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之上》作者:尤里斯 文案: 全职妻子—— 如果有一天,你想摆脱这种身份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会选择稳定的高等保姆生活,还是选择下地狱即是自由的生活? 她的丈夫是位都市jīng英,她则是丈夫嘴里的光有美貌而没工作能力的妻子。他出轨,她却不能说什么,他说:“我可以,你不可以,要知道,这个家的经济大权在我这里,你没那个资格。”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这样保持表面幸福的生活下去…… 江蔓从遇到路正南的第一天起,她波澜无惊不làng漫不性感的人生已经脱离正常轨道了。 “梁太太。”路正南放慢语速,将她的称谓放在自己的舌尖上慢慢品味。 肌肤之下,婚姻未满。肌肤之上,深陷温情。 *小剧场: 某天,他要出差,想带她一起。 “你能说服我,我就去。” 路正南拉过江蔓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没忍住,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夏天了,那边有萤火虫,要不要去看看?” “萤火虫?人造还是自然的?” “不知道,听林慎说很漂亮。”路正南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去吧,我也想去看看。” 江蔓偎在他怀里,轻笑。 “你这算求我吗?” 路正南低头看她。她笑时,眼角皱在一起,算不上好看,却偏偏足够让他心头泛软。他吻了吻江蔓额头,说:“我求你有用吗?” “有用啊。”她眼里笑光盈盈。 “那我求你。” 江蔓用额头蹭他下巴,笑说:“你怎么这样没骨气呀。” - *原名《今夜等你》 1.不be!!!! 2.男主是路正南,不是梁狗子。 3.能排雷的都在文案里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nüè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上次身体复查报告出来了,医生打电话叫她有空过去取。今天是婆婆来送大补品的日子,要像警察对待犯人那样审问江蔓肚子有没有动静,还有同梁仲杰造人过程的情况,为了避开婆婆,她只能找朋友帮忙取那份报告,万一那份报告有什么不对劲儿,比如自己肚子会一直没动静,被婆婆知道,婆婆不得掀了她才怪。 何美杉一向靠谱,这一次帮江蔓拿份报告而已居然把自己坑到了拘留所,今天是江蔓的倒霉日,没想到也是何美杉的倒霉日,高端会所那边好好搞什么扫.huáng。何美杉吓得够呛,在那边急哭了,哭哭闹闹地才得到了通话的机会,她哑着嗓子向江蔓求救。 “蔓蔓,你帮帮我,我不能被老赵发现。” 何美杉肯定是又出去作妖了,不然不可能用这么害怕的语气求她帮忙。江蔓很头疼,想了办法,找了律师进去捞人,但是不能被梁仲杰发现,要是被他知道她动用了他的关系,晚上他回家还不知道怎么给她甩脸子。思来想去,她只好花点小钱让律师嘴巴紧一点。 电话说不清楚,她必须得亲自去见律师。她这边紧急,何美杉那边也紧急,要是被老赵发现,何美杉小命都要丢一半,权衡轻重之下,她还是先救人吧。 她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去找周律师。 周律师一听是高档会所那边的事儿,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帮忙。“这事儿要让梁先生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江蔓拉开挎包拉链,刚准备要从里面拿红包就被周律师厉声叫了一声:“江蔓!” “啊?”江蔓愣了几秒,看着周律师脸上微微愠怒的神情,“你真不帮我?人命关天也不帮?” 走廊上有人经过,向周律师打了声招呼,周律师礼貌回应。他看向江蔓,抬腕看了眼时间,心知若是不答应江蔓,她肯定会纠缠到底,避免làng费时间,他选择妥协。 “若是梁先生发现,我肯定将责任全推你身上。” 江蔓笑:“行行行,推我身上就推我身上,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周津和梁仲杰是大学同学,前者做了律师,后者做了商人,毕业后成了合作关系,算不上多好的jiāo情,只限于合作。梁仲杰和江蔓恋爱到结婚,周津全程目睹。 他拿着车钥匙,走在江蔓身后。 想不通,他结婚八年了,梁仲杰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衣冠革履的成功人士,江蔓却是一成不变,衣着打扮跟大学时期没什么区别,毫无女人味可言,难怪梁仲杰在外头小动作不少。他会答应江蔓的理由也有同情成分。 江蔓带着周津到了拘留所,一看到何美杉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何美杉穿着亮片连衣裙,身材好,本来挺漂亮的,应该是被吓哭了,眼妆花啦啦的,láng狈至极。周津去跟警察同志jiāo涉,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何美杉,说:“今天是我婆婆要过来的日子,我可是为了你一脚进油锅了啊。”她拿出包包里的镜子递给何美杉。 何美杉一看到镜子里láng狈的自己,忍不住惊呼出声。“要死了,要死了,这特么也太丑了吧。” 江蔓幸灾乐祸地笑。“谁叫你不看huáng道吉日就出门作妖。” 何美杉嗔睨了她一眼。她勉qiáng擦gān净眼睛,问:“老赵不会知道了吧?”说这话时,何美杉被没收的手机响了,铃声独特,何美杉立时炸了,看向江曼。“怎么办怎么办?” 江蔓无奈,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没胆子还出去作妖,这不是作死么。”说完,她过去找周津,周津已经处理好了,说可以带人离开了。江蔓拿过手机,铃声刚好断了。 江蔓低着头看着手机,转身,没看见正风风火火进来的男人,迎面相撞,对方倒是反应迅速,握着江蔓的胳膊,顺势一转,自己磕上了桌子,惯力过大,发出的动静不小,惊着了不少人。 鼻前萦绕着男士香水味,清淡清淡的。她半伏在男人身上,几乎是反弹般站直了身子。周津过来,问:“没事吧?” 男人低声道歉,匆匆向别处走去。江蔓听见他说话,他也是来捞人的,还是个未成年。 何美杉被放出来了,接过江蔓的手机。江蔓看了眼走在前头的周津,小声问:“我检查报告呢?” 何美杉愣了愣,一拍额头,“在里面,我给忘记了!” 江蔓翻了个白眼,叫住周津,让他先走,自己拉着何美杉再进去。 何美杉进去找了一圈,看到一个卷发少年手里翻着白皮本,她拉着江蔓过去向少年要东西。少年合上手里仅有两页的检查报告,扫了眼她们俩。“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 江蔓皱眉,伸手。“给我。” 少年挑着眉,一副乖戾相。 何美杉bào脾气正要发作时,少年身后的男人抽过他手里的白皮本,目光淡淡一扫。“江蔓。”他轻声叫着这个名字。 江蔓抻了抻身,拿走他手里的白皮本,纸张有些滑,只拿住了一张纸,就这么扯过来了—— 江蔓看着手里的一张纸,又看了看男人手里的一张纸,眉头用力一皱,上前一步,几乎是用蛮力拿走了东西。 “小姐,很抱歉。” 何美杉定定看了看男人几眼,然后才跟着江蔓离开。 江蔓一边走一边看检查报告,看到性-欲-缺乏几个字眼,整个人就跟着闷住了。何美杉凑过来看了眼,不可置信,看着江蔓,好久才问:“性冷淡,那你和梁仲杰……?” 江蔓收好报告,挑开话题,说:“你还不赶紧回去,老赵发现就不好了。” 何美杉还想多问几句,可看江蔓脸色不太好,也就不多问了。她叫的车到了就走了。江蔓闷闷不乐地往公jiāo车站的方向走。 在chuáng上,梁仲杰是个很粗bào的人,长期下来,江蔓对那事儿恐惧的心态越来越大,直到五年前才彻底显现。男人不喜欢太gān的女人,女人不舒服,男人也不会舒服,所以,江蔓和梁仲杰已经差不多有五年时间没做过了,即便有,也是少数,且都是不愉快的,再所以,她的肚子怎么可能会有动静?婆婆对她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她的焦虑谁会懂? 回到家做好饭,等到八点多,梁仲杰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是酒气。 江蔓走到他面前,看到他一脸酒气的样子,踮脚拿玄关架子上的喷水器,拿到手就朝着他的脸上喷。梁仲杰扔下手里的外套,踩着鞋跟脱了鞋朝着使坏的女人扑了过去。 “我一回家你就跟我使坏。”他从她侧身抱住她,酒气全往她鼻前冲着。她嫌弃地推着他,却惹得他得寸进尺的亲近。他亲着她的脸颊,叫着她小坏蛋,趁她不注意拿走她手上的喷水器扔到一边,抬眼间看到桌上的陶罐,目光微沉,问她:“今天妈来了?” 她侧了侧身子,双手抱住他脖颈,委屈地“嗯”了一声。 他亲了亲她鼻尖,用宠溺的语气哄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今天gān的事儿我都没跟你生气,你还好意思委屈?”说完,他抵着她的额头,迫使她抬起目光,顺着她抬头的姿势用力吻住她软软的上唇。 江蔓心想,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他抱起她,往餐桌上一坐,用力吸吮了口才松开她。“说,今天找周津gān了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她嘴唇泛红的很,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更诱人。他笑得匪里匪气的,用手摩挲着她的嘴唇,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找了周津,肯定做了不好的事情。” 江蔓推着他,回头看了眼餐桌上的饭菜,“你还吃不吃?饭菜都冷了。” 梁仲杰又亲她,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肚子饱了,吃不下,下面没饱,你打算怎么办?” 江蔓半伏在他肩头,听到他后面的话,眉头微微蹙起。不可否认,她害怕做那事,害怕他的不节制和粗bào。 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梁仲杰小腹附近的火气消了一半,他吻了吻江蔓的耳朵,说:“好了好了,不做了。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检查了。” “结果呢?” 江蔓抬起头,眼睛蕴上了雾气,要哭不哭的样子惹得男人心疼。他捧着她的脸,问:“怎么了?结果不好?” “梁仲杰,你才是坏蛋。”她打了下他胸口。他捉住她的手,附和着她道:“是,我是坏蛋。”末了,他笑着补充:“你是小坏蛋。” 江蔓吸了吸鼻子,趴在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医生说我情况好像变严重了……”她说完,静了静,紧紧抱着他,不肯让他看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没说话,她说:“要不……今晚试试?”慢慢的,她松开他,退开上半身看他。 梁仲杰沉沉地看着她,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吗?” 江蔓垂下视线,没说话。五年前那事她一点都不想提。 梁仲杰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过粗鲁的原因,没往五年前那件事情tangxin上想。江蔓这样沉默着,他心中闷疼。 2.题材归题材,只是故事,不要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第2章 她大学时候就喜欢运动,长时间在户外,晒黑了不少,也就结婚之后,梁仲杰才把她给养白了,以前该有肉的地方也给养起来了。梁仲杰最喜欢江蔓的翘臀和胸,许是锻炼过的缘故,她臀部很翘,弹性十足。江蔓最敏感的地方是胸和腰,对此明明有感觉,却总是gān涩的,gān的他手指都难受。 “放松一点,不要绷着。”他吻着她的脖颈,慢慢往下。“蔓蔓,乖,放松一点。” 她明明有感觉的,可是就是不行。她哭了起来,又叫又哭,声音软软的,叫梁仲杰心疼。他吻掉她的眼泪,手上动作不停,温柔的进攻着。他温柔地去瓦解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一点一点的…… 到底还是没试成功,他耐心做了差不多半小时的前戏,她还是偏gān涩的,那一点点水分让他挫败,最后梁仲杰失去了耐心,安慰她几句后去书房睡了。 她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默默哭了,起身想要去和梁仲杰道歉,走到书房门口,刚准备敲门时,她听到里面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她很熟悉,是梁仲杰高cháo时会发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且克制着的声音。她悄悄拧开门,只开了一点缝隙,透过缝隙她看到梁仲杰陷入情-欲的表情,接着,她听到了他手机里的声音。 片刻后,她浑身发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她知道,是梁仲杰公司的员工,去年聚会时见过,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她躺在chuáng上,看着落地窗外面的夜景,静静地想着,想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刚刚被他弄得好脏,于是,她起chuáng去洗澡。 女人经常口是心非,可男人呢?他们是表里不一,前一秒还在跟她亲亲密密的,下一秒他就对另一个人亲亲密密了,且是瞒着前一秒亲密的那个人。 她躺在浴缸里想,梁仲杰这样有多久了呢?以前她做不了的时候她就开玩笑地问他怎么解决,他说自己动手,实在不行就找她用手或者蹭蹭。 男人怎么可能会只甘心用手,果然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想到了何美杉。何美杉可真厉害,老赵在外面有人,江蔓记得何美杉当时气哭了,没多久就恢复了,gān脆学老赵也在外面找人。她说:“为什么男人能找,女人就不能?”可是,她没胆子,老赵要面子,怕老赵知道后真杀了她,所以,她作妖的时候从不让老赵知道,江蔓是她最好的掩护。 何美杉怕老赵,老赵怕梁仲杰,自然也会顾忌江蔓。 可梁仲杰怕谁? 江蔓想到心都疼了,想着,她突然安慰自己,只是电话而已,不是肉体,不是心灵,只是电话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的同时也知道这种安慰法持续不了多久。 她爱梁仲杰,所以,她不能说,说了,谁都不好过。因为她们现在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肯定要找梁仲杰大闹一场,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通过电话做那种变态的事情! 她qiáng迫自己冷静,努力去想自己和梁仲杰当初谈恋爱的时期,可越想越气,气到最后哭了。她gān脆一头闷进水里。 隔天,她起早,洗好衣服,做好所有的家务后,等着梁仲杰起来吃早餐,顺便处理掉婆婆送来的女性专用的大补药。 梁仲杰先是冲了个澡才出来吃早餐。她跟梁仲杰说要回老家一趟,看看爸妈和弟弟妹妹。她神情愉快,昨晚chuáng上的不愉快好像都不存在一样。梁仲杰深深地看着她,久久后说:“路上小心点,有事打电话。” 她低着头自顾自喝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片刻后,她忽然说了声“对不起。” 梁仲杰先前yīn郁的神情这才散去。 若是不在乎昨晚的不愉快,那她肯定有问题。 “我会想办法,你只要每天等我回家就行。” 她挑着眉,哼笑几声,说:“今晚我就不回家,没人等你。” 梁仲杰抬脚就踢了下她的小腿,佯装生气的样子道:“故意的是不是?” “哼。” “妈一大早打电话给我了,你这几天没事的话去她那儿露个脸。”梁仲杰自从继承公司后,以往不雅的吃相都跟着改掉了。江蔓望着他,好久没说话。 “看什么?” 江蔓抬手托着下巴望着他,露出一排白牙,笑说:“看你吃饭啊。” 梁仲杰失笑。 等他吃完放下筷子时,江蔓突然提起了昨晚的事情。“昨晚是不是很扫你的兴?”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梁仲杰拿过桌上的金丝边眼镜戴上——他戴眼镜在江蔓眼里就是衣冠禽shòu,斯文败类,亏得有那副好皮相。 “嗯,有点。”梁仲杰表情淡淡,没什么多大情绪波动。他起身,走到她身侧,捏着她下巴抬起头。“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男人用了“又”这个字,说明其实心底已经有不耐烦了。江蔓乖觉得很,所以乖乖地点头,不说话了。梁仲杰俯身,轻轻敲了下她额头,说:“别瞎想。等我这个项目忙完后我陪你去医院,国内治不好那就去国外。” 江蔓“哦”了一声。 江蔓才知道自己可真会装,如果有机会当演员的话,她肯定能拿影后奖。 梁仲杰去上班之前,同以往一样要江蔓亲过之后才肯去上班。江蔓想到昨晚的事情,不太舒服,推搡着他,嗔怒:“亲肿了怎么办?你叫我回去被人笑话呀?” 梁仲杰笑出声,还是qiáng制性地按住江蔓的后颈,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这样就行了。” 江蔓撇了撇嘴,鼓起口腔,生气又害羞的模样让梁仲杰心情大好地离开家。 江蔓关上门,憋了口气,用力喘了出来。她走到书房,站在门口,迟疑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迟疑半天,她还是不进去了,免得看到什么令人糟心的东西。 何美杉给她打电话,约出来见面。 何美杉昨晚回去,老赵没发现,反而还送了她一款价格高昂的女士手表。她出来见面就拿着手表跟江蔓炫耀。 江蔓看着她手表,说:“你不累啊?” 何美杉轻轻摸了摸手表,挑了挑好看的柳叶眉,坏笑道:“你指哪方面?” 江蔓啐了她一口。 咖啡馆内气氛静谧,是女人聊日常的好地方。 “老赵在外头有人,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何美杉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感觉?我算是看透了,跟男人谈情说爱,千万别认真,认真了谁就是受害者,还是最最最笨的受害者。”语毕,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江蔓:“梁仲杰?” 江蔓托着下巴看着落地窗外面。大好chūn光,日光都温柔。 江蔓有点说不出口,在何美杉眼神的催促下,说:“没有,我就是问问。” 江蔓挠了挠头发,有些烦躁,在她怀疑的目光下挑开话题,提到了检查报告的事情。 何美杉一听那三个字,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着江蔓,好一会儿才问及她的各种症状,又问:“多久了?” “我不想说。” 何美杉也不多问,只道:“不就性冷淡么,姐有法子让你出水。”声音稍大,江蔓囧到极点,捂住她嘴,“姐姐,你小声点可行?” 幸好,早上咖啡馆人少。 何美杉拉下她的手,拍拍她手背,说:“你呢,别想那么多,你不是要回老家么?去,回老家待几天,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出水了呢。” 除了昨天和今天,还有婆婆来送大补药的日子,她哪天心情都好。 第3章 老家在郊区,住的房子都是自家做的,两层楼加个院子,宽敞又舒服。江蔓想过让父母来市区,但父母喜欢郊区的清净,加上房子又不用爬楼梯坐电梯,比市区的高楼大厦别墅房舒服自在,当然不愿意离开。 她没通知家里就回家了,拎着东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声音,推开门一看,江友文的狐朋狗友全聚在一块儿,吃吃喝喝,场面要多闹腾就多闹腾。 她皱了皱眉,用力踢了下门,江友文没反应,倒是坐在他面前那几个朋友有反应了,冲江友文使眼色,江友文边骂边回头,一看到江蔓的脸,整个人吓了一跳。 “姐?!”被酒jīng侵蚀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他坐着转身,一脚跨开长凳子,起身朝江蔓走过去,接过她手里那些中老年用品。“姐,你怎么来了?” 江蔓脸色不对,江友文只得用讨好的脸色应对。“姐,坐车累了吧?回屋歇歇。” 江友文对姐姐温柔讨好的样子惹得他一桌子的那些朋友偷笑。 “这些,gān什么呢?”江蔓用眼神指了指小院子里的饭桌以及那些人。 江友文拉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不是搞了个饭店嘛,那些都是帮忙的,还有一个是我在外头认识的大哥,帮我不少忙,这次开饭店他出钱最多。” 江蔓抬手就敲他脑袋,惹得他嗷嗷叫。 “你少乱搞,搞亏了钱你可别找家里要。” “姐,你别打击我啊……我保证,我肯定能做大,绝对不会给你丢面子。” 江蔓懒得搭理他的自信心,看了圈屋子,问:“爸妈呢?” “出去玩了。”江友文将手里拎着的那些东西放在沙发角落边上。 “这都快八点了,还玩?” “老妈喜欢跳广场舞,老爸肯定得陪着啊。”江友文看了眼外面的院子,说:“姐,你自个儿玩,我外头还没完事呢。”说完,不等江蔓说话他就跑出去了。 江友文是家里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受宠到什么地步呢?重男轻女四个字足够说明。大学没念,高中一毕业就跟着朋友去混,至于混什么,她管不到,管了只会惹得爸妈嫌弃——毕竟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梁仲杰家底不丰厚的话,她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了。 江蔓站在客厅,透过门窗看向外面。 男男女女,七八个人聚在一块儿吃喝,酒jīng和饭菜的味道混在一起让夜晚更难熬。她坐在沙发上等着爸妈回家。 有人从外面进来要去洗手间,脚步声偏重,尤其是踩在质量不好的地板上。他转了几圈还在转。她好似完全看不到一样,自顾自地看电视。直到江友文进来叫了声:“南哥,你找什么呢?” 穿风衣的男人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女人。“洗手间。” 江友文看向坐在沙发的江蔓,忍不住说:“姐,你怎么就不能指个路啊?” 江蔓目不转睛看着电视,“他又没问我。” 江友文倒吸一口气,怪腔怪调地“咦”了一声,没话说,领着男人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南哥,往里头走,楼梯道下面那个白色门的就是。” 被叫南哥的男人“嗯”了一声。 江友文趴着门边,抬手摁了下墙上的开关。走道的灯亮了。cháo湿的水泥地面和里屋完全不一样,看来是重要的地方就铺地板,不重要只是用来走路的地方就只用水泥铺上一层就行了。这cháo湿的地面一直延伸到楼梯道下面的洗手间。 空间狭小,他一八四的身高还得低个头才能进门。出来时碰巧和江蔓打了个照面。江蔓记性挺好,一看到他,眉头一拧。这男的不是上次在拘留所碰见的么?还扯了她的检查报告。 陆小珺正扯着她讲事情,江蔓没时间再注意这个男人。陆小珺东扯西扯,扯到了钱上面,说江友文在外头,要江蔓多帮衬着。意思是出力不说,出钱是最好。江蔓脸色愈来愈难看,说:“妈,我没钱。” 男人推开客厅门,门刚合上的时候,江蔓在里面说:“我凭什么要拿梁仲杰的钱来倒贴江友文?!” 江友文听到动静跑过来,抱歉性地看了眼男人,“南哥,不好意思哈,我妈跟我姐不对头。”这会儿,饭局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男人回头看了眼,“嗯”了一声。 “友文是你弟弟,你帮着点怎么了?你弟弟开店,你呢?你gān什么?你就吃着梁仲杰的,他家大业大,怎么就不能帮着弟弟了?” 次次回家,陆小珺都要跟江蔓提到钱字,好像心里不提不舒服似的。江蔓最烦陆小珺这样,可偏偏又是她妈。 江蔓按了按额头,压抑着怒气,听到陆小珺最后一句话,她气极反笑。 江爸爸和江友文见情况不妙,各自拉着一个安抚。 “姐,走,我们出去。”江友文搀着江蔓的胳膊,拉着她出去。江蔓怒目盯着陆小珺,陆小珺指着江蔓对江爸爸说:“老江,你瞅瞅她眼神!” 江友文拖着江蔓离开。饭桌上乱七八糟的,好心的朋友帮忙收拾着,跟江友文打了个招呼才离开。有些都是住在附近的,该走则走,也就没必要跟江友文客气了。 郊区晚上车子不多,这时候散步回去的人倒是挺多的。见到江友文和江蔓的,都热情打声招呼。 “蔓蔓回来啦?”有人这样问,语气里带着讥诮。江蔓也不知道这讥诮哪来的,或许陆小珺在外头邻里邻居间讲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江蔓懒懒地应付着。江友文跟在江蔓身边,时不时挠着后脑勺,有几天没洗头了,头皮开始发痒了。 “姐……你别气了,妈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他突然跑到她跟前,握住她肩膀,低头看着江蔓的脸。“姐?” 江蔓眼眶泛红。 江友文有点反应不过来,以往江蔓和陆小珺闹,江蔓只会越挫越勇,怎么红了眼睛了? “姐,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谁饿了,你吃饱了撑的。” 江友文笑了起来,盯着江蔓的眼睛,“那你gān嘛要哭?” “我没哭。” “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要不然你好好的回家gān什么?”江友文说话间有酒气朝着江蔓扑过来。江蔓推开他,说:“妈真的很讨厌,她动不动就让我找梁仲杰要钱。” “你别管妈说什么,她年纪大了,就那样呗。” 江蔓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妈最疼你,你当然没感觉。” 江友文不说话了。他其实还蛮享受家里这样的重男轻女,可是在江蔓面前,他又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 “姐,我打算搬家了。” 江蔓诧异:“妈同意?” “怎么可能?姐,你千万别跟妈说,否则我真的要被念死。” 江友文边走边说家里的事情,说到自己的事情时,眉飞色舞,尤其是说到自己开店的事情,声音里满是愉悦和得意。他说:“姐,我最近新学会了一种菜式,你要不要改天来饭店试试?” “好,什么时候开业?” “下个星期吧,到时候我通知你。” 江蔓问了问他资金情况,江友文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自己欠了钱,等饭店开业生意上来后再还人家。 江蔓想到他先前说的话,“你那个大哥?别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吧?”她真怕江友文被骗,尤其是在事业当头,容易冲动眼盲。 “南哥?你别乱评价人家好不好。南哥很厉害的,我高中毕业那会儿不是离家出走过一次嘛,就那次认识的南哥,南哥白手起家,哪会不是正经人?至少比姐夫正经多了。”提到梁仲杰,江友文隐隐有不屑和嫌弃的意思。 江蔓在想一件事,就是那份检查报告可能被那个自然卷给看了,那会不会告诉那个南哥?想到这个可能,江蔓就很囧。所幸,她和他并没有什么jiāo集,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大概她越这么想,就越反其道而行吧。 走到前面,江友文叫了声:“南哥。”她抬头,顺着江友文的视线望过去。路边停了辆黑色轿车,男人站在车身边,刚刚挂断电话,听到江友文的声音,侧身回头。 他穿得比江友文还时髦,不,准确来说是比江友文的要简洁。风衣下是白衬衫和休闲长裤、休闲鞋,这样休闲的装扮的确适合来郊区游玩。哪像江友文,穿得就跟痞子一样,破dòng牛仔裤,不叫乞丐裤都算好听的了。 他收起手机。 江友文走过去,说:“南哥,你怎么还没走?” “等人。” 江友文“哦”了一声,对他介绍江蔓:“这是我姐,刚刚家里见过了哈。”说完,又对江蔓介绍:“路正南,嘿嘿,我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江蔓在心里愤愤不l*q满,江友文这家伙可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这么炫耀过自己,她还是亲姐咧。刚刚还想着没jiāo集就不会尴尬,现在江蔓囧死,客气地笑笑:“你好。” 路正南看向她。 幽暗的乡镇街道寂静无人,只剩下偶尔经过的车声。晚间chūn风轻轻拂过,她再次闻见和梁仲杰身上类似的男士香水味。 第4章 路正南侧头看向江蔓,回应她刚刚的客气:“嗯。” 语毕,他低眸抬腕看时间,转身对着寂静的昏暗街道喊了一声:“林慎!” 江蔓听见路边树荫下的动静,叫林慎的男人从树荫下走出来,边走边扯着裤腰,看样子是随地那个啥了。 林慎跑过来,搓了搓手,又往裤子上搓了搓,看向江友文,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用下巴指了指江蔓,“跟你姐出来散步啊?这都几点了?你这小子不心疼你姐啊。” 男人之间的对话,江蔓很少去参与,在梁仲杰身边也是如此。她站在一旁,微微垂目看向地面,视线飘到路正南的鞋子上,再对比下其他人的,路正南的鞋子是最gān净的。 看人要看鞋,这是陆小珺经常说的话,说人好不好看鞋就知道了,鞋子脏的好几天都不清理的那肯定没劲头,尤其是女孩子。梁仲杰不在乎鞋子的gān净程度很大原因是她每天关注他的衣着,脏了她洗,所以也没什么“看人要看鞋”这种话了。 江蔓收回视线。 林慎坐上了副驾驶,趴在车窗上跟江友文说:“哪天开业叫我啊。” 路正南拉开车门,没有立刻进去,看向江友文,道:“饭店开业前认真点,别出纰漏,尤其是卫生问题。” “知道!”江友文嗓门比平时说话洪亮多了。 江蔓听着这话,略微意外。这人还真有点当大哥的样子啊。 路正南俯身上车,看向外面的后视镜。穿着米色开衫毛衣的女人站在江友文身边,微风拂过,垂在胸前的头发也跟着拂动。她侧身,抬头敲着江友文的额头,惹得江友文大叫。 江蔓笑起来。 路正南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林慎向来说话不经过大脑,尤其是讨论女人更是如此。他讨论到江友文的姐姐,自顾自说着:“江友文长得那么寒碜,他姐倒是长得很正啊。” 路正南没看他,说:“她是阿文的姐姐,别动歪念头,嘴也gān净一点。” 林慎动了动屁股,坐好,说:“知道了。” 快到十点,陆小珺和江爸爸应该就寝了,陆小珺关注养生,绝对不熬夜,对她来说过了十点就是熬夜。江蔓和江友文回了家,正好,江苓也加班回来了。江苓在服装厂工作,比较忙,加班是常有的事情。 “姐。”江苓勉qiáng冲江蔓笑笑,拎着包就回自己屋里去了,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江蔓推了下江友文,问:“她怎么了?” 江友文走到冰箱前,刚要拿水果吃,江蔓一手拍过去,关上冰箱,说:“这都几点还吃?胃不好给我安分一点。” 江友文咂嘴,出了院子收了待会要换洗的衣服回来才说:“还不是因为谈恋爱,我早说了那个男的不是好玩意儿,她非要跟那男的,那男的前几天——” “江友文!你能不能别大嘴巴!”江苓从卧室出来,站在昏暗的客厅口看着他们。 江苓突然发声,江友文被吓得肩膀一抖,抱着衣服就往浴室冲,留下江蔓看着江苓。 江苓从冰箱拿了一小袋的全麦面包,gān巴巴吃了几口,带着袋子回到卧室。过了一会儿,江蔓推门进来了。 “姐,你别跟我讲大道理,我不听,你也别插手我的事情,你只要过好你自己就行。” 江蔓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房间乱乱的,零食气味扑鼻而来。江苓比她小四岁,按理来说这样的年龄应该成熟了,可是她偏偏就跟所有人较劲,高中没念完就跑去给人打工——小地方不管未成年的。 江苓看着电脑上的爱情片,完全不看江蔓。 “我只问一句,那男的对你好吗?” 江苓扔下手里的面包,恶狠狠地看向江蔓,“我说了,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你?难不成真看着你走错路?” 江苓最讨厌江蔓管自己。“什么叫错路?哦,就你走的路不是错路?你照样不还是待在家里,姐夫那么有钱,你不用gān活就能好好享受生活,哪像我?我找的男人都是渣男,我走的路就是错路,行了吧?”江苓越说语气越冲。 江蔓皱眉,绷紧脸,握紧门把用力甩上门。 她待在家里享受生活?谁知道她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肚子没动静,婆家那边让她好过过?有给过一次好脸色?结婚的时候,婆家人除了公公谁都没到场,她这个婚姻,她这个梁家媳妇根本就不受认可。 江蔓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好一会儿,她收到江友文的短信。 “姐,别生气了,大晚上生气皮肤变差啊,小心姐夫嫌弃你huáng脸婆咯。” 江蔓扯起嘴角,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看到“嫌弃”、“huáng脸婆”字眼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好像是有点gān,没以前那么嫩了。结婚前,她就不大爱护肤,简简单单抹个保湿霜;结婚后,以前的不爱护行为好像都开始显露出坏处来了。 她拿过架子上的镜子,对着灯光仔细研究自己的脸。 一白遮百丑果然是真的,不仔细看的话都没发现自己脸上已经长斑了。 她睡前打电话给梁仲杰,梁仲杰拒接了电话,回了短信,简单一个字:“忙。” 一个忙字也能让她安心。没接电话却能回短信就够了,至少还有时间回她的短信。 隔天,她去银行取了一万块给难缠的陆小珺。 陆小珺面露不满,一边数钱一边说:“就这么一点啊。” 江蔓懒得搭腔,将买好的泡脚机推到江文礼面前,说:“爸,送你的。你最近要好好吃药,别想着喝酒了。” 江文礼看了眼陆小珺,见她没反应,就大大方方收了东西,笑说:“小梁怎么样啊?” “挺好。” “他当然好,有江蔓伺候着,怎么不好?有钱都好。”陆小珺说话就跟带刺一样地扎进江蔓心里。江蔓似乎习以为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走了。” “哎?不打算多住几天?”江文礼说。 江蔓用眼神指了指陆小珺,江文礼意会,也不再多问。 江蔓正要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陆小珺突然说:“小文饭店开业了,你打算怎么着?开业礼总得有吧?” 江蔓翻了个白眼,送礼归送礼,只是陆小珺这语气太让她不舒服。她没答话,拎着包,捏着车钥匙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陆小珺在后面骂骂咧咧。 刚到家没多久,梁仲杰的电话就来了。江蔓一边接电话一边去房间准备收拾chuáng铺。 “到家了?” “你怎么知道?” 梁仲杰笑了一声,“我是你老公,当然知道。” 江蔓推开房门,看着gāngān净净的chuáng,呼吸停了一下。她问:“你昨晚没回家吗?”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变轻了,小心翼翼。 “嗯,忙到凌晨四点才休息,我就在休息室睡了,一醒来就打电话给你,怎么样?我好不好?” 江蔓听着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可疑的。“好。” “晚上我要吃好吃的。” 江蔓关上卧室门,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是笑的笑容。“好啊,你想吃什么?” 梁仲杰在电话里开起了荤腔,江蔓静静听着他说,突然说:“要不要来电话性.爱?” 那边顿时没音儿了,片刻后,梁仲杰发出低沉的笑声:“蔓蔓,你这样直接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她原本以为回一趟家可能就会忘了那天在书房看见的事情,没办法,她的记忆能力在梁仲杰身上总是会特别显著。 “明明是你跟我说荤话,现在怪我咯?” “好了好了,是我错,不说了,待会还要开会。” 电话中断。 江蔓坐在沙发上为自己刚刚说的“电话性.爱”四个字苦恼着。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这样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晚上,梁仲杰比平时要早一点回来。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jīng致的晚餐。 梁仲杰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江蔓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将碗筷放在桌上,又回头去收拾他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梁仲杰从她身后抱住她,呼吸喷在她颈侧。 “别闹,去吃饭。”江蔓拍着他的胳膊。 梁仲杰笑盈盈地看着她的侧脸,说:“今天早上可是你第一次那么回应我。” 江蔓仰起脸,不耐烦Š№§∮地“哎呀”一声,接着她又蹦又跳,哭笑不得。梁仲杰的手按在她腰侧上的敏感点,惹得她发痒。梁仲杰抱紧她,gān脆就地倒在沙发上。 梁仲杰挪开手,亲了下她的侧脸,迅速起身去餐厅吃饭。 江蔓跑到他身后,扑到他背上,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梁仲杰双手立即绕到后面托着她臀部。 “你一回来就跟我发骚,你有病吧?”江蔓揪着他耳朵说,鼻子皱了皱,没闻到其他女人的味道。她暗自松了口气。 他的白衬衫是她手洗的,上面的味道全是她挑选的洗衣液的味道,若是沾上别的女人的味道,她会立马就知道的。她就是知道。 梁仲杰背着她走到餐桌前,拍了下她屁股,说:“下来。” 江蔓刚下来,梁仲杰转身就亲了她一下,江蔓抬手就往他胸上扇。“神经,还吃不吃饭了?” 梁仲杰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吃饭间,江蔓提到了江友文开饭店的事情。 “什么时候开业?” “下周吧。” “我尽量腾出时间陪你过去。”梁仲杰吃到自己喜欢的菜时,忍不住对江蔓说:“蔓蔓,公司食堂的饭是真难吃,还是你做的饭菜合我口味。” “都是阿文教我的,不然你哪来的口福。” 家里就她一个按部就班地念书,考上了大学,大一和梁仲杰相遇后恋爱,一毕业没多久就结了婚;江友文高考后就离家出走,后来才知道他跑出去跟人学厨了,许是天分,又或许是认真,江友文的厨艺是真好,不比梁仲杰经常带她去的那些高档餐厅里的厨师差。 晚餐结束,梁仲杰接到了电话。他看了眼江蔓,她背对着他在厨房里洗碗。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江蔓洗好碗,往后抻了抻身子看向阳台。 梁仲杰半伏在栏杆上,神情严肃。 江蔓洗好碗,从厨房出来。 梁仲杰站在阳台,回头看向客厅,看到江蔓,他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吗?” “公司有点事儿。” 江蔓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打开电视,没看他,问:“那你现在要去公司吗?” 梁仲杰走到落地衣架边上拿过外套,“嗯,早点睡觉,别等我回家。” 江蔓看向梁仲杰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外面的车声。 要去公司看看吗? 可如果他不在公司呢? 江蔓心里的两个小人不停地吵着,吵到最后她最后选择了邪恶小人,她要去公司看看,她要否决自己的胡思乱想,只要他在公司,她所有的猜疑都是错误。虽说,婚姻需要信任,可她毕竟是女人,梁仲杰毕竟是男人。婚姻中的性别之分就已决定了很多事情。 怕被人认出,江蔓今天的衣着打扮比平时还要朴素。细软的头发散在肩侧,穿着套装运动衫,一点都不起眼。别说梁仲杰了,周津都不会认出来的。 江蔓站在梁仲杰的公司大楼下面,看着他的那间办公室窗户,灯是暗的。她看了许久都没等到那灯亮起来。 江蔓慢步走到公jiāo车站。怕有人认识她的车牌,车子也没开,直接拦了辆计程车过来的。 街上车流如水,灯光闪烁。 江蔓站在公jiāo车站牌下面,望着停下来的公jiāo车,不是自己要坐的车子,她后退一步,给旁边的人让路。 这会儿,何美杉打来电话,听出江蔓这边的环境不像是在家,便问:“你在哪呢?” “外面。” 何美杉说:“梁仲杰不在家?那敢情好啊!老赵也不在家,正好,咱俩做个伴出去玩,大城市就是晚上才好玩嘛,先说好,别拒绝我,拒绝我跟你绝jiāo,不信你试试。” 她要坐的车子到了。 何美杉在那边催促着。 她要坐的车子走了。 “你来接我我就去。” 夜不归宿,梁仲杰若是知道肯定要问的。江蔓想尝尝对梁仲杰说谎的滋味,是不是能感受到梁仲杰对自己说谎的滋味。 赵泽森不在家,何美杉就耐不住寂寞,非得找事做。自从赵泽森出轨,何美杉闹过之后他就没被逮到过,或许是何美杉不愿意逮了,两个人组成的家庭就这么安稳下来之后,赵泽森心情好,何美杉要什么就有什么,赵泽森赚的钱何美杉随意用,他绝对想不到何美杉拿着他的钱去作妖了。 何美杉过来接江蔓,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又见她穿得这样土,忍不住戳她:“你还是女人吗?怎么弄成这样?亏你以前还是系花,简直丢我们计算机系的脸。” 何美杉一面是觉得江蔓这样出现在她的那些朋友面前容易丢脸,一面是真想看看江蔓穿上漂亮衣服的样子。她带着江蔓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一套裙子和搭配的外套。江蔓一向穿平底鞋习惯了,压根就穿不了高跟鞋,也就结婚的时候穿过一次。何美杉硬bī不行,只得由着她穿小白鞋。 到了何美杉要玩的地方,江蔓qiáng装镇定的样子让何美杉忍不住哈哈大笑。 “蔓蔓,你放松一点,我们来这儿是玩,不是犯法。” 江蔓跟着何美杉走进去。 高端会所里面的光线偏紫色,暗得一切都看不真切。 “这位是高达科技的路总,路正南。” 江蔓经过一间包间,服务员正推门进去,偏安静的氛围中她听见了“路正南”这个名字。 林慎行为不代表我。 第5章 何美杉喝了一杯酒后,就带着江蔓去热闹的地方跳舞。江蔓穿着细肩带的酒红色亮片裙,裙装腰线贴身,漂亮的腰臀比引来周围男士频频侧目,连何美杉也忍不住盯着江蔓的腰臀看。平时也不见江蔓这么打扮,难得打扮一次自然是新鲜,若是平时天天这样,倒也不新鲜。 借着人群和酒jīng气味,每当江蔓眼光流转时,总会流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自然媚态,身上又纯又欲的气质在低头抬眸间悄悄绽放。 何美杉的手放在她腰上,带着她舞动。江蔓摇头拒绝,不肯跟何美杉跳,她跳的路子太野了,扭腰扭臀的江蔓实在学不来,只看着她笑。 迷离灯光晕成了一团团。 站在二楼上的路正南单手揣在裤袋,看着舞池里的江蔓。 和之前见到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江蔓少了良家妇女的清澈,被这些乌烟瘴气的氛围包住之后,她的笑容也没那么清澈了——那一日在郊区瞥见的笑容似乎从未真实出现过。 又纯又欲。 于她而言,矛盾却又不复杂的气质在她身上一点点融合着,等待彻底绽放的时候。 “南哥,我刚刚看到梁仲杰也在这。” “嗯。” 路正南收回视线。 林慎顺着路正南刚刚视线停留的地方,仔细看才看见了何美杉和江蔓,之后眼睛就挂在江蔓身上一直没挪开,直到路正南转过身,林慎才收回视线,忍不住说:“没想到,那姐姐妖起来也没良家妇女的好样儿了了。”说完,嘿嘿一笑。 路正南眉头微蹙,顿足看向他,目光沉地让林慎心里一毛。 “南哥,你知道我的,我就是过过嘴瘾,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啊——” “下周起,你跟港生换个位置吧。” 林慎叫苦不迭。“南哥,我错了,我以后肯定改口,行不行?” 路正南没答话。 “南哥,那个姐姐又不重要,你怎么——” “她是阿文的姐姐,客气一点,心里更要客气。”路正南打断林慎的话。 语气不重,可话意思就够重了,这算是对林慎的警告了。 林慎不反驳了,低头认错:“我改了毛病,还能回来不?” 路正南回头,目光越过林慎的肩膀看向舞池,声音无波:“到时候再说吧。” 何美杉接了个电话后要去洗手间,拉着江蔓一起。 上了二楼,何美杉发现自己的耳坠掉了一只,将包包和手机塞进江蔓手里,让江蔓在这儿等着,她自己下去找。 江蔓等了许久也没见何美杉上来。她等得无聊,靠着花纹墙面四处张望。灯光迷离下,走廊上经过的男男女女形色各异。 倏地,目光一怔,她站直身子看向走廊尽头的包间门外。 一个女人趴在梁仲杰身上,似是喝醉了,正在撒酒疯,双手拍打着梁仲杰的胸膛,梁仲杰非但不怒反而笑得开心,一只手捉住她乱动的一只手,另一只手缠到女人的腰上,大掌正覆在女人的臀上半部。 打情骂俏间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江蔓。 江蔓觉得自己喉咙发gān到要呕吐,视觉冲击情况下开始头重脚轻。她想转身走来着,可回头一想,这不是她。她扶着墙面,往前走,想要上前去质问他,最好是踹他踢他打他。 从后面楼梯跑上来的何美杉伸手拉住了她,拖着她下楼。 梁仲杰回头的瞬间,江蔓正好转身下楼,只剩下上半身在走廊朦朦胧胧逐渐消失。 “你gān什么?!”江蔓被何美杉拉着踉跄了几步。何美杉拉着她穿过热闹的舞池,走到对面稍微安静的吧台附近角落。 江蔓将手里的手机和包都扔在何美杉身上。 侍生送来了酒水。 酒杯刚放到桌上,江蔓拿走仰头一口gān了。 “你喝慢一点。” 江蔓将酒杯用力放在桌上,指着二楼,说:“你看见没有?” 何美杉握住江蔓气到发颤的手,“蔓蔓,也许是看错了——” “不可能!”江蔓声音厉了起来,她红了眼睛,声量因为怒气而控制不住:“那就是梁仲杰!我怎么可能认错?!我绝对不会看错!我又没近视!”她说着,眼红红地望向二楼,“不行,我要上去看看。” 何美杉拉住她,“哎呀”一声,“你先坐下来!也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呢?回家问问啊,别现在撕破脸,万一是误会就太难看了。” “误会?屁!上次我听到他在书房跟别的女人玩电话性.爱!这样还叫误会?!我还不信来着,可现在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何美杉抱住她,安抚着她。 “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出去问他,只会让你们俩都变得难看,你想想啊,我当初闹的时候多难看啊,你不要跟我当初一样,蔓蔓,冷静下来再处理这个问题,好吗?” 江蔓发泄不出怒气,便一直喝酒。冷静个鬼,这种事情,哪个女人能冷静的下来? 当初何美杉闹的时候是要离婚的,可是离婚这种事情太复杂了。何美杉家里有两位已经没工作能力的父母,若是离婚,她就要一个人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这个不说,还得承受小地方城市的舆论攻击,在何美杉老家那个地方,女人离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不光是何美杉要遭口水淹没,连她父母都得被人嘲笑讥讽。 在何美杉看来,江蔓若是和梁仲杰撕破脸也会和她差不多一样的结果。 “混蛋……”江蔓声音低了下去。她脑子里全是刚刚在二楼看到那个画面。 何美杉冷静地跟江蔓分析问题。 “梁仲杰出轨的原因,是我造成的。”江蔓说。 何美杉“呸”了一声,“你性冷淡是谁造成的?梁仲杰在chuáng上那么粗鲁,谁受得住啊?搁我我也得出毛病。” “不是……”江蔓捂住发烫的眼睛,“不全是因为他,我这样已经差不多有五年了,他能忍到现在才找别的女人,我……”她不敢往下说,说了就真的把自己看得太低太低了。 “江蔓!你别犯傻啊,婚姻里的肉体关系就只能是夫妻两个人,一旦找了另外一个人进行肉体关系,那就是错了!不管你是不是性冷淡!即便你是!他更应该对你忠诚,性冷淡是病,你都病了,他还在外面做那等事儿就是渣!哼,不愧是老赵哥们儿,都一个德行。” “还有,江蔓,五年了,咱们什么jiāo情啊?这事儿你都不跟我说?你不知道我门路多啊?你要早说,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治好了呢!” 江蔓正要抹脸的时候,何美杉拍了下她的手,说:“别动!妆都给你弄花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江蔓快要哭了。 何美杉挪了挪屁股坐到江蔓边上,轻轻摩挲着她眼角,擦掉她溢出来的眼泪。“别哭,我问你啊,梁仲杰出轨,你真的觉得是你的责任?” 江蔓怔住,好一会儿她点头。 何美杉叹了口气,说:“蔓蔓,你这样想你以后会后悔的。” 江蔓爱梁仲杰,谁是第一主语中的爱方,就注定是弱的一方。 老赵毁了何美杉对他的爱,最后只剩下无所谓和随便,只剩下这两样东西的女人在感情世界会很坚qiáng。坚qiáng的何美杉心疼地看着江蔓,她抱住江蔓,轻声说:“说不定真的看错了,这里光线那么暗,是不是?” 江蔓随着何美杉的话进行心理暗示安慰。 回了家躺在chuáng上,睁着眼睛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晚,一直看到天明,她都没等到梁仲杰回家。她不是那么傻的女人,做不到只能活在潜意识的安慰里。 天亮了,她起chuáng,做家务,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个人吃过早餐后便去婆婆家里。 一到婆婆家,她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小姑子也在婆婆家,还有其他她不认识的亲戚,大部分都是女人。女人聚在一起,嘴巴就刻薄的很。 江蔓才坐不到一会儿,几个亲戚就将话转到了江蔓身上。婆婆周蓉就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时不时还要跟着那些亲戚的话尾补几句戳江蔓的话。 “结婚八年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呀?”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 最后还是公公看不过去,放下报纸,说:“江蔓啊,回去吧。” 周蓉盯着梁学群,皮笑肉不笑:“gān什么呢?我还想着留蔓蔓吃顿饭呢,你怎么就赶人了呢?” 梁学群端着紫砂壶,起身,没看周蓉,倒是看了一圈围在沙发边上坐着的亲戚。那些亲戚被梁学群看得心头发虚,她们会说这些话也全然是因为周蓉的默许……这会儿顿时没话了。 “江蔓,回去跟仲杰说一声,让他有空回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他说。” 江蔓起身,点头:“嗯。”她拎着挎包,跟着梁学群走过出了小客厅,走过大客厅时,她低声道:“爸,谢谢。” 梁学群颔首,“以后没事就别来了,要来跟仲杰一起。” 江蔓点头。 出了梁家别墅楼,她整个人如同虚脱一样靠在外面的墙面上。阳光灿烂,江蔓的心头却如同被乌云笼罩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能这样忍,若是陆小珺,肯定要撕了,想到这,她笑了笑。陆小珺对她再不好,可真要见到周蓉这样,陆小珺肯定要捋袖子去抓周蓉头发大战一场。 她再次约了医生,希望能解决性.欲缺乏这个问题,但医生没空,得明天才可以。这样一来,她就得回家,回到那个刚刚被她收拾得gāngān净净的房子里。 不想回家。 她独自走到百货大楼下面的喷泉广场的长椅上坐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路正南陪着娱乐圈新星黎黎小姐从百货大楼出来,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江蔓,眼神暗了暗。他吩咐身后的助理送黎黎回家。 黎黎不肯,硬是抱着路正南的胳膊,言语间提及路正南的家人,路正南表情淡淡,语气疏离:“黎小姐,请自重。” 黎黎脸色渐渐僵住,片刻后,路正南掰开她的手指。 路正南从怀兜里抽出格子帕巾,背过身,擦拭着刚刚被黎黎碰到过的地方。尽管是背对着黎黎的,可她还是看见了,神情大变,只得跺脚,恨恨地骂了几句才走。小女人的娇俏在路正南这里毫无诱惑作用。 路正南走到她对面的长椅上,铺上手帕才坐下。旁边几个女士看到路正南的行为,顿时两眼放光。看看别的男人,一挨着椅子,看看没东西就随便坐下了,哪会像路正南这样讲究地铺上手帕…… 他看着江蔓。 日光开始晒人了。 广场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里的员工扛着一把太阳伞摆到长椅附近,为江蔓挡住了阳光。江蔓礼貌性地对撑伞的工作人员道谢,为了道谢她还特地去买了杯奶茶。 路正南回到原位,继续看着对面的江蔓。 路中间,人来人往。 阳光悄悄转移位置。 直到秘书来了电话,说下午两点在B大校区有一场课程演讲。路正南抬腕看了眼时间。 一点一刻。 他在这儿待了大约差不多有三个小时了。 后期若是改动更新时间,会提前一天说。 第6章 江蔓推开家门,看到梁仲杰的鞋子,眉头一跳,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立时伪装出笑容,且毫无破绽。 在广场坐的几个小时,她想通了一些事情。 梁仲杰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他回头看,看到江蔓出现后他才起身过去想要拥抱她。江蔓不露痕迹地拒绝了梁仲杰,她笑着说:“你好臭啊。” 也许是心虚,也许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身上很臭,梁仲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是酒味。 “啊,应酬喝了点酒。我先去洗澡。” 江蔓站在客厅,看向他随意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爱情片。梁仲杰出来后就往她身边蹭。江蔓心里冒着火,仍是笑着,她突然放下遥控,看向梁仲杰,拉住他浴衣腰带,盯着他的眼睛。 这男人的眼睛真是招桃花。 她笑眯眯地戳了下他脸颊,笑着说:“我昨天晚上去公司了。” 梁仲杰喉结动了下。 江蔓目光落在他薄唇上,接着说:“可惜,路太远了,我不喜欢开车,所以又没去了。” 梁仲杰掐住她腰,“你耍我啊?” 江蔓笑出声,“可是,有别人看见你了。”她摸着梁仲杰的嘴唇,“别人跟我说,你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拉拉扯扯,你的手还放人家屁股上了。”目光从他的嘴唇上慢慢地往上,直接望进他的眼睛里。 没有任何慌乱。 真厉害,她心想。 “你不跟我解释下吗?” 梁仲杰咬了下她白皙的手指头,勾唇一笑:“那你信不信?” 江蔓佯作嫌弃般的在他身上揩了下湿漉漉的手指头。 “我要是信,你准备怎么做?” 梁仲杰凑近她耳边,说:“当然跪下来向你求饶咯。” 江蔓笑着推开他,轻轻扇了下他嘴巴。 梁仲杰神色一沉,握住江蔓的手腕拉向自己的怀里,他抱着江蔓,下巴压在她肩上。 她身上的安静氛围让他心烦意乱,却又不得不qiáng迫自己稳下来。他搂紧她的腰,更紧的靠向他自己。 “蔓蔓,别信别人,你只能信我。” 江蔓推开他,撇嘴:“你还没跟我解释呢。” “解释什么呀?没有的事情你叫我怎么解释?大概是那个别人看错了吧,什么眼睛啊。”梁仲杰又往她身上蹭,蹭了之后他闻见奶香,问:“什么味道?” “奶茶的味道吧,不小心洒了。” 梁仲杰仰头吻住她,从中汲取还未消散的奶茶味。“你喝这玩意儿都不带我。”他舔嘴的动作叫她头皮发麻,她推着他,“你别闹。” 梁仲杰压在她身上又吻她,被她推出一股火来了,他抓住她的手,狠狠道:“你再撩,我来真的了。” 江蔓看着他,不说话,片刻后,她缠住他脖颈,主动吻他。她说:“有种你来啊。” 梁仲杰撩起她衣服,单手撑在她腰间,听到她的话,抬起头看向她,“你别后悔。” 江蔓在梁仲杰低头时,她看他的眼神是冷冰冰的。 做到最后,她没后悔,他后悔了。他趴在她身侧,说:“我明天带你去医院。” “你忙,你没时间的。”她淡淡说,呼吸中毫无□□,不像他。梁仲杰翻身抱住她,“洗澡吗?” 江蔓“嗯”了一身要起来的时候,梁仲杰先她一步,横抱起她就往浴室走。江蔓被吓了一跳,拍他肩膀,“你放我下来!” 梁仲杰嘿嘿一笑。 江蔓看着他。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不要脸,怎么这样复杂呢? 或者,换一种角度看,他只是和那个女人有肢体接触,没做过别的。她这样一想便更恼怒,发起小脾气硬是让梁仲杰出去,推搡间,她无意刮伤了他的胳膊,她发怔时,梁仲杰一气之下摔门离开。 她洗完澡,站在卧室门口迟迟没进去,用浴巾擦掉发尾上的水滴。 梁仲杰双手抱胸,歪着身子倚在客厅过道口的墙。他看着她擦头发,突然静静开口说话:“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闻声看向梁仲杰。 梁仲杰站直身子,走到江蔓身前,伸手按住她腰身压向他。“为什么心情不好?”等她回答的时间,他抽出她手里的浴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湿发。 好一会儿,她还是没回答,梁仲杰动作便粗鲁了些,惹得她叫疼。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因为别人的话?你认为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吗?”他目光沉的吓人。江蔓怕他真的发脾气,所以gān脆就承认:“是,你没有跟我认真解释。” “我怎么没认真解释了?” 江蔓看着他。 许是江蔓的眼神过于炙烈,他只好再重新解释:“我发誓,我没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即便有,那也只是肢体碰触,难道说,连肢体碰触都不行?江蔓,你不至于这么霸道吧?”说着,他语气渐渐放松愉快起来,甚至伸手打了下她屁股。 “小气鬼。”他低头抵上她额头,故意撞了下。 江蔓吃疼,也故意回撞了下,结果还是自己疼。她鼓起嘴,推开他,转过身。梁仲杰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不放,从后面抱着她带动她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卧室。 “小气鬼,别生气了,嗯?” “我没生气,还有,我不是小气鬼。” 梁仲杰笑笑地亲了下她脸颊,“那大气鬼消气了吗?” “没有——等等,大气鬼是什么?” “刚刚还说没生气……啧啧……” 江蔓扭身打他。 男人若是想办法哄你,那么认定的一些事情可能都变成自我怀疑。江蔓便是在想,或许就真的只是肢体接触,可是……说到底,梁仲杰还是对她说谎了啊。 她被梁仲杰亲的思绪全乱了,脑袋顿时放空了,她没办法再想起其它的了。这个男人真是好手段啊。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梁仲杰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了。 “这么早就去上班吗?” “嗯,先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来陪你去医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他肯定说到做到,要邀功似的。 他单膝跪在chuáng沿边,伸手隔着被子在她臀部拍了下。 江蔓翻过身看向梁仲杰。“对了,爸说让你有空回家一趟。” 梁仲杰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嗯”了一声,“等我回来说。” 梁仲杰到了公司就开除了一名女员工。个别的女员工前一秒还在羡慕嫉妒,这一秒只剩下唏嘘。前段时间还天天见到白秘书坐在梁总腿上,现在一下子变得令人措手不及,真叫人意外。 白秘书到底是首席秘书,自然是有法子出现在梁仲杰面前,在办公室内大叫大闹,最后闹得白秘书一脸láng狈地离开。 梁仲杰回来带她去医院的时候,江曼眼尖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刮痕。 她问起的时候,梁仲杰眉眼之间明显蕴着怒气,下一秒却又什么都没了。他正要摸脖子的时候,江蔓拉住他的手,从车内的储物盒拿出一叠创口贴,撕了一张下来。 “你什么时候在我车里放了这些?” 江蔓隔着创口贴用力按了下他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突然说:“被女人抓的是不是?” 车子猛地刹车,江蔓没扣安全带,整个人惯性地往前倾过去的时候,梁仲杰及时伸出胳膊用力勾住她肩膀,这才避免她往前撞的可能。 “江蔓!你又来?”说完,他没好气地给她拉上安全带。“说过多少遍了,安全带,安全带!” “你冲我吼什么?!”江蔓推开他的手。 梁仲杰看着她,咬肌用力绷住。 “江蔓,我不想跟你吵。” 江蔓笑了一声,“你今天反应很大嘛,昨天我那么说,你都没生气,看来真是被女人挠了。” “江蔓!” 江蔓看向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梁仲杰用力扣住她胳膊的同时发动车子。 “你说一次就够了,再来几次,有完没完?” 江蔓火气一上来,抬手就撕掉他脖子上的创口贴,气愤愤地道:“我刚刚是给狗贴了!” 梁仲杰突然噗嗤一声,没憋住笑了起来。 江蔓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一样,嘴上也是这么骂他:“神经!” “你刚刚说谁是狗?” “谁应了谁就是。” “嗯,谁应了谁就是。”梁仲杰看着前面的路,嘴角挑起。 江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过来梁仲杰的意思,转手就将创口贴砸到他脸上。“神经!” “够了啊,你再骂我神经,我就真神经给你看了啊。” “你神经啊,你本来就神经。” 梁仲杰将车子停在路边。 江蔓眉头一皱。 梁仲杰朝着她的方向俯身,嘴唇擦过江蔓胸前,她一惊,抬手就推他,他笑了几声,抓住她的手,勉qiáng严肃道:“我给你系安全带呢!” 江蔓脸燥热燥热的。 梁仲杰俯着身,抬头看向她。“你乱想了吧?” “明明是你在发神经!” “你还说?” “……”江蔓抿嘴,别过脸—— 梁仲杰用力啵了下她的脸,才直身回到原位。江蔓抹着脸,咬l*q牙切齿:“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盖掉你刚刚冲我吼的事情!” 梁仲杰老实认错。 江蔓转过脸看向车外,借着玻璃看着梁仲杰侧脸的影子。 她输了。 且是输定了的。 这个男人的手段让她没办法撕破脸。不容怀疑的是,他脖子上的痕迹绝对是女人挠出来的,因为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变了,融合了其她的香水味,尤其是肩膀附近味道更重。 江蔓就这样一边怀疑一边跟着梁仲杰到了医院。 主治江蔓的医生看到江蔓身后的梁仲杰,眉头蹙起,不客气地问:“这就是你老公?” 江蔓gān笑,想起先前对柳安说的事情,顿时有些心虚。 柳安冷哼了一声。 梁仲杰看向江蔓,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医生对他敌意这么大? 柳安没好气地让梁仲杰先出去,梁仲杰不肯,江蔓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出去。 柳安合上她的病历,说:“我建议你去做心理治疗吧,在生理上你有感觉,这方面没问题就只能是心理问题了。” 江蔓蹙眉深思着。 “我能冒昧问下情况吗?你心理方面对性是有抗拒吗?” 江蔓没回答,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只是不反感梁仲杰的碰触,可是真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又不舒服。 柳安不qiáng求她,只给她一个号码,真心向她推荐了一位心理医生。送江蔓出去的时候,柳安特意对梁仲杰说了一句话,直叫梁仲杰脸色沉地想要骂人。 “她什么意思?” 江蔓出了医院,一路上都在笑,笑到脸都红了。她是真没想到柳安会直接到对梁仲杰说他chuáng上技术的问题。 周围经过的路人频频看过来。 梁仲杰脸色臭臭的。“喂!江蔓!” “我不知道啊。” 江蔓笑到嘴巴都合不上,说话的时候倒是清楚。 “你再笑,我就生气了。” 江蔓捂住嘴憋着笑。 梁仲杰往前走,听到后面隐忍的笑意,气得翻了翻眼睛。他技术很差?简直是屁话。他转身,他扯下她捂嘴的手,丝毫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低头就吻她,好彻底解决她憋不住的嘲笑。 “还笑吗?” 江蔓脸红红的,捂嘴摇头。 梁仲杰笑了,“回家。” 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 林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啧啧”几声。 路正南收回视线,看向手上员工递jiāo上来的报告书,问林慎:“你的正事是什么?” “去看殷教授啊——” “你刚刚看什么?” 有人喊你鞋带散了,别低头,让Ta给你系。 第7章 晚上梁仲杰回梁家,婆婆那样的人,大概会留人,不可能让梁仲杰回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半夜回来了,一回家就钻进了江蔓的被窝。他的手冰凉凉的,伸进她衣服里的时候,江蔓被冰的一震,翻过身,对上梁仲杰红通通的眼睛。 “怎么了?” 梁仲杰用腿夹住江蔓的腿,抱着她,不发一言,只看着她的肩颈。 “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睡觉吧。”他额头冒着细汗,像是在忍着qiáng烈的疼意。 江蔓怀疑地看着梁仲杰,“你到底怎么了?” “回家被我爸骂了,有点委屈。”他闭着眼睛说。 江蔓笑了一声,“活该。”说着用胳膊肘推了下他,“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梁仲杰这才挪开他的腿,手却是不肯松开一分了。无论江蔓怎么问被骂的理由,梁仲杰都不肯回答,gān脆捂住她眼睛,qiáng迫性地让她闭眼睡觉。不过半小时,她就真的睡着了。 昏暗的房间里静静流淌着她平静的呼吸声。他悄悄撑起上半身,借着窗帘缝隙漏下来的光线看着江蔓的睡脸,好一会儿后他悄悄起身离开卧室,在书房里拿了医药箱进了浴室。 后背全是伤,一回家就被老头子动用家法抽鞭子。梁仲杰没想到父亲什么都知道,连他的私事都一清二楚。想及此处,梁仲杰连处理伤口的耐心都没了。 早上,江蔓醒的时候,梁仲杰已经不在家了。她想起昨晚的事情,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没头绪便搁在一边了。 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生活又开始——她整理chuáng铺,收拾梁仲杰换洗的衣服拿到洗衣房,打扫卫生,浇花养草,洗衣服,晒衣服,做饭,吃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到十一点多又开始做饭,吃午饭,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梁仲杰问午餐情况,接着就是漫长的下午了。 五年前,她要是没辞职就好了,说不定就不是待在家里这样发着呆做做家务了。 下午三点多,江蔓收了阳台的衣服,整理的时候发现梁仲杰少了一件白衬衫。 十一件衬衫,现在只剩十件。 江蔓打电话问梁仲杰,梁仲杰说可能落在公司了,先前换衣服没带回家,说完后,他说:“蔓蔓,衣服这种小事儿别问我好吗?” 江蔓脑袋里的那根弦蓦地被拉紧了。她乖乖应好,挂断电话,看着衣橱里的一排排的衣服。 家里的日常,只是小事。 她没空发愣胡思乱想,因为之前预约的心理医生这个时间有空了。她把自己收拾好再出门。 只是到了医院,她有点困惑。医生助理让她坐在帘内的沙发上,等待医生的到来。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环境很空旷,空旷中她能听见医生助理说话的回应,这样的环境让她紧张。她接过医生助理送过来的茶水。 “这茶有安神的作用,梁太太,您不用太紧张,医生马上就来,请您稍等。” 医生助理离开后没几分钟,她听见帘外的脚步声。 皮质鞋底接触地面的声音。 她刚想掀开帘子时,那边的人说:“梁太太,为了你的隐私,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掀开帘子。” 江蔓手停在半空,悻悻然地收回。 “马医生?” 她记得柳安说马医生是个很和善的医生,怎么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毫无亲切和善? 对面的人看了眼桌上的名片,顺手翻动桌上的笔记本,上面有标注关于梁太太的病情症状说明,先前的主治医师是柳安,甚至都标注到电脑哪个文档里都有说明。 心理医生马思思 “嗯。” 江蔓看着帘子外面的影子,一时没话说,等着外面医生说话,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说话,她不禁发问:“马医生——” “你先说下你的情况吧。” 江蔓隐隐约约看到帘子外面的人起身了。 对方是男医生,她有些不舒服,迟疑着要不要开口。对方好像知道她的心里想法似的,说:“梁太太,我拉这个帘子的原因就是彻底隔断男女之间的问题,你不要因为我是男医生而困扰。记住,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 窗外,夕阳卡在高楼与高楼的缝隙间。 她望着窗外的残阳,慢慢说出自己的症状,并不算是□□缺乏,她有感觉,可就是很gān涩,gān涩时做的时候只有痛苦,毫无欢乐可言,柳医生说生理方面没问题。 帘子外面的人静静地听着。 江蔓说完症状后,帘外的人问:“多久了?” “差不多五年。” 帘外的人静默了下来,江蔓听见沙沙的声音,像是笔尖用力在纸上摩挲的声音,听得不真切。 “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时发生了什么?” 江蔓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帘外的人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等到夕阳从楼与楼的缝隙间往下滑,滑到最底时,这里的位置已经看不见夕阳了,只能看见它的残辉。 “有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压在我身上——”话猛然中断,紧接而来的gān呕声。帘外的人听到声音,起身,欲要掀开帘子时手又qiáng制性地收了回去。“梁太太,你没事吧?不行的话,我们下次进行吧。” 江蔓捂住嘴,一想到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胃就开始翻腾,好像肠胃都绞在一起了。她说:“对不起。” 帘子下面的缝隙中有一只手递过来一袋话梅。“梁太太,话梅可以缓解你的难受。” 江蔓怔了怔,总觉得外面的马医生说话音调发音有点耳熟。 她看着那袋话梅,口腔里泛着苦,半跪在地上,俯身,抻手拿过那袋话梅。 对面的脚步声走向了窗户附近。 嘴里的苦味被话梅的酸甜味覆掉了。 “梁太太,夕阳落山了。” 闻言,她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楼与楼的缝隙间已经只剩下残辉了,夕阳消失在了城市际线里了。她偏过脸,视线越过窗户与帘子的缝隙,只看到外面那个人的肩膀。 也是白衬衫。 稳重的脚步声远去,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然后是另一种稍微轻快却又杂乱的脚步声进来。 “梁太太,您可以离开了。”助理拉起一部分帘子。 江蔓捏紧手里的话梅糖纸袋,拎起挎包,跟在助理身后离开这间空旷到令人紧张的治疗室。 江蔓从医院出来,一辆奥迪从她面前疾驰而过。 回到家已经过了七点了。 她前脚进门,梁仲杰后脚就回来了。他一边脱鞋一边解领扣,看着江蔓,问:“你去哪了?” 江蔓接过他扔过来的外套,说:“出去走了一圈。” “没做饭?” “嗯。” 梁仲杰解扣的动作顿了顿,“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江蔓摇头,“你去吧,我不太舒服。” 梁仲杰走过来,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哪不舒服?” “大概是累了吧。”江蔓抱着他的外套往客厅走,背对着他,好像是习惯似的,她闻了闻外套,没闻到奇怪的味道。 她将衣服挂在落地衣架上。 梁仲杰从她身后抱过来。“怎么累了?” 江蔓看着自己腹部上的那双手,有些话本来想说的,比如今天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可脑子里全是那天的事情,叫人作呕。她沉沉地吸了口气,跳开话题:“明天你有空吗?” “有事?” 她微微扭身看他,嗔怪地瞪他一眼:“明天阿文饭店开业,你忘啦?” 梁仲杰松开她,后退一步,抬腕看了眼时间,沉思片刻,皱眉道:“明天有个会,恐怕去不了。” 江蔓嘟起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梁仲杰捧着她的脸,笑说:“你不是有我的卡么,你想买什么给阿文随便买。” 江蔓“哼哼”一声,“你确定?” “我又不像你小气。” 江蔓拿手捶他胸,“那说好了,我要是买贵了,可别到时候说我。” 梁仲杰搂住她腰,亲了下她泛粉的脸颊,说:“先陪我去吃饭,我饿死了。” 江蔓挣开他的手,说:“不出去吃饭,我煮面条给你吃,很快的。”她说着就往厨房跑,跑了几步又回头qiáng调:“很快的!” 十五分钟不到,面条就出来了。 江蔓端着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碗还没放稳,梁仲杰的手就作怪了,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笑容匪里匪气:“蔓蔓,你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工作多忙,晚上都要回家吃饭?” 江蔓才拍开他的手,他的手不依不饶又贴过来。 “为什么?” “吃惯了你做的饭菜,都吃不下别的了。” 梁仲杰盯着江蔓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开吃。这时,手机上的屏幕跳出一条短信,江蔓扫过去,还没看清楚,梁仲杰一手摁熄了屏幕。她看向梁仲杰。 梁仲杰吃了几口,抬起头,说:“为了明天,我要赎罪,所以今晚什么电话短信我都不会看。” 江蔓“哦”了一声,心里的石头却是一点点往下沉。 那条短信的内容,她只看到了两个字。 【想你】 这一晚,因为这两个字,江蔓的睡眠很浅,脑袋里装了太多的事情,睡眠浅到她一听到手机的震动声立即睁开眼。 她看了眼侧身边的梁仲杰,将手从他的胳膊底下抽出来,略微发麻,手举在半空握了握拳才去拿chuáng头矮桌上的手机。 点开信息,映入眼帘的是白衬衫,印了口红的白衬衫,其次,就是白衬衫胸襟部分映出来的部位yīn影。她点开图片,图片瞬间放大。 女人赤身穿着梁仲杰的白衬衫,自拍发图片。 这是跟她示威吗? 江蔓回头看向梁仲杰,盯着他的面孔盯了好久,盯到手机屏幕光都熄了。她翻了翻身子,抬脚用力朝梁仲杰的腹部踹上去,力度不轻不重,在梁仲杰睁开眼睛的瞬间,她闭上眼睛,佯装深睡的样子,胳膊一抬,用力落在他身上。 梁仲杰皱眉,片刻后搂紧她继续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稍稍仰头也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会装?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亲自出面,她可能还在自我怀疑中,怀疑自己是误会了梁仲杰,在自我怀疑的同时也沉浸在梁仲杰营造的家庭亲密里。 白衬衫既然都印上别的女人的口红了,那她也没必要为他洗衣服了。所以,隔天早上,她就将他换下来的衣服全扔垃圾桶里了。 梁仲杰瞪大眼睛看着她:“你gān嘛?” “我不给你洗衣服了。” “你不洗就不洗啊,gān嘛要扔?” 江蔓懒得跟他解释,赶着他出门去上班。 梁仲杰看了眼腕表,恨恨道:“等我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嘿嘿。 开发这事儿得慢慢来,快了容易zaoxie,持久是硬道理。 第8章 江友文的饭店今天试营业。 梁仲杰不去,江蔓就带何美杉去。何美杉一听江蔓拿着梁仲杰的卡要去买东西时,两眼放光,说:“那得狠狠花才行。” 江蔓笑笑,又苦恼于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何美杉直说:“你弟弟嘛,男人嘛,买手表啊,买最贵的。”说着,何美杉开车载着江蔓去专柜挑了个价格中等的手表。 价值十万出头的手表,江蔓有些心虚,挣扎着,说:“要不……还是不买了,这太贵了。” 何美杉翻了个白眼,拿走她手里的卡jiāo给人家刷卡。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嫁的豪门,梁仲杰身家在这里都能买十几套别墅楼,你怎么这么小气?十万出头的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一两万,我肯定买,这是十几万啊姐姐!” 何美杉戳了下她脑门,“拜托!女人一定要会花男人的钱,不花就真的不值钱了!再说了,会赚钱的男人会很乐意妻子花钱,这一点,老赵挺会的。” 江蔓想到了那条短信,忽然间就没有了犹豫。 卡一刷,梁仲杰那边就收到了扣款信息。梁仲杰很乐意江蔓花钱,尤其是在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时,他心中的愧疚之心会因为江蔓花自己的钱而消散,江蔓花钱越多,他愧疚之心就消散得更多。 知味轩没在县城里开惹得陆小珺很不高兴,无论江友文怎么解释门面市场问题,陆小珺全不当一回事,等到市里见到装修好的饭店后才软下嘴皮子夸儿子。知味轩一开业,陆小珺就招了不少亲戚来市里参观她儿子的饭店,让江友文很不舒服,却又不能说什么。 江蔓和何美杉到“知味轩”时,已经人满为患了。江蔓倒是第一次见识到江友文的人际网大到什么程度,五湖四海的狐朋狗友都跑来送礼助阵。 知味轩占了四个门面,两层,简约中式装修风格,jīng致得有点不像江友文的品位,他的品位在江蔓看来就很幼稚,这样一看,怕是花了不少钱。江蔓有点后悔买了手表,若是拿钱赞助——她阻止自己这样的想法,当初嫁给梁仲杰的时候,婆婆就说过,嫁给梁仲杰就不能随随便便拿梁仲杰的钱给娘家人。 江友文看到江蔓,忙忙放下手边的事情和客人朋友,避开人,小跑着过来。 “姐,你来啦。”说着,看到何美杉,立即一笑:“美杉姐,你也来啦。” 何美杉打量着饭店,忍不住夸赞:“装修不错啊,品位提升不少嘛,不过,你这穿衣品位还是老样子嘛。” 江友文呵呵笑,说装修风格是请朋友帮忙选的。谦虚的样子着实傻得可爱。何美杉笑问:“我坐哪呀?” 江友文拉过江蔓的手,领着何美杉往二楼的方向走。 “位置我早就给准备好了,保准舒服。” 江蔓上了二楼,闹哄哄的声音才渐渐远了些。江友文领着她们去靠后墙的位置,晒不到日光,却也能放肆享受蓝天白云,因为窗户够大,推开窗户又能看到外面墙壁上绿得令人十分舒服的爬山虎,下面就是露天餐厅,环境也十分不错。 何美杉见此不禁赞叹。“好小子,还会整弄这样的风格。” 江友文得意洋洋,“那是,爱làng漫的人多得是,都喜欢享受,这一点是商机了。” 江蔓看见穿着风衣的路正南从露天餐厅那边走过来,忽地顿足,他抬起头望向二楼。江蔓冲江友文指了指,江友文这才看见下面的路正南,兴奋地冲他挥手喊:“南哥!” 何美杉起身去柜台拿水壶倒了两杯荞麦茶过来,顺着江友文呼喊的方向望过去。 路正南收回视线望入一楼,闹哄哄的,不禁眉头一皱,又抬头看二楼。“下来。” 江友文怔了怔,听出路正南声音的不快,赶忙跑下来。 江蔓端着杯子,任由热气喷在脸上,看着下面的人,心想什么人啊,居然把江友文管得死死的,说下去就下去。 何美杉放下杯子,勾唇一笑:“蔓蔓,这谁啊?长得不错。” “江友文认的大哥。” “没了?” 江蔓喝了口茶,“没Š№§∮了,要不然你还要什么?” “名字,单身否?身家如何?这些啊!天哪,江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江蔓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蓝天。 她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准确来说是比过去还糟糕,以前至少她还能和工作相伴,虽然只是个普通小文员,但起码能让她在工作同事间感到生活充实。 下面闹了起来。 江蔓思绪被打断,忙起身下楼。 陆小珺招来的那些亲戚被江友文送走了几个,今天是试营业,不是给亲戚游玩的地方。陆小珺脸色难看至极,被江友文一吼,什么话都憋不出来。 “妈,你别在我这儿捣乱行不行?我这gān正事呢!不是你用来给亲戚炫耀的工具!” 江文礼拉着陆小珺要回家,陆小珺死也不肯。她说:“我在我儿子这儿待着怎么着了?” 江友文快要憋不住脾气了,看到江蔓下来,欲要崩溃,烦躁地要跳脚了。他向江蔓求助:“姐,你帮我把老妈带走,我真是……快到九点半了,十点我们就搞开业了。” 江友文那些狐朋狗友也劝着陆小珺。 江蔓刚准备要开口时,从厨房检查出来的路正南说道:“伯母要留在这儿,二楼的包间空出一个就行了。” 江友文挠头,看了眼路正南,刚刚路正南就对他老妈招来的亲戚们就很不满来着,虽然没明说,但一楼场面的确是难看,他自己也觉得羞愧。他安排服务员领着陆小珺和江文礼去二楼包间。 江友文不放心,在陆小珺耳边说:“妈,你要是再闹,我和姐姐真的就一分钱都不给你了。” 陆小珺刚要炸,江友文眼神一瞪,陆小珺看了眼江蔓,咬牙切齿,哼了几声才跟着江文礼上二楼。 路正南站在江蔓身后,目光淡漠。 何美杉回头看了眼,眼神飘忽不定。 江蔓看着江友文跟他那些朋友忙着收拾刚刚亲戚造成的垃圾场。有人说:“妈的,嗑瓜子还嗑到这来了。” 江蔓想起自己的极品老妈,真是头疼,抬手按了按头,视线一转,扫见身后的路正南,她愣了愣,随即才笑笑打招呼:“路先生好。” 路正南“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二楼。 何美杉看着路正南的背影,笑了一声,“怎么样?近看是不是都很好看?” 江蔓用胳膊肘推了下何美杉,“你矜持一点,人还没走远呢。” 像是配合江蔓的话一样,路正南走了几步,停了停。江蔓呼吸一紧,瞪了眼何美杉,何美杉哈哈笑。路正南视线越过楼梯望了下来,江蔓推着何美杉往江友文的方向走。 “阿文。” 江蔓和江友文同时回头。 路正南的视线从江蔓身上直直越过,落到江友文身上,语气不轻不重:“楼梯要铺上防滑垫。” “哦,好的,我记下了。” 路正南收回视线时还是从江蔓身上收过来的,不露痕迹,江蔓都察觉不到。 十点的时候,有车子送来了大批花篮,摆在门前,又铺上了红地毯。江友文推着江蔓、何美杉上二楼,说:“美杉姐,帮我姐捂着耳朵啊,待会炸爆竹了。” 何美杉眼睛一眨,江友文不顾江蔓眼神,解释说:“我姐小时候被爆竹炸过一次,那时候都吓尿——啊,姐,别动手行不行,很痛哎!” “那你给我闭嘴。江苓呢?” 江友文老实了,说:“她上班呗。”话头一转,问:“姐夫呢?” “他上班呗。”江蔓学着江友文的腔调回答。 江友文咂咂嘴,冷笑一声。他巴不得梁仲杰不来。 十点一到,外面爆竹声就响了。 何美杉依照江友文的话,真的要过来捂江蔓的耳朵,江蔓笑着推开她。二楼的走廊空dàngdàng的,没什么人,何美杉就追着捂着耳朵的江蔓转。 走道空dàngdàng的。 江蔓避开何美杉,捂着耳朵往前走,回头间看见何美杉用手指着前面时,她已经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路正南单手扣在江蔓的肩上,避免她真的撞过来。 松开耳朵的那瞬间,外面爆竹声猛然增qiáng,江蔓眼睛一闭,肩膀一缩,再次用力捂住耳朵。 路正南低眸看着江蔓。 站在一旁的港生迟疑着要不要提醒。 爆竹声渐渐退去后,扣在江蔓肩上的那只手抬起,拨开她捂着左耳朵的手。 港生盯着让人觉得奇怪的路正南。 江蔓这才抬头,看到路正南,瞳孔剧烈收缩。“路先生……” 路正南抬起目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过多话语和动作,直接离开。港生跟在路正南身后,顺便看了眼江蔓,忽想起什么来,顿时对路正南的行为明白了不少,看着江蔓的目光也少了打量意味。 坐在包间里的路正南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视线穿过镂空屏风的缝隙看向坐在窗户边的江蔓。 她今天应该化了淡妆,妆容让她眨眼间尽显温柔气质。刚刚走廊上的接触间,他闻到了她发间的香气,清清淡淡的刚刚好。 “南哥,杨秘书刚打电话说让你早点回去,说梁仲杰上午已经和殷教授见过面了。” “嗯。”路正南摸了摸裤袋,发现自己正在戒烟过程中早就没烟了。他转着金属打火机的动作顿了顿,起身,对港生说:“回去吧。” 他从包间出来。 皮质鞋底与地板接触的声音让江蔓侧目望过去。 第9章 江蔓将手表送了出去,江友文收到来自姐姐的礼物自然很高兴。吃午饭的时候,江蔓收到了马医生的信息,让她下午四点半过去。这样一来,她现在就得回燕市了。 何美杉还没玩够,也没吃够,她是真没想到江友文厨艺这么好。被江蔓缠得没办法,只好跟她一起回燕市。 回去的路上,何美杉接到男朋友的电话,说话qiáng调立马嗲了起来,直叫江蔓头皮发麻。等何美杉挂断电话,江蔓问:“那男的喜欢嗲的?” 何美杉睨了她一眼,说:“这叫情趣,什么嗲不嗲的,你回家跟梁仲杰这么说话,我保证他要跟你chuáng上大战几回合。” “滚。” 何美杉嘿嘿笑。 回到家就已经四点了,手机也没电了,换了衣服,拿着充电器就下楼出门,开着小白车就往医院那边赶。 气喘吁吁地跑到马医生的办公室时,女助理已经在办公室内等着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六分钟了。 “梁太太,您跑过来的?” “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马医生还在吗?” “没事没事,马医生等会就来。我去给你倒茶。” 依旧是老规矩,她坐在帘内,静静等着马医生。她在帘子外面找到了插口,将手机放在桌上充电后才进了帘内。 等了差不多也是六分钟,马医生来了,脚步声依旧是稳重的,和女助理的轻快杂乱的脚步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天可以继续上次未完成的事情吗?”马医生在帘外问。 江蔓还没说话就看见帘子动了下,接着就看见那只手捏着一袋话梅在帘子下面递过来,等着她接受。 “怕你忍不住会跟昨天一样,提前放嘴里含着,会好一点。” 江蔓忽然听出对方声音很愉快。她接过话梅的时候,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的手指肚,丝毫没注意到帘外的人很久很久后才收回手。 “马医生,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嗯,你呢?心情好吗?”对面的人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江蔓迟疑几秒后才说:“不怎么好。” 一张帘子让她选择相信没见过面的心理医生。 “有理由吗?” “我老公……”江蔓捏着手里的话梅,“应该是出轨了。” “应该?也就是不确定,没必要因为不确定的事而让心情受损。” “听你的话,感觉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我不一样,我是个很矛盾的人,会自我怀疑,会自我安慰,会……总之就是很矛盾,矛盾到自我厌弃。” “梁太太——” “你这样叫我很容易让我想起我老公出轨的事情。我姓江。” 帘外的人静默了片刻才叫她:“江小姐。” “其实我是有感觉的,但是没办法,我没办法为我老公湿。”江蔓拆开话梅包装袋,捏起里面的话梅放进嘴里含着,说话时,话梅贴着口腔内壁挤到口腔右边最角落的地方,让右脸鼓起了小块。“我明明有感觉,可就在有感觉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压在我身上……”她按住自己的胃部,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江小姐?” “我没事,我说不下去,你别勉qiáng我,可以吗?” 那边很久没回应。帘外的人看着江蔓手机的锁屏界面,是江蔓tangxin和梁仲杰的自拍照片,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 “马医生?” “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等待病人开口。” 窗外,楼与楼的缝隙间还是和昨天类似的夕阳。“江小姐,外面夕阳很漂亮。” 江蔓按着胃部,咬住话梅,看着窗外,她笑了一声,话梅肉咬掉了一块后又被挤走了。嘴里泛着酸甜的味道,一点一点地侵蚀吞掉她胃里的翻腾。 “马医生,你办公室的地理位置真不错。” “这儿的夕阳从傍晚四点半开始,江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傍晚四点半你都可以来这儿。” 傍晚四点半到五点半。 这一天,江蔓还是没能慡快地将那件事情说出口,但是与马医生jiāo流的一小时让她心情变好,所以回家的时候看到梁仲杰她的心情也没沉下去。 江蔓换上拖鞋,走了几步路发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蹲下身捡起一看是衬衫扣子。 梁仲杰扯掉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蹦到了地上。此时,他正yīn沉沉地看着江蔓,问:“你去哪了?电话都不接?” “我去医院了。怎么了?” 梁仲杰起身,抬脚朝着茶几踹了一脚,动作粗鲁,茶几上的杯子也跟着滚落到地毯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手拎着酒瓶,走了几步,酒瓶晃悠悠地甩了几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刺入人心的声音。 江蔓皱眉看他:“你喝酒了?”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说了!我去医院了!” 江蔓讨厌这样的梁仲杰,梁仲杰也知道,所以他很少把自己喝成这样子。 江蔓快步走过去,捡起地毯上的杯子,这时,她发现沙发上都是乱糟糟的,酒味冲鼻,他居然把酒都洒在了沙发上! 梁仲杰俯身拉起她,用力握着她细细的手腕,也不顾她吃疼的表情,就用满是酒气的嘴唇去贴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梁仲杰!你发什么神经?” “哄我,哄我开心。”qiáng劲有力的手臂紧紧圈着她的细腰。“蔓蔓,哄我,快点!” 江蔓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发神经!我凭什么哄你?” 一巴掌扇的太重,梁仲杰望着她的眼神蕴起先前才压下的怒火。他掐住江蔓的下巴,发了狠般的舔舐她柔软的嘴唇,咬住她的下嘴唇不肯松开,好一会儿又攻击她敏感的牙chuáng。 江蔓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呼吸都不顺畅。她抬脚踢着梁仲杰,梁仲杰抱起她重重往沙发上一倒。 江蔓不知道踢到他哪里了,他突然起身。“江蔓!” 江蔓被他这一声吼得整个人都不敢动了,她泪眼朦朦地看着梁仲杰,嘴唇被他折磨地惨红惨红,又诱惑十足,模样好不令人心疼。 梁仲杰定定看着她,用力拍了她刚刚犯罪了的腿,抓住她的手按住自己的东西。“江蔓,你真是太不乖了。” “是你发神经,你怪我?!” “我让你哄我,你就不能哄哄我?你还打我?” “你发神经,我gān嘛要哄你?” “你哄我,我怎么可能咬你?” “你是狗!” 梁仲杰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后,他说:“我今天心情不好。” 梁仲杰平时很在意的发型形象都被他自己弄得乱糟糟的。江蔓看着他:“你心情不好就可以这样发泄吗?” 梁仲杰腾地起身,绷紧脸部线条,看着江蔓近乎素颜的一张脸,看着江蔓湿漉漉的双眼,忽然间失去了要对她怒吼的勇气,忍耐片刻后,他说:“以后我的电话要马上接。”命令式且不允许拒绝的口吻让江蔓极其反感。 她刚刚有说过自己去了医院,他没有在乎她为什么去医院,在乎的是她必须要接他的电话。 江蔓起身要去厨房,不想同梁仲杰说话。 梁仲杰拉住她,“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江蔓挥开他的手,握着泛疼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梁仲杰,你不要把你工作上遇到的怒气撒在我身上。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出气筒!” 梁仲杰目光微怔,他回头,看见一片láng藉的客厅,呼吸急促。他走到江蔓身边,俯身,额头抵在她肩膀上。 “蔓蔓,对不起,你没接我电话,我打了很多电话,本来想让你安慰我的。” “所以,你就这么糟蹋我每天要整理的家吗?” 梁仲杰更紧的贴近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怒气渐渐平稳。他说:“蔓蔓,今天真的很糟糕,我输了……输得很丢人……” 江蔓推了他一下却被他紧紧地抱住,两条胳膊被束缚地不能动弹。 他原本确定可以拿下的合作却被高达那边的人拿走了,且姿态极其张扬,让他备受打击。这一仗,他输得极其丢人,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jīng力,讨好、迎合、虚与委蛇……以前不会做的那些事情他都去做了,最终却敌不过一个才进军人工智能界的新人。 他不想输,不能输。已经输过一次,失去了一些东西,这让他全身心都跟着痛。 “老话不是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吗?这次输了,长个教训,下次赢回来就是。”江蔓很少见梁仲杰这样,上一次还是五年前,他哭着跟她说自己输了,输得无法挽回了。 梁仲杰站直身子,贴着她的额头看她的脸,想要亲她,她却推着他,指着沙发,说:“怎么办?” 梁仲杰看了眼沙发,gān脆眼不见心不烦,揽过江蔓的肩膀,亲她吻她,不管她的抵触,他只想在江蔓身上得到一些能安慰他失败的东西。 “蔓蔓,我不敢输太多次了,一次两次,我能接受,可要是输太多了,我怎么办?” 江蔓推着梁仲杰,他嘴里全是酒jīng味,一来一回,她感觉自己嘴里好不容易蕴下来的话梅味道全没了。她踩上梁仲杰的脚,双手揪住他的耳朵,qiáng制性地要求他离自己远一点。 “梁仲杰!你给我滚去洗澡!不许碰我!” 梁仲杰按住她揪着自己耳朵的两只手,耳朵上的疼意让他清醒了一些,清醒之后更多的是愉悦。他还想要亲她,可江蔓生气了。 “好好好,你松开,我去洗澡。” 江蔓一松手,梁仲杰就贴了过来,捧着她的脸来了一次深吻。 晚上两人都没吃饭,空着肚子牵着手躺在chuáng上。梁仲杰将被子踢到江蔓那边,江蔓就顺势将被子都拉走,想要松开他的手,他却紧紧拉着。 “松手,我要睡了。” 他一松手,江蔓就翻过身背对着他。 他从身后抱住江蔓。 拥她而眠也是一种习惯。 而背对着梁仲杰的江蔓却在想着如何处理被酒毁了的沙发? 她没发现的是,睡觉的时候她开始用后背对着梁仲杰了。 第10章 江蔓的睡眠质量变差了,导致每天早上做完家务吃完早餐就开始昏昏欲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每天下午四点半和马医生的jiāo流成了她唯一可以用愉快心情期待的事情。 下午四点以前的家务活,她慢慢做。有时候她也想不做的,但就怕周蓉会突然来这里检查,以前就有过一次,她被周蓉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还是梁仲杰回来把周蓉送走才休止。 每两周一次的大补药日子又来了,这一次周蓉没过来,是梁仲杰的姐姐梁仲珍送来的。平时都是早上八点之前送来,这样周蓉顺便可以见见还未上班的梁仲杰。 吃午饭的时间,她正好一边吃饭一边看喜剧电影,边吃边笑,完全没注意到门开了的声音。 “哎哟——” 江蔓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小姑子梁仲珍,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过去。 梁仲珍拎着保温瓶放在玄关处的架子上,就踩着鞋子进门,在客厅转了一圈,又跑卧室看了一圈,然后才走到餐桌前看江蔓吃的午餐。 “不错啊,一个人吃饭很快活吧?”梁仲珍说着看了眼江蔓,讥诮一笑,指了指玄关那边,说:“妈让我送的药,记得喝啊。”她走到江蔓边上,突然抬手拍了下江蔓肚子,“怎么就没动静呢?莫不是仲杰的原因?” 梁仲珍笑吟吟的样子让江蔓浑身不舒服。为什么这家人一定要跟她的肚子过不去呢? “好了好了,别绷着脸好像我要nüè待你似的,我这就走了,工作忙得很呢,不像你。”梁仲珍的话刺到了江蔓心里。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梁仲珍离开了,关上门的声音才让江蔓恢复过来。她想,为什么四点还没到? 送来的补药比平时浓烈不少,应该是被保温瓶焖地太久了。她两手抱着保温瓶进了厨房,全部倒入水槽。 下午四点到了。 她难得换了件颜色稍微亮一点的衣服出门。到医院门口,她还没下车就接到梁仲杰的电话,他说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回家,因为工作。 “那我今晚就不等你咯?” “不行,你可以躺chuáng上等我回家,灯要开着,不然我找不到你被窝,钻不进去怎么办?”梁仲杰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愉快。 江蔓又被他说动,说等他回家就是。 她坐在帘内,等了好一会儿,一杯安神茶都喝完了,马医生还没来。窗外,楼与楼缝隙间的夕阳比昨日不同了,颜色没昨天那么好看。 突然,江蔓坐直身子看向帘子。 马医生的脚步声来了。 “抱歉,我来迟了。”马医生说话气息有点急,可步伐还是那样稳重,真是奇怪。江蔓听到关门的声音,放松肩膀,笑着问:“今天很忙吗?” “嗯。” 他又递过来一袋话梅糖,江蔓接过手,开始说自己的心情。 “今天是个糟糕的一天。” 那边的人看了眼自己震动的手机,毫不犹豫点了拒接。他问:“关于你丈夫?” “差不多吧,今天是我吃药的日子,我婆婆每两周都要来一次,幸好今天她本人没过来,是我老公姐姐过来的,l*q不然还得盯着我喝药呢。但是她来了,反而更糟糕,因为她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嗯?” “她说我没工作,因为没有工作,我白天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做家务就是做饭,晚上因为有我老公在的原因,说说话啊什么的……不过,我想应该是晚上时间太短了,所以才没那么枯燥。” “江小姐,工作生活也是日复一日的。或许,你是想换个环境了。你丈夫的出轨让你觉得做家务的生活变得毫无意义,对吗?” 江蔓想起没发现梁仲杰外面的那些小动作时,她是开开心心做她的全职妻子的。她迟疑几秒才回答:“是。” “江小姐,方便问一下你现在的性生活吗?” 隔着帘子,害羞、尴尬都没有。江蔓只是愣了愣,没说话。帘外的人继续说:“你是否会因为你丈夫的出轨而更无法产生□□?” 江蔓张了张嘴,她没发觉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发觉,于是,她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我跟他每次要做的时候都只能做到前戏,过了前戏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是叫无法产生□□。” “简单点说法是,你还想跟你丈夫做.爱吗?” 江蔓怔住。 她回答不出来,一时沉默,等帘外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马医生离开了,女助理从外面进来掀开帘子。 “梁太太,您可以回去了。” 江蔓拎着挎包慢慢离开医院。 今天,她没办法好好欣赏夕阳,脑子里全是马医生的问题。 奥迪车缓速从江蔓面前经过。 车内的港生看了眼低着头走路的江蔓,视线又飘到后视镜。路正南翘腿靠坐在后面,神情冷漠地看着窗外,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刚刚还在转动着,现在这会儿完全地被他紧握在手心里。 “南哥,梁仲杰那边又有动作了,据说是燕大一个学生研发了新款,若是梁仲杰那边先我们一步拿下的话——” “他没那个机会。”路正南冷声开口。 港生看了眼后视镜内的路正南,愈来愈不明白他的行事了,明明已经很忙了,偏偏还要腾出时间去研究心理。若是林慎在的话,定能好好取笑下南哥。 江蔓回到家,何美杉就来了电话,要约她一起出去嗨皮。江蔓想着梁仲杰回家的时间,便拒绝了。 “我保证在梁仲杰回家之前就送你回来,行不行?好嘛,陪我去玩玩嘛。” 江蔓得到何美杉的再三保证,经不住她纠缠便答应了。 “哎呀,你衣服我忘记带了,算了,咱们再去买一件,咱们女人可千万不能嫌衣服多。” 何美杉上次给江蔓买的裙子,江蔓怕被梁仲杰发现,所以就jiāo给何美杉了。 何美杉看得出江蔓心情不佳,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是补药期,于是依着江蔓的喜好给她选了一件天蓝色的裙子。 从上学的时候,何美杉就了解江蔓的喜好了。 江蔓平时穿的衣服显不出她本身的身材,经何美杉一打扮,身材优势全凸显出来了。 江蔓身上又纯又欲的感觉让何美杉挪不开视线,大概这就是结婚后才能凸显在江蔓身上的气质吧。 何美杉拍了下江蔓的屁股,说:“蔓蔓,你要是天天这么打扮,你猜梁仲杰会怎么样?” 江蔓看她,顺着她的话问:“怎样?” 何美杉神秘一笑:“你今天就穿着这衣服回家给他看,你就知道他会怎么样了。” 江蔓一开始很抵触何美杉去的这些场合,可渐渐地,离经叛道和循规蹈矩相互jiāo叉的生活可以令她发现梁仲杰的两样面孔。 她又在这里见到了梁仲杰。他说今天要很晚回家,工作很忙。明明就是在这里,却厚脸皮还要求她晚上为他留灯,等他回家。 沙发上,他的笑容、眼神放肆张扬,他身边的女人娇俏妖媚。 何美杉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江蔓,说:“我们回去吧。” 江蔓摇头,“我要看。” “蔓蔓……” 江蔓回头看她,笑:“你不是特意带我来看的吗?” 何美杉神情一怔,片刻后,她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是特意带你来这儿的,我希望你能认清梁仲杰,别为他每天抱着你的全职妻子的身份活着。” 江蔓抿了口酒,死死地地盯着对面搂着女人又亲又笑的梁仲杰。看了十几秒,她看不下去了,胃里翻山倒海。 “蔓蔓,你去哪?” “我去洗手间。” 她蹲在洗手间吐着,吐完后正要出去时,外面有人进来,熟悉的声音入了江蔓耳朵。她仔细听,的的确确是梁仲珍的声音。 “仲珍,刚刚那个人真是你弟弟啊?” “是啊,怎么?你看上他了?” “不是……你弟弟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会……” “嗤,我弟弟就不是男人了?结婚了又怎么样?我那个弟媳怕是chuáng上伺候不好我弟弟,否则也不会带着个秘书玩啦。” “那你弟弟老婆知道吗?” “哈?哈哈,她能知道什么呀?梁仲杰把她宠的什么都不知道,爱情和性可能在他们之间完善不了吧,可能chuáng上功夫不到位,否则梁仲杰也不至于这样。”梁仲珍说着又笑了笑,“所以啊,女人要抓住男人,可不是光靠美貌就能抓得住的,没点技术含量就只能当笨蛋了。” 江蔓捂住嘴,忍住要吐的冲动。 活该,她就不应该喝酒,不应该来这里,这样说不定也不用在脑子里想着怎么揍梁仲杰那个混蛋。 梁仲珍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在告诉她:江蔓是个笨蛋。 “不过,他还真是厉害,要不是上次回家,我爸把他打了一顿,我还真不知道我弟弟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梁仲珍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补妆,说着又顿了顿,看向朋友:“你可别打他主意,我爸要是知道,又得拿鞭子抽人呢,上次可差点抽死人呢。” 江蔓想起那天晚上他去了梁家又半夜回来的事情,原来不是被骂啊,是被梁学群用鞭子抽了啊,难怪他那么不对劲呢。原来一向对她不错的公公都知道梁仲杰在外面的事情。 天,她江蔓真成了个笨蛋了。 上学的时候,脑子那么好使,怎么一毕业,越活越没脑子了。 江蔓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忍不住了,对着马桶开始吐。外面的梁仲珍被吓了一跳,刚收好化妆盘,抬头就在镜子里看见了江蔓,脸色刷地僵住。 “江、江蔓?!” 第11章 经理推开休息室另一侧门,探进半个身子,看向坐在里面黑皮沙发上的男人,道:“路先生,出事了。” 路正南放下手里的心理书籍,摘下金边眼镜置于身前的茶几上,单手捏着书脊轻轻用力一甩扔进沙发角落,另一手捏着眼睛晴明轻轻揉动。 “怎么?” “是梁太太。” 手指停止揉动。 路正南睁开眼睛。 港生从外面抽烟回来,还没走到休息室,就见路正南从休息室出来,步伐生风,和往日沉稳模样大相径庭。即便是以前经历破产欠债时,港生也从没见过南哥的脚步这样慌过。 经理同港生提到了梁太太,港生便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又弄什么幺蛾子了,不过,能弄什么幺蛾子呢?港生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对梁太太产生了同情。 梁仲珍神情怪异地出现在梁仲杰面前,伸手要拿走自己的迷你包时,想起方才在洗手间见到江蔓的事情,她看了眼弟弟,心想这对夫妻真是没劲头了。 “仲杰,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梁仲珍好心提醒着。 梁仲杰的手搭在白惠茹的肩膀上,拇指时不时摩挲着女人细腻柔嫩的皮肤。梁仲珍冷了冷脸色,想到江蔓当时灰暗的眼神和苍白的唇色,她勾唇一笑: “仲杰,我觉得我应该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梁仲杰没想搭理梁仲珍,自管自地玩牌,身边的白惠茹看了眼梁仲珍,轻佻一笑。梁仲珍皱眉,这个小秘书还不如江蔓顺眼呢。 “我刚刚看见你老婆了。” 梁仲杰玩牌的动作一顿,愕然抬头看向梁仲珍:“你说什么?” 梁仲珍拿着迷你包,跟着自己的朋友转身要走。梁仲杰一脚踩上桌子跳了下来,拉住梁仲珍,皱眉道:“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怎么?跟你的小秘书玩婚外情玩嗨了是不是?字面意思都听不懂?” “她在哪?” “不知道——呀!你松手!弄疼我了!” 梁仲杰绷着脸,厉声问道:“她在哪?!” 这么生气做什么?早gān嘛去了? 梁仲珍最看不起自己弟弟这样。 梁仲杰发怒的样子吓到了梁仲珍身边的朋友,小声说:“应该还在洗手间……” 他松手转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跑。 梁仲珍看向愣坐在沙发上的小秘书,眼里满是鄙夷不屑。 破坏别人婚姻的女人最让人不齿。 江蔓从洗手间出来后清醒了不少,无意中进了一间包间,是一群大学生在此联谊聚会。那些学生不认识江蔓,权当是别的系的同学。 江蔓一坐下没多久,就跟着这些大学生玩游戏,输了就喝酒。江蔓玩开心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放一边去了,玩着玩着,赢了她都喝酒——这会儿,这里的大学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便一个一个问认识这女的吗?都说不认识,不过也没关系。男同学说反正是女的,也可以联谊认识,再说长得也不错…… 路正南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江蔓跟一群大学生喝酒划拳的样子。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八匹马啊……” 路正南见她玩得那样开心,不禁眉头一皱,转身离开。港生看了眼屋内的江蔓,说:“南哥,这样不管梁太太可以吗?梁太太是个漂亮的女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路正南回头看港生。“你觉得她漂亮?”声波淡淡,听不出情绪。 港生怔了怔,他一向不会说谎,老老实实点头说是。 路正南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笑音,又折回去,进包间将那个漂亮的梁太太拉出包间,酒喝多了就开始撒酒疯,意识到自己玩不了便疯得更厉害。 “安分一点。” “我为什么要安分啊?”江蔓甩开他的手,还要回去接着玩。那群学生里有人要出头时被路正南的眼神冷退下去了。 路正南冷着脸拖着她,江蔓抓着他的手往后拉。 一来一回,路正南倏地松开手,江蔓重重往地上一跌,过膝裙子稍稍往上抻了去。路正南望着她,神色一沉,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问她:“l*q走不走?” 江蔓疼的龇牙咧嘴,用哭音回答:“我疼……我不回去……” 路正南脸色更黑了。港生怕路正南真要动手时,他说:“梁太太喝多了……南哥,你别跟酒疯子计较……” 路正南一手拉着她起来,一手按着盖着她大腿的外套,等她站直后才腾出手将外套的袖子拉出来系在她腰间。他俯身给她系的时候,江蔓趴到了他的背上。 路正南背脊一僵。 好一会儿,他道:“港生,把她拉走。” 港生这才过来拉开江蔓,江蔓倒在港生身上的那瞬间又被路正南拉进他怀里,江蔓挣扎了几下,路正南以为她又要发疯,便用了些力气,却不想江蔓更用力挣扎,跟他作对,居然一巴掌扇了上来—— 港生先是听到声音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惊道:“南哥……!” 一群大学生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刚刚那一巴掌打得好像挺响的? 路正南看着江蔓,咬肌紧紧绷住,江蔓这一巴掌力度大的他自己都不相信,脸颊瞬间火辣了起来。他扣紧江蔓的肩膀,这一次可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了,他直接扣着江蔓的后颈,按着她脖子qiáng制性带着她离开包间。 港生怕路正南控不住力度,跟在路正南身后轻声道:“南哥,别伤着了梁太太,若是被梁仲杰看出痕迹——” 路正南停住,回眸望港生,将那边印着巴掌印的脸对着港生。“若是林慎在,你觉得我会挨上这一巴掌吗?” 港生不说话了。若是林慎在,不是路正南按着梁太太脖子了,而是林慎bào脾气要打女人了。 经理跑过来,说梁仲杰在找人了。 路正南看了眼赖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她闭着眼睛靠着他胳膊,时不时抬手揉着泛疼的臀部。路正南此刻是厌恶极了这个女人,因为一点不顺的事情就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女人真是太愚蠢了。 路正南拖着江蔓往自己休息室的方向过去。他走得太快,江蔓走几步就踉跄几步,路正南讨厌在无用的事情上làng费时间,便打横抱起江蔓。 她发间的那股清香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难闻的酒jīng臭味。路正南不喜欢不清醒的女人。 走廊又长又暗。 江蔓视线朦朦胧胧的,依稀只能看见男人gāngān净净的下巴。她抬了抬手,最后没了力气,手指轻轻触过他的下巴后,胳膊便无力地垂于身上不动了。 又长又暗的走廊上稳重的脚步声让江蔓感觉自己回到马医生的那间空旷的治疗室了。江蔓歪了歪脑袋靠上了男人的胸膛。 脚步慢了一拍。 路正南面无表情。 这一条路,走得未免有些令人不适。 回到休息室,路正南将江蔓置于沙发上躺着,自己去处理脸上的火辣感。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后再出来时,江蔓已经滚在地毯上了。 路正南解开衬衫领扣,走过去,抱起江蔓,让她乖乖地躺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过了一会儿,他单手撑着沙发,微微抻身拿过她小腿边上的心理书籍时抬眸望向江蔓。 依稀能看见她皮肤上的斑斑点点。 阿文时常在他面前炫耀自己有个好姐姐,唯独不炫耀的是姐夫。 电话铃声让他收回视线坐回沙发上。经理打来电话说已经让何小姐回去了。 港生期间也进来过一次,拎着一捆书籍,说:“林慎寄过来的。”路正南看了眼,说:“拿走吧,他那个文盲能买什么有用的书?” 港生悄声说好像也是。走之前,他看了眼沙发上的女人,刚出门口,路正南突然叫住他。 “港生。” “别用同情的目光看这个女人。”路正南翻开先前还未看完的书。“梁仲杰的女人不值得同情。” 港生点头说知道了。其实,他想说,梁太太首先是女人才是梁仲杰的女人。不过,不管他怎么说,南哥都不会听的吧?毕竟,在这里的主语是梁仲杰,而不是梁太太。 评论了吗?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码字的动力!(握拳! (修改内容是提到路正南经历过破产 第12章 休息室静悄悄的,隔音效果好到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都听不到。这一觉江蔓睡得很舒服,舒服过了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头很痛。 江蔓睁开眼,看到了路正南,她惊地坐直身子,又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她看向路正南时,路正南正好也看过来。 “路先生?……唔……”她思考着事情的前前后后,结果脑子好像一片空白。她看着路正南。路正南看着她,走到她身前,一片yīn影落在她身上。她闻见路正南身上的香水味,有片刻失神。 路正南拿回自己的外套,轻声道:“女人别乱在外面喝酒。”说完,他拎着自己的外套直接离开了。 江蔓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 想打电话给何美杉,发现自己的包都不在,能打什么呀。出了会所,有车停在她面前。 “梁太太,我送你回去吧。” 江蔓眉头微皱,看车内的人这么客气地叫她“梁太太”,想来应该是熟人,可是她实在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 江蔓抓了抓打了结的头发,四处看了看,没带钱是不可能能坐车子的。她看向车内的人,“那……麻烦你啦。”她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港生视线落在后视镜。 江蔓梳理着打结的头发,说:“你能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吗?” 港生目光平视外面的街道,从裤袋里摸出手机递到后面。江蔓说了声谢谢,回想着何美杉的号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港生心想南哥想得可真周全,他拿过仪表台上被装饰压着的一张纸递到身后,道:“这是那位何小姐留下的号码。” 江蔓喜地睁大眼睛,接过纸条,冲后视镜里那双目光笑了笑:“谢谢啊。” 港生神情不自然地偏过视线。南哥叫他别同情这个女人,可不知道怎么的,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同情心,尤其是看到她笑的样子。 何美杉一接到电话就让她赶快回去,梁仲杰现在就跟疯子一样,半夜跑到她家来闹,差点让老赵知道自己去会所找小男朋友的事情。江蔓让她有空把东西送过来。挂断电话,她耸拉着肩膀,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 避免引起怀疑,路上港生还要装模作样地问江蔓接下来往哪走、方向对不对之类的话。到了现在住的别墅附近,江蔓就要求港生停车。 江蔓下车前又跟他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了。港生望了望她离开的方向,心想她不回家吗?江蔓一下车,他就得打电话给南哥汇报。 路正南在那边说:“不回家?那你跟着。” 港生说:“再跟着一定会引起怀疑的,万一梁仲杰出现在附近——” 路正南挂了电话。 港生看着手机,又看了看江蔓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正当他要调转车头时,江蔓拎着袋子往这边跑,经过港生的车子时,她放慢速度,俯身低头看进车窗,冲他笑:“再见。” 港生回去的路上有些担心江蔓回去的结果。 事实上,江蔓拎着一袋子的水果蔬菜进了门就语气轻快地说:“我回来了。” 一夜未睡的梁仲杰坐在沙发上听到江蔓的声音,目光和身体都一起行动,光着脚冲到她身前,预想中的争吵和最坏的场面都被她脸上的笑容给推翻了。 “蔓蔓……” “现在还没到八点,我先给你做饭吧。”江蔓从他身边走过去,又说:“我先换个衣服吧。” 梁仲杰跟着她,没听她说话,站在她身后伸手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江蔓拉下他的胳膊,回头看他。 对着这样的江蔓,梁仲杰心下一片慌乱,任何安抚和愧疚都无从下手。他还没开口,江蔓已经推开他道:“有话待会说,我现在要去换衣服。” 梁仲杰心想为什么她会发现?他明明做的很到位,任何不gān净的东西他都没有带回来,每次与白惠茹有接触的时候,他都会很小心不会让她的东西留在自己的衣服上,所以,为什么会发现?仅仅是碰巧吗?还是说……是何美杉?不,她没那个胆子。 江蔓换了件平常的家居服出来,先前那件天蓝色裙子被她扔在洗衣服了。梁仲杰以前一直说喜欢她的朴素,现在想来全是狗屁,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清汤寡水的朴素?那个女人是这样的风格吗?完全不是。 江蔓进了厨房,梁仲杰也跟着进厨房,一夜未睡的倦容在江蔓看来全是丑相。她推开他,说:“你tangxin去刮下胡子。” 梁仲杰摸了摸有些扎人的下巴,看着江蔓,说:“我不去。” “随便你。” 江蔓就简单给他做了个蛋炒饭,饭是隔夜饭。这是她第一次做的最不用心的早餐。梁仲杰接过盘子,看了眼蛋炒饭,又看了看她。 她说:“爱吃不吃,不行的话……”她转过脸看他,笑:“去找你外面的女人。” 梁仲杰放下盘子,拉着她进卧室。 卧室是他们俩最有归属感的天地,梁仲杰不想在那么明亮的客厅里跟她讨论这件事情。他说:“蔓蔓,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江蔓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梁仲杰扣着她肩膀,低头抵在她肩上。江蔓动了动身子,梁仲杰便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蔓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江蔓抬手就扇他耳光,问:“我最关心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梁仲杰看着她的脸,她生气的样子很生动,眼睛会睁得很大很大,一眼就能看明白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根本用不着他去猜。 “我最关心的是,你跟她做过了吗?” 梁仲杰没说话。这种问题,他们俩都很清楚答案,正是因为婚姻中性方面的问题,他才会找上白惠茹。 江蔓想从他嘴里听到自己已经很清楚的答案。梁仲杰不说,那就她来说。她笑着说:“做过了对吗?所以,你出轨的原因是我,是我不能满足你,是不是?” 梁仲杰捂住她嘴,压着她靠上墙面。“不要这样笑,我会难受。” 江蔓听到这话,尤其是听到他说的“难受”两个字,整个人都炸了起来,抬手对他又打又掐。“你难受个屁!你会难受?笑死我了!啊——”她突然停手,一手按上他,笑说:“啊,对了,是难受,就是这里难受你才会找那个女人。”说完,她正要用力捏下去的时候,梁仲杰拉开她的手,拖着她,将她压倒在chuáng上。 “你打归打,难不成你真要阉了我?阉了我以后谁gān你?” 梁仲杰束缚住她双手,看她气红的双眼和脸蛋,gān脆就松手任由她打、掐,反正她也只会这两样。江蔓的腿功他见识过了,所以不可能再给她踹自己弟弟的机会。这样打来打去,两个人就粘在chuáng上了。 江蔓气哭了,看着梁仲杰被自己弄破了相的脸,哭得更狠了。她边哭边骂他不要脸、无耻、变态。梁仲杰抱着她,“嗯,是我错,我不要脸,我无耻,你打我吧,只要别阉了我就行。” “我就想阉了你!我只想阉了你!” “阉了我以后怎么生孩子?” 江蔓推着他贴过来的脸,恨恨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话音一落,梁仲杰就用了力气贴过来,呼吸喷在她脸上。“你敢!” “你都敢出轨了,我为什么不敢?!” 梁仲杰掐着她下巴,轻轻咬住她下嘴唇拉扯着。江蔓呜咽着,他擦掉她眼泪,说:“蔓蔓,我真知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恶心!”江蔓掐着他脖子,用力蹬着腿。 梁仲杰认真地感知到了江蔓对他的厌恶,还有恶心。她哭着,打他骂他,还不够吗?他是找了别人,可那仅限于性,没有其他感情。他的感情都在江蔓这里。 “江蔓!”他按住她双手,“江蔓!”他半伏在她身上,“江蔓,我的感情都在你这里,还不够吗?不要闹了好不好?” 江蔓咬住嘴唇,听着他的话,冷笑出声。“你的感情都管不住你自己那玩意儿,我要你的感情gān嘛?” 梁仲杰抬起头看她。 江蔓闭上眼睛,别过脸。她一点都不想看见梁仲杰这张脸。 梁仲杰单手按住她双手,腾出一只手qiáng迫她面对着自己。她不肯看自己,那他就自己看。 “你gān什么?!” 江蔓使劲蹬腿。梁仲杰沉沉地看着她,说:“我是不能在你这儿得到满足,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知道你难受,我心疼你所以每次想亲你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我管不住自己?我要是管不住自己我他.妈早就不管你能不能舒服。” 江蔓哭得嗓子都哑了。“你别挨我,你别挨我……” 梁仲杰的手就跟刀子一样,是一刀一刀地穿透皮肤刺入她心里。 “梁仲杰!我们离婚!”江蔓一挣开他的手,就推着他大喊着。 梁仲杰拧眉,抬眸看了她一眼,压根就不管她刚刚说的话。 “江蔓,你觉得你跟我离婚之后,你的结果怎么样?你那个极品老妈会不会打死你?没有我这个摇钱树,你能活得成吗?你爸那个病秧子没我能活得成吗?江蔓,别轻易跟我提离婚这两个字,从在学校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跟你结婚了,十年感情,八年婚姻,你怎么敢说离婚就离婚?” “江蔓,我还就告诉你了,你满足不了我,而我又心疼你,我找别的女人满足我也无可厚非,因为我是男人,是你的顶梁柱,是你那个家的摇钱树,是你人生全部的资金来源。” 梁仲杰看着她愣掉的样子,心里怜惜,所以还有些话他就不说了。比如她失去的工作的真正原因,比如他花了手段让她跟自己结婚。他明白江蔓想要自由,想要快乐,不想面对周蓉,所以,他搬离那个家,远离周蓉,让她快乐。可是他漏了自己,婚姻中的爱情和性是一体的,分离不了。 江蔓不说话了,任由眼泪溢出眼眶。她竟不知道梁仲杰那张可以说甜言蜜语的嘴还可以说出让她心痛到撕裂般的话。 梁仲杰温柔吻掉她眼边的泪水,吻着她眼下的痣。 “蔓蔓,以后不要再说离婚这两个字,我十分讨厌这两个字从你这张漂亮的嘴里说出来。”他用力咬了口她的嘴唇,“我做错事情了,你可以随意处罚我,只要别说这两个字。” 江蔓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你能去洗澡吗?” 言外之意的嫌弃厌恶他怎会不懂?梁仲杰眉头微皱,心中有气,可对上江蔓毫无焦距的眼神时,他又没气了…… 等洗完澡,两人回到卧室chuáng上时,江蔓按住他的手,指甲用力在他胳膊上刮了下。她说:“你不是说我可以随意处罚你吗?处罚就是不许碰我,你要憋不住自己弄自己,要么就去找别的女——” 梁仲杰吻断她后面要说的话。 “处罚从明天开始……好不好?”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征求她的意见,可身体却不是。 “无耻!”无论江蔓怎么打怎么掐他,他都不生气。 她呜咽出声,骂他变态。 “完了,都怪你,是你把我打成变态的,你看看,我身上被你抓得不成样了。” 江蔓没有力气再骂他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想起梁仲杰说得种种。是,她一旦选择离婚,结果就是他说的那样,身体不好的爸爸就得中断一些治疗费用,花钱如流水的陆小珺若是知道自己的摇钱树断了,一定会打死她的,从小就是这样……她可以放弃那个家,可是一向疼她的爸爸呢?陆小珺的死活,她可以狠心不管,可爸爸总不能不管吧?爸爸好不容易脱离医院,好不容易能健健康康地跟陆小珺每天散散步、过上悠闲的生活……她要中断那些吗? 不行,不行。她没那个勇气。更重要的是,她和梁仲杰十年以上的感情,没那么容易断。 她人生的资金来源居然都是源自梁仲杰,意识到这个事实,江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多làng费。 女人有资金就有退路也有进路。 她没有…… 她只有梁仲杰这一条路……吗? 第13章 自那天之后,梁仲杰开始扮演好丈夫的角色,而江蔓则不能离开家。梁仲杰换了家里的门锁,也不让周蓉过来送药了,为此周蓉打电话过来骂江蔓,江蔓反应也是不冷不淡。梁仲杰每天出门就要锁门,到了吃饭的时间再回来。 江蔓没了生气,也不爱说话了,也不爱跟他笑了。梁仲杰有气憋着不能撒,只得耐心伺候她,终有一日他憋不住了。 “江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离婚是不可能的!” 江蔓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夕阳。马医生发过几次短信了,她好几天没去医院了,她告诉马医生这几天很忙,没办法过去。 “我可以出去工作吗?” 江蔓想尝试争取一些东西,她不想就这么活在梁仲杰的臂弯里。那些老同学都很羡慕江蔓和梁仲杰,上学的时候感情要好,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那么要好。在旁人眼里,这个家里的幸福感全是表面的,他们不知道。 周蓉没再送药过来,江蔓的焦虑感也得到缓解,然而接踵而至的是巨大的落差感,这是梁仲杰那天用那些话扎进她心里之后带来的。 “怎么?你想出去工作?然后赚了钱好跟我离婚?” “……没,我没这样想。”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总会往左面看。” 她在心里恨梁仲杰,恨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话,如果他没说那些话,她现在或许不会这样难受和失望。她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哦,原来我还有这个毛病啊,那你呢?你说谎的时候会怎么样?眼睛往哪里看呢?”江蔓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又继续看快要消失了的夕阳。 梁仲杰蹲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不到几秒,她用力抽出手,梁仲杰也不生气,又去握住她的手,这次他用上了她挣不开的力气。 “我不会再跟你说谎了。” 江蔓没理他,梁仲杰自管自地说: “蔓蔓,我饿了,我做饭一点都不好吃,你不饿吗?” “蔓蔓,能不能不闹了?我都已经认错了,你还想怎样?” “你不跟我说话是吗?那我打电话叫你妈过来——” “你除了威胁就没别的了吗?”江蔓抬眸望他,眼神冷冰冰的,里面充斥着怨恨。梁仲杰揉了揉她的脸,她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唇色苍白了一些,脸色也不大好。 “别闹了啊,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介意找你妈过来,或者,你更愿意我妈过来。” 江蔓用力推开他,梁仲杰没蹲稳,一屁股跌倒在地,也不知道是裤子怎么回事,梁仲杰那么一跌,裤.裆炸线了—— 江蔓起身,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笑了,却又瞬间收起笑。他穿的这条裤子是江蔓随手在商场买的,打折后五十块都不到,居家服随便穿穿嘛,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 梁仲杰看向自己的裤.裆,又看了看江蔓,见她刚刚有笑,自己的心情也没那么yīn霾了。他捂着裤.裆起身,贴着江蔓,低声问她怎么办?语气低下又显撒娇意味。 江蔓冷笑,“你不是有钱嘛,去买啊,买个十几条裤子不就行了吗。” 梁仲杰伸手要拉她的手,江蔓反应过激,挥手间指甲刮到他下巴上,同时也弄疼了自己的手,手指尖麻麻的。 她看着他下巴。 梁仲杰沉着脸,拉着她的手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拉开前面茶几下面的抽屉,找到指甲刀。 江蔓正要抬脚蹬他的时候,听到他说:“你要是敢蹬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指甲全拔了!”她看着他的脸,他生气了,就因为她指甲伤着他了么……她笑了,说:“上次那个女人不是刮了你脖子么,你拔她指甲了没有?” 梁仲杰紧紧捏着她的食指,动作很小心地剪掉食指指甲,剪了之后还用欣赏的目光着她粉嫩的指甲。 “江蔓,过去的事情能不能不提了?”他低着头,认真替她剪指甲,剪的时候又忍不住说:“你抓我我无所谓,我怕你伤了自己,你看看,指甲这么软,掐我的时候你不疼啊?” 江蔓听着他语气里的温柔,眼睛泛酸。“只要能掐伤你,我乐意。” 梁仲杰看了她一眼,放下指甲刀,解扣子。 “你gān什么?!” “脱衣服啊。” 江蔓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梁仲杰笑了:“你怕什么?你对我的惩罚不是还在有效期吗?放心,没你同意,我不弄你,我脱衣服给你掐,掐到你气消为止。” 江蔓看着他笑的样子,心里憋着气,又气又难受,坐起身朝着他脖子上用力咬了上去。梁仲杰绷住咬肌,任由她咬、掐。 “蔓蔓,气消了没有?” “你混蛋……” “嗯,我混蛋,可是,蔓蔓,你真的要一直跟我这样闹吗?咱们不过日子了吗?” 江蔓哭了起来,梁仲杰摸着她后脑勺。 “我要工作。”江蔓不想跟他妥协,她宁愿这样一直闹下去也不要跟他妥协。 见她又提这个事情,他不耐烦了,却要忍着。他想了想,问:“你要工作,那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你有工作目标吗?你跟社会工作脱轨五年时间,你补得上去吗?” “我……这些我自己去做,不要你管,我只要出去工作,无论做什么工作我都可以。” “待在家里不好吗?如果你觉得无聊,你可以出去玩,我不妨碍你和何美杉在一起,只要你不学何美杉那样绿我,我不gān涉你的人际社jiāo。” 江蔓往后挪着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哭又笑:“你又威胁我,你还想gān涉我的人际社jiāo?梁仲杰,你简直有病!你混蛋!”她拿过靠枕就往他身上砸。梁仲杰绷紧脸,挥开她扔过来的靠枕,盯着江蔓的脸一字一句道:“江蔓,我已经很耐心地伺候你哄你了,你别不知好歹!” 江蔓一手撑到茶几上,一手拿过上面的烟灰缸—— “你疯了!?”梁仲杰按住她的手,夺下烟灰缸,扔得远远的。他抓着她双手,拖着她往沙发上一靠,按着她双手往头顶上推。 “江蔓,我看你真的需要我好好教训了。”他yīn着脸,按住她胯部。江蔓不安地踹着双腿,“不要,不要……” 梁仲杰翻过她身子,按着她翘臀,她细腰间的白皙让他发烫,挪不开视线。他半伏在她后背上,呼气喷在她耳侧,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幽幽道:“真不乖。” 江蔓扭着身子推他,又哭又叫。 梁仲杰的每一巴掌都扇在她翘臀上,力度很轻,根本就不痛,可就是吓到她了。她哭得上不接下气,梁仲杰低头吻她,被她咬了一口,梁仲杰笑出声,捏住她下巴,说:“还是会咬人的蔓蔓比较有活力——非得要我动手你才肯有劲儿是不是?”他拉着她双手扣到身后,她就不能顺利扭动身子了。 梁仲杰看着她的翘臀,听着她的哭声,心疼归心疼,但还是要驯服她。他跨坐到她身上,拉着她的手按着自己,说:“告诉我,还想不想出去工作了?” 江蔓摇头:“不要,不要了,我不要工作了……你放开了……” 哭得嗓子都不好听了。 梁仲杰松开她的手,俯身吻着她耳廓,说:“我又没用力,你哭什么?疼了?” 江蔓摇头。不是疼,是害怕,她怕,她怕下一秒他就用力了。梁仲杰起身,翻过她身子,抹掉她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又没打你,吓着了?” 江蔓拉起裤子,坐起身,抱住自己的膝盖,泪眼朦朦地看着梁仲杰。 梁仲杰见她好像真的被吓到了,软下神情,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靠着。他摸着江蔓的后脑勺。“蔓蔓,我不会打你,这一点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打你,所以,别怕了。” “你刚刚就是打我了……” “那是摸。谁让你要拿烟灰缸砸我?烟灰缸能砸人吗?砸死我你真不心疼?” 江蔓吸着鼻子。 “好了,只要你听话,别提离婚和工作,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就好。” 江蔓将脸埋进他肩窝里,哑声道:“你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哪天我恨你,再也不爱你了吗?” 梁仲杰神色一怔,随即他幽幽道:“那也得待在我身边,我说了,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想跟你结婚,这个念头直到现在都还在我脑子,从来没忘过。” 江蔓静默着。 “你要是不爱我了,最好别让我知道。” 江蔓被迫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梁仲杰轻捏着她的脸颊,说:“蔓蔓,别生气了,过去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江蔓看着这个男人,心想他真厉害啊,他知道她的弱点,他知道按着她的弱点怎么攻击才最有效。江蔓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是心软了,可是一想到他那天说的话—— “江蔓,你觉得你跟我离婚之后,你的结果怎么样?你那个极品老妈会不会打死你?没有我这个摇钱树,你能活得成吗?你爸那个病秧子没我能活得成吗?江蔓,别轻易跟我提离婚这两个字,从在学校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跟你结婚了,十年感情,八年婚姻,你怎么敢说离婚就离婚?” “江蔓,我还就告诉你了,你满足不了我,而我又心疼你,我找别的女人满足我也无可厚非,因为我是男人,是你的顶梁柱,是你那个家的摇钱树,是你人生全部的资金来源。” ——她没办法对他服软。 这些话是一字一句地全部扎进她心底深处了,就跟刀子一样。在他眼里,她是他的附属品,不是独立的一个人。 “我累了……”江蔓不想回应他的话。 蹭晚上的榜单玄学。 第14章 一切又恢复原样了。 她还是梁仲杰的妻子,还是那个每天早上起来为他做饭、洗衣服,然后目送他去上班的妻子,接着一个白天都在这个家里度过。 江蔓觉得自己没办法开心了,再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所有的都憋在她这个瘦弱的身体里得不到发泄,她哭也不哭出来,出去后晒着太阳又头晕,想要回老家,可梁仲杰没收了车钥匙。 午饭时间过了后,梁仲杰打电话过来说今晚回不了家,他要去邻市一趟。末了,他为了消除她的怀疑,打开视频通话,让她看自己的行程单。江蔓“哦”了一声,说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江蔓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梁仲杰很憋屈,却也得忍着。这是他犯错之后的惩罚。 江蔓做完家务,看了眼时间,三点了,她看向外面的日光,忽然想起马医生。她想要不要去一趟呢?万一去了马医生不在呢?或者他在忙呢? 她想着,用尝试的心态给马医生发了一条短信。 「马医生,您好,打扰了。 今天我可以过去吗?」 她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花坛。日光真温柔啊,那些花花草草都被日光以温柔的姿态照拂着。 好像……不可以了。她等了十几分钟了,都没等到回复。她泄了气,她其实有点想吃那个话梅了,还有那边的夕阳。家里这边的角度压根就看不到那样漂亮的夕阳。 二十分钟后,手机响了。 她飞快地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查看信息。 「可以。」 她开心地离开家,开心地去医院。她不是去治病,她就是想找一个陌生人聊天,什么都可以对他说还会保密的人。 到了医院,她意外遇见了路正南,他正与医生说话。她正想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低头走人的时候,穿着过膝风衣的路正南突然朝她看过来,叫她:“江蔓。” 她一怔,抬头看他,皮笑肉不笑。“路先生。” 路正南结束与医生的对话,单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朝她走过去。 他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偏深,尽显儒雅气质。江蔓心想这个男人可真会穿搭,穿得风格有时候该严肃就严肃,该休闲就休闲,该儒雅的又儒雅……或者说,是这个男人对气质的把控度太好了。能把控好自身气质的男人真不是一般人,品位、修养都是极好的。 他走过来,在江蔓面前站定,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问:“生病了?” 江蔓正琢磨着他的话,他补充道:“阿文打电话过来叫我关照你。” “啊……这样啊。”她这才放松下来,笑说:“一点小问题。” 路正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江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明明是审量,她却觉得这个男人像是要看透自己。她笑着说:“我还有事,先走啦。” 路正南抬腕,看了眼时间。“你找哪位医生?” “啊……”江蔓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眼力见啊?她都说自己有事了,还问那么多? “这个,路先生……这是我的隐私……不方便告诉您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尤其是一楼大厅出入口附近。江蔓被身后冒冒失失跑着的年轻男生撞了下,人来人往间浮动的气味忽然间被一阵清淡的味道覆了过去—— 路正南扣住她双肩,用掌心抵着她肩膀,避免她会直接扑倒在他身上。他沉眸望向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公众场合,请你小心点。” 年轻人尴尬地道歉后就急忙忙地跑开了。 江蔓退开身子,鼻前萦绕的气味还散去。“谢谢路先生。”说完她低头要走。路正南抓住她手腕,沉声道:“看着路走。” 江蔓抬起头看他。路正南已经松开了手,在她看过来之前挪开了视线。他说:“江蔓,小心点。”像是意有所指一样。江蔓纯当他是友好的关心。 治疗室,她坐在帘子内,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今天她来得很早,四点一刻就到这儿了,女助理很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很友善,替她准备好了安神茶。江蔓也知道了女助理的名字,她叫徐霖。 等到四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她听到了马医生的脚步声了。她坐直身子,放下手中的杯子,听着外面的开门声、关门声、拉椅子的声音。 “梁太太,好久不见。”外面的声音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没变。 “上次不还是叫我江小姐吗?” “忙忘记了——江小姐,最近好吗?” 江蔓笑着说:“挺好的。” 那边的人看着帘子内的yīn影,唇角微挑:“可你的语调告诉我你并不好。” 江蔓愣了愣,“咦”了一声,说:“语调?我的语调还能告诉你这个吗?” 帘外的人笑道:“当然,语气、语调、说话速度、表情、眼神,包括你的动作都能告诉我很多。” 江蔓看着帘子,心想幸好是隔着帘子,不然她肯定要被马医生看得透透的了,毫无隐私可言,不过现在好像也没多少差别。 “嗯,我现在是不太好。” “方便说吗?” 江蔓犹豫着,她在想要怎么说才合适。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帘外的人问:“江小姐,你带手机了吗?” 江蔓的思绪被打断,愣了片刻才回答:“带了,怎么了?” “如果因为你的丈夫而苦恼,我建议你的手机壁纸应该换了——抱歉,上次是无意间看到你的手机壁纸。” “啊……没关系……” 帘外的人起身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江蔓捏着手机,低着头看着上面的壁纸。 她都快忘记了。 江蔓抬起头,看向外面的日光。她打开手机相机,走到窗户边上,对准焦距,拍下残阳,设为壁纸。与此同时帘外的人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的话梅已经没了,剩的都是空袋子。他前几天让人买的话梅都在车里,忘记拿上来了。 算了,他作罢,坐回椅子上,翻开书,继续与江蔓对话。 “江小姐,你最近这几天都没过来,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 “嗯……” “和你丈夫有关?” 江蔓低着头,捋着耳边的长发。“我突然不认识我的丈夫了,我跟他摊牌了,结果很糟糕,他的qiáng制性让我毫无办法,他说的话就跟刀子一样,而我……呵呵,一点回击能力都没有,只能靠bào力了,啊,对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武力值还挺高的。”或许是情绪太低落了,说到最后的开心点她就欢快地笑了起来,接着,她又笑不出来了,说:“女人为什么得依靠男人才能活呢?” 帘外的人合上书。 “江小姐,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你还想跟你的丈夫做.爱吗?” 江蔓一时无言,她想起前段时间对梁仲杰行使bào力的过程中自己湿了的事情,想起梁仲杰当时的表情、声音……她厌恶地皱眉,用力回答:“不想!一点都不想!”可回答之后,她竟觉得难受,低着头,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 一滴。 又一滴。 “婚姻中若是没了性,还可以剩什么?马医生,你知道吗?” “婚姻中没了性,爱迟早也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帘外的人看着帘上的yīn影没了话。她的话,是真,又不够真,身为男人的他暂时找不到可以反驳江蔓这句话的话语。 他同是男人,若是告诉他,婚姻不能有性……健康的一对夫妻,没性只有爱,那该是谬论了。 这天,残阳还没落下去就被从北方来的乌云覆住了。她离开治疗室,前脚踏出医院一楼正门时,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间就变成了磅礴大雨,江蔓不得不转身跑回去,跟其他人一样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场大雨。 天骤然黑了下去。 路正南脱掉白大褂,进了另一间房间,穿回自己的风衣外套下楼。港生还在外面等着,见路正南从侧门出来了,撑开伞下车接他。 “南哥,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路正南看向这似乎不会停的大雨,视线飘到正门附近。那儿站满了人,她肯定也还站在那里——不,依照她那样的性子,说不定可能会冒雨离开。 “港生,还有伞吗?” “……没了,就买了这一把。” 路正南坐进车内,让港生暂时别上车。他想了几秒,又从车内出来,拿过港生手里的伞朝正门方向过去。港生觉得奇怪,连忙坐上车,发动车跟上去。 路正南撑着伞挤过人群,走到江蔓身侧,扯掉怪在她耳朵上的耳机。江蔓惊愕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路正南,张了张嘴:“路、路先生?” “我送你。”路正南抬手绕到她身后,扣住她的右肩,带着她迈步走进雨里。大雨落下,砸在伞面上,嘈杂声击进江蔓另一只戴着耳机的耳朵里,混着音乐声乱了起来。她扯掉另一只耳机,看着路正南线条流畅的侧面,很不适应这个男人突然的靠近,正想开口拒绝时,又听到他说: “江蔓,我以为你会冒雨离开。” “哈?”江蔓为他怪怪的腔调笑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雨,我傻了不成?” 港生坐在车内,心想南哥不会要把梁太太带上车吧?那他上次送她,岂不是要bào露?他坐在车内,qiáng装镇定。 路正南撑着伞,江蔓突然伸手将伞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路先生,你肩膀湿了。” 路正南扫了眼自己的肩膀,再看她,她正低着头操作叫车app,雨丝飘进来落在她手机屏幕上,她飞快用衣袖擦掉。 “路先生,你不用送我啦,我叫的车马上就到了。” 路正南看着她,扣着她肩膀的手还没松手。江蔓愈发觉得奇怪,忍不住动了动肩膀,“路先生?” “阿文是我弟弟,你是她姐姐,我应该照顾你。”他别过视线,拉开车门,推着她上车。 港生闭了闭眼睛。 江蔓局促不安地坐在车内。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路正南,她浑身不舒服,他的眼神里明明就有讨厌她的意思,可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江蔓不喜欢这类人,装得太沉,心里肯定有很多东西,这类人最危险了。 江蔓贴着门坐着,看到后视镜里的港生,惊讶:“咦,是你啊?” 港生笑笑回头:“你好,梁太太。” “你怎么会……”江蔓想到了什么,偏过脸看向坐在一旁的路正南,想到有那种可能性,她立即闭上嘴,不说话了。 路正南抽出前座椅后袋里的平板电脑,声音不轻不淡道:“先送她回去。” 港生心想若是林慎在就好了,他那么口无遮拦,说几句话肯定能让南哥透露一些什么。现在,他是不明白南哥的行事意义了。这样近距离接近梁太太,梁仲杰迟早会发现的。 车子停在别墅区附近,路正南将伞地给江蔓,头也没抬,视线全在他手里的平板上。江蔓轻声道谢,没接伞就下车了,冒雨跑回去。 港生回头看路正南。 路正南将伞放在车角落里,看着上面的水迹慢慢滑进车垫里。 “南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梁太太?……港生的话没说完就被路正南的眼神打断。 “嘘——”路正南食指竖在嘴前。 车外,大雨仍在下,且丝毫不减弱气势。 江蔓冒着雨冲到家门口,浑身湿透了。她站在门口,手指沾了水解不了指纹门锁,她甩了甩手,却又迟疑了。 她好像……不是很想回家。 路正南看向车窗外的建筑,一辆路虎车从侧面开了过去。 路正南抬手,用指节敲了敲窗户玻璃,发出点点响声。 他笑着回答港生刚刚的问题:“没为什么。” 港生发动车子。他很担心现在的状况,南哥这样的方式迟早会引火上身。感情是最不能控制的,即便是南哥这样会算计的人也不能把控到最完美的度上。他很想提醒南哥……但他到底只是手下,做不到像林慎那样口无遮拦,即便怕南哥也什么都敢说。 “对了,我上次让你买的话梅呢?” “啊……南哥,你忘了吗?上次梁太太好几天没过来,你分给我们几个吃了。” 第15章 江蔓迟疑着不回家的样子被梁仲杰看见了。她擦了擦手,回头看他,笑说:“没带钥匙,手沾水了,开不了。” 梁仲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探究里面的真假,可她伪装的太好,他找不到假。抬手按了下指纹锁,推着她进屋。 “去哪了?”梁仲杰紧握着她胳膊,看着她脱掉换上拖鞋。她俯身要将湿漉漉的鞋子放在一边时,梁仲杰拖着她直接进了浴室。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宁愿淋雨也不打电话找我是不是?”他拿过架子上的浴巾擦着她湿漉漉的脸,摊开浴巾直接盖到她头上,捏着亮边擦着她头发、脖子。 “你不是要去邻市吗?而且是你自己也打电话跟我说你今天不回家啊。所以,我gān嘛还要打电话给你?” 梁仲杰动作顿了顿,揪了揪她的脸,“那边项目合作人还在飞机上,大概凌晨到邻市,我明早过去也行。你以前不是不管我忙不忙都会打电话给我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江蔓垂下双眸,抬手要自己擦。梁仲杰没管她,仍是自顾自地擦着,然后推着她进去,给她放热水。 江蔓推着他,说:“你出去。” “我也被雨淋湿了,我也要洗。” 江蔓看了眼他只cháo了一点点的头发丝,暗骂他无耻。梁仲杰像l*q是听到了她内心话,捏着她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骂我了?” “没……” 梁仲杰亲了下她,“随便你骂,反正在你面前我就是无耻、变态、混蛋。”说完,他匪里匪气地一笑。 江蔓觉得这人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所以才这么不要脸,人不要脸真是无敌。江蔓怕梁仲杰又要弄她,只得服软,哄他出去。 梁仲杰被哄高兴了,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出去在客厅等着。看到她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包,里面手机在震动,他拿了出来,是何美杉。他不耐烦挂掉,接着他就发现一向是他和江蔓合照的壁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夕阳照。 他不由地不舒服。 等江蔓出来的时候,梁仲杰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撑着膝盖,两手拿着她的手机转来转去。 “刚刚有人打电话?” “嗯,是何美杉。”梁仲杰抬眸看着她,看着她伸出的手迟迟没反应。 “手机给我啊。”江蔓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梁仲杰左右动了动下巴,往她手掌心里蹭,下巴稍微有点刺,刺的她忍不住用力由下而上地拍了下他下巴,“你gān什么?” 梁仲杰摸了摸下巴,也不生气,也不说话,就拍着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江蔓过来坐下。 江蔓拧眉审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问题,可他就坐在那里,眼眸含雾,什么都看不透,说是笑又不像是笑。 她怕他又发神经,顺着他的话过去坐下。发梢上的水珠滴在浴衣上,慢慢渗进去。她擦着头发,没看他,说:“你有事就说,我要去chuī头发。” 梁仲杰撩过她肩头的湿发,用眼神品味着她细长脖颈至侧脸的流畅线条。若是以前,江蔓肯定享受他这样暧昧的眼神,现在嘛只有怪异。 “梁仲杰,你有话就说,行不行?” “你手机壁纸换了?为什么?” 江蔓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芝麻小事。“哪来的为什么,觉得夕阳好看就换了啊。” “不许换。”他将手机塞到她手里,“换回去。” 江蔓侧目看他,“我为什么要换回去?你现在还要gān涉我的喜好了是不是?” “这不是喜好问题。” “不管是不是喜好问题,你现在就是gān涉我!连换个手机壁纸你都要管?你以前怎么不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这话她也说过,现在被他用来反击自己了吗? 江蔓沉沉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我不换。”她起身要走。梁仲杰用力将她拉回沙发,“换了。” 江蔓笑了一声,朝他伸手:“你把你手机给我。” 梁仲杰挑眉看她,刚刚还yīn着脸,现在倏然一笑:“怎么?想检查?” “是啊,你能检查我手机,公平一点,我也要检查你的。” “行,检查完了你就给我把壁纸换回去。” 江蔓觉得梁仲杰有病的同时自己也觉得痛快,相比两人亲密,她现在更偏向于不好过,不让他好过,恨不得他找自己吵,最好吵到离婚。 梁仲杰将手机递到她手里。“密码你生日。” 江蔓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吟吟看着他,话里满是讽刺:“你有意思吗?” 梁仲杰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 江蔓输入自己的生日,错了。她看他,梁仲杰扯嘴角一笑:“倒着输。” 江蔓觉得他是真有病,不是假有病。她开了手机,壁纸是和她之前的合照一样的,照片里俩人很亲密。梁仲杰像是要邀功炫耀一样,让她看看相册。 江蔓点开相册,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相册里全是她和梁仲杰以前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 过去的亲密无间,现在看了就有多讽刺。 “梁仲杰,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有病。” 梁仲杰抬手,虽生气,但只是轻轻扇了下她脸颊。江蔓错愕,抬头看他,按着自己脸颊,“你gān什么?” “舍不得打你,意思意思。” 江蔓睁大眼睛,心口上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透不过气。她将手机塞回他手里,说:“我不看了。” “确定不看了?” 江蔓摇头,将自己的手机壁纸换回原来的合照。 梁仲杰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抬手揉了揉她的湿发,江蔓下意识要躲时又听到他说:“你躲试试。” “你不要动不动就威胁我。”江蔓推开他的手,瞪着他,“威胁次数多了会让人厌烦。” 梁仲杰目光沉沉地看着江蔓的脸。好一会儿后,他歪过身子直接枕在她大腿上,仰着脸看着江蔓,笑说:“蔓蔓,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 江蔓低头,想了几秒,放开胆子,朝着他嘴巴扇了上去—— 梁仲杰惊怔,捉住她手。“江蔓!”说话间,嘴皮子都是麻的。 江蔓抿着嘴笑了笑,冲他扬了扬眉:“有种你打我啊。” 梁仲杰沉着脸,舔着口腔内壁,突然就对着江蔓做出嘟嘴的姿态,惹得江蔓一脸嫌恶。“神经。”江蔓往后仰,用力推着他胳膊,前面是茶几,腿根本伸不直。 “你打我嘴巴,起码得亲下吧,这要求又不过分。”他目光戏谑,真令人讨厌。 江蔓说:“你有完没完?” 梁仲杰怕她真恼到又打自己,乖乖起身,讨好地贴着她胳膊。 江蔓看着天花板,心想梁仲杰现在的这些行为到底有多少真的?见识到了他另一面,她对他的信任度大大降低了,可以说一分不剩了。她才不信男人出轨之后还能改正,若是能改正,老赵也早就改正了,何美杉至于去找小男朋友吗? 她很好奇一件事情,为什么男人会出轨?不说她自己吧,单说何美杉,何美杉漂亮,身材好,脾气虽然爆,可谁要对她好,她也会对谁好的,和老赵结婚的时候,老赵还没赚大钱,且怪癖多,不怎么爱gān净,何美杉也没嫌弃,毫不犹豫就跟了他,还说他是潜力股,现在呢? 男人出轨,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寻找刺激? 江蔓很想问问马医生这种问题,看看马医生的答案会是什么。她决定了,明天下午四点,她要去问马医生。 睡前,江蔓和何美杉发了短信,让她别晚上打电话了,发短信最好。 这一晚,相安无事,但江蔓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差。梁仲杰一直搂着她不放手,腿也压在她腿上,根本就不管她睡得舒不舒服。江蔓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的小习惯令人讨厌。 隔天凌晨三点钟,梁仲杰的手机响了,浅眠的江蔓一下子就被吵醒了,却也没睁开眼睛,只用耳朵听着梁仲杰的动静。他穿衣服穿到一半又爬到chuáng上,亲了亲江蔓的侧脸才离开。 江蔓听到关门的声音才伸出放在被底下的手用力擦了下脸。 牙都没刷就亲…… 天亮了,她起chuáng做完家务后又回到被窝里睡回笼觉。没有梁仲杰在这张chuáng上,她的睡眠质量就好了,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多。 以睡觉度过漫长的一上午后,下午的四点也值得她期待了。 四点一到,她就急忙忙地离开家,去公jiāo车站的路上时,她在想要不要找梁仲杰要回车钥匙? 到了治疗室,等着四点半。四点半一到,熟悉的脚步声清晰地在治疗室内响起。她看着白色帘子,仿佛要看透过去,可惜什么都看不透。她听到马医生的咳嗽声,问:“马医生,你生病了吗?” “有点小感冒。” “多喝热水好得快,我就是这样。”她生病的时候,梁仲杰就经常让她多喝热水,没想到她也会拿这样的话对别人说。 “嗯。” 江蔓迟疑着要不要问昨晚想的那个问题。 “江小姐,我希望每天都能得知你的心情状态,所以,今后如果我频繁问你的心情,还请你不要厌烦。”马医生用闷闷的感冒后的嗓音说着话。 江蔓弯了弯唇角,说:“好,我不会厌烦的。”她巴不得每天有人问她心情好不好呢。 “那么,江小姐,你今天心情好吗?” “之前不怎么好,不过,现在好了。” 帘外的人低眸望着笔记本,听到江蔓的话,右唇角微微挑起。 “那个……马医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男人为什么会出轨?明明自己的妻子很好了。” 帘外的人将笔记本轻轻放于桌上。他翘起腿,靠着座椅,看着白色帘面,慢慢道:“这个嘛……” 江蔓认真听着。 “我个人认为,不放进心理学上说的话,原因是这个出轨的男人不够爱他的妻子。” 男人偏了偏视线,望向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 [太重感情的人在心理学上被称之为“感情依赖”。] 心理学上这样的情感障碍,一旦被谁掌握,江蔓是不是就偏向哪一方呢? 不够爱么? 江蔓咬住手指头,一点一点用力,慢慢的又将大拇指收回缩进蜷缩的食指缝隙里。她看见帘下面的话梅。她蹲在帘子下面,看着他手里话梅糖,顺便研究着他的手指,说:“马医生,你是心理医生,告诉我的答案应该是和心理挂钩的,而不是你个人认为。” 帘外的人似乎没想到江蔓会这样说,正当他要收回手的时候,手里的话梅被她迅速拿走了。 “抱歉,江小姐,这一点是我失误了。” “没关系,这颗话梅就当是对你失误的弥补了。”她并不怪马医生会以个人认为的想法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不高兴,不高兴他说的答案。 江蔓回去后,港生抱着路正南的外套从另一边屋子过来。 “南哥,你要挑唆梁太太?” 路正南脱掉白大褂。 “注意你的用词。”路正南将白大褂搭在椅背上,伸手接过港生递过来的外套,冷着眸子看他:“我用得着挑唆她?” 港生别过脸看着那洁白的帘子,他能想象出那帘子后面的梁太太对所谓的马医生诉说心情时的样子。 第16章 梁仲杰回家的时候没见到江蔓,饿着肚子等到晚上九点也没等到人回家,他这才急了,打电话给江蔓是关机,打给何美杉,何美杉说不知道,随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发现江蔓现下可联系的朋友就只有何美杉一人。 梁仲杰疲惫地揉了揉后颈两侧,他在想是不是应该让她工作? 这段时间,他在这个家里感受是太压抑了,江蔓不跟他笑了,生活的喜悦渐渐褪去了。他一边后悔一边觉得江蔓未免太大题小做了,男人不都这样吗?婚姻中的性和爱怎么可能两全?对于男人来说,婚外情就是游戏,又不是真爱。 梁仲杰想不到可以联系的人,联系周津只会让老同学笑话,只得联系江友文。 此时,江蔓正在江友文的饭店里吃饭。江友文戴着厨师帽,一手端着盘子过来,一手看了眼震动不停的手机,“哼”了一声给挂了电话。 “我的鲜笋土jī汤到了——”江友文“哟嚯”了一声,将盘子稳稳地摆到江蔓面前,捏着圆碗里的汤匙搅拌了几下,“姐,你尝尝,美容养颜的,老妈想吃我都没给她做呢。” 江蔓笑了起来,满脸期待地尝了几口,结果却皱了眉。江友文一看她皱眉,立马苦着脸:“不会吧?难吃吗?没道理啊,我的厨艺人人都叫好,姐,你别不是故意的吧?” 江蔓哈哈笑起来,“骗你的,好吃死了。” 江友文也跟着笑,一边摁了下手机一边说:“我也骗你的。” 都晚上九点多了,下面的客人渐渐少了,到了十点就关门打样了。江友文下去jiāo待了几句话,自己准备提前下班,带江蔓过去看看自己租的房子。 “别跟妈说啊,江苓也别说。” “嗯?江苓也不知道?” “她跟老妈是一伙的,我gān嘛要跟她说。” 江友文推开门,侧了侧身子,让江蔓先进去。周末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所以房间也没怎么收拾了。江蔓一进去就看见乱糟糟的沙发,还有薄被子乱糟糟地堆在那里。 “你别告诉我你天天滚沙发?” “没,是林慎睡的沙发。” 江蔓很快就想起那天见到的随地大小便的那男的,“哦,跟你那个南哥一块儿的人。” 江友文过去收拾沙发。 “他不是跟着你那个南哥么?为什么要住你这儿?” 江友文收拾被子的动作太大,差点弄翻了玻璃茶几上的水杯。江蔓手快地扶住水杯,瞥见沙发上的男士内裤,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指着沙发某处,“你把这个也收掉。” 江友文一囧,小声地骂林慎,不巧,林慎刚进门口就听到了,放下手里拎着的日用品,快步走到江友文身边,拽下他手里的男士内裤塞进自己的大裤袋里,冲江蔓笑:“姐姐好啊。” 江蔓扯起嘴角,gān笑。“你好你好。” 有林慎在,江蔓也不好多留,看了一会儿就要离开。林慎大大咧咧道:“姐姐,gān嘛这么急啊?在这儿呆一晚呗——”话还没说完整,江友文就推着江蔓出去,顺手关上门,隔绝林慎的噪音。 江蔓想到林慎那痞痞的样子,担心江友文会被带坏,但又不知道怎么跟弟弟说。江友文自小跟江蔓亲,自然也了解江蔓的想法。 他单手搭在江蔓肩上,拍了拍,说:“姐,你别担心,林慎那个人就是表面坏,说话不经大脑,实际上人很不错,很讲义气的,要不然南哥也不会跟他做朋友啊。” 江蔓听着江友文的话,不知不觉想到了那天下雨发生的事情,鬼使神差地问江友文:“你那个南哥是什么人啊?做什么的?” “唔……这个我还真不大清楚,听林慎说家里是开公司的。” 江蔓“哈”了一声,习惯性地就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又气又笑:“你不是说是你亲哥吗?还不清楚就当是亲哥?你有没有搞错?” 江友文囧了,嘴上却是不肯跟江蔓服输:“都当哥了,还计较他gān什么的没意思,晓得不?” “不晓得!只晓得你别被骗才好。”江蔓对路正南不了解,加上有林慎那痞痞的形象在,自然而然就觉得路正南可能没那么正经,纵然形象好,难保背地是什么难看的面孔呢?梁仲杰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江蔓这次是瞒着梁仲杰过来的,说什么都要住酒店。江友文想到自己老妈那样儿,也没说什么,就说:“明早我来接你。” “不用,我明天打算去服装厂看看江苓。” “看她gān什么呀?她不得冲你才怪。”小时候还蛮喜欢二姐的,后来长大了,这个二姐的脾气越来越怪,跟老妈一样,说话很冲,脸色也很臭,窝里横的那种人。他是怕死了二姐。 话题一转,江友文突然问:“姐,姐夫是不是欺负你了?” 江蔓眼睫颤了下,笑着“嗯?”了一声,“gān嘛这么问?” “没,就觉得你不会突然过来,而且,姐夫还一直打电话找我,烦死了都,知道我不喜欢他,还往我这儿打电话,这不是找nüè呢么。” 江蔓笑起来。“你就说我不在。” 江友文瞅着江蔓的脸,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可越这样他越担心。江蔓不像江苓,江蔓在陆小珺的yīn影下学会了忍耐,也就和姐夫结婚之后离开家才好了一点,但这份可悲的忍耐力还存在着,就跟一个人会不会自卑是一样的,再怎么自信,自卑的根还留着。 “姐,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而且肯定还是站在你前面的。”说完,江友文就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走到了酒店门口了。 江蔓听到江友文的话,真心露出笑容,揉了揉江友文的发顶。“啊,头发掉色了,不染了?” 江友文摇头,摸了摸鼻子,笑说:“南哥不让我染了,让我改下形象,老板形象稳重一点,对饭店形象也好。” “哦?你这么听话啊?” 江友文被江蔓看得不好意思,以前他可是从来不肯听江蔓的话的,现在这么听南哥的话,他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江蔓。他走到江蔓身后,按着她肩膀推着她进去,“去去去,赶紧上去洗洗睡觉。” 江友文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简直没完没了了。江友文看着江蔓进了电梯后才掏出手机看,前一秒还是梁仲杰打过来的,这会儿是南哥打来的了,他愣了愣,立马接电话。 “南哥!” 江友文往酒店外头走。 高达集团的研发组。 会议室内。 会议刚结束不过五分钟,港生过来说江蔓没回去,梁仲杰现在正到处找人,都找到何小姐那边去了。路正南回到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桌上堆着一堆东西。这一期研发项目对高达来说很重要,路正南必须重视,必须亲自带领研发组的项目。 路正南几乎是能猜到江蔓能依靠的人有谁,想也不用想就拨通了阿文的电话。 “前几天我在医院遇到你姐姐了,她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你有空打电话问问她吧。” 港生看了眼已露倦容的路正南,有些后悔来通知他,听着他跟阿文说的话后又不后悔了。开了差不多一小时的会议,后面居然还都有jīng力套阿文的话,港生觉得自己太低估南哥的能力了。 果然,不出几句话,阿文就被套出话来了,说:“我也觉得她好像不太好,可能跟我姐夫吵架了吧,不过还好,她现在在我这儿,南哥,你不用担心。” 确定江蔓在阿文那边,路正南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缓解。 “好,我有空过去要检查店里的情况,你别疏忽偷懒。” 电话挂断后,路正南走到沙发边上,重重往后一靠,按住后颈,用力揉捏着风池xué位置,好缓解疲惫感。“港生,林慎那边怎么样了?” “林慎今早发了消息过来,说中梁集团内部的确有资金危机,这样看来梁仲杰恐怕要不了多久要被梁学群招回去。” 路正南看向落地窗外。 城市夜景,繁华刺眼。 “中梁的根部都腐了,梁学群即便让梁仲杰回去主持大局,他也没那个能力处理中梁根部问题。”路正南说完这句话,单手撑着沙发扶手起身,理了理衣服袖口。“车钥匙给我。” 港生摸出裤袋里的车钥匙jiāo给路正南,问:“南哥,这么晚了还去哪?你现在处于疲惫状态,还是我来开车吧。” 路正南垂眸,摸到了袖扣,发觉袖扣线好像松了。今天在会议室内冲那帮人发火的时候,解袖扣几乎是用扯的。 路正南看向港生,浅笑:“这么晚了,我当然是要去找梁太太,你得留在燕市帮我盯着梁仲杰。” 港生被路正南这一笑晃得心慌,尤其是从他嘴里叫出的“梁太太”三个字。 咬字发音好像是故意制造出轻佻感。 港生有些发愁了,等路正南离开后,他才发短信给林慎,让林慎帮看着南哥,别让他gān什么出格的事情。林慎立即回:“南哥那么正经的人能gān啥出格的事情啊?难不成看上了哪个大哥的老婆?” 在此小声吼一下: 大噶们的评论我都有看,很兴奋很幸福…… 第17章 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路正南到临城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忙于工作,明明很疲惫了却还要来找她,理由?谁说的清楚呢。 这时候的江蔓还在浴室和酒店服务台两个地方来回跑来跑去。 “就一直没热水啊,到底怎么搞得嘛?” “小姐,请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让师傅检查下。” 江蔓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等到热水,等到自己心都快冷了。她对这小酒店很不满意。 路正南接过前Š№§∮台递过来的房卡,转身抬眸间就看到了江蔓。他站定脚步,等江蔓走近后,他才微微笑:“好巧。” 江蔓穿着米色开司米,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披散着,一侧捋在而后,露出白皙的耳朵。路正南看着她,她并不好,脸色很淡,唇色也是。 江蔓见是路正南,微微讶异,脱口而出就问他:“你怎么在这儿?”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语气不对,很不礼貌,她gāngān一笑,“路先生,是好巧啊。” 路正南捏着手里的房卡,眼里眸光似笑非笑,声波微低:“出差办公。” 江蔓“哦”了一声,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路正南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一笑。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江蔓。”寂静的空间内,路正南忽然开口。江蔓下意识“啊”了一声,侧目看他。 路正南看着电梯镜面上的影子,说:“你似乎对我有意见?” “……没有啊,路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江蔓心里打着鼓,心想这人是有透视眼么?其实也算不上是偏见,就是不太舒服,这人是阿文认得哥哥,明明言行举止都不像是会和阿文成为兄弟的人,江蔓光是想到这个就觉得不正常。 路正南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说话,却好像什么都看透她了。江蔓硬着头皮,笑:“路先生,你想多了,阿文把你当哥,我对你怎么会有意见。” “是吗?”路正南收回视线。“江蔓,你不太会说谎,你说谎的时候,眼睛总往左边看。”语气淡淡,却又透着不满。 江蔓怔了怔,梁仲杰也这样说她。这么明显的吗?她偏了偏脸,看向别处,从电梯镜面能看见路正南清晰且英气的侧脸。 六楼到了,江蔓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路正南目光淡淡,唇角微挑,看她进了房间,他才走到她隔壁的房间刷卡进门。路正南看着简陋的房间,找了个稍微看得过去的椅子坐下。 这样的开头似乎不对。他应该进一步接触她的,但……话就那么说出口了。 说谎眼睛看左边这个毛病是阿文告诉他的。阿文说,江蔓有了这个毛病,谁都能知道她到底说没说谎。 港生打来电话,说:“殷教授那边有点小动作了,南哥,现下还是不要直接与梁仲杰起正面冲突为好。” 他靠着椅子,仰着头,长期伏案工作,后颈和后背极其不适。这段时间被梁仲杰和燕京大学那个项目弄的头疼,殷教授虽表面答应和他合作,但难保会因为梁学群的声望转而答应帮助梁仲杰。除了这些事情,他还要腾出时间和江蔓周旋。 他闭着眼睛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心慈了?当初在会所的时候,他就应该让江蔓看到梁仲杰更多的真面目。 “叫杨秘书盯好殷教授,适当威胁比给好处管用。” “……是,我知道了。” 洗过澡之后,江蔓趴在chuáng上懒洋洋地开机,一开机就看见梁仲杰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六个未接电话,六条未读短信,微信倒是刷屏了。 短信内容无非就是问她在哪,让她回家。 微信是什么话都说出口了,语音,表情包……江蔓似乎能从文字、语音和表情包里看到梁仲杰极其无赖的样子。 他在那边哀嚎:“江蔓!我要饿死了,你回来做个饭再跟我吵架好不好?” 江蔓很想回她不是要跟他吵架,而是想一个人待着,不想去想他,不想去想任何不开心的事情。她需要快乐,需要自在,需要放空。她不想再想梁仲杰了。 隔天,江蔓一醒来就接到江友文的电话,他在那边囔囔着叫她快去他那儿吃美味养生的早餐。 她刚进电梯,后面的人也跟着进了电梯。 江蔓将发尾盘起来了,扎了个不大不小的丸子,后颈发际线边的细发软软的服帖在皮肤上,光洁的额头上还沾着细细的水分。 路正南看着她低头捣弄着挎包。她拿出口红,微微侧了侧身子,对着电梯镜面涂口红。 她唇色不太红,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她要是不涂口红脸色太白的话,阿文又要说她了。 两人站在一块,不言一语。 电梯到一楼时,电梯门缓缓开了。江蔓一眼就瞧见在外面刚下车的梁仲杰,下意识就往后退,往路正南身后的方向挤过去。 路正南注意着她的神情,也看到了梁仲杰。 面部线条瞬间绷住。路正南侧过脸,看向身后的江蔓,开口叫她的名字。“江蔓。” 江蔓茫然抬头。 路正南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真是见鬼了,他居然想心慈一回。就像港生同情江蔓那样。 他错开她视线,低声问:“不出去吗?” 江蔓低了低视线,摇头。“路先生,你能帮我挡一会吗?”她抬头看他,“就一会儿。”她站在他身后,努力缩着自己肩膀。 路正南看向前面,在梁仲杰过来之前他转过身,低眸看着缩在自己身前的江蔓,眼神戏谑,轻声开口:“江蔓,这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江蔓抬眸撞进他戏谑的目光里。 电梯门合上,他按上数字键。 江蔓后退一步,贴上电梯墙面,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谢谢。”路正南抬手,捏了捏袖扣,看着她,“江蔓,别忘了这个人情。” 江蔓gān笑:“好,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吃饭。” 路正南轻笑出声。 江蔓看向他时,他已经转过身,电梯到了。路正南回头看她,自然而然拉着她胳膊出了电梯。 “要躲人的话,走后门吧。”路正南握着江蔓的手腕,能清楚地感知到她手上的冰凉。他的手触上她皮肤的那一瞬间,江蔓只觉得有一阵阵暖意从手腕出的皮肤蔓延至到整只手。 出了酒店,路正南立即松开手,说:“我要去知味轩,你呢?” 江蔓笑了:“你该不会要来检查什么卫生情况吧?” 路正南眸里似乎有笑意,拉开车门让她上车,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阿文要请我吃早餐。” 阿文做的早餐偏于养生,许是受了陆小珺的影响。刚到知味轩,江蔓就听见了梁仲杰的声音。 路正南目光淡淡,从江蔓身旁走过去,找了一个稍微僻静的位置坐下。 “过来坐。”路正南目光轻轻看向江蔓。他站在那里。清晨微光从gān净到发亮的玻璃透进来,他身上一半yīn影一半明亮,轮廓分明的面孔陷进了这样的光线里。江蔓听见了梁仲杰叫自己的名字。 “路先生,今天谢谢你了,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一定还你人情。” 她抓着挎包就往里间跑,看到梁仲杰指着江友文红着脸要发脾气时,她跑过去抱住他要挥向江友文的手臂,“梁仲杰!” 江友文气红了脸,拿着铁勺子指着梁仲杰,“你他-妈有病啊!你找不到我姐来我这儿闹屁啊!” 梁仲杰见到江蔓的脸,怒气消了大半,听到江友文这话气又上来了。江蔓头疼,这俩人好像上辈子有仇似的,第一次见面阿文就说这人面相不好,凶气,这话被梁仲杰听了过去后俩人就一直不对头。江蔓就很少让他们俩碰面,哪晓得梁仲杰会主动找到这儿来。 “阿文,你不要说了——梁仲杰,我们回去了。”江蔓拉着梁仲杰要走。江友文在后面冲梁仲杰挥着拳头,说:“姐!你不是要去看江苓吗?” “改天再去吧。” 江蔓拉着梁仲杰出了前厅,正要出大门的时候,梁仲杰突然不走了。她回头看他,“又怎么了?”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居然对梁仲杰用上了“又”字。有时候,人说话间就透出自己心里的情绪了——“又”有时候往往带着不耐烦的意思。 她开始厌烦梁仲杰了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梁仲杰看向僻静角落的男人,眼神yīn鹫。江蔓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还没仔细看就被梁仲杰拉着出了知味轩。 港生的车子就在外面。他看到梁仲杰和江蔓出来了,等着车子开走后,他才下车进知味轩。 路正南坐在角落里。脖子以上部分陷进屋内装饰物投下的yīn影中。他看着窗外。 港生走到路正南身旁。 “告诉昼夜会所的经理,今后梁仲杰但凡有任何出格行为,就通知何美杉小姐。” 同为男人,他自然也会了解梁仲杰那样的男人。对于男人来说,出轨这种事情刺激新鲜,但如果没有吸取到血泪教训是不会中断这类刺激的感觉的,这感觉太容易上瘾了。他相信,梁仲杰还会出轨,一定会再一次背叛、伤害江蔓。 第18章 江蔓和梁仲杰回到家,还没静一会儿,还没驱走身上的疲惫,梁仲杰就跟个咸湿佬一样,贴着江蔓,又装又不要脸。 江蔓觉得这男人心大得未免过了头,或者说,这男人是吃定她不会对他撕破脸么? 大学时期她看过一则调查分析表,上面说论长跑,虽然女人的爆发力没男人qiáng,可耐性比男人qiáng多了。在婚姻中,女人的耐性是建立在男人对她好对她忠贞以及物质不贫乏的基础上,物质她不愁,愁的是这个男人能不能管得住自己。 忠贞是自私的名词。婚姻本身就自私。 “我累了,你别跟我闹。”江蔓推着他的脸,还没用上力气就被他握住,他亲着她的手指,眼睛跟着她,目不转睛。江蔓嫌弃,用力缩着肩膀胳膊,“没洗手呢!你脏不脏啊!” 他笑,搀着她坐在沙发上。“沙发我换了,你看,怎么样?好不好?” 江蔓看了眼沙发,和原先款式差不多,颜色比之前稍浅了一些。她说:“这跟以前有区别么?”她心知梁仲杰这是在讨好她,可她要的不是这个。 她对着他的眼波,已毫无以前在一起生活的热情。梁仲杰错开她的目光,无赖地靠在她身上,贴着她的上臂,温热的嘴唇一点一点往她脖颈间凑。 “就怕跟以前不一样,才买的一样。”他在她耳边道。 江蔓不说话,随他自说自话。男人不能迁就,迁就日子长了,以后男人就当你对他的迁就都是理所当然——哪有这么好的便宜事儿?江蔓是个女人,还是个小女人,小女人都坏着呢。 梁仲杰可怜巴巴地搂着她的腰,手指按在她腰间luǒ露出的肌肤上,开始不安分。江蔓在他手背上用力挠了下,梁仲杰绷著脸,说:“江蔓,你真要一直跟我冷下去?” 江蔓推开他的手,“那你叫我怎么办?你怎么不换位想下?如果我出轨,你什么心情?你能做到每天跟我笑嘻嘻?我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梁仲杰蹭的起身,近乎bào怒,却又努力克制。 “江蔓!这种换位想法没意思!” 江蔓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看着他。“那我怎么办?” “像以前一样——” 早上起来是她懒懒笑脸,出门上班是她柔软唇香,下班回家是她笑脸,被窝里是她温暖馨香…… 江蔓霍地起身,抬手原本想扇他耳光,末了却只是用力推他一下转身要回卧室。梁仲杰从身后抱住她,“蔓蔓,你跟我笑笑,好不好?我好久没看到你笑了。” 江蔓听他说这话,几欲要哭。她心里有这个疙瘩在,对着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她忽然间很想问问何美杉,问问她是怎么做到每天回家还能同老赵笑嘻嘻,每天那样快活?她光是想梁仲杰都觉得累。 “……要回到以前,也不是不可以。” 梁仲杰心中一dàng,渴望地望着她。 江蔓慢慢转过身,对着他的脸,定定看几秒,缠住他脖子抱住。“我要工作。” 梁仲杰心猛地一沉,好久后,他才同意答应她。 江蔓不敢相信,让他再说一次。梁仲杰哼笑,亲她,用嘴唇抿住她稍厚的下唇。“我同意你出去工作,那我有没有奖励?”他撇嘴一笑,在她耳畔chuī口气,暖的,也是臭的。江蔓推他,“你去洗澡,很臭。” 梁仲杰见她这样嫌弃自己的样子和以前一样,他心里庆幸,笑了起来。 江蔓趁他去洗澡,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边抹嘴一边想待会要怎么应对他。她不想跟她再做那档子的事情,在婚姻还在的情况里,梁仲杰下面那根臭东西碰过别人了,每晚回家抱她亲她之前,臭东西都不知道是不是跟别人在一块黏过了,想到这个,她就膈应得慌。 梁仲杰出来的时候,她抱着衣服往浴室跑。梁仲杰边擦头发边笑:“你跑慢一点,摔了我可不心疼啊。” 江蔓哼了一声,关上门。 梁仲杰的手机这时候在客厅的茶几上响了起来。他过去,捏着gān毛巾一角擦掉鬓角的水迹。来电是陌生号码,他接过电话,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他立即回头看向浴室的门。 他走到阳台,动作很轻地关上门。 “我说过了,不要再打电话找我。” 白惠茹在那边抽泣,说:“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梁仲杰绷紧脸,说:“我不想让我老婆再生气。” 白惠茹轻笑:“那你这意思就是我可以找别的男人咯?这样的话没关系,我也可以不要你咯?” 梁仲杰脸色一沉,掐断电话。 外面城市夜景迷离。女人话里的意思他不是不懂,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他,他虽有反应,但更多的是顾及江蔓。他必须顾及到江蔓,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犯错。 占有欲和私有感作祟,梁仲杰无法忍受白惠茹再找他人。他回到客厅,江蔓正好出来。 他看着江蔓,江蔓也看着他,视线对上不过几秒她就别过视线,偏着脑袋用毛巾轻轻搓揉发尾。他看着江蔓平淡无波的眼睛,忽然就没了再犯错的勇气。 他想亲江蔓。这样想着,他也行动了。 江蔓的反感他全当看不到。她推着他,他大横抱起她进卧室。卧室是他们的主战场。梁仲杰亲着她的锁骨,说:“蔓蔓,不要推我了好不好?力气都被你推没了。” 江蔓盯着他沾有情欲的脸,gān巴巴道:“我湿不了,你要怎么办?” 梁仲杰哽住,身体的火热一点点消退。他看着江蔓。江蔓笑:“还要像上次那样?” 梁仲杰捂住她眼睛,半伏在她身上。梁仲杰觉得挫败极了,不是性得不到满足,是他在她眼里看不到以往的爱意。婚姻生活的喜悦来源是爱意。 他吻她的脸颊。嘴唇。下巴。锁骨。 另一手探到她身下。 gān涩到令他心痛。他拉上被子,抱紧她,躺在她身侧。“睡吧。” 江蔓心底一片沉寂。 讲实话,她对自己的生理情况很自责。梁仲杰的出轨,她选择忍的一半原因也是因为自责。她做不到忽视自己的情况。 她掀开被子一角,看向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她静静开口:“需要我用手吗?” 梁仲杰心被她的话dàng动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他与她的呼吸。梁仲杰看着她的耳廓,她没转过脸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忐忑的同时也渴望着。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引到他身上。 江蔓皱眉闭上眼睛,突然用力收回手,握成拳头紧紧放在胸前。“对不起……”她屏住呼吸。 梁仲杰的手僵着,迟迟没再搂住她。他的渴望渐渐冷却。 “睡吧。”他重新搂住她。江蔓侧过脸埋进枕头里,眼泪溢了出来。 梁仲杰虽然同意她出去找工作了,但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早上,餐桌前,他没忍住,问她:“你打算要做什么工作?” 江蔓看了他一眼,说:“我自己找,找到了再说。” 梁仲杰在心里头计算着,打算让公司人事部安排下。江蔓似乎早就想到他可能会这么做,边吃边打招呼:“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找。” “你能找什么啊?你工作经验现在等于0,你能找什么?五年时间职场空白,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已婚女士没那么容易找工作!”梁仲杰口气一急,“还有,你找了工作,要是忙上忙下,回家晚了怎么办?轮到我在家等你吗?” 江蔓放下勺子,看他,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用你等我。” “可我要你等我!我要回家就能看到你。” 江蔓起身,小腿用力抵开椅子。“你明明答应我了!现在是想着法子不让我工作是吗?早这样你昨晚gān嘛要同意?” 梁仲杰将勺子用力摔进碗里,他起身,拿过一边椅子上的外套,边穿边说:“晚上六点之前必须回家,这是我的条件,我不想我一回家是饿着肚子,对着的是冷空气和空房间。” 梁仲杰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江蔓快步走到他身前,冷眸盯着他。 “我要去上班了,让开。” 江蔓扇了他一巴掌。 梁仲杰被打偏了脸,神情冷了几分,咬肌绷紧。“江蔓!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话音一落,又是一巴掌。江蔓看着他,眼波湿润,哑声道:“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你凭什么?我都没这样要求你,你凭什么?!凭什么!” 梁仲杰冷着脸,没回答她的问题,绕开她出了客厅直接离开。门用力被甩上的声音让江蔓的眼泪装不住了。 眼泪掉下的瞬间她用力擦掉。 她才不要哭。为男人哭,女人的价值还剩什么? 她做完该做的家务,收拾好一切就出了门。她去车库要提车的时候,发现车库墙上挂着的车钥匙不见了。天,梁仲杰怎么能这样小气这样无耻! 江蔓连发了好几天咒骂梁仲杰的微信信息。 梁仲杰收到了信息笑开了怀,先前在家里发生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严肃的办公会议无人敢出声。 江蔓坐上公jiāo车,发觉自己对找工作毫无头绪。以前的工作是经学校里的朋友介绍的,现在,她要怎么开始?梁仲杰说得没错,她什么都不会,工作经验现在等于0。 她下了公jiāo,打算先去人才市场看看。谁料她去了一填资料,人家一看是已婚,有些不情不愿,工作机会比那些未婚人士少得多了。早知道她就应该写未婚! 何美杉知道她在找工作,神情怪异,要笑不笑。她说:“江蔓,你是不是活傻了?你好好的要找什么工作?” “我不想待家里。” 何美杉眼睛一转,笑说:“你要找事儿做是不是?那行,我问问我朋友,看他那儿缺不缺人。” 江蔓看她,觉得不靠谱,半信半疑。 何美杉嗔怒:“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靠谱,难道我朋友还不靠谱?你不信我起码要信我朋友好伐?” 何美杉领着江蔓去买了几件工作需要穿的衣服,在外头吃了顿午餐后,江蔓终于见到了何美杉传说中的小男友。 “何美杉!”江蔓惊了几秒,“你这找的太小了吧?” “小什么呀?都二十了还小?”说到这儿,何美杉坏笑起来:“年龄小,活儿可不小。” 江蔓打她肩膀,再看向何美杉小男友,顿觉何美杉这是犯罪,好好的一小帅哥就被何美杉拱了。何美杉搂着小男友的胳膊,戴上墨镜,说:“你自个回去没问题吧?” 江蔓拎着东西,摇头,凑近她小声道:“你悠着点啊,老赵发现了我可护不了你。” 何美杉哼笑了一声。她才管不了这么多,老赵能出轨,她照样也能,这人人不是追求公平么,那她也要公平,虽然这公平有些可耻,可那些男人感觉可耻么? 江蔓望着何美杉带着小男友离开,她有些发愁,只能尽量祈祷老赵不会发现。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江蔓拎着东西准备回家,收到了马医生的信息又转回去,去了医院。在医院,她碰见了港生。 港生礼貌地叫了她一声“梁太太”,甚至要帮她提东西。江蔓不大好意思让人帮忙,但捱不住港生的热情,她只好道谢。 港生送她到马医生的治疗室。 江蔓正好奇港生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边看病时,港生已经走远了。她进了治疗室,和以往一样坐在帘内等着马医生。 隔壁的房间内。 路正南来得匆忙,工作尚未完全处理好,杨秘书电话一直不断,甚至爆了粗口。路正南失笑,低声对电话那边的杨秘书说:“我会早些回去处理。” 挂断电话之前,他又说:“另外,帮我联系下何启森,叫他直接打电话给我。” 港生听了,觉得不妥,等人挂了电话他开口道:“南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路正南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拿过白大褂穿上。他看了眼港生,说:“何启森和高达是合作关系,无碍的。” “但!何启森和梁仲杰是朋友!” 路正南笑了:“朋友?没利益哪来的朋友?”他眼波流转,尽是愉悦。“梁太太需要帮助,我偶尔做个好人,不好吗?” 港生暗道这哪里是做好人,这分明是拖人进láng窝。这话他不敢明面说,只能心里说。 路正南出了办公室,慢步走到治疗室门口,推门进去。 窗户没关上,风chuī进来,帘子微微飘动。 她轻轻喊:“马医生。” 路正南关上门,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话梅放在手里捏着。他坐在椅子上。 他抬眸望向白色帘子透出来的淡淡影子。 “江小姐。” 第19章 帘外人问及江蔓的身体状况,江蔓没好意思说。尤其是当马医生问她:“你和丈夫最近有性.生活吗?”江蔓囧了半天才“嗯”了一声,虽说隔了一张帘子,但丈夫已出轨,她却跟丈夫还继续有性.生活,怎么说她都觉得囧。 帘外的人捏着手里的话梅,又问:“请问,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不适感?” “哈?”江蔓囧得睁大眼睛,“马医生,这个也要问吗?” “方便进一步了解你身体情况。” “哦……”江蔓心虚着,不为别的心虚,就为自己心虚。她软下肩膀,苦笑一声:“我很没骨气是不是?老公都那样出轨了,我却跟他还有性.生活,虽然不太愉快……但,我确实湿了。” “生理反应,不用太认真。” “不是,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湿,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湿过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马医生问得认真,声波平静,不带任何情绪,这让江蔓放心,便继续说。“当时,我们打架了……” 江蔓将那天的事情差不多都说了出来。 “你的注意力被你老公分散了,所以你生理反应正常了。” “那也就是说,我以后若是注意力一直在生理反应上,我就不会湿了,是这样吗?” 帘外的人静默片刻,问:“江小姐,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想跟你老公做.爱吗?第一次问你,你没有回答,第二次问你,你的回答是不想,那么第三次问你,你的回答是什么?” 江蔓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着手指肚上的纹路。“我……我大概是不想的,昨晚我本来是想用手帮他解决,但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总觉得想吐,心里不舒服,我做不到跟他亲近,他亲我我都难受——” 江蔓突然噤声,不再说话了。 “江小姐,这道坎决定你今后与你老公的生活以及感情。你还想同你老公继续生活下去吗?”马医生问的直接,江蔓一时回答不上来。这样一沉默,时间就过得飞快,再想说话时,马医生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女助理掀开帘子,微微笑:“梁太太,您可以离开了。” 江蔓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是那个问题—— 你还想同你老公继续生活下去吗? 她想吗? 她想跟梁仲杰继续生活下去吗? 梁仲杰说她人生的资金来源全来自他,如果她不愿意跟他生活了,后果是什么?想想都很清楚,一条条清单都摆在她眼前。 婚姻是家庭,是生活,不是恋爱。要不然怎么有人说真正的恋爱是从结婚开始的。 江蔓做晚餐,六点半梁仲杰回来了,看见江蔓在厨房,板着脸的立即柔软几分。他蹭到江蔓身后,手刚抱住她腰,她一筷子就朝着他嘴巴打过来。 “你别过来,你快点出去。” 梁仲杰看着她笑:“我不出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好好的弄个这么大的厨房,我就是想看着你做饭。” 江蔓睨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有过多jiāo谈。这男人的手段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随口一句话都能触动她心,若不是他出轨过,江蔓真是要沉溺进他的世界里。 江蔓做完最后一道菜,梁仲杰就忍不住用手捏了块素菜放进嘴里嚼着。 “你脏不脏啊?你都没洗手。” “又吃不死我。” 江蔓心想那个女人知道梁仲杰有这副面孔吗?人前人后两个模样,人前是高高在上的梁总,脱离中梁集团自己单gān,形象好得很,人后呢?除了江蔓,还有谁知道这个男人的丑态? 吃饭间。 梁仲杰问:“工作找得怎么样?” “就那样。”江蔓漫不经心回答着,她不想跟梁仲杰谈这个话题,梁仲杰好似是看不出她心情一样,非要继续这个话题:“找不到的话,来我这儿吧。” 江蔓放下筷子看他。 梁仲杰见她脸色不对,忙说:“我没别的意思。” 江蔓看着这个男人,心想这个男人不在乎她的自尊吗?即便是他老婆,她也是有自尊的啊。 恋爱真的是从结婚后开始的。 恋爱期有保质期。 婚姻也是,尤其是需要性作为保障的婚姻。 “梁仲杰,我想自己找工作,你不要插手,行吗?我这是请求,不是要求。”她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小口又小口,压根就没心情吃饭。 梁仲杰无言,心情不畅。 当晚,他没睡卧室,Š№§∮睡了书房。所以,当白惠茹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没再想到江蔓。 隔天。 江蔓没打算找梁仲杰要车钥匙,不给就不给呗。哪知道梁仲杰硬是将车钥匙塞进她牛仔裤的后口袋里,趁机拍了她屁股。他笑得贱兮兮的。 “神经。”江蔓推开他。 梁仲杰见她吃瘪,笑得更欢。 若是以前,这些都可算情趣,现在她就只觉得梁仲杰这是犯病! 何美杉打电话问她找工作的情况,江蔓如实说了情况,到处碰壁,已婚女士怎么就这么难找合适的工作?如果去超市、便利店、商场之类的地方工作的话,需要排班,那样就达不到六点能回家做饭的条件了。 “喏,我给你发了个信息,你打这个电话了解下。” 她将车停在路边,点了下何美杉发过来的数字直接拨了过去。 港生接到电话,正要接的时候,在工作的路正南突然朝他伸手。“给我。” “……”这是他的电话啊。港生觉得莫名其妙。 路正南抬头看他:“手机给我,梁太太打电话了。” “南哥!”港生捏着手机,觉得发烫极了。路正南笑:“港生,你莫不是对梁太太有好感吧?”话音一落,港生耳朵涨得通红,连忙将手机jiāo给路正南,低声道:“南哥,你不要开我玩笑。” “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说过了,梁太太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你产生虚无缥缈的好感。” 港生方才涨红的耳朵,现在热度渐渐散去。他看着路正南的背影,视线越过他肩头,飘到外面的城市建筑。这话该是他来问南哥吧? ——你三番两次为梁太太破例,难道不是产生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你好。”路正南轻声开口。他故意压了音调,免得她真听出什么。他简短介绍了工作内容,作图对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人不算难。她最后问到了时间,路正南几乎都不用想都猜到她问时间的原因。 “你时间的方便点是什么时候?”他不答反问。他想知道她的门禁点是什么时间,想知道梁仲杰能对他的妻子管制到什么地步?让一个女人失去漂亮的自由,算什么丈夫?不知觉间,他为江蔓产生不平感。 “晚上六点之前能下班吗?”江蔓语气很轻,轻得一点底气都没有。路正南抬腕看时间,计算了下才道:“你先过来面试,时间方面不是问题。” 等他意识到自己情绪的问题时,杨咏希连门都不敲,直接进来。他说了声面试见,电话便断了。 “老板!何启森是什么意思?你帮他找员工?!以我的名义?” “嗯。” 路正南的轻描淡写和气定神闲让杨咏希觉得头大:“老板!” 路正南拿过桌上的能量饮料扔给杨咏希。“杨秘书,放松,一个员工而已。” 杨咏希看了眼手里的能量饮料。 “老板,那员工跟你什么关系?你这是以我的名义给何启森那王八蛋招员工!我有必要知道情况!” 路正南坐进椅子里,挺直背脊,盯着手上这份文件。听到杨秘书的话,他眸光淡淡:“没关系。” 杨咏希笑了,这话谁信啊。“真没关系的话——” “不过,”路正南抬头看杨咏希,“不论她工作能力如何,都不能开除她,要开除也由我亲自跟何启森说。” 杨咏希愕目看向港生。 港生耸肩,一脸无知。 下午,江蔓来到何启森的公司面试。杨咏希见到江蔓的时候,还没觉得奇怪,等到看到她的资料上填的是已婚,她才觉得奇怪。从路氏破产之后,路正南就没再和什么女人有牵扯,也就前段时间因为公司某项产品的代言人,路正南才和新锐女星黎黎有一些接触。这要是未婚的,她还能理解路正南的做法,可这是已婚的,她还真有点不理解了。 她想回头问问港生,看看港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何启森和路正南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蹭了路正南几次饭,关系嘛总得深那么一点点了。他看到江蔓,眉头一挑,望向路正南:“这不是梁太太吗?” “记得给她安排好时间。”路正南说。 这样回避他的问题,反而引得他更怀疑了。“路总,你不至于吧?梁仲杰的女人你也想要?” 路正南侧目看他,面无表情,眼波淡淡:“若是她工作能力太差,不用看我面子,按你这边制度来。” “哦?真的吗?”何启森笑了。 路正南收回视线,没搭腔。 路正南站在公司三楼的走廊上看着外面。何启森还有会议,先离开了。 “港生,你说,她要是离婚了,算不算好事?” 港生看路正南,目光惊愕。 路正南回头瞥他一眼,轻笑。 今天,阳光明媚,天空蔚蓝。 路正南转身走下楼梯,同港生说:“今天我当不了马医生,你发个短信通知下她。” 入V当天爆更。 第20章 回到家,她就收到了寰亚集团打过来的电话,自然是录用了。明天早上就要过去上班。 江蔓没告诉梁仲杰自己找到工作的事情,等梁仲杰问起的时候,她只说在小公司工作,具体做什么她没跟他细说,也没必要细说。 她一如往常,做好家务、做好他的早晚餐。每天早上赶着去上班,晚上赶着回家。她越疲惫越无法好好应付梁仲杰,晚上睡觉,她永远是后背对着他。 他偶尔bào露出的缺陷,江蔓也要故意刺他一刺。那个女人故意在他身上留下的东西,明明就是要她看见,那她当然要看见了。 “这是什么?” 梁仲杰拉着自己的领子一看,是女人的口红印记。他慌地去看江蔓的脸,追踪她的眼睛——什么都没。江蔓笑笑:“下次注意一点。” 笑中爱意全无。 梁仲杰怒气攻心,无法对她发脾气。他想解释,但江蔓的神色不允许他解释。 江蔓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梁仲杰冷着脸打电话给白惠茹,白惠茹在那边娇笑一声,什么话也不肯说,只是笑,笑到挠人。梁仲杰看向浴室门,他狠狠道:“你等着。” 白惠茹说就等着呢。 江蔓出来chuīgān头发就准备睡了。梁仲杰神色无异也去洗澡,再出来往卧室一钻,搂住江蔓,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你能不能别搂着我,我呼吸不过来。” “以前都这样搂着啊。”梁仲杰撑着上半身,看着她的脸。她闭着眼睛,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着她这张脸。他稍稍松开手,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我明天要去海州市出差。” “哦。” 梁仲杰受不了这样的江蔓。他抱住江蔓,才不管她是否真的呼吸不过来。他用力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才不管她身体的僵硬。他哑声道:“蔓蔓,别这样冷淡对我,好不好?” 江蔓转过脸看他,好一会儿才说:“睡觉吧,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她想起马医生的话。 生活?她想跟梁仲杰生活吗?不想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谁他妈喜欢啊?但离婚没那么简单。江蔓做不到那么简单,说离婚就离婚,连娘家都不顾。若是简单,何美杉早就离婚了,拿离婚财产都够她挥霍。 隔天早上。 梁仲杰自己收拾行李箱,衣服一股脑全塞进行李箱里,乱七八糟的。江蔓晒完衣服,看了他一眼。梁仲杰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叫她:“蔓蔓……” 江蔓拍开他的手。“gān什么?别跟我发嗲。” 梁仲杰听她说自己跟她发嗲,忍不住笑了:“我没发嗲啊,我一男的能发什么嗲。” 江蔓睨他一眼,不管他,好心帮他收拾行李箱,将衣服整整齐齐放在箱内。梁仲杰俯身看着她,欲要亲她,江蔓拿着衣服抱住他整个脑袋,好似恶作剧般,隔着衣服,对着他鼻子用力揪了一把——其实,私心她恨不得像男人打架那样狠狠地揍他一顿,好发泄自己所有的不满。 她揪完人家鼻子就跑了,梁仲杰扯下衣服,对着江蔓的背影又笑又恼:“江蔓!” 江蔓跑到后院,拿着扫把抵着门。 梁仲杰跑过来,稍稍用力门就推开了—— ——噗——哗啦啦—— 江蔓开着水龙头,捏着水管对着梁仲杰的脸喷了过去。 无比慡快。 “江蔓!” 梁仲杰冒着水朝江蔓走过去。江蔓往后退,用力挥着水管冲他。直到屋内的电话响了,江蔓大声道:“电话!电话!”梁仲杰没管电话,伸手要l*q去拉她,江蔓几乎是要跳了起来,拿着水管打他,水洒的到处都是,连她都不能幸免。梁仲杰见了哈哈笑起来,道:“活该!” 江蔓冷瞪了他一眼,甩开水管就进屋,进屋之前回头说:“把水关了!” 梁仲杰悻悻然,笑了一声,回去关水龙头。进屋的时候,江蔓已经换好衣服了,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清清慡慡。她看了他一眼,说:“我去上班了,你的东西都在房间,别落下了。” 梁仲杰看着她,挡住她的路。 她往左边,他跟着往左边,她往右边,他也往右边。 “你gān什么?!” 梁仲杰拉住她胳膊,说:“别动。”视线落在她额前,伸手捋平她翘起来的头发,用手指擦掉她发间的水珠。“没事了,去上班吧——手机带了吗?再忙都要接我电话,知不知道?” “嗯。”江蔓懒得跟他再多话,低头从他身边走开。 平平静静上了几天班,江蔓心满意足。在公司,她是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同事们jiāo谈、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饭。工作上事情,她也在努力适应学习,好在周围同事都很好,互相帮助,她也懂得不少。 路正南要去海州市出差几天,杨秘书跟着,港生被留了下来,他表示有些郁闷。路正南进了电梯,忽想到江蔓,便说:“去看看何启森。” 身后的杨咏希眯起眼。 6楼是寰亚集团策划部,负责创意、设计及其它。江蔓在这里就负责作图,修整创意、设计安排下来的图。 路正南摸着袖扣出了电梯,沿着走廊走。何启森得知路正南要过来,本想着要出去,回头一想搞不好不是为了什么工作项目,而是为了个女人,他笑笑,安排自己的秘书助理下去陪着路正南。助理通知6楼所有办公室,一律拉起百叶窗,老板要巡查。路正南一路走来,没有拉上百叶窗的透明化办公室一览无遗。 他站定脚步,看向江蔓所在的小办公室。她坐在电脑前,微微弓着背,移动着鼠标。他偏了偏视线,然后看到她同旁边的同事展开笑颜,笑意也直达眼底。 路正南收回视线,离开寰亚集团。 路正南这次去海州是为了海州智能大会。上次燕大项目组里其中一位学生考虑长远,导致他和梁仲杰都没能拿下项目,只得等这次智能大会,如果这一次顺利的话,燕大学生那个项目非他莫属。 5月中旬,海州智能大会如期进行。 路正南在大会上与梁仲杰碰面,彼此客套几句再无其他。俩人之间暗藏汹涌,在场熟悉的人皆知原因——这两人在事业上是敌人,在个人私事上也是敌人。 港生这次不在,一切全靠杨咏希用嘴皮子应对。路正南全程极少说话,只有当大会主持人叫到了路正南的名字,他才官方式说几句话,气质稳重,博得不少想与路正南合作人士好感。 这次海州智能大会上的项目参与者几乎是学生。学生年轻,有冒险、热血jīng神,脑能量活泼,开发各种智能企图改变世界发展科技。 路正南尤为喜欢智能,更喜欢参与其中。 “既有机会改变世界,还能变得更加富有。”他目光落在燕大学生霍政身上。“霍政,我要求不高,你我合作,你成为高达的技术员,我提供资金。” 霍政看了眼不远处的梁仲杰。“梁总那边提出的和你一样,你没有说服我。” 他身后的伙伴们目光一致。 路正南摸着袖扣,看着展览台内的智能机器。“霍政,创工和高达,你清楚优劣,你自己考虑清楚,你选择哪方我都没损失,我喜欢你这个团队的智能理念,毕竟价值观一致方便你我合作。” 杨咏希看着霍政,递上名片。霍政看着路正南,眉头微蹙,迟疑几秒收下名片。他说:“你真的喜欢我这个团队吗?” “我没必要说假话。”路正南目光在霍政和他身后那些伙伴们身上转了一圈。“没有团队,光靠你一个人,你成不了幸运儿。” 话止于此。霍政没有当场给予回复。路正南也不着急。他回了酒店,杨咏希过来说:“梁仲杰亲自找了霍政,都大摆宴席了呢。” 路正南翘腿坐在沙发椅上,看着海州市的夜景。 “老板,你都不着急吗?梁仲杰要是拿下这个项目,中梁若是和创工合并的话,中梁的资金危机恐怕就解决大半了。” “没那么简单。”路正南回头看杨咏希,“安排下吧,我要回燕市。” 杨咏希诧异:“这么快?霍政那边……?” “霍政没得选。梁仲杰不会接受他的团队,他要的只是霍政手里的智能机器和技术,拿到了东西,你觉得霍政的团队还有价值吗?况且我们还有殷教授。” 杨咏希明白了。她看着路正南,心想破产过的人再白手起家,做的事情、想的事情都比以前深远得多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也会梁仲杰一样,只看价值,不看目标。 当晚,路正南回了燕市,刚到公司停车场,杨咏希发来了的信息,说霍政拒绝了梁仲杰。 路正南收起手机,准备下车时又改变了主意。 梁仲杰既然不在,那么他就得去看看梁太太。 江蔓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哈欠一边跟何美杉打电话,说:“不行不行,我不陪你了,我图还没做完呢,明天例会要是没完成,我就完蛋了。” 闲扯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江蔓仰着头,双手绕到身后jiāo握用力绷紧肩膀,后背心都被挤在一块儿了,特别舒服。她继续盯着电脑作图。 路正南双手jiāo叉胸前,斜身倚靠着玻璃门面,看着坐在电脑前努力挺直后背的江蔓。他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瞄了眼腕表,发觉已经快到七点半了。 江蔓按住后颈,伸了个懒腰。 工作搞定了。 她关掉电脑,回头一看,扫到站在门边的路正南。 她吓了一跳—— “路、路先生?!” 第21章 江蔓被路正南吓了一跳。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了,路正南却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是出现在这里。她张了张嘴,问:“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啊?”问了之后想到什么又笑起来,说:“路先生,我发现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令我意外。” 路正南颔首,笑说:“听说来了个新人,没想到是你。”他也没想到自己说起谎来这么流利。 他站直身子。 江蔓拎着包走到他身前,抬腕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他,想了想,道:“路先生,上次欠你人情还没还,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正好我还没吃饭呢。” 路正南点头。“好啊。” 两人出了公司,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中餐馆。江蔓喜吃辣,平时她点餐都会顾及到别人口味,这次也不例外。她主动问路正南:“路先生,你爱吃什么口味?” “都可以。” “那你能吃辣吗?”江蔓笑问。 路正南蹙眉想了片刻,“平时口味都挺清淡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辣,不过不爱吃葱。” “啊?那你肯定也不喜欢吃香菜了,我认识的人中很多不爱吃葱的都不爱吃香菜。” “对,也不爱香菜。” 许是见面次数多了,江蔓每次见到路正南的紧绷感也不知不觉少了一些,尤其是谈及饮食爱好,她更轻松。 “那你喜欢吃什么呀?” 路正南看着她,眸色黯了黯,嘴角上挑。“我不怎么挑食,真要说喜欢的话,粉蒸肉吧。说到这个,阿文做的川香粉蒸肉就很不错。” “哎?你也吃过啊?”江蔓笑意渐深。她将点好的菜单递给路正南看,“你看看这些,可以吗?” 路正南扫了眼,点头:“可以。” 他一本正经稍严肃的样子让江蔓心有疑问。江蔓捏着手里的筷子,轻声道:“路先生,说真的,我不太明白你怎么会认阿文当弟弟?你看起来……唔,气场和阿文不是一路的。” “气场?我看起来是什么气场?” “生人勿进?我找不到合适的词,就觉得不太好接触,前几次见面我老觉得你……”她顿了顿,抬眸看路正南,放轻声调:“我老觉得你讨厌我。” 路正南眉头微挑:“难怪你之前对我会有意见,原来我给你这种错觉。”说完他笑。江蔓看着他,也跟着笑笑。 “工作面孔,你应该明白吧?”路正南拿手掌心在自己面前打了个手势,“工作面孔戴久了,不容易脱下来。”说完,他极其不自然做了个面部活动表情,江蔓看得一愣一愣的,绷不住,半捂着嘴轻轻笑起来。 餐厅灯光暖调。她笑颜相对,却又克制,基于已婚女性敏感,她一定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能和男性过多接触,只讲表面,也只笑表面,眼神从未真真切切在他身上流转过一分钟以上的时间。 路正南看着她。 服务员过来送餐。她主动摆盘子,特意将味道清淡一点的放在他那边。不是殷勤,而是太过客气。路正南拿起筷子,看到她将米饭同饭菜拌在一起,然后看她一口一口吃,似乎是真饿到了。路正南收回视线,跟着她一样,拿饭菜汤水拌饭,入口之后舌尖还没什么感觉,几秒后,舌中开始泛起火辣辣的感觉。他看着江蔓,绷紧咬肌,没再继续拌饭,转而吃清淡的蔬菜。 江蔓别过脸,抿了抿嘴唇,憋了笑意。 “路先生,很辣吗?”她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 路正南看着她,“这顿不算还人情。” “啊?”江蔓没想到路正南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眨了眨眼。路正南低头自顾自吃了几口,抽了纸巾擦嘴。 “不合我口味,这人情还不了。” 江蔓扯了扯嘴角。这人未免太那个啥了吧…… 她嚼着嘴里的米饭,想了一会儿,才说:“那下次你自己点餐。” “好。”路正南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出了中餐馆,路正南提出要送她回家。江蔓连忙摆手拒绝,说:“我有开车。” “好,开车小心。” 江蔓“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一路直接往公司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没回头。路正南转身,也未回头。 江蔓回到家,家里没人,她松了口气,直接往沙发上一倒。梁仲杰不在家,她的天地就是宽敞的,她巴不得他一直忙,忙到不回家最好。忽然想到马医生的信息她还没回复,拿出手机看着信息,想了想,认认真真回: “马医生,我开始工作了,短期内应该是没时间再去治疗了。谢谢你,马医生。” 这时候,路正南正在停车场。港生拉开车门让路正南上车,怀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站在车门前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梁太太,他看向车内的路正南。为了联系梁太太,港生还得特意办了张新卡,原本是要给南哥的,谁晓得南哥拒绝将卡放进他手机里,非得要港生代联系梁太太。 他正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憩。港生迟疑几秒才道:“南哥,梁太太来信息了。”说话间,他将手机递到路正南身前。 路正南睁开眼睛看向港生手中的手机,抻身接过手机。港生上车关门,瞄了眼后视镜,发动车子。 他看着这条短信,默了片刻,手机递到港生肩膀边上,“你来回。” 港生飞快瞄了眼后视镜,镜里的路正南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这种时候,越是看不出情绪越叫港生心头发慌。 “南哥,我开车呢,安全重要。” 路正南闻言看向中央后视镜,港生目视前方。他收回手,往后面一靠。他滑动屏幕,往上看。相比第一次他亲自发的信息,港生回复的信息语气都很温和,而他的真是刻板。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在中餐馆,江蔓的笑和那一次在临城郊区小街道上,从车外后视镜瞥到的那个笑,很相似。 “海州那边怎么样?” “杨秘书说智能大会延长了一天,听说是工程院的领导会过去。霍政那个团队应该也会留下,毕竟工程院嘛。” 路正南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他看着手机。 如此的话,梁仲杰就会推迟一天回燕市。路正南编辑短信,回:“四点半到五点半的时间你都可以联系我。”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两个字:“谢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路正南收起手机,合上眼睛。“港生,这号码等会放我手机里吧。” 港生一脸怪异。 想想,今天是周四,周五过去就是周六,策划部是有双休的。双休下午的一小时足够了。 周五这天晚上,梁仲杰打来电话,说要延迟一天再回去。江蔓看了眼时间,快到六点了,她应付性地说了几句关心他的话后就挂了电话,丝毫不管梁仲杰会是什么反应。她看了眼梁仲杰发来的微信,都没点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事情做完了,本该下班的。结果又是江蔓被安排加班。她看向同事许婉,许婉耸肩:“可能因为你是新来的……安啦安啦,加班也有工资的嘛。”许婉安慰了几句,江蔓舒了口气,心想幸好梁仲杰今天没回来。 她坐在电脑前,看着其他同事一个一个地离开办公室,最后只剩下她。部长临走之前还特意留下一罐能量饮料,对她说:“加油啊。” 江蔓盯着能量饮料,gān笑。 路正南来的时候,和昨天一样,站在门边靠着,等着她忙完。他抬腕看时间,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出声。江蔓的反应还是和昨天一样,被吓了一跳,却多了笑意。 “路先生,你又要来蹭我饭?” “怎么叫蹭?这是你欠我的。”路正南笑道。 站在不远处走廊上的港生听到这话偏了偏视线看向透明化办公室内的那个女人。梁太太言笑间却不失分寸,和路正南保持距离,同他走在一起时,她都稍稍在后。港生从楼梯道下去,再回头看路正南和梁太太时,他们已经进电梯了。 电梯内,两人站得稍远。 路正南提议:“今天由我选择地点吧。” 江蔓想了想,刚想说什么时,他接着说:“放心,不会宰你。”江蔓侧目看向他,对上他戏谑的目光,窘迫一笑:“我没什么可宰的,不过,还是请高抬贵手吧。” 路正南看着她。电梯门开了。她从他身边擦肩走出去,路正南忽然叫她:“江蔓。” 江蔓出了电梯,回头看他。 “我叫路正南,道路的路,正确的正,南方的南。” “哦。” 路正南出了电梯,领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我开车载你——”他惦着手里的车钥匙,回头看她,“——不要路先生路先生的叫我。” 她上车的时候,路正南很绅士地用手挨着车檐,江蔓的头顶从他的手掌心擦过。 江蔓自结婚之后没受到其他男性这样的待遇,准确说来,梁仲杰都没这样绅士体贴过。 路正南坐进来,江蔓这才注意到车内的香水味。她没忍住,开口问他:“路先——”对上他的视线,她立即改口:“路正南,你怎么会用这款香水?” “我妹妹挑的。” “啊,你还有妹妹啊。” “嗯,在国外念书。” 江蔓没再继续问下去。这款香水当初也是她给梁仲杰挑的,太过熟悉,以至于现在一闻都觉得反胃。她摇下窗户,呼吸新鲜空气。 路正南带她到了一个偏僻的古典中式餐厅,氛围安静,十分舒适。江蔓终于知道知味轩的装修风格怎么回事了。 她一坐下就问路正南:“阿文开的饭店是你帮的忙?” 路正南亲自替她倒茶,动作很熟练,像是这里的常客——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过来:“路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果然是常客,江蔓暗想。 “加一盘川菜吧,偏荤。”说着视线一转,目光指着江蔓,“我的还是老样子。” 服务生走后,路正南将倒好的茶放置她面前。 “阿文做事有目标但没什么计划,路子也不知道怎么走,他当我是大哥,我自然要帮他。” “谢谢你照顾阿文。” 吃饭的时候,江蔓算是了解路正南的口味了。偏清淡也偏家常,这些菜她可都拿手的很。这一次,他吃得比上次香多了。 到结账的时候,江蔓被收银员告知路先生的帐是一月一结。她回头看正走过来的路正南,问:“怎么办?” 路正南笑笑,走到她身后,都不自觉地握住她手腕,拉着她离开。 “人情继续留着。” “哪有你这样的啊,你这是qiáng要我欠着你人情。” 路正南顿足,回头看她。“江蔓——”他突然抬手伸向她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身前。餐厅里面伙计搬着高柜子出来,尖锐的一角差点蹭上江蔓。 江蔓额头抵在他胸前,突然就近距离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还来不及仔细思考便听到他说:“你看,你又欠我人情了。” 江蔓猛地抬头,路正南的手护着她后脑勺,稍稍用力,没让她抬得那么猛,视线也刚好与自己对上。他目光带笑:“江蔓,有空就陪我吃饭。” 江蔓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基于女性敏感,她知道这距离这话都不正常。她往后退,他的手却还贴着她的后脑勺,掌心的温热慢慢泛衍。 “路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结过婚,所以,这样的话——” “江蔓,我是以阿文大哥的身份请你陪我吃饭,你不要想太多。”他挪开手插进裤袋里,眸光流转间笑意全无。“走吧,我送你回公司。” 第22章 周六上午十点多,梁仲杰回来了,江蔓刚晒着chuáng单就听见梁仲杰开门进来的声音。她夹好chuáng单,从阳台出来。梁仲杰放下行李箱就要凑过来,江蔓避开他,几乎是本能。梁仲杰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他看着江蔓: “蔓蔓……” “你身上有味道,先去洗澡吧。” 江蔓转身往厨房走,“要不要我做饭?” 若是以往,她哪会问这个问题,只会心疼他工作累早就去做饭了。梁仲杰看着她的背影,揉了揉发涨的太阳xué,“不吃了,我洗完澡睡一觉。” 梁仲杰洗完澡出来,江蔓说:“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梁仲杰擦着头发问。 江蔓走到门口,也没回头看他,俯身换鞋,说:“去超市买菜。” 平时上班,也只有休息的时候才有时间去一趟超市。她不等梁仲杰有所反应已经从家里出来了。梁仲杰坐在客厅内,看着寂静无人的房子,内心憋闷,却又无法发泄。 这样已经多久了?他舍不得跟江蔓再发脾气。这样的日子需要一个解脱,可这个解脱点却不在江蔓身上。 他起身去浴室,将先前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扔进洗衣桶里,一股脑倒了些洗衣液。他蹲在洗衣桶旁边,看着里面的衣服,想起以前——每天上下班,她都会亲他,冲他笑;他若是在家一整天,她会整天腻在他身边;若是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笑点,她会忍不住拿脚架在他腿上,然后蹭他的肚子…… 客气忍让忽视怎算婚姻生活?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要她这样每天当婚姻生活只是生活。 江蔓推着购物车在食品区慢慢走,看到需要的东西就拿了扔进车里,也没注意到身后的路正南。路正南刚从公司出来,因为近期项目太过重要,他不得不同那些员工一起加班,从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出来透气顺便买咖啡。港生告诉他梁太太出门了,他便找了过来,一身疲惫,连衣服都皱巴巴的,却又不想注重形象了。他只脱了外面的薄丝西装外套,就着里面的白衬衫,皱巴巴地卷起袖子。 他跟着她,双手放在身后,步伐节奏是跟着她的节奏走的。 她走得很慢。 前面有个女人带着孩子,小孩子要买牛奶饮料,女人就拿了一罐酸奶,小孩子又摇头说不要,要哪个哪个——许是价格的缘故,女人一直没满足孩子的要求,结果惹得孩子哭闹。 江蔓顿足,拿着一罐酸奶看着那个一看就是家庭主妇的女人。她穿得宽松款式的纯棉休闲服,毫无美感,更别说什么女人味了,全然没有——一如她自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没多想一会儿,耳边响起了路正南的声音: “江蔓。” 江蔓抬头看到路正南,微微错愕。“路先——啊,路正南,你怎么会……?” 路正南单手拎着一扎咖啡饮料,约有十二瓶的样子。“昨晚整个部门人都加班了,我出来买这个,顺便透口气。” “加班?那我……”江蔓眨眼。 “跟你无关,技术部和策划部不一样。” 江蔓“哦”了一声,情绪忽然不高。她想着工作,想着便说:“其实我也挺想加班的。”说完就笑,“感觉一天时间工作能学到的东西太少了,五年时间没工作,也没怎么碰电脑,感觉什么都生疏了,做什么事情都很慢。” 她说着,将酸奶放进车里。转而去蔬菜区。路正南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说。她拿了几样蔬菜后,俩人一起去收银台结账。 彼此都保持着距离。 江蔓想起前不久跟他一起吃饭的事情,说:“路正南,下次如果你想要蹭饭的话,提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吧,别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会让人看见的,说三道四不好。” 路正南正走着,听到她话蓦地回头,眼神意味不明,却是笑了,听着她报出手机号码,“嗯”了一声。 “你记住了?” “嗯。” “这么厉害?你说一遍我听听。” 路正南流利地说了一遍。江蔓睁大眼睛,满眼佩服:“我只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你记性太好了吧?” 路正南哪会跟她说这个号码自己几乎天天见,不光是他记住了,恐怕连港生都记住了。他面上表情虽然平淡,可眼里的愉悦江蔓看得见,看见之后她便笑。 两人走在街上,一个面上笑着,一个眼里笑着。 坐在车内的港生看到这一幕,一脸担忧。路正南坐回车内,眼底笑意顿时全无。港生看着中央后视镜,终是没忍住,说道:“南哥,这不是游戏,这是玩火。” 路正南看着外面的街景,一言不发。 港生暗暗叹气,他说什么都没用。南哥这是铁了心的要跟梁太太周旋,只是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呢?到时候梁仲杰知道,只怕梁太太更不好过。他愈发同情梁太太。 “港生,她笑得时候,眼睛都没动静。”路正南看着外面,幽幽道。 港生发动车子,没作任何回应。路正南闭上眼假寐,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眼皮上飞快扫动,眼前一片橙色辉光。 江蔓回到家,梁仲杰已经不在了,冰箱上留下了纸条。 【我去公司了 衣服我洗过了 晚上我会早点回家】 她打开冰箱,将买来的蔬菜和水果、酸奶放进冰箱。她看着冰箱内其他的东西,一些蔬菜已经不能再吃了,水果也是,还有酸奶似乎也过期了……什么都差不多过期了,真是糟糕。为什么只有她会注意到这些呢?注意到这些之后她又立马填补新的东西放进冰箱,将那些过期的全部换掉。为什么梁仲杰不会注意到并帮忙呢?这个家所有的工作只有她来做吗? 他会帮你忙的吗?比如做一些家务。 好像不会耶。 只是,他居然会主动洗衣服了。她没忍住,笑了一声,走到阳台上看了眼他洗过的衣服,还在滴水,洗的皱巴巴的。她在想,是不是出差的时候沾上其他女人的味道了,所以他才会这么主动? 下午,江蔓如约去了马医生那里。 帘外的人递过来一颗话梅,说:“江小姐,我很担心你。” 江蔓咬着话梅肉的动作顿住,看着帘外的影子,说:“为什么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小姐,你告诉我你心情很好,但实际上你不快乐。” 江蔓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她问:“那我要怎么办?我没办法离婚——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跟他共睡一张chuáng,一想到他睡在我身边,手放在我身上,我就睡不着——我都有白头发了。”她眼睛酸涩,“马医生,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这些话她不敢同别人讲,家人、朋友都讲不得,讲了她们的说法肯定都一样,什么你容忍一些啦,男人都一个样子啦,忍忍就过去啦……都是鬼话,怂恿人家越过越不舒服的鬼话。 “江小姐,你对你老公还有感情吗?” 江蔓认真想了想,实话实说:“有归有,但迟早会被这样的生活消磨掉的。” 消磨掉之后,又剩下些什么呢?彼此厌弃?彼此每天冷战?再无争吵? 肯吵架才是爱吧。 她是懒得再跟他吵了,打他更是不想了,太耗jīng力,也耗感情。 男人倚靠着椅子,往后仰着,椅子前脚被带起来。他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烟瘾似乎又上来了。“江小姐,男女是公平的,你怎么快乐怎么活,不用活在你丈夫的生活里。” 帘外面男人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翻转。她走到家门口,回头看着被夜色沾染了一点点黑暗的天空—— 不用活在你丈夫的生活里—— 男女是公平的—— 怎么快乐怎么活—— 吗? 她推开门回家。 梁仲杰坐在沙发上看球赛,听到声音,他也没回头,只说:“回来啦,我饿死了。” “我累了,今天不是太想做饭。” 梁仲杰这才回头看向她。江蔓冲他笑笑,笑容的背后就是得到了休息。梁仲杰渴望看她的笑脸,于是他起身主动进厨房,说:“我做饭,你要吃什么?” 江蔓半靠在沙发上,换了节目—— “哎,我还没看完。” “你不是要做饭吗?那你怎么看?” “……算了,我做饭你看电视。”梁仲杰心头那块被闷起来的地方被掀开了一角,因为她的笑而开始透气。他想,时间会让她原谅他的。 梁仲杰只会煮面,面条放在客厅餐桌上,她却已经躺在chuáng上了。梁仲杰进去叫她,她说今天不舒服。他爬到chuáng上,摸她额头,关心地口吻让她睁开眼睛,她看向他,“我睡一觉就好了。”说完又是一笑。 梁仲杰觉得心里更透气了。他笑,俯身亲她额头,“那你休息,我出去看一会儿球赛。” 江蔓等着周一,等着工作,等着加班。梁仲杰不同意,她会撒娇,会利用女人自身的优势得到自己该有的人生自由。梁仲杰每天享受江蔓的软,享受着她的笑,享受着她故意放出来的爱意,明明知道都是假的,他也心甘情愿,只要不那么闷就好了,只要她会笑就行了。 工作?随她吧,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她再工作也没什么能力从他身边离开。 梁仲杰愿意满足她所有的小要求,包括她不愿意与他再做那样的事情,她说不舒服,等治好了再说,梁仲杰都同意。 这一天,江蔓还是加班。她上学脑子好使,到了工作上其实也是学习的一种,所以她学习也很快,工作能力也渐渐提升,也就被上司安排参与高达科技某项产品的策划案项目了。连续几天的加班,她都不觉得累,反而jīng力充沛,这让上司费安娜更为欣赏。 “高达即将推出的智能医疗机械,相信大家都知道高达科技在国内是什么地位,所以我需要大家重视这个策划案——另外,我通知下,这个项目,隔壁组也在参与,也就是说,上面要在我们之间挑选最佳策划案送到高达那边,所以!不要给我丢人!” “这是高达智能医疗机械的资料,不全,因为是保密项目,高达那边给我们的任务算是一项考试,合格者就将拿到最完整的资料以此继续参与策划。” 费安娜双手撑着桌面,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隔着眼镜盯着会议室所有成员。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现在很晚了,大家都下班吧,明天正式开始!” 大家各自准备下班。江蔓看了眼时间,快到八点半了,梁仲杰发了两条语音微信,她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拿钥匙的时候,她听见路正南的声音。 路正南和何启森从公司内部电梯直达停车场,他们一起走出电梯。路正南穿着浅色正装,背头发型,走在何启森前面,偶尔会停下来同何启森说话。 “路总,你这样天天往我这儿跑,搞得公司人心惶惶,都以为你要收了我这小公司。” 路正南近日频繁在寰亚出现,让寰亚内部员工一阵恐慌,怀疑高达集团要收了寰亚。何启森头疼得很,抬眸间,他瞥见江蔓,顿时噤声,用胳膊肘撞了下路正南胳膊。 路正南望过去。 江蔓收回视线,按了下车钥匙。 路正南绷著脸看着她。 江蔓开车离开。 路总?高达集团的路总? 第23章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增加第三段,小修。 五月过渡到六月这段时间天气yīn晴不定。 自那天停车场之后,江蔓和路正南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面,似乎也没什么要见面的理由,除了吃饭还是吃饭——江蔓还是一直“欠”着他的人情,一直没还清楚。她计较得清楚,越计较她越在意。 吃过几次饭了,一开始就好像是路人一样的关系变成熟一点,她以为路正南真是什么好人,阿文认的好大哥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欺骗了她,隐瞒了她,难道不用解释吗? 在意的种子在江蔓的心底扎了根,一天比一天深。 因为工作,江蔓对着梁仲杰的时间变少了,只有夜晚是最让人难熬的。为了讨好这个男人,她要qiáng颜欢笑,笑了她就能好好工作,甚至不用做饭不用洗衣,他可以吃外面的,衣服可以直接送去洗衣店……唯独,chuáng上拥抱亲密这种事情她很抗拒,无法完全避免。 梁仲杰应酬回来就往她身边贴。她一边推着他一边放好碗具。 “蔓蔓,让我亲下好不好?” “我忙着呢,你身上臭死了,离我远一点。” 梁仲杰看着她的脸,她侧着脸,他也看不真切,只知道她不喜欢他这样。 “蔓蔓……” 江蔓吸了口气,转过脸,笑:“你先去洗澡好不好?我先清理下冰箱,有些东西都过期了,明天上班没时间呢。”她放软语气,笑脸相对,好像什么都依着他呢。梁仲杰不肯松手,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江蔓心里越来越闷,笑容却也越来越大,她踮起脚,亲向梁仲杰的脸颊——他偏过脸,她亲上他满是酒jīng味的嘴唇。 江蔓笑起来,手上一点都不客气,对他又打又揪。“臭死了!快去洗澡。”说着,还“呸”了几下,“咦,臭死了……” 梁仲杰心情大好,乖乖地去浴室洗澡。 江蔓双手撑着琉璃台,听着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她才打开水龙头洗嘴。 晚上睡觉,江蔓闭着眼睛,任由梁仲杰不安分的手脚在她腰上、腿上蹭着,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就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娇嗔着对他发小脾气。 “别闹了好不好?我好困的。” “你睡嘛,我就搂着你,又没做坏事。” 江蔓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别闹了好不好?我真困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发脾气了。” 就这样,梁仲杰不闹了,一半是真怕她发脾气,一半是心疼她。 江蔓每晚都要这样应付着,应付着就成了习惯,习惯之后就得心应手,连对着这个男人说谎她都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工作是她不回家的最好理由,却也是最危险的理由。如果应付不得当她就要和梁仲杰冷脸相对,连撒娇讨好都不管用。 隔天加班回家,梁仲杰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江蔓,说:“今天我妈来过了。” “嗯,她来说什么了?该不会又要我吃药吧?”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吃药的理由了。” 江蔓脸色一僵,却很快调整好。她坐到他身边,捋过耳边的长发,“我回来晚了,你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你加班多久了?什么破公司啊?需要你这样天天加班啊?” 江蔓哪会告诉他是因为高达那边的策划案。她抱着他,说:“你别这样嘛,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好啦。” 梁仲杰不吃她这一套,脑子里全是要她辞职的想法,可是他也明白一旦说出口,江蔓又会变成以前那样,笑都会是奢侈的东西,更何况是撒娇讨好,还会有这样的拥抱? “妈今天来跟我说了孩子的事情。”梁仲杰看着她的脸。 江蔓侧过脸,贴着他的胸膛。他看不见她的脸,愈发恼火,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对着自己,问她:“你什么想法?” “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你会不高兴,怎么办?” 梁仲杰看着她的脸,眼睛明明很亮,却好像一点生气都没有。他亲了下她鼻子,“不高兴那你就哄我啊。” 江蔓笑了,笑说:“我现在不想要孩子。” “蔓蔓,我们已经31岁了,你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难不成你还想等到41岁?” 41岁?有可能吗?江蔓连32岁的自己都无法想象出来。 “等明年好不好?”江蔓抱住他的腰,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她没做好准备,可梁仲杰却是早就开始想了。他轻轻捏着她的耳垂,叹了口气,说:“明年,明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到时候反悔。” 明年,她说了明年,那明年她还是他的江蔓。 “嗯。” 江蔓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要làng费掉了。她开始没事就联系周津,周津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疑。江蔓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江蔓想聊什么,他就应付着聊什么。 原先的双休变成了单休。可马医生很忙,忙到周日下午的四点半到五点半都没时间,助理告诉江蔓马医生出差了。江蔓失望地从医院离开。 路正南站在办公室窗户边上,一手端着杯子慢慢品味无糖咖啡,目光锁在刚刚从医院离开的江蔓。港生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有很多无法问出口的疑问。 路正南歪了歪头,眯起眼睛看着江蔓,对身旁的港生说:“我最近看了一本书,上面说,不光是男人,女人也好欲擒故纵这一手。” 港生眨了眨眼睛,莫名不明路正南的意思。 路正南见港生没懂自己的意思,便笑:“我在等她找我,我倒要看看她的耐性能对我维持几天。” “万一梁太太不找你呢?”港生脱口而出。 路正南回头看港生,目光沉沉。港生别过脸,摸了摸鼻子,说:“我说错了?” “没错。”路正南重重地放下杯子,“如果梁太太不找我,那就想办法让她来找我。”他抬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日期,“我记得下周二是何启森姐姐的生日会。” 港生翻出路正南的日程表,看了看,点头“嗯”了一声。 路正南拿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径直往办公室外走。 欲擒故纵的把戏,玩过了就难看了,所以,必须把握好那个度。 周一,江蔓去上班,她刚进电梯,就看见路正南从正门那儿走过来——应该是要进电梯的。江蔓和路正南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路正南突然停步,伫立在大厅,双手揣进口袋,似笑非笑地望着江蔓,等着电梯缓缓合上。 江蔓错开他的视线。 路正南笑了一声。 港生顺着路正南的视线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江蔓进了办公室,还没坐一会就被费安娜叫进办公室,费安娜将她的策划案甩在桌上,问她:“产品特性你不知道?” “资料不完整——” “不完整?你是死脑子吗?只会原地踏步?只会依靠现成资料?不完整那就去查!重做!” 江蔓离开费安娜的办公室,对上同事们同情又害怕的目光才知道自己是第一个,接下来就是他们了。江蔓坐在电脑前,翻开自己的策划案文件,脑子里全是刚刚在电梯外看到的路正南。等她清醒过来时,许同事已经被骂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哇,这资料这么少,要我们怎么做嘛?” 江蔓翻了翻资料,高达公司,要查资料的话应该要了解下智能医疗机械方面的,国内关于智能医疗机械的资料不多,或者说她了解的不多。 路正南经过六楼办公区,看到江蔓认真的样子,心里泛过一阵舒适感,所以见到了何启森的姐姐,他也没摆出不高兴的样子。何启森的姐姐何安贞极其厌恶路正南,几乎是见一次就要骂一次,何启森拦都拦住。 路正南气定神闲地坐在何启森办公室内的真皮沙发上。 何安贞指着他鼻子大骂,骂完之后又骂何启森没出息没骨气。“我生日会凭什么要邀请他?” “姐……生意,都是生意,生意就是钱啊。” “嗬,姐姐我缺过钱么?早就说你没出息,你还真是没出息。” 何启森抱头,对着这个气势十足的姐姐他真是毫无反击能力,悲哀和无奈之下,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气定神闲的路正南身上。 路正南摸着袖口的样子让何安贞眉头猛地一皱。她真是讨厌极了路正南这个闷人,表面正人君子,实际上不知道黑到哪儿去了。她才不信一个破产过的路氏家族的人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就成立了高达集团,且旗下高达科技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成了国内知名科技公司,且声誉极好。 “你不缺,你弟弟缺。”路正南抬头看向何安贞,慢慢道:“他负债千万,若不是我找他合作,你觉得寰亚现在属于谁?” 何安贞惊怔,看向何启森。他已经抱着头,就差跪地求饶了。何安贞过去揪何启森头发,问他:“你怎么会负债千万?你到底做了什么?” “生意场风险的大小,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路正南起身,目光淡淡地看向何安贞,“生日会,我也不是必须去,我只是想在你的生日会上见一个人而已,放心,我不会做任何扫你兴的事情。” 路正南离开办公室,门关上的时候他还能听见何启森小声哀嚎的声音。他从电梯出来,江蔓站在电梯口,手里抱着一叠文件。他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着她。江蔓垂眸,紧紧抓着手里的文件夹边缘。 港生视线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转了一圈。 路正南从她身边走过去—— “江蔓,明天见。”他走到她身边,微微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低沉,像是石子投进水里一样—— ——咚。 ——砰。 江蔓回头。 路正南已经走远了。 周二。 梁仲杰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等到六点才等到江蔓。他一边系领带一边催着江蔓去换衣服。 “要去哪吗?” “嗯,朋友一个生日会,要去一趟。”说着,他眼睛一抬,凑到她面前,将尚未系好的领带对着她。“帮我系。” 江蔓睨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会系啊?” 梁仲杰笑:“我想你给我系,感觉很不错。” 江蔓依着他,给他系领带。系好后,梁仲杰拿过客厅桌上的盒子递到她手里,“衣服我买了,你去试试。”他看着她,眼神里的期待渴望她不是没看见。江蔓掀开盒盖,里面是闪闪的蓝色连衣裙——她喜欢的颜色。 梁仲杰歪着头对着她嘴唇用力亲了下。“我看到这件裙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 江蔓好久没反应。说起来有点奇怪,结婚这么长时间,梁仲杰很少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经常买的是首饰品,后来她不经常戴,所以就没买过了,什么都没买过了,除非是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之类的节日,他才会买些小礼物和鲜花。 “不喜欢?”梁仲杰看着她的脸。 江蔓抬头看他,笑:“我去试试才知道喜不喜欢。” 江蔓换上裙子出来,坐在沙发上的梁仲杰静默几秒,对着她招手:“过来。”江蔓迟疑着,还没走到沙发边上,梁仲杰伸长手臂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按着她的翘臀,呼吸急促地吻向她,舔舐、啃咬,不放过她口腔每一处。 江蔓挣扎着。 梁仲杰很久很久没见过江蔓穿这样漂亮了。他知道江蔓漂亮,要不然怎么会大学一见钟情呢,所以结婚之后,他也不特意要求她打扮,时间久了,她就真的不打扮了,穿的普普通通,朴素到毫无色彩,毫无性感可言。他满意于此。她的漂亮只会属于他。 “蔓蔓,你漂亮的我硬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江蔓皱眉:“衣服都要给你弄皱了,还不快放手!” “舍不得放。”梁仲杰又亲她,亲到她感觉嘴唇发麻。江蔓揪住他腰间的肉,他立即松手,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蔓蔓……” 江蔓起身,整理好裙子领口。 细肩蓝裙将她的肤色衬的很白,红唇皓齿,尽态极妍。他知道她不好复杂,所以裙子都是简单的,没有过于复杂的花纹。越简单,她越是显眼。 梁仲杰搂着她腰,说:“我突然不想带你出去了。” 江蔓推着他,骂道:“你神经啊,是你叫我换衣服的,你怎么这样啊。” 梁仲杰笑,笑着又要亲她。江蔓捂住他嘴,哪想他无耻到舔她的掌心。 江蔓恼火至极,骂:“你是狗吗?” 时间到了,梁仲杰也不同江蔓闹了,带着她出发。 嘉士顿酒店。 江蔓gān巴巴地跟着梁仲杰,梁仲杰顿足,回头看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江蔓这才挽着他胳膊进去。 路正南站在何启森身边,与其他商业上有联系的朋友碰杯饮酒。他呷了口红酒,抬眸间,一眼就看见从正门进来的江蔓和梁仲杰。 第24章 作者有话要说:添加第四段。 “这位是梁总,创工科技的老板,也是中梁集团梁学群的儿子,梁仲杰。”何启森身侧的人跟路正南介绍。路正南微微颔首,目光沉沉地盯着江蔓。 她跟在梁仲杰身边。尽态极妍,眼波顾盼间招的他心里泛漾;她稍稍抬头,与梁仲杰对视言笑,更是招着他了。 何启森看着路正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落在姿容姣好的江蔓身上。这里所有人当中只有何启森知道路正南的那么一点小心思。他呷了口酒,忍不住“啧”了一声。 梁仲杰将手上的礼物jiāo给何安贞,礼貌性问候几句,又介绍了身边的江蔓。“这位是我太太。” 何安贞笑盈盈地看着江蔓:“梁太太你好呀——梁总,没想到你太太这么漂亮。” 梁仲杰很享受这样的夸赞,握紧江蔓的手。 江蔓笑笑,心下却是毫无波澜。这种夸赞可真是客套。 梁仲杰朝何启森这边走过来了,何启森忙忙放下杯子,上前招呼。他深知梁仲杰路正南之间的事情,还真不敢让他们俩太靠近,闹出什么事情,何安贞真是要杀了他。 “仲杰。”何启森同梁仲杰握了握手。“梁太太好啊。”他笑着。虽然在同一个公司,但江蔓没见过何启森,也不知道何启森就是寰亚的总经理。 江蔓目光低垂,没往路正南的方向看,对何启森微微笑:“何先生,你好。” 何启森介绍了几位朋友,介绍到路正南时—— “这位我认识,高达的路总嘛。”梁仲杰笑着说,“没想到路总这么忙的人也会有闲心出现在这儿——启森,你面子不小啊,连路总都请得动。”话题转到何启森身上,何启森笑笑:“我姐请的,跟我没关系。” 路正南浅笑一声,视线从江蔓身上收回,转身去拿桌上的酒杯。他背对着梁仲杰,看着高脚杯内的红酒,微微摇晃着,大拇指按着杯壁。何启森装模作样地向旁人介绍梁仲杰身边的女人。 “这位,梁太太,不常出门。大家可千万别误会了啊,我们这个帅气的梁总可是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 路正南无声一笑,他转过身,神情淡淡。 “梁总,许久没见,”目光一转,看向江曼,“我倒是不知道你身边已经换了一位更漂亮的女伴了。”他好像当何启森刚刚的介绍是白介绍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何启森啊。 何启森同旁人表情一僵,两只眼睛在路正南和梁仲杰身上来来回回。路正南和梁仲杰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在场的人有点年龄资历的人都知道当年的路氏集团和中梁集团之间的斗争——商场如同战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梁仲杰神情陡然一变,眼神yīn鹫,握着江蔓的手也用上了力气。江蔓皱眉低头掰着他的手指,似乎完全没听见路正南所说的话。梁仲杰没空管路正南,转过脸去看江蔓,江蔓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小声说:“你松手,弄疼我了。” 何启森硬着头皮插入两人中间,他凑近路正南,低声道:“你搞什么?”语毕,他忙让朋友招呼梁仲杰,他自己则是推着路正南去二楼的酒店房间。 “你搞什么?你那话一说,梁太太岂不是知道梁仲杰在外面——” 路正南眼神一凛,何启森顿时噤声。 过了一会儿,何安贞出场了,外面热闹起来了。何启森问路正南还出去吗?路正南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黑夜和城市景色,没作声,算是默认不出去了。 何启森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见梁太太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的。”末了,他qiáng调:“单独。” 路正南抬眸看向他。 何启森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又说:“你可千万别在我这儿搞事。” 这种私人宴会无非就是拉拢关系,扩张自己人际关系网,来的全是有利用价值的人物,或商业上、或政治上都有。何安贞搂着未婚夫的胳膊,同其他人一起跟着音乐、灯光节奏舞起了làng漫华尔兹。 江蔓不大会跳华尔兹,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和梁仲杰有亲密行为。路正南刚刚的话就像是提醒她一样,真是恶劣,她暗暗想着,拒绝梁仲杰的邀请,作出不太舒服的样子,说:“我去下洗手间。” 梁仲杰见她脸色不好,只得放手让她去。 江蔓进了洗手间,还有别的女人在这儿补妆。她打开水龙头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láng狈不堪。路正南刚刚的话让周边那几个人神情微妙,她不是看不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梁仲杰在外面的事情,只有她是最后知道的吧,自己出现在这个场合上真是难看,早知道就不该来了。 忽然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回头就看见路正南站在洗手间门口,另一手按在反锁按钮上。 路正南? 她稍稍惊愕。路正南站在那里。 “路正南,你gān什么?这儿是女洗手间!” “这里又没别人。”路正南慢慢朝她走过去,站定在她身前。“你不找我,只能我先来找你了。” “我找你gān什么?我又没事——啊,吃饭吗?我没钱请客。” 江蔓推开他,要离开洗手间。手才按了下反锁按钮,路正南拉过她的手,握在手里,沾上她刚刚洗手时的水迹。他低头,看着她手掌心的纹路,湿漉漉的,从裤袋里拿出gān净的格子手帕仔细温柔地擦gān净她的左手,然后换她的右手。 江蔓喉咙烫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做这些事情。 “路——”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路正南拉着她进了厕所间,关上了门。江蔓的小腿抵在马桶边缘上,身前男人身上的热度正一点一点地企图包围住她。 “路……” 男人的食指抵在她唇前。 洗手间门开了,女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她们在聊天,聊起外面的那些钻石huáng金单身汉,聊到长相帅气的梁仲杰,聊到长相秀气的何启森,甚至聊到只待了一会儿的路正南…… 江蔓心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唇也开始泛麻。男人食指指端部分轻轻挨着她的鼻尖,她的呼吸都萦绕他的手指上。路正南眼里的笑意慢慢扩散,直至嘴角。 “梁太太。”他声音很轻,故意般的放慢语速,眼睛追踪她的眼睛,似乎在舌尖上慢慢品味着“梁太太”这三个字——她的身份,她的称呼。江蔓被他的气息bī的上半身往后仰,小腿用力抵上了马桶边缘,双手用力撑抵着男人的胸膛。她往后仰一分,他的呼吸就近一分,直到他的手绕到她身后,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胳膊一用力,她上半身就贴上他了,虽然不是那么完美的契合。 外面说话的声音让江蔓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开口骂路正南,只能拿着又气又恨的目光瞪着他。 路正南笑得更愉快。 他用食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红唇,很快,手指上就印上了她的口红。他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没话问我吗?” 江蔓不推他胸膛了,抬手推着他下巴,推着他的脸。 路正南抓住她的手,一下子就压到她身后——她的上半身就这样完美地贴着他了。他看着江蔓,听着外面人说话的声音,腾出一只手按上马桶按钮,冲水的声音让外面八卦的女人噤声,然后一个一个地离开。 确定人走完了,江蔓才要发声骂他—— 路正南低头吻上她,几乎是qiáng势性,掠夺性。他按着她后脑勺,束缚她双手的那只手也挪到她后腰上,她的手一得自由就用力推他打他,可路正男的身子硬的她每一掌下去都很疼。她的挣扎让他无法温柔下来,却又不得不终止这才只是浅尝的吻。 “对不起。”他哑声道。 江蔓眼睫颤动,看着他,双眼泛起雾气。路正南摩挲着她的嘴唇,说:“对不起,我应该征得你同意再吻你,是不是?” “是不是?”三个字的腔调像是在她敏感的感官上挠着痒。他怎么能用这样的腔调来魅惑她呢? “你放开我……”江蔓低声说着。她心慌成一片了,她怕会有人进来,她怕被人发现,她怕得眼泪掉下来。路正南擦掉她眼泪,语气轻柔:“我是真心道歉,你别掉眼泪,哭花了脸,你老公看到怎么办?” 江蔓愕然抬起头,一巴掌用力扇向他的脸。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狭小的空间限制了她的力度,他没感觉到疼。路正南瞳孔一缩,非但没生气,反而跟她笑,他擦着她眼角边上的水迹,说:“这是第二次了,你知不知道?” 江蔓不知道他说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出去。” “嘘,小点声,被人听见了怎么办?”话音才落,外面又有人进来了,声音很熟,是何安贞和其他女人。江蔓一听到有人叫了何安贞的名字,便不敢再说话。 路正南翻下马桶盖,让她坐下。她微仰着头看着她,几欲要抓狂。这时,她放在外面洗手台上的手拿包里的手机响了。江蔓一惊,路正南却是气定神闲,低眸看着江蔓的脸。 手机响了一会儿就停了。 何安贞在外面问这包是谁的。 “怎么办?”她非常小声地说。 路正南挑眉,也非常非常小声地说:“不知道。” 江蔓怒瞪了眼路正南,紧张的不行,却还要qiáng装镇定:“是我的,不好意思。” “你没事吧?”何安贞在外面问。 “我没事,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这样,我把包放在台上,你待会别落下了。” “好,谢谢你啊。” 外面几个女人一齐离开了。 江蔓起身,双手用力推着路正南的胸膛。“路正南!你疯了?!要是被人看见我怎么办?你是存心的吗?我得罪过你——”路正南捂住她嘴,一手按住她的腰身。指间力度温柔,叫江蔓感觉后背直至背脊都觉得发麻。她害怕这样的靠近。 路正南看着江蔓的眼睛,追踪着她的目光,追寻着她目光里的情愫。“梁太太,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什么?”说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江蔓敏感的后背感知到的东西更清楚了。 她用力扯下他的手,说:“路正南,你不会那么变态吧?你会对一个有夫之妇的女人感兴趣吗?” 路正南听到她说的话,没忍住,低笑出声,不答反问:“你说呢?” 江蔓皱眉:“你要变态别拉着我,我要出去。” “出去gān什么?看你老公?” “不关你的事情。” 路正南笑,抬手摸着她眼角附近的痣。“这么久不见,你都不生气吗?我骗了你,你不打算找我要解释吗?” “我找你要解释gān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萍水相逢,过客而已,你是阿文大哥,又不是我哥——” 路正南的手按在她的唇上,他看着她浅棕色的瞳孔,“这还叫不生气?” 这感觉真叫人头皮发麻—— 江蔓推开他的手。“路先生!” “生气了要说出来。”路正南看着她说。 江蔓喉咙哽住,她别过脸,不去看他。路正南低头捏着她发凉的手指,“手怎么老是这么冰?你老公没照顾好你吗?” 路正南这人是混蛋吧。江蔓怒目看他,怒极反笑:“路先生,你果然很变态。” “嗯?” “明知道我结婚了,还要接近我,什么找我吃饭还人情都是假的,路先生,你可真好本事啊,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gān的事情这么不符合你身份?” “身份?”他抬眸看她,又笑:“我不过一个普通男人,有点小钱而已,能算得上什么身份?梁太太,别把我看得太高,人模人样我姑且当做是你夸我。” 江蔓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他化解掉,毫无攻击可言。她说:“路先生,请您让开行吗?我要出去了。”她扯了扯手,却被他全握住,手心挨着他的手心,他的暖挨着她的凉。 他说:“手这样凉,出去别喝酒。” 江蔓没搭理他。 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别喝酒,知不知道?”他看着她的脸。江蔓被他看得心发颤,片刻后才“嗯”了一声。得到满意的答案,他立即松手,转身开门。手还没松开一会儿,他又握住她的手。 “路正南!” “梁太太,你还没告诉我。”他握着门把。 “什么啊?” 他回眸看她:“你说我们现在像什么?” 江蔓静默几秒,挣开他的手,侧身用后背对着他的胸膛挤了出去。 “你变态。”她低声骂道。 路正南轻笑出声。 第25章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可看。 江蔓回到梁仲杰身边,因为紧张手心都出了汗,悄悄回头去看路正南,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喝酒还是喝酒,该说笑还是说笑,言行举止还是那个气质儒雅又不失风度的路正南,先前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好像不曾发生过。 梁仲杰握着她的手,觉得冰凉,问:“你很冷吗?”说着,他看向江蔓,视线忽然一怔,目光落在她嘴唇上。 江蔓摇摇头。 梁仲杰揉了揉她的手,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时候,有人过来同梁仲杰说话敬酒,提到江蔓,侍生端着盘子经过,梁仲杰拿过高脚杯递到江蔓手里。 “这位是华娱老总,蔓蔓,敬一杯。”梁仲杰说。 江蔓看着手里的红酒,目光触及到路正南,他明明没有看过来,江蔓却觉得路正南就是在看这里。她迟疑半会,终是敬酒,喝了小口。 梁仲杰人际关系广,江蔓是看不过来了,她说要去外面透气,这儿太闷了。梁仲杰盯着她的脸,许久后才放手,说:“别乱跑,待会我过来找你。” 江蔓隐隐约约感觉到梁仲杰似乎不高兴,但与她没关系了,她没必要再在意。越在意难受的越是自己。 二楼阳台是露天的,很大,有一张圆桌和两张椅子。江蔓好不容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透口气,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路正南从楼梯上来,她急忙忙拉上窗帘。 基于女性敏感,尤其是已婚女性,对路正南这个人,江蔓心想是能避开就避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拉上窗帘不管用,因为路正南就是冲着江蔓上来的。 帘子掀开又立即放下。 江蔓如鼠见了猫儿一样要躲要逃。她贴着墙面要走,路正南拉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拉过椅子,坐下时顺便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江蔓盯着路正南的脸,恨不得一手抓上去,可指甲都被梁仲杰剪平了。 “路先生,这样的场合,你做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了。”江蔓义正言辞的样子让路正南眉头一挑。路正南看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而后低头,轻轻揉捏着她发凉的手指。“不是让你别喝酒么?手总是这么凉,你老公不懂得照顾你,你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么?” 被闷上的心此刻更闷了,因为路正南的话。路正南的话简直就是针,一字一句,一根一针,刺着她已经被扎过的心。 “路先生,我想问你,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要我还你人情请你吃饭,是吗?” “是。”路正南承认地太快,快的让江蔓怀疑。路正南稍稍抬眸望她:“或许,是我见不得梁仲杰丢下你这样漂亮的妻子出去找别的女人。” 江蔓隐隐生气,“所以,那天在临城酒店的时候,你也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差?” 路正南静默片刻后说:“准确来说,是担心你。” 江蔓皱眉看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阿文知道吗?他知道我的事情吗?你有告诉他——” “我不是那么多嘴的人。” 路正南握着江蔓的手,动作轻柔地搓揉着,以自己的温度给她过渡温暖。路正南轻柔的动作好似一根线正在她身上寻找可以被攻击的角落,找到一个点就会毫不犹豫穿进去,再趁机搅乱她的感官、感情、心情。 “你和阿文是姐弟,这种事情应该由你自己去说。” “我还是不能理解。”江蔓自觉自己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能让高达的路正南另眼相看。长相?比她漂亮的人多的去了。路正南这样的人不像是会看长相的人。 “一见钟情,你信吗?”路正南眸光含笑。 江蔓挣了挣手,讥讽道:“难道你会对我一见钟情?路先生,你的笑话太冷了。” 路正南点头同意:“我不大会说笑话。我也不信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哪来的感情基础?你说是不是?见色起意我倒是相信。”说完,他浅浅一笑。 江蔓耳朵被发丝蹭的发痒,手又被他抓着。“我不觉得你会对我见色起意。” “是。”路正南看着她手心上的纹路,“在我看来,你并不漂亮,真是不明白港生怎么会说你漂亮。”他抬眸看她,“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见色起意,梁太太,你说,这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江蔓用力挣着他的手,作势要起身,腰身却被路正南扣得更紧。“路先生!你搞清楚!是你招我!你自己也说了,我不漂亮,我什么都不好,老公还出轨了!路正南!你是阿文朋友,想必你应该更清楚我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了!我的人生就是一塌糊涂!我连找工作都要问我老公同不同——” “江蔓。”路正南眸光一沉,打断她的话,“小声一点。” 江蔓怒气沸腾到喉咙,喉咙就跟火烧一样,全身都在发颤。 路正南沉眸望着她。 所有不快都压在她这副身体里。前段时间在治疗室内的对话,路正南已经隐约发现江蔓的压抑了,即便表现得很轻松。 “路正南,你这样算什么呢?” “你说呢?” “你真不会是变态吧?专找有夫之妇吗?”江蔓冷笑。 路正南抬眸,手上动作顿了顿,改为紧握着她的手。他的大手轻而易举就将她的小手握着。“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就当我是变态吧,不过有一点不对,我是专找你,不找别的有夫之妇。”他轻轻笑着,连呼吸都是愉快的。 “疯了!你真是疯了!”江蔓扯出自己的手,作势要起身,可路正南圈住她腰身,她又不得不继续坐着。“路正南,你要疯你别拉着我,你这样是要害我,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好好坐着,我什么也不做。”他靠在她肩头,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和之前闻到的一样,于是他问:“你用了香水吗?” 江蔓僵着身子没敢动,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外面有人过来。“没有。” “真香,什么洗发水?” “……”江蔓觉得这人太变态了,用力抬了抬肩膀,路正南没完全靠在她肩上,所以也没什么反应。他用颧骨在她luǒ露出的肩头轻轻蹭了几下,“别动,我有点累,让我靠一会。” 十几秒后…… 他很安静,手也安静,嘴皮子也安静。 江蔓便不再动。 周遭都很安静,除了热闹的一楼。 不知过去多久,江蔓眼皮子沉重。她看了眼他的腕表,发现已经过了九点了。 路正南察觉到她往自己身上靠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慢慢抽出另一只手推着她的后脑勺靠在自己肩上。他歪了歪脸,脸颊贴着了她的额头。 夜空布满星辰。 路正南静静呼吸着。过去,阿文同他讲了很多关于江蔓的事情,讲的太多,多的他自己有些事情都记不清了,唯一能记得的是阿文提及自己的姐姐时脸上是自豪的神情。那时候,他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姐姐,才会让弟弟这样自豪?见到真人之后,一切都是破灭的。真实的江蔓和阿文口中的江蔓完全不一样,除了名字一样,他还真看不出还有哪里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江蔓醒来的时候,趴在桌上,看了一圈周围,没见到路正南,反而是梁仲杰坐在一侧看着她。 “醒了?” 江蔓此时此刻心慌得很,她不知道梁仲杰有没有见到她和路正南坐在一块儿,要是见到了……不对,不对,不能这样想,若是见到了,依梁仲杰这样的脾气,她不可能还好好地坐在这儿。 “嗯,要回去了吗?” “嗯,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梁仲杰起身,“走吧,现在回去吧。” 江蔓起身,腿还没站直又坐了回去。梁仲杰看她。她苦着脸道:“腿麻了……” 梁仲杰失笑,过来蹲在她面前,“我背着吧。” 江蔓看着梁仲杰宽阔的后背一时静默。上一次背她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她想得画面太多了,多得自己无法正视梁仲杰。她说:“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好,这样背着我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梁仲杰心想也是,便也没qiáng求,坐在一旁等着她腿麻感消散。 江蔓一边捶着腿一边怨自己,叫自己别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太久远了,不可能再回去的,想得太前了就太傻了。她看了眼梁仲杰,视线回到自己的腿上。突然,她脸色一僵,看着自己的手腕间的银质手链。 这……谁的? 路正南戴的还是梁仲杰戴的? 她不敢呼吸,也不敢再去看梁仲杰了。她悄悄将手放在桌子的yīn影下。恐慌感让她手指不灵活,解了半天都没解开手链。 “好了吗?”梁仲杰开口说话吓了江蔓一跳。她“啊”了一声,抬头看他,脸色有些不好,她怕被梁仲杰看出什么,拿过桌上的手拿包,另一只手放在身侧捏着裙子。 “好了。” 江蔓跟在梁仲杰身侧,手腕上的银质手链让她神经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到了一楼,依稀还有人,路正南也还在。她也不敢去看路正南。可梁仲杰偏偏不如她意思,带着她去和何启森、何安贞打招呼再走。路正南正在他们俩人身边。 疯了,真的是要疯了。江蔓觉得自己慌得都无法呼吸了,对上路正南平静的视线时,她觉得不对劲,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样慌?又不是同他偷.情。 她扫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银链,吐出一口气。再抬起目光,她目光无波地从路正南身上收回来,挽着梁仲杰的胳膊,转身离开。 何启森看见路正南似笑非笑的模样,胳膊肘撞了下路正南胳膊,神情微妙:“成了没?” 路正南淡淡睨他一眼,没说任何话。江蔓不在,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 港生在外面等了很久,没等到路正南,倒是看见了江蔓和梁仲杰。 梁仲杰神情沉沉,情绪明显不佳,更不佳的是江蔓明明知道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却仍是淡淡的,不安抚他不哄他,只是坐在车上看着别处。 他捏住她的手,说:“我送的手链不喜欢吗?” 江蔓惊怔,侧目看向他。“你送的?”疑问脱口而出后就觉得不对了,她急忙补充道:“你送的是你自己挑的吗?该不是别人帮着你挑的吧?我可不信你有这么好的眼光。” 梁仲杰笑了,捏了捏她的手,说:“一直放在身上,忘记拿出来给你了,刚刚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想起来了。” 江蔓别过脸看向外面转身即逝的街景。神经一紧一松的,谁受得住?江蔓按住自己的额头,忽地想起路正南靠在自己肩上时的模样…… 路正南真的是变态。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 回到家。 梁仲杰身上的味道让江蔓一阵不舒服,她推着他去洗澡,末了却又自己抢着去洗澡。梁仲杰揽过她腰,下巴抵在她肩上,说:“不是让我洗么?怎么你自己要先了?” 江蔓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他先洗的话,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应付他睡觉了。她说:“你身上臭,你先洗的话到时候浴室都是你的臭味。” 梁仲杰笑了,渐渐的,笑容收了起来。他掰过她身子,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他看着她的嘴唇,说:“江蔓,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江蔓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江蔓推着他胳膊,“我能做什么坏事?难不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出轨?”说完,她笑笑,“你怕了?” 梁仲杰脸色一凛,紧紧扣住她腰身。“江蔓,你别惹我。” “哈,你就是怕了是不是?你也会怕我做坏事啊?” 梁仲杰看着她的嘴唇,低头吻她,江蔓很是抗拒地推开他的脸。“梁仲杰,别闹了,我要去洗澡了。” “一起。” “你做梦,你以为我傻么?你又想弄我是不是?” 梁仲杰笑:“我不弄。” “我不信你。”她用力推开他的手,“起开!” 梁仲杰搂着她,“好了,好了,我真不弄你。” 江蔓冷眼看他:“你放不放手?” 梁仲杰看着她的眼睛,“江蔓,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是我老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松开手。 江蔓看着他,心想这男人的桃花眼真是好看啊,好看到她要厌恶下去。 她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对梁仲杰来说,她是什么? 她不是江蔓,是梁太太。 江蔓转过身,笑红了眼睛,心上的那道口子一点一点被撕得更大。 撕吧,撕的越大越好。丈夫的出轨,只会让妻子更坚qiáng,甚至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妻子就会变成疯子。江蔓希望自己不会变成疯子,而是变成像费安娜那样的女qiáng人,潇潇洒洒。 漆黑的夜,漫天的星星。 路正南坐在车内,看着外面霓虹街景。 唇间似乎还留着她的味道。 他垂眸看向手机,点开加了密的相册。 是江蔓闭眼靠在他身上的模样。 (第一卷完) 第26章 第二卷:日暮 周日。 四点半到五点半,这段时间可称为日暮。 窗前的残阳被楼与楼的缝隙压榨的无法目睹全容,它的残辉被建筑掩藏了,即便如此,它还是那么美丽,美丽的下一秒又消失在城市边际。 江蔓和马医生约定好以后周日四点半到五点半,她都会准时过去。从最初为了治疗性冷淡,到现在的只是单纯聊天,江蔓都快要忘记自己最初的治疗目的了。 梁仲杰的生理需求她无法解决,为此也小小的争吵过,闹到最后都是梁仲杰妥协——说是妥协,实际上江蔓自己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再像那一次一样,qiáng迫她实施bào力进行那种事情,再做一次,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可能跟他这样维持婚姻、维持表面幸福地生活。 梁仲杰的生理需求最终是如何解决,江蔓不再关心,反正他很聪明,聪明到不会将任何蛛丝马迹带回家让她发现。他依旧是那个掌控着一切的梁仲杰,而她依旧是梁仲杰的梁太太,至于的江蔓背面如何,梁仲杰不会知道。 一切都维持表面。 外人眼中的幸福是表面的。 家庭里的和睦也是表面的。 江蔓有些厌烦这些表面了,但……她需要找个机会,机会虽渺小,但仍是有迹可循。 “江小姐,你想离婚?” “是。”江蔓眼神坚定。 “是因为再次看到你丈夫出轨?”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我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疯,qiáng颜欢笑并不好受,肢体接触更不好受。马医生,你能懂我的感受吗?” 江蔓近期的状况不对劲。他在想是不是太刺激到她了。他将她的情况一一告诉马思思医生,马思思医生说江蔓长期这样下去,迟早会压抑出病来,所幸偶尔会有这样的对话发泄,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离婚或许是她唯一也是最正确的出路。 路正南起身,像以前一样,将话梅递过去。 这一次的话梅他特意换了味道。口味该更换,人心也该更换。 “马医生,今天谢谢你。”江蔓捏着手里的话梅,笑起来,“今天的话梅挺甜的。”她真不知道马医生怎么会买这种小零食,上次的话梅吃得太多次了,许是要腻了,都吃不出什么新味道了,这会儿换了个,新味道又回来了。 “托你的治疗,我现在觉得很轻松。马医生,谢谢你这么认真倾听我讲话。” 帘外的人看着帘子下面的那双脚,计量着大小。 很久没有犯烟瘾了,戒了半年,这打火机还是习惯性地放在身上,不放在身上就好像无法提醒自己是在戒烟。戒掉一样东西很难,重新上瘾却极其容易,出轨亦是同理。 “江小姐,如果你有任何烦恼都可以联系我,我的号码你留着吧?” “嗯——治疗时间之外联系你,不会还要收费吧?”江蔓笑着说。 帘外的人被江蔓的话逗笑了,手里的打火机放进怀兜里,低声道:“免费,当然,你要是想支付我酬劳的话,我也乐意接受。” 那边传来浅浅笑声。 门外的港生掐灭了烟,往回走了几步,趁真马医生的女助理没发现之前,他将烟蒂扔进铁质垃圾桶里,抬手对空气挥了几下,企图这样就能驱走空气中的烟味。港生稍稍开了门缝隙,听见里面的笑声,看见路正南嘴角噙着的笑意。 四点的时候,还在进行会议,或许是赶着时间,路正南处理事情越来越果断,丝毫不手软,该手软的地方他也不。路正南对时间观念的要求极其严格,一天二十四小时他都能过程四十八小时,高负荷工作,有时候得两三天才睡一个好觉,明明已经这么累了,却还要赶过来同这个梁太太玩游戏。 港生心情复杂。 这种周旋在男女之间的游戏,玩上瘾了,就是引火上身。港生真希望林慎回来。 周日的五点半到了,江蔓得回家了,路过超市,她忽地想起家里冰箱一些蔬菜已经不能吃了,她只得进去买新鲜的果蔬。 手机响了,她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接电话,是何美杉的来电。她推着购物车去结账,一边问那边的何美杉:“你哭什么?” 何美杉吸了吸鼻子,说:“我要和他分手了。” “谁?” “还能是谁?你不会以为是老赵吧?那就不叫分手,那叫决裂!那叫离婚!” 原来是小男友。江蔓笑了,“你舍得离婚?舍得老赵的小金窝?”她看了眼收银机屏幕上的数目,说:“你等下,我刷个二维码。” 扫码付款后,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收拾东西拎起袋子。何美杉在那边说:“错!不是我舍不得,而是老赵舍不得我这样的美貌妻子。” 何美杉这样自夸,江蔓没忍住,笑起来。“你少臭美。” “男人啊,不管到什么年纪,都对漂亮的女人有兴趣,不光是眼睛有兴趣、心里更甚,男人的心大部分都连接着下半身,你说有意思没意思?家里的花儿看不见性感之处,外面的野花倒是性感到叫男人忍不住想要抱进怀里,gān它一个pào再说。我再漂亮性感,对老赵来说,我就是个家里的花儿。红楼里怎么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江蔓听着何美杉的话,又笑了:“你居然记得红楼里面的对白?你不是最讨厌红楼么?” “老赵回来了,没事只能看看书,没想到一整本红楼梦我都给看完了。你知道老赵说什么吗?他说家里的保姆不如我这个保姆,哈!我是保姆,江蔓,我算是了解你当全职主妇的心情了。” 江蔓将东西放进车子里,看了眼腕表。“好了好了,我要开车了。还有,你可千万别了解我心情,了解透了,我会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毫无自信。” 何美杉在那边哈哈笑了几声后便挂了电话。 江蔓坐在车内,看着即将暗下去的天色,准备回家。何美杉比她快活,至少老赵比梁仲杰笨,笨蛋男人出轨的方式显眼地叫人发笑,聪明男人出轨的方式瞒得辛苦,苦得叫人气愤。 宁愿当笑剧看也不想当家庭伦理剧看。 江蔓回到家,看见梁仲杰的鞋子,沉了沉气息,换鞋,将鞋子全摆放整齐然后才进客厅。梁仲杰趴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就趴在沙发上叫她:“蔓蔓,过来给我捏下肩膀。” 江蔓进了厨房,放下手里的东西,听到梁仲杰的话,回头看向趴在沙发上的人,说:“你刚刚说什么?” “给我捏下肩膀。” “你说什么?” “给我捏——”梁仲杰睁开眼睛,爬起来看向厨房里的人,“江蔓,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才是故意的,没看见我刚回来吗?我拎着这么一袋东西,我胳膊不酸么?还要我给你捏肩膀。” 其实,女人很天真,天真到以为爱情是一切,甚至是生活中的一切,所以,生活里的一些小细节都可以忽略,就比如此刻,若是以前,不管自己多累,江蔓肯定会过去温柔地给他捏肩膀,因为那时候的江蔓全身心爱这个人,没有犹豫、没有矛盾、没有任何问题,连出轨这种致命问题都没有。 为什么男人总会以为一旦掌握了女人的身心就等于掌握了她的全部呢?男人连自己的身心都管不住,何况是受过伤害的女人的身心呢? 梁仲杰定定看着江蔓,视线落在流理台上袋子,神情缓和了几分,穿上鞋子朝江蔓走过来。他按住江蔓的肩膀,让她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他捏着她的肩膀,近乎是讨好的语气:“我给你捏,怎么样?” 江蔓用力抬了下肩膀,“你走开。” 梁仲杰抱住她,又开始无赖的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 “我要做饭了,你松开。” “我出差三天,你都不想我么?” “想啊,当然想啊。”江蔓盯着水龙头看。想他出差无数天,最好永远别回家。出差?出的到底是不是差还不一定呢。 梁仲杰一听江蔓这样说,满眼是开心。他用力亲了下江蔓的脸颊。江蔓皱眉推开他,“你离我远一点!我要做饭!不然——你来做!” 梁仲杰立马就跑出厨房。 江蔓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不是甜的火辣辣的,是脏的火辣辣的。趁梁仲杰看不见的时候,她开了水龙头,沾了点水擦了擦脸,火辣辣的感觉这才消散了一点点。 吃过晚饭,梁仲杰接了电话,一脸急色,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我去一趟公司,今晚别等我了。” 江蔓淡淡“嗯”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何美杉来电,叫她过去看戏,一出huáng色喜剧。江蔓听得莫名其妙,只当是何美杉喝醉了,担心她酒喝多发疯,问了她地址,出门开车过去。 还是那家昼夜会所。 江蔓自打在这里见到了梁仲杰,对这里便没什么好感,也不晓得何美杉为什么只喜欢来这里撩那些年轻的小男生。她一进会所,何美杉就踩着细高跟跑过来,用力跟她“嘘”了一声,神秘兮兮地说:“我带你去看戏,一出huáng色好戏。” “huáng色?喂,你不要那么好色吧?” “去你的,我说的huáng色可是正正经经的huáng色。” 江蔓失笑。何美杉盯着江蔓的脸看了几秒,露出灿烂笑容,笑容里有什么江蔓已经看不真切了,这里灯光太过迷离,晕得很。 何美杉单手拎着包搭在肩上,她每走一步都要扭一段,好似不扭浑身都不舒服。江蔓跟在她身边,忍不住打趣:“你能不能不要扭来扭去?” 何美杉靠着她肩,哈哈大笑。“要我跟你这样素里素气的,我上哪儿找快活去?江蔓,你知道吗?自打我学会自己找快乐后,每天回家只要看见老赵,我都没那么厌恶了,相反,我还能对他笑呵呵的,帮他打领带我都ok的。女人啊,就是得这样。江蔓,你离不了婚,你就得给自己找快乐,别给自己找憋屈,知不知道呀?” 灯光闪烁。 江蔓看见了梁仲杰,他搂着喝醉了的女人往外走。何美杉敲了敲江蔓的肩膀,说:“看见没有?男人的保证都是个屁。” “我知道。” 何美杉“咦”了一声。 江蔓看她:“杉杉,你没必要跟我兜圈子的,你要是想告诉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的。”说完,她转身离开。何美杉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蔓这是跟她生气了。她踩着细高跟追上去,“蔓蔓!” 江蔓停下来等她。 “你生我气了?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有时候说了比不上亲眼看到的来得直接。” “我知道。”江蔓抱了抱何美杉,说:“杉杉,谢谢你,我没生你的气。”她看向梁仲杰的方向,眼里的厌恶越来越淡。恨到极致便是不再恨,厌恶到极致便是感觉不到厌恶了。 江蔓还没出会所就没忍住,往洗手间的方向吐了一会儿。再出来洗手漱口的时候,她看见了路正南。 黑白色调的洗手间光线更暗了。 路正南站在门口,看到她望过来,侧了侧身子,敲了敲手腕,示意时间。江蔓走到门口,看着他:“路先生,你真是变态。” 路正南哼笑。 “你怎么老是喜欢在女厕堵我?” 路正南拿出手帕,像上次一样,擦gān她的手。他说:“你很不讲究,这样要让我怎么牵你的手?” 江蔓心中本就有气,她gān脆拿手要去蹭他整整齐齐的西装。路正南抓住她的手腕,皱眉:“梁太太。” “路先生,你还知道我是梁太太啊?”江蔓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路正将她的手仔仔细细擦gān净后,将手帕扔进角落的垃圾桶。他握住她的手,问:“没喝酒吧?” 江蔓没回答。 路正南抬眸看她,再一次问道:“没喝酒吧?”问完后,他想了想,还是抬手擦了擦她湿润的唇部周围。 江蔓被他这样的行为弄得全身不对劲,她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他紧紧扣住肩膀。“路正南!” “这么吐法对胃不好,下次别喝酒了。” “我没喝酒。” “哦?” 江蔓被他看得不自在。 路正南对她的情况心知肚明,却也不说,自顾自捏着自己的手指,摩挲了几下,松开她的手,进了洗手间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手指,再回来,江蔓盯着他说:“路正南,如果你不是变态,你就真的有问题。我没那么自信到会让高达的路总对我另眼相看。” 路正南挑眉一笑,握紧她的手,牵着她往另一个安全通道走,离开昼夜会所。前一段路他还走得很快,走到后面他又依着她的步伐慢慢走。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他回头看她,“女人需要自信才是好事。”他扯了扯她的手,让她走快一点。江蔓踉跄了一步,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盯着他的脸看,企图能看明白他。 自信?女人需要自信才是好事,这事儿谁不知道啊?她巴不得自己盲目自信,可偏偏做不到。她骨子里就是有那么奇怪的自卑劲儿,自小被陆小珺用恶毒语言教训……什么脏话都有,时间一长,即便是有爸爸的安慰疼爱,她也没办法再好好自信了。 出了会所,路正南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她仰头看他,因为的短暂陷入回忆,江蔓的眼神一瞬间闪过茫然无措。路正南按住她后脑勺,没让她露出脸来,看着不远处的梁仲杰搀扶着个女人进了车子。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不是梁仲杰在外面养的女人,至于是谁没人关心。 这一出戏是他让江蔓看到的,说他路正南卑鄙也好,怎么样都好。他路正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好人,他现下怎会和梁太太在一块呢?还以这样的距离。 “梁太太。” 夜风轻轻chuī。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偷.情?” 第27章 偷.情这两个字眼像针一样刺入江蔓的耳朵里,在里面狠狠地搅拌,这感觉就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夜色正浓。 江蔓闻着路正南身上的味道,发现香水的味道已经变了,比之前的要清淡一些,也更好闻一些。路正南是有意更换还是无意更换呢?这就不得而知了,江蔓也不想知道。 江蔓抬起头,视线从路正南gān净的下巴慢慢往上移,最后与他的视线相jiāo融。男人背头的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线条硬朗英挺,只有那双眼睛下的目光直叫人觉得恍惚,跟这夜晚一样沉,沉的看不透。 江蔓qiáng装镇定,笑:“路正南,你扯呢?我跟你偷了什么情?你我之间没有爱没有情,基本的情.事都没有过,偷的是哪门子的情啊?” 江蔓笑着,眼波流转,在霓虹街景的映衬下,她的目光似是cháo湿的,又似是gān燥的,无论是哪种,在路正南看来都是在招他,如她说的话一样。 此时此刻,天知道江蔓的心在颤抖。 路正南看着她笑,眼睛微眯,几秒后,他揉着江蔓的发顶,温热的手指穿过她细软的发丝。男人笑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自从梁先生出轨之后,梁太太似乎就变得能说会道了。” 江蔓拍开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垂眸看着他的衣服上的扣子。这扣子她认得,是定制的。这男人连穿衣服都这样讲究,怎么会在她这种人身上这么不讲究呢? “你早知道这件事情?”江蔓问他。 路正南看着她,沉思几秒后回答:“比你早一点点吧。” 路正南话里的真实成分有多少?江蔓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不过,唯一能清楚的是,路正南的话最好别信。 “难怪呢。”江蔓推开他,往后退了两三步,双手放在身后jiāo握,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我总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你是真的讨厌我。” 路正南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夜风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去。 “别人看我都是同情,要么是看戏,总之我可怜又可笑,可在你眼中,我却一点都不可怜可笑。”江蔓收住笑容,伸出手放到他手里。 她的手微凉,他的手温暖。 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 “路先生,你可真是变态啊,明明讨厌我还要这样接近我,你这样让我开始有些自信了。”她淡淡笑着。 此刻的江蔓一点都不像在梁仲杰身边时的样子。路正南看着她的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钻石在街景路灯下微微闪耀。 “我以为梁太太的手会和你本人一样漂亮,没想到这样粗糙。”他声音很轻,轻得似乎要融入夜色中。他的手指在她手指根处微微泛huáng的茧上轻抚着。“看来你老公不懂得怜香惜玉。” 江蔓闻言,眉头一皱,想要收回手的时候,路正南用力握住,将她拉向自己。 “梁太太,你这手都伸出来了,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吗?”路正南的笑声低沉醇厚。江蔓看着路正南的眼睛,仿佛是着了魔一样,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上车,任由他领着自己朝更深的夜前进。 霓虹街景飞快地在车窗两边掠过。 车子停了。 江蔓如大梦初醒,茫然几秒后看向路正南,说:“我要下车。” 何美杉能做的事情,她做不到。江蔓心底那一道属于道德上的坎压着她,再也不能前进,无论前面的夜晚多么迷人璀璨都无用。 路正南看着她,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推门下车。 车子停在江边,风有些大。 路正南拉开车门,站在门口看着车内的江蔓。他盯着江蔓慌张的脸,心里有些好笑,笑她前一秒还将手jiāo给他,现在却又这样。 江蔓推着他要下车。 路正南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扣住江蔓的后脑勺,俯身便吻上去。男人呼吸平稳,女人呼吸急促——路正南笑起来,大拇指用力摩挲着江蔓稍厚的下唇。 “梁太太,你这算什么?”他眼底有笑,神态波澜不惊,他温热的手指让江蔓更清醒也更心慌。江蔓推着他的胸膛,刚要张嘴说话——亦或许是要骂他,但没机会了,路正南咬住她下唇,视线往上,看着她颤抖的眼睫。搭在车门上的手转到她的腰间,江蔓腰失去了力气,往座椅上一躺。路正南顺势压上去,力气却撑在胳膊上,没完全压着她,另一只手贴心地护着她的后脑勺。 路正南中断了这个让江蔓毫无反击之力的吻。 江蔓怒目瞪着他:“路正南!” “是nan,不是lan。”路正南笑着。 江蔓气极,哪还管得了发音问题,她推着他,抬膝顶住他下腹。路正南看着她,说:“梁太太也这样对梁先生吗?”他抽出放在她后脑勺下的手,江蔓脖子用力,用力压在他的手,这也只是无用功了,路正南抽出手,捋好她脸颊边的发丝,大拇指按着她眼角下的痣。 江蔓别过脸,正要抬脚踢向路正南时,路正南已经退开了——即便是经过刚刚的那些行为,他依旧人模人样,斯文又不失英厉。江蔓真是没想到路正南会是这种角色,当初第一眼看到的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印象。 江蔓一边盯着路正南一边用力抹着嘴唇。 路正南望着她笑,看着她说:“梁太太,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偷.情了?” “路正南,我怕了,行不行?”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出轨的丈夫,她要是成了不伦不类的妻子,岂不是自寻道德死路?这世上,男人出轨或许会被时间原谅,可女人呢?女人会吗?她不能,她不能以自己的jīng神、心灵、灵魂作为陪路正南发疯的代价。 江蔓下车,看了眼眼波毫无动静的路正南,她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江边的风伴随着夜更冷。 江蔓双手抱胸往前走。 路正南绷了绷脸,绷紧的咬肌他的面部线条更硬朗。他用力关上门,大步朝江蔓走过去的同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他走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顿时失笑。 江蔓见他笑了,气极,抬脚就往他腿上踢。路正南面无表情,任由她踢,踢了之后,他将衣服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歉。 江蔓冷笑:“你道歉gān什么?你qiáng吻我的时候不是很慡吗?” 路正南蹙眉:“慡吗?你都没回应我。” 江蔓掐住他的手心。路正南的吻技简直娴熟,熟的挠人,不像梁仲杰那样横冲直闯,只为接吻,路正南不光是是为了接吻,还为了从中找到她的弱点。如果,她心里那道坎没了,她或许真的就沉在他的吻中了。 路正南沉眸看着她,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有空陪我一起吃饭。” 这样的口吻算什么?真当这是偷.情了呢? 江蔓冷着脸不说话。 “还是说,你更想和你老公吃饭?” 江蔓用力甩着路正南的手,甩不开,她就骂,骂他变态,除了变态她找不到合适的话去骂他了。路正南真的是个变态。路正南一直握着她的手,听着她一次一次换着花样骂自己,无论怎么骂,字眼都逃不开变态两字。 久久后。男人不疾不徐端起右手看腕表,问:“骂够了没有?” 她这样骂他,他都不生气。 江蔓忽然问:“为什么?” 路正南看她,“你想知道?” 江蔓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路正南静默片刻,视线越过她的发顶,望向被风chuī皱了的江面,不可置否,江蔓的“为什么”让他思绪也跟着皱起来了。他视线再回到江蔓身上。 夜晚太暗,江蔓分辨不出他眼神里的意味。 “梁太太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偷.情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他眼里的笑意让江蔓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路正南手上的暖意已经将江蔓冰凉的手焐热了。江蔓什么也没感觉到,只觉得这夜晚太长了,又长又荒谬。 江蔓是开了车过来的,路正南还得送她回会所。下车前,路正南心血来cháo,拉着欲要下车的江蔓,钳住她下巴,热烈地吻她,哪怕她抗拒不回应,路正南有自信能得到她一丝的回应。起初仅仅是浅尝辄止,后来许是感觉不错,路正南湿濡的吻一点一点瓦解她,一寸一寸在她身上寻火。 一半温柔魅惑,一半热烈qiáng势。 江蔓没力气再推路正南,双眸cháo湿地望着他,她怕再吻下去她的心就要窒息而停止跳动了,幸好路正南停下了。两人鼻息彼此靠近,路正南一寸一寸地抚.揉着她被自己吻红的嘴唇,回味着方才的味道,不疾不徐道:“梁太太的反应太差了,看来你老公没有让你明白什么是接吻。” 江蔓qiáng装镇定,可到底还是恼羞成怒,又不得不承认,她刚刚差点就沉迷他娴熟的吻技中了。她挣开他的手,抬手要对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扇上去时,忽然间又用力收住。 路正南笑吟吟地望着她。他唇上还有一片光泽,那是亲吻时留下来的。 江蔓看着路正南,道:“路先生吻技这么好,一定是实践高手了,我这种人自然比不上。”她笑笑,转身下车,关上车门前,她学着他方才那样不疾不徐道:“实践太多了,一定很脏,路先生,你说是不是呀?”话音一落,她笑笑地关上门。 路正南单手按在方向盘上,目送她离开。 车内寂静片刻,路正南哼笑出声,眼底一片愉悦。 路正南回去的时候,港生见到路正南嘴角带笑,十分困惑。他是许久没见到南哥这样了,在好奇心驱使下,他问:“南哥,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路正南闻了闻西装领上的味道,上面残留着江蔓身上的味道。 清清淡淡的香味。 “港生,你以后别同情梁太太了。” “啊?”这话说得太突然了,港生有些反应不过来。 路正南扭身看向沙发后面的港生,笑道:“你是没见过她厉害的样子。” 港生一脸疑问。 …… 江蔓回去的时候,梁仲杰还没回家。奇怪的是,她心底没有任何惆怅,只有巴不得,巴不得他不回家,巴不得外面的女人把他抓的牢牢的,等待日后离婚的时候她就方便多了。 江蔓什么都没有,要能力没能力,要资金没资金,出生在一个小城市的家庭,有梁仲杰口中不屑的极品妈妈…… 如果离婚很简单的话,何美杉比她要qiáng,那何美杉应该更能简单地离婚了。 八年的婚姻,江蔓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的婚礼走到这儿变成只是生存的方式之一,不再是婚姻生活了。 她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星星。 那天跟着梁仲杰去参加何安贞的生日会,也是这样的夜。 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接吻了。 她以为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不远处响起了消防车的鸣声。 梁仲杰再回来时,已过凌晨三点。 卧室门被反锁了,梁仲杰三分恼怒,却最终没发作,去书房睡了。 这一夜,江蔓睡得极好。 第28章 和路正南的几次接吻,就如是荒唐梦一场,叫人心生不快,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快。江蔓不会再去想,也不能再去想,越想越觉得荒谬。 早上一起来就看见梁仲杰扔在洗衣篮里的换洗衣服,她全都扔进洗衣机了,根本不管其中需要手洗的衣服。刚从书房出来的梁仲杰看到这一幕,目光一沉。他站在客厅,一边系扣子一边看着江蔓启动洗衣机。 江蔓转身,看到梁仲杰,想起昨夜的事情,隐约不快,但也没表露出来,只说:“我今天起晚了,就不做早餐了。” 江蔓进浴室洗漱。梁仲杰跟着进来。江蔓一边挤牙膏一边看着镜子里的梁仲杰,说:“你先刷?” 梁仲杰靠着墙面,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江蔓纯素颜,唇色偏淡,鼻翼附近的法令纹,笑起来会更深,鼻梁上的斑斑点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梁仲杰看得仔仔细细,想要将她看透。以前的江蔓不会这样看不透的。他静默着。 “我先刷了。”江蔓说。 梁仲杰伸手拿过她面前的牙刷和牙膏,贴着她胳膊站着。江蔓往旁边挪,他就跟着贴过来。江蔓觉得胸闷极了,等刷完牙后,她让位置给他,说:“你洗好再叫我。”她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擦掉嘴唇上的牙膏泡沫渍。 梁仲杰却是不肯让她出去,挡着门,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江蔓皱了皱眉,狠狠睨了他一眼,拿过梳洗台上的洗面奶洗脸。梁仲杰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忽然说:“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江蔓闭着眼睛抹脸,胡乱抹了几下就清水冲掉。她俯身抬着头看镜子里的男人,疑惑道:“我要生什么气吗?”她捏着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 江蔓疑惑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生气一样,可刚刚扔衣服那些小事情都在跟他宣布她已经对他没有任何细心了,连早餐都是能不做就不做了。 江蔓的无声抗争,他不是不明白,所以容她去工作,也容她去何启森的地方工作。 梁仲杰刷好牙,随便洗了脸,胡乱擦gān。江蔓以为他没事儿了,正要出去时,梁仲杰拉住她胳膊,将她扯进怀里。 “蔓蔓,我昨晚出去接朋友了,我没做出格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梁仲杰话里的真假与否,江蔓已经不在乎了。对女人来说,一段感情里,欺骗最好永远别被发现,发现了就难堪了。 “蔓蔓?不信我?”梁仲杰声音略沉,似乎是生气,又似乎是担心。江蔓无心去探究他的情绪,抬起头看他,“没有啊,我很信你啊。” 梁仲杰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眼睛里找到可信的证据——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需要找证据了呢?江蔓的人生,可以说只有他,他有什么理由需要找呢?不需要才对。这样一想,他放松了,不再担心了,也不再憋闷了。他抱了抱江蔓,说:“你没生气就好,我怕你生气,以后出门做什么事情,我一定仔仔细细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江蔓笑:“怎么?你真做了什么坏事吗?”语气尽是打趣。 梁仲杰捏了捏她鼻子,“真不做早餐了?” “不做。”江蔓极其认真。 梁仲杰露出难过的样子,“那我早上又得饿肚子了。” 江蔓懒得搭理这样无皮的人,甩开他的手就准备那东西去上班。离开之前,她说:“你上班晚的话自己把衣服晾了。” 梁仲杰看着洗衣机里皱巴巴的衣服。他的衣服几乎都是江蔓买的,以前她总说她买的衣服自然要珍惜了,现在她还会珍惜吗? 江蔓到了公司,还没什么人到,只有费安娜拎着咖啡第一个进了办公室,看见江蔓,冲她招手,指了指桌上的拿铁,说:“第一个到公司的,免费享受。”费安娜笑。 江蔓没拒绝,端起杯子慢慢品尝。费安娜看着江蔓,说:“你作图能力很不错,以前做过这方面吗?” “没有,以前还从来没在这样大的公司工作过。” 费安娜静默着,别的部门有人说江蔓是后门进来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是真的了,可即便是后门进来的,江蔓的工作态度以及学习能力都是尚可的,只是策划方面能力有些弱了,这也怪不得江蔓,是她qiáng拉着江蔓参与这个项目的。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相比较什么都懂的人,我更喜欢不懂就问的人。”费安娜对江蔓说道。 江蔓笑着道谢。费安娜为人gān脆利落,听许婉八卦过,费安娜是未婚生子,刚来公司的时候,只是个小职员,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做到部长这个位置……女人之间的八卦总是离不得一些恶意揣测,江蔓听了就当左耳进右耳出,在她看来,费安娜是个很不错的上司,生活中个人私事如何,与她就不相关了。 时间过得快,策划部人员渐渐来齐。 费安娜召开会议,再次批评了上次提jiāo上来的策划稿,言辞犀利,毫不留情,会议结束后几个人一起八卦抱怨费安娜提出的要求。江蔓也觉得苦恼,人工智能方面她还真没怎么接触过。 中午下班,她是最后一个出去,电梯门刚开她转身就走,从楼梯下楼去。路正南站在电梯内,港生神情不自然,道:“南哥……杨秘书已经在催了。” 路正南抬腕看时间。 他刚从何启森那边出来,本想着来这儿找江蔓一起去吃饭,但她躲的太快了。电梯门重新合上。港生又说:“南哥,眼下的工作重要,殷教授已经在等着了。” 电梯到了一楼,江蔓也正好从楼梯跑到正厅。路正南径直朝正门方向走去,从江蔓面前走过去,没有停留,连目光都没有停下。港生迅速看了眼江蔓,几日不见,梁太太容光焕发,其中缘由港生不作深究,没必要深究。 江蔓站在原地,看着路正南的背影,心生出奇怪的感觉,这是一种类似犯了罪一样的感觉。她慌慌张张跑走,吃过简单的午饭后,她发短信给马医生。 高达科技研发室。 路正南一脚踏进来,看见已经出了故障的医疗机器人,绷着脸,脱下外套扔给秘书。他一边朝研发室里面走,一边卷起衣袖。 “霍政呢?” “研发过程中,霍政……受伤了,现在正在外面做包扎处理。”杨咏希道。 路正南走到桌前,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桌上的血迹还在。路正南看了一圈研发室内的工作人员,按了按额头两侧,他翻了下桌上的文件,看见上面的内容—— ——啪! “我说过什么?!”路正南将文件全摔在地上,“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不是人类智能!机器人只是机器人!它脑子是死的!死的懂不懂?这种算法什么意思?脑子死的人只会执行命令——工程师是谁?” 研发室顿时安静下来,氛围压抑,安静到所有人都不敢出气。杨咏希看了眼周豪,冲他使眼色,工程师周豪这才站出来,还未解释,路正南指着桌上的那摊血,说:“谁的血?” 周豪梗着脖子。这血是霍政的,谁都知道,但他就是没勇气说出来,脑袋都是涨着的。他也没想到会出意外,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算法的问题。之前霍政就已经提出过疑问了,是他太自负,认为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大学生的能力根本就没什么。 “我不想问第二遍。” 周豪惨白了脸色,低头回答:“霍政……是霍政的血。” “原因。”路正南冷着脸盯着周豪。整个研发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俩人身上。这场机器人造成的意外虽然不算严重,但在对待机器人观念方面,路正南极其在意,他不想自己公司的这些人太过看重智能化,机器只是机器,没有感情,没有人类的思维,所以,研发这个机器的人就得承担负责问题。 “是我算法的问题。”周豪说。 路正南走到已经停止工作的机器人身边,机器人铁质的手部上面还沾着血迹。他睨了眼周豪,眼波愠怒:“算法?周豪,我说过什么?研发过程中,只要有一点更改,必须通知我。” “路总!”另一个工程师方云祺站出来,说:“大家都已经超负荷工作了——” “这不是能出意外的理由!”路正南绷紧了脸,咬肌颤动。他盯着这些人,的确,他们已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极少有休息的时间,他忽然想起港生先前的提醒——眼下工作最重要。路正南沉沉呼吸着。 “如果这是能出意外的理由,这个机器人投放到医疗市场,病人怎么办?告诉我。” 所有人无话可说。 杨咏希将地上的文件纸全部收好,放在桌上。 路正南愠怒而不言语,这让研发室的工作人员更不敢出气。周豪张了张嘴,又气又后悔,却不能反驳,自己的的确确是做错了。 “路总,是我的问题,我会负好责任。” 路正南抬手指了指机器人,“这机器直接报废,见了血的东西我不想看到回收。”他转身,拿过桌上的文件直接离开研发室。 霍政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就听见外面的声音,看到路正南,他连忙起身。路正南让他坐下,看了眼护士,问及情况。伤口较深,所幸没伤到神经,幸好处理及时。 路正南正式道歉。霍政十分意外,又受宠若惊:“路总……您不用这样,这只是意外。” “你们这类人做事会有这种荒唐的意外吗?” 霍政说不出话来了。 “我替周豪道歉。” 听了路正南这番话,霍政愈发觉得当初的选择没错。如果选择了创工的梁总,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团队不会有此公平待遇。像他们这样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相比待遇如何,他们更看重公平。而路正南正是一个很公平的老板。 路正南让杨秘书安排好接下来的事项,通知研发二组的人员召开临时会议。他一边往会议厅的方向走,一边查看刚刚收到的信息。 是江蔓的信息。 他将手机扔给身后的港生。 “你处理下江蔓的信息。” 港生一脸郁闷。之前是他要回去的,现在又塞给他。港生看着手机,有些发愁。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路正南还得去研发实验室,出了门,港生将手机jiāo还给路正南。 此刻的路正南衣襟敞开,领带早已不知所踪,面容尽显疲惫。他揉着后颈,端着手臂看着手机。港生没有回复信息。 路正南扫了眼港生,港生偏了偏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 江蔓发的信息是与路正南有关的,港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复。 路正南看着信息内容,眉头微挑,眼里笑意驱走一半疲惫。 江蔓向马医生倾诉自己的陌生又可怕的感觉。路正南靠近她一分,她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是犯罪了一样,但又无法说清楚这是什么感觉,无法用正确、适合的语言说清楚。 犯罪?他是罪人吗?勾.引梁太太犯的什么罪呢? 路正南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 港生看着路正南,越来越担心,生怕事情玩出火之后无法收拾局面。 路正南没回复信息,暂时没想好要如何回复,沉思片刻后他收起手机,问港生:“林慎那边的实验工厂怎么样了?” 港生答:“林慎说还有半个月左右能就位。” “半个月?林慎做事我不放心,这样,你明天过去检查。” 港生点头。 研发二组的会议结束后,天色已暗。路正南抬腕看了眼时间,看向落地窗前被黑夜映出的影子。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回复江蔓的信息。 江蔓回到家,一开门就看见梁仲杰正在换鞋。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她低头一看,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新信息—— “没动感情的事情,何来犯罪一说?还请江小姐不要太过看重。” 第29章 ——‘没动感情’这四个字好像烫着了江蔓。江蔓用力按住手机,直到关机。梁仲杰看着她,见她神情不对,问:“怎么了?” “没怎么,好像是开车累着了。” “那今晚……不吃饭了?”梁仲杰走到客厅,脱下薄丝西装外套放在沙发背上。 江蔓握紧手中的手机,换上鞋子,转目看向梁仲杰,没由来的,她突然讥讽道:“没了我,你连吃饭都不能吃了吗?” 梁仲杰转身,神色蓦地一沉。 江蔓走到他身前,用力扯住他领带,抬眸看他:“你把我当你老婆还是当你的煮饭婆?” 她明明在笑,可眼里毫无笑意。梁仲杰qiáng迫自己去忽视她眼睛里的不快乐和怨意,他搂住江蔓的腰,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当然是老婆啊。” “可是我感觉你把我当成你的保姆哎。”江蔓笑着说。 “瞎说。” “怎么会是瞎说呢?你看啊,你的衣服,你的早晚餐,都要我来解决。”说着,她用力拉了拉他的领带,勒紧他的脖子,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这条领带都是我买的。” “蔓蔓……”这样的江蔓很少见,她眼里有火,心里更甚,她眉眼间的温柔都没了。梁仲杰胸口发烫,渐渐的便是全身发烫,他握住她的手—— 江蔓忽地松开他的领带,迅速起身离开。洗过澡后,她发现梁仲杰在卧室里,她想也没想就去了隔壁卧室,反锁上门。 梁仲杰被噎住了,却也无可奈何。 卧室内,江蔓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迟迟没睡着,挣扎半天,她又爬起来上购物网买了台笔记本。家里的笔记本一直都是梁仲杰在用。她刚付了款,梁仲杰那边就收到了扣款信息。 梁仲杰在外头敲门,江蔓被他敲得烦躁,于是起chuáng去开门。 “你买电脑了?” “嗯,工作需要。” 梁仲杰看着江蔓的脸,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说:“我的电脑不是可以用吗?还有,买这么便宜的gān什么?不用替我省钱。” 江蔓这才想到自己的购物app上绑定的银行卡都是梁仲杰的。资金上的不平衡,引起了江蔓心里的不平衡。她张了张嘴,看着梁仲杰,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还你的。”说完,她便要关门。 梁仲杰用力抵住门,目光沉沉地盯着江蔓。“江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梁仲杰用力推开江蔓的手,抬脚就踹了门。 “你gān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你他.妈想gān什么?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江蔓实在没力气跟梁仲杰争论这个问题。她想要好好跟他说话,可是做不到,身体和心好像都被什么东西给闷住了,全身都透不过气,每一个毛孔都拼命挣扎。她冲梁仲杰吼:“我说了!我没什么意思!”吼完之后,全身都发麻,手臂、手指都好像是充了血般的发麻。她无力道:“我不想跟你吵,你出去好不好?我要睡了。” 梁仲杰看着她这幅样子,心中怒火腾地烧了起来。他冷笑:“真要还,你还得起吗?”话一出口,他看到江蔓惊愕又受伤的眼神、表情,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疼得很。“江蔓,每天我都在想着怎么让你开心,怎么让你对我笑,我放你出去工作,我甚至都纵容你去何启森那儿工作!我有讲过什么?江蔓,我宁愿你跟我发脾气,我也不要你这样不冷不热地对着我。” 江蔓扯了扯嘴角,气到笑,双手用力捂住脸,然后吐气。她扑梁仲杰身前,对他又打又骂。 “江蔓!”梁仲杰掰过她身子,从身后抱住她,束缚她双臂,可她双腿太能踢了,往后一踢就踢疼了他的小腿骨。“江蔓!你给我冷静一点!” “跟你这种人,我要冷静做什么?”江蔓不动了,胸口随着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她看着窗外的夜景,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发疯,明天还要上班。想过之后,她软下语气,说:“梁仲杰,我真的没力气了,我不跟你吵,你让我睡觉好不好?我很累了。” 梁仲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发颤的眼睫,想要开口问她一句话,可那句话问不出口,他怕江蔓真的彻底对自己不冷不热了。他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道歉:“蔓蔓,我们不吵了,不吵了,和好,和好好不好?” “为什么要和好?我既不能满足你的生理需求——”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梁仲杰厉声打断江蔓的话,松手转身离开这间空dàngdàng的卧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江蔓捂住嘴,忍住要gān呕的冲动。 外面的黑夜有尽头吗? 这时,江蔓忽地想起在治疗室里吃过的话梅了。 隔天。 江蔓出来时才发现梁仲杰已经不在家了,她还想着跟他错开时间出门呢。 虽然上班日江蔓都没办法去马医生那里,但马医生很敬业,每天下午的四点半到五点半的时间还会特意发信息过来询问她的情况。江蔓在想是不是自己表现的不好?才会让马医生以为自己情绪不对,甚至压抑。 不,不,她现在很好,何美杉说了,女人不要因为男人的错而让自己过的憋屈,她不压抑,她很好,唯一不好的是工作。 “我只是性冷淡,我又不是什么性压抑,心情很好呢。马医生,不用这样每天都要问我的情绪。我很好。真要说不好的话,也只有工作。我在这工作方面完全是新人呢。工作上的心情不用跟你说了吧?” 江蔓认真地回复短信,完全不知道短信电波那一边的马医生究竟是如何的。 “马医生”路正南将手机放置于桌面,看向杨秘书,说:“jiāo给寰宇那边的策划进度怎么样了?” 杨咏希推了推眼镜,说:“我不觉得寰宇有能力完成。老板,我实在不明白,寰宇一个快要空了的公司,你为什么要伸出这样无用的援手呢?” “何启森和梁仲杰什么关系?” “……朋友吧。” “将敌人的朋友拉拢过来,怎么样?” 杨咏希顿时明白了,但是这样花费jīng力、财力的事情未免太不划算了。路正南似乎明白杨咏希的想法,又道:“我伸出去的手,什么时候无用过?” 杨咏希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老板,你可真记仇。” 路正南靠着座椅转动椅子,面向落地窗,看着外面快要消失的残阳。 日暮时分。 如果夜晚是暧昧,日暮则是暧昧前期。前期一旦突破,夜晚就比日暮更美了。 “通知研发一组全体,让他们休息一天。大家超负荷工作太过了,也该休息了。”说着,他起身,扯掉领带扔在办公桌上,拿过桌上的手机,转身离开办公室。 何启森一听路正南又来了,眉头紧紧一皱。 “你又来gān什么?” “你这秘书泡的咖啡不错。”路正南闻了闻手中的拿铁。 何启森眉头用力一挑:“我记得杨咏希泡的咖啡顶好的啊。” “分手那么多年,你还记得?”路正南语气戏谑。何启森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了,他和杨咏希之间的事情说不清,也不许别人说,提了就是跟他挑刺,于是,何启森也拿话刺路正南:“怎么?又来找梁太太?你也不怕梁仲杰找你算账。” 路正南眼波淡淡,轻笑一声:“算账?算什么账?我和梁太太之间清清白白,哪门子的帐可以算?” 何启森“啧”了一声,“别当我瞎,那天我姐生日会,江蔓口红都花了,补也没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启森打量着路正南,以前跟在姐姐身后见过路正南几次,那会儿的路正南和现在的路正南完全不一样,一个身处光明,一个身处黑暗…… 何启森勾唇一笑:“路正南,别告诉我,这还叫清白?” 路正南坐在那里,呷了口拿铁,浓香的味道在嘴里迅速蔓延至喉咙。他想起江蔓那天说的话——你我之间没有爱没有情。 “我和梁太太毫无感情,不清白么?”路正南淡淡道。语毕,他放下还未喝完的拿铁。 话是这么说,可当江蔓下班,何启森看到路正南出现在江蔓身边时,他就想这俩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吗?真算得上清白吗? 男女之间,他可不信存在什么鬼扯的纯友谊。男女之间,光是性别之分就已经不可能存在纯友谊了。 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江蔓正坐在里面研究书里的内容,企图能从中了解人工智能,她看得专心,都没注意到路正南走到她身后,直到她看累了抬起头,接着前面的落地窗才发现到身后的人。路正南双手摆在身后,微微俯身,视线越过她头顶落在她面前的书上。 江蔓扭身就看见路正南直直冲着自己的那张脸。她心惊几秒,镇定下来,皱眉道:“路先生,你可真是yīn魂不散。” 路正南没在意她的话,拉过一边的高凳坐下,歪着身子靠着桌沿,指着她面前的书,说:“如果你想要了解人工智能,还不如直接来问我。” 江蔓合上书放进包里。“不用,我怕làng费路总的时间。” “一个小时,我给你làng费。” 江蔓微怔,觉得好笑,她转过脸对上路正南的目光。眼前这个男人,时不时出现一次,就要搅乱她一次,非得搅乱她全部才甘心?江蔓愠怒道:“路正南,请你不要说、不要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我没能力陪你玩什么偷.情戏码。” 路正南单手托腮,静静地望着江蔓,听着她的话,浅浅一笑:“那你有误会吗?” “怎么可能!” 江蔓看着路正南,她第一次见到他慵懒的样子,单手托腮,眉宇间微微蹙着,好似有烦恼,又似乎只是蹙眉的习惯而已。江蔓别过视线,说:“路正南,但凡你有一点良知,麻烦你考虑下我的处境。” 路正南睁了睁稍微疲惫的眼睛,看着江蔓垂下的眼睫,起身,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跟男人谈良知有用的话,梁先生至于会出轨吗?”他瞥见江蔓浅褐色瞳孔紧缩又放大。 江蔓转过脸,狠狠瞪他一眼,gān脆道:“好!路总既然愿意给我làng费一小时!那好,你就教教我。” 路正南笑了,牵起她手的同时也拿过她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挎包,拉着她离开咖啡馆。 “一小时太长,这儿太显眼了,万一被你老公看到——” “路正南!你嘴巴能不能不要这么坏!” 路正南不说了,只是牵着她的手。他带着她去以前去过的中餐厅,边吃饭边跟她说人工智能科技方面的事情。江蔓完全是新手,当初学校学的专业也和这个不搭边。她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认真提问,路正南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暖色调灯光下,浅褐色的眼睛正吸着他,嫣红的嘴唇也夺走了他的目光。 江蔓看着书提问:“人工智能机器真的会取代人的工作吗?”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路正南没回答问题,于是她抬起头—— 港生说得没错。 周旋在男女之间的游戏,的确会引火上身。 ——路正南吻住江蔓。他偏爱她柔软稍丰满的下唇。 第30章 江蔓觉得自己疯了,不光觉得是自己疯了,她觉得路正南也疯了。她推开路正南后拎着包就跑了,只剩下路正南一个人溺在中餐厅的那一片暖色中。她闯进夜幕,开车过红绿灯,穿过车流,回到家中,一见到梁仲杰,心里那股躁动也渐渐消失。 这股躁动不应该属于她。 梁仲杰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身子往后仰去看正在换鞋的江蔓。江蔓看到桌上的快递,过去拆的时候瞥见厨房门口的梁仲杰,露出诧异的眼神:“你在gān什么?” “学做饭啊。” 江蔓觉得他在说笑话,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忙过去检查,看到厨房东西完好才放下心。梁仲杰在做饭方面完全就是白痴,他居然还敢主动进厨房做饭? “你好好的学做饭gān什么?”江蔓一边说一边指着锅里的鱼,问:“这鱼你买的?洗gān净了吗?别跟我说你这鱼内脏——” “我洗gān净了,蔓蔓,你别把我看得那么废啊。” 江蔓看了梁仲杰一眼,心生怪异。结婚八年,她都没见过他这样主动进厨房做饭的。梁仲杰用油腻腻的手摸了下她的脸,江蔓厌恶地躲开,“你gān什么呀?” “你不奖励我一下吗?我特意做饭等你回家吃饭哎。”梁仲杰眼睛里的渴望江蔓不是看不见,但是这种主动是有目的的,他想弥补修复这段婚姻的缝隙。江蔓心想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自以为是?被撕开的感情怎么可能会回到原先的样子? “蔓蔓,你尝一下味道。”梁仲杰用筷子夹了一点鱼肉放到她嘴边。江蔓盯着梁仲杰的脸,好一会儿,她张嘴品尝,慢慢嚼着品味,她看见梁仲杰渴望的眼神变成期待、变成快乐。她淡淡道:“腥了。” “我放的生姜不够吗?” 江蔓看着梁仲杰。 如果,如果梁仲杰这样的主动再早一点,说不定她真的会当梁仲杰犯的错误全都不存在,八年时间,因为一个错误而全盘否决她对梁仲杰的感情是不可能的,八年婚姻,她对他产生的信任、依赖都不是虚的,那些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可她不信了。五年前□□障碍就已经是一个预兆了。她不相信没有性的婚姻还能恢复如初,尤其是认为婚姻中的性与爱是能分开的梁仲杰这种人。 梁仲杰自私,她也自私。她自私地想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婚姻家庭,不想性与爱分离。梁仲杰口口声声说爱她,性却放在外面,江蔓无法接受这一点,也无法忽视造成这一切也有她的原因。 “你不要搞了,快点出去。”江蔓嫌弃地推着他离开厨房。梁仲杰出了厨房又折回来,站在江蔓身后,看她切了小蒜放进锅里。 “是不是还得焖一下?”梁仲杰问。 江蔓回头看他,“你今天好好的发什么神经?谁要你做饭啦。” “我……我就是想你一回来就可以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江蔓不去看他,不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能让自己心软的东西。 梁仲杰不高兴了。 “我不回家吃饭都会跟你说,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我又不知道你会主动做饭。” 江蔓看了眼锅里的鱼,又说:“呐,已经好了,你自己吃吧。我还有工作没做完。”说完,她从梁仲杰身边走过去。 梁仲杰失望极了——突然,他猛然间想到一件事情。以前,他不回家吃饭,江蔓做的那些饭菜冷掉了之后,她是不是也会失望?光是今天这样,他就这样失望了,那她呢? 失望一天比一天多,是不是就不会再期望了? 梁仲杰转过身,大步跟上江蔓的脚步,从身后拥住她。江蔓吓了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叫他放手,他不肯,只是抱着她。 江蔓不耐烦了,却只能忍耐,道:“你松开好不好?我还要工作呢。” “不工作不行吗?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不工作行吗?”江蔓反问。 梁仲杰立马反驳:“那不行,我得赚钱养你啊。” 江蔓心中冷笑,到底是养她还是养外面的女人。她说:“已经一会儿了,松开。” 梁仲杰gān脆抱起江蔓往沙发那边走,江蔓挣扎几下,两人一起跌坐在沙发上。江蔓整个人都坐在梁仲杰身上,自然而然也感觉到了什么。她眉头狠狠一皱:“梁仲杰,你不要跟我发疯。” “我就抱抱你,又不会怎么样。”梁仲杰低声说着,语气稍微不满,可看着江蔓的目光却是笑着的。 “你有完没完啊?你不累我累。” “蔓蔓,我们就这样待一会,好不好?”梁仲杰语气难得低下。他抱着江蔓的腰,双手放在她腹部。他想要,的确想要,可她不愿意,她会难受。 “蔓蔓,医生那边怎么说?还没有效果吗?” 江蔓淡淡道:“嗯。” “那我们去国外看看?” “不用,明年再说吧。”她要拖时间,要是真做了,可能会出现孩子这个问题了。现下,这个家庭只有他和她,没有孩子问题,她很轻松。 江蔓明显不想跟他说什么亲密话,梁仲杰只能抱着她,只能从她的体温感知她。好一会儿,他松手,说:“你去工作吧,我去吃饭。” 江蔓起身,没有回头看他,直接拿过餐桌上的电脑和挎包去那间很空的卧室里。关上门的时候,她立即脱掉衣服,拿过搭在椅子上的睡衣换上。 她盘腿坐在地上,将电脑放在chuáng上,捣弄了一会儿才将一些软件安装上,但需要时间。趁这个时间她翻出包里的书,看着上面画线的地方—— 她每一个不明白的地方,路正南就帮她画线,然后跟她解释。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很粗,却也很长,他的手指有一处很明显的疤痕…… 他一边看她一边转笔,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江蔓轻轻咬住下唇,想到那个突然的吻,又抹了抹嘴唇,用力合上书。 路正南荒唐。 她不能跟着荒唐。 出去的时候,梁仲杰已经吃完晚餐了,正在厨房洗碗。江蔓看了他一眼,哪知道梁仲杰也看过来了,还得意洋洋的,找她要夸奖。江蔓随口敷衍夸了句,梁仲杰蹭了上来,要她以亲吻作为奖励。 知道自己避不开,她说:“你把眼睛闭上。” 梁仲杰便乖乖地闭上眼睛。 江蔓用手指在他脸上扫了一下,然后马上跑开。梁仲杰大叫江蔓的名字,“你耍无赖!” 耍无赖谁能比得上梁仲杰? 江蔓睡觉前还要检查下手机信息,看到阿文发的一大串微信。大致是说江苓谈恋爱谈崩了,男的闹家里来了,找江苓要分手费,陆小珺打了江苓,现在江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江蔓立即打电话联系江苓,手机关机。打电话给阿文,阿文说还没找到人,又说:“她那么大的人,能跑哪儿去,都快三十了,还那么闹腾,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姐,你别担心,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到时候江苓要是找你的话,你别管,她找你肯定是要钱。” “妈呢?” “在家里骂着呢,我是跑了,骂不着我,你打电话问问老爸。” “好。” 已经这么晚了,江蔓不好再打电话给父亲。 隔天早上,江蔓特意起得早早的,随便准备了个早餐就出门了。她不想因为早餐的事情再跟梁仲杰多做争论。她到了公司,费安娜还是第一个到策划部的。费安娜看到江蔓,冲她招手,让她来办公室。 “你昨晚发的我看了,有点进步,但还不够。”费安娜看着江蔓说,又指了指桌上的浓香咖啡,“喏,你的份。” 江蔓没听到费安娜骂自己,松了口气。 费安娜看了她一眼,俯身拉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封文件夹地给江蔓。“同类型的寰宇做过很多次,但是资料这么少的却是头一次,说白了,其实就是为难我们。我想你应该听过传闻,寰宇应该是会被高达收购的,但高达手下留情了,并且帮了一把寰宇。” 江蔓点头,想到路正南。经过几番相处之后,江蔓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会那么善良的人,帮寰宇肯定有目的。 “来,我给你说下你策划案的缺点吧。创意不够,太杂——对了,其实不需要你过多的了解智能科技这方面,你只需要了解这个这个医疗机器人的特点,如果投入市场,该如何吸引别人呢?” 江蔓回到自己的办公座位,打开电脑,翻到自己昨晚发出去的邮件内容。她看着电脑,什么也想不出来。 坐在江蔓旁边的许婉探过来看了看,说:“怎么?被安娜骂了?所以说别来那么早嘛。” 江蔓笑笑摇头,说:“还有一周就要上jiāo了,我有点焦虑。” 许婉笑笑:“不用担心啦,走一步算一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傍晚下班的时候,江蔓还是坐在公司对面的咖啡馆里,这次是带着笔记本研究高达的策划案。时间从六点跑到七点的时候,她准备要回去了,她看了眼手机,迟疑了许久,翻了翻通讯录,找到了路正南的号码。那一次互相保存号码的时候,她还很惊奇路正南的记忆力来着,现在一想,路正南恐怕早就知道她手机号码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回头望了眼咖啡馆的出入门……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她都没看见路正南。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此刻已经在江蔓的心底生成了种子,等待发芽的时候。 不远处,奥迪车内的人看着江蔓离开后,他也调转车头离开。 江蔓回到家,她收到了来自路正南的信息。 “梁太太,不好意思,今天很忙,没办法让你làng费我一小时了。” 江蔓看见梁仲杰,神情自若,删除信息。 随后三天,江蔓都没再见到路正南。路正南发信息的那天其实正要去香港看妹妹,路夏冬过生日,他当哥哥的不能缺席,还得带着特能闹腾的小侄子过去。回来的时候就是周日了。江蔓的四点半到五点半的时间是属于“马医生”的。 白天温度越来越高。 周日难得休息,被策划案搞得脑细胞死了一大堆。江蔓和何美杉一同去购物,买这个时候穿的衣服。江蔓在衣品上的审美比不上何美杉,所以衣服大部分都是何美杉来挑。江蔓挑的颜色都偏淡色,何美杉是哪个颜色显眼就挑哪个,巴不得人人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何美杉挑了件金色长裙扔给江蔓。江蔓抱着衣服,“这个太闪了吧?姐姐,我是要工作的,你要我穿这么露的裙子?” “谁要你穿着上班啦?你除了上班就没别的事情要做啦?每天上班、回家,两点一线有什么意思?” 江蔓没说话。何美杉继续说:“你才三十一岁,别过得跟四十一岁似的,我跟你说,搁我,我就是到了六十一岁,我都要穿最漂亮的衣服,才不要日子过得gān巴巴的。” 何美杉看了眼江蔓,推着她进试衣间。“蔓蔓,婚姻不行,但你人没问题啊。听我的,女人穿上漂亮的衣服会自信,自信才会更漂亮。” 过了一会儿,江蔓出来的时候,何美杉刚挂了电话,看到江蔓,眼前一亮,笑说:“就这件了!”她拿着手机对着江蔓拍了张照片。 江蔓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视线一顿。她看见了路正南。 何美杉忽然说:“我要去洗手间一趟,你在这儿等我。” 江蔓转身,还没说话,何美杉已经跑了,只留下包包放在沙发上。何美杉的声音引来了路正南视线。他目光淡淡落在江蔓身上,身边的女人同他说了几句话后,视线才从江蔓身上收回。 江蔓又拿了件何美杉先前挑的衣服进试衣间换,再出来时,她看到路正南正坐在何美杉先前坐的沙发上。他歪着身子靠着沙发,看到江蔓出来,他目光静静,逐渐有了波动。 他说:“你穿裙子很好看。” 店内,有来买衣服的女士从他面前走过去。眨眼间,江蔓已经转过身,面对镜子,眼波流转间,她在镜子里与路正南相视。 路正南静静地望着她。 直到他的女伴过来寻他,“路总,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啦。” 江蔓眼睫微颤,与路正南错开视线,拿过衣架上衣服进了试衣间。再出来时,路正南还在外面,而那位女伴早已不知去向。 她微微讶异,问他:“你怎么还在?” 路正南低眸正看着眼前的衣服,听到她声音,侧目看向她。 这一秒间,路正南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正事。 平时的江蔓穿得普通,今日难得见到她穿得这样靓,惹得他心头泛痒。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手机,点开新短信,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是江蔓先前换的金色长裙的照片。 他想起在昼夜会所里见到的江蔓,长发、红唇、亮片酒红色裙,微笑、目光,又纯又欲,那是不知觉中散发出来的气质。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变成什么样。照片里女人拘谨的模样和那一晚在会所里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样的反差却意外有一种想要令人探究的想法。 他将照片保存于相册。相册里还有另一张照片,她依偎在他身上的模样…… “当然是在等梁太太你啊。” 江蔓闻言眉头微皱,随即笑:“路总这么忙的人说这话让我太不好意思了。”语毕,江蔓拿着自己原本的衣服在试衣间换了回来。 方才还靓的迷人的江蔓现在又恢复了平时朴素的模样。路正南望着这样的江蔓,想起阿文以前给他看的相册,那时候的江蔓同现在的江蔓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她脸上的活泼劲儿随着年龄的增长消失了。 是因为婚姻不幸?还是单纯是因为年龄? 路正南将其归于婚姻不幸。对于江蔓,他不像港生会对她产生同情那种可笑的想法。 路正南看着她嫣红的嘴唇,想起那几次的亲密,目光沉了沉。何美杉回来的时候,见到路正南,神情微妙,笑笑:“呀,路先生也在啊。” 江蔓收拾好东西,拉着何美杉过来一起结账,结完账立即走人。 “蔓蔓,你别急啊,我还没跟路先生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你们很熟吗?” “咦——你们不熟吗?”也不知是何美杉无意一说还是有意一说,江蔓怔了怔,回头看向路正南,他侧身对着她,正在打电话,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眉头紧紧蹙着,再接着他已经快步离开了。 “我跟他不熟。”江蔓淡淡道。 何美杉看着江蔓的脸,微微眯起眼睛,笑:“怎么会不熟?你忘啦?当初你在会所见到梁仲杰,你气到喝醉了酒,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找你找不到,最后还是路先生找到你的,没他照顾你,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你去。我可不信一个男人会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若他对你没意思,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原因会让他时不时地出现在你面前。” 江蔓听了何美杉的话,觉得不可思议。 “你这么想?” “不这么想,难道想男女会有单纯友谊?江蔓,你真活回去了,男女光是一个性别之分就注定没有纯友谊。” “不,我是说,你怎么会觉得路正南对我有意思?” 何美杉愣了几秒,笑道:“不是很明显的吗?” 江蔓默然不语。 江蔓执意要一个人坐公jiāo车回去,何美杉也就没qiáng求,将她送到医院附近。江蔓提前一小时来到医院,在治疗室外面等着马医生。女助理见到江蔓,惊道:“梁太太?你来这么早?” 江蔓见她惊讶的样子,笑:“怎么啦?” 女助理笑笑:“你来这么早,马医生还没来呢。梁太太你现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通知马医生。” “嗯。谢谢。” 四点半到了,女助理领着江蔓进治疗室。进治疗室前,她听到外面有人叫马医生,接着有人回应,是个女人的声音。江蔓闻声看过去,见到的是女医生。女助理说:“这里有两位马医生呢,一男一女。” 江蔓不疑有他,“哦”了一声。 江蔓来得太早,那位马思思医生还没下班。女助理赶忙通知路正南,路正南还在研发室,根本没时间接听电话,杨咏希被路正南的电话叫的不耐烦,gān脆主动拿着手机过去jiāo给他。 路正南接过电话,听到的就是女助理的声音,静默片刻,他看了一圈研发室的人,说:“叫她等着。”挂断电话后继续工作。 港生不在,这些事情就变得棘手。路正南回头看杨咏希,说:“打电话问问港生,那边检查如何了。” “好。” 杨咏希毕竟只是秘书,有些事情还是得心腹去做。 等到五点一十分左右的时候,马医生迟迟才来。江蔓都打算要离开了,这会儿听到马医生进来道歉的声音,她只得重新坐回去,说:“马医生,你要是忙的话,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暂时不过来的。” “难得只有一个周日,若不及时了解的话,我担心你的情况。”帘外的人这样说。 江蔓看着窗外虚弱的残阳,轻轻笑:“马医生,我最近有好很多,心情没有那么糟糕啦,不用为我担心。”她轻松的语调让帘外的人蹙眉,沉思半会,他问:“你丈夫最近对你怎么样了呢?” “他对我还行,你知道吗?昨天他居然会主动做饭,差点笑死我。” “那你什么感受呢?” 江蔓想了想,诚实回答:“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他早一些这么好的话,我说不定可能会忽略他的那些错误,但只是如果啦。马医生,你是心理医生,应该也知道,女人嘛最小气啦,我就蛮小气的。” 帘外的人低笑出声。 近日,江蔓的确没什么问题。先前他将江蔓的手机号码jiāo给马思思,请她帮忙了解下情况,现下看来应该是没事了。回头再同马思思医生确认下吧。 到了五点半,江蔓说:“我要先回去啦。” 帘外的人“嗯”了一声,正起身要走时,江蔓突然发问:“马医生,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选择呢?” “你指的是哪方面?如果你指的是你现下的生活,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可能你丈夫会对你很好,因为犯过错,会懂得对你好,但其中目的已经不纯粹了,不是纯粹爱意。你知道,婚姻观不同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生活只会一天比一天勉qiáng。江小姐,我不希望你勉qiáng自己,勉qiáng不快乐。” 路正南从治疗室出来,进了另一个房间。俊俏温和面容下藏着的是不悦的心情。虚弱的残阳早已不见,只剩下迷蒙光辉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江蔓离开医院,回到家才是六点多。梁仲杰还没回家,倒是主动打电话回来了,他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他们的房子里此刻蕴着江蔓不喜欢的气息。 他想修复他们婚姻出现的问题,可是这个时间、jīng力谁愿意付出呢? 江蔓一时恍惚,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回答:“都可以啊。” 梁仲杰在那边笑,他开心极了,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回到以前。他说着要买她喜欢吃的零食回家,还问她要什么。江蔓靠着沙发说都可以啊。 梁仲杰回到家,梁学群打来了电话,说:“下周五端午节得回家过节吧,带上江蔓。”梁仲杰满脑子就想着弥补他和江蔓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同意了。他和江蔓需要更多的时间相处,两个人有时间了,才会有以后。 梁仲杰将这事儿跟江蔓说了一声,江蔓点头,想的却是自家父母。 第31章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我存稿箱忘记设置更新时间了!!(捂脸 jiāo策划稿的前几天,江蔓天天加班,一份很简单的事情被她看得太复杂了,复杂到天天对着电脑、加班到她腰酸背痛,忍不住去药店买了盒膏药贴贴在身上。 江蔓下班后,发短信给梁仲杰说今晚加班,实际上她要去咖啡馆坐着继续赶策划稿,如果周五端午节回梁家的话,那她周四就要jiāo上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正南的缘故,她专挑自己擅长的方面做,做了之后果然比先前顺心很多,可能也是自我感觉良好。 周四那天上午,她将策划稿用邮箱发给费安娜,落的一身轻松。许婉苦愁了脸,因为图做的很糟糕。到了最后下班时间,卡着点,大部分人都硬着头皮发给了费安娜。 江蔓跟着同事们一起下班,活泼的许婉提议大家一起聚餐,因为这段时间大家都实在是太累了,脑细胞死了不少,得吃喝个痛快才好,正好明天端午节放假呢,后天上班的早会肯定要挨安娜上司的训。 大家意见达成一致,江蔓没心想去,也被怂恿的想去了。她发短信给梁仲杰说了一声。许婉看到了,便说:“哇,这个还跟你男朋友报备啊?” 江蔓笑笑,没说是老公,说:“是啊,为了避免麻烦嘛。” 有门路的同事主动找了个地方聚餐,是一家日料店,和老板有点jiāo情,去聚餐肯定能打折。 几个人坐车一起过去,江蔓是开着车的,过去后找了个地方停好车才跟着许婉跑过去。看店面不算地道的日料店,进了屋,就听到叽里呱啦的日语,反正听不懂。四女两男一进去就有人领着他们去已经预定好了的位置。 老板是中日混血,中文说得也挺好,发音虽然不算特别准确。见到韩光,老板立即说:“今天出了新菜式,要不要尝尝?” 韩光征得身后几个女士的同意后才说好。 江蔓跟着许婉坐了下来。这日料店灯光色调不是很亮,属于暖系,倒是吧台那边很亮,亮到架上的料理刀都闪着光。这里的氛围倒是很热闹。 本该是五菜一汤的,但因为是韩光的缘故,老板免费加了两个菜和两个汤,因为有两个女士渴得很,喜欢喝汤,江蔓是其中一个。 许婉倒是不满了,说:“还以为有酒呢。” “喝酒不好开车吧。”韩光说,视线落在江蔓身上。 …… 路正南收到自家侄子发来的照片,着实一愣。侄子在微信里用文字大言不惭道:“性冷淡的阿姨也就长得还可以了。” 路正南问侄子在哪?侄子说跟附近玩,没想到见到了性冷淡阿姨。现在他和朋友就在日料店吃饭。 照片里,江蔓在笑。日料店暖色氛围下,她的肤色也是暖的,比平时柔和许多,笑容也是要比平时好看几分——路正南发现到了,他很少见江蔓笑,至少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 杨咏希问路正南是否要订餐。路正南抬头,看向外面的黑夜,静默片刻后道:“不用,我出去吃。” 路正南去日料店找谷奕的时候,江蔓不在位置上,去了洗手间。路正南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没见到人,坐在谷奕身旁,看着他对面的小女生,小女生一见到路正南,整个人就紧张起来了,许是路正南太过严肃的原因。 路正南许久没怎么见谷奕,发现他的自然卷变成了平头,gān净利落,比以前顺眼多了。 谷奕夹了块菜放在小女生的碗里,说:“舅,别吓着我女朋友。” 路正南“嗯哼”了一声,“你倒是学会心疼人了,怎么不心疼下你舅舅?不好好上课,天天往外跑?” 谷奕睨了眼路正南,说:“你把我扔给柳阿姨管,我都没跟路夏冬说,你还管我呢。我只要给你考个满分,不惹事儿,你拿着分数给路夏冬看就行了。” “路夏冬是你妈,别没大没小叫名字。” “知道了。”谷奕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拿着筷子指了指那个方向。“性冷淡阿姨出来了。” 路正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谷奕一开始还不相信之前好几次见到的,现在这会儿是确定自己没看错。他同胳膊撞了下路正南的胳膊,轻声道:“舅,我已经见到你们好几次了,还在一块吃饭。” 路正南眉头微皱,看着江蔓卷着雪纺袖子,在许婉身边坐下。他这边离江蔓那边有些距离,中间还隔着好几张桌子客人。 谷奕接着说:“舅,你真坏。” “怎么说?” “性冷淡阿姨有老公。”谷奕哼哼一笑。谷奕对面的小女友听到这话立即抬眸看向路正南,似乎在想这么严肃正经的舅舅居然…… 路正南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这不是小孩子该管的事情。” 谷奕不屑地哼了一声。 路正南看了眼桌面,没他吃的份儿,于是他招来服务生点餐。谷奕亲自夹了块寿司,喂给小女友吃。路正南看着他俩,踌躇半会,那些大人们对小孩子要说的话什么注意之类的话他都没说出口,他想还是让柳姨说说吧。 江蔓那边似乎谈笑得很开心。路正南看着江蔓一边吃菜一边低眸笑着,因为角度的原因,自然也会注意到那位男同事的目光在江蔓身上停转,来来回回,目光意味不言而喻。 谷奕虽才高三,但恋爱过几次,对这方面老成的很,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但因为是舅舅的缘故,谷奕不管那么多,他这位舅舅手腕他不是没见过,尤其是经历了一些大起大落,性格比以前沉闷了不少,叫人看不透。谷奕对舅舅怕还是有几分怕的,要不然每次惹事也不会都只是皮毛事儿了。 “小旻,吃饱了没有?——饱了我们走。”谷奕吃完了就收拾东西走人,根本不管路正南,甚至还让他结账。路正南看他,谷奕这才笑着说:“就当是我通风报信的报酬呗。”路正南指了指他身边的小女生,严肃道:“注意分寸。” 小女生一见是指着自己,立即贴紧谷奕。 谷奕点头,连说了好几个OK。他jiāo女友归jiāo女友,牵个小手,接个吻……就不玩成年人那一套。路正南管他有原则,谷奕也接受这个原则,只要不坏原则,他随意。 成年人太复杂了。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复杂,他这个闷舅舅看什么不好,看有夫之妇。 路正南静坐在里间。时间越晚,人就越多,这里也就嘈杂起来了。到了八点多,那一桌的人差不多了,要走了。韩光抢着要结账,说不用AA制。大家目光意味十足地看向江蔓。 江蔓静了几秒,附和大家的意见,等韩光过去结账的时候,她跟着过去,当着他个人的面表示AA制。不在人前坚持AA制,是不让韩光在人前难堪。 大家一起出了日料店,有人提议要去唱K,气氛正好,因为意见不一致所以也就没去成。江蔓开车要载许婉的时候,许婉说有朋友回来接她。 江蔓上车之前,瞥见正出了日料店的路正南,微微讶异,随即却又觉得好笑。她怀疑自己身上被他安了定位器,否则她在哪他怎么就在哪呢。 等同事走光后,只剩下江蔓站在车边。江蔓手里捏着车钥匙,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路正南。他语气轻轻:“巧啊,梁太太。” 夜风轻chuī。 疲倦都不知道被chuī哪儿去了。 江蔓讥讽道:“yīn魂不散,哪来的巧。” 一天下来,淡妆妆容更淡了。她眼底的乌青仔细一看就看出来了。 路正南定定地望着她。几天没见,她似乎憔悴几分,要是不了解她情绪的话,他可能都要以为她又不开心。现在,见到他,她还算开心吗? 路正南仰头,看了眼夜空。 夜空沉沉,没有星星。 “明天应该要下雨,记得带伞。” 他突然这样“友善”,叫她怪不习惯。才这样想不过一会儿,路正南便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进自己的手里,容不得她挣脱。 他拉着她的手,沿着霓虹街道边走着。江蔓跟着他,想起何美杉说的话,不由得出言刺路正南:“路先生,你这样频繁出现在我面前,算什么?” 路正南放慢脚步,声音轻轻,略带笑意:“我已经说过了。” 江蔓蹙眉,沉思着他的话。他说过的话很多,谁知道是哪句。 路正南顿足,将她拉到身前。霓虹街景下,他仔细凝视着她的脸,望进她浅色的瞳孔里,望了自己一开始来这儿的目的——他可是要来找梁太太,而不是来找江蔓。 “梁太太忘了?”他笑着垂下眼眸,“你我之间不是已经开始算了吗?”街上人流车流来来往往,谁也不会注意到路边的这一对看似情侣的两人。 路正南语气并不轻佻,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江蔓看着他的领带,蓦地用力扯住,路正南猝不及防,身子往前倾,与江蔓平视。 江蔓看着他,一字一句说:“路正南,老实说,顾及你是阿文的大哥,你是高达的路总,我话不好说得太难听,但是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明知我有老公,还要这样接近我,你这是害我,你根本就不是对我有好感。” 路正南抓住她扯着领带的手,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按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接着捏着她的戒指转动,似乎要转出去。江蔓猛地握成拳头,恶狠狠地盯着路正南,恨恨地叫着他的名字。 “再叫一次。”路正南看着她的戒指。上面的钻石一点都不好看。“你nl不分嘛,我名字都叫错,你老公名字有叫错过吗?” 江蔓觉得听他说话就是给自己找罪受。“路正南,你知不知道你这张嘴有多令人讨厌?!”话音一落,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 路正南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蔓回到先前的停车区,拉开车门上车时,路正南追了上来,她整个人都被路正南从身后拽向他怀里。 江蔓听见路正南低声道歉的声音,又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不是梁太太,是江蔓。 她被按在他胸前,闻见他身上薰衣草的味道。她觉得味道很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闻过了。 时间越来越晚,夜色也越来越浓,夜里藏了一丝丝cháo湿,明日定是要下雨。街上流光溢彩,江蔓能清楚看见路正南眼睛里情愫的颤动。 “江蔓,我能吻你吗?” 她听到他这么问,理所当然的应该是拒绝,可是他只是问问而已,然后唇间便是他的气息。她不知道周围人的目光,只知道自己手心全是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对他作出了回应,只知道他的吻炙热到让自己满心都陷入慌乱。 短暂炙热的吻结束后,他亲了亲她湿润的下唇,似是回味。 “你从不回应我,难道性冷淡还会影响接吻吗?” 江蔓qiáng忍着心慌,去看周围世界。狭窄的车缝隙间,根本没旁人,连监控器都看不到这儿的角落。路正南看着她的侧脸,因为没控制住自己而心生怒意。他松开手的时候,听到她说:“路正南,你一个人犯罪不够,还要拉我跟你一起犯罪吗?” 他整理好衣襟,转过身看她。 江蔓嘴唇嫣红,望向他的目光是cháo湿与厌恶。 路正南目光沉了几分,是情欲。他是真的喜欢江蔓嘴唇丰满柔软的感觉。 “江蔓,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好人?你若是对我没感觉,你该是一见到我就跑。”路正南毫不留情地揭开她心底的那一层面目:“没动感情的事情,何来犯罪一说呢?”是讥讽还是陈述,江蔓分不清,只觉得心蓦然往下沉,沉进他那双深邃看不到尽头的目光里。 她掐住自己的手心。 江蔓是个懦弱的人,刺激过了头得不偿失。路正南忍下心中不悦,走到她面前,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掰开她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 “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发生,真发生了什么也只是接吻,难道说,接吻就等于犯罪了吗?”他稍稍后退,低头望她,他眼里有情,她眼里情愫复杂。 她抓紧他的衣襟,看着他。“这世界苛刻的很呢。”她说。路正南笑:“你我的事情渺小到不值得世界苛刻对待,即便有人对你苛刻,我也护着你的。” 路正南眸中的那些微情愫一点点收紧,然后消散。他忘了,江蔓懦弱,可死脑筋,在感情里受了伤,便不会再轻易动什么念头。 现在的她在挣扎。 他的接近,让她为难,也让她忍不住回味。成年人之间的种种不再像小孩子那样单纯。 “路正南,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梁太太什么时候愿意同我偷.情了,我就告诉你。 “你非要扯我进入你那个不道德的世界是不是?”江蔓眼里蕴着对他的厌意。她厌恶这个男人一点一点的把戏。他的吻从来就不是吻,是寻着她身体某处的弱点,找到了,他就赢了。 “梁太太。”他将她的身子抵向车身,“我可以教你……”他贴近她耳侧,“梁仲杰不可能跟你离婚,但我可以帮你。要不要我教你?” 第32章 “你这样帮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除了梁太太这个头衔值钱,可就没值钱的东西了。” 路正南刮了下她鼻子,顺便刮走她鼻尖上的细汗。“有啊,我喜欢跟你接吻,若是能再进一步,我自然更乐意,但……”他揉了揉她发顶,“我不做勉qiáng人的事情。” “呵。”江蔓笑出声,“你这还不叫勉qiáng人?你现在跟勉qiáng我有什么区别吗?” 路正南捏了捏她耳垂,轻笑:“江蔓,你该学聪明一点,你聪明一点的话,你老公也不至于出轨,甚至觉得出轨理所当然,你聪明一点的话,现在就应该懂得抓住我这个机会,利用我。从我这儿,你可以得到很多东西。” “那你呢?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路正南毫不犹豫道:“你。” 这一个字里没有感情,没有情愫,没有□□。 江蔓听着,愣了几秒后没忍住,笑了起来。路正南揉捏着她耳垂的动作顿了顿,他低眸望着她的笑,望着她眼里的不信,似乎是男人本能作祟,他见不得她这样笑他。他用手指按住她柔软的双唇,认真地叫着她的名字。 “江蔓,你可以利用我。”他望着她的眼睛,从这双眼睛望过去就是阿文说的那位令弟弟自豪骄傲的姐姐——记忆里,那张照片上,小麦色皮肤的江蔓手里抱着篮球,笑着冲着镜头摆出V字。阿文给他看这张照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当初的印象是怎么会这么黑,阿文问他丑不丑?出于礼貌,他没作任何评价,但心里是觉得真难看,一个女孩子穿得那么假小子……但,她笑容比阳光灿烂。 此刻,她笑容里尽是对他的怀疑、厌恶。 路正南手指轻压着她的嘴唇,慢慢bī近她。“江蔓,你可以利用我。”他重复道。 “条件呢?”江蔓冷冷地看着他,“要我同你偷.情找刺激?我利用你?你从我这儿找刺.激?你这样跟梁仲杰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她的气息全吐在他的手指上。路正南浑身紧绷,感知着手指上的暧昧温热。 她推开他,许是刚刚在日料店吃得太饱,忍不住打了个嗝。紧绷的氛围忽然间就变了。路正南笑看着她。她又打了个嗝,耳朵泛热,往旁边挪了几步。 这个嗝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了。 路正南上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说:“我要回去了。”说着又打嗝。路正南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对着她的手腕的某个位置按了下去,看着她的脸,“疼说一声。” 他动作不轻不重,不怎么疼,按完了手腕又去按她的手心。 两个人站在车边,静默无言。 好一会儿,她终于停止打嗝了。路正南抬眸看向她,见她额上有细汗,伸手用大拇指轻轻用力揩掉。“江蔓,我是说真的。” 江蔓垂着脑袋,“我不明白。” “上次工作的时候,你不就做的很好吗?你不会的,可以找我,我教你,教你不是帮你。你懂吗?” “为什么?” 路正南微微笑,凑近她耳畔,“因为我希望你离婚。” 江蔓惊地偏过脸,却被他趁机亲了脸颊。路正南目光有了笑意,再无先前毫无情愫。“江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女人需要自信才是好事,你在别的地方失去了自信,没关系,以后我慢慢教你怎么拿回你该有的自信。” 男人的话让江蔓万分惊愕,不可置信。 “愿意吗?”他用温柔的声调引惑着她。江蔓眼睫颤动,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想法,脑子里的东西被他的话搅拌的天翻地覆。男人温柔的声调如影随形,在她敏感的感官上萦绕着,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半晌才回过神,“我……我不知道。” 江蔓看着这个人,眼眶红了。路正南把她看透了,她的不自信,她的婚姻,她的一切,他都知道。江蔓推了他一下,手被他握住。 露天停车区。 夜风温柔chuī拂。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别过她耳边的碎发,揉了揉她的耳垂。“耳垂薄,以后没福气,你不怕吗?” 江蔓怔了怔,哑声道:“你都说以后了,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福气,你这说法一点谱儿都没有。”她背过身,拉开车门,说:“路先生,再见。” 路正南拉着她的手,慢慢松开。“我等你回答。”语毕,他慡快松开手,转身离开,不作任何停留。 江蔓开车回家,梁仲杰也才到家,跟她一起进门。 “明天记得叫我起chuáng。”梁仲杰蹭着她的胳膊说。江蔓用力抖了下肩膀。梁仲杰忽然怔住,俯身凑近她,眸光沉了下去,“你去哪了?” “你忘了?我不是说了吗?和同事们一起去聚餐了。”江蔓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令他可疑的。 梁仲杰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最近太忙,记不住事情。” 江蔓身上多了男士香水的味道。 路正南回到家,将玻璃架上的一款有薰衣草香味的男士香水放进了下面的抽屉里。抽屉里还有一款被清空了的香水空瓶,是梁仲杰常用的那一款。 路正南朝浴室的方向走去的同时扯出压在裤腰内的衬衫下摆,脱掉单薄灰色衬衫,露出jīng瘦的上半身。走过yīn影处,按了浴室开关,后肩一处伤疤刺目狰狞地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 不冷不热的水洒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江蔓的模样。港生劝他不要玩这种游戏,说会陷进去,说梁太太是个漂亮的女人,女人光是漂亮就足够让男人有第一眼动心的资本。 火已经烧到身上了。 灭火的水该从哪里寻得呢? 路正南睁开眼睛,外面手机在响。他关掉水龙头,拿过浴巾围住下半身走出浴室。 是母亲陈运雪来的电话,问及路夏冬和谷奕的事情,路正南自然是捡好听的说,避免母亲担心,但是谈及他自己的事情,他不说了。母亲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今年我比较忙,很多研究要做,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商场本就是战场,还记得我讲过嘅话咩?” 路正南说记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错,商场利益固然为主,但人情也是重要的,做任何事gān别太过咗,过咗你要后悔嘅。还有,港生不对劲,我问他你的事情,他支支吾吾不肯港,你系咪拍拖啦?” 路正南听到“拍拖”两字,笑了一声:“妈,没有的事情。” 陈运雪在那边又叹气又骂他:“你三十五岁生日要到了,你别告诉我你三十五岁生日我都见不到你女朋友。” 陈运雪本想说儿媳妇,但又太了解儿子的性格,只能告诉自己到了时间他总该能有个人陪着他的。一儿一女,女儿先天性哑巴,儿子健全是健全,可他吃的苦头却是叫陈运雪万分心疼,对儿子,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告诉他路上有哪些障碍,如何清除障碍全靠他自己。 三十五岁生日快到了,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父亲也死了二十年了。他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笑着告诉陈运雪:“妈,我似乎很难去喜欢一个人了。” 落地窗前映着他笑容,却看不出任何笑意。 陈运雪听了这话,十分心疼,却要笑他。“你妈我五十几岁都同人拍拖过,你才三十几就港这种话,叫你妈怎么过啦?” 路正南和陈运雪再说几句话都逃不过拍拖这事情,怕了怕了,他匆匆挂断电话。 过了零点,谷奕群发了个端午节日祝福微信发到了他这里,他这才想起还有端午节这事儿。莫名其妙的,他学着谷奕,想要群发个信息,发现微信寥寥几个人,不过十个人,用得着群发吗? 他想到江蔓的手机号码,尝试用手机号搜索了下江蔓的微信,果然搜到了。 头像是夕阳风景照。 他点开头像,放大,是医院的夕阳。 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的夕阳。 路正南眼里映出笑意,退出微信,转而想用短信发了个节日祝福给江蔓,可一想到半夜发短信可能会让梁仲杰看到,会让江蔓为难,于是没再发。 这时是00:12分。 雨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逐渐变大,伴随雷声。 因为明天要去梁家,加上路正南今天说的那些话,江蔓整个人都不得放松,蜷缩着身子躺在chuáng上,碾转反侧间,脑子全是路正南今天对她说的那些引惑人的话。 ——“你我的事情渺小到不值得世界苛刻对待,即便有人对你苛刻,我也护着你的。” ——“……你可以利用我。” ——“愿意吗?” ——“耳垂薄,以后没福气,你不怕吗?” ——“因为我希望你离婚。” …… 江蔓闭上眼睛,将半边脸埋进枕头里。 她告诉自己,停下吧,不可以再想了。当她这样告诉自己时,她听到门开了的声音。 梁仲杰站在门外,看着chuáng上的人。 久久后,他关上门离开,回另一间卧室。 卧室墙上挂着的二十几寸的婚纱照在chuáng头灯光地映照着也只能看到一半的真真切切,还有一半陷入了朦朦胧胧的昏暗中。梁仲杰站在婚纱照前,看着上面的两个人。 拍婚纱照的时候,他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兴奋的像个孩子,于是照片里他笑得比江蔓还要开心。 第33章 端午节。 一场大雨后,天气十分好,空气都好似被净化了一番。 江蔓和梁仲杰一早就出发回梁家老宅。路上,梁仲杰突然调转了方向,江蔓看他:“你gān什么?” 梁仲杰说:“带你玩一会儿再过去,免得你到时候见了我妈心情不好。” 江蔓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的行为了。 梁仲杰将车子开到附近的游乐园,拉着江蔓进去。江蔓甩着他的手,说:“你无不无聊啊,来这个地方。” “游乐园怎么会无聊?来啦,就当陪我玩了。”梁仲杰笑着拉着她进去买票。端午节,才上午九点钟左右就已经有人排队买票了。 江蔓在一旁等着,四处张望,不过一会儿梁仲杰就跑过来了。江蔓一看是鬼屋票,眉头一蹙:“我不玩。” “给你练胆子!”梁仲杰笑着拉她往鬼屋的方向走过去,江蔓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和梁仲杰闹,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过去,又听着他说:“胆子这么小,难怪怕我妈怕得死。” “你还好意思说?”江蔓用力掐了下他的手背。 梁仲杰就被她掐习惯了,装模作样喊疼,捏着她的手指,说:“回家得给你修修爪子,指甲养这么长专门对付我是不是?” “我不进去!要去你自己去!” “那里面是假的,你怕什么?” “你妈是真的!”江蔓大声说了一句。梁仲杰听她这么一说,笑得更厉害,这下更得要拉着她进去了。他凑近她耳朵,揽着她腰,一边往鬼屋里拖一边说:“不早跟你说过吗?我妈那种人欺软怕硬,你看,她就怕我爸,哦,对了,她应该还挺怕你妈的。” 周围稀少的游客对着他们频频侧目。 “再不进去,我们就当猴子了。” 江蔓吐了口气,只得跟着他进去了。她其实并不胆小,只是性格没那么qiáng而已。她进了鬼屋,看到吓人的东西根本就没被吓到,反倒是梁仲杰被吓得一直往江蔓身边蹭,江蔓推开他,他又蹭上来。 出了鬼屋后,梁仲杰惊奇地看着她:“何美杉不是一直说你胆小吗?我看你胆子比我还大!” 江蔓睨了他一眼,说:“性格跟胆子没关系。” 江蔓的性格要是比起来的话,和江苓比,就是明显的qiáng弱之分。江蔓是柔软的,柔软到他第一眼见到她就动了恻隐之心。梁仲杰牵起她的手,说:“有我在,你qiáng点也没事。” 江蔓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回应。 回到梁家老宅,已经来了很多人了,梁家的一些走得近的亲戚都来了。梁学群是梁家三兄弟当中的老大,又是最富有的,自然而然,那些亲戚当然要沾这个光,过节这么好的机会,谁愿意错过呢?挤也要挤进梁家。 江蔓跟在梁仲杰身后,进了客厅。一进客厅,她知道那些亲戚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所以也没想着过去凑什么脸熟,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她跟着梁仲杰一一和那些亲戚们打招呼。 到了周蓉面前,江蔓神情僵了僵。梁仲杰捏了捏她的手,回头冲她使眼色。江蔓当做没看见,冲周蓉露出得体的笑容:“妈。” 周蓉冷冷地哼了一声。 等大家各忙各的时候,周蓉叫江蔓去厨房。梁仲杰听到,立即终止下棋,跑到江蔓身边,拉着她,说:“过来,看我下棋,给我出出主意。” 江蔓看了看脸色很臭的周蓉,又看了看梁仲杰,想了几秒,最后跟着梁仲杰跑了,一回头看见周蓉气到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梁仲杰捏了捏她的手,说:“还笑?” 江蔓立即绷着脸,不笑了,跟着他去小客厅看着他和梁学群下棋。下棋的时候,梁学群直摇头,露出不悦,对梁仲杰厉声道:“你这棋下得横冲直撞,撞到了墙,你身边的兵不要了是不是?” 江蔓看着棋盘,果然如此,梁仲杰的棋横冲直撞,根本不为自己留后路,相比梁学群,他稳当,顾及大局,不像梁仲杰只顾一个杀敌目标。 梁学群推翻了棋局,沉着脸盯着梁仲杰,视线转到江蔓身上,视线又柔和几分,说:“走,吃饭去。” 梁仲杰看着被推翻了的棋盘,沉着脸,好像就没听到梁学群的话。江蔓推了他一下,这才看到他眼里的yīn沉,吓了一跳,喂了一声,“你怎么了?” 梁仲杰抬起头,恢复之前的模样,笑笑:“没怎么。走,吃饭去。” 桌席间,周蓉顾及梁学群便也没怎么为难江蔓,倒是吃饭过后,周蓉提及孩子的事情,若是她的原因,就试试试管婴儿。江蔓坐在沙发上,掐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周蓉盯着她的脸,继续说:“八年了,八年了一个孩子都没有,你叫我怎么跟人说?我儿子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啊?你若是不想生,那就让仲杰在外——” “江蔓,我们回家了。”梁仲杰从楼上跑下来,拉过江蔓的手,看了眼周蓉,什么话都没说,拉着江蔓直接走人。周蓉在后面气到无话可说,回头看到梁学群,骂道:“你自己的儿子都不管管?真想败在那个江蔓身上是不是?” 梁学群皱了皱眉,他也很关心这个事情。传宗接代毕竟也是一件大事,但也是勉qiáng不来的。 “我早说过那个女人不合适,不合适,你倒好,你还支持儿子娶那个女人回家——” “够了,到此为止。”梁学群冷声打断周蓉的话。 梁仲杰带着江蔓离开梁家老宅。梁仲杰怕她心里难过,想着法子逗她,逗到最后,她说:“你不用哄我,我没事。” “真没事?” “没事。” 江蔓怎么可能有事?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想着gān脆就在梁家老宅翻脸,可梁仲杰让她没机会翻脸。 “蔓蔓,孩子的问题,虽然我们说好明年再说,但你现在真的不想想吗?” 车子缓速行驶着。 江蔓偏过脸看向他,“你妈刚刚拿话刺了我,你现在就跟我说这个事儿?你长没长心啊?” 梁仲杰被呛住,憋下一口气,耐心道:“蔓蔓,这件事情迟早不是要说的吗?” “迟早是迟早,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事情。”江蔓转过脸,不再看他。梁仲杰沉了沉呼吸,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别的,可江蔓理都不理他。 梁仲杰来了气,用力拍了下方向盘,说:“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你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我!” 低声下气是吗?好好的一对夫妻怎么会需要一人低声下气呢?多讽刺呀。江蔓静静想着,他这样哄她,她也想给他一个好脸色,可是她的心没力气了呀。她抬起头看向梁仲杰,说:“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梁仲杰蕴着怒火,看着前面的路,绷紧脸,用力握了握方向盘,转方向,车子停在路边。他看着江蔓,软下语气道:“江蔓,我不管你想什么,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要么好好过日子,要么我跟你耗,谁都不好过。我惯着你,容你工作,你要是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以后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语气是温柔的,可话一点都不温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工作,我随你,但你找周津问什么?想离婚?你觉得法律能管得了我们的事情?江蔓,我是不是把你惯得太好太天真了?” 梁仲杰扣着江蔓后脑勺,额头用力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间都是他难以控制的怒意。他看着江蔓,是又爱又恨。“江蔓,我可以宠着你,惯着你,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回应吗?就像以前那样不行吗?我爱你,就凭这一点是不是都不够?那你要我怎么样?啊?江蔓,你问我长没长心,那你呢?十年感情说变就变。” 江蔓紧紧扣住手指,抬眸看他—— 梁仲杰别过视线,捂住她眼睛。“别这么看我。” 他是怕了,怕再看到江蔓眼里的恨和厌。 江蔓沉默着,她想着自己找周津随便问几句话他都能知道,是不是自己和路正南在一块儿的事情他都知道呢?他会知道吗?路正南那样的人会让他知道吗? “你要过日子是不是?好啊,我们好好过日子。”江蔓拉下他的手,微微笑,“你说的对,十年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不要就不要。” 她转变太快,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江蔓的手就在他的手里。他笑起来,揉了揉江蔓的脑袋,用力亲了亲她脸颊。 江蔓转过脸看向车外,眼里笑意瞬间全无,只剩下失望与难过。她在梁仲杰面前,毫无反击能力,真要反击,只会是她受伤,她能伤到梁仲杰什么呢? 她想到路正南引惑她的那些话。 ——“愿意吗?” 愿意吗? 她犹豫了。 回到家,梁仲杰换了件衣服就去公司了,人都已经出了车库,却还要折回来,一回来就看见江蔓在收拾东西,他心头一慌,问她收拾东西gān什么? 江蔓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爸来了电话叫我回家看看江苓。” 梁仲杰看着她的脸,确定是真话他才放下心,上前抱了抱江蔓,说:“你以后收拾东西跟我说一声,你这样怪吓人的。” 江蔓静默片刻后,笑起来:“你以为我要跑吗?” “嗯。” “我跑得了吗?”她看着他的脸。 梁仲杰眯了眯眼,捏着她的脸颊,笑:“你跑不了,你就是上天入地,我都能找到你。”说着,他俯身,bī近她,笑容还在,声音却低了几分:“蔓蔓,别触犯我底线,不然我真会生气的。” 江蔓笑着推开他,“你去上班啦。” 梁仲杰看着她的脸,不去分辨她笑里的真假。“到了那边打电话。” “嗯。” 梁仲杰一走,江蔓跌坐在chuáng上,捂住脸才发觉自己的手在发颤。梁仲杰说她胆小,原来她还真胆小啊,她还不承认来着。 她起身,收拾东西,立即离开。 到了临城,即将入夜,天色朦胧泛着蓝色。 江蔓背着双肩包下了车,江友文开着小电驴来接她。 “江苓呢?” “妈在家呢,她肯定不敢回去,我叫她在酒店带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 江蔓见到江苓,是真的吓了一跳,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江苓,现在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没了jīng神气。来的路上,江友文就说江苓的血汗钱被那什么男朋友刮走了。 江苓见是江蔓,脸色更差,正要关门的时候,江蔓已经推门进来了。她将双肩包放在靠墙的桌上,问江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苓不作声。 江蔓看着她,说:“我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是哪里惹了你,至于让你这样讨厌我?” 江苓走到桌前,倒了杯凉开水,大口大口喝完一杯又接着倒了一杯。江蔓叹了口气,起身拎起背包,准备走人。 “我没讨厌你,我只是讨厌我自己。”江苓突然说话。 江蔓回头看她。 江苓接着说:“从小你就管我,让我好好念书,我不肯听你,你说我以后会后悔。”她转过身,苦笑:“我早就后悔了,你看,你多好啊,考了个好大学,大学念完之后就立马嫁了个有钱人,过得比我好多了。” 江蔓放下包,拉着江苓进浴室,让她对着镜子,“我过得好不好,跟你好不好有关系吗?你自己要这样怪得了谁?你记不记得你当初自己说过什么?你说你不后悔,现在你跟我说后悔做什么?有用吗?你对得起你自己?” 镜子里的江苓,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江苓往日清秀的模样现在真的是一团糟。 江苓发了疯推开江蔓,江蔓后腰撞上门的手把,闷疼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江苓对着她又吼又叫,最后哭了,她说:“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姐,我怎么办啊?为什么我没有听的你话……” 江苓的生活过得一团糟,她自己不也一团糟吗?江蔓蹲在江苓身前,抹掉她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说:“你想不想要回你的钱?” 江苓哭着点头,说:“那钱是我加了好多班才赚到的……” 江蔓懂,懂她的难过和不甘心。 江苓一个人留在酒店,江蔓也没打算带她回家给陆小珺打骂。江蔓一回家,收拾江苓的衣服准备走,陆小珺拉着她,问她江苓在哪?问她的钱要回来没有? 亲妈不关心女儿自身如何,只关心女儿的钱的去向。江蔓习以为常,不想跟陆小珺多费口舌,用力挣开陆小珺的手,陆小珺锋利的指甲划伤了她手背,江文礼在后面拉着,让江蔓赶紧走人。陆小珺转而就去骂江文礼,江文礼难得硬气一次,骂了陆小珺,陆小珺就变本加厉,到最后,江文礼节节败退,无力再争,所幸江蔓也早就跑了。 好好的一个节,过得也糟糕了。 因为阿文的缘故,讲义气的林慎和港生都来了酒店。阿文问江苓那男的长什么样,林慎甚至掏出手机,说:“妹子,警察局局长我都认得,你说,我保管把你的钱要回来。” 港生叫他别chuī牛。 林慎炸了,“我啥时候chuī过牛?我不认识,南哥还能不认识?” 江蔓听到林慎的话,侧目看向他。港生拉了拉林慎,说:“你小声点说话,这酒店不隔音。” 江苓望了望林慎,又看了看江蔓。江蔓冷着脸问她:“你别告诉你还要为那个男人着想。”江友文一听,脸色瞬间就臭了,“喂,江苓,你不是吧?” 林慎掏了掏耳朵,他不清楚事情经过,就知道阿文的二姐的血汗钱被男人骗走了,他脑筋不好使,港生却是听明白了。 江苓摇头,咬着gān燥的嘴唇,说:“他……”她难以启齿,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江蔓。江蔓只好叫其他人离开,说已经很晚了,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等人走后,江苓才告诉江蔓渣男友有她的照片,如果她要是找什么麻烦,他肯定把那照片公布出去。江蔓气得无可奈何,只瞪了眼江苓,又气又心疼她。 江苓低着头,自知有错,什么话也不说了。 “好了,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眼睛都哭肿了。” 等上chuáng睡觉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打电话给梁仲杰。她不想在江苓面前表现出什么,便出去打电话给梁仲杰。 出了门,一转身便看见路正南。她吓的小声叫了一声,往后一退——电话通了。 狭窄昏暗的走廊里。 路正南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弥散着暧昧笑意。 江蔓心脏咯噔一跳,路正南目光里的笑意融进她心脏,如刀也如蜜般搜刮着她身体每一寸。她迈不开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响起梁仲杰的声音,他问:“怎么这么晚?家里怎么样?” 她屏息握紧手机,看着路正南,说:“家里有点事情,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打电话。”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不许自己扛着。” “好。” 她听到那边有人叫梁总,接着就听他说要忙了,电话中断。 路正南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动作轻柔擦掉她鼻尖、额上的细汗。她仰着脸看着这个男人,心想,yīn魂不散的路先生可以yīn魂不散到什么地步呢?她怀疑自己身上真的被他安装了什么定位器。这样一想,她问出口了:“你是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仪吗?” 路正南捋过她额前的碎发,低眸与她相视:“你说呢?” 第34章 “不是定位仪,难不成你我还心有灵犀?”江蔓气息不顺,一句话说的缓慢——落进这样的男女距离氛围中,这样缓慢的语调成了她独有的娇。路正南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发丝冰凉令他手指感觉舒服。他望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目光企图钻进去—— 江蔓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身,将手机塞进裤兜里。 路正南揽住她腰身,半圈着她,让她看着他,笑:“说不定是缘分呢。” 江蔓皱眉,低着头闷哼了一声,用力搡着他的手,“你松开。” 路正南弯膝,低头看她,见她难受的表情,问:“怎么了?” 江蔓后腰那块儿刚刚和江苓起争执的时候被撞到了,现在被路正南的手按着隐隐作疼。 “手,手松开。” 路正南盯着她的脸,立即松手。 江蔓睨了他一眼,手绕到腰后,轻轻按着。 “我不信有这么便宜的缘分。” 这么晚了,还缘分?真是说笑。 她转身要回房间,路正南拉住她的手,男人指尖炙热的温度迅速覆住她整张手…… “等会。” 男人有力的手臂圈着她上半身,他拉起她衣服后摆—— 江蔓一惊,用力按住他的手,“你gān什么呀!” “我看看。”路正南看着她后腰,肤色白皙,他伸手按上去,江蔓反应更大,一半是疼一半是痒。江蔓不敢太大声,怕引起屋内江苓的注意。她拍着他胳膊,又急又怕:“有摄像头!” “哪儿疼?这儿?”他按了下,江蔓皱眉。“是这儿?”他看着江蔓的脸,片刻后,她点点头。 走廊尽头那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路正南立即松开她,手却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了。 江蔓用疲惫的眼神望向他:“路先生,我很累了,没jīng力跟你周旋。” 他低眸望着她的手心,也望着她手上的戒指。戒指在告诉他,这个女人是梁太太,是梁仲杰的女人…… 她的疲惫,她的委屈,她的故作坚qiáng以及那没用的忍耐都叫他不喜欢,于是他慡快松手。江蔓转身回到房间。 路正南望着空dàngdàng的手心,缓缓握拳。 房间内的江蔓一进门就关了灯,借着窗外些微的光亮摸索着爬上chuáng。黑暗中,她听见江苓的声音:“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吗?” “怎么这么问?” “……感觉这次你回来变了许多,就好像……不知道怎么说,就感觉吧。”她从没见过江蔓用那样的眼神跟她说那样的话,坚韧的眼神下好像藏着很多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她和姐夫之间是否出现了问题。 江蔓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说:“没有啊,我跟你姐夫挺好的。早点睡吧,别多想了。” 天还没亮透,阿文就打电话来了,说自己起早就煮了粥,让她们俩早点去饭店。江苓在一边小声骂,说江友文真有jīng力。 江蔓起chuáng收拾东西,“照片的事情我跟阿文说,你别说,知道吗?” 江苓表情一变,却也没反对。 到了知味轩,江蔓看见了路正南。明亮的晨光里,餐桌边,路正南正一口一口喝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喝粥的动作顿了片刻,忽然毫无征兆抬头,与江蔓四目相视。他眼窝深邃,只看眉眼,斯文含蓄。江蔓怎么看怎么想,都只能用“表里不一”这个成语来形容他。 江蔓将包放在桌上。这时候饭店空空静静的,员工都没上班,只有阿文和港生在厨房里忙活,林慎坐在路正南身边叽叽哇哇的,嘴皮子一直不停,路正南一言不发,任由他说,似乎已成习惯。 林慎看见江苓,热情招呼,见到江蔓,顿时一哽,目光飘到路正南身上,见他没反应,又热情起来,替两姐妹拉开椅子。江蔓坐在路正南背后,笑着跟林慎道谢。 林慎摸摸后脑勺,回到原位置,还没坐几秒钟,路正南开口:“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林慎眨了眨眼睛,心说他们俩不就在里面搞吃的么……脑子一转,他起身,拉着江苓,“妹子,咱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外面就剩下路正南和江蔓。他们明明是背对背坐着,江蔓却觉得他后背都长着眼睛,灼灼地盯着她。男人慢慢转身,胳膊肘搭在椅背上,视线触及江蔓的光净的后颈。今天她将头发全盘起来了。 男人起身的动作将江蔓背脊一僵,她是真怕了,怕路正南不顾忌场合和其他人。男人捏着手里的药膏,看了她半天,才说:“你脸皮薄,我脸皮也挺薄的。”他笑笑,将药膏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涂药的时候用点力气揉揉。” 江蔓怔住,看着桌上的药膏,鬼使神差挤出一句:“你还知道要脸皮?” 路正南坐回椅子上,看着厨房方向。不用想,他都能知道林慎一定躲在那边偷看这里,于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当江蔓好似一个陌生人。 江友文和港生端着盘子出来,江蔓收好药瓶。 路正南先来先吃,后面就只有江蔓两姐妹慢慢喝粥。江苓一边喝一边听江友文抱怨,江友文说饭店开业江苓这个二姐都不知道来,连意思都没意思下,话一说,姐弟俩就闹起来了。 江蔓喝粥喝得快,见他们一闹,喝呛到了,小声地咳了起来。路正南没表情,仍旧坐在那里看着最新科技新闻,倒是港生出言让江友文和江苓别闹了。 江友文凑到江蔓身边,问:“味道怎么样?” 江蔓瞪了他一眼,“你俩怎么回事?一见面就闹,很烦人的哎。” “你不懂,我跟她的相处模式就这样,不吵咱俩都不舒服——” “江友文!你说自己就说自己,带上我算什么事儿?” 江蔓翻了个白眼,放下勺子,“我吃不下了。” 路正南点ipad屏幕的动作顿了顿。 林慎见江苓吃完了,这会儿又收到了朋友的短信,就问起了昨天的事儿。江苓看了眼江蔓,江蔓让她自己挑重点说。江苓略掉了照片的事情,其他的都大致告诉了林慎。 林慎的表情跟着江苓说话内容一变一变的,表情就跟他的话一样丰富。他看到江苓手机里那个渣男照片,没忍住,上下打量江苓后说:“你长得也不赖啊,怎么……挑这么个……特寒碜人的?” 照片里,男人长得偏瘦,眼睛细长,不算难看,说难看的都是基于他做的渣事上面评价的。林慎是越听越觉得这男人长得丑,丑出天际了,什么男的,骗人感情还骗钱,骗不到还威胁,忒死渣了。他比江苓还激动,好像他才是受害人,他捋起袖子,说:“我不弄死这渣渣,我不就不姓林!” 江苓笑了起来,说:“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呀。” 林慎就坐在江苓旁边,一看见江苓笑,笑得脸圆圆的,模样可爱,他眼睛都看直了。江蔓注意到了,皱眉咳嗽了下,林慎立即收回目光,gān笑几声。 江苓脸圆,属于可爱型,江蔓骨架大,面部轮廓自然也要分明立体一些,但眉目偏淡,失了可爱却多了娇媚。两姐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倒是江友文长得就往江蔓偏一些,都像妈妈。 有照片就好办事,林慎将照片发给警局的朋友。光是坐这儿等着也不是事儿,林慎是坐不住了,问路正南:“南哥,你回去吗?” 路正南静了几秒后才回:“工厂还没检查完。” “哦,那就是不回去了是吧?”林慎嘿嘿一笑,拉着港生,说:“待会一起出去玩玩呗。” 江友文:“不行,我还得开店呢!” “那你开店呗。” 江蔓说:“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林慎问到路正南,路正南拒绝了,然后港生也不去了。林慎哀嚎,“怎么这样啊!”视线一转,看着江苓,“妹子,你去吗?” 江苓正要点头的时候,江蔓吭了一声。她对林慎印象不算好,哪能放心让江苓一个人跟林慎出去玩呢。 江苓只好也摇摇头说不去了,待会肯定就特晒人了。 大家都不去,林慎gān脆就坐这儿等着警局那边消息,拿着手机打游戏。幸好,警局那位朋友办事效率快,不到半小时就来了消息,说人在城东东风宾馆开了房,说是十二点之前退房,现在去堵人应该没问题。 江苓一听人在东风宾馆,非得跟着林慎去堵人。江苓要去,江蔓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路正南看着江蔓离开的背影,神情明显不悦。 港生说:“南哥,有林慎在,没事儿。” 车上,江蔓再三叮嘱江苓到了地方见到了人不要冲动,更不许为那男的说话。江苓拍了拍自己的脸,说知道了。 林慎的痞相就是通行牌,老板二话不说就将杨凯的房号告诉了他们。江苓气势冲冲地往楼上冲,大力敲门,门一开,里面的人看到江苓的脸立即关门——林慎一脚踹上去,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里面的女人,女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叫骂。 江苓看到里面的女人,就跟泼妇似得往杨凯身上抓,看到什么东西就往他身上砸,杨凯要动手,后面的林慎就动手,弄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边骂人一边求救。 穿好衣服的女人趁他们打杨凯的时候往门口跑,看到江蔓,顿了顿,以为她会拦着自己,没想到顺顺利利就离开了。 “我的钱呢?!”江苓抓着杨凯的头发,林慎凶狠狠地盯着他。赤着上半身的杨凯脸上被挠出好几条红印子。杨凯低着头,yīn测测地叫着江苓的名字,“三八,你有种!你不是忘了吧?你照片还在我手里!” “照片?什么照片?”林慎问。 江苓脸色变了变,望向江蔓。 江蔓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凯,拿出手机,对林慎说:“把他扒了。” “……啊?” “姐?” 杨凯刚抬头就被林慎一巴掌扇下去了。 “这……这咋扒啊?”林慎问。 “他有照片,我也可以有照片啊,可以更劲爆。”她听江苓说过杨凯这人,这人好面子,骗女人的钱也不过是撑自己面子,江苓买了块手表送他,他迫不及待就发朋友圈炫耀……“他手机呢?拍几张劲爆的,发朋友圈炫耀炫耀。” 林慎睁大眼睛看着江蔓,“姐姐……你这招……” 杨凯有些紧张了。林慎在chuáng上找到杨凯的手机,带指纹解锁的,这好解锁,拉着杨凯的手指摁上去就开了锁。林慎将手机jiāo给江苓,说:“我扒人,你找角度拍,别把我拍进去了啊。” “停!停!别,大哥,要钱是不,我给你!给你!”杨凯力气压根就敌不过练过的林慎,看向江苓,冲她求饶。江苓见他这样窝囊,更气愤,“你把钱还给我再说饶不饶你!” 几番折磨,杨凯终于把江苓的银行卡jiāo出来,还有拍过的照片——其实都在手机里,也算不上是他自己教出来的,江苓看见之后全删了,气的甚至将手机都给砸了。等走的时候,江蔓突然又叫林慎把人制好,拿过江苓的手机对着杨凯正脸拍了几张,又对着他□□luǒláng狈的模样拍了几张。 “以后不要再找江苓,不然这些照片就够你炫耀的了。还有啊,这位大哥混黑道的,腕儿比你粗呢。”江蔓轻轻说着,明明没什么威慑力,杨凯却听怕了,忙说不找了不找了。 林慎看得一愣一愣的,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路正南,路正南笑了,对港生说:“瞧,我上次说什么来着?叫你别同情她,你是没见过她厉害的样子。” 港生也是听愣了,他还真想象不出梁太太那样的女人唬人的样子。 林慎说:“我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梁太太了,她唬人眼睛都不眨的,这么能整人的,怎么就管不住梁仲杰?” 路正南坐在沙发上,视线定格在远处朦胧的山峰上。 临城,依山傍水,是个好城市。 江蔓是在这个城市出生的。 路正南第一次踏入这个城市时,就遇到离家出走的江友文,在公共汽车上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江苓拿回了血汗钱,又哭又笑,不停地跟林慎道谢。林慎脱口而出:“妹子,你这感谢没点物质不行吧?你请我吃个饭喝口茶?” 江苓立即说好,两人就这么直接出去找地儿“物质感谢”去了。 江蔓看这一幕,扶额直摇头。 路正南从外面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走到江蔓身边坐下。江蔓看着他,又看了看在另一边坐着的港生,小声问路正南:“那个林慎……他人怎么样啊?” 路正南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指了指桌上的茶。江蔓眯起眼睛,乖乖给他倒了杯茶,亲自递到他手里。 “林慎为人不错,看人看表面行不通。”路正南闻着杯中的清冽茶香。江蔓挑起眉,盯着路正南,心想的确如此。仿佛是听到了她的想法,路正南抬眸望向她,眸中笑意渐浓。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江蔓却觉得窘迫至极。 第35章 端午三天假期,第三天下午江蔓就得回燕市了。回去之前,江苓跟江蔓说想要在外租房子住。江蔓心想这样挺好,陆小珺在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问江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还要继续待在服装厂? 江苓说:“我想好了,我想要开个服装店。”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做衣服,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了。 江蔓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江苓摇摇头,说:“我没钱买门面,但还是有钱租门面的。” 江蔓放心了,看着江苓,说:“你要搬出来住的话,到时候让阿文帮你把东西收拾出来,你自己就别回家了。”陆小珺要是知道了江苓的事情,肯定要闹一阵子的。 “嗯,我知道。” 江蔓看着江苓,心想不久前她们关系还僵持着,没有什么好理由地僵持着,现在关系忽然缓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她揉揉江苓的发顶,说:“以后有事要跟我说。” 江苓数着钱,吸了吸鼻子,掩饰自己的哭腔,说:“哎哟,这钱真臭,难怪说越臭的越香呢。” 江蔓笑起来。 钱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有底气。无论是在家庭、婚姻,还是事业都好,都会让人有安全感。至少,江蔓现在是这样想着的。 处理好江苓的事情,江蔓在知味轩吃过午饭就准备回去了。江友文说要送她,但店里又忙不过来—— “我正好要回燕市,我送你。”路正南从楼上下来,港生跟在他身后。 江友文自然乐意至极。 当着弟弟的面,江蔓不能直接拒绝,委婉拒绝又行不通,最后还是上了路正南的奥迪。江蔓原本以为路正南会规规矩矩的——下了高速,江蔓说要下车,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行了。 港生抬眸望了眼中央后视镜,路正南没抬头,仍是盯着手中的ipad,没得到路正南的准许,港生哪敢停车。江蔓叫了路正南几声,都没反应,于是她伸手去推他胳膊,手指还没触到他胳膊就被他一把抓住。路正南看着ipad上的文档,说:“好好坐着,别动。” “我要下车!你快点让港生停车!” “你自己说。” “我说有用吗?” 路正南终于看了她一眼,眸光淡淡,嘴角上挑:“没用。” 江蔓看着他的手,说:“很热,你松手。” 路正南扫了她一眼后继续看ipad,手却是稍微的松了一些,江蔓一挣,他又立即握紧,说:“再动我让你回不了家。”他抬眸看她,又补充:“你可以试试。” 江蔓泄了气往后面一靠,骂路正南卑鄙无耻,毫无攻击力,只是过过嘴瘾。路正南好似没听到一样,任由她骂,随她开心就好。 路正南松开她的手,将ipad扔给江蔓,“你看看。” “什么?” “机器人犯错,不存在感情原谅,人犯错,可能就会有感情原谅。你看这个标题,未来人工智能机器一旦犯错,谁承担这个责任?” 江蔓看着ipad上面的内容,又听路正南说:“正因为这个世界存在感情论,所以,未来即便科技再发达,智能机器也不可能完全取代人类工作,机器不过是辅助人类工作,减少麻烦而已,感情论还是归属于人。” 路正南看向江蔓,伸手将她垂落直肩前的头发拂到耳后。“江蔓,机器没感情,有感情的是创造机器的、编写算法的那些人,机器人一旦犯错,他们比谁都难受,但不会原谅这个错误。” 江蔓抬起头,看向他。 路正南点了下她的额头,“没话说?” “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 路正南笑了。 江蔓看着他笑,微怔,也不知因为什么而脸颊发热,她推开他的手,看着ipad,滑动屏幕,看到下面的一句话—— “我们对人工智能要有敬畏之心,就好像我们对科学要有敬畏之心。”① 驾驶座上的港生匆匆扫了眼中央后视镜。 路正南偏着脑袋看江蔓的眼神……港生怀疑自己看错了,再去看中央后视镜时,什么都没有,路正南柔情目光消散全无,似乎不曾出现过。 路正南侧目睥睨着江蔓,江蔓认真看着ipad上的内容。 她抬起头,拿着ipad给路正南看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句话。路正南懒懒地“嗯哼”了一声,江蔓笑笑——这一秒,她忽然被他拉进怀里,ipad被他一手拿走塞进前座位的卡袋里。她抬头与他相视。 也许是顾及港生在场,路正南错开视线,很快松手,他整整衣襟,对港生道:“送梁太太回家。” 江蔓拘谨地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路正南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敲着。 车子调转方向。 十几分钟后,按照江蔓要求,车子停在公jiāo车站。至此,路正南都没再跟她说一句话。江蔓看着路正南的侧脸,侧身准备下车—— “梁太太,你想好了吗?”路正南忽然开口。 江蔓回头。男人坐在车内,慢慢掀起眼皮,眸光静静,看着江蔓,似笑非笑,“机会难得。” 机会?什么机会?叫她同他找刺激的机会吗? 江蔓轻轻咬了下唇,在他静静的目光下,她躲不开,于是她沉默,不回答。她想不清楚,他给的东西都能引惑她的,gāngān脆脆拒绝,她又好像觉得自己断了自己的路,一回家对上梁仲杰,想到他那些话,想到自己可能无路可走,她就做不到gāngān脆脆拒绝路正南。 车子重新开动。 “你犹豫了。”路正南半撑着脑袋看着她,“是我给的东西不够吸引你吗?” 江蔓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路正南拉过她的手,大拇指按着她的戒指轻轻转动。她肤色白皙,手背上的青筋和纹路也因此很明显。 温度渐深,两人的手互相泛热,彼此相融。 “我没勇气。”她老实说。 路正南转动着她戒指的动作顿了顿,他抬眸看向她,笑起来,笑声阵阵撞进她耳朵里,让她脸颊发烫,让她恼羞成怒,让她忍不住揪住他的领带,迫使他倾着身子与她对视。他仍是笑,笑她的诚实,笑她所说的话。 江蔓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仔细看着路正南这张脸。 她似乎不知道他的年龄,能把高达做成那样子,应该不会低于三十岁,可能是四十岁……真是一白遮百丑啊,骨相、皮相长得好,再白都不失男人俊气。 坐在前面的港生听到路正南持续不断的笑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梁太太和南哥的距离近到叫他头皮发麻,心生慌张。他还是老老实实开车吧。 “我说过,有人对你苛刻,我也会护着你的,你怕什么?” “资本家都jian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江蔓错开他的视线,盯着他的喉结不放。她想试试掐上去是什么感觉。 路正南抬手用力戳了下她脑门,“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人,我是女人,你见了女人就该说能骗倒女人的话咯。”江蔓嘴上丝毫不饶人。路正南挑起眉,眯了眯眼睛,大拇指用力按住她双唇,“还说我嘴巴讨厌,现在轮到你嘴巴叫我讨厌了。” 江蔓侧过脸,嫌弃般的抹了抹嘴,躲开他的手,看向港生,说:“前面找个公jiāo车站停车,我要下车!” 路正南不说话,港生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指腹触上她掌心的茧时,江蔓肩膀一抖,瞪他:“你叫他停车。” 路正南看向她揪着自己领带的手,她立即松手,顺便看了眼他的腕表,都快到四点半了。路正南端手看着腕表,视线往上,落在江蔓的脸上,轻声开口:“港生,找个地方停车。” 江蔓听他一说停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紧紧抓着背包带,贴着车门,看着车窗外,看到公jiāo车站:“就这儿停!” 路正南拿出手机,按着屏幕解锁。他看着江蔓下车,道:“下次再见,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江蔓关上车门。 路正南看着手机,发出一条短信。港生看了眼后视镜,被路正南逮到,他说:“老夫人若是问你关于我的事情,江蔓的事情,提都不准提。” 港生吞了口唾沫,回:“知道。” 日暮时分。 奥迪车从公jiāo车旁边超过去。 马医生发来短信告诉江蔓今天在外地,恐怕不能会面治疗了。江蔓望向在城市建筑下若隐若现的残阳。 她很久没有感觉了。 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都很久没感觉了。 于是,江蔓问马医生:“性冷淡是否会影响接吻?” 那边迟迟才回:“因人而异,你可以尝试。” 江蔓回想路正南吻自己时的感受,很模糊,也很遥远。路正南的吻让她心慌,或许是因为她在同丈夫以外的男人接吻,所以心慌,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感觉呢?她想不起来了。 回到家,面对的是无人的房子。 她不在家才不到三天,沙发上的衣服就堆了好几件了,洗衣间里也是;梁仲杰睡的那间卧室chuáng铺乱糟糟的;前几天晾在阳台的衣服还没收回来…… 这个家,没有梁太太,似乎就一团糟了。 门开了。 梁仲杰回来了。 梁太太转过身,撑起嘴角,笑脸相迎。 “回来啦。” 同妻子以外的女人接吻,他会心慌吗?是心慌还是享受? 路正南追求的可能是刺激,可梁仲杰追求什么?是在妻子身上得不到的高.cháo性.欲吗?要求婚姻中的一半忠诚是本该的还是自私? 此时此刻,江蔓想不清楚了。路正南已经用将她的生活搅乱了…… 她知道,一旦受了那男人的引惑,她的婚姻就血本无归,可这段婚姻已经开始流血了…… 晚上,她去洗澡时,梁仲杰突然检查了她的手机,看到了她发给马医生的短信。江蔓一出来,梁仲杰就蹭着她亲她,江蔓躲也躲不开,只能故作嫌弃他:“你在外面喝酒了是不是?离我远点。” 梁仲杰这才作罢,问她:“有没有感觉?” “什么呀?” 梁仲杰拿着她的手机给她看今天和马医生对话的短信。江蔓脸色变了变,僵着嘴角,好不容易才笑起来:“满嘴都是酒味,谁会有感觉呀。”她推着他去洗澡,趁他去洗澡的时间她心慌意乱地检查着手机,确定手机里没有路正南的痕迹她才松了口气,幸好,路正南的手机号码她没备注名字。 梁仲杰好好的怎么会检查她的手机? 她回头看了眼浴室,突然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她这是在做什么?搞得好像是她出轨了一样。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跑进卧室缩在薄毯下紧紧闭着眼。 梁仲杰推门进来,双手撑着chuáng,俯身看着江蔓。 “睡了?” 江蔓闭着眼睛,心知梁仲杰肯定会知道自己没睡,于是,她睁开眼睛,翻身看向梁仲杰,说:“我今天好累啊。” 梁仲杰笑:“怎么累了?你妈又骂你了?我不是给你卡了么,你拿钱堵她。” ——看吧,她的人生,她的家庭,都是他用钱堵的。 “江苓的事情啦,跟我妈没关系,我今天走了好多好多路,走都走累了。”说着,她翻过身,气呼呼道:“你别烦我啊,我要睡觉。” 梁仲杰俯身亲了她脸颊,“就烦一下。” 江蔓推着他,梁仲杰笑着离开卧室,半路又折回来,凑着她耳边,问:“什么时候不分房睡了啊?” 薄毯下,江蔓握着拳,闭着眼睛回答:“等你的鱼什么时候做好吃了再说。” “靠!你说的啊!到时候别反悔!你要反悔你是猪!” 第36章 端午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所有参与提jiāo策划案的同事都被费安娜召集在策划部的会议室。会议进行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十几个人从会议室出来都松了口气——许婉跟江蔓说她从进了会议室的大门就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没命出来。 “不过,真幸运啊,江蔓,你作图能力真棒啊,真难得,我居然会听到费安娜夸人。” 江蔓也没想到费安娜会在会议室里突然变脸,前一秒还对所有人的策划案表示很失望,后一秒却又针对每一个人做出的策划案优秀部分做出表扬。路正南告诉她,十几个人一起做策划案,每个人都会有不擅长的地方,不可能做到完美,只能去抽取最优秀的部分进行糅合。 “运气吧。”江蔓说。 自端午节那一天后,江蔓有一周的时间没再见到路正南,而这一周的时间梁仲杰也不经常在家,研究做鱼的时间都没有,他被工作堵住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被工作堵住,江蔓就不想弄清楚了——总之,她做不成猪了。 老赵一出差,何美杉就约江蔓出来喝下午茶,提到梁仲杰,她说不是创工堵住了梁仲杰,而是中梁内部出现了问题,至于出什么问题,老赵没详细跟她说。 江蔓咬着吸管,嘴里全是葡萄奶茶味,又甜又酸。 “你说,梁仲杰要是接手了中梁,那身家是不是得翻一番啊。”何美杉说。 “不知道。” “你怎么都不关心啊?好歹是财产啊。” 江蔓吸了口奶茶,说:“跟我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夫妻财产。” 江蔓哼笑一声:“他肯离婚,我谢天谢地。” 何美杉眼睛一眯:“他要是不肯呢?你怎么办?” 江蔓舔住下唇,顿了顿。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论经济,她比不上梁仲杰;论头脑,前提财力都比不过,头脑没财力支撑有用吗?靠法律走离婚,梁仲杰分分钟钟就能想办法让她失败。 “那你呢?老赵如果不跟你离婚呢?” “我?老赵离不离婚我无所谓,不过有一点,他要是在外面弄出个孩子出来,我不会放过他,孩子问题事情最大,男人嘛一旦有了宝贝儿子,就会把老婆当外人了,尤其是涉及到财产。” 江蔓突然叹了口气,说:“杉杉,你说,我们怎么会这么失败?” “啊?失败?错,我们现在不算失败,我们现在吃得好喝得好,算哪门子的失败?我有小鲜肉,花不完的钱,我哪里失败?倒是你,你才算失败呢,恋爱只有梁仲杰,婚姻也是他,你半个人生都是他。”何美杉笑起来,“蔓蔓,不如你跟我一样,及时行乐吧,自己找快乐,找到了快乐,家里的臭男人你再多看几眼你都不觉得叫人作呕了,都会心甘情愿给他洗衣服做饭。” 何美杉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往上挑着,露出皓白牙齿,笑得艳丽漂亮。何美杉的漂亮真是张扬啊。江蔓跟着她笑,说:“及时行乐需要代价,我可没那个勇气。” 何美杉听她说勇气二字,笑得更欢。成年人讲勇气——三十岁的女人讲勇气就真的好像是讲什么幼稚的笑话。女人选择结婚几乎已经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了。 “勇气?我告诉你,男人出轨都不需要勇气,他只要气儿就行了,女人需要什么?女人最需要坚qiáng,坚qiáng又叫jianqiáng,jian人的jian,qiáng大的qiáng,不是坚qiáng的qiáng哦。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看简直是瞎扯,女人适当坏一坏才叫男人目不转睛呢。”何美杉一本正经地说着。江蔓听着,从来不知道何美杉还能这么嚼文嚼字,都快要为她拍手叫好。 何美杉得意洋洋,说:“要不是谈恋爱耽搁我事儿,我肯定能考个文科状元给你看。” 女人之间的下午茶喝完,江蔓就要去医院见马医生。何美杉摘下墨镜,盯着江蔓的脸,说:“你没性生活,怎么还能面色红润?你是不是谈恋爱?” “你扯呢,我同谁谈?同鬼么?” “哈!我忘啦,你比我正点,你除了梁仲杰,谁也不谈。” 江蔓嗔怒,“何美杉!你少扯啦!” 何美杉推着她下车,“拜拜,我要去找我的鲜肉扯扯。”江蔓一下车,何美杉立即开着小红车扬尘而去。 日暮时分,江蔓坐在帘内。 马医生在外,问她情况,提到了上次她的问题。“江小姐,你上次问我性冷淡是否会影响接吻,介于你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性欲障碍,那么自然也会是因人而异。” 江蔓坐在窗台附近,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乌云被风chuī得飘动的很快很快。 “江小姐,你和你老公有接吻吗?” 隔着帘子,江蔓不知道外面人说这话会是什么表情,连对方长相都不知道就更难以想象了。江蔓静了几秒后笑着回答:“有啊。” “感觉如何?生理上是否有感觉?” 对方公式化的口吻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待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感觉很难堪,但又因为完全不知道马医生的长相,她又觉得没那么难堪了。她抿了抿嘴唇,看着帘子,慢慢道:“老实说,我除了跟我老公接过吻以外,还有另一个人。” 帘外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江蔓才慢慢放松心情,继续说:“或许我应该问错了,性冷淡似乎和接吻没关系,我跟我老公接吻时感觉没那么可怕,和那个男人接吻时,我很慌,在很慌的情况下,生理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感觉呢?” 她说得很慢,越慢想得便越清楚。 “很慌?”马医生问,“因为害怕?” “差不多,但也不算是害怕。那个男人吻我的时候,”她忽然拧着眉,双手紧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前面有一个无底dòng,看表面你觉得非常漂亮,可那个到底是无底dòng,深不见底,更黑暗的你见着,你不去看他就不会掉下去,可你如果看了一眼,只要一眼可能就陷进去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接吻,他好像在bī我,bī我掉进他的陷阱,叫我跟他一样从中得到快感得到刺激,很遗憾——”江蔓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我性.欲障碍,或许正因为这个,连接吻都无法得到生理上的舒服。” “你很遗憾?”帘外的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变化,江蔓没jīng力去注意,只看着外面的乌云滚滚,说:“不,我很庆幸。”她庆幸自己没有感觉,如果有了感觉,她恐怕真会对那个感觉着迷,甚至忍不住掉进路正南给她的漂亮的陷阱里。“马医生,以后我就不来了。” 帘外的人没了声音。 江蔓这才转过脸去看帘子下面的那道淡淡的人影。“马医生?” “抱歉,职业qiáng迫症,江小姐,如果你的原因我没解决,我会觉得是我能力有问题——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江小姐,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再见。” “马医生——” “江小姐,感觉不需要控制,控制了反而更代表你有感觉。” 门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江蔓的心也跟着沉下去,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到她再次想起路正南给自己带来的那些让她心慌的感觉。 女助理掀开帘子,“梁太太,您可以离开了。” 江蔓惊地抬起视线看向女助理,后知后觉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 路正南一上车便静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神情淡淡。港生觉得车内气氛低到极点,他回头看路正南,路正南绷着面部肌肉,呼吸沉之又沉,晦暗不明的视线也不知是望进了哪里。 “南哥……” “开车。” “南哥,外面下雨了,梁太太……” 外面的雨忽然下大了,风chuī得很凶,凶得好像他此刻不明的情绪。港生看着前面的路,他看到梁太太手里的伞被chuī得握不住…… 他回头看路正南,不知道今天梁太太说了什么才会惹得他生气。 路正南转过视线,雨斑驳了窗户玻璃,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望向医院出入口,看到江蔓缩着脖子沿着路边走,两只手紧紧捏着伞柄,伞随着风晃动,随时都有被chuī翻的可能。 “港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路正南忽然说这种话叫港生意外,更是措手不及。 “端午节那天,梁家人那么对她,她都没在我面前软过一次,我甚至告诉她可以利用我,她都没跟我软过一次,眼睛明明那么红了。” “南哥……” “她真是不识抬举。” 港生看着路正南,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是说老话?这场游戏玩不得?她是梁太太?她…… 港生正想着要如何说的时候,路正南已推开车门,撑开雨伞,向江蔓走过去。 雨下得太大了,大到都看不清楚前面的人和路了,模糊整个世界。港生慢慢开着车子。他看见路正南撑着那把大大的格子伞走到江蔓身前,大伞盖过她的小伸缩伞…… 他从小就在路家长大,路家败落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路正南,等再见到路正南的时候他捧着盒饭,带着几个小伙子对着电脑做事。昔日路家娇生娇养的路大少爷一夕间变成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男人,吃最难吃的盒饭,一件T恤衫能穿好几天,买最便宜的鞋子,走最难走的路…… 路正南握住江蔓被风chuī冷了的手。 江蔓抬起头,看向他。 雨凶狠地砸着伞面,风肆nüè地chuī着伞——江蔓一只手握不住被风chuī动的伞,伞一下子就翻了面,手没握住,伞随着风落进了雨里,然后飘到了远处。雨打湿了江蔓的肩膀,她收回被雨伞带跑的目光,还没看清楚路正南的脸,他已经紧紧搂住她肩膀。 “梁太太,下这么大雨,你老公不知道来接你吗?” 江蔓一拳抵在他的侧腹部,他哼笑一声,又叫她梁太太。江蔓大声骂他,骂声被雨砸伞面的声音盖过了一半。 港生的车子停在路边。 路正南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她上车。江蔓对着他的手背用力咬上去,路正南将伞收了,从车窗扔进去,转身按住江蔓的后颈,江蔓疼的松嘴,被他推进了车里。 “路正南!你说好不qiáng迫人的!” “港生,回西苑。” 港生不去看后视镜,也不敢回头,没必要。 路正南qiáng有力的手臂紧紧桎梏着江蔓上半身,她抬起双腿朝车窗用力蹬着。“路正南,你说好不勉qiáng我的!你反悔!” “我勉qiáng你做什么了吗?” “我要下车!” “待一会,车子要踹坏了,你可要赔的。” 路正南看着江蔓牛仔短裤之下的均匀有致的腿,她用力蹬着车窗,大腿肌用力绷住,尤其是膝盖处附近。路正南用颧骨贴着她额前的湿发,一言不发。 西苑很快就到了。 外面的雨不曾停。 路正南拉着江蔓进了西苑,走过玄关,看见钟点工她蹦的更厉害,那双漂亮的长腿忽然就绕到路正南的小腿后面,路正南绊了一跤,双手紧紧抓着江蔓的手,连带着她往地上摔去——他护着她的头部,手指被她用力磕在地板上,手指骨疼的一时发不上力气。 江蔓怔了几秒,随即爬起来。 “活该!” 路正南半躺在地上,看向站在门口迟迟没走的钟点工,沉声开口:“张姨,你先走。”叫张姨的钟点工自然也不好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慢慢爬起来,看了眼江蔓后转身朝楼上走。 江蔓趁机要出去,结果门被关上了,关门用指纹,开门怎么也是用指纹?! 路正南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上了gān净的衣服,偏日系的灰白T恤衫和休闲长裤。他手里拿着毛巾,站定在客厅,看着江蔓:“过来。” 江蔓握着门把,回头看他:“路正南,你出言反尔。” 路正南见她不过来,只好自己过去。“我出什么言反什么尔了?” “你说不勉qiáng我的。” “那么,请问,我勉qiáng你什么了?”他用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水迹,“江蔓,我倒是才知道你的腿原来这么厉害。”说着,他露出浅浅笑意。江蔓别过视线,按住他的手,用力盯着他:“路先生,请你自重。” “自重?”路正南单手撑着门面,低眸望着她,“江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江蔓心慌到不敢动一分,纵然她脸上没什么,可那双眼睛盯着他越用力越代表她不堪一击。路正南将她看透了。 “你真是不知道好歹。你知不知道你老公现在做什么?” 江蔓眼睫颤了下,“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想当什么好人吧?说什么我老公在外面勾三搭四?” 路正南笑了一声,擦着她发际线的水迹,慢慢道:“江蔓,我说过,你该聪明一点。你老公的那个秘书怀孕了,他忙着解决这个麻烦,这几天根本没时间陪你。” 闪电划过天际—— 雷声缓缓而来。 江蔓抓住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朝门上的指纹区域按上去。路正南从身后搂住她,他看着江蔓垂下的眼睫。这一秒,他期待着她向他服软的样子,可又舍不得弄伤她。他轻轻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身上的清香被雨水冲淡了不少,倒是发间残留的香气更深一些。 “路正南,你要找刺激是不是?” 江蔓冷着脸,转身,在他晦暗的目光下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 第37章 风雨雷电都在警告她。 她吻着路正南—— 循着这条路,循着这罪恶一样的路,象是所有压抑被他带走,急切、渴望、绝望、希望……他的回应与她相jiāo融,她一边哭,一边被他带着走。 此时此刻,她gān瘪的身心渗入罪恶毒汁,在这样的天气、在路正南挠人心神的情况下变得浑浊不堪。 雨越来越大。 客厅的光线越来越暗。 吻,也越来越cháo湿——她没感情,没感觉,只剩下gān瘪。路正南在她的唇舌间得不到男女之间应该有的感觉,却仍是企图摄取她的身心,去贪图她的身心。 吻,jiāo融越深,力气越重。江蔓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面,后腰抵着门把。她茫然睁开眼睛的下一秒被他捂住了眼睛,他手心全是她的泪。 他很烫,沾染酒jīng的味道,营造出火,往她身体里钻,钻不进去的就留在她的神经里。他挪开手,抱起她,她cháo湿的后背贴着门面。他微仰着脸,看了她一眼,他本想对他蛮横,可是蛮横不过几秒又舍不得,他吻掉她眼泪,轻声骂她没出息。江蔓狠狠咬住他下唇—— 她是真用了力气。尝到了如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她立即松嘴,看到他嘴唇见了血,她忍不住笑,笑里却有泪。 路正南沉着脸,转过身。她上半身忽然悬空,本能抱住他。路正南抱着她去沙发,人才坐下,就按住她后脑勺,贴上她柔软丰满的嘴唇。 嘴里再次蔓延起血腥味—— 江蔓惊惶推拒他,他顺势一拉,她整个人就贴着他了,路正南终于撤开,沉着眸子看着她嫣红的双唇。 “都出血了!你真是变态!”江蔓抹着嘴,也不敢吞唾沫,嘴唇发gān的厉害,也烫的厉害。她口gān舌燥。 路正南用力擦掉她眼泪,挑眉笑她:“是你咬的我,你哭什么?” 江蔓哑着嗓子,看着他唇上的血迹,恨恨道:“是你招的我!我不咬残你都算客气了!” 路正南绷紧了脸,咬肌坚硬。他看着江蔓,按在她脸颊附近的手慢慢抚动,按在她丰满的下唇上,“好了,不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蔓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她真是着了魔了。如果说,前一秒她还对梁仲杰有期望,现一秒什么都消散了。 路正南叹气,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好了,是我错,我不该跟你说你老公的事情。” 他贴着江蔓冰凉的额头,“现在,你除了我这条路,你还能怎么走?真想一辈子被你老公绑着?” “你和他有区别吗?” “有。” 江蔓抬头,望着他脸上亦真亦假的温柔。 他捏了捏她耳垂,笑:“我不是你老公。” 外面的雨似乎不会停了。 江蔓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眼前这个男人闯进了她那个脆弱的小世界,瞧见了她藏起来的压抑、渴望、期望、希望、绝望……他手心里的茧擦过她后腰上的肌肤。 她按住他的手,半伏在他身上,哑声道:“别……”她将脸埋进他胸膛里,他灰白色的T恤湿透了。她在他沉默的呼吸里,听到了他躁动的心跳声,也感觉到他紧绷的克制…… 他抬起她的脸,沉默地擦掉她的眼泪,吻了吻她眼角附近的痣。江蔓眼睫发颤,别过脸,“路正南,你当我发糊了好不好?”他回答不好,打横抱起她去楼上的浴室。他拉开衣柜,翻出自己的运动衫放进浴室,然后离开了西苑。 港生见到路正南,见他头发微乱,还有他嘴唇间的痕迹,都已经说明了发生了什么。港生没往下想,他相信路正南,路正南不是那种真的会勉qiáng女人的男人。 “南哥,接下来去哪?” “你留在这儿,等会她出来,你告诉她等我回来,我送她回家。”他拿过港生手里的车钥匙,开车离开。 江蔓从浴室出来,打量着这间房子。 gān净到不像有人真正住过一样,如果不是桌上的烟灰缸里有烟灰时,她一定会这样想的。她下楼,看见港生,港生对着她没有什么表情,只说:“南哥说叫你等他回来,他会送你回家的。” 江蔓问他现在几点了。 港生说还不到七点。 江蔓回到楼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桌面壁纸,想到路正南说的话。梁仲杰不光是背叛他们之间忠诚的性,还背叛了很多东西,他都搞大那个秘书的肚子了……男人真麻烦,女人真可怜,凭什么男人一进入女人的身体,就能在女人的身体里放下一颗种子呢。 江蔓删掉了他们的照片,正要清空照片回收站的时候,她又冷静了下来。梁仲杰会检查她的手机,离婚没那么容易,离开他更没那么容易。她仰起脸,看到已经回来的路正南,她关掉手机,站起来,局促不安。 路正南拎着纸袋子放在chuáng上,说:“买了衣服,按照你平时穿的风格买的,你回去,梁仲杰不会注意穿着问题。” 江蔓嗤笑一声:“你不光了解我,连我老公也了解啊?” 路正南正要离开,听到她的话,慢慢转过身,走到她身前。他定定看着江蔓略微苍白的脸,闷声笑出来,“不了解你老公,我怎么知道你缺什么?” 江蔓不可置信的眼神让他笑意更深。 “江蔓,你知道吗?感情是可以计算的,男女之间,一旦有一方让这个感情失去了平衡,另一方会很快察觉到,甚至也会计算出这份的重量,日常生活会慢慢将这份感情磨得很难看。你自己难道没算过?你倾心付出的感情最后变成了你老公的出轨,你的□□障碍固然是其中原因,但其他原因也扎根在你的生活中,女人得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心甘情愿为他洗衣做饭?要是不爱了,洗衣做饭都变成女人最讨厌的事情。” 江蔓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生气,她痛苦,她难过,可路正南真是轻而易举啊,轻而易举就将这种事情说出来,计算感情?感情还能计算吗?计算出那么难看的样子? 她抬起头,上前,一巴掌轻轻扇过他脸颊——不轻不重,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一巴掌让他愕然。她的手是凉的,拂过他脸颊的那一瞬间,什么疼痛都没有,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将厌恶留了下来。她铁青着脸,拿过chuáng上的衣服去浴室。 路正南坐在软垫沙发椅上,摸了下刚刚被她轻轻扇过的脸颊,这里泛着烫,烫意维持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心也是如此。他望向浴室。 江蔓从里面走出来。 牛仔裤和镂空花纹棉衫,品位普通,衣服质量却是路正南的标准。她对上路正南的目光,看到他对自己招手,她站着不动。外面的天色被一场大雨压得很沉,平时这时候天还微微亮着的,现在yīnyīn沉沉地暗下去了。路正南旁边的落地灯泛着暖色光线,柔柔地覆在他身上,他眼睫下方铺着一层yīn影。她看着他,看不明白他。 “过来。”他语气低沉浑厚。 江蔓还是不动,他便笑着威胁她:“要我过去?”说着他单手撑着沙发扶手要起身时,江蔓走到他身前,低着头看着他,说:“梁仲杰喜欢威胁我,你也这样?” “我威胁你什么?” “你刚刚还威胁我!” 他将她拉坐在他身上,单手拥着她,半边身子将她覆盖吞噬。温柔的暖色光线打在他脸上,她注视着他的脸,有一种错觉,错觉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温柔的。他握住她的手,让她柔软的指腹触上他受伤的下唇,说:“以后,我纵容你,好不好?”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港生说她长得漂亮,他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阿文给他看得那些照片上,小麦色皮肤,短发,假小子,没有一样跟漂亮是搭得上边的,只有那双眼睛,清亮至今。 “路正南,我跟你还没发生什么关系呢?你就跟我说这么暧昧的话,是不是不合适啊?” 他笑:“你都坐在我身上了,还有不合适的吗?” 江蔓抬手又扇他耳光,轻到挠动他心痒。他看她的目光愈发暗沉。“你是勾我还是打我?” “你说呢?”她目光淡淡,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路正南也不在意她是否沉浸于此,只当是享受现在,享受她现在的乖巧娇媚。他又捏上她柔软的耳垂,说:“你的小心思我怎么知道?” 江蔓拍开他的手,“说我没福气,还捏我耳垂,我看,我福气都是你给坏掉的。” “怎么会?”他滚烫的下颌似有似无地擦过她脸颊,轻轻笑出声:“你这个福气来自亲人,我又算不上你亲人,怎会坏得了你福气?” “胡说八道。” 他斯文英厉的眉眼漾起愉快,低眸,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戒指,还是笑着:“你现在什么感觉?” 江蔓也看着自己的戒指,戒指在他的手指尖,就好像是被讽刺了一样。“你希望我什么感觉?” “我要听你说实话。”他抬起目光,重新审视她。刚刚在浴室,她也许哭过,也许发脾气……但,怎样都好,此时此刻,外面大雨磅礴,梁仲杰处理艳色麻烦,他的太太正坐在他腿上——梁仲杰让她失去的东西,他都能给她,这样好的诱惑,江蔓舍得看不见吗? 结了婚的女人,受到伤害和恋爱时受到的伤害是不一样的。 恋爱让女人变漂亮,可结了婚,恋爱就变质了,质量好还是质量坏全在日常生活里慢慢体现。路正南想起路夏冬结婚后的模样,从一开始的热情到最后的平淡,加上路夏冬先天性耳聋,在生活中比较麻烦,可谷希成依旧如初,即便爱情褪去了昔日的热情也没让他不爱路夏冬。 男人到底有多爱一个女人时才会守住自己呢? 梁仲杰爱江蔓吗? 路正南看着江蔓,他应该认同港生的话,江蔓的确很漂亮,漂亮到足够让男人一眼对她有所感觉。 “很陌生的感觉——”她反握住路正南的手,看他,“你感觉到什么?我手心烫得很,都出汗了,我紧张,我害怕,我心慌,我失望,我难过……路正南,你呢?你什么感觉?” “开心。”路正南毫不犹豫说道。 江蔓皱了皱眉,又笑起来:“对哦,你就是要这种感觉。”她歪了歪脑袋,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目光如扫描仪一样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梁仲杰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你现在仍然爱他?” “不知道。”江蔓视线定在他乌黑的双眸上,“十年感情,八年婚姻,说不爱就不爱,哪有那么简单,这么长的时间,即便没爱,也有情。我依赖他上瘾,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找了工作,遇上你,我还学会了说谎,你说,简单吗?” 路正南至始至终望着她,几乎是上了瘾一样,他又捏上她耳垂,粗糙的指腹轻轻捻揉着。“你上次跟我说勇气,现在,我想用这个词夸你。” 提到勇气,江蔓忽然笑起来,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如月牙,生动地叫人挪不开视线。 “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朋友——啊,何美杉,你这么了解我,那你肯定认识她,她跟我说,结了婚的女人不需要勇气,要坚qiáng,jian人的jian,qiáng大的qiáng。” “那你jian不jian?” 江蔓满脸冷淡,将他的手拂开。“论jian,比不上你。” 路正南挑眉笑:“第一次见你,你温柔像一只可爱的猫儿,现在我给你爪子,你倒好,用来抓我?” “爪子我自己会长,用不着你给。” “你自己长?还不是被你老公拔了。”路正南低眸浅笑。她咬着下内唇,没吭声。路正南知道这话惹得她不高兴了,于是揉了揉她的手,捏着她粉粉的指尖,“梁仲杰真舍得,他天天帮你修指甲?” 江蔓甩开他的手,作势要起身,他却用力固住她身子,她动不得,他愈发bī近她,呼吸喷洒在她耳侧,温温痒痒。“梁太太,我给你一副好爪子,你会不会用它来挠我?” 江蔓刚要张嘴说话,路正南便吻了上来,温柔不容拒绝。 她觉得自己似乎喘不过气来了,不得动弹。路正南正一寸一寸地侵蚀她的理智,甚至是瓦解。 江蔓听见他闷闷的笑声,唇齿间的暧昧蔓延至她全身感官。 暖色落地灯下,他们俩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yīn影遮掩了他大半轮廓,他只露出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深地要将她吸进去——她心慌地别过脸,避开他目光,按住他的手。 他眼底暧昧笑意如火将她包围住。 “你的腰比你本人诚实多了,它会发抖呢。”他微微仰着脸看着她。 江蔓扯了扯衣服。 他用嘴唇用力抿了下她的下唇,“没感觉?” 江蔓茫然地望着他,回想刚刚的每一秒,没感觉——他们之间存在那种感觉吗?她都没感觉,这个男人纵然有生理反应,可他眼里分明就没有该有的反应和感觉。江蔓怕了,怕这个人多过怕自己。 他忽然拍了下她大腿外侧,“时间差不多了,送你回家。” 第38章 送走江蔓,雨差不多小了,杨咏希打来电话,说梁仲杰已经回到中梁,到时候创工和中梁恐怕是会合并。路正南躺在浴缸里,看着白的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一闭上眼睛全是江蔓那双朦胧带泪的眼睛。“帮我约下中梁财务部的关小姐,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杨咏希在那边迟疑了半会儿,她说:“老板,这样做会不会冒险?关小姐胃口太大,我怕会反水。” “这事我解决。”语毕,路正南挂断电话,后脑勺完全贴着浴缸边缘,慢慢将手机放在浴缸台上。他慢慢滑进水里。 窒息的错觉将他拉进回忆里—— 路家面临破产,父亲路永河安慰他: “阿正,失败了不要紧,老话讲了,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来,男人偶尔跪一跪也不要紧,反正能站起来是不是?” 话讲完,就是父亲死在他面前的模样。他捂住妹妹的眼睛,抱着她离开。 跪了是能站起来,就怕跪久就站不起来了。所以,他绝对不会输。 他浮出水面,用力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又抹了抹进了水的眼睛,从浴缸里出来穿上浴衣,他看到浴缸台上的财经杂志,随手拿起来,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 他蹲下身捡起来。 是江蔓高中毕业时拍的个人照,胳膊打着石膏,听阿文说是打篮球被人撞了,摔的。照片里,江蔓健康的肤色到在阳光下发着亮,脸上的笑容又大又灿烂——照片里的江蔓和现在的江蔓是两个人。 他走出浴室,随手将照片放在客厅的木质长桌上。他站在长桌前,看着落地窗上的影子,透过影子去看外面的夜色山景。 港生打来电话,说梁仲杰今晚回不了家。路正南“嗯”了一声,滑动手机屏幕,按动数字键,拨通了江蔓的电话。 手机响的时候,她正在浴室换衣服,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这真是开始做贼心虚了。她快速换好衣服,去客厅接电话。她以为是梁仲杰,没想到是路正南。 才分开不过几个小时,他又想gān什么? 她迟疑着要不要接电话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来自梁仲杰的短信,他说今晚很忙回不了家。最终,她选择了接听。 路正南趿着拖鞋,朝书房的方向慢慢走。电话一通就是她的呼吸声,然后才是她叫他名字的声音。路正南忍不住想要纠正她的发音,可每回纠正她总是不听,还是下次当着面好好纠正她吧。 “你想gān什么呀?”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好好睡一觉。”路正南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空间大的一眼只觉得空dàng。“晚安。”不等江蔓说话他已经挂断电话。 江蔓看着手机,又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家。她起身,走到阳台,看着刚被雨洗过的城市,不远处的城市街道仍是流光溢彩,仿佛是夜越深,它们就愈发魅丽。 江蔓回到房间,听路正南的话,好好睡一觉。她将脸埋进枕头里,耳里却回想起路正南说的话,他说梁仲杰的那个秘书怀孕了,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发疯?她做不来,没力气做,发脾气?她的脾气比得上梁仲杰?她不会再找亏吃。 隔天,江蔓照常上班,参与高达和寰宇合作的项目。原先提jiāo上去的策划案只算得上考试,一旦合格,接下来的资料就会比之前多一些。江蔓、许婉几个人一同跟着费安娜去了高达。 在高达,所有办公室都很透明化,透明化但又不让人反感,同样的,也很集体化,这正是寰宇所缺少的。杨咏希接到消息,安排了助理过来带着他们去七楼研发组的会议厅。 整个会议厅都是玻璃结构——透明到几乎不需要隐私。费安娜说,高达的员工在这里公事不需要隐私,太过隐私化就容易出错,这是路正南的工作原则。 过来详谈工作的人是研发组的组长,乔慕兰,是一位已经年过三十五岁的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知性果敢,再jīng致的妆容也需要自信撑起。会议厅所有人都盯着乔慕兰看。她说话很有力量,简直叫人不由自主就跟着她走,去赞同她所说的话,甚至都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反驳她,除了费安娜。 费安娜和乔慕兰是同类型的,但乔慕兰比她更老道更具有女性力量。 江蔓屏住了呼吸,她知道,乔慕兰和费安娜身上的女性自信正是她缺少的。路正南说,女性需要自信才是好事。她静静看着她们。 会议结束的时候,费安娜将策划上的所有图片文件通过邮箱转发给江蔓,“记住,文件都不可以让外人看到。”随后,她又将这话同样的告诉其他人。 坐电梯下楼出去的时候,路正南正从外面回来。他穿着黑色条纹薄丝西装,背头发型整理的一丝不苟,斯斯文文的模样之下是冷峻。他身后跟着一批人,各个表情严肃。 江蔓看着他从眼前走过去。 路正南进了电梯,才注意到江蔓,他眯了眯眼睛,问身后的杨咏希:“今天寰宇的人来了?” “是,我已经安排乔慕兰接手了。” “ok,关小姐呢?” “她说下午五点有空——需要我预定餐厅吗?” “不用,我亲自约她。” 回到寰宇,大家都要开始忙起来。费安娜只给了两周时间,大家都很赶,也都很认真对待这次工作任务。江蔓撑着下巴,看着电脑上的内容,一时不知道从何入手,虽说作图她很擅长,但策划是立足于现实,用创意取胜的,江蔓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回想起上次作图策划的时候,路正南几番指点…… 吃午饭的时候,梁仲杰打来电话,问她吃没吃饭,她说正在公司食堂吃饭。梁仲杰静默了几秒后,说今晚会回家,让她早点回去。江蔓算了算时间,说好。 到了下班点,路正南几乎是准时发短信给她的:“晚上一起吃饭。” 她回:“梁仲杰今晚回家。” 她收拾东西走出寰宇,路正南都没再回信息,可能没看见,又可能是没必要回复了。她顿足在寰宇公司大楼下,看着远处被建筑分割的残阳。现在,她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呢?和路正南之间的关系又可以用什么来形容呢?偷.情又不叫偷.情,出轨又没有实际出轨,连jīng神都没有…… * 酒店内。 关子瑜坐在路正南对面,脱了高跟鞋,脚蹭上他的脚踝。他低眸看着她,手指压着自己的嘴唇,时不时摩挲。 几分钟了,男人都没反应,仍是静坐在椅上。关子瑜gān脆大胆一点,脚伸向他大腿—— 路正南眉头微微蹙起,不过一瞬间又变成斯文笑容:“关小姐这么直接的话,未免有点掉价。”他按住她的小腿,身子前倾,对上关子瑜那张艳丽的脸,笑说:“我跟你,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吧。”语毕,神色蓦然一沉。 关子瑜面不改色,收回腿,穿上鞋子。她看着路正南起身去洗手间,再出来时,他沉着脸一遍一遍地用力擦着手。关子瑜脸色难看,却是笑着说:“路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路正南用力揉捏着手帕,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呢?背叛自家老板,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我今后的路可不好走啊。” 路正南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目光淡淡:“胃口大我不介意,不过你清楚你的胃能装得了多少吗?” “装一个路总,即便是撑着,我也不怕。” 男人慢慢抬眸,“你想要我?” 关子瑜那张艳丽的脸写满了对路正南的渴望。这个男人,无论是身家还是自身都是值得女人追求的。关子瑜当然想要这样的男人,不过现下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混迹商场许久,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路正南这样的男人,她要不起,要了可不光是撑坏了胃那么简单,她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什么反应?先前他看手机还是一脸柔情似水,这会儿对上她就是冷淡,连她的勾.引都毫无反应。 “路总肯给,我都不敢要啊。”关子瑜轻笑,眉眼间的风情本该就能让男人挪不开眼的,可偏偏对着的是路正南。“我要的很简单,钱,男人嘛都不靠谱,不过……”关子瑜眯眯眼睛,站起身,走到路正南身前,双手撑在他身侧的椅子扶手上,俯身对着他,“人我不敢要,但是嘛,甜头也可以尝尝是不是?”她看着路正南比女人还要红的嘴唇。 * 江蔓回到家,梁仲杰就告诉他这几天不能回家的原因。“爸想把公司jiāo给我,我不能不管,公司现在问题很多,高层都盯着这个位置,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时间顾及你。”他抱了抱江蔓,“如果有人告诉你什么,别相信别人,知不知道?” 江蔓看着他,想起路正南的话,他的话,她偏偏就信了一半,还是最致命的一半。她真想问问梁仲杰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可问出口又能改变什么?这个男人已经犯过错,承诺她会改,可最后呢?一次一次的失望演变成不再对他有任何期望。 “好。你要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饭。” “蔓蔓,你终于肯关心我一次。”梁仲杰万分开心,身上的疲惫顿时消了一半。他搂紧江蔓,又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江蔓蹙眉,推开他,“你这是要补蜜月吗?” “是啊,好不好?” 以前他为了脱离中梁,不想继承父亲的公司,自己单gān,创立了创工,婚礼刚结束他就开始忙,忙到最后蜜月旅行都没有去过,顶多就是去外面玩一圈再回来。现在他要继承中梁了,却可以蜜月旅行了。 梁仲杰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蜜月”早就结束了,婚姻褪去了热情,没关系,两个人的生活会多出一份喜悦,可喜悦没了呢?“蜜”也就开始泛“苦”了。 “等你回来再说吧。” 她想起路正南那天说的话—— “感情是可以计算的,男女之间,一旦有一方让这个感情失去了平衡,另一方会很快察觉到,甚至也会计算出这份的重量,日常生活会慢慢将这份感情磨得很难看。你自己难道没算过?你倾心付出的感情最后变成了你老公的出轨,你的□□障碍固然是其中原因,但其他原因也扎根在你的生活中,女人得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心甘情愿为他洗衣做饭?要是不爱了,洗衣做饭都变成女人最讨厌的事情。” 原来,她真的有在算。即便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开始讨厌给他洗衣服做饭…… 江蔓收拾好他要换洗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送他到门口。他回头亲了下她额头,说:“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 “没事的话来公司找我,给我送点吃的就更好了。” 江蔓哼了一声,推着他,“你快点走吧。” 梁仲杰才走没多久,路正南就打来电话。江蔓都怀疑家里都被路正南安装了什么监控器。她站在阳台上,接着电话,梁仲杰的车正开出了别墅区。 电话那边,路正南没说话,呼吸很轻。江蔓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说话,于是她主动说话:“你有事吗?” “有事。”路正南按着免提,走进家里的浴室,开了水龙头,一遍一遍地洗手。江蔓听到了水声,心想这人不会是在洗澡还打电话吧? “有什么事?” “就是想听听你声音,没事了。”水声停了,电话也断了。江蔓暗骂他神经。 路正南洗了三遍嘴巴才将难以忍受的感觉洗掉。 第39章 似乎是默契,俩人自那一次大雨之后很少再见面,像是要掩饰什么,又像是纯粹没时间见面而已,不过电话联系倒是没断。路正南经常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言辞之间好像他们已经很熟,像是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今天周六,江蔓更是头疼,这就意味着策划还剩下一周时间。路正南打电话约她吃饭,她火气一上来,冲了他一声:“你天天吃饭,你除了吃饭就没别的事情了吗?” 空dàngdàng的楼梯道什么人都没有,她就更不会压抑自己了。 那边似乎是愣住了,认识这么长时间,他没见过她这么冲,即便是生气了也不像这样。他问:“工作不顺?” 江蔓低着头,一脚悬空在阶梯间晃着,没回答他的话。 “过来陪我吃饭,我教你。”那边隐隐有笑意,或许是她听错了。她想了想,“嗯”了一声,他说到时候港生会来接她。 她忙说:“我有车。” “你的车太显眼了。”言下之意,会被人看见。江蔓好一会儿没说话,现在这种感觉真像是偷.情了。路正南没听见她说话便挂了。 江蔓坐在电脑前查资料,随便作图,作到最后又清除。旁边的许婉看出她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江蔓笑说没事。 许婉说:“你没事才怪,大家都有事,这几天大家都在想办法,我们的策划文案被打回好几次了。”她叹了口气,说工作真难,比上学还难,上学至少不怕没钱养活自己,现在就是为了养活自己而工作。 江蔓偏了偏视线看了眼许婉。 下班时间延迟到六点多,江蔓特意避开同事,等到别人走了之后她才上了港生的车。或许是和路正南相处久了,她对港生也就没那么陌生了。 “路正南今天不忙了?” 港生看了眼后视镜,“南哥一直很忙。” “那他还约我吃饭?” 港生又不说话了。 到了中餐厅,江蔓跟在港生身后上了二楼。以前都是在一楼。她问港生:“不是在一楼吗?” 港生没回答,只是带着她去二楼。 她一上二楼,就见路正南坐在窗户边对着电脑办公。她走过去,刚要在他对面坐下,他却让她坐在他身边。江蔓梗着脖子,看了眼港生,又看了看周围。 路正南笑:“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不好意思?——港生,你先下去。” 江蔓站着看他,“你这么忙还约我吃饭?” “你最近没好好吃饭。”路正南扭过上半身,回头在后面的椅子上拎起一袋子,递到她面前,“你喜欢的口味。” 江蔓还没吭声就被他拉着坐下,胳膊被他禁锢在手中,她望着桌上的奶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路正南一手移动鼠标,一手禁锢着她胳膊,慢慢转移到她的手上,紧紧握住,他拉了下她的手,“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江蔓看向他,连梁仲杰都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口味的奶茶,葡萄多肉奶茶还是她最近才喜欢的。 他拉着她的手在鼻前蹭了下,“因为我有心知道。” 江蔓看着他,久久后她才别过脸,拿过桌上的奶茶,正要让他松手的时候,他另一只得空的手已经伸过来,将吸管插进了杯口里。 “你是不是非得这样抓着我?” “如果你手心出汗了,就说明你心慌,没出汗就没事。不抓着我不清楚你什么情况。”他淡淡说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扎进了江蔓心里。她心慌手心就会出汗……她咬住吸管,看着他的手。 “饿不饿?”他忽然凑近她。她抬头,猛地装进他的视线里——他的温柔体贴,她都快要分不清楚真假了。她咬着吸管,吸了口奶茶,摇摇头。 路正南看着她的眼神沉了沉,灼人的目光落在她的粉唇上。“什么味道?” “你自己买的什么味道不知道?”她说着,又喝了口,松开吸管,双唇间立即就沾上了他的味道,她背脊一僵,手心泛热。他轻轻吻弄着她,捏了捏她的手,浅尝辄止,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却好像尝到最甜的味道。他抬手摩挲着自己的唇角,看着她被吓得面无表情的模样,拿过她手里的奶茶放在桌上,又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冒了细汗了的手心。 “你这是什么毛病?接吻而已。”他边擦边看她。 她回了神,怒视他:“你不怕我怕。接吻而已?你说得真轻巧,如果被熟人看到,我会怎么样?我会被人唾弃,我会被人——” “不会有这种事情。” “你当然会这样说!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女人的错!外面有谁会说是你们男人的错,即便有,转眼间人们就会忘记,可对女人呢?他们很苛刻!”她下意识捏紧了他的手,短短的指甲都掐住了他的手背。 路正南转过脸看向窗户外面。这家中餐厅的位置很偏僻,不临嘈杂街道。此刻,周围安静地只剩下他和她的呼吸声。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说话就会加深江蔓内心的恐慌,但她已经坐在他身边,还矫情什么呢? “你怕,为什么还要来?”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人生làng费了大半,我也废了大半,没能力,没财力,你说除了你这条路,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你总算聪明一回。”路正南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放心,不会有熟人看见,就是看见了,他们也没胆子说。”他淡淡抬眸望着江蔓,“饿不饿?饿了现在就吃饭,待会我教你怎么解决你的工作。” 江蔓哪吃得下去,气都气饱了,她摇头说不吃了。路正南gān脆不问她意见了,叫服务员上菜。他将电脑收起来往桌子里面推了推。 菜上来了,全不是她喜欢的口味,清汤寡水,叫人都不想多看一眼。路正南看着她嫌恶的样子,忍不住嗤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爱吃,所以才叫人做清淡一点的。” “你这么了解我,你怎么不知道我挑食?” “晚上吃重口味不健康。”路正南帮她舀了一碗冬瓜汤。江蔓定定看着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她跟他作对:“我最讨厌冬瓜了。” “我知道。” 江蔓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末了,她又说,“你知道我讨厌冬瓜你还让我吃?” “小时候你妈bī你吃冬瓜,长大了你就不爱吃了。” 江蔓又惊又怒,这人真是把她了解得透透的了,梁仲杰都没这么了解她。她紧绷着身体,看着眼前的冬瓜汤,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她将碗推到他面前。 “这么私密的事情,连我都快忘记了,你怎么会知道?阿文不会还跟你说这些事情吧?可又不对啊,阿文都不一定会记得。” “你不记得不代表别人不记得。”他拿着汤匙轻轻搅拌,“你要是真不记得,你就不会讨厌了。”他抬眸看她,回想阿文说的那些事情,眼前的江蔓似乎也能和照片里的那些重叠起来。她也勇敢过,也大大咧咧过,也放肆过,现在的这样忍耐、自卑有些让他心里不舒服。 “你今天不吃,明天还是这个。” 江蔓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路正南,你管得事情好像偏离正轨了吧?” 路正南挑挑眉毛,似笑非笑,没回答。 “你这样真的会让我错觉你是在关心我。” “嗯,我是关心你。”他与她相视,然后亲自喂她,她不肯张嘴,他便用极好的耐心对付她。她会忍耐,难道他没耐心吗? 江蔓看着他的脸,终是坚持不下去,张嘴喝了一汤匙的冬瓜汤,连带小小的一块冬瓜都嚼下去了。路正南很满意,“没必要因为让你不好过的人放弃一些东西,明白吗?” 他放下汤匙,转过脸看她,“江蔓,我愿意教你是一回事,你自己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了,我不是什么善人,我教你,自然也会要成本,懂不懂?” 江蔓嘴里泛着让她难受的味道,哽咽了一声。 今天他没打算跟她说太多,所以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她发顶,喝了一口冬瓜汤也不qiáng求她继续了,哪想到她会主动全部喝完了那一碗冬瓜汤。 吃过晚餐后,他教她工作,期间他手机响过多次,她自己慢慢吸收他刚刚教的内容,他则是坐在一旁接电话要么办公,时不时听她提问,然后又凑到她那边去教她怎么做。 明亮的光线下,她一直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光线映入她那双明眸里,专注的模样引他侧目,他静静凝视着她,挪不走视线,便继续看,看着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看她被眉笔修饰过的眉毛,看她眼角下的痣,看她……他忽然伸手扫了下她鼻尖。她一激灵,正专心工作着突然被他吓了一跳,摸了摸鼻子,瞪他:“你gān什么呀?” “继续。”他笑着转过脸看自己的电脑。 江蔓将笔记本转到他面前,满脸期待和忐忑:“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电脑上的策划图案对他来说是中规中矩,对她来说却已经是到了脑细胞的极限了。他睨了她一眼,托腮看看屏幕,装出很认真的样子。 江蔓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琢磨着他表情——他皱下眉头,她就跟着皱眉,心想不会那么糟糕吧? 他转过视线,拿电容笔指了指屏幕,说:“重做。” 江蔓脸色瞬间垮了,“那你还看那么久?” “你那么认真做,我当然也要认真看了。” 江蔓拖回笔记本,开始重做。这次,路正南不看他的电脑了,而是贴着她看着她做,下巴磕在她肩头上。她动下鼠标,觉得肩膀好重,就抖了下肩膀,他就顺势抬了下下巴,过了一会又磕了上去…… 江蔓转过脸,怒目而视,他却一本正经拿着电容笔指着她刚刚做过的地方,说:“这个,这个,不对,毫无新意,太普通了,你看没看资料?资料上是这样的吗?” 江蔓呼吸不畅,却无可奈何。突然,耳边漾起他的笑声,她疑惑地侧目看向他。他笑起来呼出的气息洒在她颈侧,他一手揽过她的腰,说:“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认真?” 在桌上、在暖色灯光的照she下、这样近的距离下,江蔓觉得他的眼睛明亮极了,笑时更明亮。 江蔓觉得自己身上哪儿不对劲儿,可又不知道。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泛着热意,更让她不舒服了。她恶声恶气地跟他说话:“你有完没完啊?你这是教我吗?我看你是存心找我茬!” 路正南收回手,看了眼腕表,“快十点了?你回去吗?” 江蔓一惊,一看时间真的快到十点了,她不知道时间竟然这么快,刚刚还在吃饭来着。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让港生帮忙送我回去吧。” 没得到回答,她抬眸看他。路正南双手抱胸靠着沙发背看她,“不如今晚别回去了?” 第40章 “你说什么?”江蔓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路正南,你当我是什么?” 路正南静静凝视她,没回答,只拉着她的手,拿过她的包,说:“今晚陪我,反正工作还没做完。” 江蔓拒绝,“我不可能在别的男人家里留宿。” 路正南低着头,听到她说这话就松开了她的手,他看着她,淡淡道:“西苑没住过别人。” 话虽如此,这一晚她到底还是跟路正南去了西苑。路正南也没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亲吻,但又不像平时那样亲吻。 “不愿意回应我还是不会回应?”沙发上,他坐在她身侧。任何有接触的行为都是他在主动,主动之后她也不回应,除了那一次她主动亲他就再也没有了,虽然那次主动没任何情愫。 “你就当我不会回应吧。” 言下之意是不愿意。 路正南笑笑,摸了摸嘴唇,起身去浴室。他又要洗嘴巴。出来后,江蔓看到他嘴唇红的不正常,甚至都脱了层皮。 她蜷缩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投影仪投在前面墙壁上的电影,直接问他:“你嫌我,还跟我接吻?你故意找nüè?” 路正南坐了下来,抬起手揽过她肩膀,让她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我说了,我喜欢跟你接吻,怎会嫌你。” 江蔓坐直身子,看他,目光定在他红的不正常的嘴唇上,想了几秒,她笑:“你不会……” “嗯。”他打断她的话,“碰到了。”他按着额头,闭了闭眼睛。关子瑜那个女人胆子是太大了,大的让人厌恶,他也是一时没克制,碰到之后他失手推了她,让她受了点小伤。 江蔓没忍住,仰头大笑。 路正南歪着脑袋看她笑。 和照片里的江蔓真像啊,笑得这么欢。他眉眼跟着她笑温柔了几分。 “很好笑?” “很好笑啊,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被人qiáng吻——” “是碰到。”他扯过她胳膊,蹭过她嘴唇,“这叫碰到——”接着,他用力吻她,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可也温柔,“——这叫qiáng吻。” 江蔓抓着他衣领擦了擦嘴唇,“你用的什么牙膏,难闻死了。” 静默片刻,他揽过她肩膀,将她搂进怀里。“这房子的东西以后你来买好不好?” 江蔓伏在他身上,闻言抬起头,看他:“你当我是什么?”梁仲杰让她这样,他也这样? 路正南低头抵上她额头,说:“你又忘记了,我不是你老公,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说过,偷.情嘛,没情没爱,基本的情.事都没做过,不算偷.情。” “那我也没必要帮你买东西。”江蔓撑着他胸膛坐直。 路正南眯了眯眼,没再说这个事情了。 可到了隔天下班时间,路正南拉着她一起去商场。 没错,是一起。 江蔓甩开他的手,在车内冲他吼:“万一碰到认识我的人怎么办?” 充当司机的港生听到后面的声音愣了愣。 路正南沉住脸色,好一会儿才缓和。他拿过旁边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帽子,顺便拉下她的发圈,用手指梳理好她的长发,给她戴上帽子。“你以为我不会考虑到这些吗?江蔓,你能不能记住我说过的话?我说了,我会护着你的。” 江蔓好一会儿都没跟他说话,进了商场,路正南跟在她身后推着购物车,问她意见买什么东西时,她都只是回头瞪他,不跟他说一句话。路正南轻轻叹了口气。 路正南停了下来,喊了她一声。“阿蔓。” 江蔓怔了怔,回头。 这一声“阿蔓”叫得莫名其妙。 路正南站在货架前,眼里是她。她眼里却是一片慌乱和疑惑。他拿过货架上的杯子,问她:“这个好不好?” 江蔓低了低头,走到他面前,随便看了眼,应付着他:“好。” 男人呼吸沉了沉,看着她的帽子,好一会儿,他慢慢叫她的名字:“江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她明白现在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看他,压抑住心慌,“你能不能——”别在这样的场合叫她本名,万一被熟人听到怎么办呢? 现在,她和他,偷的不是情,那偷的到底是什么? “阿蔓,你说这个好不好?” “算了,随你怎么叫。”她微微抬了抬帽檐,看着货架上的杯子,认真给他挑了一个符合他品位的杯子——其实商场里的杯子按理来说都比不上他家里特别定制的杯子。她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好了。” 她挑完了就往前走。路正南看着手里的杯子,简约的根本没风格,就单纯是个白色杯子。他哼笑,品位真烂,随后又放回货架上。他不该依着她的,品位太差影响自己。 随后,他不再让她挑东西,全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来挑。出了商场,江蔓将东西全进车厢时,忽然间意识到这里面的零食什么的都是她的口味,连日用品都是她常用的。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都没这么深的…… 见她发怔,他伸手握了握她发凉的手,“怎么了?” 江蔓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你是真变态。” 路正南不予置否。 回西苑的时候,她发现书房变了样。书房窗户前放了一张长形办公桌,足够两人坐在一起办公,连原先的深色窗帘都换成了浅色。 路正南拉着她进书房,说:“以后我们一起工作。” 江蔓看他。 这种感觉她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怪怪的,怪的让她心发麻。 他们一起坐在桌前,身后是浅色窗帘,风轻轻chuī过时,她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她偏了偏视线望他。 他工作时喜欢板着脸,工作时打电话、视频工作会话时说话语气和平时不一样,甚至脾气都很bào躁,bào的她意外。他的另一副面孔居然就这样向她展现了。可一转眼,他双腿用力,椅子滑到她身侧,他看她工作,指出她错误时却又很耐心,即便再生气也仅仅是冲她皱眉,捏她耳垂,轻声骂她笨。 一周了,她在西苑待了一周,这一周时间江蔓过得一半是提心吊胆一半是挣扎。江蔓受不了这样的接触,她害怕,害怕会沉浸下去。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这样温柔且耐心的男人。江蔓睡前想到路正南的时候,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路正南说的,对自己不够狠,对他人也会心软。 谁都可以沉下去,她不可以。 晚上,路正南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立即摸到枕头底下的遥控摁亮了灯。灯光一亮,她看见穿着西装的路正南,一脸倦容地走到她面前,坐在chuáng沿,半扭着身侧目看她。 她脸上的红印让他眉头一蹙,他却没说什么,胳膊肘撑着膝盖,弓着身,道:“你老公够狠,你也狠,自己都舍得打。” 江蔓紧紧绷着身子,看着他的后背。 “发生什么了?” “今天白天,梁仲杰从我这儿抢走了几千万的生意,顺带挖走了我从德国请回来的工程师。”他揉了揉发涨的眼睛,“用的还是非常手段。” 江蔓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正南忽然转过身,将她抱住,将脸埋在她脖颈间。“我一向信任的人背叛了我,梁仲杰花钱收买我的人。”他轻轻喘息,“我经常被背叛,原本以为习惯了,但还不够习惯。” 江蔓抬了抬手,停在半空,迟疑着要不要拍拍他肩膀时,他的手已经握住她的手了。他说:“阿蔓,跟我说句话,安慰下我。” “我不太会安慰人。” “随便说什么都行。” 江蔓想了想,“唔……睡一觉明天会不会好起来?” 路正南抬起头看她,“你是不是经常用逃避安慰自己?” 江蔓不说话。路正南每次说话都一针见她的血。 路正南摸了摸她的唇角,“叫我名字。” 江蔓看他。 “叫一声我听听。” “路正南?” “嗯。”路正南又埋进他颈窝里,“继续叫。”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怎么舍得打自己的?” 江蔓叫了他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闭着眼睛,明明很累了,嘴皮子还是不忘记教训她:“以后遇事不许逃避,不会解决的,跟我说,我教你解决。逃避只会让你更软弱。明不明白?” “你教我这么多,不怕我以后对付你?” 路正南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呼出的气息喷在她颈窝,惹她的发痒,她动了动肩膀,他便亲了下她肩膀。“我既然能教你,就不怕你对付我。” 江蔓看着天花板。 结婚八年,梁仲杰让她学会了逃避、依赖;和路正南短短相处几天,他不许她逃避,他给她依赖,却又随时可以抽走,让她没办法习惯性的去依赖,时间一长,她都没发觉到自己在慢慢改变。 工作上,她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比过去果断,想做什么之前考虑都比过去全面。路正南的习惯也在慢慢过渡到她身上。 策划案jiāo了上去,一次性通过。费安娜对江蔓的印象渐渐改观,一些重要的事情也都jiāo予她做。 梁仲杰很忙,忙到电话两天一通,到最后将近半个月都没回家。这半个月,她和路正南在一起,如果不是有电话存在,她几乎都要忘了梁仲杰。 她对自己越来越狠,她一遍一遍警告自己不要沉浸在路正南挖好的温柔坑里。她要是掉进去了,路正南只会盖上盖子,不会那么好心拉她出来的。 梁仲杰打电话来时,她和路正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她一边吃零食,他倒是一边看电影一边看书,时不时会倒一杯水放在她旁边。 看到来电的名字,她几乎是心惊肉跳。路正南淡定地看着她,帮她点了下接听。江蔓都不敢呼吸了,听着电话那边人说话。 “蔓蔓,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外面啊。” “都八点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跟何美杉一起?” “嗯,你回家啦?” 路正南拿过她手里的零食袋,将里面的薯片塞进她嘴里。江蔓怒目瞪着他,嘴里的一点动静通过手机传到梁仲杰耳里。他立时问她在gān什么? “我在吃东西啦,我马上就回去。”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抬手就去拍路正南不安分的手,“你gān什么?” 路正南放下零食袋,挑着眉看她:“电影还没看完。”意思是不让她回家了。 “我要回家了。”她起身,穿上鞋子要走,却一下子被他扯进怀里。他看着她,亲她嘴角,顺便也尝到了她刚刚吃的零食味道。“我送你?” “你送我?我看你想我死差不多。梁仲杰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不杀人才怪。” “他爱你,怎么舍得杀你?” 她冷笑一声,“你见过有人爱到出轨的?” 路正南神色沉了沉,“忘记跟你说一件事情,梁仲杰那个秘书怀孕的事情,孩子不是他的。” 江蔓愣了几秒,歪了歪脑袋看他,“你居然会跟我说实话。” “所以,他今天回去会很高兴,男人高兴的话,会做出一些事情。”他亲了下她脸颊,“比如这个。” 江蔓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梁仲杰,耳边漾起的是路正南跟她的耳鬓厮磨—— “他要是像我这样亲你,你会不会拒绝?” “我不想你老公碰你。你会拒绝,对不对?” 第41章 梁仲杰很高兴,因为解决了一个麻烦,一个会阻碍他和江蔓之间的麻烦。想到这件事情解决了,他就高兴,高兴地想要抱抱江蔓。 “蔓蔓,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jī蛋面。” 江蔓不露痕迹的从他怀里离开。“嗯。” 这段时间,她在西苑那里几乎是懒坏了,做饭不用她做,她醒来的时候,路正南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工作日中餐就是食堂的,晚餐他们是在中餐厅解决的。女人不用做饭,几乎能省下很多很多时间。路正南就帮她省下了时间,这个时间是工作也好,还是陪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也好,但总归她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梁仲杰看着江蔓进了厨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江蔓有些地方变了,究竟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江蔓做好jī蛋面,梁仲杰就进厨房来了,站在江蔓身后,突然拿出一个礼盒。江蔓回头看他,梁仲杰笑:“你打开看看。” 江蔓顺着他意思打开礼盒看,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 梁仲杰说:“我看着很漂亮,喜不喜欢?” 江蔓看着项链。 她想起路正南了。路正南几乎不送她什么东西,准确来说根本就不需要问她喜不喜欢,因为他知道她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将她了解的透透的,但又保持一定距离,不让她为这个“了解透透的”而反感,他不勉qiáng她的喜好,除了饮食。他说她的身体并不是表面那么好,尤其是手脚冰凉,夏天不明显,所以必须注意饮食。 她抬起头看梁仲杰。这么多年了,她有好几次都说过,她不喜欢戴首饰,他先前给她戴的手链,现在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这么多年了,她讲过的话,他为什么总是记不住呢?为什么总以他自己的喜好来限定她呢? 完了,她完了。她开始拿梁仲杰和路正南做比较了。她情绪突然低了下去,梁仲杰也察觉到了,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不喜欢啊?” 江蔓刚要张嘴说自己不喜欢戴首饰品时,他又说:“算了,不喜欢就不戴。”他拿过她手里的礼盒,“我买给你的东西,你几乎都不戴。”他背对着她走出厨房。 江蔓在他身后淡淡开口:“结婚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戴首饰。”他第一次送她项链,她戴了一天脖颈皮肤就被项链磨破了…… “是不喜欢戴还是不喜欢我买的?” 江蔓深呼吸,看向他。 梁仲杰也在看她。 俩人气氛再也没有往日甜蜜。裂痕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如今也没必要再修复。 江蔓垂下眼眸,说:“我去洗澡,你慢慢吃。”她从他身边走过去,梁仲杰拉住她,扣住她肩膀,用力看她:“回答我的问题!是不喜欢戴还是不喜欢我买的?” “我说了!我不喜欢戴首饰!这一点我们结婚之前就说过了!” “你不是骗我的吧?”男人眼里蕴着怒意。这怒意来得莫名其妙。他也不想对江蔓这样吼。可是俩人的气氛让他不受控制。 “我没必要骗你。” 男人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他松手了,可下一秒,他却抬起江蔓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江蔓,你别骗我,一点都不行。” 江蔓目光无波,“我说了,我没必要骗你。” 梁仲杰不相信她的话,皱眉厉声再重复了一次。江蔓握住他的手,说:“我真的不会骗你。”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波动,他才相信她的话。 江蔓变得陌生,他越不安,而越不安就是越怀疑。 梁仲杰抱住她,“蔓蔓,你想不想我?” “想。”江蔓笑着说。 没必要的是不用骗他,可有必要的呢? 江蔓洗完澡就进了卧室,刚想反锁门的时候,梁仲杰一手插进门缝间,膝盖用力抵着门,用力一推。 “我在家你锁什么门?” “习惯。” 梁仲杰今晚心情好,不想跟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有过多的情绪。他拉起江蔓的手,说:“今晚别分房了行不行?我难得有空回来,明天还要赶着去忙呢。” 江蔓用力抽回手。 梁仲杰盯着她的脸,万分挫败,“江蔓,你不是真要这样吧?难不成你要跟我这样冷一辈子?” “暂时,暂时的。”江蔓语气微急,“我最近很累,你睡觉总是喜欢压着我,等我忙好工作再说好不好?” 梁仲杰也知道自己睡觉的习惯,可是没有江蔓,他会容易失眠,手一摸旁边就是空的,叫他怎么舒服? “好。”梁仲杰扯过她身子,“那亲我一下总不要紧吧?” 江蔓眉头微蹙,却还是笑笑,“好啊。”她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晚上十一点多,她失眠,怎么折腾都睡不着。她gān脆起chuáng,掀开窗帘,趴在窗台边上看着外面的夜景。手机响了一下,她立即跑到chuáng边去看手机。 是路正南发来的信息。 她刚回过去,他电话就打过来了。她走到门口,确定门反锁了才站在窗户边接电话。 “睡不着?”他问。 “有点。” 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江蔓跟着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到他叫她:“阿蔓。” “嗯?” “好好睡觉。” “……嗯。” 电话挂了。 江蔓真的去睡觉了。在西苑刚开始的那几天,他总是忙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她睡在他隔壁的房间,他却总是要在她房间待一会才走,也是因此才知道她有失眠的毛病。他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她没回答,他也多多少少猜了出来。 夜深,即便路再平坦也不好走。 路正南挂了电话,转身被地上的鹅卵石绊了一下。他站定,仰头看了眼夜空。 他在想象,想象她在梁仲杰身边时的样子。 乖巧吗?还是不聪明的表现出厌恶? 隔天,梁仲杰正在吃早餐,“这几天我要去香港一趟,你在家乖乖的。” 江蔓点头。 “你话怎么变少了?” “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话。” 梁仲杰用力呵了她一声,“以前吃饭就你话最多,现在变了鬼了你。” 江蔓回想了下,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路正南吃饭不爱说话,她随着他的习惯吃饭也不大说话了。 梁仲杰走了之后,江蔓如常去上班,下班沿着回家的路线,坐上港生的车。 今天反常,开车的人居然是路正南。她被他拉着坐上副驾驶座。 “港生——” “——嘘。”路正南戴着蓝牙耳机,还在通话中。他俯身过来,帮她拉上安全带,一边说:“香港那边怎么样了?不行的话,找谷希成。” 他发动车子,方向不是朝中餐厅过去的。江蔓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听着他说话。 “谷希成和梁仲杰有接触那又怎么样?你的意思是说谷希成会背叛我?”他低声笑。江蔓侧目看向他。 “谷希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不用再说,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他挂了电话,目视前方,对江蔓说:“梁仲杰去香港了?” “你搞的鬼?” “你用词不准,这不叫搞鬼,我只不过丢了个蛋糕放在香港,他要去拿,我总不能阻止他吧。” “蛋糕烂的还是好的?” 似乎是她的无心一问,却在他心头泛起波纹,像是尖锐的石子扔了进去。他握了握方向盘,神色不明:“你猜,猜中了,我有礼物送你。” 江蔓扫了他一眼,轻笑:“你不送炸弹给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路正南哼笑。 “我才不猜呢。” 路正南没说话,也没表情,任何反应都没有。江蔓别过脸看向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让她心头舒畅,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她再转过脸来时,路正南的手就在她面前抖了抖。 “gān什么?”江蔓拍了下他的手,却一下子被他用力反握住。 “他的蛋糕烂不烂跟我们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送你的蛋糕是甜的就足够。”路正南看着路,说着这么好听的话,却一点眼神儿都不给她。 话太好听了,也不好,于是她左耳进右耳出。 路正南拉过她的手,握在手里,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江蔓故意打了个哈欠。她的故意落进路正南眼里反而是另一种意思了。 他神色黯了下去。 他们经常约的地点也只有西苑了。她不愿意出去,除了中餐厅,即便他包场,她也不愿意,于此他也不qiáng求。 但是今晚—— 她心中咯噔一跳。 “路正南,你带我来这儿gān什么?” 燕市最高的建筑上不光是有游玩景地,还有高档餐厅。路正南带她来享受,却也同时带给她刺激。这里,她和梁仲杰来过,说不定也会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出现。 电梯里,江蔓抓着路正南的胳膊,眼睫微颤:“路正南,我不要来这儿。” 路正南摸着袖扣,淡淡看着她,眸中蕴着他自己都不会明白的恼意。 江蔓被他拉着进了餐厅。 餐厅内毫无一人,只有侍生。 江蔓被吊起来的心瞬间回归原位。 露天餐桌上摆了鲜花烛火,làng漫气氛在夜色中愈加浓烈。路正南拍了拍江蔓的后腰,“阿蔓,这里景色很美,好好欣赏。” 城市的最高端,看到的风景自然也更多。整个燕市似乎都一览无遗了。江蔓回视他的目光,他审视如犯人一样的目光让她恼火。江蔓推开他,转身要走,路正南用力抹了下脸,驱散自己先前的不对劲,他用力将她拉回身边。 江蔓还没来得及挣扎时,路正南已经将她压在护栏上,让她站在最高处的位置上看着这座城市。他的呼吸在她耳畔发热。 “阿蔓,告诉我,昨晚他碰你了吗?”男人呼出的气息让她脖颈发痒。她抖了抖肩膀,他突然拉下她稍大的领口,炙热的吻印在她肩上。 她背脊一僵。 城市在她眼下动dàng。 她的心也跟着动dàng。 “路正南,你松手。”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明明怕的要死,却还qiáng装镇定。 路正南失笑,亲她唇角:“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跟我老公有接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以什么身份问我?”她收回视线望向前面。城市大的叫人发虚,这里很高,高的她心更慌。 路正南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在她耳边低语:“姘头算不算?” 江蔓抬起胳膊肘用力往后一顶,“路正南,你要变态能不能分分场合?” 路正南被她顶的身前微微疼了下,“他碰你哪里了?” 他吻她唇角,“这里?” 他吻住她下唇,“这里?” …… 江蔓抓住他的手,“脸!脸!你别动了!” 路正南松开她,让她正过身面对面。“只是碰了脸?” 江蔓拽着他领带,笑:“路正南,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连姘头这个称呼都舍得往你身上套?” 第42章 姘头这个词他用得真是准确。姘头不等于情人,她和路正南之间算不上。在道德上说,姘头就是挖人墙角的。 她是真在笑,嘲他讥他,他也不恼,反而觉得开心。 “能做梁太太的姘头,我荣幸至极。” 江蔓笑着笑着就停了,她皱眉,用力搡了下他胳膊,“你说话真难听。” 他松开她腰身,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餐桌前。他帮她切好牛排,倒好红酒。 江蔓坐在他对面,靠着椅子看着他。 路正南神色淡淡,眼里似乎泛起了笑意。她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刚刚还那样吓她,现在这会儿自顾自坐在那儿吃牛排。 “不吃吗?” “被你吓饱了。” 路正南放下刀叉,看她,笑:“真被吓到了?” 江蔓别过脸,不想再跟他说话,可是不说又忍不住,她转过脸与他相视:“路正南,你能不能……”她顿了顿,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想了想才说:“你这样真的很不尊重我,我感觉你在跟我玩游戏,你想看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不是要看我难受,是不是要人家看着我怎么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手牵手的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是不是要所有人唾弃我?” 路正南起身,走到她身后,双臂圈住她,双手按在她身前的桌上。 江蔓侧过脸看他,因为生气,双颊紧绷绷的。 他呼吸时轻时重,暗恼了片刻后,他叉了一小块牛排递到她嘴边。“先吃饱再骂我。” 她嘴巴紧闭着,没过一会儿,他的耐心让她不得不张开嘴吃了那小块牛排,他继续喂了几口,轻声说:“真乖。” 江蔓突然就不嚼动了,定定看他。 他摸了下她的下巴,又说:“对不起,我没想吓你,今天这儿我包场了。” 他的对不起带着哄,先让她吃饱了再道歉,哪有这样的?她推开他的手,嚼完嘴里的牛排后,闷声说:“我饱了,不吃了。” 他放下刀叉,“吃饱了还是气饱了?” “反正饱了就是。” 吃饱了,那就得离开了。路正南不会再带她来这儿了,她没想起和梁仲杰在这儿的种种,甚至连和他以前的求婚场景都没想到,那么就没必要来这儿了。 路正南觉得今晚吃得是真饱。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下楼。 电梯门的那一瞬间,江蔓突然掐紧了他的手,侧过身就埋进他怀里。他刚刚还很诧异她的主动,末了眯了眯眼睛,看向电梯外面。 电梯外面,稍胖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身后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年龄似乎超过四十岁,女人不超三十岁左右,至于身后的那个男人他没见过,不认识。 稍胖的是中梁的穆弋,职位是副总,身居要职,因为是老长辈,又是一只老狐狸,中梁内部问题,梁仲杰动不了这个人。 “路总?” 路正南正了正神色,没搭腔,而是一手按在江蔓的后脑勺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怀里的女人抓着他的衣襟更用劲了。他看着电梯外的人。 “穆总,这么巧啊。”路正南捏了捏江蔓的手,江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脸是不肯露出半点的。他愈是气定神闲,她便愈发慌,像真是犯了罪一样。对着外面认识的人,她没办法冲路正南发火,只能贴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几乎是撒娇般的甩了下他的手—— 路正南眸色染上笑意,低眸望了望她的发顶,他自认自己再坏也坏不到在这里吓她,刚刚在上面已经吓到了,再吓她的话她真的要跟自己生气了。 “路总,你也来这儿吃饭?”穆弋看路正南的眼神带着狡黠笑意,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女人。 “穆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说着,他抱紧怀里的人往外走。 穆弋身后的男人偏过视线,跟着江蔓的背影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周津,刚刚那位认识吗?” “认识,高达的路正南。” “记着那张脸——不过,他怀里的女人是谁?不是说路正南不近女色么。” …… 等走了一段路,江蔓才露出脸,轻轻喘着气。 “你认识穆弋?” 江蔓摇头,“不认识,我是认识他身后的那个律师。”她扯了扯自己冒汗的手,他已经自顾自地拉着她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往自己的衣服上蹭。“胆子真小。” “这不是胆子小不小的事儿,他跟我,还有梁仲杰是校友,他还是梁仲杰公司的法律顾问。” 路正南拉着她上车。 “你有没有想过,梁仲杰发现了反而是好事?” 江蔓看了他一眼,冷着脸:“你不是了解我吗?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爸身体不好,我家人看病的钱都是来自他,凭我自己,一年的医药费,把我卖了都不够的。还有,他要是发现了,我不光是婚离不了,我整个人都离不了他了。” 路正南垂眸,“嗯哼”了一声,“难怪阿文想做生意,原来是想帮你分担。” 江蔓怔住,“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弟弟把你视为最重要的亲人,你的事情,你和梁仲杰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一点小心思,你弟弟比你还要懂。” 江蔓还真的没想到,可是路正南的话又让她联想到了别的事情。她看着路正南,“你不会就是从阿文那边了解我的吧?” “一半。”路正南捏着她的婚戒,这东西是真碍眼。 江蔓算是明白了,难怪前几次在临城,他都会碰巧出现,不是跟踪,或许就是从阿文那里知道的。 “你刚刚说的那个律师叫什么?” “周津。” 梁仲杰不在家,路正南自然也不会让她回家,利用工作叫她留在西苑,慢慢教她。 过了零点了。 江蔓打了个哈欠,推着笔记本给路正南。路正南戴着眼镜,曲着右手,食指抵在鼻下,认真看着文件,左手时不时转动签字笔。他先前洗过澡,前额略微cháo湿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姿势散了下来,让他原本的斯文更添斯文柔和,少了英厉。 江蔓顿住,看着他。忽然,他转过脸,对上江蔓来不及撤回的专注的的视线,挑起嘴角:“看什么呢?” 江蔓眨了眨眼睛,又皱了皱眉,“我困了。” 路正南滑动椅子,掰过她面前的笔记本,只看了一眼,便说:“不行。” 江蔓睁大眼睛,眼里有怨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去找错误。 路正南摘下眼镜,放在自己工作区域的那边桌上。他左手肘压在桌上,手半握成拳头撑着侧脸看着她,许是困意,他神情沾了几分慵懒。 “重做,我看着你做。” 半个小时后,江蔓做完了,她看着路正南的嘴唇,终于从他嘴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了起来,还没得意一会儿,路正南欺身而来,吻住她。 她和路正南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了。 每一次,她都没有任何情.欲,这一次也是如此。 路正南似乎也知道,所以便更加放肆。除了最后的那一层,他不会逾越,只会在表面那一层享受男女之间的碰触。 “阿蔓,学一下,这样回应我。” 江蔓脸色立即涨红,推着他,“这没价值,我不学。” “阿蔓……”他声音低哑。江蔓是成年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嘶哑意味着什么。她别过脸,他呼吸立即洒在她颈侧,她肩膀在抖,他呼吸重几分,她抖得更厉害。他转动她的椅子,面对面,将她拉到他身上。 “阿蔓,这样,会不会?” 两人的唇舌之争,她哪敌得过吻技娴熟的路正南,回应一次他更放肆。江蔓呜咽出声,伸手拍打着他肩膀,他听到她声音便停了下来,吻至她颈侧。 “我今天用了你的洗发水,跟你的味道一样的。”他闻着她肌肤上的浅浅香气,舌尖蹭过她肌肤——江蔓推着他的脸,用手用力捂住他的嘴。 “路正南!” 他拉下她的手,“还是没感觉?” “有感觉,我慌,我慌得很,你别亲我!”江蔓快慌哭了。路正南看着她cháo湿的双眼,又听到她说:“路正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路正南看着她。 “我觉得我现在好像……很无耻……很……”那些难听的话她难以启齿,她软下身子半伏在他身上。路正南呼吸变重,想让她说出那些令她难堪的话,想想还是算了,这些话对她来说太大尺度了——他们现在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很大尺度了。她的家庭传统,经历的恋爱、男人都只有梁仲杰,即便三十一岁了,她的思维里还是逃不过羞耻二字。 路正南叹了口气,手伸到她脸颊边,触及到温热的液体,顿了顿,好一会儿,他擦掉她眼泪,柔声道:“好了,我不亲你了,好不好?” 他捏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安慰。他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是从哪来来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到这一步。 她缓缓抬起头。 嘴唇嫣红。 泪眼朦胧。 他心口泛了酸,看着江蔓的脸,终于一败涂地。他知道自己是着了魔了,却又不能承认,他必须斩断这心魔。他松开她,擦掉她眼角的液体,说:“好好睡觉。” 江蔓还没察觉到什么,他已经匆匆离开西苑了。 港生跟在路正南后面。 屋外的鹅卵石小道。他突然停下来,回头望向二楼的书房位置,灯光仍亮着。许久后,他问港生有没有烟。港生表情微变,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抽的烟递给他。 他接过烟,摸出打火机,打火机是父亲留下来的。他站在灯下,慢慢呼吸。戒掉的烟他又开始重新抽了。“港生,这段时间我是不是不正常?” 港生看着路正南,迟疑了两秒才回:“南哥,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段时间,你很开心。” 路正南抬眸看向港生。 开心吗? 路正南点了烟,心急火燎用力抽了两口。他再抬起头去看二楼,书房的灯已经灭了。 “港生,我要去香港一趟,这段时间你好好看着她,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他转身离开。 陷入昏暗的书房的窗户边,江蔓看着路正南离开的背影。 第43章 三天了。 路正南离开有三天了。 这三天,她的生活里没有路正南,也没有梁仲杰,不知道多正常。 她工作越来越好,甚至得了这个月的奖金,和同事们一起出去搓一顿,余下的她得存起来,现下她最缺的物资就是钱。何美杉每见她一次都说她比上次要漂亮,笑容有光。 “都说恋爱使人变漂亮,看来这话对你来说是错误的。”何美杉说。 江蔓笑得眼睛都弯了。 何美杉很久没见到江蔓笑成这样了,跟她自拍了几张,后面又偷拍了一张她笑时的样子。 和何美杉分开后,她去找过马医生,结果医院的助理说马医生出差了,但是马医生出差了居然还会发短信来问她情况。江蔓先前不想继续治疗的想法也因此打消了。这医生未免也太尽职了。 路正南发出信息时正在路夏冬家里。 因为外婆一家人都在香港人,自小身体就不算好的路夏冬也跟着住在了香港,方便外婆照顾,直到外婆过世,路夏冬也还是留在香港,大陆对她来说是一个伤心地,好在后来她遇到了谷希成,相爱后结婚,期间也回大陆扫墓过,但也仅限于扫墓了。 她端着一盘子水果沙拉过来,谷希成牵着寻回犬在院子里拉着水管浇花草。 路夏冬打手语问:“谷奕怎么样?” 路正南正脸对着夏冬,说话很慢:“还是老样子,不用担心,他有柳姨照顾,他很懂事。”就是太懂事了才不想留在香港对着不是亲生的母亲路夏冬。 路夏冬看着他说话,有些失落,却还是表现出很放心的样子,笑着打手语:“哥,麻烦你了。” “自家人还说这种话?你呢?你怎么样?” 路夏冬歪了歪头,看向院子里的谷希成,微微笑,然后冲路正南点头,表示自己很好。路正南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机,不知不觉皱眉。 他一直盯着信息,迟迟都没等到回复。 路夏冬见了,推了下路正南,跟他比手语:“哥,你是不是拍拖了?” 路正南正要否认的时候,江蔓来了信息,他也就没回答路夏冬的话,而是看着手机。 江蔓:谢谢关心。马医生你太尽职了,出差还这样关心我的心情。今天我心情很好。对你提出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具体来说,接吻感觉没那么好,有一点点糟糕,生理方面的感觉还是老样子,心理方面有一点点压力,不过也还好,没有再想起以前糟糕的事情。谢谢马医生。^_^ 她回复的信息很认真,认真到路正南觉得她以前念书的时候肯定也这么认真,难怪学习那么好,好到阿文当做偶像。 以前糟糕的事情么…… 路正南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看到后面的那个笑脸表情,嘴角也忍不住一弯。 谷希成浇完院子里的花草,丢下寻回犬就进屋了,拉过门口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路夏冬看着自己的哥哥,愈发觉得不对劲,回头去看谷希成。谷希成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老婆又太关心哥哥,没办法,他还是要问问。 “正南。”谷希成坐在他斜对面的高脚凳上,拿过盘子里的苹果吃了口。 路正南收好手机,“嗯”了一声。 “你表情挺好的啊。怎么?拍拖了?” 路正南看了眼路夏冬,路夏冬不参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乖乖离开,纵然听不见,可是看到他们嘴唇,多多少少还是会知道他们说什么。女人一走,男人之间的对话就方便直白很多。 路正南喝了口清茶,喝了几口觉得味道变了,皱了皱眉。谷希成说家里的茶换了品种,是陈运雪寄过来的,不喜欢喝也没办法。 路正南浅浅喝了几口就不再喝了。不习惯的味道总是难以下咽。 谷希成一边吃苹果一边说:“冬冬很担心你。”他看着在院子里和寻回犬在一块的冬冬。 “我知道。”路正南也朝院子里看过去。以往因为耳聋而自闭的妹妹自从和谷希成结婚之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活得快乐极了。 “女人?”谷希成只问这一个问题,得到路正南的沉默之后他不再问,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像路正南这样高度自律严格的人不会因为工作而在家人面前表现出烦恼的样子,可又这么多年了,他还没真见过路正南因为女人而烦恼的样子。 “梁仲杰那边你处理的怎么样?”路正南问。 谷希成裂开嘴一笑,露出皓白牙齿:“相比较梁学群,梁仲杰比不上他父亲的老谋深算。他很相信我,合作很顺利。” “别让他发现冬冬,发现冬冬就会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这个我当然知道。” 路正南再看江蔓的短信时,他生出一种想迫不及待回去的想法,可没一会儿这样的想法被扼杀了。入了夜,路正南躺在chuáng上反复碾转,以马医生的身份发短信问她的失眠状况。 江蔓这一晚非但没失眠反而睡得很香,看不到路正南发来的信息。直到早上他才收到回信。江蔓说这几天睡得都很好。 和他在一起,每晚入睡他都会同她说一声好好睡觉,第二天他会看自己的手机,家里的智能睡眠机器连接到手机上,显示的结果是她的睡眠质量很差。他不在几天,她就睡得好吗? 隔天下午,路正南回来了。他进了她的房间,坐在她睡过的chuáng上,抬手放在她的枕头上,只是触碰,没实按下去。他看着屋内的一切,手慢慢握成拳。 等到江蔓下班的时间点,港生发来信息,说梁仲杰回来了。也就是说江蔓不会来了。 今天港海广场会有一场活动,关于七一建党节的活动。港海广场搭建了舞台,周边很热闹,尤其是入了夜。江蔓被梁仲杰带到外面约会,路上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梁仲杰都要买给江蔓,江蔓几乎是习惯性的拒绝他:“到底是出来玩的还是出来受累的?我不想拎很多东西。” 这么一想也是,于是梁仲杰什么都不买了,就带着江蔓在这儿玩,看活动,看夜景,看活泼可爱的小孩子…… 白惠茹怀孕,让梁仲杰怒不可遏,他措施一向做得很好,不可能发生怀孕这种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没想过让江蔓以外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梁仲杰牵着江蔓的手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人cháo拥挤的时候,他被迫松开了手。舞台上的节目越来越jīng彩,与此同时,广场上燃放起了烟火,不远处建筑上的LED闪光字出现七一建党之类的内容。整个城市都随之炫彩。 他回头去看江蔓—— 烟火绽放的瞬间—— 江蔓被人拉到一边,隐匿进人群里,抬眸间,她看到不是夜空绚烂的烟花,而是路正南的脸,夜晚的昏暗之下,周围霓虹街灯闪烁之中,她看着路正南的脸,心下慌成一片。路正南的气息来得突然,也来势汹汹,叫她措手不及。在这拥挤的人群里,梁仲杰也在其中。她瞳孔紧缩,下意识去寻梁仲杰,还没看到什么,她被路正南拉着穿过人群,来到人少的地方,沿着人少的地方直接进了港海广场的酒店。 “路正南!你疯了?!”江蔓看不到路正南的脸,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拖着走,高跟鞋让她难受。进了满满是人的电梯,她也不敢明面对他怎么样,只能暗地用力掰着他的手,硬来不行,她只好贴着他,轻声说:“我脚疼,你别拉我,行吗?” 路正南这才去看她。她脸上有细汗,是急的,也是慌的。他微微松手,视线往下,落在她的高跟鞋上,这样一看他才发现她今天穿得是裙子,一件收腰露肩裙,她的曲线清清楚楚地映进他瞳孔里。 江蔓以为他放过自己了,正要慢慢离他一些距离时,他的手突然放在了她腰侧,轻轻用力,她又被他揽到身边,离不开了。电梯停了,后面的人要出去,江蔓被挤地侧过身,与路正南面对面,甚至贴着他更紧。她双手抵着他。这一过程,路正南没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江蔓感觉得到,他是生气了。 他订的房间在第十一楼,到了十一楼,电梯内只剩下他们俩人了。 路正南牵着她的手,她手心都是汗。她走了几步踉跄了几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鞋上。寂静无人长长的走廊上,他冷声开口:“你该的。” 江蔓眉头一拧,看着他,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松手。” 路正南不说话,静了片刻,他又拉着她走,只不过这次是放慢了脚步。江蔓跟在他身后不吭声,进了房间,她也不吭声,路正南用力扯开衣领,站在微醺的光影里,无声望着她。 她看着白色地板上的yīn影。她一面担心梁仲杰会找不到自己,一面在想着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受到路正南气息的搅乱,她想得事情越来越乱。 路正南摘下黑色领带,扔在椅上,又脱了西装搭在椅背,回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从头到脚的审视,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腰上。腰侧是镂空设计,他能清晰看到腰侧那一片白皙。 江蔓看着他,轻轻揉着自己刚刚被他抓疼了的手腕,“路正南,你这样突然把我从梁仲杰身边拉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他要是发现,你要我怎么办?如果你要玩这种刺激游戏,我想我大概不是你的合适对象。”说着,她转身要走。 他不疾不徐朝她走去,观察她今天难得的裙装。他想起先前她穿过的金色裙装,还有今天才收到的那张照片,照片里她笑着。在他不在的三天里,她笑得不知道多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他已经贴上她的后背,双手绕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抚揉。“你今天很漂亮。”他在她耳畔说。 她侧过脸看他,正要说话,他暧昧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前。“阿蔓,我喜欢你穿得这样漂亮。” 外面又绽放起一波烟火。 微醺的光影中,他轻轻吻她。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他的衬衫、他的手指、甚至是他的吻……在这片淡淡的香气里,她闻到了烟草味道,这些味道让她心神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只是轻轻吻她,没深入,感知到她唇上的柔软温暖后撤开,他拉着她去阳台。 江蔓想不起梁仲杰了,她此刻的世界皆是路正南,犯了罪一般的感觉像是淬了毒汁,叫她痛苦挣扎却又欲罢不能。她勉qiáng捡起自己的理智,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烟花绚烂—— 江蔓被他搂着腰,后背抵着阳台侧面的铁艺栏杆。 她望着他的眼睛,听着他轻声道歉,忍不住冷声刺他:“你这道歉未免也太廉价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感知她身上的温度,看着面前无尽的黑夜,第一次想告诉她自己的情愫。 “我大概是被黑夜冲昏了头……”他轻声低语,“阿蔓,我惹你了,我让你不舒服,我就会道歉,这没有什么廉不廉价。” 江蔓微微一怔,无法言语,更无法对他作出回应。 在烟花绚烂之下,他眼底蕴上暧昧,按住她后脑勺,吻住她,去感知她的气息——他大概真的是被这烟花渲染的黑夜冲昏了头,差一点就要告诉她他想她了。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她那款洗发用品,他查过了,是瑞典一个小众牌,香气很适合她,清淡怡人。 他扣住她的手指,触到她手指上的婚戒,瞬间停滞了动作。 十一楼的露天阳台是斜对着港海广场,阳台正对面是密集的建筑,大大小小的窗户内的灯光让他们之间的暧昧无处遁形。 “路正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和你当初说的完全不一样。” 江蔓用力推开他,离开阳台,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脱掉自己的高跟鞋拎着,加快步伐好离开这间叫她恼怒的房间。路正南一把抓住她胳膊,隔着空气和摇摇欲坠的光影和她对视。她的鞋子被他丢在一角。 她的理智让路正南恼怒。都这种时候,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能保持理智,而他差一点点就入了魔,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脱离正轨了。 路正南神色喜怒不定,江蔓看不透他。能让梁仲杰尝过失败的人,她自知自己功力太薄,怎么会看得透这个男人呢。 他搂住她腰身,用力按向自己,得空的那只手又捏着了她薄薄的耳垂,低下头嗅着她鬓角的发香。“阿蔓,想不想知道你老公的秘密?” 第44章 是人都喜欢知道秘密。她也不例外。可是这个秘密出自路正南的口,她就不想知道了。她捏着他衣襟上的扣子,视线卡在他的喉结上,似笑非笑道:“你想我留下?用不着拿我老公的秘密来勾我。”语毕,她缓缓抬眸与他相视。 路正南掐住她腰,眯起眼,“阿蔓,你变聪明了。”语气里满是赞扬。一面高兴她的聪明,一面又不高兴,如果她回答想知道的话,那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呢?他不知道。 “路先生都肯委身于我当我的姘头,我不至于那么笨吧?你看得上笨蛋吗?” 路正南用力亲了下她的唇,“阿蔓,你说话能不能别刺我。” “是你先刺我的,再说了,你自己喜欢找刺,你该的。”她把刚刚在走廊上的话还给他了。话一说完,她用力扯下了他的衣扣子,得意洋洋的嘴脸叫路正南怒而不得,反而笑起来,抱住她腰身往屋里头走,江蔓不肯,两人跌跌撞撞,她手里的扣子也掉在地上,不知滚到何处。她整个人被他撞得贴向墙面,后脑勺欲要磕上墙面的开关时,男人伸出手护住她后脑勺,也顺势噙住她柔软丰满的下唇。 “别——”话音被他吞没。他抱着她跌坐到chuáng沿边上,她抱住他脖子,死也不肯撒开,一撒开他的活动范围就不仅仅是亲吻了。 “路正南,不行,不行,不许再亲了,会留下痕迹的。” 路正南不亲了,掰开她的手,神情危险,戳点着她的眉心,浅笑:“我哪一次留下痕迹了?” 江蔓轻喘着气,脸颊泛烫,不光是脸颊,她整个人都泛着烫,烫到自己心慌。她抓着他肩膀。 “我真是喜欢极了你的那一点理智。”他用力揉弄着她的下唇,“梁仲杰有没有这样对过你?” “他吻技没你高超。”江蔓笑。这话取悦到他了,可下一秒江蔓又刺着他了——“你吻技这么好,一定同很多人练过吧?是不是啊?” 路正南气息一敛,气没地儿撒,于是他抬手往她翘臀拍了下,“你不刺我是不是就不舒服?”说着,他捏了下她脸颊,“要是真好的话,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江蔓搡开他的手,“我该走了。” 路正南没反应。 江蔓推着他要从他身上起来,还没站直一会儿就被他带着倒在chuáng上,他埋进她颈窝里,用力呼吸:“阿蔓,这三天,你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这是她的实话。 路正南闭上眼睛,他也知道她不会想。 “路正南,我今晚必须回去,你别这样行不行?你这样让我很恼。” 路正南立即松开她,侧身躺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她。 “怎么办?你身上有我们厮混的味道,这么出去,你老公闻都闻到了。” 江蔓抬脚就往他大腿上踹,实打实地踹上去了,路正南被踹疼了,疼得笑起来,半跪在chuáng上,揉了揉大腿,盯着江蔓笑。 江蔓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没忍住,骂他神经病。路正南下chuáng,拿过桌上的纸袋,递给江蔓,“送你的。” 是香水。 江蔓立即拒绝。 “不想梁仲杰发现你身上有我们厮混的味道,现在就喷——” 这个男人一口一个厮混,用词太恶劣了。 “路正南,我有时候真想撕了你的嘴巴,你的嘴真的好臭。”江蔓恶声恶气地骂着他,拿过他手里的袋子,穿上鞋子出了这间房。 路正南捏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被关上的门,轻笑一声。 香水。 事后清晨。 他们没任何事后,却有过几次清晨。 路正南走到阳台,望着这无尽的黑夜。 江蔓边走边拿着香水对着自己喷了几下,然后闻了闻,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路正南身上的薰衣草味道才放下心。 她出了酒店,想起路正南说的秘密,她有些好奇,可是不能问他,问了她就没有任何主动权了。 她没带手机,只能回原位置去找梁仲杰。她沿着人少的地方边走边找人,可惜,她看到的不是梁仲杰一个人,而是梁仲杰跟白惠茹。 她站在人群间静静看着他,不知道白惠茹怎么着他了,他看起来很生气。江蔓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了,她转身打算回去。 路正南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等着她。 江蔓心头上那一层厚厚的雾越来越薄,她走到他面前,他视线越过她肩膀,穿过人群,看向远处的那俩人。 “我送你回去。” “好。” 在香港的时候,他问谷希成关于婚姻的问题,谷希成看向夏冬,说:“婚姻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永不变心,我和冬冬结婚之前,谁都不够好,结婚之后,我只知道我想努力变好,希望冬冬快乐,就这么简单。”谷希成似乎是不确定,等确定了之后又说:“婚姻其实也是人际关系的一种,不过是最亲密的一种,经营好了谁都快乐。” 江蔓和梁仲杰的婚姻,在他看来,不堪一击,值得一击的是梁仲杰的能力。 “为什么会和梁仲杰结婚?”路上,他问她。 江蔓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听到他问这个问题,睁开眼睛看向他,笑问:“你想知道?” “嗯。”据他的了解,江蔓这样的性子不可能会选择梁仲杰结婚,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因素才会让她选择了梁仲杰,甚至是爱上他,与他度过了几年的婚姻时光。 江蔓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那时候他经常缠着我,每天都出现在我面前,想着法子要我做他女朋友,后来结婚么——”她睁开眼睛,看着路正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依赖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跟他结婚,有一部分是因为依赖,这么一想,我可真是糟糕。” “因为你的家庭?你选择了你可以依赖的人?”路正南猜测。 江蔓“嗯”了一声。她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依赖成习惯,尤其是在婚姻里,那就是自我毁灭,严重者毫无回转之地。 女人结婚,看重物质多过本质,这本身就是很现实的事情。江蔓恰好就卡在物质的中间,前面是梁仲杰,身后是视物质为神的家庭,左右是家庭、社会压力,怎么退怎么进都是死路,于是她就选择了最好的一条路,基于有感情基础的存在,她毫不犹豫选择嫁给了梁仲杰,恋爱中的感情变成所谓的至死不渝的爱情,爱情变成生活,她没想到的是,这生活最后还会变成一出讽刺喜剧。两人物质的不平衡,让她在这段感情处于低等位置,这让她十分受伤。 路正南笑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 “这是你的选择,和差劲无关。”路正南没告诉她,从知道她是梁仲杰的太太后就觉得她差劲,心中那一点点初始印象都幻灭了,阿文说的江蔓和他见到的江蔓完全就是两个人。 “还有机会。” “什么?” 还有一段路就到江蔓和梁仲杰的家了。 路正南侧过身对着江蔓,“你老公的秘密。” “路正南,你大概没搞清楚,我老公的秘密是什么我不关心了。”她戳了下他的胸口,指了指先前被她拽掉扣子的位置,“你说的秘密无非是加大我和他之间感情的裂痕。” “路正南,你教我的,别人主动给你的蛋糕,不管是甜的还是烂的,只要是主动给你的,都是烂的,在利益相对的关系中,主动往往都是没好价值的。”说完,她转身推开车门下车,毫不留情地离开。 路正南蹙了蹙眉,按了按额角。 对现在的江蔓,他是又喜欢又厌恶。喜欢极了,他就爱屋及乌,肯爱她的小毛病,忽视她的小心思,甚至是她的恶言恶语,他都当做是情趣,可若是厌恶极了,他便忍不住想要拖她下地狱,可到底是下不去手。 她的忍耐,他不是不知道。 她经过梁仲杰的背叛,怎么会再蠢一次呢? 正是看中了她的无助,他才有机可乘。趁虚而入从来不是君子所为,偏偏他路正南卑鄙的要死。 江蔓回家,洗澡,换衣服,洗衣服,打开电脑检查邮箱,看到费安娜群发的邮件,打开一看内容是关于高达的智能活动大会,连同燕京几所高校共同举行的一个活动,到时候还可以看到寰宇的策划的项目。 江蔓关掉电脑,正出门准备倒水喝时,梁仲杰回来了。 他看到江蔓,眼神闪烁,片刻间是愠怒:“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找你多久?!” 江蔓捏紧手里的玻璃杯,被他吼得肩膀一抖,她看着梁仲杰的脸,静了几秒,她说:“我也找你很久了,可是我穿得高跟鞋哎,走不动路了。”说着,她将脚后跟给他看,“你看,都磨红了。” 梁仲杰的愠怒瞬间被浇灭。他上前抱住她,拍着她腰身,“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走丢了。” 江蔓哈哈笑,眼底一片淡然。“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走丢。” 梁仲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蔓蔓,对不起。”他伏在她肩上。到底为什么道歉,江蔓不关心,只是觉得好笑,这道歉毫无意义。 她推开他,说要去倒水喝,梁仲杰这才松开她。 她回不了房间了,因为梁仲杰非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说了几次不想看电视,他都视若无睹,手也开始不安分。 江蔓gān脆朝他身上倒了杯水,梁仲杰本该是一惊一乍的,可他没有,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江蔓被他看得心虚。 “你别乱动了,我要去休息了。” “江蔓。”他忽然叫她。 周身气氛让她没力气去看他的眼睛,许是心虚。 “gān什么?” “看着我。” 江蔓转过脸,看着他的下巴。 “看我眼睛。” 江蔓扫了眼他的眼睛—— 他掐住她下颚,“蔓蔓,说实话。” “什么啊,说什么实话?”她的下颚被他禁锢地发疼,她推着他的手,得到的是他愈发yīn沉的目光。 “真的是因为脚疼才回来的吗?你没带手机,也没带钱,你能回来的这么早?还能洗完澡洗完衣服?嗯?” 她浑身一僵。她忽略这些小细节了,而让她意外的是梁仲杰会拿这些小细节来说事儿。 第45章 “你真的要我说实话吗?”她对上他的目光,手指戳上他的胸膛,“你不要后悔啊。” 梁仲杰绷了绷脸,他扣紧她的腰,让她分开腿坐在自己身上。他盯着江蔓的脸,默了片刻后,他说:“我要你说实话。” 江蔓目光溢满笑意,“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 江蔓瞬间冷下脸色,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脸上。“懂了吗?” 梁仲杰偏了偏脸,用力绷住了脸,咬肌在颤动。江蔓握紧自己的手,她也在跟着发颤,先发制人,她在赌,拿自己对梁仲杰的了解在赌。梁仲杰的沉默让空气好似都凝固了,江蔓觉得呼吸不畅,她的心也在发颤,梁仲杰的脾气说爆发就爆发,自那一次在沙发上他压在她后背上做了那些事之后,她心底对他就有惧意。 梁仲杰正过脸,将另一边脸对着她,笑了:“要不要来个对称的?” 江蔓脸色变了变,骂道:“你有病!”她拍着他的手,“你松开,我要起来。” 梁仲杰扣紧她腰,不让她动,她一挣扎,他手劲就更大。 “生气了?”梁仲杰看着她的脸,想要去蹭她,她避得远远的,双手推着他的脸。她冷声道:“我能生什么气?你跟谁怎么样,我能说什么?家里你大权在手,我能说什么?”她说话很冲,冲到他心里,愧疚、自责、怒火都包围着他。他抱紧他,贴着她脖颈,语气很软:“家里钱不是给你管了么?” “我管?我有什么资格管?是你说的,我人生资金都是来自于你,你跟我说了这话,我还有什么脸管你的钱?” 他见她又翻以前的事儿,气得伸手就打她翘臀。“我那不是气话么,都过去的事儿了,你还说。” 江蔓气红了脸,他打她一下,她就对着他的脸扇一下,无论她扇多重,他也舍不得下重手,即便心里窝着一股戾气。 “要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话!你今天会跟我这么说话吗?过不过得去,你自己心里有数!”江蔓声音慢慢放大,但她头脑很清醒。她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清醒到跟自己的老公耍起了小心眼。 “你让我下去,我要回去睡觉,我不想跟你再为这种事情吵。”她别过脸。 江蔓的冷淡让他难受,也让他憋不住了。他知道她的变化,而她的这些变化正是他害怕的原因,他怕她不再依赖自己,怕她不再像以前了。 他亲她,力气重,丝毫没温柔可说。她本来想着要反抗的,可她很安静,整个人毫无反应,任由他亲,任由他将手伸进衣服下摆…… 他忽然停下,看着江蔓的脸。 她静静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梁仲杰怕了,怕得没勇气再看她。他低头,埋进她颈窝里,用力汲取她的气息。“蔓蔓,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以前你会跟我笑的,你会骂我的,你会笑着拿脚踹我的……”他抱紧她的身子,舍不得放手,也不敢面对她的冷漠。 男人软弱的时机错了,如果早一点,她的心还会对这个男人放软的,软到她足够原谅这个男人。但时机错了,谁都没抓住这个机会。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知道吗?”江蔓声音很轻,微微沙哑,“你不肯给我时间,你说谎成性,你将爱和性分得那么开,我有责任我不否认,可是,梁仲杰,你把我当什么呢?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梁仲杰不想听她说下去,抬起头,闭眼粗bào地吻着她。她紧闭着嘴唇,睁着眼睛看着他。他失去了勇气,推开她,起身离开了,他逃出了家,站在外面的树影下用力捂住脸。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 他爱江蔓的,那么爱的,可是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梁仲杰想不出,他自认自己对江蔓很好,宠着她,即便再忙他都会记得回家的,直到……是了,直到五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他对江蔓的爱情没办法再纯粹了,他每天都担心,担心她会发现他的另一张面孔。 恋爱时期,谁不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喜欢的人看呢?结婚后,他也不敢拿自己最不好的一面给她看。 江蔓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瞬,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坏掉了,对梁仲杰,她心里少了难受,更多的是厌烦。可,她看着他痛苦,她心里也会感觉,她没那么qiáng大,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完完全全、百分百地厌恶这个男人呢?她对他只是没了期待,没了最初的感情了。 她低下头,将脸沉浸在水中。 和路正南在一起,她只会越来越坏吧。 睡前,她收到路正南发来的信息,看了一眼就删除,将他的痕迹删得gāngān净净。 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梁仲杰回来了,身上带着酒气。他推开江蔓睡得房间那扇门,在门口静静站着,好一会儿他才回到他们之前共同睡过的卧室里。 隔天一早,梁仲杰从卧室出来,看到桌上摆好了早餐,他满脸欣喜,找遍整个房子却没看见江蔓。她跟自己错开时间了,像是逃避一样,对他是避之不及。 哪有这样的夫妻? 江蔓到了公司就看见路正南和何启森一同从电梯出来。 她面无表情,许婉从身后跑过来,同她说话,她侧过脸,微微笑。路正南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去。 何启森挑着眉看着路正南,故意跟他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路正南不得不收回目光。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江蔓收到了路正南的信息,他在外面等着。她删掉了短信,不肯搭理。路正南不停地打电话,江蔓觉得头疼,只得下去。 他换了一套衣服,休闲装,戴着鸭舌帽,蓝色短袖衫加运动休闲裤。江蔓倒是没见过他还有这么休闲的一面。 树荫下,他站在车边,看着江蔓慢慢走过来,突然,他转过身,打电话让江蔓别过来。江蔓站在太阳下,影子被缩的很短。他说:“有人看着你,慢慢走,对面有个咖啡厅,直接过去,买杯咖啡再上去。” 江蔓眯起眼睛,忍不住低声骂:“都说我不出来了,你真烦人。” 路正南轻笑:“你别愁着眉,笑一笑,自然一点,走过去。”他慢慢侧过身,歪着身子靠着泛烫的车身,看着江蔓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她握着手机,脸上漾起笑容。 路正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微风轻轻拂过,全身心的舒服。 他喜欢江蔓笑,她笑得时候,眼角会皱在一起,眼睛像月牙,如果笑容够大的话,就能看见她隐藏在嘴角边的一颗长歪了的牙齿,看起来像小虎牙一样。 江蔓进了咖啡厅,最后一次骂了声路正南才挂了电话。 路正南上了车,打电话给港生,叫他解决尾巴,最好不要让人发现。看样子,他不能在燕市这座城市的阳光之下和江蔓有亲密行为了——情都没偷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偷的她什么?叫他欲罢不能的同时又不知不觉开心着。 港生看着微信内容,不知觉得眉头一皱。解决掉尾巴后,他急忙忙回到高达,将林慎的事情告诉了路正南。 “林慎和江苓?” 港生“嗯”了一声。 路正南摘下鸭舌帽放在办公桌上,他坐进椅子里。“叫林慎注意一点,如果不是打算结婚,叫他趁早断。” 港生用力抬起眉毛,看着路正南。他没想过路正南会说这样的话,他一向不管这些兄弟的感□□情的。他不知道该不该为林慎高兴,将路正南的话原原本本发给林慎。抬眼间,他看到电脑下面ipad,屏幕是亮着的,他顿时愣住—— 路正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头也不抬,将ipad屏幕按灭,翻过来压在桌面上。 港生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那照片似乎是偷拍的…… 是梁太太笑时的模样。 “尾巴是谁的?是梁仲杰吗?”路正南看着杨咏希先前送过来的文件,上面正好是关于梁仲杰的。 “暂时没确定。” 路正南抬起头,看向港生,“马上去确定。”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排除任何不利因素。 下午三点左右,港生告诉路正南尾巴不是梁仲杰的,而是一个私家侦探,是白惠茹安排的。路正南眯起眼,这倒是叫他意外了。 “盯着,别的不用管。” 港生一知道是白惠茹,本来就很担心了,脱口而出便问:“那梁太太那边会不会很危险?” 路正南手中的金属签字笔突然被用力啪在桌面上。他侧目看向港生:“你是谁的人?你那一点小心思到现在还没消掉?” 港生立时低头,否认:“南哥,我没有。” 路正南将金属签字笔用力捏在手里,盯着港生:“即便有,也给我收回去。” 港生不说话了。不否认,他对梁太太的好感仅限于同情,同情多了就难免会有好感,但这份好感被路正南放大了,放大到很危险。 这段时间都会很危险。 江蔓拒绝再和路正南见面,更别说吃饭了。都有人盯着她了,她不会拿自己冒险去跟路正南搞刺激。每天一回家,就是梁仲杰在家等着——以前是她等他,现在这位置换了过来,可是双方都已经变了心境,不会再从这个等待里尝到了夫妻间的甜蜜了。 江蔓维持表面,做好表面的梁太太,梁仲杰找不到缺点,找不到她的错误就没办法找话题跟她吵架。他宁愿她跟自己吵架,肯吵架才会有希望是不是? 他是疯了,居然每天都想着要她跟自己吵架,明明以前都很烦她跟自己吵架的。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江蔓在洗衣间里拉扯衣服。 女人一旦对自己的丈夫消去了最深的爱意,给他洗衣服都会变成最厌烦的事情。江蔓双手撑着洗衣机,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 手机在口袋里悄悄震动。 她背对着客厅方向,慢慢拿出手机点开路正南发过来的信息,回了一个“不”字,然后gān脆关机了。 路正南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的手机。 三天,她拒绝自己三天了。 三天,梁仲杰在家三天,她就在他身边待了三天。一天都有可能发生很多事情,何况是三天? 路正南沉了沉脸,点开手机里的加密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从第一张收集到了第三张了。 第一张,是她依偎在他身上睡着时的模样;第二张是她换上新裙子的模样;第三张,是他没见过的笑脸……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不,忍三天就已经够了。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 港生跟在他身后。 “去江蔓家。” “南哥?这时候?梁仲杰在家!” “那又怎样。” 他现在就想见到她。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第46章 车子停在梁仲杰家别墅楼下对面。天色已经暗下去,却还微微泛着蓝。别墅二楼的阳台透出来的光亮中隐约有人影晃动,透过人影,他知道那是江蔓。他坐在车内,已经抽完了一支烟,车内蔓延着浓烈的烟草气息,若是江蔓坐在这里的话,肯定要嫌弃了。他想及此处,推开车门下车,让空气大幅度在车内流通,好驱散那些讨厌的烟草味。港生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路正南站在树下,看着二楼的阳台。 江蔓洗好衣服后就在阳台晾晒衣服。她正晾晒到梁仲杰的衣服时,视线忽然一顿,僵硬地看向楼下——心猛地被掐住,神经也跟着紧绷。 路正南穿着的正好是黑色衬衫,站在树影下面,好像都要融进去了。她稍稍近视,不确定路正南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的。 这个男人是疯了!居然敢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她真是要恨死他了。 她回头去看客厅,梁仲杰也正在看她,目光若有所思,没察觉到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她不去看楼下,镇定地晒好衣服,转身回客厅,顺便拉上阳台的门帘。 “gān嘛要拉上帘子?”梁仲杰问。 “有飞虫啊。”江蔓借机去上厕所,一开手机就发短信给路正南,在短信里质问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路正南没回信息,反而是直接打了电话。手机振动,吓了她一跳。她看着磨砂玻璃门,生怕外面的人会发现。她拒接,路正南没再打过来,可等她出了洗手间,路正南就来了电话。 梁仲杰坐在沙发上,虽然是在看球赛,可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她神情自若地接了电话,边往冰箱走边说:“不行,明天我要上班。” 梁仲杰回头看着她。 江蔓紧握着手机,打开冰箱,拿出脱脂牛奶倒了两杯。她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吐气,她转过身,脸上有笑:“我老公在家呢,这么晚了,我出去gān什么?” 梁仲杰盯着江蔓的脸,那一声“我老公”让他心头泛甜。 江蔓端着牛奶递给梁仲杰,梁仲杰趁势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还没坐一会,她又起身,手机还贴着耳朵,她对梁仲杰说:“我出去浇花,你喝完牛奶自己洗杯子去。” 梁仲杰笑笑:“好啊。” 那边的路正南沉着脸,站在树影下,慢慢抽烟,任由烟草气味覆住自己,他听到梁仲杰的声音,倏而笑起来,“阿蔓,你真没良心。” “你的小男友没良心,你跟我哭什么?”她走到阳台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树影下的那个男人,拿起角落架子上的洒水壶,慢悠悠地浇摆在阳台墙边的花草。 “阿蔓,你这是反着骂我没良心么?”路正南微微抬着头,看着二楼阳台上的人。他真想将那个人拉下来,然后好好教训一顿,几天没见,她就踩上他了。 趁梁仲杰没注意,她压低声音,问:“你来这儿gān什么?”说完之后又以平常的音调说话:“及早悬崖勒马吧。” 路正南侧过身子,背对着阳台,目光陷进泛着蓝色的夜晚,或欲罢不能,或脱离正轨……或怎样都好,他只是想见到她。 她在这不算大的阳台上慢慢走动、浇花。她看着树影下的人,然后听到他笑:“你我之间的事情,没有悬崖勒马,从你投进我怀里那一天开始,就没有这个词了,阿蔓,你懂不懂?” 江蔓皱眉。她讨厌他以这种宠溺的腔调说话,尤其是说着这种叫她无法反驳的话。 “现在?现在不行,我不是说了吗,我老公在家。” 坐在客厅里的梁仲杰听到她的话,起身朝她走过去。江蔓听到后面的声音,眯起眼睛看向树影下的人。这样下去,她真要怀疑自己的神经要衰弱——她转身,看着梁仲杰,笑问:“老公,何美杉要我明天陪她出去玩,你会同意的哦?” 梁仲杰看着她,这样的江蔓让他没了脾气,也没了任何怀疑。他笑:“好啊,不过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江蔓侧过脸,对着手机说:“明天再说吧,我挂电话了。”她挂了电话,同梁仲杰说明天的事情,明天下班就没办法准时回家了。 梁仲杰好不容易和她有天聊,于是他不想中断,拉着她的手,俩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说明天的事情。 “你以后少跟何美杉一起出去。” 江蔓睨了他一眼。 梁仲杰怕她多想,又补充:“我是怕到时候她的事情被老赵知道,到时候波及到你。” “你也知情人之一,若是波及到我,你也跑不了。”她捏着手机一角,胳膊肘压着沙发扶手,半倚着沙发扶手看向他,“再说了,我是梁太太,老赵能把我怎么着?你说是不是啊。” 梁仲杰吸住自己的口腔内壁。 江蔓的变化,纵然让他不安,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让他更喜欢。她语气里的自信让他心头发痒,他靠近她,看向她裙下白皙的小腿,伸手想要为她按摩—— 江蔓起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垂眸望着他。 梁仲杰抬起头,看着她。 裙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扫过。 如风。 逝去不可追。 “早点睡哦。”江蔓轻笑。梁仲杰瞳孔微缩,被她勾起了火,他想要抱她,想要与她做,可是没办法——她说过不去,他心里有数,也过不去。她的gān涩,即便用工具都没用。他以为时间会让这些因素消失,结果并不是。 他拉住她的手。 她回头。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慢慢将她拉到身边,抱住他,脑袋贴着她腹部。“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 一会过去—— 她回到卧室,趴在窗户边上,还能看到那辆车。他还没走。 江蔓打电话给他,叫他快点走。 路正南坐在车内看着ipad上的照片,声音低沉:“阿蔓,我要好处,要甜一点的好处。” 她吸了口气,低声骂他无耻。 路正南放大ipad上的照片,“阿蔓,我想你了。”他说出口了。藏在心里的话,终是忍不住说出口了——溢满胸腔的情愫如刀子在心脏扎开了口子,它们迫不及待、万分凶猛地闯了出来,恨不得立马朝着他心念之人泄过去…… 江蔓怔了怔,轻声骂他疯了。 夜晚迷离,易叫人一不小心就沉迷其中,因为深不见底,充满未知。 “阿蔓,好好睡觉。”路正南挂了电话。ipad切换了界面,他正在看自己设计的东西,催眠音乐器,是为她量身设计制作的。他看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去看二楼,灯还亮着的。 “港生,回公司。” 他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xué。也不知道这三天,她有没有好好睡觉。何启森说她工作方面越来越优秀,再过上一两年怕是要比得过费安娜了。何启森哪会知道,现在的江蔓是他教出来的。他教出来的女人,怎么会比别的女人差。 第二天,江蔓在上班之前去了一趟西苑。 用指纹开了锁,一进门就看见港生,她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气势冲冲往楼上跑,推开路正南卧室的门,没见到人。她以为他是工作忙没回来,于是气消了一些,可一回头便听到港生用眼神指了指她的卧室——怒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 她推开自己住的那间卧室门。 路正南赤着上半身趴在chuáng上。 江蔓没怪癖要让港生看戏,用力甩上门,这样大的动静他都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走过去,抓起chuáng上被他冷落的枕头就朝他身上砸上去—— 他突然睁开眼睛,腾地侧过身子,伸长左臂圈住她细腰往chuáng上一拉,她整个人就压在他身上了,另一只手用力抓着她原本要砸自己的枕头。“这么早就来找我?” 他才醒,早上的声音不比平时,沙哑低沉且有磁感,在她耳边dàng漾,一不注意就漾起暧昧气息。江蔓的手撑在他赤着的肩膀上,很快就能感觉到他肌肤上的热度。 她看着他。 斯文英气的眉目此刻是慵懒的,可他呼出的气息却是咄咄bī人的。他有力的胳膊紧紧圈住她的后腰,抬起头轻轻撞了下她的额头,“怎么不说话?” 江蔓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到他脖子上了,轻轻掐住。“你昨晚发的什么疯?”隔着一张薄被,她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他挑了挑眉,对她这样的行为他毫不在意,相反觉得她能掐着自己反而是他给她的能力,他为此高兴,高兴之余,他就更想她了。 清晨,她梳妆过,身上有他送的那一款香水的味道,他更满意了。 他玩味地含住她耳垂,舌尖漫不经心扫过—— 江蔓被迫半伏在他身上,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慢慢用力,因为他的小动作,肩膀不住地哆嗦了几下。他闷笑出声,脖颈因为笑而有了颤动,她柔软的掌心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感觉灼人,于是,她想松手,他却按着她的手,叫她别动,好好掐着,因为接下来他要亲她。 他抚摸着她脸颊,一寸寸往下,手指滑落至她锁骨,手掌跟贴着她的衣领。 “阿蔓,你知道应该怎么跟男人发脾气才有用吗?”他炙热的唇细细地擦过她面颊,“你跟我脾气,怎么发我不介意,你掐着我脖子,我也不介意,只是你要记得,发了脾气后,气消了,要记得哄我。” 江蔓耳尖发烫,用力抬起上半身,双手撑在他身上。“你这么乐意我发脾气吗?我想撕了你这张嘴,你乐不乐意?” 路正南起身,将她反压,削薄炙热的唇贴上她嫣红的唇,口红味道让他反感,却很快没办法在意了,身下的女人狠狠地咬着他了,他不得不加深,惩罚她的坏。 “一过来就要撕我的嘴?撕不成就咬?阿蔓,我不记得有教你这个。” “你昨晚简直是疯子!你知不知道如果梁仲杰稍微注意一点,对我有一点点怀疑,他就会发现到!”江蔓呼吸急促,胸上下起伏着。他看着她,低头与她耳鬓厮磨。 “阿蔓,你真是……我的话你真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我说过很多次,我会护着你。你怎么总是不信我的话呢?” “那你信我吗?”她的手突然扣住他脖子,换了态度,让他目光一沉,嘴角却噙着笑容。他捏了捏她鼻子,“你想跟我耍心眼是不是?” 江蔓扯了扯嘴角,松手,他直接,她也不客气了,推着他,“起开。” 路正南皱眉,掐住她下巴,压着她亲吻,舔舐她的下唇,带乱她的呼吸。 她今天穿得是侧面拉链的裙子,他要动手不方便,他的手一旦有动作,她立即侧过身压住拉链,不让他有机会动手。他在她耳边笑,“这么多次,除了做表面,我有动过你一次?” 江蔓双眸蕴着湿意,望着他。“我要去上班了——” 他又亲她,手扣住她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压在chuáng上,她不愿意跟他手指相扣,那就他自己来。他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看着她稍稍红肿的嘴唇,暧昧威胁她:“下次再咬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她愿意保持她的理智,守着她的底线,他不勉qiáng。 他要看着她如何保持她那一点脆弱的理智,看着她怎么守她的底线。 江蔓从他怀里逃出来,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衬衫,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用衬衫擦着自己的嘴唇。“路正南,你下次再惹我,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男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眉头一挑,笑出了声,“嗯,下次我不惹你了。” 江蔓将他的衬衫用力甩在地上,在他过来逮她之前转身就跑。 路正南捡起地上的衬衫,找到她先前擦过嘴唇的位置,闻了闻,高档真丝布料轻轻蹭过鼻尖,又蹭过嘴唇。 昨晚在公司研发室自己研究催眠音乐器,弄了一晚上,今天凌晨才回的西苑,本来就很累了,没想到她会一早上就过来跟他发小脾气…… 他出了房间,进自己的卧室,将衣服挂进衣柜里后,重新拿了件衬衫,进浴室冲冷水澡。 第47章 下班时,江蔓打电话告诉梁仲杰今晚要很晚回去,梁仲杰慡快同意。她从策划部出来,要坐电梯下去,电梯门一开,她就看见站在最里面最中间的那个男人。何启森眉头一挑,不动声色,而更不动声色的是另有其人。 江蔓跟着其他同事进了电梯,有人喊何总好,她也礼貌性地跟着喊了一声,目光触及路总,她紧紧闭着嘴巴。她转过身,背对着路正南。 电梯门缓缓合上。 在安静的氛围中,身后那位不动声色的男人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尾指,她蜷缩起手指,避开一寸,他就追上一寸,最后完全握住她的手。何启森就站在旁边,自然是目睹了一切,不由惊叹,惊叹路正南表面的平静。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脸上毫无波动,下面那只手却是极其不安分。 两分钟。 江蔓算了,从六楼到一楼,大概要花两分钟。但是她的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到负一楼的话,时间可能就超过两分钟——现在,两分钟她觉得好像是两小时。 电梯到了一楼,许婉和她分别,为了避免让人看见,她侧着身子,挡着被男人握住的手。到了负一楼,电梯内只剩下她、路正南和何启森三人。 气氛寂静。 何启森自觉先走人。 江蔓甩着他的手,甩不开,她转过身就戳着他的胸膛,一下比一下更用力。“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媒体乱写一通,我看你公司名誉好不好看。” 路正南扯了扯嘴角,捏着她的手,“你不慌了?你看,手心都没出汗。” 江蔓愣了几秒,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好像是真的不出汗了。看来,这段时间她是真的被他吓习惯了,心脏都被他吓到qiáng大了。 他拉着她出了电梯,朝他的车过去。 江蔓说:“我今晚要回家的。” 路正南侧目看了她一眼,“几天不见,早上来跟我发脾气,发了就跑,现在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了?良心呢?” “昨天不是忙么。” “忙什么?跟你老公忙?” 江蔓眉头一拧,片刻后,她笑起来:“路正南,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姘头了。” 路正南一怔,被她的话气笑了,拉着她上车,帮她扣好安全带,趁机捏了下她的脸颊。 “每个周日我要去医院的,哪有时间跟你东扯西扯?” 路正南发动车子,“两个小时,好好吃一顿饭再回去。” 因为尾巴的原因,路正南重新找了一家餐厅,比先前的中餐厅更偏僻,装修倒是没中餐厅那么jīng致了,偏于朴素,江蔓反而喜欢这里。 “我联系了周津。”路正南慢慢嚼动嘴里的素菜。 江蔓“啊”了一声,“你找他gān什么?” “一个比较了解梁仲杰的律师更适合成为你的帮手。”路正南淡淡说着。 江蔓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他不会愿意的,他这人很忠诚,或者说,忠诚利益链,律师需要信用,没信用的律师,以后谁敢找啊?” 路正南抬眸看她,拿起筷子夹了她不喜欢吃的素菜放到她碗里。“下次出来吃饭,不许再吃辣的了——律师看成绩,成绩是第一,信用那是输惯了的人才会看的。” 江蔓抿紧嘴唇,定定看着他。 路正南放下筷子,抽张纸巾擦嘴,对上她专注审视的目光:“怎么这么看我?” 江蔓收回视线,垂眸,拿着筷子轻轻戳着碗底,在他的目光下吃完他夹过来的素菜。“我待不下去了。” “嗯?” 江蔓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他身前。 窗外是星星点点,窗内是灯光下萦绕起丝丝点点暧昧—— 她扯住他的黑色领带,用力往她边一拉,路正南不得不向她倾身。“怎么了?”他抬手按在她后腰上,抬头与她相视。她眼神里有愁,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说话。他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坐下,看着她的脸,“在你老公身边待不下去?” 江蔓低下头,将他的领带在指间缠绕着玩。“你要帮我离婚,我想知道你怎么帮我。” 路正南看了眼她的鼻尖,下巴蹭过她发顶,视线穿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暮色。“阿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实话,让你和你老公离婚,我一个外人是做不到的,相反,如果我出面,反而会被你老公抓到不利于你的证据。” 江蔓抬起头看他。 “你得自己离婚。”路正南捏了捏她下巴,笑:“我只能在幕后教你怎么离。” “你这段时间有教我吗?你天天发疯。”她拍开他的手,偏过脸不看他。路正南轻笑:“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老公背后势力人际关系比我广,他在燕市混了多久?他身后还有中梁这么大的人际关系网。我在燕市才混几年而已,即便做大高达,势力、人际是的确不如你老公。” 江蔓倒是不知道其中的复杂,只觉得路正南既然能帮自己,那一定是有能力,何况都让梁仲杰输过一次。现在,他又这么说,江蔓有些怀疑他话里的真假程度。 路正南亲她额角,“有些事情得慢慢做,另外,”他垂眸看她,“你真想让我帮你吗?一,你不用我的钱,二,你很抗拒我送你的每件东西,所以我gān脆不送,就这样,你是真想让我帮你么?你明知道我帮你,若是被你老公发现,反而是激化我和你老公之间的问题。阿蔓,耍心眼不能这么跟我耍,我会难过的。” 江蔓惊怔,她自认自己装得很好,却还是被他看透。她转过脸,否认:“我没耍你。” 路正南任由她死鸭子嘴硬,反正他还蛮享受她这样跟他耍心眼,只是——“阿蔓,跟我耍心眼要用心,你都不用心,怎么耍得了我?” 用心了,他才抓得住她啊。 她低着头,眉头微蹙。路正南看透她了,她还有什么底气?她也是没路可走,只能走他这一条路。毕竟,只有他不要脸往她身边凑,旁人一知道她是梁仲杰的老婆,连眼睛都不敢落她身上,再者,没人比路正南有能力。 “最近失眠有没有好一点?”他忽然问。 他的关心让她不舒服,谁知道有什么目的。“还好,做梦比以前少了。” “做梦?梦什么了?” 江蔓瞪了他一眼,“这么私人的事情,我gān嘛要告诉你。” 她不肯说,他自有办法知道。 回去后,以马医生的身份发短信了解她的情况,她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做梦的内容没详细说,只是说了情况,无非是和初次来医院接受心理治疗一样,突发恶心、难受。在梦里也会这样吗? 路正南觉得不对劲,担心之余,他联系了马思思,马思思说要亲自了解下才能确定情况。 这一周,大家都很忙。高达联合燕京两所大学以及外地几所大学、合作公司举办了智能科技活动大会,地点是在燕京的郊区暮村的一家私人农场。 周六,江蔓开车带着一两个同事到了地方,新鲜空气扑鼻而来,比市区的gān净多了,到处都是绿色,绿得令人心旷神怡。 她停好车才发现梁仲杰的路虎车也在其中。原来早上梁仲杰说要参加的活动就是这个啊。她跟着许婉一同进了农场。 “江蔓,难得的场合,你怎么穿这么多啊,牛仔裤穿着不热吗?” “我以为来这儿要工作的嘛,裤装方便一些。” “你看费安娜,看见没有?人家穿搭,也是裤装,凉快多了,江蔓,你是不是不会穿搭?” 江蔓对时尚穿搭没多大感觉,经许婉这么一说,她看向费安娜。好的装扮,的确让她这个女jīng英的形象更好。 “你要是不会的话,下次买衣服,我们一起,我给你提提意见啊。”许婉说。 “好啊。” 江蔓一转身就看见路正南。 他穿着条纹衬衫,休闲风格又不失正气,符合这个场合刚刚好。他单手揣入口袋,看着她。许婉站在江蔓身边,看清是路正南,整个人都僵住了,兴奋到僵住。 他收回目光,从她身边走过去。手臂擦过她肩头,带过阵阵香气——事后清晨。他弯了弯唇角,她还在用他送的香水。 江蔓紧张地哽咽了一下。梁仲杰就在这个地方,随时都会看到的。她看向还没走的港生,对许婉说:“我先去个洗手间,待会就来。”许婉说好。 她示意港生跟上。 在洗手间附近隐蔽的地方,她压低声音对港生说:“你回去跟你老板说一声,发-骚的话要看场合!” 发、发-骚? 港生愣了愣,对这个词他很不好意思。 江蔓说完之后也觉得不对劲,她真是气极了才会口不择言了。她又重新说一次:“你回去告诉你老板,这个场合不是很重要吗,你叫他注意一点,不要跟我说话。” 港生看了眼江蔓。“好。” 活动现场,高校好几位学生在主持人的邀请下讲述自己对智能科技的想法、看法。有一位学生将问题丢给了在下面坐的笔直的路正南。路正南坐在下面。 江蔓坐在侧面席位上,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他,忽然间,她顿了顿,被梁仲杰抓住了。她看了他一眼后忙忙低头,生怕自己刚刚看路正南时被他抓到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低头落进梁仲杰眼里就好像是害羞,避免在这样的场合让人发现到她是梁太太。 梁仲杰笑了一声,视线回到路正南身上,目光渐渐冷却。 “在这个生态中,机器人做的将是机器人该做的,而人的价值自有他的去向(③出自《人工智能时代》)。同学,机器人取代不了人的工作,这一点毋庸置疑。”路正南微微一笑,斯文英俊的模样叫现场一些女同事挪不开眼睛。江蔓静静看着,心里是骂他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像是在她身上安装了心灵感应器一样,她刚这样骂他,他视线就转了过来,从江蔓身上扫过,最后绕了一圈才收回去,没让任何人怀疑。 江蔓如坐针毡。 这一项活动结束后,江蔓和许婉一起去洗手间。路上遇到等着她的梁仲杰,她神情自若从他面前走过去——梁仲杰一把拉住她。江蔓僵住,许婉更是惊讶。 梁仲杰搂住她腰,对许婉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太太。” 江蔓脸色变了变,看着许婉由一脸惊讶转变成一脸受了欺骗模样,震惊又鄙夷。 梁仲杰拉着她走,江蔓冷着脸,说:“梁仲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梁仲杰顿足,回头看她,“难道我说错了吗?” 江蔓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笑:“你没错。”夜风轻轻chuī过,发丝贴在脸颊上不肯离开,是被汗吸住了。他伸手要去捋开她的发丝—— “你没错,你从来就不知道你有错。” 他的手顿在半空,僵硬收回。“难道你要我看着你以单身的身份在外面工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男同事什么想法——” “梁仲杰!你龌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你要想限制我自由你就直说!别跟我扯这些!”江蔓整个人都在发颤,却还要bī着自己冷静。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如果他真的要限制自己的自由,她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瞳孔剧烈收缩,一口怒气硬在胸腔里,不上不下。他冷着脸,语气却很柔:“蔓蔓,我要是真限制你自由了,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他按住她后脑勺贴向自己胸膛,“蔓蔓,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我说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忘啦?现在,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他叹了口气,有些话他怕说了又惹她发脾气。以前她极少穿裙子,看她打扮得漂亮,他高兴归高兴,却是不乐意她出去漂亮,他宁愿她朴素到毫无漂亮点,宁愿她待在他为她打造好的家庭里。 江蔓愈发觉得梁仲杰脑子有问题,他的那些想法,她以前全没当回事,以为就是单纯的甜言蜜语,现在一听,她毛骨悚然。 她不说话了,也不跟他呛,随便他说什么。等到他松手,他回到他该待的地方后,她转身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路正南靠在男厕门口,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杨秘书已经打过几通电话在催他过去了。他沉了口气,正要走,想见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见到你老公了?”他看着她。 江蔓避开他,准备绕过去时,他伸手拉住她。江蔓做了个深呼吸,看向他:“路正南,到此为止吧。” 路正南神色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跟你玩了,我跟你之间反正什么都没有,结束吧。” “你再说一次。” 江蔓推开他的手,手刚触及女厕门把时,他将她拉进隔壁的男厕,推着她进了里间,反锁上门。“阿蔓,发生什么了?” 江蔓偏着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抵着她额头,放软语气:“阿蔓,是他惹你,又不是我惹你,结束什么?现在结束,你怎么离婚?” “你真想帮我离婚的话,就不会一直拖着我!你叫我有耐心一点,我现在没了!我没耐心!他威胁我!你知不知道,他刚刚威胁我,要限制我的自由!” 路正南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吻她额头、鼻尖、脸颊。“阿蔓,不要生气。”他抱住她,抚着她后脑勺。他也没耐心了,可是事实是他的能力还不足够撼动梁仲杰,把柄还没抓到手,他不能为了江蔓而让一场棋局乱了一步,现在情况一步都不能乱。 “阿蔓,再等等,好不好?”他擦掉她因为惧怕而溢出的眼泪,“明天,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出去散心,你老公那边我有办法让他不回家,这段时间你都不会跟他有接触——你想去哪里?你想去哪我陪你,好不好?” “你别哄我——”她眼泪越掉越多,喘着气。 “怎么越哄越掉眼泪?哄不得?”他笑,揉着她眼角,低头又去吻她眼角。 江蔓看着他的脸,她不是想说这个,她想说的是叫他别用这个样子来哄她。她掐住他胳膊,额头抵着他胸膛。 她不可以沉陷在路正南的温柔里,真真假假,她都不知道。她闭上眼睛,抓住他衣襟,低声问他:“路正南,你会骗我吗?” 第48章 看不到她的脸,路正南便不知道她是以什么眼神、表情问他这个问题的。他要她抬起头,她一声不吭,不肯抬头。这种问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中是逾越了,江蔓明知逾越却还是问出口。 “阿蔓。”他低哑出声。 外面依稀有脚步声。 江蔓松开他衣襟,慢慢垂下,紧紧贴至腿侧。 “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你心里很清楚。” 江蔓抬起头,正视他的目光:“撇开其他,纯粹一点问,你会不会骗我?” 路正南皱眉。 厕间的灯光在头顶,他一半面孔被额前的头发覆上yīn影。他看着江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比谁都清楚。” 江蔓揉了揉发痒的眼角,搡开他的手,要离开这里。路正南看着她的后颈,没忍住,将她又拉回怀里。他与她耳鬓厮磨,低声道:“不如你教教我?” 江蔓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喘大气,耳尖发痒,她用胳膊推着他。“我才疏学浅,教不起你这个坏人——还有,你怎么老是喜欢在厕间堵我,这里消毒水的味道好难闻……” 他在她耳畔笑,笑声低沉,断断续续,深深浅浅,入了她耳腔,气息让她痒到捂住耳朵。 他掰正她的肩膀,叫她抬起目光与他相视,“你可以教教我怎么跟你纯粹一点。”他知道,她缺信任缺忠诚,可这段关系见不得光,甚至都不知道算不算感情,信任、忠诚,那是亲密之人才该有的,他们之间,谁也不信谁,又何来忠诚一说? 江蔓在催他,还是用这种事情来催他,聪明又愚蠢得可爱。 他对她,如今是又爱又恨,做不到昔日冷漠。他教出来的猫儿,真的反过来咬他了,咬的不轻不重,却痒到他心口,她还不自知——或许自知了,以此为刃,随时准备着在他心上留下爪痕。 江蔓懒得跟他咬文嚼字。 俩人不能在此久留。 路正南先离开,确定外面没人了才发信息叫她离开。 夜里风凉。 路正南看着江蔓,不忘提醒她晚上别喝冷的。也许是因了他每次的监督照顾,她改掉了喝冷的习惯。江蔓心情怪异,什么都没说,与他相反方向离开。 路正南回去后,将智能科技活动大会后续事情全权jiāo给杨咏希处理。杨咏希一时困惑:“老板?你要离开?” “嗯。”路正南将未抽完的烟抵进烟灰缸,直到它灭了为止。他看了眼杨咏希,又说:“这段时间,中梁那边,关子瑜的消息要确认,不能出一丝差错。” “老板,梁仲杰也在这儿,你这样离开……” 路正南拿过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梁仲杰你不用管,谷希成会搞定他。” 杨咏希不再多问。路正南二次破产,二次东山再起,她都是亲眼见证的,正因为亲眼见证过,她百分百信任自己的老板,也是无条件支持他。亦是老板,亦是朋友。 “对了,有没有比较适合散心的地方旅游?”路正南忽然问。 杨咏希愣了愣,问:“老板,你不留这儿是想去旅游散心?” “嗯。” 杨咏希笑了,“老板,你该散心的时候你不去散心,不该散心的时候你要散心,真奇怪。”她想了想,说:“散心的话,云南不错。” “云南?”路正南没去过云南,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可玩的。杨咏希也知道,所以她立即说:“老板,我以前去过云南,也做过旅游攻略,我回去翻翻,我发邮件给你。” “好,谢谢。” 杨咏希还是觉得奇怪,打电话问港生,港生直言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说法让杨咏希更怀疑老板是否谈恋爱了,但是平时又没见到他和什么人接触过。 杨咏希离开后,路正南便打电话联系谷希成,让他想办法让梁仲杰明天离开燕市,无论以什么借口。谷希成在那边用粤话骂了几句后又问他理由,路正南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夜里,江蔓和梁仲杰都回去了。 隔天上午九点钟左右,梁仲杰收拾东西离开。 江蔓惊了几秒,心想不会真是路正南做的事情吧? 梁仲杰见她错愕,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出远门。他走过去,亲她脸颊:“我会早一点回来的。” 江蔓gān笑:“你忙吧,不用管我。” 梁仲杰走之前,硬是要她亲,江蔓gān脆冲他发起小脾气,像路正南说的那样,让男人可以纵容的小脾气——梁仲杰难得见她发脾气,心情大好,便放过她。 听着外面的车声,江蔓松了口气。她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等着。等了有一会儿了,她惊觉自己似乎在期待,期待路正南的回应。真是无耻,她忍不住骂自己。 手机没响,门铃响了。江蔓以为梁仲杰又折回来了,急忙忙收好手机,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不是梁仲杰,是路正南,她被吓住了,迟迟没反应过来。她万万没想到路正南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进她家门。路正南摘下墨镜,别在胸前口袋上。 他进了屋,江蔓在他身后斥责他。“你知不知道会有人看见的!” “没关系,你可以说我是来修东西。” 路正南打量着她和梁仲杰的家,视线落在鞋架上,两个人的鞋子整整齐齐摆放着;阳台那边,是他们两个人的衣服;这屋内的一切切都是他们俩人的——这一切切让他不舒服,他却还要知道更多。 路正南这样光明正大,江蔓无法适应。 他回头看她,问她:“你睡哪?” 江蔓知道他的意思,没好气地回答:“我跟他分房睡的。” 路正南眉头一挑,视线扫到墙面上挂着的结婚照,还有壁柜上摆着的合照…… “走吧。” 江蔓讶异:“你是认真的?” “不然你以为你老公为什么会离开?”他端着手腕看腕表,“何启森那边我帮你请假了。” “你太擅作主张了吧!” 路正南转身,将她拥进怀里,怕她反感自己的安排,于是柔声安抚:“散散心吧,我怕你难受。” 他将她的情况与马思思说过,失眠、压力、过于压抑多多少少都会让她本就失眠的情况而更严重。 没人跟她说这样的话——我怕你难受。谁会怕她难受啊?哪有人像眼前这个男人顾及她的感受?她静默了几秒,问他去哪。 “云南,要是不喜欢的话,别的地方也行。” 江蔓准备去收拾东西,他拉住她,说:“不用收拾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衣服总要带的吧。” “我给你买。” 江蔓打了他一下,“我不花你的钱。” 路正南握着她的手,单手搂过她肩膀,亲她额头。“阿蔓,听我一次话,好不好?” 江蔓最后还是被他哄到了商场。路正南挑衣服的品位不比何美杉差,他喜欢江蔓穿得漂亮。他挑了几件裙装让她去试。试的时候她才发现好几件都是低领,都能看到下面一条线了。她正拉着衣服后背拉链时,路正南忽然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你gān什么呀?” 路正南眯起眼睛看着她。 真漂亮,他心想。深V领口,漂亮的锁骨下的肌肤——他尝过这里的味道,她的肌肤都泛着甜意。只是,脖颈光秃秃的,单调了点。 他上前,她便往后退,直至后背贴上冰凉的镜子,肩膀一缩。他拉开她的手,她低声道:“路正南,你别乱来!” 路正南笑着睨了她一眼,“我还是要脸的。”公共场合,别人都有眼睛,他不至于变态到让自己和江蔓的亲密bào露在人前。 他帮她拉上拉链,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挪不开,也不愿意挪开。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条长形盒子,在她面前打开,拿出一条锁骨链。 他欲要给她戴上时,她摇头拒绝。 “我找人订做的,材质不会磨皮肤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江蔓抬眸对上他灼人的目光。狭窄的试衣间,气氛暧昧。他给她戴上锁骨链,修长的手指触及她锁骨,食指在锁骨上,隔着肌肤,轻轻敲了下,沿着锁骨慢慢抚至她的颈窝点,轻轻按下去。 江蔓紧张,呼吸—— 他看着她的细颈,手指按在她的颈窝点上,感知着她呼吸时带来的颤动。她咽动一下,他都能看到她脖颈肌一紧一松。 她也看着他,他眼角都沾着笑意,亦柔亦dàng。 这世上的男人千姿百态,但像路正南这样的斯文败类,她觉得是寥寥无几。 他叫她有时候没办法正常呼吸。 他的目光、他的手指、他的笑意……随时都会让她产生错觉。 她失神之际,听到他说话: “怎么这么娇?戴个东西还这么挑。” 她听出他话里的笑意,恶声恶气道:“你才是呢,你变态,连我不戴项链的毛病你都知道。” 路正南微微弯了膝盖,与她平视。他用灼人的目光锁着她,对着她下唇轻轻吻了吻。“阿蔓,女孩子如果学不会自信,那就打扮得漂亮一点,这话是我妈经常对我妹说的。” 江蔓目光颤了颤。 路正南笑笑,握住她的手,“好了,衣服都按你尺寸挑的,不用再试了。” 他拎着纸袋出去时,顺便买了两顶同款的帽子。他给她戴上,又怕她热,拉下她手腕上的发圈给她绑好马尾。 她戴着帽子,遮了一小半面孔。穿着与平时风格不同,她也稍稍不用担心有人认出她,也就任由路正南牵着她的手。 两人到了机场,几个小时后便到了昆明。 到了酒店已是傍晚,温度下降了不少,半边天空都是火红晚霞。两人在酒店待了一会儿,路正南拉着她出去。 昆明的夜晚不像燕市那样冷清。 江蔓爱吃辣,路正南也纵容她一次,带着她去南屏街夜市,各种小吃美味,几乎都对得上江蔓的口味。路正南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江蔓吃到辣极了,路正南皱眉,给她买水。 她知道他吃不了辣,还故意喂他吃。 路正南眉头一皱,看着眼前腥辣的食物,毫不犹豫拒绝。 “过了今天,不许再吃辣了。” 她压低声音,喊了他一声“姘夫”,笑说:“你管得真多。” 她额头、鼻尖都溢出汗来了。路正南沉沉吸了口气,摇头无言,拿出手帕给她擦汗。他穿得是白衬衫,衣襟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污渍。江蔓看了一眼,伸手要揩时,路正南侧过身,不让她用脏兮兮的手碰自己的衣服,“吃你的。” 江蔓看了他一眼,“出来玩,还穿得这么古板。” 路正南嫌弃她手上带着辣味,路上也就不牵她手了,可是她老是找机会跑。路正南沉着脸,抓着她胳膊,带着她找了个地方洗手,但里面没有洗手液,他硬是给她搓了好几次手指。 江蔓皱着眉,“路正南!疼!” 他呼吸一滞,放柔力度。“你故意惹我是不是?” “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你不舒服,我gān嘛要放过?”江蔓气呼呼地瞪他。 他哼笑,洗好手后,抽了几张纸巾擦gān水迹后才拉着她离开便利店。 夜市好吃的多,好玩的也多。小摊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两人走走停停。路正南享受此刻,光明正大,她也不用慌,自由自在。他在她脸上看到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终于不用只看照片了,他心想。 江蔓拉着他蹲下,看着水缸里的彩色小鱼。 路正南毫不客气道:“买了没用,你养不活。” 江蔓瞪了他一眼,“我看看不行吗?”说完,起身,甩开他的手一个人往前走。路正南握了握空dàngdàng的手,她甩开他手的那一瞬间,手空了,心也空了几秒钟。他追上她的脚步,重新牵上她的手。 她越甩手,他便越握得更紧。 坐公jiāo车,顺便欣赏这个城市的夜景。 他侧目,看向靠在他肩头上睡着的人。许是累着了,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今天忽然放松了,快乐但也累。她靠着他肩膀,随着车身晃动了几下。他慢慢抬动手,小心地将她揽进怀里。 他拿出手机,点开相机,设置成无声拍照。 照片定格时——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举着的手机,抓紧他衣襟,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被她抓到了做坏事,他居然还面不改色。 他神色淡定,收好手机。 “你偷拍我!”江蔓看着他。许是辣吃多了,她嘴唇比平时还要红。他垂眸盯着她丰满的嘴唇,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 “给我看看,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拍得特别丑。” 他呼吸紧了紧,低头噙住她张张合合的嘴唇,尝到了她唇齿间残留的辣味,还有淡淡的甜味——他应该让她多吃一些甜的,否则也不会还有残留的辣味了。 第49章 回到酒店,刚进门,身后的男人贴着她的后背挤了进来,一手绕到身后关上了门反锁,一手扣紧她的腰身,迫使她侧过身对着自己。他深不可测的瞳仁倒映着悲愤的她,他在她唇上留下的痕迹还在,与唇纹相映。她指甲嵌进他的衬衫,手掌隔着衬衫触着他泛烫的肌肤。 “路……”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进,让她后腰贴至壁柜。他低头吮吸她下唇的同时,抱起她,让她坐在壁柜上。他一遍一遍地品尝,顺着她的唇上的纹路描绘着此刻的氛围。 屋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俩人急促的呼吸声。 他终于放过她。 她双手抵着他双肩,脸颊泛红,嘴唇更甚。“路正南,不行,到此为止,只能到这里。”她不想跟他发生什么,光是接吻就已经是突破她底线了。 屋里只剩下阳台和对着街道那一面长长的窗户映着光。他们这里,毫无合适的光亮—— 昏暗与暧昧jiāo融。 他不说话,莫测的目光仿佛要穿过她五脏六腑,拉着她一起沦陷于此刻。 风chuī起轻飘飘的纱质窗帘。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沉沉地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阿蔓,你感觉到没有?” 江蔓后背靠着墙面,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手掌心的热度越来越烫。 “心跳很快,至少这一刻,它是因为你才这么不安分。” 眼波流转间,他吻上她的锁骨,握着她的手,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她的情况。她慌了,手心又开始冒汗。他停了下来,慢慢直起身,看着她。 她按捺住怒火,用cháo湿的目光看着他,“路正南,我讨厌这样,我的婚姻输给性,难道你要我自己也输给性这个东西吗?”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路正南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埋首在她温柔的发梢,发丝在他的呼吸间透着熟悉的香气。江蔓看着窗户外面的黑夜。路正南没了过分的动作,只是抱着她坐到沙发上。 “阿蔓,我自制力没那么差。”他说完这句话就亲了她唇角。 江蔓鄙夷瞪了他一眼:“你的行为和你说的话一样吗?” 路正南动了动腿。 江蔓浑身一僵,她感觉到了,不敢再动。男女之间,力量悬殊,真要认真起来,她毫无胜算。 路正南看她紧张的样子,闷笑:“阿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没必要因为一个正常的生理反应做出让你不喜欢的事情。” 江蔓僵硬着身子,“那梁仲杰——” 他脸色一沉,掐断她的话:“别拿我和你老公比,你老公管不住下半身,并不代表我管不住。” 江蔓哼哼了几声。她才不相信路正南的这种屁话呢。 路正南知道江蔓的想法,也知道自梁仲杰出轨之后,她对性没了信任,尤其是在婚姻中。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慢慢说:“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的要素之一的确是包括性吸引力,但,阿蔓,你不要把性当做是错误,这种事情没有正确或错误一说。” 她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听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反驳:“我没有。” 他安抚般地拍着她的后背,“性自制力才是衡量男人的尺度,不是性能力(④)。你懂不懂?” 江蔓蹙眉,跟男人谈性自制力? “你那一点点可怜的道德伦理观让你不敢回应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路正南叹了口气,捏着她下巴抬了抬,“我家教比较传统,在感情里,性这种东西,我把它视为忠诚。阿蔓,你可以相信我一次。” 江蔓想要看他的眼睛时,他已经低下目光,视线落在她脖颈间的锁骨链上,“阿蔓,这些话应该由你老公告诉你,而不是我。”他抬眸,眼底含笑,心情似乎格外愉悦。 江蔓感觉下一秒他那张嘴又要说出什么让她头皮发麻的话了,忙忙捂住他的嘴,恶声道:“闭嘴!” 他拉下她的手,用暧昧的语气问她:“我现在算不算逾越?” 江蔓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可路正南不愿意放过她。他的吻很热,很cháo,温柔而克制。路正南的话本来是由亲密之人说的,可全由他来说了——算不算逾越呢? 她意识到他在戏弄她,狠狠推着她,推不动,她绷紧手臂,闭上眼睛,第一次回应这近乎是罪恶一样的亲密。 ——早就逾越了。从她转身选择了路正南这一条路,道德、伦理、婚姻……全都一败涂地了。 但,她也不要他好过。 他戏弄她,她也可以。 女人对男人的期望,从初识到婚姻,除了物质,其他的都不切实际。女人总是期望男人做出承诺,身心一致,可实际上,承诺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承诺于路正南,是时间里的生活;于江蔓,是信任;于梁仲杰呢?江蔓得到便是答案。 路正南推开江蔓,克制而隐忍,她的回应让他感到惊喜,惊喜的同时也让他难受。 江蔓看着路正南,手指在他衣扣上摩挲。 “路正南,你要我相信你一次,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她慢慢掐住他脖子,看着他眼睛。 路正南拉开她的手,拥住她,在她耳畔轻声回答:“你想给我什么我都接受。” 她冷笑:“是吗?那你呢?你付出什么?” 路正南捏上她柔软的耳垂,声音沉了几分:“阿蔓,等同价值才算价值,你问我付出什么?我需要付出什么吗?”他不同于她,他呼吸平静,她呼吸错乱,她在生气,却按捺不发。路正南亲她脸颊,“东西我早就给你了,不过,说明了我怕你不要,你不要的话,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会欺负你?会弄哭你?我都不敢想,阿蔓……”他声音哑了下去,亲她唇角,“我已经给你了,是你不肯分一点信任给我。” 港生总是劝他,说引火烧身。他不信,等火烧到身上了,他舍不得扑灭,就是要扑灭也要去找火源,他要在她身上找到水源。 这一场游戏,他花上了自己最看重、最奢侈的时间。 一见钟情,他不信;见色起意,他不用;在她身上,他花了时间、jīng力,享受从她身上得到的快乐,甚至是尝到了愤怒、嫉妒…… 他咬住了她的唇,好发泄自己的难受。她推拒他,他毫无反应,反而越来越过分。她撕扯他的发根,下手毫不留情,他睁开眼睛,抓住她在他头上放肆的手,紧紧扣住。 “路正南,你话说得好听是好听,可说到底还是表面功夫,道貌岸然这个词最适合你了。”她淡淡地望着他。 像是要像她证明他所说过的话,他倏地松开她,起身,解开衣襟上的第三粒扣,转身进了浴室。 江蔓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进了浴室,等他关上门的时候,她用力抹了抹嘴唇,又用衣服使劲地擦了擦手背。 今天是周日,她想起来还没和马医生打招呼。她拿起手机发短信给马医生。 路正南放在浴室流理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站在喷头下,听到动静,回头看向手机。他关掉水龙头,用力抹了下湿漉漉的脸,拿过浴巾擦gān手,拿起手机。 看了内容,他认真回了句没关系,他今天正好也很忙,又问她心情怎么样。 他穿好浴衣,出了浴室,看到的便是蜷缩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发短信的人。他手机又响了一下。江蔓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去看他,起身进浴室洗漱。 路正南坐在chuáng边,看着短信,勾了勾唇角。她说今天心情不错。他也是。 他们在云南度过了三天。这三天,说玩又不算,江蔓怕热,没什么jīng力玩,倒是吃是吃好了。回去的路上,江蔓难得跟他乖一次,靠在他身上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燕市了。 云南一行之后,她和路正南之间的气氛已经变了,但谁都没有挑开说明。他们这段关系是见不得光的,至少目前是见不得光。 她回来的第三天,梁仲杰便回来了,从香港买了一些护肤品给她,江蔓没怎么用,梁仲杰也当做没看见。因为中梁内部问题一直没解决,他还得在创工、中梁两边来回跑。梁学群要他将创工和中梁合并,为此,梁仲杰和梁学群大吵了一场。创工是他脱离梁家的开始,他不可能再让创工冠上梁家的痕迹。 他忙,她也忙,忙着错开与他每天早上见面的时间。 在公司里,除了许婉,似乎没人知道她是梁仲杰的太太。她想了想,还是和许婉说了声谢谢。 许婉冷哼:“我没那么大嘴巴。”又问江蔓为什么要欺骗大家,明明老公是富二代,还不是一般的富二代,却说什么男朋友。 江蔓说:“他是富二代跟我没关系。” 说开之后,俩人的关系便没有那么僵了。 下班前,江蔓收到梁仲杰的信息,他说今晚不回家。江蔓觉得意外,他先前无论多忙,晚上总要回家一趟吃她做的晚餐再回公司继续工作。 她收拾好办公桌,照常下班,约了周津见面。 他们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周津看着坐在面前的江蔓。许久不见,她变了很多,以前浑身没刺,现在,眼神都带着刺儿。周津没办法再去直视她了。 江蔓淡淡开口:“路正南和你说过了是吗?” “我没想到你会和路正南在一起。”周津呷了口清水,看着江蔓放在桌上的手,那枚婚戒还在她无名指上。说不上鄙夷,但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梁仲杰的事情他知道,错归错,可女人做出这种事情…… 他想起那天在电梯里见到路正南,那时候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江蔓了。 没想到,像江蔓这样看起来表面无害的女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违背道德之事,令人不齿。 江蔓像是听到了他的想法,低头轻声一笑,笑过之后她意外自己居然不觉得难受。难堪的却成了周津,周津轻轻咳了一声,道:“拿到梁仲杰出轨的证据,会对你有利。” 晚上七点半,江蔓去了西苑。路正南纵然忙,但江蔓难得来一次西苑,他愿意làng费一两个小时给她花。 两人坐在办公桌前。 他提议:“年底前寰宇会有职位调动,你可以向你的上司提下。” 江蔓看了他一眼,“你要我主动请求上司给我升职的机会?” “主动好过被动,在工作上,上司宁愿选择主动的员工也不会选择被动的。相信我,去试试吧。” “你不会开了后门吧?” “我没那么烂好心。” 连续几天都待在研发室,音乐催眠器成品出来了。路正南问了问她的失眠情况,她说还好。 还好就是不好。 路正南起身去卧室,拿了东西回到书房,将东西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 “音乐催眠器,里面的音乐是自然白噪音。” 催眠器的最中间放了天然熏香,味道很淡,也是有利于催眠的。 “你多此一举,要听音乐催眠我倒不如拿手机呢。” 路正南敲她脑袋,“没良心,这是我亲自做的。”说完,他教她操作。催眠器会智能识别主人睡眠程度而自动停止或开始播放音乐以及散发熏香。操作简单,只是熏香麻烦,江蔓对香气挑剔的很。 “这个味道不喜欢?” 江蔓摇头,凑他身上闻了闻,仰起脸,“用你身上的味道,薰衣草香。” 路正南喉结上下滚动。“你故意的?” 她发出“嗯”腔,摇头,怕他又胡来,挑开话题:“你这几天没时间就搞这个呀?” “不全是。”路正南将她拉进怀里,下巴磕在她发顶上,削瘦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这段时间,他要花时间jīng力瓦解中梁内部那些势力。梁仲杰越着急掌权,他的棋局赢面才会越大,只是就怕梁学群会意识到是他在其中作梗。 儿子不中用,老子就不一样了。 夜色正浓。 十点之前,江蔓拎着东西回家,推开门,她摁亮灯,换好鞋子进客厅。 说今晚不回家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冷冰冰地望着她。 第50章 她如坠冰窖,却qiáng撑自己,面不改色。 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双肘撑着膝盖,弓着上半身,抬着头看着她,神情yīn鹫。方才,这个屋子还是一片黑暗。她回来了,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却格外刺他的眼睛。 江蔓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她背对着他。 “你去哪了?”他yīn着脸看着她背影。 她侧目看向他,对上他yīn沉沉的目光,毫不心慌,“你不是说你今晚不回家吗?我去商场买了东西,顺便在外面吃了饭。” 梁仲杰起身,走到她身前,危险地眯起眼,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她:“你一个人?” 江蔓抬了抬下巴,对上他的审视,刚要回答时,他掐住她下巴,看着她嫣红的嘴唇,想起先前在何安贞那里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就在怀疑了,怀疑她嘴唇上的痕迹…… 他恶劣地想,这张嘴的甜还是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无视她的愤怒,撩拨着她耳畔微乱的头发,“江蔓,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答,我说过很多次,别骗我。” “我和周津吃饭了。”撒谎要撒得一半真一半假才能让人相信。她看着他的脸,“不信你去问问周津。” 梁仲杰眉头一挑,松开她下巴,整个人往前,双手穿过她腰侧,按上她身后的桌沿。江蔓不得不往后退,臀部抵着桌沿,上半身微微往后仰着。 “除此之外呢?”梁仲杰的呼吸一点一点将她神经拉紧。 “除此之外,我刚刚说了,去了商场买了东西。”说着,她回头指了指袋子,再回头时,对上他莫测的笑容。他目光幽深,抬手在她后脑勺轻轻拍了几下,“江蔓啊,我很高兴,你会说谎了。”语毕,他用力将她按进怀里,咬肌用力绷住,莫测的笑容弧度凝在嘴角,眼神闪过一丝yīn鹫,旋即却又收得半分不剩。 江蔓被他按在他怀里,呼吸一滞,闭了闭眼睛。 男人缓缓呼吸,说:“说实话,去哪了。” 江蔓心里打鼓,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否则不会这样冷静地问她。她想了想,说:“我去找何美杉了。” 男人眯起眼,松开她,后退一步,盯着她的脸。他绷紧脸,从她包里拿出手机,摁亮屏幕,壁纸没换,输入密码——密码也没换,短信里也没什么可疑的。他抬了抬眸,将手机递给她,“打电话给何美杉。” 江蔓抬起头看他。 他抬手按压住她衣领,手指如刃。江蔓看着手机,点开通讯录拨号,那边很快就接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拿过手机,按了下免提。 江蔓看着他,冷笑:“杉杉,来,你跟梁仲杰说下,我今天去哪了,他现在用审视yín.妇的目光看着我呢。” 梁仲杰眉头狠厉一皱,五指一收,掐着她的肩膀。江蔓疼得哼了一声。 何美杉在那边骂梁仲杰,而后又说:“听好,我和蔓蔓今天逛了商场,陪她买了催眠器,啊,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老婆严重失眠,喂,你这个老公怎么做的?要不是她要我陪她去医院,我还不知道她失眠多严重呢,拜托,麻烦你不要关心外面的女人——”电话被梁仲杰掐断了。他掐着她肩膀,呼吸紧了紧,好一会儿,他才松了力气,抚着她脸颊,柔声问她:“怎么不告诉我?” 江蔓用力推开他的同时,抬脚就往他大腿上一踹,力气之大,毫不留情。梁仲杰在她仓促爆发的踹力之下往后趔趄,láng狈地跌撞至沙发扶手上。 她冷眼看着他,笑声略讽刺:“我真应该拿个镜子给你看看,叫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用的是什么眼神看着我,怎么?怀疑我在外面找了男人?现在你难受了?当初你出轨,我是什么感受?你现在理解了吗?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梁仲杰,你会说谎,我也会说谎,我们之间,基本的信任基带早就被你弄坏了。” 梁仲杰不怒反笑,迅速站起身,极其侵略性地将她拉扯进自己的怀里,滚烫的胸膛贴着她脆弱的后背,双臂禁锢着她双臂,断了她能反抗的机会,除了她那不安分的腿脚。她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用力拧动脚后跟。梁仲杰低了低头,似乎是不知道疼,漫不经心地蹭着她的耳朵、侧脸。 他没反应,她也不làng费力气了。 “我什么时候用那种眼神看着你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江蔓执拗别开头,避开他呼出的气息。他的腔调不高不低,半分宠溺半分戏弄,目不转睛地看她悲愤又按捺不动。“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他亲了她耳廓,“谁叫你是我老婆。” 江蔓五指发颤地收起。 “你不是不跟我计较,你是有底气。”她侧过脸,看着他,“我跟你都做不了,何况是别人?是不是?”她笑得讽刺,刺进他心里,却激不起多大风làng。她仍在他掌控的范围里。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像是bào风雨来临前的静谧,让她不安到心里打鼓。 她盯着他,他手指抚摸她耳鬓,“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暗哑的嗓音充满磁性,“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蔓蔓,我以为你会记得。” 她心脏咯噔一紧。 “我不跟你计较,的确有一点底气。”他用力嗅了口她的发香,身体里的那一点bào戾细胞忍不住颤抖。他很想对江蔓动粗,但不能,会吓坏她的。隐藏起来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从她这儿得到一点缓解。他搂紧她,想要亲她,她万分抗拒,却叫他更恼火。 白惠茹yīn阳怪气地告诉他关于江蔓的事情。女人的嫉妒心,他不是不懂,所以从没相信过,可是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不信也必须信。 他真想掐着江蔓的腰,不顾忌所有,狠狠地教训她,叫她最好藏好那个男人。他知道自己一旦知道那个男人的脸,他那一点bào戾会让他失控。 梁仲杰握着她的手,沉着脸,“动不了你,你的手能动吧?” 她忍着恶心,几乎要哭。“梁仲杰!” 他怔了一秒,眼角浅浅的皱纹氤氲开来,就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也不知道魅惑了多少女人?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男人半痞半成熟的气息只会叫她窒息。 他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拉开拉链,目光直勾勾地定在她脸上。 明亮的卧室内,他对着的是婚纱照和江蔓。他一扬起头就能看见江蔓身后的婚纱照,上面的女人笑得眉眼弯弯,令人心动。 江蔓泛着恶心,忍不住gān呕了一声。梁仲杰目光冷冽,冷笑:“这就恶心了?”他看着江蔓苍白的脸,心乱成一团,却不受控制地要刺她伤她。他拖着江蔓的胳膊,将她压在chuáng上。 江蔓恨恨地盯着他,说:“婚内qiángjian可以成为离婚的条件。” 梁仲杰停了手,双手撑在她肩侧。 “你qiáng行做,我会受伤,受伤就是证据,你大可试试。” 梁仲杰屏住了呼吸,笑了起来,戳点着她的鼻梁,“这就是你跟周津见了面之后的做法?” 江蔓不说话,目光冷飕飕的,冷进他身体里。他从chuáng上下来,用力扯开衣领,转身离开卧室。 江蔓躺在chuáng上,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听到外面的开门、摔门声才出了房间。 何美杉再次打来电话,问她情况。 她张了张嘴,头脑清醒,沙哑着声音问她:“你和路正南什么关系?催眠机器我刚拿到手,你就知道了?” 那边静默了,好一会后何美杉想要解释,江蔓已经挂了电话。 欺骗太多,谁也信不得。 她闭了闭眼睛,开始回忆事情的经过。 从一开始,她发现梁仲杰出轨就是路正南策划的,何美杉一次一次带她发现梁仲杰,每次见面,何美杉说的话都在她的潜意识里敲击她和梁仲杰婚姻的缝隙,她一步一步走进他jīng心布置好的坑里,甚至是走到他面前,同他搞暧昧…… 她抹掉眼泪,回次卧睡觉。 梁仲杰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了。他的手在流血,伴着一点点火气味。他刚刚在车库里待着,烧光了白惠茹送过来的照片。 隔天,江蔓一如平常,做好了早餐,像以前的梁太太一样。梁仲杰一早起来,看见江蔓穿梭于客厅、厨房。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还没吃几口,就见她收拾东西,拎着包准备走人。他叫住江蔓。江蔓头也不回:“今天有早会,我先走了。” 路正南发现江蔓在用沉默终止他们的联系时是一周后了。他一直以为江蔓忙于工作,正好他自己也在忙,等忙过一周后,江蔓就好像彻底把他这个人忽略掉了。 过了几天,梁学群的寿宴邀请他参加,他在寿宴上见到了江蔓。她穿得中规中矩,站在梁仲杰身边,笑容甜甜,端茶送礼给梁学群。 寿宴上人多,他根本没机会接近江蔓。梁仲杰也一直待在她身边,丝毫不许他有机会接近。 港生将上好的茶器jiāo到路正南手里,路正南走到梁学群身前,笑容莫测,不失礼仪地将寿礼送给梁学群。梁学群用力拍了拍路正南的肩膀,,神色讳莫如深,声音沉重有力量:“阿正,许久不见,你比过去稳重许多,像极了你父亲。” 肩膀上那只手的力度很大。他低眸,幽邃的眼睛里淬着一缕凌厉的狠意,却转瞬即逝,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他抬眸,目光无波,浅笑:“这还是多亏群叔一直以来的关照。” 前来祝寿的人当中也有认识路正南的,尤其是年长的,对当年路家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个别一些人忍不住担心今天的寿宴会不会出纰漏。 江蔓看着路正南和梁学群。 梁仲杰用肩膀撞了下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你认识?” 江蔓端起桌上的饮料,摇头,“我看他和爸好像很熟。” 梁仲杰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熟啊,他是来报仇的,怎么会不熟?” 江蔓脸色一僵,不动声色。梁仲杰看着她,唇角凝着笑意,眼里的笑意却一点点冷却下去。 梁仲杰一直拉着她的手应付宾客,几回合下来,江蔓喝了太多的酒水,幸好酒jīng度不高。她扯了扯他的手,说要上厕所。 梁仲杰看她一脸急色,笑着揉揉她发顶,“去吧,早点回来。” 江蔓进了洗手间,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再从厕间出来洗手时,她身后的门已经被反锁了。 路正南双手jiāo握在身后,看着她。 江蔓将手擦gān净,敲了下额头,看了眼前面的镜子,回头看路正南,客客气气地叫他路先生。路正南慢慢走到她身前,要落在她脸颊上的手顿在半空。 “你叫我什么?” “路先生,这里是女洗手间,你进错门了。” 路正南微微扯了下领口。 “你在跟我生气?” “不敢。” 路正南挑眉一笑,“十天了,要惩罚我应该够了吧?十天了,你不想我不打紧,我很想你。” 在这个场合下,他居然还有脸说得这么直接? 江蔓不得不佩服他。 说谎骗人挖坑让人跳的功夫是一流,连嘴皮子撩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间主动搂住他腰,微微踮着脚,看着他,“你有多想我?想我想到非得在洗手间堵我吗?” 路正南眯起眼。 这是她少数的主动。 在知道他欺骗她之后,她的主动……目的性太明显了。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江蔓笑起来,亲了下他的唇角。“快一点帮我离婚,离了婚,你骗我的事情,我就跟你一笔勾销,怎么样?” 路正南看着她。 “好。” 外面有人敲门了。 江蔓松开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先前的笑脸,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厌恶。一如一开始她对路正南的印象,也如一开始路正南对她的印象。 (第二卷·日暮完) 第51章 第三卷·破晓 江蔓款款走向梁仲杰,接过他目光,声音放得很腻:“你gān什么?盯着我好像要吃了我?” 梁仲杰听得她软腻的声音,尝到了撒娇的味道,不禁笑,低头凑近她间,目光越过她肩膀看向她来时的方向。路正南正从那里出来,向这边走过来,神色波澜不惊,不疾不徐端起右手看腕表,港生从另一侧小跑跟上来。路正南顿了片刻,忽然毫无征兆地将目光停在梁仲杰与江蔓身上,与梁仲杰隔着这来来往往的宾客、侍生四目相视,客气的笑漾在眼底,而后利落收回,不留任何痕迹——他的目光至始至终平淡无波,没在江蔓身上过多停留。 梁仲杰笑意渐深,眼底却蕴上冷意。他低眸看着身前的女人,“我倒是真想吃了你。”他伸手揽过江蔓的腰,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腰,忽然往下对着她的臀部轻轻拍了两下,笑得匪里匪气:“都忘了你这儿的味道了。” 江蔓脸色微变,抓住他的手,冷眼看着他:“下流要分场合。” 梁仲杰知她认真,随即嬉皮笑脸地认错。 江蔓懒得搭理他,梁仲杰倒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不是怕别的,是怕自家老妈找江蔓麻烦,他现在是见不得江蔓红着眼睛忍着憋屈,到时候回家,她心情低落,他也跟着心情烦躁。 周蓉盯着江蔓,刚要说上几句话,梁仲杰笑笑地将江蔓揽进怀里,转身就走,压根不理会周蓉。江蔓心情平静,想了想,抬起头冲梁仲杰笑:“你越这样你妈越惦记着我。” 梁仲杰见她笑了,心软得一塌糊涂,“随她惦记,她不能把你怎么着。” 不远处。 路正南面无表情,握着手中的杯子,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转身重重地放置于桌面上,背过身,拿出手机。 江蔓手机响了一会儿又断了。她找机会借口说累了,上去休息。梁仲杰见她今晚这么乖,又被她笑容腻倒,酒jīng作祟,他亲了亲她,然后放她去休息。 她前脚进了储藏室,男人后脚就进来了。屋子里满是杂物,天窗紧闭,有月光投进来。她一脚才踩过地面上的月光,男人危险的气息猛烈地bī向她,她被他用力推至墙面,肩胛骨被撞地泛疼,她不恼不怒反而笑他:“路正南,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在梁家的地盘对我乱来。” “阿蔓,你在挑衅我。”他一丝不苟的背头发型此刻有些微乱,江蔓细心地将他乱下来的头发整理好,目光抵进他眼里,“你吃醋啦?” 路正南眉头微蹙,不悦:“阿蔓,如果你是要我看吃醋,你做到了,但这做法很愚蠢,对你太掉价。” 安静的氛围下,江蔓眼睛氤氲着淡淡的湿,她用纤细的食指抵住他嘴唇。 两人呼吸相抵至jiāo融—— “你以为你找何美杉串通说辞就搞定了吗?他不信我,他轻而易举就能识别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屈起食指,点了点他挺直立体的鼻梁,“不过嘛,”她低声一笑,“他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姘夫——” 路正南单手撑着墙面,用力吻住她那张令他讨厌的嘴。这张嘴甜起来叫他心也跟着甜,可毒起来又让他堵心,那些该死的复杂情愫就在他心里闹腾着不得安静——全都是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搅拌。 江蔓毫不客气地回应。 她这样的回应,又带着多少目的? 路正南心开始酸涩,酸涩之后,他愈发失控,直到江蔓用力推开他,按住自己的嘴唇,说:“你这样会留下痕迹的。” 他对她的味道意犹未尽,却更恼火,低头,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手心里慢慢摩挲,写进他对她的温柔。 “阿蔓,你见过有姘夫对女人这么好的吗?”他抬眸望进她布满防御的眼里。 她攀上他脖子,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 他目光一沉,扣紧她的腰,沉声叫她:“阿蔓!” 她几乎是带着惩罚的意味咬他的,她学着他的样子揉捏着他的耳垂,说:“你耳垂比我厚,以后你是不是有福气?” 女人此刻的娇媚是他没见过的。 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他在她的瞳孔里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被女人搅拌地不像路正南的人。引火烧身最坏的地方是,她掌握着解药,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更刺激的是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他恨恨地捏住她下巴,语气却宠溺:“我福气都是你的,以后都给你,要不要?” 江蔓小声地笑起来,“你没福气了,你还怎么当高达的老板?”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手下留情留一点给我了。”她的眼、她的笑、她的气息……都在这个小小的储藏室里啃噬着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意志力。 江蔓伸出食指,暧昧地抵着他愈要靠近的胸膛。她抬眸,嗔怒:“都怪你,我口红都花了。” ——差不多了。 她推开他,整理自己的衣服,说:“我去隔壁休息,免得有人看到。” 路正南牵住她的手,她头也不回抽回手离开了储藏室。约五分钟后,路正南从储藏室出来,望风的港生跟上他的脚步。 港生跟在后面,说:“南哥,梁——江小姐似乎不大对头啊。” “让她闹腾,她想做什么,别拦着,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听懂了吗?” “……懂了。”港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出了储藏室,进了隔壁的房间,找到纸巾盒,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已经掉了颜色的嘴唇。她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去。 寿宴结束后,路正南便不见人影了,梁仲杰被梁学群留了下来,自然而然,江蔓也得留下来。经过书房,她听见梁学群发火怒骂梁仲杰的声音。 …… “你要拿权,我不过问,但那些被你视为眼中钉的人好歹是你叔伯,何苦做得那么绝?” “是你要我接手中梁,中梁内部被那些叔伯啃烂了,我不介意,我接手,但我要绝对的实权,中梁我要一个人做主,轮不到那些叔伯说一个字。老实说,我是恨不得中梁彻底倒了——” …… 江蔓听到了里面的混乱声,脚步不停,回了房间。 半夜,梁仲杰怒气腾腾地从书房出来,进了房间,拉着江蔓离开梁家老宅。周蓉被吵醒,追着梁仲杰问情况,问不出又回去问梁学群,却看见书房一片láng藉,上好的砚台被砸的稀巴烂。 梁仲杰送江蔓回家,还没进门,接到电话又要出去,都已经走出大门了,又折回来,对江蔓说:“我去中梁一趟,你在家待着,还有,锁好门,别让别人进来。”他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 江蔓看着梁仲杰离开,回想他刚刚说的话,总觉得意有所指,也许是她想多了。 因为梁仲杰的怀疑,她很少和路正南见面,即便是见面也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见面,比如寰宇公司内的电梯,在电梯里,他握着她的手,享受她的紧张,享受她给自己的快乐;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这个男人。她越来越清楚路正南了。 路正南对她的兴趣无非是建立在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上。 姘夫,他还真是当上瘾了。 江蔓冷笑,她一面想着工作,一面还要计划其它的事情。 她现在手里的个人资金其实不算多,如果要理财的话,起码都得一年时间起步。 一年的时间—— 她按了按太阳xué,看着手机上何美杉的电话,迟疑许久,还是联系了她,约她下午见面。 何美杉一见到江蔓就一个劲儿道歉。 江蔓打断她的话,直接问她:“能帮我收集梁仲杰出轨的证据吗?” 何美杉默了几秒,说好,昼夜会所一般都会保留监控,应该会留下证据。迟疑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说:“为什么你不找路正南?昼夜会所的老板和路正南是认识的,你找他的话,比我要快。” 晚上,她去了西苑,前脚刚进门,路正南就从公司回来了。港生留在车内,随时准备要走的样子。 她看他,“你还要走?” 路正南牵住她的手,说:“你老公最近动作太大,把我安插的几个人全赶出中梁了,我最近不得不忙。”他拉着她进屋,让她坐在沙发上,问她最近的情况,问她有没有用音乐催眠器,还问她效果如何。 “有用啊,我最近睡得很香。”她抱住他胳膊,仰着脸,笑着看他。路正南看着她,她眼底淡淡的黑眼圈是撒不了谎的,即便化了淡妆也遮掩不住。他抬手,敲了下她额头,“说谎jīng。” “喂,我哪有说谎。” 路正南半拥着她,“这么多天你都没来西苑,今天怎么知道来了?” 江蔓拽下了他的袖扣,他惩罚性地捏了下她耳垂。“又gān坏事?” 她抬起头看他,“不许?” 路正南沉沉地看着她,唇角凝着笑意。江蔓坐在他身上,按住他双肩,挺直着上半身,抬起他下巴,低头就亲了一下。“这样,许不许?” 喉结上下滚动。 她手指擦过他的喉结。 他用力抓住她手,轻笑:“我教你的,你忘了?” 江蔓看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前不久还没有这么深——和她接吻时,他还没沾上欲.望,如今,他眼里全是她。她攀上他的肩膀,手绕到他后脑勺,低头吻住他,学着他那样吻他,情到深处,她的主动很快就变成了被动,她不甘心,坏坏地抓了下他乌黑的短发。他眸色更深,用压抑的嗓子开口说话:“阿蔓,你就仗着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江蔓眼里有笑,啄了下他湿漉漉的嘴唇。“嗯。”轻而发腻的嗓音叫他理智差点崩溃,她的放肆也叫他快乐,这是他赋予她的权力。他挑逗性地抚摸着她的眉毛,指尖停在她淡淡的眉尾上,“阿蔓,你来找我是要梁仲杰出轨的视频?” 江蔓的手也学着他抚摸着他的眉。他的眉不浓不浅,刚刚好,眉骨稍稍明显,也是刚刚好,过了就不显斯文了。 “这就是你今天跟我主动的原因?”路正南有些生气,却不表露。他的底气都快要被她磨光了,全jiāo了底就太难堪了。 江蔓眼珠子转了转,佯装思考的样子。 路正南捏住她鼻子,“说话。” 江蔓拍开他的手,“你想得美啊,我gān嘛要因为梁仲杰跟你做这事——”她说着,迅速换了个姿势,跨开腿坐在他身上,双手缠上他脖子,“周津说了,收集证据有利于离婚。” “所以,你不是因为什么目的才这么娇地坐我身上?”路正南挑着眉。 江蔓亲了他一下,“有啊。” “嗯?” “和你接吻很舒服。”她脸发烫,埋进他颈窝。路正南哼笑出声,推着她,要她抬起头,她不肯,说:“你在笑话我。” “我没笑话你。”他的手才碰到她腰侧的某个位置,她痒得立即抬起头,拍开他的手。路正南挑着眉看着她笑:“你现在才觉得舒服?” 江蔓突然又拧起眉,眼神凶凶的,拉住他衣襟,凶巴巴地问他:“你这吻技怎么练来的?” 路正南慵懒地哼了一声。 “快点说!” “无师自通,说了你也不信。” 江蔓还真不信,于是又小声地问他:“你以前没和别人接吻过?” 路正南想了想,老实回答:“有,不过,只是嘴唇相碰而已,没跟你来得这么深。” 江蔓还是不信,路正南也不过多解释,毕竟真话已经说了。他拍了拍她的腿,让她下来,“跟我去书房,视频在我电脑里。” 第52章 在看视频文件的中途,路正南离开书房出去接了电话。她侧了侧视线,看了眼书房门口,确定路正南在外面打电话后,她才放心去看电脑,文件夹的建立日期是最近才建立的。她皱了皱眉,不太相信这个建立日期。她一边注意着门外,一边翻着他电脑里的文档。 她看到了一个加密文档,名字是一串数字,她想了想,正尝试要输入路正南在家里设置的门密码时,一只手突然握住她要敲键盘的手,他俯身,贴着她耳鬓,说:“密码是你的名字的拼音。” 江蔓愣了愣,手没动,于是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按了几个键。文件打开了—— 满满的照片,全是她。 江蔓惊怔。 男人从身后圈住她脖颈,呼吸很轻。“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电脑里除了你这个秘密之外没有其他的秘密。” 江蔓呼吸一滞,很快恢复正常。她笑起来,稍稍抬头看他,只看到他gān净的下巴。“你又骗我。” 她指了指视频,说:“视频你早就有了是不是?” 路正南垂眸看她,极其耐心道:“阿蔓,我承认我早就有这些视频,但是,你要搞清楚,如果早就给你,你会信吗?我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你身边,当初的你,你会因为一个视频而厌弃你出轨的老公?当初的你,极大可能是会选择容忍。” 他说的都是实话。 当初的她,没底气,什么都没有,极大可能是选择漠视、容忍、维持表面幸福的家庭。 路正南拉着她起身,让她正对着自己。 “你主动找我要,好过于我主动给你,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江蔓看着他。 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无非就是仗着路正南,她才有底气计划离婚。 他要她主动,无非是要她亲手结束这段婚姻。他有私心,她不是傻白甜,怎么会看不出来?越了解这个男人,以前打算给他的那一点信任都一点点变成利刃扎向她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这个梁太太的身份来的。 如果她不是梁太太,他会这么对自己吗? 江蔓将文件全都拷贝在U盘里后,路正南就离开西苑了。她看着电脑里的那些照片,翻到自己高中时期的照片,心下一片荒凉。 他是将她过去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挖出来了吗?那,五年前那件事情是不是也被挖出来了? 她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几乎是从西苑逃走的。 她不敢相信,打电话给阿文,问他和路正南认识的过程。阿文说是高中那会他离家出走,在火车站遇到的路正南。 高中那会,她才大学,大学时期,路正南才多大?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周围全是网,令人窒息的网。 回到家她就进了被窝,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她一直睡到梁仲杰回来。她躺在chuáng上毫无动静,梁仲杰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进屋一摸她脸蛋才发现她发烧了,连夜带着人去医院。 江蔓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了。 头晕沉沉的,浑身都不舒服,喉咙也是,嘴巴还泛苦。 她看到了背对着她的梁仲杰,他坐在一旁,弓着身子,低声打电话还是掩不住他言辞间的激烈,后面不知道怎么了,霍地起身出了病房。江蔓听见外面的声音,梁仲杰在发脾气,因为公司的事情,最后还是护士来劝阻才消停。 梁仲杰进了病房,她闭上眼睛。 梁仲杰拿着沾了水的棉签滋润着她发gān的嘴唇,动作很轻。他看到她眼皮子动了动,知道她已经醒了,哼笑:“让你好好待家里,非要出去工作,现在累着了吧?” 江蔓睁开眼睛,说:“我才不是被工作累到的。” “那因为什么?” 江蔓别过脸不看他。 梁仲杰静静凝视着她的脸,好一会儿他去叫医生过来检查。医生迟迟不来,梁仲杰又发脾气。 “这里是医院,你能不能安静一点?还有,我只是头晕——” 梁仲杰瞪向她,“你昨晚浑身发烫,要是我昨晚不回家,你准备怎么办?睡死啊?”想到这事儿他就一肚子火。 “待会再做个全身检查。”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 江蔓gān脆闭上眼睛。 等到做妇科检查的时候,她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笑。她大大方方跟女医生说:“好好检查,看我子宫里有没有东西。” 梁仲杰花了钱,私人医院当然是以最快速度给他报告。梁仲杰尤为关注妇科那一项检查。 江蔓身体很健康,除了气血不足之外没什么问题。 江蔓看着他一副了然放松的模样,觉得十分讽刺好笑。他是认定她在外面有人,却不挑破,不跟她撕破脸,跟她绕弯子,比以前还宠她惯着她,她不提要求,他的那些“宠惯”就无计可施,只能纵容她。 梁仲杰送她回家,“我帮你请了假,你别去上班了,好好休息。” “好。” 他看着江蔓略苍白的嘴唇,想了想,还是亲了她一下。“我很高兴。”对她的分寸。 “高兴什么?高兴我生病?” 他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江蔓看着他驱车离开,擦了擦嘴。她跟自己说,就当是被狗啃了。 她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吃了药后就出门去见周津了,将手里已经备份好了的U盘jiāo给周津。周津即便被路正南收买好,但她还是谁也不相信。现在她只信自己。 周津拿到了资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重新审视江蔓。以校友熟友的身份,他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江蔓,路正南帮你,也不表示他是好人。” 江蔓撑着下巴看着外面。阳光刺眼。她收回视线,落在周津身上。 “看样子你应该知道路正南是什么人了?他和梁家是有什么恩怨吗?” 周津将路家和梁家的关系一一告诉江蔓。二十年前,路家在燕市地位极高,涉及政、商,声誉也是极好的,这是在出事之前,出事之后,路家以经济罪破产,这事儿在当初是一件大事,路书承自然是无路可走,为保家人不受牵连,选择了绝路,路家也就此在燕市消失。只是没想到,路正南会回到燕市…… 周津压低了声音:“路书承为人正直,不可能犯罪,据传是梁学群……” 江蔓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事情,只是,这些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她是梁太太,所以路正南就盯上她了? 路书承为人正直,怎么他的儿子就那么卑鄙呢…… 江蔓抬眸,看着周津,“离婚的手续,就麻烦你了。” “好,我会尽快。”周津顿了顿,又说:“江蔓,我了解梁仲杰,他不会那么容易离婚,他对你很执着,如果你非要离婚不可,我建议你最好想好退路。” 江蔓微微笑:“谢谢你,周律师。” 周津起身离开。 随后的日子里,江蔓一如往常,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她可以计划很多事情。因为梁仲杰开始检查她的手机,她便买了新手机作为其他用途。 在家做好乖顺可人的梁太太,到了路正南那里,她对路正南可以为所欲为—— “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江蔓揪着他的领带,拉着他低头。路正南一回来她就这样,他双手撑着沙发扶手,弓着身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小女人。“不喜欢,怎么心甘情愿任由你抓着我领带?” 江蔓轻轻笑起来,坐直坐好,勾住他脖子,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蹭过,又故作嫌弃:“咦,戳人。” 他下巴发痒,喉咙也是。他盯着江蔓的脸。 这个女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不可否认的是,他陷得也越来越深了。 引火烧身。 火,她不肯灭。 他也纵容越烧越旺。 结果可想而知。 “阿蔓……” 她捂住他眼睛吻她,不让他看到此刻的自己。她目光里什么都没有,空dàng得令人心寒。 无论此刻他陷得有多深,她也只是在做接吻这件事情而已。 他被捂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我送你回去。”他呼吸变重,“再待在我这儿,我真要动你了。”看不到她,也无法去想象她此刻的模样,是否会和他一样? 江蔓看着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比女人还要红。 她轻轻咬了一下,笑起来。笑声落进他耳里、敲进他心里,万般动听,挠人心肺。他抱着她离开,走得很慢,呼吸乱了。他走到门口,望着她的脸,与她相视,没舍得开门—— 她后背是密不透风的木质门面,前面是男人坚硬的胸膛。 他托着她臀部,问她:“你非我要死是不是?” 负距离的接触,他们的关系瞬间拉紧。 “你找人跟踪我,我巴不得你死呢。” 她目光深了下去,暧昧的在他眉眼间流连。她追踪他的眼睛,追踪他眼里那一点点柔情…… 他浑身肌肉紧绷,盯着她的脸,恨道:“我真是……败给你了。”他呼吸紧了紧。对她愈是着魔,愈是要克制。他知道她的观念,婚姻是一生一世艺人,性与爱不得分离,撕裂她婚姻观的那个人是梁仲杰,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对她—— “有感觉吗?” 她茫然望着他。 “有感觉的话,我继续?” 她缠.紧他腰.身,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感受,他推着她后退一步——后背悬空,她立即抱紧他。他拉开门,带着她去卧室。 他神情冷峻。 进了卧室,他就变了样,连眼神都变了,呼吸越来越乱。 他看着她,轻声问她:”阿蔓,告诉我,有没有感觉?“ 她耳尖发烫,红着脸,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 他笑,再次问:”阿蔓,真的没感觉吗?“ 她没有感觉。 也许,心里是有感觉的,他暗暗想着。 但,没关系。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他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眼里的灰暗。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她用力闭上眼睛,紧紧抓着他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去。 “没事,没事。”他安慰她,呼吸间有笑意,凑近她耳边说了句话,江蔓猛地睁开眼睛,万分羞涩,拍打着他肩膀。“下流!我不要!我不许!” 他笑得肩膀在抖,一遍一遍亲她脸颊、嘴唇、眉眼。“阿蔓,告诉我,你想不想?” 她拍着他胳膊,埋进他怀里,一声不吭。 他笑得更欢,“要不是你还要回去,我真想试试。” 她用力推开他,拉上拉链,扣上扣子。“你真下流!”她起身要走,又被他拉进怀里。他在她耳畔笑着说:“是你勾得我不得不下流,你说,刚刚谁亲我的?” 江蔓别过脸,懒得理这下流的男人。 路正南也不逗她了,拍拍她肩膀,“好了,送你回去。” 港生开车将人送到别墅附近。 路正南拉住欲要下车的江蔓,“记住我的话。” 江蔓装傻:“你说过的话那么多,我哪记得住。”说着,挣开他的手,迅速下车、关门走人。路正南一脸无奈,失笑。 港生看着远去的江蔓,道:“江小姐最近频繁购买东西。” “都买的什么?” “买了新手机,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别的因为是快递,寄到公司的,这些的就不知道了。” 路正南收回目光。“随她吧,叫下面的人别盯太紧了,她会生气的,注意有没有别的尾巴就行。” 江蔓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她开始整理思绪。 周津说得没错,她必须在离婚之前就得想好退路,无论是梁仲杰还是路正南,她都必须有退路。 路正南找人跟着她,美名其曰是杜绝其他尾巴,谁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本想去银行都没办法了,更重要的是去了银行,她不能用自己的身份。 她咬了咬手指头,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脑子用在这方面。 夜里梁仲杰回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发脾气,一回家脸色极其难看,对着江蔓也才稍稍忍耐,他怕自己忍不住,gān脆让江蔓回去睡觉。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 隔天,梁仲杰出差,冰箱上贴着便利贴。他主动买了水果放在冰箱里了。江蔓打开冰箱,各类水果塞得满满的。 她一时无言,正得这个空,她正要拿新手机联系许婉时,门突然开了,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连忙将手机塞进席梦思的缝隙中。 她出了次卧。 男人手里掂着钥匙,眉头微微挑起,看向她。 第53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原版见vb 自上一次梁仲杰换了门锁之后,她怕自己有一天被他关在家里出不去,就一直将门钥匙放在外面的盆栽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让路正南翻了出来。 江蔓想训他一顿,可他站在玄关处没有任何要走进客厅的意思,反而还一本正经地退到门外,站在外面看着她,让她要训他的话咽了下去。她看了眼挂钟,今天是周日,梁仲杰也才走,路正南是掐准了时间来这儿的。 江蔓说了声等下,回去收拾好东西才出来。她只带了个挎包,放着日常小用品。 路正南捏着手里的钥匙,看着她关上门,输入锁门密码,看到她输的字数,忍不住哼笑:“跟你说几次了,拿生日当密码很笨。” 江蔓拿过他手里的钥匙重新塞进盆栽里,在早晨的阳光下,江蔓的眼睛呈淡褐色,一抬眼对上路正南凝视着她的目光,眼睛瞬间溢满得意的笑意:“又不是我设置的,你说我笨gān什么。” 他怔了片刻,听着她的话,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眯了眯。他拉过她的手,离开这里。 回到西苑。 他说今天要出差,想带她一起去。 难得有两天假期,她才不愿意。她甩开他的手,毫不犹豫拒绝:“我不去。” “理由呢?”他又拉过她的手。西苑很安静,安静他舍不得纵容时间流逝。他很珍惜时间,尤其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她目光落下来,顺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今天他难得没戴领带,她目光闪过狡黠,笑:“理由啊……你能说服我,我就去。” 男人哼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映着笑意的眼睛,没忍住,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夏天还没完全结束,那边还有萤火虫,要不要去看看” “萤火虫?人造还是自然的?” “不知道,听林慎说很漂亮。”路正南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去吧,我也想去看看。” 江蔓偎在他怀里,轻笑。 “你这算求我吗?” 路正南低头看她。她笑时,眼角皱在一起,算不上好看,却偏偏足够让他心头泛软。他吻了吻江蔓额头,说:“我求你有用吗?” “有用啊。”她眼里笑光盈盈。 “那我求你。” 江蔓用额头蹭他下巴,笑说:“你怎么这样没骨气呀。”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我要骨气gān什么?” “但是——你是故意的吧,为什么非要我过来一起收拾东西,你不能自己收拾吗?”江蔓恶狠狠地问。两人站在客厅内,面对面站着。路正南按了按额头,说:“一起收拾才有感觉。” 江蔓不懂他说的什么感觉。 “一起收拾东西,你缺什么我都能知道,我缺什么你也会知道,然后一起出门。” 她在他的注视下,有瞬间的失神。 一起收拾东西才有感觉—— 感觉好像俩个人真的在一起生活。 ——但,这些不真实,对她来说,全是谎言。 她偏过视线,嘴里还是不肯饶他:“你自己收拾,我才不要跟你收拾呢。” 他揽过她肩膀,推着她上楼,如她的话,他自己收拾,不过真实情况是—— “这件衣服要不要?”他买的衣服从来就不是她的品位,尤其是裙装,睡衣类都突破她以前的审美观。她耳根子烧了起来,背过身,他还是继续:“这件红色的也不错。”她回头扫了一眼,是内衣。她扑到路正南身前,拍着他胳膊、胸膛,斥他有完没完。“不要脸!”她拿过他手里的衣服一股脑塞进箱子里,“我自己收拾!你收拾你自己的!不许动我的衣服!” 路正南从身后抱住她,下巴磕在她肩上,斜着眼看着她的眼睫,片刻后,他幽幽叹了口气,松开她,收拾东西。 两人下午一点之前出发。路正南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目的地是太湖牛仔俱乐部。那边的老板特地邀请他过去,盛情难却,gān脆带上江蔓一起。 到了俱乐部,天色已经暗了。这边天空黑的泛蓝,远远望去,天际线一片模糊,太湖的水面仿佛就和天连在一起了。 他们一到,就有人安排好住宿了。江蔓牵着路正南的手,跟着他,一路上东张西望的。江南风景,她还真很少见,尤其是这种乡村风情的俱乐部,牛马羊一样不少。 他扯了扯她的手。 她“嗯”了一声,“gān什么?” “中午都没怎么吃,现在饿不饿?” 她摇摇头,“想喝水。” 路正南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出去弄些水和吃的。他一下来,合作过的朱老板立即就看到他了,一听是要准备吃的,他连忙就要安排饭局。他笑笑拒绝,说:“我女朋友不喜欢,这一次就算了,下次有时间我作陪。” “好,好,下次一定。这一次俱乐部费用我全包,路总带着女朋友就不要客气了,尽情一点玩。” 路正南回到房间时,她已经躺chuáng上睡了。每次坐长途车,她就累,一点jīng神都没有。他在浴室里捯饬了几下,弄湿了毛巾出来给她擦身子,也不知道她怎么睡得下去的。 夜里,谷希成来了电话。他说梁仲杰不对劲,很慡快,慡快地让人怀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路正南看着chuáng上的人,片刻后,他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说:“必要的时候,用关子瑜堵住缺口。” 谷希成似乎是生气了,不等路正南话音落下就挂了电话。他一向不赞同男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女人身上,所以这些年,他帮路正南的同时也十分护着路夏冬,丈夫做得很称职。 路正南回到房间,拥住江蔓睡觉。 昏暗中。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腰间的那只手,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又闭上眼睛。 第二天,她的活动就是跟着路正南吃喝玩乐,带着牛仔帽,跟着路正南去学骑马,骑了马的后果就是晚上一碰到chuáng就要睡觉,路正南无法忍受她第二次晚上不洗澡,拖着她去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正要拿chuī风机,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边给她chuī头发一边闻着她的发香。 等chuī风机声音消失后,她才骂他变态。 他望着她眼睛,没表情,眼里却蕴满了很多。他抬腕,看着她,对着腕表敲了几下,当着她的面摘下腕表,拉过她的手,将腕表放进她手里。 “阿蔓,表给你了。” 她看着手里的腕表,摊着手掌,迟迟不动。送表给她什么意思?她看向他,缩了缩手,“你gān嘛?” “要不要?” 这也算一种选择。她看着他,心里骂他卑鄙,却又觉得这个男人在男女之间的关系中手段高明,将选择权jiāo给她,也尊重她,可是这尊重也要她付出什么。 她执拗别过脸,“我不要。”她将手表塞还给他。他垂下目光,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自己的腕表后就去了浴室。 江蔓看着自己手腕上戴不住的手表,看着上面的时间越来越清晰。她摘下手表,大拇指在表面上一遍一遍地擦着,忍不住笑了笑。 一个男人肯把自己的时间给一个女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愚蠢的猎物现在学会了以自己为饵,将猎人带进了原本属于猎物的坑里了。 江蔓忽然觉得眼睛发酸,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头,路正南正好出来,一头湿发,额头被湿发遮掩了大半,他微低着头,连眼睛都看不真切。她却知道,那双眼睛之下,是温柔,属于她的。她将手表放进包里,冲他招手,“过来。” 路正南还没坐到chuáng上,她突然坏坏地打了下他屁股,看着他睁大眼睛,她笑起来,说:“你坐地板上,我坐chuáng上给你擦头发。” 路正南神情怪异,坐在她脚边。 她隔着毛巾擦着他头发,动作很轻,轻得容易让人犯懒。他看着屋内一角落,开口叫她阿蔓,叫了一声后又没了下文,她便等着。 他说:“我已经让周津安排好了。”安排好了之后,她要做什么,她的选择是什么,他完全没把握。他教出来的女人,学会了留后路,也学会了将爪子收放自如,对她的变化,他应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下一片空。 夜里,他没让她睡觉,带着她出去看萤火虫。原本以为是人造的,结果牧场的员工说是天然的,只剩这么一小块地方了,所以这儿特别注意环境,尽可能地保持纯自然,好保留萤火虫的家。 他紧紧握着江蔓的手,看着眼前飘飘忽忽的萤火虫。周围游客都在这边静静地望着。他侧过脸去看江蔓,江蔓看着萤火虫,然后慢慢靠向他,她眼里溢满的似乎不是萤火虫,而是星星,明亮又动人。 回燕市的那一天,路正南缠着江蔓不肯放她下车。 他抱着她,问:“你舍不舍得?” 江蔓随口回了一句:“舍不得。”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得到的却是他qiáng势又压抑的吻。她推打着他肩膀,“你发什么疯!梁仲杰要回来了!” 路正南立即松开了手,让她下车。他坐在车内看着江蔓的背影,低声喃喃:“你舍得的。”他抹了抹脸,驱散疲惫,回到公司。 他一回来,港生便将他jiāo待查的资料jiāo给他。 “五年前中梁的丑闻被中断澄清的原因是因为姓韩的一位记者被送进了jīng神病医院,没人相信一个jīng神病记者说的话。” 路正南打开资料,翻出里面的照片,记者的照片他似乎在哪见过。他点开平板相册,翻到江蔓高中的毕业照,放大照片。 他将平板递给港生,指了指上面的人,“把这个人查出来。”顿了顿,他抬眼,似有犹豫,“别让江蔓知道。” 港生看着路正南。 消失的这两天,路正南对江蔓的情愫似乎又变了一些。他不知道该不该劝,江小姐最近的行为全都透着不对劲,路正南也很清楚,纵容她做一些小动作,买新手机、买车票、跑银行……这种种行为都很不正常,目的是什么,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什么。 梁仲杰是晚上回来的,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江蔓刚晾完衣服,站在客厅看着他们。 梁仲杰看着她,满眼冷意,他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眼里的冷意瞬间转变成柔情,他拉着她,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东西,站在江蔓身后,目光冷冽,唇角却凝着笑意。他一张一张地将照片放在江蔓面前——像是对她的凌迟。 她挺着背,看着他将照片一张一张地摆放整齐。 照片中有一张是路正南穿着白大褂的样子。 江蔓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掐住,鼻翼翕动,她紧紧盯着那张照片。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路正南为什么会像一个变态一样那么了解她的所有—— ——她闭上眼睛,几秒后,她睁开眼睛,qiáng迫自己冷静。 梁仲杰轻抚着江蔓的后脑勺,走到她身侧,半蹲下来,看着她神态自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是怕她看不明白,故意拿手指点了点照片,解释:“这个呢,就是马医生。” 她转过脸,看向自己的老公,目光静静,毫无波动。 忽然间,梁仲杰觉得自己的妻子很陌生。是他不了解她,还是她真的变了? 忽然间,梁仲杰才发觉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了解她了,只是仗着过去她对自己的依赖——她现在都不用他的钱了,甚至都不会主动开口向他要求什么了。 ——“老公,今晚早点回家哦,我煮了你喜欢的红烧鱼。” “老公,我们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忙?我很想你多陪陪我的。” “老公……” “老公……” …… 第54章 为了追求生活平稳、追求爱情的安全感……亦或是其它而选择了结婚,决定与这个男人的结婚的时候,她是爱这个男人的,结婚前是爱,结婚时是爱,结婚后亦是爱,只是程度不同。 江蔓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是通过他去看自己的种种。她不后悔选择这个男人,也没后悔爱这个男人。是她选的,没必要后悔,也没必要去怪谁。 “蔓蔓,我给你机会,你解释。”梁仲杰握着她的手,跪在她脚边,“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他低着头,看着江蔓的手心。她的手才碰过冷水,手心是凉的,是红的,纹路清清楚楚。以前,他们跟着家里长辈去庙里,庙门口的老人给她看手相,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他立即拉着她走了,她还笑,笑说有他在,她哪里会不好……他眼睛微微湿润。 爱情有多玄呢?玄到可以让一个男人跪在她身前,低声下气要她解释,低声下气得毫无力量可言,即便他早已知道這段關係中的信任已经腐爛成堆了。 “不,你不会信。”她仍然挺直着她的背,不肯低头。“你骗了我,就不要骗自己了,难看。”她看了眼站得远远的女人。 女人穿着白色套装,gān练利落的短发,巴掌小脸板得很正。她面无表情看着,好似眼前什么都没发生,连闹剧都不算。 “滚。”梁仲杰趴在她膝上,对女人吼。女人看了眼江蔓,转身离开。 外面黑夜很重。 梁仲杰抬起头,看着江蔓,“你说,我会信。” 江蔓垂下目光,仿佛是看他,又仿佛没看他。“不需要我解释了,你自己不是查到了吗?你让我做全身检查,不是已经说明了吗?”夫妻间的忠诚始于真诚,没了真便只剩下谎言了,信任基带一天一天损坏,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也就不需要信任了。 梁仲杰定定看着江蔓,沙哑出声:“蔓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蔓霍地起身—— 椅子脚摩擦地面,声音尖锐刺耳。 江蔓捂着额头,四处张望,最后看向跪在身前的男人,哭笑不得:“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jiāo往的时候,你问我如果你变了,我会怎么样?我当时说的话,你没印象了吗?” 男人不说话。 “我说,如果你变了,我也会跟着变,喜欢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没变化?梁仲杰,你怎么能这么健忘?”江蔓眼睛微微湿润,“是不是就我一个人记得所有?是不是就我一个人是笑话?梁仲杰,你狠,你够狠,你第一时间知道,不是怪我,不是生气,而是要摧毁我,你让我知道所有人都在骗我,你狠。” 她按住椅背撑着自己,看着桌上的照片,一一回想。从开始到最后,谎言就是一个网,撕裂她的生活、人生,包括快乐。她抬手擦掉右眼溢出的液体。 梁仲杰起身,抬脚踹着桌子,将桌上的花瓶砸得稀巴烂。他盯着江蔓,看她泛红的眼眶,忍着滔天的怒气,握着拳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抓着桌角,手掌用力抵着桌角,疼痛感让他清醒理智。“告诉我,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江蔓忍着对他的惧意,缩着肩膀,用力呼吸。 “说话!” 梁仲杰冲到她面前,抬手又猛地收住,停在她颈侧,手指僵硬而颤抖。他脸上没了表情,只有眼底蕴着汹涌的怒火和悲痛。 始终是爱她。 始终是舍不得打她。 心里qiáng烈的撕裂感让他无法承受。 他怒红了脸,咬肌颤动,艰难吐字:“江蔓!你这是报复我吗?” 她看起来那么平静,明明那么害怕他发脾气。他刚刚抬手的那一瞬,她吓得几乎闭上眼睛。他能看到她瞳孔在剧烈收缩。 “我没有。”声音很大,像是证明。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没必要为了报复你搭上我自己。” 手贴在她脸颊上。 轻轻的。 小心翼翼的。 江蔓侧过脸—— 梁仲杰掐住她下巴,绷紧了脸,“你有没有跟他发生什么?” 江蔓目光一静,微笑,笑容里有嘲讽和绝望。她抬手扇他耳光,一巴掌毫不留情,打他的脸,打他的脖子——指甲养长了,她没必要留着,使劲去伤他。 “梁仲杰!你以为我是你吗?你当我是什么?你要检查,我给你检查,是不是还要我脱裤子给你检查我到底有没有跟他做过?” 心脏剧痛,身上的痛都比不上心脏的痛,痛的要死。他抓住她的手,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伤到她了——他抓着她的手打着自己,一下又一下。 被打的人痛,打的人手也痛。江蔓不想打了,她挣开他的手,后退着,“梁仲杰,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更讽刺的事情?” 梁仲杰不想听,上前抱住她。“不要说,不要说。”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你知道了,对不对?” 心脏痛到麻木,体内的血液渐渐冻住,寒彻入骨。“江蔓,我让你不要说,为什么要说?你是不是要我发疯?”他仰着头,闭了闭眼睛,终是无法再克制,他拉着江蔓进卧室。 他从衣橱里翻出领带。 江蔓不动,直到他要绑住她,她才疯狂挣扎,挣脱之后跑到门口又被抓回去。他喘着气,还是怕她疼,可是只能动粗了,他将她绑在chuáng边。 “江蔓,我不动你,我舍不得动你,但是,江蔓,别bī疯我。”他哭了,跪在江蔓身前,抱着她,贴着她胸膛,“江蔓,我宁愿你跟我吵架,我宁愿你打我也不要听你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梁仲杰,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她抬脚踹他的腿,一下比一下用力。他抱住她躺在chuáng上,双腿盘住她的腿,不让她再动。他贴着她后背,“乖一点,睡觉,明天我给你补一个蜜月,好不好?” 江蔓看着阳台外面的黑夜,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这个夜里,她很安静,他一遍一遍哄她,对她发誓作承诺。他亲她,她便张嘴就咬,满眼都是厌意。梁仲杰埋进她肩窝,说:“蔓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把你关起来,如果把你关在家里,路正南也不会有机会。” 江蔓和他再也没法沟通了。 机会?机会是他先将她的心撕开了缝隙的,否则,路正南哪有机会?她爱过他的,爱惨过的,爱到心甘情愿为他起早做早餐,爱到心甘情愿忍受周蓉的尖酸刻薄,爱到心甘情愿让自己做他的全职妻子……如果没有缝隙,谁都不会有机会闯进她心里的。 一团糟。 梁仲杰拿到了中梁一半的实权,这也意味着有一半贪心的前辈不敢和梁仲杰起正面冲突。 西苑的客厅更是一团糟。 港生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了眼旁边的女人,似乎在责怪她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告诉南哥关于江蔓的事情。 “照片谁拍的?” “白惠茹。”女人回答,“我本想销毁,但没机会,我也不能bào露,所以jiāo出了照片。” 路正南手里的高脚杯朝女人的方向砸过去——杯子从女人肩侧擦了过去,与墙面相撞,最后不堪一击。“嘉言!你该事先通知我!” “南哥,江小姐不会有事,她是一个理智的人。” 她冷不冷静,他会不知道吗?面对梁仲杰,她的冷静能维持多久?他没信心,他不是对江蔓没信心,而是对梁仲杰没信心。 “另外,白惠茹透露过一件事情,是关于江小姐。”乐嘉言拿出手机jiāo给路正南,“和五年前那位记者的事情有很大关联。” 路正南点开录音,越往下听脸色越沉,他关掉手机,厉声道:“这件事情都给我忘了,一个字儿都别记得,把白惠茹处理gān净,送得越远越好,断了她所有联系,别让她和江蔓有接触。” 港生一脸惊愕,女人倒是一脸平静,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 路正南在江蔓家楼下待了很久也没看到里面的灯亮起。港生在身后,“南哥,回去吧,谷希成还在等你回电话。” 路正南正要走时又折回来,将地上的烟头全部捡起扔进垃圾桶里。一点细节都不能出错。 “她会不会有事?” 港生也不知道,只能说:“江小姐很聪明,她懂得适时服软。” 路正南笑了一声,“也是,她在我面前就会服软演戏。”他笑得苦涩,回头望了望。 担心无用,尽早解决才是正事。 她跟路正南一半真一半假,假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演戏了。她一夜无眠,看着天从黑到白。梁仲杰也是一夜无眠,等到天亮了,他抱着她去车库。 江蔓冷冰冰地看着他。 梁仲杰不去看她,自顾自收拾好东西,去找她的护照时,却什么都没有。他问她,“护照呢?” 她不说话。 “你早就打定主意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走?” 她别过脸,一个字都不想说。 梁仲杰笑出声,“好,好,你不跟我说话也好,省得你气我,没有护照没关系,我们不出国蜜月,那去临城看看你爸妈好不好?” 江蔓双脚被绑着,但到底还是能抬腿踹他。他被踹得疼了一会会,笑起来,揉着大腿坐到驾驶座上,说:“你现在跟我板着脸没事,等到了临城你不笑的话,爸妈肯定要问了,尤其是你妈,虽然见不得你妈对你使脸子——” “梁仲杰,你该不会要一直绑着我吧?” “你什么乖了,什么时候打消离开我的念头,我就放开你。” 江蔓不说话了,转过脸看向车外。她要慢慢想,慢慢想…… 到了临城,梁仲杰一出现,陆小珺那双眼睛就跟见着了宝贝一样,热情招待梁仲杰,只有江文礼问问女儿。 陆小珺“哦哟”了一声,问梁仲杰的脸怎么搞的。梁仲杰含蓄地笑,目光落在江蔓身上,说:“我犯了错,惹蔓蔓不开心了。” 陆小珺张嘴就骂江蔓,江蔓看着梁仲杰,一开始无动于衷,后面她笑出声,说:“梁仲杰,我妈为你这么贱骂我,你给她个几万块吧,好不好啊?” 话一出,屋内几个人顿时没音儿了。 江文礼看着江蔓,察觉到了什么,握了握女儿的手,“饿不饿?爸给你煮碗面?” 江蔓眼睛迅速一红,笑:“好啊,我要加个jī蛋。”江文礼看着女儿的手,她在发抖,他视线转到梁仲杰身上,女婿是笑着,似乎没任何问题,可偏偏就是有问题。他担心女儿,便让她跟自己去厨房,梁仲杰拉住江蔓的手,对江文礼道:“爸,我有话要跟蔓蔓说。” 陆小珺恶声恶气地推着江文礼去厨房。 江蔓看着梁仲杰,笑:“怎么?舍不得拿钱砸我妈了?” 梁仲杰摸着江蔓的手,“舍得,我怎么舍不得,不过,蔓蔓啊,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砸,那是咱妈。” 江蔓别过脸,冷笑。 陆小珺谈起钱的嘴脸简直刷新她的金钱观。 厨房内,江文礼本想跟陆小珺说说江蔓的事儿,哪晓得陆小珺张嘴就提到钱。江文礼手重,手里的锅铲重重扔进锅里,“你能不能关心下你女儿?” “她嫁得好,我还关心什么?没看见仲杰那张脸啊?被老婆打了都没还手,还我要关心什么?” 江文礼气极,推着陆小珺离开厨房。 陆小珺gān脆就跟梁仲杰聊天,聊到江蔓的脾气,让梁仲杰包容包容,说着她还瞪了眼江蔓,叫江蔓懂点事儿,都三十一了,还吵架。 江蔓起身,趁着陆小珺在梁仲杰不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进了厨房。江文礼擦了擦手,揉揉江蔓的发顶,问:“受委屈了?” 江蔓鼻翼翕动,眼睛微湿。“没有,爸,面好了没有啊?我饿死了。”她低着头。江文礼叹了口气,揽了揽女儿的肩膀,说:“都怪爸不好,没什么本事……” “爸,好了,不要说了,我饿了。” “好,好,不说了。” 吃过面后,江蔓要走,梁仲杰挑着眉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江蔓只得拉他的手,他这才笑着起身离开。 出了门,他扬了扬手机,说:“我给你妈转了两万,她这段时间应该会安静了。” 江蔓走在路上,想的是别的事情,压根就没听到他说的什么。等到了知味轩,看见里面满满的人,不想进去,梁仲杰偏偏拉着她进去,说:“看看你弟弟啊,现在不看,以后或许没机会了——万一我把你关起来的话。” 江蔓脸色僵了僵,跟着他进了饭店。 江友文人在厨房,忙得不可开jiāo。 一楼是人满为患,二楼却极其安静,安静到没什么人。 路正南静坐在古风镂空的屏风后面。 港生斟茶的响声潺潺蔓延,林慎歪着身子坐在一边椅子上玩着手机,视线瞥到正往上走来的梁仲杰和江蔓,立即站到路正南身后,附耳提示他。 自然光线下,他端着砂杯,慢条斯理饮茶。 梁仲杰拉着江蔓的手,没走几步,他停了下来,目光顿了顿,忽地抬起头,转过视线望向斜侧面的屏风。 第55章 江蔓看到路正南,目光闪烁,不过转瞬便消失。梁仲杰抬手蹭了蹭鼻尖,回眸望她。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千方百计窝藏着这段不堪的关系如今掀起一角,叫她难堪,叫她无从发泄,她咬牙切齿,碎了牙都只能往肚里咽。人选择的路,没办法走回头路——是她选择路正南,也是她差一点要献出自己的信任。 梁仲杰审视着她的脸,大发善心问她:“过去还是下去?”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下楼。 等确定江蔓下楼后,梁仲杰捏起桌上的茶具,朝路正南的方向走过去。 港生放下手里的茶壶,看向路正南。路正南目光沉寂,仍是慢条斯理地饮茶,似乎毫不在意气势汹汹的梁仲杰。掀开帘子,绕过屏风,梁仲杰手里的茶具重重地压在梨木桌上。 路正南放下杯子,手掌按于桌面,缓缓握起。他抬头。 “港生,倒茶。” 港生目光流连在梁仲杰和路正南之间,拿过茶盘里的杯子,正要倒茶时,梁仲杰将手下的茶杯用力放到港生手边上。 港生没迟疑,就往他自己拿过来的茶杯里倒茶。 梁仲杰拉开椅子坐下,扫了眼港生和目光满是敌意的林慎,嗤笑:“路总好大的做派啊,出门在外还带两条狗,怎么,受路伯父影响啊?也是,路伯父死的时候身边都没什么人,是该长教训。” 林慎脸色一黑,刚要炸时,路正南抬手,稳声开口:“港生,带林慎下去。” 港生拉着林慎下去,这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路正南斜靠着椅背,看着坐在逆光位置的梁仲杰。 “路伯父可没教儿子搞别人老婆吧?”梁仲杰呷了口茶,目光如刃。眼前这个男人,说实话没什么好顾忌的,但偏偏梁学群要顾忌,也不知道顾忌他什么。 路正南蹙眉看了眼新腕表,声音清冽:“我们做个jiāo易。” 梁仲杰抬眸看他。 路正南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 江蔓在下面待了一个小时,中途港生和林慎也下来了。林慎一边甩着港生的胳膊,骂骂咧咧,毫不客气,甚至是当着江蔓的面骂梁仲杰。江蔓神情微妙,林慎见了,立即赔错,甚至还搞笑地轻轻扇了下自己的嘴,“姐,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他的特意讨好让江蔓很疑惑,正疑惑时,她看见江苓两手拎着喝得饮料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甜笑冲着林慎。 林慎脸色僵住了,紧张兮兮地看着江蔓,结结巴巴:“姐……姐、我……” 江蔓看向江苓。 江苓也结巴了。 “你们谈了?” 江苓扯了扯林慎的袖子,低声说了几句话,笑着跟江蔓说:“姐,我喜欢他。” 江蔓想笑又笑不出来,gān脆指着林慎,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两个多月了吧。”江苓说。 江蔓打量着林慎,和上一次见到的有些不一样了。痞里痞气的样子少了大半。江苓推着林慎,赶他走,说是要和姐姐聊女人聊的事情。林慎几个人走开后,江苓坐在江蔓身边,小声说:“姐,我要跟林慎结婚。” 江蔓正喝着水,差点被呛着。“你来真的?” “当然啦,姐,你别看他表面,他人挺好的,我开的那个店,门面还是林慎帮我找的呢,钱也他出了一半。”江苓笑得很甜。江苓要结婚,江蔓当然为江苓开心,但是,那个人是路正南身边的人,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膈应。“他家庭情况复杂吗?” “他只有一个外婆啦,爸妈都不在了,很简单的。” 江蔓暗暗想着,家庭简单就好。“结婚这事儿你自己做主,该办的一样都不要少,知不知道?妈同不同意都别管,最好都别跟她说,免得到时候闹得难看,知不知道?” 江苓笑着点头,“知道,知道,我早就跟爸通过气了。” “爸都知道了?” “是啊,爸对林慎满意呢,也就你对林慎有一点点不满意吧。” 江蔓笑出声,“爸都满意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苓忽然间沉默了,她看着江蔓,好一会儿才说:“姐,阿文说姐夫对你……”她顿了顿,心想还是不说了,gān脆直接说:“姐,爸的事情不用你一个人操心了,我现在稳定了,阿文比我更稳定,没必要让你一个人操心了呀。” 江蔓不知道阿文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阿文知道什么。她摸摸江苓的头发,笑笑没说话。 梁仲杰从二楼下来,直接带江蔓回家。回到家,她才意识到自己算是被软禁了,手机没收、网络关闭。她坐在客厅,看着阳台,梁仲杰便将帘子拉上,客厅一片昏暗。 她不知道他和路正南之间说了什么,他一回家就软禁她,路正南应该是说了什么,可他又不发脾气,很反常,按以往,他早就将家里翻了天了,更不可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她坐在沙发上。 许婉来了电话,梁仲杰擅作主张,帮她辞了工作。许婉还没说话,他就挂了。江蔓无处发泄,只能打他骂他,可他不为所动。过了几天,江蔓gān脆不说话,吃喝是照样吃喝。 梁仲杰看她吃得那么多就笑,“蔓蔓真聪明,知道吃好喝好才有力气跑是不是?” 江蔓不说话,她只是不想生病,生病了才是真的跑不了。 “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的。” 梁仲杰擦了擦嘴角,看她,抽了纸巾要帮她擦,她避开了,他也不介意,将纸揉成一团。 “两个月。”他哑声道,“两个月,两个月后,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江蔓看他,心里打着鼓。“包括离婚?” 梁仲杰神色一顿,好一会儿后起身准备离开,“是,所以你开心一点。” 江蔓不信他的话。 等他出去了,江蔓就摸出席梦思缝隙里的手机,联系许婉,请她帮忙收好她的护照和身份证。许婉关心地问了她几句话,确认她没事才放心挂了电话。 江蔓盘着腿坐在地上,看着手机上面的日期。 梁仲杰最近开始频繁早出晚归,江蔓就有更多的时间冷静思考。她偷偷联系了阿文,让他再三发誓不要再和路正南透露自己的事情,怕阿文不遵守,她甚至诋毁路正南,各种添油加醋,阿文才发誓绝对遵守。 对于梁仲杰的早出晚归,许婉给了她答案,说是和别的部门八卦到的,中梁内部最近大换血,惨不忍睹,一些老辈全部血本无归,更重要的是,主要操盘手不是梁仲杰,而是高达的路正南。这两人也不知为的什么合作到一起了,一合作就搅得满城腥风血雨,好几家有牵连的公司股票都开始bào跌。 江蔓的怀疑是对的,路正南一定是和梁仲杰做了什么jiāo易,否则梁仲杰不可能大发善心要说两个月后放过她。她挂了电话,想起和路正南发生的种种,他说会帮她离婚,那么,信用度到底有多少呢?她还能信他吗?一想到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她就受不了,也怪自己当时没察觉到,当时就应该怀疑的,为什么女助理非要跟她解释马医生有两位,一男一女,实际上就一位马医生,是女的。她靠着墙,后脑勺一遍一遍地磕着墙面。 想得越多就越不开心,也越睡不着。 她从柜子里拿出路正南送她的催眠器,摆在chuáng边的矮柜上,上面还贴着纸条,手写的操作方式。她按下开关,选择音乐,是雨天的白噪音。 帘子被拉上了,外面是晴空万里,帘内却是雨天不断。 她听着白噪音,闻着薰衣草香,睡着了。 一周后。 梁仲杰找来了周津,面带烦躁,却还是极力对江蔓表现出耐心温柔。他将笔放进江蔓手里,哑着声音跟她说:“签了,你总会开心一点吧?”江蔓最近吃得明明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瘦,瘦的颧骨很明显了,下巴也尖了,皮肤也越来越gān燥,开始起皮。他qiáng势性给她抹保湿霜都不管用。他看着江蔓毫不犹豫在协议书上写下她的名字,他几乎要哭。 “你都不打算好好看看吗?万一我骗你呢。”梁仲杰似哭又似笑地看着她。果不其然,江蔓用力皱眉,瞪他,然后仔细看协议。 坐在一边的周津似乎不忍,便说:“梁太太,协议书没问题,除了以上条款——” “不用你多嘴。”梁仲杰厉声打断他的话。 江蔓看了眼周津,心慌才退了一些。她心想周津总该不会骗自己了。 她看他,“你不签字吗?” “两个月后我再签。” 江蔓腾地起身,用力瞪着梁仲杰,喉咙哑的难受,一副欲哭的模样惹得梁仲杰心脏一紧。他让周津先离开,他安抚江蔓,解释:“我会签,两个月,不行吗?你连两个月时间都不肯给我?” 她低头,不露声色,装出语气虚弱的样子,问:“你还会骗我吗?” 一瞬间,他无法呼吸,紧紧抱住她,绷紧脸,用力说不会。 江蔓看着空dàngdàng的墙面,心里一片空。 江蔓吃好喝好回房间睡觉。在梁仲杰看来,她没手机,没网络,什么都没用,他怕她无聊,开车出去买了游戏机、几本小说回家给她看。他推开门,看见桌上的催眠器,心顿时一闷,却也没说什么,进了房间,脚步声很重。她听见了,立即爬起来,警惕性地看着他。 梁仲杰将东西放在chuáng上,转身就走了。 江蔓看了眼chuáng上的东西,拿了过来,拆开盒子。她看了眼门外,梁仲杰拎着衣服离开了。 梁仲杰离开没多久,她又听见门开的声音,以为是梁仲杰又回来了,将手机藏好,装模作样玩游戏机。她靠着chuáng沿坐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是谁。 路正南双手抱胸,倚着门框,表情沉沉看着chuáng沿边的后脑勺,视线一转,瞥见chuáng头柜上的音乐催眠器,无声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觉得奇怪,搁下游戏机,爬起来的同时也转过身,她看见不同于梁仲杰衣着风格的细线条纹黑西裤,视线慢慢往上,看见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跌进他幽邃的眼底。 他慢步走近她。 第56章 怪不得别人,她心想,是她自己选择的,没必要去怪别人,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可是,真不怪他吗 江蔓做不到不怪他。她恨死他了,她恨他的虚伪,恨他的欺骗,恨他的温柔,恨他……也恨差一点要跌进他陷阱里的自己。 男人慢步走近她,每靠近她一寸,她便后退,一步一步,带着疏离、怨恨。他都知道,bī至她退到窗户,让她无路可退。深色的窗帘将外面的光线全部挡住,将室内的光线压得低调。 她推他一下,他便靠近一分。 她万分委屈,对着这个男人,说不出口。 多久没见了?路正南记不清了,没算过日子,日夜颠倒,一天二十四小时过成了四十八小时,不眠不睡,忙碌甚至是让他短时间忘了这个女人,可越忘,到了想起来的时候感受来得却更浓烈了。 路正南将她按进怀里。 熟悉的薰衣草香,但有些东西很陌生了。比如,路正南这个人;比如,此时此刻;比如,她。 他呼吸落在她耳畔,“阿蔓,我来晚了。” 下巴上的胡茬擦过她耳尖,引起微微痒意,她忍住了。她目光静静,声音虚弱:“你骗了我。” 路正南神色一僵,紧紧抱着她。 一秒,两秒…… 十几秒…… 她搡开他,盯着他的脸,再次说:“你骗了我!” “嗯。” 他还有脸承认得这么gān脆? 他拉过她的手,“要不要打我发泄下?” 她搡开他的手,“我没力气!”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马医生,马医生,马医生!”她叫了几声,声音开始哑了,哑到染上了压抑的哭腔。路正南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他道歉,诚心道歉,可即便再诚心,到底还是选错了时间,偏偏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欺骗了她。 “阿蔓……” “别叫我!”江蔓冷声道:“你不过是姘夫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来我家!你有什么资格——” 路正南听不得她拿话刺他,扣住她后脑勺,吻住她那张讨人厌的嘴。她张嘴就咬,毫不留情,他知她怨恨自己,便由得她咬,一半私心认为她会心软,再怎么咬都不会那么狠—— “江蔓!”他按住下嘴唇,又气又恨地盯着她的嘴唇,看着她用力抹掉嘴上的血迹。“你还真咬?” 她用力推开他。他不走,她走。 路正南从身后环抱住她,贴着她耳畔,“我道歉。阿蔓,我们需要沟通,你需要跟我发泄,别一个人憋着。” 江蔓转过脸看他,“我跟一个姘夫发泄什么?” 路正南绷脸,极力忍耐,保持耐心。他拉着她坐下,去客厅将带过来的餐盒拿进房间。他说:“你这几天是不是又吐了?” 她不说话。 路正南端出一碗养生粥,亲自喂她,她不肯张嘴,不肯搭理他,只叫他马上离开。他看着她,“你不张嘴,我不介意我用另一种方式,虽然不卫生。” 江蔓背脊一僵,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变态想的东西都变态。她说:“我吃过了,吃不下。” 路正南拧着眉。 “我真吃过了。”江蔓见他不信,gān脆拿话刺他:“我有必要骗你吗?我说没说谎,马医生你看不出来吗?” 路正南被呛着了,有气又不能骂她,又爱又恨归根到底还是偏向于爱。他憋了气,gān脆自己吃。 他吃了一半也吃不下去了,他收拾好餐盒,跟她坐在一块儿。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本来一开始她说话,他才话题跟她说,她不肯说话,他就没了话题。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她的掌心。“阿蔓,跟我说会话吧,我们需要沟通,怎么样沟通都可以,你要用脚踹我这种方式跟我沟通也行。” 江蔓扯了扯手。 “不沟通,问题就一直解决不了。”他看着她手心的纹路,用指腹描绘着。“阿蔓,说实话,我不后悔我用这样的方式骗你。” 江蔓侧目看他,怒不可遏,站起身,指着门口方向,“滚!” 路正南满脸倦容,胡茬都没时间处理。他暗恼,用力按着发涨的太阳xué,片刻后,他抬眸看向江蔓,自知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情况变坏,可是错了这个时候,他不知道情况会不会继续坏下去。 他起身,抱住她,怕她挣扎,他主动服软,疲惫地用力睁着眼睛,“阿蔓,为了让梁仲杰跟你离婚,我这几天很累,你能不能关心下我?” 江蔓呼吸一滞,刚要张嘴说话,他退开身子,弯下膝盖,与她平视,轻轻吻她。他低声喃喃:“……阿蔓,我想你。”他拉起她的手,让她摸摸自己被她咬伤的下唇。 两人呼吸靠近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路正南才能从中看清她,想要看清她在想什么……她很安静,安静的不正常。她应该bào跳如雷,发现他是冒充的马医生,她应该会仗着他对她的迷恋惩罚他,甚至可能会气到拿刀子,可她没有,她冷静到他患得患失。 “路正南,你不要忘记了。”她慢慢抬眼,轻轻抚摸着他的下唇,用手指带给他男女之间的触感,“你不过是姘夫而已,即便我离婚了,你也只是姘夫——” 路正南搂住她腰,扣紧她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阿蔓!我心甘情愿!” 他贪婪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想多留,可时间不允许,更怕惹她生气。他嘱咐她好好吃饭,甚至给她留下手机、话梅。 江蔓见到话梅就一肚子火,拿起包装得好好的话梅朝他身上砸,冲他吼,“你怎么能这么骗我!路正南!你到底长没长心!”她憋不住了,气到哭,她被骗走了一半的心,光是这半个心就要了她命。 路正南擦掉她泪水,亲她眼角、脸颊,“心没长好,给个机会,好不好?你帮我补补,好不好?” 心没长好?让她补?这话无耻至极。 江蔓被气笑,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又亲过来。 他总是亲她。 他喜欢亲她。 “阿蔓,我认了,我输了,对你,我是输得一败涂地,我输得心甘情愿。”他要她灭了他身上的火,灭不掉也没关系,他是已经陷入其中了…… 江蔓怔了怔,短暂的失神。 他输了什么?他能输什么?输得是她不是吗?她输得这么láng狈……他有什么资格啊? “路正南,你能滚吗?”她哭着说。 路正南一时哑住,说不出话来,静静凝视着她,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门在他身后用力关上。 她瞬间收住哭意,擦掉眼泪,走到窗户边,看着路正南离开。 上了车,路正南靠着椅背往后仰着脖子。 更累的时候都熬过来了,怎么这一次他偏偏觉得熬不过去了……总觉得不安,究竟是哪里不安又说不上来。他满心都是她,要想办法哄她、让她开心……可不够,远远不够。他想到梁仲杰对江蔓做出的龌龊事,就不够,他要梁仲杰进坑里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港生,通知谷希成,香港那边准备收线。” 在他看来,如今的中梁已经垮大半了。 父亲告诉他,下棋的第一步是纵观大局,每走一步棋,无论是大局还是小局都要顾及,错了一步可能就满盘皆输。因为对手只会比你更聪明。 父亲就输在太相信朋友,他不知道,有些朋友转身就会拿起刀子,面带笑容地捅你一刀。 路正南看着镜子,抹了抹洗的gāngān净净的下巴。办公室里充溢着江蔓常用的那些洗护用品的味道。杨咏希进来的时候,路正南正好在打领带。 “关小姐的电话。” 路正南拿起领夹,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关子瑜告诉他财务部的问题几乎全部解决,问他什么时候能拿到报酬?路正南把玩着手里的领夹,眼神意味不明,唇线弯起的弧度带着笑意:“关小姐这么急?怕不是搞砸了吧?” 关子瑜声音一急:“怎么会?路先生安排的事情,我怎么敢搞砸?” 路正南声调忽地冷厉下去,“关小姐,你性子急,没关系,但是如果你不改改这毛病,把我安排的事情搞砸了,我不介意把你也扔进去一起砸。” 关子瑜呼吸急了些,但说话总比方才要稳了一些:“路先生,请你放心,我会全力做好这事儿。” 路正南挂了电话。 “老板,中梁的穆总想要见你。”杨咏希将ipad上关于穆总的资料点出来递给路正南。路正南扫了一眼,“你告诉他,没价值,我不见。” 外面,是出奇冷静的寒星疏月,毫无感情地窥视世人。 路正南降下车窗,夹着烟的手指搭在车窗沿边。烟草气息被风chuī得七零八落。港生看了眼中央后视镜,“南哥,白惠茹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别让她有机会打电话联系国内。” “我知道了。” 梁仲杰的龌龊事,他打算这一辈子都瞒着江蔓,不让她知道,即便她偶尔做做噩梦也好,也好过她知道。 他低头,摸出手机,发信息给江蔓。 江蔓收到信息的时候,梁仲杰正好回家。手机似乎是新买的,初始设置,短信一来,铃声响了一下。 坐在餐桌边上的江蔓脸色一僵,没任何动作。 梁仲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次卧,看到了手机。他正要点开信息时,忽然没了勇气,将手机放到江蔓面前,问她:“手机哪来的?” 她神情自若,没回答。 “蔓蔓,还有四十几天,你再等等吧。”梁仲杰扒拉着碗里的饭,大口大口,吃噎着了也还是继续扒拉。江蔓看着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梁仲杰大口喝水,噎红了眼,看着她,眼睛更红。 吃过晚饭,粗粗糙糙地洗好碗放进碗柜里他就离开去公司。江蔓看着碗柜里的碗,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笨呢,连洗个碗都洗不gān净,于是她拿出来重洗了一次。 四十几天,很难熬,想想目标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晚上,许婉发来了短信,江蔓回拨了电话,在电话里,许婉给她推荐了几个城市,给她说了几个城市的优点,说着说着,她突然转了话题:“你还是别跟我说你要去哪,万一有人来问我,我要是管不住大嘴巴,说出来可就糟了。” 她笑起来,跟许婉说谢谢。 江蔓坐在阳台上,发现有一株盆栽已经萎了,她忙忙起身给它浇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应该来不及了。她失望地蹲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别墅楼。 一对夫妻携儿女在露天阳台上刚吃过晚餐。天黑了,正好可以投影看剧,一家人就躺在沙发椅上,享受露天剧场,不知多惬意…… 回房间睡觉时,她才想起路正南的手机,又跑去客厅去拿手机。他的短信很老套直接,无非就是让她好好睡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 他好像一直如此。 每天晚上,只要有机会,他都会说这么四个字。 四十天后,周津告诉她,梁仲杰签字了。但是,梁仲杰没告诉她,还是一如往常。 晚餐间,她提及此事,梁仲杰闷声不吭,自顾自地吃饭。 江蔓摔了筷子,打翻了碗。 梁仲杰放下筷子,摆正她弄翻的碗,放好筷子。 “梁仲杰,你这样没意思,你签了字,就该说话算话!” 梁仲杰顿了顿,呼吸一滞,霍地起身,手里的筷子用力砸进盘子里,菜汁溅了两人一身。 “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是。”她毫不犹豫。 如今,她对梁仲杰已经彻底失望。 对犯了错的男人有期望,就活该她失望到痛,怨不得谁。 梁仲杰伸手,还没碰到她,她几乎是本能地挥开他的手——啪—— 拍开他手的声音,肌肤与肌肤碰撞的声音那么清晰,清晰到毫无希望。 梁仲杰绷紧了脸。 江蔓起身,准备回次卧。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她没必要跟他纠缠。她才进卧室门,身后的男人冲了进来,扣住她胳膊,拉过她,迫使她转身,掐住她下巴。 他碰着她了,她要吐。 梁仲杰红了眼,掐住她脖子,吻她——她抬腿往他下腹顶,毫不留情。梁仲杰痛地松了手,江蔓毫不犹豫,第一时间选择冲进厨房,拔出刀架里的水果刀。 “梁仲杰,你别bī疯了我!”江蔓整个人都在发抖,眼里有泪,是恨,是怨,亦是后悔…… “不,我要疯了!我已经要疯了!” 梁仲杰没躲开—— 第57章 刚结婚那会,她二十三岁,总是缠着他,电话每天不断,他的心被甜蜜占的满满的,做梦都能笑醒。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每天晚上闭眼睡觉前看到的也是她。 那会,他心里想的是,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幸福,生活无忧。 但,最后是他毁了这一切的…… 中梁内部贪污逃税等各种经济犯罪丑闻被一个记者抓住把柄了。梁学群bī他,所有人都在bī他。把他当做依赖的那个女人对他没有任何怀疑。他就在隔壁,看到那个肮脏的男人的手碰到她时,他浑身战栗,gān脆不想了,不管父亲死活了,什么都不管了,冲出去一股脑地只管揍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用眼神嘲讽他,“早就说了,你们这种人在事关自己利益是非当前从来就不会把人情当回事。蔓蔓是瞎了眼才会跟你——” 他的拳头没停。 直到对方没了反应,直到梁学群赶来一切才停止。 他láng狈地爬起来,抱着意识不清楚的她离开。 那个男人的眼神他永远忘不了,像一种诅咒。 也是自此之后,有些东西开始变了。 他们做.爱的次数变少了,没有快乐,无法高cháo。她开始做噩梦,总是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说有个陌生男人靠近她……他怕药有问题,那天给她吃得少,导致她意识模模糊糊……也幸好,他后悔的早,没让事情发展的更恶劣。 他心想,以后的日子那么长,总会有好的一天。这件事情,没人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长期的压力、自责、愧疚,他染上了bào力,每次只要去见那个男人,他总是要发泄bào力。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也从没变过,明明低如灰尘,却总是用那种高高在上嘲讽他的眼神看着他。 bào力成瘾,做.爱都粗bào。 她越来越抵触。 她不想,他便也不想了,只是瘾难戒除。 原来,人真的不能做错事,尤其是对所爱之人。 谎言撕裂信任,也能撕裂很多东西。 …… …… 江蔓是真要疯了,他说离婚,她对此有了期望,期望太大,更怕失望。梁仲杰靠近一分,她手里的刀就越刺眼。她说:“都最后一次了,你还要骗我吗?” 如果能骗好她,那就好了。“蔓蔓……”他伸手过来,她抬手挥了一下,他没躲开,胳膊被她用力划了一下—— 鲜红的血刺红了她眼睛。 她紧紧握着刀,被血吓得腿软,蹲了下来。 她问他为什么? 梁仲杰抽走她手里的刀扔进水槽里。 “为什么,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去找别的女人,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骗我,为什么你总是践踏我,为什么呀?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早一点说啊,早一点离婚啊,我又不会对你死缠烂打——” “蔓蔓,你走吧。”梁仲杰背过身,鲜红的血滴到地面上。他顿了顿,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江蔓蹲在那里,茫然地望着他,似乎不信他说的话。 他笑了一声,“这一次,我没骗你。蔓蔓,你走吧,无论你想去哪,我都祝你一路顺风,今后事事如意,健健康康。” 有些话,他不想问了,怕问。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爱上路正南了…… 至于他自己,她爱不爱自己,他心里知道。至少十年感情是真的,真真实实存在过,发生过,甜蜜过…… 江蔓怔了怔,擦了擦脸,什么东西都没拿,只拿了手机就走了。 许婉见到江蔓,吓了一跳。两个月不见,江蔓整个人瘦的脸凹进去了一样,别说漂亮了,就跟漂亮两个字都搭不上边,眼窝本就深,这么一瘦,眼窝就陷进去了。她拉着江蔓进自己的单身公寓。 她找了件衣服给江蔓,“你先去洗洗澡吧,洗个澡jīng神一点。” 江蔓洗完澡出来,许婉给她准备了几套衣服。“你出来什么都没带,我这几件衣服都没怎么穿过,你带走吧。” “谢谢。” “你都准备好了吗?” “……嗯。” 她那天和梁仲杰回家的时候,在厨房里,她和爸爸说了,她要离开,爸爸没多问,她说她存了几万块给阿文了,阿文会看着办的。梁仲杰再怎么恶劣,总不会在她消失之后还要为难她家里人。 她什么都准备好了…… 江蔓联系周津,说要办理接下来的离婚手续。梁仲杰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不要,梁仲杰也不勉qiáng,只说放着。选好时间,她和梁仲杰一起去了民政局,提jiāo相关资料,办好手续,她便走了。 路正南找到梁仲杰那边时,西苑那边起了火,小火,与她有关的东西,她都倒腾进垃圾桶里给烧了。路正南再回去的时候,东西烧得还剩,他脱掉衣服扑火——港生拿来灭火器时,火已经灭了,路正南坐在地上,捏着烧残了的照片一角,说:“港生,我说过了吧,她狠起来比谁都狠。” 西苑里与她有关的东西都烧了,连电脑里的照片,她都给删了,一点东西都不愿意给他留。 江蔓坐上火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全身心的放松,但是还没到时候,待会还要转车。有人想找到她,还是能找到她的。无论多困,她都不敢睡,硬撑着自己到下车,再换车去另一个城市。 她要离燕市远远的。 离那些人都远远的。 离过去都远远的。 换了一个城市,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了。 一周后。 已经过去一周了,还是没找到她。他找人查,查到了火车、汽车,查到了却找不到人,那些人告诉他,她可能提前就准备好了路线以及车,没实名,找不到。 她一个人就这么跑了。 他忘了,她本来就很聪明的,只是不喜欢将事情想得复杂。他按着发涨的太阳xué,还没好好想一会,杨咏希敲门进来了。 “老板,十一点,中梁内部召开董事会。” 路正南呼出一口气,起身,去工作。他没必要因为那么一个没良心的女人让自己过得那么糟糕,可到底还是放不下。他让港生去找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来。 杨咏希看了眼路正南,犹豫片刻,开口:“老板,你该休息了。” “不用,做事。” 现在的路正南满目红丝,满面倦意。杨咏希担心会议上路正南不显jīng神,到底还是给他化了遮瑕妆,好掩饰眼底一片乌青。 晚上,他回到西苑。港生跟在身后,没再跟进去,站在外面的院子里。这段时间,路正南超负荷工作,中梁的根他是一点一点地拉出来了,相关部门也都开始在调查了。 当初的计划是,中梁的根□□后,他就回香港,不然就去美国,将事业重心都放在国外,现在……现在,他是舍不得走了。 他进了书房。 书房是他和她相处最多的地方。 他扯开领口,走到窗户边,抬手用力拉开窗帘,让黑夜一览无遗。他看着玻璃上的影子,慢条斯理地抽下领带搭在椅背上。 他忽然间想起来,她似乎从没站在这里好好欣赏这边的夜景。这边的夜景很安静,她一定会喜欢。 他抬手落在椅背上,视线从玻璃上的影子慢慢回到椅背上的领带上,拿起来捏在手里,转身,斜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捏着领带,另一只手里捏着她忘记处理了的签字笔,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电脑里被删除的东西都找了回来,可人没找回来。 他静静地坐着。 但凡遇到他戴领带时,她总喜欢拉他领带,轻轻一拉,他gān脆顺势而为就往她身边靠过去…… 亲吻。 抚摸。 目光相视。 偶尔闹骂。 …… 他想起种种,笑出声,笑着笑着忽然停了。当初挖的陷阱,最后还是他自己掉进去了,掉进去了居然还舍不得爬上来,他是魔怔了。 他和她之间隔了不知道多少城市,他在想她会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在燕市或者是临城,只是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可是港生明明确确地告诉他她走了,离开了燕市,也离开了临城,各项证据都证明她不在这里,是真的跑得远远的了。 几天后,是十一月七日。 路正南一醒来,手机里就是陈运雪、路夏冬、谷奕、林慎的信息,都是祝他生日快乐的。他爬起来,整理好chuáng铺,从她睡过的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再离开。 从西苑出去的路上,他和梁仲杰碰上了,梁仲杰有意在这儿等他,他要避也避不了。 车子横停于道上,梁仲杰靠着车身站着。 港生开不过去,只能停下。他回头去看路正南。 路正南歪着脑袋静静望着外面,手指用力按着太阳xué。 “南哥,梁仲——” 路正南神情bào怒,用力推开了门,绕到车后,打开后车厢,拿出高尔夫球杆,朝着梁仲杰的方向一边走一边扯领口、解扣。 港生看见路正南手里的东西,连忙下车,一边下车一边打电话给杨秘书。他拉住路正南,“南哥!你冷静一点!” 梁仲杰见此,挑眉笑,朝他摊开手,仿佛是欢迎他。 路正南握紧手里的球杆,转过脸,看向港生,方才bào怒的神情瞬间就没了。港生怔了怔,被他用力推开。路正南拖着手里的球杆,慢慢朝梁仲杰走过去。 港生怕出事,跟紧了路正南。 梁仲杰看着他手里的球杆,笑出声。“路总,不是吧?你一个斯斯文文的……”笑容收住,“败类,居然也要用bào力吗?” 路正南低眸,球杆在地面留下了痕迹,他一手握着球杆把,抬起头,看着梁仲杰,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我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怎么?还有事?” 梁仲杰神色沉了沉,不屑一笑:“合作?我无非是别无选择,路正南,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搞人老婆,为得就是找机会bī我跟你合作?” “不,录音是意外——准确说法是意外收获,说起卑鄙,比不上你。”他目光一凛,握紧了手里的球杆,毫无预兆地就朝梁仲杰的小腿挥了过去。 梁仲杰反应不及,单膝一跪,靠着车身才勉qiáng支住身子,qiáng烈的痛意让他没忍住,痛意从喉咙里吼了出来,脸上很快布满细汗,不停地喘气…… 路正南眼里闪过一丝痛快,作势还要挥动秋刚时,港生拉住他,大声叫他:“南哥!”他毫无反应,于是港生提到了江蔓,路正南收了手,扔了手里的球杆,拿出裤兜里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手指,他看着láng狈的梁仲杰,慢慢道:“我跟你的区别是,我卑鄙只对外人,不对家人。” 扮猪吃虎的戏码现在不需要了。 中梁现在被相关部门盯上,他路正南恢复本色,独揽中梁在燕市的生意。他要中梁绝无再翻身的可能。 他没让港生开车,自己坐上驾驶座,直接撞开了梁仲杰的车,开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港生一声都不敢吭。 江蔓一走,路正南的温柔就没了。 第58章 漫天彩霞的傍晚透过落地窗,将偌大的办公室映衬得更空旷寂寞。 路正南刚从香港回来,推开办公室门,看到的便是桌上的照片被彩霞映得朦朦胧胧,泛着一层暖暖的光。这一瞬,令他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好像她回来过。 他走进办公室,立于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建筑,看着虚弱的残阳,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将刚刚那样恍惚的错觉变成现实——她没回来过。 他放好相框,坐于办公桌前,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手指夹着烟,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烟灰散掉至桌面,风轻轻一chuī便七零八落。 公司职工换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事物都在变,也有很多事物变不了,亦如他还在找她。 她真是没良心。每天,他都这样念着她,骂她没良心。那天,最后一次见面,她问他有没有心,他说心没长好,让她给个机会,机会没给,倒是把他的心给扔进坑里,不闻不问。 他身后的彩霞渐渐褪去,仿佛也要将他那些看不到光的思念褪去。 港生推门进来。 “港生,你说已经多久?”路正南从香港回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江蔓已经离开多久了。 日子那么长,谁都记不清楚了,何况是港生。 “你说她怎么做到的?” “她给梁仲杰是一刀,给我是千刀万剐都不止。她到底是没良心。” 路正南望着桌上的照片,是去昆明的时候,她靠在他身上的那一张照片,在公jiāo车上拍下来的。 港生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说。他目睹一切,却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人。 路正南掐灭了手里的烟,将烟蒂扔进烟灰缸里。港生将手里的喜帖递给他,他接过手,翻开喜帖,看着上面的名字,林慎和江苓。 “你说,她妹妹结婚,她会不会回来?” 港生闻言看向路正南。 彩霞褪去,外面的天空泛着乌蓝,光线暗了,他的脸也覆进了昏暗中,港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无法去猜测他的心情,只得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 港生也不明白,为什么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江小姐,原来一个人真想消失,是真的不愿意让那个人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以往港生说不知道时,路正南总要发一次脾气,这一次,他沉默了。 “南哥,也许江小姐会回来的。” 他抬起头,眼里有期望。 也许…… 就冲这个也许,路正南提前几天去临城,参加林慎的婚礼,婚礼当天他送了大礼。林慎激动地掉眼泪,偷偷告诉路正南江蔓不来的消息。路正南眯眼,看向不远处穿着婚服的江苓,问:“怎么知道的?” 林慎说:“我问江苓的,江苓好像为这个也不是特别开心,哄一上午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发,避免弄坏发型。“南哥,你也别问我了,我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要我从江苓这儿套消息怪难受的,我不想惹她不高兴。” 兄弟和老婆,林慎当然要选择后者,尤其是在这种感□□情上,他帮不了路正南,也只能选择后者。 路正南坐在靠近正门的桌席,坐在这里,外面的来客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在这儿坐到天黑,他也没看到她出现。 “放心,你要我帮你送的东西我亲自送你妹妹手里了。” 嘈杂的氛围中,路正南目光顿了顿,大拇指用力按着杯口。他看向坐在邻桌的女人,本不该怀疑的,只是这人是江蔓在寰宇工作时认识的人。对江蔓,他记忆一向很好。他捏着杯把,端起,慢慢晃动,看着里面的茶叶随着水浮动。 “你好久都没跟我联系了,你现在怎么样?——那就好。需要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吗?好——” 婚礼结束后,许婉离开,港生跟着她。 酒席已经散场,路正南仍静坐在原位置。 阿文坐到他面前,看着乱糟糟的桌椅,上面的饭菜垃圾还没人收拾,虽然江苓再三说好明天过来保证帮他收拾,但他还就不信了。他看了眼路正南,说:“南哥,我姐不会回来的。” 明晃晃的灯光下,路正南神情淡淡,下巴线条却绷得紧紧的。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阿文却觉得他好像什么都说了。 “南哥,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了。”阿文抠了下自己的手指头,厨师当久了,手指都不好看了。“我只知道她在靠海的城市。” 阿文只说了这一点,别的他没说了,况且他是真不知道。 路正南第一次知道被挖空了的胸腔再一次得到填补是什么感受。 是痛。 只有痛。 路正南起身离开,路上打电话给港生,问他有没有查到消息。 港生正在查许婉最近的联系人,尤其是刚刚在婚礼上联系的电话。 “有两个,一个是本地的,还有一个是来自青岛。” 国内大约有五十几个城市靠海,青岛便是靠海城市其中一个。 * 江蔓是被海làng声惊醒的——是她听错了,不是海làng声,是外面刮风的声音。她起chuáng关好窗户,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这时候醒了也睡不着了,她gān脆出去就开始做早餐,反正肚子空的有些难受。 江苓结婚了,她没能亲自到场,到底是遗憾。也不是为了躲谁,纯属是工作忙。 她来这儿待了两年多,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活下来了。江蔓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与社会、与生活对抗的能力。以前是梁仲杰将她护的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煮一锅粥要二十分钟左右,这二十分钟左右她能做很多事情,时间对她来说分外重要。她坐在厨房边上的餐桌前,打开Surface,检查邮箱,还要做备忘。事情太多,她有时候都记不住了。 二十五分钟后,手机闹钟响了,她去关电源,等上那么一会儿就准备享用今天的早餐。 此时天还没亮透。 她住在月租两千左右的小房子里享受今天健康的早餐后就得出门去公司了。 女人依附别人活不出什么劲儿的。 人有了钱,女人资金独立了,比什么都好,连感情都晓得怎么稳才最合适。 她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 换好衣服,根据衣服的颜色化妆,整理好头发,穿上高跟鞋,离家。她坐地铁,十几分钟后,到了公司楼下,带了两杯浓香拿铁上楼。 进了公司,已经有人到了。 说是公司,其实只是小公司,算上清洁工还不到十五人。他们专接外单,价格比一些大公司要便宜,小公司的设计、策划自然也要比大公司的更自由。江蔓当初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才不过五个人。 “陆川。”江蔓笑着将手里的拿铁递给他。 陆川接过她手里的拿铁,闻了几下才喝。“你坐地铁过来的?” “嗯。”江蔓脱掉外套放在椅背上,打开自带的Surface,看了眼备忘录,说:“日本那边——” “人没来齐,不急。”陆川露出和煦的笑容,“江蔓,我知道你很在乎这项目,但,该放松还是要放松,ok?先把咖啡喝完再说,好吗?” 江蔓塌下肩膀,笑起来,听他的话老老实实放松。 等人来齐后,江蔓安排了小会议。 等会议结束后,陆川告诉她日本那边客户想邀请他们俩人明天过去。江蔓讶异:“你跟那个山下先生沟通了?” 陆川笑着点头,“山下先生很好沟通,搞定他,这项目就归我们了。” 江蔓愣了几秒,而后开心地笑起来。陆川看着她笑,说:“这多亏你啊,不然真搞不定他。” “嗯?” “你先前调查山下先生的嗜好,不是打听到他很喜欢吃川菜吗?我就带他去吃了一顿,饭桌上很好沟通,离了饭桌,山下先生就很不好沟通了,幸好,饭桌上就搞定了。” 江蔓将刚刚还没喝完的咖啡一口气喝完,“那接下来,我们得认真gān活了。” “嗯——”陆川转过身,对其他同事伙伴哟呵了几声。 晚上九点多,一群人一起下楼了。江蔓走在最前面,身边跟着陆川。 “刚刚我给你看的我总觉得有毛病,回去我改改再给你发一次。”江蔓对陆川说,说完之后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几个同事,说:“对不起啊,今晚加班到这时候。”话音一落,陆川用力拍手掌,说:“说什么对不起啊,我请大家吃饭,后面几天还要请大家继续嗨啊。” 陆川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他为人活络,很多单子都是他接回来的。江蔓初次来这里的时候,陆川刚结束实习工作,准备自己开工作室,到处找人拉合作,江蔓误打误撞就进去了。这一步一步地走,也将这个团队变得更好了,至少单子不会断,声誉在外面都很漂亮。 几个人一起去吃饭。 江蔓喝了一点点酒,陆川要送她回家,江蔓摇头拒绝,说:“你送夏夏回家吧,夏夏家远。我家十几分钟就到了。” 陆川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那行,你回去小心点。” 江蔓回去的时候,被冷风chuī得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打了个嗝,接着就不肯停了,她到了家门口,一边敲额头一边拿钥匙开门。 门没锁? 她还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早上忘记锁门了。 推开门,摁下门边的开关—— 灯亮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嗝——” 男人先前还蕴着不悦的眼神此刻迅速漾起笑意,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她变化很大,以前柔软的长发剪短了,短到他很不喜欢的那种程度,偏偏落进他眼里她怎样他都喜欢;她黑了一点,看起来比以前健康;那双眼睛也变了,变得比以前要亮,亮的里面溢满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那些让她不快乐的事物远离她了。 江蔓皱眉,下意识抓紧门把。对他的到来,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随时做好可能会被他找到的准备了,尤其是从阿文、江苓那里得知路正南根本就没放弃过找她时,她就更做好准备了。 她进了门,自顾自地换拖鞋,脱掉厚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客厅小,茶几和沙发靠的很近,她要去拿茶几上的杯子,就必须和他正面相对。 打嗝打的她烦躁。 她走到茶几边上,俯身,拿过桌上的杯子,转身—— 路正南抻长了手臂,拦住她腰身,将她扯进怀里,激情来的猝不及防,他埋进她肩窝,迫切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腾空的那一只手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平稳地放置于茶几上。 江蔓被他毫无征兆的动作吓了一跳,推搡着他。“路正南!——嗝——” 他扣紧她的腰,啃噬她脖颈间的肌肤,动作又不敢太重。他用嘴唇感知着她脖颈间动脉的跳动。 这不是梦。 “阿蔓。”路正南抬起头,与她相视。他握住她的手,捏着她手上的xué位,一边揉捏一边叫她。 江蔓推着他的脸,借着灯光的亮度去看他的脸。 比以前瘦,肤色比以前黑了起码两个度,以前的斯文气质估计都是靠肤色白撑起来的,现在哪还有斯文?只剩下败类。 江蔓坐直身子,按着他眉骨的位置,看了眼他揉捏着她手部的位置。打嗝好像好了一些了。 “你这个姘夫当得真称职,千里迢迢,从燕市找到这里,我是不是要给你奖励?” 她言辞间的厌恶他不是听不出来。 她这样刺他,无非还是在意以前的事情。 路正南笑着用嘴唇去咬她柔软的耳垂,“你要给我什么奖励?一点奖励可满足不了我啊。” 第59章 江蔓别过脸,路正南寻着不肯离一分,炙热的吻与呼吸jiāo融,如烙印贴进她肌肤。看到她固执地绷紧唇线,他含笑望着她。 短暂的沉默让江蔓困惑,偏过视线看了眼他,只是一眼,一眼就被他抓住。他拉住她的手,沿着她的手指,沿着她肌肤的纹理一点一点分离她严谨的包装。他问她:“想不想我?” 她拉住他领带,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脸,挑起他下巴,说:“你一来就是要跟我做这种事情?” 路正南一低头,迅速吻住她的手。他对她,任何东西都不想掩饰。思念变成欲.望,在这低调的光线下愈来愈浓烈,比醇酒醉人。 “阿蔓,两年,两年七个月零十二天,这么长的时间,我没想过你,没想过你。” 明明每天每夜都在想,偏偏不告诉她,好像告诉她了就给她更多刺他心的机会了。 他看着她的脸,笑了一声,拍了下她的后腰,“现在,现在你明明就在我面前了,我却想得要死。”他的手扣住她胳膊,拉着她倾身,侧过脸贴着她的胸膛,想要听听她的心跳。 想要听听她的心是不是只有在他面前是死的? 江蔓抓住他乌黑的短发,迫使他抬起头。她低眸看着他,手指用力点着他的鼻尖,呼吸也跟着轻轻挠着他:“你爱上我了。”她目光静静无波,却仿佛带着笑意,讥讽此刻已经掉进她陷阱里的那个猎人。 路正南呼吸一滞,看着她,不说话。她腔调平缓,他听不出是陈述句还是问句。 江蔓慢慢笑起来,抿了抿红唇,嘴唇微动。她倾身,慢慢靠近他,额头抵上他的额头,“看吧,这就是你骗人的报应。” 报应吗? 路正南突然起身,她不得不抱住他,挂在他身上。路正南轻轻揪住她的小耳朵,用暧昧的嗓音说道:“这报应,我认了。”他抱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 这地方太小,小到chuáng都是小的。 路正南喜欢这样的小,小到她无处可逃,小到她只能在他的范围内张牙舞爪。 他放下她,还没松开一会儿,她就要跑。他只能解下领带将她的手跟自己的手绑在一起,绑成死结。江蔓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一来就是要跟我做这种事情吗?” 路正南不掩饰,但也不承认。他将她bī至门后。 江蔓咬了咬牙,抓住他的手,拧着眉,一字一句地说:“你别忘了!我shi不了!” 路正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弯下膝盖,用温柔去攻击她所有。她一开始还很抗拒,可末了,她目光冷了下去,去回应他,一边回应一边攻击他——他的温柔全是幌子。 她脱掉外套。 路正南看着她,解开自己的腕表,避免到时候蹭着她。 她抬眸睨着他,笑得魅惑人心。“最后一层了。” 她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她笑起来,笑声闯进他耳里,撕扯他的思念。他扣住她后脑勺,抵死得吻,将她压至门面,手绕到她身后。 从头到尾,她就没闭上过眼睛,毫无享受之意。 路正南哼了一声,用力摩挲着她的嘴唇,“小倔qiáng。”说完,他的吻落至她的锁骨。 他看着她,抬动自己的手,领带一绷,她的手也不得不跟着他的手走。 “阿蔓,你变乖了,乖得我好喜欢。”他暧昧地咬了咬她丰满的下唇。江蔓刚要抬腿蹬他时,他忽然起身看着她。 江蔓动了动腿。 才这么简单而已。 他有那个耐心等她。 他以跪姿俯身,虔诚地吻她。 她皱眉。 他用上自己所有知道的技巧去讨好她。她叫着他的名字,推搡着他。 路正南笑起来,拉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她望着他,“我不要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工作没做完——”话音被他qiáng势吞没。 她骂他都不管用。 他只想守住这个时候。 他满心都在发烫。 “阿蔓,阿蔓。” 江蔓缠住他脖子,咬住他耳垂,“路正南,你别做梦了,你弄不了。” “今天不弄出一点东西,我不姓路。” 江蔓怔了怔,听着他的话觉得好笑,“那你姓什么?” 他贴近她,呼吸洒在她肩头,他吻了吻,才说:“跟你姓。” 两人一起出来,路正南确定她还是没感觉,更是来了兴致。江蔓扫了他一眼,眼神怪异。 “gān嘛这么看着我?” “你……你没感觉吗?” 他拉过她的手,她吓了一跳,“你变态!” 江蔓恨恨地想,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呢,只是……不对劲。她居然想不起以前了,想不起那样的噩梦了。 他温柔地吻着她的手心,“阿蔓,你想挑衅我,就得做好认输的准备。” 江蔓抬脚,抵着他胸膛,他低眸看了她一眼,顺势握住她脚踝。江蔓动了动腿,“我真的还有事情。” 路正南眯了眯眼睛,看了眼chuáng头柜的闹钟,说:“半小时,半小时内不行的话,我认输。”他轻轻敲着她的膝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似水,“我认输的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除了离开这种事情。” 江蔓坐起身,看着低着头的男人,“路正南,你已经输过一次了。” “我输得心甘情愿。”他抬起头,“阿蔓,我只愿意输给你。” 江蔓缩起肩膀,懒懒地看着他,“你还输给过梁仲杰一次。”她记得在西苑那一次他láng狈的样子,他说不习惯别人的背叛…… 他眯起眼睛,盯着她那张讨人厌的嘴唇,“阿蔓,你这张嘴,只有接吻的时候才会乖一点。”他宽阔的手掌扣住她头顶,温柔热切地吻住她,又舔又咬又吞,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她这张嘴只吐甜。 江蔓抬腿将他踹下chuáng,她忘了手上绑着的领带,踹他下去的同时,她被扯至chuáng沿,手腕红了一片。她指着自己的手腕,“你给我解开!” 路正南爬起来,笑笑地将她抱住,贴着她泛烫的脸颊,“阿蔓,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啊。”她淡淡道。原谅又不掉肉,又不花钱,gān嘛不原谅。“原谅不需要成本,犯错也不需要成本,你说对不对?”她笑盈盈地看着他。 路正南看着她,好一会儿后,他放开她。“你去忙吧。”他转身去拿衣服。 江蔓感觉了一下,cháo湿的很,很难受。她刚刚是真要疯了,那一瞬间的害怕不是来自噩梦,而是来自路正南。她拍了拍脸,决定先洗澡。 江蔓再出来的时候,看到路正南,愣了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她将小矮桌上的餐巾纸扔到他身上,恶狠狠地吐出两字:“变态!” 路正南面无表情地擦掉痕迹。 江蔓还有工作没完成,设计策划稿还没修改。她穿了件长衫,外面套了件毛线外套就坐在客厅工作。 路正南从房间出来,倚着门沿,看着她工作。 她低头间,随手将头发捋至耳后,露出清晰的侧脸。他望着她的侧脸,偷偷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确定这不是梦。 她又回到他面前了。 以新的模样。 她的娇、坏、美都是新的。 他想要占为己有,至少是属于他的,至少属于他的同时她也会是自由的。 ——“你爱上我了。” ——“你爱上我了?” 无论是陈述句还是问句,毫无疑问,他对这个女人有感情。 无论是心,还是灵魂,还是身体,他都对这个女人有感情。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脸看向他。 他也看着她。 她皱眉,歪了歪脑袋,打了个手势。 他装糊涂,耸了下肩膀,满脸疑问。 “路正南,你少来,你可以离开我家了。”她用力指了指门,“马上!离开!”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他在她忍无可忍的目光下终于离开。 江蔓起身反锁好门。她单手撑着门板,舔了下泛烫还有些微麻意的嘴唇。方才发生的一幕幕都再一次在她脑海里重现。她闭了闭眼睛,恼羞成怒。 她回到电脑前,在凌晨两点之前将修好的设计策划稿发到陆川的邮箱。她回到房间,看着乱糟糟的chuáng,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去翻衣柜,拿出新的chuáng单换上。 她躺回chuáng上,怎么折腾都睡不着。来到这里的两年时间,她至少持续失眠半年,吃药作用也不大,后来是陆川天天拉着她去健身房,跑步、撸铁,不弄累自己不回家,时间长了,健身运动成为习惯,睡眠质量也得到提高。好不容易脱离过去的生活,偏偏路正南这时候出现…… ——“你爱上我了。” 她认识的路正南没心的。 掉进陷阱的不光是猎人,还有猎物。 现在,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呢? 路正南站在楼梯上,抽完了一支烟才下楼离开。杨咏希来了几通电话他都没接到,这会儿刚联系上,杨咏希bào跳如雷,就差当着面指着她老板鼻子破口大骂了:“你知不知道!明天就是大会的开幕式!你突然闹失踪?!” 路正南这会儿心情好,笑着回答:“我现在就过去。” 杨咏希在那边愣了愣,没忍住,直接问出了口:“老板,你心情变好了?” 路正南手指敲着方向盘,懒懒地“嗯”了一声,“好了,就这样,我来不及的话,你拖一会时间,我尽量赶上。”说完,他挂了电话。 明天亚洲人工智能科技大会开幕式,大会活动恐怕要持续几天,也就意味着他才找到江蔓,中间又要失去几天——他突然刹车,车子停在半路,打电话给港生。 “安排几个人来青岛,盯好人,别让她跑了。” 第60章 海làng的声音很细,又很粗糙,海风里伴着海làng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跌进去失神。 奶茶的浓香从她鼻前飘过——陆川拎着奶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江蔓回过神,转过脸,看向突然冒出来的陆川,笑起来,接过他买的奶茶,“喂,山下先生怎么挑在这里?” “他在这边度假,这边面朝大海,虽然这时候还有些冷,但起码还是chūn天,对不对?”陆川喝了口自己手里的拿铁,喝了口又看了看江蔓,问:“你刚刚想什么呢?” 风停了,海làng声也弱了。 “在想……”江蔓笑看着陆川,“你什么时候给我涨工资。” 陆川咳咳了几声,说:“就这事儿啊?你这么说,好像我真的亏待你了。” “亏待也不算吧?”江蔓用眼神指了指手里的奶茶,“老板亲自买的奶茶,挺好喝。” 他们还没聊一会儿,山下先生从外面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女士。陆川冲江蔓眨了下眼睛,江蔓没理会,向山下先生走过去。 山下先生五十几岁,对待事物很认真,尤其是工作方面,要求也非常严。也不知道陆川是怎么搞定他的,按理来说,山下先生这样的人是看不上他们这种小公司的。 江蔓跟着陆川进去。 酒店里的房间临时被安排成日系风格,隔间的另一边便是日系风格的茶厅。山下先生盘腿坐下,跟他一同进来的年轻女士是这一次的合作伙伴,也是海川文化公司的副总,她看了眼陆川,视线往下,用热水清洗桌上的茶具,继而泡茶。 山下先生用目光审视江蔓,片刻后,他看向陆川:“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江小姐?” 陆川点头,“没错。” 山下先生的中文不算标准,但还能让人听懂。 江蔓趁山下先生喝茶间,小声问陆川,陆川告诉她:“山下先生希望这次的设计风格有中国风,我说你最了解这方面。” 江蔓瞪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的设计稿都没有什么中国风元素。” 陆川“嘘”了一声,“待会说这个。” 山下先生喜欢品茶,品茶时间聊公事对他是最为合适的。山下先生同江蔓说起中国风,希望这一次的舞台策划加上这些效果,中日融合更好。 山下先生是一位出色的音乐大师,这一次来中国是带着自己的团队来此表演。山下先生不满足海川的舞台设计,海川方面没选择,只得将选择权jiāo给了山下,碰巧的是陆川和海川的女副总是认识的。事后,陆川将这事儿告诉江蔓,江蔓眉头一蹙,想起刚刚女副总看陆川的眼神,问:“你又用美男计了?” 陆川笑了一声:“卖艺不卖身,反正有生意做就行。”说完他要走,江蔓拦住他,义正言辞道:“你不能总是这样在外面找生意,另外想想办法吧。” 陆川见她这么严肃,立即咧嘴一笑:“我已经想好了,我开了一个网站,专接单子。到时候推广下网站,提高知名度就好了。” 江蔓讶异:“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这不是怕你天天说我用美男计拉生意啊,不好看,是不是?唉,生活啊,这就是生活啊。”陆川做出夸张的样子,惹得江蔓笑起来。 “这次,没问题吧?” “我回去查查资料。” “OK,我可就看你了啊,这一次做好,我铁定给你涨工资。” 江蔓回到家,开门的时候她很小心,站在门口开了灯,看了一圈,没有路正南的痕迹她才松了口气。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联系房东,跟她说一声自己要换锁后才联系换锁公司。她将东西都收拾好后,做了一顿午餐,一边吃一边等。 在她吃完之前,换锁公司来人了,很快就给换了锁。江蔓看着新锁,这才放了心。以后她都不能将钥匙放在门顶上了,记性再差都不能。 她拎着箱子离开。 科技大会还没结束,路正南坐在坐前排的位置上,工程院的领导正在上面发言。路正南怀兜中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捏着手中的笔,迟疑片刻后他选择了接听电话,一听到说江蔓拎着箱子离开了,手中塑料制的中性笔猛地被用力折断,旁边的男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到处都是镜头。身后的杨咏希拍了下路正南的肩膀,路正南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他捏紧手指。 一刻都等不下去。 他回头问杨咏希:“什么时候结束?” “老板,接下来是你上去发言。有事也必须等这里结束后再去解决。”杨咏希毫不客气地说道。虽然很高兴路正南心情变好,但这样yīn晴不定的,她实在有必要考虑下辞职了。 路正南按住额头,只能忍耐,只能等。 工程院的领导下来之后,主持人发言请路正南上台。他起身,对上镜头,先前还yīn沉的神情瞬间转换成笑容。 斯文俊气的科技公司老总一上台,台下的气氛就微微变了,尤其是当他开口,用幽默风格发言——镜头对着路正南都不曾挪开一分。 科技大会结束后,路正南几乎用蛮力扯开领带,大步离开,身后的杨咏希踩着细高跟,追不上他,只得放弃。夜里,路正南高速飙车离开燕市,到底还是冷静战胜怒气,不能以危险作为代价,他降下车速,保持耐心。 都已经两年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等的。 隔天到青岛,去了江蔓住的地方,发现换了锁,他才松了口气。能换锁就说明她没离开。他靠着门,慢慢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面上,闭上眼睛,放下心,让自己好好喘口气。 他告诉自己,患得患失的感觉必须根除。只是没想到,他在这儿等了两天都没等到人。他打电话给港生安排的人,问人去哪了。那人回答在公司。 路正南挂断电话,转身下楼。 昏暗的楼梯道,他一步一步走下去,想象江蔓每天回家离家时的模样。两年时间,她都经历了哪些事情,是否难过过,是否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到今天的地位,花费的时间、jīng力很容易让他想象江蔓这两年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一个人在创业期间,无人帮助,只有家人支持。一个人跑,一个人摔,一个人收获或失去,先后经历两次破产,收获的远远比失去的多,但到底还是失去了一些东西。正明白一个人经历的痛苦,他才难受,两年七个月的时间,他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 路正南站在楼下,慢步走着,想抽烟时,忽地想起江蔓不喜欢,他想,是时候重新戒烟了。 一周后,江蔓回来拿衣服换。昏暗的楼梯道上,她看见坐在楼梯上的男人,脚步顿了顿。路正南靠着楼梯扶手,没动静,似乎是睡着了。 等多久了?该不会真等一周吧? 江蔓放轻脚步,慢慢往上走,躬身看了眼路正南。昏暗的环境下,她居然还能看清楚他的睫毛,睫毛长而密,也许是yīn影带来的错觉。她拿出钥匙,轻手轻脚地开门,正要进去关门时,身后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紧贴着她,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进了门,另一只手用力带上门反锁。 他推着她肩膀,将她反压在门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江蔓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松手,我有事呢。”她连续工作了一周,加班算下来一天工作差不多十八小时,睡眠不足,今天回来也没带妆,眼底一片青。路正南盯着她的脸,揉着她太阳xué。 她怔了怔,目光闪烁。“路正南,你应该很忙,你没必要在我这儿耗着。” “如果你当初不烧了所有回忆,那我说不定真的就不会念着你了。你知道的,人有一个毛病,越得不到的越是想着。”他滚烫的鼻息陷进她肩窝,激起她一阵颤栗。 路正南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给她按摩肩颈。江蔓浑身不舒服,抓住他手腕,“你别这样。” 他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挤在单人沙发上。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对不起。” 江蔓眉头一皱,别过脸,好一会儿,她笑:“你跟我说对不起gān什么?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她起身,去房间换衣服。 路正南站在门口,看着她。江蔓换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她回头瞪他:“你还看?” 他笑了一声,转身,依着门沿,自顾自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没必要,我好不容易在这儿重新生活,我没必要因为你放弃现在的生活。”她换好衣服,将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他堵着门,她gān脆拿脚踹他屁股,路正南被踹得一愣一愣的,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脚腕,目光一沉,心里莫名其妙发痒。 她的腿功,他见识过。她用腿盘他腰的时候,很舒服。 江蔓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出来时,她说:“我这几天很忙,没空跟你耗。”说完,她准备要走。路正南跟在她后面一起出去。 他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直到江蔓坐上地铁,他才转身离开。 对江蔓来说,无论路正南出不出现,她都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想因为这个人乱了自己的节奏。她坐在地铁里,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像路正南这个人在她心里真的激不起一点涟漪。 她信不了他了,哪怕心里还有他的痕迹,但就是信不了了。 一次严重欺骗,足够了。 青岛的天气开始回温。 山下先生团队的表演是在五月中旬,刚好那时候的天气应该回温得差不多了。江蔓几乎每天都在和山下先生沟通设计方案上的问题,将中国水墨风和日系和风结合在一起,运用到舞台上,电脑上效果看起来是不错,但到实际方面的话……江蔓蹙眉想了想,决定和陆川亲自参与舞台搭建工作。 山下先生对江蔓他们的工作态度表示很满意。 陆川看到效果图时,忍不住惊叹了下,但也发愁了。“这样的设计,到时候搭建舞台方面的工作人员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吗?” “我已经找了,都是基于能找到材料的情况下设计这些的。” 陆川朝她伸出大拇指,“工资给你涨定了。” 江蔓一边揉脖颈一边笑,“明天我们过去山下先生那边去看看。” 半个月了,路正南消失了半个月。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恢复到以前时,他又出现了——江蔓抱着一堆资料从图书馆回到酒店时,看到路正南和港生出现在酒店,她几乎是调头就走。 陆川叫她:“江蔓,你去哪?” 路正南耳尖得很,一听见江蔓的名字就很敏感,循声侧目望过去。 江蔓将手里的资料塞给陆川,两人的距离很近——至少在路正南眼里看来是如此。他收回视线,往椅背上用力一靠,神情不悦。 下午江蔓坐在电脑前左右摇摆头部时被陆川看见了,晚上,他就拉着她去酒店的室内恒温泳池去活动。 江蔓说不去。 “难得有人出钱让我们住这么豪华的酒店,gān嘛不好好享受?你傻啊。”陆川又说泳池是恒温的。 江蔓一听泳池是恒温的,她就有些心动了。 “天天伏案工作,你起码动下吧,别到时候你又犯头疼,工作没做好,我可不给你擦屁股。” 江蔓冷笑:“谁要你擦了,你不用我给你擦就不错了,还你给我擦。” 说完,两人一起去泳池室。 这时候的泳池室没人,空dàngdàng的,说话都还有些回音。室内没开灯,灯是外面的开着的,里面一半亮一半暗。 陆川拿着包放在泳池室里的椅子上,从里面拿出衣服给她,“你的。” 江蔓看了眼衣服,又看了眼他。 “拿着啊,我买的,不用你花钱。” 江蔓被他的态度气笑了,“你说得我好像很小气似的。”她接过衣服,去女更衣室换衣。陆川买的衣服还算保守,黑色的泳衣,只露半块后背,还算不错了。江蔓穿上,披着长长的浴巾出来,没看见陆川,她叫了几声,没反应。 她将浴巾放在椅子上,下了水,慢慢游动身子。听见后面有水声,她以为是陆川回来了,停下来,回头去看。 微弱的光线隐匿了他。 她还没看清楚,他已经从水下游到她身侧,手臂圈住她腰身,浮出水面。 水面漾着外面的光线,飘飘浮浮、晃着粼光。男人泛着笑意的眼睛里映现出来的是她大惊失色的表情。 第61章 水光粼粼,水声细细,氛围安静。 在男人泛着笑意的目光下,她大惊失色,随即怒目瞪他。路正南一头利落短发,湿得反而更显浓黑。他赤着上半身,水迹流连在他傲慢的肌理上。他看着她,双手停在她腰间。 微弱的光线覆盖住一半又留下一半,陷入水中,在水纹中蔓延,漾出一丝丝暧昧撩人的涟漪。江蔓呼吸一滞,抓住他的手,不想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其相扣。他低眸,拉着她的手,细看她的手指,想从中找到她这两年没有他的生活经历。 手指比以前粗糙。 他低头,用唇温柔触碰她的指腹——也不知道是她的手指按在他温热的唇上,还是他在吻她的手指。他抬眸,紧紧抓着她发颤又生气的目光,轻轻一笑:“阿蔓,半个月没见,想不想我?” 她蜷缩起手指,想避开他这样叫人不舒服的触碰,他却得寸进尺,gān脆吻她湿漉漉的手心,她颤抖,又气又恨,推着他,叫他的名字:“路正南!会有人进来的!” 她担心等会陆川进来看到,到时候说都说不清楚。 路正南吻到她手心的茧后便停了,他抬起头,看着她,用大拇指一遍一遍地摩挲着她手心的茧,说:“你那个朋友我叫人支走了。” 才两年时间,他才不信江蔓的生活里就出现别的男人了。她内心缺什么,他一清二楚,也愿意花时间慢慢补回去。 “路正南!”她咬牙切齿,用力拍开他的手,怒而不得,想打他的想法又不能付诸行动,只得转身往回游。 她很美,但是很凶,凶得他一时发怔。他在后面看着她。随着抬手动作,luǒ露在外的一半后背轮廓清晰入眼。水很清,清得他能看见他喜欢的那细腿,水光dàng漾,泛起涟漪,视觉下,那双腿的颜色格外撩人。他心痒得很,追上她,将她圈在怀中。 她双手按在他湿漉漉的胸膛上,手掌心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肌理上傲慢的起伏。微弱低调的光线中,他目光沉沉看着怀里的女人。也许是泳池环境的缘故,怀里的女人在他视觉感官里比平时更柔软,短发的她少了明显的娇媚,内敛不少,可偏偏越内敛的东西他越想扒开看看,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他。 “阿蔓,你不想我,我想你。”他浅浅笑着,笑着去吻她额头。 “谁让你穿成这样子的?”他伏到她耳边,声音放轻,用低沉的嗓音勾着她的听觉感官:“这儿手感比以前好很多。” 江蔓脸色一僵,没有任何羞涩,反而是怒得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扇了下。“路正南,以前你是变态,现在你是无耻!”提及以前,她忽然想起有些话是应该正式说了。她拍开他的手,抬眸直视路正南:“路正南,你我之间的合作,结束了。” 不管那是不是欺骗,是不是jiāo易,都结束了。 她离婚了,和过去没关系了。 她和路正南之间的合作也就结束了,这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 路正南长眸一眯,晦暗的眼神定格在她的固执的神情上,“所以,上一次,你当做什么?” “上一次意味结束。” 他绷紧了脸,捏住她下巴,俯身去吻她,唇齿间来去全是他渴望的味道。他按紧她的腰身,低声哑道:“既然是合作,由你单方结束行不通,再说了,上次明明是我伺候你。阿蔓,我们得一直合作。” 江蔓正要说话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陆川和海川的女副总!要是被看见……她捂住路正南的嘴,推着他游走到最暗处的位置里。路正南眯起眼,将她拉到怀里,转过身,手搭着泳池岸台,将她圈在其中。光线昏暗,他挡住一切,没人能看见她。 “阿蔓……” 江蔓按住他嘴唇,瞪着他,不许他说话。 光线昏暗,yīn影中,她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他拉开她的手,晦暗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忽然间,他俯身qiáng势地吻她,以湿吻勾起她的感觉。她抵触着,愈抵触,他的攻击便更有力量。他技巧高超,她哪里敌得过。 陆川眼尖,看见暗处的人影,眸光闪过戏谑,故意用脚踢响椅子。他是真没想到,现在有人这么大胆,居然在泳池玩这种戏码。介于身边还有女人,他也不好意思在此久留,也没看见江蔓,只好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目光触及江蔓的鞋子,他愣了愣,回眸去望暗处的人影,心想不会吧…… 这样一想,他急忙忙收拾好东西,没让海川女副总进来,带着她离开了。 路正南瞥见人已经走了,挡住江蔓的视线,故意不让她知道。他退开上半身,指尖挑起她下巴,审视着她,看着她眼睛,寻觅着他渴望的东西,没寻到。 马思思说了,江蔓是心理原因,心理覆盖住生理情况,正常情况下,生理是有感觉的,当生理感觉超过心理负担,感觉就会明显了,感觉明显了,障碍也会变弱,只要不触及心理的情况的下就很容易做了。 他与她耳鬓厮磨。他在她耳畔轻声叫她。阿蔓,阿蔓,一遍又一遍。江蔓抓紧他的肩膀、胳膊,指甲在上面留下痕迹。她摇头,不敢出声,怕被人听见,只能用眼神骂他。他突然停下来,说:“阿蔓,给个机会,好不好?” 江蔓攀上他肩膀,看向他身后才知道已经没人了。被吓到的心顿时回到原位置,她去咬他耳垂,“我能给你什么机会啊,合作已经结束了,路正南,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你勾引我没用。” “勾引?”路正南愣了愣,笑起来。因两人接触太紧,她都能感觉到他笑起来时胸腔的颤动。“阿蔓,这不叫勾,引。”他拉着她的手,“勾,引是讨好,阿蔓,讨好你有用吗?” 她抱着他脖子,微微仰着脸,露出细长的脖颈,他眸色一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迫使她转过身,在她后背留下痕迹。她转身看他,“你gān什么!” “后背线条很漂亮,忍不住。” 江蔓看不到后背,但也想象的出来。一想到后背有痕迹,她抬手去拍他胸膛,“你怎么这样啊,我到时候怎么穿衣服。” “不穿露后背的不就行了。”他抱她,亲她耳朵,“阿蔓,我和梁仲杰不是一类人,你不要把我跟他混为一谈,你要现在的生活,我不会妨碍,你喜欢什么,我都愿意陪你去喜欢……给个机会,好不好?我知道我骗你是我不对——” 江蔓突然张嘴咬住他肩膀。 路正南顿住。 她是用了力真咬他的。 “路正南,这不是你骗我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抬眼,看他,用手戳着他心脏的位置,一字一句道:“当初你要我给你信任,说实话,我不敢,可是你厉害,我差一点——不,不是差一点,我相信你了,我拿心相信你了,可你给我的是什么?你从我接受马医生治疗的那一天起,你就开始骗我,准确说来是计划,计划一个局,打着治疗的幌子,但凡我跟你提到梁仲杰,你言语间的意思,起初我是不懂你的意思,什么意思我想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路正南,你要我给你机会,我敢吗?我还敢吗?你连感情都能骗,我怎么还敢相信你?” 她转过身,上岸,光着脚走到椅子旁,拿过浴巾擦着湿漉漉的脸和头发,径直朝更衣室的方向走,没再回头看路正南。 原谅这种事情,不需要成本,可相信一个人却需要很大的成本。 路正南在男更衣室换衣服,脑子在想别的事情,心中憋闷,没忍住,拽下了一粒袖扣。他捏着扣子扔进衣柜里。 转身,他离开,进了女更衣室。 开门,关门,锁门。隔绝外面的监控镜头。 她背对着他,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路正南,脸色微变,用力拉着衣服,拉下来后,转身刚要张嘴骂他不分场合时,他上前拥住她,激烈地吻她。他气息急促,眼神、语气却是分外温柔,他捧着她的脸,说:“阿蔓,你说得没错,我爱上你了。” 江蔓惊怔,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时,她被他推至墙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如火,她避之不及,他的手、他的眼神、他的唇都是炙热的,他一点一点贴近她,将两人的体温比如融合。他的手从她的肩膀滑落至她的手,他握住,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分析。 江蔓挑眉一笑:“你爱上我,又不是我爱上你,你来跟我嘚瑟什么劲儿?”她用力推开他,套上外套,收拾好东西离开。 路正南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不由自主笑出声。 是啊,又不是她爱上他。 江蔓回酒店房间时,陆川站在门口等着她,一脸审视。 “你刚刚在泳池?”陆川问。 江蔓开门进去,陆川跟着进去。 “嗯。” “真少见。”陆川哼笑,“那男的我认识吗?” 江蔓睨了他一眼,“不认识。” “不会是酒店的客人吧?艳遇?” 江蔓看他一脸八卦的样子,恨不得一脚踹他。“要说这事情的话,那就出去。”她不耐烦地挥手。陆川笑起来,忍不住说了一声:“泳池做,不健康,下次换个好地方吧。” 江蔓窘迫至极,拿起沙发上的抱枕赶他离开。 隔天,江蔓和陆川一起去海川文化广场,监督那边的舞台搭建。江蔓抱着图纸,问陆川东西带齐了没有。陆川检查了一遍,说齐了。两人跟着山下先生一起离开。 从酒店离开的路上,江蔓和路正南迎面相遇。酒店门口人来人往间,她目不斜视,大大方方,与他擦肩而过。 路正南顿足,回头看她。 她粉色正装,jīng致gān练,明眸皓齿,笑容溢满自信。 他想要的便是她这样自信,他喜欢她这样自信。 “港生,这个才叫漂亮,以前那个算不上。”路正南忽然说。 港生愣了愣,片刻后才明白。敢情这人还惦记着他以前说江蔓漂亮这种事情啊…… 白天监督舞台搭建的工作并不轻松,她得检查每一个细节,甚至还要想新创意去弥补原创意的不足,毕竟图纸设计和实地搭建还是有区别的。这一忙下来,到了傍晚,江蔓跟陆川说撑不住了,腰酸背痛,回酒店要直接躺尸。可结果是,到了晚上,她工作还没搞定完。山下先生要请客,江蔓工作没搞定是不愿意去的,没办法,只能由陆川过去了。 偌大的舞台后厅,空dàngdàng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借着这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她收拾好工作,想要看看舞台效果,便爬到舞台上,打开一部分的灯光,然后跳下舞台,慢慢后退,满心欢喜地看着舞台上的水墨色彩。 她还在后退着,直到退至一个熟悉的怀里,扑鼻而来仍是那阵浅浅淡淡的薰衣草香气。他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看着她的舞台,也是一脸欢喜。 她侧过脸,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 他下巴压在她肩上,嗓音轻柔:“来告别。” 第62章   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声“来告别”,好像是真要告别似的。她望着他,审视他,品味他刚刚说的三个字。他站直身子,拉着她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广场上空无一人,唯一的光源来自舞台上的水墨色彩,昏暗带着一点白。 她背对着光源,眯了眯眼睛,要说话之前她舔了下稍稍发gān的嘴唇,低头一笑,又抬头看他,说:“你要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他身后的一片看不到颜色的海面,随风带声涌动。她笑脸盈盈地看着路正南。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他神情微动,目光飘到别处,轻轻笑出来。风来之际,他忽然低头吻她,浅尝辄止,吻了片刻后他立即后退,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带着一种得意的色.情。 原本就发gān的嘴唇现在变得更gān了,还带着些微的麻意。她怔怔不动的模样让他想到一个乖字,他喜欢她乖,可也不喜欢她乖,乖一点不在乎,不乖太在乎。路正南将她拉进怀里,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听到没有?” 除了风声、海làng声,还有什么。 “阿蔓,我不是跟你玩。” 她听到他胸腔里的声音,震颤的话音牵扯胸腔里的跳动。灯光一下子灭了,她惊地回头去望,灯光忽闪忽闪,她挣开他的手,往舞台跑过去。她爬上舞台,检查线路。路正南跟在她身后,帮她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说:“坏的真是时候。” 江蔓睨了他一眼,“你就不该来。” 她看到接头,正要伸手过去时,路正南拉住她,直接关了电源,舞台瞬间陷入黑暗。在黑暗中,她的手被他握着,“检查线路先关电源,基本常识。” 她恼怒,“是你扰乱我!” 黑暗中,她只能借月光看他轮廓,看不清楚他眼神、表情,依稀听到他笑声,接着,唇上蹭过一片温热。他轻轻抵着她的鼻尖,呼吸轻轻,声音也很轻:“你这张嘴,怎么吻都吻不够,尖牙利齿的时候喜欢咬我,现在好像真变乖了。”他啄了下她的嘴唇。 江蔓绷住身子,握了握拳,伸手推开他,转身摸着黑要走。路正南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影子。他看了眼夜空,月亮半圆,漫天星星,真美。 他看着她跳下舞台,他也跟着跳下去,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要是能就这样走进她心里就好了,路正南暗暗想着。但不能,需要时间。经历过梁仲杰,经历过欺骗,她怎么会那么容易打开心房? 江蔓推开后厅大门时动作顿了顿,回头看,路正南已经不见人影。 江蔓心情忽然间很不顺。路正南玩欲擒故纵的戏码从来就高明,吻技高明的男人恐怕早就身经百战。 满街霓虹灯,转瞬即逝。他坐在车内,缓缓摩挲着嘴唇,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就靠着这些照片,度过了没有她的漫长两年。他想过,她走了就走了吧,反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曾经是梁仲杰的女人而已,可是有一天,他独自开车回到西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们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时的场景。两年其实一点都不长,很快就过去了——这一生他都觉得太短,短到不能满足,可那一天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空气里的回忆,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她,这一生他又觉得太长,长到可能没办法忘记那个人了。 一到香港,谷奕就避开他跑了,他觉得奇怪,进了客厅,陈运雪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谷奕趴在二楼楼梯道上看着下面。谷希成牵着金毛犬进来,见家里气氛不对,也学着谷奕跑到二楼。 “路正南,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为的什么拒绝我给你安排的相亲。”陈运雪一严肃起来就跟古板的大学教授一样,把他当做自己的学生一样对待,就差手里有粉笔朝他砸上去了。她指了指他,又说:“人家打电话亲自责问我,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连对女性的基本礼貌都顾不上了,丢下一个女人留在餐厅,你告诉我,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吗?” 路正南脱下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他挺直直地站在陈运雪身前,“妈,当时我买单了。” 陈运雪气结,刚还要说什么时,路正南紧接着又说:“不用再给我安排相亲,我已经有要结婚的人了。” 二楼的两人瞪大眼睛,一副惊讶又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的人。 陈运雪一脸怀疑,“谁?” “确定了我会带她过来。” “你先告诉我是谁,否则我不信你会突然转性,以前催你找女朋友都不肯,现在突然跟我说有要结婚的人,路正南,你要哄我也不能这样哄的。” “妈,我没必要哄你,我连她都哄不过来,哪有jīng力拿这个哄你。”路正南好整以暇地坐到沙发上,抬起头看向二楼,那俩人立即消失。 陈运雪一听那句“我连她都哄不过来”顿时来了兴趣,她坐到他身旁,轻声问怎么回事。路正南笑笑,没回答问题,只说:“欠债还债。” 任何事物都需要经营,生意、人际、友情,爱情也不例外,他得慢慢经营,花时间、花jīng力经营,欲擒故纵还是直来直去,无论是什么,都只是经营的方式。 一周后,山下先生团队表演正式开幕。江蔓台前台后跟着检查,确定舞台灯光效果都没问题时她才放心坐在观众席看着上面的音乐表演。她听着周围的掌声,松了口气。表演结束后,山下先生一直在陆川面前夸赞江蔓,说这一次的舞台视觉效果非常棒,中日风格结合的相当完美。陆川极其不要脸地推销,山下先生许是很高兴,也不介意陆川的推销,直说已经有好几位问起这一次的舞台设计方是谁了,他也将陆川的工作室推荐出去了。 陆川将这事儿告诉江蔓,说搞不好接下来有得忙了。 江蔓哼笑:“工资涨没涨啊?” 陆川拿出手机给她转账,“自己数数几个零。” 江蔓一数,多了一个零,笑了起来,“你说你要是天天给我涨工资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在这里买一套房啊,哎,还是先买辆车。”话刚说完,她自己愣了愣,在这里买一套房子的话,她是不是以后就不回去了……她忽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我先回去了,忙了好几天,头发都没怎么洗。” 陆川开口要送她回去,她直摇头,说:“你把收尾的工作搞定我就谢谢你了。” 江蔓一回家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路正南。一周不见,他好像有了些变化,又好像没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比以前收敛了一些。他收起手机,看着她,微微笑。 江蔓没好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忙完了就过来,没办法,想你。” 江蔓是真听不惯他的话,拿出钥匙开门进去。路正南紧跟着她进门,还没靠近她,她就用力推开他,说:“别靠近我。”她已经三天没洗头了,算起来,两天都没怎么洗澡。 路正南定定看了她几秒,笑笑地后退一步,“ok,我不靠近你。”他解开袖扣,将袖子卷起,双手抱胸靠着门板看着她。 她去阳台收衣服进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进了浴室。 路正南目光慢悠悠地巡视着这小小的客厅、房间。他扫了眼那间笑小小的浴室,他记得里面的空间小到他们两人只能靠近,她无法后退——想及这里,他勾唇一笑,去她房间。 她房间里书很多,挤得满满的,都堆在墙角的书架里,摆放的毫无条理。路正南躺在她chuáng上,双手放在后脑勺压着,他看着天花板,听到浴室的开门声,他迅速起身出去。 江蔓穿着睡裙背对着他,头上盖着毛巾,她翻找着柜子里的chuī风机。水滴在她的肩膀上。他走到她身后,用手指揩掉她肩膀上的水迹—— 江蔓猛地回头看他。 路正南按住她头顶,捏住毛巾擦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拿过她已经拿出来的chuī风机,将插头插上,隔着毛巾帮她chuī头发。 chuī风机将她身上的香气chuī得更浓烈了。 江蔓乖乖站着,低眸看着他的衣襟。 他忽然关了chuī风机放在柜上,捏着毛巾一角擦过她的发梢,顺势按到她的后脑勺,低头抵住她额头,迫使她抬起头,噙住她下唇。 毛巾被他扔在柜上。 路正南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到柜上。她双手按在他双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衬衫,隔着薄薄的衬衫,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衬衫下那双臂的力量和热度。他深不可测地瞳仁映着她此刻柔软的模样,他仰着脸看着她,指腹轻轻揉弄着她嫣红的下唇。 江蔓紧紧掐住他手臂,俯首抵进他深情的目光里,她目光复杂,抬手掐住他脖子,“你为什么非要来扰乱我的生活,我明明已经跑得这么远了。” 他笑起来,呼出的气息与她的气息相jiāo融。 她看他笑,手上的力气便加重。他给予她抓住他弱点的机会,可她不信他。路正南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脸:“用点劲,不用劲怎么教训我?” 劲还没用上一会儿,她立即松了手,打他肩膀。他抓住她的手,揉捏着她的手心,“好了,好了,你要教训我,以后有的是机会——疼不疼?” 江蔓眼睛cháo湿,骂他变态、无耻。他的温柔让她没办法任性还击。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温柔以对。从对他有记忆时,他便是这样,对她永远有耐心——两年时间,她避开过去那么久了,他偏偏要来搅乱她的生活,离开又出现,出现又离开,一点一点地瓦解她本就被撕裂过一次的心房。 “路正南,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烦你啊。” 江蔓推着他,每当她要说话时,路正南便吻她,将她所有的话吻下去。现在,他满心láng狈,他低头抵在她肩头,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阿蔓,我想了很多事情,没有你,我想了很多,想过忘记你,想过不想你,想过很多……我做不到,阿蔓,无论是什么,我做不到以后的生活里没你。” 江蔓眼睫微颤,别过脸,推着他。他捏着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看她眼睛、鼻子、嘴唇,已经无法满足于此了,眼睛所看无法满足他所想。他笨拙地想着这个人,疯狂地吻她,手指扫过她肌肤,体温蔓进她的感官世界里…… 她的感觉是gān燥的,越gān燥,火便烧的更旺。 他喜欢她的gān燥。他也是这样在她耳畔这样告诉她的。江蔓闭紧嘴巴,不出声,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江蔓呆滞地感受着他带来的一切,她僵硬着,不动一分一毫,看着他。 江蔓的嘴唇越来越gān燥了,她下意识舔了下—— 路正南眸色一沉,吻住她gān燥的嘴唇。 江蔓推着他,喉咙gān得发痒,“路正南……” “嗯?”他声音暗哑。 他半边脸埋在她肩窝,闻着她的脖颈间的香气。“阿蔓……你一点都没变……”还是以前令他着迷的味道。 她想离开他的手指,他却紧追不放,几乎是同一时间跌进彼此的体温里。江蔓看着他,抬脚——还没做什么时,他握住她的脚腕,吻了吻她漂亮的膝盖。 他附耳对她说:“我喜欢你这样缠人。” 江蔓脸颊泛烫。 他用温柔一边护着她的心理,一边攻击着她的生理……江蔓咬住他肩膀,“我不想……”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她瑟瑟缩缩的模样真叫他心痒难耐。“叫我名字。” 他温柔到极致。 她无法抗拒,甚至快要沉下去了。 但是,她还是不行。 “路正南……” 他抬眼,笑着去吻她唇角,“没事,我有耐心,你只需要想着我,其它的我来,好不好?别想别的。” 她哽咽了一声,眼睛越来越湿,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笑着安抚她,“给你说个秘密。” 她眨了眨眼,“……什么秘密?” 他重重地亲了下她的嘴唇,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见她发愣脸红的样子,笑得胸腔震动。 夜里,她躺在他怀里,忽然睁开眼睛,叫他。 “路正南。” “嗯?” “给我时间。” 路正南看向她,目光温柔:“好啊。” 第63章 路正南还想打算留在青岛,江蔓忙于自己的工作,他留在青岛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江蔓警告他:“别来我工作的地方找我,这是我的底线。”她完全不想因为私人感情的事情而影响到工作。 路正南自然是不敢触她底线。刚开始几天是待在她住的地方等她回来,可她忙起来是gān脆住在公司了,基本很少回来。她好像也觉得自己太冷落路正南了,有空便回去看看。刚你们就看见路正南坐在沙发上,膝盖摆着笔记本,看样子是远程办公。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明明很忙,为什么非要待在这里跟她耗,她还能跑了不成? 路正南抬眸看向眼前的女人,对远程那边的杨咏希说:“待会再说。”关掉远程视频,将笔记本放在一旁。 江蔓进了厨房,准备弄点吃的。路正南从冰箱里拿了两盘菜进了厨房。“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他边开煤气灶边问。江蔓看了眼他端过来的小菜,一盘红烧鱼,一盘青菜。一想到她不在这里,他在这里做饭的场面,她就觉得好笑。 厨房空间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来回走动。路正南将她挤到最里面,热完了菜,他突然凑近她,趁她没注意亲了她一下。江蔓推开他,又气又笑:“路正南!都是油烟味!” 男人双手端着盘子,蓝色衬衫袖子卷的整整齐齐的,手臂上的肌理线条明晰可见。江蔓只是悄悄看了眼他的下巴,他立即抓住了她目光,说:“过来。”他端着盘子去客厅,一一摆放至桌上。江蔓倚着厨房门,认真审视路正南,好一会儿她走过去坐下,忍不住说:“路正南,你还是回燕市吧。” 路正南正在给她挑鱼刺,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托着下巴看着路正南,扫了眼碗里的鱼肉。路正南的细心让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她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底,看着路正南的手。他的手修长,明明很漂亮,偏偏有瑕疵,留了疤,不浅不深。 “先吃饭,吃完再说。”他不理她,拿过笔记本,坐在餐桌一角,继续做他未做完的事情。江蔓张了张嘴,看他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嗤笑:“路正南,你少偷看我。” 路正南抬手握成拳按住控制不住的唇角,没理她。几天没见到的人就坐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认真做事,总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她。在西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各自明明都在工作,偏偏她出错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过来跟她解释错误点。 江蔓吃完了,他立即放下电脑,收拾碗筷进厨房,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他擦gān手,搬动椅子坐到她最近的位置,“你晾了我六天,我六天没怎么见你,你一回来就跟我说这个?你舍得?”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捏,不许她挣开。他话里的抱怨她不是听不出来——会抱怨人的路正南一点都不像路正南,她想都没想过他还会这样。她用力扯了下他的手,笑问:“你是在跟我抱怨吗?” 路正南往椅背上一靠,顺势将她扯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他沉声道:“阿蔓,我不跟你抱怨我跟谁抱怨?” 江蔓定定地看着他,伸手摸着他短发,手指在他后颈上有意无意地点弄着,突然,她捏住他下巴,迫使他仰着脸,她俯首亲吻他,短而撩人。她莞尔:“好了,就这样,不许抱怨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呢,马上回燕市忙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把时间光耗在我身上了。”她说完作势要起身时,他却拉着她不肯放手。 “你再亲我一下,我就回去了。” 江蔓当然慡快地再次亲了他一下,他笑起来,按着她后脑勺,不让她动,结束后又意犹未尽,亲她脸颊、额头,每一处都舍不得放过。江蔓拍打着他肩膀,“别闹了。” 他嗓音低了几分,“等你好几天了,六天才见你一次面,舍不得。” “路正南,你怎么突然这么缠人啊,很烦哎。” 他眉头一皱,捏了捏她脸颊,“你嫌我烦?”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嫌我烦?嫌我烦还笑得这么开心?” 江蔓推开他,用力捂住他的嘴。“路正南!” 这个男人不会要求她怎么样怎么样,除了在一些与健康有关的他才会qiáng制性要求,比如她忙及时吃饭没讲究、工作时间过长……无论怎样,现下的生活状态是江蔓喜欢的。她可以自由生活、工作,无论她做什么,这个男人都陪着她,用理性并非感性地陪着她……感性经不起折腾。江蔓捂着他的嘴,抵上他额头。两人彼此无言。 时间差不多了,江蔓要收拾离开了。别的同事加班加点,她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跟路正南厮混。路正南送到她下楼。她回头,拉了拉他衣服,“刚刚煤气关了没有啊?” “关了。”他握住她的手,一心都被她占满了。她随口问出的话就像谷希成和冬冬之间的日常生活一样,好像……就好像他和江蔓真的已经在一起开始生活了。 下了楼,路正南立即松手,帮她牵扯好衣领。“再忙也分一点时间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江蔓抿了抿嘴唇,低头憋着笑意,勉勉qiángqiáng“嗯”了一声。 路正南这才放她离开。 他看着她步行离开,心想着要不要给她买辆车,这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她不会喜欢他这样做的,物质上的东西,他想给予,但还不到时候。 回到燕市,路正南的时间就紧凑了,几乎没有空余时间。上一次的科技大会之后,各家公司的竞争也变得激烈,今年必须有新产品上市,到了明年九月份,市场竞争恐怕会更大。科技这种东西就是要随波逐流,当然,标新立异也少不了。 研发室的会议几乎是每天不断,针对新科技产品的成型、功能以及其它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最清楚。路正南在研发室里待了两天才出来,看了眼手机,什么都没有。他没忍住,打电话给江蔓。 空dàngdàng的走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靠着玻璃墙面,等着那边接通,好几秒后才听到她的声音。 “喂。” “是我。” 那边闹哄哄的,纸张翻页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江蔓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人打断,问及工作上的问题,她压根就没多余的jīng力跟他通话,她只得跟他说一声等一下,好专心跟其他同事讨论工作上的问题。 路正南没挂电话,进了办公室,将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躺在沙发上,听着那边的声音,释放疲惫。 好像是工作出了一点错误——“你怎么能不检查就发过去呢?你现在马上打电话联系客户,如果没收到是最好,收到了立马道歉,态度诚恳一点——夏夏,你再检查一遍,把所有错误点给我标出来,然后发给我。” 江蔓坐回电脑面前,喊陆川:“陆川,陆川,资料!资料找到没有!” “陆川下楼买吃的了!” 江蔓气结,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处理好夏夏发过来的文件转发到陆川那里。她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了。她扭了扭脖子,扫了眼桌上的手机,看到通话没断,她怔了怔,迟疑片刻后她拿起手机离开办公室。 “你怎么没挂电话啊?” “原来你这么忙啊。”他爬起身,拿过桌上的手机,关掉免提,放在耳边,听着她的声音。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小灯亮着的。走廊窗户外面的城市街景映照了进来,炫彩闪烁。她背对着那些光景,看着前面长长的走道。“路正南,你是不是想我了?”她声音轻轻的,轻地好像能透过电波,传达到他这边。隔着电波,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平时听见的那样柔软。 “嗯。” 江蔓转过身,面对城市的夜景。城市闪烁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眼眶中疲惫的血丝。“路正南,才两天不见,你就这样想我,会耽误我工作的。” 路正南笑声阵阵,“那怎么办?” “挂掉电话,别想我,让我好好工作,等我忙完。” “忙完之后呢?” “忙完之后再说咯。”江蔓拿开手机,“我挂电话了啊。” 路正南喂喂喂了好几声,江蔓又将手机放回耳边,笑说:“路正南,拜拜。”她转身回到办公室。 杨咏希推门进来。 路正南收起笑容,转过身,“查得怎么样了?” “创工那边的新项目我们恐怕动不了,他们的合作方是工程院。” 路正南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眯起眼打量着桌面上的东西,发现上面有细微的灰尘,用手捻了下,低调的光线下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动不了啊,那就吞了吧。”路正南侧目看向外面的黑夜,目光沉了下去,“工程院的项目,在他们发布之前,我们必须拿下。” 杨咏希看着路正南,欲言又止,想劝他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可也只是无用之功。 中梁已经倒了,梁仲杰和他的创工还在苟延残喘。 路正南有时候觉得江蔓骂他骂的挺对,他的确是变态,喜欢慢慢折磨人,他要一点一点折磨梁仲杰,击垮他,再给他机会站起来,再击垮他,反反复复,给他错觉的希望,纵容他苟延残喘。江蔓远在青岛,她什么也不会看见。他能找到江蔓,别人自然也能,在找到江蔓的那一天起,他已经擦掉了所有痕迹,谁也不会找到她。 她不想回燕市,他倒是巴不得。 江蔓敲着键盘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正在吃东西的陆川,问:“陆川,你说,吊男人要吊几天才合适?” 陆川正吃着东西,听江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惊地呛了几下。江蔓倒了杯水给他,“gān嘛这么惊讶?” 陆川看着她,拍着胸口,“泳池男?” 江蔓没回答。 陆川想了想,“本人自身体验,吊三撩一最为合适。” “吊三撩一?” “就是吊三天,然后撩一次。”陆川放下手里的饭盒,问江蔓:“你好好的要吊男人gān什么?” 江蔓莞尔一笑:“惩罚。” 在感情里,女人对男人,似乎天性就爱记仇。她才没想过要那么容易放过路正南呢。 第64章 数天一晃而过。新项目工作完成,客户表示很满意,长期熬夜工作也算得到回报。陆川大发善心,给全体员工放假一周,还是带薪假期,一工作室的人都齐声欢呼。江蔓一回家,就收到陆川的临时决定,说是假期他请大家去海边度假。 海边度假啊…… 江蔓抿了抿嘴唇,看了眼日历,又看了看最近和路正南的通话记录。 距离吊三撩一还有一天。 她和路正南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路正南主动,而实际上占有主动权的人是她。或许,是路正南让着她也说不定。 这一段时间,她忙,路正南差不多也忙,越忙的时候,撩一次带来的感受总是异常珍贵。路正南越来越缠人,江蔓忽冷忽热的态度就像一只猫儿一样在他身上挠啊挠啊,明明就要挠到点上了,偏偏又收回了爪子,叫他心痒难耐,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又爱又恨。 度假的第一天,路正南的朋友圈也就谷奕和林慎在活跃,江蔓突然发了动态,他倦意全无。照片里,她戴着墨镜、帽子,红唇皓齿,明亮动人,身后便是海滩——不是忙工作吗? 路正南盯着江蔓的手机号码,手指明明都快要按上去了,偏偏没拨过去。他摸了摸嘴唇,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过去逮人,得让猫儿好好地给他挠到点上去,不然他总觉得心痒。算算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她了,想得很。 到青岛时已过日暮。他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这时候,江蔓人在酒店的桌球室,陆川在打球,啪的一声,陆川得意地吆喝了一声。她背过身,走出桌球室,说:“我在外面啊。” 路正南倚着门,腿边放着行李箱,看着走出来的人。也不是怕她跑,就是放个人看着,好随时知道她去哪了,也方便知道她好不好,但到底还是是怕她知道他安排人跟着她,怕她生气。他拉着箱子往外走,让酒店侍生帮箱子送到房间,然后他出了酒店,在外面晃dàng,作出一副委屈的语气:“阿蔓,门锁了,钥匙忘带了……” 她惊讶:“你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不去。” “那我怎么办?” “那你过来找我啊。”她似乎在笑,语音轻得漫不经心一样。路正南顿足,听着她的声音好像都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她说了酒店名字,不过半小时后,路正南来了,东张西望,好似是真的才刚刚来。他佯装到处找江蔓,江蔓站在二楼铁艺护栏边上,叫了他一声。他仰起头,看到江蔓。她穿着颜色明亮的长裙,站在护栏边上一手按着裙摆避免走光,一手拿着手机往下看。他转身,上楼梯。 路正南没见过她这样明亮动人的模样。她没这样张扬漂亮过。路正南一步一步走向她,透过眼前这个人去经过她的以前,看她以前懦弱不自信的模样’含蓄时令人挪不开视线的模样、惧怕别人说三道四的模样……他上前,捉住她的手就不肯放开了,猛地贴得她很近,贴着她耳鬓,在她耳畔chuī口气,“这是忙工作?忙到不肯分时间给我打电话?嗯?” 江蔓推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好不容易放假,当然要先放松一下了,哪有时间给你。”说完,她撒开他的手,转身朝电梯方向走。路正南隐约不悦,为那“一句哪有时间给你”,竟然觉得委屈。 江蔓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她突然顿足回头看他。 路正南看着她,眼里有笑意,无奈,自觉往后一退。“阿蔓,我没地方住。” 江蔓看了眼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扯住他领带,迫使他靠过来。“你想住我这儿?” 路正南目光轻轻地定格在她脸上,眼睫微微抬动,他抽出她手里的房卡,绕到她腰后去开门。门一开,她被他带进了房里,紧接着,他的吻如cháo向她袭来。门关上了。 “阿蔓,我无处可去。”他搂着她的腰,一用力就将她抱起,她顺势盘住他腰胯,俯首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嗤笑:“身家过亿的路总会无处可去吗?谁信啊。” 路正南抱着她去单人沙发上坐下。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jīng致的盒子,打开,是一枚戒指。江蔓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抬眸看他,他也在看她。她那么一点小表情他怎会不知道什么意思。他拉着她的手,察觉到僵硬,哼笑:“怕了?” 江蔓紧闭着嘴唇。 “怕了还这么吊着我?”他将戒指套在她食指上。江蔓眼睫微颤,继而听到他轻声说:“戴这儿,就是有主了,你要吊人也只能吊着我了,阿蔓,你不能吊到半路就把我给甩了,我这人是一条路走到死,你懂吗?”路正南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江蔓看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戒指特别定制的,上面有他的名字缩写……她目光一转,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怔了怔。 一条路走到死,爱一个人也是要爱到底为止。 路正南看着她的手,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情绪:“以前看你戴着别人的戒指,我见一次就厌一次,现在,这儿是我的了。”他抬眸看她,拉着她的手吻了吻。“阿蔓,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所以,就戴这里,不要拿下来,好不好?” 论吊人功力,路正南功力比他吻技还高超。 江蔓摘下他的领夹,扔在茶几上,用力扯了扯领带。路正南哼了一声,扯了扯被她拉紧的领口,还没好好呼吸,她突然用力收紧领带,骑在他腿上,极其靠近着他,清香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前。他咳嗽了一声,“……阿蔓。” “路正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身经百战过?不然你怎么这么懂?无论是接吻,还是这个,都搞得一套一套的。” 他舔了下唇,笑起来,gān脆就不放过这样的近距离机会,亲了她一下才说:“你指哪方面?” “你说呢?” 路正南终于等到她主动问这一方面的事情,他哪还会吊着她,当然如实说:“感情方面,以前有过一次,但,阿蔓,那是过去,所以我不多说,至于别的方面,阿蔓,喜欢一个人,花时间,花jīng力,甚至要动脑子,足够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有些事情做起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他静静望着她,末了又坏意补充:“阿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比你聪明。” 江蔓一听最后一句,怒嗔骂他,伸手拍打着他肩膀。他笑,捉住她双手,“阿蔓……”他凑近她,仿佛嗅到她身上除却清淡香气以外的气味,类似动情的香气。他轻而温柔地吻她唇角,她避开,捂住他嘴巴。(dbq,江蔓也想亲啊,但是不能啊,绿J被严查,所有角色都要自觉,作者也要自觉) 陆川来了电话,江蔓忙站起来去接电话。他走到她身后,趁她没注意就按了免听。 “江蔓,夏夏说要跟你一起去买泳衣,你去顺便帮我买个泳镜啊,哦,还有,顺便防晒霜给我也买一个。” 路正南看着她。 江蔓哼笑:“好啊。”挂了电话,她推开他,“我要出去了啊。” 路正南点头,自觉道:“我等你回来。” 江蔓神情怪异地看他,似笑非笑,丢下他一个人就离开了。等江蔓一离开,他立即回到自己定的房间里,托着箱子过去。 江蔓下了楼,夏夏和其她几个同事都在一块儿等着,几个女人都要一起去买泳衣,明天好才能漂漂亮亮地去海滩。江蔓借来了陆川的车子,开车载着她们一起去附近的商场。 回来的时候,路正南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打着游戏。他腿伸得老长,碍事,她踢了下他小腿,他放下手里的遥控,一把将她扯进怀里,问她:“买什么了?” “泳衣啊,泳镜什么的。” “哦。”路正南表情怪怪的。江蔓推了下他,“你gān嘛?” 路正南紧锁眉头,盯着她的脸,想起先前在酒店泳池的事情,她穿着黑色泳衣,身材曼妙,每个线条都是勾着他的。他自知自己男人思维作祟,忍了忍,他拍了拍她脸颊,柔声道:“去洗澡吧。” 趁她去浴室的时候,他踌躇半天,没忍住,还是去翻了下她刚刚带回来的纸袋,看见里面的泳衣,一张脸迅速黑了一半。 露背露的这么多? 虽然很喜欢她穿得漂漂亮亮的,但……这露的是不是有点多了。男人思维坏事了……他将泳衣扔回纸袋子里,qiáng迫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江蔓从浴室出来,看到壁柜上的纸袋原先的位置变了,她挑了挑唇角,扫了眼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路正南,拿过浴室里的chuī风机走到他面前。 她拿着chuī风机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路正南立马放下手里的书,拿过chuī风机,帮她chuī头发。她背对着他,短发之下,露出小片后颈。他盯着她的后颈,迟迟没动作,看着短发发梢上的水迹滴在后颈部的皮肤上,然后沿着肌肤纹理滑进浴衣里了。他眸子黯了黯,“阿蔓……” “嗯?” 他放下chuī风机,凑近她后颈,温热的呼吸散在她后颈部。她下意识要转身时,他禁锢住她肩膀,吻着她的后颈,慢慢往下,扯了扯衣,露出一半的后背。 “路正南!” 他吻着她的后背,非要在上面留下痕迹才罢休。他眯起眼睛,看着她的后背,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江蔓缩了下肩膀,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 路正南拉好她的衣服,手一松开,她转身抬手就要拍打他肩膀。 “我错了。” 江蔓打他骂他,他都笑着接受。 “路正南,你真是……” 路正南亲了她一下,“我错了。” 她骂一句,他便亲一下,根本不给她说完整话的机会。 “路正南,你卑鄙!”她厉目瞪着他。 路正南哑住。 一时间,两人顿时没音儿了。 空气里安静得不同寻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戒指上,慢慢摩挲。她看着路正南的脸,心想刚刚好像也没说错话啊…… 他眉梢眼角冷峻,一丝温柔都顿然消失。他抬眸看向江蔓,温柔又瞬间全回到他眼里。“阿蔓,我哪里卑鄙了?”他笑。 江蔓看着他的脸,伸手去摸他眉骨,目光复杂。 “路正南,你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她望进他深邃的眼里,“路正南,你说你卑不卑鄙,不想让我穿泳衣就用这种方式?”她笑,捏着他下巴,与他相视,亲他下巴,眼底氤氲着他万分喜欢的那一丝情愫。 阿蔓到底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是不是? 第65章 乌蓝的清晨迟迟到来。习惯使然,chuáng上的两个人醒的都很早,却迟迟不肯起chuáng。江蔓被路正南抱着,她想起来的,可男人与她耳鬓厮磨,用清晨沙哑的嗓子勾着她不让她起chuáng。这柔情时刻是难得的,是他渴望已久的,是迟迟才来的,他哪里舍得在这样好的清晨里放过与她耳鬓厮磨的时秒呢。他在乎时间,深知时间的重要性,便也格外珍惜此刻,与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甚至动了想与她结婚的念头,只是不敢轻易跟她开口。 她要的时间无非是要看清他,他也就给她这个时间,自己的分分秒秒也都愿意给她去分析,分析他的心意是否还存在欺骗。 “陪我躺一会。” 江蔓侧过身,正对着他,看他闭着的双眼, “路正南,我还有事呢。”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她薄薄的耳垂——以前老一辈的人说耳垂薄,将来没好福气。他吻了吻她的耳垂,轻轻叹了口气,松手放她起chuáng。 江蔓背对着他,漂亮的背部线条被那些暧昧痕迹虚化了。路正南看着她的后背,昨晚弄出痕迹之后,他千方百计道歉。原来哄女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得有多少爱意才会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放下所有姿态去哄一个女人呢? 哄她,路正南是开心的。 江蔓进了盥洗室,对着镜子看了眼后背,根本没办法穿昨天买的那件泳衣了,她又恼又羞,对路正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怎么着最后都输给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反而还被黏住。 她俯身洗脸,看到手上的戒指时,顿了顿。 路正南是戴在无名指上,而她是戴食指上…… 她转了转戒指,建在心里的防御塔似乎一点一点崩析瓦解了,无法言说的情愫。 她从盥洗室出来,路正南已经换好了衣服,要比平时休闲一些。江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陆川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不跟大部队去玩了,陆川在那边问东问西。路正南来到她身后,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告诉陆川:“我有点事情,去不了,你们好好玩。”陆川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好放弃,“那你有事打电话给我啊。”江蔓连连说好。挂了电话,路正南从身后抱住她,“不去海滩了?” 江蔓静默了几秒,转身看他,正声道:“路正南,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你这样的做法,让我很不舒服。”她静静看着路正南的脸。过去,梁仲杰把她圈养在他的世界里,那时候,她全心全意爱那个人,依赖那个人……他是把她当成他的梁太太。是他的。 路正南眉头微微蹙着。的确,她没说错。两人的关系仅限于此的原因也在于他。他自知自己的毛病,也知道江蔓会不喜欢他那些近乎是男人思维的占有欲。 “我在改。”他拉着她的手。 他还记得几年前谷希成说的话,说婚姻是最亲密的人际关系。在这段关系中,两个人会相互融合,不是特意去改变,是融合那样的改变。路正南是第一次这样体会到谷希成当初说的话,以及他和冬冬之间的婚姻。维持这样亲密的人际关系需要耐心。 江蔓低着头,勾住他的手指头。肌肤与肌肤的相触,是亲密无间。路正南一句“我在改”是真真实实的。她拉着他的手指头,说:“路正南,我问你,你要回答我。” “嗯,你说。” “现在,是真的吗?”她没抬头,没去看他,只是看着他手指上的瑕疵。路正南抬起她下巴,“阿蔓,看着我。” 江蔓便看着他。 “我实话实说,我不后悔,如果没有欺骗,你怎么会来我身边?你那样的性格,怎会喜欢我这种人?” 她欲要说话,他抬手,用手指按住她嘴唇。 有太多要说,却无从说起,不知该怎么去说才合适。 外面,日出的霞光覆上了海面。 “阿蔓,这一生挺短的。” 他幽幽说着,她静静听着。 “这一生这么短,我哪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找别人与她这样好?” 霞光在清晨里是安静的,只剩下海面随风漾起波纹。她静静凝望着路正南的眉眼,深邃之中是柔情,是真实的……她抱住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自那一天后,她对路正南的心境变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便更缠着她,腻也不会腻。与她像是初次坠入爱网,他情浓到无法言明,笑颜间都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像那一次在云南时一样,他牵着她的手,享受约会,享受他们两人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氛围。约会、□□,再也正常不过。 他一次一次尝试用温柔攻破她的壁垒,让她身体跟着心一样对他动情,以湿润为证据。 “阿蔓,多想我一点。”他轻轻吻她。她闭了闭眼睛,原来动情也是有温度的,比正常的体温高多了。如他所愿,在假期结束之前,她多想着他。可假期一结束,她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忙于工作,享受工作,将他丢在一旁,每天一两小时的见面时间都好像只有两分钟而已。 路正南思来想去,想着是不是应该在这里买套房子。他有意无意地将这个想法跟江蔓透露了,江蔓沉思片刻,忽然说:“我想回临城看看。” 他坐在沙发上,将放在膝盖上的书慢慢合上,抬眸看向她。她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扯了扯他的衣领,“你怎么没反应?” 他无波的目光里瞬间燃起了笑意,将书扔在沙发一角,扯她入怀。“回去看看也好。” 她挑了挑眉,“真的吗?” 他轻轻嗯哼了一声。 她嗤笑:“口是心非。” 路正南不说话,看着她。她垂眸,捏着他衣襟前的扣子玩,“这周六我回去。”她其实没多大底气,从燕市离开,几乎瞒着所有人,连联系都极少联系。想到这儿,她忽然捏住他下巴,盯着他眼睛,问:“你怎么找到我的?谁都不知道我在青岛,你倒是这么准确就找到这儿了?” 他捉住她的手,顺便用力亲了下。“江苓结婚,你托许婉送东西,我碰巧听到你们打电话。” 江蔓意外,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说不上懊恼,就是有些意外。 路正南捏了捏她的发梢,将头发别到她耳后,又揉了揉她耳垂。“好像变厚了。” 江蔓笑着打他肩膀,“你怎么这么迷信啊,什么福气不福气的。” 他笑着抱紧她,“还记不记得?” ——“说我没福气,还捏我耳垂,我看,我福气都是你给坏掉的。” ——“怎么会?你这个福气来自亲人,我又算不上你亲人,怎会坏得了你福气?” 谁会不记得啊。江蔓不知道那些迷信说法到底可不可信,可落到路正南这儿,反觉得有意思了。她下巴抵在他肩上,“你坏了我福气,打算怎么赔啊?” “我福气给你啊。”他哼笑。 江蔓不屑,“谁要你那臭福气啊。” 在周六之前,江蔓将工作整理好转jiāo给陆川,说要回老家一趟,归期不定。她不清楚临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也许……也许会冲动地想多留几天。陆川一脸便秘相:“我不管!就给你一周时间,就当是提前给你放国庆假了。” “你少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是懒得再给你擦尾巴了。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陆川是负责拉生意,一些主要工作全丢给江蔓了,忙不过来时才会过来帮忙。江蔓是头大,遇上这么个老板。 陆川笑了,放她离开。 周六那天,江蔓和路正南一起离开了青岛。回去的路上,路正南极少说话。到了燕市,港生亲自送她去临城,路正南说是公司有事,陪不了她,江蔓倒是乐意如此,毕竟两人的事情都没说开。 路正南一回高达,杨咏希已经将近期的公司报告全部放在他面前了。路正南粗略扫了几眼,翻完之后,他大手按在文件上,慢慢握成拳,忽地用力捶了上去,发出轰响。一时间,会议室的气氛低到极点,无人敢吭声。 “在这个季度结束之前,我要创工彻底崩盘!工程院那边,我亲自解决。” 梁仲杰拉拢到工程院,似乎是得意忘形,妄想动高达与工程院的长期科技合作。若不是领导方不是与梁仲杰有关系的,高达和工程院的合作还真得作废。 路正南神情冷峻,离开会议室。长而明亮的走廊,傍晚柔和的光线倾斜下来。他一脚踩上去,光影浮过,转瞬即逝。路正南顿足,停在办公室门口,顿了几秒他又折回,问杨咏希:“你和何启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杨咏希愣了愣,随即正色道:“这就得看老板你了,你什么时候肯把心思重新放到公司上,我就有时间去结婚去度蜜月。” 路正南沉思半秒,勾了勾唇角:“好。” 好?杨咏希不明所以。很快,她就知道了。路正南也动了要结婚的念头。路正南向她请教结婚事宜,她惊了惊,说:“这个……得看女方意思啊——老板!你什么时候恋爱了?!”虽说她知道路正南和江蔓之间的事情,但江蔓已经走了啊……难道相亲成功了? 路正南一听要问女方的意思,想也没想了,拿过桌上的手机,动身去临城。打电话给江蔓,江蔓没接,他便去阿文的饭店。 江蔓回到临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家看看父亲。回了家才知道江文礼去社区的卫生所测血压血糖去了。她一路走来,那些原是邻居的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变了模样,会叫人认不出来。去了阿文的饭店,阿文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手里的锅铲都直接给扔锅里去了。他忙忙摘掉厨师帽,洗gān净手,脱了衣服才从厨房里出来抱住江蔓。 “姐,你还晓得回来啊?”阿文几乎要哭,又哭又笑。江蔓还没说话,厨房隔壁的休息间冒出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女生,大大咧咧地问:“文文,这谁啊?” 阿文揉了揉眼睛,悄悄对江蔓说:“姐,这是我女朋友,你别吓着她啊。” 江蔓抬手就去敲他脑袋——女生一见,立即冲上去护着阿文,瞪着江蔓:“哎,哎,你谁啊?怎么还动手呢!” 江蔓愣了几秒,笑了起来。江友文拉了拉女友的衣服,说:“司琪,这是我姐。” “你不是有个姐了吗?怎么还有个啊?” “那是我二姐,这是我大姐。” 司琪眨了眨眼睛,转目看向江蔓,立即笑脸相迎,“姐姐好。” 江蔓笑眯起了眼睛,“好啊,好啊。”她看向江友文,“过来,有事说。”她转身往外面走。 江友文推着司琪进休息室,“你快去看书,待会我送你去学校。” 江蔓和江友文找了个偏静的地方坐着。现在是傍晚,客人依稀多了起来。 “爸怎么样?” “挺好的啊,你留的那些钱,用上场了。爸可是一天到晚念着你的,就为了你,他还找我给他办理老年人健身卡,现在可好动了,健康得很。” 江蔓笑笑,松了口气,“健康就好。” 江友文看着江蔓,下意识就问:“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她端着瓷杯,呷了口水。想了想,她如实回答:“留不下。” 无论是临城还是燕市,她都留不下。她的新生活是在青岛开始的,临城、燕市都跟着她的过去沾着紧紧的,甩也甩不掉。不是畏惧过去,只是单纯不想再念着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往好的那一方看,往新的那一方看。思将来,不畏过往才是正事。 江蔓变化太大,笑容里的笑意都是真的,不像以前,是依附着别人的,因爱情滋润才笑,现在不是,是为她自己开心而笑。江友文看着她,打从心底为姐姐开心。 “留不下归留不下,逢年过节还是会回来的。再说了,我现在还要待几天呢。” 江友文拍大腿,笑道:“姐!我新研究的菜,你一定要尝完了才可以走!等下次过节你再回来我还能弄出新菜!” “好啊。” 江友文冲进了厨房。 路正南半倚在外面的窗户边上,看了眼窗内的人。 窗户突然发出叮叮响声,她吓了一跳,侧目一看,是路正南,她又笑起来。 傍晚的日光散去了,临城的天比不上青岛的蓝,这里的天蓝中带墨,尤其是霞光退散了后,斑斑驳驳的墨色更重了。 他趴在窗台,逆着光影,目光沉沉地地看着她,脑子里全是她那一句“留不下”。 第66章 路正南从正门进去,走到江蔓身旁,拉开椅子坐下。他坐在她外面,她可以出去的路全被他堵住。他侧身坐着,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在瓷杯沿上轻轻敲着。他看着江蔓,江蔓亦看着他。 这时间,正是朝八晚六抑或朝九晚五的那些人下班时间。知味轩依稀有人进来,点餐打包带走或留下。 他们的位置靠窗,很偏。窗户外靠后院,后院氛围偏安静,可再安静也抵不住这来来去去的客人。 江蔓看着路正南。他的身后是那些来来去去的客人。 “gān嘛这样看着我?”江蔓捏着小茶杯,嘴唇才稍稍碰到杯口就被他夺走杯子。他盯着她,特意对着她触碰过的位置,口gān舌燥地喝完小小瓷杯里的茶水。青涩泛苦,茶再清香也弥补不了。他将杯子轻轻放回桌上,目光至始至终都没从江蔓脸色挪开一寸。 在室内,江蔓的瞳色和白天不一样。许是室内光线低调,她瞳色没那么淡了,颜色深深的,深得专注,深得灵动,闪过的光彩就像是在看他出丑一样……他怔了片刻,垂眸,唇角微弯。 男人笑得含蓄,反而惹人遐想。 “路正南,你有话就说,看我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路正南笑看着江蔓,她生起小气来,那双眼睛嗔怒间带着浅浅笑意,生气倒也算不上生气了。路正南捉住她的手,轻轻啄了一口。江蔓恼羞成怒,用力抽开手,“路正南,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刚刚他就在窗外,她和阿文之间的对话,他应该是听到了。她说她留不下那话,他一定也听到了,所以才这么折腾人。 路正南沉默着,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客人越来越多了,声音也越来越嘈杂。江友文从厨房出来,跟服务生说了几句话,过来的路上顺便招待了几个常客,谈笑间也泄露了他已经成熟的证据。江蔓的视线越过路正南,看着江友文走过来。 江友文刚从厨房过来,身上还带着一点油烟味。他就没坐下,跟路正南打招呼。路正南倒了杯茶水递给江友文,江友文眨了眨眼,还没高兴一会,就听到他说:“茶不够好。” 江蔓侧过脸,无声笑笑。 “南哥……这都是林慎帮忙进的货……” 路正南往椅背一靠,抬眸盯着江友文,“你自己都不品品这茶就摆桌上?” 江友文喝了口,似乎是真没港生先前送过来的碧螺chūn好喝。他gān笑:“我又不会喝茶,哪里会买。” 江蔓戳了下路正南的胳膊,“也就你喜欢喝茶,现在年轻人哪会喜欢喝茶。” 路正南侧目,定定地看着她。 江蔓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嫌弃他老了…… 江友文不知道路正南是怎么找到江蔓的,但总觉得是自己无意间出卖了亲姐,以前时不时的炫耀时不时就让路正南知道了他的亲姐……想想总觉得有问题,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没意义。对他来说,如果非要选择,他宁可选择路正南做姐夫,至少比姓梁的顺眼。 “姐,上去吃饭吧,我打电话给江苓了,她待会也过来,哦,对了,爸那边我还没通知……” “不用了,我待会回家一趟,看看爸。” 江友文见她没提陆小珺,便也没多说。这个家中,亲妈的所作所为,谁都清楚,怪到也怪不上。陆小珺重男轻女,对他好是好,可是太好了,好到认为他这个儿子是她的所有物,凡事都应该听从她,无论是出去租房子住还是找女朋友都要经她过目同意才行。在家里,他同江蔓最亲,自然而然也是多护着她了。 二楼包间。 临城地区口味大部分都偏重偏辣,江蔓身为临城人,口味自然也偏重偏辣了。江友文知道江蔓喜欢吃辣,所以新菜几乎都是偏辣口味。 江蔓坐在餐桌前,捏着筷子,瞅着路正南:“你能吃吗?” 路正南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可否认,恋爱是会让人改变的。在江蔓不在的两年里,他尝试过吃自己吃不了的辣味…… 江蔓看着他多吃了几口麻辣肉,眨了眨眼,一直盯着他的脸。记忆中,他没这么能吃辣的,吃了一口辣就受不了了,这一次他居然连续吃了好几口。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泛红的眼睛,她笑起来,笑声都愉悦至极。 路正南看着她笑,用力咳了一声,“水。” 江蔓一边给他倒水一边笑,倒了水又觉得不行,起身出去拿了一瓶牛奶进来。“喝牛奶好一点。” 路正南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甜甜的味道在火辣辣的舌尖上蔓延,慢慢驱散辣感。 “路正南,我喜欢吃辣,但不代表你一定要跟着我喜欢吃辣呀。”江蔓拿着筷子,吃了口麻辣肉gān,“路正南,我先说好,我才不会因为你去吃那什么清淡的冬瓜汤,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也不许再bī我吃了。” 路正南抽了张纸巾轻轻按了按嘴唇,闻言抬眸看她。她吃得很开心。 “好。以后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不说,但是——”他板起脸,“不健康的东西还是少吃。” 江蔓不情不愿道:“好。” 她突然正眼看过来,夹了块稍微不算辣的茄子肉喂他。他毫不犹豫张嘴就吃了。他漂亮的眼睛里溢满笑意。 吃过午饭的时候,江苓和林慎一起过来了。都已经结婚好些日了,两人还是如热恋般难舍难分。江苓一见到江蔓,就激动地扑到她身上抱住,嘴上是不肯饶人,直说江蔓狠心。顾及旁人在场,江苓没好意思继续说,只拉着江蔓说悄悄话。 江蔓问她现在婚姻生活怎么样,江苓眯起眼睛笑:“好啊,我可是家里的金库,林慎的小腰包都跟我敞着呢,他要敢使坏,我抡他。”说完了又不好意思地补充:“林慎对我挺好的,事事让着我,他脾气比我好,算是跟我互补。” 见江苓过得好,江蔓也开心。两人一起回家。 家里一切几乎都没什么变化,要说变化的话,就是家里的前院两边的绿植变多了。 这时候,陆小珺在客厅看电视,没看见江文礼。江蔓和江苓一同进屋,陆小珺抬头扫了眼,目光顿了顿,坐直了身子,多看了几眼,确定是江蔓后,站起身,张口就骂江蔓,骂她不孝顺,骂她无缘无故消失两年,骂她不知好歹跟梁仲杰离婚都不跟父母打招呼……话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江苓拿了买来的礼物哄哄陆小珺,好分开她的注意力。哪知陆小珺指着江蔓,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声音尖锐吓人。江苓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坏。 江蔓冷冷地看着陆小珺,目光淡漠至极,好似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母亲。她由着陆小珺骂,她不搭不理。直到江文礼从后院过来,看到江蔓,二话不讲,怒目瞪了眼陆小珺,拉着江蔓去后院,回头又指着陆小珺说:“别跟着过来!江苓,跟你妈在这儿待着!” 家里三个孩子都跟着她作对,都对着江文礼好。年龄越大,她也就指望着江文礼了,以前发火还是有一些底气,江蔓和梁仲杰一离婚,她哪还要得到女婿的钱?没有钱,哪还有底气跟江文礼发火? 两年多不见,父亲似乎老了,头发花白的地方比以前多。他闲来无事就在这后面的小院子里捯饬花花草草,头发虽然花白了,可jīng神气儿却是极好。江蔓离开,他是知道的,没多问,只是心疼女儿,责怪自己,怪自己没能力,一直被妻子压着,想为女儿争取点什么都没什么能力,这父亲当得是真窝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江文礼声音哽咽。江蔓一时心酸,陪着父亲在外面逛了一圈才回去。江蔓消失两年多,陆小珺便是更不待见江蔓,嘴巴毒得江文礼舍不得让江蔓回去受委屈。江蔓拉着父亲的手,安抚他:“我订酒店了,你别担心我,爸,我很好,没事。” 江蔓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陆小珺会这么讨厌她呢,现在她认为没必要去理解了,理解一个人讨厌自己的人需要心力的,是很累的一件事情。 江苓和江蔓一起离开。回知味轩的时候,路正南还在等着江蔓。 夜很深了,等知味轩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江友文就拉上了卷闸门,只留了个玻璃侧门。江蔓从侧门进来,便是对着楼梯口。 路正南站在二楼的走道窗前打电话,即便再克制,声音还是有些大。江蔓站在楼下,听见了梁仲杰的名字,怔了片刻。 她听到了破产、崩盘几个字眼,便明白了,直至现在,路正南仍没放过梁家。路正南从一开始针对的是梁家,她只不过是恰巧被牵连其中,无辜至极。江蔓至始至终都不能打开这个心结——路正南永远是有目的性地接近她的,无论现在是不是真的,但那个结就是在她心里,解不开。 她转身要走。 “姐,你不等南哥了?” 江蔓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以后有空我再回来看你。” 江友文不放心,送她到酒店才肯离开。 路正南那一天没等到江蔓,因为公司的事情,他回了公司一趟,第二天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启程离开临城回青岛了。 她都没通知他一声就走了。路正南想着是否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想到这里时,他极其烦躁,因为不安,因为患得患失这种感觉还没从自己身上离开。 办公室外面走廊闹哄哄的。 路正南站在办公桌前,一手捏着金属签字笔,抬眸看向办公室门。 “梁先生!梁先生——保安!保安呢?!”杨咏希一个女人根本拉不住怒气腾腾的梁仲杰。梁仲杰用力挥开杨咏希的手,用力踹开路正南办公室大门。 杨咏希呼吸一滞,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室内的人。她身后的几个小助理一声不吭。 梁仲杰直冲到路正南面前—— 路正南捏紧了手里的金属签字笔,用力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办公室安静异常。他看着冲过来的梁仲杰——láng狈至极。没有梁太太,梁仲杰就什么都不是。他可以胡子拉碴,因为没有梁太太笑着再给他刮胡子了。 梁仲杰步伐生怒,无法克制住自己怒火,要多失态就多失态。路正南抬手,示意杨咏希让安保出去。杨咏希担忧地看了眼路正南,确定他没关系之后才带上门离开。而实际上,她则是立马赶去监控室。 梁仲杰抓住他衣襟,绷紧了脸,咬肌突兀颤抖,抡起拳头却迟迟没落下去。 路正南神情自若,淡淡看着他。他微微垂眸,冷冷地看着衣襟前的那只手。 “路正南!创工跟中梁没任何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即便如此,梁仲杰也不肯下跪求饶,不光是梁仲杰,连梁学群都没有。当初路书承可是为了家人,求过,跪过,最后也是为了不牵连家人,选择离婚,选择以死亡作为结束。 哪有这么容易结束呢?尤其是梁仲杰,以那么龌蹉的方式背叛江蔓,他不齿之外更多是淬了毒汁的怒恨,找不到地儿发泄,一口气发泄又无法令自己舒服,他当然要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慢慢折磨梁仲杰那些人。 路正南抬手,用力掰开梁仲杰硬僵的双手,气定神闲地拍着自己的衣襟、整理衣领。 他目光清冷:“为什么?你没资格问。” 语毕,他倏地抬脚朝梁仲杰的膝盖方向踹了上去。梁仲杰毫无防备,单腿一软,直接跪地,剧烈的疼意让他再一次想起当初那一球杆…… 梁仲杰紧紧闭上眼睛。 中梁被搞垮,是他心甘情愿与路正南合作,但没想到这背后的代价是要他父亲身败名裂,遭人唾弃。商场上不说这个,但股市上呢?那些股民呢?梁仲杰无路可走。父亲早就说路正南不是好对付的,是他一直情敌,没查清楚路正南,他扮猪吃虎的技术练得炉火纯青,谁能查得出来?中梁内部早就被他控制了,还说什么合作? 梁仲杰败得彻彻底底,败得láng狈至极,更败得可笑。 “梁仲杰,三天后,创工崩盘,你没路可走,我给你指一条路——”他蹲下,恶劣地勾起唇角,轻笑:“我父亲的路,你觉得是个笑话,不如你试一试这一条路?”话音未落,梁仲杰一拳直冲路正南脸部。路正南侧脸,一拳冲在他颧骨上,惯性使然,他往后一跌。梁仲杰慢慢站起来,还想动手时,路正南摇头轻笑,笑他不知死活。 “梁仲杰,垂死挣扎的感受好不好啊?”他笑着揉着泛疼的颧骨。 梁仲杰眼神yīn鹫,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笑问:“蔓蔓知道你背后是这样的人吗?卑鄙、不择手段……” 路正南放下手,舔着口腔内壁,抬头,目光yīn沉。他勾了勾唇角,毫无笑意。 “我说过了,我跟你的区别是,我再如何卑鄙如何不择手段,都只对外人,而你……”他不屑一笑,笑满到眼角。 后面的话没必要再说了,因为杨咏希已经警察进来了,缘由是梁仲杰动手行凶。警察将梁仲杰带走。路正南站起身,面无表情,用力揉弄着颧骨,疼意越来越重。杨咏希在一旁说:“创工崩盘之前,梁仲杰要承担一定的经济罪责,工程院那边已经知道了,梁仲杰要承担的责任恐怕不是一点。” “技术专利是我们高达的,告诉律师,责任要好好追究。” 路正南对付外人,该绝的时候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劝阻的话她只说一次,如果一次他都没收手的话,那他一定是铁了心的要做绝了,并且是权衡所有利弊之后才下的决定。路正南不会吃亏,梁仲杰身上的腥他泼上去的,可绝对不会沾到他自己。杨咏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心。 “这事后续别问我了,找谷希成。”他突然说。 杨咏希十分诧异。这事情如果jiāo给谷希成,那腥水恐怕就没那么重了,谷希成不像路正南,他做事都会留情面。路正南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 “我要离开一个月,公司的大小事情找谷希成。” 谷希成和冬冬离开香港的时候,谷希成嘴巴就没停过,一直骂路正南。冬冬看着他说话,隐隐约约能通过唇语知道他在骂路正南,她轻轻笑起来,用手语告诉谷希成:“我也想回去看看,我们在那里待一阵子吧,哥哥不是说要准备结婚吗?我想看哥哥结婚的。” 老婆开心最重要,老婆开心最重要……谷希成这样告诉自己,勉为其难去燕市暂代路正南的位置。 第67章 洋洋洒洒的雨水笼罩了她要去上班的路,路边的梧桐被雨刮落了叶子,洒的一地都是。江蔓撑着雨伞,一如往常,坐地铁去上班。乌泱泱的天空飘飘洒洒的雨水砸在伞面上,沿着伞珠滴落入地。到了公司,一如既往,工作、工作,还是工作。这是她回青岛的第三天。 他们三天没联系。 晚七八点时分,下班回家路上,江蔓饿极了,找了个小餐馆吃了一顿才回去。拿钥匙开门时才发现门根本就没锁,她心知是路正南过来了。她握着门把,推开门,站在门口。 室内一片昏暗,朦胧中男人坐在沙发上,轮廓忽隐忽现。江蔓摁下开关,灯亮了。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路正南。 灯亮起的那一瞬,他立即睁开了眼,双眸疲惫不已,发烫发涩,却还是要看她。江蔓随手将包放在壁柜上。她转身,后腰贴着壁柜,看着他。 他揉了揉晴明xué,起身,随手扯了领带,搭在沙发扶手上。 “阿蔓。”他走到她身前,还未站住脚就被她用力推了一下。他微微诧异,几分好笑,“阿蔓,你有气就三天不跟我说话?” “我没气。”她只是不舒服,解不开那个结,不舒服。心情不舒服的女人就喜欢作,作得她自己都难受。路正南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了。她揪住他的衣襟,踮着脚,怅惘仰面看他,“路正南,我是不是做了坏事,才会这么倒霉跟你碰上?” 他垂眸,与她相视。想过无数种可能,阿文说了那天她走的情况,他猜到是自己和杨秘书通话时被她听见了。因为了解她,所以确定她不会是因为梁仲杰而跟他这样冷着。他嗓音轻柔,哄着她:“三天,都不想我?你可真能憋得住。”他俯首,亲了下她嘴唇,尝到了她今天的晚餐味道。 她眼睫微颤。 他抬手,抹掉她嘴角的油花,笑:“我想你想得都没胃口吃饭,想着该怎么哄你,你倒好,还晓得填饱肚子。” 路正南个高,为了能与她近距离,他特意拱了腰身,身子自然而然往前倾,单手撑在她腰后,避免她腰部被壁柜磕着。江蔓低着头,抵着他肩膀,骂道:“路正南,你混蛋。” 他浅浅的呼吸喷薄在她耳畔,“告诉我,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江蔓抬起头,茫茫然然,不知所措。她思忖着,要找什么词汇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呢? “对不起。”路正南沉沉吐出一口气,抚着她脸颊,额头用力抵住她额头,故意轻轻撞了下,“是我错,这方面就应该由男人主动说。阿蔓,要不要嫁给我?” 她惊愕,往后一仰,看着他。 江蔓没回答,路正南眼底的耐性被她磨的是一点不剩了。他的手轻轻蹭过她耳垂,倏而落在她脑后,用力扣住,噙住她那张一点都不讨喜的嘴唇。江蔓起先还反抗几下,末了却因为路正南的温柔而老实了。她喜欢路正南的温柔,无论是在日常相处间,还是在做.爱时,他的温柔是极其耐心的,可同时也是坏坏的——他捏着她下巴,轻笑:“你就故意折腾我吧,到了chuáng上,你看我怎么折腾你。” 江蔓闻言脸热,推着他,“路正南!” 他纹丝不动,见她耳垂泛红了后,才松开她,退后几步,拉着她坐于沙发上。他半歪着身子,一手压着身后的沙发靠背,一手拉着她的手,大拇指在她食指上的戒指摩挲着。 “阿蔓,我们之间坦诚一点吧。”他抬眸,深深凝着她,“我已经腾出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有足够的时间对你坦诚。阿蔓,告诉我,要不要嫁给我?” 哪有男人这样求婚的? 江蔓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却又觉得再正常不过。她一向都不喜欢追求太复杂的东西,梁仲杰的求婚就太复杂了,复杂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答应了他豪华的求婚礼。她望着路正南,片刻后,她垂眸,看着手上的戒指。 “路正南,你还没对我坦诚呢。”她微微垂着眸,视线落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上面是她名字的缩写。他的làng漫一点都不明显,全是由着他自己的性子来。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在想怎么坦诚。 江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他微蹙眉时,她佯装出生气的模样:“哦,就让你坦诚而已,你就这样不乐意哦?” 路正南抬眸瞅着她,扬起唇角,她这番叫他愉悦不已。他往前倾身,松开她的手,用力勾了下她的下巴。“你啊。” “我,路正南,今年……”他顿了顿,想起先前在知味轩她说的什么年轻人,“今年三十几岁,家里——” “路正南,你要说清楚,三十几岁?”江蔓手肘压在靠背上,撑着侧脸,笑盈盈地望着他。 真是见了鬼了,他居然也有一天会对自己年龄不自信。眼前这个女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叫他恨不得好好教训一顿。 “按实岁算,三十七。” 江蔓笑着点头,懒懒地“嗯”了一声。 他将自己的家庭介绍的一清二楚,母亲是国外大学教授,常年都在国外,极少在国内,也就这一段时间催着他相亲结婚才会留在国内;妹妹自小失聪,在香港长大生活,已经结婚。他的家庭听起来很简单,然而江蔓听得更多是自由,他的家庭很自由,教育方面虽严格,但是很尊重孩子……只是—— “哦,你父亲对你要求严格,你母亲教你那么多礼仪,那你怎么光对我这么坏?”她说着,拧起眉,拿手指着他胸口,“路正南,你的心,就是对我没长好是不是?” 路正南趁此捉住她的手,用力拉到嘴前啄了一口。他满目都是快乐,是江蔓给的快乐。他说:“阿蔓,我的心从来没这么好过。” 过去,他满心都只看利益。感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当他的初恋和他结束时,他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模模糊糊有些不舒服,没过几天,这不舒服的感觉再也不见了。现在,他还要怎么说?他喜爱的阿蔓将他没长好的心都给拿走了,他满心都是她。他满心都是她的。 “阿蔓,我父亲至死那一天都是忠于家庭,忠于我的母亲。阿蔓,我和我父亲有一样的观念,即便在外界,我如何手段,如何卑鄙,我和我父亲一样,对待家庭、对待家人,从没有不忠过。” 江蔓在感情里,更多需要的无非是信任、忠诚。她在婚姻中失去了这两样最重要的事物。这几乎是路正南一手将所有不堪都扒出来给她看的。她失去了要信他的勇气,尤其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尤其是对他几乎是誓言承诺一样的求婚告白,她更没勇气。 江蔓看着他,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述她此刻的怯弱和茫然。此刻她无法回应。 “阿蔓。”他拉过她的手。 “路正南……”她认真想了,于是,她说:“路正南,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路正南怔了片刻,随即笑,将她拉进怀里,亲她额头,亲她脸颊,最后与她相吻。“阿蔓,现在够不够?” “哪有你这样的!我就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求婚的!” “求婚?”他眯起眼,“我以为这不算求婚,至少……”他抱紧她,吻了吻她耳垂,“如果,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求婚更好一点的话,那我现在求婚,好不好?” “路正南!” “我在青岛买了房子,我在这儿陪你好不好?”他不让她说,她要说一句,他就吻她,吻她眼角,“阿蔓,你若是喜欢留在这里,那我就勉qiáng辛苦一下下吧。” 这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江蔓咬了下他下唇,恶狠狠道:“路正南!我才不认这个求婚!” 路正南扣住她手指,看着他们俩的戒指。 隔天,江蔓起来洗漱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戴在食指上的戒指突然就出现在无名指上。她擦gān脸,进房间,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挥。路正南慵懒的嗯哼声让江蔓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情,脸色爆红。她转身要走时,路正南猛然起身,从身后环抱住她。 他闭着眼睛,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嗓音慵懒不失性感:“阿蔓,你别忘了,你昨晚说的话。” 昨晚…… 江蔓想起昨晚他耍尽了手段,让她失控……缠绵之际,他一遍一遍问她要不要嫁给他时,她被他勾得意识都被情.欲的雾给蒙住了,随着他的话,答应了他……事后,谁还记得。这男人就记得格外清晰,连她昨晚所有的反应都记住了。 每一次的前戏,他的耐性都要被她弄垮。前戏做好,最后便是欲罢不能。 路正南爱死了这样的十足克制之后的欲罢不能。 “知道了,你松开,我还要去上班呢。” 路正南捋过她头发,露出耳朵。他看着她的侧脸,“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回来,周末我们一起去看房子,好不好?” 江蔓侧目看他,“你真打算跟我留在这儿啊?” “不然呢?” “路总!路大老板!你那些员工怎么会摊上你这么昏的老板啊?”江蔓笑着捏了下他脸颊,“我有我的工作,没可能一天到晚在家陪你的,你也要去工作。” 路正南捏住她下巴,用鼻尖蹭了蹭她下巴,“我有一个月假期,这一个月我都在家等你,还有……”他贴近她耳畔,“我不工作,你养不养我?” 江蔓笑得肩膀都在抖。她用力捏着他脸,“怎么?你要给我当家庭煮夫啊?” “是啊,不知道你肯不肯要?” “要啊,免费的,我gān嘛不要?” “谁说是免费的。家庭煮夫,家庭,你得给我一个家庭,我才给你当煮夫。” “不要脸。”江蔓笑骂他。 他笑着亲她,一下又一下,几乎是啄吻。她拍着他肩膀,“好了,我要去上班了。” 他笑着放开她,又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是一点一点地松手,一松又立马握紧她的手,反反复复,最后,江蔓不耐烦,笑着扑进他怀里,与他深吻。 “满足了没有?” “不够。” “变态。”江蔓摸下他的喉结,亲了下他下巴,“我真要去上班了。” 路正南恋恋不舍地松手,跟着她出了房间。他一边扣上衣扣,说:“明天早餐我来做。”说着,他走到她身后,亲了下她脸颊,“一起出门,好不好?” 江蔓回头推了下他,“那你快点啊,牙都没刷都亲我,我刚都白刷了。” 路正南笑出声,“我只是亲亲,刚刚是谁主动吻我的。” 江蔓说不出话了,只推着他去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路正南衣着日系风的休闲装走了出来。江蔓上身粉色雪纺,过膝包臀裙,职业风格太鲜明。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可两人眼里全是一样的笑意。 他拎着她的挎包,牵紧她的手。 两人一起出门,都已经走到楼下了,江蔓突然问他:“刚刚门有没有关好啊?” “关好了,我很确定。”他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qiáng迫症憋得她难受。路正南一直拉着她,莫名其妙的,qiáng迫症忽然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他说关好了,那应该就是关好了。 “早餐吃什么?”路正南回头问。 “豆浆油条。” “油条?油炸的,不健康。” “路正南!” “……你喜欢吃就吃。” 一场雨之后,青岛的清晨很澄澈。 (第三卷·破晓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