。” “那当然,我若不优秀主人也不会……”他一顿,目光扫到沈青的眼神,声音低下来,“明天还要场战役要打,早休息。” 谈话戛然而止,青年伸了个懒腰往自己房间走去。 “晚安,”沈青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能猜到对方来的意图以及刚才为什么截住话语,“江源之,谢谢你这段时间保护我。” 他还记得对方要他喊全名。 青年拿着牙刷的手挥了挥两下,对道谢不置可否,像是接受又像是回拒。 沈青听到门关闭,又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见眼前的主门一直没有动静,忐忑的心才多少放下,重新回到衣帽间。 第一次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其实心一直提着,不敢完全放下。 当他意识到欧嘉佑说完那些话的确不再回来,以后也不会再同他有任何纠葛时,终于感到有一刻的轻松。 还是这些年第一次,有种过去的事情真的过去了的感觉啊。 江源之说得对,明天还要打起精神面对,所以要向前看,不能再纠结过去,沈青拿下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将它挂在衣柜中,转身去洗漱。 * 在上次寿宴之后的这段时间,沈青也曾询问过江源之,自己是否需要做些准备工作,但对方的建议是静观其变,不动声色,等待对手出击,然后才能得以突破。 沈青有些懵懂,不知道所谓“突破”又要采用什么方法,但他仍旧选择相信,让自己专注眼前的事业。 可任鸿博真的出击这一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追悼会上正在播放任老夫人生前录制的遗愿视频,当她讲完对长孙任鸿博给予的厚望与祝福后,只来得及提一声沈青的名字,视频画面便一转。 沈青本坐在厅堂内的长凳上,视线下垂,只有余光能感受到屏幕画面,当他听到口耑息声时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直到抬头看到屏幕播放的内容,才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他眼瞳猛烈一收缩,脸色瞬间变差,支撑的双手攥紧膝头,牙齿咬到后根。 亲属宾客,兄弟姐妹,都朝他投来视线,一时间低声喧哗起来。 视频还在播放,并没有卡住或关闭,主持的司仪也没有开口维持秩序。 这种环境再难让人继续待下去,如果对方是想让他离开,如果离开能让视频中断……沈青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门,随即掩门离开。 门关闭,沈青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双臂撑在走廊墙壁上,听着那声音还未消失。 会场所有人都在看他颤抖,听他口申口今,目睹他被玩具送上高氵朝,这一时的羞丨耻感让沈青有些头晕,感觉有什么冲上大脑一般。 身后门跟着被打开,沈青看着那位名为他父亲的人向他走来,对着刚站直身体的他甩来一耳光:“丢人现眼的野种!” 沈青被打得脸微微一偏,身体一个踉跄,随即被人揽在怀中。 “别动气,回去吧,里面还需要您呢。”玩味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沈青抬起头,看着任鸿博唇边啜着一抹笑,就见刚才动怒打他的中年男人转身离开。 已经能命令得动自己父亲了吗?那任鸿博在这个家里掌握了多少实权? 不过问题是,他作为受害者,也不愿见到播放出现这种意外,结果他所谓的父亲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他是始作俑者。 或者,他父亲知道谁操纵了这一切,假装不知道。 那满席坐着的人,聪明些的都能知道这不可能是他所为。 “疼吗?”任鸿博维持搂人的姿势,歪头打量着重新低头的沈青,“弟弟,疼就说出来。” 沈青尝试着挣扎,但未果,他深呼吸让自己尽力平静:“你对付我,何至于在这种时候进行……” 任鸿博用笑声打断他的话语:“这不是给我们的奶奶送份大礼吗?她临死不忘给我添堵,怎么能这么轻易让她风光下葬,她啊,最喜欢要脸面了,你说这次出丑,她在地下会不会气活过来?” 过分至极! 对自己祖母这样恶劣,沈青有些难以理解地看向微笑的男人,凝起眉头,姑且自己作为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挂名次孙,都不愿出这种事情,任鸿博从小与她长大为什么会有这种敌意? “不要那么惊讶看着我,如果你演了二十几年,天天凑在恶臭药味的病床前尽孝心,结果到头来对方许诺只给你的东西要拿给别人,你也会巴不得她死,”任鸿博凑近沈青的耳朵,“人之将死啊,便想起做过的错事了,她将你丢出家,把贝卿蓉逼疯,结果现在知道愧疚,想要弥补了,弟弟,你觉得她可怜还是你可怜?” 安静的走廊里没有他人,沈青听着对方讲出的当年真相,即便告诫自己任鸿博的话不可信,却仍旧忍不住去信一两分。 母亲……是被逼疯的吗? 怪不得,那样美的女人,好端端的,生完他就疯了,怪不得自己哪儿也没去,就在任氏眼前长大。 看到视频时,沈青只有羞耻和愤怒,但还扛得住,总觉得自己是男人,面对这种事,对比女忄生来说,受到的社会伤害较小,所以要坚强,不能太受它影响。但眼下听到这些,却感觉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让他开始颤-栗。 他共情到母亲的命运,为她的遭遇而感到悲伤,甚至恨上那个刚才打他的男人,恨上这个家族,这几乎是他从有意识至今,第一次产生这样强烈的主动情感。 “你要哭吗?”任鸿博又笑了一下,抬起手想要触摸沈青的眼睫,“真是漂亮的眼神。” 沈青抬起手肘顶开对方,背部贴在墙壁上,控制着语调平静:“你讲的话没有证据。” “你向我跪下,就给你证据。”想到这儿任鸿博又转睛一想,抱起手臂,食指轻点下巴,“可以再附赠一个条件,我可以不将视频交给媒体,怎样?是不是很合算。” 不是没有同任鸿博交易过,但那下场他已经看见,更何况江源之已经教过他,当对方掌握主动权,游戏规则只能由对方来决定。 沈青牙齿摩擦了几下,毫不退却:“我不会同魔鬼作交易的,做出这种事,是小人之举!” 暗中知道血缘兄弟的信息,然后设计录制忄青色视频,最后公开在葬礼前播放,这实在不是常人所能为,连最起码的仁义礼信也没有。 沈青不知道穆家争夺家产到底是怎样的方式,但真枪实刀地对峙较量,也好过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任鸿博一耸肩接受他的评价:“你真是成长了,弟弟。” “不要这样喊我,我跟你没有关系!”沈青挥掉任鸿博想要抚摸他脸的手,感觉对方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恶心,对方约他泡温泉时,在席间与他谈如何演戏,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人有这样的内质。 “好吧,我要回去了,不过恭喜你作出了正确选择,视频十分钟前应该与大众见面了。”任鸿博看了下自己的表,对沈青眨了下左眼,语气像是在讲晚上吃什么一般轻松。 说完他转身离开,只留下沈青看着他的背影,抿唇攥紧拳头。 第102章 “你们这里感觉有些奇怪, 如果这样的视频流出面向大众,不应该第一时间声讨曝丨光者吗?”江源之用食指挠挠额头, 懒洋洋地劈着腿靠在车座上,看沈青浏览平板电脑。 见沈青摇了摇头,青年继续往下讲。 “前段时间好莱坞劳模女星手机被黑丨客入丨侵,曝光一组丰色丨照,粉丝叫骂着要给她主持公道, 把侵丨犯别人隐丨私权的黑丨客绳之以法。你这种情况跟她相似,不过就是照片换成视频,你喜欢的是同忄生罢了。” 见他似乎想不通,沈青转过头尝试解释:“演员同偶像还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 她也有很多男粉丝希望能够娶她。” “那……可能是因为忄生向问题吧。” “我看你们也有同忄生恋歌手, 照样在娱乐圈当艺人,也有同忄生恋演员, 他作品还获得过国际奖项。”江源之东一句西一句没话找话,转移着注意力。 沈青知道对方的好心,将怀中的平板电脑一放,不再关注那些。 “我休息一会儿。” 他来时乘坐的是轿车, 此时无法放倒座椅,只能偏头闭上眼睛。 任鸿博发布的视频为能在网络丨传丨播,视频下半截部分全部覆上一层雾蒙蒙的遮挡,相当于一层马丨赛克,只能看到模糊颜色,至于上半截, 约等于沈青平日拍摄一组比较前丨卫的写丨真集。 只是他表情却暴丨露了一切。 即便遮挡住半边面颊,但眼中的水光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哭,在喊叫。 只有短短二十几秒。 但即便大家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也都会明白在做什么,特别是画质高清到不像是手机拍摄。 这导致微博上有一些人以为他下丨海去拍片,更有言论认为他是在拍给有钱人看,这多少与真相相似,极有可能是任鸿博放出的消息。 上半年圈内艺人都比较本分,没有偷丨税漏丨税吸丨毒等违丨法事件,之前施展的惊天表白已经算是重磅消息,但也没有将微博挤到瘫痪。 眼下沈青却达到了这一点,消息一曝光,混迹论坛,贴吧,花瓣,狐扑等人一窝蜂跑来微博求证,人均登陆五六次才能成功打开页面。 热度是以前沈青身为艺人时渴求的东西,只是他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全民眼帘。 网上闹得一片混乱,他进入自己名字的搜索广场,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谁是粉丝谁是路人,但想必肯定有许多粉丝对他失望至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喜欢的男爱豆像女人一样被丨进入。 幸好已经同欧嘉佑分手,不然他们的局面会更尴尬,对方经过一夜时间,现在可能已经平静,兴许还会庆幸没有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这样想着,沈青进入梦中,再醒来时他正靠在江源之的肩头。 “这是哪儿?”他揉揉眼睛看着完全陌生的地下车库。 江源之下车帮沈青扶好车门,努努嘴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你家楼下有蹲点的记者,暂且只能将你带到这里,你的经纪人也在,放心,很安全。” 沈青瞄见车库上方的红外线探头,仰头细致观察,听到江源之向前快步跟上。 雷磊坐在客厅沙发上,翘起腿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现在消息正不断往外冒,但因为是静音模式,只能看到对话框闪动却听不到声音。 沈青视线往周围扫视一圈,感觉这里的装修风格有些复古,他只在羙国见过,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穆天在京城的住处? “雷哥,”沈青在对方右侧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男佣上前倒茶,对他道了声谢,目光重新回到雷磊身上,“在想什么?” “想三天前的数字专辑应该再提前些,还能多捞一笔,”雷磊不再走神,用柔软的目光看着他,“时间太短,还没卖到预定数量的一半,你心情还好吧?这一身很好看。” 沈青听到他这话一笑,对方没有慌乱生气,自己的情绪似乎也不那样紧张了。 其实,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情绪都无济于事,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一切跟视频放出前已经不同,他可能要面临怎样的选择,遇到怎样的处境。 想到这儿他手指勾住领带,扯着松了松让自己舒服些:“现在网上已经有后悔购买专辑希望退钱的评论了。” “那没办法,已经享受完虚拟交易怎么可能退款,歌曲又不是不给试听,听完再喊着让退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不好听骂出来倒是他们的自由,但你的歌怎么会不好听。”雷磊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今天的雷哥,似乎有着与往日不同的温柔,沈青知道对方在照顾他的情绪,心头浮上一丝暖意,笑着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部分代言已经替换成短约,如果索赔,数额不会太多;像国外高奢品牌不会因为你暴露忄生向问题就中止合约,他们比较在意这点,否则会被认为是歧视少丨数群体,对品牌商造成更多负丨面影响;之前拍的电影一直在调档本来就不一定上,至于去羙国拍得那部,等成品制作完也要两年后,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最近封面约得少,未上的只有南嘉画报;录制的节目上周全部播放完,其他零碎的事务,也不太重要。” 沈青一一记在心中,边听边点头,在之前他提过视频这件事后,自己经纪人一直在忙碌准备着。 “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雷磊一摆手:“辛苦些算什么,以前巴不得有忙碌的时候,有工作其实很幸福,而且我本以为你会有什么其他事,现在看来,人安全就是最好的。” 沈青点了点头,他被任老夫人带上台,如果真的遭遇人身伤害,任鸿博应该是第一个被怀疑对象,而且对方想要的,似乎并非自己受伤致残,而是单纯的羞丨辱,这就让人有些费解。 让他跪下,能带来什么快丨感吗? 跪完后,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其他要求? 沈青都不知道,但变丨态的心理也不必去揣测。 “视频这件事,你不要太纠结,当他拿到手后就已经很难控制,东廷擅长舆丨论引导,与媒体关系深广,他提早布局将视频交付出去,设好定点发布,我们从中间任何环节都无法截断。”雷磊讲到这里有些沮丧,“我当时应该多关注你一些,一直在处理那谁解约的烂摊子,没有问你向公司提交申请后的情况,都怪我……” 东廷只要发话视频可放,那下面媒体就不会再顾虑,雷磊有再多能力堵住多家媒体,但一定会有漏网之鱼,他与东廷抗衡毫无对比性。 更何况这种消息,谁先发布谁吃香,原公司不管,看到消息堵不住了,媒体们便如同扑上来夺食的鱼群,届时也不会再管与雷磊的约定。 听对方这样自责,沈青摇头安慰:“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找到其他把柄,与你无关,我现在已经很知足,而且我还想处理跟任家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工作也好。” “就是,又没说以后不能再发歌,兴许这次事件影响不会那样糟糕。”雷磊一拍大腿,“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就对了,其实我真的害怕,当初接手你时就听过你的心理病史,这三年一出事就乱担心,但现在我可以说,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你。” “雷哥,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沈青想着当年告别谭医生后,自己被雷磊开着车接走,那时候他对生人还有些抵触,对方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经常会因为雷磊做了什么而紧张。 自己也许,真的成长了。 在娱乐圈这个环境,经历过那样多的复杂事件,体验过难以忘怀的感情纠葛,他与走出病房时的自己已经大不相同。 雷磊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再一直冒出消息,换成了弹出通话请求,接连弹过四次后终于引起它主人的注意。 沈青也看清是谁:“是公司的人。” “嘁,公司的人不就是任鸿博的人,你又没继承什么东廷的遗产,要是公司是你的,我也不至于这样反感。” “兴许是什么事情,他刚才还拨过两次电话。” 刚才聊天时他有观察到。 听沈青这样讲,雷磊只好拿起手机:“我都知道事情有多糟糕了,还一个个提醒我到底糟糕成怎样,真烦!如果你三千个微信好友有十分之一在向你确认,进行安慰,落井下石,你就知道我什么感觉,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 他接通语音放在耳边,随即给沈青来了个活人大变脸。 看着他这副表情,正喝茶的沈青动作停住,缓缓将茶杯放下,看这表□□情好像有些不对,他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保持严肃。 情况还能更糟吗? “他是傻*吗?”雷磊勃然大怒,“崔志文是死了吗?!还没没收他手机?!你最好告诉我他是死了,我真……”接着便是一串的骂声。 雷磊在京城呆久了,骂人的话也是一口京片子,这让沈青想起被上课时的情况,不由自主地被自家经纪人的威严震慑。 他微微伸出舌丨尖,睁着眼睛往四周看。 其实听到雷磊口中的名字,他心底已经能大致猜测到什么。 唉。 施展他……何必要趟这摊浑水。 雷磊骂完终于放下手机,他看着沈青,像之前一般先端起茶杯牛饮完,这才一擦嘴。 “施展说要追究入侵他手机曝丨光者的法律责任。” “……” 一时间客厅里变得安静起来。 沈青缓缓垂下头,像每次施展闯祸后一般,对于对方的举动感到无奈。 “谁说要追究?”江源之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枚蜜丨桃,边从楼上走下来边啃了一口,“呵,往自己身上揽,想跟沈青绑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能是自我娱乐嘛,这不更好解释一些?谁知道牵扯上别人多出来的关系要怎么解释。” 青年说的话永远一针见血。 雷磊冷哼一声:“这倒解释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视频,一般人自己解决也不会录下。” 江源之不理解:“就说自己愿意啊,你管我什么癖好,这是私丨生活,愿意录愿意拍都是自己的事。” “国内还是保守一些,会被打上银乱的高帽,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丰色照门,事业肯定会受到影响,”雷磊皱起眉头,抚着下巴思考,“结合他之前演唱会事件,可以把沈青塑造成一个被丨强迫者,这样出现这些视频沈青就没有错,理论上是这样,可能也是他的初衷。” 江源之啃桃的动作一停:“初个毛线的衷,一个人被骂换成两个人一起被骂,能好到哪里去?变成受害者就能躲过舆丨论?大众还会关心为什么就对你下手而不是别人,对沈青来说除了多些同情,并没有冲淡这次是事件带来的负丨面影响,相反还可以引起蝴蝶效应,呸,真是搅屎棍。” 雷磊听着他这番话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猛然起身:“可能不止两个人,不行我要走,要坏事,不能让舆论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辛苦你照顾沈青!” 他跑到门口记起什么,连身也没转地一挥手:“猫我记着!” 看起来又要去忙碌了。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商讨时,沈青一直没参与话题。 “还在想什么?吃桃吗?甜的。”江源之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慵懒,“到这里我总算可以放松些,这周围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绝对安全。” 沈青摇了摇头,眉眼平淡。 “还不开心?”江源之把桃核丢给远处走过的男佣,双掌拍了拍,观察着沈青。 “没有不开心,”沈青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只是在反省,真该早一点离他们远些,也许曾经解散便注定了没有缘分。” 想到什么他又补上一句:“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嗯,四年,是我没长记性。” 江源之不知道往事,没发表评论,只斜躺在沙发上撑住头听着。 沈青见他这副模样温和地笑起来:“怎么不教我道理啦?” 青年翘起一边唇角,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一枚蜜丨桃递到他面前。 “因为你都懂了啊。” 第103章 宿舍里其他人都睡着了, 只剩下距离门最近的位置还亮着灯,光线从遮光帘里隐约透露出来, 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吸鼻子的声音。 双马尾的女生抱着沈青卡通模样的娃娃,睁着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着它不停翻滚。 群不断在刷新着消息,几分钟就能999+,这种情况即便说话也能快速被刷上去, 为让人看到自己表达的观点,许多人只能重复刷屏,导致消息更拥挤。 她无神地看着屏幕,半天也没看下一条信息, 终于缓过神关掉群聊, 打开微博。 上午沈青的视频曝丨光,她就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天塌下来一般, 平时最高兴看见自家爱豆出圈,现在看到微博里发现频道二字,就让人想起被热搜支配的恐惧。 之前还是跟欧嘉佑一起上的。 震惊、崩溃、愤怒……但不知道为什么愤怒,气便渐渐消了。 身为忠粉, 她迅速调整过来,开始心疼沈青。为什么在哭?为什么身为明星还要录这种东西给人留下把柄?是什么人放出来的?是想毁掉他吗?往后的事业道路怎么办?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想到这些问题,再顾不上别的情绪,直接在床上哭到昏厥。 宿舍跟她不对头的人,故意抬高音量在旁边跟其他人叽叽喳喳,不断有言语撞进她耳中。 “她粉的是什么人”、“之前不火突然火肯定是被潜上位”、“还不知道抑郁病是不是装的”…… 但她连干架的力气也没有, 想到自家爱豆现在可能正惊慌失措,自己也全然迷失方向。 再抑郁症怎么办呀?之前不是没有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明星,也不是没有因为忄生向问题自杀的明星,自己喜欢的人,就要这样被毁掉吗? 沈青名字的广场频道开始一片谩骂,有恐丨同想让他滚出娱乐圈的,有感慨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有看热闹认定他是被丨潜丨规则的…… 直到一个小时后,施展的话语犹如重弹一般落入人群中,炸得所有人都缓不过神。 女生这才反应过来,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化悲愤为力量,开始加入声讨队伍。 施展之前演唱会表白失败,已经被嘲了很久,粉丝大批脱粉,事业几乎停滞,完全进入低谷期,甚至有人称他生病要退圈休养,这些暂且不谈,据施展本人的自述,完全是渣男行径。 现在这个渣男渣的就是沈青,沈青的粉丝在刚经历打击后彻底爆炸。 合着你口中施加暴力,被逼下跪的是我家爱豆? 路人被这段恋情震惊,一时间不知道站哪边,施展粉丝吃瓜吃到自己头上,都没回过神,于是谩骂施展的声丨潮迅速把之前抨击沈青的舆丨论压下,不知情的人一上线,还以为沈青是纯粹的受害者。 有人开始细扒表白时情景以求证真相。 身穿的白色短袖与牛仔裤,自然是少年时他们穿过的,唱的伤感忄青歌,歌词讲述的是曾经练歌排舞的情景。 “去你住的地方”,被娱记找到当初的疗养院实地考察,证明沈青的主治医生的确姓谭,是施展差点念出的名字姓氏;“带你去国外”,也应该是公开忄生向后会选择对同忄生恋更加宽松的环境;“父母已经接受”,卡顿的地方应该是本意想说接受喜欢同忄生的问题。 所有细节都能吻合。 当然还有更直接的实锤。 演唱会当晚,八卦组就有人说自己拍到被表白的人,不知道要不要放出视频,被一众人给骂得不敢冒头,当然也有回帖质疑楼主拍得只是路人,对此楼主给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她所在的位置是施展对准的方向,那人在临近终场时往下走停在她的身边,灯光打来时能从眉骨鼻梁看得出是面容姣好的人,最后,他在哭。 所以楼主当时想将帅哥拍摄下来发给朋友,这才开启了录像。 这里有个信息被人点出,楼主使用的“他”,但当时并没有太多人在意。 如今帖子被重新翻出来,下面求视频放锤的排了一万人,帖子长达几十页。 ‘当初施展捂得死死的,楼主放视频当然不道德,现在他自己都公开了,楼主放出来不会承担法律责任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楼主重新开贴,丢了个链接一句话未说就跑了。 视频里,拍摄者坐在位置上仰拍,能看得出对方身型高挑,口罩兜帽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副眼睛,在舞台灯光照耀下闪着水光。 背景是施展在台上的声音,周围乱糟糟的有人在退场,脚步声,谈话声交织在一起。 拍摄者手也不稳,一直在乱晃。 但还是能看得清楚,当有人从身边路过时,画面中人的人抬起手臂遮挡住眼睛隐藏自己。 他一句话没说,几次被人流撞到肩膀,带着身体摇晃,肩膀在抖动,的确是在哭。 没过多久便转身往上走。 这一个转身有瞬间正面对着镜头,于是楼下迅速有人放出了将视频调到最高亮度的截图。 通过一双眼睛想要找到一个人很难,但是一旦这个人选有了目标,那对照确认便变得容易起来。 人群开始沸腾,这是怎样的虐恋故事啊!施展还说他们曾经互相喜欢! 大家连忙翻出过去的视频,少年模样的他们看起来那样青春活力,即便三人一同出场,但沈青下意识追随施展的视线,笑起来灿若群星的眼睛,还有不经意间身体接触后的羞涩回避……让这糖竟然意外地好吃! 同忄生之爱,国民明星,青梅竹马,让他们成为国内彩虹之声的代言人吧! 全民燃起熊熊八卦之心,开始研究这段感情,只有唯粉在痛骂这是血糖。 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人们去翻当初练习生节目的视频,除去施展见沈青受伤那副紧张的姿态外,还牵扯出一段往事,便是当时沈青与夏天传的绯闻,那时候有人跟拍到他去酒店。 沈青经纪人发文称他一直单身,现在看来就是放屁,那经纪人的话便不可信,他所说的沈青去房间是见工作人员就不一定是真的。 毕竟谁见工作人员要避开电梯非走安全通道?网友化身一个个福尔摩斯,开始拿着放大镜寻找,终于有人从镜头中发现沈青耳朵上不明显的咬痕。 这世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每次娱乐圈名人出丨轨犯事,路人的各种证据四起,眼下沈青与施展面临的便是这样的情况。至于上午他视频曝丨光的事情,早就忘在身后变成连续剧的第一集 。 戏演到第二十集 ,谁还在意前面讲的东西,只关心马上能看到什么。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人们找到施展发布风格迥异单曲的时间,往前寻找,发现当时施展还闹出过一个新闻,只不过不如演唱会轰动,很快便被人遗忘。 他除夕夜后给一张双人照片点过赞。 同理,以背影去找人困难,但是锁定目标要确认就简单了,沈青正是那般身高,而另一个人……联想半个月前的热搜,是欧嘉佑啊! 欧嘉佑就喜欢那个品牌的表! 突然被扯进事件里的欧嘉佑粉丝对剧情发展难以置信,而吃瓜群众已然疯狂。 同忄生!三角丨恋!兄弟丨恋情! 这戏码受到港地和湾城的欢迎,一路火到对岸,连报纸开始准备加印。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因为施展渣而选择良人,这结局自然能够让人满意,但现在…… 即便在路人曝光中,欧嘉佑举止体贴亲密,照顾有加,但是他最近公布的声明算怎么回事? 这不也是个渣吗?怪不得施展说他敢公开,这明显是对应了欧嘉佑的声明。 众人又翻回施展的演唱会告白,细致到每一句都翻找,又挖出“无论怎样都不抛弃你”,然后去找对应的事件,就有人点出曾经粉丝遇到车祸沈青下车的事情。 还有疑点便是,他与沈青如果互相喜欢,为什么中途发生问题,难道是被大哥横刀夺爱?这就要一路追到当年为什么组合突然解散,沈青抑郁症了。 太刺激! 没有证据,只能瞎猜,但群众玩得不亦乐乎。 话题不断扩散,娱乐圈至少五年内没有这样劲爆的八卦了,这导致一整天网友都没闲下来,瓜吃到撑。 当年组合天天撕来撕去的真人cp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全民会加入他们来帮忙,曾经小众的战斗范围持续扩大,直线升级,吵上热搜。人们不由自主代入自己,开始替沈青作出选择。 一整天,吵吵闹闹都是这些事,这让沈青的粉丝从最初的茫然到进攻,又回到了茫然。 他们接受的信息太多,一时间不知道目前到底要做什么,有人帮着骂施展,有人帮着骂欧嘉佑,仿佛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 当然,也还有些事情需要他们。 双马尾的女生把怀中的沈青布偶放在一旁,眯起眼睛盯着屏幕上刷新出的消息。 竟然有猥丨琐丨男在问沈青是不是学过什么魅丨术,还是床丨上丨功夫了得,不然怎么能让两位兄弟都爱上他。 怼他!女生把截图发到群聊里,顿时骂声一片,于是她眼见着那条评论数增加。 她心满意足地端起水杯,下一秒一口水喷在屏幕上,就见热搜涌出新的一条“乔乐指控欧嘉佑渣男。” 连续剧又更新了! 女生手指颤抖地打开热搜,粗略一浏览,不仅一阵唏嘘。 乔乐她还有印象,两年前因为一部青春网剧中的男一而受到欢迎,火热时上过快本,但后来混得一般,很少出现在众人眼中,听说一直在养精蓄锐准备IP电影,电影也已经开始宣传,只是前段时间称因后期问题撤档,上映日期未定,显然是有种要黄的意思。 而且耐人寻味的是,那部电影欧嘉佑还客串,甚至带着沈青也进入了剧组。 就在刚才乔乐站出来发布了篇感慨小作文,没点出欧嘉佑的名字,只称呼为F先生,说每次想到他都能想到Fighting,他反复谈曾经的感情,透露过不少往事,甚至包括欧嘉佑拍戏时自己送上门。至于如何分手则没有细讲,但词语间描述却像是被劈腿一般,带着一股怨念。 ‘你又去找他’、‘不让我暴露我们的关系’、‘见你们每天在眼前亲密我心如刀割’…… 双马尾女生盯着那几行字,做出个复杂的表情,她怎么读到一股矫情的心机? 欧嘉佑这时候被波及名声,这乔乐口口声声说着爱却要跳出来蹭热度,什么时候发小作文不好,非要现在公开讲?就差指名道姓是谁了。 再者,怎么进剧组当的男一这就很耐人寻味,连欧嘉佑也帮忙去客串。 如今乔乐跳到众人面前,时刻被大众关注着,似乎成了此事的最大赢家,俨然想往黑红的道路上发展。 也是,他这般闹腾,欧嘉佑想惩治他都得考虑考虑后果,这家伙是下了一步险棋啊。 女生返回群内,看着大家又敏丨感地在讨论这件事,退出界面重新拿起沈青的萌娃,好好抚摸一番抱进怀里搂紧。 长夜漫漫,要有很多人都睡不好觉了,只是不知道,沈青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第104章 穆天刚抵达还未换下衣服, 他使用巧劲无声地压下门把手,缓缓推开沉重的木门, 就见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透过复古的锦绣灯罩变得朦胧起来。 光影落在沈青的脸上,像是在面颊涂抹出一副纹络清晰的画卷,让他半面脸显得妖冶起来。 但另一半,却是无害的睡颜。 男人控制着脚步声来到床前, 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沈青身穿他的日式睡衣,因为型号问题领口比往常开得宽些,又因为侧倒, 锁丨骨清晰可见。 穆天在床前站定, 目光细细雕琢眼前人的眉眼,从前额的发际线, 到长长的羽睫,再到笔挺的鼻梁,往下是颜色自然淡雅的红丨唇,以及完美弧线的下颌角。 整个人清爽干净, 一如沈青澄澈的内心。 自己在黑暗的街角,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呢? 无疑他是幸运的,如果碰上的是其他人,最终只会头伤复发倒在路边死去,成为无数命丧街头的流浪汉之一。 起先,穆天压抑自己的情感, 用家族的规则条例束缚自己,但现在他直面事实,自己真正有了三十年多来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是金钱权益,不是身份地位,而是眼前人单纯的心。 当初身边只有沈青一人时,他还对一切懵懂着,不知如何发泄自己,在窥见对方在厕所自己解决后,便产生了忄生冲动,它像是一段启蒙教育深深扎根在心底,以致于后来穆天自我解决时总幻想那副画面。 即便找回记忆,这种忄生冲动也遗留在了脑海深处。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穆天现在不止想要那具身体,那只能发丨泄本能谷欠望,却达不到更高的幸福感,更高的幸福感只有对方也爱他,全身心交付,才能得到。 而且,保护沈青的习惯难移,连对方被人攥紧手腕留下痕迹都自责不已,更不可能使用任何强丨占的手法。 真难办,但好在时间很长,他能一步步来。 顺从家族三十年,他这次也想任性一次。 穆天俯下丨身,屏息在睡着的天使面上落下一吻。 沈青没有睡得很沉,他感觉到什么,身体一颤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来者。 穆天正想帮他拿走平板,似乎这个举动吵醒了他。 沈青揉揉眼睛连忙坐起身:“我听说你要来,所以想等你,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他弯起眉眼,露出笑容,“你还没换衣服,要不要先洗漱,我等你。” 穆天一颔首,松开拿平板电脑的手:“稍等。” “不着急,你刚下飞机可以先休息,谢谢你提供的住所,这里很安静,我这一两天就搬家。” 被邀请来居住,主人要回家,总要道声谢,这也是沈青想一直坚持不睡的原因,虽然好像没有成功。 “还有,源之与我相处很愉快,很感谢他能来陪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已经被穆天的动作打断,沈青感觉到男人抬起他的下巴,调整角度让他偏转了头。 “这里怎么了?” “噢,”沈青停顿两秒,在客气掩饰和真诚坦白之间选择后者,“在任家发生点意外。” 当时没感觉怎样,一时也看不出太重痕迹,但来到这里的后半天才发现越来越明显,已经肿了起来,只是没想到房间这样昏暗对方还能看清。 穆天点点头:“等我十分钟。” “好。”沈青看着男人转身掩门,视线在房门上停了一会儿,这才有些从梦中清醒的意味,转而低头看向手中的平板,之前浏览的页面还没退出来。 他重新刷了页面,就发现乔乐事件有了反转。 一切针对欧嘉佑的指责其实并没有实锤,但是乔乐出现则是证明了欧嘉佑的忄生向问题,以及之前声明的虚假。 沈青有点能理解乔乐,电影撤档,人气耗干,走投无路,再不想办法就错过自己最美好的年龄,他想要借此重新回到大众视线,以受害者及少丨数群体的身份受到关注。 也许乔乐认为自己暴丨露在大众视线下,欧嘉佑不敢报复拿他如何,毕竟如果他出事对方一定是首先怀疑对象,但是沈青与这个男人相处几月,深知他团队的厉害。 之前有那样多男友都未曝出,证据抹得干净,乔乐这个选择赌性太大。 果然只小睡一觉,欧嘉佑的团队就已经发力。 沈青点进热搜,皱起眉头看着营销号的照片,正是他拍威压刚掉下来后的惊险时刻,他被人接住,两个人已经一起摔倒在地,周围一群人都保持着往上冲的动作。 这个场景像是被候组的剧照师连忙捕捉到的。 乔乐曾经的助理站出来曝光了部分聊天记录,证明的确是乔乐找人对威压装置动过手脚。 本来沈青没有受伤,这件事并未声张,如今被大众知道乔乐这般恶毒,代表此人星途截止今天为止,不可能再有复出希望。 不知道是欧嘉佑的粉丝还是雇佣的水军,依旧在拼命洗地,称乔乐用心歹毒,为火不择手段,那他这种蹭热度的行为很有可能就是污蔑。 沈青摇摇头,锁屏将平板放在床头。 唉,吵得乌烟瘴气,深夜还没有停歇,只一想就感觉厌烦,不知道雷磊是不是更焦头烂额,经纪人要深丨入研究这些言论,在声潮里巧妙左右,的确很辛苦。 还没想太久穆天就穿着同款日式睡衣回来了,他说十分钟,感觉还不到十分钟。 “闭眼睛。” 沈青不知道要做什么,保持着看向男人的姿势闭上眼睛。 只听轻微一声“啪”,头顶的灯被打开,明亮的光线撒满整个房间,原来是为了开灯。 沈青听话地没有睁开眼睛:“那我睁开了?” 穆天没有讲话只向他走来,床沿微微下陷,像是有人坐下来,紧接着沈青便感觉被打的那半边脸上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涂抹。 他悄悄先睁开一只眼睛的缝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仔细涂药,这才全部睁开。 这样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交换,理应算敏丨感距离,但沈青并没有下意识躲开,而是被穆天那半边受伤的脸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他曾经每晚睡觉前都会看到,只是好久都没有这样仔细的研究,不知道对方回羙国后做过什么手术,曾经起伏突起的受伤肌肤已经恢复平整,与正常皮肤交界处还有一条极细的交界线,应该是缝针所在。 沈青缓缓抬起手,食指指腹碰了碰那里,感觉里面似乎还有缝合线,应该是不必取出可以直接吸收。 正常肌肤的颜色正在缓缓向偏红的伤处肌肤生长蔓延,假以时日,肯定会恢复得越来越好,到时候再将边线处继续手术,就能恢复英俊的面貌。 沈青想到这里,发自内心高兴地笑起来,是,羙国如果研发先进的技术,以穆天的能力一定能得到治疗。 “以后肯定能看不出来吧?”他看向穆天的眼睛语气带上喜悦。 面颊的药已经涂完,男人与沈青对视着,轻微一点头。 “那就好。”不然会很可惜,沈青很久没看到过这样优越出众的外表,听说混血儿总能集合基因优点,也不知有无科学依据。 对方既然能恢复,那婚礼时也一定能以最英俊的模样见人,过去受伤的阴影终将随着时间慢慢逝去,再也留不下痕迹。 察觉到跟对方距离过近,沈青微微后仰拉开距离,顺便给对方留出床铺更多的位置:“我想……” “我想……”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在听到对方开口时同时停下来。 沈青微笑:“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起发出。 这下沈青停住话语,闭紧嘴巴,就看穆天也像是在等待。于是他实在忍不住,嘴角笑得更开:“心有灵犀,你先讲。” 穆天鲜少主动跟他说什么,想必要说的肯定十分重要,自己的事情可以暂且放后。 哪知男人摇摇头,依旧坚持:“你先讲。” “那好,之前雷哥说跟你讲过一些情况,但我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我是想问,如果我母亲现在留在任家,我能以怎样的方式合理将她接出来呢?希望你能给我些建议,你肯定很擅长处理这种家族事务。”讲到最后,他不忘习惯性肯定对方。 穆天点头表示听清这个问题,将手中的棉签丢在床下,随即关掉雪亮的灯光,绕到沈青一旁的床铺位置,背靠床头,长腿交叠,脚伸至床外,似乎有长谈的架势。 沈青习惯过去与对方同床共枕,对此并没有多想,只将被子整理一番,推到一旁,同样靠在床头,抱住曲起的双膝,歪头看着,等待对方教他。 穆天双手交叠搁在腹部,侧头看向沈青:“我要同你讲的事情与你所问的正相关,从我获得的消息,你母亲这些年并未接受过精神方面的治疗,只有一个仆人在看养她。” 沈青皱起眉头,有精神类疾病却不治疗,那这些年,都当成一个疯人来看待吗?穆天说的是“看养”,对方用词谨慎,言尽于此,恐怕实际情况更糟糕。 他心揪起来,有些着急:“那我应该怎样做,怎样才能把她救出来?任鸿博说她是人为被……” 讲到最后声音已有一丝哽咽,没有将残酷的事实讲出。 穆天伸出手,随后在空中停了停又攥紧收回:“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沈青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垂在膝间,不再插话。 见他这样,穆天继续讲下去:“任鸿博成立了家族议丨会,启用投票制,对任家事务统一安排处理,其中投票分为赞成、反对及弃权,任何一项抉择必须赞成票多于反对票,并且总占比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只要他能管控其他人,那么议丨会便只是一个形式,任何决策还是由他所掌握。 如果我接到的信息没有错误,他会利用你曝光这件事,以损害家族名誉为由,剥夺你的继承权,将你赶出任家。一旦不承认你的私生子身份,那么已逝长辈的遗嘱就不再起作用,毕竟分割财产的前提是任家族内子弟。” 原来任鸿博想要的是他分得的财产,沈青有些疑惑:“分给我很多吗?” “并没有太多,只有东廷娱乐百分之五的股份和几处房产,约是确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也仅限于此,至于营利性产业则绝大部分掌握在任鸿博手中。”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多,任鸿博为什么要这样计较? 想到对方蛊丨惑自己下跪时情景,沈青有几分明白,是……长子的脸面和驾丨驭的快丨感吗?所以不容许有任何人拿走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沉默了,穆天研究着他的表情,双手撑在床上,换了下坐姿继续道。 “任鸿博本质有一股自负,他认为自己可以对规则悉数掌握,所以毫不在意这件事带来的不可控风险,其实,他设定的规则,可以被他利用的同时也可以被其他人利用,只要,能出得起价格。他认为自己在任家已经一手遮天,但其实别人也可以到这一步。” 沈青陷入思考,他并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利用这点规则,这样复杂的事情,大约只有穆天才能了如指掌吧。 “他让其他人听从自己,无非是能给得出利益,这个人换成任何人都可以,所有人都是趋利而为的,你认为你的长辈兄弟,对他有多少感情吗?”穆天讲到这里微微仰头,带上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气质,“任家繁盛期短暂,前几十年曾遇动荡,如今父辈无优秀之才,内里有亏空,即便新一代崛起,但根基不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啊?什么意思?沈青眼睛转了转,穆天是指,付出些利益就能坐稳任家掌权人的位置吗?但是这何其困难,自己与对方的思考格局,应该不在一个频道吧。 至少他认为东廷目前是龙头企业,任氏还有房地产,旅游度假区等外扩项目,家业应该不算小。 穆天又一次撑起身体换了下坐姿,他脚上的水已经晾干,便一条腿放平,另一条腿曲起膝盖,手臂搭在上面,姿态尽量做到放松。 “它其实随时都有可能风险,而且任氏并非跨国集团,即便在国外有购入房产,但是合作仅限于影视行业上的合拍片,文娱并未做成一条龙产业,其实我有注意到它开始尝试其他产业,比如化妆品与香氛,同时投资过医疗美容,但时期都很短暂。” 他见沈青凝神思考的表情,停顿一下:“好,我简单讲,我可以让任氏搭上我的渠道,与穆家旗下分支进行商业合作,至于它想要做哪类产品,我都可以提供帮助,然后开拓海外市场。” “为什么要帮他们啊?”沈青不解,他对任氏毫无好感,自己恨不得跟它划清界限。 穆天舔了下唇:“因为它是你的家族。”话音一落,见沈青表情有些排斥,男人又做补充,“任鸿博不想将产业分与你,那我与他意图正好相反,我会帮你把该得的东西,甚至超出继承范围的东西,都拿回来,算作任氏对你与母亲的亏欠。” 沈青瞪着眼睛,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穆天今晚讲的话,比过去所有话都多,冷静客观,条理清晰,但只有最后一句话,才强调了他的主观意愿,仿佛前面所有话都只是铺垫。 怎么会有人愿为他付出这样多呢?要帮他抢夺家族财产?还要让他拥有无数产业? 产业与他通过演艺事业挣得的金钱不同,即便自己也攒下千万,但营利性产业却是一辈子源源不断滚进腰包的财富。 “所以,任氏如果是你的东西,我愿意与它合作。” 等一下,沈青找回些理智:“可是你说过任鸿博要利用家族议丨会投票将我赶出家门,不承认我的身份,那任氏也不可能是我的。” 穆天不知为何,再次换了下坐姿:“那是因为你曝丨出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丑闻,如果你能带来更多的利益和荣誉,他们就不会排斥你,反而会迫不及待地承认你,就是……” 历来讲话自制的男人也有了难以言语的时刻。 沈青乖巧地歪头等待着,他也没有获得什么值得骄傲的奖项,再说,即便获得奖项,又能挽回多少曝丨光视频后掉落低谷的名誉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起码有一分钟,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话。 终于,穆天启唇,异常缓慢道。 “你可以同我联姻。” 第105章 男人很认真, 这点沈青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 但他脑筋还是有些无法马上转过弯,只得张开嘴停顿了几秒钟, 随即思路拐到一个点上,这才心中一松。 应该是自己想错了吧,联姻指的不是他们两人,毕竟他跟穆天都是男忄生,怎么可能联姻, 而且穆天都已经要跟一个女孩订婚,那对方指的是自己跟他的姐妹吗? 可自己明确喜欢男人。 于是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确认,脸上带着困惑:“是谁跟谁啊?”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语气没有任何疑问:“你跟我。” 啊?!这……沈青一脸惊愕, 根本没搞清楚为什么对方会讲出这话, 发声理由是什么,前因后果又是什么。 一时间没有人讲话, 两人并肩靠在床头,距离很近,房价里只亮着一盏台灯,让较远的穆天脸部陷入昏暗中有些模糊。 沈青坐直身体, 背部离开床头,不再遮挡光源,希望灯照亮穆天的脸,以便看清对方的表情。 只是男人像以往一样平静,仿佛刚才讲得话并没有什么特殊,光影在他面容上格外清晰, 精致的鼻梁半面光明半面阴暗。 “穆先生,你不是马上要订婚吗?” 沈青不知不觉语气上拉开距离,动作有些忐忑,一时间不知手放在哪里。 穆天轻微一点头,仔细解释:“你救过我的性命,我很感激,而人命无价,多少金钱都不足以报答。所以我想,只要你今生遇到危险,我都不会坐视不管。如今你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不可能让人一直跟在你身边步步不离。我计划帮你彻底解决这件事……等你坐拥权利和资丨本,往后再遇到困难,自己便可以解决了。” 是这样吗?让对方一说,似乎有一些被劝服。 但是,这是站在自己立场,但如果为穆天考虑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你不该为我牺牲这样多,也不应拿婚姻大事当作筹码,你可以……也许有别的方法,而且我也不会怎样啊,”讲到这里沈青客气地笑起来,“任鸿博只是不分予我东西,又不会危及我生命,我现在也有钱,可以雇佣保镖,只是近期需要低调一阵,不出门便是,像之前私生饭那种事,也不会再发生的。” 穆天一直听他讲完,没有再长篇大论,只讲了一句话。 “但我想这样做。” 一听到穆天这样讲,沈青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以往而来,遇到事情他脑海伸出总是下意识选择顺从,不轻易违背他人意愿,生怕对方情绪化闹出纷争。 他一直是个很“乖”的人,在孤儿院懂事明理、遵守纪律,在组合里选择听从、调和纠纷,现在对方说想做这件事,自己又下意识地想要配合。 但是,联姻这种事,可以配合吗? “可是,即便我们结婚再毁约,对你而言代价也太大了,你身居高位,是名门望族,无论几次婚姻都会受到关注吧,万一因为你要结婚的是男人再受到歧视……” “我这边的问题我会解决。” 那就是只等自己这边一句话?沈青忽然感觉到舌尖沉重,很难张口说出那个“好”字。 穆天继续道:“让我为你做件事,然后我才能心安,你的经纪人说得对,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即便救你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有危险。” 但是……沈青有些茫然,怎么又扯回之前的问题,对方也救过他呀。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想到那个自己今晚问对方的问题,自己最无助的事情。 答应后,可以救下妈妈吗? “那贝卿蓉……” “我们联姻,这就是任家同我合作的基础,他们肯定会承认你,背后的一切操作交给我来做,我会带你的母亲到羙国接受最好的治疗,她的病非先天遗传,有很大几率能用药控制住。你为躲避国内风波,也可以暂且陪伴在她身边,对她精神恢复肯定有效,我联系过医生,他已经制定了完整的方案,会努力帮助贝卿蓉识别你。” 妈妈能认出他吗?能知道自己是她那个出生就被带走的孩子吗? 沈青感觉鼻尖发酸,轻咬丨住口腔内的下唇肉,垂下头,这对他来讲是个极大的诱丨惑。 穆天伸出手掐住他的下颌,拇指微微用力向下,制止了他咬自己的这个行为。 “沈青,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如果你想要离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所以这不是一条单行选项,你不想让他人知道这段经历,国内不会有任何报道和传闻,不会走漏风声。” 沈青感受到那温热的指腹,保持着垂头的姿势,从眼帘上方看向眼前比自己稍高的男人,目光有些怯意。 他看着对方与以往一模一样的面容,看着那处不断转好的伤口。 对方说不会走漏风声,大概率一定会做到这点,毕竟豪门的事情,与大众并不属于一个圈层,比如自己在寿宴那天登台,也只会在富人小圈子间流传,而没有引起什么舆丨论。 但对于男人讲的一切,他是茫然懵懂的。 以前的沈浮,都要跟他学习,现在的穆天,似乎能只手遮天。 对方说得这个选择,太过重大,让他没办法立刻做出判断。 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全身心交付给对方,毕竟恢复记忆后,对方初次与他相见的举动,其实能让沈青清楚地明白,对方不是沈浮,不是那个自己所熟悉的人。 沈浮自然可以全然信任,但穆天,其实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算客气。 自己有过暗恋的惨烈经历,再加上前不久结束的糟糕爱情,让沈青对于这种感情上面的事情有些退却,下意识想要逃避,结婚这件事应该也能被划入这个范畴。 但对方讲,联姻只是一种手段。 就在他与穆天对视思考的时刻,对方忽然松开手,扶住沈青的肩膀,一用力将人带进自己怀中,然后双臂收紧将他搂住。 沈青因这个突然的动作失去平衡,双手不知道撑在哪里,混乱中一只手撑在男人的月退上,一只手抓紧他身上的日式睡衣,脸贴在对方月匈前瞪着眼睛。 他仰起头看穆天的表情,却见男人垂下头闭上眼睛,神情十分投入。 他们的唇挨得很紧,几乎就要碰上,沈青立刻撑起坐直,偏头避开。 不知为何,在沈青认知中似乎敢肯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更没有第一时间挣扎,只是有些不解对方这种举止的原因。 穆天手臂有松过几秒,等沈青撑起身体调整完又重新拥紧,这举止让两个人的月匈膛贴在一起。 隔着薄薄的睡衣,连肌丨肉的形状都能感受得到,沈青终于感觉到不妥,开始尝试着推开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喊我之前的名字吧。”穆天重新扶住他的头顶,将他压在自己颈弯,更加凑近沈青的耳朵,“只有你给予我的名字,才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与穆家没有关系,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像是从脊髓深处流淌出的本丨能,黑夜让他们紧紧相丨拥,人与人彼此比白天更加依赖。 对方凑在耳旁讲出这样的话,沈青眼眶抖丨动起来。 沈浮。 他一想到这个名字,内心何尝没有一丝波动呢。 但沈青并没有开口,他咬丨住自己的唇,感觉到两人现在这样的接触有些过于亲近,像是超过了边界,气氛突然变得温存,不该这样。 穆天还在继续讲。 “我喜欢……” 心在刹那间一颤。 “你给我的名字。” 还好,被吓了一跳,只是心底像埋下什么种子,隐约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沈青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你怎么了?还好吧?” 他感觉男人今晚举动异常,大约是碰上过什么事情,善良的本忄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 穆天在他耳边轻叹一声。 “我有些累,因为家里的事情,所以想,如果那时没有回去,应该会比现在轻松。” “啊?”沈青诧异出声,他记起当时沈浮讲过,是本人潜意识不想回去,要逃避那从出生起就背负的沉重“责任”,所以超过恢复期后,想起所有事却想不起身份。 穆天这样讲,仿佛一下代入进沈浮的立场,让沈青对男人两个身份的区分有些模糊,他没有立刻劝说,因为他知道总是保持理智的男人其实自己心底有数。 疲惫时可以想一想,但选择真放在自己面前,穆天肯定要选择回去。 想到这里沈青轻声笑起来:“那天午后我看到你身穿西装有人替你打伞,心底特别开心,你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像我想象中一样,你过得很好,整个天地都是你的,你离开了狭窄的租房,恢复自由了。” 仿佛是对沈浮讲出的这些话。 “那喊我曾经的名字,沈青,你喊一声。” 沈青将名字咬在嘴边,却堪堪止住,像是悬崖勒马。 不对的,其他人都不是沈浮,那个男人如今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 他忘不掉找到对方时,在那间明媚的玻璃房,旁边摆着落地的花朵,他对着男人露丨出笑容,想要去触碰对方,但却被丨强丨硬地握住手腕。 穆天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掌不停地在背部抚丨摸,像是在安慰动物一般轻柔。 “我为曾经在穆家见你时的举止道歉,我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也不喜欢你身上安格斯的味道,对不起,那段经历我曾经很逃避。” 沈青没有讲话,他微微低头,将眼睛抵在对方的肩膀上,看不见东西,世界一片黑暗,仿佛时光也跟着变模糊,让人忘却它具体日期,这些日子里发生的许多事都逐渐淡化。 耳边响着熟悉的声音,沈青仿佛又回到了出租房里。 那时候沈浮对他从来不曾有过掩饰,所有的心声想法都会与他分享交流。 沈青曾想过,自己这样独身惯了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人在短时间相处中就推心置腹。 后来才想明白,因为沈浮对他全然信任与交付,仿佛整个人都坦诚铺开在他面前,所以他感觉到安心,便愿意交这样的朋友,认这样的兄弟,就像是亲人般互相依赖生活。 穆天依旧在不紧不慢讲着,声调柔和,语速正好:“至于我为什么逃避不肯面对,往后有机会,我再讲给你。” “你放心,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同任何人讲起的。”沈青抬起头肯定地回道。 果然是这点,高位强势的人,谁都不喜欢自己落难窘迫,那大概算段耻辱。 穆天跟着睁开眼睛,与他对视,没有讲话,像是在等待什么。 说罢,也不是多难,沈青抿了下唇,试探地讲出口:“沈浮。” 是沈浮,不是沈大哥。 男人轻微一点头,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随即身体一动握住沈青的肩膀将人压在枕头上,身体跨过他关上台灯,然后躺在一旁。 房间一片黑暗,两米宽的床,即便男人规规整整地躺在另一半位置,沈青依然感觉到他们依靠很近。 对方……不回自己房间吗? “我只留一天,明晚会见任家的人,后天早晨回去,你不需要出面。” “那……很辛苦,抱歉因为我让你这样赶。”沈青有些过意不去,对方今晚回来已经说累,刚才抱着他像是很疲倦,自己还是不要开口提起床铺问题吧。 他本就是借宿在对方家里,主人想睡哪里又怎么是客人能做主的。 “我呆在这里的短暂期间,都像刚才那样喊我可以吗?” 沈青一停顿,迟疑地回道:“好。” “晚安,沈青。” “晚安……沈浮。” 即便心理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勉强能喊出口,沈青缓缓闭上眼睛,才想起对方问自己联姻的事情还没有回答。 但对方那样疲惫,不应该再讲话打扰,应该努力让男人睡眠时间长一些。 沈青轻微一转身,选择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今天发生这样多事,他也疲惫了,一切便都放在明天吧。 第106章 本以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不知为何,沈青一觉到天明, 并没有受梦魇的影响。 唤醒他意识的并非阳光和声音,而是一种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香,这让他记起曾经梦中闻到过它。 先捕捉到的是清雅的柳橙花香,随后逐层深入,才能感受到隐约的清冽雪松气息, 中后调缓和,让人似乎能触探到它主人的内敛和沉厚。 记忆中这味道要浓烈许多,而现在,它像是经过沐浴被冲刷掉了, 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淡得像下一秒就会消散,却持久地弥漫在鼻尖。 沈青虽不太懂, 但曾经接触过相关品牌,知道穆天使用的应该是男士冷水香,而就自己曾经出席活动使用过的香中,最喜欢木质柑橘和沙果, 跟这款前调有些类似。 所以并不排斥,相反有深丨埋其中仔细探究一番的冲动。 沈青睁开眼睛,借着厚重窗帘透过的暗光看向眼前人。 穆天还在睡,若不是受伤处与曾经不同,这张睡颜几乎与过去重合,以致于他恍惚间有种穿越感, 仿佛他们还在出租房的那张床上相拥而眠。 男人一只胳膊搭在他的月要间,以保护的姿势揽住他,这让沈青不敢挪动身体。 他与沈浮共枕多次,知道对方十分机警,几乎轻微一动男人都能立刻睁开眼睛。 睡前明明相隔很远的,结果睡着不知为何就变得这样近,这让沈青有些不自然,一时间呼吸微微加速。 他是第一次跟穆天靠得这样近吧?对方一直是这个味道吗? 之前被穆天从衣柜中抱出来时他太过紧张,没有察觉,后来在机舱内睡着也是彼此相隔很远,再到在家中相处,最多不过对方替他上药时有过亲近,除此之外并没有搂丨抱行为。 昨晚像是个意外。 就在他视线一路勾画男人英俊的五官轮廓时,对方眼帘一动,缓缓睁开眼睛,平静无波。 自己吵醒他了?沈青启唇,然而不等他出声穆天便先开口。 “你的视线,很灼人。” 那还是自己吵醒了他,沈青抱歉地抬了下眉:“这也可以察觉?很神奇。” “可以,需要引导和锻炼,但对直觉天赋要求较高。” 如果再讲下去就要变成专业话题了,沈青点头,他身体一动对方立刻收回了手,两人各自拉开距离,仿佛刚才的亲近不存在一般。 鼻尖的香不断淡化终于消失,沈青手肘撑在枕头上,挪动身体靠着床头的柔软棉垫,这番动作让他因为睡觉揉丨搓而零散的日式睡衣彻底松垮。 棉线细绳扯开,对合的衣襟没有了束缚,因挪动而掉落肩头,露丨出月匈膛。 沈青还在抵抗初醒后的朦胧,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去管,接续挪动,终于借床头坐直身体,这才慢条斯理捡起细带。 他做这番动作时,穆天已经没有半点磨蹭地快速起身,站在床前同样整理睡衣。 窗帘已经被男人拉开,光线透过复古的五彩玻璃窗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变得柔和,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是与世隔绝,让人根本无法想到这正处于寸金寸土的繁华城市中心。 像是岁月静好,一切杂念纠丨缠都不复存在。 作明星久了,知道身处的舞台有多喧嚣,所以对这一片刻的宁静倍感珍惜。 只愿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沈青目光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视线上移跟他四目交汇,见对方也跟自己同样在整理衣服,露丨出礼貌的笑容。 穆天动作比他快,轻微一点头:“沈青,早安。” 是,忘记说了,沈青张开口,却明显一卡顿,随即直接隐去让他有一瞬间迟疑的名字,直接道:“早安。” 穆天去洗漱了,对方的用具似乎并不在这个房间,沈青看着打开的门,终于起床,他再拖延也不得不走出那扇门。 而一走出去,仿佛又要开始面对那些令他苦恼的问题。 很难当它们不存在。 自己已经成为全国头条,沈青还无法做到那般心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叹息,忽略心底浮起的压力,走进卫生间。 来这里时事发突然,他并没有准备衣物,临睡前洗漱换过睡衣,但眼下总不能再换上参加追悼会的西装,所以沈青就这样走出房间。 他来到这里后,只看到过一名男佣,知道有位厨师,再没见他人,想必因为主人不常在的原因,在这里侍候的人也不多,穿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没有女性,着装上比较轻松。 沿着木质楼梯走到一楼,就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沈青循着味道找去,来到露天庭院。 说是露天,也不准确,而应当说是一座拱形的玻璃温室,整个顶部仿佛是用一块玻璃做成,对天空一览无余,不仔细追究它的边沿几乎看不出设有天顶。 新鲜的空气,潺潺的流水,清淡的花香,攀爬的枝蔓,以及凹凸不平的石板路。 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新风系统,让沈青很难与常有雾霾的京城联系起来。 庭院不算大,他看到男佣正在从托盘往长餐桌上端餐点,便走了过去,率先打招呼。 “早。” 对方对他报以微笑:“准确来说已经十点了,但我还想跟您也道一句早安,噢,”他看到沈青的衣着,“抱歉,我忘记交给您了,其实昨天已经叠好。” “没关系,你先忙。” “不,我先帮您拿衣服。”男佣将托盘夹在腰侧,快步往楼里走,沈青跟在他后面在楼梯口站定,眼神扫着四下无人的走廊。 等他接过对方送来的衣服时问出自己的疑问:“没有看到源之。” “他去您的家里取猫了,因为听说您的猫逃在狭窄的空隙中不肯出来,他说他会成功,所以自告奋勇。” 沈青轻轻一笑:“也许是去的人奶牛不熟悉,就躲了起来,它平时也不是很好抓,辛苦源之,但我相信他可以办好,他平时跟奶牛经常打作一团。” “看不出来呢。”男佣性格温和,也没有忌惮上下关系,“那我先去忙,您一会儿可以来院中吃早餐。” “好。”沈青点头,待换好衣服重新下楼,这套家居服是白色棉麻布料,上身干净纯粹,领口有V型开口设计,衣袖也收拢,方便取物,裤脚宽阔,随着走路被风吹得摇摆。 风像是穿身而过,只留在身上一片清爽,看似极简,其实用心深刻。 而令人奇怪的是,型号正合适,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 沈青在院中餐桌前坐下,看着头顶几只跳动在枝头的鸟,撑着头听它们发出雀跃的叫声。 真奇怪,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舒服。 新房住过很久,都没有真正家的感觉,这里只来一天,却想一直停留。 大约是,喜欢这种安逸的生活?还是因为有曾经的朋友陪伴? 沈青也不清楚。 远处有人端着餐点上来,见是穆天,沈青连忙站起身帮忙挪动餐盘腾出位置,他有些讶异,怎么还要主人亲自上菜。 “不要客气。”男人放下餐盘,铺好餐巾拿起餐具,他穿着与沈青同款的居家服,目光垂下,用公用汤匙帮沈青盛汤,然后夹菜。 沈青看着送到自己盘中的虾,一下被吸引走注意力,叉住虾尾将虾仁送入口中。 随即他眼中迸发出惊喜:“是你做的,”连眉眼笑得弯起来,“但又像是我做的。” “上次你说味道还差些。”男人盯着将汤送入口中。 “没有,这次没有,同我做得一模一样。”沈青喜欢这种酸甜的口感,又吃掉几只,舌丨尖舌忝走唇角的汤汁。 下一秒,男人递过餐巾来。 沈青对他点头接过来攥在手中,一时间只剩下食物咀嚼声,与前几次一样,他们安静地吃饭,没有事情催促他们,便得以不紧不慢地享受美食。 夏日的闷热在这里不再,而是转变为一种清爽,烈阳晒人的光线也全被头顶的玻璃抹去,落在身上时只剩下一点柔和的温度。 “我没想过,”沈青抱起双耳盅碗,“救你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有一天在这样的地方跟你一起吃早餐。” 穆天无声地放下银筷,十指交错担着下巴,嘴里还咀嚼着最后一口饭菜。 有鸟儿不怕人地落在木制餐桌上,弹跳着一路追踪掉落的面包屑。 沈青边掰开一角松软的现烤面包,举着拿给它,下一秒就被夺走飞上枝头,他仰头看着,嘴角带起自然的笑容。 一切烦恼与选择都抛在了脑后,只剩下对时光的享受。 “沈青,你救我的第一晚,给我食物、水,帮我治伤,带我回家,帮我剪掉脏掉的头发,擦干净身体。” 没明白对方为什么提这些,沈青认真地与他对视,眼中带着一丝困惑。 “我那时,尽管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该去哪儿,但已经下定决心,想要……你好,想把最好的给你,那是我们初见,我第一次睡在你枕边时的念头。” 穆天下巴在十指间挪了挪,似在寻找最佳位置:“中间有过反复,有过变动,但结论就是,我现在想法与初心一致。” 两人之间长久没有讲话,沈青迟迟等不来对方开口,开始调节气氛:“所以你后来在剧组接住我,谢谢你……沈浮。” 对方似有千言无语,但最终都归为“想要你好”四个字。 “那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穆天向桌对面的沈青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做出邀请的手势,“你答应我,我就去开始操作。” 沈青看着眼前这只手发愣,对方询问的应该是昨晚他未作出的选择。 他看着掌心的纹路,能够想到它具有多大的力量,而对方接住他那一瞬间,承受住所有重压,以致于手臂骨折。 他没有理由不信任穆……沈浮。 沈青没有去握它,只上前托住手背,帮男人将邀请的手握成拳头,低下头再次端起双耳盅碗,轻轻点了点头,发出轻不可闻的回答。 “嗯。” 第107章 “这是怎么了?”沈青接过装猫的航空箱, 看着江源之脸上的伤,有些担忧。 不会是捉奶牛的时候留的吧?但被猫挠应该是条痕状,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擦过,额角还有重击痕迹。 江源之把车钥匙空中抛物给赶来的男佣,指指后车厢让他卸行李,然后用食指摩擦自己鼻尖, 看向沈青眼神熠熠:“碰上你前男友了,兴许他回去缓过神来发现端倪了吧,看来还不算傻,主人在吗?” “他出去了。” 青年一听, 神情放松下来, 走到客厅自顾自坐下,倒了杯凉茶, 闭上眼睛慢慢品味,像是神清气爽。 沈青跟上他的脚步到室内,将航空箱往木地板上一搁,没敢轻易将猫放出来, 随即走到茶几旁扶住红皮沙发背:“你们……打起来了?没事吧?” “你在关心谁?”江源之放下茶杯,笑眼盈盈。 于是沈青只得加上一个称呼:“你没事吧?” 青年这才满意,骄傲地仰起头:“很久没活动筋骨了,舒服!这点小伤算什么,倒是他……”他拖长音,“身手虽然不错, 但两者比较,还是我略胜一筹,正好帮你出气教训他一番。” 沈青见他这副神情,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便也放宽心。 欧嘉佑生忄生沉稳,对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尝试,如果两人真的因为纠纷打起来,江源之故意挑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现在自家楼下很可能四面八方都有围蹲的娱记,欧嘉佑竟眼下功夫回去找他,这涉险的举动很不符合男人的性格,就像是对方真的有所改变。 沈青记得欧嘉佑说,在他心目中,自己与之前那些男友地位不同。 但不同又如何呢?需要为之而感动吗? 听江源之说两人打起来,欧嘉佑技不如人,那可能受伤比眼前人更重一些。 但是,那也与自己无关了,不该再同情心泛滥,为他担忧。 沈青想清这番道理,压住江源之还想再倒一杯的手臂:“等一下喝热茶吧。” 男佣拎来一个医药箱:“沈先生,您的猫我单独找一个房间放置可以吗?” “好的谢谢,我来吧。”沈青接过他手中的医药箱,在沙发上坐下。 这种复古的房屋,地板光滑反光,他很担心奶牛会抓坏贵重的家具,在各种角落留下猫毛,本来已经打算一直关在笼子里,现在能找地方放出来太好不过。 江源之不断叮嘱:“还有它的猫碗,猫粮,猫抓板,猫玩具,和可组装的铁片猫笼,那个留着我来,你不知道构造,我拆的我比较清楚。” 男佣笑笑,并不多话,一点头继续去搬行李。 另一边沈青已经用棉签沾好伤药,轻点在配合探头的江源之脸上:“还有别处吗?” “没吃饭?” 沈青一停,没明白这混小子的意思,他们相处半月之多,早就不再有隔阂,他知道对方平时插科打诨习惯了,但讲话并没有恶意。 “哎呀你重一点又死不了。”江源之握紧他的手,往自己伤处压了两下,随即挪到自己头顶,完全把沈青的手当工具开始自己涂抹,那副架势像是一点不知道痛一样。 伤药一被挤压,顺着额角留下,对方浑然不觉。 沈青只得又抽纸堵在下面接住它,向上擦去。 江源之也不阻拦他,眯起眼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雍川跟我多嘴提过你,看来他对你挺有好感。” “嗯?上次你提过他。”沈青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穆天身边的人。 “他之前奉命令跟你去机场,不是那次要护送你登机回国吗?然后被陈数半路杀出来,你记得他吧。” 陈数?是安格斯身边那名黝黑皮肤的亚裔保镖吧,沈青对此事记得清楚,当时被劫车,是有名保镖一直挡在自己面前,但是怕再出现伤亡,他顺从了敌方,让保镖快些开车送中丨弹的司机去治疗。 所以雍川是那个人? 这些都不重要,沈青把握住关键点。 “雍川他是穆先生的……” “跟我一样啊,虽然不如我,但也资质很不错,能跟在主人身边,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怎么了?” 沈青摇了摇头,拿住棉签的手搁在腿上。 所以,即便失忆后的初见很不愉快,穆天一脸反感甚至厌恶他的触丨碰,但是对方,派身边信任的人送他去机场,想要保证他的安全…… 其实那时候,对方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的那般冷淡吧?其实穆天,他对一切都记得,并没有因为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将他们的友情全部丢弃吧? 不然为什么要多雍川一个人,而不是只一名司机,送他抵达即可。 江源之伸手在他面前挥挥:“说着说着就走神!” 沈青一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我记得他。” 对方眯起眼睛,一副打量的姿态:“你是自己又琢磨出什么发现了?” “嗯,但不能告诉你。”沈青感觉到自己有些愉悦。 发现穆天是个“心口不一”的家伙,有点一反男人平时严肃的形象,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所以自己才开心吧,应该是这样。 江源之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懒得回应,随即精神抖擞地起身去找猫玩,今天突发的事情对他来讲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反倒看起来情绪更高昂了。 青年职业特殊,本该作一个忠实执行任务的保镖,但因为年纪的原因,一离开原来的环境,就解丨放天性,难逃毛茸茸小动物的诱惑。 沈青将医药箱整理好,拎着去找男佣,听到走廊深处传来的猫叫声,微微勾起唇丨角。 * 晚上九点钟,出去半天的穆天才回到家,一直等待的沈青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扶住窗框看男人下车,立刻下楼迎接。 对方说过,今晚要见任家的人,而且不让他出面,这相当于穆天为他而去,替他处理一切事务,承受人情,沈青心中多少有些亏欠感。 “能陪我喝一杯吗?”男人将外套交给男佣,“今晚的酒很不合口味,所以没有多喝,现在想补回一些,我不想带着这个感觉离开。” 沈青点头,回以微笑:“没问题,我也尝一尝你的好酒。” 他越来越习惯讲话变多的男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冷丨硬疏离。 之后,他们怎样去到顶楼的半开放阳台,怎样并肩坐在地板上,怎样看着星空碰杯,又讲过什么,为什么而笑过,都已记不清晰。 等醒来再回忆,印象最深刻的,反倒是醉酒靠上去的男人肩膀,宽厚,安全,轻轻一沾,就让人的眼睛再也睁不开。 那一刻,即便肩与肩相隔只有五厘米,却像是跨越了什么距离。 沈青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回想着那一幕,缓缓从朦胧中清醒,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轻微侧头,他看着身旁平整得不像有人曾待过的被褥,鬼使神差般将头挪动过去轻嗅枕头的味道。 但那味道太过清淡以致于很难辨别,于是他又捧起那位置平整的被角,将脸埋丨进去。 淡淡的酒香。 他没有闻错。 沈青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证明什么,自己知道穆天昨晚也睡在这张床上后心底又变得如何。 他转身依旧看着天花板,只感觉前方一片茫然。 这种感觉从那晚听到联姻这件事后就开始,到如今越来越浓丨烈,几乎让他看不清未来发展方向。 他恍惚中感觉到什么,却连产生那种念头也不敢,便只能停留在原地,有些焦躁茫然地打着转,对眼前一切事物都束手无策。 沈青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唯有等待。 时间会给耐心等待者应有的报酬。 只是穆天那边的消息没等来,等来的却是江源之的张牙舞爪。 晌午后的小憩片刻,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沈青被惊醒,揉揉眼睛,不等看清来客,就被从床上拽起来。 江源之眼睛瞪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扯着嗓口低吼出声:“你要结婚?跟主人结?你不是说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感情吗!” 仿佛被欺骗一般,青年眼眶泛红,见沈青还没回过神,一下将人扛起往外走。 等沈青挣扎着被放下,才发现这里是别墅另一面的户外泳池,他被江源之按在一把木椅上,就卡在泳池边缘。 “你……”沈青终于清醒,无处可放的手扶住椅座边沿,攥住他的袖口,“你不要着急。” 江源之扯紧他的衣领,脚下顶住一只椅腿,将木椅往后倾斜。 “江源之!”沈青抬高音量,这种后仰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声音有些慌乱。 “沈青,我现在问你,你回答我,我收到的消息是真的?你们真的要结婚?” 沈青看着眼前青年怒火中烧的双眼,轻微一点头。 “你早就知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是。” “那你不告诉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跟男人结婚,他会受到多少嘲讽?!地位会受到多少影响?!你凭什么进入穆家!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没有数吗!他马上就要跟世明的长女订婚了,这么反悔会断掉多少合作,家里面那群眼中只有利益的狼会活剥了他!” 沈青听到这里,诧异地微微张开口,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世明他听说过,是国内排名第二的电商,旗下业务在铺设整个东南丨亚。 这一切,穆天从来没有跟他谈过。 男人只有一句话——“我这边的问题我会解决”,但这句话背后意味着怎样的惊天骇浪,沈青却一概不知。 只有今天,通过江源之的口中,他才了解。 江源之傲慢地仰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真的是个麻烦,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主人为你做过许多不明智的抉择,你到底跟他发生过什么,都要结婚还骗我说没有其他感情!” “我们……”沈青迟疑地张开口,“他只是想帮我,我以为只是一步计划,对不起,你先放啊——” 话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抑制不住地低丨叫,木椅又往后倾斜,而江源之的手也放开。 “我问你,到底那段时间在国内,你们做过什么,你们上过床没有,上过几次,为什么主人会喜欢你?沈青,你是用之前对男人的那些手段?我知道你很擅长让人迷恋上你,但你怎么能!你……” 青年呼吸变得不均匀,眼眶抖动,他的话语开始渐渐变味,似乎不单是审问,还夹杂着另外的情丨感。 沈青皱起眉头:“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所以,不会讲的。联姻的事情是穆先生提出来的,如果他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已经为我做出许多,我提不出让他全然放弃这种要求,但是我可以答应你,等事情解决后我就同他离婚……” 木椅一下往后倒去,沈青闭紧眼睛,却被人搂丨进怀中。 就听耳边传来东西落进池中的水花声。 沈青感觉到脚下有什么,顺着被放下的力道踩住,等两只脚站稳才发现自己踩的是青年垫给他的脚背。 意识到这点的他想要退开却被死死钳住月要。 江源之一副倔强脸看着他:“看你不说,还算对他有情义……”后面的话却没再说下去,只用一声冷哼的鼻音代替。 沈青扶住比他稍矮一些青年的肩膀,与他近距离对视着。 江源之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对不起。”沈青被对方踮脚的举动感触,知道青年不会伤害他,所以眼神中带上抱歉。 “我还是很生气,气你给他带来这些影响,我很生气,沈青,但我又无法对你做出什么。”江源之将头埋丨进沈青颈弯,急急地呼吸着,“我很担心我的主人,我希望他婚姻幸福,事业顺利,地位稳定,家庭美满,然后我还会等来我的小主人。” 沈青感受到热气,忍住想要逃脱的谷欠望。 “现在,你也要成为我的主人了,你还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两厢冲突……” 青年深吸一口气,然后将人扛起走回室内,与闻声赶来的男佣擦肩而过,将人放在客厅沙发上,手臂撑住沙发,闭上眼睛像是平复心情。 沈青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江源之,你回羙国吧,去帮他,我可以照顾自己。” 他一直住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 “这是你说的,你下的命令,”青年咬住唇,“不是我擅离职守,是我听从你。” “嗯,不是,我替你证明。” 得到准确答案,江源之猛丨地站起身,转身返回房间,只一会儿工夫,沈青刚穿上男佣帮他拿下来的拖鞋,就见他就已经单肩背包,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戴起兜帽,疾步离开,身影迅速消失。 沈青安静下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仔细一回忆,立刻向楼上走去。 之前雷磊说同穆天联系过,那问自家经纪人就能得到穆天的电话号码。 他要,亲口问一问。 因为,他很担心他。 第108章 穆天清晨入睡, 只睡了四个钟头,等他洗漱完重新精神抖擞, 除去眼底有片青色,从神色中完全看不出疲惫。 午餐迅速呈上,身旁有人双手递过一部手机,附耳几句,换来穆天一瞬的蹙眉。 “以后他的电话不必等, 喊醒我。” 保镖点头称是,迅速退下。 穆天调出未接来电,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 同时按下回拨键, 点击外放,将手机放在碗碟旁, 通话等待的秒数开始计时。 江源之敲门进入,见此情景,便在餐桌旁边站好,半抬着眼帘小心地看向自家主人, 忐忑的心情已经从眼睛中暴丨露。 男人扫了眼身边不发一语的青年,又喝下一勺汤。 当拨号计时到第七秒时,电话接通,只听对面语气急促:“抱歉我刚才不小心睡过去了,拨很久了吗?” 不管多少次听,那声音都一如地清丽, 让人听在耳中,心底舒服。 “没有,”男人搅动着盅碗中的汤,语调放柔和,“我刚看到来电回拨给你。” 沈青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听……” 话语中断,仿佛在酝酿整理词汇,穆天也不着急问,又喝了一勺汤。 终于对方问出声,却放弃刚才的开头,转换了话题:“你还好吗?最近……是不是很累?” 搅动的汤匙停下来,穆天抿了抿嘴,眼神温柔:“我没事,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家里的长辈听到结婚的消息,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 ‘累’、‘意见’,几乎每个用词沈青都很谨慎地用平常话语代替,但穆天却知道对方问的并没有这样简单。 自己为他做的事情,他知道。 只这三个字,就足以作为所有努力的报酬。 男人唇角微微上扬,感到心情愉悦,他以前是商人,重利,如今却为一个人付出所有,却什么利益都可以不拿。 只单纯知道,沈青知道他的辛苦,就已经满足。 真是奇怪,就像变了一个人。 “穆先生?”没等到答复的沈青又问,语调急了几分。 “不要这样喊我。” “穆天?” “不对。” “……沈浮。”一听像是心底还不情愿。 穆天感觉心情温度计又在上升,这次没翘嘴角,眼里却带上了笑意。 自己已然逐渐接受身为沈浮时期的情感与思想,也希望对方能快些习惯两种身份的合二为一。 将他当作沈浮,沈青才能更快地接受他,否则穆天想不到再好的办法继续靠近,贸然地表白情感只会让对方退却。 心灵受伤的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很难主动再踏进忄青爱之中,等不来沈青的主动,他只能发起攻势。 穆家长子这个身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换一个才能拉近彼此距离。 “嗯,”穆天回应的语调平稳,并没有暴丨露自己的畅快心情,“我很谨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同你讲过,就心底有把握一定成功。沈青,你在……担心我吗?” 电话那端的人犹豫几秒,语调低下来,发出轻不可闻的应声。 “是,我很担心你。” 穆天几乎能想到对方那垂头的模样,连耳朵也会因羞赧泛红,仿佛承认这件事多么不好意思般。 他抬头看着眼前站立的人,转换话题:“江源之同你讲过什么?” 江源之出现在这里,沈青又打来这样一通电话,不用想也知道两者的联系。 “啊?”沈青一愣,随即连忙解释,“他没有说什么,是我这边没有事情,一直让源之待着对他也是种浪费,所以让他先回羙国了。” 一听,就像是在帮忙掩饰,也符合对方那温软的性格。 “别信他危言耸听,他只懂得执行命令,不知道统揽总局。”穆天微微眯起眼睛,在这道目光下,站立的青年被盯得浑身发毛,攥紧拳头,却执意盯着穆天的眼睛,眼中难掩惊讶之色。 沈青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叹出:“我相信你,但我帮不上你,所以心底很惭愧,你一直在忙碌,我想自己也能帮上忙,帮你分担些。” 青年的话发自肺腑,真心实意,让人听在心中,升起几丝暖意。 穆天讲话与以往比,更加充满耐心:“你可以在这段安静的期间,对自己未来做出一份规划,彻底解决国内的问题,等你来羙国,需要做什么我再告诉你。” 现在时机还不到,自己没有扫清障碍,但是距离他们见面的时间,不会太远了,想到这里男人眉眼温柔下来。 一旁的江源之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咬住唇,转而抬头对着外面的女仆扬头示意,等她进来指指因为聊天凉掉的汤,做出一个口型“换一碗”。 与此同时沈青在电话那边轻声应下。 穆天一算时差,再加上电话最初拨来的时间,能想出沈青大概为了避过夜晚一直等到这边白天,而现在的时间国内已经算深夜。对方迁就他的时间,以致于想努力保持清醒不肯睡觉。 “你先休息,不要多想。”男人一顿,又多余地补上一句话只作安慰用,“我没有事,放心睡吧。” “好,那穆,那沈浮,你小心一些。” “沈青,晚安。” 穆天这边没有动作,对方却没有挂断,他便耐心等待着。 “你能……隔一段时间就联系一下我吗?我知道你在忙,不知什么时候打给你才不会耽误你工作或休息,但我想……” 讲话变得磕磕绊绊,仿佛很难讲出口。 穆天不着急,耐心引导:“直说。” “想听到你的声音,我担心你的安全。” 前面讲完,后面还要补一句解释,仿佛给自己的话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等穆天回复,沈青又急忙否定自己的要求:“不用了,你很忙,不该再辛苦你记这件事,不用联系我,你先做正事,正事要紧。” 能看得出来,讲出让他人主动联系自己这个请求,沈青真的很紧张,就仿佛,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主动。 “沈青,我会定时向你道平安,让旁人记下提醒我就好,并不麻烦,我三天给你发条信息,七天与你通次电话,你看这样可以吗?” 询问的句式,对沈青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好,那辛苦你。” “不辛苦,现在睡吧。” “嗯,我马上睡,那再见!” 这次沈青讲完就挂断,让穆天把后面一句话藏在心底。 好乖。 答应了他马上睡,那一定会立刻放下手机熄灯,拉高薄毯将自己的面颊半藏在柔软的枕头里吧。 新一碗汤端上来,穆天继续中断的用餐,没管身边站立的人。 江源之低头看着自家主人的动作,回来的这一路上所产生的疑问,现在都已有了答案。 他不是没见过主人笑,但那面对的人与事不同,或是谈生意,或是见长辈,不比往日生活里。 连笑也不同,那种温和的语气,柔软的眼神,关切的话语,让江源之感觉,主人突然变得陌生,就仿佛是有了心底真正珍惜的东西,所以不由自主地整个人发生变化。 刚才的交谈他听完了全程,从最初难以置信,到后来接受结果,这个过程在江源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即便通话挂断,仍然无法平息。 就在他在纠结自己开口用词时,穆天已然先发声。 “为什么回来?” “我想帮您,所以听从了沈先生的命令。” 穆天咬掉叉尖上的肉,快速咀嚼,咽下:“他是容易让人没有隔阂感,但你不能多嘴什么都讲。” “是,对不起,是源之逾距了。” “以后有两个主人,新命令与另一人的命令冲突,该如何?” “是我的错,我该重新向您确认,不该擅自回来。”江源之将双手背在身后,深垂着头,诚惶诚恐。 穆天的速度很快,抛开用餐礼仪,边吃边回:“雍川能与他相处更和睦,但我派你去,是要消除你初见他时的反感。” 江源之咬紧唇,初见时,应该是他跟随穆天去安格斯别墅营救人那晚,自己见主人要亲自送人,心底急切,当时他的确认为沈青配不上这种待遇。 “源之不敢。” 男人已经将所有餐点扫荡完,擦完嘴角将餐巾丢到桌面上:“现在,喜欢上他了吗?” 江源之下意识张口就要否认说不敢,等他脑内再将这个问题多转一圈,才感觉到不对,他保持垂头的姿势,微微抬起眼帘看向自家主人。 见对方手臂正搭在椅背上望向他,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让他不敢撒谎半句。 那自己,喜欢沈青吗?喜欢那个将他所有话语都记在心底的人?喜欢那个事事都要先询问他意见的人?喜欢那个永远对他面带微笑总是肯定他的人? 自己只说过一次,沈青便从此当面都喊他全名,在他人面前依旧亲昵喊源之;工作餐不合口味,沈青会将艺人特殊餐给他,还会问他回家晚餐想吃什么;奶牛起先一直在躲,一人一猫大战三百回合,沈青便抱起猫主动靠近他,奶牛这才习惯在两人之间嬉戏。 自己的忄生取向是没问题的,但却也是发自心底的——喜欢。 “……喜欢。”江源之闭上眼睛。 “那就对他忠诚。” 忠诚吗?可是一直扎根在江源之心底的原则是,只忠于眼前一人。 主人等待着他的回应,江源之只得低声迟疑道:“是。” 穆天起身,迅速有人开始撤掉餐盘,另有人拎着衣架走进房间。 江源之见他由人服侍着换衣,视线在眼底那片青色上停留,知道对方最近没有休息好,不由得又开始为主人结婚的事而凝眉。 他知道自己跟雍川他们有些不同,平时仗着天资聪颖,主人看重,脾气尚未被磨掉几分骄纵,让他伏跪一人,效忠一生,真的需要心服口服。 他心甘情愿为穆天驱使所用,因为有多年救命之恩,可以说他心底再难随意添进一人。 即便主人派他与沈青相处多日,即便已经开始逐渐喜欢,但这不是崇敬。 而下属的忠诚,需要的正是这点。 穆天穿戴得已差不多,他让人退下,对江源之伸手,展示尚未系好的袖口。 江源之立刻弯腰侧头去系,就听男人继续道。 “你心底怎样对我?” “啊?”江源之系好,抬了下头,转而去系另外一只,“您救我性命,恩情一生难报。” “我也是如此看他。” 这……这怎么可以?江源之完成后站起身,眼中明显充满担忧。 穆天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术后伤好,我理应找回记忆,但潜意识一直在逃避,毕竟没有穆家,生活很轻松。但有一天,他为这件事抱着我哭,我喜欢他,心有不忍,强迫自己想起了身份,你明白了吗?我可以永远不回来的,一直与他在一起。” 永远都不回来?江源之瞪着眼睛,他不想去回忆,自己那段时间有多焦虑惶恐,继承人失踪后引发的轩然大波,让穆家每一天都似乎危机起伏。 他万般悔恨自责,却对杳无音信的主人无能为力,甚至极有可能被倒手调换主人。 如果主人一直不回来?江源之不敢想象。 穆天,早已成为他终生追求的信仰。 “让我回来,可以,但我仍要与他在一起,谁都不可能阻挡我,江源之。” 穆天喊了一声他的全名。 江源之从震惊中唤醒,微微仰视穆天,随即将头恭敬地垂下,深深弯腰。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源之将待他如待您般忠敬不二,至死不变。” 第109章 世事魔丨幻, 乔乐主演的电影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法上映,结果现在卷入事件中, 反倒有了热度,投资方立刻补上资金,加急后期,把影片重新剪辑成网剧,放出下月月初上线的消息。 雷磊已经替沈青推掉了这部剧的后续活动, 至于是否未符合合同规定配合宣传,是否违约赔偿,都不重要。 这段日子,沈青未再去浏览网络舆|论, 只能从雷磊口中了解。 他的数字专辑售卖突破新高, 甚至比曾经施展的记录还要多,一方面来自事件本身的热度, 让许多人心血来潮想一听究竟,一方面是他的粉丝咬牙也想超过榜首的那个“渣男”,还有部分支持少丨数群体的路人自发购买了一两张以表支持。 媒体约访已经发来上百条,都被雷磊一概拒绝, 现在的沈青就像是个透明人,行程不明,通告不明,人也消失,完全远离了众人视线。 无数狗仔想挖到他的消息,却毫无线索, 为此网络上便产生了各种不负责的猜想,认为他可能躲在乡下、躲在南方、躲在国外……没有人能想到他还住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过着与世隔绝的悠闲生活。 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还有事情等着他完成。 眼下沈青正抱着猫坐在雷磊的车上,之前穆天建议他将国内的事情解决,这让他想起曾经对这里孩子有过许诺。 既然说了会带奶牛回来看他们,就一定要实现。 再小的事情,都不应该爽约,特别是孩子们年龄还小,如果让他们失望,很容易在成长道路中产生负丨面的影响。 而且儿童的内心是最敏丨感的,更别提他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如果自己不来,极有可能加重他们心灵上的被抛弃感。 穆天的宅院地点需要保密,雷磊便亲自开车接送,他将车开进孤儿院楼后的区域,停下车替沈青进去找人。 女孩的名字沈青不知道,但他记得她提过一个男孩——刘昊,从她口中可知,男孩格外出色,能在领导到访时出面表演节目,还聪明地帮忙藏猫,让女孩向自己求助。 现在希望刘昊能记得这件事,一起将女孩带来。 正值中午时分,其他孩子还在睡觉,这样不容易引起什么马蚤乱。 沈青坐在后座上,抚丨摸着横躺在月退间的猫,以往这个点奶牛都在睡觉,所以小东西特别老实,并不乱动,一直眯着眼睛任沈青随意揉丨捏。 就见远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牵手往这边走,甚至还有几分不确定的意味,而雷磊并未现身,也许在陪老师们讲话,不想打扰他们短暂的相聚。 沈青推开车门,手指丨穿过奶牛月退丨根,举起它一示意,就见女孩发出一声呼喊,甩开男孩的手,欢快地往这边跑,马上就气口耑吁吁来到车前,低头看趴在沈青膝盖上的猫。 “它长这么大啦!刘昊喊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女孩戴着兴奋的笑容,手试探性地去碰奶牛的头,却又在奶牛仰头时缩回手,一副想尝试又害怕的模样。 “你要试试抱着它吗?”沈青面带微笑托起猫咪,换来几声细微撒娇的猫叫。 女孩尖声笑着躲在男孩身后。 “刘昊,那你愿意试试吗?它很乖,不会咬人的。”沈青对强装镇定的男孩道,别的时候不好说,至少现在奶牛足够温顺,能够同人亲密。 对方抿住唇慎重地点头,动作略显笨拙的接过来,脸上一副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老成表情。 但一接过猫,还不成熟的伪装就放下,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看着沈青眼睛笑起来。 自己坐在车里,让两个小朋友站着可不合适,沈青从车上下来,双手撑在膝上弯月要看着刘昊有些紧张地换了个姿势,牵起女孩的手放在奶牛头顶,一下顺着那光滑的皮毛。 女孩便也大胆起来,不再需要沈青,自己也开始抚丨摸。 听说动物能够带来治愈的效果,所以国外有许多医疗看护机构,利用狗或者猫这种动物来帮助病人获得温暖,重建信心,热爱生活。沈青不知别人怎样,却能感受到自己在收养奶牛后,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快乐。 他总是孤独的,沈浮离开后,更没有人讲话。 有一个生命在家中等他,让他对生活总是抱有一丝期待。 而眼下,奶牛正让两个孩子露丨出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带给了他们真切的欢乐。 “喵——” 刘昊换的姿势不顺手,奶牛滑下来,自己扭动身体逃脱,顺着地面一路快跑,跳进草丛里。第一次来到青草地的它高高抬起猫爪,试探性地落下,左右嗅着草叶,在上面打了个滚,两个孩子连忙跟过去。 正午阳光下,秋千在院落边角随风轻晃,五颜六色的游戏设施上很安静,只剩稚嫩的笑声从它们身旁穿过。 沈青拿起手机帮玩耍的孩子们拍照,与他们逗笑一会儿,结果得知刘昊因为优秀已经找到领丨养人家,而他顺时提要求,要带着一旁的女孩一起。 “刘昊,你想过它同你们生活吗?” 男孩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沈青:“哥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沈青给他一个微笑:“我的确是有事的,这次离开,可能以后就不会回来了,它最初见到的是你们,所以想同你谈这件事,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到时候孩子们也被收养离去,那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奶牛,看他们玩得这样开心,沈青有些不舍,但半年多的相处让他已经将奶牛当作自己家中的一分字,很难放手,所以他想缓和地与孩子们慢慢解释这件事。 没有儿童天生就恶劣无赖,关键在于合理的引导。 刘昊低下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我跟爸爸妈妈说了带上妹妹,现在再带一只猫,要求太过分了,我怕他们一生气,连妹妹也不让带,而且,它看起来过得很好啊,之前的伤都好了,它跟着你肯定有好生活,要是生病你能救它,就不会治不起死了。” 男孩懂事得让人心疼,沈青摸了摸他的发顶,将他揽进自己半跪的怀里,抱住他。 能讲出治不起会死,想来可能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在天真无邪的年龄阶段有这种忧虑。 他的确比一般孩子成熟。 “明天我让人把照片送来,顺便给你留下我的邮箱,等你以后长大,能使用电脑,可以我发电子邮件,我就把奶牛的照片回复给你,你觉得怎样?哥哥以后在国外可能长时间不回来,写信的话容易丢。” 见男孩点头,沈青脑袋与他撞了一下。 远处发出门的响声,雷磊快速朝他这边跑来。 沈青站起身,上前迎了两步,不想两个孩子听到谈话:“怎么了?” 雷磊掐月要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我们得快点走,刚才我跟老师聊天,听说这里来过好几拨狗仔,拍过照,万一这里有老师或者保洁员厨师等工作人员被用钱收买,答应了那群货色,只要你一出现就通知的话,我担心你不安全。” 听到不安全,沈青第一反应便是,他都答应穆天会乖乖呆在家里,让对方放心,如果自己说完这话再出事,那真的是给穆天惹麻烦。 总不能离开江源之,自己笨到又出什么危险。 “好,马上就走,你帮我开一下后备箱。” 沈青回头跟孩子们告别,用脸颊与他们相贴,每个人再拥抱一次,将玩得疲倦的奶牛抱在怀里,牵着女孩的手来到车前,拿后备箱的零食给他们。 “那哥哥要走了。” 女孩崛起嘴,显然是还没玩够有些闹情绪,刘昊对着他点头:“哥哥你去忙吧。” 沈青再次抚摸了下两个孩子的发顶:“你们往回走,哥哥在这儿看着。” 等两个孩子的身影进入老师打开的门里,沈青这才低头坐入已经发动的车内。 雷磊落锁调转车头一加油门往外开,不想刚出远门一拐,有辆陌生的轿车故意蹭上来。 一阵急刹车声,紧接着便是撞击和震丨动,沈青手臂撑住副驾驶的座椅,抵消冲劲儿,另一手搂紧怀中的猫,等再抬起头,一张面孔贴在车窗上,另一手还持着摄像头。 雷磊速度更快,他没管撞上来的车,一打方向盘换了个位置,加上油门跑出去很远。 “这群死*的,赶着投胎,我&*@#¥……”边看后视镜,男人边用京腔骂。 但那辆车也反应很快,刚才趴在车窗上的人横迈一步就往副驾驶爬,身体倾斜得险些还滑倒,幸而扶住车门才滚上车。 “一直跟着。”沈青转头看着后面,语气严肃。 这里并不算太偏远,如果进入三环内还保持这个距离,就更别想甩开,京城内不能高速开车,再加上红绿灯,只会被再次堵住。 不能暴丨露穆天那处住所的位置,再未甩掉他们前不能回家。 以往这个时候,是可以先躲进公司,然后再找其他路离开,但是…… “公司安全吗?” 雷磊正盯着后面的车,听到这话惊讶地“啊”了一声:“宝贝,你不怕任鸿博扒了你的皮?” “发生什么事了吗?”沈青消息匮乏,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能马上知道,即便知道穆天已经有所行动,却也不知道这样严重,听起来,像是任鸿博恨他入骨一般。 但上次见面,对方还是吊儿郎当的姿态,举止暧丨昧,眼神不怀好意,拿捏住了把柄,像是一切掌握在他手中。 “东廷股份变动厉害,这几天股东们一直在开会呢,至于结果我这种局外人当然不知道,过几天说不定穆天亲口就告诉你了,别问我……我*这帮小娘养的狗犊子!” 追尾了。 还是从另一个车道故意拐弯,拿一侧车头撞上来的。 正值十字路口,所以雷磊的车无处可躲,甚至被带动着撞击到了前面的车辆。 路边值班的交丨警吹着哨跑来,如果他要介入,那这件事必须双方出面解决。 绿灯开始,周围车辆缓慢地绕着撞击的车,狗仔车辆上的人下车,手里一直举着手机。 交警开始敲车窗,雷磊直接打开车门,闪身出去,即刻摔上,锁上车锁,以免狗仔将手机探进车窗里拍人。 “你们哪家的,我警告你们!这是无视人身安全,追新闻追疯了?撞两次了!我要告你知道吗?!”雷磊手指指着对方鼻子,“拍什么拍!还拍!” 他伸出手朝手机挥去。 前面被雷磊追尾的无辜车主站在一旁,目瞪口呆,交警连忙上前劝服地拦着雷磊,让他冷静。 后车又下来一人,这次直接手持摄像机,跑到雷磊的车前,对着前车窗拍。 车辆四周与后面都贴着不透明车膜,但是前车窗没有。 沈青看到他的动作,立刻抱着猫弯下腰,躲在副驾驶后面。 他多日未现身,让狗仔抓住一点风吹草动,随便一条都能爆热门,也因此,为了奖金,这群人能无视法丨纪。 雷磊挥不开跟苍蝇一样的两人,转而与前车主沟通:“告诉我电话,我以后赔钱!” 前车主是个女孩,被他这语调吓住,磕磕绊绊:“你、你跑了怎么办?”边说眼神还边疑惑地看着后面,像是在疑惑不应该雷磊负责。 “*!我给你证,快点!” 交警也看出前因后果,尝试着制止录像的人,拦开对方拉车门的手,语气严厉地喝止他们做过分的动作。 雷磊记下号码,趁交警将人拦住,打开车门把驾驶证扔给女孩,迅速关上车门。 狗仔晚了一步,沈青只能听到半句,“欧嘉佑是跟你……”后面便中断了。 他将奶牛的头压回自己怀中,继续抚丨摸它的背部,感受着车辆在倒退,便闭上了眼睛。 因为肇丨事车辆的人被交警拦下,雷磊的车才得以顺利离开。 手机响起铃声,沈青刚想习惯性接起才发现那串号码很熟悉。 他已经删掉了那人的通讯录名片,但这串号码拨进,他依然记得清楚。 是有……什么事吧? “喂?” “你还在孤儿院吗?快点离开,网上有人晒照片了!” 是这些天新丨闻头条的另一当事人——施展。 他语气很焦急,不像是作假,能让人感受到拨打这个电话真的只是作出提醒,而没有其他目的。 “你放心,我已经离开了,”沈青语气疏离,“谢谢你的提醒。” “那就好……之前一直都藏身得很隐蔽,怎么今天……我是说,事件还没过去,还是不要现身为好。” 真奇怪,人之间距离变得陌生,就不由自主地尊重,人之前关系亲密,却最容易爆发脾气。 施展有很久都没有讲过重话,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是没有变。 “谢谢,我知道了,你也是。” 话落,两人的状态又回归无话,安静到沈青想要挂断。 “沈青!等一下,不要挂,我想,见一面,有东西给你,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想还给你。” 见一面,上次跟施展近距离接触是什么时候?沈青记忆都有些模糊。 演唱会时他们之间跨越着上万人,再之前,自己躲在衣柜中,继续向前,竟然再也记不起…… 原来不在乎一个人以后,与他相关的事情,真的连记忆都不愿意给。 沈青唯一思量:“好,但是,时间地点我来定,可以吗?” 江源之教他无数次以自己为先,所以,他不想再准时去施展指定的地点,他要拒绝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好,都行,那我等你消息,你先忙,祝你安全到家。” 沈青挂断电话,看向车内的后视镜,见雷磊那眼神便知道他要问。 “哥,我想找时间,接受一次采访,跟现在的一切告别,不回应的话,他们会一直跟着的。” “回应也不一定放弃跟踪,但是你想就听你的,照你说的来,哥给你办。” “谢谢哥。” “不听谢,说爱我。” “爱你。”沈青笑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没有任何藏着心事的模样。 那刚才的电话,就不必在意了,雷磊收回视线,集中精力看向前方,随手按开音乐的开关,他家孩子真是成长了,已经不会再让他担心了。 第110章 采访没等到, 等来的是众多资产的签署。 任睿将沈青签好的东西粗略一收拢,装进手提箱, 自己往后一靠,双臂搭在沙发背上,眼神往天花板上游走一圈:“好地方,雅致,要是我也有这么套宅子, 也不至于总是跑到南方休养。” 沈青的眼睛还停落在刚才签字的茶几上,他缓缓扣上钢笔帽,轻轻放在一边,仍然处于冲击中未回神。 “任鸿博他现在如何?” 任睿目光在沈青脸上停留两秒钟, 笑出来:“弟弟这么善良啊, 还管他如何,念及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忄青了?” “不是。”沈青对任鸿博没有一丝好感, 只是,他看到东廷一半的股份时还是有些震惊。 起初任老夫人留给他百分之五的股份,任鸿博便恨其入骨,认为她欺骗了自己, 让她追悼会永留笑柄。对待沈青,他也怀有莫名的仇视,使用下作手段曝丨光视频逼迫下跪,直言不允许任何人拿走他的东西。 但现在,沈青拿到了之前数额十倍的股份,成为最大股东, 东廷移主,全社会都将知道这个消息,等于当众扇了这位长子的耳光,变成了真的夺走他的东西。 当然,不止东廷一处,还有其他资产。 沈青不知道他这个哥哥现在是什么心情,暴跳如雷?切齿痛恨?还是悔不当初?他只是想到对方阴丨鸷恶心的笑容,有些担忧。 怪不得穆天让自己住在这里。 “那不就行了,别理那个神经病,从小到大都拿着家里最好的资源,惯坏了,以为自己能当上皇帝了,不说他,晦气。弟弟,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哥哥好提早安排出时间去羙国参加婚礼,你放心,作为你的娘家人,肯定不会给你丢脸。”任睿眼睛笑眯眯的,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沈青被问得一愣,眼神有些躲闪。 结婚的事是假的不说,其次他与任睿并不熟悉,对方如此亲近他,约是因为穆家势力和利益,这让他有些受不起这种突然而来的关照,只希望对方不要再细问。 “哈哈这么大的人,别害羞嘛,穆先生人不错,值得托付终生,为你做这么多,我看着都感动,现在同忄生婚姻也正常,哥哥心里肯定是支持你们的,不必不好意思。” 沈青轻一点头:“我还不知道日期,一切他来定。” “真好,一切都不用你操心,如果能找到这样疼人的伴侣,婚后家庭生活一定幸福。对,你们子嗣问题是想怎么解决?代-孕?” 沈青微睁着眼睛,摇了摇头。 “不代-孕啊,那他是已经有儿子了?” “啊?”沈青一个头大,再次摇头,“没有没有,这个事情再说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他这个堂哥怎么这样八卦,就跟以往娘家人里的姨婆一般,好奇地凑在眼前事事都要问新娘子。 等沈青心中懊恼完,才猛然发觉,自己刚才这种代入不对,怎么能把自己当新娘,明明是假的。 “弟弟,不是我说,这种事还是要上心,婚前问一下彼此对生育的意向还是必要的,穆先生的父母长辈是什么想法你也要了解,毕竟以后可能要一起生活或者经常见面。” 这怎么听着像长辈教导新娘处理公婆关系?可是,可是自己这不算嫁人吧?他是男人,再者,结婚不一定是一方归入另一方家中跟原生家庭割断,也可以是组成新的家庭。 不对不对,他是假结婚,为何要想这些问题,都怪任睿将他带偏,沈青眉头紧皱,越发苦恼。 “看你这么茫然,那哥哥不问了,肯定是穆先生都安排好了,不想让你费心。唉,对伴侣这么尽心尽意,要是换作我,我也愿嫁啊。我还要忙,就不多呆,不打扰弟弟享受这份闲适悠然了。” 沈青心中松了一口气,起身将任睿送到门口,寒暄几句,挥手看他开车离开。 等人移走,他才靠在关好的门后,垂着头,心中在想事情。 “您还好吗?”男佣听见关门声响走出来,眼神关切。 许是自己面无表情惹他担心,沈青连忙微笑:“只是在想事情。” “是想主人了吗?别着急,我猜他很快就会来看你。” “嗯,”沈青只能应下,随即补充,“不着急。” 男佣微笑回应,也不反驳他,却有着一副我都知道的眼神。 见此沈青连忙借口休息回到卧室,将自己丢到床-上。 好像,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真的,连雷磊听后也没细问,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直接说好,说他去羙国比在国内安全,就是以后见不到他,会想念。于是话题一过,两个人便谈起工作,而雷磊也似乎习惯了一切听从穆天的安排。 沈青是第一次见自家经纪人这么信任一个人,以往提起施展跟欧嘉佑,雷磊不骂上几句都奇怪。 大家都以为是真的,好像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江源之。 青年离开已经一段时间,听不见他在耳边插科打诨,倒还有些想念,如果他现在还在,肯定会吃着水果将任睿全身上下吐槽一番,再翻个白眼,反正他能看上的似乎只有穆天一人。 所以男人是真的很优秀吧。 不知道江源之那晚跟欧嘉佑说过什么话,对方并没有再来找他,连电话也未曾拨出一个,像是突然折返去找他的信念已变。 眼下,东廷股份变动这样大,是真的要好好出来面对大众了,这不是一个短暂采访就能解决的事情,也许需要一场发布会。 沈青想完工作上的问题,思维不知不觉又跑到了男佣的话上。 穆天马上要来看他吗?对方现在肯定很忙,自己又没有事情,来回那样辛苦,明晚就是对方约定要跟他通话的时间,自己一定要特意嘱咐一下这件事,让他不必回来。 耳边又浮现出任睿那些话语。 任睿说穆天为他做了很多,看着就感动,所以男人为处理任家的事真的很辛苦吗?任睿说穆天疼他,自己处理一切,不让他费心,换作任睿也愿意嫁,所以因为男人做过这些事情,不考虑感情问题,就能得出可嫁的结论? 以往沈青以为,没有感情,自然不能在一起。 但是现在从任睿口中他忽然发觉,现实有可能不是这样,也许不一定有感情,但一个人只要对另一人好,似乎就可以考虑婚姻的事情。 任睿考虑的,可能是利益。 所以……自己要嫁给穆天吗? “啊!”沈青发出一声惊呼,猛然一转身将脸埋进柔软的床铺里,攥紧床单。 他不是故意想这个问题的!他没有,他不是,他没想过!这不可能,他们是假的!都怪任睿引导,自己才想出这种惊骇世俗的念头! 自己不是恬不知耻,也不是对穆天充满谷欠望或者贪图钱财,刚才只是…… 沈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他为此感觉到自责,他不该有这种想法,穆天提出此议又帮他很多,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这完全就是顺应了任睿的思想,只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足够好,不论有无感情,便可以结婚,但实质这是纯粹为利益的婚姻,这样是不对的,是利用,自己不能顺着这个想法走,更不该对穆天有任何其他念头。 婚姻,应该是两个人彼此深爱吧? 沈青感觉到有些憋,翻过身来,急促地呼吸着,看着天花板,缓缓平静自己心神。 赶紧把那个可怕的瞬间想法抛开! 然后,从此对穆天,也要尽量拉开距离,自己千万不能犯错,做一个恩将仇报的人。 江源之说得对,穆天应该成家立业,早生贵子,不该承受与同忄生结婚带来的非议和压力,等此事一完,自己就提出离婚。而在此之前,自己一定要切记拉开跟穆天的距离,万万不能让思想走上歪路。 反复做好思想工作,下定决心,沈青这才感觉到心情平静下来,心中释怀几分。 第111章 发布会沈青参加过许多次, 所以他并不怯场,即便这一次它的性质已由娱乐转变为财经, 对沈青来讲也不算难事。要回答的问题已经全部整理出标准答案,他只需背诵并将它按照记者提问的顺序演讲出来即可。 能提问发话的人,也早已内定安排妥当,财经记者与娱乐记者撰稿内容不同,在职场内为人处世的方法也不同, 是以发布会进行十分顺利。 从东廷的股份问题,未来发展方向,再到本人身份的归属,及对内所承担的家族责任, 都于镜头前彻底讲清, 以防任何网络谣言的传播,拿继承的事情作文章。 今日发布会初衷, 就是告诉所有人,沈青取得这一切是公正清白的,他有资格来接任它。 即便沈青并不了解一家娱乐龙头企业到底具体如何管理,却能在所有人面前将自己的身份扮演好。 至于外界会如何评判他, 是否会影响东廷对外合作,这都与他无关,再者上市公司旗下员工成千上万,BOSS更换并不代表业务水平下降,未来发展并不必发愁。 没了任鸿博,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 而这似乎就是穆天想要告诉任鸿博的。 等这部分专业问题进行完, 背后按捺不住的娱记这才获得提问的机会,也算是他们托股东变动这种事情的福,能靠近沈青几分,否则连这样的见面机会也不会有。 “您刚才说到继承问题,请问您会修改姓氏吗?往后在娱乐圈发展会采用哪个姓氏呢?”台下被点到的记者起身发出询问,她来自一家门户网站娱乐版块,问的问题也十分规矩,只是巧妙得以一问二。 不仅要回答姓氏,还要回答工作。 “因涉及到工作上一些签约合同,暂且不会变动姓氏,至于何时改姓回归族谱,我已与家族商议过此事,自有安排,至于未来在娱乐圈发展采用哪个姓氏,暂且未定。” 另有一记者举手:“您截止目前无任何通告,请问短期内还会有工作上的安排吗?还是说会选择退出娱乐圈专心商业事务?” 沈青十指-交叉搁在桌上,保持极好的风度和耐心:“我近期会休整一段时间,所以暂无相关方面的工作,也给自己一些时间,重新慎重地思考这个问题,只能讲暂时离开吧。” 被点名进而拿到话筒的一男记者起身:“请问您如何回应近期恋情曝光的问题?” 场内一片窃窃私语,沈青身旁的人立刻截住他:“抱歉,今天已经讲过,不会回应任何与工作无关涉及隐私的问题,谢谢。” 有两名安保上前,夺走记着话筒,态度弓虽硬地“请”他离席,这期间发出几声噪音,沈青视线下垂看着桌面等待重新平静。 没正常答几个问题就有人憋不住,有些人还真是,不能好言好语地对待。 幸而他现在与以往不同,在所谓“戏子”身份的面前,还有另一层董事长的身份加注,才得以有权利掌控住秩序,让人正视几分,因畏惧而尊重。 身为一个偶像,需要有完美的人设,脾气温顺,待人和善,热爱动物,参与公益,记者米且暴你不能生气,工作人员失误你不能失态,遇到变态的私生-饭还不能计较,每天被网络-暴力也不能追究。 仿佛永远不会有脾气似的,一旦有了,就会遭诟病,多少年后都能被翻出来冷嘲热讽。 这大概也是,穆天想要帮他的原因。男人说,要帮他坐拥权利和资本,这样他再遇到困难就可以自己解决。 现在看来,对方讲得对。 被拖出去的男记者一直在挣扎,直到出了门还在走廊上呐喊:“施展的车就停在地下一层,你还不承认你跟他有关……”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捂住了嘴。 沈青听到那声音结束,缓缓抬起眼帘,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还有问题吗?” 继续有记者举手,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问题而来,被拖走一人并不耽误他们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只是发生那一出,所有人心底都会有思量,知道在提问前先自我审视,到底问出来是否合理。 看,果然想获得尊重,就得自己有底气。 “既然您提到会休整一段时间而且长短未知,那如果已经拍摄结束的电影需要宣传,您会参与吗?比如说最近那部中外合拍的刑-侦片?”提到举例记者声音低下去,像是心中有些打摆。 不能问情感问题,便转换方式,到头来还是想探出点情况,这帮记者。 沈青心中感到好笑,他们还是想知道他跟欧嘉佑的关系。 “近期上线的影视剧不会参与宣传,但是您提到的那部影片,加上后期制作,按照它曾经第一部 的标准,至少需要一年半的时间,这期间如果我决定复出,则会参与宣传,如果不会复出,便不会参与宣传。” 打太极谁不会。 “您前段时间发售的数字专辑,曾提到这可能是一系列的作品,所以未来会继续发歌吗?” 终于开始回归正经问题。 “会继续写歌,因为已经成为一种表达情绪的习惯,无论是否复出,都会继续创作歌曲给大家。” “上周因跟踪拍摄导致您发生两次剐蹭车,曝光视频中您的经纪人声称会继续追究,您如何回应这件事?” “这件事已经影响到我的人身安全,全部交由我的经纪人和律师团处理。” …… 等发布会彻底结束,沈青离场。 在东廷的地盘上,果然安排得很妥当,沈青在安保拥簇下走进会议室,等门一关,看向刚才跟进来的雷磊,一瞬间眉眼缓和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面无表情,滴水不漏。 “行啊,”雷磊上前一拍他的肩膀,以一种感慨的目光上下审视他,“真好。” “你忘了我学过表演课,”沈青弯起眼睛,“这种角色不难。” “累吗?”雷磊抱臂看着他,眼神关切。 沈青拉开会议桌顶端的转椅坐下:“以前作采访,我要保持微笑,还要活跃气氛,不回答就一直被问,回答得不满意也会被追问,那时候才累。” 如果只需平静地完成这样井然有序的发布会,只回答不突兀的问题,真的不辛苦。 “就是,现在多自由,整栋大厦都是你的,我走在过道上,一路都有人跟我问好,想当初可没这种待遇啊,拿最低的工资和业绩,带着三几个练习生,还有搞事闹解约的,去其他部门求人办事都得受人冷脸。”雷磊手臂撑在桌沿上,脸上畅快,转而他想到什么。 “用不用我陪着你见施展?” 沈青一摇头:“不必,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雷磊一颔首,将会议室桌上的保温杯和手机推给沈青:“好,那我不打扰,我一直在走廊,有事也能进来。” 喝着杯中的温水,沈青在手机上联系施展让他来自己所处楼层和房间。 刚才被拖出去的记者居然认出了施展的车辆,沈青摇了摇头,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也可以讲施展是有合作来东廷,即便曝光也都是没有实锤的猜测。 穆天帮他拿到资产的同时,似乎也给了他勇气,当自己不再以一名偶像歌手的身份存在于这世界,他似乎眼界也变得开阔,对网络上的一切不再介意。 他完全有另一片世界可以躲避,所以,舆论对他影响已经不大。 就好比一个学生,面前只有一条读书路可走时,他会谨慎细微,对每一份压力都能真切感受到,当他有了另一个选择,读书变为兴趣而不是为了生存的必选项时,那读书这条路上的压力便不再那样重要。 因为有退路,有选择。 而穆天给了他这样可以选择的机会。 那天施展拨来电话说在网上看到他的消息,沈青事后到网上查证才得知,他出现在孤儿院并非是上次跟-踪拍摄的人泄-露。其实可以理解,到场的狗仔越多,他们就失去了头条新闻的利处,所以对沈青的行程并未声张,而是得了消息自己追踪。 曝-光的人是附近低楼层的住户,看到楼下院落中的情况,就拍摄了短视频。 所以沈青跟他的猫又一次上了热门,紧跟着施展除夕夜曾经点赞的微博也被人翻出,再加上沈青曾带猫拍摄过写真,猫的身体大小暴-露了年龄,便可推算出过年期间猫正巧是刚断奶。 时间日期都对得上,照片中的人对上一个,这样明显的信息欧嘉佑的粉丝还在洗,洗白的方向便是,那个人就是施展本人,所以他才点赞。 那么,欧嘉佑工作室走的路线就是,咬死不承认这件事。 沈青对此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每个人都有选择,欧嘉佑作出了选择,自己也作出了自己的,把手机上对方的联系方式删除。 他与欧嘉佑关于兄弟的情谊,在自己十九岁生日那晚便不再,他与欧嘉佑关于恋人的情谊,自上次分手退还所有东西后,也荡然无存。 喝着保温杯中的水,指尖滑动着手机,沈青看到他的站姐还有许多依旧在营业,还更新着他过去的照片,其中有几个最新动态,微博的地址已经标注在这附近。 开发布会这件事是公开的,所以她们似乎聚集在了楼下,希望能见他一面。 沈青的心软下来,如果从地下车库走,那他的粉丝们便白来一趟,自己已经很久未出现在大众视线内,如果出国,更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消失踪影。 这样想着沈青给雷磊发送过去了微信,他知道东廷员工福利待遇不错,夏天每层楼的零食间都有冰柜。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请进。”沈青放下手机,看着施展推门而入,礼貌地站起身,但目光触及对方时却一顿,微一抬眉,“你……” 自控力让他停住没有继续,但心下还是有所感慨,传言施展生病是真的。 对方戴着口罩,但是依然能看出面色惨白,男人的眼眸不再像曾经那般具有攻击性,平淡得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以施展的身高原本的体重正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见肌那种,但如今看着却感觉有些单薄,像是白色的T恤撑在一副衣架上。 对方举动很直接,将手上方形的黑色礼盒搁在桌上,自顾自打开。 见到里面的东西沈青视线一下被夺走。 这是…… 沈青上前打开有些陈旧的红色锦囊,曾经院长每年除夕给他的钱币哗啦一下被倒进掌心,一共七枚,一点未少,后来再没收到一是因为自己不在院内,二是因为院长已经过世。 自己的名字就是院长给起的,姓氏也来自院长的姓,可以说,对方相当于一个慈父的角色出现在沈青童年的生命里,即便他是很多人的父亲,需要照看许多孩子,即便与沈青相处的时间很有限。 施展摘下口罩:“东西还给你,那天找旧物,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当初混进我的箱子里,可能让佣人给整理了,对不起,当时直接跟你讲丢了。” 沈青将压岁钱重新装进锦囊李,放回盒中,扣好盖这才抬起头:“谢谢,它对我很重要,谢谢你能送回来。” “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而且,当年就应该还给你,只是拖延了,不用道谢。”施展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努力地保持平静,“你,怎样做到的,公司股份……没出什么事吗?” “没有,我很好,有人帮我。” “那就行。”施展点了点头,又重复一遍,“那就好。”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了,沈青被那眼神盯得有些退却,便移开眼睛看向排列整齐的座椅,不再讲话。 对方送东西来,他感谢,然后便没有然后,气氛开始变得尴尬。 “这身西装很好看。” “谢谢夸奖。”沈青喉间一滚动,他被盯得有些紧张。 “我在网上看到消息,说之前任家寿宴你就得到承认,那很好,有了依仗,现在又有事业,挺好。” 这应该是雷磊对外布置的,让一些本身就是富贵阶层的博主放出消息,像是从上流圈层传出的秘丨闻。 但施展总说从网上看到他的消息,是因为,一直在关注他吗? 沈青不想再听这样的话语,每一句看似平淡,却夹杂了浓烈的感情,他不想玩感情游戏,也不想拖着施展,他对于这样的心意已经无法回应。 “施展,我们真的不……” “我知道。”男人看着他,像是早已接受这一切。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放任自己灌溉心底的情感之花,就像是,依然活在这段回忆里。 沈青微微皱起眉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拿到这一切吗?曝-出那样的视频,近似丑闻,但我却还是能掌管东廷,这不奇怪吗?” 施展摇了摇头:“你讲我就听,不提我不问。” “因为,我要,要跟人结婚,他很厉害,”沈青想着措辞,一停一顿地讲完,果然看到施展的眼眸有了变化,便继续,“他很强,所以帮我争取到这些。” “结婚?”施展眼神有刹那的迷离,随即有些焦急地抛出问题,“他是什么人?你是自愿的吗?是不是他以婚姻威胁你?” 沈青摇了摇头,忽然被抱住双臂。 施展低头凑近他的眼睛,充满担忧,“告诉我,我很担心。” “没有,施展,他没有逼我,他说如果我想离婚也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我不想让国内知道,可以不会有任何报道,他说永远不会违背我的意愿。”沈青想起穆天的话,便全部转述出来,没有停顿。 这样一听,便不像是临场编造的。 “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沈青点头讲出这句话,话说出的同时,却猛然一惊,像是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是欺骗的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触动。 施展缓缓松开手,脸色比进门前还要枯败,他终于不再与沈青对视,垂下了头:“那,那就好。” 像之前无数个“那就好”一般,他还是这句话。 不等沈青再讲什么,就被对方拥抱住,紧到无法呼吸,耳旁传来施展吸气的声音,像是要记住他身上的味道。 拥抱持续了四五秒,未等沈青回过神挣扎,便已经松开。 “祝你幸福,沈哥。”这句话很轻,响在沈青的耳旁,就像是世界上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人听到。 施展讲完转身便走,一点没有拖拉,待会议室的门被拉开,他像是想到什么侧过头又补充一句,“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找我,当然,希望我永远不是你的选择。” 门被关上,沈青还保持原来的站姿,一分钟后,他才双臂撑在会议桌上,深深地垂下了头。 敲门声再次响起,不等回话雷磊便自来熟地进来:“已经安排好了,怎么了?这是什么?” “没事,这是以前的旧物。”沈青再次抬起头。眼神露丨出疲惫的神色,“雷哥,车到楼下了吗?” “到了,要走吗?记者还没撤干净。” 沈青没管桌上的保温杯和手机,拿起礼盒点了点头,他想回家。 东廷大厦的脚下,记者与摄影刚散会,零散地分布着,而粉丝为不耽误东廷娱乐门口的正常进出,一直等待在马路对面。 当沈青在安保的护送下走出门时,除了立刻跟上拍的摄像头,没有娱记敢上前直接塞话筒提咄咄逼人的八卦问题,像是刚才见过的“教训”还记忆犹新。 一众粉丝发出尖叫,喊着沈青的名字,而她们手中,还有人拿着刚才收到的盒装冷饮。 各种镜头开始对准沈青,有粉丝往这边挤来,手中拎着东西。 车停在马路对面,沈青看到装有信件的纸袋便从安保护送的缝隙中接过来,是贵重礼物的便直接忽略过去。围得人多,走动的速度慢,幸好马路上这个工作的时间段只有几辆接送记者的车。 忽然,有女孩挤着挤着摔倒在沈青的面前,她扎着双马尾,短裙下露-出的膝盖磕在柏油马路上,手里还举着摄像的手机。 见人摔倒,人群发出惊呼,沈青靠得她最近,没多想握住她因摔倒举到空中的手腕,手上用力,身边其他安保和粉丝也跟伸出手帮忙,女孩这才被扶得站起来。 就见她身上穿着印有彩虹图案的T恤,写着LGBT的字样,画着爱心。 “哥哥!”女孩看着他,下一秒眼泪就滚出来,“我想你一直都好,你要每天开心,其他不重要……” 她被安保推到一边,随着前进沈青看不到她,便微微转头,从一群肩膀中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微微抬了下手算作回应。 等坐进车里,沈青关上车门,落下车窗对外面不断跟他讲话的粉丝点头,还举起一封信,指了指示意:“还有吗?” 便又有一些信件被递进来。 沈青全部收下,听着车辆发动,他对着粉丝最后一微笑,再次挥了挥手,缓缓升起车窗。 车辆驶远,沈青看着那群人缓缓散开,拿着手中的信封,想起那女孩摔伤的膝盖,便给雷磊发送消息,让他现在派人下楼送伤药,这才放下信封,靠在车座上。 耳边女孩的身影挥之不去,她说想要他一生都好。 想要一个人好,多简单的祝福,但一定是积淀了许多感情之后才能讲出的话。 而在此之前,穆天也对他讲过,男人说想要他好,想把最好的给他。 沈青放下信件,双手掩住自己的脸。 他刚才跟施展讲的话,只是为了撒谎,不是真的。 他不是喜欢穆天。 不是的。 第112章 入秋后天气逐渐凉爽, 第一场雨降下时,沈青接到了穆天落地后拨来的电话。 正值下午三点钟, 他坐在一楼窗边看书,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落地钟:“那你想吃些什么?我告诉他们。” 家里总比飞机上吃得能合口味些,复杂的餐点样式也都可以做。 “我想吃面,你能帮我下一碗吗?” 让他下?沈青没多想原因直接应下:“简单,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葱油?番茄?” 这里食材丰富, 想下什么面都可以。 “以前你刚带我回家时下过,我想吃那种,约四点钟到家。” “好,下雨, 回来的路上慢点。”沈青挂断电话, 看着眼前落在透明玻璃窗上的雨,忽然想到刚才穆天说“到家”。 家吗?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习惯用“回家”这个词。 房屋主人待他好, 但自己终归是客,不能真的将这里当作自己家,那样就是鸠占鹊巢,失了规矩。 这一想就走了神, 等沈青脑海天马行空一番收回视线,连忙站起身去找男佣,告诉他这个消息。 之前穆天来时还算夏季,但眼下立秋已过又逢下雨,自己都穿上了柔软的单线绒衣,也该让男佣将穆天的衣服准备好, 提前烘干,这样直接穿在身上才会舒服。 以往沈青想不到这些,但住进这里后,生活质量提高,他也才一点点知道这些细节,被人照顾着的确比自己一个人要好,怪不得人们对金钱趋之若鹜。 “我知道了,马上去做,如果要用到什么食材,您可以去找张师傅。”男佣勾起嘴角,眼底与往日比夹杂着几分另外的笑意。 “怎么了?”沈青习惯了与他有话直言。 “您跟主人的感情真好,都为对方亲自下厨,上次主人也是,提前一晚就让我转告陈师傅,早晨要备好清理干净的鲜虾。” 对方真会讲话,这话很顺着人的心意来,沈青想,如果他跟穆天不是假的婚姻关系,自己听到应该会很高兴。 他假装不出欣喜,便只低了低头转身就走,让男佣误以为他是羞赧不想回应。 边往厨房走,他边想穆天说的面。 刚带沈浮回出租屋那会儿,自己还跟其他练习生合租,所以想尽力教会男人自己做饭,挑的样式都是简单的。比如将冰箱冷冻层里的奶黄包拿到蒸锅上加热,比如将真空包装的鱼香肉丝拆开倒进锅中翻炒,再比如下面。 加水烧开,放入面条和青菜,最后打一个鸡蛋,就是最简单的清汤面。 当然加的青菜需要沈青提前择好洗净,放入蔬菜篮中,控干水分搁到冰箱冷藏箱里。 那应该是自己教给沈浮最简单的一道菜,也是第一个全成品,与那些买来的半成品加工还不太一样。 因为是第一次的原因,所以男人才想吃吗? 那一碗面有什么特别呢?似乎也没有值得让人回味留恋的味道,就是沈青那晚见面素,又蒸了一碗北极虾,然后坐在男人对面边剥好放进他的碗中,自己也顺带着边吃。 他嗜甜,带着虾卵的北极虾简单清蒸就带着一股甜味,所以是最佳的饭后零食,所以也许穆天怀念的是那个味道。 知道方向和目标,沈青便觉得事情成功一半,脚步轻快起来。 男人说过四点钟到家,果然很准时,沈青听到车驶入的声音,盛出面汤,将北极虾和面碗一同放进木托盘,端起沿着长廊往客厅走去。 外面雨还一直在下,所以穆天从地下车库进家,男佣与沈青同步出来,见此顺势接过他手中的托盘。 “你时间真准。”沈青快步上前,目光一直追随着男人脸上的伤处,那里比之前恢复得更好,正常肤色蔓延,深红色的肌肤只有上次一半大小。 穆天将外套脱下,递给身后的人,穿上门口已经摆好的拖鞋,这才上前将沈青拥住。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沈青肩膀不自然地收缩,意识到有人在看,不好无动于衷,便将半停在空中的手轻轻收拢,搭在男人的腰上。 上一次见面,似乎没有这样拥抱,也没有这样亲密。 在沈青的记忆中,开门就拥抱上来的人,似乎只有欧嘉佑。 不论是之前在大厂基地,还是恋爱后在家里,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 但它有冷有热,与眼前的拥抱还有些许不同。 穆天刚才拥抱他之前将带着寒气的外套脱掉,所以自己没有感受到凉意。 不等沈青尝试分开,男人就已经松手:“好久不见。” “是,那,路上还算顺利?”沈青退后一步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他告诫过自己要客气要疏离,电话中已经做到,希望现实的相处也能如此。 “顺利,我去洗漱,你稍等。” “不急,那我们一会儿再聊。”沈青转身接过男佣手中的托盘,目送穆天上楼,自己转而去往自己刚才看书的位置。 那里位于一楼书房,从别墅墙体向外突出一块梯形区域,三面加头顶全部采用无边框玻璃,窗外种植着几株高至二楼的芭蕉树,宽厚的翠绿叶片眼下因雨水的原因贴在玻璃上,室内的这部分区域摆着一张檀木矮桌,沈青刚才便是在这里看书。 他将托盘放下,转身去洗干净手,这才脱鞋重新盘坐在蒲团上,仰头看着外面。 虽然是下雨,但云层不厚,现在还能看到天空的青色,这让眼前整个画面显得诗意起来。 穆天跟之前一样,来得很快,他在沈青身旁坐下时,面还冒着热气,没有僵住。 男人将面碗端到自己面前:“你在出神。” “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沈青收回视线,“在想诗。”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感慨无人与我共享夜雨芭蕉的情韵。”沈青讲完才发现不妥当,“不是我感慨,这是作者原诗想表达的,他是隐士,喜爱秀景却也体味着孤寂。” “但你此时此景想到了它。”穆天夹起一筷子面等待晾凉。 也许的确有几丝与作者心意相通的地方吧,自己算作退圈状态,在这种隐于世的地方读书享得清闲,又同是秋景,雨打芭蕉。 沈青点了点头,算作默认:“突发感慨,觉得应景。” “现在有我跟你一起看。”穆天转头看着他,陈述事实,仿佛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但说者似无心,听者却有意。 特别是之前沈青已经严厉反省过自己,他越克制,却越在意,越敏-感。 本来当一句普通的话客气对待就好,但沈青却不知如何回应,他快速低下头,伸手去拿蒸碗中的虾,想要让自己赶紧忙起来。 不料被烫到手,猛地往回缩了一下。 还有些烫,它比面提前蒸好一直放在锅中留存温度。 穆天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挪到自己眼前,对着指尖摇头吹气,与此同时抬起眼帘看向沈青。 像以往他们一起在出租屋厨房里一般,他烫到手,沈浮都会第一时间来查看,然后握住他的手放在流动的凉水上。 “我没事。”沈青盯着穆天的眼睛,眼睛快速眨了眨移开,感觉到越发不自然。 对方又将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耳朵上。 刚冲过澡,上面凉凉的,指腹一接触到便感觉到舒服,被烫到刹那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沈青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抵在桌面上:“就碰到一下,真的没事,我去端碗清水过一下。” 说完匆忙将手抽回,转身穿上拖鞋出去。 等他感觉到自己心情恢复平静,这才端着一杯水回来,见穆天正在吃面,就倒在蒸碗里,几下试探的触摸,便已感觉不到烫手。 他重新坐下,开始进行自己的剥虾工作。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话题一转,刚才那幕就像是没发生过。 男人咽下口中的东西:“不会太久。” 沈青将剥好的虾放进对方碗中:“那,任家的事情是彻底结束了吗?我还需要回去吗?” 穆天停筷看向他:“当你要跟豹狼作交易,就不会有什么彻底结束这种事,没有什么是一劳永逸的,合作定好但实际进行还需要实现,不过这些你都不不必担心,当然,也不在我担心的范畴,自然会有人去处理。你想回去见见母亲?” 沈青连忙点头,用幅度表明自己的焦虑。 “之前我已安排人体贴照顾她,但是她病情没有好转,如果你同意,我会立刻安排人将她送往羙国,你想与她见面也可以在那里。因为在国内,一是她无法来家里,全程需要有人控制;二是你没有必要回任家再跑一趟,我不想你担这种风险。” “什么风险?任家现在是……噢穆先生你先吃,我们一会儿再讲。” 自己怎么能耽误人家吃饭,沈青懊恼地立刻止住问题,垂下头剥虾,等他剥好将虾放进穆天的碗中才意识到男人依旧没动筷,还在看他。 沈青有些疑惑地跟他对视。 “你答应过我,喊我之前的名字。”穆天对他讲完,转头吃面。 啊!他忘了!沈青微睁着眼睛,明明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情,现在却没做到,这太伤人心了,但这的确有原因。他在心中念过千百遍,提醒自己一定要对穆先生尊敬,不可忘记二人的界限和身份。 结果心里穆先生穆先生地想着,嘴边就漏了出来。 “沈浮,”沈青连忙改口,“对不起,我刚才忘记了,以后我一定记住,沈浮,沈浮。” 穆天依旧在吃面。 沈青没辙,原来男人也会有闹脾气的时候?他一时有些茫然,感觉今天见面,穆天像是跟以往疏离的形象有了很多不同。 原来,对方也不是永远都保持绝对冷静,也有很多隐藏的情绪。 他凑过去又尝试着喊了一声:“沈大哥?” 这音调比以往讲话要软上几分,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咬字轻轻的,暴-露了忐忑的内心。 但这次换来轻声的回应,沈青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开始剥虾。 “你也吃。” “好。”剥好的虾送进口中,感觉到一丝甜意,于是投喂变成了一人一只。 因为不再交谈,于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咀嚼声,以及雨点落在玻璃顶部的飞溅声。 饭吃得慢,虾剥得也慢,天色随着时间的流淌渐渐暗下来,以致于房间内一片黑,外面更光明上几分。 沈青拿托盘上的湿毛巾将手擦干净,轻轻放下,一旁穆天也将吃空的碗放进托盘,一时间两个人都仰头看向外面。 本该在饭后问任氏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沈青不想此刻开口,好像那些杂乱的事情,似乎不该在此时出现。 他双手托住下巴,指尖轻点面颊,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此夜芭蕉雨,何人枕上闻,现在似乎真的有人在他身旁一同闻了。 过了好一阵儿,还是穆天先开口:“手还疼吗?” “啊?”沈青转头看他,摇了摇头,还伸出手看了下,“没有烫伤。” 窗外的光落在穆天的脸上,让沈青能看清那双眼眸,见对方盯着自己,于是他不知不觉又乖巧地补上了句称呼。 “沈大哥。” “嗯。”男人应着,“刚才谈到你母亲,正好我的私人飞机来,可以明天就送她走,你问任家,它现在一片混乱,各房都想多挣些利益。任鸿博跟我对抗过一阵儿,但现在已经低头,因为如果想保住他尚存的身份和利益,不至于让剩下的血缘同辈欺压在头上,就只能听我的,所以他会继续维持东廷的运作,等于帮你在国内处理事务。” “你亲生父亲我已经找人随便寻到个理由关起来了。” 穆天身体转向沈青,一只手的肘部撑在桌上,另一手自然搭在那只手腕部,讲得风轻云淡。 沈青想起那个中年男人打自己时的嘴脸,想到自己母亲这些年可能遭遇的一切,并没有任何触动,只点头表示听到。 “任鸿博,”穆天停顿一声,“此人生忄生偏执,两面三刀,我担心他一方面顺从我,一方面想鱼死网破找你事端,所以不想你回任家。我不想把安全寄托在疯人假意的温顺上,他受到如此对待心下倍感屈辱,如果派人伤害你……我不想冒这样的风险,现在你能理解我不让你回任家的原因了吗?” 沈青略一点头:“让母亲快些接受治疗也好,已经等了很久,不差这两天,听你的。” 他想到任鸿博对自己身体上的拘束,抚摸自己面颊时呼出的热气,就感觉到一股不适,皱起眉头。 “怎么了?” 沈青抬头:“没事,我也不喜欢他,你的安排很合适,我不想碰到他,最好不再接触。” “好,我记下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如果没有,那换我来问了。” 对方有问题要问?沈青舌忝了下唇,不自觉地将身体坐直:“你讲。”这些天他在努力读书,没有一丝懈怠,只要是自己知道的,他都会详细解答。 穆天很满意他这种态度,微一颔首。 “沈青,为什么上次通话,你对我,突然变得很客气?” 第113章 沈青没想过对方会一举切中他的心事, 他对这个问题一丝准备也没有,是以眼神有几分慌乱, 连忙逃开,视线转向窗外。 许久没剪的碎发长了,落在他的的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动作颤-动,黑色的眼仁借着外面的天色闪着水光, 红唇被他咬住一角,扯出一个饱-满的形状。 “没有吧……”他语气不确定地回道,听起来像是不愿承认。 不承认,穆天的问题就不存在, 就不必回答。 “是在躲我吗?”男人仔细研究着他的表情, 得不到答案开始主动询问,而观察被问人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得到答案。 “啊?”沈青转头看他, “不是……” 话说到一半穆天突然向他俯身靠近,让心虚的沈青猛然往后躲,不想失去重心仰下蒲团,躺倒地毯上。 而穆天则恢复原来的坐姿, 腰背挺直。 原来对方就是一试,并没有真的要靠过来的意思。 沈青看着头顶雨滴不断砸下的玻璃天窗,只得闭上眼睛。 自己还想嘴硬说不是,结果被别人一下就试探出来。 再睁开眼睛时面前有一只手,沈青握住它,借助力量坐起身, 双手撑在两侧,没有坐上蒲团:“我是想,是感觉……让我讲一个故事来说明,你借过邻居家一袋米,就还他一袋米,不要连他家的酒、肉、布费用都包揽,人的谷欠望是无限的,你不能无条件地满足他,这样会很容易滋生他的惰性,让他习惯性将一切都抛给你,自己从此不动手。” “你是那样的人吗?” “我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沈青无害的眼睛小心地从上眼帘看向穆天,下巴内扣,头谨慎地压低,“我没面对过这种诱惑,这是第一次,你是我遇见过最富有的人,你同我结婚,如果我不同意离婚假戏真做怎么办?” 听到这个词,男人的眼眶微微收紧,就在沈青以为他要笑时却停下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就代表你是个自觉的人。” “老实人不是老实人,只是没有机会碰到钱权,如果手可以触摸到它们,却仍然安分守己,才是真的老实人,我没有经过试探,怎么知道是自觉的人?” 穆天赞同地缓慢点了点头,仿佛觉得有道理:“所以?” “所以要离你远……”沈青及时刹车,糟糕,将心底的话讲出来了,他口张了张,看不出男人的表情。 他真是嘴笨,住在别人家中,吃着别人食物,穿着别人衣服,受着别人恩惠,换作哪个人不都上赶着讨好这家主人,可他偏要离得远些。 被自己蠢到的沈青面颊开始升温,脑海一片混乱张口就开始挽回:“我的意思是,我要更尊重你一些,不能忘乎所以,忘记我们之间的界限,忘记自己是受你帮助,不能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你帮我是情分,不是本分,我要让自己努力变得有价值,然后回馈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帮到你,这样我心底就会坦然几分,就不是白拿你给我的一切。” 就不会从此都依赖你,被任睿的话引导,开始逾距想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沈青没有讲,他吞咽了下,不敢看穆天的眼睛,只得垂下头。 就见穆天伸手将推到桌沿的书拿过来,看了看封面,是一本金融学管理,他打开书签所在的位置,卡在后三分之一处。 书被重新放回桌上。 “这是入门的书,如果想做好一名合格的管理人,还需要看很多。” “我可以慢慢学,就可以管理任家跟你的合作,你想做什么我就可以安排。”沈青抬起头,眼睛明亮,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不惧那艰苦的路程。 “你有自己所长,不必逼自己这个年龄学不感兴趣的东西。”男人换了一种坐姿,一条腿屈膝立起,一条腿屈膝放倒,手肘搭在膝盖上,直面沈青。 “但我的所长无法帮你,你会想听我唱歌吗?你身边都是与你并肩的强者,即便是敌人也是安格斯那种人,你曾经讲过我们无法做朋友,因为对你来讲是寻常的事情,对我而言是危险,你还用木仓举过例。”沈青抿了抿唇。 穆天轻叹一口气:“你对我有价值。” 沈青努力点头:“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 沈青不疑有他,再次努力点头。 就见男人一直平淡的面部忽然缓和,他伸手抚了下沈青的发顶:“那你为我好好爱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给予了一点恩惠就轻易将自己交付,改掉这个习惯,以后会有人无条件爱你。” 穆天讲了很长的一句话,本来沈青注意力还聚焦在前半句为了他而爱自己,马上就被后面更深刻的话语吸引。 “但……爱不是有条件的吗?我为粉丝产出好听的歌曲,才会收获他们的喜欢。” “那是爱,却也短暂,也许随着时间推移会喜欢上别人,而恒久的爱没有回报也可以持续下去。” 沈青听着这些,心中慢慢消化,男人每次讲话似乎都有道理,他愿意听。 也是,对方为人处事的能力比他强太多,自己多年不与社会沟通,出来后又一直被雷磊保护,所以穆天讲的话,是该洗耳恭听。 一般人想要听到这些教诲,不知道要多努力才能触摸到穆天。 奇怪,不知不觉话题就歪到不相关的问题上了,他与穆天之间似乎说了好多没用的话。 好好的问问题,也变成了闲聊。 本来应该是自己回答为什么躲他的。 “你稍等,那边订制西装需要你的身体数据。”穆天穿鞋往外走去,不一会儿拿回一副卷尺,对沈青勾手。 “用不用开灯?”沈青配合地站起来,光脚踩在地毯上,随着时间溜走,房间比刚才更暗几分,连人都开始模糊,唯一的光亮来自窗外。 “不用。” “那数据需要记下来吗?” “我能记住,伸开手。” 男人讲的话就在耳边,那喷撒的热气让沈青瑟缩一下,他伸直手臂感受到卷尺在身体上游走,只隔着一层单衣,连男人的手指都能感受到。 下一步,对方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卷尺绕过他的背部,然后缓缓收紧。 收紧是对的,这是为数据更精确,没有脱-衣测量已经有些误差了。 沈青不知为何心提在嗓口,他低头看着男人两只手放在自己月匈前,明明只是简单的卷尺相接记录胸围数据,却让他脸一下变红,脑海像是炸开什么,以往与眼前相似的画面闪过。 以前,以前跟欧嘉佑,做那种事…… 柔软的卷尺隔着衣服的布料触碰到他薄弱点,沈青下意识向后一躲,双手扶住穆天的手腕。 可他这一躲,正好躲进穆天的怀里,男人还以为他发生什么事,将他拥住帮他站稳:“怎么了?” 沈青拼命摇头,极力想逃离温暖的怀抱,缩起肩膀去掰男人的手,只是对方没有松。 “沈青?” 黑暗的屋内,什么都看不清晰,穆天就站在他身后,问的话直接就通到耳朵,沈青脸红得像滴血一般,他自从跟欧嘉佑分手,太久没有纾解,但跟前任相处过后,身体早已习惯每周几次的夜生活。 是以可能对那种事,有些向往吧,所以,是情有可原,不是真的对穆天生出什么歪邪的心念。 但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产生反应…… 还没等沈青想好怎么隐藏,穆天已经将他转过身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低头研究他的表情。 自己这副模样被看去,想隐藏也晚了! 第114章 男人的眼睛折射着窗外仅存的一点天光, 是黑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明。 视野内,人的轮廓与面容逐渐模糊, 这让沈青心存侥幸,兴许……这种状态下对方看不清他身体的变化,他低下头,视线扫到自己的下方。 身上的衣服是棉质的,轻软透气, 所以也很容易被撑起,眼下他小月复那里,能看到一团黑影。 他抬头,见男人也随着他刚才的视线向下看, 那一刻来不及多想, 沈青两只手虚遮在男人的眼睛上:“等一下!” 他的嗓音与以往不同,急促中多了丝沙哑。 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廊灯被人打开,舒适的暖光由暗转明,直至长亮,男佣来到房间门口, 手伸向灯光调节处,但那手指还未触碰到开关按键,就马上刹车停住。 沈青看向他,就见男佣露-出个抱歉的笑容,仿佛不想打搅他们,缩手低下头, 恭敬地撤退了出去。 怕是误会他们正在做什么亲密的事情,也是,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出格,捂眼睛这种举动,像是情侣间才会做的。 说好要对穆天尊重,转头就又违反了原则,以往的自制力在这件事上频频失控,沈青想来想去,只能把它归为受以前同居影响。 想到这里他缓缓收回手,半攥成拳。 越掩饰反而越奇怪,显得他像心虚一般,还是趁没被发现前先镇定下来,赶紧找个身体不适的理由离开房间吧。 不等沈青找好借口,男人适时地打破眼前的僵局:“要去卫生间吗?” 沈青惊异地迎上穆天的眼睛,他从对方的话中一下牵起了过往的回忆。那时候,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自己赶完一天通告疲惫地回到出租房,一进门就卸去力气,沈浮便将他抱到沙发上,那暧-昧的姿势让他面红耳赤,等支走沈浮自己躲进卫生间解决了个人问题。 不想门没关好,这一幕尽入对方眼底。 原来对方还记得那件事,原来穆天一眼就看出他的窘状。 沈青感觉五雷轰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不是对你有臆-想,我只是……太久……所以你一靠近我就……”沈青解释得磕磕绊绊,但越瞄却越黑,若说靠近就起反应,为何刚才并肩坐着不起?之前躺在一张床上不起? “不止是靠近,是你刚才动作……” 怎么还怪到别人头上了?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沈青一咬牙狠心道,“跟你无关,之前那次也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喜欢男人,所以太久没有做,跟男忄生一亲密接触就会幻想,对不起给你带来困扰,我不是故意的,也并非针对你。” 穆天了然地点头:“对江源之也会如此吗?” 沈青被问得一愣,摇了摇头,等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就表示只对穆天起反应了,赶紧打补丁:“那是因为他没有跟我这样亲密所以……” 话讲到一半就卡住,沈青懊恼地闭上眼睛,咬紧贝齿,撑住额角,又讲错了。 怎么跟江源之没有亲密接触?自己中药对方都帮他做到那般。 “我的意思是,除去那一晚比较特殊,平时我跟源之都保持距离,所以对他没有起过反应。换作其他男人也一样,只要超过安全距离我就会乱想,跟那个人是谁无关。”这样就可以了吧,算回答完这个问题了吧,沈青屏住呼吸。 穆天微一颔首:“那怎么测量数据?” “可以喊……”沈青收的太快,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险些讲出男佣的名字。 但是喊男佣来,能成功测量,那岂不是就代表,他还是只对穆天起反应了? 沈青半张着口看向眼前的男人,眼睛眨了又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进入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地步。 身体还难受着,让他不自觉地做着吞咽的动作,调整肩颈。 听穆天的,去解决完再回来?但这种解决,跟真正做是两回事,要是回来这一幕再上演一遍怎么办? 无论选什么都左右为难,这让沈青半垂着视线,死死盯住地毯一角,走廊上的灯光在上面投下一片光亮的长方形,让人足够看得清绘制的图案,一眨不眨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 意识到自己身体也在灯光的范围内,怕不是也能被看清。 沈青立马回神,转身背对穆天张开手臂,示意对方继续。 “给你添麻烦了,量完我再去。” “好,我很快。”男人再次展开卷尺。 沈青闭着眼睛,脑海中拼命回想自己歌曲的歌词试图转移注意力,但还是能不时感受到那落下的指尖。 即便穆天动作很轻,基本不触碰他,但是有些地方为精准需要贴近身体。 不过这次,测量月匈围倒是没站在身后,而是男人转身来到他眼前。 “沈……浮,”沈青呼吸加重,仰起头尽力离对方远些,“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是你放心,你不是同忄生恋,我不会借假结婚纠缠你的……” 因为仰头的关系,便只能用口呼吸,讲话也变得艰难。 男人量完,对着廊灯看卷尺的标码,转而绕到一侧蹲下开始测量腿,沈青这才将头摆正,继续道。 “我知道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我在娱乐圈,跟别人理不清,还曝出视频……” “如果你觉得有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最近国内事端多,等我到国外,会重新找伴侣,只要时常排解,就不会再发生尴尬的事情,等你跟任家合作结束,我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青总感觉腰间的卷尺勒得紧了些,让他一下卡住。 穆天单手固定住没有松开,语气听不出情绪:“你要重新找伴侣?” “只是找个男朋友,我会很私下进行……” 男人上前一步,随着他的举动两人之间距离收-缩,沈青感觉到对方身体跟自己相贴,一时间要说的话语凌乱地四散,竟然后面都想不起来了。 他月要间被环住,只能身体后仰,脚下后退一步,不想勒紧的卷尺突然断裂,整个人向后摔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穆天眼疾手快地环住他的月要,然后将人打横抱起。 意识到男人抱着他出了房间,沈青将头转向穆天的月胸膛,挡住那对眼睛来讲有些刺眼的光亮:“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没事,你现在不方便。” 对方有理有据,沈青只得攥紧他的衣服,一股属于男人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是上次的冷水香。 对方从国外回来,似乎每次都是这个味道,即便沐浴后,也依然留存着痕迹。 被下-药那一晚,睡在枕边的是穆天吗? 沈青的记忆有一些错乱,他想到那次帮他的江源之,想到半睡不睡地朦胧中,江源之将他揽进怀中。 但为什么床铺间会有穆天身上的味道呢?他那时也在吗? 一想到这点,江源之的脸忽然转变,换成了穆天,紧接着做那件事的人也自动在脑海中替换成眼前的人。 像是打开了什么潘多拉魔盒,脑海嗡一声,沈青感觉到自己理智似烧断,当他被放在床上时,已经开始口耑息。 沈青仰躺在床尾,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卧室的灯被打开,逼迫得人睁不开眼睛。 穆天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上方,俯视着他。 沈青只感觉全身都烧起来一般,他拿手臂挡住自己发烫的面颊,挣扎着发出一个“不”字。 “我自己,自己可以……我不想勾-引你做那种事,我没想纠缠你。” 穆天拉开他遮挡的手臂:“你是讲给我,还是讲给自己?” 听到质问,沈青睁着眼睛,眼眶颤-动,他一遍遍跟穆天强调的话,是源于自己纠结的内心?是讲给自己听的? 这就是这些天他躲避穆天的原因吗?因为他的内心,其实在渴望根本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才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克制? 上方的男人永远都是那样冷静,即便看着他已经失态如此,面容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沈青转头将自己一半脸藏在床铺上,嗓音喑哑:“我们做朋友就很好,这样才能长久,我不想带你走上这条路,不想跟你关系变得复杂,不想纠缠不清,掺杂进其他东西,然后让你变成我以往前任中的一个。恋人走不到永远,朋友才能,你出去……我真的忍不住了。” 最后半句话已经变成了气音。 听到关门声,沈青再也忍不住伸出手。 * 沈青将自己收拾整齐,拉开门走下楼,身体有些疲惫。 虽然吃过半碗虾,但还算不上晚餐,到底是要再补充些食物。 等他在餐桌旁坐下,几分钟后男佣迅速端上一份焗南瓜和海鲜汤,都是低卡营养餐。 “我担心主人吃得也不够,他在健身房,不如您一会儿帮他捎过去一份夜宵?” 沈青拿着餐具的手一停,轻点了下头,这种事情明明对方自己就可以完成,却非要交给他来做,就像是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 也许以男佣的角度来看,两人一个待在卧室中不露面,另一个跑去埋头健身,怎么看都像是吵架的模样,不是他原本想象中的画面。 沈青将舀起的食物送入口中,整个吃饭过程中都没有讲一句话。 他想,自己是真的要糟糕。 刚才那件事的整个过程中,眼前全是穆天的面容。 现在他冷静下来了,回忆刚才跟穆天的对话,竟然记忆一片模糊,仿佛那些话讲出来没经过大脑,所以一点也记不住。 若是换作平时,他没有聪明的头脑至少也懂得谨言慎行,但眼下,不知是自己这些天过得太舒适,忘记约束自己,还是见到穆天习惯性地亲切,总拿他当沈浮…… 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沈青太懂陷入爱情后的模样,以前爱过施展,便如飞蛾扑火,连自己都差点丢掉找不回来。他又是孤儿出身,终身都有着难以消除的被抛弃感。 所以一旦爱上,就低到了尘埃,唯恐被丢下。 不能爱啊。 沈青放下餐巾那一刻,男佣也为他端上准备好的餐点,向他微笑着一点头:“辛苦您。” 看着眼前的托盘,沈青眼底掠过几丝迟疑,他在做心理建设,发生刚才的事情,穆天会怎样想他? “天冷怕凉。”男佣轻微出声提醒,在他的催促下,沈青不再管心中理不清的那团东西,上前端起就走。 第115章 穆天在练习举铁, 沈青靠近时能嗅到空气中汗-液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站定不再向前, 以躲避那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看到他来,男人缓缓将杠铃轻放回原位,并没有直接卸掉力气发出“咣当”一声。 这与沈青以往在健身房看到的人都不同。 眼前的人,在一举一动的细节中都有着惊人的克制力,也许对穆天来讲, 人生就是按部就班,高度自律下,每一个想法都能按照计划实施,需要的只是时间问题。 对普通人来说, 一生中大多是做不到的事情, 只有少数几件合自己心意,而对穆天来说, 也许仅有几件事他做不到,剩余的便是无限可能。 世上的东西,可能在对方眼中,只分为想要和不想两种。 等穆天走到眼前, 沈青才从胡思乱想中回神。 “谢谢。”男人轻松地单手托起底部,另一只手拿颈上搭的汗巾擦掉额角的水滴。 沈青看着黑色工字背心下那具身体,眼神从衤果露的强健肌-肉上飘过,移到一旁空白处,低声回道:“不客气。” 对方先他一步出门右拐,看男人从自己眼前经过, 沈青脚下迟疑地落下几米的距离跟上去。 在走廊上没走远,穆天就近找到一转角处作装饰作用的双人沙发,在矮几上放下手中的托盘,开始享用自己的加餐。 转角设计得雅致,连沙发都是竹藤编制,配以麻布圆墩靠垫,一竖放,一横放,平日透过墙上的圆形玻璃窗能看到外面温室的风景,颇有古代园林之美,每一个角度都自成画卷。 眼下夜深又逢雨,只能见一盏古风的长方形灯笼挂在庭院树上,照亮一片天地。 转角狭窄,除去双人沙发和一矮几,再无其他座位,跟过来的沈青站住脚步。 没有他的位置,穆天的意思是让自己离他远些吧? 这个念头刚出,就见男人口中继续着咀嚼的动作,将身旁平放的圆靠垫竖起,像是腾出位置。 于是沈青在他旁边坐好,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便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支住头歪着看穆天吃饭。 谁也没有开口,像是回到他们以往一贯的吃饭时间。 这个姿势累了沈青就往后靠,挨着靠垫,头担在竹藤沙发背上,看向天花板。视线内,一半是室内的暖灯,一半是窗外的夜景,别有一番味道。 在这所别墅里,每个角落都精巧别致,似乎随便找个位置,都容得下两个人待着,他们可以彼此交谈,也可以安安静静,就这样任时间流走。 沈青又开始思想放空,他自从来到这里,就没再强制自己做什么,烦心的事情想不通,也就不愿再去想。 今晚的事情如果想不出结果,能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总不能现在突兀地道歉扯回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我本想多呆些日子,”穆天吃饱拿托盘里的餐巾擦干净嘴,“但现在计划变动,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想尽快举行婚礼。” 对方讲这话,是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吗?等一下,举行婚礼……沈青稍一犹豫后点头,穆天不讲原因他便也不问,只是他心底有种直觉,怕不是今晚的意外让男人改变了念头。 “你母亲我会派专机接送,不与我们同行,她抵达羙国后,直接去往医疗机构安顿,一切你都不必担心。” 沈青再次点头表示明白:“那明天我们几点走?” “什么时间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整理随身物品。” “那,沈浮,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比如,我见到你家人要怎样做,你说到举行婚礼,那肯定有许多礼仪吧,还有,你说都处理好,已经没有人反对你的决定了吗?” 这些,男人都没有跟他讲过,仿佛所有问题全部都不用他担心一般。 但沈青到底心中还是打鼓。 “像你见职场前辈一般对待,婚礼一切从简,无所谓礼仪,现在已经没有人反对了。” 一句话将三个问题都解答,很有以往沈浮的风范。 沈青想起任睿跟自己长篇大论的奇怪道理,不由地出声:“你同男人结婚,你的父母不担心子嗣问题吗?” 穆天十指相交,面色坦然:“你也担心这个问题?” “啊?”沈青被问得一愣,“我是担心你的父母会介意这件事,毕竟所有父母都希望后代不断繁衍,家族生生不息,你又是最优秀的长子,按理讲需要担负责任,应该有孩子。” 哪知穆天直接忽略他的问题:“你想要孩子吗?” 这下更让沈青迷惑了,他想不想要孩子跟穆天与父母谈判有什么关系?这明明是两件事,男人又突然跳转话题。 但他还是认真作答:“我知道自己忄生向后就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等以后,如果想要,大概会选择收养吧。” 穆天点头:“我给出的解决方法是从其他堂兄弟家中过继一个,族内长辈已经同意,所以我父母现在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的确可以确保穆家血脉的延续。 “在那里,没有人会伤害到你,我既然提出结婚这件事,就会对你的安全负责,你还有什么其他想了解的吗?”穆天往后一靠,身体舒展开,让沈青再一次近距离嗅到他身体的味道。 呼吸开始有些不均匀。 “还有一件,你之前讲,有隐瞒的事情会过后同我讲,那现在可以讲了吗?” 穆天摇头:“还不能,需要再等一等。” “好,那我随时待命,你想到重要的事情再找我。”沈青匆忙起身,端起托盘,见对方沉稳地对他一点头,这才转身快步离开,有几分逃走的意味。 “沈青,晚安。” 背后穆天喊他。 沈青站在走廊里半转过头,礼貌道:“沈浮,晚安。” 等他将托盘还回餐厅时,双手搭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条十二人的空餐桌,陷入思考。 对方永远都那样镇定自若,自己突生尴尬的糗事大概会就此揭过,像上次在家里被穆天看到忄生玩具一样,男人不会为之所动,待他会一如既往地尊重。 真正的高贵,宽容又从容。 男人外表看似冷漠,但真正相处起来,给人的感觉很舒适,这大概就是有教养的模样。 关于这次婚姻,沈青最初感觉到匪夷所思,但他知道穆天自有思量,男人处理事务稳妥不会出错,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沈青完全放心。 他只隐约感觉到,穆天说以后会向他坦然的一些事情,这必定与结婚有关。 帮助自己夺回家产,可能只是一个附加项,真正的原因,只有穆天自己知道,不过既然对方提出这个请求,一心想回报他的沈青便愿意做到对方想让他做的。 “谢谢,还辛苦您送回来,以后还是我来取吧。”男佣将托盘放回厨房,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客气,只是多走几步路,明天我可能要走,短时间都不回来。” 男佣眨了眨眼睛,绽放更加灿烂的笑容:“那祝您新婚愉快,这些天与您的相处很愉快,我在这里永远都等着您回来。” 听到对方的祝福词,沈青有些不好意思,移开眼睛连回复的笑容也轻浅许多:“我也是,很高兴遇见你,我先回房间了。” 男佣微笑着跟他告别。 等沈青回到自己卧室洗漱后躺在床上,才想起忘同男佣讲整理东西的事情,他想带几件乐器,也想带着猫。 举行婚礼后,他跟穆天也许会短期内同居作一作表面功夫,但对方肯定有自己忙碌的事情,不一定真与他相处多久,到那时候,异国他乡就只有一只猫陪在身边。 沈青看向床铺另一侧空着的位置,熄灯将脸蒙进柔软的棉被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他便梦到了傍晚发生的事。 梦中的穆天变得陌生,撞破他在自己纾-解后,不再保持着绝对冷静,反而讲着一切奇怪的话,以一种好奇的眼神追随着他的动作,甚至上前触碰,仿佛沈青的举动给他带来巨大的兴趣。 这是一个难耐的夜晚。 以致于沈青没有睡好,清晨四点便清醒过来,他感受到潮-湿,想起昨晚的梦境,猛地坐起身,攥着被角的手微微颤抖。 冲进洗手间洗漱完,沈青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以便转移注意力。 雨后空气清新,推开窗能嗅到青草的味道,当他将随身衣物装箱拖出门,就见对面房间晚他十几秒也打开门。 “早。”男人关上门,主动上前接过沈青手中的行李箱。 感受到手被触碰,沈青缩回手紧紧攥成拳,连招呼都忘记打。 他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状态与穆天相处,极力保持距离,直到坐进同一辆车,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挨近穆天。 “没睡好?”男人转头盯着他的眼睛。 “有一点。”沈青回望,用视线仔细勾勒着对方的眼眉,因梦境带来的紧张有所缓解,梦中他反抗无果,他们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但现实中,穆天不会,男人会做到绝对理智。 这样再好不过,这样就很好。 “可以登机后补一觉。” “好。” “还有事?”穆天迎着那目光。 “沈浮,你有没有失控过?还是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永远不会冲动。” 穆天听完停顿几秒钟像在措辞:“我不是机器,肯定会冲动,但就像大多数人再疯狂都不会伤人性命,我的心底也有底线,就是尊重。” 很神奇,即便沈青没有讲出自己的担忧,男人回答的也是其他问题,但这番交谈的确让他心情转好,完全将梦境带来的压力抛在脑后。 “沈浮,我去到羙国后,什么时候能去探望贝卿蓉?” “她专机与我们几乎同时出发,抵达后只要你想,可以先去看过她再回家。” “那我想先去看她。” “好,我陪你。” 沈青点过头,安心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只是他有些后知后觉。 穆天似乎是第一次讲出“我陪你”这种话,以对方的性格,能简洁就简洁,除去理解困难外绝不多说废话,今天怎么这样……温柔呢? 第116章 等沈青在医疗机构内看到贝卿蓉, 才懂得为什么男人突然有一时的温柔。 穿白色隔离衣的护士敲了下玻璃门,推开一条缝隙用英文道:“人清醒过来了。” 这话很简单, 沈青自己便能听懂,他下意识攥了下穆天的手腕,忍住要起身的冲动,只用迫切的眼神看向对方。 华裔医生将手中的康复计划阖上,对着护士点了下头:“两位, 请跟我来吧,你们可以站在隔离室外观看,这样不会受到病人的伤害。” 等医生起身在前面领路,沈青才感觉到手被人牵住, 但他一心扑在自己母亲身上, 并没有在意这个举动,便继续任穆天握着。 问诊室距离后面的隔离病房不远, 医生站定脚步,打开一扇玻璃门,又从隔离室的一道门走向另一边的病房。 这个开门的间隙,让沈青听到一股刺耳的尖叫声, 他下意识十指收拢,因紧张掌心变得汗津津。 快走几步,沈青在隔离室外面的单向玻璃前站定,看着里面的一切,内心震惊得挣脱开穆天,双手按在玻璃窗上, 将脸凑近。 一个女人在病床上挣扎咆哮,她的发丝完全散开,身上穿好的病号服因扭打的举动变得凌乱,几个医护人员一起在压制她。 女人的脚-踝其实已经被床上橡胶包裹的铁具固定住,但她太瘦弱,可能手腕有所挣脱,这才导致了眼前混乱的场面。 伏在玻璃窗上的十指因用力变得扭曲,沈青没有思考,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转身推开刚才医生进去的门,就要往里面走。 穆天在他身后揽住他的月要,将人带进自己怀里:“你进去帮不上忙,她不认识你。” 门被沈青推开一条缝隙,隔音极好的房间里再次漏出声音。 “还我孩子!!!贱人!!!我的孩子呢?孩子——” 声音戛然而止,穆天已经帮忙将门带上。 男人的铁臂太紧,沈青无法突破,他只能维持着被搂的姿势,身体-颤抖,视线继续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 医护人员开始注射安定,那个女人已经不再叫,只是仍旧喘着粗气,惊恐地瞪着一双眼睛,她那张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比资料里显示的年龄要沧桑许多。 沈青参加任老夫人寿宴时,看过任鸿博的母亲,那个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保养极好,连笑容都吝啬,也看不到眼纹和鼻唇沟的明显痕迹。 她们两个,就像是不同世界的人。 终于,药效发作,贝卿蓉半阖下眼睛。 沈青感觉肩膀上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他能从女人安静的五官中,识别出自己遗传的影子。 子不嫌母丑,即便对方现在这副模样,隔着一层玻璃,沈青依旧感觉女人很美,比很多人都要美,也许是天生血缘的作用,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以为一生都不会再相遇的母亲。 他站在原地看着,一点不知道时间的溜走,身旁的男人也不阻止,就陪在他身后站着。 直到医生再次出门。 沈青这才回过神,快速抬手擦了下眼泪,重新抬起头。 “你们可以隔一段时间来看一次,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方案刚才也请二位过目,一切都不必担心,我们可以提供全美最好的治疗。” 沈青点头,他想到什么,声音略沙哑地开口:“刚才放在她床旁的那个玩具是……” “对,能起到安抚作用,根据我们的资料,她很看重这个玩偶,这点对恢复会起到积极的效果,她一直将它当作自己的孩子,我们的治疗也会对症下药,根据这个突破口展开。只要正确用药,病情就能控制,病人思维会逐渐清晰,学着与人互动。” 沈青点了点头,他看到过治疗方案,医生会将与孩子相处当作她配合治疗的嘉奖,只要她能接受到外界信息,与人交流,那么就可以慢慢进行恢复训练。 贝卿蓉生病期间对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只能通过他人反馈提醒,所以这名“孩子”可以在与她分离期间不断成长,并不是固定某一个人。 “如果安排其他人来代替我,她能识别出来吗?” “她是根据胎记来判断的,所以我们安排不同年龄的人来代替您时,会记得这一点,在身体上仿制出胎记。至于孩子与她分离的这段时间,我们也有合理的借口,将会模拟一个儿童的整个成长过程,比如参与学校活动,参加数学竞赛,这也是帮她体验一个母亲的道路。” 医生抬了下镜框:“我会尽全部努力,让您与母亲相聚相识,这需要一个过程,欲速则不达,也还请给予我们医生充分信任。” 沈青点头不再过问,他听着穆天跟医生又交谈几句,视线落在地面上。 男人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他的手,他都没有发觉。 沈青意识到这个动作后并没有在意,直接这件事掠过,开始想自己的心事。 到底怎么坐上车,怎么进到穆家,怎么见到管家,沈青都不知道,他有些神游,像一个乖巧的娃娃,垂头任穆天牵着,男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连眼神都没有光彩。 至于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入不了他的世界。 直到穆天将一勺蛋羹送到他嘴边,沈青感受到食物的香气这才有些回过神,他的唇-触-碰到柔-软的蛋羹,张开口听话地将东西吃下去。 食物入肚,像天上的仙子终于尝到人间烟火,心神不再飘荡,安稳地落在地上。 “谢谢。”沈青声音很低,说出离开医疗机构的第一句话。 “你在飞机上吃得很少,”穆天又喂来一勺,“不合胃口吗?” 沈青配合地吃下,摇了摇头:“有心事。” 所以吃不下,也吃不多,就像现在,吃过两勺感觉就已经足够,胃部没有对食物的谷欠望,仿佛吃饭已经变成了一件累赘的事情,让他感到不耐。 见穆天还要继续喂他,沈青摇头按住他的手:“你自己吃,我不用。” 对方也不强求,送进自己口中咽下,将餐具搁回碗中:“你如果饿就说,这里全天都能提供食物。” 沈青看着男人继续用餐,自己抬头扫视四周,这一看才发现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餐厅,欧式风格的装饰下,餐桌比之前别墅见到的还要精致还要长,而两人现在正位于餐桌最边缘。 穆天坐在顶端,他则坐在男人的右手边。 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将餐盘中的佳肴照得清晰。 这里并非只有他们,还有两个女佣站在一旁,穆天眼前的汤见底,靠他近的女佣就主动上前帮忙盛汤,替穆天摆回原位又后退撤到原来所站的位置。 被人这样看着,沈青有些不习惯,他端起桌上的透明长杯喝了口水。 他之前来过一次穆家,但是直接被引到花厅,并没有深-入这座建筑物,所以不知道里面有怎样的天地,现在一见,果然处处流露-着奢华。 所以这就是穆天从出生就享有一切?连这种举动都有人帮忙,那对方还……亲自给他下厨烹饪?而且之前那道虾品尝起来,像不止练过一遍,至少也要多做几次才能将味道调得与他一般像。 很难的,沈青记在心底。 男人进餐时很安静,只怕这种家庭礼仪多,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沈青不知道现在时间,看男人腕上还戴着表,便自然地拉过那只手看了一眼。已经晚上十点多,他们下飞机时是七点,折转去见贝卿蓉花费了些时间。 一想到他的母亲,沈青喉间便有些哽咽,下午碍于他人在场而强止住的泪又有涌下的冲动。 搁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攥紧,胸腔内仿佛积攒着万丈怒火,让他想要爆发。 不发泄,只静坐着,那压抑的情绪根本无法施-放。 “要去运动吗?还是想去外面走一走?” 沈青对上穆天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这个时间去城堡外散步只怕要兴师动众,还要派人跟着,想到这里他轻声道:“我去运动,你慢慢吃。” 说着拳头抵住桌面站起身。 穆天搁下手中的餐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跟着站起,而是对着一个女佣指了指:“带他去。” 沈青跟上女佣的脚步,一离开餐厅,没有他人在,心底的克制险些崩溃。 运动的地方在顶楼,除去透明玻璃的健身房,还有水波清澈的泳池。 沈青停住脚步,与转身看过来的女佣对视,指了指那里。 “我想去这边。” 不一会儿,沈青接过女佣递来的泳衣,礼貌地让她退下,随手关掉泳池的灯让厅内暗下来。 他在黑暗中脱-下衣服,换好泳裤,跳入池内,感受到冰水包裹身体,与内心的火焰形成冰火两重天,然后跃出水面,摸了一把脸,向着另一端奋力游去,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尽。 任鸿博讲的话是真的。 贝卿蓉真的是因为孩子精神出的问题,她的疯,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可怜他的母亲,即便疯了,意识中也知道保护孩子,谁碰一下就歇斯底里。 把持家中所有事物的任老夫人,对这一切自然心底门清,即便她不是直接凶手,那也是帮凶,容忍着眼皮下发生这种残忍的事情。 蔑视人-权,践-踏法律。。 任鸿博的父亲,沈青不想承认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就是个废物,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惹出事端却连女人都保护不了。 可怜他的母亲,至此一生,遥遥岁月,大半时间疯癫度过,毫无体面和尊严。 沈青游到撞墙,从泳池另一端露出头,深呼吸之后,扬声高喊,发泄心中暴怒。 长声结束,他气喘吁吁,继续往回游。 他还喊那老女人祖母,让她坦然离世,若是早知道真相,他一定会厉声揭开她虚伪的面目,痛斥心中恨意,告诉她,自己永远不会原谅她,她做过的恶,会让她下地狱,让她临终前也得不到救赎。 任鸿博以前怪异地问他是否了解那老女人,现在沈青才知道原因,怕是他了解到后,处在任鸿博那个位置也会心中提防,早作准备。 真想,去复仇啊。 “任”这个姓氏,现在只一想都觉得厌恶。 任家,那个在后院圈养他母亲的阴暗腐臭世家,真想让它毁灭。 恨意几乎要将沈青吞没,这一世从来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沈青又往返游了一圈,感觉力气被消耗掉大半,累意缓慢涌上心头,他手勾在岸边,眼泪顺着头发上的水珠滚下,落进池中,再找不到。 这里真好,没有人知道他哭过。 沈青头抵住瓷砖,感受到凉意脑海清醒几分。 任家人的脸不断从眼前闪过,当年的事发生时,任鸿博年龄尚小,虽说他是一切事件的因,但下令行恶毒事的不是他,至于那个废物男人,也已经被穆天关起来。 而任老夫人,如果她有在天之灵,看到自己家业被这样一个外姓孙握在手中,只怕要气得再活过来。 沈青想着这儿低笑几声,他发泄完才幡然醒悟,原来穆天都已经帮他解决,仿佛不想让他沾手这一切,做完才跟他打过一声招呼。 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不必复仇,沾上罪恶,没有什么安排比现在好。 他需要的,只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快乐。 若他再卷入那些是非中,回去设计折磨报复,则是让男人做得一切都毫无意义,让自己也变成与仇人一样的人,变成自己所讨厌的人。 想清道理,沈青缓缓松开扶在边沿的手,让疲倦的身体缓缓离开岸边,随着水的波动安静地漂浮,然后沉入水中。 沈青沉到底部,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在慢慢飘荡,厅内关灯一片漆黑,只有泳池上方有透明玻璃窗作的天顶,眼下它不知从哪里反射着点点光芒,隔着茫茫的水色,让人感觉到仿佛身处宇宙,而头顶则是渺茫的星空。 心像是不断下沉,终于得到平静。 再多的怨恨不平经发泄,终于从他身上消散,让他恢复之前的自己。 幸好听穆天的劝说,不静坐着置气。 只是,身处此景,孤独感又一次浮现心头。 这里真安静啊,像是被全世界所抛弃,从生往死,他永远只有一人。 感觉到胸口发闷,沈青四肢滑动缓缓向上浮去,就在这时水中响起一声扑通,像有人跳入水中溅起了浪花。 沈青眯着眼睛四下转头,根据水的波动判断出来者的方向。 对方速度很快,即便沈青正处与池中央,他也马上就抵达,而这时沈青还没有浮出水面。 胳膊被人扯住,沈青整个人被带入对方的怀中,然后一下跃出水面。 这么快,刚才距离水面还有一米,男人的爆-发力很强。 沈青感觉到自己被抱着,坐在对方手臂上,他双手自然地环住对方的脖颈稳住身体,大口呼吸着空气,任水滴从眼上滴落。 男人高-挺的鼻梁紧贴着他的脸,也在口耑息,却仍尝试着讲话。 “医生讲……会成功的,你相信他,相信技术……一切都会好起来,沈青,不要难过。” 他另一只手紧紧环住沈青的月要,将他按向自己,收紧怀抱。 远处走廊入口有一盏打开的灯,沈青借此看清穆天的脸,对方还身穿着衣服,应该是下水得急没有更换,眼下衣服湿-透,全都黍占在身体上,接近透明。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水下进水的缘故,沈青感觉到鼻尖发酸,让他泛出眼泪。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 前一分钟还以为终将孤老,下一分钟就感受到了男人发自心底的关切和爱惜,仿佛瞬间拥有了全世界。 沈青的心中被什么充满,像是补上了来到这世界后内心缺失的那块。 别这样,我怕,自己会爱上你。 穆天感觉到他的眼泪,另一只手抬上来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指腹帮他擦掉。 男人也没有劝说,任沈青流泪,只是不断地用手帮他擦掉,指腹擦不及,就换指背。 沈青弯腰抱住男人的脖颈,由流泪转为轻声哭泣,他们就这样相拥,在这所泳池的中心,在点滴星光的夜幕下。 终于,哭过一阵的沈青逐渐平静,穆天便带他向岸边游去,不一会儿沈青就感觉到自己被握住月要,高举上泳池边沿。他坐在岸上,手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环在男人颈后,对方也不挣脱,双手撑在沈青腰两侧,手上用力支起身体,膝盖跪上岸。 沈青后仰背部着地,看着男人撑在他上方,沉浸在刚才的感情中未走出,只如初生小鹿般,下意识追随着对方的眼睛。 下一刻穆天环住他的月要,将躺在地上的人扶着站起来。 离开恒温的水池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沈青身上发冷,他还是没有撒手,只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处,一动不动,仿佛怎样都无法将他与穆天分开。 马上男人就有了动作,沈青被突然抱起,他惊呼一声,男人依旧用在泳池里的姿势抱他,手托起他的臋部,这意味着他不得不分开月退,环住男人的腰。 但这不是在水中,是在岸上,有重力的影响,两个人只能贴得很近。 沈青手撑在穆天肩膀上,随着走路的震荡,迷茫地看着两旁,他似乎被带到了洗漱的地方。 头顶的声控灯打开,雪亮的灯光刺-进眼睛,逼迫得沈青不得不将眼睛藏在穆天的耳旁。 这里的洗漱间是单人单间,靠近门的地方有落地防水衣柜,再向里走便可以沐浴,整个空间有平日里盥洗室的大小。 沈青被放下,脚尖落地,下一秒穆天将他环在自己颈上的手拿下,转身去关门。 离开了穆天,沈青没有安全感,他站在原地,视线扫过周围一圈,身体下意识缩进墙角。 等穆天关好门站到他面前,沈青这才从上往下好好打量他,仔细欣赏那套湿-透的衣服,扫过上面的一道道褶皱,然后视线转过一圈看回穆天的眼睛。 撞上男人正锁定他的视线,沈青闭上了眼帘,紧贴瓷砖的头微微上扬,轻轻张开口呼吸。 他脑海中无师自通,想着昨晚与对方梦中画面,仿佛知道眼下自己该做什么,摆出怎样的动作。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心中那隐约有些期待的情节并没有上演。 “你想让我吻你吗?”男人压低声音,单手撑住沈青耳旁的墙壁,语音很平静。 听到对方这样讲,沈青猛然睁开眼睛,他从依赖温顺的状态中惊醒,被点破后仿佛自己也难以相信。 他在……讠秀惑男人?!他竟然会做这种事,明明之前义正言辞讲过不想引讠秀对方的话,现在就用行为打脸,真是,真是不知羞耻! 穆天待他这样好,自己更不该做出这种事。 沈青抬起手想要扇自己一个耳光,但掌心未落在脸上就被男人握住手腕。 下一秒男人低头吻下来,将他顶在墙壁上。 沈青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瞪着眼睛,眼眶颤抖地看向穆天放大的脸,仿佛对方那闭目的眼睫都能数清。 沈浮……在吻他吗? 沈青眼前闪过曾经每一幕与男人相处的画面——对方睡在他的枕边,怀抱着他;对方挤在厨房里忙碌,戴着围裙;对方牵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走在马路上…… 是沈浮,不是别人。 是沈浮,他在吻他。 男人像不会接吻,只这样触碰着他的唇,沈青却感觉心底生出一股火苗,驱散了他身体上的寒冷。 他是个缺爱的人,一个吻就足以被温暖,而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心底被充满的是什么。 他喜欢沈浮,喜欢这个待他好让他相处起来感觉舒服的男人。 沈青扶住对方的肩膀,缓缓收拢手指,攥紧他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第117章 穆天帮沈青清洗干净身体, 自己换好浴袍,拿一条浴巾将他完全裹住, 横抱起向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沈青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快要入睡时,他被放在一张宽大的沙发凳上。 沈青没有力气,他从迷茫的视线中认得出这里是一间卧室,自己眼下正坐靠在床尾。 穆天开始帮他擦身体, 等一切结束,他离开去取了些东西,回到沈青眼前拧开一管药剂分开他的腿。 再羞耻的事情已经做过,所以现在的举动让人生不出其他暧-昧的心思, 沈青实在疲惫, 若不是男人还扶着他,只怕连坐也坐不住。 男人结束上药后, 清洗干净手,拿来一套红黑条纹的睡衣帮他穿上,沈青配合地伸展手臂,然后无力地环在男人的脖颈上, 任对方帮他穿内衣和睡裤。 只不过几个小时的工夫,他现在做这个动作就自然娴熟,大概是心底改变,所以再亲密的动作也变得自在没有压力。 等穿好衣服,穆天便将他抱到床上,让沈青靠在自己月匈前, 拿起床头一只无线吹风机用温度适宜的柔风帮他吹干湿发。 他撩发的动作太轻,机身吹起的风声也太缓,让沈青即便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却也能被安全感环绕,于是他捏着男人身上一角布料,轻轻阖上眼睛,彻底睡过去。 知道身旁有沈浮,沈青心底安宁,整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整个卧室内没有任何声音和光线,让他一觉睡到饱,直到腹中空空,被饥饿感唤醒,这才睁开眼帘。 他正攥着柔软的天蓝色被角,整个人蜷缩在床中央,房间内并没有别人。 床铺很大,比以前沈青家里两米的床还要宽。 他手肘撑在床上让自己抬起身,就感觉双臂酸疼不易,又跌回床上。 可能昨晚双手撑住瓷砖的动作维持得太久,以致于双臂乳酸产生过多,所以今天肌肉酸痛。 沈青缓了一会,挪到床头翻-身靠着坐起。 月要软得不像样,下方还是有些异物感,便只能歪着身体坐,让后面不至于接触铺面,短暂的回神后,记忆开始泛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内像过电影一般回放,沈青顿时感觉羞愧无比。 他对自己行为找不出正当理由,对穆天的配合更不知道原因。 对方果真把尊重做到极致,连吻之前都要先问。也许这个吻只是安慰吧?是从眼中读出他的渴望所以想要安抚他才那样做的吧? 甚至都没有深-入,只是浮于唇的表面,是自己主动引导着他深-吻,所以穆天才继续进行下去的,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沈青叹息出声,揉着自己额角心如乱麻,他待心情稍作平复,试探着翻身下床,双腿还发软,走起路来姿势有些怪异。 宽敞的卧室如一间套房,沈青缓步绕过屏风墙就见到了面前的欧式风格双开门,他左右一打量,找到一扇通往洗漱间的单门,隐藏在镂空隔断后。 沈青推开门,走过长洗漱台,一一拿起几个木托盘中盛放的用品开始洗漱,五分钟后,将蓬松发丝梳理整齐的沈青身穿昨晚的复古绸缎睡衣,拉开卧室通往外面的双开门。 门外有名男佣站在门口等他,见门打开立刻跨进房间随手带上门,手中拎着一套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您醒了?睡得还好吗?”对方半垂着眼帘,只聚焦于沈青的鼻唇,不会带来让人不适的目光。 “沈,穆天呢?”沈青伸出手去接衣服,但对方绕过他的动作,将衣架挂在自身制服胸前口袋的铁制边缘上,将衣架上的上衣脱下来,捏住领口对沈青敞开。 “主人有事离开得早,他给您留言,晚餐前回来。” 沈青只得配合着他脱下睡衣,见对方上前偏头挑起肩膀,立刻领悟将睡衣搭在对方的肩上,然后背对他张开双手,男佣便帮他穿好。 “他还讲什么了吗?” “没有其他了。” 那到底能不能联系穆天呢?对方是真的在忙吧,不是为躲避他才离开吧,那这样自己还是不要拨电话打扰他为好吧。 一旦爱上了,什么细微的举动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配合着男佣换完衣服,沈青对着他道谢,又想起什么:“他……吃过早餐吗?” “您放心,吃过的,现在是下午一点整,您看一下想吃什么,”男佣将睡衣收拢搭在自己手臂上,从马甲制服里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平板电脑,将屏幕倾斜地摆在沈青面前,“需要我帮您念吗?还是您自己选?” 沈青手指点过几样,对他抿唇一点头:“辛苦。” “为您服务应该的,您跟我来,稍等片刻午餐会送到您面前。”男佣点完平板将它塞回胸前,为沈青打开门做出一个邀请的举动。 这是要去餐厅吧?沈青跟上男佣的脚步,刚出门被窗外的光线刺得眯起眼睛,脚下走廊的拱形顶层很高,朝向窗户的墙面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副油画,清新的空气从朝外支起的方格高窗中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一天前他还在国内京城,一天后仿佛就远离了那个世界,来到了西方。 任家彻底被抛在脑后,仿佛那些纷争都已与他无关,更不用担心隐私被窥见,自己被狗仔追车跟踪。 这大概就是自由的味道,是从十三岁那年成为偶像以来,最放松的一刻。 男佣走得慢,沈青便跟得稍微轻松些,不一会儿他便抵达了昨晚与穆天用餐的餐厅,他又想到什么:“我带来一只猫。” “它刚洗过澡,用餐结束后抱给您可以吗?” 沈青一点头,顺着身后女佣拉开餐椅的动作落座,对她轻声道谢后看向摆在面前的餐点,都是中餐,菜量虽少,但味道品相俱佳。 他想着穆天现在可能在做的事情,在身后女佣的注视下用餐,兴许是第一天的缘故,他不是很习惯这种细致入微的服务,刚将一张餐盘扫光,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一碟同样菜式的。 本来已经吃饱的沈青,不浪费这份心意,又夹了一筷子。 幼年时,知道阿姨们照顾他们不易,沈青从不给她们添麻烦,每件事都自己动手解决,由此锻炼出强大的独立能力,后来去作艺人,他便承担起照顾人的角色,平日习惯性去为两位少爷着想,帮他们做不想做的琐碎事。 因此,他对别人稍微体贴一些的关怀都倍感珍惜,更懂得感恩,而眼下,自从遇到穆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好像换成了别人照顾他。 连江源之对他发脾气,都不会让他光脚踩在地上。 边想着沈青边结束了用餐,他起身接过抱来的奶牛,就听它一直呜哇叫,像是要跟他好好讲一讲短暂分别后不爽的经历一样,还把脑袋顶在他锁骨处,不断滚动头部,渴-求他的抚-摸。 刚笑着满足奶牛的要求,就见前面领路的男佣被一个女佣截下,对方双手叠在小腹,倾身附耳几句,旁人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男佣摇头,面无表情的女佣也跟着摇头,再次凑近压低声音。 像是两人展开了争执。 沈青在距离他们一步处停住,就见女佣转头他一眼,突然抬高音量:“夫人只不过想请他过去聊会儿天。” 男佣面容冷下来:“但客人感觉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总不能难受着去应约,那样也不能聊得开心不是吗?” 女佣不讲话,只眼神看向沈青。 男佣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你可能想太多。”女佣一歪头。 “你我不都得替主人多想一点?” 见女佣最终转身离去,沈青轻拽了下眼前人的衣襟:“她口中的夫人是穆天的母亲吗?” “是的,但您不去也没关系,主人说过,不能让您受委屈。” 沈青一顿,抿了下唇:“穆夫人性格不好相处吗?” “这倒没有,她是个有涵养的人,但我担心您会不开心,有什么事可以主人在场时三人一起谈,这样更妥善。” 原来拒绝邀请是因为考虑到他会因谈话不开心,沈青心底一暖,这举止不仅将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另一方面也说明,穆天在这个家能做主,不会受父母的禁锢,也不会愚孝被迫做不想做的事情。 沈青想到这里给对方一个放心的微笑:“我要与他结婚,对方作为生养他的母亲,可能有些话想单独讲给我,如果穆天在反而不合适,你放心,我不会不开心的。” 他以前参加节目,接受访谈,有谁考虑过他开不开心呢?他们只会考虑两位少爷是否高兴。 那些委屈都受得,现在去见一位有涵养的女士,怎么会不行?他不是因为几句话就会不开心的人,真的没关系。 他们真的待他太好了。 想到这里他眉眼温柔下来。 男佣见他坚持,只好笑着点头:“那更好,谢谢您的善解人意,我马上带您过去,对了,您可以带着猫,夫人她很喜欢这种动物。” * 中法混血的女人眉骨明显,五官深邃,她的长发精致盘起,腕上指上都带着奢华饰品,正一身长裙坐在环形扶手的圆椅上,背后倚着纱质布料的软垫,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端着茶碟。 她一旁的女孩有些坐不住,她十三四岁,五官像华人,发丝却是栗色微卷,显然也有白人血统。 “姨妈,人来了。” “坐好。” 女孩这才坐正姿势,一副毫不在意的脸色。 青年抱着一只猫跟着男佣走过来,即便他掩饰得很好,但女人还是从缓慢的步伐中看出一丝异样,特别是落座的那一刻,不经意间挪动了下位置,让身体稍微一侧,待坐好双肩才落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那只猫,没有什么品种,女人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您好,我是沈青,初次见面请多指教。”青年面带客气的笑意,但马上这笑容就被女人身旁的女孩打破。 “这么快就能下地走了?啧啧,这被咬得啊,还以为你得躺到结婚呢。”像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女孩对这种成-人话题毫无芥蒂,大大方方地讲完坏笑几声还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青年眼中微微惊愕,似乎没回过神。 正低头准备退下的男佣听到这话抬起头:“德薇小姐,不要这样讲话。” 女孩脸色一变:“轮得到你教训我?!还敢在我姨妈面前这样讲,把她放在哪儿了?” “他将成为我的主人,不是什么其他人。”男佣对着她仔细解释,彬彬有礼,“所以还请您尊重。” 青年看着女孩,又仰头看向男佣,面对突然而来的冲突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德薇,我有事要谈。” 名为德薇的女孩立马偃旗息鼓,头也不回地离开,见此男佣也立刻退后,彻底离开两人的视线。 “我姓蒋,对红茶还喜欢吗?” 她讲汉语很有特点,主谓宾语序不是惯常人所使用的,但却规整地挑不出错,青年听着她回复的自我介绍点了点头:“喜欢,谢谢您的茶。” 边说边将女佣刚上前倒的茶往自己方向挪了挪,似乎没将德薇的话放在心上,也没生出什么负面的情绪。 性子很随和。 他的眼睛让人一下就能看到心底,澄澈得毫无掩饰,眉眼看过去能感受到一股温柔,可以想象得出,平日里它的主人几乎很少恼怒生气,没有蹙紧眉头凶神恶煞的痕迹。 相由心生。 “那就好,这是我喜欢的茶。”女人讲话声音柔和绵软,很轻,没用什么力,让人必须安静下来仔细听才能听清。 这种语调,久而久之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地顺从,从此只能听她讲,为她所主导。 果然,青年很容易就接受了这种潜在地支配,听她讲完停顿一会儿才敢张口,但他刚讲一个字,女人也同时开口。 意识到自己声音压过她,青年立刻停住,继续倾听。 “你是怎样认识的穆天?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青年视线落在桌上,让人能够看得出他在认真思考。 “第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您,因为我不知道穆天想不想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之前答应他不会告诉别人,毕竟可能涉及到他的隐私,所以很抱歉。”他耸了下肩膀,“第二个问题,我觉得他是一个……正直的、言而有信的、强大的人。” 正直,是被行事与人品所征服;言而有信,则是一言九鼎,承诺过的话都应验;最后一项,则是指势力。 从这三点可以隐约感受到他们发生的故事。 有女佣上前加茶,女人再次端到唇边。 “也许是缘分使你们相见。”不然她的儿子终其一生也不会邂逅眼前这种身份的人,“我听他讲你救过他,在此对你道一声谢。” “啊,不用不用,您客气了,他也救过我两次,他先救的我。” 几句话就能引导出自己想要听的内容,只能讲这类人真的很不适合穆家,但一件事需看两面,往好的方向想,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你喜欢穆天吗?” 青年低下头喝茶,这一动作让他领口变低,里面欢-爱的痕迹更多得显现出来,与脖颈上的一起,让人不难想象昨晚如何激-烈。 女人倒不知他儿子有在一件东西上留下自己标记的癖好。 这个问题似乎也要想,没让她等太久,青年抬头:“我喜欢他。” 他没有撒谎,眼睛里带着一股坚定,仿佛讲出这句话需要多大勇气,但同时,夹杂在里面的忧郁女人没有错过。 她没有安慰自己未来儿媳的义务,也不在意他为什么如此,只继续喝自己的红茶,转头看着花园中的美景。 “好,沈青,新婚愉快。” 听到这恭贺,青年惊讶地看过来,一两秒钟后才笑开,眼底涌出发自肺腑的欣喜:“谢谢您,穆天他知道一定很开心。” 但女人知道,她的儿子只会无动于衷,以为是自己谈判的胜利,再者,她也没真心诚意想祝福,只是礼节上的寒暄而已,却不想对方眼睛都笑得弯起来,这与往日见到的客气假笑并不同。 假笑的笑意是达不到眼底的。 “这么开心啊。”女人难得讲句废话,其实经过短暂的一接触她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目的达到就可以结束谈话了。 “不是所有婚姻都能收到父母的祝福,当然应该开心啊。” 他说话时,怀中一直乖巧的猫咪终于耐不住开始乱爬,扒在他肩上舌忝着他的面颊,惹得青年眯起眼睛,连忙压下它,把它放在膝盖上。 女人感觉到心底有些柔软。 猫这种动物灵气很高,能被它真正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 “你身体不适,早回去吧。” 这是刚才她听到女佣传来的拒绝语,女人回给他。 青年没有听出什么话外之意,尊敬地朝她点点头,扶着座椅抱猫起身:“好,感谢您的红茶,味道很好,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聊。” 说完再次对她上身轻弯一下致意,然后往来的路上走。 女人转头看向一旁,寻找刚才被自己轰走的外甥女。 “德薇呢?” 身后的女佣一摇头:“刚才您讲完就跑出园厅了。” “去把她找回来。” 不然会惹事。 “好。” * 沈青跟着男佣回到最初那间卧室,就见里面已被人打扫一番,窗帘尽数拉开,光线落上地板,一切都变得亮堂起来。 “您的随身物品都放在桌旁,手机已经充满电,所有的书也在这里。” “我真的要住在这里吗?有没有什么客房?” 男佣笑得露-出整洁的牙齿:“这是一间次卧,只是离泳池比较近,最近几天主人也会住在这边,因为他真正的卧室正在装饰,婚礼当晚您就可以搬进那间婚房了。” “婚礼?”沈青想着一路上擦肩而过的佣人,他们手中,似乎拿着红色的东西,而且刚才德薇也说过婚礼一词。 “三天后就是婚礼,准确来说两天半,今天已经过半了。” 沈青张了张口,微一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以免被人看出假婚的端倪。 怀中的奶牛突然从怀抱中翻出来,它动作太快,连沈青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它发出威胁地尖叫声跳在床铺上,钻了进去。 棉被上突-出一个球形,正是它运动的痕迹。 “奶牛!”沈青没想到它会这么不听话,跟以往的温顺比就像发疯一般,连忙上前想翻开被子,制止它的捣乱,不想男佣却挡在他面前。 一条蠕动的东西从被褥间掉出落在地毯上,S型爬行,奶牛也钻出,精准地逮住它的薄弱七寸。 蛇吃痛弯曲着身体挣扎,沈青看着那黑红相间的颜色,不由地倒退一步。 他是真受到了惊吓。 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什么会有人针对他?这比单纯的蛇更让人害怕。 男佣没管蛇,转身扶着沈青的肩膀护送他向外走,语气严肃:“您先离开我喊人过来处理,我找人送您去其他地方。” “猫……”沈青担心那蛇有毒,虽然看眼下是奶牛占了上风。 “您放心。” 沈青跟着一名赶来的男佣去到另一个房间,忐忑不安地等了十几分钟,就见奶牛被最初那名男佣抱回他身边。 “很抱歉让您受到惊吓,我们会彻查这件事的。” “蛇有毒吗?” “有,但毒性不强,是德薇小姐的宠物蛇,您放心,等主人回来会处理这件事的,她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看管?沈青想到女孩跟刚才见面女人的关系:“这样会不会不合适?她身份特殊,而且有可能是小孩子的玩笑吧?” 毕竟这举止的确很可笑,除去出口气,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只会留下把柄。 即便他被咬一口,也不会阻止婚礼进行,所以德薇的出发点并非反对他与穆天结婚。 “穆夫人这边的人对您做出这种事,她为避嫌不会护短的,玩笑不玩笑是我们说了算,当它是就是,追究就不是。”男佣讲到这里语气带着些许进攻性,随即他马上变回来,又态度柔和地面对沈青,“您先在这间客房休息,傍晚主人就回来,这里今日没有人出入,肯定是安全的。” 经他一提,沈青也感觉有些疲惫。 他点头目送男佣离开,爬上-床抱着眼下安稳的奶牛亲了又亲,拥着它这个功臣入眠。 第118章 唤醒沈青的是一声猫叫, 他阖着眼帘伸出手往来源处摸索,触碰到柔软的猫咪, 将它拉回自己身旁,但奶牛不老实地再次挣脱,这次跑到他的枕头旁坐好,继续喵喵叫。 是有什么异常吗?沈青睁开一只眼睛,隐约看到坐在床沿的人, 下意识受惊地完全睁开眼睛,双臂撑住上半身。 他作明星多年,很没有安全感。 “是我。” 熟悉的声音。 看清来者是谁,沈青一下子卸掉力气重新躺回床上阖上眼睛, 显然还迷糊着。 大约几十秒后, 慢慢回神的他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床旁坐着的男人, 对方不知在床旁坐了多久,就这样安静地一声没吭,若不是猫叫,对方可能一直这样坐下去。 是……坐在这里看他吗? 四目交汇, 意识到自己一直痴痴地盯着对方英俊的脸庞,沈青马上移开眼睛,他想起昨晚的事情来,这是他们做过后第一次清醒地面对面。 自己现在躺着,是不是会不好看? 知道自己喜欢穆天的沈青,像陷入恋爱中一般, 忽然心思跑到一些奇怪的细枝末节上。 就在他决定坐起身时,男人上前撩开他的被角:“我看一眼。” “啊?”沈青意识到对方指的什么,连耳尖也变红,“可……” 说话间男人已经帮他脱-下衣物。 沈青咬-住下-唇,合拢-双-腿,但这股反抗的力量不值一提,被对方顺利分开。 “还有些肿,是不是一天都不舒服?” 男人的语气公事公办,但沈青却羞愧得无法见人,眼睛一直看向一旁,迟迟不敢与他对视。 “没事,这很正常。”他的回答声压得很低,像飞蚊的嗡嗡振翅,细小到几乎听不见。 “再上一次药。” “不不!”沈青慌忙拒绝,对上穆天的视线,想到什么,“让他们佣人来就好,不用你……” 不用他亲自做这种事。 “不合适。”穆天一摇头,拉过一旁滚轮托盘车,从上面取出一副手套和昨晚那管药剂。 沈青这时才看到那辆及腰高的托盘车,刚才都没有发觉,原来男人将一切都准备得齐全,知道无法拒绝,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抬起手臂遮挡面部。 他真的怕自己…… 突然再起反应。 等一切结束,沈青攥着撅起一角的枕头,把脸藏在里面,只露出一颗蓬松的后脑勺,上面的头发因睡觉压得有些变形。 穆天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他脱掉手套,放在一旁,扯过被褥帮沈青盖好收拢的双腿。 床上的人依旧缩成一团,大有当只鸵鸟的架势。 穆天看着他这般,缓缓开口:“对不起,昨晚……” 听到谈这事,沈青缓缓松手,露-出一只耳朵,像是在仔细听。 然而穆天讲到这里却不讲了,只深呼吸一声,呼气的时候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里毕竟不是忄生爱的器官,对不起让你感到不舒服,我问医生说一两天才好,这期间饮食要注意,还可以帮你做按摩舒缓全身,他讲的我都记下了。” 沈青手指紧了紧,还是不作声。 穆天却已经有了动作,他移动了下,更靠近沈青一些,拉起他一条胳膊,手上用力。 “嘶——”被按压中乳酸过多的肌肉,沈青猛然一缩手,有点疼。 于是男人重新拉过他的胳膊,这次力道收敛很多。 沈青终于露-出脸,他看着上方的男人,喉间滚动几下,靠着床头坐起身,捂紧自己胸口的被角。 “你已经……很克制了,只做了一次,”他摇着头,声音压低,也不知为什么不经思考就开始倾诉,“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不必这样严阵以待,真的只是小事,你还这样认真,呵……” 最后自嘲地笑了两声。 以前跟施展做完,白天还要去上舞蹈课,而跟欧嘉佑做,不管是对方本人还是玩具,才是真的两三天缓不过来,偶尔还会在过程中嗅些助兴的药,总感觉身体卡在极致的边缘。 所以不怪穆天,男人没有任何过错,以对方的尺寸,即便是女人,也不会第二天没有感觉的。 “……不必对我这样好。”沈青再次抽回手,如果哪一天男人跟他说要解除假婚姻,不再在人们面前假装情侣了,那自己,会很难过吧? 昨晚的事怪他,是他引导男人接吻,还用手指扩展给他看,引讠秀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要追究,只能怪到他的头上来。 事情已经发生,又是自己有错在先,对方不仔细分析这件事就已经让他松一口气了。 不然只怕最后一番解释,他喜欢对方的这点隐秘心思会藏不住。 那样会多难堪?现在能跟他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 “我听说马上要举行婚礼?这样快,我通知雷磊,让他赶过来。” 快些转走话题,沈青将刚才那副软弱的模样抛开,仰起头眼睛重新闪亮,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他恢复起来很快,之前也是,被任鸿博约去泡温泉被-迫脱衣,回到出租屋睡一觉就能一切都忘记。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穆天也在他的身旁陪伴着他。 “好,到时候我派人接他,你还想请谁来都可以,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让德薇来跟你道歉。” 沈青一想到那个女孩被迫来道歉可能会露-出不情愿的模样,大方一笑:“她不开心就算了。” 穆天没回他的话,将衣物交给他,微偏头不去看他穿衣,等沈青穿完这才起身跟他一起走。 “我们需不需要跟你母亲一起共进晚餐?今天我见过她,很美,有气质,人也温和,她还请我喝红茶,我猜是瑛国的品种,很好喝,但是不太对我的胃口,她还祝福我们新婚愉快,她是不反对你这个决定的吧。” 一讲起其他话,沈青畅快谷欠言,仿佛忍不住事实跟男人分享。 穆天只在一旁轻声附和。 “不必,她已经吃过。” “好,今晚可以奖励奶牛一条鱼吗?它真的很厉害,孤儿院孩子捡到它给我时没说来自哪里,我猜可能有野猫的基因,所以才那样凶悍,一下就将蛇抓住了。” “好,以后想做什么,随便找一个人告诉他就好,他会转达给要办事的人。” 跟男人并肩走着,沈青不知不觉笑容更盛:“我最初见到的人是谁啊?感觉他很厉害,很有气势,也很敢讲话,还为帮我顶撞德薇。” “那是我的贴身管家,以后也是你的。” 边交谈着他们边走到餐厅,第三次来沈青已经轻车熟路,他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看着不断摆上来的晚餐:“来到这里,好像永远都不会有进厨房的机会了。” 他不是想做饭,只是喜欢跟穆天一起站在厨房里的感觉。 他喜欢对方煮得粥,做得虾,只一想心里就觉得温暖。 “你想吃了,我给你做。”仿佛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讲到这儿穆天伸手帮沈青将胸前的餐巾调整齐,这才专注眼前。 沈青跟着低下头用餐,只是唇角忍不住翘起,然后随着咀嚼的动作快些藏住消失不见。 吃过饭,德薇卡着点走进来,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们似的。 沈青看着眼前哭红眼垂着头盯着脚下的小姑娘,求助般看向穆天,但男人与他对视的眼神很平静,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对不起,我不该不尊重你,随意开你的玩笑,出言不逊。”德薇一张口,声就委屈得变了音,“我还不该,不该让人把蛇塞到你住的那个房间,蛇有毒,会伤害到人,我应该想到这一点,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不尊重你不对,向你道歉,我以前经常跟别人开这种玩笑,因为大家介于身份忍让我,才纵容让我做出今天的事……” 这下换沈青惊讶了,这道歉态度很诚恳啊,出乎他的意料,女孩是什么性格的人他下午是见识过的。 德薇说完,抬起头抿紧唇看向穆天,见他没打量自己,出声:“行了吗?你说话算数!” “我没答应你什么。”穆天握住沈青的手腕,拉着他绕过德薇向一旁走去。 “我错了,跟我家没什么关系,你不能那么做!”女孩扯着嗓口,“我在下人们面前已经丢脸了,马上就走再也不来这里,你还要怎样?” 她说着呜咽地哭起来,还想跟上两人,继续讲。 但她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拐过弯再听不见那声音,沈青歪头去看男人的表情,没有贸然开口。 下午男佣问他时,他可以讲一讲自己的想法宽容一下德薇,但穆天有自己的安排,说不定女孩只是导-火-索,背后还牵扯到家族的事情,他不能再求什么情,那样只会让男人难做。 “只是不想跟他们再合作了,不要乱想。” “我没有,”沈青辩解,“安格斯也许是那种要杀要打的人,但你不是。” 穆天扫了他一眼,眼眉放缓,唇上扬了一下,特意作出解释:“如果不严惩她,别人会也不尊重你。” 沈青听到这话时正背着手,他移开视线看向两旁干巴巴应下:“噢,好,谢谢你替我着想,反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人比你思考得更全面了。” 后两句夸人的话音量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去。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进人的心底,痒痒的,很舒服。 知道男人在看他,沈青嘟起腮帮,只是嘴角的笑压住,眼睛却暴-露了笑意。 没有人讲话,整条走廊只有他们并肩一起向前走着。 那一刻,沈青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真好,他真想就这样走一辈子,到他们七老八十,还要像今天一样,一起走。 第119章 婚礼前的第二天, 沈青陪穆天去往相邻州的皮肤研究中心,进行面部烧伤疤痕的治疗。 他看着男人身穿隔离衣头戴无菌帽被躺着推进去, 心像是回到了曾经沈浮晕倒送医的时候,当时对方也是闭着眼睛一动未动,自己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可能搞创作的音乐人天生容易共情,虽然知道很安全,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着一根弦, 只想对方快些走出来,像平时一样冷静地跟他讲话。 跟在另一辆车里的江源之这时才找到机会,他来到走廊里,双手插兜靠在墙壁上, 看着一直站在玻璃前眼含担忧的沈青, 不知为何控制不住地想讲几句。 但青年又不惯作这种事,话一出口就变得怪异起来, 一点听不出安慰的意味。 “都来治过好几次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你不信国外的技术?这里可是全羙最好的研究所。” 看到是许久未见的熟人,沈青没有管那不中听的语气, 送上个浅笑:“我相信的。” 他母亲就在这个国家进行治疗,他只能选择相信这里的技术。 “但听说要照射一些光线刺激深层细胞修复,不知道疼不疼。”毕竟疤痕处的皮肤都很敏感。 这个问题显然江源之解答不了,他索性跨过去:“我那个,之前……”他低下头手指挠挠眉毛,“之前那次是比较突然, 所以才对你那样,以后不会了,反正就……对不起吧!” 明明心中是懊悔的,却连道歉都听起来像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沈青微微一抬眉,这才知道江源之找他是要讲把他带到泳池边逼问的事,他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两步:“你不是没有伤害我吗?何必要道歉,你还把我抱回沙发上了。” “你怎么还是总记人的好,不怪总让人欺负,你做什么,别碰我!”江源之像躲妖魔鬼怪一样逃开,站在两步远的地方,见沈青有些惊讶的神色,忍不住开口多嘴,“你现在要跟别的男人划开距离,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这语气颇有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沈青一扫穆天被推进去后的担忧,心中失笑,他怎么不知道生长在羙国的江源之竟然这样封建了。 上次欧嘉佑来找他,青年戏演得真,连吻他都没有丝毫惺惺作态,事后更没觉得如何,现在只是轻一触碰就反应巨大,倒让人有些稀奇。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耸了下肩膀,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你知道是假的,是另有安排,我也答应过你,等以后……” “哎!”青年一抬手高声制止沈青接下去的话。 他这声音量较高,引得走廊末端有名护士探出身来往这边看。 沈青对着她略微一低头,表达歉意,对方这才回以点头又缩回身。 江源之长呼出气,自动降低声音,有些愧疚:“为什么为我的过错向人致歉,以后你不必这样,你上我下,不该替我做什么,应该是我给你做事。” “这是怎么了?”沈青奇怪对方的态度转变,“我们不是朋友吗?” “什么朋友,成何体统……”青年嘟囔几句,“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还是最好忘掉,现在我不反对你们结婚,至少你比不认识的女人要好得多,外面的女人嫁进来,还要为娘家考虑,总归跟穆家不是一条心,为利益联结的婚姻,难说利益不在后,还能相扶相助,肯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 沈青听着笑道:“说得好像穆家会衰败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穆家肯定不会衰败,只是举个例子。为穆家繁盛而嫁入的人,肯定眼里也只有利益,以后主人要做什么决策,她可能会左右干涉,为她本家谋利,天天放这样有二心的人在身边,一定很难受,我怎么忍心看主人这样。你不是那种人,连凶人都不会,家产都是主人帮忙夺的,不会有威胁……” 虽说这跟之前态度迥然不同,有些奇怪,但倒是有理有据,解释站得住脚。 沈青心中一叹,原来是这样,也许这就是男人要跟他结婚的原因,可能只是借助这个幌子,推掉不喜欢的联姻,所以男人说有隐瞒的事情以后会跟他交代。 没关系,他现在已经很幸福,即便是假象,他也愿意。 沈青点头:“你放心,我会配合好他的,离婚的事情也会听他的意见。” 江源之不讲话了,撇撇嘴移开头,眼神看起来有些无语。 “还有件事,你……总是叫我全名,反而跟别人说起我却不这样喊,要是我以前说过什么话,那是因为不熟才讲的,我收回。” 想到对方初次见面非让他喊全名,沈青忍住笑,看着眼前傲娇扬起头的青年,如他所愿柔声道:“源之。” 被这样喊,江源之立刻收回扬起的下巴,转头向沈青,定定地盯了他几秒,忽然转身就走。 “源之?”沈青追问着,就见那道背影走得更快。 沈青唇角一翘:“你有空可以去找奶牛,它刚到新家,肯定想你。” 对方一抬手示意自己听到,随即消失在走廊尽头。 还是那么别扭啊,来的路上沈青听穆天提过青年几句,无非是身世、能力之类,对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也是穆天的得力助手,外出办事时冷酷凛然,人人见而怕之,但脱离任务状态后,年轻意气,顽性尚在。 穆天讲,他重用江源之,可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些向往的东西,是曾经他年轻时所不敢的。 沈青有所感悟,男人恪尽职守,一生背负责任,对方的二十岁可能就已经像现在一样老成沉稳,所以江源之身上气盛的张扬,才会具有吸引力。 他突然也不知穆天是幸运还是不幸,单说自己,命途坎坷,但好在平安长大,有所成就,能自力更生,所以沈青感觉自己是幸运的。 他如果出生在穆氏这样的家族,只怕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穆天,一直很辛苦吧? 喜欢上一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想总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隔离门发出“咔嗒”一声,沈青抬起头,就见穆天已经摘掉头顶的无菌帽,开始扯隔离衣,沈青上前帮忙,绕到他身后去解绳扣。 男人与医生用英文说着什么,沈青将脱下的衣物递给身后的护士,等在一旁,忍不住目光频频扫他的面部。 结束对话的穆天转身往外走,偏头看向沈青:“好奇吗?能看出区别?” “好像看不出,感觉跟进去一样,照射那种光线时伤口疼吗?” 这话一问出口,男人走路的脚步一停。 沈青收回迈出去的脚,重新跟穆天并肩站在一条线上,不明所以地看他。 就见男人看向他轻声一笑:“还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看着那笑容,沈青定格在对方刹那柔软的眼瞳上,微微睁了下眼睛,喉间吞咽,直到看对方笑完恢复往日平淡的神色,这才回过神。 他竟看男人看得呆住,意-乱神迷,真是丢脸。 许是喜欢一个人就什么都喜欢,连那道疤痕也在眼中不见,只留下那混杂外国血统堪比模特的姣好面容,连带着那雕刻般得深邃的五官,一同印在心底。 穆天以前对谁笑过吗?还是只对他一个人? 明明不知道答案,但想到这个问题,心底还是会一甜,就当成他只对自己笑过吧,沈青心情转好。 跟上男人继续走的脚步,他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会,至少医生会问你吧?” “医生知道这治疗不会让人疼痛,只会带来热感,下面人不敢冒昧地问,家里人也不会在意。” 一直没有人问过吗?沈青不相信:“那你过去受伤,也没有人问吗?” “没有。”穆天脚步一停,作出个邀请的动作,沈青便先他一步登上保镖打开的车门,男人替他关好门,这才转到另一侧上车,保镖随后也替穆天关好门。 沈青还陷入刚才那个问题,有些不满:“没有说因为你要当家主,所以痛就是正常的这种道理吧?” 他想起当初在住宅区的平价诊所里,男人被大夫取出子-弹用酒精消毒也不哼一下,只不过身体微微颤抖,除此之外连表情也别无变化。 想来是习惯疼痛的,所以才能那番忍耐, “疼痛是一门必修课,可以锻炼耐力,我有接受过这种训练,否则被人抓住会忍不住几下就招供。” “还有课程?!”沈青震惊,心中更是不忍,下意识握住穆天的手腕,一想到他所受的苦,就难以接受,怕不是还要为训练故意挨打?这长子长孙当的,还不如普通人家自由。 对方任他握着,十分有耐心:“有些地方练兵会练习劈砖。” 沈青印象中似乎有这个画面,但他不明白这跟现在谈的有什么关系。 “人的骨头反复断裂会致使骨密度增强,让其更坚硬。” 沈青大惊,连忙握住穆天的手端到眼前,反复细看,但是那些练铁砂掌的人,似乎手掌比较宽大?如果骨头经常断裂长新骨,手不能这样好看吧? 现在这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有些茧,特定在几根指腹上,像是用枪留下的,沈青摸着那几处,忽然穆天收紧手掌,正好将他手攥住。 “我吓唬你的,我不必那样辛苦,下面人才需要接受那种课程,疼痛训练只是戴上仪器,不会伤身体。” 男人又笑,有几分恶作剧后的得意。 见到笑容沈青立刻心思从原本的话题上跑走,眼底跟着温柔下来,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笑起来真好看,而且对方最近笑得频率很高,不是那种客套却达不进眼底的笑,而是满含感情的笑,让沈青即刻就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 刚才笑是惊讶后的满足,现在笑是逗弄过他的畅快。 男人的心情,对他都没有掩饰。 沈青笑起来,有些傻里傻气地干巴巴回应:“噢,那就好。” 然后将手恋恋不舍地抽回来,转头看向窗外。 他想,自己一定是个恋爱脑,一旦爱上便好似没有了理智,全心全意只有那一个人,真是糟糕。其实早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才总排斥爱情,但现在后悔已来不及,真是糟糕。 真是糟糕,真是糟糕,但沈青却没有愁苦,他明白自己心思后,心底只留下欢喜。 “我以前来都是一个人,沈青,谢谢你这次陪我。” 对方衣冠楚楚,彬彬君子,连道谢都那么一本正经,沈青连忙摇头,声音变低:“不客气的,跟着你出来看一看外面,比一个人在家等你,要好很多。” 后四个几乎听不见,车厢内陷入一片安静中。 “沈青。” “嗯?” “离回家还有段车程,你有消解时光的好主意吗?” 沈青认真想了下,车辆快速移动,肯定不适合用眼,那只能用耳,他想到一个答案,却没敢讲出口只能委婉道:“那要放首歌吗?” “放歌不如唱歌,”男人对上他的眼睛,“你愿意来一首吗?” 沈青下意识咬唇,那正是他的心中的答案,但怕被认为自己上赶着展示炫技,才没提。 不等他回答,对方继续抛出诱饵:“你唱一首,我唱一首。” 能听到穆天唱歌?沈青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男人见他答应,将与前车厢通话的挡板拉上,彻底让后车厢变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第120章 男人很显然不会唱歌, 声音一听便是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白嗓,音域高不上去, 低不下来,所以他选择的歌曲便很考究,简单易唱。 磁性的男声略低沉,像是从森林深处传来一般,由抑到扬地来到沈青的面前。 那语言沈青听不懂, 但发声听着婉转神秘,字音的拐角有些绕,只听它娓娓道来,一首完毕好似讲完一个故事般。 那不动听却动人的音调, 让沈青忍不住想继续听对方继续唱下去, 他听说法语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语言,但刚才穆天讲得, 似乎比法语更带有魅力。 穆天说是西班牙语,沈青也不多问,只将它的旋律默记在心上。 他有私心,想回去看一看这歌曲到底在讲什么, 为什么听起来充满恬静的气息,温和而坚定,像是演唱者心中有无限向前的勇气。 沈青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反复回忆刚才那歌曲的调子,以致于穆天喊他时都没反应过来,于是男人提议休息, 唱歌这件事便到此截止,让他好不遗憾。 睡着时是规矩的,却不知为何醒来头会靠在对方的肩上,月要间也被拥住。 沈青还未完全清醒,只撑起身垂着头道谢,他好像,跟对方距离越来越近了,总是不知不觉中就忘记界限,像是不可控一般。 “还想睡就回房间休息,车上肯定不舒服。”男人下车跟他并肩往厅内走,偏头声音温柔,“我现在去忙,晚餐再一起。” 在这里吃饱就睡,睡醒还有甜点供应,过得像只米虫一样,仿佛什么都不用做。 “不,已经足够了,睡多晚上睡不着,生物钟会乱,你去吧,我去……去练琴。” 沈青找到个事情做,他虽现在暂停演艺事业,但是吃饭的技术不能丢。 穆天微一点头,掌心扶在他的肩膀上,轻一施加压力,随即转身从走廊岔口往右边拐。 明明来这里跟对方的相处比之前多很多,互动也变得亲密无间,但沈青却不如之前满足,之前只当对方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自然相隔多久多远都好。 但现在不一样,总想多一些时间与男人在一起。 多一些,再多一些,所以刚才那离别也忍不住失落。 沈青垂下眼睛,自以为将心底的奢望藏好,不想一旁迎接的管家弯起眼睛,上前低声对他安慰。 “婚礼当日有宾客要来,长辈也多,所以这两天主人比较忙碌,等婚礼结束,就有一段合理的蜜月假期了。”他做出个引导的动作,让沈青跟上自己脚步。 沈青听到蜜月假期眼神惊讶。 对方解释得也有耐心:“婚礼后有假期,是历来的规矩,长辈们都允许的。” 噢!沈青好似自己又领悟到什么,这样那穆天有充足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情,也许这段假期正是男人想要的,又或者结婚,长辈会给予些什么利益吗? 江源之讲过那番话后,沈青就一直在想男人找他结婚的理由,这是他一直困扰的东西,总觉得不搞清楚,心底就还有什么在跳动。 可能是不死心,还存在一丝奢望,奢望结婚动机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那一点。 “您的所有乐器都在这里,当然如果还需要其他,隔壁也有演奏室,里面也有一些,您直接问他们取就好。” 走在前方的女佣推开木门,沈青走进房间,看她取下遮尘封罩,在架上的琴键按下几个音,就听声音在房间内游荡,比平日好听几分,想来是房间墙壁材料特殊,倒是个练习的好地方。 沈青心下惊喜,抬头对管家一笑:“谢谢,那你去忙吧。” 对方既然是穆天的贴身管家,职位应该不低,总是为他服务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能喧宾夺主,真的把对方当自己佣人驱使。 不想管家心思细腻,猜到他所想,体贴地解释:“哪里,是我应该做的,您初来这里,很多地方不熟悉,我有责任照顾好您,一会儿晚餐时间点会有人过来,放心。” 沈青对他点头,见对方转身离开,拉过木椅,双手放在琴键上,开始回忆刚才穆天哼唱的旋律。 只要练琴有些年数,这点不难。 房门在身后阖上,等再开时却是女佣推来一斗滑动立柜,就停在沈青旁边,上面摆放着茶和水,供他选择,这样也不至于打翻水杯浸湿琴键。 沈青停下动作,就听女佣开口:“刚才管家先生让我给您带话,说如果您不熟悉这首歌可以让我讲一讲。” “我确实不清楚,那你讲吧。” “他说,这是一首凯尔特风格的民谣,名为《风林里的月光》,歌词使用西班牙加利西亚地区的方言写成,与纯正的西班牙语有所不同,伴奏是苏格兰风笛,作曲者创作灵感来源于一段二战时期的爱情。战后姑娘在家乡等着胜利的战士归来,于是唱起这首歌曲,回忆他们青梅竹马时期的美好时光,同时表达了对未来的希冀与期盼,所以,这是一首情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青总感觉对方将最后一句话咬字重了些。 “噢,这样啊,谢谢。”他又像在车里一样,像是傻傻木木的。 对方退出得很快,等人离开门关紧,沈青才笑出来,露-出整齐干净的牙齿。 他笑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自控力不足,便抿唇正经几分,但脑海中不知为何,又响起女佣最后那句话,于是情不自禁又笑开。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为一件看似寻常的小事。 但真好,心间像是被什么充满。 不追本溯源,不细想分析,也不推算得出什么结论,只知道这两件事就好,就足够。 这件事让沈青情绪一直很高涨,直到晚上洗漱好躺在床上,还在心底响那首歌的旋律。 为将戏演足,他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跟穆天同住一间房,等穆天也洗漱完坐到床另一侧,沈青才拉高腋下的被角,遮住自己的脸,将笑藏起来。 男人在拽他的被角。 应该也不是拽,他们只有一床被,可能对方躺下,自然被面就扯紧,沈青露-出一双眼睛,正对上穆天低头看他的眼睛。 心底一慌,又赶紧挡住。 耳边响起对方轻笑声。 只有一声,像是错觉,沈青知道对方笑得时候很少,不愿放过这瞬间,再次放下遮挡,眨了眨眼睛。 果然男人已经很快地恢复,眼神平静:“你今天很高兴,因为出门?” 因为听到了情歌呀。 不管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凑巧,这些沈青都不去想,总之他开心。 但他不敢讲出实情,只憋出三个字:“也许是。” 声音透过被面有些发闷。 穆天便换成一只手肘撑住上半身,两只手帮他把被角拉至下巴露-出口鼻。 呼吸顿时顺畅了些,沈青长呼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海混乱,终于他想出一个正经的话题:“明天,明天需要我做什么吗?” “明天客人会陆续来住下,有些有血缘关系,但我接见就可以,你另有要见的人,是我推荐给你的一位朋友,你可以坐小型飞机过去,就在相邻城市。” 沈青点头,不管是什么人,明天见到就知道了,但穆天这边…… “如果是你的亲人,我不出面是否不太好?” 毕竟跟对方长孙结婚,不见人是否不尊重? “只会跟他们谈些利益相关,你在反而不合适,没事的,我会解释你身体不舒服,不会有人抓着这点煽风点火。” 既然对方这样自信沈青也不再疑问,同时他也在思考对方的话。 如果一个人结婚,家中亲属并不在意另一伴侣,来参加婚礼也只谈公事,那是否说明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礼其实只是走个过场?或者他们对此根本不在意? 男人还保持着侧倒的身体,半握拳撑住自己的额头看他,睡袍的衣襟因这动作微微散开。 沈青连忙移开视线,看向一旁:“后天我肯定要见他们吧。” “后天也是我带着你,到时候需要敬酒,我会再同你讲流程的,不过放心,不会有单独跟女性亲属见面的机会,我提前讲过,你不是女人,不便跟她们接触。” 本来没担心这些,可男人一说,心里却也踏实下来。 沈青心底轻松,露-出笑容:“你这个婚结得,倒是都能顺遂自己心意,我看现在国内结婚,都是两家的事情,会有好多冲突,还有隔代之间年轻人跟长辈意见不同,都有些麻烦。” 但到穆天这里,男人说本想在国内想住一段时间,结果当晚改变想法,随后下一道命令,就能三天后结。 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家族没有真正的话语权吧,如果穆天真的与之前国内电商千金联姻,就没有这样简单。 “我二十岁时,没有能力做到这点,但现在三十而立,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得了我。” 这句话的意思是…… 沈青眨了眨眼睛,如果穆天可以随心所欲,那他为什么要结假婚呢?也许对方真的只是单纯想帮他夺家产? 不行,他又开始追究细枝末节。 幸福来之不易,沈青初尝这种感觉,感觉现在就很美满,他生怕自己任何举动会毁掉它,便勒令自己停止发散,像下午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 “那走到今天你这一路,肯定也很辛苦很努力。”他抬了抬眼眉,温柔道。 男人听到这话垂眸思考,随后躺倒在床上,抬手伸到床头柜上,将房间的灯关闭,一下进入黑暗中。 “若是别人听到我讲这些,会恭喜,会奉承,你却从我角度出发。” 沈青没明白穆天想讲什么,便继续等待。 “沈青,也许你自己都没发觉,你与他人讲话会顺承,会鼓励,会赞美。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一名日坂作家崇拜当地高僧,想写关于他的传记,遂去采访与他相处过的人,大家说‘与他对话,像被轻风抚丨摸面颊,像被露水亲吻脚背,像被朝阳拥抱躯体’。” “作家有所感悟,回去后写下,‘只有善良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当他在看到你的眼睛时,就已经体验到你的悲欢哀喜,与你一起并肩站在这苍茫浮世’,我那时年轻,不信有这种人,去见过几名高僧,却毫无参悟,只与他们面面而观,相看无声。” 黑暗中沈青安静地听着,他喜欢听穆天讲这些,喜欢更多地了解关于穆天的事情。 “现在想来,以利益为尊的人,自然不愿在这种地方花费时间精力,更不可能去潜心体会。” “其实书我早已忘记,但刚才你讲那句话,让我突然回想起这段回忆。” 沈青听到一些摩擦声,随即感觉到男人在触碰他的面颊,那应该是几根指背,动作轻柔,一接触沈青就感觉面颊升温,全身都在发热。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喜欢对方的触碰。 这种悸-动,像是回到年少时期,参加颁奖典礼,全场撒下金纸,喜欢的少年特意转过头看他。 过去的少年再不回来,但却有人代替他,让自己这样心动爱慕。 男人只碰了几下,像只是单纯感受他在旁边,就缩回手去,下一秒沈青听到他缓慢讲。 “沈青,我现在信他写下的文字了。” 虽然缓慢,却咬字清晰,那个动词加重了语气。 沈青只感觉自己在云里雾里,一时无法联想,他让自己不要多想,却不由自主去回忆男人讲过的话。 这是夸奖吧,就是夸奖。 那应该谦虚,是该谦虚。 “没有……”他声音很低,不好意思地语气连自己也不确定。 “有没有不需要别人判断,只是我的感觉,我说有对我来说就有,睡吧,明天还有事情。” 沈青转动身体面向对方,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却知道男人就在那里。 他动了下唇:“明天,一起努力。” “好,一起加油。” 大概是梦吧,可能自己已经睡着,所以才这么美好,就像不是真的一样。 假的也好,他也喜欢。 什么都好,怎样都行。 只要能在他身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想。 沈青勾起唇角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晚安,沈浮。 第121章 穆天说给他推荐了一个朋友, 但需要正装去赴约,而不是请到家里, 那这个人的身份是与自己相等的,或许也是一名娱乐圈人士?演员?歌手? 等沈青去到隔壁城市见到对方,才发现与自己的猜测相差不远。 不是艺人,而是经纪人。 眼前优雅的女人名为莉芭莎,出生巴西, 为羙国梦离开故土,而如今已经为自己打下一片江山,有自己独立的公司,墙壁上挂的画像都是她旗下艺人。 上面竟然有获得过格莱美奖项的歌手。 能看得出虽然公司艺人不多但含金量很高。 沈青端正态度在她的办公室坐好, 听身边翻译转述。 “我听过你的歌声, 我也很喜欢你的人。”莉芭莎端着咖啡杯眯着眼睛,“穆先生已经将你托付给我, 我一定会让他满意,能够跟你一起工作我相信会很开心。” 沈青扬起客气的笑容:“谢谢您对我的评价,那签署您的公司后,我身为公司的艺人需要做什么呢?” 莉芭莎放下咖啡杯, 十指-交叉,将手掌弯成一个弧度放在下颌:“不要着急,我想先达成共识,你知道社会文化在音乐中的重要性吗?” 沈青点头:“歌曲所承载的内涵,有时候比动听的曲调更重要,如果不知所云, 即便是纯音乐,也失去一种意境,噢,意境是我们的词语,意为情与景,情指演唱者和欣赏者的两种不同感情,景即呈现的画面与景象。” 任何一首歌都要有情景,或者放大说,任何一件艺术作品,跳跃的舞姿,游走的笔锋,甚至含义神韵的雕刻,也都有情景。 莉芭莎听到这科普带着思考点头:“我喜欢这个说法,你理解它的重要性就好,所以你们华人,有许多从你的国家来到我们这里,想要开辟市场,但都很困难,并非他们的音乐能力不好,舞蹈不够酷炫,而是没有深刻的社会文化,没有融入我们习俗语境,所以如果未来你要演唱,一切交给我们,但你想要创作小众的粉丝喜欢的作品——” 女人到这里摇了摇头:“我们可能没有精力发行,我希望你能出精品,所以这类作品我可以帮你推荐工作室制作后期,你自行上传网络。” 沈青严肃地点头:“可以理解。” “随便举例,最近一期提名格莱美的几部作品,其一是比较出名的葛莉小姐,她有一首歌在磁带机上创作,希望探讨虚拟的社交媒体世界与现实关系,另一首借高潮起伏的旋律编排,呼吁两性平等,表达对于社会新闻中男子气慨的不屑一顾。” 莉芭莎敲击两下键盘,开始播放音乐给沈青听,边听边点头,又讲:“而最终的得奖者安,则是创作了一首纪念曼彻斯特恐-袭事-件的歌曲,希望给听众一个音乐的拥抱,事件发生在5月22日,她的歌曲长短也是5分22秒,诸如此类,都有很多。”② 沈青很喜欢听这些,他虽然也有关注,知道国外许多歌手,但第一次有人从制作人的角度来跟他谈歌曲内在所需。 听着莉芭莎的话语,他忽然也产生一种自信,是否自己以后也能成为这样世界闻名的歌手呢? 不,不可能吧?不奢望便不会失望,传统的自卑在作祟。 而另一方面,却被眼前的女强人所感染,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分之一,也是可能,他此生未走完最后一秒,也是有可能。 他跟莉芭莎谈得开心,本想邀请她共进午餐,但对方笑着让他提前预定排队,沈青便理解地不再坚持,他接受对方让他继续学习英文的建议,另一方面跟公司内他的负责人建立联系。 就工作来讲,他本心更喜欢音乐多一些,穆天帮他“安排”的这位朋友,相信会助力他很多。 或许自己,以后真的能在这片异国土地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 带着愉悦的心情,沈青乘坐私人飞机回到穆家,刚在停机坪停好,就收到了来自雷磊的微信。 ‘已落地!顺利会面上车!一小时后见!’ 看感叹号就能感觉到对方开心的情绪,沈青想着与他多日未见,对相见充满期待。 已经超过午餐的时间点,穆天又说过晚上见,那他只能独自用餐,不想,侯在门厅处迎接他的一名男佣附耳说他有名客人刚到。 刚到?这个时间卡得很准。 “他姓什么?”沈青没记得自己除去雷磊外有客人,那任家的人算吗?任睿之前说过要来。 “他是主人邀请来的,您想安排一起用餐还是单独?” 噢?难道又是一名朋友?但不太对,如果是朋友,两者平等,那会像莉芭莎一样约在外面,不会麻烦对方来到家中。 还是,这位客人要参加明天的婚宴? 不管怎样,都要见,不必拖后,沈青觉得吃饭时有别人在对他来讲并无大碍,他没有太多的规矩,不介意这种事。 “一起吧,在三楼的咖啡厅?”那里桌位少,比较隐秘。 “好的。” 男佣马上退下去,沈青看着他离去,忽然想起贴身管家,如果是对方,肯定还会讲很多,给出合理的建议,而不是只回一句就退下。 果然能作管家,是要有些本事。 到达咖啡厅时对方已经在临窗前的方桌上落座,见沈青被佣人领着来,礼貌地起身绅士弯腰。 “您好,我是方达,少年时随父母赴羙定居,毕业于纽约克电影学院制片电影经纪专业,从今天起我便是您的经纪人,接洽您影视方面的工作和一切资源通告。” 沈青愣住几秒,回过神看对方还单手掩住小腹弯着腰,立刻扶起他的肩膀,伸出手与他那只手相握。 “您好,我是沈青,刚从国内来这边,对这些还不太熟悉,以后还要多辛苦担待,别站着,我们坐吧。” “您太客气了,”年轻男子身穿西装戴着一副细窄银边框的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一起,显得精干十足,“您是我的雇主,对我可以不必用‘您’字。” 沈青接过一旁佣人递过来的平板电脑,转了个方向,正面递给对方:“可以,但你像我同龄人,我们工作之外也可以作朋友,也不要用‘您’字了吧。看喜欢什么,最下面还有忌口。” “谢谢谢谢。”方达低了下头接过,“您,噢,你真的很平易近人,之前只是从网络上了解过你,现在接触更感觉谦谦君子,温文有礼。” “谢谢。”沈青眨了眨眼睛,他不是个喜欢听奉承的雇主呀,听到这话只会感觉不好意思。 对方也不是愚笨之人,察言观色能力很强,将平板电脑递给沈青后果然不再夸人,倒让沈青感觉相处更自在些。 他们边用餐边交流,等饭后一切撤走,资料也摆放在了桌上,开始进入正题。 沈青边听边看那些整理好的资料,通过对方的讲解熟悉自己即将代言的品牌。 “涉及到你拿绿卡问题,所以代言合同暂且不着急签署,至于剧本,我会先替你物色第一关,选择对你现在来讲比较合适的角色,毕竟还要考虑到戏份比例和一些肤色平-权问题,你也不想演羙国环境下刻板印象的角色吧,所以这方面我了解更多,比较专业。” “我知道的,我相信你。”沈青一点头,眼神真诚,对方解释很多,可能怕他会介意选择权问题。 但无所谓,无论什么剧本,给他就可以演,不会他可以学。 对艺人来讲,有工作就是最大的幸运。 方达面颊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您真的善解人意,我会筛选出一批合适的,然后你凭自己喜好再做选择,我们最后去谈合作,噢,第一步的工作我已经做完,这里是剧本。”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枚微型存盘,放在桌上。 沈青看那物件小,抬手招来远处的男佣,将东西交给他,叮嘱他放好。 转过身,方达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您,有一种贵气。” 又夸奖上了,沈青失笑,他以前出身孤儿,可从没有人会这样讲。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就见领人的男佣做出个邀请的动作,他身后的雷磊高兴地快步向他走来,脖子上还挂着旅途中睡眠用的U型枕。 “沈青!” 他上前对着站起来的沈青就是一个熊抱,甚至将他抱起来空中旋转几圈。 沈青笑着扶在他肩膀上,被放下后就被双手捧起面颊。 “让哥看看瘦了没?” 这一看,视线就聚焦在某一点,随即雷磊拨开沈青西装里的衬衣领口,给了一个眯起探究的眼神。 怕是看到了穆天留下的痕迹,这才两天,还没完全消失。 沈青感觉到有些羞赧,他咬住唇,低下头不看雷磊的视线,心底的感觉有些怪,说不上来,但绝没有不开心。 “行,没瘦,看着像长胖几斤。” 沈青看身后男佣已经盯紧两人,微微一抬手安抚男佣,随即拉下雷磊的胳膊,一手掩好衣领,一手牵着他引导落座。 方达在沈青刚才起身时就也跟着站起,他对着雷磊伸手,并做出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沈先生的经纪人方达。” 雷磊即将握上他的手停住,然后忽然攥拳不握收回来:“诶?我也是他的经纪人,你负责他什么?” “蒂芙亚的彩妆新产品,但并非单人全系列,只是其中一色,卡迪丽的腕表,针对亚裔肤色的男款,还有一个月后宝格尼的秀场邀请,暂时这些,影视资源进行中,穆先生希望工作循序渐进,起初不要太忙,对了,还要有一个月的蜜月度假期。” 提到蜜月,沈青像刚才一样垂下头,他终于知道刚才被看到痕迹是什么感觉。 有点小自在小欣喜。 一旁的雷磊没开口,还保持扬着下巴的姿势,张开嘴:“噢——这里能点餐吗?我饿了,飞机餐可真不好吃。” 这话题转移得无比生硬,沈青看向男佣,他正在吧台里忙,听到声音连忙走出来,还端着托盘,上面还有沈青跟方达点的咖啡,放下托盘他才将平板递给雷磊。 雷磊手指滑动着啪啪狂选,抬起头:“你们要吗?” “刚吃过。”沈青回答他,就见雷磊把平板交换给男佣的动作一滞,瞬间反应过来。 “沈浮是故意的!给我订的航班赶不上你们吃饭,刚吃完我才到,他真是居心叵测!” 沈青想到自己上午离开,回家后方达刚到,那雷磊猜测得的确有可能,也许穆天预测到雷磊会对方达不满,所以不想让他插手两人关于工作的谈话。 想到这里,他一手扶住咖啡杯把手,一手搭在雷磊的腕上:“雷哥,别生气。” “我哪会生气,你在国外有事业我高兴还来不及,”男人看着桌面抬眉,“就是也不告诉我一声,亏我还担心你以后不独立只能依附男人,这样当然再好不过。” 沈青看着他似乎不知滋味的模样,知道对方见他有新经纪人难免失落:“我也没有说一直待在国外啊,也许哪天会回国,比如之前跟……谁拍得电影,就是合拍片,主放映在国内,到时候也要去国内宣传,还有其他作品,到时候还不是要靠你联系,方达他也很优秀,当然他年轻,也许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我的一些个人习惯,性格缺点?” “宣传可以,回国不行,同忄生环境不轻松,我不忍心你回去,我知道了,会提点他的,”雷磊看了一眼方达,即便他现在穿的一点不正式,看着像来国外度假的,但仍旧眉眼倨傲。 方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只有微笑:“好,我多向您学习。” 等餐送上来,铺满一桌,沈青见雷磊低头专心用餐,这才抽空对方达吐了下舌头,眼里带着笑意。 雷磊出入娱乐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低头绝不逞强,该高傲也能端起脾气。他不会看不清人际关系,只是他身为“新娘”的娘家人,来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戴上一种姿态。 这才叫习惯成自然地审时度势。 他一定是看出方达不得不尊重,所以才一点不惧怕他。 对于方达的退让沈青是感激的,这个年轻人进退自如,心有城府。 但他真不喜欢听夸奖,嗯,这点以后还要再提一提。 雷磊边吃边讲,讲国内娱乐圈发生的趣事,不穿插一些沈青的旧事,所以交谈其乐融融,方达倒也没有被晾在一边,不时扶一扶眼镜框听得认真。 等他吃完,其余二人的咖啡也喝得差不多,沈青握拳一掩打了个呵欠,眼睛变得水氵闰,一旁男佣便借着收拾空杯的空隙轻声询问:“您是否要休息?” 呃,他倒没有这个意思,身边的人都实在太贴心,一个眼神和动作就能领悟。 不论沈青是不是故意打呵欠,对方适时的提醒想来也是给两位客人听。 雷磊正用餐巾擦嘴,听到这里大手一挥:“去去,你上次就跟我说养成午睡习惯了,该睡睡,我跟这位小兄弟正好谈谈心,我看这里挺大,有能休闲娱乐的地方吗?” 沈青对这里还不完全熟悉,他试探地看向男佣:“露天泳池?影院?那个保龄球厅……还有什么?” “别太大的场合,如果有宾客,碰上面事多,找不打扰人的地方。”雷磊想得很周到,兴许是不想与穆家人接触。 “台球有吗?”方达抛出一个词。 雷磊与他对视两眼:“好!” 沈青不知他们之间暗涌什么,只以为两人都选定,对男佣仔细吩咐:“找一个安静的房间,还有,记得下午茶。” “快去睡,操心什么,我不会自己要吗?”雷磊把沈青拉起,推着他的背,“好好休息,晚上见面也不晚,但要是忙就别见,肯定明天的很多事要商定,放心,我能自己玩得很好,而且不是还有咱们方达小兄弟吗?” 沈青被推得走远,不忘回头给方达打个招呼,随即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离开。 只剩下两个人,方达脸上常挂的笑容慢慢消失,站起身扣好西装,眼镜后的眼睛像是在笑。 “请,雷先生。” 雷磊眼睛眯起保持不变,欣然点头。 第122章 穆天低头脸颊微侧, 正帮沈青扣西装纽扣。 沈青低头看着他那张完美的面颊,一眨不眨, 他第一次见面颊没有受伤的男人,几乎转瞬就被那极致的容颜夺走注意力。 妆化得仔细,即便这种距离也让人丝毫看不出异常,是以见得化妆师的技术高超。 沈青感觉到前胸有些压抑,吸气挺拔身姿, 这礼服与普通西装不同,卡得紧,逼得人不得不保持姿态,不能有一点闲散, 否则衣服的线条便不流畅, 整体就不美观。 穆天扣好后退一步上下仔细打量,随后绕着沈青转圈帮他看后面。 男人一移动便能让人看到他身后的落地镜。 镜中沈青身着一套纯白无瑕的西装, 衬得他长身如玉,身姿修长,西装衣领露-出的三角内衬区域设计成裱花边,作为整套衣服中的唯一一点亮点, 让他前胸格外挺-拔,分明没有表情,却比过去多处一分贵气。 而这设计透出几分柔软,让他这身西装与新郎装的凌厉明显区分开来。 正想着,穆天取过一旁管家手中托盘里繁复的香槟色领结对他道:“仰头。” 沈青听话地照做,完全信任地暴露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 十几秒后男人就帮他对齐整理好。 真是点睛之笔,领结中央是颗椭圆形鸽卵大小的钻石,纯金花纹的底座扣住一层纯白色的内芯,外表裹着香槟色绸缎,细看便发现两片领瓣折叠了一层又一层,立体感十足,远看就像是在衣领处绽开一朵香槟色玫瑰。 镜中的沈青化着妆,他很久没有化过了,一时间对这样丰色丽的自己有些不适应。 他已做好发型,黑色发丝烫过,额前分开的刘海末端有些卷曲,让他戴上一股异域风情,那双眼睛经过妆容的修饰,即便沈青向往常一样轻浅看过去,都能深邃地映入心底,化妆师加重了眼睛在面容上的存在感,让人一见他就不由自主被吸引。 常人化妆也能起到这种效果,但对沈青来说,这种效果便是成倍增长。 看着镜中的自己,沈青不由自主地舌忝了下唇,菱形的唇瓣已经着色,与女人的正红又不同,稍微浅淡一些,却又比平日深许多。 总结今天的妆容就是,把他化得太漂亮了,他平日不是这种风格。 男人,要用漂亮来形容,是否太张扬? “你再舌忝化妆师见到会给你补上。”穆天在他耳旁出声。 这让沈青立刻闭紧嘴,有些不安地眨着眼睛,不让他做这个小动作,紧张的心情还会从其他动作暴-露。 “别紧张,很简单。” “放心,会演好的。”沈青对着他点点头,他作为艺人见过世面,作为演员也上过课程,即便出席多人场合也能当成演戏一般敬业地完成,像之前任老夫人喊他上台一样,他不怯场。 这份紧张,完全来源于其他方面。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走红毯,跟穆天在大庭广众之下举行婚姻仪式,沈青就感觉自己像在梦里还没醒。 穆天听到这样讲并没有说什么,只低头看了下时间。 沈青看着眼前完美的神颜:“你脸上可以坚持多久?毕竟化妆品……”有些化学元素,遮在烧伤疤痕处是否不妥。 “别担心,等送走客人就卸妆,之前的流程我昨晚跟你对过。” 沈青点头都记在心中,婚礼时间是下午十四时,傍晚送走宾客,只需要他穿着这套礼服走三个小时就算完成任务。 “那我先过去。”穆天突然握了下沈青的手,在感觉到汗意后,让身后佣人拿过一方手帕接过塞进沈青掌心,“谢谢你。” “别说谢,应该的。”沈青对着他轻微一笑,感受到对方松开他,看着男人离去。 眼前人的脊背真宽阔,即便早知道他是倒三角身材,但是第一次见男人穿这样正式的礼服,虽然只是简单的纯黑色,却也优雅高贵。 随着迈腿的动作,西裤显出男人的腿型。 好长的腿,沈青想到他们在泳池洗浴室里那晚,又忍不住舌忝了下唇。 今天的他好看,今天的男人也好看。 他一米八五的身高,男人一米九二,一会儿站在台上,身高差应该会比较赏心悦目吧? 戴戒指的时候,型号应该会正好吧? 沈青伸出手掌摊开看着自己手指,他开始陷入各种琐碎事的思考中,因兴奋脑内格外活跃。 “戒指是主人亲自设计的。”一旁的管家守在旁边,适时地补充,“您别问我,我也只听说,还没有见过。” 喔,那以穆天那全面的心思,戒指内径问题肯定也会想到。 沈青试着走几步,感受这套衣服胸前的紧致也不敢依靠在哪里,生怕出皱褶,管家推过一张高脚椅沈青也没有坐。 “你不去忙一直在这儿吗?” “眼下那些事情都不如您重要,我看您又抿过几次,我喊化妆师来帮您补一补。” 果然忠心,穆天讲得每一句话都记得,沈青见他推开门对门外男佣低声几句,马上隔壁房间的化妆师就赶过来,取出口红,管家立刻虚托在下面,以防口红掉落沾染。 沈青闭上眼睛张开口。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 “弟弟?”听起来声音的主人很兴奋,不知这两天在这里取得了怎样的社交成果。 化妆师补好离开,沈青微张着口再不敢乱舌忝,就见任睿一身正装掐腰站在他面前。 “弟弟这身真是美到让人窒息,我看外人不会多议论穆家的同忄生婚姻,倒是会羡慕穆天本人。” 说着任睿向前探身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沈青精致的钻石领结。 下一秒管家就伸手挡住他,笑脸迎人。 “先生,领花固定得复杂,若是一碰,可能效果就不好了,还望见谅。” “考虑是周全。”任睿收回手紧盯沈青的面容,“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你啊,弟弟你平日里实在太寡淡,还是这种妆容比较适合……” “先生,不如您先坐下休息?”管家又插-嘴,依旧是那副笑脸,没有任何不礼貌。 虽然他插-话这事就已经有些逾越。 任睿扫了一眼他,用气音笑道:“弟弟站着我也站着,我现在要跟他谈些私-密的事。” 管家闭上眼睛,欣然点头同意,然而只往后退了一步。 沈青见他们气氛不善,抬手一握任睿的手臂:“你讲就好,他我放心,不会泄露的。” “左右不过都是咱们家的事情,就想着跟你讲讲让你开心一下,这次任鸿博没来,东廷投资的一部重磅IP影片票房惨败,股价整体下滑,他不得已正跟股东开会,让他忙去吧,看他不得不打工的模样真爽啊,当然穆家也没邀请他,省得他出现在这里碍你眼。” 沈青想着任鸿博那每次见面都怪异的腔调,微一点头:“穆天说过,不会让他再见到我。” “我也不想看那变-态,每次讲话阴阳怪气,自从我掌权恨不得吞了我,还有一事,他父亲最近搞出一档烂俗的事,他不是被挑断手筋只能让人照顾吗?被圈-禁不能出门,老头色谷欠上头,想要搞保姆,然后被人家的厨师丈夫给打伤了,头破血流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 任睿语气嘲讽,听起来很幸灾乐祸:“谁知道大伯曾经风流,到如今这般地步啊,造化弄人,因果有报啊。” 他讲这事,也直接用任鸿博的父亲代替,不提半分那中年男人与沈青的关系。 沈青眼神却诧异;“他……挑断手筋?” “你不知道吗?手指无力,最多握筷,只能被人伺候。” “先生,时间快到了,用不用我再为您讲一讲流程?” 任睿烦躁地看着那管家:“你能不能别插-嘴?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沈青视线下垂,想着任睿的话,忽然醒悟这大概也是穆天让人动的手脚,算作替他报复。 男人从未提过这一点,大概是怕他恐-惧这手法。 “弟弟,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任睿感慨了一声。 沈青却摇头,他母亲一半人生都疯癫度过,平日活得连人的尊严都没有,那男人活到这五十多岁刚被软-禁,算作幸运。 穆天替他做就做了,那就有他的道理,对自己来讲,也许没见过贝卿蓉的模样,听到这件事会心存芥蒂,担心做过,但现在……只能讲他那不称职的父亲活该。 “没事,”沈青微微一笑,“我不在意的。” 穆天不让他复仇沾上血,就全替他做好。 想到这儿,沈青心中忍不住涌过一股暖流,不知为什么,今天他似乎比之前更要爱穆天,连想起他,眼睛都变得温柔起来。 任睿与沈青对视几秒,这次没待管家提醒,自己先转开视线:“一会儿挽住我的右胳膊。” “嗯。”沈青乖巧地应下,走到他侧面。 等管家说时间合适,沈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徐徐吐出,接过递来的一捧花束,挽住任睿,对方代替的是父亲的职位,将会领他走过红毯,将他送到穆天面前。 一出房间便能听到那响起的婚礼进行曲,声音质地纯正浑厚,让人能想出它来自一架上年份的钢琴,沈青知道那是请来的现场乐队,他们将一直演奏,直到他走到台上。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随着那雀跃琴键地落下,他迈出第一步。 身后有两位伴郎,有两列撒花的花童,沈青没来得及细看他们,就看向前方。 他的心随悠扬的音乐也飞翔起来,直直飞到他即将抵达的人面前。 走过红毯铺设的庭廊,转一道弯,停在正门前,两扇高大正门缓缓迎着他对称地敞开,里面的声音更清晰地撞进耳膜,让人一时间忘却世界其他的声音。 先是一条缝隙,随后红毯尽头的全貌显现在眼前。 那个优秀的男人礼服合身,领带整齐,长身而立,微扬起头,稳重端庄,正在等他。 原来这就是男人面对外人的模样。 真令人为他骄傲。 钢琴键还在跳着舞蹈,沈青被任睿带动着往前走。 他想,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音乐,让人心底跟着忍不住柔软下来;这正厅的天花板真高,装点得比教堂还要美丽;这满屋的宾客比想象中要多,他们都很有礼貌地保持着安静。 他们在看他,见证他的婚礼。 原来自己,要结婚了。 不是什么虚假,不是什么演戏,而是他要跟喜欢的人结婚了,这在所有人眼中,就是真实。 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时刻,他正在经历着。 两旁的白色花坛栽满白玫瑰,随着人走动,花香沁人心脾。 沈青感觉到自己眼眶湿润,他想一定是钢琴声太美妙,于是他对着越来越近的男人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灿烂的笑容。 他想,自己真开心,感谢穆天给他这样一场梦。 就见台上原本一直平静盯着他的男人也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沈青第一次见男人这样笑,仿佛肩膀上再没有那沉重的责任枷锁,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遇到了喜欢的事物,简单轻松地开心笑出来。 穆□□他伸出手,沈青都没有回过神,他只下意识跟随着对方,伸出手去,握住那片温暖。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好看的眼睛,生怕里面的温柔下一秒就消失。 但它非但没消失,还将同样温柔的话语送到沈青的耳中。 “小心台阶。” 沈青保持着笑容低头看了一眼,仔细踩上后,又抬头看他,眼底亮晶晶的像落进星星。 “婚礼不能哭,不然不幸福。” 沈青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话语,努力地点点头,为了他们的幸福,他也不会哭,他会把湿润的水汽都藏在眼底,绝不让它涌出来。 他好开心,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孩子,心底已然开始翩翩起舞。 几个台阶踩完,沈青走到穆天的对面,依旧笑着。 音乐暂且停止,身旁站立的人,正在讲着长长的中文证婚词,沈青却都已再无法听进去,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一人。 “怎么还在笑?”穆天悄声问他,唇-瓣微动,眉峰一扬。 “你也在笑啊。”沈青抿唇又松开,重新露出牙齿。 等耳畔长长的讲话结束,开始进入询问环节。 “穆天,你愿意与沈青结为伴侣吗?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承诺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身后伴郎将话筒送到穆天面前,就听男人看着沈青的眼睛道:“是的,我愿意。” 他朗声讲出的话语通过音响传至整个婚礼正厅,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但他似乎并没有讲完。 “我愿意疼爱和珍视你,以谦卑的躯体崇敬你,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你,我将永远以你为荣,至死不渝。” 沈青看着那一汪深情的眼泉,听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话语,直感觉自己已沉溺其中余此一生都不可自拔。 谁能拒绝这样一个英俊男人的忠贞誓言呢? 直到对方重新对他笑,眼神一示意,沈青才看到伴郎递到他眼前的话筒。 他竟然恍若无闻,不知已经问完他的问题。 所以要该自己讲了是吗?那他要讲什么呢? 男人的眼神带着鼓励,沈青便靠近话筒,以便让自己声音更加响亮清晰。 “我愿意,”他一停在想话,却最终只诞生出一句简单却深切的告白。 “我爱你。” 我爱你,沈浮。 我爱你,穆天。 不论你是谁,我都爱你。 他的话音落下,他看到男人的眼底像是有什么在改变,但他又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直到耳畔主持又讲了什么,两个天鹅绒面深蓝色锦盒递到他的面前。 穆天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戒指,捧起沈青的手。 就在套入的刹那,沈青看到里面刻有的字样,他惊异地抬头去见穆天,然而对方没看他,低头戴得仔细。 为什么连名字也记得刻上去?为什么做戏连这点细节也会考虑?这种只有两个人才能看到的东西。 戒指已经戴上,不多不少,内径正合适。 沈青看着那枚夺目的浅弧度S型样式,取出另一枚帮穆天戴好,这一次他再次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字样。 SHENSHEN。 双沈。 戒指刚戴好,他便被男人低头吻住,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月要,这吻迫得他仰头微微身体向后弯,只得双手扶住男人的手臂。 穆天在吻他。 穆天在主动吻他。 穆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吻他。 他的吻是这样激烈,让他不断开合唇瓣去应对,耳旁音乐声重新奏起,全厅响起礼貌而热烈的掌声。 男人把持的度正好,在沈青呼吸即将撑不下去时收手,将他拥进怀里。 为了幸福,他不哭,沈青头抵在男人的肩膀处,闭紧眼睛。 听说闭上眼睛,就能永远记住。 他想,这里的音乐真好听,身前的怀抱也温暖,连手上的戒指都仿佛带着光,希望的未来在向他展开。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前途光明而美丽,他的人生也将温暖而幸福。 过去所有的苦难仿佛都要等这一天,仿佛都是为了遇到心爱的人,让他感觉一切都值得。 他要,这一生,永远都记得这一刻—— 他们结婚了。 第123章 本以为会跟穆天一样是白酒, 等喝进口中才知道是清冽香甜的果酒,像吃了一口汁水丰盈的水果, 唇齿留香,想来应该是酿造时间较短,酒精度数比较低。 大概男人担心他敬酒喝醉,所以替他换过。 果酒呈淡金色,装在外文的圆肚酒瓶中, 上面绑着可爱的白色蝴蝶结,由身后伴郎端着。 穆天面对众人,刚才宣布誓言交换戒指的温柔神情不再,恢复以往的神态, 心中所想透过面容完全看不出, 他待长辈恭敬挑不出错,待宾客也尽具主人气度, 每敬完一桌放下酒杯都会牵住沈青的手,仿佛怕他跟丢一样。 这样一看,他们似乎恩爱无比。 沈青跟在他身后,知道穆家估计不喜欢男媳, 沉默不出声,穆天让他对人喊什么便喊什么,穆天敬酒他就跟在身后一起干掉杯中最后一滴。 现场除去穆家或干或支系的亲戚,便是一些穆天相熟的商业伙伴和奢侈品品牌家族的代表。 人不多,他们来也不仅是参与婚礼,或许通过社交互换利益更重要些, 据穆天说邀请函上已注明婚礼的私密性,让沈青放下心。 喝过十几杯,绕是度数低,人的反应也有些迟钝。 酒精上涌,降低了人的防御,沈青感觉自己现在笑得频率好像比刚才高了些,连眼神都控制不住软下来。 他路过雷磊那桌时,看着对方眼圈红红的,便躲在穆天身后避过其他人悄然对着雷磊眨了下眼睛,打算等会儿再过来一趟,单独说些体己话。 敬完酒他回到主桌上落座用餐,厅内的音乐还在演奏,他跟穆天的单人份餐点这才送到面前,待他吃过一道便撤下再上下一道,每份都少量精致,温度正好。 沈青听穆天跟他的父亲对话,偶尔回答一下工作行程的安排,知道自己不用附和,便专心致志对付餐盘里的食物,突然右手边的女人抬手撩起了他的发丝。 “姑母,您好像不坐在这个位置。”穆天手中的餐刀一停,平淡的眼神扫过去。 上年纪的女人立刻缩回手,挺月匈抬头,视线偏向一旁,声音阴阳怪调,却底气不足:“姑母只是看一看安格喜欢的男孩是什么模样。” 安格?安格斯?为什么安格斯会喜欢他?穆天的婚礼提这些事好吗?沈青有些茫然,见姑母视线压根没看他,只能越过这女人看向她一旁的穆天母亲,眼神带着些许求助。 穆天的母亲气淡神定,正在用茶盖波动杯中的茶叶,全桌暂时一停止。 稍后穆天的父亲继续刚才的话题,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青不作他想,继续低头用餐,努力忽略身旁女人投来的怪异注视。 按程序,用餐结束,宾客可以穿过几道侧门,转移到正厅外的休闲区域,换坐至较为私密的弧形沙发上。这样人们不受桌位控制,自发地结队,三三两两,交谈更加方便随意。 沈青一直等这桌撤得差不多,这才跟着穆天起身,他示意了下雷磊的方向,男人对他一颔首同意他单独活动。 只是奇怪,雷磊的位置没有人。 问过一旁的方达,沈青才知道人是去洗手间了。 他将手中的酒杯往雷磊位置一放,按住男佣的肩膀让他不必跟来,自己向洗手间找去。 走出正厅一拐弯,就见红毯铺设的走廊上一个熟悉的人正双手撑在靠窗的位置,抬头看院中的风景,他的手旁放着一酒杯,里面还有玫瑰色的液体。 “安格斯?”沈青看到他,有些惊讶地走到他面前。 安格斯闻声转头,见是他,面无表情的脸浮起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容,带着一点痞气:“我们的主角怎么出来了?” “我找人,你的头没事吧?” 安格斯额角似乎被砸伤过,带着两个破口,看着颜色红丰色,像是受伤没多久。 男人对着他挤了下眼睛吗,压低声音:“嘘,这可是为你画上的。” 沈青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安格斯端起酒杯喝过一大口,腮帮鼓动吞-咽下:“宝贝,你今天跟领结上的钻石一样迷人,只是我很好奇你竟然会向我走来,还问我的伤口,真是善良的小家伙儿。我绑走你一事,家族里隐有风声,正好他要立威,所以邀我演一出戏,让所有人知道觊觎他的人是什么下场,我可是演得好辛苦,要不要感谢一下我呢?” 沈青脑海一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穆天想与他结婚必然有许多阻力,兴许也会有人为利益对自己动手,而有安格斯配合,穆天可以用安格斯的惨烈下场来警告其他人。 倒是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只是这杀鸡是演戏罢了,将损失降到最小。 曾经的敌人为了共赢选择联手将利益最大化。 沈青脑海缓慢地绕过弯:“谢谢!我回去拿酒杯敬你。” 安格斯笑出声,拉住沈青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前鼻尖凑上前:“不用,你吻我一下就当作回报了。” 沈青对这个提议感到震惊,他向后退一步微微仰身躲避,认真摇头道:“不可以,穆天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所以我不能靠近你,对,我刚才看到你,是想跟你说……” 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拳拳-入-肉,听着沉闷,让人心惊。 沈青刚准备转头看,安格斯空闲的那只手就按住另一个肩膀让他无法转头:“不谢也罢,你刚才看到我,想说什么?” “噢,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讲到这里沈青开心起来,眼角都带着骄傲,他刚张开口,又猛然停住,变得有些犹豫,“但是,好像这样讲又不顾及你的心情,就是,我的母亲找到了,但她自从生完我就被逼疯了,我刚找到她,穆天跟我说她会恢复的,嗯,我相信他。” 这是他们那次深夜讨论的话题,他们两人,母亲本都是普通人,又都因为怀有他们而命运转变,结局悲惨。 安格斯脸上的笑意稍微一收,正经起来:“但是,听你讲我却也没有多羡慕呐,若是疯癫半生……我倒也不希望她受这种折磨,真是个两难的选项,即刻死去与屈辱而活,哪个都不好就是了,不用担心唐突,我为你高兴!” 沈青点了点头,眼神赤诚:“但我很知足,虽然看到她的模样心底确实难过,但能找到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儿,我还是感激的。” 安格斯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伸出手用指背滑过沈青的面颊,声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语。 “还好我向来是给自己留后路的人,知道你跟他的际遇后,就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命运的影子,但我又有些后悔自己这种谨慎的性格,想做的事没有完成,没能……”他把握好度地没讲下去。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为自己性格后悔?”沈青眨了眨眼睛,心底一览无余。 身后的打斗声在此刻停止,马上就有人握住沈青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离他远点!”江源之咬牙切齿,仰头看着个头十足的男人,丝毫没有怯意和尊重。 “源之?”沈青看是他,又回头看,就见曾经见过几面的黑皮肤男人正努力尝试着爬跪起来,他认出那人是安格斯的手下。 安格斯对这种无礼貌的冲撞不以为意:“怪我咯?总不能我在这儿站着引讠秀他过来的,任醉酒的主人到处走,你这奴才做得不够称职啊。” 沈青摇头:“我没有醉,我是来找人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目的,怎么会醉,喝醉的人应该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才对。 但没人回他的话。 安格斯视线下滑,落在攥紧的手腕上:“你是不是有点别的心思?这举止可好像有点逾越了。” “与你无关。”江源之猛然松手,眯起眼睛,声音冷硬,“我再警告你一遍,以后,离他远一点,别动不可能的念头,你要是还想得到主人施舍的话……” 青年似乎很懂怎么激怒对方。 沈青思路跟不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被攥过的手腕,继续跟安格斯解释:“没有,我跟源之是好朋友。” 安格斯听他讲话,一扫脸上的阴影,又恢复笑容,抬眉哄道:“我知道,乖孩子的朋友一般都多,我要去忙,再见沈青。” 他讲完这话,留下空酒杯,转身就走,路过自己手下时也没有停留,只给沈青留下个背影。 “再见安格斯。”沈青对着他低声道,随后看向江源之显然很高兴,“你特意出来找我吗?我听说雷磊去洗手间,想过去看看。” “他已经回座位了,你要找他跟我来。”江源之往回厅内走。 沈青跟上他的脚步,却突然停住,对着脚旁半跪着打算站起来的人伸手道:“陈哥。” 陈数抬起头看他,并没有伸手,狭长的眼神没有任何表情。 江源之压下沈青的手腕,像只炸毛的猫低声威胁:“不过我的手下败将而已,你干吗这样喊他啊,他可是安格斯的人,跟我们敌对的。” “他以前晚上给我带食物,我摔倒时还抱我上楼,不是敌人的,”沈青交代得很干净,又凑近江源之耳旁悄声道,“你好像把他打得很惨呀,这怎么办,他应该没事吧?” 今天是他跟穆天的婚礼,打打闹闹可不好,而且江源之跟陈数不还是……他们是不是算同僚? 这关系绕了好几圈,绕得沈青都头晕。 江源之的鼻孔出气,但依然照着沈青的心意对地上那人伸出手,而黑皮肤的男人并没有理会他,依然在盯着沈青,仿佛眼睛在描绘他的妆容。 “以下犯上,再看眼睛给你挖出来!”江源之声音狠戾,上前一步挡住这视线。 于是陈数垂下头,凭自己力量站起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青被江源之握住手腕牵着继续往回走,不由得劝说:“源之,你不要生气,你身手真好,我之前以为他是安格斯得力干将,武功一定很强,结果你都能把他打得站不起来,怪不得穆天说你是天才啊。” “又随便夸人,”青年随意应了声,似乎浑不在意,但表情却平缓下来,一扬头:“雷磊在那儿。” “好,谢谢你。”沈青对着他弯起眼睛,高兴地向雷磊走去。 那桌只剩下雷磊一人,他双臂撑在桌上,垂着头像是在平缓醉意,等听到沈青的喊声抬起头来,才猛然站起身一把将人熊抱住。 “沈青,真好,真好啊,我老早就看出来施展跟欧嘉佑两小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值得更好,沈浮……哼,勉强算合格,至少在我这里,对他不爽是不爽,但是没有什么真正让人诟病的……你的那些资源,我以前勒索他的时候就随口提过一嘴,但他都记得呢,还都帮你找来,我觉得这个人至少是个有心的,男人有心可真难得。” 沈青听着他夸穆天,不由地跟着高兴:“哥,我知道他很好。” 雷磊身体力量几乎都靠在他身上,还附耳到沈青耳旁压低声音装作神秘:“我跟你说,那个方达,哥给你试过,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好家伙,这样哥就完全放心啦!我还担心没人继承我的事业,没法再保护你,当时去疗养院接你,回去的路上就见你缩在后排,稍微一动都惊恐,我那个心啊,那一天就忍不住软了……” 沈青听他絮叨过去事,想到那时自己艰难讨生活,对方还要为资源去陪酒□□,鼻尖一酸差点陪着雷磊一起哭起来。 雷磊抬起头,“啪”一下惩罚忄生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准哭!听见没有,人家没有婚礼当天哭的!” 沈青被他教导惯,立刻点头听话。 雷磊这才满意,该讲的话讲完,如烂泥般赖在沈青身上:“真好啊,真好,你长大了,你幸福了,这次可总算彻底放心了……” 这重量让沈青有些难以招架,顿时有男佣上前帮他将人扶住。 沈青一手扶着雷磊,另一手拿起刚才自己放在桌上的酒杯:“雷哥,我敬你,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他看着空杯,摇头拒绝男端的果酒瓶:“不要这种,要白酒,他跟其他人不同,我以后要见不到他了。” 他声音恳求,男佣没有犹豫地点头,马上取来穆天敬酒喝的白酒替他倒上一半。 沈青看着他的眼睛话语温柔:“要满的,半杯敬人不好。” 这架势让对方只得照办。 沈青等杯满端起来,雷磊也傻笑着摸起自己还剩一半的酒杯。 “叮——”清脆的撞击声后,盛满的透明酒水洒在空气中,白酒下肚,仿佛从嗓口烧到胃里。 真是实打实的好酒,一点不掺假,度数也很高。 雷磊喝完这杯,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我今晚八点飞机,我还得回去带新人,天杀的,老子可要好好努力,不辜负你带我到现在的位置,必须得给你长脸,总不能让人家再说,你的前经纪人差劲……” “哥,你在东廷遇到什么事就跟我讲,我尽力帮你。”沈青晃了晃头,下面想说的却忘记了,他拍拍雷磊的肩膀,转头看向男佣,“醒酒汤,或者扶他去客房休息一会儿,晚点别……” 他想说不要让客人误了飞机,舌头却仿佛绊住。 他察觉状态不对,想来是酒精上脑的缘故,手扶向眼前男佣的肩膀。 下一秒温热的手掌攥住他的手。 沈青抬头看是穆天,下意识微笑,眼神勾勒着西装翻领和墨色的衬衣,那紧扣的领口,有股禁谷欠的味道,想让人将它拆开。 “会安排好他。”男人牵着他向外走去,“你放心。” 沈青笑出声,眼神满是信任,跟男人悄悄说:“是你讲的我就放心,别人讲的我都不信。” 他脚步绵软,只几步就迈不动,差点踉跄倒。 穆天便一手牵住他,另一手环住他的月要。 沈青习惯地地双手抬起勾住他的脖颈仰起头,眼神开始迷离:“你真好看啊今天。” 往日羞赧的人不见,诚实地讲着心中的话,眼神也不加掩饰,爱慕深情地望向男人。 “你今天也好看。”穆天没去管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轻轻勾起唇角,“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行!我还要跟你送客一块,客你自不行的。”连讲话都开始偷字漏字。 “我预料过这个状况,没事,我自己可以,放心去睡好吗?” 沈青终于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嘴里可爱地呜噜呜噜两声,像是在说好。 穆天顺势将人横抱起。 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传来几句低声惊讶地“噢”,他也没去理会,就这样抱着怀中的人沿男佣搬动餐椅开辟的道路往里走。 * 沈青一觉醒来,睁开眼睛便是满目的红。 这是婚房,他第一次来。 头有些紧,整个人身体发沉,口腔内还有酒的味道,很不舒服。 沈青视线仔细追随天花板垂落的红绸,缓慢地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身下垫着一条毛毯,腰身上也盖着一条。 窗外天光暗淡地快要消失,想来时间已经不早。礼服整齐地挂在床旁,钻石领结摆在床头,连自己上身衬衣顶-端的纽扣也被打开,应该是穆天帮他做的这一切,让他睡着时不会太难受。 男人现在是不是还在送客? 沈青找到卫生间将妆容卸掉洗漱一番,试着自己口气清新,这才揉着眼睛拉开卧室的双扇门,钟表显示七点零三分,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门外有佣人在等着他,一开门便迎上来。 “您醒了,想要吃点东西吗?” 沈青摇头,午餐前他垫过肚子,后来又吃了丰盛的宴席,以致于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客人都离开了吗?还需不需要我换装去见客。” “客人预定今日离开的已经离开,您嘱咐过的雷先生也已经休息后被送往机场,您完全可以换下礼服了,主人现在正在餐厅,但同时还有其他几位约定明日离开的亲戚。” 沈青略一沉思:“那我不过去了,你进来帮我把礼服收下放好,然后帮我去一楼化妆间取我的手机来,可以吗?” “乐意至极。”男佣跟着他走进卧室。 不能出去,沈青便坐在窗旁,双臂乖乖叠好,下巴压在上面,歪头看着天色一点点彻底暗下来。 窗外两侧也设置悬挂了两个花筐,沈青一伸手便将它带进来,鼻尖立刻嗅到了鲜花的香气,一拨-弄花瓣还能看到修建整齐的花柄插-在津满营养液的湿润海绵中。 从细节足以看到装饰的精致。 他下午喝醉后发生了什么?好像雷磊抱着他哭,还在走廊见过安格斯,但是对方讲过什么却全然不记得,只记得江源之牵过他的手,好像在他面前又骄傲扬头过。 但总体应该是开心的。 眼下的时光太平静,竟然让人感觉午时的那场婚礼就像场梦般,但沈青抬起手对着天空,却又看到了那枚钻戒。 它真实存在,正牢牢套在他的指尖,它是穆天设计的。 沈青想看它内壁的字样却不敢摘下,生怕这简短的分离,会让它不属于自己。 这里的生活真好,比在国内那栋花园别墅里还要好。 那里他像只有一个人,但来到这里,就能跟穆天在一起,哪怕他要跟穆天共同面对奇怪的亲戚,繁杂的事务,沉重的责任。 身后传来开门声,沈青直起身体就见穆天站在门口,臂弯上搭着西装,他身后有男佣端着托盘进来,送到沈青面前的窗台台面上,沈青抬手打开碗盖,原来是清淡的蔬菜粥。 男佣退下,门一关,男人松开自己的黑色领带,将它跟西装一起丢在床尾的沙发脚凳上,至此男人的倒三角身材一览无余。 纯黑衬衣被整齐地扎进腰间,显出男人的窄月要,一双笔直的腿被西装裤包裹,衬托得修长。 更致命的是,那领口已然解开,戴上几分野性。 沈青稍微偏了偏眼神,想起什么:“你的妆?” “你吃吧,我去卸。” 沈青乖乖地点头,重新在窗前坐下,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温度正好,一口喝下让胃里暖洋洋的,他如果不吃等半夜估计又得饿醒胃疼,所以现在多少得吃些东西。 男人有时候比他还会照顾他。 自己会偷懒不去想,男人便替他都想到。 等沈青吃完最后一口,端起漱口杯,用柠檬水清新了下口气,又吐回扣好盖,这才将托盘端出去还给门外的男佣。这时穆天也刚好洗漱出来,他发丝还滴着水,落在正红的家居服上,留下个水渍。 “我帮你吹干吧。”沈青也不待他拒绝,径自取来无线吹风机,站到穆天落座的椅后,看着镜子里的人,停住几秒,打开开关,垂下视线专注眼前。 他手指穿过黑色的湿发,轻柔地摇晃,让暖风吹到最后一点发梢,如此反复,不到十分钟,发丝半干的男人握住他的手腕,沈青这才关掉停下。 他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相同样式的钻戒看过去,在镜前灯下闪着光。 这个画面真好看,他都不忍破坏。 “我有话要跟你谈,上-床吧。” 终于来了吗? 沈青忐忑地吸气又屏住,抬头就见穆天正通过镜中看他。 心下一乱,匆忙地抽-回手,将吹风机放好,绕到正红色床铺的另一侧,翻身坐上去。 穆天也上-床,但他却是跪坐着面对沈青,双手反撑在大腿上,态度严谨。 见此沈青也跟着爬起来,面对着他跪坐。 对方将视线移向一旁:“要喝交杯酒吗?” 沈青跟着他看向床头,的确看到了一张红色纸张盖在两盏酒杯上,不知道是有什么习俗。别看穆家移居国外已久,西化很多,但似乎传统的习俗并没有丢,就比如那墙上贴得囍字,和这满目正红的婚房。 但要做给外人看的都做完,在这卧室里又是做给谁看呢?至于顾及这种细节吗? 沈青收回视线:“你要喝那就喝吧,我都可以的。” “胃能接受?” 刚喝了粥,胃不会不舒服,再说现在临近晚上,喝醉就可以直接睡,倒是不怕出洋相。 “没事的,我去端。”见两杯酒在自己这边床头上,沈青爬跪几步俯身将托盘端来,“为什么会放在角落里。” “本来放在床中间的。” 噢,大概是下午自己要休息,所以给挪开了,那就完成这最后的礼节吧。 穆天掀开红纸,将它放在托盘里,端起酒壶,缓缓倒入杯盏中,然后端起一杯给沈青。 沈青接过来,向前跪起探身配合,等真正做这个动作,特别是双方收紧手臂将酒杯送到唇边时,他们被逼迫不得不近距离接触。 两人挨得太近,近到都能在房间朦胧的暖光下看清双方眼底的所有心事。 视线扫过对方沐浴后干净的脸庞,沈青连忙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地仰头喝下那一小口酒,为保持平衡不得不另一只手撑在被面上。 下一秒,他只感觉月要间被轻轻一拽,便失去平衡侧倒,摔进对方的怀里。 另一手保持端酒的姿势,沈青挣扎地想起来:“酒!” 他怕酒杯摔倒洒出酒来。 “已经倒空了,别动。”男人压住他,保持揽住他月要的动作,取走他手里的酒杯,丢回托盘里,然后随手将托盘扫下床铺,但听不见落地,像是被柔软的地毯吸走了撞击声。 “沈青。”男人低头附在他耳旁。 这声音低沉磁性,边讲边吹出一股暖气,让人耳朵发痒。 沈青仰头看着上方的人,诚实地摇头,声音不由自主软下来请求道:“我能……坐起来说吗?” 敏感的小动物已经生出胆怯,不由自主地柔顺地讨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穆天将他的手按住:“你先听我讲,可以吗?” 大概是他用上了询问的话语,所以没有攻击性,小动物点头又同意下来,眼睛圆圆的,清澈得一眼便能看清想什么。 穆天的视线一寸寸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你知道今天别人看你的眼神吗?” 沈青显然被这个突然的话题搞得有点懵,他眨了眨眼睛:“好奇?祝福?” 穆天没有讲话,按住他的拇指微动,一点点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娇嫩肌肤。 “你美得不可方物,所以,有些眼神便不干不净,对你生出种谷欠望,但我能护得住你,这种想占有的心便只能退却,换成恭维的话语。” 沈青手腕动了动,随即被话语吸引走注意力,凝眉思索。 穆天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与其他优秀男人开展不同的爱恋,像曾经一样,你不会有太久的空窗期,很快就会有男人追求你。” “我不想见到那种模样,所以现在,只有我能拥有你。” 穆天出其不意看到怀里人微睁的瞳孔,带着疑惑。 男人长叹一声,吐露心声:“别人对你的谷欠望,我也有,与你同居时,我窥见过你自-渎,自此你便成为我忄生幻想的对象,后来你的男友与你在门后做,那时我在外面,与你只隔一道门板。” “当时我便有冲动,也想对你做那种事,只想我来做,别人都不可以。” 第一次听到这些的沈青来不及消化,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层面纱。 沈青身体一动似乎想起身,但穆天却用手制止他的动作。 “接受不了这样的我吗?怀揣着这种心思却隐瞒下来继续跟你作朋友。” “这……就是你隐藏的事情?”沈青唇瓣颤抖,月匈膛起伏,换作口呼吸,一双眼睛满是茫然和无措,不知如何处理。 穆天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没有讲完。 “那,结婚是,我,你帮我种种……”沈青难以组织出语言,最终抿紧唇,眼眶颤抖,转而闭上眼睛头枕回男人的腿上,将半张脸藏起来,显然是心中委屈。 穆天心有些软,揽在月要的手上移帮沈青撩开挡住眼睛的头发,别在耳后,顺手揉-捏他的耳朵,像是在把-玩。 就见沈青用自由的那只手攥紧自己红色的仿古式衣襟一边,像是在犹豫,十几秒过后颤抖地缓缓挑开一角,让领口敞开些,露-出他的一片肌肤。 “你,本来就,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说过的,我无法回报你……”声音被压住有些发闷,期间还能听见他喉间的滚动声。 安静的房间,沈青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大可不必……费这样的周折,还搭上名誉……我在这里肯定逃不走,那天晚上在浴室,还不足以证明吗,我……” 他顿了顿,仿佛讲出这话多艰难。 “……喜欢你,穆天……” 这话细如蚊鸣,再低就让人听不见。 “所以你要做……我不会拒绝的。” 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说完,只让人感觉到心疼。 “我真是个可耻的人,”穆天替他拉好衣襟,指腹在沈青面颊上滑过,“非要等你先说这句话。” “我听说,表白不是发起冲锋的号角,是庆祝凯旋而归的赞歌,只有在有把握对方喜欢自己后,再讲出口才能成功,不然只会将人吓退却,所以我想等你自己主动进入一段恋情后再开口。” “我想跟你做,为什么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呢?” 怀里的人听到这话呼吸一滞,猛然转头看他,动作快得,连发丝都挂上了睫毛。 穆天轻笑出声:“我说过会尊重你的意愿,你有离婚的自由,为什么会认为我结婚是锁住你只为做这种事?” 小动物眼睛亮晶晶的,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穆天声音柔和下来:“不相信吗?那我再讲一遍。” 他垂下头凑近沈青,与他面颊只有十几厘米远。 “沈青,我喜欢你,想跟携手你度过余生,你同意吗?” 身下的人张开口,愣愣地看着他,十几秒后回过神来,用手背掩住脸,像只土拨鼠一样想钻进床铺里。 “刚才听我讲对你的谷欠望时都没有这样害羞,现在是怎么了?” 正在施放男忄生荷尔蒙的人丝毫意识不到是自己的原因。 今晚的穆天,温柔得话听进耳中都能融化。 沈青心中一团混乱,脑袋像是当机一般,一会儿想男人说对他有谷欠望,一会儿想男人说喜欢他,只感觉幸福来得太快,以致于身体无法立刻接受这一事实。 他咬住唇控制上翘的嘴角,极力想隐藏自己面颊的氵朝红, 等再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穆天塞进被窝里,房间的灯也被关闭,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这举动缓解了沈青的紧张和羞赧,让他周身稍微放轻松,但心脏仍旧砰砰地疯狂乱跳。 他感觉,自己比白天婚礼上更加开心。 那时笑是因为可以与男人站在一起,这时笑是因为这不是一时的假象,而是永久的真实。以后,他也可以站在穆天的身边,不是做给人看,而是堂堂正正。 穆天还在轻声细语:“是不是吓到你了?可能对你来讲,谈忄生太过直白?我以为你能感受到我的独占谷欠。” 他们成婚后,关系不再跟之前一般客气梳理,两人之间也无形之中缩进。 穆天于他,再无距离。 是了,他们已经是世界上彼此间最亲密的人,在亲密人眼前,表现当然会不同,肯定会展示出其他人都见不到的模样。 沈青感觉到被拥紧,便将头枕在对方的胳膊上,像只猫般蜷缩着身体。他想,穆天什么模样他都喜欢,对方跟他亲密,当然更喜欢。 “你以前讲我们多沟通交流,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还在怪我吗?” 不怪的,怎么会。 “我向你道……” 剩下的话被沈青用食指堵住,他终于憋出句话,却也只小声地叫了句名字。 “沈浮。” “在。”男人像以往一样给他一个安心地回应。 “你真的喜欢我吗?”像在秋天收获到了最甜美的果实,快乐地反复向人确认。 “喜欢,曾经以为不喜欢,但后来发现还是喜欢。” 夜深人静,相互依偎,每一句话,都入心底。 “嗯。”沈青点头,仰头凑近他的耳旁,用只有两人的声音悄悄道,“我对你也是如此,嗯,喜欢你本人,也喜欢跟你做那种事情,看到你穿西装,也会想到你的身体。” 自幼生活在不公开谈忄生的环境,这似乎是他所能讲出最大尺度的话。 黑暗里只能听到男人笑得气音,随即他一侧头,唇便落在沈青的鼻尖,像蜻蜓点水,惹得有些发痒。 “那我们婚后一定很和谐,听说,好的婚姻生活离不开默契的忄生事。” “你一直有好多道理。”沈青想起刚才男人那一套表白的理论和按部就班的行事方法,“你会不会总是教导我?” “幸福的婚姻里,一定没有掌控欲强喜欢说教的人。” 道理又讲上了,沈青止不住笑,便索性放开,不再去想以前作艺人的课程内容,想笑成什么摸样都随自己。 “我看到戒指上有名字,你喜欢我喊你什么?” “只要你喊,我都可以。” “戒指是你亲手设计的?” “礼服也是。” 沈青傻傻地噢了一声:“我是不是话很多?” “有研究表明,人有一定的表达谷欠望,只有达到才能保持心情的畅通,不管是社交还是现实中,讲出来对身心才健康。” 听,还是道理啊。 “那你懂那种事情吗?”沈青谈到这个话题,头移动了下,调皮地朝着男人的面颊吹气,暗示自己讲得什么。 男人顺势翻身压住他,手臂撑在沈青耳旁:“新婚之夜,这似乎才是正题,让我慢慢告诉你好吗?” 沈青一听这话,抬手详装打他,却在黑暗中被一把握住,然后送到唇前。 他感觉到月要带解开,衣-襟散落,只想刚才穆天还装模作样帮他拉好,现在又要解开,男人心底深处肯定隐藏着一丝痞坏心思,远不像平日那样正经。 但是,他也喜欢。 他没有想得太久,很快接下来的动作吸引走他的注意力,男人的呼吸就距离他几厘米远,意识到即将要做什么,沈青有一丝紧张。 “沈浮……” “我在。” 至此,房间里再没有对话,只剩下他们渐重的呼吸声。 (正文完) * 贝卿蓉起先对那些穿白衣的人很反感,她掀翻食物,撕扯床单,将房间闹得一团糟,但后来她发现闹事并不能到达自己的目的,这里的人很冷漠,只有做到他们的要求,才能见到孩子。 她只能配合。 配合的结果就是迅速得到甜头,她有机会见到自己孩子了,而这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很久,上一次还只能让她抱来抱去一直睡觉的婴儿,现在已经开始会爬。 白衣人喊他青青,贝卿蓉想,她名字也有一个这样的字,肯定是自己之前起的,这么久没见孩子她都忘记当时为什么会起这样的名字了。 但是这是她的孩子,连名字都有取自她,她更珍惜了。 她记忆中,总有人想抢走自己儿子。 白衣人也会将孩子带走,但是只要自己听话,就能送回来,孩子还喂养得很好,跟之前她印象里那群凶狠的女人不一样。 看着在房间里爬来爬去一直在笑的青青,她在护士帮助下给他换完纸尿裤,抚了又抚那个胎记,心想他性格一定开朗,未来肯定会有出息,能交到很多朋友。 她跟孩子相处没有多久,因为不耐烦护士的打扰,情绪激动起来,孩子在旁边大声哭喊,她立刻被控制,再次母子分离。 她渐渐懂得,不能乱发脾气。 每一次分离都格外漫长,相处的过程中她逐渐学着平静,不再像之前那样吵闹,也开始跟白衣人谈心,这才了解他们的苦衷,原来是自己出现问题,所以不得不与孩子分离,他们也是在帮助她。 只要自己完全病好,就不用限制这么多。 贝卿蓉再次目送已经念书的青青离开,心下有些失魂落魄。 她问医生,这些年过去,等自己病好,会不会青青就不再认识她,又或者她连自己孩子结婚成家都看不到。 医生让她安心,跟她说不会用太久的,如果病没有好,再吓到青青,孩子心理也会有阴影,贝卿蓉一想是这个道理,就安下心来。 她这些年一直有噩梦,午夜惊醒总是在找孩子,现在能经常见到青青,她已经很安心了。 而且孩子也很认她,每次见面都甜甜地喊她妈妈,很懂事地安慰她不要着急。 贝卿蓉对未来更加有信心。 最近一次,快要考大学的儿子有些苦恼地跟她谈心,说自己喜欢上同性。 贝卿蓉生性保守,大吃一惊后便慌张失措,但看着青青在她面前眼睛湿润,心中不忍,悲从中来抱着对方一起哭泣。 她这些年躲在墙角听那些医务人员谈话,隐约知道些当年的事情,那个有钱男人的家里容不下她,甚至还要抢夺她的孩子处死,她一度崩溃,好在那男人的妻子不愿闹出丑闻,丢下一笔钱将她连人带孩子一起送走,这才得以活下来。 青青的性命是从老天爷手里讨回来的,活着已经幸运,她现在也只求他活着。 母子促膝交谈,她倒也接受了这件事,看着青青重新绽放笑颜,她也豁然开朗。 但最近一次分别时间有些久,久到贝卿蓉重新开始烦躁,她最近定额的药在减少,记忆有些模糊,想到自己不能发脾气否则功亏一篑,便只能辛苦地忍耐。 医生找她谈话,承认是在考验她,只要她度过最后这段时间就可以彻底治愈,以后不必住在这里,只维持少量的药辅助不复发就好。 贝卿蓉重新恢复积极的心情,不能见青青,但可以通电话,她还收到了青青的照片,便如获珍宝,每天都拿出来看,怀着一颗期盼的心等待着。 终于有一天,她被人带离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疗养院。 她被带到一座美丽的城堡,被尊敬地引导着向前走,到达一扇门前仆人便退下了。 贝卿蓉只能自己向前走,她忐忑不安地双手紧握放在月匈前,小碎步走着,甚至还捋了捋自己的发丝,为了见儿子,在医院从来不照镜子的她难得让护士给化了精致的妆,希望青青能像以前见她那般扑进她的怀里。 毕竟这一次他们相隔得太久,几年未见了。 贝卿蓉走过长廊,一片蓝色池水突然出现在眼前,远远就看到岸上坐着一个人,正面对着池水,他赤衤果着上半身,身上还带着水珠,像是刚游完泳。 贝卿蓉缓缓向他走近,看清后背那块胎记时,她终于确定了人,这才敢出声。 “青青?” 不知道是不是她声音低,那人只双手扶在岸边,没有转过身。 贝卿蓉有些着急,快些上前几步,声音颤抖。 “青青,是妈妈啊。” 马上那人站起身,转过身看她。 那张面容同贝卿蓉手中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就是她许久未见的儿子。 青年眼眶颤抖地看着她,口微微张开,话没说出口,一串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流下,像珍珠一般。 见到儿子哭,贝卿蓉不顾对方身上的水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青青不哭啊,妈妈来看你了,以前总是你去见妈妈,现在妈妈来找你了。” 青年眼圈红起来,真切的情谊感染了贝卿蓉,她跟着哭起来:“都怪妈妈,要不然青青就跟别的孩子一样了能天天见妈妈。” 对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断点着头,终于喊出一声,像是试探,忐忑不安地等着回应。 “妈?” “哎!”贝卿蓉用力应下。 青年点头将她拥进怀中,不断地喊着,仿佛要将以前少的都补回来。 “妈妈……” “青青,妈妈在呢。” “妈妈,我好想你……” “青青,妈妈也想你。” “妈妈,以后我们不会分开了。” “青青,妈妈答应你,医生说妈妈好了。” 空旷的泳池厅里,长久地回荡着母子俩失声痛哭的声音。 * 欧嘉佑看到微博那两人的名字时,持久麻木的心突然一波动,旧事又浮现回眼前。 那些过往,即便刻意去遗忘,却依旧藏在心底某个角落。 他那段炙热如火的感情,再后来的时间里,再没遇到过。 他再也碰不上一个像沈青那样的人了。 欧嘉佑打开一瓶酒,点进“施展沈青”名字的热搜,发觉两人同框是在旧金山杉的音乐颁奖典礼,沈青的新曲得奖刚下台,施展也即将去往后台登台表演,两个人就相遇在观众席距离台上之间的那段红毯上。 一人在舞台这边往观众席走,一人在舞台那边准备向后台去,两个人远远地看见对方,同时驻足,隔着这样远的距离相望。 终于沈青转过身来,向着对方走去,施展也在他抬脚的同时迎上去,两个人在舞台中间相遇,在摄像机对着台上和观众时,悄悄地给彼此了一个拥抱。 两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连拥抱在一起都那样赏心悦目。 摄影是从高处,只能看到沈青用没握奖杯的那只手拍了拍施展的背,施展那紧紧拥抱的姿势随即松开,两个人同一时间转身各自往回走,像是回到自己原本的行进轨道。 只是沈青没有回头,施展回到自己原点时却回身抬头遥望了一眼,随后才走向自己的应有岗位。 这个相遇让人抓拍下来,多张照片发到了网络上。 有人说他们没有绝交还保持着联系,有人说他们如此光明正大便是私下没再接触,众说纷纭。 欧嘉佑喝光杯中的酒,再倒满一杯。 他记得,沈青发单曲那天,施展从失踪状态回归,发了一条回来的微博。 他的这位三弟,终究还是选择继续追随喜欢人的脚步,在音乐的事业上走下去。 这倒是个好的奋起理由,而且现在努力也获得了果实,他们在同一片土地上相遇,然后施展得到了一个喜欢人的拥抱。 呵,只这样那傻瓜似乎就很满足,看来是这样。 所以,施展被原谅,只有他,作永远的恶人。 欧嘉佑起身走到卧室,拉开抽屉从最下面翻到一个戒指盒,打开看着里面那两枚铜戒指。 明明上次丢进下水道,可半夜辗转反侧后硬是找来人砸了整个下水道,才在一楼的污水池里翻到。 幸好,还没被冲走。 但欧嘉佑却又悲哀。 这次没冲走,就再也冲不走了。 他了解自己。 这两枚戒指是他们在羙国时,沈青在一家奇怪的杂货店找到的,对方买下来送给他,说这对戒指的主人用过很久,一定感情深厚,戴上也能讨个吉利。 那家伙,还被店主催眠,买了东西不说,连被他带到出租车上都不正常,一直傻笑。 就听沈青说,‘送给你,嘉佑,你不要不开心。’ 自己问认不认得他是谁。 沈青便又说,‘你是嘉佑,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把戒指送给你。’ 真是,这种话记得这样清楚,一个字都没错。 欧嘉佑看着两枚戒指笑了笑,对方是真的有在爱他,即便被他强石更地带进恋爱关系中,却也努力地在认真恋爱。 自己的要求,对方没有不配合的时候。 太温顺太美好,以致于他洋洋得意,酿成大错。 欧嘉佑将戒指放回原位,回忆起让自己怒火攻心的那一晚,他坐在楼下车里,对沈青的背叛难以置信,愤然飙车离开,到家后思维却渐渐清晰。 以沈青那种羞赧的性格,被自己恋人当众亲吻,会可能任何反应都没有吗? 整个过程就像是那名青年的独角戏,沈青只是在配合。 也许沈青分手的心不假,但迅速同他人发生关系却怎么都不可能发生,即便与自己,也是他设好圈套以过去情谊半推半就,那样一个与沈青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立刻取得信任。 但疑点也很多。 于是欧嘉佑第二天再次来到家中,这一次青年正抱着猫在逗,见到他目光迅速变冷,完全没有前一天晚上的嬉皮的态度,连怀里的猫都炸毛发出尖叫,像是感受到对方的不对劲。 欧嘉佑视线便聚焦在奶牛身上。 青年将猫塞进航空箱,从腰后取出把木仓。 ‘不欺负你,肉搏。’ 说着对着他勾了下手指。 欧嘉佑没有轻举妄动,在寻找沈青的影子,不想对方将他肆意嘲笑一番,道出名花有主,他连那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了。 自己的内心,一直隐藏得很好,却被那青年如数家珍全抖落出来,晾在光天白日下,隐晦的东西见光,心间异常痛楚。 ‘伪君子。‘青年唾了一口,‘让你先手不听,那我就不客气了。’ 临结束,青年看着站不起来的他,将木仓塞回腰后,哼着曲手指挑起猫箱拉开门。 ‘可怜虫永远都可怜,不会有翻身的时候,贵家公子的气度心胸没有一丝一毫,若不是这张脸和装点的华衣,说是只虱子也让人信,你改不了的,带着狭隘逼仄,一直进棺材去吧。’ 呵,身手厉害,损人的嘴也厉害。 欧嘉佑挣扎地站起来,面对的只有摔上的门。 眼前那道门缝阖上,一直对着他叫的那只猫,只怕不知此生都不会见到它的“爹地”了。 他就在那间空荡荡的房间笑,直笑得眼泪出来,也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些旧事,欧嘉佑随手将抽屉关上,看着空掉的酒杯,转身就去找酒瓶。 想一想,他跟那人也要见面了,为他们的电影宣传。 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他们的名字也排在一起上热搜呢?不行,对他不利,工作室会帮他压下,宣发外包也不敢这样搞。 酒喝空,杯落地,明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却好像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起碎掉了。 有人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惊呼一声来到他的面前扶住他:“欧哥,你没事吧?” 喜欢上了你,从此看谁,便都像是你。 欧嘉佑对着那张看不清晰的脸笑了一下,抬起手点在他的唇角。 “沈弟……多笑一笑好看。” 再后来,醒来像是失忆,谁都没再提这回事。 辗转在不同的酒店,走马灯般换着陌生的脸,却再也遇不上那样的人,再也没有。 电影宣传如期而至,如欧嘉佑想象般,他见到了那人,两年未见,对方一如记忆中那般眼睛清澈透亮,只是这次不用他提醒,沈青的唇边也会戴上自信的笑容。 谁让他改变的呢?一定是上次青年口中的主人吧。 欧嘉佑像曾经一样,伪装得很好,他们就像不熟悉的陌生人,公式般完成宣传的任务,甚至,他连想要问的猫也未提出口。 施展能畅快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做过那些事情,他没有资格。 他也不想让人看到那副模样,死缠烂打,伪装深情,只怕被耻笑。 反正,沈青心中永远没有他的位置,以前没有,即将有过,但最后到结局还是没有。 宣传结束,欧嘉佑先拍完照退下后台,一推门便见到靠在墙边的男人。 一米九往上的身高,混血的英俊容颜被墨镜遮挡,灰棕色的连体工装裤更显身长,单手五指捏着饮料杯,就那样姿态随意地靠在墙上,却自带一股不可亵渎-的气质。 身后门打开,跟粉丝合完照的沈青像只小鹿一般雀跃扑到那男人的身边,顺着对方的姿势喝了一口,像是做过无数遍这个动作。 戴墨镜的男人这才收起盯着欧嘉佑的目光,低下头认真地跟沈青讲话。 是他啊,欧嘉佑想起来了。 早该警醒的,那衣柜中的新睡衣,鞋柜里的新拖鞋。 到最后,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位置啊。 就不曾走入对方的心中。 欧嘉佑转身往回走,不愿留下。 他想,自己也是有尊严的,爱过那个人,所以还想维护最后那点自尊,想在对方面前一切都好。 首映那天,欧嘉佑突然买了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看电影了,也许这是最后一场他们的电影吧。 刚换的男友跟着他,小鸟依人地靠过来。 演到片尾,出现了那个欧嘉佑拍戏时失控的镜头,也是他唯一一次失控。 他看着那画面,似乎又能回忆到那瞬间的撕裂感。 玩弄感情的人,终于也栽倒了感情上。 命运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呵。”他保持着笑容,继续戴着厚重的面具。 “欧哥……”身边的人递过一张纸,抬起去擦拭他的眼泪。 “没事,你真乖。” 男孩被表扬,也不知是真还是假的害羞地低下头。 欧嘉佑再次抬起头,他看到结束的片尾演员表,看到那两个名字排在一起了,突然又扬起了笑容。 真好,足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