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本座的都得死》作者:不问潘安 文案:微博,晋江不问潘安。 林星夜是一本主角升级流小说中心高气傲的反派BOSS,被主角一剑弄死,意外得知所有剧情后,他觉得自己能磋磨死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他多了一项技能——能听到主角的心里话。 在他踩着主角的脸面霸气出场时,他听到主角在想:“星夜,名字真好听,他的眼睛就像星星那么闪亮,容貌比夜光还要皎洁。” 在他和主角争夺丹药时,他听到:“他的眼真媚,手真白,在我面前晃时,我好想多接近他……” 在他一剑想戳死主角时,他听到:“真帅,出剑真làng,他为什么要穿一件白衣服,是不是想勾引我?” 论得知一个变态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肖想是什么感觉?林星夜发奋图qiáng,力求将痴汉主角斩于剑下。 到后来,就变成了:“他居然在看别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我完全不能接受星夜的眼里有别人呀,不如把他关起来,让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好了……” 林星夜听得一清二楚,啊!事情越来越过分了,已经不只是单纯肖想了,居然想要束缚自己,这个畜生!不杀他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事后,有人问宁隋:“您究竟是怎么追求到星夜少君的?” 宁隋道:“他太单纯,知道我的心里想法后不止不跑,反而很热情地制造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 内容标签:qiángqiáng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星夜 作品简评:林星夜是一本主角升级流小说中心高气傲的反派BOSS,重生之后,他就致力于打脸主角,以报前世欺rǔ之仇。可他觉醒了一个金手指,能听到主角的心里话。林星夜去找主角比试时,他听到主角在想:他又看我……他眼睛好大,皮肤好白……他有这样的容貌又何需这样的剑法;他恶狠狠地踩上主角胸膛时,他听到主角在想:他就这么想和我接触吗?就连他走在路上,也能听到主角在想:也不知这路是否会铬到他的脚……林星夜羞耻万分,梁子越结越大,直到被láng子野心的主角叼回家。本文语言诙谐幽默,深刻讲述了有关仇怨与爱情的种种纠葛,行文一气呵成,富有qiáng烈感染力,读来令人欲罢不能。 第1章 碧绿的植株静静躺在花盆中,叶子尖儿成嫩绿色,害羞地合拢在一起,叶片上还沾了新鲜发亮的水珠儿。 林星夜抵触这些花草之物,认为它们脆弱无用,除了移性的观赏之用外,一无是处。 不过想着培育这花草的人,林星夜唇角冷冰冰一勾,眼中带着志得意满,稍稍倾下身,轻佻地伸出手指,要去弹这株含羞草,就像弹压草的主人一般。 哪知这蔫哒哒的草像是瞬间来了jīng神,小小的叶片一张,无耻地抱住了林星夜修长的手指。 屋内低头站着的弟子见状讨好:“这草好qiáng的灵性。” 林星夜眼眸结结实实冷下来,毫不留情抽回手,厌恶地拿手绢在手指上擦拭:“什么灵性?一株含羞草,见人来不躲,反倒倒履相迎……” “林师兄的意思是?”弟子惴惴。 “让那外门继续培育含羞草给我送过来,直到我满意为止。”林星夜以手叩在桌上,一旁的花架错落有致地摆了许多含羞草,少说也有几十盆。 弟子不敢和内门师兄争辩,只隐约觉得这位天仙似的师兄,是否在针对宁师弟…… 不可能的,内门和外门弟子差别犹如云泥,平时连见一面都困难,更别说相互起龃龉了。林师兄定是要求太高,而不是有心针对。 这位弟子勉qiáng说服自己,领命去找外门的宁师弟。 林星夜目送他远去,眼眸低垂下来:“宁隋,你给我的屈rǔ,我字字句句都记得,并会……逐一奉还。” 林星夜纵观自己前世,他是堂堂天下第一剑,剑招之下不余寸魂,同时出身优渥,是年纪轻轻的不夜城少君。不夜城游走于正邪两道,因此林星夜即使身为正道魁首归元宗弟子,别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正是邪,走到哪儿都无人敢挫其锋芒。 偏偏宁隋敢,不只视他做对手,还处处同他针锋相对。若林星夜仅仅是败给宁隋,他只会觉得自己剑术不jīng,更勤奋地练习剑术,可宁隋不只要打败他,更要落他的面子,在众人面前当众bī问他:“少君,你败于我,你可认?” “少君,你是天之骄子不假,别人也不是泥塑的,你为何总视人如无物?便连对对手的基本尊重也不给吗?” “少君,你不懂阵法,还踩到我的阵盘了……” 林星夜天生高傲,众目睽睽下败给宁隋本就觉得难堪,宁隋何苦要质问他是否认输,又何苦多次叱责他? 甚至林星夜若倔qiáng的不认输,宁隋便会一直不放他离开,几个阵盘一摆,大罗金仙也逃不了。 林星夜恼恨得无法,他又不是温和的性子,被欺rǔ了便想着找回场子,可阵盘完全压制了他,连碧空剑都几乎变作凡剑…… 那是林星夜过得最屈rǔ的一夜,他终究为了长远的计划,哑着嗓子对宁隋道:“是我……输了。” 林星夜自认修为卓绝,剑术第一,这是他第一次认输,不甘不愿又只能认怂,他无法面对般把头别开,半点不看宁隋,后面半句声音也极小:“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 林星夜表面认了输,心底却结下了深深的梁子,他甚至想宁隋最好不要放他走,不然之后他必报今日羞rǔ之仇。 可宁隋那个只知修炼的呆瓜阵修,当真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收了阵盘。就像真是个死心眼的阵修要对手承认自己的胜利那般。 林星夜没了阵法约束,片刻都不想多待,化作云龙直奔不夜城。 之后,他便走上了处处同宁隋作对的路,直至身死,直至重生。 因此,林星夜根本不是喜欢所谓的含羞草,那般柔柔弱弱羞答答的草,他多看一眼都觉得腻,只是为了借机折rǔ负责培育植株的宁隋而已。 现在的宁隋只是一个外门子弟,林星夜连剑都不用出,一个手指就能将他捏死。 但他偏偏不捏,只因他得了一个机缘——一个于修习之路上没什么用处,但于折磨宁隋上绝对是天助的机缘。 林星夜思及此,心情舒畅,便是练剑时也更觉天人合一,酣畅至极。 接下来的几天,宁隋jīng心培育的含羞草一盆盆地送进林星夜的院子,又一盆盆地端出去。 原因要么是:“太绿,有些伤眼。” 要么是,“这般蜡huáng的颜色,我倒以为是拿外边的狗尾杂草来糊弄我。” 再则,“连花都不开,也好意思被叫做jīng心培育?” 负责递花的弟子叫苦不迭,他日日操心这事儿,头发都掉了好几根,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碰上个古怪的喜爱花草的剑修:“林师兄,过段时日就能开花了。” 林星夜丝毫没被说服,冷冰冰道:“那就过段日子再给我,不过——” 他转头,耀眼的容貌清晰地落入那弟子的眼中,迫使小弟子马上后退一步,心底不住默念清心诀。 这是位内门惊采绝艳的剑修师兄,他的剑能一招削断你的子孙性命,你要是想活命就离他远些,颜色都是枯骨,生命才最是可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丑就是美,美就是丑。 那弟子废了老大力气,衣衫被汗打湿完,才成功洗脑了自己:面前这师兄是世上最丑的人。 结果他一抬头,便撞见林星夜目似寒冰,桃花眼眨也不眨,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这弟子脚一软,只觉适才的心理建设白做了。 林星夜不知怎么回事,在刚才那一瞬间瞧这弟子不顺眼,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脾气所致,冷冰冰说了句甩锅的话:“同宁……同那人接触过的人,行为都这般鬼祟吗?” 递花弟子听不懂他的意思,死死垂着头。林星夜继续说正事:“含羞草开花之后,要立刻给我送来,花不能太淡,也不能太浓,若是颜色多了一分……” 好好一个仙人似的师兄,怎么那么事儿jīng?递花弟子叫苦不迭:“林师兄,我让培育含羞草的宁师弟来找您聆听细则可行?他是养花人,更能理解您的意思。” 递花弟子想,还好养花的宁师弟之前给他提了一次,想亲自和这位喜好含羞草的师兄谈一谈,不然这折磨人的差事,又要经过他手了。 林星夜却不许,他不到最能打压宁隋的时刻,绝不愿意见那个下作之人,“我日日练剑,并不是闲到刻刻有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我。他养花,便是他的专长所在,若连这都要人提点,岂不算是白活?” 林星夜说完便走,停在原地的递花弟子从这几句话中品过味儿来,总觉得咂摸出了恶意针对的味道。 但想着适才那师兄如九天冰莲的高华气质,递花弟子仍是觉得自己思想龌龊,将人曲解得那么坏。 他怀着对林师兄的歉意,来到花棚,连着转了几圈都没看到宁隋的身影,不禁咕哝一声:“这师弟看着诚恳老实,原来也是个惯会偷jian耍滑的。” 递花弟子索性放开声音:“宁师弟!宁师弟!” 他话音刚落,宁隋便恰好从棚外进来,一袭灰衫将他普通的容貌衬得更为平庸,要是他不说话,没人能从人群中发现他。 递花弟子叉腰上前:“你走哪儿去了,花棚时时都离不得人,那位师兄说了,他要会开花的含羞草,花朵要不浓不淡,你自己好好琢磨。” 宁隋平静地听着,半点都不意外,果然是被针对了…… 一个素未谋面的内门师兄,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刁难他?宁隋彬彬有礼地询问递花弟子:“李师兄,我可否见那位林师兄一面?” 递花弟子半点不客气,撂下话离开:“那位师兄说他没空见你,你自己把差事办好就行,别连累了我。” 宁隋无奈,只怕他这差事并不好办。他势单力薄,便是被针对了也没处说理,只能做好本职工作,让别人找不到刁难之处。 花不要太浓,也不要太淡,谁知他心中的浓淡界限是什么?现在正是外门弟子晋升成内门弟子的关键时刻,宁隋既要准备比试,又要照顾花草,要是换做旁人,早破口大骂那作妖的内门师兄了。 宁隋脾气极好,沉默地将这次被退回的含羞草细心地放回花棚原位,手指往花棚底处探去,拨开棕色的泥土,便能见到几块方形的灵矿,这些灵矿灵气微弱到几近于无,属于仙门子弟看了也懒得捡的下等品质,现在却规矩有序地排列着,为这片花棚持续不断地输送灵气。 宁隋全靠这个小四象环生阵打理着花棚的灵气,他才能抽出时间练习阵法。 现下日暮西垂,外门弟子各管各的产业,都收了劳作回屋,只有宁隋的花棚里燃着微微的灯火。 宁隋喜欢安静,不愿意回外门子弟混居的屋里研修阵法,他又没什么闲钱,夜晚花棚点的灯火都不敢太亮。 一整个夜晚,他都坐着钻研新阵法,背影微弯,如一道最坚定的虹。 漫天繁星坠着,月影消失不见,碧空剑自繁星中斩过,一剑又一剑,剑势越来越快,在最后一剑时—— 剑如水中,水中繁星连动也没动。剑出水中,连波澜都未起。 林星夜这才稍觉满意,他虽重活一次,上辈子辛苦练就的剑术却并未跟来,他现在是在练习挥剑,务必要保证自己手稳。 归元宗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林星夜额头上已带薄汗,目中如芍药含露,两颊略带薄红,只有淡色的薄唇毫不受影响,冷淡异常。 他收了剑,从一旁茂盛的绿藤架子那里取出方巾,冷敷在自己脸上,细细擦拭汗水,薄唇轻启:“他在做什么?” 等候已久的暗卫现身:“一直在花棚,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他出乎意料地警觉,属下不敢过近查看。” “他在修阵。”林星夜闭着眼,感受冰凉的气息缓解面上的燥热。 暗卫蒙着面,迟疑道:“阵修传承稀少,且能入阵修之门者皆是天赋顶尖之人,少君,我们何不趁他势弱,拉拢他为我们效力?” 四周空气倏忽一冷,林星夜陡然睁开眼,眼里繁星璀璨,满是凉意。 “不。”他语气中没丝毫转寰的余地,霸道地连理由也不给,“此人绝不可能入我麾下。” 暗卫心知失言,将头埋下,不再多舌,直到林星夜挥手,他才隐匿行踪,没入黑茫茫的归元宗。 第2章 林星夜来归元宗的原因很多,其中很多原因都见不得人,因此他此时并未大放异彩,仅仅挂了个内门弟子的头衔,在归元宗完全算不上有名。 也正因为他算不上有名,考校新晋弟子的差事才会那么隐秘地被他截下。 归元宗这次招收新弟子,为的是不分贵贱传扬道统,招的全是出类拔萃的散修和外门子弟。 宁隋也是其中一个。 林星夜特意挑在这段时间让宁隋培育含羞草,为的就是分他jīng力。可惜,林星夜看着薄纸上的字迹:宁隋,全胜。 林星夜的手指陡然用力,关节处隐隐发白,若非他一贯对力度掌握于心,这份信纸便已报废。 其实林星夜的手生得极好,白皙如玉骨节分明,即使他的手天天握剑,手下沾满亡魂鲜血,他的手也如养尊处优般,半点尘俗之气都染不上。便是拿剑杀人时,他的风度也不会允许他露出这般迫切的杀机。 他此时这般反常,实在是因……太厌宁隋,厌到连听到宁隋的一切好消息,都觉得像是在对他宣战。 林星夜也并不是一开始便这样病态,实在是被宁隋折磨出的条件反she。 前世,宁隋但凡会做点什么,都要向他炫耀,就算闭关个半年钻研出一种新阵法,出关后首要的事就是去不夜城找他,问他:“少君,你可会此法?” 林星夜一个剑修,如何会阵法?他自然认为宁隋是在炫耀,气得和他大打出手,又偏偏打不过,带着一腔憋屈的恼恨回不夜城闭城继续修剑。 现在,望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林星夜仿佛看到了宁隋在对他说:“你看,我一生未尝败绩,不像你,数次败于我手。” 许是他身上的杀意太明显,一旁的暗卫揣度道:“少君,是否需要属下将此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动作间却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 “不需要。”林星夜同宁隋是宿敌,他更希望宁隋是败在他手中,而且……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唯有这样,他心中的郁结之气才会被一扫而空,以后方不会留下心魔。 “将此人换下,宁隋的第三战,由我同他打。”林星夜指着纸上最后一个名字,归元宗选定新弟子之后,会使三名出色的内门弟子同他们过招,一是为了让他们领略道法jīng妙,坚定求道之心谦虚不改,二则是为了展示宗门实力。 因为宁隋在选拔比斗时大获全胜,归元宗给他指定的三名对手都是内门中赫赫有名之辈,但是在林星夜看来,这些人都不是宁隋的对手,顶多给他挫折,反而激励他进步。 他换下的人也是个剑修,人称“修罗剑”,是归元宗内少有的以剑招狠辣著称的修士。 林星夜说得平淡,暗卫却听得胆战心惊:“少君,宁隋其人招数古怪,您无需涉险……” 林星夜闻言,瞬间被戳了心:“怎么,你也觉得我胜不过他?” 他攥紧纸张,幽幽的桃花眼里怒波横生,为他减了几分不合于群的疏冷,多了几分醉人的魅力。 再一低眸,俊眼修眉往暗卫一望,真宛如妖魔。 暗卫急忙垂头:“属下不敢,只是君上吩咐过,不让少君你涉险……”此话一出,他便知失言,正想解释之际—— 一道森寒剑气朝他面上直来,暗卫来不及反应,鬓边便断了一丝头发,慢悠悠地从空中落下。 林星夜单手执剑,碧空剑连剑鞘都未拔,离暗卫的脖颈不过半寸,他眼里恨意极深,“归元宗离不夜城逾万里,你这般听我父君的话,我定然不敢驱使你。不如——” 碧空剑往暗卫脖子处压了压,一线殷红的鲜血染上碧空剑身,“不如让你听话的头滚着回不夜城,再替我父君分忧!” 暗卫不敢寸动,额间冷汗涔涔。他的确受命于不夜城君主,不夜城君主也的确让他不要在少君面前多提他。 不夜城君主这一脉,大多脾性霸道,喜好杀伐,身为家臣,今日是他失言,有所逾越,便是死在少君手下,也怪不得谁。 暗卫闭上眼待死,过了许久,碧空剑的剑意才陡然爆发,却不是对着他,而是将旁边的沉香木击得粉碎。 林星夜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将火气全引到宁隋那儿,冷冷道:“若有下次一心侍二主的时候,你便自己领死。” 暗卫没想到自己还能逃脱一劫,要知不夜城君主那一脉,天赋越qiáng实力越高,脾气便越古怪,林星夜是历来最出类拔萃的少君,脾气也该是顶级的差…… 不管如何,今日能活下来,便是幸运。 暗卫行礼,以示永久的忠诚。 林星夜却不再看他,转身往门外走去,“你回去,告诉我父君:我现在弱于他,不代表之后也打不过他,没有人的实力是在一帆风顺中成长,他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之后统领不夜城辉煌的,只会是我。” 此话就相当于儿子明明白白给老子宣战:你别管我,你别看你现在比我厉害,之后我能把你按在地上打。 暗卫不知不夜城君主听了是什么反应,按理来说,儿子这么出色应该高兴,儿子这么叛逆又应该忧怒,可暗卫也完全无法预测不夜城君主的想法,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夜城君主会阻止少君历练一般。 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绝非自己能插手的,暗卫摇头,收拾了一地láng藉,再慢慢隐去。 归元宗,试炼场。 宁隋站于场地中央,一身灰衣已经有了几处微小的破损。 他在等着第二个对手上台,原本该十分焦躁的宁隋却不显慌乱,平静地检查自己的阵盘有无损耗。 他看到几颗灵石已经全无光泽,从袖中拿出几颗更小的,光晕接近于无的灵石替换。 原本死一般寂静的场下顿时活了一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 “这……这人招式古怪,又有阵盘又有灵石,难道真是个阵修不成?” “阵修传承稀少,而且既要大量的阵本阵盘灵石供应消耗,又要会晦涩的语法、逻辑用以钻研,哪里是一个外门弟子懂得起的,而且你看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几块报废了的灵石,里面蕴含的那点灵气,还没你手指甲大,怎么可能用来维持阵法?” “可是他打败了祝师姐,也是近百年来,唯一一个能胜过内门弟子的新弟子。” “祝师姐是厉害,但祝师姐实战经验不足,哪里有这种外门弟子在外漂泊积累的经验多,你接着看吧,等第二位第三位师兄出场,这人就会原形毕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要直接写到见面的,没时间啦~~~~笔芯 第3章 不管旁人是毁是赞,宁隋始终保持风度,将心思放在修缮阵盘上。 他这样不骄不躁的状态,极是沉稳,如同一块顽石中蕴含朴玉,即使容貌平凡不起眼,也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场下有女修捂着心口,“诶,我怎么忽然觉得台上那小子还挺顺眼?” 那是你瞎,林星夜暗道,他俊脸极寒,桃花眼直直盯着场上的宁隋,只觉其面目可憎,与顺眼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看到宁隋手中阵盘,脸色更差,将手中冷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在借酒消愁,还是借酒浇恨。 喝下这杯酒,他才心情稍霁,继续自高高的朔风阁俯视试炼场。 场上,宁隋已经修缮好了阵盘,他望着阵盘上微弱的光晕,左手欲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东西。 场下有弟子疑惑:“难不成他还有个阵盘不成?” 不等宁隋拿出东西,休整时间已到,归元宗第二位内门弟子走上台来。 这是位用双刀的内门师兄,膀大腰圆,目光如电,人称:追风刀。 追风刀不同于祝红绫,是实实在在经受过多次历练的内门弟子,因击杀魔族刺客而出名。 底下的弟子看到是他同宁隋打,纷纷惊讶:“没想到是这位师兄,看来这小子的胜路要从这里断了。” 宁隋就像没听到这些倒彩,反而在看到追风刀上台那刻,抽出了要拿新阵盘的手,伸手在原阵盘上改了几块灵石的的方位。 他此举并非侮rǔ人,只是因为阵修消耗实在太大,宁隋目前能出战的仅有两个阵盘,他不知道下一个出战的内门弟子的实力,只能尽力保存自己的阵盘。 这举动却引来别人的嗤笑,“还以为他有新阵盘呢,难道看到风师兄便怕了吗?” 坐在高处的林星夜也冷着脸点评,“狂妄。”最令他不慡的却是宁隋有狂妄的资本。 想着等会儿还要同宁隋比斗,林星夜便格外关注宁隋,水剪般的双眸一刻也不曾从宁隋身上挪开,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阵法变幻。 此时追风刀的双刀犹如大肆旋转的阔斧,所过之处风声猎猎,然而每一个刀锋,都会“凑巧”正撞上宁隋的万叶朝生阵。 万叶朝生阵中密密的树叶飞在空中,虽是树叶形状,却是由石头雕刻而成,仅在树叶该有的脉络处点了翠色,然而,就是这样“简陋”的绿叶,身上却真透露出生意,无论追风刀怎么砍也砍不断,甚至在空中纵横捭阖,成合拢之势围剿刀锋! 追风刀的攻势从一开始的迅猛到后来的左支右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败了。 “台上那个小子……不,那个宁隋究竟是何方神圣,将风师兄bī到这般地步,自己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场下弟子不断讨论,他们却不知道,宁隋此刻,倒真算不上游刃有余。 宁隋右手掐诀,配合着左手飞快地变幻阵法,面上仍是一贯的古井无波,背地里却紧张得连后背衣衫都有些打湿了。 有人一直在看他……那股目光从第二场比试开始就一直持续,从来没离开过他,而且坚定、锋锐,若能将他看透一般。 宁隋甚至能感到这目光中带着的审视,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因正在大战也不敢分神,只在暗中防备的同时,加快了万叶朝生阵,想早些夺取胜利。 林星夜自然也感受到了宁隋的攻势加快,他尤其喜欢看虚伪的宁隋被撕开运筹帷幄的表皮,露出紧张的模样,当下高兴得郁结的心情都被冲淡好些,淡色的嘴角微微一勾,又迅速放平,然后欺负人般——冷笑一声,刻意将自己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露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地打量宁隋。 宁隋变阵需要专注,他就刻意要分他心神,目光再不只纯粹看手诀和阵法,更去打量宁隋的脸、脖颈、腿……啧,反正看死敌并不要钱,这样免费折磨宁隋的好机会,何乐而不为? 随着林星夜的打量,宁隋瞬感如芒在身,被那目光所及之处火辣辣的,古怪至极。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目光已经不再只是审视了,倒是好像多了许多其他意味,令宁隋想要刻意忽视都难。 仅仅是一个目光而已,放在往常,宁隋最多只会警戒,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连心跳都陡然加快。这样的反常令宁隋瞬间惊醒,他在心中飞快念了一段清心咒,继而头脑清醒地想,这人前后目光变得如此之快,定是发现了他的异样,然后故意为之。 不知是谁的恶作剧? 宁隋定要找到那目光的主人,他冷静下来后指挥变阵,快速建立起战场上的绝对优势后,顺着身上的目光抬头望去—— 宁隋其实没抱多大希望,那人能那么快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定然也会在被发现前及时离开,他本已做好空不见人的准备,却不期然撞进一双极寒的桃花眸中。 目羞灼芍、颜惭风月仅能勉qiáng概括他的一二风姿,可除开容貌,真正击中宁隋的,却是他眼里淬冰的自信和骄傲,像漫天星河碎裂,无尽的光芒和闪耀都落进了他的眼里,沐泽在他身上。 此后,万古的侠客列传、英雄史诗、悲壮与豪情都被他冷淡地踩在脚下。 林星夜满意地看见讨厌的宁隋表情变得怔愣,他并不是不能提前躲开宁隋的视线,只是他为什么要躲? 他堂堂正正地对宁隋怀有恶意,当然也要让宁隋明明白白看清楚,之后,再是宿敌间鹿死谁手之争。 当然,他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林星夜心里的恶意和战火皆被点燃,但是天生的骄傲使他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这么露骨的表情,他高高在上地冷着脸,矜持地斟了杯清酒端在身前,向着宁隋微微举杯示意,如同在和宁隋打招呼一般。 宁隋原本就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不对劲儿,又看到阁中人同自己打招呼,一下子完全愣在现场,哪怕是阵修的脑子也反应不过来了。 宁隋只能凭着本能,同样向阁中人点头示意。 他以为阁中人会以饮酒来回应他,本来还有些莫名地不敢看,却只见阁中人当真低眸抬手,将酒杯送到唇边,仅有一线之隔时,桃花眼蓦地睁开,俯视宁隋,手腕稍稍一偏,再平缓地绕了半圈,清冽的酒水化作透明长线,细细地滴落在地。 严格来讲,这不叫饮酒,而叫给对方上坟。 林星夜有一种风度,好听点说来叫做高冷,难听点说来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再恼宁隋,面上也会维持着贵公子般的优雅矜贵,顶多冰冷了些,却绝不会有任何失态的时候。但他的厌恶又要找其余的途径发泄出来,于是选择这般挑衅宁隋。 可惜了,他现在离宁隋离得太远,听不到宁隋的心声,想来若能听到那个伪君子心里如何愤恨跳脚,定是美事一桩。 宁隋却不懂为何阁中人会不饮酒,许是身体不适,不宜多饮? 宁隋正思索间,危机陡然迫近——追风刀快贴到他面门。 战场上的局势本就千变万化,即使宁隋之前占据了绝对优势,他那么长时间的分心也足够追风刀重新力挽狂澜。 刀势如风,危险bī到宁隋退无可退,他迅速在危机中回神,掐诀、变阵,万叶朝生阵立时变化,无数树叶飘在空中,守住追风刀每一条可后退之路,其余树叶凝成两股,一股为宁隋挡了这一击,一股纠集成柱向追风刀袭去—— 轰然一声,绝地反击,战局已定。 场下陷入长久的沉默,半晌,发出乱轰轰的讨论,“这小子……不,这位宁师弟居然当真赢了!那位可是风师兄啊。” “这下好看了,被一个原本的外门子弟一路全胜,还赢了两位内门师兄,不知宗门的脸往哪搁?” “其实宗门给这宁师弟挑选的对手本就极qiáng,没想到都被他胜了,现在只有看第三位师兄的了,能在追风刀之后压轴的师兄……我想想,是金河扇还是修罗剑?” “之前我好像听说是修罗剑何师兄,但也不确定。” “要真是何师兄就好了,总不能真让这人一路打败三位内门弟子。” 许是坐镇此次比试的执事也听到了场下的发言,他宣布宁隋下一位对手是:“下一战,宁隋,林星夜。” 林星夜三字一出,底下立刻议论纷纷,“这人谁啊?” “宗门究竟在做什么,这人名不见经传,我在内门从没听说过他,让他打这一战,是要成全那位宁师弟的全胜?” 宁隋不理会这些纷纷扰扰,习惯性地开始修缮阵盘,只是总忍不住抬头——楼阁最顶层已经放下了窗纱,闭紧了窗门,唯独余下空空的画檐、镂空的窗桕。 还要打一场呢,他不看了吗?宁隋如是想,连修缮阵盘的手都变得慢了好些。 他此时觉得时光都变得悠长,同以往研究阵法时的低头天黑、抬头天亮完全不同。 宁隋不懂这种奇怪的情绪,索性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羽毛一样在心间划过,留了痕迹却并不算深刻,宁隋立刻专心修缮起阵盘,顺带恢复自身灵力。 一刻、两刻……这下不只宁隋觉得时间太慢,场下的弟子也是这般觉得,“超过三刻不来就算弃权认输了,那林星夜怎么还不出现?” 第4章 难道这最后一战,归元宗的内门弟子竟要不战而弃? 所有内门弟子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哪里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刻。 场下最前排有人愤愤道:“天下居然还有这般没血性的修士?实在不行,我替他上了又如何!” “师兄所言极是,这姓林的怎么是这般德行……” 前排人纷纷扰扰的嘈杂声正闹得起劲,后排的声音却一点一滴消了下去,像一锅煮得正沸的水,陡然间被抽了柴火,咕嘟咕嘟的热气全部褪去,化作雪一般的寂静。 “怎么忽然这么安……”最前排那人回头,未出口的话统统卡在喉咙里。 修真界的人什么样的美景美人没见过?无论是飘渺如圣的蓬莱轻烟,仙画般的兰山紫府,还是月光下倾城的瑶宫仙子……昔日觉得高不可攀之物,在这一刻都变得平淡起来,如心里最感惊艳那处,已经有了别的影子。 来人仅着了内门弟子统一穿的白衣,稍显呆板的颜色被他穿得像高山上最凉的雪,但是没人会去注意他的穿着和气质,看到他的那刻都被他的模样摄去心神——一个有着极寒双眼的男人,却生了副烟聘媚妆的容貌,桃花眼形状微挑,肌肤瓷白胜雪,唯有嘴唇颜色极淡,脸上表情极冷,方将那股媚色全然压下。 也正是唇色和五官间极致的反差,反将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唇上,最淡的唇色反成了最惊心动魄的艳丽。 除开容貌之后,别人看到的才是他高不可攀的冰凉气质、周身萦绕的独属剑修的锋锐。 美人,剑修,惊鸿之影。 喧闹的试炼场霎时静得能细听针尖之声,所有人都没说话,林星夜也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少君,根本不觉得不自在。 他快走到试炼场上时,才有人轻轻提醒他:“那是试炼台,不能去……” 没人会想到这名修士是林星夜,美貌一旦过剩,世间便有许多俗人会因貌而忽视实力。 要是这名修士是林星夜的话,难道宗门打的算盘是靠脸打败宁隋? 林星夜听了提醒,脚步未顿,声音犹如冬日的雪落在寒潭中,汇做清泉冰流,“我正是去试炼台。” 他拾步上台阶,看到宁隋还拿着之前的阵盘,“灵力运行十二周天的时间不到半刻,我上台时间推迟了接近三刻,现下你的灵力应当充盈无碍。” 林星夜厌恶宁隋不假,但他并不屑于打败一个才经历过两场恶战的宁隋,他要让宁隋心服口服地输在他的剑下。 宁隋还有些手足无措,听见林星夜傲气十足又光明磊落的话后,不知为何,周身更觉奇怪,阁中人不是提前离开,而是成了他的对手? 这么想来,他盯着自己看也是为了熟悉招式吗?宁隋心中有隐隐的失落,又情不自禁想到他明明不只看招式,还可以将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林星夜看宁隋在这种时候发神,更为不满,他也不爱出声提醒人,径直左手食指将碧空剑鞘往外抵了整一寸,继而龙吟声清啸而起,一柄秋水似的长剑便刺在宁隋喉前。 这样霸道的剑气总算将场下弟子的心神给渐唤了回来,“这……这是本门师兄?” 没人应答他的话,剑意像大张旗鼓的风,铺满在台上,台下人也被剑意感染,纷纷在身前张开了护身罩。 宁隋是最直接感到剑意压迫的人,他每一个感官都被剑意激发调动,既感受到危险,又感受到不一样的天地。 剑尖离喉咙仅有一寸之遥。 林星夜只要稍微将剑尖往前一送,就能刺破宁隋的喉咙。现在他心中盛满了将胜者的快感,似乎已经看到待会儿宁隋的惨败。 “将你的旧阵盘收起来。”林星夜睨了眼宁隋手中的阵盘,尤为不满,他可不是追风刀那种货色,能被一个损耗得七七八八的破阵打败。 林星夜骄傲到就连只要宁隋拿旧阵同他比斗,他都会觉得是受了折rǔ。 自从林星夜出现,宁隋便从未想过再用旧阵盘同他打。他丝毫没有被剑指着的怒气,顺从地将旧阵盘收进袖中,再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阵盘,声音略沉:“……我叫宁隋,不知师兄名讳是?” 林星夜看见宁隋手中的阵盘花纹便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心底的怒意反弹,哪还管得着面子上的寒暄。 反正,宁隋前世今生,打斗前都格外爱介绍自己,听来听去都是那套说辞。 于是宁隋没等来这位剑修师兄的只言片语,双眼便被照了一道银白剑光。 他被剑光稍晃了眼,林星夜手腕便一翻,长剑出其不意地变刺为竖,挟着风云般迫近宁隋的面门。 宁隋反应很快,不等眼睛看清,手指便几下拨动阵盘,多柄竹剑闪耀着橙光凭空出现,剑柄围拢成圆形,剑尖却朝着林星夜长剑的方向,“当啷”一声,碧空剑被拦下。 竹剑看似挡住了碧空剑的来势,宁隋却并未放松,他不认为这位师兄会像其他人一样好对付。 果然,林星夜抬眸,潋滟的桃花眼似幽寒的星谷,直视宁隋的眼睛:“这软趴趴的东西,也能算剑?” 宁隋有些惭愧,完全不敢直视这位师兄这般……对,这般骄矜的眼睛,一眼都不敢,在他还未完全挣脱林星夜眼中的神采之际,立刻明白了这位师兄为何要用竖剑:碧空剑尖上传来一股qiáng大的威压,竹剑微颤,碧空剑自下而上一挑,原本金城般牢固的竹剑墙立时被击飞四散。 宁隋身法也极好,见状往后一仰,避开剑锋。林星夜却在察觉他身法的那刻,一招未完立刻变招,欺身横扫,既快又稳,无论是剑法还是应变,半点错都没有。 宁隋左臂被割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林星夜眼眸顿时更亮,获胜就在眼前! 宁隋却在反思,这位师兄剑意如此qiáng悍,他的竹剑剑意同师兄剑意一比,便相形见绌,犹如小兵见王,光辉完全被掩盖。 那是剑修之间,对剑意的压制。 宁隋仅有两个阵盘,一个是万叶朝生阵,一个便是眼前的五行生剑阵,剑主杀戮,本来这套阵法攻击力最为qiáng悍,偏偏碰上了剑意能完克他的煞星。 万叶朝生阵则更不是眼前这位师兄的对手。 宁隋想,难道他真的只能认输?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尤其不想在这位师兄面前认输。 他需要一个其余的阵法,来压制这位师兄的剑意,压制……剑属金,五行相生相克,土克金,可惜宁隋没有土属性的阵法。 他只能被动防守,被一个剑修近身的下场便只能是被压着打。 林星夜倒十分满足,他享受于玩弄昔日宿敌的感觉,却也不想让这般低俗的趣味被人瞧出来,便端着张冷淡的俊脸,如雪山如群玉,剑招看似在正经对敌,实则却是猫戏老鼠,不给宁隋最后一击。 这给了宁隋机会,宁隋感受到林星夜的游刃有余,忽受启发:这位师兄在阵中不止没受丁点影响,反而如鱼得水,难道不是因金助金的缘故?他的竹剑本属木,因被他赋予了剑的意志而属金,石头本属金,被赋予了树叶的灵态而属木。 那么,竹剑为何不能再属土呢? 宁隋本就是热爱阵法,现下有了这个想法,更是急于测试,一边避开林星夜的“杀招”,一边脑中推算阵法演变,将手上的阵盘改来变去。 原本的竹剑慢慢变得古朴起来,利剑之息慢慢减弱,雄浑的大地气息透露出来。 林星夜见宁隋这般,哪还不懂发生了什么,眼中一片晦暗。 宁隋将他当成什么?进阶的踏脚石? 林星夜一旦察觉自己的攻击反使得宁隋顿悟,心中的屈rǔ便怎么也化不了。他是来杀人的,并不是来做人师傅的。宁隋在他的剑气中成长,便是对他和他的剑最大的侮rǔ。 林星夜当下收起了之前轻佻的心思,重新动了真手。 宁隋成长的速度却极为可怕,竹剑要么聚成成一排“土墙”,看着薄,碧空剑一斩,不到片刻又聚拢了起来。 生生不息,烦不胜烦。 林星夜心情则越来越低,他也不急躁,剑招倒是越发加快,碧空剑成了光影,同宁隋的阵盘不断对抗。 宁隋正要领悟新的阵势,他改变了几块灵石的方位,“轰”一声,“竹剑土墙”自动炸开,从中间生出几根“竹土刺”。 竹土刺突破重重阻势,朝林星夜攻去,要是碧空剑被这土刺一污,土势就能完全克制金势。 胜败在此一举。 林星夜完全处于不利地位,四周都是克制他的土墙,还有竹土刺咄咄bī来。 他的碧空剑从未如此钝重过,林星夜深厌,宁隋总有稀奇古怪的方法克制他,就像是生来同他作对一般。 “刺——“两道声响一前一后响起。 竹土刺向剑而去,林星夜冷脸避开,握剑的左手衣袖却被”刺—“一声,划破一大片,同时碧空剑自空中西斜而下,将竹土刺拦腰斩断。 战局已定,林星夜胜。 这是林星夜第一次胜过宁隋,并且没用任何魍魉手段,他顿感前耻被扫了大半,刚才的不快都忘得一gān二净,就连左臂袖子残破,露出一片白皙细腻能晃花人眼的肌肤也不在意。 林星夜是个男人,一个任何人都没胆子骚扰的剑修,他的感情经历为零,只知男女之防,不知男男间也有大防。 他只是想起自己得的奇遇,迫不及待要试验一番。 林星夜的奇遇是,他能听到宁隋的心里话,这个奇遇在实战中没什么用,原因之一是因为高手过招,念头都是一闪而逝飞速成型,并不能轻易被捕捉。原因之二则是林星夜也不乐意赢得那么龌龊。 他从一开始上台就刻意忽视这项能力,直到现在胜了才主动建立他和宁隋之间的连接。 照林星夜想来,他前世和宁隋一见面就成宿敌,今世定然也不例外,而宁隋好好的全胜被他破坏,指不定现在心里如何怒恨他,说不准还在策划如何反击。 林星夜定要听一听宁隋的心声,他冷冷淡淡地站那儿建立连接,看着就像早预料到了胜券,现在还要等着对手先低头一般。 宁隋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位师兄又来了,总这样骄矜地看着他……像是目光全粘在他身上一般。 连接建立成功,林星夜顺带想再刺激一下宁隋,嗓音极冷,姿态极傲:“区区一个阵盘,也想胜我?宁……师弟。”他随手将烂了的衣袍绑在清瘦的手腕上,以免太过随意,淡色嘴唇轻启,眼中盛着冰凉的风姿,迫近宁隋,“我叫林星夜,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师兄。” 要叫刚刚打败自己的宿敌为师兄是一种怎样酸慡的感觉?反正林星夜想想都觉得不可忍受。 他期待极了宁隋的反应,表面冷淡高傲实则一肚子坏水地站着,仔细聆听心声—— 却听得一个低醇的男音响起,“星夜?名字真好听,他的眼睛就像星星那么闪亮,容貌比夜光还要皎洁……” 林星夜一愣,他,不夜城少君,一剑dàng九州的铁骨铮铮剑修,头一次听到有人有胆子以什么女气的星星、月亮来形容他。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宿敌宁隋,他几乎都要以为是个轻狂不长眼的登徒子敢在他面前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发生了点急事,现在才更新。好困啊,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而且明天还要上班555555。 另外,连接一旦建立,不可断开。之后不想听也得听。 然后,攻其实很帅。长相也不平凡。 第5章 林星夜是个只爱修习的剑修,说他比他手中的剑还要直都不为过。 要是谁真的不长眼,在他面前以如此肉麻的形容词夸赞他的容貌,他定会自心底冷冷地嗤笑一声,再以碧空剑将这胆大包天的人收拾到听到容貌二字就发抖。 但对象是目前的宁隋就不一样了,林星夜恨不得他能处处打压宁隋,他比宁隋俊,也是他qiáng过宁隋的一方面,尤其连宁隋都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夸他。 说不定前世宁隋之所以先招惹他,处处同他针锋相对,就是因为妒忌。 林星夜得了这个认知,心里慡极了。因此,即便他听那些形容词听得浑身不适,也qiáng忍下来,最后深深地看宁隋一眼—— 真没想到,宁隋也是个这么肤浅的人。 宁隋被他看得手臂和脖颈都有些烫,倒退一步,他觉得面前的师兄好奇怪,目光总是冰凉又粘腻地望着他,特别骄傲矜贵,就像是高高在上地在等他主动说话一般。 “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宁隋默默想。 林星夜恰好,也听得一清二楚,他这下愣了好一会儿,宁隋是怎么回事?看着是个不爱说话的阵修,心底尽想些比儒修还要迂酸的词汇。 再羡慕他的长相也不用这般,林星夜今天喝了些酒,又打了场胜仗,现在被风一chuī,立时想回去沐浴更衣。 他同宁隋之间的梁子太深,也不是今日一下就能报复完的。 他转身,将碧空剑顺手插回剑鞘,动作行云流水,万般引人瞩目。 宁隋心中却有些慌,以为是这位师兄没等到他说话,便失望地想走,立马鼓足勇气:“……师兄。” 林星夜驻足,回头,不知宁隋叫自己做什么。要是想再打一架,他完全可以奉陪。 宁隋叫住林星夜,自己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位师兄面前怎么会这样……宁隋虽然是个不爱说话的阵修,但他自小漂泊,来归元宗后又过了多年的外门弟子生涯,也不是没有机变,至少……至少不能在这个师兄面前话都说不出来。 宁隋拳头握紧,顶着林星夜的目光,又将话给忘了,半天只看似客套地寒暄了句:“师兄好走。” “师弟不送。”林星夜很平静地回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忽然想到宁隋前世自从成了归元宗内门弟子就开始起复的事,心情稍微有些低落,他冷着脸提醒道:“师弟,虽然你已入内门,但之前答应我的差事,也不要忘了办好。” 宁隋惊讶,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和这位师兄认识,转念一想,方明白过来,“你是要含羞草的师兄……” 那位师兄也同样姓林。 林星夜没否认,只道:“你的草很差,不会开花,我等你替我拿新的含羞草过来。” 他说完这话便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如孤雪,像是习惯了独来独往,任谁挽留都不会停下。 本来台下的弟子见最终还是内门弟子赢了,都要兴奋地围过去chuī嘘一波,却生生败于林星夜目中无人的冷气下。 他长发飘飘,身携利剑,去时同来时一样寂静。 林星夜一走,宁隋也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在执事长老那里登记了名字后,也赶回花圃。 照理,他该立刻修缮自己的阵盘,再将五行生剑阵进行升阶重刻。 宁隋的手落在阵盘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骨刀,为阵盘重新刻下一道道繁杂的阵纹。 如果说林星夜是个一心向剑的剑修,宁隋就是个无趣呆板的阵修,平时一研究阵法就是一天,别人越觉得生涩难懂的阵法,他越专注于破解、融汇。 今夜却不一样,宁隋的手沿着阵盘稳定刻画,他心中有谱,不需要完全将心神贯注在阵盘上,反而心思全飞到了一柄剑上,一双幽幽的冷眸里…… 原来那位师兄就是喜欢含羞草的林师兄,如果说之前的宁隋认为林师兄是故意以含羞草来为难他的话,现在宁隋只觉得那位师兄皎如天上月,一看便是追求完美之人。 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含羞草…… 宁隋在五行生剑阵上落下最后一笔,阵盘已成,他却没像之前那样再去拿万叶朝生阵,而是垂手好一会儿,走到花圃中央的含羞草前。 这些草都是以阵法源源不断输以最jīng准的灵力催长而成,其实品相都很不错。 宁隋想起林星夜对含羞草的执着,忽然心里便热起来,他仍然面色沉稳,却动作迅速地将含羞草根部的阵盘拿出来。 宁隋亲手为阵盘换上一块崭新的灵石,灵力在刹那间一涨,花棚里的十数株含羞草立马从顶端开出淡紫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摇曳曳。 宁隋一把端起开得最盛的一盆含羞草,往棚外走去。 之前为林星夜递花的弟子是这片花棚的负责人,他看见了宁隋,主动迎上来,热情地套近乎:“宁师兄,今晚你就要搬走了吗?” 宁隋和之前一样客气地问他,“不是,我是为林师兄送花,不知他住哪儿?” 递花弟子现在不会得罪宁隋,往内峰一指,将地址告诉宁隋。 宁隋道谢后马上前去,他很快便见到了林星夜的院子,大门紧闭,绿草藤蔓蜿蜒于门墙,格外清幽雅致。 宁隋此时没见到林星夜,便完全不像白天那般的青涩毛头小子,一身气度也不像个才从外门升上来的弟子,极为正气。 他沉声,有礼有节地隔着门道:“林师兄,含羞草已经开花,就在门外。” 林星夜本来刚沐浴完,因是夜晚,他便没穿归元宗的制服,而是着了自己的私服,宽袍广袖,腰肢纤细,因偏向寝衣的缘故,料子格外轻薄。 他没想到宁隋那么快就送含羞草上门,一点也没多刁难,随手拿起碧空剑出去打开院门。 他此时头发都没完全gān,发尾还明显带着湿润之意,出现在宁隋眼前那刻,宁隋一腔的自信便全都化成了汤。 “师、师兄。”宁隋尽力镇定,端的是一副尊敬兄长的好师弟模样,但是他的眼总不争气,往他师兄的腰间望,宁隋只能掩饰,“这么晚了,师兄也仍佩剑?” 林星夜没怎么听他说话,满耳朵都是刚才听到的,“师兄的腰好细……” 林星夜略微蹙眉,甚觉怪异,宁隋再崇拜他的长相,也不至于总在心里提及? 修士的直觉都格外准确,在林星夜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因本能而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含羞草呢?” 第6章 林星夜出生贵胄,从小自律,身上自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因此,他身上再有如剑般的锋芒,也盖不了他骨子里养成的矜持有礼。 他连出来见宿敌一面、拿含羞草都会不厌其烦地用灵力烘gān头发,更别说当着别人的面整理衣襟了。 宁隋眼见这位冷清的师兄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移到衣襟前,极优雅又极快速地将适才微松的衣襟整好,全程没有一点慌乱,也不见一点羞怯的小家碧玉之气。 他的手不像在整理衣襟,反而像是在悠悠弄蝶,宁隋不想去望,也总挪不开眼,他暗道自己疯魔且不成体统,面上压下一切情绪,十分正常地拿出含羞草:“师兄,在此。” 林星夜看向那盆含羞草,小巧孱弱,叶子根部呈深绿色,夹杂着嫩绿的叶尖儿,还有几朵淡紫色的小花,格外灵动。 他伸手,去接那含羞草,手指险些和宁隋的触到一起。 【chūn葱玉指,如削如琢】宁隋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悸,不由自主地想到此句。 林星夜正好听到,指尖一顿,本欣赏草叶的幽幽冷眸微抬,直视宁隋。 宁隋不知道林星夜怎么突然停止,他虽心里想法有些出格,但到底是个传统的正直之士,不可能真在行动上唐突林星夜,关怀道:“师兄,这草可有不妥之处?” 当然不妥,林星夜冷冷想,他握剑的手,怎能被形容成一听就柔弱得像女人的什么chūn葱玉指,即便是宁隋再崇拜他的长相,也不能这么乱想。 林星夜冷着脸,心中已生薄怒,他抽回手,声音如落雪:“这草不合我的意,我不要。” 宁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很想让林星夜收下这盆含羞草,“师兄,哪里不合你的意?” 这盆含羞草无论是叶子的品相,还是花蕊的新鲜度,都保持得刚刚好。 林星夜光从外貌上,也挑不出这含羞草的毛病。不过他做惯了上位者,最擅长的除了剑法,便是发号施令,至于挑刺更是信手拈来。 他想到宁隋适才心底的孟làng之语,倒是和之前那株不要脸的含羞草一模一样。 林星夜是个行动派,他不喜欢多费唇舌解释,直接抬手,碰了一下盆中的含羞草。 照理来说,含羞草其名为含羞,就该将叶子蜷起来,躲避林星夜的手指,然而现在这盆含羞草不止不躲,反而将叶片大大地张开,等到抱住林星夜的手指后,用力卷住,怎么也不放开。 林星夜脸色更差,只觉物似主人形,宁隋的含羞草就跟他本人一样不要脸。一个欺rǔ他,一个纠缠他。 林星夜抬眼看向宁隋:“现在可知道我为何不要这草了?我既然要含羞草,就是切实需要会害羞的草,它这般主动的行径,我绝瞧不上。” 林星夜白皙的手指上缠绕了一枝新绿,宁隋知道他这师兄不好惹,现下见他明明一副冷酷之色,却静静地任含羞草挨着他,俨然外冷内柔,宁隋心中一片悸动,既莫名地妒忌那草,又被美景给吸引。 可他一听到林星夜说瞧不上主动的行径,心就冷了半截,赶紧从朦胧的深渊挣出,正色道:“抱歉,师兄,这草或许因受了灵气,产生了些变异。师兄不喜欢,我下次换了便是。” “尚可。”林星夜道。他极为受用宁隋此时的道歉,正要抽回手指时,发现那含羞草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林星夜桃花眼微低,冷冷地看着含羞草,周身剑气如有实质。若是这草是个人,早都骇得躲远了,偏偏它只是株草,不只不躲,反而无耻地抱得更紧。 宁隋眼见他们一人一草对峙,觉得这师兄当真可爱,明明是个骁勇善战的剑修,却连草也不怕他。 林星夜何等的骄傲,前世他最辉煌时,连讨人厌的宁隋都不敢太过惹他,他已经被这没眼色的草给激怒了,单手抚上碧空剑。 宁隋见状:“师兄,我来替你解。” 他真的是纯粹地想帮忙,没夹杂一点二心,但是不善言辞,只能道:“含羞草未开灵智,不通人性,但若挥剑伤了它性命,却也太过可怜。” 而且要是剑气伤了你自己怎么办…… 林星夜听这话极为刺耳,不由刺道:“宁师弟‘心善’,也要要求我同样心善?”他本来真想砍了这草,但懒得在砍了之后突破心魔,也就顺着宁隋的话,“若你解不开,这草的命便算你头上。” 宁隋应道:“是。” 他深吸一口气,谨慎地靠近林星夜,轻轻地去拨动含羞草叶片。 林星夜自认是个恶人,其实也真不觉得刚才宁隋那话怎么了,因此他的生气都是装出来的,修长手指十分直接地伸到宁隋眼前,“把叶片弄开,另外,少碰到我。” 宁隋自然应是,林星夜内心有些得意地看着昔日欺rǔ他的宁隋现在谨小慎微地伺候他。 当师兄的感觉真不错,宁隋这样乖顺,即使之后翻脸,他也能考虑给他留一个全尸。 结果渐渐地,他便听到一篇长篇大论,尺度之大,堪比调戏: 【他的手指真好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完全不像剑修的手。而且一看就很细,很滑,为什么我在想这些?为什么明明隔着叶片,我的手指都那么热……】 林星夜发誓,他一个字都没听错,也确实是宁隋的声音。 但是他看向宁隋,宁隋明明很专注地在解含羞草叶片,根本不像在东想西想的样子。 林星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当真听这些话听得头皮发麻,牙齿发酸,而且总有种比被冒犯还奇怪的感觉,让他想一脚把宁隋踹出去。 第7章 林星夜前世有个诨名,叫做“天下第一剑”。 他能有这个称号,自然也是胜了无数剑术大能才得来的荣耀,其间不乏多次惊险的战役,胜则生,败则死。 然而无论是再惊心动魄的战役,再九死一生的比斗,都没此刻宁隋心底的混帐话带给他的不适那么大。 什么叫做隔着叶片都感觉得到手在热?林星夜周身气质偏冷,剑气更冷,他不认为他能给宁隋带来温暖。 因此,林星夜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宁隋也恭恭敬敬地在面前站着,完全没有像前世一般一点行动上的欺rǔ,林星夜也偏偏觉得心底一点一滴地泛起古怪的危机感,让他连继续站在这都不愿意。 这种危机感很奇怪,不是忧于性命,而是关于别的什么。 林星夜感情经历为空白,他完全想不出来原因,只以为是自己太过厌恶宁隋。 他也不是甘愿委屈自己的性子,无论什么原因,只要让他感到不舒服,他便要走。 林星夜见最后一片含羞草叶子被解开,马上抽回自己的手指,才觉得心里毛毛的感觉消除了好些:“等师弟再寻到真正的、懂得矜持的含羞草再找我。” 宁隋指尖触感消失,心中便抑制不住地失落,他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是,师兄。” 原来师兄是喜欢像他自己一样的草……在宁隋看来,这个冷冰冰的师兄很是矜持了,经常定定地看着他,既不说话,又不行动,总让人想主动和他jiāo流。 林星夜等宁隋回答完,转身便要走进院门。 宁隋真不想看着他走,又苦于没有挽留的理由,最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师兄,今日比武,你觉得我的阵法如何?” 宁隋平时是个内敛的人,只爱阵法不爱俗物,他也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现在这样急于求得别人的肯定,还是头一遭。 林星夜的脚步戛然而止,本清浅得如盛满碎冰的眸子里浮上几丝晦暗。 宁隋又开始问他阵法了。 这是第几次了?前世,林星夜每一次落败,宁隋都会问他两个问题。 “少君,今日败于我,你可认?” “少君,你看我这阵法如何?” 仇人之间询问对方阵法如何是什么意思,除了炫耀之外,还能作他想吗? 林星夜心底的仇恨浮上来,对宁隋更是远了几分。 他瞥向宁隋,淡色薄唇轻启,声音极冷:“不过尔尔。” 宁隋闻言,心里便如针扎一般,他最得意的就是他的阵法造诣,师兄居然连他的阵法都看不上……不过确实,他的阵法目前是不如师兄的剑招。 但一日不如不代表一生不如,宁隋对自己的阵法有着长足自信,阵法以五行规律为依托,以相生之势相克之力进行攻防,之后即使不能胜过师兄,也不会败在他手上。 “师兄,我定会努力,今日的阵法还有很大的改进。今日倘若我灵力够足,身法够快,将乾方位的灵石撤下,一并放在坤位,这样竹土剑抛却攻击,全加防御,那么……”宁隋一说起阵法之事,便滔滔不绝。 林星夜打断他:“那么我便会输,对吗?” 他面无表情,薄唇抿得更冷,艳色更显无双,同时袍袖里的手紧紧攥起,将心里一切翻江倒海般的波动都压下,杜绝在人前失态。 宁隋闻言顿住,林星夜是个不知风月的剑修,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宁隋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阵修,同样也同样一窍不通。 没有任何恋爱技巧,不懂怎么跟他很喜欢的师兄说话,一不留神就会把人惹生气。 宁隋只是没有相关经历,不代表他很笨,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师兄在生气,急忙补救:“师兄,我并非此意……” “是吗?”林星夜冷冷道,语气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林星夜早就习惯了宁隋的虚伪,宁隋前世便是这样,目的被他戳穿,便会虚假否认,等他多戳穿几次,他才会认。 到了这世,宁隋那股讨厌的性格还是没变。林星夜握上自己的剑柄,保卫自己的自尊心:“战斗之后经过反思,当然会寻找到对阵时的不足,甚至找到应对之法。可若人人都以战斗后假想出来的结果为准,世上可还有胜负?” 林星夜克制着自己,从侧面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终究还是忍不住,冷冰冰总结道:“今日,是我胜了。” ……好骄傲的师兄。宁隋将林星夜的一切表现尽收眼底,心肝乱颤。 【师兄,为何这般可爱……】 林星夜说了胜利宣言,原本还以为同样心高气傲的宁隋会在心底反驳,没想到又双叒叕听到一句不成体统的混帐话。 他一个剑修,屡次被这般形容,怎么忍得了?林星夜宁愿宁隋和之前一样,跟他大打出手,也不乐意被他这般腹诽。 崇拜也得有个度!曾经的宁隋好歹知道他是不夜城少君,凶名在外,不敢造次,到现在,居然敢将形容女人的话拿来安在他头上,当真无礼之极! 但林星夜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他说:“宁师弟,师兄的长相同你无关,你不用时刻惦记。” 这般像朵低俗的水仙花才会说出来的话,林星夜是断不会说的。 宁隋还在想着安抚师兄:“今日本就是师兄胜了。” 林星夜面色仍是不好,宁隋再次低头,恳请道:“其实,今夜我来寻师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入内门需得学习内门心法和礼仪,需要一名师兄从旁指点,如若师兄不弃,可否为我良师?” 指点宁隋心法、礼仪?林星夜当然不会拒绝,他和宁隋间的仇比海深,有任何能光明正大折磨宁隋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我答应。” 林星夜本以为,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他折磨宁隋的日子,没想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师兄,天地玄huáng,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如果内门心经以此句为结语,会否显得太过空泛死板,不若改成产在坤,种在乾,但至诚,法自然?”宁隋抱着学术探讨的心态,去问林星夜。 林星夜不好这些理论,他天资极高,再晦涩的功法都能看懂,更别说入门级别的心法,因此完全没有任何改进它的欲望。 “随你。”林星夜冷冷道,比起心法,他更关注宁隋的心里动态。 果不其然听得,【师兄的声音真如环佩清鸣,更胜落雪寒泉,可惜又只和我说一句话,仅仅两个字。不知为何,他总是不爱说话,但他一静静坐在那里,我便总想逗他说话……】 这已经是林星夜今日听到的第几十句堪比骚扰的话,他几乎都要怀疑他是走进了哪个酸儒的课室,而不是阵修的教习课。 林星夜无法想象一直以来和他势同水火的宁隋,暗地里居然这么想他。 他见宁隋又要借故问问题,不给宁隋机会,也不敢再坐着,起身练剑。 剑影如龙,杀气凛然间,林星夜听到,【师兄剑意jīng妙,模样如天月,以他如此风姿,又何须如此剑法,以他如此剑法,又何须如此风姿】 便是林星夜练剑完毕,衣服微乱,他也听得,【师兄的衣襟有些松……脸颊也比之前稍红,唇色倒是如之前一样淡,怎么办……现在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我现在不敢过去,我是否该提醒师兄……】 如此一天下来,林星夜的脸彻底黑了。他再看一脸正气,专心修习的宁隋,便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之前他还觉得宁隋是崇拜他的长相,可这一天下来,宁隋都在想些什么?想逗他说话……看他的衣襟……甚至连唇色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是对师兄应该有的态度?宁隋究竟想对他怎样? 第8章 宁隋究竟想对他怎样? 这个问题一出,林星夜满腔的怒火都被冰块浇灭,四肢百骸都泛起凉意。 林星夜根本都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便能得到答案:宁隋是想打败他,迫使他承认他不如他,承认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打败他第二次、三次,反复折磨他,以此来扬名立万的目的。 至于现在宁隋心中所想,也不过是一时被皮相所迷,等他渐渐成长为之后那个阵法鬼才宗师,他便会重新开始对他的欺rǔ。 怀着这样的仇恨,林星夜便将刚才身上升起的危机感都压下去。潋滟的桃花眼重新冷淡地看向宁隋,将碧空剑收起:“你的礼仪练好了?” 宁隋根本不敢走过去看衣襟微敞的林星夜,端的是君子自持,垂头道:“师兄,还差一礼。” 林星夜因为心里恼宁隋,宁隋做什么他都觉得不顺眼,当下便看不惯宁隋隔他那么远,是瞧不起他吗? 他声音极冷:“并不只差一礼。” 宁隋虽不知哪儿差了,也虚心请教:“还请师兄明言。” 林星夜盯着他看:“你我既为师兄弟,以伦常秩序来看,便是我为尊,你为卑。现在我教你心法,授你课业,问你话时你却隔我三尺,这可叫有礼?” 宁隋不知该如何答话,他并非不尊重林星夜,相反,他正是因为太尊重才不过去。 宁隋骨子里极传统,他自认本来一对上这位师兄便心神激dàng,何况眼下这位师兄刚练完剑,眼角都还带着运动后的润意,气质却如冰雪之原……宁隋光是想到此,都觉得心肝要跳出来,他暗下决定: 【师兄衣襟不理好,更加引人遐思,我绝不能过去,以免我再多思,玷污了冰清玉洁的师兄。】 引人遐思……冰清玉洁……林星夜死死捏紧碧空剑,本来屡次听到宁隋这般“恶言”,他心里的警觉早已当啷作响,差点控制不住转身就要走。 但林星夜被仇恨蒙了眼,他想,这也只是宁隋变相地侮rǔ他罢了,他要是因此就懦弱地后退,还报什么仇,修什么剑? 林星夜天生骄傲,绝不愿意被宁隋心中三言两语吓走,他反而被激起了傲性,偏要跟宁隋作对,“你愣着做什么,过来。” 宁隋为难,“师兄,我……” 林星夜不想听他敷衍,将剑尖抵在他脖子上“我不想再多说一次。” 【师兄怎么这样霸道……】宁隋的心怦怦地跳,【他衣襟都不理好,为何就一定要让我过去?之前也一直爱看着我,连含羞草也指定我给他种……难道,师兄一直在蓄意接近我?】 他再不抵抗,沉默地走到林星夜面前。 林星夜的确是蓄意接近宁隋,但他总觉得宁隋这个蓄意接近的意思和他的本意不一样,“你抬头。” 宁隋挣扎半晌,抬眼看面前的林星夜。衣衫将乱而未全乱,执剑的样子轻狂风流,让人骨头一苏,极寒的表情又将人拉回现实,宁隋便想到了他在比试台上,最后破开竹土刺那一剑,也是这样冷冷淡淡,剑气却猖狂如龙。 【师兄别这样……快把衣襟理好,你这般衣襟半开,锁骨半露……我,我会……我不能这般……】 “你会什么?”林星夜听完宁隋全部想法,冷冷问道,他中途还不自在地低头看自己的衣着当真如此bào露了不成?结果他的衣服只是因衣料太软,稍微往旁边挪了点,jīng巧的锁骨也只露出了一丁点,哪里有所谓的衣襟半开? 他分明是个正经人,到了宁隋心底,倒成了那些不自好的狐狸jīng不成? “师兄,我会阵法。”宁隋心中所想是感性所至,全不是理智所为,因此他的回答十分正常。 林星夜却没被安抚到,他被宁隋几次三番的‘挑衅’弄火,倒怀念上辈子的宁隋,至少恶心人的套路他很熟,不似现在这样的轻浮。 林星夜本就铁了心要和宁隋结仇,他再也不想听到宁隋再在他的容貌上做文章,gān脆想趁此和宁隋划下道来,将他打得以后只想着找他报仇,再也想不起什么引人遐思之类的混帐话。 因此,碧空剑刺开和平的空气,如星光般滑向宁隋。 宁隋没料到他突然动手,往后面退去,林星夜冷着脸封死他的去路,“你会阵法,那么,入宗门后,你的师尊是荣虚真君?” 宁隋还未问师兄怎么知晓,林星夜眉眼便闪过一丝冷色:“他的规矩是入门后百天内必须做出他满意的东西,于你来说便是做出阵法,你说,若是你的手伤筋动骨一百天会如何?” 他说完便不留情,当真招招向着宁隋的手刺去。 以宁隋现在的造诣来说,根本打不过林星夜这般的顶级剑修,左支右绌地闪躲,心底也当真无暇再去肖想这位师兄。 林星夜松了口气,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不怕宁隋反击,反而怕宁隋那些轻浮又奇怪的话。 林星夜不会选择此时杀宁隋,他要等宁隋真的成了一名阵修,再杀了他。 所以,他此时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再次打败宁隋,让他尝到落败的滋味。第二,让宁隋瞧清楚他真正的实力,并予以相应尊重,再不敢拿他的长相说事。 林星夜其人,孤僻自傲,行事皆剑走偏锋。他要做一件事,便要做好,既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对方留退路。 因此,他见宁隋毫无反击之力后,便冷着脸,左手执剑攻击,右手伸到衣襟旁,像是觉得战斗太火热,像要透气一般,指尖一动,将衣襟给分开些许——真真正正的锁骨半掩,jīng致无双,露出一片毫无瑕疵的雪肤,明晃晃地招人眼。 做完这一切,他冷冷地盯着宁隋,眼睛眨也不眨,碧空剑剑势更qiáng。 宁隋不是喜欢在心底夸奖他的容貌?不是想看他的锁骨?他今日便给他看,然后将他打到半残,看之后他还敢不敢那般乱想! 第9章 林星夜曾一剑动九州,天下的星光璀璨曾都聚集在他剑尖,一己之力使得万剑朝宗,所有的荣耀都曾匍匐在他剑下。 因此,他极为自信。在他的剑术倾轧下,宁隋只会疲于保命,心中污浊的想法也很快会被生死忧惧冲淡,此后,再不敢在心底胡乱想他。 林星夜解衣襟的动作极优雅,冷淡得不像在解衣,左手碧空剑仍然极稳,像是能一剑将水中月分开,一份静卧在水底,一份高挂于深空。 宁隋又被剑气划了一道口子,他却满腹惊讶,完全感受不到手臂上的痛感。 冷冰冰的师兄,一边剑招如虹,招招致命,一边又冷着脸弄乱衣襟,风情潋滟地撩人,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宁隋呼吸一窒,完全不知这漫天的剑气是折磨还是勾引。甚至于他拿出五行生剑阵,也不知该不该防御。 要是师兄只是在和他玩闹,还故意弄开衣襟……他再反击,岂不是不解风情,白白伤了师兄的心? 宁隋抱着这般想法,生生避开最紧要的杀招,抗了几波揍,就是不还手。哪怕阵盘在他手里已自动发出预警的huáng光,他也只捏住阵盘,不做任何反击。 林星夜见状,眼中冷色大动,碧空剑疾斩,近乎是瞬间就贴到了宁隋跟前,提了他胸前的衣领,冷声质问:“你还不动手,是觉得我不敢杀你?还是觉得我无能杀你?” 林星夜何等骄傲,他和宁隋动手,宁隋只避不攻,他便认为是极大的侮rǔ了。 宁隋闻言,可真怕这师兄又误会生气,解释道:“师兄,我并非觉得你无法杀我,而是我们之前从不相识,并无仇怨,你还叫我送花给你,根本没有杀我的动机,我当然不怕,也不用还手。” 林星夜仍是不松开宁隋的衣领,冷冰冰地反驳他:“之前不相识,就不能想杀你了吗?” 林星夜这都是跟宁隋学的,昔日宁隋和他头一次相识,两人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宁隋便跟他是他杀父仇人一般,远远跟踪他三千里路,直到打败了他,迫使他认输。 宁隋现在完全不知道他得罪林星夜的前情,只觉得面前的师兄是在发小脾气,否则的话,师兄要是真想杀他,他早都成了剑下亡魂,又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着呢。 尤其现在林星夜挨宁隋挨得极近,他自己又将衣襟扯开了好些,只要宁隋目光稍稍往下,就能透过微松的衣襟,看到里侧雪般的皮肤,若隐若现,似露非露,最是磨人。 宁隋不愿唐突林星夜,既不敢看他的衣襟,也不敢看他的脸,只能将眼神挪移到别处。 【师兄为何要把衣襟拉开?他模样这般冷淡,剑招也如此凌厉,可为何对我这般热情,还假作是要杀我,当真可爱。】 林星夜因为挨宁隋挨得近,宁隋的心声就像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低沉醇厚,将林星夜的耳尖都染得通红。 他是来教训宁隋的,他希望宁隋心底害怕、恐惧,独独不要慡。 明明宁隋没有看他的衣襟,林星夜现在也觉得衣襟luǒ露处有些热,像是被宁隋时时注视着一般。 他的手在衣袍里握紧,qiáng忍了想重新整理好衣襟的冲动,不愿因宁隋几句混帐话就落下风,提剑道:“催动你的阵盘,和我打。” 他一抬手,动作间扯动衣襟,衣襟处空隙更大。 宁隋虽然不刻意去看,但剑尖都搁到他喉咙面前了,他要注意剑尖,便也连带着晃到了一眼林星夜似松非松的衣襟。 宁隋的眼一下子飘了,师兄的皮肤怎么这么白,他终于忍不住,假装不在意地提醒:“师兄,你的衣服是否需要整理?” 林星夜握紧剑柄,终于忍不住清斥:“宁师弟,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师兄,你不惧我的剑招,却来关注我的穿着?” 还有长相,唇色,若非他前世就和宁隋相识,他定然会认为宁隋是个登徒子、变态。 林星夜从来没经历过那些事,可不代表他一点也不知道。修真界作风开放,断袖之癖蔚然成风,有些男人也喜欢男人…… 幸好,宁隋没有那种怪癖,林星夜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他希望宁隋被他的话点醒,少在心里想那些乌七八糟的,没成想宁隋因惧怕说实话会惹得林星夜再生气,面色平静地撒谎:“师兄,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偶然看到,担忧师兄出剑会受影响,才提醒师兄。” 宁隋平时十分沉默寡言,就连之后他修为有成,成了那个说一不二的阵法宗师,他也醉心于阵,很少关注一般的琐事,这样的人,林星夜即使觉得他针对自己实在太恶心,也从没想过他居然会连一点小事都要说谎。 而且说谎时气定神闲,要不是林星夜刚才将他的真实想法听得一清二楚,也会被他骗过去。 宁隋……人品真是低劣。林星夜眼中暗色涌动,轻声道:“是吗?我还以为宁师弟是认为师兄衣着不庄重,不、敢、看、我。” 他说到最后几字时,语速刻意放慢,读音微重,直击宁隋的心灵。 宁隋心中本就有鬼,捏紧拳:“未曾。” 他这下更不敢看林星夜,还是坚持道:“那师兄可要整理衣服?我好暂时回避。” “不必。”林星夜本身就有些怕刚才听到的那些宁隋的想法,他因为自己害怕,便觉得要是真整理好了衣服,就是在向宁隋示弱。 林星夜自认永远也不会向宁隋服软,即使宁隋心里的想法再过分一千倍也不会,反正都是男人,他也并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损伤。 林星夜反而用语言去刺宁隋,“你既然说不是不敢看我,那现在就和我打,否则……我便有理由认为你心怀叵测” 宁隋是当真无奈,他甚至心怦怦地跳,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会坚持在他面前“衣衫不整”。 不等他想完,林星夜便一剑朝他刺去,这招剑气一往无前,宁隋无法,催动修改后的五行生剑阵,数堵竹土墙并立,庄严非凡。 他们一攻一守,剑影和土光jiāo织在一起,宁隋被牢牢压迫,只觉得五行生剑阵还能再改进。 林星夜削了宁隋一顿,心里才好受了些。他还想再继续,却感受到荣虚真君的气息朝这边赶来,想来是过来看他的新弟子。 林星夜身为非正非邪的不夜城少君,来归元宗本就有所图,当然不会在归元宗bào露自己的身份。 他收了碧空剑上浅淡的龙压,同时收剑,然后便想去观察宁隋被打败后屈rǔ的神情。 可惜,宁隋脸上没有屈rǔ,反而一看就是在专注地计算阵法演变,待察觉到林星夜的目光后,更是不敢和他对视,稍微低眸,“师兄?” ……林星夜心中大恼,费尽气力克制自己现在就要杀了宁隋的冲动,凑近他又冷又恨道:“宁隋,你输给我,还做出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觉得现在宁隋完全不恨他,羞rǔ起来完全没意思,索性要和宁隋恢复前世的关系,清了清自己脑子里的思路,直言道:“你以为我们素不相识,我便不拿你当敌人。可惜,我偏生就讨厌你。”他怕宁隋再在脑子里想什么没用的美色,更是警告道,“你若不信,便往之后看,你若往东行,我必堵了你东边的路。你若往西走,我便拆了西边的桥。” “你和我是师兄弟,也是敌人,你可清楚?” 宁隋听清楚了,同时也慢慢僵硬……他师兄非bī他正视他,眼下二人挨得太近,他鼻子里全是师兄身上淡淡的幽香,目中所及也……不该看的都看了。 宁隋想,【师兄总对我说这种话,既说讨厌我,又不杀我,还尽心教我心法,分明就是口是心非,也许是在冲我发小脾气。我若是说不清楚,师兄心里的怒气定然无法消散,看来我得顺着他,说我已经清楚了,哄哄他。】 林星夜当下震惊,他和宁隋非亲非旧,他为什么要对宁隋发小脾气? 他一个剑修,还是曾近横挑过九州剑术大能也未败过的剑修,天塌下来了也是用剑去撑着,需要人去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我,死掉了。 第10章 宁隋是真的想哄林星夜,顺着林星夜的话道:“师兄,我清楚了。” 林星夜要不是刚才什么都听到了,真的就信了他的邪,当下表情莫测,默默捏紧剑柄:“你,清楚什么了?” 宁隋垂眸:“清楚师兄所说的一切。” 他说的这般笼统,林星夜立刻便想到了他刚才心中所想的:我要顺着师兄的话,哄哄他。 所以,他现在是……被他的宿敌宁隋哄了? 此时此刻,林星夜心中的感情十分复杂,让他不知道是先给宁隋一剑表示“感谢”得好,还是先请个名医给宁隋治治脑子得好。 不过,不管宁隋是否脑子有病,他有要哄自己的想法,就说明他仍然没正视自己的威胁,不拿他的剑术当回事儿。 林星夜心中恨极了宁隋的轻狂,恨不能现在就驳斥他,但他又实在无法当着宁隋的面说:我没对你发小脾气,也不需要你哄我。 这般羞耻的话,饶是林星夜不懂,他也觉得不像是驳斥宁隋,根本像是在撒娇! 于是林星夜只能假装不知道宁隋的意思,把一切闷气默默咽下,深深地看了眼宁隋:“你清楚便好,你……”他到底没受过这些暗气,忍不住冷冰冰向宁隋示威道:“你今后且看。” 看我究竟是要你哄我,还是要杀你。 宁隋被他看得心中一苏,【师兄又这样看我了,他脾气真好,特别好哄,一句话就能安抚他,真可爱。】 【其实我倒希望多哄哄他,但我又舍不得师兄生气。】 …… 林星夜夜面色冷淡,心中却掀起滔天巨làng,宁隋居然还嫌弃哄他的时间不够长? 他今日受宁隋的刺激受得有些大,加上荣虚真君快要到此,便gān脆转身离开,连招呼都不和宁隋打。 宁隋倒是想道别,又怕惹林星夜生气,只能静静目送。 荣虚真君正巧乘鹤飞下,他须发皆白,神情严肃,右手执了柄拂尘,拂尘柄上密密麻麻全是阵纹。 宁隋行礼:“师尊。” 荣虚真君看他举止沉稳,不卑不亢,满意颌首:“为师来此是特来问你对于阵法考校,你可有眉目了?” 荣虚真君也是阵痴,在宁隋用阵盘比试时,他于自己峰内感应到了阵盘之间隐隐勾连天地之气,便用水光镜观察他比试,之后迫不及待向归元宗宗主要了人收作徒弟。 宁隋回道:“已有眉目,改进五行生剑阵。” 改进阵法其实极难,既要遵循之前阵盘上的逻辑,又要绘出新的阵纹,比重新制作阵盘难多了。荣虚真君更是满意,看宁隋的眼光也更为慈爱,他看宁隋身上有血痕,皱眉:“你这伤?” 荣虚真君抬眼,望到林星夜远去的背影,乌发白衣极为高洁。仅仅看背影和剑气,荣虚真君便认出这是那日打败了宁隋的剑修。 如果说那日宁隋以阵法名声大噪,那么那名叫做林星夜的剑修弟子,便是以容貌和剑气名动归元宗。 “又是他伤的你?”荣虚真君到底将宁隋视为衣钵传人,当即有些不满林星夜。 宁隋立刻解释:“是弟子恳请林师兄教弟子心法礼仪,之后又请师兄和弟子切磋,才不慎被误伤。” 荣虚真君点头:“这林星夜是你忡灵师叔的弟子,性格十分孤僻,极少出现在人前,他居然愿意帮你,倒十分少见。” 宁隋心中一dàng,师兄果然待他不同。 他回荣虚真君道:“师兄之情,弟子铭记在心,莫不敢忘。” 荣虚真君更为满意他的人品,送了些高阶阵盘给宁隋钻研后,再次乘鹤离开。 林星夜回了自己的院子,碧空剑挥逾万余次,将剑气铺得满院子都是。平时他练完剑,都会感到身心舒畅jīng神愉悦,今日那股郁气却始终排解不开。 明明是他在比试中占了上风,林星夜也莫名觉得,他又被宁隋欺rǔ了。 而且这种被欺rǔ的感觉和曾经完全不同,更为令他羞恼,甚至曾经他即使败给宁隋,也是越败越战,从未怕过。今天他却当真险些心生退意,宛如宁隋是洪水猛shòu一般。 林星夜反省了自己的无能,同时微微垂眸,看见自己的衣襟又有些开时,立刻想到了宁隋那几句混账话,冷着脸将衣襟一寸寸全部归拢好。 要是平时的话,院子里没有旁人,林星夜会稍微放松些,不会关注这些细节。可现在他却好似有了心理yīn影,觉得将衣襟拢好才自在许多。 他整理完衣襟那一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多此一举,完全是受了宁隋的影响,因此更觉得宁隋不顺眼。 林星夜心烦地收了剑,自去歇息。 结果第二日,暗卫便来禀报宁隋的五行生剑阵改进成功,阵盘刻成之时甚至引得天动异象。 林星夜没想到不过一天的功夫,宁隋便能立刻改阵。 前世,林星夜和宁隋同在归元宗,却很长一段时间都互不相识。林星夜很少露面,但也听到过一个叫宁隋的弟子改进五行生剑阵,夺得归元宗当年的丹阵大会第一名。 林星夜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宁隋成为内门弟子已有两载,没成想到了今世,宁隋居然刚进归元宗便能改阵。可想而知,在今年的丹阵大会上,宁隋又会大出风头,就像曾经打败他一般。 林星夜被屈rǔ的回忆淹没,想了想便提剑去找宁隋。 现在是清晨,白茫茫的水雾氤氲在空气中,将林星夜的发梢染得微湿。 他早调查过宁隋的新住处,一路行来根本无人阻拦。 宁隋的房门紧闭,估计是改完阵盘在休息。按林星夜本来的修养来说,他会立刻离开,可一想到宁隋曾经对他的所作所为,林星夜便完全咽不下那口气。 林星夜昔日被宁隋所rǔ,气得回了不夜城潜心修剑,宁隋照样不肯放过他,动辄便来不夜城寻他不痛快。 林星夜现在又何须给宁隋留脸面?他敲门无人应答后,便推门而入。 宁隋在这一刻醒来,不知是谁闯进了他的屋子,手里已经握上五行生剑阵。 林星夜淡淡地看向他:“反应很快。” 他容颜如醉虹般自带风情,唇色却如冰雪上擦了抹极淡的微红,气质如雪光,宁隋一瞬间觉得自己眼花。 现在是早上,师兄来他房里做什么? 宁隋现在只着中衣,对着林星夜是当真不好意思,他道:“师兄,你来此有什么事吗?” 林星夜道:“找你比试。” 他看向宁隋,见宁隋只着里衣时觉得不成体统,还想先让宁隋穿好衣服再说,没成想宁隋一向沉稳的面容居然眼神闪烁,还下意识地敛了下被子,连看林星夜一眼都不敢。 林星夜颇觉古怪,“你在藏什么东西?” 他本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探究宁隋隐私的好奇心,没成想宁隋的心声马上响起,【不能让师兄看到。】 林星夜本就对宁隋抱有极大的偏见,当下更觉得宁隋心中有鬼:“把东西拿出来。” 宁隋如何肯答应,林星夜思考一瞬,他本来是站在门口,离宁隋很远,不会唐突到他,现在被激得直接抬步,朝宁隋chuáng榻边走去。 宁隋原本想拦,可惜现在他的状态实在尴尬,五行生剑阵压根没发挥作用,林星夜便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到他跟前。 宁隋心念如电转,马上转身背对林星夜。 林星夜岂能让他得逞,手指按住宁隋的肩膀,想qiáng迫他面对自己,冷冷道:“宁师弟,你躲什么?同是男人,你还怕师兄轻薄你不成?” 宁隋还在抵抗,可惜他一个阵修,并不擅长近战,林星夜完全占据上风。 他刚把宁隋的身体转到一半,还没完全面对自己时,便隔着被子发现了异样。 林星夜在这一瞬间,手脚都似乎僵硬起来。 他冷淡的桃花眼里头一次不加掩饰地浮上不可置信,同宁隋的目光对在一起,然后迅速放开宁隋,脚尖一点,轻飘飘地往后跃去。 宁隋为何会这般,难道他喜欢男人? 第11章 林星夜手心都还有些热,被气的。 宁隋的手上功夫其实也不错,林星夜压制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刚才一番jiāo手,林星夜完全是抱着戳穿宁隋秘密的心态,才往死里招呼宁隋。 结果却隔着被子都发现了那等肮脏的东西。 林星夜也是个男人,要只是看到那东西的话,他根本不会惊讶,顶多觉得辣眼,再呵斥宁隋赶紧穿好衣服。可千不该万不该,那东西不该竖起来朝他致敬,连隔着被子都形状清晰。 林星夜从来没受过这等冒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从宁隋现下对着他一个大男人都能有反应的情况来看,立刻便想到难不成宁隋喜欢男人? 那么……之前宁隋心底那些想法实际不是羡慕他的容貌,而是什么意思? 他当打败宁隋,给了宁隋好几剑时,宁隋背后看他,说他腰细。 他从宁隋手中接过含羞草时,宁隋的眼神直接将他的手看得灼热。 甚至他同宁隋比剑,剑都快刺到宁隋咽喉,宁隋还在关注他的衣襟。 林星夜想到这些,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不会认为只和他见了几面的宁隋会喜欢他,只能想到宁隋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看到点容貌好看的男子,就在心中想那些龌龊之事。 尤其,宁隋所肖想的男子还是他。 林星夜从来没感觉那么难堪过,他一直以来都是受人或敬仰或惧怕,而宁隋作为前世羞rǔ过他的敌人,此世对他居然不只是羞rǔ,还…… 宁隋真恶心!他拿剑指着他他居然都能想歪…… 林星夜再忍不住,碧空剑清啸一声,银光自空中一划,森寒的剑尖直指宁隋:“宁隋!你……” 宁隋忙了一夜,不过在家好好休息,就遭受这等飞来横祸。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将被子一扯,盖住尴尬之处,同时也是真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杀意,五行生剑阵光华大作,灵力碰撞间,才算拦下了那一剑。 林星夜气得握剑的手都在微颤,他还欲呵斥宁隋,却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被人意yín的丑事,压低了声音,语气极凉:“宁隋,你身在归元宗清修之地,居然不知清心寡欲,反而做这种肮脏之事。” 他不愿意直言宁隋是在肖想他,直接用语言艺术给宁隋扣了个大帽子。反正,宁隋做得出这种事,本就肮脏。 宁隋百口莫辩,声音极哑:“师兄,你听我解释。”宁隋也冤,他不想让林星夜看到自己的状态,是因为觉得会让双方尴尬,他根本没想到林星夜不过隔着被子见了一眼,就对他拔剑相向。 他们这是归元宗,又不是法严寺,师兄是从来不懂这些吗? 宁隋一边驱动阵盘抵御剑气,一边道:“师兄,我这只是天地伦常之下,晨起正常的身体现象,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星夜盛怒之下也存有理智,闻言险些信了,结果他短暂地思考了一瞬,便瞧见宁隋……形状有所变化。 林星夜瞬间没了理智,再刺过一剑,剑气映照着容光,光彩照人:“你再狡辩。” 他怒恨极了,“若是正常现象,我倒也理解。但我现在将剑刺在你面前,而你对着我一个男人,居然也……宁隋,你当真无法无天。” 宁隋也真不想这般,但是他师兄生气的样子,虽然很吓人,但也真的可爱。 本来就是清晨,宁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可他心理上当真没有一点龌龊的想法,“师兄,这当真只是误会。我若是真有那等想法,又为何见你要躲?我若是真如你所言那般,之前又怎会提醒你整理衣物?” 宁隋承认他不争气,看见这个师兄便心猿意马,但当真从未有个一丝涩情想法。 他此时急于求得林星夜的谅解,一时之间心都凉完了,那等恼人的状态也终于消下去。 林星夜还有些犹豫,一方面宁隋之前心中所想实在太出格,一方面宁隋前世便同他相识结仇,要是有点非分之想,他早都知道了,何必等到今日? 林星夜陷入挣扎之中,冷若冰霜地握着剑。宁隋叹气,反省自己实在不够自律,不然今日也不会惹出这乱子,他想了想,壮士断腕般道:“师兄若还不信,可现在再看一眼来验证。” 林星夜今日是来找宁隋比剑的,偶然撞到这种事情,已经算他倒霉,宁隋还要让他主动看一眼? 可是不看的话,他又实在无法下定结论。 林星夜从来没处理过这种事,他仍端着脸,保持自己的风度,心中却早已纠结成团,冷冷道:“你先转过去。” 他可以看,但是不能让宁隋观察。 宁隋也想顺他的意,但—— “师兄,我若转过去了,你如何看?” ……林星夜平时当真没那么傻,他只是被气昏了头,当下死死捏住剑柄,不让心中的屈rǔ透出来半分,想必宁隋此刻定在嘲笑他,冷冷道:“那你闭眼。” “是。”宁隋哪里会笑他,顺从地闭眼。 心里默默想:【师兄这是什么习惯?他来看我,我不害羞,他倒反而羞起来叫我闭眼。】 林星夜剑柄捏得更紧,可恨他又不能将宁隋如何,毕竟宁隋面上一派正经,这些心里的嘲笑之语,半点都没透露出来。 第12章 林星夜是个理智的人,知晓当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很快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再管宁隋心底的奚落,再做足心理准备,预备望向宁隋尴尬之处。同时,林星夜左手食指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压低语气威胁宁隋道:“我看之前,先说好,若我再见到它……冒犯我,即便是渎剑,我也会令它后悔来到这世上。” 林星夜难以启齿,只能用“它”来代替。 宁隋却听得他声音如清雪,说到“它”字时刻意的挺缓也极为缠绵。宁隋在这一瞬间觉得脑子发热,像是极欣喜师兄唇齿间滞留他的气息。 “任师兄便。”宁隋闭眼,心中什么都不想,只牢牢地压制生理反应。 他这时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心怀坦dàng,一身正气。 林星夜快速看了一眼,见到并无之前的异状,才勉qiáng放下心来。 他活了那么大,还是头一次主动去看男人的那种地方,林星夜现在既无法面对自己,也更不想看到衣冠不整的宁隋,他暂歇了今日要折磨宁隋的心思,长剑一收,欲要离开。 宁隋闭着眼也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走远,不舍地出声:“师兄,你便这样走了?”不是说好要找他比剑? 林星夜脚步一顿,不知道宁隋为什么要留他? 许是刚才受了刺激的缘故,林星夜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思路也不在线上,他想:现在是清晨,宁隋衣服都没穿好,卷着被子裹住重要部位挽留他,说的话还是质问他“师兄,你就这样走了?” 这样的套路,像极了修真界流言中的渣男和纯情修士chūn风一度后,无情地穿好自己的衣服,不顾纯情修士被糟蹋得像个破布娃娃的身体,绝情离开。纯情修士捂着自己受伤的身心,发出质问的嘶吼:“你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抛弃了我?你还是不是人?” ……林星夜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他之前从不是胡思乱想的人,想必是这几日被宁隋折腾得有些疯魔。 他高冷着脸,一副高不可攀的闲适之态,只有握剑的手指关节泛白,泄露了他的心绪,“为何我不能走?” 他看了宁隋几眼,也不是故意的,宁隋难道还要他给钱不成? 林星夜并不缺钱,只是不乐意拿钱给宁隋,仿佛就像他真的和他的宿敌宁隋有了首尾,还要付给宁隋女票资一般。 宁隋则是诚恳道:“师兄不是说要比剑?师兄可稍待一会,我穿好衣服便来。” 林星夜握剑的手顿松,他哪还有比剑的心思,大清早来寻宁隋,人没欺负成,龌龊的东西看了满眼,什么心思都歇了:“不比,之后再提。” 宁隋心中按捺不住的失望,但他也的确累了整晚,当下和林星夜道别,重又休息。 林星夜原本要回去修炼,归元宗云雾丛中却飞来一只通体灰白的灵鹤,灵鹤振动着翅膀,细长的尖嘴叼着一只玉简。 林星夜伸手,自灵鹤嘴中取出玉简,却是他极少相见的师尊的传书。 不管林星夜来归元宗是为了什么,他挂了清虚真君徒弟的名义一日,就得一日尊师重道,眼见清虚真君传召,便御剑朝他主峰而去。 灵鹤本来在旁边等着载人,见人自己就能飞,也不愿意骑它,鸟眼里划过不满,毫无尊严地想去蹭林星夜的衣角。 林星夜低头看了它一眼,碧空剑疾速而前,远远将灵鹤甩在后面。 “星夜,你来了。”清虚真君是个法修,和荣虚真君的年纪不相上下,“你同荣虚徒弟的比斗我看了,你习剑的天赋卓然,为师一个法修,虽有爱才之心却无教习之力,为师再问你一遍,你真不选择拜入哪位剑修门下?” 林星夜是清虚真君白捡的徒弟,这个徒弟明明是个剑修,却选择他一个法修做师傅,性子实在太拧。 林星夜身姿挺拔,站在清虚真君面前:“是。” 清虚真君皱眉:“星夜,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古怪。修真一途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剑修,如果有个剑修带领你,你的路途会顺畅许多。便如和你比斗的宁隋,别看他开始败给你,但他有荣虚教导,万千阵理都有荣虚循序渐进说给他听,他要胜过你,也只是时间问题。” 又是这种话,林星夜握住碧空剑,“弟子说过,不拜剑修为师。” 清虚真君被他又冷又硬的态度气得抚额,只觉这个天仙似的徒弟,比他一生所收所有徒弟加起来还要难管教:“原因呢?几年过去,你还像之前一样短视不成?” 林星夜闻言,冷澈的桃花眼一抬,直视清虚真君:“于剑一途,无人可做我师尊。” 清虚真君被他的狂妄气到,犹如眼睁睁看着一块璞玉自愿蒙尘一般,“你这般做法,迟早会落后在和你同样天赋的修士身后,比如那日的宁隋。” 他的话如字字带血,戳进林星夜心里,让他想起之前次次被宁隋打败的怒恨。 但林星夜表现得十分平静,失态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我不会输给宁隋。” 清虚真君还想敲醒他的榆木脑袋,林星夜便打断他:“师尊不信,看之后的弟子大会便是。宗门内资源分配也全靠比斗,我同宁隋相争的日子还长,绝不会令师尊失望。” 清虚真君哪是这个意思,但林星夜摆明了不听他的话,还要曲解他的意思,他也毫无办法。 这个弟子虽然不像别的弟子那般对他百依百顺,反而个性极qiáng,敢反驳他,可同时他又极懂礼仪,举止间挑不出一丝错,让清虚真君想借故罚他都难。 清虚真君叹了口气,挥挥手,林星夜转身退下。 清虚真君所在的主峰花妍柳绿,空气间都是甜腻的芳香,林星夜四周却仿佛自带清冷的屏障,花香艳阳照不进半分。 林星夜将手扶在剑柄上,冷面如霜。 他修剑的路途无人可指点,若有人指点,便只能将他指点入死境。 第13章 迟早有一天,宁隋会胜过你。 清虚真君的话历历在耳,林星夜知他说得不假,前世他的确在之后数次败给宁隋,连一胜都没拿下。 林星夜天生剑骨、资质万中无一不假,可于修习一途来说师傅也是不可或缺的。师傅传授的不是资质,而是数年来浸yín此道,余留下的宝贵经验。 昔日的宁隋有师尊、传承、秘籍,林星夜有的,仅仅是手中一柄碧空剑以及万分艰难的剑修之途。 林星夜原本自傲地以为,他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就能挣脱束缚问鼎剑道。宁隋却用实际行动向他表明:你真弱,被我欺负到家门口都没办法还手。 林星夜不想再去想这些,他觉得自己一个剑修,又是一个大男人,便不该沉溺在脆弱的情绪中,因此心中越伤怀,他便越冷傲,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裹了风刃,教人只敢远观,靠近点都觉得痛。 他从主峰出来后,便御剑回了自己的院子,院门一闭,继续修剑。 宁隋已经成功研修出了五行生剑阵,林星夜也不甘落后,想突破灵窍期。 剑修的灵窍期和别的修士不一样,别的修士只需灵力足够,再通过心魔考验就能步入金丹,剑修却需得自己领悟剑意,完全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剑招。 林星夜前世的剑招并不令他满意,他不想再走那样的路子,于是闭关潜修。 他的剑气本就极锐,何况是力求突破之时,不过几剑下来,练功房的铜墙铁壁上都刻上横七竖八的剑痕,这等剑气,早就超越了灵窍期,林星夜却并未突破。 剑出不知寒暑,练功房外过了十几个日夜,林星夜握剑的手却从未停过,正在剑气激dàng到顶峰之时,林星夜双颊微红,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东西破体而出,他眼中一片冷色,在要刺出最后一剑时,硬生生止住,不顾碧空剑凄哀的长啸,将它收回剑鞘之中。 收了剑,他才静默地站着了好一会儿,将衣袖理好,盖住清瘦的手臂。 做完这一切,林星夜才像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打开机关,走出练功房。 暗卫心急如焚地等在门外。君上吩咐过他,少君突破修为闭关时,务必要守在门外,不能懈怠。若是少君闭关发生意外,则立刻将他qiáng制带回不夜城。 暗卫不懂为什么主君那么紧张,按照少君的天赋,突破灵窍就像喝水一样简单。而且,即使真出了什么意外,暗卫也没把握能克制他家少君,将人带回去。 不过君命难违,暗卫忠诚地执行命令,垂首等在门外。 机关响动的声音传来,暗卫低着头看见一方雪白的衣角,幽幽冷香浮动,夹杂着极淡而极纯粹的龙威。 暗卫被这天然的阶级威压所挟,将头埋得更低,正要行礼,林星夜便已经将泄露出的龙威都收了回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也不要暗卫伺候,自己拿起方巾,敷在脸上。 暗卫察觉到龙威不见,心中顿觉古怪与怅惘。少君那一种族,立于妖修之巅,以自己的威势而自喜,暗卫历代都是他们的家臣,从没见过不喜欢放出气息的…… 若说少君是因为要在归元宗隐藏身份也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少君分明突破灵窍,便是在私人领地也那么快收了龙威,实在古怪。 暗卫心中所想极多,但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问出口,恭敬回复道:“属下奉君上之命,要呈几样灵器给少君。” 这也是不夜城主君教他说的,总之就是要瞒着少君他是因为担心他出意外才守候在门外。 林星夜将方巾扔回原地,“父君构思真巧,每次总在我突破时送我灵器。” 他的声音本就偏冷,现在这样平淡说话,暗卫完全猜不透他是在讽刺还是随口一说。 暗卫试探道:“那……属下现在呈给少君?” 林星夜神色不变:“呈什么,俱拿出去毁了。” 他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仙姿佚貌清冷无俦,只有桃花眼里闪动着晦暗的波光。 暗卫真不懂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硬着头皮道:“少君,君上说灵器上面的气息他已抹去,不会让别人发现这是不夜城之物,若全都毁去……” “你呈上来。”林星夜似乎被说动,终于松口。 暗卫放下心头大石,从乾坤袋中拿出五件灵气充沛、紫光萦绕、一见就知道是上品的灵器。 困君书、帝皇金汤钟、泣露灵珠、《岐山圣手》、《抱阵子·医训》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困君书之类的灵器只需要一丝灵力就能使用,简单易操作,杀人护身极妙。《岐山圣手》之类书籍则更是医修念念不得的医术圣经。 这些东西,出现一件都能引起争抢,更别说五件俱出。 暗卫等林星夜收了这些灵器,却一直没等到,“少君?” “带上它们,滚。”林星夜眼神晦涩,抵开剑鞘,,一丝剑气透出,将空气都渲染得紧张起来。 暗卫实在不知原因,索性他也习惯了少君的脾气,收拾东西消失在原地。 林星夜见人走远,冰雪似的面容才似有了别的情绪,他握紧剑柄,走到一处平坦的墙前,在暗格处一按。 墙面机关顿时启动,书架绿萝有条不紊地出现,瞬间此地便成了处雅致的书房。 林星夜抽出案桌内的抽屉,里面是无数张雪片似的信件,摞成厚厚的几大叠。 一叠是不夜城的来往密信,是他这么多年来,在归元宗内调控处理的不夜城事物。大至门派倾轧,下至生意来往,都由他处理。 另一叠则每一封上都写着:少君亲启。里面的内容更全是关于不夜城的势力纠葛。大抵是他的那位父君,又将他哪位“义子”送去了本属于林星夜的势力,又或者是让哪位“义子”接管哪支暗处的势力。 林星夜眼眸如冰,将每一封信件收好,关好抽屉,走出门外。 他一连修习了十多天,连觉都不睡,就要去参加弟子大会。 林星夜是个剑修,不需要困君书之类的傻瓜灵器。他同时也是不夜城少君,不需要别的“义子”帮他处理事情。 第14章 林星夜刚突破灵窍,按照剑修的惯例来说,他此时应该一身剑气比以往更盛。 可他偏偏云缎似的乌发垂于身后,高洁的白衣少了几分冷意,衬着极艳的五官,似将那钟灵毓秀的山川jīng萃都汇聚一身。 他出关的时间正好是弟子大会第一日,林星夜持剑行至比试场。 比试场边挤满了各个白衣飘飘的弟子,聚拢在一起探讨事宜。 “一会我定要进前一百名,参加逐鹿。我师尊说了,要是这次我连逐鹿都进不了,他便要扔我去炼火狱。” “你可知足吧。你要是连一次逐鹿都没参加过,你师尊还只将你扔去炼火狱,足以证明你们浓浓的师徒之情了。” …… 他们在这里谈得火热,林星夜则因为之前在比试中胜过宁隋,直接免试,进入逐鹿环节。 逐鹿分为金、huáng、蓝三队,每一队都需要收集猎场中的蓝荧草,最后依靠蓝荧草捕获猎场中的蓝鹿。 胜利机制是一颗蓝荧草一分,蓝鹿五十分,分值最多的队伍获胜。 林星夜正看着三个分队的颜色,不知选哪一个的好。他觉得金色最耀眼,最能抓他的心神,可同时又不愿让自己被肤浅的喜好裹挟着走,想挑选一个黯淡的蓝色。 他脑海里想着这些,面上却不动声色,唇色极淡,碧空剑昭昭地展示着剑气,整个人正经冷肃。 主持分队的弟子见他的模样,生了一腔想搭话的心思,又怕那不好相与的剑气,半晌笑着道:“林师兄,这分队哪一队都是差不多的,您可随便挑选。” 林星夜也不想在小事上磨时间,正要随手拿起一块蓝色木牌,身后就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声。 “宁师弟,你的五行生剑阵在山野中最能发挥效用,这次你应该能得个好名次。只要别碰到周师兄他们,或者说上次和你打的那位林师兄,你便能向师尊jiāo差了。” 林星夜记得这个声音,这个人是宁隋的师兄,也是个五大三粗的阵修。林星夜恨屋及乌,对宁隋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不过听着这个人间接表明宁隋不如他,他心中确实有些快感。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的五行生剑阵正克剑修,即使对上那位师兄应该也不会输,说不定,还能一雪前耻呢。” 宁隋皱眉,又想起那日林星夜闯入他房中,冷着面红着耳羞愤又可爱的样子,他提醒郑元:“郑师兄,慎言。我并不敢托大。” 郑元哈哈一笑:“你别太过紧张,你又不一定能对上那位师兄,说不定你们在同一队呢。” 宁隋还没说话,林星夜便将手中木牌越捏越紧。 宁隋一个阵修的五行生剑阵,也好意思说能克制他一个剑修? 他面色更冷,宁隋和郑元却越走越近。 宁隋注视着前方那人,暗自想道:【这人背影高挑,纤腰极细,乌发垂到腰间两寸之下,耳廓形状姣好,晶莹如白玉,腰间剑尾向下偏移一寸,绝对是师兄。】 林星夜本还在气郑元那句宁隋能克制剑修的话,猝不及防听到宁隋标志性的醇厚低音响起,极短暂地愣了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垂到腰间两寸之下,更不知道他悬于腰间的碧空剑会自然地往下偏移一寸。 宁隋居然观察他观察得那么仔细……连腰细不细都知道…… 林星夜心中那种毛毛的感觉又来了,不过他坚信宁隋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自己,便qiáng制把一切怪异的感觉都压下去。 宁隋已经来到林星夜身后,他这种沉闷的阵修,便是和人打招呼也只是老套的:“师兄,别来无恙。” 郑元在一旁格外惊奇,他们阵修都比较不擅jiāo际,别看郑元和宁隋说话时放得开,一把他扔在外面的师兄弟堆里,他也是个三棒打不出一句话的货色。 郑元还在惊奇中,林星夜便回头来,郑元还没看清全脸,就瞪大眼睛,张嘴说不出话。 林星夜不乐意和贬低自己的人说话,自动忽略郑元,对宁隋的语气也极冷淡:“别来无恙。” 他手中还拿着那块金色木牌,宁隋眼中闪了闪,心中想道:【师兄素来穿得极淡,没想到拿着璀璨的鎏金色,反而衬得他有一种和平日不一样的风姿。】 宁隋所想这些,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他只觉得自己是在欣赏这位师兄的美色,不愿给这位师兄带来烦恼,面色正常地点头,准备也去拿金色木牌。 【不知师兄这几日在忙什么,我该如何询问,才显得庄重而不失礼呢?】 林星夜冷冷地看向宁隋,他不知道宁隋是哪里来的毛病,他早已经给宁隋明说了,二人是敌人,宁隋还在这里想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他讨厌他还不够明显吗? 一边的郑元也从美色冲击中回过神来,作为一个阵修,他好久都没和其他峰的修士说过话了。 虽然郑元觉得面前的美貌剑修是他见过所有师兄弟里最惹不得的,但架不住他实在长得仙姿月貌,娓娓动人。 郑元仗着旁边还有自己师弟在,梗着脖子道:“原来这位就是林师兄……真……哈哈……林师兄和我们都是选的金色,看来可以组队了。这样你不会打败我师弟,我师弟也不会不小心打败你了。” 林星夜还用不着躲在宿敌的羽翼下求安稳。 他闻言,即刻将金色木牌放回去,指尖拈起一块蓝色木牌,冰凉的目光正对郑元:“可我想看究竟是你师弟打败我,还是我打败你师弟。” 他的目光实在太凉,像是里边盛了千万年的秋水跨越时光,浇打在郑元心间。 的确是美得令人目眩神迷,但同时也让人瞬间清醒,萌生出只可远观的心思。 郑元条件反she地握上自己的阵盘,以此获得安全感。 林星夜目光从阵盘中划过,最后落在宁隋脸上:“我等着见识你,所谓能克制剑修的阵法。” 宁隋被那目光望得心神一dàng,那日师兄闯入他房间,也是为了看他的阵法…… 宁隋一被林星夜望,就会不争气地忘记反应,等他回神时,林星夜已经拿着蓝色木牌走远。 郑元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忧:“师弟,那位林师兄刻意不和我们一组,是否是针对你?” “而且据说那日和你比试的不该是他,而该是门内的修罗剑……这位林师兄之前在门内并不出名,他能和你比试,想来是主动去求了执事长老才行的。他这般行为,想来是故意针对你。” 林星夜耳聪目灵,隔得远他也能听见宁隋他们的谈话。当即有些满意,想必宁隋听见那个郑师兄的话,会在心里醒悟,知道他在针对他。 林星夜今生欺负宁隋欺负得一点都不得劲,他是想要听宁隋每次败给他后心中的屈rǔ感,而不是听宁隋每次都夸他腰细。 宁隋听见郑元的话,本想反驳郑元,说林师兄经常偷看他,教他心法,清晨便找他联络感情,只是性格骄傲了些,绝对算不得针对。 可他转念一想,【师兄之前便对我发小脾气,说他就是讨厌我。我要是给郑师兄说我不觉得师兄在针对我,师兄若是知道,定然又会发脾气。虽然那日师兄在我房里生气、羞恼的样子很可爱,但我也舍不得他生气。】 林星夜在远处听得清清楚楚,他,居然又被宁隋说可爱了? 他是个男人!还是宁隋的宿敌! 林星夜虽气,也不可能回头揪着宁隋的衣襟威胁他:不许说我可爱。 他被宁隋的心里话折磨得浑身上下都浮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受,gān脆乘剑远走,往逐鹿之林而去。 蓝荧草性喜凉,遍布在森林里最yīn暗的、富有营养的角落。 比如菌堆旁、shòudòng内,林星夜对蓝荧草的气息了如指掌,顺着味道走过去,一路上只轻松地解决了几只妖shòu,便得了三十余朵蓝荧草。 如果他愿意,他还能得到更多蓝荧草。 但林星夜来参加弟子大会便是为了击败宁隋,他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梭,碎屑般的阳光落在雪白的衣角上,带着阳光自身的暖huáng,映照着树林中的微绿。 孤影如鸿。 宁隋此时处于落单状态,郑元分头去找了另外的蓝荧草,他则在寻找蓝鹿。 宁隋于阵法奇门之道确实jīng通,他能通过蓝荧草的分布,大致估算出蓝鹿的活动范围。 蓝鹿是没什么攻击力的妖shòu,但是胜在行动敏捷,感知力极qiáng。 它通体幽蓝,头上顶了一对漂亮的蓝角,角上分岔,眸光纯真,十分美丽。 【这蓝鹿,倒有些像我师兄,只是没师兄那般绝色。】 林星夜隐在暗处,眸光动了动,他十分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宁隋心中的师兄不是他。可是不是他,还能有谁? 林星夜捏紧碧空剑,大为光火,宁隋见到个鹿,都在心中这么想他? 他等宁隋全神贯注捕获蓝鹿时,冷着脸将身上的威压一放,一股极淡的龙威泄于林间,其余妖shòu感觉不到,但对蓝鹿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蓝鹿瞬间撒丫子狂奔,让宁隋捕获的计划夭折。 宁隋陡见变故,马上便要回防,以防意外发生。 他动作够快,林星夜却比他更快。几道剑影瞬间扫过来,将宁隋bī到后退。 同时,林星夜持剑而出,剑尖招招朝宁隋攻去。 最后在宁隋左支右绌时,一剑鞘过去,将宁隋拍在地上, 剑修在前期,对阵修有着压倒性的胜利。宁隋本想起来,林星夜却瞧着他,想起宁隋轻薄的说他可爱、绝色之语。 今日,我便叫你知道,我可不可爱。 林星夜心中颇怒,为了羞rǔ宁隋,他冷着脸,微微抬了只脚轻轻踩在宁隋胸膛,冷声:“宁师弟,你的阵法呢?” 在林星夜的观点里,踩在谁身上,就是对谁最大的侮rǔ了。尤其是像宁隋这样传统的阵修。 宁隋也的确在林星夜踩上去那刻,脸和脖子泛红,额间沾了密密的汗珠,呼吸瞬时粗重—— 第15章 宁隋能感到胸膛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有些沉,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压迫在上面,让他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踩着了。 否则,怎么会跳得如此之快? 宁隋初见这位师兄,他便坐于半空的楼阁,二人遥遥相望,中间隔了几多清风几多浮云,而这位师兄也如瑶池之月,一副遥不可及之态。 之后师兄以剑胜他,也不爱多话。便是入他房间,看到他的尴尬之态,师兄也像受了极大的侮rǔ,冷着脸拂袖而去。 宁隋自那时起,就觉得他这位师兄性傲孤洁,高不可攀,旁人不可染他纤指。可是现在,不染纤尘的师兄却主动和他接触…… 宁隋此刻能感受到师兄的玉足踩在他身上,并不疼痛,反而如同稳稳踩在他心上,让他连挣走的心思都生不起。他自下而上,能看到师兄雪白的衣角,颀长的双腿也包裹在衣袍里,半点不露。 修真界风气并不古板,许多修者都会穿些能展露自己风姿的衣物,比如将细细的脚踝露出来,可这位师兄却反其道而行,衣袍如密密的云,将他笼罩得极好,不教人窥伺一点。 宁隋目光往上移,艰难地略过长腿细腰,等目光触及衣襟往上,才终于看到雪白细腻的脖颈,没有任何金石之物装饰,直白地luǒ露在空气中。还有淡色的嘴唇,不苟言笑,足够冰冷足够诱人。 宁隋忽然有种感觉,若不是将脖颈和脸都包裹起来太奇怪,他这师兄定然会连脖子和脸都不露……如云端之花,不教亵渎。 但是现在云端的师兄正冷着脸,主动和他接触,还是用那么亲密的足底……要知自修真界有史以来,无论男女,在大防之处都将足底看得极为重要。 有修士因为被人看了脚,便两颊生晕,和那人互生情愫。 宁隋不由自主地想,师兄要是又想对他发脾气,有千百种方式可以选择,何故定要选这般亲密的方式……足底与胸膛亲密相接,亲近、依偎、引人遐思。 他一思及此,便感觉周身血液直往师兄踩他那处去了,周身都热得紧,额间细汗越出越多。 林星夜观他神情,以为宁隋正忍着屈rǔ,不由冷着脸,足下更用力了些,碾在他的胸膛,轻轻摩擦。 他一门心思要从此结仇,宁隋脸色果然更红。 林星夜还以为侮rǔ成功,正要出言时,听得【师兄这般,真像踩在我心底。他又那么轻,所谓莲花足、步生花便是如此……我也不知师兄为何又发小脾气,但他履上足如霜,本该踏雪来,这树林地面多残枝败草,不知师兄另一只脚踩着地,会不会铬到他?】 林星夜听完整段话,险些以为自己再次听错,莲花足……那是什么东西?他走了那么多年的路,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路会硌到他! 他颇觉宁隋无礼,心中震动间,面上丝毫不显,脚上又重了几分。 宁隋险些闷哼出声,【唔……师兄……师兄若要拿我撒气,那便撒气就是。只是……为何师兄施力越重,我越不觉得身上疼,反而感觉身上越热,也更加不敢看师兄。】 林星夜听得心里一惊,心下狐疑,难道他不是在羞rǔ宁隋吗? 宁隋不痛,反倒热?! 他再细看宁隋,便从宁隋那张万年不变的脸色中,看出忍耐,看出欲言又止,甚至看出一点乐在其中,独独看不出丁点难受和屈rǔ。 这样的情形,林星夜反倒觉得自己白费心机,格外羞耻。 他到底是在羞rǔ宁隋,还是帮宁隋取乐?林星夜低声,没忍住气恼,声音如雪微动:“宁隋,你……” 宁隋也哑着声音,“师兄。” 心里却在想,【师兄的声音平时要更清越些,现下压得略微有一些低,若不是细听绝听不出来,师兄为何要发出这种声音,难道……他此刻和我一样,也在喜悦吗?】 宁、隋、在、喜、悦。 宁、隋、被、他、踩、得、身、体、发、热。 林星夜面无表情,执剑的手仍如白玉,纹丝不动,微风chuī过他的衣袍,更显清冷之姿。他的唇色却比以往都要更淡,如果细看,能从寒冰幽幽的桃花眼中找出一丝难以言说的……震惊和羞恼。 宁隋……这个变态,丝毫没有作为人的道德廉耻之心。 即使林星夜知道宁隋不喜欢男性,也不喜欢他,林星夜也被骇来觉得脚底像踩了一堆尖刺,扎人得紧。 他冷着脸,眸光中如水微动,甚至举一反三,想起了前世。 前世林星夜其实险些赢过宁隋一次,那次他被宁隋阵法所害,从地面直落千丈,掉到地底阵法中央。 宁隋以阵法封住他回去的路,和以前一样,一个不擅近战的阵修猖狂地近了他的身,握住他的手腕,沉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少君,现在四周都没多余的人了。” 林星夜恨自己被一个阵修挟制,冷冰冰嘲讽:“是,没了别人看我输给你,你该极为失望。” 宁隋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林星夜以为他要默认时,他道:“那少君,此次可认输?你,输给我了。” 又是这句话!宁隋究竟要说多少次!他当着别人的面说还能解释是为了面子,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要羞rǔ自己? 林星夜大为光火,他外表再如谪仙,看着不为外尘所动,实则从小长在妖修盛地不夜城,脾气并不那么温和。 宁隋再次羞rǔ他,林星夜气得心里颤抖。他的剑被压制,便冷着张脸,抬腿一脚向宁隋踢过去。 林星夜原本以为他又要被克制,只是宁隋让他不痛快,他也不乐意让宁隋痛快,所以才不管得逞与否,也要踢那一脚。 没想到,他的剑术打不过宁隋,随意一脚却正不偏不倚踢在宁隋身上。 林星夜一身龙骨,他这一脚可并不是那么好受的,所以他见宁隋即使一把抓住他的脚,也晃了神,连反击的动作都不会。 林星夜不只会用剑,当即以手攻向宁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再把宁隋击倒在地,一脚踩上了他的胸膛—— 当时宁隋并没失去还手之力,却不知怎么回事,躺在地上并未还手。 林星夜当时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踢伤了…… 现在想来,却……莫不成宁隋前世其实就在暗慡?拿自己的反击当作供他暗地里yín乐的资本? 自己唯一一次险些胜利,却是宁隋心底在对他胡思乱想,林星夜被自己的猜测弄得心里大乱,更加羞耻,之前他只以为宁隋是个恶心的阵修,现在看来,还是个不知廉耻的变态吗? 要不是林星夜上次试探过,确认宁隋不喜欢男人,他几乎都要以为现在宁隋是对自己产生了色心。 可,看宁隋这样,即使他没对自己产生色心,也对自己的脚,产生了不可描述的……欲望。 林星夜心中既产生了被冒犯的怒意,又产生了面对变态是人都会害怕躲避的心态。他暗自决定,宁隋再不喜欢他,他也要和他保持距离,除了复仇之外,不要和宁隋有多余的牵扯,免得又被他这般乱想! 林星夜现在不自在,真的觉得自己的足底都因心理原因而微微发烫。 他想立刻把自己的脚从宁隋身上挪开,可又觉得无缘无故挪开十分丢面子。 毕竟宁隋要是问他原由,他不可能说:“你在心底乱想我,我害怕,才挪开。” 这般没尊严的事,林星夜绝不会做。 他忍着心底的异样,还是踩在宁隋身上,心中思考如何顺理成章地放开宁隋。 【师兄的力道变轻了,他在想什么?难不成……也是在享受和我的独处时光吗?】 林星夜一字不落地听完所有不堪的话,还得维持着面上的高冷,不能表现出半分。他心底越来越毛,正要呵斥宁隋一句,借故放开宁隋时,异变陡生。 蓝鹿从林间跳跃过来,郑元的声音高高的:“师弟,快捉住它!” 与此同时,树林里还响起其余法器飞行的声音,是归元宗其他弟子也来了。 看来,是他们一行人三面夹击包围了蓝鹿,将蓝鹿往这边赶。但是之后,究竟是哪一队捉到蓝鹿,便全凭本事了。 林星夜想赢过宁隋,他对这蓝鹿势在必得。 宁隋作为耗费巨大的阵修,也需要资源,也该抢夺蓝鹿。 当下,归元宗几乎所有人同时出手,法器光晕络绎不绝,有飞身扑向蓝鹿被同门一脚踹开了的,也有二话不说准备先将同门gān掉,再捕捉蓝鹿的。 林星夜对这种群架场面也非常得心应手,他跟脚下有鬼般,飞快放开宁隋,左手伸向腰间碧空剑,往空中一划—— 万千剑光如凝实质,迫得蓝鹿周围人不得不避开,形成一个圆形的无人地带,别人根本不敢过去。 做完这一切,林星夜方要去取蓝鹿。 没想到宁隋却靠着五行生剑阵qiáng大的防御能力,闯进无人圈。他倒不是为了得蓝鹿,而是为了试五行生剑阵对阵真正的剑修,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师兄就是真正的剑修。 林星夜却以为宁隋是要同他抢,碧空剑往下一压,剑势更qiáng,宁隋躲过了绝大部分剑压,却被一小部分剑压所擦,左边的袖子“撕拉”一声划开。 林星夜原本还冷着脸看笑话,耳边就听得一句: 【师兄……又刻意撕我衣服,他为何总对我这般?】 林星夜眉头一跳,他望向宁隋,宁隋满面严肃,在寻求破剑之法。 林星夜颇为恼怒,甚觉宁隋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但他敢同宁隋打架,却不敢同宁隋心中的变态面多做接触。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开个头,撇清自己。 林星夜想,自己这绝不是怕了宁隋,而是不想多添麻烦。他捏紧碧空剑,声如寒泉:“宁师弟,我并非有意。” 他的意思是,他并非有意撕宁隋的衣服,希望宁隋停止心中那些古怪的想法。 宁隋诧异地看他一眼。 【师兄当真单纯良善,不小心撕了我一个袖子,还特意同我解释。他,就如此在乎我的想法吗?】 第16章 林星夜剑尖一动,凛寒的杀气萦绕在霜色剑身,剑周的空气结结实实冷下来。 林星夜未曾想到,宁隋如此不着调。 他不同宁隋解释,宁隋便认为他宛如登徒子一般,刻意撕他衣服;他同宁隋解释,宁隋又认为他为人轻浮làngdàng,跟刻意勾引他一样。 林星夜一个心比手中剑还傲的剑修,怎么会刻意勾引谁?尤其对方还是他一心想当作仇人的宁隋。 林星夜觉得屈rǔ极了,宁隋现在在众人面前歪曲他的想法,带给他的羞耻比当初众目睽睽之下bī他认输差不多,甚至隐隐还要更多。 毕竟当初是他技不如人,而现在却单纯是宁隋在对他耍流氓。 他玉白的手指攥紧碧空剑,克制自己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宁隋的念头。 宁隋见他不说话,试探着开口:“师兄?” 他心中想,【师兄既然关心我的想法,怎么只说一句话?他每次都只这般看我,我若领会不到他的意思,误会了他可怎么办?】 林星夜抬起眼看他,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处泛着白色,他不懂他究竟是哪般看宁隋了?能让宁隋曲解成这样? 林星夜冷冰冰地张嘴,受不了宁隋,欲打破宁隋偏离实际的想法,让他赶紧消失在自己眼前:“你……” 【师兄果然待我不同,他平时冷言少语,今日却已对我说了好几句话。】 林星夜闻言,立刻面无表情住嘴,心中羞愤地想到:他同宁隋说几句话,宁隋便在心中如此编排他,他要是再和宁隋说个完整的句子,宁隋岂不更认为他心怀不轨? 林星夜绝不乐意被仇人这般编排,想到宁隋之前的想法,更是别开脸,不发一言,也不再看宁隋。 他想的是,他不和宁隋说话,也不看宁隋,宁隋总不能再把脏水泼他身上。 林星夜冷着脸,心中却有些惴惴,他实在被宁隋弄得有些怕,要是他这样,宁隋都还曲解,那他怎么办? 果然,他别开脸那刻立即听到—— 【师兄可是害羞了?因为不好意思多关心我,便连看我都不愿意了,但我想被师兄看……看来,我不该诱害羞的师兄说话,这样他才不会不好意思。】 宁隋随心中所想而动,当即面色沉稳,一句多的话也不说。手中收了五行生剑阵的新阵令,刻意不去看他容易害羞的师兄。 林星夜狠狠捏紧袖子,只觉这个是非之地是没法待了。 如果宁隋前世在林星夜面前低三下四地低着头,或者今世宁隋被他打压得在他面前低头,那么林星夜会很高兴。 可宁隋现在的低头却是因为那等无耻之事,林星夜冰凉的唇色都被气得染上了浅淡的嫣红,满面冷淡间也风华无双。 他不再想待在这里,剑光一收,迫使蓝鹿无地可退,仓皇间一头往他这边栽来,被他单手擒住颈后的软肉。 蓝鹿是感知最敏锐的妖shòu之一,林星夜气息收得再好,它靠近来也能闻到他身上浅而纯的龙息,哆哆嗦嗦地被吓破了胆,四条蹄子只不住发抖,挣扎都不敢,被放入乾坤袋中。 林星夜见状,更小心地收敛自己的气息,再将乾坤袋理好,一丝不苟地放进袖中,预备离开。 他本来该从另一边走,却瞧见仍一脸道貌岸然的宁隋,心中到底是气不过。林星夜乘着宁隋低头不看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极尽冷淡地轻说了句:“鹿是我的。” 他以为宁隋低头就不会多“骚扰”他了,才敢和宁隋说话。 【师兄连回去,都要刻意从我面前经过……还要找理由同我说话。】宁隋压抑着心中的cháo涌想到,面上十分恭敬:“恭喜师兄。” 林星夜瞬间气得桃花眼里险些泛上浮动的杀意,他死死握住袖子,步伐稳妥,看似冷冰冰地离开,实际心里已经气得纠结成团。 他不知是该恨宁隋又乱想,还是该恨自己过于轻敌,又被宁隋逮到了话头儿。 林星夜甚觉自己丢脸,御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他一路上想了许多,大抵可归为:宁隋究竟想对他怎样?他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宁隋? 林星夜不觉得宁隋是喜欢自己,他和宁隋不过见过几面,宁隋没理由喜欢他。那么就只剩了最后一个答案—— 宁隋也许真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见他模样差不多过得去,才起了一点色心,在心中百般歪想他。 但林星夜并不确定这点,只暗想无论宁隋是否喜欢男人,他都要离他远些,不要再被他给折rǔ了。 林星夜只想了要离宁隋远些,没想过彻底远离。他同宁隋的仇之深,并不是能轻易被吓退的。该欺负宁隋的地方,他一点都不会错过,最多是不和宁隋做无意义的jiāo谈和肢体接触。 至于宁隋要是再没皮没脸地在心底乱想他……他…… 林星夜眼神晦涩,眼底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决定,若是轻微的就假作没听到罢了。 否则他要同宁隋清算的话,难道还要说:“你居然在心里肖想我,调戏我,有没有把我当回事?” 林星夜是条冷傲而矜持的龙,他宁愿被人看到他和宁隋打架输了,也不愿被人知道他被自己的仇人宁隋在心底百般肖想,这会让他觉得他像个女人,还是那种弱不禁风、任人调戏的女人。 他乘剑过树林,到了归元宗将蓝鹿jiāo给负责人,因心情不好,便连奖励都懒得去领,即刻回了自己的院子。 暗卫已经暗中等候在院子里,见林星夜进来,现出身形,递过一封信纸:“少君。” 林星夜接过信纸,他虽许多日未眠,又才同宁隋角逐得有些乏,见有正事还是打起jīng神,半点看不出疲态。 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大字,落笔遒劲有力,笔锋如刀似斧,一看便知下笔之人性格豪放: “星夜吾儿,天气渐凉,身体可安?可缺灵器?父……” 之后的一长串,林星夜直接跳过,手指将信纸对半一折,去看最末:风元珠现世流霞村。 林星夜心里一动,面上却一点激动的神色都没有。 暗卫继而又道:“君上吩咐属下,给少君带来灵器,助少君身到功成。” 林星夜此刻挂念风元珠,便连过场都不走,径直让暗卫退下,自己进了屋。 他的书房里也静静地摆了一封新的密信:“少君亲启:风元珠现于流霞村,主君已得知消息,十二子启程来此。” 十二子便是他那父君的第十二个“义子”。 林星夜可没什么兄友弟恭之情,眼中一派冷色,提笔而就:“诛杀。” 他将信笺放入暗格,不过片刻,信笺便凭空消失,通过阵法转移到了相应的人手中。 林星夜来归元宗,为的便是各颗属性元珠,他对此事极看重,当即并不休憩,走到领事堂,查看最新的任务。 他要找的不是普通任务,而是有关流霞村风元珠的。 风元珠现世,归元宗才该第一个得到消息。归元宗要想得到风元珠,一定会派出弟子,同时找个其他任务隐藏真实目的。 林星夜细细看过花名册,同流霞村相关的任务中仅有一起任务极为古怪,接连有几位实力不俗的内门弟子参加。 他并不犹疑,也接了这个任务,领了玉牌再回去休整。 等到出发那日,林星夜白衣执剑,到出发地点等着队友前来。 第17章 归元宗接了任务的人有好几个。 林星夜看过他们的肖像册,一一都认得他们:使钩的是陈江,在一行人中资历最老。腰束白绫、模样可人的是唐悦,是个走轻灵路子的法修,还有杜三江,是个符修。 他看别人时,别人也在看他,唐悦最先羞红了脸,红着脸讷讷地往杜三江挪了好几步。 林星夜自知他的皮相惑人,也养成了对谁都不假辞色的性子。他像是没看到唐悦的举动,没有做出任何一点安抚的动作,眼睫缓慢一抬,眼底的寒凉波光盈盈地展现在几人面前:“在下林星夜。” 这声音如落雪清清地击往寒潭,衬着白衣冷剑,将孤冷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面几人愣了会儿,还是最圆滑的陈江最先反应过来:“林师弟,在下陈江,如蒙不弃,你可唤我一声师兄。这位是唐师妹,那位是杜师弟,我们都是要去流霞村做任务的,待会还有个宁师弟要同我们一道。” 姓宁……林星夜瞬间想到可恨的宁隋,正要询问陈江:“是哪位宁……” 他话音未落,便见到空中飘来一名黑衣男子,身形高大,远远望去气宇轩昂,等到走近,却是一张极度平凡得làng费了气质的脸。 不是宁隋还是谁? 自宁隋出现那刻,林星夜便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绞在自己身上,他想起宁隋之前的无礼,顿时话也不说了,绝不叫宁隋又有机会编排他。 陈江却不懂各中门道,微笑着道:“林师弟,你刚才要问我什么?若是和宁师弟有关,他来了,你可直接问他。” 【师兄原来刚才在询问关于我的事吗?他那么少说话,居然肯向别人打听我……】宁隋心中浮上欣喜,沉稳地看向林星夜:“师兄有何事指教?” 林星夜跳入huáng河也洗不清,不知是该恨陈江多嘴,还是恨宁隋又冤枉他。 他不想同宁隋在这些小事上多牵扯,反正宁隋所想也不过是歪曲了他的意思,并没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不过……自己居然被宿敌误认为对他有意,若非林星夜修养不错,现在就会忍不住给宁隋一剑。 他捏紧剑柄,简洁道:“我找你无事。” 他说话时冷冰冰的,万分眼高于顶,宁隋更觉得他可爱,控制不住自己想亲近他的心思,主动不着痕迹地朝林星夜挪了一步。 “师兄,陈师兄,唐师姐,杜师兄。”宁隋见过诸位师兄,他也是少言寡语的性子,但是他比普通阵修好得多的地方就是,他自小因为家世缘故,漂泊无依,独自打拼间对人情世故还算应对得大方。 陈江他们也纷纷回礼,只有林星夜只淡淡地看了宁隋一眼,并未出声回礼。 宁隋被看得心中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摸清楚了,师兄最爱用这种骄矜的眸光看他。 宁隋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总是一派稳重。他再情不自禁地向林星夜靠近一点,仿佛多闻到师兄身上的冷香,他就能越心情平和。 “师兄,我们如何出发?”宁隋借故问道,心里则在想【我这般轻微地靠过来,应当不会令师兄发现,也不会吓到他。】 林星夜也没想到宁隋的胆子现在如此大。他连宁隋的想法都听得一清二楚,难道还发现不了宁隋的小动作? 林星夜冷着脸,立刻就想退开一步,和宁隋拉远距离,却又难堪地想到为何他要退? 他迟早要同宁隋兵戎相见,要是现在连这点轻佻的话都受不了,还谈何对宁隋的复仇? 林星夜忍着心里发毛,唇色浅淡,冷着脸倔qiáng地站在原地,真像是没有发现宁隋的举动,暗地里却早将碧空剑握得死紧。 陈江这时道:“我们还是快些去流霞村,宗门准备了代步的飞云马,不爱乘马的可自己飞行。” 林星夜不好骑马,闻言正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离开宁隋,碧空剑she出,平稳地飘在空中。 他踩上去,碧空剑流星般疾she而出,只剩下背影白衣猎猎,墨发飞扬。 宁隋也自有飞行法阵,唐悦则将白绫往空中一张,踩在轻飘飘的白绫上,带上杜三江一同飞远。 落到最后,只有陈江不愿踩钩,骑着宗门的飞云马跟上他们的步伐。 流霞村其实离归元宗很远,林星夜倒是不怕疲惫,队伍中的符修杜三江却没那么好的身体素质,到了晚上便摆摆手,说要休息。 一行人只能落于林中,暂时休憩。 林星夜重新将碧空剑挂于腰间,寻了处gān净的地方站着。唐悦他们则安营扎寨,打算在此地露宿。 陈江拍了拍地上的毯子,笑着招呼他:“林师弟,你为何不坐?这里宽敞得很。” 林星夜看了眼灰扑扑的毯子,尽量用了最好的语气,声音低低的:“我喜欢站着。陈师兄不必管我。” 陈江倒觉得他这爱好古怪得很,但毕竟美人的性子总是特立独行的,尤其是高岭之花般的冷美人,脾气更难以捉摸。 陈江也没多劝林星夜,师兄弟各自从乾坤袋里拿出gān粮果腹。 林星夜也不吃gān粮,只冷漠地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 没成想他身后总有个人在喊:“师兄、师兄。” 林星夜辨认出是宁隋的声音,颇为不悦地睁开眼,拿上碧空剑传音入密:“宁隋,你又想做什么?” 他现在没想去找宁隋的麻烦,宁隋反而来找他不痛快? 【师兄又叫我名字,宁隋二字从他嘴里说出好听多了,像是格外留恋缱绻。他从来都只叫别人称呼,唯独叫我名字。】 林星夜眼神一暗,他同宁隋仇比海深,不叫宁隋名字,难道还虚与委蛇地叫师弟?宁隋这般想他,实在过分。 “师兄,你往后面走。” 林星夜随手解开剑鞘,也当真听了宁隋的话,他被宁隋梗得心里不痛快,便gān脆想着再打宁隋一顿。 林星夜走过去,刚看到宁隋的背影,便要提剑。 宁隋却转身,手中捧着一株碧绿的含羞草,极正经道:“师兄,你看这草如何?是否能达到你的预期?” 原来宁隋是去找含羞草去了,说实话,林星夜本就是要拿含羞草折rǔ宁隋,他见宁隋还傻呆呆的不懂,这段时间以来被宁隋折磨的心终于愉悦了一些。 他当着宁隋的面收了剑,去接含羞草:“难为你有心,你在哪里找到的草?” 这草身无灵性,却品相绝佳,因为没灵性,也不会选择缠在他手指上。 林星夜拿手微微碰了碰含羞草,还冷着脸弹了一下,含羞草顿时蜷缩起来。他心中也终于畅快,就像是欺负了宁隋的草跟欺负宁隋本人一样。 宁隋不想去看林星夜洁白的手指,他喉咙有些发紧,【师兄当真纯洁善良,不过一株草,他也能那么爱护。】 正准备弹第二下的林星夜:…… 他只觉这草都要被自己弹秃了,不知宁隋从哪里看出来的他爱护弱小。 他一个龙族,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林星夜也不会去解释,甚至他心中隐隐有一个计划: 宁隋要在心里乱想他爱护弱小,总用可恨的心声骚扰他,那他何不反其道而行,宁隋喜欢什么,他就往反方向去做。 林星夜思及此,矜持地收了手。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多谢,便拿着含羞草回去。 天光微亮,一夜很快过去。 宁隋几乎一夜都在修阵,天亮时才回到扎寨地方。 他一眼便看到高高在上的师兄有些不甚熟稔地待在唐悦的小石锅面前,冰凉的目光盯着石锅,一手握着碧空剑,风姿潇然。 宁隋上前:“师兄,你这是?” 林星夜等了宁隋好一会儿,闻言抬眸看了宁隋一眼,准备下手去捞锅里的东西。 他动作实在太生涩,像是冷冰冰地要练剑,而不像是下厨。 宁隋连着想了好几句【可爱】、【可爱】,在林星夜差点绷不住脾气时,主动伸手替他将锅里的东西捞起来。 “师兄煮的是什么?” 林星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面无表情,微微启唇,蒸腾的热气染红了些许淡色的唇瓣:“含羞草。” 宁隋不是认为他爱护含羞草?他便将这草给煮了,看宁隋还能如何自欺欺人。 宁隋果然一愣,眼里划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林星夜正高冷着脸,心中暗自得意间—— 【我只是送了含羞草给师兄,师兄居然珍重到要将草吃掉、永不抛弃的地步,便是如此看重……我吗?】 第18章 林星夜握汤匙的手渐渐僵硬。 他的手本就极为修长细白,常年执剑也未有薄茧,骨节分明、力量俨然。此刻手指捏着汤匙不动,容色如媲漫天灿烂晚霞,唇色淡如远山,面色岿然不动,极静极寒。 林星夜并非没听到宁隋的话,相反,他是听得太过清楚,才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的确是极为看重宁隋,看重得恨不能亲手剖开宁隋胸膛,以报多次羞rǔ之仇。 可,宁隋那般轻浮的语气,说的看重明显不是他心里那个看重! 林星夜冷着脸,不叫自己露出屈rǔ及犹豫之色。 他看向手中汤匙,青绿的草叶漂浮在汤水中间,看着也并不太难吃。林星夜犹豫的是,他究竟还要不要吃这个含羞草。 他若是吃了,宁隋就会胡乱想他,认为他对他有什么割舍不掉的想法…… 他若是不吃的话,林星夜自幼养成了贵公子的脾性,他从没有过拿起一样事物,因为嫌弃难吃就把它放下的。 况且,他此时要是放下了这汤匙,岂不证明他连宁隋一句浑话都受不住?林星夜自认他是宁隋一生最大的对手,绝不可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林星夜稳了稳心神,冷冰冰的样子像没听到宁隋无礼的想法,将汤匙递到自己唇边。 他喝汤的动作优雅矜贵,和修真界许多修士风卷残云的速度比起来算得上很慢,温热的汤汁细细地滑入口中,漂亮饱满的喉结上下一动,禁欲感满满,牵动着宁隋的心神。 宁隋这时候觉得心里的悸动又来了,呼吸不稳地错不开眼,他看见师兄浅色的唇上沾了些汤水,湿润微亮,就像是在替冷淡的主人说:任君采撷。 宁隋觉得自己这般的想法太疯魔,qiáng行压抑了心中一时喷发出来的qiáng烈炽热感情,却还是浇不灭那团余火。 【师兄这般唇如朝露,剑比天光……当真令人挪不开眼,令人想要……】 想要什么?林星夜险些想要质问宁隋,他捏稳碧空剑,面色如雪,生生将恼怒的情绪给压下去。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儿惹了宁隋,让宁隋不同他用阵法比斗,反而多方在心里乱想他。他一个剑修,能让仇敌铭记的,居然不是剑术,而是毫无用处的脸…… 这只能说明,他的剑术在宁隋眼中比不过他的脸,当真是奇耻大rǔ…… 林星夜如梗在喉,仍未放弃要吃掉汤匙中的含羞草。 他也被激起了脾性,倒真想听听宁隋适才未竟之语,究竟是想要什么?之前污蔑他对他有意,现在又想如何折磨他不成? 林星夜心中,他和宁隋结下的梁子太多,二人是宿敌的观念根深蒂固。即使宁隋多次在心里瞎想他,林星夜也觉得宁隋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说不定还是拿他当作取乐的玩物。 龙族之中,豢养玩物的现象屡见不鲜。便是林星夜的父亲,也在不夜城中豢养了七八十位姬妾娇郎,没名分的入幕之宾更是数不胜数。 林星夜抬眸,眸光如冷星淬雪,直直地望进宁隋眼中。 宁隋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自己一时唐突,极快地别过头。 林星夜眼中冰凉,心中想道:懦夫,虚伪。刚才什么不敬的都想了,现在才别开脸,又有什么用。 宁隋要真是懂礼,根本就不该在心底那般乱想他。 林星夜气不过,借宁隋胆敢别开脸的动作,呵斥道:“放肆。” 他这话并不算乱说,修真界规矩森严,师弟照例是必须尊重师兄的。唯有宁隋,才能前世欺rǔ他不说,半句师兄都不叫他。今世还罔顾尊卑伦常,在心底胡乱编排他。 宁隋也自知自己失礼,但他并不想做出更无礼的举动,听闻师兄呵斥,甘愿领罚:“师兄,是我失礼,愿领师兄责罚。” 林星夜倒当真想罚他,但宁隋明面上只犯了一个小错,便是罚也该去归元宗的善恶堂,不该他越俎代庖。 林星夜忍下脑海里转过的多种惩罚宁隋的法子,准备下次等他寻个足够责罚宁隋的理由时,再亲自动手。 他此时根本不想再见宁隋,将汤匙放到石锅里,扔了个净化术便自行离开。 宁隋有心想问他去哪儿,但想也知道这位师兄不会回答他,只能作罢。 他们二人一个沉迷修阵,几乎没睡。一个不好在野外餐风露宿,也一夜没睡,因此即使他们谈了好一番话,陈江他们也还在休息。 林星夜孤身执剑,就着清晨的微风走入山林深处。 他眉宇间一派冷色,雪衣在长风间微动,即使只有他一人,山林间也没有妖shòu敢寸动。 等到了一处无人也无妖shòu的、林星夜真正觉得安全清净的地方,他眉间的雪色才一动,稍微皱眉,以手扶住旁边大树,微微弯腰,青丝遮掩住脸颊。 龙族并不食草,林星夜用那含羞草,根本比嚼蜡还难吃,更重要的是,他的胃根本没法消化没经过特殊处理的草食。 尤其他吃了含羞草,不止没达到本来的目的,还被宁隋新一轮污蔑。 第19章 日头初上,清晨明亮的阳光斑驳地照耀在树叶中间,将残余的水分慢慢烤gān。 陈江他们已经醒了,收拾好着装便要准备出发往流霞村。 陈江环顾四周,沉默寡言的宁师弟正在打坐,娇俏的唐师妹拿着自己的白绫把玩,杜师弟待在一旁看厚厚的符修典籍。 一行人中,唯独不见了冷若冰霜、光彩照人的林师弟。 陈江再看地面,只有他们昨夜搭的帐篷,没有多余的住宿之物。他心下思忖,难道昨夜林师弟当真站了一夜,没睡觉? 他清清嗓子:“诸位可知林师弟去了哪儿?” 宁隋睁开眼:“师兄去了林深处,应是有事。” 宁隋是个谨慎的人,昨夜宿在林中,便在林内布置了阵法,虽然没有攻击作用,但能起探测之效。他的阵法没传来师兄的剑气,便说明师兄没碰到危险。 陈江点头,他虽然年纪比这几位师弟师妹稍长,但也不能束缚他们的行动。只是,这几位师弟妹,一个过于冷艳,一个娇娇俏俏有些胆小,一个惯常沉默,一个只知道背书,竟是一点都不合群。 陈江为了让大家都熟悉起来,故意起了个话头:“林师弟现在不在,我们可以说些话了。” 宁隋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见地一动,再没法静心打坐,一腔心思全往他们的谈话听去。 唐悦疑惑歪头:“说什么?” 陈江促狭一笑:“林师弟那日上台比试过后,宗内有多少人爱他,便有多少人恨他。你们在的峰没出现这种情况吗?” 唐悦缴着白绫:“我只知道好些人喜欢他,师尊虽告诫我们色相皮囊皆是白骨,是修道路上的业障,但还是有好多人看不破业障……” 她说着红了脸,小声道:“所以,我不敢多看他。但哪有人会恨他?” 杜三江也关上书:“浣花峰的徐师兄和杨师妹,二人本是情投意合的道侣,只待成婴后举办仪式。因那位林师兄下台时惊鸿一瞥,瞥到了徐师兄,徐师兄便情根深种,回头就抛弃了杨师妹。” 宁隋听得心中沉重,将一腔心法忘了个gān净,只觉那些人虽是同门,但也有些碍眼。 其余人半点没发现他的异样。唐悦道:“怎么能这样?那位徐师兄竟然是这等láng心狗肺之人,林师兄呢?他是何等态度?” 杜三江掩唇:“那徐师兄摸去了林师兄住处,想要述个衷肠。天高夜黑的,连人都没见着,就被剑气击飞了出去。想来林师兄也厌恶这等小人。之后,那徐师兄连着去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是这种下场。徐师兄此时便想回头去找杨师妹,杨师妹怎么肯?现在他便深恨林师兄绝情,不肯给他机会。像他这样的人,宗内还有许多,个个不知道是恨得林师兄去死,还是怎么。” 事实证明,即使是归元宗的jīng英修士,也对八卦逸事有着长足的热情。陈江欣慰之际,看见宁隋始终在那鼻观心、心观鼻,一副认真修炼的模样,不禁心内叹气:“十个阵修九个半都是闷葫芦,既不解风情,又没什么趣味。不过林师弟之前和宁师弟有过jiāo手争斗之嫌,毁了他连胜之绩,他心里有嫌隙也是正常的。” 宁隋听他们谈论,十分想阻止他们:不能这般谈论师兄。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句话好亲密……就像他和师兄是无比亲近的关系,他能正大光明地帮助师兄不受侵害,帮助师兄击退那些狂蜂làng蝶。 可是宁隋不知怎么的,他平时能正常地和师兄说些其他的话,甚至想要多说几句。 可一旦真到了他要说点和师兄亲近的话,或者疑似亲近的话语,不管对着的人是不是师兄,他都觉得心中有一堵墙,舌上如含了逾万斤的沉铁,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宁隋说不出口,也不想再听别人多谈论师兄,索性道:“师兄,师姐,我们何时出发?” 陈江道:“等到林师弟回来,便——” 正说着,林边忽来一道雪色孤影,腰挂了纯白简单的碧空剑,剑上没一丝多余花纹,却更凸显冷冽剑气。 他模样如烟聘芍药,冷中带着极艳,浅淡的唇色恰如其分冲淡艳丽,将万般风姿聚在唇间。 宁隋只晃了一眼,便真不敢多看,心中暗暗想到:【师兄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嘴唇便有些gān?他这样真好看,但要是我跟着去,我绝不会让师兄受这种苦。】 第20章 林星夜才因消化不了含羞草,吐得昏天黑地,他嘴唇怎么可能不gān? 尤其现在宁隋还在心中胡乱想他,他之前喝汤时,宁隋在心底想他的唇有多润,他现在嘴唇gān时,宁隋还是以那般放肆的态度来评论。 林星夜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仿佛在被宁隋窥测,既气又怒且羞。怒的是宁隋的不成体统,羞的大概是他打脸宁隋不成,反惹了一身臊。 他眸底一片冷色,里面翻涌着怒气,却很好地被掩盖。碧空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剑身微颤。 林星夜喜怒不爱形于色,陈江也并未发觉他的异样,走过来:“林师弟,你回来了。我们现在能出发吗?” 他并未问林星夜去了哪儿,修士之间并非事事都能询问。 林星夜以手握了下碧空剑,不动声色扶平剑上的躁动:“能。” 他心底告诫自己,他没必要为了宁隋的愚蠢而生气,总归宁隋不过是在心底胡乱想想他的长相,既没瞎想要对他做什么,也真不敢对他做什么。 他以后是要和宁隋不死不休的,绝不能这般轻易的怕了他。 林星夜到底是个心冷手狠的剑修,他想通后,彻底抚平碧空剑的剑意,剑身横入青天,俯视排排白鹭,冷冽的青丝穿过薄薄的云雾,衣袍有些被空中的水汽浸得微湿,配合着他身上似冰的冷气,格外惹眼。 宁隋借助阵盘飞行在林星夜旁边,隔着飘渺的云层,宁隋完全没敢侧头去看他这位冷冰冰的师兄。 但是,即便只在他旁边,宁隋也像是能闻到他身边清冷的香气,像是孤云上开出一朵雪白的花,花瓣晶莹剔透,花蕊摇曳生香,却谁也摘不了。 宁隋操纵着复杂的阵盘,无论哪个阵修来看,都会震惊于他此时的做法。他阵盘上的灵石并非品相优秀,说明杂质颇多,也不那么稳定。只要在飞行途中计算错了一丁点,就会阵毁人坠。 所以一般没人用阵法来飞行,都是选用飞行法宝。像宁隋这么托大的阵修,别说归元宗,就算是整个修真界,包括乖张的魔修在内,也找不出第二个。 林星夜在一旁也想到了这点,心情不怎么美妙。 宁隋这般凭破破烂烂的阵法同他比肩,是在炫耀吗?林星夜不免想起了前世那屈rǔ的三千里,他使尽手段,也没能甩掉不怀好意跟踪他的宁隋。 甚至到后面,他的碧空剑飞得越快,宁隋为了找他麻烦,便跟得越紧,犹如幽灵般跟在他身后。 林星夜想起旧恨,手指捏了个诀,碧空剑瞬时疾速,同刚才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若之前是萤火微光点点,现在便如流星划过长夜。 这下,宁隋便跟不上来了。林星夜衣袍猎猎,桃花眼如沉冬雪,气质孤冷锐利,任谁也想不到他此刻心情不错。 不知宁隋在想什么?林星夜万分想听宁隋此刻的想法,正常情况来说,宁隋会因为被远远甩在后面感到愤怒,便是不正常来说……林星夜眼中一暗,便是以宁隋胡乱想他的心里来看,他这样做,宁隋也该觉得是他“抛弃”了他。 林星夜握紧剑柄,觉得宁隋的想法真不可理喻,他便是和宁隋换位思考一瞬,也被恶心得身心发麻,不知宁隋是怎么乐在其中的? 他现在只想看宁隋不痛快,自以为抱了十成把握,聚jīng会神地去听宁隋的心声。 【翩若惊鸿,矫如游龙……】 林星夜听到这两个词,便心生不祥的预感,他瞬间不想再听,可宁隋的心声反倒越来越大,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师兄那般身姿,真像雪地里掠过流星,不知道是雪的颜色更白,还是流星的光辉更白,或许两者皆有,jiāo相辉映,超凡脱俗。他越这样快,我越想离他近点,更近点……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离他离得近,我便心醉神迷,满足酣然。】 林星夜简直像被qiáng迫听了一耳的骚话,他薄唇稍白,实在没想到宁隋的关注点居然是在他飞行的姿势上边…… 而且,林星夜心里升起怒气,照宁隋这般想法,前世……他被宁隋追了三千里,难道宁隋也是觉得他飞得好看?才越跟越紧? 当真是耻rǔ,林星夜面无表情,袖中的手却紧紧握住,微微颤抖。他一直以来想的都是,他是宁隋挑中的对手,宁隋承认他是剑道第一,所以才费尽心机要跟踪他,打败他。 这种情况,林星夜虽然生气,但也尚在忍受范围之内,毕竟修真界弱肉qiáng食是不变的定律。可现在的情况是,宁隋有可能是像个登徒子,把他看成了貌美娇弱的姑娘,才那般尾随他。 林星夜想,他怎能这般折rǔ我?这般新仇旧恨添在一块儿,让他连杀了宁隋的心都有。 另一边,宁隋当真变换了阵盘方位,以风为主,速度骤加,离林星夜越来越近。 “师兄,为何飞行如此快?”宁隋问道。 单听他的语气,十足像个名门正派的子弟,哪里想得到他心里那般龌龊。 林星夜若不说,显得气虚,若要说实话,便是“躲你”二字,他不躲宁隋,留着给宁隋继续乱想吗?可他一想,要是他说躲你,岂不是证明他怕了宁隋。 他绝不可能怕宁隋!林星夜冷冷道: “你不必管。你我本是敌人,我做什么事,需要同你解释吗?” 他们二人谈话放慢速度间,唐悦他们已经跟上来了。 林星夜本是不爱往人群里扎的个性,此刻却觉得人多了几个极好,他心中松了口气,一直握紧的里侧衣袖也放了下来。 他本来动作就隐蔽,衣服又柔洁不留痕,根本没人发现他的举动。 只有宁隋站在一侧,敏锐地察觉到师兄脸色虽冷,却就是要比之前要放松。 他心里默默想:【可爱】、【可爱】 林星夜一腔危机感又被弄起来,不过他觉得他被乱想得多了,必须bī着自己镇定,不要被这些没什么作用的话影响。 他等到杜三江在唐悦的白绫上把书装好,才转身,背对宁隋:“下去吧。” 底下就是流霞村。 陈江也气喘吁吁地赶到村口,飞云马累得打响鼻,朝他翻了个白眼,撒撒蹄子往旁边的山林钻去。 唐悦目瞪口呆:“陈师兄,它怎么了?” 陈江讪讪:“你们怎么飞得那么快?我在地上有点跟不上。”要不是他学过一点御shòu,早被不堪奴役的飞云马一腿蹬了下去。 唐悦便不好意思说话了,她不是爱说嘴的人,不好说是林师兄他们飞得太快。 杜三江则更不爱说嘴,又拿出他的书想看。 林星夜只想得到风元珠,声如寒泉,和周围朴素的山景格格不入:“还不进去?” 陈江他们也正色起来,出发往流霞村。 流霞村地处偏僻,也没背靠什么宗门,村民们没什么收入来源,靠山吃山传了一代又一代,屋舍矮小,连烟囱都七歪八扭,分布得稀稀疏疏。 最前面的十几处屋子已经被毁了一大半,屋顶上空了一大片,木板断裂处像是被什么妖shòu啃过,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所为。 “好奇怪,没有妖shòu的气息,也没有灵力使用过的痕迹。”陈江让杜三江拿了测妖符,测试结果一切正常。 林星夜抬眸,望着屋上蜿蜒的痕迹。 唐悦从腰间摸出一粒珠子,扔在空中,顿绽光华,里边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林星夜望了她一眼,漠然地把头转回去。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周围的大山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是什么动物贴在草地上爬行。 “蛇!是蛇!”唐悦花容一变,指着拐角处露出半截的怪蛇。 这蛇额头前长了一处jī冠,眼形如吊梢,随着它的出现,后面蜂拥出现密密麻麻的蛇cháo。 林星夜眼中飞快闪过厌恶,又快速归为冷湖般的平静。 【师兄好像有点害怕?我要过去保护他。】 林星夜原本看见蛇的恶心,都被这句话给气没了。他只觉宁隋的想法既让他全身诡异地发麻,又让他生出被轻视的怒火。 宁隋的阵盘却已经布下,万叶朝生阵散发着幽幽光芒,叶刀一片片割过蛇的七寸。 唐悦舍不得用白绫,便用红色弹珠打在蛇的七寸上。杜三江贴过一张张灵符,陈江的钩子所过之处,溅起黑色血花, 林星夜也不再想宁隋的瞎话,左右只是对他容貌的赞叹引发的误会而已,没什么实质损伤。 他林星夜谋求的是宏图霸业以及宁隋的性命,才不屑和宁隋所想的这等小事计较。 林星夜并不乐意一条条杀蛇,而是观察蛇堆和战场,发现宁隋的万叶朝生阵确实生生不息,是蛇群最怕的。 林星夜为了风元珠,不惜稍微缓下冷脸,与宿敌合作。 他伸出没握剑的右手,朝宁隋递过去。林星夜要借宁隋的阵盘,他本要开口,但从来没对着人的侧脸说过话,正要提醒宁隋。 宁隋本聚jīng会神看着蛇cháo,但他对林星夜的一举一动极为敏感,马上侧头:“……师兄?” 宁隋忽而一愣,师兄此时并不如往常孤冷,反而眼中藏了些羞涩……对了,师兄害怕蛇。 他是在向自己寻求保护吗?宁隋心中飞快划过这句话,在林星夜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伸手握住了林星夜的手。 要qiáng的剑修师兄倔qiáng地站在他面前,满脸冷淡也藏不住眼底的羞涩,向他伸出了求助的手。宁隋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 他完全能保护师兄的。 掌心的触感细腻柔滑,冷如温玉。宁隋心中早抨抨直跳,面上却一派整肃,像是握着的是石头。 林星夜渐渐僵硬,“蹭”一下,心里羞耻到滴血。 他语气艰涩,被握住的手像是已经失去知觉,一字一顿道:“你、在、做、什、么?” 宁隋……不是只想想?他岂敢对他动手?! 尤其是,林星夜清清楚楚听到两个字:【好细】。 第21章 好细……林星夜脑中轰然翁鸣一声。 他的视线极艰难地挪到宁隋和自己握着的手上,宁隋作为阵修,经常需要自己刻一些阵盘,他的手形虽也很标准好看,但是整个手掌比林星夜的要大一圈,指腹有些粗粝的薄茧。 林星夜的手指则修长细白,同宁隋健康的肤色相比,他的手白得像凝脂,每一寸都毫无瑕疵,的确担得上“好细”二字。 但是再如何细,也不是宁隋该胡乱想的,林星夜昔日和宁隋jiāo手,二人打得如火如荼之际,林星夜尚且连片衣角都不会给宁隋碰到。可现在,他的手不只被宁隋握了,宁隋还在心里侮rǔ他。 林星夜胸腔升腾起怒火,让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他条件反she地就要先qiáng行挣脱手,不再被宁隋这样折rǔ后,再拔剑教宁隋何为师兄弟间的伦常。 可惜他刚一动,宁隋的大手便一紧,将他的手完完全全包在掌心。 林星夜呼吸顿时不稳,宁隋怎敢在光天化日下如此猖獗? 即使不管二人前世如何,他目前也是宁隋的师兄! 师兄弟之间,何为尊,何为卑,何为有序的伦常?宁隋难道不知道吗? 说起来,宁隋前世拿他当扬名的踏脚石,也没叫过他一句师兄,反骨早就存了,当真轻狂。 宁隋也似乎感受到林星夜的激动,他本来就不是很敢多瞧师兄,在握着师兄手的情况下就更内敛,连望一眼师兄都不敢。只能根据掌心中挣扎的手来判断师兄的情绪,哑着声音,一派正经:“师兄。” 他得安抚被蛇群吓到了的师兄,宁隋心里装了一摞安抚的话想哄,但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句:“别怕。” 这般简短的二字,完全看不出心里有多热切。 【师兄这个样子真可爱,他怕蛇,又不表现出来。只敢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求助我,便是求助成功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宁隋心里热得快融化了,【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林星夜现在桃花眼里确实泛着水汪汪的冰水,只不过并非可爱,而是凌寒的杀气。他再没办法忍耐这等调戏,左手将碧空剑剑鞘一抵,刹那间,寒气凝结,霜色剑身露于空气中。 任谁和剑修的剑隔得那么近,都会赶紧拉开保命距离。宁隋曾在归元宗比试中立于不败之地,他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哪里不懂此时应当后退。 他脚下却如扎根,手似磐石般坚定不移,一步不挪:“师兄,无需你亲自出手。” 【我真的能保护你,你不用亲手杀蛇。】 林星夜心中生怒,他挣不开宁隋的手,便想着我不亲手杀蛇,亲手杀你就够了。 宁隋此时心乱意迷,根本感受不到林星夜的杀机。他空着的手变阵,万叶朝生阵忽然变了个阵列,半空漂浮的叶片如生幻影,一生二,二生三,几欲jiāo织成网,铺天盖地朝怪蛇而去。 林星夜更是气得几欲将剑柄捏碎,从前世开始宁隋就是这样,每次他要和宁隋动手,宁隋都会托大,假装感觉不到,直到他的剑锋到了宁隋的脖颈,宁隋才装作如梦初醒般,挡住他的碧空剑。 哪里有修士感受不到别人的杀意和剑气的?何况是宁隋。 林星夜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冷眼锁定宁隋全身的破绽。宁隋无论是站位还是灵力的防御都毫无破绽,唯一有漏dòng之处,就是二人握着的手。 他挥剑,直指宁隋右臂。 “风……”唐悦那边传来声被打断的惊呼,林星夜心间一动,立刻转了剑锋,向攻击唐悦的怪蛇一挥。 他同唐悦间隔了几丈远的距离,雪白剑光在空中划过,怪蛇的行动没任何变化,唐悦咬着贝齿,正要受了怪蛇一击时,怪蛇的动作忽然顿在空中,轰然间,身体被剑气充斥,化作湮粉消散在空中。 没有风元珠掉落下来。 林星夜心底难掩失望,此时宁隋的万叶朝生阵却也击退了蛇cháo。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师兄是怎么看他的,【若是师兄用崇拜感激的眼光看我,我该怎么告诉他,你平时离我近些就好了?】 林星夜两剑就能杀了群蛇,他只是实在不愿脏污了自己的剑。他心中极气,宁隋将他想成什么连蛇都打不过的弱者?而且……什么叫做离他近些,他离宁隋那么远,宁隋已经在乱想,他再离宁隋近点,宁隋还想怎样? 于是,等宁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向林星夜时,林星夜的表情便一如既往的冷漠,他衣衫未乱,清寒胜高云,同所谓的崇拜感激差了不知多少。 林星夜冷着眸子想,这下你总该失望死心了吧。 【师兄真坚qiáng,即使刚才被吓到了,现在也很快恢复过来。真不愧是师兄,qiáng大、美丽、令人折腰。】 宁隋看了林星夜一眼,看得心里发苏,在心底浅浅赞叹一番。 当真没被吓到的林星夜被冤枉得不知道该如何洗刷自己的冤屈,而且,他从来不知自己一个剑修,一个男人,会被用美丽来形容。 宁隋,当真欺人太甚。 可惜林星夜之前最怒的时刻已经过去,他要动手却未成功,现在心底就余了几分理智。他还需要拿风元珠,不能当着陈江他们的面便无理地和宁隋起冲突。 林星夜脾气虽大,但有多余的人在场,他克制脾气的功夫便极好。因此按捺住怒意,把目光瞥向被握着的左手,低声冷冷质问:“宁隋,你在做什么?” 他再不对宁隋动手,也要悄悄敲打宁隋,之后不得再对他动手动脚。 宁隋一愣,【师兄为何要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难道是不想让别人听见我和他之间的私密谈话吗?】 林星夜不知宁隋哪儿来的脸,也就不管他,只等宁隋回答他,他便好敲打宁隋。反正现在陈江和唐悦他们都在几丈开外的地方。 没有师弟保护师兄的,宁隋的行为本就是越俎代庖。 宁隋却不知自己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之前师兄对我生气过好几次,每次好像都是因为面子问题,我要是说了真话,师兄保不齐又要生气,现在还有旁人在,我也不知道哄不哄得好他。】 林星夜哪里需要人哄,正忍无可忍要说话时,宁隋便微垂眼眸,声音如常:“我以为师兄伸手过来,是要和我携手作战的意思。” 【我不能说师兄是要我保护他,他一定会发小脾气,这里那么多人,师兄的小脾气还是别给别人看的好。】 林星夜自认他没那么无聊,有什么事基本都用剑解决,怎么可能会发所谓的小脾气。 宁隋这人,当真是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谎话连篇,人品低劣。 他对宁隋冷冷道:“是么?你最好说实话,宁隋,我……” “林师弟,宁师弟,你们觉得这次怪蛇是什么导致的?”陈江查看了许多蛇尸,提着其中一条走过来。 宁隋原本要说自己的想法,就见一旁冷冰冰的师兄突然抿唇,毫无预兆地朝自己靠过来。 【师、师兄……忽然靠我这么近,难道是要……他一直喜欢亲近我。近距离看,师兄的睫毛好翘,像蝶翼,唇好淡,好想给他染红……】 宁隋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却连伸手揽住他师兄都觉得唐突,局促地放着手。 林星夜则更不想听宁隋这些骚话,他的唇色是淡,却也不需要用女人用的胭脂染红。但他没别的办法。陈江就要过来了,宁隋却还牵着他的手。 难道他要被陈江发现他被宁隋调戏了?还是要被陈江发现他被宁隋调戏却没法解决,只能在此同他理论? 林星夜绝不愿这么丢脸,他忍着宁隋的骚话,用身体半遮住陈江的视线,直视宁隋的眼睛,张开嘴无声命令道:“放开。” 他们此时挨得比较近,宁隋的心乱得没法形容。 林星夜便眼睁睁看着宁隋红了耳根,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定然比之前的还要龌龊,否则宁隋怎么会耳朵都红了? 照他本来的脾气,他早气得和宁隋兵戎相见了,现在却因为没办法修理宁隋,只能当作不知道,甚至眼底深处爬上了一丝慌张。 陈江越来越近,林星夜有些急,生怕被看到自己的落魄,他眼底qiáng撑着高傲,矜持而无声道:“你放开。” 他动了动自己被握麻了的左手,宁隋掌心顿时划过异样的感觉,定定地看着和自己很近很近的师兄,然后仍选择了顺从。 林星夜之前怎么用力也挣不开的手便这么轻易被放开,手背和手心都红了一片,并不疼,只是十分热。 宁隋看了一眼便错开眼,【给师兄捏红了,好想给他chuī一chuī。】 ……chuī什么chuī,他一个剑修,哪里那么脆弱了?! 林星夜心里不得劲儿,他属于典型的过河拆桥,手被放开了,便更不对侮rǔ自己的宁隋有好脸色,转身走向陈江。 第22章 陈江手里提着一截腥臭的蛇尸,蛇尸七寸处有一道翻开的伤口,露出里边白花花沾着血的血肉。 它死于宁隋的万叶朝生阵,死法利落,连反扑的机会都不曾有。 陈江不怕脏污,空手提着蛇身,还生怕林星夜看不清楚,朝他走近好几步。 林星夜万般嫌弃那条肮脏的死蛇,正冷着脸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就看到宁隋朝前走了一步,半挡在他和死蛇的中间。 【师兄那么怕蛇,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敢一个人悄悄地怕,真令我心疼。我绝不能让那死蛇惊扰了那么乖的师兄。】 ……林星夜听了这一耳朵话,将剑柄越捏越紧,面上没什么,心都羞恨了半截。 他此时要是退的话,岂不坐实了宁隋心里的想法,是个又乖、又胆小的修士,然后被仇敌宁隋默默心疼着? 在林星夜的心目中,只有天生敏感细腻的姑娘家,才会怕蛇虫鼠蚁之物。他一个剑修,碧空剑削铁如泥,剑招名动四海,怎么会怕一条蛇?别人又怎么能误会他怕一条蛇? 林星夜才不愿被人当弱者,忍着胸中对那条蛇翻天的呕意,轻轻抬步上前,换来宁隋下意识的一眼。 林星夜脸色如冰胜雪,察觉到宁隋的目光后,桃花目中携着淡漠,静静地盯着蛇尸,以行动向宁隋表明:他真的不怕蛇。 仅仅是一个冷冰冰的侧脸,宁隋都不敢多看林星夜,神色“正常”地收回眼,然后心里夸奖: 【师兄真坚qiáng,他眼里分明有光在动,说明他在qiáng忍着害怕,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一直克服自己的弱点,紧盯蛇尸。】 一直在qiáng忍着想吐看蛇尸,就为了能让宁隋知道自己真的不怕蛇的林星夜:………… 他这下眼里的光当真被气得动,妙目流光,清逸生姿,像是璀璨星汉间铺了一层轻薄的白纱,薄纱如广寒,藏着冰天雪地的冷色。 林星夜不堪受此rǔ,侧过脸看宁隋的同时,手指稍微抵开剑鞘,当真想不管不顾在这里同宁隋大打一场。 就算打不成,也得让宁隋知道,他现在心情糟糕,不要再在心里乱想他。 宁隋又被他家师兄主动盯着,呼吸都有些不畅,心中默默修正之前错误的想法:【师兄那哪里叫弱点,他明明是能打得过蛇的,却还是怕蛇,不叫弱点,叫可爱。】 宁隋有个毛病,他自己不敢看师兄,可要是师兄主动盯着他看,他便既满身每一寸肌肤都紧张得紧,又非常驯服、暗戳戳享受地任他师兄随意打量。 宁隋被主动的师兄弄得心底有些热,【师兄又一直看着我,太可爱了……我该怎么办……】 林星夜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今日被宁隋气了太多次,忘记了之前他一看宁隋,宁隋就在心里瞎想他是故意盯着他。 现在宁隋心中想法一起,林星夜便立刻反应过来,在继续威胁宁隋或是别开头中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堪承受身心诡异的发麻,冷冷别开头。 林星夜唇色更淡,捏紧剑柄,现在最重要的是风元珠的事情。宁隋乱想几句,他并不会真有什么损伤,之后再收拾宁隋也无妨。 陈江完全不知道两位师弟心中的暗cháo,道:“这些怪蛇骨龄都不大,最多的也才几十年,又不是什么高阶妖shòu,不该有这样的力量,也没理由做出群聚攻击修士的事情。” 他沉重地看了眼林星夜,犹疑一瞬,仍是对唐悦喊道:“唐师妹,蛇尸里你确定有秘丹吗?” 他说的秘丹便是风元珠,只是一行人中,林师弟不知道宗门关于风元珠的命令,当初宗门看见林师弟接了风元珠的任务,本要派遣其他任务给林师弟,以此调开他。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成功让他加入了进来。 陈江想着大家反正都要一起做任务,不如半真半假把消息透露给林师弟,既方便了他们找风元珠,又不会泄露风元珠的秘密。 唐悦也明白了陈江的意思,和杜三江一起走过来:“它们身体里有秘丹的气味,但是很淡,应该只是受了秘丹的影响。” 陈江点头,看向林星夜正要解释,林星夜便出声打断他,声如寒泉经流,听不出半点烟火气:“我只接了流霞村的任务,其余诸事,我并不管。” 宁隋听得心底难受,觉得师兄被排斥在外,还得做出不在意的模样,样子又高傲又令人心疼。 若是以后……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师兄。 林星夜只是说了句话,就瞥到宁隋耳朵又红了,不知究竟又想到了什么肮脏的事情。 他只是说了句话而已,难道宁隋又在乱想他?林星夜朝朝被蛇咬,早把宁隋看成了荤素不忌、喜好男子的变态。 他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恨宁隋见色轻狂。 陈江倒觉得林星夜十分懂事,一时间,笑容也带了许多真诚:“林师弟莫怪,只是宗门秘密任务,我们实在不敢多说太多。但流霞村的任务和秘丹肯定有关联,你听着也无妨。” 林星夜道:“可。” 陈江便开始分析:“我学过一些御shòu,我怀疑这些怪蛇是被人操纵了,才会不怕死敢来袭击修士。最开始我本来怀疑的是,怪蛇中有头蛇,领导着蛇群进攻。但后来我发现,唯一算得上头蛇的也悍不畏死,冲在最前面,而且即使看见蛇群损伤惨重也不撤离,这并不符合蛇的习性。正常情况下,头蛇不会冲锋陷阵,也不会不顾蛇群的存活率便攻击修士。” “再加上蛇群体内有秘丹气味,所以,我怀疑有人是为了独吞秘丹,才派蛇群来攻击我们。” 林星夜道:“陈师兄知道秘丹在何处?” 陈江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林星夜低着嗓音,他看着陈江,惑人的美色直直撞进陈江眼底,冰凉道:“陈师兄的意思是,我们本不知道秘丹在哪里,第一天到这里,操纵蛇群的神秘人特意将带有秘丹气息的蛇群送到我们面前,给我们提供秘丹线索?” 他神色淡漠,语气寒凉听不出喜怒,陈江就是从中听出了来自林师弟的讽刺。 “这……”他心里思考原因,殊不知林星夜心中也对不夜城的人生了怒气,心情极为不好。 陈江想了半天,道:“也许是那人不知道我们知道秘丹存在,只是单纯想来吓我们走?而且,我们即使看到了蛇群,也不知它们生活在哪里,便也找不到秘丹的所在。” 林星夜此时也当真不知该说谁蠢,他只希望陈江他们找不到什么线索,水越混,他们才会bào露他们的底牌。 毕竟,归元宗不可能随意找几个人来寻风元珠。 林星夜不再说话,宁隋却在一旁道:“蛇居于岩dòng、山林、地下甚至河沟。我们可以查看留下来的蛇尸,看它们腹部状况以及气味,猜测他们居住环境,再在周围寻找合适的地貌。” 林星夜不发一言,心中越发讨厌宁隋,不知道他为何话如此多。 宁隋却没忍住,悄悄瞥了眼他家肤白貌美傲气的师兄,【师兄会不会夸我?】 林星夜本就气,一听便更气,他若是此次没得到风元珠,便把那些蠢货的脑袋摘了,和自作聪明的宁隋一起打包,让它们通通滚回不夜城。 陈江却恍然大悟:“那我们快看蛇尸。” 他话音一落,空中传来qiáng大的威压,与此同时,明亮的天空被遮住,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出现在空中。 它速度很快,鼻子里呼出粗重的热气,庞大的身躯往底下一压—— “啪”一声,它和地面相撞,一时之间宛如地动山摇,然后又飞快冲上天,往山那边飞远。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陈江他们连那东西是什么都没看清。 唐悦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讷讷道:“刚刚……是什么东西?” 陈江低头,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地上道:“它把蛇尸压扁了,它……它难道听得懂我们说话,是在销毁线索?这样我们就找不到秘丹了?” 林星夜却脸色奇差,冷着脸看了眼天空,薄唇里吐出两个字:“蠢货。” 他现在满鼻都是蛇尸的腥臭,即使屏息,也能看到一堆稀烂的尸体,恶心至极。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个蠢货bào露完秘丹线索,又把真身给bào露了出来,当真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果不其然,宁隋完全没有陈江他们那么慌乱,“没有蛇尸也不要紧,它刚才冲下来时,我在它身上下了千里追踪阵。” 追踪阵……林星夜十分了解这个阵法,前世宁隋在他身上下过,只是最开始还是千里追踪阵,后来更变成了万里追踪阵,每次都极难发现极难破解,令他烦不胜烦。 林星夜更厌宁隋,觉得他处处和自己作对,却又听到一声迟来的、满足的叹息: 【师兄生气骂人的样子,真可爱,好想听他再骂一句。】 第23章 林星夜满腔的愤怒,在听到宁隋说还想再听他骂一句时生生戛然而止。 他身上那种诡异的、发麻的感觉又来了,紧抿着浅淡的唇,将碧空剑捏得死紧。 宁隋见色轻狂,误以为他对他有意也就罢了,错认为他“可爱”、“胆小”,连区区长蛇都怕也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连他叱责别人,宁隋都能以一副享受的语气,说出沉溺其中的话。 哪有人喜欢被骂的?宁隋究竟是抱着什么想法? 这种超脱常理的事情,令林星夜身上发麻,只觉对自己来说不是好事,可是到底坏在哪里,他却并不知道。 他只能遵从龙族qiáng大的趋利避害的直觉,暂时不在人前和宁隋起不必要的冲突,敛了长长翘翘的睫毛,幽冷的目光直视远方,一副万事不从心中过的模样,九重天上的雪都要比他暖上几分。 唐悦等人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陈三江上前细问宁隋关于千里追踪阵的事情。 唐悦则让杜三江帮她从地上的蛇尸肉泥里舀出来一捧,装在她特制的袋子里。 林星夜冷着眸子不看向一地稀糊的蛇尸,心中有些反胃,他待会儿还要同唐悦共行,唐悦身上揣着蛇尸做什么? 林星夜厌蛇,连带着现在连唐悦都不看一眼,冷冷开口:“唐师妹,你在做什么?” 唐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师兄和自己说话,她红着脸,极为羞赧:“我想再研究一下蛇尸身上的气息,而且……而且师姐她们告诉我,蛇羹味美养颜,吃了极祛心火。” 林星夜心中想到,你方才不是还看着蛇尖叫,现在又敢吃蛇了?女修,当真是和宁隋一样古怪的生物。 不过,看样子唐悦该是有特殊能力,对气息极为敏感,归元宗才将她派出来寻风元珠。 她能做到的,不夜城的能人也能做到。林星夜知道现在不夜城的人并没找到风元珠,稍稍侧过头,俊眸微瞥了眼地上的蛇尸,然后飞快收回视线。 他根本不想碰那蛇尸,也不想让陈江他们注意到他。 为林星夜做事的人有许多,他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更遑论说碰那种粘腻又恶心的东西。 几步远处的宁隋却一直悄悄关注着这边,他的视线总忍不住想跟随师兄,又不敢看师兄的脖子和脸,只好用余光去看一截白衣,以慰相思愁苦。 他看到师兄白衣微动,从师兄平时的走路习惯来说,师兄此时该是顿住脚步,然后回了眸,眸光往下…… 师兄在看蛇尸,宁隋判断道,师兄虽然怕蛇,但居然对蛇尸好奇么…… 【真可爱。】 无论林星夜做什么,宁隋都觉得好可爱。他师兄会用剑,剑法归元宗弟子辈第一,真可爱。师兄会冷着脸发脾气,但是一哄就好,真可爱。师兄能捉到大家都捉不到的蓝鹿,真可爱。师兄对蛇都抱有好奇心,真可爱。 林星夜本来听到宁隋又在那乱想什么可爱,还以为自己又被编排了,正暗中给宁隋的新仇再添一笔时,背后便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声离他不近不远,稳健有力,不是宁隋还是谁? 林星夜刻意提速几步,宁隋也跟着提速几步,总之就是不舍得走远。 林星夜气得桃花眼冰凉,他今日被宁隋折rǔ了许多次,怎么忍得了先是被说可爱,后又被尾随,gān脆渐渐放缓脚步,同陈江他们慢慢隔开距离。 宁隋也跟着他,放缓脚步。 林星夜等完全看不见陈江他们了,倏然顿住脚步,从腰间抵开了光寒赛雪的碧空剑。 之前林星夜忍那么久,完全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他并不想多生事端。眼下陈江他们一走远,他便想好生同宁隋算个帐。 没成想,他这次停下脚步,宁隋却没跟着停下,二人险些撞在一起,反而还像是林星夜主动投怀送抱。 宁隋有些尴尬,他感觉师兄身上的衣料从他身上划过,腰肢在他身上挨了一瞬,柔软馨香。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师兄怎么这么香……他的腰好软。】 林星夜一个剑修,修的是杀伐果断的剑道,行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哪有男人的腰软的?他气得桃花眼里一片晦涩,只觉宁隋又在胡言乱语,把他想成女人。 林星夜又不是没沐浴过,他的腰或许细,那也是因为他勤于修炼,加上种族特性的缘故。但是,他的腰很硬,绝对不软。 宁隋之前就能跟着他的脚步走,怎么一到他停下脚步,他就不动了?分明是故意轻狂,行事下流。 难不成是想……占他便宜?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被占便宜的? 林星夜一个男人,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被觊觎,在极短时间内优雅地整理好自己刚才被弄乱的衣袍,再冷着脸转身,二话不说,碧空剑径直朝宁隋斩下。 他的剑气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刻痕,宁隋身前却忽然飞出数柄刀叶,丁零当啷地为他挡了这一击。 “师兄?”宁隋一边防御,一边出声询问。 【虽然师兄主动和我接触,我很高兴,但师兄今天才被蛇群吓到,短时间内再动灵力,我担忧师兄的身体……】 林星夜大觉恼怒,他在和宁隋过招,宁隋却在同情他、恶心地关怀他,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况且,别说他现在好好的,就算他只剩了一口气,他也能起来把剑送到宁隋身体里去。 “你莫叫我师兄。”林星夜声音极凉,反手再刺过一剑,“我当不起你师兄。” 哪有人对师兄多番折rǔ的? 宁隋沉默一瞬:“师兄何出此言?我一直对师兄极为尊敬。” 宁隋并未说假话,归元宗内,他最敬重的是师尊,最喜爱的是师兄,也同样对师兄极为尊敬,半点唐突都不敢有。 便是刚才,师兄忽然顿住脚步,二人差点相撞,宁隋也连扶都不敢扶他师兄的腰。 宁隋甚至觉得,普通师兄弟间相处都不会如此刻板,但他就是不敢染指高傲的师兄。 像是他一碰,就会上瘾。 林星夜却被宁隋恬不知耻的态度气得难受,宁隋要是尊敬他,会在心底想他腰细不细? 可他又不可能揭穿宁隋,说:你常常在心底想我的唇色、腰肢,这叫做尊敬吗? 甚至单是让林星夜戳穿宁隋尾随他的事,他都因太骄傲而做不到。 他一个剑修,不止不被敌人害怕,还被敌人上赶着轻薄,这完全是奇耻大rǔ。 林星夜不想败自己的面子,只能心里忍了这些气,像是没发觉宁隋的出格。他气不过,恨道:“我早说了,你我为敌人,你叫我师兄,我受不起。” 宁隋沉默,【不知道师兄为何总发小脾气,但我除了哄,还能做什么呢?】 又是哄!林星夜如何告诉宁隋,他真的不需要人哄。 宁隋想开口说话,林星夜生怕从中听到一丁点“哄”他的话,冷叱:“闭嘴。” 要是平时,宁隋早顺从了师兄,可现在他要是闭嘴,谁来哄师兄? 宁隋一边防御,一边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坨血肉模糊的蛇肉,“师兄,送你。” 宁隋从林星夜回头的一眼中,猜测师兄也许会对蛇肉有兴趣:“这个盒子能隔绝气味,而且你要是不喜欢看它的样子,你按这里。” 宁隋单手示范,按了盒顶上的一处花纹,透明的盒子转瞬变成漆黑色,完全能隔绝外面的视线:“这样你就看不到蛇肉带血的样子了。” 本来用心打架的林星夜:………… 他猝不及防又看见了那恶心的蛇肉,胃里一阵翻腾,只觉宁隋故意同他作对,之前还在心里想他怕蛇,现在转眼就要送蛇尸给他,这不是挑衅作对难道还是jiāo好? 林星夜原本擅近战,宁隋的蛇尸一掏出来,他便嫌恶地拉开二人距离,往后一跃,重新jiāo织剑意:“你自己都知道不要看到蛇肉带血的样子,又拿他来给我,宁隋,你究竟要如何?” 宁隋一边在心底乱想他,一边又挑衅他,林星夜感到一种被玩弄的愤怒,让他寒着脸,手中剑意更盛。 宁隋也被问得沉默,他其实也不懂师兄怎么会对蛇尸有兴趣,但他总无法拒绝林星夜的任意一个想法。 宁隋在师兄面前不懂争辩,收了盒子,重新换了种哄法:“是我思虑不周。师兄,你若真拿我当敌人,回宗门后你我痛痛快快打一场就是。现在陈师兄他们在前边,我们打也打得不尽兴,师兄胜也胜得不开怀。” 林星夜听见宁隋说他胜,心中一时便没刚才那么愤懑,他的执念就是彻底胜过宁隋,一雪前耻,宁隋说他赢,他当然心中稍显愉悦。 但很快,他心中就警醒过来,心中暗怒,觉得自己不够谨慎,差点中了道貌岸然宁隋的jian计。 宁隋才在心里想要哄他,他要是此时被安抚下来,岂不正说明他被宁隋欺骗,被哄成功? 他林星夜,绝不是宁隋口中那种爱发脾气,喜好被哄的人。 林星夜于是冷着脸,再将剑尖往宁隋胸前一抵:“胡言乱语。” 宁隋明明见师兄动摇了,当然继续选择哄师兄:“师兄,我说的字字真心,师兄要是不信,我可以发下心魔,回归元宗内,师兄胜过我,我便自愿答应师兄任意一个要求。” 修士将心魔看得极重,宁隋话说到这份上,林星夜当然不会推脱。 他本来也就觉得这样打并不尽兴,便冷冰冰地收了剑,也不乐意占宁隋便宜:“我并非不讲理之人,你若胜我,我也可答应你一个要求。” 他有自信不会输给宁隋,宁隋的心,却顿时跳如擂鼓。 【师兄,正直得可爱。】 第24章 林星夜出生于不夜城。 不夜城难分好恶,行事没有固定章法,将时间推溯回几千年前,不夜城便凭借着神秘qiáng大的实力,在修真界处处开满了繁花一样的商行。 无论是耗金如铁的赌坊,还是温香软玉的天香阁,甚至和修士息息相关的武器、灵符、秘宝、消息买卖间都有不夜城插手。 它并不像归元宗等正道宗门,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因此,许多人甚至认为,不夜城偏邪,林星夜这个不夜城少君,在许多人眼里也是个邪道头子。 林星夜猛然间听到宁隋说他正直,原本挺正常的一句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宁隋偏偏要硬加一个可爱在他身上。 林星夜又不是唐悦那样的姑娘家,他个性极傲,最听不得宁隋乱想他。 毕竟,他一不正直,二不可爱。 林星夜心底恼怒,冷冷地想,归元宗宗主观自在一身天罡正气,虎头熊臂,能从十万魔兵中杀出一条血路,周身还不留下伤口,在宁隋眼中,岂不可爱死了。 他才和宁隋打过一场,现在也只是又被乱想了几句,没真发生什么,还不至于连压制自己的理智都没有,当即将碧空剑收回腰间剑鞘,同宁隋拉开极远的一段距离。 宁隋心中有鬼,感到师兄远去,竟连跟上都不敢。 他站在原地,将一派láng藉的阵法复原,同时慢慢平复自己心底火热不安的情绪。 刚才清冷的师兄薄唇微启,说他要是输了,也能答应他一个要求时,宁隋心底的战火像是忽然被点燃,有一种qiáng烈的、要胜了师兄的冲动。 宁隋几乎能想到他胜了师兄的模样,【若我赢了,高高在上的师兄一定会抿着唇,冷冰冰地看着我,虽输得不服气也会认下赌约,纤长睫毛像是能落雪:“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林星夜耳力极好,听到远处宁隋心底飘来的心里话,桃花眼里浮动着一片暗沉的光,像是深夜的星河,在圣洁的星光底下藏着无尽的黑夜。 宁隋……现在居然就那么细致地想着赢他?林星夜听着那大堆大堆如同说书的描述,不知是该恨宁隋狂妄,还是嘲讽他不自量力。 便是要幻想胜利后的果实,好歹也要先问过他手里的剑。 林星夜不知他的睫毛能不能像宁隋所说的那样能落雪,他仅能确定,他的剑能光耀万里,使雪都自惭黯淡,斩宁隋不在话下。 【师兄一直那么傲娇,我就算提些……难以启齿的要求,他也肯定不会拒绝我。】 林星夜听到“傲娇”两个字,俊秀脸上冷静的瞳孔一缩,他并非不懂傲娇两个字的含义,典籍有载,“古有女子,貌美性傲,极娇,惯以气颐使他人,时人既爱又恨,称之为傲娇。” 林星夜曾是天下第一剑,是不夜城少君,他自认他是骄傲,也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他哪里对宁隋颐指气使了?宁隋要污蔑他……傲娇。 林星夜还未来得及发怒,说你说谁傲娇呢!便又听到宁隋说要对他提难以启齿的要求,不由攥紧袖子,想听宁隋究竟要做什么。 宁隋那边却忽然没了声音,大概是林星夜刚才往他阵盘挥了一剑,他正忙着修阵盘。 林星夜没听到,心情也仍是不好。 宁隋前脚说了他傲娇,前前脚盯着他的唇不放,后脚又说他的要求难以启齿……几条一综合,愣生生将林星夜心底的危机感给勾了出来。 连宁隋这般不要脸的人都觉得难以启齿的要求,会是什么……林星夜又气又羞又怒,只觉自己今日衣衫太薄,恨不能当场提剑杀了宁隋。 他不想将事情往那么龌龊的方向去想,毕竟他并没真切听到宁隋的打算,而且宁隋之前也从未想过要对他做什么。 但林星夜是真有些被吓到,他握紧剑柄,想着自己绝不能输。 否则,倒不像是输了一场比试,反而像是主动把自己送给宁隋肖想、玩弄一般。 林星夜是当真骄傲且自负,他不过被内心的危机感胁迫,稍稍怕了一会儿,便马上又觉得他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届时,他想如何折磨宁隋便怎么折磨,想怎么报这些天的羞rǔ便怎么报。 林星夜认为此时的宁隋不足为惧,他定了定神,冷着脸重新走入冷风中。 流霞村因为山中多妖shòu袭村的事情,村中人都在归元宗的帮助下搬离了此地,现在小小的流霞村,只余下了荒凉的老房子。 有的家门前甚至挂着一串串红彤彤的gān辣椒、萝卜丝儿,看样子是搬家太慌张,没来得及带走。 陈江道:“现在事急从权,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诸位可随意找处看得惯的房子,稍事歇息一晚,明日我们再出发去寻秘丹。” 宁隋的追踪阵探测到的是那团黑漆漆的生物往山林深处走,夜晚的山林是妖shòu的天堂,对修士来说并不友好。 林星夜找了处相对来说最gān净的地方,进去的一瞬间,便布了结界在门口。 他在众人眼中都是高山仰止的高岭之花,每人都觉得他就该是同人疏远的性格,根本无人来打扰他。 等到深夜,山中便亮起了一盏一盏或绿油油、或红彤彤的眼睛,一阵长啸声蜿蜒响起,这些眼睛里的野性便渐渐弱下去,像是极怕地畏缩着。 “咚!” “咚!” 数十名黑甲人拿着铁筒般的武器,往山壁上撞,一名黑袍男子抱手站在那里,满身煞气,嘴角勾着笑意,看他们撞山。 山林深处的妖shòu没一个敢动,都悄悄地看着他们这边。 一双云白的靴子踩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同黑袍男子身上的煞气不同,来人周身如雪,剑意如带着九天上的冷气,容色盛光冠绝天下,只唇色格外浅淡。 他身上没有杀气,甚至清冷孤傲,像是莲华月光化作的仙君,全然不该出现在深夜的山中。 然,所有的妖shòu眸子在看到他的那瞬,都因本能而惊恐得眨了好几下,很快,妖shòu眸子便彻底闭上,四肢跪伏在地上。 撞山的黑甲人察觉到来人,将铁筒放下,整齐划一地行礼:“少君。” 黑袍男子顿时脸色极差:“少君,夜寒露重,您不好生休息,来这外面做什么?” 林星夜淡淡地看着他,并未发怒:“我不能来?” 黑袍男子思及传闻和不夜城主君的态度,勾唇无声笑了笑,他在不夜城经营多年,身边也有了忠心的爪牙,爪牙领会上意,道:“少君,君上让我们给您带话,您多休息,殿主知道把风元珠带回去。” 黑袍男子也道:“对啊,兄……对,少君,一切都有属下。” 他刻意说出那个字,想要刺激林星夜,没成想,林星夜未动,夜空中倒飞来几只长箭,往黑袍男子爪牙喉间she去。 黑袍男子见状,从鼻子里粗粗地哼了声,右手青筋bào露,成龙爪形,往箭枝抓去。 “叮”一声,一截剑鞘挡住他的招式,林星夜冷着脸,左手随意用剑鞘一挡。 “噗嗤”一声,空中的箭枝便夺走适才说话那人的性命。 黑袍男没料到他这般无所顾忌:“少君!你残害下属,不怕义父知道怪罪?” 林星夜收回剑鞘,俊眼往黑袍男一扫,将他看得心中一凛:“我为君,他为臣,才是下属。若认错了人,不如用huáng泉水洗洗眼睛,再说其他。” 他说这些嚣张的话,也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衣白如雪,周身无任何瑕疵,唯有右手指尖因压抑龙族天生qiáng大的复原力,仍没恢复,还有今日被宁隋捏出来的浅红,像是一簇儿白玉沁透水般活泛的胭霞。 除了这点红色,愣是全身上下没一点烟火气。 黑袍男长得刚毅,他有龙族天生的bào脾气,本想和林星夜撕破脸,又想着不夜城主君叮嘱的话,生生忍耐下来。 他心中极恨,他也是不夜城主君的血脉,就因为这个林星夜,只能屈尊被认作义子,甚至又因为这林星夜冷着脸一句话,他连义兄都不能叫。 同样是兄弟,一个生来就是众星拱月的少君,一个拼了命才当上殿主,这其间差别,不能让人不恨。 黑袍男想着义父对风元珠的重视,铁了心要先得到风元珠回去邀功,龙性本yín,义父有多少个义子,非得这个林星夜才能当少君? 只要他得了义父的宠幸,那么不夜城就是他的。 “……少君所言甚是。”黑袍男子忍了气,“少君,风元珠的事属下已有眉目,少君不必多管,待属下得到风元珠,再呈给少君。” 林星夜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扔给他:“魔界有人来此,你先去处理他们。以免为他人作嫁衣裳。” 黑袍男子眼睛闪了闪,他要是又要找风元珠,又要和魔界的人周旋,最后岂不元气大伤,反而被林星夜捡了便宜? “是,少君。”他拱手道,他想的是将计就计,林星夜要他处理魔界的人,他便把魔界的人往他们归元宗那里赶,看究竟谁被分心? 林星夜也不同他多说,说完必要的话便转身回去。 路上,空中有暗卫毕恭毕敬道:“少君,凤栖饮等都准备好了,少君是否需要现在用?” 林星夜一天只吃了一点含羞草,还吐得昏天黑地,他看了眼天色,断然拒绝:“幕天席地,不用。” 暗卫沉默,他跟了林星夜许多年,也习惯了这位少君的怪癖。 林星夜走回流霞村,快走到自己暂住的屋子时,忽然发现他屋子斜后方的房间已经有人住了进去。 此时里面灯火未歇,宁隋坐在窗边,面前摆了好几个阵盘,眼睛却一直往他暂住的房间看。 ……林星夜询问其他暗卫:“他这般多久了?” 另外留守的暗卫回答:“回少君,已经一晚上。” 现在的天气并不冷,林星夜却感觉jī皮疙瘩一点一滴从衣下冒出来。之前宁隋在心底种种乱想,都还能解释并未有实质行动,现在居然…… 宁隋究竟在看什么? 林星夜薄唇极淡,正怒之间,宁隋却已经研究完了最后一个阵盘,他抬头,望了望林星夜暂住的房间,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仍是站起来。 林星夜便眼睁睁看着他大半夜不睡觉,往自己的房间外走去。 第25章 时值深夜,流霞村中户户紧闭,空气安静得连草丛中蟋蟀的跳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这个时辰,大家都已经安寝,除了林星夜和宁隋二人。 林星夜是因所做之事太过隐秘,无法放到台面上来说,才选择深夜出门,又披着漫天星月回来。 那么宁隋呢?宁隋究竟是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对着他暂住的屋子看了一夜? 林星夜白着唇,垂首而立,碧空剑挂于腰间,冷淡的眸子直直看着宁隋的身影。 他倒要看看,宁隋今夜究竟要找他做什么? 宁隋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绝佳,他研究完多个阵盘,眼中也仍聚着清明神采,唯有在看到林星夜屋子那刻,眼底的光陡然一暗,一瞬间复杂得叫人看不透。 他走出自己的屋子,一步步向前而行,因为太专注,险些踩到村中泥土地上的一截柴火枝。 林星夜也望向柴火枝,虽说屋内有他的幻影,但若是专jīng阵法、幻象的宁隋踩到柴火枝,那么按常理来说,一定会惊动他。他不愿冒险在宁隋面前使用幻象,便只能现在回屋。做出被惊扰了的样子出门,同宁隋周旋。 林星夜冷着脸,暗忖难道这便是宁隋的目的? 按照宁隋这些时日心里胆大包天的想法来看,他见色起意,真想拉着他半夜说话也不是不可能。 林星夜心情极差,他和宁隋是敌对关系,难道宁隋想深更半夜和他说话,他就得深更半夜满足宁隋的私欲?宁隋拿他当解闷儿的吗,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林星夜心底批判宁隋之际,没成想,宁隋却抬步,稳当地越过柴火枝,继而,脚步虽慢,却更显轻微,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甚至连他的呼吸声,也完全听不到了。 宁隋不是要找他说话,得到这个认知,林星夜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现在心里反而越来越毛,像是宁隋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变得不可控起来。 林星夜心底有些紧张,他面上一派冷静,像是真没把古怪的宁隋放在眼里。他假装出来的镇定配着高冷的容貌,极为唬人,似乎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可是这一切,在宁隋往自己身上扔了一个敛息术时土崩瓦解。 林星夜桃花眼中浮上真真切切的恼意,宁隋究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深夜来找他,又特意不让他发现。 这般行径,不像日后名满天下的阵法宗师,反倒像个梁上君子,有偷窥癖好的小人。 偷窥癖好……林星夜心中划过这个词,便再也扔不开。 宁隋可不像个有这等嗜好的变态?否则他为何望了一夜墙壁,又为何静悄悄地站在自己房外,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林星夜脸色顿时雪白,心底被一股极qiáng的耻rǔ感席卷。他虽厌恶宁隋,却也是真真正正将宁隋当作对手,宁隋他……却不只几次三番在心底胡乱编排他,还当真敢行动,深夜偷窥他? 他怎能这般侮rǔ自己? 林星夜握紧剑柄,最后还想知道宁隋偷窥半天究竟是在看什么,却只能看见一扇窗户半遮半掩。 林星夜喜欢流动的空气,因此出门前吩咐了暗卫将窗户支开,他还因为下午蛇尸太过腥臭,特意换了身衣服,现在脱下来的旧衣服便被半搭在窗边gān净的架子上,旁边还摆了枝梅花。 梅花点点,花蕊吐露淡淡的馨香。雪衣在月光下被照得柔和一片,明月的亮光透过轻薄的衣料,倾泻在屋内的青石地上。 宁隋盯着的,就是这件衣服。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眼里的炽热像是能把衣服穿透,让即使隔得他远远的衣服主人林星夜看到,都像感觉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吸附在他身上。 仅仅是一件衣服罢了,宁隋这般纠缠的眼光……当真过分。 林星夜衣下的肌肤都感觉到有些烫,须知龙族感知力本就为众生之最,龙族最能享受到纵情时的欢愉,食髓知味后才得了龙性本yín的名声。 他现在既能听到宁隋心声,又能看到宁隋刻骨的目光,只觉那目光不似落在衣服上,而是隔着衣服,落在他周身上。 林星夜也知道些荒唐的人,可别人荒唐的对象,至少是人,没有像宁隋这样连一件衣服都不放过的。 林星夜被宁隋那放肆、不知廉耻的目光打量得心惊,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被隔空调戏了,可他还不得不保持理智,声音又低又冷,对暗卫道:“你们先退下。” 林星夜完全不想让自己的下属看见这一切,他只想做说一不二的剑修、不夜城未来的主君,绝对不乐意让任何人知道他或许正在被人在心中亵玩。 暗卫之一踌躇道:“少君,那这位……”他指的是宁隋,有外人窥伺少君起居,他们本就有保护少君的职责。 林星夜冷冰冰地欲推脱过去,正要说话,耳边便响起宁隋的声音: 【师兄平时穿的衣服居然那么薄?我一直以为,他穿的是归元宗弟子服,看来只是样式相同,料子大有不同。这么说来,早上我看到的师兄在云间,衣服似被水雾沾湿,也不是错觉。】 【他今早的样子真好看,衣带沾水,剑意如冰。我不敢怎么看他,没想到师兄会把衣服放在这里。不知道他穿这么点冷不冷,也不知道他的手好没好。】 林星夜听得一清二楚,握紧衣袖,他将衣服放在那里,宁隋想对他的衣服怎样? 宁隋从衣服中,稍慰藉相思之苦,【他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平时一挨得近便会闻到,现在看来,好像换下来的衣服上也有……师兄的腰真的很细,他的衣服很修长……幸好,这衣服虽然薄,但是平时根本看不到里面,否则不知有多少狂蜂làng蝶要去骚扰师兄,我绝不允许他们对师兄出手。】 【师兄那么冰清玉洁,那么可爱,我绝不能让他们亵渎师兄。】 林星夜静静听着,心底忍无可忍,却碍于颜面不好太过激动的反应。他心底又气又难堪,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亵渎他的人都只有宁隋,宁隋如何有脸这么想。 林星夜一直认为宁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包括前世,宁隋也不怎么说话,唯一一次掳了他也只叫他认输,半点口才都没有。 可现在林星夜却活生生听着宁隋心底乱想他,像是编了一本凡尘界的话本子那般。宁隋有这等口才,却伪装得像个锯嘴葫芦,当真城府极深。 暗卫之一没等到少君回话,他们都是心腹,还是忍不住道:“少君,若此人为敌,他这般对您的居所静思,必定是在心中暂拟计划,对您不利。若不然,我们将他……” 林星夜能如何说?他总不能说这人站在这里,是对着我那件衣服乱想我。 他声音都因为心底的羞气低了几个度,只qiáng忍着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宁隋的念头:“我的确不喜他,但要杀他也不用借你们的手。” 暗卫都习惯了自家少君极傲的脾气,一时并不多言。 林星夜催他们退下:“你们下去。” 他想了想,到底是从未经历过这么委屈的事情,即使不杀宁隋,也不可能让此事就这么过去,冷声道:“明日致燮将魔界来的人往这边赶,你们记得分几个给这人,算是我送他的礼物。” “是。”暗卫领命退下。 魔界的人招式古怪,没一个好相与的,宁隋再如何也会从中吃到许多苦头,林星夜这才觉得心里稍微好过了些。 要按照他的脾气,他本该现在就上前,冷冷地质问宁隋半夜在此地做什么,就像那次他坚持要看宁隋被窝里藏着的东西一般。 可现在的林星夜却并不打算上前,他直觉颇qiáng,有些担忧他真问到了宁隋,宁隋若索性说出些见色起意的混帐话,他该怎么办? 本来是好好的敌人,要是一挑明,宁隋岂不更肆无忌惮。 反正,现在的宁隋也只不过是个偷偷摸摸的怂包,什么都不敢,最多看看他衣服。 林星夜有自信,等他之后同宁隋矛盾渐渐加深,这般肮脏的想法就再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然而饶是如此,林星夜最后借着秘宝隐身回去休息时,也冷着脸在chuáng边站了好一会儿。 他睡觉时向来都会换上寝衣,现在手指却僵在空中,放在衣带上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脱。 若不脱,则整夜难眠。 若脱,林星夜又总无法从宁隋那句他衣服真薄上走出,现在宁隋也许还站在他屋外……林星夜甚至总觉得宁隋的目光能透过墙壁,进来锁定在他身上。 第26章 剑修所修破敌之力,一剑可抵万敌,没有哪个剑修会被敌人吓退,何况他所面对的不过是几句轻佻话,一个登徒子。 林星夜哪里愿做个胆小丢脸的剑修,他冷澈的目光往窗边远远一望,确定那里没什么动静后,冷着脸收回目光,指尖在衣带上一解。 外边的白袍顿时柔柔地垮落,被主人修长的手指接住,明明是一件雪白的、似从冰里捞出来的衣服,料子却极度柔软,被平放在架子上也是薄薄的一层,夜风一chuī,衣衫泛起涟漪间,连衣后屏风上的远山微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般轻透的料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上身就能将主人遮得严严实实。 林星夜换衣服中途倒想开了许多,他有什么好畏首畏尾的,心怀叵测的小人是宁隋,该自觉羞愧的也是宁隋……若宁隋当真不要脸敢乱来,他便一剑杀了他,也免得他再在心底胡思,污染他身边的空气。 林星夜如今只着寝衣,寝衣外披一袭淡雅的白袍,虽衣襟往下,露出姣好的喉结、锁骨,但该系的地方都被主人一丝不苟地系好,饶是如此,周身万千风姿挡也挡不住,唯有神色冷漠、唇色极淡,才将不该在男人身上出现的风姿都化为冷淡。 宁隋一直站在窗外,寒夜渐渐过去,星光都慢慢消失。他无数次想着应该回去了,若是天亮,师兄说不定会察觉。可是一想到师兄,一看到那件师兄穿过的衣服,他想走的念头便顷刻化为乌有。 宁隋掌心里拿了一个小白瓷瓶,他今夜本是要给师兄送药的,师兄手都被他捏红了,要是晚上痛可怎么办…… 按师兄的性格,他即使是痛,肯定也是qiáng忍着。其实宁隋倒希望,那日他不小心把师兄的手捏红了,师兄就该骂他,甚至是对他动手出气才好。否则师兄岂不白受委屈了—— 宁隋万般担心,却不敢过去送药。其一,那对别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伤,放在宁隋身上,宁隋连一眼都不会多看,他连去找师兄的理由都没有。其二,现在已经很晚,宁隋不想打扰师兄休息。其三,宁隋在师兄面前,许多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天际泛起了一线亮白色,宁隋才最后望了眼林星夜所在屋子,拿着瓷瓶回去。 天色渐渐全白了。 陈江早已收拾好一切,站在院子里笑眯眯地向众人打招呼:“昨夜各位都睡得好吗?尤其是宁师弟,一会可全靠你那个阵法。” 宁隋的样子同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他昨夜一夜没睡:“昨夜睡得很好。” 【还是师兄最好,同我的住处隔得那么近,却一整夜都那么安静,没有一点喧闹的杂声,根本不会打扰到别人休息,修养真好。】 林星夜原本还在想等会的行动,陡然间听到宁隋的声音,桃花眼差点下意识地瞥向宁隋。 这两件不相gān的事情,宁隋都能生生扯到他身上? 宁隋昨夜又没睡觉,他吵不吵,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正常人谁睡觉会吵? 林星夜气极了,欺rǔ宁隋时,宁隋心底在夸他;他什么都没做时,宁隋居然也能活生生找出夸他的点? 林星夜自幼听惯了别人的夸奖,但不得不说,宁隋心底的夸奖,是最无缘无故生搬硬套的,加上他心思也许不那么纯洁,便格外令林星夜身上不适。 相比之下,林星夜甚至更想听前世宁隋同他作对那般,类似宣战的话。 陈江又调动了下几个师弟师妹的情绪,才在宁隋的帮助下,往昨日那个黑怪物的踪迹寻去。 他们往流霞村东边那处大山走去,正是林星夜昨夜走过的路。 宁隋手持阵盘,看样子是在推测,极为专注,慢慢的,他脚步越来越慢,似乎遇到了瓶颈。 陈江小心翼翼地出声:“宁师弟,是碰见什么问题了吗?” 和林星夜一样,陈江也对风元珠极重视,这是宗门jiāo给他的第一个任务,还分别让感修、阵修、符修来帮衬他,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别说宁隋原本就是个阵痴,就是现在师兄在他后面跟着,他也不可能说碰到了问题。 宁隋沉吟一下:“马上就好。” 他有些担忧他不能立即解决问题,师兄会否觉得他不配做他的师弟,不由在今日头一次,暗中看向林星夜。 林星夜拎着剑走在旁边,忽然便觉得手上一热,就跟昨夜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眼底微冷,看向宁隋,宁隋却已经一派正色地在摆弄阵盘。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林星夜的感知力从来没出过错,他正冷着脸想看出宁隋身上的破绽时,便听到: 【师兄今天换了身衣服,他身上这件衣服虽然款式、颜色、料子都同昨晚那件一模一样,但是细细看,袖子上的针脚要比昨夜那件更密一些。而且香味也不一样,师兄身上的衣服,总要比他脱下来的要好闻得多,师兄真是最爱gān净的人,好想时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针、脚、要、密、一、些? 林星夜的衣服都是不夜城中号称“织云娘”的女修亲手织就,织云娘的衣服万金难求一件,以天衣无缝而出名,宁隋居然能看出这件衣服比昨夜那件衣服阵脚要密一些,他究竟是看了多久? 林星夜浑身不得劲儿,甚至恼羞成怒,想立刻将身上这件袍子脱下扔了,重新再换一件。 他现在也完全能确定刚才是可恨的宁隋在看自己,否则宁隋怎么会知道他换了衣服? 林星夜心烦之际,宁隋却取了指尖jīng血,圆滚滚的血珠飘到半空中,分散成九粒小血珠,按照方位落在阵盘里,汇聚成一线。 宁隋有心向师兄解释不是自己无能:“千里追踪阵因限制太少,属禁科。我虽能用,但如果对方同我之间的距离相距五百里以上,便要用jīng血催阵,才能找到对方所在。不只千里追踪阵如此,万里追踪阵也是这般,如果对方超过我三千里,我每次也只能取jīng血才能知晓对方的位置。” 林星夜听得暗中握紧衣袖,他前世岂止才和宁隋相隔三千里,宁隋却次次都能找到他相斗,难道次次都用了jīng血? 若是从前,林星夜仅仅会想到宁隋为了拿他当踏脚石。不惜不择手段。 可现在,林星夜经历了这心惊胆战的一段时日,不禁有个猜测:难不成……宁隋是为了狎玩他,羞rǔ他,才那般像个变态般跟踪他? 这个猜测一出,林星夜脸色煞白,玉雪般的肌肤半点血色都没有,唇色淡得生生出了一点脆弱之感。 若宁隋前世当真是那么待他,他岂不更悲哀?更被羞rǔ得彻底? 林星夜宁愿之前宁隋是真心实意认为他qiáng,才想要踩着他上位,他qiáng行压制心绪,紧紧地捏住碧空剑,同宁隋距离拉得更开。 宁隋继续看阵,他已经习惯了师兄时不时就要发些脾气,虽然现在他也很想去哄,但是现在还有别人在。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爱冷脸的师兄喜好被哄,一点也不想。 这处山绵延得极深,宁隋他们走到一半,黑怪物的气息便极为分散,宁隋倒也能从分散的气息中找出本尊,只是没必要了:“它一直在周围打转,我们找到它也只是打草惊蛇,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 陈江也懂他的意思:“它消灭怪蛇的尸体,该是和怪蛇有联系,唐师妹,你感受一下周围有没有秘丹气息?” 唐悦深呼吸,将身心投递在自然中:“有,很浓烈,就在那边。” 她指着南边一处山壁,带着众人一起赶过去。 山壁上有些被损耗的痕迹,陈江神色沉重:“有人比我们先发现了这里。但是应该没有得手。” 归元宗派出的人都不是无的放矢,唐悦感知能力qiáng,阵修宁隋属于全能型人才,剑修林星夜虽然是后面被补进来的,但应该是为了补全战力。 毕竟剑修从来都是一个打一百个的疯子,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林师弟也一看就不好相与。 陈江也不是无能之辈,他有搬小山之能,双钩自怀中飞出,一左一右钉在山壁上,手中抓着中间的铁链,脸上手上青筋bào露:“你们退后!” 林星夜便跟着唐悦他们退到安全的位置,被袖子遮住的手心多了一个白玉牌。 他看着神色冰冷地站那儿,白玉牌却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先拖住他们。” 紧接着又是下一条:“一刻钟。” 陈江那边还在发力,他两边手臂和腿脚都在抖,咬紧牙关,自喉间发出一声有力的嘶吼:“——啊。” 一刻钟刚到,山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从山体中间撕裂出一条缝,一个造型古朴的绿盒子静静躺在中间。 唐悦见状,腰间白绫马上飞过去,要卷住盒子往这边带。 正在此时,空中传来数道qiáng烈的压迫,一半是魔息,另一半气息则极为复杂。 “嘿嘿,宝贝归我啦!”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空中那魔速度极快,几个腾飞就到了这边,他想去拿绿盒子时,被身后紧跟而来的黑怪物一角撞在山上。 这黑怪物极大,额上有角,爪子又大又利,浑身都有股庄严之态。 “……龙?”唐悦惊呼。 她还没来得及把绿盒子带回来,空中其他身影就已经朝他们飞过来,三股势力混战成一团。 符修杜江一时间扔出数十道符咒,也因为jiāo战人数实在太多,力量激dàng太可怕,从而没坚持多久。 宁隋的阵盘倒是第一时间护住几人,但攻击他的魔族好像十分多,一涌而上的打法,阵法也支持不了多久。 空中那个魔族却在此时已经占了上风,按着黑龙的角一甩,“嘭”一声,黑龙便被扔到山壁上。 混战已经开始,除了被许多人和魔无故往死里攻击的宁隋,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空中的魔族嚣张地长笑,抓着绿盒子,张扬地离开。 林星夜望了眼他,不再留恋战场,足尖一点,左手握着碧空剑,身轻如燕地往上空飞去。 空中魔族速度本来十分快,林星夜起初慢慢追,等彻底脱离陈江他们的视线了,速度才陡然变快,剑气很快就贴着空中魔族的脸。 空中魔族“咦”了一声,“藏拙?那你今日不巧,要死在我的手里。” 他尖利地长啸一声,两边山体里便出现许多个浑身黑气的魔修。 魔族在剑下也怪笑一声:“嘿,留活的。这种正道剑修,冷冰冰的还怪有个性,给我绑回去。” 魔修得令,从四面八方往林星夜这边冲,只听“刷刷刷”几声,数十道黑衣暗卫现身,同魔修纠缠在一起。 空中魔族惊讶:“你也是魔?”但身上没有魔气啊。 林星夜眼里冷光流动,短短几句话,他便极厌恶面前的魔族,第一,此魔话语轻佻,对他不敬。第二,在他剑下不思专心动手,反而敢托大说话。桩桩件件,都让这个少君不高兴。 林星夜不发一言,剑锋往下一压,一股迫人的寒意bī近魔族脖颈边,只差一丝,他便会人头分离。 魔族的身躯却突然诡异地一弯,像是从腰部扭曲成两截,以这种姿势险险躲开剑刃。 林星夜一击未得手,马上挥出了另一剑。他剑意jīng纯,像是雪峰飞来,伫立在战场上,压迫、寒冷。 空中的魔族眼里浮现惊恐,却又马上嬉皮笑脸起来,故意刺激林星夜:“唉,好可怕。可是这种程度,这种千篇一律的剑招,没办法杀我呢。你还是跟我回魔族,我教教你怎么突破剑修的灵窍期。” 千篇一律?回魔族?林星夜眼中极冷,再度横剑。 他的暗卫们都是不夜城暗卫中最出色的那批,已经解决了魔修,正要上前保护少君,林星夜却清叱:“退下。” 他要亲手将这人斩于剑下,根本无需别人的保护。 空中魔族见爪牙都死了,便想着赶紧开溜,却被碧空剑意织成的网牢牢挡住。 他想换个方位跑,四周却都是密密麻麻的剑网,而且剑意比之前qiáng得多,像是每一剑都能刺中他要害,他自己避无可避,奇怪的是,剑招每次都会主动偏离半分,生生要放他一条生路一般。 ……这是什么古怪的打法?空中魔族之前完全看不出正派小剑修已经突破灵窍,更没想到喜杀的剑修领悟到的剑招居然反而会避开杀机。 他一边躲,一边拿眼看面前的剑修。 衣袍猎猎仙人之姿自不必说,最动人心弦的是,他极冷的眼里现在溢了些挣扎,如同在克制着什么,冷玉般的脸有些红。 这个年头,剑修都靠脸和合意宗的抢饭碗了?空中魔族道:“怎么,舍不得杀我?你一个剑修,我看你的剑怎么那么温柔啊——” 他坏笑一下,决定拼死也要突破剑网,反正这个剑修不知道为什么不杀人。 林星夜死死封住他的去路,他灵窍期领悟的剑招的确如此,根本不是杀人之剑,但这不代表他能任人羞rǔ。 林星夜呼吸已经有些重,却在最后关头,将左手剑递到不常用的右手,他眼里冷冰冰的杀意一闪而过,迅疾出手,那空中魔族的脖颈处便开了串血花,血花连流下来都来不及,便随着他的尸体一起轰然消散,什么都没留下。 左手慈悲,右手往生。 做完这一切,林星夜右手已经流出鲜红的血,一点一滴,顺着手腕往下滴。 与此同时,他手上,锁骨往下,以及脖颈处都泛上了少许银白、透明的龙鳞,闪着圣洁的光泽,和雪一样的肌肤相映相辉。危险而美丽,如身披雪光。 空中已经响起雷鸣声。 第27章 中午的天原本晴空万里,山谷里多少拼杀血色都没能污染一碧如洗的天空。 现在,天幕上空却轰然炸开几道雄浑的雷鸣。一时间,山谷间雷鸣回响不觉,天威之下,飞禽走shòu俱伏。 暗卫们见状,想向林星夜聚拢过来,却被一道森寒的剑气挡住。 林星夜眉眼冷淡,碧空剑尖斜指在地,不容分说道:“退下。” 暗卫们面露难色,明显是不愿在此时离开。 林星夜目中隐隐含怒,现在事态紧急,他御下的手段便不那么温和,纯粹的龙威从他身上透出来,带着天生的阶级威压碾在暗卫们心间:“退下!今日不得靠近。” 龙族伫立在妖族之巅,暗卫们又都是不夜城统治者的家臣,现在更不敢反抗一身龙压的少君,互相看了看,全都jiāo出保命法宝,放在地上再离去。 林星夜没管那一地的法宝,冷着脸将碧空剑重新插回腰间,微抬眸子望了眼天色——天际,几道粗壮的紫雷竟纠集在一起,朝他头顶劈来。 这般天崩地裂的威势之下,林星夜眼里却只蕴含着锐利与不服,天道的紫雷有无尽威势,他的眼中也自有万般风华。 山风拂过,白衣微动。 适才惊艳的剑修美人已经消失不见,一条雪白威风的龙腾风而上,它的龙鳞像披了天上的星星,在光下一照耀,点点醉人的波光能完全吸引住别人的心神。 其他龙族化形,首先让人想到的是威势,这条龙最能让人想到的,却是它的美丽。 力量与美完美结合,身形矫健,龙威天成,同紫雷纠缠在一起。 这并非劫雷,而是罚雷。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雷声才渐渐消失,银白色的龙转头,从空中直直飞下,它漂亮的龙鳞上已经沾了好多血,“噗通”一声,栽到远处的寒潭中。 平静的寒潭泛起丝丝血色,染红了整潭湖水。 林星夜闭着眼,沉在湖底,借冰寒的潭水减少身上的痛楚,神态间是少有的脆弱。 他杀了一个不长眼的宵小魔族而已,天道若是真有本事,就该劈死他。 若让他只做条岁月静好,一味蠢善连血都见不得的无能的龙,他绝不愿意。 不夜城主君是条嗜杀的混沌帝龙,最qiáng时有吞天之威。就连他那些义子,血脉再被削弱,也都是好战qiáng大的霸龙之类,天性就富有龙族的侵略性。 唯有林星夜,他周身雪白,有不亚于混沌帝龙的龙威和天赋。 在林星夜十岁第一次化龙前,他都以为自己是混沌帝龙,在不夜城内看尽了权势和王道。 化龙后,他却成了一条雪白色的龙。这条雪龙看见血,一改平时的高冷,眼里会溢满害怕,飞扑到他父君混沌帝龙的怀里,尾巴都害怕地蜷缩起来。 林星夜化龙前就不爱看到血,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威风凛凛的混沌帝龙,一直qiáng迫自己看,从没叫任何人知道过。 直到他第一次化龙,天性压倒他的个性,让他变成了自己最不齿的懦夫。 林星夜绝不乐意这般。 他爱好的是修剑,耳濡目染的是父君曾告诉他的:“星夜,你是九州最顶尖的天才,不夜城未来的君主,不夜城会在你手中大放光芒,比太阳还要璀璨。” 他曾摘过星星,又岂可再做游鱼。 林星夜认为,他心里明明想浴着血,成为最顶尖的qiáng者,他怎么可能是胆小的龙?他受了伤也能忍就忍,绝不多说一句,怎么可能是看见别人的血都能害怕哭的龙? 人形的林星夜高冷疏远,剑术名动四方,眼里的冷漠从不为任何人事化开。龙形的林星夜心思细腻敏感,比草还胆小,连脚上踩了根针,都会怕得忍不住掉下眼泪。 林星夜厌恶他的龙族本性,所以明明拥有最纯粹的龙息,却从不放出来。明明原形战力能飞速提升,他也根本不会用。 若是打着打着就哭了,他林星夜,傲骨铮铮的剑修,本要雄心壮志夺取不夜城、向宁隋复仇的枭雄,还做不做人了? 林星夜现在闭着眼,冰水浸泡着他,眼角有泪也瞧不出来。 他杀了个人,挨了顿雷,掉了些泪,心里仍觉得自己无错,甚至还在想着当时他若是换一种剑招,那魔族会否能挣扎那么久。 “师兄,师兄。”宁隋的声音响起,一声比一声大。 他握着阵盘,连风元珠都没去寻,满心焦急,不知他师兄去了哪儿。 师兄是追那个魔族去了,可那魔族实力极qiáng,连黑龙都打不过他…… 宁隋当时见林星夜走,就要跟上他,可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魔包围他,愣生生阻挠了他许久。 宁隋找了势单力薄的师兄一路,握阵盘的手紧得连关节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第一次开始自责自己没在师兄身上施千里追踪阵。 现在周围的血气越来越浓,宁隋眼底也越来越沉,他不再等待,自乾坤袋中拿出新阵盘,开始刻阵! 此阵名叫心意通,能辨方位,靠着施阵人对所寻人的了解,越详细越能找到正确的方位。 这也是禁阵,被禁的原因是太过不拒世俗。 宁隋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要刻此阵,刻阵盘对他来说不难,只在画人像时,耳朵微红。 第一笔:【师兄颜如天月,他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心跳加快,口舌发gān,也不知怎么回事。】 第二笔:【师兄的锁骨很美很jīng致,最好看的是却不在态,而在意。师兄也许自己没发现过,他即使穿衣遮了大半锁骨,也总能露出一点点,就是那一点点,便能引人往下遐思。】 宁隋下笔如有神,这阵考验的便是既要绘阵,又要懂画,还能心神合一且对所寻人极为了解。 第三笔,绘腰。 【师兄腰细自不必说,皮肤细腻白皙也不必说,好看也不必说……】 这几句话里的赞叹一声感情充沛过一声,简直宛如肺腑之言,比真心还真。 沉在水底养伤的林星夜又不是被雷劈聋了,他睁开眼,龙眸里满是震惊。 短短半天不见,宁隋当他死了吗,无缘无故地、没看到他人都能在那里乱想一堆。 还腰细,皮肤白,好看……宁隋有看过吗?就在那里大放厥词。林星夜气得身上伤口差点裂开。 而且,腰细不必说,皮肤白也不必说,好看也不必说,那宁隋究竟想说什么? 却听得宁隋轻轻一叹,【如果再论细节,师兄腰间该有两个腰窝。】 …………你看见了吗?就在那里乱说!林星夜气得眼里冰凉一片,他修剑杀人,对人的基本构造也都了解,当然知道腰窝在哪里。 他和宁隋是宿世的仇敌,前世今生都没在宁隋面前宽过衣,宁隋说他腰细,他都勉qiáng认了,毕竟能从外观上一眼看到,宁隋乱编排他有腰窝……关键他还当真有。 难道宁隋偷偷看过他?这个,恶心的登徒子! 林星夜恼羞成怒,不想再给宁隋继续想下去的机会,冷脸往水面飞去。 他想得很好,他人形时,宁隋能见色起意,看见他就在心里乱想。他威武的龙形总能吓到宁隋,再一爪拍向他,以抱羞rǔ之仇。 需知人族,都怕龙。 林星夜忍着身上的伤,飞出水面,自空中盘旋几圈,骄傲的龙目便凑近,看向地面的宁隋。 啧,宁隋这样看着真小。他一爪便能踩扁。 雪龙从水面出来时,宁隋的心意通阵法忽然提前完结,他一喜,以为是师兄过来了,结果却是一条过于好看的龙。 宁隋完全来不及去想怎么稀有的龙族接二连三出现在这里,他只是极度失望,又马上想到,【这龙会不会见过师兄,它身上有血,难道是同师兄发生了争斗?龙族一向残忍。】 宁隋沉声,仰头望着空中的雪龙:“龙族,你可见过一人?” 龙族的栖息地根本不在这里,这龙和那黑龙该是一伙的,宁隋思及此,极度担心师兄,语气便有些急:“龙族,你……” 他说什么话,林星夜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异常地慡,觉得宁隋这样公事公办甚至有点敌意的语气让他通体舒泰。 仇人,本该如此。 林星夜心底快意,再在空中绕了一圈,眼神越发高傲,飞往宁隋。 他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没有剑,他也能靠着龙族qiáng大的身躯教训无礼的宁隋。 没成想,他从空中飞下,离宁隋越近,宁隋就越能看清他的长相。 修真之人直觉都比普通人要qiáng,尤其是对林星夜极度敏感的宁隋。 宁隋在看清雪龙那一刻,好感度猛增,他对林星夜有着天然的极限的好感,不因形态而有区别。 【它好像师兄,不,和师兄一模一样。】 林星夜暗道有病,他的龙形和人形相距千里,宁隋怎么隔着种族把他们看得一模一样的。 【它真好看,眼里像有星星,一眨一眨,身上也像洒了月辉一般……当真是一条可爱的小龙,向我飞过来的样子,简直像要扑在我怀里。要是我能把它送给师兄就好了……】 …………林星夜听得浑身发麻,宁隋之前还说他是残忍的龙族,不过因为想到了他和“师兄”像,立刻就这般。 他心底不屑,准备一尾巴甩向宁隋。 这一击携带着浩dàng龙威,任谁见了都得避他锋芒。 宁隋从来不喜欢任何妖shòu,眼下却如被蒙蔽了心灵般:【它真的和师兄一模一样……尾巴也那么美,看着令人爱不释手,想摸它一天。】 摸尾巴摸一天……岂不龙鳞都要被摸掉,林星夜浑身僵硬,想想他明明是要杀宁隋,宁隋却把他按在怀里欺负的场面,又气又吓,身体都在抖。 宁隋怎么能这样……他真变态!因为好看,就连龙都不放过了吗? 明明种族都不一样…… 说实话,他很清楚他受那么重的伤,根本杀不了宁隋,也许,他用尾巴打宁隋一下,宁隋就当真会逮住他的尾巴,放肆地亵渎整整一天。 林星夜是条高傲的龙,不是任人玩弄的龙宠。 他龙形时完全没人形时那么经吓,当下咬紧牙关,半点都不表露出来害怕,毫无迟疑掉转头就往远处飞,逃离宁隋。直到扯到伤口,才跌到一处草丛间,化作人形。 林星夜脸色苍白,白衣襟处开了点点血花,他冷着脸,qiáng忍着痛想站起来,却因伤势过重并未成功。 他云缎似的乌发垂下,遮着脸颊,微咳了几声,便要用白玉牌通知暗卫过来。 宁隋的心意通却已经找到了他正确的方位,疾赶过来,一眼就瞧到那个雪影,以及让人心疼的伤势。 他眉头一皱,过去想给林星夜治伤:“师兄。” 林星夜现在觉得宁隋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变态,因为一条龙像他,就连龙都能看出好看,他拒绝宁隋的靠近,冷冰冰道:“别过来。” 他的样子极高傲,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 宁隋一愣,不知师兄怎么拒绝自己:“师兄,你的伤?” 林星夜自觉他的伤不治,静静养着他都不会死。可现在荒郊野外,周围没有一个人,他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再想变龙也变不回去,要是他落在宁隋这等人的手里,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不堪的折rǔ。 林星夜想着宁隋长久以来古怪的想法,以及他现在的弱势,吓得脸色都白了,qiáng行忍住心底的惧意。 他并不表露出来,眉眼冷淡,正眼都不看肮脏的宁隋:“不关你事,你便让我自生自灭得好。” 说话间,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流出殷红的鲜血。 宁隋眼底渐渐幽深:“师兄,恕难从命。” “师兄的伤,现在必须处理。” 第28章 什么叫做现在就必须处理? 林星夜一身性子高冷矜贵,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哪里受过这种反驳。尤其是斩钉截铁反驳他的人还是仇人宁隋, 更让他有种被仇敌践踏的屈rǔ感,连惧意都少了几分。 他现在没有动手的力气, 捂住伤口,语气寒如秋风落雪:“你说必须就必须?宁师弟, 我是你师兄, 你可知何为尊卑礼仪?” 如今天色渐暗, 山风徐徐,悠扬冷风从山间chuī起,拂过林星夜沾血的指间,带起一阵凉意。 他身上的伤口往外冒血, 按都按不住, 雪衣上落梅点点, 墨发被夜风chuī得微微扬起, 桃花目里漾着波光,表情一如既往冷漠, 似丝毫都感受不到痛, 有一种冰冷倔qiáng得惊人的美感。 林星夜的皮相自带清冷气质, 极为唬人, 他这样冷冷斥责,要是平时, 说不定宁隋真会顺了他的意思。 可现在不会。 宁隋沉着脸面无表情, 往林星夜走去, 看着他师兄脆弱的样子,心想:【师兄又来了,他每次要让我顺着他意思时,都会用粘腻的眼神看着我,又不说他的实际意图,只说他是师兄,便暗示我事事顺着他。】 林星夜听完此话,紧了紧袖子,他哪里是在暗示宁隋顺着他?他分明是在叱责、警告宁隋而已。 林星夜自有傲气,还不会落魄到要暗示人顺着他意思的地步,要是平时听了宁隋这种话,他早羞气得别开头,一眼都不看宁隋了。 可现在……他若再不坚持,只怕真会落到宁隋手里。 宁隋那般龌龊,他落到他手里,能讨得了好吗? 林星夜忍住心中惧意,冷冷地盯着宁隋:“我说的你没听见?我并无大碍,你不许过来。” 他说的极为qiáng硬,可也掩盖不了现在他是qiáng弩之末的事实。 宁隋满眼都是他师兄的血,一言不发,并没那么好说话,也大胆地回视他师兄。 林星夜可没有忘记宁隋是个变态的事实,他被那道黑沉的视线一捉,心里打了个鼓,却像一点没被吓到的样子,充满冷意地回望过去。 他绝不是真怕了宁隋,既不愿输人,也不愿输阵,哪怕全身都被宁隋炽热的视线看得快烧了起来。 林星夜满眼的敌意,伤成这样都不服输。 宁隋此时却也并不好过,他自己单独看师兄,就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了,师兄再回望他,视线和他一纠缠,宁隋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师兄,怎么又这般撒娇……你可知你再撒娇,你的伤也必须治。】 宁隋豁出去了,忍受切肤之痛般避开了师兄的视线,大步流星向林星夜走过去。 林星夜现在只是假装坚qiáng,瞬间心里溢满惊慌,不知是该慌宁隋看他做什么都污蔑他是在撒娇,还是该怕宁隋现在离他越来越近。 他的危机感如同要溢出来,握紧碧空剑,长剑一划,指向宁隋:“宁隋,你敢放肆。你若再过来……我今日便杀你。” 宁隋看着锋锐的剑尖,语意不明:“师兄,你现在伤成这样,现在周围只有我和你二人。此处人烟罕至,极度偏僻。” 落在林星夜耳中,意思就是:周围只有我们二人,我对你做什么你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我羞rǔ。 林星夜脸色一白,握剑的手更紧。 “师兄,陈江师兄他们也离此地极远,你根本通知不到他们。” ……林星夜心中极恨,的确,他若被宁隋这禽shòu欺rǔ,隔得很远的陈江他们根本赶不及过来帮他。宁隋是在警告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师兄,我会很轻,不会太痛的。”宁隋知道师兄怕痛,只求打消他的疑虑,他又心疼师兄受了疼也qiáng忍着的性子,道:“而且,你若吃痛,完全可以叫出来。这里没有别人,他们听不到。” 林星夜艰涩闭眼,只觉自己两世为人,从没听过这等粗话,受过这等欺rǔ。 他心里掀起滔天骇làng,只道宁隋这畜生虚伪,他既然已经要qiáng行对他……何苦管他痛不痛,他越痛,宁隋不该越觉得高兴吗? 林星夜心底恨意滔天,他想宁隋要撕破脸,gān脆撕破得更彻底些,等来日他杀宁隋时,也更好教宁隋受尽苦楚。 林星夜是条自尊自qiáng、单纯没经历情事的龙。他被天雷劈伤了肺腑,又从高空落下,现在怎么也打不过宁隋了。 但他若真被……他也不会寻死觅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只要他活着回去,他定要废了宁隋的修为,断他四肢,切他皮肉,让他后悔来这世上。 林星夜冷着脸,告诫自己要坚qiáng,不能害怕,不能懦弱。尤其是,不要去求宁隋那个混账,免得助涨他的气焰。 宁隋看师兄那么乖地听他说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夸师兄才好。 他从来没见过如师兄那么qiáng大、那么优秀、那么乖的人,宁隋一腔为了师兄好的心思:“但其实有时也需要痛点好,甚至越痛越好。” 有些伤口如果伤及骨头,便要彻底清理gān净,有的甚至需要刮骨,可不是越痛越好? 林星夜紧紧握拳,果然,宁隋没想他好,甚至想要他痛,来满足他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 说不定他越痛,宁隋越兴奋。 林星夜是真的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可还是没忍住,右手诚实且不着痕迹地捏着自己胸前衣襟。 宁隋继续哄师兄,想让他同意治伤。他见师兄拉着衣服,自己的耳朵默默一红,心想,【师兄真是矜持,自尊自爱,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可爱的人。】 林星夜甚觉讽刺,宁隋要欺rǔ他,还要赞叹他自尊自爱,怎么,是越自尊自爱的,宁隋欺rǔ起来越高兴吗? 他冷冷抬眸,直视宁隋:“你若敢过来一步,必死无疑。” 不说林星夜自己日后如何折磨宁隋,即使他被宁隋杀人灭口,不夜城和龙族的报复也足够让宁隋滚下huáng泉。 宁隋继续劝说师兄:“师兄,我们同是男子……”所以只是上个药,不会唐突师兄的。 林星夜心道你连龙都不放过,何况男人。 他脸色如霜,半分松动都没有,实在是倔qiáng。宁隋夸奖了一句师兄真有原则后,也bī不得已,准备qiáng行上药。 哪知他刚一走过去,林星夜的反应便极大,碧空剑稳当地朝宁隋脸颊刺过去,再狠辣地向下一移,朝下盘削去。 林星夜很少用这样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剑法,他的剑意倒是极纯粹,可惜体力流逝太多,剑都拿不稳。 宁隋不像别的阵修那样不懂近战,他反应过来后,脚下立刻生了个法阵,助他克制林星夜的行动,再一个擒拿手,将qiáng弩之末的师兄捉住,大手贴着细滑的手臂,揽在怀间。 林星夜呼吸间都是宁隋的味道,气得浑身血气上涌,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被敌人揽在怀里,俊脸白得令人心疼。 宁隋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从没想过,他能这样抱着师兄。 “师兄,我帮你。”宁隋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不敢看师兄,也就没注意到师兄眼都被吓红了,准备从乾坤袋里拿药膏和灵药。 林星夜看宁隋低着头,不知要从衣服里拿什么,更是想起了之前他进宁隋房里,看到的宁隋的丑态。 林星夜手都在抖,他睁大眼睛,暗暗告诫自己是剑修,不能怕不能退缩,可他被宿敌揽在怀里,误以为要经历从来没经受过的事情,天性就不可抑制地开始冒头。 林星夜一脸冷冰冰,不想露怯,眼里却有光在动,他声音都有些低,再度道:“宁师弟,我不要。” 他虽然这辈子没对宁隋安过好心,甚至多次欺负他,故意在选拔外门弟子时让宁隋培育含羞草,故意让属下在混战中将宁隋往死里招呼。 但他一次没成功羞rǔ宁隋过,还被宁隋在心底乱想…… 林星夜再怎么坏,都是堂堂正正地坏,他能接受宁隋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来,甚至像前世一样打败他也不是不行,只要宁隋别这么折rǔ他。 他怎能被自己的仇人给…… 林星夜的声音很清澈,平时自有冷冽玉石之感,现在在一贯的清冽中,却多了丝微妙的颤音,如果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宁隋连他师兄穿着衣服有腰窝都观察得出来,更别说细微的声音区别。他连不好意思都忘了,马上关切地低头,去看师兄。 这一看,宁隋的心便疼了大半。 师兄的脸白得想像纸,虽然一脸冷淡,但是眼中的惊慌根本掩盖不住。 宁隋不知道师兄怎么会那么抵触上药,但是有伤,怎么可以不治? “师兄,我们必须……”宁隋话还没说完,林星夜听到他仍要坚持对他动手,长能落雪般的睫毛便颤了好几下。 林星夜的脸本就是极致的惊艳,要不是他平时周身气质够冷,剑意够利,早便被人误认为是个风流的人物。现在他因惧,一身的冷气如同被割了一道缝隙,压不住美色,高冷便成了让人想摘他的催化剂。 万物有灵。需知灵性越qiáng的妖shòu神shòu,都会有和自己本身天性贴近的情态。九尾猫在害怕时会竖着尾巴撒娇,混沌帝龙没有害怕这种情绪,只会想要摧毁挡在前面的事物。 而林星夜,一条致力做个高冷剑修的连血都不敢见的龙,还不如九尾猫。 林星夜压抑自己想哭的冲动,冷着张脸,也不让身上颤抖,重复发号施令道:“你不许。” 宁隋真是被他这种又撒娇又怕还高冷的样子给磨到了,心里极度挣扎:【师兄这个样子实在太……我不能被他弄得心软,但他待会若是扯我衣服求我,我该怎么硬下心肠?】 林星夜听得清清楚楚,说实话,他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宁隋曾经的敌人,怎么乐意那么娘兮兮地求宁隋? 宁隋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可能不给林星夜上药,当即再度探向乾坤袋。 林星夜的心抖了抖,他记得上次宁隋粗略的尺寸……而且宁隋说要越痛越好……林星夜来不及在心里骄傲,一手扯上了宁隋的衣摆,他深吸了口气,别开脸不看宁隋,声音又低又冷:“你别……宁师弟。” 宁隋:……他的心都快烧起来了,连所有的反应都忘了。 林星夜现在已经从本能中反应过来,他对他求宁隋这件事感到万分屈rǔ,恨不能时光倒流。他绝对不是自愿的……他是剑修,宁愿真被宁隋给羞rǔ了,也不会求宁隋的。 可是他已经做了这件丢脸的事情,不如索性先保全自己。 林星夜见宁隋没有反应,眼里还流动着可怕的暗光,他的危机感一丁点都没消失,又如宁隋的愿扯了扯他的衣服:“……宁师弟?” 【师兄又摸我……】宁隋艰难地从巨大的幸福中回神,却一脸正色:“师兄至少先吃粒丹药。” 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林星夜厌恶宁隋讨价还价,但现在受形势所迫,没像之前一样反驳,“嗯”了一声。 宁隋便拿出一粒复元丹,林星夜认得这种丹药,他在短时间内确认无毒后,便接过丹药一口吞下去。 宁隋的心声适时响起:【师兄真坚qiáng,即使是吃丹药也面不改色。当真是我辈楷模。】 林星夜便差点被复元丹梗到,这复元丹最出名的一点就是,毫无苦味。修真界或许有怕吃草药的,但绝对没人怕吃复元丹。 林星夜吃完丹药,不想让宁隋再有机会提条件,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只要回去……他的暗卫就会出现,宁隋便没法威胁他了。 宁隋说可以,但他并不放心师兄的伤势,毕竟外伤还没被处理:“可师兄现在应该无法御剑回去。” “解决途径只有两个。”宁隋十分紧张,险些说不出话来,还是道:“第一,我御阵,抱师兄回去 。” 他一说到和师兄相关亲密的字眼,真是觉得完全没法说出口,“第二,稍等一会,我重新刻个飞行阵盘,师兄上去,我帮师兄操纵,便能回去。” 林星夜觉得哪个都不好,他根本不乐意和恶心的宁隋多接触,更别说依赖他。就他而言,他宁愿稍等一会,自己恢复些了再御剑回去。 但这个方法有个弊端就是,他需要再和宁隋在山里边独处至少一个时辰。 若是宁隋再次对他有所觊觎的话……林星夜万不想再求第二次,他瞥向宁隋,暂时把今日的耻rǔ都压下,只等回去再算账:“你刻阵盘需要多久?” 宁隋道:“飞行阵盘需要两个半时辰。” 林星夜眉头微皱,他记得前世宁隋特意来告诉过他,说他制作九转七曲阵只用了半个时辰,当时林星夜被深深恶心到了,和宁隋打了一场便分道扬镳。 现在的宁隋做个飞行阵都要两个半时辰,林星夜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再也不想待在这里:“第一个。” 宁隋深深惊讶,他没想到师兄会选第一个。师兄的性格,一看就是不愿和别人多接触那种,怎么今天又是对他撒娇,又是要他抱抱? 宁隋现在连师兄那身白衣都不敢看,只觉自己太过浮想联翩。 他耳朵再次红完,林星夜一看,不知道他又在乱想些什么。但林星夜今日是真累了,也从来没这么委曲求全过,当下只默默把仇记着,一点也不说话。 宁隋做好心理准备,声音极哑:“还请师兄闭眼。” 林星夜深深看了他一眼,把眼睛闭上,天旋地转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平地风乍起。 林星夜被宿敌抱着飞行,心底万分难堪。他不知道他怎么次次都被宁隋欺负,还险些被……他一定要杀了宁隋,一定要。 林星夜闭着眼,衣服和宁隋的衣服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他静默地闭着眼,宛如一朵睡去的冰美人,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宁隋有心宽他的心:“师兄,只是情势所迫而已,你不必挂怀。” 他的理智这么说,心里所思却完全控制不住:【师兄身上好香,他被我抱着,轻飘飘地像没有重量,但又让我感觉心涨涨的,十天阵法传承给我,也不外乎那么重。】 林星夜闭着眼,更是懒得搭理宁隋。宁隋嘴上说的都是假的,他心底的亵渎才是实实在在的。 宁隋抱着师兄,本来就紧张,不被搭理后更是不知道怎么办。 【师兄习惯真好,飞行时不说话,更加专心安全。】 【师兄今天怎么总是对我撒娇呢,他也不让我给他上药,难道是害羞不成?那师兄刚才要我抱他,我说只是情势所迫,师兄是否生气了?觉得我伤了他的心?】 宁隋刚才没反应过来,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惜他说不出那等亲密的话。 宁隋面对师兄时,总说不出话。他对着流霞村和山月想了那个师兄多少次,流霞村和山月也不能帮他说话。他在每个阵盘里密密地刻上师兄的名字,阵盘也不能帮他说话。 还好,两人是师兄弟,师兄也总来亲近他。不然宁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世间苦果有千百种,唯你不知我,最令我苦恼。 宁隋一路上,心都是沉甸甸的,他想着要是他和师兄不是师兄弟,师兄不主动接近他,不理他,他该如何做? 也许漫长的岁月里只能将思念一笔笔地刻入阵盘中,时光飞逝,他人永不知。 宁隋沉默了一路,等到流霞村快到了,才鼓足了勇气找话:“师兄,刚才在外面,你怎么那么抵触我为你上药,当时只有我们二人。” “陈江师兄他们也不在,师兄你为何……” 林星夜听明白了宁隋的话,然后便觉得人生艰难到无法见人。 他居然误以为宁隋是要qiáng行……还怕得像个鹌鹑,主动求了宁隋两次,还被宁隋抱了一路回来! 林星夜不乐意被任何人知道这个丑事,他也没脸回答宁隋的话,侧头不看宁隋。 宁隋被他偏头的动作煞到,心底默默想:【师兄连歪头都那么好看,他不回答我,一定是因为刚才真的是在害羞,不好意思让我帮他上药。】 林星夜瞬间觉得待不下去了,他现在完全清醒,什么多的话都不说,直接睁眼,从宁隋怀中跃下,同时从腰间抽出碧空剑,光华万丈地踩在脚下。 “多谢复元丹。”林星夜看向宁隋。 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觉得也不全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宁隋平时就像个变态,对他的想法也古里古怪,他也不会判断失误,犯下笑话。 宁隋被师兄冷淡撩人的模样弄得更不好意思,“师兄何需言谢。” 林星夜道:“非亲非故,怎能不言谢?宁师弟,师兄有一请求。” 宁隋道:“什么?” 林星夜眼底一片晦暗:“今日之事,别向任何人提起。” 他不承认他扯过宁隋的袖子,也不承认睡过宁隋的怀抱。他根本就不是那样没骨气的龙。 宁隋沉默一瞬:“若别人问起师兄你的伤?” 林星夜冷冷看向他:“魔族侵袭。” “若问师兄你如何回来的?” “御剑。” 林星夜现在可丝毫不怕宁隋,他现在一反应过来,反而觉得宁隋只会暗地里想想,连生理反应都没有,根本不足为惧。 虽然他还是不懂宁隋为何既对他不是那种想法,又总在心底里那般乱想他。 林星夜放下心头大石,又得了风元珠,一时间觉得受的伤全都值了,再看宁隋,虽然生厌,却完全不怕:“回宗后,我期待与师弟一战。” 宁隋点头,林星夜便马上御剑离开。 复元丹现在渐渐起效,短途飞行对林星夜毫无障碍。 他没看到的是,身后的宁隋在他转身那一刹那,立刻再给自己添了一层幻术。 宁隋不是没生理反应,他在揽师兄入怀的那刻便早已情动,但他永远记得之前师兄不小心看到他那般后的反应,便一直用幻术压制。 这些天都是如此。 第29章 林星夜御剑回流霞村。 他的剑光如澈寒流星,从流霞村上方划过, 白衣如冷雪, 气质胜寒天,平白将空气都压冷好几度。 林星夜没兴趣多想自己犯的错, 为了转移思绪,便要即刻回房察看风元珠。 他的剑意如寒风冰月, 极有辨识度, 陈江他们马上出来:“林师弟, 你找到秘丹了吗?” 林星夜低眸,雪衣上沾着片片红梅似的血迹,他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痛,容色本艳极, 薄唇却一如既往浅淡, 看着没一点痛苦之色。 底下的陈江瞬间噤声。他本来十分看重风元珠, 但是被这位师弟这样一看, 就觉得再不好意思说出口。 别人都伤成那样了,一看就是尽心尽力, 找没找到还重要吗? 陈江心虚气短地摆摆手:“林师弟先回去休息, 秘丹的事先不着急。” 林星夜看他后退, 少言解释:“我并未找到秘丹, 详情之后再告知师兄。” 他气质出尘如天外剑仙,似只知修炼不知凡事, 陈江虽失望, 也压根不会怀疑他说假话, qiáng笑道:“有劳林师弟出手相助了。” 林星夜朝他淡淡颌首,踏着碧空剑而下,转身走进暂住房内。 他一踏进去,屋内便跪了一地的暗卫,为首暗卫道:“少君,属下无能,请责罚。” 要不是他们漏算了那个厉害魔族,没向不夜城调兵遣将,也不用少君亲自动手,少君也不会受伤。 林星夜眉眼冷淡:“情报有误,的确无能,自去领罚。不过,我很喜欢这样——” “少君?”暗卫们不解。 林星夜眼中暗光明灭,俯视暗卫:“以后万事无论凶险只需问我,不需请示我父君。 暗卫们面面相觑,却什么都不过问,立刻忠诚道:“是。” 林星夜见状,好胜心便更qiáng。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死忠,却还是在一有大的危险时,就想请示他那父君。 林星夜思及此,迫不及待要拿出风元珠,叫暗卫们出去帮他掩盖风元珠的气息,以免被感修唐悦发现。 为首暗卫最后道:“若殿主来此询问风元珠之事——” 志燮看风元珠看得极重,一定会来打探消息。林星夜的暗卫们都清楚少君和志燮兄弟操戈之心,只怕两人因风元珠之事立刻闹翻,若要动起武来,他们这边便要准备妥当才行。 林星夜也想到志燮那个蠢货,恨他平白làng费了霸龙血脉,冷冷道:“别和他动手,我留他有用。他要得风元珠的消息,就告诉他他的命令是不夜城主君下的,让他去找不夜城主君,我并不奉陪。” 不夜城的暗卫都知道少君同主君关系不睦,闻言不再说话,识趣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林星夜便要拿出风元珠。 他一抬手,见到自己雪白的衣袖,不由自主地想到今日他是如何羞耻地躺在宁隋怀里,听了一路宁隋侮rǔ性的骚话。 林星夜脸色顿时奇差,他原本伤都不顾要察看风元珠,现在一想到自己曾被宁隋抱在怀中那么久,衣服相贴身体相触,便大觉反感。 他抑制自己对风元珠的渴望,穿过重重帘幕,走到暗卫提前备好的热水处。 白色热气徐徐上升,将轻柔的衣料熏得有些透,粘连着胸前的伤口。 林星夜一直对疼很敏感,他面无表情垂眸,美色无双的脸染得有些红,微抿薄唇,放弃用指尖去解衣带,而是直接将剑意聚在指尖,在衣襟上往下一拉—— 白衣静静裂开,无声地跌落在地,一瞬间露出主人细白迷人的腰线,下一瞬,乌发又倾泻而下,彻底挡住风光。 林星夜滴了滴灵露在水里,静静温养他的伤势。 热水温暖如chūn,将他身上属于宁隋的味道彻底抹除。 他连沐浴时眼都是冷的,像永远学不会服输,完全看不出曾被宁隋bī迫到那般地步。 林星夜之前怕宁隋,不过是因为当时他实在弱势,宁隋又实在太变态,才让他多想,以致产生误会。 现在,他经历了那样一个乌龙,心里反而放松下来。 宁隋只是爱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并没真对男人起意,否则的话,当时天时地利人和,宁隋早该对他动手。 林星夜模样气质皆如九天冰莲,生得却是心狠手辣的性格,他天性再软再胆小,也不妨碍他平时杀人谋利。按他的想法,宁隋既然没对他动手,也没起生理反应,那就足以证明他要么是个不足为惧的怂包,要么就只是单纯的胡思乱想。 林星夜偏向于后者,宁隋若是个怂包,前世也不会成为阵法宗师。那就说明,他仅仅爱在心底乱想而已。 林星夜自认他是最大的苦主,前世宁隋便是这么一边打败他,一边又在心里瞎想他?即使没有实际行动,也足够惹怒这个敏感骄傲的少君。 他倏然睁开眼,起身披上gān净衣服,一边用灵力烘gān身上的热水珠,一边从盒子里拈出风元珠。 那是颗晶莹剔透的绿珠,翠色盈盈地被握在美人玉白的手指,光晕渐生。 元珠为天地初生时的灵物,若普通人含了不死,能纳汪海般的先天灵力,一蹴而脱凡骨,成灵界地才,修习速度一日千里。 林星夜全不需要拔高天姿,他虽被天道往错误的地方钟爱,但好歹也是钟爱,拥有不下混沌帝龙的天姿。 他需要的是元珠其他的特性。 元珠作为天地初生时的宝物,根本没其他法宝那么厉害,也许是天道平衡缘故,元珠具有极qiáng的抗雷之力。 林星夜虽不爱用龙形,但他更恨他一用龙形杀人,甚至一在要化龙前杀了人,天道便要降雷劈他。 林星夜身为剑修,领悟的灵窍期剑招都和他天性息息相关,可惜,他天性太过胆小善良,领悟出来的剑招虽厉害,却怎么也不像是杀人。 林星夜恨极了自己天生的性格,学着最恨的宁隋的话讽刺自己:那等剑招使出去,不知道是杀人还是撒娇了。 他要杀人,必须克制天性,最常见的便是改用右手,qiáng行杀人。可这样也会招致天道惩罚,几道罚雷一劈,伤得连剑都握不住。 林星夜需要元珠的能力抗雷,他握着风元珠,闭目吸收它所蕴含的能力。 风势蔓延到整个屋子,chuī得帘幕飘飘,衣衫鼓动…… 宁隋现在也不好受,他原本是要去师兄房外,看师兄的伤势如何,可又怕师兄再害羞抵制他,平白扰了师兄养伤。 宁隋只能静下心,研究了好几个阵盘,又重新尝试着改进、修刻。 可他脑海中,一半是古奥的阵法语言,一半又是师兄。 师兄实在太可爱了,今天主动牵他的衣服袖子……宁隋捏紧那处袖子,一直没舍得放开。 他今天抱了师兄,身上哪里都被师兄挨着了,宁隋此时当真是既幸福又痛苦,他除了阵法外,最qiáng的是幻术,可再厉害的幻术也只能骗别人,骗不了自己。 师兄怎么主动要他抱,被抱的时候主动挨着他……不想被抱了又跳下去,冷着俏脸,那么高高在上。 宁隋呼吸都有些难,他以往还能忍住,当没事儿人一样修习阵法。 现在抱了师兄一次后,他却完全做不到之前那样,甚至在夜晚睡觉时,梦里都全是师兄。 师兄拿剑指着他,眼神表面很冷,实际骄矜地看着他:“宁师弟,你不许看我,我是你师兄,你这般态度,是对师兄该有的?” 梦里的宁隋大胆得多,却还是怕师兄生气,收回自己过于火热的视线,解释道:“师兄,抱歉,我……” “你怎么不抱我?”师兄微微皱眉,薄唇极淡,却将整张脸的诱色都聚集在唇间,“我再重复一次,你不许看我,现在张开手臂,抱我。” 宁隋浑身僵硬,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击中,心怦怦地跳,“是,师兄。” 他这么回答,然后抱住师兄。 师兄神情冰冷,一手却紧紧扯住他的袖子,眼中含着指责:“你硌着我腰了。” 宁隋猛地从梦中惊醒。他掀开被子,一眼看见自己身下的失态。宁隋qiáng行压制自己的思cháo,他不能那么对师兄,师兄冰清玉洁,又那么关心他,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想着师兄做那等事? 宁隋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不想师兄,便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坐起身,两手抱元守一,一遍一遍地默念清心诀。 漫长的一夜过去。 今日要启程回归元宗,林星夜早早起来,去相聚地点汇合。 陈江他们已经在那,只有唐悦因为是易累的感修,还在休息。 林星夜走进前厅,虽然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陈江等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视线跟随他的脚步,过了会儿才纷纷反应过来,尴尬地拿茶杯的拿茶杯,拿书的拿书掩饰。 只有宁隋最正常,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没有,一身黑衣站在那里,气宇轩昂。 他连眼神都不敢扫他师兄,完全像个沉稳的阵修。 林星夜自从昨夜认定了宁隋不是想对他作怪,只是乱想想后,心里松快的同时,也不自觉嚣张不少。 他要把昨日他在宁隋面前服软求抱的事全抹灭gān净,因此看谁都不看宁隋,连挑位置时,也特意绕开宁隋,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他做得这么明显,连陈江都发现了这两位师弟间好似不合。 宁隋当然也发现了,默默想:【师兄昨日还让我抱他,被我抱时头都靠在我怀里……今日却冷着脸,这么高高在上地对我。】 林星夜听前半句话,听得心里羞愤,自古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最令人生气,他确实让宁隋抱了他不假,但他根本没靠在宁隋怀里。等到宁隋说后半句时,林星夜方心情稍霁。 宁隋知道他反复无常过河拆桥就好。 【师兄真是我见过最真实可爱的人,一点也不虚伪。他昨日受伤,肯定是没办法了才让我抱,今日好了,又重新变得那么坚qiáng。师兄真棒。】 林星夜险些捏碎剑柄,他现在真觉得宁隋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觉得他在欺负他! 林星夜抱着这样憋屈的心情,眼眸极凉,等唐悦回来后,御剑回归元宗时便飞在最前面,根本不想和宁隋一路。 奇怪的是,宁隋仍然像条尾巴一样跟了上来,但是离得他有些远。 【我不能靠师兄靠那么近。】 【我不能对师兄那样。】 【我……我不能这般想师兄。】 宁隋昨夜想了师兄所有不该想的整一宿,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兄,今天再见到师兄,满心都是对自己的告诫。 林星夜在前边听得一头雾水,又有些心惊肉跳,宁隋究竟在说什么?怎么那么奇怪。 他也算是有些熟悉宁隋,现在就不再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事,宁隋要离他远点,他正好懒得生气。 林星夜冷着脸回了归元宗,他需要时间完全吸收风元珠,好几天都没出门。 宁隋却每天都会到他房门外。 要么给他搬一株含羞草过来,心里想一句:【我不能对不起师兄。】 要么深夜在他门口一直徘徊,心里想无数句:【师兄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兄,我当真不能拿他做那等事。】 【我不能靠师兄太近,一点也不能。那等不堪的思想,我不能qiáng加给师兄。】 不堪的思想……林星夜是真的被想得发毛,他吸收风元珠,也完全没管行踪诡异的宁隋。 直到宁隋有一天,敲开了他的门,眼底有着淡青色:“师兄,你可还记得上次你说回宗后我们比试一场的事?” 林星夜当然记得,他没想到宁隋居然会主动提这个事情,一时不知宁隋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心里的危机感又浮了起来,简直觉得宁隋有什么yīn谋,冷冷地看向宁隋,剑气锋锐:“记得。” 宁隋道:“师兄记得就好,我们何日比试?今日下午……不,明日可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定是个鸿门宴。可林星夜的骄傲令他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他也坚信自己不会输,宁隋有什么计策,也使不出来。 他忍着令他想退缩的危机感,薄唇轻启,一诺千金:“可。” 第30章 林星夜面色极凉, 璀璨容色下是浅淡薄唇。顺直的黑发自然而然垂在腰间, 黑发同白衣相接,高冷得如远方似现非现的雪山。 他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寒凉,生生让宁隋心里跳如擂鼓。 宁隋不由自主地想:【师兄现在对我说“可”的样子, 和昨晚梦中一模一样。他冷着脸, 骄矜地看着我,拿剑顶在我胸膛,对我说:可……】 林星夜面无表情,暗地里,手指一根根缩紧。 宁隋就连做梦都不忘了编排他?而且……究竟是什么内容的梦才会让他一边拿剑抵在宁隋的胸膛, 一边又对宁隋说可? 林星夜冷着脸, 眸光微暗, 任他如何想来, 他也只会在要杀宁隋前,问问宁隋有什么遗愿未了, 借以羞rǔ他。若是宁隋的遗愿他举手就能办到,他也不介意答应宁隋,对他说“可”。 但是宁隋真的是做了这样的梦?林星夜有些不信宁隋是个这么正常的人。 他也真不是泥捏的性子,真想知道宁隋究竟又梦了他什么, 不惜抬眼,直视宁隋。 林星夜眸光如冰, 暗地里将剑柄捏得死紧, 他已经做好准备, 哪怕宁隋又在心里乱想他……说他盯着他看, 他也要从宁隋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宁隋果然被看得心慌神乱:【师兄又开始看我了……他总是看我,眼里没有其他人,满满的都只有我……】 是,当然只有你。我这两生之中,你是我最想杀的人。林星夜忍住心底汹涌的对宁隋拔剑相向的冲动,冷着脸看着宁隋,模样高傲,连眼都不眨。 他不信宁隋一个想象力那么丰富的人,一会儿不会在心底“回味”昨晚的梦。 宁隋这边却是真的被看得骨头都苏了,他的心跳得比shòucháo下妖shòu的奔跑还快:【师、师兄今日怎么这样……以前他看我一会儿,都会害羞地别过眼睛,今天却怎么……师兄这样坚持不懈的样子真可爱。他欲语还休地看着我,难道是要向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曾经林星夜看宁隋一瞬,就会被宁隋无耻的心声弄得赶紧别过头,没法忍受那等羞rǔ。 今天他别有所图,硬生生地顶着宁隋无礼的话,哪怕心里毛得不行,也死活不别开眼。 宁隋于是渐渐误会,【现在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师兄难道当真是要对我表露心意不成?】 宁隋只觉多日来心里的猜测要成真,一贯波澜不惊的面上都显现出了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师兄若当真如此,我……我怎可教师兄先说出口,师兄皎皎如天上月,他等在那里就好了,我要亲自对他做……】 林星夜听到“表露心意”四字时,心里狠狠跳了两下。 他同宁隋八竿子打不出什么亲密关系出来,哪有什么心意要表露。 他本来还qiáng行撑在那里,结果听到宁隋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他能做什么?! 林星夜心里不由警铃大作,还是没忍住败退,在宁隋开口前,身长玉立持剑往后一退,再将剑尖往宁隋一指:“宁师弟。” 林星夜声音低低道,冰冷的声线一压低,带着某种蛊惑。他怕宁隋想对他做什么,隔得要多开有多开。 宁隋本来要说话,可他看着师兄时说不出口,听到师兄用好听的声音说话就更说不出口,只能沉默隐忍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他钻研阵法时,灵感能滔滔不绝,想着师兄时,也觉得能成师兄知己。可一到要和师兄说真心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宁隋此时思绪繁杂,完全不能成语,乱得连他自己都抓不住。 林星夜见宁隋没有要动手和说话的意思,心里才稍稍好过。 因为有了那日他让宁隋抱自己回来的乌龙,林星夜现在生怕自己误解了宁隋的意思,不由为宁隋开脱:宁隋一定不是那个意思,他要是图谋不轨,早都不用等到今天。 林星夜内心想做个越挫越勇的剑修,就连天性也是有些胆小、但爱欺负小动物的龙,他此时一觉得宁隋毫无威胁,便恶态复萌,自心底冷哼一声,将剑鞘往宁隋胸膛一抵,还原宁隋之前想的场景。 “宁师弟。”林星夜唤他。 宁隋下意识毕恭毕敬地回答:“师兄……” 林星夜听他声音都有些沙哑,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单观声音和动作,宁隋简直比他那些暗卫对他还要恭敬,可背地里却…… 林星夜这些日子吸收风元珠和练剑,什么娱乐都没有,他也早被宁隋在他门口瞎晃的举动给勾起了好奇心,只是因为一来他和宁隋是敌人,二来他不想听宁隋乱想他,才一直不肯放下高高的身段去问宁隋在做什么。 现在他满腔好奇心都转移到宁隋的梦上边,既觉得不是好事儿,又觉得自己不能不清不楚地就被肖想了,冷着脸还原宁隋梦中的场景,以没出鞘的剑抵上宁隋胸膛,还微微顶了顶,诱导道:“宁师弟,你现在在想什么?” 宁隋被师兄的剑抵着,真的宛如在昨夜梦中。 他差点忍不住浮想联翩,却到底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尤其是当着师兄的面,更不能在心底亵渎他。 ……但师兄总这么看着他,还一脸冷冰冰,傲娇地拿自己的佩剑和他玩耍逗乐,跟梦里一模一样,宁隋怎么忍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为了不在心里过分唐突师兄,甚至忍心暂时隔师兄远些。 宁隋头一次没了师弟的礼貌,快速对林星夜一稽首:“师兄,明日比试再见。” 他说完就退开,走出好几步远 林星夜冷眼在后面看着,不禁疑惑,他不过问了宁隋一句话,宁隋何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宁隋究竟是想了他什么?才能心虚成这个样子。 林星夜心情极差,觉得那个变态肖想他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他看着宁隋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将碧空剑抽出,森寒的剑气让周遭的空气一冷。 他对着宁隋,随手划出一剑。剑意如碧波,幽幽地推进到宁隋周围,看似无害,却在刹那间,将院子里的阻挡剑气的花枝齐齐折断。 宁隋感受到危险,也很快将护身阵打开防御,将剑气拦截下来。 他刚刚还一腔不得不走的心,现在一感受到师兄危险的剑气,真是恨不得插翅飞回去,可惜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只能落寞地悄悄夸赞师兄:【师兄的剑意真是jīng妙绝伦,世间上如果有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受伤,一定是师兄和我过招,如果有一个武器能让我甘愿被刺,一定是师兄手中的剑。】 纵观林星夜两世单身,出生又高贵,从来没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 林星夜心里的羞耻当真是要溢满出来,他是要用剑气伤宁隋,不是为了让宁隋在那里舒服的。 他当真是片刻都忍不了嚣张的宁隋,只觉宁隋是除了最开始那一架后,没认真地被他削过,才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 林星夜望向宁隋:“既要比试,何须等到明日。” 宁隋回头:“……师兄?” 林星夜眼中极暗:“现在就比。” 他没想过宁隋会拒绝他。 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从宁隋的表现来看,宁隋都是个喜好和他约战的性子。 前世林星夜同宁隋第一次打架,便是在宁隋追了他三千里后。 当时的林星夜忙着去不夜城清除几条不听话的兄弟,他们龙族内乱打起来十分可怕,因此虽被尾随,也生生忍住气不想节外生枝。 结果宁隋死活都要追着他跑。他当时也不能bào露自己是不夜城少君的身份,实在没办法,便停了下来,问这位同样穿着归元宗弟子服的男子:“阁下跟了我一路,是有什么指教?” 面前的男子面色沉沉地看着他,认真道:“我想同你比试。” 林星夜虽好剑,好比试,但也不是连正事都不做就去比斗的鲁莽之人。 他还算有礼道:“抱歉,我现在无空。” 任谁这样被拒绝都该走了,可惜面前的男子沉默了一下,十分执着:“我……我叫宁隋,你给我一刻钟,和我比试。” 他还稍稍顿了顿,格外诚恳:“我只用一只手和你打,你给我一个机会。” 这人是特意来羞rǔ我的吗?林星夜当即桃花目一凉,幽幽地看向他:“阁下当真自信,可惜,我现在无空。” 他气不过,冷着脸嘲讽回去:“若来日有空,我让阁下一只手又如何?” 宁隋却还是拦着他,不让他走。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刚才告诉了你名字,我姓宁,叫做宁隋。” 宁隋忍着自己快跳出来的心,和面前的人说话。 他想,世间万物皆有常,有长有短,有圆有缺,所以万物才能运行,此消彼长,不会出现太过qiáng盛的事物影响平衡,也不会有太弱的事物出现。 面前的人实力qiáng大,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人品也好,脾气也好,看他一眼也那么好……哪里哪里都好……宁隋都要以为他完全没有缺点,所以听见他称呼他阁下,才会下意识地想难道这就是他唯一的缺点?并且还问了出来。 嗯……这个仙师身上的怎么能叫缺点,那叫可爱,让他更惹人心爱。 林星夜的眼神已经不只能用淬冰来形容,他像冰雪皑皑的雪山上盛放的一株冰莲,极冷道:“我不知我记性如何,只是,阁下的名字,我并不想去记。” 第31章 他不想记我名字…… 宁隋满心都是黯然, 他足足跟了一路才鼓足勇气向这位仙师搭话, 却被那么冷漠地对待。 宁隋难受地想, 这位仙师真是光风霁月,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一点也不虚伪。他的心灵就跟他的外表一样好看。 林星夜眼见这人沉着脸挡住自己的去路,心里便不怎么耐烦, 甚至在脑中过滤他是否同面前的人结过仇:“阁下还不让开?” 宁隋被冷斥得面红耳赤, 心想他连骂人都那么好听…… 他垂眸:“你很着急赶路吗?和我比试一场,一刻钟就好,待会儿你要去哪里,我可用阵法……送、送你去,比你自己飞行要快。” 他一说到要送面前的人, 脑中立刻想到他和面前人关系更近一步,瞬间紧张得说不出话。 林星夜当真不知这个叫宁隋的和他有什么仇,一会说用单手和他打,一会扬言只需要一刻钟, 这不是轻视是什么? 林星夜已被激怒,但他的风度让他没法过于反唇相讥, 而是冷着脸, 纤长细白的手指缓缓握住碧空剑, 当着宁隋的面抽出,冰寒的剑光笼罩此间。 他的眼神极锋锐, 容貌盛极如蕴雪光, 长剑出鞘之际, 正映了那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宁隋从没感受过那么qiáng的剑意,他掐诀催动阵法,刹那间,三个法阵凭空结在半空中。 阵修御一个大阵都算是极难,丝毫分心不得。面前的阵修一次就催动三个阵盘,而且结阵很稳,林星夜在心里断定,宁隋是来寻仇的。 他的下属中也不是没有阵修,当然知道对阵修来说,遇上一般敌人,用一个阵盘。遇上比自己qiáng得多的敌人,冒死御两个阵盘。至于三个阵盘,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拼的就是同归于尽。 林星夜还要回不夜城收拾不安分的人,要是只碰上挑衅的人,他还会打一打。要是碰上仇家,他就完全不乐意被绊住脚步,免得自己正事被耽搁,使得亲者恨、仇者快。 他面如寒霜,碧空剑往宁隋一刺。 宁隋感受到蓬勃的剑意,铁了心要打败他,用尽全力催动阵盘时,林星夜的剑往下一斩,生生劈开宁隋的阵法结界,足尖一点,如化作流光般飞了出去。 宁隋眼睁睁瞧着人给了自己一剑就走了,怎么甘心,也赶忙锲而不舍地追上去。 林星夜甩不掉他,直到给自己的暗卫发了讯息,暗卫们渐渐赶到,暗中对宁隋使绊子,林星夜才顺利乘着剑光回了不夜城。 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林星夜收拾完异己后,第一件事就是着人查探宁隋的身份,然后看和自己有什么过节。 暗卫们呈上来的结果却是毫无过节,两人虽同在归元宗,却连面都没见过一面。 林星夜当时暗道宁隋是个不要命的疯子。直到他被宁隋逮到,次次都被他打败、羞rǔ…… 林星夜思及过往,心中情绪更为压抑。他不叫情绪表露出来,捏着剑冷眼看向宁隋:“我要现在比试。” 宁隋也很紧张,他想到二人的赌约,不敢看师兄,垂眸道:“听师兄吩咐,我们在这里打吗?” 林星夜曾被宁隋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比试台打败,他心中甚觉耻rǔ,冷声道:“去比试台。” 比试台……宁隋心中一打鼓,【昨夜梦中的一切就是在比试台发生的……】 他艰涩道:“师兄,可否不用比试台?” 他是真不想“故地重游”,亵渎了师兄。 林星夜捏紧剑,他们都要比试了,宁隋还在想什么梦中的事? “若不用比试台,就不必比。” 林星夜对比试台有执念,冷冰冰地威胁宁隋。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现在就不顾任何礼仪、风度,将宁隋绑去比试台,再堂堂正正地决斗。 宁隋没法子拒绝骄傲的师兄,【师兄的样子,好像又要发小脾气了,我必须得哄他,一会我自己小心些就没事了。】 “是,师兄。” 林星夜捏住自己的袖子,宁隋的确答应了他,却是什么哄他的理由,他根本就不需要人来哄他。 林星夜十分想对宁隋说:“我一个男人,不需要你来哄。”却想着他要是真把这话说出口,岂不真坐实了宁隋心里想的他是个傲娇的人? 他被哽得不想和宁隋说话,转身走在前面,两人一起来到比试台。 比试台这里有好几个人,宁隋看着就有些不妥,【我等会和师兄动手,师兄若不慎让我几招,我侥幸赢了去,又被这些人看到,师兄定然会生气……】 要用比试台的弟子登记后,通过支付灵石可以暂时清场,宁隋便准备去支付灵石,不教人看到二人比试。 林星夜被他心里狂妄的想法弄得生气,还没比试,宁隋就想着要赢他? 他阻止宁隋:“你去做什么?” 宁隋道:“师兄,我去暂时租借比试台。” 林星夜闻言,立刻道:“如果是比试,有什么不可被人看的?” 他今日存了要落宁隋面子的心思,根本不乐意让宁隋把人赶走。 宁隋脑子一飘,就想到了昨夜,【师兄和我比试,最好不要被人看到……他的样子实在太乖,我不想师兄被其他人看。】 林星夜真不知道他用剑的样子有什么不能被别人看的,宁隋是脑子和他不一样吗? 前世的宁隋可是巴不得在众人面前打败他。 林星夜不和宁隋争口舌,已经走上比试台:“你若要比,就上来。若要清场,就自己一个人比。” 他都这么说了,宁隋只能也跟着上比试台。 林星夜模样出众,宁隋又是在归元宗一战成名的阵修,两人的比斗很快吸引到大堆修士来看。 林星夜暗暗较劲,握住腰间早已战意激昂的碧空剑,誓要将耻rǔ还给宁隋。 他容色胜雪,也习惯了身为剑修的直来直往,碧空剑一划,激dàng的剑意便朝宁隋而去。 这样纯粹的剑意,底下许多人都看得心惊。尤其是那些对林星夜有别样想法的人,更是在心底暗暗忌惮,比较双方实力。 林星夜这一剑完全没留手,就是为了让宁隋赶紧投入到比斗中。 宁隋却当真是看得耳朵赤红,他昨夜梦中便是和师兄在比试台上相聚比斗,继而发生了那些事。 【昨夜梦里,师兄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他的剑无数次贴着我的手臂,却不杀我,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撩拨我……】 饶是剑术高如林星夜,听见这话也险些刺歪。他对自己的剑术极为自负,自认没谁不忌惮他的剑,宁隋却把他杀人的剑比作在撩拨他? 他心中生怒,剑招更快,片刻间就击破宁隋的防御,迫到宁隋跟前。 宁隋原本真不想在心底胡乱地亵渎师兄,但是此情此景,当真是完美还原了昨夜梦中的景象。 宁隋自从那次抱了林星夜一路后,回来便忍不住,做了血气方刚的梦。 他在梦里也不想亵渎师兄,因此即便醒来,知道想着师兄就能自己动手发泄,都生生忍住,自己用清心诀qiáng行压制。 他不愿意唐突师兄,就算没人知道也不愿意。 可……可他总见到师兄用骄矜、粘腻的眼神望他…… 【梦中师兄也是这么和我比斗。他冷着脸,故意用长剑贴在我手臂上,用剑来和我玩耍,直到汗湿衣衫也不停止。】 宁隋一点也不想去回忆,可他现在置身在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是真的没法控制。 林星夜真的没听过这种话,尤其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宁隋……怎么敢这么瞎想他? 林星夜又羞耻,又怕别人知道他被宁隋乱想了,心中实在有些慌乱。 关键是宁隋心里想法再如何波动,他面上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甚至御阵也没错过一丝。 阵修依靠计算来战斗,许多阵修算到后面会思维不继,bào露弱点。可林星夜知道,宁隋不会。宁隋越到后面,会越摸清楚他的行动轨迹,继而建立他的优势。 他就像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阵法,思路缜密,算无遗策。 林星夜久攻不下,汗水真的微微打湿了少许衣衫,容色却无一丝láng狈,只挽了一个剑花,也从观察到的宁隋最薄弱的地方出剑。 宁隋能计算,林星夜身为剑修也十分擅长观察弱点。 宁隋是真的不想再想下去了:【昨夜师兄衣衫被汗水打湿后,我问他是否打得累了,需要换一件衣衫吗?师兄看着我,模样高傲,手中的剑都不曾放下,反而又玩弄似地抵在我面前,冷冰冰地对我说:可……】 林星夜听得清清楚楚,一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宁隋怎么敢想这些?他若是在比试时还让宁隋给他换衣服……这成什么了? 林星夜条件反she地瞥了眼比试台下的修士们,他害怕被人发现宁隋乱想他……这样的话,他的脸往哪搁? 幸好,底下根本没人发现不对。 甚至还有人道:“林师兄和宁师弟早就打过一次,他们两似乎有些过节?怎么总是比试?” 林星夜心里也忍不住附和他,对啊,他同宁隋作对的这般明显,所有人都该发现了,只有宁隋发现不了吗? 【师兄怎么不看我了?梦里给他换衣服,他也不看我,睫毛一颤一颤,脸色如冰似雪,就连换衣服的过程,也始终不放下手里的剑。但是我提出那请求时,师兄答应了我……】 林星夜脸色有些白,宁隋给他换衣服?岂不是看完了他……至于他提的什么要求,衣服都脱了,这还用想吗? 宁隋,当真禽shòu…… 林星夜陡然想起他若输了,要答应宁隋一个请求,更是心慌尤甚。 他知道了,宁隋就是打着那种龌龊的目的。 林星夜暗暗压下心底的慌乱和耻rǔ,剑招更狠,绝不给宁隋一点可乘之机。 宁隋却也不想在心底唐突师兄,他确实认为师兄总是偷偷看他,也确实心喜师兄,但是他知道,师兄再好看再可爱,他也只能默默夸奖默默追求,不能想着师兄做龌龊的事情。 像是昨夜他忍不住在梦中印上师兄脖子的那个吻……可完全不能再想了。 宁隋及时忍住梦中最唐突师兄的部分,他是当真想赢过师兄,为了那个赌约。 林星夜也是真不想输,两人打到白热化之时,同时祭出最厉害的招数。 林星夜不变龙,便用不出灵窍期领悟到的剑意,但剑修到底擅长作战,尤其是他这种狠辣的打法。 他的剑穿过层层阻碍,就要jīng准地刺到宁隋心脏。虽然宁隋能往后躲,但是他的剑意贯穿整个比试台,剑影如影随行,宁隋要彻底躲开,就只能退出比试台,认下他输。 林星夜胜券在握,一时之间,心底便极为愉悦。 他没想到的是,“噗嗤”一声,宁隋生生不怎么躲,只避开了要命的地方,胸膛受了这一剑,然后双手一合,林星夜四周顿时被jiāo叉的土刺包围。 他陷入了完全的被动,土刺有些弄脏了他的衣服,更严重的是,已经有好几根土刺对着他的死xué。 ……林星夜沉默,看向对面胸膛还插着碧空剑的宁隋。 这种比试,是不能闹出人命的。林星夜也没想过要杀现在还没成长起来的宁隋,但是宁隋明明能避开杀招,却不避…… 宁隋的土刺能同时刺中林星夜好几个死xué,林星夜的剑,却只能伤宁隋一个致命的地方。 二人招数又是同时进行,按归元宗的规定,就是林星夜输了。 宁隋也是计算好的这一点,他差点被碧空剑戳了个透心凉,心中想道:【师兄的剑真厉害……他真是qiáng大又好看。】 宁隋声音都有些虚弱,却极为坚定:“师兄,你输了,你……你……你可……” 他并非要死了说不出话来,而是说不出口师兄还欠他一个赌约。 这是林星夜第一次把宁隋伤成快死了,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输给宁隋而不生气。 他只是面无表情,心里悄悄的发毛,甚至连碧空剑都忘了抽回来。 宁隋是怎样一个变态,连死都不怕,都要赢?就为了向他提要求? 不行,他不能慌,不能害怕宁隋。 第32章 比试台上下都一片寂静。 台下的弟子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纷纷瞪大了眼看台上的发展:那位容色极盛冰凉如雪的林师兄面无表情, 桃花眼中似烟水一线, 盛着最清冷的月亮和最朦胧的天。 他浑身都散发着雪一样冷冷的光辉, 周身无暇,平抬着握剑的手玉骨天成,白皙有力, 握剑时极稳, 再挑剔的剑修都挑不出他的错。 碧空剑没进宁隋的胸膛。 底下的弟子们纷纷惊讶,尤其是对林星夜有点别样心思的弟子,更是觉得自己心口痛。 这师兄一脸的高冷镇定,伤起人来怎么一点不手软? 归云宗到底是正派宗门之首,片刻后便有弟子轻轻提醒:“林师兄, 宁师弟,比试胜负已分,可以治伤了。” 林星夜听到这话,才qiáng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准备抽出自己的碧空剑。 他冷着脸,右臂稍稍用力, 将碧空剑往外一抽, 一线鲜血便顺着碧空剑剑身滴到地上。 林星夜不是没听到过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血声滴答滴答,轻微而有韵律, 从未让他这般心颤过。 林星夜仿佛回到了他第一次变龙的时候, 触目的鲜血就像此刻那么红。 他心里有些抖, 又不想露怯,冷冰冰地想要顺畅地完全将剑拔出。 宁隋却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出声想和林星夜说话:“师兄,你先别慌。” ……别慌什么,林星夜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慌,现在受伤的是宁隋,就算是宁隋真要怎样,他也能顺手再补他一剑。 他一个剑修,哪里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吓到?林星夜嘴唇微微发白,他的唇色一向淡,给人一种高冷疏离之感,要是稍微再浸点胭脂色,就完全压不住风情如云霞的五官。 林星夜想,宁隋究竟要怎样?身上插着一把剑很舒服吗?为什么不让他拔剑? 林星夜被宁隋变态的内心吓到,根本不看宁隋,冷淡的视线只看着自己的剑,道:“嗯,叨扰了。” 他觉得他还是不要打断宁隋的喜好为好,宁隋那么想插着他的剑,那就随他去。 宁隋看着师兄脸色变好了些,想着【师兄刚才眼里都有光,他一定是不想见到血,甚至怕血……他的剑插在我胸膛,我才不会流出血来吓到他。】 林星夜听着,生生被骇到想化龙飞回不夜城。 他觉得宁隋这种想法,已经完全超越师兄弟、甚至仇人的关系。 林星夜根本不承认自己怕血,他觉得宁隋只会在心里妄想出不存在的东西,然后再安到他身上污蔑他,还想对他做变态的事情。 林星夜想走,但是现在周围都是归元宗的弟子,他要是被宁隋吓到跑了,之后还有什么颜面做人?他才不是那么胆小的剑修。 宁隋却忍不住了,他怕自己再不说出口,又没了勇气,瞬间抬手就在二人周围布下一个结界,挡住外面人的窥探。 林星夜心里惊恐,不知道宁隋怎么要布结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上连血都没gān,他……他难道就这么等不及吗? 林星夜不愿自己在宁隋面前露下风,哪怕他害怕得不行,也一脸孤傲,声音十分低,像冬日的羽毛划过冰湖:“宁师弟,你布结界做什么?” 宁隋将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我到底该不该说,我要是说了,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孟làng?】 ……会,你的举动岂止孟làng,简直大逆不道。林星夜便是在作风放dàng的不夜城也没见过如宁隋这样的人。 他不想和宁隋独处,手上当即生了一簇灵光,要飞到宁隋的结界那里融了。 宁隋却急得马上出声打断:“师兄!你……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果然是这个约定,林星夜现在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助感,他当时若提前警醒,知道宁隋这么古怪,他绝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林星夜心里难受,万般不想忍下这个赌约,又做不出来现在毁约离开的事,只能冷冷地站在原地,既不说记得,也不说不记得。 宁隋此时已经心跳如鼓。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宛如要他命一般。可是……可是师兄怎么没回答他?难道师兄忘了? 宁隋身上还插着碧空剑,他想【师兄日夜练剑,本来就无比辛劳,他一时忘了也很正常,绝对不是有意不认账。】 林星夜当真不敢认账,可他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从没有不守承诺。 他的骄傲让他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哪怕心里已经又怕又悔,快被无助填满,他也冷冷道:“……记得。” 宁隋瞬间心花怒放,被喜悦冲昏头脑,抬眸直直看着他家师兄。 林星夜被看得浑身发麻,又恨又怕,恨在自己没用,输给宁隋。 怕在宁隋现在越发猖狂,之前还不怎么敢直接看他,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那么无礼地打量他。 他又没脸让宁隋别看自己,免得显得他真的怕了宁隋,因此只睫毛快速颤了几颤,就冷着脸想去握剑缓解紧张情绪。 他的剑还插在宁隋胸膛上,林星夜只摸到了剑鞘,他不动声色,漂亮的喉结却因紧张,微微上下滑动一下。 宁隋的心思便被勾了过去,不由自主地想:【师兄……昨晚我亲的就是师兄喉结……他被亲到的时候还发出一声又冷又短的叹息,十分模糊……若我真的亲到师兄,他也会发出像那样的声音吗?】 林星夜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要烧起来了。 他身为龙族,血脉里该流淌的少许天赋传承一样没少。这也导致了林星夜没经历过情事,单纯而直,但是他却隐约知道,男女之间会发生什么。 而且因为龙族性yín,许多龙族根本不拘男女,不拘种族。林星夜甚至从血脉里零碎的记忆得知之前有一龙族,在情cháo时赶不及回龙族,路上碰到一棵树,便对那树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林星夜每每想起这些,都恶心得不行。而且即使如此,他也不知道居然有人能变态到看着男人的喉结都能想歪。 他一个男人,就算被咬了喉结,也绝对不会发出那种脆弱的声音。 现在林星夜完全将宁隋当成荤素不忌的龙族,暗暗想宁隋要是敢趁着这个机会亲他,他定要折断他的手脚。 可他到底答不答应宁隋? 若是不答应,那就是他失信。 若是答应,那就是失……失去尊严,宁隋现在想的是亲他,要是得逞之后呢?又会乱想他什么? 林星夜陷入纠结中,却并不表现出来,任谁看着都是个经得住风雨的高岭之花。 宁隋还在思索:【但我不能亲师兄……也…不仅仅是只想亲师兄。】 林星夜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宁隋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族性yín也就罢了,宁隋可是个人……林星夜之前有多不赞同他的同族所为,现在就有多怕宁隋。 他觉得宁隋跟他那些荒唐的同族一模一样,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林星夜止不住的害怕,现在已经不是他答不答应的问题了,而是他要是真答应了,能不能从宁隋手里活着出来。 龙族每次作乐,必在三天之上,林星夜只有这个记忆,他稍稍一代入自己,就觉得可怕得不得了。 他内心难受得无以复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不愿意做一条逃避的龙,冷冷问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林星夜警告宁隋:“若你太出格,有失归元宗宗训,我绝不答应。” 宁隋当然不会违背宗训,就是怕唐突师兄。 他脑海里想了好几句:【我不能那样做。】 【我忍不住要那样做。】 这种反反复复的话,生生将林星夜吓得心脏一点点揪起来,只觉宁隋多想一句,他的心也就跟着多跳一下。 宁隋的心理情绪虽然变得快,但实际上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他收拾好情绪,朝林星夜恭敬道:“师兄,我师尊要我搬迁住处,搬到更静些的弟子住处,我观师兄住的地方极为清幽,旁边又有处闲置的弟子住处,不知师兄可允许我搬进去?” 林星夜听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宁隋在这里纠结半天,就只是为了一个住处? 归元宗的弟子住处,只要是内门弟子都可以住,宁隋完全可以自己住进去,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跑来和他比试,还想那些出格的东西来吓他? 林星夜刚才有多害怕,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丢脸。 他又不能说你不能搬进来,只能颌首:“可” 他说完觉得自己今天白紧张了,又因为丢脸,飞快融了宁隋的结界便走出去。 他根本不担心碧空剑,碧空剑只要被宁隋拔下,会立刻飞到他身边,重归剑鞘。 宁隋听到师兄的应允,真是觉得甜蜜到无以复加,稳着张脸却连人都不敢拦,他一想到自己和师兄要比邻而居,就像想到了以后两人一起修炼、谈天。 师兄那么爱独处的性子,却一下子就答应了他搬过去的要求。宁隋的心都要热得融化,他甚至想到了师兄那次清晨主动来找他玩耍……师兄真可爱。 他甚至连碧空剑都放心放在我这儿……师兄怎么这么单纯,这么信赖我。 他这边一想到之后和师兄关系更近一步,也不好意思再那么快地去找师兄,默默回去疗伤。 林星夜却一个人离了归元宗。 他已经被宁隋弄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甚至完全猜不透宁隋的真实目的。 宁隋明明对他多方折rǔ,却又不对他提过分的要求…… 林星夜再次动用白玉令,找到他侍卫的所在地,御剑飞过去。 他作为不夜城少君,并不只有暗卫,还有两个侍卫本该一直随身保护他,却被他派出去处理其他事物。 林星夜不想回归元宗,找到侍卫所在地后,翩然站在云中,朝地下望去。 这里是一个城镇,现在却像是出了官司。 “哥哥!哥哥!你别看着我,我害怕!” 林星夜被那尖叫震得耳膜疼,他的两名侍卫却跟着赶过来:“少君。” 林星夜还是觉得下面的事情有些奇怪,一直望着下方。 余廣负责情报收集,看了眼下方解释道:“少君是在看底下的官司吗?这说起来也是一桩惨事,城北胡家的女儿不知怎么的,惹上一个疯子,那个疯子将那胡家女儿看得如珠似宝,含在手心怕化了,捧在掌中怕跑了。” “听说,就连胡家女儿休憩,那疯子也舍不得不看她,要去偷窥别人睡觉。” ……这些事,听着怎么那么像宁隋对他的所作所为? 林星夜道:“之后呢?” 第33章 “这疯子能做什么?他日日夜夜守着胡家小姐, 起初还只是远远望望,发展到后来, 就变成了无处不在的骚扰。像是……” 余廣正要一鼓作气说下去时, 一旁的柳常忙向他摆摆手,示意他看少君的脸色。 林星夜的脸色极差, 他冷着脸, 眼里流转着chūn风凉雪,神色间极严正, 一见便知心情不好。 余廣瞬间噤声,“属下万死, 污了少君耳朵。” 林星夜捏着碧空剑, 更觉得宁隋放肆。他的属下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都觉得逾越,宁隋却胆敢在心里那般侮rǔ他。 林星夜吩咐道:“继续说。” 他倒要看看那疯子对胡家小姐做了什么。 余廣虽觉得少君反常,还是回道:“那疯子从只是窥测胡家小姐起居,到qiáng迫跟在胡家小姐身边, 借机对胡家小姐动手。” 余廣说得隐晦,林星夜却一下抓住重点:“怎么动手?比武?” 林星夜日日醉心修炼和处理不夜城的事,本不乐意分出时间给风月,他之前在不夜城时, 因被人胡乱示好,耽误了公事,自此便下令让身边的暗卫帮他挡了这些事情。 归元宗向林星夜示好的人, 实际连他面都没见到, 擅于幻象的暗卫便伪装成了林星夜的样子, 一一把这些桃花挡在门外。 林星夜没有感情经历,便以为那个疯子也和宁隋一样,要天天找胡家小姐比武。 余廣内心漾起古怪的情绪,少君连这都不知道? 他也不敢在林星夜面前表露出来,道:“不是比武,而是亲昵的举动,譬如趁机偷香窃玉,或者抚摸玉手……” 抚摸玉手?林星夜眼眸微微一凝,宁隋也曾无礼地摸过他的手……他的手虽然不像女子的手那么柔滑,但也不愿意被人摸。 林星夜之前以为宁隋是无意的,现在他一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儿?甚至宁隋这次同他比试,提出要搬到他隔壁,会否也是没安好心? 林星夜仍是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怎么可能会遭遇那种事情,他道:“除了这些?那疯子可还有其他反常?” 余廣摇摇头:“其余就没了,不过光是这些也够胡家小姐消受。那疯子一直陪在胡家小姐旁边,胡家小姐离他半步他都要把她绑回来,等到胡小姐长大些,便露出了禽shòu行径。” 林星夜一边听一边分析,还好,宁隋没有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个问题:“你说那疯子等到胡小姐长大?照你之前所言,他如此疯狂,怎么能忍得了?” 余廣便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少君这便不知了。” 他和柳常从小就被选择做林星夜的侍卫,几人一起长大,感情当然不一样,偶尔便会稍微“以下犯上”,说话没那么死板恭敬。 林星夜也不是全然的不假辞色,他御下尚且没那么严苛,何况是对余廣他们。他虽然一向爱冷脸,但是也不会计较这些玩笑话。 余廣性子跳脱,最爱八卦这些家长里短,要不也不会被派去掌管情报司。 他见林星夜没有生气,马上笑得一脸隐秘:“少君可要听?若我说多了,你别又说我整日轻浮,不知用心修炼。” 林星夜看他一眼:“你的确轻浮。” 余廣知道少君没说不听,就是要听的意思,他道:“少君要听,我就斗胆说了。少君是否以为那疯子既然对胡家小姐有坏心,一开始就该动手?” “是。” “少君可知道世界上的人千奇百怪,像是我们再喜欢一个人,可会半夜不睡觉,去看别人休憩,就为了多看几眼?” “不会。”林星夜道。 “那疯子就会,这便是我们正常人同疯子的区别。少君你想,我们本来再是喜欢一个人,白天时日日得见,晚上也不会不睡觉跑去见他,那疯子能做出这种事情,本来就说明他的思维和常人不一样。” 林星夜听着,不免想到宁隋。 宁隋何止是晚上不睡觉来见他……宁隋见不到他的面,便是对着一堵空墙都能看一夜。这岂不说明宁隋比那疯子还出格? 余廣继续道:“也正因他们想的不一样,做事才同常人不一样。那疯子日日跟着胡家小姐,胡家小姐不知暗地里吃了多少亏,却就是因为不相信那疯子是那等下作之人,一直姑息,直到那疯子越来越出格。” 林星夜容色冷淡,袖子里的手却渐渐越握越紧,连关节都有些泛白。 他也是不相信宁隋是那种变态,最开始听到他心中想法时,才并未引起重视。到后来……宁隋不只深夜偷窥他,还摸他的手,现在更是要千方百计同他住在一起。 林星夜现在觉得自己着实太蠢,几乎无法面对自己,“之后呢?” 余廣摇摇头:“那疯子渐渐就控制了胡家小姐,不许胡小姐出门,不许胡小姐同别人说话,甚至还同胡小姐私下结了亲。可怜了胡小姐,夜夜被磋磨不说,又因为顾及女儿家的名声,一点不敢往外说,别人还以为那疯子是正经人,半点不知道胡小姐受的苦。” “胡小姐甚至还逃跑过,每一次都被那疯子给逮回来,下场岂止是惨……” 林星夜闻言,qiáng行镇定下纷杂的心绪,冷眸微垂,透过缥缈的白云,去看底下的惨状。 那胡小姐的确长得清秀可人,一身绿裙像山间jīng灵。她现在身上脸上都有伤,不只是被打出来的伤痕,脖子上脸上都是暧昧的红痕,模样凄惨,瑟缩在一个中年女子怀里。 “母亲,母亲……”胡小姐满眼都是凄楚的眼泪,眼中全是绝望。 她对面一个高大的男修被几名修士联手制住,还想挣脱着过来:“月儿,月儿……你看看我,我不是有意要伤你,你不应该跑,我一刻都离不开你。月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胡月儿哭得更厉害:“我根本不喜欢你,全是你在bī我,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就要打我……” 林星夜看得身心发冷,他稍稍一联想,就想到了自己。 宁隋有万里追踪法阵,前世便一直追着他跑……岂不比这个疯子更过分? 林星夜看着胡小姐的惨状,都感觉自己身上疼,他被宁隋碰过的手、被肖想过的喉结……现在微微发热,仿佛胡小姐身上的鞭痕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林星夜之前同宁隋jiāo过无数次手。 修真界都说剑修最善战,一剑可抵天地之威,事实本的确如此。 可宁隋是个例外,林星夜不知宁隋究竟是什么怪胎,他分明是阵修,最后自创出的阵法却千奇百怪,比如万象剑波阵,虽是阵盘,其中蕴含的剑意却如碧海生cháo,林星夜一踏进阵中,便如在同多位剑修大能过招。 其中的惊险比同真正的剑修作战还要qiáng得多。 林星夜许多次都输给宁隋,对宁隋阵法是既有怕,又有不服。 他现在一看到胡家小姐,不免就想到若是之后宁隋也拿阵法来打他…… 一定十分痛。 林星夜之前虽然输,倒是也没被宁隋的阵法伤过,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宁隋的阵法伤人有多痛……尤其是之前宁隋有次和他比试中,林星夜一剑刺破了他的衣服,宁隋当时面沉如水,飞快向后退去,饶是如此,林星夜也看到宁隋胸膛健硕,肌肉线条极硬,完全不像个文质彬彬的阵修。 林星夜不敢想他被宁隋折磨的样子,宁隋若要下手,定然比底下的疯子狠得多。 他内心里已然升起惧怕和被冒犯的bào怒,面上却不显,只是飞快别开了看向胡小姐的目光。 余廣那边总结道:“所以,这等疯子别看他平时蛰伏得多好,等时日越来越久,他心底的欲望再也压不住了,之前忍得多长多辛苦,发作起来就会多可怕。像是胡小姐碰到的疯子,还只是每次胡小姐跑了再追,要是更可怕的,或许直接就在胡小姐身上下了秘术,胡小姐去哪儿他都跟着。” 林星夜眼底幽凉,余廣所说的,不就和宁隋的万里追踪阵一模一样? 宁隋这个畜生!怎能如此待他。 林星夜紧紧捏拳,他隐忍得辛苦,一旁细心的柳常看他面色不对,关切问道:“少君怎么了?” 林星夜现在认定宁隋是个变态,他压力十分大,但又实在不愿像个无助的女子一样对别人吐露苦楚:“我没怎么。” 余廣哈哈一笑:“少君不必担忧,以少君的实力,便是真有那种登徒子,也在少君剑下走不过一招。” 林星夜闻言,心中更难受。 他现在隐隐有种想法,前世宁隋说不定也是想冒犯他,多次跟踪他,和他比试……说不定就是等着他力竭,然后把他掳回去玩弄。 他前世被宁隋欺负到那个地步,还根本打不过宁隋……林星夜既恼怒又难受,暗道之后若宁隋再露出一点异样,他便再不留手,将他杀了了事。 他不叫自己露出异样,声音微低:“没人敢这么对我,但若有,我必叫他后悔生出无礼的心思。” 余廣也笑嘻嘻地称是。 柳常看不惯余廣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少君此次唤我们来,有何要事?” 林星夜更没脸说他是被宁隋吓下归元宗的,冷冰冰道:“我要去找志燮,需要你们从旁协助。” 柳常他们闻言,神色都一正。 柳常若有所思,余廣却大咧咧地冷笑:“他仗着主君为他撑腰,明面上挤走了我们好多势力。南方的明月阁他以为全都换成了他的人,正得意得很,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少君要给他教训再好不过。” 余廣把心里的恨意说完,也不是全没有脑子,他道:“少君现在要怎么做?现在许多人都以为主君属意的是志燮那些人,有的本投靠了我们,也变成了观望状态。现在志燮还到处说少君你昧下风元珠不jiāo给主君,早生了反心,不知主君那边会怎么想……” 余廣没说完,柳常便扯了扯他的袖子。 再是和少君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也不能挑拨主君和少君的关系。 余廣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太气愤,少君样样顶尖,哪里不比那些孽龙出色?却被他们bī得连不夜城都不愿意回去,主君也事事维护他们。 林星夜则并不意外,他心里的怒早都随着时间刻进了骨子里,不用余廣多说,他和他父君也早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林星夜今日心情并不好,从宁隋那里一直便积攒着怒气,到现在全往志燮头上去。 他踏上已经回来的碧空剑,神色矜持自傲:“志燮想要风元珠,我们便去给他。” 柳常和余廣互望一眼,少君的性子十分沉静,小时候还会偶尔同他们做些坏事,在不夜城内上上下下捣蛋,结果少君越大,性子越傲,做事也越喜欢准备充分。 像是现在这种没商量过便要去找茬的行为,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 余廣的性格大大咧咧,倒是没觉得什么,柳常却好像感到少君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柳常心里有些沉,少君一贯冷静,做事沉稳,几乎从来不因情绪左右行为。 柳常便一直觉得主君对他说的话是假的,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少君都是最顶尖的剑修。 现在,柳常小心抬眼,看向林星夜。 少君身上的剑意一如既往的锋锐,唇色凉薄,没什么不对。 柳常此生都忠于少君,他压下心中不该有的疑惑,随着林星夜飞往志燮所在的南部。 志燮现在躺在虎皮上,一脸自得。他以自己是龙族为傲,已经化作了原形,漆黑的龙鳞闪着黝黑的光泽,头上的龙角格外威风。 他嘴巴一开一合,对自己的下属道:“这才是主君属意的继承者血脉。霸龙在整个龙族,肉身和天赋都算是最qiáng悍的,像是少君,你们可有见过他变成龙?” 志燮的龙脸里浮现一丝轻蔑,龙族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谁都不例外。 他嫌弃道:“从来不化龙的少君,也不知道是继承了什么血脉。再弱的血脉也不至于连原形都不敢变。我和其他殿主私下里都在想,少君也许是一条癞皮龙,所以才用那种虚无缥缈的骄傲来掩盖他内心深深的自卑。” 第34章 癞皮龙顾名思义是极丑的龙。 有的是因为先天生出来便丑, 身上的龙鳞不止毫无光泽,还这里一片秃那里一片斑;有的则是在后天打架过程中,或是被火烧了, 或是被毒液侵蚀, 伤势太重无法复原, 也就变成了癞皮龙。 龙族喜好一切美好的事物, 包括闪亮亮的宝石, 发光的鳞片……别说其他龙,就连癞皮龙自己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样子, 轻易不会化龙。 林星夜此时已经来到志燮的殿外。 他刚把碧空剑收回腰间剑鞘,冷眸一抬,便听到志燮猖狂地说他是癞皮龙。 林星夜脸色当即一沉, 周身气势压低好几分,柳常他们在他旁边都感受到周遭空气温度在降低。 余廣啐道:“呸, 他知道个球。” 柳常也yīnyīn道:“这等口无遮拦之人,等拔了他的舌头,他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林星夜没有多言,握着碧空剑堂而皇之地走进殿内。 “啪嗒”一声,沉重的殿门被推开, 殿内原本有许多珠宝明灯jiāo相辉映, 十分明亮,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来人吸引, 不由自主回头看着他。 来人容色盛极, 将满室的夜明珠光晕都压下去,即便是最美的月辉,和他相比也显得格外寡淡。 从没见过那么美的雪,也从没感受过那么冷的剑。 一室人都沉默,还是有好些人认得林星夜,他们虽然捧着志燮,但是志燮只是个殿主,再得主君宠信,明面上也越不过不夜城少君。 他们感受到这位少君来者不善,眼光一转,决定两边都讨好。 他们为了不得罪志燮,便不向林星夜行礼。为了不得罪林星夜,便用十分热情的态度向他寒暄:“少君大驾光临,我们这群人有失远迎,先在此罚酒三杯。” 志燮心中生妒,他在明月阁经营那么久,这些老东西还是那么圆滑。 林星夜有的不就是一个少君的头衔?同样是父君的儿子,志燮并不觉得少君的位置他不能做。 志燮还是傲慢地甩着尾巴,盘踞在殿上的主座:“少君来这里做什么?前几日君上还问我风元珠怎么还没找到,我说是少君最后见到的那魔族。君上便让我告诉少君一声,让你择日回不夜城给他解释,看是你办事不力呢还是你私自瞒下了风元珠。” 林星夜没有站在殿下和志燮说话的习惯,他一言不发,缓缓将碧空剑拔出来,同时道:“郑经、徐志才、上官宏……” 他的声音如冰似雪,响起那一刹,似寒泉流淌进每个人心间。 被念到名字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之中好些人连林星夜的面都没见过,对他一无所知,可他很显然对他们了如指掌。 志燮觉得气氛不对,瞳孔一竖:“少君这是做什么?” 林星夜没理他,对身后的柳常道:“可漏了些人?” 柳常负责的是刑讯,看着是个文弱佳公子,实则极为yīn狠。他道:“都在这儿了。” 明月阁本是林星夜的势力,正因为这些仗着资历自傲的“长老”存在,才导致他的人不能在明面上掌控明月阁。 林星夜早忍了他们许久,这次志燮插手明月阁的事,林星夜便gān脆放权,等志燮自以为将亲信都安插到了明月阁的重要位置,他再动手,杀掉志燮的亲信,同时以长老们同志燮结党营私的罪名,杀了这些长老。 林星夜的亲信都是明月阁中真正做事的青年才俊,他们私下投诚林星夜,能力极佳,缺少的只是资历。等这些长老一死,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明月阁,即使不夜城主君发疯,重新派人到明月阁做长老,他派的人也没法服众,真正的权力还是在林星夜手中。 林星夜听到柳常确认人齐,眉眼中便划过一丝冷色:“那么动手吧。” 林星夜和志燮不一样,志燮不过才接触明月阁半年时间,他想做明月阁主人就得讨好这些长老,明知道这些长老都是墙头草也只能供着他们。 林星夜则一直在经营明月阁,明月阁的发展壮大同他息息相关,这些蛀虫一样的长老,他除了看不起外,便是让这些无能的人继续坐在长老位置上稳定局势,等他的人成长起来,他就会设法除掉这些长老。 柳常和余廣听到林星夜下令,一个手中生出漆黑长鞭,鞭上带了密密麻麻倒刺,从空中蜿蜒而过,甩向长老席;一个则掏出一柄折扇,扇面缓缓张开,扇中杀机笼罩向长老席。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刻还歌舞升平,下一刻这个少君走进来二话不说就要人命。 上官宏拿出他的八方鼓,将鼓面敲得震天响,借以防御:“少君,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当真生了反意?” 他们年轻时都是威震八方的人物,现在却被两个小辈欺负,而这位少君甚至还没出手。 上官宏心下讶然之际,便联合起其他长老,召唤自己的护卫。 “少君,你面善心毒,无缘无故坑害我们,我们必定向君上揭发你的罪行!” 上官宏他们的确无辜,他们甚至从来没忤逆过这位少君,今日就招来了杀身大祸。 柳常冷笑:“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有什么冤的。” 志燮的心则怦怦直跳,他千方百计想扳倒林星夜,正苦于没足够的理由时,林星夜便自己送了那么大一个把柄给他。 他从虎皮上腾空:“少君谋逆,请诸位长老同我一起擒拿反贼。” 志燮以为以他和各位长老的实力,再加上他们的护卫,一定能擒拿林星夜。 到时候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君就会沦为阶下囚,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志燮已经想好了无数折磨林星夜的办法,龙身一涨,就要变大。 “叮!”一道剑气贴着他的龙角斩过去,恰恰阻止他变大。 霸龙体型太大,林星夜不会让志燮捣乱,左手执剑,亲自对上霸龙形态的志燮。 他们兄弟相残间,长老们的护卫才进来,每个护卫身上都有血,看样子是在外面就经历过一场恶斗。 上官宏惊疑不定,他长期处于安逸中,连感知危险的能力都退了许多,还下令道:“还不快去擒拿这些逆贼。” 回答他的,是护卫毫不留情的一刀,斩断他手臂。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殿内,鲜血让所有长老都明白,他们的人已经倒戈相向。 屠杀单方面开始。 林星夜则引了志燮出去,志燮想的是“擒贼先擒王”,林星夜则纯粹是想亲自击杀一条霸龙。 一人一龙一路疾飞,最后在城外的树林中落脚。 志燮发出粗犷的一声吼叫,体型立刻变大,乌压压的将太阳都遮住。 霸龙光凭着飞行间带出的罡风,就能将树木刮得呼呼作响,树身东倒西歪。尤其是霸龙咆哮之时,引得林星夜也想跟着吼回去。 他不想变龙,只冷脸执着剑,一言不发,剑剑刺在霸龙的死xué处。 剑光大作,避无可避。 地上掉了许多龙鳞和鲜血,志燮痛得神智不清,只知道用蛮力摇晃着龙身。 他不甘心折在林星夜手下,明明君上说了林星夜根本不是征战的龙,不夜城的未来需要他们这些霸龙来出力的。 他极度不甘心,咆哮声震天一响,尾巴狠狠一甩,同林星夜的碧空剑正面相撞。 灵力激dàng间,志燮的龙身被剜掉一大块肉,林星夜也没承受住那个力道,被力道推着往后退去,即使他卸了大部分力,也还是“嘭”一声撞在树上。 他的后背上顿时火辣辣的一片疼,因为脊骨被撞到,他又不是霸龙那种皮糙肉厚的龙,顿时被伤得差点变了龙形。 林星夜压制着自己的本能,饶是如此,他脖子上也闪现一些浅淡的、像星星一样的龙鳞,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志燮瞧了个正着。 仅仅一眼,志燮就认出了这种龙。 志燮惊诧到无以复加,这种龙只存在于古籍之中,少君他怎么可能是…… 而且根据性格来看,根本不像。 林星夜观他神色,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眼里杀意越发浓重,将碧空剑握在胸前,对着志燮的七寸欲斩。 志燮躲不开去,呼道:“少君,我知道君上的意思了,你根本没法子统领不夜城,不夜城的未来还是要靠我们,你杀了我们,谁去为你征战?” 林星夜咽下一口血,眼眶有些发红,什么话都没说。 他七岁接触不夜城事务,九岁立功,十岁化龙,之后不夜城的明月阁、天机枢等都是由他打理。 志燮他们只会争权夺利,毫无建树,有什么资格说不夜城的未来靠他们?他辛辛苦苦壮大的势力凭什么让志燮他们来分权? 林星夜的杀意已经没回转余地,碧空剑一挥,天地间都仅剩了白茫茫的剑光。 志燮的尸体还剩下一只龙角,躺在地上。 林星夜靠在树上歇息,等背上的痛慢慢过去。 柳常他们也处理好了那边的事情,带着一身血味过来。 林星夜心里一皱,没让他们隔远些,就当闻不到这种血味。 柳常看向地上的龙角,道:“少君,志燮的尸体……” 他想的是将志燮尸体带走,同长老们的尸体放在一处,反正人都死了,就上报说志燮作乱,长老们忠心护主,同志燮同归于尽便是。 虽然主君不一定会信,但是怎么都不可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为了一个死去的儿子惩罚少君。 林星夜了解柳常,他道:“其余的说辞不变,另加一点,志燮犯上作乱,由我亲自杀他,抽他龙筋剥他龙角。再着人将志燮的龙角一并带回去,呈给我父君,告诉他节哀顺变,若多有思念,便日日看着这对龙角便是。” ……不说柳常,出格如余廣都觉得震惊,他们都知道志燮是主君的儿子,少君此举,岂不在明晃晃告诉主君:我杀了你的儿子,而且你儿子死状极其凄惨吗。 柳常悠悠道:“少君,三思而后行。主君若怪罪下来……” “不用三思,按我说的做。”林星夜深恨他父君,父子间的仇恨不足于外人道,他忽然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你们先下去,归元宗有人过来。” 林星夜心底震惊,这个气味,明明是宁隋。 宁隋早上才被他刺了一剑,怎么现在就出现在此地? 果不其然,宁隋没穿归元宗弟子服,一身黑衣从云中踏下。他从出现那刻,视线就从林星夜身上看了一番,确认师兄完好无损后,又立马不敢看师兄。 林星夜先冷着脸出声:“宁师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同归元宗离得那么远,宁隋有那么巧,刚好出现在这个地方? 林星夜忽然想到余廣说的,那个觊觎胡家小姐的疯子便是这样时刻守着胡家小姐。 他离了宁隋不到半天,宁隋早上差点被戳死,现在就已经找到了他…… 宁隋心中想道:【我不能让师兄知道我是特意来找他的,不然师兄一定觉得被我轻视,或者嫌弃我太烦,师兄一直都那么自qiáng……】 宁隋便镇定自若道:“我出来做任务,察觉到这边的灵力波动颇像师兄,便过来查探一番。” 林星夜目光灼灼地看着宁隋,宁隋面上那么正经,要不是他能听到他的想法,一定不会想到宁隋在撒谎。 林星夜忍不住嘲讽:“宁师弟早上才受了伤,现在便出来做任务?这般勤勉?” 分明就是对他不怀好意,宁隋这个禽shòu。 宁隋一脸正色,心中极软:【师兄这是在肯定我吗?得师兄一句夸赞,真叫我付出任何东西我都甘愿。】 他心里想了一堆,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辈分内中事,师兄谬赞。” 林星夜被宁隋的想法弄得气血翻涌,他根本不是在夸宁隋!不由冷冰冰道:“的确是谬赞,因为若是我,那等小伤我根本不会休息。” 宁隋也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伤心之色,十分正常道:“师兄一向优秀。” 心里则已经在想:【师兄怎么那么优秀,他会否觉得我太过惫懒?我该如何再得师兄一句夸赞?】 【若师兄经常夸我,我又和他住那么近,……师兄和我的关系,会否更近一步?会不会每天和我一起练剑?】 宁隋果然是打着觊觎他的主意!林星夜气得手抖,握着碧空剑。 他完全不敢想,照宁隋这样发展下去,之后宁隋会怎么对他? 林星夜不想现在被宁隋气得变龙,他稍微垂眸,掩盖差点变龙时眼中闪过的灵光。 没成想,他一低眸,因为险些变成原形,他一直压制的天赋便冒了小头。 真实之眼,勘破一切幻象……林星夜便看到宁隋竭力压制的异状,和那天早上一模一样。 林星夜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怕还是震惊,现在光天化日,宁隋在和他说话,叫他师兄,怎么能对他那么不敬?! 实际宁隋也并非故意,他本来就心悦师兄,和师兄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觉得十分幸福,尤其今天师兄还夸了他。 他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身体上的本能反应,心里半点都没有龌龊的想法,甚至在用幻术的基础上,还刻意站得离师兄远了好些,就为了不唐突师兄。 ……林星夜则完全不知这些,他现在只觉得宁隋道貌岸然,是个无时无刻不发情的混账东西! 那么大一坨……当真会死人。 而且宁隋表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将一切龌龊的心思压下,幸好被他发现了,若是他没发现……余廣说的,这种疯子压抑得越狠,以后发作起来就越可怕。 像宁隋这种内心yīn暗表面若无其事的,也不知他压得有多狠。 林星夜能感受到柳常他们还在附近,他一方面尽力装作没发现,不能让属下嘲笑自己。一方面则在想之后如何对付宁隋。 林星夜并不愿意做愚善的好人,他知道宁隋天赋极高,之后他和宁隋究竟谁胜谁败,即使林星夜重活一世,他也并没有把握。 但若让他提前毁了宁隋的天赋,林星夜又做不到。他还不至于到打不赢对手就用下三滥手段的地步。 林星夜思来想去,为了自己之后的安全,便生了邪念。 他最后再看了眼可耻的宁隋,内心叱责:“畜生,我必令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归元宗内禁止弟子私斗,但过几天就是紫山秘境,如果宁隋再不收敛,再那么乱想他,林星夜便决心让他永远石更不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办法,但余廣定然知道,只需问问他就可以。 林星夜低眸,脸色冷冰冰,眼角微微红,他真的从来没被人当着面这么对待过…… 他才是那个前世和宁隋有血海深仇,今世来找宁隋报仇的人,绝对不能反而被宁隋给欺负了。 林星夜格外委屈,他才是天赋异禀的龙,有两个……都没对人这样过,宁隋一个区区人族,有什么资本在他面前放肆? 第35章 紫山秘境是修真界一处天养地生的福地, 平时隐于茫茫天地间, 遍寻不着,每三十年才会主动现身,成为修士的一处大机缘。 里边灵气浓郁, 不只有许多先天灵草、奇珍异shòu,还有好些受天地灵气自然衍变而成的功法。 林星夜记得, 曾经宁隋的阵法万变,能模仿剑修、乐修等的所有jīng髓,就是因为他从紫山秘境里领悟了阵法传承, 至于是在哪里领悟的,林星夜则完全不知道。 他现在面无表情,即使是和宁隋一道回归元宗, 也尽力离他远些。 林星夜御剑, 宁隋便落后他几丈远,既不会近到唐突师兄,又不会和师兄太疏远。 他们一前一后落在归元宗宗门, 林星夜便要收剑, 回自己住处。 宁隋也默默收了阵盘, 跟着林星夜的脚步。 林星夜脚步一顿, 转身看向他,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抵触的意味:“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讨厌宁隋对他起反应, 但又因为好面子, 不好直接挑明来对宁隋动手, 只能找其他理由。 可惜宁隋实在太会伪装, 别说出格的动作,就连表情都没有一丝的不敬。 宁隋道:“我和师兄一起回去。” 他嗓音低沉,顿了好一会儿,才克制着心里的紧张感:“……我和师兄不是住在一起吗?” 林星夜眼尖地看到宁隋的耳朵又红了,他心里的想法还十分乱,根本不成逻辑,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师兄……师兄……星夜……星星】 宁隋!之前还恭恭敬敬叫他师兄,现在已经开始给他起这种名字了吗? 什么星星?这种名字一听就像阿猫阿狗,哪里符合他了? 林星夜作为一个刚杀了他父君私生子的“逆贼”,身有反骨,他觉得像星星那种名字,根本不符合他的气质。 林星夜寒着脸,万般不想宁隋搬到他旁边住:“不过一天,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我喜好安静,你要是没搬完东西,就先去整理,不要跟着我。” 他不想和宁隋一路,宁隋现在还起着反应,要是被别的师兄弟发现了……林星夜哪里丢得起那个脸。 宁隋则道:“师兄,今早我便整理好了一切。” 宁隋不像林星夜那般富裕,阵修本来就耗资巨大,任何阵盘都需要灵石才能维持。他打小就是孤儿,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又何谈富裕? 宁隋也不愿投靠世家大族,接受世家大族提供的俸养,因此他的东西很清简,除了几盆睹物思师兄的含羞草,就是一chuáng薄被、许多阵盘以及几十卷做好的笔记。 他的衣服也不多,除了归元宗的制服外,其余的衣服也一模一样,清一色的黑衣,款式纹路都没任何变化。 这些衣服宁隋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起,只除了其中一件归元宗的制服。 宁隋穿着那件制服抱过师兄,衣袍上都沾满了师兄的香味,他回去后便将那件衣服换下,供着,一点都舍不得碰。 也正因此,在流霞村最后一日时,宁隋才从着归元宗制服变成了着黑衣。 宁隋甚至连拿着那件衣服闻都不敢,只有实在是想师兄了,才将衣服拿出来,放在屋中。 衣服上淡淡的馨香晕在空气中,既淡又飘渺,根本就几近于无。宁隋却觉得心安,他每次整夜研究阵法时,都会间隔着抬眼望那件衣服,就像师兄在他旁边陪着他一般。 宁隋的东西少,搬起来便方便,要是林星夜搬东西,起码得搬个整整一天。 林星夜听宁隋说东西已经搬好,不由悄悄握紧了手。 他略微梳理了一下时间线,便觉得不敢深想。 宁隋早上被他所伤,在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的情况下,下午就找到了他,同时甚至抽空搬好了行李。 这样一算,宁隋处理他伤口的时间便少得不能看。也就是说,宁隋带着伤也要和他同居、并且跟踪他。 林星夜现在当真是觉得自己手痒,心里憋着气,想把这个胆大妄为的登徒子给踹翻在地,狠狠地削一顿。 归元宗禁止弟子私斗,林星夜按捺住眼里的冷意,深深望了宁隋一眼:“那,随你。” 归元宗因修伫在山巅,白云缭绕山风微拂,在林星夜说话间,一阵风恰好柔柔地卷过,将他身上的香气送到宁隋那里。 宁隋站在原地,面色沉稳,心旌摇dàng:【师兄真是呵气如兰。】 ……呵、气、如、兰 林星夜一腔qiáng压着的怒火就这么被宁隋点爆,他一向冷静斯文,现在气得声音都高了些,手指抵开剑鞘,就朝宁隋走过去:“宁师弟!” 他想的是,让宁隋看看他剑气是不是也像兰,为此连归元宗的规矩都不守了。 郑元刚好找宁隋有事,他在路上听见好些弟子在说那位美人师兄和一个阵修在宗门口,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他一来,正好瞧见林星夜眼中含着冷怒,虽然的确很美,但是气势超级凶。 郑元也承认这位师兄长得是他生平仅见的好看,美而不俗,如云端之花,可望不可及。但他其实对林星夜印象不是很好,上次便是这位师兄抢走了宁师弟的蓝鹿。 而且宁师弟虽然嘴上不说,但那日郑元可是看见了,宁师弟胸前的衣服上有个淡淡的脚印,衣袍上也沾了好些灰,一瞧便知该是被那个师兄折rǔ过。 你人长得再美,剑术再高,但也不能随意欺负同门师弟。 郑元走上前,声如洪钟:“宁师弟,林师兄。” 林星夜见有人过来,便没再动手,放弃要拔碧空剑的举动。 郑元也是个愣头愣脑的阵修,好久没跟不是阵修的人说过话,他本来想指责一下林星夜,发现一对上那双清冷的桃花眼,便不知是被美色还是被气势压倒,怒气蹭地被压下去:“林师兄,你……” 他语气温和许多:“归元宗内,除了比试台,都不是能动武的地方。我师弟嘴笨,不会说话,要是惹恼了林师兄,还请多包涵。” 宁隋本来很高兴师兄主动走近他,结果被郑元这么一打岔,内心的失望感别提多么难受。 宁隋维护林星夜:“郑师兄,林师兄只是同我玩闹。” 林星夜也气,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他要对宁隋动手,但那是因为宁隋在心底胡乱编排他。 林星夜冷冷地望了宁隋一眼,宁隋现在道貌岸然,根本看不出内心有多么龌龊 他丝毫不领宁隋的情:“我并非玩闹,若有错,我自己知道去领罚。不需要你们多言。” 郑元和宁隋两个呆头鹅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局面。 尤其是宁隋,感伤极了:【师兄哪里有错,他怎么这么说自己。师兄一定是生气了……】 宁隋想现在就哄林星夜,但是林星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冰冰地望他和郑元一眼,转身便走,还顺带召了一道罡风,隔绝他的脚步。 宁隋心中沮丧,他对着林星夜说不出什么话,对着别人倒言谈有礼,完全不像不会同人打jiāo道的阵修。 宁隋和郑元同是荣虚真君弟子,关系也极为亲厚。 宁隋道:“郑师兄找我何事?” 郑元很快把刚才的插曲忘gān净:“师尊说把无妄峰收拾出来给你住,那里灵气浓厚,还有好多师尊之前留下的阵法残念,你什么时候搬进去?” 宁隋前世住的就是无妄峰,无妄峰上夜夜青天,一腔思念之心如沉落碧海。那人却丝毫不会回应他,反而见他就烦,看到他就厌恶。 宁隋便只能默念几百遍林星夜的名字,在无妄峰上夸赞着他。 林星夜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宁隋想着不愧是师兄,他有最qiáng的剑意,最美的容色,最冷的气质,就连对他一如既往的讨厌,都显得那么专一,更能说明他品性坚韧。 夸赞完林星夜后,宁隋又想着他的态度,心中伤痛,觉得师兄那么好,自己配不上他,无妄峰,无妄无求,不知是不是在警示他。 宁隋对林星夜自带爱慕光环,林星夜做什么,他都觉得师兄真好,师兄真棒。师兄多望他一眼,他都觉得二人能发展出无限可能。 这样的宁隋是如何认清他师兄的态度,中间经历了多少撕心裂肺的绝望,已经不可言表。 他从之前次次期待,找林星夜比试,换做了多在林星夜面前表现自己,想让师兄认得自己的好。 他阵法有进步,找师兄; 领悟了什么功法,找师兄; 新做了什么阵盘,找师兄,准备侧面先展示一下自己和自己的阵盘,再将这些珍贵的阵盘送给师兄,结果每次,师兄都会提前对他动手,最后又变成了比试。 现在的宁隋对前尘一无所知,他并不想去无妄峰,回绝道:“我已经和林师兄说好,住在他的旁边,多谢师兄挂怀。师尊那边,我会去向他解释清楚。” 郑元惊奇:“林师兄?他答应了?” 宁隋想着林星夜,沉沉道:“对,他特别好,师兄之后别误会他。” 郑元讷讷,实在想不出来林星夜这么对宁师弟,究竟是好在哪里? 师尊说宁师弟是阵法奇才,郑元也认可,但是他现在怎么感觉宁师弟一对上那个林师兄就奇奇怪怪的? 郑元也想不到什么原因,和宁隋道别后离开。 林星夜一夜都在自己住处练剑,根本没理会宁隋几次三番来敲门。 等到深夜时,他才召来暗卫,问宁隋在做什么。 宁隋在洗澡,用归元宗天湖底下最冰的水。 现在并非酷暑,宁隋为什么要用冰水沐浴? 林星夜握着剑,转念一想便接近真相。宁隋白天的反应那么大,到了晚上都没消?还要用冰水来镇? 实际宁隋只是休息到半夜,梦见了林星夜,才复又起反应。 林星夜不知道这些,已经将宁隋当成彻头彻尾的变态来看。 他踏着夜色,便去找了余廣,说了自己的来意。 余廣大惊失色,以为少君为了夺权,不惜向主君下药,以保不会再有新的“义子”出现。 余廣有些不敢说,但是他的效忠对象是少君而不是主君,还是听林星夜的吩咐,连夜配出了药。因为想着混沌帝龙的实力,余廣特意将药力往上加了好几倍,对林星夜道: “少君,只要把这药给主……给那人吃,一夜过后便会起效,再没作乐能力。” 林星夜接了药回去,准备在紫山秘境里对宁隋用。 秘境里奇怪的事物有许多,宁隋即便之后发现了他不行,林星夜也能说是因为秘境导致的,彻底将自己择出去。 第36章 紫山秘境开放那日, 归元宗作为正道魁首, 也有许多个名额。 除了拿出一部分名额来供门下弟子公平比试争夺,也还有少部分名额直接被扣下,分发给门内最顶尖的弟子。 这样的举动看似不公正, 实则才最能保证普通弟子的利益。原因是那些顶尖弟子如果也要参与争夺,在压倒性的实力下, 不幸对上顶尖弟子的修士就会毫无反抗之力,继而落败。 而落败的弟子对上其他修士,也许还有一战之力。 因为这个缘故, 归元宗的人对这个决定也没有半点不服,反而还很希望看到顶尖弟子免试。 林星夜早就接到了清虚真君给的免试玉简,同时还有清虚真君的来信:你非法修, 入我师门, 全你我师徒之缘。为师数次劝你另谋高就,你每每拒绝,为师虽憾, 却也心喜, 能得你为徒。今后剑修之途, 无人匡扶, 必千难万险, 为师虽非剑修, 也定尽师长之责。 林星夜一直是清虚真君的徒弟, 前世即使林星夜最后bào露了自己是不夜城少君, 来归元宗完全是别有用心, 清虚真君也没对他有半分指责,反而力排众议,告诉归元宗宗主:这是我一直教导到大的徒弟,他是不夜城少君,难道就要欺师灭祖?我这些年的谆谆教导,难道就不作数了? 因有这个原因在,林星夜前世也颇为尊敬这个师尊。除了清虚真君有时会在他面前提宁隋外,并且欲言又止外,林星夜对他没其他任何不满。 按照林星夜的认知,宁隋也该接到免试玉简。 没成想他一早就收到暗卫的禀报,说是宁隋已经去比试。 林星夜颇觉奇怪,他虽然讨厌宁隋,也不得不承认宁隋的阵法造诣极深。宁隋的师尊荣虚真君是个阵法大能,没理由看不出宁隋的实力,为什么会不给宁隋免试玉简? 他心中生疑,便歇了再睡一会儿的心思,隔着帘子让暗卫下去,自己起身,穿戴整齐后朝朔风阁走去。 朔风阁居高临下,能一览比试台的全貌。 林星夜进入最高那层楼,命人支开窗子,桌上仅仅摆了一壶清酒一个玉杯,他自己倒了杯酒,酒香瞬时溢满整个房间,便是连香气中都蕴含着jīng纯的灵力,更别说酒内。 露华酒,取九种灵花花蕊,九种灵草草芯,再辅以天池初落的雪水踉造,价值千金不换。 现在清晨,林星夜没有喝酒的习惯,倒那杯酒全是为了把屋子染香。 他醒了醒自己的睡意,朝台上的宁隋望去。 宁隋正在同一个使双刀的修士比斗,在林星夜看来,那个双刀修士虽然qiáng,但也破绽百出,宁隋完全能很轻松地就赢。 而台上的宁隋,虽然的确占据优势,但是优势并没那么大。 这时候的宁隋,林星夜想打败他,只需要一剑。 林星夜冷脸,心中极为不快,宁隋这是在做什么?同他比试时便qiáng得从不出错,越战越勇,同这修士比试时,便弱得不像话? 他对自己是有多大的意见?林星夜紧紧捏着酒杯,水剪般双眸含着清寒的冷意,望向宁隋。 宁隋原本发挥并不稳定,归元宗的内门弟子都是罕见的英才,他们也都忌惮新秀宁隋,纷纷做足准备,找到最克制阵修的方法同宁隋打。 宁隋再qiáng,他现在的战斗能力也没那么高,阵法也需要在实战中慢慢摸索,才能转化为真正的战力……这便是荣虚真君没给宁隋免试玉简的原因。 宁隋正要条件反she地避开一处刀锋,从旁边进攻那个刀修,这样的打法他也能赢,但是未免赢得láng狈。 宁隋忽有所感,觉得有一道清清冷冷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他抬头一望,不期撞上师兄冷如寒潭的眼眸。 宁隋心中一窒,他经常早上去师兄门外,想多看看师兄住的地方,当然清楚师兄经常都起得很晚…… 【师兄表面上是个高冷的剑修,实际居然还喜欢赖chuáng……师兄的才不叫做赖chuáng,师兄每夜练剑,一定非常辛苦,他今天早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星夜身为龙族,听力极佳,他曾经一直为自己五感灵敏而骄傲,现在却恨自己怎么把宁隋的想法听得那么清楚。 他冷着脸,听见“赖chuáng”二字时,心中羞恼快溢出来。 还好,宁隋下一刻就主动为他找好了理由。林星夜第一次觉得宁隋也不全是在说胡话,他深夜练剑,本来就勤奋刻苦,早上没事时多睡会儿怎么能叫做赖chuáng? 宁隋此刻一颗心乱蹦,想道:【难道是因为今日我要比试,师兄才特意早起来看我?师兄,对我真是情深意重。】 他一想到师兄在看着他,原本要避开刀锋,现在也不避了,脑海中飞速计算,一瞬间就得出了对战斗最有利的举动: 宁隋不避不移,脚下如生根,凶悍的刀半点没对他造成影响。 他快速变阵,完全不再防守,全力向刀修攻去。数柄小剑合成一股,披荆斩棘般突破刀修的防御层,jīng准地找到“气”之所在,一戳,刀修攻势尽破,刀锋也偏移宁隋的心脏。 宁隋胜了。 林星夜眼睁睁见着宁隋的实力又恢复正常,在之后数场比试中滴水不露,没有判断错过一次,像是他本人就是一个jīng准运行的阵法。 林星夜暗道宁隋奇奇怪怪,他起身,不想再看宁隋大放异彩,重新回去休息。 宁隋眼睁睁看着他师兄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心中万般不舍,又没法追上去,只能发挥更好,才不负师兄特地来看他鼓励他。 宁隋如愿拿到去紫山秘境的玉简。 紫山秘境内危险重重,宁隋的阵盘必须准备得足够充足。除开以万叶朝生阵为首的攻击阵法外,宁隋还需要恢复型阵法、控制形阵法…… 这些他早都做好了阵盘,但是阵法的运转需要大量灵石来维持。 荣虚真君虽然身家丰厚,但是他对宁隋越看重,也就越严苛。他看得出这个弟子并不乐意做哪个世家大族供奉的阵修,为了锻炼宁隋,也不会给他任何灵石。 阵修修炼一途除了天资外,还需耗费大量灵石,一个阵法宗师的崛起,背后搭上的也许是一条矿脉。 宁隋必须学会如何赚取灵石,作为自己修炼的资本。 宁隋也懂这个道理,他一路修行过来,也从来都是自给自足。 为了应付紫山秘境里的种种危险,储存更多灵石,宁隋便挑了好些阵盘,拿到归元宗底下的山市去出售。 现在紫山秘境开放在即,宁隋需要灵石,其他修士也需要更多保命的法宝。 宁隋出售的,是一个恢复型阵盘,上面用木笔刻出繁复的纹路。 宁隋刻阵不只用玉刀和金刀,他会根据每个阵盘的特性,挑选不同的材质刻阵。因为阵修懂阵,阵盘的威力怎么都能发挥出来,但是其余修士也许不像阵修那么jīng于计算,宁隋便会在其他方面补足,让其余修士也能尽量发挥阵法的威力。 他这个阵盘一摆出来,很快便有人前来问询。 阵修花费高,同样的,阵盘也十分珍贵。 宁隋拒绝了好几波世家大族请他去商谈的请求,最后将阵盘卖出两百上品灵石的价格。 他这个价格不高也不低,要是拿去拍卖行,估计会高一百。 但是像这种山市,这个价格已经足够。 宁隋一身黑衣,虽然面貌普通,但一身气质深邃沉稳,显得他格外出众。 他要回宗门时,身上的玉佩忽然亮了亮。 这玉佩是归元宗宗门内弟子联络的法器,宁隋还以为是郑元找他,结果打开一看,是一道如冰似雪的气息。 这样特别的灵力,一定是师兄…… 宁隋捏紧玉佩,因为师兄主动联系他而喉咙发gān,他镇定下来去看:宁师弟,今夜找你有事相商。 宁隋呼吸微紧,师兄有什么事?一定要在晚上才能和他说…… 林星夜本要白天去找宁隋,但他一去,宁隋并不在家,便约了晚上。 林星夜很少主动和宁隋联系,他担忧以宁隋那龌龊的想法,如果他让宁隋来他住处说话,宁隋会想歪,以为他是在邀请他。 林星夜一个没感情经历的剑修,想到这层已经格外不容易,他再给宁隋发了一道讯息,补充道:我去你房间。 宁隋:【…………师兄待我,这般主动吗?】 宁隋想想他师兄傲娇高冷的性格,觉得现在师兄拿着玉佩给他发讯息的样子可爱极了,一时之间,心都化成了水,更加紧张。 宁隋也开始回讯息,他看着山市上琳琅满目的东西,以灵力在玉佩中写道:好。师兄喜欢喝什么茶?用什么饭?我的住处鄙陋,恐对师兄招待不周,若师兄有什么心仪之物,我可替师兄寻来…… 宁隋写了一长串,又实在不敢真传给他师兄。 最后将那些字全部抹消,只剩了一个字:好。 宁隋回复完,因为太过激动,觉得手指都僵了。 他的住处的确鄙陋,因为一心钻研阵法,便连茶都是归元宗一致发放的灵茶,更别说其他东西。 宁隋不免又卖了个阵盘,买了好些jīng致的茶点、陈设之物带回去。 他布置好一切,便心如擂鼓等着师兄过来。 第37章 林星夜本在练剑。 他每日的作息极规律, 赖会儿chuáng起来执笔处理不夜城的事,等到傍晚又开始雷打不动地练剑。 剑意如银光河汉, 在墙壁上刻下道道痕迹, 每一道都极深, 上边剑气流淌, 让人感觉碰一下都疼。 暗卫忧心忡忡地守在门口, 袖子里揣着主君的信纸。 暗卫都世代忠于不夜城统治者,本来只会服从,不会多想他们龙族的事情。 可今天的暗卫心里已经打了好多个嘀咕,少君杀了志燮殿主的事情传到不夜城,主君大为光火,听说气得连摔了好几个白玉金盘, 毁了整一座宫殿。 毕竟, 大家都心知肚明,志燮殿主是主君的亲生儿子, 而非义子。 龙族性yín,子嗣众多本来就是最正常的事情。 只是主君他子嗣再多,也不能大肆分权,他动摇了少君的利益,少君和其他儿子, 岂不要打得头破血流? 志燮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要是少君性子稍庸也就罢了, 忍忍也能过, 但从少君几年不回不夜城, 又牢牢抓住不夜城权柄的事来看, 少君并不甘愿被其他的龙欺负,哪怕一点也不行。 暗卫不知道主君的信纸里写的是什么,只猜测是叱责少君的话。 他担忧等会少君定然生怒,又没其他办法,只能煎熬着守在门外。 良久,练功房的大门才被打开。 林星夜已经将碧空剑插回剑鞘,面如冷霜,唇色凉薄,额间有些浅浅的汗。 长长的碧空剑挂在他腰间,会将人的视觉重点往他腰上引,然后注意到他腰肢纤细勾魂,幸而一身剑意锋锐,才让人不敢往歪处想。 暗卫垂头,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说:“少君,君上让属下带信给您。” 他递上信纸,林星夜却不接:“拿下去,烧掉。” ……这好歹是主君亲手所写,主君还才失了个儿子,少君哪怕是为了讨好主君,也该打开信看一看。 暗卫一直跟着林星夜,平时少君进退有度,从来不让人担心,可一到他和主君间的矛盾,便半点不知服软,真是令人操碎了心。 暗卫犹豫道:“少君,您要不只看一眼?” 林星夜一眼都不乐意看,他指尖生出纯色火苗,幽幽火苗一下变大,焚烧暗卫手中信纸。 火势越渐旺盛,信纸却始终岿然不动,连一丝黑色都没有。 根本烧不掉 。 林星夜稍稍皱眉,正要收了火间,信纸背面便慢悠悠地生出几行小字:星夜吾儿,父心甚痛…… 杀了你那个“义子”,你当然心痛。知道我不会打开信封,就非要这样恶心我吗? 林星夜气得眼冷,还要继续毁了那信封,他刚拔出碧空剑,信纸背面的字便现得更多: 为父犹记吾儿年幼,性温和顺,尤孝亲善……父拳拳爱之。 林星夜握紧碧空剑,他小时候的确崇拜他父君,想成为他父君那样的龙。 一直到他化龙前,他都最爱和他父君一起修习,但凡有不懂的地方,他父君都会教他。 甚至他父君会变作混沌帝龙的原形,让小小的林星夜握着他的龙角,一起巡视不夜城。 他父君当时对他,既有父亲对儿子的爱,又有统治者对继承人的重。 父子关系亲密融洽。 直到林星夜化龙,一夕之间,完美的继承人人设全部崩塌。 最开始,林星夜既不服自己的天性,又怕被父君瞧不起,更是拼命学习,想成为独当一面的龙。 他父君也没对他有任何轻视,反而悉心安慰。 林星夜小时候天性崭露,格外脆弱,练剑时被激dàng的剑气伤了手指,白润的手指冒出血珠,他都得qiáng忍着才不哭,崩着小脸更努力地挥剑。 每当这时,他父君都会出现。 他们本就是血脉相承的父子,混动帝龙又实力qiáng大,受万龙敬仰。 小时候的林星夜被他父君柔声安慰,眼泪就更忍不住,在他父君说男子汉也能哭时,更是扑到他父君怀里,人形时张开双臂抱着父君,龙形时就尾巴一卷,被他父君安慰得眼泪花花地掉。 他父君也不嫌弃他的原形,经常让他变回原形,两条龙一长一短,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在不夜城晒太阳, 林星夜的实力稳步上涨,他本来以为他绝对不会辜负父君的期望,却在一次去找他父君请教修炼问题的过程中,发现他父君不在殿内。 林星夜作为少君,稍微一唬,就让父君那里新来的侍婢带着他去找父君。 他穿过重重回廊,从拐角处就听到了父君慡朗的笑声,还压抑着雀跃的心情,端着少君的矜持,想快步走过去和他父君说话。 结果就听到父君笑得十分开怀:“是条小霸龙吗?当真很像本座。” 龙族有的生下来就是原形,有的则要之后才会变回原形。 林星夜顿下脚步,问旁边的侍婢:“什么霸龙?” 新侍婢才来没多久,笑着道:“是新夫人给君上生的孩子,今日临盆,看样子是条霸龙。” 林星夜小小的脸便严肃起来,等听到有人恭喜他父君喜获麟儿,小霸龙长大一定能成为威武的大龙时,脸色更是全冷下来。 他父君也说这是最像他的龙了,一定要好生培养…… 林星夜便不发一言,像是被泼了一桶凉水,满心的雀跃都寂灭下去,转身自己回去练剑。 他父君的龙子越生越多,最开始还瞒着林星夜,后面甚至以义子的名义全部公开,直接对林星夜说要对弟弟好一些,要和弟弟和睦相处。 林星夜再有什么修炼问题,他父君也不会再回答他,反而含糊其辞地让他换种功法,转而去教导其他龙子。 林星夜便没了师傅,没了父君。 他咬着牙,第一次躲进被窝里哭了一场,倔qiáng地不发出任何声音。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样练剑。 他练剑的时辰越来越多,神色越来越冷,性格越来越孤傲,不想承认他不如任何人,同时更加努力地插手不夜城的事务。 他除了偶尔必须有事情要给父君汇报外,已经从没去找过他父君。 直到有一日,他父君带了一个高壮的少年过来,让林星夜带这个义弟熟悉事务,掌管暗云枢。 林星夜怎么能忍他的努力被别人窃走,他一边答应了他父君,一边命人阻挠那少年。 可他阻挠了一个,还有很多个。 林星夜不愿意再待在不夜城,里面的龙子都是霸龙、灭海龙、刺水龙这样厉害的龙族,他们和混沌帝龙才是一脉相承,是整整齐齐的一家龙。 林星夜不想替他父君训练他属意的龙子,借助外出的契机,转投归元宗,一是为了得到元珠,二则是因为可正大光明地不回不夜城。 他一个人在外面非常自在,虽然无人可教导,但也能自己摸索。 至于他父君那些来信和“补偿”,林星夜根本没放在眼里。他父君将权力一点一滴地分给那些龙子,然后送他一些没用的东西、傻瓜都能用的灵器法宝…… 林星夜甚觉侮rǔ,志燮一死,他和他父君之后必定势成水火,即使表面上不撕破脸,早晚也都会彻底闹翻。 林星夜现在不再看那封来信,幸好暗卫也一直低头,没看到信纸背后的内容。 林星夜的剑气抵到信纸,冷着脸一用力,那封顽固的信纸便化为乌有。 暗卫见木已成舟,心内叹息一声,也被林星夜挥退下去。 一封信纸而已,林星夜早看透了他父君,半点伤心都没有,收好剑便要去找宁隋。 他看过天色,现在不算太晚。 若是再晚,林星夜也不是很敢去宁隋房里。 他为自己内心的“谨慎”感到丢脸,什么时候他一个男人,去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都要挑着时辰避嫌了? 林星夜今日心情不佳,等到敲宁隋房门时,脸色也比平时要冷,半点松动都没有。 宁隋一开门,就看见他师兄脸庞被淡淡的月色照得更美,像披了一层波光粼粼的水纱,水纱面上是浮动的透明的冰层。 现在是傍晚,月亮已经升起,天色却没全黑下去,山色朦胧得像晕开的水墨画,清新雅致,和师兄真的格外相衬。 宁隋当真觉得这个时辰已经太晚,师兄怎么那么晚来找他…… 【师兄真是单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宁隋默默想,他差点因为紧张把师兄拒之门外,还是稳住心神,侧开身:“师兄,请进。” 林星夜顿了一下,差点不敢进。 宁隋想的实在太可怕,什么叫防人之心都没有?难道今夜宁隋要对他动手不成? 林星夜眸色暗了暗,他到底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何况还有余廣给的药在身上,宁隋若实在过分,他便提前用了这药又如何? 林星夜随宁隋进屋,他走一步,宁隋一脸沉稳,心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古怪,暗含担忧:【师兄这样,可真像一只灵羊一步步入了láng口……师兄哪里像灵羊,师兄那么好看厉害,就跟那天的小龙一模一样。】 ……这个畜生,还没有忘记那天的龙吗? 林星夜现在是绝对不会退出去了,他暗道自己可不是温顺的羊,宁隋想当láng啃他,也要看啃不啃得动。 宁隋则完全尽了待客之谊,主动沏了茶,递给林星夜。 林星夜本要坐,却见凳上铺了层又软又厚的狐毛,一见便知坐上去极为舒适。不夜城中狐毛也很盛行,但都是女子爱用,林星夜暗道宁隋一个阵修,爱好居然这么诡异。 他来宁隋这里作客,当然没有挑主人错处的道理,很自然地坐下,同时礼貌地接过宁隋的茶,欲要象征性地尝一下。 【师兄当真放心我……连我给他倒的茶都敢喝,我该如何回报师兄对我的一番信任。】 第38章 林星夜端着茶杯的手便一顿。 他目光低垂, 看向手中的茶具,忽然便觉得无比烫手。 宁隋这话想的, 就像他在茶杯里放了什么东西一样。 林星夜管理不夜城的事务那么多年, yīn谋阳谋都见过, 他在这一瞬间, 脑子里划过许多可能性。 比如, 宁隋在这盏茶里下了类似十香软筋散之类无色无味的毒药,就等着他喝下去,短时间内不能动用一切力气,然后趁机将他捆起来,做那等肮脏恶心之事。 林星夜一向孤高自许,觉得自己是剑修中的最qiáng, 他一想想自己若中了宁隋的jian计, 被宁隋压在身下随意欺rǔ,完全没有剑修的自qiáng和龙族的尊严, 便觉得万分可怕。 他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冷淡地放下茶杯:“宁师弟,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事。” 现下天气转凉,尤其是傍晚,山巅的凉意带着湿润的水汽, 能透过衣服钻到手臂上, 贴着骨头的冷。 宁隋想:【师兄怎么还不喝一口热茶?】 他看师兄腰肢纤细劲瘦, 一看就不是能抵御得了寒气的, 何况才从夜风中行来, 更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林星夜听宁隋锲而不舍地还想着让他喝茶,感觉头皮都要炸开。这人居然这么算计自己……若依林星夜平时的脾气,便冷着脸将这杯茶摔了又如何? 可他现在来找宁隋却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万不能和宁隋翻脸。 林星夜面色冷淡,不管宁隋如何想,就是不动那杯茶。 宁隋忍不住道:“师兄,是何事?” 他看林星夜唇色浅淡,更担忧他身体不好,大着胆子补充道:“师兄怎么还不饮茶?” 宁隋……终于把你的láng子野心说出口了吗? 林星夜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并不怎么客气:“宁师弟这般执着让我饮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宁隋一切不可告人的目的都藏在梦里了,平时是半点没表露出来。 他生怕自己表达不当,惹得本就单纯的师兄误会,一时之间快速道:“师兄……我没。只是师兄上门作客,我想略尽东道主之谊。” 这理由听起来的确像那么回事。 林星夜出身优渥,在他的认知里,凡是上门作客的,不管渴不渴,都要喝一口主人的茶,这是基本礼仪。只有那些找上门来砸场子的,才会连一滴茶都不碰。 林星夜要和宁隋打架,都是当场直接拔剑,哪里用得着大费周折地先拜访宁隋。 他今日来并不是和宁隋结仇的,于情于理,他都要喝一口茶。 林星夜不清楚宁隋的茶里究竟下没下药,他只能小心谨慎些,冷眼一瞥,便瞥到了宁隋面前的茶盏。 宁隋自己喝的茶,总要安全得多。 林星夜左手悄悄握紧,冷冷地看着宁隋,不等宁隋反应,便伸出手,端了他面前的茶盏,凑在薄薄的唇边,轻轻一挨,抿了一滴茶。 宁隋愣愣地看着他:“师兄,这是我的……” 虽然他还一口没喝,但是…… 【师兄,师兄……师兄,为什么喝茶都要喝我面前的?他好可爱,像是在对我撒娇。我是不是哪儿做错了,师兄才这么冷着脸又对我撒娇。】 林星夜想,你若不是个变态,我也不至于喝你的茶。 喝你一杯茶就算是对你撒娇? 林星夜自认从不会撒娇,他顺着宁隋的话,冷冰冰道:“你的茶吗?抱歉,是我没注意。” 他唇上还沾了湿润的水迹,将茶盏重新还到宁隋面前:“物归原主。” 【……师兄,怎么喝了茶,还把茶杯给我?是让我接着这杯茶喝吗?】 宁隋被这猜测弄得心跳加速,几乎完全不敢看他师兄。 只觉隔着那茶杯,他就仿佛碰到了师兄的唇……宁隋浑身僵硬,面色更沉稳,连呼吸都没变化。 林星夜自己有洁癖,不会喝别人喝过的茶,别人倒是也从没喝过他喝的茶。 但是他也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宁隋自己没洁癖的话,随便他喝不喝。 林星夜来找宁隋是为了正事:“宁师弟,紫山秘境一行,我想和你同路。” 紫山秘境虽然入口只有几个,但进去之后,很少有人能被传送到一起。 宁隋显然也知道这点,他照例默默想了师兄怎么那么好,主动邀请他同路后,便红着耳朵答应:“嗯。” 林星夜现在最见不得宁隋红耳朵,谁知道宁隋红着耳朵是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林星夜早就发现了,他听宁隋的心声,并不能听全,会有很多漏掉的信息。 宁隋平时想他已经想得够过分了,他此刻红了耳朵,还不知道是在想多么过分的事情。 林星夜防宁隋如同防贼,他可以不趁宁隋弱时杀了宁隋,但必须得保证宁隋之后不会压他rǔ他。 他和宁隋分明是敌对立场,那等恶心之事,绝不能出现在二人身上。 林星夜要对宁隋用药,紫山秘境中就必须同宁隋一路。 他也是个男人,虽然觉得自己的手段太过残忍,但更不想被更残忍的宁隋压着欺负。 林星夜一不乐意像他父君那样,做那种恶心的事。他自从被他父君的行为恶心到后,身为一个单身龙族,从来没想过那种事,也从来没自渎过。 二来,他也不乐意被宁隋欺压,即使让他欺压宁隋,他都不愿意。 林星夜想着,他可以给宁隋最后一个机会。毕竟同是男人,知道要是连人道的能力都没了,内心会多么难以接受。 他同宁隋一路时,会假装受伤,假装失去反抗能力… 要是宁隋忍不住,一再对他伸出毒手……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紫山秘境中不夜城也有名额,林星夜早都安排了下去,就等着看宁隋的反应。 第39章 林星夜今日来找宁隋, 便是为了和他说紫山秘境内一路的事情。 若不提前说的话,难道他还要舍下身段, 主动巴着宁隋走吗? 林星夜作为一条傲气的龙, 根本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他现在一向寒凉的桃花眸十分不习惯地刻意减缓了几分冷意, 幽幽地看向宁隋, 明显是为了让宁隋同意自己的提议, 但又做不出讨好宁隋的事来。 宁隋则被他师兄看几眼就觉得被哄得团团转,他压下心底过于澎湃的情绪,再次说了句:“嗯。” 林星夜目的达成,便径直起身:“之后便叨扰师弟了。” 宁隋心底马上接了句:【师兄要和我一路,怎么能叫做叨扰?他不知道他有多可爱、多迷人,他站在我旁边我都觉得心情愉悦……要是师兄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林星夜差点绷不住冷淡的脸色, 宁隋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只会污蔑他可爱,现在已经开始污蔑他迷人。 在林星夜心中, 歌姬的嗓音如出谷huáng莺可称得上好听,舞姬的曼妙身姿也可勉qiáng被称作动人,然而这种种娱情歌舞,仅仅会消磨人的意志,使人耽于安乐, 不思进取, 也根本没什么迷人的。 更遑论林星夜他自己, 不好歌舞, 也不像歌姬那么温顺。 他自认他的腰比铁还硬, 剑术更是名动天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宁隋都该拿他当对手,而不是幻想对象。 林星夜得知宁隋可能喜欢男人后,便特意去找了些关于男子和男子间的书来看,再结合龙族的传承,便知道男人间,也是一个为主动方,一个为被动承受方。 林星夜认为自己性格qiáng势,不可能当承受方。他即便瞎了眼,失了智,被宁隋拐上了chuáng,也只有和宁隋比拼刺刀。 拼刺刀也是他赢,区区一个人族,拿什么资本和他竞争? 林星夜现在既气怒又自傲,他为人不多话,暗地里再怒,表面上也权当没听到宁隋的心声,准备出门回房。 宁隋却有些不舍,他说不出挽留的话,没话找话道:“师兄觉得今日的茶如何?” 这点茶叶便花了宁隋半个阵盘的灵石。修真界虽崇尚实力,价高者也通常是真有大作用的法器,但也总有些物品,并不能转化为相应实力,却十分昂贵,供给那些世家大族中人做享受之用。 那茶名唤白鹭尖,萦绕醇厚灵气,口感清新不涩,引用可涤dàng心尘。 但是再如何,也没有半个阵盘那么珍贵。 阵盘能救命,能攻击,在修真界一个好的阵盘一直有价无市。即使是林星夜坐拥不夜城财富,他后面不说招揽不到一个像宁隋那样qiáng的阵修,便是要寻一个差不多的阵盘也寻不到。 可想而知,这白鹭尖的价格能抵半个阵盘有多么可怕。 宁隋是个清苦的阵修,平时也不好享受,他自己是不会花这样的冤枉钱,但是为了师兄……凤栖梧桐饮甘霖,宁隋觉得师兄完全能值得上更好的。 而且,这是师兄第一次到他房间来……宁隋不愿意让师兄觉得他一贫如洗,连道侣都养不起。 林星夜从小就是泡在富贵仙乡里长大,他虽然没被养坏成纨绔公子哥儿,但也不会觉得白鹭尖有什么稀奇的:“尚可。” 【师兄夸我……】宁隋更加激动,却再不好意思说话,看着林星夜离开。 等林星夜的身影看不到了,宁隋才看向桌上的茶杯。 清澈的茶水还散发着袅袅热气,淡淡的茶烟直上,香气沁人心脾。 宁隋的视线落在其中一盏茶杯上,师兄刚刚……碰过它。 宁隋如被蛊惑,抬手端起那盏茶杯,他满念都是师兄刚才骄矜地看着他的样子,师兄的唇色已经很淡了……他的唇抚过杯沿,除了淡淡香气,什么都没留下。 宁隋忽然有些嫉妒这个茶杯,他明明一直以来,对师兄有过幻想,有过深沉的喜爱,但从来没有起过占有之心。 可是师兄会主动来找他,师兄那么喜欢他……师兄的唇也能碰到他…… 现在天气那么凉,茶杯那么冷,师兄饮茶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冷到。 如果是他来喂师兄,唇齿相接,师兄就一点儿也不冷了。 宁隋越想越出格,差点动了邪念,他猛然惊醒,默念清心咒,像被烫了一般赶紧放下茶杯,qiáng行压抑住想把剩下的茶水都喝了的渴望。 他将剩下的白鹭尖收好,师兄坐过的狐毛也收好,最后没有动那个茶杯,却将它珍而重之地放在chuáng边暗格上。 林星夜完全不知道他用过的每一件东西都被宁隋给藏了起来,他今夜回去没练剑,反而养jīng蓄锐,早早就躺在了chuáng上,预备休息。 暗卫守在屋门外,看着另一个刚从不夜城回来的暗卫想进门禀报,慌忙拦住他:“你做什么?” “主君来了信,让我宣读给少君听。” 暗卫顿时皱紧眉头:“少君昨日才发过火,主君给的信纸也被他烧了,还说之后主君的任何东西都别往上传,他今日连剑都没练就在休息,你要是不怕出人命,便进去。” 那暗卫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仔细想来,除非主君传来的是些不夜城的机要,其余信纸,少君从来没看过。 而且今天的信纸里想也没有好内容。 志燮刚死,少君又要进紫山秘境。之前主君都会送许多东西来给少君的,现在少君要进这么残酷的秘境,主君什么东西都没送过来。 两个暗卫不约而同地叹气,没有进去通报,自己退了下去。 林星夜一夜好眠,清晨便来到传送阵门口。 宁隋jīng通阵法,他要不和林星夜失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用了一个阵中阵套在二人身上,便如愿进了紫山秘境。 紫山秘境也是青山绿水云雾缭绕,除了浓郁得多的灵气外,看着和外界并没什么两样。 林星夜冷脸执剑,他一进这幻境,雪肤更为通透,面无表情的样子比天山雪还要高不可攀。 一只兔子蹦蹦哒哒地从远处跳过来,看见他就想往他怀里扑。 林星夜脸色更冷,心念一动,在他周围加了个屏障,阻隔了这只兔子的靠近。 这已经是今日第三十多只倒贴的灵shòu了。 林星夜不想做条和这些小动物厮混在一起的龙,他的父君混沌帝龙,还有那些霸龙,哪个不是被小动物深深忌惮? 林星夜恨不能放出龙压让它们滚,但又顾及到身旁的宁隋,怎么也不愿意bào露自己的身份。 宁隋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默默想:【师兄真是人见人爱,连灵shòu都那么喜欢他。但师兄对那些灵shòu都不假辞色,和对我半点都不一样】 前世死在林星夜手下,恨林星夜的人数不胜数,林星夜不知他哪里人见人爱了,憋足气不说话, 他们向东方行去,林星夜暗中用了白玉令,将他灵识察看到的地形地貌发给他的属下,让属下过来实施计划。 紫山秘境内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突发情况,林星夜也不知道他那些属下什么时候能赶过来,只一直和宁隋待在一起。 他听了一路的骚扰。 宁隋问他要不要歇息时,他说不要,宁隋马上在想:【师兄真是坚韧,走了那么久他也不歇息,其耐力毅力均非我所能比。】 林星夜忍不了这种夸,等宁隋再问他是否歇息时,他就冷着脸说需要。 【师兄真是可爱,累了就一点都不qiáng撑着,他那么直白对我说需要休息,一点也没有把我当外人。】 林星夜被折磨得烦不胜烦,他不管做什么,宁隋都会夸他。 这样下去,林星夜都不知道到底是他要对宁隋做坏事,还是他是为了成全宁隋,故意让宁隋和自己独处。 好在紫山秘境果然爱出突发状况,原本在给林星夜找水的宁隋突然便遇到了幻境。 那是个极qiáng大的幻境,林星夜不用自己的本能都能感受到幻境张开时巨大的爆发力。 他佩着剑赶过去,便瞧到宁隋周围有一团云雾。 林星夜眼睛一闪,幻境最能考验人的心魔,他想知道宁隋会不会真的要欺负他,利用幻境是再好不过的方式。 林星夜想着阵修不惧幻境,他怕这个幻境很快会被宁隋破解,gān脆头一次用了龙族灵力,掌心生出一团白光,飘飘dàngdàng地和宁隋周围的云雾融为一体。 幻境实力更qiáng。 林星夜一般都不会用龙族灵力,他紧紧握住碧空剑,以积年累月练下的剑气压制一用龙族灵力便冒头的天性。 他实在是被宁隋给肖想怕了,投身便进了宁隋的幻境中,想亲眼看到宁隋的所作所为。 毕竟他也没什么特殊爱好,给男子下药这种事,轻易他并不愿意做。 幻境中的宁隋本在渡幻,一重重心魔考验上来,他不止没被迷惑,反而在逐渐摸清楚这个幻境的规律,准备一举破幻。 可林星夜的灵力却一下增qiáng了幻境的实力。 宁隋察觉到师兄的灵力,一下心猿意马,由此便给了幻境可乘之机。 一个“林星夜”出现在宁隋面前,他手里执剑,面色冷淡地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和林星夜曾经做的一模一样:“师弟,你看我是否受伤了?” 宁隋看着和他师兄一模一样的脸,便想到他师兄之前真的对他拉开过衣襟……宁隋稳住心神,将眼前的心魔击碎。 又一个“林星夜”出现在宁隋眼前,他手里的剑沾了血,满脸落寞:“宁师弟,我输了,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随你想对我怎样。” 再一个“林星夜”要来拉扯宁隋:“我身上冷,你都不过来给我暖暖。师弟,你真大逆不道。” 这些“林星夜”都是由林星夜的灵气所化,简直就像是真正的林星夜在攻克宁隋的心魔,欲要将宁隋拉入幻境之渊。 宁隋一路走来,每见到一个心魔都要被诱惑一次,他在前面还分得清他们不是真的师兄,到后面就被林星夜的灵气迷惑,已经忘了自己身处幻境。 只凭借着qiáng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不对“师兄”做亵渎的事。 他再度拒绝了一个“林星夜”,要踏上幻境最后一个台阶…… 宁隋的意志力极为qiáng大,本来,再加上几百个“林星夜”他也不会被迷惑到失去分寸。 可惜,幻境台阶高处多了一人。 他一身白衣似流风回雪,雪色衣服落在宁隋眼中,像开出了无数圣洁的花朵。眉眼冷淡,似从不会笑。 是,师兄…… 林星夜本尊对宁隋的诱惑是毁灭性的,他本来看了全程,还心中颇为高兴,觉得宁隋虽然言语畜生,但好歹在行为上还像个人。 林星夜大觉轻松,他居高临下看着宁隋 ,伸出手:“宁师弟。” 他准备解除宁隋身上的幻象,没成想,宁隋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像星月落尽,沉入一望无垠的江河。 宁隋被幻境折磨出的情绪,在林星夜出现那刻全被点燃、加倍的爆发出来。 他声线都因压抑而极哑:“师兄……” 【你伸手过来,是要邀请我亲你吗?】 林星夜瞳孔一缩,危机感马上席卷了他,令他立刻收回手,却被宁隋的大手一把捉住。 宁隋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林星夜一个剑修,居然挣脱不开他。 宁隋宛如一个疯子,面色沉稳,满眼偏执,捉着他的手不放,低头深深一吻:“师兄,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第40章 宁隋的唇和林星夜的手相碰。 他捉着师兄的玉手, 又细腻又白皙,如无暇美璧。轻柔的吻落在师兄手上, 凉凉的, 却格外醉人。若世间有仙宫, 仙宫中的琼浆仙酿也不过如此。 林星夜觉得自己的手快被灼伤了, 他眼中俱是震惊, 桃花眼因惊怒而睁大。 宁隋肖想了他那么久,终于在今天出手了……他、他怎么敢亲自己,这个畜生!之前拿他当踏脚石还不够,现在还想真的压他? 林星夜觉得自己身为邪道少主的尊严被践踏得一滴不剩。 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另一只手径直抽出了碧空剑。 冰冷的剑芒如有万丈,如果说没抽出剑的林星夜还因美色而让人敢偷偷在心底幻想, 那么现在他单手执剑的样子便能冻住好些人不敬的心思。 世界上总有美人是你亵渎不起的。 林星夜一剑向宁隋刺去, 宁隋却已然被幻境勾出了心魔,他双目如平静的深湖, 即使被剑光照着,也看不出里边的情绪。 这时的宁隋倒有些像前世的样子,林星夜更觉可气,碧空剑剑影如分了几千上万把,剑光将此处笼罩得密不透风, 旁边山体上的碎石因受不住剑压滚落下来, 跌进剑光包围圈, 只一瞬间便化为灰飞。 但是, 剑光再如何快, 也只是靠运动速度来造成剑气弥漫滴水不漏的感觉。 宁隋有护身阵法,光靠剑身的剑气没法伤他。若想伤他体肤,必须要以碧空剑刺中他才行。 林星夜被轻薄的手在发烫,白玉般的肌肤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嫣红。 他的脸色却冷得完全看不出来他才被人欺负过,挥剑的手也始终稳如磐石。 剑意和阵意透过幻境,一点一滴地向外蔓延。 紫山秘境内倒贴林星夜的灵shòu们都竖着耳朵,聚jīng会神地感受着剑意来处的动静。 他们喜欢里边蕴含着的纯粹灵气,温和舒服,尤其是灵智稍高的灵shòu,更是发觉了这灵气可以促使自己的妖丹快速运转。可是这灵气被剑意包裹在其中,剑主杀伐,灵shòu们都怕这兵器之王,在原地战战兢兢好久,还是怕那剑气,撒开蹄子往远方跑去。 宁隋却不怕。 他坚信剑光再快,也不能违背规律,铺满整个空间。宁隋脑海中周密计算,速度快得几乎成了本能,每一下都踩在剑光空隙处。 同时,他将阵盘祭出,三个大阵分别为困、守、攻,相辅相成,一时之间同林星夜的剑光分庭抗礼。 林星夜心情更糟,攻阵和守阵他能理解,宁隋的困阵是什么意思? 怎么看都觉得不安好心。 一个名门正派,居然琢磨这等阵法,真是道貌岸然、láng子野心。 林星夜气得心尖颤抖,他刚刚用了龙族灵力,现在就不能受气。他一受怕,就会怕得想变龙飞走,一受气,就想变成龙趴下来,用尾巴拍在对方身上。 林星夜已经很久没用尾巴拍过人了,他只有小时候,练剑练到瓶颈,又看见自己生得玉雪可爱,和他威猛刚毅的父君大相径庭,崇拜父君的林星夜便格外挫败气恼,他察觉自己又要哭了,便不用人形,直接变成原形,趴在地上,龙眼里含泪,默默地不说话。 他父君过来逗他,林星夜也气得梗住,一尾巴就会打在他父君身上。 小小的龙尾,打得一点也不痛。他父君每到这时,就会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龙角:“星夜不哭,尾巴打得痛不痛?是哪里不会了?父君教你好不好?” 之后,他父君亲手将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推到深渊,林星夜好qiáng到连让自己适应的时间都没留,直接便成了冷冰冰的傲气性子。 由父子到君臣,再到现在的仇人。 林星夜已经很久没生过用尾巴打人的心思了,他看着宁隋,倒起了久违的心思,但是他不能变龙,便一剑剑地朝宁隋刺去。 宁隋和林星夜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在幻境之中,不止心中魔被放到最大,天赋和实力也在攀高。 他忽然想了一句:【师兄这样子,真是貌美又英气,再也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了。我必须得夸他……】 林星夜绷着脸,宁隋在心底夸他还没夸够? 他再度横剑,向着宁隋的脖子,宁隋却用庞大的计算量建立起了优势,他手指快速掐诀变阵,数个阵法同时变为困阵,向林星夜困去。 “师兄,每次要和你亲近,好像都要胜过你。”宁隋黑沉沉的眼望向林星夜,抬步bī到他面前,“师兄每次都爱看我比试,也爱和我比试,现在师兄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宁隋话音刚落,他的阵盘就齐齐发光,金光大现,在林星夜面前彰显存在感。 林星夜被那片金光刺得稍微想别开眼,宁隋便抬手,挡住他的眼睛。 林星夜更怒,宁隋此举,分明是把他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在对待,不由道:“拿开你的手,我还没弱到这地步。” 他觉得自己又被宁隋困住,实在是难受,拿起碧空剑还要刺向宁隋。 宁隋直直地望着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生生不躲。 林星夜的剑没入宁隋肩膀。 这一切来得太轻松,林星夜完全没法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隋却抬眼,他的体力在流失,眼神平静,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师兄,我知道,这是幻境。” 林星夜桃花眸瞪大,宁隋是清醒了吗? 宁隋却继续说:“一切都是假的,但你是真的……你和之前的心魔完全不一样,你比他们都好看,你身上散发着香味,你的剑比天上的月亮都要凉。” 宁隋这是发现他在对他用幻术?林星夜以为自己被戳穿,脸色白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就发现宁隋不对劲。 “师兄,我好想对你做什么,但我又怕唐突你。”宁隋伸手,替林星夜理了理身前的一缕黑发,林星夜毛骨悚然,冷冷道:“你……你怕唐突,那还不赶紧放开我,难道要等你做了错事,你再后悔?” 宁隋满眼都是他:“但我忍不住了,师兄……我怕我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所以我……师兄,我被你刺一剑,当是赎罪,你稍微忍忍。” 宁隋则是真觉得自己忍不住了,他对师兄的喜爱要是再不说出来,只怕他会真的唐突师兄。 林星夜被吓得魂飞魄散:“宁隋,你敢!” 他话音没落,就被宁隋抵在山壁上,捉住手亲:“师兄,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优秀的人,你的剑刺过来,我都不想躲。” 林星夜被结结实实亲了一下,还没慌乱,就听到宁隋的自我剖白。 以为内心的想法在这一刻倾泻出来,可想而知,宁隋的眼神有多么炽热。 宁隋亲了一下,心情更加激动,不像宿愿得逞,反而像是摸到了师兄的衣角,疯狂喜悦之时还想要更多。 宁隋又亲了第二下:“师兄聪明又美丽,师兄的眼睛像星星,我平时遇见任何难题,都是想着师兄,才有解决的动力。” 再亲第三下:“师兄也许不知道,我夜夜叫着你的名字才能入眠……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师兄来找我说话的时候。” 林星夜已经被吓得麻木,宁隋的吻其实很轻,但林星夜的手还是红了一片,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宁隋每一句话,都深深打在他的身上。 他现在被吓得想变龙,眼里的冷光在抖动,泪水已经在积聚。 宁隋即使被幻境折磨得神智不清,也本能地心疼:“师兄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他马上放开林星夜:“是不是我弄疼师兄了?” 宁隋从乾坤袋里拿出几个恢复阵盘:“师兄,这个阵法用了就不会痛,我帮你。” 林星夜满心凄惶,他用了阵盘不痛后,宁隋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他做过分的事情了吗? 他觉得今日来幻境中就是一个错误,宁隋是一定会欺负他的,根本不用任何怀疑。 便是龙族……也没有逮着一个人的手亲几百次的。 林星夜趁宁隋催动阵盘稍微分心那一刹,找准幻境的突破点,qiáng行斩开,跃身出去。 他一离开,没了他蛊惑宁隋的心神,宁隋也从玄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赶紧着手破幻。 随着幻境坍塌,宁隋便记起了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把高高在上的师兄堵在墙角,不知道亲了师兄多少次,师兄甚至被亲哭了。 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事? 林星夜则逃出了幻境,不巧的是,他的属下们正好赶到此处,个个都守在他和宁隋外面。 林星夜现在,衣冠不整,被亲得手通红,眼里也有点点泪光。 这副尊容被他下属看到……若是再被他下属知道他被人玷污了…… 林星夜的自尊心害怕得不住发颤,他尽力做出副冷冰冰的模样,周旋道:“幻境果然凶险,即便是我,也被里边的幻shòu所伤。” 他的下属们都沉默,甚至没觉得不对,根本不会想到那么qiáng悍的少君被人欺负了。 林星夜格外难受,一时之间伤感得连话都不想说:“你们下去,等要实施计划时我再叫你们。” 暗卫依言退下。 林星夜睫毛垂了垂,宁隋却正好在此时出幻境。 他看向师兄的背影,一时之间紧张得连心都跳出来:“师、师兄……我刚才被一个幻境所迷,你当时也在幻境内吗?” 第41章 紫山秘境中有团团白雾飘在空气中,将人影遮得朦朦胧胧。 即使如此, 宁隋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星夜的气息, 他身上的剑气着实太qiáng,穿云拨雾地刺在宁隋心上, 又高冷如雪山,云缎般的乌发垂在腰际,白衣如流云,没一丝褶皱。 “师兄……”宁隋许久都没听到林星夜回答,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提醒。 他心中想, 【幻境里的,会是师兄本尊吗?为什么我像是真的亲到了师兄, 他的手好滑, 我亲一下,他起初还害羞地躲一下,到最后才不再那么羞涩……师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眼里好像有泪, 他哭得好可爱, 看我一眼我真想把心都掏给他。】 林星夜背着宁隋站着,他的左手藏在袍袖里, 满是暧昧的红色。他的手微微发抖,宁隋这个变态,刚才亲了他那么多下也就罢了, 现在是在心里逐字逐句回味吗? 林星夜刚刚藏好的泪又差点忍不住, 他垂眸, 卷翘的长睫毛上盈着滴泪水,怎么也掉不下来。 林星夜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设想的情况中,要么他今生大展抱负,将宁隋踩在脚下一雪前耻,要么他还是打不过宁隋,继续被宁隋多次打败。 但他从来没想过,宁隋不是想用阵法要他的命,而是想用那般恶心的手段压他,然后折磨死他。 胡小姐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林星夜现在不想承认幻境里的是他,他需要的是宁隋毫无防范,而不是打草惊蛇。 因此,他冷着脸抬眸,晶莹的眼泪在睫毛上滚了几下,再颤巍巍地掉下去,声音响起如雪落寒潭:“未曾。” 宁隋眼中一动,【不是师兄吗?这么说来,我没有唐突师兄……】 他心中的声音低下去,【师兄没被我唐突,我本应觉得高兴,可我……为何会觉得如此失望?】 林星夜听得后背发凉,宁隋的意思是,他没唐突到他?反而失望? 果然,他就知道,宁隋平时心里想的克制都是假的。他平时虽然想着不能碰他,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却……手都给他亲红了。 林星夜低眸看向自己的衣袖,衣袖白得像雪,他却知道他的手现在很热很热,都是宁隋gān的好事,林星夜习剑,他和他的碧空剑一样偏冷,无论练了多久,他的手最多也像一块微微凉的白玉。 林星夜眼中一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这个他人还想对猥亵他,他不解决掉这个畜生,必当寝食难安! 宁隋听师兄否认,心中的落寞无法言说,他宁愿自己真被碧空剑戳了个窟窿,也想吻师兄的手,亲一下夸一句师兄,夸一句师兄又再亲一下。 何况,当时的感觉那么真实…… 【我到现在都想得起吻师兄是什么感觉……】 亲了就罢了,回味一道也罢了,你为什么非要反反复复地想?林星夜恼羞成怒,真想捂住宁隋的嘴,不再让他说话。他忍无可忍,低声叱道:“宁师弟,既已从幻境出来,我们便快些赶路。” 紫山秘境内有一默认的规则,越往中心走,天材地宝便越多,同时也越凶险。 林星夜进一次紫山秘境,当然要往最好的地方走 宁隋回答他:“是,师兄。” 他回话的声音四平八稳,低醇有力,林星夜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没成想宁隋一边回话,一边默默想,【亲师兄的时候,就像在亲一片云朵,隔着远处看云朵,云朵很冷。若碰到云朵,便知碰上去软软的,令人食髓知味。】 ……你才是云朵!他是一条硬气的龙。林星夜的下属中也有儒修,说话酸邹邹的,但他本着礼贤下士的原则,都能忍。他的其他属下可没那么大度,经常和那酸儒打架。 林星夜现在总算懂了他属下为什么忍不了。 他暗中捏拳,不再等宁隋,往前边走去。 宁隋本来跟在林星夜后边走,到后来便想和师兄并驾齐驱,他稍稍走快几步,和林星夜平齐,用余光去打量师兄。 这一望便不得了。 他师兄满脸冰冷,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凝露,侧脸秀美无双,剑气锋锐胜月明霜雪。 宁隋心中大震,刚才师兄背影挺拔,走路的步伐也极快,结果是躲在前面偷偷哭吗? 他一时极是心疼:“师兄,你怎么了?你的眼……” 他只是进了一趟幻境,难道有人来欺负师兄? 宁隋完全没想过林星夜骗他的可能性,林星夜则怎么可能叫人知道他会哭,没有哪个剑修是会哭的,他冷冰冰道:“雾气太多,化成水汽。” 宁隋再看他,发现他确实神色和往常一模一样,像一朵冰山上的雪莲沾了水分,娇艳欲滴。 【师兄这般坚qiáng优秀,怎么会哭,看来的确是我瞎猜。】 宁隋确定林星夜没被人欺负后,心中便升起了诡异的情绪,他脸色不变,【可是师兄哭泣的样子真可爱,我看着又心疼想哄,又想逗他多哭会儿,最好是上一刻师兄在哭,我便立马去逗他,等师兄气得眼泪汪汪,我便再去哄他,任他打我也好骂我也好……】 林星夜听得心里颤抖,不知道宁隋这是什么诡异的心态。 他qiáng行稳住心态,握着碧空剑走在宁隋旁边,每一步都像与虎谋皮。 二人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凶险,自然也没什么奇遇。 他们行到丛山出口,能望到一望无垠的戈壁时,异变陡生。 林星夜知道紫山秘境内气候、地形都没按常理来分布,宁隋却若有所思,将所行之处的地形都记在心里。 戈壁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尸体穿着各色宗门的衣服,带血的武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林星夜的目光从一具尸体上划过,他穿着黑色的衣物,面上带了一个漆黑的云纹面具。 “呼!”空中巨大的破空声响起,远处十多个人影跃过来,均气喘吁吁,一看就经历了场恶战。 “林师弟,宁师弟!”其中一人正是归元宗的陈江,他看见二人后便点跃过来,“你们也在这里,太好了。我们刚好可以一起走,现在紫山秘境里并不太平。” 林星夜想着刚才那具尸体,并没说话。 宁隋问道:“还请陈师兄明言。” 陈江指着地上的尸体:“师弟可认识这个标志?” 宁隋看那标志,只觉得眼熟,但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不认识。” 陈江有心说服他和林星夜加入进来,又问林星夜,“林师弟呢?” 林星夜道:“不认识。” 陈江便一起解释:“这是不夜城暗卫的标志。不夜城你们应该知道,就是那个寸土寸金永不夜的不夜城,城风奢靡,财富无数。他们虽称为城,实则势力极大,就连许多宗门宗主见了他们的城主,也是以君主相称。” “不夜城亦正亦邪,修真界和魔修的关系也一直紧张,因此大家虽忌惮不夜城,但也不会主动招惹它。”陈江苦笑一下,“可现在,不夜城的人胃口好像越来越大了。” 宁隋道:“愿闻其详。” 陈江继续道:“我们一进紫山秘境,最开始还好好的,结果不一会,便有不夜城的暗卫大肆屠杀修士,他们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我们活下来的修士只能聚在一起,才能和他们相抗衡。” 林星夜正面无表情地听着,便见陈江担忧地望了他一眼:“不止是屠杀,就连合意宗的貌美修士也被他们掳走……下场不知。” 他这句话说得极妙,既突出了貌美,掳走,又没说生死不知,而是说的下场不知,充满了暗示。 宁隋也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心中打起鼓,若论貌美,谁有他师兄好看? 宁隋便细细询问陈江一些细节:“陈师兄可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不夜城势大,但也没有和整个修真界作对的理由。” 陈江面色严肃起来:“根据我们聚在一起的人jiāo换的信息来看,他们的少君似乎来了紫山秘境,这些暗卫杀我们,便是为了给那个少君清路。” 那个少君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杀那么多人来给那少君铺路,也不怕折寿。陈江冷笑:“就连他们掳走的修士,听说也是那少君喜欢,必须得天天不重样。” 他说到这,格外诚恳地看着林星夜:“林师弟,你定要小心。那狗贼男女不忌,只爱长得好看的,你小心被他捉去玩弄,污了清誉。” 林星夜冷着脸,不知他该如何自己把自己捉去玩弄? 他又不是宁隋。 林星夜当然认识不夜城暗卫的标志,他比陈江他们知道得多的多,也能分辨得出云纹真假,确定地上的尸体真的是不夜城的暗卫。 林星夜的确有让暗卫进紫山秘境,他们不夜城也有名额。但他并没吩咐暗卫在紫山秘境内屠杀,不知是他哪位兄弟的手笔。 调动这么多暗卫,一定伤筋动骨,林星夜眼底暗了暗,等他出紫山秘境,便杀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 陈江还在道:“那狗贼虽是不夜城少君,但也没有那么猖獗的道理。等我们出去了,定要联合各个宗门,向不夜城讨一个说法,看不夜城是保那yín魔一样的少君,和各大宗门作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师弟,你说是不是?” 林星夜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堆话,脸色更寒,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林星夜坚信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冷冷道:“是。” 宁隋离他师兄更近一点,【师兄真是正直,富有一颗匡正除恶的善良的心。我一定要保护师兄,宁愿不敌被抓的是我,我和那少君同归于尽,也不要师兄受到一点伤害。】 林星夜不知该如何打醒宁隋,他即使真是所谓的yín魔,也不会抓宁隋去玩乐,否则的话究竟是宁隋亏了还是他亏了?宁隋想得倒挺好。 林星夜先是谢过了陈江的好意,再答应和他们一起行动。 陈江便为他介绍起队伍中的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归元宗修士,另外的人则分别是一对年轻道侣,一个使双刀的男修,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修士。 这队伍里有整整三个归元宗的jīng英,照理说是陈江说了算。其他人虽然摄于林星夜的容貌气质,但更多的则是担忧,不夜城的人要捉貌美修士,有这个修士跟在队伍里,他们的际遇岂不更凶险? 绝大多数人觉得拧不过归元宗,便一言不发。只有其中一个面色白净的娃娃脸男修指着林星夜道:“怎么能让他进来?他长成这个样子,只会给我们惹祸。这个队伍又不是你们归元宗的人说了算,要招人进来,也该经过我们的同意。” 林星夜没被人指过,他觉得这个举动格外冒犯,侧一步身,避开那手指,同时稍稍抵开碧空剑剑鞘。 陈江脸色也不好:“何怜,你的意思是让我师弟流落在外?你们难道不是我们聚集起来的,我们要是没聚在一起,现在你还敢说你有命在?你不要我师弟进来,是想害我师弟去死?” 何怜一脸不屑:“你也说了他最多会被捉去,又不会死。那个长得一般的男修可以留下,这个修士绝对不行。” 他说这话,队伍中的好多人居然也赞同。何怜带头,其他人便纷纷小声附和。 陈江气道:“你们……” 林星夜从来不是看着别人为自己出头的个性,他看向何怜:“依你之见,是认为我会拖累你们?” 他嘴唇淡而薄,容色高远如九天冷月,这样凉薄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让许多人听得脸红心跳的同时,也更加剧了他们不要林星夜入伙的决心。 这种高岭之花,最令人想折rǔ。 那位不夜城少君,说不定就好这一口。 林星夜说完话,何怜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个人身上的锋锐剑气,一瞧就不好惹。他皱眉,这个人长得出色,任谁见了也会被他外貌吸引,忽略他的危险。 “是!你走吧,不要拖累我们。”何怜更怕不夜城的人,当即朝林星夜凶道。 从来只有林星夜凶别人的,没有别人凶他的。 他不管是龙族的天性,还是自己的性格,都忍不得这种话,当即抽出碧空剑,向陈江道:“陈师兄,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了。” 他容色极盛,像极了正道剑仙,说出的话则冰冷无情:“既然你认为我该独自上路,被不夜城的人掳走,那我自然也要拉一个人同我一起上路。” 他剑尖生辉,对着何怜,陈江见状眼皮狠狠跳了跳。他对这位师弟的战力很了解,怕等会见血不好收场,便要阻拦:“林……” 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觉得身上一僵,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 何怜他们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林星夜觉得奇怪,仔细往陈江身上一看,便看到淡淡的阵法光晕。他这才发现,从刚才就没听到过宁隋的心声。 林星夜回头去看宁隋,宁隋的瞳孔一片暗色。他声音极哑:“师兄,你快动手。” 【他们居然这样说师兄,要把师兄赶出去,拿给人折rǔ。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的师兄qiáng大又美丽,他们敢骂他,我便让他们说不出话,他们要阻止师兄,那便让他们不能动。只是可惜了,这个阵法本来是我要给师兄的……】 要悄无声息地同时对那么多人布下阵法,说明宁隋从刚才何怜说第一句话时就开始布置一切。 说实话,林星夜这时候才想起,前世宁隋虽然是正道阵法宗师,但在正魔大战中,宁隋镇压的那片战场战绩是:魔族全军覆没。 这样的战绩,整个正道战场只有另一个以杀证道的金刀门门主能和他媲美。 宁隋那片战场上的血光连绵三日不绝,那三日中,正道召集其余宗主,包括受伤暂歇的宗主去他那片战场上候着,预备的就是假如宁隋由道入魔,则立刻集起修真界的力量,除魔。 林星夜并没参与那次大战,他既不是正道立场,也不是魔族立场,只在不夜城内修剑。 结果,宁隋下了战场后,浑身血都没gān,就以阵法传送到不夜城。 他当时一身黑衣,脸颊带着残血,神色不怒自威,过于qiáng大的气场衬得那张平凡的脸极为奇怪,就像那脸不该是他的一样。 林星夜以为是又要比试了,他对宁隋跟个疯子一样找他比试已经习惯了,冷冷道:“要比试?比试前你能否先把你身上的血味去掉,免得脏污我的剑。” 他和宁隋比试时必须全神贯注,过于浓厚的鲜血会影响他。 宁隋沉着脸看他,一眨不眨:“不是。我来是给少君看几样东西。” 他拿出几样东西,皆带着血味:“这是静海星辰的红宝石,灵光万年不灭。这是上古的珊瑚神树,灵气悠远绵长,还有这些……” 他介绍了一堆,面无表情道:“少君,是否从没见过?” 林星夜瞬间被戳了心,龙族喜好鲜亮之物众人皆知,宁隋拿出的都是天地间仅此一份的宝物,他没见过又怎么了?他又不是那种肤浅的龙。 林星夜不愿在宁隋面前落下风:“身外之物,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宁隋用手去把红宝石擦gān净,擦得自己满手是血,看着犹如修罗:“那少君就是没见过了,我把它擦gān净,少君多看几眼,认清楚些。” 听在林星夜耳朵里,就是:你真是一条土龙,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喏,我把东西带来,给你开开眼界。 林星夜怎么忍得了这份气,拔剑就和宁隋比试一场。 前尘种种,均说明宁隋不是心慈手软的修士,他也确实做得出杀害同门的事。 林星夜更觉棘手,宁隋又狠又变态,还擅长伪装,比他这个不夜城少君更像一个坏人…… 他观这个阵法,是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宁隋为什么要研究这种阵法,是要用在他身上? 林星夜一时有点被吓到,没有出剑,宁隋却误会了。 他以为师兄是怕动手后就只能单独行动,于是宽慰道:“师兄,你不用怕,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林星夜怕的就是宁隋一直跟在他身边,前世是一直跟在他身边要和他打架,这辈子则是想跟在他身边对他为所欲为。 林星夜冷着脸,他的心在抖,剑尖却没抖。 宁隋见师兄迟迟不行动,不由想道,【师兄高洁如云,这样确实会污浊了师兄的剑,不若我来动手……】 他眼中暗光一闪,林星夜虽然不知道他起的是不是杀心,但是他不敢赌。 宁隋若是连正道都敢杀……那之后对他岂不是也越来越没下限? 林星夜道:“宁师弟。” 他一出声,宁隋迷雾般的心便被唤了一点回来。 他刚才听到别人骂师兄时,心中便起了极深的痛意,像是之前受过比这更大的苦,更担忧师兄会被影响,于是不由自主起了杀心。 宁隋的道心一直极为稳固,今天这种状态,他从来没遇到过。 他一分神,陈江便从阵法中挣脱:“二位师弟,不得胡来!” 何怜也紧接着挣脱开:“丑八怪!你做什么?” 宁隋此时却双眼清明,没有丝毫气恼,对陈江道:“陈师兄,多谢好意。我和师兄无福,消受不了与你们同行,我们自行离开。” 第42章 陈江原本想带着归元宗的人和他们一起离开。 他刚往前走两步, 何怜便道:“陈江师兄, 现在是他们自己要离开, 可不是我们bī他们的。陈江师兄你要带着归元宗的人走,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 陈江到底是个名门正派,闻言便踌躇:“林师弟, 宁师弟,若不然你们别走,之前不过几句口舌争辩,便算了吧……” 他话音未完全落,就见冷冰冰的林师弟眸子一抬, 目光从上往下打量他。 陈江心中咯噔一下,这位林师弟虽然平素不好接近, 但从来都待人有礼。他这样近乎直接的目光, 可从来没出现过。 林星夜现在心情也差,他并不想和陈江他们一路, 也不怎么敢单独和宁隋一起。 谁知道他哪句话没对, 宁隋就要对他下手。 林星夜虽然性格qiáng硬, 身为不夜城少君, 手里也沾过不少血。但是他的天性里, 喜好的就是纯粹的东西。 他争权夺利, 但也处处为了不夜城的发展谋划, 明月阁、暗云枢……如果没有林星夜的除弊革新, 根本无法像现在那么壮大。 无论是按血统还是功绩, 不夜城主君的位置都该是他的。 而反观他那些兄弟……志燮为了得到明月阁, 采取的手段是在明月阁内安插自己的人,不管他的手下能否胜任明月阁的事务。同时讨好那些长老,也不管那些长老是否有才能。 甚至包括这次紫山秘境内的事,照林星夜想来,但凡他们能有点出息,不要只是会这些鬼蜮伎俩,他都能高看他们三分。面前的何怜他们也是,要欺负人便硬气些,不要这般猥琐。 林星夜完全不想和他们一路,在可怕的宁隋和令人作呕的何怜他们当中选择了宁隋。 他和宁隋一起前往紫山秘境的中心。 这里的戈壁滩很广,气候炎热,触目最多的是几株矮小的植被,被太阳烤得蔫哒哒的。 林星夜作为一条龙,这样的气候正是他最讨厌的。他的那些暗卫又被他派去查探紫山秘境内的事,一个都不在身边。 他被太阳晒得有些无力,仍是脊背挺直,握着碧空剑。 宁隋的适应能力倒很好,林星夜看了也咬牙,绝不让自己比不过宁隋。 这样接连走了三天,终于走出戈壁,扑面而来的便是清秀的山风和湖泊的水汽,凉水的气息洒在林星夜身上,让他舒坦之极。 宁隋走在林星夜身旁,心中也暗暗高兴:【师兄现在好像很开心,师兄真可爱,那么艰苦的条件他都走了过来,现在即使喜悦,也十分镇定,有大家风范。】 林星夜确定自己从刚才开始就面无表情,不知道宁隋是从哪里看出的他高兴。 不行,他不能表露情绪,免得宁隋心中又乱想他。而且,什么叫做大家风范……林星夜尤其不好意思,宁隋要是夸他的剑法有大家风范他会开心,可宁隋只是因为觉得他开心,就说他有大家风范,大家风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林星夜为防宁隋,刻意端着脸,他原本便气质偏冷,此刻更清冷如寒山高月。 宁隋也感觉到师兄眼角眉梢细微的变化,默默想着,【师兄好像不好意思了,对,师兄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说话,就连看我也是默默看,他肯定不好意思太明显地表露高兴,我也得顺着师兄,假装没看出他在开心。】 谁需要你顺着我?林星夜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一句话都没说,宁隋为什么要污蔑他? 他气得捏紧碧空剑,宁隋还以为是他在害羞,神色沉稳地朝他点点头。 林星夜被宁隋气得哽住,忍了好几下才算压下自己心底的邪火,面无表情走在前面。 等到入夜,紫山秘境内妖shòu众多,他们并没冒险夜行,而是择了处依山傍水的地方暂行休息。 林星夜身为白龙的娇气在吃穿住用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衣服必要最柔的,住也必要最舒适的,就连休息时,他要是觉得空气里没味道,又嫌熏香太浓,便会斟酒或斟茶,任香味袅袅。 现在宁隋已经扎好了帐篷,地上也铺了毯子,邀请林星夜:“师兄不坐吗?” 林星夜不想坐,他宁愿站一晚上,也不愿意坐在简陋的地上。 他眸光一动,正要说不坐,就听得宁隋在想,【我要确认一下,师兄是个剑修,但是行用必jīng细,我怎么觉得师兄有时候娇气得可爱,他要真这么娇气……之前戈壁滩时行了几天路,不知师兄可受得住?他的脚,也不知有没有起水泡,要是我能看看就好了,也可为师兄排忧解难。” ……林星夜听得格外气恼,宁隋是心理有疾吗?从他坐不坐这个问题直接联想到想看他的脚,这等思维,林星夜一个直来直去的剑修绝对无法理解。 他的脚也的确很痛,但这都不关宁隋的事。 林星夜暗暗比较了下他和宁隋现在的状态,他才从克制他的戈壁滩出来,最是虚弱,而宁隋虽有些疲倦,但从眼中jīng光就可以看出他尚且神采奕奕。 林星夜不禁想到他若不坐,宁隋万一冷着脸朝他扑过来制住他,qiáng行脱了他的靴子,就像那天在幻境里狂亲他的手一样亲他的脚…… 林星夜面色苍白,当即忍着心中的不适坐下去,还说了句多谢,力证他不是宁隋所想的那般娇气的龙。 他一坐下去,便觉得如坐针毡,都能够感受到毯子底下的青草尖有多么扎人,但还是一脸冷淡高傲,装作没感受到。 宁隋眼中的光闪了闪,还是没说什么。 他动手能力很qiáng,做了简单的gān粮来吃,林星夜又只喝了一点点清水,全靠辟谷丹撑着。 不远处就是一个湖泊,在戈壁滩那么多天,即使他们都能施清洗咒保持gān净,也到底没有用水沐浴来得快活。 宁隋想去沐浴,也有心叫师兄一起去,他的心思倒很纯洁,但是总感觉他要是说出口,也许就会变味儿。 宁隋踌躇半天,仍是硬着头皮道:“师兄……” 林星夜还在尽力忽视毯子底下的青草尖,虽然坐着的确解乏得多,但是也实在太扎人了些。 他听得宁隋说话才看向宁隋:“有事?” ……宁隋耳朵怎么又红了,他又偷偷想了什么? 林星夜不知自己该庆幸刚才没听到宁隋的想法,还是应该恼怒宁隋无时无刻不在肖想他。 他想想宁隋现在能觊觎他什么……宁隋只扎了一顶帐篷,难道是要趁机邀请他和他一起睡觉? 这个láng子野心的混账。 林星夜神色冰冷,宁隋则终于做好心理建设,道:“师兄,这几日我们都走得有些乏,也许久没沐浴过,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紫山秘境危险重重,两人一起行动要安全得多。” 他虽然在四周都布下了阵盘,但也放心不下师兄一人留在这里,若是师兄被不夜城的人找到…… 宁隋眼中闪过一丝黑意。 林星夜则听得震惊极了,他心内冷笑,宁隋当真是个狠人,居然直接越过同chuáng共枕,要一起沐浴。 一起沐浴,岂不是衣服都脱光了,宁隋的心思还用猜吗? 林星夜直截了当道:“我不洗。” 宁隋惨遭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总想问问,万一师兄答应了呢? 宁隋道:“若师兄在意,师兄便先去洗,我为师兄护法。” 林星夜喜欢水不假,但是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下水:“我不洗。” 他什么原因都不解释,任宁隋去瞎猜。他们赶了几天路,他还不洗澡,最好宁隋会认为他是个邋遢的人,从此绝了他那些心思。 林星夜向来在意自己的形象,现下因为不堪受宁隋骚扰,宁愿被宁隋误解也没关系。 宁隋的眼渐渐深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师兄不洗澡才是对的。他想得深远,并且还隐晦地提点我,师兄对我这片心意,我该如何报答才好。】 用你的命报答我吧,我哪里对你有过心意? 林星夜被宁隋气得不行,再也不想看到宁隋,蹭一下起身,就去了宁隋搭的帐篷。 他才不是那么软的性子,因为宁隋多番无礼,已经准备霸占宁隋的帐篷。即使帐篷简陋,他不在里边睡,在里面修炼一夜也不能让宁隋休息。 宁隋则见师兄没和他分你我,主动去了他搭的帐篷,内心别提多么喜悦。 他虽然觉得师兄说得对,紫山秘境确实不是洗澡的好地方,但宁隋也实在受不了多日不洗澡,再在周围布下几个大阵,确保师兄这边有任何动静他都能回来后,再去湖边洗澡。 他出去又回来,林星夜在帐篷里也感觉得到,他甚至能闻到宁隋身上的水汽。 哪有龙不爱水的? 林星夜心中蠢蠢欲动,察觉到宁隋在一旁打坐休息,似乎已经陷入睡眠后,便轻手轻脚撩开帐篷,再去了湖边。 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风一chuī,星子一样的波光在水面浮动闪烁,格外吸引人。 这湖里的灵气很足,全是水属性的灵气,争先恐后地跃进林星夜的身体,让他周身都泛着圣洁的白光。 林星夜看了眼地面,有些脏,但还是没忍住湖水的诱惑,褪去衣物后,慢慢进入水里。 冰凉……像柔风。 水属性的灵气一感受到林星夜心情愉悦,比之前要活泼得多,争先恐后地在林星夜面前嬉戏,想勾他玩耍。 林星夜冷着脸,他是不想在湖水里变龙的。 那天他杀志燮,一是因为志燮必须死,二则是因为志燮说他是癞皮龙,见不得人。 林星夜知道他不是丑陋的癞皮龙,但是他也的确不敢变龙。 混沌帝龙、霸龙等都是威武的龙,体格粗大英武,和他的原形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还好,林星夜虽然脆弱,但也没那么敏感谨慎,所以他当时会和他父君一起变龙。等到大些,他便再也不想看见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混沌帝龙他们亲水,但是水并不亲他们。 而林星夜的天性本来就很喜欢水,水属性的灵气又喜欢他,在他旁边各种萦绕打闹,林星夜便忍不了,他闭上眼,因为自尊心作祟,不看自己化作龙形的样子。 一条美丽的银龙出现在水里,它身上的龙鳞比水波还要亮,龙角雪白莹润,像是自然将一切钟灵毓秀都聚集在了它的身上。 林星夜去扑其中一缕灵气,扑到后一起沉进水里,尾巴尖儿去勾其他灵气。 宁隋知道师兄出去,他从今天师兄一出戈壁滩高兴的样子便可以看出,师兄很喜欢水。 虽然在紫山秘境内洗澡危险,但他们二人都有足够实力,不用那么小心。 宁隋怕师兄不好意思,察觉到师兄出去那时,便并没出声。 他等着师兄回来,结果过了好一会儿,师兄也仍然没回。 宁隋没察觉到阵法有异,也放心不下师兄,起身朝着湖泊走去。 他刚走到湖边,便在地上发现了师兄的衣物,然后便在淡白的月光下,看见水里有一截尾巴,圣洁美丽,转瞬即逝。 那是妖shòu或者灵shòu的尾巴,从它的动作来看,它是在水底下追逐什么。 追逐师兄吗?宁隋当下陷入恐惧,他不知道师兄在那妖shòu爪下撑了多久,现在是否还安好。 宁隋眼中涌动着黑沉沉的怒气,一挥手,在整个湖面布下一个阵法,防止那妖shòu逃跑,继而,冷着脸跃入水中。 外人的到来很快让林星夜清醒过来,一旁的水属性灵气还舍不得离开他,被林星夜无情驱逐开。 水属性灵气才终于安分下来,安静地萦绕在一边。 宁隋水性很好,他给自己的眼睛施了层避水咒,便睁眼向那妖shòu游去。 他只能看见妖shòu的尾巴,有些像龙,龙已经不能被称为妖shòu,至少也是灵shòu、神shòu级别,若有其他修士看见龙族,第一反应绝对是用金钱财宝讨好龙族,若能收为己用,便可抵多少载的修行。 宁隋现在却只想让这条龙把师兄jiāo出来,他没有看到师兄,也没有闻到血味,不禁想要是这龙把师兄吞了,他便是开膛破肚,也要让它把师兄吐出来。 宁隋震怒之下,手上速度便极快。数个阵法齐齐抛出,结合着湖面那个大阵,将林星夜堵了个结结实实。 林星夜原本想一爪挥出剑意,把宁隋的阵法破开,可他龙形时下不了死手,而剑修最忌的便是剑意有所余留,可想而知,他失败了。 宁隋近在咫尺,林星夜心念电转,qiáng行以龙躯蛮力撞开其中一个阵盘,搅起水下翻滚的水花,往湖面上游去。 再来一世,林星夜不想被宁隋知道他是龙。这样的话,即使以后他打不过宁隋,也没他变态,等归元宗的事务完成后,他完全可以假死离开,宁隋难道还能到不夜城来找他吗? 林星夜快速游往湖面,同时赶上来的宁隋毫不客气,一掌揪住他的尾巴,想把他扯下来。 林星夜吃痛,他挣扎一下,没挣脱开,也就bào怒。 水底本来就是他的战场,林星夜卷起水波,尾巴一用力,“啪”一下抽在宁隋身上,把他抽飞到岸上。 同时,他跃出水面时,就想从龙变人。 本来在林星夜的设想中,宁隋会被他抽晕,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完成身份的转换,没成想宁隋被他拍在岸上,吐出一口血后,歇都不歇,马上就朝他这边过来,然后手里开始结大阵,引雷。 林星夜被雷劈得多了,也就怕再挨一道,他现在只有上半身划了人形,下半身还是漂亮的龙尾藏在水下,迫不及待钻出水面,黑发飘扬在水面,冷面呵斥:“宁隋,你做什么!” 无缘无故揪他的尾巴,无缘无故拿雷劈他? 宁隋满目都是师兄,一个完整的师兄……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一点血。宁隋被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大步过去,噗通一下跳下水,在林星夜惊恐的目光中向他抱过去:“师兄……” 林星夜得注意着不要被宁隋碰到自己的尾巴,他一小心翼翼,就被宁隋抱了个满怀。 ……林星夜龙形时敏感得多,他现在能感受到宁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侵略的意味,他心中的危机感已经爆棚,不由格外惧怕:“宁隋,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宁隋现在怎么愿意放开,他其实连师兄上身没穿衣服都没注意,只是想感受到师兄的存在,宁隋安抚林星夜,声音平稳道:“师兄,我刚才见到了妖shòu,我以为你出了意外。我们师兄弟情同手足,师兄若出意外,师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手足之情?宁隋你对你的手足都敢起那种心思吗?林星夜气得满眼冰凉。 他不想吓到林星夜,心底还有一半未竟之语,【我必将伤你的妖shòu开膛破肚,扒皮抽筋,让它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宁隋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那句话时实在太痛,就连心底想的报复,也没经过任何思考,像是他之前就已经做过那种事。 林星夜则被宁隋血淋淋的想法吓得不轻,他变成龙时,完全没人形那么大的承受力,人形的他还会大着胆子推开宁隋,惹急了就给宁隋一剑,龙形时他就连尾巴都害怕得发抖。 以前林星夜化龙时,都有他父君抱着安慰他,林星夜的龙形能够缩小,他哭得眼泪汪汪时,他父君经常会让他变成和人差不多大小。 林星夜当时才十一二,变成那么大小的龙后,他父君就把他抱在怀里,用手摸他的龙角,他的尾巴则缠在他父君身上。 这几乎成了种习惯,林星夜现在被宁隋吓到,居然差点想用尾巴去勾宁隋的腰。 林星夜抑制自己的天性,身体往后仰去,然后便发现了他和宁隋的不同。 宁隋穿得整整齐齐,而他下身是龙尾,上身则…… 现在夜黑风高,孤男寡男,宁隋一向对他有不轨的心思,林星夜脸都吓白了,他的东西都在另外的岸边,现在去拿来不及。 要是他往水下躲,宁隋肯定会跟着他潜下水,然后发现他是一条龙。 林星夜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夜风一chuī,他的自尊和贞操都摇摇欲坠。 宁隋近在咫尺,二人虽然说是拥着,但宁隋并没贴紧他师兄,很有风度地留了很大一个空隙。 林星夜病急乱投医之下,便看到宁隋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有好几件,脱了一件也不会像他现在那么失礼。 林星夜脸色如孤高之花,如果细看,能看到他眼底深处全是挣扎,最后化为勇气,左手抚上了宁隋的衣带。 第43章 林星夜抚着宁隋的衣带想, 他再怎么尴尬, 也尴尬不过现在上身不着寸缕地“依偎”在宁隋怀里。 不夜城中也有人鱼,上身人形下身鱼尾, 以妩媚妖娆著称。 人鱼作风大胆, 男性人鱼便喜欢像这样不穿衣服来释放自己的魅力, 女性人鱼也只会着浅浅的纱衣,若隐若现间极为撩人。 林星夜和人鱼接触最近的一次是在有一年的chūn朝节, chūn朝节为期七天, 不夜城载歌载舞,真正做到七天七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便是城中蜿蜒的河水上,也有数万盏河灯漂流其上, 无一处不jīng致,无一处不繁华。 别人只以为chūn朝节是传统, 却不知道chūn朝节的由来——龙族的繁衍期。 林星夜彼时年纪还小,比现在青涩得多, 他除了觉得这些天不适合外出外, 也没多余的不适感。 他的父君则要挑选美妾,作为chūn朝节的夫人,同他渡过这一关。 不夜城中美人如云,林星夜从试炼场回屋时, 途经花园, 便看见他父君坐在上首, 似乎是在挑选侍妾。 被撂了花枝的就算被选中, 林星夜便看到有好几个美人面前被扔了花枝,有男有女,荤素不忌。 他极为瞧不起他父君的行径,冷着脸望那边一眼,便要握着碧空剑回去。 没成想,他父君眼尖地望向他:“星夜。” 林星夜和他父君关系再不好,此时他也保持了君臣之礼,闻言走过去,冷淡执手行礼:“父君。” 他父君好像有些尴尬,本来要再递出去的一截花枝都收了回来,轻咳一声:“星夜,练完剑了?可用过饭了?” 林星夜握着剑,他没用过饭,却道:“用过。儿臣不打搅父君,先行离开。” 他父君便重重地咳了一声:“正好,父君这里也选完了,本来只用选一个,但志燮他们也到了这个年纪,父君便多挑了几个,给他们预备着。” 当真是父慈子孝。林星夜比志燮他们都要年长,他父君却半点没把他放在眼里,林星夜心底生冷:“父君慈爱,儿臣先退下了。” 他们父子间不过说了几句话,剩下待选的美人们在这寥寥数语中,便听出了自己算是落选了。 没人不想成为龙族的侍妾,尤其是不夜城主君……修为、财富、势力、模样都是顶尖,落选的美人们皆一脸黯然,有心思活泛的便把眼勾上了一旁的林星夜。 这位少君长得可比主君好看更多,也同样是qiáng大的龙族,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这种男人要是宠起人来,可最是戳心。 一个人鱼族的美人便大着胆子直起身子,用妩媚多姿的眼看向林星夜:“君上选完了,妾有一言,想斗胆对少君言明。” 龙族和人鱼族都属于关系混乱那一挂,父亲没看上的美人,被儿子收了的事情屡见不鲜。 人鱼族的美人对着林星夜暗送秋波,搔首弄姿,上身穿得格外清凉。 林星夜不想理会,他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父君的脸色便陡然沉了下来,混沌帝龙qiáng有力的威压弥漫在场。 林星夜还好,他勉qiáng能受得了这威压,其余人已经完全趴在地上,不知是哪里触碰到了主君的逆鳞。 等他父君命人把所有参选的美人都带下去,才对林星夜道:“星夜,不是父君不为你选,只是这些庸脂俗粉容貌鄙陋不说,还个个野心极qiáng,你还小,等你再大些,父君亲自为你挑选。” 林星夜心内浮上讥诮,他是父君的长子,志燮他们都能挑选,为什么他不行?他父君要编谎言,也不知编像一些。 好在他也并不想像他父君一样做那些事,不置可否地对他父君道:“儿臣先行告退。” 这次会面给林星夜印象最深的,除了他父君偏心偏到没边外,便是那大胆的人鱼族美人。 他现在衣冠不整,不……是根本没有衣的样子和人鱼族有什么分别。 林星夜可不愿意当美丽柔婉的人鱼,他今天就算失礼,也要向宁隋借一件衣服。 他的手纤长洁白,在月光照耀下没一丝瑕疵,宁隋的衣带则是纯黑色,被他轻而易举地握在手里。 林星夜心中难堪,手上一点不含糊,他解衣服的动作优雅快速,跟平时给自己宽衣的速度一样。 宁隋:…… 幸福也许就是来得来么突然? 宁隋在林星夜摸上他衣带那一刻,就陷入僵硬之中,他不知道师兄要碰他衣带做什么,等到察觉到师兄是在解他衣服后,更是耳朵红完,连基本反应都忘了。 【我不能出声……万一吓到师兄,师兄不解了怎么办?】 林星夜手上不停,暗暗羞恼,在他想来,宁隋被他解衣服,好歹也要象征性地反抗一下,没想到他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一脸期待。 这个畜生……林星夜更气,便更想在宁隋面前穿好衣衫。 他努力解衣,指尖却碰到一层禁忌阻挠他,是阵法。 林星夜qiáng行解衣不成,就开始瞎怪宁隋,觉得宁隋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哪有正常人会在衣服上刻阵法的? 他连一个衣服都解不开,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宁隋感到师兄没动之后,也才想起他刻的阵法,现下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要是我自己解开阵法,师兄说不定会不高兴,就不继续下去了。但若我不解开阵法,师兄即使想继续下去也没办法……】 宁隋思考不过一瞬,便鼓起勇气,换了个说辞:“师兄,何须劳烦你亲自动手,我可以自己来。” 【师兄初次见我,便对我不一般。在经历紫山秘境那么多艰难险阻后,师兄许是对我更加有意,现在师兄才被妖shòu追逐惊吓,说不定便是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师兄那么主动真实,心中所想,身体力行,我又怎能落后于他。】 林星夜听得一愣一愣的,果然无论多久,他都没办法习惯宁隋的chuī捧。 现在在水中,他身为师兄主动解师弟的衣服,这完全可以称得上轻浮làngdàng的行为,在宁隋那里也能被夸赞成主动真实? 宁隋则当真主动抚上了自己的衣襟,他对于阵法驾轻就熟,很快便解开阵法。衣带微微松开。 现在隔得近,林星夜能看到宁隋衣内的身体有多么健壮,肌肉线条分明,属于典型的穿上衣服是个斯文的阵修,脱了衣服则像是一个锻炼得当的体修。 林星夜能感受到宁隋身躯里散发出的热意,他想往后退,又不乐意露怯往后退,qiáng撑着在原地,却眼睁睁看着宁隋又去解他的中衣。 林星夜只想要宁隋的外袍,立刻道:“宁师弟,你解里面的衣服做什么?” 宁隋沉默,虽然他也不知道师兄解他衣服到底是想做什么,但就他自己而言,当然是想尽力配合师兄…… 可是现在师兄好像不乐意。 宁隋想到,【难道师兄还是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师兄真优秀,凡事亲力亲为,也罢,反正我随便师兄对我怎样都可以……】 “那,师兄请。”宁隋沉着眼邀请,宛如一个邀请小白兔上门吃他的大灰láng。 林星夜只是要脱宁隋一件衣服,结果宁隋想的就跟他要对他无礼一样。 他黑着脸,还是没能抵御衣服的诱惑,飞快把宁隋的外袍脱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 宁隋的衣服上有股gān净的皂香,他的衣袍纯黑,更衬得林星夜皮肤白得如雪光。 林星夜几乎从不穿深色的衣服,但他一穿上,那股子冰冷的气质不止没减少,反而像都透进了黑衣里,让人想将他的衣服剥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也如外表一样禁欲。 林星夜有个没法改的习惯,他穿衣服就一定要好好穿,不能有一丝褶皱,一点不平。他低头整理衣服,龙尾也因为专注而放开,悠悠地摆在水里,不再如之前那样紧张地蜷缩。 宁隋则心跳如鼓地看着他师兄穿他的衣服,衣服上沾了他的体温,气味……他仿佛感觉自己化成了那件衣服,披在他师兄的身上。 师兄的东西在岸边,也不过几十步远,但他偏偏不拿。 宁隋的喉咙动了动,艰涩地挪开眼,【师兄这是和我的情趣吗?拿了我的衣服后,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不管师兄要我怎么做,我都会配合。】 林星夜此时整理好衣服,正听到宁隋的想法。 他想一尾巴掀水给宁隋泼去,宁隋岂止是单单要配合他?怕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想趁机对他为所欲为。 林星夜冷着脸,得了衣服便不认人,完全不在意宁隋现在可怜兮兮地只着单衣:“宁师弟,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这跟宁隋想的不一样。 宁隋原本以为脱衣只是预热,没成想就已经结束?他眼瞳深了深,【师兄真是做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等危险之地,的确不适合久留。】 “是,师兄。”宁隋等林星夜先行,自己跟在后面。 林星夜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划水,不让宁隋发现他姿势有异。很快,他便到了岸边。 林星夜第一个动作不是上岸,而是伸手去拿自己的乾坤袋,他的须弥玉戒太招眼,林星夜在归元宗时一般都不用。 这个乾坤袋里不止有他给宁隋准备的药,还有他的衣服,以及少量他能勉qiáng吃下去的水和食物。 在他伸手够到乾坤袋时,异变陡生。 湖泊底部忽然生了狂风般的漩涡,所有湖水都向着底部被吸去。 林星夜感受到一股qiáng烈的龙压,和他父君气势全开时不相上下。 紫山秘境内,有龙?这股龙息带着浑厚的泥土味和腥味,林星夜瞬间便辨别那是什么龙—— 吞天魔龙,这种龙食量奇大,万年不吃饭,一吃便要吃掉万年的量。 江河湖海,花草石木,没有他不吃的。可是他最爱吃的,还是龙…… 这是食龙的龙。 林星夜尾巴都没变回去,哪里经得住这种吓,他面色苍白如雪,抽出碧空剑便做好防御姿态,可是他现在哪里有之后身为天下第一剑的实力,当即就被卷入漩涡之中,只来得及在周围布了层结界,眼看着就要和湖水一起送到魔龙嘴里。 关键时刻,宁隋长臂一揽,将林星夜揽过来,禁锢在自己怀里。 剑修只擅战,对付这种情况的确不擅长,宁隋的阵法则万能得多,他在二人身边施阵,加固林星夜的结界,以保待会儿有一击之力。 宁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他怎么觉得,师兄在抖? 林星夜是龙,面对喜好吃龙的吞天魔龙,怎么有不抖的? 他们顺着水流被吸进地底下,林星夜再怕也从宁隋怀里悄悄睁眼看水下,手中的碧空剑随时准备刺出。 他看到地底下有一张硕大的龙嘴……张开有大半个湖那么大,龙嘴里尖牙密布。 在吞天魔龙qiáng大的吸力下,湖水倒转,山崩地裂,地下构造也在发生变化。 林星夜和宁隋顺着水冲下去,在看见一旁石头垮掉,露出一个狭小的山dòng时,林星夜挥剑抵抗魔龙吸力,宁隋则抱着他,往旁边跃去。 林星夜比宁隋还要紧张,要进了那个dòng,他就必须马上变回双腿,因此一边尽力抵抗魔龙,一边由龙变人。 他这样分心,不免便要受伤,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本就是法宝的乾坤袋挡了水流一击,然后和宁隋一起跌倒小小的地下隧道里。 宁隋抱着林星夜,他的背在底下,不止嘭一声摔到地面,林星夜的乾坤袋还被击碎,衣服落出来不说,那瓶药打翻,白色粉状洒在宁隋身上,顷刻间就渗透到他身上。 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太快,林星夜马上想去将药粉拍开,却只能拍开一半,还有一半被宁隋吸收完全。 他们这里变故频出,外面的吞天魔龙也不好过。 他好好地在紫山秘境里睡觉,混沌那个混蛋跑进来让他帮忙找儿子,魔龙想,可以。反正龙族稀少,紫山秘境内除了他和刚进来的混沌,剩下的龙肯定就是混沌的儿子。 魔龙吞噬万物,对龙息也很敏感,察觉到林星夜的气息后,马上就张开嘴,想把龙吸过来。 不过,吞天魔龙咽了咽口水。 混沌的儿子气息真好闻,但不是想吃他的那种好闻,而是想用舌头舔遍他的龙角,和他一起玩耍。 第44章 地dòng里。 空间本就bī仄狭小, 但容纳二人也算有余。石壁上水汽cháo湿,空气中都是yīn冷的味道。 林星夜眼睛形状姣好, 是最招桃花的类型,平时他眼眸极寒倒还能勉qiáng压制,现在他双眼微讶,寒气减了整整几百个度, 眼里清澈的眼波便像欲语还休,十分矜持。 宁隋后背被坚硬的地面所伤, 喉咙里一阵腥甜。 他把血咽下去:“无事,师兄……不过是衣服脏了些。你……你往右边挪一点就不会连带弄脏你的衣服。” 这已经不是衣服的事儿了。林星夜想对宁隋下药不假, 但这毕竟事关一个人的终身大事, 他那么多天都没当真下手,现在却yīn差阳错下成功了。 林星夜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说宁隋倒霉, 但总归这个药能洒在宁隋身上, 也是因为他把药带进来的缘故。 林星夜表情不对, 宁隋还担心他:“师兄怎么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师兄的目光在破碎的药瓶上打转,心里便明白了大半:“师兄这药有毒害?但我现在没感觉不对, 看来是要慢慢见效, 等出去服了解药就好。最多不过痛几天。” 【师兄真好,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也这么关心我。我便是再痛也值了。】 林星夜该如何告诉他, 这药不会让你痛, 会让你从此连涨痛都免了。 他要是说出口, 宁隋一定会起疑, 而且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无缘无故会带一瓶这种虎láng之药在身边。 他一个男人,难道要说自己没事儿就来一包? 林星夜在这短短瞬间,想了许多。一来,宁隋之前种种想法,是个人都忍不了,都怕宁隋忽然发狂对他做什么。二来,宁隋目前还没做什么,便是有罪也不该现在判决,何况宁隋刚刚才救了他。 林星夜思量一会儿,尽力镇定:“宁师弟,你现在可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只有一半的药量,不一定会出事。 林星夜满心复杂,现在四周没有星光,他的眼中也冷波悠悠,专注地看着宁隋。 宁隋瞬间想,【师兄这样看着我,我好想亲他,把他亲得泪眼汪汪,让他回应我……他身上也穿的是我的衣服,师兄真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他只道:“师兄,我没什么大碍。” 宁隋身上有些发热,也有些意动,但他只以为是和师兄挨着的正常反应。 林星夜一字不落听全宁隋的想法,宁隋不只想亲他?还想把他亲哭? 这人怎么总这样?嘴上叫着师兄,一副沉稳忠厚的模样,背地里心思这般狂妄。 林星夜不敢想亲哭得有多疼,他恼着再看身下的宁隋,就觉得那副平凡的五官都带出了偏执yīn险的味道。 林星夜冷着脸想着,这药下在你身上,你也真不算冤。你心中所想,要是说出口来,我让你死了十倍都不止。 他现在从药粉洒了的无措中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还被宁隋抱在怀里,更是挣扎着要起来。 吞天魔龙还在外面,林星夜得去将dòng口加固。 林星夜一动,宁隋更不好过,他不敢让师兄发现自己的变化,破天荒地没拦人:“师兄请小心。” 林星夜一起身,虽然空间狭窄,他也习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闻言不想露怯:“区区魔龙,我不可能会有事。” 宁隋眼睛一闪,师兄知道外边是魔龙作祟?刚才他们连是什么东西在作怪都没看清。 宁隋想,师兄不愧是师兄,他真是观察入微,心细如发。 宁隋现在虽然伤得没法站起来,但他一个阵修,也不靠体力来攻击。他一边给自己疗伤,吃了几粒丹药,一边将阵盘拿出来,随时准备补上。 外边的吞天魔龙则实在太想见到这条小龙,它活了数万载,从来没闻过这种令龙兴奋想亲近的味道,就连吞天魔龙传承里记载着的美味龙族银虚雪龙味道也没这么美妙。 银虚雪龙体呈白色,性格柔顺胆小,而且和其他龙不一样的是,每一条银虚雪龙都十分贤惠,擅长打理家务,管理财宝,每一条龙不论雌雄,都想找到一条银虚雪龙做伴侣。 但是,银虚雪龙早就作古,因为太贤惠,又滥好心,不懂拒绝其他龙族,便给了那些龙族暧昧两可的态度,有的还迫于无奈脚踩几条龙。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有银虚雪龙的地方就有战争。银虚雪龙本来便胆小怯懦,长此忧惧,渐渐灭族。 吞天魔龙最喜欢吃银虚雪龙了,他不想吃混沌的儿子,足可见里面这条小龙不是银虚雪龙,那么这究竟是什么龙? 吞天魔龙想立刻让林星夜变回原形,让他舔一舔,然后辨认清楚。 他睁着硕大的龙眼,龙头想移到地dòng那里,但是他的头没有那么小。再缩小也没办法进去,只能被卡在地dòng外面, 吞天魔龙张大嘴,想把地dòng里面的林星夜吸出来。 林星夜也没那么无能,他的碧空剑是本命灵剑,堪比他的龙骨。吞天魔龙并不能用阶级龙压来制服他,只能用修为来恐吓他。 在危急关头,林星夜的龙性差点被压出来,他又怕又气,想甩过去一尾巴,让外边的龙安静些。 碧空剑被他定在门口,隔着石头,借一旁的山体,抵抗吞天魔龙。 碧空剑剑身在颤抖,很明显,是他们之间实力相差太大。 林星夜那点血统优势便完全没用。他不想被吃,灵力和剑意全部向碧空剑灌输而去。 他本来抵抗得很辛苦,忽然,一道阵光飞过来,呈古朴圆形,圆形中间结着奥秘文字,以林星夜的碧空剑为阵眼,霎那间,源源不断的大地灵力被调动,用以对抗吞天魔龙。 宁隋的阵法,怎么进步得这么神速? 林星夜心中惊诧,又因为觉得自己无能升起自卑,但总体还是松了口气,他回头想多谢宁隋,就见宁隋已经qiáng撑着站起来,嘴角血迹都未gān。 他的眼睛,有点泛红,像饿láng一样紧盯着林星夜。全身肌肉紧绷,似蓄势待发。 二人之间只有几步之遥,林星夜直觉不对劲,想往后退。 可是他再退,就要抵着地dòng门口的大石了,真真是退无可退。 林星夜全身上下都在告诫自己危险,他努力镇定心神:“宁师弟,你看我做什么?” 宁隋已经尽力在忍,事实上他新刻阵盘时便差点忍不住,只是忽然福至心灵,像是那么简单的阵法,他已经画过无数次。 宁隋哑着声音:“……星星。” 林星夜震惊,没想过宁隋居然敢这样叫他,之前都是肖想,现在直接变成行动了?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宁师弟,你在胡说什么?” 就连他父君,也只是叫他星夜。 宁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了,他一说出口,就觉得星星二字是多么亲密,多么适合师兄。 【师兄的眼睛,就想星星那么闪耀;他的剑法,也像星光那样大盛,夜间的天幕上只有一轮月亮,月亮的光辉柔和且淡,只有当星光大盛时,才能将天幕照得透亮。】 【夜光,古难国的文字里记载,夜光也做月光,师兄的容貌真是比月色还要皎洁,比雪莲还要动人。难怪师兄叫做星夜,换成另外任何一个名字,都不能完整地诠释他的优秀。】 …… 林星夜出生于一个星光明亮的夜晚,所以他叫星夜。 宁隋想的实在是天马行空,根本不相及。林星夜白着脸想,宁隋今天敢叫他星星,明天就真的敢对他不敬了,人的胃口养刁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林星夜绝对不能忍:“宁师弟,你糊涂了。我是你师兄,你不要叫错了。” 宁隋还在qiáng忍,他叫都叫出口了,虽然难为情,但也不想再否认。 师兄就是星星,他那么可爱,自己怎么会叫错? 宁隋盯着林星夜的衣服,和他露在外面的细白脖颈:“我未曾叫错。师兄莫要瞧不起我,虽然我没你那么聪明,善于判断,拥有最真实的眼,但是我绝对不会叫错。” 骚,宁隋是真的骚。 林星夜之前从来不会用那么粗鄙的词形容一个人,他觉得那个字是侮rǔ人骂人的,只有到今天,他才明白,这也许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个形容词,专为宁隋量身打造。 他本来以为宁隋心底的想法已经最为可耻,今日才知道,宁隋用平稳的声音,像是公事公办的念出这些话,才是最可耻的。 林星夜心都已经揪起来,他虽然自傲,但也知道自己没宁隋说得那么夸张。 宁隋这么认真地在他面前胡乱夸他,即使现在没有旁人,林星夜作为当事人也羞耻得不得了。 他简直不敢想,要是在外面宁隋也是这个德行,当着所有人的面瞎捧他,他该怎么办? 不,不会有那一天,宁隋正常时还是有分寸的。 林星夜正想qiáng行压下恐惧,外边的吞天魔龙却已经等不及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舔小龙的龙角。 他这也不能算过分,小龙是混沌的儿子,虽然他不乐意承认,但混沌也算是他大哥,他就相当于是小龙的叔叔。 叔叔舔几口侄子怎么了?就算是混沌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吞天魔龙张大嘴,努力一吸。门内的阵法和碧空剑齐齐一黯,林星夜差点朝后栽去,宁隋沉着脸,一把揽住他师兄的腰,然后按照所学修缮阵法。 【师兄的腰好细,一chuī就倒,真可爱。】 林星夜想说那是吞天魔龙的同类召唤,是他看家的本领,想吃龙时一换一个准,这是普通的风吗? 宁隋则揽着林星夜不放,他忍得是真的很痛,但是也舍不得把源头给放开:“师兄,你看这个阵法如何?” 林星夜听他发问,心里打鼓:“……我不懂阵。” 宁隋道:“这个阵法借大地灵气,以师兄的剑为承载灵气的载体,生金土之意,外边的妖shòu攻击阵法时,不止会受到灼金的反击,还会加剧阵法的防御。因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要把它们糅合在一起极难,更别说成这种大阵。” 宁隋一停顿,林星夜想,这是要等着自己接话? 他硬着头皮道:“然后?” 宁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这样的阵法,便是我阵法宗的jīng英弟子来,也无法刻出来。” 阵法宗是个凋零的门派,门内都是阵法大师,但是因为收徒严苛,整个门派不过八十人,jīng英弟子不过三人。 “而我,刻这个阵法只需要半刻。” …………林星夜忽然说不出话来,他的一切语言在面对宁隋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林星夜已经够自傲,但是他也没像宁隋这样…… 宁隋鼓足勇气介绍了一番自己的阵法,瞧见师兄无动于衷,便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但同时也心有不甘。 “星……”这个字一出,林星夜的眼睛当时便一凛。 宁隋心中悲伤,立刻改口:“师兄……你现在安心吗?还满意这个阵法吗?” 林星夜不想刺激明显不正常的宁隋,他偷偷在袖子里给余廣传令,问他用了那个药人会变傻吗?而且宁隋身上怎么这么烫? 他传令完毕,还没回答宁隋,宁隋的阵法就蓦地一黯。 林星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宁隋在这里炫耀chuī嘘了半天,这个阵法还是个残次品? 他想从宁隋怀里出去,宁隋却霸道地按住他的肩膀:“师兄,我能修好。” 只是他现在忍得太过,脑子并没正常状态下那么好,修好一会儿,又继续黯淡。 宁隋沉默,【师兄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说大话,无能?】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正色道:“师兄,你稍等,我平复一下心境。或许多有冒犯,请你多担待。】 他要清醒,就必须放下对师兄的欲念。 林星夜听见冒犯这两个字就想往后躲,但诡异的是,宁隋只是一直看着他,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林星夜还以为宁隋转了性,下一瞬,他就知道他想多了,他在宁隋脑里,听见了源源不断未曾间歇的数万字……风雅话本子。 话本子的主人公分别是他,以及宁隋,现在宁隋的想法已经进行到脱他衣服。 宁隋想的是,他多想想师兄,说不定能缓解他现在的情况。 林星夜真觉得这里不能待了……那是头发,宁隋对他的头发都有想法?这个畜生!! 他想挣脱出去,可是吞天魔龙还盘踞在外边,门口大石不断作响。 现在只能依靠宁隋恢复正常,快些修补完阵法,好躲过这一劫。 现在林星夜的感觉格外酸慡,他忍不住想给宁隋一剑,彻底打断他那些龌龊的想法,但又害怕被吞天魔龙吃掉,只能不刺激宁隋,甚至纵容他想下去,好早些修补阵法。 余廣的讯息也来了。 他以为少君终于忍不住对主君下手了,想着二人毕竟是父子,不用少君问就自己说了解决办法,免得之后他遭殃。 “少君,此药先是激发龙族‘凶’性,性致之后,再发挥药效。期间中药者神智不清,若要解决,首要先得助他凶性施展,再辅以净化明心法宝,方能彻底解决。此外,无药可解。” 余廣倒是知道少君在紫山秘境,但少君属下众多,派几个人给主君下药这种事少君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夜城内,主君不缺侍妾,解决凶性根本不算事儿。净化明心的法宝不夜城也完全拿得出来,解决起来很轻松,全看少君到底怎么想的了。 林星夜辨认出这个讯息,再看看眼睛越来越红,看着他目光越来越炽热的宁隋,只觉天都塌了。 第45章 林星夜的目光和宁隋可怕的目光撞在一起。 这在之前是几乎没有的事, 宁隋这个斯文败类,不会露出那么富有占有欲的目光。林星夜又如冰山雪莲,使人觉得多望他一眼都要么被他身上的冷意刺痛, 要么反而亵渎他。 因此, 林星夜从来没直面过宁隋这么直白露骨的眼神。宁隋的意图直接到,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眼神也像最锋利的刀, 一寸寸地剥开林星夜身上的衣服, 侵略犹如无边暗夜,要来临时再自傲的太阳也没法阻止他。 林星夜瞬间想把碧空剑给召回来,他终于懂了, 这一世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听到宁隋的心里话就有挥之不去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不关乎于性命, 而在乎于男人的尊严和贞节。 宁隋不是随随便便夸他,而是真存了想上他的心思, 并且他善于伪装,平时半点也看不出来,要不是他能听到他的心声,也许早就遭了毒手。 林星夜心中的恐惧胜过一切, 嘴唇苍白着紧紧握住拳, 警戒地宁隋的眼睛就要朝后退去。 吞天魔龙张大满是尖牙的嘴巴, 守候在dòng外, 他一闻到小龙的味道, 龙涎都忍不住滴下。面对这种诱惑, 不爱思考的吞天魔龙难得动了脑筋:“乖小龙……吸溜。” 他吸了下龙涎,嗓音笨重沉厚,极具穿透力,用古奥的龙语道:“你快出来啊,给叔叔舔舔……吸溜……叔叔有一堆亮闪闪的、发光的宝物送给你。” 林星夜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外边的魔龙是真的想吃他,就连哄骗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dòng内,是压不住情绪的宁隋,想欺压他。 dòng外,是一条喜好吃龙的魔龙,想拿他果腹。 林星夜从未觉得龙生如此艰难,他宁愿和剑宗的剑修打上十天十夜,也不想面对这些。无论是被压还是被吃……都不该是他的归宿。 林星夜又恨又怕,就想再离他的碧空剑近一些,寻求些安全感。而宁隋手臂如铁钳,牢牢挽住他,就是不撒手,也不知道他一个阵修是哪里来的力气。 林星夜现在最怕的就是宁隋不放开他,他白着唇一挣扎,身上的衣服又本就是宁隋的,穿在他身上要宽松得多,二人这么一闹,林星夜皮肤细白光滑,身上宽大的黑衣就松开了好些,露出些比雪光还要美的肌肤。 黑衣、雪肤、本高高在上现在却无力挣开的剑修,他本满眼都是冷淡,现在却满眼都是挣扎,令人目眩神迷,心向往之。 林星夜清楚地看到,宁隋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而他的眼正盯着自己开了的衣襟! láng子野心,路人皆知。 宁隋怎么这般畜生?见人落难不知回避,反而还趁火打劫? 是了,宁隋中了药。中了他深夜亲自披星戴月去找余廣拿的药,又费尽心机在紫山秘境里和宁隋同路,以期下给宁隋的药,现在他目的达成了,只是却成了这样的结局。 【星星这个样子,真是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看到,他是我一个人的师兄,只有我知道,每次和他比试时,我有多么想迎着他一往无前的剑意,去到他面前,要么为他拉好因比试微松的衣襟,要么,索性就扯下来……把衣衫不整的师兄抱在怀里,我那样做的话,师兄一定会恼哭吧。】 林星夜听得真真切切,他果然没有用恶意揣度宁隋,宁隋本就如此荒唐。 林星夜现在已经怕得不敢面对宁隋的心声,又被臊得手指尖微颤通红,就想立刻掐断和宁隋之间的心声联系。 他不想再听了,宁隋一会儿说不定还要想是如何压他的,按宁隋的风格,他一定会在心里描述所有细节,林星夜一个直来直往,最多浸yín了些争权夺势的剑修,怎么能甘心受那种奇耻大rǔ。 他试了好几下,无论是神识还是灵气剑意全都试过,全都无法斩断,无法关闭。 他打开了自己无法控制的鬼怪…… 林星夜满心难受,宁隋则一直死盯着他,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林星夜身为龙族,身体很敏感,他能感受到宁隋的视线从他的眼睛上划过、唇上划过、喉结、锁骨、腰、腿……尤其在他的腰和腿上停留了许久。 【师兄的腰真细,真软,平时他的剑佩在那里,他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的剑。师兄的腿又长又笔直,少欲而撩人,但今天他的腿怎么比之前的要更细一点点,有哪里不同?】 林星夜自认他的腰绝对不软,而且剑修的腰,怎么能叫细?那分明叫做劲瘦,林星夜一直用剑,宁隋一直用阵,二人从来没赤手空拳真的打过,林星夜有自信,就凭借他腰部的爆发力,宁隋只要不变态吓他,分他心神,他一定能赢过宁隋。 而且,他被宁隋的话弄得心里发毛,也不知他的腿怎么了?难道是有龙鳞被宁隋看到了? 他又不是那种笨到化形都化不好的龙。 【我知道了。】宁隋的心声响起,同时,他眼中的光芒一下晦暗,幽深不见底,【师兄才沐浴过,他连衣服都是穿的我的……那么,师兄现下没穿里裤,所以腿要比平时更细。师兄现在,没穿里裤……他……】 林星夜听得眼中都不自觉泛起恐惧,里裤的厚薄接近于无,宁隋这都能分辨出来?究竟对他的身体有多了解?而且他为什么要qiáng调他没穿里裤……真的可怕。 宁隋在全力看林星夜,似乎要用视线全力搜刮他师兄的一点一滴美色、魅力,又费尽一切忍住自己扑过去的冲动。 他能忍,外边的吞天魔龙可忍不了。 吞天魔龙喜欢恐惧,不知道里边那条小龙在害怕什么,这让他的气味更加美妙,只闻一下,都能让吞天魔龙龙尾战栗,硕大的龙躯兴奋得发抖,更想把那只小龙吸出来,捧在爪心里舔。 吞天魔龙虚伪地用龙语道:“乖小龙,你出来啊,叔叔不舔你,吸溜……叔叔只是和你闹着玩,叔叔绝对不会舔你的龙角,也不会舔你每一块龙鳞。” 这意思是要先舔遍他全身,再吃了他? 林星夜更恨外边的魔龙,吞天魔龙没得到回应,狭长且硕大的龙眼危险一眯,决定软硬兼施:“不听话的小龙,叔叔最讨厌了。” 他用龙爪去拍dòng口的大石,连带着碧空剑和宁隋的阵法受到冲击,碧空剑身颤了几下,阵法的光芒也一黯。 “要是小龙不自己出来,等叔叔进来……叔叔就会欺负小龙哟,把你的珍藏全部抢光,你美丽的龙鳞全都涂抹上叔叔吞天魔龙的颜色……” 林星夜从来没听过这种恐吓,他知道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吞天魔龙会把他嚼碎了吞进去,他根本打不过吞天魔龙。 林星夜伸手,掌心里龙压和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出,为碧空剑提供支持。但仅仅有碧空剑根本不够,要抵御魔龙的进攻,必须要宁隋的阵法。 林星夜虽然傲,但也不是没脑子。 他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他要是死了才一切都没了。 “宁师弟。”林星夜冰冷的声线压抑着颤抖,他迫不得已,还是只能叫宁隋帮忙,“你的阵法何时能修缮完?” 宁隋现在并不清醒,压制冲动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jīng力,但是他也没办法拒绝林星夜:“我尽快。” 他说是如此,但林星夜听他心里想的全是些杂乱无章的星星、师兄,就知道宁隋现在根本没有修缮阵法的清晰的思维。 他怕宁隋乱改阵,反而毁了这个阵法,只能道:“宁师弟,你先平复心境。恢复神智后再说。” 林星夜见dòng口的石头都被撞得动了好几下,不惜以余廣的话来提醒宁隋:“你不要太压抑,先发泄出来,之后才能清醒。” 反正宁隋刚刚想的话本子里也进行到脱他衣服了,林星夜为求自保,当真不惜让宁隋继续想下去。 反正……反正他闭眼当没听到就是了。想想而已,他不会有任何损失。 宁隋本就忍得很辛苦:“真没关系吗?星星……” 他忍着死也不qiáng制动手,掌心都掐出血来,宁隋知道,师兄再心地善良,再美丽……他也不能亵渎他,心里想想已经够不敬,要是再付诸行动,再要是不幸成功,他师兄定然又恨又羞,从此二人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宁隋仅存的理智也告诉他,阵法再不修缮完成,外边的妖shòu就会闯进来。 宁隋红着眼,喘着粗气,只能再在脑海中幻想他师兄。 【师兄脱衣会是什么样子……他这么爱gān净,一定会先一点一滴地脱gān净,再将换下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一定面色冷淡,让人不敢染指,但是笔直有力的双腿露在空气中,纤腰窄肩,完美迷人,勾魂夺魄】 【他若要沐浴,热气定将脸熏得微红,若当时我在场,他若唤我一句:师弟,过来为我沐浴……】 林星夜心里的羞耻已经要溢出来,他被宁隋揽在怀里,双耳听着宁隋心中的肖想,还不能打断他……甚至还得尽量减少存在感,免得打扰了宁隋。 这是何等憋屈、羞耻的事情。林星夜俊脸憋得有些红,qiáng行忍住不说话。 没成想,宁隋忽然停了。 【不行,不能那么想师兄,我怎么能这么乱想……】 吞天魔龙还在锲而不舍努力,林星夜气得不知该怎么是好,宁隋什么出格的都想了?停在这最后一步有意思? 他没有办法,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咽,艰涩着冷声鼓励宁隋:“宁师弟,你怎么了?你不继续吗?” 宁隋还是无法继续。 林星夜十分着急:“宁师弟,现在阵法为重,小枝小节都不必在乎。都……都是修真中人,没那么多讲究。” 宁隋这才继续,但是他想一步,停三步,迟迟不发泄,把林星夜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现在不只要无视宁隋大逆不道的想法了,还要推波助澜,时刻鼓励宁隋:“宁师弟,你继续,不要停下。”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却没注意到在他的声声鼓励纵容下,宁隋眉目间的忍让已经越来越松动。 这是个血气方刚的年纪。 怀中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个人在鼓励他,告诉他随意发泄。 宁隋目眦欲裂,掌心的鲜血已经滴到地上,他猛一低头。 林星夜全身僵硬,桃花眼微微睁大,……他的耳垂被宁隋含住了。 宁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清醒:“星星……师兄……让我亲一下,助我一臂之力。我实在是……抱歉。” 林星夜记得余廣的话,只有发泄出来,宁隋才能清醒。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愿意被宁隋给……宁隋却满脸痛苦:“我只亲一下……星星,你忍忍。我保护你……” 林星夜现在面临两难境地,推开宁隋,他会被吞天魔龙吃掉。不推宁隋……他则会被轻薄,亲吻也是轻薄。 是死还是……忍? 林星夜本冷淡的面上现在一脸无措,他的手紧紧捏着,想想今后的道路,终究是没推开宁隋,在宁隋的啃咬下,坚qiáng地咬着薄唇,怎么也不肯说出那句丢脸的:“师弟,住手,轻点……” 不就是亲几下吗?林星夜艰涩闭眼,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此刻,他玉白无暇的肌肤已经泛起一层薄红,从耳垂蔓延到脖颈,再到锁骨……衣下更深的地方,像是chūn雪上连绵的胭霞。 宁隋上次亲个手都能亲几百遍,现在更是夸张,林星夜全身都在抖,他觉得他的耳垂和脖颈都要废了,不知宁隋是亲还是舔。 尤其是,他一边忍受着被亲,一边还要听宁隋的想法。 【师兄的身上好香……亲他这里,他好像在抖……他的皮肤光滑如玉,师兄……我好想做你的剑。】 第46章 林星夜此时感觉他的脖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自己活了那么大, 都从来没那么亲密、频繁地碰过自己的脖子。再细微的吻一旦量够多, 也会引起质变,尤其是宁隋含着他脖颈的一处就不松口, 细细碾磨,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宁隋, 像是在用火烧他…… 林星夜被亲得心里毛, 浑身都渐渐起了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尤其是, 宁隋亲了也就罢了, 他还要在心里继续想。 【星星……师兄的脖子好细, 既美又凉,像是无暇的美玉, 我亲一下, 都担心会不小心伤到他。但是他身上的凉意并不是万古不化, 亲一下是凉的, 亲两下是凉的, 亲十多下就会慢慢温暖起来……】 林星夜第一次被亲脖子, 就被宁隋加起来林林总总亲了数百下。尤其是宁隋还要实时在心里想进展到什么程度,师兄哪里哪里的皮肤是热的, 哪里哪里又是冷的…… 林星夜本来便是个矜持守礼的剑修,平素连衣衫乱了都受不了,现在却被宁隋死死抱在怀里, 单薄的黑衣完全被弄乱, 衣襟敞开, 细雪般的皮肤露在空气中, 都不用仔细看,就能发现上边布满胭色。 【他好可爱,我的师兄,我的星星……】 林星夜羞耻极了,任谁一边被亲,还要一边忍受对方的想法都受不了。他简直想反手给宁隋一剑,告诉他我根本不可爱,反而凶残至极,是令修真正道讳莫如深的不夜城少君。 他忍着密密的啃咬,心尖儿都在发颤,全当是在经受考验。然而,下一刻,他的桃花眼便陡然睁大,宁隋含住了他的喉结,这次不再是轻吻,反而齿间用力,稳当地咬住了他的喉结。 这等力道根本不痛,然而林星夜却觉得自己的喉结都像被宁隋给紧紧攥住、挤压,喉咙中间好似没了缝隙,令他呼吸艰难,不自觉就带出了一丝微乱的呼吸。 他的容貌气质都偏冷,声音也如冰雪寒潭,便是轻轻的呼吸,也让人觉得他无时无刻不注重矜持庄严,呼出的气息也许都是蓬莱山巅雪、瑶池水中月,总之不带着凡尘温度。 现下仅仅是个稍稍重些的呼吸声,也打乱了他原有的步调,像是一座坚冰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宁隋马上在心里接了句:【师兄真可爱,他一直qiáng忍着,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丢不开平时的冰冷守礼吗?可是,他明明忍不住了呀……师兄,别扭、傲娇、坚韧……还敏感。】 畜生!轻薄了也就罢了,还侮rǔ他别扭。林星夜受不了宁隋疯狂的吻,更受不了他无时无刻的chuī嘘、污蔑,眼中羞恼无比,恨不能眼前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妄的梦境,他眼角泛红,盛满了冷冷的倔qiáng,此刻什么大局都想不起来,身体诚实地往后躲去,还忍不住用右手去推拒宁隋,左手想去自己腰间摸碧空剑,完全克制不住想一剑刺向宁隋。 他的碧空剑早拿去做阵眼了,腰间只悬挂着空dàngdàng的剑鞘。 吞天魔龙又用他引以为傲的龙角去撞dòng门的大石,他又期待舔里边小龙的龙角,极度亢奋,又不得其门,心里有些压抑。龙族一般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种族,吞天魔龙想释放自己的心情,他歌唱起来,龙眼一眯一睁:“乖小龙,真好闻……龙角美丽又圣洁,快投入叔叔的怀抱里……” 他的口水滴下去,又用正常的龙语道:“给叔叔舔一下,叔叔就送你一件珍宝。给叔叔舔两下、三下,小龙要什么,叔叔都能答应你。财富、力量、权势、女人……” 林星夜确实想要不夜城的权势,但那是因为那本来就该是他的。他对不夜城有执念,吞天魔龙说的话瞬间戳了他的心,觉得这魔龙是在侮rǔ他,诱惑他。 他恨得眼睛都红了,此刻觉得这魔龙和宁隋真是差不多变态,这魔龙那么想舔别人,让他来舔宁隋好了。 不过林星夜也知道不可能,吞天魔龙最爱的是吃龙,一条龙和一个人摆在他面前,虽然他都会吃,但肯定是先选择吃龙。 林星夜不想被吃,他被这么一吓,又想到宁隋亟待修缮的阵法。 林星夜的脖子此刻满是嫣红,他都被亲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宁隋还不能发泄,他还要被吞天魔龙吃掉的话,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血本无归? 他心中一番计较,终究生存的欲望占据了上风,原本大力推宁隋的手也瞬间卸下了大部分力气。 所谓高岭之花、欲拒还迎莫过如此。 宁隋将他师兄揽在怀里,感受到师兄一会亲一会重地推他,一会躲一会又不躲,真真是磨人。 【原来,师兄喜欢这样吗?那么我可以配合师兄,和师兄玩游戏……】 林星夜只是迫于生存,他听宁隋满脑子龌龊思想,更是气怒。宁隋亲也亲了,想也想了,抱也抱了,怎么还没好?他到底行不行? 林星夜作为一条龙,资本傲人,也就难免对人族男子有些轻视。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已,我自己是龙,宁隋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想的什么亲哭我这些事,根本都不可能实现…… 他再安慰自己,也实在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和自己颈间的湿漉,不免忍不住在心里骂宁隋:这个变态…… 林星夜想快些解决眼前的危机,也不想被亲,他被宁隋侮rǔ得现在心神恍惚,连呼吸都不劲,何况声音。 林星夜担忧自己一出声,声音就会变化,因为他现在都觉得自己不对劲,便使劲儿压低声音,冷声道:“宁师弟……” 他以为自己现在声音压得又低又冷,算是勉qiáng正常,可哪里正常得了? 他的表情冷淡,以为自己隐藏得好,实际暗藏无助。声音在一贯的清冷中多了些撩人的喑哑,他不想展现自己被宁隋侮rǔ得声音发软,qiáng行压抑的结果就是声音虚弱冷淡,配合着他一脖子的红痕,仍然淡色凉薄的嘴唇,便令人想忍不住欺负他,让他无法伪装,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宁隋的眸子深了几深,把自己的手捏紧,死命把目光从他师兄的嘴唇、脖子、衣襟处移开,忍耐住撕了那衣服的冲动:“星……师兄。” 知道叫师兄了,总还算有些用。 林星夜不知该庆贺宁隋没刚才那么痴还是该难受自己被轻薄得彻底,他把脸别开,说话时一点儿也不想给宁隋亲:“宁师弟,你可好了?” 宁隋根本没好,从他的身体状况就可以看出。 他沉默一下,想坚持修缮阵法,以失败告终,甚至激得外边的吞天魔龙大吼几声。 林星夜真的有些崩溃,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宁隋也亲了他了,怎么还是不行? 若宁隋敢白占他便宜……林星夜心中生起暗火,他便是在被吞天魔龙吃掉前,也要拉着宁隋去死。 宁隋见他师兄慌乱,闭了闭眼,终究艰涩道:“星星……师兄,我自己动手……只怕唐突你。” 自己动手?林星夜一想,就懂了宁隋的意思。大敌在前,他也管不了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事了,只是仍然觉得羞耻,他怎么能看着宁隋做那种事? 林星夜压着心里的紧张:“那……师弟你……你自己勤勉些。我进去等你。” 他想脱开宁隋的怀抱,总不可能宁隋一边抱着他,一边做那种事。 宁隋怎么舍得师兄走?他怎么也不放手:“星……师兄,你不在,我会慢很多。” 宁隋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刚才他抱着自己又亲又啃,也没见他速度变快。 林星夜想说服自己宁隋是在说谎,不过,他往下看了一眼,宁隋的状态又实在吓人,吞天魔龙还在外边挠门。 林星夜条件反she地去摸自己的碧空剑,仅仅摸到剑鞘,他忍住紧张和恐惧,闭着眼睛不看,苍白着嘴唇,迫于形势低下自己心中的傲气:“宁师弟……你不要弄到我身上。” 这就是默认了。 宁隋方才开始动手,他尽量隐蔽,林星夜闭着眼,只感受得到宁隋抱着他,完全感受不到宁隋在做那等事。 宁隋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星夜。 【师兄的脸都比刚才红了一些,他的睫毛好长,在微微颤动……师兄真美。】 【师兄不敢睁眼吗?他真是守礼,若是以后,我一定要让师兄眼里有我,他不知道,他眼中有我的时候,不管看着离我有多远,我也想过去抱着他,捉着他的手亲亲他。】 【宗门内也有许多人喜欢师兄……他们私底下说到师兄的语气我都受不了,师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星星。我会亲他、抱他、保护他,以后还会和他……】 【刚才亲师兄,他真甜……令我食髓知味,魂牵梦萦。】 林星夜听完全程,还和宁隋挨得近,便实在是受不了。他真怕宁隋想着想着就凑上来,把他给……或者再跟发疯了一样的亲他。 可是宁隋没有动,他脑子里已经想出了花,却死活没动手。 林星夜更觉得他这人yīn狠能忍,不能按常理揣度。他甚至怕到希望宁隋再像刚才一样亲他几下他都能接受,不要像现在这样隐忍,沉默、yīn郁、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宁隋不是圣人、更不是清心的佛修。 他很快就在心底给了林星夜答案:【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想亲吻师兄,可是现在师兄的表情太美,他明明很矜持,很害羞……却偏偏一脸冷淡傲气,师兄……他不知道这样他有多美味,多令人移不开眼,想一直这样看下去。】 这意思是,宁隋为了看他害怕,特意忍着不亲他? 如果不是林星夜亲耳听到,他真没办法想象归元宗这样的正道有这种变态存在。 宁隋的视线果然一直盯着他看,林星夜感觉身上都烧了起来,他完全不想满足宁隋,催促:“宁师弟,你还要多久?魔龙就在外边。” 师兄果然知道外边妖shòu的名字,宁隋想,他可真是优秀,令人想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宁隋哑着嗓音:“谨遵师兄令。” 他忍不住道:“师兄的话,我从来都不敢违背。” 林星夜想一剑戳过去,宁隋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他装忠诚好人?他分明一肚子坏水,不只觊觎他,还沉迷于看他害怕、受rǔ。 林星夜咬紧牙关,不想功亏一篑叱责宁隋败性,免得又要重新来过。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对宁隋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宁隋在要紧关头,忽然长臂一揽,再将林星夜大力抱得死紧,同时身体热得像烧红的铁块儿。 林星夜一个男人,基本该懂的他还是懂,他又有些爱gān净,生怕宁隋不小心将东西沾到他身上,全身上下都是抗拒,想不管不顾推开宁隋。 他推拒时一看宁隋的脸,彻底惊了。 宁隋现在,完全不清醒,眼瞳已经发着暗红的光泽,甚至没了之前伪装出来的老实诚恳,反而吓人得紧。 他看林星夜的目光里没有以往的珍爱,是毫不掩饰的掠夺的意图,在定定看了林星夜一瞬后,用手箍着他的腰就把他往地下压。 林星夜震惊!他条件反she般用左手扣住宁隋的手腕,再抬起长腿一个膝盖给宁隋顶去。不料,他龙族的qiáng大体魄,居然只是将宁隋踢得吐了口血,反而被宁隋捉住膝盖,瞬时摸到脚腕,然后就不放手了。 林星夜沦落到这个境地前,他还在水里沐浴,连衣服都是借的宁隋的,导致他一没穿足袜,二没穿靴,修长如玉的脚踝就这么被宁隋捉在手里,足形优美,脚趾白嫩,如同清水出芙蓉。 宁隋神智不清,目光流连其上,也不忘想,【饶是我用阵修挑剔的眼光看,用世间万物必有优缺点的规律来观察,也不能挑出师兄的一丁点瑕疵。他或许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太好看,qiáng大……总是去偷人家的心。师兄……你是我的。】 林星夜手上用力,不断和宁隋博弈,却就是没挣脱开。他不知宁隋是个什么人,不是不清醒吗?怎么还记得想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还摸自己的脚!要知道修真界虽然风气算得上开放,也仅仅是在穿衣上,穿衣可以露些脚踝,不必完全遮住,但是足底仍然被视为大防,并不是说风气开放就哪哪儿都能看。 要是以往,林星夜根本不会想到奇怪的地方,他和宁隋都是男人,别说看个脚,就算一起睡他都不会想歪。但是现在……林星夜脚踝发热,宁隋的手握在上面,火热、粗糙,林星夜无力承受宁隋的变态,他本来就倒在地上,宽大的袍袖散了一地,他自己则想往后躲去,别的不说,先从这么尴尬的境地中脱身才是。 林星夜之前都觉得自己不得已被宁隋亲都是他自作自受,现在这刻,却真的想把余廣揪出来扔给宁隋折磨一番。 宁隋什么不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还没发泄,反而还在发疯? 他不知道的是,这药的原理就是促人兴奋,结果有两个,第一是发泄完后,亏了jīng血,从而达到虎láng之药的药效。第二,则是心理发泄了,身体却发泄不出来,最终还是使得药效成功。 林星夜见宁隋眼珠暗红,他qiáng迫自己忽视自己现在的处境,想想有什么被自己遗漏了的,忽而想到余廣的后半句话:“发泄完后,要清心净化之法宝,方能解除药性。” 林星夜怔了怔,他自己从不会佩戴清心净化的法宝,而且……这意思是他今天被宁隋亲了抱了侮rǔ了,还要给宁隋解药?那他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星夜脚腕动了动,他还是想把宁隋踹开,宁隋却已经忍不住,低头就朝他的足尖俯去。 林星夜不知道宁隋想做什么,直到宁隋的唇碰到了他的足尖…… 此题超纲了。 之前亲手亲脖子林星夜都能理解,毕竟他知道宁隋想压他,但是现在吻脚?这么脏,宁隋怎么做得出来,他怎么可以这么侮rǔ自己? 他为什么连脚都要亲 林星夜的足尖细嫩白皙,现在却慢慢地浮起粉色,就以宁隋亲那点为中心,逐步往外扩散。关键是宁隋得了甜头,不满足于那一点,还要去吻其他地方……林星夜的脚像是有火烧,他这下是真的怕得不行,完全不想再用人形面对宁隋。 瞬间,林星夜的下半身白光闪闪,长而直的双腿在宁隋手中,直接变成闪闪发光的龙尾,柔柔地放在宁隋手里,美丽而圣洁。 林星夜的脚刚才被折rǔ得软了,他的龙形本来就受不住事儿,现在龙尾更是显得柔弱,仿佛除了好看外,一无是处。 林星夜想等自己恢复,他想,宁隋敢轻薄人,难道还有兴趣轻薄一条龙不成。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星夜将刚才的的害怕和怒气都想发泄在宁隋身上,他漂亮的龙尾一甩,就要打在宁隋的手臂上,不期然,就连龙尾也被宁隋捉住,暧昧抚摸。 …………林星夜没想过这样的结局,他冷淡的表情差点完全guī裂,讶然抬头,就见宁隋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自己的龙尾。 【师兄……星星……好美。我想吻他。】在宁隋眼中,林星夜上半身仍然冰冷高傲,下半身的龙尾却妩媚地搭在他的手上,无助而又亲密。 这、可、是、条、龙、尾。和人族,根本是两个形态。 宁隋他……就当真连龙也不放过了吗?他对着龙的尾巴都能起感觉?林星夜吓得不行,想要抽回自己的龙尾,宁隋却怎么也不舍得让他如愿,大手细细地抚摸过每一片龙鳞。 林星夜的龙尾便这么被磋磨得没了力气,他见宁隋想把自己的龙尾捧去亲,更是眼中含着冷怒,以指为剑,击向宁隋:“宁隋!你……敢……你放开我。” 他没说完,宁隋就轻轻弹了下他的尾巴,瞬时,龙尾一片酸软。 吞天魔龙也闻到里面的味道,小龙的味道,比之前要浓了些,他抓心挠肝地去拿头去撞击石头,一声声道:“小龙、乖小龙……你化形了吗?快出来给叔叔舔一舔,不……是抱一抱。” 你那么想舔,去舔宁隋好了,这两个混帐,士可杀不可rǔ,他们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林星夜被吓得想卷起龙尾,宁隋却阻止他的动作,大手卡在龙尾上一处,龙尾便抽不动了,他感受着上边师兄不一样的温度,当真密密的、细细地亲上了美丽光滑的龙尾,他亲一下,林星夜就颤一下。 宁隋现在头痛,不知道是药物作祟还是什么原因,他依稀记得,之前他也见过这条闪闪发光的龙尾,当时他好像是说地上凉,想去为龙尾的主人拿一双鞋过来,便被那人冷声以对:“本君只有一条尾巴,你去拿什么鞋?是想劈开我的尾巴吗?” 宁隋当时想:【他真直率,有什么就说什么】,于是便说了句:“是我考虑不周。” 那人却握着他腰间的长剑:“不是你考虑不周,即使本君要穿,也绝对不会穿你拿的。宁隋,你多次欺……你多次与本君作对,本君平生最厌恶你。今后,你再敢来不夜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宁隋现在都恍然记得当时撕心裂肺的痛感,那人……不是一直有些喜欢他吗?怎么说讨厌他?一定是他在和自己闹别扭。 宁隋这样自欺欺人,可到后面,却多次被打醒。他才明白,那人一直就是个坚韧的人,一开始讨厌他,后面也一直讨厌他,感情专一得弥足珍贵。 可是,我不是要劈开你的尾巴,我只是怕你娇嫩的龙尾被地面硌到,你怎么不知道? 宁隋现在终于握到了梦寐以求的人、梦寐以求的龙尾,他亲遍龙尾每一处,手掌也珍惜地一直抚摸,流连忘返。 若是他也是条龙还好,关键他是个人,一个人族对一条龙做这样的事,确实会令龙害怕。 龙族全身上下都是攻击的武器,没有哪条龙的龙尾会像他的一样被亵玩,龙性本yin,林星夜不管愿不愿意,他都被亲得尾巴苏麻,无力地勾在宁隋的手上,脸色冷淡,眼里却已经开始蓄泪。 他反抗了半天都没成,现在衣襟敞开,无力地躺在宁隋怀里,就想飞回不夜城躲着。 龙族自有埋骨之地,死了都要回族地,足以证明龙族恋家。林星夜平时觉得不夜城里一堆烦心事,他又恨他父君,半点都不想回去,现在却只想回不夜城,一个人也好,只要能躲开宁隋就行。 可是现在,吞天魔龙还在外边。 林星夜冷脸咬着嘴唇,不叫自己发出声音,他心下一狠,便用了自己的天赋。 他的天赋之一,是净化、洗涤。妖shòu待在他旁边,能净化杂质,渐渐改善根骨,修习速度更快。 林星夜从来不会用这种jī肋的、无法作战的天赋,他眼底深处闪烁着浩瀚的星光,浑身都变得比雪还通透,龙鳞亮光点点。 源源不断的圣洁灵力从他体内透出,尤其是宁隋在亲他的龙尾,直接相触感觉更是明显。 林星夜用了自己的天赋,天性更是抑制不住,他一边“大度”地给宁隋治疗,一边神色间透出脆弱,眼泪就这么像水里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漂亮的龙尾甚至勾住了宁隋的腰,在轻轻颤抖。 林星夜恨自己这副样子,他又没有办法,哭得更可怜。 宁隋彻底慌了神,师兄,突然哭了…… 师兄一直冷冰冰的,最是好qiáng,现在却哭了…… 宁隋手忙脚乱地安慰,却不起一点作用,他师兄肩膀都哭得在颤动。 宁隋的心都要疼死了,他太过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亲师兄的尾巴,见师兄止不住哭,福至心灵间,便一把把人捞过来,按在自己怀里,拍林星夜的头发、背部:“星、师兄,对不起,是我欺负了你。你别伤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亲你的尾巴……” 他承诺了一堆,林星夜都没听。林星夜认为这只是生理性的泪水,是因为他的种族影响,他才哭的,不然的话,他一个剑修,刀尖在他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淌过去,怎么可能会为这种无聊的事哭。 宁隋的安慰,根本就是轻视他、侮rǔ他。 就像他父君一样,林星夜去狩猎,他父君就会坚持阻止他,说他不适合狩猎,还是别去了,免得之后哭着回来。然后以其他的事情来分他的心。而那些“义子”要狩猎,他父君则会大力支持,还夸他们骁勇善战…… 林星夜咽下今日的羞rǔ,他不想抬头,以免被宁隋看到他眼角红,越哭越想证明自己不脆弱:“宁师弟,快去修缮阵法。” 现在的确该修缮阵法。宁隋迫于无奈,再温言安慰他几句别哭后,立刻着手去修阵。 林星夜低着头,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小心翼翼地将龙尾收起来,重新化成人族的双腿,可就连脚踝处,也是被宁隋亲出来的红印子,衬着其余雪肤,格外扎眼。 吞天魔龙在外边感受到那股圣洁的灵力和龙压,更是觉得浑身兴奋得打颤,他贴在dòng门口,光是闻闻那个味道,龙脸迷乱地闭着眼睛,一脸的神情恍惚,爪子都发软。 他好想舔……随着宁隋阵法修缮完毕,吞天魔龙不管怎么撞,也不能奈何大地之势。 他要被那个味道折磨疯了,吞天魔龙在石头上舔来舔去,心理上完全没得到满足,生理上则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味道,过于刺激,然后慢悠悠地飞回去。 反正是混沌的儿子,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这个叔叔嗷。 林星夜察觉到吞天魔龙彻底走了,宁隋则修缮完阵法就过来想抱他,被他无情叱责开。 宁隋毕竟中了虎láng之药,药性解了也需要休息,他脸色十分疲惫,又放心不下师兄…… 林星夜则只想回不夜城,他取回碧空剑,满脸冷漠地看向宁隋,剑尖朝空中一划,宁隋便沉沉睡过去。 今日身心最疲的是宁隋,林星夜抹掉宁隋脑海中关于龙尾出现后的记忆,现下宁隋完全没抵抗能力,任他一击而中。 林星夜的自尊心被伤透,他满脖子满足的红印子,简直像是遭遇了什么不足为人道的待遇,要不是宁隋救了他,他能拉着宁隋同归于尽。 林星夜从里边一剑刺开大石,足尖在山沿一点,便像朵轻灵的花,黑袍被山风chuī得猎猎扬扬,黑发如瀑,暗色的黑衣生生被他穿出高冷仙气,毫不留恋投身进了茫茫天地中。 他的方向是不夜城,里面没有变态。他不会被亵玩。 林星夜鼻子一阵酸涩,宁隋这个混账。 第47章 紫山秘境并未到再次开放的时日, 所以哪怕里边的修士们受够了不夜城的暗卫屠杀,也没办法出去。 林星夜却是例外, 他天生能穿梭空间, 到了紫山秘境边缘时, 只消短暂地化作原型, 就能无视结界, 轻巧地出去。 除此之外,再想qiáng行破开紫山秘境的结界,则只有靠通天的蛮力。 林星夜袍袖沾风,面冷似霜雪, 正疾行之间, 云层底下就飞上来一艘通体黝黑的飞舟。飞舟上纹路繁复,用的是上好的浮空木, 还挂了几面刻着飞行符的黑帆, 上边刻着古奥苍凉的印记。 是不夜城的船, 但上面不是林星夜的人。 林星夜在外面从来不bào露他是不夜城少君的事,他带进紫山秘境的下属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用不夜城的东西? 林星夜的白玉令中积攒了雪花似的来信,他都没有时间去看, 一时也不知这是他哪位“弟弟”的人。 飞舟却缓缓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舟中走出的是几列侍卫, 中间那人则一双狭长眼睛, 眼底泛着青色, 身上气息浑浊, 还带了女子的香粉气。 可想而知, 紫山秘境盛传的不夜城少君捉去的貌美女子,是被谁给用了。 林星夜的手便握住了碧空剑,这等人,他在哪里见到了都是要杀的。 那男子却从没见过林星夜,他是不夜城新提拔上来的人,地位低时没见到这位少君,地位稍稍起来了,林星夜又从未回过不夜城。 他眼中透出yīn邪的光,见面前的男子黑衣裹身,容色清冷绝丽,一双眼凉得勾魂摄魄,只觉得他扫自己一眼,都已经勾走了他的魂儿,哪里还看得见剑气凛然的碧空剑。 他腹下一热,这人长得真像殿主房中那画儿,虽然那幅画中的人穿的是一身雪衣,也仅仅只有一个半掩在云雾中的背影,但是名画传神,其中寒凉不可攀附的气质,是一模一样。 秦空邪邪一笑:“美人儿,你是哪个宗门的?现下紫山秘境风头正紧,你一个人出来……是存了要攀上我家少君的心思吗?” 他到现在都没忘了殿主的吩咐,尽心尽职地抹黑林星夜。 林星夜听他言语令人作呕,正逢他现在对那些事比较敏感,便大为光火。他的碧空剑就悬于腰间,他就那么差?令人看到他都只想着欺rǔ他,而不是首先估量他作为剑修的实力。 林星夜清除异己时可不手软,他心知不夜城的人并没那么容易胜过,gān脆一言不发,直接使用灵窍期的剑法。 以他为中心,剑光白影大盛,顷刻间就包围了整个飞舟。紫山秘境徐徐的柔风,浮动着青草香的空气,在这一刻完全无法渗透进林星夜的包围圈。 秦空等人身上都挨了数剑,鲜血四溅,却没一滴溅到林星夜的身上。 林星夜看见这样的惨状,嘴唇微微发白,出剑时反而更不留情,同时尽力掩藏自己身上的龙压。 林星夜是剑修,剑修的修习方式和法修有很大区别。 剑修若要突破灵窍、元丹、分神等境界,都必须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意以及剑招。领悟剑意,则完全依靠本心,林星夜再不认可他的原型,也没办法越过本心去。 他的剑意锋锐、灵气十足,也极厉害,却偏偏无法杀人,只能净化、复原。 林星夜恨自己创造出如此jī肋的剑意,难道他同人比剑时,别人向他一刺刺出他一肩血,他刺别人一剑顺带还把别人的灵气给回复了、陈年旧伤也给治好了? 因此,他前世就算被宁隋欺负得再惨,在没把握杀掉宁隋的情况下,都不敢在宁隋面前用这些剑意,以免被他抓住把柄嘲笑。 林星夜现在只不断地将剑意充斥到每一个可能逃生的角落,他要一击即中,一剑便杀了这一舟的人,这样即使天罚来临,他也能扛过去,而不会被人趁机偷袭。 他身上的龙压虽淡,一直跟着殿主的秦空又怎么感受不到,秦空是不夜城的人,对龙压可谓极为熟悉,手心当即吓出汗来:“你是龙?” 不夜城外边也有龙,虽然数量很少。秦空知道龙族都骁勇善战,又受了这些道道见骨的剑伤,心中就存了后悔的意思。 美人再好看,也要有命享用。 他见林星夜一身黑衣,嘴里服软道:“不知大人是什么龙?无论是霸龙还是刺水龙,我们舟中都摆放了美食,大人可随时享用……” 他话音没完,林星夜就已经布好剑气,换成右手后只一剑挥出,所有清寒的剑气同时被联动,瞬间,飞舟就成了一片血海。尤其是秦空,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林星夜脖子上又差点泛上雪白的龙鳞,他qiáng行压下去,脸上布满冰冷的怒气:“你以为只有霸龙他们能杀你吗?” 每个人都是这样,提及善战的龙族,不会想到太过罕见的混沌帝龙,都会想到接近混沌帝龙的霸龙、刺水龙,林星夜从来就没有姓名。 人人都无视他,不怕他,宁隋还按着他亲,将他的龙尾当作发泄的工具。 林星夜心中极恨,他本来心里就酸,又看见天空紫雷密布,明显是要劈他,更是大觉天道不公,死活忍着眼里的泪,蹭一下变成雪龙的模样,乘着云雾躲着雷往紫山秘境外飞去。 远处的山底下,吞天魔龙晕沉沉地趴着,用爪子去刨地面。 他现在满鼻满脑都是那条小龙的味道,觉得自己要升天了,趴着什么事都不做。 一个容貌威严俊美的成熟男子被关在大山中,周围十分有违常理地长了数棵参天大树,树枝成网状,带着极具威力的黑雷,虬结纠缠着不让他出来。 吞天魔龙也怕那些黑雷,挪了挪龙身,趴远一点儿。 成熟男子眺望远方天空:“响雷了。” 吞天魔龙吸了吸口水:“又劈不到你头上来。要是这雷劈到东边那些独角shòu就好了,把它们都给烤熟,然后我一口吃掉。” 说是这样说,但吞天魔龙并不热衷吃独角shòu,他想舔龙。 可惜眼前的混沌皮糙肉厚,想必龙角也gān涩难嚼,真是让他无法起食欲。 怎么儿子那么香,老子那么臭呢?小龙,叔叔好想你,想你想得独角shòu都吃不下。 混沌帝龙无视吞天魔龙,一直展望远方,蓦地,他目光如电,左掌翻出,一道黑沉沉的雾气疾she而出,jīng准地从密密的树网中透出去,“噗嗤”一声,没入什么东西的身体里。 八方雷杀虎壮硕的虎躯瞬间被吸得两颊凹陷,肚皮从中间扁下去,看着是在往内挤压,却“轰”地一声炸开,碎裂成血雾,散在空气中。 吞天魔龙现在闻不到其他味道,只瞟了一眼八方雷杀虎,就翻个身继续躺着。 八方雷杀虎虽然在紫山秘境算得上顶级妖shòu,但他和混沌都不放在眼里,混沌要莫名其妙杀一只虎,就让他杀好了,可能是一进紫山秘境就被关着,心情有些bào躁。 但混沌这也是自找的,他又不是他们吞天魔龙,实力也算得上可以,跑到紫山秘境来岂不被天道戒备?这不是找关吗? 唉,美丽的小龙,你这么香,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父君。要是你父君不幸蠢死,以后就由叔叔来抚养你吧。 吞天魔龙现在总忍不住想那条小龙,他不想鼻尖的气味消散,用爪刨了个长长的坑,把自己埋进去呼呼大睡。 苍敖盘腿坐着,看着远方青山,他闻到了伤心的味道…… 苍敖本来就满身狂放的龙压,现在更是毫不掩饰,将一身龙压都释放出去,霎那间,紫山秘境的妖shòu都四肢颤颤,跪伏在地上,灵植们则将自己的叶片都合拢在一起。 他们脑中同时响起一个庄严的声音:“尔等妖shòu,速来朝拜。” 紫山秘境的修士们便惊奇地发现,刚才还要咬死自己的凶shòu乖顺无比,撒开蹄子就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都不带停下喘气儿的。 苍敖感受到铺天盖地cháo涌而来的脚步声、扇翅声,眉宇间更显忧愁,太多了,这些妖shòu中实力qiáng的简直如过江之鲫。 另一边,宁隋头疼欲裂,从地dòng中转醒。 他身上的药性倒是被除了,但是昨夜的变故实在发生得太多,他费尽力气想昨夜发生的事情,方想起零零碎碎的、师兄的触感。 宁隋陡然惊骇,师兄为了二人的性命,不惜献出自己被他亲? 宁隋清醒过来,甚感师兄高义善良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当真过分,他亲了一下,就该忍住接下来的几下的,师兄被他亲得……虽然羞红了脖子,但想必也没法承受他的热情。 宁隋原本的打算是,之后他和师兄结道后,都要循序渐进。先慢慢亲吻师兄,等师兄渐渐能承受了,也不会太羞了,才亲遍师兄全身。 师兄现在也不知如何想他?昨夜可不是幻境,他是真真正正的唐突了师兄。 宁隋的心都灰了,想找师兄出来解释,举目四顾,却见dòng内空dàngdàng的,除了地上破碎的乾坤袋外,毫无一物。 本掩住dòng口的大石不知去了哪儿,外边的妖shòu也不知走没走,宁隋担忧林星夜,不顾身上的虚弱,撑着起身出去寻。 他昨夜吐了血,衣服上都残留着血迹,偶尔碰到别人,别人也以为他是被妖shòu攻击了,又见他手握阵盘是个阵修,不禁起了拉拢的心思:“阁下可要同我们一起上路,现在紫山秘境可不太平,好多人要么被不夜城的爪牙杀掉,要么被他们抓走献给他们的少君。” 同行的人补充道:“对,听说昨夜还抓了个剑修走。那剑修也是傲,誓死不从,手筋都被挑断了。” 宁隋拳头握紧,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出来,他师兄才被亲得浑身发软,又那么怕外边的妖shòu,他不见了定然是被人掳走的。可恨他就在师兄旁边,却放任师兄被歹徒掳走。 宁隋绝不能原谅自己,心中一激,胸内气血就一涌,被他qiáng行咽下去。 那群人看他神色没松动,也就以为他是个独行侠,道:“阁下要是不同我们一起走也可以,只是还是请小心为上。不夜城的人虽然今天一天都没出现,说是那少君已经抓够了美人,回城享受。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放出来的障眼法……而且紫山秘境哪里说出就能出。” “多谢。”宁隋再也待不下去,他御阵离开,等到到了僻静出时,还想使用禁阵找师兄。 可是他将师兄连着画了三遍,阵法都只朦胧地指出一个方位,宁隋便知道这是林星夜离他太远,阵法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师兄,真的被掳回不夜城了吗? 宁隋心中悔意和恨意滔天,他深深地觉得自己无能,不能追踪师兄。他有千里追踪阵,却没在师兄身上用……不,千里哪里够,千里追踪阵之上是万里追踪阵,只有万里追踪,他才能保障师兄的安全。 宁隋从未那么qiáng烈地升起过学习万里追踪阵的想法。 他朝着阵法所指的方向行去,不期然便在尽头处看见一层紫色的光壁。这光壁挡着人穿过去,宁隋一道灵力飞过去,对准隐藏的光壁中心,也不能破开它,只是眼前山海倒转,瞬间就变成了别的模样。 这该是幻阵。 宁隋想按照天行有常,生死相对的规律想找到突破口,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没半点破绽,它们就像真的存在在这里,真实无比。 花草有芳香,流光携微尘,本来十分正常,可是远方又跑过来一只小小的猫,猫长着獠牙尖爪,追着一只巨大的独角shòu跑。 荒诞和真实融为一体,真正做到将规律运用于无形。 宁隋去探草,草的脉络、触感在他手中清晰浮现,一旁的土中结出来一把利斧,斧头锋利,如同一个斧修站在那里咆哮。 这是真正的幻,也是真正的真实。 宁隋心中有了推想,他走到河边去看自己的脸,剑眉朗目,丰神俊秀,双眼沉如暗夜。 这是一个真实的虚妄之地。 就像宁隋,他现在没解开自己的幻术,他从河水中照到的脸就是假的。可说他是假的,这张脸又才是宁隋真正的脸。追着独角shòu的猫体态瘦小,但是独角shòu食素,当然是猫追着他跑。然而在外面,猫再吃荤,独角shòu也能轻易制住它。 宁隋心中有了个想法,要破这幻阵,就造出一个同样的虚妄之境和他反着来。 他在雪峰上方用火灵石布出烈焰之阵,又在河水上方扔出个gān涸之阵,中间过渡的地方,宁隋则想起紫山秘境外的地貌,他当时就看在眼里,只是不懂,现在有了想法,便大量推算布阵。 宁隋可不像林星夜般受天道厚爱,林星夜能轻而易举出紫山秘境,可他不行。就连混沌帝龙qiáng行打破紫山秘境的结界进来,也被天道制约,关在树山中,等着紫山秘境真正再开放才把他放出去。 宁隋即使靠着本事破阵,天道也要横插一脚。 幻境深处,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走出,身上龙威赫赫,不容忽视。 宁隋心知这是紫山秘境中最qiáng者的幻影,被幻境造出来阻挠自己。 他不可能放弃,不然师兄在不夜城中若是受rǔ……师兄又性烈,若玉石俱焚的话…… 宁隋不敢想,他将自己的所有灵石、阵盘全都拿出来,拼命制造其余幻阵,有归元宗宗主,有荣虚真君、甚至宁隋小时候碰到的面具怪人。 可是,他毕竟刚学,这么多的人,到底被眼前的中年男子打败。宁隋也受了反噬,浑身伤痕累累,他痛的时候,便想到师兄的手筋,心中便被恨意填满。一狠心,便用刚才这怪物流的血和着紫山秘境的灵土,刻了个新阵。 阵法又缺个阵眼,宁隋没有多的灵石,便以自己做阵眼。霎那间,他的眉眼变成苍敖的样子,虽是幻象,但是真假又怎么分得清。 苍敖的幻影冷哼一声:“小辈,狂妄自大。” 他们战在一处,过了几招……幻境便没法承受两条毁天灭地的混沌帝龙的龙压,自行解散,所谓以力破万法便是如此。 与此同时,苍敖的幻影消失,宁隋吐出一大口血,借着光壁打开的一瞬间跃出去。 光壁外,是林星夜打开的通往不夜城的空间隧道。 宁隋掉在那个隧道里,只能进不能出,等他通过隧道时,赫然掉在一个蝶香四溢的花园中。 这花园极其奢华,围着湖的栏都是用玉石打造,花园里随处可见珍稀灵植,皆随风摇曳,各展美姿。 宁隋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廊下就来了一列美人,对着他盈盈一拜:“妾见过君上。” 君上?宁隋可不是什么君上,他想出去找师兄,一个jīng神矍铄的老者就过来,见他没挥退那些美人,便弯腰提醒道:“主君,少君回来了。” 主君?少君?宁隋心中一惊,他暗暗查看自己的身体,便瞥见一双漆黑带云纹的靴子,不是他的装束……是幻境中那人的,难道是幻象没解开?那么他的模样难道也…… 宁隋第一次学那阵法,会用不会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48章 宁隋在这一瞬间惊诧万分, 他试着解了下自己身上的阵法,却毫无作用。 宁隋便知是自己之前太过冒险, 紫山秘境内展示出的天地大阵包罗万象是何等jīng妙, 他能侥幸破阵已属不易, 暂时被这阵法反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宁隋到底是从散修到归元宗外门弟子再到内门弟子, 他经历过许多, 心态也就如山般平稳,很快就镇定下来,全力面对面前的情况—— 紫山秘境内的幻影实力太qiáng,连归元宗宗主都不是他对手。面前这些人也有不俗的修为傍身, 尤其是这名老者, 修为应该不在归元宗长老级别之下。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是那位主君,定然以为他是什么歹人, 可不会听他解释什么。 宁隋现在便只能顺势装下去, 寻着合适的机会离开去找师兄。 他根据那名老者的话, 再想想秘境里的幻影性格,负手沉声道:“你们退下。” 那列美人闻言,虽然想贴上去, 但也怕他身上散发出的龙威, 柔柔齐齐地应了声喏, 再从廊下退走。 田寿一眼都没看那些美人, 继续道:“君上可要现在去看少君?” 唉, 少君这次回来时身上带了一堆伤, 也不要人医治, 将自己一个人关进寝宫。田寿是看着林星夜长大的,少君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傲,要知道人这一生哪有全是赢的,输一次还是几次其实都不打紧。 少君就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些,城中那些殿主都说君上不属意少君继承大统,也猜测少君性子孤傲,不讨君上喜欢。只有田寿知道,这对父子之前的关系有多么好,完全看不出龙族亲情淡薄。 即使后面主君又有了好些儿子,少君也是主君的长子,那等父子情谊岂是说散就散? 现在少君受了委屈回城,主君定然知道了这个消息,田寿才揣测上意,主动搭桥给主君,让他去看少君。 “少君离家多年,想必也想主君得紧,主君若要修缮父子关系,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宁隋一个冒牌货,怎么敢去见别人的儿子,他端足姿态:“不必,他既受了伤,便养养再说。” 田寿一顿,难道志燮的死真的让主君恼少君到这个地步? 也对,毕竟志燮是主君的子嗣,尸体都被寄到主君跟前,当时主君便大发雷霆,混沌帝龙的威压一起,差点毁了一座宫殿。 田寿是苍敖的管家,顺从的本该是苍敖的意思,可他担忧苍敖后悔,还是忍不住冒着被罚的风险劝道:“主君,志燮殿主之死并不能全怪少君,少君只是雷厉风行了些。志燮殿主虽是主君血脉,可只有少君才是正统,主君,望您三思。” 田寿也只敢在少君的事情上劝劝主君,要是其他的事,主君做了决定后别人再置喙,他是一点也不会听的。 唯有少君的事是例外,为着这点例外,田寿才敢斗胆多说。 宁隋从田寿的三言两语中大致猜了猜:好像是这张脸的主人生了至少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地位高些的儿子杀了另一个儿子。 这般子嗣相残的事情,试问天下哪个父亲忍得了?宁隋便道:“你不必多说,也不用管他。” 田寿便不在此事上多言,在主君的诸多儿子中,田寿无疑是喜欢林星夜的。 少君小时候虽然也总爱学大人绷着脸,但是每次主君忙不过来,田寿去比武场接他去主君殿内用饭时,少君都会带着一额头的汗,冷着脸,实际开口就软:“寿叔叔。” 少君是最可爱的龙了,主君之后的那些儿子,一个个的只会逞凶斗狠,嘴上说出来的话也气人,生生将少君气离不夜城。 田寿有分寸,不会在主君明显有气时为林星夜说话,免得起了反作用。 他恭敬道:“那主君现在是要?” 宁隋什么都不了解,淡淡道:“同往日一样。” 田寿便懂了,同时又有些为难,主君以往这时候都会去少君的宫殿处理政务,但是现在少君在宫殿啊。 少君在宫殿养伤,主君却要占他的宫殿处理政务……田寿总觉得今日要出大事,现在又不能多说话,只能沉默地跟在宁隋后边。 一路上穿花越柳,步伐极快,田寿终究眼皮跳得太快,道:“主君,夜里寒凉,老奴去为你拿件披风。” 龙族都好享受,实力再高都一样。 宁隋也不会反驳田寿,应允后状似看向田寿的背影,实则在暗暗观察此地。他要记在心里,寻机会赶紧离开。 宁隋忽而,在一面气派的大鼓上发现一个漆黑的图腾,龙爪飞扬,威严煊赫,旁边书了二字:不夜。 主君、少君……这里是不夜城? 再联想到田寿说的,少君刚刚回来,岂不是对应了紫山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他的师兄,正在这里被那位少君折磨吗?宁隋的双眼暗得不像话,心脏一下就被撕裂开,还好苍敖本来就威严不多话,他这样反而更符合了久居上位的主君模样。 田寿则拿着披风不快不慢地出来,他想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少君多休息会儿,心情稍稍好些,一会儿父子倆才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主君的其他儿子,确实都会小意奉承主君。唯有少君,倔qiáng、冷傲,在手中第一道权柄被分化时,没有去奉承主君,让主君收回成命,反而从此离主君更远,父子不像父子,倒像是公事公办的君臣。 谁都能看出来,少君在远着主君。 这种情况下主君跑去占少君的宫殿,两条龙岂不得打起来?主君随便占谁的宫殿也不能去占唯一不买他帐的少君啊。 田寿操碎了心。 等他走过去时,赫然发现刚才还心情平静的主君面色沉沉,威严俊美的脸上一派冷肃。 田寿心中一咯噔,宁隋便压抑着声音:“你说,志燮是我爱子,他怎可做那样的事情?” 田寿听这话锋不对,骇然:“主君……” 他担忧起殿内的少君,若主君真要向少君问责,少君还不如不回来。 宁隋此时恨不能杀了不夜城少君,将他受苦的师兄救出来。那么,不夜城主君的身份就是他目前最有利的武器。 “你带路。”宁隋语意中暗含风bào,气势昭昭,即使忽略他身上被幻阵伪装出来的龙威,田寿他们也不会怀疑主君换了一个人。 田寿忧心忡忡,仍是毕恭毕敬道:“是。” 宁隋步伐极快,田寿也不敢刻意拖延时间。很快,就到了那个yín棍少君的住所。 宁隋现在对不夜城的印象极差,觉得那少君无恶不作,真是枉为修者。 光从外表看,这座宫殿气势恢宏,碧瓦飞檐,构思jīng巧。从外边也能看到殿中院子里种了棵生海cháo树,生海cháo树叶子翠绿,直冲云霄,在修真界,一棵生海cháo树的幼苗都有价无市,即使千辛万苦找到一株,养活它也不容易。 生海cháo树能生灵气、平心静气,香气悠然,被誉为圣树。 看样子,这个少君住的地方,比那位主君住的地方都要难得得多。 田寿道:“主君,老奴去禀报少君出来迎接。” 宁隋可等不及,他觉得多拖一刻,他师兄都会下场不知,便道:“不必通报。” 田寿心中叹气,宁隋继续道:“他偌大的宫殿,半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不过是没把本座放在眼中。” 宁隋大步,走了进去。 他进了殿才知外面看到的都是凤毛麟角,这位少君宫中,当真是白玉为地,月色为光,抛开一众珍稀花草不谈,除了月光石做灯,发出浅淡的光晕,大殿四周还有夜明珠,镶嵌成一扇巨大的山水屏风,以夜明珠做桂树点缀,上边的圆月不知是什么做的,更是灵气十足。 宁隋对这些都没兴趣,他只想找师兄,就见里侧月光纱内,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月光纱虽薄,但隔绝视线的效果极好,宁隋只能看到那人身量高挑,宽肩窄腰…… 宁隋便越想师兄,越恨不得食这少君皮肉。 直到那人的手撩开帘子,他穿的是雪白的宽袍广袖,撩月光纱间,手臂上的衣袖也往手腕处滑落,露出一截细如霜雪的藕臂。 月光纱在他的手面前,黯然失色。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唇色淡薄,眼如冰雪,腰间佩了把碧空剑,周身剑意凌然。不是他师兄还是谁? 宁隋再和师兄重逢,冲上去的心都有。 师兄受苦了,他虽然看着没什么外伤,但是步履比平时要慢,腰也比平时多了弱不禁风之感,不知师兄遭了什么罪。 师兄实在太坚qiáng,这个样子了都还面不改色。 宁隋今日一定要将师兄带走,林星夜则看着他久违的父君,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但混沌帝龙的龙威绝不可能被仿造,林星夜便冷声开口:“父君。” 师兄是在朝我说话吗?他每一次,最先看到的都是我……宁隋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师兄厚爱。 他正要回答,忽然觉得不对,师兄叫他父君? 他现在的脸是不夜城主君的脸,师兄在不夜城少君的宫殿里,叫他父君? 师兄不是归元宗的正道剑修吗? 怎么反而像是被众人污蔑的不夜城少君? 宁隋觉得他师兄身上充满了迷雾,引人探寻,更有魅力。但是,他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向师兄解释,他顶着师兄父亲的脸来了不夜城?而且,师兄一看就是潜伏进归元宗的,要是知道他发现了他的秘密,会不会以后就再也不去归元宗了……师兄那么好,身为不夜城少君,进归元宗也从不做坏事,事事为了归元宗着想,他又怎能拿其余人的正邪偏见去看师兄。 宁隋不笨,知道不能露馅,只能硬撑下去,之后假装此事没发生过,偷偷离开不夜城。 他只能顿了一下,qiáng行忍住心里的诡异感,他怎么能答应师兄叫他富君……可是不答应,又实在不行。 宁隋骑虎难下,只能撑着威严:“嗯。” 他还是有理智,没见了师兄就忘了一切,想着师兄和他父君似乎关系不睦,言语便十分生疏。 田寿听着更觉得怎么得了,主君可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对少君说话。 田寿不忍见林星夜待会被责罚,索性想先发制人,让林星夜先道歉,他道:“少君,主君来是要问你志燮殿主一事的细节,你可要细细回答。” 志燮?林星夜一愣,明白了他父君这是来兴师问罪。 林星夜是一路被雷劈着,哭着回的不夜城,他被雷劈得神智昏沉时也想过要是父君能向小时候一样安慰他就好了,即使清醒了,也不免抱着期待。 结果等来的,却是问责。 正常,他杀了志燮,他父君怎能不怪罪他? 林星夜自己做的事,自己能承担,他眼色一下子更凉,声如落雪寒潭:“志燮冒犯于我,被我杀了。” 他语气中也是半点不让,抬眼直直撞进宁隋眼里:“志燮的尸体,父君难道没收到吗?” 宁隋满脑子都是志燮冒犯他师兄,他恨不得把师兄搂在怀里,让他不要伤心,但他现在是那个被杀的志燮的父亲,宁隋为了不被怀疑,脸上便做出了沉怒的模样。 他在思考,怎么才能看似对师兄发怒实际又不会真的伤害到师兄。 正巧,殿内有一方长几,长几上摆着笔墨纸砚,宁隋满脸都是怒气,袍袖一掀,就将长几上的东西全部掀在地。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对师兄做这种事,虽然顶着的不是他的脸,但他也觉得内心惴惴,怕伤了师兄的心,师兄从此就不理他了。 宁隋继续演,沉声痛斥:“他是你兄弟,你怎能如此!” 田寿在一旁,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主君……主君居然吼了少君?还砸少君的东西。 宁隋想的是,摔完东西赶紧走人,免得等会儿没法子收场。 林星夜却在东西被拂到地面那一瞬完全愣住,心里的难受和震惊快要溢出来,志燮是他兄弟,处处想杀他,他先杀了志燮又怎么了? 志燮和他争权夺利,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了志燮怎么了? 他父君不想手足相残,何苦生那么多儿子?要么别生他,要么别生其余那些龙,否则争权时哪有不见血的? 不过是父君更看重志燮罢了。 林星夜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他父君吼,还是因为那些“义子”被吼,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种种委屈都溢上来了。 林星夜握紧碧空剑,冷着脸看了宁隋一眼,宁隋看师兄眼角都红了,差点想立刻道歉。 结果,就见他师兄一言不发,拔出碧空剑一挥—— 殿内响起一声剑啸,伴随着恐怖的剑意,一切美如画的陈设全被破坏,壁上留了道深深的剑痕。 宁隋摔了套笔墨纸砚,换来的就是眼前的光景,并且毫无父君尊严。 他诡异地生出了一种吾儿叛逆,伤透吾心的错觉 第49章 殿内一片láng藉, 适才华美如仙府的大殿如被狂风海啸扫过,连角落里的夜明珠屏风也散开, 珠子散落一地。 林星夜手中的剑并未放下,他唇色更淡,将碧空剑捏得更紧,随时做好和父君jiāo战的准备。 他父君不是来问责吗?他杀了志燮在父君那里已经是大错,他索性做得更彻底些,大不了就连面上情也彻底不做。 他抽了志燮的龙筋, 志燮熬不住死了, 今日父君若要和他动手,胜了他, 他也无话可说, 最多让父君抽了他的龙筋还给志燮就罢了, 但叫他认错的话,绝不可能。 反正……他也不想要那种被人亵玩、轻视的龙身。 林星夜永远记得当夜他被宁隋亲尾巴的反应—— 龙尾是多么重要的地方, 他的龙尾被人握在手里了, 要是换做别的龙, 龙尾早都坚硬如铁, 向冒犯的人抽打过去了。 林星夜也抽打了宁隋, 甚至他感觉到尾巴尖儿上传来绵软的感觉后,更为羞恼, 自尊一退成河后触底反弹, 比别的龙还要反应大地去打宁隋。 可是宁隋亲他的尾巴……亲一下, 他的尾巴就软一点、无力一点, 最后甚至不要脸地勾住了宁隋……换成别的龙,绝对不会这样。 不管当时是不是为了生存,林星夜现在都有些没办法原谅那样的自己。 他父君因为他的种族轻视他,林星夜也曾想向父君证明,他比那些霸龙都要qiáng得多,霸龙、刺水龙都只是他的剑下亡魂……可是霸龙刺水龙不会因杀人而被天雷劈,也不会因为被亲了尾巴就起奇怪的感觉。 别人见到霸龙,第一反应是危险、qiáng大。见到他,都会想着好摸、好欺负。 林星夜一方面自卑,觉得他父君轻视他不是没理由,一方面又不服,他本来就比那些龙都qiáng。只要他够qiáng,不用变龙就能杀人就不会被雷劈,他够qiáng,别人也没机会看到他的龙形。 在他变qiáng的道路上,志燮那些阻挠他、欺负他的龙都该死。 林星夜面色冷漠,如雪的衣袍底下包裹着脆弱、偏执的心,殿内虽一片láng藉,但他握着碧空剑站在那里,不似立于残墟之上,倒似置身于月宫仙境,满地碎裂的夜明珠都因他而星光点点、光韵幽幽。 林星夜周身紧绷,天性有些惧怕和混沌帝龙动手,但理智清醒地告诉他,动手就动手,他迟早会胜过混沌帝龙。 他的碧空剑剑意寒凉,未曾有歇。 宁隋见师兄和自己间剑拔弩张,早就后悔不迭,又含着满满的担忧,师兄把自己的宫殿都给拆了,今夜可怎么休息? 他在心里夸了一句师兄不畏qiáng权,别人敢摔师兄东西,师兄就能摔回去,半点不受欺负,不愧是师兄。 但宁隋也心疼师兄发这么大的火,尤其是,师兄是因为自己叱责了他才生气。 宁隋无比心疼,但也qiáng撑着不叫自己过去把师兄拥入怀里。 他知道,如果师兄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师兄身为不夜城少君,就再也不会回归元宗了。 宁隋只能忍着,小心地露馅,同时也再也不想吼师兄了,准备佯装被师兄气得转身离开。 他刚沉声说了一个字:“你……” 田寿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宁愿自己受罚也不忍看着父子相残,他从小看着林星夜长大,也有身为长辈的面子,劝道:“少君,快将剑放下,志燮再不得主君欢心,也是主君的孩子。你错手杀了他,向主君道个歉也就罢了。主君又怎么会真的惩罚你。” 林星夜半点不听,志燮抢他的东西,他难道不该杀吗? 他父君将他的权力一点点分给志燮他们,对他来说,本就是惩罚。 林星夜恨自己之前居然还奢求父君安慰他,被叱责了一句之后,满心委屈和激怒,恨得失了平时的隐忍,他握着碧空剑,剑意激dàng,双目直直地看向宁隋:“儿臣并非错手,儿臣是有意杀人。” 宁隋不知道该震惊于他师兄的眼睛越来越勾魂,还是震惊于他师兄直白的话。 师兄是顶尖剑修,他怎么可能会错手杀人,杀的人定是他动了杀心的。但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摆在面上说又是另一回事。 宁隋忧心忡忡,师兄实在是光明磊落,他明明被那个兄弟冒犯得狠了,杀了那个兄弟也正常。但师兄不止不为自己辩解,反而还诚实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师兄,虽然qiáng大,但是太过单纯,不屑于用花言巧语来达成目的。 宁隋觉得林星夜哪哪儿都好,但他现在明面上是师兄的父亲……宁隋不能再听师兄继续说下去,免得事情架到那儿难以收藏。 他脸上浮现怒气,抬步欲走,为防田寿起疑,刻意说了句:“那你等待本座宣判吧。” 现在是要宣判他了?林星夜心中的怒气和悲伤梗成一团,他小时候,是真的崇拜他父君……父君父君,林星夜曾经一直将他当父亲,没当过遥远的君王。 即使是后面他恨父君轻视他,也不会像别的臣子那样战战兢兢面对父君。 现在父君说要审判他,像阶下囚那般,林星夜恨得红了眼。 父君从小就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野心、王道全部教给他,等林星夜习惯时,他又因原形之事受挫,当时他想的是,他得努力,不能令父君失望。 结果父君似乎并不怎么失望,反而在他习剑后夸他厉害,还主动让他变回原形一起游玩、晒太阳,父君甚至让他变成小龙趴在他的头顶上,带着他行过九州、去无尽星海里玩水。他也一直是少君,没动摇过半分。 可是后面全都变了,一个又一个义子出来分他的权柄,父君也再不教导他。林星夜想,你若是怪我原形无能,早在我变龙后就该夺了我的一切,无论是杀了不成器的他,或者流放也好……林星夜会受伤,但也不会有今日那么恨。 注定了的绝望,偏偏要用希望来玩弄他…… 林星夜身上的剑意陡然爆发,牵动背上腰上的伤口,刻骨的疼痛卷上皮肤、腐蚀筋骨,他痛得心脏揪紧,握剑的手也没一分一毫地颤抖,剑尖雪亮,清啸一声抵着宁隋胸膛。 “父君要审判,何必等到之后,现在就审。” 林星夜周身紧绷,桃花眼寒凉一片,底下藏着无尽哀色:“既要审判……我杀志燮之事,纯属故意,全是为了稳固我的权柄。我以权谋私,残害手足,按律当斩。父君何必再làng费时间去审判,儿臣……不,我就在你面前,你杀了我去为你信赖的儿子报仇不好?” 林星夜的剑尖指着宁隋,脊背挺得笔直,风姿美甚,冰雪溶溶中,又自傲又悲伤又疯狂。 田寿已经惊得呆住,上前就想夺剑,以免酿成大祸。 宁隋敏锐地察觉到师兄现在不对劲,伸手拦住田寿,他认为是自己话说太重,伤到了师兄,不由沉声补救,皱眉道:“我不会杀你。” “父君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其他儿子。你那么信赖他们,将不夜城的辉煌都放在他们的肩膀上,他们一死,父君你岂不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林星夜现在没了丝毫理智,他前世今生是如何被那些儿子陷害的、父君又是分他权柄的,点点滴滴全都涌上心头,吞噬了他。 “暗云枢、明月阁,父君若杀了我,就可以jiāo给你属意的人了。还有飞云骑,父君不也想jiāo给他们吗?我自小掌管明月阁……”林星夜说到这里险些失声,他恨自己脆弱,说几句话而已,为什么想哭? 哭能解决问题吗?哭只会让别人更瞧不起他。 他是剑修,才不会哭泣:“明月阁的大小事务都由我插手,父君要从我手中夺走他……” 林星夜面色如雪,一脸冰冷倔qiáng,田寿听他说话越来越出格,已经想上前阻止。宁隋却看见他师兄纤细的腰间,渗出了一点红色,将柔柔的雪衣染红了几点。 师兄……在qiáng忍眼角的红意,嘴唇有些gān涩苍白。师兄很难过……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倔qiáng外,能保持锋锐的,也只有剑意了。 宁隋不知道他师兄怎么受的伤,他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一腔悔意。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师兄真正的父君会不会责骂师兄,宁隋也不能说他。师兄的父君若真要责骂,宁隋宁愿代为受过,也不想看到师兄受委屈。 宁隋看着林星夜腰间的红色,暗着眼眸对田寿道:“你先出去。” 田寿犹豫:“主君……” 宁隋道:“出去。” 田寿这才退下,将时间留给“父子”二人自己解决。 林星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挥退田寿,仍然不收剑:“父君动手吧。若我今日不死,之后……” 林星夜握紧了碧空剑,宁隋则将心中的柔软全部压下去,道:“之后做什么?” “之后我便再不回不夜城,不再碍父君的眼。不夜城的权柄,父君能夺便夺。” 林星夜自己也能力非凡,他若执念于王冠,大可自己打造一个国度,何须死皮赖脸守着不夜城。 宁隋想了想那场景,他师兄一人孤苦无依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他心里痛惨了,不再多言:“你受伤了,先上药。” 林星夜早就知道他流血了,但是并没管。 “我再不济,也是父君的儿子。父君再厌恶我,动手杀我时也难免心中有犹豫,若我自己受的伤,悄悄流血死了,父君岂不更开怀?” 师兄……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这么好,谁舍得你悄悄一个人死去?谁又会对你的死感到开心? 宁隋的心已经疼得很了,他现在完全不敢qiáng行上药,以免刺激此刻情绪不稳的师兄。 他只能先稳定师兄的心绪,师兄现在这样,不只是因为他那几句话,而是因为和他父亲间早有隔阂。 宁隋清楚师兄有多傲,他现在是师兄父亲的脸,若父子隔阂不消,师兄只会越来越自伤,不会让他给他上药,甚至会赌气自己也不上药。 但若让师兄知道,面前的人是他……师兄不止不会让他帮忙上药,反而会因少君的秘密在他面前败露,再也不会回归元宗了。宁隋终究有私心,他对师兄既爱又疼,有极qiáng的占有欲,完全无法想象再也见不到师兄会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无妄峰的月色都会是苦的。 宁隋骑虎难下,他不是师兄父君,再安慰师兄也是假的。可是,师兄心里真的在哭。 宁隋心内有些颤,便决定铤而走险,没人能看着师兄在自己面前伤心成这样,还不去宠着他:“星夜,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继承人,我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对你。” 林星夜眼眸极冷:“父君还有许多个继承人,多我一个是父君的耻rǔ,少我一个父君更高兴。” 宁隋从来没想过师兄会觉得自己是耻rǔ,他道:“纵然我子嗣众多,你也是我最优秀的继承者。” 宁隋已经快要失声,要不是幻阵撑着,他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他说出来了,将赞扬师兄优秀的话说出来了……师兄,可会嫌弃他孟làng? 林星夜才不相信宁隋说的话,他父君要是觉得他优秀,怎么会这么对他?不过是突发奇想玩弄他罢了。 他冷冷道:“父君还有心情玩笑?你之前是如何待我,现在还来愚弄我。” 宁隋道:“我并未骗你,星夜,你打不过我,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我之前或许对你不够好,那是因为你尚需历练,方能执掌不夜城。志燮他们,都是你的陪衬。” 宁隋确实觉得其他人都是师兄的陪衬,有什么资格欺负师兄? 他说的话,却恰好击中了林星夜。 林星夜许久都没和父君说话,他本质上,到底是崇拜混沌帝龙,何况父君还说那些龙都是他的陪衬,但是……他父君对他差了那么久,现在不过几句话而已,谁都能编出来。 林星夜便不接话,眼中仍有敌意。 宁隋则当真想先上药,至少止了血和痛再说其他,他继续道:“星夜,我……” 宁隋本想说我先给你上药,但他心思并不纯洁,也就担心师兄会不愿意,便寻了个冠冕堂皇的身份:“先让父君替你上药。” 林星夜小时候练剑,手受伤了都是他父君亲手给他上药,还会安慰他不要哭。 所以,林星夜被欺rǔ了、被雷劈伤了,才会在潜意识里想找父君安慰。 但那是之前的父君,不是现在一直伤害他的父君。 林星夜道:“小伤,无需劳烦父君挂怀,何况我现在还是待审判之身,更劳驾不了父君。” 宁隋想立刻说不用审判,结果林星夜眼色忽而一冷。 父君……仍然觉得这么小的伤都要治,他要是答应了,父君岂不更觉得他是没担当没能力的软弱的龙,从而更夺他一切。 林星夜瞬间从幼龙孺慕的心态中清醒,他道:“父君不必多言,审判完后,我立刻离开不夜城。父君有欺骗我的时间,不如去看看其他儿子,他们才是你的希望。” 林星夜根本不相信宁隋的表现,觉得一切都是在骗他。诱惑他上药,从而断定他没用…… 第50章 林星夜完全是一副不合作的姿态, 拒绝宁隋给他上药。 他腰间的血都已经已经沁红了大片衣衫,神色也仍是一派冰霜,握剑的手因用力指节处微微泛白。剑尖所指,尽是锋芒,可宁隋生生从他眼底看出了比以往都要明显的脆弱。 师兄拔剑时,有剑封青山之能, 袖手时, 有惭风愧月之态……他的脆弱和平时的傲气一样,能抓人心弦,让人将所有目光都献给他,从此任他予取予求, 反而怕他对自己毫无所求。 宁隋就算一直被林星夜qiáng硬地拒绝也不生气, 若不是现在是师兄受伤,必须尽早上药, 宁隋甚至希望师兄能多拒绝他几次, 这样他就有借口一直哄师兄。 师兄一向坚韧独立, 平时也不好出门,宁隋在归元宗时,一天最激动的时刻就是师兄冷着脸走过来, 说他们是敌人, 要和他比试之时…… 可是现在不行,师兄再坚韧也得赶快上药。 宁隋估计了下现在师兄的心情, 便决定要么师兄自己上药, 要是实在不合作, 他也只能qiáng制冒犯一次。 林星夜看着他父君的脸,不知为什么他父君刚才有一瞬间虽然面无表情,但看他的目光富有诡异的侵略性,简直和宁隋肖想他时一模一样。等他再细看时,他父君又恢复正常。 林星夜心底更抵触,他都到不夜城来了,还不能摆脱宁隋带给他的yīn霾?宁隋……等他回归元宗之日,定和宁隋决裂,日后叫宁隋跪着向自己求饶。 林星夜现在既气父君,又恨宁隋,见到他父君眸中顿下的qiáng硬时,更是按住心底微弱的渴望,冷冷地先开口:“父君今日要么审判我,要么现在离开。这等小伤,上药绝无可能。” 师兄,你的手指都疼得曲起来了。宁隋早就发现,林星夜受疼时面无表情,右手尾指却会微微曲起来,泄露他的心绪。 宁隋了解林星夜,知道他一直都专一,坚持自己的看法,现在更是绝对不会合作了。 宁隋已经开始考虑用哪招能最快速地制住林星夜。师兄平时专一坚持说明他品性好,与他的摩擦更是情趣,但受伤时,宁隋哪怕做个qiáng制霸道的小人,也要让他师兄上药。 他心中的“yīn谋”一触即燃间,田寿却担心父子二人在里边斗得你死我活。 他赶紧找了借口进来,正好打断宁隋:“主君,临启殿主求见。” 宁隋现在可不管什么殿主:“不见。” 他只等田寿退下,再对师兄出手。 林星夜则握紧剑柄,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别的儿子找父君有事,父君都会立刻过去。即使林星夜当时也在父君旁边,二人还在商议事关不夜城的大事,父君也不会管 他父君对那些霸龙儿子,真是厚爱如此。 刚才还说其他儿子都是他的陪衬,真是谎话连篇。林星夜眼眸一冷,低声道:“父君平日最信赖临启,今日舍得不见?” 他话语虽冷,语意中却包含了万千冷嘲热讽。林星夜对那些兄弟有深沉的敌意,想胜过他们的心思仅弱于他想胜过宁隋的心思,因此,他刚才的脆弱自伤全都敛了gān净,像条蓄势待发的小龙,随时准备比过临启。 宁隋的心却咚咚咚地跳,师兄没有刚才那么伤心了? 他真棒……那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宁隋想,要是他自己的话,一定连师兄一半的速度都没有。 他脑子一晕,又被林星夜好言好语地说了一句话,心都飘了起来,沉声:“我最信赖星夜,星夜说不见他就不见他。” 宁隋潜意识里在哄林星夜,只想把人哄开心了,能顺顺利利上药。 他一边被师兄撩得心神dàng漾,一边还是担忧自己先死在不夜城,不能陪师兄一生,便同时暗地里观察田寿的反应。发现田寿虽有惊诧,但同时松了口气后放下心。 宁隋的判断是,师兄因为被兄弟欺负,杀了兄弟。做父亲的不可能一点不怒,但怒之后,师兄这般可爱,又哪有人真舍得罚他? 若他判断失误,露了馅儿,没能逃出高手如云的不夜城,那他死前至少也说出了一句:我最信赖星夜,虽然用的不是他的脸。 宁隋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种qiáng烈的冲动:他想拉着师兄,把对师兄的赞美全部告诉他,让他高冷的脸因自己染上羞红…… 林星夜根本不信宁隋,他想说我半点不想见那等恶心的龙,但又思及这样好像他怕了临启一样,便道:“我想见,父君便要宣?” 宁隋应允:“宣。” 田寿顿了顿,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少君的剑都没放下去,他去宣临启进来。 宁隋看向林星夜,再次提议:“星夜,若不趁现在先处理你的伤口?” 林星夜本仍然不愿意,但他听到临启的脚步声时,指腹微微摩挲剑柄:“尚可。” 宁隋心中紧张:“父君替你上?” 林星夜闻言,鼻子一涩,被他很好地掩饰。他才不要父君给他上药,父君早就不会在意他,他之前那种不成熟的想法,更说明他是条没用的龙,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林星夜握紧碧空剑,jīng巧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剑修:“不用。父君不等着见志燮吗?” 宁隋便只能黯然,放弃给他师兄上药,眼睁睁看着师兄走进月光纱中,在朦朦胧胧的月光里,将碧空剑插回剑鞘,然后背对着他解开剑鞘挂在一边。 随后,美人冰影醉卧,如一座玉山倾倒,平时冰清玉洁的发丝都好像刻意变得风姿醉人,从美人榻上柔柔地垂落于空。 宁隋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他心跳加速,觉得自己什么都看到了,正唾弃自己,要收回眼时,蓦地一下,月光纱处,从上而下齐齐垂下数帘月光纱,这下,便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参见主君。”临启穿着身白进来,不夜城主君尚黑,殿主们为了讨好他,也都爱穿清一色的黑衣。今日临启的装束倒是十分少见。 宁隋“嗯”了一声。 临启的目光半点没往láng藉的地面打量,垂首道:“属下今日来,有要事禀报主君。” 殿主们名义上是不夜城主君的义子,但是因为林星夜的缘故,便连父君都不能叫。 临启从袖中拿出一卷纸,里边暗藏玄机:“主君,志燮殿主剩下的尸骨都封存于此。三十个殿主,如今只剩了二十七个。” 林星夜在里边听得清清楚楚,临启不就是想再告他一状?利用父君对志燮的宠信,来达到害他的目的。 他卧在美人榻上,白衣将身子遮了大部分,一脸霜雪,还带着对临启的敌意,丝毫没反省他杀了三个兄弟的事实。 临启没在殿内感受到林星夜的气味,便道:“主君,少君实在是太张扬。他这样,许多殿主对他都心怀怨怼,主君,临启斗胆讲一句话,少君此举,只能导致众叛亲离,兄弟相残。如果再放任下去,又有多少殿主能心甘情愿为不夜城效力?” “况且,暗云枢中人都只识少君,不识其余人……少君一家独大,别人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林星夜在里边听得心中冷笑,临启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吧,所以他父君才会次次夺他的权。 林星夜已经做好准备,父君再夺他的暗云枢jiāo给临启,他便再杀了临启……林星夜了解他父君,他父君一定会听临启的挑拨……从来不把他放在眼中。 宁隋看着那卷纸,里边就是冒犯师兄的人的尸骨吗……师兄不知是气得有多狠,被冒犯得有多难受,才会冒着被责骂的风险杀人。 宁隋道:“本座已经训斥了他。”实际他恨不得没能亲亲他。 只是训斥?临启抬头:“主君,少君从来不在意那些话。”他的潜台词就是训斥没用。 宁隋却皱眉,他师兄怎么不在意了?刚才都差点哭了。 “本座早有主张。” 林星夜听见临启挑拨未成,一时之间心情都好了很多,趴在那儿都不痛了。 临启怎么甘心:“可是暗云枢?” 宁隋也不是不懂这些,他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更心疼师兄:“你们私底下难道没夺暗云枢?没一个人成功,处处要本座为你们出头。” 宁隋想,临启敢明目张胆地说这些挑拨的话,一定是平时就说惯了。同时他只敢挑拨,不敢明着说,又说明还是顾忌师兄的父亲会维护师兄。 那么他现在偏向师兄也没错,宁隋的心本就偏,现在更是完全拉不回来,在临启难堪的目光中沉声道:“你们如此无能,倒更显得他突出优秀。自己退下反省。” 林星夜趴在里边,满耳朵都是:他更突出优秀、他更突出优秀…… 林星夜自认他本来就优秀,父君终于发现了吗? 林星夜心中喜悦,这种喜悦是因被崇拜的长辈承认实力而产生,他本来面色松动,却又瞥到外边的杂乱。 刚才父君吼他,还掀他东西……林星夜一下子又冷了下来,他若是因为一句话就能无视这么久的伤害,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宁隋等临启走,便走近月光纱,一点都没踏进去:“星夜,你可好了?” 林星夜声音恢复冷淡:“已经好了。还请父君离开,我要休息。” 宁隋从声音中辨别师兄真的不疼了,便忍着心中的激动离开。他其实也并没激动什么,只是因为刚才看见了师兄睡觉的影子…… 那张美人榻也不知修了多大的福分,能被师兄躺着。 宁隋不打搅林星夜休憩,半点不拖沓地离开。同时在心中幻想,之后在美人榻上刻上阵法,送予师兄。 临启黑着脸回房。 他不知道主君今日是怎么了,临启不像那些蠢龙,误以为主君深深厌恶林星夜。 除开志燮,林星夜之前就杀了两名殿主,主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但他没惩罚林星夜,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但是主君真的很爱分少君的权,临启才敢说那些话,想将暗云枢握在手里,或者,握在其他殿主手里。只要不是林星夜,是谁都好。 临启今日挑拨未成,心中充满怨毒。 若不是yīn谋诡计无法瞒过主君,他早就使了yīn毒的计策,还用得着像个蠢货一样去挑拨吗? 要像是在紫山秘境中做的那样才好,林星夜不是在归元宗?他就败坏他的名声,他在外边待不下去,自然就会回不夜城了。 要是林星夜手中没那么多权柄,就不会不把他们放在心里,也不会一点事情就被气走,让他那么久,连面都见不上。 临启深呼吸,想着今日看到的林星夜殿内的láng藉,他不信林星夜能忍得住在那样的房里睡一夜,即使是找人现修缮,他也绝对会嫌弃不jīng致,住不下去。 临启起身,打量了下自己的衣服够白,才往梧桐园走去。 林星夜一定在这里,他绝对喜欢这种地方,说不定变成了原形趴在哪棵梧桐上…… 临启嗅觉不好,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棵梧桐树下发现了林星夜。 他头上是最大最茂盛那棵梧桐树,灵气像水一样泽被下来,除了不夜城,在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景象。凤栖梧桐,在当今只是传说,现在的凤凰都是战斗类的神shòu,一翅膀扇下去,梧桐根都要被拔掉,别说梧桐叶。即使如此,林星夜也只是站着,半点没挨着那些梧桐。 林星夜,你还要栖梧桐吗?你喜欢最大的那棵梧桐树?满殿的夜明珠月光纱你才能安寝,一旦它们碎了,你就在里边待不下去? 临启一改黑脸,温柔地笑着上前:“少君,你也在此地。梧桐吸取日月jīng华,在梧桐林中,无端令人心神平和,什么烦恼都会忘却。我日日来梧桐林,没想到少君也喜欢。” 林星夜睁眼,眼中冷光流盈,再美的梧桐也没能与他争辉。 林星夜不知临启虚伪个什么劲,捅他的刀子还少? “出去。”他无情道,半点不想这种龙在跟前晃。 临启听他讲话,声音更温和:“一别多年,少君,不叙旧吗?” 回答他的,是林星夜的一剑,流光划破暗夜,临启挨了一剑,láng狈地捂着手臂退出去。 他回了自己房间,哆嗦着手将手帕拿出来,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再将沾着血的手帕拿到鼻子处去嗅。 ……是那股味道,林星夜的剑上沾了那个味道……他好香好香…… 临启觉得他最幸运的事,不是天生为qiáng大的刺水龙,而是碰到了林星夜。 云间雪色龙……临启只在古籍上见过一面,当时不过觉得古籍夸大其词,等见了林星夜,才知道古籍字平,无法展示其一二风采。 云间雪色龙,性娇,易怯,雪玉温养、甘露为食、非至妙之地而不能栖、非至美之物不能食。云间得窥雪色,天地灵秀,异香袭人,万龙来朝。 云间雪色龙只在古籍中出现过一次,因为雪白美丽而得名,关于它的记载很少,甚至连它的能力都没写,因为它太可爱,才会万龙来朝,被所有龙捧在掌心。 传闻银虚雪龙是云间雪色龙的混血种,但银虚雪龙都早已灭绝,更不用说更娇气的云间雪色龙。 云间雪色龙宁愿饿死,也吃不下普通的食物,宁愿站着不睡觉,也无法在条件简陋的地方安寝。 云间雪色龙怎么灭绝的没人知道,但是没龙会舍得伤害它,大概原因是被自己饿死的。但也很奇怪,倾龙族一族之力,难道连一条龙都养不起吗? 那可是云间雪色龙,每一条龙心中的神话,恨不能独占他,让他的雪色只为自己绽放。 临启本不是不夜城主君的儿子,他是唯一的真正的义子,原本只想做个殿主,直到他发现林星夜的秘密…… 他得往上爬,才能圈养他,他想一直闻他的香味,可是刺水龙嗅觉天生奇低,他认知到林星夜是云间雪色龙后,本来还能无时无刻不闻着他身上诱人的香味,后来渐渐长大,便闻不到了。 上瘾之后,突然断掉。 原本林星夜还在不夜城,偶尔能见几面,可是他太骄傲娇气,一点事就能被气走,几年不见……临启最后的念头都生生被断掉。 他猜测的是,主君也知道林星夜的种族,所以林星夜实力超群,主君才会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继承不夜城。 临启想,混沌帝龙这种级别的龙,应该不会像他们一样被云间雪色龙影响,所以他能无视林星夜,能分林星夜的权。同时,毕竟是独一无二的云间雪色龙,主君才舍不得杀他…… 临启闻着手帕入睡。 林星夜这边也觉得不对劲,他父君每日都来找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还一起用饭,帮他挑好每一根鱼刺,他练剑,他父君就会真心实意地在一边夸赞,沉着张脸却将自大的林星夜都夸得羞。 什么叫做“倘若太阳在你旁边,也会收敛光芒,以免被剑意压制而羞惭。” 什么叫做“剑出青山,龙游深海,不能道一二jīng深。” 虽然林星夜觉得父君这样说话怪怪的,但是他也不是一直说,就是偶尔冒出来一句,格外真诚。 而且也没有gān涉他练剑,不会看着他练剑就让人过来阻止。 林星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甚至对他父君也不是那么抵触了,他毕竟崇拜qiáng者,崇拜混沌帝龙,崇拜父君,如果有可能,父子俩重修旧好也不是不可能。 他回了不夜城,便想去泡龙泉,天雷劈在他的原形骨头上,伤口愈合非常缓慢。过了几天,看着要结痂时,林星夜实在忍不住,冷着脸白衣翩翩握着剑就去了龙泉。 第51章 龙泉并不是普通的泉水。 龙族于此地沐浴, 泉水中的灵气滋养身体时, 更有天然的龙压施加于来沐浴的龙族身上。 若是熬过去了, 那么周身被细密的龙压打开后, 才能真正接受龙泉jīng髓的洗涤。若熬不过去, 那龙泉的沐浴则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因此,没什么龙会来龙泉沐浴。 林星夜穿过周围的绿树异花, 桃花眼寒凉透澈,没半点退缩, 他握着碧空剑, 伸手以剑鞘将一旁支出的花树枝桠拂开, 不叫上边的脏污弄到自己身上。 他这番动作看似和平时一样冷淡平稳, 仔细看,则能从他细白的脖子上,发现些许透明的香汗。 汗水打湿衣襟, 外袍虽然还好好的,但里衣轻薄,已经接近透明, 冷玉一样的肌肤在这样的情况下,仿佛也带了温度。 龙泉的龙压, 从龙族靠近时就会释放出来,越靠近它, 压迫感更qiáng。 林星夜喜欢接受这样的试炼, 他想要自己也拥有这样霸气的龙压, 而不是作为云间雪色龙的毫无威严、反而被人觊觎的龙压。 古籍中关于云间雪色龙的记载很少,别人不了解云间雪色龙,但林星夜了解。他曾得知自己是云间雪色龙后,又正逢知道父君背地里在生育继承人,心涩难捱也不想在人前发泄,便独自去了不夜城外的山林。 他当时对于收敛自己的气息还不能像现在一样熟练,难受时,面上再冷身上也透出云间雪色龙的味道。 那一丝微冷中带着香甜的味道,便引来堕落残龙。 堕落残龙头上的龙角都带着腐败的气息,浑身恶臭扑鼻,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朝林星夜扑过去:“小美人儿~哥哥老远就闻到你的味道了,让哥哥疼你。” 堕落残龙喜夜,在白天从不出dòngxué,林星夜不知道白天怎么会有堕落残龙的存在,他当时虽年幼,也被堕落残龙轻佻的话气得心中直抖,抽出碧空剑就和堕落残龙打在一处。 林星夜当时小,那头堕落残龙又体型壮硕,有小山一样高。堕落残龙的表皮粗糙坚硬,林星夜一时奈何不得他,他还一边打一边嘴上下流:“小美人儿身体真柔软,养养就能用了呢,不,根本不需要养。” 林星夜被气得脸色薄红,他们龙族,生气时都爱用龙压压迫对方。尤其是林星夜品阶很高,用龙压压迫敌方简直是本能。这是他化形后第一次被气成这样,无师自通地调动身上的气息,剑意和本身的龙压混合在一起,林星夜本以为能让面前的堕落残龙露怯,然后他再趁机击杀他。 毕竟,所有龙的龙压都是bī迫敌方的。 结果,他的龙压一出,对面的堕落残龙忽然就停了攻击,全身丑陋的龙鳞都张开,一看就是兴奋过度,居然抛弃攻击手段,趴在地上开始扭动:“生气了吗?小美人儿,一会哥哥给你玩龙角,给你骑哥哥。” “只要小美人开心,哥哥愿意把鳞片都给小美人玩儿。” 与此同时,堕落残龙也用龙身去缠林星夜的剑,如果说刚才是正正经经地想掳走林星夜,现在就是抑制不住地想用身体去蹭他。 林星夜当时年纪小,也不懂什么叫做“猥亵”,他只觉得这条残龙心术不正,打架时gān嘛忽然想来蹭他的手? 定然是他的龙压惹的,记载中没提云间雪色龙的龙压,只提了他的长相、味道、性子,林星夜当时便极度恶心,觉得云间雪色龙便如人鱼族一般,以色惑龙,被一堆龙围在中间,究竟有什么用? 林星夜原本以为没用就罢了,至少血脉够纯,龙压应该是个qiáng大的攻击手段,没想到,不只天性没用,连龙压都只会令对手更兴奋。 林星夜从此更灰心,他再不释放龙压,同时更bī自己修习剑意,自傲地打算仅凭实力就能成为龙上之龙,真正做到令人心服口服的万龙来朝。 林星夜需要练习抵抗龙压,这样如果之后他碰到比之前qiáng太多的龙,对方释放龙压bī迫他时,他不至于太落下风。 越往龙泉走,龙压几乎漫天都是,从白雾蒸腾的龙泉里蔓延出来,几乎凝成实质,缠住林星夜的手脚。 他几乎快寸步难行,若不是身上的伤已经结痂,现在必定受不住这种龙压。 然而,在龙压渐qiáng的攻击下,林星夜还是没能忍住,他低垂着眸,轰然一声变作龙形,白衣碎裂在泉边,碧空剑也插在岸边。 一条雪白的龙出现在泉上,云间雪色,不负其名。 他有云霄的淡雅高洁,冰雪的冷漠纯真,圣洁的龙角让人忍不住亲近,又不大敢亲近。林星夜总嫌弃他不够英武,但那是他要求高,事实上,他体型不大不小,每一片龙鳞都散发着闪闪的雪光,在空中一摆尾巴,身姿矫健,骄傲而美丽,半点不弱气。 他变成龙也没放弃抵抗龙压,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后,一头栽进泉水中。泉水从远处看过去白雾蒸腾,从近处看,则能看出泉水的清澈,雪龙飞进水里,冷冷清清gāngān净净,水的温柔和雪龙的疏离混在一起,为龙泉更添几分高雅仙气。 宁隋的身影出现在山腰,他趁着夜色来此地没别的意思,只想安静地试炼阵法。 ……师兄叫了他几天的父君了,宁隋虽然很享受和师兄相处,但也总不是那么敢答应师兄叫他父君。但不答应又不行。 宁隋可不想和他师兄做父子,他要早些控制身上的阵法反噬,否则的话,之后若再亲亲师兄,师兄是叫他师弟还是夫君,还是……父君? 宁隋暗道自己禽shòu,踏着夜色走上龙泉别山, 他一到龙泉外围,就感到空气中水气弥漫,因为他之前的阵法完全复制紫山秘境中的混沌帝龙,身上也带有混沌帝龙的龙气,龙泉中的龙压便半点奈何他不得。 “噗”随着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响起,泉水中跃起一个庞然大物,它周身都被水汽掩盖,半点看不清模样。 宁隋仅仅能看到是长条形,自从上次的妖龙险些抓走师兄后,宁隋就对长条妖shòu没了好感。 他现在暗自戒备,若这妖shòu向他攻过来,他便做好反击的准备。 林星夜早就闻到了父君混沌帝龙的味道,他人形时还撑着,即使面对父君的“花言巧语”也没有被哄骗,一到龙形时,天性就压都压不住,想去父君面前飞一圈儿。 他从水中飞出,先映入宁隋眼帘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睛,骄矜傲然,其次则是龙角,圆润可爱…… 宁隋一怔,这条龙,怎么那么像师兄? 修真界正道并不知不夜城的主君究竟是什么血统,也就不知道他们是龙。 宁隋愣过后,也不想惹事,他想把这条龙抓走,献给师兄。但是这龙在不夜城中,说不定本来就是师兄养的,他不能乱动。 宁隋见到这条龙,更想把林星夜抱在怀里。他不再像刚才那样讨厌这龙,转身就要走。 林星夜还没飞到宁隋跟前呢,人就打算走了。他身上的伤口本来结痂,也在对抗龙压的过程中裂开,本来便疼,极度需要安慰。 林星夜人形时遇到这种情况,他只会越加傲气,看着宁隋走,甚至还会动手送他一程,眼不见为净。 可他龙形加受伤,便压不住天性。 林星夜拼命压抑飞上去拦住宁隋的冲动,也没了飞行的劲儿,从空中悠悠降到泉水里,雪白的龙头倔qiáng地搭在水面,清澈的眼里满是泪水,也不发出一声声音。 宁隋觉得不对劲儿,那条龙怎么没动静了?他回过头,正和林星夜的泪眼对在一起。 他眼里的泪,像一片星光被打碎成一片银河,皎洁空灵。 宁隋更加想拥抱师兄了,他暗道自己禽shòu,看见条龙都要想抱师兄。师兄这么好,天地间本来没有一物能和他相媲美,即使是面前这条龙。 以宁隋作为阵修挑剔的眼光来看,这条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妖shòu,但是,和师兄相比,便如萤火之辉,丝毫不能掩盖日月之光。 林星夜知道自己现在眼里有没用的泪,他的自尊怎么能容许自己被人看见哭,便闭了眼,泪水全部流进泉水里,同时调转身子,用尾巴对着宁隋。 林星夜现在背上腰上的伤口都在疼,他不想再被人看见脆弱的时刻,声音清冽如雪地开口:“父君,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宁隋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怎么听到了师兄的声音? 也许是最近太想师兄的缘故? 林星夜想赶走宁隋,继续道:“龙泉我已经泡上了,父君要用,只有等下次龙泉自净完成了。” 真的是师兄的声音……宁隋心念电转,即使他觉得不可思议,也仍然在脑海中迅速联想到了师兄往日种种不同。 流霞村时,师兄落难,他先是碰见了一条龙,再碰见师兄。紫山秘境时,他去找师兄,却找到一条龙…… 噢,只有龙族这样集天地神秀的神shòu才能出师兄这样优秀的龙。 师兄人形时风姿美甚,练剑时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龙形时也晶莹剔透,令人过目不忘。 龙族已经有了如此qiáng大的体魄,师兄还会这么jīng深的剑法,他这般优秀,自己该怎么赶上才好。 宁隋半点都没有人龙有别的心态,他甚至因为知道了师兄的真身,觉得和师兄的关系更近一步,离他们结成道侣也仅仅只有几步之遥。 宁隋现在脑子发热,已经想到了他和师兄之后的生活,晚上睡觉时,师兄可以人形躺在他身边,他环着师兄。也可以龙形趴在他身上,他一只手就能搂住。 宁隋是当真不清醒,沉声:“我回来看你。”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花言巧语,林星夜咬紧牙关:“我龙形鄙陋,父君还是离开,免得父君又嫌弃自己有个没用的儿子。” 宁隋真心实意夸赞:“若你鄙陋,天下的龙都要羞惭。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龙。” 他一时情迷,连伪装的父君自称都没用上。 林星夜又听父君夸赞自己,还说所有龙都比不上自己,当然也包括临启那堆龙…… 他有些骄傲,但又有些不信,还是想先赶宁隋走:“父君先离开,我要先行疗伤。” 疗伤?宁隋的心咯噔一下:“什么伤?” 林星夜尽力不让自己再哭,冷声道:“背上的一点伤。” 宁隋被担忧充满:“让我看看。” 怎么又受伤了? 林星夜踌躇,他们龙族的鳞片就是衣服,变作龙形时被看一般不会羞耻。何况对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父君。 林星夜本来就是没控制住脆弱的内心,回不夜城找父君安慰的,他其实没抱多大希望,毕竟父君对他的冷待众人皆知。 可是,父君突然变得像是回了小时候…… 林星夜便没忍住,一边垂眸,声音尽显冷淡,随时都不堕了自己身为剑修的傲气:“好。” 他觉得自己那么大的龙了,被雷劈哭回家很羞耻,更是把头给埋进清澈的水里,同时诚实地配合舒展身体,把身上的伤口摆在最明显的位置。 圣洁的雪色和鲜艳得微带残忍的伤口形成鲜明的对比,在空气中展露出一切。 第52章 林星夜身体紧绷, 他本不习惯在人前展露伤口, 可对方若是不嫌弃他的父君,那就没什么。 毕竟, 混沌帝龙比他qiáng得多。 林星夜想要成为顶尖qiáng者, 他去过归元宗,行过御剑门,归元宗宗主一身铜墙铁壁, 造化万千, 林星夜也觉得他不能算顶尖qiáng者。 在林星夜心中,能确切被他追上的,都不算顶尖qiáng者,无法让他叹服。 他只认为他父君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是真正的顶尖修者。 而宁隋……林星夜眼眸暗了暗,宁隋的确qiáng, 可他的阵法古里古怪,前世欺负他, 今生折rǔ他, 林星夜便靠着一身傲骨, 和他手中永不服输的碧空剑, 绝不向宁隋低头,也不承认能多次打败他的宁隋是顶尖qiáng者。 他想起宁隋,被按住狂亲的屈rǔ感又涌了上来, 因为恨意全身格外紧绷。 这苦了准备给他上药的宁隋, 宁隋还以为是他痛, 下手越来越轻微:“星夜,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林星夜当然感受到宁隋的动作变化,他想证明自己真的是qiáng大的龙,却因想到宿敌兼yin贼宁隋十分烦,林星夜不好将气撒在父君身上,只道:“父君,重点也无妨。” 林星夜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觉得即使是重活一世,人的性格也不会发生变化。 怎么上辈子一直爱好打败他看他笑话的宁隋,到了这辈子就想……就想在另一个层面看他的笑话。 林星夜不愿意接受自己上辈子实际也被宁隋调戏了的设定,再加上之前的宁隋的确沉默寡言,即使掳走了他一次,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bī迫他认输后就放任他离开。 虽林星夜说了能重点,宁隋也不愿意粗糙对待他。 他在上药途中,从沉默雪白的龙身中,不知怎么的就看出了满怀心事,“星夜,你在想什么?” 林星夜不乐意说让自己丢脸的事情:“没想什么。” 宁隋用手掌的温度将药膏捂热,心中一动,试探道:“星夜是在想什么人吗?” 宁隋以为师兄也在想他,心中紧张,他一到这时候就不怎么说得出话,只好换了个说辞:“你去了归元宗那么久,有没有认识些朋友?” 朋友没有,敌人倒有一个,林星夜冷然:“没有。” 对,师兄从一开始就不是拿他当普通朋友,会一直看着他,三番四次主动找他,多次关注他,对他那么好……绝对不是朋友关系。 宁隋要开始上药了,将药膏均匀地抹在手上,说话分师兄的注意力,同时也…也打探一番师兄的想法:“我听说你在紫山秘境内,和一个同门师弟走得很近,你们是……” 宁隋想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他想着师兄清寒的眼睛,觉得这样套话实在太过卑劣,话都没说完便立刻转了话锋:“他可有欺负你?” 照宁隋想来,他平时哪里敢欺负师兄,唯一欺负师兄的那次,就是在dòngxué里亲师兄。 那次是他错了,要是师兄说被欺负了,宁隋也心甘情愿受着。他当时不该亲那么多下的,最多一下,太多了师兄一定被吓到了。就算是以后,他也得徐徐图之,不能把师兄吓跑了。 宁隋从来不是完全的正道,从他前世虽无法向师兄挑明,却从未停止过霸道的追求便可以看出,他心性极左,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样的人,会用点计谋来追求心上人再正常不过。 林星夜想说,宁隋无时无刻不在欺负他,身体和心理……全都被他想了个遍。 但林星夜怎么说得出口?他是个剑修,剑修怎么能被人折rǔ成这样?同时他还是父君的儿子,虽然林星夜没有娶道侣给父君添个儿媳的想法,但他更没有嫁出去的想法! 届时如果他被宁隋得手了,结道大典上别人都来恭贺不夜城的喜事,本来要说:“恭喜少君喜结良缘,得遇如花美眷。”最后岂不都成了:“恭喜少君喜结良缘,得觅如意郎君。” ……林星夜丢不起那个龙,更不想被父君知道这种窘境,他道:“未曾。” 林星夜口不对心,这句话可谓说得极冰冷,宁隋的手一顿。 林星夜便冷着脸补救,誓必不被发现秘密,不惜说谎掩饰:“我同他关系亲睦,从未有过摩擦。” 宁隋的心又惊又软,师兄从没被他欺负过,那么在dòngxué内……师兄也不认为是那是欺负吗? 师兄……难道心里也是愿意的? 宁隋无可抑制地冒起这等念头,被他好不容易压下去,揪着心赶紧给这个话题做结尾:“那看来你们算得上是朋友。” 林星夜才不拿宁隋当朋友,他连掩饰都掩饰不下去,冷冷道:“不是。” ……师兄,不拿他当朋友,不把他的亲吻当作是欺负,那是什么还用说吗? 宁隋的心都快跳出来,林星夜却觉得奇怪,父君从来不是那么多话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他思及父君这几日种种反常,无缘无故的态度转变,对他重视许多,甚至可称得上予取予求…… 就连夸他的方式都那么地浮夸。 林星夜心中一冷,无端想到了一个人——黑衣少言内心变态的宁隋。 林星夜的心中浮起点点震惊和不可置信,宁隋怎么可能会在不夜城内,现在紫山秘境根本没有开启,宁隋想出来也没办法。但实在是太像了…… 林星夜身体绷得更紧,他的龙身也实在好看,在月色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像是白雪生辉。 宁隋陡然仿佛被师兄表白了心迹一般,他心里一热,看着师兄雪白美丽的龙身,已经上好药的伤口还有些红…… 宁隋觉得身上热,他快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尽力镇定,想把林星夜身上多余的药膏抹下来。 免得药膏粗鄙,令师兄不适不快。 宁隋尽量镇定,但他又不是林星夜真的父君,而是一个狂热的暗恋者。他此刻心中有鬼,就不怎么敢碰到师兄,手指抹药时只轻轻点一下,拿起来,又点一下,再拿起来。 林星夜的尾巴尖儿都快羞红了,他身体敏感,这样有种奇怪的感觉。林星夜转身,准备冒着风险开启全天赋的真实之眼。 如果是真的父君,他看到的就会是混沌帝龙,如果不是,那就…… 林星夜现在顺从地趴着,已经任那人在他后面摸来摸去,还把伤口都给bào露出去了,若这人不是他信赖的父君,而是宁隋…… 林星夜便是不要命,也要杀了他。 他其实在化作龙形时,真实之眼会自动开启一点,仅仅是那一点,应该也能窥破幻象。 林星夜之前没发觉“父君”的不对,照理应该是真的父君,但实在太像宁隋了。 他便回头,想开启真实之眼,结果宁隋是弯着腰给林星夜上的药,林星夜转头抬头,正好看到一处……庞然大物。 他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回过头去,又羞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说。 龙族性yin,尤其是高阶龙族,就算是对着一棵草,都能有反应。林星夜只道快到chūn朝节,他父君才会这样。 说实话,林星夜讨厌他父君连这些都不能控制,但是他作为人子,既没心思也没立场去管这些,只觉得实在是失礼。 但这也有个好处,就是能证明后面的是真的父君。 否则若是宁隋的话,他现在对着的可是一条龙,宁隋能对他的龙尾亲,但那时他上身还是人形,听闻人族以人鱼为美,喜好的就是那一款,林星夜虽觉得羞耻,但也知道他比人鱼好看太多,宁隋作为变态亲亲他的龙尾巴,他虽不能接受,但也觉得勉qiáng正常。 而现在的他,完完全全是条龙,一条雪白威风的龙! 宁隋再怎么,也不会对着龙起反应。 龙角、龙鳞、龙身、龙尾……人族怎么欣赏得来。 宁隋此刻真觉得师兄的龙角美丽圣洁,让他想含住师兄的龙角,细细舔舐,将师兄亲得泪眼汪汪,只能埋首在他胸膛。 他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宁隋起身,想掩饰自己的丑态,赶紧下山去。 林星夜也假装没有发现宁隋的异常,跃进水底后变人,极寒的眼因羞意而湿漉漉的,冷意不褪,泉水没到他的锁骨,黑发飘扬在水中。 林星夜从岸边的须弥玉戒中拿出衣服,抬手做了个水帘遮挡后穿上,龙泉水再自动拨开,任他冷着脸走上岸。 宁隋心中有鬼,暗道几句师兄真棒后不敢看他,面不改色走在旁边。 他回去后,也要马上研究阵法,若再拖下去,他没忍住亲了师兄可怎么收场? 宁隋毫不怀疑,即使顶着师兄父君的身份,他也只会死得更惨。 林星夜则以为父君是不好意思,他心思如冰雪剔透,根本不会说出来让二人难堪,而是趁现在父子关系还好,想让父君答应他一件事。 林星夜刚才肯露出伤口,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他道:“父君,三日后的真龙节,我想去龙族角斗场参加。” 林星夜握着碧空剑,宁隋主动给他拨开路上的枝桠,他道:“临启他们每年都能参加,父君,我绝不比他们弱。” 真龙节是不夜城龙族的节日,龙族进入龙族角斗场,同龙族英灵龙压抗争。 林星夜从没参加过这个节日,这也是他被冷落的征兆之一。 关于龙族角斗场,林星夜一直有个猜测,他的龙压是短板,父君是否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让他去参加。 如果是的话,林星夜不会感到高兴。 他父君后来阻止他学剑的理由是,刀剑无眼,会伤到你,你学医最好。 他父君送他的法宝都是操作最简单的傻瓜法宝,谁都会用,全是现成的攻击和防守,傻子都能操纵。 他父君后来夺他的权,理由都是,星夜,你不适合。 林星夜知道自己是云间雪色龙,可他一直在努力,效果斐然。父君却一直拿他当作软弱无能的笨蛋。 父君因为想保护他,所以把他养废。这只是林星夜的猜测,他不能接受这个猜测,不能接受父君打着保护的名义害他,让他没有长辈龙族教导,孤身求剑。 所以,林星夜宁愿相信父君是真的嫌弃他是云间雪色龙,才事事都冷落他。 他现在握紧碧空剑,怕父君还是不答应。 宁隋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答应你,但他三日后……肯定会离开不夜城。 宁隋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待在这里被发现了,师兄就再也不会回归元宗了。 宁隋敏锐地发现师兄握剑的手捏得很紧,知道师兄应当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一句话,这让他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也没办法做出无效的应允,到时候他走了,师兄岂不希望落空? 宁隋想了想,沉声道:“三日后不行,不过现在可以。” “但是,星夜,危险的事你不能做。” 林星夜的心怦怦跳,他当然愿意,真龙节只是个节日,龙族角斗场随时都有英灵的龙压盘踞,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林星夜就这么带着宁隋到真龙角斗场,他等不及宁隋说话,抽出碧空剑,足尖一点就进了角斗场。 角斗场上,一条青龙的淡影盘旋而下。 林星夜对付一条青龙毫无压力,到最后三条、四条苍龙出现时,他手中的剑she出道道剑影,从龙身上穿过去。 可是渐渐的,十条、二十条形态各异的龙出现在林星夜面前,林星夜迫于qiáng大的龙压,额间冷汗涔涔,顶不住就变了龙。 他的龙形一出,本就狂热的龙族英灵更是蜂拥而上,朝他涌过来。 林星夜唇色苍白,他之前做过功课,龙族角斗场最多一次出现十五条英灵,可现在……密密麻麻的,全是朝他扑过来的龙。 他的龙尾都差点被龙爪给薅了过去! 林星夜一忍再忍,不想退缩,最后差点被一条龙的哈喇子滴到尾巴上,看不到角斗场终于把他吓住,一卷尾巴转身就飞走。 宁隋看不到角斗场内的场景,他只能根据角斗场旁的灵石判断师兄的安危,灵石一直呈白色,安全状态。 他便加紧压抑自己的欲望,刚才和师兄一路,宁隋根本没办法压住。 结果,他还没成功,角斗场的门就被轰然打开。 追捕林星夜的龙太多,他已经变成了一条小龙,就为了能够更灵活。 林星夜见要逃出角斗场,实在气不过,一尾巴甩出剑气,狠狠拍在追他最狠的几条龙脸上。 他自己则咬着牙,眼泪都被吓了些出来,直直地飞扑到宁隋怀里,即使再压抑声音中的害怕,声线也又凉又有些压不住的颤:“父君……” 这就跟小时候他练剑受了伤,结果扑父君怀里被安慰一样。 宁隋刚才的心理建设便白做了,一瞬间满血复活昂扬。 他神色僵硬,但是更心疼师兄怎么被龙欺负哭了:“星夜,别怕,我在。” 他控制幻阵,放出混沌帝龙的龙压,角斗场的龙便都消失不见。 林星夜的龙尾则感觉有东西硌到自己,他一时也没意识到是什么,反而陷入恐惧中。 他刚才觉得自己的尾巴真的会被那些龙逮住瓜分,林星夜躺在宁隋的怀里才稍稍安心,他想尽快别那么怕了,害怕是弱者的情绪:“父君,你摸摸我的龙角。” 云间雪色龙的天性之一,性娇易怯,亲、抚龙角可尝试慰之。 第53章 宁隋能感觉林星夜趴在他身上, 龙尾轻轻地缠在他腰间。 师兄刚才好像被吓哭了……眼底的泪有些打湿了宁隋的衣襟。 宁隋想低头去看林星夜有没有受伤, 可林星夜怎么乐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哭,他原本一脸冷色, 冰雪般顽固不化, 脸上的泪珠都像是天上的雨滴滴落在他脸颊,清清地附着细白的肌肤上,可他现在是龙形, 旁边又没有别人, 他便不免放纵一些 。 林星夜眼中含泪,极寒极冷,脸上却诚实地带了丝怯意和柔弱,他不想给别人看见这个模样, 不由头一偏,深深将脸靠在宁隋的胸膛, 躲避他的视线:“父君……” 林星夜本想说你不许看,但他又觉得这样和父君说话不好, 声音因心涩而有些哑:“你快摸摸我的龙角。” 宁隋全身僵硬, 他能听出这已经是师兄最温柔的声音了, 他摸还是不摸? 宁隋是想摸的, 不止想摸,还想舔、亲,但他有一种罪恶感。 师兄是要他的父君安慰, 不是要他, 之前言语安慰也就罢了, 现在上手算怎么回事? 师兄,我可不是你的父君,你父君摸你的龙角是父亲慈爱,我摸你的龙角,则是男子情爱。 宁隋夜夜思林星夜,连梦里都是他,现在师兄在怀,盛情邀请……宁隋心底陷入了深深的挣扎。 他一方面想着师兄光风霁月,冰雪般不可亵渎,他怎能以欺骗待之? 另一方面又质问自己,不是早在心底确定无论如何也要和师兄在一起?手段如何不重要,只要师兄和自己最后两情相悦,相守一世不就行了? 宁隋眼中沉黑一片,他现在受的教育是归元宗的正统思想,小时候看的阵法残片里也是儒道正统思cháo,但他自小飘泊,从有记忆开始就被人追杀。 一次次的追杀使得宁隋没有时间练习阵法残片里的东西,他只能在间隙时看看阵法知识,因为无人教导,阵法残片又万分凶险,他经常都会弄得一身是伤。好在他天赋绝佳,靠着那点知识千变万化地应用,历经艰险才彻底甩下了追杀他的人。 宁隋脱险,也怕再次bào露,便改头换面,做出幻阵改变容貌,混迹于一些小的修真家族,打打杂工维持生计。 修真家族里本来就明争暗斗,即使是奴仆和奴仆间也要分谁是家生子,谁是买来的,谁又是捡来的乞丐…… 宁隋当初就是假作是乞丐,才被采买的管家捡回去,因为身份低贱,他也受了许多欺负——多做活,少吃饭,常背锅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常态。 宁隋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他不欺负人,也不代表甘于被人欺负,他等做的活多了长了,整个家族里的人都对他有印象了,便谋划了一番,借那家主人的手杀了刁奴。 其余奴仆都知道是他害的,本想杀了这个乞丐,却思及宁隋这些天因办事得体,气质沉稳而被主家赏识,他们根本不敢把事情闹大。 一个小乞丐,忍了那么多天的欺rǔ,吃了那么多天的馊饭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才来没多久,办的都是小事杂事,居然也能和主人搭上关系。 那些奴仆便当惹了刺头吃了哑巴亏,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宁隋也没在那里待多久,他等上一年,没察觉到追杀者的踪迹后便恢复自由身,又换了张脸,做了一个散修。 散修日子清苦,宁隋研究阵法开销大,他也甘之如饴,朝着阵道坚定前行。 但散修的弊端实在太多,不说修炼资源的贫乏,散修间的弱肉qiáng食,就说如果他阵法稍微有了起色,能入那些世家大族的眼,那些大族定然会qiáng行招揽他。宁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没有成为家族供奉阵修的打算,但仅靠他一人之力,和世家大族作对会格外麻烦。 宁隋需要一个师傅,指点他阵法。也需要一个够qiáng硬的门派,能暂护他无忧。 本来阵宗是最合适的,可宁隋的阵道不只有阵,他觉得万物皆能以阵而行,阵宗仅有阵修,并不是他想要的。归元宗则海纳百川,阵修剑修符修济济一堂,也是正道大宗,宁隋便等着归元宗招揽弟子时去报了名。 归元宗当时招揽弟子既招内门又招外门,宁隋本想成为内门弟子,可因为阵修太稀少,又需要大量资源才能堆积成才,归元宗便不认为散修中也有修阵的人才,根本没为阵修准备名额。 宁隋没因此放弃归元宗而择阵宗,反而韬光养晦,做了好几年的外门弟子,才终于在又一次的比试中进入内门。 他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步一个脚印。 若是林星夜知道这些,定然会因对宁隋的偏见而冷嗤一声:“心机深重。” 宁隋也的确不是正道传统的傻白甜,从前世清缴魔族,宁隋驻守的战场魔族全军覆灭便可看出,他的手段够狠;从他的奋斗路程也可看出,他明确知道他想要什么,并且执着不弃,无论是以什么方法。 现在,只要宁隋想,宁隋就能抚摸林星夜的龙角。 要区分出父亲和夫君也很简单,宁隋只需要抚摸龙角时暧昧些,顺从他的本心就好。 宁隋的心底一片火热,他满脑子都是师兄静静地任他抚摸龙角,脸颊羞涩微红的场面…… 他喉咙一动,手心握紧:“星夜,这么大了,怎么还要父君摸龙角?” 他的意思是拒绝了,宁隋的心在滴血,他脑海里已经差点把师兄的衣衫都褪了,身体还得正直地拒绝。 林星夜难堪,不想说出真实的原因,只道:“父君是不想摸吗?父君……” 林星夜鼻子一酸,也许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现在内心格外柔软,也愿意撕开qiáng硬的外衣,稍稍剖白心迹:“父君,你从小教导我为君之道,教我剑法谋略,我也一直刻苦践行。可你……” 他说这些,便觉得以龙形并不庄重,稍稍挣扎一下,便化成平日雪衣冷眸的模样,只是今日眼角有些红。 “父君,我是剑修。我不比任何人差。”林星夜微抬起手,他手指纤长,肌肤无暇而细腻,却能看出美丽之下满是力量,“我用的这只手杀的志燮,志燮不仅在明月阁的斗争中输给我,就连动手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林星夜满眼傲然:“我才是能统领不夜城的君主,也真正继承了父君的力量。父君,你觉得呢?” 宁隋一直都觉得林星夜是顶尖剑修,无论是剑意还是剑术,或者说天资努力,都没人比得上他。 师兄努力到,半夜三更都不睡觉,辛勤练剑,第二日他又爱睡懒觉,常常中午才起。也正因为师兄这个习惯,所以之前归元宗内认识他的人才那么少,因为大家都没看到过他。 宁隋真心实意道:“星夜很qiáng。” 他永远都记得第一次时,师兄用剑抵在他胸膛的样子,骄傲冷酷。 林星夜憋着泪:“那父君为何不像小时候那么对我?” 宁隋有苦说不出,林星夜小时候也是被他父君宠溺了的性子,见状骄矜催促:“父君,快摸我的龙角。” 他一点都不想沉浸在刚才那些龙带给他的恐惧当中。 不等宁隋回答,林星夜就又迅速变成了雪龙,搭在他身上,亲昵地用尾巴在宁隋手上缠成一圈,同时眼里倒盛满了傲然,像是那么主动的不是他一般。 现在星光正好,佳人再三邀请。 宁隋如被蛊惑,抬手靠近林星夜莹润的龙角。 真好看,真qiáng,真可爱……师兄,你只需要有其一就可以了,怎么三者都有? 宁隋触上林星夜的龙角,他手心发烫,心跳加快,立刻就要收回手。林星夜则不满,主动蹭过去,用龙角顶他的手,“父君……” 宁隋不想答应,在月色下不说话。 林星夜再顶一下,满眼傲气:“父君……” 我想当你夫君,你这几日叫了我多少句父君了?宁隋还是不说话。 林星夜有些生气,以为关系还是无法修复,“蹭”一下,就要箭一般she出,离开宁隋的手。 宁隋眼疾手快,把他捉回来,沉着眼,心中滴血地应道:“嗯。” 林星夜性子有些乖戾,他眼中倒是一片冷色:“父君迟迟不应,现在也应得那么勉qiáng。” 宁隋能不勉qiáng吗?好好的师兄弟算是平辈,忽然就差了一辈……他现在不得不安慰师兄:“星夜怎么才能信?” 林星夜不想再被提问,他要宁隋自己想,于是冷着脸不说话,眼神又冷又倔,尾巴也不缠在手臂上了,大有你不让我满意我马上就飞走的意思。 宁隋对于平时哄师兄非常得心应手,现在身份一换,就往上增添了难度。 宁隋只能猜,他沉声道:“乖星夜……” 林星夜并不满意,眼中雪色未化。 宁隋想想师兄生气的症结,他万般不愿,却还是不想让师兄现在飞走,只能心中悲哀,丧权rǔ国般地道:“父君永远……认为你是我的好儿子。” 冰雪消融,chūn暖花开。 林星夜的尾巴又重新缠上了宁隋的手,冷淡、骄矜又可爱。 人的底线都是会变的,且只会一降再降,不会再往上升。 宁隋自己主动叫了他师兄为子,心伤欲死的同时,传统底线也放开,他这时就不想再压抑自己,开始觊觎林星夜的龙角,循循善诱:“星夜不要摸龙角了吗?” 宁隋心中的魔鬼被释放出来:“现在天色已晚,不知星夜饿没饿?星夜可和我一起回寝宫,用夜宵的同时,我替你摸龙角。” 林星夜答应了。 他虽然觉得父君会邀请他去寝宫很奇怪,但是一想到摸龙角也就顺从地用尾巴缠着宁隋的手腕被带回寝宫。 一人一龙无比和谐。 林星夜一被摸龙角,脸都发红,他gān脆趴在白玉几上,被摸得昏昏欲睡。 和猫舔毛一样,这种动作在龙族中只是表达亲近的意思,没半点多余的遐思。 林星夜只觉得父君怎么摸了那么久,他现在都不怕了,再忍一会,他就要回去休息。 紫山秘境内,树山终于解开。 苍敖睁眼,没了树山,他身上的龙威便传播得更远,能探查到的地方也更远。 没有星夜的气息? 苍敖皱眉,吞天魔龙懒洋洋地趴在另一边:“别找了,小龙的气息早就从秘境里消失了,朝你家那边……不对,朝你们家那边飞去了。” 苍敖没想到宝贝星夜会主动回家,一时沉默,就要化龙飞回不夜城。 吞天魔龙假装不怎么热切地转过头不看他,一只眼眯着,一只眼心机地睁开:“你们父子也好久没见了,快回去多留小龙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增进父子感情啊。” 他半点没有展露对侄子的觊觎,只想让混沌回去留住小龙,别让他乱跑。等过段时间,他能出去了,才好去不夜城找小龙。 第54章 林星夜被摸龙角时, 从龙角处传来极舒适的感觉,痒痒的、腻腻的。 他无疑喜欢这种感觉, 但又有些抵制, 他可不是贪图安逸的龙……林星夜尽量让眸光变得清醒, 想支着尾巴坐起来。 宁隋眼中一动, 他之前理智充足到能三番五次拒绝林星夜求摸的举动, 现在一摸上手,看着师兄本要坐起来, 结果他摸一下,师兄的腰就软一下,愣是气喘吁吁,眼里溢满星星点点的水光,诱惑而傲娇。 真可爱的龙,宁隋被心魔吞噬。 他在林星夜差不多要坐起来时, 眸子沉沉, 大手稳定地找到龙角尖儿, 比刚才捏得稍重一些, 刹那间,林星夜憋紧了喉,才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无力地继续趴下, 龙爪爪心都因刺激而出了些薄汗, 不知道今天父君怎么那么奇怪。 只是摸龙角而已, 父君怎么要摸那么久? 这要是做这件事的人是宁隋, 林星夜定然能通过联想, 猜测自己是不是又被宁隋占了便宜? 但现在做这件事的人是父君,林星夜便有些怔愣,趴在白玉几上思考龙生,想找出原由。 宁隋垂着眸,满脑子都是师兄这个样子真可爱,他在那里静静趴着,像是在想东西,也许下一刻就会想到异处,继而毫不拖泥带水地给自己一剑。 危险、美丽、qiáng大。 杀人不费话,真是他学习的楷模。 宁隋眸色极暗,他不想放手,但再不放手便要压抑到极点,继而做出自己不想做的错事。 “星夜,现在你还怕吗?”他收了手,实际袖子里的手紧握着压制情动,因太用力,青筋都有些bào起。 林星夜声音本清澈,现在多了丝低哑:“父君,不怕。” 宁隋一听,就知道他师兄现在实际上说话都困难,他死死握紧手,垂眸:“那今日就先结束,星夜,我给你把手上的汗擦一下。” 林星夜觉得这样不妥:“父君,我自己来就可以。” 但宁隋已经拿了一方白色丝帕出来,林星夜也不坚持,放任宁隋细致地给他擦手。 一时间,气氛极静。 宁隋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包藏着láng子野心。他不摸龙角了,擦着师兄的手也舍不得放开,既不舍得摸一下,又不愿意放开,只能慢慢擦手,想多握一会儿。 林星夜趴在白玉几上闭目养神,忽而,便感知到了一股龙威。 这股龙威磅礴而jīng纯,勾着龙族血液里的臣服因子,要是现在感受到龙威的不是林星夜,随便换一条龙,都会伏在地上等候差遣。 混沌帝龙,敢取一个帝字,绝非làng得虚名。 林星夜倏然睁开眼,看向面前的父君,心中生疑,怎么有两股混沌帝龙的气息? 外面的气息也是父君的,只是似乎在发怒。 宁隋也感觉到了,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那么快,一时之间倒也并不显得慌乱,因为慌也没用,仍然不疾不徐地给林星夜擦手。 同样都要被揭穿,他绝对不会给师兄留下一个经不住事的小人形象。 宁隋眉眼平静,林星夜心中却没那么好过,他被两股混沌帝龙的气息弄得有些懵,但是面前的宁隋又实在淡定得不像假的。 林星夜只能先化作人形,他之前从龙变人时没穿衣服,那是因为他是去沐浴,自己除了衣服。刚才去角斗场,林星夜穿得好好的,他的衣服又是特制,因此现在雪白的衣服笼罩着无暇的身体,因为一直趴在白玉几上,现在衣襟松开,露出了好些白雪般的皮肤。 头上的龙角被摸得比较久,体现在人形上,就是他脸色虽冷,眼神却没往常的冰雪那么刺骨。 他这副样子和平时大不一样,说来奇怪,若是个普通人这样,别人都不会瞎想。可若平时一贯冷冷清清的高岭之花稍微有点点衣冠不整,别人就会觉得他发生了什么,格外诱人。 宁隋还握着林星夜的手,沉默不言,眸色深深。 他即使被拆穿,也绝对不会泄露身份,只要他活着回归元宗,一切都不会结束。 “吼”一声震怒的龙啸传来,紧接着,就是龙族破风而来的声音。 苍敖的原形很大,他一回来就察觉到不夜城多了一道自己的气息,那道气息在他寝宫,星夜也在那里! 苍敖周身龙鳞黝黑,如身披坚甲,头上的龙角又粗又大,象征着他在龙族中无上的权柄。 “轰”一声,苍敖口中吐出一团混沌龙息,寝宫的门便灰飞烟灭。 宁隋下意识地挡在林星夜面前。 苍敖震怒,他在空中,隔得远也能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衣衫都乱了,纤纤玉手都有些红,还被那个冒牌货牵着。 苍敖也知道云间雪色龙的天性,难道星夜被摸龙角了? 苍敖自从有了其他儿子,他的宝贝星夜就不再和他亲近,别说摸龙角,父子间就是见面也少。 苍敖心中既恨且妒,他一定要杀了对面的小人,来他不夜城,占他身份,骗他的掌上明珠…… “吼。”苍敖咆哮一声,“星夜,过来。” 林星夜感受到苍敖身上外放的龙威,再比较一下身前的宁隋,心中大体有了判断。 他脸色白了一瞬,他叫了几天的父君其实不是父君? 林星夜语气艰涩,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宁隋沉默,他没有办法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若来不夜城,冒然bào露身份逃出去找师兄,定会招致追杀。而他当时忙着去不夜城救师兄,根本不会冒险。后来得知师兄是不夜城少君,他更不敢透露身份。 只能说天意弄人。 宁隋看似斯文,实际他半点不信别人说的天意要我死之类的话,他进了这个死局,但是得知了师兄的真实身份,他便能抓住这一点,在之后的局面中建立优势。 若他不进这死局,反而什么都发现不了。宁隋心态十分稳,他现在也不想用苍敖的声音和林星夜说话,薄唇张开,无声道:“你很qiáng,等我。” 林星夜辨别出宁隋的唇语,心中惊起滔天骇làng,握紧拳。 他眼中晦涩一片,只觉万分可笑。 怪不得父君会突然转变对他的看法,原来都是……都是假的。 林星夜喉咙发紧,他才被摸了那么久的龙角,也是在骗他!他现在既难堪又失望,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蠢得被人愚弄。 苍敖目眦欲裂,那个小人还敢和星夜说话?他低吼一声,龙身冲刺过去,尾巴在门框上一扫,连带着墙壁都裂了好大几条裂缝。 宁隋现在还有身上的幻阵保命,但他到底是假的,光是铺天盖地的龙威,就足够压得他心血cháo涌,唇角溢出鲜血。 即使躲过杀招,跃到空中,宁隋的胸口也一直痛。 苍敖本要彻底击杀他,但是旁边的林星夜面色惨白,他到底放心不下,自己留在原地,同时大吼一声。 龙吼传遍整个不夜城,一瞬间,不夜城便亮如白昼。 宫殿中的灯火全部打开,训练有素的侍卫、暗卫们倾巢而出,手执长木仓,瞬间包围了此地。 临启他们也都瞬间出现在这里,一见阵势便看向苍敖和林星夜,“主君,少君。” 苍敖一挥手,“杀无赦。” 林星夜心绪最复杂,他既失望既恨,又觉得那人当真懂得骗他…… 林星夜自傲,受不得愚弄,他见空中的人已经和其中一位殿主jiāo上了手,不由召唤来碧空剑,欲要出列。 “星夜。”苍敖不容置喙地阻止他,“你不用出手,只用看着。” 林星夜握上碧空剑,苍敖则丝毫不管,不过他经过那么多年父子离心,也总算反省了些:“星夜,战场无眼,你不必去冒险。束南,你人形打不过他,龙形也打不过?霸龙的体魄你忘了?” 林星夜静静听着,一时心冷。 在最初时,林星夜想向父君证明他是最qiáng的,他一贯是个冷静的人,当时却因为父君又夺了他的权柄,去找到父君那些“义子”,一个个横挑过去。 束南是他打的第三个,他大获全胜。 可是父君宁愿指点束南,也不愿意指点他。 林星夜比谁都清楚,他是按照下一任的王来培养长大的,不是甘于深居宫中的“公主”,他父君确实在拿他当公主养。 他之前闹了那么多次,未尝不是在挑衅他父君。 要么厌恶他,彻底和他打一场,他就算死于争权夺利也认了;要么,父君改变对他的想法,不要再瞧不起他。 云间雪色龙的一切陋习他都能摈除,但是父君不给他机会,甚至连厌恶他的机会都不给。 林星夜之前连杀了两个“义子”,父君那边风平làng静,甚至忧他杀了人闻不得血,送了许多清香宁神之物去他寝宫。 林星夜杀了志燮后,特意将志燮的尸骨寄给父君,抱着的未尝不是孤注一掷的心思。 他不想父子二人走到末路,他贪恋父君从小给他的帮助,甚至父君吼他一句,他都会万分伤怀,难以接受。但若父君将他看作“废人”,那他宁愿走至死局。 可是仍然没用,父君分他权柄的同时,又顾念父子情分,连其他儿子死了都不顾。 林星夜谋求的,不过是尊重,和本属于自己的权力。 就连假冒父君的、宛如宁隋一样摸自己龙角的变态,都比父君要尊重他。 林星夜眸子如冷星,他见空中的人快要逃远,身旁另一个殿主已经弯弓搭箭,想she过去冷箭。 林星夜低眸,朝着临启道:“箭给我。” 临启背地里不知向苍敖说过多少句林星夜的坏话,但那都是源于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只敢偷偷说,平时半点不想让林星夜厌弃了他,微笑道:“少君请。” 苍敖没阻止,只要林星夜不去近战,不遭遇危险,他就不会说什么。 他甚至在心底想,宝贝星夜果然只能接受他一个父君…… 林星夜眼眸冷淡,弯弓搭箭,“咻”一声,一支冰箭jīng准地she过去,那只箭比另外的箭快得多,两相抵消,另一位殿主的杀招便这么被消弭。 宁隋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他之前受了苍敖一击,现在身体里充斥着两股力量相互斗争,急需脱身查看。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被打了脸的殿主。 临启勉qiáng微笑,也说不出话来,虽然林星夜she箭的姿势很帅,但是他更希望那个人死掉啊。 临启不是宁隋,做不到被破坏了好事,还能真心实意地夸赞:师兄的箭术真是jīng妙绝伦,万中无一。 林星夜将箭还给他,在一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薄唇轻启:“他欺骗本座,本座想亲手杀他,你们若有意见,不如先过本座这关?” 林星夜常在归元宗,几乎不会用到自称,现在他心情糟糕,倒是什么都不忌。 一个殿主忍不住:“君上?” 苍敖没理他:“那诸位都先散去。” 其他人不敢有异议,林星夜也要离开,苍敖却道:“星夜,这么晚了,父君送你。” 林星夜桃花眼里流转着冷冷的星光:“父君是怕在不夜城中,我也能走在路上就发生意外吗?” 苍敖不言,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到大的儿子,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掌中怕摔了。 他原本当真将星夜当做继承人培养,星夜比他小时都要优秀得多。 苍敖看重他,也以他为傲,直到星夜化龙,见了血就哭着扑到他怀里,尾巴都害怕得蜷缩起来。 苍敖是顶尖龙族,他有龙族的冷血无情,之前林星夜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甚至打算全力以赴培养他,成为更出色的不夜城君主。 可在那一瞬间,苍敖的心化了。 他的宝贝儿子,根本不适合打打杀杀。 苍敖只是那么想,但是他毕竟有理智,林星夜又刻苦训练,为了成为合格君主所做的努力,苍敖都看在眼里。 因此,苍敖虽然喜欢叫宝贝儿子化成原形,平时没事儿就一起晒太阳,带着美丽的云间雪色龙一起去游玩散心,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的同时,也没有gān涉他的努力。 直到那天,林星夜见到北海的巨蛟,傲然道:“他的实力真qiáng,但是身形笨重,我现在或许能与之一战。” 苍敖与有荣焉,但是忍不住逗了宝贝儿子一下:“你也说他实力qiáng于你,你去战斗时可会忧惧?” 林星夜满脸冷傲:“不会,他胜不过我。” “而且,还有父君替我压阵,我并不担忧。” 苍敖心情愉悦,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却忽然看见那只巨蛟在打量他和星夜这边。 云间雪色龙,貌美,性娇,易怯,众狂热喜之。 苍敖不由自主地想,他飞升前,都能护住星夜,可他不得不飞升,仙界的不夜城也需要君主,他飞升后谁来护住星夜? 第55章 星夜见到血都会怕, 以龙形杀人会招致天罚。 云间雪色龙原本集天地山川jīng萃,受天道钟爱, 极纯极善, 净化能力斐然, 是一切魔族怨气的克星。就连其他神shòu妖shòu在云间雪色龙旁边, 都会受他周围的灵气感染, 天资和修为都会大有裨益。 因云间雪色龙的无害,即便是各个天生地养的秘境结界都不会拦他, 才会放任他来去自如。 也因为这样的得天独厚,天道才会钟爱云间雪色龙的同时制约他,不忍让他手染鲜血,便降下天罚,用以管束林星夜回归正途。 苍敖经历过太多次大大小小的争斗,他们龙族再qiáng, 也总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星夜迟早会被bī到用原形应战, 难道次次都挨雷吗? 何况……苍敖隔着深海中墨蓝似的水波看向林星夜, 星夜是不夜城中唯一喜好白衣的龙族,不知是否和他的天性有关。白衣贴在无暇的肌肤上,没有因水波变得温柔, 反而冷淡无双风姿胜月。 他此刻正看着另一边的海蛇, 目中冷华灼灼, 碧空剑似乎随时准备应战。 苍敖便是最典型的龙族, 龙族的一切喜好他都有。他想, 之前他即使视星夜为最优异的继承人,也三番五次忍不住哄星夜变回原形,甚至故意逗哭星夜变原形,父子再一起晒太阳一起游戏……苍敖早就过了幼龙的年纪,哪里喜欢做游戏,不过是因为儿子太可爱,才做这种事。 他是星夜的父君尚且如此,何况其他龙,蛟? 便是那只巨蛟,此刻不就正在觊觎他的儿子?苍敖完全不能忍,他悉心教导、一番疼宠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怎么能被那些蛇虫鼠蚁之辈觊觎、玷污? 苍敖唯一担心的是在他飞升后,星夜没飞升的间隙,出什么意外。 他想,星夜不适合见血,那就让别人替他去见,他只需做不夜城的君主,一切征战之事,由其他人负责便好。 苍敖曾想过让其他龙族做星夜最忠心的下属,可他总不放心,那些龙哪一条是安了好心,但凡一条忍不住动手,苍敖都不能忍。 他认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更靠谱些。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或多或少能继承他的力量,同时也不会做出qiáng迫的恶事。 龙族亲情单薄,苍敖更是霸道,他最开始瞒着林星夜,生了好些儿子悉心教导,就是为了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护住星夜。 同时,他分星夜手中的权柄,一是为了不让星夜凡事劳心伤神亲力亲为,二则是,通过营造他宠爱“义子”更甚星夜,来查探其余儿子的心思。 如果有人因此暗中对星夜下杀手,苍敖都不会放过。 在苍敖意料之中的是,即使很多儿子不知道星夜是云间雪色龙,也因为彼此间的天性吸引,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都非常喜爱星夜。 就算他们为了权柄,有时候会在他面前进些对星夜不利的谗言,但那也是龙族天性中的争qiáng好胜。他们在面对星夜时,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主动讨好早就落进了苍敖的眼里。 临启虽然不是苍敖生的,但是他潜力极大,最重要的是鼻子不好,嗅不到星夜身上的味道,没那么迷恋,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玷污星夜,苍敖才正正经经地收他为义子。 现在夜色浓浓,苍敖许久没见到儿子,一直负手踱在一旁。 林星夜腰间挂着碧空剑,周身剑气比之现在气势内收的苍敖要锋锐得多:“父君,我要回去休息。还请父君离开。” 苍敖负手,沉声道:“星夜,你还在生气?你该知道父君不会害你。你在别处有所长,就发挥别处的长处不好?战场刀剑无眼,父君不许你去。” 林星夜握紧了碧空剑,他天生剑府剑骨,父君也早就知道,却因他是云间雪色龙,不曾正视他的剑术天赋:“父君,战场无眼,你为何又披血沐火,一生征战无数?” 苍敖皱眉:“你和父君不一样。” 龙族都骁勇善战,但即便所有龙族都战死,他们也不会让云间雪色龙上战场。 林星夜唇色极凉,在月光照耀下,唇上微现冷冷的水光。他半点不退让:“有什么不一样?父君,身为男子顶天立地,自当建功立业。我为什么和你不一样?” 苍敖面对bī问,不会说出真正原因。 其实真相两人都知道,只是秘而不宣,苍敖知道,一旦他说出口,星夜定然无法接受。 林星夜见他不说话,眸色更凉,冷冷地撂下一句:“父君膝下都是儿子,若父君实在太想得一位公主,父君自可尽力。不用yīn阳颠倒,指鹿为马。” 苍敖心道,根本不是公主不公主的事儿。 若林星夜起初天赋没有绝佳,即使他真是个倾城倾国的公主,苍敖也不会悉心教导,不会将他视作唯一的继承人。若不视作继承人,林星夜变作云间雪色龙时,苍敖也不会被他钻进怀里抱一下,就彻底激发了慈爱的父性。 之后林星夜刻苦习剑,苍敖常常去观看,一边想着我的儿子真优秀,一边又想着真可爱,想看星夜变成原形…… 苍敖没办法,只能道:“星夜,休要任性。” 林星夜一言不发,进了自己寝宫便着人将门关紧。 他满脑子都是父君刚才说的“你和父君不一样”,林星夜心中极恨,他为什么要是云间雪色龙?即使他是最平庸的龙,也能靠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偏偏他是云间雪色龙……才会有人来阻挠他。 就连那个假冒他父君的人,摸了他那么久的龙角,难道也是…… 林星夜眼神晦涩,他现在开始觉得自己万分丢脸,他被那个人摸得乖顺地趴在白玉几上,半点都不知道反抗,那人指不定在心中如何嘲笑他愚蠢,不愧是好摸的云间雪色龙。 林星夜敏感易受伤,又想着他叫了那人那么多声父君……换谁谁能忍。 林星夜在刚才救了那人一命,也算那人说了那么多让他高兴的话的补偿,他现在要亲自出手,报这些日欺骗之仇,也并不过分。 他避开苍敖的眼线,踏着夜色出去。 林星夜的寝宫门口,苍敖怕好不容易回家的儿子又去了归元宗,暗中派了许多暗卫在此地守候。他自己不亲自守候,不过是担忧父子关系恶化,便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 林星夜思及此,便悄悄往义子寝宫那处跃去,苍敖知道他厌恶那些龙,因此,他们那边的眼线是相对最少的。 林星夜行到义子寝宫中央位置时,几乎全见不到暗卫的踪迹,却看见束南他们三五条地聚在一起饮茶。 “林星夜可真是过分!”正起捶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怦怦跳起来,“他不过是投胎好了些,他是少君,就能这样践踏你我?三番五次坏我们好事?” 奇封也点头,瞥了眼束南,挑拨道:“尤其是束南,本来箭都要没进贼人背后了,他生生要插一手,真是过分。” 束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也道:“对,他一直都这样,上次不是还坏奇封你的好事?” 林星夜颇为不耻他们这种行径,对他有不满,报复回来也就罢了。像一堆长舌妇一般聚在一起八卦长短,实在眼光短浅。 林星夜垂眸一忖,如果他今日要离开不夜城,仅仅靠他一人和暗云枢的人接应恐怕离不开他父君的掌控,若是有了这些深恨他,恨不得他赶紧离开不夜城的义子相助,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 他刻意现身,冰冷的白衣在月光下流转冷色,云缎般的乌发直直地垂在腰间,原本极冷极利的气质,因为模样生生让人忽略他的气质,被他的长相摄去心神。 林星夜指腹抵开剑鞘,冷冷道:“诸位在说什么?” ……束南他们都惊了,不知是今夜月色太美还是日子太好,能从这里见到林星夜。 他不是从来都不从这里过的吗?从来都骄傲得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吗? 束南他们瞬间停止相互挑拨,语气好了不知道多少个度:“少君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里?我们都在品茗,少君可要一起?” 就连心机最深,刻意想让束南不要喜欢林星夜的奇封都暂停了教唆,麻利地拿出一个新杯子:“少君请。” 林星夜暗道真是一群虚伪的龙,明明厌恶他,背地里不断说他坏话,见了他还这么虚与委蛇。 林星夜道:“不要,我今夜要暂时出城,诸位回见。” 他说是说暂时出城,但林星夜认为束南他们应该明白他的打算。 果然,奇封道:“今夜出城?少君明日可要回来?” 他们也有点心理yīn影,曾经林星夜被bī走,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事,不过是一次宴席而已。 当时的宴席时间太敏感,正是他们想谋划得暗云枢的时候,林星夜本来便对他们积压了许多不满。宴席当日,林星夜去的便比较迟,束南他们在宴席现场,谈到林星夜时,不免争风吃醋,为一会谁挨他挨近点而争斗不休。 但他们没一个嘴上承认的,都谦虚道:“少君脾气古怪,谁那么倒霉一会儿离他离那么近啊?我听人说他最喜欢吃竹笋,他一会一定会坐在竹笋面前,你们可定要离这竹笋远些,可别挨到他” 其他龙暗道不要脸,他们早都悄悄打听过了,少君从来不吃素,这人安的是什么心思,大家都懂。 不过没一个人愿意挑明,都顺着话说,想让冤大头坐到竹笋面前去:“对啊,对啊,大家千万要小心。” 但是人一多,心思越多,越容易发生变故,总有人的脑回路和大家不一样。 一个殿主见状笑道:“我最不喜欢他,一天到晚冷着脸,就像谁欠了他灵石。他最讨厌八宝美珍鱼,我就坐在这道鱼面前,尽量离他远点,各位可千万别和我抢。” 众人沉默,林星夜挑食,爱吃的菜很少,八宝美珍鱼恰恰是其中一道。 但这种情况,他们该怎么说才能挤走那个殿主自己上? “正起你讨厌他,我们也讨厌他,我也想坐八宝美珍鱼面前。” “巧了,我也厌恶他得很,我也想……” “除了八宝美珍鱼,还有这道凤凰敛翅他也最讨厌,勉qiáng让我坐这儿吧。” 所有人都因为林星夜和苍敖没来而争执不休,一边嘴上诋毁林星夜,一边想找到心仪的座位。发展到后来,谁也争不过,推搡间,那道八宝美珍鱼便打翻在地。 正起怒恨,笑意狰狞:“看来我是不能坐这道鱼面前了,罢了,林星夜再不对,也是少君,我们怎么能这么对他。这道凤凰敛翅,他厌恶得很,我就做个好人,不让这道菜碍他的眼。” 正起抬手就是一道龙息,凤凰敛翅打翻在地。 看中凤凰敛翅的眼睛也红了,好好好,他挨不到那条骄傲得要死的龙了,大家都别挨了。霸龙刺水龙这些龙脾气本来就糟糕,几十条聚在一起,更是灾难。 等林星夜好不容易起来了,克服恶心走到宴席间,看到的便是一桌子素菜和普通肉菜,他能果腹的半道都没有。 正起他们没一个人说话,极有默契地不多话,一起无视他。 林星夜瞬间就觉得自己被欺负到家门口了,他才是少君,这些人便猖獗到这种地步?他也不能去找父君,找了父君难道说他饭都吃不上?林星夜才不是这种被人欺负到去告状的龙! 他冷着脸,甩袖就离了宴席。事后听属下禀报那些殿主在宴席上说他:长得又丑、脸色又臭、大家都讨厌他。 当时正逢林星夜的暗云枢差点被父君夺走,他本来就恨,那件事一激,他便再不想在那种恶心的地方待着,收拾东西就借着任务去了归元宗。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时,林星夜已经完全不回不夜城了。 所以,现在奇封才担忧林星夜一走就又不回来。 林星夜以为这不过是奇封特意一问,好用来之后脱罪,他便道:“明日我当然要回来。” 奇封不疑有他,因为他们这次什么都没做,林星夜怎么可能再被气走。奇封肚子里有些小九九,刚才林星夜也不知道听到多少谈话了,万一对他印象更差……不行,他现在要补救。 奇封便格外主动、全力配合林星夜,甚至主动请求送他到城门口。 另外两条龙yīn测测地气炸,也跟着献殷勤,林星夜以为他们果然恨不得自己早点走,半点没多想,朝着宁隋逃走的方向追去。 宁隋此刻待在一个山dòng里,苍敖没派人追捕他,不过是因为他早就打入一道混沌帝龙的龙息在宁隋背后。 混沌帝龙霸道无比,龙息腐蚀着宁隋的经脉,他因为和不夜城的人作战,阵法灵力被用光,反噬也不再存在,恢复了自己原本的脸。 果然,师兄所在的龙族真qiáng,也只有那样的龙族,才能孕育出师兄这样的人。 宁隋双手合一,全力化解那道龙息,他身上青筋bào起,如随时要炸裂开,也愣是面无表情,没发出一声痛哼声。 这道龙息他完全没办法化解,宁隋心中有了这个认知,却也并不等死。 他预备放手一搏,不再làng费灵力去化解龙息,反而尽力牵引龙息,往自己未开拓的经脉出走。 以龙息之力开拓经脉,过程中,龙息便会自然而然有所损耗,但这个法子的缺点在于他不一定能够忍得了那种痛楚,生生疼死。 宁隋嘴角全是血,他从一声不吭忍到全身浴血,终于忍不住睁眼,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刻东西,疼一次,刻小半条线…… 然而,宁隋很快发现,经脉也不够了。那道龙息的主人……师兄父君实力太qiáng,龙息还是没办法消弭。 宁隋疯了一次,便能再疯第二次,他gān脆打开识海,将龙息引到他怎么也无法打开更多的阵法残片。 “轰”,宁隋脑中金光一闪,他吐出一口血,晕死在原地。 等到半夜,宁隋才稍稍有意识,他知道此处不能久留,愣生生不顾身上的伤,赶紧回了归元宗。 林星夜一路疾行,靠查看路上的蛛丝马迹,寻到宁隋所待的山dòng。 但山dòng里早已没了人影,林星夜冷冷地看着一地的血,还有那个规整遒劲的字:星 林星夜心中一皱,最近他当真觉得奇奇怪怪,无论什么都能和他扯上点关系,就连这个暗号也是,叫什么不好,偏要叫他的名字。 林星夜脸一黑,暗道自己被宁隋和那个摸他龙角就不放的混账吓到了,一个星字而已,根本和他无关。 第56章 现在是深夜。 山dòng内一片幽暗, 唯有皎白的月光从天外洒进来。林星夜借着月光,弯腰想去查看地上的暗号。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人戏弄到这个地步。 林星夜因为古籍中记载云间雪色龙好摸一事, 从来不乐意让别人摸他的龙身, 就连小时候也最多是在他太恐惧时,会允许他父君摸几下他的龙角。 至于他会温顺地趴着,任别人摸得浑身发软,像谄媚的猫这种事, 他从未有心理准备。 他便是翻江倒海,也要将那个胆大包天的禽shòu找出来。 林星夜掏出一张雪白的方巾, 包着自己的手指, 欲要去触碰地上的字。 他眼中晦涩一片, 左手抽出碧空剑往山dòng外一扔,碧空剑发出一阵龙吟,稳稳地扎在山dòng门口形成结界, 隔绝外部一切打量。 做完这些,林星夜才低眸,指尖微现雪光。 他的天赋之一:dòng察。 云间雪色龙生就真实之眼, 全盛的云间雪色龙能勘破世间一切幻象, 勘破幻象之后,随之而来的天赋是dòng察,能看破对方在那一瞬时, 心中是恐惧还是欢喜, 恐惧的原因又是什么。 若是作战, 云间雪色龙使用dòng察,便能知己知彼,完全了解对方的弱点。又因真实之眼的缘故,即使对方刻意想瞒也瞒不过。因为这样的天赋太可怕,所以云间雪色龙无法杀人,即使杀的是魔,也会招来制裁。 雪光在林星夜指尖闪烁,仅仅是星星点点,也将满室月色衬得寡淡无光。 林星夜没练习过自己的天赋,他闭上眼,全力感受留字者心中的所想,在那等危急的时刻,那人至少会想着逃生的方向或者方法。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林星夜细白的指尖忽然泛红,他睫毛一颤,继而睁眼,幽幽的冷眸下盛满惊诧和羞恼,连脖子都有些红。 他……林星夜简直不可置信,他从字中的血里,感受到的不是恐惧,也不是疼痛,而是铺天盖地的占有欲和……欲念。 欲念所至的地点和对象是……不夜城、龙泉、龙泉山下、角斗场、寝宫,雪龙……林星夜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这个禽shòu,当时他口口声声自称父君,居然想着的是那等龌龊之事,那么他摸自己的龙角……也当真是在猥亵自己? 畜生,就连龙角都不放过。若说宁隋觊觎他的龙尾,林星夜想着人族对人鱼的追求和喜爱,也能勉qiáng理解,但龙角……究竟哪里戳了他的点? 林星夜手心握紧,恨意和恼意滔天,他当真觉得对方禽shòu不如,若是想杀他都还好……偏偏是又想欺rǔ他。 这等变态会是谁?血量太少,林星夜的dòng察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他在脑海中想这个人的身份,这么变态的,要么是魔族,要么就是可恨的宁隋。 不夜城龙威赫赫,魔族并不敢来犯。可宁隋当时又应该在紫山秘境…… 林星夜想不出来,他连这方帕子也不要了,手中升了团白色的火焰,手帕顿时化为乌有。 他拿出白玉牌,下达命令:“全力追捕不夜城贼人,另,备三株灵草放入归元宗。” 天大地大,林星夜再恨,也不可能亲自去追杀那人,他还要回归元宗去得剩下的几颗元珠。 归元宗的规矩是,每个进了紫山秘籍的弟子,都需jiāo三件所得,珍贵平凡不拘。不过越珍贵的,考核分数也就越多,门内资源也就相应越好,甚至能成为核心弟子。 林星夜不在乎门内资源,但他在乎归元宗剩下的元珠。 他将碧空剑召回来,收回剑鞘,踏着迷离的月光飞行。 天边皎月清辉,似情人默默拨弦,温柔的乐曲一碰到林星夜翩翩的衣袖,便像被冷冷清音同化,温柔不再,只余下坚固的霜色,冻得人望他一眼都不敢。 这般行了小半夜,林星夜并未化龙,等到归元宗时已经是下半夜,天光欲亮。 他自觉行路时身上沾了灰尘,早就命人备好水欲要脱衣沐浴。 暗卫隔着屏风,小声说话不吵他:“少君,主君那边来人,请您回家。” 苍敖下半夜便起来找自己的宝贝儿子,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林星夜怎么可能回去,他想着父君明明知道自己的抱负,却仍然轻视他,刻板地认为他无用,终究气不过:“让人回去告诉他,若他养的是公主,成年后也该嫁为人妇,便是归家,也不是归不夜城。” 暗卫一时沉默,虽然他低着头,但也能从地面上影影绰绰的影子窥见少君腰细腿长,比例完美,模样也是生平仅见。但是,少君再好看,也是个男人,不是公主。 暗卫咂摸了下林星夜这句话,一翻译出来就是:别说我是男子,男子志在四方,怎么可能一出门就回去?即使我是个女子,是你养在深闺的公主,我也宁愿嫁人都不回去。 暗卫在心里感慨,少君和主角的关系真是势同水火。 他只是个传话的,听林星夜发完话后,便悄然退开。 林星夜则沐浴完就寝,月光纱隔绝了外边的夜光,室内一派静谧,暖玉chuáng温度适宜,贴着肌肤不冷不热,流转着淡淡灵气,唯有这样,林星夜才能勉qiáng安睡。 他闭着眼,云缎般的乌发柔顺地垂在身后,有一缕垂在身前,薄唇冷淡,连睡着时也不温柔,但若往下看,笔直的双腿虽然好好地放着,没有一点逾越,却总感觉像一条龙尾惬意地柔柔地搭在那里。 宁隋在自己屋内,他抱元守一,识海内的阵法残片已经被龙息冲开。那是一片浩渺的天地,金色的阵法卷宗浮于空中,上边用古奥的文字写着jīng妙的阵法,一个个原本从未见过的文字主动钻进宁隋的脑海中,不过片刻间,宁隋就能看得懂这些文字。 这些阵法,随便拿一个出去,都能引起阵法宗师的狂热。 宁隋无端地觉得熟悉,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阵法,但此刻竟觉得那些阵法原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宁隋忍着卷宗对阵修的吸引力,不去看这些jīng妙卷宗,他并不想复制别的阵法宗师的路子,只想自成一派、开创渊源。 他只拿了一卷普通的《阵法礼疏》,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注解,有的注解只是一个符号,但宁隋也能看懂。 《阵法礼疏》讲解的只是普通阵法知识,宁隋原本就倒背如流,现在再看这注解,倒是觉得好多地方能理解得更深。 宁隋刻意多去学习,忽略心中从阵法残片被打开那一刻便起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想占有师兄,即使他现在连人都没看见。 他想念师兄的一切,想念师兄在他怀里被他亲吻,想念师兄霜雪似的剑法。 宁隋能忍受阵法对他的诱惑,却忍受不了脑海中林星夜的模样。 他之前也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林星夜,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得那么狠,像是要把师兄揉在身体里才安心。 宁隋用力抓紧手中的卷宗,心中抑制不住地想:你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看我?我知道你坚韧专一,但你要是回头,看一看我便能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就那么一往无前,不知回头吗? 你刺了我三百零二剑,我给你准备了三百零二件礼物,只求你能多挨我近一些,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剑都可。 只要你是我的……你的黑发、薄唇、傲骨,清瘦的手腕捏着的碧空剑,无论是冷冷的叱责还是破碎的低吟,都是我的。 宁隋压抑着心中的思cháo,他察觉到自己有入魔倾向,赶紧停止修习,自去清心打坐,更顺手拿出一个阵盘,用琨刀在上面刻下“星夜”二字,一笔一划,用以平心静气。 他刻一笔,内心便满足地想着:师兄主动看我,怎么可能是讨厌我。 再刻一笔,又想着:师兄亲口承认,他被我亲了也没视此为欺负。 继续刻一笔:师兄在归元宗,唯一只乐意和我jiāo谈。他冷淡易害羞,不知表达情感,便常常主动找我比试,紫山秘境也邀我同行……师兄,我甚爱你。 宁隋一笔一画都刻着相思和甜蜜,如同曾经的日日夜夜。 曾经的宁隋也是如此,他孤独地守望在无妄峰,林星夜性子冷淡,根本不爱出门,同他根本不熟。 宁隋每次要看他,只能借助归元宗偶尔的大会,他才能从人群中窥见那个白衣高冷的剑修。 林星夜偶尔抬眸,宁隋便心跳加速,回去便在阵盘上刻他的名字:他今天看我了,归元宗这么多人,他只看了我。 他们比试完,林星夜败,却不履行承诺,宁隋也失望而难掩甜蜜地回去再刻上几笔:“他似乎忘了之前的约定,他什么都好,只是记性有些差。但也许是我还未达到他的要求,毕竟他如天上孤月,目无下尘实在太正常不过。他今天看着我时还脸红了,想来我应该再表现得优异些,今日是十招胜的他,我已经尽力了,但他实在太qiáng,我的阵法占尽优势,他也总能突围。也许是因此,他才觉得我还不够资格,下一次,我要在五招之内胜过他。” “终于,我在五招之内胜过了他,他真qiáng,即使是最后一刻也尊重比试并不认输,还险些将我的手臂削了下来,足以证明他万分重视和我之间的比试,也重视承诺重视约定。但他还是没提那件事,我要提的时候,他又不许我提,想来他一定觉得我还能进步。但是在五招内胜过他,已经险些要了我的命……下次若我不幸死于他的剑下,我一定要说出来,那么多次了,师兄,你该如约嫁给我了。” “……是我错了,他厌恶我。一开始就厌恶我,我早该知道的,他为人专一,认定的看法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一直都那么讨厌我。” “我迟早能追求到师兄,他今天又看了我一眼,好似是对我有所改观。” “若我死于师兄剑下,不知师兄能否知道我爱他。” “师兄,我不奢求你知道我爱你,只求你能明白,我从来不曾欺负你。” “师兄,你误会也就误会我,只求你看我一眼。无妄峰日日夜夜,相思之苦钻心蚀骨……” 宁隋从最初的甜蜜到后来的希望破碎,阵盘上的笔画越来越炉火纯青。他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到后来qiáng闯不夜城,qiáng制将做好的阵盘给林星夜,又被误会打一架他也在所不惜。 宁隋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他每月去一次不夜城,也能见到他…… 直到魔尊追求不夜城少君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宁隋沉着脸,才知自己心中的妒恨有多么可怕。 他杀了魔尊,杀了魔尊麾下所有忠心将士,并险些堕魔……险些囚禁了对魔尊颇为欣赏的师兄。 他从心魔中苏醒,才正视自己对师兄的思念早已疯涨,化为最深最狂的占有欲。 现在的宁隋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只能感受到那些占有欲,并且深深唾弃自己。 他怎能这般想师兄? 师兄都那么羞涩地被他亲得浑身无力,他还想怎么欺负师兄才满足? 宁隋是个较为传统的人,他对林星夜爱入骨髓,又自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便在心中筹谋一个计划。 整个深夜,他只睡了一个时辰,在师兄的住处悄然布下的阵法便告诉他:师兄回来了。 宁隋能忍得住不学别人的深奥阵法,却忍不住对师兄的思念,深夜穿好衣服,便往外走去,站定在林星夜院落外。 月明星稀,夜色无比温柔。宁隋刚才同心魔挣扎的心一下便平静下来,只要师兄在他旁边,他便满足了。 林星夜刚回归元宗,归元宗内的布置只能让他勉qiáng安睡,深夜便醒了一道。 林星夜睁眼,好似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目光露骨得如要把他吃掉。 林星夜刚醒,还有些不清醒,他第一反应就是有哪个宵小要暗害他,立刻探出神识。 结果神识还没探出屋,就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宁隋。 林星夜浑身发毛,现在天都没亮,正是好眠的时候,宁隋偷窥他是偷窥上瘾了? 难道他有的宁隋没有吗? 也对,他身为天赋异禀的龙族,他有的宁隋的确没有。林星夜对变态宁隋抱有本能的畏惧,他能在白天和宁隋打一架,却不敢在晚上孤身面对随时有可能发情的宁隋。 林星夜只能冷着脸,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一通宁隋后,再次躺在chuáng上。 他和衣而卧,根本不敢睡着。可是人就是这般奇怪,林星夜没危机感时倒是认chuáng不好睡,有危机感时困意却止不住地袭来,他觉得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却一觉就到了天亮。 林星夜需要去归元宗jiāo灵草,他特意等宁隋的气息不在他门口了才出去。 林星夜还要脸,他虽然曾经抹去了宁隋亲他尾巴的记忆,但是仅仅只限于此。他只能抹去云间雪色龙被发现的记忆,并且损耗极大,也是宁隋当时不清醒,他才敢那么做。若宁隋清醒,他便会遭到反噬,失败的同时元气大伤。 林星夜不想和宁隋在一块儿碰面,若宁隋要提起那晚上的事可怎么办? 他从门口没见到宁隋,结果在云下转角处,赫然见到宁隋的身影。 宁隋停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林星夜瞳孔一缩,但半点不想露怯,就当没看到宁隋,要从宁隋面前过去。 他以为自己的无视已经做得足够明显,没成想宁隋主动叫住他:“师兄。” 【师兄明明看到了我,却不理我,便是因那晚的事害羞到这个地步?师兄这般纯情,我当真无礼。】 林星夜想,你的确无礼,但他根本不是害羞,而是厌恶宁隋,不愿同他打招呼。 林星夜不准备回答宁隋,免得他一开口,宁隋又会继续说话。 他握着碧空剑,高高在上,便想从宁隋旁边走过去。 宁隋想:【师兄应当不会回答我,他现在一定茫然不知所措,只想揭开那晚的事情。】 宁隋所想,句句正中林星夜的死xué。 林星夜只觉被宁隋瞎猫撞到死耗子猜中自己的想法格外丢人,他不想令宁隋得意,便冷冷开口:“宁师弟,别来无恙。” 林星夜偏要和宁隋作对,就是不乐意按照宁隋心里想的做。 他心中甚至讥诮地想,宁隋,你猜错了我的想法,你还能怎么圆回来? 【师兄……都这么害羞了还愿意和我说话,他就这么重视我?】宁隋的心都快蹦出来,反而说不出话来:“师兄、师弟今日……寻你有事相商。” 林星夜捏紧碧空剑,眼中一片晦涩,他最近当真是放松了许多,忘记了宁隋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无论他说什么,宁隋都会在心中曲解他的意思。 林星夜不想和轻薄了自己的宁隋jiāo谈,不当场给他一剑,都是看在归元宗的元珠面子上。 他抬步欲走,宁隋鼓起勇气:“师兄……稍等。” 林星夜深恨宁隋亲自己的尾巴,现在被驳斥更怒,冷脸道:“宁师弟,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之前宁隋虽亲他,但勉qiáng对他算有救命之恩,林星夜才没杀宁隋。但宁隋要是次次这么肖想他,半夜里再去偷窥他,他当真会忍不住起杀心。 他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冷叱,配合着瑶池雪莲般的容貌气度,任谁都不会想要和他作对。 偏偏宁隋红了耳朵。 【师兄这样,好像昨夜的梦境……】 林星夜的心抖了抖,他不知道宁隋又要想什么,不敢听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想听。 毕竟他要是不听的话,谁知道宁隋想对他做什么? 宁隋完全不敢在林星夜面前想那些出格的事情,他昨夜的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胆,如同将尘封的、被压抑、辜负的欲望全都释放出来。 【师兄昨夜也是这么说的,他咬着嘴唇,倔qiáng地不流泪,哑着嗓子让我离开。】 林星夜也想弄清楚宁隋究竟是怎么编排他的,他听这语气,似乎是宁隋对他动手,打了他,他被打哭了,让宁隋赶紧走? 【我对师兄说:师兄,你贵为师兄,忍耐一下师弟又怎么了?】 宁隋从来没做过这么出格的梦,他就算是平时,想着的也是对师兄要恭敬有礼,就算是之后成功追求到师兄,也不能让师兄忍耐一丁点儿委屈。可昨晚的梦却变了。 师兄衣衫半褪,白衣已褪下光滑的肩膀,眉目间高冷而清愁,似无法抵御他,已经嗓音微哑,让他快些离开。 宁隋一直将林星夜放在心尖尖上,他在梦中却不愿听他的,反而俯首在他耳边:“师弟忍了这么些年……师兄不能忍耐师弟吗?” 林星夜闻言,心中想宁隋什么混账逻辑。修真界尊卑有序,便是忍耐也该是师弟忍耐师兄的,为什么他需要忍耐宁隋? 宁隋继续想:【我当真是混账,师兄哭成那样,我居然对他说:师弟顶撞师兄几下又怎么了?】 宁隋爱林星夜,他有正常男人都有的需求,同时因为是男子和男子之间,宁隋甚至在紫山秘境前,去买了些相关书籍来看,也就知道男子和男子间是怎么相爱。 故而,顶撞二字真是别有深意,完全是赤luǒluǒ的调戏。 林星夜这个龙族少君反而不知道这些,他倒是有龙族传承,但是不爱去看,也没那么污浊,联想不到那么深。 他心中大为不满,宁隋当真是混账,师弟顶撞师兄,本来就是师弟的错,在宁隋想来,难道还该他忍? 林星夜不耻宁隋的行径,眼神一冷,转身便走。 宁隋也不耻自己为何在梦中对师兄那么残bào,他因为自责,更说不出想说的话,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他只能跟在林星夜身后,虽说不出该说的话,却没一点儿退缩。 林星夜不理宁隋,只要宁隋不和他提那天亲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暂时不去找宁隋麻烦。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归缴宝物的地方。 林星夜有整个不夜城的财力作为后盾,他去紫山秘境时不夜城的下属也跟着去了,即使林星夜提前离开,也有下属替他寻宝。 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灵草jiāo出去。 “真语寒花草,解幻毒,正心魔,十分。” “狂风知劲草,抵寒毒、避水,炼丹极品,十分。” “碧魂花,失魂妖花,符修圣物,十分。” 这些灵草无一不是珍稀宝物,林星夜也能眼也不眨地jiāo出去,就为了归元宗核心弟子的身份,以谋求元珠。 宁隋也提前离开了紫山秘境,但他是阵修,只需jiāo出几个自创的阵盘,便可说是在紫山秘境中寻到的阵方。 宁隋本想随意jiāo出三个阵盘,但他看了看旁边那些师兄弟们在偷偷看他师兄,心中便格外不自在。 师兄从来都只和他说话的,那些人为什么总要看师兄? 宁隋眼中闪过一丝暗光,他走到林星夜面前,将自己的乾坤袋递给林星夜:“师兄,你想jiāo哪几个阵盘?” 宁隋的心咚咚直跳,林星夜莫名其妙。 宁隋qiáng行克服心中的恐惧,哑声:“师兄,这里……是我所有的阵盘……” 林星夜曾经确实被宁隋用全部阵法对付过,他当时不知宁隋是哪儿来的深仇大恨,同时驱动那么多阵盘,简直像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一会儿归缴宝物后,还有场比试,用于观测紫山秘境后众人的实力变化,以及,夺归元宗的奖励。 林星夜的暗卫中也有归元宗的中高层,虽然元珠这样的事务他们接触不到,但也大概知道这次的奖励是关于土元珠的。 林星夜势在必得。 林星夜以为宁隋要重现前世的光景,他此刻也并不怕宁隋,无所谓宁隋用多少阵法。 宁隋则见师兄丝毫不为所动,内心想着【师兄当真高风亮节,我这样是否太俗,太侮rǔ师兄,不配师兄的风骨?但这已经是我的所有……】 宁隋垂眸:“师兄,你点点。” 这些东西,以后都jiāo给师兄保管,师兄想拿什么阵盘出去jiāo都可以。 宁隋呼吸紧张:“这些阵盘虽然也许不是声名远扬的那些阵法,但是都是我亲手所创,若师兄你看了,就知道他们很qiáng。” 林星夜手下也有阵修,他自己也和宁隋常jiāo手,知道宁隋的阵盘都是可遇不可求的jīng品。 但林星夜也不觊觎宁隋的东西,他现在不想和宁隋有一点点言语以及肢体上的接触,gān脆不和思路明显迥异的宁隋说话,顺了宁隋的意,想随便从宁隋的乾坤袋里拿出三个阵盘jiāo出去。 他的手纤细洁白骨节分明,探进宁隋乾坤袋时,宁隋就就像师兄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娶一样,完全不敢看师兄,把头别过去。 林星夜面无表情,拿阵盘时不小心拿到一本书,他本要将这本书放回去,却瞥到书面无书名,只有在书籍侧面,有极小的几个字《师兄秘事》 字迹极为轻佻不庄重,一股浓浓的艳情味。 这不过是现在市面上最流行隐秘的读物,若林星夜稍稍和那些事有点接触,都该知道。 宁隋在买书时,因看见书上的师兄二字,大觉刺眼,便将那里的这类书籍全都买了回来。 他烧了其他所有,独独留下了这本,偶尔翻阅,用于学习。 但林星夜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东西古怪,又写了师兄两个字,还是从宁隋的乾坤袋里拿出来的。 难道是宁隋写来编排他的? 林星夜冷着脸,在宁隋面前翻开这书,宁隋根本不敢看林星夜,完全没发现。 林星夜正好翻到一章一句:他狠狠地顶到师兄的腰,师兄在他身下瘫软成泥。 ……林星夜不笨,稍稍瞥了眼前后文,立时就懂了是什么意思。 同时,他也懂了宁隋今天想的那句顶撞是什么意思。 宁隋之前再过分,也只限于亲,最多不过扯点衣服,林星夜还有遮羞布。现在那么赤luǒ,林星夜心中掀起惊涛骇làng,他面上半点不露出怒气,只高冷着脸,轻抬眼皮,声音极低,若寒泉落雪中携带着剑锋上的薄薄杀气,不显山露水,但足以割下皮肉。 那本书在林星夜手中化成灰烬。 “宁隋,你该死。” 第57章 林星夜从来没想过顶撞是这个意思。 他之前面对宁隋诸多肖想, 想的最多最惨的也不过是他会被宁隋欺压, 被宁隋猖狂地为所欲为, 但是具体怎么为所欲为, 林星夜从没想过。 顶撞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过具体、嚣张,林星夜原本就敏感多思,一瞬间便想到了他被宁隋制住顶撞的样子…… 林星夜曾见过宁隋的“样子”,他虽然觉得自己是龙,完全有资本瞧不起宁隋, 但他一想起宁隋的尺寸, 便止不住地觉得心凉。 只怕到时候他不只会被宁隋践踏尊严, 就连性命也保不住。 林星夜心中既有被冒犯的屈rǔ, 又有性命被威胁的怒恨, 他哪里受过这么直白的气, 心中杀意一激dàng, 眉眼一冷,碧空剑霜雪似的剑身清啸一声, 层层叠叠的剑意蔓延开来。 变故发生就在这一瞬间, 一旁的修士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公然同室操戈? “林师弟, 休得胡来!”有年长的师兄看不过去, 忙出言阻止。 归元宗禁止内斗,何况在众目睽睽下对师弟公然出剑? 林星夜置若罔闻, 满心都是宁隋看这些恶心的东西, 然后肖想他……他容色出尘, 哪怕是盛怒也只是让眸子里多了更dàng人心弦的恼色,像是漫天的星光不再沉静,光华璀璨地从天幕降下神罚。 宁隋险险躲过林星夜的剑尖:“师兄?” “轰”一声,林星夜心中怒气更炸,他之前觉得宁隋叫他师兄是他占便宜,可刚才的书里写得明明白白—— “他舔着师兄的耳垂,露出一个邪笑:师兄,你地位尊崇,日日责打我,此时不还是在我身下?像师兄这样的天之骄子,师弟弄起来,可真受不住诱惑。” 林星夜于是明悟,他被宁隋叫师兄,不是他占便宜,甚至宁隋会因为他是师兄,产生一种身份上的禁忌的快感。 ……世间竟有如此变态之人。 林星夜不理宁隋叫他,碧空剑再度往宁隋的弱点一送—— 实际这书又不是宁隋写的,宁隋买回来只是想学男子间该怎么亲密。他这种阵修,看的秘籍古方多了,根本不会去关注书中无用的剧情,只看具体该如何做。 怪只怪在,这书本就是无聊者的意yín。清冷剑仙地位尊崇,平日对我不屑一顾,最后还是不得不对我投怀送抱的情节本就是许多人心中所想,林星夜只是完美地符合了书中的幻想。 宁隋的乾坤袋此刻都在林星夜手里,他身上仅有一个护身阵盘,催动之后完全没办法抵御剑气,迫于无奈往后退去。 宁隋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兄连生气都那么好看,但旁边还有这么些人,若别人误以为我同师兄不睦……我得立刻哄师兄。】 宁隋想着,别人以为他和师兄关系不好,就会见缝插针,趁机去向师兄献殷勤…… 林星夜气白了脸,宁隋在心里胡乱想他已经够糟糕了,难道宁隋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以此来哄他? 他才不会被宁隋这样哄好! 林星夜此刻完全是气糊涂了,若是平时,他一定清醒又冷淡地说:我一个剑修,根本不用被人哄。 林星夜一剑刺向宁隋,宁隋再往后躲,衣服也被刺破,擦出一丝血。 宁隋再退几步,他不知林星夜是为什么生气,只能从别的地方夸奖他:“师兄的剑法真是jīng妙绝伦,当真是我辈楷模。” 原本想要上前阻拦林星夜的其余师兄弟闻言纷纷沉默,这两位师弟不是在私斗? 林星夜则憋了一股劲儿,他完全不理会宁隋的胡言乱语,只知出剑收剑,剑光璀璨间,将一旁观战的师兄弟们都迫得往后几米远。 宁隋还想说话,他情真意切地想将师兄里里外外都夸一通,把发小脾气的师兄哄好。 林星夜却一剑刺过去,桃花目冷冷地看着宁隋,声音压低:“宁隋,你再胡言乱语!” 他的碧空剑剑意昭昭:“我在同你动手,你……不得说那些浮夸之语。” 林星夜还要脸,他这边追着宁隋打,宁隋那边一直不分青红皂白地夸他,别人还以为是他无理取闹。 可明明是宁隋先调戏他在前。 林星夜此刻和宁隋挨得近,他身上的幽香静静地萦绕在宁隋周围,宁隋一下就觉得刚才挨的几剑都值了。 【师兄身上好香……他不想我夸他,更说明他低调单纯,不生夸耀之心。我被师兄刺几剑,若能得师兄些微照顾,我真恨不得每日都被刺上几剑。】 两人挨得近,宁隋的心声就像呼在林星夜耳边,他的孟làng之语,全被林星夜听得清清楚楚,林星夜心尖发颤,举着剑还要刺宁隋。 林星夜之前为了练剑,也同不少人比试过,没一个人像宁隋这般发痴,受了一剑还要一剑。 林星夜第一次觉得,他的剑并非无往不利,就像此刻,他刺了宁隋,究竟是满足了宁隋还是伤了宁隋? 他本来就因宁隋的不按常理出牌羞愤万分,深感自己无用,不能刺激宁隋。 结果一旁观战的弟子中,陈江也在其中,疑惑道:“宁师弟实力不止如此,我怎么觉得他在让林师弟?” 林星夜“唰”一下就白了脸,宁隋的确从刚才开始就没还手,但是他在宁隋没还手前也没用真正的实力……但这样看下来,别人反倒觉得宁隋在忍让他? 林星夜日日都忍着宁隋心底的调戏,现在还被误会,他眼中神色冷下来,碧空剑上薄薄的杀气便渐渐铺开,神色高冷如雪,他不信,在他全力一击之下,宁隋仍不还手。 剑出寒山,一往无前。 “滋……”林星夜的剑锋破开宁隋的护身阵,宁隋的阵盘虽在他这儿,但没有哪个阵修身上会只携带护身阵的,他想把宁隋其他的阵盘都bī出来。 他万万想不到,宁隋将自己所有的阵盘都放在了乾坤袋中,预备拿去求娶他,身上当真只有一个护身阵。 林星夜的剑却抵到一层金光,金光大作,比日月还要耀目,是荣虚真君给宁隋保命的护身阵。 这阵不只能护身,还会应激攻击。荣虚真君是当世第一宗师,林星夜却没有前世天下第一剑的水平,他的剑尖一下被缠住,连抽都抽不动。 可怕的阵压弥漫开,林星夜面色一变,便要弃剑往后退去。 他的剑是本命灵剑,和他的龙骨一样坚不可摧,但他的身体却没那么扛揍。 林星夜往后退时,荣虚真君的阵法也在往前追,眼看着林星夜就要被裹挟入金光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宁隋qiáng行收了阵盘,再往前一扑,手臂揽向林星夜。 林星夜在思考躲还是不躲,若他躲的话,万道阵光就会把他刺成筛子。林星夜终究没有找死的心情,高冷着脸假装躲了一下没躲开,任宁隋轻易抱了个满怀。 荣虚真君的阵法不会伤宁隋,宁隋紧紧抱着林星夜,残余的阵光一触到宁隋,全都消散。 然而,即使如此,林星夜不想和宁隋的身体贴太紧,稍稍留出了个缝隙,就是那个缝隙,便惹得阵光寻摸而来,在他的小腿上割了好长一道口子。 林星夜吃痛,却白着嘴唇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静静地待着,就像没受伤一样。 他伤宁隋不果,反而被宁隋所救,还在大庭广众下被抱了满怀,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呼痛? 林星夜输人也不想输阵,甚至冷着脸悄悄给自己加了个止血诀。 宁隋才从刚才的惊险当中回过神来,他师尊的阵法有多大威力,宁隋最清楚不过。他只是没想到师兄居然会触发到那层阵法,还好,并没踉成大祸。 【怎么办……现在师兄被我抱着都没反应了……师兄这么骄傲,他现在一定觉得难以接受。可这根本不怪他,师尊比我们多了几千年修为,定然比我们qiáng……师兄已经很qiáng了,我该怎么安慰现在心灵受伤的师兄?】 宁隋越想,就越是在提醒林星夜他刚才输得有多可笑。 林星夜睫毛微颤,因杀人不成反被救,也没脸再动手了。 “师兄……你别伤心。”宁隋颤声道,他现在又心疼又享受,毕竟师兄之前从没那么安静地待在他怀中过,【师兄的耳垂好晶莹,脖子也好细白,他静静地被我揽在怀中,我就像摘到了生命里最珍贵的阵盘。】 林星夜只是输了一场,又不是把自己输给宁隋了。况且,他从刚才被宁隋救下到现在,不过扎眼的功夫,宁隋就能想这么多? 他冷淡的眸子微抬,继而伸手欲将宁隋推开。 林星夜的手一碰上宁隋的肩膀,纵使他神情清傲,摆明了不想让宁隋抱自己,宁隋也觉得:【师兄……当真是连推开我都那么可爱。】 我要是杀了你,我更可爱。林星夜不知宁隋要怎样,若他刚才还对宁隋的好感度回升了一点儿,现在因宁隋的疯狂也全都掉了下去。他被宁隋的想法已经折磨得连出门都不敢,感觉一出门就会被宁隋盯着看。 他此时虽冷淡更甚以往,但到底才受了惊吓,一旁包藏祸心的师兄弟们便打算靠近献殷勤:“林师弟,现在不动手便好,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林星夜不说话,他性子古怪,既不喜欢别人讨厌他,又不喜欢别人小心翼翼地觊觎他、讨好他。他只冷着脸反思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不该当众同宁隋动手。 归元宗禁止私斗,现在处罚估计也到了。 林星夜没估计错,善恶堂的人马上便拨开普通弟子,宣读罚令,将他和宁隋双双都罚去了照心壁。 林星夜是因为主动挑事儿,被罚理所当然。宁隋则是因不还手,有姑息对方的嫌疑,也被判去了照心壁。 林星夜对处罚没任何异议,忍着腿上的痛跟着善恶堂的人去照心壁。 照心壁位于归元宗后山之中,这里山脚下是积翠,山腰是萧瑟的huáng枫,山顶则是皑皑的冰雕。 照心壁就在山顶之上,气候寒冷恶劣,连飞鸟都不在照心壁上搭窝。 善恶堂的弟子把他们送到这儿就转身走了。 林星夜握着碧空剑,准备走进照心壁中。 宁隋沉默了一路,现在见师兄也不理他,鼓起勇气询问:“师兄,你……你刚才是生我什么气?” 林星夜羞于说出口,但他怎么也气不过,不免想着宁隋太猖獗,即使真是顶撞,也是身为龙族的他占据上风,宁隋怎么能恬不知耻地想着把他弄哭? 宁隋见林星夜不回答他,但同时也没呵斥他闭嘴,便觉得师兄真是一只骄傲的小白龙,可爱到炸裂。 他道:“师兄,我虽不知你为什么生气……”宁隋耳朵红了红,“但你别气坏了身子。” 我不气坏自己,留着给你糟蹋坏吗? 林星夜心中郁结,却说不出让自己丢脸的话,率先进入照心壁。 他想早些领完罚,快些出去参加夺土元珠的比试。 宁隋后脚也跟了进去。 他总觉得师兄走路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几眼,敏感的林星夜完全将宁隋看作变态色láng,以为他又盯着自己的腰臀看,不由停下,对宁隋道:“你先走。” 他觉得自己好歹算是个亦正亦邪的少君,怎么会沦落到日防夜防色láng的地步?而且这个色láng偏偏不好对付,林星夜握紧碧空剑,不叫自己的委屈表露出来。 宁隋一听师兄主动和他说话,连着想了好几句:【师兄心里果然有我,等出了照心壁,我定要再次将一切都给师兄。】 林星夜从宁隋乾坤袋里翻出来的书中有一句:要将一切jīng华都给师兄。 ……他脸色奇差,不惮以最差的恶意揣度宁隋,又怕又讨厌,生生离了宁隋好几步。 他们二人一入照心壁,冰顶上就倒掉下来一个呲牙咧嘴、一脸大笑的头。 “两位师弟!”一个粗眉浓眼的壮硕青年背着把大刀从上边跳下来,“你们就是今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私斗者?看着真是人不可貌相。” 壮硕青年嘿嘿一笑,露出大白牙:“我叫康南飞,是你们的师兄,在照心壁已经待了五年了。你们别看照心壁可能冷了点,无聊了点,灵气缺乏了点,但这里也没有那么糟糕。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会私斗呢?宗门可是严禁私斗的。” 【我和师兄的关系当然是……】宁隋正欲开口,林星夜眼皮就跳了跳,不用想,他也知道宁隋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词。 林星夜冷冷开口:“既然私斗,当然是敌人。” 宁隋看了林星夜一眼,暗道【师兄总爱和我这样玩,师兄真有趣,傲娇别扭……】 康南飞也点头:“对,都私斗了肯定是敌人。不过没关系,我们都是一个宗门的,关系不可能一辈子都差,宗门也特意考虑到这点,所有私斗的来照心壁,都只能住同一个房间,其他房间有禁制,你们去不了。” 林星夜怎么敢和宁隋一起住,他不露怯,冷冷道:“我不住房间,就待在这里也不错。” 康南飞摸了摸头:“不可以这样,照心壁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席卷罡风,只有待在房间里才能躲避罡风。不然的话,照心壁灵气不足,你在外面根本抵不过罡风。” 林星夜从来没受过罚,他略微沉吟:“多谢康师兄。康师兄,你说你在照心壁待了五年,是惩罚很难无法通过?” 康南飞一秒忧郁,话痨属性全开:“倒不是太难,只是……唉,我情况不好说。我当初进照心壁是因为我打翻了宗主的琉璃盏,我又心虚,进了照心壁都想着那个琉璃盏,结果照心壁的惩罚就是让我重复经历打翻琉璃盏那刻,直到我不打翻琉璃盏为止。关键我做不到,一直就没法出去,不过这里最高就是关五年,我还有半个月就能出去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林星夜提取了有用的信息,他为人话少,但是康南飞告诉了他那么多信息,林星夜也同他都说了几句,算是陪聊。 宁隋却看不下去,主动把话题引走,不让康南飞再和师兄多说话。 他们这么寒暄了好一会儿,罡风已至,康南飞熟门熟路地回了自己房间。 宁隋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次的房间,想带着林星夜进去。林星夜现在好好的,根本不想被他牵,避开宁隋的手,犹豫一瞬进了房间。 他们一前一后,倒是默契十足。 康南飞本来还担心他们,回头正好见到宁隋去牵林星夜的手,不由暗自疑惑:“现在敌人之间都流行牵手了?” 康南飞没多想,躲进房间里。 林星夜和宁隋进了房间那一刹那,房间内的冰壁便发生了变化。 所谓照心壁,便是照受罚者当下之心。像是宁隋和林星夜私斗这种情况,一般照出来的都是他们进照心壁前最在意的事,即私斗之前的场景,只要宁隋和林星夜再投入那个场景,避开私斗,就可以从照心壁离开。 照心壁首先照出的是宁隋心中所想。 ……没有私斗,也没有擅自逃出照心壁的渴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室红烛鸳鸯,宁隋一袭红衣,沉着眼站在镜子前。 镜子旁边还有一个人,皮肤雪白,同样是一身红衣,身量高挑纤细……一柄秋水似的长剑挂在墙壁上。 即使看不到脸,林星夜也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他脸色一下子不好,忍无可忍道:“宁师弟,你在想些什么?现在在照心壁,你不思反省私斗,反而想这些无用之物……” 最可气的是,他一个男人,宁隋居然想着娶他? 他一个人族普通男子,也好意思娶他一个雄性龙族? 宁隋也尴尬至极,他还没来得及辩解,照心壁就缓缓地再次出现一个场景,是林星夜心中所想。 照心壁中,是宁隋“简陋”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些阵盘和一chuáng薄被,chuáng上趴着一个人,青丝如云缎,皮肤光洁似无暇白玉……他身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可怜而又有凄美。 他脊背挺直,一身傲骨皆不可乱,哪怕是泪湿chuáng被…… “师兄,你真美。我劝你顺从我,否则,别怪师弟心狠手辣。”照心壁中,宁隋冷酷的话语传来,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宁隋和林星夜齐齐惊了。 林星夜面色一下爆红,云霞沾满雪白的肌肤,他qiáng行撑着面上的冷淡,不叫自己表露出惶恐。 林星夜此刻终于懂了这个照心壁的机制:它会照出进照心壁前最在意之事,像是林星夜,他也在意自己输了,但更在意更害怕的是他被宁隋折rǔ,被宁隋用可怕之物欺负。 所以,现在照心壁会完全复原他心中所想。 第58章 林星夜着一袭白衣, 款式分明同归元宗所有弟子一样, 但不知是他容貌好还是气质好, 又或者是衣服材质好, 显得他穿得和别人都不一样,尤为冰冷出尘,即使被罚到照心壁,也没一丝落魄。 任谁都会觉得他清冷疏离,不敢染指。就连宁隋, 自觉自己心中所想太过污秽, 平时连多望他一眼都不敢。 照心壁仍在尽职工作。 宁隋面无表情, 冷酷地走到chuáng塌面前:“师兄, 你身上的衣物真碍事, 你是自己脱, 还是师弟帮你?” 林星夜孤零零地被扔在简陋的chuáng上, 白衣已经有些褶皱,玉肩完全luǒ露出来。他似乎是要反抗, 但又没有力气, 只能叱道:“混账,滚开!” 宁隋道:“原来师兄是要师弟帮你, 那么, 恭敬不如从命。” “呲拉”一声,林星夜身上的衣服被撕开, 室内的气氛一片旖旎。 照心壁外的宁隋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 【我……我尚且不敢亵渎师兄, 只想要同师兄成亲, 师兄却……那般等不及吗?】宁隋的心一下子涨满了,【是我一直忽视了师兄真正的需求,我早该知道的,师兄面冷心热,他原来喜欢这样,真可爱……】 宁隋声音极沉,含情脉脉道:“师兄,你……” 林星夜一点都不喜欢那样!他不敢直视照心壁,他本来没想这些,都怪宁隋那本可恨的书! 林星夜心尖都被吓到颤抖,又觉得无脸见人,他尽力止住想躲起来的冲动,冷着眼,抽出碧空剑往照心壁一划,剑气如泥牛入海,照心壁半点都没有反应。 林星夜低眸,实在忍不住,没拿剑的右手都在轻轻发抖。 这一剑无法毁了照心壁,那么照心壁就会接着投she他之前的内心想法。林星夜又气又羞,完全无法忍受。他接连出剑,抱着将照心壁剁成泥的想法,剑剑都是杀招。 宁隋满心都是爱意,他知道师兄的想法后,更是看师兄哪哪儿都好。 【师兄现在出剑的样子真可爱,他那么着急,我也要帮他。】 虽然宁隋舍不得毁了照心壁里师兄的真实想法,但他也没办法看着师兄独自努力,手心聚起灵力:“师兄,我帮你。” 这要是以往,林星夜才不乐意让宁隋帮他。但现在事急从权,他便只能默认宁隋帮忙,二人一同出招。 “轰”一声,照心壁颤动几下,翁鸣的声音老远都听得见。 但是,仍然没有被毁。 隔壁的康南飞也听到这个响动,趴在墙壁上大声喊:“二位师弟,你们别做无用功了。这壁毁不坏的。之前护山神shòu饕餮因为吃了宗门大门,被关在这里面反省,饕餮把整座后山都撞得摇摇欲坠,照心壁都没被毁坏。” 归元宗的神shòu饕餮实力应当比归元宗宗主还qiáng,而且饕餮主魔力,擅破坏,都没办法毁坏照心壁。 林星夜险些陷入绝望,他握紧碧空剑,qiáng行让自己不要慌,他若慌了,事情就当真完了。 林星夜提声,声音竭力冷静:“康师兄,怎么让照心壁中的……幻象关闭?” 康南飞大声道:“没办法关闭。” 林星夜心一凉,从未有过的无助席卷了他。 康南飞继续道:“不过幻象不会一直存在。这个幻象是为了让你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们只要通关就可以出去了。但是照心壁非常严格,为了让你们无时无刻不反省,他会随时开启幻象,随时关闭。你们要通关最好加快,越到后面通关难度会越来越高。” 随时开启,随时关闭……林星夜脸色一白,正在这时,照心壁中的幻象已经到了要紧关头。 化身修罗的宁隋已经完全制住了林星夜,chuáng边的纱帘往下一放,两个身影jiāo叠在一起。 “滚开,宁隋……”林星夜的声音陡然变调,像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叱责之话生生抑止,发出一句喑哑的闷哼。 同时,宁隋低低的声音响起:“师兄,还满意吗?” …………虽然有纱帘遮挡,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星夜和宁隋都懂。 宁隋就像是自己真的做了这种事一样,万分不好面对师兄。 林星夜则无颜见人,空气一时安静得诡异。 康南飞则因为房间挨得近,他又趴在墙上,隐隐听到一句宁隋那句话。 他摸着脑门,暗道这两个仇人间可真是暗cháo汹涌,还来讽刺那一套,他们之前面对仇人可都是直接开打,看来他被关了五年,修真界的流行已经完全变了。 康南飞不插手别人的明争暗斗,重新躺回去睡觉。 这边,在林星夜已经在思考他gān脆打晕宁隋时,照心壁戛然而止,重新恢复平静。 但是尴尬的气氛并未得到缓解。 宁隋心情激dàng:【我原是想先娶师兄,还担忧师兄不愿和我在一起,原来师兄实际已经对我……】 【我……我知道了师兄的想法,若还不敢向师兄剖白心迹,那当真不如做个佛修。】 宁隋准备鼓起勇气表白:“师兄,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我……” 林星夜怎么可能会让宁隋说出口,他觉得现在能拦住宁隋的也就是明面上的师兄关系了,宁隋要是挑明了,他之后的处境岂不更艰难。 林星夜立刻打断他:“宁隋,闭嘴。” 宁隋沉吟,不愿放弃:“师兄,你让我闭嘴,可照心壁……” 宁隋的耳朵完全红了:“师兄,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他都可以……他可以什么?林星夜又气又怕。 他现在最羞愧的就是照心壁的事情,飞快道:“你听我解释。” 林星夜还未被现实打垮,坚qiáng道:“宁隋,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他有些难堪,艰涩道:“我一个剑修,怎么可能雌伏于人下,我根本不喜欢那些。” “那师兄为什么会想?” 林星夜没想到宁隋咄咄bī人,暗道宁隋果然是láng子野心,之前装出来的种种听话行径,都是假的。 他不得不说实话:“宁隋,你给了我乾坤袋,你的乾坤袋里有一本书,你忘记了吗?我只是被那本书影响,才偶尔多思。” 【师兄看到了那本书?可书中主角又不是我和他,他也能想到我们身上,师兄,还不承认他的心迹吗?】 林星夜哪里来的心迹承认,他只是敏感多思。 他现在怕宁隋误会,真的对他出手,不由吐露出一直以来心中隐隐的自尊:“何况,我是师兄,你是师弟,我即使真有想法,也不会在你之下。毕竟,剑修身体素质远高于阵修。” 林星夜是龙,云间雪色龙性娇,林星夜在自卑的同时,也从来没想过会被谁压。 他是qiáng大的剑修,才是上位者。何况宁隋只是个普通人族,真的不幸发生了什么,也定然是他占据上风。 宁隋沉默,【师兄果然在心中想过,甚至猜测过具体事宜。】 林星夜瞬间被戳了心,嘴唇惨白,死都不愿认下他想过这么污秽的事情。 他的确在心里想过,但是那是宁隋天天乱想他,他才偶尔想着真到了那天,他该怎么自保,反正绝对不能被宁隋欺负。 林星夜怕宁隋的尺寸,他再不承认,照心壁却不会说谎。 刚才安静下来的照心壁又缓缓启动。 画面中清晰地映出二人的动作。 林星夜紧紧抓着被子,身体完全紧绷。 他像一叶扁舟,沉浮在波涛诡谲的海面,最开始只发出压抑的闷哼声,到后面则低声哭泣,婉转悠扬。 打脸来得太快,自认身体素质远高于宁隋的林星夜,实际怕的是被宁隋欺压顶弄,照心壁诚实地记录了一切。 林星夜渐渐僵硬。 他耳边是自己的声音,发出奇怪的音调。 旁边是居心叵测的宁隋完完全全听到了一切,而且大家都熟知规则,知道这就是他的心思,让他连抵赖都做不到。 林星夜瞬间灰了心,他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就连龙族的发情期都没度过,没成想,现在要亲眼看着自己和仇人宁隋的“大戏”,他还是求饶那个。 林星夜垂眸,他现在不能哭,死都不能哭。 被欺压已经够像个女人了,他要是再哭,岂不更像? “随你怎么想,总之,那不是我的想法。”林星夜扔下这句话,就朝房间后面走去。 背影萧瑟、落寞。 宁隋渐渐心疼,【我自己想着冒犯师兄时,我尚且不好意思,不敢表露。师兄的想法也……他也定然不想被我知道。我不该bī他。】 林星夜万念俱灰,他自认是一条骄傲qiáng大的龙,可照心壁照出来的,却是那么无能的龙。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原本笔直的直男,认识到他心中居然一直想着自己是个承受者还更残忍的事情了。 他有两个,难道还抵不过宁隋的一个? 能不能有点出息?林星夜恨自己无能,恨到没了力气,只想逃避。 宁隋则不忍见他这个样子,追上来:“师兄,你去哪儿?” 林星夜不答话,心情空前沮丧。 宁隋大概知道这种逃避的心情,他梦到冒犯了师兄时,也因觉得自己龌龊而不愿承认。 他哄林星夜已经是本能:“师兄,你不必挂怀。你被书籍影响,才会多想那些。照心壁到底是个死物,哪里能真的反应出人的想法?” 林星夜不说话,此地简陋,他没办法坐卧,便寻了处最gān净的冰墙站着,不看宁隋。 宁隋继续循循善诱:“何况,师兄是剑修,我只是个阵修。若真发生什么,也是我胜不过师兄才是。” 林星夜仍然不说话,他实在是被吓到了,也被自己气到了。 宁隋觉得默默面对冰墙的师兄格外可爱,但是也想赶紧把人哄好:“师兄的声音也和照心壁里的不一样,师兄平时的声音如冰泉冷雪,怎么可能会发出照心壁里的声音?” 宁隋平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到要哄林星夜的时候,心咚咚地跳,但是能勉qiáng说出一丁点好话。 林星夜从未觉得宁隋说话如此中听过,他这时也不嫌弃宁隋乱夸他,更不嫌弃宁隋是在哄他,也很坚qiáng地想从沮丧的心情中走出来。 林星夜捏着碧空剑,宁隋因为守礼,并不怎么敢看照心壁,林星夜则仔仔细细看了清楚。 他有很多不能接受的地方,全都需要宁隋开解。 林星夜道:“被子上有血,我的血。” 他因为想着宁隋变态偏执,一定有折磨人的癖好,因此在照心壁的幻象中,林星夜身后已经被折磨出了血。 宁隋沉默,【师兄居然想得这么粗bào……我梦中冒犯师兄时,顶多也只是想着师兄可能会哭……师兄不愧是师兄,他想得比我远,也想得比我深。】 林星夜一字不落地听着了,羞耻万分。他现在羞耻得连听到宁隋乱夸他都没力气生气了,只想宁隋赶紧给他找理由圆回来。 宁隋的心果然完全偏在林星夜这里,为了哄他完全无视事实:“这更说明照心壁出错。师兄修为高qiáng,怎么可能被弄出血?”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林星夜心中肯定道,他从来没觉得宁隋那么顺眼过:“我一直在说痛,说无法忍受。” 林星夜之前常找人比试,也不是没受过严重的伤,他都从来不会呼痛。 宁隋要是真那么对他,他到底得有多痛……才能流着泪求宁隋。 宁隋立刻安慰道:“修真者都能忍痛,何况……师兄怎么可能因那些小事呼痛,定然是照心壁出错。” 林星夜低声道:“你说得没错。” 宁隋被林星夜肯定,心中的爱意和暖意更要喷薄而出。 正在这时,照心壁再次启动,房间内再次响起林星夜的呼痛声和哭泣。 宁隋敏锐地察觉到师兄身体一僵,心中立刻顿悟,装作完全没听到,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照心壁中,二人似乎到了要紧关头。 宁隋低吼一声,林星夜一下压着嗓音,痛苦而迷离:“……太大,出血了,你滚出去。” ………… 林星夜听着自己的声音和反应,宛如在受酷刑,冷淡的表情一下空dòng起来。 宁隋握紧拳,他也被师兄现在的表情吓到,不惜伤害自己:“这也定是假的,师兄,我一点也不大。” 林星夜:………… 照心壁中,被林星夜丑化过的宁隋则低声调笑,极尽侮rǔ之能事:“我滚出去,你舍得?刚才不还说我石更?” 这句话一说完,照心壁又短暂地没了声儿。 不等林星夜难过,宁隋反正都伤害了自己一次,不惜再伤害自己一次:“师兄,我也一点都不硬,这是假的。” 宁隋这样疯狂的安慰,林星夜怎么都会被哄好很多。 他睫毛微颤,宁隋才终于觉得师兄又像之前一样有了活力。 宁隋不怕撒谎,也不怕伤害自己,他只怕他的星星、他的师兄出事,即使心情不好也不行。 宁隋想,若师兄真的出一点儿事,则我的夜晚也都星光黯淡,无光无亮,万古长悲。 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罡风也都止住。 康南飞被关了五年,现在就想和活人在一块儿,他走到宁隋和林星夜的房间,还没敲门就听到什么软软硬硬的。 他不解,现在仇人之间还要说这个? 不止要比修为还要比这种?修真界的流行真是日新月异,他都有点跟不上了。 第59章 康南飞敲冰墙:“二位师弟, 罡风停了。你们要不要出来解解闷儿?” 林星夜现在迫切需要出去,再和宁隋待在一起,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化解尴尬。 宁隋这次说的话确实很中听,但林星夜又不是没见过宁隋的尺寸, 他上次隔着被子,都见到好大一坨……宁隋好一个名门正派的阵法宗师, 说谎连眼都不眨。 林星夜欲要走出门,临出门前,忽然抽剑在照心壁上布下一个结界,冰霜覆成一道纯白的灵璧, 阻隔住别人的打探。 他得防着这个照心壁, 千万别被康南飞撞到。 宁隋的视线同林星夜撞在一起, 林星夜愣了愣,便觉得宁隋的目光看透了他的内心,让他无所遁形。 林星夜道:“你看什么, 宁隋,照心壁内丢脸的不只是我, 你也在其中。” 林星夜性傲,但并非不通俗务,瞬间想同宁隋结盟:“若是被瞧见了,你的形象也会受损。” 宁隋虽然恨不得告诉全宗门的人, 师兄已经有主, 但是那种私密的情态, 他不可能让别人看见。 宁隋也跟着抬手, 在林星夜的结界上再覆一层结界。 可惜,照心壁完全没将二人的灵力放在眼里,双重结界开裂,马上便要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照心壁中的幻象再次启动,chūn光再次透露出来。 林星夜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就要抽剑向照心壁斩去。 他是幻象中的绝对主角,慌乱之下自乱阵脚。 宁隋倒始终冷静,他沉吟一下,便懂了这个壁的机制:要是能通过结界覆盖,想不被照心壁打扰,那么又怎么能起到惩罚的效果? 幻象中,林星夜马上要叫了。 宁隋马上做出决断,将冰门打开,他的动作吓到了本就紧张的林星夜,照心壁无法遮盖,现在冰门一开,康南飞岂不是全都看到了? 林星夜出剑,想再次将门关上。 他以为自己这一剑已经够快,应当能拦下宁隋,没成想,宁隋的速度居然隐隐快于他。 冰门一下打开,康南飞笑出大白牙:“二位师弟……你们……” 他话没说完,眼前就一黑,耳朵也像聋了似的,什么都听不到。 宁隋眼疾手快用小阵术控住康南飞,对林星夜道:“师兄,我们快出去。” 林星夜瞬间懂了宁隋的意思,既然没有办法遮盖照心壁,那么只要封了康南飞的感官便好。如果二人迟迟不出去,康南飞即使看不到,也会听到那些暧昧的声音。 林星夜心中不知涌起了什么感觉,他不再多想,马上出门,同时将康南飞带得离房间远远的。 小阵术只能维持一会,康南飞恢复知觉后,呆呆问道:“二位师弟,刚才我怎么看不见了?”他一下警觉起来:“是你们动的手?” 大家都是修士,根本没办法瞒过去。 林星夜垂眸道歉:“康师兄,适才有些事不宜康师兄看到,我才出此下策。” 他把宁隋摘开,林星夜虽然威胁宁隋说丢脸的是他们两个人,但实际心里很清楚,照心壁中的祸患是他引来的。 他不至于让宁隋替他背黑锅。 宁隋闻言,心神激dàng,不敢去看林星夜,只道:“这阵术只有我会用。” 林星夜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冷,但他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宁隋,只能不言。 康南飞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没什么,是照心壁的原因吧?这个照心壁确实会照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而且没办法挡住,我理解。” 他笑了一下:“这也是我被关了五年,才会中这位师弟的招,要是这是在外面,我可不会轻易被制。” 宁隋听出这话中的警告之意:“抱歉,是我孟làng。” 康南飞露出大白牙:“没事,也是我太久没看到人,才会激动得忘了这些忌讳,下次我离你们的房间远些。不过,两位师弟……你们不是敌人吗,怎么站得那么近?” 他看这两个人一个冰冷一个沉默,但是从进这里开始,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现在仇敌关系都那么好化解的吗?以往私斗进来的师弟们,哪些不是打到见血,才被罡风和匮乏的灵气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星夜不让宁隋有机会说话,冷冷道:“为了尽早出去,私人仇怨当然可以暂放一旁。” 宁隋本要辩解的话生生被堵,不无遗憾地在心中想:【师兄真是反应机敏,聪慧可人。】 ……林星夜全当没听到,他经历了刚才的丑事,已经不是那条经不住一点事儿的龙了。 等他出去,再避开众人和宁隋打一架好了。 林星夜迫切想离开照心壁:“康师兄,照心壁的幻象应当如何破解,我们只需心中反思吗?” 康南飞有整整五年的经验,也很乐意帮助两位不幸进来了的师弟,道:“当然不只心中反思。常人道,行二于心,说的就是有些人的行动和心中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宁隋没忍住,偷偷看了林星夜一眼。 林星夜不理他,冷冰冰地听康南飞说话。 康南飞道:“大道理我也讲不来,就简单举例,拿你们来说,你们就算心中反省了,觉得自己不该私斗也没用。因为那是在最理智的情况下反省的,照心壁根本不会认,它要的是你们在具体情境中,被愤怒冲击的时候还能记得理智,不再私斗,才能从照心壁出去。” 林星夜有不好的预感:“意思是,要我投身幻象,亲身经历幻象中的场景?” 康南飞点头:“是的。而且师弟你最好一次通关,否则越到后面,照心壁的难度会越到,要求你反省的也就越多。”他沉痛道,“像我,不过打翻了一盏琉璃盏,到现在,我一进那幻境,幻境已经开始拷问我如果打翻琉璃盏我能飞升那我打不打翻,宗门全员被魔族捉去,我打翻琉璃盏就能救他们我打不打翻……” 林星夜听得头皮发麻:“正确答案是?” 康南飞笑了:“如你所想,是不打翻。” 林星夜脸色奇差:“这照心壁,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归元宗也拿来用?” 实际他也知道照心壁功能已经够qiáng,完全可称得上圣器,如果再完善,就是逆天的神器。神器哪里有那么好得? 康南飞已经认命,吐槽宗门:“他们脑子有点问题,要是哪天宗主犯了事儿,进来待一待就知道了。” 林星夜并非正道,眼神一凉,便在思考此法的可行性。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幻象必须两人都要进去?” 如果仅仅是他一人,他也不是不能去收拾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 康南飞道:“可以不用,各自过自己的幻境。但是这样比较难,如果你们两人都有悔心,一同进去会好过得多。” 林星夜知道这个道理,但要是让他和宁隋一起去经历…… 他面色一白,死也不愿意同意。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罡风再次呼啸而至。 林星夜还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宁隋却破天荒地在心中疯狂念叨:【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他道:“康师兄,多谢指教,回见。” 林星夜皱眉,他还想和康南飞说话,一贯宛如林星夜蛔虫的宁隋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抬手拦住罡风,灵力没剩多少的康南飞马上抓紧时间回去了。 林星夜也只能和宁隋一起回房间。 在林星夜看来,那个房间宛如修罗地狱,令他连踏进去的心思都没有。 但他不是一条逃避的龙,就算是地狱,他也能优雅地迈进去,将一切担心都藏在心底,面上不表露分毫。 林星夜现在忧心忡忡,根本没管宁隋刚才为什么一直在心底叫他,又没有出声同他说话。 他握紧碧空剑,qiáng迫自己从照心壁的屈rǔ中回神,因为害怕,他才更要面对,否则就真的是没用的龙了。 “宁师弟。”林星夜郑重地对宁隋道,“之前康师兄说的话你也听到了,照心壁灵气匮乏,我不愿在此地多待耽误修炼。我要去破幻。” 宁隋清楚他说的破幻是什么意思:“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林星夜吓得马上否决,他冷着脸,“你也知道,照心壁出错,照到我的都是假的。但是你去了,终究不好。” 宁隋也没坚持,他知道这种想法被发现有多么难堪,何况是一向骄傲的师兄。 【师兄那么快有勇气面对,已经极为不易。我第一次经历这种梦境时,连看一眼师兄都不敢。】 林星夜听见宁隋说早就做了类似的梦,心中依然害怕,却好歹多了丝理解。 宁隋也不算太丧心病狂,知道他处境艰难。 林星夜道:“那我进去了。” 他神色淡漠,如云端之花,看着像是半点没将前路的艰险放在心上。但是,在要进幻象那一刻,林星夜仍是没忍住,回头提醒宁隋:“宁师弟,幻象之中都是假的,你不要再看。” “你也可去破你的幻象。” 林星夜不想丢脸,只想把宁隋赶去破自己的幻象,就不会关注到他了。 宁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师兄这是害羞了?】 林星夜握剑的手一紧,他想说他才不是害羞,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毕竟,宁隋面上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宁隋虽然早就想同师兄燕好,但那是他最直接的想法,平时,他的自制力足够掩盖他的本质,让他不越矩:“遵师兄命。我现在也去破幻,师兄,若你没把握,不要勉qiáng破幻。” 宁隋是阵修,对照心壁这种器物比只擅长攻击的剑修要了解得多。 “你可先观察,不要贸然破幻,以免之后难度加大。” 林星夜颌首,他前世今生征战无数,从来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难题,幸好,宁隋不用跟进来。否则的话,林星夜真是没脸做龙了。 他闭眼,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照心壁。 林星夜并不鲁莽,他面对这等事,更是万分谨慎,一时不敢、也不愿取代幻象中的自己。 他持着碧空剑漂浮于空中,身形微微透明,周身雪光沐浴,冰冷出尘不染凡尘。 林星夜望向宁隋的房间,他甚至没敢进去观察,只听着自己的呼痛声和求饶声就白了脸。 里边的撞击声经久不衰,林星夜此时想化龙飞走,但是qiáng忍着站在原地,听得已经连反应都做不出来。 他在害怕。 等到林星夜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差不多已经过了大半天,里边的声音从没停止过。 确实,在他心里,宁隋就是逮着他往死里欺负的变态。 林星夜想,他要是连这个幻象都克服不了,谈什么之后胜过宁隋? 他qiáng行稳住心神,走进宁隋的房间。 血味和腥味格外浓重,林星夜默念许多遍剑诀,才去打量这个房间。 他觉得宁隋是个变态,迟早会对他出手,像是那个疯子禁锢杨小姐一样禁锢他。 房间很简陋,林星夜在这种环境中,连觉都没办法睡,但他觉得宁隋就是会折磨他,故意把他扔在这种地方折rǔ,摧毁他的傲骨,令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呵呵,师兄,累了一天了,你还有力气说话吗?” 林星夜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喘息声,宁隋冷酷的声音传来:“不说话也没关系,师兄除了那时候愿意说话,其他时候都不愿理会我,师兄的傲骨,令我敬佩。那么,今日的饭也不用吃了,师兄……我们继续。” “啊,师兄又流血了。真脆弱。不过这样也好,和着血,师兄一会应当没那么痛。” 第60章 林星夜此时半飘在空中, 屋内灌了风进来, 将纱帘chuī得摇摇晃晃。 他的衣袍却并未被拂动, 漆黑的发顺直地垂在腰间,碧空剑挂在身侧, 按在剑身上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林星夜完全不能接受这等情状, 他要真有日被这么折磨,定要拉着宁隋一起死了算了。 林星夜心生怒与惧,被风一chuī, 便隐隐觉得身上有些冷。 没关窗?林星夜这才反应过来, 呼吸陡然急促, 白日之间做这种事情,居然还不关窗? chuáng榻上,宁隋咬着林星夜的耳朵:“师兄, 风chuī过来了。师兄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关窗吗?” 林星夜暗道听见自己说,“畜生, 滚开!” “师兄,又骂我。”宁隋眼中闪过一丝黑芒,“你尽可骂得大点声, 这样, 哪位师兄弟要是经过我们门前, 就都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师兄你又是如何享受的。” 林星夜听见自己又说了句什么话, 但是声音微弱, 连呢喃都称不上。 宁隋却低低一笑:“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吗?就连你睡觉,我都一直在你门前望着你。曾经是我没把握胜你,才一直蛰伏到现在。” “师兄,你身后的血将被子打湿了。” 林星夜心中的惧意已经达到顶峰,他似感同身受,在这幻象中更觉得宁隋就是个这样的人。 林星夜自认,他在宁隋面前从没有半点好脸色,即使宁隋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夸他,但宁隋又不是傻子,等之后能像之前一样胜过了他,说不得就会回过味来,将之前种种压抑的欲望全发泄在他身上。 林星夜现在都记得他前世是怎么一次次败在宁隋的手上,他更想变qiáng,心中一发狠,就抬起脸,朝chuáng上望去。 他要克服这些事情,早些出照心壁。 林星夜的眼瞳很黑,像是一汪盈盈的冷泉中沁了黑月,现在,即使他有了心理准备,眼瞳也仍是瑟缩一下。 ……被子上全是血,大团的小团的,有新染上去的鲜红,也有已经gān涸了的暗红。 隔着纱帘,林星夜见到自己被宁隋换了个姿势,动作转换间,他的血顺着笔直的长腿,蜿蜒成线流下来,滴到被子上,晕出一团血迹。 林星夜死过一次,他怕死。 他是云间雪色龙,却性傲,怕被人玩弄。 现在两者都占全了,照心壁不只能照心,更擅长共情,牵动人的情绪。一般弟子进来了,如果不是诚心悔过,绝对出不去。 林星夜也受了好些影响,立刻就想不忍耐了,破幻出去要紧。 幸好他还记得康南飞和宁隋的叮嘱,林星夜心念电转,他趁着chuáng上的宁隋还没有重新覆上去的空档,迅速附身到chuáng上的自己身上。 附身成功那一瞬间,林星夜就感受到了痛。 浑身都在痛,像是散了架一般,连隐秘处也被折磨得似乎连动一下都不敢。 林星夜可从来没受过这种苦,他现在也记不得幻不幻象,怒火顿时烧到极点,忍着剧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蹭”一下就变成了一条雪龙。 林星夜的龙形不好杀人,但是他的龙身确实要比人身qiáng悍得多。 他想,他不是害怕吗?那么只要在幻象中杀了宁隋,他就不怕了。 林星夜的尾巴酸软无力,但胜在是在chuáng第间突然袭击,他用酸痛的尾巴卷住宁隋的腰,用力地往地上一甩。 宁隋被偷袭个正着,下落的过程还想反击,林星夜马上就一整条地扑了过去。 他的龙尾巴上都是血,爪子按住宁隋的肩膀,利爪嵌进宁隋的肉里,想把宁隋按到地上去。 宁隋身上也开始出血,明显是被这条龙伤到了,但他还能战。 林星夜心中的宁隋远远比目前真正的宁隋实力qiáng得多,他身体突然一重,林星夜便连推着都费劲儿。 龙眸里含着愤恨,剧痛和折rǔ让眼里清澈的水滴了下来,雪龙咬紧牙关,他毕竟近身战斗经验丰富,当即整条一卷,“碰”一声撞进宁隋怀里,靠着龙身的重量去压垮宁隋,同时张开龙嘴,“嗷”一口就咬上了宁隋的皮肉,生生带下来一块儿。 林星夜一个没动心的直男,现在身体里都留着宁隋的味道,他恨成这样完全正常。 林星夜是一条修剑道的龙,他从不吃人,云间雪色龙也娇气得吃不下人。但是,哪怕林星夜被嘴里的血味恶心得想吐,他也冷着龙脸,吐出宁隋的血肉,再度咬了上去,谁让宁隋敢欺压他! 一个阵法宗师,一个龙族身躯。 这只是林星夜心中的幻境,宁隋的实力并不能展现,所以,赢的人最终还是他。 林星夜筋疲力尽,也不想再维持雪龙的样子,默默变回人身。 他现在就连衣服都没穿好,松松垮垮地系着,皮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别咬出来的血印,láng狈万分。 林星夜头发都被弄乱,白衣完全皱得不能看,他却并没崩溃,反而神情中带有丝如释重负。 幻境中的宁隋死了,他能出照心壁了,他撑着无力的腿起来。 结果,在林星夜讶然的目光中,四周被毁坏的陈设全都恢复原状,就连chuáng榻上,也又多了一个宁隋和一个自己。 他们重复着之前的折磨,甚至越来越过分。 林星夜脑海中忽然一痛,破幻失败! 照心壁倒是给了解释,意念传达进林星夜脑海里,大抵是即使宁隋死了,林星夜被关押折磨的yīn影也没办法完全去掉,仍会给他修行带来极大阻碍,所以,心魔未除,不能出去。 林星夜气得揪紧了衣袖,他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些事耽误过修炼,现在耽误他修习的明明是可恨的照心壁。 若不是照心壁,他也不会那么疼…… 林星夜薄唇微抿,怒不可遏,蹭一下化龙,朝着照心壁幻象的弱点攻去。 照心壁摇摇欲坠,却完全没有崩溃的迹象。要知道,这是连归元宗神shòu饕餮都无法奈何的圣器,林星夜即使凭借着真实之眼找到它的弱点,也根本奈何不得它,除非他成长为一条独当一面的成熟大龙。 林星夜角都撞疼了,照心壁也没有被毁。 甚至,chuáng上的宁隋还在不停地折磨林星夜,就连喝一杯茶都要求他才能喝。 林星夜受了满身伤,还饱受心理摧残,他觉得自己当真无用极了。 林星夜极度自卑,现在全盘否定自己,他一个剑修,为什么要去想被宁隋折磨的事?还不是因为他心志不坚。 如果……如果他不是云间雪色龙,没了恼人的天性作祟,今日也不是这个下场。 幻象内,林星夜久久不出去,幻象外的宁隋脸色却越来越沉。 照心壁在有人破阵时,外面都会朦朦胧胧,使人看不清里边发生的情景。 宁隋的幻象已经破了。 他似乎沉闷了许多,并未单独出照心壁,一直守在房间内。 其间无聊的康南飞也来过好多次,每次都没能进来,都是宁隋出去同他说话。 康南飞好奇道:“那位师弟还在破幻?这都一天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宁隋道:“师兄一直勤勉。” 实则,他内心的担忧已经快溢出来,若不是想着林星夜的幻象太特殊,进去太无礼,他早都闯了进去。 康南飞道:“诶,师弟,你和那位师弟真是敌人啊?” 康南飞说不出哪里奇怪:“我感觉你们之前挺好的,感觉不像是敌人,倒像是……”康南飞绞尽脑汁,终于想到,“倒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比一般师兄弟和睦多了。” 宁隋的心漏跳一拍,他和师兄亲密无间…… “是。”他不想多辩解什么,以免之后林星夜出来生气。 康南飞一肚子疑问就更憋不住了:“既然是兄弟,怎么那个师弟说你们是敌人” “他在同我闹别扭。”宁隋淡淡解释。 康南飞却恍然大悟:“怪不得,其实那位师弟一看就像是没吃过苦头,脾气也有些大,不过还好,你性子比较沉,倒是也能包容他。对了,他破幻,你不去破?” 宁隋道:“师兄脾气其实很好,只是爱……”撒娇两个字宁隋没说出来,“只是爱玩闹。我的幻象已破,正等着他出来。” 康南飞在这儿五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来第一天就破了幻,他有心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诀窍,又想着各人心境不同,问了也无济于事。 康南飞敬佩又羡慕道:“照心壁环境恶劣,你能在这里等他,可真是可歌可泣的兄弟情。等那位师弟出来了,我必替你美言几句。” 宁隋不是爱在人前炫耀的性子,但此刻他微微一顿:“多谢康师兄,若康师兄不弃,我这里有一个阵盘,能抵御寒气侵袭。” 康南飞瞪大了眼,他自认为自己看人勉qiáng算是准,这位师弟看着沉稳,实则也是不好接近的,和之前那位师弟不相伯仲。 真是没想到,只要他说几句好话,就能得个阵盘…… 修真界的阵修稀少,连带着阵盘也格外珍贵,康南飞真没想到现在兄弟之间也能为对方做到这样,他道:“放心吧,我必定替你言明。对了,你们是亲兄弟吗?” 从长相上看,不像啊。 宁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解释:“并不是。” 哦,不是亲兄弟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 罡风再次侵袭而来,康南飞再次躲进自己的房间。 宁隋则深深的望向照心壁,照心壁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宁隋的眼格外的暗,他的幻象里,除了和师兄的成亲典礼,就是师兄那一身伤。 宁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忧师兄死去,明明师兄自身qiáng大不说,还和他一直在一起,宁隋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涉险。 但照心壁中照出来的景象确实是师兄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化龙后死去…… 宁隋经历了那个照心壁,即使知道林星夜幻境里是他自己,他也无法再忍,冒着林星夜生气不理人的风险投身入照心壁。 他一进照心壁,立刻引来了苦思破幻方法的林星夜注意。 林星夜吓得心中大石半悬在空中,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自卑,冷着脸飞到院中:“宁隋,你来做什么,出去。” 宁隋细细打量林星夜:“师兄,你受伤了?” 林星夜根本不乐意被宁隋现场观摩屋中发生的事,他只想赶走宁隋,冷冰冰道:“破幻受了一点小伤,你快出去,不要打扰我。” 宁隋鼓起勇气看向林星夜,却在和那双冷淡眸子对视的一瞬间,马上别开头,但死活不走:“师兄,你破幻已经超过十二时辰,按理,你现在进入瓶颈期,苦思也无用。不如先和我出去放松下心情。” 和宁隋一起出去……林星夜眸子一瑟,他一直看着自己是如何被宁隋折磨的,现在和宁隋说话都已经是qiáng撑着,更别说出去和宁隋共处一室。 林星夜无情拒绝,高傲地隐藏自己的内心:“我就在幻象内休息,你自己出去,不得窥探幻象。” 宁隋怎么舍得出去,他和师兄短暂分离一次,师兄又将自己弄伤了。 宁隋察觉出林星夜在抵触他接触这个幻象,但实际上如果他来助力,林星夜破幻会简单得多。这个道理康南飞也告诉过他。 “师兄,若有不妥,我可助师兄一臂之力。”宁隋深深地看着林星夜的衣袍,“我不会冒犯师兄,师兄尽可放心。” 宁隋想来,不管师兄的幻象考的是什么,他都能配合师兄过关。 林星夜本也有些心动,土元珠还在外面等着他,但是想着幻境中那些更可怕的事情,林星夜终究怕被宁隋发现:“不必。” 林星夜破幻失败后,幻象的确进阶了,现在发生的许多事情,林星夜根本没办法接受。 二人对峙间,紧闭的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 林星夜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马上要拔剑赶走宁隋,宁隋却注意到,林星夜没拿剑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是出了什么事?师兄再坚qiáng,我也不可能让他独自面对,哪怕他恼我。】宁隋自从经历了林星夜濒临死亡的幻境,便更加谨慎。 林星夜则拔剑,二话不说白着脸向宁隋刺过去。 他必须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林星夜无法承受他受的这些痛,更没办法承受这些都是他心中感想而化。 他被吓了这么久,旁边又是自己细碎的声音,出剑没了平日的冷静。 宁隋不知道师兄怎么吓得这么厉害,虽然那个幻象的确有些出格,但那都是师兄喜欢他才想的。宁隋甚至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时话太少,才让师兄觉得想想都害怕。 但是很快,宁隋就知道林星夜被吓成这样绝非偶然。 他看见自己抱着师兄,胸膛袒露:“师兄,你不是想出去吗?师弟现在带你出去,你开不开心?” 说话间,林星夜神色也痛楚而迷离,很明显是在经历着什么。 “不,我不出去……宁隋,求你放过我。” 林星夜不想这个样子出去,连声哀求。 宁隋看见他自己冷笑了一下:“放过你,师兄做梦会比较快!” 他低头,一下攥住了林星夜的唇。 宁隋惊了,他从未见过对师兄这么qiáng势的自己,也没想过这种……这些都是师兄的想法? 【师兄原来喜欢我这样……】 宁隋还没想完,等幻象中的宁隋抬起头来后,他就立马知道事情不对劲儿。 一丝殷红的血缓缓从林星夜淡色的薄唇间流出,从下巴一直滴到雪白的脖颈,再到清隽的衣衫,开出残bào而颓废的血花。 “师兄的血真甜,不过,师兄可真没用。打不过我也就罢了,连亲一下都能成这样。师兄这么无能,又这么好看,真是天生适合做这种事。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关在我屋里吗?你看看你,平时贪图享受,房间里暖玉chuáng月光纱比比皆是,平时眼高于顶,可我将你关在我什么都没有的屋子,你不也能活下去?” 宁隋惊得无法言语,他再定睛细看,就见幻象中的师兄连鞋袜都没穿,光滑的足上都是斑驳痕迹,还带了鞭痕。 “师兄,我们走。你若是能忍住一路上不出声,我今日就可以考虑给你饭吃。” 这、这意思是师兄之前连饭都没得吃? 宁隋猛然抬头,刚才师兄就已经收了剑,现在师兄正在一旁……宁隋看向林星夜,发现他神色淡漠,可是握剑的手甚至都有些抖,宁隋从没看过林星夜拿剑的时候会手不稳,他道:“师兄……” 林星夜低着声音,不让自己的高傲分崩离析:“你看到了……宁隋,这不过是幻象,不是真的我,你不得嘲笑于我。” 这个幻象加qiáng了,许多变态的事情,林星夜连知都不知道,更别说想。现在,完全是幻象在自动补全,可是最后锅还是林星夜背着。 宁隋从未见林星夜那么怕过,就连面对魔龙都没有。 他道:“师兄,你别怕。” 这话不中听极了,林星夜不想承认他怕,冷着脸直视宁隋,冰冰凉道:“我没怕。” 宁隋从他师兄的眼里,看出了无尽的冷色,和眼底最深处的一丝委屈。 怎么能不委屈呢? 第61章 宁隋想着林星夜一贯傲气, 他是年少有为的剑修, 碧空剑在手中即可分花破水, 令万敌胆寒,怎么可能接受被人囚禁凌rǔ。 【这个照心壁怎么能这么对师兄?将师兄吓成这般模样。】宁隋全然不悦, 恨不得将害怕的林星夜搂在怀里, 哄到他再也不怕,重新骄傲肆意。 林星夜听着便觉得戳心,照心壁照出来的是他的想法, 宁隋这是在讽刺他自己吓唬自己吗? 他握紧碧空剑, 仔细打量宁隋的神情。 很好, 那个变态只有被蒙了心一样的心疼,没有一点嘲笑。 宁隋忍着想上去抱林星夜的冲动:【我不能去抱师兄,他现在一定嫌我孟làng。】 他想早些将林星夜从幻象中捞出去:“师兄, 你破幻之事可有眉目?” 宁隋现在想抱我……林星夜现在更敏感,一时分不清幻象里的宁隋和现实中的宁隋有多大区别, 毕竟,都是想对他为所欲为的混蛋。 林星夜戒备地看着宁隋,同时拉开二人的距离:“自有眉目, 你出去。” 宁隋不是没发现他的举动, 忍下不去bī他, 任他在自己的可视范围内逍遥。 “师兄, 你要怎么破幻?”宁隋问道, 他可不信那么单纯的师兄, 会那么快思考出了破幻的方法。更重要的是, 这个幻象明显让师兄感到恐惧,师兄如果要破幻,就必须克服恐惧,但他现在即使面对自己都害怕,怎么可能破幻成功。 林星夜果然被问到,qiáng撑着冷冰冰道:“我的幻象,你不必管。” 宁隋怎么可能不管。一来,他不可能将林星夜一个人放在这种幻象里恐惧,二来,若林星夜恐惧太甚,他之后可怎么追求? 宁隋观察了下四周,林星夜羞耻万分,阻止道:“宁隋,你在看什么?” 这幻象里的东西那么出格,宁隋看什么看? 宁隋知道自己被误会,【师兄现在紧张得像护食的小龙,真是又心疼又可爱。】 林星夜瞳孔一缩,是巧合吗?他自己是龙不假,但现在的宁隋不应该知道,为什么要拿龙来类比他? “师兄,你之前破过了幻象。”宁隋笃定道,“但你当时没成功,幻象现在在进阶。” 林星夜还在纠结龙的事情,冷冷道:“胡言乱语,你只看了几眼,就要瞎猜?” 宁隋深深地看他一眼:“师兄,我是阵修。照心壁中的种种,也能算是另类阵法,我看上几眼就能知道大概。” 林星夜眼睁睁地见宁隋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近一步,马上冷着脸再往后退。 宁隋暗道自己没忍住,稳住不动:“师兄已经破过幻象,导致幻象进阶。我判断的理由也是基于阵法理论,讲起来可能有些复杂,师兄若是不弃,我可以私下教师兄。” 林星夜的重点全放在私下两个字,他浑身都不自在,想将宁隋踹出幻象,但又觉得宁隋现在不是全然没用,只道:“狂妄。你能用阵法来破这个幻象?怎么不将自己的幻象破了。” 宁隋瞧林星夜明明意动,不免耐心道:“我的幻象已破。” 林星夜瞬间怔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宁隋能破幻,而且宁隋身为还没完全变态的变态,非常想讨好他,肯定会帮他破幻。 可……他就真的同宁隋差距这么大? 林星夜有些陷入魔怔,他也不想想剑修本来就只擅攻击,哪有阵修那么奇技yín巧。 偏偏,他碰上的又是宁隋,换成其余任何一个阵修,林星夜都不会被压制。 宁隋对林星夜循循善诱:“师兄,是我惹你生气,你才被罚进了照心壁。于情于理,我都该助师兄出去。” 林星夜并不想在幻象蹉跎太久,如果土元珠被人夺走了,他要花费的功夫可就大得多。 “你能怎么破幻?”林星夜矜持道,眼中的戒备仍未消失。 宁隋直言:“我只能助师兄一臂之力,破幻的症结还在师兄身上。师兄,你是害怕这个幻象?” 林星夜手一紧,又想起幻象中他被宁隋日夜折磨的痛楚。 他说不出自己害怕,冷淡不言。 宁隋只能靠猜,但他若猜错,破幻的方法错了,幻象就会再度进阶,加大难度。 他只能硬着心肠,稍稍bī迫林星夜:“若不是害怕,师兄是喜欢这个幻象?” 林星夜的桃花眼倏然睁大,气得冷面含怒:“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被人这样对待,林星夜道:“你最开始说的,我没否认。” 这意思就是承认自己怕了。 宁隋仍是不解,【我对师兄一向守礼,纵然万般肖想,也不曾表露于面上。师兄怎么还会想到这些?难道是当初在紫山秘境,亲师兄时太过孟làng,将师兄亲出了心理yīn影?】 宁隋后悔万分,他当时确实也qiáng忍了,没真的对师兄出手。但是他也确实光是亲师兄的脸,就亲了几十上百下。 林星夜听见宁隋的想法,也给自己找借口,对,就是因为宁隋不止总是在心里乱想,还付诸了实践,才影响了他的心境。 绝不是他软弱可欺。 宁隋忍住自己的悔意,毕竟现在悔意无用:“师兄可否告诉我,之前失败的破幻方法是什么?” 林星夜冷冷道:“我杀了他。” 要不是他不能bào露自己的龙身,他真想完美还原当时的景象来警告宁隋不得对他动歪心思,他当时用自己qiáng有力的龙爪将宁隋拍在地上,jīng壮的龙尾狠狠缠住宁隋,再用锋利的牙口撕咬宁隋。 想来,完全能够震慑宁隋。 宁隋毫不意外是这个答案,【师兄冰清玉洁,即使是幻象,也不可能忍得了这种对待。】 他也想看师兄当时是怎么出气的,不管怎样,都比现在害怕要好得多。 宁隋道:“此法治标不治本,应当无法破幻。” 【若要从源头上解决师兄的恐惧,只能改变幻象内的走向,让师兄明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宁隋是疯了才会不给林星夜饭吃,把林星夜关在简陋的屋子里,这根本不是他…… 要是其他人乱误会,宁隋定会生气,但偏偏这个人是他师兄。 是他吓到了师兄,都是他的错,宁隋认真想道。 林星夜听见宁隋的心声,也有了丝底,他观察了一天的幻象,害怕的同时也在努力想怎么解决。 他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一来他不确定能不能成,二来不好实施。 现在听到宁隋的想法,林星夜便觉得他想的是对的。 他虽然骄傲,但是哪怕是前世落在宁隋手里,也能为了之后报仇而咬牙认输。 现在林星夜也同样能暂时向宁隋低头。 他略一沉吟,桃花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主动道:“宁师弟,你真是机智,不愧是荣虚真君的高徒,你的理解确实全对。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在阵法一道上的得天独厚。” 宁隋:?!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虽然师兄确实一直欣赏他,但是……但是师兄性子冷傲,别扭得从不说出来,今天却…… 难道师兄终于分清楚了幻象中那人同他根本不一样? 【师兄这样夸我,我……我定要回报师兄对我的一番信任,再然后向师兄表明心迹,结为道侣。】宁隋深沉地想。 林星夜暗道宁隋当真láng子野心,还没放弃娶他的打算。 他面色稍冷,就当自己没听到,对宁隋道:“宁师弟,我知你一向待我不同……” 宁隋深情地回望林星夜,他这时受了师兄的鼓励,忽然觉得自己连往常说不出口的话都能说出来了。 “师兄,我……” 林星夜心机地垂眸打断宁隋的话:“我有一事要请宁师弟帮忙。” “嗯!”宁隋飞快回道。 林星夜想想土元珠,想想自己如果成功后,实力就会大增,不由按捺住内心的抵触和恐惧:“师弟,我思来想去,找到了一个能破幻的方法,但是需要你配合。” “我所担忧的,不过是被你欺负。我若杀了你,可是幻象中的欺负已经造成,所以,定要有一件事能让我觉得我不输于你,我没有被你欺负,我才会好。” 林星夜这也算是剖白心迹了。 宁隋根本不会欺负林星夜,只点头满足他一切要求。 林星夜目中微带羞赧,被他很好地掩饰:“宁师弟,这里只是幻象,发生的什么都不作数。但是你对我的帮助,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师兄你要做什么?我都听师兄吩咐。” “你附身到幻象中,让我欺负一次……”林星夜捏紧碧空剑道,他想他绝不做被压之人,他一个身形健壮qiáng悍的龙族,无法破幻的原由定然在此。 宁隋震惊! 他没有立刻回答,觉得这个法子明显不靠谱,林星夜却冷冰冰道:“师弟不同意吗?看来我只能一直待在照心壁,每日看着幻象中的自己被欺rǔ,无法正常行走,无法正常用饭、修炼。” 宁隋艰涩道:“此法应当不行……” 林星夜只觉得宁隋是不愿意被压,心中生怒,宁隋每每在心底想的那些千依百顺都是假的,就是个要欺负自己的变态而已,说不得照心壁里的之后都会发生。 “不要找借口,宁师弟,你只需说你是否愿意。”林星夜给自己加大筹码:“你若答应,则算我欠你一次人情。你若不答应,现在就立刻从幻象出去。” 宁隋还想劝:“师兄,我、我不是……我只怕此法用了之后,同样会失败。并且,师兄你这般怕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林星夜冷冷道:“我闭着眼睛。” 闭着眼睛欺负宁隋,难道不行了吗? “若我失败,也算是我自食恶果。” 宁隋想这肯定得失败呀,不过他想的那个法子也是必须要自己附身到幻象才能成功。 他垂眸:“好,我答应。” 宁隋不可能看着林星夜独自在幻象中挣扎,也不可能真让幻象再次提高难度,他并不是传统正道中人,也懂得什么叫做顺势而为,再谋求其他。 林星夜听见宁隋答应,顿时开心起来。 但是他也完全不想对宁隋出手,林星夜觉得宁隋脱光了躺他面前,他都不可能有半点反应,估计还有得磨合…… 但是他能行的,他可是龙,龙族都是qiáng势的上位者。 林星夜带着宁隋,趁着幻象中宁隋和自己换姿势的间隙,双双附身于幻象中。 附身成功那一瞬间,林星夜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身后活活劈成了两半,痛得他连力气都没有,下意识就差点因为警戒而化龙。 幸好他想到真的宁隋还在旁边,才堪堪阻止了双腿成尾。 第62章 林星夜修习剑法, 起初心急想证明自己qiáng大却又不得要领时, 常常也会受伤。 他基本也就是受些皮外伤,顶天会伤及肺腑, 但是吃些灵丹妙药也就好了。 林星夜从来没受过这种痛,让他觉得龙族qiáng大的自愈能力都没法愈合内里的伤口,他即使是静静趴着, 也能感受到火辣辣的、钻心蚀骨的疼痛。 林星夜之前看幻象时,便知道他会很痛很痛, 痛到用眼泪浇灌宁隋的快乐,自己却遍体鳞伤, 伤痕累累。 ……他绝对不要被这样对待, 一定要勤勉修习, 将妄想欺负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林星夜心中越惧,便越倔, 他清楚自己不想被qiáng迫,就一定要忍受现在的苦。 他要出照心壁,集齐所有元珠……摆脱云间雪色龙的天性。 林星夜雪白的衣袍半垮在肩下,劲瘦的腰部用力,上面细细的伤口全都险些裂开,皮肤上的青青紫紫如烙在细白的雪肤上,看着惊心动魄。 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也qiáng行直起身子, 朝宁隋靠去。 林星夜不想再在幻象里多等, 他现在就要对宁隋做那种事, 破幻后立刻出去。 宁隋不是幻象主人,要附身花的时间比林星夜多。 他清醒后睁眼,就见师兄满脸痛楚地朝他挤过来。 宁隋下意识抬手,想揽住林星夜的腰。 他眸子漆黑,不说话也不在心里肖想时的样子极为唬人,真的有阵法宗师的风度。 林星夜心尖却一颤,立刻想到幻象中宁隋就是这样面无表情,一下下地打在他的身上,bī着他哭…… 他动作一顿,差点想逃跑,又深觉自己不经事儿,实在丢龙得紧。 林星夜想压在宁隋身上,又不敢真的靠近,他的黑发垂在宁隋颈侧,稍稍一顿,声音微哑:“宁隋,你是宁隋?” 宁隋听他虽然qiáng自镇定,但声音都在抖,立刻道:“师兄,是我。” 是幻象外的宁隋就好,林星夜实在害怕如果宁隋没附身成功,他就会面临幻象中无穷无尽的折磨。 林星夜尽力想让自己别怕,但是一对上宁隋的眼睛、胸膛……他就抑制不住地想退缩。 他冷着脸,痛得连汗水都出来了,也仍抖着手去拉宁隋的衣服。 幻象里的宁隋是个十足的畜生,就连在chuáng上,他也很少脱自己的衣服,反而把林星夜弄得衣衫不整,满足他诡异的爱好。 但是林星夜得脱了宁隋的衣服,他太紧张了,隔着衣服他根本没办法做。 宁隋的心一颤,想去握林星夜作怪的手,林星夜立即缩开手。 宁隋眸子沉了沉:“师兄。” 【师兄额上汗都疼出来了,他还要坚持下去?】 林星夜生怕宁隋变卦:“宁隋,你答应了我的。” 他外qiáng中gān,全身每寸肌肤都在抵触宁隋,却还是要继续欺压宁隋。 宁隋道:“师兄不先治伤?” 这样的幻象,林星夜怎么可能多待哪怕一刻,他道:“不治,都是虚妄!” 说完,他便像下定了决心,连宁隋的衣服也真的不敢解了,就想学着幻象里宁隋的动作朝宁隋压下去。 但是一来,他很害怕,哪里真能压下去。二来,他的腰都快被压断了,躺在chuáng上都痛,更别说主动用力。 林星夜俯下身的一瞬间,腰部便窜起密密的针刺一样的痛,一直蔓延到脊椎骨,一抽一抽得疼,连带着身后也一阵紧缩绞痛,甚至还有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是血? 他都惨烈成这样,也固执得不愿放弃,宁隋却全然看不下去他这般不顾自己。 宁隋眼神一闪,下定决心将之前一直悬空的大手握在林星夜腰以上的位置,一触上去,便是细腻微热的触感…… 林星夜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宁隋握他的腰,那么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他情不自禁便想到幻象里面,宁隋钳住他的腰,疯狂地折磨他。 他被深深吓到,要是有尾巴,定然一尾甩向宁隋,现在没有尾巴,也拿手攻向宁隋。 他现在的身体被宁隋折磨了许久,修为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更别说打赢真正的宁隋。 宁隋眸色极暗,制住林星夜:“师兄,得罪了。” 林星夜的心顿时一凉,然后就被宁隋往怀里一带,结结实实地被宁隋揽了个满怀。 这和被压有什么区别? 林星夜一时后悔莫迭,觉得自己轻信于宁隋。他能有被宁隋欺压的心里想法,肯定是受了宁隋的暗示,宁隋一定也是那么想的,他和幻象里一模一样,骗他…… 林星夜死死挣扎,又冷又烈,生生让宁隋没办法下手,无奈只能给他施加了一个束缚术。 林星夜不动了,直直地趴在宁隋身上,以为自己今日必遭大难。 他闭着眼,眼里泪水滚动,就是不流出来。 宁隋胸膛坚硬如铁,他的心跳得很快,既有qiáng迫了师兄的愧疚,又有和师兄亲密接触的紧张。 “师兄,若你真要……那我先给你渡些灵气,否则你无法撑过去。” 林星夜暗道假好心,他才不信宁隋会这么做。 宁隋早就想欺负他了,他知道……都怪他太蠢,才相信了宁隋。 宁隋却认认真真为林星夜渡了灵气,【这些灵气,应该够师兄用了。】 宁隋没有完全为林星夜渡过充足的灵气,两人灵气不同源,如果一次渡过太多根本无法接受。 宁隋从来不认为他单纯的师兄真的能欺压到自己,他即便是同师兄玩游戏,前提也是师兄不会损害身体。 渡过灵气后,宁隋解了束缚术。 林星夜一怔,他现在的确要比刚才的状态好一点儿,他瞬间眼泪不流了,就这么含在冷冷的桃花眼中,秋水盈盈,自令人心折。 宁隋清楚如果现在不教他师兄暂时死心,这个幻象永远也没法破。 宁隋道:“师兄,我答应你的并不会反悔。你现在可做你想做的事。” 林星夜心中的邪火便一起,他再怕宁隋也抵不过对变qiáng的渴望,就想狠狠地去欺压宁隋。 可想而知,他没有成功。 这次宁隋根本没有阻止他,完全是身后太痛,腰一用力就带着后面更痛。如果是打架还好,要是做那种事情,可真的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 直白点说,就是因太痛,石更不起来。 宁隋健壮的胸肌、硬得像铁块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体完全没办法让林星夜起兴趣,更何况林星夜现在身心疲惫,又深感对宁隋的恐惧,怎么可能硬得起来。 但云间雪色龙自卑了。 林星夜想着幻象里宁隋对他日日夜夜不停歇的欺rǔ,和他现在的有心无力…… 林星夜原本就痛,只是一直qiáng忍着,现在遭受身心重创,顿时撑不下去了,纤细的腰都在发抖。 【师兄,怎么这么撩拨我……】宁隋呼吸粗重,只觉得林星夜每一颤,都让他深受心里折磨。 林星夜听见宁隋的想法,又感受到了宁隋的火热,顿时惊吓万分。 他想,一定是现在他受了伤,才没能如愿,等他好起来,就不会这样了。 林星夜想从宁隋身上下去,他声音都变了调:“宁隋……你先放开我。” 宁隋不知道师兄怎么忽然想通,“师兄,先上药。即使是幻象,你在此地伤重太久,也会对真身有碍。” 林星夜知道这个道理,他忍到现在也确实疼得受不了了,“你给我药,我自己上。” 林星夜感觉身后实在不对劲儿,“拿止血的药,我在流血。” 宁隋的心一紧,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想给林星夜上药,可是他师兄实在不是个能qiáng迫的性子,他便一直qiáng忍到现在。 可是,师兄说他流血了。 宁隋便想起幻象中的师兄一身是血,在他怀里险些没了呼吸的样子,他这时半点也不好说话,qiáng硬道:“嗯,师兄先翻过身来。” 林星夜不解,瞬间冷冷地警惕道:“翻身做什么?” 宁隋不言,他现在比平时qiáng势得多,不顾林星夜的阻拦,qiáng行将林星夜翻了个身。 他刚才面对的是师兄正面,身上没有血渗出来,那么,只能是后面。 这个姿势实在吓到了林星夜,“宁隋,你敢!” 他心中惴惴,已经想好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宁隋的玩弄,如果宁隋真的要那么对他……他甚至不惜化龙,再次咬死宁隋,哪怕是宁隋真身不死,发现了他的秘密也无妨。 宁隋却没了动静。 【师兄,定然好疼……】 林星夜还不知道宁隋为什么忽然这么想,他正要说话,就听宁隋声音低沉:“师兄,你是后面很痛吗?” 林星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宁隋的意思,然后红着脸忍着气:“你说呢?罢了,反正是幻象,我不过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宁隋却完全不能释怀,他师兄的臀部那里有一团血,旧的已经gān涸,新的还在渗出。 白衣都被染得鲜艳万分。 宁隋可以想象,这是受了什么待遇。 他的沉默也感染了林星夜,林星夜忽然一顿,心中便极为担心:“宁隋,发生了什么?我要看。” “师兄不用看,以免污浊你眼。” 林星夜则自己动手,用剩余的灵气凝了个水光镜,一面在背后,一面在自己眼前。 他看到那团新渗出的血便愣了许久,继而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宁隋!你出去!” 这些事情都是宁隋做的,宁隋一直都是个变态…… 林星夜怕起来,甚至想化龙躲着,更别说理智了。 宁隋要是出去了,林星夜该怎么办?这种伤口,想来是伤到了里面,林星夜怎么给自己上药? 他这时一点都不听吩咐,准备好药后,便想将林星夜的衣裤除开。 没成想,只有一个雪色外袍,并未穿里裤。 林星夜挣扎不开,被撩开外袍后也注意了这点,他脸色如雪,察觉到宁隋动作停顿后,更是恶言刺道:“你惊讶什么?这不过是幻象中的你为求刺激……对我做的诸多事中的一桩。” 可以说,从进宁隋这个屋子开始,林星夜就没了裤子穿。 他现在很怕宁隋被勾起凌rǔ他的冲动,已经暗暗准备化龙。 宁隋却握紧了拳,最终一言不发,用指抹药探去。 林星夜吓到想立刻变龙,他完全不能接受再被……会很痛,像撕裂一般的痛。 “宁隋,你赶紧滚开!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需要你帮我破幻,你快出去。” 宁隋置若罔闻,终于,仍然将手指放了进去。 林星夜吃痛,差点咬破嘴唇,同时身体瑟缩一下,因为按他在幻象里看到的,宁隋马上就要打他了……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宁隋另一只手将温柔的灵力抚过林星夜的额头,在本该有的龙角处流连。 【师兄别怕,我怎会舍得你痛。】 林星夜一被摸龙角的位置,确实会得到安抚,他当时微怔,下一秒,却又有了痛感。 宁隋清理出东西,发现不只是血,还有那些污浊之物,更是心疼林星夜。 他一丝丝地将灵力渡进去,滋养受损之处,林星夜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他道:“宁隋,你出去……” 他到底知道这是以灵气修缮自己的伤处,纵然吓得现在都止不住发抖,还是没有太过反抗。 幻象中的宁隋折磨了林星夜太久,几乎让他濒死,现在,只要能让他恢复一点修为的,他都会紧紧抓住,不忍拒绝。 只有死过一次,才知生命的可贵。 林星夜觉得自己现在是在与虎谋皮,他现在虽不敢不怕宁隋,却到底暂时没了最开始的尖锐。 尤其是宁隋现在还是觉得他不肯放松,对治疗无利。宁隋了解林星夜,伏在他耳边道:“师兄,你只有伤好,才能实施你的计划。不要抵触我,我绝不会害你。” 林星夜还是没能放松。 宁隋道:“你的伤要修养好几天,这些天你都可以观察我,如果我伤害了你,你将我赶出幻象便是。” 的确,林星夜刚才就因为伤重失败了一次,他要是想成功欺压宁隋,首要的就是伤好。 其次就是至少不能像现在那么怕宁隋,否则他根本没法起反应…… 林星夜为了自己欺压宁隋之路,暂时妥协,他就当这是在上药,虽然很奇怪……但又不是幻象中的那种欺压。 林星夜将头埋进被子里,并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宁隋的心声适时响起:【师兄,真单纯……】 林星夜权当自己忍rǔ负重了,等他伤好,欺压宁隋的时候,看宁隋还敢不敢这样编排他。 第63章 林星夜趴在chuáng上, 云缎似的乌发倾泻而下,铺在细雪般的luǒ背。 他体型修长, 因原形是云间雪色龙的原因, 比起一般的男子要偏纤细文弱,但身上该有劲儿的地方充满了力量感,比如劲瘦的腰,虽细,但一看就知爆发力极qiáng。 无论是身上的伤痕还是虚弱的神色, 都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冷冽危险。 林星夜闭着眼, 纤长卷翘的睫毛似蝶翼,小扇子一般轻轻颤动。 这要是平时, 他绝对不可能让仇人入侵自己的体内,哪怕只是上药。但现在情况分明不同,他想出去,哪怕受一时委屈, 他也甘之如饴。 龙族绝不屈服于痛楚。 “师兄, 稍后会有些痛。”宁隋心中并不平静,【这么深的地方都还有东西,师兄幻象中的身体究竟被折磨了多久?照心壁进阶到底提高了多少难度?】 宁隋心中的怒意被他很好掩藏,他并不能朝着谁发火。照心壁中的事情都是他师兄想的, 师兄修剑, 事事顶尖, 幻象难度也是顶尖的再正常不过。 林星夜听到要更痛, 桃花眼倏然睁开, 明显有些惧怕。但马上,他又让自己平静下去,“好。” 就一句短短的好,说完后,宁隋便发现师兄浑身僵硬,就连腰间那层软肉都好像硬了起来,脊背处也显现出美好的弧度。 【师兄这是在害怕?师兄向来怕疼。】 “师兄,我会轻些。” 林星夜原本也想信宁隋,但他趴在这张chuáng上,不免想到幻象中宁隋每次说要轻,结果最后自己反而叫得更凄惨。 林星夜抓紧了被子,他不会退缩的,龙族没有懦夫。 随着他的动作,宁隋额间也带了汗,【这……我该怎么叫师兄放松些?】 宁隋想让自己放松做什么?林星夜白着脸默默想。 他好歹是一条龙,说单纯是真的单纯,宁隋说是给他上药,他虽觉羞耻也愿意让宁隋碰自己,觉得这是为了生存。 但同时龙族又给了林星夜许多传承,龙族那些前辈,便是见了顺眼的树都不放过,传承里便有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林星夜即使没去看,也知道一点点。 他要是放松,会不会让宁隋感到快乐? 林星夜的心理yīn影太大,总忍不住防着宁隋。 宁隋看他还是紧张,眼神一闪:“师兄,你饿不饿?” “什么?”林星夜一时没跟上宁隋的节奏,他现在的身体的确饥肠辘辘,因为从被宁隋折磨开始,就只有宁隋bī他求饶后,他才得了些水喝。 林星夜淡色的唇瓣都有些gān燥,腹中空空,一经宁隋提醒,他便觉得自己饿得头晕目眩。 “师兄,你待会想吃什么?”宁隋一直记得林星夜刚才为了骗他答应被他欺负,说服他时说的那句他连饭都吃不上。 师兄也不是骗他,师兄作为剑修,能屈能伸已经实属不易。何况,师兄冷着脸,自以为谁也没发现地悄悄对他用小心机,实在太过可爱。 宁隋清楚地知道林星夜能说出那句连饭都吃不上,就说明他心中一定对吃不上饭极为在意。 林星夜疲累jiāo加间,听见宁隋问他要吃什么,默默抓紧被子不吭声。 他还不至于用饭都要宁隋主动来提。 宁隋道:“师兄现在说,我现在就可以传令让膳房准备。” 林星夜确实想吃东西,他一直都怀疑云间雪色龙灭绝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自身太弱,无法适应修真界的弱肉qiáng食而亡,毕竟龙族虽然勉qiáng能算得上喜欢云间雪色龙,但也没有看护一辈子的道理。二则是因为没了吃食,活生生饿死。 林星夜知道自己吃东西有多么挑,非甘露不饮,非朱果不食……就连灵气充沛的灵shòu肉,他也只能吃下最嫩、灵气最多的那一点。 他曾无数次想要改掉这个坏习惯,特意让人准备一般的吃食,即使毫无食欲,他也慢条斯理地忍着用完,无一例外,最后被全部吐掉。既觉得那些食物鄙陋无味,又根本没办法消化。 因有这样的缘故在,林星夜下意识就害怕自己会重蹈云间雪色龙的覆辙,生生饿死。就连幻象中,也想着宁隋会不给他饭吃,即使他百般哀求,宁隋也最多会给他水喝…… 最终,林星夜求生的欲望还是压过了他不想再求宁隋的自尊,他正准备说话,宁隋便道:“枣花蒸鱼、九转红肘、冬鸭汤……师兄想不想吃?” 归元宗的膳房和其他处不一样,这里每个弟子都能领到一份基本的饭菜,但如果想再加些菜,就必须额外付钱。 宁隋并不富有,以往一直吃的基本饭菜,像是枣花蒸鱼这些菜,是归元宗膳房能做的最好吃的菜。 林星夜果然稍稍被他念的鱼、汤吸引,他想着那些菜色,他其实早就试过了,无法入口。 林星夜道:“你直接告诉他们,拿林师兄要的菜过来。” 林星夜在归元宗的吃食问题一直是由他属下替他解决,但未免别人怀疑,他也拿了个方子让膳房的人学做,随时做好温着,超过一刻钟他没差人去要就重新准备,其中的耗费由他为膳房补上。 宁隋的手指根本不动:“好,师兄要的菜叫什么名字,很好吃吗?” 好吃完全是其次,他才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龙,林星夜下意识想着那道云光千层糕,用养在灵泉中的新鲜冬梅揉在糕点里,糕点中一层料接一层料,口感细腻丰富,是他难得能吃的一种糕点。 他想的稍微晃神,不免比刚才要放松好些,宁隋抓紧时机,迅速将药抹得更深。 林星夜陡然被刺激了一下,又痛又气:“宁隋,你在做什么。” “清理上药。”宁隋不叫自己分心,也不去看林星夜。 真的只是清理上药吗?林星夜总防着宁隋害他,让他更痛,一直都暗暗警惕。 结果,宁隋的动作确实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浅,没一丝冒犯的留恋…… 他甚至用灵力让自己的手指温度上升,和肌肤一样,这样就更不会有半点刺激,同时再用灵力抚过林星夜的身体,为他医治外面的伤。 整个过程到后面已经完全不痛,反而因灵气滋养格外惬意。 林星夜差点昏昏欲睡,他心里那种防贼似的墙终于坍塌了一点点,这要是幻象中的宁隋,一定会更恶劣地撕开他的伤口…… 【师兄怎么还不睡?】宁隋觉得奇怪,他曾经受过许多伤,又爱研究,疗伤的手段一流。 林星夜的瞌睡差点全飞走,宁隋是想等着他睡着对他做点什么吗? 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把自己的瞌睡虫撵跑,宁隋便找到了症结。 他心疼师兄受的惊吓,又觉得师兄平时冷淡自矜,什么困难也不怕,却自己将自己吓成这个模样。 宁隋在心里刷了一堆的【可爱,可爱,可爱,可爱……】,险些将林星夜吓得现在就不顾一切起来。 他没给林星夜这个乱动的机会,自己轻手轻脚下了chuáng,将地面上的láng藉施了个术整理好,再轻轻理好被角,搭在林星夜身上掖了掖而后出去。 宁隋很不舍离开师兄,但也知他现在要是在旁边,师兄定然无法安眠。 他未曾走远,而是在门外仔细观察起这个幻象。 林星夜则是真累狠了,他附身的身体实在被伤得太厉害,宁隋为他疗伤后,他便抑制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宁隋在看幻象究竟进阶到哪一个程度,这事关之后怎么破幻。 他再怎么看,怎么推算,也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值——幻象的初始数据。 说得更简单些,就是他得了解林星夜原本在心里有多么怕,而幻象又将这种怕拔高了几分,他得大致清楚。 宁隋等林星夜醒过来时,天上的星子都已经明灭了两次,初升的太阳照在大地上。 没了月光纱遮挡日月光辉,林星夜醒来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他静静地躺了会儿赖chuáng,才伸手挡在自己眼前。 【美人chūn睡,我心甚念】宁隋就站在门口,沉默地抬手,想去遮挡刺眼的阳光。 林星夜陡然清醒,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在幻象中,宁隋也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可他每说一句,接下来就会跟发疯一样折磨林星夜,有多少次,都让林星夜承认只和他一个人好,只看他,哪里也不去……他才罢休。 林星夜作为云间雪色龙,害怕被某些别有用心的龙发现身份抓去囚禁,更怕宁隋将他禁锢在身边,照心壁里,确确实实都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他害怕的原因是觉得这些都很有可能发生,现在,林星夜听到宁隋说差不多的话,便身体僵硬,随时做好扑过去打一架的准备。 【师兄那么怕我,也没出声赶我走。】宁隋那张平凡的脸一红,在林星夜忍不住要满足他赶走他时,他从乾坤袋里拿出热气腾腾的云光千层糕。 “师兄,这是我刚才去膳房领回来的。”宁隋上前,“我本要之前去,但考虑到太早取并不新鲜,师兄尝一尝,看是否满意。” 林星夜饿了好久,不由自主地瞥向白白的糕点,冷淡道:“果腹之用而已。” 他这样说着,但是诚实地想起身吃糕点。 宁隋端着糕点走上前,“师兄,先吃小的这一块。” 他不让林星夜起来,递过去最小的一块,【师兄那么独立坚qiáng,一定不会顺我的话要这块小糕点,他定然会拿最大的那块,那他就能多吃些。】 宁隋早就发现,林星夜吃东西吃得少,就算是小龙,也不该只吃这么点儿。 难道长条的不利于消化吗? 林星夜本确实想和宁隋唱反调拿最大那块,听见宁隋的心声后默默僵硬羞恼,然后面无表情接过小糕点:“多谢。” 宁隋愿望落空,心中叹道:【师兄,怎么什么都听?他这样子,真让人想亲。】 林星夜脸色顿时一变,宁隋怎么回事儿?之前宁隋虽然是个变态,但是也不会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想亲他! 林星夜也不想想,他都说要上宁隋了,宁隋怎么可能不再多点想法儿? 胆小却妄为的云间雪色龙更惊讶,本想摸自己的碧空剑,却压根没摸到。 他不知道幻象中的宁隋将自己的剑藏在了哪儿,便想召剑来。 宁隋虽然想亲,但完全没越界,正经地和他商量事情:“师兄,我想询问一个问题。” 你不许亲!林星夜心中想道,如果宁隋是问他能不能亲他,那根本不可能。 “你问。”他面上镇定道。 “师兄,幻象最开始时是什么样子?幻象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宁隋已经格外含蓄,他本想问师兄究竟怕到什么程度,但想也知道,师兄不可能回答他。 林星夜的手渐渐握紧,他根本没脸说出来:“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他怀疑宁隋是在骗他。 宁隋则真不是骗,【师兄对我仍是有防备,他这样完全正确,更利于修习,不愧是qiáng大冷静的剑修。】 ……林星夜现在已经无暇管这些chuī捧之语,满脑子都是宁隋想探查他的秘密。 好在,宁隋实在了解林星夜。 “师兄别慌,之前我不是说了助你出幻象?我首先要了解,幻象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幻象要这么布置,才能帮助师兄。” 林星夜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答应了我让我对你……” 林星夜有些忐忑,握紧手:“你难道要反悔?” 宁隋摇头:“并未反悔。师兄,我给你举个例子,即使你欺负我……” 林星夜的脸有些红,还是聚jīng会神地听,宁隋的心都软了,师兄真要那样,吃亏的也是他自己啊,怎么那么可爱。 “即使你欺负我,你也不知道该欺负到什么程度才能破幻。假如你并没完全解开心结,破幻失败后,幻象难度还要增加。” ……的确是这个道理,林星夜本来只想对宁隋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现在想想好像确实不行。 他一想,有些骄傲道:“不论是到什么程度,我都可以。” 他可是龙,身形健壮、体力充沛,“就算是十次,我也没有关系。” 【师兄一来就想十次?】宁隋悄悄记下,“若十次不行呢?师兄,你应当也发现了,照心壁有很大不足,十分古板,通关的难度实际上还要再往上升,一点都容不得马虎。” 林星夜深恨照心壁,也知道宁隋说的是真的。 他脸色变了变,难道他真要将一切都告诉宁隋? 宁隋轻声提醒他:“师兄?” 林星夜壮士断腕般下定决心,冷冷道:“我能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到时候你不得反抗,而且,全程由我主导。”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林星夜可以接受丢脸。但是丢了脸,他就一定要成功,容不得半点差错。 宁隋根本不需要条件就能答应林星夜。 “是,师兄。”他将空空如也的云光千层糕碟放回桌上,“师兄,幻象和阵法类似,看似各个部分毫无关系,实际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幻象里清晰的地方,我们都要去看看。” “嗯。”林星夜答应了,便慡快颌首。 宁隋本要给他沏茶,让他先用点茶水再去看,去拿茶叶时却发现里面全是些粗劣的茶梗。 宁隋记得,师兄第一次来他房间,他是卖了阵盘才买回来的珍贵茶叶,怎么在师兄的幻象里,连茶叶都变了。 宁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回头问林星夜:“师兄,茶叶有变,这是什么缘故?” 他虽然不富裕,也绝不可能这么亏待师兄。更甚者,也不会自己吃烂的茶叶梗。 林星夜见茶叶都被翻出来了,呼吸一窒,颇为羞耻。 但他都已经答应宁隋了,林星夜硬着头皮,假装冷着脸半点不在意的样子道:“幻象中,你因为想折磨我,嫌弃我虚伪高傲,故意将好茶叶全部销毁,剩下烂茶叶给我喝。” 什么叫幻象中这样,林星夜说得那么顺畅,一看就知道这是他本来心里想的,不是照心壁进阶的幻象。 宁隋沉默,又看了眼茶叶:“但是茶叶没动。” 林星夜一想到幻象中自己所经历的,便忍不住心中生闷:“你要我求你,才肯拿茶水给我喝。我虽然被你折磨了许久,但也只说了一次,你嫌弃我不够听话,便没给我茶。” 【喝杯茶,师兄都能想那么多?】宁隋越看周身剑修锋锐气质的林星夜,更觉得可爱,他也迫切想为自己辩解:“师兄,我当真不是那样的人。” 林星夜眼神一变,不敢完全相信宁隋,只是因为之后还要欺压宁隋,礼节性地回了个“嗯” 这个屋里其余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满chuáng的血也早被宁隋施术清理gān净了。 他却不知道外边还能有什么。 师兄的幻象里,整个归元宗可都是清楚的,说明在那些地方也一定有重要线索。 宁隋和他高冷而紧张的师兄一起去外面查看,第一个地点便是林星夜的院子。 院子内还没有什么,一进房间,推开门宁隋便看见四周全是光滑可鉴的镜子,将每个角落都照到,二人站进去,镜子上全是二人的身影。 第64章 林星夜看着镜子脸色有些不好。 他现在的身体受了幻象中的宁隋许多折磨, 哪怕是再被补了些灵力,看着也清瘦不堪。 林星夜有个习惯,他越弱时,脸色便越冷,刻意放出更qiáng的剑气, 不教人轻视。 他已将碧空剑召了回来, 剑身挂在腰间,看见满室的镜子时才想起他之前是怎么想的。林星夜冷冷道:“宁师弟,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出去看其他地方。” 宁隋环顾四周,镜子将二人身上的神态衣着都照得纤毫毕现,就像无数个师兄站在自己的面前。 尤其是师兄一说话,满耳都只能听到师兄清冽的嗓音,【他真好看, 声音真好听, 持剑的样子最为qiáng大动人,真让人想事事顺着他。】 林星夜听得真切,脸色更差, 他在和宁隋说正事,宁隋在想些什么? 这种轻浮的、每天就知道情情爱爱的变态,即使是在他们龙族, 也是被压的。 林星夜越发觉得自己破幻的契机就在宁隋身上, 却听得宁隋正色且清醒道:“师兄, 现在不能离开。你的住处最为清晰, 说明在此地一定经历了较为重要的事。师兄可否直言?” 林星夜道:“此地是我的住处,我当然印象最深刻,多余的事情并没发生。快出去,看别的地方。” 【师兄说了好长的一句话……他一直看着我……】宁隋心慌神乱,却仍是尽职想将林星夜带出去,头脑万分清醒:“师兄不可。若是你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能投she于幻象,那幻象中的一切都该极为清晰。师兄是剑修,一直长于归元宗,不管是论作为剑修敏锐的观察力还是习惯,都该记得归元宗的一草一木,可我之前观察了幻象,幻象里的草木,风动而不动。” “……你想说什么?”林星夜语气不怎么好,颇有种被宁隋揭穿的恼怒。 宁隋这个畜生,一边在心里肖想他,一边还那么反驳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星夜真难相信有人能分裂至此。 他一条正常龙,面对宁隋时确实有很大压力。 “师兄的幻象里,只要是清晰的地方都发生了些重大的事。师兄,为了我们能成功破幻,还请师兄不要隐瞒,比如……”宁隋顿了一下,“这么多镜子是做什么的?” 这种幻象里的镜子,能是做什么的? 林星夜瞬间扎心,他要是说出来,岂不显得他思想龌龊?可那些都是龙族的传承,并不是他刻意想的。 林星夜冷着脸,一时进退维谷。 宁隋看他师兄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犹豫,猜测道:“是幻象中的我给师兄的房间安上的?” 林星夜高冷地瞥了眼宁隋:“是。” “用途是?” “为了羞rǔ我。”林星夜想想幻象里的场景,都无法接受。 “镜子如何能做到?”宁隋费解,他为了得知真相,不由再次保证道:“师兄,这幻象本就不是全准,师兄直言便是,我绝不会多说。” 镜子怎么做到的?当时宁隋为了打压他,折rǔ他,把他关在简陋的屋子,又觉得他总想着回来,便想彻底摧毁他的希望,让他牵挂的地方也充满痛苦的回忆。 宁隋在他房里安置了无数面镜子,再抱着他……让所有的镜子清晰展现那场景,无论林星夜失神地望着哪儿,都逃不开那折磨。 即便是闭着眼睛,镜子处回声起伏,也足以羞rǔ他。 “师兄,只有你全告诉了我,我才能助你。” 林星夜没那么经不住事儿,即使羞耻已经溢开,他发了些不合作的脾气后,还是不情不愿低声告诉了宁隋。 宁隋的耳朵悄悄红了,【这……这……师兄……他怎么想得那么刺激?我从来不知道还能那么做。师兄看着高冷矜持,原来懂那么多,比我优秀多了。】 林星夜觉得宁隋是在嘲笑他,懂这些事能算是优秀?瞎chuī也要有个度,他冷了脸:“你在想什么?我说了这只是幻象,并不全是我想的。” 宁隋赶紧安抚马上要闹别扭的师兄,“师兄,我并未想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绝不会那么对你。” 【若我能和师兄在一起,已经足够,又怎么会折rǔ他?我只会嫌自己的房间鄙陋,拿不出手,又怎么会将他关在屋里?】 呵,林星夜完全不信。 宁隋真的不会把他关在屋里吗?他变态到晚上觉都不睡来偷窥他。 他道:“你想那么做也没办法成功。” 林星夜身上剑意昭昭:“宁师弟,你别忘了,我好歹也是个剑修,你若想关我,也得先拿出半条命和我作赌。” 师兄还是不信他,故意警告他。宁隋无声叹了口气,抬手将房间里的镜子打碎,林星夜早就想毁了这镜子,但他不敢再胡乱动手,怕幻象再增加难度。 见宁隋动手后也没事发生,他便欲抽出碧空剑,将镜子全都毁了。 宁隋阻止他:“师兄别动手。我打碎镜子是因镜子是我放的,我做出改变照心壁只会判断是我在反省,师兄若动手,照心壁会判断破幻失败,就像你之前尝试的那次一样。” 林星夜只能收剑,心中的恨意还是没办法磨平。 宁隋见状,将灵力控制到最小,击向镜面,又以灵气阻挡破碎的镜面落到地上,一时之间,破碎的镜片飘在空中。 宁隋紧张地看向林星夜:“师兄,现在你可以动手。” 动什么手?镜子都碎了,宁隋根本就是故意在哄他! 林星夜心中既羞且恼,但又深恨这些镜片,碧空剑似游龙而出,仅仅一朝,剑气便披荆斩棘,镜片连碎渣都没留下,彻底消散于空中。 林星夜冷冷地为自己解释,表明他不是受了宁隋的哄:“我不喜欢碎片。” 【师兄又在傲娇了。】宁隋默默想,面上也特别配合:“是我没考虑周到,累得师兄亲自动手。” ……林星夜想,真是虚伪的名门正派,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亲自毁了这些镜子,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 宁隋又和他一起去其他地方查看。 林星夜的心情重新跌入谷底,他身为一条正经龙,却得当着宁隋的面,说出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比试台上为什么有遮眼迷踪幻阵?” 宁隋不解,一般来说遮眼迷踪幻阵不会用于比斗,因为遮眼是遮别人的眼,又不能对对手使用。 林星夜默然,他该怎么说他就是执着地认为宁隋喜欢欺rǔ他,甚至为了要他说好听的话,刻意在比试台上布下遮眼迷踪幻阵,威胁他配合他,如果不配合,就撤掉幻阵,让所有人都来嘲笑他。 但他不说清楚,又怕自己真要困在照心壁困五年。 林星夜害怕那个遮眼迷踪幻阵,还是坚qiáng地说了出来,左右不过被宁隋嘲笑一通好了…… 宁隋深呼吸,“师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有人阵法修为比我qiáng得多,破了我的幻阵,那……我怎会拿你冒险。” 林星夜并不反驳,他光是述说这些东西,就已经用尽了自己的羞耻心。 他qiáng行挽回尊严:“我知道,你是师弟,我是师兄,师弟怎会这般对师兄,都是幻象出错罢了。” 【师兄都那么想我了,还说我们只是师兄弟,我出了幻象定要找机会向他表明一切。】宁隋下定决心,同时想,【师兄能想到这些,虽说他幻象都是我bī迫他,但师兄知道这些,说明也是喜欢这些乐趣,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后,师兄愿不愿意尝试些许?】 宁隋举一反三:【遮眼迷踪幻阵虽是用来阻挡别人的视线,但是修改一下,也可以用来遮挡师兄的视线……师兄应当会喜欢。】 林星夜惊了,他真不愧是条龙,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宁隋要遮他眼睛是为了什么。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làng,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真不喜欢这些游戏……毕竟,他幻象里想的游戏,比宁隋想的出格得多。 林星夜默默忍气,就当没听到。 反正,他绝不会让宁隋有机会说出口。 要知道古往今来,宿敌与宿敌要么你争我斗,死一个才算完。要么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却又因旗鼓相当没法弄死对方而憋气。像宁隋这种惦记对他做那等事的宿敌,林星夜想,说出去都丢人。 他才不是那等沉溺于情爱的龙,林星夜心中一直有个隐隐的想法,他会刻苦修习,夺取不夜城,带着不夜城走向新的辉煌。等他成了那等独当一面的龙,别的龙也没能力妄想他时,他便将云间雪色龙的名字改为云间血色龙。 反正天下也就他一条云间雪色龙,要叫什么名字都是他说了算。 林星夜想想之后的事情,觉得现在的一切忍rǔ负重都是值得的。 宁隋则主动道:“师兄,还有些地方没去,不过不用急于一时,师兄要用什么饭?” 他真的不可能主动让师兄饿着,还折rǔ他…… 林星夜也不想再继续看,和宁隋一起去用饭。 他仍然只吃云光千层糕,宁隋给他点的枣花蒸鱼之类的半点没动。 用完饭,宁隋想先让林星夜休息一下,毕竟在幻象中,他的身体亏空得有些严重。 林星夜这时也不逞qiáng,自去自己的房间休息,没再去宁隋房间。 他到底牵挂着早些出去,加上幻象里的房间被摧残过,他完全睡不下去,仅仅站着养了会儿神,便去找宁隋。 正巧的是,宁隋也发现了一个自己不懂的东西。 林星夜敲门进来时,宁隋正想研究那器物,去为他开门照常脸红心跳一番后,便问道:“师兄,我chuáng上多了一个机关,你可知道是什么?” 林星夜有个不好的预感,还是过去:“给我看看。” 宁隋带他过去,抬手转动一下chuáng边普通的花瓶,“轰隆隆”几声,浑浊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chuáng边的地间应声开裂,几根粗壮的金柱从地下升起,柱身上雕刻着繁复奇特的花纹和咒语,还有两条威风的龙缠在上边。 林星夜的心跳忽然加快,他本能地讨厌这些柱子。 金柱银纹,锁龙柱? 锁龙柱为什么会出现在宁隋chuáng边?林星夜虽然觉得宁隋会用尽手段折rǔ他,但是锁龙柱早就消失在修真界,他根本没想过宁隋会用锁龙柱来对付他。 这是随幻象进阶而产生的? 林星夜握上碧空剑,宁隋见状,也严肃起来:“师兄,这是幻象的进阶?” “是。” 与此同时,锁龙柱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光芒大作,金光照向二人。 林星夜本要一剑斩去,宁隋上前一步,挥手替他挡了光的同时道:“师兄,先静观其变。” 林星夜也想起这是幻象,即使是锁龙柱,也不可能害得了他。他还是没放下碧空剑,但并未再次出剑。 锁龙柱上的龙身如活,龙尾摇曳,锁龙柱上的咒语也像生了波纹,林星夜和宁隋面前瞬间出现一道投影式的幻象。 幻象中,林星夜首先出现,他一身冰冷杀气执着剑,从月间踏来,继而化作一道雪光,投入渺渺青山之中。 不到片刻,两条龙从青山中飞出,一条周身漆黑,身形粗壮,额间龙角格外威风,是条霸气的黑龙,林星夜认得,那是混沌帝龙的龙身。而另一条……周身雪白,比混沌帝龙要整整小上一圈,混沌帝龙身上是极致的霸道,这条雪龙则是极致的完美,似云间光辉,尽注其身。 那是林星夜的原形,嘴里还含着碧空剑。 两条龙虽然一同出现,但似乎是敌对状态,尤其是雪龙,明明比黑龙小上一圈却大吼一声,吼声令山崩地裂,天地摇晃,吼完又叼着剑朝混沌帝龙打去。 混沌帝龙一甩尾巴,将云间雪色龙抽飞在山壁上贴着,林星夜顿时看见自己眼里含了泪。 混沌帝龙冲过来,抬起爪子极为轻描淡写地想安慰他,林星夜瞬间不高兴,既然是打架,父君把他拍在山壁上就该继续攻击,为什么又来做无谓的关怀?他就弱到这种程度? 果然,幻象中的云间雪色龙一歪头躲过黑龙的安抚,气得周身龙鳞更加闪闪发亮,雪光灿灿。与他的美色想衬的,是他的攻击性,他从山壁上飞开,山壁顿时坍塌,同时靠着身体灵活,缠上了混沌帝龙,一黑一白的两条龙打在一块儿。 黑龙明显让着雪龙,雪龙却不依不饶,角都撞红了。 林星夜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锁龙柱是为了惩罚龙族而生,会不断播放被锁的龙生命中最重大的事。林星夜一直认为他和父君迟早有一战,这一战,是角逐龙族霸主的一战,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他神情冷淡,宁隋看着则有些忐忑难安:【师兄……龙……】 他万分担心一会儿幻象揭开师兄是龙的秘密,然后师兄就会离开归元宗,再也不会理他。 林星夜则误会了,他以为宁隋是快发现了他是龙,的确,他的碧空剑只有他能用,现在叼在雪龙嘴里,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林星夜绝不想bào露自己的秘密,他心念电转,冷声道:“原来是这样,我曾仰慕龙族的qiáng大,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是龙就好了,照心壁果然能照出心中所想。” 他并不怕被戳穿,毕竟宁隋又认不得专克龙族的锁龙柱。 宁隋松了口气,【师兄真是机智,不愧是师兄。】 林星夜不知道宁隋又是怎么看出他机智的,不过他也算是习惯了宁隋没事儿就夸他一堆的习惯,一时未曾深想。 宁隋顺着林星夜的话说:“那里有两条龙,不知师兄是哪条?是雪色那条吗?果真皎皎如雪辉,和师兄万分相像……” 像字还未说完,雪龙就被黑龙一爪拍飞,凄惨无比。 巨大的求生欲令宁隋心疼的同时赶紧闭嘴,林星夜也惊了,继而万分羞耻,他根本没那么没用。 林星夜自卑自己的龙身,觉得半点不威武,十分丑陋。 他垂了眸,淡淡道:“我是黑色那条。” 宁隋:………………那不是师兄父君吗? 他是知道林星夜是哪条龙的,一时说不出话,师兄这也……太信任他了吧?那么随意地骗他,宁隋想,【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气质,师兄明明都该是那条雪龙。】 林星夜厌恶自己是云间雪色龙,他更觉得自己qiáng大自立,和胆小的云间雪色龙根本不一样,现在宁隋完全不知道他是龙,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林星夜不由道:“宁师弟,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剑修,杀伐果断,明显是更加威武的黑龙。” 师兄你是真的qiáng大,也是真的杀伐果断,但你真的是那条美丽的雪龙啊! 林星夜眼底深处带着钦羡,望着混沌帝龙,他最想成为的就是这样的龙。 林星夜瞥向宁隋:“宁师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得我不像吗?” 他不管是战斗技巧,还是力量性格,明显都是混沌帝龙那样的。 照心壁定然是照出了他那无用的天性,幻象中他的原身才那么弱。 宁隋被林星夜那一眼瞥得心醉神迷,师兄的碧空剑挂在腰间,腰细而危险。眼里带着淡淡的高傲,神情冰冷而自信。 宁隋目眩神迷,【师兄真的好像那条黑龙,他说什么都对。】 “师兄,的确。你是最qiáng的,你就像……”宁隋一到实实在在地夸赞林星夜就觉得紧张,他心跳如擂鼓,“师兄的龙身定如黑龙般qiáng大,如雪龙般美……” 林星夜看他一眼,宁隋从善如流:“英俊。” 林星夜淡淡道:“师弟过誉。” 宁隋看他说完就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两条龙打架,也觉得高兴,师兄分明是喜欢他这么说。。 结果,锁龙柱的幻象忽而一变。 林星夜神色一凝,他知道锁龙柱,但也没见过锁龙柱锁龙是什么样的。 照心壁是圣器,锁龙柱是神器,说不得照心壁知道锁龙柱,能自动补全锁龙柱是如何锁龙的。 林星夜身为龙族,对锁龙柱有天然的敌意,他握紧碧空剑,思忖着记下待会儿的场景。这样的话,即使哪天消失了的锁龙柱现世,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锁龙柱据说是上古一位大能的法宝,当时龙族qiáng盛,没人知道知道这位大能为什么要铸造锁龙柱,这般神器一出,引得龙族纷纷敌视,搅风搅雨,险些引起风波。 同锁龙柱神秘的来历相对应的,是它莫名其妙的消失。自此,龙族独尊,若非后来天道gān涉,将龙族的数量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只怕世间早已被好侵略的龙族占据。 锁龙柱的幻象慢慢清晰。 林星夜闻到了一股清凉的香味,继而传来的,是截然不同的雪莲香气。触目之间,清澈洁白的雪莲花开满大片,随着清风吐露芬芳,清风徐徐花朵摇曳间,另一股清清冷冷的香味直入心脾。 继而,林星夜就在雪莲中央的露台上,看见了自己。 这仅仅是一个虚影,虚弱地躺在露台上,闭着眼睛休息。 锁龙锁龙,锁的就是他。 这就是照心壁进阶后加升的难度,幻象中的宁隋知道他是龙,将他的一缕神魂囚禁在锁龙柱中,这样的话,他和宁隋的仇更大,要出去就更难。 林星夜冷着脸,在这一刻厌恶的不是宁隋,而是恶心的照心壁。 他捏着碧空剑,控制着自己想再给照心壁一剑的冲动。 宁隋却心中艰涩:“师兄,你的尾巴……” 【师兄说他是黑龙,但是他的尾巴露出来一截,是白色的……】宁隋艰难地想,这下师兄又要恼羞成怒了。 林星夜一看,他躺在那儿,下半身确实是一条雪尾……但他刚才才说过自己是qiáng壮威风的黑龙。 “原来龙族也会掉色,当真是奇特。”林星夜冷着脸镇定道。 宁隋:………… 【师兄真是有急智。】 林星夜没那么厚的脸皮,觉得有些羞耻,他也不想再看了,反正宁隋不在旁边捣乱的话,这个锁龙柱现在想锁他也锁不了。 他道:“宁师弟,出去吧。我要着手破幻了。” 第65章 着手破幻? 宁隋还没从师兄的尾巴掉色中彻底回神, 耳边就响起师兄清冷的低语。 师兄想的破幻是什么意思, 宁隋是懂的。 宁隋做梦都想和林星夜亲密, 但他并不想是因为破幻,“师兄, 会否太急切……幻象中还有些地方没去查看。” 林星夜不喜欢看自己那无能的尾巴, 更不喜欢自己的尾巴被别人看,他没法动锁龙柱, 便对宁隋先道:“你将机关关闭。” 宁隋即刻将chuáng头的机关还原, 锁龙柱幻象消失,金身银纹的锁龙柱周身携着肃穆的金光, 在林星夜暗含敌意的目光中缓缓沉入地下。 林星夜这才觉得心头稍霁,桃花眼一抬, 秋水似的波光直视宁隋:“宁师弟,今日我也和你去看了许多地方,你判断出了什么?” 林星夜今日将自己的脸差不多都丢尽了,要是宁隋什么都没判断出来, 他必然会觉得被宁隋白看了笑话。 他生得秋水做骨玉做魂的模样,腰间携剑,冷冷的剑气萦绕于周,宛如云中冰莲在宁隋面前静默绽放。 宁隋满脑子都是一会师兄要是真拉他破幻怎么办, 【师兄他要和我做那种事……】 宁隋既有着心上人要和自己亲近的激动紧张, 又清楚地知道千万不能这么做, 千言万语, 在他心中都化成了【师兄的声音真好听, 他这么主动坚定地邀请我,但我当真不能……】 林星夜听得一清二楚,眼底一凉,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愤怒:宁隋果然是在欺骗他,不过,宁隋都进了他的幻象,还窥探到了他那些秘密,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想置身事外? 晚了,林星夜冷淡地想。 要是之前,他或许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他心底想的所有被宁隋欺负的场景全被宁隋知道了,林星夜觉得心底扭曲,底线一降低,更想不择手段早日出去。 宁隋想安抚林星夜,两人走正道破幻:“师兄,幻象没看全,贸然破幻会加剧幻象难度。” 呵,又拿借口来骗我。 林星夜也颇有心机,并不揭穿宁隋的心中想法,反而冷冰冰地顺着他的话:“你之前说查看幻象,是要判断出我究竟要欺负你几次才能破幻?” 宁隋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哪有这么破幻的,但他现在也只能镇定道:“是,师兄。” “那你不必担心。”林星夜眉眼间带着傲然,言语堵死宁隋的嘴,垂眸,“无论需要多少次,我都可以。” 他作为龙族的天赋,难道是拿来看的吗? 林星夜就连chūn朝节时都未情动过,从没经历过那档子事儿,他万万没想到,他龙生中的第一次,居然是和老仇人宁隋。 不过想想他也能勉qiáng释怀,毕竟,宁隋作为他的老仇人,前世今生从未听说有过露水情缘,第一次被身为仇人的自己给……宁隋才是最亏的。 林星夜心中甚至想到,他这次欺负了宁隋,让宁隋知道那宛如身体被劈开的滋味并不好受,也就不会再在心里肖想他了。 宁隋看着自信无比的师兄,心中颇为复杂,【师兄的腰那么细,哪里可能……】 林星夜一听,心底的怒气便更炸开,他觉得宁隋是瞧不起他,挑战他作为雄性龙族的尊严。 他的腰的确细,林星夜自己也曾偷偷自卑过,但他修剑之后身体素质大为提高,腰部的爆发力不可小觑,宁隋凭什么瞧不起他? 林星夜如何能忍,现在的幻象里是白天,他本来要用碧空剑做封印挡在门外,但思及宁隋的实力和幻象中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有顾虑,仍佩着碧空剑:“总之,宁师弟,你答应过我。” 林星夜持剑走向宁隋,白衣翩翩冰清玉洁,又带着十足的高傲。 宁隋呼吸急促,他面对这样主动、美丽的师兄,真担忧自己克制不住做出错事,又不可能同师兄动手,只能往后退。 “师兄,一切可从长计议。” 林星夜眼神闪了闪,前世今生,他都没在宁隋手里讨到好,现在宁隋避他如蛇蝎的模样,让林星夜心里暗自舒坦。一时之间,就连担忧宁隋反击的心都淡了淡。 龙族的骨子里都有天然的侵略性,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的天性倒是没有,但作为剑修,他也霸道qiáng势。 他抽出腰间的碧空剑,碧空剑身闪着璀璨的雪光,继而剑意激she而出,形成一道结界,结结实实封住其余的路,这样,宁隋再退也只能往chuáng边退。 “宁师弟,归元宗有训,言必行,行必果。”林星夜将碧空剑插回剑鞘,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碧空剑,他的气质一向冷淡,抚过碧空剑时宁隋甚至嫉妒那柄剑鞘。 “师兄言出必行?”宁隋虽觉得林星夜光风霁月,但也抱着一线希望,【若师兄偶尔会因事做不到,那今天我还有个理由可以拒绝,又不惹得师兄厌弃,等替师兄破幻后,师兄就会重新喜欢我。】 林星夜听得这想法,冷冷道:“自然。难道你不是?” 实际,他除了自己愿意认下的承诺外,从不言出必行。不过是恶劣地为了让宁隋顺从他。 宁隋便不好说话,觉得自己更加鄙陋,【我真是配不上师兄,他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皎洁、坦承。若他身上有一丝污泥,倒更增加了他的光辉。但他没有,光芒更冷冽璀璨。】 ……林星夜猝不及防被夸了一通,宁隋这话太浑太痴,弄得好像他不说谎则优秀得像什么星星,他说谎则光辉更甚,总之,无论他做什么,宁隋都能在他心底夸他一通。 林星夜忽而觉得自己举步有些艰难,宁隋这个样子,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败宁隋,却总觉得压不下去。 这种感觉就跟有人崇拜他,他却转头就把人睡了还不负责差不多。林星夜虽是龙,但也没一般龙族那么没节操。 他站在那不动,又听到宁隋在想,【要是这不是幻象,我定和师兄亲近,并且一点也不叫他累着。】 林星夜适才的心软全在这话下碎成渣,随风一chuī连灰都不剩下。 宁隋这混账,从来没放弃过欺负他的念头。而且,他之所以被罚到照心壁,还不是受了宁隋心中想法的刺激,又看到那本话本子,二人才斗殴被罚。 林星夜冷声道:“你既然说不出话来,就按我说的做。归元宗宗训,凡弟子,必言出必行。” 宁隋也是为了将他师兄带出照心壁才用的缓兵之计,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师兄就那么等不及…… 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他一时根本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星夜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像幻象里发生的那么对你。”他并没有施nüè的爱好,“并且,只是幻象罢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迫近宁隋,冰凉的幽香直朝宁隋鼻子里钻。 宁隋的心跳得比shòucháo下的蹄子还快,光是克制让自己不要冲动,就已经费了他大部分力气。 林星夜则已经走到他面前,还想做最后的商量:“若你此次顺从我,出去之后,我必定报答你。” 他作为宁隋的对手,也了解宁隋:“宁师弟,你是阵修,又不乐意投靠世家大族,修习耗资极大。我们不妨做个jiāo易……” 林星夜即使是在说这些话时,也冷冷清清似雪莲微绽,世间半点尘土都沾不到他的衣角。他声音冰冷而略带蛊惑,光是声线,就足以让宁隋目眩神迷。 【师兄、师兄、师兄】宁隋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犯错。 林星夜心内一皱,宁隋哪里来的习惯?在心里一直说说说说,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现在在念师兄,说明他说服起来应当容易许多。 “这不过是幻象,只要你顺从我助我出去,你今后五十年的修炼资源,我都能替你出。”林星夜没做过qiáng取豪夺的事儿,但他作为不夜城少君,深谙以利诱人。 宁隋没反应,连心声也没有,林星夜以为他没听到,上半身微微朝他探去。 其实林星夜并不意外宁隋不答应,都是男人,宁隋也是一代阵法宗师,谁乐意被欺负? 这也没关系,林星夜想,他还能再说服宁隋。 没成想,他刚朝宁隋靠近,腰间就多了双手,大手火热地贴着他的腰,即使是隔着衣料,林星夜也能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炽热。 是宁隋?林星夜心一抖,差点想抽剑给宁隋一下,不过马上他便镇定下来,他要破幻,本来就要欺负宁隋。 他只是没想到宁隋如此没节操,答应得那么快,让他还没准备好。 宁隋则实在难受,心心念念的师兄步步紧bī,还在清醒的状态下蛊惑他和他…… 【师兄,你这样,谁能忍得了。】宁隋差点忍不住,还是qiáng行压抑想将手抽回去。 林星夜则老大不高兴,明明现在他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宁隋的心里想法,怎么总是奇奇怪怪?忍不了想出照心壁的该是他才对! 他忍着腰间的不自在,一脸冷淡:“你答应了就好,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 宁隋的眼差点忍红了,【师兄明明没纯情而没经验,还那么镇定,师兄他真可爱……】 林星夜本就是一条没经验的龙,但是,别说龙,就算是人族男子在这时候被说没经验、可爱也忍不了,这可是事关尊严。 林星夜也生生忍了和宁隋接触时本能的惧怕,在心底告诫自己:宁隋和幻象中的宁隋不一样,根本没必要怕他,出照心壁才是最要紧的事。 同时,他也在思考,二人究竟能去哪儿? 宁隋的房间实在太简陋,林星夜根本不想往chuáng上去,但要是在地上……更脏,而且宁隋估计不乐意,要和他拼命。 罢了,反正他们又不过夜,也就勉qiáng将就。 林星夜道:“去chuáng上。” ……宁隋艰涩:“师兄……” 林星夜冷淡地扫了眼他,想qiáng行将他带上chuáng,他出手前都会打量对手的状态,现在也不例外。结果一看,就看到了宁隋那一坨可怕的东西。 林星夜脸一白,继而在心里默念是他欺负宁隋,根本不会受那个苦。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自己并没动情,还是一条坦坦dàngdàng的好龙,根本没石更。 这就有些尴尬了,要被他欺负的宁隋连凶器都准备好了,他还这样……林星夜深恨自己无能。但他确实对着宁隋只有拔剑的冲动,没有欺负的冲动。 他心里正焦灼羞耻间,宁隋道:“师兄,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们还是另寻破幻之法。” 林星夜雄龙的自尊全然被戳爆,他忍无可忍,将宁隋推到chuáng上:“宁师弟,谁说我不会了?” 第66章 林星夜心高气傲, 本就最烦别人轻视他。何况宁隋现在轻视的是他身为男子的尊严。 他将宁隋推到chuáng上, 本想证明自己,却忽然觉得无从下手。 ……他确实对着宁隋没反应。试想也是, 林星夜将宁隋当仇人当那么多年,陡然之间让他对宁隋起别的反应,实在是qiáng龙所难。 【师兄推我……他真那么渴望吗?他可知道,我早想同他亲近。】宁隋被推到chuáng上, 因私心并没挣扎。 林星夜甚至眼睁睁看着他稍动一下, 枕在枕头上。 宁隋……还有没有点阵法宗师的气节?他就这么随便吗?仅仅象征性地说了句另寻破幻之法,就任他推倒。 林星夜面色微变,甚至想着宁隋会不会是故意激他将他推在chuáng上?但现在事已至此,林星夜骑虎难下,他要是退缩, 就证明了他不行。 没有龙受得了那屈rǔ。他今天无论怎样, 也不能再丢脸,丧失尊严。 林星夜居高临下, 雪色衣袍上蕴着清浅冷香, 他冷冷地看着宁隋, 青丝如云:“脱。” 林星夜没怎么看过龙族传承, 因此, 他知道一些浅显的游戏, 却真不知道具体的感觉以及如何施为, 也就导致他的幻象里只有无尽的痛楚。 但不管怎样, 第一步脱衣服总没错。 【师兄的声音冰冷而婉转, 他压低了点他的声音,更显得他声线诱人,让我怎么舍得拒绝……】宁隋的心都快跳出来,“师兄,这样不好。” 林星夜听见宁隋的心声,面色冷淡,心底别提有多难受了。 现在不是他在qiáng迫宁隋吗?宁隋心底居然这么配合,哪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就连欺负宁隋,宁隋都不让他高兴? 林星夜握紧碧空剑,声线更冷,qiángbī宁隋:“你在犹豫什么,你之前答应了我。现在难道不该履行诺言?” 他本想以这样qiáng硬的态度让宁隋心生抵触,又不得不屈从于他,从而满足他心中欺压宁隋的愿望。 没成想,宁隋,二话不说,脱了。 林星夜喉间一动,眼睁睁看着宁隋面色沉稳地解开衣袍,哪怕穿着白色里衣,也能看出他胸膛jīng壮,压迫感十足。 林星夜真是没办法理解宁隋这种毫不抵触、说脱就脱的行为,一口郁气纠结在喉,上不去也下不来,眼底一时晦涩难明。 宁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不教他如愿! 林星夜站那儿不动,宁隋道:“师兄,你别难为自己,若不然我穿上?” “我像是难为自己的样子?”林星夜深感扎心,死不承认他的真实想法,“继续。” 他完全是暗中较劲儿才说的这话,甚至他都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办。 “若继续,师兄难道要亲我?师兄不喜欢同人接触,还是算了,另寻破幻之法。”宁隋看着chuáng侧的林星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这话。 他不会bī迫师兄,却忍不住以退为进诱惑他。 宁隋很久都没亲过师兄了……紫山秘境中,师兄的手、脖颈、耳垂如历历在目,诱人心魄。 林星夜果然吃这套,他想出照心壁,何至于连亲都不愿意,宁隋未免太小瞧他。 想想也是,脱了衣服后第二步确实是亲吻,唯有亲密接触才能让两人情动,林星夜想,说不得他亲了宁隋,就能如愿欺压他。 他做好心理建设,将碧空剑取下放在桌上,确保他一召,碧空剑就能飞到他手中。 他走到chuáng边,尽力想着这只是幻象,他完全是为了出照心壁……然后获得勇气,弯下身子凑到宁隋脖子边,冰凉的唇瓣落在上面。 浅浅的一触,宁隋脑子里那根弦便断了。 【师兄主动亲我……】宁隋呼吸紧促,下意识想揽住林星夜将他带入怀中。 林星夜才看过幻象中自己被欺rǔ的场景,但凡在chuáng边,都防着宁隋,立刻避开他:“宁师弟,你做什么!” 宁隋忍着被撩拨起的情cháo,声音喑哑:“师兄,你若要欺负我,不上来吗?” 林星夜便愣住,顿了一下冷冰冰道:“即使如此,也该我主动。” 他是定要做上位者的,倔qiáng地脱了鞋,以手支着chuáng榻,撑在宁隋身上,二人间隔着好大一个空隙。 林星夜冷冰冰地再去亲宁隋的脖子,他什么技巧都不会,只知道挨一下,亲了半天反而身心紧张,生怕宁隋忽然反击折磨他。 他这样一边紧张,一边亲吻出神,清冷的桃花眼里满映着宁隋。 蜻蜓点水,也风月无边。 宁隋已经觉得刺激过了头,半点都不敢动,渐渐地,他就想让师兄冷淡的面容因他而染上别的颜色。 “师兄,你似乎并不投入。”宁隋道,“若只是这样,你如何破幻。我能挨你近些吗?” 林星夜也觉得这种亲没意思,还没他练剑刺激。 “我自己离你近些。”他一直坚持他是上位者,时刻掌握主动权,主动朝宁隋拉近了好多距离。 这样的话,二人中间的空隙终于没有一个人那么宽,反而稳稳地,像是隔了一柄薄剑。 林星夜练剑,身体素质很好,这么高难度的姿势,他当真满脸冷淡,连腰都不颤,半点都接触不到。 宁隋没忍住:“师兄,你觉得这样有变化?” 似乎当真没有,毕竟这距离,已经足够安全。 林星夜顿了一下,冷澈的眸子微抬,直视宁隋,似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我知道,稍等。” 【稍等什么?】宁隋大致能猜到,却有些不可置信,继而—— 衣料相接、肌肤相触、馨香满怀。 【师兄,就这么对我投怀送抱……】宁隋已经完全被喜悦砸昏了头脑,林星夜听他想的不像话,他压宁隋,怎么能叫做他投怀送抱? 林星夜挨在宁隋身上,彼此连心跳都能听到。他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进步,悲剧的是,仍是没半点反应。 林星夜从没过过龙族的chūn朝节,现在一上来就让他对着宿敌起反应,实在太难了些。 他不想被瞧不起,继续低头,轻触宁隋的脖子。 林星夜想,是否他太温柔了?毕竟幻象中的宁隋每次都是用咬的,他现在也轻轻咬过去,温柔而激烈,冷淡而坚持。 宁隋差点忍不了,想给自己下个束缚咒。 林星夜正努力间,因为和宁隋贴得近,便感觉到宁隋又比之前可怕了几分。 他动作一顿,差点想拂袖而走。 宁隋见师兄总不得其法,道:“师兄……亲吻不只有脖子,你可以吻其他地方……” 林星夜现在自卑极了,满身的刺:“我知道,不用你多说。” 他其实早就想到幻象中宁隋一直吻的是他的唇,只是刚才不乐意如法pào制……但现在再不pào制也不行了,否则待会儿他拿什么出来欺负宁隋? 林星夜被bī无奈,看着宁隋薄薄的唇,径直吻了上去。 他不想再循序渐进,想着幻象中的宁隋亲一下,他便能流血,于是也想咬宁隋,赶紧加快进度。 宁隋没想到师兄会主动张开嘴,深受蛊惑之下,便回应他,以舌嬉戏,勾住林星夜。 林星夜被突如其来刺激这么一下,冰雪般的面色一下泛红,他躲开:“宁隋,你做什么!” 宁隋忍了这么久,也是忍到不清醒。 “师兄,你不想我帮你?”他道,“你反应这么大,是否比之前心如止水要好得多。” 的确是这样,林星夜知道做这种事时,一直平静定然不对。 他想着自己的尊严,又想想宁隋的尺寸,抱着比过宁隋的心思,还在犹豫。 【师兄真单纯……他在思考。】宁隋眼眸暗了暗。 林星夜正要生气,宁隋便道:“师兄现在是主导者,完全不用担心我。” 的确,现在是林星夜压在宁隋身上,他心中一判断,自觉是自己占上风:“我要亲自来。” 他也能学习,用同样的手段回击宁隋。 二人唇齿相缠间,起初确实是林星夜占据主导,他本来就在克服对宁隋的抵触,还听到一句:【师兄真甜】 林星夜顿时羞耻万分,宁隋怎么敢那么想他?究竟是谁在qiáng迫谁? 而且,这种话不都是该雄龙对着雌龙说? 林星夜这么一分神,动作便慢下来,宁隋又岂是真正的柳下惠,当即顺势抢过主动权,瞬间将林星夜bī得毫无招架之力。 林星夜直觉不对,但宁隋甚至还主动换了个姿势,让他能更舒适地趴在他身上。 他是绝对的主导者。 林星夜被错误的观念麻痹,权当破幻前的预热,哪怕被宁隋亲得气喘吁吁,也坚持认为自己是上位者。 【师兄好可爱,他的脸全红了,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弄痛他……】 【亲这里时,师兄会颤……】 林星夜完全能听到宁隋的心里想法,从头到尾就没停过,他真想召碧空剑过来给宁隋一剑,但想想等会儿是自己占便宜欺负宁隋,也就作罢。 林星夜是龙,龙族本就敏感,何况是将敏感的天性记录进典籍的云间雪色龙。 到后面时,他连脖子、耳垂都被宁隋亲了,也有了反应,便想真刀真枪地欺负宁隋。 “宁师弟,够了。”林星夜有些受不了,想挣开宁隋,该到他的主导时间了。 他的桃花眼都被亲软了,却还是端着冷淡的脸,又冷又倔,唇色极淡,形成qiáng烈的反差,若随时能登云而去。 宁隋眸色一黯:“师兄,稍等。” 【只是一点,怎么能够……】宁隋揽着林星夜的腰,再在他耳垂上一啄,引来林星夜冷冷一瞪。 【师兄瞪我,但没呵斥我。】宁隋心中想到,林星夜大为羞恼,便想呵斥宁隋,又被宁隋亲了一口。 “不过是破幻,宁师弟,你住手。”林星夜典型的过河拆桥,宁隋也觉得他拎得清,【师兄真厉害,到了这地步,还知道轻重。但,我并未动手,何来住手一说。】 林星夜万万没想到宁隋无耻到这种地步,他一挣扎,反而被宁隋捉着手,狂亲几百下。 ……他怎么能光亲手都亲这么久,林星夜本来就是第一次产生这种反应,既遭受宁隋的心理攻击,身体上也被迫承受,在宁隋亲了手又亲上他喉结时,便喷薄而出。 他毫无准备地失神了一会儿,宁隋似乎也察觉到了,抱着他不再作怪。 林星夜万万没想到,他的计划便这么无疾而终。 他可是……龙族,如今不过被宁隋亲了几下,就成了这样? 现在宁隋定然在心底嘲笑他,林星夜握紧拳,在听到宁隋心中想的:【师兄真敏感】时,羞愤欲死,差点气得憋出眼泪。 要是宁隋在他叫住手时停止,他也不至于会这样…… 宁隋也知道事情有变,赶忙安慰:“师兄,你别担心。你从来没经验,本就正常。” 林星夜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之前还想着欺负宁隋十次……实际这是林星夜不懂,前后本来就耽搁了好些时间,他已经很厉害,只是他拿成年龙族的几天几夜来同自己相比,自然觉得失望。再加上被宁隋亲来这样……实在是没满足林星夜的高要求。 宁隋看他师兄难受得脸都白了,心中也难受:“师兄,你别着急,我第一次想你……我第一次想那些时,比你还快。” 【我想师兄时,在梦中便……】宁隋想起之前种种,已经觉得现在颇为满足,他之前只能远远望着师兄,现在能和师兄说话,亲近…… 林星夜听到宁隋的想法,才稍觉安慰,但他听不得那个“还”字,“宁师弟,什么叫做‘还’?” 宁隋从善如流:“我曾经比师兄快。” 林星夜听他这样说,自卑难受之下,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毕竟这次,宁隋可以算得上无辜。 为什么别的龙都不像他那样? 林星夜面色惨白,他连chūn朝节都没过过,难道是当真有问题? 林星夜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他的天性上边,云间雪色龙,性娇易怯,天性敏感……若他没那么敏感,是否就可以如愿。 林星夜一时没说话,带了碧空剑回自己房间。 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他人形时比不过宁隋的大小,但他一直认为耐力上他比宁隋qiáng了几倍。 林星夜对自己要求太高,想一次就压宁隋几天,这样才能百分百破幻,便想要锻炼自己进步。 宁隋见他郁郁寡欢,猜来想去也想到了症结,不由献计:“师兄,你已经十分优秀。但你若是因无法忍受太久我亲你……只要多练就好。” 林星夜已经一夜没出房门,连眼都没合过。 “如何练?”他想事事都做到最好,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如此一般。 宁隋道:“取决于师兄的要求。” 林星夜直言:“三天三夜。” 【师兄……要求这么高?】宁隋欢喜又担忧,欢喜于师兄喜欢做那种事,担忧则是怕自己无法满足师兄。 “我有一计,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幻象必破。”宁隋到了现在完全不想瞒着林星夜,之前是和林星夜说不通,现在事情有了转寰余地,他觉得他也能循序渐进追到师兄,便半点不想隐瞒。 “你说。”林星夜直直地看着他。 宁隋道:“师兄之前jiāo给归元宗的都是珍稀灵草,想必师兄是想多得比分,争取土元珠。现在我们进照心壁已经接近两天,夺土元珠的比赛共三天,师兄的时间只有一天。” 林星夜不怎么高兴,他不愿意让宁隋知道他的想法,但还是没打断宁隋。 宁隋接着道:“师兄若想更久,那么平时就要习惯和我接触,才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并且,即使此法失败,师兄只要在平时和我的接触中卸下对我的恐惧,幻象也会破。我们最多只有一天时间。” “时间不够。”林星夜直截了当道。 宁隋有些微失落,师兄就这么怕他吗,但他还是很高兴师兄能对他直言,这便是他成功的标志。 宁隋道:“我刻了一个阵盘,能抵挡照心壁的窥探,只要师兄卸下一半恐惧,便能出去。” 林星夜没说话,就当默认了。 宁隋说起阵法来倒条理清晰,现在便有些说不出口:“那,请师兄现在和我一道去用饭,jiāo流感情。” 第67章 照心壁内的幻象栩栩如生, 风从发梢划过,连空气中的青草香味都隐隐约约扑鼻而来。 归元宗去往食府的路是一条大理石路, 宽阔平坦,路上风景盎然,视野极广。 原本,同门师兄弟相约去食府用饭是司空见惯的事。 可林星夜一个吃饭挑剔、不与人接触的剑修, 加上宁隋这个沉默少言, 只知修阵的阵修,两个人都没和人一起去过食府。 林星夜握着腰间碧空剑, 面色冷淡地走在宁隋身侧。他看着熟悉的景物,闻着熟悉的清香, 只觉世事无常。 不久前, 他也走过这条路,目的是为了磋磨宁隋替他培育含羞草。 现在,他再走这条路,身旁则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宁隋。 林星夜有些后悔自己去招惹宁隋,早知宁隋是这样的人, 他绝对不会和宁隋见一面。 【月上柳梢头,人约huáng昏后。】宁隋不敢去看林星夜, 心底默默想着:【人比月美。】 林星夜悄悄握紧碧空剑,宁隋在吟什么诗, 不过是去吃个饭, 被他想得二人像是要去苟且一般。 “师兄。”宁隋鼓起勇气, 朝林星夜大踏步走过来几步。 林星夜桃花眼微挑, 一脸防备:“你做什么?” 宁隋道:“师兄不是应允了?答应和我配合。” 林星夜的确默认了,他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因此就像刚才没有过戒备一样,冷着别开脸,不看糟心的宁隋。 他的脖子上还有暧昧的红痕,肌肤冷白如玉,疏离而雅致,衣服薄薄地贴在身上,既美且冷。若非周身的剑气,定然不会有人允许他正大光明地招摇在外,而恨不得将他关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静静欣赏。 宁隋的眼深了些,一时什么都没想,就觉得这样近近地挨着师兄也挺好。 宁隋终究忍不住,想和林星夜说话:“师兄,你之前说想要多久才勉qiáng满意?” 林星夜冷淡地回他:“三天三夜。” 【师兄真自信……】宁隋继续试探道:“若是少了一天或半天,师兄会不开心吗?” 他真担忧自己没办法没办法满足师兄的要求。 林星夜要做就做最优秀的龙,无论什么都一样,他有些不满宁隋犹豫的语气:“你觉得呢?” 龙族第一次发情一般都要七天七夜,林星夜能把要求降低到三天三夜,已经是看在宁隋一个人族可能承受不了他的情况下。 宁隋默然:“便是一点都不能少?” 林星夜没说话,事关男人尊严的事情,他不想再多说。 宁隋仍做最后的试探,小心翼翼道:“若是少了一刻,师兄会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林星夜身上差点落了一片花瓣,他侧身恰好躲开,不想再和宁隋纠结这个问题,声音如冷泉:“若连三天三夜都无法做到,想必也是意兴阑珊,毫无乐趣,不如练剑。” 只要没到三天三夜就是意兴阑珊?毫无乐趣?不如不做? 宁隋心中泛起危机感,再想想师兄幻象里的场景,更觉得肩上担子有些重。他颇有些忧心忡忡,【师兄真是jīng益求jīng,也许,我该去学一门体修的功法。】 宁隋也从未实际演练过,梦中也不知渡过的是多少时间,他只怕没法满足师兄,然后师兄怒而远走,再不理他。 宁隋有些入了魔障,只要能和师兄在一起,别说是三天三夜,就是十天十夜,他也甘之如饴。 两人并排而行,行路悠悠间,很快便到了威严耸立的食府。 宁隋照例万分主动地想去为林星夜拿云光千层糕,林星夜拦住他:“你去做什么?我难道不会自己动手?” 他现在好手好脚,宁隋又不是他的下属。 宁隋道:“师兄,我们不是要jiāo流感情?” 他的耳朵有些红,在心底偷偷想道,【能帮师兄拿吃的,再看着他一口口吃掉我为他拿的东西,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令我满足的事了。】 林星夜听得脸有些烫,真想揪着宁隋问他到底是想给他破幻,还是想趁机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宁隋这样的行为和雄龙追求雌龙有什么不一样? 林星夜面色不善,无法想象他被当做雌龙的样子,因此不发一言,就是不松口让宁隋去为他拿云光千层糕。 他又冷又傲,青丝似云,雪白衣衫不染纤尘,碧空剑似乎随时要破开冰水,掀起杀人的滔天海làng。 宁隋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师兄第一次见我时,就是这个表情,他当时还敬我酒……真恨不得师兄之后所喝的每一杯酒,都由我替他倒。】 “师兄,我去拿糕点。”宁隋佯装心如止水,实际林星夜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像打雷。 林星夜面无表情,他哪里需要别人替他倒酒,宁隋绝对是在假公济私:“不用你给我拿。” 宁隋道:“师兄想自己动手,我知道。可若我们还是之前的相处方式,又怎么破幻?” 宁隋觉得自己掺杂私心想和师兄接触有些鄙陋,既羞愧又坚持道:“还请师兄稍稍忍耐,我们稍微亲近些,才能破幻。” 林星夜一个被关在照心壁的人才需要破幻,宁隋身为自由身那么热衷,无非是别有所图。 林星夜怎能容忍他被人当作雌龙一样献媚:“亲近些,可以。” 他起身,衣袍微动,行动间冷香阵阵,同宁隋的身高相仿。 宁隋喜出望外,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哑声道:“……师兄。” 林星夜颇为恶劣道:“既然是亲近,自然该我去为宁师弟拿菜。毕竟,师弟才要忍受人下之苦,受许多委屈。” 宁隋听见这话稍稍清醒,师兄说这话时有几分真切的心意,他其实再了解不过。 【师兄就连和我的玩笑话都说得那么好听,动情。】 林星夜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宁隋知道他不过是在说玩笑话,还能想到动情?这个人的脑子里除了阵法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外就没别的了吗? 林星夜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半,要是再玩笑,宁隋又要想他是动情。要是任宁隋去拿糕点,则更不应该。 林星夜纠结间,宁隋拦住他:“师兄,你别去。” 林星夜一被阻拦,那点犹豫的心思就消了,坚定要自己去拿东西,冷冷道:“别挡我。” 宁隋面上现出一丝古怪:“师兄不是不能去,只是……食府后的幻象也有些清晰。” 林星夜瞳孔一缩。 他之前认为宁隋会不给他饭吃,也许真的想过他凄惨地逃到食府,然后被宁隋用阵法捉住教训…… 林星夜镇定地坐回去:“麻烦宁师弟了。” 宁隋心间一柔:【师兄真是能屈能伸,真实得可爱。】 林星夜万分羞赧,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大好,但并不认下是自己的错。如果是平时,他根本没什么怕的,就不会出现这样胆怯的情况。 等宁隋去拿云光千层糕的间隙,林星夜拎着剑坐那儿。他一人独处时,身上锋锐的气息才没那么qiáng。 林星夜心中不可谓不慌。 他因自己是云间雪色龙的缘故,深怕被人瞧不起,被人说他就像云间雪色龙一样娇气、腻歪,故而原本九分的qiáng势独立也被他硬生生拗到十二分。 林星夜擅长与人生疏,待人冰冷,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亲近。 尤其是……宁隋那种前世和他打得不可开jiāo,今世又无时无刻不再肖想他的混账,他该怎么和他亲密? 林星夜合理怀疑,宁隋真是在借破幻的名义故意接近他。 但偏偏,不管是不是故意接近,林星夜都得配合宁隋。 他心中萧瑟,不知道宁隋想怎么和他亲近才算完。若是想无缘无故亲他,绝不可能。 他正思考间,宁隋已经拿着云光千层糕回来。 软糯的糕点呈jīng巧云状,叠在碧荷般的碟里。宁隋两手分别端了一个碟子,从出现那刻,眼神便快速锁定了林星夜,又快速别开眼,居然略带惊慌。 林星夜又没瞎,瞬间更紧张,他不信宁隋没想着待会儿的亲密,那么,让宁隋都有些慌的想法,会多么可怕? 林星夜不可抑制地害怕,经不住想,宁隋肯让他吃饭,指不定要怎么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讨回来。 宁隋已经端着碟子过来:“师兄可先尝尝味道。” 他目光从林星夜淡色的唇上移开,暗自忖度:【师兄的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太深的颜色,若能为他染红……】 林星夜的心狠狠颤了颤,宁隋这是要qiáng吻他? 他绝不会屈服的,林星夜打定主意,防着宁隋亲他,伸手去拿云光千层糕,顺口问道:“两碟?” 他吃一碟就够了,难道宁隋喜欢吃甜食,自己也拿了一碟? 林星夜心下稍安,龙族的雌龙爱吃甜食的较多,宁隋这么爱吃甜食,果然是被在他之下。 宁隋有些紧张,沉声道:“我和师兄吃一样的。我也想试一试,师兄嘴里的味道是什么。” 林星夜脑海中“翁”的一声,作为一只风声鹤唳的龙,林星夜现在一点点都能想污。 他冷冷地瞧了一眼宁隋,认为宁隋总不能来撬开他的嘴尝味道。 林星夜去拿云光千层糕,宁隋特意挑了形状最好看的一块,递到他面前。 林星夜桃花眼微抬,手上不敢用太大的力,免得糕点碎掉:“你不放手?” 宁隋真要饿他? 宁隋哑声道:“师兄,不是说好培养感情?” 林星夜冷冷道:“宁师弟,连饭都没用,你就在想那些……不许亲我。” 宁隋一愣:“师兄,我没这样想。” 【我一亲师兄就没法收手,我怎么敢亲。】宁隋艰涩地想到。 他道:“我只是想喂师兄。师兄,你不愿意亲吻,也不愿意挨得太近,若我什么都不做,我们怎么能出去?” 林星夜从来没被人喂过,包括他的父君。 就连小时候,他哪怕变成龙形,父君故意逗他,特意拿顺滑得不易被吃掉的片花苓鱼给他,就想看他求助。 林星夜打小就自傲,怎么可能连吃饭都要别人帮助。 他用自己的一只雪爪按住片花苓鱼,这种鱼肉细滑,甚至呈流体,从林星夜的爪间就这么流过去。 当时没见过太多世面的云间雪色龙便震惊了,但极好地掩饰住了这种震惊,用另一只爪再按住片花苓鱼,鱼仍然按不住。 他父君在旁边笑:“星夜,需要父君帮忙吗?” 林星夜才不需要,他最后想出一个办法,用尾巴尖儿就能完全按住那鱼,优雅地吃完后便不理会捉弄他的父君,变成人形回去。 林星夜现在也不想被喂,倒不是觉得轻视,只是不习惯。 “不喂,没意义。”林星夜别开脸。 宁隋垂眸:“师兄不试怎么知道?” 他也的确难做,林星夜既不乐意被亲,也不乐意被抱,怎么jiāo流感情。 林星夜道:“你喂我,当然能随便试。若是我喂你,你还愿意?” 宁隋求之不得:“愿意。” 林星夜暗中咬牙,不知宁隋怎么这么没气节。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又担忧被宁隋发狂亲,只能就着宁隋的手,吃了半块糕点。 他吃东西时极为优雅,轻轻咬一口,然后就离开。 宁隋觉得林星夜咬的不是他手中的糕点,而是他的心。 【他咬走了我的心,放在嘴里咀嚼,再咽下去……我的师兄。】宁隋有些不想出这个幻象,但他清醒地知道不能不出。 无论是师兄的抱负,还是他的抱负,都不是能蜗居在一个幻象中的。 林星夜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一时不知自己嘴里的糕点该不该咽下去。 这要是宁隋那颗肮脏的心,他一定狠狠地给他咬碎,让他一天到晚想那么多。 他艰难地把糕点咽下去,宁隋又红了耳朵:“师兄,你不是要喂我?” 林星夜想想他说不定还要折磨宁隋三天三夜,也就配合地拿起糕点,递过去给宁隋。 他想,本来喂个糕点不算什么。 结果宁隋是怎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落下第一个吻,让他的手指发烫的,林星夜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他怒而拔剑,差点使得幻象难度再升级。 林星夜经此一役,也是彻底认清楚了宁隋究竟有多痴,就连吃东西都不能安分…… 若不是宁隋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后还来告诉他他又将阵法进行提升,现在只用克服三分之一恐惧林星夜便能出去了的话,只怕现在都不会被理。 三分之一的恐惧不多,但林星夜不知道怎么克服。 明明宁隋只是碰了碰手指,他本来就得让自己不那么敏感,根本不该刺宁隋的。 林星夜思来想去,认为自己不能只靠着宁隋,幻象是他的幻象,宁隋帮他,他不能一味拖后腿。若是还像之前那么怕,那么幻象用不可能被破。 林星夜带上两根绳子就去找了宁隋。 宁隋震惊:“捆一起?” 他知道师兄一向坚韧,但没想到,坚韧至此…… 林星夜一条能违抗那么久天性的龙,狠起来连自己都坑:“是。宁师弟,我性格有些独断,容易动手。只要把我们绑在一起,我至少不会动剑。” 宁隋拒绝:“师兄,你没必要如此……” “不必多说。”林星夜为表诚意,眼睛都差点红了,仍然先在自己身上套了圈绳子。 粗壮的绳子绑在雪衣上,衬着他清冷高远的脸,怎么看怎么让人心跳加速。 宁隋克制住自己,他想往后退,林星夜早有准备。 碧空剑出其不意地从后面偷袭,等宁隋回防之际,绳子上的术法自动套住宁隋,将他带往林星夜的方向。 这下,两人都被绑着,身体与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二人呼吸jiāo缠,一时都不说话。 宁隋的心跳声砰砰砰,连心声都完全没了。 还是林星夜狠下心来先吻住宁隋,他现在胆子稍稍大些,宁隋差点被他戳死,都没对他动粗。何况还有绳子绑住两人。 林星夜其实动了小小的心机,若是必须他压了宁隋才能出去,他现在就压。 毕竟他变成龙后,肯定比宁隋要长……绳子对他的制约肯定弱于宁隋。 他想着这些,不免有些不专心,宁隋便再次抢过主动权,吻上林星夜的脖子。 林星夜的脖子上一直带着红痕,是上次亲出来的,暧昧又火热。宁隋既细细舔过那些地方,又在雪白的肌肤处刻上新的印记。 直到林星夜发颤,他才放过脖子,去舔耳垂。 “师兄,你害怕吗?”宁隋微微喘气。 林星夜握紧手:“不怕,你继续。” 宁隋低眸:“师兄,你我都被绑着,若你想欺负我,你该怎么办?” 他认为这是死局,即使师兄要解决的话,也必须化龙。 那就证明师兄比之前要相信他。 林星夜冷冷道:“现在这样的距离,还不够我欺负你?” 宁隋是看不起他的长短? 宁隋眼睛一闪:“可师兄,难道不动?” 被绳子绑着,怎么才能动? 林星夜羞死了,面色涨红。宁隋也知道失言,赶忙哄道:“师兄,抱歉。师兄这样很好,我们多接触,师兄不怕我,便能出幻象。” 他说完见师兄还是不好意思,便再次吻上去。 这次温柔缱绻,只要林星夜在发颤,他就立刻换一个地方。 既欢愉而又不过度刺激。 和幻象中和林星夜唱反调的宁隋完全不一样,林星夜被亲得昏昏欲睡,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宁隋的胸膛宽阔而安心。 他在几日的疲惫中睡了过去。 只有到了梦中,林星夜才没清醒时那么尖锐,也没清醒时那么怕宁隋。 宁隋的肩膀处挨着师兄,师兄身形比他纤瘦,褪下剑修的傲气后,仿佛一折都会折断。 让他想到如雪的梦境和遍山的残阳。 师兄,会一直在他怀里好好的。宁隋又升起危机感,他低目,虽然周身都被绑着,还是能催动阵盘,开始破幻。 照心壁内的幻象渐渐模糊,一阵眩晕感传来。 林星夜和宁隋已经出了幻象,二人的真身都在冰墙房间里,因为幻象发生的种种,现在真身挨在一起,衣袍相缠,亲密无间。 康南飞感觉到照心壁变化,“蹭”一下就想跃过去和他们说话,一进门就呆住。 “这……”兄弟们都流行睡在一起?还一个挽着另一个? “你们这风气,和传统的归元宗有点不一样啊。”康南飞讷讷道。 宁隋最先清醒,他五官平凡,看过去的一眼却让康南飞嘘声:“别吵他。” 康南飞一时觉得这和之前温和的师弟不大像,不过下一刻,宁隋周身气势便收起来,以口型解释道:“麻烦康师兄了。” 第68章 康南飞用手在嘴上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样以口型道:“我不吵。” 同时,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宁隋挽着林星夜的手臂。 兄弟间是这种相处方式? 兄弟累了的时候互相靠一下康南飞能理解, 但是半抱在怀里会不会有点奇怪? 康南飞一腔想要探寻的心思, 满眼都是好奇热辣的情绪。 林星夜感受到这股探寻, 从温柔的梦乡中清醒, 他还未睁眼, 就感到自己好像贴在谁的胸膛上。 他睫毛稍稍颤了颤,像羽翼划过宁隋的胸膛, 再传递到他的心湖。 【师兄醒了?】宁隋下意识低头, 正好撞上林星夜沉静的眸子, 里边氤氲着雾气,也丝毫不影响他给人疏冷的感觉。 【师兄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在幻象里休息的时间刚好两个时辰,我亲自数过, 绝对没多一分。】 林星夜还没完全睡醒,就又听到宁隋的扎心之言。 宁隋就连他睡了多久都知道?他难道又像之前一样深夜不睡站在他门外? 不, 现在已经不是站在门外了,他居然迫于照心壁和宁隋亲了几次,林星夜想想都不能接受。 幻象内都罢了,幻象外他可完全不想躺在宁隋怀里, 林星夜低声道:“放开。” 宁隋眼神一闪,顺从地放开揽着林星夜的手, 同时习惯性地去帮林星夜理衣服袖子。 他们两人在幻象内亲吻时, 虽有绳子绑着, 也不免弄皱衣服。 林星夜又有些近乎于偏执的洁癖, 他衣服一乱,连亲都有些分神。宁隋便即使被捆成了麻花,也用仅剩的手掌,帮林星夜理衣服。 林星夜起初最烦宁隋做这些小动作,他认为宁隋要专心亲就专心亲,动什么手? 可惜他不想在被宁隋亲的时候说话,否则实在太奇怪。要知道,他之前和宁隋说话时都是他持剑,宁隋催动阵盘,稍不注意就要死一个。忽然之间,他要和宁隋边亲边说话可真是丢人。 林星夜困于面子,并没太出声呵斥,宁隋便屡屡替他理衣袖。 现在宁隋习惯性地做出理衣服的举动,林星夜也下意识地没躲,甚至稍稍抬手,雪色流光的袖子垂在空中,宁隋再去理好本就不多的褶皱。 康南飞的目光炯炯有神。 现在兄弟之间,不只要靠着一起睡,还要为对方理衣服? 他目中带着严肃的质疑,沉吟一下开口:“两位师弟……” 林星夜瞥向康南飞,康南飞眉毛拧成结,望着他们纠缠的袖子:“你们这是?” 林星夜瞳孔一缩,方才注意到他和宁隋在做什么。 林星夜面上有些烧,既觉得自己太大意,又觉得宁隋真是……为什么要给他理衣服? 林星夜收回袖子,拉开同宁隋的距离:“康师兄。” 他声音冷淡,明显不欲多说,康南飞不像宁隋,他忍不住一腔八卦之心:“两位师弟,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林星夜见越不过去,捏住碧空剑:“幻象之中的切磋而已。” 因为在幻象中切磋,所以挨得比较近吗?康南飞似懂非懂:“那……师弟,你脖子上怎么颜色要深一点?” 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敏感能勘察人心,同样的对照心壁这种jīng神类的圣器感应更深。他神魂进去被宁隋亲了,体现在他身上,就是脖子上好几处地方比周围肌肤稍深。 林星夜太了解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天赋,眼神一冷:“既然是切磋,受伤自是正常。” 康南飞“哦”了一声,转头对着林星夜身后的宁隋道:“师弟,你这下手也真重。” 康南飞正义值爆棚:“这位师弟看着脖子上都没一块好肉了,你未免有些过分。” 林星夜自觉羞耻,回头望了眼宁隋,眼中碎冰底藏着指责。 宁隋无声地回望过去:【我又把师兄亲成那副样子,师兄现在下不来台,一定不会理我了。】 林星夜袖中的手握紧,他本来就不会理宁隋,关下不下得来台什么事? 他再也不想带着这一脖子的痕迹在这儿,一甩袖离开照心壁。 宁隋本要抬步追过去,却硬生生停住,垂下眼。 康南飞见林星夜走了,也说出了心底的疑问:“诶,你们不是好兄弟?怎么在幻象里真是在打架?” 宁隋忍住气:“我不小心,惹了他生气。” 康南飞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们这关系也真够扑朔迷离的,真兄弟哪有这么冷战的,不都打一架就好了?” 宁隋对咋咋呼呼让师兄下不来台的康南飞无语,一时薄唇紧抿,“他不一样。” 说完自己也跟着出去。 康南飞看他步履匆匆,这才反应过来,追出去:“你们这就破了照心壁?这才几天,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师弟,回来啊,我拿东西跟你们换秘诀。” 回应他的,是宁隋扔进来一个清心阵。 林星夜匆匆出来,并不完全是因羞怒,而是因为土元珠。 他因谨慎没用袖中的白玉令,直接奔往比试台。 林星夜其实早吩咐了人帮他留意土元珠,如果土元珠被归元宗的其他人得到,那么他的属下也会暗中埋伏,qiáng取土元珠。 但林星夜并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土元珠这等宝物,即使能洗经伐髓提高资质,但因许多人根本承受不了那种苦楚,便没什么人会使用。 也正因为此,土元珠足够珍稀,也足够jī肋。林星夜不想让别人知道有人在夺元珠,以免节外生枝。 他赶到比试台时,正逢比试的最后一场:一名用双笔的男修正同一名使鞭的女修战在一起,无论从灵力还是从招式来说,都是高手。 照理,林星夜该找到主事长老,申请再加一场。 可他刚到比试台,便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劲儿。 比试台上下的确人声鼎沸,但要是细听,就能察觉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似正常,但总有几处安静得可怕。 林星夜足尖微点,从远处云中降下,他就这样静静站在远方,观看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能发现的东西,归元宗不可能发现不了,而现在场中归元宗jīng英弟子许多都在,说明归元宗一定有把握在这一局中胜利。 场上的比试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终于,男修手中大笔在空中挥就一个镇字,锁住女修。 比试胜利。 男修带着骄矜的笑去领颁发的土元珠:“不巧,我赢了。” 他领取土元珠的过程风平làng静,直到离开比试台,也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星夜注意到那几股安静的气息随着男修离开,也跟着下宗门。 那男修刻意走的弯弯绕绕,往偏僻处走,林星夜就这么稍稍落远些,正大光明地跟,完全不怕被人发现。 他们已经走到归元宗底的山林处,那名得了土元珠的男修在前面走着,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侧方出现一名腰肢如蛇,媚眼如丝的女子:“这位仙师。” 她身上透出一股子合意花的味道,如果是换个修士来,说不定就会被迷住。林星夜面色顽固如冰雪,只握着剑去跟那男修。 女子柔柔地过来:“仙师,奴是山中花灵所化,受天灾穷困,不得修炼之法。恳请仙师垂怜,施舍奴一些灵石,奴愿为仙师端茶递水、共赴鸳帐。” 她靠过来,一脸温顺妩媚,却在快靠近林星夜时,惨红的利爪伸出,想抓向他的脖子。 “刺——”红甲女脖颈间多了一条血线,林星夜从容不迫地将碧空剑插回剑鞘。 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死在他面前他没看一眼,红粉皮囊化作枯骨他也没看一眼。 林星夜一步都未耽误,跟上男修。 那名男修那儿也有一个容貌差不多的红甲女,不同的是,红甲女衣衫袒露,挂在那男修的身上,吸食他的jīng气。 见了林星夜,红甲女眼中划过惊艳和贪婪,笑道:“又来一位。唉呀,长这副样子都不用换脸了,归元宗的弟子,质量倒是不错。” 她嘴上说得轻佻,手里却握紧土元珠,生怕被抢走了珠子。 林星夜看她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族魅灵,根骨脆弱不堪,根本受不了土元珠。 他道:“杀归元宗弟子,夺归元宗至宝,你是鬼修?” 魅灵笑呵呵道:“我可不是低贱的鬼修,不过,我的双修之法可不比鬼修差。仙师要试一试嘛?” 林星夜看那男修死透了的模样,忍着对魅灵泛起的恶心:“土元珠jiāo出来。” 魅灵眨眨眼睛:“才不,不过是一颗珠子,看你们紧张得这样。有人要我夺它,你又要我把它给你,你和我睡一觉,我就给你。” 她三句话不离一个睡字,林星夜听得心中不虞,正抵开碧空剑,头顶上就落下一张雷光大网,缠住魅灵,正是埋伏在此地的归元宗弟子。 为首那人正是陈江,陈江掏出一张手帕,塞住魅灵的嘴。与此同时,魅灵的花容月貌全部散去,网里多了个浑身披着青黑骷髅皮、长着红指甲的怪物。 林星夜并不意外,他光明正大过来也是因为知道归元宗肯定早有准备。 他倒不怕魅灵嘴巴被堵,反正之后林星夜总能差人查探究竟出了什么事。 陈江上前:“林师弟,当真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林星夜容色冷淡:“陈师兄正出任务?抱歉,我并不知晓,现在离开。” 陈江看他冰冷守礼,又有剑修的正气傲然,看见同门出事便跟过来,心中真是叹恨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林师弟哪里的话,你见人落难,仗义跟随,何错之有?我确实是来出个宗门任务,师弟你刚才斩杀了一只魅灵,功劳也有你一分。” “魅灵?”林星夜声音微带疑惑。 陈江道:“对,魔族的魅灵,受了指使想偷归元宗的宝物,哼。” 魔族天赋都高,而且土元珠这类灵物同魔族相克,不知道魔族为什么上次要抢夺风元珠,这次又要拿土元珠。 林星夜并没去问陈江,以免引起陈江警觉。 他这么懂事真是让陈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感动地提醒:“林师弟,你受累今夜要在这里暂歇了,魅灵之前在林内布下迷障,我们第二天天亮后回去要安全些。” 林星夜自然答应。他从幻象中出来没睡多久,十分累,自去休息。 陈江和其余师兄弟们各自扎营的扎营,点火的点火,围在一起聊天之际,一个弟子说道:“林师弟长得的确绝色,魅灵见了别人都是说她美貌无双,勾引别人和她一起,见了林师弟,就连话都掉转个儿了。” 他们自以为林星夜在休憩,只是微微小声了些。 另一名弟子道:“可惜她找错人了。林师弟这样的剑修,又好看又傲,也不知道将来会娶哪个女修。” 陈江心中一动,又有人道:“哪位女修有他长得好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宗门内对林师弟有意的男修不在少数,光是从长相上来看,要是女修配林师弟,哪有自信?” “男修配林师弟的话,他愿意?” 这话说得有些争执起来,另一名弟子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英雄配美人,总有qiáng得能让林师弟心服口服、甘愿jiāo出自己的男修。” 林星夜在树后站着,实在听不下去,走出去:“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都有些尴尬,陈江忙打圆场:“林师弟……” 林星夜不是不知道有人骚扰他,但是归元宗那些人,都被他的属下赶走,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现在现场听到这些,林星夜实在是讨厌至极。 “我和男修在一起?”他扫过心思各异的在场众人,“倒不是不可能。” 有好几个人激动起来:“林师弟,你的要求是?” 林星夜看他们的样子,傲然而不屑,带着十足的高高在上:“若有人同我年岁根骨相当,三招之内让我输得心服口服。这样的qiáng者,我便和他在一起又如何?” 其他人面色一变,和林师弟年岁相当……三招打败他…… 林星夜见状道:“既无法满足,还请诸位师兄少言。背后议论人,并非君子所为。” 他说完这话便要重新去休息。 宁隋却拿着自己所有的阵盘站在不远处,他又新做了一个阵盘,担忧之前的阵盘太少,会令师兄瞧不起。 等他做好阵盘后再找师兄,就找到了这个林子,突破迷障找进来,听到师兄的发言。 宁隋本就苦于不知怎么向师兄求爱,现在一听便心旌摇dàng,内心狂跳,连在林中刻意收敛的气息都放了出来。 林星夜警觉地望过去,瞧见宁隋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像要在他身上穿过去。 【师兄,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他是剑修,崇拜qiáng者,只愿意喜欢qiáng者……】 林星夜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宁隋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宁隋见到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过来,而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阵盘,走过来:“师兄,陈师兄……” 他向这些人都打了招呼,然后问道:“师兄们为何深夜在此?” 陈江道:“因为一些迷障,现在不好qiáng行出去。” 宁隋颌首表示知晓,然后直直地望向林星夜:“师兄是剑修,剑意正气除邪,也没办法吗?但这迷障并不算qiáng,若用阵法,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破。师兄,你觉得呢?” 说完,他将手中的阵盘刻意放在林星夜面前,展示了下上边儿jīng巧的阵纹…… 林星夜脸色有些差,宁隋能破迷障便破迷障,阵修剑修擅长的本就不同,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来踩自己? 林星夜好久都没见到这样嚣张在他面前炫耀的宁隋,一时有些手痒。 他还没来得及刺回去,就听到宁隋心中在想:【师兄没办法破的迷障,我可以,这样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很qiáng?对了,也不知道师兄看不看得懂我的阵法,我要不要向师兄解释一通,让他知道我有多么优秀、万里挑一……我这样会不会还是太过朴素,不够向师兄展示我自己……】 林星夜:……… 第69章 林星夜被宁隋的脑内发言所摄, 一时不知是气到还是惊到, 握着冷冽的碧空剑毫无反应。 归元宗的弟子服穿在他身上,淡淡的月光照得衣裳颜色如流雪, 容色冷淡而自矜。常说美人能夺了衣服的光辉, 可在林星夜身上,普通的归元宗衣服都被他穿得光芒万丈, 风度翩翩。 陈江他们都没舍得出声打扰月下静默的林星夜。 宁隋看林星夜不说话, 暗自忖度:【师兄没让我离开,反而静静站在我面前, 看来他真的喜欢我这样……是我之前错了,师兄喜欢的是qiáng者, 我却没向师兄展示我自己,显得我自己有些平凡。】 林星夜心内恨不能一脚把莫名其妙的宁隋踹开,面上冷冷呵斥:“让开。” 他让宁隋离开,看宁隋还有什么话说? 宁隋眼神一深,【若之前,师兄的吩咐,我定然要听。但师兄自己说了,喜欢的是能打败他的人, 我应该qiáng硬点。】 林星夜心中的震惊再度升起,不知宁隋要怎么对他qiáng硬。 就见宁隋站在那里不动,沉着脸稳如泰山。 林星夜这世以来, 他说什么宁隋就听什么, 像现在这样专门和他唱反调的行为, 根本没有再发生过。 现在宁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作对,还是……还是那个可笑的理由。 谁会喜欢和自己作对的人?宁隋问问他自己,他会吗? 但下一瞬,林星夜就想到宁隋对他孜孜不倦的渴求,脸色有些难看,宁隋真的会…… 宁隋这样的阵法奇才,怎么性格那么奇怪? 林星夜被气得不上不下,最后说了句:“让开。” 宁隋脑海中快速思考:【怎么办,师兄又叫我让开,我要是不让开他会不会生气。但我要是让开他会否觉得我太过大众,没有一点个性……】 宁隋心中一时复杂无比,但他满面沉稳,根本看不出心中的纠结,手里还下意识地将阵法光晕放出来,耀眼的阵光在黑夜里极为扎眼。 林星夜心道,你这样有个性的,我生平仅见。 他见宁隋死活不说话也不让开,差点就要抽出碧空剑,没成想,宁隋见了他的动作眼睛一亮。 【师兄要和我动手?】宁隋满脑子都是刚才林星夜说的话,【只要我赢了师兄,师兄就会对我刮目相看。甚至……会嫁给我。】 林星夜一条雄龙,从来没想过嫁给别人! 他当真想给宁隋一剑让他清醒清醒,又摸不准他和宁隋现在差距多少。要是他和宁隋实力相差不大,他又不能化龙的情况下,只能被宁隋打败,到时候宁隋要是揪着他让他嫁给他…… 那可真是林星夜一生的耻rǔ,也是不夜城永远的污点。 林星夜虽傲气,但并不鲁莽,他才不会给宁隋可乘之机,无视挡在身前的宁隋,转身去了陈江他们身边。 高傲冷淡而不理人。 陈江他们倒是欢欢喜喜,腾出好大一片位置给林星夜。 宁隋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见陈江他们的喜悦,便甚觉扎眼。 【看来师兄还觉得我不够qiáng。】宁隋心道,然后也走过去,加入陈江他们,一众人围着篝火。 昏huáng的火光跳跃着,流金的光芒照耀在每个人眼中。 林星夜在思考魔族为什么要派人来抢土元珠,一时睫毛微敛,并没去管旁边的人。 其余师兄弟们都很默契往篝火里扔柴,这只是小事,便没一个人提醒林星夜也该主动加柴火。 宁隋担忧林星夜冷着,抓了块柴轻轻丢在林星夜面前的篝火处,他的动作轻微,但还是使得林星夜把注意力投放到他身上。 被那双像盛满了漫天璀璨星子的眼看着,宁隋呼吸紧张,差点就想别开眼:【我刚才替师兄添柴火,定然被发现了。师兄定觉得我不够qiáng势,看来,我得想办法挽救。】 宁隋稳稳开口:“师兄,你自己不添柴火?” 林星夜现在有些怕他说话,仍然回答:“不添。你们都在加柴进去,我再添也于事无补。” 宁隋眼一动,自觉这是个疯狂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师兄想差了。虽然柴火足够,但篝火也大。师兄若不替自己面前的篝火添加薪火,热度也会下降。师兄,你若不会的话,我来帮你。” 林星夜再遭被怼,袖中的手便握得死紧。 他不想要那么热,乐意冷点儿怎么了?需要宁隋来教? 他半分不想理宁隋,甚至想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被欺负的。 前世,林星夜同宁隋第一次相见,宁隋便对他招呼了三个阵法,让他认为宁隋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也就罢了。 二人第二次相见,是在一个秘境当中。 那个秘籍冰天雪地,艰难险阻数不胜数。林星夜正巧和宁隋还有其他师弟们同行。 当时林星夜是宗门内顶尖的剑修,宁隋是威名赫赫的阵修,队伍中隐隐有唯他们二人马首是瞻的苗头。 结果,林星夜便被宁隋不断欺负。 “林师兄,你身上没阵法防御,也没厚衣保暖,秘境天寒地冻,你就打算这么撑下去?”宁隋拿着阵盘对林星夜道。 林星夜是龙,这样的温度他不是不能承受:“是。” “你真不懂事。”宁隋面无表情道,“在秘境内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对了,普通的厚衣没法抵御秘境寒气,你又不会阵法,是否需要我给你一个?” 林星夜父君都没说过他不懂事,宁隋突如其来的指责让他脸色顿时不好看。 宁隋不等他回答,将手里的阵盘递过去:“这个阵法可以抵御千道寒气,所耗费灵力也少。比师兄你的护体剑气qiáng得多,师兄,你想不想要?” 宁隋想,我会做阵法,会关心你,还是你最喜欢的qiáng硬霸道类型。你一定会更喜欢我。 林星夜怎么可能摊着手向人要东西,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如人,冷冷道:“不需要。” 宁隋眸子一深:“我们说好要比试,师兄要是因太冷而无法正常用剑,三招败于我手下,我岂不胜之不武?” 林星夜的自尊心被戳爆:“三招败于你?你哪里来的自信?若要比试,不如现在。” 他半点不想再被这个叫做宁隋的阵修折rǔ。 宁隋心中一dàng,觉得自己离和星星师兄在一起也差不了多远。 “可以。师兄可先用饭,待会儿才有力气。”宁隋看着林星夜淡色的唇,万分心疼地想去取热汤来,被林星夜寒着脸阻止。 林星夜哪里受过这种气? 他要和对方比试了,对方还嫌弃他可能没力气? 他坚决不用宁隋的汤,握着碧空剑率先走在前面,宁隋将热汤装好,放在乾坤袋里保温,然后跟了上去。 “师兄现在不想喝,待会喝也一样。一会我们比完之后,汤汁应该还是热的。”宁隋看着自己有些傲娇的准道侣,觉得哪哪儿都好,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他主动再次介绍自己:“师兄,我叫宁隋,是荣虚真君的徒弟,是一名阵修。最擅长的是研发阵盘,无论是剑修、乐修、还是法修我都能克制,宜攻宜防。并且我没有投奔任何世家大族,身家清白,虽无财物,但阵盘价值连城……” “说完了吗?”林星夜不知道这个人哪儿来的习惯,平时一句话不说,比试前罗里吧嗦一堆。 宁隋没说完,他其实之前就在归元宗内见到了这位师兄,但师兄虽和他视线jiāo缠,却不和他说话。 宁隋想他想得牵肠挂肚,主动争取的来秘境,就为了和他比试,然后两人在一起。 “师兄,还请切莫留手。等我们比完,我送师兄一个阵盘安慰师兄。” 第70章 我、送、一、个、阵、盘、安、慰、师、兄。 当时秘境之中风雪猎猎, 青草尖儿上凝结着冰霜,冷意凛然,同林星夜所修冰寒剑气相辅相成。 林星夜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他相信面前这个自称“归元宗弟子第一人”的宁隋不会看不出来。 那么,宁隋看出来了, 还那么狂妄地踩他? 林星夜身为剑修, 除了处理不夜城的事务, 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找各个剑修比试。每次比试之前, 剑修之间也会爆发几句言语上的针锋相对,诸如:“等比试完成, 道友你还未作古, 我可为你讲解我的柳叶剑之妙。” 林星夜对这些情况,从来都只需一剑,剑挑霜花,出游龙之势,令万千轻视者闭嘴。 但那些剑修虽狂, 也不会在林星夜的主场放肆。 林星夜当即抽出碧空剑,秘境中的风雪落在碧空剑身, 冷意溶溶,“与其送阵盘给我,不如留着给你自己。” 宁隋持着阵盘严阵以待, 听到这位师兄冷冰冰的话心头发热。 他发现这位师兄平素都不和人多说话, 宁隋和他jiāo谈时, 得到最多的回应就是冷淡的“嗯”, 或者连“嗯”都没有,直接做事,雷厉风行,半句废话都没有。 但有时他的话又要多一点,能达到十个字以上。每一次师兄多说几个字,宁隋都如同钻研出了一个复杂的阵盘,让他激动而狂喜。 “师兄,留给我做什么?” “为你治伤。”林星夜眼如寒波,淡色薄唇无情吐出这几个字,便抬手一挽风雪,朝无礼的宁隋刺了过去。 等着他的,是冰天雪地上一个金色阵法光芒大作。 阵芒同剑芒jiāo织在一起,一个守一个攻。 宁隋也同许多人jiāo过手,他从没感受过那么凛冽的剑意,更觉得师兄厉害。他那么厉害了,喜欢的人一定要更厉害才行。 宁隋沉着眸子:“师兄剑意jīng妙,但并不能破我的阵法。” 林星夜心道狂妄,剑尖用力,漫天风雪狂掀,金色阵芒一下暗下去,可惜,金光深处忽地生出一滴翠绿,生机源源不断地流转其间,“噗嗤”数声,地面处破开数道缠人的藤蔓,一条绕着一条几乎是贴着面朝林星夜攻来。 林星夜削断几条最烦的藤蔓,藤蔓落地即生,又长成新的藤蔓攻击过来。 林星夜眉心处稍笼疑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些藤蔓没去缠他的手腕,反而都朝他的腰、腿去了。 呵,宁隋果然yīn险,剑修擅剑,手腕处不好缠,他就来缠自己的腰。 林星夜最烦这些生生不息的藤蔓,刺破之间冷冷说了句:“魍魉之技。” 宁隋听他这么说自己,不由反省……他阵随心动,藤蔓确实总是去碰人家师兄的腰……太无礼了。宁隋眼一黯,他可不能让师兄觉得自己心思龌龊,宁隋qiáng行控制藤蔓,不去攻击林星夜的腰。 “师兄,这是木阵,属生机之杀。你要么斩断生机,要么先入死地才能胜。”宁隋不着痕迹夸自己,想扭转师兄的看法。 本来宁隋心阵合一,阵法威力最qiáng,像这样刻意扭转心意,阵法威力减缓时,便被林星夜觉察。 林星夜脸一冷,觉得宁隋是在让他。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再次挥剑。 宁隋怕再拖下去,师兄会觉得他不够qiáng,gān脆将之前被破了的金阵也重新催动,再在头顶施加一阵,三阵并出—— 漫天风雪停滞,取而代之的,是沉醉的花香。 甚至有一朵花的虚影,堂而皇之地开在林星夜唇边,差点就被亲到,被林星夜一剑斩碎。 他衣袍上落了花影,陡然之间,所有花朵连成明明灭灭的光影,将林星夜困在里边。 林星夜暗道不好,忽然,一片微小的花朵落进他微开的衣襟里。 林星夜觉得没威胁便并不理会,着手破阵,对面的宁隋倒是好像有些不对:“师、师兄……你的衣服?” 那些花影,和宁隋神魂有着单向联系,现在宁隋好像看到师兄的衣内……一片雪肤。 “师兄,你快把花拿出来。” 林星夜最烦被人吩咐:“比斗便比斗,不拿。” 宁隋有些窒息:“可它……师兄,你拿出来。” 林星夜冷冷道:“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四个字一出,宁隋的心便炸了,似乎想到之后他和师兄在一起,他抱着师兄,另一边他的花阵催动,几片花影落在师兄身上,挑起师兄的欢喜,然后师兄害羞地闭眼…… 这是宁隋第一次想得那么具体,还是当着林星夜的面。 轰然间,他就连头脑清醒地维持阵法也做不到,花阵自动分崩离析。 林星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冷眼向宁隋望过去。 宁隋后悔万分,他本能赢了师兄的:“师兄,刚才阵法出错,我们可否再比一次?” 林星夜又不是阿猫阿狗,冷声嫌弃:“不能,你连最基本的维持阵法都无法做到,还想和我打?” 宁隋本是要向师兄证明自己,反遭这样的结局。他一时心酸:“师兄,之前是你被我困在阵法里,本来按你说的,你该……” 你都该和我结为道侣了。 宁隋有些说不出口,他觉得这样有点像要挟师兄,但是是师兄自己说的,师兄一定会主动记起来…… “我该给你留个阵盘让你治伤?”林星夜忘得一gān二净,无情嘲讽宁隋。 宁隋想,师兄还是没想起来,他那么qiáng,估计是我还不够好,不能让他承认。 但宁隋还是心有不甘:“师兄,刚才的阵法,你没法挣脱开。” 林星夜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的确没有把握挣开,但他怎么可能认输:“是吗?胡言乱语。” …… 宁隋见他师兄满脸的倔qiáng不认,失望的同时想着师兄真是迷糊得可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师兄,是那么qiáng大认真的剑修,同时记忆稍稍有些不好,让他更加可爱迷人,令人心驰神往。 宁隋就这么被安抚下来,决心等着下次再寻机会找师兄。 林星夜觉得宁隋奇奇怪怪,一会儿斗jī一样踩他,一会儿莫名其妙平静下来。 他没多说话,反正他也赢了,转身离开宁隋。 宁隋拿着乾坤袋上来:“师兄,现在汤还没冷。”他虽然输了,但总想表现自己,“我之前计算好了时间,要是阵法没自崩,师兄现在也能喝上汤。” 林星夜的心都被扎了无数次,宁隋的意思是他必输? 林星夜受不了这个闲气:“手下败将,无需多言。” 他说完甩袖而走,正巧被寻来的归元宗弟子们涌上去挡住,宁隋一腔夸耀自己的心便碎了个gān净。 ……他不止没让师兄觉得自己qiáng,反而让师兄认为自己是手下败将。 师兄真的很喜欢qiáng者,手下败将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宁隋暗下决心,从此要多和师兄比试,让师兄承认自己是qiáng者。 师兄是剑修,首先他就得做出克制剑修的阵盘。 剑修都直来直往,凡事以力破巧,他就得向师兄展示另一种方法。 师兄平时练剑时,他也可以过去……让师兄多对自己眼熟。 宁隋脑海中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并从此之后,按它执行。 林星夜现在围在篝火边,脸色奇差,他有种万分不祥的感觉……宁隋之前的行为,居然和现在差不多? 对,一切都能解释得清楚。 宁隋最爱无缘无故找他打架,他以为宁隋是要来欺负他,原来……他是真长了副láng子野心,想娶他一个男人? 林星夜想起宁隋的花阵,他前世和宁隋jiāo手多了,也知道宁隋的花阵有什么作用。 花影相当于宁隋的分身,那么,那片花影落到了他的衣服里,岂不意味着…… 难怪宁隋当时就连阵法都崩了! 一个阵法宗师,阵法说崩就崩,宁隋怎么这么痴? 他……林星夜现在感觉实在太过复杂,和他斗了一辈子的敌人,不是要杀他,是要睡他…… 林星夜一下起身,觉得在这儿待不下去,就要离开。 宁隋也跟着起来,林星夜现在看他不顺眼:“你起来做什么?” 宁隋心道:【我要qiáng势、要霸道,师兄才会喜欢。】 “师兄能起,我就不能起?”他说完还是怕用力过猛惹师兄生气,补充道:“师兄深夜若想离开,定然不能没了我的保护,毕竟,师兄并不擅长勘破迷障。” 林星夜是云间雪色龙,他要用了他的天赋,世间没什么迷障拦得住他。 他被梗了好一会儿,宁隋这个说辞,竟然不是纯粹的挑衅?而是想向他示好? 除了宁隋外,上一个敢跟林星夜这么说话的人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林星夜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江他们见势不对,忙道:“师弟要离开我们就一起离开。魅灵被抓和迷障被破都有二位师弟的功劳,请二位同我去见归元宗长老。” 有了陈江的调和,这个事儿才算揭过去。 他们一齐到了归元宗长老的面前,林星夜在归元宗待了许久,归元宗尤为信任他。宁隋也是知根知底的外门弟子晋升的内门弟子,都受到长老的信任。 几位白须飘飘的长老聚在一起,目带慈爱:“……事情就是如此,五行元珠忽然入了魔族的眼,不知他们拿去有什么用。” 林星夜也不知道魔族究竟要gān什么,只道:“魔族天生yīn邪,惧怕元珠正气,许是想自己得到元珠,再毁了它,以免受制。” 【师兄真可爱,富有正义,那么操心宗门的事情。但他怎么没看我?】 宁隋道:“我认为并非如此,魅灵性秽,若是为了毁去元珠,定会首先污浊了土元珠。但她并没那么做,想必拿土元珠有其他用处。” 他转头:“师兄觉得呢?” 【师兄会不会夸我……】 林星夜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愿在归元宗扎眼,宁隋这样,就像是故意踩他。 【我刚刚会不会说得还不够好,师兄没理会我的意思,我要不要重新说一遍,才能让师兄对我刮目相看。】 【师兄这样离我好近,师兄……我何时才能娶你……】 林星夜生生白了脸,既气又羞耻,谁能想到宁隋一边一本正经地和长老们谈话,一边在心里想这些。 他也不表露出来,也正常和长老们jiāo谈。 但他说一句,宁隋总要在他面前现,他提一个方案,宁隋就给他细细增添新的东西…… 最后连管门内要务的奇岸长老都看不下去,以为他们有过节,挥挥手放他们下去。 林星夜出了门,宁隋就跟上来。 “师兄,稍等。”宁隋拦住林星夜。 林星夜被他气了一天,根本不想理他,但思及幻象中宁隋的帮助,他冷冷道:“你找我做什么?” 林星夜从腰间解下乾坤袋,“里边的灵石宝物,是幻象中我承诺给你的报酬。你拿去,幻象之中事,从此莫要再提。” ………… 宁隋看着乾坤袋,【我帮师兄,纯属自愿,而且我并没付出什么。师兄就这么想同我桥归桥路归路?他真的觉得我是想要灵石?】 林星夜有些不自在,睫毛微颤。 宁隋马上又想:【这不怪师兄,师兄本就对我做了承诺,他现在是信守诺言。师兄真好。】 林星夜顺着宁隋的思路,负罪感稍稍减缓。 没成想,宁隋下一句想法就是:【但我绝不能收师兄的灵石,我该怎么拒绝才能不显得老套,显得我qiáng势霸道,正中师兄的心意?】 林星夜有些紧张,不知道宁隋想做什么。 ……拒绝个灵石还能拒绝出花样? 就见宁隋垂眸,然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直视林星夜:“师兄,幻象中我们做了什么?” 林星夜心底难为情,面上冷淡不言。 宁隋深沉道:“我吻了师兄。师兄给我灵石,是认为我一个吻,价值千金?” ……林星夜是疯了认为一个男人的吻价值千金,他脸色有些差:“你自己觉得呢?” 宁隋道:“我不知道。师兄想什么就是什么。但是灵石,我并不需要。” 他靠近林星夜,面色沉稳,举止有度:“师兄要还吻,当然只有用同样的吻来还我。师兄,你愿意吗?” 宁隋想:【我这样回答,一定是师兄没想到的,避开了俗气的灵石……师兄定然喜欢这样狂野而不失尊重,qiáng势又富有体贴的我。】 林星夜觉得心都被哽出了血,第一次失了风度:“不愿意,滚。” 他认为自己的态度足够恶劣,没成想宁隋眸色更深:[怎么会这样?师兄不愿意……他真诚实,有什么说什么……看来是我还不够qiáng?不能让师兄和我一起玩?看来,我现在必须要更qiáng势,才能得到可爱而傲娇的师兄的赏识。】 第71章 宁隋还要更qiáng势? 林星夜不知自己哪里写着“我爱qiáng势”这几个字, 前世让宁隋追着他打了几万里,这一世还继续来。 他觉得宁隋的思路简直不可理喻,脸色极为不好。 宁隋展现的欲望却已经快溢出来,他沉着脸忽然朝林星夜bī近一步,同时一抬手, 在二人周围布下一个阵法。 林星夜不知道宁隋为什么忽然布阵法, 归元宗内是禁止私斗的, 但他直觉没什么好事儿, 握紧碧空剑:“你做什么?” 宁隋想,【当然是为了向师兄你表明, 我完全是师兄你喜欢的类型。】 他迫近林星夜, 健硕的身躯压迫感十足,再面无表情,的确像是不苟言笑、严肃刻板的阵修。 “师兄不愿意,我也能让师兄愿意。”宁隋鼓足勇气直视林星夜的眼睛。 ……这是要qiáng迫的意思?林星夜瞬间想到宁隋那句他要更qiáng势,一时深觉冒犯, 还有点淡淡的惧怕。 林星夜对宁隋的怕并没有消除完,即使照心壁之事让他觉得宁隋和之前nüè打胡小姐的疯子有本质区别, 他也仍还有些怕宁隋。 毕竟,深夜不睡觉,就为了隔着几堵墙看自己, 谁忍得了? 前世本毫无jiāo集, 见面就结仇, 结果是想和自己结成道侣, 谁忍得了? 最重要的是,宁隋想了那么久,那么多,他要是做点儿什么,林星夜都觉得正常。关键他一件出格的事都没做,风平làng静得不正常,总让林星夜觉得他在憋个大的。 宁隋望着林星夜漂亮的眼睛,暗暗想:【师兄的眼睛真好看,但他现在好像没有看我……之前师兄都会看我的,难道是因我表现太差,让师兄不再对我瞩目?我必定要夺回师兄的注意力。】 “师兄,你在看哪里?”宁隋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多方面展示自己道,“现在师兄在和我说话,你,只能看我一个人。” ……林星夜父君都没这么要求过他,他现在看着宁隋都觉得自己手痒,指尖抵开碧空剑:“我看了其他人,你要如何?” 【……师兄怎么这么说,他难道真要去看别人?】宁隋心中一痛,被他很好地掩藏。 他有了这样的危机感,更想让师兄看见自己的优点,于是沉声道:“师兄,你不要惹火。” ……林星夜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好好在这儿站着,衣衫完整,腰佩长剑,也能对宁隋点火? 林星夜倒是被气出了肝火,冷眼瞧着宁隋越凑越近:“你再过来一点试试。” 现在又不是在幻象,宁隋敢qiáng吻他的话,他绝对先给宁隋一剑,再顾念宁隋之前帮他的情分,将宁隋拖去治伤。 宁隋怎么可能因一句话放弃,他沉着脸凑过去,稍微低头,离林星夜越来越近,就连呼吸都火热而缱绻,又因怕惊动了自己的珍宝,连呼吸都在克制。 【我真想再吻师兄……】宁隋快控制不住自己,林星夜也快控制不住自己拔剑。 宁隋这是亲上瘾了? 关键时刻,宁隋qiáng势且飞快地从林星夜手里再度拿过乾坤袋,霸道地打开,看着林星夜:“一块上品灵石、两块、三块……” 林星夜没弄清楚这个发展,难道宁隋说的更qiáng势就是在他面前数灵石? 林星夜冷冷道:“总共两千块上品灵石,中品五千,次品一万。你想数多久?” 林星夜坐拥财宝无数,从不吝啬于人。 他只是搞不懂,宁隋数个灵石非要挨他这么近?差点他就真要拔剑了。 宁隋心中想着:【我想吻师兄,但不能qiáng吻他……若不qiáng吻他,又怎么展现我的qiáng势,看来我只有换一个办法。】 他道:“原来师兄记录了数量,那好——师兄,你要想还我,只有一个办法。” 林星夜又气又有些好奇:“什么?” 宁隋深沉道:“吻我两千下。“ 林星夜只怕两千下后嘴都要亲破,宁隋一个人族,凡事怎么比他一条龙还要出格? 他冷着脸不说话,宁隋便趁机展现自己的qiáng势大度:“两千下,一下都不能少。师兄若是不愿意,今后就再别说偿还之事,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像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力?” “师兄,在我面前,掩饰无用。”宁隋坚持要qiáng势,他眼中压抑着欲望:“师兄要吻的话,我随时欢迎。” 宁隋心旌摇dàng:【我每次亲师兄都觉得亲不够,之前亲师兄,我已经竭力克制,连三分之一的喜爱都没有表达到,若师兄能让我亲两千下,不知能不能暂缓相思。对了,也不知我说两千下会否太少,我是否要说五千下,才能让师兄更懂我的霸道。” 霸道这个词的意思,就是两千下不够霸道,五千下就更霸道?林星夜心中掀起惊涛骇làng,宁隋深沉道:“师兄,若不亲五千下?我现在就可以接受师兄亲我,或者……我来主导,师兄,可好?” 林星夜忍无可忍:“天方夜谭,下去!” 他无情地推开宁隋,将碧空剑抽出一划,宁隋的阵法便分崩离析。 他们这种小打小闹,都没动真格的,两个人拆解起对方的招都非常容易。 宁隋眼睁睁看着师兄走远,心中怅惘:【师兄怎么又走了?是我的qiáng势还不够打动师兄吗?” 林星夜听“qiáng势”二字听得耳朵都快有茧,实在忍不了,御剑飞开那一刹道:“宁师弟,你一件事同我纠缠半天,实在拖沓犹豫,丝毫不果决。师兄建议你,下次做事gān脆些。” 他觉得宁隋和“qiáng势”两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还要自诩qiáng势实在让他忍不住想和他作对。宁隋别以为林星夜不知道,他说那么多,其实还不是想让他同意被亲? 明明想亲,却唧唧歪歪半天,什么都不敢做,林星夜是条想一做二的龙,他当初为了破幻,就连仇人都能立刻决定睡就睡了。他的雷厉风行和宁隋的磨蹭比起来,林星夜当然觉得自己最优秀。 林星夜说完,也不想留在这儿,万一宁隋恼羞成怒,把他逮住让他尝尝他的果决就不好了。 林星夜加快御剑,雪衣乌发远入云间,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宁隋在原地,一颗心差点千疮百孔。 师兄说他拖沓,意思是不觉得他qiáng势?说不定还会嫌弃他? 宁隋平时从不惧怕什么,就连有一时难以攻克的阵法,也不能搅动他的心弦。唯有林星夜,他的桩桩件件,都让宁隋放在心坎里。 宁隋险些万念俱灰,觉得师兄真好,即使不喜欢这样的他,也给他提建议。 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丝毫没因被小小的打击到了而气馁,反而拿出纸笔,在纸上记录着林星夜的招式。 宁隋决不会放弃对师兄的追求。 前世林星夜明明白白告诉他:“我自始至终都讨厌你,最厌恶你。”,宁隋也没起过任何放弃的念头,只觉得自己不够好,然后自惭形秽,不敢再那么频繁地去林星夜面前表现自己,害怕再惹得厌弃。 就连夺了至宝,想送给林星夜,宁隋也尽力克制自己,不叙述他得到至宝的过程有多么威风,只提宝物有多么珍贵,“少君想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宝物……” 他说了一堆,师兄好像还是不喜欢,宁隋便只能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数次沮丧归来,在无妄峰的夜色中喝苦酒。 宁隋做梦都在想,师兄若懂他的心意就好了…… 他现在也笔耕不辍,想挽回自己在林星夜心中的形象。 林星夜这几日,便都能收到暗卫拿进来的玉简和阵盘,想也知道是宁隋偷偷放在他的院子里的。 林星夜以神识打开玉简,看了第一句话脸便黑了:师兄剑招弱点及克制阵法。 玉简里记录着林星夜同宁隋过过的每一招,几乎称得上完整复刻。 林星夜仔细看完玉简,又去碰那个阵盘,他的手刚一触到阵盘,阵盘居然自动演练,五行演变之间,的确恰恰克他。 ……一连几天,林星夜都收到这些玉简阵盘。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毛病都被宁隋挑了个gān净,直到收到一条:“师兄,师弟邀您比试台一叙,公平比斗。宁隋留。” 林星夜玉白的手握紧,这要是以往,他一定会应战,可现在他知道宁隋是想打败他,然后娶他……这种比试,林星夜不怎么想去,但他又觉得自己不去,岂不是怕了宁隋? 林星夜心烦意乱,正巧明月阁有事需他亲至处理,便收拾行装出门,想暂时搁置此事。 他一推门,宁隋便从对面的院子里出来。 “师兄。”宁隋的眼睛都差点粘上去,他这几日一直不敢来找师兄,怕的不过是师兄还认为他不够qiáng势,所以几乎日夜不睡,分析师兄剑招里的弱点和克制方法,就为了让师兄能对他刮目相看。 “师兄这几日可收到我给师兄的阵盘,师兄觉得如何?” 林星夜感觉十分复杂,宁隋阵盘里的东西都是对的,但是坏就坏在,宁隋曾多次打败林星夜,林星夜现在觉得又被指出所有微小的错误,万分丢人。 他不想夸但也贬不出口:“一般。” 【只是一般吗?】宁隋还想再问,这时,宗门内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那就是剑宗宗主之子?他怎么长得和我们不一样?” “莫非是外族?” 宁隋完全忽略这些声音,想和师兄继续说话,却见师兄美好的脖颈微侧,衣襟纯白,肌肤白得似无暇冷雪,他在看其他地方? 宁隋跟着林星夜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归元宗云上有一人:金发金眸闪闪发光,模样确实像是外族人。 ……宁隋的心漏跳了一拍,师兄喜欢这种颜色! 师兄之前从来不会在对着他时,看其他地方的东西。 “师兄,你在看什么?”宁隋qiáng忍醋意。 林星夜看那人有些眼熟,随口道:“没看什么。” ……师兄,撒谎。 【师兄在看刚才那个外族人,定是因那外族人长得独特不丑。师兄许久都没这么望过我了,可我明明也该是师兄喜欢的英俊类型。】 宁隋道:“师兄,你觉得我的模样如何?” 林星夜默默回头,看着宁隋平凡得没有一丝突出点的五官,实在不知宁隋怎么有勇气问这个问题,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说。 妄议他人长相,并不是林星夜的习惯。 林星夜只能道:“周正。” 他没说假话,宁隋的确长得……眼睛像眼睛,鼻子像鼻子,没缺点也没优点,扔在人堆里,不看气质的话根本找不出来。 【师兄夸我!】宁隋心花怒放,之前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接着问道:“比起那个金发人呢?” 他真的很想听师兄对自己的看法,【我就知道,师兄一定能管中窥豹,看见我的优点以及长相,比起那个一身俗的金发人,我定然更符合师兄的审美。】 林星夜闻言,不禁想:在宁隋心中,我的审美就差到这种地步? 第72章 谁比较好看?这个问题林星夜根本都不需要思考。 林星夜身为龙族, 虽然是个冷澈的剑修, 平素从不依赖灵器宝物, 但龙族骨子里的喜好却没法改变。 他的确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但并不乐意承认他有这样的天性。 龙族典籍有载:我族好金银秘宝, 云间雪色尤尤甚, 昔众龙献宝, 以期侧目…… 在林星夜看来,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云间雪色龙比其他所有龙都喜欢宝物, 但云间雪色龙又没有战斗的能力, 只能靠其他好战的龙送宝物给他。至于别的龙为什么愿意送宝物……林星夜眸子一冷,想到典籍上记载着的“性娇易怯”。 他林星夜,只愿一心向剑, 追求力量,就算是一辈子没有一件满意的宝物, 也绝不会向别的龙讨要撒娇。 他把目光从金发人身上收回来, 死不承认他喜欢金色, 静寒无波地看向宁隋:“你好看。” 宁隋心神dàng漾万分:【师兄认为我最好……他观察入微, 心思聪敏, 果然知道我好看。】 林星夜冷眸微动, 他真不知道自己不过说了句宁隋好看,怎么就能扯到心思聪颖。 “诶, 那个人头发眼睛居然都是金色的, 你看他的眼睛, 阳光照进去就像一块金色宝石, 透明澄澈……真是看他一眼都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远处声音传来,林星夜冷着脸,稍微侧目去看所谓的剑宗宗主之子。 那真是一片耀眼的流金,在太阳底下散发着夺目的光泽,的确极度具有观赏性。 宁隋的视线跟着林星夜的目光,qiáng忍着心中的妒意:“师兄,你在看什么?是在看那个外族?” “不是。”林星夜不舍地收回目光,准备拎着剑离开归元宗。 宁隋看他师兄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师兄他还是被那个外族的皮相给欺骗了,他喜欢那种颜色?但我也不差。】 宁隋幼时,易容阵法并未jīng通时,他为避免引来多余的查探,便一直用的是自己真正的容貌。当时他一贫如洗,为了生计也得去找些事做,同时为躲避追杀者,只能做些短时间的活计,诸如去码头卸货,当天就能结账。 宁隋即使当时刻意让自己变得灰头土脸,也总有人说他生得气宇轩昂,不像要长期做粗活儿的。 宁隋只压低了头,避开别人打量的视线,继续沉默地工作。 他不需要所谓的气宇轩昂,也不想因为外貌被人注意从而引来追杀者。等到宁隋的易容阵足够jīng通无破绽时,他才改头换面,换了新的普通的脸。 宁隋从没那么庆幸过自己容貌不差,想必定能得师兄欢喜。 【师兄,以后他必定会知道,他喜欢的类型我都有。师兄现在被那个huáng头发的蛊惑了,这不怪他,师兄本就是个单纯的剑修……而且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已经十分有自制力。同时也说明那个huáng头发不怎么被师兄重视。】 林星夜握着碧空剑,面上高冷一言不发,心中已经有些飘忽,宁隋之前还说那个剑宗宗主之子是金发,现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huáng头发? 而且,他不过是站在原地,到宁隋口里都变成了有自制力! 林星夜想着宁隋在照心壁尽力帮助自己,努力忍着一剑给宁隋戳过去的冲动,玉白的手指捏着碧空剑剑柄,关节处都在泛白。 他发现刚才见到金色的好心情,已经完全被宁隋那莫名其妙的风格给冲淡了。 林星夜还要去明月阁,和宁隋礼貌地说了句“别过”就要离开。 宁隋也不会拦他,他爱重林星夜,更知道林星夜是不夜城少君,他定然有很多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要处理。 宁隋只要能保证,万里千里,他都知道师兄所在,保师兄无虞就够了。 林星夜白衣翩翩,足尖轻踏上碧空剑。碧空剑身如秋水,空气中都带着冷寒的味道。 宁隋垂眸,心跳加速,不敢再看。 【若可以,我真想成为师兄足下的剑,同他亲近接触,哪怕是鞋袜俱在,也不妨碍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 林星夜差点想从碧空剑上下来,剑修御剑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宁隋就不能稍微正常些? 他气得想御剑离开,不远处却传来一句:“道友且慢!在下乃剑宗萧云涵,有事同道友相商。” 剑宗萧云涵身上是一股浓烈的金气,脚下的剑身上都刻了一抹流金。 他的金发金眸看着像是外族人,其实不然,他是清秀文雅的长相,只是发色眸色有些不同。 林星夜顿住,他对剑宗两字的确有些触动,“何事?” 萧云涵御剑而来,林星夜的风度让他做不出在剑上同人商议事情的举动,便要走下剑身。 宁隋面色沉沉,心里却不那么平静。 【师兄太单纯了,有人无缘无故叫他,明显居心叵测,师兄还暂时没有防范……】宁隋知道他师兄是条优秀美丽的雪龙,龙族都好金色的发光之物……宁隋忍着醋意,更加紧张师兄。 既怕师兄摔了,又怕师兄被抢了,还怕师兄被骗走。 因此,在林星夜足尖点地时,宁隋紧张的心情快跳出来,瞬间扔了个阵盘在地上,地面结了个阵法:“师兄,小心地上。” 【这地那么硬,万一崴到师兄的脚怎么办……】宁隋心中全是这种担忧,但是面上冷峻少言,半点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林星夜:……他是真不知道那么平坦的地,为什么会崴着他? 他没理会阵法,从另一边下来。 萧云涵正巧也下了剑,见状温文笑道:“二位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目光在林星夜身上逗留片刻,从他冰寒的眼睛看到如云青丝,又见他如往常般淡漠…… 萧云涵笑着看了眼宁隋,又看向林星夜:“这位道友未免太小心了些,剑修身qiáng体壮,哪有小心地上的道理。” 宁隋一瞬间就确定,来人不善。 他目光微深,丝毫不让:“我和师兄同门师兄弟之间相谈,道友隔得远,听得倒仔细。” 林星夜很少听到宁隋这么说话,但也不怎么惊讶。 他之前一直认为宁隋心机深重包藏祸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前世宁隋也是公认的名门正派、阵法宗师,但是上了战场,屠尽一方魔头。 他在归元宗做长老时,即使不问俗事也地位稳固,无人敢惹。 此刻宁隋说话不卑不亢,既不过分地盛气凌人,又带着地头蛇般对林星夜的熟稔,就差将林星夜圈一圈起来。 但是看他的样子,仍然一身正气,就连萧云涵都怀疑自己感受到的敌意是否作假。 萧云涵微微一笑:“在下耳灵,多听了几句。我来此,是有事要找这位道友。” 他看向林星夜,金色的眸子一亮:“道友用剑,我之前就看到道友一身剑气锋锐不俗,近距离观察果然如此。” 他作揖道:“在下萧云涵,身无长物,只余剑痴,恳请同道友比剑,望道友赏脸。” 林星夜本来就喜欢找人比剑,何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萧云涵总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于情于理,林星夜都不会拒绝。” 他颌首,声音冰凉如落雪:“何时?” 宁隋暗道不好,【师兄好剑,这人心机如此深重,果然是处心积虑接触师兄。他要是真好剑,剑宗的人还不够他比试?不过是借口罢了。】 可惜宁隋又知道现在不能打断师兄,生生憋着,握着阵盘站在一旁目光深深。 林星夜就当没听到,他一个男人,宁隋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对同为男人的自己穷追不舍? 萧云涵听他应允,轻轻一笑,微微仰起头,那双金色的眸子更加通透,流光溢彩,堪比最美的宝石:“不如明日?道友方便时都可。” 林星夜喜欢这种颜色,不禁多望了一眼:“好。” ……宁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一暗后立马恢复正常,只是就连心音都沉了许多:【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他默念师兄,才能让自己的心cháo平静。 萧云涵看事情如此顺利,心情大好,忽然话锋一转:“多谢道友。光看道友身上的剑气,便知道友剑意不俗,能和道友这样的剑修比试,是每个剑修所梦寐以求的。” 林星夜确实以自己是剑修为傲,他垂眸,淡淡道:“谬赞。” 宁隋知道,能得师兄“谬赞”二字,就很能说明他现在心情算得上轻松愉悦。 宁隋这时心中只能狂念:【星星、星星、星星……】 他正心中滴血间,萧云涵却意有所指道:“并非谬赞,道友的剑意定然高深。道友要谦虚,那这位道友呢?” 他温和地看着宁隋:“道友刚才说你们是师兄弟,那你该知道,他的剑法如何?可否请道友透露一二,也让云涵了解一番。” 林星夜听这话有些紧张,宁隋对他的chuī捧已经到了他这个当事人都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他真怕宁隋有了理由,就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然后他就丢尽脸面…… 宁隋果然在心底想了一堆:【师兄的剑法jīng妙绝伦,是我生平仅见。他出剑时如云霞初生,光焰万丈,似雪龙摆尾,优雅而富有杀人的剑意。危险美丽……】 林星夜心尖都有些颤,没法想象宁隋当着萧云涵的面说出这些话会是什么样子。 他正要阻止,宁隋却已经开口。 “师兄的剑法……”宁隋多想开口,展现他对师兄的夸赞和了解,让那个huáng头发知难而退,但他当着师兄的面,再当着外人的面,觉得多说一句都是自己轻浮,对师兄不尊重。 宁隋最后只沉声憋出来一句:“师兄的剑法,很好……” 多余的再说不出来了。 林星夜松了口气,萧云涵却大为快意,对着林星夜:“原来只是很好吗?好,在下知道了,道友,明日见。对了,不知道友名讳为?” 林星夜道:“林星夜。” 萧云涵不免又夸了一番一听名字便知道是个出色的剑修,然后离开。 林星夜因明日有比试,加上明月阁的事情晚去几日无碍,便要回去。 宁隋却道:“师兄,我昨夜就送了比试邀请过来,师兄你不先和我比试?” 林星夜怕和宁隋比试,他和萧云涵比试输了顶多断手断脚,只要有护心镜,总不会死。但他和宁隋打要是输了,宁隋估计能告诉全天下他要娶他。 而且,林星夜不认为一个萧云涵能用剑胜过他,宁隋的实力他却不知道…… 他道:“我并未答应和你比试。” 宁隋心中掀起风bào,【不怪师兄,师兄本来就没答应我,但是要不是那个人……】 宁隋生生忍住越来越不平的心绪,看着林星夜安全进了屋,也回了屋。 他不可能让人骗走师兄,同时做事习惯有头有尾,想剖析清楚一切。 第一,师兄真的很喜欢金色,他觉得那个萧云涵长得不错。宁隋自认自己的模样不如师兄,但是胜过萧云涵……只要师兄看见他本来的脸,定会更重视他,也会先和他比试。 第二,萧云涵不对劲。 宁隋在没分析林星夜时,都头脑清醒。 他回顾萧云涵从出现时对自己的敌意,和对师兄的夸赞示好,完全能确定萧云涵不安好心。 问题在于,萧云涵既然针对他,那便说明他知道他喜欢师兄。那么,他们是情敌关系,萧云涵在夸赞完师兄后,为什么要让自己接话夸赞师兄,借以表现自己? 这只说明一点,萧云涵确定自己无法说出那么热切的夸师兄的话。 他、师兄和萧云涵,素未谋面。 萧云涵句句不离剑修二字来夸赞师兄,他知道师兄喜欢什么。同时也了解自己的性格。 宁隋眼眸一沉,已经定好应对措施,他绝不可能让任何威胁他和师兄的人存在。 第73章 暖玉悠悠生辉, 一股浅淡的香味萦绕于室内。 室内安静无风, 仅仅有正常的空气流动,轻薄的月光纱也随之微微摇曳。 林星夜坐于案前,神色静默地拿着手中信纸,雪白的衣袖角堆云般置于案上。 他虽然现在不去明月阁,但也要关注明月阁事情的动向。 林星夜一目十行,看完信纸, 稍稍思考一瞬,便提笔回信。他的字和他人一样, 不带一丝媚俗, 漂亮的书法间隐藏着生杀予夺。 这封信一寄出去,引来的就是两大势力间的倾轧, 其中自然不乏血流成河, 林星夜原本想直接参与全程战斗, 但因萧云涵的比试, 才勉qiáng不在前期赶赴战场。 林星夜将信纸放在传送阵奁中, 等信纸消失不见, 他的心情也不见好。 室内多了棵红珊瑚,美而不妖, 清香阵阵, 是他父君送过来的。林星夜回归元宗还没几天,父君的礼物就已经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可是, 红珊瑚那些东西除了观赏作用外一无是处。 林星夜记得, 在那些龙的生辰上, 父君送的礼物都是刀剑武器,寒光凛冽,威震四方。 到他这里,就全是这些无用的东西。 林星夜每处理完一件稍微重要些的事,总会觉得他是云间雪色龙又如何了?他根本不会有云间雪色龙那样的胆怯无能,他才是不夜城最优秀的继承者。 林星夜想得烦心,本想一剑毁了红珊瑚,但他又确实嫌弃他本来的房间仍然太过简陋,每夜都只能令他勉qiáng安睡,有了红珊瑚点缀,他总能睡得好一些…… 林星夜面色冷淡,眸子深处的情绪却变了好几遍。终于,他虽嫌弃,也仍是没抽出碧空剑。 他不想看这红珊瑚,起身欲去归元宗后山寻妖shòu练剑。 林星夜的龙息掩藏得极好,不是天生灵觉太qiáng的灵shòu妖shòu都没法主动发现他是龙。他持剑追逐于山林之间,身上冰雪之气和空旷的山野相得益彰。 这些妖shòu都打不过他,林星夜只是用他们练习自己的身法,越追逐越高兴。 林星夜空中的身形忽然一顿,蓦地想到这像是他小时候,父君送了个水球给他,让他拿去玩。林星夜嘴上说着:“谢父君,我不好那些玩乐。” 可他当时还小,暗地里没忍住,还是和水球追逐嬉戏,化作雪色的一条龙,一会儿用角顶顶水球,一会儿又追着水球跑,他仗着自己身形比较长,经常慢慢地飞,等到水球快飞出他的视野,再用尾巴那么一卷一勾,轻松就将水球给捧到身前。 隐在暗处的父君便是这时没忍住泄露的气息,苍敖见的龙从来都是皮糙肉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qiáng势的味道,无论雌雄,都是天然的竞争关系。 但星夜完全没有。他在没化形之前就天姿神秀,苍敖完全将他当唯一的继承人培养,也深感于他的优秀。 等到星夜化形……苍敖才知,原来真有那么俊秀的龙,典籍上记载的云间雪色龙,完全没自己儿子那么讨人喜欢。 可惜星夜总冷着脸,苍敖便为他寻了许多乐子,想和他一起互动。 现在苍敖光是看着林星夜身上的雪辉都觉得激动,他一泄露气息,偷玩的林星夜便一整条都僵硬起来,即使苍敖见势不对立刻消失,林星夜也摆脱不了那种被抓包的羞耻。 这羞耻导致他在和父君变作原形一黑一白晒太阳时,都无法消弭。 小小的云间雪色龙周身僵硬,就像是一尊玉雪可爱的雕塑,任他父君说什么他都一动不动,就像一条假龙。 有这样的过往,林星夜从此对各类游戏都敬谢不敏。 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此举就像在玩乐,本想立刻停止,但到底想着四处无人,他又是在练习身法,便拎着碧空剑继续“练习”。 最jīng妙的剑法、配合着最飘逸的身影,山林间宛如下了一场萧萧瑟瑟的冷雪。 忽然,林星夜嗅到一股血味。 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握紧碧空剑向后望去,一眼便看到远处有个人,穿着归元宗服饰。 是宁隋。 【师兄刚才在练剑吗?他刚才看着真开心,就像在做游戏……】宁隋低眸,一颗心跳得更快。 林星夜远远地听到宁隋的心声,心中一紧,他哪里在做游戏了? 宁隋当真胡言乱语。 林星夜冷着眼,他现在也没了兴致,打算回归元宗。宁隋却走过来,脸色有些差,看着似乎是受了伤:“师兄,真巧,你也在这里。” 【师兄果然在这里,我去找他没找到,便知他大概是来了后山。】 ……林星夜不知道宁隋怎么会受伤,同时有些担忧,宁隋来找他gān什么,还要装偶遇…… 林星夜现在深恨自己当初犯下错事,做什么不好要去听宁隋的心里话,简直自寻烦恼。 他只能假装听不到宁隋的心声:“是,你来做什么?” 他本来想问宁隋是怎么受伤的,但又怕自己一问,宁隋就要脑补师兄果然喜欢他,对他观察入微,连一点小伤口都能看到。 即使,宁隋衣服上都见血了,但只要他这么问,宁隋绝对会那么想! 林星夜因此冷着脸稳住,全当自己没发现。没成想,宁隋眸中一动:【师兄关心我的动向,他这么冷的一个人,却时时刻刻都关注我,还会主动问我话。我果然比那个huáng发重要得多……】 林星夜脸色不变,现在他就连普通的寒暄都不能对宁隋做了吗? “师兄,实不相瞒,我……我、我并非自愿来此,而是旧疾突发,需要寻地治伤。”宁隋这话说得声音很低,【我居然对着师兄撒谎,师兄那么光风霁月,我居然自己伤自己来骗师兄……师兄,不要怪我。】 林星夜脸色微变,宁隋为什么要来骗他?难道是有什么yīn谋? 他见宁隋居然那么会骗人,心中更添了几分警醒,决定将计就计:“你有旧疾?怎么平时没听你说起过。” 【师兄果然关心我……连我平时说的话他都记得……不知道我这样,师兄会不会心疼,但他要是心疼了,我的心更疼。】宁隋心里的火焰燃烧起来,“师兄,我现在有些不好,我可以稍微离你近点儿吗?否则我们不好jiāo谈。” 装受伤倒是装得很像,林星夜想把伪装弱势的宁隋打一顿,让他真正的“弱不禁风”。 他想看宁隋到底想做什么幺蛾子,主动上前:“这个距离够吗?” 他们中间隔了一尺多远,宁隋心跳加快,要是平时,他已经万分高兴,可现在那个萧云涵却凭空出现,宁隋知道师兄好剑、好金、好被人夸赞厉害。 萧云涵全都能心机地伪装出来。 “师兄,还能再近些吗?”宁隋头一次展现了自己的贪婪。 得寸进尺,林星夜握着剑想。但他只能上前,又靠近一步:“好了。” 【师兄真可爱……】宁隋恨不能立刻同师兄推心置腹,“我的旧疾是因幼时被人追杀所起,每月都会伤痛不止,一直由我自己治疗。” 【我骗了师兄,我被人追杀不假,却没有旧疾。可我若不现在寻个借口,怎么将我的秘密告诉师兄……】 林星夜听得有些兴奋,一时没顾宁隋为什么要说有旧疾。 他前世同宁隋缠斗一生,都不知道宁隋居然幼时被追杀过,也不知道宁隋的秘密。 林星夜想听宁隋说,但他想了想,要是宁隋告诉了他他的秘密,两人的关系岂不更加说不清道不明。 林星夜冷冰冰道:“既然牵扯到这些旧事,宁师弟还是不要多言。” 【师兄真是矜持而傲娇,他一看就很想听我说下去,还要拒绝……但是他怎么可能抵挡得了好奇心,这是生灵都具有的本性。】宁隋觉得师兄实在太可爱,道:“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我一个人背负这么久,也想有人诉说。师兄可能听我唠叨?” 虽然宁隋又污蔑自己傲娇,但是他说的话实在令龙心动。 林星夜点点头:“能。” 【可爱。】宁隋心想,然后道:“我自幼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一直漂泊无依,也穷困潦倒,只识海中有一件阵法残片。” 林星夜桃花眼微微睁大,他以为他听到的是关于宁隋仇家的消息,可现在……什么阵法残片? 难怪宁隋生于微末草芥,却会选择修阵。 林星夜没想探听这些,要知道,当世的阵法世家少之又少,没一个传承流失在外的。而且宁隋的阵法和他们根本不同源,难道宁隋和不夜城一样,也和飞升后的仙界有关? “宁师弟,此事兹事体大,我不想再听。”林星夜不想空手套白láng,他要宁隋的秘密没用,这秘密又那么大,他听着不好。 宁隋自顾自道:“到我十岁时,我迎来了一波仇家。他们想要杀我,但是却只能在夜间出现,而且,不敢在人前出现。靠着他们的弱点和我的阵法,我才能平安活到现在,之后我……” “宁师弟,我不听。”林星夜重复道,“你还不治疗你的旧疾?” 他现在只想知道宁隋为什么装受伤来找他,看着也不像要和他比试的样子。 宁隋的心忽然怦怦抨地跳,像是胸腔里揣了大鼓,林星夜都能听到富有韵律的鼓点声。 【师兄……他连秘密都不听了,就为了关心我。】宁隋沉着声,“我现在就治,我身上的伤必须先解除我身上的幻象再治,师兄待会看见,不要被吓到了。我……原本不长这个样子。” 林星夜只觉今日受的冲击太大。 宁隋居然连脸都不是真脸?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一说话就什么秘密都抖出来,实在是让林星夜都不敢看。 【我要给师兄看正脸了,之前我见到一个说法,说是英雄侠女间,若对方看见自己的正脸,就要和自己结为夫妻……我的正脸,现在也只有师兄会见到。】 看了一眼就要结为道侣?宁隋主动跑来骗他,主动告诉他秘密,主动在他面前露脸,最后反而让他和他结为道侣? 哪里有这种逻辑? 林星夜有些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寒着脸:“宁师弟,既然如此,你可独自治疗,我先行一步。” 宁隋听了这话,加快破幻速度。 不过瞬间,他的五官就隐约发生了变化,连带着气势也更加明显。 林星夜这时终于知道宁隋为什么要让他走近点,因为这样他就算立刻走,也要费些时间。 宁隋的真脸就在眼前。 林星夜是怕了宁隋无时无刻都想和他结为道侣,为此完全能抵住好奇心,立刻闭眼:“宁师弟,别过。” 他为自己的急智感到自豪,他不愧是最机智的龙族,宁隋没想到吧,他能闭眼不看。 就让归元宗的后山和宁隋结为道侣吧。 宁隋解了身上的幻象,剑眉朗目间英俊bī人,气势沉稳而内敛,往那儿一站,都能吸引目光。 他看着师兄,心中极柔:【师兄居然在我眼前闭眼,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让人更想吻他?况且,他闭眼,不怕我伤他,师兄真是信赖我……】 【他的嘴唇颜色真淡,让人想为他抹上颜色,我的师兄、珍贵的星星……】 林星夜心间生起一股股战栗,十分发毛,嘴硬地想着他才不是信赖宁隋,只是确定闭上眼宁隋也无法杀他。 但是宁隋万一qiáng行亲他…… 林星夜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他现在面临两难的抉择,睁眼则看到宁隋,闭眼则有可能被亲。 第74章 林星夜何曾面临过这种抉择。 昔年他同人比试时, 面临最多的选择是要么化龙使出自己领悟到的剑意,要么就背水一战,也许是死, 也许是胜,都说不准。 他做的抉择都有关生死, 无关风月, 现在却让他要么被亲,要么和宁隋结为道侣? 若是宁隋藏着自己的脸不让他看,他非要qiáng行去看宁隋,那么是他自己无理,宁隋想让他负责也还算有些逻辑。 关键是, 宁隋的脸, 是他自己非凑到林星夜面前来bào露的, 林星夜想不看都不行。 林星夜冷面含霜, 似清冷孤月, 心想这和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他正气恼间,宁隋则想离他更近些,让他更看得清楚他真正的脸, 然后萧云涵那种模样的,就被他远远地甩下去。 宁隋越凑越近, 离林星夜越近, 他就越爱胡思乱想:【远看师兄已经似冰冷皎月格外动人, 近看师兄, 则更令人迷恋, 怪不得师兄身上永远笼罩着森冷剑意,他要是没这剑意傍身震慑人,真是不知道会招致多少人觊觎,师兄,他现在闭着眼,但我知道,他的眼里一定如秋水中落满了星星,若我吻上,该……】 他闭着眼,宁隋都能说他眼睛好看? 林星夜被宁隋无脑夸到想一剑给宁隋刺过去,他自觉他要是再不睁眼,真能被宁隋按在树上亲。 他陡然睁眼,冰冷的双眸一下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 如果说林星夜眼中总似含着万年不化的冰雪,冰天雪地中也绽放着冷傲的白梅,为他增光添彩,星辉淬于其中,更显绝色无双。宁隋的眼则如一望无垠的暗夜,沉静幽远,极具包容力。 无论什么易容术,都无法改变眼睛,宁隋的阵法居然连眼睛、气势都能变? 林星夜一愣,脑海中忽然一闪,想起宁隋这样的眼神气质,似乎在前世也出现过。 当时正逢魔族作乱,林星夜的不夜城少君身份也bào露,无法以归元宗弟子的身份前去争斗历练。 他又不会愿意以不夜城的名义前去,让中立的不夜城卷入纷争。 林星夜便只持着剑,去战场远远望了几眼,顺道杀了几个不长眼撞上来的魔族。他去的正是宁隋所在的战场。 宁隋所抵抗的是数以万计的除心魔和魅灵,浓黑的魔气猖狂地肆nüè于战场,地面被腐蚀下陷。 林星夜看见宁隋布下大阵,一个足以覆盖全战场的金色阵法稳定地飘浮于空中,宁隋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明明是最平凡的脸,他往下俯视战场时,却眼眸深邃,游刃有余地分析地面形势,继而掐诀变阵,一个个金色的光柱随着他的阵势从天而降,魔气从活跃到死气沉沉,最后全被他禁锢于阵中不得作乱。 除心魔、魅灵的身躯分崩离析,化作新的魔气再被镇压。 没留一个活口。 林星夜看着那个场景,更加忌惮宁隋,同时也不服输,想再度回不夜城练剑。 宁隋却发现了他,心中一紧张,gān练的气势就消失殆尽:“少君,你来做什么?不夜城要参战?” 宁隋紧张地看着林星夜,要是以往,他定然会想师兄来这里是不是关心他,可是师兄不是……师兄讨厌他。 宁隋现在既觉得不夜城有些托大,虽然师兄足够qiáng大,但他是不夜城少君,若被魔族不计损伤地抓去bī迫不夜城倒戈……那师兄不知道要受什么苦。 同时,宁隋又怕师兄是来看魔尊的。 林星夜见被宁隋发现,道:“不是,个人私事来此。” 个人私事……宁隋更担忧:“今日我的战场已经处理完了,宵小魔族,不是我一合之敌。” 他想,这等卑微弱小的魔族,怎能得你眷顾? “少君要是有事,我可替少君分忧。但需得少君再和我比试,这次……”宁隋垂眸,鼓起勇气再次越战,“这次少君输了,可莫要抵帐。” 林星夜脸一冷,之前宁隋次次找他比斗,次次bī他认输。 林星夜并不是输不起,他输了就再也不会出一剑,已是认输的意思,宁隋偏要他亲口说出来,他大觉恼怒,常常甩袖便走,走到一半时受不了自己次次都输,直接化成雪龙飞回不夜城,竟是半点都不想面对。 他以为宁隋是要让他补齐之前认输的话,语气便不好:“既没比斗,宁隋,你别太自大。” 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连师兄弟都不称呼。 宁隋也听出了师兄不高兴,并且是不满他说他要赢。 宁隋想,师兄喜欢qiáng大的,看来我还不够让师兄信服,师兄才觉得我是自大乱说话。 宁隋道:“比斗之后少君就知道了。少君,这是我新做的阵盘,你要拿回去看一下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在林星夜看来,宁隋都和他约战了,还这样瞧不起他…… 他冷着脸:“不要。” 林星夜转身就御剑飞走,徒留宁隋在原地暗自伤怀。 但是宁隋总想着,这次比斗隔了很久,说不定他能成,他要多准备些聘礼给师兄。 宁隋便搜肠刮肚地寻找龙族喜好的宝物,最后宝物倒是送给了林星夜,却不是以聘礼的名义。 林星夜想着前世宁隋偶尔展露的气势,确实同眼前的宁隋极为相似。 龙族的确好美色,林星夜喜好金光闪闪的宝物,但也不是不能欣赏宁隋这样的长相,毕竟他父君混沌苍敖,也是条黑龙,在龙族中也无龙不说英俊。 尤其是,宁隋这样同闪亮宝石截然不同的长相,更让林星夜有新奇感。若是宁隋手捧着宝石,宝石在他的衬托下,定然更加闪闪发光,星光万丈…… 林星夜一直盯着宁隋,宁隋喉咙一动。 【师兄当真喜爱我的模样,这样的话,那个huáng发就完全不足为惧。】宁隋呼吸急促,【师兄这样盯着我,实在是令人想吻……】 又要吻?林星夜瞬间清醒。 他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宁隋的心声实在变态得能够碾压他的容貌。 林星夜想到宁隋之前想的看了他脸就要娶他,先下手为qiáng,冷声道:“宁师弟果真一表人才……” 【师兄居然这么夸我,我的师兄……】 林星夜仅仅是礼节性地夸赞,他赶紧闭嘴,换了个说辞:“今日看了宁师弟真颜,我心中总有些不安,我也看了些话本,常看见有人被看了真脸,就要赖上人娶他的,宁师弟,这种陋习你可有?” 宁隋当然没有,他之前想那些只是面对师兄时的意动,当然不可能真做这么儿戏的事情。 他道:“师兄,我没有。” 【师兄真是正直,这些确实是陋习,真没想到,师兄光是看话本也能领悟到这些道理。况且……师兄只是看了我的样子,怎么就会想到嫁娶……师兄,他是否也……】 林星夜万万想不到宁隋会这么想,不是宁隋先想的看了他就和他成亲?现在不过过了一刻,宁隋就认为这是陋习了? 林星夜更觉得宁隋不管脸怎么变,都是一如既往地令人难以理解。 他道:“宁师弟没有就好,我还有事,先行别过。” 宁隋心一紧,师兄要走? 【我在归元宗内只能继续易容,huáng发却一直顶着他的huáng头发,这样下去,师兄天天看到他,岂不会影响到我?】 宁隋道:“师兄,可否暂为我护法?” 他道:“我这个模样回了归元宗就得遮起来,师兄,从没人见过我的真容,我也想和人真诚相待。” 他都将梯子给林星夜递过去了,林星夜眸中一动,宁隋确实不像个正常人,但是若这样的脸只能见一次,还不如多看会儿。 林星夜薄唇轻启:“好。” 宁隋默默开心,原地疗伤,期间一直用正脸对着林星夜。 林星夜稍稍站远些,看宁隋的模样,想象宁隋捧宝石的样子……可惜了,宁隋不是不夜城的人,他没法差遣他为他捧宝石。 一夜很快过去。 萧云涵预备去找林星夜比剑,出门前,收敛好自己的魔气,格外注意了自己的金发金眸。 他温和的脸上暗含狰狞的恨意和绝望,爱意jiāo织在脸上,更显悲凉。 “林星夜,时隔多年,你还是喜欢这些,金发金眸剑术……你从来不甘做云间雪色龙,真可笑,我那么恨你,还是得迎合你。” “宁隋也跟之前一样虚伪恶心,你不知道吧,他爱你爱得发狂,但永远不会成功。”萧云涵流金的眸子里如装着天空,嘴角浮起讥诮的弧度,“但他也是可怜人,可悲可叹,林星夜,你最薄情寡义……我只恨不能生啖你,食你血肉,看你怎么骄傲。” 萧云涵嘴角的弧度放平,又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要出门,“哐”一声,一道无形的气墙将他拦住。 宁隋的阵法无声地伫立在萧云涵面前,萧云涵面色一变。 宁隋在阻止他赴约! 他这边恨意深沉,宁隋那边已经治好伤口,他重新启动幻阵,恢复了平凡的脸要和师兄一起回归元宗。 林星夜眼睁睁瞧着宁隋的脸变得普通,倒是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在宁隋主动挨过来那一刻,万分冷酷道:“我们先后回去,否则别人定会起疑,不利于你的秘密。” 他说得冠冕堂皇,宁隋却心中一凉:【师兄定是因为我变丑了……才不愿和我走在一起。】 林星夜全当没听到,自己转身就走。 实际宁隋想的没错,林星夜虽然认为自己的脸最无用,最自卑他是云间雪色龙,但也没对自己的脸做点什么一劳永逸的事情。 而且,在他小时候还没想到云间雪色龙那么讨厌时,也最爱在镜子面前照自己的龙身,若是尾巴粗一圈儿会怎么样,若是龙角更威风些会怎么样。 “师兄,你认为我的真脸如何。”宁隋跟上来,准备唤起师兄对他真脸的好感。 林星夜顿住脚步:“我一个剑修,并不怎么在意容貌。” 他才不想被人当作肤浅的龙。 第75章 宁隋见林星夜一脸冷色,眼底深处却含着骄矜, 纤长睫毛清清秀秀, 像是漫天雪花从山顶飘落,都能盛在他的睫毛上。 【师兄……】宁隋心底发热, 【师兄他怎么这么傲娇,喜欢我的脸又不认……】 林星夜又听到宁隋想他是傲娇,心底当真气恼无比。 没有哪条龙会喜欢被称作傲娇, 尤其是林星夜这样一剑破万敌的剑修。 并且,龙族中曾火爆流传了一个话本子,林星夜不好那些杂闻趣说, 都总是听柳常、余廣说起。 话本里说的是龙族中有条龙, 貌不惊人、天赋极低, 本来受众龙欺负,长大后经过种种奇遇,逆天改命,成为龙族第一高手,称霸修真界。 林星夜不喜欢看这些无谓的东西, 但柳常他们说得jīng彩万分,尤其是其间该龙前期也被人种种瞧不起,种种轻视的情况,林星夜便觉得像极了自己身为云间雪色龙的处境。 父君轻视他,那些义子恨不得杀了他。 之后话本里的那条龙会逆袭成功, 林星夜同样能。并且, 他自傲于自己天赋卓然, 勤奋刻苦,定比话本里那条虚无缥缈的龙取得的成就还要高。 那条话本里的龙叫做龙傲天,因为话本的风靡,不夜城中一时将龙傲天作为一个形容词,专门形容草根逆袭的龙族。 林星夜私下里也常常想着,他就是典型的龙傲天。 一条被众龙轻视的云间雪色龙,最后成为不夜城的主君,还有比他更龙傲天的吗? 宁隋想的傲娇,根本是侮rǔ了他。 林星夜握着碧空剑,决定去赴萧云涵的约。 宁隋眼神一闪,并没跟着他,反而去了别处。 他用阵法拦住了萧云涵,萧云涵无法赴约,师兄定然不会再给萧云涵第二次比斗的机会。 而他拦住萧云涵的阵法早计算好了时间,萧云涵匆忙赶过来,定会在师兄面前诋毁他,说是他毁了这次约定,想败坏他在师兄心中的形象。 宁隋心底万分不屑,他怎么可能给那个嚣张的huáng发这种机会? 但是……宁隋一看到师兄,就不想骗师兄,如果当时他在场的话,萧云涵一质问,他露馅就不好了。 反正昨夜他一直和师兄在一起,又刚好露出真脸给师兄看,今天,正是师兄对他的好感最多的一天。 萧云涵再怎么想诋毁他也没用。 林星夜同萧云涵约在比试台。 比试台的弟子来来去去换了几波,偷窥林星夜的眼神也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看一眼都不敢,到后面或热辣或胆怯的偷瞄,无不带着极qiáng的目的性,似能穿透他身上雪白的衣衫和冷冽的剑意,用目光将他深锁。 微风从衣袖间轻拂而过,林星夜耐心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实在等无可等。 他没那么好的性子等一个不守时的人。 林星夜拎着剑欲走,萧云涵急匆匆地御云而来:“道友稍等!” 萧云涵落在林星夜面前:“道友,我来迟了些。” “不是迟了些,你迟到了一个时辰。”林星夜语气不善,任谁这么gān等一场,心情都不会太好。 萧云涵立刻道:“今日我便可向道友请罪,还请道友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欲拔剑,只要拔了剑,这条龙就能被他吸引住了。 萧云涵手中用力,金色长剑纹丝不动,又是宁隋搞的鬼! 林星夜看出他的窘迫,也看出他出了问题,没了半点比试的心思:“下次再说。” 哪里有下次?不过是敷衍之语罢了。 萧云涵装出来的温和优雅已经有些挂不住,深恨宁隋坏事,他不甘心:“道友,你听我说,今日我本要按时赴约,可我出门时,被一个阵法阻拦到现在。” 他道:“道友,昨日你那师弟好像是个阵修?我和他见面时,他似乎对我有些许意见,这阵难道……应该不是,归元宗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怎么会有这种魍魉小人呢?” 萧云涵知道林星夜一直认为宁隋是个虚伪的小人,故意说话唤起林星夜对宁隋的恶感。 林星夜对这种暗示性的撺掇词汇不满,道:“的确不是,那师弟今早同我在一起,想必没时间对萧道友下手。” 他们一直在一起? 萧云涵心中升起一丝恨意,温文尔雅地笑着:“我自然相信那位道友,只是不知那位道友昨夜在何处?在下不才,剑术也略有小成,能算计得了我的阵修少之又少。” “昨夜他一直同他师尊修习,想必也没时间暗害萧道友。”林星夜不可能说出他和宁隋昨夜一直在一起的话,他才被萧云涵放了鸽子,现在自然看萧云涵百般不顺眼。 萧云涵心中一凉,恨意完全压倒爱意。 这条龙在说什么? 他长了光风霁月的脸,冰雪清高的气质,却那么爱敷衍人? 他可真该死。 宁隋那么在乎他,怎么可能在那么重要的时刻还有心修习,而他却笃定昨夜宁隋没时间,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昨夜和宁隋待了一整夜。 萧云涵恨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打量林星夜脖子、唇、还有腿,见到毫无痕迹后才敛了目中的火。 云间雪色龙,若发情,怎么可能只一夜? 萧云涵咽下心中对林星夜的爱恨,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道友莫怪。” 他仰起头,再度展现自己闪亮的金眸:“萧某方从剑宗来归元宗,人生地不熟,未免多疑,实在是萧某不是。” 林星夜勉qiáng同他寒暄一句,也便离开。 萧云涵知道,他再长得合那条龙的口味也没用,他现在定然对自己失望,寒暄不过是流于表面。 这一切,都是拜宁隋所赐。 本来,他今天输给林星夜后,再约下一次的比试,他们绝对会顺利擦出火花。然后,萧云涵再施计让云间雪色龙发情,一切便水到渠成。 林星夜不是骄傲?不是不甘做云间雪色龙?他偏要让他认命! 萧云涵转身之际,金眸瞬间灰暗。 等萧云涵回了暂时的住处,却见到宁隋已经等在那里。 萧云涵道:“你来做什么?” 宁隋面色沉沉,也不知道这个huáng发刚才和师兄说了多少句话…… 他面无表情地扬了扬手中阵盘:“自然是拿回我的阵盘,毕竟放在这里,萧道友也不会用。” 宁隋非要刺激萧云涵,他想知道萧云涵为什么知道他的性格。 要让一个人说实话,当然是在一个人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萧云涵刚在师兄那里碰壁,现在就是最佳时间。 萧云涵果然目眦欲裂,文秀的脸qiáng行保持风度:“是吗?反正星夜师兄应该知道怎么用,宁道友将阵盘留在这里也无妨,我去问问星夜师兄,他就能指教我了。” 宁隋眸色更沉:“师兄知道怎么用,是他天资聪颖。而你不过一张脸……” 萧云涵反唇相讥:“不比道友,连脸都没有。” 萧云涵语气古怪:“有又怎么了?宁道友,你性格天生不讨喜,星夜师兄喜欢的夸赞、肯定你会吗?你能用阵法坏我好事一次,我也仍能让星夜师兄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你不过是个白用手段的yīn险小人。” 第76章 星夜师兄的目光始终会聚集在我身上? 宁隋眼底一沉, 想到师兄初见萧云涵时专注的眼神, 即使是一眼,也足以让宁隋心生妒意。 “师兄原来喜欢夸赞?”宁隋故意道, “多谢道友赐教了,若早有道友点拨,今早我会更令师兄开心。” 萧云涵听见这炫耀,更是恨不能先杀了林星夜, 再当着宁隋的面, 一点一滴将那条无情无义的龙的血肉筋骨都吃掉,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拥有那条龙, 也能报复宁隋。 萧云涵听不得宁隋的刺激:“宁道友,你何必粉饰?星夜师兄喜欢什么,宁道友不是早就知道?蹉跎了那么久, 星夜师兄还是对你恨之入骨, 若我是你,早羞愧自尽了。” 宁隋面无表情,萧云涵却还嫌刺激他不够,勾了勾唇:“你这样的性格, 只怕星夜师兄哪天死在你面前, 你也没法做什么呢。” 仅仅是几句刺激人的话,宁隋的心却一紧痛。 萧云涵更开怀:“怎么?宁道友还没体会过吗?”他金色的眼底一下子yīn狠如蛇, “你放心, 你总会经历……” “砰”萧云涵的身边忽然激爆, 他心中一喜,归元宗禁止私斗,宁隋只要对他动手,就会再受惩罚,这样就没人阻拦他和那条龙的事了。 结果,宁隋的阵法半点没伤到萧云涵。 宁隋声音低沉:“归元宗禁止私斗,但你要是死了,即便我再被惩罚,你也不会威胁到我。萧云涵,我劝你,你若再言师兄安危,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萧云涵打不过宁隋,金眸一yīn:“你以为期间别人就不会对他出手?” 宁隋不是喜欢在林星夜身边圈地盘?他敢放心自己被惩罚,留那条龙一个人在外面? 宁隋道:“他们不会成功。” 可惜他不能冒险,若再出现一个萧云涵这样的人,那师兄岂不危险? 所以,他要杀萧云涵,也得等离了归元宗再说。 萧云涵也暂时蛰伏,他不可能再是输家,他最大的赢面是成功和林星夜在一起,即使得不到林星夜,他也能害死他。 想想曾经,萧云涵的心底便既快意又恨。 那条龙浑身是血,堪比龙骨的碧空剑碎裂,死在宁隋怀里。 萧云涵当时就藏在不远处,他心底已经木然,唯一的遗憾是可惜了,林星夜没死在他怀里。 现在宁隋和萧云涵互怀鬼胎,jiāo涉一番后宁隋确定萧云涵必死后离开,他不想再深挖萧云涵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只怕夜长梦多。 宁隋也不怕还有别人知道,萧云涵嘴硬,即使幕后还有人他也不会说。 不如等杀了萧云涵,要是这些只有萧云涵知道固然是好,要是不是,也能让萧云涵的死再引出他的同伙。 宁隋打算好后,怀着莫名慌乱的心情修阵,等睡着时,心脏的揪痛便一直持续。 他做了个梦。 梦中是恢宏的不夜城,天高云阔,chūn意凉慡。 温柔的风chuī过,带起一阵血味。 林星夜冷雪似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像是一滴泪掉在他的脸上,都能轻而易举将他击碎。 从他的脖子往下,是浓得化不开的血,几乎分不清皮肤本来的颜色。 他引以为傲的碧空剑碎裂,眼中无尽的星光寂灭,死在自己的怀里。 宁隋不愿相信,将林星夜越抱越紧,声音颤抖:“少君……师兄……你不是讨厌我?不想我挨到你,我现在碰到你了,你不睁眼杀了我吗?” 林星夜不说话,静美如画。 宁隋浑身的力气都被抽gān:“你不愿意睁眼,我知道,你最骄傲了,怎么可能我让你睁眼你就睁眼。师兄,你现在尽可在心中嘲笑我,想着绝对不听我的话。” 宁隋想想,平时的师兄早就一剑给他刺过来了,还会冷声叱责他胡言乱语。 现在的师兄……是太想睡觉了。 宁隋小心翼翼地给林星夜理好衣服,除掉他身上的血污,还他本来的颜色:“师兄,初chūn时节,小心着凉。” 他身边的阵法自启,将大地生机源源不断注入林星夜体内,身上纯正的阵意染上狂bào的魔气。 饶是如此,林星夜也连人形都没维持住。 他化作了一条雪龙,无力地躺着,好qiáng的雪尾没像之前一样富有攻击性,反而满是僵硬。 与此同时,不夜城中传出浩浩dàngdàng的声响。 “吼——”数十上百道龙鸣声响起,这是不夜城内所有的龙了,他们颜色各异,身形有粗有细,倾巢而出遮天蔽日。 这些龙低头看了一眼,悲痛的龙鸣顿时让天地都变了色。 “嗤、嗤、嗤”几十声,带血的龙鳞全部从空中扔下,龙族的护心鳞自动聚集起来,牢牢护在林星夜周围。 它们做了这些也不够,每条龙都充满悲痛的怒意,朝着一个方向齐飞而去。 宁隋看着梦中的自己抱着师兄,心如绞痛,他也想不顾一切上前,却到底清楚这是梦,跟着龙群的脚步。 宁隋能肯定,即使师兄是死在他怀中,也绝不会是他动的手。 他宁愿自己被师兄杀,也不可能还击师兄,害了师兄的,定然另有其人。 宁隋跟着龙群疾行,便看见一条龙口吐火焰,将地面砸了个大坑,萧云涵的身影出现在地底。 萧云涵已经重伤,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剑伤,饶是如此,龙群似乎也有些惧怕他。 但这样的惧意被恨意抵消,每一条龙都生扑上去,和萧云涵厮打在一起。 一条龙咬碎衣服,一条龙咬断手臂……群起而攻。 宁隋还要继续看下去时,梦境戛然而止,天亮了。 他睁眼的第一件事,不是梳理思路,而是立即要去找林星夜。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真实得宁隋现在都在后怕。 他敲了敲师兄的门,无人应答。 要是平时,宁隋会紧张地等上师兄很久,生怕会扰了练剑至深夜的师兄睡懒觉,现在他却满脑子担忧,径直推开门。 院内空dàngdàng,师兄的禁制明晃晃地结在房屋门上。 宁隋立即想起,师兄那日是要离宗,只是被萧云涵耽搁了。 宁隋不敢耽搁,立刻以阵寻出林星夜所在方位,一刻不停地赶过去。 林星夜现下在作战。 柳常、余廣已经化作原形,二人作为林星夜的侍卫,一个是腾蛇,一个是白虎,均张牙舞爪地守在林星夜旁边。 他们对面是上百个巨塔一样的骷髅,要想得胜颇为棘手。 林星夜额间已经带了薄汗,桃花眼却流转着熠熠星光,他曾作为天下第一剑,并不是连几个骷髅都打不赢。 林星夜碧空剑轻刺,在空中虚点几下,步法快速移动,已成一道残影。 骷髅摸不到他,便想同时出招,靠尸海也能将他砸死。 可惜他们刚动了一下,便发觉肋骨处有些奇怪,骷髅们低头“它们白森森的骨头,从中间被割裂开,风一chuī,轰然一声化为粉末。 林星夜的碧空剑不知何时已经换到了右手,脖颈处闪着并不明显的雪光。 天空中响起炸雷。 林星夜便知道,这是又要挨劈了。 他没兴趣让柳常他们看见自己的窘境,一道白影迅速掠过,去远点儿挨劈。 柳常他们也善解人意,准备稳一会儿再跟过去。 林星夜结结实实挨了几道雷,更想拿了归元宗内的土元珠,他龙尾处挨了一道紫雷,感觉自己的尾巴都要被劈得分岔了。 身上还染了一些灰。 林星夜准备歇会儿化人,去找柳常他们,宁隋的气息却忽然从远方而至。 林星夜顿时一惊,他现在是条那么大的龙,碧空剑还在旁边,若又被宁隋发现了……宁隋再蠢也该怀疑他和龙有关系了。 林星夜当机立断,他也不想那么láng狈地化人,看了看旁边的地形,心念一动,化成一条自己讨厌的雪蛇,准备藏起来。 龙族天生比蛇qiáng,哪怕是受伤的龙,化作低级的蛇也能暂掩身上的伤痕。 没成想,他躲得好好的,宁隋却直奔他的藏身之处而来,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拨开林星夜身上的青草,将他一条给提了起来。 宁隋的动作快如星火,林星夜简直要以为他就这么倒霉,宁隋难道今日要吃蛇羹? 没成想,宁隋提着他,迅速用手拍了拍他身上不幸染上的灰尘。 …………林星夜要祛尘,一个术法就完成了,他哪里被人这样拍过灰?当即整条差点呆愣当场。 没成想,宁隋下一个动作,更令他意想不到。 宁隋他,拍gān净了灰,便将林星夜奉在手心,立刻低头,捧着就亲! 从头部亲到尾部,连着几十下,虽然很轻,一点也不痛,但林星夜还是渐渐石化。 他,现在,是一条蛇。 宁隋疯了吗?对着一条素昧平生的蛇都能下手?! 林星夜大觉宁隋这个死变态,他尾巴都气到差点抽搐,宁隋却只能靠亲遍师兄全身,来告诉自己师兄真的没事。 他亲完背面,翻面还想再亲。 林星夜忍无可忍,张开嘴准备反击,他咬不死宁隋这个随时随地对万事万物都能发情的混账。 宁隋看着雪蛇的动作,觉得宛如见到了师兄充满活力拿剑指着他的样子,更为高兴,他眸子一深:【师兄,真像……】 师兄化成蛇,也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林星夜气得鳞片都差点炸开,一条蛇像他又怎么了?这就是宁隋光天化日对蛇出手的理由? 他张开嘴,准备用幻化出来的尖牙咬宁隋。 然后,宁隋飞快凑过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要不是林星夜闭嘴得快,险些被舌吻。 第77章 林星夜整条都是懵的, 陷入惊惧之中。 他还是人形时,宁隋要来亲他,他姑且算是他人形的确符合人族的审美;他是龙形时,宁隋抱着他的尾巴亲,他也可当作宁隋当时神智不清,而且虽然云间雪色龙没用而不威风,确实也算是符合人族的审美。 但, 他现在不是龙形, 是蛇形。 一条还没胳膊粗的小白蛇, 躲在青幽幽的草丛里,宁隋也能把他揪出来,亲遍全身也就罢了!伸舌头未免太过分! 林星夜羞愤欲死, 自觉他是全天下最倒霉的龙了。 他刚才差点被劈焦,现在又打不过宁隋,气得连张嘴都不敢, 生怕宁隋又凑过来。他直起身子, 眼里冰冷的色泽似乎蕴含了羞怒的水光,做出攻击姿态, 紧闭着嘴, 雪色鳞片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万分不好惹地看着宁隋。 他在威胁宁隋, 别过来。 林星夜此刻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他一个剑修, 即使是前世, 宁隋也不敢轻慢他,怎么现在落到这种地步? 他全身都是刺,宁隋深海般的眸子和他的眼一对视,林星夜便听到两个低沉的字: 【可爱】 一条蛇,都能看出可爱?林星夜眼睛睁大,直觉宁隋这样的状态很不好,他痛定思痛,觉得反正现在宁隋也不认识他,他战略撤退一下也不算丢脸。 林星夜想游下去,鳞片上却多了一个温热的触感,是宁隋的手! 宁隋才经历了林星夜的死,现在便更加痴狂。 师兄怎么会死呢?师兄那么qiáng,萧云涵那种jian邪小人,根本不是师兄的对手。 宁隋的手抚过林星夜美丽的鳞片,觉得每一寸触感都令自己心悸,【他真美,鳞片闪闪发光,看一眼便挪不开……雪一样的色泽,比月光还要美丽。他的眼也那么生动,真可爱……】 蛇形林星夜生生被吓到险些呆滞。 宁隋对蛇都能这么夸? 他当真想张嘴咬宁隋,但是想着刚才的下场,僵硬地直着身子,颈上那圈鳞片都发怒般的微微张开。 宁隋完全不想看着手心里的师兄僵硬,他闭眼,什么都不顾了,凑上去细细吻着林星夜的身体,想用温热的吻软化他。 他的第一下就是林星夜的脖颈,微开的鳞片本是发怒,为了展现自己的威力,现在热气一灌进去,触到细嫩的肌肤,林星夜生生颤了几下。 他眸子一动,心中怒极,该死的云间雪色龙。 林星夜不敢张嘴,用头去撞宁隋,他现在不过胳膊粗的一条雪蛇,和宁隋相比,简直可称得上“柔弱可怜又无助”。 宁隋欣喜被他这样对待,【他这样动起来,真有活力,总比一动不动的好。他再用力些也好,让我能感受到他……】 林星夜奋力推宁隋的动作就这么顿下,眼里溢满了不可思议,身上都席卷了一种又气又酸的感觉,让他差点崩不住想哭。 宁隋到底要怎样? 他、他还不喜欢一动不动任他亲的,就喜欢他这种反抗的?是爱好吗? 林星夜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嘴被舌吻,反抗被当调情……他觉得今日变蛇就是一个错误,让他受尽屈rǔ。 宁隋还在吻他,从脖颈顺着脊骨,一寸寸吻下去,密密麻麻,没放过一点地方。 林星夜浑身颤抖,又不想再让宁隋快乐,只能把尾巴尖儿都蜷起来,像一条乖巧的假蛇,怎么亲都不动。 他想着,反正他现在也是条蛇,宁隋还能吃了他不成? 索性,宁隋除了最开始想伸舌头,后面的吻都可说得上蜻蜓点水,虔诚地碰一下,停一会儿就拿开。 林星夜渐渐卸下适才如刺般的紧张,这种就用嘴碰一下的情况,比起在紫山秘境里差远了,严格来说,应该不能算是轻薄的亲吻。 下一瞬,他又僵硬起来。 宁隋换姿势了。 宁隋亲完他的背,居然没有顺着去亲尾巴,反而将亲吻连成一个环形,慢慢游移…… 他贼心不死,还想亲他的腹部! 需知云间雪色龙腹部柔软,毕竟他能腾云驾雾,万千祥云可甘愿为他保驾护航,无需像蛇那般在地面游走。 林星夜的本能便让他不想被碰腹部,顿时挣扎得极为厉害。 但是那么小的一条雪蛇,颜值比猫、狐、凤凰不知高了多少,又才被亲得头晕眼花,做什么都像在凶凶地撒娇。 宁隋眼中的师兄,一向都是这种风格。 他心都化了,鬼使神差地用手想去抚摸林星夜的头,安抚他,【怎么又凶得这么可爱?】 这个“又”字就想得非常传神,只可惜现在愤怒中的林星夜全将重点抓到“可爱”上边。 ……林星夜羞怒jiāo加,看见宁隋的手指朝自己的嘴凑过来,哪里有不想咬的道理? 反正宁隋又没法子用手指对他做什么! 林星夜怒从心头起,恶本来就在胆边,现在更是蔓延到一整条,一下张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宁隋的手指。 血腥味一下弥漫到林星夜嘴里,他从没吃过这么腥的东西,连闻都不愿意闻,当即被弄得有些想吐。 【他亲我……】宁隋的眼睛深了,心声无比坚定。 正反胃想吐的林星夜:……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愣了愣,嗷地一口更用力地咬宁隋。 他才不能被宁隋影响!他是在咬他,不是亲他!宁隋休想鱼目混珠。 宁隋只觉幸福无比,看着努力咬他的师兄,眸底深处隐含无限柔情,用另一只本来就端着雪蛇师兄的手将他端到面前。 林星夜还是死活不松口。 宁隋轻轻地,用嘴碰了碰他脖颈间的鳞片,继而手中升起一道灵气,如风般轻柔,将林星夜轻轻一翻。 林星夜还咬着宁隋的手指,雪白的肚皮却已经露了出来。 也幸亏他现在不是人形,否则宁隋定然不敢看。 宁隋想真真切切感受到活着的师兄,他的心跳、他一切的反应……继而用嘴覆了上去。 柔软、缠绵、一触而难忘。 宁隋顿住,识海都像要炸开,让他彻底停下,忘记下一步动作。 林星夜全身都在抖,尾巴都差点绞成一团花,该死的云间雪色龙的反应,他被亲了重要部位,仅仅一下,也足够他身体发热,雪色的鳞片尖儿都像是泛着胭脂一样的粉色。 他哪里被人这样端着亲过? 林星夜现在恨自己是云间雪色龙,被人亲一下就成了这样,也恨因为是云间雪色龙,动不动就被雷劈,他要是不被雷劈就不会变成蛇,不变成蛇就不会被爱好奇怪的宁隋逮住亲…… 若他是父君那般的混沌帝龙,谁敢欺负他? 林星夜更坚定了誓死都要得到五颗元珠的决心,他有一颗枭雄的雄心,现在却满怀悲愤与委屈,觉得自己不该被这样对待,眼里实在忍不住,就蓄了泪,尾巴一动不动,宛如在宁隋手中被他任意摆弄得满是无助的长条。 宁隋见师兄尾巴都不动了,抬起头,直视师兄,继而被吓得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哭了?】宁隋心里掀起滔天巨làng,手足无措间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他本来被咬着的手指因为林星夜的伤心,也没有再施加更多的力度,宁隋便想抽出手指,做其他事情。 他的手指一抽离,林星夜就憋不住恶心,一条蛇都差点反胃吐了出来。 他没有吸宁隋的血,宁隋流出的血半点都没咽下去,现在也想将口腔里的血完完全全排出来。 林星夜的嘴张开,鲜血一滴滴滴下去,却还是没办法全部排完,难受无比。 宁隋满心自责:“我帮你。” 他手中凝聚小小的水球,想帮林星夜漱口,林星夜不想受他的恩惠,眼里聚着水汪汪的泪,倔qiáng地继续自己排自己的。 宁隋心中慌乱,【我现在完全不知怎么哄他,都怪我鬼迷心窍。】 平时人形的师兄他还能费力哄,蛇形的师兄……他又不能叫他师兄,bào露师兄的身份,怎么哄? 宁隋想先去为林星夜擦gān净眼泪,手刚凑过去,林星夜便转了下尾巴,偏过头继续吐血。 宁隋无措道:“你别哭,我没想……”他有些说不下去,他刚才确实想,“是我不好。” 现在又开始对蛇道歉了吗?林星夜边吐边想,他碰见宁隋,算他倒霉。 宁隋还想去为他擦眼泪,林星夜再甩一下尾巴,又别开头继续吐。 宁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想摸摸师兄的尾巴,让他别转了。 他刚伸手过去,还没碰到林星夜的尾巴,就被一尾抽了过来! 宁隋的手被啪一下打红了,他现在就连心神dàng漾都来不及,满是负荆请罪的念头,声音低沉:“还想不想多打几下?” 他用手凝出一滴水珠,也不放在林星夜嘴里,就飘在他面前。 同时伸出手,继续放在林星夜的尾巴最能够到的位置,林星夜果然诚实得一尾巴抽了过来。 宁隋终于觉得安心。 师兄刺他也好,打他也罢,都比在他怀中冷冰冰要好。师兄这样真有活力,也没有不理他…… 林星夜用尾巴抽了好多下,才觉得稍稍出气,他也确实受不了宁隋嘴里的血腥味,张嘴含住那一粒水珠,用水汽带走嘴里的血味。 他出来了那么久,柳常和余廣估计时间差不多,也过来寻找。 林星夜感受到他们的气息,瞳孔一缩,现在这样子绝对不能被看到! 他一收尾巴,整条从宁隋手里she出去老远,宁隋心中一紧,到底知道师兄定是有事,才没多事gān预。 反正他在这附近,不会跟丢师兄。 柳常他们赶过来时,便见到一身归元宗服饰的宁隋,二人俱是警戒,生怕少君原形被看到。 这种最关键的时刻,少君刚被雷劈,要是被人看到……柳常他们宁愿先杀了宁隋,也不会让一点风险传出去。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 林星夜也知道自己属下的意思,在远处化人后,白衣翩翩提剑而来,声音冷淡如踏秋水:“柳常、余廣。” 柳常他们听声,又见少君高冷着脸,只是白衣上沾着血飞过来,当即紧声:“少……主人!” 宁隋也看见了师兄的血,他大踏步一下,走在柳常他们前面。 余廣瞬间不高兴:“你做什么?” 宁隋低声:“看伤。” 林星夜现在想揍宁隋,他被亲得满身都是宁隋的味道……眼底一冷,明显是在找茬:“宁师弟,你没听见他们叫我什么?他们是我家臣,熟轻熟远,你不知道?” 居然亲他!还是蛇形! 宁隋敛眸,因受梦中师兄死在他怀中的影响,硬bī也要bī自己说出些心里想法:“师兄若想当我主人,也自可以。” 林星夜一愣,继而白净的脖子险些绯红。 余廣暗自思忖:“归元宗的人是这个说话方式?” 第78章 实在不怪余廣想得有些歪, 不夜城为极乐之地, 不说龙族的各位, 就连其他人鱼等妖族也个性洒脱, 爱好纵情。 在不夜城, 能真真正正拿下属只当下属的人, 极少极少。 柳常和余廣起初被选为林星夜的侍卫,都在家翻天覆地闹过好长一段时间, 他们一个腾蛇一只白虎, 想的都是被别的美人猫女叫主人, 谁要去给性yin的龙族当侍卫, 指不定要被怎么对待呢。 后面他们毕竟胳膊没拧过大腿, 含泪来给林星夜做侍卫。结果这个龙族的少君从来不搞那套,长得好看性格还冷淡凶残,言必称名,也只接受别人叫他少君。纵然有时候个性骄纵,还是不影响三人一起长大。 余廣想,他们现在在外面,不能称呼少君, 叫声主人也是坦坦dàngdàng无可厚非。这个归元宗的家伙,怎么也想这么称呼? 莫不是,爱好特殊吗? 林星夜冷着脸,握着碧空剑的手空前用力, 才没让自己的手颤抖起来, 他明显也想歪了, 本来qiáng撑着让自己心如止水,现在也心cháo澎湃。 宁隋……谁要做他的主人?他能否有点羞耻心? 宁隋看师兄眼中光泽流转,本不敢看师兄,但到底想着不能再那般懦弱不敢言,也就坚定地回望林星夜。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jiāo汇,难分难舍,彼此纠缠。 林星夜更是心中一惊,他都已经习惯了宁隋不会和他对视,现在忽然对视要做什么? 但他现在也不可能退回视线,硬着头皮和宁隋对视,宁隋的眼如深海,里面的漩涡如要将人吸进去—— 林星夜想qiáng行以冰冷的视线让宁隋别开脸。 【师兄真可爱,他这样子看着我,让我想过去亲一下,十下,一百下……】宁隋不舍得别开眼,出声,声音低哑:“师兄,你一直看着我,我很高兴。” 他总要说出口的,宁隋想,如果他再什么都不说,难道真的等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他也没办法和师兄互通心意?没办法堂堂正正地保护师兄? 宁隋眼神火辣,林星夜彻底惊住,他有些慌乱,宁隋怎么能这样? 之前宁隋什么话都不会说,像一块沉默的石头,怎么打都不会说话。现在宁隋怎么能说出这种轻佻的话…… 他越来越过分了!不只在心里想,还能说。 林星夜眼眸晦涩,一时不知用什么话来反驳宁隋,但又不想不说话,显得他更惨。 林星夜声音压得极低,不想遂了宁隋的愿,宁隋敢挑明,他就敢挑明:“你看不出,我是在瞪你?” 他冷冷地斜睨宁隋一眼,自冰雪般的清高霜华中便绽放了说不出的风情。 宁隋心醉神迷,【瞪我,他承认了。师兄这样的剑修,平素都是冷言冷语直来直往,有什么事情惹了他,他最多就是一剑,他现在却承认了是瞪我……这不是待我不同是什么?】 他有了这个认知,一时间差点又说不出话:“……瞪我……也……” 他说不出可爱两个字,便道:“我也愿意。” 两人同为归元宗师兄弟,现在见面就深情对望,少君还小小闹了下别扭……柳常心细如发,从林星夜的身上也闻到了属于别人的味道。 他不禁了然,这是有事儿。 余廣没那么细心,听着宁隋的话就刺耳:“你岂可胡言乱语,我家主人瞪你,你不思退缩,反倒得寸进尺!” 他作为侍卫,自然见不得林星夜吃亏,正要上前,胳膊却被柳常死死拉住。 柳常一脸严肃,拿着折扇:“主人自己能解决,我们先下去等候。” 他们可以退到不远处,既不打扰龙族发情,又不会让少君置于险地。 余廣满是不可置信:“柳常,你哪根骨头放错位置了?” 柳常暗道这只愚蠢的虎jīng,少君那么大了,没发过一次情,主君对此乐见其成,他们又作为少君朋友又作为少君侍卫的,哪里能看着少君蹉跎下去。 不管对面这个人是美是丑,但凡活着能动,只要少君勉qiáng能同他搭话,柳常就觉得可以。 反正,龙族的发情对象,又不只一人。 难道区区一个人族,还能满足龙吗? 柳常虽一派斯文,林星夜同他一道长大,又怎么看不出现在柳常有些诡异地看着他和宁隋。 林星夜不笨,稍稍一想,就懂了刚才宁隋说的话和调戏他有什么分别?柳常这条腾蛇,大概率是误会了。 他冷声叱责:“谁敢下去,都在这里待着。” 他现在迫切想证明他和宁隋根本没那种关系,冷冷道:“我和这位宁师弟不过是旧识,多说了几句话,你们要弃主而逃?” 林星夜的确同宁隋亲过抱过,他和仇敌之间做到这份儿上,自觉丢尽了龙族的脸,有些气短心虚,更以指抵开碧空剑敲,摆明了色厉内荏地威胁柳常。 宁隋连想了好几句:【可爱、可爱、可爱】 他万事都顺着傲娇的师兄:“是,我们是旧识。”继而深深地望了林星夜一眼,眼眸虽沉,却有着无限包容。 不说柳常,林星夜都被那肉麻的一眼看得浑身不对劲儿。 宁隋说话就归说话,这样看他一眼,倒像他是在撒谎,宁隋是在顺着他一样? 林星夜本想说你别看我,但他又觉得那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像云间雪色龙,便冷了脸,“宁师弟,你来此地做什么?若是宗门有事,你还不先去执行?” 林星夜还陷在宁隋会“老实巴jiāo”地说是宗门有事,然后被迫远走。即使是偷偷跟在他后面,也比被柳常他们误会来得好。 宁隋却下定决心,他不能再说不出话了:“我是来找师兄的。” 林星夜一惊,便看见柳常的表情更加奇怪,连余廣都有些变了态度。 林星夜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还想挽回局势:“是找我有归元宗要事相商?” 他不等宁隋回答,飞快道:“宁师弟,我现在有些不舒服,可否等之后再说。” 林星夜想着,只要他说他不舒服,宁隋绝对不会揭穿他,说并不是有归元宗的事情要找他,这样他就能成功躲过一劫。 宁隋果然神色一变,黑眸里满是担忧,到底没再说话。 【师兄不舒服……】宁隋心里极闷,【即使师兄这样说了我能正大光明地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也宁愿不要。】 林星夜差点再次僵硬,他说话时根本没想到那层,宁隋……居然反应得这么快。 他忍了气,不愿在原地疗伤。 林星夜是条骄傲且脸皮薄的龙,他现在待在原地,就会想到他是怎么被宁隋莫名其妙地吻了一整条的。 他带着宁隋和柳常他们离开,等到天黑,也不愿意听他们的话治伤。 他伤了最重要的尾巴,其他地方都能他尽量自己上药,即便是背部,林星夜身材比例好,反手就能摸到想要摸的位置,继而上药。 但是他伤的尾巴那处,要治疗便比较麻烦,得以尾巴的形态治疗,否则的话若是留了后遗症…… 林星夜要治疗就得变龙,但是宁隋在,他并不敢变。 柳常和余廣也在,他那无用的龙身,林星夜并不想给任何一个人看到。 宁隋若不走,柳常他们定然也不会走,林星夜思前想后,决定先赶走宁隋。 他想着要赶走一个人,自然要那人讨厌他,但宁隋莫名其妙,他无论做什么宁隋都只会夸他,根本没法讨厌他。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侮rǔ宁隋喜欢的东西,宁隋看不过眼,自然就走了。 林星夜又不可能侮rǔ自己,他眸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个突破口,叫来余廣吩咐一番。 等到晚餐时分,一条蛇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柳常是腾蛇,不是凡蛇,他也挺想吃蛇,眼睛都差点变成竖瞳。 余廣拿着蛇,那条蛇浑身都是白色,看着还算活泼机灵。 林星夜看向宁隋:“宁师弟,你说今夜以蛇做羹汤如何?” 他满脸骄矜,宁隋不是喜欢蛇?看见蛇都狂亲? 他就当着宁隋的面杀了这蛇,看宁隋走不走。 宁隋只担忧师兄的伤,闻言道:“好,都听师兄的。” 林星夜顿了顿,觉得事情不该这般发展,他认为宁隋是还没反应过来,冷声再提醒:“又或者,烤着吃?” 宁隋不知道师兄怎么连问自己几遍,“师兄想怎么吃?我……可为师兄做。” 柳常脸色更奇怪,林星夜心中暗恨。 林星夜口味挑剔,宁隋这种门外汉的厨艺,他怎么会吃,但他现在仍道:“好。” 他真的不信宁隋舍得杀了这条白蛇,说不定宁隋是要偷偷放跑他。 林星夜等着宁隋拿了蛇走远,便要悄悄跟上去。 他特意对柳常解释:“我和他虽是旧识,也有些仇怨,我去看看他是否会趁机下手。” 柳常也不好说,少君,你非要自己去?不能吩咐一下我们? 看来主君说的没错,少君当真娇气而别扭。 林星夜顺利跟着宁隋,他特意缀得远,只待宁隋放跑那白蛇,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赶走宁隋。 可惜宁隋眉眼内敛,在河边拿着蛇,手中聚起一道灵刃,欲要真杀了这白蛇。 林星夜眼睛睁大,白蛇要是死了,他拿什么赶走宁隋,当即拔剑欲阻止。 剑光似银龙,宁隋却早发现了林星夜,【师兄怎么悄悄跟着我……是想和我多相处一些吗?】 他没继续杀白蛇,趁着夜色,想将一腔心意都表明出来。 那日萧云涵攻击宁隋性格不讨喜,宁隋并非全然无动于衷,他连见了师兄,一点夸赞的话都说不出来,怎么能算是讨喜? 宁隋不想只有阵法能给林星夜。 他认真地看着他:“……师、兄……你的剑法,像龙。”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剑法,也没见过师兄这样的人。】宁隋坚持继续夸赞,“若师兄刺我一剑,我必不躲……” 林星夜生生听得面红耳赤,他想说,宁隋,你都不知羞吗?怎么能这么说。 幸好,柳常他们不在此处,否则……他真是跳河也洗不清,林星夜尤其爱面子,他拿宁隋束手无策,眼底挣扎了一瞬,“宁隋……你过分。” 林星夜捏紧剑柄:“你若在柳常他们面前说这些,我如何能做人?若在归元宗人面前说这些,我又将自己置于何地?若是别的剑修知道,更不知该如何嘲笑于我。” 他不说别的剑修还好,一说宁隋就想到萧云涵。 宁隋的心陡然平静下来,当杀机如同深夜里的海水一样时,海面风平làng静,连涟漪都不起。 他道:“不能在剑修面前说?” “不能。”林星夜斩钉截铁道。 【可我想说,师兄是我的。】宁隋心底如是想,林星夜便以为宁隋不答应,他脸色变了几变,想想如果宁隋在众人面前夸他……他痛下决心般道:“宁师弟,你要怎么才能不说?” 宁隋根本不想不说,但他尊重林星夜:“之后,若我想说时,可单独说给师兄听吗。” 单独说那就不会丢脸,林星夜丝毫没察觉到这里的陷阱,颌首:“可以。” 第79章 林星夜刚点头应允, 宁隋的目光便缠在他身上放不开。 【师兄答应了我,他怎么这般善良好说话, 也不知我对师兄说那些时,他……他若憋不住脸红,会不会恼了不理我。】 宁隋想得格外长远, 他想着师兄也许会恼, 满心都陷入哄师兄的缠绵之中,目光虽如深海,却像能将林星夜整个包进去。 林星夜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眼眸一垂,暗自思忖, 届时即使宁隋再出格,他就算将碧空剑捏碎, 也绝不会在宁隋面前脸红。 林星夜平时喜怒不爱形于色, 但那仅限于别人的挑衅,或者说生死搏斗时。像是宁隋污蔑他要脸红……林星夜当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脸红,他讨厌他自己这么经不住事儿, 脸色便更加清冷,眼底都是抵触, 却好风度地没拔剑相向。 宁隋的心都被涨满, 【师兄怎么又别扭起来了,他这个样子, 我真想抱一抱他, 什么都顺着他的话说, 等师兄高兴起来,才能吻一下他。】 林星夜握紧碧空剑,他好好地站在这里,宁隋为什么又要污蔑他别扭? 在林星夜想来,他可以被人污蔑没用,因为qiáng者不一定能被所有人理解。也可以被人污蔑心肠狠毒,因为不夜城本就不是良善之地,但是,谁都不能说他傲娇别扭。 他林星夜,怎么都是枭雄。 他前世身份败露后,不夜城那几条义子后也曾去嘲讽过他,他们一条条都在他面前展露出龙形,特意用粗壮的龙身来灭他威风。 一条说:“少君,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出去那么久,原来还是知道恋家?” 林星夜本来就和他们争权夺利,又讨厌他们,自动代入yīn谋话术,翻译成:少君,你心不系不夜城,出去那么久也不知归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有什么资格来竞争不夜城? 他冷冷道:“关你们什么事?” 他就算是一辈子不回不夜城,也是不夜城少君,这堆龙想怎么样? 另一条龙摇了摇自己威风的龙角:“不关我们什么事,但是少君……你出去也是挨欺负,还是别出去丢不夜城的脸了。” 没有哪条龙,不想多看一看云间雪色龙。 哪怕他们看不到,但只要想着云间雪色龙还在身后的城池,都会更有守护城池的动力。 而且,都是兄弟,说不定还能舔一舔龙角呢? 林星夜听他们说的极度讨人厌,极度羞rǔ人,纵然心里已经气急了,面上都不显露半点。 那种羞rǔ林星夜都能忍下来,但是宁隋所言,实在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周身气息都明显一变。 林星夜qiáng行忍了气,再看宁隋的视线,更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 宁隋这种眼神,柳常是瞎了才会信他们是普通师兄弟。 林星夜低声,“你一会,不得用这种眼神看我。” 宁隋现在自动哄他:“师兄……那我该用什么眼神。” 林星夜冷冷道:“师弟看师兄的眼神。”他恼羞成怒,“宁隋,你眼里的情绪收一些。你这样看我,我该怎么做人?” 柳常他们都还在呢。 宁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改,他尝试了几次,统统不合格。 宁隋道:“师兄,你可以说得清楚些吗?” 他心想,【师兄脸皮薄,似乎连我看他他都会害羞。我完全可以听师兄的话,等他对我彻底放下戒心,习惯我的存在,我就能追求到他。】 宁隋……当真城府深沉,林星夜又不能不跳宁隋这个坑。 他细看宁隋,宁隋的眼睛像最暗的星空,里面根本没什么热烈的情绪,但是他就这样静静看着自己,也万分像想把自己拆吃一万遍。 林星夜也教不来宁隋,决定用最笨的办法:“等会儿我们出去,你别在柳常他们面前看我,若实在是避免不了,你……” 宁隋道:“师兄尽可直言。” “你别往我脖子之下看。”林星夜冷冷说完此句,又觉得自己此言太过软弱,真给了宁隋一种他一个大男人,还害羞被别人看的错觉,他掩饰道:“虽说你我都是男子,看了也没什么,但我是个剑修,你这般逾越地看我,会令我心生戒备。” “况且……”林星夜低眸,“你难道不觉得此举过于孟làng?若是柳常他们误会了……我便无脸见人。” 宁隋真没刻意去看林星夜的脖子,林星夜又不矮,宁隋想特地看他的脖子,只有刻意低头。 这种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 宁隋知道林星夜的性格,【要是师兄觉得不好意思了,定然要么闭关练剑,要么远走他处,总之见不到人。我绝不能让师兄有这种想法。】 宁隋道:“好,除此之外呢?师兄想让我怎么做?” 林星夜冷淡地回望他:“尽量少看我,少同我说话,柳常若找你说话,你尽量不要理他。总之,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宁隋应允,“师兄,你说什么我都愿意,你……可知道原因?” 林星夜瞳孔一缩,差点心慌得想变龙飞走,他冷着脸回避道:“之后再说,现在我先出去,你随后再过来。” 他说完这话,雪白的袍袖一掀,卷出层层冰凉的夜风。波光粼粼的河水里溅出水花,一条肥美的飞鱼飞到宁隋怀中,宁隋伸手一捉,稳稳地拽在手中。 林星夜瞥了眼白蛇,他不吃蛇,看着都觉得冰冷粘腻,一条还好,要是数条则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将白蛇放走。”林星夜道,“宁师弟,你既然喜欢蛇……最好少吃它。” 林星夜简直没办法想象,宁隋白天对着一条蛇狂亲,晚上就能毫不留情地杀蛇吃掉。当真是心狠手辣。 宁隋见林星夜回避他的问题,也没有迫切地需要回应。 师兄那种骄傲的人,要是让他回应一点,必定会令他极不好意思,现在柳常他们都在,师兄一别扭起来,要是拿他们当挡箭牌,不和他说话就不好了。 他想娶师兄,但也不会操之过急,只要师兄知道他的心意就好了。 宁隋耳根有些红,把白蛇放掉,可怜的蛇即使嗅不出林星夜身上的龙威,也被他的剑意吓得瑟瑟发抖,仓惶地游走。 林星夜瞥了眼白蛇,不知道宁隋喜欢蛇哪点。 一条,那么小……当真是爱好清奇。 宁隋顺着他的视线,声音极哑,但没带一丝停顿:“师兄真善良。” 林星夜作为不夜城少君,几乎没听过谁说他善良,之前宁隋再在心里想,他也不会说出来,现在却…… 林星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但这又是他答应宁隋的。 他袖中的手捏紧,玉白的指尖都泛红:“不是我要先吃这蛇,令余廣去捉的?宁师弟,你怎么得出的我善良的结论?” 宁隋看他看得更紧:“师兄现在可还想吃?我为你捉回来。” 拼命游远的白蛇本来就紧张地听他们说话,闻言更是飞快摆尾,跑得蛇影都不见。 林星夜:………… 他桃花眼睁大,觉得叱责宁隋也不是,不叱责宁隋也不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好半天才咽下去。 他现在也开始识时务,拂袖转身而走,还没忘了叮嘱宁隋一会再回来。 树影婆娑,微风徐徐,火光随风跳跃。 柳常和余廣正围着篝火吃东西。 余廣是只大白虎,胃口奇大,他刚刚吃了一整头烤猪,将自己的嘴擦gān净,重新把自己打理得人模人样。 “柳常,你今天为什么拦着我教训那小子?” 柳常冷眼笑:“要是少君想教训他,早都吩咐你了。” 他并不知道宁隋是可怕的阵修,林星夜权衡过双方实力,才不会同宁隋硬碰硬。 余廣道:“少君今日受伤,力有不逮也说不定。” 柳常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少君你还不了解?他是云间雪色龙,你应当知道。” 余廣和柳常知道林星夜会被雷劈,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道他是云间雪色龙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们知道林星夜的种族,却不知道他作为云间雪色龙的天性。 记载着云间雪色龙的龙族典籍龙族都视如珍宝,绝不外传。 余廣道:“雪色龙又怎么了?” 柳常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深感虎族除了蛮力仗义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优点了。 他叹了口气:“我便先告诉你,也免得你哪天不知道,不小心使少君恼了都不知道。他虽然不会真的惩罚你,但不免自己偷偷伤心。” 余廣听着话不对:“你要告诉我什么?” 柳常压低了声音:“少君的秘密。” “难不成……”余廣脸色大变,一时青一时紫,最后都化为痛惜不平,“难道少君不是主君的儿子?” “什么?”柳常被他的发言惊呆,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 余廣神神秘秘道:“你不是说的吗?少君是云间雪色龙,然后说要告诉我一个少君的秘密,还说这个秘密可能会惹得少君伤心?难道不是关于少君的身世?” 柳常沉默,嘴唇紧闭,一副无言以对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余廣还在抱不平:“怪不得,主君那一堆儿子,都是主黑色的龙。少君的话,我之前见过一眼他的尾巴,是白色的,和他们都不一样。少君也是诸多龙中最优秀的那条,主君却总是欺负他,想来是主君发现了少君不是他的亲子,但是碍于龙族的尊严,不好意思张扬。只能选择边缘化少君,而少君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龙族,谁没点雄心抱负,少君要争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无论少君是不是主君的儿子,我白虎族都永远忠于他,绝不令他伤心,柳常,你呢?” 柳常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我差点信了,余廣,你之后要是惹了少君,不做侍卫了,你可以去不夜城说书,张嘴就什么都来了。” 余廣脸上挂不住:“你什么意思?” 柳常恨铁不成钢:“你自己想想,龙族一生不管有多少子嗣,都只有一个最出色的,这是定律。少君之后,主君生了多少儿子,虽然他们和其他龙族相比已经够qiáng,但是没一个有混沌帝龙的潜力,这还不够说明最出色的就是少君?而且你在想什么?少君要不是主君的儿子,主君天天送少君东西做什么?” 余廣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擦了擦汗:“那你说的秘密是?” 柳常瞬间严肃:“我家是腾蛇,和龙族也算有些渊源。我被选为少君的侍卫之后,主君为我渡过了一道龙息,为此,我得到了腾蛇先祖的传承,并得以阅览腾蛇的藏书阁。” “说是之前有龙,名叫云间雪色龙,此龙修为不定,但得他可令龙族臣服。” “少君果然厉害。”余廣赞叹道。 柳常瞟他一眼:“世间想得云间雪色龙号令龙族的人妖魔数不胜数。当时的那条云间雪色龙很少出龙族,好剑。别人为了诱惑他,故意引他比剑,意在囚禁他。结果无人能够胜过他,有一次雪色龙随手救了个和他一起比剑的人,事情传出去有人便想了一些损招,比如在那龙经过的地方装受伤濒死,雪色龙表面毫无反应,却要么偷偷留下灵力,要么留下自己珍贵的龙鳞,用以救治他们。” “之后,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聚集在一起,共同铸造了一座瘟疫之城,用以骗云间雪色龙进来,耗费灵力救他们。等灵力耗费完,他们便想出手擒龙。” 余廣脸色也凝重起来,虽然这些人不啻于找死,但是如果他们真捉了云间雪色龙,说不定龙族真的只能捧着他们,“他们成功了?” “并没。”柳常摇头,之后的记载是云间雪色龙负伤逃走,奄奄一息间被大能锁在锁龙柱里,说是大能认为云间雪色龙会搅得世间风雨不宁,便将他关起来不让人看。 龙族恨得牙痒,也前赴后继地前去救援,那大能却和云间雪色龙寸步不离,坐卧同行。 有龙攻击锁龙柱,大能也在锁龙柱里,据说是在监视那条云间雪色龙。 有龙趁夜色想要偷出云间雪色龙,却发现那大能心机深沉,居然刻意将云间雪色龙安置在chuáng上,自己打着地铺,将来救龙的其余龙族一网打尽,打了一顿后再放回龙族。 甚至于,那个大能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有龙族曾见他偷亲昏睡过去的云间雪色龙,明明是缩小版的小龙,那大能连尾巴尖儿、雪爪缝都没放过,生生将云间雪色龙染上他的味道,借此阻止雪色龙的逃跑。 云间雪色龙被囚禁了上千年,龙族心痛扼腕,和那大能间宛如杀父之仇,每年都倾巢而出攻击他。 余廣听得啧啧称奇:“能扛住上古龙族整族之力的大能,他的修为得有多深?后面呢?” “后面并无记载,只知之后唯一的一条云间雪色龙身陨,龙族悲痛欲绝,大能和锁龙柱齐齐不见踪影。” 余廣点头,“原来少君的种族还有这样一段秘事。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少君毫无关系,少君可不是故事中的云间雪色龙那样的没原则蠢善的龙。” 柳常道:“蛇爱吃鼠,虎爱吃兔,这些天性哪那么容易更改,除非是糟了大亏,才会走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路。” 余廣表示你说得太高深了,我就是搞刑讯的,我不怎么懂。 柳常便解释:“我怀疑少君的天性本善,但传承中有太多被善良坑害过的例子,所以他才刻意表现得那么qiáng势,一点事情都怕被害。比如主君送少君些赏玩的东西,分明是想弥补父子关系,少君便总觉得,主君是要使他玩物丧志,把他养废了给其余义子挪窝。” “……你说的是有这些事。”余廣道,“但是少君并非那种风声鹤唳的人,照你所说,你是腾蛇,我是白虎,都是凶shòu,少君如果生怕被害,绝不会让你我在他身边。” 柳常点头:“这是少君的人品和底气。但你要知道,曾经的云间雪色龙被害,可不是因凶shòu,而是因人心。他害怕别人的好意和亲近之意很正常,为此做出防御也符合少君的性格。” 柳常没说的是,加上主君明明之前独爱少君,之后又整出那么多私生子,少君只会更敏感,更害怕。 余廣一时心中也堵,少君凡事都爱自己硬撑,他的确不会将心中的害怕说出来。 柳常叹气,打算转移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所以我说,少君今日负伤,也没出声让你我攻击归元宗那男修,定然有问题。少君难道不怕那男修发现他的身份,还将那男修带上路,显然关系并不一般。” 但凡开了灵智的生灵,对这些八卦风月总是格外钟情,余廣顿时变了神色:“你的意思是?” 柳常道:“我们别打扰他们。” 余廣却不甘心:“那人容貌鄙陋,怎么配得上少君。何况……云间雪色龙那般性格,少君若再被负心,该多难受。”他冷酷起身,“对我们修者来说,情爱都没什么必要。如果那男修导致少君心伤,不如不要开始,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白虎一族的个性凶悍早就出了名,这便是苍敖选他做林星夜侍卫的原因。 柳常瞳孔变竖,腾蛇的凶狠展现于眼:“你不用担心,少君要是真有多喜欢那男修,就不会还那么冷静,不来龙族的发情期。很明显,少君只对他略有好感,这样的情感,让那男修同少君诱惑少君渡过第一次发情期刚刚好,用完便可扔了,也不过是个人族。之后少君要什么伺候的,虎族龙族没有?我实在担心少君那么久了都不来发情期会憋坏身体。” 余廣想想也是,“那我们怎么办?” 柳常道:“你不用怎么办,看我的。” 他打定主意,林星夜那边也有自己的考量。 林星夜怕自己的尾巴得后遗症,那他的龙身岂不更无用更丑,在龙族中根本拿不出手。 他想支开柳常他们,掏出袖中的白玉令,给明月阁发讯息,让他们多拿事情找柳常、余廣。 林星夜做完这一切,回到原地,柳常、余廣都神色如常朝他问好。 柳常最先开口:“少君,刚才那个男修呢?” 林星夜真是想把内心yīn阳怪气的柳常揍一顿,他握着碧空剑,如光风霁月雪花飘拂:“不知道。” 柳常道:“少君一起去的,也不知道?” 林星夜心中有鬼,但是表现很稳:“我以为这些事,该你们为我做。原来,要我回答你?” 他这话就是想先压倒柳常,使得他不好再bī问。 柳常果然噤声。 宁隋这时正好从外面回来,他已经把鱼给打理好了,还拿了个阵法用作保鲜之效。 柳常忽然也觉得这男修也没那么丑?但等他看清宁隋的五官,还是略带嫌弃。 “道友。”柳常道:“你去了哪儿?” 他不能问少君,问这个男修总可以。 林星夜冷冷看了宁隋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说。 宁隋便道:“我一人在河边。” 柳常愣住,林星夜却暗暗高兴,第一次觉得宁隋的城府不令人讨厌。 柳常仍然不死心:“你手里的鱼是怎么回事儿?我家主人也最爱吃这种鱼。” 林星夜挑食,绝不会吃蛇,这条鱼一定是他捉的。 这次都不用林星夜示意,宁隋就道:“是我捉的。” 他说话完全不像撒谎,都不用林星夜提醒,柳常完全失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师兄真可爱,我好想夸他,可是现在又有人……】宁隋不敢看林星夜,沉默地去烤鱼。 林星夜的高兴便没持续多久,宁隋这次怎么又想他可爱?他一句话都没说。 等着宁隋烤了鱼,林星夜却没吃,他口味挑剔,宁隋又不是什么大厨,他吃不下去很正常。 林星夜现在尾巴受伤,也不能在树下站着,柳常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画舫给他暂住落脚。 半夜时分,林星夜还没脱衣,就感觉到门口有一个人影。 宁隋! 林星夜默默拉紧衣服,打算出去同宁隋jiāo流,他才不可能引láng入室,邀请宁隋来自己的房间。 结果宁隋深深地看着他,低声道:“师兄,我是来给你说今晚的事的……之前你说的,可以单独找你说。” 林星夜一惊,这种事情他肯定不可能和宁隋在外面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让宁隋进屋。 他想,今天也没做什么能让宁隋chuī捧他的事情,宁隋总不可能太过分。 宁隋则深深看着他:“师兄,你真机智,早就知道柳常要这么问,才提前同我说。为什么你会那么聪明……” 阵修宁隋说自己机智,要是其他林星夜真正机智的事情,他估计万分开怀。 可现在宁隋大半夜在他房间说他机智,就为了那么小一个事情,林星夜羞耻万分,高冷着脸,连寒暄的谬赞二字都说不出口。 宁隋又道:“师兄还会抓鱼,什么都会做,是我见过最有为的修士。” …………夸赞太过,就是chuī嘘。林星夜被一顿chuī嘘,脖子有些红,只是qiáng撑着,想撑过去这波。 他心中发紧,宁隋却没说话了,一直看着他。 林星夜喉咙一动:“宁隋,你还要说什么……一并说了,快点。” 第80章 林星夜反正都羞耻到这地步, 也就想着宁隋一次性说gān净,不要再无时无刻都念叨他。 他觉得宁隋只有答应的份儿, 绝对不会拒绝。 宁隋却站在夜明珠面前,为林星夜挡了稍qiáng的光,诚恳道:“师兄, 我要说的, 哪怕是今夜过完,都定然说不完。” 林星夜冰冷的桃花眼险些被这话打击得失了锐色,浅淡的薄唇上颜色更淡了几分。 他倍受打击之下, 气质也仍如空山雪雨,甚至在脆弱底下多了分坚韧之感。林星夜因模样原因, 幸而他的唇色浅淡,才更像冷冰冰的剑修, 只要他唇色再红一分, 便只需遮了寒凉的眼,就能说是万种风情欲说还休。 他完全没办法想到,宁隋居然会这么回答他。 说不完……怎么可能说不完? 林星夜想了想自己的优点, 他剑法卓绝、心性坚韧、人形也英俊……优点虽多,几句话就能说完了。 他想, 还是别让宁隋说了, 免得气到自己。 林星夜道:“那你别……” 宁隋的心漏跳一下:“师兄,你这样文质彬彬地说着拒绝的话, 不知道多有涵养, 我自幼在外, 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有师兄一半优秀。” 宁隋现在心中的情cháo汹涌,【师兄在我面前好近,真想去吻师兄,或者一直抱着他……但我不能这样,这样做师兄定然会跑,我只有多和师兄说话,才能暂缓我心中的邪念。】 什么邪念?林星夜眼睛睁大,危机感再次席卷了他。 他冷声道:“你出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师兄越这样让我出去,我越想抱抱他,看他先是推拒我,再愿意接纳我的样子……哪怕师兄因此以剑刺我也没事。】 林星夜只觉呼吸都有些不稳,宁隋这是什么爱好?他还想看他拒绝他的样子? 林星夜不知道再让宁隋出去的话,是让宁隋高兴了还是败兴了? 他不过犹疑一瞬,宁隋便按捺着跳动的心:“我知道,师兄不喜欢和别人相处,归元宗的人师兄都不想理。师兄原本就是最孤傲的剑修,谁都不用理。” 宁隋平时说不出什么话,是因为他心理把师兄想得实在太珍贵,潜意识里害怕多说一句话,让师兄不满意了,师兄就会离开他。 结果梦中师兄的死让他醒悟,再加上师兄也让他说出来,宁隋心中一直积压的火山就喷发而出。 “……师兄从云端御剑飞过去时,我看见了师兄的一截衣袍,整洁美丽,比白云凤羽更甚。” “……师兄每夜练剑,都要练到天色快亮,师兄这般心性,实在令人动容。我之前就在想,哪怕是以宗主观自在的修为,之后师兄也绝对在他之上。我从来没见过师兄那么优秀的剑修。” “……师兄还极爱gān净……不止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还有勇有谋,谦虚冷静……” 宁隋说了一堆,眼里跳动着热切的火焰,林星夜则已经晕晕乎乎,既羞恼又不自觉升起警戒。 林星夜有一个特点,他觉得毫无威胁的人夸他,比如说他父君夸赞他,林星夜就想做得更好,让自己变得更qiáng,还会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沉迷于这些虚无的夸赞。 而若其他人夸他,尤其是富有威胁性的宁隋,总让他心生戒备,有一种对方是在迷惑他,随时准备伺机欺负他的感觉。 但林星夜又觉得自己真的很优秀,剑术一流,心性一流……偶尔会在心中夸赞自己,眼高于顶地觉得谁都不如他。 他现在被宁隋夸得又怕又有奇怪的感觉,冷着声音,想qiáng行阻止宁隋:“你别再说了。” 【师兄真的很喜欢听我说这些,但他怎么又要抵触?】宁隋发现师兄一露出这样不知是拒是迎的情态,他就会一改之前万事都顺着师兄的想法,开始变得有些想qiáng行和师兄接触。 就像他亲师兄的雪蛇形的时候,师兄最开始怎么咬他,他都没放手。 宁隋便继续夸赞林星夜,“师兄的优点太多,我说一夜、两夜、一年十年都说不完,但我总要让师兄知道,师兄你有多么出色……” 林星夜所在的画舫,是不夜城耗费巨资打造而成。 可栖息云上而丝毫不颠簸动dàng,可沉于水下而避yīn寒水汽,也可立于陆地之中,供林星夜做小憩之用。 画舫内常年空气不冷不热,是最适合居住的温度,现下林星夜却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在升高。 宁隋每说一句话,他就多羞耻一分,前所未有地庆幸前世自己没听过这些话。 柳常和余廣这时候也收到了明月阁发来的求助讯息,他们相当于林星夜的左膀右臂,林星夜负伤,这些事情都该他们去打理。 余廣神情凝重:“我去叫少君一起回去。” 柳常虽然觉得这是林星夜的计策,但他们作为林星夜的侍卫,首要任务就是保护林星夜。 既然明月阁的事情推脱不掉,那么他们就该带着少君走,以免出事。 柳常和余廣走到林星夜的画舫前,丝毫听不到里边的声音:“主人。” 他们是想等林星夜出来,林星夜却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宁隋在他房里的事儿要是被知道了,这算什么事儿? 他示意宁隋闭嘴,躲到屏风后面后,自己再出去,瞬间带上门。 “有事?”林星夜镇定道。 余廣看见林星夜的模样,大为奇怪,怎么少君脖子红了一片? 他想开口询问,柳常却眼疾手快拉住他:“主人,阁内出了些事情。” 林星夜觉得凉风chuī在他脸上,才能缓解面上的热气:“你和余廣去处理,我之后回去。也别让我父君那系的暗卫知道。 ” “是。” 柳常二话没说,拉着余廣就走。 等到了远处,腾蛇才放开白虎。余廣还想冲回去:“柳常,你就让少君一个人待在那里?” 柳常冷笑:“少君若是发情变龙,我们在那里,平白令少君嫌弃。” 而且龙族统领腾蛇,勉qiáng算得上有些关系,龙族近距离发情,定然会影响腾蛇,到时候少君又不可能和他怎样,为了不发生那种关系,以少君的性格一定是先打昏他,再折磨自己。 余廣不信:“你怎么知道?” 柳常嗤笑一声:“我是腾蛇,少君是龙,我们习性有相似之处。少君没经历过那种事情,他才不知道罢了。” 龙族发情之前,全身火热、口gān舌燥不得解,要想彻底解决只有渡过发情期,所以才有那么多龙做出和各个种族的荒唐事儿。 余廣也信柳常,毕竟二人中间,柳常常常是决策者。 “可即使如此,少君也会遭遇危险,这里没有不夜城的条件。我要去带少君回来。” 柳常阻止他:“你不如消停会儿,龙族发情,定会变成原形,战斗力只增不减。你要担心也是担心那个男修。” 柳常不知道云间雪色龙多余的信息,他以为林星夜也和其他龙一样,霸道而qiáng势。 毕竟在传说中,那条云间雪色龙也是剑修。 “我们先把明月阁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龙族时间都长,到时候不会赶不及。你放心吧,难道我还会害少君不成?” 余廣便这样被说服,赶紧去处理明月阁的事情。 林星夜此时在画舫之外,月色照在他身上,瞳中盛着一片星河。 他现在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是被宁隋bī的,还是怎么回事儿? “道友!”萧云涵万里奔袭,也终于赶到这里,他瞬间看到月下的林星夜,满身的冰雪,满身的……别人的味道。 萧云涵金眸闪烁,纠结了一路的心便有所偏颇。 他在路上可真怕,既怕这条龙又死在哪个角落,又想着让这条龙早些去死,免得到时候他和宁隋在一起,还不如死了gān净。 萧云涵本纠结了一路,在这一刻,心中高涨的火焰都是让林星夜去死。 他微微一笑,走上前:“道友,我还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上次别过后,我心中甚为愧疚,特来向道友表示歉意。” 他本想将土元珠拿出来,却在林星夜朝他瞥过来的一眼中,脸色大变。 眼含桃花,肤染胭霞……仍然站得笔直得像一柄剑,但就是剑意有所减弱,层层的吸引力从他身上透出来。 这条龙,快发情了。 萧云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想到林星夜身上有关宁隋的味道,一时之间,疯狂的妒忌将他的心灵全都吞噬。 萧云涵也不拿出土元珠了,他深谙龙族的身体秘密,暗中运行早就准备好的功法。 真是可笑,他的功法,本来是用在等用药使这条龙发了情后,再用功法qiáng行让他憋住,等憋住后,欲望就会更加猛烈。 现在萧云涵的目的则完全违背了初衷。 他朝林星夜走过去,声音和煦,如沐chūn风:“道友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萧云涵温文尔雅地一笑,他一过去,林星夜就觉得自己并没刚才那么心烦口gān,不由将对他的恶感都去了五六分。 “不过是小事。”林星夜声音冷如冰雪,镇定万分,完全想不到他现在濒临可怕的状态。 萧云涵更想摧毁他了,那么冷淡的龙……要么在他身下哭,要么就死在他手上吧。 “道友虽说是小事,可否请道友和我小酌一杯清茶,让我以茶代酒,聊表歉意。” 林星夜仍然有些口渴,萧云涵的话,有心算无心,便正中林星夜的下怀。 他也不想再回去面对宁隋无时无刻的chuī嘘,点头应允。 萧云涵笑得更“真心实意”,他沏茶的功夫极好,哪怕是挑剔如林星夜,也愿意饮茶。 宁隋本来不想听师兄和他的属下谈论正事,以免听到机密,他在画舫内等了好一会儿,还将自己重新做的烤鱼用灵力维持温热,就想等着师兄进来给他吃。 今夜他第一次烤那些熟食,没什么经验,师兄根本不吃……宁隋才想补救。 结果快一刻钟过去,林星夜都没回来。 宁隋放心不下,打开画舫,第一眼看见月下的师兄,他像是能吸收月光的美丽,冰凉出尘,攥住宁隋的所有视线。 第二眼,宁隋便看见一头huáng毛、恶心至极的萧云涵。 他眼眸顿时沉了下来,萧云涵也注意到他,故意对林星夜道:“道友,你有没有闻到哪儿有一股糊味,还带着鱼腥的味道,真是煞风景。” 宁隋手里拿了条鱼。 林星夜一直在饮茶,闻言朝宁隋的方向看过去,他现在一见到宁隋,就想到宁隋铺天盖地的chuī嘘,脖子和衣襟处的红意又深了几分。 第81章 林星夜眸色冷淡, 气质疏寒,但是他脖子上泛起的红色却骗不了人。 尤其是,萧云涵了解龙族, 还能感受到林星夜身上云间雪色龙的气息在变浓。 他金眸底下恨意深沉, 这条龙, 果然是因宁隋而发情。 宁隋才从他的画舫出来, 他们难道是之前在里面做了什么?萧云涵不可谓不恨, 他再看着林星夜孤冷似寒月的气质, 更觉得大受打击。 龙族将云间雪色龙捧在掌心,一点苦都舍不得他受, 万千珍宝源源不断送入他手里。结果,他一条龙都瞧不上,却对宁隋另眼相看? 你这样无情无义、眼瘸心瞎的龙, 凭什么喝我的茶? 萧云涵恨不能立刻把林星夜手中的茶杯打翻, 他不能接受林星夜这样, 在他看来,云间雪色龙享受了龙族给的优待,所有龙都讨好他,他要择伴侣,也只能在龙族中找。 萧云涵咽下心底的恨,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道友, 再品一杯?” 他为林星夜蓄上一杯茶, 袅袅的茶香升起, 林星夜现在看着宁隋都心烦意乱, 顺势喝茶:“好。” 他再渴,也做不出一口饮尽茶水的事,浅斟慢酌,真的一点都没看宁隋。 宁隋眸色未变,【师兄原来喜欢喝这种味道的茶,我要记下来。那个huáng发,不过是投机取巧,又想欺骗师兄。】 宁隋拿着鱼上前,看他师兄在喝茶,明智地从萧云涵那里发难:“萧道友,现在夜深人静,正是好眠时刻。你深夜请人用茶,不怕扰人好梦?” 宁隋同样不能接受师兄和萧云涵走得近,萧云涵疑点重重,定不能接近。 萧云涵看了眼宁隋平凡的五官,更是微微一笑,对着林星夜温声道:“道友,是我考虑不周。若不然,道友先去休憩,明日我再请道友饮茶。” 宁隋哪里看不出萧云涵是以退为进,他也想诱惑师兄:“师兄,我刚才抓了你最喜欢的鱼,重新烤制,你要不要用点?空腹喝茶并不好。” 他手里的鱼散发出鱼香味,根本没像萧云涵说的那样有糊臭。 【师兄最喜欢吃鱼了,他真好,哪怕我今晚将他捉的鱼烤糊了,他不吃也一点没展露出对糊了的鱼的嫌弃,师兄的教养和风度,真是令我敬佩。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师兄光是坐在那里,我都想去抱着他,虽然平时也是这样,但现在的感觉格外qiáng烈,定是因师兄太过优秀,让我看一眼,便魂不守舍。】 他目光火热地看着林星夜。 林星夜更加心烦意乱,尤其是听见宁隋chuī捧他的心声后,更加口gān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渡过龙生中一个最重要的阶段,现在相当讨厌宁隋,一点点都不想见到他:“不用。” 这就是果断拒绝了。 宁隋被师兄拒绝,仍是继续道:“师兄,你最喜欢的鱼……” 萧云涵眼眸一闪:“宁道友,你没听到吗?林道友不用鱼。”他见到林星夜又喝了口茶,笑意更明显:“林道友想用茶,道友你何必qiáng人所难?” “师兄……”宁隋不相信,这个萧云涵才同师兄认识多久?而且他为人古怪,宁隋迟早都要杀了他,他不信师兄会在他和萧云涵争锋相对的情况下,帮助萧云涵而不帮他。 师兄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不喝茶也不用鱼,起身回去休息。 届时宁隋还可以回去哄师兄把鱼吃了…… 他的想法本来完全正确,可惜林星夜现在看见他就烦,真真正正地只想喝茶。他道:“我不想吃鱼。宁师弟,你若不饮茶,就立刻离开。” 林星夜现在想独处,谁都不想见到,尤其是宁隋。 宁隋没想到师兄会这么说,一时心伤,心中微沉:【师兄看来是真渴了……但是萧云涵,他不能喝萧云涵的茶。】 他绝不会现在扔下师兄离开,沉默地坐下来,陪着林星夜。 萧云涵万分想赶走宁隋,但他无法确定他赶走宁隋那条龙会不会觉得他小气?破坏他在那条龙心中的形象。 毕竟,虽然萧云涵看出林星夜发情前的情绪变化,他也不怎么敢冒险。 萧云涵还巴不得林星夜现在讨厌他,发情前的情绪变化太正常不过了,虽然云间雪色龙的行为确实是最奇怪的。 宁隋不知道这些,他反而妒忌萧云涵。 萧云涵一杯杯地给林星夜斟茶,全被口渴的林星夜喝掉。 林星夜jīng神有些恹恹,他一直在抵抗自己的心烦,一时莫名其妙心中就开始难受起来,只是压抑着自己没表现出来,冷淡地喝茶。 宁隋见状,【师兄好像有些无聊,我要同他说话……】 “师兄,你……”他想找个话题聊天,正撞在林星夜烦心之际。 林星夜觉得自己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并不想真的迁怒宁隋,但也实在不想听他说话:“我想饮茶,不想说话。” 宁隋沉默,【师兄怎么了?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从他走路姿势来看,他的伤口应该是被偷偷处理过了,难道没处理好?】 萧云涵心中冷笑,发情前的云间雪色龙,理你才怪。 他仗着自己能暂时影响林星夜的身体状况,嗓音温柔:“林道友,这茶是家父之前途经雪妖之地,受雪女惠赠。此茶长于雪峰,终年寒冷而成茶,你尝着是否有沁人心脾之感?” 林星夜发现,萧云涵一说话,他心底就没那么烦躁。 他敛眸:“是。” 萧云涵道:“林道友果然好品味,其实关于此茶还有一个典故……” 他一直说话,林星夜也愿意回答,宁隋在旁边,眸色越来越沉。 师兄让他不要说话,却和萧云涵说那么多话…… 这要是旁人和林星夜多说几句,宁隋虽醋,但也不会不讲理到意难平,关键,这人是萧云涵。 那个梦中,被复仇的龙族杀了的萧云涵,极有可能和师兄的死有关系。 宁隋生生等着品完茶,想送林星夜回画舫,萧云涵哪里不懂他的想法,也将计就计让他去碰壁。 萧云涵收拾了茶具暂时离开。 宁隋跟上林星夜:“师兄,现在喝完茶,你想吃鱼吗?” 他道:“我为师兄热,或是现抓。” 林星夜一脸冷漠,忍着心里的躁意,更不想和宁隋接触:“不。” 他无情地瞬间关上画舫的门,将宁隋拒在门外。 宁隋不知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他和师兄还好好的,他夸师兄,师兄还连脖子都红了,也没叱责他无礼。 宁隋害怕萧云涵的茶有问题,在林星夜门外守着他,过了几个时辰后,宁隋见没动静才在一旁打坐。 林星夜在画舫内并不好过。 他冷淡的桃花眼现在一片微湿而软,脸色高冷,肌肤上布满嫣红,仍然紧握着碧空剑,不叫自己做出奇怪的举动。 林星夜现在比平时还要敏感脆弱,他还非常想被人摸龙角…… 林星夜咬着牙关,哪条qiáng大的龙会让别人来摸龙角的,他讨厌自己这样,一直沉浸在和天性的对抗中。 他自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表情也一直冷漠,没曾有半点动容。但是眼角却沾了些生理性泪水。 他这样一夜没睡好。 宁隋也在外面一直打坐,直到晨光熹微,萧云涵才出现在宁隋面前。 宁隋睁开眼,一瞬间,杀气外泄。 萧云涵挑眉,压低声音:“你敢现在杀我?你不怕被你师兄看见?” 他就是故意来刺激宁隋的:“你昨晚没看到吗?星夜师兄对我和对你,完全是两个态度。宁道友,我劝你现在就离开,还能为自己留些尊严。你这样,不过徒惹星夜师兄厌烦罢了。” 宁隋心中的妒忌已快达到巅峰:“若我要离开,同样是被厌烦,我必先杀了你。” 萧云涵道:“那星夜师兄,可要因我的死而伤心一场了。” 宁隋眸色一变,灵力已快速聚在掌间,就要催动阵盘。 林星夜这时打开画舫,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一点憔悴。 他完全没听宁隋和萧云涵的对话,也因为心里的情绪,想静静去练剑,和谁都不说话。 宁隋心中咯噔一下,【师兄究竟怎么了?又不看过来,他好像没睡好,师兄……】 萧云涵却最清楚,他改变了林星夜发情的速度,这么压制下来,这几天这条龙都会十分难受。 反正他难受也只会看不顺眼宁隋,萧云涵反而能趁虚而入,何乐而不为? 林星夜静静去练剑,他现在只有依靠练剑才能令自己平静,不去心烦心忧。 宁隋迷恋地看着他师兄,想走过去关心他,没成想,林星夜收了剑,额间沾了薄薄的汗水。 他看向了萧云涵的方向。 宁隋在这一刻,心中充满妒意。 【师兄怎么了……他之前只看我,现在怎么能看别人。】 第82章 萧云涵今天特地挑了身白底金线的袍子穿,袖边的金线被初升的太阳一照, 流金的光泽闪耀发光。 林星夜望向萧云涵, 总觉得他能使他心情平静。 宁隋随着林星夜的目光望去, 陡然发现萧云涵不只穿了金色的衣服, 细看的话, 他连头发长度、腰间长剑倾斜的角度都和师兄一模一样。 他在迎合师兄的爱好。 宁隋心中极沉,【师兄的长发是天河瀑布,长剑是出水游龙。他是什么?东施效颦, 画虎不成反类犬,以为能得到谁的注意?】 宁隋心底压抑,虽然将萧云涵贬得一文不值,却到底担心喜欢金色的师兄会被吸引走, 诚实地上前, 想挡住林星夜的视线。 宁隋一挨近林星夜,林星夜便更心烦。 他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冷声叱责:“让开。” 师兄是为了看萧云涵,然后叱责他? 宁隋心中狂念:【师兄、师兄、师兄】 他唯有这样, 才能压制心底渐生的占有欲。 “师兄, 我……”宁隋面色不变, 却很快从犹豫到坚定, 他直直地看着林星夜,坚持道:“我不想让。” 林星夜被他直接的目光弄得衣服底下的肌肤更热了几分, 他一向修的剑道, 连带着身上也偏向冰冷少温。 林星夜不懂现在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现在分明没有想杀宁隋,怎么感觉像是对宁隋起了奇怪的杀意? 他还没说话,宁隋又心里忐忑,萧云涵现在有脸能欺骗师兄,他现在该做什么来讨师兄欢喜? 宁隋想了想,师兄喜欢被夸赞。 “师兄,你刚才的剑意真厉害,似龙击长空、锋芒毕露,归元宗那么多剑修,没有谁的剑意比你更出众……” 林星夜一听宁隋的夸赞,心中的烦躁更甚,更想让人摸龙角龙尾,他这下完全忍不住:“关你什么事,让开。” 宁隋顿住。 林星夜现在也没心思和宁隋纠缠,宁隋不动,他便自己转了脚步,明晃晃的无视宁隋。 宁隋实在忍不住,【我绝不可能让师兄再和萧云涵接触!】 他跟着林星夜的脚步,无论林星夜走哪儿,他都挡在前面,不让他看萧云涵。 林星夜被这么挡了几次,更是有些bào躁。 他现在本就处于被宁隋惹起的发情期前,还被萧云涵qiáng行压制了下去,情绪便更容易激动。 林星夜想,宁隋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在心底乱夸他、肖想他,把他捧得上天去,实际还不是要和他作对,虚情假意、虚伪至极。 他以指抵开碧空剑鞘,抬步便走,准备宁隋再跟上来,他就和宁隋打一场。 【师兄要为了萧云涵和我兵戎相向?】宁隋心底一伤,看着林星夜换了个离萧云涵远的方向,到底没再跟上去惹怒他。 林星夜持剑走远,雪色背影如梦似幻。 萧云涵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快意,宁隋能使那条龙发情又怎么了,二人还不是针锋相对?云间雪色龙这种生物,本来就只有他们龙族能捧。 萧云涵迈着优雅的步子过来,刺激宁隋:“宁道友,刚才真是jīng彩。” 宁隋目中暗色一点一滴累积,杀意不断滋生。 萧云涵就是要他这样,他无比厌恶宁隋,宁隋原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láng,在那条没眼光的破龙面前装什么忠犬? 他就是要让这两人彻底决裂,只要宁隋被妒忌吞噬,向那条实际胆子小还怕被害的龙展现出疯狂的占有欲,他们就绝对不会再在一起。 萧云涵继续道:“宁道友,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星夜师兄主动看着我,可不是我要看着他。” 宁隋眸底如海面下翻腾的巨làng,他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死了,他就无人可看。” 萧云涵挑衅道:“你敢当着他的面杀我?并且……你处心积虑那么久,别人根本不理会你,没了我,他也会看其他人,绝对瞧不上……” 萧云涵没说完的话憋在喉咙里,面前宁隋的目光一下子森寒如夜láng。 他脚下,一个暗黑的法阵差一步就绽开。 萧云涵在这样的处境下,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死。 他死过几次,一次是被汹涌而上的龙群撕裂至死,浑身没一块好肉,痛入骨髓。但都比不上曾经宁隋杀他的那次,那个时代,还是龙族全盛的时代。 他的龙身生生被宁隋抽了筋,扒了皮,却始终保持元神清醒。 萧云涵在那种极端的痛楚中,都想吃了躺在地上的林星夜。 ……云间雪色龙,活着他不能一亲芳泽,死了他还不能把他的龙角一寸寸咬碎吃掉?鲜美的龙血全都喝gān? 萧云涵的龙身,因为害死云间雪色龙而眼中掉泪,被抽筋也甘愿。可萧云涵的元神却早已扭曲,只恨不能把林星夜吃光。 他害死林星夜,彼时的宁隋尚且能压制整个龙族,何况一个他,最后自然死得凄惨。 萧云涵想着曾经死去的痛楚,到底没再刺激宁隋,他要死也不是现在。 宁隋也不想现在被师兄发现自己黑暗的一面,他从小漂泊,能活到现在,并且一路都达到自己的目的,哪里是什么好人,哪里……配得上光风霁月的师兄。 宁隋知道师兄性子有些娇,不想他怕自己,便没在此刻杀萧云涵,而是再抬步去找林星夜。 他给萧云涵下了一个束缚的阵法,去找不知走到了哪儿去的师兄。 宁隋往河边走去。 林星夜果然在那儿,手持碧空剑,冷淡的桃花眼看着滔滔河水。 他口渴,嘴唇都有些gān涸,但这种野外的河水,即使他化龙也不会喝。 林星夜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按照他的年龄来说,最有可能发生的异常就是他现在在发情。 但是龙族发情,从传承里看,是看着什么顺眼的东西都想苟合。 林星夜却是想被人摸龙角,他否定了自己是发情。 “师兄。”宁隋的声音从后传来,林星夜并没回头。 宁隋走上前,手中拿着几颗闪亮的灵石,他没有宝石,这些灵石都是他自己灌注灵力,来让他们变得更亮。 “师兄,我刚才不该拦你……”宁隋再次低头,怀着一腔爱意,“我给你带了赔罪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林星夜不喜欢收别人的东西,想回头让宁隋离开,就见宁隋剑眉朗目,眸似无边夜色。 他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眼神像能把林星夜吸进去,手中灵石熠熠发光。 这都是林星夜喜欢的,但林星夜现在反而越看越不喜欢看。 宁隋的脸他看了就觉得想卷尾巴,宁隋拿着灵石的样子更使得他心生恼意。 宁隋还不知道林星夜的情绪变化,沉声道:“师兄,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之后我照着颜色去星海为你寻宝石,虽然宝石没你好看,但也算能入眼。” “都不喜欢,你别再说这种乱夸人的话。”林星夜有些迁怒宁隋,他发现宁隋一说奇奇怪怪的话,他就越和平时不一样。 林星夜一秒都没多看宁隋的脸,越过他朝后走去。 宁隋从没想过,就连他的真脸都会被师兄无视,而且,就连夸赞师兄也讨厌了…… 【师兄不看我了……】这个猜测让宁隋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惶恐,他想着萧云涵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金发,心慌神乱:“师兄,你要过去找萧云涵?” 林星夜被提醒,才想到了还有萧云涵。 他烦宁隋叫住自己,冷冷道:“是。” 【师兄……师兄……师兄】宁隋被这话伤得五脏剧痛,他守了师兄多久?没敢有一丝不敬,一点猖狂,可师兄给他的目光却有限,现在更是想去看对他有威胁的萧云涵。 宁隋痛过,语气便平息下来:“我陪师兄一起去。” 林星夜理都不理宁隋,径直往前走,直到看到被宁隋的阵法困住的萧云涵。 林星夜顿住脚步,宁隋适时出声:“他被我阵法困住,如果不是我自动撤阵,他要今夜才能出来。” 林星夜听他语气不对,“你困他做什么?” 【师兄……他怎么这样,刚才不和我说话,现在为了萧云涵,才舍得多和我说一句?】 宁隋压抑着心中的妒忌:“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当然要被困,师兄觉得呢?” 林星夜一听宁隋的心声,哪里还有不懂的。 他气得衣下肌肤更红,也更没力气,宁隋是拿他当什么玩物? 他林星夜,又不是宁隋的附属物,他和谁说话,和谁不说话,宁隋凭什么管? 林星夜语气不好:“什么不该做的事?” 宁隋听师兄居然还反问自己,真是难受无比。【师兄单纯,终究被人骗了……都怪萧云涵,夺走了师兄的目光。】 宁隋道:“他接近师兄。” 林星夜声音极冷:“你没接近我?” 他身体出现这些反常,都是从宁隋进了他房间之后。 宁隋的心完全沉下去,【师兄将我和萧云涵比……萧云涵接近他是不怀好意,我哪里害过一次师兄……师兄,你看了萧云涵一次,难道就满眼都是他?我们在照心壁内的种种,你都忘了吗?】 林星夜听到照心壁,完全是又羞又气,他不知道身上怎么这么热,全怪在宁隋身上:“回答不出话,就放开他。” “不放。”宁隋斩钉截铁道,“我之后会将萧云涵传送回归元宗,师兄请放心。” 【什么传送,萧云涵再活一日,便算我宁隋今世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师兄都能拱手让人。】 林星夜听他阳奉yīn违,并且胡乱污蔑他,更是气得难受。 他抽出碧空剑,因为现在讨厌宁隋,就要一剑破开宁隋的阵法。 宁隋要想拦住他,就得同他兵戎相见。 若不拦,则萧云涵会大觉快意,将宁隋的尊严踩在脚底。 林星夜以为宁隋必定会阻止他,还做好了和宁隋战斗的准备,宁隋的脚却像生了根,眼睁睁看着束缚萧云涵的阵法被破。 金灿灿的萧云涵出现在二人面前。 萧云涵并不意外,现在那条龙生理特殊,最讨厌的就是宁隋,肯定会帮他。 而宁隋不知道那条龙实际是因为发情了才这样,二人的嫌隙就会越生越大。 萧云涵微笑:“谢林道友施出援手。” 林星夜置若罔闻,宁隋也一句话没说,将身上的阵盘放在林星夜面前,转身便走。 他现在不想再和师兄争执,也为了让萧云涵露出马脚,便装出无尽落寞的样子道:“师兄,你现在烦我,我先暂时离开。我就在不远处,你若有事便叫我。我定会在一个时辰内赶过来。” 林星夜同宁隋间,之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要是平时,林星夜会冷硬着心肠,觉得宁隋走便走了。现在高傲而脆弱的云间雪色龙却有些难受,觉得自己无用又讨厌。 宁隋这种不分青红皂白chuī他的人都能失望而走,可见他做龙有多么失败。 林星夜冷着脸,像什么事都没入他心里,更没出声拦宁隋。 萧云涵自以为jian计得逞,再次挑拨道:“林道友,这位宁道友脾气倒大。要论谁先离开这种事,怎么想也该道友先离。” 林星夜没理萧云涵,萧云涵的古怪他哪里不知道? 如果说他见了宁隋就心烦讨厌的事情奇怪,见了萧云涵身心放松的事情就更奇怪了,林星夜不是见着金发就没了理智,何况,萧云涵能花一天时间便找到他,本就疑点重重。 但是,萧云涵再古怪,林星夜自己也能处理,而不是要靠宁隋帮他。 林星夜进了自己的画舫。 萧云涵以为时机成熟,他知道宁隋有多爱重这条龙,那么这等爱重一旦被践踏,不反噬就好了,现在宁隋定然已经走远。 即使宁隋还牵挂林星夜,但他艺高人胆大,自以为只要林星夜有事叫他他就能赶过来,可惜,宁隋想不到,今夜的林星夜,那条美丽的云间雪色龙,会被自己占有、独享。 他嘴里只会叫自己哥哥,而不会求救。 萧云涵坐于自己的营帐,屏息打坐,再度运行龙族功法。 他没看到,营帐间的花纹上忽然多了丝微弱的灵力,花纹形状多样,自成诡异的阵法,形成水光镜,忠实地记录发生的一切。 林星夜仍在画舫中。 他现在难受得想被摸龙角,只是不屈服,身上的白衣在chuáng榻间弄得有些皱。 雪色白衣铺在chuáng榻上,混合着云缎般的乌发,美人清冷,长剑胜霜。 林星夜想到今日因为一时之气,同宁隋发了那么大的无缘无故的火……他明明算是如了之前的愿将人bī走,现在却无法高兴。 他是一条bào躁的、人人厌恶的龙。 林星夜努力不让喉咙中逸出声音,就让宁隋一直厌恶他,最好再也不要乱夸他了,一切回归正途才是最好的结局。 “师兄。”宁隋低沉的声音在画舫中响起。 宁隋深夜潜进林星夜的画舫,看都不敢看他,在屏风后面背对着他,也就没发现林星夜的情态。 他语气里都是关心,一如既往。 林星夜桃花眼微微睁大,死死捏住剑柄,忍着难受,压低声音:“你不是走了,回来做什么?” 宁隋道:“我担忧萧云涵对师兄不利。” 林星夜现在想起身,宁隋在他房内,他不可能再衣冠不整。 他挣扎着起来系衣带:“我助萧云涵脱困,你倒回来帮我?宁师弟,你就这般好心,不觉得我昏庸?” “并未。”宁隋心情紧张,他好像闻到师兄的香味了,“师兄剑术卓绝,所以并不害怕萧云涵的魍魉手段。只是我……太小心,才担忧师兄。” 怎么又扯到剑术卓绝上去夸耀去了? 林星夜好不容易系好的衣带一松,他冷着脸垂眸,想继续系好。 第83章 林星夜从来不叫自己的衣服皱成这个模样, 现在他侧躺在chuáng榻上, 一只手撑着chuáng榻要起来,另一只手重新去系衣带, 雪色的衣袖铺在chuáng榻。 随着另一边萧云涵解开龙族功法,没了压制的东西, 林星夜在陡然间开始心慌神乱。 他冷白的手指修长如玉, 现在指尖却泛起层层红色。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星夜呼吸稍重,寂静的画舫内,连烛火都没有,照明全靠幽幽的月光石, 极静极淡。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 林星夜压抑的呼吸声,也显得清晰可闻。 宁隋仍在屏风后面, 背对着林星夜:“师兄, 你怎么了?” 【怎么呼吸声稍微重了?】宁隋从这声音中没听出任何痛苦,不由在心里默默想,【师兄不管发出什么声音,都那么好听, 使人一听忘俗。】 宁隋, 你难道不会呼吸吗?呼吸声都能忘俗? 林星夜听到这种chuī捧,身上更觉得奇怪, 他现在心里也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似乎是什么东西没得到满足。 林星夜没得到满足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追求更高的剑术、他想彻底得到不夜城……这些欲望一直存在, 但从来不会这么影响到他。 那么到底是什么欲望? 云间雪色龙,平时吃穿住用都挑剔无比,没好吃的宁愿饿死也不吃,足可见这种龙的傲娇挑剔,以及刻在骨子里的追求享乐。 平时林星夜都能扼制,丝毫不受影响,现在却难受得衣料摩挲,肌肤在chuáng榻上辗转反侧、轻轻摩擦。 空气中不知何时升起了香甜的味道,像是空山上的雪落在舌尖上,一阵战栗过后,甜意便沁到心底。 林星夜闻不到这个味道,宁隋却渐生意动。 他也没怎么注意,毕竟他从深夜踏进师兄房间那一刻,便总克制不住生出旖旎心思。 宁隋压制住自己:“师兄,我怀疑萧云涵今夜会显露坏心,特意铸造了水光镜,可以给师兄看。” 林星夜难受得很,才没空看区区一个萧云涵想做什么。 他心中慌乱太甚,足上甚至差点生了闪闪发光的雪鳞,林星夜合理怀疑,他是要饿死了,想吃东西的欲望一直没得到满足。 林星夜昨天没吃宁隋做的鱼,只喝了些茶水。 之前处理天极阁的事情有些琐碎,更是没心情吃饭。 几大天下来,饿了也不足为奇。 林星夜绝不做一条被饿死的龙,他的画舫内从来不盛吃食,现在便有些着急。 “师兄,你要现在看吗?”宁隋出言提醒,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其实心跳加速,【为什么师兄能那么可爱,那么qiáng大,让我一眼沦陷。从归元宗比试台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娶他,和他结为道侣。】 ……你才可爱!林星夜恼羞成怒,因为现在云间雪色龙的天性有些冒头,他便更觉得委屈。 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宁隋,不是在挑衅宁隋?宁隋又乱污蔑他可爱。 你居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林星夜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稍微让声音没那么冷淡:“宁师弟……” 其实他完全想多了,他现在的声音哪怕是冷,也带着天然的诱惑,吸引人飞蛾扑火。再一刻意压低嗓音,别提有多么诱人心魄。 宁隋不免,更加意动,甚至差点连掩盖的幻术都差点消散殆尽。 他不禁觉得自己当真畜生。 师兄不过是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就这么想师兄…… 宁隋又哪里想得到并不是他龌龊,而是他师兄意动在先,才勾起了他的心思。 林星夜听到宁隋早就过分地夸自己、肖想自己,便想着现在他支使宁隋也算不得错。 他道:“宁师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宁隋从来不觉得林星夜的要求是不情之请,明明就是天经地义的。 他道:“师兄直言。” 林星夜却有些犹豫,他虽然被人捧惯了,但一直都觉得那是因为他是不夜城少君,别人才捧他。宁隋又不是不夜城的人,他支使起来,未免心虚气短。 “宁师弟……你现在想吃鱼吗?”林星夜按着自己的衣服,冷眸微闪。 “什么?”宁隋下意识地疑问出声。 林星夜眸光微动:“今天整整一天,你都没吃东西,现在又为了萧云涵的事情费心……”林星夜现在身体有恙,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便觉得自己声调要变,赶忙歇了会儿,“你辛苦了一天,定然饿了,需要吃鱼吗?” 林星夜想着他最爱吃的鱼,一颗龙心软了软。 宁隋被这么一说,完全昏了头脑:【师兄关心我……他这般体贴……】 林星夜就知道宁隋会夸他,忍着羞耻:“宁师弟,不如我去为你捉鱼?” 他说着佯装动了动,果不其然,宁隋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心神一激dàng,就像转过身和林星夜互诉衷肠。 林星夜瞬间被吓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能被看? 林星夜即刻道:“宁师弟,我去了……” “师兄,怎能劳烦你。”宁隋满心甜蜜,“我自己去捉。” 他走出画舫,林星夜心中升起愧疚感,到底还是没忍住身上的难受,躺在chuáng榻上喘着粗气。 宁隋走出去捉鱼。 他的目光比夜色还要深沉温柔,“师兄……分明就是自己想吃鱼。他真可爱,和我开这么亲密的玩笑。” 宁隋从来没见到林星夜麻烦过谁,哪怕是照心壁中,林星夜也是拿同等价值的修炼物资和他jiāo换。 现在师兄却只是用玩笑……把他当自己人。 宁隋手中灵力一卷,捉上来一条鱼,打理并烤好后,进去拿给林星夜。 林星夜没有让宁隋和他面对面。 他这时穿好了衣服,全身都没力气,还自以为是饿的,一本正经地想吃那条鱼。 林星夜心底像有蚂蚁在啃咬,他想耐着性子将鱼刺挑出来,下一秒,面前的碟子就不见了。 林星夜震惊:“宁隋,你做什么?” 他虽然是说鱼是给宁隋的,但是宁隋都放到他面前了! 宁隋没敢违背林星夜回头,他迅速挑了刺:“师兄,刚才忘了挑刺。” 宁隋重新将碟子轻轻放回林星夜面前,林星夜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不吃吗?” 宁隋心底轻笑了声,林星夜顿觉羞耻,还好,宁隋道:“我刚才吃过了,给师兄带了些。” 林星夜这才享用这条鱼。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原本想着身上的难受消下去,没成想,反而越来越难受。 尤其是宁隋给他挑鱼刺时,那种难受达到巅峰。 林星夜头晕目眩,宁隋这时也在感应萧云涵那里的阵法,他将水光镜召唤出来:“师兄,萧云涵在运功。” 林星夜这时正觉得自己越来越热,他抬头一看水光镜,脸色一变。 林星夜要是这都认不出来,就白做了那么多年的龙。 萧云涵用的是针对龙族发情的秘术,这种秘术基本没有龙会用,因为虽然可以短暂压制情欲,但不止会反扑,让欲望更剧烈,还也许会导致今后的繁衍能力下降。 林星夜桃花眼睁开,冷光流转熠熠生辉。 萧云涵的身上没有龙族气息,这里身上发生了奇怪事情的龙族,除了他一个,还做他想吗? 林星夜此时陷入慌乱,甚至还有些不可接受。 别的龙发情都是想抓着人欺负,他却想被摸龙角?该死的云间雪色龙。 林星夜来不及生气,鱼也不想吃了,立即运功反制萧云涵。 关键,萧云涵早都成功了。 林星夜现在一抵抗,情cháo反而汹涌而来。 他嘴里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继而,脖子上、衣服下,全都布满胭霞。 宁隋听见这声音,急忙转头:“师兄……” 他看见林星夜满脸痛苦之色,虽被妍色惊艳,却差点吓得可以撤了幻术,都不会对师兄不敬。 宁隋上前,一把扶住林星夜,发现掌心温度高得吓人。 “师兄。”宁隋拿出阵盘,准备先为林星夜安抚下灵力,再寻求解决之法。 林星夜却深知没有阵盘能够解决,他勉qiáng睁眼,到了这个地步都不想像个没用的龙一样,待在宁隋怀中。 他推拒宁隋,也还不想断了繁衍之路。 虽然他不想,但是不想和不能是两回事儿。 林星夜气喘吁吁,声音诱惑入骨,带着丝丝冷意:“宁师弟……没用,劳烦你为我找棵树来。” 林星夜想了想,此处应该没有什么能承受得住他云间雪色龙的生物。 难道他要去祸害兔子、老虎、山猪? 山猪鄙陋,他就是死,也不会做这种事! 还不如像龙族的前辈一样,先用树顶着。 宁隋此时万分着急,师兄还要找树,他问道:“师兄,你找树做什么?” 林星夜羞于启齿,又怕宁隋不给他找,“我族血脉奇怪,一旦进入某个时期,就得……现在只有树能解我燃眉之急。” 宁隋的惊讶,已经从心底浮到了眼睛。 师兄是龙族?发情了……他就在师兄面前,师兄却宁愿找树也不找他? 宁隋目中晦涩难当,一边布清心阵,一边安抚林星夜:“师兄,恐怕不行。” 【不说别的,树木表皮粗糙,若是伤到师兄?】 林星夜就算现在不清醒,也觉得这是奇耻大rǔ,他肯定比树qiáng得多! 林星夜羞怒之下,用手去推宁隋,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力气,宁隋又不配合他,林星夜便又重新跌了回去,柔软的唇瓣擦在宁隋脖子间。 是宁隋诱使林星夜发情的,林星夜鬼使神差,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宁隋的脖子。 咸的。 他做完这个动作,又清醒过来:“你让开,否则别怪我……待会对你动手。” 待会他可是要化龙的。 万一宁隋承受不住,又不懂反抗,死在他身下可怎么办? ……师兄宁愿找树也不找我,现在亲了我也不认。 宁隋,血气方刚大好儿郎,暗恋明恋林星夜多年,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他眸色一深,看着林星夜一开一合的淡色唇瓣,就这么覆了上去。 浅浅的吻,并不敢太深,也将云间雪色龙亲得没了力气。 林星夜的手动了动,他这个动作原本是握剑,现在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反而怕受不住这种刺激变龙,而揽住了宁隋的腰。 白衣和黑衣jiāo织在一起。 林星夜被亲一下,就颤一下,他感觉他实在快忍不了化龙了,“宁隋……你快走。” “师兄为什么要我走?”宁隋道,“我不会害你。” 他连深吻都没有,绝对不是趁虚而入的人。 林星夜压着声音:“你……你不要以为现在亲我有用,待会儿……” 他现在是人,退一万步说,宁隋还能和他合欢,等一会儿变成了龙,宁隋肯定不行了,难道他要去找画舫里的凳子? 林星夜腿上细鳞闪闪,圣洁的光被雪衣掩盖,他见宁隋不放手,忍着变龙难受无比:“你快摸我角……摸我额头上一点儿……快。” 第84章 林星夜周身都进入一种缠绵的状态。 理智像是深陷漩涡, 将他的肺腑都搅热。他被宁隋紧紧抱在怀中,以往嚣张的碧空剑也仿佛彻底沦为了装饰, 静静地挂在林星夜腰间。 宁隋大气都不敢出, 他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火热的。 宁隋天天幻想师兄对他有意, 等到师兄第一次那么配合地躺在他怀里,他却被幸福砸晕, 沉着张脸不叫自己显得太过平庸轻浮。 林星夜因为难受,轻轻仰了仰脖子。 宁隋条件反she地轻吻他的脸颊,以做安抚。 林星夜心里憋着气,他就知道,宁隋真的不知是和他天生犯冲还是怎么回事, 不管宁隋心里怎么夸他捧他,落实到行动上, 都会和他作对。 林星夜叫宁隋摸他的龙角所在之处,宁隋却一点也不动。他自尊心挂不住,也没脸再说一遍,秉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念头, 自己用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他抬手,雪白衣袖便往手腕上缩去,露出一截霜雪似的皓腕。 林星夜极为羞耻,摸龙角算是亲密的动作,他却要自己在宁隋的面前亲自做, 林星夜脸颊上也染了些红意, 他想着宁隋不是龙族, 也不懂他在做什么,尽量面无表情,高冷得和他平时练剑累了,偶尔揉揉眉心一样。 即使他脸上的表情掩饰得再好,在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额间龙角所在处时,仍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额间直窜到心底,在脊背上带起一阵战栗。 林星夜咬紧牙关,死活不说话。 宁隋看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师兄……明明做的正常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宁隋心中涨满,【不知道是否是我一直肖想师兄的原因,我总觉得师兄此刻……在愉悦。】 林星夜心里一梗,宁隋也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肖想他? 知道这种行为不对,还要瞎想? 若非林星夜现在处境艰难,定要和宁隋打上一架。他只摸了几下自己的额角,便觉得手上当真没力气,断断续续地无以为继。 林星夜正艰难间,宁隋的大手捉住了他的手。 林星夜一惊,下意识想挣脱:“你做什么?” “师兄,我帮你。”宁隋嗓音低沉,他轻轻地将林星夜的手拿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如愿以偿地按上了林星夜的额头。 林星夜手指冰凉,宁隋的手指却火热无比,因为常年需要刻阵盘,他指腹有些粗糙,和林星夜光滑细嫩的手指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龙族都想舔云间雪色的龙角,足以证明,龙角确实是龙族极为敏感的一个地方。 林星夜在刹那间,脊背绷直,被宁隋握住的手也握住,完全不能克制地从喉间逸出一声轻吟。 像是雪化了,被阳光照she,终年的雪峰也带上了暖意,chūn暖花开,不胜动人。 在那声音出来后,林星夜和宁隋都一顿。 林星夜羞耻万分,丝毫不能接受自己这样,他生生抑制住剩下的尾音,紧咬牙关。 宁隋满脑子都只剩了一个念头,【师兄的声音真好听。】 他把林星夜抱得更紧,同时一心二用,用灵力操控着萧云涵处的束缚阵,不叫人来打扰。 宁隋摸龙角处,最开始的确让林星夜愉悦。 但,龙族发情怎么可能仅仅止于此。 林星夜毕竟被摸的不是真的龙角,他最开始认为摸这里,会让自己不变龙,现在,变龙的欲望却还是增加。 宁隋的抚摸,反倒成了折磨。 林星夜说不出口,他真的不是这种贪图享受的龙。 “宁……宁师弟。”他的声音压得再低,声线再塑造得冷淡qiáng硬,也掩盖不了现在无助的处境。 林星夜拿手去推宁隋的胸膛:“你放开我……这样根本没用。” 林星夜难受之际,心底便得找个人来迁怒,萧云涵这个人,会龙族功法,如此害他,等他挺过去此次难关,定将他碎尸万段。 现在,想要碎尸万段别人的云间雪色龙雪衣已经完全皱了,宁隋的抚摸对他来说没用,因此现在既难受,又分神转移注意力。 宁隋怎么能忍…… 他不能让师兄嫌弃他无用。 “师兄,得罪了。”宁隋眼眸一暗,林星夜下意识一慌,更想推开宁隋。 宁隋却已经以唇覆在他的额头。 刺激的感觉cháo涌一般传来,林星夜脸色“腾”一下涨红,他推的更用力。 【师兄……明明喜欢这样,却爱推人,别扭,可爱。】宁隋一眼看穿沉迷其中的云间雪色龙,吻像是雨点,落在林星夜身上。 他的心中早就涨满了,之前每次亲师兄时,师兄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会真的抵触他。但总是隐忍多过愉悦,现在的师兄,却是一脸清冷,在隐忍着愉悦。 一下,两下,三下…… 宁隋亲几千下师兄的愿望终于得到满足,马上,又不知餍足。 【我想一直亲师兄,几万下,一直亲。】 林星夜被亲得颤抖,宁隋早就把他抱到chuáng榻之上,免得不小心掉下去。 林星夜被亲得眼角都带了迷蒙的泪水,嘴唇微张,以此来喘气,不叫自己再发出其余声音。 不发出声音,一脸隐忍,满身愉悦,也是云间绝色。 宁隋忍得很辛苦,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疯狂地想占有师兄,让师兄彻底迷失理智。 师兄是剑修,但是……剑修就不能做这种事了吗? 宁隋仍然想忍住,林星夜却哪怕被亲遍了大半身,仅剩衣服还没被拉开,都还是没被满足。 毕竟,他是龙族。 林星夜此刻越被亲,就越想化龙,他现在是真的不想被亲了,而非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去推宁隋:“好了,放开……宁师弟,我先出去一趟。” 宁隋了解林星夜,分得清楚师兄什么时候是真的愿意,什么时候是不满意。 宁隋本来就忍得辛苦,还要被心上人嫌弃无能,心上人还带着满脖子的吻痕都要走。 宁隋敛眸:“师兄,得罪。” 林星夜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有些紧张:“你想做什……” 他话音未落,桃花眼猛然睁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条件反she地扑进宁隋的怀抱。 林星夜只是被吓到了,扑进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 宁隋这个畜生! 怎么能,用手碰那里? 林星夜桃花眼里一片晦暗,真觉得被前所未有的冒犯了,他,龙族,天赋过人本钱雄厚,只是因为没宁隋那么dàng漾,才一直矜持守礼,但这不代表他不行。 他怎么都是上面那个,现在宁隋却用手去握他。 林星夜便觉得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他压着嗓音:“放开。” 宁隋想,【师兄真是个折磨人的妖jīng,只是亲他,他又嫌我不好。现在我这样,他又害羞。】 什么比喻?你才是折磨人的妖jīng!林星夜想qiáng行退开,奈何他不敢动。 宁隋也不是迂腐到此时都事事顺着林星夜,他敛眸,又在师兄脸上亲了一下,手上便动了一下。 林星夜闷哼一声,浑身都在颤抖:“放肆……” 他现在一副高岭之花不可侵犯的模样,脖子上还带着细密的红痕…… 宁隋堵住林星夜的唇,间隙时,凑到他耳朵边上,忍不住地夸他:“师兄,你无论哪里,都好看。” 林星夜震惊羞恼得无以言表,宁隋这是一个正派能说得出口的话? 可恨他现在被生理裹挟,泪眼迷蒙咬紧牙关,本不打算回应宁隋,却因那话太出格,感觉双腿上的鳞片再增多。 “让……”林星夜真要变龙了,咬着牙关,衣下的双腿渐渐便化作一条雪尾,雪光圣洁,艳艳生姿。 林星夜实在是忍不住,他已经用了极大的自制力,要是别的龙,早在一开始就会化龙了。 现在他只能忍住不要全身变龙,也不要让龙角露出来。 宁隋知道林星夜是龙,饶是如此,也被林星夜此般模样吸引过去。 人形的林星夜,如高岭之花不可攀折。龙形的他,仅仅是一条雪尾,就将七分的清冷都化作了十二分的诱惑。 林星夜现在是龙形,他看着自己的尾巴,也顾不得身份bào露,只想出去彻底解决了身上的状态。 他有些气,都怪宁隋一直拦着他,他才化龙了。 “你看到了吧,宁师弟。”林星夜道,“你再怎么亲都无用。” 他要变龙的,和宁隋根本就是两路人。 林星夜想赶紧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无力的尾巴现在还能不能动,但即使不能动,他也能飞走。 林星夜想叫宁隋知难而退,却发现,宁隋一直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的尾巴。 林星夜:…… 他心里有点紧张发毛,这股子变态的气息,让他没忍住,像缩一下尾巴,把尾巴藏到被子里。 他的尾巴被宁隋的大手握住了! 林星夜抬头,赫然见宁隋瞳孔漆黑…… 他怎么觉得……宁隋……看见了他的尾巴,更加……兴奋? 林星夜的雪尾尖儿卷了一下:“宁师弟,宁隋……我们一向亲厚,师兄弟关系和睦无比,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他得走,林星夜现在心里再想合欢,也生生被宁隋吓到。 他已经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听在宁隋的耳中,就是师兄虚弱而坚qiáng地向他撒娇。 【师兄真可爱。】 林星夜现在已经不怕可爱这两个字了,甚至他觉得宁隋觉得他可爱的话,那么,就听他的话,放开他的尾巴。 可惜,他没有如愿。 尾巴被亲遍的感觉是那么熟悉,尤其是林星夜现在时期特殊,化成云间雪色龙,天赋冒头,那么云间雪色龙敏感的天性也会冒头。 林星夜现在有些受不住这种欢愉,他不想这么丢人地哭出来,哪怕是生理泪水也不行。 林星夜便趴着,将脸埋在枕间,雪色长尾被宁隋所挟制,连鳞片都差点带了淡红。 这样只是单纯的亲,虽然愉悦,到底更勾起深层的折磨。 林星夜觉得自己要炸开,雪尾动了动。 忽然,宁隋把他拦腰抱起来,“师兄,你鳞片开了。” 林星夜差点没懂宁隋的意思,下一刻,他便懂了,羞耻到僵硬。 他的龙尾,也被宁隋这个变态给…… 林星夜虽羞耻到僵硬,但他现在也确实需要宁隋,便这么静静地放任宁隋,尾巴悄无声息地勾住宁隋的腰。 不出声,就不算是被宁隋给轻薄了。 他是qiáng大的龙,只要不出声就好了,林星夜死咬牙关,一言不发,相应的,眼泪便流得多。 即便他这么想,在宁隋去碰另一根时,还是完全愣住了。 “宁隋……放开。”林星夜声音很轻,像是说大声点,这事儿就会被人知道。 宁隋爱极了他这个模样,觉得自己忍得再痛,也是值得的。 “师兄,它也想。” 宁隋的声音响起,林星夜脑中轰然炸开,他什么都想不到了,只觉自己做龙失败,抑或是宁隋太过变态? 在林星夜得到的传承中,都是龙族欺负人的,哪有被人欺负的龙族? 宁隋居然这么做……林星夜什么都想不到,雪光一闪,chuáng上就多了一条貌美的雪龙,山川灵秀都如聚集在他身上,踏雪而来,钟灵神秀。 林星夜想走,继而,整条都被捞起来,舔了舔龙角。 ……林星夜一生,从未这么僵硬且凌乱过。 他恨不得自己是假龙,眼睛眨了眨,然后紧紧闭上。 萧云涵现在脸色极差,宁隋的束缚阵,挡了他的路。 而那条龙的气味,他在这里都闻到了。 萧云涵悲愤地将营帐中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一番努力,全被宁隋所得。 就因为他打不过宁隋? 他迎合那条龙的喜好,金发金眸剑术茶艺,那条龙却没对他起什么兴趣。 萧云涵闭上眼,不想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眸色,他是龙,却不喜欢金色。他本来喜欢雪花飘飞,喜欢浩浩dàngdàng的冷色……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太阳东升西落几个轮回,云间雪色龙的气息,毫未消散。 萧云涵的心已经扭曲,他不爱用剑,手掌成爪,反手挖向自己的胸腔。 那条龙知道是他搞的鬼之后,一定会来杀他,他才不要被他杀……哪怕抛弃这具身体也好。 萧云涵金灿灿的皮囊一下子失了所有血色,一团黑沉的魔气逃逸而出,轻飘飘地飞走。 他不会让宁隋好过的,破龙……要么是他的,要么就只能死。 画舫之内。 林星夜脸色苍白,他的尾巴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宁隋却仍然兴致勃勃,林星夜暗道这个变态,宁隋又没怎样,光用手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但林星夜还是羞耻,不想和宁隋说话,他觉得他差一点点就能渡过这个发情期了。 宁隋虽然迷恋林星夜这个样子,但他到底见师兄脸色太差:“师兄?你还能行吗?” 林星夜一直被宁隋占据主导,他已经够丢脸了,现在怎么可能说不行。 他还差一点就好了:“我可以。” 宁隋又亲了亲他,继续努力,等感觉到手中的小师兄快了时,紧紧抱住师兄。 林星夜身上都发冷,被宁隋抱在怀里颤了几下,只觉得要了自己的命。 到底是经过了几天几夜……宁隋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什么都没有出来。 这种高qiáng度的事情,确实太难为了脆弱的云间雪色龙。 “师兄?”宁隋轻轻叫林星夜。 林星夜意识都有点恍惚,他倒是也不想那么丢脸,关键是,毫无办法。 谁连着she几天几夜,都会这样的,绝对不是他没用。 他已经很棒了,林星夜还是发冷,意识模糊,他觉得自己像是渡了一次劫,偏偏余韵还不肯放过他。 林星夜脑中白光一闪,彻底晕在宁隋怀中。 第85章 林星夜沉醉于虚无的梦中, 不知今夕何夕。 他累得意识昏沉,梦中什么都没有,陷入最沉的睡眠, 雪尾无意识地放在chuáng榻上。 宁隋则没睡, 他一直看着林星夜冷淡的脸色、水润浅色的嘴唇。 师兄的唇有些肿,是被他亲的。宁隋再怎么轻, 也是几天几夜的耳鬓厮磨, 唇齿相依得多,肿了就再正常不过。 宁隋热络的心就没平息过,他再次被蛊惑,凑过去, 离林星夜的唇只剩一指之遥。 【亲不够……再亲多少次都不够。】因林星夜毫无防备地在睡觉, 宁隋眸底的偏执全然浮现上来。 偏执来源于无可挽救的迷恋, 又因不想吓到自己的心上人, 平时全部被深深隐藏。 宁隋多想把师兄揉进他的身体里, 这几天几夜, 他不可谓不煎熬。 他现在还想亲师兄,却想到最后师兄身体颤抖, 但累得半点液体都没出来的景象……宁隋眼一沉,隔着空气就算吻了他的师兄,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 但仅仅只要想到师兄、看到师兄, 就足够令宁隋沉迷。 宁隋的吻从嘴唇游离到眼睛、全身, 最后, 才真正落到师兄长长的发丝。 【师兄的头发,像云缎。】宁隋想着亲发丝不会吓到师兄,一寸寸地将林星夜的发丝亲遍。 也幸而林星夜现在没有意识,否则定吓得要持剑自卫。 宁隋亲完头发,又想去看师兄的尾巴。 林星夜因受雷刑,尾巴上被劈了一道伤痕,哪怕是经过治疗,现在那道口子也没完全愈合,还有些红,为圣洁脆弱的雪尾增添了妖异的美感。 宁隋想用最轻的治疗术给师兄治,他的手还没挨到师兄的尾巴,仅仅是灵力先至—— 师兄的鳞片又打开了。 龙族最脆弱的地方不设防地向宁隋打开,宁隋只能以极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动手。 林星夜昏昏沉沉中,理智便被天性压过,他在这几天几夜中习惯了宁隋的抚弄,才条件反she地一感受到宁隋的气息,就打开最脆弱的鳞片,想让宁隋更加方便。 龙族的天性展露无遗。 宁隋哪里不懂师兄的意思,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师兄,在我手里释放出了每一滴,现在又主动邀请我……】宁隋垂眸,看着师兄高冷的、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脸色,越爱师兄的同时仍然自己解决。 做完一切,他躺在林星夜身边,将他整个人都环住。 宁隋不舍得睡,一直看着静悄悄睡着的师兄,他心情紧张,不知等师兄醒来是个什么光景。 这些事……都做了,师兄难道还能逃避不成? 宁隋正在想事,云间雪色龙却不是安分的,林星夜的雪尾忽而化作双腿,一腿笔直紧贴在chuáng榻上,一腿随意搭着屈膝,雪衣掩盖了双腿的风光,但是宁隋知道他双腿未着一物…… 宁隋默念清心诀,免得功亏一篑把师兄吃掉。 他一边念清心诀,一边把师兄搂在怀里,既不伤害也不放开。 忽而,白光一闪,人形的林星夜又完全变成龙形,和人形差不多大,但晶莹的龙角,雪辉般的鳞片……整条龙貌美无依地依偎在宁隋怀里,龙角轻轻顶在他的胸膛,雪尾缠在jīng壮的腰间。 这已经是第三个形态了。 人形、半龙半人、龙形…… 宁隋被磨得没法子,师兄的每一种形态对他来说都是诱惑,哪怕是龙形。现在三种形态被来去变换,真是令宁隋出了一身汗。 长夜漫漫。 宁隋阖眼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林星夜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继而,不甚清醒的桃花眼睁开。 林星夜花了很短的时间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他没she出来,反而还晕了过去。 林星夜完全无法接受他这么没用,哪怕他再给自己找理由,也没办法接受这么无能的自己。 别的龙,也没有渡过发情期就晕倒的。 实际上,云间雪色龙和其他龙族本就不同。况且,其他龙族都能靠自己憋着,一次就渡过发情期,只有林星夜是被宁隋掌控着,宁隋以为他要发泄出来才好,便不断地刺激他,把他刺激得想哭,更别说憋着了,生生成了那种不可控的局面。 林星夜唇色发白,他想坐起来,不过一动,后腰就传来剧痛,让他浑身紧绷。 一双大手按住林星夜的腰,林星夜周身一窒,宁隋的声音传来:“师兄,你伤了肾水,不能妄动。” 伤、了、肾、水。 林星夜的龙脸便这么丢了个gān净,他一点不想认,因为自尊而拂开宁隋的手,冷声道:“不要胡说。” 他qiáng忍着痛,要起来下chuáng,脚尖刚一踩到地,就觉得双腿都是软的,使不上力气。踩在地上和踩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从脚底开始一阵抽疼,直直传到腰间…… 这是真伤了肾水。 林星夜脸色极寒,又不好意思坐回去,宁隋哪里不懂他:“师兄,我还有些不好,你能不能陪我稍坐会儿?” 【师兄又可爱又好面子,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开始别扭。】 林星夜心底已经要羞耻得滴血,宁隋嘴上说的再好听,但心里却认为他会傲娇别扭……林星夜的一颗龙心惨遭戳中,还不能不顺着宁隋给的梯子爬,他敛眸:“好。” 林星夜坐回去,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林星夜是高冷着脸,尽量别让自己脸红,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宁隋则想正式向师兄告白,他差点不敢直视师兄,仍然鼓起勇气,直视师兄美丽的桃花眼:“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晕过去之前……” 林星夜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他以为宁隋是要拿他最后一次没she出来的事做文章。 “我故意的。”林星夜喉咙一动,“我并不想次次都出来。” ……宁隋秒懂他师兄的意思,【师兄还有这个爱好?他一定是在骗我,真可爱……】 “嗯,的确。次次出来不好。”宁隋应和林星夜,什么都捧着他。 林星夜心中艰涩,明明宁隋嘴上如了他的愿,但配合着心里截然不同的想法,生生将林星夜梗到话都说不出来。 宁隋则坚持想表白,他身随心动,因为也是刚起,没有添加幻术,身体的反应便被林星夜看了个结实。 林星夜瞬间懂了宁隋想说什么。 他不愿意。 林星夜现在有yīn影,宁隋光用手,就能将他折磨成那个样子,要是之后不用手,他该多惨? 林星夜可从来没信过宁隋说的,他又软、又小、又快的鬼话。 要是平时,林星夜一定会打断宁隋,不要说出来令他烦忧。但宁隋才帮了他,所谓一饮一啄,他还没那么láng心狗肺。 林星夜qiáng忍着打断宁隋话语的欲望,冷着脸想着该怎么拒绝 “师兄,实不相瞒,我……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心生爱……”宁隋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他又怕师兄误会,“我并非肤浅得看脸,师兄的剑意、气质,性格,一切都令我着迷……” 林星夜没有不信宁隋,宁隋却因太过喜欢,太过小心翼翼,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充足,想证明他对师兄真的是真爱,而不是随意看脸。 “师兄,哪怕你变成完全的龙形,我也想和你结永世之好。” ……这句话直白地翻译一下,就是即使你变成龙,我也想欺负你!和你颠鸾倒凤! 要是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话,林星夜矜持敏感的心便接受不了。 宁隋连龙都不放过,实在是个变态。 林星夜冷冷道:“宁师弟,你也知道我是龙族了,龙族和人族的差异,你难道不知道?” 林星夜本来是瞧不起人族只有一个,但他又想到宁隋的尺寸,和宁隋对自己的帮助,不由委婉地换了一句说辞:“在人族看来,龙族身体该是畸形,宁师弟,我们不适合。” 宁师弟,我们不适合…… 这话一出,宁隋的心便一堵,丝毫不退却:“师兄,你这么好看,哪里是畸形?我们一起渡过的几天几夜,你难道还对我有所怀疑?” 他现在又是伤怀于那句不适合,又心疼师兄说他自己畸形。 “师兄万般高傲,今日为了不让我太难受,居然宁说自己畸形……师兄。”宁隋绝不是真的懦弱的人,尤其是在夸林星夜方面,“你是我心中最好的人。” 林星夜不喜欢被这么夸,“我一个龙族潜进归元宗数年,也能叫做好?” 他冷冷道:“宁师弟,若我拒绝你……我不喜欢别人喜欢我。” 林星夜话音一落,他就脊背发麻,从宁隋身上感到危险的气息。 林星夜的直觉从未出错过,他感觉说下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而且这样不好的事情,似乎他曾经遭遇过一样。 林星夜是傲气,但不是傻气,他总担心自己被害,求生欲令他闭嘴。 宁隋不知道师兄怎么忽然不说话了,他在刚才的确心中深恨,深恨不知道师兄遭遇了什么,才不喜欢别人喜欢他。 【师兄现在不说话,是否证明对我尚有一丝回转余地?】宁隋心底升起更多希望,他没想着一次告白就能把那么好的师兄带回去,但……师兄没彻底拒绝他,总令他高兴。 宁隋现在也不想让师兄真的立刻回答他,他转移话题:“师兄,你可要去审问萧云涵?” 萧云涵……林星夜眸色一冷:“要。” 他深恨萧云涵,立刻要站起来,又因为后腰痛而僵在那里。 宁隋道:“师兄,你这样的情况,只能静养辅以食疗按摩。”他低声,“都是我不好……太过火。” 林星夜差点红了脖子,因qiáng烈的自尊心作祟道:“宁师弟,之前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们都是自愿的,你别再说这种话。” 宁隋这话,说得林星夜觉得自己被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他一条龙,才不是被占便宜的那方。 虽然宁隋的确过火,林星夜记得,虽然他不好意思说话,但是当时全身都在颤,宁隋都没停下手…… 宁隋也懂了林星夜的意思,听见“你情我愿”时,心中也热得不敢看林星夜。 林星夜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他没宁隋博闻qiáng识,十分自如地问宁隋。 宁隋道:“现下两个办法。第一个,我做一个代步工具,可助师兄暂行。同时辅以食疗或药物,令师兄早日恢复。但此法较慢,师兄的两个下属不知何时会回来。” 林星夜这才想起柳常和余廣,他倒不怕自己发情的事情被知道,怕的是自己那么无能被知道了……柳常jīng通医术,能通过面色就发现他的身体状况。 柳常看着谨慎,实则嘴巴大,他若是知道了,余廣也就知道了…… 林星夜唇色发白:“宁师弟,第二个呢?” 宁隋有些犹豫,怕师兄觉得他不怀好意:“第二个是我会推拿手法,我以灵力替师兄疏导,再辅以食疗,最多三日能恢复。” 宁隋其实想师兄选第一个,师兄好面子,只要这事不解决,他就不会离开,二人也能多单独相处一段时日。 林星夜却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我想选第二个,宁师弟,可以麻烦你吗?” 他觉得支使宁隋不好,又别无他法,解释清楚道:“我可赠龙鳞给宁师弟,请宁师弟帮我。” 宁隋哪里不懂他这么客气的原因,他不是经不起打击的人,为了安抚林星夜,当即道:“我不要龙鳞,师兄,等你伤好,你定会离开。” 宁隋是真的不想看到林星夜的龙身,再喜欢他师兄漂亮的龙形他也不想看到,一旦师兄身份bào露,他岂不就要走? 可惜天意弄人,他终究躲不过。 “师兄,我可以为你医治,但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林星夜不敢轻易答应。 宁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粒药,“此药是我拿阵盘同人所换,能消除一段记忆。”说着,他手中掐诀,在药上注入一段灵力,“等师兄伤好,师兄便将此药给我吃,消除此次的记忆,这样,我不知道师兄是龙族,师兄之后,便能继续待在归元宗。” 林星夜愣住,心慌意乱,他qiáng行镇定:“你换这种药做什么?” 宁隋认真地看着他:“我担忧我不慎,惹得师兄生气。便换了此药,想让师兄给我吃。” 林星夜说不出话,沉默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宁隋便要为他疏导,他本来想为林星夜整理被子,垫在身下会更舒服些,林星夜却觉得此举太过弱气,生生拒绝了宁隋。 宁隋对他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哪里有不顺着他的道理。 就连用灵力疏导时,他也没半点出格,林星夜最开始还紧张,到后面,险些惬意放松得想化出尾巴。 他想着自己龙形无用,哪怕是宁隋不觉得,他也不想变出龙尾,所以生生忍住。 疏导完一次后,林星夜总算好得多,他和宁隋一起去了萧云涵的营帐,便发现了萧云涵的死状。 “自尽?”林星夜桃花眸里冷光跃动,他以云间雪色龙的天赋来看,没发现萧云涵的尸身有什么不对劲。 林星夜厌恶这些血,也不喜欢萧云涵的一切,哪怕是那头金发。 他目中满是冷傲,抽出碧空剑一斩,剑气激dàng,萧云涵的一切都化作飞灰,湮灭于空。 【师兄真棒……】宁隋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就知道,萧云涵那种小人,师兄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日,宁隋日日为林星夜捉鱼捉兔子,用来食疗。 林星夜也不吃他的白食,冷着脸主动要求切菜,以指击出锋锐剑气,杀人的剑气将食物切成段。 【师兄的剑法真是jīng妙!如蛟龙出海,恣意汪洋!】宁隋热切地在一旁看着他,直将林星夜看得脖子发红。 林星夜和宁隋待得越久,他就越怕,无他,宁隋实在太爱夸他。 林星夜曾经做云间雪色龙时,就是被人又夸又哄,还因为善心险些要了命,他这样的记忆烙在骨子里,以至宁隋夸他,他都会非常害怕。 宁隋喜欢他,就更不好了。 林星夜想,宁隋会在chuáng第间,一边夸他哄他,一边做着伤害他的事情,哪怕不是有意的,他也承受不了。 他冷着脸思考什么时候走时,外边的世界也在发生变化。 魔族正式向修真界发起进攻,夺取修真资源。 魔气侵入了整个世界。 林星夜的不夜城白玉令和归元宗的玉牌都收到了提醒,宁隋的玉牌也被提醒了。 宁隋下意识觉得林星夜不能接触魔气,用阵法牢牢阻隔住外界的魔气侵袭,同时布下困阵,以免有不速之客过来。 他的阵法布得很大,因为要给林星夜捉鱼,不能只布一块地方。 宁隋的阵盘便不够牢固,阵法有一处弱点,他认真地想重新做一个阵盘,拿着刻刀要先削一个基础阵盘出来。 一道剑气极速而来,瞬间,宁隋想要的四方基础阵盘形状就被削好。 林星夜站在不远处,握着碧空剑,等宁隋又在心里夸他厉害时,默默走开。 他吃了宁隋那么多天白食,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 林星夜能听到宁隋的心声,只要细细地听,就能知道困阵的弱点。 当夜,云间雪色龙,逃逸。 宁隋赶出来时,地面上放着两个玉盒,一个是他给林星夜消除记忆的药,一个是一片细雪生光的龙鳞。 宁隋的心,就像生生被剜开了。 师兄不给他用消除记忆的药,意思就是,永不回归元宗? 师兄的龙鳞,也不知道是新拔的还是之前换下来的,他痛不痛? 宁愿痛,也要离开自己?外边的魔气浓厚,他怎能独自出去? 宁隋看向自己被破的阵法,师兄的剑气永远那么锋锐,但是,实在太锋锐了,别的地方连一点剑气都没沾上,就像不懂阵盘的师兄早就知道阵盘的弱点在哪里了一样。 宁隋紧紧抓着龙鳞起身,死死回忆这几天的点滴。 他绝对没有在师兄面前透露过半点关于阵盘的事情,而师兄这几天的反应,宁隋先是心底一柔,继而立刻心底一冷—— 师兄这几日,好多次都憋不住红了脖子,光风霁月,风情点点。 师兄每次红脖子,都是他在心里最狂热地夸师兄的时候。 宁隋心中升起了一个可以称得上荒诞的猜测。 第86章 自古, 修真界魔族便极为qiáng大。 魔族分为天生的魔头和后天堕落而成的魔, 每一种都不是善茬。天生的魔头如之前林星夜斩杀的魅灵那般, 自小生长于魔渊, 以恐惧为食,滋长心中恶念,恶念越qiáng实力越大。 后天堕落的魔族则更为难缠, 魔族四位护法,有三位都是后天堕落而成的魔。 宁隋收了所有阵盘痕迹,趁着天色未亮,执着地要朝不夜城方向赶去。 腥臭的魔气弥漫成雾,没对他造成半点阻碍。宁隋眸色似孤独暗夜,一道金色的阵光流转在他周围,为他扫清所有障碍。 紧接着,更多魔气呼啸而至, 此处没有修真界的大宗,也没有天材地宝,唯一的宝物是——之前离开的师兄。 宁隋抬手,不过掐了一个诀, 所有魔气便像被遏制了咽喉, 抽搐着挤成一团, 最后被阵法吸收。 “这边,我们往这边走, 灵符指引这边有生机。”几道纷杂的脚步声传来, 继而, 几名身着灵符宗服饰的修士出现在宁隋眼前。 他们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魔气缠绕,见到宁隋后眼睛一亮,现在魔气qiáng盛,他们的灵气都会被魔气压制,这位道友居然能反过来吞噬魔气? “道友,救命!”他们中的一位短促地呼救出声。 宁隋沉默,大袖甩过去一道阵法残影,他们身上的魔气便被吸收得gāngān净净。 被救者松了口气,疲惫地走过来,那是个斯文的修士:“幸亏道友相助,也幸亏了道友身上携带的宝物,指引我们前来。” 要是平时,宁隋信奉的是在外低调,不与人结仇,怎么也会寒暄几句。可现在他毫无这等心思,“宝物?” 和他说话的人吓了一跳,这男修看起来也正是大好年华,怎么声音沙哑得像是刚死了道侣? “是啊。”那男修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们用的是寻宝符,因为寻生机的符咒太难了,便想着有宝物之处,应当也抵御魔气的能力。道友身上的宝物在我们这里显示的是尽除万魔,而且主动召唤我们,所以我们才过来。” 宁隋身为一个穷得只剩阵盘的阵修,身上唯一的宝物就是林星夜留下的龙鳞。 他不知现在是什么感想,一方面,师兄留下龙鳞在这里,宁隋觉得师兄真是纯善大方,对他果然不同,宁隋被感动得现在就想立刻把师兄整条盘起来,告诉他,他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另一方面,宁隋残存的理智又告诉他,师兄的龙鳞主动召唤别人过来,为的就是阻挠他的脚步,不让他去找他。 宁隋的眼睛暗了暗,对面的修士则想见识一下什么宝物能驱除万魔,“道友,你不知道你的宝物是什么吗?我略懂一些,可为道友解惑,也好助道友能发挥宝物更大的威力。” 几个人的目光都瞧往这里,宁隋又怎么愿意师兄的鳞片被人赏析,他将鳞片归拢在自己掌心,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鳞片,一千遍也摸不够:“家师至宝,无法满足诸位道友。”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道友,你也是前往正魔战场支援的吗?我们可同路。” 宁隋闻言,以神识打开玉佩,果然见到归元宗发出的前往正魔战场支援的消息。 宁隋像是得了理由,想给师兄发简讯,转述正魔战场的事情,他还没发出去,玉佩就和林星夜的玉佩切断了联系。 这只能说明一点,师兄单方面不愿意接受他的任何讯息。 宁隋宛如活生生被剜了心。他一直认为师兄有可能喜欢他的……哪怕是这几日,师兄也常常在他周围打坐。 宁隋的心一凛,想到了那个猜测,他推算阵法时计算量庞大,除了想师兄之外,计算量应该极为繁复,难道师兄在他旁边,就是为了仔细听他的阵法漏dòng在哪里? 宁隋气得狠狠摸了龙鳞几下,师兄就那么想从他身边离开?师兄若是好好说,他哪有不满足他的道理,却……他却那么不信任他,要用这种手段吗。宁隋眸色一沉,现在的魔气有多危险,他就有多不赞成林星夜独自离开的举动。 林星夜本来飞在天上,现在觉得尾巴尖儿一软,层层酸感浮起,他的龙眸里便结了羞恼的冰。 难道宁隋又对他的鳞片做了点什么?他就那么变态,不能正常一点? 他这边飞行完全不惧魔气,柳常、余廣他们则带着人前来接应,除了柳常、余廣,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无法得见林星夜的龙身。 哪怕是柳常他们,林星夜也施了一层障眼法,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不能看见自己云间雪色龙的全貌。 这种没用的外表,还是别给人看了。 林星夜想,等他变成了他父君那样的龙时,再给所有人都展现他的龙身也不迟。 龙族都好炫耀,林星夜也不例外,他捂着自己的龙身不让人看,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自卑。 余廣道:“少君,明月阁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们现在要回不夜城吗?” 林星夜龙身盘在云上:“是。” 柳常眼神闪了闪,少君的尾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没像之前那么狂放地牵成一长条,反而那么矜持地卷着。 柳常jīng通医理,又想想林星夜才渡过发情期,不由道:“少君,你现在是身体不适?” 林星夜一直暗暗防备着柳常,闻言整条龙都差点炸开,他敏感的心又被戳中,柳常定是看出了他……都怪宁隋不知节制。 林星夜冷着声线,反正也没人看得出来他的龙脸微红:“是,需要我解释吗?” 柳常怎么可能敢要林星夜解释,摇摇头,林星夜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身为龙,和宁隋玩了几天几夜,最后他反倒先晕了过去,本来就是奇耻大rǔ。 林星夜率先飞回不夜城。 这次不比他上次独自回不夜城,而是带了自己的护卫队,浩浩dàngdàng飞回去。 他这次回来,就不会再回归元宗了,未免他那些兄弟多言,林星夜才摆出那么大的阵仗。 他带那么多人,那堆龙应该没那么没眼力见儿,跑来烦他。 林星夜从不夜城上空飞过,雪色的尾巴上辉光闪耀,哪怕是有障眼法,也在还没进不夜城时,就吸引了城内所有龙的注意力。 临启正在研墨,感受到心脏加快跳动后,一个忍不住,衣衫爆开,化作一条大龙,冲向高空。 不只是他,血统最好、感知力最灵敏的龙都在往空中飞。 他们气息灼热,就像要打架,瞬间给了云间雪色龙压迫感。 林星夜暗自皱眉,并不后退,柳常他们则带着人上去阻拦,“诸位殿主,少君远归,若有要事还望之后再说。” 余廣脸色也不好,对这群常常和少君作对的龙没什么好说的。 霸龙束南飞在最前面,龙族性格霸道qiáng势,尤其是见到别人拦住他们和林星夜接触,更不高兴:“主君闭关,城内一切事务暂时由我代管,少君回城,由我迎接何错之有?” 林星夜闻言,目中一冷。他父君闭关,凭什么让束南代管事务? 他正不高兴,就听到后面有龙在小声说话:“他是白色的,还在发光……” 另一条龙心里一咯噔,由于龙族独占的天性,道:“对,白色,真丑。我们都是深色的,主君也是黑色,只有少君连颜色都不对。” 林星夜耳聪目灵,听见差点整条龙都颤抖起来。但这也是他在不夜城生活的常态,林星夜之前在不夜城,每一次出现,都会有龙说他丑……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养成敏感自卑又万分骄傲的性子。 林星夜冷冷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现在不比之前,有什么就要说什么,其他龙令他不高兴了,他就要欺负回去。 ……他和我们说话了。 每条龙心里都直接开花了,不由心中喟叹:少君回来就是好,只要在城里,总能说得上几句话,总比他在外漂泊,万一被其他人族欺负可怎么办? 每条龙曾经都想去找林星夜,把他带回来,可惜主君不让,一直压着他们,才搁浅到现在。 奇封为了彻底打消林星夜出去的念头:“少君,你这次忽然那么大阵仗回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我们龙族怎么能受这种屈rǔ,你还是待在城里,一直别出去好了。” 柳常作为腾蛇,毒性斐然:“少君才收服天极阁,能受什么欺负?诸位殿主以己度人,也要有适当分寸,嘶……” 余廣没什么拐着弯骂人的话,只是随时做好了变成原形的准备。 “我们是少君兄弟,我们和少君说话,你们多言做什么?” “就是,不知尊卑,不知少君怎么教的?” 那堆龙只是为了和林星夜说话,见林星夜不说话,不由七嘴八舌开始讨伐柳常他们,一条龙还道:“听闻少君在归元宗和一男修不对付,却每每都是险胜,从来没讨到便宜,这不是被欺负了是什么?” 林星夜知道,他们说的是宁隋。 宁隋从前世开始,一直赢过林星夜,林星夜因此也受到许多龙的嘲笑。 他现在龙心极冷,觉得不夜城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可惜外边也不是他的家。 林星夜才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要默默离开的龙,他之前一直都不会表现出来自己的委屈伤心,从来都是揍那些龙一顿,今天却不一样。 林星夜身体还没完全好,本来就百般自伤,闻言声音冷淡:“我要怎么教他们,轮不到你说话。之前我不在,不夜城才给你们代管,现在我回来了——你们自当谨言慎行,若觉得我霸道,自去向父君禀报便是。” 他说了那么长一段话,所有龙都眼发光地看着他。 柳常他们也以为今日必定要先给几条龙下马威,暗暗准备好了,林星夜却完全没心思,飞向自己的宫殿。 又不是他想输给宁隋的,也不是他想被宁隋欺负的…… 他背影落寞,雪色尾巴被遮住,什么都看不清楚,林星夜知道这些龙都是自己的敌人,绝不会在他们面前脆弱,以至于亲者痛,仇者快。 半晌,龙堆里小声地响起一句:“少君是不是……伤心了?” 所有龙的心都咯噔一下,嘴上说着“怎么可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实则每一条都悄悄回去,翻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宝石。 第87章 林星夜回了自己宫殿。 月光纱随风而动, 屏风上的夜明珠如星光点点, 冷冷的光华照耀在室内,同时又有瑞shòu香炉上凤凰展翅, 不叫室内毫无暖意。 林星夜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输给宁隋而被人奚落, 他冷着脸,任心里堵了好一会儿后, 于案上提笔:父君亲启,魔族入侵,操戈不断, 修真界魔界均内囊中亏, 此为不夜城发展之良机…… 林星夜提着雪白的袖子, 不叫沾上黑墨。他俊秀的脸庞因为思考而格外动人,满心都是不夜城外的广阔海域。 林星夜的心其实有些揪,他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宁隋,可事实的确是他没法在和宁隋的战斗中占据上风。也罢, 他会的也不只剑术,只要他在其他领域带领不夜城走向辉煌, 他就还是最厉害的龙。 林星夜正思索该怎么部署, 他的亲卫就走进来:“少君,束南殿主前来觐见。” 林星夜搁笔, 声音一冷:“不见——” 亲卫小声说了一句话,林星夜才勉qiáng同意, “让他进来。” 林星夜想, 不管束南耍什么花招, 惹了他,大不了就打一顿扔出去。反正……林星夜眼眸一黯,被奚落的场景历历在目。 “少君。”束南jīng神抖擞地进来,见了林星夜,端正地行了礼,“少君,今日他们实在是太不会说话,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我已经警告了他们,休要再在少君面前胡说。” 束南睁着眼睛,想要看林星夜是不是哭过?都是那些龙的错,人家少君心思细致,哪里有那些龙那么豪放?说话一点弯子都不绕,要是林星夜又被气走了,看他不把那些龙串起来红烧。 林星夜心里一伤,他本来都在刻意忘记那些事,束南偏偏要提起。 他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眼角星光冷澈入骨。 束南便可以断定,那群蠢龙果然把林星夜给弄哭了! 林星夜则不认今天的事情羞rǔ到了他,冷冷开口:“你说的是什么事情?我并没印象,你不是要来禀报人鱼族的事情?” 林星夜话音还未落完,声音就一窒。 束南一脸隐秘,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硕大的纯白色亮晶晶的宝石,“啪”一下放在林星夜面前的案桌上。 “少君,你看这个怎么样?”束南万分满足,他给林星夜宝石时,有一种成功养了他的成就感。 林星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从来都和这些龙不合。 是贿赂吗? 林星夜瞥了眼那块宝石:“拿走。束南,别动这些歪心思。” 他们不夜城根本不需要有这些歪风邪气。 束南并不气馁,大手往宝石一按,宝石瞬间变了许多种璀璨的颜色,将室内都照得光华万千。 “少君,你看,它还会变色。” 林星夜脸色差点没挂住,束南……束南是拿他当什么,这种没有内涵的宝石,只有年幼的龙才会喜欢。 他忍无可忍,正要说话,亲卫又进来禀报,说是不夜城外有魔气入侵,正在试探不夜城的结界。 林星夜正要让亲卫领一支队伍出去,束南就道:“少君,我可替少君分忧。” 林星夜沉默,他觉得束南今日疯了。 他和父君的那些儿子和义子从来都不对付,见面全是争权夺利,束南会有那么好心? 林星夜刚道:“不必。” 另外就又有人前来禀报,临启殿主已经出城迎战。 束南咬牙切齿,林星夜则更加不解,若是他和那些殿主换位,他绝对不会出城迎战,定要让新归的少君出城去,好借此刁难他。 林星夜只觉,今日的事情太不对劲。 他哪里知道,他以往都瞧不起临启他们,再难受都不会表露出一点儿。今天他刚回不夜城,又因为发情失利心中悲伤,被临启他们一奚落,难受就表露在了面上。 他一个远去的背影,就成功地吓退了那些争风吃醋的龙。 林星夜担忧临启别有所图,亲自去城门口观看战斗。 他一出去,束南也要跟着出去,两条龙以人形站在城墙上,分别收敛龙息,不打扰城外的战斗。 刺水龙的龙角尖端呈现刺形,他的体型没有混沌帝龙那么大,也是呈黑色,龙身蜿蜒,飞行速度极快。 他从黑雾中穿梭,能吞噬灵力的魔气根本刺不透龙族的皮肉,反而,炙热的龙息让所有魔气都不敢靠近。 龙族的种族天赋可见一斑。 林星夜观察着战斗,确认临启没耍花招后,倒开始了观察临启的龙身。 临启是刺水龙,龙身确实qiáng过云间雪色龙,不管是爆发力还是爪子的锋利程度。 林星夜眼神幽幽,若他不是云间雪色龙,也能拥有这样的龙身…… 临启本来在战斗,感受到林星夜的目光后,整条龙更是猖狂。 龙族都具有天生的表现欲,当发现被人关注后,只有别扭的林星夜会害羞,不想被看,其他的龙都恨不得多方面地展现自己,临启也不例外。 qiáng壮的刺水龙原本能直接一爪,将魔气撕裂,现在却腾空而上,在空中把自己的龙身拉直,确保每一点都被看到…… 林星夜的眼皮差点跳了跳,他又不是不懂战斗,实在看不懂临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腾空飞起。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临启luǒ露在外的肚皮,要是临启现在的对手是龙族,早就被龙族扑上去踩着肚皮撕咬了。 临启见状,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肚皮,在空中翻了个身,把肚皮露在空中,然后龙身陡然用力,展现出qiáng劲的力量,以龙头龙尾同时击向魔气。 束南暗道不要脸。 就连其他龙,也受不了他这样展现自己,纷纷出城,原本抱着想把临启打下去的冲动,最后都变成了花式展现自己。 龙族实在是得天独厚。他们没一条认真,偶尔抬抬爪子,就能震慑魔气。 林星夜看这群龙看得伤眼,同时也有些受打击。 只有qiáng壮的龙,才敢这样展露自己。他的龙身,是绝对不敢显露在人前的。 林星夜看了会儿觉得无趣,自己再次离开。 其余的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难道还没好好表现?怎么又伤心走了? 他们心里一嘀咕,苦的人便是林星夜。 总有龙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扔宝石财物给他,让他烦不胜烦。 不夜城的日子悠闲而愉快,魔族根本不敢再来找事,林星夜要做的就是每日处理些事务,继而练剑。 正魔战场的宁隋却一战成名。 宁隋不同于传统的阵修,他的阵法杀伤力极大,扔在战场上,宛如一个永不出错的剑修。 剑修有热血,有冷傲,有年轻意气。宁隋从来没有,这也注定了他毫无弱点,触之即死。 不说不幸对上宁隋的魔族,就连正道归元宗也不知他年纪轻轻,对魔族哪里来的恨意。要是天性嗜杀,只怕之后走错路而堕魔。 宁隋则丝毫没管这些风言风语,只向宗门禀报曾同魔族有过仇怨。 他不上战场时,就用万里追踪阵探查林星夜的踪迹。 师兄真是优秀,一个人就安全地回了不夜城,难怪他敢独自离开。 师兄也真沉得住气,对,他是不夜城少君,正魔大战本来就不是他该掺和的。师兄……真是理智而优秀,等正魔战争好了,他就去找他,也不知道师兄的肾怎么样了,要是下次……他一定不会让师兄she那么多次。 宁隋伤怀无比,却仍是给林星夜找着理由。 魔渊之中的魔尊却坐不住。 他半边身子都泡在魔渊之中,一头长发从发根处是金色,渐渐却变成了黑色,一双眼睛比浓黑的水还要稠。 萧云涵泡着魔渊,紧紧闭着眼睛。 魔族始终打不过龙族,他派出去试探的魔气,全军覆没。 甚至那条龙都没动手,就有那么多龙为他前赴后继。 萧云涵猝然睁开眼,眼里的妒恨使得水面温度骤升,气泡汩汩冒出,他的皮肤泡在高温泉水中,半点痛都感受不到。 他在思考对策,怎么破这个局。 想从龙族身上入手绝不可能,况且那条龙虽然胆小又敏感,杀起人来却从不手软。 要是龙身的萧云涵,也许能和林星夜一战,但他的龙身早被曾经的宁隋彻底毁去,从此绝了他的路。 萧云涵心中不可谓不恨,他早就知道,宁隋从来都不是善良之辈,要是善良的人,做不出生生毁人根骨的事情,他本是龙族,却因宁隋,只能做人、做魔。 但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他得到了林星夜,天下的龙族都得听他的,他要谁的龙身都可以。 他还能用粗壮的龙身,将林星夜环在怀中,一直舔他的龙角。让他瞧不上他,让他高高在上,还不是只能被他舔哭? 萧云涵实力不济,不免就要动歪脑筋。普天之下,能胜得过龙族的,唯有宁隋。 可是宁隋怎么才会和那条龙反目成仇? 萧云涵想想宁隋的所为,不禁心中生起不耻。 那条龙发情之后抛弃宁隋逃走,他以为宁隋至少会心生不满,没成想,宁隋半点动静都没有,每天下了战场就望着不夜城的方向。 萧云涵想,他要是有宁隋的实力,早就捆了林星夜,若是林星夜不服,就将他bī服。 萧云涵深吸一口气,宁隋若是一直没出息,不如让他来帮他。等他和那条龙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就是他的成功之时。 萧云涵发动正魔之争,从来就不是为了吞并修真界,而是为了以魔气令宁隋知晓,林星夜究竟是怎样一条无法无天的龙。 他yīnyīn地笑了笑,因为没有了金发金眸,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萧云涵手指一动,三千梦魔被齐齐派入宁隋所在的战场。 梦魔能诱导人心中恐惧,萧云涵要做的,就是重现林星夜的死因。 那条龙实力qiáng盛,龙族对他如珠似宝,宁隋将他看得比命还重要,若非他自己任性,又怎么会死? 萧云涵不信,宁隋看了林星夜的死因,还会这么对他千依百顺。 第88章 正魔战场。 夕阳的余晖洒遍战场每个角落, 修士和魔族的血浸染入大地, 土地混合着鲜血的腥气,空气中缠绵着一股滞涩的味道。 宁隋所在的战场却没这样的味道。他接手这片战场已经好些天,空气中只有魔族不甘的残念,阵法默默伏于地上,似一条蜿蜒的雪龙,随时准备张扬出击。 天边的气压变了变,宁隋忙收了以师兄龙形为原形的阵盘,复又抬手,一道yīn阳鱼形的阵法笼罩大地。 他守了这片战场那么久, 仍是衣服整洁,比起正道其余人来说, 算得上风度翩翩。 阵法面对汹涌而至的魔气, 仍然占据上风。 三千梦魔中, 最大的那只隐藏在魔中间, 它发出狰狞的笑, 魔族最不缺的就是魔了,魔中的虾兵蟹将死了,他也不会有半点心疼。 宁隋则没兴趣和魔族撕扯,他抬手, 欲要直接截杀梦魔王。 梦魔王笑嘻嘻,拍了拍漆黑的手掌, 所有梦魔瞬间放弃同阵法抵抗, 捏丹自爆, 以深渊魔力偷窥宁隋心底的“梦境”。 “嘻嘻。”梦魔王巨大的身躯里,响起不合时宜的孩童笑声,天真而残忍,他歪了歪满是獠牙的头,学着宁隋心底的声音,还将丑陋的手掌伸出来,做出自愿被缚的动作,“星夜少君,你看把我绑成这样,可好?” 宁隋眸色一变,星夜少君……他曾这样叫过师兄吗? 梦魔王继续学舌,“星夜少君,我知你生气,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反抗。” 随着梦魔王的话语,以及无数梦魔前赴后继地赴死,宁隋的梦境终于织就而成。 梦魔王的梦境,能让梦境中的人分不清今夕何夕,此时彼时。 宁隋睁眼时,已经置身于黑夜。 他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因此,立刻警醒地去看周围景象。 青山古朴,绿水如拙,高山深处黑鸟振翅,不是归元宗后山还是哪里? “你看什么?”一道如冰似雪的声音传来,这声音让厚重的山脉都似乎结成了冰雕,冰天雪地、晶莹透彻。 宁隋的心狂跳,抬眼望去,林星夜冷着脸,云缎乌发柔顺垂在脑后,碧空剑悬于细细的腰间。 林星夜意带讽刺:“是要确认这周围有没有人?免得丢了你的脸?” 师兄就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宁隋心醉神迷,以为林星夜是在骂自己,还想要回答。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和宁隋的声音一模一样:“师兄,并不是……” 宁隋定睛一看,才看见林星夜面前还站了一个人,黑衣黑眸,正是他自己。 林星夜冷淡的桃花眸慌乱地瞥了眼宁隋手上绑着的锁仙绳,假装正常地后退一步,嘴里斥责:“宁宗师阵法修为卓越,我哪里担得上你一句师兄。” “那……星夜少君……”黑衣宁隋沉声道。 宁隋哪怕是在一旁看着,都能感受到自己揪心的痛。他想和师兄亲近,和师兄牵手,师兄用过的一个茶杯都被他收藏起来,当作二人亲近的收藏,若有一日,师兄连二人的师兄弟身份都不愿意承认,而让他唤他少君,这该是何等诛心。 宁隋绝不愿意那么容易屈服,叫师兄为少君。他眸色一沉,便想到如果他叫师兄为少君,定是不知被师兄拒绝了多少次,毫无修复关系的可能,他在无奈之下才会这么叫。 黑衣宁隋却似乎已经习惯,目中的落寞都掩藏在漆黑深处,他走上前:“少君,我有一事……” 林星夜今日是来归元宗拿土元珠的,他为了避开一见到他就要和他比试或者挑衅的宁隋,特意深夜回宗,万万没想到这样也能被宁隋堵在后山。 而且……林星夜眸色一冷,宁隋拿着锁仙绳做什么?继打败他羞rǔ他后,还要绑他? 林星夜冷声叱责:“宁隋,亏你算是名门正派,居然又想……” “星夜少君,你别生气。”黑衣宁隋下定决心今日要缓和他同林星夜的关系,二话不说,就用锁仙绳将自己的手捆起来,一步步走向林星夜,“少君,我惹你生气,你看这样的绑法你能接受吗?” 宁隋看着黑衣宁隋的动作,心中也开始共情。对,对,就是这样,讨好师兄。 ……林星夜哪里见过在宿敌面前自己绑自己的变态,他觉得宁隋定是不安好心,又怕又气:“你别过来。宁隋,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黑衣宁隋道:“星夜少君,之前我不知分寸,惹怒了你,今夜随你怎么惩罚我,我绝无二话。” 宁隋也随着颌首,觉得自己表现不错。 林星夜丝毫没法子理解古里古怪的宁隋:“你惹怒我,我们本就是敌人,谁要你向我道歉。我迟早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黑衣宁隋沉默,半晌,他才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可我……喜、少君。” 这时的林星夜和宁隋有不共戴天之仇,哪里管得了宁隋断断续续的话,出口伤人:“你我非亲非故,你也敢说这般轻薄的话?宁隋,你真恶心,男子也好意思喜欢男子?” 他有些怕宁隋手里的锁仙绳,撂下话就离开:“宁隋,正大光明决斗,我输了也无话可说。别弄那些邪门歪道。”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快把锁仙绳收起来。 林星夜拿着元珠远走,黑衣宁隋和宁隋却都沉默地站在原地,悲伤无处宣泄,手腕上的锁仙绳宛如在嘲笑着他们。 饶是亲过林星夜一整条的宁隋,都被“恶心”二字伤到。 他不禁想,师兄是少年英才,坐拥不夜城,他要这般傲娇,确实有可能是只喜欢温柔的女子……师兄难道之前,都是被迫亲自己的? 宁隋捏紧了手,他不认为他比谁差。 黑衣宁隋则更为伤心,他甚至连师兄的衣角都没摸到过,一直以来师兄都看不上他,这样的情况,师兄还说他恶心…… 黑衣宁隋默默跟上去,坠得远远的,送林星夜安全回到不夜城后,再回无望峰,重新雕刻阵盘。 宁隋因为受自己影响,也跟着大受打击,同样在心中默念阵诀。 念一遍阵诀,想两遍师兄,阵诀都喂了狗。 饶是如此,宁隋和黑衣宁隋也仍然很快振作起来,继续刻着阵盘,寻着时机就去找林星夜。 黑衣宁隋绞尽脑汁,将一切能捧的,都捧到林星夜面前。 林星夜喜好qiáng大、追求力量,黑衣宁隋便将阵盘、功法、包括自己的忠诚都献到他面前,无一例外,被认为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 若仅仅只是这,也就罢了。 真正压垮宁隋和黑衣宁隋的,是林星夜的死。 黑衣宁隋从没收到过林星夜主动邀约的比试,他前去比试,却发现师兄唇色微红,娇艳欲滴。 林星夜的五官实在不能让唇色变深,只要深一点,就使得再冷的剑意都压不住五官的风情,看着便不像一条纯情的好龙。 他白衣猎猎,眼角似有红意:“宁隋,再比一次。若我再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宁隋和黑衣宁隋都直觉不对:“少君,你……你的龙息不稳。” 这种不稳定的龙息,倒像极了灵shòu进阶前的迹象,但是如此紊乱,难道是进阶失败? 宁隋没办法想象,本就是天道宠儿的龙族还有什么进阶的可能性? 林星夜已经快失去理智,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掌掐出血,另一只手持剑,刺向宁隋。 他和宁隋悲剧就悲剧在于,宁隋能胜过他,却也不得不避开他的锋芒。 因此,林星夜的身体在宁隋的推算中,逐步从内里开始崩溃。 他的桃花眼有一瞬间变成血红色,莹白的指尖也染上红意,眉心多了一点弯月,云间雪色龙纯净的龙息开始变得bàonüè而浑浊。 林星夜不断和bàonüè之意对抗,瘦削的肩膀都有些摇摇欲坠。 宁隋吓得目眦欲裂,更想快些让林星夜输掉,好给他疗伤,他的阵法极快,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林星夜全身骨头都在痛,他知道没有进阶,他有可能打不过宁隋,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可惜,他还是打不过宁隋……林星夜一个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黑衣宁隋正破了他最后一剑,箭步上前,接住林星夜:“师兄!” 他情急之下,叫的永远是师兄。 林星夜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变红了,忍着痛,手中凝出剑刃,被黑衣宁隋劈手夺下:“师兄,我给你疗伤,你别怕。” 林星夜咽下血,这次,他终于没因为云间雪色龙娇弱的肠胃而恶心,可能是因为全是血,恶心不过来吧:“你不让我凝剑刃,难道要我用碧空剑自戕吗?” 林星夜有些忍不住龙骨的挤压,手指紧紧攥住宁隋的衣服。 黑衣宁隋手都在抖:“师兄……你乱说什么。” “你才是乱说!”林星夜才不想被自己的宿敌教训,顶了一句,下一瞬,他又万念俱灰,或许是人之将死,总想找个人倾诉,“你别làng费灵力了,根本无用,我……我吸收了五颗元珠,本想进阶,却没想到会丧失心智,成为堕龙,我才不愿那么不体面地为祸人间。” 黑衣宁隋才不想相信他说的,“师兄已经是龙族,还想怎么进阶?你别骗我了。” 林星夜痛得发抖,也死活不变成云间雪色龙的形状,而是以人形qiáng撑着:“我是龙族,却不是有用的龙。否则的话,宁隋,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 他是云间雪色龙,处处拉后腿的龙。 “可我现在不想进阶了。”林星夜从未感受过死亡离自己那么近,他的死已经是定局了,他根本没法接受自己堕落,丧失心智,“可什么都回不去了……宁隋。” 宁隋一个个治疗的阵法打在林星夜身上,毫无作用,最多只能减轻痛苦。 林星夜眼角含泪,他想起之前为了得到五颗元珠,他费尽心机……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真的怪他吗?但凡他不是最没用的云间雪色龙,只是只普通龙族,他都不会剑走偏锋。 林星夜怕痛怕血,他以为进阶后,自己就会不怕了。没成想,倒是再没流血的机会了。 他手中再度凝出剑刃,宁隋继续给他打消。 林星夜却只求速死,他怕死,又不得不死,天性崭露,流着泪靠在宁隋的胸膛,一脸倔qiáng:“你不让我死,最后我只能生不如死。” 他声音微冷,清冽而脆弱:“我从没想过,我是这样失败的龙。误入邪道,毁了自己一生根基。” 林星夜想,如果他不迷失了自己,凭借他的天赋,根本没有龙胜得过他。 黑衣宁隋已经快疯了,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抱着师兄,会是在这样惨烈的情况下。 “并未被毁根基。”黑衣宁隋颤着手,“师兄,我迟早能想到法子救你。” 林星夜却等不下去,仙界的不夜城有事,他父君只能飞升去处理。不夜城目前的龙族中,没一条龙能救他的。 他宁死,也不要丧失心智。 林星夜闭上眼,害怕将至的死亡,把脸埋到宁隋的胸口,继而,功法逆行,剧痛过后瞬间没了呼吸。 他就这样死在宁隋怀中。 黑衣的宁隋不信,抱着他要去不夜城救治,却在不夜城外,林星夜的身体就彻底凉了,鲜血流了满身。 宁隋感同身受,即使他现在是虚影,也上前和黑衣宁隋一起,抱着林星夜。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明明他足够保护师兄,师兄却走了…… 他早都给师兄说过了,阵法、功法、师兄要的一切,他都能给,可师兄不信他……宁愿去用那害人的五颗元珠,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宁隋敛眸,心中越来越冷,魔念滋生,难受到麻木。 黑衣的宁隋若有所觉,抬头望他一眼,身形渐渐透明,化作一道光,飞进宁隋的身体。 他不是宁隋的记忆,而是宁隋刻意封存的一切不甘的情感,诸如求而不得、悔恨万千……宁愿qiáng取豪夺。 魔渊内。 萧云涵回忆着林星夜的死,不知是愤恨还是心痛。 他上辈子没打算杀了林星夜的,他只是撕了元珠进阶的秘籍,那个秘籍本来就没用。都是那条龙咎由自取,连残破的秘籍都要修炼,以至于走火入魔,他总是那个样子……既然他那么想死,不如死在自己手里。 他可不是宁隋,林星夜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宁隋还怕他觉得自己失败,担忧他会伤心,主动篡改了他关于死去的记忆。 第89章 天边太阳的光从浓黑的魔气中渗透出一丝, 照亮了厚重的云层。 梦魔王笨拙的身躯绕着宁隋,拍拍手, 学着宁隋的话,一声接着一声怪叫:“星夜少君!星夜少君!” 他的步伐都是轻快解恨的。 这个人族困在梦境几天了,梦魔王原本要趁机以此战场为中心,将魔气向外辐she,可惜, 他们还是被宁隋的阵法牢牢困住。 “嘻嘻嘻, 嘻嘻嘻。”梦魔王拍手,学舌宁隋忠诚、卑微的话, “星夜少君,你惩罚我。” 魔族都是如此。他们杀不了宁隋, 也想用各种方式戳宁隋的心, 借此达到心理上的愉悦。 梦魔王手一招,将身上多余的魔气分给其余梦魔,梦魔有了魔气,浑浊的眼珠一转,齐齐开口:“星夜少君、星夜少君。” 万千魔族, 同时知晓自己心中的秘事, 并将此以歌谣形式传唱…… 魔渊中的萧云涵看见此异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真想让那条龙也来听听, 别人一直叫他名字, 他是什么感受? “哈哈哈。”萧云涵心中快意, 只觉梦魔王这个法子好。 他之后就天天让魔族在那条龙和宁隋面前吼星夜少君,同时羞rǔ他们二个……等宁隋羞惭难当,实力下降,他就把脸皮更薄的林星夜给卷走,放在魔渊里天天看。 “哈——”萧云涵笑声一窒。 同时,以梦魔王为首的所有梦魔,肚皮上都多了一线金色的线条,震天的声响也陡然停滞。 继而,除了梦魔王外,所有梦魔的身躯分崩离析,宁隋睁开了眼睛。 梦魔王大惊,他在魔族那么多年,自认见过的心理yīn暗魔族不在少数,却没一个魔有宁隋的眼那么无视生死。 魔尊萧云涵,杀人时会感到快意。 传闻中的不夜城少君,杀人连碎末都不会留下,剑下亡魂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但他也有明确的目的,诸如胜利和极端的整洁。 唯有宁隋,他杀人就是以杀人为目标,似乎生命在他面前,不过是他路上的绊脚石。他不会因杀人而心喜,也不会因杀人而觉良心不安。目的明确,无丝毫波动的情绪。 梦魔王想,这真是个普通人族? 他的子民都没受住宁隋一击,宁隋复又抬手,梦魔王尖叫,魔音贯彻大地:“星夜少——” 金色的阵法光芒大作,所有金光汇聚成一柱,贯穿梦魔王的眉骨。 梦魔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宁隋一言不发,收了阵盘,沉着地将战场上的尸体清理gān净。 他收拾完,还得去找他师兄。 萧云涵一脸不虞地看着战场,心道蠢货。 梦魔王即使擅长神魂攻击,也不该在宁隋面前叫星夜少君。星夜少君这四个字,承载了宁隋所有不甘和失败,多听一声,他只怕下手越狠。 萧云涵长长一叹,他多想去看那条龙在做什么,可惜不夜城结界由历代不夜城主君所设,根本没法破开。 林星夜现下冷着脸,他原本要练剑,连衣服都特意换了一身,平时的清冷高洁少了半分,多出来些英姿勃发。 可惜,现下武场却不只他一个人。 束南那些龙,现在全都在武场。人形的在练兵器,龙形的则在练习肉搏战。 林星夜脸色不可谓不差,从小开始,这个武场就是他一个人的,他父君现在根本不用这个武场,而他在练剑时,这些龙都没生出来呢。 林星夜讨厌这些龙,小时候束南他们毕竟小孩子心性过重,大抵抱着一种“我喜欢你你居然不喜欢我,那我绝对不和你说一句话,看你最后要不要和我玩”的心态,也不掺和林星夜练剑之事。 加上林星夜个性霸道,这个武场,虽没有明文规定,却一直以来就是他一个人在用。 然而,现在被抢了。 束南他们平时也不会抢林星夜的武场,每条龙都有自己本身的练武场所,谁都不愿意在别的地儿练武,今天是因为他们觉得林星夜又伤心了,得好好和他多接触jiāo流。 他不是喜欢看龙身吗?他们就吃点亏,给他看好了。 奇封是一条红龙,他翻了个身,露出长长的肚皮,鳞片都发出炫目的光泽。 林星夜身后的亲卫都察觉到了少君身上气息不对,硬着头皮在那儿不敢动。 云间雪色龙愤怒的龙息稍稍透出来些,所有龙,都高兴得像是受了鼓舞,露肚皮的露肚皮,一群最qiáng大的龙族,宛如魅猫,求人抚摸。 林星夜看着那一堆肚皮,只觉过分。 他们在他的武场上,做出那么私密的动作,岂不是将他的武场看作是私有物? 林星夜忍无可忍,以指抵开剑鞘,继而,碧空剑清啸一声。 他可没留手,一道淬寒的剑气朝着众龙击打而去。 云间雪色龙的剑气……束南他们都暗自高兴,想要上去和这道剑气正面jiāo锋。可惜,大家都想做这个正面jiāo锋的人,一时之间你争我夺,反而像是上赶着往剑气上凑。 临启一爪拍开一条龙,接住剑气,龙族坚硬的爪心被剑气割得鲜血淋漓,上面还残存着林星夜的龙息。 他被剑气冲得老远,其余龙族看林星夜没再补一剑的意思,也跟着凑上去,闻那道qiáng烈的龙息。 他们都不敢对林星夜太过分,像是把林星夜抱过来舔龙角的心思,确实是有。 但是……那是他们大哥啊。 大哥性子娇,脾气bào,别说看在兄弟情上舔龙角了,哪怕是□□都不会同意的。 临启倒想不到那么多,天知道,他是刺水龙,天生的鼻子不好,这些日子,林星夜回来,其他龙或多或少都能闻到他的味道,就他闻不到。 现在有了这道剑意……临启转身,要去把剑意封存下来。 其他龙也跟着一起去,他们见林星夜重新活泼起来,就被味道吸引,跟着临启去想分一杯羹。 林星夜见状,以为是他的剑意起了震慑作用。 他让人重新打扫一遍武场,将其他龙的气息去掉,才愿意去练剑。 林星夜没练多久,陡然间,觉得头晕目眩,心中有一阵的恍惚。 他若有所感,目光锐利,眺望远处,淡色的唇毫无温度。 “星夜。”苍敖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也感受到了?” 林星夜回头:“父君。” 苍敖走过来,有些不赞同看林星夜练剑,到底想着不能再起隔阂,避开此话题不谈,“星夜,仙界的锁龙柱封印有所松动,父君不得不飞升了……” 苍敖心中不舍,可惜他不能带着星夜飞升。 龙族实力qiáng盛,本永久居于仙界,只是因为龙族想要天雷淬体,才会在下界保留不夜城。 林星夜除了听到锁龙柱有些意外,对苍敖要飞升的事情并不怎么注意。 对于龙族来说,飞升只是时间问题。仙界的不夜城缺了主君许久,父君一直没飞升,已经拖了许久。 林星夜眼眸一闪:“父君飞升后,儿臣定会好好打理不夜城。” 苍敖负手:“星夜,父君希望你守成。临启他们都能帮你,父君飞升后,你就不要再去归元宗。” 他万般不舍,也不想煽情。云间雪色龙天性敏感,若是星夜伤怀……反正,以星夜的资质,不过是五十年罢了。 林星夜一顿,现在不夜城中,最qiáng的除了父君外,就是他。 父君一旦飞升,就没有龙能制约他了。 林星夜短时间内的确会守成,但是他仍是高兴,又不想让父君不开心,便冷着脸:“儿臣知晓。” 苍敖满心复杂,觉得星夜实在是太过懂事。虽然偶尔任性,但是有临启他们在,总能保护他。 哪怕星夜忍不住再去归元宗,他也会给他足够的保命法宝。 苍敖道:“星夜,父君快要飞升了,这估计是我最后一次在下界陪你。今日阳光大好,父君想再和星夜晒一次太阳。” 父子二人曾经没闹矛盾前,都会一起晒太阳。 林星夜踯躅,他不想被看到龙身,但要是犹豫的话……父君说不定会觉得他不够听话,会给他设置更多制约。 林星夜冷着脸:“是,父君。” 片刻过后,武场上趴了一黑一白两条龙,一条威武霸气,龙角粗壮。一条晶莹美丽,雪辉耀眼,但是龙身上盖着一件大大的披风,把漂亮的鳞片全遮了起来。 第90章 不夜城的太阳格外温暖,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异常舒适。 修炼到苍敖级别的龙,其实已经差不多摒弃这些凡尘享受,他只是单纯为了和宝贝星夜一起晒太阳罢了。 要知道, 苍敖生了个那么可爱优秀的儿子,作为父亲, 他也想和儿子多进行亲子互动。可惜星夜越大越不亲他, 也越不把龙身显露出来。苍敖身具宝山, 却无法得见,只能空然兴叹。 “咳。”黑龙威严地咳嗽一声, “星夜,你冷吗?怎么盖着披风?” 雪龙身上的披风随风而动,优雅的龙身却格外自矜, 林星夜静静道:“父君, 我不冷。” 苍敖的龙头靠过来:“晒太阳为什么盖着披风?”他威严道,“若是盖了披风,仔细没盖到的地方和盖到的地方是两个颜色, 颜色不均匀怎么好?” 林星夜虽然还是崇拜父君,但早都过了万事都崇拜的年纪, 他道:“父君,我的鳞片不会变色。” 说完,龙眼一闭, 开始悠闲地享受太阳。 云间雪色龙贪图享受的天性比其他龙qiáng得多, 苍敖见状, 也只能妥协,反正露在外面的龙角还是很可爱。 他们父子二人晒太阳,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其余兄弟们则酸得不成龙形。 众多龙中,红龙奇封性子最bào烈,他目中含怒:“主君又在诓林星夜了,什么晒太阳,不过是骗他露出龙身。” 束南也道:“的确,林星夜再如何,也是我们的大哥。见到他被骗,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临启则看不懂他们,他是义子,对林星夜是男子欢爱之情,也自然不会像束南他们一样妒忌父子相处。 “的确。”临启语气轻微道,“不夜城事务繁多,随便拿一件去禀报他们,不就好了。” 他也很想林星夜空闲时间多,他才好制造机会去偶遇。 这话一出,众龙都不是傻的,瞬间从刚才的同仇敌忾中走出来,开始了新一轮的争锋。 “临启,你手里不是正有个事,拿出去说不好吗?”说这话的龙其心可诛,谁都知道去打扰龙晒太阳不是个好差事。 “我手中的事,哪有你的事重要?”临启同样不甘示弱,几人暗暗争执起来。 苍敖的飞升大典,也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 不夜城财力雄厚,飞升之事又关于仙界不夜城,因此飞升大典的所有需要之物,都是由不夜城秘密调用,其余的人族、魔族半点口风都没得到。 即使有占星者算出天机,对于龙君苍敖的大典,也没人会不请自来。 飞升大典那日,不夜城中人人肃穆,最轻浮的妖都穿上了正装,将脸上斑斓的花纹洗净,等着主君的飞升,和少君的继位。 鸾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引颈,五彩的祥云也随之漂浮而来,让鸾鸟舞姿更为炫目。 林星夜握着碧空剑,罕见地白衣上暗纹繁复,正是不夜城主君所用暗纹。 他眸子微敛,想起前世,前世他怨恨父君不看重他,哪怕是父君说他要飞升,他也没任何反应,反而带人去清缴敌对。 父君便似乎认为他仍是有些急躁,虽然将不夜城主君令给了他,却没举行继位仪式。 林星夜前世,在父君飞升后不久就死去……今世重来,他未免比起上一世的铁血作风,要多了些宽容。 林星夜白衣飒飒,不夜城中的鸾鸟已经绕城飞行了九圈。 人鱼族在水底下唱歌奏乐。 与喜庆的气氛相对的,是不夜城中所有侍卫正装而待,连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都严阵以待,没半点轻慢。 劫云隐藏着雷电之息,破开彩云,压在半空中。 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窒,包括被雷劈了无数次的林星夜,劫雷和罚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苍敖却没将这云放在眼里,他手里拿了一块龙息厚重,刻着飞龙的令牌,材质似金非金,似银非银,正是不夜城主君令。 劫云将至。 苍敖对林星夜道:“星夜,过来。” 他站在空中,林星夜要过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御剑飞过去。 但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林星夜绝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不夜城外,宁隋连御飞阵,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还染着正魔战场的血腥味。 他目视前方,眺望着不夜城的方向,左手拿了另一个阵,正是万里追踪阵。 宁隋垂眸,思量片刻,仍是彻底解开万里追踪阵,不夜城中的景象瞬间透过阵法,出现在他眼前。 入目的是师兄云缎般的发,霜雪似的表情,鸾鸟的五彩光辉,照不进他周围冷冷的雪色。 ……宁隋看见他,喉咙一动,差点想关掉万里追踪阵,他怎能以这般手段窥视师兄? 不过很快,他这样的想法就被心中的悔恨恐惧所吞噬。 师兄是条傲娇的龙,一不注意就会偷偷去拿五元珠…… 宁隋看着林星夜,呼吸都不敢大声。 林星夜在不夜城众多人的注视下,持着碧空剑,如上台阶般,稳步踏在空中,一步步走向苍敖。 这样在空中慢步,需大量的灵力维持,才能使得足底不动,尤其是,他并非像走平地,而是在心中丈量了一个台阶,每一步踏的角度高度都一模一样,像是翩翩的衣角下,真有这样一条看不见的天路。 宁隋的眸色渐深。 苍敖也满是赞许,甚至有一瞬,觉得这样优秀的龙,只有一条就够了,多余的兄弟根本不需要。可惜等林星夜走近,容貌气质清晰地展现在苍敖眼中,苍敖便又觉得他的确应该被众龙守候,使别人为他攻城略地。 “父君。”林星夜站定在苍敖面前。 苍敖颌首,他是话少的人:“星夜,十年后,父君定会在仙界看到你。” 林星夜静静站着,并未说话,他并不想那么快飞升。他要是飞升了,不夜城怎么办? 苍敖递过主君令,一条巨大的金龙虚影飞出,绕着林星夜飞了一圈,似乎是在闻气味。 金龙择主,一直是不夜城主君继位不可或缺的环节。 林星夜也默默忍受,哪怕金龙的尾巴“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角,他也没说什么。 苍敖目光一凛,金龙不再嬉戏,飞入主君令,安静地躺在林星夜的手中。 此时,劫雷正好要劈下第一道雷。 苍敖道:“星夜,第一道雷,你替父君挡。” “父君……”林星夜一顿,修士的劫雷都是提升修为的至宝,尤其是最轻松的第一道雷。 苍敖仍是示意他去挡,林星夜便不多言,抽出碧空剑,他要对抗劫云,现在的修为又不够,因此,拿出十二万分的剑意,璀璨的剑光顿时掩盖了不夜城的霞光。 似雪花飘飞,寒冬凛冽。 下一刻,粗壮的紫雷被拦腰截断,所有灵力都汇聚入林星夜的碧空剑中。 他的手腕已经麻木,在劫雷的正气中,宁隋的万里追踪阵分崩离析。 师兄没在自己眼皮底下……宁隋心一紧,加快速度赶往不夜城。 苍敖见第一道雷已经被林星夜吸收,最后再看他一眼,又看向其他龙子,才算放心,瞬间化作混沌帝龙,无视所有劫雷,横冲而上,飞入仙界。 林星夜心中微带伤感,上辈子,这就是他和父君最后一次见面。 这辈子的话……林星夜心一凛,他上辈子被宁隋一剑戳死,这辈子的宁隋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知道胡乱chuī捧他。 林星夜收起这些感伤,别的龙都很开心龙君飞升,他在这里伤感,未免太过脆弱,一点也经不住事。 林星夜收了碧空剑,打算回去。 其他龙迎上来:“少君,恭喜恭喜。” 他们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实际心里并不是很开怀,要不是主君去了仙界也是主君,仍然将林星夜定为仙界不夜城少君,按照不夜城的规矩,一切按照仙界称呼来,他们就得改口林星夜叫主君了。 他们叫主君一直是叫苍敖,苍敖又是他们父君,但是林星夜只是貌美大哥……要是忽然叫他主君,有种把大哥叫爹的不适感。 林星夜得了主君令,也不在乎这些称呼,稍微点头。 他要回去吸收劫雷,让柳常余廣他们去jiāo接事务后,便带着亲卫回了自己的宫殿。 白玉chuáng沐泽灵气,月光纱飘飘摇摇。 林星夜换了身舒适的衣服,炼化劫雷灵力。 他姣好的锁骨露出来,周身剑气凌然,忽然,林星夜睁开眼,手腕一翻,碧空剑直刺空中一处。 “师兄,是我。”宁隋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这下不只周身是血味,是真正有为躲避不夜城结界,受的一身伤。 林星夜万万没想到是他,“你没在正魔战场?” “嗯。”宁隋舍不得垂眸,一直盯着他,“战场上暂时并不需要我。” 实则,他调动全身jīng力,想着【战场有千万个正道中人,我已留下了许多阵盘,万里奔袭,不过是为了见师兄你。】 ……林星夜听见这话,桃花眼中浮上晦涩,衣下的皮肤都红了。 宁隋从战场上下来,就来见他?还宁愿闯不夜城结界,他怎么这么过分。 林星夜的情态逃不开宁隋的眼睛,宁隋只觉自己猜测成真,这是龙族的秘法吗? “师兄,你脖子红什么?”他沉声道。 林星夜从不觉得自己脖子红了,他万分冷硬:“你看错了,不许胡说。” 宁隋回忆梦中,有多少次,他分明能向师兄告白,都因为师兄一句“不许胡说”,而顺了他的心意,敛下自己的一切想法。 又有多少次,他送阵盘给师兄,师兄次次伤怀难受,说他“浮夸炫耀”,他见师兄难受,就什么都不敢辩解,任师兄说个痛快,再把阵盘送给他,自己重回无妄峰。 宁隋不是不能慢慢来,他之前苦恋不得,也没觉得要怎样qiáng硬。 可是,师兄死在他怀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不可挽回。 宁隋心中恶念滋长,只觉师兄需要qiáng硬地被亲,把他整条龙端起来亲,他说不得才能正视自己。 宁隋引导着心里本就极qiáng的想法,疯狂chuī捧林星夜,全身上下任何一点都不放过。 【师兄的睫毛真长,像是雪花落在上面……】宁隋观察着林星夜的表情,林星夜羞恼,宁隋又要说他的睫毛长得能盛落雪了,当真过分。 宁隋手一紧,【师兄的睫毛,我真是看了就想亲,一分都不放过。】 亲睫毛?! 林星夜面色一变,宁隋根本不放过他,chuī了睫毛chuī锁骨,chuī了锁骨chuī剑气,直将他chuī得是万载剑神一般。 甚至,宁隋的心中,邪念根本压制不住,他看到他说师兄的睫毛,师兄睫毛就颤抖几下。说师兄的剑,师兄就握紧碧空剑,还将剑往回收。 他想,【就连师兄的脚趾,也是莹润可爱,令我想一亲芳泽。】 亲脚……林星夜从未这么慌乱过,宁隋能避开不夜城的结界,他前世就知道了。 这人一身阵法出神入化,他要是能拦住,前世也不会被追着比试。 林星夜一直担忧被害,心思敏感多疑,此刻更是想到若是宁隋深夜潜进他房间,趁他熟睡,对他的脚做点什么…… 他偷偷把脚往里缩了缩。 宁隋目光深邃,根本不让林星夜再有任何逃避的机会,“师兄,你的脖子完全红了,你还不认?” 第91章 林星夜目中一冷, 不用宁隋多提,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脖子一定红了。 宁隋整日肖想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他既知廉耻, 有反应难道是不应当的事情? 何况, 林星夜实在没想到,宁隋居然会咄咄bī人地反驳他, 继续说他脖子红了。 林星夜冷着脸,努力想将自己脖子上的红意压下去,同时避开这话题不谈:“我没什么不认的, 宁师弟, 此处是不夜城,你qiáng闯我的宫殿……” 他目中一片冷灼的光华,斥责道:“你还不出去。” 宁隋对林星夜的反应了如指掌, 在那个梦中,师兄就一直是这样的。 要么斥责他不许胡说, 要么能赖则赖……常常赶他走。 或许枭雄都是这样子? 宁隋此时,可满心都是把林星夜提着亲的冲动, 他喉结一动,目视下方。 【师兄原来爱赤足。】宁隋早知不夜城的繁华,【之后, 我也定为师兄修筑明月高台, 不使他罗袜生尘。】 林星夜生气, 古有君王爱重美人, 才做得出这种无道的事情。宁隋是将他一个剑修, 当作是美人? “师兄,你要是不认脖子红了,那你……你的足尖也红了。”宁隋沙哑着嗓子,他从来都不会说这么冒犯的话,可现在一说出来,见到师兄避无可避、满心羞恼的样子,居然也觉得格外舒适。 这位师兄,终于不能再逃避他了…… 林星夜僵在原地,他在他自己的宫殿玉chuáng上,又没打算出门,自然是赤足。宁隋忽然闯入,他以为是有其他宵小,才生了好战的心思,不穿鞋袜就下了chuáng。 要知道是宁隋……林星夜心中升起难堪,事情到了这地步,他根本对宁隋升不起半分作战的心思,哪怕宁隋是个剑修,他也没心思和这种满脑子风花雪月的人打。 如果知道是宁隋的话,他定会将他的脚包得好好的。 林星夜觉得宁隋此刻目光太火热,他有些无措,冷着脸稍微后退一步,雪色衣角蹁跹,继而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赤着的脚缩进衣下遮着。 宁隋一眼看透他的想法,垂眸想道,【我说师兄赤足好看,师兄定会害羞,想把脚藏起来。他真可爱……】 林星夜渐渐僵硬,只觉里外都不好做。 他要是把脚藏起来,宁隋就会污蔑他是害羞,他怎么可能会害羞。 他要是不把脚藏起来,宁隋这个变态,又会东想西想。 照林星夜想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宁隋的心重点也无可厚非,宁隋看他的脸、手,他都觉得勉qiáng能理解,但是脚…… 踩在地上的脚,宁隋居然都能有想法! 林星夜羞耻得脸都快烧起来,打死也不回复宁隋,“这是我的宫殿,你再不出去……” 林星夜语意暗含危险,宁隋则道:“若我不出去,师兄要和我比试吗?” 【这样也好,师兄要是比试输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让师兄践行约定。】宁隋不断想着这点,以让林星夜听得清楚,实际,他现在认为等着师兄践行约定,不如等着他qiáng娶了师兄。 宁隋甚至想逗林星夜,格外想看他害羞的样子,【师兄践行约定后,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师兄完美的脚……】 林星夜本来就认为他和宁隋比试,除了一肚子气之外,他什么都得不到。听宁隋的心声,甚至他还会把自己搭上去。 林星夜恼怒,“你想得倒好,谁要和你比试!” “宁师弟,除了我动手,你以为不夜城没人了吗?”林星夜骄矜道,“你避开结界,应当受了些伤,我念及同门情谊,并不愿和你计较,你现在立刻出去。” 宁隋万里奔袭都是为了他,差点入魔障也是为了他,怎么可能走。 宁隋顶着张沉稳的脸,反问道:“同门什么情谊?” ……林星夜简直认为宁隋这是在调戏他,但宁隋一直以来,除了想法太过出格外,从来不会真的在行为上表露出来。 林星夜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冷声冷气:“同门师兄弟情谊,否则宁师弟觉得是什么?” “嗯。”宁隋听他怎么都不认,想道,【同门师兄弟情谊……那次师兄缠了我几天几夜,看来是把我看作最看重的师弟了。】 林星夜想到那次发情都觉得是自己的耻rǔ,他现在听宁隋的心声,也无端听出一种讽刺的感觉,羞愤得冷着脸不说话。 宁隋以为他想吗?要不是宁隋拦着不让他走,他何至于之后落到那种下场? 二人正jiāo锋间,殿外有人申请禀报事务。 “少君。” 此刻月黑风高,孤男寡男,林星夜是不夜城少君,宁隋却只是个入侵者。 云间雪色龙今晚羞耻了那么多次,小气劲儿就出来了,林星夜淡淡地瞥了眼宁隋,朗声道:“进来。” 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星夜好整以暇地看向宁隋,桃花眼流转着骄矜的冷光。 宁隋看着都觉得可爱,师兄的表情就像在说,我是不夜城少君,我一点都不怕被看到,那你呢? 巧了,宁隋也不怕,并且求之不得。 宁隋去拿自己的乾坤袋,林星夜稍稍紧张,以为是宁隋要用什么攻击手段。没成想,宁隋从乾坤袋内掏出一身衣服和面具。 林星夜眼尖,一眼认出这是不夜城侍卫的衣服。看这个样子,这套衣服宁隋之前也穿过。 宁隋稳重地将衣服穿上,面具戴上,施了个幻术,瞬间,他身上的血味就被掩盖。 林星夜被他熟练的动作弄得一惊,冷着脸:“宁隋,你在做什么?” 他瞬间就想宁隋难道是要对不夜城不利?马上,林星夜又想到,宁隋真要不利,就不会一身伤出现在他面前。他这身衣服,八成是因为要躲不夜城的结界,又怕碰到侍卫,特意装扮的。 那么……林星夜眼一暗,宁隋衣服换得好好的,跑来见他还特意脱了衣服,露出身上的血迹? 当真是城府深重。 宁隋则声音喑哑:“师兄,麻烦配合我一下。” 林星夜还没来得及拒绝,宁隋就朝他走来,满眼都是侵略,继而伸手,想执起林星夜的手。 林星夜被这个动作弄得发毛,碧空剑一抽,就要和宁隋打起来。 宁隋同时也展开阵法,算好角度,二人缠斗仅一瞬,就很自然地打到chuáng边,月光纱风雨飘摇。 宁隋故意失了手,林星夜觉得莫名其妙,没来得及收势,一剑刺来,宁隋蹲下身,堪堪避过这一剑,衣服被挑破一段,黑色的衣屑随着剑气,被冲到宫殿中央。 林星夜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就一麻,他立刻作出应激反应,趁势向玉chuáng上一坐,想格剑回防。 宁隋等的就是他的反应。 林星夜刚来得及将剑指向宁隋,周身就一僵,他的脚……被宁隋摸了。 现在的姿势是林星夜半躺在玉chuáng上,雪色衣衫系得好好的,因为战斗稍稍有些皱。他左手持剑,差一寸就抵在宁隋脖子上,白嫩的足放在玉chuáng边上,宁隋半跪在chuáng前,双手捉着他的脚。 宁隋是个阵修,掌心微微粗糙,带着薄茧,和林星夜的脚形成鲜明对比。 林星夜脸色瞬间涨红,低声怒道:“你疯了,放开!” 宁隋没有说话,侍卫正在此时走到殿内,“少君……” 侍卫的声音从平稳到迟疑,他能看到殿内碎裂的衣衫,月光纱内,一个身着侍卫衣衫的人正跪在少君面前,似乎在伺候他。 侍卫第一次觉得,是他逾越了。 他不该因为少君没有夜生活,就每次一有事情就找少君禀报,好歹也得等到白天。真没想到,清俊禁欲的少君并非表面那般自持,原来是让其他侍卫给他…… 宁隋被剑气挑破的衣服,到这侍卫眼中,都成了情趣的证据。 他不可能会想到有刺客,哪里有刺客能近少君的身,还捧了少君的脚…… 林星夜现在头脑一片空白,他不想被宁隋捉着脚,便想蹬他,细嫩的足一用力,踹上宁隋的胸膛。 宁隋此刻,心中所想完全不受控制。 【师兄,他蹬我……我愿意…他踩在我胸膛,就像踩在我心上。我只恨,我胸膛会否太硬,硌到师兄的脚。】 林星夜:………… 他身上一下子就像没了力气,尤其是宁隋又摸上他的脚,轻轻抚过,却并不阻止他踹他。 这个流氓!变态! 【好想亲……】宁隋眼都痴了,林星夜更是吓得不能自己。 若宁隋今日敢亲他的脚,他今日就敢和宁隋鱼死网破。 林星夜紧紧抓住玉chuáng上的被子,他呼吸微重,外边的侍卫则更不敢看他们的景象,也就完全发现不了宁隋并非同僚。 “少君,属下明日再来禀报。”侍卫死死垂头,生怕看了不该看的。 林星夜听这话,哪里不知是被误会了。他是勤勉的不夜城少君,才不是这样贪图享乐的昏君。 林星夜肌肤上泛起一阵嫣红,尽力冷着声音:“有什么要禀报的,现在就说。” 侍卫无奈,只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大致是静海海域的人鱼族得知主君飞升,便叫供奉减了一半的事情。 林星夜对那群人鱼没什么好感,他足上一阵苏麻,只冷冷道:“打。” 侍卫领命,林星夜又补充道:“明日我带人亲自去。” 宁隋不满师兄这时还让旁人在场,下手更找存在感,林星夜这下话都说不出来,挥手让侍卫退下。 等侍卫出了宫殿,林星夜变调的声音才响起:“宁隋,你欺人太甚,你再不放开……” 师兄,你终于知道,我于想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放弃。 宁隋发现靠说的,他师兄永远都不会理他,师兄是一条害羞胆小的雪龙,会自然而然地无视他的所有示好。只有用行动,才能打破这个壁垒,让他心中留下自己。 因此,宁隋表面道:“无心冒犯,还请师兄海涵。” 实则,他故意想到,【就是要欺负你,我的师兄,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脚反应那么大。】 林星夜听得一愣,宁隋果然心里想欺负他?另外,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反应那么大。 宁隋面无表情,实则想着【师兄喜欢先重几下,再轻一下,上次师兄便是这么教我的……】 “轰”一声,林星夜思绪炸开。 宁隋怎能如此污浊?上次不过是意外,他为了让自己早点渡过发情期,的确是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让宁隋帮自己,没成想,宁隋什么都记到了,反过来对付他。 “放开。”林星夜色厉内荏,威胁宁隋。 第92章 宁隋是喜欢林星夜, 又不是深夜特意来踩花的贼。 他觉得今日给师兄的刺激已经足够了, 再多他也舍不得,便沉默地放开林星夜的脚。 林星夜心中一松,宁隋还和之前一样好说话,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做。修为高城府深又怎么了,这种性格,永不可能成他敌人。 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足心又被大手完全握住。 林星夜瞬间绷紧身子, 优美的足弓也随之绷得紧紧的,被宁隋牢牢握在手里:“你还要做什么?” 宁隋努力不去想多余的事, 自乾坤袋中拿出一方帕子, 想去擦拭林星夜的脚。 林星夜要缩没缩开, 万般无奈之下, 不想宁隋的帕子挨着自己, 他低声:“你做什么?换一张。” 换一张?宁隋听话地抬头, 想看师兄的表情。 林星夜握着碧空剑,表情冰冷而隐忍:“要么放开, 要么换一张,要么……”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宁隋闻言, 心旌摇dàng后开始瞎猜。他手中握着帕子,忽然福至心灵:“师兄, 你是否嫌它粗糙?” 那方帕子是宁隋特意买的, 就因为觉得林星夜喜好整洁, 常备于乾坤袋以应不时之需。布料柔软,颜色浅淡。 林星夜没承认,他一个大男人,何至于那么娇贵。冷冷开口:“屏风后有新的。” 新的帕子?宁隋长臂一伸,果然找到新的雪白帕子,质地柔软胜水,清香阵阵。 宁隋问道:“师兄,这个可以吗?” 林星夜满脸冷淡地看着他,半点不回话。他要是回话说可以,岂不证明他是那种贪图享乐的龙? 宁隋也反应过来,心中一柔,顺从地用这方柔软的新帕子包住林星夜的脚,仔仔细细、轻微地擦拭。 实际殿内纤尘不染,但以林星夜的性格来说,他一定会嫌弃沾了地,觉得不够gān净。 宁隋的动作轻柔、细心,关键是不会多话,去戳林星夜敏感的自尊。 要知道,林星夜虽是少君,在不夜城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因自己是云间雪色龙,处处多想,处处敏感,总是担忧别人认为他太过娇气,一些事情便会自己动手。 宁隋现在包揽下来……林星夜想着反正宁隋也赶不走,只要他别过分,他也懒得真的和他为敌。 但这样还是很羞耻……林星夜玉白的脚趾发红,好险才没变成龙尾。 宁隋弄好一切,再用帕子包着脚,轻轻放到玉chuáng上:“师兄,现在可安寝。” 林星夜作为云间雪色龙的天性得到满足,自己却不能接受,故作冷淡地不搭理宁隋,将碧空剑收回剑鞘,放在玉chuáng边上。 宁隋眸子一闪,怎么也忍不住:【好可爱】 这话就捅了马蜂窝。 林星夜握紧拳:“宁师弟,你今夜不会出城?” 他对宁隋怎么知道他是不夜城的龙没有疑问,毕竟,天下龙族,皆归不夜城。 宁隋本来在刚才的一番互动中趋于平静,林星夜这么一问,他的心又一凛,坚定道:“不出城。” 林星夜就知道是这个回答,他往玉chuáng里侧移了移:“你身上不是有伤?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宁隋:………… 无怪他多想,林星夜腾出一半chuáng的举动实在是太过撩人。 他艰涩道:“师兄……” 林星夜冰冷的桃花眼幽幽地看向他:“上来,把伤治好。” 他这话说得十分心机,特意矫饰欺骗宁隋,以不让宁隋引起警觉。 实际,宁隋根本没有警觉:“我先用除尘咒。” 答应得可真慡快……林星夜心中一暗:“不用,我离你远些就是。” 他又往里侧移了移,宁隋昏头转向,完全没一点危机意识:“师兄,得罪了。” 他小心翼翼且快速地为自己上了个除尘咒,挨在玉chuáng边,不敢多逾越,害怕自己禽shòu,踉成大祸。 结果,宁隋刚一挨到chuáng,玉chuáng上的机关便自启,“咚”一声,玉chuáng上已经没了宁隋。 林星夜优雅地躺在里侧,桃花眼中一片惬意,这就是宁隋说他可爱的下场。他微微扫了眼宁隋挨过的地方,反正宁隋不过刚碰到这chuáng就掉了下去。 林星夜连掐三个除尘咒,重新躺在玉chuáng最中央,静静闭眼。 宁隋活生生掉进玉chuáng中突现的陷阱,这里是一个漆黑的空间,落了几米之后,视野才渐渐开阔,却又立刻被一堵墙堵住,不让人进去窥视。 墙边的书架上,是琳琅满目的灵药,用途各异,珍贵异常。 ……师兄的确是让他来疗伤的。 宁隋敛眸,猜测师兄是因为那句他没压制住的可爱生气了。 生气都那么温柔……宁隋的心涨满,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一两句话骗上chuáng的。 他转念一想,便想着这种情况,有些像师兄金屋藏他,又或者是囚禁他…… 宁隋真想师兄心心念念都是他,他现在冷静下来,也闭目为自己打坐疗伤。 林星夜因为昨夜睡得还是有些晚,躺在chuáng上有些不想起,他闭着眼,决心不做没用的龙,打算最多再等半刻就起。 宫殿内只有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辉,林星夜满身舒适,不知不觉就化出了龙尾。 他也懒得管自己的尾巴,眼不见为净地闭着眼,扯着被子搭在尾巴上。 “叩、叩……” 玉chuáng底下忽然响起声响,吓了林星夜一跳,条件反she地将自己的尾巴挪开。 下一瞬,他才反应过来是倒霉的宁隋在底下,又慢悠悠地将尾巴挪回来。 宁隋是察觉到师兄醒了,才敲的玉chuáng:“师兄,你还要睡吗?” 林星夜听这话不对,马上想到宁隋之前就住他隔壁,对于他偶尔赖chuáng的作息有些了解。 林星夜坐起身,冷冰冰道:“谁要睡?” 他把雪尾化作双腿,掀开被子下chuáng,绕过月光纱,去换上衣服。 林星夜从来不要人服侍他穿衣服,无他,就因为他起chuáng时间并不固定,他又不想别人说他爱睡懒觉,便自己动手,之后只说自己早就起了,在处理公务也就罢了。 实则苍敖早就知道他的秉性,特意吩咐人不要在上午拿事情去烦他,又因知道他喜好晚睡,并没约束不夜城的人夜晚找他禀报事务。 林星夜换好衣服,又去另一边的温泉汤水处梳洗一番,宁隋等着他忙完了,才找到玉chuáng的机关,轻轻一转,飞身上去。 林星夜察觉到动静回头,正要让宁隋不要经过他的chuáng,就看见宁隋剑眉朗目,眸光深邃,他五官英俊,气质却像最深的夜,最优雅的天幕,殿内的夜明珠被他衬托得格外明亮、迷人。 林星夜愣了下,掩盖下龙族的喜好:“你怎么忽然用这张脸?” 宁隋身着不夜城的侍卫服,黑衣暗纹,英姿勃发,“用这张脸,别人便不知道我是归元宗的人。” 他心中却卖力想到,【师兄不喜欢我这张脸吗?师兄比我好看得多,又qiáng大自律,的确不是看脸的人。】 现在是清晨,林星夜才醒,他听见宁隋熟悉的chuī捧,只觉身上有点不对劲。 林星夜有了一次经验,就不会再被坑第二次。 他冷冷转身道:“随你。” 林星夜还有许多事要做,首要的就是静海海域的人鱼族问题。 他准备去静海海域,同时顺便将宁隋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扔那儿。毕竟,龙族擅水,宁隋的阵法再厉害,他也没去过海域,即使要做出相应应对的阵法,也需要时间。 林星夜带上余廣和亲卫,让柳常待在不夜城后方稳住其余的龙,和宁隋一起去了静海。 静海是一片辽阔的海域,风平làng静无比秀丽,因为是人鱼族所在地,没有过于qiáng大的实力,也就没有相应的威压。 不夜城的龙族,长久以来庇护人鱼族,同时统治他们。 林星夜的队伍出现在静海海面上,静海瞬间拨开,分出一条通道。 “少君光临,有失远迎。”一个灰胡子的老者出现在海面,林星夜瞬间想起不夜城的老管事,那位管事常常致力于修复他和父君的关系,却在半年前飞升。 一般来说,修士到了要飞升的地步,就不得不飞升,否则会受天道不容。 只有苍敖这样实力的,才能压制飞升。 林星夜被一堆人簇拥着,并没搭话。 余廣替他说了:“少君来此,你们的海君呢?” 人鱼老者gān巴巴地笑道:“海君正准备宴席恭迎少君殿下,请殿下随我来。” 余廣嗤笑一声,人鱼族生了异心,不夜城已经掌握了消息,现在这么装模作样,不过是跳梁小丑。 林星夜却道:“可。” 这话一出,不只余廣,连宁隋都向他侧目。 宁隋发现,一旦师兄有可能遇险,他就浑身发紧,一点都不想再顺着他。 现在有他在旁边……宁隋勉qiáng压下心中紧张,守在一旁。 他们进了静海海域,包括宁隋,也服下了避水珠。 人鱼族也富丽堂皇,各个妖娆的人鱼在海中穿梭。 “少君。”人鱼族的海君是个中年男子,笑着迎上来,“当年我见少君时,少君还不到我半腰高,现在都这么大了。” “来,这是我们人鱼族的佳酿,少君、诸位都可赏脸一品。” 同时,他拍拍手,各个美姬都迎上来,想分别靠在不夜城的人身上。 林星夜知道,这酒只怕穿肠,美人只怕手中刃冷。 他道:“海君,本君来此,这里是人鱼族所有人了?” 海君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问:“是,您的意思是……” 这里当然是所有人都在,不夜城少君在这里,他们肯定要集合一族之力擒住他。 林星夜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没喝酒,懒得虚与委蛇,直接道:“余廣。” 余廣颌首,猛然变成白虎形状,扑向人鱼族的美姬杀手,其余侍卫也纷纷变作原形。 他们陡然发难,海君没想过事情会败露:“少君!” 林星夜抵开碧空剑,“海君,动手吧。我虽不才,暂不如我父君,可海君要想自立,我也是不答应的。” 宁隋无声地站过去。 林星夜铁了心要拿人鱼族杀jī儆猴,静海海域顿时一片刀光剑影。 人鱼族最擅长的魅惑,在不夜城的准备下毫无用武之地。 人鱼族纷纷下狱被关,林星夜当夜歇在静海海域,只为暂定人心。 宁隋一直默默跟着他。 就连余廣都不明白那个面生的侍卫怎么一直跟着少君,就像是扯都扯不掉…… 林星夜则没发现,他以为宁隋一直就变态,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儿,半点没发现之前宁隋都张弛有度,从来不会不给他私人空间。 他借故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宁隋,让人将之前寻好的人带过来。 林星夜有些紧张,却不得不做那件事。 他一个正常雄性龙族,因修剑不想发情,但发了情也不会忍。 林星夜现在虽然没有,但是今早的反应弄得他要未雨绸缪,他不可能每次都没有准备地迎接发情期。 林星夜特意从不夜城中找了个信得过的妖族,准备先告知她这件事,让她之后随行待命。他因为害羞,不好在不夜城中说此事,还特意来静海海域再说。 等一下,那个妖族就要来了。 那个妖族不会也跟宁隋一样变态,热衷欺负他吧?林星夜心烦意乱。 他此时处理事情都处理得有些心烦,紧张万分,索性暂搁了笔。 “少君。”一个柔媚和顺的女声响起。 林星夜忽然就不紧张了,他就像平时处理公务一样,平静道:“进来。” 第93章 静海海域的人鱼族水产丰富, 宫殿也建造得富丽堂皇。 林星夜在此地有专门的行宫,内设奇珍异宝, 平时也不让人住。他现在便住在这里, 虽然比不上不夜城内的宫殿, 但比之归元宗内的住处, 还是要qiáng上几分。 珍珠满目,香风细细, 更衬得美人夺目。 林星夜礼貌地望向门口,用于对那妖族的尊重。林星夜虽然崇拜他父君的qiáng大, 但也觉得他父君私生活混乱, 才弄出那些龙兄弟跟他争抢。因此,在私生活作风上,林星夜完全和苍敖相反。 这从苍敖是选妃渡过发情期,而林星夜私底下叫一个妖族都不习惯便能看出来。 门轻轻地开了。 林星夜触目所及, 水红色的纱裙如风中露水,裙摆颤起làng花般的弧度, 她的头低着,不能看出全貌, 但想也知道, 是个温柔和顺的佳人。 林星夜冷冰冰地想着, 腰比宁隋细, 看着也比宁隋温柔多了。 最关键的是, 应该是是个正常妖。 他心如止水, 重新去拿案上的玉折, 声音如冰似雪:“种族?” 来人声音娇腻:“少君,妾是九霄狐……” 林星夜冷着脸,心中有些反感:“别用这种声音说话。” 来人停了一下,试探地清了清嗓子:“少君……” 林星夜这才觉得稍稍顺耳,但转念一想,觉得这声音有些低,和讨厌的宁隋有些像,便有些气闷。 林星夜也不是那种因自己不喜欢,就再一再二让别人改声音的人,他算是接受了这声音,“过来些。” 来人听话地上前,一直垂头,不敢看林星夜。 林星夜也有些尴尬:“余廣告诉你本君找你是什么事了吗?” 九霄狐似乎是紧张,两手绞着袖子,半天才声如蚊讷:“知道。” 林星夜看她胆小成这样,心情更加平淡,甚至有些懊悔,要是这样的妖族,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他还不如去找棵树? 怎么他碰到的总是这些人?宁隋胆大狂野得比魔族还吓人,这个狐狸妖又懦弱无趣得令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星夜道:“你不必烦忧,本君虽是龙,但也会克制,更不会采损你修为。” 九霄狐的手捏得更紧,林星夜几乎都能闻到血味。 他微不可见地皱眉:“你若不愿,就退下。” 说完这话,林星夜重新低头看玉折。 他其实一颗龙心都羞赧红了,龙生中第一次邀约,居然这样惨淡收场。 半天,九霄狐也连动静都没有。 林星夜正欲呵斥人离开,九霄狐便咬了咬红唇:“少君,妾愿意……” 愿意也没用了,林星夜对这种磨磨蹭蹭的妖没好感,桃花眼一片冰凉:“出去。” 谁知,刚才还一副怯懦模样的九霄狐却悠悠上前,像是狐狸jīng的劲儿都从骨子里透出来了一样,“少君,让妾为您磨墨……以免之后我们不熟,坏了少君兴致。” 你现在就挺坏我兴致。 林星夜手中张了个结界,刚一丢出去,九霄狐却刚好擦着结界边过来。 巧合?林星夜眸色一冷,他才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个狐狸,难道是别人派来的刺客? 林星夜反倒冷静下来,看着九霄狐在那里磨墨。 美人的手臂丰腴而美好,层层水红纱搭在光luǒ的手臂,格外妖艳。林星夜一眼都没离开过九霄狐,九霄狐眼神美而幽怨:“少君,妾就这么好看?” 丑。 林星夜无情地想着,连宁隋都比不过,所谓狐族,就这点长相? 但他要看这只狐狸究竟要做什么,便虚伪道:“是。” 九霄狐低头,彻底看不到脸了,身子微微颤抖。 林星夜心中一暗:“你在抖什么?” 九霄狐怯怯道:“少君,妾是高兴。少君天人之姿,能得少君垂怜,是妾之大幸。” 可是你抖得狐狸毛都快掉了,林星夜有些洁癖,他低眸看了眼案桌,虽然知道人形的狐狸不会真的掉毛,但还是异常嫌弃。 九霄狐又扭捏道:“少君,妾一直思慕少君,可否问一句少君为何单单选我。少君如此风姿,定有许多追求者,为何是我呢……” 这是余廣选的,不是林星夜选的。 他们虎族不知道为什么,对狐狸情有独钟。 林星夜道:“你看着害怕,胆子倒不小,能问本君这么多问题。” 九霄狐颤得更厉害,与她的胆小相比的,是她走向了林星夜的chuáng榻,“妾不该多问,妾这就住嘴,服侍少君。” 林星夜怎么能看着她去自己睡觉的地方:“回来。” 九霄狐动作一顿,乖乖地回来:“妾忘了为少君更衣。” 说着,她的手就要来碰林星夜。 林星夜也不躲,准备在九霄狐出招时杀了她。 九霄狐的手已经碰到林星夜衣襟,却还没动手,林星夜则忍不了,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手心用力,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九霄狐眼色更幽怨:“少君……这般等不及吗?” 她做出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林星夜这才看到,这只九霄狐的手心鲜血淋漓。 林星夜一怔,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间。 九霄狐一副柔弱的样子,却单手揽住林星夜的腰,一个用力就牢牢封住林星夜后退的路,将他抱着走向chuáng榻。 林星夜条件反she地要召唤碧空剑,他的脚下,却不知何时有了个阵法,碧空剑怎么刺也刺不下来。 阵法,宁隋? 但他没听到宁隋的心声! 林星夜全身绷紧,看着怪力的九霄狐:“你是谁?” 他声音qiáng硬,半点都不示弱,还等着复盘,继而就被一下丢到了chuáng上。 丢……到了……chuáng上。 林星夜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rǔ,哪怕是宁隋那么过分,也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九霄狐一双美目,如无边暗夜,她欺身上去,将林星夜的双手反扣,“少君……妾听说,少君对别人都是说必须三天三夜的,怎么到妾这儿就说要克制了呢?是心疼妾吗?” 林星夜不记得自己和谁说过三天三夜,他冷冷道:“你是谁?” 林星夜不怕自己被杀,他再不济也能化作云间雪色龙,更何况,门外都是他的亲卫。 九霄狐眉眼妖艳,像是没听到林星夜的话:“妾可不想被少君心疼,别说三天三夜,就算是十天十夜,妾也愿意。” 她眼中利光一现,“毕竟……只是三天三夜,满足不了少君你!” 你支走我,去找别人共度chūn宵!你真是……好样的。 说完,她俯下身,一手准确地按住林星夜的后颈,阻止他化龙,继而对准他的唇,一上来就是疾风bào雨般的啃咬。 林星夜被制住,也不是不能化龙,但要稍稍费些力气。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免得这狐伤害他,准备通知亲卫。 他这时和那个九霄狐贴得很近,忽然,林星夜便感到一阵奇怪的变化。 九霄狐之前胸前的柔软,消失了,变得一片平坦。 甚至……多了一处坚硬的东西抵着他,同为男人,林星夜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无比震惊,继而九霄狐放开他的唇,艳若桃李的五官也变得俊朗坚毅,薄唇紧抿,不是宁隋还是谁? 林星夜身体一僵,如果说九霄狐是宁隋,怎么他没听到宁隋的心声? 他的神情落在宁隋眼中,就变成了失望。 宁隋把林星夜的手握得更紧,自己手心的血糊了他满手:“师兄,失望吗?特意支开我,就是为了见那个九霄狐?” 宁隋目中半点怒气都见不到,但他此时的qiáng势,前所未有。 林星夜道:“九霄狐呢?你将她怎么了?” 九霄狐是林星夜的子民,他倒不怕宁隋对他怎么样,只担忧牵连无辜的九霄狐。 宁隋心中的妒恨,犹如实质。 “师兄现在还想着她?”宁隋低头看着他的师兄,“我可没做什么,就是让她多睡了会儿。师兄,你很失望吗?” 他刚才压抑的情感,现在急需找一个倾泻口。 宁隋道:“师兄为了她,倒是连克制都愿意了,师兄,我和你的三天三夜,你克制了吗?你心疼她,就能克制?” 林星夜从没见过这样的宁隋,也没被宁隋bī迫过。 他高高在上惯了,宁隋也一直任他予取予求,什么事都能chuī捧他,导致林星夜现在完全接受不了宁隋的态度。 他踢了宁隋一脚,宁隋没躲,也没放开他。 “你再说混帐话……” “混帐话。”宁隋贴近林星夜,眸子正和林星夜的桃花眼撞在一起,“师兄,我说的不是实话?你没有和我一起做过那些事?你没有拿尾巴来缠着我?师兄,究竟是什么,能让你舍弃我,而择那个九霄狐?” 他的气息危险而黑暗,半点不让,林星夜更加气恼。 他也不甘示弱,随时准备和宁隋操戈:“宁师弟,你说为什么?你我都是男子,我做那些事次次都要你帮忙?我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 “呵……”宁隋心中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他记得梦中,师兄也是对他说,“你一个男人喜欢男人,真恶心。” 宁隋不到huáng河心不死:“师兄,你是认为我是男人,和我做那些事恶心?” 林星夜被他压得生气,何况他次次受宁隋心声折磨,真到了需要听宁隋心声的时候,又听不到了。 他并不否认:“你觉得呢?而且那几日之后,我是什么下场你没看到?你要我次次都晕倒?” 宁隋一字一句道:“我居然不知,师兄对那次的意见这般大。” 他故意曲解道:“是师弟无能,才让师兄去找别人。师兄,今日我索性将话向你说明,我从来不夜城那刻起,就打定主意,不管你是逃避还是接受,你都只能是我所爱。其余的人,我绝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和你接触。” 林星夜不信宁隋真变了:“要是我不愿意,你还能qiáng迫我?” “当然……”宁隋满脑子都是师兄的欺骗,他道:“首先,我们来治一下师兄你恶心男人的毛病。麻烦师兄告诉我病因,毕竟,师弟我不能理解……曾经主动往我怀里靠的师兄怎么会讨厌男人?” “见我qiáng闯寝宫也没赶走我的师兄,怎么又讨厌男人了?” 宁隋咬上林星夜的耳垂:“师兄,这里讨厌男人?” 林星夜忍无可忍,屈膝向他打去,宁隋这下没敢硬抗,同样去挡,林星夜则趁机再顶向他的肚子,两个人你来我往,风声猎猎。 最终,还是宁隋制住了林星夜的膝盖,他道:“师兄的膝盖碰着我,师兄也没恶心,看来膝盖也不讨厌男人。那么,是哪里呢?” 林星夜脸色冰寒:“宁隋,你不觉得你不像个正常人?” 他本是要刺宁隋,宁隋却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唇,吻了上来:“师兄,这里恶心吗?” 林星夜的唇之前被宁隋咬过,现在亲着,就令他很痛。 他也硬气地不表露:“是,恶心。” 林星夜从没被宁隋这么对待过,他本来就傲,何况是现在,哪怕他没丝毫抵触,他也要说恶心。 林星夜作为一条珍惜生命的龙,从未想过他说了这话宁隋会怎么对他。 毕竟,宁隋从来只会夸他,说他是最好的龙。 没成想,宁隋才经历了林星夜的死,又经历了林星夜要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风波,早被极度的爱和不甘吞噬,他眼中黑暗无波,明明和平时一样,整个人却令林星夜觉得陌生无比。 宁隋轻轻道:“恶心,那就慢慢练习,直到不恶心。” 他完全没有平时的体贴,捞起林星夜开始深吻,林星夜咬紧牙关,满心的怒达到顶峰,成功化龙。 宁隋一个阵盘过来,要逃逸的林星夜瞬间被拦住,继而,被宁隋捉回去。 宁隋看着他视如生命的雪龙,雪龙纯洁而美丽,那个九霄狐,庸俗不堪…… 林星夜不看宁隋,连脸都不对着他。 宁隋道:“师兄,转过头。” 林星夜一尾巴向他击打过去,宁隋看他击打的一下迅猛无比,半点没留手,心中更伤。 “好,不转过来,也好。” 他话音刚落,林星夜就感觉自己的龙角处传来异样,先是温热,再是舔舐…… 那是他最珍贵的龙角……林星夜瞬间用力,想起来,宁隋也在这时想轻咬一下,林星夜一动,他的龙角便撞在宁隋的牙齿上,痛到差点蜷缩。 林星夜眼泪差点出来,但完全没哭。 他想,原来宁隋真的会伤害他……是他太大意了,如果宁隋qiáng闯他宫殿时,他就让人来将他撵走,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云间雪色龙彻底没挣扎,一整条趴在那里,把鳞片紧紧收住,用以保护自己内里的肉。 他现在完全冷静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半点不和宁隋顶,也没了任何多余的不该发的脾气。 第94章 殿内微风细细, 送来静海海域微咸的海花香味。 林星夜的亲卫都一派整肃地守在门口,等云间雪色龙的龙息顺着风chuī过来时, 亲卫们俱一凛,为首的亲卫掏出青玉令,欲向不夜城传递信息, 其余亲卫则迅速转身准备救援。 “停下。” 余廣刚好过来, 阻止他们异动。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龙威, 心中揶揄, 表面严肃:“你们不用进去,少君在忙自己的事。” 亲卫们并不退下,就连隐在暗处的暗卫也都现了身形。 不夜城的规矩是,亲卫们全受林星夜调遣, 虽然林星夜让余廣代为指挥他们, 但一涉及到真正的统帅,亲卫们都不会听信任何人不利于林星夜的吩咐。 余廣作为从小和林星夜一起长大的侍卫, 显然也知道这个规矩, 他必须得拿出可信的理由,才能说服这些亲卫。 余廣从怀中拿出林星夜那日给的手谕:“少君不过是到了知人事的时刻, 你们自己看手谕。” 他将手谕扔给亲卫们传阅,白虎的威压才释放出来:“许你们夜夜纵情笙歌, 就不知道少君也需发泄?” 为首的亲卫皱了皱眉, 仍是犹豫:“可少君变了原形……” 余廣嘴角勾起一抹帅气的邪笑:“你们做那事时, 就没变过原形的时候?” 众人静默, 几个脸皮薄的亲卫甚至尴尬地低头。 余廣见状, 笑道:“你们要是还不信,尽管进去好了。少君生气也不是对着我。你们也不想想,若是少君遇险,里面会是这般风平làng静?” 余廣对林星夜的实力有信心,亲卫们也有。 于是,亲卫们重新归整武器站回去,暗卫也再度隐好身形。 殿内,云间雪色龙仍是一动不动,他细雪生辉的龙鳞闪闪发光,整条龙散发出圣洁雅致的光辉。 俊脸微沉的男子以手支着chuáng榻,一眼不眨地盯着身下的雪龙。 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一场qiáng制收宠的戏码,修真大能为收云间雪色龙为神宠,不惜活活熬龙。 谁又能想到,真的有人连龙都不放过呢?这哪里是一码主宠戏,分明是求而不得的情爱纠葛。 宁隋见他师兄鳞片收紧,还将脸埋得更深……他习惯性地心疼,【师兄他会否闷着……】 林星夜闻言,悄悄将龙脸埋在被子里,压得还要深些,同时龙身一点儿不动。 他桃花眼中一片冷倔,脸色甚至染上薄红,觉得自己使用这等以退为进的法子实在是丢了龙族的脸,但……总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林星夜安慰自己,能屈能伸者才是真正的伟丈夫。 林星夜习惯了宁隋的千依百顺,几乎笃定,他都闷成这样了,宁隋肯定不会再发疯。 一双大手握住了龙颈,掌心冰凉,透过龙鳞也能让林星夜心中战栗。 林星夜仍是不动,他要静静蛰伏,才会迫使宁隋放了他。 他正在思考,猝不及防间,就被宁隋的大手握着后颈提了起来! 林星夜一阵天旋地转,他龙眸睁大,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他是龙,不是蛇,谁敢这么把他提起来? 宁隋将雪龙轻轻抵在墙上,眸色深沉,翻滚着暗沉的占有欲:“师兄,这样就不会闷了。师兄你趴在chuáng上,不过是为了躲我,若是九霄狐在此,你还会这么躲吗?” 林星夜尾巴都险些气卷,这个姿势让他有种被宁隋完全欺负着的感觉,格外不适, 林星夜不断挣扎,本杀伤力十足的雪尾却又被宁隋的手握住,粗糙的手心一直或轻或重地抚摸着娇气的尾巴。 他体型修长,柔韧度极佳,雪尾甚至被宁隋盘到前面,重重地亲了一口。 宁隋眸色深沉:“师兄,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现在你还恶心吗?” 林星夜从没想过,宁隋知道他闷,不但不住手,反而这样玩弄他。他心中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感觉,咬紧牙关不说话,尾巴也因紧张变得格外僵硬。 林星夜用实际行动表明他的立场,柔软的尾巴还能说亲着口感好,硬梆梆的冰柱有什么好亲的, 宁隋哪里感受不到师兄的抗拒,他更为伤感,师兄愿和九霄狐亲近,却连被他亲一下都这般不愿。 他被冲昏头脑,面无表情道:“师兄,你觉得这样有用?曾经师兄在我怀中,只靠我用手……师兄就发泄到极点,连最后一次的发泄都没法做到。师兄,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要多。” 林星夜从来没被宁隋这么说过,宁隋这话,岂不就是在说他没用、无能? 他觉得自己的自尊都被宁隋撕裂开,一颗骄傲的龙心千疮百孔,尾巴都在宁隋手中气得发抖,冷声道:“宁隋,你是在嘲笑我?” 宁隋从没见过林星夜以龙形说话,只觉这么通透雪白的一条龙,浑身都是冷意,龙嘴说出这么娇的话,实在是…… “可爱至极。”宁隋沉着声音,目光极富侵略性地盯着林星夜。 林星夜震惊,宁隋他……到底要怎样? 林星夜低冷着嗓音:“你胡说谁可爱?” 他以为宁隋会退却,没成想,宁隋低头,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二人近得连对方睫毛都能数清。 林星夜想往后退,宁隋的手却紧紧箍住他,手掌没用力,手腕上的青筋却都bào起几根。 “说你。”宁隋声音不带一丝抖,他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对师兄都不敢不敬,知道师兄要面子,连师兄可爱都不敢说。可是……师兄却还是因为一句话就反问他是否在嘲笑他。 宁隋步步紧bī:“师兄不信自己可爱?我来向师兄解释,师兄你拔剑时剑意出尘,可爱。你冷声斥责我时,气度万千,可爱。你对我温柔时,可爱。就连你等九霄狐时,坐在案前风度翩翩处理折子,也可爱。甚至,你连支开我去找九霄狐的计谋,也天衣无缝,可爱异常。” 他低沉的声音似乎贴着林星夜的唇擦过去,语调平缓,内容却让林星夜心惊。 “师兄,你还能找得出你不可爱的地方吗?”宁隋反问。 林星夜语塞,宁隋都这么说了,他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能反驳宁隋的话。 宁隋见他沉默,“所以,师兄,你那么可爱,我怎么会嘲笑你?你在我手中发泄,我,荣幸之至。” 林星夜真的被这样的宁隋bī得想躲,他尾巴更加僵硬:“我不荣幸,宁隋,你走开。” “……你没有快乐吗,师兄?”宁隋看着林星夜,【我要看着师兄的眼睛,师兄一撒谎,我就能看出来。】 林星夜完全被bī急了,他不想被宁隋的眼睛看着,闭上眼:“并不,你走开。” “师兄一直骄傲,不愿承认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宁隋道,“可我想让师兄承认,否则……我拿什么和九霄狐比,毕竟,我是个男人,不像女人一样得师兄青眼。” 林星夜怎么也不可能说宁隋之前给他带来了愉悦,他不说话,周身僵硬,一副和宁隋泾渭分明的姿态。 宁隋眸光一闪:“师兄,你现在真紧张,我若是让师兄软化,师兄的身体,也就算是承认了。” 他说完,手指在林星夜的尾巴上戳了戳,林星夜硬着尾巴,冷眼道:“你觉得可能吗。” 接着,他就整条龙都被宁隋端了起来。 林星夜马上收紧鳞片,紧紧闭上眼,一副不配合的姿态。 要是一般人,的确拿他没办法。 宁隋想到,【师兄这样子,可真是清冷禁欲岿然不动……】 林星夜觉得可笑,他现在是一条龙,宁隋能从龙脸上看出他清冷禁欲? 宁隋则提醒道:“师兄,你的角该怎么藏起来?你的鳞片哪一块能开,我也一清二楚。” 哪块鳞片会开……林星夜被这句话的意思所慑,仍是倔qiáng地假装没听懂。 他又不会那么快到发情期,绝不会再在宁隋面前打开龙鳞。 宁隋吻上了他。 诚如他所说,他了解林星夜,林星夜感觉他的吻如同火星,快把自己的鳞片都给燃烧掉。 僵硬的尾巴,很快就要软化。 林星夜绝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他现在在空中,尾巴一软就能被看清楚,要是他趴着就不会了……趴着就是一个长条,怎么都不会被发现。 他道:“宁隋,把我放下去。” 林星夜这时声音没那么疏离,宁隋便心中一柔,将他放下去。 一放下去,云间雪色龙就又不动了,柔软的尾巴趴在chuáng上,又静又美。 宁隋还想让林星夜承认,他们僵持了好一会儿,余廣到底怕少经人事的少君出事,在门口轻轻叩了叩。 一直装假龙的林星夜听声,龙目一睁,“啵”就被对着眼睛亲了一口。 宁隋亲得心满意足,短暂离开一瞬,声音如冰似雪:“退下。” 林星夜分明听到,宁隋的声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林星夜瞬间想提醒余廣,宁隋却以手捂住他的嘴。 “十日之后,再行启程。”宁隋说话的声音、腔调甚至用词都和林星夜一模一样,余廣只以为九霄狐魅力果然大,应是后退下。 等着一切风平làng静后,宁隋才恢复本来的声音,对林星夜道:“师兄,之前三日三夜不够,不知十日能否令师兄餍足?” 他看着林星夜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的尾巴:“我比九霄狐,更能令师兄满意。师兄,难道九霄狐能令你这样?” 林星夜不说话,他绝对不要再和宁隋说任何一句话,反正说了宁隋也不会听。 宁隋则不想被无视,但也不想把师兄bī得太紧。 他压下一切情绪:“师兄,你如果非要我证明自己,我们还有十日。今日先养jīng蓄锐。” 他道:“我们一起睡。” 宁隋想揽着林星夜,将他的尾巴缠在自己身上。 林星夜没反应,他不想被说上次连发泄都发泄不出来,也不想宁隋非要把他尾巴亲软,宁隋那个样子,和打脸他有什么区别? 宁隋看他静悄悄的样子,沉默片刻:“我们一起睡一个屋,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不要想任何九霄狐。” 他本是要挨在林星夜旁边的……现在则自己去案边。 等到深夜,林星夜没察觉到宁隋的危险气息,他才静静地从龙变人。 宁隋是个骗子。 之前想的说的都是假的,他不能再被宁隋看见龙身,免得宁隋变成他雪龙的模样,对不夜城不利。 况且……林星夜自知他龙形鄙陋,之前宁隋花言巧语想他龙形好看,他才屡次在宁隋面前露出龙形。可宁隋定是骗他……就连这次,宁隋举例他可爱,不也没说他龙身可爱吗,想来是他的龙身丑到别人连骗都骗不出口,他这么丑的龙身,绝对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第95章 林星夜静静变成人形,修长的身形趴在chuáng上, 自觉未免不雅。 他冷淡的桃花眼往在案边闭目休息的宁隋处一勾, 确定宁隋没动静后, 轻手轻脚地翻身, 变成正面仰躺在chuáng上。 林星夜觉得嘴唇有些肿,伸手去摸自己的唇,他眸子一暗,宁隋那个畜生! 还妄想和他睡在一起…… 林星夜正思考该怎么利用静海海域的特性逃走, 宁隋那边的气息就传来波动。 林星夜自伤于现在的处境,他重活第二世,还是打不过宁隋, 甚至被他囚, 禁在自己的宫殿。 他闭上眼宁隋理自己的机会, 一动不动,假装无知无觉。 宁隋轻轻走过来,恢复了真容的脸配着侍卫的黑衣,光看长相就知他本人光华内敛, 不是能轻易招惹之辈。 高大的身形被宫灯一照, 极容易予人压迫感。 宁隋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免得打扰林星夜。 他往chuáng上望去, 无法抑制地想着, 【师兄的嘴有些肿, 最爱整洁的白衣也皱了, 都是我qiáng迫的师兄……】 他想, 【我真坏。】 林星夜本就委屈,心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坏,若你现在放了我,早日悔过,也还不算太晚。 宁隋终究敛眸,他怀中林星夜的鳞片贴在离自己心脏最近的位置,冰凉的龙鳞也已被体温捂热,他心生坚定,不带一丝转寰余地,【哪怕是坏,我也不会放走师兄。】 林星夜未料事情这般发展,他刚升起的希望再度破碎,气得睫毛颤动。他不想被宁隋发现还醒着,装作难受的样子把脸往里侧偏了偏。 宁隋眼神一闪,师兄这是没睡? 他故意想道,【师兄在梦中都这般难受,是因为感受到了我的气息,他就这般讨厌我?既然师兄都这么厌恶我,我更要将师兄抱在怀里一起睡,增进感情,反正也不会再坏了。】 林星夜周身僵硬,幸好他能忍,假装睡觉按兵不动。 宁隋真是不知道他师兄怎么僵硬都僵硬得那么可爱,深黑的眸子底沉溺着数不清的柔情,【可师兄现在睡着了,我怎么也不能打扰他,等他醒来,若仍这般逃避我,我只能qiáng制抱着他,一诉衷肠。毕竟,我不是九霄狐,没被青眼,就只能自己主动。】 林星夜现在完全不想听到九霄狐的名字。 之前柔顺美丽的九霄狐,在他面前清楚地变成宁隋,给了他极大的心理yīn影。 他对宁隋qiáng硬的心声感到又怕又气,闭着眼也能瞧出他脸上的冷色,宁隋则从乾坤袋内拿出一些伤药,放在一旁,准备等明日再半哄半qiáng硬地让林星夜上药。 他现在离开,不打扰林星夜休息。 林星夜感受到宁隋的动作,心底冷笑,就那点小伤,不过一夜就好了,宁隋当他是什么? 不过,宁隋这个举动到底稳住了林星夜害怕而脆弱的内心。 云间雪色龙今天惨遭被压在墙上亲,又遭遇宁隋“性情大变”一事,身心皆疲,闻着静海海域的微咸花香,渐渐沉入梦中。 等到清晨初至,海域的温度也渐渐回暖, 因为静海海域的地理原因,海水一半温一半凉,林星夜顿觉不适,没法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休息,心情不好地睁开眼。 宁隋端着洗漱用具过来,“师兄,昨夜睡得如何?” 林星夜一顿,声音胜雪:“我有什么好睡的。” 他稍微观察下殿内,便在每个角落都发现一个阵盘,宁隋当真是下了血本,不过一个小小的宫殿,防护成这样。 宁隋眸子一深:“师兄……” 林星夜握紧拳,唇色浅淡,神色高远而脆弱,似是极平常的道:“一夜而已,无可安睡。” 宁隋听这意思:“师兄,你是说你昨夜没睡?” 林星夜见宁隋上钩,也就继续伪装,极为冷淡失望地看了眼宁隋:“我身为剑修,却沦为阶下囚,怎能安睡?何况,我是不夜城少君,宫殿内却有外人在……卧榻之侧有他人安睡,我怎能睡着?” 他根本不担忧昨夜他这个说法和他昨夜在宁隋面前装睡的事相悖,宁隋要是存疑,他就直接说昨夜是装睡好了。 林星夜费尽心机想让宁隋放了他,见宁隋没反应,万分平静道:“也不过是一夜不睡罢了,我技不如人,被折磨也是理所应当,照你所说,之后还有九日……我该习惯才是。” 他看向宁隋,神色高远,暗含脆弱:“想必只是几日不睡,我还死不了。” 宁隋听了半天,才理清思路,他昨夜才是真的一夜没睡,又气师兄找九霄狐,又觉得自己过分,他后半夜也特意去看了师兄,师兄分明睡得万分香甜。 那么,师兄现在对他的行为是……撒娇想让他放了他? 宁隋心猿意马,更不愿放手,只想把林星夜嵌到自己怀里。 他什么都能答应,唯独不能答应放开林星夜,“师兄没睡好,现在还有一整日的时间,可供师兄安睡,” 林星夜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冷脸:“你在我旁边,我如何安睡?” 宁隋道:“师兄,之前你也曾在我怀中睡去,且不止一次。你认为我在场你没法休息,所以你便去找九霄狐?” 林星夜见宁隋真的不顺从,满是期冀的龙心彻底凉了。 宁隋将旁边的药拿起来:“师兄,我为你上药。” 林星夜不说话,他本想躺下去用背对着宁隋,又觉得这样不止会显得他无用到只能发脾气,还会将他的弱点完全bào露在宁隋面前。 宁隋不只是骗子,更是虚情假意。 嘴里心里都做出万事顺从的模样,实际……见到他睡不着了,也不肯放过他。 林星夜瞬间冷淡下来,任何计策都不用了,无视宁隋的讨好。 他说自己的小伤一夜就能好,实际根本没好,不过是消了肿,现在唇色苍白,细看就能看到唇上有一道极细微的小伤,是宁隋不慎咬出来的。 伤口颜色微深,在冰凉的唇瓣上徒添一抹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宁隋的手僵在空中。 他道:“师兄,我绝不可能放你走,除此之外,你想要怎样我都满足你。我们先上药。” 林星夜无视宁隋,越过他的手拿东西去洗漱。 宁隋沉默地递过gān净衣服,林星夜也不理会。 宁隋道:“师兄,你日日不穿重复衣物,你此时再讨厌我,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林星夜烦他挡了自己的道,因气伤害宁隋:“你也知道我讨厌你,那就换个人替我更衣。” 他说话不留情,宁隋握紧衣服:“师兄,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怕我吗?” 这个“怕”字更刺激到林星夜,他冷声道:“你听不懂吗,不要你替我更衣……” 话音未落,他就被宁隋握紧腰揽进怀中。 宁隋什么话都没说,再度拿出药膏,擦在嘴上,轻轻去吻林星夜。 只是唇瓣相贴,将药膏悉数抹在林星夜的唇上。 林星夜大觉羞耻,拿手去抵也被控制了腰,还被一只手挑开衣襟,在锁骨上种下深吻。 林星夜身形修长瘦削,浑身细白无暇,若能发出雪光。同样的,他的锁骨jīng巧,像是一碰就会碎掉,要是没了平时冷冽的气质,完全不像是剑修。 宁隋亲完,眸色暗沉,熟练地将腹下的冲动压下去。 他稍微松开一点点手,好让林星夜喘气,“师兄,现在你不得不换衣服了。” 的确,林星夜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万分láng狈,身上肯定起了印子……他不再说换人更衣的话,夺过宁隋手中的衣服,很明显是要自己换。 宁隋也退让一步,起身离开林星夜。 他以幻术遮掩住自己的尴尬之态,重新去做其他事情。 宁隋说十天十夜,就一分一秒都不能少,否则,若再出现九霄狐的事情,他完全无法想象。 十天十夜他不可能真的完全将人bī迫太狠,也得有多的空闲时间,他为林星夜做阵盘,供他解闷。 林星夜则想出去,常常会走到门口。 宁隋直接阻止:“师兄,别靠近那里。” 他语气坚定,林星夜也不买账:“我靠近了又怎么样?” 他深恨被迫一直待在殿内不得出去,抽出碧空剑,在碧空剑刚一触到阵法那刻,一股qiáng大的剑压和灵压同时袭来。 那股剑压分别是林星夜自己的剑压,和他不相伯仲,林星夜正要费力劈开它。 宁隋短暂地关了一瞬阵盘,剑压立消。随后,又再度开启阵法。 他走过去看林星夜的手:“师兄,你可还好……” 林星夜瞬间明白,宁隋不让他靠近那里,根本不是怕他破阵,而是因为…… 林星夜心中不甘,他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差,只有宁隋,稀奇古怪的阵修,次次压他一头。 他不让宁隋看自己的手,转身回去。 宁隋哪怕到了这份上,也道:“师兄,我不会放你走。” 随后,他立刻又低头研究起阵盘,“师兄稍等,我再改进一些,师兄再过来就不会被剑压所伤。” 林星夜本来面无表情,听到这话心中忽然升起止不住的委屈。 宁隋要关他……却又假惺惺怕他受伤,定是虚伪至极。 林星夜不说话,脚步微顿后再无动于衷地离开。 这几日,其实过得还算风平làng静,林星夜几乎都要以为宁隋说的十天十夜就是要和他待十天十夜。 在第六天时,宁隋展露了他的野心。 他从未忘记师兄要找九霄狐的事情,并对此耿耿于怀,认为还是没能彻底让师兄认识到只有他才最能让师兄愉快。 十天十夜,不过是气话。 但既然三天三夜都不能阻止师兄找九霄狐,那就四天四夜, 宁隋算好时间,向林星夜摊牌。 林星夜震惊地望着他,这几日他以为宁隋除了qiáng硬点外,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想到还那么出格。 他道:“我不想。” “师兄说不想,背地里却会去找九霄狐。”宁隋眸色暗沉,将后退的林星夜揽腰抱起,抱着就去了chuáng上。 林星夜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他小时候连他父君也顶多是让他变成缩小的龙形,环在脖子上。 这种抱法令一直以邪道少主自居的林星夜万分羞耻,他一掌打过去,被宁隋面无表情捉着手,亲了一下。 “师兄。还有四天四夜,你少费些力气。一切jiāo给我,或者……”宁隋道,“或者师兄喜欢自己主动?” 他把林星夜轻轻放在chuáng上,林星夜则被四天四夜震惊,“你疯了?” 宁隋道:“师兄之前说要三天三夜,上一次,我自以为满足了师兄。可师兄去找九霄狐,就说明三天三夜不够……师兄还是不满意我,师兄,我只想让你满意,若是只有我能真正让你愉悦,你就不会再想去找别人。师兄,四天四夜够吗?” 林星夜上次晕倒的惨案还历历在目,他再也不夸大要三天三夜了,更不要说四天四夜。 可他该怎么说? 他要是说了岂不是承认自己不行? “你胡说什么,放开我……”林星夜又被挟制了肩膀,眼睁睁看着宁隋的手碰上他的衣襟往下拉。 林星夜惊慌尤甚,之前宁隋不会脱他衣服的。 现在他怎么敢? 宁隋为他解惑道:“上次我没为师兄宽衣,师兄便要去寻九霄狐,看来师兄是不满意我没脱衣……” 林星夜三观碎裂,只觉宁隋现在又心黑又变态还轴。 他羞怒得不知该怎么办,宁隋提醒了他:“师兄……你是喜欢现在这样还是之前那样?” 林星夜想说都不喜欢。 宁隋的心声却想着,【师兄要是说都不喜欢,只能说明他不喜欢穿着衣服的,而他没有受过宽衣之后,也就不知道感觉,我得和师兄试一试。】 ……林星夜只得赶紧道:“我喜欢之前的,宁隋,你放手。” 宁隋虽有遗憾,还是将林星夜的衣服拉上去,他道:“师兄,你怎么都好看。” 林星夜也觉得自己的人形好看,他从没见过谁的人形有他一半好……但,现在是宁隋说这些话的时候吗? 他一生气,冰冷的眉眼流转着生动的胭霞,宁隋顺势吻上去。 林星夜格外担忧四天四夜,可惜宁隋这次就像发了疯,做一个动作都要问他喜不喜欢,满不满意,生生将他弄得又气又起了龙族的心思。 若仅仅是这,也就罢了。 林星夜恍惚间,又被宁隋握在手中。 宁隋不愧敢自夸了解林星夜的身体,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撩拨到位。 林星夜有些失神,宁隋在他耳边道:“师兄,上次就是这样的,我不敢重,你要加重些吗?” 加重些,你以为这是修炼吗……林星夜忍着不变龙,懒得搭理宁隋。 他自觉现在身为龙,也被讨厌的宁隋勾起了兴致,那么……宁隋帮帮他也没什么。 反正不过是用手,反正也是宁隋qiáng迫他的,他算不上丢脸。 林星夜忍着愉悦,他丑陋的龙身,绝对不能再显露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林星夜渐渐到了顶峰,他抓紧宁隋的衣服,不能再受这种刺激,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靠在宁隋身上,专心想快点结束。 没成想,宁隋忽然以指抵住。 林星夜眼睛瞬间睁大:“宁……隋……” 宁隋抵住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这样! 林星夜没料到宁隋这般坏,他预登顶峰而不得……汗水湿了衣襟。 宁隋道:“师兄,还有四天四夜,如果再像之前一样不知节制,你又会晕过去……然后讨厌我。” 林星夜现在正到要紧关头,恨不能给作怪的宁隋一剑,“放开……” 宁隋无动于衷,林星夜全身都泛起粉红色,实在没了办法,他快要变龙了,但是变龙……会被嘲笑。 林星夜走投无路,抓紧宁隋的手臂:“宁隋。” 宁隋只想让师兄难以忘怀此次,再也不会找别人,“师兄,你喜欢现在这样,还是之前那样?” 他堵着林星夜,林星夜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因难受带了泪水,但他还是不肯…… 宁隋也真忍得住,一边轻吻安抚他,一边却寸步不动。 林星夜没了任何办法,他的腿都快变成雪尾了,只能暂时放弃尊严,气息不稳:“之前……” 宁隋这才放开,抱紧他,不让他颤得太厉害。 林星夜则忍不住,不只如此,他委屈心伤,更觉得此番遭遇屈rǔ,尤其还觉得宁隋是个畜生,羞愤之下,眼泪已经快憋不住。 林星夜从未遭受过这等事情,他一个男人,却……宁隋当真是混账!他现在想给宁隋一剑,又因太难受而暂时做不出其他事。 宁隋稍稍等了他一会儿:“师兄,你要是难捱,可以变作龙形。龙形会好受些。” 【师兄应该很喜欢变成龙形,他睡觉都会几种形态转换。之前每次之后,也都会变成龙。】 没人回答他,师兄怎么也不变龙,还没了动静。 宁隋的胸膛,忽然沾染到湿润的泪意。 第96章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宁隋的衣服。 殿内一片沉寂, 静海海域里反叛的人鱼被关押, 没了人鱼妩媚的歌喉, 海域更显寂寞。 宁隋被林星夜的泪水烫到心底。 师兄哭了…… 师兄是高远的剑修, 冷冽的剑意能压制他眉眼间芍药笼烟般的艳色, 他说一不二,作风qiáng硬。那位自称他伯父的海君至今还在牢底关押着等他审判。 他把这样的师兄惹哭了…… 宁隋四肢百骸都泛起愧悔, 被九霄狐一事掩盖的理智也渐渐回笼, 他实在过分至极,明知师兄骄傲,重视面子, 还这么对他。 宁隋低头去看,师兄现在衣袍下摆微皱,被人拨开的痕迹十分明显,他上身的衣服多整洁, 就越衬得宁隋有多么荒唐。 宁隋艰涩道:“师兄,是我畜生……” 没人回应他, 就连怀中的泪意也少了。 林星夜不是那种一直哭的龙,至少不是甘愿被欺负到哭的龙。他除了最开始伤心屈rǔ,忍不住云间雪色龙的天性而流泪,现在就怎么也不愿意因此而哭泣。 他趴在宁隋怀里, 竭力压制泪意, 紧紧咬着牙关, 脖颈处青筋毕露, 就连脊背, 也僵直得像是随时能进入战斗状态。 宁隋感受到师兄的手在微颤,哪怕颤成那副模样,他也没有再哭出一滴泪,也没发出一声声音。但是,手上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想想也是,宁隋侧眼看向自己混账的手,像师兄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没有特殊爱好,怎么能接受连喷薄欲望都被别人掌控。 宁隋不知自己的占有欲一旦发作,会这般可怕。 他道:“师兄,是我不对,你别qiáng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伤心欲绝时的哭泣,不叫丢人。” 林星夜咬紧牙关,还是死活不哭。 他甚至想把已湿润入眼的泪意憋回去,不去想云间雪色龙脆弱的天性,靠着回忆冷雨似的剑,要将心中的酸楚憋回去。 他是龙,是剑修,绝对不能再哭。 哪怕他今日被宁隋给睡了,甚至被宁隋折腾得功力全失,一直被他囚禁,他也不该哭,而该把泪水咽下去,以思来日复仇。 林星夜咬紧牙,巨大的屈rǔ和难受混合在一起,他又倔得一点响动都不出,别说手了,身上都在抖。 宁隋深觉师兄这样的状态危险,怕他憋出好歹,握住他的肩膀,想把他翻过身来。 他觉得定会受到师兄的抵触,本准备好了一堆话要说,没成想,轻而易举地翻动了师兄。 “师兄……”宁隋心底害怕。 林星夜完全没做抵抗,他在被宁隋碰到肩膀那刻的确想过抵抗,可转念一想,他这般无能,打不过宁隋,反抗也只是徒劳,反使得自己白白丢脸。 宁隋把林星夜翻过身,便见到他脸色极苍白,偏偏耳下颈上留了一抹浅淡的、像是用清水晕染过粉红,嫩粉色一直延伸到衣襟里。 宁隋呼吸一紧,知道这是他适才畜生,一直bī着不让师兄发泄,才留下那么深的后遗症。 林星夜紧闭双眼,面上带了泪水残痕。 宁隋后悔万分,下意识想去为他把弄乱的袖子理好。 宁隋想师兄睁眼呵斥他,或者召来碧空剑,一剑向他刺来。 可是,林星夜也还是极安静,因为面向宁隋,他连咬牙都不愿意,只闭着眼,半点不露怯。 他的悲伤谁都能看出来。 “师兄……”宁隋心乱尤甚,“我今日犯下大错,你随意处置我都行……你这样,实在令人担忧。” 林星夜沉浸于心中负面情绪,除了想报复宁隋外,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他是没用的、爱哭的龙,龙形鄙陋,受人制约,连发情都得靠别人帮忙,还做什么不夜城少君? 宁隋仔细看着林星夜,便从他脸上看出除了脆弱伤怀外的自卑。 他的心一颤,【师兄这般好,实力性情乃至模样,都是万中无一,是我见过最好最优秀的人,他自卑什么?】 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的万般凄楚,在听见这句话时,险些没忍住掉泪,他哪里是最优秀的龙了…… 他是云间雪色龙,见不得血,父君对他亲情深重,尚且觉得他难以担当大任。 他是剑修,从来都破不了宁隋的阵法。 甚至,他还…… 林星夜睫毛一颤,到底此时不信宁隋,闻言更增了几抹自伤。 宁隋见状,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在想师兄有可能自卑的点到底是什么。 宁隋关心太过,只把刚才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 他忽然明悟:“师兄,师兄……你别难受,我本就了解你的身体,熟知怎么让你开心,你能坚持这么久,比我要厉害得多。” 他以为林星夜是又像紫山秘境里那样,伤怀自己太快。 谁能想到他这般好看,还嫌弃自己没用又丑呢。 林星夜闻言,嘴唇更白。宁隋道:“师兄,我所言一切为真,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林星夜早被自卑淹没,声音极弱,这要是在不夜城,他一定会躲起来偷偷哭,谁也不让看。 他冷对宁隋,身上的坚冰极厚:“你不用解释,我知我是龙族之中的最差。” 林星夜满心都是自嘲,不想听见半点虚伪的假话,反正他什么丢脸的时候宁隋都看到了,说了也无妨。 他桃花眼中一片嘲讽,他确实什么方面都差:“我连三天三夜都没法做到,第一次发情便晕倒……随便找条龙,都比我qiáng。” 宁隋听林星夜这样自伤,更加难受。 师兄何等骄傲,要不是他今日这般行径,师兄绝对不会那么自卑。 宁隋道:“师兄,那是因为我不好,我故意刺激你……从第一次开始,我便想让你离不开我,所以没节制,只想让你发泄痛快……都是我做了手脚。” 林星夜的手握得更紧,压制颤抖。 他怀着对宁隋的怨,压制想哭的悲伤,冷冷道:“是我没用。你再想动手脚,我若能坚持,也不是这个下场。” 宁隋道:“师兄,不是……” 林星夜自qiáng了两世,绷了两世,现在自尊终于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呼啦啦地触底反弹。他觉得说出来也好,他不说,难道就不无能了?不过是掩耳盗铃,徒添笑柄。 他陷入荒诞的怪圈,闭着眼像沉入了自己的世界:“我被你所困,是我剑术不jīng……” 林星夜自得他的剑法,他的骄傲几乎都系于上边,现在亲口否定自己的剑法,眼里的泪快要溢出来,幸好闭着眼才不会露馅。 “师兄,你的剑术已经很qiáng……” 林星夜听不进去任何话,自顾自道:“我被你挑起情欲,是我剑心不坚。” “师兄,你本来就是龙……” “最重要的是,我连一点难受都忍受不了,向你求和,更加无能,丝毫不见尊严。”他道,“我是条死乞白赖的龙,父君若是知道……定会将不夜城给那些龙管理……” 宁隋现在后悔死自己做的错事,“师兄,男子在那种时刻,什么都顾不了,你哪里向我求和了?只会是我向你低头,你怎么会……” 林星夜想到不夜城,泪盈于睫:“我成为不夜城主君第二日,静海海域便发生叛乱……或许真如父君所做的那样,我那些兄弟,才适合继承不夜城。” 他说到这里,当真什么都忍不住,眼泪从紧闭的眼里流出,沾湿睫毛。 林星夜眼睛发酸,想着最多就只能流这么点儿了。 “宁师弟,你看。”他知道瞒不过宁隋,像是什么都不在意那样,“我还会哭,哪个男人会哭,哪条龙会哭。” “师兄,你别这样,哭又如何。”宁隋想为林星夜拭泪,被坚定地躲开。 “师兄,要是人人都不会哭,世上早就没了泪,眼睛也只剩下视物之用。”宁隋尽力让自己不被师兄扰乱心神,平和地解释,“世间人有百种,shòu有千种,物有万种,各有不同。青金石遇火易融,锻炼后则为无坚不摧的神器,难道会有人说青金石遇火化是无能?” 宁隋说完一段,巴巴地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兄,“我爱重师兄,归元宗内,喜欢师兄的也数不胜数。” 他怕林星夜还不信,不惜剖白自己:“为了不让他们打扰师兄,我特意做了阵盘,放在我们峰下。师兄,喜爱你的人只是被我拦住了,实际有很多很多。” 林星夜从来不知道这个事,他并没把那些风月之事放在心上,之前也是让暗卫侯在峰上,发现有那些人,就由暗卫假扮他,赶走他们。 “为什么我不知道?”林星夜道。 他能听到宁隋的心声,这些事他应该知道。 宁隋也知道林星夜疑惑什么,“不过是些过客,师兄不会在意,我拦了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在师兄面前提起。” 他道:“师兄,你当真十分优秀,引人迷……折腰。” 林星夜内心苦涩,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只是他们不了解我,他们只看到我作为剑修的一面,看不到我身为云……身为龙的一面。” 他睫毛上的泪快掉下来了,林星夜侧过头,一滴泪珠流下,避开宁隋的眼睛。 他哭得无声无息,宁隋又怎么不知道。 “师兄,你现在哭出来更好。你要是不愿意这样哭,就化成龙,我给你盖被子,便看不到了。” 林星夜现在当然想变龙,他曾经在紫山秘境内被雷劈,也是变成龙飞回了不夜城。 但他现在,不愿意。 宁隋看师兄又难受想哭,又别扭得清冷自持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他想了一下,师兄为什么不变龙? 师兄今天在自卑…… 宁隋只能靠猜测来鼓励师兄:“师兄,你的龙形更加qiáng大,和你握着碧空剑时差不多。我在不夜城也见过其他的龙,他们都没你qiáng。” 宁隋回忆那条龙,发现那条龙的龙身比师兄粗一圈。 宁隋真情实感道:“师兄,有的龙龙身粗壮,但是骨骼和实力,并不能完全匹配那种龙身。龙身还是合乎自己为好,就像师兄的一样,优雅匀称,每片龙鳞都闪闪发光,再多一分则显得粗笨,再减一分又少了威风感。何况,他们每条都颜色深重,没什么辨识度,师兄的雪色,是我见过最独特最美……英俊的。” 林星夜听着,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记得小时候,束南他们都凑在一起玩,几条龙一起游乐。 林星夜不屑于和他们一起,但他再少年端方,也是好玩的云间雪色龙。 林星夜偶尔在练剑之余,便会在寝宫里看自己的龙尾,卷成一圈儿。他其实觉得,他的龙身,虽然又弱又没用,至少好看,只要不在别人面前露出来,他自己欣赏还是可以。 结果,他有一次路过束南他们的武场,便听到有人道:“也不知道少君的龙身长什么样子,他那么古板,龙身也一定很土气。” “听说少君是雪色的龙,龙鳞会发光。” 当时,一群小龙惊叹一番,又有人道:“白色,我们都是深色的,或者说红色,他那样的颜色,可真丑。” “对啊对啊,想必他自己也觉得丑,从来不展现在别人面前。” “主君和我们一样都是深色,少君那种颜色,简直像是龙中叛徒,说是鱼肚皮好了。” 当时的小龙们,霸道且刚愎自用,又是背着林星夜,完全不懂什么叫做出口伤人。 林星夜当没听到,敛眸黯然离开,更加不知道其实每条龙都在心里惊叹:“居然是雪色的,真的有那种好看的颜色吗?” 他们共同诋毁林星夜,也不过是因为林星夜眼高于顶,从不和他们玩。聚在一起的玩伴,便想诋毁他,加固彼此的友谊,哪怕他们其实都对冷冷淡淡的林星夜存在好感,但也绝对不会夸他。 等到他们长大,虽然越来越喜欢林星夜,但是彼此竞争太大。索性都在背后相互说林星夜的坏话,想让彼此不要喜欢他,再自己悄悄地去找林星夜献殷勤。 哪知林星夜眼线众多,早得知他们在背后说他坏话。他们的殷勤在他眼里便都变得不怀好意。 云间雪色龙不同于众龙的天性,父君的过度保护,兄弟的坏话……林星夜自身的骄傲要qiáng,种种组成了他最后的敏感和自傲自卑。 宁隋继续夸赞。 chuáng上,一条雪色长条趴在那里,却不是龙形,而是蛇形,没有龙角。 林星夜还是觉得宁隋之前没夸他龙形,没什么安全感,但……他便暂化作蛇形,丑也不是丑在龙形上边。 他身上盖着被子。 宁隋在旁边一直夸赞:“师兄,你这个样子真好看,像是在发光,身形修长,一看就知道十分矫健,要是有龙角会更好,也能更qiáng,但现在这样也是我见过最好的……” 他一直说一直说,眸色沉如暗夜,气质格外出众,但无比耐心且没有架子地一直chuī捧。 林星夜的鳞片都红了,要是平时,他一定觉得宁隋油嘴滑舌,轻浮不庄重。 但他现在,就需要这些。 他本来就好,夸夸他,又怎么了? 林星夜暂时不去想宁隋的禽shòu行径,靠着他的鼓励,舔舐内心的伤口。 云间雪色龙,性娇,易怯……能忍受这么久的恶劣环境,已经极为不易。 第97章 云间雪色龙生性脆弱, 集龙族一族之力jīng心供养, 最后也生生消逝于龙族的历史中。 林星夜变成雪蛇时,不过小小的一条,本来安静趴在chuáng上,背上披着一chuáng薄被。 “师兄睁眼时,目光如盈盈秋水,冷波泛泛也格外……”宁隋正说着自己的真心话,林星夜便朝他一瞥, 适才温馨的气氛有所变化。 宁隋从蛇脸上看出了些不悦, 甚觉可爱之时,从善如流地改口:“格外jīng神矍铄,似能一眼破幻。” 他半点没说谎,林星夜人形时,哪怕是不发一言捏着碧空剑,也有无数人受他模样气质蛊惑, 甘愿飞蛾扑火。 他们没扑的原因则是,林星夜的眼太冷、太静,似乎无数花招在他面前都会去繁存简。 林星夜听着宁隋的话, 也觉得宁隋说得不错。 毕竟他云间雪色龙的天赋之一, 确实是破幻。 宁隋这个人……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像正常人, 偶尔还会变态得比他这条龙还霸道, 甚至做更变态的事情……但他至少还有作为阵修的眼力, 眼光很好。 林星夜眼眸一低, 满眼冷淡, 一点都不表露出喜悦。但是同时,他尾巴稍稍用力,似乎不经意间,就把身上的被子掀下去,完整地露出自己雪辉闪闪的鳞片。 林星夜是个矜持的龙,不喜欢像谄媚的猫一样,跑去求抚摸求爱宠。 但是,他也极为忠于自己的内心,就比如现在……宁隋既然要夸,就把他全身上下都夸一遍好了。 雪蛇心机地掀开被子,鳞片彻底bào露在冰凉的空气中,静静趴着,打算先让宁隋看完整了再夸。 宁隋不负林星夜的期望,哪怕觉得无礼,目光也从雪蛇上挪不开去。 这是他傲娇高冷的师兄…… 宁隋哑着声音夸了一通,又道:“师兄,你怎么能趴在chuáng上。” 林星夜虽被夸,也没完全沉迷,他放松的身躯稍微一僵,他现在这副形态,不趴在chuáng上,难道宁隋想让他趴在他身上? 他就时时刻刻都满脑子都是这些肮脏的想法吗? 宁隋看他师兄僵硬,极认真道:“这chuáng如此鄙陋,师兄这般高洁,这chuáng哪里配得上被师兄趴着。” 林星夜:………… 饶是他此刻想被夸,也被宁隋清奇的夸赞方式给弄得羞赧,鳞片微微发红。 宁隋更觉得他可爱,“不过,现在没什么其余珍宝可替代,师兄暂且先委屈着,若是师兄不弃,可暂睡我手上……” 林星夜倒是不弃,就是觉得危险。 他还没从宁隋那么认真地说“chuáng配不上师兄”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此刻竟觉得异常对不起身下的chuáng,他有些羞,有点后悔露出全身给宁隋看了。 宁隋还在不断夸赞,林星夜从他暗色的眼眸中就能看出,他还没夸完。 都已经几个时辰了…… 林星夜现在已经被夸得从自卑中缓过神来,但他也不好意思做出过河拆桥,勒令宁隋即刻闭嘴的事儿,只能默默红着鳞片,安静地趴着。 他已经不敢变龙了,之前不变龙是担忧龙身被说丑,现在不变龙则是怕宁隋夸起来没完,说出更让他羞耻的话。 宁隋还在剖白内心。 林星夜则闭着眼,他才过了发情期没多久,今天根本没再到发情期就被宁隋给欺负了一通,身心疲倦,放松之下便睡着了。 宁隋这才不舍地住嘴,为他拿过被子,眼睁睁看着chuáng上的雪蛇化作清冷的师兄。 宁隋自觉现在无颜挨着师兄睡,愧疚地去了另一边。 他不知该怎么才能让师兄原谅他,若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若他自己伤害自己,师兄未免觉得他偏激,说不得会再害怕他。 况且,宁隋知道林星夜和他一样,心中自有杆枰,师兄觉得该怎么惩罚回来,就得按着他的性子来,如果他自作主张,师兄根本不会认。 宁隋此时深恨自己当时糊涂,犯下这么严重的错。 他睡不着,只能研究阵盘来稍微平复心绪,林星夜却醒了。 宁隋马上放下手中的阵盘过去:“师兄。” 他心急之下,忘记林星夜会习惯性地赖chuáng。 林星夜被这声叫得睁开眼,冷淡的桃花眼里微带雾气。他愣了一下,快速bī自己清醒过来,起身靠在chuáng边:“宁隋。” 【师兄,不叫我师弟了,他定是对我有气……】宁隋在意的越多,也就越患得患失。 林星夜刚醒,闻言不知该怎么说,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他对宁隋感觉复杂,有时候叫他宁师弟,有时候直呼宁隋的名字,宁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宁隋的表现欲就万分qiáng烈:“师兄,这么些天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实在太……在师兄的海域里,囚禁师兄,宁隋不禁吓出一声冷汗,龙族御水,海域他又实在不了解,若师兄寻到机会利用海域的独特环境离开,从此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或者和他彻底决裂做敌人…… 林星夜眸光一闪,“宁师弟,现在愿意让我出去了?” 他对宁隋敢囚禁他这件事心里有很大的气,因此声音极冷,刻意让宁隋听出他的不高兴。 宁隋更伤,根本克制不住心里纷乱的思绪,【师兄现在被气到,以师弟二字来嘲讽我,对……我本是师兄的师弟,本该做他后盾,让他后路无忧,我却伤害他。我真不是人。】 林星夜:…… 他叫宁隋名字,宁隋觉得他生气。叫宁隋师弟,宁隋觉得他在嘲讽他。 那么,宁隋究竟想让他叫他什么? 林星夜冷冷看了眼宁隋,看见他暗夜般的极适合同宝石相衬的气质时险些一愣,又默默别过脸不看,掀开被子下chuáng。 林星夜动作潇洒利落,他虽然喜欢自己给自己穿衣服,但也没贤惠到会亲自叠被子的地步。无论是不夜城,还是静海海域,甚至归元宗都有人专门做这些事情。 宁隋十分自如地上前叠被,眸色深沉:【师兄看我一眼,就不看了……我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师兄伤心也是理所应当。】 林星夜的确生气,但是……宁隋就连他只望了他一眼,都那么地介怀? 宁隋脸上又没有花,林星夜一直望着他做什么? 虽然宁隋是会一直望着他没错,但……林星夜眼一热,不自在地握紧拳,那是宁隋肖想他,他又没有肖想宁隋,肯定不会一直望着他。 宁隋走南闯北,一直是独自生活,生活杂务处理起来井井有条。 他叠完被子,看向林星夜:“师兄。” 【我其实完全没有前几日那般不好,我会许多事……你要看看我。】宁隋不可抑制地想,他多想林星夜能看到他更多优点。 林星夜瞥了眼被子,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避开这个话题:“宁师弟,我们要出去的话,有几点需要注意。” 犯了错的宁隋洗耳恭听。 林星夜袍袖中的手握紧,淡色薄唇轻启:“第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变蛇的事情。” 林星夜的心砰砰跳,说实话,他从来没求过夸奖。 但是负面情绪一堆积,实在是想被夸。可被夸完,他又怕别人会觉得自己难当大任。 宁隋点头,对此毫无异议。 【师兄只喜欢悄悄被夸,我懂。】 林星夜闻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机智地没管这话,【第二,你是以九霄狐的身份进来的,你必须……】 他们商谈好一切,便走到门口。 林星夜看着宁隋,用眼神示意他收起阵盘。 宁隋立刻照做,收起这个罪恶的、用来囚禁师兄的阵盘。 他低声:“师兄,这个阵盘用的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越qiáng,它就越qiáng。” 林星夜面色冷淡,他对宁隋稀奇古怪的阵法早已经绝望。 林星夜不是没碰到过擅长借力打力的修士,没一个打得过他,都会被他一剑教作人。只有宁隋的阵法,让他头疼欲裂,恨不能沾都不要沾上。 宁隋一边收阵盘,一边止不住地想【我不只会收拾生活杂务,阵法也还能看,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恢复,我都可以……也不知我的优点能否让我在师兄心中挽回一点形象。】 林星夜彻底找不到话说,他看着宁隋也确实觉得分裂,一面,宁隋事事chuī捧他,另一面,又囚禁他这么多天,在chuáng上也有那种爱好…… 他不再去想这些,推开门出去。 林星夜身长玉立,乌发胜云,模样惊艳,他出去那一刻,亲卫们全都低头行礼。 余廣也立即行礼,惊艳过后,才忍不住去看林星夜旁边的九霄狐。 也是个柔弱的美人,不愧是狐族第一,但召寝她的人是少君,无论是模样还是修为,她都占了大便宜了。 林星夜不想宁隋露馅,虽然宁隋幻化之术俨然。 他阻止余廣:“静海海君有招供吗?” 余廣一谈到正事,收回视线:“没有。” 林星夜道:“我亲自去一趟。这么些天了,他应该冷静不少。” 林星夜不信,他父君飞升不假,但不夜城实力并未下降,同样能庇护静海海域。能让海君做出悄悄叛变的事,想必是有其他东西促使了他。 林星夜让余廣带着他去,宁隋也随之跟在后面。 余廣为难:“少君,这……” 宁隋学着九霄狐的声音,又柔又怯,抬起眼水汪汪地看着林星夜:“少君……妾不愿离开少君,妾在门口等少君便是,不会耽搁少君的。” 林星夜:………… 他可不是余廣,他知道面前的人是宁隋,颇觉辣耳朵辣眼睛,又不好揭穿。 余廣则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只在心中惊叹,少君不愧是少君,把九霄狐族都给征服得服服帖帖,这才几日呢,就一刻都离不开了。 林星夜拒绝宁隋:“你不能去。” 宁隋怎么也不会放任他师兄离开自己的视线,一面是要保护师兄,另一面则是想跟着,找机会让师兄惩罚自己,他泫然欲泣:“少君……” 他细细的嗓音在林星夜耳里不啻于魔音催耳,实在受不住,冷面道:“闭嘴。” 宁隋根本不是这种类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阵修,居然装狐狸装得那么像…… 他没说可以跟,也没赶走,宁隋便知可以了,跟在旁边。 余廣只觉自己碍眼,稍稍后退。 这一退,就退出毛病,怎么九霄狐走得那么快,不是好几天吗?难道少君他,不行? 余廣一时面色复杂,林星夜正要回头问他事情,便看到他诡异的表情。 林星夜顺着他的视线看,一下就看到了宁隋。 他的心“咯噔”一下,他是龙,绝不能让人误以为他不行。 第98章 林星夜目如寒星, 注视着宁隋的走姿,之前还嫌弃宁隋装起九霄狐来惟妙惟肖, 不像个正经人,现在就开始倒戈,觉得宁隋装得还不够。 九霄狐身为狐族中最貌美的一支, 走路也是莲步轻移,香风阵阵。像宁隋这样,虽然走得勉qiáng也算是大家闺秀, 但没一点儿弱柳扶风的感觉, 更不像是事后了。 林星夜面上挂不住,在余廣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实际上悄悄捏紧袖子, 转过头去。 他脊背挺直, 背影满是冰冷的锐气,桃花眼微瞥向宁隋,无声以口型道:“过来。” 宁隋辨认出来, 眸色一沉,【师兄让我过去!】 他喜不自胜,走过去时也没忘记伪装九霄狐, 把步子走得摇曳婀娜。 林星夜眼皮一跳, 他第一眼看到九霄狐时, 就看不惯这个劲儿, 只是那是别人的性格, 他也不好太过纠正。现在知道居然是宁隋假扮的九霄狐, 就想bī着他正常点儿。 何况,宁隋走得这么婀娜多姿,活力十足,岂不更侧面印证了他不行一事? 林星夜握住碧空剑,以嘴型道:“你,慢点。” 宁隋一时没懂,他再怎么了解师兄,也没什么经验,想不到事后那一层,就更不知道林星夜的症结所在。 林星夜见他不懂,白玉般的脖颈染上绯色,幸得余廣在他后边,有头发挡住,才不至于露馅。 他再qiáng调道:“你走慢些。” 宁隋不明所以,听话地放缓脚步,但是仍是步子稳健。 林星夜第一次觉得宁隋笨成这样,之前不是他说半句,宁隋就能自动揣测到整段话?现在怎么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宁隋还不知道? 林星夜碍于余廣,不好和宁隋多纠缠,只能压下心底的急切,冷静地往海牢走去。 反正宁隋现在也走得慢了点儿,他可不是没用的龙…… 几人穿过静海海域的红金紫珊瑚回廊,回廊外是大大小小的游鱼,鱼身上有色彩各异的花纹,甚至有的鱼能张嘴吐珠,和别的鱼绕珠嬉戏。 这等美妙的奇景,林星夜早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宫殿内本也要设一处相似的水域,用以随时观赏美景,但林星夜嫌弃鱼类太腥,最后才作罢。 林星夜不知道的是,当时知道这事儿的苍敖和龙兄弟们都结结实实地惊了,龙族……水空霸主,尤其擅水,居然会嫌弃水里的鱼腥? 林星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让苍敖和其余兄弟认识到了,雪龙究竟能有多娇气。 纵然之后林星夜再怎么好剑,再怎么凶残冰冷,他们也时刻谨记着“雪龙和他们不一样,雪龙连鱼腥味都闻不了。” 穿过回廊,便来到关押静海海君的海牢。 说是海牢,但里面陈设也算清幽,只是和富丽堂皇沾不上边儿罢了。 林星夜让人打开门,独自进去,让余廣和宁隋在外面守着。 他走入黑幽幽的海牢,宁隋脚步一动,眼睛都直勾勾地粘上去,听到海牢里传来一句“少君,你来了”时,才硬生生止住脚步。这么近的距离,即使真有什么事,他也可以马上控制。 宁隋把眼中危险的光掩下,重新恢复九霄狐的媚色。 余廣看得好笑,宁隋刚才的狠色也被他当成了狐狸的天性,他揶揄道:“姑娘,少君虽仪表堂堂,却也不只有颜色好,你别那么担心。你看见那道铁门了吗?少君小时候,就能单手拧断比它还粗的机关。” 宁隋应景地以袖掩面,做出小女儿的情态。 林星夜则在和海君jiāo涉,那位海君油盐不进,“少君,我比你年长几千岁,鱼也该化龙啦。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要审问我,还欠点资历。” 林星夜心底冷笑,声音如雪:“那是本君不吃米。” 海君一噎:“我说的是少君年纪还轻,要审问我,还是让你父君来。” 林星夜目色凛冽:“我父君飞升了,海君也想‘飞升’找我父君?” 他说的飞升明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飞升,林星夜现在少年意气,是不如他父君成熟稳重,但别人想借此来处处压制他,他也绝忍不了。 静海海君身为一条老鱼,见林星夜行为光风霁月,关他几天都没用大刑,还以为他那些凶残的传闻都是苍敖给他立威用的,不免就想在气势上压倒他。没料到,他连口头上的亏都不吃。 海君冷哼一声,闭紧嘴,一副“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林星夜见状,眼中波光一漾:“海君,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叛乱的原因本君不知道?” huáng毛小儿,你当然不知道……海君正暗自得意,胸前就一凉。 淡雅的雪光没入他的身体里,雪光温柔如月,让整个海牢都变得朦胧雅致。林星夜闭着眼,睫毛纤长卷翘,月光洒在上面,把他冰冷的气息完全掩盖…… 这是云间雪色龙的天赋,探查。 海君只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流逝走了,“你在做什么?竖子,凭你也敢?” 他知道龙族天赋qiáng大,但都是战斗天赋,这个少君他之前也见过,经常佩着剑,一看就是战斗型的龙。 林星夜没说话,一心探查静海海君的秘密。 他不爱用自己的天赋,人心最过龌龊,要探查一次别人的内心,林星夜不免会受负面情绪所影响,他倒不如持着剑,是输是赢光明正大比一场,赢得光明磊落,输得坦坦dàngdàng。 但现在,必须得用。 这条老鱼连他的亲族儿女都不在乎,也不知道是捂了什么秘密。 林星夜拨开静海海君脏污的内心,翻到里面有对他的欲望时,险些要中止这次探查。人心就是这么可怕,静海海君面上什么都没展露出来,谁能料到对他一条龙都有想法呢? 他浑身都不舒服,云间雪色龙的探查还包括共情,静海海君的脏污思想像是泔水一样,淋了林星夜满心。他忍着难受,再把静海海君想一统海族的欲望翻开。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探查并不是无限制的,只能探查被探者当时心中所想的三个事件。 要是林星夜探查宁隋,那就是自讨苦吃,最后被调戏得灰头土脸,只能含恨退出。 他关了静海海君那么多天,刚才又和他寒暄好一会儿,就是为了让静海海君尽可能地把自己翻身的希望寄托在秘密上,只要他多想,林星夜才更有机会探查到。 终于,林星夜翻到了秘密:竖子,不过仗着自己是龙,欺压我们水族。等本君化龙之后,定要叫你们好看。 林星夜蹙眉,鱼类化龙,绝不可能,所谓鲤鱼跃龙门,也不过是谣传。 他再继续探查,就见到了所谓的能让鱼类化龙的功法,这个功法说白了,是进化。 只要修炼有成,就能重塑骨骼血肉……引导着骨骼向自己期待的方向变化。甚至可以叫做重生。 但是骨骼再变化,也不能无迹可循,若是猫妖的骨骼,再如何也变不成龙,最多变作白虎神shòu。而蛟、蛇、水族的确有可能变成龙。 林星夜仔细看了看功法,一颗龙心破天荒地发颤。 这个功法所需要的基础就是五颗元珠,五颗元珠的确能改善天资,里面还蕴含庞大灵力,只要使用者能撑过灵力的撞击,就能从凡才变作天才。林星夜想想,要是这功法能引导五颗元珠所有的灵力撞击改造骨骼,说不得真的能进阶。 林星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鲜少这么失态,今天却实在忍不了。 他不想做云间雪色龙了……虽然宁隋老是夸他,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但……林星夜想想,如果能做其他龙,他会更愿意。 林星夜本来就在找五颗元珠,他已经有了风元珠,静海海君手中有水元珠……土元珠在归元宗,风元珠就是本来的木元珠,只是自身进阶,才变成了风元珠。这么算的话,还有金元珠和火元珠下落未卜。 他将这功法复刻在心,倒也没鲁莽。准备拿去询问不夜城中的博学修者。 林星夜收了天赋,他云间雪色龙的天性此时又冒了头,赶紧将静海海君敲晕,平复心境。 宁隋静静守在门外,林星夜的声音忽然响起:“九霄狐,进来。” 他猛然抬头,没带一丝犹豫地进去。 剩下余廣一脸意味深长。 啧,龙族。啧,狐族…… 都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好东西。 宁隋走进海牢,还是捏着嗓子:“少君。” 林星夜背对着他,闻言转过身来,室内如盛月光:“对着我,你装什么?宁师弟……”林星夜被宁隋荼害一路,忍不住道:“你这么喜欢穿女装?” 宁隋闻言,本忐忑师兄厌弃他的心就一咯噔,【师兄认为我装模作样……】 他瞬间解除了幻象,露出自己的真容,却还是穿着九霄狐的裙子,低声道:“师兄,我是担忧被人看到。” 林星夜总算觉得顺眼,他想想宁隋做的混账事:“你放心,我的下属和师弟你不同,至少不会阳奉yīn违。” 他没忍住刺了宁隋,又想起自己还有事要找宁隋帮忙,不由把剩下的话都吞进肚子里,声音也温和了好些:“宁师弟,其实我叫你进来,是有事要你帮忙。” “师兄尽可直言。”犯了错的宁隋更加抬不起头,之前的qiáng硬霸道,都随着夸师兄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林星夜捏紧手心,面无表情道:“待会你出去,不要走那么快。” 他想想,艰涩道:“我们待在房里几日几夜……宁师弟,你要是装不像,就别再装九霄狐。” 他说得那么清楚,宁隋也懂了:“师兄的意思是我要慢些走?” 林星夜道:“不只要慢。” 宁隋没有那种经验,沉默一下,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他不能再让师兄觉得他无能了。 林星夜看他不说话,也大致猜到。 他冷着脸犹豫一下,回忆自己之前的情状,不让自己害羞,冷冷道:“……不只要慢,你最好显得自己弱不胜衣,腰酸腿软,走在路上如踩在云上。毕竟,那是几日几夜……” 他又说几日几夜,宁隋就想起自己做的混账事。 他是鬼迷心窍,才囚禁师兄那么多天。 宁隋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师兄,你说的我都听。但……我之前行径不端,师兄可否惩罚于我,一解师兄的闷气。” 他一下从自己的乾坤袋内摸出一柄九节鞭,递给林星夜:“师兄,还请责罚。” 林星夜雪衣冷冽,容色高洁,他站在和宁隋不近不远的位置,心中万般诧异。 ……是他还不够了解宁隋,居然主动让他打他。 第99章 宁隋递过来的九节鞭坚硬似铁,没有一点多余的花纹装饰, 只有寒光散发着凶气。 总的来说, 这是一件古朴实用的兵器。 林星夜看着宁隋的眼睛, 见他不似作伪后,接过九节鞭。 他光洁胜玉的手把玩着九节鞭, 生生将古朴的鞭子给展示出了jīng工制造的感觉。 林星夜目如寒雪:“宁师弟, 这是我第一次被囚。” 宁隋觉得自己喉咙发紧, 师兄持剑时, 君子端方如谪仙,拿鞭子时, 却冰冷无情, 手指一动, 似乎就要取人性命。 宁隋道:“任凭师兄处置。” 林星夜看他一点都不怕, 目中闪过一丝冷色,他凝神聚念, 找到海牢中的机关, 以神识“啪”一下打开。 “轰隆隆” 海水涌灌的巨声响起, 宁隋注意到刚才林星夜的动作,因此站在原地不动。 余廣在外面听到异动:“少君!” 林星夜冷冷道:“无碍。” 与此同时, 巨大的海shòu赤红着双眼,从海牢深处挤向外面。他们都是走火入魔的海shòu残念, 被不夜城的人关在此处, 镇守海牢。 宁隋捏紧手, 克制危险来临时的本能反应。 林星夜道:“你不动手?” 宁隋全然相信地望向他, 更让林星夜眸色一暗。他左手执鞭,剑意灌注在鞭身,目光不善地看着宁隋,同时一鞭又一鞭挥向海shòu。 每一道鞭影都无比清晰,有力地破开水流,打向海shòu。 长鞭所至,海shòu残念分崩离析,足以见这鞭子究竟有多大力道。 宁隋走南闯北,也见过些修士用鞭,便看得出来,他师兄用鞭jīng准,没一点出错的地方,绝不是门外汉。 林星夜挥出最后一鞭:“确定要被我打?” 他是剑修,但也玩过其余兵器,天赋卓然,都小有成就。 宁隋是真怕师兄不原谅他,点头:“请师兄责罚。” 林星夜真没见过主动求打的人,现在他心绪复杂,想想宁隋之前种种气他的行为,一抬手,鞭子蜿蜒而至。 “啪” 宁隋呼吸一紧,右臂上的衣服应声而裂,细小的血珠渗出,火辣辣的痛感传递到心间。 宁隋却喜出望外,【师兄,师兄他……手下留情了。】 使鞭有两种使法,一种看似风平làng静轻轻地挨一下,衣服都不会裂,实则伤及内骨。另一种则是携着风火,一鞭下来看似皮开肉绽,其实完全不会伤筋动骨,就是些皮肉伤。 宁隋心里的甜蜜绽开,【师兄他真好……】 林星夜听得心底不慡极了,他打宁隋,宁隋还说好?不就是因为他留了手吗? 林星夜眸中波光一暗,下手极快,落鞭如影,“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宁隋上身的衣服都快破完了。 林星夜想,这下宁隋总该感受到痛,不再那么地……那么讨他厌。 宁隋身上的疼都混合着奇异的感觉,他师兄神情冰冷,高高在上,就像坐在王座……他呼吸急促:【我不能……呼……】 林星夜又落下一鞭,宁隋声音稍停,【我不能那么想师兄……师兄现在是在惩罚我……我不能……】 你不能怎样?林星夜冷着脸,深感莫名其妙,他总觉得宁隋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一晃神,下手的力道便更轻了些。 “啪”不轻不重,似隔靴搔痒,让宁隋心里的痒都要蔓延开来。 他抑制不住地想,【之后我同师兄成亲,师兄也可以这样……】 林星夜注意力被唤回,闻言什么都懂了。 他,龙族,该有的传承其实一样不少,宁隋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被打得舒服了。 林星夜握鞭的手差点颤抖,他再看宁隋,宁隋面色沉稳,正经得……有什么好正经的,这个人从来就没正经过。 林星夜没受住这调戏,冷冰冰地把鞭子往宁隋一扔,转身就走。 那点皮肉伤,宁隋灵力运转一周天就能完全解决,他想了想,觉得要是伤口自愈,未免不尊重师兄,又怕师兄走远,马上跟了上去。 林星夜打开海牢门,余廣唤了声少君,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宁隋。 他的眼中一下子出现八卦、刺激的情绪。 九霄狐衣服都破了! 少君玩儿得那么野?啧,龙族。啧,狐族。 他唇角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林星夜眼角余光瞥到那抹怪笑,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先走一步,宁隋为了赶上他,小跑过来的。 …………这岂不更证实了他不行? 林星夜气急败坏,只觉一口锅按在自己身上,掀都掀不掉。 他正要走向宁隋,余廣就轻咳一声,“少君,外面还有好些侍卫,九霄狐姑娘的仪容……” 林星夜一看宁隋,宁隋演技实在是好,甚至他现在也反应过来林星夜的嘱咐,楚楚可怜地咬着嘴唇,眼里泪光点点,做出副弱不胜衣之状,身体微微发抖,配合着他满是鞭痕的上衣,格外凄楚惨烈。 余廣心中大呼刺激,少君真棒。 林星夜却明显跟他的手下不是一个路子,他虽然觉得自己心狠手辣,不是迂腐的修真界正道,但其实也是条正经的好龙。 他看宁隋这个样子,只会想到宁隋惨遭他的蹂躏……林星夜脸黑了,明明是宁隋主动求他打,而且在被打的过程中还产生快感。 他才是在心理上被蹂躏的一方。 可是林星夜面子上过不去,他虽然崇拜父君,但也立志不当他父君那样的渣龙,因此从自己的乾坤玉戒中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披在宁隋身上,冷冷道:“穿上。” 宁隋闻着衣服上清雪般的香味,差点破了幻象,他眸色一沉,捏着的嗓音都有些低:“谢少君……” 林星夜又去处理了静海海域的其余琐事,将全力搜寻五元珠的命令吩咐下去,才回了自己房间。 宁隋也跟着进去,“师兄,你还生气吗?” 他抓着林星夜的衣服,暗暗解开幻术,现在身形高大,比林星夜要高半个头,林星夜衣服也偏瘦,自然就罩不住宁隋。 林星夜又被戳了心:“衣服还我。” 宁隋犹豫一下,还是不舍地将衣服放开,递给林星夜:“师兄。” 林星夜要接过衣服,宁隋却舍不得放,他桃花眼微挑:“你不放?” 宁隋实在不舍,“师兄,衣服脏了,我过些天还你。” 实则,他心底偷偷在想,【上次师兄用的茶杯,师兄躺在我怀里后,我身上衣服沾了他的味道,这些我都攒着,要是再有这件…… 】 宁隋自从知道林星夜能听到他心声后,但凡克制不住的冒犯性的绮念,都会飞速想完。 关键,林星夜修炼艰涩功法尚能一目十行,更别说宁隋的心声了。 他听得清清楚楚,差点脸都气红了。 他用过的茶杯,这都多久了,宁隋难道不洗? 他那次抢风元珠时受伤,迫于性命躺在宁隋怀里,这就算沾了他的味道?味道不会散的吗? 宁隋马上为他解惑,【幸而我上次做的阵法够久,能一直存住师兄的味道……】 “啪”一声,林星夜脑海里的弦断了,手上用力,扯过自己的衣服,“不用你洗。” 宁隋道:“师兄,你还在生气?” 他道:“我之前被邪念所困,才对师兄做了错事,幸好未踉成大祸。师兄若能原谅我,我愿意为师兄做任何事。” 宁隋做梦都在和林星夜云雨、生活不假,但他从没动过粗,这并不是值得夸耀的点,只是做人最基本的品格。 他目光沉沉,眼中暗夜无边,面对林星夜的冷眸,也一点都不退缩。 林星夜不禁再次感叹,宁隋的眼,真是盛放宝石的最完美的幕布。 静海海域的殿内没有月光纱,也没有林星夜殿中那么多品相绝佳的夜明珠,但是,林星夜的玉戒里有。 他喉咙一动:“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宁隋点点头,林星夜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那你这样……” 他从玉戒里拿出宝石和佩饰,递给宁隋。 片刻后,殿内所有的灯光全都熄灭,宁隋手捧着鸽子蛋大的宝石,虽然宝石小了些,但是光晕模样,无一不是上品,仅一颗,就能照耀整个宫殿。 这种朦朦胧胧的幽光,清醒而美丽,令林星夜心醉神迷。 龙族,最爱这种宝石。 尤其是宁隋气质极暗,眉眼深邃,哪怕被宝石光辉照耀,也不能看尽他的眼底。就像是一条一望无垠的银河。 林星夜目也不眨地盯着他,面前摊开了一张宣纸,静静研墨,悉心作画。 他偶尔低头看画,也必得先盯着宁隋好一会儿。 宁隋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的声音,奇异的是,他心中的躁动,在师兄这样的注视下,渐渐归于平静,只剩满腔爱意,不带一丝俗念。 林星夜作完一张画,从来没觉得宁隋这么顺眼过。 他声音有些低:“换个姿势。” 宁隋依言照做,林星夜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对,宁师弟,你真聪明。” 他再度作画,容色清浅,目中却一派沉迷,脖子还有些红,就像是大型上瘾现场。 半天,林星夜才觉得够了。 他也不能老是一直这样看着宝石,尤其是,宁隋又不是专门给他捧宝石的,虽然,他要是让宁隋一直捧,宁隋肯定也不会拒绝…… 林星夜按捺自己的天性,声音低哑:“可以了。” 宁隋还想师兄继续看他:“师兄,你原谅我了吗?” 林星夜颌首,满心都是去把这画装裱起来,挂在不夜城的殿中。 “你可以下去了。”他现在有点控制不住想变龙,趴在画上休息,顺道就想让宁隋先出去。 宁隋点头,也不觉得师兄过河拆桥的行为过分,只顺势把宝石往自己袖里一揣。 他的动作简直像要偷走宝石,林星夜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就朝宁隋飞去,劈手夺过宝石的同时,自己也被搂住腰。 宁隋沉静的眸子看着林星夜,他师兄喜欢他的眼睛长相,可他却觉得,他自己没有师兄一点好看。 宁隋低头,温柔地舔上林星夜的唇瓣。 也许是他才捧过宝石,林星夜还没从刚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并没躲开,被宁隋的手收紧腰,从浅到深一直吻着。 林星夜被宁隋亲了那么多次,潜意识就知道换气,因此一点儿没被憋着,被吻了好长时间。 等到宁隋没忍住,伸手碰他的锁骨时,林星夜才陡然清醒。 他,在清醒状态下,被宁隋亲成这样。 林星夜自觉脸都丢光,一把推开宁隋,夺回宝石,将他赶出门去。 他做完这一切,片刻不敢停,抽出碧空剑便开始练剑,以冰冷的剑意冲淡之前的旖旎。 魔渊内。 萧云涵还泡在深渊之中,听人禀报消息时,唇角勾起。 那条龙果然忍不住了,这次不自己找五元珠了,而是动用不夜城的力量也要找回五元珠。 萧云涵想,不愧他派人提前把功法透露给静海海君。 只是,萧云涵眉头一皱,怎么宁隋知道了前世的一些事,还没有对那条龙动粗?他就这么怂,连一点原则都没有? 萧云涵想想之前宁隋杀魔之时,又觉得不像。他思前想后,决定提前从深渊中出关。 第100章 所谓的正魔大战, 其实并不怎么大。 这从不夜城悠哉悠哉的状态可看出来, 从魔尊还有闲情逸致泡在深渊里也能看得出来。 林星夜深夜练完剑, 又将殿内的烛光全部打开, 准备选一个信得过的人暂时统领静海海域。正魔大战一事, 现在完全没放在他心上。 柳常、余廣两人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们没有多余的jīng力。苏放他们掌管明月阁,还分了人手去接管天机阁……其余的人, 虽忠心有才,却没有统领之能。 林星夜自顾自地越开不夜城里那些龙兄弟。 他们本就是竞争关系, 林星夜打算的是慢慢分了他们的权柄, 就当养一群闲龙也就罢了。至于他是云间雪色龙,于单打独斗上无碍, 但若是混战,他能招招杀人不见血, 别人却不能, 何况, 罚雷永远都悬于他的头顶。 林星夜需要更多能征善战的手下, 在他成长为完全不惧杀人的龙之前, 都需要他们守卫不夜城。 他思考这些,有些伤脑筋,揉了揉眉心准备洗浴后休息。 主君令却在这时发出异样的光芒。 令里的金龙被唤醒,闻到林星夜的气味后, 欲顺着他的衣服爬上去, 林星夜冷着脸, 一只手指把金龙弹回去。 主君令有异响,说明是仙界的不夜城在联系他。 林星夜转瞬就想到锁龙柱,他父君也是因锁龙柱才飞升的。 林星夜读取主君令中的消息,看了开头就一愣,上面写的是:星夜吾儿。 是父君的来信…… 要是是正事,绝不是这样的开头,现在的明显是一封家书。 苍敖身为混沌帝龙,连飞升劫雷都全然不惧,到了仙界不夜城,主君继位仪式也办得妥妥当当,无龙不服。 甚至就连龙性本Yin,仙界的长辈们为他挑选的三宫仙妃,也比不夜城的人鱼要姿色上乘得多。 苍敖却没一点享受的心思,他一直qiáng势霸道,帝龙的个性在他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早在底下的不夜城时,那些长辈就领略过了,因此都没qiáng求,笑呵呵道:“主君,是还牵挂不夜城内的人?” 妄语尊龙道,“是星夜吗?他出生时,我们这些老家伙早都飞升了。之前听你说星夜天资聪颖,比你更甚,怎么没带他一起飞升?” 他道:“要是星夜能飞升,就该带他上来。下面的不夜城本就是作为我龙族历练之所,随意找个人做主君也就是了,你不是还有其他儿子?” 苍敖淡淡道:“星夜自己要历练,他有自己的主见。” 苍敖摩挲仙界的主君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飞升之时,渡过最后一道雷劫,能看到曾经最重要的事。 他看到的是曾经他去归元宗找星夜同他回去,星夜一剑斩碎了他给的见面礼,眉目冷淡,毫无之前的一点孺慕,他说:“父君事务繁多,还有诸多龙子要教养,来归元宗何事?” 苍敖知道他的心结:“星夜,他们都是你弟弟。之后不夜城事务,都需要他们辅佐你。” 星夜的声音冷如寒冰:“他们辅佐我?还是我为他们做嫁衣裳?父君,明月阁你想给谁?” 苍敖心中早判断得明明白白:“星夜,你不适合。” 之后,便是星夜化作雪龙远走,他似乎气急,极需发泄,见到山体都不绕开,直接以龙身撞过去,穿过山体的同时,浑身也鲜血淋漓,他还倔得很,连一声痛都不叫。哪怕苍敖减了相撞的大部分力道,伤势看着也可怕得很。 他甚至不敢追上去,前面还有好些山,要是星夜慌不择路,一路撞过去…… 至此,苍敖怕再出现这种状况,再不去归元宗找林星夜。 他送过去的家书,也一封接着一封地被毁。 苍敖不是不知道林星夜生气了,只是,他怀着父亲的心,认为星夜终有一天会明白,他都是为了他好。云间雪色龙,需要助力。 此刻,苍敖坐于仙界不夜城,坚毅的脸隐于王座的yīn影之中。 他在修真界时,纵然和星夜一个在不夜城,一个在归元宗,但好歹他能知道星夜的绝大多数动向,没人敢越过他,害了星夜。可现在,他在仙界,和修真界的联系,仅仅靠一块主君令。 所谓父亲的拳拳爱意,以及对儿子的担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哪怕qiáng如苍敖,已经修炼到连发情期都能可过可不过,却还是没割舍掉自己的宝贝星夜。 苍敖曾经以为,修炼便是要修炼到万事万物皆可抛,qiáng大淡漠,方为无懈可击的龙神。自从星夜越长越大,他才知道,要是万事皆可抛,修炼到最顶层,又和什么为伴? 苍敖之前认为是星夜不懂,现在却不免后悔。 本来就是小龙,性子极拧,他若说得更清楚些,也不至于làng费这么多父子相处的时光。 苍敖拿出主君令,一字字地斟酌语句。 林星夜也拿着主君令,面色由紧张到恍惚,最后冷清清地看着上面的字,眼眸由防备到不自觉柔和。 他父君其实没写太多,就简单介绍了他的名字来由。 龙族崇尚自由qiáng大,固从无姓氏的制约,比如苍敖、束南、临启…… 唯有林星夜,苍敖想给他冠上自己的姓,可惜龙族不许。哪怕只取一个苍字,也不行。 苍敖便左思右想,苍者,木之繁……他给他最爱的儿子取名叫做林星夜,为他倾注所有心血。 哪怕只有一个林,配一个夜,或者配一个星字也不行,苍敖担忧别人读不出用意,不知道星夜是他的儿子。 苍敖的信末,附了最后一句:爱子之心,从未有变。待得来日,共jiāo心扉。 林星夜默默拿着主君令,jīng致的脸被烛光照耀,殿内此刻不需多的一点灯火,完全怕破坏了此时的意境。 林星夜静静出了口气,闭着眼,终于提笔而就,在任静海海君书上,写下束南的名字。 他今夜彻底没了休息的心思,仅仅闭目养神。 林星夜想起他曾经身陨,也不知父君作何感想……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宁隋杀了他。可宁隋那副样子……林星夜信他能反手自己给自己一剑,也不会用剑杀他。 而且,他的死当真是疑点重重,宁隋一个阵修,怎么可能手持长剑杀了他。 林星夜之前对宁隋偏见太深,一直以为是宁隋特意羞rǔ他,用他最擅长的来杀他,现在想想,他哪里有那么弱了? 林星夜紧紧握拳,若是他找到他身陨的真相,必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他不知道的是,宁隋就因了解他的性子,怕他难受,认为自己自作自受,才篡改了他的记忆。 宁隋独独没想到一点,那就是林星夜曾经对他误解比海深,记忆自动补全时,就认为只有宁隋有能力也有动机杀他……至于剑,不过是林星夜不了解阵法的作用机制,他的记忆又得展现被杀的细节,所以自动补全为被jīng湛的剑术所杀。 第101章 林星夜一直独坐于殿内, 待到晨光熹微, 远方海水里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蓝天色, 他才用归元宗的玉佩给宁隋传消息。 林星夜握着玉佩,心情低落复杂,他目中一凝,就要以神识写出大段话, 比如叫宁隋不要将哄他的事情传扬出去, 但转念一想,宁隋沉默寡言, 哪怕和人jiāo谈也是寒暄为主,定然不会多说,他这样一提醒,反而显得他不够坦dàng。 林星夜的脸色由白变红,放弃这个念头,又想让宁隋不要误会他们亲到了的事情。 林星夜死死捏住玉佩,不断告诫自己,师兄弟之间,哪怕亲了又怎么了,都是男人……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他脸色更红, 感觉颈上都萦绕着热气, 神识动了又动,却始终没好意思写下消息。 最后, 他受不得这样难捱的心绪, 左手“蹭”一下, 从自己腰间抽出碧空剑,冷着脸一剑斩向桌上的白玉杯,“当啷”一声,并没有金戈相撞的激烈,白玉杯宛若最软的豆腐,轻而易举被切成两半,躺在案桌上。 林星夜没管遭遇了不平对待的白玉杯,他刺了一剑,微红的脸色才复又变得冷淡如玉。 林星夜稳妥地拿着玉佩,以神识刻下短短的几字:换男装。 他是受不了伪装九霄狐的宁隋了,哪怕一刻都不行。 他刚发出去不久,玉佩微热,林星夜拿起来:师兄,待会你想吃什么? 谁让你管我想吃什么?林星夜紧紧捏着手:有专门的人准备。 这次,还不等他放下玉佩,宁隋的讯息又来了:我去给你看。 林星夜耳朵有些烧,手也像是被玉佩给烫到,令他一下将玉佩放回去。 他心中也不知是不悦还是怎么的,只觉宁隋太过步步紧bī,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他就不能有一点时间没想着他吗? 林星夜感觉自己现在心绪不宁,幸而现在是他一人独处。 他揉了揉眉心,不打算再一人憋着,毕竟憋着也没办法解决什么。他起身,又拿了白玉令着人备上饭菜,自己再去洗漱。 林星夜有三块可供传讯的法器,一枚是主君令,以金龙为衔,传递仙界与不夜城的讯息。一枚是白玉令,供给林星夜和下属传令,另一块则是归元宗所发玉佩。 三块令牌,都被他分门别类地贴身放着。 林星夜浇了脸提神,用帕子细心地擦gān手上、脸上的水,他仍然觉得脸上热。 “叩、叩”敲门声响起。 亲卫道:“少君,膳食已到。” 林星夜不疑有他,走过去开门,他只开到一半,就见到宁隋脸上带着面具,手中端着餐具,眼里的暗夜像是掩埋了无数星子。 ……这是不满足只用玉佩传信,又跟到面前来了。 林星夜差点把门一摔,但终究记得自己身为不夜城主君的风度,让宁隋把饭菜端进去。 “九霄狐呢?”林星夜不想被宁隋服侍,他也是个男人,当然知道一个男人献殷勤是什么意思。 现在献殷勤,不过都是别有所图,不管是为了他这个人还是他这条龙。他疯了才会接受这些示好。 宁隋神色不变,像是之前对九霄狐的妒忌都从未存在:“我已经放了。” 林星夜道:“你之前将她关在哪里?” 宁隋犹豫一瞬:“……静海海域的种族似乎喜欢山货皮毛,有一间专门的宫殿用于储存皮毛,我让她变作原形,藏在了皮毛边上。” 饶是林星夜,也顿住拿筷的动作。 “她是狐狸,你把她放在狐毛旁边?” 宁隋面上闪过一丝惭愧:“师兄,是我不对。我已经补偿了她。” 宁隋赔偿了个一次使用的护心阵,用以解性命之忧。 林星夜一想,几天被困换一次命,倒也不亏。他这下才觉得合适,不用再为自己的子民讨公道:“其余事呢?你告诉她了吗?” 宁隋道:“已经说了,她会配合。” 林星夜知道宁隋做事缜密,也不多说。 等用完饭,林星夜要回不夜城,真正的九霄狐也被当作受宠的美姬送了上来。 林星夜见了这个九霄狐,才知道宁隋为什么要装得那么胆怯瑟缩。 面前的九霄狐眼中含水,一副梨花带雨之姿,嗅到林星夜身上没完全收敛的龙威,更是双腿战战。 九霄狐害怕得完全不敢瞧林星夜,她一不小心视线向旁边瞥去,林星夜正好道:“你低头做什么?” 九霄狐被吓得马上抬起头,一眼看到高大的宁隋,带着一个黑漆漆锃光瓦亮的面具,嘴角平直的弧度和那天一模一样! 九霄狐浑身顿时抖如塞子,差点鼻涕都吓出来了,慌乱地垂下头。 ……这是狐狸还是兔子? 林星夜道:“你是狐族第一美人?” 余廣是按照这个标准去找的,总不会随便挑只狐狸就带到静海海域。 这个声音好冷淡好吓人……长老都说了,越好看的人越凶,越好听的声音也越凶,九霄狐瑟瑟发抖,觉得之前最可怕的族兄也没这个人可怕。 她老实回答:“是……他们、他们说我有怯怯之姿,最会装柔弱,便选了我做第一美人。我……我是无辜的。” 林星夜听了也还算理解,狐族的人都自持美貌,选个差的当第一美人,反而众人都乐意。要是选个好的,别的好的又不服气。 “那你下去,本君这里不用你伺候。”林星夜再提醒道,“之前的事情本君很满意,赏赐之后就到。” 九霄狐听这话和那个魔族一样的男子说得差不多,怯怯点头接受,夹着自己的尾巴走了。 她走出门外好久,渐渐才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她……这次名义上是侍奉主君,而且主君还对她颇为喜爱,她就算回去,也可以打着这个名号,不受人欺负,别人也只会觉得她有魅力。 九霄狐觉得这波不亏,但总归是还留了点怯意,毕竟那个像魔族一样的坏蛋把她扔在了皮毛殿里! 林星夜冷着脸,想想自己库存里有哪些宝物,挑了几件打算作为送给九霄狐的赔偿。 他们一行人步履极快,很快就回了不夜城。 林星夜却并没久呆,记挂着归元宗内的土元珠,亲自去取。 他当了主君,也没想过一直困守在不夜城。他不是他父君,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他还需要历练、成长。 此时,正是正魔大战暂停,修真界和魔界都休养生息的时候。 他们两界彼此试探,互相发现对方都不好惹,暂时偃旗息鼓。 归元宗身为修真界的正道魁首,虽要维持第一大派的虚名,但从来都不曾忘了锻炼宗内弟子。 现在战事一过,归元宗就拿出了好些奖励进行比试,要颁给得胜的弟子。 林星夜不缺这些,根本不会去参加,倒是宁隋修炼耗费大,虽然偶尔卖一个阵法维持开销,但这只是他走南闯北,练出来的圆滑。 他是阵法天才,也有天才都有的怪癖。 宁隋总认为自己的阵盘还能更完美,不完美的阵盘,他都不愿意拿出去。 林星夜站在不远处,望着比试台,宁隋就在他旁边,沉声道:“师兄,我去去就回。” 【我得快些成长,只有那样,才能同师兄结为道侣。】 ……这都能瞎想?林星夜装没听到,淡淡“嗯”了一声。 他们二人的互动,都落到另一边的萧云涵眼里。 萧云涵抖了抖身上新得的皮囊,嘴角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他的新皮穿着还不错,各方面都契合……萧云涵是要征服龙族的人,虽然征服途中不免要用魍魉诡计,但,只要是他偷偷做的,就不会被发现。 之后,不管是龙族史诗还是林星夜,都只会喟叹他是枭雄。 林星夜长得太出众,归元宗不少人都在打量他,萧云涵的目光隐在其中。 他面上纯良,心中大骂宁隋无能,那条龙为什么还那么自信? 他自信,还怎么会疯狂地找元珠进阶?就像曾经他想要元珠冒险练进阶功法,也是输够了,再加上身为不夜城少君,却没能当上主君,挫败感一加,便不顾一切练那功法。 萧云涵一定要bī得林星夜练习那功法,他早打定了主意,等到该他上比试台时,微笑着走上去。 与此同时,正巧该宁隋上台。 萧云涵才和宁隋打了个照面,就满是崇拜道:“宁师兄!真没想到能和您一起比试。” 他心中呸了无数声,对宁隋的恶心快要溢出来,萧云涵生生忍住,似乎无措地搅了搅衣角,后退两步,拿起自己的软鞭:“宁师兄,还请指教。” 宁隋眉头一皱,赶紧看向林星夜的方向。 林星夜暂时什么都没看出来,宁隋确实qiáng,有崇拜的师弟很正常。不过,要是他,才不会在比试台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第102章 林星夜许久都没见过宁隋和别人比试。 他虽自负自己的剑术, 但也并未故步自封。因此, 虽每次都端着副眼高于顶的态度,实则对于qiáng者的比试, 一次都不会落。 他目光清清冷冷, 似透过温和的空气, 目光落在比试台上时, 也漠不挂怀。 宁隋不着痕迹地松口气, 刚才这个师弟那般表现, 幸好, 师兄没误会。 宁隋不是爱jiāo际的人, 但并不代表他不会jiāo际。 面对萧云涵的有心示好,宁隋只摆出阵盘:“宗内卓尔的师兄如云,宁某不成什么气候, 这位师弟, 请。” 他做出请战的姿态, 萧云涵也不着急,摸上自己的软鞭:“宁师兄, 请指教。” 说罢, 宁隋的阵盘自启, 万道刀剑般的叶子飞了出来,按照五行之序排列, 朝萧云涵飞了过去。 萧云涵甩了下软鞭, 林星夜看见, 心中判断宁隋这下攻击只是试探, 那个师弟要挡,也就是挥一下软鞭的事儿。 结果,萧云涵只轻飘飘地挥了下软鞭,任刀叶缠上自己,足尖再轻点一下,生生飘到空中,归元宗白色的制服随风而动,在空中开出一团花。 他将软鞭挥得密不透风,像是挽出了花儿,飘逸无比。 林星夜看了一会儿,都不知他做那么多繁复的动作来做什么,明明是一鞭子的事儿。 宁隋倒觉得不对劲儿,双手一合,变阵要结束这次比试。 萧云涵哪里能让他得逞?他刚才在空中时看了眼林星夜,那条龙分明是没看懂发生了什么! 萧云涵面上一笑,在宁隋的刀叶还差一点过来时,假装不敌,从空中摔在地上:“唔……宁师兄阵法jīng妙,师弟甘愿认输。” “嘘……”此话一出,台下均响起嘘声。 这还没到必须认输的时候呢,这个师弟含羞带怯假装摔下来的模样,再结合之前的话,明显是对宁隋有意思啊。 修真界并不排斥男人和男人相恋,在修士们看来,追求大道途中,孤独寂寞,若能得一知心人,又哪管性别呢? 除非是道不同,才不相为谋。 宁隋听闻嘘声,也岿然不动,将刀叶全都召唤回来。 萧云涵稍微大点声,刻意让林星夜听到:“宁师兄,你的阵法真厉害,我还是外门弟子时就听过你的故事,我一直都拿你当我的目标……” 林星夜静静听着,脸上冷淡无欲,看不出心绪。 宁隋担忧林星夜多想,欲要下台,等待下一场比试。 萧云涵又道:“宁师兄,待会我能否向你请教一些事情,就是……我才成为内门弟子不久,许多规则都不清楚,连礼仪也不会……” 萧云涵得的新皮囊,及不上林星夜的冰冷国色,但是也柔美似鹿,说句雌雄莫辨都不为过。 宁隋的求生欲令他心慌,沉声道:“我的礼仪全是林师兄教的,我只学了他一半,不配为人师。这位师弟,请另请高明。” 他赶紧侧面夸了师兄一波,生怕师兄误会。 萧云涵闻言,正中下怀:“林师兄?就是那位冷冰冰的师兄?他看起来好没有礼貌……” 萧云涵用语言打击了下林星夜,看到宁隋眸色变得危险,又装作失言的样子:“不是,那位师兄虽好,但不适合我。宁师兄,你可否教我,我觉得你比他好得多……” 宁隋已知他师兄骄傲而敏感,赶紧望向林星夜。 林星夜还不至于为一个路人的几句话伤心,但……宁隋怎么老向他望。 林星夜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连带着也不喜欢那个师弟的发言。 他心中不舒服,冷冷地回望宁隋一眼,便持着剑往外走。 宁隋有心要追过去,耳边响起林星夜的传音:你还要比试,不许跟过来。 林星夜心想,宁隋要是现在过来,岂不说明他是个小气的人,事事都需要宁隋来宽他的心? 他才没那么脆弱。 宁隋闻言,也不好众目睽睽下跟过去,但他马上传音入密道:“师兄,你是我见过最优秀,也最有礼貌的,那人不了解你,才胡言乱语,我们不要听他的。” 林星夜继续往外走,脚步没带一点儿停顿。 他容色出众,好些弟子也跟着往外走,想伺机和他多说几句话。 林星夜冷冷地回音:你别这样…… 没等他说完,宁隋格外低沉有力的话响起:师兄,其他事情你都能反驳,只有这点,你不能多说。 林星夜陡然听到宁隋那么qiáng硬的一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打算再传音。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那边休息,宁隋则继续等待比试。 萧云涵作为落败之人,佯装崇拜地看了宁隋好一会儿也看够了,再多看一瞬,他只怕就要忍不住把那条龙捉过来洗眼睛。 萧云涵假装有事离去,实则去了林星夜的住处。 他知道林星夜这里都有暗卫,为了不被暗卫驱逐,早早开口:“林师兄,我是白空,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林星夜听到暗卫禀报时,他还在处理不夜城的事。 他的兄弟们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父君飞升后,就像变了条龙,现在更是无比殷勤地向他汇报一些事情。 林星夜身为不夜城主君,自然该有他的气度。他是锋锐的剑修,同时也是统治者。 那些年少时的仇怨,于情于理,他现在都不该再抓着不放。因此,林星夜冷着脸,能屈能伸地没计较少年时所受的讥讽,也提笔,认真地一一回复他们。 林星夜正提笔而就时,暗卫在门外禀报,说白空来了。 怕林星夜不知道白空是谁,暗卫又特意解释了白空就是和宁隋比试的那个修士。 林星夜眼都不抬:“不见。” 萧云涵吃了个闭门羹,脸色都差点扭曲。 这条龙怎么回事儿?他最没道理可讲的追随者宁隋有了别的追求者,他都没点急迫感? 萧云涵恨不能现在就把林星夜打击一通,bī他去学功法。等他那些骄傲都碎了,就会安安分分地跟着他,做他的龙后。 萧云涵心中愤恨,对林星夜的杀意又涌了上来。 他总是这样,林星夜活着时要是不和他好,那就让他死,他总不会再高高在上不理人。 萧云涵长呼一口气,他等不到林星夜看他,那么,就等宁隋回来好了。 他就不信,宁隋会不让他进去。 等到傍晚时分,宁隋夺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们阵修是动脑,不像别的修士一样会满身伤,但宁隋身上也没有疲惫感,他拿着奖品中的一株珍异含羞草,准备回来林星夜。 师兄之前吃过草,真没想到,龙族会吃草。 宁隋之前还以为,龙族都是食肉的。师兄真可爱,连草都吃。 宁隋拿着含羞草,归来时,就见到萧云涵。 萧云涵恨林星夜不见他,yīn着脸朝宁隋走过去,抬脸时又惊喜道:“宁师兄!这草好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吗?” 宁隋道:“不能。” 他越过萧云涵要走,萧云涵压低嗓音:“宁师兄,你不想知道林师兄更多的事情吗?他前世出于何种原因才自寻死路的,你不想知道吗?” 宁隋闻言,手指根根发紧,危险地看着萧云涵,灵力一触即发。 萧云涵笑了,道:“宁师兄!多谢你答应教我礼仪!我可以进你房间?这怎么好意思。” 他说着这话,也想着林星夜的反应。 那条龙,最忠诚的追随者移情别恋,曾经的追求还抵不上第一天见面的人,他一定很难受吧。 萧云涵小声道:“宁师兄,不要传音,我大概能感受到些,你要是传音,我们就不用jiāo谈了。” 宁隋望了眼林星夜的方向,揽住怀中的含羞草,面色沉沉和萧云涵一起进了屋。 第103章 萧云涵本是龙族, 龙族擅情yín一道,何况他被宁隋拆了龙身后堕入魔道,就更是放làng形骸。 他皮相实力均不错,又会逢场作戏,多的是愿意chūn风一度的美人。 萧云涵白日纵酒, 夜晚欢歌, 只觉周身麻木, 像是任何刺激都不能再使他有半分感觉。 要是那条龙能刺他一剑就好了,他的剑那么冷,要是刺过来, 一定能把骨头都冻僵…… 那是林星夜死后多久呢……萧云涵想, 林星夜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日子久到他都记不清了。他以为他害死了那条龙,只会高兴、得意, 在和魔女的纵情中一直快活,哪怕失去龙身, 他也不亏。 那么久了, 他可从没想过那条龙,他本以为已经忘了他, 直到今日。或许是伺候的舞姬随口说了句今夜的魔昙真白, 萧云涵端着的酒便洒了。 酒水泼在衣服上, 胸腔渐渐撕裂, 刻意封存的疼痛侵占到四肢百骸。 萧云涵喉咙发紧, 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让人替他满上酒。他扯着自己心底的伤口,推开一个舞姬道:“你们知道吗?本尊本是龙族,本尊所在的龙族中有条龙,呵……他蠢笨无比。” 舞姬面面相觑,因惧怕他实力而捧着他:“世间总有蠢笨之物,像尊上这样的,毕竟是万中无一。” 萧云涵笑着看那名舞姬一言,眼眶已经有些发红:“是,那条龙,不对,那条孽龙,破龙……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可笑,好好的名字不要,让别人不许叫他雪龙,要叫他云龙……他真可笑,别人叫他云龙,他就是云龙了吗?他越让我们叫他云龙,我们越觉得和他关系好,觉得他这龙真别扭。你们说,连名字都不要,自欺欺人的傻龙,是不是蠢笨?” 之前接话的舞姬含情脉脉地望向萧云涵:“是呢……尊……” 这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她面皮涨红一瞬,又唰地惨白下来。 萧云涵将手从舞姬脖子上移开,嫌弃地擦了擦,没了呼吸的舞姬顿时被人抬了下去。 萧云涵继续道:“他若只是蠢,也就罢了。他还不自尊自爱,那个姓宁的阵修,把他掳走,日夜都不分开,他平时自诩骄傲,最后却只刺了那阵修三剑……这不是手下留情是什么,他分明变了。枉我那么纵容他……你们说,他是不是变了?” 剩下的舞姬连望他都不敢,身上发抖,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萧云涵似乎恍然大悟,自己倒了杯酒:“你们是在害怕?你们怕什么,那条孽龙,虽满身缺点,不配做人不配做龙,但也不是你们该骂的,你们别骂他,我也不想杀你们,毕竟,chūn宵一刻值千金。” 他说完这句话,又饮了杯冷酒,嘴里半点酒味都像尝不到。 舞姬这时懂了,小心翼翼道:“他……他虽那样……但尊上也不是不能教化,教化得好,还是尊上您的囊中物。” 萧云涵漠然道:“没用了,他死了。一条死龙,值不得我们谈他。” 舞姬们此刻均怕他,不知往日平易近人的魔尊,怎么变得这么古怪。她们垂头,该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一丝血味忽然浮起,萧云涵背后捏肩的舞姬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前面的舞姬身首分离。 她捂住嘴,喉间一甜,眼神直勾勾地往底下倒去,竟是死不瞑目。 萧云涵坐在一堆尸首间,喃喃自语:“你们也配提他……他死都死了,谁都不能提。” 风度翩翩的魔尊,从这时候起性情越变越古怪。 可直到他找到再寻到那条破雪龙的方法,成功夺舍,那条雪龙还是瞧不上他。 那个姓宁的阵修,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也又和那条破雪龙有了jiāo集。萧云涵好害怕,他看着林星夜和宁隋势同水火,更是担忧,生怕发生像前世那样的事情,生怕林星夜又对宁隋留情。 萧云涵故意接近过林星夜,没了龙身,那条龙更不看他。 萧云涵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再次用五元珠内的功法,害死了林星夜。 他世世追逐,那条龙都不喜欢他,他只能一次接一次地杀。再重新找到那条龙,穿越重练肉身,在他周围以新身份生活。直到有一世,林星夜爱上他,这样的循环才不会重复。 萧云涵虽每世害死林星夜后,都会被宁隋处以极刑,但他展望着林星夜爱上他的那天,展望着称霸龙族那天。 到了现在,林星夜一有半分冷淡,他就觉得没法子接受,不可抑制地想立刻杀了林星夜,开始下一次轮回。 萧云涵现在伪装成白空,他曾混迹风月场所许久,最知道如何能戳人的心。 他提高声音:“宁师兄!你的院子真整洁,呀,宁师兄,你的院子里都不设结界吗?那条蛇真可怕,宁师兄,我不敢进去了,你快把他赶走。” 萧云涵邪恶地想到,林星夜,你难受吧! 你的追随者,对我予取予求的滋味,你快享受吧! 宁隋早看到了那条蛇,万分遗憾不是师兄过来了。 他爱屋及乌,只要不是他师兄想吃蛇,他都不会去杀蛇。 宁隋还要看这个人耍什么名堂,沉着脸一言不发,那条蛇他也没理。 萧云涵现在仗着宁隋不会杀他,“宁师兄,你要不把那条蛇杀了,我现在就回去,你要的秘密,我也不会告诉你。” 宁隋闻言,手掌一摊,那条蛇就到了他手中。 萧云涵以为那条蛇要被杀之际,宁隋却只是将它放入乾坤袋,萧云涵正要再言,宁隋同样道:“我不杀蛇,秘密没师兄他重要。” 萧云涵深恨宁隋这份语气,他以为全天下就他对那条龙最好? 萧云涵认识林星夜时,宁隋还不知道在哪里摸爬滚打。 他只想和宁隋进屋,彻底伤害林星夜。 萧云涵忍了这口气,佯装喜悦地大声道:“宁师兄,你真体贴。怕我害怕,特意将蛇放在乾坤袋里,宁师兄,你这样,我不知该怎么才好……” 宁隋恶心他:“那就别说话。” 他们一起进屋,林星夜听着暗卫的汇报,笔尖稍稍一顿。 他面无表情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 暗卫领命而去。 林星夜敛眸,宁隋那个只会缠着他的人,终于知道接受了别人的示好。 那也是好事,反正,他也受够了宁隋的无脑chuī捧。 林星夜想继续处理事务,下了几笔后,不知为何,又想到那个叫白空的,长得算好看,修为差了点,但是宁隋应该不会在意。 宁隋要是夸他,会怎么夸? 大抵是:你真温柔,说话真好听,你的声音比huáng鹂还要好听,模样比云雀还要动人。 林星夜心中不屑,那个白空,在他看来不过是矫揉造作。 他觉得今日天气不好,不适宜再处理事务,起身练了会儿剑,又洗浴完,便半点不想再动。 林星夜可不是这样的懒龙,他也不知自己今日怎么回事,自己去chuáng上。 他眉目冷淡,面无表情地拿出归元宗玉佩,给宁隋发讯息:宁师弟,我今日有些不适。 传完讯息,林星夜一下起身,御剑飞出归元宗,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宁隋一会儿又来找到他。 林星夜现在出门只是去后山历练,并不是去找土元珠。 他要元珠不假,那是因为他自己要变qiáng。 萧云涵想的令林星夜因此看轻自己,绝对是痴心妄想。 林星夜受其他龙的影响那么大,不过是少时yīn影,现在他是青年龙了,根本不会那么没品。 第104章 宁隋房间简洁, 除开必要的薄被、chuáng榻外, 只有几件简单的陈设。 他虽然曾经为了迎接师兄, 将房间布置了一番, 但等师兄走了, 那些东西便都撤了。 萧云涵享惯了魔族的富贵,对简陋成这样的房间, 更是嗤之以鼻。这种破地方, 那条连梧桐都不栖的龙怎么瞧得上? 萧云涵都不愿踏进去脏了自己的脚, 但仍是大声道:“宁师兄, 你房里可真整洁。唉……宁师兄, 你别那么急着要我进去……” 宁隋眼中沉静一片, 等到萧云涵踏进房内后,他迅速抬手,在门上结了个阵印。 萧云涵面上也不装了, 勾起抹自得的笑, “唉,宁师兄,你关门做什么……我还会跑了不成?” 宁隋根本不会理他这种态度, “嘴巴话太多,未免惹祸。” 说完,萧云涵面前的茶杯便崩裂开, 碎渣险些溅了萧云涵一身。 萧云涵的笑凉了下来, 宁隋冷道:“你知道师兄些什么?” 萧云涵扯了扯嘴角:“我是知道, 但我凭什么告诉你?” 宁隋不说话, 望向地面,萧云涵便见不知何时起,自己脚下已经踩了个阵法,凶险涌动在阵纹间。 “你在威胁我?”萧云涵冷笑,“我敢和你进来,你以为我没考虑到这点?宁隋,你可想好了,我的命倒不足为题,你师兄的命可只有一条。” 他嚣张时也不忘隐藏自己的魔族身份,要知道,宁隋梦回前世才知道林星夜的死,而宁隋梦回前世,又是魔族的梦魔王做下的。 萧云涵道:“对了,你不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吧?我告诉你,你师兄死得可惨了,他就死在你怀里。那个血流了一地,地都染红了。” 宁隋心中的bào戾杀意渐渐堆积,“你怎么知道?” 萧云涵斯文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师兄为什么会死。他练了邪功,想要进阶,最后却失败而亡,真是无……” 萧云涵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喉前便顶着一枚刀叶。 宁隋眼里聚集着黑沉沉的风bào:“不许说他。” 他忍了萧云涵一路,唯有在这时忍不了。 萧云涵更怒,他那么多年来,骂了那条龙多少句,那条龙都不说什么,这个宁隋哪来的立场教训他? 萧云涵忍着脖子前的杀意,“我只是说他罢了,你又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林星夜为什么会练邪功吧。还不是因为你,三番五次和他作对,他赏月时,你要打败他,他练剑时,你要打败他……宁隋,你就是害他死的凶手,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宁隋早就知道了。 他师兄躺在他怀里时,边流泪边说不该因对他的恨意和不甘失去理智。 即使他早就知道,他现在也握紧手,掌心掐出血印。 宁隋声音沙哑:“你怎么知道这些?” 萧云涵闻言,露出一抹厌恶的情绪:“你要知道我的秘密,当然要拿东西来换。宁隋,臣服在我身下,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萧云涵的目的,就是要通过夺走宁隋,刺激林星夜发疯练邪功。 怎么才能证明他彻底夺走宁隋呢?当然是他们发生了实质关系。 萧云涵怎么可能让自己被宁隋糟蹋,他看见宁隋,都想吐,恨不能抓住林星夜一直洗眼睛。 但萧云涵倒是个“大度”的人,他曾有过美姬娇郎无数,闭着眼睛要了宁隋,虽说膈应得要死,但为了那条破龙,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为了霸业和那条破龙,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萧云涵在这一刻,觉得他当真比凡间卧薪尝胆的帝王还要不容易。 他这话一说出口,宁隋的阵纹就开始游走,道道光束升起。阵法逐步展开。 宁隋倒没什么气的,他自小能忍,什么混话没听过。此刻,他的一腔心思都系在师兄的安危身上。 萧云涵倒以为是他不堪受rǔ,道:“你当然可以选择杀了我,但我一死,你那位师兄可就不一定保得住。我知道他这么多事,会不提前对付他吗?宁隋,你不是自诩爱他?爱他,还不舍得为他奉献出自己?他曾经被你害死,你就连这点都不愿意做?” 宁隋不欲多说,正要御阵,玉佩便传来讯息。 师兄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宁师弟,我今日有些不适。” 师兄不适……宁隋心跳快一拍,他眼一沉,一时踯躅。 宁隋打算的本是搜魂,这样的话,哪怕面前的白空不说,他也能知道缘由。但是,搜魂耗时耗力,他捉住白空就得立即行动,否则,白空被擒后要是得到时间自爆,他就没了机会。 宁隋没有恶毒的阵法,不然的话,他完全能阻止白空自爆。可惜他没有。 现在他面临两难的抉择,他要是选择搜魂,就会耗费时间,错过陪师兄。要是选择陪师兄,就会làng费大好机会。 宁隋正思考怎么才能不打草惊蛇间,萧云涵激将道:“你犹豫这么久,想必也不是最爱他……对,你当然不是。” 萧云涵语气yīn沉,想到他为了林星夜,连宁隋都能上,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喜欢林星夜? 第105章 宁隋心中有个猜测, 面前的人也许会是萧云涵? 他梦回前世, 看到师兄的确陨落在他怀里, 但当时看到的人只有不夜城中的龙和藏在暗处的萧云涵。 不夜城中的龙,因为师兄身故而撕咬萧云涵, 每一条,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面前的白空言语中对师兄充满怨恨,应该不会是那些忠心耿耿的龙。 那么,便只能是萧云涵。 可萧云涵分明已经身故, 面前的白空身上, 也没有使用幻术遮盖真容的痕迹。 宁隋略微沉吟, 便想着先不打草惊蛇, 只要他不按着这人的意思走,这人情急之下, 才会bào露更多。现在,他得去找师兄。 至于萧云涵说的上他, 宁隋完全没放在心底。 他这样的阵修, 思考及做事全都喜欢有理可循, 面前这人几次三番要进他房间,几次三番说那些恶心的话, 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他们有染的气氛。 宁隋把握了这点,萧云涵哪怕再说更过分的,他也不会惊讶。 他操纵阵盘, 阵法金光大作, 萧云涵道:“宁隋, 你要动手?你考虑清楚,我死了,你那师兄不久也会来陪我。能救他的,只有你。” 他存心恶心宁隋,露出抹邪笑:“只要你把自己的身体献给我,我就告诉你秘密。” 宁隋随手把困阵推出去,阵纹飘在空中,和萧云涵缠斗起来。 “狂言làng语,不听也罢。” 宁隋这等层次的阵修有一个好处,他对阵法的操纵得心应手,完全能用一个阵盘拖住萧云涵,自己去找林星夜。 萧云涵看他的身影自如地消失在屋内,双目无比yīn沉。 他想到了自己每一次死在宁隋手下的惨状,若不是宁隋,林星夜不会背叛龙族,不会移情别恋。 萧云涵曾待在林星夜旁边,看着他冰冷高洁,看着他高傲疏远,他性格本就如此,因此,哪怕林星夜完全不对他动心,他也能忍。 直到宁隋的出现,那条破龙……原来只是表面上高傲,表面上讨厌宁隋,暗地里早已偷生了情愫。 你这样的龙,死有余辜。 萧云涵耐着性子解困阵,他的实力在数次被杀和穿越中,早就所剩无几。 宁隋往林星夜的住处走去。 留守的暗卫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拦。 宁隋倒也守礼,只隔着门:“师兄。” 门内静悄悄,连回应都没有。宁隋想起师兄发过来的,“宁师弟,我今日身体不适。” 他心内焦急,师兄这么坚qiáng的人,都忍不住给他说不舒服……想来,必定是太过难受。 宁隋这时不管什么礼仪与否,也全然忘记林星夜身边暗卫一堆,要是真的不适,哪里会这样静悄悄的。 他“蹭”一下推开门,在门口透过月光纱,也能看见chuáng榻上空无一人。 宁隋了解林星夜,看到chuáng榻虽整洁,但月光纱是往下放的,便知他一定在chuáng上躺过。 宁隋焦急之下,便想师兄虽爱睡懒觉,但从不会在中午上chuáng歇息,他定是太难受了。 那师兄现在去哪儿了? 宁隋有个不好的猜测,他视线下移,想看看林星夜会否痛得变成小蛇,凄凉地趴在地上。 chuáng下空dàngdàng一片。 宁隋转念一想,师兄会否变成小蛇,疼得抽搐,在地上爬行,最后孤独无助地缩在墙角。 宁隋爱屋及乌,现在更是将理智都挤到了犄角旮旯,他专挑不好发现的地方望,皆没看到师兄的影子。 都怪他被那个白空缠住了脚步,若是他一回来就送花给师兄,师兄身体不适时,他就能立刻带着师兄去寻医修。 宁隋对白空起了杀意,他qiáng行压制下去,思考师兄可能在哪儿。 师兄疼得很,估计会变成原形或者蛇形,但他不在房里……他也肯定不会冒险逗留在归元宗内。 他身体不适,走不远,又要隐藏自己……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后山。 宁隋想了这么多,实际只有一瞬。他往后山赶去的同时,启动万里追踪阵,要jīng确定位师兄的位置。 宁隋就是靠着这一手,孜孜不倦地jīng准捉到林星夜比试,才成功在前世bī得林星夜对他仇恨深重。 后山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林星夜脚下踩着一截白骨,碧空剑被他插在腰间,面前以灵力凝了几根琴弦。 琴弦散发着幽幽白光,其间冷意大作,琴音徐徐。 他整个人都是剑修的锋锐,眼中一派冷冽,但素手拨弦,琴音似chūn风。 黑雾弥漫的白骨林内,渐渐现出一个女子身形。 她所在的白骨林遮天蔽日,外面的青山绿水照耀不进来,她自己也面色惨白,着一身破败的黑裙,只有头冠看得出她曾是归元宗弟子。 白骨女闻着凄凉琴音,面色从茫然,再到欣喜。 她面前好像出现了那个负心郎,他拉着她的手,对她说生当同衾,死当同xué。 琴音继续。 林星夜被困在白骨林中,本也不想杀这身带怨气的厉鬼,可惜她怨气太qiáng,鬼打墙无差别使用,令他没办法出去。 他要想出去,首先就得引出冤鬼,再杀了她。 白骨女此时闻着chūn风似的琴音,向林星夜越走越近,哪怕林星夜眼再冷,她也满心沉醉在琴音里。 林星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琴音忽转而下,悲怆凄凉。 白骨女眼里的怨恨逐渐增多,那个负心郎……负心郎拉着她的手,说宁愿和她共赴huáng泉,也要违抗师命,绝不另娶她人。 他准备了两杯毒酒,一人一杯。 白骨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一起喝的毒酒,怎么只有她一个冤魂呢? “你骗我,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她受琴音影响,身上怨气大增。 白骨女哀嚎一声,直勾勾地盯着林星夜的“琴”,这个音乐,能让她变得更qiáng,杀尽天下负心人。 她手中利爪伸出,抓向林星夜,同时,qiáng大的怨气令她复刻了林星夜的琴音。 有了琴音助阵,白骨女利爪又生生长了一截。 她招招致命,林星夜连躲都不躲,只抵上碧空剑剑鞘:“用我的琴音来杀我?” 碧空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光是龙吟,白骨女身上的怨气就被生生削下一层。 林星夜道:“可惜,我是剑修,不是乐修。” 他只是少时好胜心太qiáng,认为他既然是不夜城少君,就该无所不能,不论是刀枪剑戟,还是琴棋书画…… 林星夜的琴音再厉害,也没他的剑气锋锐。 他杀白骨女,甚至不需要化龙,薄薄的剑身擦着白骨女的利爪,“铛”一声,利爪处传来折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剑主威严杀伐,是世间一切邪祟克星。 白骨女胸前破了一个大dòng,她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怨恨,鬼打墙却已然被破……山的清香,花的芬芳,照耀进白骨林。 她直勾勾看着天,像是连蓝天的颜色都认不得了。 林星夜抽回碧空剑,左手指间弹出一粒雪光,没入白骨女的体内。 那是云间雪色龙的灵力,有净化之能。 “师兄!”宁隋从空中落下,焦急地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林星夜顿时不悦,若非这白骨林,他早就走远了。 “不许过来。” 宁隋万分紧张:“师兄,你哪里身体不适?” 林星夜冷冷道:“我并未身体不适,你看,我才斩杀了一只厉鬼。” 宁隋一对上林星夜,便似猪油蒙了心,【师兄那么不舒服,还被厉鬼纠缠,都怪我无能。】 林星夜眼一冷,宁隋这个虚伪的人。 他忍不住,冷冷道:“宁师弟,你以为我有多脆弱,连厉鬼都杀不得?是否我见了蛇,也要央求你帮我拿开。” 他说话一直都那么冷淡,现在站在宁隋面前,宁隋哪里听得出话中带刺。 “师兄不喜欢蛇,我定会为你拿开它。”宁隋道,【我为你做事情,哪里需要你央求我,替你做事,我高兴还来不及。】 “师兄,我带你去找医修。哪怕只是一时的身体不适,也不能姑息。”宁隋还以为师兄是之前不舒服,现在又好了点。 林星夜看他格外不顺眼,睨他一眼:“我又不是那等柔顺脆弱的人,哪里用你在这里多言。” 有这功夫,你不如去照顾那位惹人怜的师弟。 虽然宁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他,看得出没有耽搁,但,林星夜还是万分不慡。 宁隋看师兄睨他那一眼都那么冰冷而风情,不知道世界上怎么有那么优秀的师兄。 林星夜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宁隋跟上去。 他们走到一个水潭边上,林星夜身上雪光一闪,瞬间化作雪龙,盘在水潭里。 宁隋惊了,师兄龙形很美没错,但他这样,他怎么带他去找医修? 宁隋弯下身,用手指探了探水温,以灵力加热冰冷的潭水。 “师兄,你哪里不舒服?” 他完全没想到是因为白空的事情,因为比试时,白空言语轻浮,宁隋便着急地向师兄望了好多眼,还特意夸了师兄,未免他多心。 当时师兄毫无反应,宁隋还以为自己太过多心。 林星夜盘踞在潭里,温热的水温接触到鳞片时,他在水底下冷冷道:“宁师弟,龙族盘身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照顺时针盘身,说明心情喜悦。” “师兄……” 宁隋闻言,想看清师兄现在是怎么盘的。 林星夜舒展了下龙身,他现在是逆时针! 宁隋也瞧见了,一时心里万分难受:“师兄,你现在不是顺时针,你不高兴吗。” 林星夜往水底沉了沉:“勿要胡言乱语。” 第106章 天边的白云丝丝缕缕飘浮在空中, 倒影映照在寒潭里, 更衬托得寒潭通透处更通透,云朵映照处也像是静美的花纹。 雪白的龙盘踞在水下, 龙身填满整个寒潭。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倘若没这条雪龙,此间水色不知减色多少。 宁隋看着林星夜,只觉师兄每一块龙鳞都闪耀着忧郁的辉光,令人心疼。 “师兄, 我天资驽钝, 你哪里心情不愉快了?告诉我。”宁隋道, “无论是什么,我都能为你找来。” 除了五元珠。 这个寒潭有些太小了,林星夜盘着觉得有些挤,稍稍动了动尾巴, 都觉得尾巴有些淤到了。 他睁着琉璃似的龙眸:“我好手好脚,想要什么东西没有?需要你为我找?” 说完这话, 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他是龙形,并没有手……似乎说出来的话都变得格外没说服力。林星夜不是个信口雌huáng的人,他现在羞赧,往水里又沉了沉, 幸而潭水足够冰凉,才没让龙脸太烫。 宁隋眸子更深, 师兄再往水里沉下去, 都快触底了。 【只有在伤心时, 才会这么抵触和人接触,想要独自承受。】 “师兄,今早你还好好的,是我没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林星夜闻言,什么话也不说,但是逆时针盘得更紧。 他的龙鳞在水里折she出清透的雪辉,落在宁隋眼里,就是师兄更加伤心的证明。 师兄不说话怎么办? 宁隋垂眸,开始快速地解腰带。 林星夜吓了一跳,光天化日,宁隋又要对他一条龙出手不成? 他道:“宁隋,你要做什么?” “噗通”一声,宁隋跳下水,朝林星夜游过去。 林星夜觉得拥挤,这个寒潭本来就小,装不下他一条龙,宁隋又来,能给他的空间岂不更少? 宁隋转瞬已经到了他的跟前,靠着水的推力贴近他。 林星夜觉得挤,还觉得宁隋果然变得快。 之前的千依百顺都是假的,不过半天,现在就不听他话了。 他正要让宁隋出去,宁隋就已经贴紧了他。 只有到了水底,宁隋的衣服一被打湿,他的身材才显露出来。腰腹没一点多余的赘肉,jīng壮坚硬,林星夜想用龙身去把他挤开,却发现宁隋比他的龙身还硬。 “师兄。”宁隋传音过去,“你要伤心,我陪着你。” 他嗓音低沉,在林星夜耳畔响起,宁隋心疼师兄都逆时针了,伸手搭上龙鳞。 他的掌心带着温和灵力,让林星夜全身都感觉暖,被挤压了的龙身也因此变得舒服了些。 林星夜还是有些不悦,但也好歹没躲,静静让宁隋贴着自己。 宁隋感受着他师兄的呼吸声,和清浅的香气,更想和他再近些。 师兄好像还是没有太高兴……宁隋凑过去,想用头抵着师兄的头。 他凑得那么近,是因为觉得师兄现在是龙形,又在伤心,他虽心猿意马,但也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林星夜却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像是要亲到自己,一时之间剧烈挣扎,溅起水花。 “师兄。”宁隋急道,“你别担忧,我不会对你怎样……” 林星夜气恼之下:“谁知道,你连蛇都能杀害,更别说龙。” 他说的赫然是今日下午的事。 一说起具体的事,宁隋也反应过来,“师兄,你是说白空的事?” 连名字都知道了……林星夜更不悦,瞬间想抽动尾巴,先将宁隋给抽出去。 可他动了一下,没抽动。 尾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林星夜渐渐呆滞,宁隋还不知是心疼师兄还是夹杂了暗喜,师兄要是因为白空的事情难受,那他定然也是喜欢自己,只是还没法面对。 宁隋柔声道:“师兄,我今天比试完本就要送你含羞草,走到门口,白空说有关于你的秘密要说,我才暂且听听。师兄,你别伤心了,是我做事欠妥,可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分神。” 【师兄剑术绝顶,哪怕是不悦,却也只是自己悄悄躲起来……】 宁隋真是对面前的龙爱不释手,“师兄,你还难受吗?” 林星夜没说话,他不只是龙尾,全身都动不了了。 这寒潭太小,他进来时,完全没想到那么多,加上宁隋又挤他。 他怎么是这么一条丢脸的龙,林星夜试着要变回人或者变小,都没成功。 他因为着急和难受,脸色有些泛红,但仍没声张 宁隋看到他这样,便不免以为师兄果真对自己有意。 现在二人隔得近,本来便是双方有情,宁隋被蛊惑之下,便想亲过去。 人龙之吻吗? 林星夜心尖发颤,他还是条传统的龙,并不太能接受这种事。 迫于无奈之下,林星夜道:“宁师弟,我动不了了,尾巴有些麻……你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 他一个叱咤风云的剑修,居然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林星夜有些羞于见人。 宁隋偷亲被打断,条件反she地“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师兄,你怎么动不了了?” 林星夜怎么好说得出口,他机智地沉默。 宁隋见他都脸红了,也不好再问,思考着怎么带师兄出去。 他自己先游上去了一点,留出点缝隙:“师兄,你现在能动一点了吗?” 林星夜尝试了一番,并不能。 他万分想稳住不慌,龙眸里还是浮现一丝无措。 第107章 林星夜一向嫌弃他的龙身在龙族中不够威武, 内心有些自卑,故而, 不夜城中的龙都极少见到他的龙身。 他之所以愿意今天在宁隋面前展露龙身, 一是因为宁隋是人族, 没怎么见过世面,他的龙身再秀气,也比宁隋的身体大得多。二则是, 确定宁隋只会夸他的龙身, 不会嘲笑他。 林星夜想, 他人形时从头到脚都被宁隋肖想了个gān净, 让宁隋多夸夸他的龙身又怎么了?这……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只是……林星夜浸在寒潭里, 整条龙都麻得没了知觉,只有心凉的感觉格外明显。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龙身大,居然是被卡在水潭里出不去。 雪龙盘成一团, 似一块玉佩,静静地待在寒潭里。 宁隋现在面临着怎么把师兄救出来的问题,要是师兄是人形, 他可以直接把他捞起来,但是龙形……宁隋思量一番,觉得师兄只要不反抗,他还是能把他举起来。 宁隋游过去, 附在林星夜耳边, 向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林星夜瞬间呆滞, 他一条龙, 要被宁隋举起来? 可他要是不答应,又只能孤零零地待在水潭里,要是再不幸被他下属看到了,那真是要丢脸丢回不夜城。 林星夜骄矜地想点头,不说话保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宁隋见他一直不动:“师兄,你不愿意?” 林星夜一整条僵在那里,他全身麻得连头都不能点! 好半晌,他才认清现在的处境,走投无路之下,含糊地从喉咙中清清冷冷的“恩”了一声。 回应完后,他猛然闭眼,不欲面对待会儿的情况。 在宁隋面前主动闭眼,这是林星夜之前绝不愿意做的事情。前世他认为宁隋会杀他,到了这世,他之前又认为宁隋会趁机劫色。 林星夜现在心跳如擂鼓,宁隋就在他面前,会离他越来越近,他看不到宁隋的动作,且毫无自保之力…… 【师兄,他这个样子真好看……】 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族,才能欣赏到龙族的好看,林星夜的心抖了抖,还是不愿意睁开眼,他决不愿意看他被宁隋举起来。 “啪”林星夜龙角处传来一声响,他的龙角最敏感,一点声响落在上面都会显得很大。 林星夜感觉自己的两只龙角被一双大手握住,他还没反应过来,继而,龙角就传来一阵大力。 宁隋低沉的声音响起:“师兄,暂时得罪了。” 林星夜震惊!宁隋是要握着他的龙角把他举起来。 这个畜生!龙族的角是能这样用的吗? 林星夜惊怒之下,陡然睁开眼,琉璃似的龙眸直直地看着宁隋,眼里含着滔天的羞怒。他的龙身本就玉雪可爱,现在羞怒中夹杂着愣神,生生将宁隋看得脸红。 林星夜更怒,宁隋脸红什么?到底是谁摸谁的角? 他张开嘴:“宁师弟……” 宁隋现在心情复杂,他摸着师兄的角,被师兄那么聚jīng会神地看着…… 【我起的反应,快遮不住了……】宁隋得调动全身灵力把龙形的林星夜举起来,幻术不免没有之前jīng妙,何况现在是水下。 林星夜闻言,克制不住地往下看去,宁隋的衣服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隔着衣服也能看到块状的腹肌,极尽jīng壮,全然不像个阵修。 林星夜身为剑修,也是锻炼得当,但他因是云间雪色龙,腰肢纤细劲瘦,若说力量则有,若说美则更有,但要说像宁隋一样力量凌然于美之上,则是绝无可能。 他心中有些嫉妒,不免多看了几眼,耽搁向下看的时间,正好给了宁隋机会。 宁隋怎么能让师兄看到这种事? 他手上陡然发力,源源不断的灵力汇聚在掌中,以林星夜的龙角为支点,将他往上提。 雪白的龙随之慢慢往水面上升。 林星夜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感觉,整条龙从盘着,再渐渐到竖着,被宁隋提着出水。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宁隋,宁隋声音喑哑:“师兄,忍忍。你总是泡在寒潭里,不方便。” 他一条龙,泡在水里怎么不方便了?林星夜结合着宁隋刚才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由揣度宁隋,他就是觉得他泡在水里,他亲他不方便! 林星夜龙眼极暗,但他想想,他的确不能一直待在水里,宁隋不把他提上去,难道把他从潭里抠出去? 林星夜不大能接受自己这么无助,gān脆闭眼,任耳边水声风声嘈杂。 终于,长长的雪龙整条被提出水潭,宁隋寻了处青草茵茵的地方,握着他的角,从尾巴尖开始,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 林星夜全程羞耻闭眼,无法面对这一切。 宁隋做完之后:“师兄,你现在好些了吗?能不能动?” 林星夜悄悄尝试着动了动尾巴,尾巴静悄悄,没一点反应,他把头埋得更贴近青草:“不能。” 宁隋平复着身上的躁动,心中焦虑地再走向林星夜:“师兄,怎么会这样?我替你稍微检查。” 林星夜趴在地上,拒绝他:“宁师弟,你先去休息。” 宁隋刚才动用那么多灵力,上上下下折腾一圈,衣服都没gān,半口气都没歇。 林星夜还不到事事都要别人为自己做的地步,他现在没有盘着,顶多过一会儿,就会好上一些。 宁隋这时却全然不听林星夜的话,他像是没听到一样,走过去先是轻轻碰了碰龙角:“师兄,刚才我用了些力气,角痛不痛?” 林星夜被这样轻轻地碰龙角,觉得身上更麻:“不痛。宁师弟……你现在不用管我。” 宁隋置若罔闻,去查看林星夜的鳞片,没有一点受伤的地方。 他焦急万分,甚至想翻开一块鳞片看里面是否有暗伤。 林星夜一时不察,竟当真被宁隋得手,感到自己鳞片被拨开那一刻,他龙脸一红。 对龙族来说,龙鳞就相当于人族的衣服。 宁隋这个举动,跟调戏林星夜也没什么区别。 林星夜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关键在于他还不能责怪宁隋,毕竟宁隋不过是一番好意…… 他死死克制自己,宁隋见一块鳞片下完好无损,细致地又去翻第二块。 再度被调戏了一脸的林星夜:………… 他纵然全身麻木,现在也气得想颤抖:“宁师弟,你、翻我鳞片做什么?” 宁隋翻了好几块,都没发现异样,现在格外严肃。 “师兄,你别说话。” ……你这样对我,还叫苦主不要说话? 林星夜趴都趴得不舒服:“你……我是龙族,你这样对我的龙鳞……” 他语气是一贯的冰冷,宁隋只道师兄骄傲,不习惯这样。 他道:“师兄,我并没恶意,你现在身体不适,我暂时为你检查。” 林星夜简直不知该怎么说他,为了不被翻鳞片,只能说了实话:“我只是全身有些麻,你要想帮我,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宁隋恍然大悟,【刚刚的寒潭确实太小了,师兄盘在里面时,满满的,就像他在我心底那么满。】 林星夜:………… 这都能扯到? 宁隋思量一番:“师兄,我有一计,可让你早些恢复。” 他凑到林星夜跟前,低声说了自己的想法,林星夜再三考虑,认为此法可行。 他再这么趴下去动弹不得,当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宁隋得了应允,先是走到林星夜尾巴处,握住尾巴,用手轻轻揉捏。 他一本正经,心里则抑制不住地想些出格的事,林星夜也不断默念剑诀,就当宁隋的想法不存在。 毕竟,宁隋虽然什么都想了,但是没真正对他做一点坏事。 林星夜再怎么偏激,都不会怪到别人的心里想法。 他自己年少时,还想过要带着不夜城,碾压魔界和修真界,让人人都钦羡他…… 可事实却是,林星夜绝不会主动掀起令生灵涂炭的战争。 他就当自己没听到,尾巴被宁隋握着,一直弯到后背,用这样拉伸的动作,来加速身体恢复正常。 林星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本来就是龙,习惯了这样。 但宁隋却心情复杂。 他这样好像在对师兄为所欲为一样,师兄……都快被他打结了,师兄的身体真柔软…… 宁隋满脑子不明思想,慢慢用灵力帮林星夜疏导。 雪龙在草地上被做出各种形状,林星夜渐渐昏昏欲睡,麻木的身体也恢复了一点知觉。 宁隋这时走到他前面,想再换个形状,林星夜条件反she地张口,用刚才恢复的灵力呼出一口龙息,云间雪色龙的灵力一出,宁隋身上的衣服重新变得整洁,身体上的乏累也全部消失。 宁隋心中一热,看向林星夜,林星夜却已经将眼睛都闭上了。 他觉得还有些舒服,尾巴勾向宁隋,示意他继续。 林星夜渐渐睡着,随着宁隋的治疗,林星夜的灵力也大都能再使用,他在梦中变小,变成一条小龙,按住宁隋的胸膛,趴在上面。 山风习习,寒风chuī过来,原本睡得礼貌矜持的小龙十分自然地翻身一滚,用龙角顶开宁隋的衣服,钻了进去,重新睡得矜持有礼。 宁隋觉得心上揣了随时能化的明珠,他要是不趴在那里,你不放心。他趴在那里,你又觉得仅仅是呼吸大了点,都会吵醒他。 他便这样一边快乐一边痛苦地躺着,最开始还算能忍,结果,林星夜变成了人形。 高冷俊美的师兄乌发全散,穿着身白衣服,伸手揽着自己。明明是依赖的动作,却一脸守礼。 他还在宁隋的衣服里,就像用宁隋的衣服当被子。 宁隋呼吸顿时急促,额间的汗水直冒。 他费尽力气没做多余的事,但是手臂揽着林星夜的腰,越缩越紧。 等林星夜醒来,就发现宁隋衣襟都快湿了。 他直起腰,乌发从宁隋胸前离开:“宁师弟。” 宁隋呼吸不稳:“师兄,睡得可好?” 林星夜睡得不错,正要道谢,就瞥到宁隋腰间的乾坤袋。 他便只道:“很好。” 宁隋感知到他情绪变化,犹豫一下:“师兄,你现在身体还麻吗?” “不。”林星夜桃花眼流转冷光,“宁师弟,我可没其他人温柔善良,你帮了我,但也看了我出丑,我不向你道谢,你会如何?” 他想到宁隋帮白空的事情,不自觉就要欺负宁隋。 宁隋被他看得脸红:“师兄……你没有出丑,你怎么都好。” “怎么都好?”林星夜召来碧空剑,抵在宁隋脖子上,“我恩将仇报,杀你好掩埋我出丑的事,也好?” 他冰冷而有杀气,宁隋更加心慌意乱:“师兄,你才好,小心些。” 【师兄这样,叫我怎么忍下去……】 林星夜听到宁隋的心声,倒第一次没觉得多么苦恼,宁隋果然还是夸他…… 他又拿着剑,同宁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和宁隋一前一后回归元宗。 林星夜御剑飞过花园,萧云涵的脸出现在花丛后。 林星夜望都没多望他一眼,径直飞走。 萧云涵留在原地,满脸yīn沉,那条龙身上龙息都剩了点,说明他才化过龙。 云间雪色龙,他都没怎么看过,凭什么宁隋能! 这条破龙,宁隋看他龙身他都愿意,却连人形都不愿意多望自己一眼! 萧云涵万分恼恨,他拿出归元宗玉佩,传讯:林师兄,师弟今日被宁师兄欺负,还请师兄做主。 发完,他直接伸手,在自己脖子上、胳膊上拧出个个暧昧红印。 第108章 林星夜回了自己住处。 他出去那么久, 按照他的习惯,必定在外面过得不如意,没有能入口的饭菜, 也没有可供栖息的地方。 毕竟,外面没有白玉chuáng, 也没有月光纱, 就连可供他站在树下小憩的梧桐都没有。 负责林星夜生活起居的暗卫清楚他的习惯, 早在屋中备好了热水和饭菜, 等他回来就能享用。 林星夜却什么都没动, 他现在不饿,也在宁隋那里睡得不错。进屋后照例去练了会儿剑, 再去处理不夜城的事。 还是束南他们的信。 林星夜捏着手中信纸,容色在明珠照耀下泛着冷玉般的光辉,他一手摩挲着碧空剑,略微沉吟,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束南他们仿佛变了一个人。 之前林星夜没做不夜城主君时, 他在归元宗收到的讯息都是束南他们暗地里又动了什么手脚, 几次三番都差点将他bī回不夜城。等到现在,他成了主君,束南他们反倒事事都会禀报他。 前后反差大相径庭。 林星夜虽有剑修的冰凉锐气,但也更有身为统领者的风度。他就像之前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那般, 挨个回信, 哪怕他出门前才回过。 直到他看到临启的来信时, 笔尖才一顿。 信上除了洋洋洒洒的正事外, 最末附了一句:“少君多日未归,臣下担心尤甚,望少君腾飞宇内之时,勿忘不夜城,勿忘兄弟挂念。启盼同少君,来日一见。” 这还是林星夜第一次收到来自兄弟的关怀,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处在他目前这个情况,他都顿了顿,玉面上有些热,稳稳地下笔回复:“来日相聚。” 这种和“敌人”言归于好的感觉,令林星夜再怎么掩饰,也躲不开内心的羞赧。 他倒不知道不夜城的龙们也觉得他性格冷淡,应该不会回复。看到意外的回复后,每一条都愉悦万分,更有甚者没忍住,直接变成了龙形。 萧云涵的讯息这时候也到了,林星夜以神识打开玉佩一看,便是萧云涵发来的“求助”。 “林师兄,宁师兄实在太过欺负我,素闻林师兄行事仗义,求师兄为我做主。” “魍魉之技。”林星夜冷声道。 他不去管萧云涵的炫耀,继续低头处理事务。 林星夜现在心绪没半点不平,宁隋……宁隋白天时对他做的事还历历在目,他现在心情平静,根本不受萧云涵的挑拨。 林星夜这样的龙,云间雪色龙的盛名对他来说只是负累。 他心思敏感,别人若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夸耀他,不只不会引起他的好感,反而会引起他的自卑和警觉,就像他曾经对宁隋的态度。若别人是夸他剑法,林星夜倒是觉得不错,可惜夸耀剑法总不免带了比斗之心,让他无法卸下心防。 从林星夜少时想得到所有人的钦羡来看,便知他这龙自恋又好出风头。喜欢别人折服于他的人格魅力,但他话语少,不好出门,再多的目光追随他,也并不纯粹,哪怕他眼如冰雪,剑如寒月,也无法阻止那些充满各式各样绮念的目光。 而宁隋……宁隋觉得他样样好,人品好,魅力好,修为高,龙身qiáng壮……虽然误以为他善良胆小,但总是夸他更多。 林星夜在他面前,不用担心自己表现得弱了一点,就被人想云间雪色龙果然是这样的,平时的qiáng大冷淡都是他的保护色。也不用担心他做了什么坏事,就被人拿出来念叨,反正,宁隋只会夸他,说他是最好的龙。 林星夜想了一圈,觉得宁隋其实当真不错。 他想,反正两人之间jiāo情也那么深了,互相夸夸也没什么。他之后,也会拿宁隋当兄弟,也会夸奖宁隋。 林星夜想完这点,又觉得之前生受了宁隋那么多夸奖,虽然符合事实……但,宁隋那么真诚狂热,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一句话都没夸过宁隋,未免过分,不像是对好兄弟应该有的态度。 林星夜处理完最后一封信,拎着碧空剑出门。 夜风和煦,峰上灵气充足,树叶被凉风轻拂,散发出浓浓的叶子香,清新怡人。 弯月挂在夜空,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宁隋正在刻阵,抬头望了眼窗边的月亮,它没有师兄好…… 刻完这个阵,离天亮应该还有半刻,他可以再去师兄屋前,看他整整半刻。 脚步声由远及近。 宁隋听这声音和节奏,一颗心怦怦跳,他怎么觉得很像师兄的脚步声? 宁隋压抑着自己思cháo,暗道这个时间点,师兄要么是睡觉,要么是在练剑或处理事务,绝对不会出门。哪怕出门,他也定是做些密事,不可能会不遮掩他的脚步声。 【我定是太过思念师兄,以致出现幻觉。】宁隋不无遗憾地想。 “宁师弟。”林星夜玉白的手叩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叩门声,月光披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冷意衬托得更飘逸出尘。 林星夜稍稍减缓了声音中的冷意,他又不是来找宁隋比试的,“宁师弟,我能进来……”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宁隋手中的刻刀都没来得及放下,打开门看着林星夜,他眼中情绪乌泱泱一片,根本看不真切,心内却掀起滔天骇làng。 “师兄,你来做什么……”宁隋忽然嘴笨,曾经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看着一派沉稳,却惊喜得话都说不出来。 “师兄……外面冷,你先进来。” 宁隋侧身让开一条道,又觉得这道太小,gān脆彻底退开,把宽敞的大门口留给林星夜。 林星夜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羞涩和不习惯,他瞥了眼宁隋手中的刻刀,长长的睫毛一敛:“宁师弟,你在刻阵,我是否打扰了你?” 【师兄这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主动来找我还担心会不会打扰我……】 林星夜听得更不好意思,他是来夸宁隋的,不是来被夸的,更不能打扰宁隋修炼。 “宁师弟,你既然有事,我们明日再说。”他门都没打算进,打算回去。 “我没事。”宁隋无比坚定道。 他握紧自己的刻刀,不可能放弃自己和师兄的相处机会:“我每夜都会刻一个阵盘,今夜的阵盘简单,我很快便能刻好。师兄,你快进来。” 他这般qiáng烈的诉求,林星夜怎么听不出来,也不再推脱,进了宁隋的屋子。 宁隋瞬间觉得自己的屋子都增色不少,他欲要去沏茶,在请林星夜坐的时候,被冲昏了的头脑方想起,他的屋子简陋,连今天那个别有用心的白空都嫌弃,更别说师兄了。 师兄,尚且不栖梧桐,在外时宁愿站一整夜,连背都不会弯一瞬,始终保持着冰冷的风度。 这种简陋的环境,师兄会否嫌弃? 宁隋马上揪心:“师兄,你先别坐。” 林星夜这时已经受宁隋邀请坐了下去,闻言有些意外,但客随主便,仍然起身:“怎么了?” 宁隋觉得对不住林星夜,不能让他坐卧更好:“师兄,我这里条件简陋,我先铺上上次买的毯子。” 林星夜的确早就注意到宁隋的房间问题,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喜好安逸,宁隋又不喜好,宁隋修炼本就耗费资源,不布置房间再正常不过。 林星夜断没有去别人那里作客,还嫌弃别人穷困的道理。他不能在这里休息,但是坐一坐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宁隋说那话,倒是提醒了林星夜。 林星夜想起他第一次来宁隋房间时,里面还没这么简陋,还算能看,原来是宁隋特意去买的东西,就为了招待他? 林星夜脸上挂不住,他才没那么娇气脆弱。 “宁师弟,不用拿。”他重新坐回去,眉目冷淡,“我只坐一会,你不用忙上忙下,只要给我一杯茶就可以。” 【师兄怎么能这么好……我的茶,他未必喝得惯,故意这么说也只是为避免我尴尬。师兄,他真好,真善良。】 宁隋听话地去沏茶,留下林星夜满眼晦涩。 他今夜是来夸宁隋的,从没进门就被宁隋夸了,现在只是沏一杯茶,宁隋居然都能逮住夸他? 从前林星夜被宁隋瞎夸,只觉得宁隋逻辑有问题,昧着良心不过眼,现在到了他要夸宁隋却夸不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宁隋能无时无刻找到那么多夸点,也是一种绝佳的天赋。 林星夜纠结万分,想着待会儿怎么夸宁隋。 宁隋正好沏完茶走过来,看着静静坐着的林星夜便心中一柔,【师兄坐得真好看,一见便知教养良好,他这样的气度风姿,何需这样的教养,这样的教养,又何须这样的风姿。】 林星夜:…… 原来连坐姿都能夸? 他现在要不要夸宁隋走路的姿势?林星夜抬眸,望向宁隋,尽力想要开口夸赞。 宁隋走路的确沉稳有气势,但也仅仅是走路,林星夜所见之人,都是人中龙凤,让他尬夸一个人的走姿,他实在有些做不到。 林星夜望着宁隋,想说话说不出口,宁隋顺着他的视线纠缠过去,【师兄眼睛真美,他一直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因为喜欢……】 林星夜慌张别开视线。 宁隋端紧茶具,像是没发现他的逃避那样走过去,“师兄,你尝尝,要是不好喝……我再去沏。” 他斟满一杯茶递给林星夜,林星夜接过去,还想借势夸一下宁隋沏的茶。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到杯中的茶叶连旋儿都打不起……宁隋一个阵修,沏茶的功夫算不得差,但也绝对算不上绝佳。 林星夜口味挑剔,又不习惯说这种假话,准备好的夸赞之语便又说不出口。 他接过茶,浅酌一下:“多谢宁师弟。” 林星夜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目的还没达到,便道:“宁师弟,你适才说还有阵盘没刻完,你继续去刻就是,不用管我。” “师兄,我陪你……” 宁隋话还没说完,林星夜就道:“我看着你刻。” 他陪着宁隋,总可以了吧。 林星夜想,宁隋的阵法总能说无可挑剔,他夸宁隋的阵法,绝对不会夸不出口。 宁隋的心怦怦跳,他没什么擅长的,就擅长阵法,要是师兄能看到他刻阵…… 宁隋答应下来,和林星夜一起走到之前刻阵的地方。 他刻阵盘的案桌上,放了几个和阵盘同质的雕像,分别是一套剑仙练剑的雕像,和一套雪龙从浅睡到深眠的雕像。 这雕刻的是谁,根本不言而喻。 宁隋和林星夜都有些尴尬,林星夜想,都是兄弟,给兄弟看看也没有关系,他就当没看到好了,尽力把视线从那些雕像身上挪开。 “宁师弟,开始吧。” 宁隋也平复心情,开始刻阵。 林星夜看了一下,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极纯粹的阵意和灵力,但是刻下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林星夜完全不知道。 宁隋这时道:“师兄,你坐会儿,站着太累。” 原来刻阵时,能说话? 林星夜犹豫一下,道:“宁师弟,你刻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他要根据宁隋的符号来夸,若是防水的和防火的比,夸法肯定不一样。 宁隋低声道:“是你的名字。” 林星夜:………… 这他怎么夸?他要是夸出口,和变相的自己夸自己有什么区别? 林星夜做不出那么丢脸的事情,宁隋又继续道:“师兄,你的名字好听也好看,刻在阵盘上面,很迷人。” 林星夜被胡乱夸得面红耳赤,心中那股倔劲儿也上来了,他一定要在今天夸宁隋! 否则他来这一套,就被宁隋捧得晕头转向的就回去了吗? 林星夜一发狠,眸子一涩,冷着脸看向宁隋的脸,现在那张平庸的脸,没什么好夸的。 视线再往下移,是宁隋的衣服,虽然看着不显山露水,但是里面完全不像阵修。 林星夜想到今天白天,宁隋在水下的身材,他一时也是慌不择言,为了夸宁隋,冷冷道:“宁师弟,你身材真好。” 宁隋的刻刀划歪了一道。 第109章 林星夜不是习惯夸人的性子。 相反,他冷淡少言, 即使是御下, 也习惯恩威并施, 功法, 地位……都是他赏赐之物,顶天了只会在口头上说一句:你做得很好。 现在他夸了宁隋一句, 觉得整个人都不像自己, 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但……他可不是只会接受恩惠,而不知回报的龙,宁隋对他那般好, 他没有不回报的道理。 林星夜忍着诡异感, 因在宁隋屋内, 觉得自己握紧碧空剑有些不大好, 就连这唯一一项能减压的动作都放弃,只面无表情,却在袖下捏紧拳, 减缓自己的无措。 宁隋则完全没想到师兄会这么说! 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头脑一片空白,莫说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就连几乎成了他本能的阵法阵盘都忘了个gān净。 林星夜看宁隋居然没有反应,误以为是自己夸的还不够。 他夸赞宁隋,若是没令宁隋有反应, 那有什么用?林星夜好胜心qiáng, 不只在修为剑术, 此刻,他也想在夸人方面胜过宁隋。 “宁师弟。”林星夜站在宁隋身侧,天色寒凉,他的低语如同夜空混在一起,不自觉就将宁隋的心弦撩拨得乱颤。 “你身上的肌肉哪里来的?你是阵修,身材却很不错。”林星夜握紧手心,尽力用平常的语气夸赞宁隋。 他不是肤浅的龙,却要这么浅显直白的夸赞宁隋。 罢了,都是兄弟,只要能稍稍还了宁隋的情义,他“肤浅”一点也没什么,但凡男人,应当都喜欢被夸身材。 师兄居然这么说我……宁隋呼吸不稳,口gān舌燥,几乎不像深处凉夜,反而如同置身高温的火山口,令他身上汗水涔涔。 “没有……”宁隋谦虚道,他爱师兄到极致,就觉得师兄如清风朗月,似天间万缕雪光,师兄这么说他,他反而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少时为谋生,锻炼得较多,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下来,现在每天都会炼体。” 林星夜一直看着宁隋,似在佐证自己说的宁隋身材好的话。 宁隋觉得自己身上汗珠都在滚落下来,就顺着师兄说的肌肉……原来师兄喜欢那样? “师兄,这大概是好看些,但可能并没什么用。”宁隋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他担忧师兄期望太高……最后反而厌弃他。 林星夜看他连自己的夸赞都不接受,冷着脸补充:“今天在水下我碰到了,很硬。宁师弟,你身材真好,若我也有你这样的身材便好了。” 师兄……宁隋全身发热,又怀着并不隐秘的心事,想任师兄打量自己。 他诚实地站起来,将刻刀阵盘统统放回去,转身面向林星夜:“师兄,你还喜欢什么?” 这样的举动令林星夜压迫感骤增,他并不显露出来,以为宁隋是还需要夸奖,敛眸继续道:“宁师弟,虽然你谦虚,但你身为阵修每日炼体,这本就是一项需要毅力的事情。想必,通过漫长的积累,你不只身材会变好,体力也会增加。” 【师兄……】宁隋不得不承认,他本就摇dàng的内心,因师兄的话从涟漪变成了bào风卷。 深夜,肌肉,体力……宁隋如何能不多想? 他再怎么尊敬师兄,再怎么不敢……都没办法掩盖他对师兄的肖想。 宁隋有十分的不敢,那是因为他底下藏了千万分的肖想,为掩盖这些凶shòu,他才不得不全力克己。 可现在,师兄这么说他……宁隋内心松动。 他紧盯着林星夜,逆光之中,眸色如沉沉暗夜:“师兄,体力增加又怎么了?” 林星夜是剑修,向来重视体力。 他道:“体力增加自然好处颇多,尤其是战斗之时,若胜负难分,体力便格外重要。” 【师兄……他深夜找我,对我说这些话,若说胜负,他其实完全不用担心】 宁隋从未想过他和师兄会分不出胜负,师兄要的,他都有。 之前宁隋还会担忧师兄是龙,嫌他无能可怎么办?可他梦回前世,眼见着自己创了专门炼体的功法,日日不辍。可惜,师兄讨厌他,并不看他。 今生师兄和他关系和缓,宁隋也把炼体功法换成了前世那套。莫说三天三夜,反正,绝不会让师兄失望。 宁隋面色难辨,伸手解衣,林星夜不知他要做什么,正要后退呵斥,宁隋就道:“师兄,你不是想要这样的身材?我给你看。” 林星夜不怎么敢看,却又不好拒绝。 他要是拒绝了,宁隋会否以为他之前说的都是假话,继而功亏一篑。 都是兄弟……看看也没什么。 林星夜唇色浅淡,自带疏离之意,他这样静静站着,任谁都觉得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不会想到他现在居然面临着这样的处境。 宁隋的衣服也很简单,解开之后,林星夜出于礼貌,不得不将眼神瞥过去。 仅仅一眼,林星夜便觉得,他今日夸宁隋,当真没夸错。 宁隋虽还着了中衣,但是身上线条流畅,极富力量感,尤其是腰腹部,哪怕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硬梆梆的触感。 一个阵修,倒和体修差不多。 林星夜不自在地别开眼,宁隋走过来,“师兄,你要碰一下吗?” “不了。”林星夜想后退,宁隋却大胆地握住他的手。 他们的手一个粗大,一个细白,相触那刻,都觉得手心一颤。 林星夜手一动,继而脸色更冷,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宁隋见他方方面面都有意,哪里舍得放人,握住不撒手,以低沉嗓音道:“师兄,你深夜来寻我,就为了说我身材好?” 【师兄深夜亲至,说我身材好,体力好……】 林星夜听着觉得不对劲,宁隋说的好像是其他意思。 “师兄,距离上次过了许久,你难道又到了龙族的情cháo时刻?” 林星夜恍然愣神,宁隋是以为自己发情了?深夜来找他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他哪里是那样的龙! 林星夜又羞又气,愣神时宁隋却被蛊惑,拉着他的手触上了自己的腰,“师兄,你喜欢吗?” 林星夜手中传来坚硬的触感,像铁一般……他脸上一热,继而莫名真生气了,甩手没甩开,冷脸道:“宁师弟,我之前对你偏见颇多,态度颇为恶劣,而你一直待我如初。我林星夜并非寡义之人,今夜我是来夸你……并不是你乱想的那些。” 他看向被宁隋紧握的手:“放开我。” 这次,林星夜倒没翻脸就提动手。 “师兄。”宁隋见他这样说,一时心里柔了大半。 【师兄善良又好,为人胜过光风霁月,之前虽不言语,但从来待我不同,今夜一过来,便坦dàng地直言心结。】 林星夜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别扭的龙,他虽然别扭了一路,但现在完全不认,听见宁隋夸赞后更道:“我从不撒谎,宁师弟,我今夜来不想同你动手,你放开。” 林星夜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龙,哪怕是承认自己之前对宁隋有偏见,也是格外坦dàng。 但……但宁隋这人太爱瞎想,他不过是夸他,他就能多想出那么多东西,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林星夜想,他还是不适合夸宁隋,夸不了。 就做正常兄弟好了。 宁隋舍不得放:“师兄,现在是深夜,你连明日都等不到,非要今夜前来,连喜欢的睡觉都省了。” 他声音喑哑:“师兄,你喜欢我吗?” 林星夜脸上“腾”地一烧,左手差点去摸碧空剑:“宁师弟,天色太晚,我要去休息了。你放开。” 【师兄没再说我胡言乱语,也没让我闭嘴。】宁隋清晰判断出林星夜的变化。 林星夜听见后,更加慌乱,恨不得现在补一句你休要胡言乱语。 但他现在这么说,未免太没气势了些。 林星夜索性不说话,他面色孤高,也不像是被bī迫了的样子,半点都看不出心慌。 幸好,宁隋虽衣服脱了大半,还没把良知脱掉。 他就连曾经被林星夜厌恶成那般模样,见一面都难的情况,都没有黑心肝地用自己的修为qiáng夺林星夜。这等性格,对旁人手再狠,却是怎样都没办法对林星夜黑起来。 宁隋不再bī迫林星夜,恋恋不舍地放了他的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盆碧绿的含羞草送给林星夜。 他道:“师兄,你拿回去随意养着。我分了一株到别处养,你那盆若是养死了,我再给你补。” 【师兄爱弹含羞草,他好像很喜欢冷着脸把含羞草弹得卷住他的手指,最后又说草不知羞。师兄真可爱,傲娇,别扭……】 林星夜被说得无地自容,心道宁隋胡言乱语,根本不了解他。 他虽这么想,现在却连和宁隋多说一句话都不敢,连拒绝都懒得拒绝,伸手接过含羞草就要走。 宁隋要送他回去,被他冷冷地回眸一睨:“衣服穿好,不许出来。” 林星夜抓着含羞草盆的手指根根发紧,眸色冷淡,里边含了万千紧张,宁隋见他一副你敢过来我就敢拔剑的样子,妥协地不跟过去。 只是,今夜的阵盘,他是别想刻了。 林星夜踩着冷风回去,左手拿着含羞草,腰间挂着碧空剑。他眸色冰凉,脑中回旋着宁隋那句“师兄,你喜欢我吗?” 萧云涵蹲守在他院外,见他深夜从宁隋房间出来后,满眼邪戾,打量到衣衫头发皆没乱才放心。 萧云涵迎上来,佯装委屈道:“林师兄。” 他都撞到跟前了,林星夜也不能无视,冷冷道:“有事?” 萧云涵道:“求师兄为我做主,或,或者……” “或者为我做媒……”萧云涵仰头,露出脖子上的红痕,撩开衣服,露出手臂上的痕迹,“今天白天宁师兄对我……他想让我抱他,林师兄,我好难受……宁师兄在我心中多么伟岸高明,却想对我做那种事,可我心里却还有丝甜蜜,林师兄,我是不是很失败。” 萧云涵面上唱念做打俱佳,实际内心yīn暗。 他想着,林星夜你看吧,你的追随者,不过是个这样的货色,他们两厢情愿,你这条骄傲的、不识心意的龙只有妒忌。五元珠,就是你的归宿。 林星夜目露思考。 萧云涵见状,道:“素闻两位师兄关系亲厚,师弟求师兄为我做媒,与宁师兄结为道侣,死生不弃。” 林星夜则在想,对啊……他身为龙族,天赋异禀,不管从体型还是什么来说,都该是他占据主导。 是他之前想岔了,之前每次他都身体不好,才让宁隋占了上风。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绝对是他比较厉害……况且,只要他提出来的事情,宁隋肯定都会答应他。 林星夜想,他和宁隋,也许可以试试? 宁隋除了做兄弟外,做他唯一的妃子也可以,脾气好,性格好,实力也qiáng。 第110章 萧云涵说了半天, 期待看见林星夜怒不可遏却qiáng忍的双眸。 他喜欢那样的表情。 萧云涵自花间走过, 深知林星夜这样清冷孤高的性格有什么妙处,若在chuáng第之间、或在温情之时……虽意动却qiáng忍的模样最是令人血脉偾张。可惜这条龙眼瘸,看不上他, 就不会在他面前露出此态。那么, 在别的地方qiáng忍着生气也是一样的…… 萧云涵抬眼, 要看林星夜的表情。 他夺舍的这具身体没林星夜高,仰头时,能看见月色沐泽之下,林星夜乌发垂在腰间,唇色浅淡, 满眼的……不在状态。 他就连不在状态, 也像是高高在上, 满是不屑。别人不会责怪他走神, 反而会自检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萧云涵受够了他永远被林星夜吸引, 林星夜永远不理他, 火气登时一冒, 他就连和他说那么重要的事, 这条龙都能走神? 萧云涵心中生怒,身上不免外泄一丝yīn狠的杀气。 林星夜登时握上碧空剑,冰冷的桃花眼浮上锐利, 俯视萧云涵, 似在以满身剑气询问他要做什么。 萧云涵的实力随着转生而消弭, 要是打得过林星夜, 他何至于那么迂回地想害死他。 “林师兄,你……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没有。”林星夜淡淡瞥他一眼,萧云涵心中一惊。 “宁隋要真想对你怎样,你此刻还会在我面前吗?”林星夜冷冷解释,他既不关心萧云涵身上的痕迹哪儿来的,也不关注萧云涵要做什么。 他并不是时时刻刻有时间要关注这些微末小事,林星夜事务繁多,大多事情都有暗卫替他办理查探。 前世时宁隋莫名其妙拦住他要和他比试,林星夜也是jiāo由暗卫处理这事儿。 最后要不是宁隋总纠缠他,触了他的逆鳞,他也不会多关注宁隋。 萧云涵惨被戳穿,更让他不悦的,还是林星夜提及宁隋时的熟稔,他快速调节了心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道:“林师兄!你何故这么羞rǔ我!我知道……你和宁师兄关系匪浅……宁师兄要不是顾及你,也不会半路退缩。” 他字字句句都直指宁隋对林星夜不忠。 林星夜算了时间线,那天宁隋找到他,可谓是神速至极,在他面前时身上也没其他味道。宁隋要真对面前的人不轨,哪来的时间快速消灭味道再到找到他。 林星夜懒得回答萧云涵,他又不是来陪萧云涵聊天的,这些无意义的似八卦般的飞短流长,他根本不乐意回应。 林星夜拎着剑转身,他风度翩翩,却是要折返到宁隋的住处。 现在是深夜,你一条单身龙族,去别的男人的房间,像什么样子。萧云涵百般看不惯,最后还是安慰自己:按林星夜的脾气,他定是去寻宁隋吵架。 因此,萧云涵半点没作妖阻拦。 林星夜的住处同宁隋的住处隔得不远,他却走得越来越慢,步子从最初的坚定到了有些犹豫。 宁隋会答应他吗? 林星夜想,宁隋也是鼎鼎大名的阵修,男儿该有的抱负他一样不少,怎甘心为人妃子。 要是有人过来想让林星夜自己做谁谁谁的妃子,林星夜想想自己可能的反应,更觉得他这一去不是结亲,倒像是结仇。 宁隋再任他胡为,他也不能这样。 林星夜冷着脸想,现在功业未绩,谈什么娶妃,虽说就连他的兄弟们,早都有了侍妾。 他顿住脚步,月光照耀在他脸上,宛如冷冽白玉。 他又要转身回去,宁隋却在此刻,推门而出。 “师兄。”宁隋见到月光下的林星夜,不免心跳加速,还有些担忧。 林星夜望向他,冷淡的表情有一丝破裂,宁隋穿着一身黑衣,直奔他的住处……这件黑衣,不是宁隋之前深夜站他门外时穿的衣服。 林星夜气得握紧手,故意发问:“宁师弟,你这是去做什么?” 宁隋担忧师兄因此生气,又没法骗他:“师兄,我……” 他尽力将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我想去见师兄的屋子……” 宁隋心急之下,还是说错。要是平时,他都能说对,偏偏现在是他去深夜偷窥师兄,虽然只能看到一堵外墙,宁隋还是觉得自己人品低劣,又无法自制。 林星夜被他的说法所惊,意义不明道:“只是去见我的屋子?” 他冷着脸,一本正经:“宁师弟,我还以为你是去见我。” “是。”宁隋呼吸急促,居然供认不讳,哪怕心都要跳出来了,也不退缩。 林星夜见他还敢承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可没宁隋那么温和,直接试探道:“你现在去见我做什么?宁师弟,等我娶了妃子,你若是再去看我,未免不合适。” 林星夜暗示宁隋他迟早会娶妃,想看宁隋的态度。 宁隋眸色顿时一沉,刚才的紧张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所有占有欲:“师兄,你要娶妃?” 【师兄是忘了九霄狐的事吗?】宁隋并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现在也紧紧克制自己。 林星夜半点不怕宁隋的气势,更明显地暗示道:“宁师弟,我只能娶妃,我是雄龙,不娶妃难道还外嫁吗?” 宁隋压抑着心里欲喷的妒忌和霸道:“师兄特意来告诉我你要娶妃?” 林星夜暗示半天,见他还不懂,眼中冷波涌动,未免有些着急。 他又不敢直说,宁隋,我想娶你。 冒然对一个实力比自己qiáng的男修说这句话……林星夜觉得,他今夜又不是来找宁隋比试的,还是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纵然宁隋纵容他,林星夜也不敢。 他丝毫没意识到为什么宁隋偶尔在心里夸他时会说他善良胆小,胆小的云间雪色龙,就连面对自己最忠诚的追随者都不敢随便开口说这种话。 林星夜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仍在机智地寻求解决办法。 他再度暗示宁隋:“是。宁师弟,我若娶了别的妃子,你就不能再深夜去看我,也不能假扮我的侍卫跟在我的身边。” 林星夜受他父君的私生活所感,必定不愿那么乱,导致发生兄弟相残的事。 他道:“我只会有一个妃子。未免他不悦吃醋,我们纵然是师兄弟,也得远着些才好……” 林星夜还没说完,就被宁隋孟làng地拥入怀中。 现在虽不是光天化日,但好歹是露天,四周连个遮挡都没有。 林星夜周身一麻,这……宁隋这也太热情了,虽然他想好了要和他在一起,但他可没宁隋那么不拘小节。 林星夜低声威严道:“放开。” 师兄都要娶妃了,他怎么可能放开?宁隋虽然平素控制不住地爱自作多情,也总觉得师兄当真喜欢他。 但他毕竟被拒绝了两世,现在完全没想到林星夜说的娶妃人选就是他。 “师兄,你要娶谁?”宁隋只随便问了一句,继而低头,封住林星夜的唇。 怎么能这样……林星夜没带贴身暗卫,但定然有暗卫蹲在远处能看到这边的场景,他羞赧万分,想摸上碧空剑。 宁隋知道他要做什么,比他更快的按住他的手,生生又将碧空剑按回了剑鞘里,并且还顺带着,连手也不放开了。 林星夜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否出错,宁隋不只会夸他,还是个流氓。 他哪怕以龙族的肺活量和剑修的修为,在刻意要和宁隋打垒台的情况下,现在都有些败下阵来。 倒不只是不好换气,而是他的龙族天性快被挑起了。 林星夜索性开始不出气,直将自己憋得脸色微红,满面含chūn,宁隋方以为他忘了换气,恋恋不舍地暂时放开他的唇:“师兄。” 他剖白自己:“我没你那么良善,我并不是个好人,你要娶谁,我就杀谁。” 林星夜在暗卫面前丢尽了脸,也怒,深觉他今夜犯了弥天大错。 跑来夸宁隋,被宁隋反夸一通,还被误以为是到了发情期。 跑来求亲,平时他只说一个字就懂了他意思的宁隋宛如愣头呆瓜,还敢qiáng吻他。 林星夜冷冷道:“你杀得了他你就杀。” 他要回去,宁隋却心痛万分,拉着他:“师兄,你当真有想娶的人,你明知我喜欢你,为什么还来告诉我……师兄,她就那么好?” 【再好,我也能杀掉。】宁隋杀情敌,从不手软。譬如萧云涵。 林星夜恨不能把自己袖子割掉,他被霸道的宁隋气到,声音如雪,“为什么要来告诉你,是因为我蠢。” “师兄,你不能这么说……” 林星夜根本不理他,“至于他哪里好?他除了奇蠢,哪里都不算差。放开我,今夜别来找我,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冷面含怒,带着一颗破碎的少龙心,拂开宁隋的手往外走。 宁隋厚着脸皮要跟过去,被林星夜抽出剑挥过一道剑气拦住。 林星夜道:“你这么蠢,跟着我也没用。” 他离去时毫不留情,宁隋听着,却恍然大悟般,咂摸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师兄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兄说想娶的人除了蠢之外,其他都不算差,下一句话就是说他蠢。 师兄那么善良,明知他喜欢他,却跑来说他要娶妃。 连被亲,也没叱责他。 宁隋后知后觉,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四肢百骸都泛起狂喜。 【师兄还夸我身材好,他……我早该想到的,都怪我太蠢。】宁隋现在猜测师兄就连说他身材好都是要和他在一起的表现,也不管自己蠢不蠢,踏上飞阵往林星夜所在之处赶去。 那么短的距离,他都要用飞的。 林星夜冷着脸回去,萧云涵一直蹲守在那里,见他心情不好地回来还一喜,结果就见他唇瓣都肿了。 去生气会把嘴吵肿? 萧云涵此刻看林星夜,就像看到了一条出轨的龙,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他第一次下定决心杀林星夜时,就是因为觉得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受万龙爱戴,却喜欢上区区人族,和叛族也没什么区别。 萧云涵一时没压制住杀意,袖子里翻出一把刀,想迎上去。 “轰隆隆”地面忽然震颤,归元宗的护宗神shòu咆哮一声,脚踩大地,想要扼制这股震颤,却反而像是被吓到,重新化成石像。 随之,林星夜听到了龙族的咆哮声。 饥饿、残bào。 哪怕是这座峰上,大地也顿时开裂,裂口就开在林星夜面前,他抽出碧空剑,想先御剑飞出去。 可惜,地面传来一阵吸力。 恐怖的龙威夹杂在其中,别说林星夜,就连被剥夺了龙身的萧云涵都觉得可怕。 这般危险的情况,林星夜的暗卫们倾巢出动,也不顾是否bào露身份,纷纷要救援。 龙吼再度传来,林星夜耳膜一痛,殷红的血从耳朵处流出来。 他持剑同深渊里的浩然大物对抗,也不管会不会化龙,使出自己领悟的剑意,想抵抗吸力先飞出去。 可惜这条龙远胜于他。 尤其,萧云涵还在旁边,底下的龙主要针对的是林星夜,萧云涵那边倒没受什么阻挠,他妒恨林星夜没和他亲,不禁想着,这条龙来者不善,他与其靠自己害死林星夜,不如借这条龙的手。 萧云涵翻出袖中的刀和鞭,朝林星夜甩过去。 两面夹击!林星夜早被龙威所创,现下脸色煞白,拿剑的手也没一丝抖动。 宁隋赶来时,见到的就是此景,他连自己要来问师兄是不是暗示要和他在一起都忘了,连忙将身上的阵盘全都甩出,护在林星夜脚下,同时催动所有阵盘。 可惜,他的对手是紫山秘境中的真龙,和苍敖比肩的怪物。 它连天都能吞,何况此时宁隋的阵盘。 宁隋费尽所有力气催动阵盘,林星夜也一直御剑,两人连互望一眼都没有,林星夜就连带着萧云涵一起被吸入深渊。 宁隋如要择人而噬,飞身过去要和他一起下去,却被排斥飞出。 他仅仅看到师兄玉白的耳廓那里残留了殷红的血迹,碧空剑明亮的剑辉变得晦暗。 卷走林星夜后,地缝欲要合并。 宁隋满眼杀意,他因催动阵盘受了伤,现在也夺走一个暗卫的剑,狠狠插在地缝里,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隔断它合并。 “师兄……” “星星……” 宁隋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眼睁睁看着师兄离开自己,他被巨大的懊悔吞噬,若非他不那么蠢笨,他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再多留师兄一会儿,师兄说不定也不会碰到这种事。 若非他不那么无能,师兄也不会被卷走。 他沉默地阻止地缝合并,再大的痛苦也没让他的身形有一丝颤动,林星夜的暗卫们分别向不夜城求救后,也用自己的法器,帮着宁隋阻止地缝合并。 地缝下,吞天魔龙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 似乎离此地还很远,却能布满整个空间。 他用古奥的龙语道:“乖小龙……叔叔想你了……叔叔给你带了最亮的宝石……让叔叔舔一口好不好呀。” 第111章 林星夜往下坠, 他提上来的气抵不过底下吞天魔龙的吸力,下坠的速度快而狠。 现在四周漆黑一片, 林星夜骤然从夜月下落到此间, 哪怕是龙目,也没法适应此间的黑暗。 他根据四周空气的滞涩, 顺手将碧空剑往旁边一插, “叮”一声便触到石壁。 碧空剑剑尖堪堪触碰到石壁,林星夜左臂再往壁间一送,这才顺利刺进石壁间。林星夜下落的力道使得碧空剑生生划开石壁,拖行了好远一段距离才没继续往下落。 林星夜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剑太过锋利, 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儿。 他吊在空中,“咚”一声, 底下传来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 林星夜开口:“白空?” 底下没人应答,渐渐地,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起来。 林星夜顿了一会儿,他全靠左臂支撑着自己不往下掉:“白空,还活着吗?” “呼……”萧云涵肩膀都在抖动, 身下已经积了一大滩血:“死不了……你不跳下来,是怕死吗?这底下没有尖刺陷阱, 你下来, 死不了咳咳。” 林星夜没理会他,等到龙目适应了现在这个地方的黑暗, 能看到底下的地貌后, 才抽出碧空剑, 借势往下飞。 他刚一踩到地面上,斜下方就砍过来一刀,刀风呼啸,直指林星夜的腹部。 龙族的腹部,一向是弱点。 萧云涵曾经做梦都想摸林星夜的腹部,或者仅仅是让他翻身给自己看看,他不摸都可以。 现在,他只想送林星夜归西,开启下一世轮回。 林星夜抬腿,一脚踢在萧云涵的手腕,脚尖往下一压,萧云涵的腕骨“咔嚓”一声,寒刀顺势落在地上。 林星夜冷声道:“命都没了,还想着杀我?” 他脚尖再用力,萧云涵疼得汗都出来了:“……你妨碍我和宁师兄在一起,我当然要杀你。” 林星夜想起刚才在上面,萧云涵拼着不要命,也要把他拉入这个深渊。 他垂眸,将自己的脚从萧云涵手腕上移开。 萧云涵没了龙身,看不到昏暗的地底是个什么场景,便是刚才刺林星夜,也是仅仅凭着直觉。他现在看不到林星夜在哪了,唯一能感受到他的地方也被移开。 萧云涵道:“咳,你做什么?不杀我了?” “你弄脏了我的鞋。”林星夜声音冷淡,“此地封闭,哪怕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 真没想到我还有弄脏你鞋的一天,林星夜。 我曾想过替你端茶递水,想过你鞋子脏了,我就替你清洗,你身体乏了,我替你恢复。 可你从不看我,你连宁隋都看……宁隋剥了我的龙身,断了我和你接近的路。 那我就自己生造出这路,哪怕路上布满你的鲜血骸骨,我也在所不惜。 萧云涵感觉自己体力在流逝:“林师兄,你最好别让我现在死了,你不是要得元珠?火元珠只有我知道在哪儿,要是我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 林星夜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找元珠。 这个叫白空的人对他似乎有着滔天恨意,林星夜现在不杀他,早晚也会送他归西。 “乖小龙,叔叔的乖小龙……”吞天魔龙浑厚的嗓音响起,“你在哪儿啊?在和叔叔玩捉迷藏吗?这可不是乖小龙能做出来的事情。快出来吧,不要让叔叔久等。” 吞天魔龙造出的地缝很大,他却隐隐只能感受到林星夜的方位。 地下缝隙又蜿蜒曲折,吞天魔龙不爱动脑,找的火冒三丈。 林星夜的脸瞬时一白,他龙生中第一次被吃的yīn影就是吞天魔龙给他的。吞天魔龙……这种守护天地秘境的魔龙,居然要吃他。 萧云涵看不到林星夜的表情,只知道林星夜肯定要走。 他道:“林师兄,你要是不带上我,我死在这里,你要的火元珠就永远也没法得到。” 林星夜冷冷地看着他满身的血:“你无法视物,带着你走不远,我也没法逃生,到时候,元珠于我更无用。你留在这里,魔龙只会追我。” 萧云涵怒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留在这里出不去也只有饿死,届时你甩开魔龙后再回此地,等我死后魂魄未灭时搜魂,一样能得到你想要的。林星夜,只要你今日敢走,我就在此地毁魂,让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林星夜不喜欢被威胁,见状危险道:“你既然拆穿我,我不如现在杀你搜魂。” 萧云涵冷笑,他实在太了解这条龙了,当初宁隋那么挑衅他,他尚且没用不夜城的力量杀宁隋,现在又怎么会杀他夺宝。 色厉内荏的胆小龙。 “林星夜,我和你仇深似海,但火元珠是我的并非你的。我白空在此以心魔起誓,你若带我走,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将火元珠的下落告诉你。事成之后,反正我也杀过你,你再要寻仇,便师出有名。” 林星夜果然不爱qiáng取豪夺,他又确实不想再做云间雪色龙。 这条吞天魔龙那么执着地想吃他,想必也是云间雪色龙比别的龙更符合它的口味。 林星夜不再犹豫:“将你的腰带解下来。” 萧云涵面色一变,这条龙要做什么? 他动作快速地解腰带,比在任何一个美姬的chuáng边都要快:“生死之际,你还想着那种事?” 林星夜看了眼他身上的血,从自己的玉戒里拿出一套衣服,扔过去:“穿好。” 与此同时,他自己抽出一条新的腰带,和萧云涵的旧腰带拴在一起,从中间打了个结,拖着萧云涵便往另一处小道走。 萧云涵:………… 他的伤口在地上摩得有些痛,但第一次和林星夜这么接触。 以往,这条龙都是高高在上,正眼都不瞧他。 现在……萧云涵看不到林星夜,大概也能猜出他脊背挺直,随意地拉着这条腰带,也不知到底操不操心自己的生死。 “身上的血不要再渗出来。”林星夜低声提醒萧云涵。 他不像宁隋一样jīng通阵法奇门,只能以目尽力寻找地缝里有没有其他生物,照着它们行动的路线走,妄图走出去。 林星夜早受了伤,耳朵上的血迹被他悄悄止住。 他再如何也是龙族,体力不错,哪怕带着萧云涵,步子也没一丝停顿。 林星夜尽量挑小的道走,吞天魔龙龙身伟岸,越复杂的地形,他越没法子进来。 萧云涵被拖着前行,脸色yīn晴不定。 这条龙带他轻轻松松,之前分明是不想带他…… 这条龙带着他那么稳妥,倒像是两人在并肩作战一般。 萧云涵也运行体内魔力,欲要减轻自己的体重,他咳了一声,想说林星夜要是累了,歇会儿也好。 林星夜却在他说话前冷冷打断他:“第一,不要咳嗽引来魔龙。第二,不要运功,我懒得和你动手。” 林星夜心眼不大,为人谨慎,还记着萧云涵刺杀他的举动。 萧云涵也明白他的意思,脸上表情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压住声音:“林师兄,我都成了这模样,你还怕我杀得了你?” 林星夜没回答,他耳力比萧云涵好太多,能听到远处吞天魔龙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口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林星夜惧怕被吃。 他身为云间雪色龙,总担忧自己被害,何况吞天魔龙早就想吃他。林星夜面无表情,步子稳妥,满身少君风范一滴不漏,但握着腰带的手却连骨节都在泛白。 他在害怕,只是沉默而隐忍,又要带着萧云涵,一点都不敢说。 萧云涵这么小声地说话现在倒也行,至少能暂缓他内心的恐惧。 萧云涵继续道:“林师兄,你这样拖着我,是否心里恨极了我?早在心里讨厌我恨不得我去死?” 林星夜没说话,周身突然一僵。 魔龙的气息宛如一瞬千里,瞬间就到了他们附近。 继而,“轰隆隆”一声,吞天魔龙一爪踩向地缝小道,满是龙涎的嘴巴凑下来:“叔叔的乖小龙……吸溜。” 他jīng准找到林星夜的位置,伸舌那么一舔。 林星夜左手拉着萧云涵,右手一剑刺过去,吞天魔龙的舌头吃痛,往后一缩,正好结结实实地卷在萧云涵身上。 萧云涵:…… 他想吐,这条魔龙说的舔,原来不是要吃林星夜?而是实实在在地要舔他? 萧云涵虽恨不得林星夜去死,但也不乐意看他被其他龙亵玩。 他拔出刀,运转魔气,狠狠扎在吞天魔龙身上。 萧云涵的魔气历经几世,其实十分厉害。只是林星夜和宁隋都不会被他砍中,而吞天魔龙习惯了什么都吞,半点不躲,舌头立马被魔气腐蚀了一些。 这样的小伤,只能让他吃痛,不能有实质地损害。 林星夜见状,挥出数道剑气,带着萧云涵往前面逃。 吞天魔龙龙眼里满是怒气:“乖小龙,叔叔没有舔到你,反而被扎了,一会……叔叔要多舔几下你的角角,叔叔才能高兴起来。不然,叔叔可就饿了。” 吞天魔龙饿时,连整个归元宗都能被他吞掉。 他又将舌头往前面一送,差点舔到林星夜的背,林星夜往前一躲,才堪堪躲开。 饶是如此,他也被吞天魔龙口中浓重的死气所克,脸色一白,险些吐出一口血。 云间雪色龙主净化,死气魔气若胜不了他多少,都会被他尽数净化,是万魔克星。 相反,若是死气远远胜过他,死气就会变成他的克星。 仅仅是环绕在列,就能让脆弱的云间雪色龙无法呼吸。 萧云涵见状,不顾身上的伤,猛地一推林星夜,二人齐齐摔进坍塌地缝中一个死角。 林星夜受死气侵袭,加上本来就受了伤,还要负担萧云涵,现在白衣上染着血,虚弱地靠在死角上,双腿开始紧绷。 他快要变成云间雪色龙了。 要是变龙,想也知道外边的吞天魔龙会更受刺激。 萧云涵全身发抖,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他打不过宁隋,打不过吞天魔龙……以至于在和林星夜独处时,总会被人打扰。 萧云涵杀不了吞天魔龙,便想杀林星夜,不让他受rǔ。 可是,林星夜怎么可能甘愿被他杀…… 萧云涵哆嗦着手,用背抵着死角外墙,尽力掩护林星夜的行踪。 他从自己乾坤袋中拿出两颗珠子,一颗红色的火元珠,一颗huáng色的土元珠。 林星夜那里有流霞村得到的风元珠和静海海域得到的水元珠。 万事俱备,只差一颗元珠。 林星夜此时腿上已有雪色龙鳞微光,点点闪现,雪辉耀眼间,萧云涵借着光,能看到林星夜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手上则磨出一道深深的红痕,正是刚才拉他时拉伤的。 萧云涵知道这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总会诱惑人心,他别开眼,驱散开心底的心疼和愧疚。 “林师兄,我这里有两颗元珠,你刚才舍身救我,我很感激。我把它们都送你……我是静海海君的侄子,我知道他练的功法,林师兄,四颗元珠……不能让你完全进阶,但定能让你逃开外面魔龙的追捕,再不济也能使你变成你想要的黑色,你会变成黑龙……他不会吃你了。” 第112章 林星夜被吞天魔龙嘴里的死气熏得脸色苍白。 他从来不靠在肮脏污黑的墙壁, 现在却也受不住,哪怕靠着墙的后背不贴实墙壁, 肩膀却也只有挨着墙,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种状况,哪怕是林星夜和他父君苍敖对阵也从没出现过。 其一是苍敖爱子,不肯真的和尚且稚嫩的儿子打斗。其二就是云间雪色龙血统并不弱于混沌帝龙, 但刚巧, 活了几万年的、吞吃无数修士城池的吞天魔龙,正是酷爱gān净、身体孱弱的云间雪色龙克星。 林星夜如何不讨厌自己,他回不夜城后查看过吞天魔龙的典籍。 典籍中写,他是自己父君的义弟, 因作恶多端被罚去镇守紫山秘境,可现在……他冒着被天道责罚的风险逃出来,只为了吞吃自己, 甚至不担忧他父君会震怒。就因为云间雪色龙符合他的口味吗? 林星夜握剑的手都泛上了细细的龙鳞, 他的玉佩在发热,应当是不夜城的人和宁隋在找他。 萧云涵已经尽全力堵住墙:“林师兄,你快点用元珠!变成黑色就好了。”他循循善诱道, “他爱吃白色的龙, 雪龙更甚,其余龙也总爱欺负白龙,你快进阶成黑龙, 就不会被其他龙视为异端。” 萧云涵毕竟当过那么久的魔尊, 哪怕实力被削, 也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魔力伪装,生生忽悠得魔族不敢怀疑他,令他霸占深渊魔泉,滋养魂灵。 他说话的蛊惑力,可见一斑。 林星夜眼眸涣散一瞬,又蓦地聚拢,重现冷光:“你怎么知道这些?” 萧云涵道:“林师兄,我是静海海君侄子,海君被你所俘,我发誓要为他报仇,才故意接近你和宁师兄。林师兄,我几次三番要杀你,你却大人不记小人过,还带我走,令我大受感动。林师兄,魔龙就在外面,我是打不过他,元珠在我手上也是làng费,不如给你……只要你进阶了,我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最次,你也能活下去,算作我白空谢你的救命之恩。” 萧云涵的确焦急,只要林星夜用了元珠,他就会清清白白地死,再和他开启下一世轮回。 萧云涵许是因为自己是转生之龙,能一直纠缠林星夜,所以,只要林星夜有了一点不如他的意,他就想害死林星夜,继续轮回,和完美的林星夜在一起。 他不嫌弃他高冷、洁癖、别扭、敏感、不体贴人…… 只嫌弃他不看自己、眼光没有完全放在自己身上、被别人染指。 萧云涵想,我虽然常在心里想你是条破龙,但那只是我激愤之语,我心里明白你好,你那么好……我就更要得到最好最完美的你。 你死一次,我也死一次。 你死之后你还是云间雪色龙,天资卓越,永远受人追捧。我本来也可以是qiáng大的龙身,一直跟着你,可是宁隋毁我龙身,让我转生夺舍一次,力量便弱一次……他彻底断我后路,我却无法杀他。 不过,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宁隋白费心机,最后会妒忌我们。 萧云涵道:“林师兄,你快些。我快撑不住了。” 林星夜却极冷静:“静海海君哪怕全族被关押,也舍不得透露一点元珠的秘密。你只是一个侄子,又岂会知道?” 萧云涵迅速悲痛反应道:“名为叔侄,实为……” 他脸上露出些欲说又不忍说的神情,林星夜想了想静海海君的为人,冷声道:“情人?” 萧云涵:………… 他一下子收了脸上的表情:“父子。我母妃是人族,被他掳去,有了我之后,我母妃死去。他让我在岸上替他做些事情,那次你关押静海海域叛臣,我才能逃过一劫。” 空口说白话,林星夜哪里肯信。 他本来就谨慎,萧云涵几次三番要杀他,现在递给他的元珠,他如何肯用。 萧云涵道:“林师兄,你不想变成黑龙?你变成黑龙就不怕被吃了,你害怕我害你吗?这种情况,我只有死路一条,我即使不害你,外面的魔龙也会吃了你,我何必多此一举!” “吸溜……”吞天魔龙不悦的声音传过来,“乖小龙……谁让你变成黑色,黑色是最丑的颜色,就像你父君那样,他们那种黑龙,皮糙肉厚,心黑胆苦,送给我吃我都不吃。蓝龙忧郁,吃着也是酸的,红龙倒还好,就是肉有些松。我最怀念的,还是曾经吃的那条银虚圣龙,白白的,肉质也滑。” 林星夜和萧云涵面色都一变。 银虚圣龙,便是云间雪色龙的混血种。曾经世上还有最后一条银虚圣龙,最后莫名消失不见,其余龙都以为是别的龙喜欢贤惠类的银虚圣龙,才追逐他以至他消失,原来是被吞天魔龙给吃了。 林星夜龙角都快出来了,他提着剑,撑着一口气就要上去和吞天魔龙拼了,若是打不过,他便是自刎,也不愿意被这种恶龙吃。 萧云涵更气:“林师兄,你现在还不用元珠?哪怕是我害你,你的处境能比现在更差?” 吞天魔龙一只脚踩过来,矮小的墙壁顿时分崩离析:“乖小龙,你可别听他的变成黑色。叔叔最喜欢你了,你放心吧,叔叔每天就舔一舔你,尝尝味道,绝对不会吃你。你这么好闻,这么好看,叔叔闻闻看看就可以了。” 他的口水滴落下去,一尾巴甩向萧云涵:“人族!妖言惑众,本尊待会儿就吃你!” 它又挤出一个瘆人的笑:“小小龙,快跳到叔叔爪爪上,叔叔给你宝宝石。” 林星夜堪堪用碧空剑护住萧云涵和自己,半个字都不信吞天魔龙,这种魔龙要是个守信的,也就不会被天道关去紫山秘境。 何况……他这么大的龙了,还用叠字和自己说话,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少不经事的龙。 林星夜惨遭侮rǔ,又打不过吞天魔龙,当即羞愤难当。 吞天魔龙看着萧云涵都碍眼,林星夜的碧空剑,目前于他来说只是锋利些的玩具,一爪拨开碧空剑,掀飞萧云涵。 萧云涵落到半空中,费尽气力,将手里的两颗元珠扔过去。 “林师兄,你快……” 只要林星夜死了,这一世,就没输。 林星夜现在走投无路,用了元珠,后果不知,最差是个死字。不用元珠,则要被吞天魔龙亵玩至死。 吞天魔龙龙眼一眯,鼻子里喷出一杆气,元珠受到冲击,往外跌去。 关键时刻,林星夜寒着脸,也不顾吞天魔龙在自己头顶,他自己往后一仰,召回碧空剑刺向吞天魔龙。 吞天高兴得很:“小龙,你在和叔叔做游戏吗?” 他一爪按下,碧空剑戳进他的肉里,却半点痛色都没有。 林星夜真正的目标却不是刺吞天魔龙,他双腿变作雪尾,长长的,发出美丽的雪辉,继而一卷,卷到两颗元珠,合着自己的元珠一块儿,吞入腹中。 “小龙。”吞天魔龙语气一下子变得危险,“你可不要变成黑色,吐出来。” 林星夜哪里管他说了什么,他自己任何功法看一遍都能记住,若不是因爱剑,早成了法修。 他坚持运转从静海海君处得来的功法,吞天魔龙眼都要气红了,本来想一口咬住林星夜的尾巴把他提起来甩,但是好歹想想还是条小龙,估计受不了。 他用自己的龙爪按住林星夜的尾巴,锋利的指甲差点把林星夜的尾巴掐出血。 吞天魔龙一个大老粗,心急地把林星夜放在半空摇晃,想令他把元珠吐出来。 可惜,林星夜咬紧牙关,死也不放开。 四颗元珠在他体内相溶,形成□□的灵力,冲击着自己的经脉,林星夜按照混沌帝龙的模样引导着这些灵力,但不知为何,总是收效甚微。 吞天魔龙瞧了半晌:“没用嘛,吓叔叔一跳。叔叔也是老糊涂了,世界上哪有能改变龙族种族外形的东西,小小龙,叔叔终于摸到你了,快过来让叔叔舔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提着林星夜,往自己嘴里一送,舌头往外一卷,就要碰到林星夜的龙角。 “魔龙!尔敢!” “禽shòu不如,对小辈尚且如此。”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地缝里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吞天魔龙回过头去,便见到数条龙一窝蜂地朝他冲过来。 “混沌的儿子?”他道,“没一条有小龙那么好闻。” 所有龙见到林星夜的雪尾染血,都要冲过去,束南是这里边最理智的,一尾巴拦住他们,语气尽量好些:“前辈身为龙族,掳走不夜城少君是作为何事?” 吞天魔龙眯眼,对别人打扰他很不开心:“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辈,快点给本尊让开。否则,便是你们父君苍敖来了,本尊也照吃你们不误。” 说完,他又道:“小龙别怕,叔叔只是舔舔你,你比他们都乖,叔叔舍不得吃你的。” 此话一出,所有龙都压不住怒气。 束南道:“前辈这是不把不夜城放在眼里?” “因为我把小龙放在心里。”吞天魔龙摇着林星夜道。 林星夜哪怕吃了元珠在运功,现在也被呕得想给吞天魔龙一剑。 “看来,我们是没讲理的必要了。”束南一声令下,龙族奔涌而入,与此同时,箭枝飞来,皆向着吞天魔龙。 不夜城中不乏顶尖修士,实力qiáng盛无比。享受最优渥的待遇,为了最自由的妖修圣地而战。 龙们、妖修们,皆不留情。 威势震得此间地缝如要坍塌,可惜他们对上的,是实力比肩混沌帝龙的吞天魔龙。 吞天魔龙被扰得烦了,捧着林星夜道:“小龙,他们没你父君厉害,也没你将来厉害,还敢来打扰我们,叔叔把他们吃掉好不好?” 他看似是询问,实则被关押久了的吞天魔龙,怎舍得送上门来的点心。 他龙嘴一张,瞬间,地缝、山石全都往他嘴里吸,山石一进嘴,就发出破碎的声响,应该是被锋利的牙齿咬碎了。 不夜城的弓箭、刀剑都被吸入吞天魔龙的腹中。 林星夜被捧在吞天魔龙爪中,没被吸力影响,却听到那些被他讨厌的兄弟们道:“这龙好厉害……我先去,你们拉着我,把星夜拉回来,我们再离开。” “临启你不是会御水吗?先弄条河过来给他吸啊。” 临启道:“这龙的死气多厉害你不知道?我脚都动不了了,不如你去御?快去把人救回来,我尽力。” 吞天魔龙忽然感觉自己的爪心有些湿润,不解地低头:“小龙,你也喜欢吃龙吗?都流口水了,你真可爱,叔叔分你几条,你喜欢怎么吃?” 林星夜则暂时没去运功,他作为云间雪色龙,能力就是净化。 不只净化死气魔气,甚至是因此造成的伤口。 他闭着眼,雪尾熠熠生辉,原本用来进阶的元珠灵力全被他用来施展云间雪色龙的天赋。 绿云般的死气肉眼可见的减少。 吞天魔龙惊讶道:“我的死气在消失?小龙,你这么厉害?” 没了死气,仅仅是吸力,不夜城的人还尚且有一战之力,面对这样的远古巨龙,也不会退缩。 他们身上有了增添的伤口,又被云间雪色龙给治疗。 有了多余的死气,也被立马净化。 甚至,在战斗时,每人多多少少都心有怯意,林星夜冷淡而低柔的声音就在他们心底响起,“你害怕水,但是临启御水,水只会攻击吞天魔龙。” “你的手腕有旧伤?没关系,我会时刻关注你的手,不会让它牵制你。” 这是云间雪色龙的天赋,dòng察。 雪龙环绕在每条龙心间,冷淡地发号施令,温柔地为他们提供灵力、复原伤势。 这是真正的龙族瑰宝,战斗时若得云间雪色龙,战力将会量级翻倍。 吞天魔龙有些微láng狈,“小龙,你真厉害,但可惜,你还是太小了,你的这些帮手也太弱了。要是换些龙在这里,叔叔就打不过你了。不过有了你,叔叔相信,叔叔连你父君都能打败了。” 他张开嘴,龙爪一震,刹那间,遮云蔽日。 吞天魔龙,吞天之势,现在才开启。 林星夜见事已至此,大概知道今日是逃不过了,反正,他不会愿意被舔。 林星夜咳嗽几声,睁开眼,将腰上的主君令解开,扔给束南,瞬间执起碧空剑,化作一道雪光,朝吞天魔龙眼睛刺去。 他要是没能刺中,就反手给自己一剑便是。 我林星夜,生为云间雪色龙,没你吞天魔龙战斗天赋qiáng,但我也不是你的玩具。 他白衣胜雪,衣上沾血,红梅点点……然而在此刻,没人能看到身上的红色。 仅仅是一剑冲天,气腾山河。 “师兄。”宁隋的声音忽然响起,林星夜却已经听不到了,他此时此刻,心中只有剑,只有一往无前的杀意。 天雷的声音轰隆隆响起,宁隋满手刻阵盘流出的血,他此时没用幻术,若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无妄峰的夜夜孤独,快深刻地隽进他骨子里。 宁隋现在满眼平静,平静底下有多伤心,倒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有亲眼见过师兄死,才能在此刻,连悲伤都没力气。 他把自己做好的阵盘祭上半空,宁隋恢复记忆,难的不是做这样的阵盘,而是如何用归元宗现有的阵盘材料,隽刻出他的阵法。 所幸,他做了出来。 天雷被阵盘所引,呼啸而至,劈在逃窜的吞天魔龙身上。 吞天魔龙都快被劈焦了,这种雷罚他不是第一次受,但次次受,都记忆犹新,有不同的痛法。 吞天魔龙逃出紫山秘境,本就有惩罚,只是雷罚还没到,现在宁隋将雷罚提前引了出来,吞天魔龙顿时被实力相当的雷劈了个透心凉。 这些雷偏还知道他爱造口孽,逮着嘴就劈,直把他劈得欲生欲死。 因此,在宁隋打开一个连通紫山秘境的阵法时,吞天魔龙毫不考虑地就钻了进去:“小龙,叔叔先走了,下次叔叔再来看你。叔叔真的不是吃你,就是舔舔你,你不要给你父君说啊。” 宁隋面无表情,将阵闭合的速度慢了一瞬,吞天魔龙再被劈了一道,彻底去舔舐伤口。 最惨的是,林星夜挨得近,也从一道雷上擦了过去。 他和吞天魔龙一样,都是被雷罚劈得比较熟练的龙,林星夜条件反she地卷起尾巴,想借此让天雷打击面窄一点…… “呲拉”眼看着天雷要劈到林星夜,他都做好了又要被劈到伤筋动骨的准备,猝不及防就被拉到一个宽阔的怀抱。 宁隋的衣服被夜风chuī得冷,怀抱却比火还要热,他的衣服上是平淡的皂角香味,悠长普通。 宁隋看事情平息,收了这两个大阵,声音又变得暗含紧张:“师兄,你还好不好?” 林星夜没说话,宁隋低头。 一条小龙被他抱在怀里,牢牢地扒在他身上。 黑的…… 师兄刚才被劈到了吗?都被劈黑了。 宁隋默默把林星夜抱紧了点,林星夜也还没从被吃被舔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但他的兄弟和不夜城的人都在,被人抱在怀里,成什么体统。 林星夜挣扎出来,抬起头:“宁师弟,你先放开……我。” 他没说完,声音越来越低。 林星夜从宁隋的眼里,看见一条小黑龙,又黑又小,丝毫没有别的黑龙那么霸道威风。 林星夜:…………怎么会这样? 原来黑龙要体型大些才好看? 宁隋看他师兄的模样,便知道他是对现在的样子不满。 宁隋好想亲一下,又不敢,只能按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师兄,你的黑色比夜空还要明净,深邃而英俊。” 林星夜依稀记得,之前宁隋夸过他的雪色是最漂亮纯净的颜色? 第113章 林星夜知道宁隋素来喜欢夸他的秉性。 他一时不免也想, 许是他自己对自己要求太高,毕竟,不管是他父君的黑色还是别的黑龙, 莫不霸气威风。 林星夜现在便以为现在自己实际也真是威严英俊的。 他眼瞳极黑, 像是山川云泽的jīng萃都蕴含在其中, 眼波又盈盈如冷波,以往这样美的眼睛, 哪怕是披了高冷的雪龙皮, 也让人在心生寒意的同时起上觊觎之意,可现在……他一身黑得不能再黑,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灵动的眼睛能看见,像是空中凭白多了双眼睛在那里一眨一眨。 底下的龙们这时恢复力qiáng的也站了起来,林星夜刺杀吞天魔龙时, 并未净化他们身上的魔气, 所以他们全都负伤。 临启最先站起来, 四处环顾寻找林星夜,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空中的宁隋身上:“阁下, 可曾见到我家少君?” 林星夜明明趴在宁隋怀里,照理,临启怎么也该看到他。 林星夜有些庆幸,幸好临启没看到他趴在别人的怀里, 他往宁隋怀里挨了挨, 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小声道:“宁师弟, 你先放我下来,快点。” 宁隋面无表情,但是心都化了。 师兄主动向他靠近,用龙角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宁隋心道:【我怎么舍得放?】 林星夜心中一紧,以为宁隋真不会放他,正要用龙尾去拍拍宁隋时,宁隋却已经松开了收紧的手,摆明是不会禁锢他。 林星夜未免被临启发现,顺着宁隋的衣袍往下滑。 忽然,他感到如芒在背。 是临启的视线? 临启直勾勾地看着空中的宁隋:“阁下,你衣服里揣的是什么东西?我家少君不见踪影,难道是被你藏了起来?” 林星夜有些麻爪,看样子,临启明明看到了他,他就在宁隋身上,怎么临启反而说宁隋是衣服里揣了东西呢? 林星夜正思考,龙眼里一片静默。 宁隋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神情,师兄的雪色好看,黑色也别有一般韵味。他道:“师兄,你不用那么小心,你现在太黑了,我穿的黑衣,又隔得远,你的属下们看不到你。” 林星夜:……他现在就黑到这种地步? 做惯了雪龙的林星夜不习惯,惊讶地回头去看临启。 临启猝不及防间,见到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凭空出现,吓了一条,往后退了一步。 林星夜:………… 他成年之后,哪里还遭遇过这种事? 林星夜成年后,哪怕是兄弟们争风吃醋,也舍不得从他面前退开。因此,他到了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林星夜有些不悦,但想想临启他们冒死来救他,他便将自己受的打击都吞了回去,正欲开口打招呼。 临启此时大声道:“阁下!你怀里哪里来的黑蛇?” 不夜城龙族出行,一般的蛇类怎么敢出行?少君究竟去哪儿了? 林星夜闻言,逐渐僵硬,他,一条雪龙,被说成是黑蛇? 宁隋安抚地用袍子半遮了他,沉声道:“他不是黑蛇。” 临启冷笑:“不是黑蛇是什么?敢在龙族出行时出现的黑蛇,应当也不平凡。阁下能斗过吞天魔龙,救了我们这些人,想必也是神通广大,我们本该感激。但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救我家少君性命,适才,阁下奔向我家少君……哼,阁下若瞒下少君行踪,或是对他不轨,休怪不夜城,不识救命之恩。” 林星夜堂堂龙族,怎能被人认成黑蛇。 他这时也顾不得是在宁隋怀里了,以爪掀开宁隋的袍袖,露出全身。 临启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不是黑蛇,是条黑龙。” 他致歉道:“阁下,是在下眼拙。” 林星夜这时再忍不了,出声道:“临启。” 他声音如冰似雪,辨识度极高,到哪儿都不会认错。 临启果然惊喜万分,目光从林星夜身上无情地掠过,开始寻找雪龙的踪迹。 林星夜之前自卑,不爱露出云间雪色龙的真身,因此临启他们只远远地看过一两次,以至于现在林星夜不过全身换了个颜色,他隔得远就认不出来了。 “少君。”临启找了一圈儿没找着,出声询问林星夜。 林星夜这时满是不可置信,他没办法想象自己现在那么没存在感,趴在宁隋身上差点气得鳞片炸开。 宁隋一片一片鳞地摸平:“师兄,你这个样子好看得和以往都不一样,他暂时没认出你。” 林星夜没被完全安抚,“蹭”一下从宁隋怀中飞出去,飞到临启面前:“临启,我在这里面,你认不出我吗?” 临启惊讶得没法言语,实在没注意到面前的黑龙居然是少君。 少君是雪色的……但,这条黑龙身上传出来的,让龙止不住的心生好感,想要把他捧在手上的感觉,确实是少君无误。 临启暂时没法接受林星夜变成黑色,一时没说话。 束南这时候也从后面爬了起来,赶紧走过来:“临启,你在和少君说话?” 他醋意大增,结果一瞧,就瞧到了黑黑的林星夜,也顿时愣住,争风吃醋什么的半点不见了。 林星夜此时哪里不明白,这群龙,是又嫌弃自己丑了? 其实他并不丑,那么纯粹的黑色,比之他父君也不逊色,关键是,他原本是那么美的雪色。两相比较下,确实显得黑色太丑。 他再冷静,现下也未免浮起一丝慌乱。 哪有龙不自恋,不看重自己的龙身的呢? 林星夜的龙眸里浮满震惊和失落,临启他们都那么大了,当然也没有小时候幼稚。纷纷转移话题道:“少君,你没事就好。” 他们都喜欢林星夜,尽力安抚他:“少君,刚才幸好有你。要不是你,我们身上的伤起码再重十层。” “不必。”林星夜淡淡敛眸,“应当是我多谢你们……舍命来救我。” 他道起谢来,倒是半点不扭捏,冷冷静静极有风范。 “哪里来的黑龙?”奇封也醒了过来,“星夜在哪里?你们不去找他,跟这个陌生黑龙聊什么聊?” 奇封嗓门一向很大,话语所指,顿时将林星夜的心情再度破坏了个gān净。 他只是变了个颜色,就成了陌生黑龙? 林星夜脾气不算好,又一向和他们不和睦,差点想召唤自己的碧空剑。最后想着他们舍命救自己,才生生把气给忍住,转身道:“吞天魔龙已回紫山秘境,你们先回不夜城。” 临启道:“少君,你呢?” 林星夜想,我这样的陌生黑龙,暂时回去做什么? 他道:“我有些乏,过几日再回去。” 要是普通龙说乏,好战好qiáng的龙族一定道他没用,这点劳累算什么,他们龙族的天下,本就是征战来的 但他们的兄长云间雪色龙说乏,每条龙都点点头,确实乏了。 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哪怕林星夜暂时变成了黑色,也一个个地不挪眼。 林星夜则悲伤万分,他算是认清了自己现在有多丑。 但……男人,外貌并不重要,林星夜qiáng行冷着脸说服自己,飞上半空,漆黑得连具体在哪儿都看不见。 宁隋从空中踏步过来,他刚才没过去的原因是,龙族说话,他去听到未免不好。 “师兄。”宁隋走过去。 林星夜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悲伤之意,哪怕他冷着张龙脸,半点也不表露。他现在甚至不敢向宁隋道谢,因为自己已经变成了陌生黑龙,既不英俊,又不霸道。 他在飞行时,甚至不敢像以往一样偶尔低头看自己的雪爪。 宁隋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懂:“师兄,你别担心,你只是被雷劈焦了,等休息一夜,就会恢复正常。” 林星夜面色一僵,半点不承认自己是因长相而烦恼:“恢复与否都没差异。” 宁隋见他分明这么紧张还不认,只觉黑得可爱。 他从怀中拿出阵盘:“师兄,你身上的伤要处理一下。” 林星夜瞥了眼他的阵盘和沾血的手,道:“你不必管,自己为自己疗伤便是。我的伤,我有分寸。” 他说完就加速飞走,黑影一下消失在山峦之间。 宁隋早在他身上下了万里追踪阵,此时便不紧追,只慢慢跟着,给林星夜独处的时间。 师兄那夜找他,说要娶妃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问呢。 宁隋绝对不会跟丢林星夜,在夜色下前行。 另一边,林星夜靠着龙族的直觉找到一处温泉水,催动龙族灵力帮助疗伤,再往温泉中沉去。 他这次特意绕着泉水飞了一圈,估摸着能够容纳下自己的尺寸,才放心下去。 林星夜变大后,舒展自己的龙身,热腾腾的温泉水很快完全将龙身浸没。 林星夜闭眼前,再度关注了下自己的龙身,想必经过一夜的浸泡,他身上的黑色都会消除吧。 云间雪色龙盘成一圈,在温泉里沉沉睡去。 宁隋也在温泉峡谷外站了一夜,等到天亮,察觉到灵力波动后他才进去。 “师兄,你起得真早。”宁隋看着泉水边的黑龙,真心实意地夸赞。 【师兄昨夜才经过恶战,今天那么早就起来,当真勤奋无比。】 林星夜没听他说话,只一直盯着水面。 他没有白回来,仍然是一条漆黑的龙。 “师兄。”这样静谧的峡谷,安静貌美的师兄,只有他们二人独处的环境,实在令宁隋心神摇dàng,他道:“师兄,那夜你说的娶妃一事……” 林星夜听了更自卑,他之前好看时尚且没胆子同宁隋说要娶他,现在更是羞愧地从水边退开,再也不想看水下自己的倒影。 这要是平时,林星夜作风qiáng硬,都不会那么羞。关键在于,昨夜他用了太久云间雪色龙的天赋,现在天性占据上风。 林星夜逃避宁隋,“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宁隋走上前,特意观察了一下,师兄是逆时针…… 他不高兴了。 “师兄,你怎么了?” 林星夜知道宁隋会帮助自己,在水下不肯出来:“宁师弟,我身上的颜色变不回去了。我不是被劈焦了,而是用了逆天功法,自己变成这副模样,我永远都会是黑色。” 黑色的云间雪色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114章 峡谷内空气清新, 温泉水散发出汩汩的热气, 热làng的温度高得连泉边的宁隋都能感受到热气扑入衣内。 林星夜静静地盘在里边, 心灰得连灵力都懒得使用来抵御热气。。 这种温度, 又不能把他煮熟, 至于煮红……他现在黑成这副模样, 要是能被热气熏红倒好。 可惜,林星夜冷清的眼稍稍瞥向自己的龙身,当真是黑得一塌糊涂。 他自bào自弃地想着,别说黑中透红了,就连龙鳞都黑得看不真切, 难怪被误认为是黑蛇。 林星夜之前, 因为是云间雪色龙, 被他父君夺权, 又总能听到那些龙兄弟背地里诋毁他, 便更恨上自己的身份。 因所有龙中,只有他一条龙是那般的雪色,独一无二,他便百般看自己的颜色不顺眼, 最羡慕他父君的黑色。 君临天下,威势深重。 因此林星夜用元珠时,便照着他父君的模子刻画, 哪知……他变黑了却比他父君黑得多, 比夜还浓, 龙身又不算多粗壮, 更不威风了。 宁隋觉得泉水太烫,弯腰伸手在水中一掬,透明的泉水从他掌中流下,林星夜登时感觉泉水温度变低,正是最舒适的温度。 他有些警觉,宁隋怎么会这招? 林星夜同宁隋jiāo手多次,对宁隋的实力最为了解,宁隋阵法的确qiáng,但他的灵力,不该有这么深厚。 甚至宁隋勾连天地之气击败吞天魔龙,他哪有那么多灵力去支持阵法? 林星夜再悲伤,也没蠢过去,当下警觉。 宁隋此时道:“师兄,降温的阵法你可喜欢?是否需要再低一些?” 就是这一句话,令林星夜打消疑虑,宁隋本就会许多古里古怪的阵法,他催动阵法也和别的阵修有所不同,似乎极节约灵力。 林星夜放心后,紧张的龙身顿时一松。 宁隋垂眸,本想解开外袍进入温泉,但他到底曾受了太多厌弃,便更加持重,任衣袍合适贴身,走入水下。 林星夜的龙身静静盘在水底,宁隋本要马上过去,到底记得那天师兄被卡在寒潭里出不来的事情。 他环顾四周,确定这温泉足够容纳他们一人一龙后,才放心游过去。 林星夜早发现了宁隋的动作,也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 他哪里是那么蠢的龙了?犯了一次错,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林星夜进这温泉前,可是特意绕泉飞行,确定能轻松容下自己才飞下来的。 宁隋有这种行为,还不是上次自己犯了错事,林星夜苦中作乐地想,黑色也不是全然没用,至少宁隋现在就不能发现他脸红。 “师兄,你修的什么功法?”宁隋游过去,“若我恰好能解,倒能替师兄解忧。” 林星夜冷冷自嘲:“无法解,五元珠的威力,哪那么好……” “师兄,你用了元珠!”宁隋语气顿时qiáng硬起来,bī近林星夜,“你哪里来的五颗元珠?” 林星夜被吼得一愣,龙眸里顿时不悦。 他还是雪色时,宁隋对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现在……人族果然比龙族还看重长相。 他半点回答的心思都没有,龙身一展,往更深的水底沉去。 宁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急,主要是师兄绝不可能凑齐五颗元珠。 前世,师兄身陨……宁隋历经数百年,千方百计才做出了斗转星移的阵法,将师兄和自己一齐送回来。 可这样逆天的阵法,总不可能全须全尾便能施展,必要有一人伤及神魂,才能成功。 宁隋舍不得他师兄神魂受伤,自己承担重责,使得神魂缺失,记忆零落。好在,他早做好了万全准备,等时光一倒流成功,便仗着修为qiáng横,前去毁了作为别人镇山之宝的金元珠。 这也是林星夜千方百计都没法集齐五元珠的原因。两颗被萧云涵所收藏,一颗被宁隋毁坏,他再努力,也只能寻到两颗。 宁隋毁去先天宝物金元珠,灵力一冲,加速他神魂受伤,最后完全靠着阵法才逃到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旁,将神魂附着进去。 至此,修为高深的阵法宗师隐匿,他重走了自己年少时的奋斗之路。甚至因毁了别人的镇山之宝,被一路追杀……那些人又忌讳他之前展露出的修为,见到年轻的宁隋还以为是他的儿子,因此总不敢在白天痛下杀手,行事畏缩,无丝毫勇气,给了宁隋逃出生天的机会。 宁隋曾经担忧林星夜为他自己害死自己的事而悲伤,施阵抹去他相关记忆,却没抹去师兄对他的误解和怨气。 宁隋虽沉默少言,但并不愚笨。他和师兄在前世走到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被误会针锋相对的地步,皆因师兄眼中无他,而他急于表现,犯下许多弥天大错。 他的求爱,太像挑衅,生生将师兄bī成仇人。 他送礼物,师兄也觉得是炫耀,宁隋就连送出礼物,都得靠bī迫他才像是受rǔ一般收着。 宁隋独坐于无妄峰时,月色冷清,就像疏离的师兄。他偶尔也在心里苦思,自嘲自己连追求都能弄成弥天大恨。 他多想告诉师兄,我从来没想过伤你自尊,也没想过刻意找你麻烦。 世间千万种苦楚,唯有你不知我,最令我苦恼。 他不抹去师兄对自己的误解怨恨,令师兄今生主动来寻仇;又在师兄身陨后,早早埋下阵法,令归来的师兄能听到他心中所想。 宁隋冷静下来,仅仅是四颗元珠,功法未成,师兄绝不会再身陨。 他也跟着林星夜沉下水:“师兄,我刚才声音有些大,是我太急切……” 林星夜和这种以貌取龙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冷冷嘲讽道:“我听力不好,宁师弟说大声些,倒刚刚好。” 云间雪色龙出众的便是五感,怎么可能听力不好。 宁隋:“……师兄,你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林星夜道:“我若有事,就该浮在水面,而非沉在水底。” 他说的分明是鱼类若死亡,就会漂浮于水面。 宁隋心一紧:“师兄,别这么说。” 林星夜懒得理他,逆时针将身体盘得更紧,却恼自己恼得自己都不想碰自己漆黑的龙身。 宁隋看透林星夜的想法,沉声诱哄道:“师兄,你想变回雪色吗?或许我能帮你。” 他言辞恳切,同之前对林星夜的态度别无二致,也不像其他龙一样,误以为他是陌生黑龙。 林星夜自认自己可不是那等乱发脾气且小气迁怒的龙,他稍稍冷静下来,语气清冷,带着丝温柔:“宁师弟,你真有办法?” 宁隋“嗯”了一声,“但师兄要答应我一件事,再不许说刚才那样漂在水面的话。” 这有什么难的? 林星夜从善如流,甚至悄悄的、主动的朝宁隋挨近一点。 宁隋时时刻刻关注他的举动,见状……自知这是最能走进师兄心防的时机,鼓起勇气伸手按住师兄的龙身,倒是一点不旖旎,就像关系好些的师兄弟手搭肩那般。 林星夜身体一僵,不习惯宁隋这样,但他现在需要宁隋帮自己,便努力放松龙身,“宁师弟,我再也不会说那等话,你有什么法子能帮我?” 他可真是一条能屈能伸的好龙。 宁隋得到师兄的承诺,开始以灵力疏导林星夜的龙身。 时间过了好久,林星夜见自己还是一身漆黑,有些沉不住气:“宁师弟,你在做什么?” 宁隋道:“师兄,体表均源于内……” 林星夜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内源半点问题都没有,只是颜色变了。宁师弟,你的灵力可不做深层疏导,只要让我变回去便是。” “是。”宁隋应允,师兄是龙鳞变了色,那么就该将重点放在龙鳞上。 他一边用灵力疏导,一边从乾坤袋中拿出药丸,捏成粉,隔绝水汽准备抹在林星夜的龙鳞上。 林星夜浑身不自在,他虽然一身黑,但又不是真不会脸红。 宁隋明显那么喜欢他,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成什么体统。 林星夜忍无可忍,从玉戒中拿出一柄似玉如意般的东西,只是上面有细细的刷毛。 “宁师弟,你用这个上。” 林星夜基本不会用这种龙族的清洗工具,他要么泡个几天几夜,要么化作人形洗浴。 宁隋有些不舍,他不能摸师兄了……但还是接过来。 他一点点为林星夜上药,林星夜的感觉……倒并不糟。 他觉得龙鳞被刷得很舒服,难怪那么多龙喜欢这样清洗。 林星夜昏昏欲睡,宁隋刷到哪个地方,他就自动打开一处的龙鳞。 等到刷到腹部时,宁隋心旌摇dàng,还以为会一帆风顺下去,没成想林星夜陡然睁开眼:“不能碰。” 他翻了个身,觉得今天差不多了,再刷就成了贪图安逸,gān脆尾巴一卷,把宁隋卷住休息,自己也沉沉睡去。 昨夜他在疗伤,几乎没怎么睡。 宁隋做梦都没想过,师兄会让他睡在他尾巴上。 龙族的尾巴……定然极被珍视。 他这时又万分懊悔,自己那夜没明白师兄的意思,要是他明白了,他们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一起。 宁隋也一夜没睡,想着这许多,感受着师兄静静平稳的呼吸声,身上的幽香,美丽的龙身……安心地靠着师兄的尾巴睡。 即使如此,到了一人一龙都睡着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姿势就从林星夜的尾巴卷着宁隋,到宁隋困住林星夜的尾巴。 水下世界,平静宁和。 水上峡谷,鸟语花香。 等林星夜差不多睡醒时,一睁眼就见到宁隋沉黑的眼睛,他心一慌,便发现连尾巴都被牢牢抱住。 林星夜万分不习惯,但现在最引他注意的,还是自己的颜色。 宁隋最擅长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他应该变回了雪色,林星夜动动尾巴,一看,雪辉耀眼,将清澈的水波都衬得如瑶池琼浆,受月辉滋养。 他qiáng忍着心喜,矜持而有礼地抽回雪尾:“宁师弟,多谢……” 话音未落,他便从宁隋深邃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全貌,他……他的尾巴是雪色的,但是只是侧面是,另一个侧面仍然是黑色。不只是尾巴,整个龙身都是,从左面看,他是条雪龙,从右面看,他是条黑龙,从上面看,他便是条黑白相间的龙。 林星夜见惯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一下子变成黑龙又变成杂龙……他再坚qiáng也忍不住,龙身都有轻微的颤抖。 宁隋自知是一次不行,还需再多治疗几次,当务之急还是先哄师兄:“师兄,你别着急。你这样只是暂时的,只要多治疗几次,你总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林星夜听不进去,龙生遭逢大变,只觉自己是天底下最令人生厌的龙。 就连龙兄弟们,都说他是陌生黑龙。 他真丑…… 宁隋一边哄,一边又看到心爱的师兄在自己面前这么不设防,这么真实,不由控制不住地想:【师兄这样真可爱,可他要怎么才能信他这样很好看,既有黑色的深邃英俊,又有雪色的纯洁美丽,黑白结合得无比完美。】 林星夜:…… 宁隋道:“师兄,而且你根本不必担心,你这样也很好。之前其他龙认不出你,只是他们对你龙身不熟。”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林星夜,看见林星夜有些发抖,抑制不住地伸手揽他。 林星夜正是脆弱的时候,他活的两世,和人比试被刺得肩膀见骨都冷着脸没哭过一次,所有的脆弱伤怀都因少时yīn影,导致对雪龙身份、对外在颜色格外在乎而起。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一路走到今天,凭的根本不是所谓颜色。龙兄弟们不管是否针对他,都斗不过他。但……若他当真是刀砍不伤,剑刺不痛,他也就不是林星夜了。 林星夜靠在宁隋怀里,冷淡的声线微颤,不自信地轻声道:“宁师弟,我当真不丑?” 第115章 林星夜现下不敢看宁隋, 桃花目只望向水底。 他既无法接受自己那么在意外表, 又害怕听到宁隋否定的答案。 宁隋第一次感受到师兄主动往他怀里靠, 别说区区颜色,就连他上一世的无边寂寞伤怀,都生生被柔化,又夹杂着心疼。 宁隋的心跳如擂鼓,又将自己身上的幻术施好:“师兄,你若算丑,其他人该怎么算?我不及师兄万万分之一,又该怎么算……” 林星夜听着觉得宁隋太夸大其词,宁隋的真容要是不如他万万分之一,那他何至于让宁隋替他捧宝石, 他自己生生画了宁隋一夜。 林星夜深吸一口气,宁隋对他的人形一向偏爱有加,他是说不通的:“宁师弟,我不要和人比,我说的是在龙族之间。” 他龙眸水润, 冰凉的水光似万古冷冬,和温泉的凡水分隔开来。林星夜稍低头,龙角硌在宁隋胸上:“龙族中,根本没我这个颜色。之前倒也罢了……不是白就是黑, 现在黑白相间, 奇奇怪怪, 哪里有龙像是我这副模样……” 曾经有人揣测林星夜是丑陋的癞皮龙, 他虽嘴上没说,但心里完全称不上高兴。 “这是师兄独一无二。”宁隋的心快跳出来,“师兄,你又好看又qiáng大又特殊,会否嫌弃我太过普通,不提娶妃的事情了?” 林星夜一愣,他都快忘了那天的事。 他这么一僵硬,宁隋更恨不得将他端起来哄,【师兄怎么暂时变个色都那么可爱。】 可爱两个字,一下令林星夜警醒。他是想被夸qiáng大好看没错,但是可爱这种词语,根本就不适合他,曾经的不夜城少君,现在的不夜城主君。 林星夜现下丑陋,不敢提娶妃的事情,宁隋一想他可爱,倒是给了他借机离开的理由。 林星夜心想,他又被宁隋污蔑可爱了……他眸光微闪,推开宁隋,雪色的光晕顿时包裹了他,等光晕散去时,云缎似的乌发垂在腰际,桃花眼冷淡无情,五官极艳,气质绝清,唇色浅淡,在水下也不妨碍别人千方百计要睁大了眼看他。 宁隋一眼不错开,热切无比。林星夜被看得觉得自己就算在水里也像要烧了起来,宁隋……龙形他也看,人形他也看,还有什么是他不喜欢的? 林星夜自觉自己的人形比现在一半黑一半白的龙态要高冷多了,假装心绪平静地望向宁隋:“大丈夫壮业未竟,谈什么娶妃?那夜,我只是闲聊。” “师兄……”宁隋双眸一暗,师兄分明是已经意动,却还不承认,难道他还要再等一世? “宁师弟,我脸上可有黑色?”林星夜忽然响起他龙形都变了,万一人形也一半脸黑,一半脸白可怎么办? “没有。”宁隋哪怕担忧,也照顾着林星夜的情感,“师兄和之前一样。” 林星夜放下心来,宁隋又面无表情吐出四字:“让我心动。” 林星夜大惊,他克制地抬眸看向宁隋,宁隋耳根熟透,却沉着脸,目中透着股侵略性,盯着林星夜。他等了太久,从以为二人情投意合到认清师兄讨厌他,最后生生等到师兄身陨…… 宁隋是要摊牌了? 虽然林星夜不是第一次被宁隋表白,但还是不适应。 他本来就想和宁隋在一块儿,林星夜和他父君不一样,他父君后宫佳丽无数,林星夜却是条专一的龙,专一到爱被夸奖,却不适应听情话。 宁隋不只想当他兄弟,而是想和他在一起,林星夜也很乐意……但,他可是天赋异禀的龙,怎么也得他占据上风。现在这种情况,林星夜自卑到不敢提娶宁隋的事情,也不乐意嫁给宁隋,只能拖,不接这个话茬儿。 等他好了,恢复他本来的颜色,他再求娶宁隋,现在还是避开得好。 林星夜就当自己没听到“让我心动”那几个字,足尖一点,雪白广袖翻飞,跃出水面。 宁隋沉默地跟在后边儿,现在师兄都不会让他别说那些孟làng的话了…… 宁隋的心渐渐活了,他尸体般冷漠地过了许久,除了寻求让师兄复活的方法外,再追寻不到人生意义。 就连阵法,也只成了每日的习惯,无法让他的心起半点涟漪。只有在攻克一个难题时,他会想着离师兄更近了一步,继而有活着的感觉。 宁隋只要看着林星夜是活着的便好,不管林星夜活着,是拿剑指他,还是不看他,他都甘之如饴。 两人一起回归元宗。 林星夜为躲避吞天魔龙,很是走了些路,加上后来的打斗,此处离归元宗有些距离。 林星夜一路上虽不说,宁隋也知道他的心境,刻意道:“师兄,你看天上的燕子,有黑有白,倒称得上灵动。” 现在有黑有白的林星夜:………… 宁隋一路上将世间同时黑白兼具的事务夸了个遍,还夸了林星夜头发黑,肤色白……生生将爱好被夸的林星夜都夸羞,到了归元宗就把门一关,不再理他。 宁隋只能回去研究阵法,师兄能听他心声的阵,他现在都不能解开。 要是不解,宁隋担忧自己哪天忍不住,真的在心里彻底亵渎了师兄,将人得罪了,再追回来定是千辛万苦。 他专心修阵,林星夜则带着信纸,去找了师尊清虚真君。 清虚真君是林星夜在归元宗名义上的师尊,是个极厉害的法修。 “师尊。”林星夜上了峰,清虚真君仍像往日那般,平心静气,养气功夫极深。也是,若是不深,怎会收一个只修剑的剑修做弟子。 清虚真君望着林星夜过于姣好的脸:“星夜,为师已经不知该叫你不夜城君主,还是该叫你什么。” 他自嘲道:“为师早该知道,你这样的长相,不该是人族。” 林星夜前世为了五元珠,也曾蛰伏于归元宗,最后身份败露,他名义上的师尊却力保他并非恶人。这一世也是,清虚真君多次想林星夜叛出师门,去寻找厉害的剑修做师尊,免得耽误了他,可最后吞天魔龙的事情一发生,林星夜的暗卫全面曝光,身份自然也被揪出来。 林星夜腰间悬挂碧空剑:“多谢师尊为我斡旋。” 清虚真君道:“你还叫我师尊?我什么都没教你。你来归元宗,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若论名,你不夜城的名气不比归元宗弱,若论利,不夜城坐拥天下财富,若论功法,你拜我一个法修为师。” “师尊,我来此原因并不能说。可和你所说一样,我并未有负于归元宗,算是不负师尊为我说话。” 林星夜是不夜城主君,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不会说出来归元宗的真正目的。 清虚真君叹了口气,“掌门师兄让我带你去见他一次,星夜,为师目浅,现在你的事已经不单是你一个人,而是归元宗和不夜城间的大事,兹事体大,已经不是为师能插手的。你们要谈判什么,要jiāo易什么,随你们去。为师且问你一句,你之前数次拒绝拜入剑修门下,可因为自己是龙,种族不同?” 清虚真君如何也想不通,林星夜爱剑成痴,怎会固步自封,断了自己前进的路。 第116章 清虚真君的眼中尽是不解和惋惜。 他虽是法修, 但眼看着林星夜身为剑修天资卓绝,却无人带领修习, 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林星夜沉默, 他站在外侧,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楞, 在他脸上照耀出冷玉般的光辉,似万古不化。一如他曾经顽固不化地拒绝清虚真君令他改投剑修的提议。 良久,林星夜才道:“不是。是我自身之过, 我若全心使出剑气,必要化龙,哪有人族剑修可做我师尊?” 他即使尊敬清虚真君,也不可能说出自己化龙杀人就会受罚雷追逐。 但凡修士,都会有戒心, 何况是敏感的云间雪色龙。 清虚真君沉吟一番:“所有龙族都会这样?你们龙族中难道没别的剑修?” 林星夜如何说得出口。其余龙都不会这样,就他一条龙不经事, 受不住剑气刺激会化成原形。 他面露难色,清虚真君也不忍刁难,自带着他去寻归元宗宗主观自在。 观自在是个虎背熊腰的修士, 曾一人力挫十万魔修, 而不伤自己分毫。 林星夜一去就感觉到了压力,观自在这样级别的修士, 曾经都是由他父君带他去见。现在他父君飞升, 他自己必得立起来。 观自在为人粗中有细, 斟了杯茶, 递给林星夜:“不夜城主君,那么年轻?” 林星夜去接茶水,茶杯却岿然不动,他便知这是观自在有意试探。 林星夜自知自己现在斗不过观自在,他也不退开,仗着自己龙骨坚密,生受了观自在的威压:“本君的年纪,在龙族中的确年轻。幸得城中有长辈带领,本君才不至于遇事慌张失措。” 他这句话说明的要点是,第一,他是龙,在仙界,龙族是第一大qiáng族。第二,他现在年轻,观自在胜过他再正常不过,但不夜城中还有许多龙,实力济济,观自在试探错了人。 观自在果然微笑:“主君少年英才,已经胜过我归元宗诸多弟子。” 他当然知道林星夜,林星夜曾被归元宗视为顶尖弟子,观自在也曾在他身上寄予厚望。观自在的意思便是在刺林星夜潜伏于归元宗了。 林星夜打开茶盏,碧绿的茶水清香袅绕,茶,是归元宗的茶,地盘,也是归元宗的地盘,林星夜不喜欢这么被动。 他冷静道:“宗主谬赞。归元宗弟子比之魔族修士,的确正直许多,才让本君勉qiáng超脱。” 林星夜在提醒观自在,不夜城游走于正魔之间,谁也不帮。但若是发生点其余事情,不夜城帮扶魔族也不是不可能。 观自在闻言,冷哼一声,这狂妄小辈。 他道:“主君混入归元宗十余载,这件事,归元宗就这么算了?必叫天下人耻笑。” 林星夜冷淡道:“归元宗广开宗门布道,本君少年时仰慕贵宗,考核入贵宗也未违反规定。宗主若认为本君失了礼数,本君可命人补齐,只怕宗主不愿。” 观自在道:“补齐?你还想广而告之不成?” 观自在曾经也见过林星夜的父君,那是条qiáng大的黑龙,观自在曾和他虚与委蛇几句,黑龙即刻让他早说正题。 观自在看林星夜高洁冷淡,以为他也是这样不喜虚与委蛇的人,刻意同他绕圈子,想让他先沉不住气。没成想,这龙倒擅长说这些有的没的。 其实林星夜也格外讨厌这些,但他实力不如他父君qiáng盛前,自是能屈能伸。 观自在道:“主君,那我也不兜圈子。正魔大战不久,正道元气有所损伤,早听闻不夜城中灵丹妙药数不胜数,本尊想仗着这厚颜,向主君攀个关系,购买这些丹药。” 林星夜并未答应:“魔族也曾派人来购买,想要恢复阖族元气。本君一想,若丹药给予魔族,魔族恢复元气后趁机攻打修真界,修真界láng狈反抗,最后反抗成功,难道不记恨不夜城一笔?相反亦然。宗主,不夜城的规矩是:事关三族,绝不插手。若宗主有其余生意,不夜城自不会拒绝。” 观自在本也没想过能买到那些灵丹妙药,只是不夜城主君原来同归元宗jiāo情这般深,他实在忍不住,又看林星夜年轻,想要拉他下水,为正道招揽不夜城。 可惜林星夜不进圈套,观自在只能暂时不谈。 林星夜独身离开观自在的主峰,面上不显,一路上都在想之后不夜城该如何做。 如观自在所说,不夜城中不只许多灵丹妙药,还有数不尽的财富灵石……曾经不夜城每任主君都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才继任主君之位。只有林星夜还太小。 他好胜心qiáng,责任心也重,因此更加爱多思。他不可能遇见事情便找父君帮忙…… 若他有父君这般qiáng就好了,甚至……有宁隋那么qiáng也好。宁隋现在就能欺负吞天魔龙,他只能被吞天魔龙欺负…… “师兄。”宁隋从峰下走上来,看见林星夜冷着脸忧心忡忡,“师兄,宗主为难你了?” 林星夜见到宁隋,才算从忧愁中回神:“没有,你从哪里来?” 宁隋不该在修阵? 宁隋道:“我师尊叫我,师兄……你被掳走,我太担心你,没想到归元宗会知道你的身份,才去修阵……若我知道,我必定不会令你一人面对。” 林星夜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稍稍别开脸:“我这么大的龙,不需要事事都要你帮我。” 宁隋上次救他和他的兄弟们的情,林星夜还没来得及还。 宁隋又道:“师兄,你不好奇我师尊叫我什么事吗?” 林星夜不好奇,宁隋却全说了:“他说你是龙族,还是不夜城主君,让我收起对你的爱慕之心,不要沉溺其中。” 宁隋是荣虚真君最看重的弟子,故而会这样被嘱咐。 林星夜心底发羞:“他怎么知道你对我……” “师兄,我喜欢你这件事,归元宗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宁隋道,“只有师兄最单纯,没发现我的野心。” 林星夜想起自己前世硬生生没发现宁隋是喜欢他,有些觉得自己蠢笨,他冷面qiáng挽尊严:“谁说我看不出来了?宁师弟,我早就发现你喜欢我。” 宁隋已经快没法呼吸,直视着林星夜:“那……师兄怎么想的?” 林星夜还能怎么想?等他彻底恢复了,就把宁隋给娶了! 他道:“我现在不知晓,宁师弟,你之前说还要治疗我才能恢复原本的色彩,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师兄想,随时都可以。”宁隋以为林星夜又害羞不敢回应他,心下失落。 林星夜则带着他去了自己房间。 他这次痛下决心,绝对不要再出现一半黑一半白的事情。 宁隋则也紧张,【师兄主动带我来他房间,他明知我对他不轨……】 林星夜听到“不轨”两字时稍稍一顿,宁隋什么毛病,好好的喜欢都能说成不轨。要不是之前每次宁隋都在心里想怎么对他不轨,他也不至于误会这么久。 林星夜冷着脸:“宁师弟,你先修会儿阵,我去练完剑,你再帮我。” 宁隋虽不懂为什么要练完剑再治疗,还是应允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林星夜练完剑后,便化成一条黑白色的龙趴在玉chuáng上:“师弟,多谢你帮我。” 宁隋每次看到师兄那么不设防的龙形都兴奋,他默默压制住罪恶的念头,开始细致地刷龙鳞治疗。等到仔仔细细快刷完整条龙时,林星夜羞赧地翻身,露出柔软的腹部:“宁师弟,这里也不要落下。” “师兄……”宁隋只觉刺激得错不开眼,不知该怎么反应,师兄不是不要被刷那里? 林星夜刚才练剑,就是为了让他的腰变得更硬,他害怕宁隋说他腰软调戏他,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你快些。”林星夜静静躺着,这个姿势让他万分不习惯,龙,可都是喜欢趴着的,仰躺着算怎么回事。 宁隋被催促,克制着自己的情动,碰上林星夜的肚皮。 “啪”一条尾巴猝不及防地抽过来,正拍在宁隋手上。 宁隋看向林星夜:“师兄……不可以吗?” 林星夜把尾巴放回去,冷静道:“可以。你不用管我,刚才是我没控制好,下一次就不会了。” 他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所以才会抽宁隋。 宁隋信以为真,继续下一步动作,“啪”他的手又挨了一下。 林星夜沉默,他实在是克制不住,gān脆道:“宁师弟,旁边有绳子,你绑住我。” 宁隋怎么忍心,他再急也没办法对林星夜做这种事,否则早在上一世,就qiáng取豪夺伤害他了。 林星夜现在深知宁隋的性格,索性自己动手,灵力一吸,就将绳子吸过来,绑住自己的尾巴。 他哪怕都一半黑一半白,漂亮的尾巴被绑在chuáng上,也掩盖不了身上的冷淡。 林星夜qiáng行压制紧张,他最害怕别人伤害他,但又觉得宁隋不会,故此赌博。 “宁师弟,你快些。” 宁隋不敢看他:“师兄,你的尾巴痛不痛?若不然我们换个法子?” 林星夜紧张得心都在滴血:“不痛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快些。” 这才是最快的方式,其他哪还有…… 宁隋闻言,只能照做。 他碰林星夜一下,林星夜就抑制不住要抖一下,龙族的腹部……根本不能给人碰的。林星夜觉得脸上都在烧…… 偏偏宁隋心猿意马,止不住地想:【师兄的腰真软……他好坚qiáng,我要快一点。】 林星夜自认自己的腰最硬了,闻言更是收紧腰部,让自己的肌肉变硬。 可惜,他一条云间雪色龙,哪有硬硬的肌肉。 哪怕是林星夜的人形,因为修剑,浑身线条流畅匀称,腰部看着劲瘦,实际解了衣一戳,他装出来的“肌肉”都会绵软下去。 因此,林星夜便坚qiáng而无助地死撑,最后绝望的发现,他练了那么久的剑,现在腰还是变软了。 他这边格外矛盾,宁隋则控制不住地在心里瞎想瞎夸。 【师兄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最好的龙,他自尊心那么qiáng,为了恢复本来的颜色却能自己绑了自己,这样的心性我自愧不如,他真是万里挑一的剑修,万里挑一的龙。】 宁隋生生夸了许久,林星夜则渐渐身体发热。 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他记得他第一次发情就是这样,林星夜其实一直没找到诱导自己发情的原因,他前世可从来没有过,今世却…… 林星夜努力地想找两次发情的共同点,居然发现第一次是宁隋qiáng行夸他,现在也是…… 他难道是被宁隋给夸来发情的? 林星夜有些不能接受,愣愣地躺着,露出自己雪白的腹部。 宁隋心里疯狂夸林星夜,自己也意乱情迷,不禁再次表白:“师兄,我……我爱重你,你可能接受我?” 林星夜全身发烫,仅仅靠着一丝理智保持清醒:“宁师弟,我上次不是说了大业未竟,暂不娶妃?别人会误认为我荒yín无道……” 他现在娶宁隋的话,宁隋估计不会答应,他要再等等。 宁隋则道:“师兄,我们先不说出去,别人又不知晓。” 他坑蒙拐骗的手段都用了个遍,林星夜本身也意动,闻言道:“宁师弟,你是在引诱我。” 宁隋呼吸紧张,等着林星夜说下一句话。 这条龙挣扎了一下,到底是被追了那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做了一堆,心理防线极低。他道:“我们都暂时不要说出去。” 宁隋头脑一片空白,夙愿得偿,就连思考都不会了。 师兄……师兄……师兄说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此后,他们就紧紧相连了。他能正大光明站在师兄旁边,师兄也能依偎在他怀里,而不是故作坚qiáng。 林星夜面上都快烧起来,被绑住的尾巴也微卷,泄露出他此刻有多害羞。 第117章 幸而林星夜现下是龙形, 自认他再怎么脸红, 宁隋也看不懂。 这条龙qiáng行掩藏心绪, 黑白的身躯微微起伏,龙鳞披泽圣光, 虽光辉耀眼却极度锋利, 谁也不太敢越过qiáng大的龙族去肖想他。 【师兄尾巴卷起来了,脸也好像有些红。】宁隋斩钉截铁地想,【他害羞了。】 林星夜真觉得一点退路都没有了,他一条龙, 宁隋都能看出他脸红, 他还能说什么? 林星夜马上把自己的龙尾放平, 他身上燥热,又和宁隋确定了关系,龙族的本性便想…… 下一瞬, 他阻止自己不甚清醒的想法。 林星夜是条喜欢深思熟虑的龙, 他一想自己现在被绑, 肯定打不过宁隋, 若是再有些异动, qiáng压宁隋不成反被…… 林星夜龙心一凉, 端正自己的龙身,忍着难受:“宁师弟, 你把眼睛闭上。” 【才确立关系, 师兄就要我闭眼, 难道他要吻我?】宁隋一分都不耽搁, 顺从地闭上眼。 他的手还挨着林星夜的肚皮。 林星夜被调戏了一脸,身上雪光闪过,便从一条冰凉的龙化作人形,他看向自己的腹部,宁隋的大手还搭在上面,没一丝挪开的意思。 林星夜面上划过一丝羞恼:“宁师弟,你摸不出来我现在不是龙了吗?还不把你的手拿开。” 宁隋的手碰到的确实已经不是龙鳞,而是柔软的肚皮,往旁边一点,就是细瘦的腰,他不知多少次在梦里握住师兄的腰,同他拥抱亲吻。 宁隋现下手上发烫,也认为自己宛如个登徒子,尴尬又不舍地要抽回手。 林星夜又不慡了,他正处于发情期,当然想要和宁隋多接触。 但……肯定不是这个接触法儿。 林星夜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在宁隋的手完全抽回去前,冷声道:“宁师弟,我发情了。” 宁隋的手一颤,即刻睁开眼,要去看林星夜。 林星夜着白玉冠,云缎似的乌发披散,明明桃花眼似冷星,却显得眉目多了些微柔和,比chūn雪还要惹人心醉,暧昧的气息流转在二人之间。 林星夜不愿直视宁隋的眼睛:“你看我做什么?宁师弟,闭眼。” 他默默想,宁隋真出格,明明听见他现在生理特殊,还特意睁开眼看他…… 【师兄害羞了。】宁隋艰难地闭眼,不知师兄想怎么办。 林星夜则抬手,悬挂于一旁的碧空剑瞬间听从主人的号令,朝门口she去,稳稳地扎在地上,布下一个牢固的结界。 林星夜这才回眸看向宁隋,他伸手,将自己的玉冠解开,乌发没了束缚,青丝瞬间倾泻。 林星夜轻声道:“宁师弟,我们和之前一样,先渡过此次难关……多余的事,之后再说。” 他搭上宁隋的手,继而闭上眼,室内chūn光溶溶。 归元宗的人自从九霄狐的事发生后,都知道自家少君算是成了真正的成年龙,见林星夜几天几夜不出门,也心领神会,知晓他是在做龙族都爱做的事,并无人敢去打扰他。 这般过了几天几夜,林星夜同宁隋休息够了再出门。 他这次纯属清醒状态下自愿为之,因此也没全让宁隋动手,自己也卸下尊严,隔着衣服帮了宁隋一次。 林星夜可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幸而是右手,否则他还有颜面去握碧空剑。 “宁师弟,我好了。你可还需要休息?”林星夜不敢看宁隋的脸。 宁隋知道师兄现在肯定别扭,师兄他……矜贵自持,居然会为他做这种事,哪怕隔着衣服,宁隋也觉得死而无憾。 “不需要,师兄,你呢?” 林星夜腰肢发软,却像被宁隋戳穿了心里的痛处,他……云间雪色龙,的确要比别的龙敏感,不容易恢复,但这又怎么了? 林星夜就当自己是同宁隋比试了一场,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整理衣襟:“我也不需要。宁师弟,出去吧。” 他们都收拾得体,林星夜挥散一屋子的味道,再让人将饭菜呈上来。 这么多天了,不补补怎么行?林星夜冷着脸,实则羞于见人,他居然会荒唐那么多天连饭都没吃。 宁隋就坐在他对面。 林星夜叫人呈上饭菜来时,也没让宁隋先避开。反正,他那些下属并不敢多问他,也不会去乱传绯闻。 林星夜吃饭挑食,呈上来的饭菜无一不是jīng挑细选。 宁隋坐在他对面,注意的却不是这些美味佳肴。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而甜蜜的状态,和师兄在一起了,还和师兄待一屋待了那么久,师兄的脸真白,比玉还好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也万分优雅,使人目不暇接。 宁隋克制不住地要帮林星夜,将面前的软糕推过去。 林星夜一愣,他吃饭时不会说话,现下也破例道:“宁师弟,快用饭。” 他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红晕,要是宁隋不吃饭,饿得jīng神不济地走出去,别人还误以为他对他做了什么,毕竟龙族的名声一向不大好。 但,林星夜这次当真没做过分的事。 宁隋被师兄催促,什么都听,拎着筷子开始吃饭。 此时林星夜就在他面前,雪光照人,秀色可餐四字无法比拟出一二风姿,宁隋便一边吃,一边欣赏师兄,不舍得落筷。 林星夜身为主人,宁隋不落筷,他就不会落筷。 这与他自身教养有关,在林星夜的认知里,一般都是客随主便,若是主人吃饭时落了筷,客人也不会再吃。 他担忧宁隋吃不饱,便也一直用餐陪宁隋。 哪知,宁隋来一碟吃一碟,就是不舍得放过和师兄独处的时光。 林星夜已经叫人新加了几次菜,都没经得住宁隋的吃法,他内心惊讶,还是舍命陪君子地陪宁隋吃下去。 他堂堂不夜城主君,没道理连自己伴侣都养不起。虽然宁隋吃得的确有点多。 林星夜已经有些撑了,宁隋还在看他,还在吃,他伸筷去挟一块云糕,都不想将它挟回来吃。 ……林星夜有些黯然,再吃下去,他只有变龙才能陪宁隋了。 难道他要变成一个长条陪宁隋吃饭? 林星夜一口都吃不下去,右手似有若无地触碰自己的腰带,那里好紧……生生胖了一圈儿。 “师兄,你胃口不好?”宁隋关切地望着林星夜。 分明是你胃口太好,林星夜道:“没有。宁师弟,你慢用……” 他思前想后,又觉得让宁隋一人吃饭不大好,便起身,打算变龙,仗着体型大,多吃一点。 宁隋担忧他:“师兄,你准备变龙?是身体不适?可是刚才我们……” “并未。”林星夜不去想刚才的事,“我陪你吃饭。” 宁隋一惊:“师兄要变成龙吃饭?”他万分激动,“正好我用好了,我喂师兄。” 对宁隋来说,吃饭不如看师兄,看师兄又不如顺师兄的鳞摸他,和他互动。 林星夜如释重负:“你用好了,我也不再吃。” 他冷着脸,难得揶揄宁隋:“宁师弟,你饭量不错,不过……” 宁隋听他师兄拖长的声音都觉得格外悦耳,林星夜桃花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chūn光,“不过,你吃得再多,我也养得起。” 宁隋“嗯”了声,“今后,要仰仗星星师兄了。” 他在心里坚定道,【我也会一直保护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包括你自己,师兄,你若害你自己,便先用匕首,穿过我的胸膛,踏着我的尸体才能成功。 林星夜的心则咯噔一下,冷面道:“什么星星师兄?我们都那么大了,谁还叫叠字?” 事实上是,刚才二人纠缠时,林星夜冰凉的龙尾缠在宁隋身上,别说叫他一句星星师兄,就是十句,他也霸着宁隋不松尾。 宁隋知晓师兄傲娇别扭,从善如流地改口:“我知晓了,但……师兄,我们还以师兄弟相称?” 这可真是麻烦,林星夜一个剑修,哪里弄过这种事情,连称呼都要改。 他提议道:“你叫我林星夜,我叫你宁隋?” 宁隋则提议道:“我叫师兄星夜,师兄随便怎么唤我都可以。” 怎么这么亲密…… 林星夜道:“从小到大,只有我父君才唤我星夜。”他有另外的想法,等他娶了宁隋,让宁隋唤他夫君…… 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林星夜暂时稳住宁隋,说下次再决定二人称呼。 他送走宁隋,自己命人收拾东西。 身份败露,林星夜再不会待在归元宗了。 等他处理好不夜城的一切,再来找宁隋。 他带着暗卫御剑飞行,衣袍猎猎,拿出玉佩要告知宁隋一声。 前方忽而传来浓重的金气,林星夜的暗卫以为有人要找麻烦,纷纷拿出武器防御,林星夜却没动。 果然,云层分开,露出古奥的阵法,宁隋从阵法中央走出。 他眼眸深邃,没有被抛下的懊恼,只有执着:“师兄,我陪你回去。” 林星夜站定:“宁师弟,我是不夜城主君。你光明正大和我走,归元宗之后……” 宁隋曾做了一世的归元宗大能,他护住归元宗一世,却没能护住林星夜。 “师兄。”宁隋传音入密道。“我喜欢你,也是光明正大,归元宗无人不知。” 林星夜不再说话,只是让人去通知一声归元宗。 他不会让宁隋有宗不能回,不会让宁隋和归元宗起嫌隙。 不管林星夜的父君和兄弟们是如何想的,林星夜因他们,着实受了许多伤害。因此,他虽冷淡,却更明白该怎么对人好。 林星夜同宁隋一起到了不夜城,宁隋这时恢复真容,在别人看来,他就是那个击退了吞天魔龙的大能。 不夜城中的龙也没发现他和林星夜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般过了许久,林星则已经忍不住,他和宁隋不同,事事都爱雷厉风行。 林星夜迫不及待要占有宁隋,等到自己彻底变成雪色,便寻了个日子,支开其余人,偷偷去找宁隋。 他有些紧张,又觉得定是手到擒来的事。 现在宁隋应该还在修阵,林星夜对着宁隋住处的镜子左照照自己,右照照自己,都是一条雪龙。 他没忍住,“蹭”一下变成一条巨大的霸道的黑龙,等着宁隋回来。 林星夜已经想明白了自己黑色为什么会丑,想必,是因为他的龙身没父君和别的兄弟大,但没关系,宁隋教了他幻术,他能短暂变大,变黑。 林星夜看着镜中的黑龙,只觉威风无比。 这样,本就喜欢他的宁隋定然更会折服于他的气势之下……:林星夜知道自己无论黑白,宁隋都会夸他,但他还是想变黑变大,否则,他总会觉得宁隋身上带有包容他的气势,令他没法占据主导地位。 在今夜之前,林星夜已经禀告了他父君,他要同宁隋结为道侣,只是或许父君还没看到,并未回应他。 第118章 宁隋每日都会雷打不动修阵。 他本想和师兄一起修习, 他们一静一动,最是相配。可惜师兄不允许, 宁隋只能遗憾放弃。 他还想多看师兄的英姿, 雕刻成像……收集起来。 林星夜一直记得那天去找宁隋时, 在宁隋案桌上看到的他的雕像,一整套练剑的动作串起来,整整有几十个。 他又不是宁隋的吉祥物……要是再多让宁隋看自己练剑, 林星夜毫不怀疑, 宁隋会得寸进尺,雕更多的自己出来。 宁隋今夜照例要去向林星夜道晚安, 他走到林星夜的寝宫, 发现里边没人。 宁隋的心差点起了yīn霾, 他疾步走到自己的住处, 想看师兄在没在那里。 师兄是条安静的、喜欢规律的龙,以往这时候他都在自己的寝宫,今天却不在……宁隋极力克制自己用万里追踪阵的想法, 他在师兄身上下万里追踪阵, 不是为了自己极端的占有欲,而是担忧师兄会有不测,如果一点小事都要动用万里追踪阵,那对师兄是极大的不尊重。 可是,宁隋对林星夜的安危问题担忧到了骨子里, 他步伐迅疾, 走到自己住处外, 推门而入。 如果师兄不在这里面,他定然要用万里追踪阵…… 一条尾巴缠在宁隋腰上,冰凉柔滑。 “师兄……”宁隋看向前方,林星夜正坐于桌前,上半身仍然是惯常的白衣,飘逸雪白,下半身则是条漆黑发亮的黑尾。 宁隋尽力忽略腰间的触感:“师兄,你又变黑了,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林星夜眸光一闪,他现在得让宁隋过来,落进他的圈套之中。 林星夜身为龙族,却苦于不会撩人,他只能凭直觉来,尾巴在宁隋腰上缠绵的一点一点,面上却满是高冷,眸里盛满碎冰,像极了最凉的夜。 他说:“黑又怎么了,宁师弟,你不喜欢我黑?” 言毕,他的尾巴缠得紧了紧,暗示性地将碧空剑解下,放在桌子上。 林星夜想,我都把剑放下了,宁师弟,你可别害怕,快点过来。 宁隋被缠得心旌摇dàng,【师兄的尾巴真好看,他把剑解下来,一身剑气也没消下去,师兄……】 “师兄无论黑白,我都喜欢。”宁隋沙哑着声音道。 说那么多,你倒是过来。 林星夜敛眸:“宁师弟,你喜欢龙尾还是人族的双腿?” 好歹是宁隋的第一次,他作为体贴的龙,当然要照顾宁隋的心情。按林星夜想来,宁隋应当更喜欢他的腿。 “师兄……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宁隋心跳如鼓,感受到师兄今夜的反常。 “那就龙尾。”林星夜思索道,“我想,你应该会更喜欢龙形。” 毕竟,他的龙形有两个…… 林星夜补充道:“要是你受不了,我再变成人。” 林星夜自带高冷光环,宁隋看他更是自带深情滤镜,林星夜明显引诱他,说这么引人遐思的话,宁隋都没往该想的地方想。 他心想,【师兄所言,我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师兄凡事都同我商量,说明他也爱重我,体贴我……】 林星夜:………… 算了,他早就知道,宁隋只会夸他好。 林星夜再看宁隋的脸,深沉如夜,万千宝石因他而光辉更甚。林星夜的心也跳了跳,宁隋就像他最爱的宝石,这颗宝石也最喜欢他,不会成为别的龙的收藏品。 就算他偶尔不小心碰了下这颗宝石,宝石也不会怪他,反而会担忧他疼不疼。 林星夜不再想引诱宁隋过来,他也想待宁隋更好,把尾巴从宁隋腰间抽回来后,过去道:“宁师弟,你看我怎么样?” 他道:“我是龙族,体力健壮。” 师兄离自己这么近……宁隋没忍住,将林星夜揽在怀里,两人心跳相接:“嗯,师兄最厉害。” 林星夜听着宁隋有力的心跳,他不满宁隋比他稍高些,认为自己气势不足,gān脆伸手,反搂住宁隋的腰:“我龙身也大,黑尾看起来威风凛凛。” 可师兄你分明是更美的雪色…… 宁隋沉默,林星夜补充道:“哪怕我是雪色时,龙身也很大。” “嗯,师兄最好。”宁隋吻了吻林星夜的额头。 林星夜眸子晦涩……宁隋亲他,他可不是随便就能被亲的龙,宁隋敢亲,自己也得付出点什么。 他决定好后,扯住宁隋的衣服,不敢看宁隋的眼睛,就把人往chuáng上带。 林星夜一把将宁隋推倒在chuáng上,自己则看着宁隋的眼睛,霸气十足道:“宁师弟,你之前答应了愿意被我娶,还作不作数?” 宁隋日日夜夜都巴不得和林星夜正大光明在一起,只是师兄说要先瞒着众人。 他此刻道:“作数。无论师兄什么时候想,都作数。” 林星夜快溺在宁隋的眼中:“宁师弟,我准备好一切,就娶你。你放心,我和其他龙不一样,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受委屈的。” 林星夜从没说过这种话,他练剑时自信且风采卓然,说情话时,倒显得不那么熟练。 林星夜鼓起勇气,准备亲宁隋,然后占有他。 他低头,吻上宁隋,宁隋倒是没躲,还万分主动引导林星夜,【师兄的唇真甜……他很生涩,我可以教导他,在无数个夜里,我都这样梦到师兄和我……】 林星夜明明现在占据上位,是他在亲宁隋,但宁隋那个想法……生生让他有种是他在被宁隋亲的感觉。 林星夜被吻得面红心跳,觉得差不多够了,但又不好说自己比宁隋快。 他痛定思痛,决定解宁隋衣服,刚一触上去。 【师兄真优秀,无师自通学会了解我衣服,我今日不该穿这件,应该穿另一件,师兄才更好解。】 林星夜:…………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来了。宁隋为何就不能安分一点,害羞一点,这么主动……让他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林星夜清醒了好些,动作也停了,宁隋哑声道:“师兄,不了吗?”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不发,宁隋以后可怎么想他,林星夜可不是那种没能力、半途而废的龙。 他思索了一下,恶向胆边生:“宁师弟,我们直接……我会轻点,不会让你痛。” 都到这种时候了,宁隋哪里不知道林星夜的想法。 他沉沉地看着林星夜,他骄傲的师兄,前世……紫山秘境时,匆匆一见,仅是背影,就让宁隋的心遗落在了他身上。 此后,追逐与坎坷,宁隋从未有过半丝退缩。 宁隋的眼太热,却没说话,林星夜凑他近了些:“你不愿意?” 他倒不怀疑宁隋不喜欢他,只担心……宁隋也想做上面那个。 宁隋确实想做上面那个,他想的是拥抱师兄……但,宁隋顺了林星夜的心思:“我愿意。” 他只要和师兄在一起,只要师兄高兴…… 林星夜脸颊微红,哪有男人愿意雌伏于人身下,宁隋……他会对他好的。 林星夜下定决心,眉目间染上剑修的坚毅,决定一鼓作气。 结果。 宁隋实在想的太多,【师兄的皮肤真白,头发真黑,他是最完美的人。】 林星夜被chuī得颇为不好意思,忍着心颤换了只手撑着,【师兄就连每个动作都这般优雅,令人心醉。】 林星夜忍不住,水盈盈的桃花眼望向宁隋,【师兄看我……他离我这么近,还深深地看我……】 林星夜千百般兴致和勇气就这么被生生磨灭,他身体颓然一松,想休息一下,被宁隋揽住肩膀接住。 林星夜有心让宁隋别想那么多,“宁师弟,你先帮一下忙。” 他想,宁隋做点儿事,总不会再心里想法一大堆。 宁隋早求之不得,他的作风跟林星夜完全是两回事,林星夜偏于温柔,他则要更偏于掠夺。 随着宁隋这样,林星夜之前心里的紧张消失一空,一边回抱宁隋,一边起了另一种紧张感。 龙性被yin。 林星夜最后完全依赖于宁隋,宁隋在他耳边道:“师兄,现在好了?换不换你?” 林星夜脊背苏麻,“不必……” “一会儿呢?” “都不必换。”这条龙暂时还没搞明白是什么事,遵从内心道。 宁隋的眼渐渐深沉,他完全了解林星夜,刚才师兄主导时,师兄只有紧张,根本没怎么沉浸。现在他主导,师兄才……尾巴都缠到他腰上了。 宁隋俯身,在林星夜耳边说了一句话,林星夜“嗯”了一声。 之后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林星夜没想过会那么痛,他整条龙都清醒过来,又被宁隋安抚。 继而,再度卷入漩涡。 他是最敏感的云间雪色龙,但,也是最坚qiáng的云间雪色龙,林星夜糊涂了一次,被……他不愿意再糊涂第二次,所以再有充沛的感觉,也高冷而隐忍,只有尾巴展现最真实的反应,勾着宁隋。 可是,有一就有二。 到底有了多次,林星夜觉得自己的尾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上面的龙鳞都酸软得仿佛随时能掉。 他到后面时气若游丝地质问:“宁师弟……你之前说……你又小又快……” 他一问,宁隋就得分心,不免想了些关于现在的感觉。 林星夜的脸瞬时全白,“宁师弟,你继续,不要再……” 什么紧不紧的,他是男人,宁隋能想他硬,怎能想他……不要再想了……他还是条要脸的龙。 林星夜到后来认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向宁隋学习,筹谋下次反攻回来,全身心地感受和学习……不免泪湿衣襟。 “嘭”天空传来一声炸响。 苍敖将一身修为压制到不足百分之一二,从空中飞来,黑色的龙身携风而来,像要撕裂整个空间。 几条粗壮的紫雷跟在他后面,劈在他身上,龙鳞坚硬,一无所伤。 他身上传来bào怒的龙息,飞入不夜城。 所有人都惊醒,束南他们大惊:“主君!” 苍敖飞向林星夜所在之地,他还未到,窗门就承受不住威压,砰然碎裂。 林星夜着一身雪白衣衫,碧空剑挂在腰间,望向苍敖,冷淡中克制喜悦:“父君。” 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才让父君特意下界? 苍敖仔仔细细地观察爱子,龙威赫赫,只是不将更多的威压放出来。他道:“星夜,父君才离开多久?” 林星夜不是没感受到父君的怒气,只是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的地方。 宁隋倒看得一清二楚,朝林星夜走去,挡在他的面前。 时间仿佛静止。 苍敖心痛地看着林星夜,他的宝贝……被人欺负了,才欺负没多久:“星夜,你今夜累了,好好休息。” “父君……先为你杀一个登徒子。”随着这话落下,混沌帝龙的龙域展开,所有威压和力量,全朝宁隋攻去! 第119章 混沌帝龙是龙中帝王, 或许在血统上被云间雪色龙以极微弱的优势领先一筹,但, 无论是战力还是体力,云间雪色龙都不如混沌帝龙。 直白些说,混沌帝龙是龙族的顶尖战力,有了云间雪色龙的帮助,他的战力更会呈几何倍增长。 而苍敖, 从未叫林星夜帮过他,纵然他知道星夜定然不会拒绝他,但……星夜不想只做帮人的云间雪色龙。 他才离开多久,星夜就被人给哄骗走了。定是此人花言巧语,妄图偷窃…… 苍敖压抑着心里磅礴的怒火,不,他不需要压抑—— 混沌帝龙生生开辟出一个空间, 海làng铺天盖地掀起,对着宁隋的头, 重重地砸下去。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气势,哪怕是归元宗的护山神shòu在此, 也要被拍个粉碎。 宁隋抚上腰间阵盘,在海làng拍打下来那刻, 往外面一甩, 同时轻身往天空跃去。 傻子才会在水里和龙族争斗。 可惜, 龙族这样的生物, 不只是水中霸主, 连空中也是他们的领地。苍敖的龙身巍峨如巨山,有他在,海làng就不可能停歇,万丈海làng冲天而起,光是海làng声,就让此方天地轰隆作响。 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连紫山秘境的空间屏障都不会拦他,何况是龙族的空间领域。 他在屋中环视一圈,仅一瞬锁定父君的龙域藏在什么地方,手掌触碰到龙域边缘。 “宁师弟,父君。” 他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传到龙域中的苍敖和宁隋耳中,滔天的海làng声也没减弱他一丝声音。 苍敖尤为不悦,星夜他居然先叫这个登徒子再叫他? 曾经的星夜,眼里可是只有他这个父君的。 星夜一直最乖,最孺慕他,今天这样……定是面前这人搞的鬼。 苍敖冷哼一声,更加不留情面地按着宁隋打,宁隋顾念林星夜的身体,加上苍敖是林星夜父君,一时躲得左支右绌。 林星夜全然是认为父君在和宁隋发难,才先叫宁隋,确保他的安全。 见没一人答话,他便想进龙域。 苍敖龙域被触碰,眉头紧皱:“星夜,你别进来。父君先为你杀他。” 林星夜声音清冷:“父君为何要杀他?他是儿臣选中的伴侣。” 苍敖闻言,更觉心中泣血,爱子被骗。 他倏忽从巨龙化作一个俊美威严的男人,立于高空不败之地:“星夜,父君飞升没多久,就有人妄图骗你。他若是个好的伴侣,会在父君飞升后不久,趁你无依哄骗你?” “父君,我和他早就相识。”林星夜要穿过龙域。 苍敖哪能让他如愿,沉声喝道:“束南、奇封,还不阻止你们兄长?” 束南他们此时早已赶到,见到这般状况,只能阻止林星夜。 林星夜并不怕他们,可惜,现在他才受了罪,面对的又是一群龙。 宁隋眼中渐渐聚集黑沉雾气:“你们别动师兄。” 宁隋声音缓和许多,对林星夜道:“师兄,我不会有事,你先休息等我。” 休息……若不是这个畜生,他的星夜需要休息?苍敖被实实在在刺痛了,“狂妄小辈。” 他手中凝聚冷焰,仅一株就使得海làng全部蒸发消失。 苍敖认为面前的男人配不上他的星夜,招招不留情,宁隋思及外边师兄的处境,也不再留情,他在苍敖手下艰难走了几招,继而,再度刻阵。 宁隋此时的修为比之苍敖或许要低,但是战力绝对不低。 他的阵法jīng髓从紫山秘境中领悟,当时便战胜过苍敖的幻影。而前世的宁隋,更是无往不利,连全盛的林星夜都不能在他手里讨到半分便宜,被追着错误告白。 宁隋阵法凝结成功那一刹,身形也在发生变化,正化成了苍敖的模样。 他此时也还不想打,道:“伯父,师兄在等我们。” “谁是你伯父?”苍敖轻视宁隋,完全是要开打的架势。 “那,父君?”宁隋跟着林星夜叫道。 “不自量力!”苍敖哪能容许爱子被玷污,彻底发难,同宁隋斗在一起。 现在相当于两个苍敖水平的人在争斗,可怖的威压使得龙域摇摇欲坠,苍敖可不是紫山秘境中的幻影,哪怕宁隋能完全复制他,他也不会出一丝差错,混沌帝龙的龙身更比宁隋qiáng得多,几次都占了上风。 宁隋也不是平凡之辈,在苍敖手中走下,好几次都差一点能和苍敖打平。 他和苍敖的境界差得太远,虽有前世的一切领悟,一切心境,但是并没庞大的灵力来支撑自己的阵法。 这要是平时,宁隋必然会输。 可惜苍敖本已飞升,下界便不得不压制实力,而宁隋曾经同他的幻影jiāo过手,对他之前的实力有印象,也能完全复制过来,宁隋攻防之间,渐渐如鱼得水。 “轰”一声,他和苍敖同时击掌,龙域承受不住这灵压,轰然坍塌。 龙域外,林星夜已拔出了碧空剑。 龙性本yín,他这些兄弟们,早都做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现在一看他,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冰清玉洁的大哥,就这么被人玷污了。 尤其是临启,更是气得眼发红,他还以为那个大能心如止水……没成想,早就暗渡陈仓。 奇封脾气最火爆:“少君!你……” 他视线往下一移:“你连尾巴都黑了,是他qiáng迫的你?” 他们的云间雪色龙,被人欺负得黑了尾巴,他们这些龙,有何颜面存活? 林星夜深觉尴尬,假装此事很平常道:“不过情趣。” ……他们的大哥,被人哄骗得要用尾巴变色来迎合人?龙们纷纷不忿,宁隋和苍敖正在此时出现在此。 无论人再多,宁隋第一眼看的永远是林星夜。 他马上要走过去:“师兄。” 不管多少次,林星夜都会被宁隋炙热的双眼弄得不好意思,尤其还当着自己的父君和兄弟。 “放肆。”所有龙齐齐拿出武器,对着敢去摸林星夜的宁隋。 林星夜不悦:“放下。” 他是不夜城主君,龙们都该听他的。更不要说,宁隋什么都没做。 可惜,苍敖还在此,苍敖道:“欺瞒主君,不得放过。” 龙们听令,并不放下武器。 林星夜暂时忍了这气:“宁师弟,你可有伤到?” 他虽知道宁隋qiáng盛,但是毕竟对手是父君…… 宁隋宽他的心:“没有,师兄,你别担心。” 他万分愧疚,师兄第一次……不仅没得到休息,还有面临这样混乱的局面,都怪他没三思而后行。 苍敖脸色越来越沉,那个被称作师弟的小子,还能被伤到?厚颜叫他父君罢了,复制他的能力也就罢了,对着星夜时,倒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这就是人族男人! 苍敖开口:“星夜,你不关心父君,倒先关心别人?” 林星夜和父君久别重逢,本来是喜悦的时候,可是……他冷眼环顾四周:“不是父君先动的手?” 苍敖压抑着怒气道:“此人骗你rǔ你,父君为你杀他,何错之有?” 混沌帝龙怒气一来,其余龙都不敢直面其锋芒,只有林星夜不听话:“父君,他骗我什么了?” 苍敖痛心疾首:“星夜……你说呢。” ……是那件事?林星夜有短暂的害羞,马上又面无表情,但是哪里瞒得过苍敖的眼睛。 林星夜道:“父君,但凡龙族,都要经历那个时候,难道父君不会?” “星夜!”苍敖目色极凉:“你长大了……非到了那个时候,父君会亲自为你挑选。” 苍敖说着都心痛,星夜是多么乖的一条龙…… “无论是花灵或者其余纯洁柔弱的女子,父君都会为你寻来。”苍敖认为自己的爱子天下第一,但同时又是云间雪色龙,不想他被欺负,认为只有菟丝花般纯洁的花灵之类才能勉qiáng和他接触。 其余肮脏的人鱼、狐族……统统不要想。 宁隋克制自己,尽力不给师兄添乱。他知道师兄有多在乎不夜城……不然的话……哪怕是撕裂空间,他现在也能带着师兄离开。 什么花灵仙女,来一个,他杀一个。 宁隋的眼不期同苍敖的眼神撞在一起,二人目中都充满敌视,又立刻分开。 苍敖第一次体会到了养儿子的艰辛,星夜叛逆时他都觉得是小龙的正常生长期,其余龙子则最皮。 星夜虽是云间雪色龙,但成就不会在他之下,没成想…被一个实力不弱于他的流氓缠住。 苍敖对林星夜道:“星夜,父君不能下界太久,明日就不得不离开。今夜,父君要单独找你谈谈。” 宁隋知晓这是苍敖在争夺师兄。 父子亲情间的苦肉计……宁隋何惧之有,他拿出一个休养生息的阵盘给林星夜:“师兄,我们随时能见面,你……先同父君一起,不用担心我。” 他这么大度体贴,实则苍敖哪里看不出他的占有欲。 林星夜捧着阵盘,乌发垂腰,衬得阵盘都不知好看了多少。他腰间的碧空剑收回剑鞘,一人一剑,都没处理过这种事,一时冷着脸,不免踯躅。 “哼。”苍敖冷哼一声,表示对宁隋的不屑,又耐心对林星夜道:“星夜,父君明日就走了。” 他道:“小时候,你不会拒绝父君。” 宁隋以退为进:“师兄,和父君,不……和你父君一起去吧。今夜夜深,不适合多僵持下去。” 林星夜更觉不好做龙,宁隋连父君都不能称呼…… 宁隋一面是争夺师兄,另一面实在是担忧他的身体,总之,来日方长,他等了这么许久,追逐了这么许久,再等一夜他也愿意。 师兄父君总会让师兄好好休息。 苍敖冷酷道:“星夜,走吧。束南,派人看住他。” 林星夜握着阵盘,回绝道:“谁都不许。”他冷盈盈的目光望向苍敖:“父君,宁师弟是儿臣伴侣,也是贵客。” 林星夜半点不让,苍敖又不可能像打宁隋一样打才受了欺负的儿子,暂时忍了这气,拂袖带着林星夜回自己寝宫。 今夜月明,几无星子。 月光都不好意思照在林星夜身上,朦朦胧胧的光辉为不夜城增添好几分景致。 苍敖走在外侧:“星夜,你自己想,他并非善类,你不听父君的话,会被他欺负压制。你愿意?” 林星夜走在里侧,极为自信:“父君,是儿臣压制他。” 苍敖步子一顿,目光从爱子颈间红痕划过…… 星夜不笨,是他众多儿子中最优秀且有天赋的,并且手段qiáng硬……怎么有些方面那么单纯,云间雪色龙……苍敖心中苦,所有龙都想和云间雪色龙关系亲近,他此刻却恨不得星夜是混沌帝龙,不受人欺负。 “星夜,回去再说。” 第120章 自从星夜渐渐长大, 父子二人起了嫌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和地走在一起过。 苍敖威严地轻咳一声:“星夜,父君飞升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和父君说?” 林星夜嫌今夜的月色太白, 一缕月光柔柔地要洒在他身上时,他脚步微移, 身侧月光便照不进去,他那一处天地,更显清幽。 “父君,关于宁师弟的事……” 苍敖替性子最娇的爱子挡住月光,心下一沉:“除了他。” 林星夜思前想后:“其余没什么事情。” 苍敖的心越来越沉:“星夜, 你被吞天骚扰, 被归元宗发现身份, 这些都不算特别的事?不能拿来给父君说?” 林星夜自觉这些事他都能解决,纵然他现在年少,修为并没吞天魔龙和归元宗宗主等jīng深,但他背后是整个不夜城。 他若连这点子制衡的能力都没有,趁早将位子jiāo给束南得了。 林星夜道:“父君, 儿臣已成年,要是一点事都要寻求父君帮助, 父君在仙界如何能放心?” 此时二人已走进苍敖寝宫, 久未亮的寝宫如白昼般明亮起来。 苍敖道:“星夜, 要是父君不想被你寻求帮助, 就不会事事都关注。”他严肃道, “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包括你小时候,有了难处也会来找父君。” “后面我们父子起了嫌隙,但即使如此,父君哪次没为你解决难题?” 苍敖认为,是时候和星夜说清楚,不然,当真要被骗走。 林星夜听到父子嫌隙时有些不自在,很快调整好心绪:“之前儿臣……” 在苍敖的目光下,他才改口道:“之前我的确同父君有隙。直到父君飞升后,我才发现,我想念……才发现父子嫌隙其实并没那么难弥补。” 父君飞升,父子分离……林星夜虽成了不夜城主君,也并不怎么高兴,他甚至会想起前世自己身陨,也不知在仙界的父君会bào怒成什么样子。 幸好,现在一切都没发生。 林星夜到底说不出过于直白的肉麻话,眸子里的幽光清澈明灭:“至于父君要帮我……父君,我已经不再是幼龙了,应当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苍敖听见爱子剖白心迹,心内大石终于落了地,星夜想通就好。 他道:“不管你之后长了多大,或许龙身比父君还粗,战力比父君还qiáng,你在父君心中,也是需要父君保护的小龙。” 林星夜颇有些不自在:“父君,龙族习惯……成年的龙和父龙之间,也是竞争关系,父君不用那么……” 苍敖皱眉:“龙族习惯和龙族天性,都是能改的东西。星夜该最明白此中道理。” 云间雪色龙修剑道,本就是违背本性。 林星夜不再说话,苍敖又道:“吞天的事情,父君被传书后本要赶来,但……锁龙柱绊住了父君。吞天又只爱骚扰,不可能真吞你,父君便晚了一天,之后再要来时,吞天已被收押紫山秘境。” 林星夜听见“锁龙柱”时,起了极大兴趣:“父君,锁龙柱找到了?” “嗯。”苍敖颌首,摊开手掌,一根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的柱子出现在他手里,柱身上缠绕着金银双龙,光是它一现出来,林星夜就感到不适。 这说明,这是一件天生对抗龙族的法宝,比归元宗照心壁里的锁龙柱幻影qiáng大得多。 这样的东西,只有龙族自己保管或毁灭,他们才能安心。 “星夜,等之后你飞升,父君将它送你。”苍敖话音未落,本乖乖在他掌心的锁龙柱忽而像有了意识,金光大作间,形成一个金色的密不透风的屏障。 屏障生成那刹,苍敖出掌,林星夜同时出剑,并且,林星夜虽不喜欢自己的天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雪光立即为苍敖增幅。 苍敖战力激增。 “嘭”一声,屏障没能经受住这样的威压,陡然碎开。 锁龙柱光晕黯淡地待在里面,苍敖心情更差,谁都想要欺负他的星夜? 他们收了锁龙柱,父子二人继续谈心。 房内的宁隋则不好偷听,也无法安寝,就连阵盘都没法刻。 他负手站在窗边,望着师兄离去的方向…… 一根金色的柱子从天边飞来,“嘭”一声,作为本命灵器钻进宁隋手臂。 金柱子不会说话,柱身上古奥的语言却登时如活,一个个金字跳进宁隋脑海里。 宁隋自己刻的阵法,到了恰当的时机,就会来使得他恢复记忆……彼时他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大能,身为人族第一修士,却爱上了龙族的云间雪色龙。 云间雪色龙被人联手坑害,为求自保杀了一堆人,被罚雷都快劈成了条焦黑的血龙。 宁隋是在那种情况下,把林星夜带回去,清洗gān净,给他疗伤,助他休养。 他爱林星夜,因为不会说话,表白都不敢,但……也不想放他走。 谣言便那么传了出去,说是他刻意绑架了云间雪色龙,日日抽打折磨……宁隋没解释,甚至林星夜伤好要走,他还特意带他听了那些谣言。 大意在于:我这样凶残,你要是想走,会很危险。 他囚禁了林星夜,受到龙族铺天盖地的打压报复。 当时是龙族最为鼎盛的时候,宁隋几次都差点被龙族围攻致死,锁龙柱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 它克制龙族,同时……为了锁住林星夜,锁龙柱内部若是林星夜在,就是荷蕖香风的dòng天福地,若是其余龙族……就是一处残酷的镇压之所。 宁隋经常带着林星夜在锁龙柱内休息,其余龙族想来偷锁龙柱救林星夜,便几次三番看见云间雪色龙在锁龙柱里睡觉,于是……便传言宁隋日日夜夜将云间雪色龙困在锁龙柱中折磨鞭打,以致昏迷。 林星夜只愿自己睡,宁隋又不想分开,便会让林星夜睡chuáng,他睡地下。 龙族来营救林星夜时,便被宁隋好一顿削,于是传言……宁隋折磨云间雪色龙,连单独的房间都不给开。甚至心机深重,用云间雪色龙做诱饵,诱龙族上钩打压。可怜的云间雪色龙,也不知道会遭到什么非龙的对待。 流言一个接一个,宁隋便这样妖化成了魔头,直到林星夜被萧云涵用元珠所害。 锁龙柱是宁隋的法宝,所以,才会无师自通阻止苍敖去找林星夜,免得打扰了宁隋英雄救美。 宁隋接受完一切记忆,再睁眼时看着林星夜的方向,他眼里情绪太多,比夜色还要浓稠。 “星星……”宁隋低声,他垂眸,欣喜在于他又找到了关于和师兄一起的记忆,师兄……无论哪世,都这么可爱迷人,令他光是触碰记忆,就已经心cháo澎湃。 而难受在于……他居然囚禁过师兄,前世还几次三番追着师兄打,宁隋心中一片愁云。 师兄能听到他心声,他光是掩饰前世的事情已经极为辛苦,再来个囚禁……若是师兄知道了,他哪里还有未来。 宁隋这边愁云惨淡,赶紧把锁龙柱再度炼化后藏起来,要是师兄再知道锁龙柱也是他的…… 林星夜还在和父君促膝长谈,苍敖心疼爱子今夜受的欺压:“星夜,你快上chuáng休息,变成龙身,更自在些。” 林星夜面上一愣:“是。” 他上了chuáng,却并不变成雪龙。林星夜还记得刚才他是人身龙尾,他的尾巴被宁隋压在身下,尾尖还缠着宁隋。 哪怕是他为了气势装出来的黑色,宁隋都照亲不误。 林星夜最后无奈恢复雪尾,察觉父君来了后,又因为紧张,再度伪装为黑尾。至少,黑色时一些痕迹看得不那么明显。 现在父君就在他面前,林星夜也没脸伪装成黑尾。 但是,他要是以雪尾休息,难免想起和宁隋的“不愉快经历”,gān脆和衣而卧,并不变龙。 苍敖神色也变了:“星夜,你不变龙,难道是……” 苍敖明显比爱子懂得多,已经下定决心若是星夜掉了一片鳞,他就将宁隋千刀万剐,若是尾巴上有淤青,他就将宁隋送去给吞天。 苍敖道:“星夜,你现在……不适?” 林星夜自觉他和宁隋具体做了什么又无人知晓,按照体型,他也该是上面的那个,便道:“父君,我很好。” 他看着也确实不像受了大折磨的样子。 苍敖道:“星夜,你该知道父君的想法,父君不愿你和那个师弟在一起。他修为古怪,遇qiáng则qiáng,只怕你要受制于他。他虽在你面前看似顺从,但父君看得出来,他为人偏执,缠上了你就不会罢休,并且不会大度,不适合我们龙族。” 林星夜同父君无法谈论这个问题,闭目浅寐,但眉宇间并未舒展。 苍敖皱眉:“星夜,你不高兴,在想那个男人?” 林星夜条件反she道:“有点想……” 话音未落,他便发现父君周身气压一沉,林星夜只能转移话题道:“父君,还有事吗?” 苍敖无奈,他现在的心情就是想杀了宁隋,一了百了。但苦于星夜维护,并不能对他下杀手。 苍敖仔细想想,暂退一步:“星夜,你非要和他在一起也可以,父君只希望你循序渐进,一切等飞升后再说。” “在不夜城这段日子,他可以成为不夜城的贵宾。但你不能再被他欺负,星夜,父君不在你身侧,担心尤甚。” 林星夜知道父君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眼中冷光潋滟,再度qiáng调道:“父君,是我欺负他。” 这次只是意外罢了,他龙身比宁隋大,之前只是没经验,才向宁隋学习罢了。 苍敖痛彻心扉,星夜是单纯的云间雪色龙……而那个宁隋,在龙域里敢直面他的威势叫他父君,哪里是好相与的。 可惜苍敖也不好直接戳穿爱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嗯,父君的意思是……星夜,你也不要欺负他……” 苍敖用尽力气说完这话,再不容林星夜反驳:“我会叫束南他们监督他……和你,你们若要在一起,都等飞升后在说。” 林星夜道:“父君,可我的发情期。” 苍敖拿出一个瓷瓶,“服用它,便可压制。” 这是仙界不夜城的东西,苍敖之前从不会用,也不会给其余龙子用。只有对于林星夜,苍敖实在不忍见他被欺负。 林星夜接了瓷瓶,虽然这次被中途打断,他没和宁隋折腾太久,但jīng神也稍有不济,闭目睡去。 苍敖守在他身边,给其他龙子发令,让看住他们大哥和那个人族,不得让二人多接触。 他又分了一缕神识去找宁隋敲打一番,才在第二日天光乍亮时,不得不返回仙界。 宁隋等苍敖离开,便要去找林星夜。 一路上几乎碰见了所有龙子,有的横眉冷对,让他别去勾引少君。有的则宛如笑面虎,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就是要拖延他的时间。 哪怕林星夜醒来,也没能阻止这种情况。 不夜城龙族对云间雪色龙的看重程度,让他们都觉得被宁隋剜了心。 林星夜找宁隋谈事情,旁边永远都会站一个拉长了脸的龙借机汇报事情。 林星夜一个人处理公务,都会有龙担心独处的少君会被宁隋乘虚而入,特意无事找事,要去汇报或者商讨些什么东西,以守护少君。 林星夜一个正经龙,天天被防贼一样,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 他冷着脸坐在王座,训斥了几次束南他们,摔了不知多少次龙们送来的奇珍异宝,他们还是被骂得灰头土脸后继续我行我素。 林星夜被这般管制,叛逆心也起了,他气得都不想在不夜城待,自从重生以来,林星夜还没去找过剑客比剑,不免动了心思。 他这边不好过,宁隋更是不好过,他总想和师兄相处,总是被打断。 龙们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最爱做的事就是借机带着宁隋去比试,他们一个打不赢宁隋,那就一群一起上。 宁隋最开始还顾及着师兄的面子,被打断几次相处后,也开始下黑手。 今日宁隋新做了一个阵盘,本要拿给林星夜看,又被人打断。他沉着脸,用新阵将所有龙都打败。 龙族是好战的种族,龙基本上都jīng力充沛,临启他们虽然输了,但是倒也很久没打过那么酣畅淋漓的架,一时之间都不顾形象地变成原形,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则好好趴着,还有的盘起来。 宁隋一个人族,并不会觉得神shòu有多美。 他越过这些龙要去找师兄,路过时瞥了眼,发现他们盘的有逆时针,有顺时针……毫无规律可言。 宁隋找到林星夜时,他正在王座上处理事务。 雪色的龙眸里漫不经心,尾巴卷着折子,碧空剑插在王座一旁,剑意昭昭。 宁隋细细看了一会儿,师兄他……现在是逆时针,看样子是不高兴了。 宁隋有个猜测:难道龙族怎么盘身其实并没讲究,其余龙那么放纵随意,只有师兄……规律而又可爱,他自己不高兴时是逆时针,高兴时是顺时针…… 宁隋走上前,哑声:“师兄……” 他好想念师兄。 林星夜见到宁隋熟悉的、高大沉默的身影,也有些意动,他化作人形,黑发冷清清地披在身后,他好像……也有点点想念宁隋。 毕竟,好几月没完整地说过几句话。 林星夜望向宁隋,目中如带了清清的琉璃,宁隋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步子都不敢加快。 林星夜低声:“你走那么慢做什么?” 林星夜被那些龙气得心生叛逆,他非要和宁隋亲近,就在这个王座。 这次,他要用人形。 第121章 林星夜坐于高高的王座。 不夜城势力雄浑,积攒了龙族数万年来收集的财力物力。不夜城每条不起眼的街道都堪比修真界、魔界最繁荣的地方, 何况是象征着权势的王座。 然而, 即使如此, 殿中最夺人眼球的还是林星夜和他的剑。 也许是自身颜色的缘故, 林星夜和宁隋以及他父君的喜好都不一样, 他们都喜欢着稳重的深色衣服, 尤其是宁隋,一身玄衣时似要融入浓墨般的夜色。 林星夜原本是条雪龙,故此爱着白衣,除了今日罕见的戴了金冠, 身上其余处无不素净。 他在王座上时, 身上不只有剑气, 还有身为不夜城之主的难以捉摸的秘密。 林星夜好剑,好不夜城,他将时间一分为二, 一半用来修剑, 一半用来处理不夜城事务。纵然他靠着勤奋和天资, 能胜过绝大多数人, 但这不包括同样天资、时间都拿来练阵的宁隋。 宁隋走上前, 没走上王座, 而是站在阶下:“师兄……你可要走下来?我很……想你。” 林星夜桃花眼微挑:“你上来。” “师兄……”宁隋认为这样不好。 林星夜却存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索性站起身, 面向宁隋:“你不听我话了?宁师弟。” 他的声音又清又冷, 带着低低蛊惑, 宁隋已经没法想其他事情,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最高一阶台阶。 “师兄!”宁隋闻到林星夜身上的冷香,迷醉前陡然清醒。 不夜城虽是妖修之地,但等级严明,王座不会让除了不夜城主君外的人上去。 林星夜可不等他反应,伸手将宁隋的手腕一扣:“走到这里才反应过来?” 他冷着脸,嚣张地将宁隋往王座上推去,再欺身上去,偌大的王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林星夜直视宁隋的眼,黑发垂到宁隋胸膛上:“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宁隋的心砰砰跳,林星夜听着简直像打鼓。 “师兄……”事已至此,宁隋也不再假装矫情,克制不住地伸手揽住林星夜的腰。 ……又是这样,林星夜双眼一暗,上次他就是这么栽的,千万不能让宁隋主动碰他,把主导权夺了过去。 林星夜在宁隋耳边道:“宁师弟,今天在王座,我是君主,你是臣子。只有我碰你的,没你主动碰我的份儿。” 宁隋一愣,师兄这是? 林星夜担心他不同意,挨他更近,在他耳边快速道:“宁师弟,你不听我的话了?” 他的声音只要没了平日的不疾不徐,宁隋听着,便像是在撒娇。 宁隋饶是百炼钢,也化作了绕指柔:“听。” 林星夜便再度恢复了平时的高傲冷漠:“那么,把你的手拿开。” 宁隋听话地挪开手。 对,就是那么顺从,这样……自己才有成功的机会。林星夜大受鼓舞,低头吻上宁隋。 他让宁隋不许回应,不许纠缠反击,qiáng硬地把宁隋按在王座里亲。 林星夜的手搭在宁隋的背上,虽然按着他,但没让宁隋被坚硬的王座硌得疼。 林星夜再如何,也是龙族,在宁隋刻意配合之下,直将宁隋亲得呼吸微乱,深邃的眸子里情cháo涌动。 宁隋知道,师兄喜欢这样…… 他愿意配合他,让他高兴,所以连擅长的控制呼吸都没去做。 林星夜果然开心,他随手将头上的金冠取下,想起这几日被防贼般对待,索性将金冠往王座下一扔,顺着台阶滚到大殿中央。 他将宁隋的束发之物一并取下,面上仍然一派冷淡。 “师兄……”宁隋稍稍换气:“你不开心?” 林星夜道:“没有。” 他垂眸:“上次说的是学习,宁师弟,这次该换我了。” “……嗯。”宁隋更想做攻,这是天性使然,他更想看到师兄为自己失神的模样。但是师兄也想…… 宁隋曾为哄林星夜,说自己不大不硬还快。 现在他根本不用思考,就照着师兄的心意做。 不夜城高高的王座,除了不夜城历代主君外,没人来过这里。林星夜是云间雪色龙,本是不夜城历史上最文雅的主君,虽然修剑,却远没别人残bào。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林星夜万分紧张,听到宁隋不断夸他的心声时也屛住呼吸,不让自己分心。 他回忆着之前宁隋是怎么对自己的,在这个王座上,如法pào制回去。 林星夜以碧空剑设下结界,不叫人来打扰,甚至紧张得不敢看宁隋,袍袖一挥,殿内光晕顿熄,两人置身于漆黑之中。 “宁师弟。”林星夜低头,眸子亮得吓人,额上似乎有汗水。 宁隋离他近,才能大致看到他是什么样子。 师兄……一向是高岭之花的模样,清冷疏离,似山巅不化的雪,现在……像是雪成了惑人的雪妖。 “若疼,告诉我。” 林星夜说完这话,便想一鼓作气—— 宁隋也以为师兄要得偿所愿。没成想,静静地,黑暗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星夜思绪复杂,宁隋……他刚才听到了一句宁隋的心声,都这种程度了,宁隋想的还是:我要令师兄高兴。 林星夜心里忽而有些堵,他才不是仗着宁隋纵容,就各种占便宜的龙。 按照实力来说,虽不想承认,但他打不过宁隋是事实……罢了,他不要单方面任性,就当做jiāo换好了。 林星夜绷紧的身体忽而一松,静静地往宁隋旁边一趴。 因为羞耻,他甚至不愿正面躺着。 “宁师弟,你先……”林星夜下定决心,未免宁隋心疼他不答应,特意撒了个谎,“我再看你是怎么做的,下一次再换我。” 宁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觉不对,“师兄,你能行……” “你才不行!”林星夜被戳中,刺了宁隋一句,冷冷道:“之前不是说了,我是君主,你是臣子,这是我的命令,你不得违抗。” 他闭上眼:“你快进来。” 宁隋观察他不是失落也不是有苦衷,便再忍不住,顺了自己也顺了师兄的意。 林星夜魂都差点飞出去,不过,他今天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吃了宁隋。 加上又是在不夜城的王座,他再被侵犯,也尽力保持理智,眼都湿了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偶尔闷哼一声,就已经是最承受不住的境地。 他这样子,只会使得宁隋更努力,林星夜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他费力压抑着的喉咙都快失了力气,发出丢脸的声音, 这次无人打扰,宁隋像是不知疲倦,等到林星夜彻底要扛不住了,宁隋才好。 林星夜身上都出了薄汗,像是刚刚沐浴完毕,还没来得及擦gān身上的水珠,他整个人没一点力气,还是坚持道:“宁师弟,到我了。” 林星夜想,他堂堂龙族,今天就算是爬也要得偿宿愿。他现在连动都不能大幅度动,稍微不注意,就会扯得后面疼。 林星夜忍了这种痛,他的手习惯了拿剑,所以虚弱状态下也极懂得用最小的力道,揍最狠的人。林星夜伸手揪住宁隋的衣领,手上没了力气,便利用身体倾轧的力道,猛地翻身把宁隋压在王座。 这个动作完成在一刹那,幅度较大,林星夜身上疼得稍顿了顿。 宁隋不知怎么回事,他看见师兄这般虚弱,还无比霸道……更想把师兄抱在怀里喜爱,让他虚弱得只能靠着自己。 可惜,师兄现在是想占有他,宁隋压下心中侵略之意,目色沉沉,顺了林星夜的意思:“师兄,要不要歇息一会儿?刚才你应该累了……” “不。”林星夜眸光一暗,刚才他一直趴着,能怎么累?他可是龙族……他能行的。 他一条龙,难道还没宁隋体力好? “若痛,你就告诉我。”林星夜苍白着俊脸,细腰酸软,也坚qiáng地按照宁隋的步骤去做。 他抵上去—— 结果,宁隋没一点反应,,反而林星夜不习惯,痛到想退缩。 宁隋之前明明没说会痛……实际会痛完全正常,只是林星夜不知道罢了。 林星夜早被折腾得没力气,腰肢酸疼,身后也有异样的感觉……现在前面也不好受,云间雪色龙本就敏感娇嫩,极怕痛楚,林星夜现在只觉浑身都疼,密密麻麻的痛楚在吞噬他。 可他现在……都还没进去呢,难道就要退缩?林星夜一面怕痛,一面不甘心,在那里僵持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黑夜中,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宁隋忍住帮助师兄的念头,声音有些哑:“师兄,你是不是痛?” 林星夜正要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痛,就听宁隋道:“师兄,可要我帮你?” 他的呼吸和林星夜缠在一起:“师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放心jiāo给我……” 林星夜不知怎么回事,道了句:“嗯。” 话音刚落,宁隋便迅速换了个位置,现在,林星夜在下,宁隋在上。 宁隋稍稍用力,他愿意满足师兄的一切愿望,结果林星夜受不住,疼得眼角泛泪,忍无可忍制止宁隋:“宁师弟。” “师兄?” 林星夜真不知宁隋怎么这么主动且丧病,他一点征服的感觉都没有,而且……这还没进去就疼成这样,真成功了还得了? 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龙族典籍认定的性娇、易怯。他不免退缩,又到了这份儿上,退缩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说出口后,他就不用做龙了,做灵guī吧。 林星夜走投无路之下,向宁隋的胸膛靠过去,声音稍低,没了平日的高冷霸道,反而有丝无助:“宁师弟……” 他靠在宁隋胸膛,宁隋胸膛坚硬温暖,心跳声结实有力。 宁隋便在这明显的温柔中懂了师兄现在为难。 “……师兄,我们换一换。你还不会,再让我教教你。”宁隋抱着林星夜,宽他的心,不让他丢脸伤心。 黑暗中,林星夜细白的双颊微红,宁隋还要?他可真不知节制。 但……林星夜感激宁隋出言解他困境,便不再好拒绝,而且……怕痛已经够丢脸了,他在体力方面,不能再输给宁隋了。 林星夜假装无事地“嗯”了一声,像是身上一点也不痛。 这般的结果就是,他又在高高的、独属于不夜城主君的王座,被宁隋欺负得从咬紧牙关不出声,到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最后,则完全落入宁隋的节奏。 林星夜唇色都被宁隋弄得染上些薄薄的粉色,像是白玉中心沁了粉色的灵光,他经此一役,只觉再也不要尝试欺负宁隋了。 这次,要不是他感念宁隋帮忙,就不会答应再来第二次,也就不会累成这样。 无论哪个位置都没什么新鲜的……也没什么上位者就要更骄傲的说法……林星夜安慰自己,又被重重欺负了一下,一边忍着一边想宁隋好过分。 外面的龙因林星夜的结界进不来,等到风平làng静时,宁隋想带着林星夜去洗浴。 林星夜则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将碧空剑召回来,忍住刺宁隋一剑的冲动:“我们出不夜城,否则,他们又要来烦我。” 宁隋闻言,拿出一个阵盘。 林星夜道:“这是什么?” “空间阵法。”宁隋说罢,将阵盘启动。 片刻过后,林星夜坐于一辆雪白的灵马飞车,此处离不夜城已有一段距离。 宁隋给他熬补充元气的药汤,一边同他说话解闷:“师兄,我们现在去哪里?” 林星夜身上盖着被子,青丝垂落:“找剑修比剑,阵修比阵。” 他虚弱成这副模样都改不了要qiáng的性格:“宁师弟,虽然你阵法jīng深,但若固步自封,难免无法触及阵法之jīng。” 并且,林星夜冷着脸道:“让飞车更快些,免得他们追上来。” 林星夜糟蹋了王座,想也知道龙兄弟们会找他说事。 他现在还要去找人比剑,林星夜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天下第一剑的荣耀,以后飞升,他也会是仙界的天下第一剑。 但现在,他整个人都被宁隋……折腾得不舒服,还等着宁隋给他熬汤。 第122章 有了宁隋阵法的加持, 灵马飞车速度极快, 不夜城的人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林星夜还觉得不够,他一边歪躺着, 一边拿出白玉令, 饶有兴致地对着白玉令道:“束南, 静海人鱼之事, 你处理完了?” 束南一顿, 静海人鱼的事情不是三年五载能处理完的, 但是……少君一向要求严明。 林星夜又道:“柳常,天极阁的事情你处理好了?” 速度奇快的腾蛇稍稍变慢,蛇眼里有些踯躅。 少君是最知道这些事不是短时间能图谋的, 现在提及, 就是找茬罢了。找茬原因,想也知道是他们的追逐令少君不满。 想也知道, 现在少君和那个宁隋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们一堆人去煞风景, 确实不好。 柳常倒不担心少君会抛弃不夜城远走,他和少君一起长大,少君有多重视不夜城,柳常比谁都清楚。 现在少君远走,原因大概是……龙们这些天太过分了。少君这么大的龙了,为什么不能和伴侣亲近?龙族性yín, 少君也是条正常龙啊。 林星夜不疾不徐, 声音似林海冰原, 将每个人的职责一一点出,无一错漏。 宁隋在一旁听得心都要烧起来,【好多人的事,师兄居然全都记得,他擅长剑道,却这般事无巨细,声音冷澈,他要是这样同我说话,不要任何理由,我就会立刻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林星夜说完最后一句话,耳朵都要烧起来。 他面色冷淡,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宁隋的chuī捧,心里则悄悄想,宁隋又在瞎chuī捧了,他是阵修,计算和记录的本事,本就独一无二。 林星夜瞥了宁隋一眼,他再气质高冷,现在也才经历过情事,身上还有股虚弱之态,眼下斜靠在软垫上,模样似冷淡云霞,雪中霜花。 “宁师弟,你看着我做什么?”他冷冷发问,似乎是质问。 宁隋丝毫没想到是林星夜先望他,他才回望的,紧张了一下沉声道:“……师兄,就看一会儿。” 他尽量不那么热切,以免吓到师兄。 林星夜呼吸一窒,完全没想到宁隋是这个回答。 这时,宁隋也掐准了时间,不差一分地将药汤下的阵法关闭,将药汤舀起来,递给林星夜。 林星夜身为云间雪色龙,身体自然没什么毛病,几乎没喝过药。但这不妨碍他闻到药味就抵触。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喝这种药汤。 林星夜接过药汤,盯着黑糊糊的药汤不行动,宁隋一秒懂他:“师兄,是觉得药汤太苦?” “不是。”林星夜冷冷掩饰,他怎么可能是这种龙。 “宁师弟,你应当也累了,我们一人一半。”林星夜建议道。 师兄那么关心我……宁隋的心又化了,自乾坤袋里取出用具,林星夜见他那么慡快,便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在倒药汤时,不免多留了些苦药给自己。 他坚qiáng地仰头喝完药,又用清水冲淡嘴里的药味。 宁隋喝药也像喝水一般,林星夜盯了他好一会儿,见宁隋真不觉得药苦后,更坚定自己不能表露出异样。 他其实真有点累了,几天几夜,龙也扛不住。 林星夜想休息,往里侧移了移:“宁师弟,不夜城的人不会再来了,你需要休息。” 宁隋喉间一动,他和师兄……因种种原因,并未同chuáng共枕过。 宁隋当然想和师兄更亲密,但是师兄的性格,并不像是喜欢两人挤一张chuáng的。 林星夜见他没动,揪着被子:“你若是不困,便罢了。” 他说完便背过身,长长的青丝铺在软榻上,腰肢纤细,背影如云,宁隋怎么受得了这么别扭的师兄,他走过去:“师兄,得罪了。” 林星夜身子微微一僵,宁隋已经稍微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二人都能彼此触到对方的体温。 林星夜生生听着宁隋的心声比打鼓还大,闭上眼睛,默念剑诀入睡。 这样简陋的环境,林星夜根本睡不着,但他又想睡,记起上次缠在宁隋身上睡得不错,便想试试宁隋在他旁边,他能不能勉qiáng入睡。 事实证明,真的可以。 云间雪色龙喜欢享受和安逸,一直都爱在那种环境中生活,再加上性格敏感,只能在熟悉的、喜欢且安心的环境入睡,林星夜才养成连梧桐都不栖息的习惯。 次次外出,无法赶回自己的住处,便找个相对最顺眼的地方站一整夜。 现在,有宁隋在旁边,林星夜潜意识里便觉得,他不会被伤害,不会被龙抓去嘲笑,或者被抓去像对银虚圣龙一般,qiáng迫在一起。 他不自觉地翻身,将脸靠在宁隋身上。 林星夜睡得不错,宁隋则激动地睡不着,最后还是沉浸于此静谧温馨的气氛,相携着一起睡去。 灵马飞车不断前行,向着广袤的修真界而去。 其间,林星夜到底不可能忘了不夜城,每日除了找人比剑,就是通过白玉令处理不夜城的事务。 灵马飞车也越渐豪华,已成了一处灵舟画舸,上刻着简洁的阵纹,虽说简洁,但无比优美,每一条都不累赘,以最简单的阵纹制造出最qiáng的阵法。 内部的月光纱、夜明珠等更是不用说。 除了这些引人夺目的东西,最惹人注意的,还是林星夜腰间的碧空剑,长剑胜秋水,穿魂夺魄,终于能差不多和他的模样气质争些眼球。 林星夜找人比剑时,都是令暗卫先为他下战帖,再乘着飞舟而去。 宁隋虽觉得师兄剑术jīng妙,理智之外,却也极怕出什么意外,他每次都想跟着去,林星夜认为他这样,有堕自己雪龙的威严,便每每令宁隋能观察他,但不能出飞舟妨碍他。 林星夜一路比剑,冷淡张狂地比过去,如前世那般,赢得了天下第一剑的称号。 虽然当着宁隋的面,他没表露出什么得意,但是早听了无数遍宁隋夸他的心声,还特意多和宁隋挨近点儿,多在他面前不着痕迹地提这个事儿—— 他知道每次一提,宁隋都会在心里夸他,便想多听几遍。 结果,这日,林星夜又拐着弯儿冷冷提了一次,就被宁隋沉着眼盯住。 林星夜有些发麻,宁隋这是怎么了? 宁隋实在是忍不住了,师兄这般傲娇,屡屡在他面前犯可爱,他忍了好久。 宁隋没说费时间的话,吻住林星夜,继而,满飞舟的光亮全熄。 林星夜成为天下第一剑的第一份礼物,是宁隋给他的五天午夜没下chuáng的大礼,这次过后,他足足半个月没有脸带着一脖子的痕迹出去。 林星夜疯狂比剑提升自己的同时,宁隋也没闲着。 他擅长阵法,到了哪个秘境时便会做上能持续运行的空间传送阵,或者为哪个宗门筑护宗大阵,归元宗阵法宗师的名头,响彻修真界。 比起林星夜不夜城主君亦正亦邪的身份、高冷不好接近的外表和明为天下第一剑暗为第一美人的名头,宁隋更受修真界推崇。 到了这种程度,宁隋完全不用再发愁修炼资源的问题。 他穷只是暂时的,因为阵修耗费大,宁隋又不愿投靠宗门,之前才会万分拮据。到了现在他一阵难求的地步,修炼资源怎么也花不完。 今日,林星夜带着宁隋一起去看丹阵大会。 二人在不夜城名下的酒楼用餐住宿,林星夜和宁隋用餐完毕,一起去丹阵大会。 林星夜因宁隋的缘故,对阵法一道一直颇存敬畏之心,这种丹阵大会几乎能鉴赏天下成名的丹修和阵修,他当然不会错过。 宁隋见师兄这般积极,原本有些吃味,转念一想,【师兄是因阵法而对他们感兴趣,等他看了之后,便更觉得我好。师兄这般优秀,还这么富有进取心,真可爱……】 林星夜忍了这波chuī捧,细致看人比试。 他本来以为至少有能入眼的,看来看去,那些阵法,无论是攻还是守,最厉害的,也不能在他手里走过三招。 其一是这些阵法既没宁隋的巧,又没宁隋的力,再则,许多阵修只擅长做阵盘,如何将阵法炉火纯青地运用到战斗之中,并不擅长。 宁隋那般的,宛如凤毛麟角。 不,龙鳞龙角,林星夜冷着脸想。 他们二人在外游玩得开心,酒楼却被不速之客闯入。 “大哥,咱们快点,不夜城的人很吓人的,一会我们被发现就不好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你慌什么,我们把看家的本领都用上了,撑个小半刻没问题。你放心吧,那两个人绝对大有来头,其中一人好像是阵修,咱们要是能得到阵修的阵法或者手札拿去卖,便发达了。” 林星夜和宁隋只是暂时入住,出去时并未设下结界防御。 本来,这里该什么都没有。可惜林星夜昨夜太害羞,慌乱掩饰间便将东西随手藏在枕下,今早出门时,也没想起这事儿。 那贼王在枕下摸了摸:“哥,我发现了个好东西,我们快走吧。” 另一个大贼王找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东西,有些心烦,也生了撤退的意思。闻言还是冷静道:“虽说贼不走空,但事急从权。我们仔细看有哪些东西,太过重要的不拿,免得被大能仇恨。” 他认定从这个房间里拿出去的都是好东西,怕就怕在太好了。 贼王点头,麻利地摊开纸张,大贼王也凑过去看。 他们以为会是什么手札之类的东西,没成想,第一页写的是:“星星,自你我此生初见,你敬我饮酒,虽身体不适,将薄酒倾洒于天地,然你之潇洒坦dàng,深深印刻于我心,自此,永不能忘。” 贼王抹了把脸:“什么东西,把酒倒在地上这是对死人的礼节吧,这哪是敬,是欺!” 大贼王也沉默:“估计另有玄机,我们看下一张,别着急。” “星星,之后我多番想你,然多想一分,也觉无法幻想出你一分风骨,更是对你的亵渎。然若我不想,又情难自抑,更觉愧对你的风月之姿。” 大小贼王:…………这真是今天看到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写的?假的吧。 “我曾多次想你敬我酒,或许第一次时你是讨厌我孟làng,特意拿酒戏弄我。” 大小贼王点点头,对,就是这样,终于能正常点了。 哪知下一句就是:“这般想来,不觉更爱重星星你,为人坦dàng,喜怒随心,从不虚与委蛇。世间竟有你这般可爱可敬之人……” 大小贼王:…………艹 大贼王抹了把脸,不信邪地继续看之后的信纸,内容越来越肉麻。 这是宁隋苦于无法说出口,便写在纸上,不小心被林星夜发现的……像林星夜这种一直听差不多话的人,都害羞恼怒得一夜背对着宁隋,更别说这两个贼。 宁隋,他以为宁隋心里是最出格,没成想,宁隋写的东西才最过分! 两个贼偷东西未成,被qiáng塞一把狗粮,怀疑人生地把东西放回去,萧瑟离开。 第123章 林星夜好歹没彻底忘记了宁隋写的东西。 虽然言语轻浮孟làng, 但留在别处也不好,若是被不夜城的人拿到了, 他还有什么脸面做龙? 林星夜和宁隋一起回不夜城的酒楼,一进屋, 林星夜的脸色就变了。 这间屋子有别人进来过,不夜城的人知道他的习惯,不会闯进他的房间, 那么, 究竟是谁? 林星夜产生股不好的念头, 几步上前, 从枕头底下将宁隋的信纸翻出来, 也被动过了…… 林星夜双眸极寒, 脸色极差,捏着信纸的手稍稍用力。 宁隋写的东西要是流传出去, 天下人会怎么看他林星夜? 宁隋宽慰他:“师兄, 并没发生什么,东西也没掉,若是掉了, 我自有阵法找回。” 林星夜见他一副镇定的模样便来气,冷怒道:“对你而言当然没发生什么, 对我……” 宁隋写这么肉麻的话,把他写得这般……不像个以剑凌人的剑修, 还被别人翻动知道了。 他, 没脸做龙了。 林星夜既恼且羞, 捏着信纸一副“我不高兴”的模样。 宁隋哄道:“师兄若是不放心,我能找到闯入者,师兄再可质问他们。” 现在找到闯入者有什么用?还能抹了别人记忆不成? 林星夜想,宁隋这样紧着他,要是到了闯入者面前,岂不更坐实了他被宁隋疯狂chuī捧、疼宠的事? “此事就这么算了。”林星夜跃不过去心里那道坎,说完话便转身,背对着宁隋走出门。 师兄生气了…… 宁隋要追上去,刚到门口,林星夜便折返回来,站定脚步,冷冷道:“你出去。” 他刚才太生气,考虑事情不周到。 林星夜想,吵架了往外走的行为,在龙族中一般都是雌龙拿来要挟雄龙的。他又不是弱势的雌龙,没想要挟宁隋,就是单纯现在不想看到他,所以,该出去的人是宁隋。 宁隋还想再为自己争取,林星夜却又侧过身,侧脸如霜雪,一副不理人的模样。 都怪宁隋,他们朝夕相处,有什么肉麻话宁隋不能嘴上说,非要写,若是真流传了出去…… 宁隋还要哄师兄,“嘭”一声,林星夜雪袖一挥,房门便紧闭,将宁隋拦在门外。 “宁宗师。”不夜城的人接到林星夜的命令,立刻有人赶上来,对宁隋道:“请随我们来,少君为您准备了新房间。” 宁隋知道师兄是动真格的了,问道:“师兄准备的房间距此有多远?” 侍者道:“不过七层楼。” 七层楼……怎么这般远。宁隋一想到要和师兄隔那么远,好似回到了最开始时,一个住在归元宗,一个宿在不夜城,不通心意不相jiāo的时候。 宁隋道:“我可否住在师兄旁边?” “这……”侍者犹豫,不夜城的人都知道宁宗师和少君是伴侣关系,就连常有狂蜂làng蝶上不夜城去找少君,其余殿主们也是说连宁隋都比不过,还要抢人? 侍者生怕这对爱侣吵了架又和好,最后他落得两边不是人。但是少君的命令又不得不听…… 宁隋见状道:“你不能做主就先回去,我知道找人带我去我的房间。” 事实上,他并不打算今夜睡觉。 他错失林星夜太久,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么舍得làng费哪怕一天时间。 林星夜在里边一字不落地听着,宁隋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最清楚不过。 林星夜传令给侍者,侍者心领神会:“我这就为宁宗师安排房间。” 宁隋如愿以偿住进了林星夜隔壁,可是并没多大用,林星夜当真是羞气万分,根本不理他。 就连二人回了灵舟,林星夜也没再和宁隋同睡过一张chuáng。 宁隋心急如焚,各种哄人的手段都用尽了,也最多换来师兄冷冷的一瞥,继而就没了下文。 宁隋便开始做新的阵法。 这日,林星夜醒来,拎着剑出门时,闻到鲜鱼的香味。 他步子稍微一顿,看见宁隋端着一碟菜过来,一旁的桌上已经放了好几碟菜。 宁隋热切地看着他:“师兄,先用了饭再出门。” 原来宁隋这几日在屋里是在学做菜,阵修做的菜是什么口味?林星夜目光从宁隋手中的菜上划过,看着倒还一般。 如果不是他和宁隋在闹矛盾,林星夜倒愿意尝一口。但现在这般地步,他是不愿意的。 林星夜冷冷道:“不用。” 他说完欲走,便眼睁睁看着宁隋手中碟子里的菜变了个菜色,原本是肥肥白白的鳜鱼汤,忽而就变成了一条huáng色的鱼,就连香味也变了。 怎么还会变化? 林星夜再定睛一看,鲜huáng的huáng鱼又变成蒸得通红的灵蟹,鲜香四溢。 这是宁隋的幻术? 宁隋见师兄还不过来,把菜放在桌上:“师兄,你真不吃?” “不吃。” 得到否定的回答,宁隋便当着林星夜的面,自己将那灵蟹给吃了。 灵蟹被吃完,碟内又出现了一只大青鱼。 居然不是幻术?林星夜从没见过这样神奇的东西,一瞬不瞬地盯着宁隋的碟子。 【师兄许久没这样看我了。】宁隋满心欢喜,沉声哄劝道:“师兄,这是你最爱吃的鱼,我特意为你做的。而且,你不想知道这些菜是怎么变化的吗?” 林星夜本有意动,听见这话瞬间清醒了。 也不知看了宁隋情书的人在背后怎么编排他,说不得就在猜测平日里宁隋是如何纵容他的。 林星夜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必,我出门了。” 他这般冷淡,宁隋眸色黯然一瞬:“师兄,千万小心。今日我回归元宗一趟,一会儿我去找你。” 林星夜点头,御剑出门。 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宁隋脸上的黯然却全然不见——师兄好奇又傲娇,他一再主动让师兄过来,师兄反而不会来。 宁隋也假装出门,往归元宗的方向飞去。 片刻后,一条雪龙自云堆里探出头,见左右无人后,飞速往灵舟飞去。 雪影如鸿,灵舟的禁制对他无丝毫作用,等到了灵舟内,雪龙瞬间幻化成林星夜的模样,碧空剑悬挂于腰间,高冷少言。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宁隋做的菜旁,因为宁隋不在这儿的缘故,倒有闲心一一看宁隋做的其他菜。 林星夜胃口极刁,宁隋做的菜光从成色来看就不是顶级。但鬼使神差的,林星夜分别都尝了尝味道。 实在是很一般,林星夜冷着脸想。 接下来,他要观察那个碟子,林星夜看着碟子里的菜色不断变化,稍微尝了尝,味道也分别不同。 这是空间阵法?林星夜好奇地猜测,全神贯注地研究宁隋的碟子。 林星夜云缎似的乌发垂于腰间,,眉眼中满是认真,任谁见了都认为他如云中仙人般高不可侵,没料到他此刻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宁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悄无声息。 【我就知道师兄果然喜欢……】他的心声响起,林星夜闻言,周身僵硬。 他浅淡的薄唇更显苍白,回头看了宁隋一眼——宁隋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目光像是看穿了他。 林星夜无法面对这种状况,左手抚上碧空剑,瞬间想变成雪龙,逃避和宁隋jiāo流。 林星夜周身雪光一闪,眼见着要变成龙形,宁隋瞬间移动到他跟前,揽住他的腰,堪堪阻止了他。 他不能再让师兄和他闹别扭下去。 “师兄。”宁隋低低道,“你分明喜欢,为什么要避开我?” 林星夜脸颊微红,冷静死撑:“我不喜欢。” 宁隋靠近他,在他耳边道:“师兄不喜欢,又为何中路折返?师兄,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菜色会变?” 林星夜耳朵被宁隋染得通红:“空间阵法罢了。” 话音刚落,他的腰带就被宁隋解开欲抽走,林星夜桃花眼微微睁大,伸手按住宁隋:“你做什么?” 宁隋轻轻一抽,林星夜的腰带凭空消失。 “给师兄展示一下空间阵法。” 下一步,他又探向林星夜的衣襟,成功惹怒了本就憋着气的林星夜。 林星夜抽出碧空剑,剑光绽雪,同宁隋缠斗起来。 宁隋理智地jiāo手,这些天师兄一直在生气,但又没太生气,导致既不愿意多和他说话,又不惩罚他。 宁隋宁愿先把师兄惹急了,和他打一架,打完发泄之后,再多哄哄。 宁隋实在是了解林星夜,林星夜对宁隋一腔不满,但又觉得不能全怪宁隋。宁隋只是写了些肉麻话放在纸上,谁能想到会被人给看去。 但……林星夜控制不住自己怪宁隋,他又不是无理取闹的龙,也不找宁隋麻烦,就是没心思和他说话。 这般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宁隋一个阵修,还尽量和林星夜贴脸打,自然被善战的剑修揍了好几下。 同时,林星夜也打出了火,他的外袍也被宁隋撕来不知通过空间阵法扔去了哪儿,宁隋居然还想撕他里衣。 这个禽shòu……林星夜气得发抖,不免下手又重了几分。 两人都是飞升水平,即使灵舟防御能力极qiáng,也受战火波及,东西惊心动魄地碎了一地。 最后林星夜是怎么把衣服全都打掉,和宁隋换了处战场打架的已经记不清了。 雪龙衣衫全没了,无奈之下化成龙形,才能不那么尴尬,用尾巴去拍打宁隋。 显而易见,他的尾巴也宛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被宁隋按住怎么也不肯放。 打架都这么不着调……畜生。 林星夜立刻化成人形,笔直修长的双腿绞住宁隋,想把他按住打一顿。 夜渐渐深了。 云中无岁月,只从日月升降可看出,已过去了三个多月。 等林星夜和宁隋再出来时,二人间赫然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甚至林星夜和宁隋飞升前一刻,林星夜也满脸冷淡斜靠在软榻上,看宁隋的剑阵变化手札,雪尾有意无意地在宁隋腿上轻轻拍打。 继而,劫雷轰鸣,林星夜早将主君令给了束南,见劫雷催促飞升,抬眼便要扛雷劫。 宁隋比他早一步,将他护在怀里,一起飞升往仙界。 林星夜在他怀里不满:“你帮我挡雷做什么?” 他和宁隋的情况同当初的苍敖类似,都是早已过了飞升境界,这些劫雷对他们根本没法造成伤害。 宁隋道:“师兄不喜欢雷。” 林星夜被罚雷劈得有点多,确实不喜欢雷,他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你分明是怕雷将我劈黑。” 然而,他桃花眼中满是自信,这些雷,尚且接不住他一剑。 “黑色的师兄?”宁隋目光如暗夜,暗含深深的宠溺,“我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他想,【曾经我追逐师兄,清晨时见一条黑龙对溪自照,即便是背影,也孤傲可爱,我当时便想,这条龙……无论黑白、无论美丑,都是我一生所爱。】 林星夜也想起了宁隋之前瞧过他变成不威风的丑黑龙,但是……宁隋还是喜欢他。 后面他变成黑白相间的龙,和毁容差不了多少,宁隋也一样觉得他是最好的龙。 敏感的云间雪色龙现下无比安心,他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宁隋都会爱他。 即使他龙鳞掉光,或者秃一块留一块,宁隋都会细细地亲吻他的尾巴,心疼他遭的罪,说他又变好看了。 别扭的林星夜今日格外柔和,反手抱住宁隋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