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羽毛轻轻，心意沉沉 作者：不二哉 文案： 林小羽得知自己心意的时候吓坏了 他有一点自卑 尤其是在军君面前 但是这份心意 炽热又浓烈 不说不行！ 内容标签：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小羽，军君 ┃ 配角：王凯祥，卫民，张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与时俱进 立意：自强不息，奋发图强 第1章 已经12月了，还有不久就要新年了，可山城的天气变化莫测，一年四季随机播放。今天的天气预报又不准了，本来预告要下雨，哪知不仅艳阳高照更是平均气温高达13度。2班教室里已经没有谁能坐得住了，就连一贯老实的班长都不停的看向窗外---下节课就是体育课，那个可以被任何老师占用的憋屈课程，可当前数学老师还在噼里啪啦讲着练习题，丝毫没有下课的意思。 军君懒洋洋的靠在墙边，他这周刚好坐在窗边，温和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舒服极了。他懒得听老师墨迹，一副无线耳机塞在耳朵里，被高立的衣领完美的遮住，歌声代替他长了副振翅高飞的翅膀，正在神游大地。 教室里学生们不满的咕噜声越来越大，数学老师有些生气：“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哪儿有点高中生的样子。现在可不是小学初中了，要时刻谨记你们是高中生了，高中三年一晃就过，高一高二都不打好基础，高三拿什么来冲刺？等高考结束要多少体育课没有？” 高中的体育课被占用已经成了习惯，没有哪个老师觉得有问题，就连体育老师本人，也只是关注那些体尖生，不会为了所谓的素质教育争取一二。 “老师，没有良好的体魄怎么战斗到深夜啊？”说这话的是王凯祥，他左手撑着脑袋，右手转着中性笔，脸上摆着一副欠揍的表情。 数学老师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这个班几乎是全年级数学成绩最差的一个班，饶是她想了很多教学方式也没能提高一二。马上期末考试了，她无奈想要填鸭式的灌输点，可每次稍微拖点堂这几个刺儿头学生就要叽叽喳喳个没完。 “老师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张源见王凯祥说话了，立马跟着说了一句。 “就是，还不准我们放放风？”卫民不甘落后，也跟了一句。 其他同学见有人出头了，也三言两语的说开了。 数学老师最终还是妥协了，草草的把作业布置了，满腔怒火的走了。 2班这群放飞的鸽子一到了操场就开始撒野。男生大多打篮球或者踢足球去了，女生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八卦。 军君被王凯祥拉着一块儿打篮球，打累了一群人就坐在操场边上休息。 刚打了篮球浑身冒着热汗，军君穿的白色的T恤前胸后背已经湿透了，贴着胸脯透露出些许的肌肉感。他坐在那里，右手一边抓拉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甩了甩头，同班的女孩子们远远的看着，眼神微微放光。 自从军君转校以来，他的一举一动总能引发姑娘们的一阵阵悸动。军君是北方人，比同龄的南方人要高出一大截。他的眉眼很是帅气，细长的眼睛里总是很闪亮，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带着种慵懒自信的气场，年纪不大已颇有阳刚之气，即便只是穿着校服都显得整个人很洋气，在人群中特别出众。 军君接过王凯祥递来的功能性饮料，刚打开，就听见打铃的声音----体育课下课了。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军君有点饿了，可也不着急，很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剧烈运动了，跑全场几乎跑了一节课。等到休息够了他才站了起来，拧起外套，叫上一起打球的同学出校外吃饭。 “啊喂，你能出校门，可我们出不去啊。”张胖子嚷嚷着。张胖子张源，其实不胖，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高的，据说是小时候长得特肥，小学的时候被同学们给起了这个外号，后来就一直叫开了，即便他现在抽条了。 “对啊，我们住校生要出个门要跟住宿老师请假，拿着小纸条去门卫处让人放行。”王凯祥特猥琐的描述着拿小纸条的动作。宿管老师是有点秀气的年轻男老师，没少被这些学生骚扰。一行人嘻嘻哈哈的闹腾着朝着校门走去。 “怕什么，老样子出去。”军君眉毛一挑，几个人心神领会。 张源家里是做生意的，没空管他，从初中开始就把他丢学校宿舍了；王凯祥的父母都在市里工作，不过越大越顽劣的他上高中后就被他爸爸强制住校了。张源和王凯祥的爷爷都是同一个职高的退休老师，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家属楼一起上小学，初中王凯祥去了市里念书，现在又凑一块儿了。张源自诩王凯祥门下第一走狗，干架揍人出馊主意没少跑在前头。 卫民和张源是初中同学。卫民家也是做小生意的，他家离学校近故而走读，只不过他爸妈也没工夫管他，他经常蹭同学的宿舍懒得回家。 校门口，左右两边都有门卫室。右边那个门卫室是两层，二楼转角处的平台正是校外的人行道。住读生除了周末是不能离开学校的，想出去要么请假，要么跳墙。 几个人麻溜的翻出了墙外。门卫室新来的保安正想制止，被另一个保安拉住了使了个眼色：这些个熊孩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老师都要礼让三分，我们就拿点小工资干什么那么尽力。 林小羽刚出校门，就看见军君一下子就跳在了他面前。他有些慌张，不自觉的抱紧了身前的旧书包。军君看见了他呆愣的表情，扬了扬下巴，冲他挑了挑眉。 军君带着不羁潇洒笑的灿烂明亮从天而降，阳光洒开来照射在他身上，还没有干透的汗珠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林小羽有点看呆了。这时旁边又跳下来两个人，林小羽霎时真的是被吓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低下头。 张源和王凯祥看到林小羽，对视一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拉着军君就朝前面的饭馆走去。 林小羽在学校永远穿着校服，虽然学校只规定周一升国旗的时候穿校服，其余时间可以任意选择。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林小羽身上，显得他更加瘦弱不堪，脚上穿着几年前就过时的白网鞋，鞋边有些脱胶，胸前拧了一个非常丑但是耐用的黑色书包，只不过洗的有些泛白了。 平时林小羽都在学校吃食堂，今儿天中午家里有人来修网路，他要回去开门。林小羽的家离学校很近，过两个马路转个弯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越写越不知道怎么写，我就是讲故事不行，后面写的特别差，有时间再大改一下吧，希望看到此书的你们不要太失望，哈哈哈。 第2章 那个年代，沿海一带的经济特区逐渐变得发达了，可是这个山城才刚刚直辖，还没开始全面化建设，以农村居多，物质生活水平在全国属于中下偏下。山城有几个主城区，主城区相对发达一点，其他的周边区县都比较穷困，尤其是坐落在山城里东南角的萱城，离主城尚有6个多小时的车程。萱城很小，交通不是很发达，生活水平也很落后，几乎没有高楼，目前存在的大多是不超过7层的矮房子，还有很多红砖房，楼梯又窄又陡，也没有电梯。 张源家是开五金连锁店的，萱城区几乎所有的五金店都是他家或者从他家进货的；王凯祥爸妈都是市财政局的领导，都算得上当地有头有脸的家庭了。那年代计划生育管控很严，独生子的他们自然是享受了更多的来自长辈的溺爱。别家孩子见都没见过的电脑，他们家有；别人根本买不起的手机，他们有，还是非常时髦的触写屏；许多人还在用着收音机听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挂着Mp3了，常常拽门不挂五的挂着MP3听一些乱七八糟的音乐；当大多数同龄孩子还在以穿美特斯邦威、安踏为荣的时候，他们就穿着港货阿迪达斯耐克了，悄无声息的在学校里引领潮流。 王凯祥是其中之最，他生于官宦之家也因此心高气傲，看不起贫困生也看不起尖子生，在班里总爱挑点儿事。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人以类聚，有钱的和有钱的玩儿，学习好的和学习好的玩儿，长得漂亮的和漂亮的扎堆说八卦，那些小痞小混的在一起玩儿，彼此看不上道儿，轻易不会融通相处。 王凯祥和张源自小就有渊源，卫民和张源是初中同学，三个人在高中一遇就自然拉了帮结了伙。军君到来后被王凯祥热情的拉入了这个小集体。 军君一行人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着，说说笑笑。林小羽走在后面。他有点着急回家，但是却不敢走得太快，害怕超越他们，害怕走在他们前面，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一直以来林小羽都是独来独往，习惯了孤独和指指点点，习惯了各种眼神。可是也总归希望，白眼少一点，路可以走得平稳一点。他默默的走在后面，故意放慢了脚步，眼睛时不时的飘向军君。 军君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一回头，正好撞上林小羽的小眼神。林小羽刷的一下脸就红了，他飞快的转移视线，埋着脑袋，拧紧了书包，快速的超越了他们。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飞快的过了马路，消失在一行人的视线里。 “那就是隔壁三班的林小羽，每次考试都得年纪第一，老曹经常点名表扬的就是他。艹，让我们向他学习，不就是书呆子一个吗，有什么可能耐的，还学习学习，学习你妹。”一边走着，张胖子一边翻着白眼，“你看他那样儿，我敢打赌，他算得上我们年级最穷的那一拨人之一。” “成绩好有什么用。”王凯祥冲着林小羽的背影白了一眼，眼神里全是鄙视，他已经默默的把这个林小羽当做眼中钉很久了。 军君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朝着林小羽回家的路线那看了一眼。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林小羽看他的神情是怯懦的，小心翼翼的。那张十分稚气的小脸蛋上带着满满的伤感怯懦，像一只刚刚挪窝的小狗。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捡到的那只刚出生的小狗，养了不到2个月就因为先天太弱死了。 一些不好的记忆浮起，军君烦躁的皱眉。 那一眼太过深刻，某些程度上来说，军君能够体会到，那神情之后的孤独感。 在旁人眼里，军君神秘，因为他背后的家族庞大，据说在帝都都是有头有脸的。他在高一上学期开学已久才突然转到这读书，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这个小城区里。刚来就加入了王凯祥的小集体，很快就和同学混熟了，看上去身边狐朋狗友一群一群的热热闹闹的，可是他自己的心却一直封闭着，谁也不曾走进。 第3章 学校附近都只是一些小面馆，炒饭店之类的普通门面。店主为了省钱大多都是10几瓦的白炽灯泡，那时候还不时兴节能灯，10几瓦都暗暗的，不明亮也不宽敞，旧旧的装修，油腻腻的饭桌。不过好在饭量足，味道好，价格又便宜。离学校近，不愁客源，生意也都是极好的。 在那个年代，对于平均工资3-5百的小城区人来说，这些店主都是有车有房存款数万的“土豪”一族。这其中一家店就是卫民家的---一家炒饭店，比别家的门面都大，才重装过，是附近最上档次的，生意也是最好的。卫民是走读，不过今天没跟他们一起出来吃饭，他有洁癖，打完篮球觉得浑身黏黏糊糊的，就去了同学的宿舍洗洗，在校吃了。 小东家的朋友肯定是要巴结的。店里请的阿姨态度非常好，端茶倒水的十分热情。军君还是老样子点了鱼香肉丝饭。 “天天吃，吃不腻？”胖子一遍往嘴里塞饭，一边嘟囔。 军君笑着摇摇头，也不是不腻，可是略看了菜单，最后点的始终是这道，这是他记忆力最依赖的一道菜，总想再找寻当年的味道。 胖子和祥子叽叽喳喳个没完，说完同班的女生说别班的女生，说完活塞队说火箭队。军君明显兴致不高，一直爱理不理的。祥子用脚踢了踢胖子，眼神示意他情况不对。 胖子瞅了瞅军君，见他神色冷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诶，军哥，咋子了？”胖子问。 军君不想多说，这群朋友，刚转过来的时候就认识了，王凯祥也算得上旧识，这几个人对他很是热情，倒是打消了初来乍到的尴尬。不过说是朋友，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朋友，还没有到能分享心事的地步。他只是扬了扬下巴：“快点吃，等会回教室趴会儿，困了。” “嘿，看那谁？”胖子突然用下巴扬了扬。 循着视线过去，林小羽正从店外走过，往学校去了,还是那个旧书包，但是鼓了一点。军君看了看时间，不过20分钟。 “他好像住的离学校挺近的，在那个医院背后那栋房子里，据说他家里是供销社的职工。”胖子一边说一边刨完了最后一口饭，胖子一向是八卦点读机，大到校长的妈是谁，小到扫地的大叔的女儿在读高三都知道，“有传闻说他是孤儿。” 军君听到这儿，表情顿了一下。 “他以前西北的，没少被揍。” 王凯祥眼皮微眯透露出些许狠辣的眼光，“别看这小子弱不禁风的，倒是耐操，西北什么地方，他竟然出头了。” “西北？”军君不解。 “西北中学，出了名儿的杂皮学校。我们院儿里一哥们儿是西北的，这个林小羽以前就在那儿读书。”张源补充道。张源虽然看不起林小羽，倒是对他的成绩有几分佩服，西北那可是出了名儿的烂，学校烂，老师烂，学生烂，林小羽竟然能从西北考到萱中，委实不容易。 “杂皮你妈逼的。”王凯旋踹了一脚胖子的凳子腿。 张胖子自嘲的笑笑挪了挪凳子。 “这家伙成绩好老师喜欢，他妈的也逗女生喜欢。”王凯祥很是不满。王凯祥长相并不难看，只是他眉眼间太过阴鹜狠辣，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拽拽的让很多人对他退避三舍，就算对他有点好感的女生也不敢招惹他。 “诶诶，是不是想个什么法儿对付对付他？”胖子赶紧把头伸了过来，眼睛里冒光。他知道王凯祥对这个林小羽早就不满了。上了高中还没机会干票大大，张源心痒痒的。 “对付他？”军君皱了皱眉，他也听出了祥子对林小羽的敌意。 “哼，你知道3班那个班长，留个学生头那个妹子。”祥子说，“初中是我隔壁班的，那会我就瞧上她了，追了这么几年，屁都没放一个。” “哈哈，听说人家现在喜欢林小羽，他们如今可是同桌哦，没准日久生情早就好上了。”胖子笑的特猥琐，故意戳他痛处。 听了这话，祥子表情变得怪怪的，本来就觉得窝火，被胖子这么一说更有点挂不住了。胖子见到王凯祥的表情有些发憷，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 军君：“…” “不过他又不骑自行车，气门芯都没得放。”胖子说。 “你就知道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你他妈都上高中了。”祥子翻了个大白眼。 “不如…”张源夸张的嘟嘟嘴，又想出一个主意。 “行了，行了，回去休息了。”军君有些不耐烦，不等他说完，就径直站起来了。祥子和胖子甩了筷子也跟了上去，慢吞吞的跟在后头，挤眉弄眼计划着如何让林小羽出丑。 第4章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一晃就快到期末了。 “期末也就剩一个月了，大家也收收心，好好复习。”班主任老曹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再一次感叹这一届带的这个班麻烦啊，好几个刺头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的都分一个班里了，平时没少惹事，又仗着家里有点闲钱无所顾忌。果然是时代在变化吗？改革开放的冲击，直辖的冲击，已经隐隐约约在这些孩子们身上体现了。还是喜欢之前的那些学生们啊，更加淳朴，除了读书别的一概不想，多省心。 “期末的成绩，决定着下期的分班。”班主任此话一出，教室里便闹开了。 “什么？分班？”胖子踹了一下卫民的凳子，吓得正在趴睡的卫民一个激灵。明白原委后他和胖子一起吼得最大声：“胖子，祥子、军哥，我可不想跟你们分开。” 老曹扶了扶眼镜：“这是我们学校的新规定，目的就是跟主城区的重点中学接轨，你们也知道我们学校正在申请成为市重点中学……” “管他怎么分班呢，胖子，我让我爸想办法把我们分一个班就是了。”祥子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倒也是。”胖子狂点头。 军君转着笔，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嚷嚷。 “我们学校建校才11年，能升成重点中学的话那是莫大的荣耀，到时候整个区教委甚至市教委都会倾斜一些教育资源...”老曹想着跟这些孩子说这些他们也不懂，于是挑重点说：“期末考试前60名会分到一班，剩下的按照排名依次分配。”他们一个年级一共12个班，每班60人，此外还有一个创新艺体班30人，专门培养画画的艺术生。 老师的话很明显了，前60名就会选去一个重点班，配置学校最好的师资力量，着重培养，剩下的按照名次划分。成绩如何只要看你读几班就一目了然。 这个消息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叽叽喳喳各种吐槽。 “歧视，这是典型的歧视！”张胖子立马叫嚷，开玩笑他绝对是12班的钉子户，雷打不动的那种。 “就是，歧视！学校应该对学生一视同仁。”卫民也慌了，他那成绩不是11班就是12班。 “这也太奇葩了。” “不公平！” “我们要去举报！” 扶了扶额，老曹叹了口气：“我们要对成绩好的学生一视同仁，总不能好马拉破车拉着你们这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皮车一辈子吧。成绩好的同学，也愿意学习的同学，学校自然要重点照顾，给予充分的学习环境和学习资源。你们不愿意学的还浪费什么资源。” “我怎么不愿意学了？”张源吼了前半句，被老曹看的心里发毛，说着说着就自己泄气了，后半截都没声了。 下面还在闹，老曹摆摆手示意安静。 “但是这个分班并不是一层不变的，等高二分了文理班之后，学校会划分文科1班和理科1班，1班就是尖子班。每学期期末考试，都会按照排名重新分配班级。直到高3就固定班级了，所以你们还有3次机会。同学们，要给自己压力，现在是高中了，不比初中，你现在学的都决定着你高考的成绩，高考竞争压力是很大的，全市每年有二十几万的考生，这就是过独木桥啊。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要给自己多加点压力才行。”班主任继续说，“考得好就能去一流大学.....” 军君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暗自嘲讽，像他这样的家境，享有的资源和人脉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于他就是个笑话，天生就摆着金门大桥等着他跑呢。 萱城虽然是个小城区，但是教育质量在周边区县算是最好的，除开那些不入流的学校，一共有三所较好的中学。 区一中，百年老校，重点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尤其高中部是在市里都能排的上号的。 萱中，一所建校仅11年的新学校，也有初中和高中部。原本萱中名不见经传，后来校长使劲解数拉到一笔市教委批的款，对贫困生入学有一些补贴，吸引了不少寒门学子。目前正在积极的申请成为重点中学，因此聘请了很多有名的老师，教学方式也逐渐跟市里名校接轨，想要尽快提升升学率，早点获得重点资格。 北中，初中部非常有名气，在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学费非常贵，有点像贵族学校了，本地人没几个去读的，倒是市里面不少达官显贵的孩子在那儿读书。初中部名气响亮，高中部才新开1年。北中不在区中心，纯封闭式的管理。 以往萱中都没有专门开辟尖子生班的先例，这个新规定是出人意料的，给这一届的学生们莫大的动力和压力，尤其他们的父母知道后都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因为区一中就有火箭班和清华北大班，每年都能出一两个超一流大学的苗子。高中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阶段，一点怠慢不得。高中是读书生涯最为关键的时期，在中国高考确实能决定大部分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不下海，又没甚背景，那就只能拼了老命读书。 在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压力下，整个高一年级瞬间就气氛压抑了不少，学霸们更加苦读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学生也收敛了不少，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的学生也减少了。大部分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原本早自习预习课（7:10-7:40）和晚自习最后一节（20:40-21:20）是没有做强制要求的，除了学霸们，走读生大多都不参与，住读也只有少部分能坚持。但是现在各班的班主任都做了强制规定，必须参加，坚持一个月，希望最后这一个月的全力冲刺能够带来一个好成绩。 林小羽平日里不上最后一节晚自习，因为回家晚了会影响其他人睡觉，况且他回家学习的效率也很高，如今也不得不加入了战队。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不浪费一点时间，全部都在复习，练题，累了就看看班里订阅的杂志或者写写日记。林小羽不偏科，每科成绩都很好，初升高的成绩就能排萱城前十几名。他最喜欢英语，英语也是学的最好的，除了作文几乎不会再扣分，相对差一点的就是物理了。因此他卯足了劲专攻物理。 林小羽每次打饭后都会选择食堂一个安静的角落，快速的把饭吃完，又回教室继续做练习。林小羽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天赋型选手，必须靠实打实的努力学习，才会有好的收获。 这样的林小羽，是老师最喜欢的类型。干净乖巧，不惹事，成绩优异，只是性格太过沉默，很是内向，几乎不会主动与人接触，除了成绩永远漂亮得惊人，在班级里几乎没有存在感，有集体户外活动也很难被同学想起来。老师们虽然明里暗里都护着林小羽，然而青春期的欺辱是各种各样的，林小羽已经习惯了那些鄙夷的目光，嘲讽的神态。这些都不算什么，难捱的初中都已经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第5章 离期末考试还有十天了，大家都在焦灼的期盼中做着练习题。这天下午下课后，老师还在分析一道例题，足足拖了半个小时。军君几个早已生无可恋，老师一放话，就径直跑进了食堂，老三样打饭，把饭端上二楼却发现，常坐的位置后面被坐了。 萱中为了升重点前年就专门新修了一栋楼作为食堂，因此食堂特别宽大，完全用不着挤。也因此形成了个惯例，就是谁坐的位置，几乎就会一直坐下去。这也没有硬性要求，只是学生之间的一种默契，就跟图书馆占座一样。 尤其是军君这一伙人，自打军君来到萱中，他和王凯祥、张源、卫民被默认是全校最富贵的几个‘公子哥’，江湖外号‘萱中四公子’，他们的地盘轻易是没人来招惹的。军君他们最喜欢坐在二楼后排靠窗边，因为隔壁艺术班的美女们最喜欢坐在这附近，一边吃饭一边打望打望攀谈攀谈是这个阶段男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林小羽也喜欢坐二楼，相对来说二楼人都比较少。二排最后靠墙角的地方是放了几个厨房闲置的搁架，林小羽就喜欢坐在这里。远离人群，搁架放那儿能挡住部□□影，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军君他们一般都是放学就吃饭，林小羽通常都会特意错开高峰期，很难遇到。 其实也不是军君他们直接坐的地方，而是在位置的旁边。林小羽坐在那里，同班的班长许薇薇和艺术班的几个女生也坐在一起，他们随意的聊着天，小声的说着最近的学习心得。许薇薇和林小羽同桌，虽然林小羽性格内向不主动说话，但是成绩好，只要有不会做的题问他，他都会很有耐心的解释，因此许薇薇挺喜欢林小羽的。对于林小羽而言，这个班长是最友好的一个同学了，平时对他很是照顾。 原本就是许薇薇邀请林小羽过去坐着的，说是给他介绍自己的小姐妹。林小羽不好拒绝，只是安静得聆听着他们的谈话，慢慢的吃着饭，听不懂他们讨论的哪个明星，也听不懂画笔的品牌，只是偶尔礼貌性的笑一笑。许薇薇特别喜欢林小羽这种安静的样子，似乎会激发她纯天然的母性，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爱怜。 军君他们就是看到这一幕，在王凯祥眼里，那个许薇薇平时对他理都不理，递了情书看不看就直接退回，追了这么久什么招数都用烂了也没成功过，这学期递了几次情书都被当面就丢回来了，害得他面子早丢宇宙外了。当他听说那个许薇薇瞧上了林小羽时，就已经想把林小羽拖出去打一顿了。奈何林小羽是所有老师的宝贝，平常两人毫无交集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一直忍着没动手，今天当面撞见一股鬼火涌上心头。 没想到许薇薇已经跟这个寒酸小子这么要好了，连吃饭都跟他坐一起。要是许薇薇谁都看不上也就罢了，或者看上一个有价儿的也行。败给林小羽，再加上张源日常性煽风点火，王凯祥彻底恼羞成怒了，他脸色黑透了，眼神也变得狠辣。 “哟呵，许薇薇，今天心情不错啊？！”王凯祥走到他们面前，直接把饭盘子丢了上去，米饭从盘子里跳出来，蹦得满桌都是。其他几个女生被吓到了，不敢吭声。 “王凯祥，你是不是有病啊？”许薇薇也怒了，她把筷子啪的一下砸在了桌子上。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林小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并不知道他俩之间的过节。对于这种场景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起的其他女生都不敢吭声，对方的那些人又都在看热闹，四周的人也是默不作声，只是把余光全都抛向了这儿。他看到许薇薇很生气，自己也很着急，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许薇薇，略微把许薇薇挡在自己身后。林小羽脸涨的通红，他本不擅言辞，他瞬间就想到初中的那些日子，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哟呵，臭小子想当护花使者啊？”胖子见状火上浇油的吼着，又顺便踢了一下椅子，食堂的餐桌和椅子是4个一组合，连在一起的，他这一踢，其他几个女生尖叫着一下就都站了起来。“这小个子，有没有1米啊？”胖子说着拿手横着从林小羽的头故意斜拉着刚好比到自己的胸口，然后大声的笑了起来。林小羽的确不高，可怎么也不至于只到胖子的胸口，他很委屈，手足无措，只能很努力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怎么的，看什么看！”卫民看见周围都在往这儿瞄，吼了一声。 “怎么的，单挑？”王凯祥唰的站在了林小羽面前，居高临下的吼。 “…”林小羽不知道怎么惹到他的，看到王凯祥怒气冲冲的吼着，一时更加慌神，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并不是你不理会，对方的无理就会停止。王凯祥见林小羽没动静，愈发觉得火从心底冒，他推了林小羽一把，林小羽没站稳，被绊倒在身后的桌子上，为了站稳自己，林小羽本能的用手抓住桌子给自己点支持，结果胡乱中手抓到了一堆油腻腻的东西。 那里坐着军君，林小羽抓的，正是军君的饭菜。林小羽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回头正撞上军君冷冷的眼神，他没有表情，没有发难，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切。林小羽满脸歉意，连声说着抱歉，他摸了摸荷包，也没有找到纸巾。 “喂，你干什么？”许薇薇急了，她一马挡在林小羽面前，“王凯祥，你不要太过分了。” “哟，许薇薇，看不出来你这么护着这小子。”王凯祥语气阴冷。 “怎么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着恼羞成怒？”许薇薇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孩子，当下反驳得不留情面。 “我草你麻痹....”王凯祥使劲又踹了一下桌角：“你他妈自诩天鹅真J8不要脸。” 王凯祥的话实在太过粗鄙，围观的同学中间发出一些谴责的嘘音。 “看什么看，想被打爆头啊？！”张源恶狠狠的说到。 ”王凯祥，你马上给林小羽道歉，不然，不然….” “哼，不然什么？”王凯祥吊儿郎当的靠在桌子上，戏谑的看着她。好男不跟女斗，对女人动手还不至于，骂几句能出口气就算了，挺爽的。 “不然我就告诉老师！”许薇薇大声的说。 王凯祥和胖子对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对于他们来说，哪怕告诉校长，也最多是□□的批评而已，从小到大闯祸无数，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许薇薇涨红了脸，知道这话毫无威慑力，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凯祥看到林小羽惊慌失措十分恐惧自己的样子，心里十分舒坦，简直爽爆了。他走过去抓起林小羽的手，在他的衣服上蹭啊蹭，把手上的油全都蹭到了白蓝相间的校服上，边蹭边说：“手这么油腻腻，脏死了。喂军君，他弄砸了你的晚饭，你打算怎么办？” 林小羽的眼睛刷的一下就更红了，他憋着泪，努力的想要拔出自己的手。却奈何不了身高差带来的力量差。林小羽本来就瘦弱，属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育缓慢而且自小体弱多病。 “你为什么要这样？”林小羽哽咽着，“我不认识你。” 这话说的胆怯惶恐，周围一些看热闹的同学都暗自鄙视着林小羽的无能，一声声啧啧啧的声音清晰的撞击着林小羽的耳膜，让他更加尴尬自卑。 而王凯祥更是像是听说了一个大笑话一样，王凯祥丢开他的手，哈哈大笑：“那今天爷就让你认识认识爷是谁。”王凯祥说着举起手，想要抡他一耳瓜子。 “行了，上课了，走了。”这时军君突然起身，朝着几个小伙伴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剩下几个虽然觉得没闹够，但是军君已然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绝对核心，只好也跟着走了，原本要升级的争执暂停。王凯祥临走前放下狠话，让林小羽当心点。 许薇薇赶紧上前，找周围的女生要来了纸巾，给林小羽擦拭。她抱歉的跟林小羽说了下和王凯祥的过节。看着许薇薇恼怒的咒骂个不停，又看了看自己那油腻腻的校服，林小羽很无奈，但还是勉强微笑着安慰着许薇薇。他想起曾经那些被欺凌的日子，暗暗发誓以后定要远离这些人，惹不起就躲，躲不过就忍。 第6章 一场风波暂时停止，但是流言蜚语也就此传开。林小羽在西北念初中时被一路霸凌过来的经历也在萱中反复流传，还有一些关于林小羽身世的传言也越来越离谱。流言蜚语都是生命力旺盛的苍蝇，时不时在耳边嗡嗡嗡，挥之不去无休无止。 也许是贫穷者对于权势者天然的畏强之心，又或者道德感还没能在这一批小孩子之中养成。对于这次当众霸凌，四公子反而人气变得更高，甚至有的男生会主动靠近想要加入这个小集体，获得些心理上微妙的满足感。萱中有一半的学生都家境普通，另一半的学生都家境贫寒，他们在面对四公子这一类人时，总是带着自卑和胆怯，然而弱者往往喜欢欺负比他更弱的人来获得自信。因此对林小羽同情的没几个人，反倒是看不起他的人越来越多，对他也更加疏远一些---虽然其实他们原本就跟林小羽毫无交集。 那个时候，百度贴吧已经逐渐迈入市场，可惜这里没有几个人有手机电脑，自然没有贴吧论坛可以发帖。只是下了课女孩子们就会叽叽喳喳。什么“林小羽软弱无能活该被欺负，你瞧他一声不吭根本不敢反抗”“要是我早就还手了”“林小羽居然要靠女孩子保护”“许薇薇怎么会喜欢那个人的”“林小羽成绩好又怎么样，真没用”“那个王凯祥是二班的，长得好帅，他们那几个都好帅”“还是军君最帅”“看到林小羽那鞋子没，都脱胶了”“听说林小羽初中就被人揍得惨不忍睹”“那他怎么不还手”“王凯祥初中读的可是北中”“军君是北京来的，家里是当大官的”，偶尔有几声正义的声音都被埋没在一堆奇异的传言里。 任课的老师们听到这些谣言，除了上课时再三强调心要用到学习上，别成天八卦忘了正事，也只能无奈的摇头。这些孩子的价值观还没有养成，还不懂道德底线为何物，加上被一些三流的校园爱情杂志的思想冲击，很容易走偏，这只能靠他们自己的成长来纠正，旁人很难干预。 好在期末考试没几天了，林小羽暗暗鼓励自己继续做题，强行忽视乱七八糟的谣言，对满脸歉意的许薇薇用一个个淡淡的微笑表情回应。而许薇薇也跟她的艺术生小姐妹闹翻了，原因是其中之一就是说着“林小羽软弱无能活该被欺负”这种话的人。 第7章 期末考试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时候按照高考的规制，每个教室只坐30个人，学号都是打乱的，每堂考试都在不同的教室，防止作弊抄袭。那时候的作弊工具都比较粗陋简单，比现在考试的检查工作省了很多事。老师们和学生们都在暗暗高兴，考完之后，就是春节和一个月的假期。校园挂了一些彩灯和灯笼，学校的氛围欢快了不少。 考试期间教学楼作为考场被封闭着不能提早入内，考试的最后一天，林小羽吃过午饭就抱着复习资料在实验室楼下的花园里坐着看书。天气已经很冷了，林小羽还是一层不变的校服，只是里面多加了一件很旧的毛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通红。 最后一天考试，王凯祥几个人商量着要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于是他们便跑到区中心去吃了肯德基。那时候全区就一家肯德基，店面小小的，楼上楼下2层，但是巨贵。胖子吃得太多，嚷嚷着非要散散步消消食，说什么不能胖回去免得过年被人笑话之类的。 进不去教学楼，他们只能沿着校园的小路绕着，不知不觉他们也来到了实验室，远远地就看见林小羽独自坐在寒风中看着书。 “快看，是那傻子。”胖子眼尖。 胖子的声音太大，周围又很安静，一下子就传到不远处林小羽的耳朵里。林小羽本能的觉得不好，他赶紧收起课本，想要离开。 “喂，林~小~羽~”王凯祥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心中酝酿开来。 “胖子，来，干票大的。”王凯祥冲胖子使眼色。 胖子心神领会，两人快速的走到林小羽面前。胖子一把抓过林小羽的书包，啪的摔在地上。卫民也很兴奋，上前踩了那书包一脚。只有军君，还是冷眼旁观。 “咱们把它的书包丢水池里怎样？”胖子兴奋的吸了吸鼻子，天太冷了，胖子最怕冷，穿了羽绒服围了个蒙古买回来的大围巾，包的跟个粽子似得。 “你丫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知道干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你他吗又不是还在上幼儿园。”王凯祥见卫民连连点头，不由得觉得这两人真是蠢哭。 “那还能怎么样？”胖子问。 林小羽想离开，可是身边被三个高出一截的人围住动也动不了。离考试只有半小时了，林小羽有些着急。 “哟，着急了吧？下午最后考什么？哦，物理啊。”王凯祥看穿了林小语的心思，但他摆明了不会让林小羽这么顺利的离开。 “你...你干什么？我...并不认识你，也没...得罪了你。”说完这些，林小羽的脸更红了。风呼呼的吹着，林小羽浑身都在打哆嗦。 “爷说过了，会让你好好的认识认识爷。”王凯祥阴阳怪气的说。 王凯祥和胖子把林小羽抓住，拖到实验室里面去了。实验楼里有很多化学药品之类的，因此管的很严格，除了做实验，平时是没有学生来这里的，实验楼的老师也不监考，早就回家去了。林小羽很瘦很瘦，1.6m的他只有不到90斤，被两个人拉着完全没有招架的本事。他的嘴巴被胖子捂得死死的，漏出些许喊叫声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王凯祥把林小羽丢进厕所里，然后把门关了起来，拿了扫把把门别了起来。 “哈哈，祥子，还是你出息。”胖子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几个人笑骂了一阵就赶紧跑去考场了。 军君看见他们出来，而林小羽不知去向，猜了个七七八八。他皱了皱眉头仔细听了听实验楼里的动静，在王凯祥的呼唤下跟着去了考场。 林小羽还是去考试了，只不过迟到了40分钟。门卫赶到的时候，林小羽正在撕心裂肺的拼命拍门叫喊，门卫把他放了出来还把他送去了考场，不然迟到15分钟就不能入考场了。 监考老师恰好是林小羽的班主任吴老师，非常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成绩好，不惹事。而且通过一些途径，吴老师大致了解林小羽的身世，平时就对他多了几分照顾，看见林小羽迟到他很意外。 门卫说他们接到电话说有学生困在实验楼了，本以为是恶作剧没当回事儿，后来又收到短信，不放心就过去看一眼儿，结果发现林小羽被锁在厕所里。 吴老师听到这里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做了决定让他继续考试。当时考场内还是有些骚动，吴老师压着声音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不能嚷嚷，又跟楼层的监管老师说了一声也就平复了。 吴老师递给林小羽一叠纸巾，捏了捏他的肩膀，顺便小声提醒他考试结束的时间。可是林小羽来的太晚了，物理考试题量本来就很大，计算过程也很复杂，加上思绪不稳，林小羽尽了全力也只是勉强完成，没有时间检查。整个考试林小羽都进入不了状态，双手通红几乎要握不住笔，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流，把卷面搞得一片狼藉。 第8章 林小羽很沮丧，为了不让别人看出那双哭过的眼睛，铃声刚响他就迅速交了试卷，把头深深的埋在衣领里，快速的朝开水间走去。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开水间，也是各班放扫帚拖把的地方，有一个长条形的水池，安装了很多水龙头，他想去那儿洗把脸再回家。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林小羽原本就红红的手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凉了。双手冻得有些僵硬，他把手拿来搓了搓，手掌上的一条细长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有一条细细的血印子，是他被关时想要翻越厕所门弄伤的，那个门顶上的缝隙太小了，实在是钻不出去。木门年久失修一不小心就被裂口割破了手掌，好在只是表面，之前都没注意到。刚一洗完一回头却碰到军君。军君考试百无聊赖，在那儿转着钢笔玩儿，一不小心把墨水甩到了手上，交完卷子便来洗洗手。军君特别讨厌钢笔，要吸墨水定期还得清洁墨水管，麻烦死了，不过他爷爷说钢笔字苍劲有劲，好看，逼得他不得不用。 军君一眼就看见了林小羽红肿的双眼，显然哭了很久。林小羽有点不知所措，眼神慌乱。军君本想递给他一包纸巾擦擦手上的凉水，可是王凯祥他们也来了，林小羽一下子就慌了，想要后退却无路可退，想走又走不掉。 王凯祥和胖子相视一愣，原来这小子竟然逃了出来，本来还想关到考试结束再把他弄出来的，王凯祥有些懊恼计划没有完美执行，想再关他一次，但现在刚交卷学校里到处都是人。 军君看出了林小羽的尴尬和悲伤，看到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发抖的瘦小身体，不知怎的，好像透过那双惶恐的眼睛看到了久远之前的那只小狗，小狗最后伸了伸小腿闭了眼，心里突然涌出些怜悯之情，他把掏了一半的纸巾塞回裤兜里，侧了侧身，示意林小羽离开。 林小羽略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风一样的离开，生怕他们后悔又把他关到那里去。 “喂，你说他会不会告诉老师？”胖子后知后觉的有些担心，他家虽然有点闲钱，但是不像王凯祥家有背景，而卫民的舅舅也在区教委工作。 “看他那怂样肯定不敢说的。再说了，敢告老子的状，老子一定让他滚出这个学校。”王凯祥毫不在乎的说。 胖子想了想，大不了让爸妈出点钱了事，自己被骂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军君一言不发，沉着脸像是在想着什么。 第9章 期末考完，学校就放假了。成绩会在一个星期后贴在学校入门处的张贴栏上，也可以直接打电话问班主任。 再过半个月就是春节了，小城区里热闹了起来，许多外出打工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里，大街小巷挂满了大红灯笼，树上也缠绕了很多彩灯。 那些年，春节就真的是一种符号，过年是极其有气氛的，从初一到十五都被串亲访戚安排的满满当当，家家都要邀请所有的亲朋办团年饭，热热闹闹的吃大餐。过年必备年货，平时舍不得买的此刻一狠心都得买上。一到过年每家每户都要自己灌香肠熏腊肉，到处都能闻到烟熏的肉香。那时候电视机在这个小城区里并不普及，有电视的人家就守着看春晚，没电视的也会在大年三十当晚各回各家，不在别家逗留，回到自己家吃汤圆彻夜聊天，打牌打麻将，守岁。政府也会连续几天组织放烟火，尤其大年三十当晚，在区中心的广场上放那种直径半米的超大烟火，还有舞龙舞狮，撒铁水，十分的热闹。不像如今的春节，大家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后，春节却慢慢变成了一种形式，不再有往昔的气氛。 成绩出来后，林小羽在家接到吴老师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考了年级第27名，各科成绩都很好，只有物理70分，拖了后腿。但是这个成绩足以让林小羽进入尖子班了，吴老师让他别多想，好好过年。林小羽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一直都很担心这次的成绩，虽然差强人意但好歹进尖子班不愁了，这下过年的心情总算恢复了许多。 大年三十，晚上十一点，林小羽在屋子里趴着，关了灯也不觉得黑，外面噼里啪啦的烟火已经吵闹了好一阵子了。林小羽透过窗子看到远处升起的烟花，很美很美，让人想要抓住拥有，小区里传来许多小孩子欢天喜地的声音，林小羽听了也很开心。他看着墙上的挂钟，想了一阵，穿上衣服，跑到阳台上站了一会，随后又回去加了件衣服。他揣着钥匙，拿着雨伞，拉开抽屉带了一点钱，出了门。 外面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不大，刚刚能润湿头发的程度，丝毫浇灭不了过年人的兴奋之情。 林小羽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大年三十，街上几乎没有营业的门面了，偶尔还有一些卖小吃的路边摊。街上几乎没有单独的行人，有也是匆匆了了。别的都是一家人集体出行，说说笑笑的，林小羽脚踩在前面一行人的影子里，时不时听到他们大声说出的笑话也不自觉的弯了嘴角。前面那波人在一个烧烤摊子上驻足，炭火的香味飘散开来刺激着每一个馋虫的胃。林小羽也想吃点东西，晚上只吃了点腊肠和红豆腐拌的白米饭，可是想了想自己的预算，还是忍了忍。他随着大多数人的方向，来到了区中心的体育广场。每年体育广场都会在大年三十打大礼炮，升空后的礼花直径巨大，几公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还没到零点，工作人员带着口罩忙忙碌碌的准备着礼炮，那时是人工点火，升空时会有很大的烟尘，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广场精心装饰过，挂满了彩灯和灯笼，五彩斑斓的，十分美丽。这里坐着好几十人，舞狮队正在舞着狮子，广场上放着过年的歌曲，恭喜你发财之类的，喜庆极了。 林小羽找了个角落坐着，安静的看着舞狮队的表演，等待着零点的礼花。 大年三十，军君的爸爸军连信终于抽了空来到了这个小城区，陪着军君的爷爷奶奶一起吃团圆饭。军君的姑妈一家前几天已经到了，军连信接了N个催促电话之后终于也到了。军君的爷爷军平安也不再计较，一家人欢欢喜喜的看着电视聊着家常。 军君一直不喜欢他这个父亲，两父子剑拔弩张是常有的事。在军连信眼里，这个孩子从小就是很不争气专门给自己丢脸的存在，父子俩几乎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吵。大过年的，军君奶奶王红梅特意给军连信打了招呼，让他收捻脾气，别惹得军君不高兴又是一通闹。 一下午都相安无事，军君自己一个人玩儿，既不跟堂弟堂妹们玩儿，也不参与大人的谈话。只是挂着mp3随意的翻着电视，谁都不理。晚饭的时候，一大家人围着桌子吃着饭，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本来融洽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最后军君甩了筷子，抓起外套甩了门，把来自他父亲所有的喊骂和家人的劝阻都关在了身后。 第10章 军君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耳机里正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BAD， Don’t shoot to kill 别气得发狂 Come on 来吧 Come on 来吧 Lay it on me 都算在我头上 All right 怎么样？ 觉得有点不适合大过年的气氛，军君切了下一首，一直切到KOOL的celebration。他也没有目的的走着，军君家就在区中心最好的小区里，宽敞得跟小洋房似的。一出了小区大门，就能听见体育广场那里热闹的人声，军君拖着步子慢慢走过去。 此刻的雨已经开始变大了，小雨滴在地上的水坑里，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林小羽比军君先看见对方，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但是看到军君的脸庞在路灯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竟然有些挪不开脚步。 军君也看见了林小羽，昏黄的灯光下林小羽的脸有些泛光而模糊，朦朦胧胧，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和身后那些欢声笑语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些孤寂之感。军君见他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略微犹豫着，就走向了林小羽，靠在他旁边也坐了下来，或许这样能让外人看来两个人都有伴，不至于太过可怜。 林小羽往旁边挪了挪，却发现已经是最边上了。军君的耳机里飘来，Grover的Just The Two Of Us，广场里实在太吵了，根本听不清，军君把mp3关了。 两个人相视一看，四下无言。 偌大的城市，最不该孤独的两个小孩子，却成了最孤独的两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军君还是打破了沉默。 “……家里人回了老家。”林小羽想了想调了个最简单的理由回答。的确，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人都去了四川泸州，估计要等开学前才回来。 军君看了看他那身明显不保暖的衣着，看着他很尴尬的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坨的样子，轻声问道：“你一个人在家？“。 林小羽眼睛有点泛红。没吭声。 “你爸妈也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军君拉了拉自己的羽绒服，寒风刺骨的，他走得急，在家就穿了一件睡衣，出门的时候套了一件羽绒服。他看着前面的舞狮队，觉得这玩意儿真TM难看。军君讨厌淋雨，他后悔着没换一件外套，下着雨，衣服上没帽子这让他很焦躁。 可能很久都没人提起他的父母了，在这个本该热闹喜庆的时刻，林小羽没忍住哭了起来。他不想被旁人看到，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无声的抽泣着。 军君没听见回答，转头正好看见林小羽一抽一抽的样子，想到可能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自在。 “大过年的，哭什么啊？”又觉得这话比起安慰更像责备，于是换了个语气：“别哭了” 林小羽抹了抹眼泪，小声的回答：“我没有妈妈。” 军君一愣，随即眼神变得模糊不清，突然想起张胖子说的那些有关林小羽身世的传言，沉默了一阵后闷闷的吐了一句：“我妈妈还在医院里。” 妈妈这一共同的话题，将原本两个世界的孩子，拉拢到了一块儿。 林小羽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需要倾诉，可能是有些心事埋在心底太久太久需要宣泄口，可能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在这个热闹的大年夜里，林小羽对着一个陌生的军君，吐露了心事。 林小羽说的很慢很慢，听得军君的心很沉很沉。 原来林小羽是跟着他的幺爸幺妈一起生活。早在林小羽5岁的时候，他的亲生父母就意外出了车祸去世了。那次是林小羽外婆大寿，林小羽外婆住在城区外的一个小镇子上，他们一家搭了一个小面包车回去，黑车挤得满满当当的，结果转弯时没控制好突然撞上前面一辆载满钢板和钢筋的皮卡车，林妈妈为了保护他，心脏被戳穿了当场死亡，林爸爸也抢救无效死亡。 在林家人的努力下，倒是获得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而林小羽的幺爸林胥利和幺妈梁琴极力争取抚养林小羽，说什么他们自己的孩子只比小羽小1岁多，小羽去了他们家不会孤单，会好好照顾他的，会让他好好读书直到成年云云。 林小羽的姑妈嫁到隔壁省了，根本就不想养一个累赘，而林妈妈娘家人只有三个舅舅，有了舅妈的舅舅多半都不怎么亲了，且也都不住在本地，况且那年头都觉得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林小羽能够被林家收养是最好的，再加上林胥利和梁琴说得言辞恳切，又隐瞒了赔偿款一事，那年代太穷，没人愿意多花一分钱养一个累赘，只有林小羽的外婆有些不放心，但是太穷了，几个儿子不愿意帮扶她也无可奈何，只得把林小羽交给了他们。 所有人都林胥利和梁琴会跟他们承诺的一样，好好对林小羽。可只有天地知道，如果不是那笔赔偿金，他们根本不会发这个善心。 梁琴真真人如其名，凉薄淡情。 没人知道真相，又或者，没人在乎真相。 电视上演的情节不是虚构的，小说里的恶毒后妈其实也并不少见。 梁琴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幺妈。她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巧舌如簧的在家族内部拉拢有声望的长辈，因为生了龙凤胎一副‘林家有后全都靠她’的优越感。拜高踩低的和有钱一点的亲戚来往密切，和穷困一点的亲戚几乎没有交集。梁琴是个笑面虎，在外话说的十分漂亮，一说话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没人知道，人模人样的梁琴在背地里是如何折磨林小羽的。那时林小羽太过年幼，懵懵懂懂，只知道幺妈动不动就让他干活，稍不注意就会被打被骂，拿着皮带抽他，抽的他满身都是於痕。稍大一些后梁琴怕被人看出来伤痕，就饿他的肚子，把他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给吃的，还威胁他说不让他上学。 他不敢撒娇，不敢哭闹，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逼得他感情上比同龄孩子成熟得更快，他越长大就越来越小心翼翼，逐渐变得内向，性格也愈发沉默得要命。上学之后就铆足了劲儿一门心思读书。也亏得林小羽成绩实在是好，梁琴才不得不一直让他念书。 第11章 林小羽小学的时候成绩并不是太好，他不是天赋型选手，成长的过程中又长期营养不良。由于营养跟不上，睡眠也不是很好。但随着心智的早熟，他愣是给自己定了要考好大学的目标，拼了老命的学习，小学5、6年级的时候开始成绩突飞猛进。 林小羽所读的西北小学是一所口碑一般的学校，那时候梁琴一家还住在老房子里，附近就那一所学校。那儿还有一所口碑非常不好的西北初中，里面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混日子的。小升初的考试，林小羽发挥异常出色，直接考了全校第一，分数超过了重点初中联招线十几分，可梁琴还是强行让他念西北初中，因为划片区读书不交择校费。由于那时候还未普及中学义务教育，虽然免了择校费，但是每学期都要交学杂费，还有辅导课本费，校服费，七七八八加起来，每学期都要近2千（越是差的学校就会越想些名目收费），对梁琴而言简直是割肉之痛。原本以为林小羽在西北初中混混日子就算了，谁知在这么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林小羽也一直保持着好成绩，初升高的考试林小羽再次发挥出色，直接考了全区的前十几名，萱中教务处主任亲自出马逮住这个苗子，和梁琴交涉，享受减免1年学费和三年食堂补助的优待，林小羽才有机会读了萱中。 林小羽几乎没有吃过零食，像那时候特别流行的辣条，几毛钱一包都没吃过，因为没有零花钱。更别说玩具了，连个气球都没给他买过，幺爸略好，不会动手打，他在家的日子不多，可也几乎没有过好脸色。幺妈整天对他尖酸刻薄的，龙凤胎弟弟妹妹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养成了霸凌的习惯。 妹妹林然然各种嘲讽他骂他，而那个弟弟林安安特别喜欢故意针对他，拿笔扎他，把他的书撕烂，在他的饭盒里滴墨水等等。小学生活是大部分孩子最快乐的童年期，可也是是林小羽最不想回忆的阶段了。弟弟妹妹只比他小一岁，小学在一个学校念书，初中时，林然然读了萱中，林安安成绩太差初中也只能在西北初中混混日子。小学生的欺负大多还停留在口头的恐吓上，中学生的欺负那是真拳头实脚踢的。由于林安安的捣鬼，林小羽在学校时常被整的浑身是伤，回家之后更是如履薄冰。 相比之下，那对龙凤胎堂弟妹的生活简直是在天堂。林小羽幺爸靠着那笔赔偿金，做起了施工劳务生意，后来逐渐壮大成立了一家劳务公司，这是后话。 越来越沉默的林小羽，加之其他的亲人几乎已经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林小羽只是拼了命的努力念书，他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而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当然他也会幻想有一艘诺亚方舟，载着他，驶向幸福的希望。 林小羽断断续续的讲完，军君的内心五味陈杂。 林小羽安静的流着眼泪，不停的用衣袖抹着脸。他穿了一件大棉衣，原本泥巴色的都被洗成了偏白色，一看就知道穿了很久了。看不出里面穿了什么，但很明显并不暖和。一条仍然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终于看上去不那么旧的网球鞋。军君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林小羽带上。 围巾上带着军君的体温，很暖和，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林小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感动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 “不，你带吧，我不冷。”林小羽慌忙的想要取下围巾。他已经冷习惯了，他是真的担心军君冷，因为军君总是全副武装穿很厚的，还有那一看就很高级的围巾，林小羽怕弄坏了它。 “嘿嘿，你看我穿了高领毛衣，不冷，真的。”军君按住他，随即拉开羽绒服外套，给他展示自己睡衣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羽绒服和毛衣那还是王红梅特意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新货，款式新颖质量好又轻薄，重点是保暖性十足，非常适合怕冷的军君。 军君又把手套取下来给林小羽让他换上。林小羽也带了手套，是那种半截针织的，五个手指头都露在外面，指头都冰冷透了。 林小羽有些发愣，他看着眼前的军君，好像天神下凡，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冒出来了。见他不动军君便抓过他的手，给他换上。触到林小羽冰凉的指尖，军君的心里却闪过一道电流，奇奇怪怪的，直通心底。 又闲聊了一阵，军君说着他和父亲吵架才出来的，别的并未多说，林小羽很懂事的什么都不问。 零点，广场上的礼花如期升起。所有的观众都沸腾了，能看到烟火的人家都把窗户打开欣赏这一年一次的盛况。烟花真的好美好美，升的高高的，开的绚烂冰纷，虽然一瞬，却是永恒。林小羽很开心，好久好久没有过这么开心的年了。他默默地许了一个愿，他说自己一定要更努力，考上好学校。广场上打礼炮的声音非常大，灰尘也很大。军君很不习惯，想要把林小羽拉走，却看到林小羽虔诚的望着空中的礼花，十分专注。他就耐心的等着，看着林小羽柔和的侧脸，不自觉的嘴角浮起笑意。 第12章 礼花放了二十分钟。林小羽心满意足的笑着，一回头就看到军君专注的看着他，蓦的有些心慌，军君也有点尴尬，连忙转移了视线。 “走，饿了吧，请你吃东西。”军君拍了拍衣服，拽着林小羽走出了人群。 林小羽原本暗暗的打算自己请客的，结果军君带他来到了肯德基店。林小羽有点尴尬的想自己那点钱到底买不买得起。舶来品店很应景的大年三十营业到12点半，军君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准备打烊了。军君皱了皱眉，问还有没有剩的什么，全部打包。于是四个鸡腿一个鸡翅被包了起来，军君拿走了台面上的十几包辣椒面和番茄酱包。比起肯德基本身，番茄包更对他口味。 林小羽本来抢着付钱，军君坚持让服务员收了自己的。 “谢谢你..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好的食物。”林小羽很认真的道谢。他一手举着伞，举得高高的，尽量遮住军君不让他淋着雨。 军君个子高，他见林小羽打伞不方便便接了过来。 “就当我谢谢你上次替我遮雨吧。”军君把袋子递给他。 林小羽一愣，看着军君的眼神有些光在闪烁。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像极了林小羽初次见到军君时那天的雨。 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日，林小羽出门买学习资料，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走在路上雨水溅起来把裤脚全打湿了。买好资料，林小羽举着一把很旧很旧的伞，抱着一袋子文具快速的往家走去。 回家路上林小羽看到一个人淋着雨，那人拧着一个透明塑料袋，林小羽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书的名字《学好高一物理》，跟他刚买的资料一模一样。雨水不断的溅到塑料袋里，书本边角已经被浸湿了不少，林小羽见状走上前去：“同学，雨这么大，遮一下吧？” 那人转头盯着林小羽，眼神里全是防备。林小羽有些被吓到，支支吾吾：“雨太大了，书都打湿了。” 那人也不吭声，站在那里看着林小羽，林小羽有点尴尬，也有些害怕，但还是把伞移了些过去，自己靠近他站了站。林小羽的伞很旧了，但是很大，两个人遮雨也不显拥挤。那人盯着林小羽看了一会，然后两个人同行。 林小羽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直到岔路口，那人才开了口：“我家到了。” 刚走了几步那人站定，又回头：“谢谢。” 林小羽看着他拐了个弯消失在大雨里，不用谢三个字也阻隔在雨声里没能传出去。 那个人就是军君。 那日军君突然从天而降跳到他面前时，他有些晃神，但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林小羽以为军君不记得自己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蓦的很是小窃喜，觉得很暖心。 林小羽有些害羞的接过军君给的肯德基，一颗心七上八下扑通扑通热烈的跳动着。他们慢慢的走着，往街上最亮堂的地方走。林小羽是真的饿了，他慢慢的吃着，军君给他放了一点番茄酱，吃起来香香的，酸酸甜甜的，和他此刻的心情很配。军君把鸡腿留给了林小羽，自己只吃一个鸡翅膀，他把整个鸡翅膀都抹满了番茄酱。之后林小羽也学会了吃肯德基一定要加很多番茄酱，很多年以后他都以为鸡腿加番茄酱是标准的吃法。 军君笑着说他最喜欢番茄之类的东西了。林小羽笑了笑，心想我也是，然后突然很感慨的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真的吃到肯德基呢。”原来还要加番茄酱啊… 话音刚落，林小羽突然又有些后悔说这些，毕竟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可是对方是军君，林小羽又不想隐瞒，他看了看军君，军君正好看着他，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林小羽有点心虚，小声的说道：“大概我7岁左右的吧，那时候我三年级，肯德基好像也是在那一年到了我们区里。”林小羽慢慢的回忆，“有一次幺爸他们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儿，回来的时候就买了肯德基，我尝过一点。” 林小羽满脸通红，这个“尝过一点”背后是有故事的。他没好意思说的是，其实是当时他看见了那个肯德基纸筒一堆骨头，有一节几乎没被吃过，大概是掉地上就顺手被丢了，他捡了起来吃了。林小羽的脸红红的，好在昏黄的路灯完美的掩藏了他的尴尬与后悔。 “结果被我弟弟看见了…”林小羽羞于启齿，军君以为被他弟弟发现偷吃了鸡腿，那肯定又是一番羞辱了。 林小羽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曾经他翻垃圾桶，只是为了捡到一些弟弟妹妹丢掉的还有很长的铅笔或者还有很多空白的本子。 第13章 林小羽的回忆也是糟糕而痛楚的，他刚刚积攒的好心情长了翅膀一下子飞走了。 军君有点懊恼，也觉得很心酸，三年级的时候，他还在北京，过得是大都市富家子弟的生活，从小吃肯德基都吃得腻了，吃不完都是拿回去喂狗的。大院有条看门狗，被军君取名小德子，就是因为喂了他不少肯德基的吃食。 军君想起胖子曾经说过，林小羽稳居全年级最穷的前十强，又想起他总是穿着校服和脱胶的白网鞋，想起他在食堂的无奈，想起他被关在教学楼时的无助，想起他那双红肿的双手。 那声怯生生的‘’同学，雨这么大遮一下吧‘’此刻一遍遍撞击在他的心里。 一股强大的冲动涌出，军君一把揽过林小羽，像当初捡到那条小奶狗时一把揽入怀一样。他这才发现，林小羽比他矮了一个头。军君本质上是是北方人，比起南方的同龄人就会高一些，但是林小羽却比同龄人瘦小不少。军君单手抱了抱林小羽，给他把围巾裹了裹紧，揉了揉他的头。 林小羽有些呆愣，那个温暖的怀抱仅仅一瞬间，却让他很贪恋。 夜很深了，礼炮的声音也渐渐淡去，雨也越来越大了，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霓虹灯散发着孤独的光亮。 军君把林小羽送到了家门口，林小羽舍不得，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他不相信这是现实，他很担心这一切都是梦，明天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军君笑着跟他说拜拜，替他轻轻的关好门，军君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走，林小羽在门内站着发呆也发了很久很久。 军君回家之后，是军连信的暴躁怒骂。爷爷奶奶和亲人打着圆场。军君出乎意料的没有还嘴，军连信骂了了一阵也觉得没趣，便甩了甩手回屋休息去了。军君也不理睬其他人，回屋冲了澡就趴在了床上，把那把破旧的伞立在墙角，一夜无眠。 林小羽也睡不着，很多年林小羽都没有收到过礼物了，还是这么好的礼物了。洗过澡后，他就一直抱着围巾躺在床上发呆，原本林小羽在回家前要把围巾和手套还给军君的，但是军君坚持送给他，说是替他遮雨的礼物。林小羽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回忆刚刚的经历，感受着来自心里的温度。林小羽紧紧搂着围巾，心里很欢喜，他想应该也回赠给军君一件礼物。 第14章 之后的某天，军君去过林小羽家，但是敲门没人应。大年初三林小羽就去了以前念小学的地方一家专门卖烟花爆竹的店，附带卖香蜡纸烛。那里是城乡结合的地段，那年头凡是办酒席，红白喜事都少不了放些火炮之类的，尤其过年买烟花爆竹的人更多，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开店的是梁琴的小舅子一家。每到过年就十分的繁忙，很小的时候林小羽就被安排在这里帮忙打杂，他力气太小，抱不动那些大火炮，但是可以看着铺子，卖些小炮和香蜡纸烛（过年都会祭祖）。那时候特别流行什么甩炮，炸炮，冲天炮一类的，小孩子们最喜欢了，销量很好。 逢年过节，梁琴他们出远门，不愿带着林小羽，就会把林小羽丢到这个店里，小舅子的老婆和梁琴一脉相承的刻薄，好在小舅子是个很暖心的人。如今他给林小羽固定了朝九晚六的工作时间，包吃午饭和晚饭，一天有5块的劳力钱，不敢再给多了，给多了后院要烧焦。如果说梁琴还有哪点好处，那就是打工的钱她倒是没有没收过，虽然本来就没多少。 已经是大年初十了，还有半个多月才开学。林小羽还是一个人在家，林胥利打来电话说他们今年要到开学前夕才回来，说是梁琴的母亲病了云云。林小羽说好，挂了电话，没什么表情。他们之前离开只是说的去半个月，给了30块钱给林小羽，也当做拜年钱。好在那时候物价很低，一般人家的拜年钱也就20块左右，买把空心菜只要2毛，差不多有一斤，什么白萝卜，白菜之类的素材都是2毛一斤，肉7~8块一斤，只要不常吃肉，30块钱对于林小羽来说生活一个月还是很有富余的。 反正都是常态了，不管梁琴他们走多久，也没人替他操心吃食，梁琴只会说家里有米饿不死你之类的话。 今天那家烟花爆竹店关门不营业，走亲戚去了。小羽没去处，就把家里又收拾了一遍，把地拖得亮亮堂堂的，梁琴临走时特意交代了每隔一天就要拖地，保持干净。林小羽打扫的时候从不会开箱开柜，不管房间再凌乱也不会收拾，只是拖地擦窗，因为弟弟妹妹总会‘丢东西’。今天的天气很好，有点暖洋洋的太阳，小羽把家里的窗户都打开了，透透气。忙完这些之后林小羽想着没有菜了，便出门去逛逛。 打工得了40块，最后一天小舅子多给了10块钱。加上之前剩的，林小羽很开心，感觉自己像个“百元户”，他决定给自己买点猪肉来吃。冰箱里是有肉的，冻得结结实实的，还有很多香肠，梁琴特别喜欢囤货，总是买很多猪肉冷冻在冰箱里慢慢吃。可是林小羽不想动冰箱里的食物，他总是尽力避免梁琴的针对。 林小羽饶了远路，去了一个最老的菜市场，这里的菜相比会便宜一些。但是还在过年期间，菜市场里面的人并不多。卖猪肉的老板说过年猪肉涨价，10块一斤。林小羽分不清猪肉来自哪个部位，也不知道新不新鲜，反正就只一家卖肉的，林小羽买了一小坨，一称都有1斤2两了，林小羽付了钱，想着要怎么弄点好吃的。看到旁边卖番茄的，突然想起了军君，心情一下子变得畅快，于是很愉快的买了4个番茄，一点不觉得1块一斤的外地番茄有多贵。一路哼着过年好的小调调，兴冲冲的回家。 路上有一个老奶奶在摆地摊，卖些对联，鞋垫，手工制品之类的。已经是猴年了，老奶奶摆了许多手纳的小猴子玩偶，十分小巧可爱，巴掌大小活灵活现的。老奶奶说都是她一针一针的缝的，费时费力，所以要8块钱一对，林小羽有点舍不得，就花了四块钱买了一个。他想把它送给军君。 第15章 （大年初十中午十二点）军君也是凑个运气又来了次林小羽家。军连信公务繁忙年夜饭的第二天就回北京了，姑姑们也在大年初二回了自己的家。今儿爷爷他们约了人去了城郊河边钓鱼，中午在农家乐吃饭，军君没兴致，留在家里。林小羽正在欢快的砍着猪肉，想弄成肉丸子。菜市场本来有绞肉机，可是要8毛钱，林小羽没舍得。他拿着两把菜刀，左右开弓，肉末都四下绽开。龙水菜刀刀刃十分锋利，而且很重，林小羽左右开弓有点吃力，额头上全是汗水，累得气喘吁吁的。 门铃响了，林小羽还以为幺爸幺妈回来了，受了一惊！看着案板上的那堆肉末，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梁琴那阴阳怪气的调调:哎哟~一个人在家吃的这么好啊，是嫌我平时没给你弄肉吃？ 他很烦恼，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军君？！”竟然是军君，林小羽一下子悲转喜，表情变化之快，军君都看在眼里。军君看到林小羽有些雀跃的样子心情也变得格外的好。 “嘿，你在家啊，之前去哪儿了。”军君也不客气，一边说着一边换拖鞋，一边拿了把折叠伞给林小羽。“给你这个，带着方便。” 林小羽拿着那把伞，很惊喜。他平常用的是长柄伞，带着确实不方便，这种折叠伞放书包里最好不过了。 “谢谢你，又让你破费了。”林小羽笑的很开心，这次收礼物倒是很自然，一点别扭都没有：“我去帮别人卖烟花了。” 军君皱了皱眉头：“卖烟花？”他想象着烟花爆竹的重量。 “嗯，小学开始，我就在经常那儿打零工。”林小羽没多说，“快来，我正要做番茄丸子汤。” 军君听到番茄，本来就饿着，一下子来了兴趣，本想帮忙——虽然他也帮不了什么忙。林小羽强行让他坐在客厅里，还给他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重播着春晚。 趁着林小羽在忙乎着，军君仔细的打量了这个房子。很大，很宽，四室两厅，估计有130多平米。这在当时已经算非常好的房子了，有着那个时代独特的吊顶，非常繁复，吊了两层，朱红色的地板砖，是那时流行的40*40cm的小块砖，金黄色的木质踢脚线，刷了清漆的那种，客厅里有厚重的彩色电视，电视柜上还放着好几盆干花儿，餐厅墙角放着个冰箱，盖着白色蕾丝罩子，沙发是那时候最流行的大红色油漆木质沙发，冬天铺了厚厚的垫子，电视墙上挂着一幅刺绣的万马奔腾图，阳台上还放着半自动洗衣机，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着实小康之家，不知情的人来看着，还觉得挺温馨的。军君听小羽说过他幺爸是搞施工队的，这么看来果不其然赚了不少钱。 军君闲着没事，看了看几个房间，主卧还带有卫生间，这栋房子是供销社修的楼，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超前的设计了。看了一圈，军君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林小羽的房间了。过分的简单，比起其他几个屋子小了很多，似乎是个露台改造的，向阳的一堵墙几乎全都是封闭玻璃，却是很明亮。屋内有一张不到1.5米宽的小床，陈旧但干净的被单被套。一张写字桌，桌上的书本摆的整整齐齐的。还有一个老式的储物柜（类似于冰柜那样的开拉式）。除了一个容身的过道就再也没有多余的空地了。军君邹了邹眉头，鬼使神差的打开那个储物柜，柜子里一半都塞满了书籍，里面衣服还是有一些的，只不过是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放在里面了，现在能穿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多。而那条围巾，被林小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边，军君摸了摸围巾不自觉的笑了笑。 书桌上放了几本练习册，寒假作业林小羽早就做完了。军君看了看习题册，干干净净的，出乎意料林小羽的字迹非常苍劲有力，很好看，跟他的气质完全相反。 军君看到桌角摆着一只布偶猴子，觉得十分可爱，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贴了张小纸条：祝军君猴年大吉。 “军君，你饿了没？”林小羽在客厅没看见军君，找了一圈在自己屋里找到了。林小羽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屋子太破了，早上起来被子也是随便叠了叠一点不整齐。 “你的字真好看。”军君说着摇了摇那只小猴子，“礼物我可就收下了。” 第16章 林小羽很开心，又有点害羞，原本担心军君看不起那个小布偶，他注视着军君把小纸条折起来，和小猴子一起放进了裤兜里。军君抬头时，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把饭菜端上了桌子，因为军君来的缘故，林小羽把买到的几样小菜都炒了，米饭也是新煮的，剩饭都被林小羽放回了冰箱。 “好香。”军君赞赏的吃着林小羽煮的饭菜。要说多好吃，那也不见得，王红梅做饭才是一流的水平，毕竟有着几十年的沉淀，还有各种各样的调料。林小羽炒的菜除了油盐就没别的了，军君却莫名觉得比他奶奶煮的好吃多了。尤其是番茄丸子汤很好喝，熬得很浓，带着一点鲜肉的腥味。 饭吃了一半，军君突然道：“你幺爸自己泡的酒？” 林小羽知道他说的是电视柜旁边那个小坛子：“嗯，他自己泡的枸杞红枣酒。” “还挺会养生。”军君笑了：“能喝点？” 林小羽不懂什么养生，他只知道酒不是好东西。可是幺爸特别喜欢喝白酒，幺妈经常跟他吵架就是因为喝酒，那阵仗非常吓人。更主要的是，如果梁琴没能占赢边，林小羽可就要遭罪了。 林小羽看着军君，面前这人笑的潇洒，实在说不出拒绝，于是跑去厨房拿了个小碗，小心翼翼的开坛倒了半碗白酒。 军君端起来尝了一口：“纯高粱酒啊，好东西。” 军君并不烂酒，喝了一口就没动了。林小羽看着那碗酒，看到碗延边上残留的唇形水珠有点发呆。 “怎么，想尝一下？” 林小羽笑着摇摇头：“不，我喝过。” 这下军君倒是有些诧异了。 “我有时候睡不着，就会喝一口。”还是小学生的他，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半夜起来偷偷喝过一次。喝了酒之后头晕得很，自然就能睡好。 在那之后，如果长时间失眠，林小羽就会偷偷的喝一口酒。他的箱子里藏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有半瓶酒。 军君端起碗晃了晃，轻声的说：“过年了，还是应该喝点酒的。” 林小羽接过碗，正准备抿一口，就听见军君说：“这话是我妈妈说的。”心念一动竟然喝了一大口。 这一口下去可不得了，这可是好多次的总和了，林小羽喉咙被辣到了，直哈气，猛灌了好多水。 军君哈哈大笑：“这是几？”他竖起一根手指。 纯高粱酒上头，就这么须臾的功夫，林小羽的眼前就有重影晃动，他抓了抓那只虚晃的手指：“1。” 林小羽醉了，可是神智还算清醒，他只是心里特别欢喜，说不出来的欢喜。电视里放着春晚的小品，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春晚当天没看，现在也没心思多关注。 军君吃饭速度很快，大口大口的吃着，一个人吃了一大半番茄汤。风云残卷之后，桌上的菜吃的精光，刚煮的米饭都吃了一大半。 饭吃完了，酒劲儿彻底上了头，醉了酒的林小羽更加乖巧了，他的眼睛像是要滴出水一般的澄亮。已经彻底晕了头的林小羽走路都有些倒，还要抢着洗碗。军君把他放到沙发上坐着，他就真的背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军君看。 军君火速的收拾了桌子并且洗了碗。 “我脸上有花吗？”军君收拾完后林小羽还一直盯着他，就拿着手掌在他眼前晃一晃的。 “呵呵...”林小羽笑的眉眼弯弯，也说不出个字来。军君知道这是醉了，也不理他，瘫在沙发里，随意的换着电视,没几个台，除了春晚没别的可看了。 “军君，你作业做完了吗？”半响，林小羽酒劲儿过去了，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依旧端坐着直直的。 “没，懒得做。”军君毫不在意，看着林小羽的样子憋笑。 “你是不会做，还是不想做啊？”林小羽问他。 “有些不会，有的不想。” 第17章 林小羽眨眨眼，非常认真的拉着他说：“何老师跟我说过，不管好的坏的，都会过去的。留下的，只有你自己不断累积的知识。知识可以增长见识，能让你眼界开拓，能够让你变得坚强勇敢，高考是社会留下的，唯一公平竞争的手段，也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方法。虽然现在命运对你不公平，是因为现在你的力量太微弱，无法反驳，你只能累积实力。总有一天，你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改变这一切。” 何老师是林小羽小学的班主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升旗仪式结束后，三年级的林安安拦着他，指着他偷了自己的游戏机，林小羽极力否认又被当众骂他没有爹娘，是个可怜的孤儿，林小羽一时气急就踹了他一脚，那是他唯一一次剧烈的反抗，林安安当然躲过了，放学后堵着他暴打了一顿。回家后林小羽自然是又被梁琴狠狠的教育了一番。自那以后，林安安纠集人马各种欺负林小羽直至初中毕业。 何老师大致了解林家的情况，但是一来别人家事也无法过多干预，二来这个刚毕业的年轻老师也是不愿过多的蹚浑水，那梁琴说的比唱的好听的能力何老师是招架不住的。只能经常帮着林小羽补习功课，给他讲学习的方法，还给他讲一些未必能懂的大道理。说白了就是不停的灌鸡汤，给他描述一个恢弘的未来，让他坚强更坚强，努力更努力，也教他要学会适时的躲和忍。林小羽能在最后考出全校第一的成绩，何老师功不可没。 林小羽一直都和何老师保持着联系，每学期都会抽时间回小学看看何老师，交流学习和生活的心得，直到林小羽考上高中之后，何老师也调去了主城区里。 军君看着林小羽，他的眼睛亮亮的，眼仁很大很黑，睫毛密密长长，扑闪扑闪的很可爱。面前的林小羽，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自卑，眼神异常坚定。他的眼里透着光，似乎在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林小羽的眼神很有吸引力，军君有种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想法。“要不然你给我辅导功课吧。”军君说。 林小羽当然很欢快就答应了。军君留了林小羽家里的电话，约好时间再来补习功课。当晚林小羽都没睡几个小时，酒醒了之后还备着课呢。 第18章 这天，军君照常在林小羽家做着作业，林小羽填鸭式的教学，给军君补了不少课，军君并不是一点没学，只是年少叛逆，家人希望他成绩优异他偏要考得全班倒数。军君很聪明，林小羽教学方式出奇意外的跟他性格完全相反，很灵活生动，很快军君落下的功课都学得差不多了。 林小羽跪坐在地上，在茶几上认真的做着练习题。军君把寒假作业补完了后就开始心不在焉，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林小羽做题。 秋风徐徐，客厅的窗户都打开了，阳光只晒到一半阳台。有一束光线从墙角转了弯碗延到了客厅里，林小羽的左手在那束光线里晃来晃去，地上的倒影也跟着晃来晃去。 一阵风吹来，掀起茶几上书本的扉页，林小羽拿着文具袋压在书上。一抬头就看到军君，两人相视一笑。 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你不是说你是努力型选手吗？”军君拿起他手里的本子，看到上面画了一颗思维树，这学习方式倒是很新鲜：“你这学习方法这么强，绝对是天赋型的。” 林小羽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要是少做点练习题就跟不上了。”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时门开了，林胥利一家回来了。林小羽开门的瞬间，梁琴一眼撇到林小羽身上的深蓝色羽绒服，这么像林安安那件新衣服，她以为林小羽趁着没人在家偷偷穿了林安安的衣服，正欲发作，突然看见了他身后的军君。 “哎呀小羽，这就是你说的那同学啊。”梁琴一边卸着好几大包物品，一边笑意盈盈的说着。 林小羽自然不敢擅自让军君来自己家补习功课，答应给军君补课的第二天他又偷了一大口酒喝，然后给林胥利打了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浑身颤抖，心都要跳出来了。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林小羽的请求，林胥利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了句‘注意安全’算是默许了。后来军君知道后很不是滋味，本来想着没有大人在家会比较方便，早知道就该让林小羽去自己家补习的，省得麻烦。 军君勉为其难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然然，安安，快把这些吃的都拿出来，给哥哥和他同学尝尝。这次啊我们回了老家，带了不少当地特色小吃。”梁琴热情至极。林安安和林然然毕竟小，没有梁琴那么圆滑，丧着脸但还是磨蹭着把吃的摆满了一个茶几。林然然显然对军君很有兴趣，不停地看着军君，真帅啊，她想着就满脸绯红。 梁琴笑眯眯的从背包布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大的羽绒服：“小羽平时可节约了，给他买新衣服都不要，这次回去啊我们老家那边来了个展览会，羽绒服挺便宜的，我给几个孩子都带了一件。”说完就把衣服往小羽身上比划着。“小羽穿这个可真好看。” 林安安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想要阻止他妈的行为，被他妈悄悄的一巴掌打手上了。林胥利以收拾包袱为由把林安安带到了内屋。 林小羽很无奈的被套上新衣服，还被拧着转了几个圈圈360度全方位展示了个够。 军君突然说道：“之前我不小心把林小羽的校服弄脏了，正好我这件羽绒服穿着有点小了，我就送给他了，还有那个围巾。” 梁琴愣了愣，她刚刚替林小羽换衣服的时候就发觉那个外套质量特别好。她和蔼的说着：“哎，同学间哪儿计较那么多啊，哪能收你这么贵的礼物呢，下学期开学我们再买一套新的就行了。不过我们家小羽平时性子太沉闷了，不爱出门不爱说话的，有个同学朋友的多好的啊，你这还是第一个来我们家做客的同学呢，你以后要常来我们家玩儿，陪陪小羽，让他多说说话。” 军君听了这话，看了看林小羽，情绪不明。 “我妈年纪大了，今年身体尤为不好，我们在老家也耽搁了不少日子。”梁琴继续絮叨，“早知道就带着小羽一块儿了。” 军君笑了笑看着林小羽：“是啊，小羽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的。”林小羽埋着头，浅浅的应了一声。 虽然梁琴盛情相邀，但是军君还是在晚饭前回家了。 毕竟是过年期间，晚上吃的很不错，梁琴特意让林胥利出门买了许多菜回来，烹饪了一桌子佳肴，这倒真像是过年的气氛。 饭桌上安安然然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在老家的故事，林然然有意无意的炫耀着她又收到了谁谁谁给的红包，还去了世界乐园，坐了过山车，还看到了好多黑人，黑不溜秋的表演节目都看不到鼻子眼睛。梁琴数落林小羽：“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别什么话都给外人说。” 梁琴见他不说话，用筷子戳了戳他的脑袋：“听见没有？”林小羽扒着饭不吭声，沉默的点点头。 很快，就开学了，梁琴真的给林小羽买了新校服。这倒也不意外。梁琴交了学费之后回来一直心情不好，一直抱怨着为什么今年学费又涨了一百多，指使林小羽做这做那的，才拖了的地又让林小羽擦了两遍。林小羽的好心情还在延续，他想，很快，他就能长大了。 第19章 高一下学期 林小羽自然是分到了一班尖子班，军君意料之中的进了尖子班，而王凯祥和胖子意外的没有在队列，因为萱中忙着升重点，区政府强抓教学质量，想要打造一所新的重点中学，提升本区影响力。因此成绩年级倒数的胖子塞钱是没效了，成绩同样倒数的王凯祥也因为种种原因没进去。卫民成绩也差，虽说他舅舅是教委的，想把他挤进去，还是没能成功，毕竟也要稍微避嫌，不能使尽全力。四个人分到三个班了，胖子和王凯祥一个班。 年级里还是有一些微词，大家发现1班竟然有61个人。虽然总排名并不会公开，每个人只知道自己的成绩和排名，但是不少人都在怀疑军君的成绩竟然能进1班，并列60这种说法显然不足以说服所有人。不过那些微词并没有发酵，学校和老师刻意压着，再加上萱中四公子的个个都来头不小，为首的军君更是‘不可说’，所以谁都不敢明面上说。 一班现任班主任就是林小羽之前的班主任吴老师，为了防止早恋，男生女生的位置被分开，要重新排座位。 分座位的时候，全班分男女按照身高在教室门外排成竖排，两两进去选座。林小羽个子矮排在前面，军君个子高站在最后，林小羽正准备和一个矮个子男生一起选座位的时候，军君一个大步插了个位置，径直走到了林小羽身边，拉着他一起进了教室。 “军君？”林小羽有些纳闷。 军君拉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其实坐哪儿都一样，反正教室位置不是固定的，同桌不变，但是每隔一个星期，课桌就会转移一次，向前向右同时搬迁，避免同一位置坐久了影响视力。 “怎么，不愿意当我同桌？”军君歪着头看着他，嘴角带着笑。 林小羽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 “不乐意？”军君笑了。 “不不...”林小羽使劲摇头，摇的头都有些晕了。 军君的说法是好不容易进了1班就必须得和成绩最好的同学当同桌，这样才能更好的学习。老师见其他同学没什么意见也没有过多的阻止。 林小羽从心里上对军君亲近了不少，再加上被吴老师指定成了数学课代表，总是追着军君交作业，看到他做错的习题就会主动给他解答。 吴老师指定林小羽当课代表还有一层意思，如今林小羽进了尖子班，尖子班大多都是贫困生，林小羽在这个班级里并不多么突兀，而且尖子班的学生都是学霸一族，每天都忙着念书做题，集体活动再也没有举办过了，因为号召不了5人以上。这些学霸们连上体育课的时间都恨不得练一套卷子，这样的氛围倒是很适合林小羽，因为不会有谁有那个闲心来关注他今天的鞋子是不是又脱胶了。吴老师希望能够让他的交际圈扩大点，性格开朗些。虽然只是收发作业，但好歹林小羽在班级里不再是路人甲了。 当了林小羽的同桌，军君上课再也不能好好睡觉了，林小羽总是时不时用手肘戳军君，提醒他认真听课。“我睡着都能听课，你信不信？”一次数学课上，军君趴着，头偏向林小羽的那一侧，看着林小羽小声的说。 “不信。”林小羽一边回头瞄了他一眼，一边拿着笔奋笔疾书，数学老师有个毛病，课堂笔记边写边擦，不抄快点就没了。 “真的，我的耳朵还醒着。”军君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林小羽这时抄完笔记，也悄悄的趴了下来，冲着军君小小声的说：“你的心也得醒着才行。” 军君笑了，拿着手指戳了戳林小羽的脸颊。 “上课不要交头接耳。”数学老师一咳嗽，林小羽赶紧坐直了，脸红红的继续抄笔记。 军君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老师有些无奈，他不在乎军君如何，他很在乎林小羽这个苗子会不会被带坏了。 好在有了林小羽这个监督官，军君的成绩着实好了不少。 作为回报，军君时不时的就会有一些喝不完的牛奶，吃不完的饼干，还有一些‘快过期’来不及吃的巧克力糖果什么的拿给林小羽。后来军君干脆每天给林小羽带一袋牛奶，放在他抽屉。那时候牛奶大多还是玻璃瓶装的，玻璃瓶洗干净还得还回去，这种塑料包装的牛奶还挺贵的。林小羽拒绝未果，十分感激，只能更加尽心尽力的辅导军君功课，军君从不记课堂笔记，林小羽便替他多抄一份，每个知识点都附上一个经典例题，花费了许多心思。 王红梅很纳闷，这段时间家里的食物总是很快就清空了，之前那些从俄罗斯香港带回来的饼干糖果之类的，军君看也不看一眼，一直搁在那，说什么腻得慌。现在三天两头往学校带，王红梅很纳闷，她以为军君早恋了，赶紧给老伴儿说了一声。军平安对军君抱有很大的希望，他一直对自己放任军连信的成长以至于酿成大错耿耿于怀，自然就把全部的热忱都付诸在了军君身上，尤其在作风问题上监管甚严，坚决不能犯军连信曾经犯的错。。军平安坚信人应当在适当的年龄要做适当的事情，学生时代，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早恋是万万不行的。 军平安给萱中校长打了个电话，又亲自给吴老师打了电话，再三嘱咐老师一定要多多督促军君读书，如果发现有思想上的抛锚一定要尽早制止。 1班好不容易才又上了一次体育课。林小羽个子矮，长期缺乏营养缺乏锻炼，篮球打得最不好，老师便让篮球打得最好的军君教林小羽投篮。军君示范了一下，讲了下要领，可林小羽运动细胞实在太弱，一直投不进，他很着急，军君倒是很有耐心的插着手在一旁指点着。 体育委员是一个高个子很壮的男生，跑步很快可是篮球也打的不好，他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说：“林小羽，个子不怎么高，脚倒是挺长的。” 军君闻言看了看林小羽的脚，好像是挺长的。 12班和1班的体育课撞在一起了，王凯祥几个没多久就跑来和军君闲扯。 军君只得带着他们换了个地方聊。 “军哥，你这最近是怎么了，三天两头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张源问他，作为年级倒数前十名，张源也是常被老师教育的对象，最近两人常在老师办公室打照面。 “我说军哥，你这关系牛逼啊。”卫民轻轻一拳打在军君胸口，开玩笑的说：“我舅舅都不敢把我塞一班。” “艹。”军君脸色不好，不愿意多说，他不想占用家里的关系，可是不得不说他沾过很多家里的光。老师就差点没直接把“你靠走关系进了1班就要珍惜”这话甩脸上了。 “跟年级第一同桌感觉如何？”王凯祥问。 军君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林小羽，他站在篮球架下，一次又一次的的投篮。军君笑了笑：“还不错，作业有的抄。” 王凯祥顺着军君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就不爽了：“麻痹的，上次没收拾够那傻逼，劳资还没过瘾。” “怎么滴祥子，再整他一次？”张源蠢蠢欲动。 “多大点破事儿，非要揪着他不放？”军君闻言有些烦躁。 “嘿我说军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劳资就是看他不爽，非收拾够了才行。”王凯祥狠狠地说。他看出军君的神色里颇有对林小羽的担忧，顿时更加不爽了。 “卧槽你麻痹，你他妈才跟林小羽做了几天同桌就这么偏袒他了？”王凯祥质问军君。 “行了祥子，以前的事情大家就别提了，林小羽当了我同桌我也不能太过了。”军君回答，“没事儿别招惹他。” “就是，犯不着，林小羽就是个书呆子。”卫民也在帮腔，“现在许薇薇和林小羽都不同班了，我看他们成不了，祥子你还有机会。” “机会你麻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凑赶着当同桌去的。”王凯祥瞪了卫民一眼，朝着军君一通吼，憋着气的回教室了。 第20章 军君看着王凯祥的背影，直觉有些不好。果然王凯祥并没有理会军君的警告，没过几天他就朝林小羽动手了。 林小羽上完厕所洗完手，一转身就撞到了王凯祥。 王凯祥有备而来，这一撞非同小可，林小羽吃痛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大家洗完手都会把水甩干，因此地上有些湿湿嗒嗒的，林小羽的手撑到了地上，顿时有种恶心的感觉。 “走路不长眼睛啊？”王凯祥蹲下身来冲着林小羽吼。 林小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拼命的让自己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不是我撞的你。” 王凯祥朝着身边的几个同学笑了：“你们瞧瞧，是不是他撞得我？” 那几个同学全都笑了：“看得可清楚了，就是这个瞎几把不长眼的撞了你。” 林小羽脸憋得通红，浑身不自觉的发抖，他向四周看了看，其他同学都不敢多管闲事全都跑了出去，剩下的几个人明显和王凯祥是一伙的。他努力站起来，结果还没站稳就被王凯祥拽起来往厕所里间儿拖。 林小羽有些绝望的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初中时期被关厕所的记忆。 军君在教室里听到上完厕所回来的男生窃窃私语，赶紧跑到厕所去了，好在不算太晚。 “祥子，不给我面子？”军君冷着脸掰开王凯祥那拽着林小羽的手。 林小羽听到声音睁开眼，满眼都是惊讶。 “军君，你什么意思？”王凯祥怒道。 “没什么意思，我说了，以前的事就算了。” “你说算了就算了？你他妈谁啊？”王凯祥抬起脚就朝军君踹过去，军君却没有避开，但是这一脚也并不重。 “我再说一次，他成了我同桌我就不能不管，你还认我这个兄弟，就不要再为难他。”军君的话很轻，但是却很有威慑力。 王凯祥愣了一下，甩甩手说：“好，很好，很好。” 话音还没落下又是一拳挥了出去，这一拳出了十二分的力，直朝林小羽。 “王凯祥！”军君急忙大叫。 王凯祥最终还是收住了，落到林小羽脸上的力度只剩下一分，伤不了皮毛。他背着军君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回了他一个凄惨的笑容，比了个中指。 “你没事吧？”军君拉过林小羽看了看他的脸。可是两行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灼得军君心里也热了几分。 林小羽摇摇头，他极力忍住，可是却怎么也忍不住，最后终于呜咽起来。 军君把林小羽带到楼顶吹吹风，逃了一节课。除了林小羽说了很多个谢谢以外，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这件事知情人很少，也没有引起什么风浪，甚至于两个人逃课也并没有老师找他们谈话。 接下来的日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着。林小羽给军君补课，军君给他带好吃的。在军君的照顾下，林小羽一连喝了几个月的牛奶长高了一大截，当然军君也在长，他们还是差了大半个头。 高一下期期末考试，学校规定所有同学都要在考后一周来校领成绩单，顺便开个年级大会。林小羽考了年级第一，毫不意外。军君考了127，倒是意外了不少知情人。 林小羽拿着成绩单并不是很满意，虽然排名第一但是总分没能达到预期。被王凯祥拦在厕所后他就一直后怕，又陷入了紧张和不安之中，经常性失眠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学习的劲头的。好在每天军君都带牛奶给他，他听了军君的话，把牛奶带回家，睡觉前加热了喝。还别说，睡眠果真又渐渐的好转了，都没用上白酒。 领成绩当天，四公子聚了一次。 “哎哟我说军子，这成绩牛逼啊。”胖子冲着成绩单吼，自己那点分数回家又要被一顿臭骂。 自从上次军君拦下王凯祥后，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层隔阂，四公子也不再像以往一样联系紧密了，军君已经很久没跟这几个人一路了。 其实张源很迷惑，王凯祥心高气傲，除了几个发小他都不怎么搭理别人。卫民当初要加入他们的小集体还做了好一番游说，最后还是一次打群架时卫民出力不少才算真的接纳他。可是军君刚到萱中的时候，王凯祥就表现得无比热情，硬是让军君当了四公子的‘头儿’。 原本以为这次两人算是闹翻了，可哪知王凯祥竟然主动联系军君修好。 “诶，那个林小羽给你补习还是有效哈。”卫民说，“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找个人给我辅导辅导？哎，我跟你们说我的同桌是个智障，回头你也把那林小羽借我辅导辅导…..”卫民的舅舅是教委的人，长期被灌输惟有读书高的思想，虽然成绩也不好，但是他是脑袋不灵光，真属于努力也难以有进步的类型。 王凯祥脸色不太好，瞪了卫民一眼说：“军子，你他妈这都要成学霸了，别回头都说不认识哥几个了。” 军君一把揽过王凯祥的脖子打趣道：“哎哟，我说这哥们儿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了呢？” 王凯祥还不爽：“我跟你说，我他妈就是看不惯那个林小羽。” 军君眼角闪过一丝烦躁：“行了祥子，我说过了，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你他妈干什么这么护着林小羽？”王凯祥甩开军君，瞪着他问道。 “你知道林小羽没有妈妈。”沉默半响，军君终于开口。 王凯祥听了这话顿时泄了气，他隐隐约约听说过军君的妈妈病得很严重。 气氛有些迷之尴尬。 “那啥....我说军哥，你这成绩这么好了，以后要上一本啊。”张源打着圆场。 “那怎么地，难不成真去混职高？”军君低着头抬眼看他。 “职高就职高，总比下海经商好。”张源回答，他可不想继承父母的五金店，他就想混吃等死，哪怕职高也要去读，能多混几年就多混几年。 “经商有什么不好？”王凯祥白了他一眼，他爸妈都是财政局的，搭个线干点买卖根本不是问题。王凯祥的大哥就开了一个钢材加工厂，赚了不少钱。 “我们家是不会让我走经商这条路子的。”军君神色突然有些黯然，这条路不是自己能选的。 “难不成你家真要你去当兵啊？”胖子说，“当个傻大兵！”他们对军君的家世并不知情，只知道军君的爸爸在部队里有点分量。一行人笑了起来，王凯祥这才脸色好了点。军君哎了一声，又道：“别废话了，等会开完会去打篮球。” 第21章 梦想在开花 持续两个月的暑假，林安安和林然然去参加一个夏令营，跑到北京看长城去了，当然是没有林小羽的份。梁琴已经辞去了以前供销社的工作，专心的跟着林胥利跑工程，经常会到另外的县城省市，也不常在家。林小羽觉得不能在家闲待着，但是又找不到活儿干。年纪太小，到哪儿都是童工，之前打工的烟花爆竹店倒闭了，小舅子两口子去沿海进厂打工了。 林小羽跟军君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八号了，很吉利的一天。太阳火辣辣的，散发着山城独有的热情。军君这天骑着最时髦的山地自行车载着林小羽去了一个旧书市场，林小羽买了很多高二能用上的补习资料，还有一些世界名著之类的。林胥利走的时候很大方的给了他200块钱，当做是考试成绩的奖励和接下来的生活费。 林小羽已经决定了选择理科，军君也选理科。王凯祥那几个人成绩实在太难看，只能选文科稍微不至于垫底。 假期里军君给林小羽找了个工作。当时小城区开了个蓝山咖啡店，消费高，消费的人也不多，都是当时的社会顶层人士了，大部分都是暴发户老板们带着老婆孩子或者小情人装逼，小部分是带着猎奇心理去长见识的。还有几个外国人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小坐---几乎都是永中的外教老师。军平安特别爱喝咖啡，从他年轻起就特别喜欢，自然成了这店的常客，VIP金卡消费，回回打9折。军君路过那家店看到在招聘服务员，于是让爷爷去给那家店介绍林小羽。 军平安很高兴，他总是担心如今军君性格太过冷淡，对什么都缺乏兴趣,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的，没想到能主动去帮助同学。 军君倒不是看中了那点工资，而是里面有外国人去消费，林小羽英语成绩很好，不过就是应试教育之下的成绩，口音重，平时也没有机会练习，应试成绩好，日常口语差，正好适合林小羽学习。林小羽的工资不多，考虑到他年纪小，老板也不让每天的都去，周二到周末一个星期上班6天，早上10点到下午6点，帮忙端茶倒水，打扫店面，对外就说是远房亲戚过来见见世面的。咖啡店老板大方给的也多，一个月300块，包吃午饭，要知道那时候施工员才7~8百一个月。林小羽很开心，不只是因为有这么高的工资，还因为可以学到很多新知识，虽然就他一个服务员忙里忙外也不轻松。 那时候常去的有3个老师，都是在区一中教英语课的老师。一位来自美国，一位来自加拿大，一位来自英国。来自美国那位老师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交流十分顺畅。林小羽鼓足了勇气，但是一开始张口还是有点怯生生的，他端着咖啡，回头看了看军君，后者正喝着咖啡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林小羽鼓起勇气，说了他和外国人的第一句话：“your coffee please.” 当时中国的民风都很淳朴，见到生人都是十分害羞带着些防备，尤其那时候老外并不多见，老外比起来就开放很多。几个老师很开朗健谈，他们很喜欢林小羽不卑不亢的态度，很乐意和林小羽交谈，耐心的听着他不标准的发音、想半天才能说出的句子，而且很热心的帮助他纠正。 那个夏天，林小羽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外面的世界”，以前只是在历史地理课上了解到世界上有很多的国家。而如今，他知道了美国的风土人情，知道了加拿大美丽的枫叶和袋鼠，知道了英国的绅士和伊丽莎白女王。 他想着课本上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心里也有一个梦想在慢慢开花。 第22章 高二上期快期末时，萱中成功的升为了区重点中学，考察期一年。 学校为了庆祝，在晚自习的时候各班都用投影仪同时放了一部电影：冲出亚马逊。那时候能看电影的人并不多，这种题材的在学生之间更是不普及，很多人都不爱看，电影放到一半人也走了一半，尤其女孩子，觉得无趣又血腥。看的最认真的就是林小羽了，他第一次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军人是这样的英勇，当王晖、胡小龙取得最后胜利的时候，林小羽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花，那种热血沸腾的冲击力，在他心里炸开来。军君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趴着，他对军人太熟悉了，饶是这样也被大荧幕里的铁血战士所震感到了。透过教室内微弱的光亮，他也能看到正在专注的看着电影的林小羽。 林小羽的心更加坚定，学习也更加认真，成绩更加突飞猛进。军君像是受到了感召，上课比以往认真多了，成绩逐渐攀升，各种考试考试稳定在前100名。 高二上期最后一次模拟考后，年级召开了家长会，顺便放假1天，让大家伙儿喘口气。王红梅喜气洋洋的参加了家长会。王红梅打扮的很时髦，她年轻的时候就爱跳舞，身材保持的很好，很有气质，整个人保养得好，看上去很年轻。考试是要清空教室的，所以这次家长会的位置是可以随便坐的，一般家长都喜欢往前坐，离老师越近感觉越能给孩子沾光似的。王红梅早早的就去了学校，自然是坐在第一排正中，梁琴也早早的去了，她眼尖，一眼就看到打扮入时的王红梅，于是她就坐在了王红梅旁边。梁琴这个人精笑面虎，很快就和王红梅混熟了。 梁琴几乎没有出席过林小羽的家长会，以往能请假的时候林小羽都会尽力请假，实在请不了都是林胥利出席。现在林胥利业务繁忙抽不出时间了，梁琴只好亲自去了。 所以当天下午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军君和她奶奶大闹一场。 不知道梁琴给王红梅说了些什么，回来之后她就给军君说以后尽量不要和林小羽走得太近。 “你又听了什么谣言？”军君有些恼怒。他的奶奶大字不识一个，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漂亮被爷爷娶进了门。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长什么见识，非常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路边骗钱的找到她一骗一个准。不过好在没有坏心。 “上次不是说你们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给你补习？”王红梅说：“那就是林小羽吧，你们班上就他成绩最好。他成绩倒是真的好，年级第一，开家长会的时候每个老师都夸他来着。” “他幺妈给你说林小羽坏话了？” “说了一些。”奶奶发现军君脸色不好，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很相信他幺妈说的话。”奶奶也不是傻子，老师夸奖林小羽的时候，梁琴那脸色可不像是高兴的。 “你知道他爸妈去世了吧？”奶奶紧张的发问。 此话一出，军君大概都能猜到她后面要说啥了。 “我还特意问了他幺妈，真是晚上十一点半出生的。”奶奶言辞有些急切：“果然是亥时。” 军君气不打一处来，奶奶要说有点什么毛病，就是迷信，非常非常迷信的那种。 “奶奶！”军君制止她，“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玩儿意。” “这个年代就能不信了？现在寺庙越修越多是为啥？小孩子家家的不可乱说话。”奶奶有点生气了，迷信是她的逆鳞。 “呵，行，奶奶你就天天去烧香拜佛吧，保佑我考清华北大。”军君气的笑了，回屋睡觉了。留下奶奶自己在那里嘀咕：可不是嘛，我上个月才去拜了文曲星，你看你成绩不就变好了？ “总之你最好少跟那个林小羽接触了。”过了半个小时奶奶还特意跑到军君屋里吼了一句。 越想越烦躁。 军君收拾了个书包，摔门而去，在街上晃悠，晚上又守在林小羽楼下，悄悄的看着林小羽瘦瘦小小，急急走路的样子。而后便在林小羽家到学校之间的一个招待所一连住了一个星期，也没去学校上课，每天早晚一次看着林小羽路过。军君的手机已经被打爆了，不停的未接来电，不断的短信息，可是军君一个没回。他关了手机，慢慢的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军君想起妈妈万静生病的时候，奶奶找了好多民间偏方，天天熬各种中药，还把一些鬼画符烧成灰混在药里，让万静喝。说是喝了就能祛除邪祟，药到病除。 只可惜药到病未除，反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长期喝符水中药对万静肝脏的损伤也是极重的。 万静抗拒喝药的神情从军君脑海里闪过，想到那次之后万静就再也没能给他做鱼香肉丝吃了，因为自那以后，万静常年住院，很少和军君团聚了。 林小羽并不知道军君后来没来上课，因为林安安出了事。当林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安安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了。 第23章 这一年开始，明显整个社会的经济好转了不少，新时期的气氛逐渐显现出来，虽然萱城还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林胥利赚了了一大笔钱，到主城区买了一套房子，说什么以后要在主城闯荡，要在主城定居。那时候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倒是很有远见。 这一年，林安安交了一大笔钱去了主城区的一个学校上住读，林然然不愿意离开她的小伙伴，还是交了钱读进了区一中。 林安安在主城一个很有名的中学读高一，这个学校两级分化非常严重，成绩好的成绩特别好，成绩差的就特别差，林安安明显属于后者。林安安长得不错，每天捯饬个当时特流行的杀马特的发型，泡着年级里一个也有点小混混的女生，和班里另一个同学向华军是死党，经常不上早晚自习，天天就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鬼混。社会上小混混嘛，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不三不四的青年，大多20来岁，每天不是泡网吧就是泡妹子，花天酒地的生活，晚上再时不时的打个群架，威胁个学校里的乖学生赚钱零花钱。像林安安这种家庭条件不错的，又出手大方动不动请客去网吧上网，去游戏厅打街机游戏，去滑个冰吃个烧烤的公子哥，自然是要奉承几句的，尤其是那个向华军，一声一声的林老大，鞍前马后的拍马屁，搞得林安安就真的有点飘飘然了。 林胥利忙着赚钱，梁琴也时常跟着到处跑业务，自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关心孩子们的成长的。没有大人管教的孩子，有两种，要么像林小羽这样，乖巧懂事，努力学习，要么像林安安那样走着走着就走偏了，成天惹是生非。 打架只是因为一个很小的起因。林安安和向华军翘课，纠集了一帮小混混去滑冰。那年头溜冰场就是众多非主流男男女女谈情说爱的好地。林安安也喜欢这儿，他滑冰滑得好，花样多，每次来都能引起一阵一阵的尖叫声，还有好多胆子大的女孩子主动上来勾搭聊天。这一天林安安跟一个女孩子聊得正嗨，那女孩子的男朋友就来了，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扇了女孩子一耳光，林安安自然怒了，两人便纠缠在了一起。向华军他们冲上前来帮忙，对方也不甘示弱，双方打了起来。林安安一时气急，热血往头上涌，他拿起一双溜冰鞋，狠狠的冲那人头上砸去。 林安安毕竟才16岁，力气不大，那人只是伤了皮毛，流了一点血，可这着实把对方惹毛了，当即下了死手，一把抢过溜冰鞋，也狠狠的砸了下去。林安安只觉得头皮炸开，头顶一热，眼前便是一股股鲜红色的血流了下来。林安安有点愕然，随后又被猛的踢了一脚，当即不稳扑通一声直挺挺的仰面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巨响，林安安甚至清楚的听到自己头盖骨破裂的声音。双方一下子停止了攻斗，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十分冷静，一声令下全都散开各自跑了。和林安安一起的小混混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只是出来寻个乐子却惹出这么大的事。出了人命可不是好玩儿的，当即用眼神示意，为首的一个嘴巴里念叨着‘我们去追刚刚那些人’便急匆匆的也跑了。 溜冰场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参与斗殴的人都跑了，剩下几个闲玩儿的人看着热闹。林安安艰难的呼吸着，血止不住的流了一地，向华军一下子慌了，他想跑，可是林安安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手，向华军急的一直大吼，可周围无一人上前帮忙。溜冰场是请人来看场子的，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做不了主，更害怕惹祸上身，其中一人不得已拨通了老板的电话，后来赶来的溜冰场老板，把林安安送去了医院。 送去医院的时候，林安安已经奄奄一息了。那么直挺挺的砸在地上，后脑勺的骨头粉碎性骨折，被溜冰鞋砸的那一下更是直接砸穿了头盖骨，脑子里血块凝结，而且有严重的脑震荡。医生做了手术之后便送去了重症监护。向华军被吓得不轻，哆嗦着给林胥利打了电话就跑回了学校。 林胥利和梁琴哭喊着奔到医院，看见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梁琴当即哭晕过去。林胥利撑着把医院的手续办理了，又去了公安局报案。 林然然知道后自然是要去看哥哥的，但是她一个人又害怕独自坐车去主城，情急之下便拉上了林小羽。林小羽知道这件事也很震惊，他急忙把素日里积攒的几百块钱揣着，给班主任请了个假就带着林然然坐了车去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林安安还没醒，但是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梁琴日夜不息的守着他。林然然自然是一路哭着，林小羽觉得有点不忍心，小声的安慰着，但是却遭来林然然的一阵怒骂：又不是你亲哥，你当然不是伤心不着急了！林小羽没吭声，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林安安把炸炮混在一把红苕根里面给自己吃的情形，嘣的一声，把林小羽的嘴巴里炸了六个水泡，一个多星期都吃不得东西。林然然说的很对，他对林安安终究是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林然然一到医院就和梁琴抱在一起大声痛哭。此刻不明真相的她们大声咒骂着打人者，祖宗十八代都被骂了个便还是不解恨。林小羽安静得站在一边，看着病床上呼吸艰难的林安安。这个弟弟是霸凌他的绝对主力，小学和初中，他都和林安安一个学校，林安安总是伙同一些无法无天的同学一起各种欺辱他打骂他，回到家里还有梁琴撑腰，林小羽根本无力反抗。 第24章 梁琴骂够了再回头一看，看到林小羽神情漠然，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是一阵怒火，冲着林小羽大吼大叫。其实林小羽没怎么听清楚她到底在骂什么，无非就是丧门星之类的浑话。林小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眼神里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好像这一切都跟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梁琴看到他这般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禁更加怒火中烧，她一巴掌狠狠打在林小羽脸上，大声痛骂着：为什么不是你受伤之类的浑话。引来医院众人侧目。梁琴一直叫骂着，说林小羽是丧门星，要不是他林安安根本就不会出事。 “林小羽你就是个害人精，克人命！你克死了你爸妈现在又来克我儿子！” 梁琴还在嚷嚷着什么，林小羽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使劲眨了眨眼睛方才逐渐明朗起来，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安安，心脏监护仪的波浪线平稳的跳动着：“幺妈，别担心，林安安会好起来的。” 梁琴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林小雨会这么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她自觉丢脸只得作罢继续守着林安安。 林小羽请了两天假，现在是高二刚开始，老师们制定了严格的教学计划，底线必须在高二把高三的内容全部教完，留下一整年复习，对于文科1班和理科一班更是希望在高二上期就把新课结束。班主任吴老师让林小羽节约时间，只给再多批了2天。林小羽按照梁琴的吩咐买了只老母鸡打理好熬着汤，等林安安醒了好补一补。可是鸡汤熬好了，林安安始终不醒，各种机器滴滴答答的响，医生都被梁琴缠得烦躁不已，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等。 林小羽有点恍惚，他看着那些药水一滴一滴的进入林安安的体内，不禁想起林胥利说过那时他父亲也在医院里抢救过，那些冰冷的药水也曾经进入过父亲的体内。那时候林小羽太小了，不到5岁，记忆实在模糊，连父亲和母亲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只是看着几张为数不多的黑白照片才有些隐隐的概念。林小羽想哭，他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但是自己却已经没有更多清晰的情感记忆了，梁琴不断地喊骂声传入耳里，他却觉得很对不起父母。 也许我真的是克星，克死了自己的亲身父母。想着想着林小羽太累了，终于睡着了。 林胥利一直跑派出所，找关系。因为是未成年，又受了重伤，加上向华东家里的那些关系，派出所那边给了音讯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打人的那些小混混也是抓不到了，医药费自理。林胥利想着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所幸林安安没有生命危险了，要是真的计较起来，给林安安安个什么聚众斗殴的罪名，档案上记一笔或者去少管所待几个月，那才是天大的耻辱。林胥利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远远不如林小羽，从小惹是生非抽烟喝酒顶撞老师欺辱同学翘课上网成绩垫底，真是没一个优点。 林胥利抽着烟，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一双儿女，女儿也不怎么争气，越长大成绩越差，而这个儿子再这么下去就废掉了。 不知道林胥利去哪儿搞得关系，找了个医生说可以输入原血，这样有助于病人较快的恢复。但是林胥利长期喝酒谋生意肝功能一直不太好，梁琴死活不让他抽血，然而她自己的血型又跟林安安不一样，林然然看到针头就害怕，几个人乱作一团，医生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抽谁的血，还抽不抽？我还忙着呢。” “抽我的！”林胥利大声说道，撸起了袖子。 “不行不行，我们家就靠你了，你肝不好不能抽。”梁琴急得跳脚：“要不算了，就输血浆。” 医生内心翻了一万个白眼，这些个人迷信原血大补，找了关系输原血就算了，还这么磨磨唧唧浪费时间。亲戚之间输血是风险很大的，这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其实最后输给林安安的还是血库的血。医生极端不耐烦了，正准备收拾器具走人，林小羽却突然说：“抽我的吧，我也是B型。” 梁琴这才想起来，初一入学的时候学校体检，这林小羽的确是B型血，而且没有其他什么疾病。当下欣喜，连忙叫着医生赶紧抽血。 林胥利神色复杂的看了梁琴一眼。医生先抽了一小管血化验，简单测试下血型之后正式抽血。 “合格的吧？医生？那赶紧给我儿子输血啊！”梁琴急吼吼的。 合不合格要抽了血拿去化验了才知道。医生没好气的回答，医生捏了捏林小羽的细胳膊，摇了摇头，叹息道说：“太瘦了，营养不良，最多抽你200CC，抽完后你别乱动，坐2个小时，还要多吃点营养品。” 医生这话也是故意说得清楚明白，梁琴脸色难看，林胥利也不太好受。 林小羽很瘦弱，看着那些乌红的鲜血从血管里流出来，一点一点的聚集到血袋里，林小羽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 林然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大概是她觉得这点血跟她亲哥比起来不算什么。 之后梁琴欢天喜地的看着那些血流入林安安体内，一边还在抱怨着林小羽献的血不够多，而林胥利在窗旁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小羽回学校之前，梁琴又带着他又抽了200CC的血给林安安，站起来的时候差一点昏倒。林小羽小声的说着没事，林胥利眼神闪动，神色有点愧疚。 第25章 林小羽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这才听说军君也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自那以后军君就没再来学校了，一直到高二下学期开学，他也还是没回来。老师只是说他请假了，至于为什么，谁都不知道。林小羽想去问王凯祥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林小羽经常会发呆，军君走了，旁边空了一个位置，林小羽把桌椅擦了又擦，他想替军君保留着。可是仅仅第四天，高小虎同学就搬来跟他一起了，高小虎也是个安静内向十分低调的男生，而且还是年级第二名。高小虎想蹭蹭林小羽的学习气儿，给老师说了，老师也很乐意，希望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互帮互助迸发新的火花。 可惜并没有蹭出火花，军君的位置被占了，可是林小羽觉得心里空空的，心里有根名叫思念的弦弹得噼啪作响，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似乎从来没有过。他想起小时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那时他太小，还不懂得死别到底是何滋味，只是哭闹，吵着要妈妈。 如今竟然体会到了生离的烦恼。 林小羽本来就失了血还没补回来，很虚弱，军君的不辞而别让他睡不着，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成绩一下子飘到了40几名。 他去看了医生，说他失眠了好久。医生只是说他学习压力太大，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云云，给他开了两大瓶安神补脑液一类的东西。可是那些安神补脑液好像一点用都没有，林小羽每天都只能看书到深夜，看到很累很累，喝一口白酒才能勉强睡一会。 吴老师把林小羽的情绪看在眼里，他发觉这个原本就沉默的孩子越发的沉默，上课也没有以前专注，整天无精打采的。吴老师把林小羽请进办公室，关心的询问他的情况。 “小羽，你最近怎么了？上课都不专心。”吴老师有点着急，林小羽没说什么，只是不停承诺一定尽快把成绩恢复。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军君没来学校就失眠？这种奇怪的理由老师听了肯定会觉得好笑吧。可是这不是第一次失眠了，林小羽本能的觉得可能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麻烦老师带他去看病？医药费怎么办？ 最后，林小羽还是红着脸装着随意问问军君什么时候回来，但吴老师表示她也不知道：“军君家在北京，据说是很有权有势的家庭，大概是回去了吧，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毕竟北京发展机会更多更大。小羽你也要努力，快高三了，一点松懈不得，争取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考到北京去，毕竟北京是首都，国家所有资源的倾斜度都是最大的，不管是国家的发展的战略还是地域优势，北京都无疑具有巨大的优势，山城虽然直辖了，可是还需要长时间的发展改革，而且处于内陆不比沿海一带是贸易第一港口，也比不上北上广深有国家的大力扶持…..” 林小羽听得有点晕乎乎的。北京，他默默的念着这个名词，有长城有故宫的地方，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场毛爷爷的巨大画像。他本来就想考北京的学校，这下更加坚定了信念。 林安安被转了学，远离黑历史中心，被转到北中了，林然然也被转了过去，纯封闭式教学环境，让林氏夫妻放心不少，梁琴更是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屋子，开了家麻将馆，顺便照看两个孩子。 第26章 大概是因为那400CC的血让林胥利良心发现了吧，他对林小羽的态度好了很多。梁琴平时都在北中那做小生意，除了走亲戚外几乎不会回家，很少再有机会对林小羽大呼小叫了。林胥利依旧忙着他的事业，成都重庆到处跑，除了偶尔一些学杂费外，林胥利每个月都会回家一次，交清水电气费，再给林小羽300块钱的生活费。 本来梁琴要让林小羽住校省事，但是林胥利一反常态直接拒绝了，住读还是有诸多不自由，而且小羽性格内向并不适合跟那么多人一起住（萱中住读都是8人间）。林胥利更是发现了林小羽脸色不好，还特意带他去看了一个老中医拿了一堆调理的药粉粉。老中医说林小羽是气血虚，心血扩散，血液没有集中在心脏再加上思绪劳累才引发的失眠。这个理论林小羽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不得不说中国传统的中医真的很奇妙，林小羽每天吃一堆药粉粉，吃了一大半的时候，失眠已经好了不少，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这个家终于回归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林小羽觉得安静了不少，多年来压在心里和思想上的压力一下子轻了很多，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专心于功课。 林小羽虽然不是天赋型选手，但也不是书呆子类型，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积攒了一套自己的学习方式。他的学习方法很灵活，他不喜欢做很多很多的练习册，他一直坚信温故而知新，同一种类型的题目一定要吃透才行。他非常创新的自己总结思维导图，之前物理成绩一直拖后腿，林小羽下了十足十的功力，已经赶上了。加之选了理科后，背诵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再者林小羽在咖啡厅打工，英语成绩更是优异了不少。 这次只是军君离开后，他忧思过度造成的成绩下滑，一番努力后成绩逐渐恢复了。 可是期末考考之前，林小羽很紧张，每天晚上做噩梦，梦到被一个无脸怪人追，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这让他更加紧张，每晚都被惊醒好几次，每次醒来心都在谷底沉着，呼吸都有些困难。好在期末考试发挥正常，依旧保持了年级第一的水准，只是没能把第二名甩开。高小虎拿着成绩单直乐呵。 林小羽几乎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便入睡也会从噩梦中惊醒。他再也不能复习到深夜了，也不敢关灯睡觉，整个屋子空空当当，晚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林小羽把自己蜷起来，他抱着军君送给他的围巾，想要从中汲取力量。 第27章 高二下学期暑假 暑假学校安排了补习40天，给大家真正的假期只有20天左右。林小羽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六月的天，很热，可是今天起风了，林小羽吸了吸鼻子，感冒很久了一直没好。他今天是来买资料的，语文老师建议他买一本历年高考作文满分集锦书。快开学了，再不来买就抽不出时间了，林小羽随便翻看了下书籍，觉得内容还行就准备付钱了。 “军君？”林小羽十分震惊，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军君替林小羽付了钱，冲着他笑得阳光灿烂。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身影，看的林小羽挪不开眼。林小羽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十分欣喜，本能的就上前拉住了军君，又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放开了手。 军君笑的暖暖的，他揉了揉林小羽的小脑袋：“这才多久不见啊，哭什么。” “....”林小羽满脸通红，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对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听说你回了北京。”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恩，高中不是还没有读完嘛，怎么可能不回来。”军君说着，拉着林小羽走向一个餐厅。 其实军君也犹豫过，他想留在北京，可又总觉得莫名的牵挂林小羽，最后还是回来了。 这里是区中心一家新开的麒麟兔，兔肉新鲜细嫩，汤汁美味甘甜。生意十分火爆。林小羽他们来的早，还有位置，军君要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 “小羽，你这阵子过得好不好？”军君问。 林小羽正专心的看着军君，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那般炙热的神色把军君看的有点背后发热。 “啊？嗯，还行。” “还行？我怎么听说高小虎只比你差了几分了。”军君话里带笑，给林小羽倒了一杯椰奶。 “额…”林小羽鼓了鼓脸颊，样子十分可爱：“我最近老是做噩梦，睡不好，精神也不好。” 军君皱了皱眉头，正好兔子端了上来，军君连忙招呼林小羽吃饭，席间又问了很多问题，林小羽差点没把他一天上几次厕所告诉军君了。但是林小羽还是隐瞒了自己长期失眠的症状。 “那这么说，你幺爸幺妈现在不再故意为难你了？”这倒是个好事。 “嗯，他们基本上不怎么回家，幺爸每个月都回来给我一些生活费。”林小羽嘴里塞的满满的，“真好吃。” “多吃点。”军君真是恨不得把整锅兔肉都灌到林小羽的胃里。 “这顿我请。”付钱的时候，林小羽想要情况，但是军君一把揽过林小羽，把他的阻挠压在了身后，“但是不是白请的。” 林小羽扑闪着眼睛，想军君肯定拉了很多功课，补课不是难事，还能经常相处，这可真好。 军君的要求很简单，他要住在林小羽家里。 自从奶奶知道林小羽的生辰八字后，再想把林小羽带到自家就有些麻烦了，他可不想奶奶神叨叨的吓着林小羽。 正好林家家长都不在家，军君住进来方便多了。林小羽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拉着军君满屋子转，让他选一个喜欢的房间再收拾。军君嘿嘿一笑，就躺倒了林小羽的床上。林小羽并未多想，只是担心床太小，自己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影响他休息。 晚上，军君躺在林小羽的小床上，看着林小羽在灯光下奋笔直书，林小羽感应到什么，回过头来，看了看军君，冲着他笑了笑，军君的心突然就被塞得满满的。他把自己窝在被子里，笑的很开心。 军君和林小羽睡在一起，军君睡在靠墙边。夜很深了，林小羽还没有睡着，但是他平躺着不敢动，害怕打扰军君。 军君突然伸过手来，把林小羽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黑暗之中看不见军君笑的灿烂的脸，林小羽很顺从，他只以为是军君睡觉不老实，更加不敢动了。耳旁是军君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催眠曲，林小羽慢慢的觉得眼皮累了，渐渐睡着了。 第28章 梦，还是那个梦，那个无脸人一直追着林小羽，林小羽一直喊啊跑啊，前面是爸爸妈妈了，林小羽跑的更快了，可是爸爸妈妈向他挥了挥手，转身不见了。林小羽被惊醒，浑身冷汗。 心跳得厉害，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林小羽转头看了看军君，定了定心神。 “小羽，还没睡着？”军君的声音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有点诧异。 “啊？是不是吵到你了。”林小羽连忙远离军君。 “不是，我也醒了。我想尿尿，你陪我去。” 林小羽打开灯，光明的一瞬间，他终于平静了下来。林小羽带着军君去洗手间，上厕所彼此也没避讳。林小羽倒了杯热水，喝了一些。 “怎么了？这么多冷汗。“回到床上，军君抽了些纸巾温柔的替林小羽擦了擦汗。然后把他的手按在了手心里捏着。 林小羽紧紧捏着军君，仿佛紧紧拉着一个救命稻草。他在水里太久太久，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板，拼命的挣扎上岸。 “我想爸爸妈妈了。”好一会儿，林小羽才说话。 “嗯？” “十几年前，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得了，大概就是6月上旬，我爸妈出了车祸不在了。”林小羽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掉，擦都擦不净。 “你梦到他们了？”军君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我梦到有个无脸人在追我，远远地看到我爸爸妈妈在尽头看着我，可是我怎么追也追不到。”林小羽想到这里，变得很害怕，他紧紧的抓着军君的手，浑身止不住的抖。 军君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把灯开的更亮，拉了被子把林小羽裹啦起来，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小羽别害怕，我在这里。” “可是我不记得我爸妈的长相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朝我挥手，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 “军君，是我害死他们的，我爸爸妈妈肯定不愿意原谅我，不然为什么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为什么我总是追不上他们？” 林小羽的神情十分焦躁，他十分恐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直不停的絮絮叨叨。军君心里想着不妙，看来林小羽处于这种焦虑恐慌的情绪不是一两天了。现在只能尽力舒缓林小羽的情绪。 “小羽，小羽，你冷静点，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相信我，不是你的错。”军君抱着发抖的林小羽，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安慰，他看着林小羽煞白的小脸，鬼使神差的抱了林小羽一下，这一抱倒是像他自己做了个噩梦，从头凉到脚吓得不轻。因为他发现竟然差点就想亲林小羽。 林小羽没意识到这些，但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终于让林小羽安静了不少，他拽着军君一丝都不松。 “小羽，不是你的错。那时候你才4岁半，你又怎么能控制呢。再说是那辆车子刹车不好，是那个司机的错，跟你没有关系的。”军君看着林小羽失神的双眼，柔声安慰。 “可是，可是他们说我妈妈是为了保护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她就她就…” “不是的，所有的母亲都会无条件的保护自己孩子。”军君打断他的话，“你的妈妈很爱你，她那么爱你，又怎么会怪你呢？” “真的？”林小羽抽泣着。 “当然。如果再来一次，我相信你妈妈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保护你。她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你的父母都很爱你，他们都不会怪你。”军君说，“要高考了，你压力太大，所以会做噩梦，别怕，我在这里，别害怕。” 军君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道理，也不见得多么动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这般安慰过林小羽，在林小羽需要的时候陪着他。以往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林小羽都是独自一人承受着，连生病都变成了奢侈，因为没有人会带他看医生，只能自己胡乱吃药。 在军君温柔的话语中，林小羽终于睡着了，只是仍然睡的不够安慰，还死死的拽着军君的衣角。 林小羽醒来时，自己还睡在军君怀里，又想起了昨夜的噩梦，有些心烦。他动了动，发现自己一直压在军君胳膊上，于是赶紧挪了挪位置。 军君也醒了，笑意吟吟的看着发型凌乱正在发蒙的林小羽，趁他没回过神来，又揉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等小羽反应过来便问：“小羽，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住哪儿？” 第29章 林小羽慢腾腾的回过神：“啊？嗯，知道，但是我很久都没去过了。” “走吧，反正今天没事，别看书了，我带你去转转。” 军君找了一辆出租车，拉着林小羽直奔老家而去。林小羽的老家在他的小学附近，在一个城区的边上。这里还是一个村子，林小羽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林小羽的老家其实是个城中村那种，并不在那种特别偏远的地方。这里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小路蜿蜒，各种土坯或是砖混房子隔一处就坐落一栋。有些人家房屋靠的很近，大约是一个大家族都建房在一起了，有的隔得略远，错落在竹林的阴影里，很冷清。已是近中午了，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做饭，炊烟袅袅别有一股生活的气息。 军君感受着这农村的生活之境，不是经常见到觉得很稀奇。看到小池塘里偶尔跳跃的小青蛙和小鱼儿，窄窄的田坎路蜿蜒曲折，一个个炊烟袅袅的烟囱，青山绿水安静祥和，心里就一阵舒坦，许多烦闷一下子就散去了不少。 林小羽也很久没回来了，以往回来都是清明上坟跟着幺爸幺妈来祭拜先祖。林小羽的父母并没有被安葬在这儿，当年出事被火化之后，骨灰被林小羽的舅舅带回了老家安放着，因为林小羽外婆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舍得让她离自己太远。 “你看，那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远远地，林小羽就指着一栋矮房说到。军君顺眼看过去，盖着瓦片的房子隐藏在两颗巨大的树后面。走近一看发现是黑桃树。 “小时候我就住这里，但是没什么印象了。” 这套房子早就被卖给了别人，院子也被重新修葺过，早就找不到一丝当年的印记了。 今天这房子的新主人不在家，院子里拴着一只大土狗不停的咆哮着。林小羽有点害怕，很怕那狗挣脱了狗链扑过来。毕竟是生人入侵。小时候酒厂还没被林胥利卖掉的时候，也养了几条大狗，林小羽被咬过好几次，都没打疫苗，还好没得狂犬病，想来都是阵阵后怕。 军君看着林小羽的反应，挡在他身前，拉着林小羽坐在隔壁家的院坎上，他俩肩靠着肩，也没说什么话，看着远处的风景。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闹离婚了。”半响，军君突然开口了，林小羽心一紧，紧紧的拽着军君的衣袖，小心的看着军君。 军君浅浅一笑，顺势拉过林小羽的手放在掌心里摆弄：“但是我爸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想让离婚成为一个污点，所以一直不同意。” “他们感情很不好吗？”林小羽想起自己父母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因为有时候幺妈在说这话时总是面藏嫉妒。 “没有感情，也说不上好坏了。”军君陷入了回忆。 军君妈妈名叫万静，北方人却很有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温婉，军连信南方人却有北方男子的豪迈壮阔，本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万静根本不喜欢军连信，大闹一场最终还是嫁了。 原本以为结了婚万静也就消停了。但是不知怎么的，没过几天相敬如宾的日子，家庭突然间就炸了锅，整日整夜的闹个不停。原本温柔细语的万静变得歇斯底里，动不动就砸家里的东西，天天吼着离婚，万静父亲万雷因为担心丢了自己老脸一直压着，军连信更是一直不答应，后来干脆直接调了个军区一年到头不回一次家。 两人不见面，万静也就没了地方撒火，生下军君以后终日以泪洗面。后来又在一个顶级的部队医院住了好长时间的院，再后来就转业了，在一个贸易公司当会计，安安心心的带大军君。可是军君读四年级的时候万静再次住进了医院，再也没有能力照顾军君了。 军君成了浑小子，转校数次，上高中后军连信不再纵容军君胡闹，因为王红梅老家就是重庆的，军君也就被带到了这里并安排在萱中读书。 “那你妈妈？”林小羽问。 “还在医院里，上次我回去看她，瘦了好多。”平时被限制着，军君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妈妈几次，这次见面看到她不似年轻时那么有神采，神智也不是很清醒，不过三十几岁却有五十好几的沧桑。军君眼眶红了又红，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小时候我妈妈对我很好，她很温柔，她做的鱼香肉丝饭最好吃了。”军君说着，声音颤抖。 万静为了军君学会了一身好本事，她总觉得保姆做饭不营养，家里的小兵做饭老三样，于是都是自己研究自己做饭给军君吃。她还学会了织毛衣，给军君织了各式各样的小背心。虽然那时候她们就能买到进口货，可万静还是觉得自己亲手织的更保暖。 “她对你真好。我妈妈也给我织了很多小背心。”林小羽说，“我本来都留着，可是幺妈说我大了穿不了了好多都送人了。” “你别担心，你妈妈肯定会好起来的。”林小羽握了握军君的手。 第30章 军君摸了摸林小羽的头，两个人都陷入了对母亲的回忆之中。军君没说的是，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万静，每次见她，万静都会强撑着陪她，可是能明显看出那背后的辛苦。每次万静都安慰他说很快就好，可军君不知道这很快到底是多久。 万静住了多久的医院，军君就孤独了多久。失去母亲照顾的孩子，性格一下子变得骄横，原本就对父亲陌生的他更加陌生。他开始封闭内心，他曾经试图制造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可军连信总是毫不费力就收拾好了。再后来军君也觉得无趣，从此冷眼旁边别人的喜怒哀乐。直到遇到林小羽，那个眼神里，有相似孤独的林小羽。 “哎？这不是小羽吗？”正午时分，隔壁邻居陈阿公和杨阿婆挑着两个空蓝子回来，路过时正好看见军君和林小羽坐在别人家的门槛上靠着说话。 军君见到生人，有点警惕，慢慢抽出了手。 林小羽开心笑笑，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阿公、阿婆，你们回来了。” 林小羽对他们倒是也没什么过多的印象，只听他们说知道自己小时候经常去玩耍，爸妈做农活的时候阿公阿婆也会帮忙照看他。偶尔回来给祖上扫墓的时候能匆匆见一面。 “小羽好久没回来了，快来家里吃吃饭。”杨阿婆很是热情，一直念叨很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眉眼间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越来越好看了、阿婆把篮子往阿公身上一放，就走进了院子把小羽拉着往家里走，“这是你同学吧，来，同学一块儿来吧。” 隔壁的房子是砖混房子，二楼一底，贴了漂亮的白瓷砖，院子里也种了很多月季，还不到花期，只有些叶子和花骨朵。 阿婆拖了两个木质高脚凳，让林小羽和军君坐着，又端了两杯水和一些生花生让他们吃。还让阿公去砍些高粱杆来给他们尝尝。 “只有他们两个人？”军君悄悄问。 “嘘，听说是儿子坐牢去了。”林小羽极其小声的说着。 “小羽啊，好久不见了，又长高了不少。你上初中了吧？”杨阿婆一边给他们剥花生，一边问。 “嗯，高二了，快高三了。”林小羽接过阿婆的花生，一边谢过一边答道。 “呀？都这么快了啊，我还以为你还在读初中了，都要高考了啊？”阿婆很是惊讶：“你成绩肯定很好吧？”阿婆问。 “那不废话啊，小羽从小就乖巧听话，成绩肯定好，考上清华北大，扬眉吐气。”阿公在一旁摆弄着一些新鲜的芋头，抢答到。林小羽特别不好意思。 军君接话到：“小羽可是全年级第一呢！”说这话时他嘴角弯起，像是在刻意炫耀。 “哈哈，那是那是，小羽肯定成绩好，年级第一，能干能干。”阿婆说着说着眼睛有点泛红，“你爸妈也就安慰了。” 林小羽的情绪一下子又被带到了悲伤处：“要是他们还在就好了。” “你妈妈也是命苦，嫁进林家就没享过福，都是你幺妈，那个女人天天挑拨离间，不知道灌的什么迷魂汤，你那耳根子软的爷爷奶奶就向着他们，受苦受难的事情都让你爸妈做了。家里几十亩田地的农活都是你妈妈一个人，从早到晚一年四季累死个人。你爸替你爷爷打理酒厂一分工钱都没有，可是呢，酒厂却给你幺爸得了。”阿婆说这话时恨的牙痒痒的。 林小羽知道酒厂是他幺爸在爷爷去世后给卖了，一门心思搞工程。 “那可恶的贱人。”阿公也参与了话题，“要不是她教唆我国国（他儿子）打人，怎么的就坐牢了。” 上一代的恩怨，林小羽的确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梁琴不是个好人。 “可不呢，十里八乡还以为那梁琴是个什么好东西，你妈妈在的时候故意给使了多少绊子。当年我就看她没安好心，也好在小羽长大了，不用怕她了。”阿婆道。又说了很多梁琴以往的丑事。 “你妈妈生下你之后，你爸爸就自考上了大学念书去了。哎，你妈妈她一个人带着你吃了不少苦头哦。”阿婆抹着眼泪感叹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哎，可惜了。” “那时候那贱人挑拨，你爷爷奶奶也不是个好东西，狗日的大冬天的都让你妈妈下田干活，生了你月子都没坐，造孽哟，一身是病...” “那时候你们家可穷，你爸读书去了啥都不知道，你妈妈在家油都没得吃，连盐巴都是来我们这里借的，就借了一汤勺吃了一个月....哎..” “你小时候不好带，每天到了下午就哭，一哭就是几个小时，怎么都哄不住。你妈妈每天都要抱着你上竹林那边，那儿有个你们家亲戚，90岁了，用那个烟灰在你肚子上除一除就好了。”阿婆指着对面遥远处的一片儿竹林说。 “没人帮忙，你妈妈还要种菜插秧，你爸那时候读书的生活费才100块，还要节约10块给你买点米粉吃。你爸后来不是十二指肠穿孔差点命都没了，就是吃不饱搞出来的。都是那害人精的梁琴，专门挑拨离间，你爷爷奶奶都是眼瞎，反正那死老头跟那个□□也是不三不四的...”阿婆说到这里又呿了声，没再说下去。这都是坊间的谣言，总之是梁琴反正不太干净，跟公公说不清道不明的。 那个时候，林小羽的爷爷有一间很大的酒厂，算得上那年代的百万富翁，林小羽的爷爷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为了钱这个村子里不少妇女都跟他有点不清不楚。梁琴和他丑事的传闻很大程度上并非空穴来风。 “她为什么要针对我妈妈？”林小羽十分愤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军君递了一张又一张纸巾。陈旧的往事桩桩件件被摊开，林小羽的脑袋里显现出一副大宅院里被欺压的年轻农妇的模样，不知道妈妈受了多少苦难，想到这里林小羽的心都快碎了。 “呵，梁琴那□□…”阿婆可能觉得在小孩子面前不便用太激烈的词语：“那女人原本想嫁给你爸爸，你爸爸一表人才又能吃苦，斯斯文文的，可惜你爸哪儿能看得上那女的。结果她不知道算了什么卦贴了什么符嫁给你幺爸。” “梁琴那贱人早就不是姑娘家了，婚检不过关，还是靠你幺爸那几个朋友说情才嫁成了。”原来那时候对妇女的婚检只是检查是不是处子身（不得不说封建时代对女性的残忍），梁琴一检查没过关，林胥利面子挂不住一生气就不肯娶她了。梁琴去求林胥利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的妈妈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在那时还挺有面子的，一番操作下来，梁琴又重新换了个医院检查，这回检查就成了。 梁琴原本想嫁林小羽的爸爸，自己品质不好没被小羽爸爸看上这期望落了空，退而求其次嫁给林胥利又一番折腾。这不甘心的仇恨就被梁琴转嫁到了林小羽妈妈身上。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脸做这么多无耻的事情。也难怪她一直看林小羽不爽了。军君捏紧了小拳头，倘若梁琴在场，他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对了，我还有你妈妈的照片呢，上次收拾屋子找出来的。”阿婆说着，去屋里翻找了半天，拿了一个很旧的相册，还蒙了一层细细的灰。 有好几张照片，都是在老房子那儿照的。照片是黑白的，又没有塑封，已经开始泛黄，但是小羽还是看清楚了爸爸妈妈，小羽妈妈长得很清秀，梳着高高的马尾，笑的很幸福，小羽爸爸长得很俊朗，亲密的贴着她，手里抱着小小的林小羽，那时候的林小羽才一两岁，肉嘟嘟的十分可爱。这几张照片的姿势几乎没怎么变过，都是同一时间照的。脑海里模糊的印象终于清晰了，小羽眼泪刷的就留下来了。 林小羽泪眼婆娑，抚摸着照片全身颤栗。 “阿婆，能把这照片给他吗？”军君问。 阿婆连忙答应，说本来找出来就是想给林小羽的。阿婆把照片取出来，小羽用纸巾包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 这天中午，一点多了才开始吃午饭，农村小院，吃的很简单，一个炒青菜，一碗南瓜汤就是了。 军君其实有点纠结那个筷子是不是没洗干净，可是看到林小羽吃的很香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却很幸福。 第31章 高二下学期刚开学之后的周末，林胥利回了次家，提了很多水果和几只包好的北京烤鸭。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林胥利只对林小羽说了下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之类的，留下一千块钱就走了，前后不到两个小时。 “这么快就走了？”虽然林小羽早就跟林胥利报备了军君会经常到家里来一起学习。但是军君听说林胥利回来，不便打扰，随便扯了个理由出门溜达。结果晚上回来却发现林胥利早就走了。 军君买回来几个摆台相架，之前他把相片拿去塑封过了，这样可以保存更持久一些，他把林小羽一家的照片都分别放了进去。林小羽看见了很开心，虽然对于父母的印象很模糊，幼儿的记忆浅薄，让他很是愧疚，他也很羡慕弟弟妹妹他们有那么多一家人在一起的合照，现在终于有几张一家人的照片了，当然是很开心的。 “嗯，你要吃烤鸭吗？”林小羽放好照片，兴冲冲的拿着北京烤鸭问军君。 “…….”军君很想说北京烤鸭特别难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这玩意儿那么稀奇，就算是全聚德的鸭还不就是一股鸭味儿，有什么好吃的。 但是军君还是坐了下来，陪着林小羽，帮他包好一块一块的肉。 “来，张嘴。”军君喂了林小羽一块。林小羽伸手接过，哇，原来那个面皮是要这么吃的…. “北京烤鸭为什么那么有名啊？难道就是因为要包着吃？”林小羽吃的嘴巴边缘都是酱，军君伸手替他擦了。 “嘿嘿。”林小羽笑的一脸傻相。 “有了名气，就会惹的人趋之如骛，只要不难吃，名声肯定就传开了。”军君笑了。林小羽觉得军君笑起来可好看了，阳光灿烂的，像看到春天开的花，心旷神怡的。 林小羽其实饭量很大的，以前梁琴各种刻薄，他自己不敢多吃，这让他营养不良很久。虽然之后军君给他喝了很多牛奶，长高了很大一截，但是根基受损还是比同龄人矮一些瘦弱一些。林小羽吃着，军君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想象着再张二两肉之后的林小羽会是什么样子。 第32章 军君回到学校上课，周末会到林小羽家里补习，平日里还是各回各家，只是军君每晚都会绕路先把林小羽送到楼下。 一班日常照旧，只是高小虎很不情愿的搬回了原来的座位。 军君看着高小虎，觉得这人很有意思。明明用尽全力追赶林小羽，满眼都写满了屈居第二的委屈和不甘心，但是还是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人的心思真的深不可测，军君摇摇头，可惜林小羽看不透，以后不知道会吃多少亏。 学校里一直花痴军君的那几个女孩子此时无比兴奋，小纸条和小情书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林小羽，你出来一下。”下午课间，7班的韩依露站在门口招呼林小羽。军君上厕所去了，她也是瞅准了时机而来。 林小羽心里有些发憷。 “快点出来。”韩依露声音提高了不少。1班不少人都抬起头来打量，林小羽只好磨蹭着走了出去，心里不停的给自己打气：林小羽，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怕什么？她能当众吃了你啊。 林小羽又觉得这番打气很好笑，兀自懊恼。他和韩依露是初中同学，韩依露脾气很大却很仗义，以前林小羽被欺负的时候韩依露帮着解了好几次围。不过韩依露也经常教训林小羽没骨气太软弱，导致林小羽对她又感激又害怕。 “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啊？”韩依露笑了：“赶紧的。”这后面半句话是对另一个女孩子说的。林小羽这才看到她背后还站了个女生，长头发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非常漂亮，连林小羽都眼前一亮。 “同学你好。”那个女生有些羞涩。 “你找我有事？” “不是。不，就是请你帮我转交一封信。”女生的声音越发微弱：“给军君。” 林小羽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啰嗦什么，让你给就给。”韩依露把信抽出来塞到林小羽手里，让他务必转给军君。 “记住了啊，给军君。”韩依露再三强调。 从厕所回来的军君正好看到两个女生和林小羽分开，看到女生脸上可疑的红色和林小羽发愣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军君突然烟瘾就犯了，上课铃响了他也不管，转身朝教学楼顶走去，想抽烟。 这是他之前回北京突然学会的，烟不好抽，他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此刻他抽的是不爽。 林小羽没等到军君回来上课，有些纳闷，结果英语老师一来就说随堂练习，大家哀鸿声一片，好不容易做完了英语随堂考，接下来的数学老师又是随堂考。 好在大家已经习惯了，一边嗷嗷嗷的吼，一边高叫着爽。 连着考了2节课，直接放学了。林小羽等了一阵子，也没看到军君，也不知道他哪儿去了，本想去食堂吃饭，结果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吴老师。”林小羽乖巧的叫了一声。 “小羽，你坐。”吴老师给他倒了一杯水：“听说下午7班有个女同学来找你了？” 林小羽心里咯噔一下，脸刷的就红了。 “哈哈，你别紧张。”吴老师见状笑了，“我听到有同学反馈说有人递情书了。” 林小羽连连摇头：“没...没...” “嗯，给你同桌的吧。”吴老师叹口气道：“这个军君真是...” 弄了半天林小羽才搞明白，原来吴老师想没收那封情书，并且让林小羽保密。 其实学校给任课老师都打了招呼，要特别严格的监管军君，不能出岔子。青春期的男男女女最容易冲动，那个漂亮女生是艺术班重点栽培的好苗子，要是弄出点什么影响不好的事情就麻烦了。 林小羽最终就是把那封情书给了班主任，然后答应一定保密。 不知道为什么，情书被没收林小羽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也觉得那个女生很漂亮，可是.... 可是什么呢？林小羽摸不着头脑。林小羽陷入了纠结，一方面他不想瞒着军君，另一方面又答应了老师要保密。 “你发什么呆？”晚自习，林小羽还在走神，军君戳了他一下。 “啊？”林小羽脸上泛出可疑的红色：“我...我...”虽然内心天人交战，然而他还是不想讲出实情，他想那么漂亮的姑娘军君肯定会很喜欢。 军君有些不爽，不就是个漂亮姑娘吗。 第33章 高二一晃就要过去了，各科老师使劲赶进度，终于赶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复习，全面复习。 1班的黑板上，右边划了一个小区域，每天都在倒计时。1班的高考的气氛特别浓烈，除了军君，其他人都是高度紧张高度重视的状态。 老师们尤为满意，1班整体成绩都还不错，尤其是林小羽，这个千载难逢的好苗子。 这段时间林小羽更加吃紧了，连下课时间都不放过。 军君觉得心里有点不爽，他觉得林小羽最近对自己冷淡了很多。以前还要追着他复习讲作业，现在就给他整理一下错题就完事儿了。他研究了好半天也没得章法，林小羽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他觉得心里不爽。 不就是个漂亮姑娘吗？！ 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段时间，军君竟然肩负起了给林小羽做饭的职责。军君每到周末都给林小羽熬鸡汤，还去买了很多天麻虫草西洋参一类的补药，放在鸡肚子里，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做法。 因为军君知道林小羽睡眠不太好，精神状态不佳，去药店咨询了一下就买了各种各样的补药。军君当时给店员说要买治疗睡眠的药，药店的姐姐问是买给谁吃的，军君脸一红含含糊糊的说是长辈，店员推荐了很多温补的中药材。好在那些药材也都算是温和，男女老少皆宜。林小羽不知道天麻和虫草人参一类的都是很很贵重的药材，反正是军君做的，吃的特别欢喜。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非常重要，因为这将是最后一次分班。整个年级的有志之士都在背水一战，都希望能进1班，享受最好的教学资源，争取考上心仪的学校改变人生。 考试是模拟高考的，不在本校考试，全都是随即打乱的。 考试当天，军君不放心，特意先陪着林小羽去了考场。林小羽的考场在区一中，有点远，他们早早就出发了。 “准考证带了吗？铅笔带了吗？”出门的时候军君就一直念叨，生怕林小羽忘了带什么。 “带了，刚刚不是都检查过了吗？”林小羽笑眯眯的穿着鞋子，那是军君给他买的新鞋子。 考场外。 “小羽，你那铅笔是2B的吗？”军君问，不放心的掏出来检查了又检查。 “军君，你是不是很紧张啊？”林小羽乐呵呵的看着他，“放心，我肯定考好。” “加油。”军君把装着文具的透明小袋子递给林小羽，柔声的说。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赶紧回去，别耽搁了考试时间，你也要考试加油啊。”林小羽催促到。 军君看着林小羽那紧张的小脸，忍不住捏了一下：好好好，马上就走。 “军君？！”是张胖子。 “军君，真的是你，卧槽。”张胖子一把揽过军君：“你他妈不辞辛苦送林小羽来考试？！” “顺路。”军君回答。 “我靠，这他妈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也叫顺路。”张胖子咋咋呼呼，拦着军君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林小羽急得团团转，军君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行了，我们先进去了。考完了哥儿几个再聚聚。”胖子终于说完了拽着和林小羽进了考场。 军君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两个人消失在视线里。 “卧槽林小羽，你他妈跟军君混上了？啊？”边走，胖子边嚷嚷着。 “我…我…”林小羽我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 “行了行了，我你麻痹的，半天放不出个屁。” 张胖子一拳打在林小羽肩上，虽然没用力气，但是林小羽还是一个趔趄。 “啧啧啧，我的天，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吧。”张胖子不满的叫嚷着，“得了，给老子好好考。” 在张胖子眼里，男娃儿，就应该是高大威猛力气十足的。女娃儿又应该是白白胖胖前凸后翘的，像林小羽这样斯文秀气柔柔弱弱的那叫不男不女。他白了林小羽一眼，心想军君怎么就看上这货了，这萱中四公子多拉风，加入了一个林小羽算怎么回事，5朵金花？ 张源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他赞同王凯祥的话，坚决不会让林小羽加入这个团体。 林小羽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心里想念着军君兴高采烈的进了考室。比起其他苦大仇深的考生来说，简直是一股清流。 激烈的考试进行了两天，军君不急不躁，林小羽也一直都是轻松的做派。 考完之后张胖子召集王凯祥和卫民约上军君吃饭，军君吃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说要走了。 “军子，反正我可跟你说了，我是一点不喜欢那个林小羽。”王凯祥十分不满。尤其是他听胖子说军君还送林小羽去考场后，全程黑脸，好不容易约军君吃个饭竟然不能尽兴。 “怎么又几把扯到林小羽了。”军君很不耐烦了，他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张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靠军哥，你要是真让林小羽加入我们，我们萱中四公子就得改头衔了，改成萱中五金花。” 几个人满脸黑线：“金花你麻痹的。”王凯祥喷了他一脸口水。 “可不是嘛，你瞧瞧林小羽那样儿，柔柔弱弱的，男孩子长得那么清秀干什么。”张胖子嘟嘟囔囔。 “林小羽其实也挺好的啊，成绩那么好。”卫民往嘴里塞了一坨肉，含糊不清地说，“把他拉入我们帮派正好让他给我补补课，也让我扬眉吐气一下。” “补你妹。”军君瞄了他一眼，”把你也关半天再补。“ “我擦军君不要这么小气嘛。”卫民苦了个脸。 “别瞎几把扯，林小羽不可能加入我们。”王凯祥直接下了定语。 军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王凯祥觉得后背生风有点犯怵。 “我说军子，你真不跟陈圆圆耍朋友？”王凯祥踢了一下军君的凳子。 “耍什么朋友？”军君有点纳闷，这人是谁？ 张胖子也连连点头：“卧槽，那艺术班陈圆圆大美人啊，那个胸可大了。” “你摸过？”王凯祥白了他一眼。 “哪用得着摸，一看就知道了，比林小羽胸大。”张源说。 “日，林小羽跟陈圆圆比个□□鬼。”军君皱了眉头，他本能的排斥林小羽被类比成女生。林小羽是长得眉清目秀可也不显女气，身子单薄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调理调理就帅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张源笑着挥手。 “哎，军君，陈圆圆这么漂亮，班花，我觉得校花也不为过。这么个大美人你不要。”张胖子又接着说：“白瞎一个美女，要是给我写情书，我能飞上天。” “你飞一个我看看。”军君打量着张源，如今又胖了不少，想上天实在是难。 “人家妹纸哭的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你还真是，万年王八装正人君子啊。”卫民补充道。 “瞎扯什么呢？”军君不耐烦了，“快点吃，今天要回家陪爷爷去趟医院。” 王凯祥一直以为军君急着走是去找林小羽的，听了这话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松弛下来。 “卧槽你真不知道？”张源鬼叫：“你没看情书？” “什么情书？” “卧槽林小羽没给你？”张源惊住了：“韩依露亲口说的，陈圆圆写了封情书给你，让你同桌转给你。” 原来那天被韩依露拉来递情书的妹纸就是陈圆圆，情书里写了晚上操场见，结果自然是没见着，妹纸独自的黑暗的风里哭了半宿。 军君福至心灵，一下子想到那阵子林小羽红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 像是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松了，军君牵着嘴角笑了。 “哦，你说那个，给了，没看。看不看的又怎样。”军君乐了：“你稀罕你去追呗。” “我才不去丢人现眼，像祥子追那个许薇薇追的一鼻子灰。”张源夸张的叫到，“之前你不在的那阵儿，他又给人家写了好多情书，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王凯祥恼怒的憋了他一眼。说到这事，军君又想起林小羽曾经被霸凌的样子，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他皱着眉，眼神充满了危险。 “军君，你确定要认了林小羽当兄弟？”王凯祥很希望军君否认，但是军君毫不犹豫就回答了确定。 王凯祥的眼睛眯起，神色不甘，最后说：行，军君，你既然交了这个朋友，旧日恩怨一笔勾销。“ “行啊。”军君拍了拍他的肩膀。 祥低头王凯喝水，把咬牙切齿埋在了心里。 第34章 考试完后，可以休息几天，等到正式成绩下来后，文科1班和理科1班就得补课了。 趁着放假的空袭，王凯祥在区中心新开的酒店内订了一桌好菜。王凯祥再三叮嘱务必把林小羽带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哟，这是正式见面了哈。”王凯祥递过一个礼物。那是他新任小女友替他千挑万选的，还用了个紫色的包装纸包好了帮了一个缎带。 军君不客气的接过来给了林小羽。 林小羽坐在那里忐忑不安，他原本很抗拒跟王凯祥一起吃饭，但是也不想辜负军君的一番心意。 林小羽偷偷看着王凯祥，王凯祥表情着实有点奇怪，一副故意缓和的神色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他心里十分没底。 “恩，大家都认识，林小羽。”军君想了想，没想出合适的定义词只好说：“我同桌。” “恩，早就认识了。”王凯祥不咸不淡的说着。 林小羽傻兮兮的笑了一下，点点头。 气氛有点迷之尴尬，王凯祥神情捉摸不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王凯祥不停的喝酒，也不停的给军君倒酒。 “军君，还记得咱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也许是喝了很多酒，王凯祥有些上脸，话里也带着些怨气。 军君顿了一下，那时候他在北京的学校刚惹了事，事儿有点大，军连信几乎是连夜把他送到了山城，临时找了个学校读了半学期。 就是那会儿认识的王凯祥。 “军君，你真的变了。”王凯祥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把快要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军君自嘲的笑笑，是，这些年确实变了不少。以前的他沉迷于打架，一言不合就动手，到处惹是生非。 “祥子，人都要长大的。”军君看着他，“长大了，处事的方式就会不一样了。” 王凯祥笑笑。那时候军君刚到学校就跟人约架，他不放心跟了去，自那以后大的小的打了好多次，也替军君挨了不少拳头。他想时光永远留驻该有多好，肆意的少年郎，无所畏惧的挥着拳头洒着汗水。打架的时候，两个人背靠背是最亲密的时候，那时候的信任感非比寻常。 “可惜你只待了两个月。”王凯祥回忆道。 “祥子，以前的事，多谢了。”军君端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军君，咱俩谁跟谁，你跟我客气。”王凯祥说这话有点伤感：“有架一起打，有事一起扛，你忘了？” 军君看着王凯祥，王凯祥也看着军君，两人对视良久，军君的眼神里带着威严和逼视，王凯祥有些闪躲。两个人的眼神里，一些真相呼之欲出。最后军君扯着嘴角笑了笑，在心底里叹息一声。 “以后有事一起扛，打架就不必了。”军君笑了：“以后跟着林小羽当学霸。” “军君，没想到...”王凯祥喝了很多啤酒，声音有些暗哑。 “祥子，以后我们还是好哥们儿，其他的，别想太多。”军君打断他，情绪干净利落。 王凯祥听出了话外之音，自嘲的笑笑。 席间王凯祥和军君各自怀揣着心事，林小羽小心翼翼，王凯祥喝了很多啤酒，军君也喝了不少。喝到后来几乎没人说话，好在一场饭局平平稳稳的就过了，王凯祥打了车回家，上车前拉着军君的手晃了又晃，终于什么都没说。 回去后林小羽才打开王凯祥的礼物，里面是一只钢笔。林小羽一直都用钢笔，因为墨水便宜，2块钱可以用几个月。林小羽很喜欢这个礼物。 “小羽，过来。”军君招呼着。小羽赶紧跑进了卧室。放假这几天军君都住在林小羽家里。 “天呐，笔记本电脑！”林小羽有些惊呆了，小羽认得那个电脑牌子，在咖啡厅的时那个美国来的老师就用的这种笔记本。 “嗯，送你的。”军君笑着说。“这是你考第一的奖励。” “啊？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林小羽呆呆的问。 “你肯定考的很好，来，试试看。” “不不不，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林小羽连连摆手。 “过来试试。”军君替他开了机。这是军平安让军连信托人带过来的最新款苹果电脑，该安装的软件都安好了。 “别愣着了，快来看看。”军君把林小羽拉进身旁，“王凯祥送你的礼物你就开开心心收下了，怎么我送你的你就不要？”军君的话语很温柔，林小羽脸很红，他知道是军君的激将法，可是这礼物实在贵重，他不能收。要知道林安安和林然然都只有台式电脑，中学就有电脑课，一个星期一节，他以前也去新华书店逛过，最普通的牌子最普通的配置也要4、5千呢。 “行了，就当我暂借给你行了吧。来，我教你网上查资料。” “不是，可是这个实在太….”不等林小羽说完，军君就拉着他坐下了，军君站在他身后，双手环绕着，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林小羽看不见也没有特别的想法，军君却觉得有点异样。站了一会赶紧说口渴自己去倒水了。 林小羽会用一点电脑。家里也有网络，这一年林胥利并没有退交宽带，但是林小羽就没动过安安然然的电脑。今天自己也有了电脑，特别的兴奋，赶紧把林安安卧室里的网线拔了绕了一圈接进了自己的卧室。军君帮忙把网给连上了。 那时候QQ已经在推广了，虽然在这个小城区还不是很流行。那时候还在流行UC号。上电脑课的时候林小羽也曾经注册过UC号，可是早就不记得了。军君早就用手机申请了QQ号，用他的话说那是黄金VIP号7位号，绑定手机永不被盗。 林小羽自己随便注册申请了一个号码。输入密码的时候，他想了想，输了LXY19910212，那正是他的生日。军君看到这个密码后计划年底一定好给林小羽过好这个生日。 最后的假期里，林小羽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这天天气特别好，林小羽懒洋洋的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那是梁琴买回来的老爷椅，舒服的晒着太阳，电脑里还放着军君给下载的歌曲。林小羽打开手指，朝着太阳的方向虚空的抓了几下。盛夏的山城跟一个大蒸笼一样，林小羽浑身都冒着汗水，他想，军君应该在家里吹空调吧，可千万别喝凉水。 想到军君，林小羽就心安的笑了。他又抓了几把阳光，他想，军君就像这阳光一样，温暖明亮。 其实军君回自己家去住的时候，林小羽心里十分的不舍，不过这房子总归是幺爸幺妈的，他也不能擅自做主，更何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留着军君。他的心上被开了一条口，看得见军君的时候那个口子就闭合了，看不见军君的时候，那条口就裂开了，突突突的刺着疼。 此刻的军君躺在卧室里，旁边放着奶奶切好的冰镇西瓜，他眼神放空，脸朝着窗外，总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少了什么呢？军君试图寻找一个理由，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第35章 假期里，梁琴带着林安安和林然然回家了，他们也到了期末放假了。梁琴的脾气更差了，回来之后不仅对林小羽态度不好，对林安安和林然然态度也恶劣了不少，动不动就吼骂。林小羽从话语间听出那两孩子成绩都不好，尤其林安安转校后仍然四处鬼混不好好念书，纵然梁琴就在学校对面租了房子也管不了。 梁琴回来之后以为那笔记本电脑是林胥利给小羽买的，当即打电话和林胥利大吵一架。末了又把林小羽骂了个狗血淋头。林小羽很无奈，他沉默的看着梁琴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说这是同学借给他的用来查资料用的。 可是梁琴还是一直骂，骂着骂着就往林小羽身上动手，直到看到林小羽床头放的照片，愣了愣才罢休。 每到假期，林小羽都会在咖啡厅打工，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没有几天假期，但是多多少少还有点工钱。然而这次去，小羽听到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那就是咖啡厅要转让了，不做了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板倒是很想得通，一点投资失败的难过都没有。林小羽念着这句话，心里一下子纠紧了。 会不会有一天，我和军君，也会分开？ 这个小城区喝咖啡的人并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老熟人。原本店铺是自家的没有月租费，店主还一直坚持着，可这一两年来钱也没赚到几个，店主觉得生意难做准备转战医药行业。当然那是林小羽并不懂医药行业是多么暴利。店主和林小羽也是旧识了，临别前送了很多速溶的咖啡给林小羽。 成绩出来了，林小羽自然稳居年级第一，甚至考了全区第一。听到这个结果，林小羽都有些不相信，后知后觉的在卧室里蹦蹦跳跳。 梁琴极为不满：“林小羽，你要把房子踩踏吗？” “哈哈，我考了年级第一，我还考了萱城第一！”林小羽大声的说道，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欢天喜地的在家里大声说话。 梁琴脸色特别难看，揪着林安安就是一顿臭骂。林安安不服气，站在林小羽门口阴阳怪气的嘲讽。林小羽不理他，乐呵呵关了门开了电脑就跟军君聊上了。军君早就给他新买了一根网线连在路由器上，也不用林安安卧室的那一根了。电脑那头的军君得知这个消息，眼睛都笑眯了，果然是他的林小羽，这么优秀。 “军君，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林小羽特别兴奋：“我考了全区第一，学校要奖励我1千块钱！” 刚刚说了这几句话林小羽就下线了---网线被林安安拔了。 林小羽在时不时跑到阳台上往大门口瞧瞧，傍晚果然看到军君的身影，林小羽在楼上手都要挥断了，兴奋得不行，军君在楼下看着，心情也变得很好。当天晚上，林小羽就请军君吃了苍蝇馆子，特别豪迈的点了三菜一汤。 吃完饭后，林小羽和军君在街上溜达溜达。 萱城很小，主街就那么几条，夏季天黑的晚，晚上摆地摊的人很多。林小羽走走看看很兴奋，他不是话包子，明明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军君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军君也不多话，两个人偶尔相视一笑。 盛夏的风带着燥热，军君心里一个又一个的想法不停的在向外喷出，他觉得自己快要按捺不住那些想法了，他强行蒙上的那层膜已经千疮百孔，不知道还能撑到多久。 梁琴又带着林安安林然然走了，兴许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梁琴整天黑透了脸，天天打电话给林胥利要求他给龙凤胎换学校，务必要换到市里的重点中学去。 林胥利好不容易才抽了空回趟家，跟梁琴各种商量后决定把林安安和林然然一起转校到主城区去，上同一个学校，方便管理，也希望兄妹两成绩能好一点，毕竟高2了，还有一年就得高考了。 现在林胥利的工程公司规模逐渐扩大，业务也十分稳定，但是难免出差或者应酬，还是把孩子带在身边比较放心，也远离现在结交的那群狐朋狗友。他们希望换个环境，换个好的学校能让两个孩子收心。 毕竟一个学霸级别的林小羽摆在那对比着，做家长的心里肯定是不舒坦的。 折腾了半天，又是送钱又是请客又是拉关系的，最后林然然和林安安都转到了主城清华附中，那可是个很出名的老校了，虽然还算不上顶级，倒也适合兄妹两个。最重要的是，林胥利早就在学校那边买了几套房子，有一套就在清华附中旁边。 有天林小羽听到梁琴吵：把这房子卖了，让那野娃儿住校，白养了那么多年.....林小羽想着住校挺好的。但是最终林胥利还是没让卖掉房子。 第36章 离他们去主城之前，林胥利找到林小羽，大意说了是让他高三好好学习，缺钱花了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别去打工了，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就要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云云。还意外非常大手笔的留下了5千块钱给他。 林小羽望着那一沓钱，不明就以，不知为何林胥利突然对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来自一个亲人的照拂是他多年来的希冀，因为在这个世上林胥利是他最亲的亲人了。 “哼，良心发现了呗。”军君说的不错。都说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其实真是那400CC的血，让林胥利良心发现，自己也是喝着大哥的血才有今天的。林小羽毫不犹豫就给林安安献血，让林胥利十分动容，他不得不反省这么多年以来，给予林小羽的实在是配不上他付出的那些鲜血。林胥利想要补偿，可多年来叔侄之间的生疏短时间也难以修复了。 分班已经弄好了，假期里补课按部就班的进行中，之前理科1班的同学大多还是留在了一班，只有少数几个发挥失常的掉了出去。而让林小羽高兴的是，许薇薇竟然考了进来。林小羽看到许薇薇还是很高兴的，这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到了高三，体育课就成了唯一的消遣，一周一节的体育课都是众人翘首以盼的。为了保证大家的学习势头，吴老师规定各科老师不得占用体育课，愿意出去活动的同学可以活动，不愿意的也可以留在教室做题。军君对体育课的热忱一直很高，因为可以玩儿篮球，林小羽就跟着他跑，跑来跑去40分钟下来球还没摸着几次，跑的倒是尽兴。就是因为跑的太尽兴了，一不小心，脚崴了。林小羽吃痛的嗷了一声，蹲在一边。身边的几个男孩子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关心着。军君一着急猛地一个回头自己也给摔趴下去了，林小羽挣扎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走到军君身边，只见军君头顶上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显然是疼的。 老师也跑过来看了，摸了摸腿，暗叫一声不好，立马直接把他背到了对面医院。 一节课伤两人，老师和同学都慌乱的不行。 好在萱中对面就是当地最好的医院，就一条马路之隔。挂了骨科，排队排片，军君小腿骨骨裂，林小羽只是肌肉拉伤。 “骨折？严重吗？要养多久？会有后遗症吗？”林小羽急得不行，哔哩啪啦问一大堆。 “骨裂，就是撕裂了一个缝。”医生一边打着石膏一边语气轻松的说：“一两个月就好了，到时候再来拍片检查一下。回去注意点别乱动，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需要养养。”像他这样的医生，一年到头少说也会接诊上百例，这么点小骨裂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林小羽还是不放心，拉着医生问这问那的，医生给问的有些不耐烦了，指着他的脚踝笑着说：“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这扭到了消肿也得一个星期。” 林小羽早就把自己那点崴伤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才顺头一看，刚刚这么一路小跑跟着来医院，脚踝都已经红肿了。 “疼吗？开药了没？”军君见了反倒着急起来。结果医生甩甩手：“一瓶红花水自己出去买回家擦擦就行了，在医院反倒买贵好多”。 这才刚开学，两人就身负重伤了，林小羽十分愧疚，觉得要不是自己，军君也不会受伤。 军君也没分辨，眨巴着眼睛说，那只好麻烦你每天帮我打打水喂喂饭了。看着林小羽眼里的担忧和自责，看着他鸡啄米式的点头，军君有些爱怜的揉揉他的头。 第37章 虽说军君自己不当一回事，但是军君的爷爷奶奶可着急了。非给他请假回家休息了一个星期，王红梅缝了好几个平安符非让他挂身上，还每天花式炖骨头汤让他喝，军君喝的腻烦了，十分想念林小羽做的番茄鸡蛋汤。 林小羽最近有点忙，自己那点脚伤已经好了，不碍着走路了。于是端茶递水的把军君伺候的可好了，就差没把饭给喂嘴巴里了。军君连上厕所都要林小羽给帮忙脱裤子，林小羽每次都是红着小脸帮他解下裤腰带。胖子偶遇打趣道军君这公子哥暴露本性，专找好欺负的当丫鬟使。林小羽连忙反驳我不是丫鬟，只有王凯祥阴沉着说：又不是伤的手。 军君就喜欢看林小羽那刷刷刷说红就红的脸，红润润的看着气色好多了。虽说现在他已经不会被饿肚子了，个子长了一小节，但是还是跟个竹竿似的，轻飘飘风都能吹走。 军君耍赖要住在林小羽家里，说是离校近，方便。王红梅由于对林小羽的生辰八字十分忌讳，极力反对：“你啊就是不听话，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别跟那个林小羽走得太近，你看看你看看，这腿儿就受伤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 “奶奶，你又胡说什么？你怎么不说我成绩好起来了多亏了林小羽？” “你那是文曲星菩萨保佑你。” “.....”军君无言以对。 “你看看这次是骨折，下次不知道是什么”王红梅越想越后怕，止不住的唠唠叨叨。 军君终于忍不住发火大吼：你知不知道迷信害死人啊？ 军平安赶紧拦下王红梅，他知道这个时期的男孩子处于叛逆期，需要个人空间，不能逼得那么紧，现在至少知道军君的动向，搞不好逼得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了上哪儿去找。王红梅拗不过大孙子只好做罢。 王红梅亲自去林小羽家里探究了一番，林小羽见到这个端庄漂亮的老太太很亲切，不住地向王红梅保证一定照顾好军君。不得不说林小羽本人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生辰八字实在令人忌讳。王红梅偷偷的洒了一些符水在大门口，希望菩萨能保佑他的大孙子无病无灾。 军君这次是常住，林小羽给林胥利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叔侄之间如今气氛是缓和了不少，可林小羽打电话的时候仍然止不住的心慌。军君就在一边听着，打算如果林胥利不同意，那就干脆让林小羽搬出去。林胥利听说是上次回来碰见过的那个同学，就只嘱咐了一些好好养伤注意安全的话，别的也没说什么。林小羽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那幺妈那里？”不待林小羽话说完，林胥利就提高了音量说，别管她，我做主，你别担心。军君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林小羽的家里。 林小羽很开心，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他对军君充满了感谢和崇拜，想到每天都可以见到想见的人，还在同一屋檐下吃喝同住，就像在梦里。 现在军君腿不方便，他坚决不做轮椅，说那感觉像瘫痪了一样。军君坚持拄拐，走路比较慢，上楼也不方便。林小羽要扶他，军君看那小身板还真担心把他压趴了。 平时还是在学校里吃食堂，只是早餐需要自己做做，也都很简单，或者是买的馒头，或者下点面条，煎个鸡蛋什么的。一到周末林小羽就换着花样做菜，都是些最普通常见的家常小菜，味道也不是很好，但是军君吃的很开心。 “军君，我煮的面条是不是不好吃？”林小羽一边煎着鸡蛋一边问他，“要不我们去学校吃好了？”林小羽自知手艺有限，虽然每次军君都说好吃但是每次还是忍不住问问。 “没，好吃。”军君很认真的回答。学校食堂的饭菜都是大锅饭，能有多好吃？他端着面条坐在餐桌上，林小羽也煎好了鸡蛋，准备炒个番茄。 “你该多吃点，怎么你就长不胖呢？”军君把自己的那份鸡蛋又分了一半夹到林小羽碗里。 “可能我就是能吃不胖那种体型。”想起梁琴经常在抱怨自己喝口水都要长胖，说什么自己没口福，又吐槽林胥利也是肥头大耳的，林小羽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怎么了？” “我是一个有口福之人。” “嗯，你是一个有福之人。” 林小羽听了开心得不得了，脱口而出：“我遇到你之后，就挺有福气的了。” 这话听起来始终有那么点暧昧的感觉，军君一愣，脸也有些轻微的发红。他看着碗里蜿蜒婉转纠结缠绕的面条，好像自己的心也乱成麻搅成了糊。 林小羽的房间很小，床也是小小的。如今他们都长高了一头，床就越发显得小了。林小羽怕晚上睡得不安稳影响军君又怕把军君的脚碰到，于是拖了个床垫在地上，又铺了了好些棉被铺，自己在地上睡。 第38章 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个小年轻内心都是很兴奋的。林小羽很兴奋是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那种多年以来对朋友的渴望，对关怀的渴望终于成真了，连喝的水都是甜丝丝的。 军君心里也闪烁着雀跃，从小到大一路叛逆的他，从来没有试图去交往真心的朋友，也极少在乎别人的感受。可他自从见到林小羽，就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靠近他，照顾他的冲动。这种感情的来源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非常在乎林小羽了。 军君比林小羽要成熟多了，他明白有些感觉的不同，但是也没有深究。他体会过长夜漫漫的感觉，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尤其是没有妈妈照顾的童年，那是多少个爷爷奶奶都无法弥补的空虚感。林小羽也懂，他们相互取暖，心也越来越亲密。 “小羽，还没睡着？” “嗯，还没，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没睡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上来，睡我旁边。“ “好啊。”反正明天周末不上学，再晚都没有心理压力。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军君一本正经的念着，林小羽噗嗤一下就笑了，他翻过身，半趴着看着军君：“还有没有更老套的故事？” 窗帘全部被打开的，这是林小羽的习惯，黑乎乎的吓人他睡不着。此刻月光和灯光洒了进来，林小羽的眼睛在朦胧的光线里一闪一闪的晶晶亮。军君的手不自觉的伸过去摩挲着他的面颊。 “有，从前有个小男孩儿。”突然沉默了半天，军君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些趴累了，林小羽重新躺回军君旁边，军君顺势搂过他 “小男孩怎么了？”林小羽笑着说，还以为军君又要拿自己开玩笑呢。 “小男孩儿的妈妈叫万静，是唐山人。”良久，军君终于开始讲起了故事。 隐隐约约感觉军君说的那个万静是谁，林小羽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又爬起来问他：“军君你饿吗？” “我不饿，乖乖听我说。”军君看得出林小羽眼里的担忧，心里暖暖的，他开玩笑说：“饿就把你吃掉。” 一瞬间，林小羽的心情莫名的激动，像是镜面的水被小石子使劲砸了砸，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他有些害羞，又不敢声张，只好安静下来听军君继续讲故事。 “反正一来二去万静就嫁给了小男孩儿的爸爸，一个当兵的。在外人看来，这可真是一桩美事，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军君语气里充满着嘲讽。 “问题就是，万静其实并不愿意嫁。”军君注视着林小羽的眼睛。 “啊？强取豪夺？” “也不是，算是利益交换吧。”军君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就是因为万静的爸爸万雷，他贪恋权势，葬送了女儿的一生。 万静当年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那是个县城医院里的内科医生，彼此都有情谊。那个医生家里太穷，面对这个高贵的小姐一直不太好意思开口，也就一直没捅破窗户纸。 军连信追求万静的时候，万静拒绝了。万静问那个医生，愿不愿意带她走，那个医生勇敢的带着心爱的女人逃了。 “即便被他用枪指着，也丝毫没有畏惧。”军君回想起他妈妈给他讲述这段往事时，眼里的憧憬，就很动容，喉咙有些发梗。 “......”林小羽拉着军君的衣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军君回应似的拉起林小羽的手把弄：“即便那个当兵的质问他，你一个穷乡僻壤的医生，家里就一间破屋子，父母病重卧床，你拿什么给万静幸福，他也很坚定的说一定会尽其所能的对万静好。” “后来呢？” “那个医生他死了。”军君的手有些发抖，林小羽被他抓的有点疼，但是这点疼远不及他的震惊。 “死...死了？” 军君拉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穿了出来：“突发重疾，县城小医院无法救治，万静和那个当兵的交换，把医生送到城里医院，她嫁。” “没救过来吗？”以林小羽单纯的性子和简单的阅历，自然不会想到更深层的内容。 可是军君明白，那个医生突发重病，就值得深究，更何况送到城医院里没两天就死了。 军君能想到这里，万静自然也能想到。可那时她已经无力反抗，只要能保他一命就好了。可惜.... “所以万静闹过，再然后，就病了，病的很重很重。” “万静是你妈妈吗？”林小羽小心翼翼的问他。 “嗯。”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小羽急切的问：“那上学期你请假是回去看妈妈了吗？” “嗯，那时候她病情加重了。”军君说，“所以我恨我爸。”恨他为了前程娶了万静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恨他心胸狭隘一时意气却断送了那个医生的性命，恨他无情无义，娶了万静却没有有给她应有的温暖和照顾。更恨他在万静住院后限制了母子之间的往来。万静常年与药为伍，孤独的在医院里，身边除了照顾她的护工很少有亲人陪伴。 什么顶尖的医院，在军君看来，不过是一座监牢。 林小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无意识的叫着军君的名字。 “如果世上有神药就好了，就能把我妈妈治好了。”军君表面是成熟无比，可是说到底也还是个17岁的孩子，所思所想也不过如此简单。他曾经也疯狂的对奶奶那些符水汤药给予厚望，可惜，万静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好转。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你别担心，你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小羽，如果我也没有妈妈了，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呢？”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想了一想，林小羽认真的说。 军君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到林小羽漆黑的眼仁里浓浓的关切。军君突然就心跳加速了，他左腿有些不方便，他小心的侧过身子，小心的搂过林小羽，然后看着他。 “真的，我肯定考上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然后....”林小羽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这一瞬间，他渴望他的未来有军君，可是军君的未来....大概率是没有他的。 “怎么了？”军君问他。 林小羽看着军君离自己越来越近，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浑身僵硬了一动不敢动，呼吸都要停止了，什么都想法都静止了。 “睡吧”军君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 林小羽也睡了，这一夜他睡得格外的好。 夜很深了，窗外的灯光渐渐暗去，只有路灯还亮着。军君思绪万千睡不着，他仔细把脑子里那一堆堆乱成团的线缕了又捋，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随即又被他自嘲的按了回去。 第39章 王凯祥很早就知道军君受伤后住到了林小羽家里，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心里，王凯祥提议要去林小羽家里看看。胖子和卫民知道后，也吵着闹着要来玩儿。林小羽无奈，只得答应。 “哟，你家还挺大嘛。”胖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就你们两个人住啊，真他妈爽”。 王凯祥手里提了一大堆水果，吩咐着卫民去洗洗拿出来吃。林小羽自然接下了这活儿，怎么都是客人嘛。林小羽把水果洗洗之后各种各样切了一大盆，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胡扯着。 “诶，卧槽你不会连洗澡都要人伺候吧？”胖子说话一向没大脑，也不管林小羽的脸红成了啥样。确实，洗澡的时候，林小羽会帮忙端个小凳子什么的。 军君笑笑没吭声，戳着盘里的哈密瓜吃着，这是他最喜欢的水果没有之一。 “你们都做到那份上了？”王凯祥脸色唰的一下就不好看了。 军君哼了一声“哪样啊？” “同床共枕。”王凯祥咬牙切齿的说。 林小羽吓得大咳了起来，连连摆手：“我们都是男生，别...别胡说。”军君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不再说什么。王凯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他还是问了军君：“军君，你不会喜欢林小羽吧？”“你知道我说的是那种喜欢。”王凯祥逼视他。 军君冷冷的望着他：“祥子，别胡说八道。”但他眼里对林小羽的维护，王凯祥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两人还想说点什么，就被胖子他们的吵闹声打断了，王凯祥忍了又忍，只好做罢。 军君在林小羽的精心照料之下，在奶奶的各种补品汤的滋养下，一个月后去复查，骨裂已经好了，可以去除石膏了，但是仍然需要再休息一两个月，不能剧烈运动，不能长时间走路，多晒晒太阳。林小羽自然是非常认真的做了笔记，看的军君直发笑。 “怎么了？”晚自习上，林小羽咬着笔杆，眉头皱着。军君看他皱了一节课了，课间也没休息。 “这题，我不会。”林小羽手里拿的题，是数学老师特意给他的，作为年级重点栽培的苗子，老师们都下足了功夫。这本练习题册的难度很高，但又不是那种故意为了难而难的题目，是全年级数学老师们精心汇编的成果，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只有年级前十的同学才有这个待遇。 军君接过练习册一看，随即拿出草稿纸刷刷刷的划拉着，很专注。 林小羽看着看着就笑了：“军君，其实你成绩一直都很好吧。” 军君被这突然的一问弄红了脸：“解出来了，你看看。” 林小羽还在笑着：“其实你才是真学霸。” 下课铃声响了，军君立马冲了出去。林小羽赶紧收拾好东西，追了上去。反正军君也走不快，没多会，林小羽就赶上了正在等他的军君。 “还不承认呢？要不要我告诉老师，把你当苗子培养？”林小羽笑道。 虽然被当成苗子培养是很多学生家长所期待和羡慕的，可是只有当了苗子才知道其中的压力是非一般的，只有林小羽这种本来就惟有读书高的学生才能承受。 军君也笑了：“信不信我打你。” “可别又把腿给踢断了。” “过来，给我过来。” 林小羽果然乖巧的走了过去，军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脸，一点肉都没有，捏着都怪不舒服。 “军君，以前我就发现你成绩挺好的，那干嘛每次都考得那么差啊。”林小羽给军君做了好几次卷面分析，发现军君连常识题都能选错，但是偶尔还会像今天这样给林小羽指点一二，其中必定有猫腻。林小羽暗自画着圈圈被军君尽收眼底，后来军君居然错的很有水平了，成绩也一直稳在年级前100名。 军君也觉得好笑。其实他本来不反感念书，相反他还颇有点天才少年的感觉。上课看似趴着睡觉，其实耳朵都竖着可尖了，老师的讲解几乎都没有落下。看到那些练习题，虽然很少动笔去做，脑子里却也一直在演练。只是他实在是反感他的父亲，总是想三设法的作对，把自己包装成年级倒数第一就是为了让老师找他去学校批评教育丢他的脸而已。 只是父子关系越来越生疏冷漠，军连信已经很久都不曾出席家长会了，军君也觉得无聊透顶。只是也懒得再改变什么，就这样学学差不多，不想再多花心思。 见军君不说话，脸色也变得冷淡，林小羽也不敢再开口，只是小心的走在他旁边。 “你怎么了？”良久见林小羽没说话，军君侧头看到他一副要哭的样子。 “啊？没，没什么...”林小羽扯了扯书包肩带：“我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瞎想什么呢，有什么不能说的。”军君撸了一把林小羽的头发。只有这乌黑的头发还能显示出林小羽还有那么点营养。 “老师说如果我保持现在的成绩，说不定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呢。”虽然考不上清华北大，但是一流的其他学校还是很有希望的。 林小羽的成绩好，但是也仅限于在这个小城区里，教学质量就摆在那里，他的分数在市内就前100名了。而清华北大的指标很少，如果不是市前十名，就很难上得了清北。 林小羽虽然不是书呆子类型，但是也确实是勤奋型的学生，并不属于天赋异禀的孩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点假都没有。 军君有些感慨，林小羽以考上好大学脱离原生家庭为动力，而他只是为了逃离家庭的禁锢，虽然这个家庭可以给他带来许许多多的好处。 看着林小羽充满期待的脸，军君突然想这份期待里有没有自己，自己能占据多少分量。 第40章 军君毕竟年轻，拆了石膏后没几天就嚷嚷着跑跑跳跳了，他也回了自己家住了，而他的生日也快到了。林小羽这阵子忙着功课都差点忘记了，这一想起来又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的好。太贵的，买不起，太便宜的，军君看不上，太普通的拿不出手，特别的...特别的一般都是很贵的。 军君说周末的时候家里会有一些亲戚来给他过生日。本来军君挺想邀请林小羽的，结果林小羽说他周末有事。 林小羽的事情就是周末特意上街去找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今天就是军君生日了，礼物还没买到，林小羽有些着急。选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路过一家花店，门口硕大的两字：折扣。 花店老板是个中年阿姨，非常热情的簇拥着林小羽进了店。店面很小但是打理得干净又精致。尤其是正中央放置的那几大桶玫瑰，真真是红的灿烂，美的热烈，一看了就非常喜欢。 “小同学要买花送人吗？” “我还没有想好，我不知道买什么。”林小羽看着那些玫瑰，这里的花儿确实很美，整个店里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混合花香。 “是过生日吗？”阿姨顺着林小羽的目光看过去，心理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林小羽点点头。 “哎呀过生日送玫瑰最好了，你看这新到的玫瑰花，你闻闻，香不香。”阿姨看着林小羽害羞又纠结的小表情，以为是哪个要好的女同学过生日，兴冲冲地怂恿着：“是送给同学吗？同学之间送点花在正常不过了，来阿姨这里买花的都是像你们这样的中学生。” “会不会...太张扬了？” “这怎么会，年轻人还不可就得张扬些吗？难道还像小孩子送卡片吗，你买了保证你同学喜欢得很。” 林小羽有些犹豫，送花始终有些不好吧。但是阿姨一下子就说中了他的心事，因为他刚刚还在想要不就买点卡片写个祝福。 一直到最后，拒绝的话也没好意思说出口。林小羽在阿姨那句‘我帮你包起来吧’声中有些懵的付了一百块钱。 一百块的玫瑰花，是很贵了，但是阿姨很厚道，玫瑰30朵，还配了一些诸如满天星之类的，搭配了一大把，还用印着花的牛皮纸包的仔仔细细的，看上去特别美。 林小羽接过那一捧花，也忍不住笑了。 “对了，这个给你，我闺女自己编的。”阿姨递了两根手链，林小羽接过一看，是当时非常流行的绳子编织手链，宽的，很特别的编织方式，蓝绿相间还岔了一抹橘红色，很好看。 “拿去一块儿送给同学。”阿姨笑的特别暧昧。在那个温饱都需要拼命争取的年代，开花店的人一般都有着比较浪漫的天性，这个阿姨就是那种很前卫的人，她很鼓励正常的恋爱，像她闺女就能自己编织手链送给同班班长就是她鼓励的。 林小羽只当是开店的老板都是这么热情，也没多想什么。 抱着一大束灿烂的玫瑰在街上走着，林小羽自然收到了很多很多的注目礼。他有些害羞，走的飞快，头也埋得很低，因此也闻了一路的花香。 也许是花香醉人，加上那日的太阳出的刚刚好，暖烘烘的，林小羽不知不觉走到了军君所住的小区。 因为不知道他具体住哪儿，林小羽在楼下等了一阵，大中午的也没几个人进出，进出的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林小羽，搞得他更加手足无措了。 林小羽想着还是出去找个电话亭打个电话给军君。 边走边回头。 这就看到了军君带着一脸的笑朝他走来。生日这天军君穿了一身红色的卫衣运动套装，左手插在裤兜里，穿个拖鞋，慢悠悠的走过来。 林小羽想，花香醉人，是真的，不然为什么现在看着他，好像头顶在泛光？为什么心跳不已？为什么有种，渴望拥抱的冲动？ 军君温和的看着林小羽的表情，从惊喜变成了迷惑最后竟然有点惊吓的样子。 “送给我的吗？”军君主动拿过花，捧过来闻了闻，淡淡的玫瑰香气让他的心情更好了。 “嗯，送给你的。”林小羽回过神来，有点害羞还有点尴尬。 “还没吃饭吧，正好，去我家....” 还没等军君说完，林小羽就急忙打断：“不，不用了，我我吃过了，你今天生日肯定很多亲戚朋友来了吧，你回去陪他们把。” 说完也不等军君回复，自己就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第41章 军君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眼眸微垂，神色淡淡，捧着花站在原地待了很久，直到楼上一个脆生生的的声音叫着哥哥才挪腿回去。 林小羽很慌，很乱。他也不是傻子，虽说年幼不懂爱恨情仇，但是也不是毫无知觉。他见过学校里那些偷偷摸摸为数不多谈着恋爱的同学，也见过街边的小混混搂着几个非主流的少女。 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竟然好像喜欢上了军君！林小羽害怕极了，并不是因为军君是个男生，而是因为，他很害怕，失去军君这个朋友。 毕竟，军君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林小羽忧伤的想着，呼吸都变得迟钝，小小的脑袋已经纠结成了一团乱麻。那一对手链被他扯得变了形，他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藏好。 好在快期中考试了，1班发起了新一轮的复习攻势，铺天盖地的习题让林小羽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他只是悄悄的把一切隐藏，坚决不漏出一点蹊跷。 林小羽突然又变回了之前安静的模样，自己放了一道屏障，搁在他和军君之间，他刻意回避军君的眼神，内心无比纠结。军君只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子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过着，课业也越来越重。 高三上期期中考试之后要开家长会。开完会当天会放假，大家的心情都是夹杂着放假的喜悦和开会的愁苦。 又要请家长，林小羽有些犯愁，看到林小羽那纠结的样子，军君给林胥利打了个电话，直接问他林小羽的家长会来不来。林小羽在一旁憋红了脸，生怕两人在电话里就干一架。意外的是林胥利接到电话后态度很好，而且居然真的请假来了。 林小羽如今稳坐年级第一宝座，开会的时候，每科的老师都表扬林小羽一番，让林胥利接受着大家艳羡目光的时候，心理也非常不是滋味，自己那对龙凤胎根本不成样子，这一番对比实在是无比尴尬，令他如坐针毡。 军君考了班上第58名，虽然年级排名要低一点，但是这个成绩足以让一些曾经的风言风语平息。军君的爷爷亲自来开家长会，看着成绩单满脸都是骄傲。 只有林小羽知道，军君没有用尽全力，虽然他不承认。 会后，林胥利只是虚虚的夸了夸林小羽，又说给他房间内放了些钱。 林小羽说：“不...不用，幺爸你每个月给的钱已经足够了。” 林胥利摇摇头：“拿着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买个手机也行。”看着林小羽为难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幺爸最近赚了一大笔钱，你拿着随便花，不够再告诉我，你幺妈那不用管。” 林胥利来去都很匆忙的样子，而且应该是真赚了一大笔钱，因为他都开上宝马有专门的司机接送了。 期中考刚过，军君就回了北京，他妈妈病重必须的回去陪着。 林小羽抽了时间到书店里逛逛，买些必备的资料，回家路上林小羽看到前面有个人，背影很像军君，于是他赶忙跟了上去，结果发现不是。林小羽顿时失落极了，铺天盖地的失望感，以及接下来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军君的慌张感。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林小羽虽然不谙世事，却也不是连基本的感觉都没有的人。一种模模糊糊的想法呼之欲出，他想他肯定是病了。 逛完街回到家里，林小羽打开了电脑。林胥利一直都没有断网线，这倒也方便，林小羽现在也会偶尔在网上找一些资料。 心跳飞快，林小羽打开狗狗，那时候狗狗还占据着搜索平台一大半的业务量。 只见喜欢男生的词条下，弹出了一系列的连接，全都是关于同性恋的。 林小羽颤抖着心，一个一个的点开看。然后陷入了长久的震惊和迷茫之中。 同性恋三个字带给他的冲击是不小的，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名词，附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让他头疼不已。原来大众眼里同性恋就是犯罪，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林小羽很害怕，他想，如果军君知道自己喜欢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很恶心。 林小羽又失眠了，梦里全是各种鄙夷叱骂他的声音，垃圾、杂种、不男不女、同性恋。 “啊！”林小羽被吓醒了，猛地坐了起来，一看时间，才刚过零点。心跳很快，快到无法抑制，他掀开被子一路小跑到客厅，拨通了军君的电话。 然而那边刚刚接通，林小羽立马就挂断了。 四下寂静，林小羽大脑一片空白。电话铃声响起，林小羽却不敢接听。他回到房间，关了门，让铃声变得小声一些。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被子有些湿哒哒的，显然是睡梦中的惊汗。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林小羽起来把整个屋子的灯都打开了，然后抱着电脑又上网了。 白天他看了一个帖子，评论特别特别多，好几十页，他就大约看了第一页的留言，全都是骂人的词眼。现在他又找出那篇帖子仔细看来。 帖子是一个名叫悠悠的人发的，讲述了他和他男朋友大毛的故事。悠悠上大学的时候爱上了他的体育老师大毛，一番努力之后他和大毛成了好哥们儿，在各种明示暗示无效之后，悠悠在一次醉酒后和大毛睡在了一起。然后他们就成了一对，直到被大毛的爸妈发现他们的关系之后。那时候悠悠已经大四了，大毛父母闹到学校，师生恋本来就很难被大众接受，更何况还是同性恋，学校决定不给悠悠毕业证，同时解雇大毛。两个人接受了一切，到南方的一个小镇上打工生活，但是大毛的父母始终无法接受，在一次撕扯之中，大毛为了替悠悠挡下父亲的棍棒，自己反身抱住了悠悠，那一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大毛头上。大毛死了，悠悠自杀未遂。 帖子很长很长，讲述了悠悠第一次见到大毛的心动，讲了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心跳的回忆，更多的是讲述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细节，恩爱，和谐，温馨。发帖的人显然是很温和的，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复那些谩骂的人，一次又一次耐心的解释：同性恋不是病，只是恰好喜欢一个人，性别相同而已。 可是结局太过血腥。 和大毛的父母一样，几乎所有的评论都一边倒的指责悠悠，如果不是他的刻意接近，大毛未必会喜欢上他。 大毛的父母一直骂悠悠是害人精，可悠悠只是情难自抑，他承任当时自己耍了些小手段，让大毛注意到他并且爱上他。但是他也坚持认为，大毛本身就是喜欢男生的，不然无论如何勾搭也是不可能的。 “我们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恰恰这些话更加刺激大毛的父母，他们觉得自己那阳光帅气的儿子，是被灌了迷魂汤，是被悠悠洗了脑。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男生。 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男生。林小羽的心纠得紧紧的，也被这句话刺激得紧紧的。 那天之后，林小羽每夜都会陷入一个梦里，一个血淋淋的梦，好多多人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手上全是汗，浑身都湿透了。连安神补脑液都没有用了。 林小羽有点慌，他想去找上次那个老中医再抓点中药吃吃，结果，被告知老中医已经不再世了。 一瞬间，慌乱，心跳加剧，头晕目眩。好像再一次被全世界离弃了。 在之后的几次随堂考试中，林小羽的成绩下滑得厉害，几个任课老师着急坏了，每天都把他叫到办公室做心里辅导。老师们都以为是林小羽压力太大突然崩了。林小羽自然不能实话实说，这让他更加焦虑了。 第42章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期末了。林小羽的失眠却越来越重，每天都只能喝一大口酒才能睡一会儿，结局几乎都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思念军君，可是拿着电话又不敢拨出去，点开QQ对话框，可就一直保持着对话姿势，一个字都不敢打。 林小羽知道再这么下去身体肯定垮了。趁周末的时候出去买了好多吃的回来，准备大补特补。这天，林小羽拖着沉重的步伐，慢腾腾的，拧着一包菜，背上还扛了一包，气喘吁吁的准备开门。 “hello~”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林小羽心里一动，抬头果然看见了笑意温柔的军君。 林小羽下意识的想扑过去，又碍于手上提的东西实在是太重，再一反应过来自己不能粘着军君免得被他看穿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这一来二去，表情变了又变，看的军君直发愣，这傻小子干啥呢。 很快，军君就彻底感受到了林小羽的故意疏离，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让军君进屋，然后就把他量在哪儿了，自己忙前忙后，把原本就干净整洁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然后又跑到厨房去磨磨蹭蹭半天。 “你怎么了？”军君皱着眉头，林小羽小心翼翼的从余光中打量他，一个月不见，感觉清瘦了一些，黑眼圈很重，肯定没睡好。林小羽心理莫名有些难受，他想是不是军君的妈妈病的更严重了。 “没没什么。”避开眼，林小羽慌乱的掩饰着体内那乱跳不止的心。 军君想帮帮林小羽做做午饭，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林小羽猜测的没错，万静病情更重了，再一次自杀未遂。军连信又调了2名女兵24小时贴身陪伴，分分秒秒不让万静脱离视线。 一方面，军君肯定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离开自己，而另一方面，看到万静那样惨烈的活着，心如刀割。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林小羽拿盘子的时候哗啦啦掉了一地，又很笨的一脚踩了上去，哗啦一下摔到了地上，手掌被破碎的陶瓷渣子刺伤。 军君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抓着林小羽的手大吼：“你干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小羽的手被抓的有点痛，细细密密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军君的眼睛红的不像话，声音也很哑：“过来。”军君一把把林小羽拉起，到水龙头下冲洗，把那些细渣子冲掉。 “有酒精吗？” “军君？”林小羽心跳的很快，他想扯出手来，却被拉得紧紧的。 缓了缓情绪，军君拉着林小羽坐在沙发上，自己顺着林小羽的指挥去拿酒精。 酒精抹在手上的时候，林小羽稍微哆嗦了一下，这一下疼进了军君的心里，他一下子把林小羽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四周安静的可以很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林小羽感到军君有些不对劲，他抽出一只手，轻轻的在军君的背后有节奏的一拍一拍。 第43章 “我妈妈自杀了。”过了好久，军君才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把林小羽放开，林小羽给他拿了个靠枕，他就半躺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我当时就看着她，她突然就发疯了一样，冲出了病房。”军君疲惫的闭上眼，“我没拦住她，她想跳楼，但是病房到处都安了防护窗。”事实上，一切可能自残的工具都被清理的很干净，万静很难有机会自杀。 当时军君去看万静，两人平静的聊着，一点异常也没有。然而这个计划是万静想了多时，她以和儿子有私房话要说为由，支开了身边的保镖，趁着军君不注意的时候冲下楼，砸碎了小花坛里的一个陶制花盆，拾起其中一片，毫不留恋的刷的一下子从手腕处割开。 军君跑过去抱住她，万静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军君，对不起，你要好好的。 可是军君怎么可能好好的呢？他自己竟然成了母亲自杀最后的工具。 好在万静被抢救了回来，不然这样的思想枷锁恐怕会折磨他一辈子。 “那他现在还好吗？”林小羽很担心。 “不好，我爸又给加了2个人过来。病房就是监狱，其实说不定她死了，才是解脱。” “可是，可是...”林小羽不是能说的人，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军君转过头来，看着林小羽，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自己的倒影。 军君没说的是，事后他和军连信彻底闹掰了。激烈的争吵中，军君给他爹来了一拳，军连信躲避不及鼻子被打歪了，留了很多血。在军连信的暴怒声中，军君砸门而去。 军君去见了他的外婆，他外公已经去世多年了。自打老伴儿去世，女儿又病了，他外婆坚持要住在京郊的一座高级养老院里，一年365天都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在一块儿，很少与亲人见面。 更多的像是一种逃避。 “外婆，我妈又自杀了。”军君开门见山。 军君外婆也算是大家闺秀，当了一辈子的干部夫人，举手之间颇有雍容富贵之态。原本笑容满面的她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脸色变得煞白，神情也是无比慌张。 “你们到底隐瞒了些什么？”军君质问她。这些年，只知道军连信和万静不和，但绝不是性格不和这么简单。 军君外婆支支吾吾，最后被逼的直抹泪，隔壁的小姐妹路过一看这架势，赶紧跑进来炮轰军君，还拉来另外的小姐妹。 军君看着眼前3张高龄的嘴叽叽哇哇，就觉得无比烦躁：“那是你的女儿！” 军君外婆像是终于受不住良心的折磨似的，也喊了起来：“那个人不是我害死的！” 军君一愣，只听见她外婆终于说出了那些尘封的往事。 万静父亲，也就是军君的外公万雷，当年是某军区的军长，位高权重，年轻时为了打拼事业没要孩子，后来军君外婆又许久没怀孕，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是个女儿。生了万静之后，万雷心有不甘，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觉得自己辛苦创造的前途竟然无人继承，好生愤懑。一番谋划之后，他和军连信的父亲，也就是军君的爷爷一拍即合，定下了联姻计划。 那时军平安比万雷职级低了很多，但是军连信这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魁梧，是部队里的尖刀苗子，一次军事比武上被万雷看上了。 其实当时万静已经心有所属，对方是一个小医院的医生张知语。万静刚刚师范大学毕业，自己申请去了一个小镇上当老师。张知语是那时候小镇里唯一的一个医院，里面唯三的医生之一。万静被不知名虫子咬了，腿有些肿，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认识的。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的心就慢慢靠近了。 张知语家境贫寒，但是人品很好，上进好学，父母是那个年代很典型的农民，穷困清苦但是单纯质朴。万静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两个人交往很是顺利。 然而万雷一心只想找个合适的女婿，待生下孙子后孙承爷辈。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毫不在意女儿的幸福，他强迫二人分手。 张知语是个有骨气的，无论万雷许他前程万里还是给他豪宅财富，都不为所动，他坚持要和心爱的女人厮守终老。在家里的逼迫之下，万静大闹一场，张知语的妈妈本来就劳苦大半辈子，急火攻心之下竟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母亲的去世带给张知语的冲击是巨大而沉痛的，他无力反抗也绝不妥协。 张知语在父亲的支持下，带着万静私奔了。他们躲到唐山的一个小县城里，可是仅仅一个月就被找到了。张知语外出买吃的时，就被带走了，随后就传出病重的消息。 万静哭喊着求万雷也求她的妈妈，可惜做父母的，不一定都是伟大的，比如万静的父母。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求军连信。军连信承诺一定放了张知语，可是承诺不到2个月，张知语就意外身亡了。 万静没能看到现场，据她后来逼问一个小兵，说是张知语从楼上不小心摔了下来，当场就头破血流，还没送去医院就断气了。 张知语年迈的父亲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站在军区大院门口吞了一瓶农药自尽了。万静神受刺激，差点崩溃。 万雷依然逼迫万静嫁给军连信，他把万静软禁起来。一个可怜的女子，成了父母权利交易的工具，成了别人向上攀爬的工具，活在世间也是个傀儡。 但是万静怀孕了，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她终于不再吵闹，安静的嫁给了军连信。 军连信是知道这件事的，在万静的恳求下他也帮忙保守秘密。万静像是找到了唯一的救赎，对军连信感恩戴德，然而婚后不久，却流产了。 万静坚持认为，张知语的死，她宝宝的流产，都跟军连信脱不了干系。当她把这一切告诉自己的父母时，只得到了万雷的嘲讽，以及来自于她目前冰冷的安慰：反正都是孽种，没了就没了。 从那时候起，万静就得了抑郁症。但是军连信强行让她生孩子，以至于一年多都没有服药，加重了病情。等到军君出生后，抑郁症已经严重到要自杀的程度了。后来直接住进了医院，一住就是多年。 表面上，军连信是温柔体贴，让妻子安心住院，而实际上，那个病院，和监牢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几个不苟言笑的小兵24小时贴身看护，再也没有任何温度。军连信也在刻意淡化军君和万静的母子感情，然而军君却并非纨绔，他理解他的母亲，并且很爱她。 这个真相太过惨烈，军君外婆说完这一切后，几个小姐妹都瞪直了眼睛，面面相觑，没想到朝夕相处多年的老伙伴竟然是个如此狠心的人，顿感后背发凉。 军君沉默的咬着嘴唇，拳头握得紧紧的。军君外婆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军君，我对不起你妈妈，我那时候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想到你外公要是退了....” “放手。”军君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很吓人。 “军君，我对不起你妈妈，但是你可是我从小疼到大的...你刚出生的时候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外婆可没有对不起你啊。”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婆还有脸说这话，几个姐妹都看不下去了。 “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军君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字字诛心，军君外婆有些受不住，一下子瘫在床上大口喘气，几个小姐妹也懒得理他，都上来安慰军君。 军君挥了挥手，走了。 第44章 军君去质问过军连信，可是他一口咬定张知语的死与他无关。 “是张知语他自己忧思过度精神恍惚走路没长眼睛踩歪了，摔死了干老子屁事！”军连信咆哮，“那时他病重，你妈妈来求我，要不是我把他送去医院他早就死了”。 是是非非其实很难说清楚了，当年军连信对万静是有真感情的，当然好风凭借力也是他所期待的。但是最初他的确不知道万静和张知语的事，万静求他救救张知语的时候他也的确帮忙送去了医院，而后万雷只是说已经把人放走了。谁知道后来怎么就死了。 他唯一动过心思的是万静肚子里张知语的孩子。任谁都无法容忍自己的新婚妻子竟然揣着别人的孩子。为了面子他忍，为了前程他还是忍。 婚后万静的疏远使得军连信更是怒火中烧，时不时就吵架，军连信就把她和张知语的往事翻出来。万静是受不了这些言语刺激，更受不了过去的回忆，太过焦虑导致的流产。 不可否认军连信得知这个消息确实很高兴，他也幻想等万静养好身子，以后日子还长，慢慢就就可以修复好关系了。 然而万静得了抑郁症，只是一开始谁都没当一回事，只是以为失去了孩子情绪不稳，再后来就有了军君。那时候万静已经被确诊是抑郁症了，有了孩子却不可以吃抗抑郁的药。直到军君出生，万静的抑郁症被加重，再加上产后抑郁，人已经变形了，也不复当年的青春貌美，变得无比憔悴疲惫。 万静还是坚持了好些年，一边吃药，一边照顾军君，全身心的爱着这个孩子，只是再也没有和军连信说过半句话。直到她自杀住院，闹得人尽皆知。 军连信直到这时才把一切告诉自己的父母，那时候军平安已经退了，他一直对这个独子放养，加上在不同的军区平时很少见面，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可是此时也已经很难弥补了。气的打了军连信一顿，让老伴儿照顾万静，再后来万静只能长期住院后，他就带着老伴儿就回了老家。 林小羽安静的坐在军君旁边，听着他讲述家里的故事，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哭了。他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辞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军君，对于故事里的张知语他有说不出的同情，对于万静他感到很难过，只希望早点康复，对于军连信他觉得太过于自私了。而对于万雷，林小羽想，那是一个比梁琴还要残酷的人。 军君说完这一切，闭着眼，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林小羽看见了，连忙伸手去擦净。 军君猛地睁开眼，四目相对，心跳再次慌乱，连呼吸都是乱的。 不成熟的孩子比如林小羽，只会心跳加速脸红耳赤，成熟的孩子比如军君其实内心蠢蠢欲动，他渴望拥人入怀也渴望亲吻甚至更亲密的事情。 最后，军君还是克制住了，他不想吓坏这只小兔子。 军君那晚一直没睡，他就一直看着林小羽。他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我居然真的喜欢上了林小羽。 或许是那双明亮又有些糯糯的眼睛，或许因为他可怜的身世，或许是因为他温柔的性格，或许是因为他讲题的技巧，或许是因为偶尔流露出来的那份活泼。 或者，他对我好，真心的好。 第45章 军君从小生活在那种别扭的家庭里，母亲极尽可能的对他好，那种好更像是一种补偿，母亲说冷了就必须要穿上厚厚的毛衣，哪怕背心早就热得湿透了，而父亲对他几乎不闻不问，母亲和父亲几乎不说一句话，一开口就是争吵，整个家里鸡犬不宁。其实军君一直都很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让他无拘无束的怀抱。 军君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林小羽的时候，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刚转过来读高一，萱城人生地不熟，夜晚军君就沿着街道随便逛逛。 正好看到林小羽被霸凌。 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把林小羽围在中间推推嚷嚷，为首的人叫着林小羽的名字对他各种谩骂。 军君没打算帮忙，不过那几个学生也没有下狠手，就是推壤了几下，吼着成绩好有什么用，出了校门也没有老师护得住，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乱扔了就走了。 军君正想走开，就看见林小羽慢慢的蹲下身去，一点一点的把散落的物品捡起来。有一只笔掉进了排水的那个铁架子格子里面，林小羽似乎很无助的，抠了半天没能抠起来。 林小羽只好站起来，回家。 林小羽在前面走着，顺路的军君正好跟在后面，林小羽毫不知情。 然后一个中年妇女拉住林小羽，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神情急切。林小羽在口袋里翻了半天，掏出2块钱，又在去旁边的小卖部里帮她问了路。 那个妇女在不久前还求助过军君，说是初次来萱城钱包丢了又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去亲戚家。军君把她当骗子根本懒得理。看到这一幕，军君有些动容，他就一直跟着林小羽，直到看着他进了小区大门。 能够在最无助的时刻保持慈悲之心，很不容易。 再后来，他又一次遇到林小羽，是去书店买资料的时候。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军君最讨厌淋雨，但是那天他心情糟透了，非常想让大雨浇灭他的烦躁。林小羽就是那样不期而遇了，在他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替他遮挡暴雨。 军君想，如果这场暗恋是暴风雨，那就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46章 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林小羽才醒了过来。一个姿势睡到现在，浑身有点僵硬，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睡在军君的手臂里，后脑勺全是汗，一抬头就对上军君炙热又专注的眼，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 天气逐渐转凉，山城的树都是四季常青，让人分不清一年四季。窗外微风徐徐，金色的阳光洒了满屋。 一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占据了两人的心。 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军君带着林小羽出去吃饭。小城区这两年逐渐有些起色了，区中心新开了一个优豪大超市，类似于现在的商业综合体，人特别的多。两个人买了些吃的，一路兴奋的，东走走西逛逛的。那时候开始流行拍大头贴了，商业街摆了好几个机器，5块钱可以打5版。拍这个的小女生特别多。 “走，我们也去拍几张。”军君拉着林小羽就去了。 正巧，碰到王凯祥和他新交往的隔壁学校的一个女生。两个人打扮的很非主流，带了好多金属装饰品。 “哟，军君，回来了。”王凯祥打量着他俩，神色不善。 “你小子，换新了？”军君箍住王凯祥的脖子，拉近凑着耳朵说。 “卧槽别他妈离我这么近说话。”王凯祥脸色发红，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卧槽大白天的□□啊。” “浪你麻痹。”军君也笑。这些人平时说话都是混不宁的。 “我日军君，你成天跟林小羽瞎混是几个意思？”王凯祥这话声音很大，引得他那小女友一直盯着林小羽看，看的他炸毛。 军君有些不悦的皱了眉头：“怎么说话的，跟你混就是特么的瞎鸡儿正经混了？” “你小子悠着点，别后院起火烧光屁股上的毛。”军君接过王凯祥递来的烟，拿在手上把玩。 “这妞儿忒正，要不要尝尝？”王凯祥抽着烟，整个人在烟雾后面捉摸不定。 王凯祥这种对女生毫不顾忌的态度让军君很反感，随便说了几句，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军君？”林小羽回过头去看了好几次王凯祥和那个小姑娘。那个姑娘看着一张娃娃脸，但是却画着妖艳的浓妆，劣质的化妆品有些浮粉，看着有点像浮世绘里的日本艺伎。 “没事，别理他。”军君揽过林小羽的肩头：“王凯祥就是找抽。” “中午想吃什么？”站在一家新开的韩式料理店门口，军君看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这个店已经开了好几个月了，但是消费的人却很少，就是因为主厨是纯韩国血统，料理是纯韩国料理，所以价格也贵。 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在这小城区开了这么个高档的料理店。估摸着那点营业额还抵不过服务员的工资。 林小羽不懂，随口点了一个石锅拌饭，那是最便宜的。军君呵呵一乐，拿起笔刷刷画了好几个勾，顺便把那个石锅拌饭给去掉了。 “很喜欢这个店？”见林小羽非常兴奋的东张西望，军君问他。 “嗯，喜欢。”林小羽点头，这个装修风格明亮通透，有着典型韩式的细节和温馨，墙上的装饰画，桌角的鲜花，小碟子和扁平的钢筷，空气中一点淡淡的香气都给人舒适的体验，“我以后也想开一个这样的店。”林小羽脱口而出，“不过我更喜欢日式风，大概看了动画片的缘故吧。” “林老板到时候记得请我当收银员啊。” “好啊。”林小羽笑的特别开心，好像那一天就是明天。 “小羽，我们一起去北京吧。”军君特别认真的对他说。 林小羽嘴巴里包着食物，差点呛住：“好好好，我一定努力考试，我要考清华。” 军君捏了捏那张小脸，笑的十分开怀。 军君虽然回来了，但是没有参加期末考试。 而林小羽分数惊人，足足甩开第二名30分！老师说这绝对能上主城区前50。 这下全校师生都沸腾了。 学校很高兴，特别激动，特意打了大红榜把林小羽的成绩展示在学校内外各个区域，让人只要路过就能看到。 所有教导林小羽的老师都以此为榜样，各种用来举例，让其他班的学生向其学习靠近。所有的学霸们心理都憋足了一口气暗下决心要更脱一层皮，所有的家长们都是艳羡着并且也拿来刺激自己家不成器的孩子，故而难以避免的有少部分学生将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转成了对林小羽的恨。 比如王凯祥，比如高小虎。 自然也有很多学生加深了对林小羽的崇拜和喜爱，比如军君，比如李薇薇。 第47章 军君拉着林小羽开心极了，只是无奈寒假他要回北京陪妈妈。 “开学之前你才回来吗？”林荫道里，林小羽和军君走在一起，冬天已经入凉，风呼啦啦的吹着。 “嗯。”这几天军君心情都不是太好，估计和他妈妈病情有关。林小羽也不敢多问。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林小羽拉了拉军君的衣袖。 “呵呵，这话应该我说才是。”军君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着林小羽，他抚摸着林小羽的脸颊，“你看你，忙着学习都瘦了好多，假期还要补课？” 高三的学生是没有假期的，文科1班和理科1班的学生更是没有人权的，考试完后放假仅仅2天就得照常上课了。军君觉得烦，人生不应该只有学习考试，林小羽却乐在其中。 林小羽笑着点点头。老师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不只是补课。这次考试之后，林小羽以及几个学霸甚至是单独补课，全校最好的老师轮流来补课。特殊对待有惊喜更是有压力。 而林小羽的任课老师们更是激动，开了好几次会，专门给林小羽制定了一套新的学习方案，把当时各个大城市高级学校的习题都通过各种渠道获得后给林小羽整了一份精华中的精华。 “老师们有心了。”拿着那本沉甸甸的练习册，林小羽内心激动。 “呵，想要榨干你么。”军君不满。他不需要林小羽考什么年级第一市里第一的，他只希望林小羽能好好睡觉。 军君明白林小羽其实压力很大。这个新成立不久的学校，太需要一个林小羽这样的学生来提升学校的号召力。还有那些老师，有的已经教学十几年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苗子，那种期望和期许，不能放过。 军君抱了抱林小羽。还是矮一个头，虽然也长高了很多也长壮了一些，但终归还是有些瘦小的。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给你过生日。 在林小羽依依不舍的眼光中，军君和爷爷奶奶一起回了北京。 马上要到春节了，梁琴和林胥利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说吧。”梁琴把包一扔，冷傲的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非要当着孩子说。”林胥利看着林小羽茫然无助的脸，有些于心不忍。 “呵，谁家的孩子，有什么说不得的。”梁琴提高了音量，她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林胥利吼，“我告诉你林胥利，走到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看你这泼妇，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娶了你。”林胥利也被惹毛了。 “我泼妇？现在嫌弃我泼妇了？你工程款收不回来的时候，谁去帮你要回来的？现在说我泼妇？”梁琴眼里挂着泪，上前和林胥利扭打在一起。 咚的一声，林胥利甩开梁琴，后者撞到了沙发的靠背上。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梁琴见占了下风，眼角一扫扫到林小羽，对其破口大骂，“你克死了你爸妈，又克的我们家四分五裂，你这个扫把星。” 林小羽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林小羽只是默默听着，不作回应。 “神经病，关他什么事？” “滚，都给我滚。”梁琴冲进屋内，锁上门，只听见里面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幺爸，这是怎么了？” “梁琴要跟我离婚，她要卖了这个房子，让你搬出去住。”林胥利掏出烟，点燃抽了起来，神色里是止不住的疲惫。 “离婚？” 这件事其实说起来也是林胥利不对，因为梁琴逐渐歇斯底里天天吵吵闹闹，林胥利逐渐掉进了他们项目上那个造价员的温柔乡，出轨了。 只是家丑，林胥利没有说明。 “哦，没关系，我去住校就是了。”林小羽很乖巧，“幺爸，你别和幺妈吵了。这些年也谢谢你们照顾。” 林胥利颇为动容，自己喝着兄嫂的血成长，却虐待兄嫂的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并没有因此变得偏激，林胥利很羞愧。 林胥利那时坚持不同意卖房子。也是源于林小羽的班主任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反反复复说了林小羽如今是重点培养苗子。林胥利不想在关键时刻改变学习环境，搬去宿舍又要花时间适应。而且正如老师所说林小羽的性格也不太适合住校，万一住不惯学校影响成绩怎么办。 梁琴翻箱倒柜一阵之后，拿出房产证；“房子我卖定了。” “得了吧。你他妈卖个毛线。梁琴我告诉你，你再嘚瑟我让你一毛钱都捞不到，你他妈别以为你自己就多干净！”林胥利也发了狠。 一旦男人发了狠，很少有女人敢硬钢。毕竟那个年代，真正敢离婚的女性不是很多。梁琴骂骂咧咧，然后带着房产证走了。 那天林胥利留了下来，叔侄二人勉强和谐的吃了一顿饭。 “小羽，”林胥利本想说以前是他不好，但是沉默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幺爸，没关系。”林小羽很懂事，“我会好好念书，等我上大学了你就可以卖掉这个房子了。” “嗯，你成绩这么好，肯定能上清华北大。”林胥利笑着说，“到时候我也沾沾光。” “有没有想好的专业？” “想学医方面的。”林小羽说。这是隐藏在他心里很多年的愿望。 林胥利沉默了半响，在天黑之前离开了，留下了一笔钱，让他不要节约云云。 高三的补课在一遍哀鸿遍野声中拉开了序幕。 只有一个例外。 许下去北京承诺之后，林小羽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期间的时候典型的教师-厕所-食堂三点一线。由于老师们的大力栽培以及各种辅导，林小羽的成绩更加稳中有升了。 可是林小羽逐渐不开心起来，因为军君没来。明明说好的开学见，可是却没看见人。 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军君还是没来，许薇薇主动换了位置，坐在林小羽旁边。 “嗨小羽，我们又是同桌了啊。“许薇薇很是激动。 “哦，嗯。”半响，林小羽才回过神来，他想说：这个位置明明是军君的。 许薇薇没看出林小羽的异样，自顾自的说了好多话，什么终于又跟林小羽同桌了，以后跟着年级第一混也考个清华之类的。 林小羽只是笑笑。 第48章 高三下学期本来是最应该加班加点学习的时候，连周末学校都有安排上课，可不知道为什么，学校接连被一些电话举报，说违规上课。那时候市内刚颁布了红头文件，说要给学生减负，周末不允许上课，尤其是重点中学要起好带头作用。 学校和老师忙着处理这些事情，大部分学生都高兴极了。最后折中的办法就是自愿上课。 理科1班和文科1班是集体自愿，其他班级就是真的自愿。 每到周末，1班照常上下课。其他班所有的学生按文理科集中在音乐AB教室内上大课。只是都不需要上早自习和晚自习，周末下午也不上课。 这些对林小羽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只是担心军君怎么还不来。 他给军君打了电话，打不通。他去军君住的小区，问保安也不得章法。 林小羽更喜欢待在学校里。那个住所算不得家，没有了军君的陪同更加索然无味。待在学校里，淹没在试卷里，会让他更心安。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还有增大的趋势。周末下午，林小羽照例是不会休息了，依旧坐在位置上刷题。今儿个下雨，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去了，就他一个人，倒是更加安静了。林小羽很有一套自己总结的学习方法，并不是单纯的题海战术。他很擅长用思维导图前后发散联想，甚至跨科联想。 林小羽手里的是班主任新给他的试卷，比其他同学的要难一些，跟市里顶尖生做的题一样，这可是老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到的密卷。 雨越下愈大，天空竟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惊雷。林小羽很害怕打雷下雨，他手里还有一道题一直卡壳，他决定去问问老师，然后回家再研究，也不知道老师们都走了没。 整个学校已经没几个人了。走在走廊内，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办公室的门都关着，也没报什么希望，林小羽正准备敲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却听见里面哗啦一声响，水杯子摔碎的声音。还有一阵嚷嚷吵吵，吼得特别大声，人挺多的样子。 林小羽无意偷听，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太大声了，而且现在环境很安静，声音传播得无比清晰。 “你他妈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是王凯祥的声音。林小羽吓得一哆嗦，赶紧回避到转角处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妈是个垃圾，你也是个垃圾。”一个尖叫的女声，然后是被扇耳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更加大声的尖叫声以及无数的劝架声。 林小羽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走了，回去给班主任打个电话就行了。抬头却刚好撞上冲出来的王凯祥。 “....”林小羽尴尬到无言。 王凯祥愣了愣，然后以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林小羽，一句话也没说就冲着走了。 办公室里面还在闹哄哄的，班主任出来看到了林小羽，赶紧把他带到教室里面去。 讲了10分钟左右，林小羽豁然开朗了。 “嗯我已经懂了，谢谢老师。” 屋外传来吵闹声，又是刚刚那个女声：“刚刚那个学生你们就这么算了吗？当众打老师还有没有王法了。”带着哭腔的嘶吼，听起来尴尬又烦躁。 林小羽一脸茫然。 “汗，那是初中部的语文老师，你可能没见过，去年才招进来的新老师。”班主任厌烦的皱起了眉头，“之前就在闹，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到这儿了。” 班主任絮絮叨叨的解释了一下，原来那个语文老师竟然是王凯祥爸爸的小情人，动了点关系进了萱中当老师，结果被王凯祥的妈发现了，之前就闹过一次，本来就是解聘小情人了事，不知是示威还是怎地，语文老师竟然还是好好的当着老师，人前一副好老师的模样，可人后还是和王凯祥的爸爸不清不楚的。 王凯祥的妈妈也不是吃素的，这下好了，王凯祥妈妈直接闹到了学校，把校长和教务处主任都叫了过来，当面扇了语文老师的耳光。 第49章 林小羽那时候并不懂，为什么王凯祥的妈妈要到学校里来闹。其实很多想要继续维护家庭的女士一哭二闹三上吊看似撒泼只是为了挽留一个破碎的家庭，虽然方式和手段看上去并不那么雅观。只是对于有的人，雅观的方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也不知道王凯祥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他似乎很早之前就有些察觉，只是一直不愿意戳破他妈妈的美梦，担心自己妈妈吃亏就跟了过来。 年轻女老师武力值报表，一番拉扯王凯祥妈妈竟然占下风，王凯祥看不下去了就亲自动手了。 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王凯祥的爸爸，是个事业有成的财政局领导，前途一片光明，妈妈也是国税局的科室主任。一家人过着融洽令人羡慕的生活。却不知金玉其外早已败絮其中。 班主任大概说了一些，林小羽拿了一些补习资料就回去了。成年人的世界里，这是一件可以茶余饭后反复咀嚼的大八卦，可在林小羽这里，他除了有点担心王凯祥的心情以外，也没别的情绪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庭狗血剧，他完全不懂。况且他和王凯祥本身也不熟，王凯祥对他始终有一股敌意，林小羽当时担心了一下也没往心里去。 小插曲在林小羽这里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1班也照常上课。然而其他班渐渐的出现了一些流言。 不用说也知道是说谁的。 那阵子王凯祥气压特别低，每次上厕所什么的遇到王凯祥，林小羽就眼皮直跳，总觉得那个眼神不善，要把自己神吞活剥了一样。 没过几天，王凯祥就休学了。 许薇薇说起这个事情特别开心，她可巴不得再也看不到王凯祥了。 林小羽皱了皱眉头，莫名有种心慌的感觉。也有点担心王凯祥在这个时候休学，高考怎么办呢、 离高考越来越近，仅仅4个月了，为了更好的学习，许薇薇申请了住校。 许薇薇和林小羽说好让他帮忙拿下行李。 两个人收拾寝室收拾了半天，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这是特意给1班的学生腾出来的几个宿舍之一，愿意住校的高考前都可以申请住进来。这间只住了2个人。 “小羽谢谢你啊。”忙完之后，许薇薇笑眯眯的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送你的礼物，谢谢你帮我搬行李，也谢谢你平时帮我补课。” 林小羽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班长...”林小羽依旧延续了曾经的称呼 “呵呵，你直接叫我许薇薇就行了。”许薇薇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淡粉色连衣裙，黑长的头发铺洒开来，忙碌之后额头上细小的汗珠一颗颗的晶莹剔透，颇有一点性感妩媚的味道。 林小羽有些不自然：“许薇薇，我其实没帮你什么的，不用客气。” “除了你，基本上没人愿意给我讲题讲得这么细致入微了。”许薇薇叹口气，自己把礼物拆开了，拿出一只精美的签字笔。1班的学生不是自私就是怕浪费时间，只有林小羽，谁找他都能耐心的讲解半天。以至于班主任再三强调要加强自主学习能力，没说出来的那句话就是：别有事没事找林小羽。 林小羽如今也不用钢笔了，不过他一直用的最原始的那种黑色中性笔，1元一只，笔芯5毛。 林小羽脸红着接过那支笔，很有重量，握着就很有手感，上面刻着梅花的花样，很有质感。 “你这学期是不是有心事？”许薇薇靠着桌角问他。 林小羽眼神有些闪烁：“没有....有...” 果然是不擅长撒谎，许薇薇噗嗤一下就笑了：“该不会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吧？我看你自习课就经常走神儿。” 林小羽沉默了半响，才抬起头看着许薇薇。 他的眼睛亮亮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许薇薇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有几只蝴蝶在飞来飞去。 “我在想军君。” 许薇薇一愣，军君？ “我知道，之前他跟你是同桌。”许薇薇不作他想，只是纳闷没看出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嗯。”林小羽点点头，笑了笑：“他对我挺好的。” “这学期他一直没来，怎么回事，高二的时候好像他有学期也没来。” “嗯，家里有事回北京了。” “他家真是北京的啊？”许薇薇毕竟是个小姑娘，耐不住八卦的好奇心，之前早就听闻军君家里在北京挺有背景的。 “嗯。”林小羽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许薇薇又问他军君家里情况，林小羽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拉下那么多功课。”许薇薇原本想回答他，结果看到林小羽更像是自言自语。看着他眼里空荡荡的没有边底又满满的思念，许薇薇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给许薇薇处理好宿舍之后，在学校门口买了瓶矿泉水，林小羽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3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今年气温尤其高，没睡午觉只觉得头晕脑胀。太阳大显神威，烤得人头皮发麻。林小羽踩着人行道地砖的线，他有一个很幼稚的习惯，很喜欢踩线走路。那个地砖一般都是透水砖，钻块约莫15cm的正方形，心里念叨着：小猫钓鱼三心二意，走一步踩一根线，像小学女生跳绳那样。 “低头走路是因为没脸抬头见人吗？” 林小羽突然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是王凯祥。 王凯祥右手拿个很粗的棍子，一下一下的敲在左手手心里，他说这话时嘴巴是笑着的，可眼神却冰冷刺骨。他身边还站在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嘴里都叼着烟，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王..王...“”林小羽每次看到王凯祥就犯怵，今天这个架势更让他有些害怕。 “听见没，狗东西叫你王呢。”一个黄毛把烟头踩到脚下，大声的笑了起来。 “我可养不起，这么能干的狗。”王凯祥拿着棍子翘起林小羽的下巴。 林小羽急忙躲避，旁边走来一个蓝毛，反手就把林小羽箍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林小羽挣扎着，脖子被勒住，呼叫声特别小。况且这周围也没什么人，大中午的。林小羽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该答应许薇薇一起吃午饭的。 “王凯祥，我又没惹你。”林小羽的反驳是多么苍白无力。 王凯祥上来就是一脚，林小羽顿时痛的无力开口了，他想捂着肚子，可是被人拽着，又被打了几巴掌，嘴角渗出鲜血。 “你干什么。。”林小羽苍白的小脸上流出来一连串的泪珠，他正对着太阳，光线太过刺眼，他痛苦的扭在地上，忍不住的痛感连续不断的侵袭着。 “你没惹我？”王凯祥上前揪着他的头发，“林小羽，我可小瞧了你，背后嚼舌根果然厉害。” 林小羽不明就以。他心里一直想着军君，多么希望军君能出现。然后他又自嘲的笑笑，军君在北京，怎么会来救他呢。 “王凯祥，你干什么。”林小羽一惊，怎么听到了许薇薇的声音？ “别他妈多管闲事。”王凯祥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滚。 “我已经报警了，再不走就等着警察来抓你吧。”许薇薇的声音打着战，但依旧很勇敢。 “你他妈...”几个杂毛想上去逮住许薇薇，王凯祥摇摇头，好男不跟女斗。 “王凯祥，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打他。”许薇薇脸憋得通红，“不是他说的，是我说的。” 王凯祥刚刚才说完好男不跟女斗就直接走上去啪的一耳光扇了过去，这一巴掌下手之重直接把许薇薇扇地上了。林小羽有心帮忙，可惜自己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他妈再说一次。” 原来那天，不只是林小羽听见了，许薇薇同样听见了。当时她临时回教室拿练习册，看到几个老师神情严肃的去了校长办公室吗，又看到了王凯祥，直觉有事，就一直悄悄跟着偷听。 “我讨厌你，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看你笑话！”许薇薇高傲的仰起头：“你是流氓，你爸也是流氓，你们一家子都是流氓。” 咚的一声闷响，王凯祥拽着许薇薇的头就砸进了地里。林小羽大叫一声，其他杂毛也下了一跳，只见许薇薇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 王凯祥也楞了一下，随即在其他小混混的拉扯之下，一行人匆匆离开。 林小羽强忍着痛，爬着到了许薇薇旁边，周围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道路后面就是医院，这么近又那么远，林小羽十分恐慌，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他很害怕，眼泪一直没断过。最后他摸了摸许薇薇的口袋，里面还真有一个手机。立马拨打了120。 隔得近，120来的很快，急救的医生也吓了一跳，把两个人带回了急诊室又帮他们通知了家长和老师。 第50章 老师来了，家长来了，警察也来了。一番口供做了之后，许薇薇也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好在没有大碍，而且她还顽强的见了警察，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小羽，放心吧，许薇薇已经没事了，修养一阵子就好了。”班主任安慰着林小羽，他原本想通知林小羽的幺爸，但是林小羽不让。 听到这话，林小羽才安下心来。 “警察也找到了王凯祥了。”班主任吴老师叹一口气：“不过未成年，家里又有关系，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 “老师，我....” “你放心，不关你的事，许薇薇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吴老师很是爱怜这个孩子，飞来横祸被踢得胃出血，脸上也是伤。一个人不知道要养多久才会彻底好起来。 “王凯祥这人，哎，也是造孽，摊上这么个爸爸。”吴老师叹息一声：“那个林老师，就是那个他爸爸的那个。”老师也没好意思直接说小三：“看着多清纯的模样，谁知道搞这么一出。” “老师，你有军君的消息吗？”林小羽突然问道。 班主任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他可能不回来了。” 林小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河底，只觉得四肢冰冷，周围闹哄哄的，脑子像要炸开一样。 好不容易输液完毕，林小羽只觉得浑身酸麻，他去探望了一下许薇薇。 “薇薇。”林小羽招呼着。 许薇薇眼睛一下就红了：“对不起小羽，连累你了。” 许薇薇的妈妈这时候拿着一个洗好的苹果走了进来：“是林小羽吧。来来来，坐，阿姨给你们削水果。” 林小羽乖巧的问了声阿姨好。 “都怪我们家薇薇，你说你一天没事干吃饱撑的，这下好了吧，以后留个疤才丑。”许妈妈念念叨叨。 “妈，你说了一万次了。” “说一亿次你听进去了吗？”许妈妈声音大了很多，“叫你惹不起躲得起，你可还好。” “那王凯祥就是个流氓，我就是恶心他。” “可你也不能把人家的私隐拿出去到处说。” “什么私隐，家丑，一家子都是流氓。”许薇薇愤愤不平，许妈妈担心她用力过度只好不与她争辩。 “怎么回事？王凯祥欺负过你？”林小羽也不是特别白痴，这一来二去心里约莫知道了一大半。 “哼，那个贱人。”许薇薇用词非常不客气，完全不像平时那种温温柔柔的样子，“上初中那会，他妈的就骚扰过我。” 林小羽第一次听见许薇薇骂脏话，有些诧异。 “天天给我写情书。”许薇薇像吃了屎的表情一般回忆着，“情书写的什么玩儿意儿，狗屁不通的。” “我不是不理他吗，结果有一次他就带着那几个傻逼在路上拦我。” “薇薇，注意用词，别女孩子家家的说话这么粗俗。”许妈妈打断她，顺便递了他们削好的水果。 “本来就是傻逼！”许薇薇不高兴：“傻逼傻逼傻逼。” 许妈妈摇了摇头不理她。 “他拦住我，又让我跟他耍朋友，我不乐意，他就摸了我的脸。”许薇薇擦了擦脸，“真恶心。” “后来有一次不是学校搞消防演习嘛，模拟失火，整个楼道都是烟雾，下楼的时候我的屁股被人狠狠地摸了几把！” 许薇薇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怒火，林小羽倒是有点尴尬。 “我还不知道是谁呢，我以为是人多拥挤看不见路也不好意思吼出来。结果我就听到那傻逼在说话。” “当时我就吼他了，王凯祥你个二流子，结果那个傻逼又摸了我胸一把跑了。”许薇薇又指着她妈妈说道，“都怪你，我说了要告诉老师你不让。” 许妈妈有点不自在，她跟大多数思想保守的父母一样，觉得这个事情没有真凭实据很难被定性，这传出去了反而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谁知道后来发展成这样了。 林小羽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王凯祥是这样的人。本来以为他就是脾气不好而已，结果连人品也是有问题的。 “妈的谁知道上了高中还跟他一个学校。看着就恶心。” 许薇薇的爸爸在市里做生意，初中也在市里念书和王凯祥一个学校。就是因为初中这事儿许薇薇才决定换到老家萱城来念高中，谁知道王凯祥竟然阴魂不散。 “□□都很恶心。”许薇薇吐槽 “也不是...军君其实挺好的....” 许薇薇看了一眼林小羽；“说实话，军君跟他们，我感觉不一样。虽然总在一起玩儿，但是出格的事情，他好像都没有参与。” 许薇薇说了一些林小羽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碰到军君以前的事情。大概就是张胖子王凯祥卫民那几个其实挺出名的，有点小钱又很拽，以王凯祥为首经常搞出点幺蛾子，时不时整蛊一下老师啦，拦着同学言语欺负一下啊之类的。反正就是江湖小混混的做派。后来军君来了，跟他们玩儿在一起，但是就算是跟在一块儿也不会参与他们的恶作剧，也没有真的去欺凌过谁。 “他还帮过我呢。”许薇薇啃着苹果，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有一次周末我和张萌（艺术班的）出去逛街，突然下雨了，我们两个躲在屋檐下，结果军君路过就顺手把雨伞给我们了。” “真的？”林小羽眼睛亮了亮。 “嗯，我跟他不认识，张萌喜欢他，就听张萌经常提起他。张萌写过几次情书，军君也没收。不过他人是真的挺好的。”许薇薇感叹，“张萌这么犯花痴我都不再嘲笑她了。也不知道怎么跟那几个傻逼玩儿一块儿。” 不知道为何，林小羽突然就特别特别想军君。他想给军君打电话，那个手机号码已经烂熟于心。 林小羽去护士站借了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拨着，那头一直没人接听。他也不挂，反反复复一直拨一直拨，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他就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他，或者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一直到最后，一个护士过来：“还在打电话啊，你这占着电话万一有人找我们科室都找不到了。” 林小羽这才歉意的离开了。 第51章 林小羽胃出血，不算太严重，但是得养。医生直接开了7天的住院，每天上午3大瓶子，下午2大瓶子药水，还有一大堆药片的。费用都是王凯祥家里结清。许薇薇要住院至少1个月，脑子里的血块的消了才能出院。可惜他两不在一个科室也不再一个病房，除了偶尔林小羽去串串门，百无聊赖。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都上不了课了。林小羽还是坚持按照学校里的进度自己复习，每天刷不完的题，做不完的卷子。 中午，林小羽刚刚拔了针头，准备在过道里等着送盒饭的车。 肚子饿的咕咕叫，盒饭还没来，他想自己肯定是饿晕了，不然怎么都出现幻觉了。 林小羽傻笑了一下，军君怎么可能来。 “军君？！！”林小羽大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没站稳，一下子被军君扶住了。 军君的脸色不太好，皱着眉头：“你怎么照顾自己的？照顾到医院来了？” 林小羽几乎不相信这人真是军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的军君终于笑了：“怎么，是胃出血不是眼出血，还不认识我了？” 林小羽欢天喜地的，本能的想扑上去抱一下，又觉得不好意思。 军君直接把他拉进了怀里：“饿了吧，吃点东西。” 回到病房，军君拿出了好几个盒子：“临时在医院门口买的，只放了一点点油和盐。” 林小羽很开心，军君真好，这么细心，再被踹一脚也值了。 “你怎么来了？”林小羽谨记医嘱，虽然都是一些养胃的软烂食物，但依旧吃的很慢。 “家里有点事，没看手机。”说这话时，军君看了看窗外，神情沉重，“后来看到几十个未接电话，就回拨了。” 接电话的护士也不太清楚情况，说是有个小男生被人踢得胃出血住院呢。 军君听了这话心都沉到了池塘底，给班主任打了电话了解情况后连忙赶了回来。 “还疼吗？”军君摸着林小羽额头，想象着当时的场景。 林小羽头摇的跟哥拨浪鼓一样：“不疼了。” 军君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掏出了烟，吸了起来。 林小羽呆呆的看着他，吸烟有害健康，但是军君吸烟的样子真的好帅，但是有种莫名的孤寂感。 “军君？阿姨还好吗？”半响，林小羽低低的问他。 军君猛地吸烟，眉宇间更加紧了，直到把烟抽完，才回答：“不好。” “小羽，我妈可能撑不过今年了。” 林小羽一愣，随即走上前去抱住了军君。他一向最笨，笨拙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军君觉得这样刚刚好，至少抱着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他害怕，害怕到头来，真的一无所有。 “我妈检查出肝癌。” 林小羽对癌症了解不多，但是癌症这个词是非常可怕的，得了癌症，几乎离死期不远了，除非很有钱或者运气很好。 很显然，万静运气并不好。 “怎么会...” “熬夜，吃药，基因，总之很多原因。”军君说这话时嘴里还有淡淡的烟味。 林小羽心里一紧：“你不准抽烟了。”他把军君抱得紧紧的。他想起政治老师说戒烟的事情，说去体检的时候，肺片全是黑黢黢的，吸烟过度导致的，还容易引发肺癌。 “嗯，抽的不多。”以前军君是真的不抽烟，后来事情多了，就偶尔抽了几根，再后来，抽烟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很可怕，一个多月就能养成不抽就难受的模样，或者说，只有靠吸烟，才能勉强去处理家里的事情而不分心想起怀里这个小小的林小羽。 第52章 军君这辈子没有被人保护过，在万静的事情里他也觉得自己很弱小，保护不了任何人，唯独林小羽，他想试试，想要尽力去保护他。 也或者是保护自己心里，最单纯的感情。 军君没有回来上课，林小羽出院后他就急匆匆的走了，临走前给他留了个手机，又带他找了老中医拿了一大袋中药丸子。新买的一个三星触屏手机，最新款，当年最流行也是最贵的那一级别。 手机比电脑方便，林小羽其实很少用电脑，那时候还没这么先进什么题网上一搜就有了，而且那时候很多功能都在摸索中。林小羽登上QQ就立马给军君发了个消息，不放心又发了个短信。等了好几天军君才回了一句：一切都好，照顾好自己。QQ和短信都回了，一模一样的句子。 林小羽安下心来，迎接新一轮的学习轰炸。 已经四月了啊，林小羽做着一套又一套的试卷，看着一本又一本练习册，心里却始终揪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军君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军君一直没接电话也没回信息。 “哟，小娘们儿头好了？”这中午，林小羽和许薇薇还有别的几个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遇到了卫民他们。张胖子非常不客气的嚷嚷着。作为王凯祥门下最衷心的走狗，他十分不待见许薇薇。如今军君不在，他对林小羽又厌恶上了，碍于之前跟着军君时和林小羽和解过，又只好忍住。 “死胖子说话客气点。”许薇薇一下子就怒了，头破血流之后她更加厌恶这群小混混。 “臭娘们你再说一句试试。”张源走上来作势要打人的样子。 “来啊，有种你就打一下试试。”许薇薇一边仰着头一边大吼：“大家快来看这12班的死胖子，又来骚扰大姑娘了。” 这一呼喊，吸引了不少同学围观，大家指指点点，让张源恼羞成怒。 “大你妹的姑娘。”张源吼着，但是人多势众他也不敢轻易动手，他脱了自己的外套狠狠地砸在许薇薇的脚边。 许薇薇一脚踩了上去：“死胖子，猪脑子。” 卫民看不下去了，上前揪着许薇薇的头发把她扯开了。林小羽一下子急了，连忙上去护着许薇薇。 “哎哎哎，同学你干什么呢？”有高年级的学长经过制止了一下。 “好男不跟女斗，林小羽，你是爷们儿的话放学后大门口等着。”卫民火速转移了迁怒对象，拉着骂骂咧咧的张源走了。 林小羽又是一脸懵逼，怎么哪儿都能牵扯到他？ “不怕，放学我送你回家。”许薇薇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牵着林小羽就去了食堂。 当天许薇薇真的把林小羽送回了家，亲自送进了家门才放心的回了学校。 自那以后一切相安无事，但是像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有种暗潮涌动的感觉。。 第53章 好在军君回来了。 军君回来后不再跟林小羽同桌，他属于长得最高的那一级别，跟体育委员坐了同桌，坐在最后一排，谁也挡不着。 林小羽还是和许薇薇同桌。上课的时候望啊望的，许薇薇看不下去了：“小羽，你看什么呢，老师都看你好几次了。” 林小羽对上军君的视线，笑了笑赶紧转过身去记笔记。 军君就这样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怎么听课，眼神一直飘忽在林小羽和黑板之间，偶尔会对上许薇薇疑惑又尴尬的眼神。 “军君，你回来了。”一下课，林小羽就一碰三跳的来到军君桌子前，坐在了体育委员的位置上，他刚刚出去上厕所了。 “嗯。”军君揉了揉林小羽的头发。 “你都没有说一声。”林小羽委屈巴巴的：“你一直都没有回我消息。” “我妈妈去世了。”半响，军君才轻轻的回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冰凉，眼里有遗憾和不舍。 林小羽沉浸在这个巨大的震惊中，体育委员回来了，林小羽只得回了自己座位。 又上课了，又下课了，又上课了，终于放学了。 林小羽除了时不时回头看看军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眼眶红红的，趴在桌上偷偷的擦着眼角的眼泪。 “放学了，还不走？”许薇薇收拾好书包，问他。 “你先走吧，我再看会儿。”林小羽没敢抬头，不想暴露自己哭过。 “......”许薇薇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军君，摇摇头走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 “走吧，回家。”军君敲了敲林小羽的桌角。 “军君。” 军君看着林小羽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林小羽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傻兮兮的忒可爱。 “傻瓜，你哭什么。” “军君，不怕，你还有我。”林小羽撅着嘴巴又快哭了。 军君一愣，随机把他按在肩头抱了抱：“走吧，回家。” 林小羽一下子鼻子就酸了。 回家。有军君在的地方才算有家。 晚上两个人洗完澡躺在一起聊天。林胥利本来让林小羽搬到大屋子去，但是林小羽住习惯了，而且还有很多和军君的记忆，就一直没搬。两个人都长高了很多，开了空调，挤在床上还是热烘烘的。 军君搂着林小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听着林小羽故作兴奋的叽叽喳喳，明白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 但是妈妈没了，的确不是一件开心的事，虽然母子感情不算的很深。 军君没吭声，情绪不高，偶尔只是淡淡的一笑。 第54章 高考的生活有多苦逼，经历过高考的学生都能说出一箩筐，尤其是1班的学生，更是觉得苦不堪言，做不完的卷子，刷不完的题，没有尽头。 唯独林小羽不觉得苦，他上课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军君，每次都能视线相对，那种弥漫着在空气中的甜蜜感在两人心中发酵着，林小羽觉得自己的心塞得满满的，哪儿哪儿都是军君的模样。 军君当然是住在林小羽家里，但是没人知道。每天晚自习结束两个人总是最后再走。林小羽是还要刷题，他的目标已经被老师们定了不是清华就是北大，压力的确不小。 军君是趴在最后面，看着林小羽圆圆的小脑袋，趴着就能睡一会，醒了之后就跟着林小羽一起回家。 过去几年，林小羽的睡眠障碍越来越严重，经常睡得迷迷糊糊，醒来之后跟没睡一样。军君不在的时候精神萎靡，军君回来了倒是精神恢复了不少。 按林小羽的话说，梦里还在刷题，事半功倍挺好的。 可是军君很担心，他给林小羽买了好多补品补药，经常炖鸡炖鸽子。吃了很多也不见成效。 “没事，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嘛。”林小羽笑着，话里颇有一些撒娇的意味。 高三下学期考生的压力更大了，这年也是诡异，还不到夏天就已经开始很热了，4月的时候蝉鸣叽叽喳喳吵死个人，学校安排了人员大面积清除蝉子，收效甚微。 还有2个月就高考了，黑板上写着倒计时，刺激着每一个考生的心。 学校难得的人性给高三的学生放了半天假，但是1班几乎没休，大家照旧刷题。 “军君？”林小羽刚做完题，一抬头就看到军君皱着眉头在打字，不知道给谁发信息。 “嗯，等会做完了你自己回家，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军君交代了这么一句，就出去了。 林小羽看着军君的背影，眼角一跳，有种说不出来的担心。、 “军君，回来也不联系我，怎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王凯祥叼着烟，身后站着几个五颜六色的杂毛，语气不善。、 “说什么呢。”军君皱眉：“有事直接说。” “妈的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王凯祥突然炸毛：“你他妈整体跟林小羽双宿双栖，怎么滴，还记不得兄弟我了？” “凯子，我之前离开是有事。”军君不耐烦，回来之后也不是不想跟他们聚聚，但是总是提不起精神。在学校碰到胖子和卫民很多次了，他们也提过聚聚，但是没一次实现过。 “呵，你他妈就是黄眼狗。”方言里黄眼狗就是背信弃义的意思，“你他妈忘了当初老子怎么帮你挨了一棍了？” 面对王凯祥的咆哮，军君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初中有阵子他过来读了半学期的书，那时候他刚随着爷爷奶奶来到这个地方，刚转校的时候，社会上一群闲散人员发觉军君有点来头，就想威胁他给点钱，这都是小混混们的常规操作了。通常来说，那些学生都是给钱了事，偏偏军君是个刺头。 军君一个打几个肯定打不过，更何况那时候他还小，力气也不够。王凯祥路过的时候帮了他一把，还接了一棍，砸在他屁股墩上。 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军君走神，王凯祥更加急躁：“你他妈想什么呢？”说着上前推了军君一把。、 军君反手握住王凯祥的手腕：“凯子，你要真当我兄弟，就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你他妈现在是都不跟我说话。还怎么好好说话。”王凯祥气急。 “别找林小羽的麻烦，我就还当你是我兄弟。”军君放开他，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的说。 “这不可能”。王凯祥冷静下来，又点了一根烟，他的声音冰凉刺骨，阴森可怕：“早晚有一天，他要栽在我手里。你说，要是学校知道他是同性恋....” “你他妈胡说什么？”军君不爽，声音很大。 “我胡说，军君，你们那点猫腻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 军君没吭声，他想，自己是有点歪心思的，可林小羽对自己呢？ 见军君走神，王凯祥更加暴怒：“军君，老子告诉你，林小羽完了，我一定要搞死他的。” 不等王凯祥说完这句话，军君直接上前拧了他的衣服：“我最讨厌威胁。” 王凯祥有些被吓到，但是丝毫不退让：“你阻止不了我。” 军君觉得王凯祥越来越陌生，他知道王凯祥家里的事情，同学情谊不可能因为家丑这种小事消失，但是涉及到林小羽，军君坚决不答应。 军君留下一句：我等着。直接走了。 “这人谁啊？” 待军君走后，王凯祥身后的杂毛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这人就是欠打，凯哥，找人揍一顿帮你出出气。、 “就是 ，你看他那嚣张的样子，我他妈一看就来气。” 王凯祥双目猩红。 第55章 没过多久，就真出事了。 林小羽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 班主任吴老师递给他一个信封，林小羽刚一打开脸色就变得刷白。那些照片全部都是他和军君一起回家的同行照片。虽然大多数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但偶尔有一两张是他们贴头或者林小羽趴在军君背上的照片。 林小羽大脑一片空白。 “小羽啊。”吴老师居然当着他的面就点了一杆烟。办公室没有别的老师，这个周末他特意申请来就是为了避开人多的时候。毕竟如今证据不足更何况这个孩子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他不想害了这个苗子。 “我前阵子收到的这些照片，还有一张纸条。”吴老师深吸一口烟，眉头皱得很紧：“说你和军君关系匪浅。” 虽然吴老师用了一个很优美的词语，但是依然重重的落在林小羽身上。 林小羽心里有愧，所以不敢分辨。他想，自己对军君的确是有歪心思的，可能早就被别人发觉了，可是军君呢？他会喜欢我吗？ 林小羽想，如果是老师问军君，他会怎么回答呢。 一时间，害羞，迷茫，困惑不安的神色逐一在林小羽脸上闪现，全都落入了武老师的眼里，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这个阅人无数的老师心里，逐渐清晰起来。 林小羽笑了笑：“我们就是好朋友。” “好朋友...”吴老师重复着这句话。 “嗯，很好很好的朋友。” 吴老师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沉默良久之后：“小羽啊，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道老师们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实在是太多了。关键是，我们的心血可以浪费，但是你的未来可不能开玩笑。” 吴老师看着林小羽，这个单纯瘦弱的孩子或许还不懂社会的残酷：“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耽搁你的高考。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能拖累你的进程。”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小羽点点头 林小羽转身想离开，又回过头来问吴老师：“老师，如果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就那么令人不齿吗？” 林小羽想问这句话很久很久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些人谈同色变。 大概是吴老师并想不到林小羽会这么问他，面对这个信任他的孩子，他实在说不出“是”这个字。因为他就是传统的一份子，他自己实在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同性恋。 “可能，当你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讨论你的人就会变少，只会背地里偷偷的说了。”半响，吴老师才回答：“倘若你本身就是个社会边缘人士，人人都可以来看你的笑话，自然人人都可以对你品头论足，而你根本无法控制别人的判词。” 军君看到林小羽的神色就知道老师找他不是小事，但是林小羽坚持吴老师只说了高考相关的事情。 “说的我压力好大。”林小羽故作轻松：“还剩2个月了，每天都得当成2倍来用。” 军君邹着眉头不理解，最后他自己迈进了吴老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人很多，人来人往都盯着这边儿，吴老师只得小声地说：“教务处收到一些照片。” 军君一下子就懂了，眼神变得阴鹜起来。吴老师又说了一句：“我已经去教务处说过了。” 原来照片不是直接给吴老师寄来的，是直接寄给教务处主任的，教务处主任不上课，平时专管学生的思想素质。 教务处主任当然知道林小羽这个独苗苗，立即把吴老师叫去办公室。吴老师不亏多年教书育人。，当下神色都没变一下就说：“哎，我早就知道了。”不得已的情况下吴老师还把林小羽的身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又把军君的身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最后成了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互相取暖的兄弟情。 身世凄惨又如此勤奋聪慧过人的孩子总是容易惹人怜爱，本身照片也没什么过火之处，有心人可能看出点异常，外人一看也就是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样子，当下教务处主任再无异议。 第56章 军君的感谢直白又昂贵，那天他低声的说了句谢谢，随后就快递了两条高档烟直接寄到了办公室，害的吴老师收件的时候被门卫问了一句心里直哆嗦。 但是收人手短，事实证明这两条烟没白送，第二次又有匿名信写到了教务处，好在吴老师路过收信处的时候多了个心眼翻了一翻，直接揣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了。 军君看着那封信，一言不发。吴老师也觉得压抑，这多好的两个大小伙子，尤其是林小羽，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是同性恋，他看了军君又看，觉得肯定是军君先有问题再拉林小羽下水的。、 “军君，林小羽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可不能拖累他。”吴老师说话很不客气，纵然是看在两条高档烟的份上依旧不客气。 军君咬着下嘴唇，沉默的点点头。 其实信里也没什么内容，翻来覆去就是林小羽是同性恋这么一句话。 其实两个人本就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可双方都藏了那么点小心思没有说破，最后都变成了默认此事了。 自那以后，军君也不和林小羽一块上学放学了，他刻意的把林小羽隔离开来。只是依旧住在林小羽家里。 林小羽有些不明就以，他觉得军君对自己非常非常好，然而在学校里越来越冷淡了。连许薇薇都咕隆：这军君是不是有毛病，你不就是提醒他交作业怎么地，还耍横了？ 许薇薇觉得，高干子弟，骨子里就是自傲自大，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许薇薇悄悄地咬耳朵；“你对他再好，他也不领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小羽心情都不好了。 当晚林小羽就把这话说给军君听了，他不是藏得住事的人，而且对待感情单纯又执着，林小羽不喜欢藏来藏去猜来猜去那一套。 恰好军君也不喜欢。 “我们现在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军君搂着林小羽，使劲亲了亲他的额头。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我的世界。 林小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军君嘴唇粘上他额头那一刹那甚至停止了呼吸，心跳扑通扑通，整个人都处在云端里，下不来也不愿意下来。 “怎么了？”军君笑着捏捏林小羽的脸，现在长了一点点肉，也不再是竹竿了，捏着手感好多了。 “军君？”林小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军君...我...我...我’ “林小羽，我喜欢你.。” 军君说的很清晰，很慢，也很坚定。 轰的一声，林小羽觉得自己从云上直线下坠，浑身像发烧了一样热到炸裂。 军君很有耐心的等着林小羽回复。 林小羽的脸红成了猪肝色，憋了半天，像是把这辈子的勇气都凝聚在这一刻了。 “军君，我也喜欢你。” 房间很安静，能听到两颗心在快速的跳动。 军君笑了，瞬间就融化了万里雪山。 林小羽也笑了，被积雪掩埋的花朵终于热烈的生长开来。 “军君，你怕不同性恋吗？” “不怕。” “嗯，你不怕我也不怕。”林小羽眼睛亮亮的，军君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可是可是...”林小羽又开始纠结。 “没什么可是的，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一起闯吧。”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小羽是同性恋这几个字仿佛一夜之间就传开了。月考前一天，整个年级都在偷偷的传这件事。 第57章 林小羽觉得教室里的气氛很诡异，大家都在他和军君进门的一瞬间静了声。 待林小羽坐下，又开始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小羽。”许薇薇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小羽问她。、 “你有没有听到一个传言？”许薇薇看了一眼后面的军君，刚好看到军君眼神不善的四处扫射，吓了一跳。 “说你...你喜欢男的...”许薇薇斟酌了用词。其实这个词跟同性恋也没什么区别。 林小羽感念许薇薇这么善心：“如果我说是，你还会跟我做同桌吗？”林小羽非常小声的说。 许薇薇先是一愣，然后立即摇摇头：“不会不会，我必须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说完又显得很兴奋。 进来许薇薇成绩有些下降，就是因为最近他忙着看一本小说《朋友》，讲述的就是一对合租的陌生人日久生情变成情侣的故事。一开始只是因为故事里充满着大城市现代精英的奋斗而被深深吸引，看到后面欲罢不能，最后竟然才一个转折发现他们互相喜欢，最重要是他们都是男的~ 许薇薇成了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腐女..或者隐藏的资深腐女之一。 看书的时候许薇薇就被两个主角的人设迷得七晕八素的，特别幻想自己成为男主身边那个小助理---一个傻白甜女生，被两个男生照顾着过着开心快乐的工作生活。 如今竟然有一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 当然这些不能给林小羽说的太明白：“小羽，加油，我支持你，你实在是太勇敢了。”许薇薇双眼放光。 林小羽笑笑，比起网上那些惨痛的案例，似乎他的第一步迈得非常顺利。 “但是你也要注意点，毕竟马上要高考了，等你成年了，谁都管不着你了。”许薇薇一点就透：“你和军君一定要注意点。” 林小羽笑着说谢谢。其实他也担心，流言蜚语他已经习以为常不足为俱，但是他不想牵扯到军君，但是从许薇薇打探到的消息来说，这件事目前还没有牵扯到军君。 1班毕竟是尖子班，大家八卦的兴致没有其他班那么高，但是十班就不一样了，张胖子和卫民在那儿，很快十班就传的绘声绘色，很快，严防林小羽就在男生中中间传遍了，甚至于上厕所，大家都会离林小羽远远地。 谣言就是长了翅膀的苍蝇，嗡嗡嗡灭不掉特烦人。林小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探究的眼神，心里很慌很乱，但是面子上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许薇薇无比仗义的一直陪在林小羽身边，甚至上厕所也要跟着一起在门口等着。 “哟许薇薇，看不出来你还好这一口？”卫民面带嘲讽，语气不善。 “哟卫民，看不出来你嘴巴这么贱。”许薇薇瞪回去，“谁不知道就是你们在造谣，小心被警察抓走。” 张胖子涨红了脸：“放你妈的狗屁，我们造谣？林小羽本来就是同性恋。” 张胖子这话中气十足，吼得整个走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恰巧林小羽从厕所出来，一时间更加尴尬了。 林小羽的脸逐渐变红，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琢磨不明。好在上课铃声响起，大家一哄而散回了各自的教师。 警察没能来抓走造谣的人，倒是年级主任亲自把卫民和张源叫去了办公室，严厉的批评教育了一番，并且警告如果再生是非就请家长了。 第58章 对于学校而言，林小羽是不是同性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苗子是绝对不能出岔子的。 军君面无表情的听着林小羽说这件事，眼里是藏不住的嘲讽，老师的心思他能看不出来吗？偏偏林小羽傻乎乎的以为老师们是真的为他好。 当然也有为他好的成分在。 然而事情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有同学的家长写了实名信，直接写到了区教委，说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一个同性恋同校，以免影响高考。 最后一次月考，召开了一次家长会。林胥利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能等到开完家长会。 班主任宣布家长会结束的时候，高小虎的妈妈突然把老师叫住； “老师，听说咱们班上有个学生是同性恋？” 高小虎妈妈穿得很精致，画了浓妆的脸上表情生动：“老师这可不行，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得马上处理这个事情，免得他来骚扰我儿子印象我儿子的高考成绩。” 林小羽的脸刷的白了，然后又红了，红的出血，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反驳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高小虎妈妈没有点破是谁。 教室里一下子像炸锅的油沸腾开来，几乎每个家长都在瞬间询问自己的孩子，究竟谁是那个同性恋，有没有被骚扰。 班主任有些生气：“高小虎家长你过虑了，1班都是尖子生，没有谁会影响谁高考成绩，还有1个月，高小虎的成绩算是中等，再努把力，考个重点本科是没问题的。” 高小虎妈妈翻了个白眼：“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智不成熟，万一被有心人勾三搭四影响了心情，当然会影响考试成绩。” “难不成因为他成绩好，年级第一就能被老师被学校包庇吗？”高小虎妈妈补充道，用手指着林小羽。 这下，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林小羽身上，林小羽脸涨的通红，心跳普通普通快要跳出来了，他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军君坐在最后面，冷冷的目睹着这一切，一开始还能忍着，见高小虎妈妈这么无理，看到林小羽那弱小无助的样子，顿时再也忍不住了。 “同性恋？你有证据吗？”军君走上前去，目光逼视她。军君个子本来就高，一张脸长得俊朗，冷冷的样子给人严重的压迫感。 “哟，这要什么证据。”高小虎妈妈有些不爽。 “警察抓人尚且要证据，你儿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没有告诉你，造谣生事是会被拘留的？” 军君冷笑道，：“拘留就会留下案底，你的儿子，你儿子的儿子，这辈子的前程，都毁了。” 军君说的阴冷，着实把高小虎妈妈吓了一跳，她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下意识的回答：“你说的真的？”高小虎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军君掏出手机：“到派出所去，警察可比我知道得更加详细，你可以慢慢问。” 高小虎一下子慌了：“妈，你在胡说些什么？” 军君扫了一眼高小虎，神情颇为嘲讽。 电话接通，军君说：“你好，萱中高三有人造谣生事，意图扰乱军心。” 整个教师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在门口黑压压的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高小虎和他妈妈慌得很，高小虎妈妈想要动手抢手机，被军君轻易而居的把手被扭到了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开，震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派出所就在萱中旁边几百米，出警很快。 “喏，就是她。他儿子年级第二，处处被林小羽压了一头，如今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造谣诋毁他。” 出警人员里有一个女性，她看到高小虎妈妈那一身装扮就本能的厌恶，了解清楚情况后说：“全区的好苗子，怎么能任由贱人污蔑？”三下两下就把她给架走了。 第59章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班主任一番安抚后，解散了众人。 林小羽还是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睛充了血，直到连班主任都被军君挥走后，也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天色渐沉，整个学校安静得可怕。 良久，林小羽才抬起头来，他知道军君没走。军君冲着他笑了笑，林小羽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腰间，沉默的哭了起来。 林小羽需要的是发泄，不只是今天这件事，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他都需要发泄，而哭是最好的办法。 林小羽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累了，军君才把他背起来往家走。 “军君，你不怕吗？”林小羽趴在他背上，声音带着抽泣。 “怕什么？” “所有的事情，你怕吗？” “不怕，你不怕我就不怕。”军君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定，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怕我也不怕。” 林小羽终于笑了：‘你不怕我也不怕。’ “我说了，无论天堂地狱，我们都在一起。”军君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街上，一声一声回响在林小羽的心里。他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两个人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剩下不到1个月了，林小羽每天都争分夺秒的复习练习，他已经被获得了特批，可以不跟随任课老师复习，可以在课堂上自由安排想复习的功课。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林小羽自己的节奏。 上次那个闹剧之后，高小虎有两天没来上课，再来的时候更加沉默寡言了，成绩也非常不稳定，几次随堂练习都下滑得厉害。 在班主任又一次给了军君一封写给教务处的举报信之后，他一个人约了王凯祥。 一见面军君就给了王凯祥一拳。 张胖子拉着军君狂吼：““卧槽军君，你他妈什么意思？！”” 军君站直了身子，转了转右手腕，缓缓的说道：“我说过，当我是兄弟就当林小羽是兄弟。” “再找林小羽的麻烦，我拆了你的骨头。” 王凯祥咬牙切齿，心里还是有些犯怵，毕竟他见过军君真正动手的样子，残酷血腥不留情面。 “军君，你是不是真的跟那个林小羽？”王凯祥抹着红肿的脸颊，双眼猩红。 “是真的。”军君回答的干脆直接：“所以你再动他试试。” 王凯祥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他声音沙哑：行，军君，我不动他。 军君皱着眉头，他知道王凯祥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主。 军君没把这些事告诉林小羽，他比以往更为警惕，也不再避险，与林小羽同出同进，上厕所都不放过。 日历一撕再撕，还有10天就要高考，紧张和焦躁的情绪越来越压制不住，1班的浮躁也越来越盛。 6月的山城就是个大蒸笼，惹的人心里发毛，大家都像吃了□□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拌嘴。 最后还是班主任让大家休息了一下午，在教室里放了一个下午的歌曲。 什么两只蝴蝶香水有毒，再到周杰伦FIR，大家听着歌，被强制性的不准看书做题。 荒废的一下午效果立竿见影，1班终于冷静下来，按部就班的复习，调整节奏，调整心态。 第60章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班主任一番安抚后，解散了众人。 林小羽还是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睛充了血，直到连班主任都被军君挥走后，也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天色渐沉，整个学校安静得可怕。 良久，林小羽才抬起头来，他知道军君没走。军君冲着他笑了笑，林小羽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腰间，沉默的哭了起来。 林小羽需要的是发泄，不只是今天这件事，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他都需要发泄，而哭是最好的办法。 林小羽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累了，军君才把他背起来往家走。 “军君，你不怕吗？”林小羽趴在他背上，声音带着抽泣。 “怕什么？” “所有的事情，你怕吗？” “不怕，你不怕我就不怕。”军君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定，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怕我也不怕。” 林小羽终于笑了：‘你不怕我也不怕。’ “我说了，无论天堂地狱，我们都在一起。”军君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街上，一声一声回响在林小羽的心里。他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两个人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剩下不到1个月了，林小羽每天都争分夺秒的复习练习，他已经被获得了特批，可以不跟随任课老师复习，可以在课堂上自由安排想复习的功课。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林小羽自己的节奏。 上次那个闹剧之后，高小虎有两天没来上课，再来的时候更加沉默寡言了，成绩也非常不稳定，几次随堂练习都下滑得厉害。 在班主任又一次给了军君一封写给教务处的举报信之后，他一个人约了王凯祥。 一见面军君就给了王凯祥一拳。 张胖子拉着军君狂吼：““卧槽军君，你他妈什么意思？！”” 军君站直了身子，转了转右手腕，缓缓的说道：“我说过，当我是兄弟就当林小羽是兄弟。” “再找林小羽的麻烦，我拆了你的骨头。” 王凯祥咬牙切齿，心里还是有些犯怵，毕竟他见过军君真正动手的样子，残酷血腥不留情面。 “军君，你是不是真的跟那个林小羽？”王凯祥抹着红肿的脸颊，双眼猩红。 “是真的。”军君回答的干脆直接：“所以你再动他试试。” 王凯祥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他声音沙哑：行，军君，我不动他。 军君皱着眉头，他知道王凯祥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主。 军君没把这些事告诉林小羽，他比以往更为警惕，也不再避险，与林小羽同出同进，上厕所都不放过。 日历一撕再撕，还有10天就要高考，紧张和焦躁的情绪越来越压制不住，1班的浮躁也越来越盛。 6月的山城就是个大蒸笼，惹的人心里发毛，大家都像吃了□□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拌嘴。 最后还是班主任让大家休息了一下午，在教室里放了一个下午的歌曲。 什么两只蝴蝶香水有毒，再到周杰伦FIR，大家听着歌，被强制性的不准看书做题。 荒废的一下午效果立竿见影，1班终于冷静下来，按部就班的复习，调整节奏，调整心态。 高考前1个星期，学校模拟考了一次，利用周末的两天，全方位模仿高考的时间和严格监考。所有的教师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墙上的名人名言都被遮盖住了，矿泉水必须撕掉包装纸才能带入考试。 模拟考试的题出乎意料，非常简单，1班的同学考得非常非常的好。这时候大家猜终于明白学校的良苦用心。 林小羽最近是被疯狂的打了鸡血，原因就是老师告诉他，如果考上清华北大，市里面是有奖励的，而且只要林小羽考了全区第一，学校给他准备了整5万的奖金。 这简直是一笔巨款，直接把大学4年的学费生活费都凑够了。 林小羽暗暗发誓，一定要考第一，就算考不上清华北大，也一定的是全区第一。 林小羽第一次觉得晚上失眠是件好事，因为可以昼夜不歇的学习。 林小羽最近都是一个人回家，因为军君被他爷爷奶奶叫回去了。 “军君，把这个符带上。保平安。”奶奶掏出一个非常小的三角红布，里面是封好的符卦。 “奶奶，你又来了。” “别瞎说，我前几天去寺庙给你算了一挂，卦象显示你有血光之灾，你必须把这个符带上，24小时不准离身。”奶奶非常紧张：“最近我眼皮老是跳，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军君把符转手就给了林小羽，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天爷庇护的话，那就庇护林小羽好了。 林小羽笑眯眯的收下了那个符。 但是在高考前夕，深夜起床的时候又把那个符偷偷的放进了军君的口袋里。 林小羽虔诚的想：老天爷，请你保佑军君平平安安。 高考是一件非常盛大的事情，全国都是如此。 小城区里早就出了通告，号召了一批出租车和摩托车在各个考点待命，帮忙护送考生什么的。 林小羽和军君分在了同一个考点，运气很好，离家不远，走路都可以到，避免了堵车可能造成的耽搁。 一大早两个人就收拾好，早早就出发了。 “2B铅笔，中性笔，尺子，小刀，橡皮擦，准考证，身份证...”一路上军君都在不停的核对，生怕少了点什么。 林小羽脑袋放空，很享受这段通往未来，一路阳光照耀的路。 62 两人互道加油，各自去了各自的考场。 第一天考试，林小羽自信满满，他知道自己发挥出色，没有遇到什么坎，作文也自我感觉良好，数学也发挥的很好， 军君放下心来。 “军君，你有没认真答题？”林小羽揪着他问。 “有有有，答应你的能不做到吗？”军君捏捏他的脸：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北京，我也会好好考试的。 第二天上午是理综，林小羽照旧发挥出色，他还剩了打半个小时检查，还很悠闲的算了一下得分，他觉得，一不小心就能成满分了。 林小羽正想中午和军君分享这个好消息，正想去吹吹牛说那5万块钱手到擒来。 但是林小羽没见到军君，军君手机没人接。 林小羽非常担心，一直到考试的人都走光了，保安清场了，还是没等到军君。 林小羽心里很慌乱，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坐在考场门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东张西望。 快进考场了，军君还是没有身影。林小羽不停的发信息，还是没有回应。 “你就是林小羽吧？”一个杂毛走到林小羽面前。 “你是？”林小羽十分警惕。 “哦，军君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别等他了，他今天不来考试了？” “什么？”林小羽吓得大叫一声。 杂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忙着沉浸在高考的紧张里，没有关注到他们的异常。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杂毛说了就想走，林小羽却不依，非要拉着杂毛说清楚不可， 杂毛说：“哎，军君不让我给你说，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好吧好吧告诉你，军君和王凯祥约了下午打架，哎，王凯祥带了那么多人，我看军君打不过，不死也要残废了，我先走了，我去帮他，。” 林小羽一下子懵了。周围的考生陆陆续续进了考场。 高考可以提前半小时进考场，林小羽看了看时间，杂毛跑的太快，没告诉他军君到底在那里，想去找都不知道去那里找。 林小羽机械的拨打着电话，拨了一通又一通，依旧没人接。 “同学，你不进考场吗？”保安过来问，还有8分钟就开考了，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林小羽茫然的望着他，手里编写的短信发了出去：军君，我在考场门口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进去。 保安无奈的耸耸肩，他不认识林小羽，不知道这就是全区的苗子，不然拉也把他拉进考场。 考试铃声响起，林小羽倒是很平静，他想起军君常说的那句话：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要在一起。 林小羽依旧不停的播着电话，终于，电话呗接通了 “林小羽，你他妈赶紧给我去考试。”军君在电话那头咆哮。 “军君，我等你，你来了我就进去。”说完林小羽就挂了电话。 迟到15分钟就不能再考试了，保安又来提醒了一次， 林小羽浑身发抖，眼神坚定的看着远方。 关闭的铃声终于响起，林小羽呆呆的看着校门口被关闭，他想，我选择了地狱，军君，我希望你选择天堂。 等到军君气喘吁吁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的赶到考场时，只看见林小羽孤零零的坐在大门口。其他家长都躲在周围的树荫里。 军君赶紧跑上前去，拉着林小羽就冲进考场。 当然被保安拦下了，已经迟到了25分钟，不可能再进去了。 军君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这么绝望过，他咆哮：“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林小羽看着他，眼中有泪：军君... 军君一拳砸在校门的铁闸门上，保安都撕了一声，看着都疼。 “军君...”林小羽吸了吸鼻子：“军君，没事，我就算不考英语，我也会考的很好。” 军君抹了抹眼泪，一把把林小羽抱进怀里，非常非常用力，也不管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高考成绩下来了。 震惊了整个萱中。 林小羽竟然只有595分，再一看，英语0分！ 这下子老师们更是炸了，坚决认为是机读卡出了问题，正准备联名要求复核成绩的时候。 林小羽告诉他们，自己英语缺考。 林小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任课老师，他在军君的陪伴下给吴老师打了个电话，只说英语迟到了没有考试。 吴老师在电话那头长大了嘴，他根本想不到，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林小羽迟到。 “林小羽，你就是傻逼，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傻逼。” 军君拿出那个护身符，笑的凄惨：“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傻。” 林小羽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声音还是发颤：“军君，我，我还是可以去北京的。” 两个人抱头痛哭。 595分在萱中已经算得上很好的成绩了。那一年整个萱中理科1班的同学普遍性发挥失常，让学校和所有的老师失望至极。 林小羽拱手想让全校第一，全区第一，也让出了清华北大的名额。对于这一点，老师们除了摇头叹息，除了无穷无尽的感叹之外，再也找不出别的发泄方式。 尤其是当他们调查后发现，是林小羽自己没去考场。 那个保安甚至被几个去调查的任课老师一通臭骂，然而也无济于事了，多少老师的心血，就这样成为了一场空。 高小虎喜气洋洋，他虽然只考了625分，然而却考了全校第一。可是却没人替他庆祝，那些考砸的学霸们大多选择了复读，只有林小羽，收拾好心情后，天天宅家里研究北京的学校。 7月的天已经热出了新高度，林小羽已经决定填北京的A大学。军君前两天被爷爷接回去了，他的小姑过生日要一起庆祝一下。他们约好过了周末就一起去北京，先去转转。 可是林小羽没能等到军君，他打电话，军君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林小羽也去找了，好不容易打探到军君的住处，却被邻居告知：这家子前阵子就在搬家，已经搬走了。去哪里？不知道。 林小羽抬头望天，他想天真热啊，也好，这样就不用哭了。 被蒸发掉的眼泪飘进了林小羽的每一个毛孔里，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军君，我想见你。 林小羽高考后，林胥利没有回来，梁琴回来了，她冷冷的说已经把房子卖了，下个月就交房子，林小羽可以住到交房的最后一天。 梁琴给了他1万块钱，说是林胥利给的，也不再说什么，拿了好多个箱子把要的东西都搬走了。 林小羽站在这个房子里，四周空荡荡的，一如他的心，被彻底掏空。 林小羽努力收拾好心里，努力收拾好自己，他买了一个箱子，把为数不多的行李塞了进去，他想天无绝人之路，日子还是得一天天过下去不是吗 有时候他会想，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里军君来过，梦醒了，军君也不见了，消失的那么彻底，就像出现得那么突然一样。 林小羽发了很多很多短信，发了很多很多QQ，打了很多很多电话。 电话已经成了空号，QQ一个都没回，短信也显示发送失败的提示。 林小羽准备去北京之前，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是林小羽吧？” 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但是依旧透露着威严。 “你好，请问你是？” “请你到你家楼下来一趟好吗，我在大门口等你。” 64 盛夏天黑的晚，晚上8点天空也依旧是明亮的，蝉鸣叽叽喳喳，林小羽不明就以，但是还是下了楼去。 一个老者坐在车里，一眼就瞧见了林小羽，他坐在车里，一直静静的打探，他能看出林小羽的疲惫和孤独。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捏了捏拳头，打开车门。 林小羽也看到了他，犹豫了一下靠近了些。 林小羽这些年已经长高了不少，已经172的个头了，这在山城来说已经不算矮了，但是在北方人眼里是矮小的，加上原本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最近火速的消瘦了。 黑眼圈很重，却依然难以掩盖眼中的单纯善良。他虽然瘦削，但是背脊挺得很直，充满稚气的脸上充满了心事和疲惫。 “你好，请问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林小羽和老者对视了半响，还是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我是谁吗？”老者问他。 林小羽想了想，点点头：军君的爷爷，他们有着模糊的相似感。 老者点点头，又叹叹气：“谢谢你帮了军君，不然...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军君他？”林小羽小心翼翼的问。 “他已经离开这里了。”老者几乎差点就告诉他真相，可还是硬着心肠什么都没说。 “孩子，你和军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今后要走两条不同的路，我很抱歉军君害得你没能参加英语考试，可是，我也不能让你成为军君的绊脚石。” “这个，是军君让我给你的，以后，你们就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林小羽像是被重重的摔在冰面上，浑身刺痛，眼泪夺眶而出。 “你好好保重，军君,,曾经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 老者把一个袋子放在地上，立马上车了。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林小羽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一直站着，一直站到黄昏，一直站到深夜，才恢复一点点力气，慢慢的回了家。 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5万块钱现金。 林小羽大哭一场。 军君，如果你在天堂，我愿意去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的章节复制掉了啊，我直接从我word里面一次性发完了....本来很有豪情要写很多写很好的，但是没那个本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