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耳朵相公的宠妻日常(种田文)》作者:萧璟 文案 在陡石坡一帮汉子的心中,景骁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耙耳朵,大伙一提起他就直摇头叹气。一个大男人事事顺着媳妇,对媳妇的话唯命是从,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而在一群女人们眼中,他却成了顾家有担当、值得托付终生的模范相公。试问,那个女人不想被自己的相公捧在手心。可惜,便宜了谢淑惠那只‘母老虎’。 外面风言风语不少,两人不以为意。谢淑惠甘愿当‘母老虎’,而他自愿做‘耙耳朵’。 小剧场: 景骁系上围裙,一个人在灶房里忙碌着,一边做饭一边哼着小调,别提有多开心了。谢淑惠则坐在里嗑瓜子,看见他那高兴样,便打趣道:“人家都说你是耙耳朵,你还得瑟个没完,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 景骁回头对她甜甜一笑,“服从娘子管,一生都保险。” 谢淑惠满心欢喜,比吃了蜜糖还甜,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耙耳朵?” 景骁一双眼对着她直抛媚眼,卖萌道:“那人家也是幸福的耙耳朵。” 众人哗然,景骁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愿以此生宠你如命,疼你入骨,从此深情不被辜负。 本文架空种田文,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淑惠,景骁 ┃ 配角:景梓桦,赵氏,景漾,汪芳,谢勤昭,黄迎 ┃ 其它: 第1章 和婆婆的矛盾 进入四月,天气温暖舒适,盎然的春意伴着微风,将姹紫嫣红的美景抹去,留下郁郁青葱的婀娜,处处芳菲浸染。景色好不唯美,让人留恋忘返。 村头陡石坡一座普通的农家院子里,一棵碗口大的梨树下,坐着一名女子,正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切着猪食,随着菜刀井然有序的落下,发出饶有节奏的声音。身旁的盆里切成段的猪食早已溢出,而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心不在焉的任由其洒落在地。 只见她身穿深蓝色粗布衣服,一头墨发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而俏皮。白皙的皮肤,印衬着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干裂的薄唇,紧紧抿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时,灶房里传来乒乒砰砰摔碗破盖之声,随着声音消失谩骂声也跟着传出来。 “整天好吃懒做呆在家,做个饭也敷衍了事,清汤寡水的跟那猪食差不多,谁爱吃谁吃。” 而女子一直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死咬住嘴唇,使劲挥舞着手里的菜刀,试图掩盖谩骂声。而切菜声音再大,还是无法掩盖那一声声刺耳的声音。 不稍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老太太从灶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口大锅,锅里装着清水一般的玉米糊糊,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 只见她满头白发,弯着腰,驼着背使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显得前面长,后面短,看起来有些头重脚轻之感。一双三寸金莲小脚,踩着小步,动作麻利将锅里的玉米糊糊倒进了屋檐下的狗槽里。狗槽离女子切猪食的地方很近,溅了她一脸。而她依旧不在意,只是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抹,继续手里的活计。那只全身雪白的狗,以为有了好吃的,兴奋的冲过去,看了一眼,又失望的回到窝里,发出呜呜的抱怨声。一群鸡倒是不介意,冲了过来,围着狗槽吃得热火朝天。 见她心不在焉的动作,惹的不远处的老太太心里更加来气。操起门边的木棒就要打下去,刚好被从外回来的男子看见,三两步的冲上前,拦住了她手里的木棒。 “娘,您这是干啥呀?淑惠她哪里做得不好,非要您动手啊。您先消消气,别伤着身子。”男子和颜悦色的劝解道。 老太太眯了眯眼,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才认出是大儿子景骁。怒火不灭,反倒越烧越旺,满脸皱褶的脸上更是冷若冰霜,指着女子说道:“瞅瞅,你娶的都是什么人?新媳妇上门,好吃懒做,以为还是在娘家不成。都是你,整天护着她,才会被惯成这个样子。你看吧,我当时就跟你说这样的女子娶不得、娶不得。你不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完,老太太仰天长叹,心中怨恨十足。 只要不满意,她就会拿这个说事。自己给儿子选的对象哪点不好,该有的都有。总之,什么都比眼前这个强。 谢淑惠刚嫁进这个家两个月的时间,从进门那天起婆婆就对她挑三拣四,每天以各种理由来找茬。 听见婆婆如此诋毁自己,忍不住将菜刀重重丢下,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委屈,流着泪哽咽的道:“我自从嫁进你们景家,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家里家外都没闲过。从早忙到黑,谁体谅过我?我可有抱怨过什么?谁不想整日大鱼大肉,那也要看家里有没有那个本钱啊。你要是嫌我这不好那不好,赶紧让你儿子跟我合离,省得耽误彼此,看谁都不顺眼。” 一听自己媳妇要跟自己合离,景骁立马松开老太太的手,委屈巴巴的上前拉着谢淑惠。然而,她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他们家任何一个人,倔强的甩开了景骁的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太太耳朵有些背,眼睛也不太好使。这会儿,尖酸刺耳的话,一并落入耳中,听得倒是真真切切。 听完儿媳妇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刚刚不是都听清了吗,何必假惺惺的装傻充愣。”谢淑惠说了一次,就不怕第二次,索性撕破了脸皮,扯着嗓子凑近老太太的耳朵吼道。 在家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威严,谁要是敢这样跟她说话,就是不把她放在眼中。如今儿媳妇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的威严,带着褶皱的脸抖了抖,眉心直跳,也不管自家儿子的阻拦,抄起棍棒对着谢淑惠就是一闷棍。景骁见状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去抢夺老太太手里的木棒。哪知老太太看着年迈,力气倒是不小,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儿子。 木棒落在谢淑惠胳膊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景骁想要拦住已经来不及,第二棍还没落下,谢淑惠却早就跑得没了人影,她可没那么傻,站在那里任由老太太发泄。 手中的木棒也被自家儿子夺了去,‘哐当’一声丢到了院子里。 说到两人的亲事,这可是老太太的大忌。老太太一直不满意景骁娶了谢淑惠,认为她这人名声不好,十里八乡都知道谢家村的谢淑惠是出了名的恶女。事实证明,传言属实,谢淑惠不光凶恶,还很泼辣。在陡石坡这个地方,还没有哪一家的儿媳妇敢公然跟婆婆顶嘴,她算是第一个。 当时,为了拆散两人,她可是没少折腾,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在成亲当日上演过。不过,好在谢淑惠还是顺利的嫁进了景家。从那天起,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婆婆再没给过谢淑惠好脸色,无论她做什么事,她都能挑出刺来。 谢淑惠一向奉行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能忍。成亲的头一天晚上,奶奶还特意交代她,要好好收收性子,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所以,这么久以来,婆婆一直恶语相向,她都忍着,就怕景骁夹在中间为难。今日,她确实无法再忍受下去,才出言反抗的。要是在以前,她火爆的性子,早就发飙了。 跑出院子,还听见婆婆嘶声力竭的哭喊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不孝的东西,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整天就知道气我,我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活着遭罪。” 景家门口是一条大路,来来往往过路的人多了去,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哭声,都伸长脑袋踮起脚尖朝里望,瞅瞅有没有热闹可看。 老太太遇见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大家是见怪不怪。都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也就吓唬吓唬家里人,真要让她上吊,她恐怕还真没那胆量。 景骁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转身出门去追谢淑惠了。见自己儿子撂下她,哭得撕心裂肺,那声音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谢淑惠从家里出来以后,顺着田间地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地里一片片油菜花尽数凋谢,留下青幽幽的菜籽荚。麦田里的麦子还在吐穗。起伏连绵的山间,褪去单调的冬日,以往光秃秃的树枝上也长满了翠绿的嫩芽。 随处可见,劳作的身影。农家无闲月,此话一点都不假。田间地里劳作的人一见谢淑惠的新面孔,便认出她就是两个月前景骁娶的新媳妇。不过,看新媳妇脸上愁云惨淡,想必又是遭婆婆欺负了吧。 赵氏在整个村子算是臭名昭著,出了名的悍妇,就跟螃蟹似的,平时都是横着走路的。惹了她简直就是惹上了癞皮狗,很多人见了她都要绕道走。 被此事一搅和,谢淑惠根本无心欣赏春色。揉了揉刚刚被老太太打了的胳膊,一大块淤青,隐隐作痛。心里越想越委屈,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自从嫁入景家就没一天消停日子,以前在娘家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景家家里八口人,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景骁已经成亲,还剩下三个女儿和最小的儿子。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三个女儿跟婆婆一个德性,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四处招摇,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平时在家里能不跟他们接触,就不接触。小儿子倒还好,年纪虽不大,平时也看不惯婆婆的作风,还会出言帮她。公公是村里的里正,也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走神的看着周围一切。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个人影,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她现在还是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会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没成亲之前,她幻想着自己将来的美好生活。可惜,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现实永远比理想来得残酷。 “淑惠,你还好吧?你……我……”景骁伸出手想要握住谢淑惠的,可是又怕她拒绝,僵持半响,就连说话也开始打结。 谢淑惠侧过脸来,仔细打量景骁,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微红的薄唇,黝黑的脸上带着紧张。一身短衫上盖满了补丁,补丁缝的也是歪歪扭扭,乱七八遭,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那些补丁一看就是出自一个生涩之人的手。 “说吧,你来找我干嘛?想合离也可以,跟我去娘家在我奶奶和我爹娘面前说清楚。”谢淑惠怎么说也是新妇,委屈的眼泪再次落下。 当初第一眼,她就看不上眼前这个男人,是奶奶和爹帮着他说好话。说她生性要强,景骁包容心强,又知道心疼人,嫁给他保准错不了。赵氏的恶名她早有耳闻,如果退婚的话影响的也是女子的名誉,所以奶奶极力阻拦。 景骁一听谢淑惠再一次提起合离之事,一下子从石头上站起来,心急的说道,“我不合离。淑惠,我以后一定好好护着你。” 谢淑惠听见景骁的话冷冷一笑,如果在这之前,他说这样的话,兴许她还会激动。而此刻,她心如死灰,更多的是可笑。 “景骁,你真够窝囊的。有你娘整日挑事,你觉得我们会有安宁日子过吗?” 这是景骁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自己窝囊,还是自己的娘子。他虽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可是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在家里他就是影子般的存在,私下里跟娘说了很多次,让她收敛一点,可是她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反倒变本加厉。作为母亲和媳妇中间的那个人,没有将此事处理好,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激动的握住谢淑惠的手说道:“淑惠,你相信我。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要是娘再这样的话,我们就……我们就分家。” 谢淑惠一愣,想了想,也许分家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样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人,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整日受气。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了掂量,也没表现出来。毕竟,分家不是一件小事。景骁见谢淑惠还是不理自己,又拍拍胸脯再一次做了保证。 不远处,田地里劳作的人,见这对新婚夫妇闹起别扭,打趣的跟景骁开起玩笑来。 回到家太阳已经偏西,院子里传来二姑姐景蓉儿和三姑子景琼儿的调笑声。老太太不知去向,估计又上哪家去串门了。公公坐在院子里正在磨刀,准备明天早上上山割草的。 见两人一起回来,老二和老三不屑的翻了翻白眼,新媳妇矫情,还得人哄着。谢淑惠跟公公打了一声招呼,准备回房去。却被公公叫住了,“淑惠啊,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公公说着放下手里的刀,进了堂屋。 “淑惠,你嫁进景家也有两个多月了,你婆婆那人太过强势,也是委屈你了。这里有五十文钱,也不多,你别嫌弃,明日是赶集日,你跟骁儿去街上逛逛,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公公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布袋子,递给谢淑惠。 谢淑惠诧异的看了一眼公公,又低下头去,并未伸手去接。公公也不恼,只当她不好意思,放下钱袋子,便踏出门去。 临出门之时不忘叮嘱她,“别告诉任何人,包括骁儿。” 望着公公的背影,终究一个字也没说,默默将钱袋收好。 晚上,谢淑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忆过往,她心里仍旧觉得委屈,当牛做马也就算了,居然吃力不讨好。 夜晚的村子,宁静而又祥和。庄稼人平时舍不得几个灯油钱,则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夜晚,很多人美梦做了一场又一场。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异响,声音不大,却听得十分真切。她也不算胆小,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了一跳,不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也没在意,以为只是野猫野狗作祟,没想到声音再次传来…… 第2章 土豆引发的战争 正中间是堂屋,婆婆和公公住北屋,旁边是小叔子的屋子。她跟景骁住南屋,而他们的屋紧挨着三个姑子的。 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异响过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停留在南屋门口。她能够真切感觉到一门之隔外,有东西存在。四月的天气不算冷但也不热,而她全身的衣服却已经湿透了。 家里养了狗,小偷不会轻易闯进来,难道是…… 一慌张,手里也没个轻重,一把揪住身旁的景骁。白天下地干活,累得精疲力尽,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手臂突然钻心的痛,将他硬生生的从睡梦中拉了回来。不远处的人,整个身子瑟瑟发抖。还以为她生病了,一下子清醒过来,瞌睡去了大半。 “淑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立即坐起身,趁黑伸出手,胡乱的在谢淑惠额头上摸了一把,除了冷汗,什么也没有。 “门口。”谢淑惠压低声音在景骁耳边说道。 听完她的话,不明所以的望向门口,侧耳仔细聆听,什么也没听见。摸出火折子,翻身下床,挪动脚步点燃了那盏油灯。 油灯如豆,房间虽然被点亮,不过依旧昏暗不已。油灯他们并不常用,也只是在应急时,才用一下而已。就这样,被赵氏看见,还要被数落的。 打开门,手里提着油灯走出去,谢淑惠伸长脑袋,跟随他的身影望向门外。好半响,景骁才回来。对她摇了摇头,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重新关上门,钻进被窝里。这时,景骁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是什么啊?”谢淑惠接过景骁手里黑糊糊的东西,对着油灯仔细端详。 景骁笑着回答道:“烤土豆。快吃吧,我看你今晚吃得少,特意给你弄的。要不是你半夜三更叫醒我,我都给忘了。万一明早被娘发现,只怕又要吵翻天。” “烤土豆?你从哪里弄来的土豆啊。”话里掩饰不住有些兴奋,声音也跟着高了几个分贝。 两人绕有默契,同时望向门口,谢淑惠吐吐舌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家里的粮食平时都由婆婆掌管,锁在柜子里,钥匙挂在她身上。经常趁着公公不注意带着三个女儿在家偷吃,有两次被她发现,婆婆威胁她说,要是敢告诉公公,一定让自己儿子休了她。谢淑惠倒不是怕景骁休了她,而是她不想惹麻烦。后来,有一次被公公亲眼撞见,直接把钥匙给没收了。当时,婆婆还以为是她告的密,可没少骂她。 “快吃吧,已经凉了。吃完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真是辛苦你啦。”谢淑惠捧着手里的土豆,盯了好半响。 两人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注意门口何时站了一个人,只见她一张老脸跟黑夜融为一体,听她气如牛喘的呼吸,就知道气得不轻。刚刚两人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居然背着她在这里偷吃。来不及细想,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脱下脚上的鞋子,就向景骁身上打去。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圈。等景骁回过神来,立即护住谢淑惠,就怕伤了她。赵氏呲牙咧嘴,俨然如一头恶狼。用尽全力一下下打在自己儿子身上,仿佛将自己近日以来所有的不满,一并发泄完。 手上力道不减,嘴也没停下,边打边抱怨:“败家玩意儿,居然做起家贼来了,偷吃老娘的粮食,看我不打死你。” 景骁咬着牙关忍着痛,一声不吭。谢淑惠看不下去了,想要反驳,却被景骁捂住了嘴。他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气,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对的也是错的,根本无理可讲。 吵闹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家里的人都被这动静给吵醒了,周围邻里也不例外,狗子在院子狂吠起来。公公景梓桦随便裹了一件衣服就跑出来,跟着三个姑子也被吵醒,一脸不耐烦的走向南屋。小叔子景漾的房间倒是没有动静。 “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干嘛呀?”景梓桦气得一把夺过赵氏手里的鞋帮子直接丢到院子里,不偏不倚刚好砸中狗子,随即传来嗷呜乱叫。 周围邻居听见里正家里传来的打骂声,就知道赵氏又在发飙了。对于这样的声音,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这俩败家玩意儿,居然敢私藏粮食。要不是我大半夜起来上茅厕,还不知道呢。藏了多少粮食?快拿出来。”赵氏喘着气,还不忘指着景骁和谢淑惠破口大骂。 好在景骁身子硬朗,要是谢淑惠的话,指不定皮开肉绽了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私藏粮食了?”谢淑惠意图反驳赵氏。刚刚趁黑,她早就将土豆三两口塞进了嘴里。 赵氏一听这话居然笑了起来,在这个家里她就是理,谁敢跟她讲理,就得棍棒伺候。有些人就是贱骨头,打一顿什么事都解决了。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要以为你滑头,我就不知道你背后搞小动作。我告诉你那土豆金贵,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吃,就留着拿去卖钱,补贴家用。现在倒好,有人居然明目张胆的当起家贼来,偷吃老娘的土豆。” 每年秋收过后,村里人除了播种油菜籽和小麦以外,还会种土豆。这里的土质种出来的土豆个头虽然不大,但是味道绵甜,口感细腻,受到很多城里人的青睐。村里人收获了土豆都舍不得吃,基本上都拿去卖钱了。 听了半天,景梓桦总算听明白事情缘由,就因为一个土豆,居然打了景骁。那土豆本是今日早上他和景骁翻地时捡回来的,那篮子里都还放着几个呢,他没想到一件小事,就闹得鸡犬不宁。 景骁对于母亲的蛮不讲理,简直忍无可忍,以往的种种终于将他激怒。跳下床,跪在地上,额头青筋凸起,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好半响才说出那句藏在心中已久的话,“爹,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您将我们分出去吧。” “分家?”景骁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关于分家之事,谢淑惠不好搭话。不论对与不对,只怕到头来所有的错都会推到她身上。大家只会认为是她从中挑拨景骁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除了景梓桦,其他人眼里恨不得放出两把刀子来,直接将谢淑惠给就地处决了。要知道平时地里的农活,景骁是主力,他要是被分出去了,那些脏活累活指不定会落在她们身上。 没想到谢淑惠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嫁进来短短两个多月,就闹得家宅不宁,让景骁有了分家之心。 赵氏怒火未消,心更难平。一时之间也没找到顺手的东西,动作麻利的脱下另一只鞋,向自己儿子砸过去,“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居然想跟老娘分家,有了媳妇,娘也不要了。不孝的东西,老娘白养你了。让一个女人给拿捏住,老娘看你天生就是个贱皮子。” “哟,淑惠。说你是狐媚子,你还别不承认。你才嫁进来两个月,就把我家景骁魂给勾走了,还教唆他跟我们分家。”老二两手环胸,冷笑一声,开始从旁煽风点火。 要说老二是个搅屎精一点也不为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话音刚落下,‘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老二的脸上。屋子里所有人怔住,视线随即停留在老二身上。 “刚刚那句话是你作为姑姐该说的吗?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你不害臊,我这张老脸都臊得慌。”这是景梓桦第一次动手打老二,她的种种劣迹他早就看不下去。让赵氏管教也只是徒劳,要是再任由她恣意疯长下去,只怕不知天高地厚,惹出更大的祸端来。 老二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她并没有因此而怪罪景梓桦,而是将这笔帐记到了谢淑惠头上,恨意的瞪了一眼谢淑惠,捂着脸跑开了。 “还有你们两个,不睡觉跑来凑什么热闹,精神好现在就下地给我干活去。”数落完老二,紧接着轮到老三和老四。 接着,两个女儿也没脸再呆下去,灰头土脸的溜回屋去了。 赵氏看这阵仗,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 果不其然,一双如黑夜般幽深的眸子,瞪着她,让她脸色发白,全身发毛,宛如坠入冰窟。 “说你是搅屎精,你还别不信。整日闹得鸡犬不宁,你心里就舒坦了是吧。整天就你事多,那土豆是早上翻地捡到的,灶房里还有。不问清楚就直接动手,这样像话吗?作为婆婆,大晚上的不睡觉,守在儿子和儿媳妇门口你害不害臊啊?”景梓桦凌厉上前一步,赵氏就吓得后退一步。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赵氏,老脸一红,再也呆不下去,转身冲了出去。谢淑惠没听错,异响跟婆婆脱不了干系,她居然还假装说去茅房。庄稼人不讲究,为了方便,屋子里都有夜壶的。摆明了撒谎,还不带脸红的。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景梓桦恢复平静,扶起景骁,对他道:“骁儿啊,委屈你们两口子了。只是,分家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说完转身出了屋。 谢淑惠掀开景骁的衣服,后背上一个个鞋帮子留下的血印子,看得她触目惊心。婆婆下手可真狠,怕是一般人都没有她这股子狠劲,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幸得公公主持公道。 还没嫁进门她就知道,公公只是景骁的继父。 他原本该姓吴,亲生父亲去世之后,婆婆带着他们姐弟四人,顶着各种流言蜚语的压力,嫁给了公公。好在本朝民风开放,合离再嫁或者丧夫再嫁,也是很普遍的。你情我愿,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来到景家时他才一岁多,三姑子还在婆婆肚子里,后来又陆续添了小姑子和小叔子。那时候,公公没打算替他改姓,可是村里的各种流言蜚语很难听。他当时跟婆婆商量着才替他们姐弟几人改了姓。改姓之后,虽然也有人背地里乱嚼舌根子,好在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 生恩不及养恩大,就凭公公对景骁的这份情,谢淑惠打心眼里佩服他,也更加尊敬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景骁却笑着安慰她,“淑惠,没事的。我身子硬朗,很快就会好的。” “你真傻。”谢淑惠哭得梨花带雨。虽然,她一向坚强。不过,还是被景骁给‘蠢’哭了。 接下来的几晚,景骁都是趴着睡觉的。 翌日清晨,伴随着声声鸡鸣,村子里家家户户早已沸腾起来了。就连村子里好不作为的懒汉今日也变得格外勤快,早早起了身。 就为了十天一次的赶集。 第3章 见蚕眼开 今日是镇上赶集的日子,田地里的农活还不是很忙,大家三五成群,收拾整洁,有说有笑的上街赶集。陡石坡离顺富镇也就几里的路程,庄稼人脚程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所以大家来回都是步行。每到赶集日,村子里也有专门的牛车,连人带货五文钱,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偶尔坐坐,显摆一下,舍不得那五文钱的就只好走路。 集市一般十天逢一次,庄稼人也不会空着手上街,都会带一些自家农副产品之类,变了现来补贴家用。 谢淑惠天不亮就起床了,做好早饭,又收拾了今日赶集需要卖的东西。家里养了五只鸡,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平时谢淑惠照料得好,所有的鸡都在生蛋。前段时间,万贵家的媳妇生了小孩,需要鸡蛋补身子,她便卖给了他十个。她数了数,还有二十个,鸡蛋两文钱一个,大一点的可以卖到三文,今日最少能有四十文钱的收入。 婆婆早就对那些鸡垂涎三尺,几次三番,话里话外都想让她杀一只解解馋,她却舍不得。加上公公发话,谁要是动了谢淑惠的鸡,就拿婆婆试问。婆婆一直碍于公公的威严,不敢轻举妄动。 婆婆一早就带着三个姑子没了人影。 小叔子也想跟他们去,一早就候在家里。他今年十二岁,个子看起来很高,庄稼人的孩子平时都要下地劳作,饭量也好,身材也壮实。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壮。 收拾好东西,去灶房盛饭,出来时,一人手里端着满满一大碗玉米糊糊。蹲在屋檐下,呼噜呼噜的喝着。 小叔子正长个子,饭量一向很好,吃得又快。谢淑惠还没吃一半,他已经见了碗底,端起碗又向灶房走去。 公公下地还没回来,没事他一般不会上街。谢淑惠将公公的饭菜事先就预留出来了。 “婆婆和三个姑子去了哪里?”谢淑惠一直不明白,今日还是趁着公公不在,她才问出口的。每到赶集日,便找不到她们的人影。时间久了,她心里也大胆揣测,估计婆婆带着三个女儿上街打牙祭去了吧。 “不用想都知道,我娘又拿着钱带三个姐姐下馆子去了。” “景漾。”景骁忍不住呵斥起自己的弟弟来。 谢淑惠咧了咧嘴,鼻子冷哼一声,原来家里人都知道,就她像个傻瓜似的。 吃完饭,三人出发往镇上走去。 刚出门,便碰见了年前嫁过来的新妇汪芳和同族姑娘景娇娇。汪芳和景娇娇两人都挎着篮子。里面装了今日要卖的东西。 汪芳跟谢淑惠同岁,又同为新妇,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汪芳家里也有一个蛮横强势的婆婆。不过,跟赵氏比的话,还是弱了一些。汪芳性子懦弱,家里那位稍微有一点不满意,便追着她打。丈夫也是个没断奶的窝囊废,什么事都听他娘的。婆婆就是只飞扬跋扈的母老虎,丈夫又看她不顺眼。说句难听的,汪芳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牲口呢。 景娇娇去年刚及笄,家里已经为她定了亲。她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父母总想留在身边,便找了个上门女婿,男方家母亲去年过世,还在守孝期,出了孝便成亲。谢淑惠跟她们两人平时很要好,有什么女儿家的体己话,也会说给彼此听。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几人却无心欣赏,而是直接去了东边的市场。 卖东西的人太多,找了很久才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还在市场门口。景娇娇卖的是野菜,是自己上山采的,春季正是采摘的好时机。很多有钱人家想要改善一下口味,又拉不下那个脸,便会选择买一点回去尝尝鲜。汪芳卖的是鸭蛋,也不多,只有八个。 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庄稼人,偶尔会煮上一两个鸡蛋打打牙祭,条件差的一般都舍不得吃,还有些穷的连只鸡都养不起。 很快,来了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望了望谢淑惠的鸡蛋,又看了看景娇娇的野菜,指着鸡蛋问道:“你这鸡蛋怎么卖啊?”谢淑惠眼见有买主询问,抬起头来,边比划边回答,“两文钱一个。” 穿长衫的要么是读书人,要么就是家里有钱的。像庄稼人为了干活方便一般都穿短衫。 那人想也不想就买走了谢淑惠的鸡蛋,还顺带买走了景娇娇的野菜。就只剩下汪芳的鸭蛋还没卖掉,见两人的东西都找到了主,她心里发慌,急得直掉眼泪。汪芳是个急性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急躁得紧。 谢淑惠赶紧安慰她,“汪芳,你先别急,时间还早,一定能卖出去的。” 又等了一会,来了一个买主买走了汪芳的东西,才见她脸上露出笑容。 小叔子眼见嫂子卖掉了鸡蛋,有些腼腆,不好开口问谢淑惠要东西。拉着景骁的袖子,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道:“哥,我饿了。”毕竟年纪还不大,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免有些嘴馋。 “淑惠,给漾儿买点吃食吧,他正在长身体饿得快。” 谢淑惠点了点头,又笑着看了一眼景漾。 想了想,对景骁说道:“要不,我们买点肉吧。” “好啊,家里已经很久没开荤了,还真有点馋了。”景漾一听说嫂子要买肉,立马笑靥如花,拍手叫好。 刚刚的害羞腼腆也荡然无存。躲在景骁身后,馋的直流口水。记得上次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旁边汪芳和景娇娇听见谢淑惠要买肉,也是羡慕不已,趁着别人不注意,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农家一年到头很难得买一回肉,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的到,平时想要沾点油水都难。 一阵高兴过后,景骁脸色很快恢复平静,理智的对谢淑惠说道:“淑惠,爹早上没吩咐我们买肉。我怕到时候回去娘又趁机找茬,不好收场。” 谢淑惠唇角轻轻一勾,露出迷人的弧度,“你放心,没事的。”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看得小叔子一张脸就像红透了的苹果一般。 来到肉摊前,卖肉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蜡黄的脸颊凹陷,颧骨明显突出。与以往见过满脸横肉,肠满肚肥的卖肉人有所区别。摊贩打量几人,不禁皱了皱眉,他最讨厌那些庄稼人来买肉,总想买肥的不说,那些剩下的碎肉也是能蹭一点是一点,还叫送这个送那个。有的更过分,只看不买。提着肉东翻西看,蹭一手的油,趁没人注意舔的一干二净。刚要开口驱赶,就见在前的那名女子,抬起一块肉翻看着。他喉头滚动,打算驱赶。 谢淑惠手里拿的那块,刚好肥多瘦少,符合庄稼人的标准。景骁看了看也点头,当即说道,“不错,就买这一块吧。” “老板,就买这一块。”谢淑惠指了指那块肉。见她干脆利索,摊贩这时才改变刚刚的态度,蜡黄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拿着一块肉上秤一称,刚好一斤,十文钱。 像他们这种一年到头难以沾上荤腥的庄稼人来说,肥肉是最好的,既打牙祭又解馋。谢淑惠从怀里掏出十文钱递到摊贩手里,景漾提起肉,拿在鼻子边嗅了嗅,一脸满足。 离市场不远的街口,一处面摊,生意火爆,客人络绎不绝。一位满脸褶子,弓腰驼背的老太太,带着三个女儿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一人手里端着一大碗面条,头也不抬吃得正起劲。三个女儿时不时的调侃一两句,“这里的面,果然比家里那位抠门鬼做的好吃。要是能够顿顿吃,就好了。”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就那抠门样,爹和哥还总护着她,你想顿顿吃好的,除非嫁个有钱人。” “当真嫁给有钱人,我天天去庙里烧高香都行。” 三人没羞没臊的开起了玩笑。老太太时不时抬起头来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到赶集她都会带着三个女儿来这里吃面,就为了带她们出来改善一下伙食,顺便给女儿们物色有钱的婆家。整日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肚子里唠得慌。 几人挎着篮子走出市场,路过包子铺顺便给景漾买了几个肉包子。这一切,刚好落入不远处的人眼中。 接下来该买公公吩咐的种子。三样种子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今日卖鸡蛋的钱恐怕也剩不了几个,公公昨日私下给了她五十文钱,她也不敢乱花。刚刚买肉的钱还是她的私房钱呢。 正值播种季节,家家户户都开始培育玉米苗和秧苗。家里没有空余的地,她之前跟公公提议腾一块油菜籽出来培育,他又舍不得。要是再不培育只怕就晚了,眼见家家户户都已经弄好,就她们家还没弄。 如今,油菜花刚刚凋谢,小麦也才吐穗,要是春季雨水好一点的话,收成应该不错的,就怕遇上旱涝。缮台县地处西南,因为气候和地理位置的原因。一年种两季,小春种油菜和小麦、土豆,大春则种水稻和玉米,有多余空地的还会栽红薯、棉花之类的。 来到种子铺,买种子的挤满了铺面。这家种子铺的种子是最齐的,甚至还有异邦来的东西,所以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喜欢来这里,总能买到稀奇古怪的种子。 谢淑惠四处打量,却被老板柜台上摆着一块牌子给吸引住了,上面赫然写着‘出售春蚕’。她好奇的想了想,春蚕是何物?以前可从未听过,更未见过,忍不住问老板:“老板,这春蚕是何物?” 听见谢淑惠的问话,几人都很好奇。齐刷刷望向老板,等着他解答。之前从未听说过春蚕,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对于他们偏远小山村的庄稼人,都是些穷苦百姓,不认识也实属正常。 “春蚕是丝绸的主要原料。” “丝绸?”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啊,春蚕。蚕分春蚕、夏蚕、秋蚕和冬蚕,是丝绸的主要原料。一般富贵人家穿的衣服就是用蚕结的茧,抽成丝制成的。如今,我国养蚕业发展得很不错,靠近缮台县的石鞍镇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蚕,早已形成了规模。只是顺富镇被大山包围,较为偏僻,又是出了名的贫困镇。几乎没有人听过,庄稼人即便见过,也不一定认同。因为攒几个钱不容易,又怕上当受骗。丝绸的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价格堪比黄金。所以,蚕茧的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以前,只知道有钱人家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没想到桑蚕居然是主要原材料。 老板随即走进内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纸,纸上爬满了蠕动的小虫子。 对于庄稼人哪里懂这些,听完老板的解释也算是涨了知识。谢淑惠一向喜欢尝试新的东西,一听老板说是丝绸的原材料,不免有些心动。 “老板这蚕怎么卖啊?”指着一团团的蚕问道。 “我这里是一张纸的蚕,值五十文,我也是托朋友帮忙买回来的,打算试一试。你要的话,我亏本四十文卖给你。” 除了谢淑惠几人皆是惊讶不已,想不到这小小虫子居然卖得如此昂贵。 老板见她犹豫不决,继续说道:“有句话叫勤养蚕,懒养猪。这蚕的饲养时间很短,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天。几十天就能获得收益,可不比做其他买卖差啊。” 景骁看出了自家娘子的心思,也知道她在犹豫,故意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道:“淑惠,我看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四十文就买这么小的虫子,回去要是被娘知道了,岂不闹翻了天。” 一提到婆婆,谢淑惠心里就堵得慌,景骁左一口娘,右一口娘,说白了还是个没断奶的软男。 “是啊,淑惠。”汪芳和景娇娇也赶紧劝解道。对于庄稼人来说,四十文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家家户户都省吃俭用,一年下来花费最多也就百来文,家里条件好一点的也不超过二两银子。这一张纸的春蚕就要四十文,一般庄稼人估计都不能接受。 谢淑惠沉默半响,没有说话。买了其他该买的东西,准备离开,所有人都以为她断了心思。 种子铺的老板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望着春蚕空悲叹,抱怨道,“哎,不识货啊,不识货。” 当他再次抬头时,门口居然多出一个人影。 第4章 撒谎买蚕 傍晚时分,谢淑惠开始做晚饭,中午回来的时候,她就跟公公交代了买肉的事情,公公也没说什么,让她看着做就行。还把昨天公公给的五十文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公公终究没要。 那肉肥厚,切好之后,放在锅里炒干水分,再放上盐,可以保存得久一些。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可以直接上锅炒,或者用来做野菜汤都不错。一斤肉对于八口人来说,一人也夹不了几筷子。 春季正是吃野菜的季节。下午上山割草的时候,顺便采摘了一些新鲜的野菜。剩下的肉一半和荠菜调馅料,做了粗面饺子。再匀出一些炒了野枸杞芽,外加煮了一大锅玉米糊糊。 景家院外,过路的人来人往,肉香飘出,那些人馋得直咽口水,不免驻足多闻上一闻浓浓的肉香。就连家里的狗子也被这味道馋的跟前跟后,直舔口水。 小叔子知道今晚有肉吃,所以一直在家守着谢淑惠,也不下地干活。进进出出跟在谢淑惠后面,帮她打下手,勤快又积极。 做好晚饭婆婆才带着三个姑子回来,大老远闻见屋里飘出的肉香,欣喜若狂的直奔厨房。出来时一人嘴里叼着一块肥肉,吃得满嘴流油。刚好跟走进灶房的谢淑惠碰了个正面,赵氏将嘴一抹,摆起了婆婆的架子,质问起谢淑惠来,“谁允许你动了柜子里的粗面?还有,肉是谁让买的?” 谢淑惠还没开口,景漾倒是先开口了,“娘,偷吃完才来质问肉的来历,您也太假了吧。再说,爹跟哥下地还没回来呢,您跟三位姐姐倒是先吃上了。” 赵氏被儿子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二和老三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论黑她的功夫,就属小儿子最厉害。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亲生的不向着自己也就罢了,还帮着一个外人来数落她。 想起今日在街上看见几人买包子的场景,手一伸,仰起脸来瞪着谢淑惠,“肉包子呢?” “娘,今日我可看见你带着三位姐姐在面摊吃面呢!你说,我要不要告诉爹?”赵氏什么德性,景漾知道的一清二楚。赵氏一抬屁股,他就知道她要拉什么样的屎。 也不是要护着嫂子,而是她的种种行为简直不可理喻、令人发指。背着他们,带上三个姐姐去镇上吃面,他们饿得不行买了几个包子垫垫,她都要咬着不放。 “去,一边去。你是我亲生的吗?有你这样帮着外人来诋毁自己娘亲的吗?”赵氏斜睨一眼景漾。她这个儿子向来跟她不搭对,什么事都跟她对着干。今日,她一早带着三个女儿去镇上吃面,本来想带上这个臭小子的,又怕他告状,忍忍还是算了。结果,还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 其实,不说景梓桦也知道,只是没有拆穿而已。要是被景漾说出来,估计谁的脸上都挂不住,毕竟对他们不公平。凭什么我累死累活的干活,你却拿着血汗钱去吃香的喝辣的。 “是不是亲生的您才知道,怎么还问起孩儿来了。” 婆婆语噎,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挥舞着拳头,就差没将恨铁不成钢的家伙,暴打一顿。景漾见状,赶紧跑开。 谢淑惠听见这话很想笑,又怕得罪婆婆,只好忍住。 婆婆就是这种人,恨不得顿顿都要吃好喝好,喝玉米糊糊都要筷子插在上面不倒的那种。在没进门之前,家里一直是婆婆和二姑姐做饭,母女俩半斤八两,公公不下一次的抱怨要节约,婆婆依旧我行我素。一整年下来,收成的粮食,交了公粮,余下的粮食根本接不上第二年。 谢淑惠进门之后,公公便不再让婆婆做饭,也不让二姑姐插手。除非公公不在,婆婆就会拿这事跟她找茬。 吃了肉,依旧没有堵上赵氏的嘴,更没有给谢淑惠好脸色。经过一些事,谢淑惠也想得透彻,只要婆婆不故意挑事,她也就不跟她计较。 四方大木桌,刚好坐满,肉一上桌,比的就是手速,动作快的多吃,动作慢的少吃。公公这个人一向见不得孩子受委屈,等他们吃得差不多,剩下的有他才吃,没有也就算了。所以,在这个家里,谢淑惠最尊敬的就是公公,像他这样的父亲没有几个能做到的。每次做好吃的,谢淑惠也会事先单独留一份出来给公公。 晚饭过后,一家人腆着肚子在院子里休息。谢淑惠鼓起勇气走到公公婆婆身边,说道:“公公婆婆,我明日有事想回娘家一趟。” 一听说谢淑惠要回娘家,婆婆立马拉下脸,转过身去,背向着谢淑惠。谢淑惠当作没看见,婆婆答不答应无所谓,只要公公答应就成。 “让骁儿跟你一起回去吧。”景梓桦也没问原因,直接就答应让她回娘家。 “这才嫁过来多久啊,整日想着回娘家。”昨晚,公公教训老二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惜她依旧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痛。 “是啊,进了景家的门,还惦记着娘家,像什么话。我不同意。”婆婆被老二一句话点燃,又开始发飙。 景梓桦也不说话,深不见底的眸子来回瞪着母女俩,两人马上闭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蹲在院子里,景骁突然听说自家娘子要回娘家,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谢淑惠没有告诉他,要回娘家的事。想起今日她在种子铺,看见春蚕心动的眼神。心里立即明白过来,她还是想试一试,毕竟庄稼人单靠田地吃饭,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如果,这样真是一条出路的话,试一试也无妨。 “爹,我和淑惠明天一起回娘家。”没想到,谢淑惠居然诧异的看着他,他俏皮一笑,向她眨眨眼。 正如景骁所想,谢淑惠走的果然不是回娘家的路,而是去镇上的那条路。因为通往镇上的路要经过谢家村。一路上,两人默默走着,景骁不问,谢淑惠也不说。其实,她在来的时候就酝酿好了说辞,他既然不开口问,她也就省了事。 到了镇上,谢淑惠直接去了种子铺,老板正在忙着,看她进来,平静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微笑。 老板笑着对她说道:“我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只是凑凑热闹而已,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是不知道,天气暖和,春蚕长得很快的。” 那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一双眼睛敏锐的洞察一切,有着生意人该有的精明。 谢淑惠笑了笑,看了一眼老板手里的春蚕,果然如他所说,昨日跟今日一比,就能看见明显的变化。 “老板,就按昨天说的,可好?” 老板打起了生意人的官腔,点点头对谢淑惠说道:“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也是为了拉你一个主顾才会如此,要是放在平时,我是断不会这样的。” 谢淑惠也不笨,怎么会看不出他是故意这样说,便假装恭维道:“感谢老板,要是养得好,下次再照顾你生意,也替你多宣传宣传。” 景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涉,也帮着打圆场,“老板,我娘子说得没错。昨天我们回去将这事一说,很多人都感兴趣呢。”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勾唇笑了笑。 老板亲自为她讲解了一遍养殖方法,又告诉她,养殖时需要注意哪些东西,怕她忘记还将方法和注意事项一一给她写在纸上。好在以前爹爹教她读过书识过字,那时她还觉得没用,现在才知道派上用场。 带着美好的心情,两人踏上回家的路。一路上,谢淑惠已经想好了,春蚕还小,暂时可以安置在他们自个房间里。家里其他人都暂时先瞒住,谁也不说,包括公公和小叔子。公公虽开明,但之前并没见过蚕,万一怪罪下来,到时候再跟他解释。小叔子虽然暂时站在他们这边,难保会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趁着太阳,谢淑惠将家里的簸箕拿出来洗干净晾晒,等干了之后再用新鲜石灰消毒。顺便将屋子再打扫一遍,养蚕的屋子不能有刺激的气味,不然就会受到影响。 蚕现在还小,吃得也少,陡石坡的山头都没人管。南边山头几乎全是桑树,很多人觉得没有用,砍了桑树当柴火,叶子则拿回去喂牛。以往在娘家,每当她家蒸馒头或者包子之类的,就会采摘一些桑叶来垫在下面,蒸出来的馒头包子别有一番味道。等桑葚成熟,摘桑葚的人倒是不少。桑葚可以直接吃,还可以用来泡酒,味道都不错。 家里还喂着两头猪,谢淑惠每天都会上山割草,顺便采摘一些桑叶回去。喂蚕的桑叶必须要干净,没有水分才行。这些都是临走前,老板叮嘱过她的。她回来又将那些注意事项,仔细研究了一遍。 回到家,想不到今日二姑姐也在。看见她时,眼神闪烁,心虚不已。她看了看日头,还没到晌午呢。四月的太阳也不弱,带着火辣辣的势头。想也不想就猜到,估计又在偷奸耍滑,不想下地干活。 她没有跟她说话,谢淑惠也没主动打招呼。来到灶房,在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将手洗干净,才清洗桑叶。 她没想到一向跟她不对眼的二姑姐,居然跟随她进来了,看见桑叶,好奇的问道:“淑惠,这桑叶又不能吃,你摘回来干嘛?” “有用。”谢淑惠出于礼貌回答了她。 转身走出灶房,来到自家门口,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她记得走时明明锁了门的,钥匙也在身上,再看门锁上时,上面有明显被撬动过的痕迹。 第5章 蚕引发的战争 她当时就觉得纳闷,回头看了一眼二姑姐,没想到她正在看她,见她回过头来,立即将脸转向一边。当即什么都明白了,不过她依旧装作不在意,走进屋里。‘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屋里的东西被翻动过,柜子上的簸箕也被放在了地上,还好蚕没事。 如今,二姑姐进了他们的房间,也看见了蚕,不知道会不会向公公婆婆告密?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转念又一想,她告密又怎样,他们不认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要景骁和小叔子不说,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看能将她怎么办。 用干净的剪刀,将桑叶剪好,铺在簸箕里,蚕看见有吃的,动着脑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收拾好一切,她将房门锁好才出去。 等她再次从山上回来时,婆婆和三个女儿全都在家里,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怪异,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她也不管,放下背篓,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开始切猪食,梨树花已尽数凋谢,留下了一个个翠绿的果实。叶子绿油油的,很漂亮。拿着那把带了缺口的钝刀,她切的有些吃力,背上也跟着冒热汗,脱下外套,起身打算放回屋里,刚一打开门,婆婆便冲上来,抢先进了屋。随后二姑姐带着三姑子和小姑子也挤进了屋里。南屋本来就不大,一下子就被挤满了。 谢淑惠被吓了一跳,三姐妹虎视眈眈的将她拦在门外。她冷笑一声,一向不给她好脸色的二姑姐,主动跟她说话套近乎,她就知道没好事,果不其然。之前趁她不在,撬了锁进来翻过一次,现在又来翻,真是觉得她好欺负不成。婆婆进屋之后,东翻西找一阵。视线落在了簸箕里,看着里面一条条蠕动的虫子,婆婆老脸一抖,一双精锐的眼睛带着寒光看向她,而三姐妹看着簸箕里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直犯恶心,赶紧捂着眼睛不敢再看。老二虽然之前见过,再看一次还是让她恶心。 赵氏指着谢淑惠的鼻子骂道:“挨千刀的,还不说这簸箕里养的是什么邪乎玩意?” 一听赵氏说那春蚕是邪乎玩意,她就觉得可笑。没文化,真可怕。 谢淑惠倚靠在门框上,从容淡定的数着自己手指头,压根不想理他们母女几人。赵氏当时的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绵软无力,气得胸口上下浮动。 老三嘴巴一向狠毒,直接骂道:“你这毒妇,娘在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不成?” 赵氏气得找东西打人,找了一圈也没见屋里有什么顺手的?最后,眼神定格在簸箕里,指着春蚕说道:“你不说是吧,你嚣张是吧。老娘现在就把这邪乎玩意儿给你全都踩死,你信不信?” 说完,赵氏就动起手来,谢淑惠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一见要动春蚕,淡定转身冲向院子里,再回来时,手里多了那把缺口的钝刀。对赵氏和三姐妹撂下狠话:“谁要是敢动我簸箕里的东西,我今天就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母女几人一向欺软怕硬,见谢淑惠手里多出的菜刀,这下傻眼了。吓得双腿跟筛糠似的,赵氏也赶紧撂下了手中的簸箕。 老四景萍儿马上服软着道:“嫂子,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进来看看。” “对啊,我们也是。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老二和老三见势不妙,盯着她手里的菜刀,求饶道。三人就这样小心翼翼的从谢淑惠身旁挤了出去,就怕谢淑惠动真格,要知道把她惹毛了,砍人的事,她不是做不出来。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是人。屋里一下子空了,只剩下婆婆一人。 看着自己平时宠爱的三个女儿,到了关键时刻,都做了墙头草。她牙根槽直痒痒,嘴里喋喋不休的骂个没完。 赵氏就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之人,谢淑惠手里拿着刀,量她也不敢再作妖。转身回了院子,继续切猪食。 赵氏出来之后,灰溜溜的直奔院子外。谢淑惠以为她会息事宁人,没想到接下来的举动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一走出院门,她便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唉哟,大伙快来评评理啊,看看我家娶的都是什么恶婆娘,居然爬到我这个婆婆头上来了,还扬言要砍死我。我活了大半辈子,连自家儿媳妇都管不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姐妹见婆婆撒起泼来,跟着赶出去,抹了口水涂在眼角,瞬间变得泪眼汪汪,造孽兮兮的模样。赵氏也趁机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谢淑惠没想到赵氏会来这一招,景家院子外本来就是一条大路,人来人往的行人多了去,被她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放下手中活计挤在门口看热闹。 隔壁邻居李氏,乃是陡石坡出了名的两面三刀。整日蓬头垢面,懒得吃了饭碗筷都不洗,直接放在地上让猫狗给舔干净。她丈夫吴福之前在县衙里做打杂的,整天吹嘘自己丈夫有多厉害。后来,不知犯了何事,被关进大牢,还用了刑。回来之后腿就变了形,连地都下不了,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从此,再也没见她给丈夫一个好脸色,不是打就是骂。 整天跟村里的男人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四个儿子,三个去外面讨生活,已经很多年不着家。剩下最小的,整日泡在赌坊里,没钱了便回来找她,不是偷钱就是偷家里的粮食,李氏打了骂了都不管用,后来也懒得再管。 两人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跟仇人似的。三天两头不是吵架,就是动手,弄得公公不知道调解了多少次。身为村里的里正,一直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而李氏却认为里正偏袒自己的媳妇,一直怀恨在心。 事情闹成这样,最开心的莫过于李氏,幸灾乐祸的见撒泼的赵氏。 议论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子没人不知道赵氏的德性,同情的少,看热闹的多。 谢淑惠不想理会,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怎么说自己管不了。即便赵氏坐在地上哭爹喊娘,三姐妹还从旁煽风点火,指责她的不是,依旧置之不理,她问心无愧。 “哟,赵老婆子,该不会是你故意编排人家小媳妇的吧?”李氏两手环胸,斜睨着双眼,幸灾乐祸的说道。 除了李氏没人敢说这话,身为里正的老婆,他们不敢多加指责,都知道赵氏的脾气,今日要是敢说她的不是,指不定日后给他们家穿小鞋。 赵氏掏了掏自己耳朵,假装说道:“李婆娘,谁让你在我家门口看热闹的,我家的事你少管。” 李氏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一双眼珠子如死鱼一般,狠狠瞪着赵氏,她不服气一直被赵氏压着,翻不了身。仗着自己丈夫是里正,整日横行霸道,欺压村民。 “俗话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赵老婆子,你不能因为你家那口子是里正,你就可以横行霸道,不让大家过路吧。大伙说,是不是?”李氏强压住怒火,望着众人看好戏的嘴脸。毕竟,凭她一人确实斗不过赵氏,利用大伙对她积怨已久,从中煽动一下,效果自然就不一样了。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里正家太欺负人了。” 赵氏平时泼皮耍赖是常事,第一次听见这么多人指责她的不是,脑袋一片空白。一个二个,有事相求的时候,那可是瓜儿甜蜜儿嘴,现在见她如此这般,便跟着落井下石。她这还没怎么着呢,要是她家那口子以后不当里正了,只怕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还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了。 “你们、你们最好别有事找我家那口子,不然有你们好日子过。”赵氏指着众人,出口威胁。挨个看清楚,一会儿她家那口子回来一定狠狠的告一状,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赵氏威胁的口气,让在场的人更加怨声载道,本就不满。有些看不惯的人,索性撕破脸皮直接开骂。仗着自己家那口子是村里的里正,就敢如此仗势欺人,要是更大的官,岂不是要翻了天。谢淑惠拿着菜刀一直切着猪食,根本没注意外面的动静,等她注意时,整个场面早已失控。 赵氏带着老二和老三与一帮村民对骂起来,吓得老四赶紧跑去田里找公公。 李氏见目的已达到,便退至一旁,操起双手,看热闹看得正欢呢。今日,总算是把积攒已久的恶气给出了。现在好了,赵氏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呆会看她如何收场? 正当她得意之时,一股强劲突然从后脑勺揪住了她的头发,被人拽着往前走,痛得她哇哇乱叫。赵氏边拖住她,边辱骂道:“都是你这泼妇,要不是你从旁煽风点火,哪里会有此事。没安好心的东西,看我今日不撕烂你的嘴。” 李氏人本来就瘦,个子也比赵氏挨了半个头,哪里是她的对手。压根没占到上风,便被赵氏骑在**抽耳光。那些人见两人打起来,都被吓坏了,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跟赵氏对峙。如今也都闭了嘴,更无人敢上前劝架。 谢淑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赵氏一向不知事情轻重缓急,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便上前想要拉开赵氏,没想到刚一碰到赵氏的手臂就被她无情的甩开。她不死心,还想劝架,老二和老三却虎视眈眈的围了上来。看来母女几人配合还挺默契的,怕是不止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谢淑惠,你少管闲事。不然呆会连你一块儿打。”老二扬起尖尖的下巴,鼻孔朝天,出言威胁谢淑惠。 此时的李氏,被赵氏抽打得晕头转向,脸肿得跟馒头似的。突然,身后人群传来一阵呵斥声,众人齐齐回头,正是里正景梓桦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景骁和景漾。他一听说出了事,撂下锄头就往回跑。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跑回来了。 上前一把拉开赵氏,将她推到一边。又叫了两位妇人将李氏扶起来,李氏早已鼻青脸肿,就连眼睛也睁不开,整张脸成了大佛老爷的模样。李氏被揍成这样,可并不傻,知道报仇的好时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景梓桦不给她一个说法,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台的。好不容易从眼缝里挤出几滴眼泪,可怜的**着,“唉哟、唉哟。” 景梓桦对其他人挥挥手说道:“大伙儿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那些人不但没走,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目光聚集在赵氏身上,而赵氏在景梓桦赶来之际,早已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 景骁担心谢淑惠,精锐的双眼,在人群里焦急的搜寻着。当他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她,完好无损时,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里正,你家那口子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借着你的身份,欺压大伙。大家碍着你的面子,平时也不跟她计较,她不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当真以为里正的位置是你们家的?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休想打发我们离开。” “对啊。” 赵氏恶惯了,从不在乎对与错,只要她高兴,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看着一张张面目狰狞,丑恶的嘴脸,她‘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大伙放心,李氏的医药费我全赔。至于贱内对大家有得罪之处,我在这里向大伙赔礼道歉。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景梓桦向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赵氏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仿佛这件事与她完全无关。正因为有公公在前面给她顶着,才会让她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里正,你这摆明了是在敷衍大伙。”显然他的话根本不能蒙混过关,景梓桦当了几年的里正,她就横行了几年。一时之间说改就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跟大伙赔礼道歉。”景梓桦也不多磨嘴皮子,一把拽过赵氏。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低声下气,还不如让她死了来的痛快。抬起头来,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景梓桦,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以后,让她那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硬着性子压根不肯低头,景梓桦的脾气也上来了,加上这么多人看着,谁都需要台阶下。双眼如鹰眼般锐利,吓得三姐妹连连后退,“你们母女几人要是不跟大伙道歉,以后休想进景家的门。” 赵氏了解景梓桦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她心虚不已,扫视着大伙。最后面服心不服的对着大伙鞠了一躬,咬牙切齿的对着大伙说道:“对不起,赵某人以后一定多加收敛。” 几个女儿见赵氏投降,也不得不认错。大伙从未见赵氏这般憋屈过,就连李氏肿胀的脸上也露出了奸笑。 见好就收,大伙是明白的。毕竟,景梓桦还是里正,做得太过,对大家都没好处。最后,幸灾乐祸的散去。 如今,只剩下他们一家子和李氏,景梓桦开口对李氏道:“吴嫂子,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李氏捂着红肿的脸,眼缝里射出精锐的光芒,落在赵氏身上。 “里正,说实话,我也不想麻烦你,只是你看我这脸该如何出去见人呢?要不这样,我自己去看大夫,这汤药费您直接给我得了。” 景梓桦想了一下这样也省事,便点点头,“你看多少钱合适?” “不多,就三两银子。” “三两?你怎么不去偷去抢啊?” 三两银子确实不少,对于他们庄稼人来说,一年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而李氏一开口就要三两,摆明了是在敲诈。谢淑惠上前挪动一步,刚要开口,便被景骁给拽了回来,使劲跟她眨眼,示意她不要管。她又趁人不注意挪了回来。 景梓桦剜了一眼赵氏,她便不敢再吱声。 “嫂子,三两确实有点多,您看能不能再少一点,我看一两银子就差不多。”李氏跟景梓桦倒是没有什么仇恨,他身为里正还算公平公正,从来说一不二的。 转动眼珠,寻思着,本来想趁机敲诈一笔,没想到景梓桦可比她精明得多,不过一两银子也不少了,立即点头答应:“好吧,看在里正的份上,我就让一步,一两就一两吧。” 瞧这话说得多漂亮,究竟谁吃亏谁占便宜,大家心知肚明。 自打景梓桦进门去取银子,李氏表面虽从容淡定,心里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扭头眺望着不远处。 此时,对面的竹林里站着一个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阴险可怕的笑容。 第6章 东窗事发 李氏掂量着银子,不顾脸上的伤,趁着没人注意便走向对面的竹林里。李氏经常来这里,因为这里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顺着东倒西歪的竹子走进深处,里面随即传来说话声。 “讨厌鬼,看着那婆娘欺负我,你也不帮忙,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李氏对着竹林里等待已久的人发起脾气来。 茂密的竹林里,鲜少有人来,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就连大白天也是如此。李氏说起话来也就毫无避讳。 “你受了委屈,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你也知道,我不好出面,毕竟咱俩的关系还需保密才行。等我以后当上里正,一定帮你报今日之仇。”那人假装安慰她,说的好听是安慰她,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在跟她打马虎眼。 “我呸,竟给老娘讲些没用的。你别以后老娘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我告诉你,要是不替老娘出这口恶气,以后休想来找老娘。”李氏心里不畅快,撂下这句话匆匆出了竹林。 片刻过后,那人也走出了竹林,刚刚被李氏几句话触了霉头,脸色并不好。谨慎的望了望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离去。 回去之后,婆婆便被公公叫进屋,一直没出来。 谢淑惠赶紧拉着景骁回到房间,簸箕里的蚕轻轻蠕动着,抬起头来张望。看样子是饿了,她拿起之前摘回来的桑叶,剪碎了铺在簸箕里。蚕见有吃的东西,抬起头来齐刷刷的开啃。 站在一旁看着谢淑惠的一系列动作。蚕买回来他都没管过,这两天一直跟爹在忙着地里的农活。正如那老板所说,蚕确实长得很快,就几天时间,已经长大不少。 “景骁,婆婆和二姑姐她们已经知道我们买蚕之事。只是她们并不认识这是何物?说起来,今天这事就是因为蚕而闹起来的。”谢淑惠喂完蚕,才转身对景骁说道。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知道了此事。老四刚刚到田里就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爹,还说他们房间里养着邪物。说来说去,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谢淑惠身上。他当时就跟爹解释了一遍,说了大概情况。爹当时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想起来就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谢淑惠说完见景骁脸上并没有过多反应,她便猜中了。 “公公已经知道了?” “没事,一切有我顶着。”知道她是个敏感的人,怕她胡思乱想,景骁赶紧安慰她。 两人正聊着这件事,公公在门外吆喝他们。 “景骁,淑惠。你们到堂屋来一趟。” 被景梓桦的一声叫喊,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拉着她向屋外走去。短短几步路,有着说不出的沉重感。 外面太阳已经渐渐落山,鸡也跟着回了窝。堂屋里,公公坐在椅子上,婆婆猥琐的站在他身后,像极了待罪受罚的奴仆一般。婆婆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小叔子脸上充满担忧之色,在她二人踏进堂屋时,更加明显。而三个姑子齐刷刷的全跪在地上,一个个还在不停啜泣着。看来公公今天要挨个**一番,他们估计也逃脱不了。 “景骁,你跪下。”公公威严的声音想起。 公公一发话,景骁不敢违抗,便跪了下去。谢淑惠见状,也不好站着,只好跟着跪下。 “淑惠,你跟我说说,你房间簸箕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公公平时再公平公正,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还是带着一定的抵触。毕竟在偏远的山村,接受新事物需要一个过程。 “是蚕,富贵人家做衣服的原料。”谢淑惠乖巧的低着头解释道。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公公如果接受,她便不说什么。如果非要拿蚕来说事的话,那么她今日会主动提出分家的。景骁不好说,她来说。整天吵吵闹闹的日子她早已经过够了,她只想过清静日子。 公公听了,面色平静,也没说话,只是那一声叹息说明了一切。两只手放在椅子上轻轻拍打着,脑海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堂上,除了小叔子,其他人满怀期待的等着景梓桦责备景骁两口子,这样也好替她们出口气。 屋子里静谧无声,赵氏屏住呼吸,观察着景梓桦的一举一动。刚刚还泪眼婆娑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要不是因为蚕之事,她又怎么会跟李氏那个泼妇较劲,还害得她白白损失了一两银子。一想到谢淑惠两口子即将大祸临头,她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景漾见默不作声的景梓桦,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哥哥嫂嫂,说道:“爹,哥和嫂子买蚕的那日我也在场,您要惩罚就连我一起罚吧。” 他刚一说完,赵氏便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拽到身前,示意他闭嘴。景漾不但没理会,还甩开她的手,看也不看赵氏一眼。赵氏咬咬牙,气得直哆嗦,奈何景梓桦在场,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这哪里是她亲生的儿子啊,没继承自己的优点不说,还处处坑她。 简直就是坑娘专业户。 “爹,那蚕是我要求买的,跟淑惠无关。” “公公,是我主张买的。那日,我骗公公说回娘家,其实就是去镇上买蚕。” “当家的,我看该好好惩罚一下他们俩,不然哪里长得了记性。干脆,把他俩分出去得了。还有,那邪讳之物可不能留下哦。”赵氏见景梓桦一直默不出声毫无动静,她便开始对他施压。之前的教训,早已抛诸脑后。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儿子娶了媳妇,就等于跟她离了心。与其这样,还不如分出去,省得给自己添堵。 “那根本不是邪讳之物,您相信我,公公。” 早上她本来叫老二趁谢淑惠不在,撬门去房间里看看有没有私藏粮食,钱财之类的。结果,老二跑来告诉她说他们房间里养了许多虫子,怪吓人的。 她本来在半山腰跟卿氏聊八卦的,一听这消息她立马赶了回来。 说起卿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家那口子在县城里大户人家做帮工,平时就只有她跟女儿、女婿在家。她家条件比一般人家要好些,又只有一个女儿,怕嫁出去吃苦受累,就留在了身边。女婿老实巴交的,她整日看人家不顺眼,总是没事找事,成日家宅难安。那男子兴许是被逼急了,一气之下,服下**自杀了。 后来,又重新招了一个上门,这一次她倒是收敛不少,新女婿上过几天私塾,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最主要还是新女婿会哄人。两人成亲也有五六年了,一直怀不上孩子,好不容易怀上,生下来还是个怪胎,没几天就夭折了,就这样再没了动静。村子里老一辈的人谣传,那是因为她做的缺德事太多,遭了报应。 卿氏经常县城、村里两头跑,见识也比一般人多些。一听说吃桑叶的虫子,想起之前听大户人家的女主人提起过,丝绸衣服的原料就是蚕。她之前还打听过。结果,一听说养那东西太麻烦,且价格还不便宜,她思量一番,也懒得折腾,再说她家也不缺那两个钱,也就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赵氏的儿媳妇居然折腾起那东西来了。也对,毕竟人穷志短,掉进钱眼里了。她转动眼珠子想了想,这份钱她不赚,那些没见识的土包子也休想赚到。于是,清清嗓子,故意煽风点火将桑蚕吹嘘成邪讳之物。赵氏一听果然上当,气得直跺脚,匆匆往回赶。卿氏见赵氏着急上火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不光心里畅快,全身上下都透着舒坦。 景梓桦一听分家两个字,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怒吼道:“你在嚷嚷什么,我自有定夺。整日就知道分家,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赵氏见景梓桦爆发的态度,哪里还敢再吱声。心里窝着一把火,当即板着一张脸,往凳子上一坐。 “好了,蚕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你们都起来吧。”景梓桦这样说,摆明了是偏袒谢淑惠两人。这下,惹得赵氏更加不满。 松了一口气的不光谢淑惠和景骁,还有景漾。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包含的东西,只有他们能懂。 景骁利索的爬起来,又回头扶起谢淑惠。三姐妹也跟着站起来,刚想揉揉酸痛的膝盖,就被公公一声吼给呵斥住了。 “谁让你们三姐妹起来的?”三姐妹一听这话,嘴巴张了张,想要辩解的话,在看见景梓桦严肃的眼神时,咽了回去。双膝一软,只好继续跪着,两条腿早就没了知觉,难受的紧。 景梓桦的眼神落在三姐妹身上,就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刮得几人生疼。三姐妹跟赵氏一个德性,整天闲着没事,就知道搬弄是非,一下地干活就开始装病。 老二早就过了婚配年龄还赖在家里,而老三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要是老二和老三早点嫁出去,估计家里会清静不少。想到此,他挑了挑眉,对赵氏发话:“明日叫媒婆上门,替老二找一户人家,顺便给老三也物色一位对象。” 说到老二,那可是一箩筐的故事都讲不完。当初,她跟河对岸的何五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赵氏死活不同意,她认为何五穷不说,还靠不住,非要拆散人家。后来,何五没辙,只好使出绝招,说出老二已经怀了孩子的实情。他以为赵氏会妥协,可惜,他想错了。赵氏不但没妥协,反倒是一碗藏红花灌进老二肚子里,还带着人将何五打了一顿,逼着何五立誓跟老二断绝来往。这件事在一年前闹得沸沸扬扬,十里八乡人尽皆知。所以,老二虽然容貌姣好,周遭却没人敢上门提亲,更没人敢娶老二。 都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害的,她便是其中之一。 赵氏每逢赶集之日,就会带着三个女儿上街物色有钱的婆家。在她心里,他的女儿是要嫁给有钱人的,而不是那些下贱的泥腿子。 谢淑惠听说此事时,心下腹诽,二姑姐样貌是不错,就是不长脑子,什么都听婆婆的,才有了今日的这般下场。 赵氏侧着脸不说话,景梓桦知道她不服气,大吼一声,“我说话不好使,是吧。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让几个闺女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被景梓桦的这一声吼,赵氏两腿一软,墩子一滑,差点摔下去。跪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背后更是冷汗潺潺。 “我的女儿是要嫁给有钱人家的,而不是下贱的泥腿子。”赵氏内心翻滚,尽量保持平和。 听她说话,谢淑惠就想笑,自己不就是泥腿子吗,居然还看不起泥腿子。原来,她一直在做着富贵梦呢。 景梓桦压根不理她的话,再一次下了命令,“我不管你是相三只眼的也好,一条腿的也罢?明日,必须找媒婆上门来,要是你敢再出幺蛾子,你就给我滚。” 赵氏傻了眼,像一滩烂泥,瘫在椅子上。 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谢淑惠的心也就放到了肚子里。第二天,她兴高采烈的上山采桑叶,却让她遇到一件恶心的事..... 第7章 采桑叶遇上老流氓 经过一段时间的养殖,蚕也起了明显的变化,身体也从黑色变成了白色。很快,他们进入了第一次休眠期,休眠期也叫蜕皮期,蚕从出生到吐丝结茧一共要蜕四次皮。蜕皮时会一动不动的保持一整天,直到蜕下皮身体不再僵硬,才会继续进食。 蚕越长越大,一个簸箕早就装不下。谢淑惠又洗出几个,进行暴晒、消毒。每个步骤都需细心认真,偷不得懒。蚕需要干净的环境,所以不能再放在卧室里,她将旁边空着的小屋收拾出来,专门用来养蚕。如今,不光家里知道她养了蚕,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流言蜚语越传越厉害,几乎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还有人专程上门来挑衅她,说她养的是邪讳之物。让她赶紧处理掉,不然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灾祸的。好在公公出面,将这件事给平息了。 每每风言风语飘过,虽然假装不在意,心里还是很苦涩。满腹牢骚,却无从发泄。要知道未出嫁前,都是爹疼娘爱的,嫁入景家那天开始,没有一天舒坦日子。毕竟自己年龄也不大,突然变得什么事都要自己承受,心里所受的创伤,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 她一直坚信,只有她养出蚕赚了钱,才能堵住那些挑衅之人的嘴。 蚕吃得越来越多,桑叶的需求量也就变大了。以前还要剪碎了喂,现在只要擦干水分,将桑叶铺在上面就可以了。蚕不光对环境有要求,对温度也很挑剔的,气温高了不好,低了也不行。每天还得清理蚕沙,蚕沙清理之后她全都留着,老板告诉过她,蚕沙是一味中药,到时候晒干了可以用来做枕头,也可以卖给药铺。 以前,谢淑惠很怕这类蠕动的虫子。自从养了蚕,硬着头皮上,发现这类东西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 每天上山割完猪草,她才去采摘桑叶。有时候,汪芳会跟她一起去,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因为汪芳的婆婆管她管得太严,走哪里需要汇报不说,时间还不能太久。不然,回去之后就得棍棒伺候。 一个人背着背篓走在山林间,枝头上时不时传来鸟叫声。她找了一棵树大叶好的桑树,放下背篓,动作娴熟的爬上树,坐在树杈上麻溜的摘下一片片桑叶。 一转眼,四月已过半,天气渐渐转热。谢淑惠一套连贯动作下来,身上便冒了汗。脱下外套,抹抹汗,便坐在树上休息。 树上比树下视野开阔不少,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不远处的山林里,偶尔传来阵阵说笑声,有男有女。估计是上山割草的,又或者是放牛的吧。 村子里上山的人多了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些。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踩在林间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快,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一头黄牛跑了过来。 看见背篓里的桑叶,埋头吃的正欢,压根不想抬头。那牛她认识,正是他们后面那户人家的,也是族里的人。谢淑惠试图吓唬一下牛,将其赶走,可惜那头牛理都不理她。她从树杈上折下一根树枝,向牛挥舞着,牛依旧岿然不动。 不远处的声音还在,却没人发现牛不见了。 眼见自己刚刚摘的桑叶快被吃光了,心痛不已。高大壮硕的牛,让她有些害怕,更多的是舍不得那些桑叶。爬上爬下,辛辛苦苦采摘的桑叶,却便宜了别人家的牛。 谢淑惠气得咬咬牙,心里毛焦火辣,难受得紧。后背的衣服就没干过,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张娇俏的小脸急得通红。 她蹬起脚,一下子跳到了离牛不远的石坎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牛砸了过去,刚好砸在牛头上。牛从背篓里抬起头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谢淑惠。只见它扇扇耳朵,甩甩头,牛铃大的双眼怒火中烧,尾巴一翘,就这样向她冲了过来。谢淑惠吓了一跳,慌乱中手脚并用,赶紧爬到就近的一棵树上。 爬树这种技术活,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练就了。那时候,家里穷,整天吃不饱,只好自己想办法,她经常跟弟弟谢勤昭上树去找鸟蛋。 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立即反应过来。她今日穿的是红色内衫,牛对红色敏感,难怪刚刚要攻击自己。 眼看那头黄牛又埋头继续吃桑叶。天色不早了,家里还等着她回去做饭呢。要是晚了,到时候婆婆又要说三道四。 她将外套麻利的套上,再次跳了下去,捡起一根大木棍,向黄牛使劲拍打过去,那黄牛吃痛,掉头就向来的方向跑去。桑叶被吃了多半,看来还得重新采一些,不然半夜的时候,就会不够。 正当她爬上树采桑叶之际,脚步声再一次传来。一名中年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只见他衣衫凌乱的走在前面,手里还牵着一头牛。那头牛正是刚刚偷吃她桑叶的黄牛。 男子正是族里景玉家的上门女婿黄迎。此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流氓,很多妇人、姑娘都毁在他手里。村里人跟他开玩笑,只要是个母的,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作为上门女婿,他一直没有什么地位,加上景玉太过强势,也不是什么善茬。她的母亲更过分,压根不拿他当人看。在家里整日当牛做马,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平时睡觉都在杂物房,说好听点把他当奴仆。说的不好听,还不如她家的一条狗呢! 在她嫁进来的第二天,景骁再三强调让她一定远离此人。她当时不明白,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黄迎抬头刚好看见树上娇俏可人的谢淑惠,立马露出让人恶心的笑容,道:“哟,这不是景骁的媳妇吗!怎么一个人爬到树上去了?需要哥哥我帮忙吗?” 按照族里的辈分,景骁跟他同辈,他居然背着景骁在这里扮起‘哥哥’来。 “不用啦,谢谢。”谢淑惠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想跟他多说话。 话里疏离意味十足,黄迎并不恼。一双浓密的眉毛下,两眼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看着树上之人的一举一动,他咽了咽口水,心里就像猫挠一般难受。异样的眼神,让谢淑惠觉得恶心且浑身不自在。 走神之际,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影。看见黄迎那恶心猥琐的眼神,心里不免嫉妒,立马咳嗽一声,不耐烦的推了一把,道:“看什么呢?有那么好看吗?” 说话的人正是李氏,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背后背篓里背着猪草。黄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李氏,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厌恶。李氏又怎会看不出黄迎的心思呢,她挑挑眉,装作没看见。 “天黑了,快走吧。”李氏望了望天,率先迈着步子往山下走去。一想起回去还要伺候那死鬼,她心里就犯恶心。 “淑惠妹子,天黑了,路不好走。你下来,我们一道回去。”黄迎仍旧不死心,翘首以待的望着树上的谢淑惠。 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上之人,根本没注意前面的情况,结果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以为是李氏,也没在意,还伸出手趁机揩了油。结果,一个声音突然想起,吓了他一跳,“你刚刚叫谁妹子呢?” 这时,他才舍得回过头去,不看还好,一看吓得更惨。原来是景骁来了,他立马变得老实规矩,寻找李氏,此时树林里哪还有李氏的身影。 景骁身上套了件短衫,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只凶猛的老虎死死盯住猎物一般,吓得他连连后退。黄迎刚刚的一举一动,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个老流氓,简直不是个东西。 “说吧,叫谁妹子?” “没……没……景骁,你刚刚听错了。天……天快黑了,我得回去了。”黄迎吓得面如菜色,舌头就像打了结,半天都捋不直。 景骁早就看不惯这个老流氓的所作所为。只见他额头青筋若隐若现,两只手紧握成拳,黄迎紧张的咽咽口水,一直盯着景骁的拳头。下一秒,只见他脑袋向后一仰,再看时左眼周围已经多出重重的淤青,眼睛也跟着充了血。黄迎捂住左眼,指着景骁骂道:“你这个野种,简直欺人太甚。” 谢淑惠吓坏了,怕景骁惹出麻烦。撂下桑叶跳下树,大步走到景骁身旁,黄迎捂着左眼,另一只眼睛喷出来的怒火恨不得将景骁给凌迟处决了。 “老流氓,要是再看见你对我媳妇起歹心,我要你不得好死。”景骁咬咬牙放出狠话。 他知道黄迎是怎样的人,这种事挨了打也只有往肚子里咽,量他也不敢告诉家里人。要是景玉知道他在外面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怕不止这一拳的事了。 景骁身强力壮,黄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看自己又瘦又矮,加上长期吃不饱,周身使不上力,哪里是景骁的对手?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算是记下了,事实证明在后来的日子里,黄迎确实成为他家最大的劲敌。 看见黄迎猥琐的背影离去,谢淑惠才松了一口气。景骁背起背篓,牵起她的手就往回走。此时,树林里已经看不见了,两人顺路摸黑慢慢往山下走。 “以后,采桑叶这种事,我来做。”景骁的口吻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更多的是不容拒绝。 “好。”虽然刚刚那一幕,着实让她有些担心害怕,不过谢淑惠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回到家,公公婆婆都已经回来了,赵氏带着小姑子正在屋里做饭。看见两人手牵着手回来,婆婆却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看了一眼。要是在以前,指不定早就破口大骂了。 赵氏今日高兴,从回来到现在脸上一直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因为家里即将迎来一件重要的事。 第8章 老二、老三的亲事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谢淑惠还在洗碗,就听见婆婆爽朗的声音在院子里想起,“当家的,月娘上门了。” 公公听见喊声,从屋里出来。一位妇人被婆婆迎进了门,只见那媒婆除了头上的大红花格外耀眼以外,穿着却很一般,脸上的妆容更是说不出的夸张。 月娘俗称媒婆,竞争程度不亚于莘莘学子考取功名。媒婆也分等级,混得好的媒婆手里的王牌自然也就多,都是一些有钱人家,再不济也是不愁吃穿的。混得差的也就只有给穷苦人家做做媒,挣点小钱。 “来,里面请。”景梓桦笑着将媒婆请进屋。 最近,田地里的农活也干得差不多,就等着收割油菜籽和小麦。所以,一大家子除了景骁都在家里。蚕的食量越来越大,他得多采一点桑叶,备用着。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上山采桑叶和割猪草的活计就落在了景骁身上。然而,赵氏不知其中缘由,认为谢淑惠偷懒,故意将这些活儿推给儿子。还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整天跟着她一起胡闹。现在就连一点小事都要儿子亲自去做,她却只管在家里操脚抱手的过悠闲日子。 对于赵氏的不满,她选择视而不见。 最近,赵氏一心扑在两个女儿的婚事上,其他的暂且顾不上。她家的情况十里八乡都知道。一听说是给里正家的女儿说媒,人家就以各种理由推脱,都知道赵氏是什么货色。不说有男的看上,就是看上,也没有媒婆敢上门。如今,她也不乞求女儿能嫁给有钱人家,只要能找个不愁吃穿的,她就是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近两日,赵氏是求爹爹告奶奶厚着脸皮挨个求人家,人家也是碍于里正的情面,不好推脱,这才勉强答应替她物色物色。本来好好的一手牌,硬是让赵氏给打得稀巴烂。 当初,不让老二嫁给何五,人家一气之下,转头就娶了隔壁村的一位姑娘。如今,何五凭着本事,做生意发了财,她又开始眼红,责怪老二没有富贵命。 堂屋里很久没有动静,老二和老三心不在焉的躲在门缝里,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那媒婆说话声音不大,倒是婆婆大声大气的奉承个没完。无非就是将自己女儿从头到脚的夸奖一番。 很快,婆婆招呼着两个女儿和媒婆打了个照面,随后媒婆便笑靥如花的离开了。临走时,公公叫婆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给媒婆,是一刀切的猪屁股肉,又叫坐板肉。寓意是好事板上钉钉,一定能成。 婆婆提着一大块坐板肉,讨好般的递到媒婆手里。只见媒婆不但不开心,脸上反倒露出不悦的表情。都知道说媒的规矩,一个姑娘一块肉,这两个姑娘才给一块肉,媒婆肯定不高兴。 公公也看出了媒婆的心思,便说起好话来,“月娘,您放心,这事成了我们自然不会亏待您的。” 媒婆剜了一眼公公婆婆,之前的笑容俨然不复存在,发狠道:“我说里正,您都知道您家两个女儿的情况。尤其是二女儿,人长得是不错,名声却不怎么好,之前那事闹得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我这还得费多大劲才能替她寻得良人啊。” “是、是、是。要是事情成了我再将另一块给你补上,外加一块猪板油,怎么样?”婆婆就怕媒婆撂挑子不干了,拉下脸皮,苦口婆心的引诱媒婆。 媒婆一听外加一块猪板油,立即心动不已。要知道猪板油平时可是抢手货,一般人根本买不到。对于一年到头难得见到油荤的人来说,那可是好东西。 赵氏倒不是这么想的,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反正到时候两个女儿的婚事都成了,她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媒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变卦啊。我知道里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到时候可要说话算数。”媒婆也不笨,知道赵氏是什么人,所以故意搬出景梓桦里正的身份,怎么说他也不能赖账。 赵氏如今只想把媒婆诓好,哪里管得了其他的,只是胡乱的点头答应。 十天过后,媒婆再一次登门。这一次上门还带着一名男子,那人便是给二姑姐介绍的对象。 老二并不羞涩,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从屋里走出来。那男子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相貌也还过得去,就是年龄比老二小三岁。这倒不是什么难题,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男方家里田地倒是不少,却全是兄弟,男子在家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哥哥已经成亲,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两人一打照面,目光一接触,男子瞬间被老二的美貌折服,而男子的各方面同样也吸引了老二。就这样,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认同彼此的情愫。 媒婆一见两人看对了眼,估计有戏,立马喜笑颜开。公公和婆婆看着男子也倒还满意,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婚期订在来年的正月二十,时间充足。接下来只要准备好嫁妆,这件事就算是水到渠成了。 婆婆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相比老二,老三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无长相,二无人品。小眼睛、国字脸不说,嘴巴比那黄蜂尾巴好不了多少。估计嫁了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加之五月到来,家家户户正是农忙时节。收粮食、种粮食,忙得不亦乐乎。地里的活计都忙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闲工夫理会说媒的事儿呢,老三的事自然也就被搁置了下来。 估计得等到农忙过后,才有空替老三张罗婆家之事。 他们家也不例外,每天天不亮就起身,下地割麦子,收油菜籽。 令一家子没想到的是,媒婆这次可比上次有效率多了。 日头正旺,下地干活的人陆续回家歇息。大老远便传来婆婆的大嗓门。很快,院门被打开,婆婆回来了,冷着一张脸。身后还跟着媒婆,一身大红袍子,袖口和领口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头上依旧带着那朵大红花。唯一不同的是,手里多了一把扇子,时不时的遮住半张脸。媒婆倒是上次的媒婆,只是跟上次的装扮有些不一样,看样子最近生意不错。尽管看出了婆婆没有之前的热乎劲,依旧满脸堆笑,身后还跟着一名傻不啦叽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又胖又矮,活脱脱的矮冬瓜。一双眯眯眼,蒜头鼻,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这位该不会是媒婆给三姑子介绍的对象吧?谢淑惠心里想着。 赵氏将两人带进院子,也不招呼,便进了屋。公公尾随而回,笑着招呼道:“月娘来了,快请坐。” 媒婆笑着点点头,道:“里正,我百忙之中抽空而来,可是为了您家三女儿的事。您看看,还满意吗?” 说完,媒婆将男子推到景梓桦身旁。景梓桦只是打量了一眼男子,随意点点头,并没发表意见。赵氏再一次从屋里出来时,老三也跟着出来了。 老三躲在赵氏身后,扭扭捏捏,一副害羞的模样。媒婆见公公婆婆的态度,不但不恼,反倒笑了起来。 “里正夫人,您过来一下。”媒婆热情的将婆婆拉到一边,转身吩咐随行的男子跟老三聊聊天。景梓桦见状,默不作声的转身进了堂屋,看样子也不太满意。 只剩下两人,场面有些尴尬。老三没有了赵氏做挡箭牌,害羞半响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男子,没想到男子也正看着她。两人眼神接触,老三害羞的赶紧低下头去。反观男子不觉得害羞,却被老三的羞涩模样给迷住了,一直盯着老三呵呵傻乐。这一乐,让老三浑身不自在,对男子的好感度也直线下降。 老二本来对妹妹的相亲对象还抱着一丝期待,当她透过门缝看清男子样貌时,吐吐舌头,直犯恶心。看一眼,再也不愿看第二眼。 媒婆热络的挽着赵氏的胳膊,说道:“里正夫人,您看这位还满意吗?他姓郑,单名一个允字。家里条件还不错,父母都还健在,且兄弟姐妹也不多,只有姐弟三人,他是老二。上面有个姐姐已经嫁人了,还有一个弟弟,也还小。家里田地多不说,还是一个瓦匠。俗话说的好,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不说还好,一说赵氏更加生气,指着媒婆的鼻子,发火道:“你怎么给我闺女介绍这样一个人啊。人又矮又丑,还傻兮兮的。” 媒婆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不减,饶有耐心的解释道:“里正夫人,你先别恼。郑允人看起来是不怎么样,可是他老实啊,还有一技傍身。你闺女嫁过去之后,还不得她作主。你也知道,你三闺女的条件不如二闺女,所以……” 赵氏想了想,媒婆说得也不无道理。论样貌,几个闺女中,就属二闺女最为标致。其他几个闺女,尤其是三闺女,品行和样貌都一言难尽。 “之前说好的一块坐板肉,一块猪板油。那猪板油我就不要了,只要坐板肉,你看如何?你考虑一下吧。况且,他家为了给他娶上媳妇,给的彩礼可比别人丰厚得多。更巧的是,他家跟你二闺女夫家是同一个地方的。将来,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媒婆脸上夸张的表情,让赵氏很不适应。 媒婆说完,也不停留,直接摇着扇子离开了。郑允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看着老三,简直一步三回头。要不是媒婆强拉着离开,还真不愿意走了。 等媒婆带着郑允离开之后,公公婆婆什么也没说,便若无其事的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只剩下老二和老三,以及谢淑惠。 老二脸上带着不屑,对老三说道:“三妹啊,刚刚那男子该不会是你未来的夫君吧。瞧他傻不啦叽的模样,跟你倒是挺般配的。” 老二对郑允本就不满意,一听老二如此挖苦自己,心里更加不服气。怒怼道:“二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跟厕所里的蹲坑差不多,恶心至极。” “你……”老二没想到妹妹会如此诋毁自己,一时无话反驳。干脆不理她,转身回房去了。要说损人的功夫,老二根本不是老三的对手。 老三环顾院子,除了她,就只有谢淑惠。看她埋头做事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到她。沉默片刻,咬咬嘴唇,走向谢淑惠。 老三走过去,轻轻呼唤一声,“嫂子。” 这是谢淑惠嫁入景家以来,老三第一次如此称呼她。放下手中活计,抬起头来,问道:“三妹,怎么了?”刚刚老二和老三的话,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而已。 老三叹了一口气,迟疑半响,对谢淑惠说道:“嫂子,你是过来人,能否给点意见?你觉得今日媒婆带来的人怎么样?” 其实,老三这样问就证明她心里没有底。这件事,谢淑惠不好发表意见,无论说好还是说不好,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两人搭伙过日子,磕磕碰碰也实属正常。要说好吧,万一两人成亲以后,日子不顺心,还说当大嫂的故意坑她。要是说不好吧,让人家白白错过了良缘。这模棱两可的事,谢淑惠可不敢随便给意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除了你自己斟酌以外,还得公公婆婆作主。”谢淑惠一句话,把这件事推给公公婆婆。 说了等于没说,老三一脸难过,默默离开了。其实,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除去样貌和身高不论,就他那傻愣愣的模样,她心里就觉得厌烦。刚刚媒婆拉着母亲嘀嘀咕咕好一阵,她就担心母亲不问她的意见,便直接答应了这门亲事。 公公婆婆这一趟直到天黑才回家,一回家什么也没说,便进了屋子。 老三提心吊胆一整天,见两人进屋,毫不犹豫的踹门闯进去,一开口便对公公婆婆说道:“爹娘,我不答应这门亲事。” 婆婆不但没恼,反倒亲密的拉着老三的手,安慰道:“傻孩子,郑允是憨厚了点,娘也知道你看不上他。但是,他人老实,家里条件也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乖孩子,你就从了这门亲事吧。” 老三一听这话傻眼了,今日的赵氏实在有些反常,她简直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这么说,您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 “孩子,你娘说得有道理。”没想到景梓桦居然跟赵氏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这一刻,老三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最终,公公婆婆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几天之后,媒婆带着男子再次上门,各种各样的聘礼堆成了山。 男方就怕到嘴的鸭子给飞走了,匆匆忙忙订下成亲日,就在七月初九。而赵氏不为别的,就为了堆成山的聘礼以及田地里的农活。在她心里,一个不出众的女儿,怎么也比不上辛辛苦苦忙活一季的收成重要。 第9章 收获的季节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抢收地里的粮食。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劳作的身影,一家子老老少少都不例外,全都得下地干活。 他们家也不例外,就连平时最娇气的二姑姐,也被公公责令下地干活。每当这个时候,二姑姐便使出浑身解数,把所有能用的招式挨个用了一遍,可惜依旧没有摆脱下地干活的命运。碍于公公的威严,她不敢造次,整天黑着一张脸,那嘴翘得都能挂住油壶了。 三姑子因为不满意这门亲事,心里一直很烦闷,也跟着抗议。整天板着脸不说,见了谁都像冤大头似的。一不高兴就是劈头盖脸的乱骂一通。公公婆婆也只是装聋作哑,她发泄完了,该干活还得干活,到嫁人的时候还是得嫁。 平时婆婆总是惯着三个女儿,以往也不过是下地凑凑热闹,打打秋风。公公怕她们嫁入婆家也是这样子,到时候只怕就没有这般轻松了。最近一段时间,都由他亲自督促三人下地干活。 粮食收回来,还得晾晒。公公让谢淑惠专门负责在家里晾晒。一来是粮食得勤翻,才干得快;二来是为了防止有人眼红,顺手牵羊。这种事,农村多的是,尤其是粮食收回家那段时间。自己家收成不好,见了别人的又眼红。就为了这份差事,老二和老三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因为以前这份差事都是她们来做的。谢淑惠嫁进门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接应上了。 院子里晒满了麦子,像这样的新麦,晒上两个太阳,就会脱落不少,用石磨磨成粉,加上鸡蛋,再撒上一点葱花,做成软面馍馍,稀稠的玉米糊糊,再配上自己腌制的酸菜,那味道别提有多香了。 还没出嫁时,每到丰收季,邻居谢翠家,几乎顿顿都吃。她家条件比谢翠家好一些,奶奶也只是偶尔做一顿,让他们解解馋。每每闻见隔壁飘来的饼香,她们姐弟三人就馋的直流口水。 想起家人,她有些惆怅,不知道他们可还好。姐姐出嫁了,她也嫁为人妇,奶奶早已年迈不能下地干活,爹又体弱多病,干不得重活。家里就只剩下娘和弟弟,弟弟的年纪跟小叔子相仿,性子却活泛。等家里农活干的差不多,她就跟景骁回娘家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割油菜籽不是最累,累的是打油菜籽。不光需要体力,还要忍受灰尘。好在人多,家里几亩田地的油菜籽四五天也就打完了,小麦也收割完了。剩下的就是栽玉米和插秧,有剩余的田地还会栽红薯、豆子之类的。 油菜籽是榨油的主要原料,一般也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所以油菜籽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每年交了公粮,剩下的都拿去卖了,辛苦劳作一季,大伙都舍不得留一点自己享用。庄稼人攒几个钱也不容易。 在家闲来无事,谢淑惠将收割回来的麦秆切成小段,整整齐齐的码好。蚕已经过了四次休眠期,整个身体也变得透明起来,她必须抽空准备好蚕笼,到时候蚕才有地方结茧。 小麦秆是做蚕笼最好的材料,而且用了之后还可以保存下来,下次再用。将切成段的小麦秆,用稻草打成结,就像扭绳子一般将麦秆绕在上面。看似简单,还需两个人才能完成。 谢淑惠做完手上的活计,伸了伸懒腰,准备到院子里翻一下粮食。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突然乌云密布,还刮起了风。 看样子要下雨了。要是下雨粮食可就要遭殃了。她站在院子里,准备再观察一下,像这样的天,雨说来就来,搞得人措手不及。她犹豫半响,又转身折回杂物房,拿出筐子和撮箕。眼看着天越来越暗,她咬咬牙,开始收粮食。反正收了也无妨,总比淋雨强吧。就这样,她一个人麻利的开始收粮食。还剩下少半部分没收完,风雨便袭来。 顾不上其他的,赶紧将剩下的抢收回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一筐子小麦全都泡了雨。 粮食淋了雨她知道是怎样的后果,小麦淋了雨,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发芽长霉。尤其是油菜籽,用来榨油的。要是淋了雨长霉,就会受到影响,价钱也卖不起来,亏损的还是庄稼人。 伴随着雨点声落下,传来隔壁李氏哭天喊地的声音。估计是粮食淋了雨吧。两家挨得很近,所以她听得真真切切。想想李氏也挺可怜的,几个儿子都不靠谱,在外几年不着家,床上还躺着一个需要她伺候的。自己一个人摸滚打爬,好不容易将粮食收回来,一场暴雨全都泡了水。 随着天气渐热,人容易犯困,李氏坐在凉椅上打盹,直到雨点落在脸上才惊醒过来。粮食全都淋了雨,在院子里边哭边收抢粮食。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只淋湿了一点点。 很快,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给淋回了家,她坐在门口整理打湿的头发。公公回来时,看见谢淑惠将粮食已经抢收完,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去了。开心的对谢淑惠说道:“淑惠,好在你手快,粮食都没淋到雨。” “是啊,淑惠,你真厉害。”景骁也夸奖她。 刚刚一变天,景梓桦便让婆婆带着三个女儿先回来帮着抢收粮食,婆婆很不耐烦,嘴里还抱怨个不停,“家里守着晒粮食的人不抢收粮食,非要她们下地干活的人回去帮忙。” 带着三个女儿,不情不愿的回到家,顺便跟景玉聊了一会儿八卦,直到天下起雨才回来的。回来时,谢淑惠已经收完粮食了。母女几人前脚刚到,景梓桦跟景骁后脚就回来了。一切事,景梓桦都看在眼里。 赵氏见景梓桦夸奖谢淑惠,心生不满,板着脸吼道:“得意什么,这里还有一筐小麦泡了雨,要是接连几天阴雨的话,我看这筐小麦怎么办?” 谢淑惠冷笑一声,还好意思说她呢。不要以为她整日在家什么都不知道,某人刚刚明明带着三个女儿,在景玉家聊八卦,家里的摊子都留给她。现在还好意思指责她,粮食被淋湿了。 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婆婆,刚刚我明明听见你高喉咙大嗓子的在景玉姐家聊天来着,你刚刚要是回来帮忙的话,那一筐麦子就不会淋湿了。” 赵氏一听谢淑惠又开始揭她的底,就坐不住了。翻翻白眼,趁着景梓桦没有发火之前就赶紧溜进了灶房,三个女儿做贼心虚也跟着进去了。 雨还在下,没有停下的意思。谢淑惠跟公公商量,先把粮食全部摊在屋里,这样也能避免发霉。至于那一筐淋了雨的小麦,她自有办法。 中午做好饭,谢淑惠将那一筐子小麦倒进簸箕里,趁着灶上还有火,将锅端起来,把簸箕放在上面烘烤着。农家烧的火大多是一些草木灰,没有明火,也就只有一些暗碳。这样将小麦烘烤干,也可以避免长霉。她这样一实施,公公和景骁都觉得她这办法不错。 以往,在娘家遇见这样的阴雨天气,奶奶就会把晾晒的东西放在灶火上烘烤着。 果然不出谢淑惠所料,阴雨接连下了五六天,摊在地上的小麦和油菜籽,经常翻着,并没有长霉,放在灶火上烘烤的小麦已经快干了。 趁着雨天她和景骁两人动手将蚕笼做好,拿起一条条透明的蚕宝宝放上去,很多已经开始吐出洁白的丝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见真正的丝,心里为此很激动。 虽是下雨天,庄稼人却闲不住,趁着下雨天,还要将红薯栽下去。这样,红薯容易存活不说,还免去浇灌的烦恼。 公公对于种地一事总是精打细算,粮食种下得早,收成自然也就早一些。粮食分批种,有早有晚,这样也能合理安排时间。 家里五亩良地,三亩水田,还有两亩是贫瘠的旱地,那是景梓桦闲来无事带着景骁和景漾开的荒。红薯栽一亩地,剩下的栽玉米,再种一点豆子之类的。三亩田全部栽成水稻。庄稼人虽种大米却舍不得吃,每年交了公,剩下的全部拿去卖掉。家里收的玉米和红薯基本上都会留着,玉米用来磨成粉,煮玉米糊糊,里面再放一点红薯、野菜。比光吃玉米糊糊经得住饿。 蚕已经开始结茧,不用再上山采桑叶,谢淑惠比平时清闲不少。除了在家里做一日三餐,也会下地帮忙干活。 人多就是快,一亩地的红薯很快就栽完了。回去之后,她跟景骁坐在家门前的塘子边洗鞋子。 院子里谩骂声响起。 “这个挨千刀的,我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谢淑惠眉头一拧,跟景骁对望一眼。 第10章 婆婆的诬陷 景骁赶紧穿好鞋子,起身走回院子。对她说道:“我回去看看。” 她没有理,而是一动不动的继续坐在塘子边。 当景骁走进院子,赵氏激动的冲上前,一把拉住景骁,对他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都娶的什么玩意儿,居然敢跑到我房里,偷我的钱。” “娘,您是不是搞错了,淑惠怎么会偷您的钱呢?” 谢淑惠坐在塘子边,将赵氏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心里隐忍的怒火直窜脑门。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诬蔑的话张开就来,当她谢淑惠是什么人? 她怒气冲冲的跑回去,景骁跟婆婆对立而站,搅屎精三姐妹也在。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就等着看她如何栽跟头呢。 赵氏盯着冲进来的谢淑惠,理直气壮的破口大骂,道:“你个丧门星,居然做起家贼来了,偷了老娘的钱。骁儿,这样的毒妇,你要是再纵然她,你就是不把老娘放在眼里。要她还是要我,你自己选择。” 赵氏撒起泼来,简直跟地痞流氓有得一比。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老婆,这也算是给景骁出难题了。 赵氏以为凭着这件事,就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将谢淑惠给扫地出门了。 谢淑惠冷哼一声,冷漠的说道:“俗话说抓贼拿赃,您说我偷了您的钱,证据呢?” 她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疲惫。整天吵吵闹闹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赵氏早就知道谢淑惠会这么说,她气不过,大步走进南屋,又很快出来,出来时手里多出五十文钱。顺手将钱丢在地上,挑挑眉,冷眼看着谢淑惠,“你敢说这钱是你的?” 望了望地上的钱,谢淑惠立即冲进屋里。只见屋里就跟进了贼一样,被翻得乱七八糟。摸了摸自己存私房钱的地方,里面空空如也,一个铜板都没有了。那五十文钱正是自己以往卖鸡蛋攒下来的,今日却被人冤枉变成了她的。 脑袋一时有些不够用,自己明明锁了门,为何婆婆能够进来,她侧脸看着景骁,景骁也正看着她,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又回转身看着三姐妹,老二和老四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尽显,只有老三心虚不已,眼神躲躲闪闪,谢淑惠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又是这招,栽赃嫁祸。老三最近一直有些奇怪,整天鬼鬼祟祟的。 “那钱是我的。”谢淑惠指着地上的钱跟婆婆对质起来。 赵氏一听谢淑惠说那钱是她的,跳起脚来大骂,“你还要脸吗,青天白日也敢抵赖,不怕遭雷劈啊。” “我既没偷,又没抢。有什么好怕的!”相比赵氏的暴跳如雷,谢淑惠可淡定多了。 “淑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买什么大可以跟娘说,何必做出这种事呢?”二姑姐开始跟着添油加醋,反正打哪儿都有她。 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越吵越激烈,老二还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帮腔。景骁再也看不下去,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只听‘啪’的一声,桌子被砸得四分五裂。 “好了,不要再吵了。有完没完。” 景骁一发飙,所有人都愣住了。景骁平时沉默寡言,在家里婆婆和三姐妹压根不把他当一回事,被他突然一声怒吼,着实震惊不少。 “分家,这次我一定要分家。一会儿爹回来,我就告诉他。”景骁说完拉起谢淑惠就回了屋。不过,很快又折返回来,捡起地上的钱,又走了回去,‘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赵氏和三姐妹在原地面面相觑。 赵氏随即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闹,“分就分,谁不分谁就他妈的不是人。” 她以为这样景骁就会像之前那般跟她妥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用上,南屋依旧没有动静。 三姐妹也害怕起来,就怕景梓桦回来撞见,到时候没办法收场,想要扶起赵氏。没想到赵氏扭扭身子不动,故意坐在地上等着景梓桦回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赖着当家的,将那两个不孝子分出去。 今日,景梓桦去镇上办事,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景漾非要跟着去,他没辙,只好带上他。 一进门,就听见赵氏躺在床上吆喝个没完,那声音简直比杀猪声还难听。景梓桦一回来,赵氏立即来了精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至极的道:“当家的,你总算回来了。哎哟,今天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赵氏活脱脱的一谎话精,唾沫横飞,说的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一听见动静,景骁也带着谢淑惠出来了。一见面直截了当的对景梓桦说道:“爹,我要分家。” 这一次,景梓桦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两人,沉默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令两人没想到,景梓桦居然同意了。要知道谢淑惠早就有分家的心思,这下好了,以后总算不用再受婆婆的恶气。 赵氏刚刚还憧憬着景梓桦回来,怎样替自己出一口恶气,没想到居然心平气和的答应分家之事。她心里气不过,总想着让景梓桦替她出口恶气,“当家的,你可得给我作主啊。我们家里出了贼,我放在柜子里的五十文钱被人给偷了,而偷钱的人也让我给逮住了,有人脸皮厚,居然死不认账,还说我诬陷她。” 景梓桦怎么也想不到,他才出门一天,家里就吵翻了天。 “那钱是我早上拿了的。”景梓桦没有发飙,只是对床上的赵氏冷冷的说道。 一听这话,赵氏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心里憋屈至极,其实,她早就知道那钱是景梓桦拿的,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从而嫁祸给谢淑惠。谁让当家的一直向着那个狐狸精呢。 识相的闭上嘴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再蹬鼻子上脸,倒霉的还是自己。 果然,一物降一物。赵氏这样的人,还得公公才治的了。 吃过晚饭,景梓桦将所有人都留下了。既然,他已经答应景骁和谢淑惠分家的事,一切就要放到台面上说,省得以后落下口实。 刚刚他已经深思熟虑了一番,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分家还得考虑以后添人口的事。 “景骁、淑惠,既然你们要分家,我便答应你们。至于如何分,我说说看,你们觉得有不妥之处,可以提出来。” “是。” “你们现在是两个人,田地的话,就一亩水田一亩良地,考虑以后会添人口,便多给你们分一亩旱地。至于粮食,今年的收成看着还可以,到时候余下公粮,再分给你们。你们放心,不会让你们青黄不接的。你们也知道,老三成亲在即,老二好事也将近。至于老四和老幺还小,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你们今年刚分出去,就不用交公粮,等明年田地有了收成再说吧。” 话音刚落,赵氏就不乐意,冷眼瞥了一眼谢淑惠两人,“家里总计才几亩田地。还有那两亩旱地,说得好听,也就充充数罢了,收成更是少得可怜。你居然这么大方,分给他们一亩良地,一亩水田。我们这么多人,还吃不吃饭了?如此,还省了他们今年的公粮。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照我说,就分给他们两亩旱地,一亩水田就算便宜他们了。” 赵氏真会算计,这样一来,就能轻松的将那两亩贫瘠的旱地给脱手了。 “你嚷嚷什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景梓桦对着赵氏就是一顿怒吼。 说白了,公公怎么分,谢淑惠根本不在意,如今她只想早日脱离出去。她相信只要有手有脚,勤快上进,就不愁没饭吃。分出去之后,自己想怎么折腾都行,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行,没问题。”景骁看了一眼谢淑惠,见她不反对,便同意了。 “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等田地丈量好,再找族里的长老,现场称粮食给你们,可好?” “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问题?淑惠。”几人都看着谢淑惠。 “我跟景骁就只有一间屋子,能不能把旁边养蚕的屋子也分给我们?” 赵氏一听要分屋子,心里比割她肉还难受,立即反对道:“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还有家里的鸡和猪,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我饶不了你。” 人不要脸鬼都怕,说的就是赵氏这样的人。那五只鸡明明是娘家陪嫁过来的,她一直照顾得很好,都在生蛋,现在却说她打歪主意。还有那两头猪,平时都是她在喂养。合着是替别人做嫁衣,到头来自己白忙活一场。 “你讲不讲理,那些鸡本来就是我的。”谢淑惠气不过,赵氏简直比地痞流氓还可怕。 “在这里,我就是理。你要是看不惯,赶紧卷铺盖走人。”面对赵氏**裸的挑衅,谢淑惠那火爆脾气也上来了。 “行了,再吵这个家我不当了了,让给你行不行?” 再任由两人吵下去,只怕不好收场。赵氏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德性。 最后,她的鸡还是没保住,只分得两只。不过,公公答应她,年底杀了猪分一半给他们,还将以前的蚕房分给了他们。避免婆婆不认账,公公还特意立了字据,盖了手印。 赵氏一听傻眼了,想哭都找不到坟头,丢了西瓜去捡芝麻。用三只鸡换半边猪肉,这买卖简直值了。要知道,半边猪肉可比几只鸡值钱,本来打算等年底卖了钱,明年开春送景漾去学堂的。没想到被谢淑惠这么一搅和,白白损失一半猪肉,简直得不偿失。 赵氏咽不下这口气,气得卧病不起。而谢淑惠也因为这件事,跟景骁打起了冷战,赌气回了娘家。 第11章 谢淑惠赌气跑回娘家 一家子除了谢淑惠外,其他人早早的下了地。还剩下两亩水田的秧苗没有插,今天必须要插完。 赵氏心眼多,反正景骁两口子马上就要被分出去了,干脆留下一亩水田让他们自己去插。景梓桦没理她,跟着两个儿子有说有笑的干活去了。景骁走时,并未看出谢淑惠哪里不对劲,自然也没有在意。 景梓桦的态度,让赵氏心里很吃瘪,整日就知道向着那两口子,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孩子。这偏心也太严重了吧。 今日的谢淑惠看起来很不开心,起身以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忙着做饭、干家务,而是收拾了行装,锁上门出了院子。延着小路直接往娘家方向走去,景骁昨日的态度着实让她心寒。嫁入景家以来,整天过着压抑的苦日子,心里憋得慌。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下地劳作之人。时间尚早,天气还不太热,正是庄稼人干活的好时机。谢淑惠嫁入景家也有几个月,跟村里的人差不多也相识了。有人看见她,便停下手中活计,主动跟她打招呼,“景骁家的新妇,这是要上哪里啊?” 问她的正是隔壁邻居与她同姓的谢氏,她跟他家那口子正在田里插秧。此人也是个大嘴巴,平时就爱搬弄是非,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好听的。要是告诉她自己回娘家,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谢淑惠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回答。眼见谢淑惠远去的背影,昨晚景家院子里赵氏那洪亮的大嗓门,怕是全村人都知道了吧。赵氏心眼黑,要把人家两口子分出去,今天早上新妇就带着行装走了。该不会是受不了赵氏的恶毒心肠,给吓跑了吧?看样子是不打算跟着景骁过了。啧啧,这赵氏真是个歹毒的恶婆子,人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嫁进来才几个月,就逼得人家跑了。 周围的人,一看就明白了,立马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跟谢淑惠料想的一样,不到半天功夫,整个陡石坡都传遍了。谢淑惠受不了家里的恶婆婆,背着婆家人偷偷跑了。 一路上,她走得很快,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见爹和娘带着弟弟在田里插秧。久未见爹娘,内心激动不已,抛开一切烦恼,迈着步子跑了过去。 “爹、娘,弟弟。”谢淑惠喊出这一声,就差没流眼泪了。 听见声音,三人同时转过头来,尤其是谢勤昭,抛下秧苗,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向谢淑惠。 “二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可想死你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爹整天逼着我干活。”谢勤昭撒娇般的向谢淑惠告状诉苦。 “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就知道淘气。”谢淑惠笑了笑,宠溺的责备道。 谢勤昭跟景漾年龄相差不过月份,景漾看着比谢勤昭成熟稳重得多,个子也比他高。而谢勤昭活泼好动,人机灵,心眼也多。 谢维林和邓氏放下手中活计,走向田间。几人坐成一排,在田埂上休息。 女儿嫁去景家不过几个月,整个人却瘦了一圈。女儿的性子他最了解,她脸上虽然挂着笑,眼里却带着孤寂落寞,心里估计是藏了事。 “淑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景骁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邓氏心里藏不住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邓氏是个传统的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直是她奉行的信仰。她不求别的,就希望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是啊,姐夫呢?”谢勤昭也关切的道。 谢淑惠脸上没了笑容,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将这几月发生的事一一讲给了爹娘听。谢勤昭是个暴脾气,听完肺都要气炸了,哪里容忍得了别人欺负他二姐。倒是谢维林大腿一拍,喜笑颜开的对她说道:“分家是好事啊,省得有人整日对你们指手画脚,干涉你俩的生活。” “可是那鸡明明是我的,她居然好意思厚着脸皮让我分给她。我自己的鸡,我都做不了主。您说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景骁就是个窝囊废,他娘都爬到我头上来拉屎撒尿了,他连屁都不放一个。” “要我说,你公公还是维护你们的,至少还答应分给你俩半边猪肉。为了这点小事,伤了身子,不值得。”谢维林这倒是说的一句公道话。虽然,婆婆整天像个窜天猴似的,上窜下跳的,公公的心还是向着他们的。 父亲一向身子不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也不想父亲为自己担心,便不再争辩。 田里还剩一半秧苗没插,谢维林吩咐邓氏和谢淑惠回去做饭,他和谢勤昭留下插完秧苗再回去。谢淑惠看着父亲的背影,心有不忍,最终留下跟他们一起插。她做事一向利索,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那点秧苗插完了。 还没到家,大老远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一直凝望着这边。当她看见谢淑惠时,慈祥的眼眸里,热泪盈眶。她走得并不快,甚至有些颤颤巍巍的,手里的拐杖杵在地上发出绕有规律的节奏。 谢淑惠见了她也是如此,张开双手,笑着迎上去,抱住那个佝偻的身影,亲切的喊了一声:“奶奶。” 陶老太太咧着没牙的嘴,别提多开心了,“唉哟,我的乖孙女回来了。走,快跟奶奶进屋。”说完,紧紧握住谢淑惠的手,走进院子。 在这个家里陶氏最宠爱的就是谢淑惠,以往吃什么喝什么,都惦记着她。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景骁干嘛去了?”陶氏笑呵呵的问谢淑惠。 谢淑惠早知道奶奶会问她的,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家里忙,走不开。我实在太想奶奶,就一个人回来了。” 陶氏听完,乐呵呵的直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邓氏回来一直在厨房忙前忙后,在她没出嫁之前,邓氏很少做饭的。大部分时间是她做,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邓氏才会做。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邓氏做事太慢,做个饭没有一两个时辰,饭菜是上不了桌的。谢淑惠又是急性子,索性自己做。如今,她嫁为人妇,邓氏又重新掌勺。好在做饭的速度跟之前相比,有所提高。 没多久饭菜就上了桌。粮食刚刚丰收,家家户户还洋溢在丰收的喜悦中,谢维林家也是如此。中午,邓氏做了谢淑惠最喜欢的软面馍馍,外加玉米糊糊。 饭菜刚上桌,还没来得及动筷子,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他挽得老高的裤腿上沾满了泥,脚上一双破布鞋,漏出了灵动的大拇指。一张脸看着黝黑,却也掩盖不住轮廓分明的俊颜。心慌着急的模样,令人有些心痛。他只是站在门口张望着,并没有打算进来。 谢勤昭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景骁。便冲上去,将他拉了进来。 “二姐,你看谁来了?” 谢淑惠懒得回头,不用想也知道,她只要前脚离开,后脚回家找不到人,他便像丢了魂似的。这样的事,不止一次。 “景骁来了,快来坐。” 他看了看谢淑惠,腼腆的笑了笑,跟其他人找了声招呼,直接坐到了谢淑惠身旁。 “吃饭了吗?”谢维林问景骁。 脸上笑容不减,尴尬的摇摇头。早上起床就忙着下田干活,早饭也没吃。中午插完秧回去,村子里早已经传遍了,说谢淑惠忍受不了赵氏的黑心的恶婆婆,偷偷跑了。 起先,他还不当一回事,以为她只是上山割猪草去了。直到隔壁谢氏来找他,说亲眼看见谢淑惠拿着行装走的。他这才着急起来,昨晚的态度,让她寒了心。但是好歹父亲答应他们,年底分半边猪肉给他们。半边猪肉可比几只鸡强多了。也对,身为丈夫,说好要护着她的,结果他还是没有做到。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顾不及其他,丢下手中的活计,心急如焚的跑回家。回到家,屋子里果然锁了门。赵氏走进灶房,看着冷锅冷灶,就又开始喋喋不休的骂起来。他顾不得其他,放下东西就往岳父家跑。 “你来干嘛?”谢淑惠没好气的问道。 “我来看岳父岳母家农活干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景骁的性子一向沉默寡言,这时候他却拿岳父岳母来当挡箭牌,丝毫不提专门来寻她之事。 倒是谢维林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小夫妻之间闹别扭是常有的事。 “农活倒不用帮忙,只要淑惠在景家不受气就好了。以前在家我可是一直宠着的,现在嫁给了你,你就得负责宠着她,不能让她受气。要不然,我这个老婆子可不能坐视不理。”陶老太太寓有所指的开起玩笑来。 “好了,娘。先吃饭,其他事一会儿再说吧。” 饭桌上,气氛有些压抑。 吃完饭,陶氏将谢淑惠拉到一边,握着她的手,说道:“淑惠啊,一会儿你还是跟景骁回去吧。分家的事,我都听你爹说了,这是好事啊。我看景骁那孩子对你倒是实诚,分了家就再也没人干涉你们的日子了,只要努力,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这样宽慰她的话,谢淑惠听了不下十次,自从跟景骁订亲开始,奶奶时常跟她说这些。知道她性子刚烈,就怕她胡思乱想。 不过,陶氏说话一向有分寸,在谢淑惠面前说的都是宽慰话。面对景骁她则就像打太极一般,柔中带着刚。意思明确,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不过,生气归生气,日子还是得过。这次,她真的听了奶奶的话,下午便跟着景骁乖乖回去了。倒不是因为她已经消了气,而是惦记分家的事。 第12章 分家闹出的乌龙 一到家,景梓桦就将两人叫住了。 “田地下午我已经丈量好了,明日便分家吧。” 她期盼已久的日子,总算要来了。谢淑惠简单的跟公公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回房去了。 景骁却去了灶房,揭开锅一看,锅里空空如也。他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娘这是上赶着将他俩分出去呢,连口玉米糊糊都没留给他们。 饿着肚子走进屋子,谢淑惠已经躺下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淑惠很早便起身了,跟景骁生气归生气,日子还是要过的,毕竟分家不是小事。将养蚕的房间打扫干净,准备存放粮食。蚕已经结了茧,一个个洁白无暇,等分完家,再来采摘。 昨日,从娘家回来,她就觉得赵氏行为有些怪异。今天,本是分家的日子。她却日上三竿了才起身,饭也是老三做的。 吃过早饭,景梓桦便让景漾去请族里的几位长老过来。听说景骁两口子要分家,很多人都跑来看热闹。有的羡慕,有的则是为了看好戏。尤其是那些平时受尽公公婆婆虐待的媳妇,不知道有多羡慕谢淑惠能够脱离苦海,过自己的小日子。对于年长一点的人来说,分家就等于离了心,未必是好事。 跟随几位长老,先去丈量了田地。最后,才回来过粮食。说来奇怪,平时什么事都喜欢掺和的婆婆,今日居然无动于衷,一直悠闲的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缝补衣服。 今年所收的粮食全都在堂屋里,粮食都是谢淑惠在家里晾晒的,多少粮食她心里有数。当她走进堂屋时,以前摆得满满当当的筐子里,只剩下半筐子粮食,算下来粮食差不多少了一半。冷哼一声,瞥了瞥树下的婆婆,难怪这般冷静。反正这么多人看着,公公无论如何也会把属于他们那一份给够的。 谢淑惠不说话,看了看身后的景骁,静待好戏上场。 当几位长老走进堂屋,看见屋里的粮食时,发问道:“桦哥儿啊,你家今年如此不景气吗?怎么才这么一点收成。” 景梓桦刚刚还热情着呢,当一看见堂屋里的粮食时,立马笑不出来了。之前明明那么多粮食,怎么就剩下这么一点了。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瞪了瞪院子里的赵氏。毕竟族里的长老都在这,总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说自己家门不幸,家教不严吧。回头又笑着对几位长老道:“要交的公粮,我已经留出来了。剩下的用来分给小两口。” “嗯。” 将堂屋里剩下的粮食一一过秤,按照景梓桦事先说好的,考虑他们以后添人口之事,多分了一点给他们。而最后分到手的粮食不过两石小麦,一石油菜籽,加上玉米、水稻和红薯之类的加起来才一石。堂屋里剩下的粮食加起来最多也就两石。都知道他家人口多,这一点粮食哪里够,几位长老摇头叹气,真替景梓桦捏了一把汗。碍于别人的家事,谁都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那些平时看不惯赵氏作风的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巴不得饿死可恶的老婆子才好呢。 油菜籽庄稼人舍不得留下,得拿去换钱,小麦和大米这样的细粮也只是偶尔吃一顿,剩下的就得靠玉米糊糊和红薯支撑。 虽然,分家之后只有两人,但是庄稼人一年到头很难见到油荤,劳动力又大,要是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啊。 就这样,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被分了出去。完事之后,长老们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同族的景翠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她就是汪芳的婆婆。她本是嫁给同村姓邱的一户人家,后来闹饥荒,丈夫被活活给饿死了。她便带着大儿子又找了个姓刘的上门夫君,生下一儿一女。此人平时嘴是碎了些,对汪芳也是凶了点,但对外人还是不错的。 赵氏一看见景氏,立马变了脸色,顾不及手上的针线,瞬间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奔向景氏。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里正,几位长老。赵氏她昨日鬼鬼祟祟的找到我,说让我帮忙将你们家里的粮食挑去我家,让我帮她藏起来,怕的就是里正您发善心,多分粮食给景骁两口子。”景氏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赵氏,还是战战兢兢的说了出来。 赵氏一张老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尴尬的就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这样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 几位长老早就看不惯赵氏的恶劣行为,他们虽同族,碍于景梓桦的身份,才忌惮她三分。也才会对她一次次的容忍。做出此等事,简直让族里的人颜面丢尽,跟着蒙羞。陡石坡不光只有姓景的,还有姓邱的,以及很多外姓。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景梓桦的身上,身为里正自己的媳妇做出这种事,看他如何收场? “景氏,你脑子被驴踢了,说什么疯话呢?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诋毁我的名声,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赵氏指着景氏的鼻子骂了起来。 反正横竖是个死,索性也就豁出去了。景氏眼观众人,大声说道:“大伙儿要是不信,可以上我家去看看,粮食还放在我家杂物房里呢。昨日,赵氏趁着她家儿子和儿媳妇不在,将粮食偷偷担来我家,让我替她保管一下,答应事后给我十文钱。” “你……”赵氏气得咬牙切齿,胸口上下浮动着,就差没喷出鲜血来。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景氏的头发,扭打在一起。景氏虽要瘦弱些,但也不是好惹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氏丝毫不顾及,景梓桦要想偏袒怕是怎么都说不过去。 景梓桦对赵氏的所作所为厌恶至极,一把拽住赵氏的胳膊将两人拉开,景氏好好的头发,乱得跟鸡窝差不多,脸上也挂了彩。相比起来,赵氏却毫发无伤。 谢淑惠站在一旁,叹了一口气。难怪从昨晚开始赵氏就变得很奇怪,原来人家早就打好了主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 “刘家嫂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里正,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呢。再说,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不是人干的。” “是啊,真丢脸。简直是黑心肠,烂心肝。”众人一致赞同景氏所说的话。 而赵氏并没有因为众人对她的指责而低头认错,仍旧一副不知悔过的傲慢态度。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缺德事?还不快去把粮食给我挑回来。”景梓桦咬牙切齿的对赵氏说道。他可是从不对女人动手的,今日她恨不得将她暴打一顿才解气。 她这样做让村里的人该如何看他这个里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小气怕儿子和儿媳妇分粮食,故意挑唆她这样做的呢。赵氏甩着袖子直接去了景翠兰家,同去的还有三个女儿。回来之时,一人挑着一筐子粮食。就这样,母女几人来回跑了三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众人嘘唏,赵氏的心怕是比锅底还黑吧。收了这么多粮食居然还藏起来,就怕儿子和儿媳妇多分。挑完粮食,顺手撂下扁担,黑着脸就进了屋,三个女儿也尾随其后。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人群里,汪芳站在景翠兰身后,俏皮的向谢淑惠眨了眨眼睛。景翠兰倒是一副淡定从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今早天不亮,汪芳就神神秘秘的跑来找她。将这件事事告诉了她,她当时很冷静让汪芳领她去见景翠兰。只要景翠兰答应说出这件事她便给她二十文,景翠兰当时毫不犹疑就答应了。一句话的事就能挣二十文钱,她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才有了刚刚那出好戏。 当着众人的面,景梓桦又过了一石油菜籽,一石玉米给小两口,这才完事。热闹一看完,众人也都散去了。赵氏透过门缝见众人离去,赶忙从屋子里出来,利索的将粮食挑进自己屋子里。随后,景梓桦也进了屋,将三姐妹从屋子里赶了出来,齐刷刷的跪在堂屋里。 谢淑惠可没功夫管这事,和景骁在院子里收拾粮食。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也幸得今日景翠兰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要不然,还真以为是她小两口贪心,多分了家里的粮食。 到了午饭时间,谢淑惠带着粮食走进灶房。此时赵氏正在做饭,见她进来,将锅碗瓢盆摔得乒乓作响。谢淑惠就当没看见,拿起水瓢正准备舀水。赵氏歪着嘴,恶狠狠发话道:“既然已经分了家,还进我家灶房干啥,要做饭自己搭灶,柴火自己上山捡去。” 谢淑惠不吱声,拿着粮食又出来了,脸上委屈的表情难掩。景骁一眼就看出来了,放下手中活计,直接冲进了灶房,拿起一口锅就走。 等赵氏反应过来时,在身后骂得极为难听,他就当没听见。又去后院抱了两捆柴火,捡了几块石头,简单的搭了一个灶台。 一顿简餐过后,两人便坐下来采摘蚕茧。 第13章 人生的第一桶金 蚕在两天前已经结了茧,利用下午空余的时间,把这些茧摘下来。明天便是赶集日,她决定去镇上转转。看着一个个洁白无暇的茧,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第一次养蚕,有这样的成果,实属不易。 家里的灶是临时搭的,锅也是强抢过来的,就连柴火也是景骁偷偷从后院抱来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些还得张罗才行。景骁去山上捡回柴火,顺便摘了一点野菜。他捡的都是一些枯枝干柴,可以直接生火做饭。 塘子边的稀泥是做灶的好材料,就着石头和好,做了一个简单的灶台。这样比用石头支起来的稳当得多。也幸得蚕房边还搭了个草房,才不至于日晒雨淋。 景骁累得满头大汗,擦了擦汗,坐在板凳上休息。谢淑惠专注的模样吸引了他,见她一双灵巧的手,飞快的在蚕笼上移动着,头发随意的挽成了一个髻,却有种说不出的凌乱美。 他知道谢淑惠还在为之前的事跟他闹别扭,心里觉得很对不住她。以后好了,就他两人过日子,他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的。 感受到景骁投过来的目光,谢淑惠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走神发呆的模样,发问道:“怎么了?” 景骁回过神来,只是笑了笑,便抬起板凳与她挨坐在一起,摘蚕茧。 “景骁,明天便是赶集日。我想去镇上看看有没有收蚕茧的。” “嗯,不过……”在这之前,景骁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有什么就直说吧,干嘛说话只说一半?”谢淑惠性子急,见不得这种说话方式。她累不说,别人也累。 “顺富镇虽是个镇,但是并不大。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蚕茧的?要不,我们直接去县城看一看。” 他这么一说,谢淑惠才恍然大悟。这一点她的确还没想到,之前买蚕时,那老板就说过,顺富镇地处西南,四面被大山包围,相对较偏僻,养蚕的并不多。既然蚕茧是丝绸的主要原料,那么就该送去专门加工丝绸的地方。 说完这句再没有下句,屋子里一阵沉默。两人都只顾着手上的活计。 谢淑惠正在想事情,景骁在这时清清嗓子,鼓足勇气对谢淑惠说出了心里话:“淑惠,对不起。以前碍于娘的种种压迫,让你受委屈了。如今,我们已经分出来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景骁平时沉默寡言,还带着一丝腼腆。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也跟着绯红。 “淑惠,以后我们自由了。”景骁这是胜利的欢呼,终于脱离苦海,摆脱了他娘的种种压迫。结果高兴过了头,压根没有注意到屁股下面的凳子已经摇摇晃晃,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还没来得及得意神气,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看着被景骁一屁股坐坏的凳子,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尤其是谢淑惠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出来了。嘴角的梨涡更是迷人,让他为之入了迷。景骁憨厚的挠挠头,与谢淑惠眼神接触时,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此时的他跟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景骁,简直天壤之别。 翌日清晨,两人很早便起身收拾好准备出发。昨晚,谢淑惠跟景骁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镇上种子铺老板那里问问,看看那老板能不能给点建议。 蚕茧摘下来不能存放太久,不然就会变成蚕蛾。 两人出发时,周围的邻居差不多也起身了。今日是赶集日,地里的粮食该收的收了,该种的也种下了,大伙没事都会上街转转。 谢淑惠将蚕茧装在背篓里,上面用布盖着。两个背篓装得满满的,却不重。沿途走过,总有好奇之人,驻足询问,她都只是笑笑,并不答话。搞得一群人翻翻白眼很不满,有什么了不起的,弄得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汪芳昨日便约她一起上街,她都婉言拒绝了。只是告诉她,自己走得早,还要去一趟县城。 赶集的人依旧很多,街上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让人移不开眼。谢淑惠没有时间闲逛,而是直接去了种子铺。当种子铺老板看见她时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笑了起来。跟她打招呼,道:“你的蚕养得怎么样?” 谢淑惠点点头,道:“老板,今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您可知哪里有收购蚕茧的?” 那老板听完她的话,笑容不减,将两人叫到一边,“我们这里没有收购蚕茧的,你得去县城。如果你不嫌弃,我倒是认识一位专门做蚕茧生意的人。他可是从蚕茧到丝绸一条龙服务啊。” 之前,谢淑惠买走了一半桑蚕,剩下的没卖出去,他索性留下来自己养,也便于以后推广。经过几十天的辛苦努力,他自认为自己养出来的蚕茧品质还是不错的,那位朋友给出的价格也还满意。 谢淑惠和景骁一听,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对老板说道:“谢谢老板,那就麻烦您了。” 她放下背篓,揭开上面的布,蚕茧露出来。老板眼前一亮,谢淑惠的蚕茧不光洁白无暇,个头看起来也很大。 老板笑着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错,这蚕茧品质很不错。”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也不禁议论起来,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许多人更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老板趁此机会,赶忙做宣传,耐心的跟大伙解释。 谢淑惠也不含糊,跟老板道了谢。看他忙的不可开交,便笑着离开了。 从老板那里得到地址,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顺富镇离缮台县城还有几十里地,街尾有专门的牛车,护送客人往返县城。五文钱一个人,两人就是十文钱。车上还有其他人,两人将背篓护在怀里,车上其他人总是好奇的打量着两人的背篓,很想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不过,望眼欲穿也是徒劳,什么也没看见。 按照地址,两人找到了那里。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巷子,人来人往的却很热闹。当两人背着背篓站在门口时,门口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身上一件长衫洗得发白,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他们,便开口问道:“可是卖蚕茧的?” “正是。”景骁站在谢淑惠前面,礼貌的回答道。 “跟我来。”中年汉子说完站起来,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谢淑惠和景骁一前一后走进去,才发现院子很大。院子里摆满了筐子,里面装的全是蚕茧。旁边还停着几辆上货的马车,很多人在忙着上货。一个个筐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全是蚕茧。就像天上的白云一般。其中一个穿得光鲜亮丽的男子,正在忙着指挥,时不时的催促道:“快点,快点。” 放下背篓,揭开布。中年男子也不含糊,两只手捧起蚕茧,洁白无暇,个头挺大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虽然是鲜茧,不过各方面都还不错。 “我们做生意一向诚信为本,根据蚕茧品质定价格,再过秤。” “好。” 男子收回视线,落在两人脸上。当即伸出一只手比划起来,两人对望一眼,不知是何意? “三十五文一斤。”男子见两人迷茫的眼神,直接说道。 正如种子铺老板所说,桑蚕的价格确实相当可观。 男子见两人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意,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这蚕茧不错我才给出这样的价格,要是品质差的,最多也就二三十文。你们也知道,缮台县养蚕的并不少,这个价格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见两人并没说什么,便自顾自的上秤一称,除去背篓的重量,加起来三十斤左右。中年男子转身吆喝一声,“上货。” 随即来了一个人,两只手一边一个背篓,动作麻利的倒进了一个大筐子里。中年男子则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吊钱。 将钱递到景骁手里,“这是你们的钱,以后有蚕茧直接送到这里来就可以了。”景骁接过钱,两人笑着不停的道谢。 从巷子里出来,两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今天算是她嫁入景家最高兴的一次了,估计连分家都没这般激动过。 走在大街上,如沐春风。两人的努力总算没白费,也幸得当初自己坚持,以及愿意尝试的精神,才让他们有了今日的收获。 路过包子铺景骁毫不犹豫的买了十个肉包子,又专门去菜市场买了一块猪肉和猪板油,老板心情好又搭了两块猪骨头给他们。景骁的鞋子早就破了,也没有多余的换着穿,他们又去了布庄,咬咬牙买了一块好的布料,决定给他做两双鞋。 买完东西,两人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有时候身在农家,想要规规矩矩的过清静日子,只怕没那么容易。勾心斗角之事不比那些深宅大院里少。 两人到家时,见赵氏居然也在。 以往赶集之日,赵氏可是从不缺席的。今日,她却没有去,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第14章 家里出了偷蛋贼 赵氏今日身子有些不适,着实有些懒得动,索性在床上躺了一天。景梓桦带着几个孩子下地锄草去了。粮食种上,就得锄草,不然草可比粮食长得快。 家里一摊子事没人管,即便饿得头昏眼花,她也懒得动。就在此时,鸡舍里的母鸡传来一阵咯咯叫声,她一个激灵,瞬间来了精神。谢淑惠的三只鸡落在她手里之后,早就被她吃光了。对剩下那两只她早就垂涎欲滴,奈何不敢动。不过,今天倒是一个好机会。 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来,直奔鸡舍。 走进鸡舍,双手一扑,抓起一只母鸡,逮着脖子就要动手。转念一想,要是景骁两口子回来,她恐怕没法交代。让景梓桦知道,只怕要拔了她的皮。丢下鸡,扒开鸡窝,里面躺着两个鸡蛋,还是热乎的。心下一喜,捡起鸡蛋,冲进灶房。趁着家里没人,她得速战速决。拿起一把柴火点燃放进灶孔里,舀上一大块猪油放进锅里。猪油的香味让她口水横流,油还没烧热,就急不可耐的将鸡蛋敲进去。 鸡蛋混合着猪油,发出滋滋声。要知道,她可是很久没吃过鸡蛋了,就连鸡蛋的味道她都快忘记了。 最终,没等鸡蛋煎熟,她就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那种味道让她回味无穷,恨不得把手指给吞下去。 没有赵氏在场,三姐妹的脾气倒是收敛不少。尤其是老二,她知道父亲一向不会纵容她使小性子。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还是得硬着头皮干活。老三自从跟郑允订了亲,脸上就再没出现过笑容。心里一直嫉妒老二,嫉妒家里惯着她,嫉妒她的身材和样貌。即便臭名昭著,依旧还能找到好的婆家。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回到家,太阳已经偏西。院子里静悄悄的,放下背篓,她习惯的走进鸡舍。可惜,鸡窝里空空如也。 每天这个点,她都会捡两个鸡蛋,今日奇了怪,居然一个也没有。回到房间,景骁见谢淑惠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鸡窝里的鸡蛋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你是不是记错了?”景骁还是不相信,质疑的问道。 谢淑惠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话声也高出了几个分贝,“两个鸡蛋而已,我没必要跟你撒谎。” 听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自己在骗他一般。生气将背篓里的东西重重放在桌子上,转身出了屋子。洗了手,准备做晚饭。 景骁见她生气,不知所措的挠挠头,也跟了出去,帮忙生火。先取出猪板油,切成小块。锅里加一点水,将板油放进去,待油熬出,油渣变成金黄色即可。猪油放凉之后装进罐子里,可以保存很久。想吃的时候放一点,既香又能解馋,油渣还可以用来炒菜。 之前摘的野菜还剩下一些,她将骨头放在锅里烧开去掉浮沫,放上姜片熬汤。又拿出一点粗面,和了一个面团。再将肉剁碎,混合着野菜调成馅,包成饺子。 景骁的食欲一向不太好,吃得也少。那么大一个人,整天还要下地干活,不吃饱哪里能行。 院子里很快传来肉的香味,馋得人直流口水。两人在蚕房旁边临时搭建的灶台,没有水缸,要用水还得现挑,很麻烦。景骁提着水桶,见赵氏从屋子里出来。没想到,她居然在家。赵氏见他提着水桶,满脸堆笑的跟他打招呼,“骁儿啊,你这是要去挑水?” 对于赵氏突如其来的热情,景骁有些受宠若惊,一时语噎,只是点点头。 吃了两个鸡蛋,她还是很饿。躺在床上又懒得动,闻见肉香,简直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她知道景骁两口子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一人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的正是蚕茧。闻着又是猪油又是肉香的,估计那蚕茧已经脱手了。不然,按照谢淑惠那抠门精的样,哪里舍得买肉啊? 站在屋檐下,看着谢淑惠忙碌的身影,不停的咽口水。很快,景骁挑水回来,赵氏走上前,讨好的问景骁,“骁儿,要用水直接去灶房取就行了,何必这般麻烦呢?” 景骁肩上挑着水,并未停下,回答道:“不用了,娘。”显然他不知道赵氏的用意,就直接拒绝了。 谢淑惠回头看了一眼赵氏,没成想赵氏也正看着她。两人眼神交汇时,赵氏赶紧侧过脸去,装作不在意。 赵氏一直没离开,而是坐到了梨树下的藤椅上。 谢淑惠将面团揪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用擀面杖擀成面皮,再放上馅,包出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 天渐渐黑了,赵氏依旧坐在梨树下,焦急的朝谢淑惠两人张望着。景梓桦带着几个孩子从地里回来。大老远就闻见家里飘出的肉香,几人一扫下地劳作的疲惫,兴奋的跑回家。 当看见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又是包饺子又是熬骨头汤时,心里无比失落。两人已经被分出去了,也不再跟他们一口锅吃饭。 赵氏见景梓桦带着孩子回来,不急不缓起身走向灶房。心里期盼着,景骁给她端饺子的场景。她知道景骁这孩子平时沉默寡言,好歹对她还是挺孝顺的,不会就这样忘了她的吧。想到此,心里美滋滋的,边做饭边哼着小曲。 景漾毕竟年纪不大,闻见肉香哪里还管得住自己的腿脚,直接冲到景骁面前,望着谢淑惠手里的饺子,馋得直咽口水。 “哥,嫂子。好香啊。” 看见他直舔嘴唇的模样,两人不禁笑了起来。 “一会儿做好了给你尝尝。”景骁拍拍弟弟的肩膀说道。 三姐妹不敢上前,只是站在院子里,一边闻着肉香一边嫉妒的看着景漾。景梓桦见三姐妹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吼道:“不进去帮你娘做饭,站在那里干嘛?” 三姐妹正在走神,听见吼声,吓了一跳,飞跑进屋。走进灶房,看见赵氏正开心的哼着歌,锅里煮的依旧是玉米糊糊,第一次见赵氏吃玉米糊糊还这么开心的。 熬好骨头汤,谢淑惠将饺子直接下进汤里,煮了满满一大锅。景漾一直守在灶边不肯离开,眼馋的盯着锅里的饺子。谢淑惠盛了一碗给景漾,又让景骁给公公送了一碗过去。锅里剩下的才是她跟景骁的。 景梓桦坐在藤椅上休息,看见景骁手里的饺子,笑着接过。 “骁儿啊,你们都被分出去了,以后也不用惦记我们。” “爹,您说的什么话,孝敬您是应该的。” 赵氏听见说话声,激动不已,撂下手里的活计跑出去。看见景梓桦和景漾一人手里端着一只碗,谢淑惠和景骁也吃得正开心,唯独没有自己的份。心里气愤不已,没眼力见的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 碗里的饺子景梓桦并没吃,而是放在桌子上,朝着灶房喊道:“老二、老三、老四出来吃吧,这是哥哥嫂子给你们留的饺子。” 三姐妹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争先恐后的冲出去。不过,还没看见饺子的模样,碗就被赵氏抢了过去。黑着脸进了厨房,三姐妹见状赶紧跟了过去。拿出三只空碗,碗里各放一个饺子,递给三姐妹。那么大一只碗,就装一个饺子,三姐妹嘟着嘴,都不愿接。 “不吃是吧,不吃拉倒。” 眼见一个饺子也吃不上,三姐妹只好妥协,接过碗,狼吞虎咽的将饺子吞了下去。赵氏拿起碗里的饺子,一口一个,吃得无比满足。吃完,还不忘舔舔嘴,意犹未尽。 谢淑惠将一切看在眼里,锅里剩下的饺子不多,她又拿起一只碗盛了几个,亲自给景梓桦端过去。 “公公,您也吃。” 景梓桦欣慰的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接过碗埋头吃起来。 赵氏手里端着一大碗玉米糊糊,本来是要给景梓桦的,见他正坐在树下吃饺子。黑着脸又转身回灶房去了。 接连几天,鸡窝里都空空如也。出去之前,谢淑惠明明摸了鸡肚子,都有蛋,到头来却一个鸡蛋也没见到。 一次两次就算了,如果天天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看来,家里出了偷蛋贼。她并没声张,而是转身进了屋。 晚上,两人坐在屋子里吃饭,谢淑惠忍不住还是跟景骁提起这件事,“今天我回来时,鸡窝里的鸡蛋又不见了。” “最近天气转热,咱家鸡是不是不生蛋了。”景骁什么事都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闹大。虽然分了家,毕竟还住在一个院子。 “你以为我张嘴胡说八道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出门干活之前,摸了鸡肚子,明明都有蛋。回来鸡窝却是空的,难不成我还冤枉你家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眼见谢淑惠生气,景骁立马解释道。 “那你什么意思?你刚刚的口气分明就是以为我在骗你。” “你是说有人趁我们不在家,捡了鸡蛋。”景骁也只是猜测,刚好跟谢淑惠心里的想法一样。平时院门都锁着,家里又养了狗,外人根本不敢进来。反正这件事不是跟婆婆有关,就是跟三姐妹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傍晚,地里的活还没干完,景梓桦却早早收工回家了。刚一踏进院子,就听见鸡舍里传来的说话声,“太好了,又有鸡蛋吃了。” 当赵氏满心欢喜的拿着鸡蛋,走出鸡舍时,一眼便看见了梨树下的景梓桦,脸色骤变,宛如菜色。她脑子转得快,瞬间反应过来,立马将两只手背在身后,眼皮跳动,冷汗四起。 “当家的,今……今日怎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赵氏嘴角抽搐,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 “立马放回去,快点。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我看你就是搅屎棍,整个村子让你搅得不安宁,家里你也横一脚,竖一杠。我看你就是闲得慌。”景梓桦指着赵氏的鼻子吼道。 没错,今日是他故意早先一步回来的,就为了抓偷蛋贼。起先,景骁跟他说,他还不信,要不是抓了现行,还真怕冤枉了她。 赵氏不敢顶嘴,吓得丢了魂似的,呆愣愣的往鸡舍走去。最后,乖乖的将鸡蛋放回了鸡窝里。 第15章 景骁被蛇给咬了 日头正旺,景骁没有歇着,而是下田去了。这样的天气,最忌讳稻田里缺水,容易影响秧苗的生长。 乡间小路青草茂盛,却难掩热浪滚滚。一个人走在路上,头戴一顶遮阳帽。伴随着蝉鸣声哼起了小曲。 不经意间,路边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身为庄稼人,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天气炎热,蛇也会躲在草从里捕捉青蛙、老鼠之类的。 他停下脚步,要是能抓一条蛇回去,还能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一把拨开路边的青草,还没看清那条蛇长什么样子,脚踝处突然一痛,便留下了两条乌黑的口子。随着青草晃动,那条蛇很快没影了。 景骁心痛谢淑惠,没让她一起去。之前种的豆角、番茄和黄瓜长得都不错,枝藤上开满了花。地里长满了苋菜,有绿的还有红的。她挑了嫩的,摘了不少。回到家,拿出一点细面混合着玉米面,和了一个面团。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片,再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 之前买的肉,放在油锅里炒干了水分,还放了一点盐。取出一部分,放进锅里,炒出香味再放姜蒜,最后锅里加上水。待水烧开,将面条放进去,放上苋菜。锅里的面条也跟着变成了红色,很好看。起锅再撒上一点葱花,香气扑鼻。 做好饭,便等着景骁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正当她出门去寻他时,族里的景贵却在门外喊她。景贵就是景娇娇的父亲,此人是族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平时就是个热心肠,遇见什么事都喜欢帮助人。她急匆匆的跑出去,景贵看见她,一脸焦急,对她说道:“景骁家的,你快去看看吧。你家那口子在河边被毒蛇给咬了。” 谢淑惠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赶紧跟着景贵向田边跑去。她家的田和景贵家挨得近,他本来也打算下田来看看的,结果遇见了坐在田边的景骁。见他脸色发白,表情痛苦。上前一问才知道,刚刚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了。 一看见景骁,谢淑惠慌慌张张的冲上前,揭开裤脚一看,右脚脚踝处,留下了两条乌黑的伤口,周围已经有了肿胀的迹象。好在景骁及时挤出了毒血,解下鞋带,将小腿紧紧勒住,才不至于毒液顺着血液游走,不过还需得尽快找大夫处理才行。 谢淑惠想也不想,埋下头准备将毒液给吸出来。景骁见状,一把拉住她。平静的说道:“淑惠,你别着急,我已经将毒血挤出来了。” 知道她性子急,这个时候他要是再乱了阵脚,只会让她更担心。 景贵在一旁看着,也替两人着急,便对景骁说道:“这里离我家近,要不我背你去我家,先将伤口冲洗了,再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给看看。” 时间紧迫,来不及两人多想。景贵个子不高,加上本身也很瘦。虽然这里到他家路程不远,要靠他一人背回去还是有些吃力。 谢淑惠一时间有些慌神,还是景贵提醒她,“景骁媳妇,还愣着干嘛,快去找大夫。” 眼看着景骁的脚肿得厉害,万一要是出了事,她这辈子该如何是好?立即点点头,转身往回跑,直接去了赤脚大夫景程家。 说来也巧,景程以往很少出远门,最多也是上山采药。今天,恰恰去了闺女家。她只好迈着步子往回跑。 大中午的,外面又热又晒,谁都不愿意出门。好在半路上遇见了住在半山腰的胡义学,吃过午饭,他也准备去稻田里看一看,大老远就看见慌不择路的谢淑惠。便叫住了她,“这不是景骁家媳妇吗,慌慌张张的,可是有事?” 谢淑惠看见胡义学,总算找到一个帮手,结结巴巴的说道:“胡叔,我家……那口子在田边被蛇……被蛇咬了,还请您搭把手,帮个忙。” 胡义学听完,二话不说就跟着谢淑惠赶往田边。景贵背着景骁一路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有了胡义学的帮忙两人轮流将他背到景贵家里。景贵家媳妇李氏听说了此事,立即准备好牛车。用淡盐水冲洗完伤口,两人又马不停蹄的将景骁送到了镇上的医馆。 那家医馆的大夫姓勾,大家都叫他勾大夫。这位大夫出自医药世家,医术也是远近闻名,受到当地百姓的尊敬。一听说有人被蛇咬了,立即停下手中其他事,替他诊治。 好在送来的及时,总算没有危及生命。勾大夫替景骁将伤口处理干净,又替他包扎好,还开了两副药。谢淑惠紧绷的一根弦,这时候才得以松懈,可是手脚依旧抖得厉害,好在有惊无险。 转身问了问大夫,“勾大夫,请问多少钱?” 勾大夫正在整理草药,抬起头来对她说道:“七十五文。” 她手里提着药,才想起身上没带钱。刚刚一慌神,就差没乱套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景贵坐在牛车上休息,看见谢淑惠的样子,便走了过来,问道:“景骁媳妇,要不我先替你垫着,等你手里宽裕了再给我。” 刚刚出门时,李氏便塞给他一个钱袋,就怕谢淑惠慌了神,完全没想起。 她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幸得有景贵帮忙,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看着躺在牛车上的景骁,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想了想,最终点点头,“景贵叔,今日真是麻烦你了。回去我就把钱给你。” “都是一个村的,何必这么见外。” 临走时,大夫叮嘱谢淑惠,道:“伤口虽然清理了,未免后患。还是早点将药煎好,给病人服下。另外,你下河沟水塘去捉一些泥鳅,放在火上,烘干之后,研磨成粉,每日给病人服下。此法有温中益气、解毒的功效。” 谢淑惠听完大夫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回到家,已是傍晚时分。牛车直接停在她家门口,谢淑惠不想再麻烦景贵,便打算自己将景骁背回去。可惜,她瘦弱不说,力气也不够。 景骁不忍心谢淑惠受苦,也不愿再麻烦景贵,开口道:“淑惠、景贵叔,我自己能行。” 刚一好转就开始逞强,谢淑惠瞪了他一眼,谁知他俏皮的对她眨眨眼,笑了笑,道:“没事,受了一点小伤而已。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这句话倒是说得轻松,感觉就像是她故意小题大做一般。 谢淑惠不理他,转身对景贵说道:“景贵叔,进去休息一下吧。” 景骁双手支撑着牛车,单脚跳下。谢淑惠赶紧扶住他。 景贵驾着牛车就要走,谢淑惠叫住了他,“景贵叔,你休息一下,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不用了,我回家吃。今天也折腾够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谢淑惠从屋里取出钱,拿出八十五文,双手奉上,说道:“景贵叔,今日真是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景骁指不定出什么意外呢?” 一看手里的钱,多了十文,拿出借给她的钱,其他的直接递给了景骁。 “景骁媳妇,你太客气了。邻里之间,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说完,驾着牛车便回去了。 一到家,谢淑惠来不及休息,便替景骁熬药。中午做的面条还放在桌子上。谢淑惠闻了闻,早已发了酸。这样的天气,东西很容易就坏了,吃了又怕坏肚子,只好倒去喂鸡。真是可惜了两碗面条,里面可还有肉呢。 直到晚上,公公和婆婆才知道景骁被毒蛇咬了的事。公公倒是关切的询问了一番,反观婆婆,一脸不屑。不就是被蛇咬了一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庄稼人遇见这种事挺正常的,闹如此大动静不说,居然还跑去看大夫,两口子真奢侈。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谢淑惠便提着木桶出门去了。邱家院子旁边有一条水沟,那条水沟里的水常年没有干涸,聚集了不少淤泥。泥鳅喜欢生活在淤泥里,经常路过那里,看见有泥鳅露出头来,冒水泡。 拖去鞋袜,赤脚下去。水沟里的水不深,且很清澈。可以清楚的看见水里的东西。没多久便抓了几条泥鳅,还顺带抓了几条鲫鱼。 按照大夫说的,将水里放些食盐,待泥鳅将体内的泥沙吐干净,放在干净的瓦片上烘干,磨成粉。 经过她的精心照顾,景骁的伤好得很快。他伤势刚一好转,她就在计划着进城的事。养的第一批春蚕让她尝到了甜头,所以,接下来的夏蚕,她并不想错过。毕竟,养蚕可比种地划算,时间短,见效也快。 第16章 买蚕遇见卿氏 进城领蚕,她本打算一个人去。谁知景骁不答应,最主要是不放心她。所幸几天修养,他的伤已无大碍。 种子铺的老板说过,蚕一年四季都可以养。她也去种子铺打听过,顺富镇偏僻,庄稼人思想封建,接受起来很难。老板告诉她想继续养的话,得去县城。还告诉了她领养的时间和具体的地址。 她故意避开赶集日,为的就是避免人多嘴杂。跟景骁一商量,他也赞成。 之前的春蚕,领养回来,有太多质疑的眼光。最后,也幸得谢淑惠坚持,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有机会赚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呢! 进入夏天,天亮得早,庄稼人都会趁着早上凉快,下地干活,等太阳出来再回家休息。一路上,看见两口子打扮得光鲜亮丽出门,小青年、小媳妇见了多是羡慕。年长的不是嫉妒就是谩骂,认为景骁就是个耙耳朵,被老婆治理得没了脾气。一个大男人,没了脾气,不就等于没牙的老虎吗!瞧着吧,总有哭的一天。 两人先步行去了镇上,因为不是赶集日,街上人很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县城的牛车,要是没有还得走路去。 景骁的脚刚刚好,走得慢些。一直跟在谢淑惠身后,来到街尾,只有一辆牛车等在那里。谢淑惠走过去,对车上的人说道:“老板,进城多少钱?”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上一件灰色的衣服,上面打满了补丁。一张国字脸,被满脸的络腮胡,遮住了一半。他打量了谢淑惠一眼,说道:“十五文钱。” 之前去县城才五文,今日却要十五文,这摆明了是坐地起价啊。谢淑惠心里有些不服气,抱怨道:“以前不是五文吗?今日怎么涨价了。” “赶集日是五文,其他时候都是十五文。” 景骁性子直爽,懒得议价,拉着谢淑惠直接坐上了牛车,对师傅说道:“走吧,去县城。” 本来是进城办事,也不会在乎这一点小钱。谢淑惠想想,最终还是忍了。 县城就是比镇上热闹的多,到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两人根据种子铺老板给的地址,来到一处大宅子,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蚕种场’三个字。 进进出出的人倒是不少,来这里的大都是为了夏蚕而来。两人也不含糊,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充斥着浓浓的石灰味道。 买蚕种的人很多,还得排队。有专门登记的人,登记完了先交钱,最后拿着蚕票才可以领蚕。这里还有专门对养蚕进行指导的人,对于养蚕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咨询。 夏蚕不比春蚕,因为气温的原因。每日还得进行消毒、透风,桑叶也不宜采摘太多,放久了就会变黄,这样对蚕也不好。 这一次她不打算多买,只买一张纸就够了,到时候秋蚕可以多养一点。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登记、交钱以及领蚕,一气呵成。第一次来这里买蚕,跟之前在种子铺老板那里买的有些不一样。这里是一张消过毒的油纸,上面铺满密密麻麻的蚕种,是还没有孵化出来的,需要放置几天才会孵化出来。 一张纸的蚕种五十文,价钱倒是跟种子铺老板那里差不多。小心翼翼的拿着蚕种,刚走出蚕种场,便遇见了熟人,正是同村的卿氏。 卿氏看见从蚕种场走出的谢淑惠和景骁,立马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问道:“哟,这不是景骁两口子吗?怎么舍得来县城玩啊。” “我们来办点事。婶子,你这是?” 脸上带着笑,心里藏着刀指的就是卿氏这种人。她在村子里的盛名,她早有耳闻。一跟她接触,谢淑惠心里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我来城里看我家那口子,顺便出来逛逛。”卿氏笑眯眯的回答,眼神却落在谢淑惠手中的那张纸上。她虽打听过蚕,却没真正见过。 “婶子,你慢慢逛,我们就先走了。”景骁牵着谢淑惠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色一变,当即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昨天到县城里来看望丈夫,原本打算买点糖果糕点给女儿带回去的。结果,刚走到大街上就看见谢淑惠和景骁两口子,行色匆匆的样子,便一路尾随而至。 其实,她跟来就是想看看这两个土包子进城来干嘛?谢淑惠鬼点子多,在陡石坡也算是出了名的。 不是赶集日,居然跑来县城,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一路尾随,跟着他们来到蚕种场。她并不识字,自然也不认识门口牌子上写的是什么。看见门口人来人往,她并没进去,而是一直等在那里。到后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拉着一位妇人问才知道,这里就是领蚕种的地方。 呵呵,原来两个土包子是为了这事而来。看来还有些门道呢!嫉妒心渐渐生起,眯了眯眼,转身进了蚕种场。 景骁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找了这么个婆娘。放着好好的泥腿子不当,非要瞎折腾,看她那样,手板心煎鱼,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想要翻身,只怕是投错了胎。也幸得当初坚持,女儿才没有嫁给这种人。 买完蚕种,两人并不急着回去。她打算去市场转一转,再买几只鸡鸭回去养着。等到秋天,稻谷丰收时,就能下蛋。 太阳虽偏西,势头可不弱,晒在身上火辣辣的,不过依旧挡不住百姓上街的热情。 来到就近的市场,里面正热闹得紧,谢淑惠直接去了买卖家禽的地方。挨个逛了一圈,景骁见她东瞧西看又不买,便问道:“淑惠,你在看什么?” 这时候,谢淑惠才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说道:“我打算再买两只鸡回去,有鸭子顺便买几只。” 经过走访询问,下蛋的母鸡二十文钱一只,仔鸭倒是便宜一些,五文一只。谢淑惠想了想,干脆买一只公鸡回去,到时候还可以孵小鸡。不过,公鸡比母鸡要贵十文钱。 算了算身上的钱,最后她买了两只下蛋的母鸡,一只公鸡,顺带还买了五只仔鸭。忙活一天,午饭也没吃,景骁买了十个肉包子,一人吃上几个先垫垫。 到家以后,安顿好鸡鸭,谢淑惠将蚕种放在蚕房里。等过几天所有的蚕孵出来,才采桑叶喂养。 有时候,身在农家,村民私下的纷争可不比那些侯门府邸的勾心斗角来得少,小到生病,大到生命,都是如此。看似淳朴的农家,眼红的人多了去,指不定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呢! 就在谢淑惠两人整日沉浸在甜蜜的小日子里时,麻烦再一次上门了。 经过几天照料,蚕全都孵化出来了。这就意味着新的任务来了,上山采摘桑叶。如今,蚕还小,吃得也不多。她想着景骁整日忙得跟陀螺似的,一点小事,她不想麻烦他。便自己提着篮子上山去了。 一个人走在林间路上,大老远就瞧见卿氏和李氏两个长舌妇坐在一块石头上聊天。两人嘻嘻哈哈的,聊得好生热闹。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两人凑到一块儿,准没好事。谢淑惠并不打算理会她们,却被卿氏给叫住了。 卿氏起身上前,亲切的挽着谢淑惠的胳膊,问道,“哎哟,景骁媳妇,这么早上山呀?” 第17章 黄迎再次对她起了歹心 卿氏探过头来,望了望她手里的篮子。见什么也没有,一脸的鄙夷。 同在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想将关系搞得太僵,可是又不想回答,索性敷衍一句,“随便走走。” “要我说,景骁真有福气,娶到你这般勤快的媳妇。快忙去吧,婶子就不耽误你了。” 因为赵氏的关系,李氏对谢淑惠并不友好,甚至充满了敌意。她知道,谢淑惠表面看起来温柔贤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则比赵氏还狠。总之,她只要站在这女人面前,便后脊发凉,心里发虚。总之,浑身都不自在。 然而,今日的她却一反常态,笑眯眯目送谢淑惠离去。两人怪异的举止,并未引起她的注意,而是自顾自上山去了。 留下卿氏和李氏两人,相互望着对方,随即阴险狡诈一笑。正当此时,两人身后多出一个人影来,向两人使了个眼色,望着谢淑惠的背影,便尾随而至。 山间空气清新无比,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 陡石坡的山头都是没人管的,村民们上山割草也好,砍柴也罢都是自由的。桑树一般都聚集南边这片山头,其他山头也有,只是比较少罢了。 喂养一季春蚕,谢淑惠也从中学到了不少经验。哪一片桑叶最好,她都一清二楚。 走上山头,放眼一望,谢淑惠彻底傻眼了。之前还生机勃勃的桑树林,此时全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毫无生气。树枝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昨天她还来过,今天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呢? 她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揪了揪自己的眼皮,还是如此。 放下篮子,找了一棵树干坐下,冷静的思考着一切。 看样子,是有人故意砍倒桑树,想断她的财路。某些人心怀不轨,见不得别人好。自己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眼红别人的日子。这种事,在农家多了去。 蚕虽小,食量也不大,一时半会儿也还好解决。可是随着长大,桑叶的需求量就会变大,这可如何是好?估计有人早就看准了这点,也知道山头没人管,才会故意而为之。 谢淑惠咧咧嘴,冷笑一声。想看她的笑话,想断她的财路,休想。她就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 相继去了其他几片山林,也是如此。看来,这个人的心思很细腻,早就看准了一切,手法干净且利索。 走遍几个山头,才采到半篮子桑叶,她的心跌入了谷底。 回去的路上,遇见正在山坡上放牛的黄迎。当他看见谢淑惠时,下意识的理了理油光锃亮的短衫,咧开嘴露出满嘴大黄牙,一副讨好的模样。 “哟,淑惠妹子,这么早上山啊。”黄迎摸摸下巴,一副欠扁的模样。此时此刻,他早已将上次那一拳抛诸脑后了。 慢慢走向谢淑惠,她打量一眼,只觉得恶心。不想继续逗留,大步往山下走去。 “淑惠妹子,别着急走啊。”黄迎大着胆子,拦住谢淑惠的去路。 因为桑树的事,让谢淑惠很闹心。 “你要干嘛?我告诉你,要是敢动我一下试试?”谢淑惠眼疾手快,蹲下身捡起一块大石头,恶狠狠的瞪着黄迎。 黄迎这种人老流氓,就得跟他来硬的。 “淑惠妹子,有话好好说,干嘛非要动手呢?”黄迎一双恶心的眼睛,像是黏在她身上一般,让她作呕。好不容易移开眼,望了望她手里的篮子。 看来之前的教训,他早就忘记了。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哟,瞧你一脸愁容满面,该不会是为了桑树的事吧?也对,你们养蚕,需要桑叶。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要是让哥哥知道,一定好好替你出口恶气。”黄迎虽不正经,察言观色这种事他可是最拿手。再说,大片的桑树被砍,傻子也能瞧出端倪。要不是景骁两口子得罪了人,谁会做出这种事来? 眼见谢淑惠松懈,黄迎伸手想夺去她手里的大石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女人性子烈,荒郊野岭的,发生点意外,量她也不敢跟景骁坦白。到那时,她还不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自认倒霉。想到此,他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犹如猫挠一般。 景骁走在半山腰,大老远传出一阵杀猪般惨叫声。心呼不妙,一路狂奔上山。 冲上山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谢淑惠站在高处,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一脸不惧的瞪着地上之人。黄迎则宛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双手捂着额头,发出鬼哭狼嚎的**声。 “唉哟,我的头。臭婆娘,下手可真狠。” 一瞧这样的场景,景骁瞬间明白过来。顾不上其他,立即冲上去挡在谢淑惠身前,冷眼看着地上的黄迎。关切的问谢淑惠,“淑惠,你没事吧。”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随即摇摇头。一把抱住景骁,安全感袭来,让她整个人不再害怕。 “景骁,我……”刚刚还坚强刚毅的谢淑惠,在见到景骁那一刻才得以崩溃,饱含泪水有些不知所措。 景骁坚定的眼神,夺过石头丢到地上。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景骁,你媳妇打破我额头,立马给我赔医药费。不然,有你们两口子好看。”黄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对着景骁吼道。 “医药费?让我好看?” 不说还好,一说景骁更加来气。松开谢淑惠,走到黄迎身旁,一把揪住黄迎的衣领,一脚向**踢去,毫不心慈手软。黄迎倒抽一口凉气,松开额头双手捂住下面,这一脚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景骁这个野种,下手可真够狠的。 “黄迎,今天只是给你一点教训,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对我媳妇心怀不轨,小心我剁了你拿去喂狗。” 拉住谢淑惠,提着篮子准备往山下走去。谁知黄迎在身后作死的喊道:“景骁,你这个野种。这个仇老子记下了,老子早晚要讨回来。你他妈一辈子就是下贱泥腿子的命,还想学人家做发财梦。我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来黄迎已经豁出去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唯唯诺诺。此人,心胸狭隘、报复心强。不过,赤脚的也不怕穿鞋的。他景骁要是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那才是真正的孬种。 “有本事你现在就来,我奉陪到底。” “哈哈哈,野种,你不是想发财吗!没了桑树,老子看你怎么发财?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我呸。”黄迎说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也比你断子绝孙的强。”景骁一句话说中了黄迎的致命痛楚。 本来就是上门女婿,在家毫无地位可言。三个女儿也随景玉姓,当初他哭着求着才让景玉答应肚子里的孩子随他姓。景玉心软终究答应了,结果孩子出生才知道是个儿子,他当时高兴坏了,黄家终于有后了。许是老天嫉妒,或是缺德事做得太多。让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在十岁那年发生了意外,就这样没了。这件事也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只要一提起他就会悲不自胜。 “那些桑树是你砍的?”谢淑惠对这种人简直恨之入骨。 “山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子砍不砍,管你屁事。”黄迎为了不输阵势,一口气说完,累得气喘吁吁。他就是看不惯景骁那高傲的样子,一副了不起的模样。 此时,景骁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再跟这种人理论,拉起谢淑惠就下山了。景骁以为,黄迎理亏,会跟上次一样,不敢大肆宣扬,只能自认倒霉。然而,这一次却向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黄迎一个人坐在地上,呆愣片刻,眼神里放出光芒,脸上多出狠戾,继而转变成狂妄的笑容。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冷漠。 刚回到家,气都还没喘上一口,麻烦便找上门了。景玉带着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景家院子。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令谢淑惠意外的是卿氏和李氏居然也在。联想到上山时的场景,谢淑惠心里立马明白过来,看来这件事跟两人脱不了干系。因为婆婆的关系,李氏见了她就跟仇人似的。今日如此反常,原来人家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她往里钻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景骁眯了眯眼,也看出了端倪,此事摆明了是冲着他们而来的。事情刚一发生,后脚就有好事者带着人前来兴师问罪了。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早就预谋好了的,存心置他们于死地。 一把将谢淑惠推进了屋子里,顺手关上房门。 一帮人压根不将景梓桦这个里正放在眼里。上前就将景骁团团围住,景玉一上来便张牙舞爪,大呼小叫起来,“好你个景骁。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便目无王法,为所欲为。你媳妇勾引我家男人在先,你又出手将他打伤。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拉你媳妇浸猪笼,绑你去见官。” “对,对。”一群人也跟着起哄。 第18章 谢淑惠险遭诬陷 黄迎躲在角落里,听见景玉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凄惨的吆喝起来,“唉哟,唉哟。疼死我了。”两口子配合得倒是挺默契的。 景玉上前,像拧小鸡一般,拧起起缩在角落的黄迎。只见他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一脸委屈的望着景玉。在她面前,黄迎俨然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哈巴狗。 动静太大,闹得整个村子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赵氏听见动静,撂下东西,紧跟着跑出来。因为老三婚期将至,她正在赶制嫁妆。 一见这阵势,景骁就觉得可笑。黄迎这个老流氓,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样子,他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 景玉双手叉腰,板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卿氏和李氏两人幸灾乐祸的神色,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只管跟着起哄、瞎闹腾。 身在农家,这种场面可没少见。赵氏冷笑一声,镇定自若的对景玉说道:“景玉,一大早,带着这么多人上我家来发疯?不要以为自己有理,逮着谁,都像疯狗一般咬上一口。” 刚刚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谢淑惠好歹是她儿媳妇,景骁是她儿子,两人跟她关系再恶劣,关起门来也是一家人,关系景家脸面的事,她岂会轻易相信。 景玉自认为占了理,气焰十分嚣张。她家儿媳妇勾引黄迎在先,景骁还出手将他打伤。到了赵氏这里,她们就成了乱咬人的疯狗。谢淑惠不守妇道,勾引汉子,景骁出手伤人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看他们两口子如何狡辩。 “赵老婆子,你说谁疯狗呢?不要以为有里正撑腰,我们就没说理的地方。我告诉你,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儿媳妇勾引她家男人,你儿子死不认账,还将人家给打伤了。你说,怎么办吧?”卿氏见不得赵氏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赶紧帮腔。 李氏一见局势,哪里肯放过这个打压赵氏的好机会。煽风点火可是她的强项。“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景骁看着一群面目狰狞的嘴脸,直犯恶心。明明只有他们三人在场,这个时候人证和物证居然都有了。这群人,简直可笑至极。干脆难得解释,环起胸,冷眼看着他们表演。 外面早已乱成一锅粥,谢淑惠早就坐不住了。拉开门,怒气冲冲的冲出屋子。面对刚刚的指控,她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全村的桑树被人砍了不说,还被人诬陷不守妇道。这个黑锅,她不背。 一群人眼看着谢淑惠跑出来,跟豺狼虎豹似的,疯涌上来。可惜,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就被景骁给吓退了。不知何时,他手里多出一根扁担,将谢淑惠护在身后。刚刚胆大冲上前的人都没讨到好处挨了板子。 赵氏以为这群人只是随便闹闹,起起哄罢了。如此看来,怕是有心要给他们两口子使绊子。 这一闹,谢淑惠并未因此被吓到。要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景骁使出浑身力气将扁担往地上重重一放,怒吼一声,“今天,谁要是敢动我们分毫,先问我手里的扁担答不答应。” 这件事以前,在村里人眼中,景骁只是个没用的窝囊废罢了,压根成不了气候。 “哈哈哈,我呸,真不要脸。两口子,蛇鼠一窝。”李氏嘴角含笑,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看见平时高傲自大的谢淑惠,此时此刻吃瘪的模样,她心里无比畅快。 “黄迎,你个老流氓,有本事别当缩头乌龟。砍了全村的桑树就罢了,还诬陷我不守妇道。我看你就是个有心没胆的孬种。”她并非软弱之人,任谁都可以拿捏。以前不行,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 被这一声吼,黄迎吓得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景玉身后。 “吼……吼什么吼?桑树是老子砍的又怎么样?山头又不是你家的,你管的着吗?你勾引老子不成,还让你家汉子打伤我,你……你还有理了?快,赔老子医药费。不然,拉你们两口子去见官。”黄迎跳着脚,理直气壮的吼道。 老流氓,脸皮可真够厚的。 “黄迎,你说。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们替你撑腰。”李氏说完,一把拽住黄迎的胳膊,拉到自己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勾肩搭背,搂在了一起,俨然忘记了在场的景玉以及看热闹的人。 “说就说,老子怕什么?”黄迎奸笑着,故意用胳膊蹭了蹭李氏。这种事,他一向有经验,要是被人看出端倪,最多也只当他不小心。更何况,他跟李氏的关系本来就不一般。 两人忘我的表演,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景玉见两人一唱一和,绕有默契的样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如苍蝇一般晃来晃去的两人,气得不轻。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极力隐忍着。早将此行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身后有人议论起来,“他俩怎么搅到一块儿去了?看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倒更像两口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氏家那口子瘫在床上几年了,时间久了谁受得了。说不定啊,李氏才是黄迎的姘头呢。” “唉哟,要我说,黄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红景骁两口子养蚕赚了钱,他居然砍了全村的桑树,断人家的财路。我看,谢淑惠勾引他的事,八成是诬陷。” “是啊,是啊。” 这些话字字珠玑,落入景玉的耳朵里。其实,黄迎背着她干的那些事,她一清二楚。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甚至还帮他打掩护。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说出去丢的也是自己的脸。在家里黄迎一直没有地位,母亲太过强势,根本容不得黄迎有一点反抗之心,不然将会招来皮肉之苦。说的好听是她家上门女婿,说难听点,还不如她家的畜生。 再说李氏,两家挨得近,她也挺可怜的。作为一个女人,丈夫要人照顾,儿子也靠不住。家里家外,她都热心帮衬着。没想到,帮忙居然帮出祸事来了。今天,要不是这事闹的,她还不知道两人早已苟合到了一块儿。 “哟,哟,哟。李老婆子,我看不守妇道的人是你吧。一把年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有家室的汉子眉来眼去的,你那张老脸也不知道害臊。”赵氏看准时机,吆喝一声。 要不说呢,姜果然是老的辣。 这件事,谢淑惠早就知道了,只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下,两人彻底清醒过来。李氏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光,老脸一红,心虚的耍起耐来,道:“你……你有证据吗?” “唉哟,还好意思说,前几日,我亲眼看见两人眉来眼去的。” “对、对。我也看见了,就在南边的山上。”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这些刺耳的话再次落入景玉的耳朵里。在乡下,要说飘风戏月的事多了去。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还有闲心思管别人家的破事。 李氏再也呆不下去,扒开人群跑没了影。黄迎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夹着尾巴转过脸去,讨好般的冲到景玉身旁。 “媳妇,你听……我解释,我……”黄迎看见景玉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舌头根本捋不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这举动惹得在场之人哈哈大笑起来,包括谢淑惠和景骁。 景玉心里的恨意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抡起拳头就向黄迎枯瘦如柴的身体招呼去。几拳下去还不过瘾,脱掉鞋子,使出浑身力气,再次向黄迎打去。 “败坏门风的东西,看老娘不打死你。” 黄迎再也受不住景玉的轮番招呼,爬起来打算溜出去,却被人给拦住了。景骁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他费尽力气挣扎,也没逃脱。 “想走也可以,不过,得先跟我媳妇道歉。”景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归说,笑归笑,欺负他家淑惠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黄迎被一折腾,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指着卿氏的鼻子,结结巴巴的说道:“对不起,景骁,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都是她,都是卿氏指使我干的。是她指使我砍了南边山头的桑树,还出馊主意让我占你媳妇的便宜。她还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二两银子。还说……还说你是个窝囊废,吃了亏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卿氏没想到黄迎会将这一切给抖出来,嘴角抽了抽,知道跑也是白跑,干脆将罪责推到李氏身上。 “骁哥儿,不是我,这件事跟我没关系。都是李氏,她跟你娘积怨已久,才让我帮她想出这个馊主意。有何冤仇,你找李氏去。” 众人听完,一片哗然。没想到,三人勾结,做出如此缺德之事。 景玉的脸面,早就被黄迎给丢光了。铁青着脸色,恨不得将黄迎给生吞活剥了才解恨。其实,这件事的真相她并不清楚,早上卿氏和李氏匆匆跑来找她,说亲眼看见谢淑惠勾引他家黄迎。 她这人一向眼皮子浅,见不得黄迎在外拈花惹草。一听这种事,也没考虑其中真假,便揪着刚从外面回来的黄迎上景家理论来了。没想到,狐狸没逮着,反惹一身骚。 景骁额头上青筋早已凸起,死死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道:“我从不为难女人,今天算是给二位提个醒,以后离我家淑惠远一点。要是再有今天这种事,我的拳头可不认人。” 至于黄迎,今天也算是给了他教训,也警告过他。但愿他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景骁狠厉的眼神扫过,吓得三人连连后退,宛如坠入冰窖一般,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 众人自知理亏,也不好继续留下来,于是纷纷散去。 一时之间,村里人都知道黄迎和李氏的关系不清不楚。奈何事不关己,加上民风并非顽固不化,嘲笑过后也就算了。三人也因此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被这件事一闹,村子里再也没人敢轻易招惹谢淑惠,同时也对景骁刮目相看。 夜幕降临,对面山脚下的竹林里,说话声随即响起,“今天景骁两口子可是明着欺负我,还让我成了全村的笑柄。你说你会替我报仇的,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你放心,只要我当上了里正,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再等等吧!” “就知道哄骗我。” “我是那种人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夜深人静,才趁着夜色各自离去。 第19章 两人包下了村里人忌讳 晚上,洗完澡以后,趁着景骁不注意端起衣服去了门口的塘子边。天气热,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一天不洗,便带着一股子酸味,让人直犯恶心。 天气热得人睡不着,出门乘凉的人不少。三五个人聚集在一起,手里拿着扇子,一边乘凉一边聊天。 衣服是提前用皂角水泡过的,洗起来轻松多了。塘子里的水很清澈,也没有鱼虾之类的。洗完衣服,一个人坐在大石头上乘凉,望着塘子里的水发呆。自打桑树被砍,她整个人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无时无刻都在琢磨着赚钱的门道。月光皎洁,星光明亮,泛起层层水波。突然,灵光一闪,眯了眯眼,脑子里有了主意。 没错,她打起了门口塘子的主意。 然而,对于陡石坡的人来说,这口塘子,却一直是村里人的忌讳。 在景骁六岁时,在门口的塘子边洗菜,不小心掉了进去。幸得当时路过的景玉棠救了他,才捡回一条命。 景玉棠患有腿疾,行动不方便。他家里有个独子,是名秀才,在村里教书,是出了名的不孝子。将自己父亲安置在破旧的茅屋里不闻不问。族里几次调解,均无效果。没办法,景玉棠的生活全靠村里人接济,饱一顿饿一顿,日子过得无比糟心。景骁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隔三岔五都会去看他,给他带点好吃的,替他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 后来,万春的妹妹也掉进了塘子里,可惜她并没景骁那般幸运,就这样被淹死了。紧接着,又是景茂家两个孙子无故落水。此时,村里人才醒悟过来,鬼怪流言传遍村子。大伙还特意找来了神婆驱鬼避邪,可惜依旧摆脱不了阴影。本来,有人提议将其填埋,有人却不同意,一时之间,意见得不到统一,此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她也听景骁提起过,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鬼神之说都是无稽之谈。既然大家都忌讳,那么她就来当好人,收下它。要是包下来,养鱼养虾,到了年底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如今,村里的桑树被砍了,如果想要继续养蚕的话,就得想办法才行。光靠娘家接济,也不是长远之计。因为天气变热,家里的鸡,也不再下蛋,这也算是少了一样东西补贴家用。鸭子还得收稻谷时,才会下蛋。 山上的桑树不归谁,砍了自然也没人管。要是包下塘子,周围可以用来栽桑树,这样就没人敢随意乱砍了。桑苗存活率很高,且对土的要求低。桑叶不光可以养蚕,桑葚还能入药,到时候采摘下来晒干,可以卖给药铺。 要是开荒种桑树的话,耗时又耗力。村里允许开荒,但是却没人愿意干。因为,陡石坡的土是出了名的死板黄泥土,开垦起来很麻烦,还不一定能种出粮食,所以一般冒险的人很少。之前公公带着全家也开过荒,收成确实不尽如人意。只是比没有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怕是只有她才能想得到吧。 想到这里,谢淑惠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几日以来的阴霾在此刻烟消云散。起身,端起木盆向家里走去。 景骁还在忙活着,她笑眯眯的走过去。他停下动作,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如此开心?” 她放下手中木盆,激动的对景骁说道:“景骁,我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要不我说呢,还是我媳妇脑袋聪明。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景骁夸奖谢淑惠一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是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说出来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话到嘴边,她反倒有些迟疑了。村里人忌讳塘子,她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景骁还差点淹死在里面,就算能过他这关,公公婆婆那里还不一定呢?公公是里正,掌管村里的事务,这件事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行的。 “说吧。我媳妇的话,永远是对的。我无条件服从。”景骁拍拍胸脯说道。 谢淑惠没有笑,反倒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我想跟公公商量一下,包下门口的塘子。” 景骁一听谢淑惠想要包下村里人避之不及的塘子,立即惊呼道:“你包塘子干嘛?” 谢淑惠被景骁如此大的反应,弄得很不适应,“你干嘛如此大的反应?包塘子当然是有用了。”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之前,他差点淹死在里面,后来万春的妹妹未能逃过此劫,淹死在了塘子里。都说那塘里有鬼,平时村里人很少用塘子里的水,除非万不得已。人人避之不及的塘子,谢淑惠居然想要包下来,是为何意? “你不知道那塘子里淹死过人吗?”景骁跟其他人一样,有些不能接受,说起话来也有些激动。 “我知道,可是我们包下塘子就可以养鱼养虾。这样,到了年底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塘子周围还可以种上桑树,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我之前也想过开荒种桑树,可是那样很麻烦,既费时也费力,很不划算。”谢淑惠并没有因此而大动肝火,依旧很有耐心的跟他解释。 景骁一想,谢淑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反正塘子也没有管,他只要跟父亲商量一下,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这主意是不错,可是……”谢淑惠的话虽有道理,可是他内心还是很纠结。 “好了,不用可是了。明日,我们跟公公商量一下。”谢淑惠怕景骁瞻前顾后,又打退堂鼓,立即一锤定音,就这样定下来了。 隔日,江清河上游放水,下河捉鱼的人多的不得了。 景骁也抓回不少鲫鱼和鳝鱼,看起来个头不小,这种野生的鲫鱼用来熬汤最好。谢淑惠选了其中一条用来熬汤,锅里放一点猪油,将鱼煎至两面黄,再加水熬汤。这样熬出来的鱼汤便成了奶白色。剩下的,清洗干净之后,放上姜葱,直接上锅蒸熟。蒸熟之后,再放上切碎的辣椒和韭菜,用来凉拌。鳝鱼切成段,再捞一点酸菜和炮姜,切细了之后,和鳝鱼一起炒。这样做出来的鳝鱼,味道香,也不会带有腥味。 在农家,鲜少有人吃鳝鱼,很多人不会做,腥味也很重。夏天,稻田里鳝鱼多的是,人们发现了也只是抓住回去喂鸡鸭之类的。对庄稼人来说,对鳝鱼可谓是憎恨不已。在稻田里打洞,这样稻田就会留不住水,影响秧苗的生长。 谢淑惠将清理下来的内脏,直接丢进了鸡舍,鸡鸭看见吃的飞奔过来。尤其是鸭,很喜欢这种带腥味的东西。 午饭还没做好,院子里便飘出诱人的香气。赵氏在堂屋里做针线,闻见香味,心里嫉妒的要死。两口子自从分出去之后,整日不是做这样好吃的,就是做那样好吃的。起先,她还抱着期待,满心以为景骁会孝敬她,谁知那个耙耳朵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做娘的。后来习惯了,也只是抱怨几句罢了。 自从娶了谢淑惠,每日三餐,成为了景骁的期盼。她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整个人也比之前强壮不少。 将做好的凉拌鲫鱼和鳝鱼分成了两个碗。一份留下他们自己吃,还有一份让景骁给公公送了过去。 每日下地干活回来,景梓桦都会坐在梨树下歇息。梨树上早已挂满了果实,个头有鸡蛋那般大小。 景骁端着碗,走过去,双手递给景梓桦。景梓桦看着碗里的吃食,笑着点点头。儿子和儿媳妇,无论有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忘记他。也不亏自己含辛茹苦的将他抚养长大。 姐弟四人一看就知道,嫂子一定又做了好吃的,立即凑上来。景漾接过碗,夹起一块鳝鱼放进嘴里,酸中带着辣味,没有一点腥味。吃完不忘舔舔嘴唇,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 几人在院子里吃得高兴,赵氏在灶房里做饭,看着锅里的玉米糊糊,觉得淡而无味,嫌弃无比。可是,一看见几人争抢着吃谢淑惠做的东西,心里就来气。 随后,灶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姐弟几人一听就知道不妙,你看我我看你,放下碗走进灶房。 谢淑惠和景骁来不及吃饭,直接走向景梓桦。景梓桦一见两人,便知道有事,说道:“你们有事就说吧?” 景骁看了一眼谢淑惠,不知该如何开口,便低着头。 谢淑惠鼓起勇气说道:“公公,我们想包下门前的塘子。” 景梓桦和蔼可亲的脸上立马变得铁青,阴沉的说道:“景骁,你不知道村里人都忌讳那口塘子吗?你曾经还差点淹死在里面,要不是棠叔救了你,你还能活到今天?” 景骁早就知道,父亲一定会拿这件事来阻止他的。 “爹,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那塘子用来养鱼,周围还可以种桑树。如今,桑树被人砍了,光靠岳父岳母接济,也不是长久之计吧。”景骁试图说服景梓桦。 那塘子自打出事之后,村里组织村民清理淤泥。可是,大家都怕真的有鬼,谁都不愿意干这份苦差事,给钱也不行。 “是啊,公公。景骁说得在理。我们俩田地本来就不多,日子也不过得紧巴巴的。不想办法自力更生,可不行。” 景梓桦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又低下头去了。 见两人执意要包下塘子,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时候,赵氏刚好从屋里出来,听见了两人的话。一个箭步冲上来,凶神恶煞的指着谢淑惠的鼻子骂道:“你又在出什么幺蛾子,整天祸害我儿子,干些莫名其妙的事。你……你就是个害人精。” 谢淑惠差点没被气得吐血,有这样说话的吗?她已经嫁给了景骁,他们就是一家人。她这么做,当然也是想过上好日子,什么叫她是害人精? “我害你儿子什么了?如果照你这样说,他是你儿子,还是我丈夫呢。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谢淑惠气得眼泪直流,委屈不已。 赵氏岂是轻易三言两语就能被击败的人,吼道:“那塘子淹死过人,村里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偏偏拉着景骁往上闯。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愚昧,可笑至极。塘子里淹死人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如果按照赵氏所说,要是牙齿咬了舌头,还不吃饭了呢? 一时之间,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景骁赶紧将两人拉开,姐弟几人听见吵闹声,从屋里出来,上前劝架。 难怪今日如此好心,原来目的在这里。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好了,都不要吵了。那塘子我们一定要包下的。” 赵氏和谢淑惠都被吓了一跳,立即闭上嘴。有时候简单粗暴的方法,比低声下气的法子好用多了,尤其是对赵氏这样的人。 “既然这样,我跟大家伙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景梓桦说完,直接进屋去了。 三日过后,两人以二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门前的塘子。景梓桦跟大伙商议此事时,众人皆是惊讶。众人一掂量,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干脆将这个麻烦给处理掉,也算是了却村里人一块心病。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事,白纸黑字,景骁两口子也不好抵赖。 消息传遍陡石坡,村里人一片哗然,众人不能理解,为何村里人避之不及的塘子,居然有傻子愿意买。 二两银子就买下塘子,谢淑惠暗地里不知道多开心呢! 陡石坡全村人的一块心病算是这样解决了。伴随着端午节的来临,村里人可谓喜上加喜。 第20章 端午节活动 端午节,按照当地的习俗,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做包子、挂艾草以及赛龙舟。利用艾草将屋子挨个熏一遍,这样便不会招惹虫子之类的。最后,在门口挂上一束艾草和菖蒲还可以趋利避害。 在端午节当天,村子里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观看龙舟比赛。每户选出一位代表参赛,分成几个组进行比赛,每组五个人。获胜的那一组,就会一人获得二十个包子的奖励。 包子的面粉和馅料,每家每户都有份,肉也是大伙凑钱买回来的。至于做包子,每户每年都会轮着做。今年刚好轮到里正景梓桦家。 提前三天,景梓桦便找了两个靠谱的村民,挨家挨户的收齐面粉和蔬菜,每户再出十文钱肉钱。临近时,再由专门的人提前一天上街买肉。今年出面粉,明年就出菜,每年轮着来。 对于这样的分配,村民都比较满意,促进村民之间和谐相处。大家对这样的节日也抱着期待心情,一来为了庆祝上一季粮食丰收,二来也希望下一季风调雨顺。 专门负责的人将收上来的面粉和蔬菜搬到里正家,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帮着做包子。今年,最高兴的还是赵氏,终于轮到自己家做包子了,以往每年看见别人家做包子,她就羡慕不已。做包子正是展现实力的时候,每家手艺不同,口味自然也就不同。做的好的,脸上自然有光。 赵氏满怀期待的幻想着,说不定还能从中捞点油水。没想到景梓桦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分配给了谢淑惠去做。还让赵氏帮忙打下手,她一听,黑着脸不乐意。拍拍屁股,走人了。 帮手是谢淑惠自己找的,面粉和馅料,有多少做多少,剩下的大伙一起享用。绝不允许藏私,一旦发现,永远不得参与村里的任何活动。 吃过早饭,谢淑惠便开始着手准备,请的帮手也都到了,汪芳和景娇娇母女俩。四个人应该差不多了。村里总计四十户人家,每户出十文钱,猪肉十文钱一斤,也就是四十斤猪肉。 景娇娇母女俩洗菜,汪芳和谢淑惠和面。面和好之后,还需发酵一下才能做,所以先和好面再做馅料。几人边做事边聊天。 “淑惠姐,你娘家可有划龙舟比赛?”景娇娇心思单纯,什么事都好奇。 “我们谢家村可没陡石坡这般热闹,家里条件好的也会蒸包子,熏艾草。家里穷的最多也就熏个艾草罢了。” 每当逢年过节,父亲都会记得很清楚,也会做好吃的给他们。平时生活本就差,也只有这时候可以做一顿好吃的。所以,谢淑惠最喜欢过节了。 每当端午节,奶奶也会做包子给他们吃,不过一人只有两个,还是素馅的。对于嘴馋,又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哪里够吃。一闻见别人家传来的炒菜香味,恨不得多吸两口,解解馋。 “每年端午节我们都会划龙舟、做包子,可热闹了。我保证你会喜欢的。”景娇娇歪着脑袋对谢淑惠说道。 这样的活动谢淑惠还是第一次参加,心里抱着一丝期待。 面粉太多,用小木盆根本和不了,谢淑惠直接用了家里的大木盆,汪芳和景娇娇还拿来了自家的木盆。看起来简单的事,做起来一点都不简单,光和面粉,谢淑惠就出了一身汗。 接下来便是剁肉馅,景娇娇母女俩洗好菜也来帮忙。每家每户提供的菜都不一样,往年都是肉菜一起,做成杂菜馅的肉包子。今年,谢淑惠却变了花样,分开来做。 切好肉馅,再将菜切成细末,撒上盐滤干水份。按照自己以往做包子的习惯,将锅里烧热,将肥的肉放进去煸一下,再倒入瘦肉,翻炒之后加入姜蒜等调料,再放入菜进行翻炒。还没出锅,香味便引得在场几人直咽口水。 为了保证公平,景梓桦都会事先吩咐,包子的大小要基本一致,这样也不会落下话柄。天气热,包子馅凉的时间就会慢一些,她将馅放入井里,这样凉得快。 接下来便是擀皮,四人一起擀,能节省不少时间。擀包子皮跟饺子皮完全不一样,还得需要一定的技巧。饺子皮只需厚薄均匀即可。而包子皮,需要中间厚,边缘薄。这样,做出来的包子才均匀。擀完之后,谢淑惠拿出馅,已经凉得差不多。接下来,包好就可以上锅蒸了。 谢淑惠事先已经将蒸笼清洗干净,还有桑叶。每个包子下面垫上一片,蒸出来的包子别有一番风味。自打黄迎砍了村子里的桑树,这些桑叶还是谢淑惠去谢家村采的呢。用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包子做好,几人心灵手巧,做出各种造型。出笼时,胖乎乎的包子带着面香,还混合着桑叶的清香,几人围着蒸笼忍不住直流口水。 明日才是端午,天气热,怕放坏。晚上的时候,放进井里,明日取出来热一下就可以了。 翌日,天刚亮,村子里便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聚集到江清河边。参加龙舟比赛的很早便开始准备,期待能够赢得这次比赛。奖品虽然不是丰厚的大礼,但是,却很有吸引力。对于家里贫困的人来说,足够一家子打打牙祭,解解馋了。 去年,景骁也参加了龙舟比赛,不过他们那一组只得了第二名。今年,他们争取得第一名。 龙舟也不是真的龙舟,而是用竹子做的竹筏而已。不过,丝毫不影响大家对于庆祝节日的热情。比赛分为八组,每组五人。每次两个组进行比赛,最后再由所有胜出的一组进行决赛,直到选出冠军为止。 河边围满了人,热闹场面吸引了河对岸杨家村的人前来观看。参加比赛之人纷纷上场,一身短衫打扮,所有人蠢蠢欲动,期待着比赛的开始。 竹筏早已下水,随着水上波浪,轻轻晃荡着。 谢淑惠将包子从井里取出来,放在蒸笼上加热之后,找了两个汉子一起抬到了河边。众人看着热气腾腾、造型各异的包子,堆得犹如一座小山,更是激动不已。 随着裁判的指挥,比赛开始,两岸传来洪亮的加油声。汪芳激动的拉着谢淑惠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她以前也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最多也就是过年时,见过舞狮之类的。每每过年,她总是看不够,追逐队伍跑好远好远。 景骁跟汪芳的相公刘敬一组,景骁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谢淑惠。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自己,这场比赛坚决不能输。 各家各户都希望自家人能够获胜,不为荣誉,只为肉包子。 比赛不止壮观,还很热闹。 终于轮到景骁上场,谢淑惠专注的望着他。没想到,景骁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带着幸福甜蜜。 汪芳挽着谢淑惠,对小两口的互动羡慕不已。向竹筏上的刘敬挥手,喊道:“刘敬,加油。我等着你的肉包子。”这话一出口,引得在场之人哄堂大笑。 谁知刘敬瞬间红了脸,对着一脸笑意的汪芳,吼道:“要你管。” 被刘敬一吼,汪芳的心瞬间跌入低谷,低下头直抹眼泪。谢淑惠看了看她,安慰道:“别哭了,比赛已经开始了,马上就能吃上肉包子了。”果然,汪芳立即收住眼泪,很快被比赛给吸引住,不停的拍手叫好。 这一次,景骁他们赢得了比赛。按照规定每人可以分得二十个肉包子,其余的村里人一起分享。奈何人多包子少,分到手的不过一人一个而已。众人拿着胖乎乎的大肉包子,开心得不得了。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拿着包子不停的嬉戏追逐。 众人吃过包子,纷纷称赞,往年的包子味道简直不能跟今年的相比,不光皮薄馅多,造型也好看,吃起来还带着淡淡的清香。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桑叶还能有如此妙用,都觉得很新奇。 在这样的节日里,大家忘记了恩怨情仇,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美好的一天。 众人相伴回家,谢淑惠和景骁刚到门口,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21章 姐姐谢淑莹到访 只见她身着一件蓝色的麻布衣,上面打满了补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蜡黄的脸颊上,一大块淤青尤为明显。手里还抱着沉睡的孩子,踮起脚尖,不停的张望着。 当谢淑惠看见久未相见之人时,激动不已,忍不住大唤一声,“姐。” 门口之人,正是谢淑惠的姐姐谢淑莹。听见呼喊声,谢淑莹回过头来,相比谢淑惠激动的心情,谢淑莹显得很淡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走上前,热情的问谢淑莹,“姐,你怎么有空来我家?来,快进来坐吧。” “进来坐吧,姐。”景骁也招呼她。 姐妹俩各自成家之后,便很少再见面。上次见面还是在谢淑惠出嫁之日,距今相隔半年有余。 谢淑惠将怀里的孩子抱给景骁,拉着姐姐的手,坐到院子里休息。孩子被安放到床上睡觉,这样姐姐也可以休息一下。小家伙是个男娃,已经一岁多,肉嘟嘟的很可爱。丝毫没有因为吵闹声,而影响到他安详的睡眠。 龙舟比赛一结束,赵氏便匆匆赶回来了。近段时间,她一直在家忙着给两个闺女赶制嫁妆。听见动静,便探出脑袋。一瞧见谢淑莹,本就耷拉的脸,显得更加阴沉。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几句,随后进了屋。 赵氏对谢淑惠的娘家人,一向没有好感,尤其是谢淑惠的姐夫,也就是谢淑莹的丈夫。 此事还得从赵氏养的猪说起,谢淑莹婆家姓金,相公金励,是方圆十里八乡的兽医。那会儿谢淑惠和景骁也刚订亲。家里的猪生了病,便让谢淑惠帮忙找金励来给瞧瞧。谢淑惠也不好推脱,只好麻烦金励。一开始推三阻四,后来好不容易上门来给诊治了,那头猪还是没挺过去,就这样死了。 赵氏吵着闹着,说谢淑惠和金励两人合起伙来,弄死了她的猪,非让两人赔钱。生病也是常理之事,谁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呢! 金励死活不赔钱,谢淑惠认为给猪看病的不是她,她没有义务揽下这份责任。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对此事,赵氏一直怀恨在心。 谢淑莹坐在一旁,面色阴沉,偷偷抹眼泪。谢淑惠几次想开口询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仔细端详谢淑莹脸上的伤,左边脸颊一大片淤青,整个人显得很憔悴。完全看不出,妙龄妇女该有的样子。谢淑惠叹了口气,对景骁喊道:“景骁,你去煮两个鸡蛋来。” 谢淑莹一听要煮鸡蛋,立即擦干眼泪,对妹妹说道:“淑惠,我还没吃饭呢。” “把剩下的包子拿过来,再给姐下一碗面条。”谢淑惠对忙碌的景骁吆喝道。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又打你了?”谢淑惠性子急,面对自家姐姐,却被没了脾气,除了无奈,便只剩下叹息。 谢淑莹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点点头,委屈的说道:“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一点小事就对我动手。早上,因为我忘记给他妹妹洗衣服,他妹妹便在家里大吵大闹。我只不过是反驳了几句,也答应马上替她妹妹洗。他妹妹依旧不满意,哭喊着跑去他爹娘那里告状。他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对我拳脚相加。” 居然有如此不讲理之人,谢淑惠叹了一口气,上前搂住谢淑莹,安慰道:“好了,先别哭了。” 遇上这样的事,谢淑惠也很无奈。姐姐是个传统的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想要改变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她不是没劝解过,可惜姐姐瞻前顾后,毫无主见。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两人本是自己好上的,当初父亲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金励在当地可谓是臭名昭著。父亲怕她嫁过去受罪,可是姐姐心思单纯,眼里只有她所谓的情爱,一心只想嫁给金励。果然不出父亲所料,成亲之后,立马变了脸。不到三个月,这样的事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他也算是子承父业,传承衣钵。不光继承了父亲的本行,连带恶行也不落下。父子俩一个德性,身为兽医,人品差不说,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将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家里兄弟姐妹六人,他排行老大,个个霸道如豺狼饿虎一般。她姐姐这种软弱的性子,在金家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整日家里家外,从早忙到晚。更可气的是,金励不向着自己老婆就算了,还合起伙来,欺负谢淑莹。稍加不满意,便拳脚相加。 谢淑莹的婆家紧邻谢家村。按理说,婆家离娘家很近,常走动也挺方便的。然而,娘家却成为她的梦魇。 在她没成亲之前,谢淑莹经常带着伤跑回娘家。起先,金励还会和颜悦色,主动上门赔礼道歉。到后来只要谢淑莹偷跑回去,被他抓住只会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娘家便成为遥不可及的地方。 她知道姐姐在婆家过得很苦,可是她并不同情。能改变命运的,只有自己。委曲求全、自甘堕落,别人无论如何拯救你都是白搭。 很快,景骁端着面条和包子过来了,谢淑莹也不客气,接过碗,夹起面条,便往嘴里塞。谢淑惠接过景骁手里的鸡蛋,剥了壳直接放进她碗里。另一个,剥了壳,替她敷脸。谢淑莹脸颊两边塞得鼓鼓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白面了,整日都是玉米糊糊,吃的人痨肠寡肚,鸡蛋更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看着妹妹蜜里调油般的生活,让人羡慕不已。再看看自己,整日活的比牲口还不如。 一碗面条很快见了底,吃完之后,整个人精神不少,身上也有了力气。 “姐,你就没想过改变一下眼前的生活?”终归是自己亲姐姐,也不忍心看着她不管。 谢淑莹不明白自己妹妹话里的意思,一大家子人都把她当丫鬟使,就连丈夫也认为她没脑子,只配做脏活累活。要改变,谈何容易? “我不是没想过。可是,该如何改变?婆家都把你当外人,就连最该疼你、宠你的丈夫也是如此。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仅凭我一人之力,该如何改变?”谢淑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心中的委屈也只有向妹妹倾诉一下而已。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分家?” “分家?”谢淑莹惊讶的重复着。要知道分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她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要是跟丈夫提出分家之事,婆家搞不好还以为是她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谢淑惠摊开手掌,向谢淑莹炫耀道。 谢淑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你跟景骁已经被分了出来。” “是啊。”谢淑惠得意的向姐姐眨了眨眼。 谢淑莹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口的。一直以来,妹妹都比她有主见,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淑惠,你真厉害。我……我简直羡慕死你了。”谢淑莹一脸羡慕,握住妹妹的手不住颤抖着。 说完,两人一阵沉默。谢淑惠抿抿嘴唇,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姐姐,回握住她的双手,“姐,你要是想要告别现在的日子,就得学会独立。女人只有学会独立了,才不会靠男人过日子。不然的话,你这辈子都得当牛做马,伺候他们一家老小。” 起先,谢淑莹以为妹妹是在跟她开玩笑。不过,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假的,愣了一下,随即不自信的笑了笑。 话虽如此,可是一时半会儿想要改变,谈何容易?以前,她还会苦口婆心的跟金励辩解几句。如今,她早已心死,得过且过吧。也许,哪天真把她逼急了,说不定就会改变了呢! “呵呵,你说的对。你姐这辈子活的连畜生都不如,真是应了爹当初的话。”她想的不是改变眼前的生活,而是自暴自弃。 此时,屋子里传来小家伙的哭声。谢淑莹立马反应过来,冲进屋子里,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原来是尿床了。 谢淑惠笑着将凉席拿出来晾晒。时间不早,天色暗下来。小家伙也饿了,谢淑惠忙着去灶房做饭。景骁以前学过木工,村子里需要桌椅、家具之类的,都会找他帮忙做。 前几天,半山腰的景玢让他帮忙给做一套桌椅,趁着这会儿功夫,帮忙赶制出来。 谢淑莹带着孩子帮忙烧火。家里留的肉还有,她又下地摘了一些豆角和黄瓜,天气热胃口就很差,她熬了稀饭,又炒了豆角,做了凉拌黄瓜。 谢淑莹已经很久没有沾过荤腥,那种味道吃在嘴里,别提有多满足了。看见妹妹做的饭菜,真是越来越羡慕妹妹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早,谢淑莹便带着孩子回去了。谢淑惠本想多留她两日,又怕给她招来祸端,只好让景骁送她们娘俩回去了。 临走时,依依不舍的望着谢淑惠。 两人以为相安无事,直到晚上,准备上床休息。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氏一听,不耐烦的谩骂道:“哪个缺德鬼,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敲别人家的门,家里死人了不成?” 第22章 上门找金励父子算账 赵氏躺在床上没动,便吆喝着景漾,“景漾,快去开门。” 景漾刚躺下,听见赵氏的喊声,一跟头爬起来,跑去开门。当他拉开门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直奔南屋。景漾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没了影。 “喂,你谁啊?”景漾指着人影,冲了上去。 人影在南屋门口停下之后,便拍着门,喊道:“二姐、姐夫。快出来啊,出事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淑惠的弟弟谢勤昭。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对望一眼,赶紧拉开门。谢勤昭立马上前,拉起谢淑惠的手就往外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景骁拦下谢勤昭问道。 谢勤昭这一路跑来,全身连带着头发都在流着汗。脸颊红得厉害不说,还累得气喘吁吁。 “哎呀,你们快跟我走吧。爹被大姐夫家的人给打了。” “爹被人打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谢淑惠一听,立马着急起来。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有种眩晕的感觉。 晚上,谢勤昭跟父亲下地干活回家,刚刚吃完饭,大姐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大姐嫁人之后便很少回娘家,家里人自然高兴。可是当看见大姐满身带着伤时,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跌入了谷底,唉声叹气。父亲和奶奶两人逼问,大姐谢淑莹才说出实情,是被金励打的。 听见说话声,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尤其是赵氏显得极为不满,心里那把火早已熊熊燃烧。上午才送走一个‘乞丐’,晚上的又来一个,一天到晚没个省心的,当真以为她家是慈善堂? “景骁,你带着淑惠去看看吧。”景梓桦见状立即吩咐景骁。又赶紧安慰谢淑惠,“淑惠,你先别着急。亲家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淑惠强忍住眼泪,对公公点了点头。 三人打着火把,走在黑夜里。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到娘家时,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奶奶的哭泣声。谢淑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七上八下的,就怕父亲有个三长两短的。一个箭步冲进房间,一眼便看见床上躺着的谢维林,奶奶和娘坐在床边直抹眼泪。屋子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看见谢淑惠和景骁,惊讶之后便是伤心难过。 “爹,您怎么样了?”谢淑惠走过去,望着床上直冒汗的谢维林。 景骁也跟着过去,关切的问道:“岳父,您伤到哪里了?” 面对两人,谢维林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我没事的,不要紧。” 又抬起头来,责备的望着角落里的谢勤昭,没好气的说道:“勤昭,你也真是的。大晚上的,还跑去麻烦你二姐和二姐夫。我这不是没事吗!这孩子,真不懂事。” 邓氏除了抹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陶氏,带着哭腔说道:“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腿,都成什么样子了。金励一家简直比土匪流氓还可怕。” 谢淑惠伸出手,想要看看父亲的伤。谁知谢维林不但拒绝,还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父亲这样子,谢淑惠心里更加难受。父亲这一辈子无论做什么事都讲求和谐,总是将心里的苦独自咽下。 最终,父亲还是拗不过她。当她看见腿上的伤口时,不免有些触目惊心。两条腿早已血肉模糊,有些甚至皮开肉绽,皮肉外翻,血水直流。好好的一条裤子,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变得千疮百孔。 金励对父亲居然狠心至此,下手如此重。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说起来还是怪你大姐自己。当初,一家子死活不同意她跟金励的亲事,是她自己义无反顾的往火坑里跳。她跟金励提出想要分家之事,被她公公给听见了。数落她挑拨一家子的关系,她便回了一句嘴。就招来一顿毒打。” “勤昭,拿点酒,再去烧点热水过来,替父亲清理伤口。” 谢勤昭得了令,转身走出房间。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如果不及时清理,就怕天气热容易受到感染。 原来,谢淑莹从这里回去之后,就跟金励提出分家之事。果然不出她所料,金励不但不同意,还说她故意挑拨他跟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将她毒打一顿,还罚她在院子里跪一夜。她实在忍无可忍,便带着孩子偷偷跑回了娘家。 听完父亲的话,谢淑惠心里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她挑唆姐姐分家,她也不会鼓起勇气跟金励提这件事,招来一顿毒打不说,还连累了父亲。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陶氏气得直跺拐杖。 “金励跟他父亲,亲自上门来指责我们的不是,说我们没有家教,没教育好自己的女儿。他当着我的面扇了你姐姐几耳光,还扬言要休了你姐姐。你说我这做父亲的该如何是好?我只不过是上前劝阻了几句,他们父子俩便拿起院子里赶牛用的鞭子,对着我就是一阵猛抽。”谢维林老泪纵横的说道。 金励的父亲是桑粟湾出了名的烂人,整天抱着酒瓶不撒手,喝酒当喝水。喝醉了就耍酒疯,逮着人就骂。金励跟他父亲一样,也爱喝烂酒。有时候,父子俩对饮,喝醉以后对打对骂是常事。村子里的人见了他们一家就像见了瘟神似的。 “我这就找他理论去。”景骁说完就往外走去。却被谢维林叫住了,“景骁,算了,咱还是别去了。这样他只会把气撒到你姐姐身上,让你姐姐在婆家处境更加艰难。” 听完谢维林的话,景骁迟疑了一下,又调转回来。 谢勤昭取来热水和酒,其他人去屋外等着,邓氏留下帮忙清理伤口。这样的天就怕伤口捂着,透不了气,很容易感染。 先用热水混合着盐清洗伤口,再用干净的毛巾蘸上酒,进行消毒。纵使谢维林这样的中年汉子,也被痛得咬紧牙关,满头大汗。清理完伤口,不光谢维林一身汗,邓氏也不例外,就像刚从澡堂里拉出来一般。屋子里闷得慌,邓氏扶着陶氏回房休息去了。谢勤昭也累了,回房睡觉去了。 屋子里只有谢淑惠三人。 “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姐在他们家过得生不如死,不如趁早打算。以往他还会忌惮你几分,如今连你也不怕,还对你动了手。” “老二啊,爹也知道。可是,你姐要是被休回娘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是,总比现在好吧。整日过得提心吊胆,永无出头之日也就罢了。他们一家子不高兴还要拿姐姐出气。” 谢淑莹这一次总算是尝尽了苦果,没嫁人之前,算是活的没心没肺。当初一家子极力阻拦她嫁给金励,可是她就像着了魔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谢淑惠一夜未合眼,就想着该如何才能让姐姐跳出火坑。 家里还有一大堆事,也离不开人。第二天一早,谢淑惠便让景骁先回去了。无论如何她都咽不下这口气,再怎么说也不能对长辈动手吧。 景骁前脚刚走,后脚她便离开娘家,偷偷赶往谢淑莹的婆家。邓氏做好早饭时,人早没了影。谢维林躺在床上急得团团转,便让谢勤昭出去看看。 谢家村离谢淑莹的婆家不远,步行很快就能到。当她来到金励家院门口时,看见姐姐谢淑莹背上背着孩子,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左边脸颊淤青还未消散,右边眼角到下巴处,又多出一块疤痕,几乎覆盖了半张脸,伤口浅的地方已经结痂,严重的已经开始化脓,混合着血水,流到衣服上。 走上前,一把拉起谢淑莹,就往外走。谢淑莹被她一拉扯,打翻了地上的木盆。衣服和水流了出来,谢淑莹也险些摔倒。 “淑惠,你怎么来了?”谢淑莹看见她的那一刻,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不是欣喜,而是带着一丝慌乱的疏离。 “走,跟我回去。”谢淑惠再一次牵起谢淑莹的手。这一次,却被谢淑莹无情的甩开。低下头看着脚尖,用几乎蚊子般的声音,对谢淑惠说道:“淑惠,你回去吧。我……我很好。” 金励父子俩正坐在堂屋里喝酒,听见动静,便走了出来。金励一身短衫,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整个人看起来五大三粗,满脸的横肉不说,还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样子跟怀胎几个月的孕妇差不多。看见谢淑惠时,脸上露出奸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我小姨子吗!今儿怎么有空上我家来,进屋里坐坐吧。” 谢勤昭一路尾随,眼看着谢淑惠走出家门,追到金励家门口。他却没有勇气进去,只好守在门外。 “金励,你为什么动手打我父亲和姐姐?” “牲口不听话抽几鞭子,立马变得温顺听话的。我相信,人也如此。” “你……简直太过分了。”谢淑惠气得一时语噎,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 “哟,瞧你这话说的。我哪里过分了?你姐姐嫁入我家,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我怎么对待她,是我的事,你管的着吗?”金励一副贱痞样,让人看了就想揍他。 看来金励早就看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不但不收敛,反倒越加嚣张。 “你动手打我姐,还敢对我爹动手。你就是个人渣,像你这样的烂人,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金励皱着眉,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 谢淑莹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就怕金励对自己妹妹动手,赶紧上前劝阻。 谢勤昭站在门外,两腿像筛糠似的,抖得厉害。金励的暴脾气他见识过,但是二姐的性子,也不是好惹的。 “你就是个人渣,打老婆的男人都是孬种。”谢淑惠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金励彻底被激怒,环顾周围,没有发现什么顺手的物什,一眼瞟见地上的木盆。于是,他使出蛮劲,抱起木盆向谢淑惠姐妹俩砸去。好在让得快,才相安无事。木盆落地,瞬间摔得粉碎。谢淑莹背上的孩子瞬间被吓得哇哇大哭。 金励的父亲喝得上了头,晃晃悠悠的走出来。看见僵持的几人,酒也醒了大半。立马冲上前来,虎视眈眈的瞪着谢淑惠,想要动手。 谢淑惠也不是吃素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菜刀。只要父子俩敢动手,她也决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果然,父子俩看见她手里明晃晃的菜刀,忌惮了几分。 “金励,你今日敢伤我试一试,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谢勤昭被吓得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站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 谢淑莹也是提心吊胆,再怎么说妹妹是女子。要是父子俩叫起真来,只怕吃亏的还是妹妹。咬咬牙,赶紧推着谢淑惠往外走,“淑惠,你快走吧。以后别来了,我不需要你们关心。你们这样只会害了我。” 第23章 金励父子打人被抓 谢淑惠被姐姐这句话,刺痛了心。 自从谢淑惠嫁给景骁,他也算是了解了她的性格,绝不是轻易任人欺压的主。金励父子俩不光对谢淑莹动手,还将岳父打伤。按照景骁对谢淑惠的了解,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去。 回到家,他赶紧将该收拾的收拾好。从昨晚到现在,他可是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更别提吃饭了。肚子饿得难受,他走进灶房,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下,放下水瓢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谢家村。 刚走到村口,就瞧见谢淑惠的幺叔谢维正带着族里的人,急急忙忙向这边走来,随行的还有邓氏和陶氏。陶氏腿脚不方便,邓氏扶着她走得很慢。 谢维正在谢家村也算是很有威望的。当年,谢家村遭遇土狼袭击,是他挺身而出徒手打死了那头土狼。从土狼嘴里,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他也因此受了伤,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所以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他立马迎了上去,喊道:“幺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谢维正一看是景骁,笑眯眯的说道:“景骁,你来的正好。金励父子俩实在太多分了,将你岳父打伤,我这就去找他讨个说法。走,你跟我一块儿去。” 谢维林三兄弟,他排第二,谢维正是最小的,大哥已经过世。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他二哥做事一向拘谨胆小,前怕狼,后怕虎。他可不管这些,他金励再了不起,也不能对长辈动手吧,出手如此狠厉。今天他要是不给一个说法,他怕是不知道癞**长了几只腿。 陶氏手里拿着拐杖,迈着小步子,冲着景骁喊:“景骁啊,你脚程快,快去你姐姐婆家盯着。我怕会闹出事,早上你刚走,淑惠就出门了。我让勤昭去看着她,两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也知道金励父子俩长得五大三粗的,我怕淑惠要吃亏。” 他果然没猜错,谢淑惠单枪匹马去了金励家。那父子俩一向蛮不讲理,搞不好已经动手了。心里隐隐担心,希望谢淑惠不要有事才好。 来不及细想,转身狂奔至金励家方向。刚到院子外,他早已累得两腿发软,胸口发闷。没有吃饭,跑这么快已经是极限了,要是路程再远一点,他怕自己都会晕过去。 里面传来吵闹声,他捂着胸口,慢慢走了进去。金家其他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父子俩、外带谢淑莹和孩子在家。两人看着谢维正带着族里的人,闯了进来,一个个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眼看着救兵上门,谢勤昭激动不已,腿不抖了,腰板也直了。 谢淑惠手里依旧拿着那把菜刀,回头冲着谢维正喊了一声,“幺叔。” “你们俩先过来。”谢维正向姐妹俩招招手。一大家子里,他最喜欢的便是谢淑惠。她性子直,敢做敢当,颇有他的风范。 又转动眼珠盯着角落里可怜兮兮的谢淑莹,软弱窝囊不说,还不听话。当初,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金励一家臭名昭著,是有名的癞皮狗。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他这侄女倒好,偏偏往上凑。真把自己当成观音菩萨转世了,相信自己能感化他。如今倒好,摊上这一家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够糟心。要不是看在母亲和二哥面子上,他真不想趟这趟浑水。 谢维正背着手,一脸严肃,双眼深不见底,直勾勾瞪着金励,瞪得父子俩心里直发毛。刚刚还嚣张蛮横,在此时变得如夹着尾巴的狗一般。 景骁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见谢淑惠,无比激动,一把拉过她,上下打量。见她相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你不要命了。”景骁板着脸责备道。 “我不是没事吗?”谢淑惠不服软的反驳着。 “以后可不许这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这一次,她没有再犟嘴下去,而是吐了吐舌头,撒娇的笑了起来。很快,邓氏扶着陶氏也赶来了,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看了看金励父子俩,又看了看角落里披头散发的谢淑莹,心里就堵得慌。对着谢淑莹吼道:“还不过来,是不是要在那里等死啊。” 谢淑莹侧脸偷偷看了一眼金励,眼神卑微。谁知金励一双眼睛瞪得如牛铃一般,吓得谢淑莹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上的孩子再一次哇哇大哭起来。谢淑莹爬起来,将孩子抱在手里,怯弱的走向陶氏。 谢维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吓得金励父子俩,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他的威名,父子俩早有耳闻。 “金励,你说该怎么办吧?剁你的手好还是剁你父亲的好呢?” 父子俩对望一眼,吓得直哆嗦。 “你……你敢。”金励结结巴巴的说道。 谢维正听完,冷冷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有什么不敢的。金励的父亲,蛮牛一头,闷头直接冲了上来。谢维正也不示弱,两人动起手来。金励父亲长得牛高马大却显得笨重不堪,而谢维正虽然瘦弱,却灵活得多。 眼看着自己父亲败下阵来,金励哪里肯服气。捡起地上的木板向谢维正的脑袋狠狠砸去。景骁所站的位置刚好离得近,反应敏捷,一把推开了谢维正。然而,那块木板却硬生生的砸在了景骁的头上,鲜血如注,瞬间喷涌了下来。 族里的人眼见景骁受伤,场面再一次失控,就这样动起手来了。景骁捂住受伤的头,谢淑惠见了差点没晕过去。 “景骁,你没事吧?”谢淑惠扶着他,立即关切道。陶氏和邓氏见状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景骁双手染满鲜血,为了安慰谢淑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淑惠,我没事。” 谢淑惠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立即扶着景骁坐下,又让谢勤昭赶紧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帮忙处理伤口。谢勤昭不敢怠慢,转身飞奔着跑去找大夫。 院子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除了打斗声,还混杂着哭闹声。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父子俩说动手就动手,毫无情面可讲。 其中一位族人,又跑去请来了桑粟湾的里正,这场纷争才得以结束。人人身上都挂了大大小小的伤,相比金励父子俩,他们的根本不算什么。 桑粟湾的里正金君安跟谢维正是至交好友,他早就看不惯金励一家的所作所为。村子里的人几乎被他家欺负了个遍,身为里正也不列外。 他家有一块地紧挨着金励家的,有一天,他家小儿子在地里干活,就跟他弟弟开了一句玩笑,就被他家的人打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事后,他报了官,金励的弟弟挨了二十大板,蹲了一个月的大牢。可是,他依旧不解恨,身为里正,金励一家不但不将他放入眼中,还处处与他作对。这口气,他早就咽不下去了。 金君安走向金励,指着他,严肃的说道:“金励,你就等着蹲大牢吧。这一次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金励没被吓到,反倒将谢淑莹给吓到了。哭丧着脸,立即向金君安求情道:“里正,还请您放了我家那口子吧。他知道错了。他没有打我,我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在谢淑莹的心里,男人就是她的天,天要是倒了,她就失去了靠山。自家男人平时再不靠谱,那也是自己的丈夫。要是被休回娘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受人搓脊梁骨。 在场所有人就差没被谢淑莹气死,这样恶贯满盈、狂妄自大的丈夫,她居然还要护着,真是没得救了。 “金励媳妇,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犯了事,不是装可怜,求求情一切就能一笔勾销的。如果这样的话,谁都可以为所欲为了。”金君安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赤脚大夫很快赶来了,替景骁止了血。 其实,这本来是别人的家事,她们本不该过问。只是金励父子俩实在太过分,不但不领情,还蛮横无理的对谢淑莹破口大骂,“无知婆娘,给老子滚远一点,谁稀罕你替老子求情的。” 继而又暴跳如雷的向金君安吼道:“金君安,身为里正居然带头欺负人,老子要去县衙告你。” 金君安听完他的话,咧着嘴冷冷一笑,“我乐意奉陪。” 这样的人,简直无药可救。 谢淑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救下自己的丈夫。走到谢淑惠一干人面前,直接跪了下去,说道:“景骁,金励打了你,是他不对,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求求你原谅他吧。” 面对这样的场景,景骁无可奈何的向谢淑惠求助。 “姐,这种人你还护着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陶氏气得直跺脚,一旁的谢维正,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一眼谢淑莹。身为女婿,不孝敬长辈也就罢了,还敢动手。从此,他再也不会过问谢淑莹的任何事。也希望哥哥能认清现实。 谢淑莹不但没有理会她,反倒含着眼泪对几人决绝的说道:“奶奶、幺叔,你们都回去吧。我不用你们管,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 面对谢淑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谢淑惠无话可说,陶氏和邓氏除了抹眼泪还能怎样。 金君安并没因为谢淑莹装可怜而手下留情。不久,衙门便派了两名官差上门,带走了金励父子。任凭谢淑莹如何哭闹求情,都是徒劳。村里人听说父子俩被官差给带走了,纷纷拍手称快,高兴不已。 作为受害者,谢淑惠和景骁也被带去衙门问话。 众人纷纷散去,屋里便传来谢淑莹嘶声力竭的哭喊声。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自己都不救赎自己,别人再怎么帮忙也没用。 后来,谢淑惠回娘家,听村里人提起过谢淑莹的近况。据说,金励父子俩被罚了二十大板,蹲大牢两个月。 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第24章 父亲腿伤发作 就在大家都以为此事尘埃落定之时,金家人再次上门闹事,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谢维林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了。 金家人个个如狼似虎,即便金励父子俩被关进大牢,家里其他人,依旧对谢淑莹呼来喝去,当作家里的奴隶一般。本来以为金励不在,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没想到那一家子就是恶狼本质,各个皆是如此。 作为她的妹妹,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处于水生火热中,她简直痛惜万分。 眼看着快要进入三伏天,蚕也要开始结茧。家里一大堆事情,让两人分身乏术。然而,这一天,谢淑惠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一直跳,总预感有事情要发生。 心里一直担心父亲的伤,直到下午她总算撑不下去了。撂下手中的活计,直奔娘家。景骁还没反应过来,心里着急,只好跟上去。 回到娘家时,两人被院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东西被丢得满地都是,乱七八糟,没了下脚的地。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声。平时闹腾的谢勤昭不知去向,邓氏也不知在哪里?声音是从陶氏房间里发出来的,谢淑惠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不比外面好多少。床上之人一看见她,便直起身子扑了过来,对谢淑惠哭喊道:“淑惠啊,你怎么回来了?你爹他……你快去看看你爹吧。” 陶氏说完之后,便泪如雨下。 “奶奶,我爹他怎么了?”谢淑惠赶紧追问道。 陶氏向她挥挥手,拉起她往屋外走去,“金家那帮流氓,今天跑来家里闹事。刚好,勤昭和你娘都不在。你爹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好任由他们打砸。” 谢淑惠从屋子里出来,转身走进父亲的房间。桌椅被弄得东倒西歪,好好的茶杯被摔得粉碎。蚊帐落下,隐隐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屋子里很闷热,且充斥着一种浓浓的腥味。 她走过去,揭开蚊帐,见父亲紧闭着双眼,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谢淑惠心里莫名由一慌,喉咙滚动,轻轻的呼唤一声,“爹。” 景骁跟着走过来,伸出手探了探谢维林的鼻息,呼吸均匀,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谢淑惠摇了摇头。 谢淑惠默默流下眼泪,跑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地上的东西。恨不得现在就拿起刀,将那一家子给宰了,替父亲报仇雪恨。 她心目中那个豁达开朗、坚韧如松的父亲病倒了。父亲身子一向不太好,这一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景骁站在床边,呼唤一声,“岳父。” 谢维林手指动了动,紧接着睁开双眼,很久才缓过神来,眼前之人正是二女婿景骁。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一句话没说,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沉沉睡过去。 他轻轻的掀开裤脚,看见伤口的那一刻,着实吓了一跳。伤口已经化脓,上面甚至蠕动着蛆虫。景骁觉得胃里很不适,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强忍住不适,奔了出去。 被金励父子俩一闹,谢维林便一病不起。加上金家人又跑来闹事,简直就是不想给他留活路。村里的赤脚大夫来替他诊治过,效果并不理想。天气本就热,他自己也没在意,皮肤便开始腐烂,紧接着生了蛆。 谢淑惠见景骁捂住嘴跑出来,便问他:“你怎么了?” 好半响,景骁才缓过来,指着屋子,说道:“岳父的腿,再不治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谢淑惠听完,随即走进房间,再次掀开蚊帐,父亲那双伤痕累累的腿就这样暴露在外。看第一眼,她再也不忍心看第二眼。不光是因为腿上的伤,更多的是刺痛了她的心。就这样,泪如泉涌,再也止不住。此时,昏睡的谢维林依稀感到哭声,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实在太重,根本抬不起来。挣扎半响,也无济于事,急得满头大汗。 此时,谢勤昭回来了,全身带着伤。对院子里的场景,他仿佛视而不见。看见景骁,心不在焉的喊了一声,“姐夫。” 坐在屋檐下,低着头发呆。 景骁从未见过谢勤昭这副模样,走上前,关切道:“勤昭,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谢勤昭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景骁的脸,又露出一丝苦笑,“姐夫,我没事。” 昨日,父亲看起来精神不错,他还幻想着父亲能尽快好起来,就跟以前一样。可是,金家那帮人简直畜生不如,上门挑事还砸坏家里的东西,并且威胁父亲,要打死大姐替金励父子报仇。一开始,父亲还能轻松应对,到后来简直力不从心。他气不过,跟他们动起手来。可惜,他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父亲拼尽全力护住他,只怕此时此刻倒下的就是他了。 眼看着父亲受辱,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刚开始,他慌了神,后来他想到了幺叔,便带着希望去找幺叔帮忙。可是到了幺叔家,却见他家房门紧闭,他敲了许久,幺婶才出来开门。 一见是他,脸上不但没有平时的笑容不说,还甩着一张脸,对谢勤昭吼道:“瘟神,以后不许再来我家,还嫌害得你幺叔不够惨吗?” 幺婶说得对,他确实是‘瘟神’。心里悔恨自责,连自己父亲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他恨,恨金励一家蛮横霸道,更恨自己的胆小怕事。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谢淑惠两人,而是傻呆呆的坐在角落里发呆。景骁觉得今日的谢勤昭有些反常,不过眼下的事,得先给岳父看病才是重要的。 紧接着,谢淑惠跟景骁商量道:“我们找辆牛车,将父亲送去镇上诊治。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我们现在就去吧。” 谢勤昭听完谢淑惠的话,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扑到谢淑惠怀里,哭了起来。 “二姐,爹他会不会有事啊?” 谢淑惠被谢勤昭的举动,弄得鼻子酸酸的。景骁见姐弟两人抱头痛哭,安慰道:“勤昭,岳父不会有事的。如今重要的事,是将他送去看大夫。你先别哭了,赶紧去找辆牛车来。” 谢勤昭立即擦干眼泪,跑出了院子。此时,邓氏从外面回来了,篮子里全是草药。那些药全是村里人告诉她的偏方。谢淑惠没有理由责备母亲,在她心里,丈夫就是天,如今丈夫病倒,她心里也不好受。病急乱投医,她也能理解。 陶氏在屋子里听见三人的话,步履蹒跚的走出来,声音沙哑的说道:“淑惠、景骁,你父亲一定要好起来,让大夫一定想办法将他治好。” 谢淑惠走上前,扶住陶氏,“奶奶,爹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牛车很快找来了,是谢家村的外姓陈光彩。两家挨得近,关系处得也不错。一听说是谢维林要用牛车,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帮着谢淑惠和景骁两人,手脚麻利的将谢维林抬上牛车。 几人火急火燎的赶到镇上时,太阳已经落山,谢淑惠让谢勤昭在家里等着,可是他不愿意,只好随了他。 好在医馆还没关门,几人将他抬了进去,勾大夫看了谢维林腿上的伤直摇头,黑沉着脸问道:“为什么现在才送来?” 谢淑惠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她太大意了。才几天时间,居然会变得如此严重。 “得先弄掉蛆虫,将腐肉清除干净,重新消毒上药。”大夫说完转身进了内堂。 清理腐肉的痛,一般人根本忍受不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一切准备就绪,大夫指挥着几人,说道:“清理腐肉会很痛,你们一定要按住病人。” 几人会意,点点头。只见大夫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在火上反复烘烤,又倒上烈酒进行消毒。当锋利的刀划过谢维林腿上的腐肉时,他被硬生生的折磨醒了。来不及细看周围的环境,痛得大汗淋漓,强咬住牙关。 谢淑惠不忍心看如此残忍的场面,便紧紧闭着眼睛。好在大夫动作娴熟,很快清理干净,伤口再一次呈现血红色,深可见骨,鲜血横流。 新伤加旧患,本就不容乐观,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看着清醒过来的谢维林,关心道:“爹,你感觉怎么样?”谢勤昭和景骁也是一脸关切。 谢维林痛得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好在看了大夫,父亲的伤渐渐好转,谢淑惠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下了。陶氏见儿子病况好转,也宽了心。全身舒坦不说,人也精神不少。 忙完父亲的事,两人依旧没有闲暇日子。因为,新一季的蚕茧即将迎来收获的日子。 第25章 景贵也想养蚕 经过一季试验,两人也算是尝到了甜头,干起活来也特别带劲。天气逐渐转热,摘下来的蚕茧避免孵化,还需尽快处理才好。 夏蚕不比春蚕,无论是成色和个头都要稍逊色一些。虽然,多出半张纸,但是收获却多不了多少。 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蚕茧全部摘完。趁着有时间,她想尽快将蚕茧给卖了。最近,父亲看病的钱是她出的,手上的钱也所剩无几了。天气热,鸡也停了蛋,得等到气候凉爽才会继续下蛋。 鸭子倒是长势不错,如今门口的塘子被他们买下来了,鸭子还可以放进塘子里散养。 跟之前一样,收购蚕茧的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每当蚕茧季,这里就很热闹。这次的蚕茧比上一次多了两筐子,两人只好雇了一辆牛车,找的是景贵家的,直接去了县城。 景贵之前只是听说,也从未见过蚕茧。当谢淑惠和景骁,将一筐筐白色的蚕茧搬上车时,景贵几乎看直了眼。原来,不被村里人接受的蚕茧居然洁白无暇,宛如天上的白云一般。 一路上,景贵始终沉默无语、心不在焉,跟平时有着天壤之别。自打见了蚕茧,始终脑海里始终盘旋着初见时的场景。 依旧是之前那位中年男子,就连穿着打扮也无过多变化。一看见谢淑惠和景骁,便立即认出了他们,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 院子里随处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筐子,里面装满了蚕茧,仆人正忙着往车上搬。 每一个进去卖蚕茧的,他都会仔细验货,具体的价位,他会根据蚕茧的品质来定。 当他掀开谢淑惠筐子上的布时,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直接进去过秤吧。” 四个筐子的蚕茧,总计六十斤,相比春蚕多了不少。 过完秤,男子继续说道,“这一季蚕茧压的价格太低,只能给三十文的价格。” 两人交换眼神,并没有异议,男子便吩咐人来搬筐子。 景贵这一次算是开了眼界。以前,他从不知道小小的桑蚕还能换钱,养的人还不少。一开始,他跟村里人一样,有着抵触心里,根本不愿接受。现在看来,他不得不佩服谢淑惠确实有眼见。 牛车放在门口,他伸长脑袋向里面张望,刚好听见男子跟景骁两口子的对话。这蚕茧看起来不咋的,没想到一斤居然可以卖到三十文钱,六十斤就可以卖到一千八百文。他心里既羡慕又嫉妒。要说这陡石坡,就属景骁两口子肯干肯闯,别人想不到的,做不到的他们都肯卖力尝试,活该人家发财。 拿了钱,两人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县城里转了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景贵则去了城门口等着两人,心里一直在掂量着蚕茧的事。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景骁两口子答不答应? 先去了布庄,买了一匹布,绫罗绸缎他们现在确实买不起,可是上好的棉布还是可以的。穿起来既舒服又透气保暖,对于他们来说是不错的选择。她打算给景骁和父亲做两身衣服。自打嫁给景骁,就没见他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旧衣服上面的补丁盖了一层又一层。 她已经跟景骁商量好了,回去之后便将父亲接到家里来,也让他散散心。 家里的猪油所剩不多,她又来到肉摊,打算再买一点,顺便买点肉。镇上跟县城确实没法比,要是在镇上,这时候早就没有肉卖了,更别说猪油。 肉摊的老板正靠在摊前的椅子上打瞌睡,脑袋歪向一边,睡得直流口水。谢淑惠和景骁两人看见,强忍住笑,大声喊道:“老板,买肉。” 那老板吓了一跳,听说有人买肉,一下子清醒过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说道:“买哪里?” 谢淑惠看着悬挂的猪肉,问道:“老板,有猪油吗?” 老板心想,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顾客,一定要抓住才行。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生意差不说,就连以往抢手的猪油,也没有人买。 老板笑眯眯的从下面拿出一块猪油,说道:“今儿你运气好,刚好还有一块。” 谢淑惠翻看一下,还不错,又看了看那块肥中带瘦的五花肉还不错,决定买下来。老板见状,热情的将两块卖不掉的骨头和一副猪下水送给他们。半买半送,花二十五文钱买了一大堆。 家里有几只鸭,谢淑惠想再买几只,一起养着。于是又去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五只鸭。 路过包子铺,景骁又跑去买了二十个肉包子,这才跑去城门口找景贵。 景贵见两人买这么多东西,笑着问道:“买这么多东西啊。” “是啊。”景骁毫不含糊,高兴的回答道。 谢淑惠拿出两个肉包子,塞给景贵,“景贵叔,吃包子。”景贵一听说有包子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接住了。 庄稼人上街,图的是简单方便。家境好一点的还会吃碗面或者买两个包子之类的,垫一垫。差一点的都是饿着肚子回去吃。今日,景贵专门替他们跑一趟,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也说不过去。 回去的路上,景贵支支吾吾好半天,想要跟谢淑惠打听养蚕的事,碍于面子又不好开口。半路上歇息时,景贵酝酿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来,“景骁媳妇,那个我……我有个事,跟……跟你打听一下?”相比景贵的扭捏,谢淑惠倒显得很直爽,便问道:“景贵叔,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景贵尴尬笑了笑,脸也跟着红了,随即问道:“景骁媳妇,我是想打听一下,你养蚕的事?” 谢淑惠一愣,心里立即明白过来,难怪这一路上景贵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为了这事。 短短几十天的时间,就赚了一千多文,他怎能不心动呢!要是光靠种庄稼,一年到头都赚不了这么多钱。琢磨来琢磨去,最终决定,厚着脸皮,请教景骁两口子。 望着景贵紧张无措的样子,景骁笑了笑,说道:“景贵叔,你想养蚕,这是好事啊。只要你愿意养,我们可以相互学习,一起赚钱发财。” 没想到景骁两口子如此爽快的答应了,他激动不已。站起身来,伸出充满老茧的手,在景骁肩膀上,重重一拍,哽咽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们。” 在谢淑惠和景骁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却让景贵既高兴又激动。 “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明白了。”景骁掂量了一下,避免落下话柄,其中利弊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景骁,你……你该不会要变卦了吧?”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在空中。 “景贵叔,我们也不是那样的人。就是其中利弊你也应该知道。按理说,养蚕比种庄稼强得多。但是,不排除意外因素,比如蚕生病之类的。你都知道,村里人犯红眼病的不少,南边山头好好的桑树全被人砍了。你只看见我们赚了钱,其中的辛酸怕是只有我们自己才明白。”原来,谢淑惠的想法跟景骁一样,就连他想说的也被她猜中了。 那件事,他后来也听说了。在他看来,黄迎就是个小人,整天贼眉鼠眼,就是不干正经事。但是,他景贵可不是那样的人,做人最重要的是实诚。赚了钱就是自己的功劳,没赚到就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如此丧尽天良的事他才做不出来。 “景骁媳妇说的在理,不过,我的为人你们也是知道的。” 这一点两人倒是认同,一直以来,景贵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人。 “秋蚕,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景贵听说谢淑惠两口子愿意帮忙,自然很高兴。要是养蚕能像景骁两口子那般赚了钱,家里的妻女也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不用整日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野菜和玉米糊糊了。 一路上哼着歌,到了家,谢淑惠给景贵车钱,他说什么也不要。不过,谢淑惠可不想欠人情,景贵拗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老三成亲的日子。然而,却是众人欢喜一人忧。 第26章 老三成亲 家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就连老大景玉儿也带着丈夫、孩子从婆家赶回来了。 一大家子除了老三所有人都洋溢在喜悦之中。自打跟郑允订亲以来,老三脸上便失去了笑容。一想起他满脸横肉,憨傻的模样,她便夜不能寐。几次三番跟赵氏提起退亲之事,都被赵氏给敷衍过去了。越接近成亲之日,她就越紧张。她不想嫁给郑允,整日面对这样的人,她估计自己很快就会疯掉。 她知道赵氏收了郑家的礼,说服赵氏退掉实在太难。赵氏一向如此,只要给点甜头,便只认死理。没办法,她只好又跑去找景梓桦求情,告诉他自己不想嫁给那样的人。没想到,景梓桦这次跟赵氏同穿一条裤子,不但一口否决了她,还让景漾守着她。 心再一次跌入谷底,瞬间觉得亲情这种东西无比廉价,人人都靠不住。没办法,只有靠自己。一个人呆在闺房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平时跟老二、老四住一个屋,如今她出嫁在即,便将屋子临时腾出来,给她作为闺房。 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在堂屋里替她整理嫁妆。说到嫁妆,其实也没有几样东西,不过就是两床被子,一对枕头,还有就是木盆、针线盒和剪刀之类的。 老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这门亲事?明日便是成亲日,她抿了抿嘴唇,探出头在门口张望一眼。 此时,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咬了咬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跑出院子,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跑。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好在跑了好远都没人追上来,她才放心。不过,脚步并没有停下。 当家里人发现老三不见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景漾被赵氏叫去帮忙拿东西,回来看见老三并不在屋子里。便去了堂屋,对赵氏说道:“娘,三姐不在屋子里,是不是上茅厕去了?” 赵氏正忙着逗弄老大家的儿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知道老三不想嫁给郑允,可是她也没办法。老三样貌差,脾气还大。要是找一个凶恶一点的,只怕会家无宁日。加上收了人家的彩礼,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站起身来,走出堂屋,对景漾说道:“我去茅厕看看。”走进茅厕,片刻便传来赵氏嘶声力竭的谩骂声,“这个挨千刀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赵氏冲出茅厕对堂屋里所有人吩咐道:“快去找老三,老三不见了。” 所有人听完吓了一跳,明日便是成亲日,这个节骨眼上老三居然不见了。除了老大留下看两个孩子,其他人全部出动去找老三了,就连谢淑惠和景骁在屋子里也被叫出来帮忙寻找。 谢淑惠知道老三心里的苦楚,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样子她是被逼急了,逃跑了。景梓桦吩咐所有人要低调,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岂不成了笑话。 这边老三顺着大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并没有任何去处。匆匆忙忙逃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如今,太阳也快下山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突然想打退堂鼓。可是,已经逃了出来。再回家,恐怕少不了被赵氏棍棒伺候一顿。 周围的天渐渐黑下来了,老三看着周围模糊晃动的树影,加上了无人烟,心里很害怕。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外出。 所有人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找到老三,个个心急如焚,最着急的莫过于赵氏。要是在明日迎亲队伍到来之前找不到人,该如何向郑家交呢?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让她拿什么东西赔给人家。 老三慌不择路,顺着大路跑也说不定。谢淑惠拉着景骁顺着大路找下去,结果在离陡石坡不远的山脚下找到了老三。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路边,哭得伤心不已。 “老三。”景骁喊了一声坐在地上的老三。 老三抬起头来,看着走向自己的哥嫂,瞬间泪如雨下。 “你这是在干嘛?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可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景骁毫不留情的质问道。 看来人人都只是想要她回去嫁给郑允,并不是真的关心她。她不见了,母亲该盘算会损失多少钱财了吧。在母亲心里,她只不过是她换取钱财的工具罢了。即便自己没有二姐样貌出众,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将她嫁给一个傻愣愣的人吧。 “我不想嫁给那个人。”老三啜泣着说道。 “为什么?郑允人老实,家境也还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如今,除了劝解,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又能怎么办,这是一种无助的悲哀。 “就因为太老实,看起来才傻傻的。说不定脑子也不正常呢。” 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总会有千万种理由反驳,就连你的优点在她眼中也变成了缺点。 景骁拉起老三,就往陡石坡方向走去,道:“走吧,跟我回去。” 老三倔强的甩开景骁的手,耍起脾气来,“我不回去。” “如果你有去处也不会蹲在大路边哭鼻子了。”谢淑惠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事实。对于老三娇惯的性子,她表示看不惯。身为女子,在嫁人这件事上,并没有自己作主的权利。 “那也比回去嫁给那个傻子强。” 此时,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满天星星闪烁着。周围传来虫鸣声,萤火虫发出微弱的光芒。 眼见劝阻没有效果,景骁强拽着老三就往回走,也不管她哭得有多伤心。全家上下到处找她,有什么事回家谈不行吗,非要弄成这般田地。 当老三站在院门外时,赵氏看着哭红双眼的女儿,并没有一丝关心。而是气冲冲上前,一把将她从景骁身后拽过来,毫不留情的扇了两耳光,老三的脸瞬间变得红肿起来。众人惊呆,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挨千刀的,叫你乱跑,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赵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是你们逼我的,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 “谁是傻子,都告诉你了,他只是老实不是傻子。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嫁也得嫁,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赵氏指着老三鼻子倔强的说道。 老三不等赵氏将话说完,直接哭着跑进了屋子里,‘啪’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 第二天一早,老三被强拽着换上嫁衣,装扮好一切等着迎亲队伍上门。从头到尾,脸上始终不见笑容。郑允穿着崭新的喜服,乐呵呵的走进屋子里,对着老三轻轻呼唤一声,“娘子。” 老三木讷的抬起头来,郑允傻兮兮的笑容就如梦魇一般。想也不想,一脚踹在郑允屁股上,他不但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加开心。 就这样,老三景琼儿被逼上了花轿,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 看到老三,谢淑惠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为了不嫁给景骁,自己可没少做啥事。好在还算幸运,景骁虽不善言辞,甚至有些闷,不过事事都以她为首,懂得体贴、疼爱她。 老三一出嫁,家里也少了一个人吃饭。赵氏赶紧催促老大带着她丈夫和孩子回婆家去。家里多几个人,就多消耗粮食。对于赵氏这种精打细算的人来说,别人休想占她一丝一毫的便宜。 成亲三日后,便是回门日。婆家准备了丰厚的礼物,看着郑允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赵氏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虽然郑允确实不咋样,可是人家父母够大方啊。有了这些,老二的嫁妆也可以丰富一些。不得不说,在她心目中,确实偏心老二。因为老二不光贴心,人也出众,嘴甜的像蜜似的。 老三黑着脸,坐在院子里,什么事也不做。赵氏吩咐她做的事,都被郑允给包揽下来了。如今她已经出嫁了,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什么事都听赵氏的。 老三两口子东西带的不少,赵氏端上桌的依旧是玉米糊糊和咸菜,就连景梓桦也看不下去了。呵斥赵氏重新做,众人满怀期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上桌的不过是一大锅面疙瘩。 眼看着老三两口子不快的离开,赵氏心里却高兴不已,看着堂屋里一大堆礼物,笑开了花。不得不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27章 汪芳主动上门找谢淑惠 三伏天的日子,让人烦躁不安。谢淑惠去了一趟菜地,之前种的豆角、黄瓜还有番茄,摘了满满一筲箕。 她把豆角整理好,锅里烧开水,将豆角放进去过一下水,摊在阳光下晒干。干豆角吃之前用热水泡一下,无论炒着吃还是炖汤,味道都不错。黄瓜和番茄都可以晒干,这样可以保存很久,黄瓜干和番茄干用来烧汤,味道既鲜美,又不失营养。 谢淑惠用细面混合着玉米粉,和了一个面团,等着发酵。将留下的豆角切成末,放上青辣椒,用猪油一炒,做成素菜包子。 新鲜的黄瓜,洗净一分为二,切成小块,放上盐腌制一下,再拌上调料,就着玉米糊糊或者稀饭吃,很不错。 待面发酵得差不多,她便动手做包子,自己家里做的包子,不像外面买的,既要求美观又要求口感。庄稼人只要能吃饱就行。所以,她做的包子一般都比较大,足足有碗口那么大。景骁看见她做的包子,个大皮薄且馅多,直流口水。 做好午饭,景骁上山割草回来,两人拿着包子就着拌黄瓜吃得根本停不下来。这么大的包子,景骁居然一口气吃了三个,吃完抹抹嘴,无比满足。 午饭过后,庄稼人都有午休的习惯,他们也不例外。谢淑惠拿着扇子刚刚躺下,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叫她。起身走出屋子,一看是景娇娇和李氏母女俩。 “李婶,娇娇快来坐。吃过中午饭了吗?”谢淑惠招呼着两人。 “吃过了,淑惠姐。” 谢淑惠蒸的包子还有余,起身去灶房拿了两个出来,递给母女俩。两人一看大包子,眼里流露出惊喜,赶紧伸手接过。上次端午节,尝过谢淑惠的手艺,那味道让人念念不忘。 景娇娇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皮薄馅多,微微带着一丝辣味,味道很不错。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包子,还不忘舔舔手指。 “淑惠姐,你做的包子真好吃。”景娇娇竖起大拇指赞美道。 被人一夸,谢淑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氏这个人很好相处,平易近人,平时也不乱嚼舌根子,谢淑惠跟她们相处的还不错。李氏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一个大西瓜。 “淑惠啊,这西瓜是我娘家自己种的,给我送了几个过来,我给你拿一个尝尝,凉快凉快。”李氏整个人很胖,脸上却总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谢淑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哎呀,李婶,这怎么好意思呢?” “养蚕的事,还得麻烦你。昨天,你景贵叔回来跟我说,我还不相信。你说那蚕茧个头可比鸡蛋小得多,价格却不便宜呢。”原来,李氏母女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谢淑惠也不客气,收下了西瓜。景骁毫不犹豫的抱起西瓜去了井边。西瓜放在井水里冰镇一下,再拿出来吃。既凉快又解暑。 “李婶,你太客气了。只要能帮上忙的,我都会乐意帮忙。不过,昨日我跟景贵叔也说过,南边山头桑树被砍了,到时候你们还得自己想办法才行。蚕一旦喂养,可不能断了吃食。不然,就会影响蚕茧的品质。品质不好,价格也就上不去。” “是,我知道。我已经跟娘家商量过了,桑叶的事没问题。” 送走李氏母女,谢淑惠瞌睡也没了。索性拿出之前买回来的布,准备裁剪了,替景骁做衣服。 汪芳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看见她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一直不敢开口喊她,更不敢进来。 刚好起身伸懒腰,被她看见。便喊了一声,“汪芳,进来坐啊。” 汪芳胆子一向很小,嫁来陡石坡几个月,就属跟她走得近。汪芳害羞的低着头,两只手紧握成拳,怯弱的走进来。 “汪芳,你怎么了?”谢淑惠看见她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你婆婆又打你了?还是说你相公又欺负你了?” “淑惠,我……我想跟你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汪芳一开口,便是一句没由头的话,弄得谢淑惠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淑惠一听,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每个人都应该自信,通过自己的双手追求幸福也没错。 “淑惠,我真羡慕你,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不像我,整日活在婆婆的使唤中,丈夫也看不起我。淑惠,你……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养蚕,我也想像你那般自信。” 她羡慕谢淑惠能够反抗婆婆,更敢跟公公婆婆提出分家。看着她每天可以悠闲过自己的生活,她心中越发羡慕。没有人随时催促她干这个干那个,也不会因为事情做不好而挨打。丈夫对她关怀体贴,事事以她为先。总之,谢淑惠的一切都让她好生羡慕。 之前,她跟其他人的想法一样,认为养蚕不靠谱。直到偶然机会,撞见谢淑惠和景骁两人背着蚕茧去了镇上,回来便是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如果真如其他人说的不靠谱,谢淑惠又怎么会笨到还要往火坑里跳呢! 自打嫁入刘家,一直是婆婆说了算,婆婆叫她干嘛就干嘛,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有时候,事情做的不好,丈夫还会从旁煽风点火,帮着婆婆一块儿欺负她。动手更是家常便饭。 “好啊。”跟谢淑惠交心的朋友没几个,汪芳算一个。她的性子很单纯,想法也简单,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眼前的生活。汪芳不光胆小,做事也没主见。丈夫是典型的娘宝男,根本不考虑事情的对错,一切以母亲为中心。 “可是……” “可是什么?”汪芳担心谢淑惠变卦,紧张的问道。一张脸急的通红,她可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来找她的。 “你也知道你婆婆的威严。要是被她知道了,会不会说是我带坏了你,让你不干正经事?”谢淑惠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毕竟,汪芳跟她不一样,她跟景骁被分了出来,而汪芳两口子跟公公婆婆在一口锅里吃饭。 这些她通通没想过,来找谢淑惠也是凭着脑子一时热。不过,一想起婆婆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就吓得瑟瑟发抖。谢淑惠知道她内心纠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起身走向井边,取出李氏之前送来的大西瓜,摸上去凉凉的。拿出菜刀,切了两块,一块递给汪芳,自己吃一块,剩下的又全都放回了井里。景骁下地干活去了,一会儿回来还得尝尝。 这是汪芳第一次吃西瓜,看着红色的瓜瓤带着清爽的味道,一口咬下去,清凉又解暑。羡慕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谢淑惠。在这个地方西瓜算是稀罕物,也只是有钱人家才吃得起的。想不到谢淑惠的日子过得如此滋润。 谢淑惠也很久没吃西瓜了。记得上次吃西瓜,还是未出嫁之前,有人送给幺叔一个大西瓜,幺叔送了半个给他们。那种滋味实在太美妙,太幸福了。 汪芳吃完西瓜,舔了舔嘴,眼神坚定的看着谢淑惠,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淑惠,你教我吧。要是公公婆婆知道了,我也不怕。大不了像你一样跟他们分家。” 谢淑惠没想到,小小的一块西瓜,居然给了汪芳无比的信心。 “好。”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淑惠,我……我没钱,怎么办呢?婆婆看得紧,买蚕需要很多钱的吧?”汪芳低着头,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刚刚燃起的信心再一次被现实打败。 “没关系,我可以先借给你,到时候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就行了。” 晚上,谢淑惠拿出西瓜,切成几块,给了景骁一块最大的。又切了一大块给公公送过去,当其他人看见谢淑惠手里的西瓜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老二扭着身子上前,想要接过西瓜,被谢淑惠拒绝了。尴尬的看着自己举在空中的手,咬牙切齿的瞪着谢淑惠的背影。她亲自将西瓜递到景梓桦手里,他要怎么分那是他说了算。 赵氏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她还没吃过西瓜呢。之前见都没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只听别人说过,这是有钱人家吃的。想不到,景骁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天天有肉吃不说,居然还吃得起大西瓜。她不嫉妒那是假的,也不知道两口子整天倒腾什么,这么有钱。 大热天,西瓜不容易保存,要是吃不完就会坏掉。西瓜水分足,容易胀肚子,吃完之后,两人腆着肚子在院子里乘凉。 李氏坐在自家门口嗑瓜子,看着景家院子里巴结的人来人往。翻翻白眼,一口唾沫连带瓜子壳吐得老远,嘴里嘀咕道:“我呸,臭狗屎,难怪那么多苍蝇围着转呢。老娘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自打那件事被揭穿之后,她在村子里便名誉扫地。好在没有实质证据,村子里那帮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再说,黄迎那个老流氓,还真是个孬种,丢尽了男人的脸。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好在她也不是愚笨之人,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此时,景翠兰刚好路过,李氏向她招招手,阴阳怪气的说道:“翠兰妹子,我劝你啊,看好你家儿媳妇。不然,小心哪天被某些人带坏了,爬到你头上来拉屎。” 景翠兰一向敏感,知道李氏话里有话,假装说道:“吴嫂,我平时可没得罪你,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 李氏浅浅一笑,撂下一句话,“自个琢磨去。”说完,起身进了屋。景翠兰冷哼一声,望着李氏的背影,当即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李氏最近打扮的花枝招展,还学城里人嗑起了瓜子。阴阳怪气的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沉思半响,便大步往回走去。 很快,刘家院子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着实吓了大伙一跳。紧接着,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第28章 汪芳的反击 汪芳心慌意乱的从家里跑出来,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刚刚她居然做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婆婆打她,她居然反抗了,一个不小心将婆婆推倒在地,还磕伤了头。这会儿,婆婆还坐在院子里哭呢,她要是不跑,就只有等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谢淑惠帮忙。只求她能够庇佑她,逃过此劫。 吃完西瓜,谢淑惠和景骁还坐在院子里乘凉,院门口突然闪进一个人影来。冲上前紧紧拽住谢淑惠的胳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淑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谢淑惠吓了一跳,当看清惊慌失措的汪芳时,很是意外。 回家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谢淑惠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平和的问道:“汪芳,怎么了?” 然而,此时的汪芳就像魔怔了一般,根本听不见谢淑惠的话。嘴里不住重复着刚刚那句话,还一个劲的回头望。 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让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景骁跟谢淑惠两人交换一下眼神,立即明白过来了。估计,汪芳受了皮肉之苦,忍受不了偷跑出来的吧!景骁走向院门口,而谢淑惠安慰汪芳坐了下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找到她,看老娘不打死她。居然敢跟老娘动手,翅膀长硬了。”抱怨的正是景翠兰。 刚才她听出李氏话里有话,便跑回家质问汪芳,谁知道她一声不吭,还一副不服气的神色。以前,她可从不敢这样。难道真像李氏说的,被某人带坏了?如若真是这样,她怎会放任自流。气不过,直接动了手。没想到,以前怯弱胆小的汪芳,敢公然反抗,还将她推倒在地,磕伤了头。 汪芳一听见婆婆的声音,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紧紧缩在谢淑惠怀里。 景骁站在院门口,眼看着景翠兰带着刘敬父子走了过来。隐隐可见额头正中间一个大青包,宛如中堂画的寿星公一般,看起来极为搞笑滑稽。景翠兰眯了眯眼,知道景骁不是好惹的,他媳妇更不是省油的灯。联想到近日,汪芳跟谢淑惠两人走得很近。终于明白李氏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谁了。 站在院外,踮起脚尖,张望着。果然,见汪芳坐在景家院子里。跟谢淑惠挨得很近,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背后编排她? “汪芳,你个挨千刀的,还不滚出来。”景翠兰叉着腰,就想冲进去。却被门口的景骁给拦下了。 景骁对动不动就上手打儿媳妇的人,表示鄙视,更何况丈夫还是个无作为的窝囊废。挑挑眉,道:“婶子,你要管教儿媳妇请你回家去,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景翠兰嘴角一抽,傲个屁。当初要不是她帮忙,两口子分家的时候不知道被赵氏坑多少粮食呢?现在倒好,尾巴翘上天了,见着谁都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村子里再一次热闹起来,许多八卦之人,纷纷走出家门,跑来看热闹。其中包括李氏,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多开心呢! 汪芳不敢不从,战战兢兢的走出去。刚到门口,就被景翠兰一把拽了过去,抬起手就扇了两个耳光。汪芳人本来就瘦,加之没有站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头脑犯晕,眼冒金星,两边脸颊立即肿得像馒头似的。痛得她双手捂着脸颊,眼泪花直往外流。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看不下去,立即指责景翠兰,“景氏,你也太过分了吧。汪芳好歹是你儿媳妇,又不是你家养的牲口。” “是啊,下手这么重,看把人家都打成什么样了?” 谢淑惠冷着脸,瞪了一眼景翠兰。没想到,她也正瞪着她,眼神接触时,景翠兰竟然莫名的害怕。谢淑惠蹲下身,扶起汪芳。 景翠兰喉头滚动,心里发虚。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惧怕眼前这个女人,只要她站在她的面前,或者跟她说话。都会觉得自己矮半截,根本压不住她的气场。 “景骁,我劝你管好你媳妇,少管我家的闲事。”景翠兰不敢正眼看谢淑惠,只好威胁景骁。 没等景骁答话,汪芳松开谢淑惠的手,收住眼泪。一转身冲进了景家院子,出来时手里多出一把菜刀。愤怒的瞪着景翠兰。在景翠兰眼里,一直觉得汪芳就是个包子,懦弱好欺负。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敢拿刀相向。 当初,为了这门亲事,她家可没少花钱。娘家人跟豺狼虎豹似的,简直就是在卖闺女。要不是儿子看着顺眼,她才不会同意娶进门呢。人瘦的像根竹竿,娶进门到现在那肚子都没动静。整天跟丧门星似的,哭丧着脸,看见她就来气。 三人傻眼了,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吓得两腿发软,站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你们谁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她不得好死。”都说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看样子,汪芳确实被刘家逼到了绝路上,不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整天受尽婆婆的欺辱,汪芳早就忍无可忍。 “你……你要干嘛?”景翠兰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说我想干嘛?还不是被你给逼的,整日不是打就是骂,我在你们家活得连畜生都不如。既然这样,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汪芳手里的刀,指向刘敬,一步步上前。吓得他脸色苍白,连连后退。 “汪芳,你要干嘛?我可是你相公,你……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如果是在以前,汪芳断然不敢这样做的,今日既然拿起了刀,她就索性放手一搏。 “刘敬,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孬种。我嫁来你们家整日当牛做马,也讨不到你的一个好脸色。你干脆休了我,跟你娘过得了,省得祸害我。” 汪芳被气昏了头,她将以往所有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 此时此刻,众人才知道汪芳在刘家过着怎样的日子! 谢淑惠和景骁退至一旁,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同时,她也替汪芳感到欣慰,她终于有勇气反抗了。没错,汪芳手里拿的菜刀,是她特意提醒她的,就在刚刚走出院子的时候。 “儿子,你别怕。这样的婆娘不赶紧休掉,还留着过年不成。休了她,娘给你找个更好的。”景翠兰见汪芳不愿屈服,便对着刘敬开始煽风点火。 “婶子,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居然还教唆儿子休妻,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像你这样的恶婆婆,谁家敢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谢淑惠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帮腔道。 “对啊,景骁媳妇说的没错。” 不说还好,一说景翠兰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到谢淑惠身上,“有你什么事儿啊?都是你,带坏了我家汪芳。” 景骁反应及时,一把将谢淑惠护在身后,狠狠的瞪着她。她迟疑一下,不敢再上前。 刘敬做事一向毫无主见,无论大小事都由景翠兰作主。在他心里,爹娘跟他才是最亲的,他们养育他长大,实属不易。娘跟他说过,媳妇是外人,只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而已。只见他眼神闪烁,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汪芳孤独无助的模样,身为丈夫,却没能尽到职责。 要说汪芳也是可怜人,父母重男轻女。兄妹三人,她是最小的,上面还有哥哥和姐姐。从小,她跟姐姐就不受待见,脏活累活都是她跟姐姐干,哥哥却可以像有钱人家的少爷一般,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本以为嫁了人,日子会好过一点,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了虎口。 景翠兰没有停下,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吵个没完。刘敬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爆发,“好了,你闭嘴。要不是你整天作妖,她至于这样吗!” 这一声吼,让景翠兰呆愣在场,心也跟着跌入了谷底,捶胸顿足的撒起泼来。要知道,她儿子以前从不这样,都是汪芳那个狐狸精,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我不活了,呜呜……” “好了,别再哭了。”被刘敬一吼,景翠兰吓得立马收住眼泪,凶神恶煞的瞪着不远处的汪芳。 一头是媳妇,一头是母亲。刘敬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有种抓狂的感觉。 面对景翠兰的苦肉计,汪芳冷冷一笑,当然明白婆婆的手段。 “汪芳,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放下也可以,你得答应分家。” 景翠兰一听说要分家,不顾汪芳手里的菜刀,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揪住汪芳的头发,婆媳俩扭打在一起。众人见状,赶紧上前阻止。 场面一片混乱,手里的刀不知被谁夺了去。谁都不愿妥协,既然这样,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汪芳也不再心慈手软。岂知她哪里是景翠兰的对手,身体瘦弱不说,力气也占了弱势。汪芳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划,向后倒去。景翠兰揪住她不愿撒手,又失去了重心。两人硬生生倒在了地上,汪芳的后脑勺不偏不倚刚好撞上门前的大石头。一阵痛感袭来,鲜血如冲垮的水闸一般,涌了出来。 在场的人全都被吓傻了,景翠兰吓得脸色煞白,颤抖着从汪芳身上爬起来。汪芳淡定的伸出手一摸,腥红一片。刘敬见状,冲上前去,捂住汪芳的头,整个人已经慌乱不已。 “刘敬,你答不答应?”汪芳顾不上自己头上的伤,继续追问刘敬。 “答应,我答应还不成吗!” 汪芳喜极而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磕,是不是把脑子给磕坏了。 这样一闹,景翠兰不得不妥协,答应分家。对汪芳来说,算是脱离了魔掌。然而,景翠兰不但没有反思,反倒将所有罪责推到谢淑惠身上。要不是她教唆,汪芳又怎会公然反抗她?要不是她挑拨,儿子也不会生出离间之心? 景翠兰不服气,便四处散播谣言,谢淑惠教唆汪芳,不敬公婆,挑拨家庭和睦。 一时之间,谢淑惠成了村里人口中的‘搅屎精’。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这就是典型的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未必让你好过。 第29章 谢淑惠受辱 刚好,地里的嫩玉米可以吃了,每当这时庄稼人都会掰几个回去尝尝鲜。谢淑惠也不例外,拿着筲箕,掰了满满一筲箕。 回到家,将嫩玉米剥下,用石磨推成玉米浆,这样可以用来做凉粉或者烙玉米饼都不错。凉粉是谢淑惠的最爱,不过做这样的东西太耗费粮食,也只是偶尔做一次,尝尝味道罢了。 以前在娘家,她只要将玉米掰回来,奶奶就会坐在藤椅上一颗颗的拨下来,再用家里得小石磨,一转又一转的推着,直到磨成很细的玉米浆。加上适量的水,倒进锅里,用锅铲不停的搅动,直到成型为止。 家里没有石磨,只有院子里的祖屋才有,她以前从未用过,只知道那个石磨很大。端起木盆里的新鲜玉米,拿起木桶去了祖屋。 排队磨粮食的人很多,除了一名男子,剩下的全都是妇女,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那男子正是邱霖家的长子邱文平。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嬉戏玩耍。之前听景骁提起过这个人,他可是陡石坡的‘名人’。 嘴巴滑溜,心里却时刻打着小算盘。老婆嫌他窝囊没出息,跑去城里给有钱人家当奶娘。他在家里拉扯着孩子,说是拉扯,却将孩子丢给老母亲。老母亲常年离不开汤药,腿脚也不方便,根本照顾不了孩子。后来,老母亲去世了,两个孩子只好跟着他饱一餐、饿一顿的,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这还不是主要的,最要命的是嗜赌如命。这些年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被他拿去赌了,就差没卖孩子了。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借过钱给他,可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之前被债主追上门,还砍断了两根手指头。 景梓桦也借过钱给他,还不止一次。赵氏跑上门撒泼耍横都未能将钱要回来,便一直记恨在心。 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整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说,整日在烂泥巴里,打滚,他也不管。以前老婆还会每月准时送月钱回来,自从知道那些钱全都被他送去赌坊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孩子也不管了。他去城里找过两次,都被那户人家无情的撵出来了。有传闻说他老婆跟着人家跑了。如今,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兄弟几个见了他,都像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 有些人家,看见两个孩子可怜,便会给一口吃的。他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多要一口。后来,很多人不愿意再同情孩子,他便带着孩子主动上门讨吃的,一两次还可以。三天两头如此,谁会待见你,毕竟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大家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聊的好生热闹。时不时的发出哈哈大笑之声。一看见谢淑惠提着桶进来,一下子冷了场,所有人都充满敌意的瞪着她。 谢淑惠没有在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平时她很少跟村子里的其他妇女来往,见了面最多也是打声招呼罢了。一开始,在村里人眼中,谢淑惠是个既清高又骄傲的人,有些人摸不清她的底,说话自然也就客客气气的。如今,整个陡石坡都知道了,她就是破坏人家家庭和睦的搅屎精,谁见了都能冷嘲热讽几句。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陡石坡有名的搅屎精来了。”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氏翘起个二郎腿,不免冷嘲热讽几句,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谢淑惠也不甘示弱,直接回了一句,“婶子,怎么打哪都有你啊?你有这份热心肠,不如回家多关心一下床上躺着的那位吧。” “老娘爱在哪里在哪里,你管的着吗?”李氏仰起头,活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摆出一副了不起的神情。 “唉哟,要我说,新媳妇上门几个月就惹出这么多事情,搁谁家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是啊,真不要脸。” 眼看着一个个当面侮辱谢淑惠,她装作没听见,一个人坐在离那群人很远的地方。 要不说,还是女人的战争最可怕。就连邱文平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帮腔道:“各位大嫂,大婶,你们还是嘴下留德的好。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个新妇,脸皮薄。再说,你们惹得起吗?” 一群妇女都讨厌邱文平,他说的话自然不会讨喜。不但没有收敛,反倒跟他开起玩笑来,“邱文平,她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帮着她说话。” 要是遇上其他男子说不定就这样吃瘪走开了,而邱文平不会,难得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婶子,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几人翻翻白眼,纷纷散去。 谢淑惠拿起东西,推了推石磨,可惜她根本推不动。心想,还是放弃吧,等景骁回来再来弄。 拿起东西准备离开,邱文平却叫住了她,“景骁媳妇,怎么不推了呀。我可以帮你。” 谢淑惠并没有理他,直接走出祖屋。跟景骁再一次回来时,他居然还坐在那里。院子里两个孩子围着他转,饿得哇哇大哭,全身是泥,他就当看不见。 景骁力气大,动作利索的将玉米弄进去,出来的便是细细的玉米浆。很快磨好,带着东西就回家了。全程没跟邱文平搭过一句讪。 他生火,谢淑惠在灶前忙碌着。将玉米浆倒入锅里,用锅铲轻轻的搅动着,很快玉米浆就变成了粘稠的玉米糊糊,待煮熟就可以出锅了。晾凉之后,就成了玉米凉粉。 谢淑惠下菜地摘了一把青辣椒回来,放在炭火上烤至皱皮,直接捣碎,加上青花椒以及葱姜蒜做成蘸料。趁着锅里的炭火,她又放进一个玉米,炭火烤出来的玉米别有一番味道。 饭菜上桌,两人还来不及吃,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邱文平带着两个孩子直接上门了。景梓桦和赵氏也正在吃晚饭。刚刚心情平和的赵氏,立即拉着一张脸,对邱文平说道:“邱文平,你来我们家干嘛?这里不欢迎你,快出去。” 每到饭点,他都会带着孩子东家瞧西家看,蹭饭吃。谁知邱文平眼神傲慢不屑的瞪了一眼赵氏,直接走向谢淑惠和景骁。 两个孩子看见吃的,直抹口水。眼神时不时的瞟着两人,儿子嘴巴甜甜的喊了一声,“叔,婶。我饿。” 两人不好说什么,毕竟孩子挺可怜的。 “景骁,景骁媳妇,你们发发善心,给两个孩子一口吃的吧。我这么大个人,没关系,经得住饿。”瞧这话说的多么好听啊。不知道的恐怕都会被感动吧。 “请叔、婶可怜可怜我们吧。”两个孩子齐声说完,直接跪到了地上。看两个孩子娴熟的动作,估计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摊上这样的爹,真是苦了两个孩子。 那边一家子盯着两人,看他们如何处理这只癞皮狗。 景骁起身走进灶房,端了一碗凉粉出来,递给邱文平,对他说,“端回去给孩子吃吧。” 谁知邱文平不但没接,还指着桌子上的蘸料和烤玉米,说道:“景骁兄弟,何必麻烦呢?这里不是有吃的吗?还有这蘸料闻着就很香啊。” 第一次遇见这么随便之人,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倒是景骁,平静的对他说:“邱文平,你怎么到了哪里都像自己家呢。像你这种人,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谁会愿意给你吃的。有的吃就不错,还挑三拣四的。” “瞧你说的,乡里乡亲的,何必如此见外呢?再说,我今日可帮你家媳妇解了围。” 这种人居然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 拿起其中一碗蘸料递给他,又塞给他一根玉米棒子,轰赶着对他说,“快走吧,端回去吃。以后别来了。” 两个孩子见有吃的,跟着邱文平屁股后面就走。眼见父子几人走远,景骁走到院门口,刚想关门没想到邱文平又转身折返回来,嬉皮笑脸的对他说道:“景骁兄弟,这碗我晚上给你送过来。”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晚上还要来蹭饭,景骁赶紧摆摆手,说道:“那碗我不要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说完赶紧关上院子的大门,这才能清静吃顿饭。 果然,到了晚饭时间,邱文平带着孩子在门口东张西望,手里还拿着中午用过的碗。只是那碗上,还残留着饭渍,看起来恶心至极。 谢淑惠做了玉米饼,本来可以狠下心来不给的,可是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最终,拿了两个玉米饼才算收场。 她站在门口,望着邱文平和孩子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在她肩上重重的拍了一把,吓了她一跳。转过身去,看着身后之人,皱了皱眉头。 第30章 李氏也是名副其实的搅 她手里拿着针线,正忙着给景骁做衣服。一受惊,手里的针扎进了肉里,直冒血珠子。痛得她赶紧捂着针眼,铁青着脸,瞪着身后之人。 李氏站在她身后,见她被吓了一跳,不但没有愧疚感,反倒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要说李氏也真够讨厌的,之前还阴阳怪气的扯着大嘴巴四处说她的不是,一转眼又换了一副面孔,表现出跟她很熟的样子。无论事情好坏,一切都得她说了算,就像别人非得巴结她似的。高兴的时候,你就是她的知己。不高兴的时候,就拿你当仇人。 “哈哈,吓到你了吧。”一把岁数,说话做事没分寸,还喜欢恶作剧。 对于这种人,谢淑惠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低着头继续做事。 自打买下塘子,她每天都会将鸭子赶出来洗澡,自己也会守在那里。为了打发时间,她会做针线活之类的。看着鸭子欢快的游来游去,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这样既可以养鱼,也方便她放鸭子。 最近,被其他事耽误,给景骁裁剪的衣服一直没来得及做。相比鞋子,衣服她倒是擅长不少。出嫁前专门跟着奶奶恶补了一段时间。 在娘家,她很少做女红,嫁妆也是奶奶提前准备好的。奶奶就怕她嫁人之后什么都不会,让婆家人嫌弃。每天亲自督促她,虽然做得不够精细,至少还能拿得出手。 塘子周围种满了桑树,还发出了新芽。照这样下去,秋蚕也不用再麻烦爹娘了,也减少了景骁的负担。 李氏见谢淑惠一副冷漠的面孔,也不恼,还跟她开起玩笑来,“哟,景骁媳妇,看你不开心的模样,还真惦记那两个孩子啊。我告诉你,那兄妹俩跟他爹一个德性,心眼多得很,小心哪天赖上你。” 她自然知道李氏说的是谁?她以为她站在这里是为了可怜那两个孩子。李氏这人就好八卦,就爱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捡到宝了,踮起脚尖,紧挨着谢淑惠,仔细瞧她手里的针线活,说道:“景骁媳妇,你这是做的什么啊?” 说完一把抢过,理了半响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谢淑惠刚要开口,没想到,李氏一把丢给她,又嘲笑了起来,“唉哟,还给你,看不懂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会不会针线活啊?” 谢淑惠愣了一下,觉得李氏这人不光嘴碎,还没礼貌,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吧。没经过人家同意,主动从人家手里抢过东西,一番品头论足之后,又随手丢给她。 做事不经过脑子,居然连嘴巴也不带把门的。谢淑惠皱了皱眉,不打算再理她,拿起衣服继续忙着。 要说李氏的脸皮跟城墙差不多,望着塘子里游来游去的鸭子,便主动挽着她的胳膊,说道:“景骁媳妇,你可真能干,瞧那鸭子长得多肥啊。吃起来,味道一定很棒。” 谁知李氏话还没说完,谢淑惠就呵斥住了她,“李婶,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要不改天买个猪脑补一补?” 李氏脸上再也挂不住,一时之间,脑子有些短路。夸她呢,怎么还这种口气?眼瞅着谢淑惠不理她,自觉没趣,瘪瘪嘴,走开了。 刚好,半山腰的景玢来找景骁,她也跟着起身回去了。本来已经走远的李氏,看见景玢走进景家院子,又折返回来,趴在院门口听墙角。 景玢便是卿氏的女婿,以前上过几天私塾,平时穿着打扮也极为讲究。只见他一身白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边走边晃脑袋,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 看见谢淑惠,居然主动跟她打招呼,“景骁媳妇,景骁可在家?”像他们这种泥腿子,平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要不是有事,他才不会理睬她呢。 “嗯。” “前段时间麻烦景骁帮忙做的桌椅可做好了?”景玢看着眉清目秀的谢淑惠,文质彬彬的问道。岳母整天在家抱怨,说景骁两口子毁了她的名声,非要让女儿女婿替她出这口恶气。一开始,还能搪塞过去。时间久了,见两人都不愿替她出头,便断了家里的肉和零花钱。他已经一个月没沾过油水,实在唠得慌,这才不得不揽下这份苦差事,要不是被逼,谁会愿意趟这趟混水,更何况又不是他亲娘。 景骁听见景玢的声音,从屋子里出来。笑着打招呼,“景玢,你的桌椅已经做好了。我还打算下午给你送过去呢。” 跟在景骁身后,走进院子,角落里放着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他走过去一瞧,看做工还算满意。本来还打算在桌椅上找点毛病,趁机替岳母报仇,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好歹是读书人,又是同族,实在做不出那种缺德事来。最后,只得在景骁肩膀上一拍,语重心长的说道:“哥们,给你提个醒,好自为之吧,树大了可是要招风的。” 景骁也不笨,知道他话里有话,也没多问,轻轻点了点头。合着他不是为了桌椅而来,而是为了警告他。 景玢付了钱,两人说好下午给他送过去。回到家,卿氏问起此事,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几天之后,路过的李氏,刚好碰见卿氏带着女儿女婿在地里锄草。景玢脱去长衫,一身庄稼人打扮。自打上次那件事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李氏也是事后才听人说起,当日,卿氏和黄迎两人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这口恶气一直还堵在心间,无处发泄。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地里的卿氏。卿氏感觉到眼光,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心虚的表现。 她转动眼珠,想起前几天听来的墙角,便喊道:“嫂子,在忙呢?” 三人同时抬起头来,望向李氏。卿氏尴尬的应了一声,“是啊。”说完,再无下文。反倒是李氏自然而然的走向他们。那日的事,女儿女婿也是知道的,只是被她添油加醋了一番。就怕她当着女儿女婿的面戳穿她,丢下锄头,慌张的冲到李氏面前,一把拽过她。 “你家那口子还没死呢,整天东跑西串的,这是想干嘛呀?”卿氏先发制人,对着李氏一通怒怂。 “嫂子,你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只不过是路过,好心给你提个醒。不要总想着掏心掏肺的对一个外人好,小心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话虽然是说给卿氏听的,双眼却盯着景玢。而且,‘外人’两个字咬的极重。 景玢正在干活,一句话原封不动落入他耳中,握住锄头的双手,愣了一下。都说李氏爱搬弄是非,他今日也算是深有体会。 令他意外的是,卿氏并未立刻质问他,反倒维护起他来了。 “妹子,我女婿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也不会藏着掖着。对我不知道多孝顺呢,我还得多谢你的关心呢。”卿氏心里窝着一把火,脸上却笑靥如花,将景玢夸奖了一番。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更何况,还是一个长舌妇。 两人认识时间不短,自然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不就是想看彼此的笑话,寻找心里的平衡感吗!李氏面上带笑,心里却将卿氏狠狠的骂了一遍,假装说道:“我也只是好心,要是你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卿氏三人,没好气的瞪着李氏的背影。 李氏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看来改天得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才行。脑子里只顾琢磨事,一路闷头往前走,刚好撞见迎面走来得黄迎。 黄迎手里端着木盆,里面装满了衣服。两人眼神一接触,黄迎立马埋头从她身边走过,就像没看见她。看见黄迎的怂样,几日以来积攒的怨气,让李氏终于爆发。 放眼望去,塘子里泛起层层碧波,一群鸭子在不远处游来游去,好生惬意。扬起下巴,转动着眼珠,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望了望四周,没有人影。便环着胸,缓缓走向黄迎,坐在离他不远的井边。 “啧啧,景骁两口子真舍得下功夫,那群鸭子的日子过的可真悠闲。这年头,有的人活得还不如一群鸭子呢!” 第31章 李氏惹火上身 李氏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起身离去了。 黄迎一个人蹲在塘子边洗衣服,那些衣服全是一家老小的。自打进了景家的门,做了上门女婿,所有的活,几乎被他包揽了。大到下地干活,小到洗衣服、做饭,家里家外皆是如此,说的好听叫上门女婿,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找了个奴隶。 拿起棒槌,对着衣服一阵猛敲,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所有的不满。 洗完衣服之后,他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坐在池塘边发呆。 那个家他真的不愿回去,想着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回去做以外,还得忍受老太婆的谩骂。无论什么事,只要不顺她的心意,就对他乱骂一通,完全不尊敬他这个上门女婿。他除了忍耐,就只能跟李氏发发牢骚而已。谁叫他家穷不说,还给人当上门女婿呢。如今,他跟李氏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他哪里还敢去找她,所有的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平时,景玉不向着他也就罢了,还跟老太婆合起伙来欺负他。身为一个男人,这口窝囊气,什么时候才出得了? 池塘里的鸭子,偶尔扯着嗓子叫唤两声。让他感觉心烦意乱,就像李氏说的,他活得还不如一群鸭子呢。 想起之前景骁两口子打他的事,还当众羞辱他跟李氏关系不当,不止招来全村的议论,还在老太婆那里告了他一状。老太婆家法伺候不说,还罚他两天不准吃饭。无论他怎么求情也没用,就连景玉也向着老太婆。 这笔帐他一直记在心里,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刚路过景家院门口,大门紧闭,想必那一家子都不在。环顾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天就要黑下来了,看样子这是个报仇的好时机。 眼看着那群鸭子上岸,摇摇摆摆往回走。路过草丛边,站起身拿起一件湿衣服,动作麻利的按住两只鸭子。揪住鸭脖子,轻轻一拧,手里的鸭子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便断了气。 剩余的鸭子受了惊吓,四处逃窜。用衣服包裹住两只鸭子,顺手放进旁边的草丛里。 天黑之后,鸭子眼睛就不太好使。所以,想要按住两只鸭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生活在那样的家里,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平时也免不了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看来今晚终于可以饱餐一顿,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肉的味道了。想想就觉得开心,口水在嘴里直打转。 景玉做好饭一直不见黄迎回来,便让大女儿去塘子边看看,他家到塘子边也就几十步的路程。大女儿来到塘子边,看见黄迎正蹲在草丛边,不知在找什么? 她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爹,回家吃饭了。” 黄迎听见女儿在叫他,立即起身,面不红心不跳的回过头去,说道:“知道了,马上就回。” 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他麻利的端起衣服,拉起大女儿就往回走。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没想到还是被躲在暗处的人看见了。 一会儿找个借口出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将鸭子给解决了。想到此,他就兴奋无比,走路也带着风。 回到家,他只是草草吃了一点东西。一想到那两只鸭子,心里就像猫挠似的。好不容易,熬到一大家子歇息了,他才偷偷溜出来。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装进肚子保险。 趁着夜色,他将包裹着鸭子的湿衣服装进背篓里,上面盖着柴火,就这样匆匆上了北边的山头。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他坚信不会有人发现。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跟了上来。 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拿出火折子将事先准备好的柴火点燃,为了方便省事,他直接将鸭子丢进火堆里,将毛烧的干干净净。拿出刀简单的处理了内脏,来不及洗,便抹上盐巴架在火上开烤。 鸭肉身上的油,滴在火上发出滋滋声。这一刻,等待美味的日子很漫长。 此时,刮起了风,将近日以来的燥热吹散,让人无比舒爽。在黄迎看来,这种风根本无所惧,好不容易等到鸭子烤熟,拿起一只还没来得及吃,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他吓了一跳,警惕的回过头去,当他看清来人时,显得有些慌乱,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平静。那人不说话,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一把抢过手里的鸭子,咬了一口。 “嗯,味道真不错。”油水顺着嘴角流下,很快她又咬了第二口。那种满嘴油腻的感觉实在太美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看着旁边之人手里的鸭子,他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想要抢回来,却扑了个空。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却替他人做了嫁衣。他不服气的拿起另一只鸭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很快两只鸭子便成了一堆骨头。 两人满足的腆着肚子,坐在地上歇息。 “你跟来干嘛?鸭肉也吃了,回去之后,最好把嘴巴闭严实了。不然,大家都没好日子过。”黄迎现在一看见李氏就觉得讨厌,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也变得疏离起来。 然而,李氏却不这么想,抹了抹嘴,笑着对黄迎说道:“怎么,不待见我?你家母老虎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她死心塌地?以前的伤痛都忘记了?” 不提还好,提起景玉,黄迎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 “我的事,不用你超心,自个早些回去吧。要是被人发现咱俩都得倒霉。”他不想再理眼前这个女人,除了会搬弄是非,什么也做不了,以前他是瞎了眼。手枕着脑袋,躺在地上发呆。 李氏眼看着黄迎跟她翻了脸,黑着脸抱怨道:“这么快就赶我走?” 黄迎不理她,而是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黄迎的态度,让她的心跌入了谷底。 “走就走,老娘这就回去告诉景骁两口子,你偷吃了他家的鸭子。”李氏扭动身姿,准备离去。刚迈出步子,又想起一件事,转身对黄迎继续说道:“忘了告诉你,老娘我找到了新的靠山。他可比你这个窝囊废强多了。他还答应我,只要当上里正,保准老娘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一听说李氏要蹬了自己,黄迎哪里还坐得住。难怪最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原来是为了招蜂引蝶。之前的事已经让他尝尽了苦果,要是再闹出点动静来,老太婆还不得将他扫地出门啊。 翻身爬起,拦住了李氏的去路,威胁道:“你敢?” “老娘有什么不敢的,跟了你这么久,老娘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还毁了自己的名誉。” 谢淑惠出门之前,想着不会太久,鸭子在塘子里也没在意。谁知,中途有事耽误,到家已经天黑了。 一到家,直奔鸭舍,里面空空如也。院子里大门敞开着,公公和婆婆已经回来了。 鸭子养久了,也是有灵性的,到点也知道回家。 池塘里黑影憧憧,什么也看不见。 鸭子除了喜欢在池塘里觅食以外,不会去别的地方。十只鸭子经过她的照料,长势很不错,大的鸭可以卖到二十文一只,小的十五文。对于省吃俭用的庄稼人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跟景骁围着塘子找了两圈,在一处隐秘的草丛里发现了鸭子,只有八只,还有两只不知所踪。鸭子天生胆小,她心想,估计是受到惊吓,才会窜进草丛里的。 李氏知道黄迎窝囊,打心眼里不怕他。还跟他开起玩笑来,“你要是有这气势跟你家母老虎说话,早就翻身把歌唱了,也不至于活成这般怂样。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以前,两人开这种玩笑是常事,今天也不知道黄迎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跟她翻了脸。反手给了李氏一个耳光,打得李氏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摔倒在地。火光映在黄迎脸上,显得面目狰狞。 “你……你个窝囊废,居然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你个不要脸的母老虎,就知道欺负我。” 李氏毫不示弱,跟黄迎扭打在一起。可惜,她身子骨弱,黄迎再不济,至少是个男人。她哪里招架得住,直接被打趴在地。黄迎打红了眼,一时不肯收手,将十几年在景家积攒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李氏身上。 “黄迎,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到后来,李氏嘴里不停求饶,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早知道会有如此下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来的。 此时,风越刮越大,火借助风力,也越烧越旺。不知何时,李氏的裙角被火点燃,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控制。眼看着李氏变成了火人,黄迎瞬间清醒过来。他想的不是救人,而是逃跑。 李氏全身着火,拼命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嘶喊声。所滚之处,草丛树木被点燃。整个山头,火光一片,越烧越旺。 绝望的盯着黄迎离去的方向,喊道:“黄迎,救救我。快救救我吧!” 黄迎哪里顾得上李氏,只顾着闷头逃跑。此事要是被村里人发现了,可是要蹲大牢的,为今之计,还是保命要紧。至于李氏,只能自求多福吧。 第32章 李氏惨死 宁静的村庄,被鬼哭狼嚎的嘶喊声划破。 谢淑惠两人刚到家,就见左边山头火光一片,火苗映红了半边天。风中还夹杂着绝望的哭喊声。两人对望一眼,大呼不妙,立即冲出院子,呼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天黑看不清,景骁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黑影,担心火势,并未在意。只是回头望了望,那个黑影很快不见了。 景骁来不及细想,赶紧跑去通知其他人。 黄迎只顾闷头往回跑,根本没在意周围环境。 于是,村民们拿起锅碗瓢盆,直奔上山去。着火的地方在半山腰,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加上天黑路不好走,又刮起了风,还得谨慎处理。 李氏全身被熊熊大火包围,哭喊声也越来越弱。要是再不想办法,只怕会被活活烧死。不管是谁,得先想办法救出人才行。好在景梓桦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立即组织众人,脱下衣服,又找来周围新鲜树枝,对着火一阵猛拍。 很快,李氏身上的火被扑灭,景梓桦找了两个人先将她抬下山。其他人留下继续灭火。 全村男女老少,谁都没停下,一致目标,扑灭大火。好在风停了,天空乌云密布,很快下起了雨。 这场火,直到半夜才被扑灭。景梓桦马不停蹄的赶下山,众人累得精疲力尽,拖着疲惫的身子跟着下山。一些村民受了伤,好在没有生命安全。 大家不明白,好好的山头怎么会着火呢?以往郁郁青葱的山头,此时俨然一片狼藉。 人被抬下山之后,暂时被安置在祖屋院子里。 景梓桦赶来时,村里的赤脚大夫景程已经在场,嘴里直呼,“造孽,造孽啊。” 众人打着火把围了上去,李氏全身早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是谁,整个人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这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啊,被烧成这样也真是可怜。看样子,是没救了。”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景程,还有救吗?”景梓桦看一眼也不忍心再看第二眼,要是再晚一点,只怕就被烧成了灰。 景程望着地上之人,无力的摇摇头。 “伤势太......太严重,估计活不过今晚。还是赶紧通知家.....家人准备后事吧。”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猜测躺着的人到底是谁? 黄迎回到家以后,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就怕一出来会露出破绽。这次算是捅了大篓子,想起李氏在火海中绝望的挣扎,他全身就抖得厉害。李氏除了嘴碎一点,并没有别的毛病。再说,他也没想过要她的命,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如此,心里才好受一点。 景梓桦蹲下身来,开口问道:“你是哪个村的?” 李氏身上的火虽然被扑灭,可惜依旧不好受。整个人早已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回答得了他的话。 景玉站在角落里,看着周围的人,并未发现黄迎和李氏。刚刚出来救火时,黄迎房间里并没人,他没来这里,会去哪里呢? 再说,李氏平时可是最喜欢凑热闹的,今晚却不在场,着实让人难以捉摸。想起之前的事,内心变得敏感,两人该不会背着她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了吧?于是,无心再看热闹,便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黄迎在屋里听见动静,赶紧爬上床躺下,将被子严严实实的捂在身上。景玉推门进来时,他正闭着眼睛装睡。 看见他在屋里,心里的石头才得以落下。只是大热天,捂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心里想着,便上前查看,见他双眼紧闭,还发出阵阵鼾声。并未打扰他,而是掩上门出去了。脚步声远去,黄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脚将被子踢开,心烦意乱的坐在床上发呆。 可惜,他哪里坐得住,李氏还没断气,要是把他供出来麻烦就大了。于是,他跳下床,拉开门跑了出去。 当他躲在人群后面看见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李氏时,差点吓破了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变成了这副模样,冰冷的恶心感漫向全身。 趁着众人不注意,赶紧溜回了家。看样子,李氏是活不成了。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里正,这人该不会是隔壁村的吧?” 隔壁的杨家村跟陡石坡挨得近,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是啊,会不会是隔壁村的?” 祖屋离李氏家不远,吴福从睡梦中被吵醒,清楚的听见外面的一举一动。想起李氏一整天没露面,以往从不会这样。他躺在床上,好歹一天还能吃上一顿饭。今日,可是连李氏人都没见着,更别提吃饭喝水了。他知道李氏不甘寂寞,可是却无可奈何。身为一个女人,她也不容易,独自撑起一个家。又要下地干活,还得照顾他这个没用的人,真是苦了她。 联想一切,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袭来。便使出最后力气,焦急的呼喊道:“里正,里正。” 外面人多嘈杂,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被众人给盖住了。缓口气,继续呼喊。直到后来,终于有人听见他沙哑的呼唤声。赶紧挤进人群,跑去告诉里正。 “里正,我听见有人在叫你。” 所有人听他这么一说,屏住了呼吸,仔细聆听。果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他。好半响才听出是吴福的声音。 景梓桦毫不迟疑的去了吴福家,所有人也跟着去看热闹。门一推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众人差点喘不过气来。赶紧捂着鼻子,一间屋子破烂不堪。除了一张破床就只剩下一张破桌子,就连凳子都没有多余的。如此,依旧没有下脚的地方。地上到处都是垃圾。 打量起吴福寒酸的家,众人叹息一声。穷归穷,好歹收拾一下吧。可想,两人的生活过得有多糟心。 景梓桦向床前走去,吴福支撑起上半身,对他说道:“里正,我家那口子从早上到现在也没个人影,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被他一说,众人这才发现,确实没见过李氏。按照李氏的性子,这样的场面,她从不缺席。那么,外面躺着的该不会是李氏吧?一阵沉默之后,景梓桦望向大伙问道:“你们见过吴嫂子没?” 众人表情凝重,纷纷摇头。吴福虽躺在床上,但是村里发生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里正,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吴福说到后来也是哽咽不已,他心里已经猜到了。 景梓桦心里也有数,外面躺着的多半是李氏无疑了。只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跑去北边山头,还被烧成那副模样? “吴大哥,吴嫂子她……可能出了点意外。”想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对于吴福来说,瞒着也毫无意义。 众人揪心,李氏在村里并不讨喜,甚至有很多人憎恶她。可是,好歹是一条人命,如今被烧得半死不活,大夫有心无力治不了。李氏要是不在了,吴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吩咐两人将李氏抬进屋子,透过微弱的烛光,当他看见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时,一眼便认出了李氏。李氏还吊着一口气,两只眼睛被烟熏得模糊不清,隐约看见吴福的那一刻,流出了眼泪。当她瞟见角落里的景玉时,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吓得景玉连连后退。拼尽全力挣扎半响,随即便撒手人寰了。 众人见李氏对景玉的态度,纷纷猜测,此事会不会跟她有关? 吴福看着断了气的李氏,并没哭,而是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悲伤而又绝望,让在场之人心里更加难受。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再伺候他这个废人,更不用再受世俗冷漠的白眼。他一直以为,他会死在她前面。这样,她也可以享受几年轻松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 吴福两口子,虽有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着家的。身为里正,景梓桦不得不帮忙料理后事。众人齐心,帮忙设了个简易的灵堂,李氏的尸体被放在屋中央,景梓桦本打算派两个人守住李氏的尸体,被吴福给拒绝了。 时辰也不早了,大伙白天干活,晚上又救火,折腾到现在,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他也不再推辞,便打发大伙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赶来帮忙料理李氏的后事。 众人纷纷散去,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吴福手肘撑地,拖着两腿无力的双腿,爬向了灶房。灶台上放着一把生锈的菜刀,他想了很多办法才拿到。当他拿着菜刀,凝望片刻之后,又拖着双腿去了堂屋。 翌日,天刚亮,景梓桦便带着村民来到吴福家,替李氏张罗后事。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地上的一滩血让在场所有人触目惊心,吴福倒在血泊中,早就没了呼吸。 虽惋惜,但也是一种解脱。 村子里死了人,家境好点的会准备一口棺材,条件差的便草席裹尸,匆匆掩埋。李氏早在吴福瘫痪之后,便准备好了两口棺材,这时候刚好派上了用场。 景梓桦作主,将两人合葬在一起,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吧。人死如灯灭,以往的恩怨情仇,也在此刻一笔勾销。 只是,山头起火的原因不明,又涉及人命,不得不上报官府。 第33章 黄迎露出破绽 要说,县衙办事效率倒是很快,当天下午便派人来查线索。两名官差是谢淑惠之前见过的,其中一位在看见谢淑惠的时候,明显愣了愣,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办案。 这场大火来的蹊跷,北边山头几乎全部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山头,哪里还有什么线索留下。官差查找了一下午,又走访了村子里的村民。并未发现可疑情况,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回去禀报县老爷再做定夺。 众人期盼中,等了大半个月,便只得一句话,起火原因尚不明,李氏死于意外。就这样匆匆结案,村民们虽心难平,却也无可奈何。 景玉被李氏临死前的挣扎,吓得生了病。在床上躺了几天,才得以好转。也许李氏的死让黄迎受了不小的打击,让他整个人变得格外敏感。为了不露出破绽,黄迎尽量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有时候难免出现纰漏。 某天,一群人坐在祖屋的院子里聊天,偶然聊起李氏的遭遇。当时黄迎也在场,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不自然,内心更是慌张不已。大伙都知道他跟李氏的关系非同一般,见他近日愁眉不展,难见笑言,还以为是李氏惨死,让他伤心难过。 本想偷偷溜走,却被人叫住了。还因此跟他开起玩笑来,“黄迎,看你最近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你的老相好死了,让你伤心难过?” “是啊。”众人附和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黄迎假装镇定,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去、去、去。人家死都死了,你们还拿这种事开玩笑。” 刚好,景玉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众人的调侃。皱了皱眉头,盯着不远处的黄迎,吆喝一声,“黄迎,还不给老娘滚回来。你不嫌丢人,老娘还嫌害臊呢。人都死了,也还有人闲不住,总想着拿些龌龊事来恶心别人,真不要脸。”如今,她很怕听见村里人将李氏和黄迎搅在一起。虽然,她也知道两人私下干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李氏死了,她心里的刺,却还在。好歹是自己的丈夫,听别人议论他跟另一个女人的事,吃一个死去之人的醋,也不是不可能。 大伙一听景玉嘲讽的话语,不敢再吱声,一个个望着黄迎屁颠屁颠的背影,直到消失。 景玉坐在院子里,板着老脸,恶狠狠的瞪着黄迎。知道她生气了,他却像没事人一般,走到她身旁。 “玉儿,你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子。要我说,那婆娘也是死有余辜。整天在村子里东游西荡,也不知道私下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遭来如此祸害。我看,她是遭了报应。死了,也就清静了。” 本来是安慰景玉的话,落在她耳朵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让她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她好歹......好歹是.....”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她实在说不出口。其实她想说的是,好歹是他的相好,怎么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想想又有些不妥,这样不就承认两人真的有一腿了吗! “好歹是什么?你不是打心眼里恨她吗,她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早知道这样能让你开心,我应该尽早动手的。”如今,李氏死了,黄迎也没了顾及。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黄迎城府深的让她害怕。李氏死的那么惨,一般人听见这种事,无异于惋惜。他不但没有嘴上积德,还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上门十几年,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平时,在她面前,也是唯唯诺诺,一副讨好般的模样。根本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和睦,反倒像奴才讨好主子一般。从小家境殷实的她,根本体会不到这种滋味。 她眯了眯眼,仔细打量黄迎,只见他一副瘦小的样子,黝黑的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对着她,双眼抑制不住的阿谀奉承。回想往事,两人相处,似乎一直是这样。 自打两人的事败露之后,她没再给过黄迎好脸色,甚至看见他就恶心。曾经,她也挣扎过,母亲原本打算将他扫地出门。可是,夫妻一场,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再傻的人也能听出黄迎话里的端倪,更何况景玉还不傻。回想出事当晚,黄迎种种怪异的行为,立即联想到李氏死前,拼死挣扎的模样。那把火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的吧,目的就是为了烧死李氏,而放火之人,正是黄迎。 两人的事在村子里已不是秘密,黄迎也没必要杀人灭口。如此看来,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呢?昔日的枕边人,一转眼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犯。 越想越害怕,吓得连忙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她的动作并未引起黄迎的怀疑。她平时霸道也罢,强势也好,好歹是个女人,遇上这种事不害怕那都是假的。景玉假装淡定,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玉儿,你怎么了?”景玉不敢看黄迎,只想逃离。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何况是自己的丈夫,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将惹上官司,自己也没了清静日子,还要遭受村里那帮人的白眼。私心作祟,让她再一次保持了清醒。 稳住慌乱,笑着对黄迎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屋休息一下。” “我扶你进屋。”黄迎没有多想,只觉得今日的景玉有些反常。抓住胳膊的手紧了紧,扶起她向屋里走去。 景玉只想逃避,强装镇定,“不用了,你忙去吧。”说完,大步走进屋子里。 黄迎站在院子里,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谢淑惠还在为自己丢失的两只鸭子伤感,景骁安慰她,兴许被野狗给叼走了,让她不要再伤心。 话虽如此,她依旧心痛至极,自己养的鸭子舍不得吃,倒是便宜了野狗。 几天之后,景梓桦将村民们召集到祖屋,就连村里最有威望的人也来了。院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吵得人心烦意乱。 景梓桦说话一向不含糊,直接步入正题。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要事相商。”景梓桦的声音一想起,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里正,啥事啊?” 别看邱文平这个人做事不着调,嘴巴倒是挺快。虽然村里人都不喜欢他,不过他提出的问题,也是大伙想问的。 “之前北边山头着火之事,给我提了个醒。今日,我也给大伙提个醒。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大伙上山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的人听完,表现出不耐烦。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就为了狗屁大的事。把全村召集起来,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黄迎坐在角落里,比之前平静多了。李氏终归是死了,也成不了他的阻碍,更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坐在旁边的景玉斜眼瞟过去,并未发现异常。 “所以,我跟村里的几位长老商议过,决定将山头分给各家各户。大伙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听,立马静不下来了,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分,怎么分?那坡头又不是田地,难不成还得划个界限之类的。” “那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免去不少纷争呢。” 谢淑惠和景骁来得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立脚。她倒是赞成公公的想法,这样既可以将山头利用起来,也有人照看。娘家谢家村便是采用了这种法子,效果还不错。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赞成。如今山头没人管,村民们上山打猎、砍柴倒是挺方便的,损坏别人的利益,有人自然不愿意。 “淑惠,你觉得怎么样?”景骁知道谢淑惠一向头脑灵活,有自己的想法。 谢淑惠压低声音对景骁说道:“我倒觉得公公说的办法可行。” 其实,景梓桦这几日想了很多,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分下去。这样,既不会落下话柄,对村里人也公平,毕竟山头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村子里每年因为山头的事,他不知道要调解多少回。以后,就可以省去麻烦,方便大家。 “大伙要是没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景梓桦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谢淑惠和景骁两人,以后就可以在自家山头栽桑树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背后使阴招。 “怎么分合适?”人群里有人问道。 “当然是按人头分了,人多就多分,人少就少分。” “这可不行,一点都不公平。” “要不花钱买,谁出的钱多,谁说了算。” 最后商议决定,按照每家每户来分,这样公平一点。如果根据人头来定,怕有人会闹意见。毕竟每家人口多少不一。 接下来几天,景梓桦带着村民,挨个丈量,也好记录下来。大家没有异议,便可以登记。以抓阄的形式决定,抓到哪一块就是哪一块。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也分到一块,可把谢淑惠高兴坏了,算下来得有十几亩呢。而且,山头刚好在南边。 山头一分下来,村里人再次忙碌起来,有的忙着开荒,有的忙着种树。总之,谁也没闲着。 第34章 开荒种桑树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开荒。他们打算栽桑树,这样方便养蚕。留下一小部分,种上果树。 缮台县有一种米枣很出名,不光皮薄个小,而且甘甜爽口,算是这里独有的水果。她家院子里也有栽种,每到秋天收获季节,树上挂满了红澄澄的枣。 还有核桃,他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栽种,结了果都舍不得吃,全都会拿去城里卖钱。在庄稼人眼中,核桃算是奢侈的。 核桃营养丰富,不光健脑益智,还可以抗衰老。 与其想破脑袋做那些自己不熟悉的,不如干好自己熟悉的。 桑树不同于其他树,只要存活下来,便能够发新芽,长新叶。这样,也不用担心蚕会饿着。 可是这么大一块山头,要去哪里找那么多桑树苗呢?这又是一个问题。 池塘周围的桑叶差不多够喂养秋蚕,既然如此,何不自己播种桑树种子呢。南边山头树不多,加上之前被黄迎砍掉的桑树全都长出了新苗。这样,倒是替他们省了事。 “景骁,要不这样,我们干脆自己种桑树。” 景骁挠挠头,脸有些迷茫,“主意倒是不错,可是我们该上哪里去找种子呢?” 谢淑惠拍拍胸脯,自信满满的向他保证,“此事还不简单,只要找到熟透的桑葚就可以。” 于是,两人暂停手中活计,跑去找桑葚。熟透的桑葚会变成黑紫色,如果采摘不及时就会掉落在地。 谢淑惠特意拿了一个篮子,好不容易找到一棵挂满桑葚的桑树,地上落了一地。摘下直接放进篮子里。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清润多汁,味道很不错。桑葚的汁水可是天然的染色剂,摘过之后,满手变得黑紫。 到家之后,她将桑葚取出来用手轻轻捏烂,放入碗里。依稀可以看见芝麻般大小的种子。捏的差不多,便直接加水,泡发一晚。 剩下的桑葚,放在太阳底下晒干,用来当零食或者泡水喝都可以。 当谢淑惠拿出碗里的东西时,景骁纳闷的问道,“淑惠,你这碗里装的是什么呀?” “桑树种子啊。” 以前,她也好奇桑树的种子在哪里?直到她捏碎了桑葚才知道,原来桑树的种子那么小,跟芝麻差不多大。 “这能行吗?”景骁怀疑的指着碗里的东西问谢淑惠。 “相信我,没问题。” 桑树对土质的要求低,生长快,萌芽力也强。这样的天气,估计很快就会发芽,长出桑树苗来。 她找来很细的泥土,将桑树种子跟泥土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这样,每个坑里只要放上一小撮就可以了。也省去了盖土的麻烦。 在谢淑惠看来一点都不稀奇,在娘家,每家每户都会用这种方法播种油菜籽。挖好坑,放一小撮进去,用脚轻轻踩一下就可以了。 景骁倒是第一次见这样播种的,不禁怀疑起来,“淑惠,你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啊。” 不得不说,谢淑惠脑子灵活,方法也多。景骁佩服不已,夸赞道:“淑惠,你真佩服你。” “虽然你的夸奖有些牵强,不过我愿意接受。”谢淑惠也开起玩笑来。 景骁一听这话,既点头又摇头,弄得谢淑惠都搞不明白,他说的是真是假。怕谢淑惠多心,立即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 谢淑惠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景骁当真起来,弄得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耳朵一红,低头继续做事。 景骁赶紧上前帮忙。 一人挖坑,一人播种,配合的还挺默契。 景贵家想养蚕,就得解决桑叶问题。听说景骁两口子拿山头栽桑树,赶紧跑来看看。 等他爬上山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样子,两人在播撒种子,他以为他们在种粮食。他想了想,这山头还有树,地也是死板的。既没砍树又没翻地,种粮食能有收获吗?开荒不得先砍树,翻了地,才能种粮食吗!不禁上前,疑惑的问道:“景骁两口子,你们种的什么呀?”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迎面走来的景贵。 “景贵叔,我们种的桑树。” “种桑树?” “对啊。” 景贵一听,赶紧对两人说道:“唉呀,景骁两口子,这……这行不行啊?” “景贵叔,你可以先试一试。我们之前也没弄过,不知道行不行?” “景骁媳妇,你太谦虚了。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再说,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法子也多。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多指点才行。” 谢淑惠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光被丈夫夸赞,还被外人夸奖。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说道:“景贵叔,你太抬举我了。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前面什么样还未可知呢?你毕竟是长辈,经验自然比我们丰富得多。” 就这样相互夸赞,景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好了,景贵叔你先忙你的吧。再夸她,她就该不好意思了。” 景贵点点头,就这样小跑着回去了。动作利索的跟年轻人差不多,不光是做事的积极,更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 看见他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手中的活计。看起来并不复杂的活计,用了两天才干完。接下来,就等着发芽,长出树苗来。 果然按照谢淑惠的法子,景贵种下了桑树。 这个季节,山上有很多蘑菇。干完活,两人采了一篮子回去。都是一些红蘑菇、青盖子和鸡枞之类的,看起来很新鲜。 这两天干活挺辛苦的,得好好犒劳一下才行。上次回娘家时,奶奶偷偷塞给她一块腊肉,还没来得及吃,晚上就用来炒蘑菇吧。 一到家,两人都没闲着。分工合作,景骁洗蘑菇,谢淑惠负责切肉、炒菜。这么久以来,他们一顿米饭也没吃过。晚上,谢淑惠特意做了米饭。锅底一整张锅巴,是她最喜欢的,吃起来又香又脆。 腊肉肥瘦相间,切了一块,用丝瓜瓤将表面刮洗干净,再放进锅里煮一下,切成片,就可以炒蘑菇了。 吃野生蘑菇,蒜必不可少,既杀菌又增香。还没起锅,浓浓的香味就让景骁欲罢不能。菜一上桌,便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差点没将舌头给吞下去。 米饭配蘑菇,景骁足足吃了两碗,就连谢淑惠也吃了满满一碗,还连带锅巴一起吃了。吃饱喝足,两人腆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休息,争论着谁洗碗的事。看似平常的日子,却让人感到无比幸福。 十天过后,景贵跑来告诉她,播种的桑树长出了小苗。他们的也不例外,有了桑树,就解决了养蚕的大事。 赵氏对景骁两口子整日吃香的喝辣的,早就泛起了红眼病。 如今,她的死对头李氏也死了,想想还真有点惋惜。以后再也没人跟她对着干了,李氏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整天在家呆着无所事事,就想着天上能掉馅饼下来。 第35章 赵氏的小算盘 景梓桦便带着几个孩子上山开荒,她不但不同意,还跟景梓桦赌气,家里家外一样事不管。以给老二做嫁妆为由,躲过了粗重的活。见景骁两口子拿山头种桑树,心里更加嫉妒,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跟景梓桦提过,她也想养蚕,可是景梓桦不但不同意,还将她训斥了一顿。说她好高骛远,本分的事都没做好,成天就想着瞎折腾。 其实,她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老二和老三。姑娘嫁了人,要想在婆家立足,就得经济独立才行,这样说话也硬气。有一次跟景贵家那口子李氏聊天,偶然聊起此事,李氏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养蚕居然如此赚钱。她趁机追问李氏,她却死活也不说。她就知道,景骁两口子给他们灌了迷魂汤,穿同一条裤子,就怕别人从中分一杯羹。 要是自己去问又抹不开那面子,看两口子弄得神神秘秘的,说不定跟她唱反调,故意不告诉她呢。纠结了很久,都没舍得问出口。 突然想起,卿氏三天两头往城里跑,消息自然比她灵通。给她点好处,探探她的口风,估计应该没问题。 她细细想了一下,于是走进屋子里。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鸡蛋,又转身进了灶房。那鸡蛋还是她从别人家鸡窝里顺来的呢。景梓桦不知道,要是知道非骂死她不可。从谢淑惠那抢来的几只鸡,早就被她给炖了吃了。 将锅里添一瓢水,鸡蛋放进去,又转身点燃柴火,放入锅底。好不容易等到鸡蛋煮熟,便迫不及待的装进兜里,出门去了。 经过上次的事,赵氏已经很久没见过卿氏了。俗话说,吃人的嘴短。她给卿氏送两个煮鸡蛋去,她应该不好拒绝她吧,只要卿氏告诉她,一切就好办了。整天看谢淑惠在蚕房瞎转悠,其实养蚕也没有那么难嘛。 同住一个院子,他们整天吃着野菜加糟糠,而景骁两口子却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变着花样吃,让她嫉妒得要死。 来到卿氏家门口,她并没急着敲门,而是透过门缝朝里望去,见卿氏正坐在院子里喂鸡。 她轻轻喊了一声,“姚家嫂子,我来看你了。” 卿氏正在喂鸡,听见赵氏的声音很诧异,她居然会主动跑来她家找她。平时两人的关系并不要好,一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炫耀自己家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还有上次那事,她心里一直堵得慌。看见景骁两口子,她就来气。尤其是谢淑惠,刚嫁入陡石坡才多久,就得意忘形了。她要是她家媳妇,指不定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才解恨。没想到赵氏天不怕地不怕得风云人物,居然也忌惮自家儿媳妇。 当初,她家闺女跟景骁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可是她就是不同意。 赵氏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见卿氏放下鸡食向门口走来,心下无比喜悦。门被拉开,卿氏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嘲讽之意,两手环胸对赵氏说道:“哟,里正夫人,今日怎么有空跑来我家呀?” 赵氏也不管卿氏的冷嘲热讽,上前一把抱住卿氏的胳膊,满脸堆笑的说道:“姚家嫂子,瞧你说的。我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卿氏冷冷一笑,“进来坐吧。” 家里只有卿氏一人,女儿女婿都下地干活去了。她家那口子听说家里分了山头,高兴得不得了,还买了几只羊和一头牛回来,让她过地主婆的日子。 坐下之后,两人便闲聊起来。赵氏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很快步入正题。她从怀里掏出两个煮鸡蛋,递到卿氏的手里。等卿氏看清手里的鸡蛋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平时抠门的赵氏,今天居然如此大方,还给了她两个鸡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老婆子,你这是干嘛?” 她家的条件在整个陡石坡算得上好的了,鸡蛋对于她来说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我刚煮好的,还是热乎的。你趁热吃。” 卿氏看了一眼献殷勤的赵氏,手里掂量着鸡蛋,对赵氏说道:“赵老婆子,你今日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两个鸡蛋吧?” “哈哈,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想着好久没见你,来看看你吗!” 拿起其中一个鸡蛋,在椅子上轻轻一敲,剥掉鸡蛋壳。里面露出嫩嫩的蛋白,很是诱人。 卿氏也不含糊,一口咬去一大半,包在嘴里,两口就吃完一个。看她吃得那么香,赵氏强忍住咽了咽口水。 “说吧,赵老婆子。你不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请我吃两个鸡蛋吧。”卿氏一眼就能看穿赵氏是有求于她。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氏笑呵呵的看着卿氏一张充满褶子的脸,“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蚕的事?” 不等赵氏问完,卿氏一脸惊讶的盯着她,眼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东西。这样的眼神让赵氏整个人浑身不自在,不敢与卿氏对视,眼神飘向其他方向。 半响不过后,卿氏才开口说道,“这事儿,你怎么跑来问我啊?”说话的口气不光傲慢还隐隐带着一种疏离。 “我知道你家条件好,自然比我们这些乡下土包子见多识广。你也知道我家那母老虎有多可恶,嫁进来才多久,就教唆儿子跟我们分家。整天跟我对着干,哪里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平时见着我就像眼瞎了一般,坑也不吭一声,你还能指望她?” “我那儿子就更别提了,就是个耙耳朵、妻管严。母老虎说什么就是什么,有句话说的好,娶了媳妇忘了娘,说得一点没错。” 听到这里卿氏心里简直比喝了蜜还畅快,当初那么多人质疑她生不了儿子,她还为此跟婆婆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现在看来,生儿子也没什么好,就是来讨债的,一个就算了,还连带媳妇一起。 想想她女儿女婿多听话孝顺啊,女婿一向低眉顺眼,对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家里家外无论何事,都做的妥妥当当,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倒是赵氏,平时横行霸道惯了,陡石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螃蟹似的。居然也怕自己的儿媳妇,想来也觉得可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点都没错。 景骁家那口子看起来柔柔弱弱,跟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却是个狠角色。 本来是来办正事的,却变成了赵氏发牢骚。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卿氏不会轻易告诉她。之前跟她聊起过此事,卿氏不但不说,还对她一阵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带着刺,扎得她很不是滋味。 景骁两口子真不是东西,故意藏着掖着,存心不想让别人知道。 今天,就想着带两个鸡蛋来试试,看来她那两个鸡蛋,怕是白吃了。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卿氏又开口道:“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对于赵氏,想跟她交心,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赵氏一听有希望,立马高兴起来,眉开眼笑的拉着卿氏,说道:“真的?姚家嫂子,太感谢你了。” 卿氏向她勾勾手指,赵氏赶紧笑着将耳朵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好一阵,听得赵氏直乐呵。仿佛已经看见一堆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这一刻,卿氏在赵氏心里简直就像亲娘一般。 从卿氏那里出来,赵氏的心情简直激动无比。幻想着一切,等她发财了,不光要吃香的和辣的,还要穿金带银。 看来两个鸡蛋没白给,总算是用到了点上。 晚上,赵氏特意做了一顿手擀面,犒赏一家子。几个孩子以为是他们上山开荒辛苦了,赵氏良心发现,特意做给他们吃的。孰不知,是因为其他原因。 一家子除了老二,人手一碗手擀面,吃得热火朝天。她看见一家子饿死鬼投胎的怂样,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第36章 马海受辱 老二黑着脸,赌气回了屋,一进门就将门重重关上。大伙儿正在吃面,被吓了一跳。不过,根本没人顾及她。 赵氏心情好,懒得跟她计较,便任由她闹脾气。 一个人躺在床上,肚子饿的咕咕叫,心里却无比失落。她今天看见了何五,跟他新娶的媳妇在一起,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刺痛了她的心。事隔这么久,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当她跟何五眼神接触时,他的眼里除了冷漠便是陌生感。如果当初不是娘反对,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应该是她才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直到有人上门来找她才得以转变。 谢淑惠上山割草回来,便坐在院子里缝衣服。只差两边袖子没缝好,趁着今日有空,她得赶制出来。还有父亲的,等做好以后给他送去,让他开心开心。 自打进门,就听见老二屋子里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声音不大,仿佛怕别人听见,故意压低的。谢淑惠没有多想,拿出针线活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老二从屋里出来,当她看见坐在院子里忙活的谢淑惠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淑惠,你……你怎么……会在家?”老二主动跟她打招呼,想必一定有蹊跷。她一向不喜欢她,而谢淑惠对她也只是出于对姑姐的尊重而已,两人的关系仅限于此。 她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搞笑,说的好像她不能在家一样。谢淑惠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老二,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嗯。” 没有了下文,老二也自觉无趣,转身又溜回了屋子。不过,很快又出来了。 坐在屋檐下对谢淑惠说道:“淑惠,你今天不忙吗?” 难得老二今日有这份闲心,和颜悦色的跟她聊天,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不忙,做两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忙的。”谢淑惠一边做事一边回答道。 “哦。”老二简单回答之后,又开始冷场。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确的说是老二不知道该跟谢淑惠聊些什么。 谢淑惠一直坐在院子里忙到中午,才回屋子收拾东西,准备做午饭。她前脚刚一进屋,老二后脚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同时,屋子里还传出一阵说话声,那声音分明是男子的,可是一听又不像家里人的。 再次出来时,刚好看见老二门口蹿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在看见谢淑惠时明显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直接跑了出去。 那人正是跟老二订亲的马海。这好端端的干嘛非要藏着掖着,就像见不得人似的。谢淑惠有些不明白。 正当她迷惑之际,马海又回来了,手里多出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野菜,身后还跟着婆婆和小姑子。一进院子,眼神不自觉的落在老二身上。老二狠狠的瞪了一眼马海,心虚的溜回了屋子里。 赵氏并未因为未来女婿的到来而显得高兴,反倒板着老脸,指挥马海做这做那。 谢淑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心过问。于是,走进灶房,生火做饭。天天吃玉米糊糊也有些腻了,打算换个口喂。拿起镰刀直奔菜地,割了一把韭菜,又拿出一个鸡蛋。将韭菜切碎,鸡蛋搅散,放上一点猪油将鸡蛋和韭菜炒了一下。又和了一个面团,擀成面皮,做成韭菜鸡蛋饼。 饭还没做好,院子里传来赵氏的谩骂声。赵氏的心情正如六月的天,说变脸就变脸。而老二屋子里随即传来哭泣声。母女俩不知道又是唱的哪一出。 马海站在角落里,没人理他,尴尬至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姑子吓得躲进了灶房里,生火做饭去了。 赵氏不光没有停下的意思,声音还越来越大,骂的也越来越难听,“一个姑娘家,还没成亲,就上赶着想跟人家去了,简直不要脸。” 老二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屋里冲出来,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跟马海订了亲,来往也是名正言顺的。你还怕我丢了你的脸不成?” 谢淑惠总算是明白过来,婆婆估计是责怪老二跟马海两人还没成亲,就天天黏在一起。 在赵氏眼里老二既听话又乖巧,今天居然敢跟她顶嘴。她气得直哆嗦,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叉着腰,指着老二的鼻子开骂,“不要脸的东西,说你两句,你还有理了。你也不出去听听,别人都是怎么编排你的,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 老二没再争辩下去,而是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马海想要上前劝阻赵氏,谁知赵氏拉下一张老脸,两眼瞪的像牛铃一般。吓得他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 赵氏压了压火气,对马海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这是要毁了我女儿的名声啊。” 马海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任由赵氏发泄。 虽然觉得赵氏有些不可理喻,为了老二只能咬咬牙忍了。他没想到这丈母娘居然如此厉害,今日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要说马海也真是执着,陡石坡离他家的路程很远,他居然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找老二。一开始赵氏也没说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是后来发现马海每次都是空着手来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甩脸是常事,吃饭喝水就更别想,只要往她家院子里一站,她就嫌膈应人。 让她彻底爆发还是在端午节当天,按照当地的习俗,丈母娘得给新女婿送伞。也就是说刚嫁人的闺女需得跟夫君一起回娘家,丈母娘提前备好雨伞,送给新女婿。寓意代表未来的路替自己女儿遮风挡雨。 当日,三姑子带着郑允一早便回来了。回来时,不光给赵氏带回了丰厚的礼品,还给岳父岳母一人做了一身新衣裳。可把赵氏高兴坏了,直夸郑允父母会来事。还说老三就是命好,嫁了个好丈夫。 当然,赵氏也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雨伞,亲手递到郑允手里,除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外,还说了很多舍不得老三的话。 仔细看才发现,老三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光穿的好,就连脸色也越来越红润。对于赵氏的自夸,她只是冷冷一笑。 端午节,谢淑惠和景骁也回了娘家,还带去了她做的包子。她还特意买了肉,给爹娘送回去。奶奶不光送了雨伞给景骁,还包了红包,虽然不多,也是心意。 马海自然也来了,顶着各种流言蜚语。两人既然订了亲,就是一家人。所以,他并没有那么见外。不光空手而来,还蹭吃蹭喝。令赵氏很不满意,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 就为了这件事,赵氏不光对马家的人另眼相看,还起了退亲的心思。要不是景梓桦阻拦,只怕两人的事早就没戏了。 想想老二也真够可怜的,当初跟何五两情相悦,却被赵氏硬生生给拆散。现在又想让她跟马海退亲。她早已下定决心,死活不同意退亲,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再折腾只怕真要成为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想来,马海人长得确实比郑允周正,可是家里太抠门,简直想空手套白狼。才刚刚订亲就是如此,要是老二嫁过去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呢!不像三女婿,家里条件不错,人也大方。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说的就是赵氏看郑允吧。 当初,三女婿家给的聘礼也比马海家丰厚,要不是看他长相还过得去,赵氏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避免惹祸上身,谢淑惠也躲进屋子里没有出去。院子里,老二和马海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哭泣一个沉默。 赵氏兴许是骂累了,坐在藤椅上休息。真是越看马海心里越来气,眼看着他还没有走的意思。 她又扯着嗓子吼道:“怎么的,还舍不得走了,需要住在这里还是咋的?” 马海一听这话已经没法再呆下去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二,依依不舍的向门口走去。老二刚要开口,便被赵氏一瞪眼,给吓住了。刚走出院子,就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景梓桦,见他失落的样子,景梓桦便招呼他,“马海,你这是怎么了?” 院子里还依稀能听见老二的哭声,再看马海的模样,景梓桦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他大步走进去,见赵氏翘着二郎腿正坐在梨树下喝水,兴许是刚刚骂人口渴了。 “你这是在干嘛?一天到晚瞎折腾。” “你瞧他那样,我就是看不惯。他要是不高兴干脆退亲得了。”赵氏心里不畅快,嘴巴自然也不饶人。 “不行,我不同意。”老二哭喊道。 景梓桦气得冷哼一声,对赵氏说道:“当初答应的是你,现在想退亲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嘛?我看你就是嫌贫爱富。” 心事被人看穿,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也无话反驳,只得假装镇定。景梓桦管不了,索性懒得管,丢下母女俩进屋去了,任凭赵氏怎么折腾。 自此,赵氏心里对马海积怨越来越深,连带老二也变得不顺眼。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被最不讨喜的老三取代。对于老二来说,无异于从天上跌落到地下。 第37章 岁月静好 老二整日忧心忡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赵氏却装作视而不见,要是在以前,别提有多着急了。 夏季的夜晚既美丽又热闹,天空碧蓝如洗,月亮如一盏灯笼一般,照亮了整个大地。星星闪烁的眨着眼睛,萤火虫轻轻飞舞着。各种蛙声和虫鸣组成了一种和谐而美丽的音乐,让人沉醉。 老二独自一个人坐在井边,却无心欣赏夜色。望着不远处传来的笑声,心里充满了嫉妒。为什么是头猪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她却过的如此糟心。就像谢淑惠,长得没她标致,身材也不如她,却被景骁当个宝。 想当初跟何五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要不是娘从中作梗,她现在过的应该很幸福吧。马海是不错,可是跟何五相比,还是少了一些浪漫。再说,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挑三拣四,恐怕就该打光棍了。所以,她跟马海的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退。 吃完晚饭,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坐在池塘边乘凉,天气太热,根本睡不着觉。人手一把竹编的扇子,轻轻摇着。池塘边凉快,可是蚊子太多。 扇子是景骁亲自编的,花了不少时间。虽是第一次编,样子丑了些,好在够结实。 谢淑惠一点也不喜欢夏天,又闷又热不说,蚊子又多。 月光倒映在水里,池塘里的水碧波荡漾。鱼儿时不时窜出水面,周围只有他们两人。村里人觉得池塘里淹死过人,不吉利,晚上一般不会靠近这里。 两人时不时聊上两句,多半的时候只是看着池塘里的水发呆。这样宁静祥和的日子,让谢淑惠心静如水。所有幸福的日子都是从平淡中体现出来的。 景骁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借着月光跑回院子,谢淑惠以为他回去休息了,心里纳闷,回家也不跟她说一声,直接就走了呢。 她转过头去,望着远去的背影,问道:“景骁,你太过分了,回去睡觉也不叫我?”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池塘边,周围的树影就像一个个恐怖的恶魔。让她后背发凉,害怕不已。紧接着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心里不停的责备景骁,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回家了,简直没担当。 正当她起身往回走时,景骁又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月光虽明亮,但始终带着朦胧感。 她好奇的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景骁脸上带着神秘感,对她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谢淑惠瘪瘪嘴,弄的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了不起。悠扬笛声想起,她很快就被吸引了。 以前听父亲吹过,不过她并不会,只知道是文人雅士的风雅东西。作为庄稼人,能吃饱穿暖才是人生大事,像这种东西,对她根本没有吸引力。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盖住笛子上的小孔,嘴巴和手指配合得当。笛声悠扬美妙,让人心情舒畅。在这样的夜晚,与各种虫鸣声融合在一起,是那样的和谐。 老二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笛声,心里更加惆怅,犹如一团乱麻。要是再呆下去,只会更加难受,索性起身往回走。 谢淑惠虽不懂音律,却被笛声感染。一曲终了,依旧沉浸在美妙的笛声里。 以前,她并不知道景骁会吹笛子,着实让她刮目相看。在她心里,景骁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庸俗又没品味,只是斯文一点罢了。 “你还会吹笛子?”谢淑惠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此美妙的笛声,是景骁吹奏出来的。有种不真实的梦境感。 景骁嘴角上扬,轻轻点头。月光撒下,让他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美感。浓浓的眉毛,一双大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盖,鼻梁微挺,轮廓分明的脸颊,让整个人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她以前很少留意景骁,这时候才发现,他长得无比俊俏。 随即又得意的说道,“你相公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下谢淑惠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惊讶,而是浓浓的崇拜感,在月光下发出晶亮的光芒。她没想到景骁居然深藏不漏。 谢淑惠想了想,疑惑的问道:“你既然样样都会,为何不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呢?” 庄稼人能供一位读书人不容易,同时也是光荣的事情。这样,家里的田地也不用交税。村里不泛有读书人,那阵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说起这件事,景骁脸上没有了笑容。转过头去,月光遮住了他的脸,让谢淑惠看不清他的表情。 “陈年旧事而已,不值得一提。” 可是谢淑惠明明看见他苦涩的笑容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许她还没有真正了解他吧。 一阵沉默过后,景骁把玩着手里的笛子,谢淑惠从他手里夺过,仔细端详起来。那笛子极为普通,也就是一般竹子制成的。摸上去手感很光滑,估计是因为经常吹奏、摸索的原因。 也许在两人相识之前的日日夜夜里,陪伴他的就是手中这支笛子。对于庄稼人来说,确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是依旧阻挡不了他那颗风雅的心。 “来,我教你吹。”景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谢淑惠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结巴着说道:“我……我不会。” “没关系,可以试一试嘛。” 说完,景骁便握住她的手,一步步教她,薄唇靠近,一吹气,发出一阵呜鸣声。有些刺耳,甚至说有些难听。 她停下动作,将笛子还给景骁,害羞的说道:“算了,我还是不学了,太难听了。”她首先被自己给打败了,在景骁心目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难得住谢淑惠,除了这些风雅的东西。 景骁再一次拿起笛子吹奏起来,可是一首曲子还没吹完,便听见一阵谩骂声,“景骁,你大半夜不睡觉,又在捣鼓你那破玩意儿。” 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一听就是老二的声音。老二在塘子边呆不下去,跑回家,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一闭眼,全是何五冷漠的眼神,搅得她心烦意乱。走出屋子,望着一切都不顺眼。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赵氏被哭声吵醒,不耐烦的谩骂道:“老二,你要是再鬼哭狼嚎,你就给我滚。” 这种话,赵氏以前可是很少在老二面前说的。如今,她在赵氏的心中地位一落千丈。 谢淑惠侧过脸看了一眼景骁,只见他失落的低下头。在他的落寞的神情里,她看出了某种情愫,只是她并没问出口。 相反,景骁倒是先开了口,说道:“我以前跟棠叔学做木工时,他教我的。” “棠叔以前在县城里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当老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他们家几代单传又是做木工的。他父亲认为棠叔不继承衣钵,木工将败在他手里。便逼着他回家,他不同意,他父亲便跑去大吵大闹,闹得满城风雨。自此,没有人再敢聘请他,他只好遵从父亲,回家学木工。他的儿子虽也是个秀才,在陡石坡却是出了名的不孝,还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自从他在这个池塘里救起我之后,我便经常去看他。一来二往,他教会了我做木工,还教我琴棋书画。”景骁在说起景玉棠时,眼神里满是尊敬之色。 “对于庄稼人来说,想法很简单。读书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不切实际。不如种庄稼回报快。” 说到这里,其实谢淑惠也能理解。种一季庄稼便能看见一季收成,辛苦一年至少不会浪费光阴。十年寒窗苦读,却未必能够考取功名。大多数庄稼人觉得这是一笔回不了本的买卖。 “棠叔认为我是念书的好苗子,希望家里能送我去学堂,便向爹娘提起这件事。爹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可娘死活不同意,还将棠叔大骂一顿。以后不许我再跟他来往。没有人明白我当时失落的心情?我还幻想着将来学有所成能够孝敬他们,谁知被娘一盆冷水,硬生生给浇醒了。她没收了棠叔送我的笔墨。后来,爹偷偷带我去学堂,被娘知道了,差点上吊自尽。从此以后,我不再有非分之想。”景骁轻描淡语的说着这件事,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小时候她们姐弟三人便跟着父亲念书习字,奶奶也是极力反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而父亲对奶奶的说法却置之不理,幸得父亲坚持,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在谢淑惠心里,她一直觉得景骁是个头脑简单、心思单纯的人。现在才知道,不是简单,而是选择隐藏罢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但是,她看的出来,景骁心里一定很难过。两人在池塘边一坐就是半宿,最后各怀心事的回了家。 一觉醒来,昨晚那个忧郁的文人雅士已然不在,依旧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事事顺着她的好丈夫。不管她干什么事,走到哪里,都是她的跟屁虫。 第38章 蛇肉真好吃 早上,谢淑惠上山翻红薯藤,他不放心,也跟着去。红薯必须要翻藤才行,不然根本结不了红薯。地本来就不多,所以直接在玉米地里,刨了沟栽种的红薯。 红薯藤长势很好,谢淑惠手里拿着镰刀,边翻边锄草。玉米叶子上有小小的刺,不小心划过皮肤就会留下一道道血痕。谢淑惠几乎全副武装,这样可以遮挡太阳,还能防蚊虫。 景骁倒是不怕,穿着短袖衫,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依旧干的起劲。 今年还算风调雨顺,要是遇上干旱的话,还得担水浇灌才行,不然的话基本没有收成。 多余的红薯藤会被割掉,拿回去喂鸡鸭。家里暂时买不起牛,只好等手上宽裕再说。她已经决定,等秋蚕养出来,买两头猪和几只羊回来养着。羊比牛便宜得多,而且冬季吃羊肉滋补的也不少,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家,都喜欢在冬季吃刷羊肉或者炖羊肉汤之类的。 景骁手快,干活一点也不含糊。地里多半的活都是他干的。翻完红薯藤,顺便掐一把嫩的红薯尖回去,放点猪油一炒,便是一道美味的下饭菜。她想吃玉米,又掰了几个玉米回去煮。吃嫩玉米的时节也快过了,要是再不吃,就只有磨成粉才能吃。 没有水缸着实不方便,景骁便上山找了几块厚薄适中的石板回来,砌成水缸,再用糯米浆混合泥土封住四周,就可以了。 炒红薯尖,再配上几根玉米棒子,就是两人的早饭了。煮玉米吃起来又香又甜,景骁一次可以吃四根,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谢淑惠收拾碗筷,景骁编筲箕,之前编的拿去集市卖的还不错,小的五文,大的十文。趁着有空再编几个,过几天赶集也好拿去卖。谢淑惠走进屋子,拿出做好的新衣服,放了这么久一直不敢拿出来,就怕做的不好,景骁嫌弃。当她递给景骁时,他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快进去试试。”谢淑惠见景骁欣喜的模样,自己也被感染了,笑着对他说道。 “好。”景骁拿起衣服,高兴的进屋去了。 庄稼人为了干活方便都习惯穿短衫,谢淑惠给景骁做的也是短衫。纯色的棉布,上面没有任何花纹。这种布料穿起来既舒服又柔软。 换好衣服走出来,长短合适,上身效果也不错。景骁满意,谢淑惠也觉得不错。之前一直担心做的不好,被人嘲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怎么样,喜欢吗?”虽然从景骁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满意神色,谢淑惠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便故意问他。 “嗯,很满意。淑惠,谢谢你。”景骁笑着回答道。 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说得一点都没错,景骁穿上,整个人显得很有气质。 穿上之后,他再也不愿意脱下来,就像之前给他做的鞋子一样。虽然,那双鞋是她做的第一双鞋,做工很差,缝线也歪歪扭扭的,却很结实舒服。到现在他都还保存着,舍不得丢掉。 趁着得空她打算将衣服给父亲送去,顺便看看他身体? “景骁,我想回娘家一趟。”谢淑惠将叠好的衣服包好,准备出门。 景骁立即放下手中活计,眯着眼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又收回视线看着谢淑惠,问道:“现在回去吗?” “嗯,趁着太阳毒辣,没法下地干活。顺便把做好的衣服给父亲送去,让他高兴高兴。” “我也去。”说着起身,随时准备出发。谢淑惠看他积极的模样,就想笑,回答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你的。” 景骁不死心,继续说道:“不行,我必须跟你一起去。万一路上遇到意外怎么办?” 谢淑惠想了想,看他急切的模样,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打着伞,就这样出发了。 走在乡间小路上,两边稻田里冒出的热浪,伴随着阵阵蛙声。这样的天果然不适合出门,只适合呆在家里。 谢淑惠在前,景骁走在后面,离娘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处荷塘,大片的荷叶铺在水面上,荷花开的正艳,有些已经结出小小的莲蓬。景骁顺手摘下一片荷叶,带在头上。本想摘一朵荷花送给谢淑惠的,还没够着,谢淑惠就撞了过来,还踩到他的脚。 他刚想开口,谢淑惠焦急的抱住他,吼道:“景骁,前面有蛇,你快看。” 一听说有蛇,景骁立即将谢淑惠护在身后。果然,看见路中间躺着一条蛇,嘴里还含着一只青蛙。旁边是一片稻田,看样子是在稻田里捕食。那条蛇正是夏天常见的乌梢蛇,没有毒,但是也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蛇。还得多加小心才行。在路边捡起一根木棍,走向那条蛇。 谢淑惠心惊胆战,要知道景骁之前被蛇咬过。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焦急的扯住景骁的衣袖,不许他上前,谁知景骁转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调皮的向她眨眨眼。那条蛇躺在路上还没发现危险已经靠近,等它发现时已经晚了。 景骁一把抓住蛇的尾巴,当那条蛇丢下嘴里的青蛙准备逃跑时,尾巴被人拽住了。反身过来想要攻击他,景骁用木棍按住它的头,就这样徒手将蛇给抓住了。 蛇的尾巴一道道缠住他的手臂,他不害怕,还高兴的跟谢淑惠炫耀。谢淑惠从小就怕蛇,所以不敢靠近,嫌恶的看了一眼,跑得比兔子还快。 爹娘都在,还有奶奶,看见景骁手里的蛇,吓了一跳。谢勤昭不但不怕,还捉住那条蛇,把玩起来。 “奶奶、爹娘,中午有好吃的了。”谢勤昭高兴的吆喝一声。 几人对望一眼,调笑道:“就你嘴馋。” 陶氏将谢淑惠拉到身前坐下,慈祥的问道:“淑惠,太阳毒辣,你们怎么回来了?” 谢淑惠一边拿出衣服,一边说道:“正因为太阳毒辣,我才回来的。” 拿起衣服走向父亲,对谢维林说道:“爹,我给您做了一身衣服,您试试看,怎么样?” 谢维林的腿伤早已经好了,只是烙下了心痛的毛病,心病还须心药医。都知道姐姐是他的心药,如今大家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就怕他伤心。一直以来他身子都不太好,需要常年吃药,还不能干重活。没出嫁前,农活基本都是她带着弟弟干。如今嫁了人,重担自然落在弟弟身上,经历上次的事,谢勤昭比以前懂事多了。 拿着谢淑惠给他做的衣服很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陶氏催促他,“快去试试吧,亏得淑惠一片孝心。” 景骁个子跟谢维林差不多,她是按照景骁的身形量定的,大小正合适,穿起来人也精神不少。 “还是我女儿女婿想得周到。”谢维林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景骁跟谢勤昭两人合力将蛇清理干净,谢淑惠去灶房里拿了一口锅出来,切好了直接放进锅里。谢淑惠看着就害怕,根本不敢弄。好在景骁手快,三两下就弄好了。 三人在院子里临时搭建了一个灶,将锅放上去,谢勤昭忙着生火。陶氏又拿出一块腊肉放进去,和蛇肉一起炖煮。 谢勤昭一向嘴馋,闻着香味就直流口水。好不容易等着上桌,忍不住想要偷吃一口,尝尝鲜。谢淑惠以前也吃过蛇肉,不过那味道她并不能接受,只是喝一点汤。 开饭前,谢维林又吩咐谢勤昭,“给你幺叔一家送一碗蛇肉汤过去。” 谢勤昭一听,瞬间没了刚刚馋嘴的兴致,下拉着脸不说话。自从上次父亲出事,他便很少再去幺叔家,父亲问他,他也不愿说。人往往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最能看清一个人。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幺婶也是为了幺叔好。 “我去吧。”谢淑惠见状,立即说道。 拿起碗盛了一碗,有肉有汤。打算给幺叔端去,景骁叫住了她,“淑惠,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马上回来。”说完,端起碗就向幺叔家走去。以前,她经常去,幺婶嘴是碎了点,不过人还是不错。对奶奶也孝顺,有好吃的也会想着他们。 来到幺叔家,他们一家也正在吃午饭,一家子围了一桌。幺叔家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她跟他们的关系也还行吧。看见谢淑惠,一家人放下碗筷,跟她打招呼,“淑惠,你回来了,坐下吃饭吧。” “幺叔、幺婶,我们炖的蛇肉汤,给你们送一碗过来。” 幺婶接过碗,高兴不已。 “进来坐吧。”幺叔叫她。 谢淑惠笑了笑,“不用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说完转身就走,却被幺叔叫住了,好半响才开口说道:“淑惠,上次你爹生病那事,你幺婶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你们别往心里去。” 听完幺叔的话,谢淑惠一脸迷茫。联想起谢勤昭种种反应,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谢勤昭不愿见幺叔一家,怕是跟父亲的腿伤有关。好在父亲吉人自有天相,已经无碍。 直到太阳落山,两人才回家。一到家,前脚刚进门,后脚汪芳便来找她了。看见她,也不像之前那般开心,反倒扭扭捏捏,委屈巴巴的样子。可把谢淑惠急坏了,心里立即闪现出一个念头,难道她婆婆又欺负她了? “淑惠,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汪芳话还没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第39章 汪芳的懦弱 “怎么了?你婆婆又欺负你了?”谢淑惠掰住汪芳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汪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背过气去。谢淑惠性子急,见不得汪芳软绵绵的性子,半天放不出个屁,简直急死人了。 她只好使出绝招,呵斥道:“行了,别哭了。” 汪芳被吓得一愣,立马收住眼泪。 “你说,那老太婆怎么就那么狠心呢?刘敬好歹是她儿子,说翻脸就翻脸。就给我们分了两亩田地,其他什么都没有。我穷的没有粮食下锅了,摊上这样的公婆,你说我还怎么活啊?” 原来,今天是汪芳分家的日子。小两口原本满心欢喜的等着公公婆婆过粮食给他们,谁知婆婆突然变了卦,只有两亩田地,其他一概免谈。就这样,她跟婆婆吵了起来,还惊动了里正,她不但不听劝,还嫌里正多管闲事,把景梓桦给骂了一通。景梓桦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村里人都看不下去,纷纷指责她恶毒,她索性豁出去了,连带全村人一同骂了个遍。 结果不言而喻,除了两亩田地,什么都没有。要就要,不要拉倒。她难过,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刘敬看不下去,跑去找父母理论,还被打了一顿。 谢淑惠听完气得浑身发抖,如此恶毒的婆婆,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当初,她们分家时,婆婆好歹还给他们留了一点。跟景翠兰相比,婆婆简直就是大好人。老两口一个比一个抠门,刘敬他爹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把你之前拿刀的架势拿出来,找他们要回你们该得的那份。” “算了吧,你没看见她那样,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母老虎。我现在回想起,心里直打颤。”汪芳擦干眼泪,直摇头。当初,要不是逼急了,她这辈子也做不出那种事来。让她再干一次,她却没了勇气。 谢淑惠一看她那懦弱样,真替她着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任由老太婆爬到她头上来拉屎?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能说的太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眼看着地里粮食就要收成了,凑合过吧。俗话说,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以后可有她受的。” 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她也就放心了。 谢淑惠知道他们回去也还得饿肚子,干脆留下他们吃了晚饭才回去。 晚饭过后,汪芳并未急着走,而是将谢淑惠拉到一边。谢淑惠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汪芳抿抿嘴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淑惠,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你放心,我……我一定很快还你。”怕谢淑惠拒绝她,赶紧向她保证。 “你想借多少?”谢淑惠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钱,问汪芳。 明天赶集她打算去集市上转转,看看有没有羊卖,顺便再买几只兔子回来养着。 她没想到谢淑惠会如此爽快,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来,声音小的如蚊子一般,说道:“五十文,你看行吗?” “可以,没问题。”谢淑惠说完,转身去屋子里拿钱。 之前,汪芳让刘敬去找他大哥帮忙,人家不帮就算了,还对他冷嘲热讽,碰了一鼻子灰。如今,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谢淑惠求助。 “淑惠,等有了钱我一定尽快还你的。”汪芳将钱紧紧握在手里,热泪盈眶的说道。除了姐姐,谢淑惠算是对她最好的人。让她在最困难的时刻,不至于如此无助。 “好了,你就别肉麻了。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一起去赶集。”谢淑惠一向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不然一会儿自己也会控制不住的。 汪芳借钱的事她跟景骁说了,他没说什么。 每到赶集日,村子里总是热闹无比,大家结伴而行。即便太阳毒辣也挡不住他们追求热闹的心。两人收拾好准备贩卖的东西,景骁之前编的筲箕卖的不错。这一次他又编了不少,还有撮箕和背篓之类的。手艺自然没得说,有大有小,每一个都很精致。 集市还是那个集市,热闹程度一点都不减,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的。来到市场,景骁竹制品一落地,很快就被抢购一空。收粮食的季节即将来临,买的人自然不少。筲箕还是以前的价格,大的十文小的五文,撮箕十五文一只,背篓小的二十文,大的二十五文。两个背篓两只撮箕,外加两只筲箕,总共七十五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家的事对刘敬打击太大,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的。 卖完东西,谢淑惠去市场转了一圈,有一户卖羊的,看样子是头怀孕的母羊。卖羊的是一位老大爷,穿着也是破破烂烂,佝偻着身子,杵着一根拐杖。谢淑惠看了看,那只羊整体还不错,便询问道:“大爷,羊怎么卖?” 天气热,买羊的很少。大爷等了一上午终于等到一个问价的,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四……百文。”谢淑惠没有听清,转头迷惑的看着景骁,景骁也只是摇摇头,表示没听清。 大爷见了有些着急,伸出四根手指头比划着,谢淑惠总算明白过来,问道:“四百文吗?” 大爷见她听懂,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如果四百文买一只母羊,还挺划算的,要知道好时节来买,羊崽都需要三百文,怀孕的母羊就更贵。 “没有生病吧。”谢淑惠有些不放心,毕竟价格比以往便宜不少。 大爷一听,立马摇头,“家里……老伴生病了,需要买……买药,不然我不会卖的。” 原来是这样,谢淑惠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让她撞见了。她原本打算等卖了秋蚕再来买,到那时卖羊的多了,价格自然也就高得多。 买一只怀孕的母羊,很快就会生羊崽,想想就觉得不错。 谢淑惠回头看了一眼景骁,说道:“我就买它了。” 景骁想也不想,点头回答,“买吧,挺划算的。” 就这样,谢淑惠买下了那只羊,还多给了大爷十文钱,大爷感激涕零。牵着羊又看了看,有卖肉兔崽的,她又顺便买了十只肉兔崽。每只十五文钱,兔子长得快,四五个月就能出栏。很多有钱人家喜欢吃,肉兔的价格在二十文到三十五文之间,十只全都成活,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看着谢淑惠又买羊又买兔,汪芳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刘敬虽然嘴上不说,在他眼里明显多出了光芒。所谓人比人得死,看看人家小日子过的多甜蜜啊。再看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糟心着呢。 家里的肉和猪油也快吃完了,还得再买一点。两人被分出来之后,生活比以前好得多,身体素质提高不少。尤其是景骁,以前身子很单薄,现在不光强壮,胃口也比以前好不少。每每开玩笑,谢淑惠都会调笑他,是她的功劳。 汪芳用借来的钱,买三只仔鸡,价格比下蛋的母鸡便宜得多。下了蛋自己吃或者拿去卖都可以。立了秋,天气渐渐转凉,养两个月差不多也能生蛋了。 从市场出来,汪芳两口子又去置办了锅碗瓢盆。锅都是铁锅,是铁匠自己烧制的,结识又耐用。碗也是专门烧制的土碗,用泥土做成,烧制出来的。庄稼人不像有钱人家那般讲究,需用陶瓷制品,只要能用就行。 景骁还答应替他们做木盆和木桶,这样也节约了钱。 买完东西,时间也不早了。几人都饿了,尤其是汪芳两口子,早饭都没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手里的钱有限,路过包子铺也只能看看。景骁买了二十个肉包子,分给两人四个。要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肉包子了,上次吃肉包子还是端午节那天。以前,每日三餐都是玉米糊糊配咸菜,有时候做饭,玉米糊糊浓稠一点都会挨骂。细面这些东西平时想也不敢想。 知道谢淑惠日子过的滋润,没想到会如此滋润。偶尔吃一顿细面就让她很羡慕了,没想到还有肉吃,天天都能见油荤。 回到家,谢淑惠将羊安置在鸡舍旁边,昨天割的草还剩一些,丢给了它。景骁也没闲着,用之前做桌子剩下的木板钉了一个兔笼,下面是镂空的,方便清理粪便。 东西多了,屋子空间就小了,谢淑惠心里早已经有了想法,等攒够钱,再盖几间房屋,这样就会宽敞不少。 看样子,羊还需要两个月才会生产,还得搭一个羊棚才行。天气暖和倒是无所谓,以后天转冷,可不行。 地里玉米陆续成熟,即将迎来新一季的收成,家家户户也跟着忙碌起来。然而,总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人忙着干活,她却忙着作妖。 谢淑惠两口子眼看着今年收成还不错,满心欢喜。一不小心,却惹了某些人不高兴。 连续几天阴雨让人犯了难,成熟的玉米不及时掰回来,就会发霉长芽。那样的玉米根本没法吃。两人披着蓑衣,冒着雨跑去地里掰玉米。 地方窄,掰回来的玉米根本没地方放,只好先堆放在屋檐下。没想到,居然惹出了祸事。 第40章 嫉妒心强的人 地里到处都是水坑,两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玉米地里穿梭。蓑衣是景骁亲自做的,用棕叶编制而成,既笨重又厚实,好在不容易被雨淋着。 景骁动作快,很快装满两筐。挑着筐子往回走,留下谢淑惠一个人在地里。 一来一回,玉米还没掰完。雨却越下越大,谢淑惠抬头望了望天,加快手中速度,依旧赶不及下雨的速度。雨点打在玉米叶子上发出‘啪啪’声。 地本来就少,栽种的玉米也不多,且一日三餐还以玉米糊糊为主,只是偶尔吃一顿白米和白面打打牙祭。好在收成不错,玉米棒子也饱满。 分下山头以后,村里家家户户都开了荒,就为了能吃上饱饭。说来也奇怪,以前山头没分之前,村子里也允许开荒,只要提前跟里正说一声,登记就可以了。那时可没见几家愿意吃苦的。如今,村子里倒是刮起了一股开荒风,很多人都将山头变成了田地。 整个陡石坡恐怕只有谢淑惠两口子没有开荒。就连景贵家也开出一部分田地。在村里人眼中,谢淑惠两口子就是傻子,田地少,还竟想着瞎折腾。看吧,总有后悔的一天,到时候想哭连坟头都找不到。 当初,景梓桦劝解过她,利用坡头再开荒一点田地。景骁只是答应下来,并未实施。景梓桦倒是勤快,带着几个孩子又开出了几亩地,这样下一年也可以多种一点粮食。 雨越下越大,顺着蓑衣和草帽直往下流。景骁站在地头,焦急的喊她,“淑惠,你在哪里,快出来,回家吧。” 雨水打在玉米叶子上,盖过了他的喊声,谢淑惠根本没听见。 走进玉米地里,看见谢淑惠忙碌的身影,脸上责备之意尽显,“行了,不用那么拼,走吧。要是生病了,我还得心疼你呢。”抢过她手里的背篓,捡起玉米,拉着她往外走去。 当两人到家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放在屋檐下的玉米全都滚到了院子里。谢淑惠责备的看了一眼景骁,意思明了,做事不负责任。刚刚他明明将挑回来的玉米堆在南屋门口,为什么这会儿全都到了院子里呢? 眼神落在堂屋门口,只见房门紧闭,看样子没人在。 来不及换衣服,变拿起筐子拾捡地上的玉米。好在玉米衣包裹着,里面还没泡水。 不一会儿,赵氏带着老二和老四回来了。看见两人冒着雨在院子里捡玉米,不但不帮忙,反倒嘲笑起来。 “我说你们俩,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干嘛呀?”老二指着两人,笑得得意忘形。 就在刚才,谢淑惠的火已经悄悄被点燃,如果再忍下去,只怕又要爬到她头上来拉屎。眯了眯眼,趁着老二不备,捡起一根玉米棒子,塞进了她的嘴里。谢淑惠并未松手,而是用足力气往里塞。老二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瞪大双眼,双手死死拽住谢淑惠的手,双脚也跟着挣扎。嘴里不停的哇哇乱叫,就像一只破了嗓子的公鸡。可惜,她根本不是谢淑惠的对手。像她这样的病娇美人,怎么能跟女汉子相提并论呢。 赵氏和景骁同时反应过来,冲上前想要拉开两人。一个救女心切,一个想着护媳妇,一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 “疯了,这婆娘准是疯了。”赵氏一把抓住谢淑惠的头发谩骂道。 谢淑惠吃痛,依旧没松手。景骁见不得人欺负自己媳妇,一把拽住赵氏的手腕,痛得赵氏眼歪嘴斜,跟着鬼哭狼嚎。 老四见扭打在一起的几人,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丢下不管了,跑回屋里躺着。 “景骁,你个不孝子,敢跟老娘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赵氏抬起脚,狠狠的踢在景骁的腿上,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娘,不是我不孝,是你们做的太过分。” 景骁不还手,赵氏还蹬鼻子上脸了,松开谢淑惠的头发,对着景骁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居然一声不吭,谢淑惠看不下去了,松开老二。转身推了赵氏一把,也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赵氏若不惊风,一屁股摔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 不摔不要紧,一摔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赵氏披头散发跟个泼妇似的,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唉哟,疯婆娘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老二取下嘴里的玉米,嘴角破了口,鲜血流了出来。上前匍匐在赵氏身旁,母女俩抱头痛哭。 雨还在下,落在水坑里化为一圈圈水波。 “景骁,你媳妇居然敢动手推娘,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瞎了眼啊?”母女俩开始唱起双簧来。 “儿媳妇打婆婆,老娘不活了。”话音刚落,赵氏爬起来就往柱子上撞去。 这样的把戏,几乎隔三岔五会在景家上演,谁都不稀奇,也根本没人理。景骁护在谢淑惠身前,她心里的气不但没消,反倒越烧越旺。 赵氏见这招不奏效,不再继续下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她可没少做。心里不嫉妒那是假的,两口子分了家才两个月,买了这,又买那,得意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分家前,整日在她面前哭穷。她就知道两口子是故意装给她看的。 今儿个下雨,当家的非要让她下地干活,她不愿意,却也不敢当着面发火。再看南屋门口堆的玉米棒子,她家地里的那些根本没法比。一个顶俩,绰绰有余。为了解气,她跟老二两人动手将南屋门口的玉米棒子,全都掀到了院子里去淋雨。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先将我们的玉米丢到院子里,会有这事儿吗?”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赵氏索性豁出去了,“是我丢的又怎样?有本事自己建房子,搬出去住。这样,谁也不碍谁的眼。” 其实不是地方宽窄的问题,玉米明明堆在南屋门口,人家却故意找茬,目的是为了赶他们走。 “屋子是公公同意分给我们的,你没资格撵我们走。”谢淑惠觉得跟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讲道理,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这个挨千刀的,就知道搬出当家的做挡箭牌。还真不把她当一回事呢。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这次就要扛到底。 “我说不行就不行。”赵氏站起身来,叉着腰,跟泼妇没两样。 “如果,我今天非要堆在这里呢?” “除非我死了。” 这次,就连平时煽风点火的老二也傻眼了。不敢再帮腔,坐在地上捂着嘴巴装傻。 谢淑惠彻底被惹毛了,不甘示弱的回了一个字,“好。” 眼看着两个女人越吵越激烈,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一边是媳妇,一边是亲娘,伤着谁都不好。 景骁想了想,咬咬牙放出狠话,道:“娘,如果您要是故意找茬来刺激我们,我劝您还是省省吧。这个家里爹说了算,如果真要赶我们走,那也得爹点头才行。如果你非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们也不拦着。但是,还是得等爹回来再做定夺。” 话一说完,赵氏明显一愣。她没想到景骁居然敢跟她这样说话,嘴角抽了抽,还没来得及发火。院门就被推开了。 景梓桦冒着雨从外面回来了,肩上挑着箩筐,那萝筐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两个孩子。景漾跟在身后,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人,全身衣衫褴褛,头发又脏又乱,脸上沾满了脏东西,眼神涣散呆滞,根本辨别不出真面目来。 景梓桦一眼便看出气氛不对,可是他根本无心顾及,对着发呆的赵氏吼道:“不来搭把手,站在哪里干嘛?” 第41章 老大疯了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帮忙。走进院子,景漾松开手里之人的手,顺手将院门关上。那人一进院子便兴奋不已,不顾下雨,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当家的,这是咋回事啊?”赵氏一把接过景梓桦肩上的扁担,望着里面的两个孩子问道。 这时候,大伙才看清刚刚景漾手里牵着的正是大姑姐,萝筐里的两个孩子正是大姑姐的孩子。两个孩子从萝筐里出来,全身上下脏的跟街上的乞丐差不多,眼中的神色充满了惊恐。赵氏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孩子不但不愿意,还吓的直哆嗦。 之前,老三成亲还好好的,这才两个月不见,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呢?再看大姑姐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正常。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大姐夫,他一看见爹,将大姐和两个孩子丢给我们就跑了。我去追,也没追上,只好先将人带回来了。”景漾话里满是责备之意,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挨千刀的,简直不是人。他要是再敢上门,看老娘不打断他的腿。”赵氏咬着牙,恶狠狠的骂道。 这场架因为老大和两个孩子的意外到来,才得以结束。谁都没再提及此事,就像没发生过一般。然而,另一件事却在谢淑惠心里萌生发芽。 景梓桦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便摘下两个梨,递给他们。 孩子还没接过,就被大姑姐一把抢了过去。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好的梨,被摔的稀烂。她倒是嘻嘻哈哈的笑个没完,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东西,一看就有些不正常。 两个孩子一见大姑姐的模样,吓得赶紧躲到了公公的身后,全身抖得厉害。 “以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院子里一直傻笑的大姑姐,谢淑惠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哎,谁知道呢?看她的样子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出现问题了。”景梓桦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无奈。 一阵惋惜过后,婆婆便去了灶房做饭。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除了唉声叹气还能怎样呢。可是,生活还要继续,不能因为这件事,一大家子就不过日子吧。 老大夫家姓李,叫李闲。当初媒婆带着他上门时。景梓桦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不够诚实稳重,显得吊儿郎当的。后来种种证明,确实如此。人懒不说,又爱说大话,且嗜赌如命。 老大的腿从小落下残疾,走路不太方便。她是家里的老大,年龄上跟姐弟几个相差有点大。那时候,她既要带弟弟妹妹,还要下地干活。据说,有一年夏天天气特别热,老大上山割草回来,热的发慌,路过水沟洗了凉水脚。从此,便落下了病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自从老大嫁人之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李闲爹娘早已不在,家里兄弟三人,他是家里的老大,老二已经成家。有个弟弟,还是个傻子,一直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家里所有的农活都落在了她的肩上,还得照顾傻弟弟,累死累活不说,丈夫还没个好脸色。经常偷家里的钱,还将值钱的东西拿去变卖了赌博。 以前,老大经常跑回来跟赵氏哭诉,赵氏还会找李闲理论过,埋怨几句。后来,李闲被管烦了,直接跟赵氏对骂起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你多管闲事。赵氏被怂得哑口无言,气得当场摔门离去,再也没有去过老大家。渐渐的,老大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三天两头跑回娘家,没有什么事根本不会回来。 “大姐夫也太狠心了吧,自己媳妇有病不给治也就罢了,还丢给娘家人。连着两个孩子也不管不顾。这下,怕是一个人逍遥自在得很。”以前听景骁提过,大姐夫这个人不怎么靠谱,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一大家子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她的两个孩子也还小,一儿一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看见母亲这样根本不敢靠近。尤其是小的,一看见老大,就吓得直哭。 大的也不太乐观,看起来面黄肌瘦,个子也比其他孩子矮一截。看着自己母亲,又转动小脑袋对景梓桦说道:“外公,娘是被爹给打的。” 所有人听了孩子的话,显得很意外,问道:“你爹为什么打你娘,用什么打的?” 孩子本身就胆小,畏手畏脚的模样。这么多双眼睛突然看着她,她心里更加害怕,赶紧躲到景梓桦的身后。大家只好作罢,不敢再问她。 眼看到了晌午,谢淑惠起身去做午饭。景骁坐下开始撕玉米。将玉米一个个撕开,上面留几片叶子,几个绑在一起,就可以直接挂起来晾晒。这样,就算天气不好也不用担心玉米会发霉。 撕下来的玉米叶子和地里的玉米秆还可以用来做饲料,喂牛羊或者晒干了当柴火都可以。新鲜的玉米秆,还可以当甘蔗吃,带着甜甜的味道。乡下的孩子小时候都吃过,撕玉米秆不小心的话,还会割了嘴。那时候嘴馋,也不怕痛,还吃得津津有味。 赵氏从灶房里走出来,对着大家一吼,“不来盛饭,都坐在那里干嘛?” 老二带着景漾飞快的冲进灶房,一人拿起一只大碗,舀了满满一碗玉米糊糊。景梓桦招呼两个孩子坐下吃饭,赵氏手里端着半碗玉米糊糊,走上前一把拽过傻兮兮的老大,将碗递到了她手里。 老大虽然傻了,可还是知道肚子饿,一看有吃的,接过碗,伸手就去抓,大把的塞进嘴里,也不管烫不烫。 “爹、娘,大姐该不会一直疯下去吧?”老二嘴里吃着饭,眼神却在景梓桦和赵氏身上来回交替着。 “对啊,要是一直这样。家里不光多了三个人吃饭,还得拿人照看她和两个孩子。”小姑子心里也不乐意,就怕这件事落到自己身上。 要是让她整天跟个疯子在一起,她估计也得被逼疯。 赵氏一听这话就来气,刚刚做饭时,她就已经仔细想过了。老大傻兮兮的不但没法干活,还得消耗粮食,加上两个拖油瓶,就更加艰难。家里不养闲人,也养不起闲人。还得想办法让李闲将两个孩子带回去才行,好歹孩子是李家的种,他应该不会不管吧。 “李闲这个王八蛋,真不是东西。明天我去一趟李家,把两个孩子给他送回去。至于老大,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赵氏气得吃不下饭,嘴巴可不饶人,直接开骂。 “找个大夫给老大看看。”景梓桦面无表情的说道。显然,他心里也很生气。对于李闲的做法,窝着一把火,刚好印证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家里已经多出几个吃闲饭的人,哪里还有闲钱给她治病啊。”在赵氏心里,自己的女儿终究抵不过银两来的重要。 “要是不将她治好,你是打算养她一辈子吗?”景梓桦将筷子重重一放,发飙的说道。 赵氏不敢吭声,沉默着想了想,景梓桦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只有早日治好老大的病,才能将她送回去。这样也不会一直赖在家里吃闲饭了。 “我知道了。”最后,赵氏冷冷的回了几个字。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院子里,老大吃完饭,将碗舔的干干净净,直接扣到了头上,当作帽子。景漾看见,怕碗摔碎了伤到她,上前一把夺过她的碗。老大见没了玩的东西,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看的一大家子,心情无比凝重,个个食不下咽。 遭遇这样的变故,家里一下子乱了套。赵氏一晚上没有休息好,心里一直惦记老大的事,直到天亮才睡着,最后还是被两个孩子给吵醒的。 女儿哭着要找娘亲,儿子坐在床上,身下一大泡尿。屋子里随即传来赵氏的阵阵谩骂声。 连续几天的绵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太阳也露出了笑脸。 谢淑惠跟景骁坐在屋檐下撕玉米。听见哭声只是门口张望了一眼,又继续做事。撕下来的玉米,叶子挂不住的,还得剥下来,趁着天气好晾晒。 老大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一个人坐在梨树下,双眼空洞无神,望着头顶的天空发呆。景梓桦本打算让老大去老二和老四屋里睡的,结果姐妹俩嫌恶的瘪瘪嘴,死活不同意。没想到,就连赵氏也嫌弃老大,不让她进屋,最后在灶房里丢了一床烂草席,让老大去那里睡。 很快,两个孩子被赵氏从屋子里赶出来了,赵氏也跟着出来,手里抱着一床死板又发黑的棉被,往院子里的竹竿上一晾,又转身进屋去了。留下两个孩子,胆小怯弱的呆在角落里。 谢淑惠望了望两个可怜的孩子,无比揪心,唤道:“李敏、李正,你们饿不饿呀?” 两个孩子单纯的眼神里,满是惊恐。看着谢淑惠,又相互望一眼,终究点了点头。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们拿吃的好不好?”谢淑惠笑着刮了刮两人的鼻子说道。 昨天晚上做的豇豆包子还有,她已经热过,两人忙着还没来得及吃。揭开锅盖,用筷子夹起两个包子,递给姐弟俩一人一个。 姐弟俩看见包子眼前一亮,李敏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并没有伸手去接。李正看了一眼姐姐,见姐姐不拿,他也没有拿。 谢淑惠笑了笑,再一次递到两人面前。 此时,坐在梨树下的老大也看见了谢淑惠手里的包子,两眼直放光,口水跟着流了出来。一个箭步的冲上去,推开两个孩子,夺走了谢淑惠手里的包子,等谢淑惠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第42章 好心办坏事 被老大一推,姐弟俩就这样直接摔倒在地,李敏还好,只是膝盖擦破了点皮。而李正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头刚好磕在不远处的石板上,脑袋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两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两人也吓坏了,景骁赶紧抱起李正。谢淑惠则去扶李敏。 “摔得挺严重的,得先止住血才行。”景骁捂住李正头上的伤口,也跟着着急起来。 听见这句话,谢淑惠心里无比自责,本来是好心,没想到却办了坏事。 抢到包子的老大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没事人。狼吞虎咽的吃下包子,张开双手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像个猴似的。 赵氏听见哭声,骂骂咧咧的从灶房里走出来,吼道:“哭,就知道哭。大清早的死爹了,还是没娘了,能不能消停一下?” 当她看见景骁怀里满头鲜血的李正时,吓得当场傻了眼。赵氏冲上前,凶神恶煞的瞪着谢淑惠,说道:“你们两口子对我外孙做了什么?” 两人此时根本没心思跟她解释,现在要紧的是先将伤口止住血再说。 “娘,孩子小不能折腾。你先去叫赤脚大夫来帮忙止血,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赵氏气得不轻,好端端的孩子,她做饭的功夫就磕破了头。转身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李正哭得很厉害,额头上青筋凸起,一张小脸急得通红,刚刚穿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 两人并没有带过孩子,也没有经验,面对受伤且哭闹的孩子,更是无奈。谢淑惠堂堂一个女汉子,很少有事难得住她,今天却被一个孩子给急得满头大汗。 李敏伤得不重,望着谢淑惠两人束手无策的样子。立即收住眼泪,忍着痛走上前,指着天上的小鸟,说道:“李正,你看天上有什么?哇,好多小鸟呀。” 说完,她又张开双手,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 此时,李正看见李敏的动作,渐渐止住了哭声,鲜血顺着脑袋一直流到衣服上,景骁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看着哭闹不止的孩子,老大不但没反应,还跟着李敏扮起了小鸟。 这时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就这样,李正跟着李敏的动作,暂时忘记了痛,还笑着一起比划起来。 赵氏带着赤脚大夫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替李正处理伤口。本来止住的哭声,再一次如洪荒之力爆发,手脚都没闲着,乱踢个没完。景骁和婆婆两人才将他按住,好不容易止了血,包扎好。孩子也哭累了,就这样在景骁怀里睡着了。 看着受伤的外孙,赵氏心痛不已,从儿子怀里一把抢过孩子,走进了屋子里。 这一次,谢淑惠自知理亏,什么也没说就将药钱给付了。赵氏出来时,赤脚大夫还在收拾东西,透过窗户已经看见谢淑惠付了药钱。 景程的年龄比公公小不了几岁,是个结巴。跟着父亲学过几年医,医术还算过得去。村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舍不得花钱,便会找他帮忙给看看,收费也比镇上便宜得多。 “景程,你能给我家老大看看吗?”赵氏一转身仿佛换了一张脸,奉承的对大夫说道。 景程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娱自乐的老大。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好……好……”景程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除了同情还能怎样。都是同村的,谁家有个三长两短之事,不出半日全村都知道了。 谢淑惠心里很内疚,本来是出于好心,结果酿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不再说话,坐下继续干活。景骁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很自责,便安慰她:“淑惠,你别放在心上了。都是我不好,刚刚要是我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淑惠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估计等景程给老大看完病,婆婆就会将心中隐忍的怒火全都发泄到她身上。 李敏腿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她走过来,掩住嘴在谢淑惠耳边说道:“舅舅、舅娘,别担心。” 仔细打量李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惶恐,而是带着孩子本该有的童真。听完她的话,心里很欣慰,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老大本来在院子里发呆,看见有陌生人向她靠近,惊恐不已。吓得赶紧躲到椅子下,抱住椅子不撒手,赵氏走上前搬开椅子,一把扯过老大,动作既快又狠,那动作哪里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 “过来,让大夫给你看看。”赵氏对老大怒吼道。 谁知老大根本不听她的,挣脱她的束缚,在院子里东奔西跑。景程也来帮忙,结果还是没抓到。 “坐在那里干嘛,上来搭把手。”赵氏累得气喘吁吁,叉着腰,对景骁说道。 对于她说话的态度,景骁一点都不想帮忙,但是鉴于今日有愧于李敏姐弟,还是决定帮一把。三人围着她,好不容易才将她按住。被束缚住的老大,不停的挣扎着,嘴里还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把了脉,翻看眼皮,再扒开头发看了看,头顶上顶着一个大包,头皮淤青一片。昨天听李敏提起过,李闲打过老大。昨晚,赵氏还特意翻开她的衣服看了一遍,并没有伤痕。难道是打的头部,才会让老大变成了傻子? 整个过程诊断下来,景程也看出了端倪,但是,也不好开口管人家的家事。赵氏却满怀期待的问道:“景程,我家老大是什么毛病,你可诊断出来了?” 景程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惹麻烦的好。只得回答道:“具体的我……也诊断不……不出来,要不你们去……去镇上找大夫试一试吧。”说完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被松开的老大,像脱缰的野马,瞬间跑没了影。 赵氏却不乐意,指桑骂槐的说道:“连个病都瞧不出来,也配当大夫?” 景程一听,像是吃了鸡蛋被噎住一般,上下不得,很难受。他知道赵氏的为人,也不想跟她起争执,三两下收拾好东西,连诊金都不要了,提着药箱就准备离开。 谁知赵氏一把拉住他的药箱说道:“喂,你还没开药呢,先别走啊。”赵氏心里的小算盘谢淑惠一清二楚,并不想揭穿她,毕竟这件事跟她无关。有什么事她也只是私下跟景骁说,并不会当面告诉婆婆。 景程却不想理她,扯过自己的药箱,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赵氏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很不爽快。本来她是打算让景程给看一看,随便抓两副药,要是好了她也就省心了,没好她也尽了力,毕竟条件有限。没想到景程居然治不了,要是去镇上找大夫看,指不定得花多少银子呢?想想就心痛。 想起刚刚受伤的外孙,赵氏将矛头指向了谢淑惠,问道:“们刚刚对我外孙做了什么?” 谢淑惠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敏倒先开口了,“外婆,是娘。是娘将我和弟弟推倒的,不管舅舅和舅娘的事。” “是真的,没骗我?”赵氏一双眼睛犀利的瞪着李敏,结果李敏一点都不怕。 “真的,不信一会儿你问弟弟。” 赵氏听完,一句话没说,直接走进屋子里,就连谢淑惠两人都有些意外。因为赵氏的性子一向得理不饶人,她本来已经做好应付的准备,没想到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望着李敏天真烂漫的神色,两人相视而笑。 自打老大和两个孩子回到景家,可谓热闹非凡。院子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赵氏心里窝着火,不畅快,其他人自然跟着倒霉。所以,一家子除了景梓桦,其他人对老大简直恨之入骨。 之前赵氏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趟李家,结果根本没有见到李闲,李闲的二弟告诉她,他已经几天几夜不着家了。气得赵氏丢下两个孩子就走,谁知李敏牵着李正一路尾随,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赵氏一心软,只好将孩子带回来了。李敏小小年纪,就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所以格外听话。整天带着弟弟帮忙做家务,就怕赵氏翻脸将她姐弟俩再给送回去。可惜,得不到赵氏的好脸色不说,只要一不高兴,便将所有的火发泄到老大身上。 第43章 老大就是个出气筒 最近,地里玉米丰收,院子里晒满了玉米。 家里的羊眼看着就要生产了,赶出去放养谢淑惠有些不放心,只能割些草料回来。 上次的事,在谢淑惠心里萌生了建房子的想法,且肆意疯长。跟景骁一商量,他也同意。所以,只要有时间,他便会去山上砍树,等农忙一过,便可以开始动手建房子了。 中午的太阳,势头正旺,村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树上的蝉不厌其烦的叫着。狗子躲在一块阴凉处,趴着四肢,伸长舌头,躺在地上睡大觉。 谢淑惠带上草帽,在院子里翻玉米。吃过午饭,赵氏就带着两个孩子睡午觉去了,留下老大一个人坐在太阳底下傻笑。看她披头散发,全身脏兮兮的,一靠近就能闻见一股酸臭味。婆婆也舍不得帮她洗个澡,换件衣服。谢淑惠终究心有不忍,上前将她拉到阴凉处坐下,又帮她将头发梳理整齐,洗了个脸。 这时候她倒是听话,既不反抗也不哭闹,脸上还带着纯真的笑容。好好的一个人,说变傻就变傻,想想还真没意思。 拿起小薅子继续翻玉米,老大看见她在院子里忙碌着,觉得很好玩。蹦跳着跑上前来想要抢她手里的小薅子,她赶紧将小薅子护住,对老大说道:“大姐,你别闹,这个不能给你。” 谁知老大根本听不进去,非要跟她争抢。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谢淑惠决定还是不给为好。那小薅子上面有很多齿,万一要是不小心伤到她,估计婆婆又要拿她说事。想想还是算了,省得自找麻烦。 三两下翻完,赶紧拿起工具放进屋子里,顺便锁上门。老大见谢淑惠将小薅子放进了屋里,她便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到玉米粒上,顺手抓起一大把玉米砸向她。谢淑惠躲闪不及,玉米正好砸中她的脸,生疼无比,玉米粒落的到处都是。更严重的那玉米是婆婆晾晒的。一会儿起来要是看见老大糟蹋粮食,指不定又要大发雷霆。 “大姐,你快起来,别再弄了。”谢淑惠上前想要拉起老大,谁知她不但不理,还在竹垫子里撒起泼来。抓起更多的玉米砸向她,眼看地上玉米越来越多,她心里很着急,眼神时不时望向婆婆门口,就怕动静太大吵醒了她。 “打死你个不听话的,打死你个不听话的。”老大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不但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开始鬼哭狼嚎的叫唤起来。 此时的谢淑惠有种绝望的感觉,她发现老大一家子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一沾上准没好事。要是再这样下去,婆婆发现她就更加说不清。于是,走过去,面无表情的瞪着老大,全身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吼道:“闭嘴,你再闹小心我把你关起来。” 老大被谢淑惠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止住了哭声,手里的玉米从手指缝里掉落出来。随即爬起身,一溜烟躲进了鸡舍里,透过缝隙惊恐的看着谢淑惠。 她松了一口气,估计刚刚那一声吼,已经把婆婆给吵醒了。她动作麻利的拿起扫把将散落在地的玉米粒扫到一起。她这样做,也不是怕婆婆,而是不想惹事。像婆婆这样的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你跟她解释也是白搭,与其这样,不如省一点力气。 赵氏在屋子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的动静,第一次有种身心疲惫的感觉。心里更加恨李闲,要不是他,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整天傻笑疯乐,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挨千刀的。穿起鞋子,大步走向屋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竹垫里的玉米被弄的到处都是,谢淑惠拿起扫把正在扫地上的玉米。 “你在干嘛?”赵氏一声怒吼,吓了谢淑惠一跳。 谢淑惠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并没急着回答,而是继续手里的活。赵氏发现这个儿媳妇从来不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中,跟她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看见她傲慢不屑的态度,赵氏再一次被激怒,吼道:“好啊,趁老娘睡觉的功夫,居然当起家贼来,敢偷我的玉米。” 赵氏咬着牙,东看西看,也没有顺手的物什。只好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瞪着忙碌的谢淑惠。 “我要是偷你的玉米,还站在这里等你抓我不成。”将玉米扫起来,直接倒进了竹垫里。谢淑惠这样说,赵氏自然明白罪魁祸首是谁。环顾一圈,见她居然躲进了鸡舍里。 “谁稀罕你的好心?”赵氏走上前一把抢过谢淑惠手里的扫把。谢淑惠没想到,婆婆将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她也懒得再管,转身回屋去了。 老大在鸡舍里看见谢淑惠离开,她便蹑手蹑脚的钻了出来,再一次躺在竹垫里撒起欢来。抓起一把把玉米抛向天空,刚刚收拾起来的玉米粒,再一次散落在地。赵氏眼见老大又跑出来作妖,更加生气,皱着眉头,抡起手中的扫把,对着老大就是一顿毒打。 将这几日以来的火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痛得老大双手抱住头,再一次鬼哭狼嚎起来。赵氏却一点也不心痛,相比起这些珍贵的粮食,老大挨一顿打又算得了什么。 谢淑惠在屋子里听见外面的动静,只是冷冷一笑。恨自己不争气,昨天才下定决心不管闲事,结果今天还是没忍住。 此时,门口突然多出一个人影来,将赵氏刚刚狠毒的行径看在眼里。二话不说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 那人正是老大的夫君李闲,只见他个子不高,一脸的络腮胡,浓墨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赵氏,说道:“岳母,您也太狠心了吧,对自己女儿也下得了手?” 老大一看见李闲不但没有高兴之色,反倒尖叫起来,随即又躲进了鸡舍里,吓得瑟瑟发抖。 赵氏本身有些耳背眼花,直到李闲走到她身边,才认清。她抬起头来,带着褶子的嘴角抽了抽,所有的怨气,皆是由眼前人所致。要不是他,女儿也不会变得疯疯癫癫。之前一直躲着她,今天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呢。当头一扫把打在李闲的头上,谩骂道:“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居然还敢来,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李闲没想到赵氏一见面,就这样招呼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接着又是一扫把打下去,“让你成天不务正业,丢下老婆孩子不管,老娘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 接连几下,打的李闲整个人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赶紧撒腿就往外跑。赵氏瞅准了机会哪里肯轻易放他离开,先他一步冲到门口,挡住了去路。 “岳母,我错了。”李闲捂住脑袋赶紧向赵氏求饶道。刚刚还理直气壮,这时已经被打得认输求饶。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赵氏岂是那么容易上当之人。斜睨着李闲,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说吧,我女儿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我没打他。”李闲心虚,结结巴巴的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在老娘面前,还敢撒谎,你以为你的那些把戏能够骗过老娘?” 一听见这话赵氏举起扫把又要打,李闲吓得双手作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苦着一张脸,求饶道:“岳母,岳母大人,我错了,我错了。” 赵氏瞪着他,停下手中动作打量李闲,李闲心虚的垂着头,不敢看她。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闲正在走神,根本没听见赵氏的话,赵氏火爆的脾气再次被激怒,吼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被这一声吼,李闲吓得全身一抖,结巴的说道:“她……我……” 赵氏听见他的话,半天放不出个屁来,扫把在手中挥舞着。李闲死死盯着扫把,就怕它落下来,说道:“是……是我……。我打的。谁让她整天问东问西的?还把钱全都藏起来,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一听说他动手打媳妇,赵氏手中的扫把再一次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这种人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打媳妇还有理。这几天她已经受够了,照顾完大的,照顾小的。 “岳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该死的东西,老娘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你,在家给你当牛做马也就算了,你还敢打她。她如今傻了,你满意了吧。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扫把一下下落在李闲身上,跪地求饶已经没有用,只得哇哇哇乱叫,满地打滚。可是,赵氏依旧没有收手。 两个孩子在屋里睡觉,听见动静被吓醒了。看见眼前的一幕,哇哇大哭起来。赵氏不得不停下动作,去哄两个孩子。 李闲眼见机会来了,拼着最后一口力气爬起来,趁着赵氏不注意,冲了出去。赵氏撂下孩子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今日李闲来是想看看的病老大好了没有,家里的农活没人干,打算让她回去干活。谁知刚到门口就踩了狗屎。这顿毒打,他不会忘记的,早晚要讨回来。 赵氏望着李闲远去的方向,破口大骂,“李闲,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下午,赵氏独自坐在院子里琢磨这件事,如果当家的知道,一定会报官抓了李闲,到时候再让老大跟他合离。这样的话,老大就没办法继续呆在婆家,就得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家里不光多出三个人吃饭,他们家的脸面也保不住。李闲再不是人,那他也是老大的男人,孩子的父亲。有时候,日子不顺,男人发脾气,不小心磕着碰着也在所难免。 衡量其中利弊,最终没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接下来几日,赵氏总是神神叨叨的。将两个孩子扔在家里不管不顾,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第44章 赵氏的跟风 十天过后,谢淑惠迎来了一件喜事。家里的羊生产了,生了两只可爱的小羊羔。谢淑惠高兴坏了,这四百文花的太值了。谢淑惠精心照料着,每天尽量多准备一些草料,这样母羊才有奶哺乳小羊。 眼看着到了领蚕的时间,这次她打算让景骁去。早就答应过景贵和汪芳带他们一起去的。这样,路上也好有个伴。 蚕房她前两天得空已经收拾干净也消了毒。还将法子告诉了景贵和汪芳。养蚕必须要做好消毒工作,切记不能偷懒。 几日前,赵氏发现谢淑惠在收拾屋子,她也跟着效仿。专门将以前堆放杂物的屋子腾出来。看见谢淑惠做的如此简单,她就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她。 早上,几人乘坐景贵家的牛车,直奔县城。今日并不是赶集日,就是为了避免人多嘴杂。汪芳也没去,而是让刘敬去的。她的伤早就好了,自从分了家,刘敬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对于汪芳的话,简直言听计从。汪芳时常跟她开玩笑,总说是她的功劳。要不是谢淑惠在背后给她打气,她哪里敢拿刀反抗。 赵氏早就从景贵媳妇李氏嘴里套出话来,所以她丢下两个孩子。草草吃了一点东西,一个人早早等候在村口,看见景贵驾着牛车远远走过来,她便挡住了去路。 景骁坐在牛车上看见赵氏,见她打扮周正,看样子是要去哪里。便问道:“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赵氏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神情,让人看了很不适应。她上前一步,说道:“儿啊,你们不是去县城吗,带上我吧。我也想去县城办点事。” 景贵和刘敬看着景骁,景骁不知道如何推脱,只好向景贵问道:“景贵叔,能带上我娘不?” 对于赵氏去县城干什么,景骁没有过问,他也不想过问。 “上来吧。”景贵平和的说道。 虽然,赵氏的行事作风在村子里引起很多人不满,但是景骁两口子为人那是公认的,加上景梓桦又是里正,不好得罪赵氏。想了想,看在景骁面子上,便答应了下来。 马车一路上没有停歇,也就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县城。到了县城门口,景骁见赵氏坐在牛车上没有要下的意思,便问道:“娘,你在哪里下车?我们还赶着去办事呢,不能搭载你,要不你就在城门口下吧。” 几人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 赵氏想了想,对景骁说道:“儿啊,没关系,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三人听完赵氏的话,当即觉得无语。尤其是景贵,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闭口不语。景骁很无奈,叹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领养蚕的人太多,又要登记又要排队,得折腾一上午,干脆先去了再说。到时候赵氏要去哪里也是她自己的事。 于是,景贵按照景骁指引的路线,在街上七拐八绕便来到蚕种场。领蚕的人确实很多,通往蚕种场的小巷被围的水泄不通。 除了景骁,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看见这样的场景都被吓了一跳。在陡石坡,很多人都排斥养蚕,不相信小小虫子结出来的茧,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今日所见,也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养蚕。果然,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牛车进不去,只好放在外面,景贵担心牛车弄丢,又想进去看看,一时之间,矛盾不已。街边上还放着很多牛车,都是有人守着的。 景骁看出景贵的心思,问他:“景贵叔,这么多人估计还得等很久,要不我们等一下再去吧。” 景贵一听,这主意不错,连连点头答应。 赵氏倒是不管不顾,一到巷口,跳下牛车扒开人群挤了进去。跟卿氏说的一样,果然有很多人。景骁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人,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三人坐在牛车上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眼见巷子里人渐渐离去,三人才赶着牛车进去。里面还排着队,还有很多人在等着。 赵氏也排在队伍里,她并不知道那些队伍是干什么的?自己也不识字,反正先排着再说。想不到,她今日变得如此低调,还很守规矩,跟以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景骁走过去,看见队伍里的赵氏,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来县城办事吗?刚刚没看见你,以为你已经走了,想不到你在这里排队。” 赵氏被人说中心事,奸笑着说道:“对啊,我是来办事。这就是我要办的事啊,我只不过是搭景贵的顺风车而已。” 这时候景骁才知道赵氏来县城的目的,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她要干什么那是她的权力,身为儿子也不好干涉。只是他想不明白,赵氏之前一直排斥养蚕,怎么今日也跑来领养蚕?难怪前几日神神叨叨的,连大姐的两个孩子也不管,原来是为了这事。 跟之前一样,先得登记交钱,再领蚕。 在来之前,谢淑惠跟景骁已经商量过了。领秋蚕跟夏蚕一样就可以了。一来,家里屋子有限,根本养不了那么多,要是养得太多就会降低蚕茧的质量,蚕也容易生病。二来,秋季即将到来,桑叶的质量也没办法跟春夏季相比,因为桑叶会渐渐变老,影响蚕茧的丝质。 很快轮到他们,登记完交了钱,再拿着票,排队领蚕。 赵氏进来的早,她已经领到了蚕。拿在手里,脸上笑开了花。走到景骁身旁,给他看,得意的说道:“养蚕也不过如此,有什么难的?你媳妇能做好的,你娘我也能。” 跟之前一样,还需拿回去放置几天才会出生。 景骁看见她手里的蚕种,问道:“娘,你领了多少?” “不多,两张纸而已。”赵氏掩着嘴,假装谦虚的说道。 一张纸五十文,两张纸就是一百文,看来这次她是下了血本。景骁听完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不过,他倒是佩服他娘的勇气,第一次养就敢养这么多。 刘敬跟景贵两人是第一次养,还在摸索经验。他们决定,先买半张纸试试,假如养不好也不至于亏太多。养得好下一季再多养一点。庄稼人把钱看的比命重要,攒几个钱也确实不容易。 赵氏没有离开,而是跑去景贵的牛车上坐着,等几人领了蚕一起回去。领了蚕之后,景骁小心翼翼的将蚕种放好。景贵驾着牛车去了街上。 按照谢淑惠的吩咐,景骁又去了市场买肉。买肉的时候,老板将剩下的猪下水一并送给了他。再去种子铺买油菜种子。玉米已经收的差不多,就等着收稻谷,挖红薯。下一季的油菜籽,谢淑惠打算用育苗的方式,先将油菜苗培育好,直接栽就可以了。这样,地里不容易长草,还可以避免苗太多,需要匀苗的情况。 买好东西,景骁照旧买了二十个肉包子装上,景贵顺道也买了十个。赵氏身上有钱,但是她不想买,就等着儿子孝敬她。刘敬身上除了蚕,可是身无分文。看着景骁又是肉又是包子,馋的流口水。尤其是赵氏,一直盯着景骁手里的包子,说道:“儿啊,娘肚子好饿啊。”赵氏也不说自己想吃,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景骁手里的包子。景骁想也不想,递给赵氏两个,又给了刘敬一个。 赵氏拿着包子,眼睛逼成了一条缝,几口就吃完了,盯着景骁手里的包子。继续说道:“唉哟,都说养儿防老。结果呢,娶了媳妇眼里哪还有娘啊?” 刚刚的肉包子虽好吃,刘敬却只好忍着。景骁两口子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他心里不光羡慕,还很嫉妒。拿着手里的蚕种,总算有了点安慰,仿佛看见那些蚕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等将来赚了钱,他要顿顿喝肉汤,吃大肉包子。 景骁知道,赵氏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又拿出两个肉包子递给赵氏,赵氏一把抢过,狼吞虎咽的吃下之后,才算完事。 回到家已是晌午,谢淑惠做好午饭,在等着他。玉米面混合着细面,外加一点小葱和鸡蛋,做的软面馍馍。母羊奶多,谢淑惠挤了一大碗,放在锅里熬了一下,浓浓的奶香,馋的不光是人,就连猫狗闻见都馋得不行。 羊奶配软面馍馍,外加景骁买的包子,两人吃的很满足。 谢淑惠安顿好蚕种,等着出生。 一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收割稻谷的时节。 秋老虎的势头不弱。虽然早晚气候凉爽不少,中午依旧热的人难受。 天刚亮,村子里便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只要有劳动力的都得下田干活。割稻谷、打稻子,再到晾晒。收完稻谷,接下来又得赶着下一季的事,农家人根本没有闲暇的日子。 第45章 收稻子 谢淑惠烧了一锅开水,又煮上几个鸡蛋。天气转凉,家里的鸡鸭全部都在生蛋,所以她每天煮两个鸡蛋,给景骁补身子,这样干活才有力气。装进瓦罐里,带上草帽,下田割稻子去了。顺便将羊迁出去放养,两只小羊很兴奋,跑前跑后的直撒欢。景骁比她积极,起床之后,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直接去了田里。 田不多,也就一亩,估计还得一天时间才能割完。走在乡间路上,随处可见在田里劳作的身影,谢淑惠到达田里,景骁正埋头干活,累得汗流浃背,已经割了一小片。 “景骁,过来喝点水。”谢淑惠放下镰刀和瓦罐,将母羊栓到一处青草茂盛的地方。又倒了一碗水,剥开热乎的鸡蛋。景骁听见喊声,伸了伸懒腰走了过来。 满头汗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景骁接过碗,咕噜咕噜的喝下,又倒了一碗,接连喝了三碗。谢淑惠将鸡蛋递给景骁,他笑着接过,一口吃下一个。谢淑惠见状,惊讶的说道:“你慢点吃,这里还有,小心噎着。” “没事,我嘴大,不怕噎。”接过另一个,再次一口吃下。看见他的样子,谢淑惠忍不住笑了起来。农家日子不好过,都有吃不够的感觉,即便他们经常沾荤腥,依旧如此。 “还好意思说,你瞧你都胖了一圈。”谢淑惠开玩笑的说道。 “都是你的功劳啊。” 就着开水,一人吃了两个鸡蛋。 休息好之后,两人又开始干活。水稻叶子跟玉米叶子一样,有小小的刺,不小心被划到就是一条血口子。看着一株株笑弯了腰,黄橙橙的稻谷,心里还挺开心的。毕竟这是两人分家以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收成。虽然不多,但是凭着自己双手所努力的结果,苦中带乐。 景骁已经将山脚下靠近水源的坡头给开出来了,足足有五亩多,下一季就可以种粮食。等明年全都种上水稻,可不少呢。 谢淑惠左手握住一大把稻子,右手拿着镰刀,不费吹灰之力便割倒。镰刀都是昨晚磨好的,很锋利。磨刀不误砍柴工,说的一点都不假。 割下的稻谷被一排排的堆放整齐,打稻的时候也就方便得多。谢淑惠干活一向利索,以前在娘家时,这些农活可是一样没落下。说起来她跟景骁两人还挺有缘的。记得有一次,他跟同村的何荣一同去赶集,路过谢家村,看见在田里犁田的谢淑惠。手脚麻利,一点也不输给男子。当时,景骁跟何荣两人还开玩笑说‘谁要是娶了这家的姑娘,简直是好福气’。没想到,‘好福气’真让他给遇上了。 相亲时,景骁相了几个都不中,后来媒婆告诉他谢家村有一个,挺厉害的。他当时就想会不会是那个犁田的姑娘,便答应见一见,没想到还真是她。他毫不考虑便立即答应下来,谁知谢淑惠一开始并不愿意。样貌虽不错,但是人太老实,又不善言辞。身子也单薄,就怕他既不能抬,又不能扛。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自己撑不起一个家,还怎么给老婆孩子遮风挡雨呢? 当初,要不是奶奶和爹娘游说她,她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分家之前,什么事都有婆婆压着,她也是受尽了委屈。好在分家之后,景骁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虽不会那些甜言蜜语,人却很实在。大家都是平凡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吃饭,靠甜言蜜语过活着。嫁人就得嫁会过日子的。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到了晌午。很多人为了忙农活来不及回家吃饭,便指派一个人回去做饭,做好了拿到田里来吃,吃完了继续干活。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在田里,躬着背,弯着腰一上午,谢淑惠一站起来,有些眩晕的感觉。全身腰酸背痛,尤其是两只手臂,酸痛的厉害。割稻子相对来说要轻松一些,等打稻谷才是最累的,不光需要体力,还需要臂力。 景骁停下动作,满脸心痛的对她说道:“淑惠,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回去做饭吧。你吃完再给我送来,这样也节约时间,我们争取今天将稻子割完,明天便可以打了。” “好。”谢淑惠简单的回答一个字,收拾好东西往回走。蚕已经全部孵出来了,中午也需要喂养。 到家时,大门还锁着,公公带着一家子也下田割稻子去了,还带上了两个孩子,留下老大一个人在家,又怕出现意外,索性将她锁在家里。 她惦记田里的农活,午饭也做的简单。拿了两个鸡蛋,打在碗里搅散,锅里放上猪油,将鸡蛋一煎,自己种的番茄,切上两个放进去一炒。再加上水,烧开之后,放上面条,起锅撒上一点葱花,香气扑鼻。 老大兴许是饿了,闻见香味跑过来,一直盯着锅里的面条。谢淑惠没办法,只好盛了一小碗给她,老大饭量一向很好。不过,她不能给太多。因为她做的也不多,只保证她跟景骁两人的饭量。要是多给她,她倒是无所谓,就怕景骁吃不饱,毕竟干的都是体力活。一会儿婆婆回来做好饭她还会再吃,先让她垫一垫吧。 将面条装进一口小锅里,又烧上一瓦罐开水,锁好门就去了田里。来到田埂上,看见景骁还在忙活着。放下东西叫了一声,“景骁,吃饭了。”景骁没想到谢淑惠这么快就来了,干了一上午也饿了,索性放下镰刀,吃饱了继续干。 田埂上坐了很多吃饭的人,大家离得不远的,边吃边聊天。聊的都是今年各家的收成如何? 谢淑惠拿了碗,连带鸡蛋和番茄夹了一大碗递给景骁,两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碗,呲溜呲溜的吃起来。 自己连汤带面夹了一碗,剩下的都留给景骁。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很开心。一碗面条很快见了底,又端起锅里的,看谢淑惠只吃那么一点,便又给她夹了两筷子,剩下的他全吃了,连汤都喝干净了。 吃饱喝足,来不及歇息,又继续干活。这一干直到天黑才干完。 第二天,景骁将事先准备好的拌桶和竹垫扛去田里,再回来挑筐子。打稻谷不比割稻谷,要轻松得多。打稻谷最费的就是体力,而且很慢。 景骁作为男子,当然担**力活。将竹垫放在田中央平整的位置,垫竹垫是为了避免,稻谷飞洒出来落在田里浪费掉。再将拌桶放在上面。谢淑惠负责抱稻子,景骁负责打。 拿起稻谷,使劲在拌桶边缘摔倒,摔掉的直接落入桶里,摔不掉的还需要用手摘。所以,活细致,做起来自然就费劲。看景骁一下又一下累得够呛,她心有不忍,对他说,“我帮你吧。” 景骁质疑的打量了一下她,说道:“就你那小身板,能行吗?” “你可不能小看我。”谢淑惠冷哼一声,得意的说道。 未成亲之前,她是家里的主力。父亲身体不好,使不得重力,只能做些简单的。打稻谷这样的事她不得不做,娘和弟弟帮忙打下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一点都不错。 跟景骁两人对立而站,一人一下,绕有节奏的敲打着。不过,两只胳膊很快就累得抬不起来,休息一下又咬着牙继续干。 就这样,干干歇歇,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将一亩田的稻谷打完。 接下来,晾晒就要轻松得多。 因为赶着做完,所以里面还有很多稻草叶子,还需要用漏筛过一遍。谢淑惠负责在家晾晒稻谷,景骁则去田里捆稻草。将稻草分成一把把,挨个捆起来。家里养牛的,晾晒干以后可以用来喂牛,没有牛的便拿来作引火柴。立在田里晾晒几日,干的差不多,就可以找一棵壮实的树,下面用几根木棒固定,将稻草一捆捆的码放在上面,最顶端用竹条牢牢捆绑住就可以了。需要的时候再去取,这样既能保存很久,又不占地方。 谢淑惠跟景骁商量好了,打算先将稻草留着。等有钱了,买一头牛崽回来养着。以农耕为主,家里养牛,拉车犁田方便得多。 如今,他们进城时间多,有牛车会方便不少,也不用老是麻烦别人。 一到丰收季,庄稼人都在忙着抢收粮食,没有平时的闲散时光。赵氏每天要下地干活,还要拖着两个孩子。想留在家里,又怕出事。一家子都在田里割稻子,两个孩子就只能坐在田埂上玩耍,好在孩子听话,不哭也不闹。 还有一亩稻子没割完,趁着天气好,都想尽快干完,也好晾晒。如果要是遇上阴雨天,稻谷就会发霉,卖不出好价钱。 为了干活,大家只是胡乱对付几口早饭,便拿着镰刀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到晌午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家里农活多,一个个却不想干,光想着偷懒。 第46章 赵氏发飙 老二有气无力的坐在田埂上休息,板着一张苦瓜脸。摊开两只手,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全都是被稻叶给划的。碰一下就痛的厉害。放眼望着一大片稻子,欲哭无泪。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看见老二偷懒,老四和老幺心里很不服气。特别是老四,自从老三嫁人以后,爹娘让老二干的农活,全都落在了她的肩上。老二简直拿她当丫鬟使。 老四一声不响,撂下镰刀跑去田埂上休息,景漾赶紧尾随其后。留下景梓桦和赵氏两人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着。赵氏眼见一个个丢下镰刀罢工,直接骂道:“一群懒鬼,还不快来干活,坐在那里干啥?小心我手里的镰刀。” 三人坐在田埂上,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起身。赵氏眼看着自己的话不好使,怒吼道:“挨千刀的,就知道偷懒。要累死老娘不成?”赵氏踩着步子走了过来,手里紧紧握住镰刀。三人见状,立即跑开了,就是不愿意下田。 “我们干了一上午,气都没喘一口,刚坐下休息就叫干活。二姐在田埂上坐了半个时辰,你都没吱声,你偏心,你就是偏心。”景漾实在受不了赵氏偏心眼,心里很不平衡。 “还敢顶嘴,看老娘不打死你。”赵氏举起手中的镰刀,跑去追景漾。她那三寸小脚,哪里跑得过景漾,只能干着急。 景漾可不管,一向看不惯赵氏的行事作风,就要和她对着干。避开赵氏对田里的景梓桦喊道:“爹,我们都干了一上午了,早饭也没吃饱,哪里还有力气干活。想休息一下也不行,娘还跑来打我。” 景梓桦放下手里的稻谷,喊赵氏,“你就让孩子们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累了,歇一下再干也没关系的。”说完,景梓桦放下工具,也向田埂上走去。听完这句话,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二,她巴不得多休息一会儿才好呢。以前白白嫩嫩的一双手就这样变得伤痕累累,有种无力之感。 当家的发话,赵氏不敢不从,心里的那口气却还没咽下去。老幺一向不将她放在眼里,今天居然又跟她唱反调。坐到一处阴凉的地方,直怄气。 一大家子坐在田埂边休息,周围的田里已经只剩下稻草了,一把把捆绑好,立在田里晾晒。只有景梓桦家还没收割完稻子。赵氏看见就来气,心里也更加着急。 老二见坐在一旁生闷气的赵氏,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握住赵氏的手安慰道:“娘,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一听老二这句暖心的话,赵氏眼睛有些酸涩。老二握住她的手时,一眼就看见她伤痕累累的双手。几个孩子里,就属老二心疼她,也最讨她的欢心。相对的,她也最喜欢老二。无论如何,她都舍不得她受委屈。 老二故意将手伸到赵氏面前,她果然在乎她,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她知道自己的苦肉计起了作用,心里乐开了花,便继续说道:“娘,我知道您心里着急忙农活。您看您又要干活,还要帮大姐看孩子,大姐现在疯疯癫癫也需要您,多辛苦啊。要是再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一旁的李敏和李正玩泥巴玩的起劲,压根就没理她。刚刚追景漾时,两个孩子还指着她滑稽的动作笑得合不拢嘴。赵氏想着,自己每天悉心照料两个孩子,自己这会儿正生气,两个孩子却像没看见一般,就只顾着玩泥巴。俗话说的好,外孙是狗,吃了就走。看来她就是养了两个白眼狼,你对人家好,人家还不一定会感恩呢。 赵氏想了想,欣慰的回握住老二的手说道:“还是我老二知道心疼娘,其他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景漾直接躺在田埂上闭目养神,老四坐在树下发呆。景梓桦望着田里的稻谷,想着尽快将活干完。休息片刻,景梓桦又下田继续干活。赵氏望了望头顶火辣辣的太阳,面对老二心有不忍,干脆对老二说道:“老二,时辰不早了,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做饭,做好就叫我们。” 老二一听这话,高兴的就差没蹦起来,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果然打动了赵氏。兴高采烈的回答道:“好啊。” 正在发呆的老四和闭目养神的景漾一听就不乐意了,老四生气的理论道,“娘,你也太偏心了吧。凭什么轻松的都是二姐干,我们就该活受罪。不行,我不同意二姐回去做饭。” 老幺刚顶完嘴,她这口气还没地方出呢。老四又接着来,轮番上阵啊。她养这么多有什么用,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 “不下田干活嚷嚷什么啊,干不干活老娘说了算,你再吵小心今天中午没饭吃。”赵氏咬牙切齿的指着老四回怂道。老二倒好,赵氏跟老四两个吵起来,她便躲在一旁装无辜,实则心里开心极了。毕竟这样的日子就像阴沟里的死水,难得泛起个涟漪。有好戏当然不会错过,至少给无聊的日子增加了一点调味剂。 “要是不吃饭就可以不干活,那我就不吃了。”老四顺手将手里的镰刀丢在地上,顺着田埂往回走去。景漾不会做饭,所以他也没有异议,只好继续干活。 景梓桦眼见母女俩为了小事又争吵起来,就觉得头大。本来是一件小事,到了赵氏这里非要掀翻了天不可。就连几个女儿跟她的脾气也是一模一样,可想这后果是有多严重。 “吵什么啊,一件小事而已,非要闹得天翻地覆才高兴吗?” 此时的赵氏被老四气昏了头,根本听不进景梓桦的话,眼看着老四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急了眼,跑上前一把扯住老四的袖子,不准她离开。谁知力气太大,老四身子又单薄,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河里,幸得她反应快,抓住河边的灌木,不然就直接掉下去了。 那条河很宽,河水很深,之前就有人跳下去洗澡,被淹死在里面。即便水性很好的人,都不敢轻易下去。赵氏一时傻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老四叫她搭把手,她也没听见。还是景漾机灵,撂下镰刀跑来救她。老四爬起来,瘫坐在地上,吓得脸色发紫,捂住胸口久久不能平复。她虽比赵氏高出一个头,但是根本没有赵氏的气力。老四心里的恨,只有她能明白。没想到赵氏偏袒老二到如此地步,都是一个娘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会这样?景梓桦将刚刚一幕尽收眼底,一双精锐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赵氏。 赵氏回过神来,心虚的瞟了一眼景梓桦,他的眼神里露出前所未有的狠厉之色。要知道景梓桦平时对她也算是宽容,家里任由她横行,村子里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天替她擦屁股。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整个人宛如坠入冰窖一般。 “老四,你先回去,其他人留下继续干活。干不完,谁都别想回家。”景梓桦对心有余悸的老四说道。 老二一听,立马变了脸。刚刚明明说好的,现在居然变了卦。她皱着眉头,嘟着嘴刚要反驳,结果一接触到景梓桦的目光,就吓得哑口无言。 看着老四远去的背影,老二心里毛焦火辣,谁叫人家有父亲撑腰呢!这下,没有一个人再敢有怨言,躬着腰卖力干活。 老四回去时,顺便将两个孩子也带回去了。午时已过,才将田里的稻谷割完。几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两条腿直哆嗦,手臂酸的连饭碗都端不起来。 接下来,就是最累的工作,打稻谷。割稻谷都累成了狗,估计等打完稻谷,只剩下半条命了。毕竟需要的是体力活。 进入九月,阴雨连天。好在谢淑惠两人动作快,赶在阴雨到来之时收割完稻子。 稻谷已经晾干,稻草还需要田里晾晒几天,家里暂时没有其他农活。谢淑惠这几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景骁趁着下雨跑去隔壁村送货,还没回来。 而景梓桦就没有这般幸运了,稻谷刚刚割完就变了天。堆放在田里的稻谷要是不抢收回来就会长霉发芽,几亩田的稻子可不是小数目。只好带着一大家子冒着雨打稻谷,稻谷被水泡过变得很重,打起来也很费劲,自然也就降低了效率。打下来的就要立即挑回家,摊在地上,尽量减少损失。 下着雨,两个孩子也没办法带着,只好留在家里。赵氏让老二在家看着,顺便负责翻稻谷。老二一向不喜欢老大的两个孩子,所以也不会正眼看他们。正因为如此,差点酿成悲剧。 第47章 孩子落水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一想到不用下田干活,浑身上下都舒坦。老大如今已经住进了鸡舍里不愿出来,只要将她拉出来,管不了一会儿又进去了,后来大家索性由她去。 老二正拿起小薅子翻稻谷,门口处不经意走进来一个人。当她看清那人时,满脸惊讶,继而转化为无奈。胸口赌的难受,过往之事历历在目。 那人正是她最近常常想起的昔日旧爱何五,两人眼神一接触,流露出复杂的情愫。老二撂下小薅子,警惕的望了望门口,见没有人影,又看了看南屋的门,见没有动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去向,她这才放下心来。避免被人看见,老二拉起何五去了屋子里。 “你怎么来了?”老二心里虽然有一丝惊喜,嘴上还是问出这句违心的话。 “我来看看你。”何五面色平静的看着老二,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如你所见,我过的很好,你可以走了。”如今,两人也有了各自的生活。何五已经成家立业,她也订了亲。曾经在一起,欢声笑语的两个人,早已成为陌生人。现实告诉她,她跟他注定有缘无分。 何五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回想过往种种,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可惜,当他看见她的那一刻,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再一次让他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忘记。自打上次匆匆一瞥,他最近总是想起她,想她在做什么,想她是不是早已忘记了自己。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老二愿意,他可以给她一个名分,不论前路多艰险。 如今,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却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两人各自沉默,各怀心事。 “你来见我,就不怕你媳妇伤心?”老二回想起两人恩爱的场景,心里酸酸的。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她才对,可惜,造化弄人。那女子根本配不上他。 何五两只手紧握成拳,面对老二的问题,他摇了摇头,回答道:“她不知道我来找你。” 不知为何,老二听他如此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此时,何五站起身来,慢慢走向老二。对她说道:“蓉儿,曾经的一切,你都忘记了吗?” 其实,她想告诉他,她没有。可是,又能怎样呢?他娶了媳妇,而她也订了亲,即将嫁人。这时候,说这些还有用吗?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注定回不去了。更何况,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大家都没好处。他不想背上负心汉的骂名,她同样不想被误认为偷汉子。 “行了,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我娘回来,咱俩都没好日子过。” 眼看着老二下了逐客令,何五心里慌张不已,一把握住老二的手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无论前路多艰险。” 老二没想到何五今天顶着各种压力是来跟她求和的。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老二一把挣脱开何五的手,离的远远的。 谢淑惠在床上躺了一上午,觉得浑身难受,打算起来活动活动。听见老二屋子传出的动静,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她以为自己生病,产生了幻觉。并未在意,而是回床上继续躺着。 这边何五刚拉开门还未出去,门口却多出两个小脑袋。 将近晌午,两个孩子肚子早就饿了,李敏只好带着李正出来找吃的,听见老二房里的说话声,便上门来找老二。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房门就被打开了。老二见状,立马慌了神。要是被两个孩子看见,再告诉娘,一切就完了。她期身上前,挡在何五前面,一把拽起两个孩子就走。 “不好好在堂屋里呆着,跑出来干嘛?”老二不耐烦的吼道。 何五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站在房门口等她。她将孩子丢尽赵氏的屋子里,顺手关上了房门。屋里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声,然而,她根本无暇顾及。 目送何五离开之后,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想起他的话,早已泪流满面。 两个孩子委屈至极,肚子又饿的厉害,李敏打算带着弟弟去找外公外婆。她拉了拉房门,并未上锁,便带着弟弟出门去了。 下过雨的路面很滑,全是稀泥。去往稻田的路要经过家门口的塘子,那条路不宽,李敏牵着三岁的弟弟害怕被摔倒,走的很慢。 当两个孩子走到池塘边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黑色的恶狗来,吓的两个孩子惊慌失措。慌乱中辨不清方向,直接跳进了塘子里。姐弟俩在水里不停的挣扎,塘子里水并不深。但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想要爬起来却很困难。刚好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那条恶狗眼见两个孩子掉进了水里,眨眼间跑没了影。 两个孩子一沉一浮喝下不少水,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嘴里还不停的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要是再这样下去,估计后果不堪设想。此时,正值晌午,加上天空又在飘着雨,便鲜少有人出门。 谢淑惠起床准备做午饭,她知道赵氏将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刚开始还能听见说话声,这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走出屋子,向堂屋里望了一眼,没有人。 远处隐隐传来微弱的声音,谢淑惠侧过耳,仔细一听,听的不是很清楚。她以为是自己身子不舒服,产生了幻觉,并没在意。当她走进鸡舍喂鸡时,才得以听清那个声音。‘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听起来很微弱,她当即放下东西,想瞧个明白。 走出院子,一眼就看见正在池塘里拼命挣扎的孩子,吓的乱了套。大吼一声,“孩子。”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跳进了塘子里。李正整张脸已经变了色,嘴唇发紫,眼看着越来越严重。谢淑惠一把捞起两个孩子,向岸边游去。塘子里的水并不深,腰上一点而已,可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深了。 老大正躲在鸡舍里傻笑,听见谢淑惠这一声吼,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突然有种危险来临的感觉,从鸡窝里爬出来就向外跑去。看见谢淑惠抱着两个孩子上岸,她傻了眼,跌跌撞撞的冲上去,从谢淑惠手里接过两个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敏儿、正儿,你们醒醒。对不起,娘来迟了。” 孩子喝了不少水,要赶紧吐出来才行。谢淑惠一把推开老大,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将两个孩子放平,挨个按压胸口,李敏还好,几口水一吐,人就缓过来了。李正年龄小,喝的水多,肚子已经鼓鼓的,按压没效果,又做人工呼吸,弄了好半响,才缓过气来。好在有惊无险,要是再晚一点,只怕两个孩子都没命了。 老大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抱着两个孩子不撒手。两个孩子刚刚挣扎过度,加上没吃东西,虽然醒过来,却没了体力。全身衣服早已湿透,需要尽快回去换,不然孩子感冒就更严重了。 此时,景梓桦和景漾挑着稻谷走在前面,赵氏和老四拿着工具走在后面。离塘子不远,看见坐在地上的谢淑惠和老大。几人纳闷,景漾先开口喊道:“嫂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谢淑惠抬起头来,眼神停留在景梓桦脸上,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大便嚎啕大哭的说道:“爹、娘,我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几人有些不相信,面面相觑的看着两个孩子。之前还好好的,平白无故怎么会落水呢? “你说的是真的?”赵氏再次确认道,还是有些不相信。明明让老二看好孩子,怎么会跑出来呢? 老大点头如捣蒜一般,就连谢淑惠也跟着点头,看来不会有假了。 景梓桦气的不轻,气愤地说道:“这个老二,一点也不省心。” “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她。”赵氏说完,抢先一步,向家里走去。 此时的老二,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 赵氏跑回家,丢下东西。一脚踢开老二的房门,老二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多出了几根巴掌印,脸瞬间肿胀起来。耳光清脆响亮,其他人却觉得很刺耳。 老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赵氏的耳光扇得晕头转向。捂着脸颊,泪水滚落下来,委屈至极,“我做错了什么?娘,你干嘛打我?” 几人挤在门口,盯着老二。赵氏这次下了重手,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同情她。尤其是景梓桦,赵氏一向娇惯老二,他不止一次训斥过,她却听不进去。说到后来,他也懒得再管,要不是今日险些酿成悲剧,估计赵氏也舍不得打她的宝贝女儿。 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好孩子,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将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老大抱着两个孩子,一声不吭的进了屋,她不怨任何人,要怨就怨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自己变的疯疯癫癫,还拖累娘家。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她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替孩子换了衣服,两个孩子便睡下了。 “让你看孩子,你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孩子差点就没了。你这个挨千刀的,整日偷奸耍滑就算了,让你看个孩子你还偷懒。要是孩子出了事,你怎么跟你大姐交代?” 老二听完彻底傻眼了,眼里全是难以置信。但是,看众人的神色,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脸色立即变的铁青,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氏还没说完就哭了起来,对着老二又是一阵猛打。打完还不解气,又脱下鞋子对着老二招呼了一顿,老二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了感觉。 老大清醒之后,也像变了个人。从那之后,没再跟老二说过一句话,就连后来,发生的一切事。她都只是冷漠旁观而已。 两个孩子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惊了魂,整日迷迷糊糊的睡着,嘴里时不时的呼喊着‘救命’。短暂的苏醒之后,又继续昏睡。 到了第二天晚上,孩子陆续发起烧来,老大急昏了头,一时乱了方寸。 第48章 都生病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三更半夜,只好跑去敲赵氏的门。赵氏睡的正香,听见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骂骂咧咧的跑去开门。 赵氏一听,让她先给孩子擦擦身子,煮点草药灌下去,看看情况再说。那些草药,是村民自己上山采的,几乎家家必备。庄稼人生病了不舍得花钱,就煮一点来喝。只是,一些人根本没有什么用药常识,以为是药就能治病。孰不知,还需对症下药,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这样做,赵氏也是有私心的,毕竟看病也要花钱。老大刚刚清醒身上又没钱,那么这个钱肯定是要娘家帮忙出的。当初,老大得了疯病被送回来时,当家的还叫她找个大夫给她瞧瞧,也幸得她当初明智的决定,不然就白花了冤枉钱。老大现在不是也康复了吗! 老大这人一向老实,也没什么主见。没嫁人之前,赵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考虑对错。后来嫁给了李闲,起先也是如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闲渐渐暴露本性,好吃懒做,又爱赌钱,赢了还好,输了就找她撒气。 赵氏吩咐完,便回去继续睡觉。老大担心孩子,根本不敢睡。熬到天快亮时,孩子不但没退烧,反倒烧得更厉害,嘴里胡话不断。 老大再一次瞬间慌了神,又跑去找赵氏。自打她清醒之后,孩子就跟她睡在灶房的地上。听见敲门声,赵氏被折腾的没了睡意,景梓桦也跟着爬起来了。 门一打开,老大立即拉住两人的胳膊不撒手,急得团团转,哭泣的说道:“爹、娘,两个孩子烧的更厉害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丢下我,就这么去了?”老大早已看清李闲的本性,两个孩子现在是她唯一的寄托,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恐怕她也没有勇气留在人间独活。 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一家子都被老大的哭声给吵醒了,纷纷起来瞧个明白。老二睁着眼躺在床上,她不敢过去,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被赵氏一顿暴打,全身也是伤痕累累。她只能忍着,也没有了平时的傲慢。这两天她一直提心吊胆,在心里祈祷了无数次,希望孩子快点好起来。要是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估计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不论怎么说,那也是两条鲜活的生命。 谢淑惠本来身子就不舒服,加上跳下水救起两个孩子。感染了风寒,到家也病倒了,根本下不了床。景骁哪也没去,一直照顾她。对于这件事,景骁虽责备她鲁莽,心里却无比感激。要不是她,大姐的两个孩子估计早没了。 景梓桦走进灶房,看见睡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抱起他们放到了自己床上。摸了摸额头,滚烫无比,小脸被烧的通红,李敏嘴里胡话不断,李正偶尔抽搐一下。 看来不找大夫诊治,托下去怕是容易出事。 “找赤脚大夫来给孩子看看。”景梓桦说完走出屋子,去了茅厕。 赵氏可不吃他这套,要知道钱可是她身上的血肉。要用钱就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不服气的走上前,粗鲁的抚摸了一遍孩子,转身对正在哭泣的老大说道:“怕是落水,惊了魂。看样子需要找个神婆来给两个孩子叫叫魂才行。” 屋子里一片安静,谁都没有反驳赵氏的话。景骁最后一个进屋子,在门外将赵氏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透过油灯微弱的光,看见两个孩子小脸红扑扑的,便对赵氏说道:“娘,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出这种馊主意了。那神婆还能治病不成,万一耽误了病情可不好。”景骁说完愣了一下,后面还有一句他没说出口,两个孩子的命可是他媳妇用命救回来的呢! “你懂个屁,你掉水被救起来以后,老娘不也是找神婆替你叫了魂,还喝了符水。你照样活的好好的。依我看,那池子里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前前后后有几个孩子落水了,我看,那塘子留不得。” 景骁被赵氏一句话噎住,翻了翻白眼,赶紧闭了嘴。要是再跟她娘对着干,一会儿引火上身,烧的还是自己,想了想,干脆懒得管,转身回房去了。 谢淑惠躺在床上,看见景骁这么快就回来了,问他:“孩子怎么样了?” “估计掉水时间久了,感染了风寒,发烧了。娘说孩子掉了魂,得请神婆来帮忙。算了,我们不管,睡觉。”景骁说完熄了灯便躺回床上。 谢淑惠头晕得厉害,也没有精力管这些,干脆应了景骁的话。 赵氏走出屋子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到时候再去找神婆。 “老大,你再帮孩子擦擦身子,煮点汤药给孩子灌下去。天亮了,我就去请神婆。” 刚好景梓桦从茅厕里出来,听了赵氏的话,皱着眉头,一脸愤怒的瞪着赵氏,说道:“犯什么神经?不懂就别瞎指挥,孩子发了烧不请大夫,请神婆干嘛?我看你脑子进水了才需要找神婆。” 景梓桦几句话堵得赵氏一句话也不敢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闭上了嘴。心里的不满也不敢跟景梓桦顶嘴。 老大正在屋子里给两个孩子擦身子,景梓桦喊她,“你先不要着急,我这就去请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给看看。” 老大一双眼饱含泪水,感激的对景梓桦点点头,“爹,谢谢您。” “一家人何必说那些见外的话,我这就去。” 外面漆黑一片,景梓桦让景漾准备了火把,披上蓑衣带着草帽就出门去了。景程住在半山腰,他需要爬上山找他来帮忙。 周围唰唰的下雨声,伴着他。来到景程家,人家还在睡觉,说明了情况,景程也不怠慢,二话不说拿起药箱就跟景梓桦出门了。 为了老大的病,赵氏一直对景程怀恨在心。有钱也不挣,不光是个结巴,还是个傻子。也幸好那时候他不肯给老大开药,如果真给开了药,那她才成了傻子呢! 景程一进屋子,气都来不及喘,就给两个孩子诊治。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景程的诊断结果。 诊治之后,转过身来对景梓桦说道:“这两个孩子是……是因为落……了水,受了惊……惊吓引起的发烧。我……我先给……给开一点退烧的药丸,等烧退了再开一点压惊的汤药服下,就可以了。” 听景程说话,一屋子人都很着急,看他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将一句话说完,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从药箱里拿出两粒退热的药丸给孩子服下,两人的嘴巴咬的很紧,老大帮忙将嘴巴掰开才喂进去。这些药丸都是他自己做的,药也是自己上山采的。 又写了压惊的药方,让人天亮了再去他家拿药。用纸单独包了两粒退热的药丸递给景梓桦,“已经服下了药……药丸,这两粒先……先备用着。要是再……再发烧,就给孩子喂下。多……多给孩子喝点水。” “好,谢谢你。三更半夜还麻烦你跑一趟,你看多少钱?”景梓桦客气的感谢道。 景程觉得说话太累,大家听着也累,干脆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一下。 “二十文?” 赵氏一听这么几粒药丸,就要二十文,就觉得景程是故意敲诈,漫天要价。 “几粒药丸二十文,你怎么不去偷,不去抢啊。”赵氏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说道。 景梓桦给了她一记白眼,转身去取了钱来递给景程。赵氏吓的往后缩了缩。景程没跟赵氏争执,而是耐心的解释道:“两个孩子,四粒退热丸,还有……还有两副压惊的汤药。我这已经很……很便宜了,要是镇上更贵。” 送走景程,大家才松了一口,为了孩子折腾了半宿,都没休息好。一松懈下来人也感觉很困,纷纷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老大带着孩子跟赵氏挤一屋,景梓桦则跑去了景漾屋子里睡。 服下药丸,好在退了烧。天一亮,景梓桦赶紧叫景漾帮忙取回压惊的汤药。服了几次汤药,孩子苏醒过来,也渐渐有了精神。 孩子病好,最高兴莫过于当娘的。老大特意跟景梓桦借了十文钱,去街上买了两斤肉回来,做好之后叫上谢淑惠两口子一起吃。 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前,边吃边聊,聊着聊着便聊到两个孩子落水这件事情来。 谢淑惠不禁好奇的问李敏,“李敏,你们是怎么掉进塘子里的?” “恶狗,恶狗。”李正已经不再害怕,而是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听见恶狗两个字,一家子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49章 落水真相 李敏也赶紧补充道:“弟弟说的没错,是一条黑色的狗,看起来可凶了。” 说起那条黑色的恶狗,村子里没有人不憎恶的。那条恶狗便是村里邱恺家养的。整日在村子里晃荡,谁遇上谁倒霉。 “邱恺那老流氓,简直不是人。”赵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找他评理去?”景漾一脸正义,这个年纪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站起身来,冲向门口。 景梓桦立即制止他,说道:“邱恺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这样去,只会鸡蛋碰石头,讨不到好处。” 景漾想了想,觉得他爹的话说的没错,又转身回来。 邱恺是陡石坡出了名的恶霸,就连赵氏也不敢主动招惹他。传闻早年在外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被官府端了老巢,进去吃了几年牢饭。被放了出来之后,回到村里,摇身一变成了县太爷的岳父。那耀武扬威的样,眼睛长在头顶,尾巴也快翘上天了。他媳妇也不是什么善茬,可比一般庄稼人小打小闹来的狠。不栽倒在他两口子手里还好,只要得罪了他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 家里养的恶狗不知伤了多少人,可大伙招惹不起,敢怒不敢言。 邱恺卖女求荣的勾当,村里人都知道。据说,使了手段,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县衙府,做了县太爷的小妾。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这下有人替他撑腰,比之前还猖狂。 老二原本心不在焉的坐在角落里,一听两个孩子提起此事,便来了精神。她不确定李敏到底有没有看见何五。所以,她这几日都过的提心吊胆。就怕万一不小心说漏嘴,她就完了。余光时不时瞟向两个孩子。 老二咽了咽口水,心里慌张不已,眼神闪烁。屁股就像长了刺,根本坐不住,丢下大家回房去了。 自打孩子落水之后,她便成了家里的罪人。没人愿意搭理她,都拿她当空气。就连平时对她恩宠有加的赵氏,也没给她一个好脸色。本来心情就不好,索性由他们去。整日吃不好,睡不香,坐在院子里发呆,何五的脸庞时不时的浮现在她脑海。 谢淑惠并未将老二的事说出来,包括景骁。她下床活动时,明明听见老二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马海三天两头来家里,他的声音她还是辨认得出。那个男人是谁,她不敢妄加猜测。要是让公公婆婆知道这件事怕是要翻了天。经过几日的观察,她发现老二最近很反常。平时油腔滑调,将赵氏哄的晕头转向,这会儿居然哑巴了。 她的病刚刚初愈,胃口不是很好。再说,她跟景骁两人隔三岔五就会沾荤腥,所以并没有那么馋,只是吃点蔬菜,喝了点汤而已。 很快,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连汤水都没留下一口。 老大不想再追究此事,只要孩子没事,她就放心了。看着谢淑惠,满脸感激,由衷的说道:“淑惠,谢谢你。” 谢淑惠笑了笑,回答道:“大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呢?要是遇见其他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相救的。你不用挂在心上。” 老大点点头,又对两个孩子说道:“李敏、李正,快谢谢舅娘的救命之恩。” 两个孩子也很懂事,直接跪在了谢淑惠面前,用软糯的声音说道:“谢谢舅娘的救命之恩。” 谢淑惠见状,赶紧拉起两个孩子,将他们抱在怀里。 老二在趴在门缝上,仔细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 “爹,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景漾不死心,继续追问。 景梓桦笑了笑,说道:“自古邪不胜正,像他这样的人,早晚会遭报应的。” 景漾瘪瘪嘴,这句话也只是安慰大家罢了。谁都知道邱恺背后有县老爷撑腰。 平时他不会主动招呼大伙,大伙也不敢上门。烂人邱文平是他的隔房侄子,邱恺却并不待见他,甚至很讨厌他。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在给邱家蒙羞,让他在村里失了面子。 去年,邱文平被债主追上门,走投无路之际,便想起了他这位叔叔,跑去找他求救。他不但不见,还放任两只恶犬肆意妄为,他却稳如泰山的坐在院子里看人狗表演。面对两只恶犬纠缠,邱文平脱不开身,便拿起院子里的椅子,向狗砸去。其中一只恶狗被砸中头部,当场死亡。邱恺不依不饶,非要替那只狗报仇。结果,当场就打断了邱文平的右腿,在床上躺了半年。后来,还是景梓桦出面这件事才得以平息。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不遇上还好,遇上都只有自认倒霉。也曾有人不服,跑去找他评理,他不但恶语相向,还放火烧了人家的柴房。久而久之,邱恺便成了村里人的噩梦,但是又拿他没辙。 老大望着大家,说道:“孩子没事,我也不想再追究。那种人,也不是我能够惹得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景漾一听就来气,这种人就是被惯的。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便可以随意欺压老百姓。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村里人不反抗也就罢了,还纵然他继续作恶。 景骁看出了景漾的心思,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来,对他说,“景漾,做事不要冲动。”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缩头缩脑的德性,邱恺再厉害,他不还是个乡野村夫。难不成,他还要吃人不成?”景漾一副嘲讽的神色,让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 他这样说大家也能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是假的。 “做什么事情,不光有一身蛮力就可以的,得用脑子。”景骁的脾气也上来了,兄弟俩争辩起来。 景漾平时正义感十足,遇上这样的事,哪里肯服输。气的脸红脖子粗,两只拳头拽的死死的。 “你说谁没脑子?” 眼看着兄弟俩吵起来,景梓桦赶紧制止,“好了,景漾。你哥说的没错,邱恺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当初,北边山头着火的事,他便怀疑过邱恺,但是并没有实质证据。李氏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想找个靠山也实属正常。毕竟一个女人,没有男人依靠,是何等艰难。但是,也不排除她从中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之人,招来杀身之祸。 后来,官差上山搜索证据,却什么也没找到,起火原因不明,李氏死亡的真相也不明。能够做的如此干净利索的,除了邱恺,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老大怕兄弟俩再争辩下去,赶紧转移话题,“爹、娘,如今我的病也好了,我决定明天带着孩子回婆家。” 说到回婆家,赵氏想起一件事来。 “老大,李闲那个杂毛是不是打你了?” 老大听完一愣,脸上多出一份苦楚,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赵氏问出这句话就已经后悔了。 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等着她回答。 如果,让娘家人知道李闲平时是怎么对她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候难处的还是自己,他好歹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想了想,抿抿嘴唇说道:“爹、娘,没……没有。” 她根本不知道,赵氏早就已经知道李闲的所作所为,还在替他打掩护。 那日,李闲上门,谢淑惠也在。她从头到尾听的一清二楚。刚想开口,却被景骁制止了。跟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她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氏掂量利弊,最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她说:“回去好好过日子。” 老大只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随即点点头。吃晚饭散桌,大家对她回家的事没有异议。尤其是赵氏,早就盼着这一天,这样便可以少三个吃闲饭的人。 果然,第二天,老大就带着孩子回婆家去了。恶狗的事,大家也没再追究。 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事,差点又是一场悲剧。 第50章 上门挑事 一天午后,景家一家子正在家里午休。村子里却突然热闹起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此起彼伏,惹的众人纷纷走出家门,想要一看究竟。 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头发梳的溜光,连只苍蝇也爬不上去。黝黑的大饼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络腮胡,两只眯眯眼。全身绫罗绸缎,却体现不出华丽富贵,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像极了二流子。左手拿着棍子,右手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时不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一瘸一拐的来到景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肩上扛着一只比他还高的狗,走的很吃力。那只狗早已奄奄一息,没了往日的威风。一群狗腿子在后面敲锣打鼓,村民们立即围了上去。 来到景家,男子一脚踹开景家的院门,闯了进去。顺手将棍子丢在地上,发出‘哐当’声。棍子被一用力,弹跳几下,落在了地上。 赵氏从梦中惊醒,自然没一句好话。骂骂咧咧的走出屋子,“是哪个挨千刀的不干正事,跑来老娘家撒野。” 当她看清院子里的人时,瞬间没了气势,紧接着闭了嘴。再看男子手里不停挣扎的人,吓了一跳,对着屋子大喊一声,“当家的,快出来,出事了。” 一家子听见吵闹声,赶紧出来。 谢淑惠跟景骁在蚕房里喂蚕,听见动静向门口张望了一眼,也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干活,赶紧走了出去。那位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是人人避而远之的邱恺,而他手里拽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景漾。 景漾全身伤痕累累,嘴角还冒着血珠子。一脸不服气的神色,死死瞪着邱恺。 嫁来陡石坡几个月,谢淑惠跟邱恺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况且,入门第一天,景骁就提醒过她,邱恺惹不得。所以,她一直记在心里。 当景梓桦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也很意外。好在,很快恢复镇定。 “里正,你儿子打断了我家狗的腿。以一赔一,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打断他一条腿呢?” 一家子听说邱恺要打断景漾的腿,乱了方寸。尤其是赵氏,一脸焦急的握住景梓桦的胳膊,不停的念叨:“当家的,怎么办?怎么办?” 邱恺这个人一向瑕疵必报。再说,他早就看景梓桦不顺眼了,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找茬的机会。仗着里正的身份耀武扬威这么多年,这个位置他早就该让出来了。论本事、背景,他才是里正的最佳人选。村里人都知道,县太爷是他女婿。一帮刁民,不上赶着巴结他也就罢了,还处处跟他作对。他知道,那都是景梓桦背后指使的,村里人跟他是一伙的。 要是他当了里正,上有县太爷撑腰,他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的。好歹自己曾经也是一寨之主,干的都是大事。一个小小里正,根本难不倒他。 曾经,他跟女婿提议,干脆找个罪名弄死他得了,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里正。女婿却瞻前顾后,景梓桦虽是个小小里正,人脉却极广,朝廷官员不泛有跟他相熟的。他这才打消念头,从长计议。 “你说景漾打断了你的狗腿,你有证据吗?”谢淑惠冷笑着问道。 邱恺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一听这话立马翻了脸,“臭婆娘,你骂谁呢?” “谁答话,我骂谁。”谢淑惠不比赵氏,遇见比自己厉害的,就吓的屁滚尿流。 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嘴太厉害了,论嘴上功夫,他自然是比不过。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男人说话,没女人的事,一边呆着去。” 邱恺是个粗糙性子,面子却比天还重要。见景梓桦半天不说话,拉自己儿媳妇出来做挡箭牌,以为他是个没气魄、没胆量的孬种。 谢淑惠挑挑眉,不搭腔。景骁上前一步,说道:“我媳妇在家有的是地位。如若不然,你也不配跟她搭话。” “怎么着?女人也能翻了天不成。”摆明了看不起女人。 在他骨子里,女人是没有地位的。他家媳妇,从不敢跟他顶嘴,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邱恺,不要把你那套男尊女卑的思想拿出来显摆。不管怎么样,我的媳妇我就得宠着。你要是再敢对我媳妇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说白了,就是个耙耳朵。女人趴在他头上拉屎,他还高兴得不得了。”一帮狗腿子全是邱家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里正大人,耍起威风来了。你儿子打死了我家狗的腿,你连屁都不放,还拿儿子儿媳做挡箭牌。你这个里正,也太窝囊了吧。哈哈哈……” 黄迎站在邱恺身后,瘦弱的身板,被一只强壮的大黑狗,压的气喘吁吁。没有邱恺的指令,他也不敢放下来。只好苦着脸,硬撑着。 邱恺说完之后,右手一用力,直接将景漾推倒在地。 景骁上前扶起弟弟,不知该说什么?景漾的做法虽鲁莽了些,但是也算大快人心。他做了村里人不敢做的事,也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景梓桦冷冷一笑,当里正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岂会被他的一句话唬了去。也许,景漾打断他的狗腿只是个引子而已,他的目的却不在这里。自打被放出来,邱恺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也知道不少,他背后有人撑腰。如果报官抓他,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根本没用。 见景梓桦半天不答话,邱恺急了,吼道:“问你话呢。” 除了景梓桦,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强势霸道的他哪里肯服气? “空口无凭,有证据吗?” 邱恺一把拽过黄迎,夺过肩上的狗,扔到地上。那狗被重重一摔,发出惨叫的嗷呜声。鼻腔和嘴里随即呛出血来,谢淑惠看着残忍,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我,我亲眼看见景漾拿那根棍子,对着狗施暴。”黄迎终于松了一口气,狗腿般的上前,指着景漾说道。 又是黄迎,谢淑惠冷冷一笑,嘲讽的盯着他。村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跟他扯上关系。他才是名副其实的搅屎精,打哪都有他。明摆着跟邱恺是一伙儿的,说不定是故意下套,等着他们往里钻呢。 “景漾,是不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谁让他恶人养恶犬,打死了都活该。”没想到景漾不但不惧怕,还大方承认了。身后看热闹的村民一片哗然,各个大快人心,佩服景漾的胆量。 “大伙都听见了,我可没冤枉他。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打断他的腿。”邱恺望着身后那帮人,顺手捡起了地上的棍子。而那帮人为了巴结他,随即附和着。 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议论。 “邱恺简直不像话。” “是啊,自己养的恶狗伤了人也不管,还恶人先告状,还有没有天理?” 赵氏急的团团转,心里对景梓桦充满了恨意。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居然连屁都不放一个。 “我们赔钱行不行?”赵氏赶紧说道,就怕邱恺动手伤了她儿子。大儿子如今是指望不上了,她以后还得靠小儿子养老呢,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吗! 邱恺听完,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缺的不是钱,就想看看景梓桦难堪? “赔,你赔得起吗?” “娘,你别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堂堂男子汉,一条腿算什么。”景漾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氏更加来气,不省心的东西,简直要气死她才高兴。平时调皮也就算了,关键时刻居然还嘴硬。 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早晚要出事。 “景漾这么做,是他不对。是我没教育好,这条腿算我的。”景梓桦平静的说完,径直走到邱恺的身边。 身后众人一片哗然。 景漾一听这话,立即慌了,趔趄上前,“爹,你这是干啥?不就是一条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闭嘴。”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景漾脸上,半边脸随即肿胀起来,跟馒头似的。景漾被扇的晕头转向,却没人敢上前阻拦。此时的赵氏,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得偷偷抹泪。 “爹,他不就是想要钱吗?我们赔给他就是了。您千万别意气用事。”景骁见状,冲上前死死拽住景梓桦。谁知景梓桦狠了心,一把推开景骁。 “是啊,公公。他就是故意的,你这样做,不是让他得逞了吗?”谢淑惠也看不下去了,好歹是一家人。 有时候,做事不光凭着脑子一头热,还得有勇有谋才行。 一把夺过邱恺手里的棍子,对着左腿便是狠狠一棍子下去。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邱恺。他以为景梓桦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动了真格。 闷棍落下,景梓桦彷佛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疼痛感袭来,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要不是景骁一把扶住他,他便直接倒了下去。 一帮村民围了上来,将邱家那帮人,挤到了身后。 “爹,您没事吧?”景骁红了眼眶。 景梓桦忍住痛,无力的摇摇头。 “里正大人是条汉子,我们走。”邱恺恶狠狠的竖起了大拇指,准备撤离。却被景梓桦给叫住了,“等等。” “带上你的狗,赶紧滚。这件事一笔勾销,如果再敢挑事,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那条狗就留给里正大人补身子吧。” 邱恺黑着脸,走出了院子。挑事的人一走,景梓桦松懈下来,瞬间晕了过去。 第51章 自断一条腿 在场之人都为之捏了一把汗,其中一位村民火急火燎的跑去请大夫。好在景程没出门,一听说了此事,提起药箱直奔景家。 大伙帮忙,将景梓桦抬进屋子里安顿好。景梓桦在陡石坡当了这么久的里正,一直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大伙心里也挺感激的。如今他遭遇这种事,很多人都很难过。再说景漾,做事虽鲁莽了些,好歹是为村里除恶。一般人还真没胆量,去招惹邱恺。 景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自己鲁莽冲动,要不是自己没脑子,也不会惹出这种麻烦事来。爹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打断自己的腿。 赵氏瘫在地上,哭哑了嗓子。就像景梓桦断的不是一条腿,而是没了命一般。老二和老四倒好,一看邱恺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躲进屋子里不敢出来,这会儿连人影都没见着。谢淑惠一直守在床头,替景梓桦擦脸抹汗,他虽被痛晕过去,额头上的汗却如雨下一般。这时候掉眼泪也没用,要紧的是等大夫过来诊治。 景程很快赶来了,大伙赶紧让出位置。 当景程揭开裤脚时,左腿早已肿胀不已,还带着大片的淤青。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让屋子里的气氛变的更加压抑。大伙不禁议论纷纷,更让人无法理解,里正为何会如此较真。一条狗而已,大不了赔钱就是了,何必非要搭上自己的一条腿呢? 景骁兄弟俩一直候在床边,焦急的注视着景程的一举一动。心里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就怕景梓桦有个三长两短。景程虽是乡村赤脚大夫,医术倒是不错。 好不容易诊治完,景漾一把抓住景程,焦急的问道:“景程叔,我爹他怎么样了?” 他平静的目光落在景漾脸上,说道:“左腿……腿骨裂,需要上……上夹板。” 说完,打开药箱,拿出两粒止痛药丸,递给景骁。 “止痛药,先给他服……服下。” 景骁拿起药,走到景梓桦身旁,扶起他的肩,将药丸喂进他嘴里。刚刚在来的时候,便听说了此事,所以夹板和伤药他都事先准备好了。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替他包扎好伤口。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弄好以后,景程将景骁拉到一旁,说道:“一会儿来……来取药,我先回……回去抓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还……还需好好休……休养。” 景骁忍着一口气,听他讲完话,立即点点头,问道:“景程叔,你看多少钱?我把诊金给你。” 景程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景骁不明白,疑惑的问道:“三百文。” 他摇了摇头,景骁再猜,“三两银子。” “行……行了。别……别猜了,三十文。”景程说完,提着药箱准备离开。收三十文的确很便宜,他这样做也不是为了巴结里正。景梓桦的为人他是知道的,景漾还年轻,做事也欠缺考虑。不过,也算是有胆识。 景骁不经意间看见院子里的狗,四肢不停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好歹是一条生命,终究心有不忍,便对还没离去的景程,喊道:“景程叔,等等。” 服下止痛药之后,景梓桦很快便悠悠醒转过来。谢淑惠赶紧起身,倒了一杯水,让景骁扶着他喝下。大伙还没离开,见里正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里正,你还好吧?”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景梓桦苍白的脸上,平淡如水,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服下止痛药,疼痛虽有所减轻,可是依旧不好受。 忍着痛,对大伙说道:“谢谢大伙关心,我没事。大家先回去吧。” 知道他需要静养,既然醒了,大家也就放心了。于是,纷纷散去。 景漾取草药回来,一听说景梓桦醒过来了,放下手里的药,冲进了屋子里。当看见床上憔悴的父亲时,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哭泣着道:“爹,我错了。” 赵氏呆在角落里,听说景梓桦醒了,才回过神来。就在刚刚,脑海里掠过无数个念头,要是当家的死了,她没了靠山,以后的路该怎么办才好?大儿子指望不了,女儿们更靠不住,那两个挨千刀的,到现在面都没露,也不知死哪里去了?小儿子也还小,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家。 “当家的,你醒了。”赵氏一把抹干眼泪,坐到床前。 “爹,我错了。如果不是我鲁莽冲动,邱恺也不会为难你。”景漾说完,狠狠给了自己两记耳光。 几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景漾身上。 “算了,快起来吧。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以后做事,切记冲动。” 邱恺的目的显而易见,如果他要是不出此下策,他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爹,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景漾并未起身,而是一动不动,继续跪在那里。 “爹,你说景漾打断那条狗的腿,我们赔钱就行了。您为何要这般作贱自己,赔上一条腿呢?您说您这样,景漾心里该有多自责啊。”景骁想不明白,觉得景梓桦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样,只会让景漾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看来,大家都不知道邱恺是个怎样的人?才以为是他故意小题大做。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么邱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还会拿景漾开刀。他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可景漾不一样,他还年轻,路还很长。万一伤了腿,落下残疾,这辈子也就毁了。 邱恺觊觎里正之位,他一直都知道。当初,刚被放出来时,背后可没少使阴招。景梓桦并未理会,他一向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会惧怕他。 景漾年轻气盛,打断了狗腿。那也算是有胆识吧,毕竟那只恶狗可没少伤人。 “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今天要是不这么做,邱恺是不会罢休的。他那种人,一向得理不饶人。” “他不就是想要钱吗,我们多赔一点给他不就行了。你说你这样多遭罪啊。”赵氏说完,眼泪跟着往下掉。 “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就怕有些事,用钱也解决不了。” 屋子里一片沉默,都知道邱恺的手段。 “对了,那只狗呢?”谢淑惠突然想起来,邱恺走的时候,并未带走。 景骁看了一眼谢淑惠,说道:“在院子里呢?我看着挺可怜的,就让景程叔给看了看。” “看什么看,一条畜生而已,我看就该弄死一了百了。要不是那畜生,我们家怎么会惹来这种祸端。”赵氏一听,站起身来,暴跳如雷的说道。 所有的祸端皆因那只恶狗,老大的两个孩子,差点丢了性命。今日,又害的他们家遭受如此屈辱,当家的还伤了腿。那只恶狗就该杖毙,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景梓桦想了想,并未觉得景骁做的不对,说道:“好了,就当是赎罪吧。有谁是天生的恶人,又有哪只畜生,天生就作恶的。” 他这句话确实没说错,没有人是天生的恶人,动物也一样。要说恶,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比人心更险恶的。 “爹,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您叫我们。”谢淑惠起身准备离去,景骁在身后跟着。说完,走出了屋子。 “好。”短短几句话,对景梓桦来说都显得很困难。 赵氏拿着药去了灶房煎药。老二和老四在门口张望着,却不敢进去。看见赵氏出来,争抢着进了灶房。 她不想理会姐妹俩,关键时刻只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的什么孽,一群白眼狼。 接下来一段时间,景梓桦只能卧床休息。整天一个人躺在屋里,无聊至极。景骁琢磨一番,花了三天时间,替他做了一台轮椅。这样,对他来说方便不少。 最近,家里经济有些紧张,公公隔一天还得换药,还需要营养费,一直都是景骁出。跟赵氏提起这件事,她不是装可怜,就是哭穷。两人也很无奈,好歹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能不管。花费虽不多,但是只出不进,久而久之,也是熬不住的。原本打算,秋种之后,盖房子的,所以还得想办法挣钱才行。 开荒砍下来的树不少,家里的柴火多的烧不完。地方窄,堆不下。刚好刘敬来找他,商量着上街的事,他便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差不多已经更新过半,喜欢的天使,请收藏一下,谢谢你们了。不足之处,请多指点。 新文预收《胖娇旺夫》,一个关于胖姑娘和上门女婿的故事。 麻烦小可爱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下,谢谢! 第52章 卖柴 两人一合计,反正是上街,也不能空着手去,索性背点柴火去卖。这样,既解决了麻烦,也能缓解经济危机。 粮食丰收,眼看着要播种下一季。家里事多离不开人,蚕还小,需要的桑叶也不多。之前种的桑树大部分都存活了下来,只有少许没挺过来,她又补上了新的桑苗。直接播种的长势不错,一个坑里长出许多桑苗,又挑出一些根壮的分栽出来。照这样下去,桑叶有了保证,春蚕就可以再多养半张纸。 之前,山脚下开荒田早已弄好,下一季又可以多种几亩菜籽。第一季土地贫瘠,收成相对会差一点,但是也会比现在多出许多。 盖房子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两人打算自己干,实在忙不过来再请小工。树已经晾的差不多,树干留着盖房子,其余的用来当柴火。景骁花了两天时间,将那些树干扛回家,又将树枝收拾好。用背夹子,挨个码放在上面,背回去。景骁怕谢淑惠吃苦受累,压根不愿意她插手,自己一个人全包揽了。 赶集日当天,他早早的收拾好一切,吆喝刘敬一同前往。家里忙不过来,谢淑惠不打算去。便写了清单给他,让他照着上面买。 两人背着柴火,边走边聊天。 自打分家,刘敬像变了个人似的,积极勤快。家里田地少,两口子一有空便上山开荒,到现在已经多出三四亩的田地。其余坡头,汪芳效仿谢淑惠也栽种了桑树,虽然不多,但是蚕也还小。再大一点,要是不够,再想办法。 家里没钱,两口子已经很久没沾油荤了。汪芳经常跟谢淑惠抱怨,家长里短的事。 一人背着一个背夹子,上面捆满了木柴。木柴本身就比其他东西重,加上背的也不少。一路上,两人走得很慢,边走边歇息。可是,依旧满头大汗,全身衣服就像泡在汗水里一般。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刘敬走得累了,问景骁。他比景骁矮半个头,人也单薄,加上很久没有沾油荤。又背那么重的东西,全身都快散架了,两腿也酸的厉害。 “休息一下吧。” 景骁将木柴放在一块石头上,刘敬也迫不及待的找了一个地方休息。放下背夹子,整个人轻松不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景骁抬头望了望天,早上出发时,东边的太阳冉冉升起,想着今日应该是个好天气。谁知出发没多久,天上便布满了乌云,还刮起了风,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刘敬,我们还是快走吧。看样子快下雨了。到时候,木柴淋湿了,就卖不掉了。” 刘敬还没歇够,一看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就像快被一口巨大的锅盖盖住一般。他也不含糊,背起背夹子就继续赶路。路上赶集的人,也变得行色匆匆起来。 可惜,两人运气太差,还是没有躲过那场雨。快到镇上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那雨不算大,却很密,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两人没辙,只好找了一棵大树避雨,希望这场雨快快停下来。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雨停下来,还越下越大。眼看着时辰不早,加上下雨,街上估计也没有什么人,看来这木柴今日注定是卖不掉了。 “唉哟,真够倒霉的。我还想着卖了木柴,买点肉回去打打牙祭呢,看来是无望了。怎么办,景骁?该不会要将木柴背回去吧?”刘敬一脸的苦恼,心里没了主意。 景骁看了看背上的木柴,周围荒无人烟,只有靠近场口处才有人家。心里有了主意,想了想,对刘敬说道:“要不,我们将木柴背去场口人家那里存放着,明天再来,你看行不行?” 刘敬沉思了片刻,也不知道行不行?万一,人家从中取一两块下来,那该怎么办啊? “可是,万一人家偷偷拿几块走呢?” “那也总比淋湿了,卖不掉好吧。” 就这样,两人冒着雨,背上木柴来到场口其中一户人家。 看着这天气,刘敬心里就鬼冒火。 进入九月,雨水逐渐变多。连日阴雨,根本见不到阳光,空气中带着一种潮湿的味道,屋子里到处滋生了霉菌。不论是洗的衣服还是晾晒的粮食,都没能幸免。尤其是稻谷还没晾干的农户,简直哭诉无门,只能望着天唉声叹气。 他家收成本就少,遇上这种天气,稻谷和玉米根本没法晾晒。要不是用了谢淑惠告诉他们的法子,稻子早就发霉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景骁两口子。 路上到处是水坑,走起路来很滑,不小心就会滑倒。所以,两人走的小心翼翼。前面不远处有个山坡,下去就到了。刘敬走在前面,景骁跟在后面。山坡处长满了柏树,久未见阳光,阴暗潮湿,青苔滋生加上路面积水。刘敬只顾着跟景骁说话,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青苔,脚下一滑,就这样连人带木柴一起摔倒在地。木柴本身很沉,有种后重前轻的感觉,加上路滑,很容易摔倒。 他摔下去的时候,木柴垫底,他则四仰八叉的躺在背夹子上,有种乌龟翻背的感觉。景骁忍不住哈哈大笑,赶紧找个稳妥的地方,将木柴放下,才走上前去扶起刘敬。两人合力才将背夹子弄起来。 地上又是淤泥又是青苔,当他蹲下身准备背起木柴时,背上受重力,两条腿本身就有些发酸。一不注意,两条腿直接劈了叉,只听‘嘶啦’一声,他身上的裤子,直接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底裤。顾不上背上的木柴,赶紧伸手去挡下面,背夹子加上木柴本身就高出他许多,还没背起来,就这样再一次向后倒去。 心里的一股怨气让他整个人直接爆发了,谩骂道:“这可恶的天气,气死我了。”骂完之后,还不解恨。对着长满青苔的石头踢了两脚。尴尬的看了一眼景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景骁知道他不好意思,赶紧装作没看见。 这时候,景骁笑得差点憋出内伤来,他不好再笑出声。刘敬已经够倒霉了,他要是再大声的嘲笑他,显得有些不厚道。 接连摔了两跤,好好的裤子就这样撕破了。本来就没有几条换洗的裤子,每一条都补满了补丁,也就这条像样一点,这下好了,直接将**给撕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丢死人了。”刘敬抱怨道。 这时候,景骁才回过头来,对他说:“要不把衣服脱下来,绑在腰上,挡一挡。”庄稼人为了做事方便,穿的都是短衫。 刘敬也很无奈,虽然还在下雨,也只好照做。总比丢人现眼强吧。就这样,刘敬脱下上衣,绑在腰间。重新背起木柴,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坡。 几户人家屋檐下站满了躲雨的人。两人走向其中一户人家,找到主人,跟他说明了情况。主人家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倒是憨厚,一听说两人的遭遇,立即同意了。 这场雨,就这样下了整整一天。等雨一小,两人饿着肚子赶紧往回跑。尤其是刘敬,恨不得马上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去才好。 到了第二天,雨一停,刘敬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景骁,他心里一直惦记那些木柴。再说,要是等下一次赶集也不好。景骁跟他同行去了镇上,虽然不是赶集日,但是也有人愿意买的。 空着手脚程自然快得多,来到场口那户人家时,看见木柴放在那里。原本捆的好好的木柴,被弄的乱七八糟,看起来快散架了。那中年男子也没有了之前的憨厚,而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两人。 刘敬气不过,想要上前去找那男子理论,被景骁拦下了。毕竟人家帮你守了一晚上,那些柴就当是看守费吧。 街上人很少,他们只好挨个去敲有钱人家的后门。那些奴仆,总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看见两人的打扮,嫌弃的直接回绝道,“不要,不要。” 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一位好心人买下那些木柴。两文钱一捆柴,一背夹子可以放十捆柴,也就是二十文钱。 拿着那些钱,最高兴的就是刘敬,赶紧去市场买了一斤肉,景骁也顺便买了一些。两人拿上东西兴高采烈的就这样回去了。刘敬撕烂**的事,景骁一直没跟其他人提过。 回来的路上,景骁经过谢家村,看见河对岸的稻田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埋头干活。他心里一阵发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亲们,请动动手指收藏一下,么么哒。 第53章 帮忙打稻子 一路上,景骁闷闷不乐的回到家。谢淑惠见他不开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景骁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说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谢家村,看见勤昭一个人冒着雨,在田里收稻子。” “嗯。”谢淑惠听完,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个字。谢勤昭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再说,他早晚要撑起那个家的。 洗净双手,两人坐下吃饭。景骁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却没有胃口,“地里的农活也干的差不多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娘家去看看吧。” 最近事多,两人根本顾不上娘家的事。她已经很久没回娘家了。景骁知道谢淑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记挂着的。 “勤昭也不小了,早晚要独自撑起那个家。这样也好,让他早点适应。”他没想到,谢淑惠会这样说 吃完饭,景骁没有休息,而是忙着剥树皮,只见他手里拿着弯刀,将树皮一点点撬开,再用力一拉,就这样一块块的剥下来。到时候修房子用的上。剥下来的树皮,切成一节节的,晾晒干可以用来当柴火。树木用来做梁既美观,还可以避免长虫。 谢淑惠坐在屋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呆。 谢淑惠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景骁,对他说道:“我明天回去看看。”看来,她终究放心不下。 “嗯,那我跟你一起去。”对于谢淑惠娘家的事,景骁一点也不含糊,更没有一句怨言。 在谢淑惠心里,一直挺感激他的。奶奶年纪大了,父亲又干不得体力活,只剩下弟弟和娘亲。有什么事只要跟他一说,他总是很热忱又积极。从未觉得她的娘家是个累赘。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翻脸了。而景骁却从未说个‘不’字,更没有表现出不开心。 “明天一早便回去。” 以前,她对景骁总是不甚满意,认为他是个没头脑没主见的人。分家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这个人性子很乐观,话虽然不多,做起事来思路却很清晰。有时候,她总是抱怨,认为自己嫁给这样的男人,搭上一辈子不说,日子还没有盼头。 现在才明白,无论是人品还是素质以及其他方面,别人跟他都无法比拟。有些人,初见时,你并不了解,也许只看到他的一面,还有很多面没有机会展现出来。随着时间的深入,你会发现,不负缘分,幸得没错过。景骁,在她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好。”谢淑惠无比欣慰,心里的愁云也随之散去。 早上,两人打着雨伞出门了。雨伞看起来很新,是端午节的时候,爹娘送的。谢淑惠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 路上坑坑洼洼,踩在松软的稀泥里,留下了一个个脚印。下雨天,路不好走,所以他们走得并不快。一路走过,大部分农户已经收完稻子,只是偶尔还能看见披着蓑衣在稻田里忙碌的人。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田里忙碌的身影。两人加快步伐直奔田里。 三人都没披蓑衣,冒着雨在稻田里打稻谷。谢勤昭跟邓氏两人负责打,谢维林则负责绑稻草。邓氏的动作一向很慢,谢维林时不时抬起头来,抱怨几句。谢勤昭不忍心父亲受苦,这边忙完,又赶紧去忙那边。原来,那个调皮捣蛋的谢勤昭已经长大了。 许久不见,他个子长高不少,雨一直没停,三人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打湿了。尤其是邓氏,全身已经湿透了,因为稻谷上沾满了雨水,抱起时,衣服自然也被打湿了。可是她并没有再意,只顾着干活。 三人忙着干活,根本没注意到她俩。 放下雨伞,直接走向田里。谢勤昭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两人。兴奋的朝他们挥挥手,喊道:“二姐,二姐夫,你们怎么有空回来?” 谢维林和邓氏停下动作,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两人一回来,来不及喘口气,便开始帮忙干活。谢维林看起来并不开心,责备的说道:“其实,你们不用特意回来帮忙的。” 嫁出去的闺女,有事没事总往娘家跑,会被人说闲话的。景梓桦受伤的事,他也听说了。知道女儿女婿也不容易,心里更加不想麻烦他们。 “没关系,不要紧的。倒是您,身体要紧,要不您先回去吧。”景骁担心谢维林的身体。 “没事,我好得很,你们不用担心。”家里人都在干活,自己却躲在一旁偷懒。他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 人多,干起活来效率自然也就提高了,景骁和谢勤昭负责打,邓氏和谢淑惠打下手,谢维林继续绑稻草。 娘家田地加起来有六亩多,田多地少,四亩田,两亩地。三人已经干了两天,还没打完,剩的也不多。因为家里离不开人,谢淑惠和景骁干完活还得回家,必须速战速决。天空虽然还在下雨,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谷桶里很快装满了稻谷,两人停下动作,用撮箕将稻谷装进箩筐里,再用扁担挑回家。娘家有两处房子,挨在一起,一处平时没有人住,只是用来养牲口或家禽之类的,还有堆放一些杂物。一到丰收季节,空着的屋子全都派上了用场,稻谷和玉米全都堆放在里面。 景骁拿起扁担,挑起箩筐就往回走,剩下的人继续干活。谢勤昭也不落后,挑起箩筐,赶紧跟上。稻谷泡了水,已经有发霉长芽的迹象。本来今年的稻谷长势还不错,想着收成应该还不错。稻谷的价格本身就比其他农作物要高,大家都盼着卖个好价钱,没想到会遇上阴雨天气。让很多庄稼人,叫苦连天。 如果照这样下去,今年的稻谷价格不会下跌,还会上涨。好的稻谷便能卖好价钱,发霉发芽的自然就卖不起价钱。 两人很快回来了,埋头继续干活。晌午已过,几人根本顾不上吃午饭。都忙着抢收稻子。 全身上下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家换上干净的衣服。谢维林的身体一向很差,谢淑惠隐隐有些担心。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跟陶氏聊天。陶氏一个人在家帮忙做饭,还顺带翻稻谷。等饭做好,她就会将稻谷装在簸箕里,趁着炭火,放在灶台上烘烤着。这法子虽然不能烤干所有的稻谷,但是也能减少损失。 很久没见谢淑惠,一见了面自然高兴,拉着她问东问西,舍不得放手。公公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本想去看看,奈何一直脱不开身。 “你公公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只是,还得慢慢休养。” 陶氏听完,点了点头,道:“嗯,说起来你公公也算是真汉子。有什么事,你多帮衬着。” “知道了,奶奶。”汤药费和营养费都是他们出的,她也算问心无愧了。经过这件事,她也算是彻底看清了婆婆。只要跟她提钱,她立马翻脸不认人。 跟婆家一样,娘家屋檐下堆满了稻谷,只留下过路的地方。 高兴过后,陶氏那干瘪充满皱纹的脸上,担忧起来,看着地上的稻谷,开始唉声叹气。 “今年的雨水也太多了吧,可怜了这些稻谷。我们这一大家还指望稻谷过日子呢?” 谢家村处于江清河下游,水源充足,这里家家户户都以稻田居多。大米在庄稼人眼里显得很金贵,,收获之后,留了公粮,其余的统统都会被卖掉。少许的人家会留一点尝尝味道,就靠着少许良地维持下去。家里人多的,收获的玉米,根本不够支撑到来年。很多人想方设法的开荒,多点收成。谢家村的山头早在几年前,就分到了各家各户手里。 “奶奶,您不用担心,看这样子天很快就会放晴了。”谢淑惠握住陶氏的手安慰道。 “唉,就怕它再下十天半个月,你说我们还怎么过活啊?” “不会的,您放心吧。” 她也希望天快快放晴,这样就不用担心那些稻谷了。辛苦了一季,眼看着粮食发霉,别提有多心痛了。 吃完午饭,来不及歇息,又赶紧筛掉稻谷里多余的叶子。稻叶含有水分,不及时清除掉的话就会坏事。 谢维林并没动手,而是让邓氏扶他去房间里休息。刚刚回来时,他觉得头有些晕,想休息一下。 邓氏也没多,丈夫让干嘛她就干嘛。等他睡下之后,又继续出来干活。 干完活时,时间也不早了,谢淑惠和景骁准备回家,知道父亲在休息,也没过多打扰。在门口张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雨还没停,两人撑着雨伞往回走。路上泥泞一片,他们脚程却很快。 娘家到村口有一段距离,途中还要经过一个池塘,池塘边有一片树林。幺叔的家在村口,要回婆家就要经过他家门口。 四周被雾霭给笼罩,犹如仙境一般。 天色已经不早,路上的行人很少。两人打着伞走到离树林不远的拐弯处,迎面走来一个人影。 第54章 背地里的阴谋 那人个子不高,看起来很瘦,一张黝黑的脸上,露出高高的颧骨。只见她边走嘴里还嘀嘀咕咕不停的抱怨着什么?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撑着雨伞。碗里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女子身后还跟着一条狗。谢淑惠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条狗是幺叔家的狗,而那人正是幺叔家的大儿媳邱素君。她的娘家在陡石坡,而邱恺正是她的隔房叔叔。一家子蛇鼠一窝,邱恺不是什么善茬,邱素君也一样。 以前,还没嫁人时,她就跟这位堂嫂关系不是很好。邱素君便是典型的口蜜腹剑之人,嘴巴甜的跟蜜似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算计你。当初,她还没嫁给堂哥谢勤彬时,陶氏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邱家的人她也知道,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可是,幺婶蒲氏却很喜欢她,觉得她嘴甜,还会处事。一开始,她也觉得奶奶是故意争对邱素君,直到后来,她不止一次看见这位堂嫂在背后搞见不得人的动作。这时候,她才坚信,奶奶的话没错。 邱氏脚程很慢,当她走到池塘边时,却停了下来,向四周望了望,见周围没有人。便将手里的碗直接丢到了地上,碗落进稀泥里,陷了进去,泥坑里的泥水也跟着飞溅起来。 身后的狗嗅着鼻子闻见碗里的香气,立即围上去,紧接着吃起碗里的东西来。 邱氏站在那里,看着狗狼吞虎咽吃着碗里的东西,舍不得抬头。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死老太婆,你这么讨厌我,休想我给你送吃的,我就是喂狗也不会给你吃的。” 谢淑惠见状,并未再往前走,而是站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景氏的一举一动,情绪复杂。这一切,景骁也看见了。两人站的位置,刚好在拐弯处,被树枝给遮挡住了,景氏根本没看见她俩。 那只狗很快吃完碗里的东西,抬起头来看着邱氏,伸出舌头不停的舔着嘴巴。 “哈哈,好吃吗?喂你,也比给老太婆吃强。喂你,还知道跟我摇摇尾巴。给老太婆吃,不但讨不到好,还要挨打挨骂。也只有公公婆婆傻,分了家还总惦记着老太婆。而那老太婆就只想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根本没有其他人。讨好她,老娘才没那么傻呢!”邱氏笑着摸了摸狗的脑袋。那只狗也趁机在邱氏手腕上撒娇般的蹭了蹭。 邱氏并没急着捡起碗,更没急着回家,而是蹲下身来抱怨起她对陶氏的不满。在陶氏心目中,从未当她是孙媳妇,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一见面不是数落她,就是摆脸色。虽然公公婆婆被分了出去,她也跟着大儿子一起生活。可是,三天两头跑去家里对着她们一家子指手画脚。她就想不明白,他男人都没对她挑三拣四,她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 刚刚说的话,谢淑惠和景骁都听见了,自然明白邱氏嘴里所说的‘老太婆’指的是谁。以前,她觉得邱氏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今日才发现,她居然如此可怕。本来是送给奶奶吃的东西,她居然在半路上拿去喂了狗。谢淑惠很生气,本想冲上前去找邱氏理论。却被景骁给拦住了,一时之间,将心里的怨气都撒到了景骁身上。 她生气的甩开景骁的手,压低声音对他吼道:“你干嘛揪住我?我这就去找幺叔幺婶,当面面揭穿她的真面目。” “你先不要冲动,我们先……”景骁本想耐心解释给谢淑惠听,奈何谢淑惠丢了雨伞捂住耳朵,根本不想听,此时的她已经被气昏了头。 知道她听不进去,景骁也就压住心里的火闭了嘴。一转眼,谢淑惠就冲了出去。 邱氏抱怨完,拿起碗走向了池塘边,避免露出破绽,她将碗洗干净再回家。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当她洗好碗,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时,却被身后不知何时多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心里慌张,脚下跟着一滑,差点掉进了池子里。 “你在干什么?”谢淑惠脸上的表情,让邱氏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看样子,这样的事她并没少做。估计幺叔幺婶也信任她,才会让她这般肆无忌惮。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今日一见居然用这样的方式。邱氏知道谢淑惠不是好惹之人,所以她并不愿跟谢淑惠有过多交涉。 景骁见局势已经无法挽回,赶紧跟上。 邱氏看着两人,居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恢复镇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对谢淑惠说道:“淑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去家里坐坐,顺便看看幺叔幺婶。”要不是谢淑惠早就看穿她的为人,只怕也会被她骗了。她知道,公公婆婆宠爱谢淑惠,跟亲闺女差不多。她一直对谢淑惠恨之入骨,只不过是个侄女罢了,至于吗? 邱氏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像个没事人似的。 “你刚刚给狗喂的什么东西?”邱氏打算离开,却被谢淑惠给拦住了。景骁也生气的瞪着她,她向后退了一步。 “淑惠,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邱氏明目张胆的威胁起谢淑惠来。 “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幺叔幺婶,把看见的听见的都告诉他们。”如果三言两语就能够威胁到谢淑惠的话,那她就不是谢家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淑惠了。 “你敢。”邱氏指着谢淑惠的鼻子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将给奶奶的东西喂了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谢淑惠气得牙根直痒痒。景骁见状赶紧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邱氏一听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两人都觉得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看起来很不正常。她如果被天打雷劈的话,那么陶氏也逃不了。自打她进谢家的门,陶氏就没给过她好脸色。既然不满意,她又何必假惺惺的想要对陶氏好呢!她也是爹生父母养的,她家那口子都没说什么,陶氏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更何况,邱家在十里八乡也是有头有脸的,谁敢不敬?就连县太爷都得看她叔叔的脸色,陶氏算个屁。 邱氏不想多说,她只想尽快回家,因为天快黑了。而谢淑惠却没那么容易让她离开,池塘边就一块石头站脚,如果谢淑惠不让开,邱氏根本过不去。 她试图从旁边跳上去,显然是不行的。于是,上前一把推开谢淑惠,谁知谢淑惠抓住她的袖子不撒手。拉扯之间,两人‘扑通’一声,都掉进了池子里。景骁想要帮忙,已经来不及。池子的水并不深,两人并没有急着爬起来,而是在水里打了起来。眼见两人扭打在一起,丢下雨伞跳了下去,硬拉着将两人拽开。此时,邱氏突然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来。然后,一咬牙,伸出五根手指,对着自己的脸颊,使劲一抓。五道血痕立即显露出来,鲜血跟着往下流。 如此阴险之人,让两人不寒而栗。想不到邱氏居然如此狠心,就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狠心自残。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模样,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巴巴的从池子里爬起来,向家里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公公婆婆,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家里,谢维正、蒲氏和谢勤彬正等着邱氏回来吃饭,听见哭喊声跟着跑了出来,看见她全身湿透了,脸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三人吓了一跳。 这时候,谢淑惠总算明白景骁的良苦用心,她发现自己太冲动了,根本不是邱氏的对手。从池子里爬起来,并未急着回家,而是调转头,往娘家走去。如果她没猜错,她那位堂哥很快就会上门来兴师问罪。 到了娘家,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第55章 当面对质 谢维林身子有些不适,还在休息。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爬起来,看见两人狼狈的模样,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一脸担忧的盯着两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刚刚换好衣服。门外便传来谢勤彬大呼小叫的声音,“谢淑惠,你给我出来。” 很快,一个身影从院子外闪进来,谢勤彬跟景骁高矮差不多,却比景骁胖得多,看上去有种莽莽的感觉。听他的口气,再配上他的架势,跟土匪差不多。 其他人一头雾水,望着气势汹汹的谢勤彬。陶氏一向不太喜欢他鲁莽的性子,坐在椅子上,不满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扯着大嗓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你那声音似的。” 谢勤彬正在气头上,压根没功夫理其他人。尤其是陶氏,讨厌他也就罢了,连带他媳妇,也不受待见。她不喜欢他,他也没必要在她面前装孝顺,要不是看在爹娘的份上,他压根不愿踏进这里一步。他也知道陶氏偏心谢淑惠,无论对错。 陶氏眼看着自己的孙子不将自己放在眼中,除了将手里的拐杖拄的咚咚作响,剩下的就只有唉声叹气。谢维林赶紧上前安慰她,示意她不要生气。 谢淑惠没有理他,而是忙着整理头发。景骁站在她身旁,想要开口,被她制止了。谢勤彬眼看着两人一副高傲不屑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紧紧咬住牙关,一双眼睛跟牛眼差不多。他做事一向蛮横冲动,脑子长在他头上,只是一个摆设而已。说白了,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紧接着,谢维正和蒲氏赶来了,蒲氏手里牵着委屈的邱氏。只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里噙着泪水,脸上的抓痕尤为显眼。 “这是怎么回事啊?”陶氏跟谢维林对望一眼,就连邓氏和谢勤昭都被吓到了。 谢维正脸上表情严肃,盯着一旁的谢淑惠。蒲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陶氏见一个个不说话,急得不得了,呵斥着谢维正,道:“老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怨气冲天的,摆给谁看呢?” “奶奶,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邱氏双膝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陶氏皱了皱眉头,口气略显不满的说道:“你先起来吧。勤彬,先将你媳妇扶起来。” 谢勤彬听话上前,扶起邱氏。陶氏又招呼大家一起坐下。 “说吧,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在陶氏心里,一直觉得邱氏是个会耍心机的人,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她目光如炬,好歹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自认为看人的本事也不会太差。 “还不是因为您的好孙女?”谢勤彬气不过,心直口快的想要帮邱氏出这口恶气。 陶氏和谢维林同时看向谢淑惠。眼神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将谢淑惠给搅进去了呢? “晚饭时,我做了婆婆您爱吃的猪肝,本来叫素君给您送过来。结果路上遇见了淑惠,两人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她不但将碗里的猪肝给打翻了,还抓伤了素君,将她推进了池子里。这不是摆明了不将您放在眼里,还欺负我家素君吗!”蒲氏自认为不是弱者,但是也不会任由别人爬到她家人头上来拉屎。 “奶奶,您可得说句公道话!我对您可是一片孝心。”邱氏说完,再次伤心的哭起来。她知道陶氏一向偏袒谢淑惠,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说,她到要看看,陶氏这次如何替谢淑惠脱罪。 听完蒲氏的话,谢淑惠就忍不住冷笑起来。她觉得恶心,这样的故事她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的。扭曲事实也就罢了,还往她身上泼脏水。邱氏果然是个狠角色,她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啊。 事实黑白,景骁一清二楚,他没想到邱氏会如此诬蔑谢淑惠,那碗里的东西明明是她拿去喂了狗,抓伤自己,嫁祸给谢淑惠的。 “一群没脑子的人被一个假孝心的人,耍的团团转。还有脸上门来讨公道。”景骁看着几人一唱一和,歪曲事实,想要诬蔑谢淑惠,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娘、大哥,你们瞧瞧,淑惠嫁的是什么人?也太没礼貌了吧,就这样随随便便指着长辈的鼻子骂?” “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心天打雷劈。”景骁的性子还算沉得住气,没想到也会蒲氏一句话给激怒了。他自认为人品是端正,但有时候对待不讲理的人,还就得用不正经的法子。 陶氏和谢维林并未因为蒲氏的一句话,就否定了景骁的为人。 “你说谁呢,有本事你再说一个?”蒲氏见不得有人跟她这样说话,更何况还是一个晚辈。 眼看着两人起了争执,一直坐在板凳上沉默的谢维正,终于发话了。 “娘,您还是说句公道话吧。今天,你要是再想着包庇偏袒,以后谁还敢孝敬您啊。”谢维正这句话摆明了相信邱氏的片面之词,认为这一切都是谢淑惠干的。 她心里很失落,以前的幺叔不会黑白不分的,对她更是没的说,一直拿她当亲闺女。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这件事是她的错。难道说她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天早就已经黑了。她也不想跟他们辩解。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 “淑惠,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陶氏还是不相信谢淑惠会做出这种事。谢淑惠是她孙女,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就算老幺一家子不停的跟她施压,她还是稳如泰山。 “我没有。”谢淑惠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几个字,她不想做无力的辩解。 院子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静,所有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倒是谢勤彬沉不住气了,“谢淑惠,你将我媳妇伤成这样,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休想走出谢家村。” 看见谢勤彬气势汹汹的模样,景骁一把将谢淑惠拉在身后,说道:“你要是敢动我媳妇,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我的脸,要是被我娘家知道此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邱氏也不笨,眼看着陶氏又打起了马虎眼,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她故意搬出娘家,就是提醒大伙,她身后有靠山。 “别以为有邱恺撑腰,我们就怕你。那碗里的东西明明是你自己喂给了家里的狗,被我跟淑惠看见了,才起了争执。两人落水只是个意外,而你的脸是自己抓伤的。”眼看着这么多人欺负自己媳妇,要是再不说出真相,当真以为他只是个摆设。 真相说出口,所有人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在他们眼中,邱氏可是好媳妇的典范,既孝顺又乖巧。邱氏眼中明显掠过一丝慌乱,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你胡说,你敢诬蔑我媳妇,我跟你没完。”谢勤彬挥舞着拳头冲向景骁。景骁也不是好惹的,三两下将他撂倒在地。 蒲氏见不得自己儿子吃亏,冲上去扶起儿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爬到陶氏身旁,“婆婆,素君对您一向很孝顺。我相信她只是一时糊涂。”蒲氏这句话,显然是承认了事实真相。 “素君,你到底有没有这么做?”谢维正站了起来,严肃的问道。之前,他捕风捉影听见村里人私下议论过邱氏,那时他并没当回事。毕竟,这门亲事是他亲口答应的。他知道邱家人不好惹。但是,如果真有此事,他也不会纵容。 “被人冤枉,我没脸活了。公公婆婆,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邱氏说完,转身准备离去。却被蒲氏一把给拉住了,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素君,你别冲动。有话我们好好说。” 邱氏寓意明确,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回娘家找靠山。这件事无论对与错,只要邱家人掺和,结局都一样。 陶氏最厌恶的就是这一点,动不动就搬出娘家人来压她们,当真以为她怕了邱家人不成? 谢淑惠冷冷一下,径直走向邱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最后,视线停留在她手上,一把抓住她的手,邱氏被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却被谢淑惠牢牢抓住。 仔细看她的手指头,指甲缝里还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是之前抓伤留下来的。刚刚只顾着回家告状,居然忘记洗掉。 “她指甲缝里的血迹就是她抓伤自己时留下的。” “你凭什么证明这就是血呢?就算是血,那也不能说明是我自己抓伤自己的。”邱氏反问道。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让她败下阵来,她就不是邱素君。 “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散了吧。淑惠,你们赶紧走吧。以后别多管闲事。还有老幺,以后不用特意给我送吃的过来。”陶氏觉得自己身心疲惫,也不想再听下去,无论对错。 “奶奶,可是……”谢淑惠没想到奶奶就这么算了,她心有不甘。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们赶紧走吧。”她站起身来,拄着拐杖往屋子里走去。其他人也跟着起身,谢维正一脸严肃的离去,蒲氏牵着邱氏的手走出院子。邱氏还在啜泣着,蒲氏还时不时的安慰两句。 谢淑惠跟景骁没有逗留,气冲冲的离开了谢家村。 送走所有人,谢维林才走进屋子。陶氏躺在床上生闷气,她的做法,谢维林很不明白。无中生有的事,谢淑惠是做不出来的。 “娘,您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陶氏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不明白,你娘的用意?”谢维林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忍下一口气,其实是为了淑惠。她在陡石坡,跟邱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我今天拿邱氏问罪。以后,她在婆家还有安宁日子吗?”一语惊醒梦中人,谢维林总算明白了。 谢淑惠却不这么想,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不光是因为邱素君做出那样的事,还有陶氏对她的态度。奶奶一向疼她,事情还没搞清楚,她说翻脸就翻脸。摆明了就是怕邱家人,而故意偏袒邱素君。 可惜,事情一桩接一桩,让她根本没心思胡思乱想。 第56章 僵蚕病 接连的阴雨,让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子霉味。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翼翼的做好蚕房消毒工作,但还是出现了问题。 一天清晨,她起床之后,像平常一样来到蚕房,打算给蚕喂完桑叶再去做饭。跟往常一样,首先挨个检查簸箕里的蚕,没有问题才会继续喂桑叶。 当她检查时,发现其中一个簸箕里的蚕,出现了异样。有的蚕一动不动,跟其他蚕完全不一样。还有的看起来并不活泼,体躯也稍紧张,头部昂起,口里还吐出了汁液。 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接连的阴雨天气,空气中湿度太大,蚕容易感染白僵菌。她不确定,用手轻轻拿起一只,已经完全僵硬,看样子已经死去了。再拿起另一只仔细观察,蚕的气门和脚部处有暗黑色的斑点,排泄的也是软粪。 她当初领养蚕时,在蚕种场的宣传画上见过这种病。是因为空气太潮湿,而蚕体感染真菌引起的传染性疾病。蚕在感染这种病之后,食欲会下降,随着身体的逐渐僵化,就会停食,直至变成僵蚕。僵蚕在外观上粉白,并且很僵硬。蚕一旦感染上这种病,五到七天左右就会死去。 僵蚕病是一种会传染的疾病,为了避免扩散,必须马上将这些蚕隔离出来。来不急忙其他的,对屋檐下,正在编箩筐的景骁喊道:“景骁,快过来帮忙。” 拿起一旁的簸箕,开始挑选那些看起来不正常的蚕。她心里着急,见景骁半响没反应,再次喊道:“景骁,你到底来没来?” “来了。” 景骁赶紧放下手里的箩筐,起身进了屋,看见谢淑惠的动作,有些不解。 “你在干嘛呀?” 谢淑惠来不及抬头,简单跟他解释道:“有些蚕感染了僵蚕病,必须马上将其分隔开,不然都会被传染的。” 两张纸的秋蚕,要是都感染了,那可是血本无归。 听见这话,景骁也没多问,赶紧洗了手,进来帮忙。可是,他根本看不出哪些有问题啊? 学着谢淑惠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检查。 “是这样吗?”怕自己认错,于是开口向谢淑惠确认道。 她看了一眼,又继续手里的事情,“嗯,就是。” 忙活一上午,将所有的蚕的挑选了一遍。两人连早饭都没吃上。弄完之后,赶紧将那些感染了真菌的蚕端了出去。又给剩下的蚕喂上桑叶,那些蚕早就饿坏了,看见桑叶便蠕动着身体,抢着吃。 紧接着,她又忙着去做中午饭。最近胃口有些差,她特意跑去地里摘了一些辣椒回来,放在炭火上烤熟,再捣碎,撒上一点盐,淋上一点菜籽油,用来拌饭吃。之前,分给他们的菜籽,她留了一点,就想着榨点油来尝尝味道。想着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舍不得吃,全都拿去卖了,就觉得有些亏。 因为惦记着蚕,三两下吃完饭,就又忙活开了。 光挑选出僵蚕还不行,还得预防。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控制住僵蚕病再次发生,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宣传画上所讲的法子。 下了这么久的雨,田里的稻草还没晒干,有些早就已经发霉了。幸好他们田不多,将稻草全都背回来了。 她见景骁像没事人一样,坐下继续编箩筐去了,便对他说:“景骁,你去后院帮忙拿点稻草回来。” “要稻草干嘛呀?”景骁迷惑不解。 “接连下了那么久的雨,空气太潮湿,我在蚕种场的宣传画上见过。这种病要是想彻底根除,就得用稻草将屋子熏几次,直到不再出现僵蚕病为止。” “我现在就去。”景骁不敢怠慢,毕竟那是关系银子的事。再一次放下手中活计,直接去了后院,取稻草。 等景骁取回稻草,谢淑惠直接将稻草分成两堆,放进瓦罐里。用火折子将稻草点燃,不能明火只需有烟即可,再闭上房门。按照方子,需要烟熏半个时辰左右,严重的每天熏一次,直到不再出现僵蚕为止。 景骁站在门口守着,而谢淑惠去处理选出来的僵蚕。这些僵蚕她还要留下,这可是一位中药,跟蚕沙一样。药铺要收僵蚕的。 挑选的时候没注意,居然有足足一簸箕僵蚕。她感觉心隐隐有些作痛,这些可都是钱啊。 中午做完饭,趁着灶孔里还有炭火。取下铁锅,将簸箕放在上面,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僵蚕摊在上面烘烤着。没有太阳,只能采用这样的法子,不然僵蚕就会坏掉。 剩下的只能暂时放在簸箕里,等完全僵硬了再来弄。 半个时辰之后,将门窗打开散烟通气,明天还得继续熏。 屋顶上的瓦透气,烟顺着那些小孔直接钻了出去,看起来烟熏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着了火。 赵氏第一次养蚕,还弄的有模有样,蚕长的也还不错。正因为这件事,让赵氏更加得意。一大早看见谢淑惠和景骁又是挑选蚕,又是拿稻草熏屋子,心里很纳闷。不过,她只是暗中观察,并没有过问。 直到她走进蚕房准备喂蚕时,才发现了端倪。那些蚕一动不动,全都仰着脑袋。起先,她并没再意。跟以前一样,在簸箕里铺满桑叶,就出去了。等到了中午,她进去喂第二次时,看见簸箕里的桑叶几乎没有被动过,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情况。掀开桑叶一看,有些蚕已经白化变僵。只见一条条蚕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剩下还没死的,看起来也不乐观,就像人生了病不舒服一般。 想起谢淑惠两口子的举动,她心里一咯噔,该不会被谢淑惠的蚕给感染了吧。她并不识字,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些宣传画上写的是什么,只知道她的很多蚕已经死了。心里一致断定,那些蚕的死跟谢淑惠的蚕有关。 于是,她立即冲到了谢淑惠面前,恶狠狠的说道:“你家的蚕是不是得病了?” 谢淑惠看见她那十足的架势,并没有被吓到。只是云淡风轻的回答:“没有啊。” 赵氏不服气指着簸箕里的病蚕问道:“没有,那这里面的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不相信,直接又去了灶房,从里面端出了谢淑惠刚刚烘烤的僵蚕。 “你的蚕生病也就罢了,居然将我的也传染了,你说该怎么办吧?”赵氏双手环胸,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听完这句话,谢淑惠想笑,但是又不能笑。她要是在赵氏面前笑出声的话,她一定认为自己不将她放在眼中。两间蚕房隔那么远的距离,这摆明了就是无理取闹。 自打谢淑惠救了李敏和李正,又主动承担当家的汤药费。她本下定决心好好跟她相处的。可是,谁能告诉她,如何才能做到? 景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立即上前帮忙解释道:“娘,您不能将什么都怪到淑惠头上。蚕得的是一种僵蚕病,如果不及时隔离开,都会被传染的。这种病是因为接连下雨,空气太潮湿引起的。只要将病蚕选出来,再用稻草熏屋子就没事了。” 说完,直接去了赵氏的蚕房,簸箕里的蚕,很多已经死了。剩下的很多已经被传染,必须马上隔离开才行。 赵氏见景骁进了蚕房,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谢淑惠原本想狠下心不管,但是看在景骁的份上,她又不得不管。 仔细打量那些蚕,症状跟她家的一模一样,便对赵氏说道:“婆婆,必须马上将有病的蚕隔离开,不然全都会传染,到时候就没救了。” “你才没救了呢!”赵氏脱口而出的骂道。她认为自己的法子没错,自然就挑起谢淑惠的刺来。 谢淑惠见她的态度,冷冷一笑,“就当我没说过。”一转身,潇洒离去。 景骁也被赵氏拒不接受的态度吓了一跳,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赵氏面上平静,心里别提多着急了。这些蚕,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买回来的。要是死了,她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两人一走,她立马开始挑选病蚕。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区分?胡乱折腾一番,就这么算了。 天下着雨,所以两人便起的晚。在屋子里便听见景梓桦责备的声音,“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折腾。我看你成天整点事出来,心里就憋得慌。”不用想也知道在说谁。 谢淑惠拉开门走出去,直接去了蚕房。好在发现及时,将病蚕挑选出来了。今天还得继续熏屋子才行。 此时,景梓桦推着轮椅过来了,对谢淑惠说道:“淑惠,你婆婆说话不带脑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庄稼人攒点钱不容易,买蚕也花了不少钱。你们年轻人懂的多,你帮忙给看看还有法子不。” 昨天,几人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赵氏也真是的,什么都不懂,就敢说大话,拿着钱瞎折腾。这下好了吧,花钱买教训。 “走吧。”要不是公公亲自来找她,她还真不想管,免得吃力不讨好。赵氏看见谢淑惠,赶紧转身进了屋子。 一走进蚕房,屋子里透着一股怪味。看着簸箕里的蚕,绝大部分都感染了僵蚕病,估计没被感染的也剩不了多少。 “公公,必须马上将病蚕挑选出来,用稻草熏屋子进行控制。再这样下去,估计全都没救了。”她拿起一只蚕,教景梓桦如何辩认。 赵氏站在门口并没进来,景梓桦对着她大吼一声,“不进来帮忙,站在门口干嘛?” 这下,赵氏才不情不愿的走进蚕房。 要是昨天按照她的法子,也不至于死这么多。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 赵氏的心简直跌到了谷底,费了那么多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了。心里难受看什么都不顺眼,转身走出蚕房。她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忙活着,几个懒鬼居然还有心睡觉。一脚踢开房门,将姐弟几人挨个叫起来帮忙。 谢淑惠接连熏了三天屋子,僵蚕病没有再继续蔓延,她才松了一口气。按照她的法子,赵氏的蚕才得以保住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得了僵蚕病。看着那些僵蚕,赵氏欲哭无泪,只怪自己心高气傲,不愿接受别人的意见。 汪芳和景贵第一次养蚕,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好在谢淑惠及时告诉他们处理的法子,损失并不大。 庄稼人的闲暇时光总是很少,一转眼又开始忙活起来。 第57章 生活琐事 地里的红薯得赶在下一季粮食播种之前挖完,要是晚了就会影响下一季的收成。家里没有耕牛,只有全靠锄头慢慢挖,要是有牛的话,干起活来就快的多。只需要将耕牛套上,用犁头顺着红薯垅犁一遍,红薯就露出来了。只需要清理多余的泥土,就可以装筐背回家了。 一亩良地和一亩旱地里都栽了红薯。如果光吃玉米糊糊的话,根本挨不住饿。要是再加一点红薯就会好很多。 挖红薯之前,首先得割去红薯藤,再来挖。庄稼人舍不得浪费,很多东西都得利用起来。红薯藤一般都会留着,有很大的用处。红薯藤作为草料喂牲口、家禽都可以。 割下来的红薯藤,便直接搭在地梗边的树枝上晾晒,等晒干以后再来收就可以了。今年的红薯还不错,个头看起来不小。这些红薯将会是两人接下来一年的口粮。虽然日子比以前好过,但是还没到顿顿白米白面的地步。 两人分工合作,景骁负责挖,谢淑惠则负责清理。景骁满身大汗的挥舞着锄头,谢淑惠倒是比他轻松不少。 这样干活,效率确实很低,要是有一头牛的话,就会快很多。下一季多了五亩田,所以两人干起活来就会更累。看样子还得想办法买一头耕牛才行。这样不光干活方便,就连平时赶集进城也会省事得多。 一想到这件事,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干的正起劲的景骁,对他说道:“景骁,我们等秋蚕卖了,买一头牛吧。” “买牛?”景骁停下动作,眼神有些奇怪。谢淑惠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呢。 买牛这件事他从未想过,知道牛很贵,不是一般农户能够买得起的,村子里有牛的也只有一两户人家。种庄稼一直靠体力劳作,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我们那么多田地,没有牛光靠体力,多累啊。再说,经常赶集进城还得付车钱,又麻烦别人。自己有牛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不用麻烦别人,还减轻负担。” “那盖房子呢?”按照两人商量的,秋种过后,就动手盖房子。在景骁心里,房子也想盖,牛也想买,奈何囊中羞涩,还得一步步来才行。 “房子必须得盖。牛也要买。”现在的两间房根本不够用,灶房一直都是将就的。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估计地方会更加狭窄。所以,房子是一定得盖的。 “那就先盖房子吧,等房子盖起来,地方也就宽敞了。” “先盖房子也可以。不过,我得事先说明,我们重新找块地盖,免得你娘整天看我不顺眼。” “好,没问题。”景骁斟酌了一番,觉得谢淑惠的话有道理,便爽快的答应了。 最终,两人敲定还是先盖房子,等到了年底有多余的闲钱再说。 红薯挖回去之后,直接放进红薯窖里,这样可以保存久一些。 以前,每当收获红薯之后,奶奶都会做一些芡粉和红薯粉条,少部分留下自己吃,大部分都拿去县城贩卖。很多有钱人家吃腻了大鱼大肉,吃点粉条换换口味。红薯粉条,无论是用来凉拌或者炒着吃都不错。在冬季蔬菜匮乏之时,芡粉可以用来做凉粉,还可以当作嫩肉粉。 凉粉和粉条,谢淑惠两样都喜欢吃。 今年,她打算多做一些,到时候拿去城里卖,自己再留一点吃。 红薯并不多,还是耗费了两天时间才挖完。要是有牛的话,估计也就一天时间吧。 新鲜的红薯挖回去之后需要放一段时间,让红薯里的淀粉沉淀,这样做出来的淀粉会更好。 挖完红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种油菜籽、种小麦一大堆农活等着他们去干。之前赶集时,她就提前买好了油菜种子。种子铺老板跟她也算是熟人了,当时还给她推荐了豌豆种子,她以前并未见过。老板说那豌豆好处很多,可以掐豌豆尖,等接了豌豆荚,还可以清炒,豌豆成熟,还有青豌豆吃,老了还有豌豆收。总之,豌豆全身是宝,妙用不少。 谢淑惠听了老板的话,有些心动。顺便买了半斤回来试试,要是可以,来年就多种一些。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今年的油菜籽,她打算直接播种。多余的油菜苗,可以直接拔掉,用来喂鸡鸭鱼,省了割草的时间,嫩的人也可以吃。 跟种桑树苗一样,首先挖一些细腻的泥土,用细漏筛筛掉大块的泥土,留下细腻的。再跟油菜种子混合在一起,为了避免地里的虫子祸害种子,她还特意买了药,掺在里面。挖好坑,用上农家肥之后,只需要每个坑里放一小撮就可以了。再用脚轻轻踩一下,根本不用特意填埋,也算是省了不少事。 很多人看见两人用懒办法种庄稼,都嗤之以鼻,等着看笑话。谢淑惠也懒得解释,都是种庄稼,只要收成好就行,何必在意方式方法呢! 景骁开荒的五亩田,也全都种上了油菜籽,剩下的地都用来种小麦。小麦种都是自己留下的。种小麦相对比种油菜籽简单得多,只需翻好地,将小麦撒在地里,用锄头盖住就可以了。 豌豆直接播种到菜地里,跟白菜和莴笋种在一起。今年的农活比去年多出许多,几天干下来,累得谢淑惠腰酸背痛,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买一头耕牛,才对得起自己。 忙完一切,已是秋天。她打算开始做红薯粉条。首先要将红薯清洗干净,再将红薯剁成小块,放入石磨里磨成红薯浆。陡石坡离谢家村并不远,虽然听说过芡粉和粉条,但是陡石坡并没有人会做。一般人家的红薯都是很金贵的,谁也不愿意这样糟蹋掉。 所以,当谢淑惠拿着剁碎的红薯,去祖屋磨浆时,受到了很多异样的眼光。不过,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目光。 剁碎的红薯混合着水被磨成了红薯浆流了出来,吸引了不少好奇之人的围观。大家都只听说过,并未做过。那么多红薯弄下来,都只能收获那么一点芡粉。在陡石坡人的眼中,这也算是奢侈的了。 “淑惠,你将这红薯磨成浆用来做什么啊?”问她的正是景玉,她家今年豆子丰收不错,母亲想吃豆腐,所以磨点豆子做豆腐。 “做芡粉。”谢淑惠也不做过多解释。 “唉哟,这么多红薯弄出来,只怕做不了多少芡粉吧。这简直是在糟蹋红薯啊。”卿氏也跟着上前来凑热闹。环着胸,向桶里望了一眼,满脸嘲讽的说道。 在场的还有其他人,纷纷上前来瞧个究竟。惋惜是假,嘲讽倒是真的。毕竟,庄稼人几乎顿顿离不开红薯。这样糟蹋了,真是可惜。 “是啊,淑惠,这么多红薯弄出来,那么一点芡粉,实在是可惜。这要是吃的话,起码得吃一两个月吧。” “粮食收回来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只是吃法不一样而已。”谢淑惠不想解释,随口一句话,便堵住了众人的嘴。几人见谢淑惠不理她们,气的直翻白眼。 她装作不在意。几下磨好,便收拾东西回去了。看见谢淑惠离开的背影,几人瘪瘪嘴抱怨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我呸。” 接下来就是过滤,她找来之前做鞋子剩下的粗布,用剪刀剪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洗干净之后,用两根木棒绑住四角,将红薯浆倒进去,不停的投水过滤,直到红薯浆清澈为止。过滤完之后,接下来就是沉淀,需要一天时间。 一天过后,倒掉上面的水,下面沉淀的便是纯白的红薯芡粉。红薯芡粉的产量,都跟红薯本身有关。 下粉条的话,还需要将芡粉晾干才行。她打算等芡粉晒干,有空再来做粉条。很久没吃凉粉,馋得慌。顺便又做了凉粉,这样的凉粉吃起来很带劲,无论是凉拌还是炒着吃都不错。凉拌吃起来最方便省事。只需将青辣椒放在炭火上烤熟,剁碎了,加上葱蒜,淋上一点清油即可。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景骁和她都喜欢吃。 秋种忙完,两人着手开始准备对他们来说一件重要的事。 第58章 一砖一瓦自己动手 盖房子在乡下人眼中是一件大事,不容小觑。 两人并未急着动工,考虑到公公婆婆,有必要和他们商量一下。白天大家都忙着下地干活,只有等晚上,抽空再跟父亲说这个事情。经过一段时间休养,景梓桦的腿伤恢复的不错,但是还不能下地走路。这可把他急坏了,整天在家呆着,闷的发慌。地里的农活,不得不落到赵氏和几个孩子身上。 晚饭过后,他坐在梨树下休息,景骁见状,走了过去。 父子俩平时交流并不多,尤其是分家之后就变得更少。不过,平时有好吃好喝的,都不会忘记他。总体来说,景骁在他心中还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他走到梨树下,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并没急着开口,更多的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本来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结果一到他面前全都给忘记了。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景梓桦就知道他一定有事,他这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问道:“景骁,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抬起头,端详起父亲。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他,只见他消瘦的脸上,皮肤长时间被太阳洗礼,显得很黝黑。眼尾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就像鱼尾一样,黑色的发丝里夹杂着白发。身型高大且偏瘦,一双干瘪的手背上,青筋一条条的凸起明显。 他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景梓桦同样也是如此。除了正经事,再没有多余的话可以交流。 “爹,我想盖房子,我们现在的屋子根本就不够住。灶房也是一直将就着用的。” 分家之后一直没有地方做饭,灶台也只是搭在屋檐下,吹风下雨也不方便。虽然,景骁弄了一张石板搭在旁边存放东西,水缸也是后来才弄的。旁边就是鸡舍,羊圈也没有,还有一个兔笼,看上去实在有些拥挤。 “你们已经分出去了,自己拿主意吧。打算盖在哪里?” “我跟淑惠商量了一下,打算重新起地盖房子。咱家鸡舍旁边那块菜地就不错,到时候两户院子挨的也近。有啥事,也方便。” 景梓桦听完点点头,看样子是没有异议。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赵氏,毕竟她的脾气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就怕她到时候知道了,会不会不同意? “我娘她会不会不同意?” 知道他心中的顾虑,景梓桦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会的,你就放心吧。我到时候会跟她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还不确定,我们打算先做砖。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我跟淑惠打算自己动手盖。这样也能节约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到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再请两个小工就可以了。” 从小看着他长大,再到娶妻,一天天变得成熟起来。心里也算很欣慰,在他心中,早就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 “有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景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乡下盖房子用的都是泥土,倒是结实,就是容易开裂。既然要盖,就盖个好的,她打算自己做砖。镇上也有专门卖砖的,价钱也挺实惠的,但是对他们来说却不划算。谢淑惠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县城里做过泥砖匠,她从中也学了不少经验。 之前开荒时,挖出不少泥巴,他们打算将那些泥土利用起来。凭着记忆,她让景骁做了一个砖匣子。盒子三面不能动,只留一面灵活翻动,下面的木板也得钉住,上面用一根铁丝绷住,用来刮去多余的泥巴。 做砖之前,需将泥土与水搅拌均匀,水不能加的太多,不然就会太软,不容易成形。加的太少,又容易开裂。掌握起来却并不容易,好在试了很多次,总算成功了。只要将和好的泥土放进盒子里四面一挤压,刮去多余的泥巴,再盖上盖子,出来时就变成了一个平整的长方形土块,待土块晒干,再放进窑里烧上一天一夜,出来的就变成了结实的砖块。 两人做砖块这件事再一次传遍了陡石坡,又一次成为了话题。陡石坡本身比较偏僻落后,这里的人所住的房子全都是泥土做的,砖块很多人都没见过。两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东西来?很多人抱着好奇之心而来,再嗤之以鼻的离开。说白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泥土做的,只不过样子不同罢了。谢淑惠不想解释,跟不懂的人说这些,就是在浪费口舌。 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两人一起做,做了三天才做了几百块。技术是一方面,人力是一方面。谢淑惠看着满手的血泡,意志有些消沉。 她坐在一旁,望着几日以来的成果,心里没了底。要是按照这个程度的话,估计只有明年才能盖上房子。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要是提早规划好,想要盖砖砌的房子,就应该提早打算。现在又要做砖,还要等晾干。待烧好了才能盖房子,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看着景骁由生涩到熟练的技巧,不停的忙碌着,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问他,“景骁,看样子我们今年是住不上新房了。” 她之前还在心中幻想着,新年能在新房里过呢。看样子这理想得等到明年。 景骁倒是很淡定,不急不躁的说道:“慢慢干吧,今年住不上就明年,不着急的。” “你的心态倒是真好。” “急也没用啊,还是得一步步来。” 休息好之后,继续干活。两人聊着一些有趣的事,来打发枯燥的时光。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人,看见两人忙碌的身影,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砖做的不错嘛。”声音突然想起,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回过头去,原来是谢维林。他笑眯眯的看着谢淑惠和景骁,顺便接过谢淑惠手里的工具。 “爹。” “岳父。”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谢维林挽起袖子,就开始干。干这个没有人比他更专业。 “爹,您怎么来了?”谢淑惠笑着问他。两人成亲以来,谢维林第一次来婆家,想不到来的目的不是来玩,而是来帮他们干活的。 “你说你们,做砖也不告诉我,真把你爹当外人了?”谢维林动作很娴熟,做出来的转也比两人的标准得多。 谢家村跟陡石坡挨得不远,所以也不难打听到。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交换了眼神,他们并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主要是不想麻烦别人,也拿不出多余的闲钱请工人。爹的身体一向不好,又干不得体力活,她怎么忍心让他受累呢! “爹,您的身体要紧,我们自己慢慢干就行了。” 谢淑惠上前想要夺过父亲手里的工具,却被谢维林给拒绝了。很不服气的说道:“你爹我还没病到什么都干不了的地步。” “您来陡石坡,奶奶跟娘知道吗?他们会不会担心你?”谢淑惠始终有些不放心,便一直追问他。 听她这话,谢维林倒是有些不乐意了,板着脸,停下手中动作,“你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行了,你不用操心了,赶快去忙你的。” 知道自己拗不过父亲,只好任由他去。三个人只有两套工具,谢淑惠只好帮忙打下手,多出一个人效率自然提高不少。 谢维林每天早上来,晚上回去。三个人干了二十天才算做够。接下来只要晾干就可以放进窑里烧制了。 这样的季节,好在雨水不多。 半个月以后,两人便开始动手烧窑。村里有一口现成的窑,之前有人烧陶制品留下的。景骁特意查看了,还能用。只需要将里面的杂草和多余的泥土清理干净就可以了。 将晾晒好的砖块一层层码放进去,上面还需要用泥土和草木灰封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只需要烧就可以了。要想砖块烧透,就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不能熄火。镇上专门烧制的砖块是黑色的,是因为在烧制的过程中加了水。谢淑惠不打算加水,那么烧制出来的转就是杏红色,又叫红砖。 烧窑的过程中需要有人守着,谢维林的身子熬不了那么久,就只有谢淑惠和景骁两人自己轮流守着,谢淑惠守上半夜,景骁守下半夜。 烧好之后,只需要等完全冷却下来,便可以开窑取砖了。两人都迫不及待的看一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当拿出一块块红砖头时,两人的心情无比激动,这段时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搬回砖块,便可以动手盖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有好的开始,祝各位看文的小仙女们,节日快乐!多多发大财!数钞票数到手软哦!当然,我的愿望就是写出好文,让更多的小仙女喜欢。另外,喜欢文文的小伙伴们,麻烦大家收藏一下,谢谢啦,么么哒! 第59章 盖房子啦 家里没有牛车,砖块全靠人工搬运。景骁用箩筐挑,谢淑惠则用背篓背。砖块很重,所以一次也搬不了太多,好在离家并不远。 谢维林干不得重活,便负责在院子里码砖块。砖块搬回去以后,没有地方堆放,只有先放在院子里。 景贵看见景骁两口子来来回回的跑,他便驾着自家的牛车来帮忙。之前,他们做砖块的时候,李氏便催促他,让他去帮忙,因为家里有事一时也挪不出时间,如今搬砖块他倒是可以搭把手,牛车比人工省事多了。 之前,也多亏了谢淑惠带着他一起养蚕。前段时间,蚕结了茧,第一次养蚕,就有了可观的收入,他打心眼里开心。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自己也不会相信,小小的蚕茧居然能卖出好价钱。 他这人做事一向实诚,谁对他真心实意,他自然也不会对别人虚情假意。 他驾着牛车去的时候,景骁两口子正在窑里捡砖块。看见他们忙碌的身影,挺佩服两口子的,总有独特的见地。凭着自己的双手,过上了好日子。 庄稼人干活都比较实在,说干就干。他跳下牛车,直接进了窑里,动起手来搬砖。听见动静两人抬起头来,看清是景贵,立即跟他打招呼,“景贵叔,你怎么来了?” “家里牛车空着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帮帮忙。”景贵谦虚的说道。 拿起一块块沉重的砖块,放到了牛车上。 “景贵叔,太感谢你了。这砖块重得很,搬起来确实挺累的。既然牛车闲着,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景骁也不拐弯抹角。景贵能够来帮忙,他打心眼里高兴,因为这段时间干的都是体力活,确实很累。加上砖块很重,一次也挑不了多少。如果他跟谢淑惠两人搬的话,起码也要三四天才能搬完。 “乡里乡亲的,跟我客气啥。” 就这样,三人一起动手将砖块搬到牛车上,随着一块块沉重的砖头放上去,牛也觉得有些吃力,不停的叫唤着。有了牛车效率自然也就高了不少,来来回回拉了几趟也就搬完了。 忙活一上午,谢淑惠特意留了景贵在家里吃饭。景贵这人很乐于助人,为人也和善。她就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不会太累。 秋季到来,地里新鲜蔬菜比较少。家里收获的冬瓜倒是不少,还有之前晒的干豇豆。买的肉还有一些,她炒了一个冬瓜,又将干豇豆泡胀之后,用来烧肥肉。一口咬下去,油脂溢出,无比满足。 接下来,两人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便开始动工盖房子了。 以前每每去县城时,谢淑惠总羡慕那些街道两边的两层小楼。她也想住那样的屋子,跟景骁一合计,他只是点头答应。看她满怀期待的样子,不好泼她冷水。主意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现实不现实。 就怕到时候不成,浪费的不光是时间还有精力。 避免混乱,景骁事先将一切规划好,包括房子的样式和大小。一层的屋子做灶房,以及蚕房还有粮仓和杂物房都可以。上面一层专门用来居住。 鸡舍旁边那块菜地,是他俩的。里面种满了各种小菜,既然要在上面盖房子,菜自然就没办法留了。 谢维林从做砖块开始,每天都来帮忙。现在开始盖房子了,他依旧每天都来。 谢淑惠怕他累着,让他不要来了,他们自己慢慢盖就可以了,他只是满口答应,每天早上还是准点赶来。 景贵不但每天来帮忙,还叫上了他媳妇李氏。有事的时候就做自己的,没事就来帮忙。还有刘敬和汪芳也不例外,就连景漾也被景梓桦叫来帮忙干活。赵氏虽然没有帮忙,好在对她们盖房子并没有什么意见,这也算是帮上大忙了。尤其是汪芳,自打分家之后,整个人变的自信不少。如今,谢淑惠已经成为她心中的偶像。之前养的蚕,也让她小赚了一笔。不但还上了借的钱,还有余钱让她支配。这要是在以前,她可是想也不敢想。 原本打算自己盖房子的,结果多出了那么多帮手。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商量着,等房子盖好了,该给的工钱,他们会按市价一分不少的算给他们。在繁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帮忙,他们心里很感激,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就是应该的。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房子要结实,就得打好基础,建好地基。盖房子砌砖时还需要用到糯米、石灰浆以及泥土。将煮熟的糯米倒入石灰浆里搅拌均匀,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就会有很强的粘合性,做出来的房子很牢固。 景骁和谢维林两人负责砌砖,其他人不懂只能帮忙打下手,糯米石灰浆用起来很快,谢淑惠每天都要现熬才行。家里没有种糯米,全都是买来的,价格自然不便宜。买的时候,谢淑惠直呼肉疼。早知道需要这么多糯米,当初就该种一些。 看着砖块一层层的砌起来,大家很有成就感。乡下人,第一次看见盖这样的房子,想想都让人羡慕。 一层砌好之后,再用景骁事先准备的匀称而又结实的树干,穿过外墙专门留下的墙缝,固定住以后,再在树干上铺满平整的木板,只要留出楼梯的位置即可。楼梯同样是由树木做成的。用木板铺成的地板,看起来既干净又整洁,还很结实。上面住人完全没有问题。两边也留了窗户,采光好又通风透气。 等楼顶砌好以后,外墙便留出三角形的样子,中间到两边慢慢变低,再用树木做房梁,上面再盖上瓦就可以了。盖房子上梁,按照当地习俗,自然少不了红包。谢淑惠也不吝啬,给大伙一人一个大封红,大家拿到红包都喜笑颜开。 一楼的屋子,谢淑惠打算全都铺上一层砖,这样就算下雨也不容易上潮,也很干净。不会像以前那般,屋子里都是泥土包,坑坑洼洼的很不平。搭板凳不小心的话,还会摔跤呢。 房子还没搭建好就引来了村里人的好奇,这样的房子很多人只在城里见过,镇上有却很少。一时之间羡慕的有,嫉妒的也不少。 谢淑惠并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怎么说,她管不着。盖房子的时候,景骁特意将屋檐留宽了两尺,这样,晾晒东西也很方便。 以前无论洗澡还是上茅厕都在一块儿,很不方便,旁边还有猪圈。夏天蚊子多不说,还臭气熏天,洗澡上茅厕简直就是受罪。所以这一次她特意让景骁按照她所想的来砌,不但将洗澡间和茅厕分开,还做了单独的猪圈,这样既干净又卫生。等以后手里宽裕了,再买几头肥猪来养着,到了年底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洗澡间她特意让景骁砌了一个浴缸和洗脸池,用砖砌好之后,里外再用糯米石灰浆抹平整,等晾干以后就可以用了。到时候,再买一块铜镜,挂上就可以了。 因为打算明年多养蚕,蚕房特意留的大,里面可以放下四个蚕架,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拥挤。 汪芳看着两人的新房子,虽然初建成,很多地方需要修整,不过还是让她羡慕不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她有钱了,也要盖一座这么漂亮的房子。 从做砖到盖房子,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房子盖得差不多,两人商量了一下,剩下的收尾工作,就由他们自己做,也不麻烦其他人。谢淑惠核算了一下工钱,主力按照三文钱一天,打下手的两文钱一天。几人说什么也不要,然而这个钱却不能省。在最需要的时候,人家能来帮忙,他们已经很感激了。更何况人家也要吃饭的。而他们直接给了谢维林一百文钱,他不但没要,还给他们添置了五十文钱。盖了房子,两人确实没有余钱了,但是这个钱他们却不能收。 谢淑惠终于住上了自己的房子,激动的几晚睡不着觉,恨不得立马搬进去住。一有空,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到时候就可以住新房了。 老二绕有心事的站在屋檐下,看着忙东忙西的谢淑惠,叹了一口气,走开了。要是在以前,她不得想办法灭灭谢淑惠的威风。她最近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像丢了魂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啰嗦的作者就是我,我就是啰嗦的作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欢的小仙女们,请收藏哦,谢谢你们啦! 第60章 奸情暴露 前两天,她在山上割草,何五又来找她了。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的心再一次被他点燃。每当看见马海时,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更没脸见他。曾经,她萌生出退亲的想法,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要想起这件事,她便心烦意乱。 分别时,何五跟她约好,今日午后在西边后山见面。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内心挣扎,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西边后山,树林茂密,不容易被人发现。他曾经说过,只要她愿意,便可以许她一个未来。既然这样,为何还怕被人看见呢? 这两天赵氏不在家,老三怀孕了,她赶着去巴结三闺女去了,没心思管她。景梓桦腿伤还没好,根本顾及不到她。 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提着篮子出门去了。她的心最终战胜了理智,她决定去见见他。正好,她也有要事跟他说。 一天午后,阳光正暖。一位妇人,穿戴的整整齐齐,出现在村口。只见她脚下带风,嘴里哼着小曲,别提有多开心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赵氏。 赵氏刚从老三家回来,自打老三嫁人,赵氏还是第一次去。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没想到老三的日子过的如此滋润,着实让她这个做娘的嫉妒。婆家的人对老三都不错,尤其是怀了孩子以后,更加重视她。整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连家务活也舍不得让她干。当初,老三看不上郑允,嫌弃人家又矮又丑。要不是她坚持,她能享清福?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她说,长相根本不重要,腰包里有钱才是重要的。 马海家离老三的婆家不远,她原本想带上老二一起去的,顺便去马海家转转。没想到,老二居然一反常态,根本不想去。她也没心思管,不去正好,她乐的自在。 就这样,赵氏一个人去了老三家,一呆就是半个月。在老三家呆了那么久,亲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真有点乐不思蜀了。要不是老三催她早点回来,她还想再住一段时间的。要她说,亲家母也是有心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给她做了一身新衣服,她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当她走到村口时,刚好遇见了在田里干活的刘氏。许久不见,刘氏一见了她,居然主动跟她打起招呼来,“哟,赵老婆子,瞧你这喜笑颜开、光鲜亮丽的模样,去哪里逍遥了这么久?” 说起刘氏,村里人没有几个不厌恶的。她正是邱恺的堂哥邱诚的媳妇,也就是邱素君的娘家母亲。邱家的人都是一个德性,都不是什么好人。 赵氏看见她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嘴角一咧,心里腹诽。以前见着她都是眼睛装瞎,理都不理。今天居然主动跟她打招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起她家那口子的腿,还有景漾受的屈辱,原本的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了。不过,既然她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岂会放过这个斗争的机会。在邱恺那里讨不到好,在刘氏身上讨点利息也不错。 于是,她清清嗓子,故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衣,说道:“哎呀,邱家嫂子,干活呢!我去了三闺女家。没办法,女儿女婿太热情,非要留我住上一段时间。这不,还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裳,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这人顾家,舍不得家里,好说歹说女儿才同意我回来的。” 没成想,刘氏不但没有嫉妒,反倒继续对她说:“要不是我说呢,赵老婆子的命就是好啊。出去逍遥一段时间回来,景骁两口子盖好了房,你家老二很快就让你抱上外孙了呢。” 几天前,她上山割草,在西边后山,居然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老二居然跟一个有妇之夫混在一起。那男人刘氏也认识,她还亲口听她说,怀了人家的孩子。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她家老二还没过门就做出败坏名声的事呢!这件事她一直没敢跟别人说,今日在赵氏面前提起,也只不过是想威胁一下她。 刘氏冷嘲热讽的一番话,让赵氏听出了苗头。景骁两口子被分了出去,盖房子的事她管不着。但是,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抱外孙?老二怀孕了她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耳朵里嗡嗡作响,有种做梦的感觉。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话语里充满了威胁,对刘氏说道:“邱家嫂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家老二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哪里来的孩子?你要是敢乱传,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不要有人给你撑腰,老娘就怕你。”刘氏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转身赶紧向家的方向走去,话虽这样说,脚步却明显加快了许多。 刘氏望着赵氏离去的背影,气愤的吐了一口唾沫,嘴里还谩骂道:“我呸,不要脸的玩意。还黄花大闺女呢,明明就是破鞋一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你还能神气多久?” 赵氏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呼唤刘氏,“娘,你在看啥?” 刘氏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自家闺女回来了。立马放下锄头,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我闺女回来了。” 邱素君再一次问道:“你刚刚看什么呢?看的那么专注。” 不问还好,一问刘氏立马神秘兮兮的掩起嘴,在邱素君嘴边嘀嘀咕咕个没完。邱素君听完,跟着幸灾乐祸起来,追问道:“真的?” “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母女俩边聊边收拾东西,往回走。 一路上,遇见了村子里人跟她打招呼,她哪里还有心思顾及,索性板着脸不理会。 回到家,景骁两口子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上下两层,既漂亮又气派,简直让她无比嫉妒。可是她并没有心思欣赏,院子里景骁两口子还在忙碌着。看见她回来立即招呼道:“娘,你回来了。”赵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去了老二的房间,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看她一回来就这种表情,谢淑惠隐约感觉有事要发生。便问景骁:“你娘这是咋了?一回来就是这副模样。像谁欠她似的。” “别管。”景骁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老二正在屋里睡觉,最近她总觉得犯困,怎么也睡不够。赵氏不在家,根本没人管她,索性天天窝在床上睡觉。 最近,何五经常来找她,让她差点以为跟她订亲的就是何五,而不是马海。好在马海这段时间没来找她,不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睡的正熟,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何五,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她沉迷的无法自拔。 这时候,耳朵突然钻心的痛,将她从梦中惊醒。努力睁开犯困的双眼,当她看清床边之人时,由一开始的惊喜变成了惊吓。 “娘,您……您怎么回来了?”老二一慌乱,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 赵氏一把推开老二,指着鼻子问道:“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回事?” 老二吓的花容失色,瞬间没了睡意。立即从床上下来,跪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眼泪出来,可怜巴巴的望着赵氏,道,“娘,我知道错了。” 听她这话,也就是证实了刘氏的话是真的。赵氏气得浑身发抖,抖动着嘴皮子,抬手扇了老二一耳光。 “不要脸的东西,简直败坏了我们家的门风。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一家子跟着你丢人现眼不成。”赵氏呲牙咧嘴,将自己的脸,扇的啪啪作响。 如今,她才意识到,平时太过娇惯老二,让她简直无法无天。上次,老大孩子落水,就该让她有反省意识的,可是她当初并未在意,一度纵容她,才会生出这种不齿之事。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听见动静,朝屋子里望了望。谢淑惠对景骁说道:“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避免惹祸上身,还是装聋作哑比较好。” 谢淑惠挑挑眉,继续干活。 “不行,为了我们家的名誉,你跟马海必须将亲事提前。”赵氏眯了眯眼,背着手对老二说道。 老二一听要提前跟马海成亲,立即哭喊道:“娘,不行。我不能跟马海成亲,这孩子不是他的。” 不说还好,一说赵氏立马全身血液上涌,齐聚脑海。让她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要不是靠近床边,只怕会一跟头栽倒在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二铁了心,索性豁出去了,道:“孩子不是马海的。” 赵氏确定自己耳朵没毛病,老二说的话她也没有听错,她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马海的。她气不过,顺手又给了老二几巴掌,打的老二晕头转向,直接瘫软在地。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做出这等不齿之事。孩子是谁的?快说。”一把拽起老二,咬牙切齿的问道。 老二捂住脸颊,战战兢兢的说道:“孩子是何五的。”就这样,老二将所有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氏。 赵氏听完,被吓的一愣一愣的。对着屋顶长叹,犹如晴天霹雳。当初,她拼死反对的两人,没想到又纠缠到一起。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早已订了亲。这样做的后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娘,我求求你。我不要嫁给马海,何五答应会给我一个名分的。”老二苦苦哀求着,抱着赵氏的腿不撒手。 “他给你名分,拿什么给你?让你做小还是休了家里的媳妇?” 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何五说的倒是好听。纳妾这种事在乡下并不少见,但是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有点见识的父母,都不愿自己的女儿给人家做小。何五虽有几个臭钱,但是她也忍心让老二受这份苦。 她平时无论如何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可是她毕竟是个传统的女人。之前老二跟何五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她也发誓跟何家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如果事情传出去,让世人怎么看她?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可惜老二偏偏不长记性,还一个劲的往火坑里跳。 想哄哄他女儿可以,想要骗过她,他还嫩了点。如今,最要紧的是不漏泄露风声,让马家知道这件事。万一知道了,老二就完了。 “我问你,这事马海知道吗?” 老二盯着赵氏那双犀利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赵氏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说道:“听我说,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马海知道,你把嘴巴给我管严实了。一会儿我去趟媒婆那里,让她明日带着马海一家子过来,先探探口风。在成亲之前,你要是再敢背着我胡作非为,小心我饶不了你。” 老二年纪也不小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与其等着何五给名分,不如顺水推舟便宜了马海。 “娘,可是……可是我现在不想嫁给马海,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火都快烧眉毛了,她还一门心思想着何五。公平?这世道哪来的公平?公平能当饭吃?不这样做,等着被人唾弃,拉出去浸猪笼? “我告诉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嫁给马海。其他的,想都别想。” 就这样,老二被赵氏给禁足在家哪里也去不了。老二心如死灰,只盼着何五亲自上门来解救她。可惜,何五没盼来,倒是先把马海一家给盼来了。 第61章 亲事提前 跟马海的爹娘照面,还是两家订亲的时候。算起来的话,今日算是见第二面。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标准的庄稼人打扮。马海父亲一身灰不溜湫的衣服,上面打满了补丁。头上一顶黑色的帽子,泛着油光,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脚上一双破布鞋,早就露出了脚趾头。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屑,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容易对付之人。马海的母亲,头上包着一块帕子,分不清是灰色还是白色,一举一动都带着唯唯诺诺。 好歹是出门,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赵氏眯了眯眼,这样的亲家,她生不起一丝好感。 媒婆带着人上门,坐了坐就走了。一家子上门同样是空着手来的。 一进门赵氏就没给过好脸色。小的不懂规矩,没想到老的也不懂规矩。景梓桦倒是没说什么,亲家第一次上门,也不能冷落了别人。 赵氏知道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景梓桦。他简直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两人居然又搅到了一起。要是被人发现,简直有辱门风。两人一合计,还是打算先探探马海的口风再做打算。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将人迎进堂屋里坐下,又让老四帮忙倒水。庄稼人喝不上茶叶,都是白开水,只要能解渴就好。马海自打一进门就心不在焉,估计是在盼着老二。他试图借口离开堂屋,却被赵氏犀利的目光吓的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刚刚景梓桦跟两人还客客气气的,赵氏一走进来,整个堂屋里的气氛立马就变了,变的很压抑。她一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大哥、嫂子,今日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知道了。”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又转头看着景梓桦和赵氏,问道:“不知亲家母指的是何事?” 赵氏故意装腔,火气已经随着这句话上来了。剜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马海,气势汹汹的说道:“我看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越说越懵,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赵氏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带不善的对马海说道:“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说……说什么?”马海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氏。 “我闺女怀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还跟我装?” “你说马海未过门的媳妇有了孩子?”马父惊呼道,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马母眼神里也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盯着自家儿子。 马海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面对父母焦急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眼看着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景梓桦立即打圆场,说道:“亲家,反正两个孩子的事也订了。你看成亲的事,能不能提前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你也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很重要的。” 老二怀孕了,他居然不知道。他最近只顾着忙农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想起她,他的心里暖暖的。也许,她羞于启齿,毕竟是女儿家。一会儿见到她,一定让她亲口告诉他。 马父并未立即赞同景梓桦的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认为儿子还算检点,自律性也很强,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反倒是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之前就有许多风言风语传进他的耳朵里。媒婆将她吹的天花乱坠,加上马海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家里本来就穷,又全都是儿子,相了那么多个,就只有这个过的去。最重要的是彩礼要的少,他这才同意的的。当初,以为捡了便宜,现在看来是不是吃了大亏呢。 “呵呵,亲家会不会搞错了,我家马海一向老实本分,自律性也很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啊?”马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字不提退亲的事。 马父话一出口,惊呆的不止景梓桦和赵氏,还有马海。这话明显是将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还说她女儿是个不检点的人。赵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诬蔑自己的女儿,还是未来的公公。 阴沉着老脸,缓缓的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的戾气,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不过马父并未因此而被吓到,而是与赵氏对质起来。 赵氏在陡石坡是何等人物,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当初,要不是看马海一副皮囊还过得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本来家里条件就不好,还全都是儿子。谁家姑娘嫁过去,准倒霉。要不是老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她怎么会低声下气的逼着人家娶自己的闺女。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你儿子订了亲,如今怀了你马家的种,吃干抹净就打算不认账了?”赵氏瞪着双眼,面对的是马海,话却是说给马父听的。 马海一向畏惧这位未来丈夫娘,面对她的狂风暴雨,心里就更加害怕。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脸皮跟着抖了抖,“岳母,您误会了。我爹他不是那个意思。您放心,我一定会娶蓉儿的。” 马父见马海不但妥协,还往死胡同里钻,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指着马海吼道:“马海,大人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那孩子还不一定是你的呢,你居然心胸广阔的说接受就接受。我看你是头顶一片绿草原,还美的你。” “是啊,马海。你爹说的对。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这么答应了。日子明明订在来年正月二十,居然要改日子,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才有猫腻,你们全家都有猫腻。我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让你儿子糟蹋了。你们居然吃干抹净不认账,还有没有天理?”赵氏一着急,立马翻脸不认人。 眼看着几人争的面红耳赤,再这样下去此事只怕要搅黄。景梓桦赶紧制止,再次打起圆场来,“好了,大家都别争辩了。成亲怀孕本来是好事,闹的大家都不愉快,这是何必呢?既然是他们的事,就问问他们两人的意见吧。她娘,你去把老二叫出来。” 赵氏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堂屋。回来时,老二跟在身后。马海久未见老二,一见面激动无比,要不是父母在场,只怕早就跑过去了。相比马海,老二没了之前的热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马海,又跟他父母问了一声好。 马海以为,有父母在,她不好意思,并未计较太多。 “既然两人都在这里,过往的事我们不管。如今,你俩对于成亲之事提前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马海望着老二,爽快的回答道。马父见自己儿子如此窝囊,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气的浑身发抖。 老二僵持半响不说话,赵氏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最终只能点头答应。刚刚在屋子里赵氏已经警告过她,要是敢胡言乱语,就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谢淑惠和景骁在院子里干活,听见堂屋里闹的如此大的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远远的张望着,并未进去。 “既然,两个小的没有意见,那这个事就这么定了。”赵氏怕马父再整出幺蛾子来,立马敲定这件事。 最终,马家父母拗不过马海,只能答应。这件事敲定了结果,大家都以为皆大欢喜。没想到马父却又提出新的要求,道,“要我答应这门亲事也可以,剩下的礼金全部都得取消。不然的话,我们家退亲。”马父扬起傲慢的脑袋,活像一直高傲的公鸡。 话一出口,赵氏心里一咯噔,只顾着谈亲事,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原来,马父的目的不是老二肚子里孩子是谁的,而是为了剩下的礼金。讨了便宜还卖乖。 刚要开口斥责,便被景梓桦给拦下了。如果退亲的话,这件事对马海绝对是没有什么影响的,而对老二就不一样了。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不光没人敢娶,还要遭人搓脊梁骨。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教女无方,有了第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有第二次。好在老二脱手了,剩下那点礼金她也不在乎。 “好,没问题。”景梓桦妥协的回答。 马海一家见奸计得逞,立马喜笑颜开,换上了另一副嘴脸。时间不等人,越早越好。最终,成亲日定在了半个月以后。 避免人多嘴杂,以讹传讹,传进好事者耳朵里。赵氏一改之前的大张旗鼓,而是想让老二悄无声息的出嫁。可惜,她想的太简单了。 第62章 捉奸圈套 邱素君回娘家之后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在娘家住了下来。上次发生的事,看似她讨了便宜,老太婆其实是在维护谢淑惠。傻子都能看出来,更何况她还不傻。所以,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婆家指望不上,就只好找娘家帮忙。这次回来原本是想找叔叔帮忙,替她出口恶气的。没想到,居然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看来,就连老天也在帮她。 因为成亲日子提前,时间仓促,所以什么东西都得赶着做。好在嫁衣赵氏早就替老二准备好了,还剩下一些零散的东西。 为了老二的事,赵氏可谓焦头烂额。心里一直窝着一把火,马家的行事风格让她不敢恭维。就因为老二怀了孩子,要求一切从简。赵氏也不计较,谁让她家理亏呢。如今,她只希望能够把老二顺利的嫁出去,她就阿弥陀佛了。 之前计划好陪嫁的东西,赵氏却反悔了。礼金多,陪嫁时她自然也就大方一点。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毕竟家里还有老四和老幺。老四再过两年也要嫁人了,老幺还要娶媳妇,这些她必须精打细算才行。马家的人脸皮可真厚,居然摆了她一道。 一切看似顺顺利利,却在成亲的前一晚出现了问题。 早已夜深人静,老二却依旧毫无睡意。她心如死灰,看来注定她这辈子跟何五有缘无分。回想起这段日子,就像做梦一般。 正当她发呆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不过,她还是听的真切,立马来了精神。那是她跟何五两人的暗号,他终于来找她了。老二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拉开门走了出去,只见一个人影在墙外晃动了一下,她心领神会。 看着屋里熟睡的赵氏,老二轻轻掩上了房门。赵氏就怕老二暗地里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特意跑来跟她一个屋睡。可是,日防夜放,还是没防着。 老二激动的跑上前,两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了下来。何五一身黑色的斗篷衫,隐去了整张脸,不仔细看根本辩认不出。当他揭下帽子的那一刻,并没有想象中激动,而是平静的看着老二。开口第一句话便让老二五味杂陈,“半夜三更,你找我来干嘛?” “不是你特意来找我的吗?”老二一阵莫名其妙,不是他来找她,她才出来的吗?怎么会问如此奇怪的话?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他能来,她就很高兴。 何五望了望周围,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好在天黑看不清,应该不会被人看见。反正来的都来了,两人也有几日没见了,索性呆一会儿再走。最近,他手里事太多,根本抽不开身。 何五家就在杨家村,两个村子挨的很近,来去也很方便。 “你想好了吗?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老二不得不再次跟他提起这件事。知道他有家室,不该这样逼着他。虽然,她已经打算嫁给马海,可是她心里始终过不了那道坎,马海也不应该背这个锅。如今,她看见马海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厌恶。 何五一听,直皱眉头。娶回家的想要孩子,却始终没动静。不想要的,却偏偏有了他的孩子。真是造化弄人,实属可笑。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想到一个孩子会让他措手不及,原本答应给她一个名分。但是,时机不对,他也没有办法。对家里那位和对她都不公平。 “蓉儿,你相信我,再等等。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先缓一缓,稳住老二再说。毕竟,他跟家里那位没有任何感情,更多的是责任。对老二,他曾经很恨她,更恨赵氏。硬生生的将两人拆散,还如此羞辱他。再次相遇时,两人能像从前那般,让他体会更多的是一种报复性的优越感。这种感觉,让他食髓知味。 老二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何五居然还叫她等。呵呵,真是可笑。她等的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 一把推开何五,对他说道:“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何五没想到,几日不见,老二居然要嫁人了。可是,她之前不是告诉过他,要等来年才成亲的吗?心里一阵烦闷,还是不相信,“你骗我?” “都这个时候了,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娘知道我怀孕的事,硬逼着我提前嫁人。” 站在黑夜里,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注意周围的动向。就在此时,不远处敲锣打鼓,火光一片。村里人从睡梦中被惊醒,睡眼惺忪的跑出来看热闹。何五见状,直呼不妙,立马带上斗篷,对着老二大呼道:“有人来了,快走。” 难怪他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一个圈套。 带头的正是邱素君和刘氏。身后还跟着一帮人,全是来捉奸的。 “抓住那对狗男女,绝不轻饶。” “就该拉去浸猪笼。” 眼看着那群人气势汹汹赶来,如果一起跑,说不定都跑不掉。与其被抓,不如先让何五离开。只要抓不住他,那帮人也不敢将她怎么样!老二咬住嘴唇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对何五说道:“你快走,别管我。” 何五没想到,这个时候老二居然还维护他。看了看她,最终隐没在黑夜里。 邱氏打着火把走到老二跟前,仔细打量她,说道:“臭不要脸的,奸夫呢?” 老二一句话没说,给了她一记白眼。 邱氏不屑的冷笑着,看你还能神气多久,道:“将她绑起来,其他人去追奸夫。想跑,没那么容易。”那帮人走近,老二才得以看清,全是邱家的人。看样子,今晚这件事,跟邱氏脱不了干系。就这样,老二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嘴里还被塞了一只臭袜子。那股子味,别提有多恶心了。 刘氏兴致勃勃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帮人,打算去追奸夫。想着很快就能一雪前耻,心里就激动无比。说不定邱恺还会夸赞他们母女俩呢?还是她闺女脑子好使,想出这个主意来。事先写好了纸条给何五送去。没想到,他真的上当了。 两家积怨太深,总想着报仇。上次那件事,景梓桦虽断了腿,却扳回一局。说来也巧,刚好让她撞见了老二的破事。正好利用这件事,新仇旧恨一起算。这一次,看景梓桦两口子还怎么狡辩?就因为他是里正,对他们邱家无情打压,为所欲为。 一家子听见动静,也跟着出来了。纸终究包不住火,谢淑惠早就知道老二跟何五的事。因为,她不止一次的撞见何五来找她。她曾跟景骁提过,景骁让她别管,她想想还是算了。一家子为了老二的亲事,忙的不可开交。她倒好,半夜出来会情郎,还被人抓个正着。 刘氏带着一帮人,刚走没多远,却被突然闯出来的人影给拦住了,一帮人吓了一跳。 “刚刚说的那对狗男女是谁?谁是奸夫?拉谁去浸猪笼?”来人正是景骁,只见他一身黑衣,跟刚刚逃跑的人身形很像。一连串的疑问,让一帮人哑口无言。尤其是刘氏,脸上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 老二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全身直冒冷汗。要是何五被抓住,他们都完了。当她听清身后的说话声时,惊讶不已,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干嘛?谁给你们的权利滥用私刑?”邱氏看见景骁的时候,也很意外。明明亲眼看见那对狗男女,在黑夜里幽会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景骁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在场的人都傻眼了,尴尬的望着邱氏。还说带他们来看好戏,原来是来看人家兄妹俩,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谢淑惠走上前解开老二身上的绳子,取出臭袜子的那一刻,老二吐了。吐了一地,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恶心。赶紧捂住鼻子,退避三舍。 景梓桦和赵氏扒开人群挤了进来,指着刘氏就开骂:“好你个刘婆娘,我什么时候惹着你了?居然如此黑心肠,诬陷我女儿偷汉子。我看你就不是省油的灯,小心天打五雷轰。” 刘氏被骂的哑口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没了话反驳。 然而,邱氏那张利嘴可不饶人,指着老二说道:“我娘亲眼看见她跟何五在西边后山幽会的,她还亲口承认怀了何五的孩子。人家可是有妇之夫,她不是偷汉子是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两人的事之前闹的沸沸扬扬,大伙都是知道的。当初,何五被赵氏逼的诅咒发誓,丢尽了颜面。要说两人再有什么瓜葛,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你娘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我……我没看错,是……是真的。”被人一质疑,就连刘氏也怀疑起自己的眼光了。 这个邱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好好的婆家被她搅的不成样子。如今,又回娘家来挑事。她挑挑眉,意味深长的盯着邱氏,道:“堂嫂,该不会是在婆家呆不下去了,回娘家来当搅屎精了。” 邱氏看了一眼谢淑惠,冷冷一笑,道:“彼此彼此。” “刘老婆子,我女儿可是许了婆家的人,你可不能乱说。要是你故意使坏,毁了我女儿的名声。我饶不了你。” 邱氏见自家母亲轻易的被赵氏三言两语给吓住了,她哪里肯服气,道,“还没成亲就怀了身孕,还说不是野种。” 景骁一向看不惯邱氏嚣张的气焰,怒吼道:“我们家的人都不知道我二姐怀孕了,你怎么知道的?我看你闲事管的倒挺宽的。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多补补脑子。” “没怀孕,干嘛将亲事提前?”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不要脸的东西,我家的事有必要告诉你吗?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赵氏一口唾沫吐向邱氏,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家的事估计也没这么上心过吧。 邱氏气的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此时,身后有人问道:“不是来抓奸夫的吗?怎么管起人家家事来了。” “是啊,多管闲事。”大伙附和道。 母女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早就呆不下去了。扒开人群就想走,却被景骁给拦下了。 “怎么,捅出篓子就想走了。我景家的人,是你们想践踏就践踏的吗?你以为这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是不道歉,休想离开。” 景梓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是他们故意挑事都没人相信。他之前就警告过邱恺,如果再敢挑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帮邱家人,眼看着大势已去,母女俩吃瘪,赶紧脱身,道:“没事找事。我们不管了,走吧。”其他人离开,只剩母女俩。 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母女俩,看样子不道歉,估计今晚是走不了了。 “对……对不起。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刘氏两只手拽的死死的,心里别提有多不服气了。 “回去告诉邱恺,我不会罢休的。”临走时,景梓桦警告的说道。 母女俩一跺脚,立即跑没了影。 众人一散,一家子才松了一口气。赵氏不给老二任何解释的机会,反手就是两耳光。打的老二晕头转向,直接摔倒在地。 刚刚老二出门的时候,就被起身入厕的景骁看见了。成亲在即,谨防出事,他一直躲在暗处。好在他反应快,不然的话,老二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这一次,老二没有哭,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空洞的眼神里透着绝望。 第63章 成亲日诸事不顺 被这一折腾,所有人都没了睡意,索性起来收拾东西,等着迎亲队伍上门。 不知何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已是深秋季节,带着一种阴冷气息。 老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开心,而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捅破。只盼着她不要再惹出乱子来。 天刚蒙蒙亮,迎亲的队伍就来了。一路上,悄无声息,连个敲锣打鼓的都没有,就连轿子也是破烂不堪。媒婆一路上也没个好脸色,见过抠门的,还没见过这么抠的。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一回。连雇个像样的轿子都舍不得,人家姑娘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呢? 要不是看着队伍喜庆,压根不相信是来迎亲的。这样,刚好符合赵氏的心意。昨晚那么一闹,村里人虽没戳穿,但是风言风语自然少不了。一家子脸上觉得无光,哪里还有心思大肆宣扬呢。 马海一身红衣,走在队伍最前面,见了人只会傻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傻子。花轿落地,一群人跟着上门迎接新娘。赵氏一见他就没好脸色,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衣服也扣的乱七八糟,头发像鸡窝,一脸的胡子拉碴。成亲之日,好歹也收拾一番吧,这样就来迎亲,简直丢人现眼。 再看迎亲队伍,就那么几个人,连顶像样的轿子都没有。马家的人真会趁火打劫,原本不该省的,也被他们给省了。刚要发作,联想到昨晚的事,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然而,马海并没觉得不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会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何必在意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走进堂屋,礼拜赵氏和景梓桦时,望着高堂两人,轻轻的喊了一声,“岳父,岳母。” 跪地拜完之后,赵氏黑着脸压根不想搭理他。还是景梓桦和蔼的走上前,扶起马海,说道:“快起来吧,贤婿。” 随即递上一个大红包。马海看着耀眼的红包,拿在手里很厚实,脸上的笑容加深,直达眼底。而赵氏的脸比锅底好不了多少。然而媒婆倒是挺热忱,跟前跟后,一直帮着马海打圆场。拿人钱财**,她心里再鄙视,也不管她的事。 紧接着,媒婆去闺房牵出新娘。老二一身红衣,盖头下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就这样,抱着她上了花轿。然而看见陪嫁的东西,所有人也吃了一惊,除了两床棉被就只有两对枕头。剩下的都是一些老二平常穿的衣服,再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 看来两家都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谢淑惠两口子,还有老四、老幺作为送亲队伍要跟着迎亲队伍一起去马家,等拜完堂第二日,吃过拜客早饭以后,才能回来。 到马海家多有山路,全程都是步行,加上下雨路滑,又怕误了吉时,所以不得不加快脚步。 抬轿的人没办法打伞,只得带着草帽。其他人全都撑着雨伞。 那是一条陡峭的上坡路,雨不大却很密,路上到处是稀泥,所以走起来像溜冰。抬轿走上坡路本来不就容易,加上下雨难度就更大。一般人空着手都得小心翼翼,更别说抬轿的人。 本来是喜庆之事,要是出了差错就不好了。抬轿的人试了几次,都不行,就怕出现意外,毕竟那一段上坡路不短。新娘要是不小心被甩出去,事情可就严重了。 几个轿夫拿不定主意,便找马海商量了一下,马海决定让老二自己爬上山。结果,老二死活不同意,非要他背上山。 如此陡峭的山坡,一队人马都替马海捏了一把汗。好歹是成亲日,图个吉利,大家也没说什么。马海心痛老二,也没跟她争辩,便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马海背起老二,一步步的向山上爬去。媒婆帮忙打伞,他全程都是咬着牙挺过的。眼看着快到山顶,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树叶,就这样滑了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老二趴在他背上,也顺势被摔倒在地。身后一干人等见势不妙,丢下手中雨伞,赶紧上前去扶起两人,可惜好端端的喜服裹了一身泥。 老二心情本就不好,被这一摔,彻底崩溃了,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二姐,你还好吧?”谢淑惠和景骁扶着老二关切的问道。好好的一身衣服,沾满了稀泥,会好到哪里去? 马海不顾自己身上的泥巴,转身过来搀扶老二。老二心里本就不满,这下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马海身上,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都怪你,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怎么指望跟你过一辈子?”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恨,在此刻得以爆发。 马海只当她在使小性子也不跟她计较。大喜的日子,遇上这样的事,怕是谁也不会有好心情的。 媒婆说了那么多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直呼道:“唉哟,没到之前,新娘子就遭遇这样的事,不吉利的。” 话一说完,谢淑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感受到恶狠狠的眼光,她赶紧闭了嘴,用手帕遮住半张脸,嫌恶的躲到了一边。 “怎么样?没事吧。”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怕摔出个好歹就麻烦了。景骁赶紧问她。 “可恶的天气,竟与我作对。”老二气的直跺脚。 “没关系的,很快就到了。”马海见老二耍起脾气来,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好好的一件嫁衣,沾满了稀泥,还怎么见人呢?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水可以洗洗,只能用帕子将多余的泥给清理掉,等到了马家,熬到拜完堂也就算解脱了。 老四站在最后面,不但没有同情,反倒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她就是要看老二出丑,也算是报了这几年对她的欺压之仇。更何况,她这种朝三暮四的人,老天不收了她,也算是对她仁慈了。 “讨厌,我这副样子还怎么见人啊?”老二一把掀开盖头,对马海说道。还没进门就弄的如此狼狈,以后还不得沦为马家村的笑柄。 越想越觉得不顺,就连老天也反对她嫁给马海。于是,斜眼瞪着马海,心里窝着一把怒火,说道:“马海,这个堂我没法拜了。” 马海一听,也跟着着急起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媒婆拨开人群走上前,就怕这事就这么黄了,对老二说道:“要我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样没拜堂又回去,只怕更加遭人非议,以为你是被马家退亲回去的。看你娘那么爱脸面的人,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谢淑惠看着这一切,虽然跟老二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也不想她沦为笑柄。便对她说:“二姐,你那箱子里不是还有衣服吗,要不将就着换一件,等到了再说。” 这主意虽好,可是如果随便穿一件衣服去拜堂,别人会不会觉得她太随便,又或者说景家太抠门,连一件嫁衣都舍不得。 “时辰不早了,要是误了吉时可不关我的事。”媒婆见几人犹豫不决,便再次催促起来。 “那好吧,那就麻烦淑惠帮我找一件像样点的衣裳吧。”翻了很久,谢淑惠才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说嫁闺女母亲还得替女儿准备几身新衣服,没想到婆婆一件也没准备。遇见这样的母亲,不知道是悲哀还是该高兴。 到了马家,好在吉时还未到,媒婆并未催促新娘下轿。谢淑惠赶紧让马家的人帮忙,弄来一盆热水,帮忙将嫁衣上的泥给清理干净。反正只是穿上拜个堂,走走过场,总比一身泥强吧。总算熬到了拜完堂,几人才松了一口气。好在都是庄稼人,也没什么讲究。只是,马家为了节约,入席的菜也没几个像样的。菜品少,份量也少,一上桌就遭疯抢。娶媳妇办的如此寒酸的,也就只有马家了。 晚上,闹洞房倒是很热闹,大家就为了那一点红包,闹的三更半夜才结束。谢淑惠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几人都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赶回家。 就这样,老二匆匆的出嫁了。赵氏心里那块石头也算是落下去了,好在顺利嫁入马家,就算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她也不怕了。即便以后被马家发现,她也是有说辞的。 按照村里的习俗,房子盖好以后,都会宴请亲朋好友,前来祝贺。然而,谢淑惠和景骁两人手里余钱不多,打算办的简单一点。 趁着赶集日,两人便开始着手准备,上街采办需要的东西。本着节俭的原则,她尽量做到精打细算,又不失礼节。 第64章 庆贺新房 成亲以后,娘家的人很少来,且都是匆匆忙忙的。这次,她打算将一家子都接来玩一玩。趁着这个机会,搬进新房里。她也让人带信给了姐姐谢淑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景骁这边,所有的兄弟姐妹,外加村里的人。少说也有十几桌,看来有的两人忙了。 以前家里就两间屋子,她跟景骁两人都显得拥挤不方便,更别说人来客往的,就更不方便了。现在好了,房子盖好,独门独院,到处都显得很宽敞。再也不用担心跟婆婆发生争执,省得成天像防贼似的。以后,在自己家,她想干啥就干啥,也没有人敢质疑她。 谢淑惠翻看了黄历,日子就定在三天以后。她只买了猪肉,家里鸡鸭鱼都有的,这也算是节约了不必要的开支。 汪芳和景娇娇跟谢淑惠一向要好,她们很早就来帮忙,正好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也就不跟她们客气。掌勺的基本都是她,而汪芳跟景娇娇只是帮忙择菜、洗菜之类的,打打下手而已。很多菜她们根本就不会做,也算是从中学习一下吧。 五花肉平时很难买到,她专门一早去的,走了几个摊位才买到。肥瘦相间,吃起来最过瘾带劲,无论是用来蒸还是烧或者炒,都很受欢迎。她打算用这些五花肉做咸烧白和甜烧白。 首先将五花肉切成段,放在锅里煮透,再放在油锅里炸至猪皮金黄,也可以去除多余的油脂。 接下来再将炸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放上各种调料腌制,再加上一些姜片和红糖粉。用夏天晒好的干豇豆,泡胀以后,清洗干净,切成小段。 最后,放上一点豆豉拌好以后,一片片的码放在碗底,上面盖上干豇豆。甜烧白需要的东西就要简单得多,放上合适的红糖粉搅拌均匀,里面再卷上大枣,上面铺上拌了红糖的糯米饭就可以了。糯米还是之前盖房子的时候剩下的,这样做出来的糯米饭香甜软糯,吃起来可比肉香多了。那么大一块五花肉,足足有二十斤左右,她不光做了蒸肉,还做了炸五花肉。用蛋液裹上面粉,炸出来的肉金黄诱人。看得汪芳和景娇娇羡慕不已,谢淑惠两口子盖好了房子,还有余钱买这么多好吃的宴请亲朋,简直是大手笔啊。 景骁特意杀了三只鸡三只鸭,还下池子捞了十条鱼,那些鱼个头刚刚好,估计年底就能出塘。 一只鸡用来清炖,配上之前自己晾晒的干蘑菇和干豇豆,香味四溢,让人直咽口水。一只用来红烧,这个季节时令的蔬菜很少,之前收获的土豆还有,她打算用来烧土豆。到时候再做个凉拌鸡。农家人不比有钱人家那般讲究,都是以实惠为主。地里的菜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不讲究菜的搭配,只要能吃饱就很不错了。 之前赶集时,买了一大块魔芋,用来烧鸭子,是景骁的最爱。将魔芋切成薄片,再配上自家腌的酸菜。这样烧出来很入味,鸭肉也好吃。 看着谢淑惠娴熟的做出一道道菜肴,汪芳和景娇娇佩服不已,连连称赞。景娇娇家条件比汪芳家好不少,隔三岔五还能见上油荤,不过看见谢淑惠做的这些菜,看起来很有食欲,让她全程不停的咽口水。汪芳就更加不用说了,她跟刘敬两人几个月不吃肉那是常有的事,偶尔沾一点油荤,都觉得不过瘾。面对那么多肉,她早就忍不住了,只盼着早日能够开饭。 “淑惠姐,你太厉害了。”景娇娇竖起大拇指对谢淑惠夸赞道。 “淑惠,你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既贤良又淑德,景骁娶到你简直是好福气。”汪芳面对自己的偶像,她从不吝啬夸奖的词。 被这样一夸,谢淑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谦虚的说道:“哪里有这么夸张啊?” “我对你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汪芳平时也没见她嘴巴这么利索,这时候倒是挺能吹的。 谢淑惠赶紧制止她,“行了,打住。你要是再夸我小心我要飞起来了。” 三人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 转眼到了第二天,老大、老二和老三都带着家眷回来了。景骁专门去了谢家村接陶氏一干人。陶氏听说自家孙女盖了新房子,既漂亮又壮观,心里一直惦记着想来看看,总算是让她给盼来了。然而,谢淑莹并没有来,谢淑惠心里很失落。她跟谢淑莹差不多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老大的两个孩子跟谢淑惠最亲近,一进家门,就围着她转,嘴巴甜得很。老三肚子已经很大了,不过动作倒是利索,郑允总担心她,简直寸步不离。最娇气的还是老二,吃饭都得马海喂,整个人矫揉造作,看得人牙根直痒痒。全程跟马海甩脸色,偏偏马海屁颠屁颠,高兴个没完。景梓桦自然也高兴,虽然两口子被分出去了,他们盖的房子那可是村子里独一无二的两层小楼,自然替他们撑足了脸面。赵氏倒是不以为意,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神色。 陶氏拄着拐杖一走进谢淑惠家,就激动不已,眼泪止都止不住。握住谢淑惠的手,偷偷说道:“淑惠,奶奶的眼光不错吧。你看你嫁给景骁日子过得多幸福啊,奶奶我都嫉妒了。” “奶奶。”谢淑惠脸颊一红,害羞起来。话语落入景骁的耳中,他面带微笑,大方的说道:“谢谢奶奶慧眼识珠,要不是您老,我怎么能娶到这么勤快又贤惠的媳妇呢。您老来一趟不容易,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看着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的,当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避嫌,谢淑惠很无语,给了景骁一记白眼,赶紧走开了。陶氏没有回答,只是张开没牙的嘴,直乐呵。邓氏虽然不善于表达,不过从她脸上还是看出了喜悦之色。 两个村隔的不远,大家相互都认识,也没有什么芥蒂,聊起天来也都很随和。一群人迫不及待的参观了他们的新房子,从楼上到楼下。二楼很大,被他隔成了四个房间,以后无论是家里来客,还是有了孩子,都有自己的空间。衣柜和床都是他自己做的,自己做的好处就是不吝啬那一点木材,所以结实又耐用。 灶房里很宽敞,景骁将灶房一隔为二,里面是做饭的地方,外面作为饭厅。平时谢淑惠和景骁两人时,就在饭厅里吃饭。今日人多,断然坐不下的。桌子就搭在院子里,院子里坐满了人,桌椅不够,又跟村里人借。 饭菜都很丰富,不像别家盖房子,请客吃饭都是一些简单的饭菜。一道接一道菜上桌,大家都没停过筷子。这算是今年以来吃得最满足的一餐了吧,估计连过年也没有如此丰盛。这还得多亏了谢淑惠两口子。 今日高兴,谢淑惠还特意拿出了自己酿的桑葚酒,给大家品尝。庄稼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倒在碗里,除开孕妇和孩子们。每人一碗,红棕色的酒汁,看起来格外诱人。 桑椹酒好处很多,尤其是女性,对改善女性手脚冰凉很有好处,更有补血和明目的功效。她采摘了很多桑葚用来酿酒,晒干用来泡水喝也不错。 众人边吃边聊天,好生热闹。这时从门口进来三个人,两个孩子在前,大人在后。一进入院子就像回自己家一般。当两个孩子出现在众人视线时,大家都愣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尤其是赵氏,立即站起身,皱着眉头,吼道:“邱家两个孩子,你们不回家,乱闯别人家干嘛?快回去。” “婶子,不要那么凶嘛。景骁两口子盖起了这么漂亮的房子,我们当然是来祝贺的。全村都来了,我要是不来,岂不显得很不厚道。”邱文平快人快语,一脸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很假,正如他的为人一般。 他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癞皮狗,蹭吃蹭喝自有一套。眼神时不时的瞟向满桌的菜肴,极力包裹着嘴里的口水,不让其流出来。 “婶子,我们饿。”两个孩子也不管其他人,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直接望着谢淑惠。跟上次的桥段一模一样,谢淑惠都有点难以置信,估计这两个孩子见了人都是这般模样吧。 上次蹭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日本是高兴的日子。既然敞开门,邀请客人,就不会在乎那些细枝末节。景骁起身从灶房里添了三副碗筷,又安排几人坐下。他也不客气,笑着接过,道:“我就说嘛,还是景骁兄弟大方,谢谢啦。” 他一上桌,简直就是风卷残云,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看得大伙目瞪口呆,食欲大减。 有酒又有肉,这一餐简直比过年还吃得满足。 “饿死鬼投胎。”桌子上有人抱怨道。 邱文平不予理会,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大块朵颐。 “来、来,大家不要客气,今日务必吃好喝好。”景骁招呼着大家。举起酒碗一起畅饮。 吃完饭,大家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坐在院子里聊家常。妇女们帮忙收拾碗筷,人多就是不一样,很快就收拾好了。 邱家大院里,邱恺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听见不远处景家院子传来的刺耳的欢闹声,心情烦闷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仙女们,喜欢文文的话,请多多收藏哦,谢谢你们,么么哒。 第65章 狼狈为奸 前两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景梓桦还让人带话警告他,笑话,他邱恺什么时候怕过他。一个小小里正而已还能登天不成。 屋子里他家那口子叶氏跟刘氏正为了家长里短的事,唠叨个没完。时不时传出刘氏的啜泣声。在他看来,他那个侄女脑子里装的就是浆糊,还自以为聪明。 那件事,他要是事先知道,说不定还能成为报复景梓桦的利器,被邱素君一搅和,母女俩没讨到好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灰。还有脸跑来跟他告状,他看了心烦,索性将邱素君给撵回婆家了。他堂哥邱诚来了两趟,说他女儿在婆家受了气,让他帮忙出口气,他索性理都不理。自己的事,还没忙过来,哪有闲工夫去管她那些破事。刘氏没辙,又拉着他家那口子哭哭啼啼,听着都烦。 既然要找他报仇,他也不能干等着。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家里的狗,一只被邱文平那个没用的东西给打死了,另一只半死不活的丢给了景梓桦。如今,院子里倒是清静不少。所以,黄迎进来找他时,他也未察觉到。 他原本对黄迎这种贼眉鼠眼的人没有好感,可是他跟景梓桦两人积怨已深,这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淑惠两口子请客吃饭,全村人都请了个遍,唯独没请他。他也不计较,他邱恺是什么人物,那帮刁民也没资格跟他平起平坐。当然,邱家的其他人碍于他的脸面,都没去。 黄迎点头哈腰,一脸狗腿模样的站在他面前,轻轻唤道:“邱老爷。” 邱恺轻轻抬动眼皮子,看了一眼黄迎,又闭上眼睛假寐。 “怎么样?”黄迎是他故意派去景骁家打探情况的,原本黄迎有些不愿意。但是,邱恺答应他不会让他白跑的,还许诺等他当上里正,一定让他心想事成。 黄迎蹲下身来,脸上夸张的表情,让人看着很不习惯。说道:“唉哟,你没看景骁两口子那排场,简直得瑟个没完。村里那帮人,巴结的嘴脸,让我看了直恶心。说是去道贺,我看就是为了巴结景梓桦那个里正的。”反正邱恺也没去,干脆编的夸张一点。最好将邱恺彻底给激怒,也好替他报仇。 邱恺听完睁开眼,眼尾扫过他,随即点点头。 “嗯,记住了。这笔账我早晚会讨回来的。” 黄迎立即点头,讨好的回答道:“邱老爷放心,我都记着呢。” 说完话,两人都沉默了。黄迎望着他,看邱恺懒散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可没那个耐心陪他玩,也知道跟邱恺玩不起,知道他心狠手辣不好惹。转动着眼珠,得想个办法才行。自从那把火烧死了李氏,他的胆子也变大了。 “邱老爷,按我说您也等了这么久,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事。我们干脆提前出击,变被动为主动。”邱恺这人其实也并不难相处,只要顺了他的意,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 知道他惦记的是什么,所以才会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邱恺意外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这么说想必是有了主意,便压低声音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别看黄迎这人人品确实不咋的,确是一肚子坏水。不过,他喜欢。 于是,黄迎掩着嘴,凑近邱恺的耳朵,嘀嘀咕咕个没完。到后来,邱恺平静的脸色,立马露出一丝狠厉的坏笑。 说完两人还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邱恺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黄迎啊黄迎,想不到你居然比老子还狠。” 黄迎听了这句话,不但没有不高兴,反倒谄媚的笑道:“我愿意为邱老爷效犬马之劳。”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邱恺眯着眼,拍了拍黄迎的肩膀。 黄迎离开后,邱恺并未起身,而是继续坐在院子里假寐。刘氏并未离开,哭声反倒越来越大了。他一听见这种哭哭啼啼的声音,就觉得烦。索性站起身,扯开嗓子对屋子里的叶氏喊道:“哭丧呢,老子还没死呢。” 一阵暴吼之后,屋里果然清净了。女人就是个麻烦,动不动就知道哭。对她们就是不能心软。 从邱家出来之后,黄迎板着脸直接回了家。他之所以委曲求全的讨好邱恺也不是没有目的。景骁两口子仗着有景梓桦撑腰,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作对。在家里,他一直被两个女人压着,当牛做马,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想要报仇,还得有心机有脑子才行。 要不是邱恺,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以前活的有多窝囊。邱恺以前是地痞流氓没错,但是人家好歹也像个男人。如果再不翻身,只怕跟王八一样缩着脑袋过一辈子。看来,他这一步简直太明智了。以前,老太婆总是对他呼来喝去,景玉也处处针对他。女人就不能对她太好,一旦太好,她就容易蹬鼻子上脸。 景玉刚从谢淑惠家帮完忙回来,看见黄迎坐在院子里,一脸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心里一阵发毛,知道他又去了邱恺家。自从他跟邱恺搅到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暴力,胆子也大多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事事依着她,时时唯唯诺诺的黄迎了。 她并没有质问他关于李氏的事,而是选择隐忍。她怕真相从他嘴里说出来,自己没办法接受,毕竟是自己枕边人。杀人纵火,可是要吃牢饭的。那样的话,她家世代的清白也就毁了。最近,她也在反省,以前她跟母亲对他确实有些过分了。如今,才会招来他无情的报复。 黄迎见景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暴躁的吼道:“站在那里像个死人,还不去给老子倒杯茶来。” 景玉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进屋去了。黄迎坐在椅子上,想起今日在景家吃的饭菜,味道还真是不错。想不到景骁那个野种如此好命,找了一个能干又漂亮的媳妇。想起谢淑惠,心里就直痒痒。那就是一朵带刺的野玫瑰,只能看不能摸。 出来时,景玉手里端着茶杯。因为害怕,手抖的厉害,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痛的她呲牙咧嘴。 接过茶水,猛喝一口,不过很快又吐出来了,舌头伸的老长,直嚷嚷。顺手将茶杯撂在地上,凶神恶煞的咒骂道:“你是不是想烫死老子啊?” 对于黄迎这段时间的咒骂早已习惯,也不吭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茶杯碎片。他心里的气无处发泄,看见一家子就烦,一脚踢在景玉的背上。景玉没有防备,直接趴在地上,痛的倒抽一口凉气。手指被茶杯划破,鲜血直流。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呆愣愣的望着地上。 最近,黄迎频频对她动手,她除了咬牙忍受,还能怎么办呢?家丑不可外扬,总不能让大伙都知道,黄迎在她家以前过的有多不堪,她现在过的有多凄惨。看来他真是狠了心,转了性,就连母亲也遭到他的毒手。如今,他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黄迎了。也许,他本质如此,寄人篱下才会伪装。又或者,他找邱恺撑腰,跟着大胆起来了。无论哪一种,黄迎不再是以前的黄迎了。 见景玉瘫在地上半天没反应,黄迎的火气再次上来,一耳光扇在景玉脸上,让她眼冒金星。 “你是不是想死,想死老子立马成全你。老子告诉你,以前在你家受的窝囊气,老子如今要双倍讨回来。”黄迎说完,没好气的站起身,一口唾沫星子吐在景玉身上,进了屋。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这样是不是自找的呢。想起以前对黄迎的过往种种,后悔至极。自打他进了她家的门,过的连畜生都不如。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该她尝尝那种滋味了吧。 景玉的母亲在屋里听见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景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哭丧着脸走过去,扶起地上的景玉,抱怨道:“作孽啊,作孽啊。” 前两天,黄迎为了一点小事对她动手,母亲上前阻拦。遭来黄迎一顿报复,她年老体弱,哪里经得起折腾,被黄迎硬生生踩断了一只手。景玉怕被人知道说闲话,便让景程替她保密。好在景玉的母亲不经常出门,景程也不想惹祸上身,也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有老下有小,她夹在中间是最难过的。 已是深秋时节,落叶伴随着秋风肆无忌惮的飘落,再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很多人已经穿上了棉袄,因为很多事耽搁,谢淑惠还没来得及准备过冬的衣服。 景骁穿着依旧很单薄,好在他身子硬朗,平时干的也是体力活,也没觉得有多冷。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准备了。到时候,现穿现做恐怕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可爱的仙女,收藏是我码字的动力哦,谢谢啦 第66章 蚕丝被闹出的纷争 晚秋蚕结的茧,她特意留了一些,就打算做一床蚕丝被。做蚕丝被最好的还是双宫茧,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多,用单宫茧做也不错。床上的被子早就成了一大坨死棉花,盖起来既厚重又不保暖。之前天气热的时候,她还拿出来晾晒过。可能时间太久,根本不起作用。 做棉袄还需要棉花才行,家里并没有栽种棉花,那些棉花还是她赶集时,看着价格还算便宜,特意买的。一到冬天她就特别怕冷,天气稍微冷一点,就冻得直哆嗦。 趁着有空,她打算先做蚕丝被,再来做棉袄和棉鞋。 将留下来的茧,分适量装在布袋子里,放进锅里煮,煮的时候还需要掌握火候才行。煮得太久,做出来的被子就不牢固。太生又容易影响后期制作,也容易出现生块。县城里做棉被的不少,但是会做蚕丝被的几乎没有。她也是根据棉被受到的启发,打算试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毕竟像这样的东西,在庄稼人眼里算是奢侈的了。 所以,每一步她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弄不好浪费了。 当她将一袋袋煮好的茧拿出来时,便坐了下来。大木盆里装了满满一盆水,用事先做好的弯弓竹条,像弓箭的形状。将蚕茧拨开,取出里面的蚕蛹,再将蚕茧拉扯开绷在竹条上,挨个撑开。弄好以后,还要将撑开的蚕丝在水里均匀拉开,几片一起拉扯,弄好之后就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了。晾晒的过程也不能含糊,必须要晾干。这样,做出来的蚕丝被才松软。 拉蚕丝被,还需要四个人才可以,可是景骁不在。如今,他们早已搬进新房里,独门独院的,想找个人帮忙也不方便。跟以前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踮起脚尖就能看见。当初景骁在旁边开了一道门,就为了方便进出。她知道赵氏跟老四正坐在院子里忙碌着,可是她并不想找她们帮忙。 刚好看见汪芳路过院门口,正在跟她打招呼:“淑惠,你在忙什么?” 谢淑惠看见汪芳,向她招招手,“进来坐。” 汪芳手里端着衣服,正打算去池子边洗呢。将木盆放在院门口,便走了进去。看见她晾晒在绳子上的蚕丝,一时没有认出来,好奇的问,“淑惠,你这是晾的什么呀?” “蚕丝啊,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 汪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一脸期待,问道:“你拿这些蚕丝做什么呀?” “做蚕丝被。”谢淑惠回答的毫不含糊。 汪芳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了,她只知道蚕可以用来做丝绸,做蚕丝被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淑惠脑子如此灵活,花样也多。 自打进来汪芳就跟前跟后的看她忙碌,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一般。她也并不恼,只是任由她去。 要是两人的话,就怕拉开的蚕丝不均匀,到时候做出来厚薄不一,盖起来也不暖和。景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想了想,硬着头皮,对院子里的赵氏和老四叫道:“婆婆、四妹,能帮我一个忙吗?” 两人一听谢淑惠的叫喊,都抬起头来。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所不能的谢淑惠居然找她们帮忙。想归想,两人都很好奇,谢淑惠到底要她们帮忙干嘛? “干嘛呀?”老四看似温柔,说起话来就像带刀似的,跟赵氏的脾气一样冲。 “帮我拉一下蚕丝。”两人随即走向另一边院子。 赵氏母女俩以前也没见过蚕丝被,与其说是来帮忙,不如说好奇谢淑惠做出来的东西。 按照谢淑惠说的法子,一人拉一角,一张看似很小的蚕丝就被这样被拉扯开来。一层一层的铺上,因为所留的蚕茧并不多,蚕丝被也没办法做的太厚。本来还打算用蚕丝做两身衣服的,看来也只有等下一年了。 这样弄好,着实让其他三人大开眼界。大家都以为蚕茧只能用来做丝绸,没想到还能像棉花一样做出被子来。 拉开铺平整,三人都没着急离开,而是在一旁看着谢淑惠接下来的动作。三人看的津津有味,根本不想离开。谢淑惠只能任由她们去。铺平以后,还需要用针线,将其一块块的缝好,这样就避免蚕丝在被子里乱窜,成为一坨。 每一块她都缝成了均匀的正方形,中间做好,还要将四角多余的整理整齐,再进行缝合。 一张蚕丝被就有了初形,为了避免弄脏,外面还需要套一层保护套。保护套是她用之前买回来的布做的,跟被套差不多,用的时候再套上被套就可以了。 当一张完整的蚕丝被呈现在几人面前时,几人眼里除了惊艳便是佩服之色。用手摸了摸,既蓬松又柔软,拿在手里也很轻。盖在身上肯定保暖又舒适。 “淑惠,你的手真巧。”汪芳看见满意的成品,向谢淑惠竖起了大拇指。她决定了,等下一年多养些蚕,她也要做一床这样柔软舒适的蚕丝被。 谢淑惠只是谦虚的笑了笑。 这时候,老四发话了,“唉哟,要我说,还是嫂子会享受。这蚕丝被我们还是头一回见,像这样的好东西,怕是很多有钱人家也难求,嫂子居然如此奢侈。” 谢淑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就担心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就怕赵氏也会跟着唱双簧,她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应对,谁知赵氏一句话没说拉起老四就回自个院子去了。 “老四,我看你就是眼红,有本事你自己也弄一个。光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呢?”汪芳望着母女俩离去的背影,不服气的吼道。那样子不像在帮谢淑惠,反倒像是在替自己说话。她见不得别人这样说她的偶像,所以据理力争的为谢淑惠辩解。 “我高兴,你管的着吗?”老四两眼一横,对汪芳说道。 “你……”汪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瞪大双眼,看着得意忘形的老四。 忙活完之后,谢淑惠又坐下来做棉衣、棉鞋,趁着天还不是很冷,必须要赶制出来才行。所以,她也没有多少闲暇功夫。汪芳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坐下来跟谢淑惠聊起天来。 赵氏今日的神情很奇怪,就连汪芳也看出来了。她朝母女俩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拍拍谢淑惠的肩膀,道:“淑惠,你婆婆今日好奇怪啊。” 谢淑惠只顾埋头缝棉衣,根本没时间抬头。 “有什么奇怪的?” “她居然没作妖。”汪芳一句话,让谢淑惠‘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说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可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谢淑惠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嗯。”就连汪芳都看出来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就怕表面风平浪静,背后却在打着如意算盘。 赵氏回到院子,继续忙手里的针线活,她正忙着给一家子做棉鞋。想起刚刚谢淑惠做的蚕丝被,再看自己从烂棉被里拆下来,准备做棉鞋的烂棉花,简直入不了眼。 她心不在焉,根本没心思再做下去。老四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问道:“娘,你也觉得嫂子做的蚕丝被不错吧。” “的确不错,不过,也就只有看看眼红一下。那么多茧才做出一床薄薄的蚕丝被,你以为你嫂子会大方到送给咱不成啊。”这一点,赵氏倒是看的明白。前几天,谢淑惠煮蚕茧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 “她不给,可以找我哥要啊。就当是孝敬您和我爹的,我哥不会不同意的。” 赵氏听完,刚刚皱起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脑海里打起了如意算盘。老四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立即夸赞她,“还是我老四聪明。” 老二嫁人之后,老四自然就成功上位,成为赵氏的新宠。 赵氏母女俩一直趴在墙头暗中观察着,谢淑惠和景骁的一举一动。吃过晚饭,眼看着谢淑惠上楼,景骁还在灶房里忙活。她便借机闪身进了院子,满脸堆笑的走到景骁面前。 景骁吓了一跳,他记得自己锁了门院墙的门。赵氏怎么闯进来了?抬起头来,看着赵氏,便问她,“娘,这么晚了,您跑过来可有什么事?” 赵氏跟景骁说话一向都是直来直往,脸上的笑容不减,看的景骁后背有些发凉。他跟赵氏以前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分家以后更是如此,一看她这样的表情,多半是有事相求于他。不然,她才不会好脾气的这般神色。 “你能不能跟淑惠商量一下,将那床蚕丝被孝敬给你爹啊。家里的棉被,一点都不保暖,盖的人难受。你都知道,你爹的腿刚刚初愈,最近天气转凉,夜里他老喊腿疼。”赵氏知道,要是以她的名义来讨的话,一定没戏。但是,有当家的做挡箭牌那就不一样了。她知道景骁两口子一向心疼他爹,不会看着不管的。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氏能够放下高傲的姿态,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必有事相求。 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娘,那蚕丝被只有一床,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棉被可以盖。要不改天,我上集市弹两床新棉被孝敬你跟我爹。”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虽然说的委婉,赵氏还是听明白了,这是不愿意给呗。 “你们要是没有被子盖,我拿两床被子跟你们换,怎么样?”这桩买卖可是很精的,摆明了就是厚着脸皮要那床蚕丝被。 “娘,那蚕丝被是淑惠做的。您都知道家里一向是她说了算,我也做不了这个主的。”景骁见赖不掉,干脆将作主权推给了谢淑惠。 谢淑惠站在楼梯口,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并没下楼,而是直接回房去了。 赵氏见奸计失败,立马换了另外一副面孔,指着他的额头,随口骂道:“窝囊废,我生你有何用?我生你养你,居然不如一床被子来的重要。” 景骁也没反驳,只是冷冷一笑。赵氏甩了甩衣袖,背着手就这样离开了。等景骁上楼时,谢淑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拿起今日的成果,展示给景骁看,“景骁,你看我做的蚕丝被,既柔软又轻盈,盖起来也很舒服。” 而景骁只是心不在焉的,随意点头回答道:“哦。” 纠结了半响,他才开口道:“淑惠,我们能不能将这蚕丝被……” “不能。”景骁还没说完,就被谢淑惠接了话,知道他要说什么。 谢淑惠心里无比委屈,喉咙哽咽,道,“分家的时候一床被子都没有,你娘怎么不舍得拿出两床棉被给我们?这蚕丝被也是我们辛辛苦苦养蚕得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倒是轻松,一开口就让我拿去孝敬他们。我知道公公的腿伤还没好,我们可以出钱替他做两床新棉被的。但是,想要蚕丝被我就是不答应。”这也算是谢淑惠做出的让步了,也不知景骁今天是怎么了,非要跟她抬杠。 原来,她都听见了,刚刚轻松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景骁低着头,说道:“我们明年再做也是可以的。年轻人身子骨硬朗,可是爹的腿,你都知道的。” “你娘不是也养了蚕吗!为什么她不留着自己做呢?非要用孝顺来道德绑架我们。反正,我不同意。”这是两人分家以来第一次闹脾气,以前遇见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可是这件事谢淑惠不想让步。景骁也有些为难。 两人陷入了僵局,景骁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主动示好,安慰她。谢淑惠也不低头,就这样冷战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稿子放在存稿箱,居然忘记设置时间了,害的昨天没有更新,像我这样傻的人,还会有谁?呜呜..... 第67章 谢淑惠受伤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和星星也都躲进了云层里。整个村子也都陷入了沉睡中,宁静而又祥和。 谢淑惠却没有丝毫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回想过往,她心里委屈至极,眼泪就像决了堤一般,挡也挡不住,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然而,她故意将动静弄的很大,可是景骁依旧没有理她。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睡着了?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啜泣着,枕头湿了一大片。所以,做人还是得没心没肺才好,不然像她这样爱斤斤计较的,受伤的还是自己。这一次,她决定任性到底,绝不低头。 直到后半夜,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第二天早上,景骁起床时,她已经醒了。可是她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面对他,就这样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景骁看见她闭着眼睛熟睡的样子,替她盖了盖被子,又听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离开。随即传来开门声,以及下楼的声音。 等景骁走了之后,她才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紧接着,楼下传来景骁跟公公的说话声,具体说了什么她听得并不真切。她咬了咬牙,心里打定主意,无论他们说什么,蚕丝被她是定然不会给的。将心比心,她自认为对公公婆婆还算孝顺,即便是分了家,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她都惦记着他们。然而,公公倒还好,婆婆平时什么都喜欢藏着掖着,买肉都怕让人闻见味的,就更别说能吃到她什么东西了。 景骁也不知去了哪里,一走就是一上午。回来时,谢淑惠依旧没有起床。虽然,躺在床上久了,让她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 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她才起身。早饭也没吃,肚子里空落落的,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她并没在意,兴许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吧。 等她下楼,景骁做好了饭,红薯玉米糊糊配咸菜,这几乎是两人一日三餐必备的主食。饭一上桌,还雾气腾腾的冒着热气。 见她下楼,景骁主动跟她打招呼,“淑惠,你起来了,过来吃饭吧。” 对于这样的主动示好,谢淑惠并不想理会。顶着肿胀的双眼转身打了洗脸水,洗漱完才上桌。景骁还没动筷子,而是呆呆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两人对桌而坐,各自吃着饭。景骁三两下的吃完,并未急着下桌,而是凝望着她,一言不发。谢淑惠并未心软,也不想理会他。 最近,天气不错,是下粉条的好时机,刚好过冬的衣物也做好了。趁着空当打算今日来下粉条,到时候赶集再拿去集市试一试,看看好不好卖。如果好卖,明年她打算多栽一些红薯,做粉条卖。 吃完早饭,谢淑惠拿出之前晾晒干的红薯芡粉,用擀面杖将粗糙的大颗粒,研磨成细粉。再将干芡粉一边搅拌一边加水,调成合适的糊状。搅拌红薯芡粉,就像和面一样,水要加合适。水太多做出来的粉条容易断,水太少粉太干,过不了漏勺。搅拌出来的粉,没有疙瘩,不粘手、能拉丝均匀细腻就可以了。 景骁见状,也来帮忙,她也没反对。 为了省去麻烦,她直接在灶上煮粉条,家里那口大铁锅烧满了整整一锅水。灶台旁边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凉水。到时候煮好的粉条直接捞起来,放进凉水里就可以了。 漏粉很累,景骁主动揽了下来。谢淑惠忙着替他打下手,既要烧火,还要将煮好的粉条,过凉水。最后捞起时,用竹竿绕成捆,晾晒时轻轻揉开就可以了。 漏粉用的漏勺是景骁专门用木瓢做的,瓢底留了专门的孔,圆的孔,做出来的粉条是圆形的,扁的孔,做出来就是宽粉条。 将事先揉好的粉,一块块的放进漏勺里,还需要不停的拍打,这样加快粉下漏的速度。 粉条不多,做起来也很快,不过还是花了一天时间。漏完粉之后,景骁就去忙其他的了。谢淑惠便忙着收拾灶台。她一向见不得家里又脏又乱,即便很累,她还是想要收拾好才歇息。 灶台旁边的大木桶里装了满满一桶凉水,那只木桶起码有半人高,装了水就变得更重。桶里的水也没用了,放在这里也碍事,她就想着把桶弄出去,才好打扫卫生。放在平时谢淑惠断然是搬不动的,景骁也不会让她做体力活。今天也许是跟景骁赌气的缘故,她非要自己动手。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左手扶住木桶,右手抓住底部。就这样将木桶抱出去了。 虽然很重,搬起来也很吃力,她还是不想要景骁帮忙。走出灶房,眼看着就要走到院子里。怀里抱着的东西很重,手也酸的厉害,可她依旧没有放下。紧紧咬住牙关,想要一步走到底。之前跟景骁置气,无处发泄,现在又跟木桶杠上了。她并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越是这样,她越要逞强。 走到院子外,头也晕的厉害,眼睛里出现了重影。木桶太重,心也跟着发慌。好在脑袋还算清醒,并未直接撂下木桶,而是渐渐弯下腰去。眼看着木桶落地,谁知左手一滑,木桶重重的落在了右手手指上。随即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五官也跟着扭成了一团,无法舒展,她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早已颤抖起来,手脚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就连推倒木桶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抽出右手。紧紧咬住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相比之前,脑袋晕的更加厉害。 心里还在怄气,根本不想叫景骁帮忙,可是右手传来的疼痛感,又不得不让她投降。家里就只有她跟景骁两人,她能怎么办呢? 最后只得投降认输,弱弱的呼唤道:“景骁,景骁。” 然而,此时景骁正在后院忙着,并没听见她的呼唤声。她更加生气,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将一切罪责都怪罪到景骁头上,认为他是故意不搭理自己的。 想到这些,也不知哪里来的劲,一脚踢翻了压在右手上的木桶。木桶里的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她这才抽出手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早已血肉模糊,森森可见白骨。 强撑着站起身子,趔趄的往屋子里走去,当她走到楼梯口时,景骁刚好从后院里出来。看见她的模样,再看她右手的手指,吓得大惊失色,脸色煞白。 丢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扶住她,焦急的问道:“淑惠,你的手怎么了?” 谢淑惠倔强的一把推开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楼上走去。手指传来的疼痛,连带脑袋也痛的厉害,让她几乎快要崩溃了。十指连心,此时她总算是深有体会。 回到屋子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将右手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可是血还在往外涌,衣服也被鲜血给浸染。 景骁并未放弃,而是跟了上去。斑斑血迹,从院子里一直到楼上屋子里。他又担心又心痛,可是看她逞强的态度,让他有种抓狂的感觉。 看样子伤的不轻,得先止住血,才能去找大夫。他没有时间过问谢淑惠是如何伤到自己的。不过,谢淑惠并不愿配合他,相反还故意跟他唱反调。 他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白布,撕成长条状,一把拽住她的手,想要将伤口包扎起来。谢淑惠却回过神来,狠狠的瞪着他,想要挣脱开景骁的手,然而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白布裹住的手指,很快变成了妖娆的红色。经过挣扎,谢淑惠早就没了力气,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眼皮很重,可是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无心睡眠。 景骁替她包扎好伤口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昏迷之前,她在心里冷笑着,男人果真靠不住。 眼看着谢淑惠昏迷过去,他心急如焚,飞快的跑下楼,冲出院子,往景程家跑去。好在景程在家,一听说了,立即跟着他赶了过来。 赶到家时,谢淑惠依旧昏迷着,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仔细一听,景骁心里全都明白了。那些话,全是数落责备他的,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跟她讨论这些。等伤好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当景程一层层的拆开右手上早已染红的布条时,可谓血肉模糊,不忍直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看样子是被压断裂了,还需要做接骨处理。 “怎么做丈夫的,媳妇受了伤也不知道?如此不……不小心?看样子骨头已……已经断裂,我回去取工具,去去就来。”出来的匆忙,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接骨的工具也没带。他又只好回去取。 他无言以对,因为他也不知道谢淑惠是如何弄伤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更无心解释。等待景程的过程,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人命关天,景程不敢怠慢,很快就回来了。摇摇头替谢淑惠止了血,又帮她做了接骨。接骨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痛得昏迷的谢淑惠清醒过来,又再一次昏过去。忙活两个时辰,早已大汗淋漓。回过头来,责备的看了一眼景骁,说道:“十指连心,要好……好修养才行。” 景骁心如乱麻,一句话不说,只是胡乱的点头。 弄好之后,又开了一堆的汤药。接下来一段时间,就需要静养,隔两日换一次药。 初冬季节,天黑的早。忙活完之后,天已经黑了。安置好谢淑惠,景骁才松了一口气,想起今日惊魂一幕,他心里很自责。要不是自己,谢淑惠也不会为了一床被子而跟他置气。伤在她身,却痛在他心。 第68章 冷战收场 手指传来的疼痛远比谢淑惠想象中来的猛烈的多。十指连心,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如今,她算是深有体会。景程诊治过后,疼痛明显减轻了。这时候,困意袭来,她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也能感觉到景骁坐在床头唉声叹气。她心里还在生气,并未因为景骁难过她就消了气。 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景骁去做,谢淑惠病倒了,他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等忙完家务,刚打算休息,才想起还没吃晚饭。这一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自己也跟着着急上火了。他不吃没关系,谢淑惠手指受伤,需要补充营养才行。 走进灶房,他又生起火做饭。家里已经没有肉了。今晚,就先将就一顿,明天再说吧。 于是他打算熬一点白粥,坐在灶门旁守着,听见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望着熊熊火焰发起呆来。 回想过往,脑海里全是两人在一起的愉快时光。在他心里,谢淑惠一直都充满阳光,积极向上,永远不会被困难打倒。如今,她病倒了,他心里空落落的。 自打跟谢淑惠订亲以来,所有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认为她凶神恶煞,太过强势,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母夜叉。有人暗地里劝他退了这门亲事,就连爹娘也不例外,可是他执意想要娶她进门。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也没有人明白,当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被她不服输的气质吸引了。还有她那双瞳剪水般的眼眸,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处。 当然,谢淑惠本人也看不上他,他是知道的。认为他太过懦弱,又不善言辞,嫁给他很容易吃亏。不过,好在他坚持,两人的日子也算和美。 嫁给他以后,他知道她吃了很多苦。他能有今日,也多亏了谢淑惠。 只顾着发呆,完全忘记锅里还熬了粥。这时候,景梓桦手里抱着两床棉被走了出来,这是景骁今天送过来的。闻见一股浓浓的糊味,趴在院墙上,见不远处的灶房还亮着灯,景骁模糊的身影,火光映的脸发红显得有些孤寂。 “景骁,发什么愣,锅里糊了。”他对着景骁呼唤一声。 景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想要揭开锅盖看一下。结果,因为太着急,被锅盖给烫伤了手。他丢开锅盖,捂住手吹了吹。锅里已经没了水,粥也变成了一团焦黄的东西,锅边上一层层厚厚的黑锅巴,看得人根本没有食欲。 景梓桦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脸责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丢魂了?” 他并未打算将谢淑惠受伤的事告诉景梓桦,更不想让他知道是为了一床蚕丝被而跟他赌气,才酿成的事故。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淑惠她已经睡下了,我是因为晚上没吃饱。加餐而已,加餐而已。” 看见锅里煮糊的粥,景梓桦脸色变了变,盘问他,“你该不会是趁着你媳妇睡着了,故意下楼来偷吃吧?” 看见景梓桦怪异的眼神,再配上他说话的口气,他居然很想笑。想不到,他爹也会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 “爹,您误会了,我没有。您有这闲心,还是赶快回去睡觉吧。”景骁看着锅里煮糊的粥,唉声叹气,根本没闲工夫理他。 然而,景梓桦并未着急离开,而是一直站在他旁边。看他手足无措样子,这次轮到景梓桦发笑了。 锅里的粥要是倒掉的话,他又舍不得,毕竟是白米。平时他们都舍不得吃,本来想熬一点粥给谢淑惠改善一下伙食的,自己粗心大意还给熬糊了。要是就这样,看起来根本难以下咽,还扰人食欲。他想了想,干脆加点开水下去,重新煮一遍。 于是,他拿起水壶倒了一点开水进去,搅拌一下,又重新加了柴火进去。 景梓桦没有离开,将手里的棉被递给他。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也不容易,刚盖了房子手里紧,别乱花钱。别听你娘整天胡言乱语,把棉被拿回去。” 景骁看着景梓桦一愣,接也是,不接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不接吧。 “说吧,是不是跟你媳妇吵架了?”景梓桦将棉被放在板凳上,跟他排排坐,聊起天来。 “没有。爹,您就别胡乱猜测了,没有的事。你快回去吧,我这次要是再熬糊了,我就不吃了。棉被是孝敬您的,您拿回去吧。夜里凉,您腿伤刚好,快回去休息吧。”他说完,站起身,搅动着锅里的粥。 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坐下聊过天了。他知道景梓桦什么都替他考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好,那你忙吧。我走了。”景梓桦起身离去。那两床棉被他最终没拿。 看着景梓桦远去的背影,他喊道:“爹,您要不吃一碗再回去睡觉吧。” 景梓桦朝他摆摆手,向屋子里走去。 等粥熬好,景骁顾不上自己,赶紧盛了一碗,给谢淑惠端去。被子蒙住头,她睡得正安详。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因为手受伤,她遭了很多罪。可是,从中午到现在她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吃,就连水也没喝上一口。 纠结之余,谢淑惠轻轻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间看见坐在床前的景骁。她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屋子里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手上的伤并未减轻,她却极力隐忍着。并不想在景骁面前表露出来。 见她醒过来,景骁开心不已,热忱的问道:“淑惠,你醒了。手还痛吗?” 兴许是太过疲惫的原因,全身很难受,她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景骁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碗,扶起她,又拿了枕头替她垫上。 谢淑惠没理他,他继续讨好的说道:“淑惠,我熬了粥,你吃一点吧。” 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谢淑惠并未张嘴,却闻见了一股糊味,她蹙蹙眉头,眼神瞟了一眼景骁。屋子里灯光很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窗外除了偶尔传来树叶掉落的声音,皆是静悄悄一片。 景骁见谢淑惠不愿张嘴,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粥熬糊了,你将就吃一点吧。” 她小心翼翼的将右手护在被窝里,对于景骁的主动示好,她表现出视而不见的态度。一生气就跟他冷战,不想理会他,也不跟他说话,这是谢淑惠惯用的桥段。可是,她并不知道,每每如此,他的心总是悬空着的,就像被抛弃的感觉。 景骁脸上尽量保持平和,可是心里还是很难受。叹了口气,再次露出笑容,讨好的说道:“淑惠,对不起,我错了。你就别生气了,生气很容易变老的。”除了一句道歉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乐意,你不爱看,就别看。”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得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不是吗!” 谢淑惠眼睛瞪得更大了,景骁居然也学会了油腔滑调。 而景骁却不这么想,他发现跟一个生气的女人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根本听不进去。他决定叉开这个话题,道,“今天我去镇上给爹娘做了两床棉被,爹说什么都不要,还给送回来了。”果然,见床尾放着两床新棉被。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还没来得及问,他就主动交代了。 她没有说话,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在跟景骁置气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好受。公公一直体谅他们不容易,还处处维护她,她是知道的。这下,心里更加难受了。 “你明天将被子给公公婆婆送过去,就说是我们心甘情愿孝敬他们的。”谢淑惠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别人好。但是,如果要是跟她比恶,她就会比别人更恶。 谢淑惠平静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弯弯,像天上的月牙一般。他第一次发现,谢淑惠的笑容如此干净,不带一点杂质。 “喝点粥吧。”端起桌上的粥,景骁递到她面前。她本想接过碗自己吃,却被他拒绝了。就这样,他舀起一勺勺粥喂给她,虽然很难吃,不过她还是吃完了。吃完东西,感觉全身好多了。 这一整天,最惨的莫过于景骁,从早忙到晚,就像一个不停转动的陀螺。等谢淑惠吃完饭,他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碗粥很快下了肚,收拾好已经是夜半时分。 好在这场冷战终于收场。 自打谢淑惠的手受伤,整个人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景骁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让她好好养伤。她哪里是闲得住的人,景骁做事她就跟着后面,在一旁当监工。她高兴,景骁也乐得自在。 趁着天气好得将粉条揉开晾晒才行,虽然气温不高,也可以多存放几天,但是放在那里,终究是一件事,还需要做才行。 将挂在竹竿上的粉条拿出来,挂在池子周围。这里没有任何遮挡,可以从早晒到晚。 此时,从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绕有节奏,且速度并不快。村子里很多人都听见了,纷纷走出院子来看稀奇。在陡石坡这样的穷乡僻壤,家家户户有个牛车都已经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更别说是马车。所以,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坐着马车归来的人到底是谁? 第69章 有钱的三叔回来了 谢淑惠一向不爱看热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景骁正在忙着揉粉条,她自然忙着当监工。随着马蹄声渐近,村民也越发好奇起来。当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瞪大了双眼。那是一匹高大威猛且通体全黑的马,全身没有一根杂毛。扬起高傲的头颅,眼神中带着藐视一切的姿态。 大家都看傻了眼,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骏马。偶尔进城,看见路过的马车都会驻足多看几眼,如果那些马跟眼前的这匹马相比,那简直狗肉入席,上不得台面的。 再看马车就更不用说了,宏伟华丽。上等黄梨木做的车身,车顶端微微上翘,两边还镶着两颗圆润通透的夜明珠,窗户两边雕刻的各种花鸟图案,看起来惟妙惟肖,很是逼真。 坐在车头上赶车的车夫,穿着打扮皆不凡。马车一路驶过,众人赶紧尾随而至。一双双眼睛翘首以盼,就等着看是谁家上辈子积了德,迎来这么一位大贵人。 当马车停在景家院子门口时,大家羡慕的目光纷纷望向了正在池子边干活的谢淑惠和景骁。 待马车停稳,车夫立马跳下车,收起马鞭。轻轻的拉开车门,躬着身,伸出两只手去。紧接着一只黑皮手套,优雅的搭在了车夫的手臂上,车里的人渐渐露出头来。黑色的貂皮帽,身披黑色披风,脚上一双黑色的靴子,做工精致,线条优美。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白净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留下的任何痕迹,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几分不屑。花白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当他落地时,所有人都屏住了一口气。这样高贵的鞋子踩在烂泥上,对它简直就是一种亵渎。村民们看着那位贵人的打扮,再对比自己的,简直恶心至极。一身灰扑扑的棉袄上打满了补丁,上面泛着油光。脚上脏兮兮的棉鞋开了窗户,一根根脚趾头,在冷风着冻的通红。 大人们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好奇的孩子们则站在马车周围嬉戏打闹着。 紧接着,又从马车里下来一位胖妇人,胖墩墩的圆脸上,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一身绫罗绸缎,也掩盖不了全身的肥肉。看着自己被一群灰头土脸的泥腿子围住,她心里很不悦,皱着眉头,用扇子遮住半张脸,高傲的看着周围一帮没有见识的村民。此时的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被一群又黑又丑的乌鸦。团团围住,简直让她掉了身份。 村里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城里人好好的,大冷的冬天干嘛还拿把扇子显摆? 赵氏坐在屋子里忙着缝缝补补,差点就错过了这场好戏。听见门口闹得如此大的动静,终于坐不住了,丢下手里的活计,跑出来看热闹。这样的场面怎么少的了她呢! 当她拉开院子的门走出去时,首先入眼的是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紧接着,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马车前,嫌恶的看着周围一切。 她当时还在想,是谁家有这般福气,居然迎来两位大贵人。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揉完粉条,见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也顺便多看了几眼。当景骁看见那位中年男子时,觉得眉宇间有些眼熟,像在哪里见过,脑海里一时空白,根本想不起来。 赵氏胆子大,直接拨开人群,歪着脑袋想要看清那一男一女。 当中年男子落入她的视线时,眼里充满了惊讶,很快便认出了男子,他正是景梓桦的三弟。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三叔子出去了十几年一直没有消息。他们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看今日这般打扮,怕是在外面过上了好日子。 瞬间觉得自己气势弱了一半,不过她还是轻轻的唤了一声,“三叔子。” 听见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中年男子回过头来,望向赵氏,当看见十几年没见的嫂子时,眼里不但没有惊喜,流露出的反倒是一种看不起的神色。 这么多人看着,出于颜面,景梓桀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假惺惺的喊道:“二嫂。”随即走向赵氏。 景骁站在人群里,这才知道,是父亲的三弟回来了。他也只是小时候见过,所以对他根本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面相很眼熟。要不是母亲出来,估计他也认不出的。 景梓桦兄弟四人,大哥和大嫂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并未留下任何子嗣。算下来景梓桦现在是最大的,下面还有三弟和四弟,三弟出去闯荡十几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回家,四弟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两位所谓的贵人,正是景梓桦的三弟,十几年不着家,看今日这般模样,怕是在外发了大财吧。 一时之间,众人沸腾起来,纷纷跟两人打招呼。然而,两人并未表现的像村民那般热情,而是轻蔑的疏离。村民的本意是朴实的,也没在意两人的做法。 谢淑惠看见赵氏一脸的讨好,便问身旁的景骁,“那是谁啊?” “我三叔。出去十几年了,当初走的时候,我还小。所以,印象并不深。要不是娘认出来,我怕是也认不出的。”景骁掩着嘴,在谢淑惠耳边低声细语。 谢淑惠鼓起腮帮子,点了点头。看两位的样子,怕不是回来探亲的,倒像是回来显摆的。不过,她只是看看就好。她既不羡慕也不嫉妒,自己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过得也不错啊。没必要拿别人的生活跟自己进行比较,糟心不说还添堵。 透过三弟,看见马车旁的那位贵妇人,全身珠光宝气,绫罗绸缎。赵氏看花了眼,结巴的对景梓桀说道:“这位就是……是弟妹吧?” 所谓长幼尊卑,这么多人看着,不能丢失了颜面。景梓桀回过头去,对胖妇人陈氏说道:“夫人,快过来,见过二嫂。”那位胖妇人脸上明显的不耐烦,扭动身姿走过去。 “二嫂。”胖妇人陈氏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赵氏略微点点头,表情不自然的答应了一声。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妇人的穿着打扮上,胖妇人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耐烦。转身躲到景梓桀的身后。 赵氏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脑海里一片空白,耳朵跟着嗡嗡作响。众人都看出来了,此时的赵氏跟平时有着千差万别,以往的凶神恶煞、蛮横无理,都被隐藏了去。 景梓桀并不喜欢这位嫂子,爹娘走的早,兄弟几人都靠着哥嫂拉扯。然而,这位嫂子并不像表面的那般心善,而是尖酸刻薄,从未给过他好脸色。就连吃上一顿饱饭也成为了遥不可及之事,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背井离乡十几年。说起来,还得感谢她,要不是她,他也不会混出今日这般有头有脸的模样。当初将他赶出家门,却将四弟留了下来,他心里怎么能不恨? “三弟、弟妹,里面坐吧。”赵氏侧过身子将几人迎进去。 几人在门口站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随着进屋,大家伙也都纷纷散去。热闹过后,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门口那辆马车说明刚刚的这场热闹存在过。 一走进院子,入眼的便是一墙之隔的两层小楼,壮观又气派。两人人嗤之以鼻,眼神中带着鄙夷之色。想不到这些泥腿子也懂得享受,居然还用红砖盖起了两层小楼。 他们在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也不过是四合院。 “二嫂,这房子是谁盖的?”景梓桀指着小楼发话道。那架势那姿态分明就是主子在跟奴才发问。赵氏却不这么认为,说起话来也没有了平时的大嗓门,而是唯唯诺诺的。 “我家大儿子盖的。” “哟,想不到泥腿子也有这般能耐,盖出这么漂亮的房子?”陈氏话里满是贬低之意。话虽如此,但还是很好奇里面的样子,不等赵氏发话,便大摇大摆的钻过院门,想要看个究竟。 这句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赵氏只怕早就劈头盖脸的还回去了。然而,放在这位弟妹身上,她却选择装聋。 等众人散去之后,谢淑惠和景骁才回来。谢淑惠将这话听在耳里,她也没说什么,就想看看两人要显摆到什么时候? “三叔、三婶。”谢淑惠不招呼也说不过去,跟着景骁有礼貌的跟院子里的两人打招呼。 几人同时回过头来,就连站在屋檐下的胖妇人也不例外。 第70章 变色龙老四 “你是景骁吧,都长这么大了。不错嘛,像你这样的居然也能娶上媳妇?”景梓桀打量了一遍谢淑惠,咧咧嘴,才开口对景骁说道。 刚刚在门口炫耀的时候,谢淑惠没觉得有什么,如果她有钱估计也会这样吧。但是,刚刚这句话让谢淑惠心里产生了一丝反感。有钱也不能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吧。论身高、样貌以及人品修养,景骁样样也不输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因为他生在农家,就要遭受这样的讽刺。 “谢谢三叔的关心,过来坐吧。”景骁并未因为景梓桀的一句话就生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一点他比谁都看得透彻。抽出屋檐下的长板凳,端到他面前。 谢淑惠也跟他们聊不上什么话题,便起身回房去了。 赵氏转身进了屋,老四从未见过这样仗势,别人都想着巴结,她倒好,反倒躲进屋子里,不肯见人。赵氏就想着让老四出去,混个脸熟,说不定将来对她的亲事有帮助。老四却不情不愿的,赵氏没辙只好硬拽着她出去。 老四站在门口,看见景梓桀的背影,吓得又折返了回去。 赵氏一见畏首畏尾的老四,气得不轻,恨铁不成钢的谩骂道:“没用的东西,就是当泥腿子的命。”老四扬起下巴,不服气的瞪着赵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景梓桀两口子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认识的有钱人家自然也不少,到时候让他帮忙给老四物色一位大贵人,她也能跟着享享清福不是。 想到此,她心情无比畅快,仿佛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一般。嘴里哼着小曲,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拿出家里珍藏了许久的茶叶,心痛的捻起几片丢进茶壶里。那些茶叶还是三女婿郑允送过来的呢,她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喝。庄稼人不讲究,平时都是喝白开水。也只有来了她看得起的客人,才会放上几片。泡好茶,又拿出两个看起来过得去的碗,倒上满满一碗。 笑着招呼大家,“三弟,来喝茶。咦,弟妹呢?”赵氏环顾院子,并没看见那肥胖的身影。 “哦,她随便转转,二嫂你不必太过在意。” “那怎么行呢,弟妹乃是金贵之躯。在家里怕都是有下人伺候的吧,我们乡下地方不比城里。这样吧,我让我家老四来伺候她。” 赵氏笑靥如花的讨好道,说完扯开嗓门对屋子里的老四喊道:“老四,你出来伺候一下你三婶,她第一次来不习惯。” 对于赵氏的态度,景骁也算是见怪不怪,不过心里依旧很不悦,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她这样的做法太过明显,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景梓桀倒是没什么,反倒是觉得应该的。 老四知道赖不掉,扭扭捏捏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满脸不情愿的走到赵氏身旁。景梓桀走的时候老四还未出生,所以并不认识。 “你三婶去参观你哥嫂的小楼,你过去看看,里面光线不好,你扶着点,别让你三婶磕着碰着才好。”赵氏一把将老四推了出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手中力道不轻,害得老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三弟,来喝茶。”赵氏端起其中一碗,双手捧到景梓桀面前。 当景梓桀看见那粗糙的茶碗,再看上面飘忽的不知是树叶还是茶叶时,婉言拒绝了,道:“二嫂,你不用忙活了,我不渴。对了,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二哥下地干活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陈氏一直好奇小楼里面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城里的酒楼差不多。趁着几人聊天,便想进去看一眼。谢淑惠手受伤也没法做针线,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小憩。 当她一踏进院子,可算是开了眼。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虽不是名贵品种,但被主人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别有一番情调。 屋子里空间很大,左边是一个很大的空屋子,里面摆放着奇怪的架子和簸箕之类的。右边是灶房,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整洁,灶台旁边用红砖砌成的柜子,里面放着碗筷。饭厅里的桌椅全是用柏木做成的,摆放不算精致却很温馨。再往前走就是茅厕了,推开门进去,里面不但不脏,还带着淡淡的香味。洗手台和浴缸该有的都有,一点也不比城里差。就连地板也是用木板铺成的,带着木头的自然纹理,看起来并不难看,还增添了说不出的美感。 老四看见胖妇人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她身后叫道:“三婶。” 陈氏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捂着吓坏的心肝转过头来。看见身后的女子,瘦弱的身影,包裹在一身脏兮兮的棉袄下,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傻不啦叽的,心里生不出一丝好感。出于基本的礼貌,她只是简单回了一个字,“嗯。” 老四反抗赵氏,可当她看见陈氏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时,眼里明显流露出嫉妒之色。刚刚抵触的心里已经完全消失,代替的是毕恭毕敬。 可惜了那一身行头,穿在这样的人身上,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投胎是一门技术活。想她样貌身材哪一样都不差,却奈何生在泥腿子家,注定了这辈子难有翻身之日,除非找个有钱人家。 顺着楼梯上去,老四也尾随其后。楼梯口摆放着两盆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在万物凋零的冬日,却显得勃勃生机。玄关处还挂着一幅山水画,那画并未署名,对于见惯了名家画作的陈氏来说,看得出那幅画的水准一点都不差。柜子上摆放着用泥土捏成的各种摆件和花瓶。 窗口旁边放着两张摇椅,其中一张上面坐着一个人正悠闲的小憩着。两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羡慕。 听见动静谢淑惠便睁开眼,转过头来。看见陈氏以及身后的老四,正好奇的观望着。她便站起身来跟两人打招呼,“婶子、老四,过来坐吧。” 陈氏看见谢淑惠,立即恢复之前的高傲之色,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清清嗓子说道:“不用啦,我只是好奇,庄稼人做出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看过才发现,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做出来的东西简直土到家,一点品味也没有。” “既然没什么能让婶子入得了眼的,那就请自便吧。”谢淑惠坐下,继续闭上眼睛小憩,她不想因为一个无知妇人,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看得出很多人都想巴结他们,可她不想,她也没有这种惯人的毛病。 老四一向看不惯这位嫂子,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装什么清高。她冷笑一声,抢过话头说道:“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三婶再怎么说也是客人,你也不能随你的性子,想怎么作就怎么作吧?” 陈氏惊讶的回头看着身后不起眼的丫头,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嘴巴倒是利索。对她的好感也增添了不少。 老四的性子简直跟赵氏一模一样,除了会挑事,也做不出一件正经事。老二和老三就是典型的直肠子,藏不住事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要么就写在脸上。而眼前这位可谓是城府够深,心机够重,心里想什么从不表现出来,做出来的事更是如此。 “我看,是你们觉得三叔三婶有钱有势,才会故意阿谀奉承的吧!要是换了别人你老四也会这般心甘情愿?”赵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付这样的人,谢淑惠一向不会心慈手软,不然都以为她好欺负。 老四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咬牙瞪着谢淑惠。当着三婶的面,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然而,谢淑惠并不理会她,坐下继续闭着眼小憩。 陈氏在家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耀武扬威惯了,绝不允许有人跟她顶嘴之类的。出了门自然也不会失了威风,立马面带不悦,指着谢淑惠的后脑勺说道:“你这泥腿子,怎么说话呢?” “在我家,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陈氏在家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原本以为这些乡下人,见了她都会巴结她,没想到居然碰了一鼻子灰。 这里不是她家,更不会有人惯着她。谢淑惠翻了翻白眼,就当她在放屁。跟这样的人说话,绝对是在浪费口舌。 见谢淑惠的模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担心这位三婶生气。老四上前扶着陈氏,百般讨好的说道:“三婶,我们下去坐吧,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免得失了您的身份。” 陈氏手里摇着扇子,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刚好老四帮腔,让她不至于太难看,笑着道:“对,还是你说的对。我才不会跟个泥腿子一般见识。” 扶着陈氏一步步走下楼梯,等两人走下楼梯,谢淑惠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胖一瘦的身影,心里冷冷一笑。 陈氏见这位不起眼的小丫头,挺有眼力见的,当即取下一只玉镯,递到老四手里,道:“哎呀,你这丫头甚得我心。三婶我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把这个镯子送给你吧。”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四拍马屁的功夫可不比赵氏差,甚至更胜一筹。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四看见镯子两眼直放光,将手镯偷偷收入怀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她哄人的本事。 “谢谢三婶的厚爱,这么贵重的东西,萍儿还是第一次见。”这句话倒是不假,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如此贵重的手镯。这可不能让赵氏发现了,要是知道,只怕早晚落入她手里。 “区区一个手镯而已,我家里多的是。” 老四心花怒放,心里更加肯定了赵氏的做法是对的。 陈氏嘟着嘴回到院子,老四也故意装作不开心的样子。其他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赵氏生怕得罪了两位金主,赶紧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嫂子,对三婶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老四最快,赶紧维护起陈氏来。 赵氏立马明白过来,满脸堆笑的道:“弟妹,乡下人家不懂礼节,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才好。” 景骁到不这么认为,对陈氏说道:“三婶,我媳妇一向看不惯矫情显摆之人,实在对不起。”看似是在道歉,实则是说陈氏太作。 景梓桀跟陈氏整日跟有钱人家周旋,一听就知道景骁话里的意思。陈氏刚要发飙,赵氏倒是先开口了,呵斥景骁道:“景骁,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他想了想,三叔三婶两口子作不作,大家看在眼里。这样的穷乡僻壤来一次就不想来第二次,估计这次回来,只怕以后都不想回来了吧。干脆省省心,懒得跟这种一般见识。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好在陈氏有了台阶下,也没有再故意刁难他。 第71章 暗自嘲讽 几人坐在院子里尴尬的聊着天,富人永远不屑跟穷人聊天,至少眼前这两位便是如此。老四倒显得比之前自在不少,又是帮陈氏捶背,又是揉肩的。赵氏看她的表现,哄得陈氏笑呵呵的。看来离她享清福的日子不远了。 当看见景梓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赵氏立马笑眯眯的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锄头。对景梓桦说道:“孩子她爹,你看是谁回来了?” 景梓桦看了她一眼,问道:“是谁?” 只见他一身破棉袄,脚上的棉鞋破了几个洞,露出脏兮兮的脚趾头,典型的庄稼人打扮。当他看见门口停放的马车时,心里还在想,是哪位大贵人会来他们穷乡僻壤的地方。 他并未认出自己的兄弟,反倒是老三先认出他来。站起身来,喊道:“二哥。” 这一声‘二哥’让景梓桦的心为之一震,再也挪不动脚步。只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笑容,缓缓的走了过去。 “三弟,是你吗?你回来了。”此时的景梓桦早已热泪盈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弟十几年来一直杳无音信,他心里很愧疚,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他在心里憧憬了无数次,与他重逢的场景。今日总算是等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这样久别重逢的场景跟他心中憧憬的完全不一样,相比他激动的热泪盈眶,景梓桀倒是显得很生疏,甚至有些冷漠。 在他心中,二哥跟二嫂早就串通好了,将他赶出门去。对眼前的二哥,他早就没了感情。今日回来,也不过是想让他们看看,他发奋图强在外打拼,早就有了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当年耀武扬威的二哥二嫂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罢了。 两人坐成一排,却隔得很远。倒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景梓桦怕自己一身泥弄脏了弟弟的衣服。景骁这时候也悄然离去,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样的场合。虽然是自己的叔叔,但是相隔久远,早已没有了话题。看三叔骄傲得像只公鸡,再看那位婶婶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要是赖在这里不走,人家还以为他想要巴结他们呢! 他们的荣华富贵他并不羡慕,他有的,他们未必就有。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回到楼上,谢淑惠听见脚步声,醒了过来。看见景骁,便笑了笑。 “你怎么不在楼下陪你三叔、三婶啊?” 他冷哼一声,说道:“算了吧,那样的场合并不适合我。刚刚一直呆在下面,是出于礼貌。现在爹回来了,也就没有我的事了。” “他们可是有钱人,难道你不想着巴结一下?”谢淑惠挑挑眉,故意逗他。 景骁往旁边的摇椅上一坐,轻轻摇动起来,两手双枕在脑后。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让他觉得很舒服。 “得了吧,你就当我无福消受吧。” “你也太没追求了吧?你怎么不向你娘和老四学习学习呢?” 景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道:“你是不是想看你男人我像条狗一般,对人家摇头摆尾拍人家马屁你才开心啊?” “我从未见过你拍人家马屁的样子,要不你去试一试?”谢淑惠捂着嘴,哈哈大笑的说道。 景骁气得咬牙切齿,翻了翻白眼,不再理她。 院子里,兄弟两人聊起了各自的生活。原来,景梓桀离家以后,去了省城的布庄当伙计。他勤快又机灵,老板很器重他。在那里一干就是几年,后来老板还升了他做掌柜,还将家里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从一个伙计直接晋升为老板。他很有经商头脑,布庄到了他手里,已经开了十几家门店,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跟陈氏还生了四个女儿。 “二哥,这些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啊?”景梓桀开口,话里满满的嘲讽之意。没有其他意思,他就是想将最毒最难听的话说给景梓桦听,这样他心里也就得到了短暂的畅快。 景梓桦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过自己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回答道:“嗯,习惯了。” “村里里正的差事还干着呢?要我说,二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歇歇了,索性把位置让出来,让给别人去当算了。” 景梓桦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扯到里正上面来,不过还是回了一个字,“嗯。” 不知为何,景梓桦突然在自己弟弟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复杂的笑容。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一阵沉默过后,景梓桀继续说道:“二哥,我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还得感谢你跟二嫂当年狠心将我赶出家门。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呢!”往事重提,两人心里都不好受。可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不留丝毫颜面,就是要让自己的二哥难堪。为当年的事内疚。 景梓桦对当年的事一直无法释怀,认为自己有负爹娘所托,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三弟,当年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你怨我,我也没意见。” “要我说啊,二哥就是泥腿子的命,活该一辈子做下贱之人。”坐在景梓桀身旁的陈氏,明明是一句嘲讽人的话,她却笑呵呵的说出来。 这句话戳痛了景梓桦的心,同时让一旁的赵氏心里也不好受。今日的她跟以往有着千壤之别,换作别人,又或者在平时,她早就开骂了。然而景梓桀心里却像吃了蜜一般畅快。为了面子上过的去,景梓桀假装板起脸来,呵斥自家夫人陈氏,道:“你怎么跟二哥说话呢?好歹是我二哥二嫂,他们再不对,你也不能这么说。” 如果刚刚陈氏那句话是毒药,那么景梓桀的话就是一把利刃,下完毒还嫌别人死的太慢,再补上两刀。又是毒又是刀的,谁能受得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你命好,遇上我,你能有穿金带银的好日子?”陈氏不服气的说道。景梓桀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句话,就怕人家说他吃软饭,还是当着十几年不见的二哥二嫂说出来。 “要不是我让你爹的生意日渐壮大,就以前那几间破店铺,也不够你跟你娘挥霍的。” 眼看着两人吵起来,让二哥二嫂看了笑话。景梓桀理智的闭上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无论景梓桦怎么解释,在弟弟心里已经烙下深深的伤痕。俗话说的好,黄泥巴敷上腿,不是屎也成了屎。再做解释也是于事无补。 他无话反驳,也不想反驳。 “唉哟,要我说,二哥你也不容易。当年,你又要照顾我们,还要替别人养孩子。我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景梓桀再次补刀。今天,他要将十几年的怨恨,通通还给自己的哥哥。让他也尝尝他这十年背井离乡所受的苦。 今日没有久别重逢的温馨场面,反倒是夹枪带棒,回来报仇的。 无论景梓桀怎么冷嘲热讽,景梓桦都只是沉默,不发一语。 倒是陈氏在一旁,假惺惺的当起了和事佬,“好了,你心里的气也发泄完了。毕竟是兄弟,不要做的太过分才好。” 刚好谢淑惠和景骁路过院子,将一切听的真真切切。景骁气不过,冲上前对景梓桀道:“三叔。当年我娘将你赶出去她是不对,但是你也没必要伤了我爹的心。他当年找了你很久,甚至去了镇上、县城,都没有你的消息。这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自责里。” 两口子的所作所为,他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身份原因他也不会尊敬他们。居然拿那件事来讽刺他爹,当年要不是他爹心软,肯娶他娘。他们孤儿寡母几个只怕早就饿死了。当初,赵氏将景梓桀赶出去,景梓桦并不知情。他离家那年,差不多也有十二岁了。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说话的权利。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一个人外人来管。”景梓桀被惹毛了,本来还想留点面子,看来是没机会了。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景骁不是景梓桦亲生的儿子,也没资格管这件事。他却不知,对于景梓桦和景骁来说,这可是两人心中的禁忌,都明白一个道理,生恩不及养恩大。在景梓桦心里景骁就是他的亲儿子,而景骁同样拿他当亲生父亲。 “他是我儿子,我是他爹。这里没有哪个是外人?” 谢淑惠嫁入景家,还是第一次见景梓桦发这么大的脾气。平时看他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二哥,我今日回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沉默片刻过后,景梓桀冷静了下来。 赵氏见几人**味正浓,赶紧劝阻道:“好了,别吵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三弟,当年的事,二嫂向你道歉。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跟二嫂一般见识了,好不好?你今日回来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别让这件事搅了你的心情,也让别人看了笑话。”赵氏的举动可谓让在场的其他几人惊掉了下巴,按照她强势的性子,怎么会轻易低头认错。最好的解释就是景梓桀现在有钱了,她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因为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兄弟久别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温馨场面。不过,景梓桦心里依旧很开心。长兄如父,呕过气红过脸以后,还是会像以前那般记挂他。 有时候人心是很复杂的,因为你根本看不透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第7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到了晚饭时间,景梓桀从车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各种美味佳肴。有各种精致的点心,还有上等的好茶,以及各种菜肴。 这些东西都是来之前让下人事先准备好的,就怕吃不惯农家的粗茶淡饭。菜放在一层层的食盒里还是温的,刚好可以吃。 车夫拿出几样两人平时喜欢吃的,摆在马车的矮几上。吃饭时,他们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更不愿与下人同桌而食。剩下的菜和点心都给了景梓桦一家子。赵氏也不客气,大方的接过食盒。 当她从里面拿出一道道精致的点心和可口的菜肴时,算是大开眼界,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好吃的,一双眼睛直放光,口水横流。 景梓桀和陈氏看见几人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多得意。两人就喜欢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要说最开心的还是赵氏,总算不枉费她苦口婆心的讨好景梓桀两口子,不然哪里有机会尝到这些美味佳肴。 菜一上桌,几人就如饿死鬼投胎一般,争相抢着吃。景梓桦坐在一旁,只是看着他们吃,并没动筷子。 赵氏看他一副清高的模样,嗤之以鼻,嘴里还包着来不及下咽的食物,囫囵不清的说道:“当家的,这时候你就别装什么清高了,赶快吃啊。”说完夹起一块小小的肉,放进了景梓桦的碗里。 景梓桦瞟了瞟赵氏的吃相,就像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再看两个孩子,跟她差不多,冷冷的说道:“我不吃,你们快吃吧。” 老四边吃边想,幸得她跟娘苦口婆心挽留三叔三婶。要是走了,他们只怕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尝到如此美味的佳肴。看来,她的嘴还得再甜一点,说不定三婶一高兴,头脑一热再给她一点好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相比小气抠门的娘,三婶出手既阔绰又大方。她简直就像自己的亲娘啊。 赵氏的想法可比老四要复杂得多,如今几个女儿就只有老四还没出嫁,要想以后顿顿有山珍海味吃,就必须得抱住这棵发财树,让她替老四好好张罗一门亲事才行。 一桌子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就连盘子也被添了个干干净净。 景梓桀和陈氏对每道菜也只是尝一筷子而已,剩下的也不会再动第二次。别看陈氏那么大一块头,饭量却很小。 赵氏吃完,嘴都来不及擦,就去了门口,老四赶紧尾随其后。老幺虽然觉得那些菜好吃,点心也很美味,但是能够明显感觉出来,这位三叔三婶根本看不起他们。 两口子吃完东西,并未急着下马车,而是坐在马车里休息。今日这一路颠簸,可谓身心疲惫,然而他们却很畅快。因为景梓桀积攒了十几年的仇恨,在今日得到了很好的发泄。也不枉费他们颠沛流离的回到这里,景梓桀只要一想起他二哥的表情,他就能开心的笑出声来。 赵氏和老四争先恐后的挤在马车旁,老四一开口,声音甜美的对马车里的陈氏呼唤道:“三婶,您可吃好了,我来给你捶捶腿。” “三弟、弟妹。”赵氏一把掀开车帘,将里面的陈氏吓了一跳。她皱皱眉的瞪了一眼赵氏,然而赵氏却毫不在意,眼神却落在那些没吃完的菜肴上。 笑嘻嘻的指着那些菜问道:“三弟、弟妹,你们怎么不吃呢?这些菜多美味啊。” 景梓桀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对赵氏说道:“二嫂,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好……好啊。”赵氏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氏一听这话,像个猴一般跳上马车,拿起筷子夹起菜就往嘴里送,老四看得心里直痒痒,奈何陈氏在场,她需得保持淑女形象。 她爬上马车,双膝乖巧的跪在陈氏面前,力道轻柔的替她捶着双腿。陈氏闭着双眼对身旁的赵氏说道:“二嫂,你别说萍儿还真是个机灵的姑娘。” 难得有人能得到陈氏的夸奖,在家里那些下人稍微伺候不周,她便破口大骂,甚至对她们动起手来。想不到老四一个乡下丫头,穿着打扮是土了点,可是嘴巴够甜,做事够沉稳。 “弟妹,你过奖了。你来一趟不容易,当然得将你伺候周到了。”自打景梓桀两口子回来,赵氏可是句句话都带着讨好,时时不忘拍马屁。 赵氏在一旁,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腆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坐在柔软舒适的马车上。一双手轻轻抚摸着舒适的坐垫,再抬起头来东瞧西看一番。 “三弟、弟妹,这马车又气派又舒适,你们可真会享福啊。” 景梓桀和陈氏被赵氏这句话给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 沉默片刻,赵氏咬着牙,悻悻然开口道:“三弟、弟妹,你们在城里认识的达官贵人应该很多吧?” 两人同时望向她,陈氏开口问道:“那是必须的,像我们这般有身份和地位的,自然少不了几位巴结的对象。” 对于吹捧的话,他们可是很爱听的。 “我就是……就是想麻烦三弟和弟妹,能不能替我家老四物色一位好人家?她这么机灵的姑娘,要是将来嫁给泥腿子可就糟蹋了。你们放心,我们一家子一定会感激不尽的,老四也会待你们如亲爹娘一般。”赵氏扭扭捏捏开口,到后来越说越激动。 老四今年才十三岁,还有两年才及笄,可是赵氏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但不害羞,还大大方方的对陈氏说道:“三婶,到时候我嫁去了城里,也可以经常去家里伺候您。” 看来母女俩一唱一和,估计早就打好了主意。景梓桀鄙夷的看了一眼两人,开口推脱道:“二嫂,不着急,老四不是还要两年才及笄,到时候再说吧。” 错过这村只怕就没这店了,赵氏坚决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又转过头去讨好陈氏,“弟妹,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一点都不难,你就看在老四精心伺候你的份上,帮帮她吧。” 赵氏何其势力,接触下来,陈氏也算了解了。就怕到时候帮了忙以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里还记得她这个人啊。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四,专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家里四个女儿,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整日就知道打打闹闹。而眼前这个女娃,看起来跟他们年纪相仿,却比他们沉稳得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一点没错。 她挑挑眉,终于开口,“这件事三婶答应了。”陈氏伸出肥嘟嘟的手指刮了一下老四的鼻子。 赵氏和老四立马喜笑颜开,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景梓桀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赵氏见这件事敲定了,也就开开心心的跳下马车,临走对老四说,“老四,好好伺候你三婶。”她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里,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景梓桦。嘴里唱着小曲,开开心心的走进屋子里。 没想到,当初她想方设法的想让老二嫁个有钱人,而老二却没有那个命。这时候她才发现,老四的相貌一看就是享福的命。 景梓桦坐在院子里休息,此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她脚下生风的走过去,兴高采烈的说道:“当家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对她的好消息,景梓桦一向不屑于听,随口敷衍一句,“说吧。” “我已经拜托三弟和弟妹帮老四物色一门亲事,只要等她及笄,就可以出嫁,到时候我们也跟着享福。” 景梓桦听完这个消息,并没有赵氏想象中那般喜悦。而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哦。” 简单一个字,就将赵氏给打发了。赵氏刚刚的好心情,被景梓桦敷衍的回答,弄得很不爽,“你女儿找户有钱人家难道你不高兴?” “你开心就好。” 眼看着天黑了,景梓桦起身走向院子外。站在马车旁,对里面的景梓桀两口子说道:“三弟,你出来一下。” 果然是亲兄弟,脸红脖子粗过后,也放下了之前的不愉快。景梓桀从里面探出头来,问道:“二哥,你说吧。” “今晚,你还是睡你以前的屋子吧。我已经收拾干净了。” 景梓桀以前住的屋子正是景漾现在住的,晚上让景漾上他们屋挤挤就行了。 “二哥,你不用张罗。我们住马车里就好,十几年没睡过木板床,磕得慌。我那屋就让车夫去住就行了。”表面看似平和,可是内心里早就产生了隔阂,加上十几年不见,就更加生疏。 “好。”景梓桦也不客气,转身进了院子。 第二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送走了景梓桀两口子。这时候,一家子才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赵氏和老四。陈氏临走时,答应她,将来一定替她物色一门好亲事,还当着赵氏的面赏给了她一些银两。这下可不得了,赵氏乐的尾巴都快翘上了天,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众人还未散去,却被不远处冲上来的人吓的四处逃散。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所以我就是那只懒惰的虫儿。厚脸皮的我再次求个收,谢谢各位啦! 第73章 拿刀砍人 只见不远处冲上来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披头散发的模样像极了疯子,众人不明所以,只得赶紧避让。 谢淑惠跟景骁两人站在一起,人群里一阵骚动,景骁赶紧将谢淑惠护在身后。 来人正是邱诚的女儿邱素君,她脸上充满了仇恨,一双眼睛血红,时不时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嘴里不停的咒骂道:“谢淑惠,你这个泼妇,你不得好死。你给我出来,看我不砍死你。” 大伙将她的话听的真真切切,离她远远的,都等着看好戏呢。 谢淑惠站在景骁身后,并未吱声。她想了想,自己跟她好象没什么瓜葛。要说有的话,也就是上次那件事。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她还怀恨在心?心里不免一阵郁闷,自己好象没有做错什么吧!为什么她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望着一群人异样的目光,邱素君东瞧西看,对着大伙问道:“谢淑惠呢?” 一帮人不敢回答,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邱素君身后的不远处,她立马明白过来,转过身去,凶神恶煞,双眼赤红的瞪着身后两人。景梓桦站在人群里动都未动,倒是赵氏怕伤着自己,一把拉着老四退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邱素君,你这是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赶紧把镰刀放下。”景梓桦身为里正,不希望村子里有悲剧发生。 邱素君不但不放,还大言不惭的说道:“别以为你是里正就了不起,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谢淑惠,有本事你出来。站在你男人背后当缩头乌龟算什么?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你想干嘛?要是想伤我媳妇,得问我答不答应。”景骁一副淡定的样子,并未因为这样就怕了她。 不问还好,一问邱素君更加生气,叉着腰,如同泼妇一般,道:“我想干嘛?你不问问你媳妇,要不是她搅和,婆家又怎么会将我休回娘家。如今老娘没人要了,你满意了。我没好日过,你们也休想过安稳日子。” 众人一片哗然,原来邱素君被婆家给休了。找不到地方发泄,将一切罪责怪到了谢淑惠身上。 她原本在婆家过的顺风顺水,公婆慈祥,丈夫体贴。可是,自从遇到了谢淑惠那个丧门星开始,她便再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公婆处处争对她,丈夫也对她不闻不问。 前几天,她原本打算回来小住几日散散心的,顺便跟叔叔邱恺唠叨几句,让他帮忙给婆家人提个醒。结果遇上了景蓉儿那件事。本来她打算利用那件事趁机报复一下谢淑惠的,没想到狐狸没抓着,还惹了一身骚。叔叔一句话不说,就让爹娘将她赶回婆家,害的别提有多难堪了。 更可气的是老太婆,她居然跟公婆合起伙来欺负她,揪出了她的小辫子,让她百口莫辩。公公婆婆一向深明大义,却听了老太婆的话。当即就让她家那口子写了一纸休书,将她送回了娘家,还让娘家退回他家的聘礼。可是,那些聘礼早就被爹娘用来给弟弟娶媳妇了。 娘家家境是不错,可是爹娘却不愿替她返还聘礼,还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将她赶出来了。爹告诉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样不光彩的被休回娘家,简直丢尽了娘家的脸,以后都不准她再踏进家门一步。 一开始,爹娘带着邱家的人气势汹汹的上门讨要说法,却又回头土脸的回来了。爹回来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娘也没给过她好脸色。试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个老太婆一直对她挑三拣四,她凭什么还要对她百般讨好。既然她不仁,她又何必跟她讲义?以前她做那种事可从未被发现,这次她只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公公就对她产生了怀疑。从未跟她红过脸的公公婆婆,直接翻脸不认人,还逼迫他儿子将她休回了娘家。 她哭着跑去找叔叔帮忙,谁知叔叔更可恨,一句‘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就将她给打发了。现在好了,婆家不要她,娘家将她撵出来了。她现在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没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村里那帮人,她再清楚不过,落井下石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如今,全村人都知道她邱素君被婆家给休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她邱素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载到了谢淑惠的手里。这一切,要不是因为谢淑惠,她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既然她不好过,谢淑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看倒霉的会是谁?这个仇,她今天一定要报。 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咬牙切齿的瞪着谢淑惠,道:“怎么?你怕了?” 谢淑惠从景骁身后走出来,其实她一点都不同情她。相反,她还觉得她是自找的。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天,那也是你自找的。”景骁此时的想法跟谢淑惠差不多,不但没有觉得她可怜,在知道她被休回娘家时,心里简直畅快无比。 谁知这句话彻底将邱素君给激怒了,握住镰刀的手,指着谢淑惠问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景骁怕她没听清,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我说你活该。”谢淑惠怕真闹出什么事来,赶紧拉拉景骁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景骁见状,挑挑眉,居然对她露出一丝笑容。 邱素君一向蛮横霸道,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当即被气的怒火攻心,冲上前,对着谢淑惠两人就是一阵乱砍。 众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赶紧退避三尺,刀剑无情,就怕伤了自己。看热闹事小,伤了自己可就是大事。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硬着头皮跑去邱家找邱诚两口子。 景骁堂堂男子汉,也不是随意好欺负的。立马冲上前,想要夺去邱素君手里的镰刀,谁知她就像疯了一般,景骁根本无从下手,夺都来不及。又怕她伤了谢淑惠,只好将她护在身后。 谢淑惠吓的魂飞魄散,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景梓桦见状,担心出事,再次对邱素君呵斥道:“邱素君,住手。” 邱素君不但不理,反倒越加的疯狂。于是,他转身对大伙说道:“大伙一起帮忙,将她给制服了。再这样闹下去,伤着谁都不好。” 并未有人愿意上前帮忙,而是退的更远。此时场面失控,早已乱成一锅粥。 跑去找邱诚两口子的村民很快就回来了,邱诚两口子也真够狠的。一句话就将他给打发了,说邱素君已经不是邱家的人了,她做什么也跟邱家没有了关系。他听了这句话简直寒了心,世间哪有这样的父母。女儿再不对,那也不能就将她撵出家门,还纵容她拿起镰刀滋扰生事。 景骁以为引开邱素君,谢淑惠就能伺机逃开。所以,他故意将邱素君引到另一边,眼看着他撂下谢淑惠不管不顾,邱素君赶紧调转方向,跑去追砍谢淑惠。谢淑惠长这么大,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岂会轻易被吓到。 刚刚趁邱素君去追景骁的空当,她慌乱的抓起两把泥巴握在手里。邱素君早就红了眼,一心只想找谢淑惠报仇,根本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当景骁发现邱素君奔向谢淑惠的那一刻,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马冲了过去想要夺取她手中的镰刀。 就在离邱素君一步之遥时,不知为何她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景骁就是狠狠一刀。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景骁的手臂硬生生挨了一刀。鲜血如注,痛感蔓延至全身,让他不禁战栗。邱素君并未收手,而是一步步向谢淑惠走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受伤的景骁身上。 突然,邱素君丢下手里的镰刀,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揉起眼睛来。 谢淑惠一脚将地上的镰刀,踢的大老远。反手将她按在地上,她立马没了反抗的能力。众人不明所以,立即围了上去。 邱素君闭着一双眼睛,不住的流泪,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大伙这才松了一口气,找来一根绳子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鲜血染红了衣服,可是并未察觉,而是冲上前一把将谢淑惠紧紧的抱在怀里。刚刚的情况太危险,要不是谢淑惠反应快,只怕受伤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景梓桦走上前,对着凶神恶煞的邱素君说道:“邱素君,你滋扰生事,故意伤人。一会儿我就将你交给官府,等着吃牢饭吧。” 邱素君听完,不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把她交给官府,难道不知道县太爷跟她家的关系?她进去也只不过走走过场而已,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景程来给景骁治伤时,伤口早已血肉模糊,他居然一直抱着谢淑惠不撒手。谢淑惠无奈的望着他,他差点以为景骁受伤的不是手臂,而是脑袋。 果然,下午的时候,官府派了人来将邱素君给抓走了。这时候,邱诚两口子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赶紧转身跑去找邱恺帮忙。 第74章 将计就计 两口子去的时候,邱恺正在院子里喝茶。刘氏一看见他,立马跪了下去,哭着对邱恺说道:“恺子,看在你堂哥的份上,你就帮帮素君吧。她好歹也是你亲侄女。”说完之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提有多难过了。 邱诚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堂弟,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想到,谢家为了一点小事就将素君休回娘家,他心里也是愤恨难平。邱家人在十里八乡那也是无人敢招惹的,都知道他们背后有县太爷撑腰。谢家人却不知好歹,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所以,他上门去找谢家人理论,没想到居然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自家闺女也将矛头指向了谢淑惠,还嚷嚷着要去找谢淑惠报仇。他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发泄一下而已,没想到她还真敢动手。 邱恺知道这件事以后,不但不反对,反倒告诫他们,也不要管此事。任由邱素君去找谢淑惠报仇,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要不是邱恺让他们不要管,素君也不会伤人,还被官府给带走了。虽说县太爷跟他们关系不一般,但是表面上该有的流程还是得照办。至于其他的,不能做的太明显,还得私下商量。 他端起茶壶,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缓缓站起身来。邱诚跟刘氏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等着他发话。邱恺的女儿邱文君是县太爷的爱妾,县太爷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去年,她又为县太爷添了一位小公子,县太爷别提有多高兴了,更是将邱文君宠上了天。要什么给什么,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县太爷也会想办法给她弄下来的。 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伤而已,他们赔钱给景骁就是了。到时候,只要文君给县太爷吹吹枕边风,这事也就算了结了。 院子里,除了刘氏低头啜泣声,就只有邱诚唉声叹气的声音。 此事,邱恺不是没有仔细斟酌过。权衡利弊,他还得为自己考虑才行。上次,邱素君带着一帮人去捉奸,奸夫没抓到,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她在婆家做的那些事,他不提也罢。总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除了她,邱家嫁出去的女儿,还没有被撵回来的。论本事,她也算是厉害了。邱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她现在被婆家给休了,娘家说什么还是会收留她,毕竟是邱家的人。 她要是一直咬着谢淑惠不放,故意上门闹事,只怕景梓桦会将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经过这几次,他跟景梓桦的矛盾算是彻底激化了。如今,他就是做梦也在想如何才能将景梓桦彻底给扳倒。长此以往,只怕会坏了他的事。不如,让她在牢里呆一段时间,等他将一切事摆平了,到时候再让县太爷将她放出来也不迟。 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掺和。现在好了,自己被关进去了,反倒轻松了。 他想到此,便抬起头来,对邱诚说道:“堂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邱诚一听,满怀期待。以为他会跟他说如何救自己女儿一事,眉头立即舒展开来,脸上凝重的表情也跟着烟消云散。 “恺子,有啥事,你就直说。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见外。” 邱恺回过身来,渐渐走向邱诚,道:“我想让素君在牢里呆一段时间。” 刘氏一听,这还得了,随即嚎啕大哭起来。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事情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如今景梓桦将她告到官府,她居然说起了风凉话。过河拆桥不说,还让素君吃牢饭。她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牢里那些苦日子。只怕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连命都搭进去了。 邱恺见刘氏哭的要死要活的,一脸不耐烦,皱着眉头,盯着邱诚。女人就是麻烦,事多不说,整天还不消停。依他看,就是欠揍。揍一顿,啥事也没有了。他家那婆娘不是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多好啊。 “行了,别哭了。”邱诚立马呵斥住刘氏,刘氏不但没消停,声音反倒越来越大了。邱诚火气也上来了,对着她大吼一声,“行了,都叫你别哭了。”这下,刘氏不得不收住眼泪。 “恺子,素君做事是冲动了些,可她好歹是我女儿。让她蹲在牢里,丢的终究是邱家人的脸不是。”对这位堂弟,他一直是畏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他站在一起,他就有种无形的恐惧。虽然,他每次跟他说话,都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却可以让他冷汗潺潺,后脊发凉。 邱恺这人一向好面子,如果跟他说什么父女情之类的,他恐怕会置之不理。要跟他说邱家的脸面,他不会不管不顾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素君现在被婆家给休了。如果,娘家不收留她,也说不过去。上次,她回娘家几天时间,就捅出篓子来。她呆在娘家,要是一直咬着谢淑惠不放,那样景梓桦只会将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我跟他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如今正是关键时期。与其这样,不如让她在牢里呆上几个月,等我将事情摆平了,才将她放出来也不迟。那时候,她被休的风头也过去了,再也没人敢嘲笑她。你们放心,就凭我跟县太爷的关系,她在牢里不会受委屈的。”邱恺怕邱诚两口子不同意,又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被谢家休回一事,他不是置之不理,而是还未到时机。邱家的人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一个人。谢家居然毫不留情的将邱素君给休回来,就等着倒霉吧。邱家丢失的颜面,早晚要找回来。 “可是……”刘氏还想说什么,却被邱诚给制止了。 “行了,别瞎操心了。赶紧起来,回家去。”说完,拉起刘氏就回去了。邱诚这样做,也算是默认了邱恺的做法。 景骁受伤,身为当事人,还得去县衙交代事情的经过。一来二去,也折腾了三四次。邱素君蹲不蹲牢,他一点也不在意。毕竟,这里面的关系,他一清二楚。想着县太爷跟邱恺早就串通好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将邱素君给放出来。她不倒打一耙,也就是对他仁慈了。 身为平民百姓,他也不想惹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十天过后,村里有人从县城回来,带回一个消息,着实让谢淑惠跟景骁意外。邱素君被判了刑,滋扰生事,故意伤人,被判蹲大牢半年。起先,两人还以为那人是在开玩笑。直到后来,自己去了县城,才在县衙门口看见张贴的文榜,原来这件事是真的。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景梓桦知道这件事也是惊讶不已,一时之间,不知道邱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理说,凭着邱文君这层关系,邱素君也不会落的蹲大牢的下场。邱恺这人一向注重脸面,怎么会允许邱家人有这样丢人的污点呢。他以前虽干的是杀人越货,不光彩的行当。但是自从翻身之后,那脸面就是他的命。 这件事已经过去,谁对谁错,他们也不想再追究。可她心里一直惦记奶奶,她知道邱素君憎恨奶奶。她这次被休回娘家,说不定跟奶奶有关。事情平息之后,她跟景骁立马赶回了娘家。 不回去也不知道事情闹的如此严重。 当两人走到院门口,陶氏并未像平时那般出来迎接她。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此时从陶氏屋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她激动的走向门口,屋子里坐满了人。没想到幺叔和幺婶也在。看见两人回来,都很意外。 陶氏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看见谢淑惠,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 “奶奶,你怎么了?”她走上前,握住陶氏的手说道。 一屋子人听见这话,脸色变得很沉重。邱素君的事他们都知道了,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在婆家害了陶氏,又跑回陡石坡去祸害谢淑惠跟景骁,害的景骁白白挨了一刀。 “还不是怪堂嫂,居然给奶奶下毒。”谢勤昭躲在邓氏身后,心直口快的说道。 也不等他说完,谢维林责备的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怕,面不改色的望着父亲。难道他说错了吗?本来就是邱素君的错。此时,两人总算明白邱素君被休的原因,在她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小事。她也太狠了吧,居然对一个老人动手。 谢淑惠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咬了咬嘴唇,问道:“奶奶的毒解了吗?身子要不要紧?” 谢维正坐在床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奶奶中的是乌头,好在服的少,没什么大碍。只是年岁已高,还需慢慢静养。” 中毒这么严重的事,他们居然瞒着她,要不是她放心不下,跑回来看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淑惠,幺叔幺婶之前错怪了你,实在对不起。要不是,你幺叔对她起了疑心,抓了个现行。还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狠毒。下毒这种事她也做的出来。”幺婶蒲氏一脸愧疚的看着谢淑惠。 “幺婶,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陶氏倒是看的开,望着一家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能不能高兴一点,我这不是没事吗!就算真的死了,老婆子我也值了。” 一屋子人也不好让她难过,只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一转眼,年关将至,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出门在外的游子纷纷归家,与家人团聚。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年货,打扫卫生。虽然很多人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可是依旧沉浸在迎接新年的氛围中。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熊孩子放假了,鸡飞狗跳的戏码每日都在上演。为娘表示,心累啊。 第75章 街头偶遇 谢淑惠也不例外,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最近遇上了很多事,加上手指还没好,人也变的懒散起来。这是两人成亲以来,过的第一个新年,她心里抱着一丝期待。 按照当时分家的许诺,景梓桦答应分一半猪肉给小两口。好在他不是失言之人,这两天得了空,找了杀猪匠帮忙,亲自将一半猪肉送到两人手里。 对于庄稼人来说,一年到头,能够杀一头年猪,过上一个肥年,别提是一件多幸福的事了。当村里人看见那大块大块的猪肉时,别提有多羡慕了。 介于两人身上有伤,都是病号。谢淑惠只好麻烦杀猪匠帮忙将猪肉分成块,方便腌制。这么多猪肉,一下子也吃不完,放久了也会坏掉。于是,她跟景骁两人合力动手,将肉腌制成腊肉。 谢淑惠腌腊肉,不光只放一点盐巴,她会加上自己弄的调料。待到肉入味以后,一半直接晾晒,另一半用来烟熏。村子里香柏多的是,只要将新鲜的砍回来,加上干柴点燃之后,撒上锯末一起,熏干为止。这样的肉带着淡淡的烟熏味,别有一番风味。 养的鱼也可以出塘了,两人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找了两个汉子帮忙,将鱼捕上来。村里人看着活蹦乱跳的鲜鱼,大伙别提有多嫉妒了。早知道这塘子能养出这么肥美的鱼,也不会让景骁两口子捡这个便宜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谢淑惠和景骁带上事先准备好的货品,去了县城。身后还跟着一条狗,只见它一瘸一拐的走着,腿脚虽然有些不便,动作倒是很灵活。那条狗便是当日景骁救下的那只,谢淑惠见它可怜,便将它留下了。它全身通体发黑,没有一根杂毛,她便给它取名叫黑炭。黑炭样子看起来很凶,却很听话。只是有一点,谢淑惠两人走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两人一合计,只要它不乱咬人,跟着也无妨,只得由它。 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上街采办买东西的人多得很。刚好趁着机会,小赚一笔,也好过年。 就怕买东西的人多,卖东西的也不少。所以,两人天不亮就出发了,一路上紧赶慢赶,到镇上天才刚亮。时间虽早,街上早已是人头攒动。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东西。之前下的粉条,已经晾干。谢淑惠将其捆成一小捆,码放的整整齐齐。宽的和细的都有。塘子里捕捞上来的鱼,在村里没有卖完,景骁便挑到了集市上来。 放下东西,谢淑惠松了一口气。黑炭乖巧的趴在她身后,打起了瞌睡。周围摆摊的陆续多了起来,对于粉条很多人充满了好奇,有些甚至都没见过。过路的行人也纷纷驻足观望,好奇的不少,问价的却不多。然而,她心里并不着急。 街上卖粉条的几乎没有,红薯作为庄稼人每顿必吃的主食,很少有人愿意用来这样糟蹋。毕竟用红薯下粉条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围各种叫卖声、还价声此起彼伏。就这样,鱼很快就卖完了。粉条一捆也没卖出去,谢淑惠依旧满面笑容。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询价的中年妇人,开口便问道:“你这是啥玩意儿?咋卖的?” 谢淑惠站起身来,笑着解释道:“大婶,这是粉条。用红薯做的,用来炒着吃或者凉拌都可以。” 也不知妇人听没听懂,只听她‘哦’了一声,又问道:“咋卖的?” “五文钱一捆。”谢淑惠说完,拿起一捆给妇人看。 那妇人一听价格,脸上带着一丝不悦,随即说道:“你这是猪肉还是人参啊,红薯弄的居然还卖这么贵。你干嘛不去偷去抢啊?”说完,转身挤进了人群里。也许她只是好奇,并不是真的想买,景骁一眼就看出来了。 景骁见那妇人的态度,心里很不服气,指着离去的妇人道:“你……”谢淑惠赶紧制止他,示意他不要计较。 怕她心里失落,景骁安慰道:“淑惠,这粉条我们拿回去,干脆不卖了。自己吃吧,反正你喜欢吃。” 谢淑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怕她难过吗!她可没这么脆弱,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责备的说道:“不少呢,你想让我顿顿吃粉条啊?没关系的,再等等吧。” 两人在集市一坐就是一上午,眼看着周围卖东西的摊贩渐渐离去,景骁再也等不下去,站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谢淑惠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碌,也不反对。 此时,一位打扮靓丽的小妇人,走了过来。只见她一身蓝色翠烟衫,烟纱百褶裙,整个人凸显出玲珑有致。墨黑的头发,盘出一个漂亮的发髻,除了一支碧玉珠钗,并未有过多装饰。一张白皙的脸颊,娇俏可人。 当她看见一捆捆整齐的粉条时,眼前突然一亮。她立马走过去,拿起一捆粉条,开口问道:“老板,你这粉条怎么卖?” 景骁听见声音,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当他看清身旁妇人时,立马又调转了头,背对着妇人。谢淑惠并未注意他的动作,站起身来对妇人说道:“夫人,五文钱一捆。” 那妇人一听,立即点点头。这种粉条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后来渐渐长大,就再也没吃过。如今,府里虽然不缺这些,却始终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不知道为何,第一眼看见这种粉条,就让她回忆起儿时的日子,索性都买回去试试。 “这些我全要了,你跟我一起,帮我送到府上吧。”妇人视线落在谢淑惠身后的那只狗身上,眼里的波澜一闪而过。 谢淑惠没想到,妇人居然全买了。也不枉费两人在这里等了一上午,心里高兴,立马回答道:“好。” 妇人说完,就起身离去。景骁回头去瞟了一眼,离去的妇人,眼神怪异的看向谢淑惠。谢淑惠觉得他有些反常,便问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不过,她得赶去给妇人送货,没空搭理他。收拾起粉条准备离去,景骁也没说什么,接过东西跟她一起去。 妇人走的很慢,两人脚程快,很快就赶上了。带着两人在街上东绕西拐,在一处宅子的后院停了下来,后门被打开,妇人没有停留,只是走出两个下人来取东西。 景骁望着周围,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下人取了钱,递到谢淑惠手里,足足五十文。送完东西,两人并未急着离开,景骁带着谢淑惠直接绕到了前门。两人望着门上的牌匾,疑惑的看着景骁。 景骁见刚刚那位妇人,眉宇间透着熟悉,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便是县太爷的小妾,也就是邱恺的女儿邱文君。看样子,她并未认出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去了县衙的后门,他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一路上,谢淑惠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谢淑惠,道:“淑惠,你知道刚刚那位妇人是谁吗?” 谢淑惠不认识她是谁,但是看她的身着打扮,再看牌匾上那几个字,便能猜个大概。 “她就是县太爷的小妾,也就是邱恺的女儿邱文君。” 景骁说出来以后,他以为谢淑惠会很惊讶,没想到她脸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景骁被她的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不该吃惊吗? 谢淑惠和邱文君两人并不认识,只是从村里人嘴里听说过而已。说她跟她爹一样,霸道蛮横,心狠手辣。今日一见,也并非传闻中那般可怕,倒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清丽脱俗。 “她是谁跟我没关系。”说完,大步离去。 望着谢淑惠远去的背影,景骁陷入了沉思。邱文君是怎样的人,他多少了解一些。早年邱恺的老巢被端,她跟着母亲叶氏回到村里,受尽了欺辱和白眼。村里人一度要求将母女俩赶出陡石坡,那时候她还哭着跑来找他爹帮忙。后来,她将叶氏留在村里,一个人去了县城讨生活。没多久,邱恺就被放出来了,她也成为了县太爷的小妾。据坊间谣传,是她故意勾引县太爷,为的就是救出她爹。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他心里还是挺佩服邱文君的。 两人忙活一上午,肚子也饿了,索性找了家面馆吃碗面才回去。一人叫了一碗牛肉面,等候在一旁。谢淑惠百无聊赖,望着过往的行人发呆。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让她为之一怔。 第76章 花花肠子 不远处的人全身脏兮兮的,披头散发像个乞丐似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手里还抱着一个酒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街上人见了他都离的远远的。他倒是不在意,望着来来往往漂亮的女子,露出恶心的笑容来。 很快,那人便消失在谢淑惠的视线里,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景骁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只顾着吃面,根本没在意谢淑惠的眼神。 刚刚还很饿,如今却一点食欲也没有,看见那碗红油晃晃的牛肉面,就直犯恶心。捂着嘴巴,将面推给了景骁。景骁吃的正起劲,碗边突然多出一碗动都未动的面,很诧异。抬起头望着身旁的谢淑惠,道:“怎么不吃了?你不是饿了吗?快吃。”他将面拌匀,夹起一筷子递到她嘴边,她一闻见那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皱眉头,转进别开脑袋。 “我不想吃,你吃吧。”见她心情很不悦,景骁也没强求。 吃完东西,两人又在街上逛了逛,顺便采办一些年货回去。走到一处巷口时,两人再次撞见了那人,他跟一堆二流子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当他看见经过的谢淑惠和景骁时,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那人正是谢淑惠的姐夫金励。金励看见她夫妻二人便站起身,走向他们,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我小姨子吗?”看见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酸不拉几的。看样子,两口子的日子过的挺滋润的。看见谢淑惠再联想起家里那位黄脸婆,整日哭丧着脸,让人看了就烦。都是一个娘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怎么,我好歹是你姐夫,见了我就是这种爱答不理的模样。” “哼,你这种人真不该叫人,该叫畜生。”景骁止不住心里的恨,说出这句话。 景骁一向不喜欢他,看着他猥琐的模样,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身为一个男人,却活的不像个男人。说来也巧,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谢淑惠满怀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准备离去。 放在平时,金励只怕早就暴跳如雷,跟人干起来了。今日,金励却不恼,反倒笑着上前一步,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黑炭,又赶紧向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也不关心一下你姐姐的近况,啧啧,姐妹俩果真一样无情。”他知道景骁护短,压根不想搭理他。而是对谢淑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知道谢淑惠跟她姐姐一样,太心软。只要这样,谢淑惠一定会想方设法去看她姐姐。看见她姐姐的如今的生活,她不会放手不管的。这样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而且,这招屡试屡爽。 想起姐姐,谢淑惠心里很难受,几次三番想去看看她,又不敢。就怕被金家的人发现,反而对她更加不好。 自打出狱之后,金励不但没有收敛,反倒越来越胆大,跟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后来,为了一件小事,他跟他爹闹翻了,还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整日不着家,在县城里游荡,跟一帮二流子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有钱了就大肆挥霍,没了钱才会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跑回家也不是为了看老婆孩子,只是为了要钱。谢淑莹在金家的日子越来越难,可谓是步履维艰,活的连牲口都不如。 这些都是弟弟谢勤昭告诉她的,墒粟湾跟谢家村本就离的近,打听这些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今天在县城里遇见了金励,也算是证实了弟弟的话。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口舌。景骁甚至觉得,站在他身旁都是一种侮辱。于是,拉起谢淑惠就走,也不管金励在身后怎么叫嚣。 金励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酒一下子就醒了。对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咒骂道:“我呸,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你还能神气多久?” 身后一帮混混见他吃瘪,不免跟他开起玩笑来,道:“金励,瞧见没,你算哪棵葱,人家都不愿搭理你。哈哈哈……”一帮人说完,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金励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对着一帮起哄的人道:“去去,有你们什么事?” 身上早没了一个铜板,今天要是不回家,就得睡大街。眼看着快要过年了,他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于是,他打算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哼着小曲一路到家,天已经快黑了。大老远就看见屋子里昏暗的灯光。 前段时间下雨,屋子漏的厉害,早已摇摇欲坠。谢淑莹带着孩子正在灶房做饭,时刻担心着灶房会不会塌下来。她心里盘算着,等开年还得修葺一番才行。 当金励踏进屋门的那一刻,她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惊恐不已,手脚也变的不自在。金励一看见她那样子就来气,不顺眼的说道:“怎么,老子是豺狼还是饿虎啊?看见老子就哭丧着脸,给谁哭丧呢?” 以前他在家时,她的日子过的连牲口都不如,不光要做家务,还得忍受皮肉之苦。后来,他被关进去,有他那帮兄弟姐妹在,她的苦日子依旧没有尽头。也许是上天可怜她,自打他跟他爹出狱之后,父子俩因为一件小事闹翻了,两人断绝了关系。还将她们娘俩给撵出来了,只好住进了这间摇摇欲坠的草屋里。她的日子反倒轻松不少,金励整日不务正业在县城里游荡,每次回来都跟她要钱,没钱就得挨打。这个时候回来,估计又是没钱了。 看着摇摇欲坠的屋子和怀里的孩子,她鼓起勇气,小声的说道:“我没钱了。”说完,她将孩子护在怀里,闭上眼睛等着金励揍她。谁知,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动手,睁开眼来一看,灶房里没了人影。 谢淑莹松了一口气,望着灶孔里的火光,又添了一把柴。饭煮好,谢淑莹赶紧给孩子舀了一碗凉着,依旧是红薯玉米糊糊,可怜了孩子面黄肌瘦,没有一点有营养的东西。 金励坐在家里唯一的椅子上,两只脚放在那张快散架的桌子上,脑海里还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还有几天便是新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谢淑莹手里端着一碗玉米糊糊,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颤抖着声音,说道:“金励,吃饭了。” 金励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脸上充满了笑意,放下一双脚,对谢淑莹说道:“你猜我今天在县城里遇见谁了?” 对于他的话,谢淑莹向来都是顺从的听着,不敢多问一句,此时她依旧如此,一双灵动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那张笑脸落入她心里的那一刻,让她不禁哆嗦,背后直冒冷汗,手一抖,差点将碗掉在地上。 难得他这般好心情,能够坐下来跟她平和的说话,没想到她还是一副死人脸,屁都不放一个。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丝耐心,在此刻荡然无存。立马变了脸色,吼道:“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这一声吼,没把谢淑莹给吓到,反倒把孩子给吓哭了。谢淑莹就怕金励迁怒孩子,冲上前一把将孩子抱在手里。孩子在她怀里,哭声渐渐减弱。 他看着桌子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简直比猪食好不到哪里去,一把撂开椅子,起身回屋去了。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酒,又躺回床上。毫无睡意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望着一贫如洗的家,心里的想法,如同杂草一般肆意疯长。 见金励起身,谢淑莹跟孩子才坐下吃饭,她脑子里那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时不时朝门口偷瞄一眼。他这次回来,着实有些不正常,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家里早已入不敷出,房子更是摇摇欲坠,根本经不起金励的折腾了。为了孩子,她要想办法努力的活着。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很快,金励从屋子里走出来,重新做回椅子上。谢淑莹吓的发抖,放下筷子,赶紧站起身。 金励拿起筷子,埋头吃饭,见谢淑莹的动作,对她说道:“不吃饭站在那里干嘛?难不成还要我请你?”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就是不能惯着,不能对她太好。稍微给她一点好脸色,她就会蹬鼻子上脸,爬到你头上来。要想让她乖巧听话,就得动手才行。跟女人讲道理,也只有穷酸之人才干的出来。他一个糙汉子,可做不出那种恶心的事。 谢淑莹两腿发抖,又重新坐回去,继续吃饭。 金励抬动眼皮子,瞟了一眼谢淑莹,说道:“我今天在县城里看见二妹和妹夫了。我的乖乖,两口子穿的光鲜亮丽不说,年货也是大包小包的。看样子,日子过的挺滋润的。” 谢淑莹一愣,抿了抿嘴唇,不知道金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要知道,他对她的娘家人可是恨之入骨的。像他这种人,无缘无故不会跟她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那些没用的。 她正在走神,金励也不管她听没听见,又继续说道:“听说两口子今年盖了房子,既气派又漂亮。想不到两口子这么有钱,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们。哎呀,眼看着新年将至,姐妹之间该多走动才是。免得久了不见,变得生疏。没事的话,你也回娘家去走走看看。别整天哭丧着脸,像老子欠你似的。” 这句话算是两人成亲以来,金励对她说的最中听的一句话了。谢淑莹没有一丝喜悦,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金励这次回来很奇怪。 “你不是讨厌我跟娘家人来往的吗?”谢淑莹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金励吃完饭,将碗筷一丢,两腿一伸,放到了桌子上。也不管谢淑莹还有没有在吃。 “你这个当姐姐的过的如此落魄,她却在那里享清福。她心里说什么也过意不去吧。”金励怕谢淑莹听不明白自己的话,干脆说的再直白一点。 这下,谢淑莹总算是明白金励话里的意思了。望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谢淑莹眼里转动着泪花,死死咬住嘴唇。他也好意思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还真是没白长那副厚脸皮。 对面的人,瞧她半天没反应,不情不愿的模样,看着就烦。直接怒火中烧,怒吼道:“明天你去找娘家人要十两银子回来,要不回来老子打死你。” 绕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谢淑莹抬起头来,无力的望着漆黑的天空,泪如雨下。 那天夜里,谢淑莹失眠了。她想了整整一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金励去祸害淑惠,她能有今天,也不容易。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阻止她。事到如今,她也别无选择,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想到此,她暗暗下定决心,在心里盘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仙女们,周末愉快! 第77章 谢淑莹的谋划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金励就将谢淑莹给拽起来了。以前,他在家,没个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积极。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她去找谢淑惠要钱,来满足他的各种欲望。 村里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吵的人无心睡眠。现下正是冬季,天亮的晚,地里也没什么农活。外面又冷,起的早也没事可做,索性就起的晚。 谢淑莹起床之后,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转身进了灶房。孩子还在睡着,趁着空当,她得赶紧将早饭做好,收拾好家务。 顺手舀起一瓢水,倒进锅里。点燃柴火,便转身去了柜子里取出两个鸡蛋。那些鸡蛋她一直攒着舍不得吃,只是偶尔给孩子煮上一个改善一下生活。孩子整日吃不上东西,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做娘的看着都心疼。 金励起床之后,兴许是觉得太冷,又跑回床上去躺着了。他坐在床头见谢淑莹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好半天没反应。吩咐她的事情也不做,是不是这几天没对她动手,皮痒了。于是,一大早就怒火中烧。他望着门口,便对着谢淑莹吼道:“谢淑莹,你死哪去了?是不是皮痒了。” 谢淑莹听见吼声,立马心慌起来,大冷的冬天,后背也在冒着冷汗。她知道金励催促她去干嘛?之前平复的心情,再次害怕起来。 见她半天没反应,金励哪里还忍的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别让老子出来,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知道躲不过去,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害怕,走出灶房。她推开门,并未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躺在床上的金励,一脸横肉,两只眼睛死死瞪着谢淑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老子让你干嘛,睡一晚是不是睡傻了?” “我……我没有,我看天……天色还早,打算吃了早饭再去。”跟金励说话她一直都是惶恐不安,唯唯诺诺的。 听了这句话,金励还算满意。知道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也没再跟她计较。 “还不快去,要是再磨磨蹭蹭,看老子不收拾你。”说着,亮出了结实的拳头。 谢淑莹没理会,而是又去了灶房忙活。 等吃完早饭,收拾好一切,天已经亮了。谢淑莹去了隔壁王大婶家,跟她借了二十文钱,就这样出门去了。金励也不笨,就怕她耍诈,便让她将孩子留在屋里。孩子平时很少离开她,她一走,孩子就哭的厉害。然而,金励却不管这些,将孩子往地上一放,什么事也不管,任由孩子大哭大闹。 她心有不舍,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狠心离去。目送她离开,望着她去了陡石坡的方向,金励这才放下心来。十两银子足够他一个人挥霍几天了,到时候再让谢淑莹回娘家去哭穷,她娘家那帮傻子不会放着不管的。 好日子即将来临,他又怎么不激动呢! 谢淑莹走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又回头望了望,见金励没有尾随而来,她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她便调转了方向直接往镇上去了。昨天,她想了一晚上。她不会任由金励再胡作非为下去,祸害了她,又跑去找娘家人的麻烦。 因为不是赶集日,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她一个人顺着路,大步的往前走着。来到镇上,她找了一家卖酒的地方,打了两斤烈酒。金励这人一向爱喝烈酒,一般的酒对他来说,跟喝水没什么区别,喝起来也没意思。 她又跑去市场买了一斤猪肉,肥多瘦少,是他最喜欢的。 买好东西她并未急着回家,而是一个人坐在街尾的一块大石头上。回想这几年的日子,瞬间泪如雨下,连畜生都不如的生活,一般人根本无法想像。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金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整天提心吊胆,还要忍受他的折磨。一开始,她也想过干脆跟他同归于尽,也就一了百了。可是,看见自己还年幼的孩子,她终究不忍心。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扼杀了孩子的未来。他还小,还未好好体会世间的一切美好,就要这样结束了。作为母亲,她做不到。金励只不过顶了父亲的头衔而已,而她不一样,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心不心痛也只有她知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金励这种人,就是一坨臭狗屎,到哪里都只会恶心人。与其留在人间祸害人,不如趁早送他去地府。 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日天气格外晴朗,蓝蓝的天空,云朵像雪一样白。 回到家时,已经晌午。孩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弄的满身泥巴不说,整个一个大花脸。看见谢淑莹回来,别提有多开心了,提着小脚跑了过来,满手泥巴的小手紧紧的抱住她。金励则躺在床上睡大觉。谢淑莹郁闷不已,这哪里是是亲爹啊,简直连后爹都不如。 她朝门口望了一眼,见金励捂着被子睡的正香,鼾声如雷。将东西拿进灶房,又打了水出来,替孩子洗手洗脸。收拾好,才牵着孩子去灶房做饭。 这顿饭她足足做了两个时辰,好在金励睡的死,中途也没醒。饭菜上桌,她才走进屋子去叫金励。金励睡的正香,听见他的喊声,起先有些不耐烦,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跟头翻身爬起来,问道:“你回来了。银子呢?” 谢淑莹看了他一眼,笑着对他的说道:“你先起来吃饭,边吃我边告诉你。” 去了一趟陡石坡,说起话来也不一样了。看样子,是拿到钱了。没想到,二妹和二妹夫居然如此大方,早知道他就多要一点了。 站起身来,还没走出屋子,就闻见一阵酒肉香。他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回来两天,一滴酒没沾,早就馋了。肉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很久没吃了,口水跟着流了出来。来不及拿筷子,用手捻起一块肉,便塞进了嘴里。满口的油汁,别提有多香了。紧接着,拿起酒坛猛灌了几口。金励心满意足的想到,有酒有肉,人生就该如此,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谢淑莹拿了碗筷,递到他面前。他满嘴横油的问道:“酒肉是从哪里来的?银子呢?快把银子拿出来。”难得他这么有耐心。 “这肉是二妹给的,酒也是她送的。今天,我去二妹家,将银子的事跟她一说,她想都未想,便答应了下来。” “真的?那银子呢?快拿出来给我。”这是谢淑莹第一次见金励这般开心的跟她说话,她想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二妹知道你喜欢喝酒吃肉,便让我拿点回来先让你打打牙祭。至于钱,她说让你亲自去她家取。你都知道,我这人脑子一向不好使,她怕我不小心给弄丢了。你都知道,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金励听完她的话,也没多想,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谢淑莹脑子木讷,不好使,他是知道的。二妹的脑子果然比她姐姐好使,连这一点都考虑的如此周全。他当时怎么就眼瞎,没娶二妹,偏偏娶个傻不拉几的女人呢? 金励这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当即放下碗筷,就要往陡石坡去。要不是谢淑莹叫住他,他早就跑出去了。 “相公,你先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金励一听‘相公’两个字,全身立马起了鸡皮疙瘩。想着这婆娘今日居然如此反常,对着他叫如此穷酸的‘相公’。不过,脑子里只有银子,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金励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酒坛继续喝酒。 “二妹说了,以前是她不对。如今,你这个做姐夫的,肯不计前嫌,她心里也开心。临走时,她告诉我说,让我们晚上去她那里,她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也算是给你赔礼道歉,到时候再把银子给你也不迟。”这下,金励彻底找不到北了,有酒有肉,还给银子花。这么好的事,天下上哪里去找。 这顿酒喝到傍晚才收拾,眼看着太阳下山,众鸟归巢。金励就开始激动起来了,难得他收拾一番,便催促着谢淑莹上路。好歹是客,也不能让主人等太久,那样多不礼貌啊。 谢淑莹怕晚上带着孩子不方便,便托王大婶帮忙照顾一下。以前,她有事也经常找王大婶帮忙,孩子跟她也熟,自然不会吵闹。 冬季天黑的早,还没到陡石坡天就黑了。两人并未打火把,就这样慢慢摸索向前。金励走在前面,手里拿着酒瓶,整个人喝的二麻二麻的,走起路来也是飘飘如仙的感觉。金励今日的酒量比平时多了不少,她在买酒时故意多买了半斤。像他这种嗜酒如命的人,如果不全装进肚子里,心里就馋得慌。果然,如她所料,两斤酒几乎没的剩,临走时还将酒瓶给提上,边走边喝。 谢淑莹走在身后,时时关注着金励的一举一动。此刻,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谁都没说话,金励心里惦记着银子,她则在想着别的事情。 墒粟湾到陡石坡要经过一条河,那条河叫江清河。那条河很宽,河里的水深不见底,很多会水之人也不敢轻易下去洗澡。人一旦落下去,很难再爬起来。每年,这条河淹死的人不下十人。 当两人走到桥上的时候,周围早已漆黑一片。谢淑莹望了望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更没有一点火光。 望着前面金励虚幻的脚步,咬紧牙关,心一横,箭步上前,使出全身的力气,从后背一推。 作者有话要说: 厚脸皮的人又来了,喜欢的亲亲,不要吝啬哦,收藏一下吧,么么哒! 第78章 金励之死 金励没想到谢淑莹会来这招,居然敢大着胆子谋杀亲夫,压根没有任何防备。 就这样,金励被谢淑莹从桥上推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只听他‘啊’一声惨叫,随即又是‘噗通’一声,打破了宁静的黑夜,直接掉进了河里。金励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他不得不放下架子来向谢淑莹求救,“淑莹,快救救我。求求你,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在水里一沉一浮,喝了不少水。 她冷漠的看着不停挣扎的金励,这个时候跟她讲情分了。打她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为难她娘家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他能有今天的下场,本就是活该。 “金励,你活该。像你这样的人,简直死有余辜。” 最毒妇人心,这话一点没错。平时看起来比兔子还胆小的人,狠起来居然敢谋杀亲夫。女人果然不能小觑。金励见谢淑莹见死不见,逞一时嘴能,咒骂道:“恶婆娘,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不会游泳,加上漩涡处水最深,水下淤泥和海草也不少,挣扎几下就被水草缠住了脚,这下更加让他无计可施,动弹不得。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脑袋在水里起起伏伏。 嘴里不停呢喃着,不过很快就被河水给吞没了。心里将谢淑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咒骂了一遍,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江清河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掉下去的人,能够活着爬起来的,几乎没有。 谢淑莹站在桥上,望着在水里绝望挣扎的金励。整个人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解脱。很快,水面便恢复了平静,没了动静。金励整个人也沉入了河底,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她在桥上坐了下来,心里想着接下来该面对的一切。金家那帮人知道金励死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反正他是喝醉了酒自己掉进河里的,他们就是想报仇,也跟她没关系,有本事找江清河报仇去啊。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既报了仇,官府也无迹可寻。 等过两日,尸体一浮起来,到时候十里八乡就会知道,金励死了。像金励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死了别人只会拍手称快。以前他得罪了不少人,周围都知道她是个可怜人。丈夫一死,她就成了寡妇。除了得到同情,没有人会说什么。这年头,娶不上媳妇的一大把,只要她愿意,随便找个人都比那个流氓强。现在好了,他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解脱了。 想到这里,谢淑莹居然哭了起来,她不是为金励的死而难过,而是为了自己重获新生而高兴。以前,都怪自己太过优柔寡断,不然也不会活的如此不堪。从今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活出个人样来。 收拾好心情,已是三更天。大冷的天,她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冷,反倒是热血沸腾。她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在桥上坐了一夜。 昨晚临走时,她就跟王大婶说过,自己要去妹妹家,估计晚上赶不回来,麻烦她帮忙照顾一下孩子。至于金励,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都知道他三天两头不着家,一时半会儿去了哪里也不会有人问起。这些她早就打算好了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大着胆子做这件事。 她故意等到天亮才回去,王大婶见了她,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知道她是个可怜人。以为跟妹妹久未见面,见了面不免聊些伤心往事。 果然,村子里没有一个人问起金励,包括金家的人。就这样,又过了两日,有人路过江清河时,发现了一具尸体。立即报给了县衙,官府派人来打捞了尸体。那尸体已经全身发胀,不过样貌还能辩认。围观的人一眼便认出是金励,这事立马传开了。有人跑去通知谢淑莹,让她去认领尸体。 受到消息时,金家的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金励的父亲。想不到金励在外面野了这么久,居然被淹死在了河里。说实话,金家一帮人都是些冷漠无情的,死一个人对他家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们并不感到悲伤。 只是想着谢淑莹孤儿寡母,丈夫都死了,也不能再霸占着家里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间破茅草屋,那也是金家的东西,不能给外人的。 谢淑莹并未带上孩子,而是一个人去的。她总觉得金励死的面目狰狞,恐怖至极,会把孩子给吓着的。她去的时候,桥上已经围满了人,当一群人看见她的那一刻,眼里充满了同情。好歹是自己的男人,再不要脸,那也比没有的强。如今,男人死了,留下孤儿寡母还不得被人欺负啊。 拨开人群走进去,当她看见金励的尸体时,全身早已发胀,两只眼睛突出,就像瞪着她一般。吓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众人都以为她死了丈夫,才会如此伤心难过。孰不知,谢淑莹这是喜极而泣。 一群好心人帮忙,将尸体抬了回去。还有两天就是过年了,官府也不想麻烦,只是循例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算了。这事只当他喝醉酒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跟她之前想的一样。 金家那帮人不愿意管,金励死了,他们看都没看一眼。就像避瘟疫一般避着谢淑莹,她不但不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她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博得村里人的同情,大伙看不下去,纷纷指责金家的人太无情。她找了几个人帮忙,草席一裹,将这样匆匆的将金励给掩埋了。 事情传遍了十里八乡,很快谢淑惠跟谢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当她听说金励死了的消息,也很意外。反过来一想,他这样的人死有余辜,谁会可怜同情他呢。倒是姐姐,算是真的解脱了。 她放下手中的一切,去了墒粟湾,当看见谢淑莹时,见她一脸的沧桑,憔悴不已。她坐在金家门口,怀里抱着孩子,地上散落着孩子的衣裳。那一刻,她的心彻底崩溃。谢淑莹也看见了她,两人对视良久,她冲上去,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周围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见姐妹两人的举动,也跟着唉声叹气。 院门紧闭,院子里时不时传出金家人的咒骂声,骂的极为难听,让看热闹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哭过之后,谢淑惠擦干眼泪,扶起地上的谢淑莹。那一句句难听的话,落入了谢淑惠的耳朵里。她不服气的望了一眼金家的大门,对谢淑莹说道:“他们是不是把你赶出来了?” 谢淑莹不说话,只是低下头流泪。金家的人简直欺人太甚,男人刚死,就将人家孤儿寡母给撵出来了。心肠简直比石头还硬。 谢淑莹懦弱,她可没这么好欺负。气的浑身直发抖,冲上前对着大门一阵乱踢。可是,没有人来开门不说,院子里的咒骂声反倒更厉害了。 如今,金励死了,谢淑莹也不想再惹事,便上前,一把拉住谢淑惠,阻止道:“淑惠,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跟金家有任何瓜葛。” 姐姐的性子一直就是这样,懦弱无能,她真替她着急。如果再这样下去,以后孤儿寡母恐怕过的更加艰难。 她尽量平复心情,对谢淑莹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想过金家会如此无情,金励死了立马翻脸不认人,就将她娘俩给撵出来了。如今,连个遮风避雨的茅草屋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回娘家?也不知道父母还能不能接受她?毕竟以后的日子,不光要遭人唾弃,还要忍受别人的白眼。 此时,人群里再次被人拨开,没想到谢维林和邓氏也来了。他们听说了此事,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谢淑莹没想到爹娘还会来,内心无比愧疚,她一直觉得对不起爹娘。再看见谢维林的那一刻,潸然泪下。放下孩子,跑上前,抱住谢维林嚎啕大哭起来。她能有今天,也是她不听劝,咎由自取的。 “爹,我错了。” 谢维林跟邓氏一把年纪,也被弄的红了眼眶。他拉起谢淑莹的手,说道:“走,跟爹回家去。那个家,永远是你的家。以后,无论多难,有爹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你跟孩子。”其实,谢维林内心一直很自责。如果,一开始就答应接纳她回娘家,她也不会白白受这么多苦。就因为他怕那些流言蜚语,才害的自己的女儿一直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今日,他要是再坐以待毙,袖手旁观。只怕,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一番话,弄的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很难过。 谢淑莹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知道她心里的顾虑,谢维林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牵着谢淑惠,就像小时候一样。 “走吧女儿,跟爹娘一起回家。” 谢淑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起爹娘。此时她才恍然大悟,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这几年,爹娘为她操碎了心两鬓早已染了霜。 从今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孝敬他们。 一家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墒粟湾。谢家村的人都知道金励死了,谢淑莹在金家也没了容身之所。一时之间都对她产生了怜悯,同情不已。 就这样,谢淑莹便在娘家安心住下来了。金励死了,对她来说本就是解脱。所以,她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很快就将这件事平复下来,收拾心情,等着迎接新年。于她而言,这也算是重获新生的一个开始。 第79章 过新年 在大家的期盼中,新年悄然来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爆竹声声,喜庆连天。 这是两人成亲以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分家后的第一个新年。谢淑惠手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景骁受的是皮外伤,恢复的也很快。 大年三十一早,两人便忙活开了。忙着准备年夜饭,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该有的一样不能少。所以,每样菜,她都会用心去做。 大人小孩都盼着这一天,为的就是能吃上一顿好的。两人的日子虽然比别人好过不少,但是还没到顿顿大鱼大肉的地步。心里也是满怀期待。 之前腌制肉时,她特意留了一些五花肉,一半用来蒸烧白,另一半用来做红烧肉。冬季气温低,肉放上几天也不会坏。无论是甜烧白还是咸烧白,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美妙感。鱼是景骁特意留的,他还给景梓桦拿了两条。谢淑惠打算用鱼来做糖醋鱼,这是她最喜欢的,酸酸甜甜味道特别棒。 先将鱼清理干净,再倒上一点酒,去去腥味。锅里油烧热,将鱼煎至两面金黄,便起锅。然后,再倒入事先调好的糖醋汁,待熬好之后,淋在鱼身上便可以了。 景骁还特意杀了一只鸡,跟干蘑菇一起炖,满屋清香,让人直流口水。 待到菜一上桌,有鱼有肉,有荤有素,六菜一汤。每道菜不同,代表的寓意就不同。比如,鱼的寓意,代表年年有余。而红烧肉,则代表着来年红红火火等等。 谢淑惠又拿出之前酿的桑葚酒,一人一杯。待放完鞭炮,便可以入桌开席了。鞭炮是每家每户必备的,不光,大年三十要放,大年初一同样也要放。为的是除去旧的,迎来新的。 端起酒杯,轻轻一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放下酒杯,看着一桌子菜,谢淑惠没有了食欲,就连以前最喜欢的菜,也没了胃口。景骁倒是吃的挺开心的,还不停的帮她夹菜。她懒得动筷子,就这样看着景骁吃。 见她不动筷子,景骁夹起一块鱼,递到她嘴边,问道:“怎么了?快吃啊。来,吃块鱼。” 谢淑惠看见那块鱼肉,油汁从筷子上滴到碗里,再闻见那味道,一阵恶心感袭来。她挥舞着手,说道:“赶紧拿开,我看了就恶心。”景骁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这样。心痛不已,赶紧拿开。 就这样,一桌子菜几乎落入了景骁的肚子里。谢淑惠只喝了一点鸡汤,吃了一点素菜。 吃过年夜饭,孩子们便会三五成群的跑去放烟花。大人们也没事可做,但是又不想破坏了氛围,便聚在一起聊聊八卦。见多识广的人还会将外面发生的有趣事,说给大伙听。会识字的还会将些话本之类的。村民的日子比较单调,这些对他们来说,也很新鲜,各个听的津津有味。 新年走亲戚,是免不了的。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最开心的。因为,不光有好吃的,还有压岁钱可以拿。 按照当地习俗,正月初二便是回娘家的日子。谢淑惠和景骁带着礼物便,开心的往娘家去了。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也不知道爹娘有没有惦记她。好在如今姐姐脱离了苦海,这也算是一家子最开心的事了。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只见谢勤昭头上顶着姐姐的孩子,在院子里跑圈圈。孩子觉得有趣,不时发出咯咯笑声。除了谢淑莹,陶氏和谢维林夫妇都坐在院子里,望着一大一小,脸上带着慈祥的笑。 谢勤昭见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回来了,赶紧向两人投来求救的目光,哀怨的说道:“二姐、二姐夫,你们总算回来了。快来救救我,我跟这个小屁孩玩了两个时辰,他也不嫌累。你们看我这样,都累成狗了。” “什么小屁孩?你这舅舅怎么当的?”谢淑惠放下东西,责备的说道。 景骁望着两人,笑着道:“勤昭,我看正好,可以磨练一下你的性子。” 孩子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利索,很多字咬的也不够清晰。有时候拉屎撒尿,其他人总有会错意的。谢淑莹在屋子里忙活,一时也没顾上。谢勤昭又不懂,孩子在他脖子上坐着。突然,一脸着急的说道:“闹、闹。” 谢勤昭毕竟年纪不大,性子急。听了孩子的话,以为还想让他继续跑圈圈,便不耐烦的吼道:“闹、闹,闹个屁。折磨你舅舅你心里高兴啊。” 孩子又重复了一遍,“闹、闹。” 可是,院子里的几人都没听懂。谢勤昭咬咬嘴唇,刚要发飙,一股热浪从脖子上袭来。伴随着孩子的哭声,热浪蔓延至后背,衣服也被打湿了。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孩子口中的‘闹’其实说的是‘尿’。可惜,等大家明白过来,已经晚了。院子里的几人,包括陶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这泡尿打湿了谢勤昭的新衣服,让他很难过,黑着脸将孩子放了下来,转身回了屋。 谢淑莹听见哭笑声,从屋子里出来,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谢勤昭。他皱着脸,嘟嘴对谢淑莹撒娇道:“大姐,你看侄儿,他把我的新衣服给弄脏了。”谢淑莹只顾着去看孩子,只是拍拍他的肩,道:“勤昭,童子尿可是吉祥之物。看样子,你今年要发财。哈哈哈……” 见所有人都嘲笑他,索性不理他们,进屋换衣服去了。 谢淑莹自打回了娘家,脸上也有了气色,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孩子尿湿了裤子,谢淑莹动作麻利的替他换了下来。顺手搭在不远处的竹竿上晾着。 家里热闹,大家都开心。姐妹俩去了灶房准备午饭,景骁自然也跟去打下手。妹妹走哪里,妹夫就跟哪里,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她居然低头笑了起来。 一边做饭一边聊天,仿佛回到小时候一般。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日子终究不能回首。 望着姐姐转动的身影,欲言又止。不知道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按理说,大过年的她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早晚都要面对的。 她沉思良久,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终究问出了心里的话,“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听见她的话,谢淑莹停下手中的动作。这几日,她也在想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继续?虽然住在娘家,但是却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是被人撵出门的寡妇,不再是以前那个名正言顺的黄花大闺女。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吃娘家住娘家。时间久了,难免会有流言蜚语。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自力更生。这样,至少别人说起来,也并不会觉得谢淑莹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可是,她能干嘛?想了很久,也毫无头绪。其实,有时候她挺羡慕自己妹妹的,有勇有谋,敢做敢闯。不像她,就是一个胆小鬼。甚至像个缩头乌龟,遇事不敢面对,只会选择躲避。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这是一句实话,她心里确实没有底,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淑惠,要不让姐跟我们一起养蚕吧。虽不能保证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还不成问题。”景骁倒是热心肠,不过这却是一个好主意。 说完,谢淑惠跟景骁两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脸上,她脸上立马浮现出不自信的神色,摆摆手道:“不行,那个太难了。再说,我没养过,万一……”谢淑莹一贯如此,遇事不是想着怎样将她做好,反而是一口否决,她不会。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难不难。姐,如今你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想方设法好好活下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谢淑惠就知道她会打退堂鼓,赶紧接过话,鼓舞她。 “可是……”谢淑莹还在犹豫。 “好了,不要再犹豫了。一切有我呢。” 也许是谢淑惠那句‘一切有我呢’让她暖了心。便坚定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饭菜一上桌,谢淑惠跟之前一样,仍然胃口,什么都不想吃。这下景骁彻底着急了,非要拉着谢淑惠去看大夫。 怀过孩子的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谢淑惠这是害喜了。看景骁着急的模样,陶氏不忍心,便笑着对他说道:“景骁,你媳妇这是害喜了。” 一开始,景骁根本不相信,还以为陶氏在跟他开玩笑。见邓氏和谢淑莹一脸认真的看着两人时,他才反应过来,顿时喜上眉梢。谢淑惠毕竟没经历过,也不好意思起来,脸被羞的绯红。回想最近的反应,估计是真的了。 “真的?” “不信,找个大夫瞧瞧。” “这么说,我要当爹了。”景骁望着一桌子人,傻乎乎的乐起来。这下谢淑惠更加不好意思,借口不舒服,便下了桌,躲进屋子里。 话音刚落,见谢淑惠起身离去,他来不及细想,放下筷子就跟了上去,惹的一家子哄堂大笑。 果然,回家之后,景骁迫不及待的跑去找景程。正当过年,景程在家忙着招呼客人,走亲戚。被景骁生拉硬拽过来的,他一把脉,果然是有了。 确认后,景骁一张脸都要笑烂了,像个十足的傻子,逢人就说‘我要当爹了’。 以前,谢淑惠在家是个宝。如今,地位再上一个台阶。景骁什么事都不让她做,就怕她太辛苦。虽不能替她承担这份辛苦,只能在其他方面做到无微不至。 欢快的日子,往往总是很短暂。一转眼新年接近尾声,庄稼人的日子恢复平淡,又开始为了生计忙碌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对庄稼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也预示着一年农事即将开始。 第80章 鞭春风波 打春牛便是春季最重要的活动。打春牛又叫鞭春,催耕。打去牛的懒惰,迎来新一年的收成。有规劝农事,策励春耕的寓意。 陡石坡每年都会进行打春牛活动,今年也不例外。春牛,是找专门做木活的人,用桑木做出一个牛的形状,再在牛肚子里装上五谷杂粮,外型用泥巴塑造起来。最后,将牛身上装扮成五颜六色。就连鞭子也会被装饰的色彩斑斓,五颜六色。 春牛的身长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三尺六寸五,象征着一整年的每一天。牛尾长一尺二,代表一年十二月。四蹄代表一年中的四季。 活动当天,再由里正带领村里所有人一起,设桌上供,举杯敬四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缺一不可。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打春牛。打春牛是个体力活,必须要由体力好的男子来完成,确保一气呵成。各家各户都会带一些碎泥牛和肚子里的粮食回去,就为讨个丰收的好兆头。 以往,每年的春牛都是由村里最有威望的木工师傅景玉棠做的。然而,今年他却将这件事交给了他的徒弟,也就是景骁来做。每年,景玉棠都会带领景骁和村里的泥瓦匠帮忙,一起做春牛。如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加上腿脚不方便。人老了,也是时候让给年轻人来做了,他索性让景骁负责。 景骁也不含糊,整日勤勤恳恳,尽最大努力将这件事做好。 春牛肚里的五谷杂粮,是每家每户凑起来的,图的就是一个吉利。庄稼人就希望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经过几天的努力,春牛总算是做好了。 为了公平,打春牛的人也是按照每家每户,轮着进行的。这样,也能避免不少纷争。按照顺序,今年该轮到邱家。村里人都知道景梓桦跟邱家人的矛盾,大家纷纷猜测,邱恺会不会亲自动手。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有热闹看了。 毕竟,打春牛对庄稼人来说是一件大事。 就这样,在人们的猜测中迎来了活动。一大早,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了。男女老少穿上各种颜色鲜艳的服装举行活动。 如此热闹,谢淑惠早就盼着这一天。听见外面的动静,激动的不得了。景骁看着她充满激动的模样,笑着摇摇头。他原本不想让她去的,就怕人多,不小心磕着碰着,那可就不妙了。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不让她去,也是不可能的。 怀孕头几个月是最辛苦的,她胃口也变的很差,吃什么吐什么,人也瘦了整整一圈,别提景骁有多心疼了。 活动在村口举行,两人去的晚,等到那里时,已经挤满了人。不例外,邱家人也去了。邱恺站在人群里,一身锦衣华服,看样子是要亲自动手打春牛。邱家人在村子里一直都是傲慢无礼,不可一世。自然不会跟村里其他人站在一起,就怕掉了邱家人的身价。 等所有人一到齐,活动也就正式开始。首先,景梓桦和村里最有威望的几位长老,带领大伙一起敬四方。就连小孩子也跟着一起,学的有模有样。 敬完之后,便是打春牛。让大伙意外的是,邱恺并未亲自上阵,而是他的侄子,也就是邱诚的小儿子邱健来打。邱健比景骁小一岁,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还带着稚气。家里宠的紧,又是个读书人。平时在家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个扫把倒地,都舍不得他扶一把。就盼着他以后能够考取功名,让邱家人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当他一上场,所有人嘘唏一片,皆是议论纷纷。这样的人,连麦子和韭菜都分不清的人,凭什么有资格打春牛? “找个这样的人来打春牛,难道邱家真的没人了?”人群里有人不服气的吼道。 “是啊,一个读书人,有什么资格打春牛?” 景梓桦望着大伙意愤难平的神色,不以为意。他在意的不过是个结果,而并非过程。 “读书人怎么了?你们敢瞧不起读书人?”邱恺望着众人,直接嚷嚷起来。一帮刁民,他就不信治不了。这群人就是被景梓桦这个里正给惯的,不然哪里会像菜市场买菜那般,对什么都挑三拣四。在他看来,就是欠收拾。 他一发话,众人立刻闭了嘴,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敢怒不敢言。既然大伙没有了意见,仪式还得继续进行。于是,大伙的注意力再次聚集到邱健身上。 只见邱健手里拿着五彩鞭,使出全身力气,紧紧咬住牙关,一鞭子挥下去。下面一片安静,所有人翘首以待。 邱健见春牛完好无损的矗立在自己面前,他也不管其他,再次挥起鞭子。谁知那牛仿佛故意跟他作对一般,接连三鞭子,别说碎了,连道缝隙也没有。看着完整矗立在他面前的牛,他心里开始发慌,尴尬至极,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在众人的期盼中,春牛却完好无损。此时,大伙再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种事,在往年可从未发生过。不要求一鞭子打碎,至少得有裂缝吧。如今,邱健已是三鞭子落下,春牛还是老样子。 邱家人站在邱恺身后,也是面面相觑。邱诚看着自己儿子在众人面前尴尬至极,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邱恺给拦住了。两人相互望一眼,他又退了回去。 “唉哟,读书人不是很了不起吗?连个春牛都打不了。我看,也只配当个书呆子。”黄迎首先望了一眼邱健,视线最终落在邱恺身上。话里嘲讽意味十足,就连眼神也是如此。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邱家有人不服气的吼道。 黄迎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敢公然跟邱家的人作对,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说错了吗?一个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配做打春牛的人,亏你们想的出来。” 人群里,最意外的莫过于景玉。她知道黄迎背地里巴结邱恺的事,他今日却敢大着胆子公然跟邱恺作对。难道跟邱恺闹翻了?还是说另有目的? “是啊。”既然有人出了头,跟风的自然就不少。人群里再次炸开了锅。反正有人带头,就算邱恺秋后算账,那也算不到他们头上来,只会找带头质疑的人。 “这春牛还是里正家打的呢。你们怎么不说是有人故意在牛身上做了手脚,就是想看邱家人的笑话。” 景骁听见这话,无比冤屈。好好的怎么就跟他扯上关系了,春牛跟往年是一样的做法。再说,做春牛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刚要发飙,却被谢淑惠给拉住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搅进去的好。公道自在人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邱健打不了春牛,邱家人这是在故意找茬。 邱健脸皮薄,又一向自命清高。他堂堂一个读书人,走出去受人尊敬还来不及,何时受过这种羞辱。于是,他一发狠,丢下手里的鞭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冲了出去。任凭身后一群人如何吵闹起哄,他都没有回头,更不会理会。 打春牛的人丢下春牛跑了,这在陡石坡算是史无前例。虽只是一个活动,但是庄稼人却尤为看重这些节气农俗。 景梓桦跟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准备换人。明年本该轮到他们家,景漾年纪还小,也不太合适,自然就该景骁上。 他对着人群里的景骁喊了一声,道:“景骁,你来。”景骁站在原地还没动,有人却发话了。 “慢着。”邱恺一脸不服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里正,你也太偏心了吧。今年本该我邱家打春牛,虽然邱健没有做到。但是,我邱家人还没死绝呢,你凭什么换你儿子上?不要以为你是里正,在村里就可以为所欲为,横行霸道。”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观望。好好的鞭春变成了一场闹剧,邱家的人还有理了。 “这是我跟村里几位长老商量的结果,你们邱家人没这个能耐,我总得找个有能力的吧。再说,总不能因为你家,好好的鞭春活动就这么算了。” 两人虽表面平静,内心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是啊,不行就别来捣乱了。陡石坡上上下下几十户,不能因为你们邱家一粒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吧。”今日的黄迎,着实让所有人震惊。更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居然敢这么跟邱恺说话。 邱恺不予理会,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大步冲上前,对着春牛一脚踢下去,春牛受不得重力,直接倒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五谷杂粮从牛的肚子里滚了出来,散落一地。 “我让你们打。”春牛倒地,他便转身离去。 这下,场面彻底混乱了。大伙哪里肯服气,顾不上地上的粮食。直接跟邱家人动起手来了。 景骁怕谢淑惠受伤,赶紧护着她离开。将她送回去之后,转身又去了村口。 黄迎眼看着邱恺要离开,冲上前跟他扭打在一起。可惜他如此瘦弱不堪,哪里是邱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 事情越闹越大,恐生意外。最后,还是村里几位长老极力的劝说下,大伙才得以停手。两方势力,纷纷挂了彩。 好好的一件事,就这样收了场。因此,景梓桦跟邱家人的仇恨也越积越深。更令景梓桦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他丢了性命。 第81章 景梓桦之死 事情过去几天后,一天他在家里休息,景玉便急匆匆的找上门来了。 一看见他便焦急的对他说道:“里正,不好了。黄迎跟邱恺两人在西边后山打起来了。” 他一听不意外,反倒也有些纳闷,好端端的跑去西边后山干嘛。那里地势险要,山高路陡,村里人平时很少去的。不过看景玉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假话。要说黄迎,以前胆小如鼠。近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变的胆大起来了。居然敢跟邱恺较劲,上次鞭春时,两人就动过手。这才几天,怎么又动起手来了。 “怎么回事啊?”景梓桦站起身,并未急着跟她去。而是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今日,赵氏和两个孩子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我跟黄迎原本在山上割草,谁知邱恺鬼使神差的,也去了后山。两人为了一点小事便起了争执,接着就动起手来。我上前劝阻也没用,还被邱恺推倒在地,擦破了手臂。”说完,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景梓桦望了一眼景玉,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陡石坡都知道他跟邱恺两人是针尖对麦芒,要是他去。事情不但得不到解决,反而会激化矛盾。 沉思片刻,便对景玉说道:“景玉,你都知道我跟邱恺之间的矛盾。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你去找村里的几位长老,他们去兴许比我去管用。” 谁知他话音刚落,景玉便焦急的接过话头,几乎用吼的声音,道:“不行,必须你去。” 景梓桦转身还没走几步,听见景玉没来由的一句话,觉得很奇怪,回头道:“你说什么?” 这时,景玉才反应过来,立即恢复正色。继续哀求道:“里正,你就跟我去看看吧。你都知道黄迎黄皮寡瘦的,哪里是邱恺的对手。要是去晚了,我真怕……”说到后来,景玉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抹起了眼泪。 他原本想跟景骁打声招呼的,结果景玉见他还在犹豫,再次催促起来,道:“里正,我求求你了。” 就这样,景梓桦跟景玉一路向西边后山奔去,景梓桦在前,景玉在后。大老远就看见黄迎跟邱恺在半山腰扭打在一起的身影。于是,他加快了脚步。他的腿伤刚痊愈不久,走的太快还有些不舒服。他担心出事,便强忍着腿部的不适,往山上爬去。 如今,虽已经立了春,天气依旧很冷。跑了这么远,全身上下衣服全都被打湿了。只顾着赶路,一直以为景玉跟在他身后,便对她说道:“景玉,要不你回去找村里的几位长老来帮忙。” 身后没有人回答,他回过头一看,哪里还有景玉的身影。他心想或许是自己走的太快,她跟不上,又或者去村里叫人了吧。 没有多想,便继续往上爬,等他到后山时,整个人早已累的脚耙手软,没了力气。黄迎跟邱恺在此时也没了身影,刚刚明明还看见两人在这里的。他觉得很奇怪,继续往前走了很远,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后山树林茂密,地势复杂,平时很少有人愿意来这里。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景骁知道景梓桦一个人在家,原本打算做好午饭叫他过来一起吃的。也不知为何,今日他老是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也跳的厉害。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便丢下手中活计,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在屋子里并没有找到景梓桦。他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他有事出去了。兴许等到中午他就回来了,便回去继续做事。 景梓桦没有找到黄迎和邱恺,景玉也不知去向,他便打算下山去。结果,刚走到一块山崖处,被突然闯出的两个人拦住了去路。他吓了一跳,当看清眼前两人时,有些诧异。 黄迎跟邱恺就站在他面前,两人手里拿着棍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刚刚,在山脚下还看见两人扭打成一团,怎么突然像个没事人似的? 谁都没说话,更贴切的是,三人无话可说。 联想起景玉怪异的举动,再到中途不见了人影。此时,他什么都明白了。当初,他提出让村里几位长老来的时候,景玉死活不同意。原来,这是人家争对他,早就设计好的圈套,等着他往里钻呢。两人估计早就让采好了点,知道他今日一个人在家,所以才让景玉上门去找他。令他没想到,景玉也跟他们是一伙的。也对,黄迎好歹是她丈夫,无论对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日在鞭春活动上,两人起冲突说不定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做给大伙看的。 他低下头,绕过两人,打算下山去。在路过邱恺身旁时,却被他拦了下来,道:“来都来了,想离开,没那么容易。” “你们想干嘛?” “景梓桦,你说我们想干嘛?你一个人霸占里正位置十几年,不作为也就罢了,还利用身份欺压平民百姓。为了引你上钩,我们可没少用苦肉计。”邱恺奸笑着说道。这几年,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欺压他们邱家人,他一直看在眼里。老天有眼,今日便是报仇的好机会。 “你们在鞭春当天,也是故意起的冲突?”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黄迎冷哼一声,不屑的望着景梓桦。要说,这主意还是他想出来的呢。他来陡石坡十几年,平时可没少受景梓桦一家的欺辱。尤其是景骁两口子,仗着有个做里正的爹撑腰,在村里为所欲为。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出这口恶气。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狼狈为奸的小人。 景梓桦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知道今日没那么容易脱身,便对两人说道:“你们把我骗到西边后山来,不会就为了跟我聊天的吧!” 邱恺歪着脑袋,满脸横肉,一双眯眯眼,死死盯着景梓桦。 “你认为老子会有闲心跟你聊天吗?景梓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只要你死了,老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里正了。” 原来又是为了里正的位置。他真不明白,一个小小里正,为何会让他如此惦记?按照他跟县太爷的关系,想弄个官当,那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为何非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跟他死磕到底呢? “邱恺,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像你这样的人,早晚要遭报应的。”这个里正他也不是非当不可,但是他就是不想让邱恺这种人得逞。所谓小人一招得志,必会露出丑恶嘴脸。 这句话,没将邱恺激怒,只见他笑眯眯的走近景梓桦,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你平时挺威风的,今日还不是落入我的手里。” “少说废话,要杀要刮,给个痛快。”他不屈服的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两人。 邱恺一向没什么耐心,又是个暴脾气,说动手就动手。就这样,二挑一,三人打了起来。 景梓桦的腿伤刚刚痊愈,加上刚刚上山时,太过着急,消耗了太多体力。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两人给按在了地上。看样子,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原本以为,邱恺会喘口气,谁知他来的更狠。手起棍落,刚刚痊愈的腿伤,被邱恺一棍子给打折了。疼痛感袭向全身,让他整个人倒抽一口凉气。他紧紧咬住牙关,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里正,你说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呢?”两人望着狼狈的景梓桦,哈哈大笑起来。 邱恺笑着向他靠近,一脚踩在他身上。他拼命挣扎着,邱恺看起来很胖,以前却是个练家子的。身后是陡峭的山崖,要是掉下去,不死也会残废。加上后山鲜少有人来,更不用担心事情败露。这一点,估计两人早就算计好的。所以,才敢如此猖狂。 邱恺以前是个土匪头子,一向心狠手辣,手上没少沾鲜血。还有黄迎,原来以前那个胆小怕事,见了谁都唯唯诺诺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人不可貌相,一点也没错。 眼看着他已经断了一条腿,还在硬撑着。邱恺不相信,在他面前,没有降服不了的人。于是,吩咐身后的黄迎,道:“黄迎,里正的骨头可真够硬的。你去,将他那条腿也给我打折了。” 黄迎一脸奸笑,提起手中的棍子,对着景梓桦另一条腿,又是狠狠两棍子。此时,两条腿断裂,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哼,眼神依旧桀骜。 景玉眼看着景梓桦上山,她并未离开,而是找了个草丛躲起来了。不远处的动静,她一清二楚。也知道景梓桦今日不会有好下场。她却只好捂住耳朵和嘴巴,装聋作哑。这个时候,要是跑去叫人来,黄迎跟邱恺必定会败露。景梓桦要是告到官府去,邱恺有县太爷撑腰,倒是不用担心。万一他将所有罪责推到黄迎身上,到时候县衙再随便找个理由,估计他永远也没有了机会翻身。 内心既惶恐又愧疚,其实她有太多的无奈,要不是黄迎威胁她,她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黄迎逼迫她,让她将景梓桦骗上山。要是不照他说的做,就将她母亲给杀了。 黄迎还亲口告诉她,北边山头着火一事是他所为。跟她猜想的一样,李氏也是死在他的手里。他告诉她时,她简直难以置信。李氏跟他关系匪浅,他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她也想过去报官,可是她根本狠心不下。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一旦被抓,孩子不光要忍受世人异样的眼光,他们家的名誉也将毁于一旦。这样,还让她如何在陡石坡呆下去?村里人又该如何看她? 所以,为了她母亲和孩子,她不得不听他的话,将景梓桦骗到后山来。 邱恺望着地上被自己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并不解气,揪起地上的景梓桦,将他拖至悬崖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咬牙切齿的吼道:“景梓桦,去死吧。” 就这样,他毫不留情,一脚将躺在地上的景梓桦踢到了山崖下。 景玉躲在不远处,听见一阵凄惨的声音传来。后背一僵,全身宛如坠入冰窖,双腿抖如筛糠一般。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好了,出事了。陡石坡这块簸箕大的地方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小仙女问我为啥每天那么早就起床了,我想说的是家里有熊孩子一枚,想睡个懒觉就像以前的穷人家吃顿肉那么难,呜呜。我太难了,呜呜.... 第82章 发现尸首 邱恺站在悬崖处,望着跌落下去的景梓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黄迎站在他身后,望着这一切,脸色早已变成了绛紫色。他没想到,邱恺真敢将景梓桦给推下山崖去。原本两人商量好的,只是教训一下他,没想过要他的命。 结果,事情弄成这样。这下,他跟邱恺彻底成了一根绳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整个人心乱如麻,全身抖的厉害,额头上冷汗潺潺。 “你下去看看。”邱恺转身,看了一眼黄迎。见他脸色并不好,吩咐他。避免节外生枝,他必须要知道景梓桦是不是真的断了气。 他努力稳住双腿,向悬崖边走去,支起下巴朝山崖下望了一眼,除了一堆石头和杂草,什么也看不见。这么高,景梓桦摔下去肯定是没命了。 一路战战兢兢的跑着,好不容易到了山崖脚下。见景梓桦躺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被摔得血肉模糊,早已没了呼吸。他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跑了回去。 见了邱恺便使劲摇头道:“死了。” 得到这个答案,他很满意。于是,拍了拍黄迎颤抖的肩膀,夸赞道:“黄迎,你干的不错。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 黄迎回过神来,望着邱恺满脸横肉的脸,指着悬崖说道:“邱老爷,说好只是吓唬吓唬他的。这……” 邱恺自然明白黄迎的意思,冷哼一声,说道:“黄迎,所谓无毒不丈夫。我们今日留下他一条命,日后他要是有机会翻身,死的可就是你和我。虽然,我有县太爷撑腰。可是,万一事情闹大了,只怕县太爷也保不了咱俩。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邱恺的话,说的没错。今日要是留他一命,难保他以后不会翻身。到那时,他们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也许,论心狠手辣,他根本不是邱恺的对手。 “可是,我们打折了他的腿,万一景家人发现了端倪,怎么办?”黄迎心里还是不放心,景梓桦的死跟李氏不同,李氏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线索也没留下,官府也不会查他头上来。景梓桦是里正,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按照景骁两口子的性子,一定会看出端倪的。 “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没证据证明是你我二人所为。这地方隐秘,来的人少。就算找到他的尸体,村里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不小心掉下山崖,摔死的。到时候,他们就算报官,也只会被草草结案。”邱恺看起来是个糙人,心思却很缜密。对付村里那帮草包,简直绰绰有余。 听邱恺分析的有几分道理,他的心也渐渐的放下了。 一阵沉默过后,却见邱恺突然转身,双眼犀利的盯着他,就像一只苍鹰,盯着猎物一般。面上的表情让他内心惶恐不安,吓的他赶紧往后缩了缩。 “黄迎,你我二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但是,你敢背叛我,老子多的是法子折磨你。还有,最好将你媳妇看牢了。要是她敢乱说,老子会送你们一家子去阴曹地府团聚的。”邱恺说的云淡风轻,却让黄迎不寒而栗,后背直冒冷汗。 “是。邱老爷,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背叛您的。”黄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赶紧表决自己的忠心。 景玉躲在草丛里,并未离去。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这件事她也算是帮凶。如果不是她将景梓桦骗上山,他也不会就这样丢了性命。按照黄迎说的,只是想教训一下他,并不会要他的命。真没想到,两人狼狈为奸,对景梓桦痛下杀手。如此陡峭的山崖摔下去,哪里还有命活? 两人站在山崖边,聊了一阵,才走下山。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她才从草丛里出来。抬起头望了望天空,脑海里一片空白。 谢淑惠自打怀了孩子以后,就嗜睡。吃了早饭,接着睡。景骁做好午饭,才会叫醒她。 中午,他做好饭菜之后,便去叫醒谢淑惠,看她起来,又去了隔壁院子。他推开门,走进院子,屋门紧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娘跟老四、老幺都不在,他是知道的。看样子,爹还没有回来。他该不会下地干活,忘了时间吧。 于是,他又回到屋子。谢淑惠已经起来了,正在灶房盛饭。见他一个人回来,便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公公呢?” 景骁看了一眼谢淑惠,对她说道:“爹没在家,可能下地干活去了。我们要不先吃,将饭给他留着。” 谢淑惠想了想,也好。便盛了一大碗饭,放在旁边。 她怀孕以后,家里的伙食就变了。景骁知道她怀孩子辛苦,再加上孩子需要补充营养。每天不再是玉米糊糊配咸菜,而白米白面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两人坐在饭桌上,谢淑惠一点胃口也没有,景骁看着都着急。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她皱着眉头,直犯恶心。 “行了,你别给我夹了,自己吃吧。” 他几口刨完碗里的饭,嘴一抹,便起身,对谢淑惠说道:“淑惠,你慢慢吃。我去看看爹回来没。” “好。” 景骁前脚刚走,后脚谢淑惠就放下了碗筷。 此时,已过了晌午。景梓桦依旧没有回来,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除非是地里农活忙,但是也会给家里人打招呼的。 他决定去地里看一看,结果走遍了家里所有的地,也没找到景梓桦。他心里越发担心起来,便急匆匆的往回走去。 谢淑惠并未休息,而是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找到公公了吗?” 景骁一脸焦急,在看见谢淑惠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摇了摇头。 知道他心里担心,便安慰他,“别着急,也许公公只是出去串门,一时忘了时间罢了。”虽然知道谢淑惠是在故意安慰他,他还是点了点头。 景玉拖着颤抖的双腿往回走去,在路过景家时,看见谢淑惠两口子也站在门口,她心虚不已,只好假装看不见。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去。 两人担心景梓桦,并未注意到景玉反常的动作。 等她到家时,黄迎早就回来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见她进来,黑着一张脸,说道:“不好好呆在家里,死哪里去了?” 景玉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恐惧,平静的说道:“下地干活了。” 黄迎见她两手空空,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是下地干活的模样。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心情跟她计较,扯着嗓子再次对她吼道:“还不去做饭,是不是要饿死老子。” 景玉叹了一口气,拖着疲倦的身子向灶房走去。 整个下午,景骁都提心吊胆的。 直到晚上,赵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景梓桦依旧没有回来。一开始,赵氏还以为景梓桦下地干活还没回来。 后来,景骁将这件事跟赵氏一说,赵氏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到后来,也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景骁担心,便叫上景贵和刘敬帮忙一起去找,赵氏见状叫景漾也跟着一起去。谢淑惠在家里坐立难安,本想一起去,可是景骁不同意。 直到半夜,几人才回来,依旧没有景梓桦的消息。景家院子里灯火通明,被一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想着景贵跟刘敬也累了,便让他们先回家休息。景骁心乱如麻,赵氏坐在一旁哭哭啼啼,谢淑惠对着两人唉声叹气。 心里还在幻想着,爹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明天就会回来的。 就这样,一家子在屋子里坐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未亮,全家就出门去了。一天一夜没有景梓桦的消息,不免让人胡思乱想。 此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里正景梓桦不见了。村里上上下下,除了邱家跟黄迎家,其他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帮忙寻找。 大伙兵分几路,找遍了满山遍野,田间地头,依旧没有景梓桦的消息。如今,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寻找,那就是西边后山。 村里人都知道后山的地势,平时很少有人会去那里的。如今,只剩下后山没找,不去看看心里始终不甘心。景骁带着大伙一起去了后山。当大伙走到半山腰时,前面不禁骚动起来,只听有人喊道:“快看,那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哎,可惜了....男主成为没爹的孩子了。喜欢的亲亲收藏一下吧,么么哒 第83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景骁一听,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扒开人群挤上前,向山下望去。景漾也在一起,连忙跟上前。果然,隐隐约约看见山崖下的一块石头上,躺着一个人。 刚立春不久,天气透着阴冷。早间的山头被薄薄的雾霾笼罩着,他怕自己看花了眼。便掉头向山崖下奔去,路不好走,可是他跌跌撞撞依旧跑的很快。 村里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当他走到山崖下,离那块大石头不远的时候,他却没有继续上前的勇气。他怕,怕自己的猜想成真;更怕躺在石头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内心无比牵挂的人。 景漾毫不迟疑,立马冲了过去。当他看清石头上躺着的人时,心脏抽搐,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个人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本来面目。他一把抱起景梓桦,可惜他早已全身僵硬,手脚冰冷,没有了呼吸。他对着不远处的景骁大声喊道:“哥,是爹。” 这时候,景骁瞬间泪如泉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就像整颗心被掏空了一般。冲上去,紧紧抱住景梓桦的尸体,哭泣着,“爹,你醒醒。”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喊。 兄弟俩抱住景梓桦的尸体哭成了一团,村里人赶了过来,望见景梓桦的尸体血肉一片,触目惊心。也跟着哽咽起来,红了眼眶。 景梓桦平时对大伙都不错。如今,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后山。大伙同情的同时,心里不免产生了疑惑。看样子,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何会来杳无人烟的后山呢? 大伙上前扶起景骁两兄弟,知道这时候安慰他们也没用。便帮忙将景梓桦的尸体抬了回去。 当景骁看见谢淑惠的那一刻,他冲上前一把抱住她,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淑惠,我以后没爹了,我没爹了。”他的亲生父亲死时,他才一岁多,根本没有印象,也不懂这种天人永隔的痛苦。他的继父,在他心中就是亲爹。如今,他死了。以后,他再也听不见他叫他‘爹’了。生离死别,让他既痛苦又无奈。 谢淑惠看见景梓桦的尸体时,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居然躺在了这里。回想过往,公公一直待她很和善,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可是,这样的人居然这么早就走了。 赵氏没有一滴眼泪,只是呆呆的望着景梓桦。她还是不相信,面前躺着的,就是那个跟她朝夕相处的人。昨天,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再见时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以后的路,她一个人该如何走下去?她不敢想,没有他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村里人都聚集在景家,没有离去。对于景梓桦的死,大伙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不是真的。一时之间,十里八乡都知道景梓桦掉下山崖摔死这件事。纷纷猜测背后的因果关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什么东西都是现准备的,就连灵堂也是在村里人的帮助下,简单设的。大伙也挺热心的,帮着忙前忙后。三个女儿一收到消息也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老二跟老三都挺着个大肚子。 景骁是木匠,棺材也是他自己亲自做的。回想起父子俩相处的点点滴滴,泪水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了。 一家子披麻戴孝,围坐在灵堂里。景漾跟着景骁一起帮忙给景梓桦收拾,换衣服。景梓桦全身伤痕累累,看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还死的那么惨。”老二坐在一旁唉声叹气,还是有些不相信。她一说这话,一家子心里更加难过。 村里人都知道后山的地势,村里人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会去。可是,景梓桦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去西边后山呢?还从山崖上摔了下去。这一点,大家都想不通。 此时,景骁的心里无比悔恨,自己当时要是多一个心眼,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要不,我们报官吧,让官府来查。”谢淑惠抿抿嘴唇,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她刚刚看过公公身上的伤,腿上的伤跟后背上的完全不一样。腿伤明显不是摔出来的,而是死之前造成的。按理说,他的腿伤已经痊愈,不会有外伤。如果当真是摔下去丢了命,也不可能那么凑巧,连两条腿上的伤都一样。 赵氏正在烧纸钱,突然抬起头来瞪了一眼谢淑惠,“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还嫌你公公死的不够惨,非要折磨他。” 谢淑惠翻翻白眼,不想跟她计较,索性闭了嘴。她不过是想知道真相,也不想看公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这也有错? “娘,我倒是觉得嫂子说的很有道理。你想啊,爹平时从来不去后山,昨天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跑去后山呢?再说,去之前也不跟哥和嫂子打招呼。这样的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景漾虽年少气盛,但是分析的也没错。 “娘,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我总觉得爹的死没这么简单。再说,你也不想看着他死的不明不白,却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吧。”景骁也开始劝阻赵氏。 然而,赵氏的想法却跟他们不一样,景梓桦已经死的够惨了,到时候报了案,官府还要来追查,仵作又要验尸。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入土为安?她心里一想起这些,就堵得慌。 “要我说,这件事一定跟邱家脱不了干系。”景漾眯了眯眼,随口说道。 景骁望着景漾,呵斥道:“没有证据不要瞎乱猜。” 这个问题,景骁不是没有想到,可是只是怀疑,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毕竟是人命关天,也不好妄下结论。 “哥,我这怎么叫乱猜呢?你想啊,我们家在村里除了跟邱家人结怨,再没有跟其他人有什么过节。之前,爹被迫打断腿,二姐的事,还有前几天鞭春,你们想想哪件事不是跟邱家有关。只怕邱家人恨我们,都恨到了骨子里。才会想办法找爹报仇。” 老二见景漾好端端的又扯到她身上来了,表情立马变的不自然,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马海。好在马海只顾着景漾说话,根本没有在意她。 “查到了又能怎样,你爹能活过来吗?再说,如果当真是邱家那帮人干的,到了县衙还不是走走过场。县太爷还真能狠下心来判自己的岳父不成。自古有句老话,民不与官斗。如今,你爹已经死了。我不想你们再招惹上麻烦,这件事到此为止。”赵氏依旧不同意,生前就没有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死了还要被人折腾。 赵氏这么一说,几人刚刚高昂的气势再次败了下来。 景漾却不这么认为,如果照娘这么说的话,这天下还真没有说理的地方?赵氏听的有些不耐烦,对着景漾一顿吼,“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爹已经走了,我不想再看着他受苦,就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如果,有谁敢乱使小聪明,我就跟他断绝关系。”赵氏说完,眼神却落在谢淑惠跟景骁身上。 其他几人不好再说什么,立刻闭了嘴,只得低头唉声叹气。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景梓桦就这样匆匆下葬了。众人虽觉得惋惜,但也是很无奈。 三个女儿办完景梓桦的丧事就回去了,景骁两口子关上门过起了小日子。老四和老幺,感觉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景梓桦一死,景家的靠山也就倒了。尤其是赵氏,跟之前判若两人。整日坐在院子里,发呆流泪。她以前得罪过的人,话里话外,不免嘲讽几句。现在的她,就如三九天,霜打的茄子一般,早没了气势。一开始,她还会跟别人争论几句。后来,就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帮奸佞小人,虎落平阳被犬欺,简直现实得很。 同时,另一件事也让大伙关心不已。景梓桦身为里正,就这样死了。邱恺觊觎里正不是一天两天,如今这可是上位的好机会。邱恺是什么人,大伙都知道,要是真让他当上了里正,陡石坡的村民以后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就这样,众人提心吊胆了半个月。新的里正才得以落实下来,跟大伙想的一样。新里正便是村里的恶霸邱恺。邱家人这下更不得了,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赵氏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晕过去。景家跟邱家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邱恺这一朝咸鱼翻身,不找他们报仇才怪呢。以后啊,只怕是没有清静日子过了。然而,谢淑惠跟景骁知道这个消息时,比不意外。邱恺对里正的位置垂涎已久,这下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两人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乌云在头顶聚集,整个天暗了下来。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上街,突然发现好冷清啊,没有一丝临近年关的热闹气氛。难道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吗?喜欢的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吧。 第84章 可趁之机 邱恺上任之后,倒没像大伙想的那般,穷得瑟。反倒是变的低调起来,就连邱家那帮人也是如此,整日深居简出。这让村里人都摸不着头脑。也让曾经得罪过他的人,更加惶恐不安。 三天过后,邱素君也被放了出来。在牢里蹲了几个月,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颓废,整个人反倒被养的白白胖胖。一看就不像是蹲过大牢的,更像是有钱人家的阔太太,过起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她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娘家。她也不再想那个窝囊的谢勤彬。如今,邱家的人在县里、村里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凭着这样的关系,想找个男人还不容易。三只脚的不好找,两只脚的遍地都是。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在村里瞎晃悠。村里人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见了她都绕的远远的。她耀武扬威的模样,就差没在脖子上挂块牌子,告诉全天下的人她家有多了不起。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邱恺也渐渐的在村里活跃起来。 一天,谢淑惠在院子里替孩子做衣服,虽然身子还有些不舒服,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不过,她做的衣服样式简单,颜色也比较素雅,这样男娃女娃都可以穿。 娘家奶奶闲来没事也做了不少,让她可以不用动手,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行。可是,她根本闲不住,地里的活,景骁更不愿让她干。有时候,汪芳还会来找她聊聊天,但是人家也有农活要忙,不能整天跟她耗在一起。在家呆着也无聊,索性替孩子做几件衣裳。 自打公公死后,婆婆便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家里。回想起往事,她便会莫名其妙的大哭起来。一开始,谢淑惠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公公死了,对她打击挺大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正常。地里的农活自然也就落在了老四跟老幺身上。老幺以前年轻气盛,如今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相比之前,沉稳不少。 老四以为,老二出嫁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谁知没过多久,又遇上这种事。以前景梓桦在还好,她还算能捞个轻松一点的。如今,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干。相反,老幺倒是轻松不少。 谢淑惠知道赵氏怕出门,就是怕遇见邱家的人。怎么说人家也是小人得志,能让你有安生日子过已经算不错的了。风水轮流转,她以前仗着公公的身份,没少做缺德事。如今轮到别人了,怎么也要得瑟一下,显摆显摆。 有时候,她在家里做好了饭菜,也会让景骁去叫娘俩几人过来一起吃。可是,后来发现赵氏总是挑三拣四,诸多抱怨。景骁便告诉她,别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让她省省心。她想了想,觉得景骁的话有道理,也就作罢。 手里拿着布料,一针一线缝的很仔细。这时,她突然听见隔壁婆婆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她以为婆婆又在为公公的事伤心难过,并未在意。然而,哭泣声不但没停,反倒越来越响亮,还夹杂着男子的声音。她心里一咯噔,婆婆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于是,放下东西便急匆匆去了隔壁。 果然,见一帮邱家的人站在院子里,婆婆被推倒在地,看起来狼狈不已,再没有耀武扬威的气势,邱家那帮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婆婆。 谢淑惠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便冲上前去,扶起地上的赵氏。 “你们干嘛?”谢淑惠恶狠狠的瞪着一帮狗仗人势的东西。 想不到,黄迎也在。他居然做了邱恺的狗腿子。也对,像他这样的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邱恺当上里正,他在村里也算是咸鱼翻身,有了好日子过。他双手环胸,一副了不起的神色,咧咧嘴角,道:“里正让我们来收租,你们今天要是不缴,就自个跟里正说去。” 谢淑惠跟赵氏一头雾水,对望一眼,问道:“收租?收什么租?” 黄迎冷哼一声,小样,居然跟他卖起关子来,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少跟我装蒜。你们南边的山头,还有北边那块。” 他这么一说,谢淑惠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山头分下去的时候,大伙只顾着开荒,还没来得及登记。公公也一直没来得及给各家各户办地契。本来是打算等大伙忙空了,再来统一办理,刚好又遇上这样的事。 邱恺一上任,看样子是抓住这件事不放了。 本来那些山就是村里共有的,邱恺凭什么收租呢?他这摆明了是想据为己有。 “这租金怎么收的?”光说来收租,也没说个具体数字,让人家怎么给啊? “五两银子一亩,不租也可以花钱买。三十两一亩。” “这么贵?”两人都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跳,要知道村里人利用那些山头可没少开田地。就拿他们家来说,景骁弄了五六亩,这还算少的。加之山上种的十几亩桑树。按照五两银子一亩的话,光一年的租金就得几十两银子。一般农家人,几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这样下去,不是要将大伙逼上绝路吗? 如今,已是三月底,还有一个多月地里的庄稼就要收成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些人交不起这笔钱,那么邱恺就会将田地连带山头一起收回去。庄稼人辛辛苦苦一季,一粒收成也没见着,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估计,许多人哭连坟头都找不到。 估计,邱恺也料到这一点,才会开如此高额的租金。到时候,大伙都交不出钱,那些山头、田地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们邱家的。再说,那些粮食邱恺收了之后,肯定是不会分给大伙的。肉包子打狗,有去不回,真是一桩包赚不赔的买卖。 “行了,别耽误老子的时间,要租就给钱,不租这地我们里正有权收回去。”黄迎坐在梨树下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邱恺他黑心肠,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赵氏看见黄迎那副丑恶的嘴脸,她就恶心。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骂道。他跟邱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蛇鼠一窝。 景骁今日也不在家,再说她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其实,她心里挺纠结的,要知道南边山头他们种了十几亩的桑树。要是不租,那桑树也就成了别人的了。租下去,租金如此昂贵,只怕一年四季养蚕赚的钱也给不起租金。 原本打算多养一点春蚕的,现在看来,估计不太现实了。 黄迎见婆媳俩犹豫半天,连个屁都不放一个。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到底给不给?” 他说完又愣了一下,挑挑眉毛,继续说道:“你们不是挺有钱的吗!以前,仗着景梓桦的身份,可没少收刮地皮子。怎么,现在靠山倒了,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家男人清清白白。岂容你这种不要脸的人侮辱?” “那又怎样?还不是死了。”以前在景家受的气,此时此刻,他通通还给他们。也让他们尝尝这种被人践踏的滋味。 “你……”赵氏被黄迎的一句话堵的无话反驳,除了恶狠狠的瞪着他,再也无计可施。如果,此刻她的眼睛里能装下一把刀,那么黄迎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谢淑惠没那么多精力跟这种人磨嘴皮子,也不屑跟他争论。也知道如今的陡石坡不是一块清静的地方,只希望能有安稳日子过。 “老娘就是不给钱,大不了地里那点粮食老娘不要了,看邱恺能把我怎么着?”以前,赵氏在村里耍横,碍于景梓桦的面子,还会忌惮几分。如今,她的后台倒了,谁还怕她。 邱家那帮人早就不甘心被压着,现在一点情面也不讲。 “黄迎,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就把租金给里正送过去。”说完,也不看那一帮人,直接扶着赵氏坐下。 黄迎抖动着嘴皮子,还想再说什么,想了半天,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索性闭了嘴,带着邱家人转身离去。 那群人一走,赵氏冷漠的目光就落在谢淑惠身上,发泄着道:“你还真给邱恺那个老乌龟送钱去?” 谢淑惠不想跟赵氏解释,将那帮人打发走,也只是缓兵之计。她得等景骁回来,跟他商量一下这件事,再做决定。 “婆婆,你先歇着。我累了,我也想回去休息一下。”谢淑惠说完,也不管赵氏答不答应,便往回走去。赵氏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气的浑身发抖。 谢淑惠一回家,景骁已经回来了。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今村里为了这件事已经炸开了锅。看见谢淑惠,一脸的担忧才得以放下,道:“淑惠,你去哪里了?”走上前,拉起谢淑惠的手坐在椅子上,关切的问道。 谢淑惠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收租那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他还以为谢淑惠不知道,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嗯,黄迎带着邱家那帮人闹的村里鸡飞狗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本来是一件好事,因为公公一时疏忽,没想到却成了村里人的把柄。 “你怎么想的?”这件事早晚要面对,拖着也不是个事。 景骁想也不想,回答道:“不租了,这么贵谁租的起?那几亩地的粮食是没指望了,还有十几亩桑树,只是可惜了我们的心血。” 要是租下去的话,一年下来白干不说,还要倒给钱。就算不吃不喝,庄稼人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反正有几亩田地,回头再多搞点副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养蚕的话,塘子边的桑树也够我们养一两张纸了,实在不够再想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两人还在院子里聊着,有个声音却在门外焦急的呼唤她。 相互交换眼神,赶紧起身。见汪芳急匆匆的跑来找她,看见她便拉着她的手,一脸焦急的说道:“淑惠,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周末愉快!终于又到了不用挣扎起床的日子!有没有小伙伴是工作日睡不醒,周末醒很早的呢! 第85章 山林风波 如此焦急的神色,谢淑惠还是在去年,景翠兰追着她打的时候见过。隔了这么久,她以为汪芳早就不是那个遇事慌乱的人了,今日一见,让她无比诧异。 汪芳虽跟她年龄相仿,但是她却比汪芳沉稳有主见。而汪芳只要遇见一丁点事就急得团团转,瞬间没了主见。在她看来,谢淑惠就像是她的姐姐,让她心安的同时,遇事也是波澜不惊。 她赶紧问她,“怎么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刘敬他……他跟邱家的人打起来了。”话还没说完,汪芳就哭了起来。 原来,为了收租一事,刘敬居然跟邱家的人打起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邱家人起冲突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如今,根本找不到说理的地,你在村里如此,去了县里依旧如此。只能从长计议,走一步是一步。 都知道邱家人心狠手辣,绝不讲情面。刘敬个子小,身板也瘦弱,根本不是那帮人的对手。要是去晚了,真出个什么事,到时候,刘家人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谢淑惠怀了身孕,景骁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她的身子。不让她上前,而是让她离的远远的。汪芳跟在景骁身后,走进了院子。景翠兰老两口一向欺软怕硬,看见这阵势,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刘家门口围满了人,一个个木讷的旁观着,敢怒不敢言。 景骁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刘敬被一帮人打倒在地,早已鼻青脸肿。景骁上前,一把拉起地上的刘敬。汪芳瞧见刘敬满脸是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刘敬见了他也是一脸委屈加无奈。 “你们这是干嘛?邱恺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随便动手打人吗?” 黄迎见状,一脸嘲讽的望着景骁,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以前那个仗着自己爹耍威风的景骁啊。怎么着,活的不耐烦了,想多管闲事。” 景骁知道如今的黄迎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贼眉鼠眼,有心没胆的人。有邱恺给他撑腰,他当然直起腰杆,正儿八经的做起了恶人。 他没有理黄迎,而是转头问刘敬,“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山头的事,我只不过跟他们争论了几句,他们便动手打人。” 汪芳跟刘敬两人田地本来就不多,刚好遇上分山头这样的好事,两口子别提有多高兴了。开了七八亩的荒地,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收成了,却遇上邱恺这个恶人。他明摆着是想霸占那些田地,那么高的租金村里人谁给得起? “你们这跟抢有什么分别?” “那又怎样,少说废话。要么给钱,要么那些田地没收,你们自己选。不过,我可告诉你们,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威胁这一套,景骁从来不怕。黄迎这样说,并没吓到他,只见他咧开嘴角,浅浅一笑,道:“那就让邱恺出来跟我们说清楚,他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那些山头本就是村里的,他凭什么收大伙的钱?” “是啊,简直不要脸。”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开始帮腔。 “要我说,大伙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邱家人占便宜。” 刚刚还等着看热闹的一群人全都跟着起哄,纷纷上前将黄迎他们那帮人包围了起来。就算他们有邱恺撑腰,也被此时的阵势也吓住了。 “你们想干嘛?要是敢动手,里正决饶不了你们。”黄迎左一口里正,右一口里正。让大伙听了更加反感。 回想起景梓桦在时,总能和善的替大家解决一切困难。邱恺跟景梓桦一比,简直就是恶魔。 “那让邱恺出来说清楚。”景骁一把拽住黄迎的衣领,对他说道。公然带头闹事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更不会做。但是有人要是想要随意拿捏他,那也是不可能的。 “干嘛?想闹事,是不是?”众人围成一团,根本没注意身后的动静。突然一个声音想起,一群人全都跟着回过头去。 只见邱恺浑圆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身后跟着邱素君,一脸不屑的望着村里那群人。刚刚她在村里转悠时,见那帮不服的刁民,将邱家人团团围住。她怕出事,这才赶紧跑去通知邱恺。 黄迎见有人撑腰,跑去邱恺身后躲着,立马恢复之前有恃无恐的本性。 邱恺一来,众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之前的气势。邱恺这种人,身上自带一种威严,一般人见了都会有种说不出的害怕感。 “里正,终于舍得露面了。那些山头本来就是村里的,你凭什么收钱?”景骁看着邱恺,慢条斯理的问道。 邱恺不急不缓的歪着脑袋瞪了一眼景骁,又收回视线,望向其他人,道:“我是里正,我说了算。老子说要交钱就得交钱,怎么着?” 对付这帮人,他从来不会言语和善。反正也是他说了算,那些人还能把他怎么着? “行,你是里正,我们平头百姓惹不起。我们不租总行了吧。”景骁觉得跟这种人讲道理完全是在浪费自己的口水,还影响智商。 村里人见景骁带头不租,纷纷跟着起哄,道:“对,我们不租了。” 横的怕蛮的,蛮的怕不要命的。邱恺好歹也是土匪窝子里混过的人,这些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事。 只见他眉头一皱,一双眯眯眼里放射出精锐的光芒,道:“行,没问题。这话可是大伙说的,可要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听他这么说,大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免一阵心虚。但是,有人带了头,大伙便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又怎么样?你还能咬我们不成。” 邱恺没再跟大伙争辩,而是带着邱家人就这么走了,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邱恺一走,众人并未急着离去,而是聚集在刘家闲聊起来。 “你们说邱恺暗地里会不会使阴招整我们啊?”谢淑惠这时才走进人群里,邱恺的举动太反常,她的心一直悬着,放不下。 “管他呢,反正那些山头我们也不要了。他能把我们怎么着?就是可惜了,我们种的粮食。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弄出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刘敬始终有些不甘心,家里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本来指望着七八亩的收成日子会好过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大伙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要是景骁他爹还在哪里会有这些事。”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件事,大伙纷纷唉声叹气。景骁跟谢淑惠心里也是难过不已。 “要不,我们告到官府去,我就不信邱恺跟县老爷能够只手遮天。”有人提议。 “我看还是算了吧,官官相护,还不都是一个德性。岂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够惹得起的。” 说到这一点,大伙再次耷拉着脑袋。 接下来几天,大伙再次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直到,有人上山割草、砍柴才发现问题严重了。以前,村里的山头村民上山下山也没人管着。如今,却不行了。村里各个山头都有邱家的人守着,凡是想要上山的必须交钱。大伙为了跟邱恺对抗,那个钱谁都没交。可是,就因为这样,但凡没有交钱的,都不许上山割草、砍柴之类的。一经发现,就得比市价高出几倍的价钱来买才行。要是不愿意,就没有好果子吃。 这时候,大伙才明白,邱恺到底有多狠,不将村里人逼上绝路,他是不会罢休的。要说没了开荒的地不要紧,原本各家各户也有地,吃不饱但总归饿不死。现在好了,村里各家各户的柴火都是出自山林,不能上山砍柴,这不是等于有粮食,也弄不出吃的来吗!一时之间,各家各户兴许还会有柴火,但是时间长了,总有烧完的时候,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有些村民彻底被惹毛了,直接跑去找邱恺理论,都被邱家人给打趴下了。竖着进去,通通横着出来。大伙心里窝着一把火,确很无奈,只得嘴皮子上找痛快,将邱恺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遍。 谢淑惠跟景骁知道这件事,也很震惊。根本没想到邱恺会闹这一出,一时之间也跟着焦头烂额。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村里很多户丢失了后院的木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哪家没了柴火做饭,被逼急了,直接跑到别人后院去偷。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众人聚集在村口,七嘴八舌,最后一道去了邱恺家。 他家的狗自打被丢给景家之后,就再也没养过狗,村民们便直接闯了进去。 邱恺正在院子里喝茶,见这阵仗不但没有惊慌,只是冷冷一笑,道:“各位,私闯民宅,告到县衙去可是要吃牢饭的。” 这句话放在以前,估计有很多人还是会忌惮几分。如今,大伙都豁出去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得了。 “里正,你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一点?”景骁对邱恺说道。 “我过分?我的山林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邱恺一副欠扁的模样,恨的人牙直痒痒。 众人听他说这话,心里就不服气。那山林明明是村里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不用想也知道这群人不会罢休。于是,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拿在手里晃悠。 “看见了吧,这些山头被我买下来了,现在是我的了。你们进出我的山林是不是该给钱,再不济,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吧。”话里满是炫耀。 原来,他如此不要脸,一分钱不出,就将那些山林占为己有。几个脾气冲动的,抡起拳头就要往前冲,幸好被及时赶来的几位长老劝住,这才被安抚下来。 “邱恺,你简直就是个无赖。” 骂他的话他早就听烦了,多一两个他也不在意。 几位长老眼看着这件事越变越糟糕,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早晚要闹出人命。便对邱恺说道:“里正,还请借一步说话。” 邱恺性子直,也不喜欢那些糟老头子在他耳边啰嗦个没完,皱了皱眉头,心里很不情愿。见几人态度倒是诚恳,脸上一直挂着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算了,就当给几个老东西一份薄面吧。几人拉着邱恺到院角落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大伙竖起耳朵听,也没听出个名堂,只看见嘴巴一张一合的。 很快,几人便回来了,邱恺一脸平静,对着众人说道:“以后,上山砍柴、割草,每逢双日子去。平时,没有我的指令,不得私自上山。要是被我逮着,绝不轻饶。” 话一说完,大伙又是一阵议论。真把那些山林当成自个家的了,还不准大伙私自上山。如今的邱恺,仗着有人给他撑腰,俨然成了村里的土霸王。 “好了,大伙别再争论了。该干啥干啥去,以后记得双日子上山割草砍柴。”几位长老催促着大伙赶紧走。 就这样,在大伙的不满声中,渐渐散去。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黄迎收回视线,对邱恺说道:“邱老爷,我觉得那个景骁跟他爹当初一样,就是个搅屎精。我觉得这样的人,要是再留着,只怕会坏我们的事。” 邱恺正在喝茶,手里的动作一顿,斜着眼看了一眼黄迎,他也正看着他,两人视线一接触,什么都明白了。 他点点头,对黄迎说道:“不着急,温水煮青蛙,还得慢慢来。” 第86章 别有用心 就这样,整个陡石坡乱成了一锅粥,每逢双日子,村里人就跟打仗似的,上山割草、砍柴。有时候,为了一把草,一捆柴,大打出手的不在少数。 好在,谢淑惠两口子年前为了盖房子,囤了不少木柴在家。两人做饭也用不了多少,烧个几年不成问题。家里喂牲畜的草料都是来自自家地里,双日子再上山割点草料,也还能凑合。可是,这样救救急还可以,长远的话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毕竟,家里的牲畜养的不少。 眼看到了四月,领蚕的时间临近了。景贵家跟汪芳两口子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放弃。之前,又有几户人家来找谢淑惠,想跟她一起养蚕,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原本打算好的计划因为邱恺全被打乱了。两人花了那么多心血种的桑树,却给他人做了嫁衣。春季的桑叶最嫩,一开始两人就计划好多养一点春蚕的,看样子只能泡汤了。好在塘子周围的桑叶长势不错,养两张纸的蚕应该没有问题。 到了领蚕日,大伙跟着谢淑惠两口子一起去了县城,她还带上了姐姐谢淑莹。跟之前一样,蚕种场依旧很多人。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排队交钱、领蚕。等忙活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大伙一出蚕种场便各自分开,答应未时在城门口集合。 谢淑惠原本想叫上姐姐一起的,但是被谢淑莹婉言拒绝了。妹妹和妹夫已经帮了她不少,她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如今,孩子由爹娘帮着照顾,她刚好趁着这个闲暇时光,偷偷懒。 谢淑惠也不再坚持。两人先找了个地方,一人吃了一碗面条,才拉着景骁去县城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今日,天气还不错。此时,正值午时,街上行人并不多。两人悠哉游哉的走在街上,其实家里什么都不缺,谢淑惠还是想逛一逛。她怀着孩子,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可不想就这么浪费掉。景骁原本不想让她来的,就怕路上颠簸,对她和孩子都不好。结果,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景骁只好答应了。 自打怀了孩子,她的关注点就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就连买东西也不例外。就因为这样,景骁都吃醋了。让他不禁怀疑谢淑惠肚子里的会不会是个男娃,还没出生就要做好跟他争抢娘亲的准备了。 两人照例逛着卖宝宝东西的摊位,老板见有人挑选东西,显得很热情。谢淑惠也不在意,合适就买,不合适也只是看看罢了。 此时,街头另一边,一位妇人一边走一边闲逛着。一身翠绿色衫裙,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头发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在春天的季节里,显得潮气蓬勃,俏皮有活力。 谢淑惠跟景骁并排走着,景骁手里拿着刚刚买的东西。他眼尖一眼就望见了不远处的妇人,赶紧低下头去。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异样,谢淑惠不明就里,责备的斜睨一眼景骁。 “你在干嘛?”她停下脚步,拽了景骁一下。 景骁用东西挡住整张脸,用手指了指前方。顺着眼光看过去,刚好不远处的妇人也看见了谢淑惠。脸上的笑容加深,加快步伐走向了两人。谢淑惠也笑着迎了上去,景骁想要抓住她,已经来不及了。 “好巧,居然碰上了你。”邱文君主动跟谢淑惠打起招呼来。 “是啊,夫人。”谢淑惠笑眯眯的跟邱文君聊了起来。她没想到邱文君眼力如此好,跟她只见过一面便立马认出了她。 “对了,上次买你的粉条真不错,你家里还有没有?能不能再卖给我一些?之前买的快吃完了,我家老爷很喜欢吃你家的粉条。还有那些芡粉,做的凉粉杂质也很少,吃起来很对味。”邱文君显得很亲切,这倒是让谢淑惠很意外。她倒不像一般的有钱有势的人家,跟他们这样的穷人显得很疏远。 谢邱文君一开口就跟她买粉条。她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谢谢夫人的抬爱,没有了。”本来就做的少,自己留一点吃,剩下的上次就被邱文君全给买去了。听她说完,邱文君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失落。 说完,她的视线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道:“你怀孕了?几个月了?恭喜你。” “谢谢,五个多月了。” 邱文君点点头。她虽跟谢淑惠聊着天,视线却有意无意的落在景骁身上。 此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本来今儿个心情挺不错的,在看见三人时脸上的表情变的阴晴不定。他站立良久,想了想,便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急匆匆跑开了。 谢淑惠跟邱文君正说着话,一个人突然跑到邱文君面前,她回过头去,平静的看了一眼那人。邱文君便笑着对谢淑惠说道:“你等一下。” 她便跟着那人走向了一边。等邱文君一离开,景骁便在谢淑惠耳边悄悄的说道:“淑惠,快走吧。时间快到了,大伙还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呢。” 谢淑惠点点头,又看了看不远处邱文君的背影,道:“等一下,我跟夫人打声招呼再走。”毕竟人家是县太爷的小妾,她虽然不认识谢淑惠,谢淑惠却知道她是谁!出于礼貌,好歹跟人家说一声才是。虽然,邱恺为人处事过分了些;但是,她觉得邱文君还是不错的。 邱文君很快回来了,脸上的笑容不减,道:“妹子,你我相识也是有缘。要不,跟我一同去府上喝杯茶再走。你看你还怀着孩子,这样站着说话多辛苦啊。” 谢淑惠没想到邱文君会主动邀请她去县衙府里做客,她的表情变的有些难为情。景骁说的没错,大伙还在城门口等着她俩。再说,跟邱文君也只是一面之缘,就这样跟她去也不太合适。 景骁知道谢淑惠的性子,赶紧跟她使眼色,谢淑惠却不看他。他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就怕谢淑惠答应。都知道邱恺是个大恶人,邱文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清楚。要是去了,万一给他们下套,到时候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谢夫人的好意,几个同村还在城门口等着我们,要是去晚了他们也该着急了。”听见谢淑惠婉言拒绝了,景骁才松了口气。 “没关系,一会儿我府里的人送你们回去。咱俩也算是有缘,我看你也是性子爽快之人。”邱文君坚持继续说服谢淑惠。 谢淑惠铁了心,也知道这样不合适。 “对了,你家是哪里的?” “陡石坡的。”谢淑惠如实回答。 邱文君听见‘陡石坡’这三个字脸上并未有过多表情,反倒显得很平静。这让景骁很诧异,毕竟邱文君也是陡石坡的人。虽然,如今飞上了枝头,好歹遇见同村的,居然没有一丝惊喜。 见两人执意离开,邱文君也不再说什么,一脸正色的跟着等在一旁的仆人离开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谢淑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邱文君这个人还是有些城府的,前后差别有些让人琢磨不定。也对,像她这样的人,能够当上县太爷的小妾,还成为他最宠的人。如果没有手段,单靠自己的学识和长相,估计还是太难。果然,邱家的人,各个都不一般。 邱文君到家时,门口有人不停的张望着。看见她一个人回来,脸上不禁露出失落的表情。那人迎了上来,道:“你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我不是让你想办法将他们带到府上来吗?”邱文君没想到久未见面的父亲,见面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在他心里除了所谓的‘正经事’,再没有什么事能入得了他的眼,包括她这个女儿。 在她父亲心里,看重的永远是利益,而不是亲情。当初,要不是他以死相逼,非要让她嫁给县太爷做小妾,她至于活的这么糟心吗?有些东西只是表面风光而已,暗地里却不知道多糟糕。 “爹,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人家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有本事你自己去。”邱文君心里有些烦闷,对邱恺说话的声音也高出了许多。 邱恺可能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重了些,立马缓和口气,说道:“你不知道,景骁两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搅屎精。你爹如今虽当上了里正,但是有他们在,你爹这个里正就当的不安稳。” 又是为了这件事,她就不明白了,那个里正的位置哪里好,让她爹做梦都在惦记着。 “不就是一个里正吗?你至于吗?”邱文君不耐烦的说道。 也难怪邱文君不觉得意外,原来她早就认出了景骁。在她上次跟他们买粉条,看见家里那只狗时,就已经知道了。 原本打算让邱文君将谢淑惠和景骁骗过来,他再想趁机下手,偶然听女儿跟他提起家里那条狗的事,聊着聊着就聊到这件事上面。今天,好不容易让他逮住机会,结果还是办砸了。 “你不懂,反正只要我还是陡石坡的里正,眼里就容不下他们两口子。如果再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邱恺抬起右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咔’的动作。只要一想起景骁两口子,他便恨的咬牙切齿。 果然,大伙在城门口焦急的等着两人。见两人平安的赶来,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谢淑惠跟景骁还不知道,有人正在背后算计更大的阴谋,为的就是将两人逼到绝路上去。 第87章 霸占房屋和田产 几天之后,一辆马车再次停在了景家院门口。经过上次那件事,村里人也不再好奇,都知道肯定又是景家的哪位亲戚回来显摆了。 果然,隔了几个月,景梓桀再一次回到陡石坡。只是,这一次跟上次相比,低调了不少,马车也没有之前气派。不过,一般人还是高攀不起。 这次,陈氏没有回来,只有景梓桀一个人带着几名仆人回来的。那几人往门口一站,显得很严肃,脸上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寒碜得慌。 当景梓桀推开门走进院子时,赵氏显得很吃惊。老四也在,想起之前在陈氏身上讨到的好处,立马喜笑颜开,甜甜的叫了一声,“三叔。”又向景梓桀身后望了望,没有看见陈氏,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老四的满腔热情并未得到景梓桀的回应,这让她显得有些尴尬。她红着脸看了一眼赵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弟,你怎么有空回来?来,快坐。”赵氏站起来,将身后的椅子递到景梓桀面前。他并没领情,而是抬起头,望了望整个院子。 景梓桦去世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原本该回来送他一程的,但是他打心眼里恨他,所以就这样算了。 赵氏不知道他此行回来的目的,毕竟现在当家的也死了,她带着老四和老幺生活在这里。为了避嫌,他也该带着陈氏一起回来的。 上次回来好歹还当着村里人显摆了一番,这次回来不但低调了不少,整个人也变的不苟言笑。赵氏这个人,以前欺软怕硬,嫌贫爱富。如今,家里的靠山倒了,她不得不低头,夹着尾巴做人。在景梓桀这里就更不用说了,站在他面前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 “嫂子,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想通知你。”景梓桀理了理衣服,大老爷一般的架势坐在椅子上。就像跟家里的下人说话一般。 不知为何,赵氏在听见景梓桀说这句话时,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后背上跟着冒冷汗,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家里的房子一直被你们霸占着。如今,我想要回我的那一份。”景梓桀不屑的看了一眼赵氏,话虽云淡风轻,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可拒绝之感。 此刻,在他内心居然有种说不出的爽快,就等着看赵氏怎么办?毕竟,他哥也死了,大儿子被分了出去,小儿子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如今想要挤兑她们娘几个,简直太容易了。 赵氏一听,立马变了脸色。老四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一直望着自己的母亲。好歹活了大半辈子,赵氏也不会轻易就被景梓桀一句话给唬住,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其实心里早就将景梓桀来回给骂了十几遍。眼看着当家的死了,一个二个跟着落井下石。 那房子原本是她跟景梓桦两人辛辛苦苦攒钱盖的,现在他死了,有人居然跑回来跟她分房子。有钱人的世界她不能理解,好好的城里不住,非要跑回来横插一脚。 “三弟,这房子本来就是我跟你哥盖的。这……”她有些难为情,避免伤和气,后面的话她也不好再说下去。 景梓桀这次是铁了心想要房子,就没打算退步。 “房子是你跟我哥盖的没错,但是我也是景家的人。虽然,这十几年我没在家,这块地基有一半是我的。你们没经过我同意就在我的地基上盖房子,这笔账该怎么算?” 当初,赵氏如何挤兑他,如今还历历在目,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看她走投无路的样子,他才满意。 赵氏心里腹诽,瞧这话说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前就知道老三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将老四留下,而将他撵出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他在家就好吃懒做,脾气还差。将他撵出去她也是有私心的,她原本想着让他自生自灭,谁知道他踩了狗屎运。取了个有钱的媳妇,居然摆脱了下贱的农坯子。 眼见景梓桀翻了脸,好说歹说也没的商量。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变了脸色,道:“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告诉你这房子是老娘的,你休想动歪心思。你们立马从我家滚出去。”赵氏指着景梓桀,又指了指门外。 景梓桀冷哼一声,咧着嘴,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得了令上前,大手一推,一下子就将赵氏推倒在地。赵氏还没反应过来就坐到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老四也被吓的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眼泪巴巴的扶起地上的赵氏。 “嫂子,你看见了吧。我现在想要将你赶出去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觉得吧,这事还是你们自己收拾包袱出去的好。不然,闹的全村都知道,那丢人的可就不是我了。” 晌午,谢淑惠跟景骁正在吃午饭,赵氏跟老四便眼泪汪汪的跑来了。一看见自己的儿子,她立马扑上来,对着景骁嚎啕大哭起来,“儿啊。”老四站在一旁,也只知道抹眼泪。 一开始,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都以为赵氏思念景梓桦才会这样的。后来,想起今日三叔回来了。按照赵氏的性子,笑着巴结都来不急,怎么会哭了呢。 “怎么了?娘。”景骁出于对赵氏的关心,还是问出了口。 “儿啊,你娘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赵氏说完,两手一拍大腿,哭的差点背过气去。景骁眼见不妙,赶紧扶着她,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 这句话让两人越听越不明白,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抬眼望着老四,便问她,“老四,怎么回事?” 一听景骁问起这件事,老四停止了哭声,道:“是三叔,他将我跟娘从家里撵出来了。还说那房子是他的,以后都不许我们靠近院子一步。” “什么?”老四话音刚落,景骁脱口而出的呼喊道,气的肺都要炸掉了。就连谢淑惠也是如此,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景梓桀就是回来趁火打劫的,爹刚去世不久,他就回来挑事。难道是觉得他们好欺负不成? “老四,你说的可是真的?”谢淑惠还是有些不相信,再次向老四确认道。 老四望了一眼谢淑惠不相信的眼神,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事我怎么能说假话。不信,你们自己去家里看看就知道了。” 景骁越想越生气,这口气如何也咽不下去,房子是爹娘辛辛苦苦盖的,他现在说霸占就霸占,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丢下几人就这样冲了出去,一脚踢在院墙的门上。没想到,那扇门居然纹丝不动。为了方便走动,那扇门他们平时都不会上锁的。现在打不开,看样子是有人从另一面封住了。他的怒火不但没消,反倒越烧越旺。 拉开院门直奔另一边的院子,谢淑惠怕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 景骁到门口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正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看见他来了,人群里主动让出一条道。院门口站了两个人,看起来牛高马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 院门口,散落了一地的衣服。景骁一眼就认出那些衣服是赵氏跟弟弟妹妹平时穿的。景梓桀也太狠了吧,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抢房子。 他踏步想要进门,却被门口两人给拦了下来。谢淑惠挺着大肚子跟了进来,看着门口的两人将景骁给拦在了门外,冲着两人吼道:“你们想干嘛?” 那两人没有说话,倒是景梓桀听见动静主动出来了。当他看见景骁时,一脸的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我大哥白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吗?” “景梓桀,你凭什么将我娘跟四妹赶出家门?”此时此刻,景骁看见景梓桀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点也不假。 他一开始回来估计就没安好心,他爹尸骨未寒,却有人仗着有钱有势,居然将他娘给扫地出门了。 “你又不是我景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景梓桀料定这是他的大忌,才会又拿这件事来压他。 景骁被气的脸红,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反驳。 “景骁是不是景家的人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好歹我们也是入了景家族谱的。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谢淑惠挺着个大肚子,叉着腰吼道。颇有一番泼妇骂街的味道。 “你霸占了我们的房子,还霸占了我爹娘辛辛苦苦种的粮食。” 景梓桀一听完,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粮食,我的地让你们白种了十几年,那点粮食还不够付利钱。我告诉你,我不但要收回我的房子,田地也得还给我。” 最近,村里发生了太多事,大伙都只是静静看着,不敢吱声。没想到,赵氏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晚景如此凄凉。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这件事,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再说,那房子确实有一半是景梓桀的。一时之间,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也不少。 “景梓桀,你简直不是人。”景骁气的不轻,便破口大骂起来。 景梓桀不想再跟两人争论,跟门口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道:“来啊,把这帮刁民给我赶走。”说完,便转身进屋了。一群人听完,怕惹祸上身,纷纷散去。 景骁还想冲上去找景梓桀理论,谢淑惠却一把拉住了他,“景骁。”跟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景骁虽年轻力壮,好歹比不过练家子的。谢淑惠也是怕他吃亏,他从她眼中立马明白过来了,硬生生的收住心中那口怨气。 景梓桀走进屋子,看见屋子里坐着的人,立马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 第88章 委身同一屋檐 刚刚他们说的话,他全听见了。对于这个结果,他表示很满意。于是,一脸佩服的点点头,一双眼睛都能夹死苍蝇了。 景梓桀走到他身边躬着腰驼着背,跟个仆人差不多。 看来,他当初想办法把景梓桀叫回来可以点都没错。要是当初景梓桦还在,就用上这招,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 如今,赵氏没有了住的地方,景骁不可能不管。他有的是招对付他们,到时候看他们一家子还怎么在陡石坡呆下去。 “大哥,这事我办的还满意吗?”景梓桀满脸堆笑,等着跟邱恺邀功。 “嗯,还是你鬼点子多。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让你回来的。梓桀,谢谢你。”邱恺一只大手落在景梓桀的肩膀上。两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当初,景梓桀被赵氏撵出门之后,走投无路,偶然机会便投靠了邱恺。那时候,邱恺还是山匪头子,干的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景梓桀为了吃上一口饱饭,可没少在邱恺面前露脸。后来,邱恺见他机灵,便留他在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偶然间聊起,才知道两人是同乡。邱恺对这个为了生存拼命讨好他的人,存着一丝恻隐之心。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也算成了邱恺身边的红人。可惜,好景不长,跟了邱恺的第二年,山寨被官府给一锅端了。景梓桀当初被邱恺派出去办事,才逃过一劫。 后来,他逃到省城找了个布庄当伙计,又被老板赏识,还娶了他的女儿做媳妇。直到邱恺被放出来,两人偶然在街上相遇,才得以重逢。邱恺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本该杀头的。刚好遇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才逃过一劫。即便这样,还是在里面蹲了几年。直到后来,他出谋,让女儿邱文君给县太爷做了小妾,他才重获自由。 前几天,两人在县城遇上了,邱恺跟他聊起此事。他而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就这样才有了今日这件事。 有景梓桀的帮忙,他也算是如虎添翼,就怕整不死景骁两口子。 “大哥,你别这么说。当年,要不是你收留我,只怕我早就饿死了。他们两口子当年那么对我,就算我大哥死了,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们。霸占我的房屋和田地十几年,今日我要回属于我的那一份,也是应该的。”论拍马屁的功夫,景梓桀可比一般人厉害的多。好歹人家也是见过世面的,说起话来那也是人模狗样的。 “大哥,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弟一定效犬马之劳。”景梓桀见邱恺陷入沉思,气氛冷场,他赶紧保证道。 邱恺望着眼前之人,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刚刚出来混,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他老练有心计,也知道他在城里黑白通吃。要不是念着当年的那份旧情才愿意帮助他的,如果实打实,景梓桀也没必要跟他低声下气,跑回来趟这趟浑水。 不知为何,看见以前在自己手下做事的人。如今混的有头有脸,心里很不是滋味。望着不远处的人,不禁发起呆来。 景梓桀知道邱恺的脾气,虽然跟他几年未接触,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以前什么人他清楚得很,如今什么人他也知道。估计整个缮台县没有不知道的,他是县太爷的岳父。仗着县太爷给他撑腰,可没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虽然,他没在缮台县落脚;但是,有些事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年开春以来,家里的生意最近一落千丈,流失了不少客户。县太爷跟阳城首富林员外是至交好友,他刚好需要这层关系。所以,才答应出手帮忙。要不然,就凭陡石坡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 他这种人,人是糙了点,心也狠了一些。越是这样的人,越难信任别人。他知道只要把邱恺的事办好了,赢得了他的信任,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两人也算是各怀鬼胎,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景骁气的不轻,也无可奈何。一路上,谢淑惠不停的安慰着他。 回到家时,赵氏还坐在院子里哭。老四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发着呆。这一切,真是老天捉弄人。要是爹还在,这个家也不会变成这样。之前三婶还答应替她找户好人家的,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戏了。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摆脱泥腿子的身份,过上安逸舒坦的日子。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就感到迷茫无助。赵氏的哭声搅的她心烦意乱,她皱皱眉头,脱口而出的说道:“哎呀,娘。你能不能别哭了,吵的我心烦意乱。” 赵氏原本对老四就厌恶,他们家都成这样了,她居然都舍不得安慰她一句,还嫌她烦人。果然,还是老二体贴她。 见谢淑惠跟景骁回来,视线立即落在两人身上。 赵氏一抹眼泪,期盼的跑过去,道:“骁儿,怎么样?” 谢淑惠跟景骁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赵氏就全都明白了,脑子一片空白,心也跟着空落落的,硬生生向后倒去。就这样,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景骁见状,一把扶住她,焦急的喊道:“娘。” “婆婆。”谢淑惠想要帮忙,景骁不让她动手,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老四站在不远处,一脸嫌恶。谢淑惠看不惯她的表情,自然也不会给好脸色,吼道:“老四,你不上前来搭把手,站在那里干嘛?”谢淑惠不说还好,一说所有的不满的转移到她的身上。不情不愿的走过来帮忙,景骁将赵氏背到楼上去休息。谢淑惠又帮忙给她弄了一碗糖盐水,让景骁给她喂下去,才慢慢醒转过来。 一醒过来,就接着哭,吵的人心烦意乱。 “我的房子,我的粮食。让我以后怎么活啊?”赵氏的眼泪就像决堤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景骁见赵氏伤心不已的样子,终究心有不忍,对她说道:“娘,你先住在我这里。等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他知道这句话,暂时安慰不了她。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虽然分了家,总不能眼睁睁看见自己老娘和弟弟妹妹没有瓦片遮头吧。 说完,他望了望谢淑惠,就怕她不同意。见她神色平静,并未不满,才松了一口气。 谢淑惠虽然不喜欢跟赵氏在一起,现在却不得不这样。不然的话,他们就真的没有去处了。再怎么说,景骁还是她儿子。 接下来的日子,她又要开始担心。赵氏会不会争对她,老四是不是没事找事。毕竟,这样的事,以前可没少发生。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又开始折腾,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早上,赵氏让景漾给老三送东西过去,刚刚回来。刚进村就发现了异样,因为遇见他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家里最近事多,他还没到家,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当走到家门口时,才发现了端倪。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仆人。他想了想,家里除了那个显摆的三叔,好象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 他刚想靠近,其中一人便挥手吼道:“去去去,泥腿子,离这里远一点。不然,小心我的拳头。”那人说完,亮出结实的拳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再停留,转身去了景骁那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楼上传来的哭泣声,一听就知道是赵氏的。他心里很纳闷,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口气冲上楼,见哥哥和嫂子围坐在床边,赵氏坐在床上抹眼泪,焦急的问道:“哥、嫂子,出什么事了?我们院子门口是什么人?” 赵氏见景漾回来,哭的更加厉害,道:“儿啊,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咋活?” 景漾越听越糊涂,心里别提多着急了,问道:“哥,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家里房子和粮食被三叔给霸占了。”景骁平静的说道。 “什么?”景漾的反应跟景骁当初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是一样的。 就这样,景骁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景漾,他听完更加坐不住,就要去找景梓桀理论,“太不要脸了,我这就去找他理论。” 说完,两只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凸起,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吃了景梓桀。可是,刚踏出两步,就被景骁给叫住了,“站住。如果你去有用的话,我还用愁眉苦脸的坐在这里吗?”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没那么简单。要说跟邱恺无关,估计都没人相信。如今,他们能做的不是自乱阵脚,而是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景漾站定,并未再上前。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三叔不是什么好人,如今看来,一点没错。说来也巧,他在这个时候回来跟他们抢房子,这件事八成又跟邱恺有关。 “那怎么办?” “静下心来,从长计议。”谢淑惠站起来对景漾说道。 第89章 无端挑事 既然回不去,也就只能暂时住下来。有家不能回,这算是眼下赵氏最悲惨的事了。农忙时节来临,地里的粮食自然没有他们的份,整日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个没完。知道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脑子有问题。 景梓桀虽不住在屋子里,却有人把守着。前两天,赵氏见门口没有人站岗了,以为景梓桀趁她不注意,回城里去了。她原本想进去偷偷搬出粮食,再拿出自己的棺材本。不料,被之前守门的两人打了一顿,要不是谢淑惠赶过去制止,只怕赵氏早就没命了。 那一帮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根本不会顾及她是不是已过半百的老太太。 有了这次的教训,赵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子被人霸占,地里的粮食让别人收割。景骁每日下地干活,景漾闲着也没事,便帮忙干活。谢淑惠肚子越来越大,景骁也舍不得让她做什么,整日让她呆在家里。赵氏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一来二去婆媳俩矛盾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看着儿子媳妇,整日过的风生水起,日子美满无比。再看自己,有家回不了,嫉妒心再次作祟。谢淑惠虽没有下地干活,在家里也是没有闲着。赵氏虽无所事事,却不愿搭把手帮忙,即便谢淑惠怀着孩子。 这天,谢淑惠在蚕房里喂蚕,赵氏无聊至极,也跟了进来。蚕房里,她三五天就会消一次毒。喂蚕之前,还需要把手洗干净。赵氏进去之后,不但不洗手,对着簸箕里正在吃桑叶的蚕,东扒拉西扒拉。 起先,谢淑惠也不在意,以为她只是看看。没想到,趁她不注意,便顺手将蚕从窗口处丢到了院子里去喂鸡。如今,被邱恺一搅和,养蚕有多不容易,赵氏心里清楚的很。 家里养的鸡,白天都在院子里散养着,到了晚上才会被关进笼子里。眼见有虫子吃,那些鸡自然撒欢的围上来。 谢淑惠忍着没有发作,到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回过头去,刚好见赵氏的手伸出窗外。眼看事情暴露,她不但不将蚕放回簸箕里,索性抛进院子里。露出浅浅的笑容,望着谢淑惠。然而,她并不买账,对赵氏说道:“婆婆,你这是干啥?” 赵氏脸上的表情就像干了坏事被抓现行一般,很不自然,清清嗓子说道:“我……我看那蚕像有病,我怕传给其他蚕。” 谢淑惠看了看簸箕里空缺的一小块,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她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才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婆婆是什么人,跟她如今处的环境没有任何关系。在外她确实收敛不少,在家里依旧是那种是非精。 她转身走出屋子,在楼梯口遇见了刚刚起床的老四。见她披头散发,打着呵欠,一脸懒散样。自打住进来,老四便心安理得的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整天什么事也不干,每天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景骁说了她几次,依旧如此。赵氏也不管,任由她去。 见谢淑惠不悦的脸上,带着几许嫌弃,她皱了皱眉头。对这个嫂子,她一向没有好感。冷漠高傲,自以为是,也就只有哥把她当个宝。 赵氏说的话,她刚刚也听见了。这房子她哥也有份,却让这只母老虎整日横行霸道。她没好气的说道:“嫂子,我娘又做了啥?让你不高兴了。你说你整天板着个脸,就跟怨妇似的。这好歹是我哥的家,我们住这里也是应该的,你至于这样吗?” 听见这句话,谢淑惠就觉得无语。多说两句吧,又觉得嫌弃她,少说两句,又说她板着个脸。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做才会让这位‘祖宗’满意? 知道老四的脾气很冲,恐怕也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够入得了她的眼。想起之前巴结陈氏的场景,再到现在的处境,都没让她学会收敛,看样子生活还是对她太好了。 “这里是我家,我爱咋的,就咋的。你管不着。”谢淑惠被她一激,自己的脾气也上来了,说话自然也就带着怒气。 “你……”老四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对谢淑惠更是满腔怨恨。 赵氏虽不是善类,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再说,刚刚确实是自己理亏,谢淑惠并未出言指责她。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毕竟谢淑惠怀着孩子。景骁护谢淑惠就像宝贝疙瘩似的,她可清楚的很。万一谢淑惠添油加醋的在景骁跟前吹吹枕边风,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们。如今,自己已经寄人篱下,要是景骁不愿收留她们,到时候就真的没有瓦片遮头了。 “老四,跟你嫂子说话客气点。”她第一次当着谢淑惠的面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不光谢淑惠和老四惊呆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谢淑惠回头看了一眼,见她一双眼睛落在老四身上,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气。 她年纪虽不大,好歹也是阅人无数,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赵氏的脾气她不说掌握十足,那也算了解个**分。 老四以为赵氏会跟以前一样,帮助她一起挤兑谢淑惠。没想到,她居然维护起她来了。平时被娇惯的脾气再次爆发,指着谢淑惠的鼻子,说道:“搅屎精,你把我哥迷的团团转。现在就连娘也护着你,我二姐说的对,你就是个狐狸精。”谢淑惠听完嗤之以鼻,面对她自己都嫌懒得开口。赵氏那是在护着她吗?明明是为了自己,才会说出那句违心的话。 她不想跟她们计较,再说她也累了。忙了一上午,她打算上楼休息一下,老四却挡住了去路。她一脸不服气,叉腰瞪着她,道:“我在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谁耳朵聋了?”景骁从外面回来,刚一进屋就看见老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赵氏跟老四见景骁突然回来,脸色变的煞白,尤其是老四。 景骁带着景漾割油菜籽回来,刚好撞见这一幕。他知道老四跟他娘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之前一直担心,两人会再次争对谢淑惠。相处几天,也算平安无事。他以为,爹走了,赵氏又没了房子,早该痛改前非。可惜,他错了。原本,他在家还算风平浪静,只要他不在,谢淑惠就跟以前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他站定,一把将谢淑惠护在怀里。眼神很不善的盯着赵氏和老四两人,道:“老四,你说谁聋了?问你话呢。” 眼睁睁看着景骁咬着不放,老四心里叫苦连天。要不然,怎么说谢淑惠是个狐狸精呢。对她好的时候,没人看见。说她两句,就被景骁抓个正着。 景漾一向看不惯赵氏和老四,不用想也知道估计又在故意挑事。 “娘,你们这是干嘛呀?嫂子还怀着孩子呢。”景漾望着不远处欲言又止的赵氏说道。 谢淑惠不想被这些琐事弄的不愉快,原本怀着孩子该心情愉悦才对。她松开景骁的手,从老四身旁挤过去,直接上楼了。她一离开,几人便面面相觑。 “老四,我告诉你。你住进来之后,好吃懒做我跟你嫂子没说你啥,你嫂子怀孕也没闲过。你要是再无故挑事非,我这里怕容不下你。”景骁严肃的口气,让老四不寒而栗。这话虽是对老四说的,赵氏的心里也不免跟着打颤。知道这句话其实是在警告她。 谢淑惠回到屋子,轻轻掩上门,拿起床上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将刚刚的事抛诸脑后。这话本是当下最流行的,还是景骁为了让她打发时间,特意买的。她认的字不少,读起来自然很顺利。 景骁撂下这句话,也上楼了。推开门走进去,见谢淑惠读话本读的正高兴。坐在床前,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一脸愧疚的说道:“淑惠,你受委屈了。我娘跟老四有不对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千万别跟她们置气,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谢淑惠放下手中的话本,看着景骁,开起玩笑来,“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紧张我,是在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有了孩子就忘了孩子她娘。”说完,谢淑惠故意做出一副吃醋的样子。 “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行了吧。你好好休息,我下去做饭。”景骁笑着起身,向屋外走去。忙活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他得下去做饭。自打谢淑惠怀了孕,他主动揽下这个活。赵氏跟老四虽住进来了,但是谁都不愿帮忙,都是等着吃白食的。景漾跟着他干活,没有一句抱怨,也该让他休息一下。 霸占了赵氏的房屋田产,景梓桀便自个回阳城了,只留下两个仆人看守着。至于田地里的那些粮食,他便交给了邱恺,随他怎么处置,反正那一点粮食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阳城,便马不停蹄的赶去铺子里处理事情。 几天过后,邱恺从县城赶回来,心情糟糕透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只见他一脸严肃,眉头紧皱。按理说,景梓桀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该高兴才对,然而他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里始终有块石头压着。他这才去了县城找县太爷帮忙。对着正在屋里做饭的媳妇喊道:“去把黄迎给我叫来。” 第90章 暗度陈仓 他媳妇叶氏哪里敢怠慢,丢下东西急匆匆的跑去找黄迎。自打她当上了里正夫人,比以前硬气多了。村里那帮人见了她也都是点头哈腰,再也不敢对她乱嚼舌根。 黄迎家跟邱家隔的不远,叶氏到他家以后,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院门口张望着。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屋子里传来一阵咒骂声,那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黄迎的。 估计又在骂他媳妇,黄迎跟了邱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只要稍加不满意,便会都景玉拳脚相加,这件事在村里早已不是秘密。景玉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她母亲也被黄迎折磨的整日以泪洗面。景玉从一个开朗的人变成了如今的沉默寡言,见了村里人也都躲的远远的。平日除了下地干活,大多时候都是躲在家里。大伙也知道黄迎以前的日子不好过,说的好听点,现在他活的像个男人。说的不好听,就是在报复。 她提了一口气,本想呼喊,发现路过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她翻翻白眼,索性站在那里。如今,黄迎跟了邱恺,翻身农奴把歌唱,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叶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万一出来的太久,回去少不得被邱恺盘问一番。她皱了皱眉头,扯开嗓子对着屋子里的人喊道:“黄迎,你出来一下。” 很快,咒骂声停止,一个人影从屋子里出来了。黄迎一看见站在门口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叶氏,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见她出来,叶氏脸上不耐烦的神色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露出深深的笑,眼神里暗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盯着他道:“他找你,快点。” 相比叶氏的变化,黄迎也是如此。 黄迎不敢怠慢,点点头便跟她一起去了。她在前,黄迎在后。两人走的很慢,一路上叶氏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身子向旁边一歪。要不是黄迎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就扭到了脚。 叶氏回头对他甜甜一笑,说道:“谢谢。” 望着她脸上的笑容,黄迎随口回了一句,“跟我有啥客气的。”说完,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叶氏轻轻握住刚刚被黄迎扶过的手臂,心中就像吃了蜜一般,时不时回过头去,见黄迎也正好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 在嫁给邱恺之前,叶氏也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当初嫁给他也并非她自愿。而是偶然路过山林,刚好被下山的邱恺撞见,见她面容姣好,便强弩了她,做了媳妇。花一样的年纪,就被迫跟了一个山匪。起先,她并不甘心,想方设法的想要逃出去。邱恺就是一个粗人,也不懂的怜香惜玉,可没少跟她动粗。最厉害的一次,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差点连命都没了。伤好之后,她也学聪明了,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心安理得的当山寨夫人。 后来,邱恺被抓,官府本打算将她遣送回娘家,奈何娘家容不下她,觉得丢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 为了活下去,她没少遭受白眼。直到后来,邱文君渐渐长大。为了出狱,邱恺咬咬牙,使计让女儿成为了县太爷的小妾。 她年纪不大,平时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保养得当,自然比村里那帮妇人看起来年轻不少。 到了邱家,叶氏回头望了一眼黄迎便转身回屋去了。邱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么短的路程,居然现在才来。于是,他一双眼如狐狸般,望着默不作声的两人。 “怎么这么久?你在家磨蹭什么呀?”望着叶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邱恺才回头看着黄迎。 知道邱恺一向多疑,他只好低着头走到他身旁,向他解释道:“家里有事耽搁了。邱老爷,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回到正题,邱恺也没多想,端起紫砂壶抿了一口茶润润喉,说道:“景梓桀这个人你怎么看?” 黄迎这人一向心机深沉,跟狐狸似的。以前,那是为了生存,所以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如今,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自然回归本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邱恺问这话的用意,只是他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两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景梓桀他接触不多,不过他纵横商场那么久,估计也不是好惹的。只能跟邱恺打起了太极,道:“景梓桀以前不是您的手下吗,他是什么样的人,邱老爷心里再清楚不过。” 邱恺没想到黄迎会变的如此圆滑,谁也不得罪。惊讶过后,便笑了起来。 “他以前是我的手下没错,但是那时他年纪不大。十几年过去,他还记得之前那份情,我心里也很高兴。但是,真相往往并非如此。”邱恺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黄迎面前。 如今,黄迎已经彻底成为他的心腹。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的确不错。 黄迎疑惑的结果邱恺手里的东西,展开看了一眼。简直难以置信,好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邱恺接济了他,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原来景梓桀帮他也不过是出于心里愧疚,更怕他报复罢了。 看完,将东西重新还给邱恺,道:“邱老爷,打算怎么办?” 邱恺一听这话,眼神变的狠厉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然是血债血偿。” 反正他身上背了很多条人命,再多一条也无妨。 “邱老爷,可是有计划了。” “景梓桀家里那位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在阳城那也算是排的上号。背着景梓桀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他也算是头顶一片绿草原。我还打听到,景梓桀虽接管了陈家的生意,但是那些店铺产业却全在陈氏名下。家里一切大小账目皆有陈氏掌管,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免费的管家而已。要不是这个原因,只怕他早就将那婆娘给扫地出门了。” 景梓桀的媳妇陈氏,黄迎之前见过。整个人胖的出气,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暗地里居然是这种人,要不是家里有钱,估计没有敢娶她。表面看景梓桀确实光鲜亮丽,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厌恶。 黄迎掂量了一下,心里立马有了主意。于是,在邱恺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邱恺听了他的话,脸上的阴霾散去,立马露出一丝坏笑。 “黄迎啊黄迎,想不到你的鬼点子还真多,就这么办。” 晚上,邱恺带着两瓶好酒去了堂哥邱诚家。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直到夜半时分,才带着些许醉意散去。 两天过后,邱恺带着黄迎和侄儿邱健一道去了阳城。马车行驶在喧闹的街道上,黄迎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不免好奇,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邱恺在他眼中看到了好奇之色,便对他说道:“等这件事办好,我带你去阳城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 黄迎放下车帘,回过头来,满意的点点头。一路上,邱健也很高兴,时不时跟邱恺聊上几句。他虽从小饱读诗书,花花肠子倒是不少。邱恺将心中的想法一说,他一听立马同意了。 当初,他在鞭春会上出了丑,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幸得堂叔替他报了仇,这才解开他的心结。所以,他对邱恺是抱着几许崇拜的。 马车很快在一座宅院停了下来,刚一下马车就有人出来迎接。正是景梓桀和他媳妇陈氏。景梓桀一身玄色云锦显得整个人气宇轩昂,虽已是中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相比,他身旁的媳妇陈氏简直无法形容,一身绫罗绸缎裹在她肥胖的身上,显得很别扭。站在邱恺面前,块头比他还要大几分。一张充满横肉的脸,更是浓妆艳抹,让人无法直视。试问一个男人,内心再强大,恐怕面对这样的女人都不忍心多看一眼,更别提动心了。 景梓桀一看见邱恺,便笑着迎上去打招呼,“大哥,您来了。快,里面请。” “好。”邱恺笑着点点头,抬头望了望气派的宅院,门上牌匾赫然写着‘陈府’两个字。 邱恺跟黄迎两人尾随景梓桀进了院子里,陈氏的一双眼睛却落在马车上最后下来的那位少年身上。只见他一身白衣素袍,显得整个人很高挑。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邪魅,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一言一行皆显优雅。陈氏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邱健。 邱健觉得有些尴尬,清清嗓子,对陈氏喊道:“夫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磁性,让陈氏更加入迷。见她好半天没反应,身旁的婢女立马唤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笑着将邱健迎进了门。 中午,景梓桀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好酒好菜,跟邱恺和黄迎畅饮起来。 “梓桀,我今日来是为了感谢你的,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不亲自上门大哥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邱恺端起酒杯对景梓桀说道。 “嗨,大哥跟我客气啥。其实,我也确实有一件事想大哥帮帮忙。”景梓桀说到此处有些欲言又止。 邱恺是个直性子,见不得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便说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通过县太爷的关系,结交一下林员外。您都知道,林员外的脾气,我也是出于无奈。还请大哥帮帮忙。” “好说,好说。” 他没想到邱恺居然会如此爽快就答应了。林家布匹生意遍布天下,要是能拉他一把,这次他一定会度过难关的。林家虽家大业大,但是人却是的怪脾气,很难相与。 几人边喝边聊,好生热闹。陈氏坐在景梓桀身旁,始终心不在焉。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对面的邱健,邱健在感受到她的目光时,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种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那种狂喜心情。 屋子里很闷,邱健不会喝酒,他便起身打算去外面走走,透透气。他刚一起身,邱恺便叫住了他,对他说道:“健儿,你去哪里?” “这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邱恺担忧的望了一眼邱健,目光又投向对面的景梓桀。 景梓桀还没还得及开口,陈氏便笑眯眯的站起身,抢先一步说道:“没关系,你们慢慢喝,我带这位公子到处转转。” 景梓桀一听,不但没有一丝笑容,反倒露出几分担忧。邱恺并不在意,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夫人了,我这个侄儿一点都不懂事。” 就这样,陈氏带着邱健去了花园里,邱恺三人继续喝酒,可是自打陈氏离开以后,景梓桀就显得心不在焉,喝酒也不认真。 等邱健回来时,日头早已偏西。邱恺跟景梓桀两人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黄迎也是面红耳赤,分不清东南西北。 陈氏找人将两人抬上马车,临走时,陈氏依依不舍的对邱健说道:“有空来玩。” 目送几人离开,此时陈氏和景梓桀两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进了邱恺的圈套。 一上马车,车帘一放下,邱恺和黄迎立马清醒过来,对邱健说道:“事情怎么样?” 邱健一脸信心,把握十足的说道:“没问题。” 第91章 东窗事发 事情既然进展如此顺利,邱恺不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对邱健夸奖一番,道:“嗯,不错。等事成之后堂叔少不了你的好处。” “堂叔,你太见外了。” 对于邱恺来说,他这样做也只不过在报复景梓桀,当年要不是他向官府通通报信,自己的老巢也不会被官府一锅端。自己还白白蹲了几年大牢,他当他是左右手,他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要不是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跑去找县太爷查当年的那件事。虽然,办理案件的县令早已告老还乡,但是有县太爷帮忙,他还是轻而易举的查出了这件事。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整件事的背后居然是他在操控。想他邱恺在山匪的路上纵横了那么多年,居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 此仇不报,他就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他这辈子,跟景家的仇恨怕一辈子也解不开了。起先是景梓桦,现在的景梓桀,还有一个景骁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如果,不一一铲除,只怕他的前途永远也不会顺利。 想到这些,他整个人心情变的很郁闷。要是放在当年,他早就动手了,何必像现在这般如此麻烦,跟他们打太极。 想必三人都累了,谁都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养神。马车一路颠簸,直到回到陡石坡。 到了邱家,天已经黑了。聊了一阵,几人各自散去。 黄迎一个人走在路上,想起叶氏,心里不免荡起一阵涟漪。叶氏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保养的极好,可比家里那黄脸婆好多了。当他路过景骁家后院时,里面传来一阵哭泣声,他忍不住好奇,停下脚步想要听个一二。 全村人都知道赵氏没了房子,一直住在景骁家。几乎整日以泪洗面,哀叹个没完。他以为那声音是赵氏的,觉得没意思,转身回家了。 回到家,景玉刚好将饭菜摆上桌,见他回来,一改之前的怨妇形象,而是露出浅浅的笑容,主动跟他打招呼,道:“回来了,快过来吃饭。” 黄迎一愣,有些诧异,望着桌上的饭菜,比之前要丰盛一些。他站着没动,只是抬眼向景玉望了过去。几个孩子已经坐下动起了筷子,见他猜忌的目光,景玉微微一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他没说话,坐下拿起筷子就吃。景玉坐到他身旁,并未像往常那样,闷头吃饭,而是对他说道:“告诉你件事,听说景家老二偷人,被公婆抓了个现行,婆家要拉她去浸猪笼,她趁着婆家人不注意跟着奸夫一起私奔了。下午马家找上门来,讨要说法,要他们交出景蓉儿,不然就报官。如今,全村都传遍了。” 黄迎听完,大吃一惊,急忙问道:“真的?” 景玉认真的点点头。 景家屋子里,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老二这个挨千刀的,让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里搁啊?”赵氏坐在椅子上,一边哭一边骂。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下午,马海带着马家那帮人亲自上门来找她要老二,全家当时一头雾水。要不是马海说出实情,他们还不知道,老二背地里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对于老二私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谢淑惠嗤之以鼻。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之前那件事,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赵氏以为想方设法把老二给嫁出去就完了,谁知道老二有颗不安分的心。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现在好了,不被马家抓到还好,抓到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明天,马家要是再上门来要人,他们上哪里去弄个人给他们。今天好不容易才将人给打发走,要是再见不到人,马家一气之下报了官,可就没办法收场了。两个月前,老二肚子里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男娃。马家宠的不得了,要是知道孩子不是马家的,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一家子都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忧心忡忡的模样。 好在第二天马家并没上门来找麻烦,这段时间,正是农忙时节,估计马家也没有闲暇时间,专门为这事跑一趟。 只不过,村里早就传遍了。风言风语传的极为难听,谢淑惠自打怀了孩子便很少出门,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很多人便抓着景骁和景漾兄弟俩问东问西,问的烦了免不了争辩几句,跟村里人闹的很不愉快。 乡下农家,有的媳妇受不了婆家尖酸刻薄,撒手跑了的不在少数。再娶的也不是没有,有些留了后的,索性就断了念头。老二要是真的跟人私奔了,估计马家不会再给马海娶媳妇了,毕竟在马家人眼里以为那孩子就是马海的。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一天晚上,一家子收拾好,准备上床休息,外面便传来一阵响动。家里有黑炭,小偷根本不敢进来。很快,黑炭发出一阵呜嗷声,接着狂吠起来。 景骁还没睡下,站在窗口向楼下望去,看见院门一个人影,以及说话声。他迅速跑下楼,走到院门口才看清,门口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二景蓉儿。 景骁很意外,望了望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赶紧将她拉进屋。 她一回来,一家子刚躺下,全都起来了。尤其是赵氏又气又急,不给老二任何解释的机会,冲上前给了老二两个响亮的耳光。她被打的晕头转向,却无话反驳。 “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老二压根没有回答,而是捂着脸沉默起来。 令老二没想到的是,赵氏和老四他们居然都在弟弟家。景梓桀霸占房屋田产的事,她并不知道。只是她担心,马家人会在娘家等着她,所以她压根没回去,而是直接来了景骁这里。没想到,还真是来对了。幸好没回去,要是回去,这么一闹,只怕全村人都知道她的事了。 “二姐,这几天你去了哪里?马家人到处找你,我们都快急疯了。”景骁看着风尘仆仆的老二问道。 谢淑惠如今怀着孩子根本不想管这些破事。再说,这也不是她能够管得了的。老二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反正有人替她‘擦屁股’。以前,公公还在,村里人总是会忌惮几分。如今,公公死了,她也嫁了人。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理亏,娘家人就是想帮也有心无力。 “这个时候跑回来,你该不会是想害死我们吧?”老四说话一向不经过大脑,一副避瘟神一般的神情,避着老二。 “都是你,都是被你给逼的。要不是你,我跟何五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有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二气急,指着赵氏的鼻子指责道。 听完,赵氏铁青着脸,彻底傻眼。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理亏,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呆愣的望着老二,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白了,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变的压抑起来,除了赵氏的哭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半响过后,谢淑惠终于开口问出心中最想问的话,“二姐,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那个何五她一直就觉得他不靠谱,如果他真为老二考虑。当初也就不会丢下老二,一个人跑了,还让她一个人背负偷汉子的罪名。要不是景骁脑子转的快,只怕老二早就没命了。 “要不你还是跑吧,反正现在马家人不知道你回来了。跑的越远越好,到一个没人不认识你的地方,这样也就没人指责你了。”景漾终究不忍心自己的二姐出事。 “淑惠、景骁,这次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一阵沉默过后,她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景骁,焦急的说道。 “怎么帮?如今,我们都是泥菩萨过活,自身难保了。你让景骁两口子怎么救你?我早让你跟何五那个王八蛋断干净,你当我的话是放屁。现在好了,等马家的人一来,拉你去浸猪笼,死了一了百了。”赵氏指着老二怒吼道。 她没想到老二居然是这种德性,当初她一再委曲求全,才将她嫁出去。原本想到她嫁过去,也该收了心。没想到,居然还跟何五纠缠不清。现在好了,人家拍拍屁股啥事没有,她倒好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她怎么会生出如此笨的女儿,真是个猪脑子。 “何五已经在县城替我置办了一座宅院,这一段时间我一直住在那里。只是,他跟我说,他家里那位无法生育,所以想让我将孩子抱回来。他还答应只要我抱回孩子,愿意给我一个名分。这两天我想的头都快破了,都没想到一个好法子。马海家看孩子看的紧,我根本无从下手。所以,才不得不回来找你们帮忙。”老二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谢淑惠和景骁,心里却无比紧张,就怕他们拒绝她。 她知道谢淑惠鬼点子多,所以才甘愿冒这个险赌一把。 除了谢淑惠和景骁,其他几人皆吃惊。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老二的穿着打扮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脱掉了那些粗布麻衣,换上了一身绫罗绸缎,整个人透着一股有钱人家阔太太的高贵。 几个月不见,老二越发显得美丽动人。她虽生了孩子,身材却一点没走样,跟之前相比,更加玲珑有致。 赵氏眼前一亮,随即恢复平静。估计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何五会阔绰到在县城里为老二置办一套宅院。在有钱人家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们农家人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老二见两人毫无反应,便着急起来,拉着谢淑惠的手,哀求道:“淑惠,我知道你点子多,看在你也即将当母亲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谢淑惠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一眼老二。她承认自己心软了,就因为自己肚子里也有了新生命。同时也知道十月怀胎生下孩子有多不容易。可是,让她怎么帮?本来背着马海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就对他不公平,孩子好不容易出生,全家宠的不得了。突然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他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马海。不过,何五已经答应给他一笔钱作为补偿。”老二兴许是看出谢淑惠的心思,便主动对她说。 “二姐,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走到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以后,就算何五抛弃了你,你要是想要再找个合适人家都是件困难的事。”景骁提醒她道。 “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赌一把。”老二坚定的说道。 第92章 孩子的真相 “何五家的媳妇知道你跟他的事吗?” 听完谢淑惠的话,老二立马换了一副脸色,低落的摇摇头。 这就是谢淑惠最担心的地方,就怕到时候何五得了孩子,一脚将老二给蹬了。把孩子抱回去给他媳妇养。真要如此,那个时候,老二就算是哭,恐怕连坟头都找不到。 “二姐,他把你当成什么了?”连景漾都看不下去了,指责着道。 刚刚赵氏还心里窃喜,听见谢淑惠这样问,一颗心再次悬起来。这件事,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他能给你什么名分?最多就是一个妾而已。再说,他不可能休了家里那位,娶你进门。这样,他就背负了负心汉的罪名,你知道吗?”这一刻,赵氏的头脑还算清醒,没有因为何五有钱,而掉进了钱眼里。 “如今,我还能怎么办?我要是回马家,那帮人还不把我拉去浸猪笼。要是呆在娘家,唾沫星子都会把我淹死。你们说我现在哪里还有退路?”被一家子东问一句,西说两声,老二的脾气也上来了。对着大伙发起脾气来。 看来老二自己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开弓哪里还有回头箭。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也许还有机会,争取自己的幸福。 “二姐,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告诉马海那孩子不是他的,不就行了吗?” 老二一听,话虽如此,可是谁能体会到,她心中的无奈,“我现在根本不敢回去,就怕被马家人看见。我怎么告诉他?”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会趁夜偷偷跑回来寻求帮助。 “你回来这事何五知道吗?” 老二再次摇头。 谢淑惠终究心软,再怎么说也是景骁的亲姐姐。虽然,她不喜欢她,算是看在景骁的份上,还是打算帮帮她。 景骁见谢淑惠低头沉默,知道她心软了。便对老二说道:“二姐,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以后要是有个好歹,可别怨我们才是。” 老二见景骁两口子答应帮她,立马喜笑颜开,激动的说道:“谢谢你们。你放心,就算以后过的不如意,我也不会怪你们。” 按照商议,第二天谢淑惠跟景骁便去了马海家。临近中午,马家人下地干活刚刚回来。马海的母亲一个人专门负责照顾孩子。看见谢淑惠和景骁登门,一家子显得很意外。回过神来之后,便没了好脸色,尤其是马海的父亲。看见两人便气的暴跳如雷,拿起扫把想将两人扫地出门,要不是马海拦着,只怕已经动起手来。马海的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连带景家的祖宗也被问候了一遍。 自打老二跟人跑了之后,马海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看见谢淑惠和景骁,也没有之前的热情。马父不让他们进门,马海只好带着两人来到村口。马海随便往大石头上一蹲,冷漠的开口道:“你们二位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虽然是自己的二姐,这件事景骁也觉得她着实过分了些。马海也算是个正直的人,却要遭遇这样的欺骗。在农家娶个媳妇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他这才娶进门一年不到,就背着他偷汉子,还跟人私奔了。 见两人默不作声,马海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站起身来,问景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二姐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谢淑惠抿抿嘴唇,抬起头来静静的注视着马海。其实,她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挺可怜的,两人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却要他来承担后果。 “马海,我们今天来是想告诉另一件事。” 面对他的暴跳如雷,两人并没显得愧疚,反倒很平静。这让他心里更加难受,明明有错的是老二,现在弄的好象他才是那个犯错的人。 “说吧,反正我已经成为了全村的笑话,多一个打击少一个打击,对我来说都没区别。”马海沮丧的说道。 听他如此说,谢淑惠跟景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景骁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孩子,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回孩子的。” 之前,村里有人亲眼看见有个陌生男人来找她,别人告诉他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以为是村里人故意污蔑她,到后来谣言四起。他依然选择相信她,要不是亲眼撞见她跟何五的事,他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直到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傻,再也无法掩耳盗铃,装作若无其事。 一开始,他苦苦哀求,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只要她能回头,好好过日子,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那天,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她就这样跟着奸夫跑了。 每每想起此事,他就恨自己,恨自己不该心软,就该按照父亲说的那样,把他们拉去浸猪笼。这样,眼不见为净,也算是为自己报了戴绿帽子的仇。 父亲带着一帮人跑去景家大吵大闹,可他为了顾及面子,好说歹说才将父亲劝回来。这段时间,地里农活太忙走不开,才让父亲无心顾及这件事。 “她在哪里?你们告诉我,她在哪里?”马海一脸痛苦,哀求的问道。 老二为了不被人发现,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陡石坡,去了县城。具体住处,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你们想要回孩子?凭什么?”见两人都不理他,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谢淑惠脱口而出的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孩子不是你的。”谢淑惠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他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这一次,他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出毛病,她说那孩子不是他的。马海整个人头晕目眩,要不是背靠身后那棵大树,只怕就这样倒下去了。 这恐怕是自己有史以来,听的最不好笑的笑话了。原来,景蓉儿在嫁给他之前,就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居然还被蒙在鼓里,一家子把那个孩子当个宝。曾经,他也想过。反正已经有了孩子继承香火,索性就不再折腾了。这时候居然告诉他,就连孩子也跟他没关系。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见景蓉儿那样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两人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当初,景家提出将婚约提前他也没多想,想着早晚也要成亲。她们家一再的委曲求全,连余下的彩礼都不要了,他当时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发誓成亲以后一定会对景蓉儿好的。那时候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跟景蓉儿在一起,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成亲之前,相敬如宾的两人,连拉手都少之又少,她居然就怀了他的孩子。现在想想,自己可真够傻的。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他妈就是个圈套,等着他这个傻子往里钻,还当上了便宜的爹。 景骁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安慰道:“马海,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家隐瞒了你,是我们不对。只要你把孩子给我们,我们不会亏待你的。”景骁说完,口袋里掏出老二事先给的钱,递到马海的手里。 “还有休书。”谢淑惠赶紧补充道。 两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内心愧疚不已。都是因为老二,就不该答应来帮她。 “马海,看开一点。我二姐不值得你这样专一的人,替她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景骁语重心长的说完,拍拍他的肩。 马海脸上露出一丝悲痛,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才是个傻子,真正的大傻子。看的谢淑惠后背直冒冷汗,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望着手里的钱,一把丢到了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孩子我绝不会给,钱我也不在乎。有本事让景蓉儿和那个姓何的自己上门来要孩子。” 说完,马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二姐那边应该没问题了吧?”谢淑惠恢复正色,对景骁说道。 “不管了,回去再说吧。” 此时此刻,马海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什么心思都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爹娘说这件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漫无目的的走在回村的路上,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人向他跑了过来。那人带着哭腔,边跑边喊,“马海,不好了,出事了。” 马海一听那声音,立马警觉起来。同时奔向那人,焦急的问道:“娘,出啥事了?”原来那人正是马海的母亲,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 “孩子,孩子不见了。”马海的母亲一说完,马海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慌乱不已。丢下母亲往家里跑去。 屋子里哪里还有孩子,只怕早就被景家人给抱走了。柜子里,孩子的衣服全部都在。除了孩子,什么都没带走。相反,桌子上还多了一个钱袋,里面装满了银子,估计是景蓉儿觉得有愧于他,故意留下的。原来,刚刚也是个圈套,调虎离山之计。景骁两口子掐着时间来的,知道马家人这个时候不欢迎他们,才让他们有机可趁。 父亲吃了午饭就带着两个弟弟下地干活去了。他也不在,哥哥们成了亲也都自立了门户,就只有母亲一个人。老二好歹住了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家里人的作息习惯。 马海的母亲跟着走进院子,见他沮丧的坐在门槛上,急得满头大汗,问道:“孩子找到了吗?”马家就这么一个男娃,其他两个儿子生的都是赔钱货,她当然心疼的紧。 “走了,被景家人抱走了。”马海说完,他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要脸的一家子,我找你爹去把孩子抢回来。”说完,准备离去。 “娘,别去了。那孩子不是我的。”马海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痛。 “什么?”他母亲话刚一说完,整个人立马晕了过去。让他猝不及防,赶紧上前扶起母亲。他紧紧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凸现,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景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仙女们,新年快乐呀!心想事成! 第93章 孩子出生 谢淑惠发誓,以后再也不过问老二的任何事,无论对与错。回到家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直接回屋躺下了。 赵氏拉着景骁问东问西的,经过这事,景骁心情也不好。总觉他二姐这么做太过分,不过自己也成了帮凶,心情更加愧疚。 景骁懒得理会,也跟着上楼休息。任凭赵氏在楼下大呼小叫干着急。 老二走到这一步,赵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她拆散老二跟何五开始,这一切就是个错误,注定了是段孽缘。只可惜,害了马海。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被抛弃了。 老二偷出孩子,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县城。她心里无比激动,在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何五。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谢淑惠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出生了。这个时候,她整个人胖了一圈,肚子也很大。走起路来也不方便,每天在院子里简单活动一下,便上楼躺着了。因为,实在太累。景骁比她还紧张,整日过的提心吊胆。也不敢出去太久,最多半个时辰就匆匆往家赶。 虽然,赵氏跟老四在家,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近几日,她老是做梦。接连几天做了同样的梦,梦见自己坐在河边钓鱼,钓了一上午居然钓起一条美人鱼。她醒来之后,跟景骁说起这件事,景骁还打趣的跟她开玩笑,说她这是胎梦,看样子肚子里是个女娃。 谢淑惠心想,管它男娃还是女娃,生下来就知道了。 这一天半夜,谢淑惠睡的正香,肚子一阵隐隐作痛。她一下子惊醒过来,起先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孩子要出生了,以为自己吃坏了肚子。可是,就这样一直痛到天亮,她也受尽了折磨。她睡不着,景骁也不好一个人睡,就这样陪着她。 天一亮,景骁立马跑去找稳婆,等稳婆来的时候,谢淑惠肚子痛的更加厉害。此时,她心里已经有数了,看样子孩子是要出生了。好在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孩子需要的东西和她坐月子的衣服鞋帽,再到红糖、醪糟以及补身子的老母鸡,景骁早就备的足足的。 稳婆来了之后一看,立马对他说道:“孩子快出生了,赶紧去准备热水,剪子。” 景骁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别提有多激动了。蹦蹦跳跳的就去了,就像一个孩子即将得到他最喜欢的东西一般。赵氏一脸不屑,瘪瘪嘴,抱怨道:“不就是生个孩子吗!至于这样吗?” 景漾看不过去,回怂道:“娘,你能不能别说风凉话。嫂子好歹是我们家的人,生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子孙女。您这样说话未免太伤人了。” 赵氏黑着脸,不再吭声。一直站在楼梯口,望着楼上的动静。 谢淑惠躺在床上,肚子痛的她全身早已麻木,全身的汗水将被子全都打湿了,就像被水泡过一般。那种痛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景骁在门外等着,听见里面的动静,一脸焦急,简直坐立难安。景漾知道他心里着急,时不时的安慰他两句。 正值九月,秋老虎的气势正高。今年,自打开春以来,雨水就少的可怜。陡石坡的村民要不是靠江清河里的水,地里的粮食只怕早就旱死了。 早上,太阳还带着火辣辣的势头。接近中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雷滚滚。整个大地,就像被一块灰色的绸布给盖住了一般。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眼看着稻谷即将收成,这时候下雨可不是一件好事。然而,景骁却没有心情顾及这些,只担心屋里的谢淑惠和孩子。 很快,天空下起了雨。雨势来的太猛烈,如瓢泼一般。很多在地里干活的人,躲闪不及,被淋成了落汤鸡。 雷声伴着闪电,让人胆战心惊。 一开始,有些人还暗自高兴。总算是下了一场,今年以来像样的雨。就连七八月的天,也不过是打打白雨,走走过场而已。 不过,很快大伙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雨不但没有停的意思,还越下越大。 院子里的积水越来越多,如果不及时疏通排除的话,估计会漫进屋子里来。景骁没有多想,披上蓑衣,带上斗篷,扛上锄头便冲进了院子里。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根本没用,因为雨势实在太大。就算疏通了院子里的沟渠,水位依旧在上涨。眼看着即将漫进屋子里,他赶紧吩咐其他人先撤到楼上去,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如今,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村子里很多人家都被水给淹了。家里的一切都被水给冲没了,有的人甚至坐在房顶上放声大哭。雨声掩过了哭声,谁都没想到这场雨会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 邱恺身为里正,在这个时候不是想着救村民于危难之中,而是望着大雨打起了别的歪心思。 在稳婆的帮助下,谢淑惠学会了如何用力。用了半天时间,孩子终于出生了。景骁猜的没错,果然是个女娃。当稳婆把孩子递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激动的快要哭了,抱着孩子在门口蹦来蹦去。这就是他的孩子,他终于当上爹了。 赵氏一听说是个女娃,望了一眼,黑着脸回房去了。 这场雨就这样下了三天三夜,算起来,这场雨应该是近几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了。即将收割的稻子,被水一泡,只怕将面临颗粒无收。辛苦一季,就指望着稻子能卖个好价钱,估计也没戏了。眼看着天亮了,居然还撒泡尿在床上,简直不值。老天作弄人,即使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雨停了之后,水位依旧未退去。到处可见漂浮物西,动物的尸体,各种杂草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人的尸体。看的人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村里有几位年迈的老人被水给活活淹死,还有两人直接被大水给冲走了。是死是活,至今也没人知道。 一天过后,水才渐渐退去。这时候,人们才纷纷走出家门,去到田间地头查看情况。跟大伙预想的一样,稻田里的稻子被水泡过之后,收成几乎无望。稻子里原本饱满的稻子大部分成了空壳,剩下的都是一些长势不好的,上面还覆满了稀泥。 一场大雨,让庄稼人变得愁眉苦脸。而让赵氏却开心不已,家里田地被景梓桀霸占,自己没有了收成,嫉妒之心让她整日饭不思,茶不想。如今,大家都没了收成,她一个人整天偷着乐,一下子就找到了平衡感。 景骁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情况,反正已经没有了收成,难过哀叹也没用。如今,他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谢淑惠坐月子,母女俩就是他的重中之重。 娘家听说谢淑惠生了,别提有多高兴了。一家子全都来了,带着几只鸡和一篮子鸡蛋,还有陶氏特意为孩子准备的衣服,来看她。 屋子里挤满了人,除了赵氏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望着一张张夸张的笑脸,赵氏没好气的抱怨一句,“切,不就是个赔钱货吗?有什么了不起。” 这句话刚好落入不远处陶氏的耳朵里,她年纪虽然大了,耳朵却还很灵敏。她听完不但没有不开心,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女娃有什么不好,既贴心又懂事,十足的小棉袄。亲家母,你自己不是也生了那么多赔钱货吗!” 赵氏被陶氏的一句话赌的哑口无言,脸上早已挂不住,干脆起身离开了。谢淑惠望着赵氏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自打孩子出生,她就整天板着个脸。她不高兴也就罢了,每天非要到她屋子里来晃上两圈,生怕她不知道,她不满意一般。 景骁怕她胡思乱想,总是安慰她,不管男娃女娃,他都会好好疼爱的。婆婆满不满意她管不着,反正她跟景骁很满意。 望着像糯米团子一般可爱的孩子,陶氏笑的合不拢嘴。谢淑莹的孩子抱着妹妹的脸亲了又亲,弄的妹妹一脸的口水。小家伙可能觉得不舒服,扯着嗓子哭闹起来,惹的大伙哈哈大笑。 谢淑莹怕儿子的手没个轻重,伤了妹妹,便不允许他再靠近。原本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破坏了,瘪瘪嘴也哭了起来。一下子,屋子里全是孩子的哭闹声,吵的人难受。 景骁怕影响了谢淑惠休息,便让谢淑莹带着孩子去楼下玩。 陶氏抱着孩子不愿撒手,谢淑惠无奈,只好让她抱着。 “对了,孩子取名了吗?”谢维林望着自家女儿问道。 “还没呢。” 刚好,景骁进来,听见了两人的话,对谢维林说道:“岳父,我已经想好了,就叫落落。” “景落落。好是好,就是有点小家子气。”谢淑惠也随口念了一遍。紧接着,就否定了这个名字。 “下雨即落雨,叫落落哪里小家子气了。寓意着她是降落凡间的天使,更体现出落落大方,优雅端庄,多有内涵的名字啊。”景骁笑着解释道。 被他这么一说,谢淑惠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起名是件头痛的事,既然某些人已经想好了,那也算是替她分忧了。那就叫落落吧。 “嗯,勉强还能接受。”谢淑惠点点头,抚摸着下巴表示还行。 屋子里几人再次笑了起来。 娘家人来看过之后,很快就回去了。临走时,陶氏还不忘唠叨让她好好坐月子,因为对女人来说很重要。还不忘叮嘱景骁让他好好照顾母女俩,不得有任何纰漏。景骁一一应下,惹的谢淑惠直跟他翻白眼。 谢淑惠跟景骁还沉浸在孩子出生的喜悦之中。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正因为这场大雨,灾祸已经降临到他们头上。 第94章 妖孽降生 两天后,邱恺召集所有人在村口集合。村子里并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一来怨他身为里正毫无作为;二来大伙辛苦一季的粮食让这场雨给冲没了,遇上谁,估计心情都不会好。秋收过后,将面临交公粮,现在粮食没了拿什么交? 村子里有七八户的屋子被大水给淹了,房子虽然没被冲垮,可是家里的一切都没了。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面临大伙的消极心里,难得邱恺这次没有大发雷霆,让黄迎挨家挨户去请。 等所有人聚集在村口时,一个个愁眉苦脸,没有一丝笑容。 邱恺望着大伙,没有说话。下面有人却没了耐心,不满的对他吼道:“叫我们来干啥?有屁快放。” “是啊。”接着,有人起哄。 “大伙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我知道大伙,粮食被水淹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这件事,完全是有原因的。”这应该是邱恺第一次和颜悦色的跟大家说话吧。 众人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也并没反驳,只是迷茫的看着他。 见一双双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他心里一阵窃喜,跟黄迎对望一眼,继续说道:“今年我们遭遇了几年以来的大旱,要不是靠着江清河里的水度日,只怕我们早就没法活了。干旱过后,好不容易迎来一场雨,又赶上洪涝。大伙也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妖物作祟,天不佑我陡石坡啊。”邱恺无奈的摇头叹息。 听他如此说,大伙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话音刚落,大伙就开始议论纷纷,说个没完。刚刚还安静的村口,立马像炸开了锅。村子里都是一帮老实巴交的农民,思想陈旧,大字不识,平时也没见过啥世面。对于这种鬼神一向深信不疑。 “所以,我今日特意请了缮台县最有名的刘神婆,为我陡石坡消灾解难,驱赶妖邪。刘神婆平时可是很忙的,我也是为了大伙着想,亲自上门去求的她老人家。大伙放心,请神婆的钱,会由我一个人承担。” 这时候,大伙才发现注意到,那块大石头上摆满了祭品,旁边还站着一位老太太,一脸的傲慢,藐视着众人。只见她的装束很奇怪,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头发也不像一般妇人那样挽成一个髻,而是编着许多小辫子。黝黑的脸上,颧骨突出,满口的龅牙。与其说她是一个人,倒不如说她更像一只猴子。 邱恺走向那位老太太,毕恭毕敬的对她说道:“刘神婆,麻烦你了。” 刘神婆眯了眯眼,慵懒的点点头。点燃了蜡烛,拿起手里的桃木剑,一边挥舞着剑,一边跳了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个没完,大伙根本听不懂念的是什么。不过,那样子看起来既滑稽又搞笑,很多人看不下去了,直接捂着嘴偷偷乐了起来。神婆动作并未停下,顺手抓起桌上的糯米,一把抛向掩嘴偷笑的人。不偏不倚,刚好打中笑话她的那些人脸上。众人惊呆,人群中那么多人,却能够准确无误的打中看笑话的人。刚刚还质疑的神色,立马变的心服口服,不得不正视起来。 她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身子动作的加快,变的严肃起来。跳完祈福舞之后,刘神婆表情却显得格外凝重。众人心惊,等着她开口。 “怎么样?神婆。”邱恺故作焦急,追问刘神婆。 “妖孽降临,老天爷不肯妥协,定要惩罚那妖怪。”刘神婆低下头去,表现的很无奈。 经过刚刚一事,大伙对这位刘神婆也算是深信不疑。人群里立马交头接耳,说个没完。村子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里来的什么妖物? 见众人七嘴八舌说个没完,根本不相信她的话,神婆又继续说道:“前几日出生的那个女娃,惹了天怒,得罪了老天爷。所以,才会将灾难降临到大伙身上。说白了,大伙是在替那女娃挡灾。” 被她这么一提醒,大伙这才反应过来。要说前几天出生的孩子,也就只有景骁家的媳妇,前两天生了一个女娃,也就是下雨那天出生的。 “景骁媳妇媳妇生的女娃是妖怪?”有人吆喝道。 刘神婆听见吆喝声,神情变的越发凝重,道:“我刚刚跟老天爷商量过,他老人家还是不愿放过那妖怪。如果,尽早将那妖怪拿来祭天,可免除大家的灾难。” 众人想起那日的情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回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余悸。 片刻之后,神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整个人也变的瑟瑟发抖,就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大伙更加奇怪,回头看向刘神婆盯着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后背居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突然,刘神婆双膝跪地,叩头膜拜,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求大仙原谅,老婆子不该泄露天机。”这时,大家终于听清了刘神婆嘴里念叨的话语。 很多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好好的女娃,怎么就成了妖怪呢? “哎,难怪今年诸事连连,风不调雨不顺,原来是有妖精在作怪。”邱恺摇头叹息,自言自语的说道。 那刘神婆就像着了魔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冷汗四起,又哭又笑,嘴里还一直念叨那句话。片刻之后,她再也呆不下去,丢下大伙一溜烟跑的没了影。任凭黄迎在身后如何呼喊,她也没有回头。 神婆居然被吓跑了,众人哗然,难道真的有妖怪? “绑了景骁媳妇和那个孩子,拿来祭天。”人群里有人喊道。 虽然对神婆的话半信半疑,但是那些屋子被水淹了的几户,内心实在难以平衡。索性找个发泄的口子也不错,好歹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干脆将一切推到了谢淑惠和她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景骁今日没有来,在家里照顾母女俩。可怜景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要成为这场无理阴谋的最大牺牲者。 当然,黄迎按照邱恺的吩咐,也是故意没有通知景家人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知道这场好戏。 受人蛊惑,很多人也跟着起哄。从中对错,真假他们不想辩论,只知道那个孩子是个妖怪。她的出生,却让整个村子跟着倒霉。 这原本就是邱恺想要的结果。之前,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对付景骁两口子的办法,还是这场大雨给了他灵感。村里那帮愚昧无知的泥腿子,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场阴谋。不费吹灰之力就铲除了敌人,他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只要有景骁两口子在,他这个里正就当的不安稳。 他这招可谓一石二鸟。如果,村里人真拿谢淑惠母女俩祭天,那再好不过。就算景骁厉害,谢淑惠母女俩侥幸逃脱,这件事也跟他没关系。要找,让他们找那个神婆去。 汪芳跟刘敬站在角落里,目睹了一切。她知道邱恺一向视谢淑惠两口子为眼中钉。什么妖怪作祟?什么全村人替孩子挡了灾难?全都是假的,这一切恐怕是邱恺为了铲除异己,故意造谣生事的吧。那个神婆一看就是个骗子。 很多平时受过谢淑惠和景骁恩惠的也跟着起哄,她心里鄙视这种人。别人说什么都信,自己都不带脑子,跟猪没什么区别。 眼看着众人起哄,向谢淑惠家走去。她拉了一把刘敬,给他使了个眼色,难得刘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拔腿向景家跑去。 刘敬来的时候,景骁正在灶房里给谢淑惠炖鸡汤,他见景骁平静如常,像个没事人似的。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焦急的对他说道:“景骁,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你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可别吵到我女儿。”景骁看了一眼刘敬,责备的说道。 他越是平静,刘敬越是着急,指着门口道:“村里那帮人造谣,说你媳妇生的是妖怪。现在,那帮人要拿你女儿去祭天。” 第95章 上门逼宫 “刘敬,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景骁愣了片刻,疑惑的看着刘敬。 刘敬一看他不相信自己,急得满头大汗,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不信,你自己出去看看。村里老老少少正往你家赶来,要拿你媳妇和女儿问罪呢。” 门外呐喊声渐渐靠近。这下,他不得不相信了。随着声音渐渐靠近,他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院门一脚被踢开,那帮人直接冲了进来。带头的正是被上次大水淹了房子的人,一个个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害怕。刘敬见状,悄悄的溜到人群后面。万一那帮人知道是他通风报信,不得拔了他的皮才怪。汪芳见他一副怂样就来气,一把拽过他,睁大双眼一脸鄙视着他。 那些人上来毫不留情的指着景骁吼道:“景骁,念在你平时对大伙还不错,我劝你赶快交出妖女。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交出妖女,交出妖女。”众人开始起哄。 动静很大,刚刚给孩子喂完奶的谢淑惠刚刚躺下休息,就被院子里的吵闹声给吵醒了。孩子受到惊吓,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谢淑惠一边掀开窗帘瞧瞧楼下的动静,一边抱着孩子哄。 景骁听见孩子的哭声,整颗心立马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近几日,他早已形成了习惯,只要一听见孩子哭,心里就着急。他下意识的往楼上望了一眼,见谢淑惠掀开窗帘一角,正往下看。他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不紧不慢的放下窗帘。 回过头来,望着一干人等,挑眉说道:“你们这是干啥?小心我去官府告你们私闯民宅。” “你去告,有本事现在就去。全村为你家妖女挡了灾祸,你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因为她,我们村怎么会被老天爷惩罚,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干旱洪涝全都被我们遇上了。就是你家那妖女在作怪,才让我们有此遭遇。快点,今日必须交出那妖女。” 景骁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有人以为他的孩子是妖精,在此为祸人间。才让村子里遭遇几年以来的大旱和洪涝。呵呵,可笑,简直太可笑了。 如果说,这件事没有人在背后煽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之前,邱恺跟父亲针尖对麦芒。如今,父亲死了,他就成了邱恺的眼中钉。刚好利用他下雨出生的孩子做文章,这样歹毒的事怕也只有邱恺能想的出来。 村子里那帮人思想封建,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加上那场大雨让村里很多人变的一无所有,邱恺正好抓住那帮人的小心思,加以利用,做到一石二鸟之计。论心机、城府再到手段,估计没有几人能跟邱恺相提并论。 赵氏原本在屋里做针线,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瞧个究竟。景漾也在,看见这仗势也吓了一跳。这是上门逼宫的节奏啊。他们最近很少出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根本不知道?嫂子生下侄女一直在家做月子,哥哥为了照顾她,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的。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妖女呢? “休要胡说八道?你才是妖女,你们全家都是。”景漾也看不下去,出口指责道。 那些人根本就不想跟他们辩解,虎视眈眈的瞅着门口。景骁早就看出了那帮人的心思,顺手拿起立在一旁的锄头,顺便递给景漾一根扁担。 “今天谁要是敢动我的妻女,就要看看我手里的锄头答不答应。”景骁将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放,一脸严肃的望着那帮人。 一开始,那些人还有些胆怯。不过,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有人再次起哄道:“大伙想想,要不是那妖女,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别怕,咱们人多,一起上。” 此时,曾经受过谢淑惠和景骁恩惠的人,早就将一切抛诸脑后。跟其他人一样,也认定了谢淑惠生下的孩子就是妖女。 赵氏见事情越闹越大,估计很难摆平。索性拉着老四偷偷溜进了屋子里,躲了起来。 那人说完,大家蜂拥而上,向门口冲去。景骁和景漾根本挡都挡不住,眼看着冲上来去。汪芳跟刘敬也上前去帮忙,如果这个时候还躲在一边袖手旁观的话,那他们的良心当真被狗给吃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谢淑惠在屋里哪里还坐的住。她可怜的孩子,居然被人诬陷说是妖女,简直可笑至极。她索性穿好衣服鞋袜,拉开门走了出去。 孩子刚出生没几天,她的身子还很弱,走起路来也有点若不禁风的感觉。但是,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一帮人争先恐后的往楼上挤,任凭景骁跟景漾如何拦。两人虽年轻气盛,身手不错。可是,双拳很难抵挡四手。拥挤中,时不时传来哭闹声和辱骂声,很多人也因此挂了彩。 楼梯口虽挤满了人,却无人再敢向前冲。因为黑炭一直守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帮人。村里人都知道黑炭的厉害,现在跟了谢淑惠,那可是实打实的护主。以前,吃过亏的都知道。 黑炭幽深的眸子,死死盯住那帮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进攻。 她拉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人惊呆了。因为,她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黑炭见谢淑惠走出来,立马变的乖巧温顺,对着她摇头摆尾。 黄迎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没想到这招居然这么好使。要不怎么说,那帮人迂腐呢! 他只顾着得意,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消失在不远处。 谢淑惠一脸的决绝,望着众人,说道:“你们要是敢上前,休怪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那帮人不但没被吓到,反倒不屑的说道:“我们还怕了你不成,你能生出那妖女,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也该死。” “是啊,是啊。” 一件事情的好坏,有时候往往不受控制。因为有的人脑子长在头上只为了好看,而不是用来思考问题的,只知道一味的跟风。 景骁见谢淑惠手里拿着刀,吓的花容失色。趁着机会立马冲上了楼,挡在谢淑惠面前。就怕她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 刚刚在争执拥挤的时候,他也受了伤,但他并无暇顾及。 那些人并没有妥协,看样子今天不来个鱼死网破是收不了场的。有人不怕死,然而,不泛有人成为倒霉鬼,被拥挤推搡着上前。景骁毫不留情,一脚就将那人踢翻,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孩子在屋里哭的撕心裂肺,谢淑惠赶紧转身进了屋去哄孩子。她一进门,就将门锁的死死的。表面虽镇定,心里还是很担心那帮人冲进门抢孩子。 有人见景骁先动起了手,哪里肯依,一拥而上。就这样,以多欺少,打了起来。景漾年纪不大,可那也不是吃素的。汪芳跟刘敬虽无法跟他们比,但是逮着什么顺手便用什么。黑炭也加入了这场争执,它性子本来就野,带着人就是一通撕咬。 屋子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就在这时,两人悄然而进。其中一位老者腿脚有些不方便,只见他满头白发,消瘦的脸颊上布满了皱纹,一瘸一拐走的很慢。身旁扶着他的人,虽然很着急,但是也不能催促他。 当看见屋子里的景象时,有些吃惊。老者提起一口气,大声吼道:“住手,想活命的赶紧给我住手。” 这时候,所有人停下动作,寻找声音来源。当景骁看清那名老者时,脸上露出一丝轻快的笑容,对着老者喊道:“师父,你怎么来了?”再看老者身旁的人,居然是平时在村里最不受待见的邱文平。当景骁看向他时,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难得他那两个跟屁虫没有一起来。 邱文平扶着的那位老者正是村里最有威望的景玉棠,也就是景骁的师父。之前,邱文平慌慌张张跑去找他,他才知道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想也不想,立马猜到了这一定是邱恺在背后搞的鬼。 老者没有理会景骁,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对大家说道:“各位,这次的大雨受灾的不光是陡石坡,还有整个缮台县。如果按照大伙所说,景骁媳妇生的孩子是妖女,那这妖女可不止一个。大伙千万不要受人蛊惑,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如今,朝廷已经派出钦差大人,亲自来缮台县开仓赈灾,保证大伙不会饿肚子。我手里这封信便是钦差大人亲笔写的书信。” 景玉棠虽不常在村里走动,但是他的威望可不小。都知道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很多学生如今都是朝廷的大官。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一帮人,听完景玉棠的话又开始犹豫了。 这里面不乏有邱家人,知道景玉棠跟景骁的关系,就怕他是故意偏袒,对大伙说了谎话。 “你该不会是为了包庇景骁故意骗我们的吧?那刘神婆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她还能说假话不成?” 有质疑是好的,景玉棠笑了笑,道:“刘神婆说没说假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手里的信千真万确。那位钦差大人可是地地道道的缮台人,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两天后,他便会到达。各位,我景某人以命担保,如有半句假话,随你们处置。” 被他这么一说,景骁想起来了。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在做木匠之前他在县城教过一位最得意的学生。虽教他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人相处的却不错。后来,他被父亲逼着回家学做木匠,他不肯。为了这事他父亲还跑去人家家里大吵大闹。 这下,没有人敢再质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不快走,等着吃午饭啊?”邱文平没好气的吼道。大伙这才纷纷散去。很多人因此受了伤,可是事情原本就是邱恺挑起的,大伙也不好问景骁要汤药费,只好忍气吞声灰溜溜的走了。 黄迎见众人不紧不慢的走出景家,还有人边走边议论,“钦差真的会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 “应该不会有假,玉棠叔一向不会骗人的。” 一听‘钦差’两个字,黄迎的心瞬间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没有多想,转身向邱恺家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毕,新文《胖娇旺夫》求收藏,求抱养! 第96章 暗中调查 邱恺见黄迎着急慌慌的样子,以为是好消息。放下手中的茶壶,满脸期待的盯着黄迎。 “怎么样?” 黄迎走进院子之后,放眼望了一圈,并未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心里有些失望。继而对不远处的邱恺说道:“邱老爷,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黄迎细微的动作还是落入了他的眼里,内心居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报复感。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因为,关键时刻正值用人之时,大丈夫能屈能伸。 “什么事?”他带着冷漠的口气,随口问道。 刚刚满腹的焦急,再遇上邱恺冷漠的口气,黄迎的心向下一沉。 “邱老爷,这次的洪涝让缮台县受了很严重的灾难,朝廷已经派钦差大人前来开仓赈灾。” 邱恺大吃一惊,严肃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黄迎,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听谁说的?” 黄迎不敢看他可怕的眼神,只得低着头,缓慢的说道:“还能有谁,景玉棠呗。今天这事要不是他,早就成功了。正因为他去景家拿钦差说事,大伙这才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他再一次起身,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陷入了沉思。黄迎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打断他,只好尾随他的背影,在院子里转圈圈。 千算万算,居然把景玉棠那个老狐狸给算漏了,他可是景骁的师父,更是景骁的救命恩人。关键时刻,居然敢坏他的好事,要是再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这个景玉棠平时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村里的事他却什么都知道。不光如此,他居然在村里那帮人眼中,却极有威望。别看他平时糊里糊涂的,暗地里精明着呢。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手的话,多半会遭人怀疑。只怕麻烦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看样子,为了保险起见,得等到钦差大人走了以后,再动手。 “钦差大人什么时候到?”不管钦差大人是来赈灾也好救助也罢,他还是打听清楚为妙。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身后的黄迎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屋子里。 见身后之人毫无反应,他有些懊恼,转过身去,问道:“发什么愣?问你话。”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利索的回答道:“据景玉棠说,两天之后便到达缮台县。”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想着事情。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按理说,缮台县这次的灾情也没有想象中严重,朝廷居然如此上心,派钦差大人亲自来赈灾。该不会赈灾只是个幌子,调查别的事才是真的吧? 县太爷捞油水的事虽然做的不少,但是平时也还算低调。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前,当土匪头子被身边最亲近的人摆了一道,不得不让他产生了多疑的性子。 “黄迎,你说钦差大人这次来缮台县,会不会还有别的事?”邱恺眯了眯眼,看向黄迎。 这个还真不好说,黄迎虽知道邱恺跟县太爷两人暗地里做了不少刮地皮子的事,保不准会有人上告到朝廷。林子大了,飞几只鸟出去那也是常事。 “要不,跟县太爷通通气?”其实,黄迎这人很聪明,也知道如何揣摩邱恺的心思,让他得到满意的答案。 邱恺想了想,觉得黄迎说的在理,收拾一下,便进城去了。 一群人散去之后,景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汪芳和刘敬为了帮他们,跟那帮人起了冲突,受了伤,他只好让他们先回去了。 谢淑惠在做月子,也不方便出来,只好作罢。景漾也受了伤,景骁让他先回屋去处理伤口。赵氏带着老四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到现在也没看见人影。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景骁跟景玉棠还有就是邱文平,景骁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了,要不是师父上门来救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扶着师父坐下之后,景骁一脸感激的对景玉棠说道:“师父,真是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淑惠母女俩呢?” 说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再次愁云笼罩。这件事,估计又是邱恺在背后煽风点火造成的。想到以后的日子,他就觉得无比糟心。今天,他能想到如此损的招来对付他,将来肯定还会如此。 见他愁眉不展的模样,景玉棠敲了敲他的脑袋,问道:“年纪轻轻的,为啥愁眉不展?” “玉棠叔,景骁兄弟肯定又在为邱恺的事烦心。妖女这事,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想不到邱文平如此好眼力,一猜就猜中了他的心事。 “这件事你要感谢的话,就该好好谢谢邱文平。要不是他偷偷跑来找我,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 景骁诧异的望着邱文平,他没想到邱文平今天居然帮了他的大忙。以前,他一直觉得他是个吊儿郎当,很不靠谱的男人。没责任,没担当,村子里几乎没人看得起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关键时刻,居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人不可貌相,说的一点没错。 “谢谢你。”景骁上前感激的拍拍他的肩。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倒让邱文平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挠挠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怪邱恺的恶人手段罢了。再说,我可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你的饭我可没白吃。” 说完,几人跟着笑了起来。在外人看来,邱文平一直就不是什么好人。好吃懒做,还嗜赌如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经常带着孩子去看景玉棠。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平时也没有个说话的伴,自然很乐意。久而久之,他才发现此人并非传言那般自甘堕落。相反,他这个人很有想法。他不知道使他变成万人唾弃的真正原因是什么?问起他时,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邱文平对这个隔房叔叔,可谓深恶痛绝。自从打断他腿的那一天,两人就结下了梁子。与其说邱文平在帮景骁,不如说在帮自己。 片刻之后,景玉棠从怀里再次掏出那封信,递给景骁。他展开一看,高兴不已。原来师父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他还以为师父为了救他们,随便编造出来的呢! “这位钦差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陈儒学。当年可是三元及第,乡试、会试、殿试都取得了第一名。成为当今天子身边的红人。这次督办赈灾一事,也是他亲自请命的。” 说到陈儒学,当年算是缮台县家喻户晓的名人。陈家当时是缮台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因此郁郁而终。家里那些仆人拿着值钱的东西跑了,只剩下母亲和他相依为命。即便如此,母亲在学业上依旧默默支持他。好在他并没有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连中三元,他的母亲也因此被封为诰命夫人。 后来,景玉棠虽不再教他,两人却一直有书信往来,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身为他的老师,能有这样的学生他简直引以为傲。 景骁记得,那时候他年纪跟景漾差不多,听完陈儒学的故事,他就在想,要是能够一睹他的真容就好了。也不为别的,就只是想看看他跟别人是不是长的不一样。 “这次,钦差大人来不光是为了赈灾,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还有别的事?”景骁跟邱文平异口同声的问道。 景玉棠一脸的高深莫测,点点头。 第97章 偶然相遇 当邱恺到达县衙的时候,县令万开峻正在书房里,急得走来走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见邱恺,他凝重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在来的路上,邱恺对这次的灾情了解了大概。山体滑坡,官道被大水给冲裂。很多村民的房屋也被大水给冲走了,田地里除了洪水退去之后留下的淤泥,什么也没有。别说粮食了,就连草也没有几根。 看样子,陡石坡算是比较轻的了。 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全都是些家里受了灾难的,无家可归。那些人看起来可怜兮兮,衣衫褴褛。老少皆有,脸上除了愁云,没有一丝笑容。 大水之后,很容易暴发瘟疫。所以,县衙下令不准那帮人进城,城门口也派了官兵把守。大伙没有了去处,只好带着一家老少,守在城门口,等着官府救济。然而,官府却一直没有动静,县令大人到现在都还未露过面。 万开峻见邱恺来了,立马笑着迎上去,恭维的说道:“岳父,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县太爷个子并不高,一张黝黑的国字脸,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眯眯眼。年纪看起来怕比邱恺小不了几岁吧。 见这位县令大人脸色不太好,估计是遇到了棘手的事。邱恺落座之后,万开峻立马给他斟茶,也知道邱恺一般有事才会来这里。不然,他宁愿呆在乡下,守着他的那方宝地。 “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眼神一直落在万开峻身上,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不知为何,听完邱恺的话,他心里居然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他虽然是县令,但是也知道邱恺以前是干什么的。所以,每次见了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就感觉手脚都是多余的,不知道该如何放?可是,明明自己才是县令。 眼神瞟了一眼邱恺,问道:“岳父,您请说?” “你可知朝廷已经派了钦差,亲自到缮台县来赈灾。”邱恺说的云淡风轻,落入万开峻的耳朵里却犹如**一般。 “不瞒岳父说,我正在为此事发愁呢?你说,缮台县的灾情也不是很严重,朝廷居然派了陈儒学亲自来。我怕赈灾只是一个幌子,调查别的事才是真正的目的?”看来万开峻也还不算太笨,这件事他居然能跟他想到一块去。 陈儒学他是知道的,可谓风光无限。他是土生土长的缮台人,朝廷派他前来,估计也是料定了他熟悉这里的情况。 当年,万开峻还不是缮台县的县令,不过听他的恩师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仗着自己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有恃无恐。 “还有两天钦差就要上门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屋子里发愁。”邱恺没好气的对万开峻说道。其实,他知道这位女婿脑子里真没什么本事,要不是靠着他的老师,加上缮台县位置偏僻,山高皇帝远,一般人根本不愿意来,他哪里能安安稳稳的当这么多年的县令。 可怜他的女儿,出落的如此水灵,居然给这样的人做了小妾。 两人如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真像万开峻说的,那么自己也跑不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到了无痕迹,让那位钦差无迹可查。 万开峻被邱恺严肃的口气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木讷,不敢看他一眼。 “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城门口那些受灾的百姓,不让他们乱说话。再把家里该收的东西全都收起来,越快越好。你记住,你已经没时间了。” 被他这么一说,万开峻觉得自己这摆明了就是在等死。大雨过去了几天,他也只是随意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城外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只听那些衙役说过,情况不太乐观。自从收到朝廷的文书之后,他这颗心一直被大石头压着。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就怕那些受灾的灾民,当着钦差的面参他一本。加上之前的种种,越想心里越怕。到最后,丢下邱恺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就这样,万开峻这才吩咐县里所有的人,安置好城门口的灾民,又送吃的又施水的,还亲自到各处查看受灾情况。官府那帮人找块空地,随意支起了几顶帐篷,又吃的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撂,转身进了城门。灾民见有吃的,一窝蜂围了上去。奈何僧多粥少,很多没有抢到的,为了争抢,便动起手来。场面再次混乱不堪。 然而,人群里一位中年男子,穿的破破烂烂,头发披散开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背部挺直,有种说不出的刚毅。 他并未上前争抢吃的,只是静静的看着。随后,找了个地方做了下来。 灾民们拿着吃的,随意走进一定帐篷,就地而坐。三两口就解决掉了。有些没抢到吃的,只好继续忍受饥饿。几顶帐篷根本不够那么多灾民住,有些没抢到的,继续蹲在城墙脚下。 男子坐在墙脚下,闭着眼休憩。此时,一位老头走了过来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嘴里不禁抱怨一句,“这哪里是在救济灾民,分明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行了,别说了。总比没有的强吧。”老头旁边是一位老太婆,赶紧制止他。 “我呸,他要不是知道朝廷派了人下来赈灾,他会舍得救济我们这些灾民?还不是怕灾民参他一本,丢掉头上的乌纱帽。你看他那样哪里是在施舍,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了牲口。平时可没少收刮地皮子,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头越说越来劲,身旁的老太婆根本管不了他。索性由着他去,一个人坐在那里抱怨个没完。 老头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中年男子的耳朵里。他睁开眼望过去,见那老头瘦弱不堪,满头白发,一双眼睛却有着精锐的光芒。他刚要开口,却有人抢先了一步。 “老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谁说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见质疑的声音,那老头回过头去寻找声音来源。见不远处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脏兮兮的脸上透着一股正气,正严肃的看着自己。老头没有抢到吃的,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气。这时候,有人居然吃饱了撑的,敢跟他较劲。 “你跟那狗官什么关系,替他说话。你该不会是被他收买了,混入我们这帮灾民里面当奸细的吧?”老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怂道。 中年男子眯了眯眼,好奇的望着这一切。 少年没想到这老头嘴巴这么厉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那老头站起身来,举起右手挥舞着,对不远处的灾民喊道:“大伙快来,这里有人居然是那狗官收买的奸细。” 被老头一吼,灾民们纷纷涌了上来。 “那狗官勾结奸商,利用职权收刮民脂民膏。如今,丢下我们这些灾民,不管我们的死活。是不是怕钦差大人来了追查此事,所以故意替他洗白。告诉你,等钦差大人一来,我们就去揭发他的罪行。” “对,揭发那狗官。” 原来,灾民们早就已经知道朝廷派了钦差,前来赈灾。这种时候,最容易激起民愤,出现闹事。 所谓年轻气盛,少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惹的民众如此愤怒。他的脸瞬间变的通红,急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挤进了人群里,一把拉起少年护在自己身后,连忙向围上来的人道歉:“对不起,这孩子不是有心的,大伙别见怪。” 少年一脸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不惧众怒,将他护在身后。心里一阵感激。 其实,大伙也不是真想惹事,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恨而已。见护在少年前面的中年男子,有着敏锐的目光,身形矫健,看起来像练家子的。 渐渐的,大伙散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中年男子身后的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对着他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中年男子挑挑眉,对他说道:“那些灾民说的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因为我觉得不是所有的官都是贪官,也有很多一心为民的官。” 中年男子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好奇心驱使,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景漾,家住顺富镇陡石坡。”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胖娇旺夫》已开启预收,喜欢的仙女们,收藏一下吧。谢谢你们,祝大家新年快乐! 生活要想旺,媳妇就得胖。 金娇娇脸如玉盘、腰如水桶。圆润的身材正如她嫁不出去一般,远近闻名,愁了老爹苦了亲娘。金娇 娇倒是不服气,“我这叫福相,你们懂吗?不懂就别乱说。”众人一听,直接翻白眼走开,压根不理 她。面对众人贬低她的模样,她不屑的吼道,“我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还要嫁个如意郎君。” 众人一听,反驳道:“你就别想着瘌**吃天鹅肉了。” 金娇娇道:“那我也是一只有追求的癞**。” 后来,癞**总算有了天鹅愿意接手...... 第98章 帮忙带路 在听见‘陡石坡’三个字的时候,景漾在中年男子眼中看到了一丝变化。 昨天,无意中偷听到玉棠叔跟哥哥的对话,才知道钦差大人真的来了缮台县。他还听说那位钦差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陈儒学,他对陈儒学崇拜已久。于是,他心里便有了主意,决定亲自去县城一睹这位钦差大人的风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向钦差大人揭露陡石坡里正邱恺的种种恶行。如果,再任由邱恺作恶下去,他们家永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哥哥和嫂子并不知道。估计哥哥知道了,也一定会赞成他的做法。出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身上又没钱。走到城门口才知道,凡是穿的破破烂烂像灾民的,都不让进城。他没办法,又不想就这么回去,只好在城门口找了个地方蹲下来。之前,官府拿吃的出来,他好不容易抢了一个馒头,这才垫了垫肚子。 谁承想,他无心的一句话,差点惹出祸事来。 “小兄弟,我的家乡前段时间也被水淹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从外地来投靠亲戚的,只是我跟那位亲戚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他家的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给我带个路。”中年男子编了个谎言,对景漾说道。 景漾听完,也对他表示同情。但是,并未立马答应,而是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不愿意?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中年男子看出了景漾的心思,赶紧解释道。 “大叔,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也感谢你救了我。可是,我来县城是有要紧的事,我就是为了等钦差大人。”景漾挠挠头,一脸歉意的说道。 中年男子更加好奇,道:“哦?你为何想见到钦差大人?” 他刚问完,见对面的少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愤恨的说道:“我专门来这里等钦差大人,就是为了揭露我们村里正邱恺欺压村民的种种恶行。” “我记得,我那位亲戚家离这里不远,你可以去了再回来继续等他。” 景漾想了想,觉得中年男子说的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开口问道:“你那位亲戚家住哪里?” “说来也巧,我那位亲戚也是顺富镇陡石坡人。” 这下,该轮到景漾惊讶了,道:“这么巧。” 景漾并未细问中年男子的那位亲戚是谁,而是带着他去了陡石坡。 两天后,赈灾队伍准时到达缮台县。当赈灾队伍到达时,安置灾民的地方,早已变了一副场景。城门口的空地上多支起了几十顶帐篷,灾民们都有了安身的地方。县令万开峻亲自在现场督促指挥,亲自为灾民们施粥,发放食物。处处可见一副和谐的景象。 他满脸堆笑,面对每位灾民既有耐心更有爱心。而那些灾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木讷的排对等着领食物。 万开峻带着县衙的人,准备迎接钦差大人,却被随行而来的人告知,钦差大人临时有事要晚两天才能到。万开峻一听,立马变的警惕起来。之前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越来越重,重的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应付。 朝廷运送的赈灾物资,按照受灾情况,依次安排发放给灾民们,陡石坡的村民也有。 一路上,景漾跟这位第一次相见的中年男子聊的很开心。 “小兄弟,你说你们村的里正欺压村民可是真的?” 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不久,泥路上还积有水渍,路中间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车轮印,整条路泥泞不堪。两人只好从路两边的草丛里走过去,景漾在前,中年男子在后。景漾看见高一点的杂草直接跳过去,看起来跟只猴子差不多。 中年男子看见如此活泼的少年,仿佛回忆起了自己像他这么大时候也是如此。 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不久,泥路上还积有水渍,路中间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车轮印,一直蔓延到村里。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骗你不成。他以前是山匪,后来被官府端了老巢,蹲了几年大牢。他女儿为了救他,便给县太爷万开峻当了小妾,他才被放出来的。仗着有县太爷给他撑腰平时欺压乡民,霸占田地。诸如此类的事,多的很。我还怀疑,我爹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你爹?” “是啊,我爹以前是陡石坡的里正。全村都知道邱恺觊觎里正之位,处处跟我爹作对。后来,我爹无缘无故死在后山,没几天他就成了里正。这件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奈何没有实质证据,我哥不允许我乱说。” 中年男子听完他的话,想了想,便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叫景梓桦。” 这下,中年男子再次吃惊,脱口而出的问道:“他死了?” 连景漾都没想到,中年男子居然会如此大的反应。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他。他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夸张了,便恢复正色,对景漾笑了笑。 提到景梓桦,中年男子便回想起一段往事。那年他家道中落,父亲含恨而终,家里由当初的风光走向没落,仆人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跑了。房子也被债主霸占,用来抵债。一夜之间,他看清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走投无路之际,他想过一死了之。在河边,偶然遇上了那位笑容和蔼的人,是他救了他。他苦口婆心的劝解,让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如父爱般的温暖。 就这样,他的劝解救了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的鼓励,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他再次振作起来,发奋读书,直到考取功名。 后来,他多方打探,才知道他跟老师居然是同乡。他几次上门表示感谢,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当初说的话,他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不管是遇见谁,我也会相救的。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要有思想包袱。’ 今日,他原本打算去陡石坡看老师,顺便看这位恩人的。想不到,他居然已经不再了。试问,这样心善的人,为何却不能长命呢?回忆起往事,心里不免有种淡淡的忧伤。 景漾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当他在想别的事情。 两人脚程还算快,很快就到了陡石坡村口。景漾并未再继续向前走,而是站在了村口那棵大树下。 “大叔,前面就是陡石坡了,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你进村了,免得被我哥发现,要让我回去。” 中年男子向通往村口的方向望了望,眨眨眼,对他说道:“反正你都将我送到了这里,干脆带我去他家吧。” 景漾心里有些不乐意了,都到村口了,这大叔怎么还不认识路?他该不会是骗他的吧?他斜着眼,一副怀疑的态度,盯着中年男子,说道:“大叔,你到底是不是来投靠亲戚的?” 他没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警惕心倒是挺强的。不过,好象有些迟了。他绕有耐心的解释道:“当然是了,他家就在前面。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这一次,中年男子在前,景漾却跟在后面。只见他熟门熟路的直接向山上走去,最后在景玉棠的家门口停了下来。 景漾一看,居然是景玉棠的家。这才恍然大悟,指着他道:“原来你说的亲戚就是玉棠叔啊。” “对啊,他是我的老师。” 他并未多想中年男子这句话里的含义,而是对他说,“大叔,我要走了。再不去我怕就见不到钦差大人了。”说来不巧,景玉棠家房门紧闭,没有人在家。 “别着急,小兄弟。再陪我聊聊邱恺的事。” 景漾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将邱恺的事跟中年男子挨个讲了一遍。两人在门口坐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景漾开始着急了。眼看着太阳偏西,他还要回去等着见钦差大人呢。要是错过了,那该多可惜啊。 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对他说道:“小兄弟,你要是带我找到玉棠叔,我就带你去见钦差大人。” 景漾一听来了兴趣,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可是,转眼又变的失落起来,道:“大叔,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长的那么像骗子吗?”中年男子打趣的说道。 他摇摇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那我去村里问问看,玉棠叔去了哪里?”说完,起身向山下走去。 当他刚走到山脚下时,却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景骁,他一看见自己的哥哥禁不住一阵心慌,刚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景骁却叫住了他,道:“景漾,你昨晚去哪里了?” 上前一把抓住他,他见躲不过去,只好作罢,笑了笑,道:“哥,我哪里也没去,只是出去瞎转悠了一圈。对了,哥,你这是去哪里?” 景漾怕景骁抓着他问东问西,随便说了一句,便开始转移话题。 “玉棠叔怕村里人又上门来闹事,所以就在我们家住了下来。我去他家帮他拿两件换洗的衣服。” “哦。”原来,景玉棠在他们家,这下倒是帮了中年大叔的忙,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忙带他去见钦差? 景骁径直往山上走去,景漾赶紧跟上去,“哥,我在村口遇见了一位中年大叔,他说他找玉棠叔,我便带他去了玉棠叔家。结果,他不在。既然他在咱家,就让那中年大叔去见见玉棠叔吧。” 景骁没停下,而是继续往山上走,一边回答:“好。对了,你一晚上没回家,待会儿回去好好跟我交代,昨晚去哪里了?”最近,事情太多,没能顾及到景漾,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好好的又提起昨晚的事,景漾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拉长着脸。 到达景玉棠家,见门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身灰扑扑的长衫,上面打满了补丁,头发散开,遮住了半张脸。景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可以感受到头发遮挡下那双敏锐的目光,正看着他。 “大叔,这是我哥。说来也巧,玉棠叔在我家,你跟我们去吧。” “小兄弟,打扰了。”中年男子见景漾身旁的青年,高挑的身材,黝黑的皮肤;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衬托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整个人看起来一表人才。 就这样,中年男子跟着兄弟俩回了家。 当景玉棠看见中年男子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他笑着扑了上去,像个孩子一般,对中年男子喊道:“儒学,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99章 景玉的谋划 这时候傻眼的却是景骁兄弟俩,听见景玉棠对中年男子的称呼,整个人一愣,“师父,你叫他什么?” “儒学啊,他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陈儒学。” 令景骁跟景漾都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传说中的钦差大人。尤其是景漾像只猴子似的,蹦跶上前仔细打量起来。看完之后不忘点点头,随口说道:“原来,钦差跟我们一样,并未长三头六臂。” 听完他的话,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话,其实也是景骁想说的。 “儒学,你不是来赈灾的吗?怎么有空到陡石坡来?”景玉棠上前拉着自己这一生中最得意的学生问道。 陈儒学看了看景骁兄弟俩,又回头对景玉棠说道:“赈灾那边有人,我是来专门拜访老师的,顺便想见见我的恩人。” 景骁兄弟俩并不知道陈儒学口中的恩人指的是谁?而景玉棠却知道。他埋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儒学啊,有件事我没在书信上告诉你。其实,你的那位恩人已经过世了。” “老师,景漾已经告诉我了。没想到恩人他就这么走了。你们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像邱恺那种恶人,早晚不会有好结果的。” 两人一头雾水,景玉棠见状,这才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景骁兄弟俩。提起父亲,两人一脸的悲伤。 说起邱恺,景骁却恨的牙根直痒痒,“邱恺仗着县令万开峻给他撑腰,平时作恶多端,欺压百姓。种种恶行,数不胜数。” “这次,朝廷派我来,一是为了赈灾;二是为了暗中调查万开峻。这些年,他利用县令的身份勾结当地商贾,中饱私囊,鱼肉百姓。” 几人听完大喜过望,看来邱恺的靠山这次怕是要倒了,估计他自己也在劫难逃。 今日,是双日子,大伙纷纷上山割草、砍柴。景玉也不例外,背着背篓上山割草。割完草准备回家时,却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她回身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卿氏。卿氏一身碎花棉布衫,配上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头上还带着一根玉簪。看她脸上满满的笑容,日子虽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好歹也是吃喝不愁。 年前卿氏家那口子在县城里置办了一套小宅院,将她们一家子接到了县城里去了。如今,她很少回家。听说前段时间陡石坡被水给淹了,趁着有空她特意回来看看。这不,刚走到村口就碰见了景玉。 两人年纪相仿,几个月不见,景玉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不少。见她脸上淡淡的淤青和哀怨木讷的神色,就知道估计是过的不好。她家黄迎的德性,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说,找男人还是得擦亮了双眼,不然是人是鬼连自己都不知道。 “姚家嫂子,你怎么有空回来?”景玉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来,问道。 “我听说前几天下大雨,咱们村被水给淹了。趁着今儿个有空,特意回来看看。” 两人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拉起了家常。 “喂,你听说了吗?听说朝廷派了钦差下来赈灾。这名义上是赈灾,实际上是来调查县太爷的。你还不知道吧,县太爷现在已经被削去了官帽,打入大牢,等着被处置呢。”卿氏掩着嘴,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景玉一听,来了兴趣,却假装问道:“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我家那口子亲口告诉我的,现在整个县衙闹的人心惶惶,就连缮台县那些商贾也跟着担惊受怕。钦差大人亲自督办的,还能有假。” 见景玉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说道:“咱们村邱恺仗着有县太爷撑腰为非作歹,如今他那位女婿就快要倒台了。我估计,他也要倒霉了。如今,官府早已封锁消息,就是避免打草惊蛇。”卿氏的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小小的窃喜,在陡石坡没人不恨邱恺的。 景玉知道卿氏家那口子在县里大户人家做打杂,打听这些消息并不难。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简直是太好了。转念一想,如果邱恺也被抓了,黄迎多半也会受牵连。 想起她的种种恶行,心里居然没有一丝难过。像他这样人面兽心的人,不配做丈夫,更不配做孩子的父亲。如果,他真被抓了,说不定自己也就解脱了,每日不比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姚嫂子,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卿氏听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立即说道:“没有没有,这件事也是我家那口子偷偷告诉我的,让我不要随便乱说。我也就跟你说了,你可别到处乱讲。到时候,官府追查起来,我们可是要倒霉的。” 不知为何,景玉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笑了笑,道:“姚嫂子,你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讲的。” 又跟卿氏聊了一会儿,她才起身回家。当她推开门走进院子时,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嬉笑声。随即一个说话声想起,“你媳妇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别着急,再坐一会儿。” “你说你媳妇要是偷偷将我俩的事告诉了他,那可怎么办啊?” 那个声音景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不正是邱恺的媳妇叶氏吗!两人这样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先,还知道避讳,现在是越发的肆无忌惮,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青天白日就敢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真当她已经死了吗?她倒是有些好奇,他们的关系要是被邱恺知道了,他会不会暴跳如雷,当场手刃这对狗男女呢?自己的媳妇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戴了绿帽子。 “她敢,看老子不撕烂她的嘴。”黄迎说完,两人再次发出笑声。 如今,她一刻也无法面对他丑陋的嘴脸,那样只会让她更恶心。 她故意弄出声响,屋子里很快传出脚步声。叶氏见了她并未有羞耻心,反倒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她心里冷笑一声,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我走了。”叶氏转身对黄迎盈盈一笑,两人的眼神一接触,充满了说不出的情愫。 目送叶氏离去之后,黄迎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一副冷漠的神色。 “不在家里呆着死哪里去了?”面对景玉,黄迎再也没有了好脸色。 景玉没有吱声,而是忙着手里的活计。黄迎见景玉不理他,继续对她说道:“你要是敢乱嚼舌根子,小心你母亲的性命。” 黄迎再一次威胁她,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眼泪夺眶而出。 那晚,景玉再一次失眠,回想起卿氏今日跟她说的话,心里居然有种隐隐的期待。没错,她确实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官府早日将邱恺那个恶棍给查办了,邱恺是什么人,她也算了解。只要他进去,绝不会让黄迎好过的。他进去之后一定会将一切罪责推到黄迎身上。那时候,黄迎便会在劫难逃。只要他一进去,母亲跟她就解脱了。 可是,转念一想,万一邱恺跟黄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想方设法逃走了,那她的希望不就成了幻影。不过,看黄迎还有心情跟叶氏眉来眼去,估计应该还不知道。 想起他跟邱恺做的那些恶事,心里涌起一丝恨意。要不是他威胁她,她也不会将景梓桦骗上山,最后被他们活活折磨而死。还有妖女那件事,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内情。不过,看他两人一唱一和,多半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李氏的死,再到故意纵火,种种恶行,还有很多很多。只要证据确凿,她就不信他俩还有机会翻身。 她越想越不安,一跟头从床上爬起来,望着漆黑的窗外。心里下定了决心,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如主动出击。早一天把他送进去,她就早点解脱。 为了不引起黄迎的怀疑,她必须要好好规划一番。邱恺的媳妇叶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背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汉子眉来眼去。她跟黄迎如此情投意合,不如就此成全他们,让邱恺看一出好戏。至少让他在被抓之前,看清自己的媳妇到底是个什么人? 想到此,景玉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胖娇旺夫》求收藏,求抱养!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467954 第100章 撞破奸情 接连几天,景玉都在琢磨这件事,等待合适的机会。这天,刚好是双日子,她借口上山割草,拿着镰刀背上背篓就出门去了。黄迎也没在意,坐在院子里惬意的喝着茶。 她出了门并没急着上山,而是在后院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她知道邱恺双日子都会上山,而叶氏跟黄迎正好趁着这个日子私会。她也是接连观察了几天,才让她看出了端倪。 果然,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叶氏便鬼鬼祟祟的向她家走去。一路上,东张西望,就怕被人看见。她亲眼看见叶氏进了她家的门,她这才向山上走去。 好戏即将上演,她想想都觉得开心。 跟她猜的差不多,她在北边山头看见了邱恺的身影,只见他大腹便便的样子,脸上带着不苟言笑的表情。 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大步向邱恺走去。 “邱老爷。”景玉轻轻的唤了一声。 听见喊声,邱恺立马回过头来,看见景玉,倒是显得很平静。 “黄迎媳妇,找我有事?”邱恺不急不缓的问道。 可能是因为黄迎的原因,邱恺对她也不像对村里其他妇人那般厌恶。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总是一脸怨妇形象,很少有笑容的。 景玉望了望周围正在割草的人,那些人见景玉投来的目光,赶紧回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邱恺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还以为是黄迎有要紧事找他,便自觉走向一处没人的地方。 “是不是黄迎找我有事?” 她还没开口,没想到邱恺倒先开口了,这倒是省了她编造谎话的精力。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顺着邱恺的话继续说下去,“是啊,他说有要紧事跟你说,让你务必去我家一趟。” 平时有什么事,都是黄迎主动去找邱恺的。没想到,今天却要让他去找他。他怀疑的眼神盯着景玉,见她面不改色的望着自己,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非常时期,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谨慎,继续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景玉望了望周围见没人,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关于钦差大人的,他得到了一些可靠消息。” 这下,邱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丢下她向山下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对这场好戏倒是无比期待。一对狗男女,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估计,一会儿的场面,简直精彩绝伦。 她知道黄迎鬼点子多,也猜到邱恺近几日正在为钦差的事犯愁。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说,邱恺果然上当了。 正当她准备去割草时,邱恺又调转了回来。 “黄迎媳妇,你跟我一起去吧。”邱恺也没说原因,只是让景玉跟他一起回去。她知道邱恺这人生性多疑,如果不跟他去的话,他多半以为自己在诓骗他。索性撂下东西,跟着他一起去了她家。 邱恺走在后面,且走的很慢。景玉也不在意,迈着步子向家里走去。 到了门口,她并未迟疑,推开门走了进去。她跟邱恺都站在院子里,邱恺刚要开口问黄迎的去向,屋子里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奇怪,你媳妇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管她呢,不回来就最好了。就她那一张死人脸,老子看着都恶心。” “那也比他强吧,一身肥膘,跟头猪似的。”叶氏对着黄迎不禁抱怨起来。 景玉跟邱恺都明白叶氏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邱恺整个人早已被气的浑身发抖,眼里充满了怒火,一双手拽的咔咔作响,额头上青筋早已一根根凸起。 这是景玉第一次见邱恺这么生气,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接下来的事会不会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赶紧向后退了几步,躲到不远处的角落里。 显然,屋子里的两人还不知道外面的事,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没完。 邱恺直接冲上前,一脚将屋子的门给踢开了。屋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当看清站在门口的邱恺时,早已经吓傻了。 邱恺大步上前,对着叶氏就是两耳光,打的她晕头转向,尖叫连连。黄迎脑子里一片空白,慌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邱恺打完叶氏,随手将她推倒在地。抓起缩在床头的黄迎,就是一拳招呼过去。 “邱老爷,我错了,你别打了。”黄迎一边忍受着邱恺的拳头,一边求饶。然而,邱恺并未停下,一拳拳落在黄迎瘦削的身体上。 自打黄迎跟他上了一条船,他也没亏待过他。没想到,他胆子倒不小,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媳妇头上来了。难怪,前几次去他家,他总是心不在焉,眼神也变的不老实。原来,两人早已勾搭上了。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纠缠在了一起,给他带了绿帽子。这种事,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他的东西,就是不要,别人也休想惦记。今天,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 叶氏坐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见邱恺的拳头重重的落在黄迎身上,这样下去怕会闹出人命,她爬起身,想要拉开邱恺。谁知她根本不是邱恺的对手,大掌一挥,叶氏再次被掀倒在地。 邱恺没有停下,黄迎却被打的奄奄一息,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景玉在外,听见声音,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这么久以来受的委屈,居然是邱恺替她出了这口恶气,说起来她还得感谢他才是。 邱恺发泄完,好不容易停手,自己也累的不轻。坐在一旁大口喘着气,双眼死死瞪着瘫坐在地上的叶氏。 叶氏心如死灰,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她知道邱恺的手段,背叛他是什么下场。 “你这么不要脸,明天老子就将你卖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去。”邱恺指着叶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过,既然撕破了脸,叶氏也没必要再讨好他。这些年,她过的连狗都不如。表面看来,她确实风光,背后的苦却没人知道。 “你杀了我吧,这样活着也没意思。”叶氏绝望的说道。 邱恺一愣,随即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黄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跪在邱恺的面前,求饶道:“邱老爷,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是她,是她先纠缠我的。” 叶氏没想到黄迎都这个时候了,居然倒打一耙。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却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你......”叶氏气的满脸通红,无言反驳。人至贱则无敌,说的恐怕就是黄迎这种人。 连邱恺也没想到,黄迎居然如此不要脸,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得了便宜还卖乖。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邱老爷,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都答应你。”黄迎见邱恺松口,仿佛看到了希望,满脸堆笑的对邱恺说道。 邱恺上前一把揪住黄迎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说道:“敢给老子戴绿帽子的人还没出生呢,你算是第一个。” 他也不管黄迎答不答应,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好一阵。黄迎一听傻眼了,到后来整张脸已经变的煞白,毫无血色。 景玉躲在门外,一直没有离去。其实,她心里一直很怕,知道邱恺心狠手辣。不管是谁,遇上这种事也不会轻易罢休的,更何况邱恺这种瑕疵必报之人。 她还在发呆,就见邱恺从屋里走出来了。手里的叶氏被他强行拖着往前走,也不管她难不难受。在看见她的时候,他居然站住了脚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即笑着说道:“谢谢。” 邱恺这句‘谢谢’并未让她有丝毫的喜悦。相反,让她犹如坠入冰窟一般,瑟瑟发抖。 邱恺走后,景玉这才望了望屋子,大步向门口走去。见黄迎鼻青脸肿,一脸的绝望,坐在地上发呆。景玉内心窃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刚刚他跟邱恺说的话,她全听见了。说白了,这种人就是孬种,邱恺没打死他,她都觉得是便宜了他。 好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呢。 这件事,景玉并未跟外人提过,他好歹也算帮自己报了仇。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自己也觉得丢人。 两天后,叶氏被人发现死在了塘子里。村子里再次炸开了锅,碍于邱恺的种种恶行,大伙只好暗地里猜测叶氏的真正死因。邱恺不以为意,将尸体用草席一裹,便匆匆掩埋了。 得知这个消息,景玉莫大的震撼。算起来,叶氏的死跟她也算有间接的关系,她整日提心吊胆,怕邱恺报复她。最近,正是深居简出,没事总躲在家里。 经过漫长的煎熬,谢淑惠总算熬过了月子,得以重见天日。她激动不已,非要拉着景骁去县城里逛一逛。景骁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就这样,第二一早,两人带着孩子便去了县城。结果,刚进县城没多久,就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第101章 奸计破灭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谢淑惠在家里宅的太久了,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一路上,景骁都抱着孩子,谢淑惠只管在前面瞎逛。 当走到缮台县最繁华的那条街时,就在前面不远处,一间布庄门口挤满了人。从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阵咒骂声,看热闹的也跟着议论纷纷。 谢淑惠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她拉着景骁打算绕过去。景骁担心如此吵闹会影响到怀里的孩子,索性跟着谢淑惠一起离的远远的。 说来也巧,两人刚走到离人群不远的地方,突然人群里立马让出了一条道,紧接着一个人影飞了过来。那人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谢淑惠脚下。景骁见状,赶紧护在谢淑惠身前。 当那人落地时,发出了一阵闷哼,之后便没了动静。谢淑惠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地上的人,除了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根本看不见他的样貌。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半响过后,那人动了一下身体,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没死。 一个胖胖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只见她粗造的大嗓门,没好气的咒骂道:“你要是再敢来纠缠老娘,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妇人走上前,缓缓蹲下身,一把抓起地上之人的头发。此时,被迫仰起的那张脸上伤痕累累,嘴角鲜血横流。身后两位彪形大汉,随之跟了上来,吓的众人连连往后退。 人群里不禁议论纷纷,这妇人看起来打扮的人模狗样,没想到下手居然如此狠。 当妇人走近时,两人才认出,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景骁的三婶,也就是景梓桀的媳妇陈氏。 只见她一身绫罗绸缎包裹着肥胖的身体,一脸的狠厉,恶狠狠的盯着地上之人。难怪她听着声音这么耳熟呢,原来是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上了。 谢淑惠跟景骁不想惹事,赶紧退到一旁,隐身到人群里。 “哎哟,也不知道是谁家男人这般没骨气,被抛弃了还死缠烂打。要说不是看上人家的钱,怕都没人相信。”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议论了起来。 “是啊,这位陈氏仗着家里有钱,到处养小白脸,真是够恶心的。” 陈氏并未理会那些人,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狠狠踢了一脚,转身离开了。那人吃痛,再次哼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尾随陈氏的背影,见她大摇大摆的进了不远处的布庄,才收回视线,落在地上之人的身上。 片刻过后,男子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当谢淑惠和景骁看清他的样貌时,简直有些难以置信,刚刚陈氏教训的正是陡石坡邱诚的儿子邱健。 虽然,他们不知道陈氏对邱健动手的真正原因;但是,看两人的关系应该不简单。显然,邱健并未看见人群里的谢淑惠和景骁,只见他身上那件月白长衫裹满了灰尘,早已变的灰不溜秋。头发乱的像鸡窝,煞白的脸上,两只眼圈淤青一片,嘴角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哟,原来是个读书人啊。估计是觉得读书这条路太过艰难,想走捷径,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周围看热闹的人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以前的邱健,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自命清高,将面子看的比命还重要。今天,他被人如此践踏,哪里还有读书人的面子可言。此时此刻,他只想逃离,躲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藏起来。 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 谢淑惠望了一眼景骁,问道:“邱健怎么会跟你家三婶扯上关系?” “谁知道呢?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估计也没好事。”景骁说完,向不远处的布庄望了一眼,见门口人来人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牵着谢淑惠的手,就这样走了。至于邱健的去向,他们也没有兴趣去关心。 邱健一路上遭受到过往行人异样的眼光,他却毫不在意。这件事,他不会就这样算了,他现在就回去找堂叔。毕竟,馊主意是他出的,他就这样灰溜溜的败下阵来,打的还是他的脸。 全身上下一个铜板也没有,他只好走路回去。好在进村时,已是晌午,很多人都收工回去了。一回村,他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去了邱恺家。叶氏刚死没两天,邱恺的心情更是阴晴不定。他没想到,叶氏居然如此极端,趁他不备,投塘而死。 他之所以能够轻松拿捏县太爷,女儿邱文君算是功不可没。而他掌控邱文君的筹码就是她的母亲叶氏,而如今叶氏死了,邱文君还蒙在鼓里。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他才会选择匆匆将叶氏掩埋了事。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在众人眼中,他就是那个无情无义,冷漠寡情之人。他跟叶氏好歹夫妻一场,在他入狱的那几年,叶氏并未选择抛弃,他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媳妇。 所谓无毒不丈夫,要干大事,就得有所取舍,这是他一向的原则。 邱健来找邱恺时,他并未像往常那样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而是坐在屋子里那把太师椅上发呆。 他走进屋子,张开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堂叔。” 听见喊声,邱恺抬起头来,见他狼狈的模样,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事情办砸了?”邱恺开口便是这一句,对邱健的伤却视而不见。 邱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氏那婆娘太厉害了,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邱健无奈的说道。 邱恺望着他沉思片刻,继续问道:“景梓桀可知道这件事?” 邱健咧开嘴角,露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道:“陈氏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当然知道我故意接近她的目的,两人早有防备。眼看着我像个傻子似的往圈套里钻,人家在背后别提多得意了呢。”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点他倒是真没想到。他只是简单的以为利用陈氏的弱点,伺机报复景梓桀。结果,弄成这般模样。他跟景梓桀的仇,他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这个方法不行,那他就用别的法子吧。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白白蹲几年的大牢,还差点连命都丢了。表面看来他这个人确实不错,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阴险,典型的口蜜腹剑。 “您都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全缮台县的人全都认识我了。认为我就是那个想攀高枝的乌鸦,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邱健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变的咬牙切齿,对陈氏简直恨之入骨。 邱恺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他皱皱眉头,打量起邱健,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嫌恶的对他说道:“行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最近也是焦头烂额,叶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县太爷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他几次三番进城去见县太爷,都以县太爷陪着钦差大人出去体察民情为由,给敷衍过去了。本来想找女儿问问具体的情况,结果女儿一个字也不愿透露。他这颗心一直放不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邱健没想到堂叔就这样将他打发了,焦急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大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道:“堂叔,您不会就这么算了吧,那我这个气不是白受了。”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要让他们知道,得罪我邱恺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眯了眯眼,咧开嘴角,露出一丝阴险可怕的笑容。 这个答案邱健勉强还算满意,便跟邱恺告别一声,大步向门口走去。邱健前脚刚一走,后脚邱恺就出门去了。 他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向黄迎家走去。上次那一顿毒打让黄迎吃尽了苦头,几天过去,到现在也不敢出去见人。他并未敲门,而是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景玉不在,看见邱恺,黄迎的心里直发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恭敬的说道:“邱老爷,你怎么来了?” 如今,邱恺不想跟他废话,看见他就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叶氏给他戴绿帽子这件事。来找他,也完全是因为黄迎还有利用价值,便直接步入正题,道:“今天来找你,确实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黄迎一听,不但没觉得为难,反倒高兴得不得了,道:“邱老爷,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效犬马之劳。” 邱恺大步走向黄迎,这个简单的动作,在以前确实很平常,而现在的他却是惊恐万分。邱恺毫不在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黄迎听完立刻变的大惊失色,双腿如筛糠一般。 他为难的看着邱恺说道:“邱老爷,这样做怕是有些太残忍了。” “哼,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我拿他当最信任的人,他居然摆我一道。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邱恺是没有好下场的。” 邱恺说这句话时,黄迎一脸的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罪他的事,前几天他才刚做过。他正在发呆之际,邱恺的声音再次想起,“你可别忘了,你的命现在拿捏在我手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李氏。” 听完他的话,黄迎的脸立马变成了死灰色。这件事,他做的很隐秘,为何邱恺会知道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李氏跟你提到的靠山就是我。他跟你见面的那晚,我也在。”不说还好,一说黄迎吓的一屁股瘫在地上,脸色煞白的盯着邱恺。 原来,他以为没人知道的秘密,居然早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李氏死了也好,你算帮了我一个忙。”邱恺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盯着黄迎。 李氏那婆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仗着自己对她好,敢威胁他。他原本就有此打算,没想到,黄迎先出手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去办。你不干也得干,要是敢耍花招,我就送你们一家子去阴曹地府团聚。反正老子手上的人命多你们一家子也无妨。”邱恺不想再跟他讲什么狗屁道理,直接跟他挑明。 说完,也不管黄迎答不答应,便转身出门去了。留下黄迎绝望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第102章 全家被灭 一天后的傍晚,景梓桀像往常一样回到家,脸上不苟言笑的表情,给人一种疏离感。最近,布庄的生意越来越差,即便他想尽办法也没有得到转机。如今,他也不想再做无畏的挣扎,打算就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也许,有一天布庄倒闭了,对他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一直以来,陈氏对他无比苛刻,在外人眼里他活的风光无限,在家里却连个下人都不如。 自打他进了陈家的门,陈氏父女俩从未信任过他,家里的生意主权一直拿捏在陈氏手里。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陈氏的信任。经常派人监视他,甚至查他,怕他背着她偷偷在外购宅开商铺。他所用的每一分钱,都必须要跟她汇报。说白了,陈家只当他是免费劳动力,根本不当他是一家人。 这些年,他也受够了。自己在外拼死拼活为了陈家的生意。家里的媳妇却拿着这些钱,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他的底线,简直不将他放在眼中。 当初,邱恺带着邱健上门来时,他就知道邱恺没安好心。他早已猜测到邱恺对当年的事起了疑心,他便将计就计,利用陈氏对邱健进行了试探。果然,几人露出了马脚。好在陈氏也知道邱健接近她多半是为了钱财,并未动真格,也只是玩玩而已。 他景梓桀能有今天的地位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就凭邱恺的小小计谋就想扳倒他,他想的也太简单了。 陈氏早已吩咐人做好了晚饭,见他回来,一家子围坐在桌子旁吃晚饭。几个女儿还未出嫁,一边吃饭一边唧唧咋咋的说个没完。 景梓桀跟陈氏早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也许彼此关系的存在只是为了利益罢了。陈氏需要他帮忙打理陈家的生意,而他则需要外人眼中富人的身份。 近日,各种琐事缠身,让他活的很压抑。便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接连喝下三杯才得以罢休。 桌上的菜很丰盛,景梓桀却没有胃口。陈氏见他只顾着喝酒,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他无奈叹息,只好起身去了书房,他在书房一呆便是半夜。兴许是喝了酒有些口渴,便起身出去找人上茶。当他拉开门走出去时,门口居然一个下人也没有。他想了想时辰也不早了,下人估计都睡下了,便打算自己去茶水间找水。 借着淡淡的月光,一个人走在走廊里。当他走到拐角处时,不小心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心里本来就憋屈,被这一绊,更是火冒三丈,嘴里不禁抱怨几句。他停下脚步,想要看清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绊倒了他?俯身弯腰下去,才看清楚。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地上居然躺着一个人。 一开始,他也没在意,以为只是睡着了。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府里的下人。他用脚踢了踢,说道:“喂,起来了,躺在地上干嘛?”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便蹲下身来拍了拍那人的脸,结果冰凉一片。再探探鼻息,早已断了气。他心里纳闷,好端端的这里死了一个人都居然都没人发现。 前面不远处是几个女儿的闺房,他决定去看一看,便大步向女儿的屋子走去。他的心不知为何在此刻狂跳不已,带着强烈的不安。望着沉寂的府邸,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气息。让他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宛如坠入冰窟。 他没有犹豫,走上前一把推开房门。见几个女儿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他大惊失色,立刻冲上去,挨个探了她们的鼻息。可惜,早已没有了呼吸。 此时,他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要知道这个家里除了那些物质的东西,四个女儿便是他最惦记的了。如今,他们居然无缘无故的死在了闺房里。他着实有些无法接受,瞬间跑了出去。四个女儿的闺房旁边便是他跟陈氏的卧房,他一脚踢开房门。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趴在桌子上的陈氏,他走过去推了推,没想到陈氏便顺势倒在了地上,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他彻底崩溃,围着院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整个陈府除了他其他人全都死了,包括下人。那些尸体在这样的夜晚,透着诡异的气息,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站在院子里,仰天长啸,“是谁?这到底是谁干的?出来,你给我出来。”他咬牙切齿的对着周围黑漆漆的一切吼道,就像个疯子似的。 屋顶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影来,看见这一幕他满意的点点头,就像当初景梓桀替他办好一件事,他都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很快,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他走了进去,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虚无缥缈之感。 “梓桀,怎么样?你对这份大礼还满意吗?”邱恺得意的望着不远处的景梓桀,虽看不清他的样貌,却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有多恨。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妻女。”景梓桀狠狠咬住牙关,冲上前想要质问邱恺。可惜,还未靠近,就被他一脚给踹得老远,摔了个四脚朝天,痛的他闷哼一声,爬都爬不起来。 景梓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邱恺会使阴招,连他的妻女都不放过。 “应该是你自己害死了陈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才对。”邱恺走近他,傲慢的盯着地上的景梓桀,语气也比平时凌厉不少。 景梓桀一双眼睛露出狠厉之色,死死的瞪着邱恺,道:“明明是你下毒害死了他们,我要杀了你。”说完,他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抱住邱恺的大腿,一口咬下去。 邱恺吃痛,倒抽一口凉气,奋力想要甩开他,不成想他抱的太紧,根本甩不掉。他弯下腰,一拳捶在景梓桀的后背上,然而他依旧没有松口。 他掏出怀里事先准备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景梓桀的后背,接连刺了两刀,景梓桀这才松口,他伺机摆脱。鲜血如一朵妖艳的花,在他的后背散开。很快,便打湿了衣衫。 退后一步站定,冷冷一笑,道:“你有今天也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你当年向官府通风报信,我的山寨怎么会被围剿,我也不会白白蹲了几年大牢。当初,念在同乡的份上,我如此信任你,你居然敢摆我一道。” 当年的事还是被他知道了。其实,他早就想过这一天,没想到会如此快,更没想到他的妻女,为了这件事还因此丢了性命。当初,他派他下山办事,偶然看见官府的悬赏公告,他居然值一百两银子。那时候,他刚好缺钱,便向官府偷偷告了密,得了那一百两银子,他的老巢也被一锅端了。山寨里的人,除了他,全都被抓了。他虽得了那一百两银子,却遇上歹人,被骗的分文不剩。 “那也是你活该。”景梓桀此时此刻对邱恺除了恨,还是恨。 邱恺冷冷一笑,把玩着手里明晃晃的刀,说道:“你能有今日,同样也是活该,去死吧。”话音刚落,他便举起了刀,狠狠的向景梓桀刺去。接连在他背上刺了五六刀,鲜血溅了他一脸,他也不自知。 就这样,景梓桀被他给活活刺死,两眼却瞪得老大,就像死不瞑目,一直瞪着他一般。他心里无比畅快,总算是报了当年的仇。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整个院子。 就这样整个陈府被一片火海包围,在黑夜里映红了半边天。邱恺并未急着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见整个陈府烧的差不多,才离去。 当晚,打更的更夫在路过此地时,发现了被火光包围的陈府,这才匆忙的跑去官府报案。等官府赶到时,聚集众人将火扑灭。可惜,一切都晚了。整个陈府被烧的什么也不剩,被找到的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辩认不出样貌。 陈氏原本是家里的独女,也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当年,他的父亲带着她娘私奔来到阳城,跟家里早就断了联系。她娘在生她时难产而死。父女俩相依为命,直到后来景梓桀上门。 也就是说,景梓桀一家全都在这场火灾中丧生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没办法,官府只好找到景家来,找到景骁。 得知景梓桀一家葬身火海时,谢淑惠和景骁简直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要不是官府亲自领着他们去,他们都以为是假的。 赵氏知道后,就差没蹦起来。景梓桀一死,她的房子、田地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回来了,不用再寄人篱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菩萨显灵,看不怪他们一家的德行,才让他们遭受此劫。 说是认尸,也没有什么好认的,因为都被烧的乌漆抹黑,根本认不出来。景骁原本想带回尸体,将他们一家子安葬在陡石坡。可是,官府觉得这件事很可疑,需要查清真相才能将尸体领走,他只好作罢。 站在衙门还没离开,便听见有官差议论,“听说,陈府的案子有人前来报案,说知道谁是凶手?”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听说是一个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毕,谢谢仙女们的支持! 新文《胖娇旺夫》求收藏,求抱养! 第103章 说出真相 两名官差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景骁的耳朵里。他原本想离开,奈何一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根本挪不动。好歹是父亲最挂念的兄弟,他也不想看他们死的不明不白。虽然,他做了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但是,人死如灯灭,他不会跟死去的人计较的。 于是,他调转回去,跟门口两名官差说了几句话,便又走了进去。 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未上前。当他看清报案之人的背影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陡石坡的景玉。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情。直到下午,官府派了官差前来陡石坡抓人。这时候,也证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官差一进村,直接奔向景玉家。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有热闹可看,一路尾随。景玉出门时,便告诉黄迎,去镇上替他抓药。 此时的黄迎正躺在床上养伤,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对于下毒一事,他也是被逼无奈。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过的提心吊胆。要是不按邱恺的话去做,他们全家都得死。他可以不在乎景玉和老太婆的死活。但是,他自己还没活够,也还没好好享受过。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之所以能够心安理得的呆在家里,就是料定了景玉不敢报官。他跟着邱恺,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多疑的性子。他怕景玉耍花招,便将她母亲绑了来。扬言只要她敢乱来,便将她母亲给杀了。这一次,她不再受他的威胁,果断去了县衙,将黄迎跟邱恺做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官府。 之前,邱恺答应过他,只要将这件事办好,便给他一笔钱,让他逃离陡石坡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是,从昨天到现在邱恺一直没露面,刚刚他去他家找他,他的侄子邱健告诉他,他堂叔上县城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他想着在家呆到天黑,便去邱恺家,要是他再不露面,他便出去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景玉在前,官差在后,后面还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村民。一路上,大伙议论纷纷,更加好奇要抓的这位到底犯了什么事?谢淑惠在院子里,听见吵闹声便站在门口看起热闹来。 到达景玉家时,官差一脚踢开院门闯了进去,等黄迎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了逃跑的机会。这时候,大伙才反应过来,官府抓的正是黄迎。报案的居然是黄迎的媳妇景玉,这得多大的仇恨,才会报官抓自己的丈夫啊? “景玉也太狠了吧,居然报官抓自己的丈夫。”一时之间,众人再次炸开了锅,议论起来。虽然,大伙不知道黄迎究竟犯了什么事,但是也不能如此大逆不道吧! “是啊,虽说黄迎跟着邱恺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做媳妇的也不能这样吧。” 有的指责景玉的不是,好歹是自己的丈夫,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妇人。有的夸赞景玉大义灭亲,为了维护正义,不徇私情。 可惜,景玉并不愿多解释什么。像黄迎这样的人,死了她也不会心痛,只觉得是一种解脱。因为他们不是她,石头没有砸到自己的脚,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那日,邱恺来找他时,刚好被她撞见,他们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邱恺走后,她在黄迎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包**,避免他怀疑,她并未动那包**。 等到第二天,黄迎出去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家,而那包**也不见了。她知道,他一定是去干了邱恺逼迫他那件事。她斟酌了一夜,终于决定去报官。也就是景骁认领完尸体出来,她刚好去了衙门。 就这样,黄迎被官府给带走了,临走时他的眼里除了对景玉的恨,什么也没剩下。谢淑惠跟景骁两人也站在人群里,看着被官府带着的黄迎,两人对望了一眼。 黄迎被抓之后,官府连夜审问,他忍受不了折磨,便将所有罪行和盘托出,包括邱恺指使他干的所有坏事。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群官差再次进村。昨天的事,大伙的新鲜劲还没过。今日,官差又来了。这次,官差毫不犹疑,直接去了邱家,将邱诚父子以及女儿邱素君全都给抓走了。邱恺家也被官府给抄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兴许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家里那些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他变卖了。可惜,他收到风声早就逃跑了。官差临走时,还将景骁和景漾给叫去了。 眼看着邱家人被抓,村民们大快人心,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可恶,居然邱恺那个大恶棍给逃跑了。 景骁兄弟俩到了衙门才知道,邱恺跟黄迎简直不配做人,心狠到让人发指。邱恺为了当上里正,跟黄迎合谋将他爹景梓桦骗上山,打断了他的腿,再将他推下山崖。对景梓桀一家也是如此,一包**倒入井里,让陈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无一生还。最后,还一把火烧了陈府,让官府无迹可寻。 两人以为这件事天衣无缝,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景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对他们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兄弟俩回到家时,心情都很低落。谢淑惠在家也是担心不已,整个人坐立难安,终于将两人给盼回来了,居然是这副表情。 她拉着景骁的手,焦急的问道:“景骁,到底什么情况?”谢淑惠是个急性子,见景骁回来一句话不说,急得团团转。 她不问还好,一问景骁居然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景骁的举动让她更加担心,索性问景漾,道:“景漾,官府找你们兄弟俩到底什么事?” 景漾听闻,擦干眼泪,对谢淑惠说道:“嫂子,原来爹真的是被邱恺和黄迎那两个混蛋给害死的。” “什么?”赵氏刚好从屋里出来,一把抓住景漾的胳膊,惊呼不已。 “是真的,黄迎都交代了。他们将爹骗上山,先打断了他的双腿,又将他推下山崖活活摔死。”说到后来,景漾早已哽咽不已。当初,他就怀疑爹是被邱恺给害死的,娘还不信,拦着不让报官。现在终于知道爹死的有多冤了。 赵氏听完景漾的话,整个人天旋地转,要不是一旁的景漾眼明手快扶住她,只怕就这样倒下去了。她一把挣脱开景漾的手,就这样跑了出去,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三叔一家也是被黄迎下毒害死的,他说他只是投了毒,并没放火。而且,仵作验过其中一具尸体,上面有伤口,应该是被人杀死的,根据推测应该是三叔。我问过钦差大人,他推测那把火应该是邱恺放的,具体的也只有抓住邱恺才能确定。还有那妖女事件,黄迎已经交代,也是他俩整出来的,目的显而易见。反正,很多事都跟他俩脱不了干系。现在,官府已经张贴出通缉令,对他进行通缉。” 景骁悲痛欲绝,心里无比自责。当初,如果他坚持报官的话,也不会让邱恺跟黄迎两人逍遥法外这么久,让爹死的不明不白。他恨,恨自己不够果断。要不是景玉报官,他永远也无法为爹找到凶手。 在邱恺心里,最恨的就是景家,尤其是景骁跟谢淑惠。如今,他成了通缉犯,就怕他回来找他们报仇。看来,在邱恺被抓之前,还得小心才是。 屋子里气氛压抑,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哭声。几人正聊着这件事,有人却在门口喊谢淑惠,她起身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景玉。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将景玉迎进屋,还给她倒了一杯茶。景玉自打进门,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不自然,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淑惠见状,便问道:“景玉姐,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景玉听闻,立即站起身,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几人都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谢淑惠上前想要扶起她,景玉却挣脱开她的手,没有动。 这倒是让几人为了难,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视线都落在了景玉身上。 “景骁、景骁媳妇,我今日上门来是为了请罪的。” 几人不明白,这话该从何说起啊?她不徇私情,报官抓了黄迎,这才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原本该感谢她的,她怎么还上门来请罪了? “你爹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我他也许不会死的。”景玉说完,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这件事,在她心里折磨已久,每当午夜梦回,让她无比悔恨。 三人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那日,黄迎逼迫我将你爹骗上山,如果我不照做就会杀了我母亲。我没办法,只好照做。就这样,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断他的双腿,将他推下山崖。我今日来,告诉你们真相,不是求得你们的原谅,只求心里好受一点。要杀要刮,要带我去见官,我绝无怨言。” “你这个恶妇,你们两口子害死了丈夫,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景玉话音刚落,门口便冲进来一个人影,对着她便是一顿暴打。赵氏在院子里听的真真切切,原来是眼前这个恶妇,伙同她的丈夫,害死了当家的。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于是冲上去,将她狠狠的暴打了一顿。直到打累了,她才停手。面对赵氏的暴打,景玉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谢淑惠几人并未上前阻拦,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拦。老四两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你这个帮凶。走,现在就跟我去见官。”赵氏一把揪住景玉的头发,将她向门外拖去。 景玉默不作声的忍受着,她被赵氏强行拖拽到院子里。眼看着景玉被赵氏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景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把拉开赵氏,对着地上的景玉,冷冷的道:“行了,你走吧。以后,我们家跟你家永远不要有往来。” 赵氏一听,诧异的盯着景骁,伸出手重重的给了他一记耳光,谩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她们两口子害死了你爹,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你爹在泉下永远也不会瞑目的。” “你快走吧。我们放你走不代表已经原谅了你,而是要你一辈子活在自责中。”景漾也催促着地上的景玉,话语里透着狠厉。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但是,如果不是景玉报官,他们永远也无法替父亲报仇。不管她出于怎样的目的,所幸她勇敢的站出来了,亲手将黄迎送进了大牢。也许,从他们决定放弃报官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自己的懦弱。 景玉站起身,叹了一口气,消失在院门口。 “你们俩到底脑子被驴踢了,她可是我们的杀父仇人。”老四看不下去,指着景骁兄弟俩骂道。 这件事,谢淑惠不好插手,只能任由他们自己解决。景骁被赵氏拽着,对他又打又骂,“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不孝的东西。”赵氏气的直哆嗦,恨不得将景骁兄弟俩给生吞活剥了。 第104章 因果循环 赵氏哭的死去活来,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老四狠狠的瞪了兄弟俩一眼,扶着赵氏回去了。自打景梓桀死了以后,他们的屋子也收回来了,当然得回自己的院子。 留下的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景骁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就自责不已,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他迈动沉重的步子,向屋里走去。谢淑惠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挺疑惑的。因为,在她看来还是应该拉景玉去见官,没想到他居然放她走了。 跟随景骁进了屋子,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景骁,你.....”她想了很久,开口之后,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只好停住了。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带景玉去见官吗?”景骁停下脚步,侧过头来问道。 果然是夫妻,心有灵犀。她一开口,他就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 “我带她去见官又能怎样?父亲就能活过来吗?”他话里透着一丝无奈。 其实,他内心清楚,自己根本不如景玉。至少,她好歹敢作敢当。而自己呢,口口声声说敬重父亲,他死的那么惨,自己却连报官的勇气都没有。父亲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安息的吧?他无助的抬起头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谢淑惠知道他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心里也很难过,像公公那样和善的人,到头来却没有好结果,还死的那么惨。他死前该有多绝望啊?回过头来时,景漾已经离开了。很快,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咒骂声,是婆婆的声音,骂的极为难听。 景漾再一次出现在门口时,一脸无奈的对谢淑惠说道:“嫂子,娘不让我进家门。” “那你就先住在这边,等婆婆气消了再回去。” “好。” 就因为景骁兄弟俩放走了景玉,她便不让景漾进家门,还将他赶出来了。这件事,她也能理解婆婆,毕竟是杀夫仇人,谁遇上心里都不会好过。 话说回来,当初景骁兄弟俩要报官,是谁非要拦着不答应的?还不是婆婆。这个时候,她倒是知道伤心难过了。 因为这件事,一家子处在悲痛之中。 缮台县一处僻静的街道旁,一座小小的宅院里,一名女子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轻声哼着歌谣。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啜泣着,看样子是想要睡觉了。 望着怀里的孩子,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孩子睡着之后,她便转身进了屋,将孩子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对着院子里的老妈子吩咐一声,便提着篮子出去了。今日,何五要来,她得亲自准备他喜欢吃的菜。自打她住进县城里,何五只是隔三岔五才会来看她。不过,她依旧很开心,第一次感觉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被娘牵着鼻子走。她也知道何五家里那位母老虎不好惹,他需要两边跑,也很累。不过,她并不怕,几次提议让何五带她回家见母老虎,都被何五给拒绝了。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紧。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无比惬意。今天她特意买了酒,晚上打算跟何五好好喝上一杯。 买完东西,她准备回家,如今孩子离不开她,一睡醒看不见她就要撒泼,家里的老妈子根本带不住。何五见她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便特意请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妈子帮忙带孩子,顺便帮娘俩做做饭。她原本想让何五给她找个丫鬟伺候,但是被何五给拒绝了。原因是人多嘴杂,她也只好作罢。 推开门走进院子,将东西往石桌上一放,转身回去关门。此时,门却被人从外面挡住了,门口多出了一个人影。她以为又是哪家调皮的小孩恶作剧,这一带住的人比较复杂,经常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喜欢恶作剧。她拉开门,刚要开口大骂,便被眼前之人吓的目瞪口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下去了。 望着踏步进来的人,渐渐向后退去。来人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袖口和衣襟处沾满了油渍,泛着发亮的光芒。嘴角周围长满了浓浓的胡须,头发也像很久没有梳理过了。整个人不修边幅,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蓉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马海脸上带着笑容,在老二看来却瘆人得慌。 惊慌过后,很快便恢复了正色。 老二凶神恶煞的指着门口,对马海咆哮道道:“你来干什么?赶紧从这里滚出去。” 孩子刚睡醒,没看见老二正哭的厉害,老妈子正在屋子里哄着,听见动静赶紧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口,识相的抱着孩子又回屋去了。 “蓉儿,你可知我找的你好苦?没想到,你居然跟着那奸夫躲到了这里。”马海四处打量起宅院。院子虽不大,处处透着安静祥和。 自打她跟景骁两口子合谋偷走了孩子,他便四处寻找她。他料定她不敢回陡石坡,便直接来到了县城。几个月的时间,缮台县大大小小的街道他几乎守了个遍,他以为她早已离开了缮台。也许是老天可怜他,今天终于让他在街上碰上了她。 老二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马海,要不是赵氏非逼着她嫁,也不会将他牵扯进来。这件事,她一直觉得有愧于他。 “马海,求你了,快走吧。我不是个好女人,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就当我死了吧。”她望着马海,哀求道。 马海并未因为她这句话就打了退堂鼓,而是冷冷的看着她,“你这么着急,无非是担心你那奸夫回来撞见吧。”他既然敢来,就没想过要避开他。说到底,他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 对眼前这个女人他是既爱又恨。如果她不爱他,当初为何答应跟他成亲?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为何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难道在她眼中,他就该遭受这样的**? 成亲几个月,就跟着奸夫跑了,更可悲的是就连孩子也不是他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沦为全村的笑柄,让他们全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他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定要让她和那奸夫没有好日子过。可是,当他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心软了。 马海没有理她,绕过她直接向屋里走去,老妈子站在门口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看见马海进去显得有些慌乱。老二怕他伤害孩子,也跟着进去了。 他从老妈子的手里一把夺过孩子,孩子已经快一岁了,一直都是老二自己带,平时接触的人少,很认生。看见马海抱住他,便立即挣扎着,哭个没完。 老妈子见状,赶紧溜了出去。她平时很会察言观色,这个男人她以前也没见过,不过听两人说话的口气,估计关系不一般。她虽知道这个女人只是主子养在外宅的人,但是拿人钱财**,其他不该管不该问的她从不越矩。 “小屁孩,这么快就忘记我了,我可是你那便宜的爹啊。”马海望着怀里的孩子开起了如此尴尬的玩笑。 老二上前想要夺过孩子却被马海给拦住了,她心里很着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何五要晚上才会来,她平时深居简出跟周围的人都不是很熟。 “你着什么急啊?怕我伤害他不成。”马海回头看着老二,任由怀里的孩子哭个没完。 “马海,你到底想干嘛?”老二再也无法忍受,对马海怒吼道。 见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马海居然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想干嘛?你说我想干嘛?我告诉你景蓉儿,我可没给你休书。只要我一天没休了你,你就还是我媳妇。你背着自己的男人偷汉子,你说我想干嘛?我不拉你去见官、浸猪笼已经算便宜你了。” 当初,她为了跟何五在一起,趁着马家人不注意跟他偷偷跑了出来。她甚至为了讨好何五跟景骁两口子合起伙来,欺骗了他,偷回了孩子。她承认自己对不起马海。但是,她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她也给了银子作为补偿,不想再看见马海为了她活的如此狼狈。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给她休书。 马海知道,老二并不喜欢他,可是他并不想让他们痛快,凭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只要一天不休了她,她就还是他媳妇。他就是要一直这样拖着,让他们永远遭受别人的唾弃。 “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罢休?”老二早已失去了耐心,这件事她挺害怕的,害怕被何五知道。她跟着何五出来的那天,何五就告诉过她,让她以后不要再跟马海有任何瓜葛,要是被他发现,他绝不会罢休的。她知道何五的脾气,他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表面看,何五安排个老妈子照顾她们娘俩,暗地里却为了监视她。 趁着马海不备,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孩子。孩子呆在她怀里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我告诉你,景蓉儿,不要把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样。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休想用钱摆脱我。”马海瞪着老二恶狠狠的说道。他就是要折磨她,来弥补自己心里所失去的。看着她一脸无奈的样子,他的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马海说完,向院门口走去,临出门时,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老二说道:“你等着,我有份大礼送给你们俩,保证你满意。” 第105章 正宫上门 他说完,便仰天大笑的离开了。留下老二,崩溃的蹲在地上,抱着孩子痛哭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件事,说白了还是自己的问题。要不是自己当初不够坚决,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马海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马海走后不久,她便收拾好心情,去了厨房准备晚饭。她不想让何五知道这些事,更不想让他知道马海来过。老妈子带着孩子,眼神鄙夷的看着她。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老妈子,两人眼神一接触,她便心虚的低下了头去,起身进了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菜刀,她握紧菜刀冷笑着走向老妈子,随着她渐渐靠近,老妈子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绛紫色,便一直往后退,直到被逼至墙角。 “何姨,今天这事你要是敢乱说,我手里的刀可是不会认人的。你说.....”老妈子姓何,又比她年长,所以她称她一声‘何姨’。她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刀,声音和语气都没变,却让老妈子惊恐万分,全身直冒冷汗。她不禁叹息,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何五找她来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虽然彼此并未拆穿。 老二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妈子抢过了话头,颤抖的向她保证道:“今天这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说完抱着孩子识相的进屋去了,老二望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心里嘀咕道,这样就最好了,省的她在何五面前乱嚼舌根子。 老二做好饭菜,便忙着收拾一番等着何五的到来。可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何五的身影,直到夜深人静。 她坐在院子里,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口,却始终没有等到那扇被开启的门。看着桌子上早已冰冷的饭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也许,从她打算离开马海跟何五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了面临这样的结果。家里那位对他再不济,在他心里也是排在第一位。而她,只不过他孤独寂寞时的消遣罢了。 一夜无眠,望着窗外回想过去。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年,居然一直没带脑子。 第二天一早,她跟孩子还没起身,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她起先以为是何五来了,等了片刻见门外没有动静,便迅速穿好衣服出去。大门被踹开,几名恶妇闯了进来,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凶神恶煞的瞪着她。老妈子在厨房做饭,出来看了一眼,连忙又转身进去了。心里抱怨不已,这都是什么人啊?昨天有人上门挑事,今天又有人来找麻烦。 紧接着,一位年轻妇人走了进来,一身墨绿刺花长裙,头上带着一支翡翠发簪,一双还算灵动的丹凤眼,不算高挑的鼻梁,薄唇微张。可惜,一对高挑的眉毛,毁了整张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妇人进门之后,便四处打量着院子。随即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脸不屑的看了看老二。老二见这阵势不害怕那是假的,只是如今何五也不在,更没有依靠,还是得自己顶着。她来县城这么久,并没招惹过谁,为何总有人跟她过不去呢? 这位妇人长的是不怎么样,不过气势倒是不弱,带着一群恶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门捉奸的呢。 “你们是谁啊?私闯民宅,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她对这群人没有一丝好感,便对着她们怒吼起来。 “我是谁你不知道?”妇人站起来,冷笑着走向老二,眼神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老二一听这句话就觉得可笑,难道在这妇人心里,别人就该知道她是谁?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成。 妇人在离老二不远的地方站定,回头对其中一名恶妇使了个眼色,那恶妇得了令,随即冲进了屋里。 老二见状想要拦住,可她根本不是恶妇的对手,恶妇出手轻轻一推,老二便摔倒在了地上。她一向不是好惹的,对着几名妇人谩骂道:“你们这群泼妇,到底想干嘛?” 恶妇冲进屋抱起床上熟睡的孩子,紧接着走了出来。孩子无故被吵醒,闹起了脾气,大哭起来。 老二见孩子被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抢回孩子,可惜根本不是恶妇的对手。 那妇人打量起哭泣中的孩子,随即笑了起来,道:“想不到这个野种跟何五长的这么像?我真是没料到,他居然把你藏在这里。” 听完妇人的话,老二立即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位就是何五家里的那位母老虎殷氏。她家虽跟何五家隔的不远,她却只见过她一次,距离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今日一见,她总算明白过来,何五为何对她念念不忘。因为,眼前的母老虎根本就配不上何五。占着茅坑不拉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上门来挑衅她。 想到此,她变的大胆起来,甚至有些傲慢,嘲讽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啊。何五真是瞎了眼才会找到你这种女人,他要不是念在你可怜,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了。” 殷氏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一个女人被别人嘲讽说自己不会生孩子,那种感觉比死了还难受。况且还是这样一个背着自己男人,跑来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她气的浑身直发抖,铁青着脸,恶狠狠的瞪着老二。没想到,老二不但不惧怕,反倒因为眼前的女人被自己一句话气成这样而沾沾自喜。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敢跟我抢男人,我打死你。”殷氏气急败坏,直接冲了上来,一把揪住老二的头发,老二也不示弱,敢欺负到她头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两人扭打在一起,周围几名恶妇,冷漠的旁观着,谁都没上前阻止。老妈子躲在厨房里,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心里替老二捏了一把汗。第一次见背着自己男人偷汉子偷的如此心安理得的女人,还敢公然跟原配较量。 老二好歹干过农活,手劲很大,殷氏很快就败下阵来,被老二按在身下。殷氏望着几名冷漠的妇人,大吼道:“你们是死的吗?” 听见她的话,几名妇人才上前来帮忙。说实话,几名妇人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殷氏这人脾气暴躁且喜怒无常,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动不动就打骂她们。 老二被几名妇人强行拉开,死死的拽住她两条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我让你不要脸,我让你勾引我男人。”殷氏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老二那张脸就是几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带着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不过,她一双眼睛仍旧不服气的瞪着她,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吐在了地上。 此时,门口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冷漠的望着这一切,说个没完。 殷氏打完还不解气,对着一旁的恶妇指挥道:“把这里的东西都给我砸了。”果然,那帮人冲进屋里,看见什么砸什么,屋子里随即传来一阵东西破碎的声音。 老二狠狠的瞪着殷氏,努力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奈何根本不是两人妇人的对手。 “老娘一定要让她休了你,休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她知道殷氏很厌恶这句话,所以故意说出来刺激她。 果然,殷氏再一次被激怒,对着老二的脸颊,又抽了两耳光,嘴里咒骂道:“贱人,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进何家的大门。” 殷氏说完,转身抱起了孩子,得意的盯着老二。孩子自打被那名妇人抱着便一直哭个没完。这下,老二着急了,她刚刚只顾着跟殷氏较劲,居然忘了孩子还在她手里。 就这样,一群妇人把好好的院子砸了个稀巴烂,老二只能无助的挣扎着。 老妈子听见隔壁传来的打砸声,胆战心惊,趁着院子里的人不注意,赶紧溜了出去。 孩子看见她,挣扎着伸出手想让她抱,被殷氏一巴掌打了过去,孩子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你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你?你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有本事自己来抢啊,我看有你这样的娘,也教不出有出息的孩子,以后他就跟着我,我替你好好管教。哈哈哈哈.....对了,你以后要是再敢纠缠何五,我就要这个野种好看。” 前一秒,殷氏还笑的癫狂。后一秒,便换了一副可怕的嘴脸威胁起老二来。她抱着孩子,转身出了院子。那群妇人赶紧尾随而至,老二心急如焚的追上去,想要夺回孩子,却被两位妇人给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殷氏带走孩子。 望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孩子嘶声力竭的哭声还在巷子里回荡着。她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脸绝望。 第106章 无奈求助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去,却没有一个愿意同情她的。反而,没好气的盯着她,嘴里谩骂个没完。原来,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背着自己男人偷汉子不说,还给人家生了孩子。想想,都觉得她丈夫挺可怜的。要说,这个原配没有拉她去浸猪笼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她还敢如此放肆。 这些话,落入老二的耳朵里,无比刺耳。走到这一步,她早就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想来也觉得可笑,每次在自己最需要何五的时候,他都不见人影。让她不禁怀疑,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在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的位置? 殷氏那个泼妇爬到她头上来拉屎,还把孩子给抢走了。要知道,孩子可是她现在留住何五的唯一筹码,对以后的路她无比迷茫,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想到这些,她心里的恨意再次涌起,她紧紧咬住牙关,气的满脸通红。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何五,让他把孩子给她抢回来。刚刚绝望的眼神里再次燃起了一丝曙光。老二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不适,大步向院子外走去。 她一离开,所有人也渐渐散去。巷子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虽然景梓桦的死让一家子很难过,可是生活还要继续。谢淑惠在家带孩子,小家伙怎天吃了就睡,睡了起来又吃。一晚上要起来三四次,根本睡不好觉。景骁心痛她,什么事都不让她插手,每天只需要带好孩子就行了。 自打邱恺逃跑之后,村子里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祥和。村民按照之前景梓桦划分给他们的山头和田地继续耕种粮食。上山砍柴、割草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也没有人再敢出来指手画脚。 转眼到了年底,地里没有什么农活可干,村民便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村口聊天、下棋之类的。就在不远处,一名女子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她的举动让大伙更好奇,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看。不过,大伙还是认出了她,有人喊了一声,“景家二姑娘,你咋回来了?” 看见她让大伙不禁想起几个月前马家追上门来找她的情景,都知道她在婆家做的那些事,居然还有脸回来。一时之间,大伙带着鄙夷之色,盯着她。只见她全身上下狼狈不堪,头上就像顶着鸡窝,一张脸颊又红又肿。表情失落的低着头走了过来,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见那么多人聚集在村口,赶紧捂着脸低下头去。 她如此落魄的模样,让人不禁猜想,她是不是被那奸夫给甩了? 老二没有回答,只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便向家的方向走去。她一离开,大伙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唧唧咋咋的说个没完。 当她刚走到塘子边时,刚好遇见下地干活回来的景骁。景骁见了他,吓了一跳,一脸不可思议,惊呼道:“二姐,你怎么回来了?” 看见自家弟弟,心中的委屈难以诉说,只是嚎啕大哭起来。景骁见状,并未问原因,而是赶紧带着她回家去了。如今,赵氏跟景骁兄弟俩彻底成了仇人,也不让景漾回家,只要兄弟俩踏进院子一步,不是打就是骂,闹的整日不得安宁。后来,兄弟俩索性作罢,等过一段时间再说。村里人都以为景梓桀的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刺激到了脑子,变的不正常。所以,也没人再愿意跟她接触,她的性格也变的更加古怪。 景骁带着老二回去的时候,谢淑惠正坐在院子里给孩子喂奶。老二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反应跟景骁差不多,难以置信的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老二刚刚收起来的眼泪,再次如决了堤一般痛哭起来。面对谢淑惠和景骁,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她这样的举动,着实让谢淑惠有些不适应。她发现老二自打跟何五在一起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般伶牙俐齿,胡搅蛮缠,想不到何五的魅力如此巨大? 景骁跟谢淑惠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叹了一口气,想要扶起老二,她却跪着不动。 “景骁、淑惠,你们这次一定要帮帮我?”老二满脸泪痕的望着两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原本是想去找何五的,但是想着自己势单力薄,万一去了见不到何五,再遇见殷氏可就不好了。如今,她也没有一个可靠之人,只有回来找娘家人帮忙。 谢淑惠就知道老二一回来准没好事,上次她就说过不会再帮她了。 “二姐,你先起来吧。”景骁也没问具体愿意,估计心里也是不想管她那一烂摊子事。 老二见两人都无动于衷,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坐在谢淑惠身旁。 “二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孩子呢?”终归是自己二姐,他做不到狠心不管。 景骁话音刚落,只见她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道:“是何五家的母老虎干的。今天,她找到了我的住处,不但把我打了一顿,还把孩子给抢走了。” 又是因为这件事,谢淑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管的太多,人家还嫌你碍事。 “何五知道这件事吗?”谢淑惠看着她问道。 老二望着不远处,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说道:“这次,我回来就是想让你们跟我一起去何家找何五,让他把孩子从殷氏那里给我抢回来。求求你们,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孩子。淑惠,我求求你,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她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又要跪下去了,景骁赶紧一把拉住她。 谢淑惠上次就发过誓不会再帮老二的。如今,这算什么事啊?何五这个人她不好评判,不过根据一些事来看,她觉得他并不靠谱。也许,在老二眼中,他就是完美的人。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她站起身来,向屋子里走去。 老二走到这一步,都是她自找的。当然,赵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要不是她强行将两人拆散,怎么会有后来这些事,还让马海白白遭受这样的打击。 谢淑惠放下孩子很快从屋里出来了,她明确的跟老二说道:“二姐,我们确实帮不了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实话,遇上老二这些烂事,她有种心力交瘁之感,比办她自己的事还累。 老二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这句话,她傻眼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上前一把握住谢淑惠的胳膊,哭诉道:“淑惠,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跟着娘一起三番五次的欺负你。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帮帮我吧。我要是一个人去何家找何五,万一被殷氏撞见拉我去浸猪笼,我这辈子就完了。” 她知道自打爹死了以后,家里的靠山也就倒了,娘也成为了大伙唾弃之人。景漾年纪不大,根本成不了事。现在,她只有依靠景骁,他虽然被分出去了,她好歹是他二姐,他不会坐视不理的。要想让景骁帮忙,就得说服谢淑惠,因为景骁什么都听她的。她要是不同意,景骁是不会答应帮她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本来就不光彩,我们这样公然去,到时候只怕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样,对你的影响多不好啊。” 何五好歹是孩子的父亲,他再无情,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吧。 “我不在乎,自打跟他在一起我就不在乎脸面。”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赵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恨铁不成钢的望着老二。刚刚三人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老二却不想搭理她,对她除了恨,什么也没留下。当初,要不是她拆散她跟何五,哪里会有今天这些事? 赵氏心里窝着一把火,说起话来自然就口无遮拦。刚刚要不是听见村里人在背后议论,她还不知道老二回来了。好啊,一个二个回来也不着家,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都成了亲还不守妇道,整天就知道瞎整。这下好了,看你怎么收场?”赵氏居然落井下石的说起了风凉话,要知道,老二曾经可是她的心头肉。 自从她走进院子里,其余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要是谁敢开口,她的矛头自然而然就指到了谁的身上。 她望着老二的脸,见她满脸伤痕,立即追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是不是何五那个王八蛋打的?” 老二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还来不及回答。便被赵氏一把拉着,向院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走,跟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他有多能耐,真以为我景家没人了不成?” 景骁见状,拦也拦不住。谢淑惠是不敢拦,要是阻拦她,待会儿指不定把一切罪责怪到她的头上。景骁回头望了望谢淑惠,谢淑惠跟他耸耸肩,一脸无奈。 两人没辙,只好追了出去。 第107章 反目成仇 就这样,老二被赵氏强拽着去了何五家。一路上,引来很多人的好奇观望。不过,他们也不在意,从赵氏拉着老二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还要脸面。 谢淑惠和景骁跟在身后,她也懒得再说劝阻的话,因为赵氏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几人兴冲冲来到何五家,何五家在村子里也算是有钱人家。屋子也比别家气派,宽敞的大院门口,还摆放着两只石狮子。 一路上,老二的心狂跳不止,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有句话不是说抱着最大的态度做最坏的打算,事情的结果往往就会是好的。越靠近何五家,她就越害怕。当她真正站在门口时,心里反倒坦然了。 赵氏也懒得多说话,一脚踹到何家大门上,谁知那门纹丝不动,她气的不轻,扯开大嗓门,对着院子里喊道:“何五,你给老娘滚出来。” 周围的邻居听见动静纷纷走了出来,看见四人时,无比诧异,接着小声的嘀咕起来。赵氏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恶妇,所以大伙没有不认识她的。加上之前老二跟何五的事,闹的不可开交,人尽皆知,两人也算成了当地的‘名人’。 “哎呀,这不是陡石坡的赵氏吗?怎么又上门来找何五?”有人鄙夷的说道。 “你没听说啊,她家老二背着婆家又跟何五好上了,还为他生了个孩子。就这样的,还敢明目张胆跑上门。要我说,何五家那口子也太能忍了吧。” “是啊,真够不要脸的。” 众人的话,落入几人的耳朵里。谢淑惠冷哼一声,回头瞪了一眼那群人,吓的刚刚嚼舌根的几人赶紧闭上了嘴。 赵氏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动静,她心中那把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向大门砸去,石头砸在大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片刻过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探出脑袋来。看来,对付何五这种人,就不能好言好语,还得使用暴力。开门的人不是何五,也不是殷氏,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老二之前并未见过。 那男子见门口围了那么多人,不禁皱皱眉头,语气里带着不耐烦,问道:“你们是谁啊?在人家大门口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 赵氏可不是善茬,不就是一条看门狗吗,居然也敢如此嚣张。她也不想跟那人解释什么,很冲的说道:“我找何五,把他给我叫出来。” “你说找就找,你是谁啊?”那人说完,准备关门,却被人给挡住了。那男子见挡在门口的人个子很高,一脸严肃,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吓的那男子连连后退,随即躲到了角落里。 景骁一把推开大门,赵氏和老二顺势冲了进去。三人一进去,门口就像炸了锅。众人指指点点,唧唧咋咋个没完。 院子很大花园亭台一样不少,看样子主人倒是很有闲心,打理的不错。三人并无心欣赏,而是向屋子里走去。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几个人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何五跟殷氏两人,身后还跟着几名恶妇,老二认得,就是昨天去她那里的几人。老二看见何五时,激动不已,红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沙哑的唤道:“何五。”她说完,就向何五走去,却被赵氏一把给拽住了,愤恨的瞪着她。她只好作罢,含情脉脉的望着不远处的何五。 何五打量了一下三人,眼神落在老二身上,也只是轻描淡写,并不像老二见他那般激动。 赵氏看见何五就来气,一副人模狗样,做出来的事却恶心至极。居然敢对她闺女动手,老二再不济,那也是她的女儿。她今天要是不替她出这口恶气,别人都以为他们家没人了。 谢淑惠这是第一次跟何五正面接触,她仔细端详起他。黝黑的皮肤,一双剑眉下深不见底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整张脸轮廓也算立体。个子虽不高,但是长的也还不赖,在农家算的上出色的了。再看身旁那位妇人,长相和身材皆普通,样貌看起来甚至很显老,根本配不上何五。不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心机重,城府深。 不过,何五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根本看不透,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像老二那脑子,根本就降不住他,这也难怪为何老二始终被他牵着鼻子走。 此时的殷氏跟昨日有着天壤之别,她小鸟依人的倚靠在何五的身旁,一双眼睛顾盼生情,让人不禁产生了保护之心。两人看起来恩爱的模样,再次刺痛了老二的眼。 想不到殷氏真会装,在她面前就像泼妇似的,在何五面前就变的小鸟依人。想不到,这个女人城府如此深。 “何五,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氏叉着腰,斜睨着何五,泼妇样十足。 何五对赵氏可谓是恨之入骨,当年的屈辱,再到今日的事,都是拜她所赐。说起来,要不是她,他也不会卧薪尝胆,记住**,也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何五,殷氏抢了我们孩子,你快让她把孩子还给我。”老二见何五不理他们,便焦急的说道。 何五听完她的话,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的一笑,对老二说道:“蓉儿,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就此一刀两断。至于孩子,她娘会好好照顾的。”何五说完,望了望身旁的殷氏,殷氏也笑着回应他。两人的举动让旁人看了直恶心。 老二一听这句话,差点被气吐血。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他要跟她断绝来往,孩子也变成了他们的,跟她这个亲娘毫无关系? “你说什么?”老二还是不相信,再次问道。 何五并不恼,反而是绕有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遍,道:“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了,我不能对不起我媳妇。还有,我一开始接近你也是为了报复你娘当年对我的**之仇。后来,知道你怀了孕,我回家跟我媳妇一合计,反正我们一直没有孩子,索性将计就计,让你生下,我再抱回来养。昨天,我媳妇去你的住处,也是我让她去的。” 老二听完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整个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除了老二其余三人也被何五的话惊到了,简直不敢相信。 “你放心,我会把孩子当成亲生的。再说,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受罪的。”殷氏说完,向身后妇人使了个眼色,那妇人赶紧上前,将手里的钱袋递到几人面前。那钱袋被塞的鼓鼓的,看样子装了不少银子。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别人一句话就完事。她抬起头来望了望天,内心无比绝望。以后的路,她该如何走下去?婆家骂她不守妇道,要拉她去浸猪笼。娘家呆下去的话,估计口水都会把她淹死。这时候,她才彻底醒悟,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别人一直在利用她,她却把他当成了所谓的爱情,掏心掏肺。 “何五,你个缺德鬼,你把我女儿当成什么人了?你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赵氏被气的血气上涌,直窜脑门,指着何五的鼻子就开骂。 不过,何五并没搭理她,在他看来赵氏就像一个小丑。骂他又怎么样,他不在乎的。当年羞辱之仇在这一刻得以报复,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感。他不过是让他们尝尝被人搓脊梁骨的滋味罢了。他承认,当年的自己确实很喜欢她,可是他对她的爱,在被赵氏当众羞辱的那一刻便磨灭殆尽,剩下的就只有仇恨。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为何要如此践踏他?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是每当午夜梦回,脑子里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老二还是不甘心,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对何五喊道:“何五,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何五听完她的话,整个人身子一僵,一句话没说,态度却很坚决。 “何五,我二姐顶着各种流言蜚语跟了你,你居然这样对她。今天你不给个说法,休想摆脱我们。”景骁指着何五愤怒的说道,他没想到何五居然是这种人。 何五一听她的话,冷冷一笑,道:“说法?你们想要什么说法?是你二姐先招惹我的,现在也是你们家不嫌丢人对着我死缠烂打的。再说,我已经做了让步,给了那么多银两补偿她,那孩子我也不在乎是不是我的,你们还想我怎么样?非要告到县衙说你二姐偷汉子,被拉去浸猪笼不成。” “够了,何五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还配做人吗?”谢淑惠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出言制止。天下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吃干抹净就不认账,还把一切过错推到女子的身上。 何五的话字字珠玑,就如一把利刃,一刀刀捅在老二的心上。让她生不如死,无法呼吸。为何她没有早点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 “行了,你们拿上钱赶紧走吧,以后别来了。要是再来,我可就要报官了。来人,送客。”殷氏不想再跟几人争辩,下了逐客令。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见了踪影,让人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那群妇人,一上来就要赶他们走,赵氏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也不想就这么算了。于是,冲上前就想跟那几位妇人动手。眼看着院子里乱成了一团,周围看热闹的就差没鼓掌喝彩了。 刚刚一进门,谢淑惠一眼就看出这个殷氏可不是省油的灯,果然如此。 老二在此时一把拉住了赵氏,一脸悲痛,绝望的对赵氏说道:“娘,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就当我景蓉儿瞎了眼,是人是畜生都分不清。” 赵氏没想到老二就这样认怂,这口恶气还没出,孩子也还没抢回来,她就让她走。赵氏望了望不远处得意的殷氏,道:“可是......” “走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老二抢过话头,拉起赵氏就往外走。 谢淑惠和景骁两人在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几人在大伙异样的眼光中离开了何家。 此时,人群里站着一个人,他望着老二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第108章 马海的大礼 寂静的夜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人影默不作声的出现在何家门口,他站在院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除了一片黑暗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便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利索的翻进了院子里。 很快,何家便传出一阵怆天呼地的哭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第二天,当何家村的人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路过何五家时,才发现何家大门大大敞开着,门上沾满了鲜血。院子里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到处可见散落的尸块和斑斑血迹,宛如人间地狱。 村里人吓的落荒而逃,赶紧跑去通知村里里正。里正进院看了之后,就差没把胃给吐出来了。赶紧让人去县里报了官。官府一听,立马派了官差去了现场。最后,官差在何家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名活着的小孩,证实是老二的孩子。 此时,整个村子炸开了锅,就在昨晚,何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被人灭了口。且死相很惨,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尤其是何五跟他媳妇殷氏,就差没被剁成肉馅。可见,凶手是如此的残忍。这得多大的仇才能做出如此心狠的事来? 何家人一死,让人不禁联想起仇杀。都知道何家跟景家的恩怨,会不会是景家人干的呢?消息传到陡石坡,大伙纷纷猜测会不会是景家人干的。一时之间,闹的人心惶惶,村里人避景家人就像避瘟神一般。官府听说此事,正准备找景家人问话,却有人主动上县衙投案自首了。 投案的人是大伙意料之外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马海。在景骁一家知道马海杀了何五一家时,惊的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置信。 景蓉儿回到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吃不喝。赵氏整日以泪洗面,望着门口唉声叹气。无论赵氏在门口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解,也无济于事。 当赵氏将这个好消息透过门缝告诉老二时,她居然笑了,笑的如此癫狂,笑到最后居然大哭起来。三天后,老二被发现死在了屋子里,割腕自杀。当赵氏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惜,老二到死都没见到孩子一面。赵氏扑在老二的尸体上,哭的死去活来,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老四只是冷漠的望了一眼老二的尸体,便再也没看第二眼。她不但不悲伤,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在她心里,她觉得老二这种女人就是活该,谁让她有颗不安分的心,嫁了人还不守妇道。她的冷漠,让景漾不禁怀疑,她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如果是她遇上了这种事,还会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石头没砸在她脚上,她永远体会不到有多疼。 老二就这样死去了,不禁让人惋惜。原本花一样的年纪,却因为一段错误的姻缘,就这样失去了生命。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固执的坚持不该坚持的,轻易的放弃不该放弃的。如果,当初老二选择跟马海一起好好过日子,事情就不会弄成今天这样。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爱情除了彼此尊重之外,还不能勉强。 就在老二死的那天,官差带着孩子找上了门,让谢淑惠跟景骁去衙门一趟。当景骁接过官差手里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谢淑惠只好将自己的孩子和老二的孩子一并托付给金娇娇的母亲李氏帮忙照看一下,赵氏如今正处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之中,估计也没法照看孩子。之前有事,也是李氏帮忙照看的。小家伙很乖,李氏带着她也不哭也不闹,饿了就给她喂一点浓稠的米汤,她便继续睡觉。老二的孩子,经过一番折腾又累又饿,喝了米汤,也乖乖的睡下了。 官差带着他们没有去公堂,而是去了大牢。大牢里还算干净,并未像别人说的那般脏乱不堪。虽然如此,依旧透着一种阴森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马海被关在最里面那间大牢里,当谢淑惠跟景骁在见到他的时候,除了内心愧疚还是愧疚。马海看见两人时倒是显得很自然,不但没有记仇,反倒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上次那件事,两人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加上老二落得今日这般结局,让人不禁联想到他是不是想看笑话。 大家都看的出来马海是真心实意喜欢老二的,可是老二的眼里却只有何五。现在好了,马海为了给老二报仇,居然把何五一家给杀了。可是那又怎样,老二再也醒不过来了,马海也因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望着马海,两人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马海却先开口了,道:“景骁,我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 自打上次跟着老二两人合伙把他给骗了之后,他心里一直在想着有机会跟他当面道歉。想到此,他便脱口而出,道:“二姐夫,对不起。其实......”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马海便笑着摆摆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他这样说,景骁也不好再继续,便转移话题,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一阵沉默过后,他淡淡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丝紧张,喉头滚动一下,便开口问道:“你二姐她.....她还好吗?”他原本想在投案自首前见一见她的,可是他最终没有脸去。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期盼着老二能够回头。只要她能够回头,他可以不计前嫌,跟她重新开始。 那日,他站在人群里,看见她绝望无助的样子,别提有多心痛了。何五那个人渣,简直就不配做人。亏老二那么喜欢他,顶着各种流言蜚语,一心想要跟他过一辈子,他却一直在利用她。这样的人,就不配活在人间,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既然老天不收拾他,那么他就来替老天收拾他好了。 听见他的话,两人皆低下头沉默,不敢看他。马海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一直等着他们回答。 “二姐夫,其实我们正想跟你说这件事,二姐她死了。”谢淑惠抿抿嘴唇,对马海说道。 “她死了?”马海听完,犹如晴天霹雳,激动的站了起来。 景骁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难过,道:“是真的。她听说何五一家被灭门的消息,便在屋子里割腕自杀了。” 见两人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马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哭了起来。回想起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越心痛。 痛哭之后,他哽咽的对两人继续说道:“景骁,事已至此,我也命不久矣。我只希望自己在死后能够和蓉儿合葬在一起。毕竟,她还是我的媳妇。”如此更好,这样他也能放心的走了,不用再对她牵肠挂肚。 说到后来,两人不禁红了眼眶。 一场错误的孽缘,害苦了三个人,更因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二姐夫,爱上我二姐,你后悔吗?”除了惋惜,剩下的便是为他感到不值。如果,他一开始就选择放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从未后悔过,只恨天意作弄人。” 告别了马海,两人准备出牢房时,却有人叫住了景骁,“景骁。” 两人停下脚步同时回头,当看清牢房里关押的人时,并不意外。是一直被收押在牢的黄迎。他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人也更憔悴,只是眼神不再深邃,而是带着一种坦荡。 自打万凯峻被收押之后,陈儒学一直在处理相关事宜,之所以没定万凯峻和黄迎的罪,是因为一直没有抓到邱恺。 三人都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方。对黄迎,除了恨什么也没有,对他更没有什么可说的。整个牢房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 半响过后,景骁拉着谢淑惠准备离去,只听身后的黄迎忽然对他们喊道:“对不起。”两人停下脚步,身子一愣,稍后便大步离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里酝酿了无数次,最后只说出了那三个字。除了说那三个字,他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出牢房,两人又去了县衙。之前,景梓桀一家被灭门,他家的铺子一直是店里一位跟了景梓桀十年的掌柜在帮着打理。最近,掌柜通过县衙几次三番的找到他,希望他能接手那些铺子。 他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更不想贪别人的便宜。在来的时候,陈儒学再次跟他提起这件事,他跟谢淑惠商量了一下,暂时先帮忙打理,其他的以后再说。避免落下口实,他便希望陈儒学给他做个见证。陈儒学也爽快的答应了,他这才跟谢淑惠来县衙找他的。 大牢离县衙有一段路程,两人从牢房一出来,便被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给盯上了。一路尾随,直到看见两人走进县衙。 第109章 邱恺的报复 一天后,马海被官差发现死在了牢里,上吊自杀。按照生前遗愿,他想要跟老二合葬在一起,景骁兄弟俩只好去了县衙替他收尸。 那天,只有谢淑惠在家带着两个孩子。赵氏依旧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甚至看见老二的孩子就带着一股子恨意,看见他仿佛就看见了那个人渣何五。赵氏不愿意管,景骁又不忍心不管,只好承担起了那份责任。谢淑惠也很无奈,自打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变的很心软,没爹没娘的孩子真是够可怜的。 景骁跟景漾天不亮就走了,去了县城。不知为何,自从景骁兄弟俩走后,她整个人就觉得心神不宁,右眼皮一直跳。起先,她以为自己没睡好,趁着孩子熟睡,她便又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正当她睡的迷迷糊糊之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响动。她一下子被惊醒,自打生了孩子她的睡眠就变的很浅,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被吵醒。 她起身,掀开窗帘望了望院子里,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想了想,估计是家里的狗子黑炭又在院子里捣鼓什么东西,也没在意,便又继续躺下了。 再一次躺下时,却没有了睡意,她便躺在床上发呆。此时,楼梯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她还是听见了。 景骁跟景漾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赵氏跟老四也不可能过来,因为按照赵氏那大嗓门,人不到声音就先到了。可是,如果进贼的话,为何黑炭会没有动静呢?她转动着眼珠,甚至摒住了呼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家里的楼梯是用木板做的,所以很细微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立马变的警惕起来,一跟头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过去,趴在门口。那声音很显然是脚步声,来人仿佛怕被发现故意压低了声音一般。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且狂跳不止。顺手拿起不远处的一个土陶花瓶,拿在手里。那花瓶还是她跟景骁自己做的,平时她会摘一些野花之类的插在里面。她并未打开门,只是透过门缝向外望了望,可惜门缝太小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声音在她的卧房门口停了下来,也就是说她跟外面之人,仅仅一门之隔。谢淑惠有种寒毛竖立的感觉。她尽量稳住心神,让自己保持冷静。如果自己再乱了阵脚,只怕事情会变的更糟。此时,她明显感觉到门口之人,用力推了推门。她睡觉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将门反锁,此时此刻她也庆幸自己有这个习惯。不然,歹人只怕早就冲进来了。 那人估计是见门推不开,便开始撬门。听见响动,她便更加紧张,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她望着门口,轻轻挪步到窗前,黑炭正趴在窝里睡大觉。门外之人是什么情形她并不清楚,几个人她也不知道。万一对方人多势众,她一个人还得护着两个孩子。此时,周围一个过路的村民都没有。冬季的天总是灰蒙蒙的,还带着一种阴冷。地里也没什么农活可干,所以村里人一般都是呆在家里,要么窝在床上,要么烧火烤。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都压在黑炭身上了。自从景骁救下黑炭,它便一直忠心耿耿。谢淑惠走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 黑炭的耳朵一向灵敏,周围有轻微的动作,它都会警觉的竖起耳朵。这个人能够躲过黑炭,直接就进了屋,说明他有两把刷子。 好半响没有撬开,门口之人便失去了耐心,狠狠一脚踢在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谢淑惠吓了一跳,她赶紧对院子里的黑炭吼了一声,“黑炭。” 果然,黑炭听见她的呼喊,耳朵动了动,立马弹跳起来,走出狗窝,狂奔进了屋。门外之人兴许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失去了耐心,一脚就将卧房的门给踹开了。一阵冷风随之灌了进来,谢淑惠不禁缩了缩脖子。 当她看清门口之人时,确实有一点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她跟景骁一直是邱恺的眼中钉。她就知道,邱恺一天没被抓住,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她没想到会是今天,她一个人在的时候。 邱恺一脸的肃杀之气,踏步走进了屋里。谢淑惠望了望床上的两个孩子,见他们还在熟睡着,便上前一步挡在了床边。 也许整日提心吊胆的逃亡日子不好过,邱恺瘦了一圈,无比憔悴的脸上看起来倒像是在硬撑。他瞪着谢淑惠,又瞟了瞟床上的孩子,恶狠狠的说道:“谢淑惠,要不是你们两口子,我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完,邱恺一步步向她逼近。 谢淑惠紧紧握住手里的土陶花瓶,又担心邱恺伤了熟睡的孩子,所以站在床边没动。 “邱恺,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邱恺咧开嘴,冷冷一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对我不客气?”自从在牢门口撞上两口子,他便一直尾随,观察两口子的一举一动。趁着黑夜回到村里,回到家才知道,自己的家已经被官府给查封了。这一切,都是拜景骁两口子所赐。他在景家附近蹲守了几天,才找到今天这个合适的机会。景骁不在,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谢淑惠知道他以前练过家子,要说硬来的话,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如今,她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黑炭身上,希望它能够念及救命之恩,帮她度过这一劫。 黑炭顺着楼梯跑了上来,感受到陌生的气息,站在楼梯口,嘴里发出嗷呜声,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邱恺,等着谢淑惠发号施令。邱恺手里拿着刀,在他看见黑炭时并未提高警惕,想着黑炭好歹是他养大的,应该不会咬他。 于是,邱恺举起手里的刀,冲向了谢淑惠。谢淑惠反应及时,拿起手里花瓶向邱恺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他的额头上,花瓶落地,被摔的粉碎,邱恺的额头也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窟窿处瞬间血流如注,邱恺吃痛,捂着额头,谩骂道:“臭婆娘,你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不杀了你。”鲜血如一朵妖艳的花,染红邱恺的整张脸。 谢淑惠见状,对着楼梯口的黑炭呼喊道:“黑炭,快咬他。”黑炭得了号令,立马狂奔上来,对着邱恺的腿就是狠狠一口。 黑炭是一种烈性犬,不光外表长的凶悍,攻击性也很强,对也主人忠心耿耿。一旦确定攻击目标,只要主人没叫停,它是不会停下的。 邱恺还未从额头上的伤缓过神来,腿上又被咬了一口,他痛的差点背过气去。嘴里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好啊,好得很。看老子不砍死你这条畜生。”说完,死死咬住牙关,举起手里的刀,向黑炭劈过去。黑炭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动作,轻轻一跳不但避开了他的追砍,还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再一次被狗咬的邱恺,彻底被激怒,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拿起手里的刀疯狂挥舞着。随着他的动作,屋子里瞬间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可他依旧没有停止。黑炭也没有停止攻击,到最后一人一狗缠斗在了一起。 谢淑惠见一人一狗正激烈的争斗着,她赶紧连人带被抱起两个孩子,想趁机逃出去。可惜,还没到门口,一只脚就被人给抓住了。她手里抱着孩子,根本没有防备,被那只手用力一拉,她就这样硬生生的摔了下去。摔的她后背差点散了架,好在两个孩子没事。被这一摔,两个孩子都被惊醒,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再回头时,邱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黑炭倒在了地上,肚子上多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一地。 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黑炭,惊呼道:“黑炭。”黑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发出一阵痛苦的嗷呜声。可惜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它只好放弃了。 “臭婆娘,想跑。没那么容易,去死吧。”邱恺一边说一边向她逼近,她紧紧的护住两个孩子。 看样子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邱恺一脸狠厉,再次举起刀,手起刀落。可是,到还没落在谢淑惠身上,他的胯部便传来一阵剧痛,低下头一看黑炭正咬住他的命根子不放。他根本顾不上谢淑惠,不得不丢下刀去拯救自己的重要部位,谢淑惠趁机赶紧爬起来向楼下跑去。 她拉开门,一路狂奔,边跑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周围的邻居听见动静,赶紧跑出家门,看见谢淑惠便关切的问道:“景骁媳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伙很快围了上来,谢淑惠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得以松懈,全身抖得厉害,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村民帮忙抱住孩子,又扶起她。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才对大伙说道:“是邱恺,邱恺那个大恶棍在我家,他想杀我。” 众人一听是邱恺那个人渣,他居然还敢跑回来。于是,大伙拿上锄头、扁担之类的,去了谢淑惠家。一上楼,大伙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坏了,邱恺跟黑炭都倒在了血泊里,毫无反应。只是,黑炭的嘴里始终叼着一样东西。而邱恺的双手则紧紧捂住**,鲜血染红了整双手不说,就连地板上也流了一大滩鲜血。 大伙一下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众人并未替他难过,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有胆大的上前探了探邱恺的鼻息,还有气,看样子是被痛晕过去了。 村民们找来了绳子,将邱恺五花大绑了起来,押着他去了官府。 估计连邱恺自己都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自己曾经饲养过的狗给咬了,还咬的那么惨。这回,那条狗总算是帮大伙出了这口恶气。正所谓,种善因结善果,种下恶因得到的自然就是恶果。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黑炭,谢淑惠泪如泉涌。有村民实在不忍心,便跑去请来景程,景程诊断过后,便向谢淑惠摇了摇头。邱恺那一刀刺破了黑炭的脾脏,加上失血过多,已无力回天。 自从黑炭跟了她,从未乱伤过人,对她也是忠心耿耿。今天为了救她,居然搭上了性命。 景骁兄弟俩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村民,才知道谢淑惠今天差点连命都丢了。他一路狂奔着回家,在见到谢淑惠的那一刻,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第110章 终章 景骁被吓惨了,想不到当初心软救下黑炭,今日它倒成了他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景骁很庆幸自己当时善意的举动,要不是黑炭,他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心里更多的是自责,要不是自己疏忽大意,谢淑惠也不会陷入困境。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谢淑惠见了他,也是激动不已。不过,已经从刚刚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了。 好在黑炭护着她,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被摔的背部还有些隐隐作痛,她已经让景程帮忙诊断过,并无大碍。 两个孩子哭了很久,也累了,吃了奶便睡下了。老二的孩子没有奶吃,而她的奶只够女儿吃,好在家里的母羊刚生产不久,景骁便给孩子喝的羊奶。 景骁兄弟俩带回马海的尸体之后,便直接将他葬在了老二的旁边。望着两人的墓碑,景骁感概万千。赵氏听说之后,死活不同意,还对景骁兄弟俩破口大骂。但是,两人并未理会。 后来,赵氏整日在村子里晃荡,逮着谁都骂个没完。一开始,大伙还会回上一两句嘴,时间久了大伙见了她就像看见瘟神一般,避的远远的。 起先,谢淑惠和景骁两人以为她遭受接连的打击,一时接受不了而已,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直到有天夜晚,她拿起刀追砍老四,几人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老四被她当成了邱恺,赵氏举着刀追着她满院子跑。老四虽年轻,却依旧抵挡不过发了狂的赵氏。就这样,老四被赵氏硬生生砍断了一条手臂,要不是景骁兄弟俩听见动静跑过去阻拦,只怕老四早就没命了。 景骁找来景程帮忙给老四治伤,顺便替赵氏诊断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像她这种年纪能够康复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几人的心再次跌入谷底,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老四也因此永远的失去了一条手臂,她再也不敢回去,只好住在了景骁那里。老四住进去之后,瞬间老实了,不管是说话做事都像变了一个人,这倒是让谢淑惠有些意外。家里只剩下赵氏一个人,整日在院子里又哭又笑的。景骁怕她出去惹祸,只好将她锁在家里,将一日三餐给她送过去。 十天过后,官府发了告示,邱恺等人被判了刑,邱恺和黄迎两人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被判斩立决。前县令万凯峻及其家眷被判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返回自己的家乡。而邱健父子跟着邱恺狼狈为奸,助桀为恶,被判蹲大牢两年。邱素君心术不正,身为人媳,不但不敬孝,还企图蓄意谋杀祖母,被判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返乡。 当谢淑惠跟景骁看见那张告示时,并未感到一丝喜悦。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时,陈儒学从衙门走了出来,看见三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眨了眨眼,说道:“进来坐坐吧。” 三人见了陈儒学,立即跟他打招呼,跟随他进了衙门。落座之后,有人端上了茶,景漾鲁莽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去,被烫的满脸通红。为了不闹笑话,他便硬生生的将茶给咽了下去。不过,还是被眼尖的陈儒学给看见了,便哈哈大笑起来。 陈儒学一直是景漾最崇拜的人,在他面前出丑,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笑过之后,陈儒学恢复了正色,对景骁说道:“景骁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被陈儒学一问,几人的视线都落在景骁身上,包括谢淑惠,都在等着他回答。他想了想,又望了望谢淑惠,这才说道:“我的梦想很简单,一家子能够好好过日子。再养很多的蚕,让陡石坡形成有规模的养蚕之地。跟着大伙一起脱离贫困,过上富裕的日子。至于三叔的铺子我会帮忙打理的,不过那些赚回来的钱我一个铜板也不要。” 陈儒学望着景骁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知道景骁兄弟对当里正,可有兴趣?”他之前在陡石坡走访时暗中了解过景骁的为人,他当里正应该不会错。 景骁听完,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我可没兴趣。不过,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人。”没错,他心中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在陈儒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那个人正是景贵,景贵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人,心慈面善不说,还平易近人。有他当里正,绝不会错的。 他不想当里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父亲,他当里正十几年,到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母亲则因为父亲的关系在村里一直有恃无恐,引来村人的诸多不满。父亲去世以后,她便从‘高处’跌落下来,才体会到了虎落平阳的感觉。 陈儒学没想到景骁如此干脆的拒绝了他,不过,也接受了他的建议。 “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道你们几位答不答应?”陈儒学说这句话时,眼神却落在了景漾的身上。 “大人,您请说。” “我看景漾这孩子机灵聪慧,甚得我心。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将他留在身边,请专门的老师教他习武、念书。” 陈儒学的话刚一说完,景漾就激动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一脸崇拜,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热情,点头如捣蒜般的回答道:“我愿意,我愿意。” 在场的几人见他激动的模样,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得,陈大人,看样子我们不答应都不行了。” “陈大人,您真是费心了,谢谢您。”谢淑惠望了望景漾,见他俏皮的吐吐舌头,一脸笑容。 陈儒学拍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几人说道:“不必客气,以后还要麻烦你们这些百姓对我这个县令多多督促才行啊。我已经上奏皇上,我会留在缮台县。” “啊。” “真的?”几人同时问道,话里止不住的惊讶。 “当然是真的了。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只要是真心实意为百姓谋福祉,不管是身在庙堂还是官居小小县令。” 话虽这样说,可是陈儒学好歹是德才兼备,当一个小小县令,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从县衙出来时,三人的心情很不错,景骁带着谢淑惠和景漾又去了一趟三叔在缮台的铺子。其他的分铺,景骁都是麻烦了两位靠谱的人帮忙打理,到年底再来跟他汇报就可以了。布庄的生意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起色,也渐渐步上了正轨。 谢淑惠望着布庄,灵机一动,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晚上,回到家,谢淑惠跟景骁说起了那件事。 “景骁,我们寻思着现在可以借着布庄的生意,索性弄一条产业链出来。” “什么产业链?”景骁知道谢淑惠心里鬼点子多,他也乐意听听她的意见。 “从蚕到蚕茧,再到布匹,最后是成衣。我们可以先拿一间铺子试着做。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其实村里很多人都挺想养蚕的,只是抹不开那个面子。因为,他们一开始并不认同。也是看见我们赚了钱,私下打听过。我就想着,让大伙一起养,他们的蚕茧我们全都收了,试着做蚕丝被以及布料之类的。对于贫困家庭,也想加入的,我们可以帮忙垫付资金,等赚了钱再还给我们。你看怎么样?” 景骁听完,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啊。到时候自然就形成了养蚕规模,村民也不用担心蚕茧的销路。 “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时间过的很快,冬去春来。三年后的某天早上,陡石坡的村民再次沸腾起来了,大伙脸上各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伴着春风站在队伍里。各自手里挎着篮子、背着背篓,有的甚至挑着筐子,里面装的全是洁白无暇的蚕茧,等着上秤。 谢淑惠过秤,景骁忙着登记算账,里正景贵站在一旁帮忙维护次序,看见大伙脸上的笑容,谢淑惠心里也乐开了花。 此时,两个软糯的声音想起,“爹、娘。”谢淑惠跟景骁同时抬起头,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牵着小男孩,向两人奔跑了过来。景骁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伸出两只手,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人群里有人见景骁磨磨蹭蹭的,便开起玩笑来,“我说景骁你能不能快点,我还回家赶着给我老婆孩子做饭呢。”说话的人正是刘敬,他看见两个孩子,便惦记起自家媳妇和女儿来了。一年前,汪芳也生下了一个女儿,如今肚子又有了。他们跟着谢淑惠两口子养蚕,早就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大房子,还过上了顿顿有肉的日子,别提有多满足了。 景骁将两个孩子放下,便继续做事,责备的对他说道:“就你猴急。”大伙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的陡石坡,早已大变样,大伙脱贫致富,很多人都告别了茅草屋,住上了红砖房。各个山头都种满了桑树,伴着春风,绿叶婀娜,带着别样的美。 谢淑惠做的蚕丝被在缮台是出了名的,受到了很多有钱人家青睐。 好不容易收完蚕茧,两人才有闲暇功夫坐下来歇息。刚一坐下,两个孩子便开始吼道:“爹、娘,我们饿了。” “好,我们回家做饭。你们想吃什么?”谢淑惠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就走。 如今,家里就只有他们四人。赵氏在去年就已经过世了,老四也嫁了人,令谢淑惠跟景骁没想到的是,老四跟邱文平看对眼了。邱文平自打娶了老四以后,从内到外,就像变了一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老四虽没了一只手臂,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景漾跟着陈儒学,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忙着念书、练武。陈儒学经常在他们面前夸奖景漾,说他好学上进,颇有他当年的精神。至于老二的孩子,他们一直拿他当作自己亲生的,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不打算将孩子的身世告诉他。 娘家如今也变的越来越好,谢淑莹带动了村民一起养蚕,同时也重新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那个人看起来虽憨厚老实,对她和孩子都好的不得了。 对于三叔铺子里赚来的钱,景骁跟谢淑惠商量之后,全都捐给了需要的人。修桥不铺,两人还为就近的几个村镇修葺了学堂,还出钱请了教书先生,免了贫困学子的书本费。 谢淑惠牵着孩子走了大老远也不见景骁跟上来,便驻足张望着,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谢淑惠立马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吃两个孩子的醋啊,赶紧向他挥挥手说道:“亲爱的,快来吧。”景骁一听,立马喜笑颜开,像只小奶狗一般冲了上来,紧紧的握住谢淑惠的手。 走在夕阳下,几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谢淑惠跟景骁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心里暖暖的。 愿意此生,宠你如命,疼你入骨,从此深情不被辜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就到这里了,再次谢谢仙女们的支持! 新文《胖娇旺夫》很快更新,求个收藏!谢谢各位,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