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夹子 作者: 春风酒 文案: 白商枝在嫁给林饮溪时,遭受了诸多非议。 舞团里都在传她即将攀上林家的高枝,变成枝头凤凰。 有好事者想让她难堪,当众人的面问她是不是图林家的财产。 白商枝毫不在意旁人的揣测,挑起笑眼,半真半假地说:“就算有所图,那也该是图他这个人。” – 她第一次见林饮溪是在园林茶馆。 男人站在枫树下,衬衫的衣袖卷至小臂,露出腕骨处的菩提手珠。 来处攘来熙往,人声喧哗。 她看着红叶下冷寂的身影,一时失了神。 . 后来,白商枝一直以为林饮溪和她结婚是为了逃避家里的催婚。 直到她从林父那里听说,他从不过问这些事。 直到,她在书房不小心翻出夹在笔记本里的票根。 那是两年前北城芭蕾舞团的一场演出。 剧名—— 胡桃夹子。 SC/HE /2022.4.26 修/5.23 ·角色均无原型 ·芭蕾舞演员x茶馆老板 ·踩雷及时退出,弃文不必告知,祝福你找到更好看的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商枝,林饮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沉溺于梦境,踏入你布的局 立意:所有随风而逝的都是属于昨天 第1章 已是深秋,一阵阵挟着凉意的风袭来,卷起树梢间的叶在半空打了个旋徐徐落下。 还没到上班时间,训练室的人却已来了不少。 舞者因常年练习,身材气质出众,若是有人从外面经过窗边,视线掠过一室练早功的姑娘们,最后仍会被窗边的人吸引去目光。 她皮肤很白,在晨光映衬下,整个人笼罩一层朦胧光影。脸侧的汗珠流转光芒映入她的眼眸,勾出淡淡的笑意。 她没化妆,脸上却并不显得寡淡,只让人觉得干净,妥妥校园初恋的长相。 然而她的性格却与长相十分不符。 结束早功,朋友于萱趁休息时找她聊天:“这次你妈介绍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白商枝捧着玻璃杯在喝水,淡淡扫过来一眼,讥讽道:“你觉得我妈能介绍什么正常人?” 于萱跟她在大学认识,早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被这个说辞逗笑了。 “别笑,看完再发表意见。”她拿着手机点了两下,将聊天记录递过去。 首先映入眼的是顶端的备注——重度普信患者。 于萱疑惑地抬眼,白商枝手指遥遥虚点屏幕,意思是让她继续往下看。 两人昨晚加的微信,聊天内容不多,两三下便翻到了底。 看到聊天开始占据一屏幕的消息框时,于萱顿悟了,这个备注还真没取错。 对方先是用了几百字概括自己的情况,无非是名下的房子和资产,然后又用了几百字概括对未来妻子的要求。 其中几条更是看得冒火,比方说婚后要辞掉工作相夫教子,将家里维持的井井有条。 最后还要来一句:【我要求不高,也就这些了。】 于萱不像她,不高兴的时候话里话外夹着刀子,但也属实无语了,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找个管家。” 白商枝对上她略显无语的眼神,轻哼一声:“这是什么薪资几百万的管家吗。” 确实,没有个几百万估计没人愿意干。 于萱抬了下食指翻页,继续往下看。 对方没得到回应,过了十几分钟又发来了消息。 重度普信患者:【听介绍人说你身高有一米七多,挺巧的/得意】 商枝:【……你也一米七?】 重度普信患者:【差不多差不多,你怎么知道的?】 重度普信患者:【哦,我懂了。】 重度普信患者:【你是问了介绍人吧,没想到你对我也挺感兴趣的。】 每条消息都是令人沉默的程度。 最后对方约明天下班后见面,在一所园林茶馆。 于萱皱眉:“你要和他见面?” “省的我妈唠叨没完,干脆当面说清楚。”白商枝接过手机点进末端的茶馆照片,“这地方倒是挺漂亮。” 这所茶馆建在园林间,长廊环绕,光是庭院的美景便将其他茶馆压了一头,更别提馆内的茶叶和泡茶的技艺。 相应的,这茶馆的消费水平很高,不是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对方选这个地方无非一个目的,显摆自己爱好高雅,显摆自己有钱。 于萱点了下头,想起聊天记录还是忍不住吐槽:“我严重怀疑他连一米七都没有,你妈妈这找的什么人啊。” 她扯了下嘴角,眼底划过点情绪,却很快恢复如初,只撂下不轻不重的一句:“谁知道呢。” 排练时间到了,众人进入状态,演出时间将近,舞团开始加紧时间。 虽说要累一些,但舞者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日复一日的练习,早就习惯了。 结束一天的排练,白商枝洗完澡,在更衣室往身上抹润肤乳,她自小生活在南方,这么些年仍然无法习惯北方的干燥,平日里总要注意补水。 刚换好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看了眼,是她妈朱潇发来的消息,通知栏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老妈,剩下两个是陌生号码。 她排练时习惯静音调成震动,很少会看手机。 朱潇质问她为什么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却又不接电话。 她盯着通话界面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打回去,只回了消息。 商枝:【刚下班,现在过去。】 因为这个插曲,她对这个相亲对象的印象又差了几分,看来普信并不是他最大的缺点。 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居然还会打小报告。 一个小时前,他发了消息。 重度普信患者:【我去你们单位接你。】 重度普信患者:【发个定位?】 白商枝微叹了口气,漂亮的眉毛皱起来,不太高兴地点了两下屏幕。 商枝:【刚下班,我自己过去。】 重度普信患者:【你们单位还加班?】 重度普信患者:【工资不多,上班时间还长,挺不值当。】 指尖稍顿,她眯了下眼睛,嘴唇抿着,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心情不好的昭示。 她这人爱憎分明,从来不留隔夜仇。被人膈应了,当天一定会报复回去。 商枝:【你开的饭店这个点肯定关不了门吧?】 重度普信患者:【当然,餐饮行业嘛。】 商枝:【全年无休还这么累,趁早关门算了。】 白商枝懒得再理,甚至连面都不想见。但想到朱潇闹起来的样子,她还是咬牙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茶馆。 去年开始,朱潇连同家里几个长辈开始催婚,介绍了几个人过来,都被她以工作忙为理由推了。 本打算这次也和上次一样,敷衍几句过去,谁知几天前母亲回了老家一趟,不知道从哪个碎嘴的亲戚那里听说了什么,连着打了几天的电话,无奈下她只得答应和对方见面。 . 白商枝对茶没什么兴趣,却听说过这家茶馆。店面取了处旧址,周遭建筑偏古旧。她偶然间刷到过图片,深秋季节拍的,院内的枫叶洋洋洒洒,配合着环绕的长廊,颇有些古时的味道。 她抬眼看向门匾上的字:听枫。 笔锋凌厉,遒劲有力,似乎是找了大师专门写的。 刚跨过门槛,消息也到了。 重度普信患者:【我到了,找服务员直接报我的名字。】 重度普信患者:【你到哪儿了?】 被接连几条消息催烦了,白商枝收起手机,脚下步伐转了个方向,走向茶室右侧的庭院。 她守时的良好品质因人而异,根据对方态度即兴发挥。 因为相亲对象的缘故,她连带对这家茶馆也有了偏见。 中看不中用,连最基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她思忖着,跟人说清楚之后得找家店解决晚饭。 长廊曲折回环,夕阳的余火与眼前的红枫叶上纠缠。聒噪的气鸣声被隔绝在外,只剩风吹树梢惊起细碎声响落在耳边。 庭院没几个人在外,一是于茶室二楼观景更好,二是因茶馆限额。白商枝心底的浮躁稍稍褪去,踩着一地的枫叶往前。 绕过亭台,不远处的树下伫立着一个男人,身形颀长,脊背瘦削。 忽地,眼前闪过一抹光。 白商枝下意识闭眼。 几秒后,她睁开眼,枫树下的男人似是察觉到什么转过头,目光笔直地看过来。 眼前恰好落下片枫叶,遥遥挡住视线。 叶片下坠很快,白商枝看清了他的脸。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稍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揪,碎发垂落脸侧,消减轮廓的凌厉感。 晚霞融进枫色坠在他的眼底,柔和的光影也遮不住他周身的清冷。 白商枝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骤然乱起来。 霞光掠过树影,在他腕处的手串划过朦胧光斑。 她这才发现光源来处,是一串白玉菩提。 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短暂一瞬,身形挪动同时移开了视线。 身侧走过时,白商枝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 男人身形一顿,淡淡睨了过来,眼底没什么情绪,语调很冷:“什么事?” 她弯起眼眸,抬手从他肩膀后侧捏了片枫叶下来:“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新坑啦~ 第2章 枫叶不足手掌大,叶脉清晰,火红中夹杂零星的黄。白商枝随手塞进包里,再抬头身侧的人早已离开。 刚刚道谢的磁沉声音落在耳畔,烫得耳廓现在仍有些发烫。 她看了眼男人离去的方向,默了几秒。 手机震动打断思绪,相亲对象又来催了。 她现在心情还不错,转身向茶室走去。 相亲对象叫蒋文,家里做餐饮发家,从昨晚发来的消息来看,他所谓的名下资产大多是父母的,自己实则没什么本事。 蒋文订了二楼的房间,桌椅靠着围栏,转头便能看见楼下的风景。 她在院子里不过转了几分钟,蒋文却摆起了谱:“白小姐是怎么来的?” “打车。”白商枝抬眼,视线在他身上扫过。 看来没谦虚,确实跟她差不多高。 他又问:“打车还是不如自己开车方便,你是没考驾照还是没买车?” 普信患者最大的毛病并不是过于自信,而是他的优越感给他人带来的冒犯。 要是放在往常,白商枝绝对当场讽刺回去。但她心心念念着刚才碰到的男人,坐下便往楼下看,顾不上他。 这里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的入口,只要他再次出现,她有信心认出来。 蒋文以为她在看楼下的景色,心里的得意又往上冒了点:“很漂亮吧。” 她这才移开视线,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人:“嗯,这里风景不错。”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女性端着茶具进来。 白商枝愣了。 她穿着浅绿色的旗袍,向两人浅浅鞠了一躬,而后才走向侧边的茶桌,动作流畅的开始泡茶。 蒋文道:“她是这儿有名的茶艺师。” 白商枝眉间轻蹙,缓缓收回视线。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相亲还要让别人在场,是生怕还不够尴尬吗。 一旁的茶香漫延而来,蒋文有一搭没一搭找话聊:“没想到你比照片漂亮多了,说实话见面前我以为介绍人给的照片是P的,生怕认不出来。” 白商枝眼皮跳了下,扯动嘴角反击:“是吗,但我刚刚推门的时候,还以为找错房间了。” 他干笑几声,指着眼前的茶点:“尝尝,这家茶点味道可是一绝。” 白商枝怼完人神色如常,这次倒是没拒绝,她实在太饿了。 相亲相到这么个不管饱的地方也是令人无语,她想起舞团里的一个同事,她家里催得紧,相亲经历可以写成本书,假期之后回到训练室总能听见她跟身旁的人聊遇到的奇葩对象。 那时她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是她见识短浅了。 蒋文拿着手机,似乎在跟人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气氛冷下来,白商枝也不主动找话题,等着旁边的茶艺师离开讲话跟人说清楚。 对面的人看样子对她也不太满意,这样正好。 不多久,茶艺师将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然后推门离开。她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口,视线仍然落在楼下。 天色渐晚,不时有人从门口走出。 没从底下看到那个男人,白商枝收回视线,撂下句话:“你看回去后,是你把我删了,还是我把你删了?” 蒋文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眼睁睁看着她拎着包离开。 走出包房,白商枝径自去前台结账。刚报完房间的名字,收银员清算过程中,旁边响起争吵声。 “你每天来茶馆不就是为了躲我吗!” “知道我在躲你,你还来自讨没趣?” “杨渝州!” “……” 白商枝蹙了下眉,转头看向争吵的男女。被指着鼻子骂的男人脾气不错,散漫地靠在一旁,对女人毫不在意。 收银台的姑娘让她先等一下,迅速拨通内线叫来主管:“对,是林总认识的杨先生。” 收银员业务熟练,与旁人通话也不影响操作系统。 账单出现眼前,白商枝结完账,将付款的界面截图,算了单人消费,然后发给蒋文。 一码归一码,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同样的,别人欠她也不行。 蒋文没下来,却回了消息。 重度普信患者:【不用了,我来付。】 商枝:【我已经结完帐了。】 重度普信患者:【……好吧。】 重度普信患者:【转账。】 他们的事算是正式结束。 经过几名服务员的劝阻,女人反倒越吵越凶。 争吵还在继续,她没兴趣掺和别人的私事,准备去外面找家店解决晚饭。 想到之前碰到的男人,白商枝稍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迈开脚步向门外走了。 没必要为了个男人委屈肚子,这不符合她的做事原则。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的声音使她顿住。就在不久前,这低沉的声音才刚跟她道过谢。 白商枝在原地愣怔片刻,忽地笑起来。 看来是缘分。 因男人敷衍的态度,女人气极,拎起旁边条案的茶碗摔了过去。 她没胆直接摔向男人,用力掷到他身侧,却万万没想到,后面有人。 飞出去时,碗中的茶水落了一地,水流径自冲向在后面看戏的白商枝。 她眯了下眼睛,视线落在往这边赶来的熟悉人影,心底浮出个想法。 在短暂的几秒中,她稍稍挪动身体,偏了下头。 茶碗堪堪擦过肩膀,落在身后随着一声脆响,碎了一地。 她没伤到,但茶水泼在身上,零星的茶叶坠在肩膀和手臂,湿透的衣服显得十分狼狈。 林饮溪眉间皱起,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挟着冷:“杨渝州,要闹你回家去闹。” “林哥,你怎么也在?”杨渝州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他掀了下眼皮,从杨渝州身侧经过,上扬的眼尾划出抹极冷淡的弧度:“我不在,好方便你闹事?” 杨渝州:“……” 白商枝抬指将茶叶从身上扫去,浸透的布料贴着皮肤,好在黑色的裙子并不明显。 她从男人的称呼联系刚刚收银员的话,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极淡勾了下唇角。 “有伤到吗?”他问,冷冷淡淡的语气里掺着不多见的关切。 白商枝抬眼,目光在他身上只停留一瞬,继而看向身后的两人:“你觉得呢?” 林饮溪将手臂间挂着的外套递过去:“我找人送你去医院。” 她没推辞,将宽大的外套披在肩上:“不用,这点小伤就不麻烦了。” 林饮溪蹙眉,没作声。 “林总要是不放心,那就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报销医药费?”白商枝顺势摸出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划出微信界面。 见人还在犹豫,她又补上一句将退路堵死:“我还有事要忙。” 第3章 枫叶与头顶的白炽灯交融出迤逦的光,白商枝捏着叶柄在指间转了两圈,目光落在屏幕里的聊天界面。 离开茶馆到现在两个多小时过去,她已经回到家。 聊天框里只有简单的两个对话框。 他们各自的名字。 白商枝盯着界面看了十几分钟,心底攀上点奇特的感觉。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忽然产生联系,尽管是她主动产生的交集。 她相信缘分,也相信命由己定。 但不能操之过急,今天已经留下联系,来日方长。 睡前她接到了朱潇的电话,母亲已经从介绍人那里得到消息。 白商枝早就有心里准备,接通后开了免提,随手丢在一旁,闭着眼敷面膜。 “你今天跟人见面都说什么了?” 一如既往的苛责语气。 她眼皮也没抬,冷冷淡淡地敷衍:“没说什么,正常聊天。” 朱潇了解她的脾气,自然不信她:“那他怎么说你们不合适?” 白商枝抬了下眉,这倒是没想到。她本以为对方会在介绍人那里说一通她的坏话,毕竟当时她的态度算不上好。 但这并不能挽救他在心里跌到底的形象,她无所谓地笑了下:“这不都说的很明白了吗,性格不合。” “什么性格不合,肯定是你又呛别人了。”朱潇没好气地说。 白商枝觉得好笑:“妈,您都猜到了,还打电话做什么。” 朱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你能不能收收你的性子,这都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儿。” 闹钟响起,面膜时间到了。 “老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这性子从哪儿来的你不清楚?”白商枝扯下脸上的面膜,准备去卫生间冲洗,下床前拎起手机快速地说了几句话,“我不跟你说了,你早点休息。” . 第二天上班,白商枝顺路将林饮溪的衣服送去了干洗店,到时候可以拿换衣服作为借口。 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有早到的同事换好舞服打趣她:“白白,听说你昨天去相亲了,人怎么样啊?” 他们圈子小,平常除了跳舞排练,无非就是舞团里的八卦。 她并不介意,有时也会跟她们聊家长里短。 “于萱跟你说的吧?”她笑着勾了下嘴角,把包放在一旁,“不怎么样。” 于萱从更衣室的隔间探出脑袋,不满道:“哎,怎么就是我了啊,舞团都知道你昨天跟人见面了。” 白商枝横她一眼:“你们真够闲的。” “你相亲对象长得怎么样?” 动作一顿,她稍作思忖,昨天只顾着看林饮溪,没怎么注意蒋文。既然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想来应该是普通长相:“还好。” 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于萱侧了下头,冲她使了个眼色:“不对劲,你不会遇到帅哥了吧。” 这么说也没错,白商枝没否认。 两个人瞬间来了兴致,她们认识多年,还没见她跟哪个男生走得近,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于萱秉持着朋友的原则劝道:“你要想清楚,要是真在一起了,他那性格可有你受的。” “不是相亲对象。”白商枝挑了下眉,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隔间,将面面相觑的二人关在门外。 舞团接下来推出的剧目是《吉赛尔》,这部舞剧被成为芭蕾之冠,对舞蹈的技巧要求很高。 排练休息间隙,白商枝靠在墙边玩手机。 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仍然只有两句话,这让她有些不爽。 昨晚她看了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有三天可见的提示。不知道是他从来不发,还是设置了仅聊天的权限。 顿在上方的手指落在屏幕点了几下。 商枝:【衣服我送去干洗了,抽时间还给你?】 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 这在意料之中,昨晚她查了听枫茶馆的信息,网上有一篇报到关于这所茶馆年少有为的创始人。 面对采访,回答简洁,不说废话。 问题几乎都是关于茶馆,只有两个比较私人,一是问他为什么不继承家业,而选择自己创业。 白商枝对这些毫无兴趣,唯一看起来还有点意思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林先生也到了适婚年龄,有合适的对象吗?] 回答冷漠无情: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昨晚的两次相见,他同样只有冷淡的几句话,但落在她眼里,却性感的要命。 手机震动,打断思绪。 LYX:【可以,时间你定。】 商枝:【到时候再说,我最近排练时间有些紧。】 LYX:【好。】 聊天再次戛然而止。 她不甘心,正思索怎么再次开启话题,消息又冒出来了。 LYX:【肩膀的伤怎么样了?】 白商枝挑了下眉,眼底溢出笑意。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商枝:【擦破点皮,没事。】 LYX:【白小姐是在听枫馆受的伤,我理应负责。】 客套的说辞浮现出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庞。 她眯了下眼睛,指尖飞快在屏幕敲下句话。 商枝:【需要负责这么严重?】 好一会儿没等到林饮溪回复,估计是去忙了。 这边休息时间也结束了,她放下手机继续进入排练状态。 下班后,她看到回复。 LYX:【需要。】 商枝:【林先生打算怎么负责?】 十分暧昧的说辞。 但她也久久没得到回应,想来是对方工作忙。 一直到她回家才收到消息。 LYX:【听枫馆会赔偿白小姐的精神损失费和医疗费用。】 商枝:【你倒是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LYX:【没关系。】 这是说不管她要多少都付得起的意思? 白商枝挑起眉,对方打算用钱就把她打发了,但她显然是个十分难缠的客人。 商枝:【精神损失费用钱可赔不起。】 . 那天之后,白商枝没怎么跟林饮溪联系,咄咄逼人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一直到周五下午,她去干洗店取了外套,才点进对话框,聊天记录停止在几天前。 沉默几秒,她准备明天再联系。 刚取回衣服就联系对方显得她好像迫切见到似的。 夕阳西斜,暮色掠过树枝在脚边落下斑驳的影。 她忽然想起林饮溪朋友圈唯一的痕迹,便是封面挂着的那张夕阳的风景照。 心念一动,白商枝指尖在屏幕划出相机。 树梢间坠着点点碎金,在镜头中与泛黄的树叶染成一片。 她很少拍照,最多不过和同事一起拍张集体照,虽是新手,但这张照片却拍的很漂亮。 白商枝满意地发了朋友圈,配字:下班。 刚发送成功,没几分钟便有消息进来。 妈妈:【下班了就快点回家,别在外面磨蹭。】 商枝:【妈,我是二十多岁,不是十几岁。】 妈妈:【回来的时候去楼下小超市买点菜,晚饭来家吃。】 商枝:【?】 妈妈:【我回来了。】 白商枝皱了下眉,二十多年她仍然习惯不了母亲的管控欲。 商枝:【不回去吃了,舞团同事要聚餐。】 妈妈:【怎么又要聚餐?】 商枝:【嗯,不说了,同事喊我。】 来北城八年,她最熟悉的便是剧院周边这一片。在街边走了几分钟,旁边是她常光顾的拉面馆。 身侧经过车辆,白商枝侧目看了眼。 倏然,她怔愣在原地。 推开车门,下来个熟悉的身影。 林饮溪看到她的时候,眼底闪过抹疑虑,脸上却没有多余表情,仍是一副寡淡的模样。 白商枝反应过来,眯着眸子笑:“林先生,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 他微微颔首,视线下移,落在她拎着的纸袋。 白商枝脸色微变,将纸袋往身后挪了挪,先发制人地开口:“这是我的衣服。” 开玩笑,偶遇怎么能占用她费尽心思创造的见面机会。 林饮溪收回视线,极淡地勾了下唇:“我好像什么也没说。” 第4章 白商枝在心底腹诽几句,脸不红心不跳地岔开话题,默不作声改变称呼:“林总怎么来这了?” 林饮溪似乎心情很好,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淡淡:“这片应该不姓白。” 白商枝:“……” 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她扬起下巴,目光灼灼看着对方。 好在林饮溪还算有绅士风度,递上台阶:“听朋友说这边有几家餐厅味道不错,过来看看。” 白商枝从话中提取重点:“第一次来?” 他说:“常经过。” 那就是没来过。 “我在附近上班,对这片比较熟悉,林总需要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吗?”她眨动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扬,“只需要一点点报酬。” 清甜的声音一如上次相见,带着些逼人的气势,然而落在最后叠字的时候却恍然让人觉出示弱的意味。 林饮溪垂眸:“什么报酬?” 白商枝眼眸笑意更甚,像是算计得逞的狐狸:“我饿了,请我吃顿饭。” 这要求不算无礼,上次的事他该请客赔罪,毕竟她在茶馆里无故被人伤到,但前几日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摆明另有所图。请客便不太合适,所以当时他提出用钱解决。 没得到应答,她蹙起眉。 不会这都不肯答应吧。 下一秒,低沉嗓音打断思绪。 “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街边,出色的容貌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白商枝微微与他隔开一线,维持舒适的社交距离:“林先生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吗?” 她心情不错,改回了称呼。 林饮溪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都可以。” 深秋的风拂过地上的落叶,扑来一阵凉意。 “天有点冷,吃火锅怎么样?” “可以。” 他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情绪不动声色地掩藏起来,叫人捉摸不透。 看不出究竟喜不喜欢。 白商枝停下脚步:“那不吃火锅了。” 林饮溪一顿。 她挑起眉,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你好像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我对吃的没那么讲究。” “喝茶也不讲究?” 他斩钉截铁:“喝茶不行。” 白商枝扑哧笑出声:“好,我记下了。” . 室内空调吹着热风,白商枝抬指搭在外套领口,忽然动作一顿。她还拎着西服外套,不太方便。 就在她准备将袋子放在一旁木椅上时,林饮溪向她伸出了手。 手指修长,骨节突出。 她短暂地欣赏了两秒,拎着袋子的右手避开了对方。 动作滞了滞,林饮溪淡然收回手:“放心,我没有抢别人衣服的爱好。” 白商枝抿了下唇,敛下想要怼回去的欲望,勾唇一笑:“我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麻烦林先生。” “看来白小姐对我有误解。”他随意地搭在椅背,手指扣在领口扯了扯领带,在对面坐下。 她盯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火锅烟火气重,是拉近距离不错的选择。 白商枝随意聊些简单的话题,她细致地把控距离,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对方要是不想答,下一秒就被她岔开。 后半阶段,气氛差不多的时候,她才进入正题:“我好像忘记拍照了。” 林饮溪抬了下眼:“拍照?” “是啊,拍照发朋友圈。”白商枝托腮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在惋惜。 他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便再寻不到一丝痕迹:“你喜欢发朋友圈?” 她搬上同事的说辞:“在朋友圈分享日常不是很有趣的事吗?” 林饮溪:“应该是。” “应该?” 他清了下嗓:“我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家妹倒是常发。” 不仅得到了答案,还有意外之喜。 白商枝扬着笑,索性将问题再度逼近:“原来如此,我以为林先生把我屏蔽了。” 他顿了下动作:“我从来不屏蔽人。” 这话的意思是她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她挑了下眉,并不在意。 吃的差不多,她摸出手机看见舞团群里有人@她。点进去看到上面有人发了张她和林饮溪的照片,单单只有背影都令人遐想。 芭蕾舞对外形条件要求较高,舞者身材比例都是一等一的。男人却毫不逊色,背脊挺拔,双腿修长。 这里离剧院很近,同事路过也不奇怪,估计是顺手拍下。 商枝:【不是相亲对象,别乱猜。】 商枝:【吃个饭而已。】 推出群聊,置顶的于萱也发来问候。 于萱:【这就是你说的帅哥?】 于萱:【你不是说这几天先不联系他吗,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你这线才放了几天啊?】 商枝:【碰巧遇到的。】 于萱:【碰巧遇到,然后还一起吃饭?】 商枝:【有什么问题吗?】 于萱:【没有,你美你说的算。】 于萱:【你们现在还一起?】 商枝:【快吃完了。】 于萱:【快快快,趁现在拍张照给我看,让我见识一下你眼中的帅哥。】 商枝:【?】 于萱:【别说你不敢。】 不得不说,于萱认识她这么多年,把她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她最受不了别人激她,上头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商枝关了系统声音,打开相机。 屏幕里的男人领口稍有些凌乱,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眉眼低垂着看手机,似乎在处理事情。 她视线移到右侧,装出一副在看旁边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按下拍摄。她技术不怎么样,但好在对方颜值足够抗打。 偷拍成功,白商枝准备功成身退。 然而还没等她推出拍照界面,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使她当场愣住。 林饮溪趁她愣神间,将手机抽走,腕处的热度也随即退去。 被人抓个正着,她索性破罐破摔:“拍的还不错吧?” 理所当然的,她没得到回答。 就在他指尖落下将要删除时,白商枝及时开口:“当作精神损失费的赔偿怎么样?” 林饮溪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对面,眸色沉沉:“一张照片的精神损失费?” “对,我就要这张照片。” 作者有话说: 看小说看上头了,差点忘记更新。 第5章 秋季天气变化多端,路灯下笼罩一层朦胧的雨雾。天色暗下来,室内看不分明,站在店门口才感受到落在皮肤的湿润。 再次对上林饮溪困惑不解的目光,白商枝轻哼:“不会拿你照片做别的,我留着欣赏。” 她将目的企图坦坦荡荡摆在面前,林饮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商枝蓦地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连衣裙被风拂过裙角。她这才意识到外套扔在店里忘记拿了。 还没等她转身,林饮溪脱下身上的外套:“我回去拿。” 人已经再次走进店里,她垂眸扫过手里拎着的纸袋。 真是昏头了,别人的衣服没忘,倒是把自己的丢了。 披在肩膀的外套散淡淡的茶香,在这样冷意漫延的天气下存在感格外强烈。 白商枝躲在屋檐下避雨,想到之前脱口而出的话,不免觉得冲动,浪费了和对方已有的牵扯。 但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没用,况且一直拿损失费咄咄逼人也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饮溪很快带着风衣回来,白商枝将衣服挂在臂间,没有要穿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撩开眼皮,视线落在她身上打量:“不穿吗?” “这个穿着比较舒服。”她指了指肩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然后看向只穿了一件衬衫的林饮溪笑起来,将手里的纸袋递过去。 这是林饮溪到现在与纸袋最近的距离,虽然只勉强看到一片布料,但这件外套明显属于他。 林饮溪穿上外套,扯动嘴角:“我想用照片做赔偿还是不太合适。” 白商枝抬眼。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 两人就此分别,她打了辆出租回家。 路上收到了林饮溪的微信,他推了一个联系人过来。 商枝:【?】 LYX:【定做西服的老板,你可以找他。】 商枝:【……】 语气淡漠的一句话,却满是嘲讽。 白商枝默了几秒,指尖划动两下,找到导致今晚尴尬的罪魁祸首,将来龙去脉讲完,于萱乐不可支。 于萱:【哈哈哈哈哈哈。】 于萱:【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天,以前只有你怼别人的份,天道好轮回啊。】 商枝:【你笑太大声了。】 于萱:【那你还继续吗?】 商枝:【当然。】 于萱:【这不像你,这么嘲讽你都忍得住。】 商枝:【看在他长得帅身材好的份上。】 于萱:【对了,照片呢?】 商枝:【不给看。】 于萱:【?】 白商枝收起手机,看着车窗发呆。雨下得不大,零星的水珠落在玻璃上,雾化窗外的风景。 绚烂的灯光隔着雨雾,在眼前飞驰而过。 排练一整天,涌起的倦懒感一点点漫出来,伴随着淡淡的茶叶的清香,她险些睡过去。 车在红绿灯前一个急刹车,她忽然清醒过来。 商枝:【衣服干洗完再还你。】 LYX:【白小姐要是不嫌弃,收着也无妨。】 商枝:【嫌弃。】 这两个字使她到家都没有再收到林饮溪的消息。 . 朱潇还没休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相声,听到动静看了眼便又收回眼神。 然而转回头几秒后,她倏然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白商枝换好拖鞋,将两件衣服一同挂在门后,顿了顿又将西服外套收回来。 经过客厅,她敷衍地打招呼:“妈,我洗洗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等。”朱潇三步并作两步拦在她面前,看着她怀里的外套,脸色不善。 白商枝抿着唇,解释:“同事的。” 只见她妈冷笑一声:“你有衣服,同事还借你做什么?” 她垂着眸,大脑飞速运转:“之前扔在更衣室了。” 朱潇将信将疑:“这个同事喜欢你吧?” 连着几个问题让她有些头疼,白商枝打了个哈欠,越过她推开卧室的门:“不喜欢,我抢来的。” 朱潇:“……” 她的确有些累了,匆匆洗漱完毕,护肤流程都懒得走,直接躺上床。 意识昏沉间,柜子的手机震动,她眉心跳了下,扯着被子蒙脸。 片刻后,一只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伸向柜子。 扰她清梦的是林饮溪。 LYX:【那就扔了。】 LYX:【由你决定。】 白商枝差点把手机摔出去,足足冷静了两分钟,她才抑制住火气,按下语音键:“林先生还没休息吗?” 林饮溪此时还在家里的书房处理一些琐事,收到语音有一瞬的愕然,短暂几秒不难听出对方压着情绪,心情近乎恼怒。 犹豫半晌,他还是回了消息。 LYX:【没有,有事吗?】 依然是一条语音,只是听起来比刚刚更咬牙切齿了:“希望你能睡得好。” 白商枝发完消息,也不想再去管什么西服什么外套,手机扔在一边,沉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刚过六点她便醒了,离上班时间还早,她洗漱后在房间练瑜伽。 练到一半,白商枝看向蒙蒙亮的天空,眼底忽然掠过一抹狡黠。 手机打开便是和林饮溪的聊天界面,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动了几下。 商枝:【不扔,干洗完还你。】 商枝:【这衣服不便宜,我扔不起。】 好半晌没得到回应,她沉默了,不知道对方是没醒还是在工作,要是有事要忙就不合适了。 白商枝及时刹住,两条消息应该不会影响什么。 就在她刚放下手机时,一条消息点亮屏幕。 林饮溪发了条语音,低沉的嗓音微哑,语气间夹杂一丝无奈:“白小姐起这么早?” 一听就是刚起,白商枝顿时心情大好。 昨天被吵醒的仇算是报了。 她愉悦地回了语音:“我也没想到林先生睡那么晚。” 话题点明,林饮溪并不愚钝,瞬间意识到昨晚是怎么回事,清晨的烦躁消了大半。 “看来我要说声抱歉。”磁沉的声音靠近,录到手机里略微失真,却平添了分性感。 白商枝听完,心底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不用,该讨回来的,我已经讨回来了。” 他低笑一声:“你倒是记仇。” 许是因清晨大脑还不太清醒,两人都有片刻的懈怠,原本被维持刚好的社交距离有一瞬的松弛。 白商枝敏感地觉察到细微差异,于是趁势说:“外套,你还要吗?”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等了许久才等到回答。 LYX:【可以,时间你定。】 和之前那次一字不差,像是又回到起点,但却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第6章 舞者的饮食需要控制,白商枝热了袋脱脂牛奶,再吃几片全麦面包就差不多了。 离上班时间还早,她随便帮母亲煮了粥。 她很少做饭,练舞占据她大部分的时间,难以抽出精力在其他方面。 白商枝含着片面包听见客厅的脚步声:“妈,我煮了粥,你要是还想吃其他的就自己做点。” 朱潇“嗯”了声,揉着肩膀走向卫生间,扫了眼墙壁挂的闹钟:“你先等一下。” 她盛出一碗粥在客厅坐下,慢吞吞吃着面包,刷朋友圈打发时间。 想到昨晚的谎话,白商枝心虚地给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 她不怎么发朋友圈,点进去只有寥寥几天,都是演出结束发的大合照。 “你舅妈家的表妹都有对象了。”朱潇不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商枝蹙起眉,将白粥推向到她面前:“趁热喝,这天一会儿就凉了。” 母亲沉下脸:“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她微叹了口气,咽下牛奶:“听见了,梦媛找对象了。” 她有两个舅舅,但要说爱在背后嚼舌根爱炫耀的,非二舅妈莫属,而朱梦媛便是二舅家的独女。 两人被家里人从小比到大。 朱潇轻哼:“说是实习时的上司,有房有车。” 白商枝呛了下:“你没事别总跟二舅妈聊天,她说的话能有几分真。” 母亲却万万不肯就这么放过她:“管他真的假的,反正梦媛有对象了,你还没有。” 白商枝:“……” 懒得跟人吵,她喝下杯中最后一口牛奶:“我上班去了。” 等到关门离开家,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长辈们到了一定年纪总喜欢拿子女出来炫耀攀比,比得过那还好,比不过回去肯定要挨顿骂。 怪不得母亲最近催她找对象催的这么急,估计是受了二舅妈的刺激。 朱潇性格强势,离婚后更加咄咄逼人,平常还好相处,但容易被老家那些亲戚三言两句影响。 其中以二舅妈为首,自她记事开始,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过。衣服首饰包包,到两个女儿的成绩无一能逃脱。 白商枝从十岁劝她到二十多岁,没事不要跟人攀比。 母女俩在这样互相嫌弃中彼此陪伴二十多年,也找出了舒适的相处方式。 比如现在,沉默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要反驳,越反驳她越生气,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白商枝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长辈在过去几十年形成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她几句话能改变的。 不管怎么样,生活需要自己往下走,哪怕逼得再紧,她要真的不想结婚,母亲也没办法。 有些事听过就算了,往心里去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到排练室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众人都不敢懈怠。 一到休息时间,于萱立马堵过来跟她算昨天的账:“钓了我半天,结果给我来句不给看?” 白商枝后退半步,脊背贴着墙壁:“真想看?” “那当然,我得看看帅哥到底长什么样。” 她翻出昨天拍的那张照片递到对方面前:“行,让你开开眼界。” 照片拍摄者技术一般,但偏偏这样不经意的抓拍反倒更加突出了随性。 男人低垂着眉眼,头顶的暖黄色灯光在眼下拓出小片阴影,鼻梁挺拔,轮廓分明。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清清冷冷的气质,随意的姿势都显得性感。 于萱下意识吐出句脏话:“我靠,这也太帅了。” 白商枝满意地将手机收起来。 对方还想再细问,但休息时间结束,只能作罢。 接下来的排练并不顺利,中间有同事连着出了几次错误,她在这部舞剧中跳的是重要角色,状态容易影响到其他人。 但排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失误而终止,就像只要上台,不管发生什么,一旦开始,就没有暂停键。 下班后白商枝可疑避开同事,小声问:“徐冉如怎么了,今天状态也太差了。” 于萱摇摇头:“不知道,要不要问问?” “算了,别多管闲事。” 同事叫徐冉如,在舞团里跟她关系算不上好,这种时候不适合过去。 白商枝知道对方对于她升上首席的事情一直颇有微词,但她们平日里一直像正常的同事一般相处,该交流交流,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更多的还是为演出努力。 时间又过去一周,随着料峭寒意的漫延,演出将近。 自那天早上后,白商枝和林饮溪都没有联系对方。她将此视作一种默契,尽管被朋友嘲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人家帅哥根本不想搭理你。” 她扯动嘴角:“只是现在而已。” 于萱拍拍她的肩:“不过我说真的,他要是连你这样的美女都看不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入他的眼。” 白商枝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大概得是天仙吧。” 听她言语敷衍,于萱凑过去看屏幕。 商枝:【衣服洗完了,怎么取?】 商枝:【我明天刚好有时间,给你送去茶馆,还是你过来?】 LYX:【抱歉,明天有点事要处理。】 白商枝冷着脸,眼睛微微眯起,一脸的不爽。 见形势不对,于萱往后退了一步,视线缓缓从屏幕上移开。 她和白商枝是同学,校花大学四年从来只有被人追的份,现在头回追人不顺利,肯定心里不舒服。 沉默半晌,她试探着说:“要不,换个人追?帅哥多的是,又不差他一个。” 白商枝抬了下眼,脸上的冷意已经褪去,她扬起漂亮的眼眸:“偏不。” 话语刚落,屏幕被一条突然进来的消息点亮。 LYX:【周末有时间吗?】 白商枝挑起眉,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商枝:【没有,周末要演出。】 LYX:【演出?】 商枝:【芭蕾舞剧《吉赛尔》,看过吗?】 LYX:【没有。】 聊天框在此处戛然而止,林饮溪坐在书房处理林氏旗下一家公司的项目,视线不时瞥向常亮的屏幕,但过了十几分钟也没在等到消息。 他停下手头的工作,视线定在手机上。顿了几秒后,目光投向了旁边,桌角上放着一张他从叔叔那里要来的票。 正要将手机息屏,一条新消息冒出来。 商枝:【那林先生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忽然发现这篇文的时间线和《南极星》对不上,那篇提到哥哥有女朋友是夏天,但这里已经到了秋天,算是一个bug,跟隔壁过来的读者道个歉,我记性真的太差了,抹眼泪。 目前这篇文已经存稿了很多,修改会影响到后面的情节,所以只能继续这么写下去。也拜托大家不要细究两篇文的时间线啦,当作一篇独立的文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本章节发完24小时内评论都有红包,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 再次跟大家道歉,鞠躬。 第7章 过了几分钟,白商枝收到回复。 LYX:【希望能看到白小姐出色的表现。】 商枝:【不会让你失望。】 她虽是这样回了,心底却有些不安。这大概是她入行这些年来,最没底的一次。 徐冉如前些日子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最近这几日甚至请了假。她的角色在整部舞剧里非常重要,现在看来也许要提前换角。 演出是多场巡回,角色分AB角,估计要让B角上了。 她们只能在剩下的几天好好排练配合,以最大努力呈现能达到最好的演出。 周三下午,众人在剧院的舞台上排练。 白商枝刚走完一场,便看到了台下的朱潇,她蹙着眉在台阶上遥遥跟人挥手。 母亲偶尔会去看她演出,一来二去她也认得了舞团的一些人。 此时朱潇便在跟吴团长聊天,她匆忙过去:“妈,你怎么来了?” 朱潇:“挺长时间没看你跳舞了,过来看看。” 白商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看,但吴团长那么忙,就别打扰人家了。” 吴团长和母亲年龄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却要年轻不少,眉眼有神,风韵犹存,她笑着摆手:“不会。” “我还有事要跟商枝说,就不继续打扰了。”朱潇跟人道别前还不忘提醒,“团长可得记好我刚刚说的话。” 吴团长笑着目送二人:“好。” 走到角落处,白商枝拧了下眉:“你和团长说什么了?” 母亲没回答,兀自从包里拿出钥匙塞进她的掌心:“我回老家一趟,年前也许不回来了。” 她攥着钥匙,疑惑地抬了下眼:“你不是上周才回来?” “嗯,你爷爷生病了。”朱潇垂着头,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和你爸离婚了,但你爷爷奶奶一直都对我很好,我得去看看他。” 白商枝怔怔:“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朱潇摇头:“你爸今天上午才告诉我,不清楚具体情况。” 心间忽然哽了一下,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该问母亲怎么又跟父亲联系上了,之前不是还老死不相往来吗。 但话到嘴边,她什么都没说。 “要是不严重,过年的时候你去看看爷爷。”朱潇顿了顿,继续,“严重的话,你演出结束后请个假吧。” 空气陷入一瞬的沉默,白商枝淡淡“嗯”了声。 察觉到气氛的沉重,朱潇看向场中一个男人,忽然道:“哎,那是男主角吧。” 她看了眼,慢吞吞收回视线:“做什么?” 母亲恍若未闻:“长得还不错,身高也还行。” 白商枝目光复杂:“人家有女朋友,看不上您。” 朱潇嘴角抽了下:“……” 她没有久待,又看了一阵便打车去机场赶傍晚的飞机。 排练结束散场时,白商枝离开前问吴团长:“团长,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随便聊了聊。”团长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有事业心是好事,不过也要分些时间精力给自己。” 她顿时明白过来,朱潇肯定说介绍对象的事了,但团长既然没说清楚,估计也没放在心上。 这么一想,她放下心来。 天已经暗下去,风中吹来初冬的凛冽。北方地区春秋短,夏冬长,秋季的衣服没穿上几周,便该套上棉服了。 白商枝穿着薄款的羽绒服,米色的围巾包裹巴掌大的脸。她皮肤白,鼻尖被风稍稍一吹,就泛起红。 “这几天真是忙得够呛,我们快一个月没出来了。”于萱挽她的胳膊,隔着厚重的衣服靠在一起。 她注视不远处的路灯,指尖捋顺耳侧被吹乱的碎发:“是啊,不过等演出完就好了,到时要约个时间出去吗?” 于萱没说话,忽然沉默下来:“今年应该不行了。” 白商枝侧过头看她:“嗯?” “我要订婚了。”她笑着说。 连空气都凝滞了几秒,白商枝缓缓笑起来,声音很轻:“这么快。” 于萱和男朋友从大一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快七年,结婚似乎是迟早的事。 前面是她们常去一家西餐厅,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关系,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再约。”白商枝手臂搭在桌边撑着下颌,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根根分明,“想要什么礼物?” 她挑起眉:“都可以,反正你眼光好。” “好吧,那我就随便挑了。” 以前读大学时,寝室就她一个单身,她不喜欢掺和别人感情的事,每次室友跟男朋友闹别扭,她没从中调解过,也从来不劝分,只跟朋友说:“你自己要想清楚。” 也许是她心直口快,不站队不偏袒,室友一旦遇到感情矛盾总喜欢找她倾诉。 于萱像几年前一样看着她,眉眼间隐隐露出点担忧和紧张:“你说,结婚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可怕。” 白商枝迎上她的目光,问道:“每个人的生活都需要自己往下走,会不会幸福别人说的不算,你要问自己的是,你们真的相爱吗?” 两人对视几秒,她蓦地笑出声:“这种问题果然还是问你比较好。” “能让你在不到一分钟时间得到答案,你应该感谢你的男朋友。” 毫不犹疑得出答案,那说明对方一定给了她足够的关怀和爱。白商枝认识她男朋友,对方是医学生,内敛稳重,对于萱也挺不错。 尽管她本人对婚姻抱有十分消极的态度,但此刻她真诚地为朋友感到高兴,也由衷希望对方能够幸福。 在独自回去的出租车上,白商枝忽地生出点难以言说的酸涩,然后不可避免地想到姥姥年前说的话。 “到了一定年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身边的朋友成家,长辈的身体不再健朗。时光会传来沉重的叹息,你只能被推着往前走。” 她不喜欢这种被情绪操控的感觉,短暂的失落后迅速调节。 她便又成了那个潇洒自在,意气风发的白商枝。 . 离演出时间还有两天时,白商枝忽然想起自己只邀请了林饮溪,但还没给他票。 下班后她给对方发消息。 商枝:【我好像还没给你票。】 商枝:【你看你是过来取,还是自己出钱支持一下我们的演出?】 商枝:【想来林总应该不差这点钱。】 LYX:【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商枝:【你也可以选择第一个选项,不过我会认为林总迫不及待想见到我。】 LYX:【票在昨天就买好了。】 商枝:【感谢支持,剧院见。】 LYX:【剧院见。】 如果说白商枝平时是自信,那在专业上就是绝对自信。 她身材条件得天独厚,后期在保持上也是花费不少经历,加上悟性高,两年前便升上了首席。 她在舞台上是发着光的,在光影间的每个动作都做得优雅漂亮。 林饮溪坐在观众席上,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芭蕾舞剧,但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被出色的表演拽进舞剧里的世界。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很快结束,正要跟其他观众一同离开的时候,白商枝发来消息。 商枝:【人多眼杂,就不邀请你来后台了。】 商枝:【在外面找个地方等我一下,我出去找你。】 LYX:【歌剧厅入口右侧。】 商枝:【ok】 白商枝换下演出服卸完妆,匆匆套上羽绒服跟同事打了个招呼,从后台离开。 刚演出完,呼吸喘得有些急,连带心跳都快起来。 演出七点半开始,现在九点多,天已经彻底黑了。 剧院内晃眼的灯光坠在晦暗中的城市,宛若一座伫立的灯塔。 她一眼便看到了靠着墙壁的男人。 林饮溪姿态闲散,略有些长的头发散在脸侧,尾端勾着下颌,精致的眉眼并不显女气。 清冷气质融合暖黄色灯光,无端与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生出条泾渭分明的线。 白商枝顿悟,这大概就是所谓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男人似乎觉察到什么,缓缓撩开眼皮望了过来。 她眸底溢出点点笑意。 这花,她摘定了。 第8章 林饮溪接过装外套的袋子,客气地道谢。见人没反应,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他略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怎么了?” 白商枝扬起眼眸笑起来:“我们舞团有庆功宴。” 顿了顿,他转过头:“那你回……” 回去吧。 下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打断。 白商枝眨眨眼睛:“我不去参加,现在要找个地方解决晚饭。” 林饮溪看了她一眼,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先生要一起吗?” 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女人,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脸颊被冷风吹得发红。 视线移开,他淡淡道:“好。” 白商枝抬眼,对这个回答有些诧异,可又觉得该是情理之中,这段时间来他好像从未拒绝过她。 这是她第一次坐上林饮溪的车,大抵是色迷心窍,连最普通的动作都让她觉得勾人。 浅淡的光影勾勒棱角分明的脸庞,男人仍然是初见那副淡漠又清冷的模样,看着拒人千里之外,却又很好说话。 蓦地,她忽然意识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她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成熟稳重的年纪事业有为,颜值高身材好,是单身的可能性很低。起初她觉得对方成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有对象倒也正常。 可这几次,林饮溪并不像他外表上那么冷漠,再想到他出色的家世,说不定家里安排了联姻,早早娶妻生子了。 一番想法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琢磨了一路,林饮溪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没多问,两人沉默着到了餐厅。 白商枝知道这家餐厅,装潢偏古雅,菜色以鲁菜出名,然而消费水平却使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他似乎常来,服务员热情地迎接,并将两人领至包房,一路随口聊些着什么,林饮溪答得敷衍。 两人很快点好菜,服务员离开,房间陷入沉默。 白商枝看了眼男人:“林总带女朋友来过吗?” 林饮溪淡淡道:“没有。” “是没有女朋友还是没带女朋友来过?”她搭着桌沿,,作出漫不经心的姿态。 他笑了下,眼神疏冷:“这和白小姐有关系吗?” 白商枝扬起下巴,桃花眼勾出点暧昧的弧度:“当然有,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顺利将这顿饭吃完。” 半分钟后,林饮溪妥协般开口:“两个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刚刚她甚至看了眼包,想找个趁手的物件,要是听到令人不愉快的答案,就直接砸过去。 当然包里只有零碎的东西,唯一能拿来扔的便是她手里的手机。 白商枝默默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他:“是吗,林总应该挺受欢迎才是。” 林饮溪抬了抬眼,放低声音,低沉的音色勾人:“我更想知道,白小姐的意图。” 她往后靠向木椅,姿势散漫又撩人:“这还用问,图你啊。” 他蹙起眉,眼底浮起疑惑:“图我什么?” 白商枝斩钉截铁,回答地没有半分犹疑:“脸。” 林饮溪挑起眉:“做人还是不要太肤浅。” 她眯着眸笑,十分不要脸地说:“那你想让我图你什么,图你身子?” 林饮溪:“……”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服务员推门将菜端上桌。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服务员离开,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刚才的事,一直到这顿晚饭结束。 林饮溪出去接电话,她无聊地摸出手机玩,看见于萱之前发的消息。 于萱:【好啊你,是不是又跑去找林总了?】 商枝:【刚吃完晚饭。】 于萱:【你们怎么每次都是在吃饭?】 商枝:【你要是帮我想个好的借口,下次就不是吃饭了。】 于萱:【白姐,手段不行呀。】 商枝:【没事,能拿下林总就行。】 于萱:【你确定你这点手段在林总那儿够看?】 商枝:【差不多吧,林总看着也没什么经验。】 于萱:【你小心羊入虎口。】 又刷了会儿朋友圈,给几个同事发的照片点了个赞。 人还没回来,白商枝决定去前台结账。上次是林饮溪付的,这次轮到她了。 看到大几千的消费时,白商枝眼前一黑。 想起上次去的平价火锅店,再看看眼前的高档餐厅。她暗暗骂了几句,要原则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 走廊尽头的吸烟区,林饮溪指间夹着半根烟,灯光的阴影处闪着猩红的火光。 他极少抽烟,偶尔应酬时也只是点上。 手机里的男声说完合作项目后,忽然有些忐忑地说:“林哥,你和那姑娘怎么样了?” 林饮溪没说话,手臂抬起搭在旁边的窗沿,指间的烟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靠近唇边。 “那天晚上她看见你的反应,明显也对你有意思……” 他淡淡开口,低沉的嗓音没什么情绪:“杨渝州。” 他什么也没说,但杨渝州还是立马闭上嘴。 挂断电话,烟也燃尽了。 林饮溪将烟头扔进垃圾箱,站在窗边散了散身上的味道才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他在微信给白商枝发消息说马上回去。杨渝州一通电话打的时间不短,对方估计已经等急了。 消息刚发出去,眼前忽然晃过红色的裙角。 他蹙起眉。 . 到前台结完账回来又过了一阵,林饮溪还是没有回来,白商枝几乎以为他被那句虎狼之词吓跑了,好在没过多久对方便发来消息。 然而等了又等,仍然没见到人影。 她坐不住了,离开了房间。 转过两个拐角,她便找到了人。 原来是被搭讪了。 林饮溪神色淡漠,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也许是错觉,白商枝觉得他似乎要比平常更冷一些。 她勾了下唇角,目不斜视从两人旁边经过,似乎只是经过的路人,与他们并不认识。 只是擦肩而过时,有什么掉落在地,响起清脆的声音。 白商枝径自往前走,从始至终没有回头,一直到走出餐厅,才在墙边站定。 过了十多分钟,林饮溪才出来。 初冬的风刺骨,冻得人发抖。 她穿着单薄的毛衣在冷风中抬起下巴,拿过外套的手指微颤,即便如此,也不肯示弱。 穿好衣服,白商枝一时没缓过来,温吞着小声说:“谢谢。” “是我该道谢。”林饮溪将手中的口红递到她面前。 她刚才故意丢下,为他解围。 她才缓过来,便又恢复成平常嚣张张扬的模样:“摔坏了,我不要了。” 林饮溪也不生气,兀自将口红揣进口袋:“我送你回去。” 白商枝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用,我打车回去。” 刚说完,便快速地叫了个网约车。 她习惯如此,高傲又倔强。 做出的任何决定好像都容不得他人干涉。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今天突发意外情况,跟大家说声抱歉。 第9章 演出结束,接下来几天都休息。白商枝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前几天的困乏才稍有缓解。 如果不是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她也许会直接睡到下午。 她睡眠浅,容易被吵醒,当初租房最看重的就是隔音和周边环境,挑的这个地方有些偏远,但远比市中心的环境安静,并且房租也要更划算。 虽然她现在演出收入比以前要高,但要是承担市中心的房租还是勉强,买房就更遥远了。 遮光窗帘将光挡得严严实实,黑暗中,白商枝半眯着眼睛摸手机,灼眼的亮光刺得她瞬间闭上眼。 换了半晌,才重新点进消息框。 于萱:【图片.jpg】 于萱:【好漂亮,谢谢我白姐。】 商枝:【这么快。】 她之前找人定制了一条项链,留了于萱的地址,当作订婚礼物。原本以为工期比较长,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做好,没想到会这么快。 于萱见她醒了,干脆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白商枝按下接通,不紧不慢挪步到窗边,拉开窗帘:“我刚醒。” “我猜到了。”她声音愉快,“上午我就收到了,估计你还没睡醒,就没吵你。” 她揉着眼睛,趿拉拖鞋到卫生间洗漱:“礼物还喜欢吗?” 于萱有点犹豫:“喜欢是喜欢,就是……” 白商枝刷着牙,嘴里全是泡沫,含糊问:“什么?” “这个应该挺贵的吧。”她啧了声,“也不用送这么贵的,你随便挑个什么送我就行。” 说完又微微叹了口气,她继续念叨:“我还不知道你,花钱大手大脚,到现在也没存什么钱。” 刚想反驳,白商枝便想起了昨天那顿大几千的晚饭,顿时又开始肉疼。她平常在吃饭上花销极少,大的开支都在衣服和护肤。 “确实,昨晚那顿饭就花了小一万,付款时我的心都在滴血。”她将手机放在旁边架子上避免沾水。 于萱沉默了一下:“你又跟人AA了?” 白商枝往脸上涂护肤品:“之前那顿是他付的。” “大小姐,放一放你的面子吧。”于萱无语,类似这样的话,这些年她说了无数遍。 知道对方不会听,但每次总是忍不住。 “你好像越来越唠叨了。”漫长的护肤流程终于结束,白商枝拿起手机,“不说了,我去吃早饭。” 于萱直翻白眼:“睁眼看看时间吧。” 天空阴沉,黑压压一片,似乎要下雨。 她坐在落地窗内侧的地毯,手里端着杯刚热好的牛奶。 屏幕上和林饮溪的聊天记录停顿在昨天晚上,对方转了一万过来,她没收,退了回去。 LYX:【?】 商枝:【上次你请的,这次轮到我。】 LYX:【上次是赔罪,这次是请客。】 商枝:【留到下次吧,我还是能请得起一顿饭的。】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回。 LYX:【抱歉,是我冒犯了。】 白商枝性格有很大一部分受母亲的影响,强势好强,中学时更尖锐,直到成年才稍有收敛。 她骨子里的自尊心使她在任何方面都显得高傲甚至于刻薄。但只跟她见过几次面的林饮溪,却看穿了她的敏感。 接下来几天,白商枝没有主动联系他。 直到三天后,她去拜访老师。 程云在业界颇负盛名,年轻时是北城歌舞剧院的领舞,学生也是个顶个的优秀,其中包括她和团长吴清嘉。 两人相隔时间长,吴清嘉是最早的学生之一。白商枝跟着程云学习的时候,她已经是舞团十分出色的芭蕾舞者。 她们在之前没有任何交集,这也是白商枝觉得奇怪的原因,其他的师兄师姐不时去拜访老师,总会见过那么一两次。 但吴清嘉自从考入大学后,却好像和老师断了联系。 这次是程云六十大寿,几乎所有能赶得回来的学生都会去。 白商枝前段时间隐晦地问吴清嘉。 她沉默了好半天,沉沉吐出口气,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好,我跟你一起去。” 当日,吴清嘉开车过来接她。 两人不时闲聊几句,但聊至老师,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听说你前段时间去相亲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联系了。”白商枝并不介意聊这些,甚至半开玩笑地讲当日的事来缓和气氛,“……以前还觉得团里的姐妹夸张了,那天我才知道什么叫人类的多样性。” 吴清嘉保养的很好,眼尾几乎没什么皱纹,笑起来万种风情:“是啊,能遇到优秀的,又爱你的实在不容易。” 白商枝忽然想起一件事,团长至今也没结婚。 看出她心中所想,吴清嘉说:“我有男朋友。” 她怔了下。 “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但我们不会结婚,也不会要孩子。”她说得轻松,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恐惧婚姻,他害怕孩子。人生就这么长,我们不觉得自己能让子女幸福,所以决定先顾好自己。当然这挺自私的。” 白商枝摇摇头:“不,没有做好准备,只凭自我意愿就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才是自私。” 车停在绿灯前,吴清嘉看了眼她的小师妹:“你说得对。” 快到目的地,街道有几辆车都是驶向一个方向。 白商枝探头看了眼,看到了眼熟的师姐,对方没看到她,她也就没打招呼。 吴清嘉将她的小动作纳入眼中:“当时你刚来,我们都觉得你是个挺傲的小姑娘。” 她承认地非常痛快:“确实。” “但后来发现你还是挺好相处的,懂礼貌也开得起玩笑。” 白商枝转过头,淡淡:“那是你们没见过我以前的样子。” 聊天就此打住,目的地到了。车停在临时车位,她们并不打算久坐,今天拜访的人太多。 下车时,白商枝忽然看着旁边的车愣住。 坐在驾驶座的林饮溪似是察觉到什么,抬眼迎上目光,也怔了下。 他今天被叔叔叫来当临时司机来拜访一位长辈,但他猜测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林河下车同人打招呼:“清嘉,你也来了。” 她点点头:“嗯,要来一趟的。” 两人比较熟,年轻就认识,后来在一所剧院工作,但却不怎么能见到。 长辈故友重逢,站在后面的两个人有些尴尬。但他们却默契地什么也没说,好像彼此并不认识。 寒暄过后,长辈才介绍跟在身后的年轻人。 林河和吴清嘉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他清了下嗓:“年轻人之间话比较多,你们聊你们的。” 白商枝:“?” 林饮溪:“……” 长辈走在前面与他们遥遥隔了段距离。 白商枝看了眼身侧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我们这算相亲吗?” 林饮溪垂眸:“算是吧。” 她笑了笑:“看来林先生家里也催得紧。” 林饮溪面不改色扯谎:“是,我爸很是操心,头发都白了不少。” “林伯父没给你介绍吗?” “没碰到合适的。” 她眨眨眼睛,忽然问:“合适的,是什么样?” . 白商枝当年跟着程云学舞,她便快到五十了,但看着却很年轻,跟三十左右的人没什么差别。 如今六十岁,时间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程云还住在以前的老房子,亲切地跟白商枝说话,看到她身侧的林饮溪,眯着眼睛笑:“这是商枝男朋友吗?” 她尴尬地否认:“不是,他是跟林导一起来的,我们不认识。” 林饮溪看了她一眼,在她说“我们不认识”的时候。 白商枝莫名感到心虚,不敢看他。 来的人很多,她跟老师说了几句话便被挤到院子里。林河跟吴清嘉还在客厅,两人看样子是早就约好的。 林饮溪和院子里的人不熟,沉默地站在墙边,看着白商枝跟来往的人打招呼。 她此时跟前几次见到的张扬不太一样,挂着浅淡的笑,加上那张具有迷惑性的脸,很像乖乖学妹。 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他大概知道了原因。 程云本不打算继续带学生,但因为白商枝天赋高又肯努力,才破例收了这最后一个学生。 不知道她在其他长辈面前是不是也这样,但面对这些师兄师姐们,似乎的确要收敛一些。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便见“乖师妹”扬起下巴:“师兄,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错啊。” 林饮溪抬眼。 她缓缓补上:“脸大了不止一圈。” 林饮溪:“……” 过了会儿,白商枝走到他身旁:“你这儿好像安静点。” “你来就不会安静了。”林饮溪诚实地说。 她眯了眯眼睛,对上他的视线:“你说什么?” 林饮溪别过头,清了下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里安静是因为我和他们不熟。” 白商枝冷哼,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两人安静的站了会儿,也许因为他们站在一起气势太强,居然真的没再有人过来。 想了想,林饮溪还是决定把疑惑问出口:“你对你师兄也这么不客气?” 她轻嗤:“你一定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他想了一下,刚刚男人的声音很小,的确没听见:“他说什么?” 白商枝脸上没什么变化:“他对我开黄腔。” 林饮溪顿了几秒,低沉的嗓音挟着冷:“那你应该再骂狠一点。” 第10章 白商枝拢了拢围巾,白色的毛边包着巴掌大的脸,衬得有些软,但一开口便让人出戏:“要我客气,也得先看他配不配。” 林饮溪抬了下下颌,示意远处的男人:“是他?” 刚刚人太多,他没注意到说话的是谁。 “嗯?”她探出半个身体,歪头眯着眼睛打量他,“你要帮我骂回去吗?” 林饮溪没说话。 白商枝收回身体,若有所思片刻:“你会骂人吗,想象不出来。” 林饮溪:“……” 她笑得毫无遮拦,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半晌才缓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小人物还轮不到林先生出马。” 院子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夹杂的风声簌簌从耳边刮过。 林饮溪垂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回答不久前的那个问题:“漂亮,爱笑,最好是芭蕾舞演员。” 白商枝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低沉的嗓音没入风中,却又清晰地传到耳内:“白小姐很合适。” 她明白过来的瞬间,忽然耳垂冒出点热意,被这两句话打得猝不及防。 为了不暴露自己恋爱经历的匮乏,白商枝将围巾又往上扯了扯:“你说的合适,指的是哪方面的合适。” 林饮溪直勾勾看着她,漆黑的眼眸让人恍惚:“夫妻,组建家庭。” 她呛了下。 . 从老师家回来,白商枝脑海里全是林饮溪那句“白小姐很合适”。 虽然在此前对方从未拒绝过她,但突然说组建家庭实在太过突兀。想了想,她还是发消息问。 商枝:【你很着急结婚?】 LYX:【有点。】 商枝:【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LYX:【就我目前遇到的人来说,白小姐最合适。】 商枝:【……谢谢你。】 白商枝看着顶端的微信名称,连备注都没给对方改。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有渣女的潜质。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一通电话打了过去:“睡了吗?” 林饮溪沉沉叹了口气,声音倦懒:“你可以看一下时间。” 手机屏幕显示。 凌晨一点半。 她哑了火:“抱歉。” “有什么事吗?” 白商枝趴在床上挠了挠头:“我是想说,我们也只见过几次面,现在就说合适会不会太早。” 林饮溪顿了下:“你的意思是?” “你看,我们要不要先相处试试。”她说,半梦半醒间她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就是想泡他,不必要考虑那么多。 “你是想说这个?”他打了个哈欠,缓缓,“可以。” 白商枝眨眨眼睛:“哦……好,那你继续睡吧。” 低沉的嗓音拖着调子,将她最后一点睡意驱散:“晚安,女朋友。” 白商枝:“!” . 醒来的第二日,白商枝瞪着天花板细数她乏善可陈的恋爱经历,不免叹气。 学生时代桃花旺盛到她几乎不想出门,学校里的男生无非看上她的脸,所以忍着她尖酸刻薄的话语,迎难也要上。 工作后她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说她不适合结婚。 有次是在演出完的聚会,对方当面说的。 那时她已经脱离学校生活,步入社会有段时间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却依旧面无表情地与那位什么总据理力争。 “请问所谓优秀的妻子是以您的标准来定的吗?” 他是和剧院有合作的私营企业总经理,闻言淡淡一笑:“你这样吃不得亏的性格,会是大麻烦。” 她嗤笑:“如果要处处吃亏,那我结婚图什么?” 他说:“所以说你还年轻,不知道夫妻生活磨合困难之处,很多事都要多包容。” 白商枝没再说什么。 身旁要是没有其他领导在场,她大概会直接撕破脸。 你的包容是说你出轨多次被抓到,妻子为了孩子忍气吞声还是说几年前公司经营不善,只能靠老婆回娘家央求父母。 只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这话说出来就不合适了。 工作后她并非收敛了棱角,只是学会了不在不适宜的场合说不合适的话。 让她感到可笑的是对方用一套标准来束缚自己的妻子,将妻子的爱和隐忍当成理所应当的包容。 但潜意识的,她却同意对方说她不适合结婚。 所以当听到林饮溪说她是合适的对象,哦,最为合适的结婚对象。她觉得不可置信,非常高傲的将此认为对方不了解她,才会有这样不聪明不理智的想法。 不过,反正她也不吃亏。到时候相处试试,对方能容忍几天都是未知数,趁现在多白嫖帅哥才是正道。 第一次做女朋友的白商枝在聊天界面犹豫了近十分钟,才发去一句“早安”。 意料之中的,林饮溪没回。 他似乎时忙时不忙,有时要忙到凌晨才睡,有时却早早休息,比如昨天。 这不属于她关心的范围,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她按照饮食的标准,安排了一下早餐,准备吃完上班,和往常并无不同。 换好练功服,她收到林饮溪姗姗来迟的消息。 LYX:【抱歉,刚醒。】 LYX:【早安。】 商枝:【你道歉干嘛?】 LYX:【没有及时回女朋友消息。】 商枝:【……】 商枝:【你前任对你还有这种要求?放心我没有。】 商枝:【我也不会及时回你消息。】 他发了个语音条过来,点开响起他磁沉的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听得白商枝心有点痒:“不是……算了,你在上班?” 她也回了语音:“是啊,准备练早功了。” 她心情愉快的时候,缓和的语气下意识带着南方人的习惯,句末加上语气词。 林饮溪听到愣了愣,半天才回:“那你先忙。” 不过那时白商枝已经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练早功了。她转身看到旁边的于萱,又想起早上脑海里过的事情。 她不喜欢“适合结婚”这种形容,女人又不是生来就要伺候人的。 她只是觉得,于萱的性格相处起来会让人觉得舒服,不论是朋友,家人还是丈夫。 接下来几天她和林饮溪跟以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各自忙各自的事业,空闲时闲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样一直持续到周五早上。 LYX:【早。】 LYX:【周末有空吗?】 商枝:【有,要请我吃饭?】 LYX:【……不是。】 商枝:【那干嘛?】 LYX:【约会。】 商枝:【约会不也要吃饭,没有差别。】 林饮溪打电话过来给她解释:“目的不同,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 她咬着面包片:“那约会呢?” “约会是为了增加感情。” 他说的一本正经,白商枝脑海里却乱七八糟。 . 周六上午,白商枝本想打车过去,但被林饮溪一句话堵回来:“请尊重一下你的男朋友,我做不到让女朋友打车去约会。” 对方一口一个男朋友女朋友,似乎很熟练。 她只好坐在家里的客厅,干等,然后在心里默默吐槽。 原来男人强烈的自尊心会体现在这些方面。 白商枝拉开车门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是什么手不能提的娇弱小姑娘,可以独立出行。” 林饮溪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所以我们像吃饭AA一样,一人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林饮溪:“……” 他觉得牙疼。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林饮溪问:“你想去哪儿约会?” 他故意咬重最后两个字刻意强调。 白商枝懵了一下,摸出手机:“我问问。” “问谁?” “百度。” “……” 林饮溪无奈:“他老人家说什么?” “游乐场,电影院,海洋馆。”熄灭屏幕放下手机,她挑起眉,“百度成立于2000年,比咱俩都要年轻。” 他笑了下:“你还关心这个?” 白商枝指尖轻轻敲了下手机屏:“刚搜到的。” “原来如此。” “林先生以前都去哪儿?”那天他说没有前任,她不太信,试探着引导话题。 林饮溪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是我第一次和女朋友约会。” 白商枝“哦”了声,揶揄道:“我很荣幸。” 他轻笑,不甘示弱:“没关系,白小姐看起来也没什么经验。” 僵持半天,两人仍然没决定下来去哪里,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 白商枝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枚硬币:“正面游乐场,反面电影院,立起来就去海洋馆吧。” 林饮溪默了两秒:“看来你不喜欢海洋馆。” 她将硬币放在拇指上:“关起来的鱼有什么好看的。” 手指用力,硬币不受控制地往林饮溪的方向弹了过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硬币撞击车窗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白商枝:“……” 她听见一声轻叹。 车在前方拐了个弯,车速忽然加快。 “正还是反?”她心系硬币。 林饮溪停下车,迎上她的目光:“反。” 她不信:“真的假的?” 林饮溪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心思:“你要是想看,可以直接说。” “谁说我要看了。” “或许你把视线移开,会更可信一点。” “……” 白商枝往后一靠,挪开视线:“去电影院。” 第一次见林饮溪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的身材比例很好,丝毫不亚于舞团里的男同事,修长的腿匀称有力。 当时吸引她的,除了脸,就是这双腿。 蓦地,白商枝转过头。 既然都是男朋友了,那她岂不是可以大大方方看个够。 离游乐场还有段距离,路途中她就这么不偏不倚地一直盯着他。投来的目光太灼热,林饮溪感到些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林饮溪:“……” 白商枝说:“很帅,不用担心。” 他无奈:“谢谢你。” . 最近没有好看的电影,白商枝挑了半天,选了部看起来比较乏味的爱情片。 林饮溪买好可乐和爆米花走到她身边。 她看了一眼爆米花,眼神变了变。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林饮溪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怎么了?” 白商枝接过爆米花,捡起一颗扔进嘴里:“我是舞者,要保持身材。” 他蹙了下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林饮溪却问了许多,诸如是不是甜食也不能吃,平常靠什么补充能量。 “不是完全不能吃,吃点也毒不死。偶尔会吃巧克力补充能量,必须是黑巧,牛奶巧克力的糖分不是我能承受的。” 等检票的时间,两人坐在一起。 林饮溪拿着一桶爆米花,垂着眸子听她讲。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讲话,白商枝默默转移话题:“你喜欢吃甜食?” “还好,因为家人的影响,口味会偏甜。”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对食物并不挑剔,可以随你。” 白商枝喔了声,视线一直看向影厅外面:“你吃得完吗?” 指的是那桶爆米花。 林饮溪诚实道:“有些困难。” “那送我吧。” 他不解地看着她走到影厅外面,将爆米花和饮料送给了门外的小男孩。 回来的时候,他们买的那场电影刚好开始检票了。 林饮溪心里像是被挠了下:“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她漫不经心说,将票递给检票员:“聊天时瞥了眼。” 电影套路且模式化,看到一半白商枝失了兴趣,视线从大荧幕上移开,转向了旁边的男人。 还不如人好看,她暗暗想。 他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眼尾的弧度往下,末端微微勾起,瞳孔漆黑明亮,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之前她便看的大胆,现在多了层女朋友的身份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是周末,来看电影的人不少,他们订票晚,只剩下后排的边缘处。 白商枝四下望了望,很好,大家都在认真看电影。 她戳了戳林饮溪的肩膀,示意他靠近。 林饮溪微眯了下眼睛,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想做什么?” 两人靠得很近,说话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暧昧的热度在鼻息间流窜。 白商枝眨眨眼睛,笑得狡黠:“增进感情。” 说完,她往前轻轻贴了上去,学着以前看过的偶像剧舔.弄,厮磨。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目前写过进展最快的一对了。 接下来可能会更快x 第11章 林饮溪抬手扣住她的下巴,使原本浅尝辄止的吻继续往下深入。他动作很慢,一寸一寸往前试探,却又悉心在每一处都留下印记。 结束后白商枝欲盖弥彰地将围巾往上扯。 荧幕的光落在面前,她注意到林饮溪唇边有一抹红色的痕迹。 是她的口红。 白商枝忽地心虚起来,从包里拿出张纸巾,扯了下他的衣袖,勾了勾手指。 林饮溪眼眸暗了暗,以为她还要继续,揽着她的脖颈再次低下头。 白商枝:“……” 她抬手挡在脸前,摇了摇头。 林饮溪皱眉,不解。 “口红。”她指着那处红印,拿纸巾给他擦干净。 电影结束,两人找了家餐厅吃午饭。白商枝本以为他会订个包间,到时候也不用怕被人看见。 谁知林饮溪订了大厅的位置,她看了看周围几张桌子的人,一时无言。 算了,不亲就不亲吧。 除了这个插曲,第一次约会进行的还算顺利。 分别时,白商枝走到车的另一边敲了敲车窗,林饮溪不明所以地降下。 然后下一秒,她俯下身体再次吻了上来。 两次都是她主动,林饮溪轻轻地咬了下她的唇,留下道浅淡,不消几分钟就能消掉的痕迹。 白商枝缓缓后退,笑着直起身体:“再见,男朋友。” “再见。” 不得不承认,每次和林饮溪见面都很愉快。对方不会自以为是地打断她的话,不会滔滔不绝的炫耀。 体贴绅士,看起来是很好的结婚人选。 白商枝不想考虑那么多,她只知道电影院偷偷接吻的经历对她来说是头一遭,新鲜又刺激。 跟对方在一起,她很开心。 于萱说她像是陷入热恋的小姑娘,她也不反驳,笑吟吟地说:“要是早知道恋爱那么快乐,我肯定会早恋。” 这话后来跟林饮溪不小心又重复了一遍。 那边沉默下来,她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话了。白商枝不善于认错,只会找补,于是她说:“我的意思是,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她这才有点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她陷入谈恋爱好麻烦,男人怎么这么小气的挣扎。 林饮溪却缓缓开口:“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白商枝:“……” 她忘了,对方只想找结婚对象。 . 这样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元旦前,白商枝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朱潇这次回去几乎没联系她,只在刚到家的时候,简单说了下爷爷的身体状况。那几天即将上台演出,她也忙。 到后面才隐隐觉得不对,她打了几个电话问,得到的答复依然是爷爷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考虑到朱潇的性格,她没再多想。 接通电话,她隐隐有些不安:“怎么了?” “商枝,你需要请个假回来一趟。” 事出有因,假很快批了下来。她立刻订当天的机票,飞回老家。 她走得太急,忘记和林饮溪说一声,也忘记他们原本元旦假期的约会。等到下飞机想起来,手机已经没电关机。 消毒水刺鼻的气息像是漫长的苦寒,有人挣扎着等来春天,有人在冬日里悄无声息地离开。 上次见爷爷是在两年前,那时爷爷身体看着很健朗,还能在楼下下棋。会拍着她的肩膀说,小枝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趁伯伯叔叔们不在,还会偷偷给她塞红包。 夏阳气温十多度,与已经到零下的北城相比,像是到了另一个季节。白商枝来得突然,什么都没收拾,身上穿着白色的羽绒服。 可当她站在病房前,却感觉寒意乍起,很冷。 老人瘦骨嶙峋,皮堪堪包着骨头。他躺在病床,靠着医疗器械维持时日不多的生命。 白商枝站在门口,迈不动脚步。 许是亲人间心有灵犀,在她站了十几分钟后,爷爷很慢地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白商枝听见了他没说出的话。 爷爷叫她,小枝。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将她交给老家的爷爷奶奶照顾。 镇子里宽宽窄窄的小巷四通八达,好像任何一条路都能回到家。那里没有五岁的她仰着头也看不到顶的高楼大厦,却有鱼虾成群的清澈小溪。 老人开了家小卖铺,门口支起把赠送的大伞。破旧但遮阳很好,爷爷拿着把蒲扇晃晃悠悠向她招手。 “小枝,过来。” 她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玩具走到木椅旁,爷爷会突然把冰可乐贴近她的脸颊,然后跟她说不要被奶奶发现。 镇子上的夏天格外漫长,潮热气息如同无休无止的蝉鸣。 白商枝站在病床前,俯下身体凑近。可这次没有冰可乐,也没有抚摸头顶的手。 她试图找出理由,也许因为夏天还没来。 在医院陪了一上午,父亲劝她先回家,等晚上再过来。她原本想拒绝,可看到白家成疲惫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白商枝到家想起林饮溪的消息还没回,他们原本打算今天一起出门,现在突然联系不上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着急。 她拿母亲的充电器充上电,匆匆忙忙地开了机。 二十多条未接来电蹦出来。 白商枝连忙打回去,但没打通,她又打了两次还是没接通。 想了想她发了消息,免得他担心。 商枝:【抱歉,突然有点意外情况,今天不能约会了。】 商枝:【下次请你吃饭。】 发完消息,她从房间的衣橱里拿出两件以前的衣服去浴室洗澡。浴室里稀里哗啦的水流声遮掩了聒噪的一切,连同客厅再次响起的铃声。 朱潇少见的在楼下的小餐馆买了点吃的,推开门便听铃声响个没完。 瞄了眼备注,林饮溪。 她拿起手机接通:“你好,我是白商枝的妈妈,有什么事吗?” 林饮溪一夜没能联系到白商枝,以为出了什么事。他站在窗边,眼下淡淡的青色痕迹明显:“伯母你好,我是商枝的男朋友。” . 白商枝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随便搓了两下头发,沉闷的心情稍有缓解。 她看了眼茶几的快餐盒,淡淡笑了笑。朱潇极少在外面吃饭,觉得不干净不健康。此时她不想追究,这背后的原因再清楚不过。 “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母亲从卧室走出,问道。 白商枝拧着眉,迅速看向柜子上还在充电的手机:“他打电话来了?” 朱潇坐在她对面:“嗯,他说今天过来。” 她放下筷子,冷着脸走到柜子旁拿手机,准备给人打回去。 母亲皱着眉:“你要给他打电话?” 白商枝没应声,拨通号码,这次电话很快接通,她直接开口:“你不用过来。” 林饮溪顿了下,缓缓:“我到机场了。” “这边没什么事,我很快回去。”她冷言冷语地拒绝。 对面沉默下来,白商枝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缓和了语调:“这是我们家的事,不好麻烦你。” 话筒里传来机场的女声播报,他淡淡道:“白小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白商枝没能阻止,心里忐忑不安。她不喜欢麻烦别人,能够解决的事情就自己解决,不能解决的就花钱解决。 她很难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帮助。 朱潇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你们是男女朋友,他过来一趟也没什么。” 她沉沉吐出口气:“妈,你忘记你为什么和我爸离婚了吗?” 朱潇的脸瞬间白了几分。 . 林饮溪是晚上到的夏阳,那时白商枝还在医院不能去接他,给了他医院的地址。 在他抵达的十分钟前,爷爷离开了。 病房里陷入浓重的哀伤情绪,有人掩面哭泣,有人趴在病床嚎啕。而白商枝站在角落里,靠着墙角,脸上没什么表情。 掩面哭泣的伯父忽然指着她骂,骂她白眼狼,连滴眼泪都没掉:“你不是我们白家的人,你不就是图我爸给你的钱吗。” 白家成皱着眉:“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 “……” 这家人吵起来没完,吵完遗产开始吵医疗费用和葬礼,对钱的事情争论不休。 林饮溪站在病房外犹疑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是白商枝的男朋友,有充分的理由走到她面前。 于是他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将白商枝拥进了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 白商枝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宽大的手掌覆在后颈,她闻到令人安心的轻淡茶香。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茶的味道很好闻,想着等回去后要去茶馆里好好尝尝,最好是去林饮溪的茶馆里。 “没事,交给我。”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 她张口想反驳,却被人用手指抵住:“我来处理。” 白商枝第一次见这样强势不容拒绝的林饮溪。 林饮溪处理事情的方式简单粗暴,但却以最快速度堵上了白家人的嘴。 他出了爷爷住院治疗和葬礼的全部费用。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 白家成中间阻拦过一次,但林饮溪无所谓地笑笑:“不要紧,我只是不想看她不高兴。” 处理完相关事宜,天已经黑了。 林饮溪跟白商枝回到老家的房子,这是父母离婚后买的,只有两个房间。 朱潇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住在一起。 吃过晚饭,朱潇拉着林饮溪聊天,那架势像是要把林家家底都打探个彻彻底底。 林饮溪倒是不介意,每个问题都回答地认认真真。 “家里的产业我很少参与,重心还是放在自己的事业上。” “我们虽然在一起不久,但相处很愉快,我希望和她能够一起往下走。” “……” 白商枝不想听,趁他们聊天,去楼下超市买了两套新的睡衣和贴身衣物。 回来将睡衣一通塞进他怀里:“你先去洗澡,我回房间收拾一下。” 她两步迈进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身后的人也跟了上来。 林饮溪长腿一抬,挡在门前:“等等。” 她松了手:“做什么?” 他有点无奈:“买小了。”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白商枝懵了。 “真的小了?” “嗯。” 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她下意识往下看了眼,脸有点红:“你不用试试就知道?” 林饮溪眯了下眼睛:“要是不信,你可以来试试。” 白商枝:“……” 要不是时间不合适,她的确想试试。 白商枝皱着鼻子往下看,小声嘟囔:“这个是不是不能将就。” 他缓缓抬眼:“你说呢?” “好吧,我去换一条。” “……” 没几分钟她又回来了。 林饮溪坐在书桌前看了看,却没乱动她的东西:“怎么了?” 白商枝趴在门框上:“万一我又买错了怎么办?” 他淡淡撩开眼皮:“我和你一起去。” 她满意地点头,不过离开房间前林饮溪将她手里装着衣物的袋子夺过去,扔在一旁。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他说:“据我来的路上观察,这里的阿姨们很爱背后嚼舌根。现在换一条,不用三天这件事就会传到伯母耳朵里。” 白商枝“……” 她不得不承认,林饮溪说的很对。 这次买到合适的,林饮溪顺利洗上澡。 窗外传来细碎的风声,打破黑夜中的静默。单人床睡两个成年人还是有些挤,需要侧着才不至于碰撞到对方的身体。 但总有些是避无可避的。 滚烫的呼吸洒在脖颈,白商枝闭了闭眼:“你今天花了多少钱?” 他随口:“没多少。” 她嗤了声:“我会还给你。” 说完大话她便想到数额不多的存款,于是试探着说:“林先生支持分期吗?” 林饮溪睁开眼睛,黑暗中对上那双桃花眼,压低声音:“不如用别的抵。” 白商枝瞬间想歪了,往前凑了凑:“怎么抵?” “结婚证。” “……” 白商枝觉得他很可恶,她只是想睡他,而他居然想要她下半生的自由。 林饮溪不过随口一说,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的还是白商枝的情绪。他想起站在病房外面,看到她贴在角落,眼里没有焦距的模样,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 葬礼按照爷爷生前的要求,一切从简。 那几日白商枝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似乎没有很伤心。 林饮溪却觉得越是沉默,才越有问题。 一直到第三天下葬结束,白商枝站在房间门口,定定看着他说:“我要去一趟镇上。” 她太高傲了,不会示弱。这种时候也学不会央求,只用那双湿润的眼睛看他。 换个不懂她言外之意的,只会回一句:“那你去吧。” 有心的最多问:“要我陪你吗?” 可她那么高傲的人,只会摇摇头,然后独自前去。 所以这么些年,她始终自己一个人。 但总有人不一样。 林饮溪看了她一眼,起身穿上外套,牵她的手:“走吧。” 白商枝皱起眉,垂着眸看两人相牵的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嗯,我想去看看。” “好吧。” 第12章 白商枝上次来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前些年城乡建设,推翻了许多老房子。镇上盖起了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四通八达的巷子被吞并。 大伯和叔叔们那天争吵,有一半原因是为爷爷老屋的拆迁款。 白商枝走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城镇,觉得自己像外来的闯入者,对这里感到陌生而又恐慌。 好在闯入者并不是单枪匹马来的,还有闯入者的男朋友。他有着敏感的地图雷达和超强的记忆力,能够及时提醒。 比如现在,林饮溪牵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提醒她:“这条路,我们十五分钟前刚走过。” 白商枝有点懵,四下看了看:“你怎么知道?” 他伸手指向远处的建筑物:“那儿,有印象吗?” 白商枝认真盯着看了两眼,底气不足但语气要强势:“我觉得它们长得都一样。” 说完挥手一扫,霸道的以偏概全,将周边建筑全部纳入其中。 林饮溪:“……” 他淡淡看了女朋友一眼,没有反驳,默默拉着她走向另一条路。 绕了很久,白商枝才找到老房子的位置,不过因为拆迁早就推了,新盖起来的建筑将过往的痕迹覆盖。 她站在商场前,定定看了许久。 回程路上,白商枝絮絮叨叨说起了很多事。她不是话多的人,许是因林饮溪这些天的陪伴,她在这短暂的时间,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但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愿意泄露以前的情绪,经过层层掩饰,说的云淡风轻。 林饮溪静静地听她说,偶尔简单评价一句。到最后了,他轻轻碰了下白商枝的手指,像是安抚。 白商枝心里突然暖烘烘的。她转过头,望向身侧的男人。 阳光浅淡地描摹他的眉眼,窗户缝隙扑来的风撩起脸侧的碎发,漆黑的眼眸蕴着千言万语。 她有一瞬呼吸错乱,不平的心跳被他一个眼神轻易攫住。再睁开眼,那抹情绪消散地彻底,只留下点清清淡淡的疏冷。 白商枝不再看他,目光投向窗外,任视线与划过的光斑纠缠。 解决完爷爷的事,他们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去。 白商枝坐在床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只是紧皱的眉头暴露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林饮溪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到她身旁,视线落在屏幕上的计算器界面,沉默着没说话。 丧葬费不算什么,爷爷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才是大头,她的存款完全不够。 白商枝陷入她即将欠一大笔债的痛苦中,完全没留意到身旁的人,划进微信界面跟朋友哀嚎。 商枝:【我挣的钱都去哪儿了?】 商枝:【我不理解。】 于萱:【之前我让你不要花钱大手大脚的时候,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于萱:【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挣钱不花图什么。】 商枝:【……】 商枝:【我完了。】 于萱:【欠的也不多,你接下来几场演出费不就挣回来了?】 于萱:【只要你别再乱花钱。】 商枝:【但我还要买衣服交房租吃饭。】 于萱:【……那我就只能给你一个建议了。】 商枝:【什么?】 于萱:【美□□惑。】 白商枝无语地将手机扔到一旁,这才看见眼前的人影。她被吓了一跳,差点栽到床底,好在林饮溪及时扶住了。 她蹙着眉瞪他:“你偷看我聊天干什么?” 林饮溪还握着细白的胳膊,闻言微微用力攥出一道红印,然后才不紧不慢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我刚刚清了两次嗓子,你没听见。” 白商枝哪能轻易吃亏:“嗓子只能用来清,不能说话是吗?” 林饮溪:“……” 这张嘴有理没理都不饶人,适合做些其他的事。 白商枝发现他身上的茶香经过几天已经变得极淡,需要靠近才能嗅到。 比如现在。 林饮溪抬起她的下颌,俯下身体,轻淡的茶香溢进鼻息间。眼前的面孔逐渐放大,倦懒的吐息拂过鼻尖,腰间覆上滚烫的温度,像是燃烧的焰火,一寸寸将她焚尽。 比起前几次的试探和摸索,这次两人都更熟练。 房间的灯是她以前读书时挑的暖黄,洒下的光芒晕开让人心软。 可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句无理取闹的话激怒了,挟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侵略性,唇齿间的温度似是要烧起来。 白商枝往后躲,然而新鲜的空气刚呼吸了一口,就被眼前的人再次按着脖颈侵入,她呜咽了两声,眼睛湿漉漉地看他。 林饮溪眼眸暗了暗,终于放过她。 她呼吸急促,张嘴要嘲讽回去,话没来得及出口,想起刚刚的待遇。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白商枝平复呼吸,一边观察男友。他靠在桌边,略长的头发遮在眼前,看不清眼神,只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什么。 除了微红的嘴唇和身体的变化,他仍然是那朵远在天边的高岭之花。 嗯,只是被她摘下来亲了亲而已。 高岭之花有反应也是正常的。 摘花人不打算帮忙,很是记仇的报复。他自作孽,理应承担后果。白商枝沉默地看他,可要是他提出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帮他。 可惜这花不识趣,偏要自己忍回去。 两人同床共枕三天,只简简单单接了个吻。 后来于萱听说后,一脸惊讶:“不会吧,你身材这么好,他没反应吗?” 白商枝想了想,大发慈悲地替他找补,避免人家觉得他不行:“那几天心情不好。” 于萱“喔”了声,觉得这个说辞合理。 但这件事却一直梗在她心间。 花不会真的不行吧。 要找个机会,把花彻底摘下来。 . 朱潇经过爷爷的事决定留在老家,不再回北城。同时也不再催她找对象,转而开始催婚。 她还让白商枝有空一定要请团长吃饭,给她介绍了这么好的人。 白商枝敷衍地应,半点没往心里去。 这一周两人忙各自的事业,见面都很少。一直到中旬的演出结束,林饮溪约她去新建的游乐园。 可惜当日天公不作美,加上有人心思昭昭。 游乐园计划被迫取消。 北城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早,天上飘下零星的雪花,落在脸上,被寒风一吹,刺骨的冷。 雪不大,影响不了他们原定的游乐园计划。 有人裹着毛毯打电话抗议。 “谁说约会一定要出门,待在家里难道就不能增进感情了吗?” “出去接个吻都要偷偷摸摸,在家想做什么做什么。” 林饮溪沉默了一阵,妥协了。 当日他起得早,先去小区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蔬菜。东西放到车里,他想起之前有次接吻的时候,白商枝说想看他泡茶,又返回家里的茶室,拿了两罐茶叶。 颇有些孔雀开屏的意思。 到她家已经十点多,白商枝开门扫了眼他手里的袋子:“居然没有我讨厌的蔬菜,你有读心术?” 林饮溪轻描淡写:“随便买的。” 他脱下厚重的黑色毛呢大衣挂起来,正要将菜拎到厨房,便被人推了下,背贴着门。 脊背的凉一点点漫延,他没动。 白商枝保持着壁咚的姿势,轻淡茶香涌进鼻腔,她仰起头:“你早上泡茶了?” “昨晚有点事要处理,泡了点红茶。”林饮溪往后靠。 她穿着长款浅黄色的毛衣,低下眼眸便能看见一双笔直又雪白的腿,他礼貌地别开眼。 她咦了声:“昨晚泡的茶,味道留这么久。” 装着蔬菜的袋子落地,一声闷响遮掩了呼吸交融的声音。 偶像剧里说,相爱的人喜欢做亲密的举动。 白商枝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只知道她现在很想吻他。 吻到后面,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白商枝趴在他身上,视线扫过底下的茶叶:“这是什么茶?” “君山银针。”林饮溪指尖摩挲着她的后颈,声音微哑着说,“是一种黄芽茶,可以用绿茶茶艺程序冲泡。” 她顿时来了兴趣,捡起茶叶:“你泡给我看。” “没有茶具。”林饮溪解释茶艺工序复杂,工具繁多,带来不方便。 白商枝顿时失了兴致,扔了双拖鞋给他,拎着蔬菜转身走进厨房:“那你还带茶过来。” “你可以去茶馆找我。” 白商枝动作一顿:“可是茶馆里不是有茶吗?” “不一样。”林饮溪轻轻点了下茶叶的盒子,“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 她慢慢切着水果,点了点头。 两人在沙发靠着看电视,白商枝半盖着毛毯,心不在焉地咬着苹果块。 林饮溪今天穿的比较休闲,白色的高领毛衣将周身那股冷漠的距离感柔化成浅淡的一层。 她借着女朋友的身份,一再往前,林饮溪攥着细白的手腕,挡住试图作祟的动作,声音淡淡:“盘里还有。” 她没挣扎,任由手腕被束缚,“不要,我要你的。” 也不知道说的是水果,还是什么。 林饮溪神情变化不大,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她,只是手上的力度微微加重:“白小姐那天没骗我。” 她确实是图他身子。 白商枝挑起眼尾,笑得明艳又漂亮:“这个很重要,夫妻生活不和谐要怎么谈合适?”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怎么可能不行,他必须行。 第13章 窗外的雪下的大了,纷纷扬扬,玻璃上蒙了层白雾。 起初林饮溪试探居多,她皮肤太过白嫩,稍不留神便留下痕迹。 白商枝迎着他的目光,觉得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尽管看着清清冷冷的,却总能留意到一些细节。 她想,要是结婚,眼前的人或许是很好的人选。 长得帅身材好,似乎每一处都很符合她的要求。 沙发是一个好选择,可以将身体摆弄成各种姿势,而白商枝充分发挥了她作为职业芭蕾舞者优秀的身体条件。 到后面她耐不住,林饮溪将她抱到了落地窗的地毯上。 腊月过了一半多,马上要迎来新年。 这大概是北城年底的最后一场雪,朔风凛凛的冬雪天,眼前是苍茫一片,背后是绵延的潮热。 林饮溪抚摸她的脸颊,拭去眼角的泪花,用沙哑的声线问:“很痛?” 白商枝微张着唇,说不出话。比起微末痛感,坠落的悬溺感要更强烈。 她只好去吻他,试图抱住眼前唯一的浮木。 以前她会想为什么要叫做.爱,是相爱的人做,还是做了会产生爱意。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仍然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爱究竟是什么。 小时候她以为父母相爱,后来他们日日争吵,直到离婚。她以为不爱才会分开,于是懂事地跟着母亲生活。 再后来两人从未再婚过,有次母亲生病,父亲第一时间赶来,寸步不离地照顾。 她又不懂了,不是说不爱了吗? 白商枝坐在林饮溪身上攀附着他的肩膀,虚弱无力喘气。 林饮溪安抚似的捏她的后颈,声音与动作截然不同的温和:“想什么?” 她仰着有点迷茫的眸,漂亮的眉毛轻轻拧起:“你拟一个合同。” “什么合同?” “婚姻协议……保证婚后不影响我的事业和生活。” “好。” “还有,生育会影响我的事业,三年或者时间更长,我不要孩子。” “好。” “……” 林饮溪动作未停,温热的手掐着她纤瘦的腰,应允她每一条要求。她唇齿间克制不住的喘息和轻哼落在耳边像是在引.诱他 对,她就是在引.诱他。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与侵.占,将漫漫白日挥霍。 白商枝如愿以偿地摘下了花。 高岭之花也只是看着冰冷彻骨,终是抵不过情.欲的贪婪。 冬日白天短,稍不留意太阳便落下山。 白商枝看着白茫茫的天逐渐变暗,蜷缩在沙发打了个哈欠,哑着声音喊:“好了没有?” 林饮溪从厨房端出两碗面条:“随便做的,你凑合着吃。” 她没有抱有期待,这样的富家公子哥会做菜已经是极限,做的好吃太为难他了。 然而面条入口,她愣住,眨眨眼睛看他:“你会做饭?” 林饮溪端着自己那碗:“不然你在吃什么?” 白商枝用筷子挑起面条:“我是在夸你做饭好吃。” 他动作顿了下,实在没从那句话里感受到夸奖的意思,最后沉默下来。 解决完晚饭,两人靠在一起,紧贴的皮肤隐隐发烫,气氛逐渐旖旎。 林饮溪环着她的腰,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怎么突然答应?” “我也觉得林先生很合适。”她躺在沙发靠背,闭着眼睛。脖颈和下颌有明显的红痕,更不要说被睡衣和毛毯遮掩下的身体。 “白小姐说的合适是?” “长得帅身材好。”她忽然睁开眼睛,眸底晃着笑意,“活好。” 林饮溪:“……” 白商枝抬起指尖碰了碰他的鼻尖,玩笑着说:“本来还有第三个条件,但现在我觉得我们已经可以领证了。” 林饮溪俯身含住她的唇瓣:“我姑且当作你在夸我。” 她想她并不讨厌结婚,只是讨厌以前遇到的那些不懂得尊重人的男性。 但林饮溪显然并不是这样的人,在双方契合的情况下,又为什么不能去试试。 白天运动量太大,导致晚上困倦不住袭来。但有人不知足,半夜了还没停下,好在第二天不用上班。 半梦半醒间,白商枝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脑袋发懵地打开灯。 身体的酸涩感涌来,她疲惫地趴在床上。想起以前舞团里的同事还会打趣男朋友不行,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心,还要配合着假装。 她说林饮溪符合她的条件,老实说是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期待。 任何方面。 林饮溪是这时候回来的,她勾着他的肩膀,闻到淡淡的烟味:“你会抽烟?” 他低头堵上她的嘴,纠缠间却只有薄荷味道,是她的牙膏。可就算抽完烟刷牙,味道也不会这么快散干净。 白商枝疑惑道:“你嘴里怎么没有烟味?” “我不抽烟。”林饮溪退回去,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不想纠结这些,清晨的倦意还没散,她准备睡个回笼觉。 被子和床单是昨晚林饮溪换的。还好母亲之前让她多买了两套,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落地窗和沙发的狼藉,她有些头疼。 要不直接换新的算了。 迷迷糊糊地,她听见身侧起床的动静,但她太累了,不想睁眼也不想动。 . 再次醒来已经到正午,窗外的雪还没停,床上的人也还没回来。 白商枝换好衣服,到客厅拿起手机看到他的消息。 LYX:【有点事,大概下午回去。】 LYX:【早饭做好了,热一下就可以吃。】 商枝:【好。】 她趿拉着拖鞋到厨房,将粥热了热。解决完早饭,她站在客厅开始发愁。 果然还是换新的吧。 就在白商枝挑家具的时候,林饮溪回来了,带着他准备好的协议。 她惊叹对方的效率,但还是觉得先挑家具比较好,她指着屏幕上两款沙发:“哪个更好看?” 林饮溪思忖片刻,指着第一款:“这款。” “理由?” “空间大。” “……” 不知道为什么,白商枝觉得对方似乎有点不一样。但因为对方淡漠的模样,她只能归结于自己想歪了。 可一想起昨天她差点从沙发掉下去,被林饮溪捞回去的事情,她怎么能不乱想。 林饮溪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协议递过去:“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 白商枝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几分钟过去,她指着某页的条款,蹙眉道:“我为什么要你的股份?” “你不要?”林饮溪抬眼。 “不要,还有下面的这条也划去。”白商枝突然觉得对方像个傻大头,协议拟的条款简直像是在散财,她看不懂有钱人,越看越不能理解,“你是嫌钱太多了吗?” 他指间夹着根圆珠笔,闻言道:“我应该给你补偿。” 话语刚落,白商枝站起身,将协议扔在桌上,在他面前俯下身体:“你好奇怪,嫁给你是我自愿,又不是被逼的。” 林饮溪顿了顿。 “要是昨天之前我就怀疑是你不行,拐我上贼船了。”她无语地瞥向那几张纸,“你的钱是你的钱,我不要。” 林饮溪被人言语攻击得头痛,拿出笔记本打开:“你说,我写。” 白商枝的要求很简单,上面两条是重中之重。 “虽然我们目前没有感情,但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不能出轨,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做到坦诚,互相尊重……” 写完后,林饮溪手指顿在键盘上方,纤长的睫毛遮掩住眼眸:“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希望白商枝小姐可以适当接受丈夫的帮助,比如上次。” 白商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犹疑了一下:“但那是笔数额不小的钱。” “你会因为丈夫请你吃了颗糖,而非要请回来吗?” “……” 这是她除了昨晚第一次见到颇有些强势的林饮溪,她却并未感到不舒服。 林饮溪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冒犯的炫耀,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陈述一个事实。 他似乎意识到使她犹豫的原因,又温和地递上台阶:“夫妻之间不必要计较那么多,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奖励丈夫。” “……” 之后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比如家务。 林饮溪表示,她如果不愿意做,可以请阿姨,但还是希望一周至少有两到三次可以共同做一顿饭。 第二天他就带着修改好的协议来了,白商枝下班后在剧院门口愣住。 这几天雪下得断断续续,此时又开始往下飘雪花。 身材挺拔的男人穿着深黑色的毛呢长大衣,站在门口等她。 周围同事目光灼灼,她讪讪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下班时间?” “你之前有发过一条朋友圈,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林饮溪撑起伞,遮在两人头顶,偏袒地往她那里斜过。 雪下的大了,落在伞面响起清脆的声音。 白商枝尝试提醒他:“民政局现在已经下班了。” 他低低笑了声:“嗯,我只是想练习一下。” 白商枝不解:“练习什么?” 林饮溪牵住她被冷风吹红的手,揣进大衣的口袋:“接妻子回家。” 第14章 这句话让白商枝蓦地愣了一瞬,还没等她回神,林饮溪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拉近:“靠近点。” 她抬眼看见他湿了一半的肩头,心虚地挪进。 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头顶撑起的一小片空间遮风避雨。 车上空调温度开的很高,白商枝脱下外套,看见旁边放着拟好的协议便拿过来看。经过调整,各项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改正,已经没什么问题。 她正要拿笔签上名字,被面前凑近的人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靠,瞪大的眼睛心有余悸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抿着唇,协议的纸张横在脸前。意识到自己太过警惕后,她缓缓放下挡在前面的纸张,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贴上了林饮溪的唇。 林饮溪本意只是想给她系安全带,并没有想那么多,但白商枝明显以为他是要吻她。他心底溢出点甜,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结束后,白商枝微喘着说:“你以后先打个招呼。” 林饮溪没说什么,探过上半身,帮她拉好安全带。 她懵了几秒,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脸上的尴尬只停留一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商枝在协议上签好名,看向车窗外,漫不经心说了句:“下周三,我们放年假。” 林饮溪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像是高傲的猫,姿态高高地告诉对方,明天我有时间,快来约我。 他还没完全把猫咪拐回家,不敢逗弄,安分地给出满分答案:“刚好我也有时间,年前把证领了?” “好。” 周二晚上,舞团里的同事一起聚餐,好不容易放肆一次,大家都闹得有点疯。 白商枝不想看见醉醺醺的男人,跟几个朋友躲到角落聊天。 之前在演出前频出状况的徐冉如请了长假,团里有八卦说她可能要辞职,据传是因为她的丈夫。 她在这行待的时间不短,转行估计大概是去做舞蹈老师。 白商枝不理解,舞团工资算不上多,但演出的费用却要高不少,况且徐冉如在舞团里也算小有名气,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于萱凑近,小声跟她们说:“听说是因为他丈夫赌博,把家里存款输光了不说,还借了贷款。” 其余几人叹完气,又开始骂男人不靠谱。 说到一半才发现平常喜欢跟她们一起阴阳怪气的白商枝,今天居然没附和。 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商枝,你说对吧?” 白商枝无端想起林饮溪,那天在老家处理事情利索干练,几分钟便将闹事的亲戚解决,她含糊着说:“也不一定。” 众人愣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意识到她们亲爱的白姐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某个同事悄悄说:“没想到白姐也是个恋爱脑。” 白商枝听见,翻了个白眼:“我没有,是认真的。” “那你说有谁?” 她想了想,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人,压低了声音:“林饮溪。” 同事们:“……” . 领证那天,凛冽的深冬四处裹着寒意,好在这样绵延的冷中也有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幸好,今天是个晴天。 昨晚白商枝跟舞团里的同事聚餐闹得很晚,还没睡醒,顶着凌乱的长发推开门。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你怎么来这么早?” 林饮溪定定看了两面,没忍住伸出手指顺了顺她脸侧的头发,大抵是接下来的事让他难以克制心情,于是语气里泄露了些许的缱绻情绪:“怕你反悔。” 可惜她现在困得迷糊,半点也没意识到,眯着眼睛往卫生间走:“我是个讲信用的人。”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林饮溪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坐在已经换了的新沙发。 白商枝困得神志不清,倦懒的情绪让她有些恍惚。她含着泡沫抱怨昨晚的事情,吐字不清地说:“我们团里一个同事,本来前途光明,结果因为她丈夫不得不放弃现在的事业。听说她已经离婚了,打算去做舞蹈老师,这样能有空照顾孩子。” 他淡淡回复:“我没有赌博的不良嗜好。” 白商枝漱完口,抿着唇看了他两秒,解释:“我不是在内涵你。” 林饮溪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其他也没有,抽烟极少,偶尔会点上一根,如果你介意,我会改掉这个习惯。” 她怔怔看着眼前认真做出保证的男人,想起那天早上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你的点上,就只是单纯的点上不抽?” 林饮溪沉默以对,算是默认。 “你好奇怪。”白商枝洗完脸,开始涂水乳,“我不介意你抽烟还是喝酒,之前我就说过了,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你怎么样都可以。” 他拧了下眉,但很快恢复如常,脸上神情淡的和白商枝的话一样,满不在乎。 等白商枝化完妆,已经十二点多,两人才出发去民政局,林饮溪给她买了早点在路上吃。 无糖的燕麦粥和鸡蛋,车上还有他提前备好的水果。 他说:“我去了解了职业舞者的饮食习惯,但细节可能有差别,有问题需要你告诉我。” 白商枝有点晃神,这才有他们即将成为夫妻的真实感。 等到前方路口的红绿灯,车缓缓停下,红灯还有四十多秒。 她将鸡蛋剥开,留下完整的蛋黄:“细节差异,我不吃蛋黄。” 林饮溪没接:“虽然很想帮你解决,但我要提醒白小姐,这属于违章。” 白商枝:“……” 好烦。 许是临近年末,也不是什么特殊日期,民政局的人并不很多。 他们之前没有照片,要现场拍摄,因为两人身材气质出众,身边不时有人来看。 排队的时候,白商枝想起这张照片也许要用很久,扯了扯林饮溪的衣袖,挪到他面前扬起脸:“我今天的妆还可以吗?” 眼前突然闪过人影,林饮溪下意识握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体以避免摔倒。 她眸底染出细碎光影,不笑时清澈干净的像个女大学生。 他认真道:“很漂亮。” “真的假的,你不要敷衍我。”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审视,红唇微张,像是在索吻。 林饮溪别开眼,喉结滚动,沉声回答:“真的,非常漂亮。” 白商枝满意了,退回去时也不忘记回夸一句:“林先生今天也很帅。” 他无奈:“谢谢。” 拍完照片,两人签字,登记,很快便拿到了红本。 离开民政局,白商枝还处在自己是已婚妇女的不真实感。 林饮溪忽然将车驶向了路边停下,她没听清对方下车前说了什么,拿着红本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要找人说一下。 商枝:【照片.jpg】 商枝:【我领证了。】 于萱:【????????】 于萱:【我一定是在做梦。】 商枝:【不,你不是。】 商枝:【这照片好像把我拍丑了。】 于萱:【……】 于萱:【我现在去睡一觉,醒来一切都是梦。】 商枝:【我觉得有点恍惚。】 于萱:【这么巧,我也是。】 商枝:【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结婚了。】 于萱:【……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说吗?】 于萱:【我说真的,你是不是冲动了?林总也跟着你一起冲动?你不是见色起意吗,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商枝:【是他提出来的,我还犹豫了好几天。】 于萱:【你闪婚还挺骄傲。】 商枝:【林总人不错,结婚之后我们各自忙各自的事业,省心省力。】 于萱好半天都没再回,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她正要为林总再多说两句好话,身侧传来脚步声。 白商枝抬眸,蓦地愣了。 一捧花束映入眼帘,映着午后的浅淡日光。 林饮溪捧着花站在车窗外,周身疏冷的气质浅薄地柔和,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敲了两下窗:“麻烦白……” 他轻眯了下眼睛,将话收回,又重新开口:“麻烦林太太开下门。” 磁沉的嗓音隔着车窗清晰抵达耳边,白商枝呼吸彻底被打乱,心慌地推开了门。 她掩饰住慌乱,弯着眸笑:“林总不用这样。” 隔着花束,林饮溪握住她的手,包括掌心的小红本:“继续这么称呼,好像不太合适。” 白商枝挣了两下没挣脱开,只好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让我怎么叫?” 他笑了笑,没说话,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一路稍显沉默,两人各有心思。 白商枝捧着花,难掩心底的愉快。 大学期间,常有人送她花,她却从来不收,逐渐有人传她不喜欢。追她的人每天耗尽了功夫猜她究竟喜欢什么,但直到大学结束,也没人推测出确定答案。 她喜欢花,喜欢漂亮的包和衣服,喜欢化妆品。 但她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白商枝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所有的示好都有目的。就像她接近林饮溪一样,图谋不轨,心思昭昭。 她暗暗思考林饮溪这捧花的目的,直到抵达小区停车场,林饮溪倾身覆来吻上她的唇,心思昭然若揭。 白商枝勾着他的肩膀回应,心里的负担被抛却。 太好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人有共同的目的。 第15章 经过之前的摸索和试探,两人都在隐秘中找到对方的习惯,从而更好的契合。然而狭窄的车内对于初上路的新手来说,仍然是个不小的刺激。 外面朔风凛凛,寒风瑟瑟。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很高,热气包裹着身体,唯一的坏处是空气稀薄。 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白商枝几乎要喘不上气,但有人此时却不怎么绅士地强行掠夺她为数不多的氧气。 林饮溪身上很烫,仿佛要将她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垂着眸,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皮肤。她生的白,皮肤光滑,身上几乎没有瑕疵,瓷白像玉。 白商枝长睫颤动,躲避不及,泻出声低吟,而后羞赧地咬他,不止用牙齿。 白玉令人惊叹的不仅仅是其颜色的晶莹,还有光滑无杂的表面。将其里里外外窥个透彻,才感叹什么叫白玉无瑕,晶莹剔透。 林饮溪好奇地问出上次便存与心底的疑问。 她垂着眸,低声解释:“职业需要。” 他极为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是怎么……” “林饮溪!”白商枝忍无可忍打断他。 他抱歉地笑笑:“只是好奇。” 她又羞又恼:“这有什么好奇?” “我想自己来也许不太方便,如果需要帮忙,我很乐意效劳。” 白商枝:“……” 她神情复杂,看向他的目光逐渐一眼难尽。 她的清冷美人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色鬼。 如果只看上半身,忽略他说的话,也还勉勉强强是个清冷美人。 林饮溪穿着端庄,因为要拍结婚证特意穿了白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被她扯掉了一颗,其余完好无损,正经的可以直接去开会。 白商枝微微眯起眼睛戳他胸口,说出内心所想,不知是在控诉还是在责怪。 他拉着她的手,摸到衣服尾端:“我不至于穿湿的衬衫开会。” 白商枝:“…………” 她觉得今天的林饮溪很怪,虽然没说什么骚话,每一句话却都容不得细想。她只能将此归结于,结束单身的刺激。 白商枝懒懒躺着,任由合法丈夫给她清理。 看在他表现不错的份上,可以原谅他今天的冒失。 回到家两人躺在新买的沙发上,白商枝义正言辞地警告,要珍惜刚买的沙发,就算她昏了头邀请,也要抱她去卧室。 林饮溪淡淡回复:“如果嫌麻烦,为什么不去浴室。” 她眼睛亮了:“这个提议不错,可以留到下次。” “不是现在?” 白商枝咬牙切齿:“怕你吃不消。” 气氛旖旎间,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随之震动一声。 她的好闺蜜几个小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发来消息。 于萱:【林总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 于萱:【你小心被骗,这么匆匆领了证,有没有订下婚前协议啊?】 商枝:【你觉得林总图我什么?他家这么有钱,我有什么可供他图的?】 于萱:【……】 于萱:【我想了想,居然只能得出他图你长得好看的结论。】 商枝:【我也觉得他图我身子。】 于萱:【……那你俩两个色鬼还挺般配。】 她没忍住笑出声,惹得旁边的人侧目来看:“笑什么?” 她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林饮溪看完,稍沉默几秒,淡淡看她:“色的是你。” 白商枝戳着他的胸口,蹙着眉:“你想想刚才,最好摸着良心说话。” 他语调平稳:“那不是色,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白商枝:“……” 呵,男人。 . 两人闪了婚,总要去见一下父母。年关将近,白商枝要回老家过年,而在回去前,她要去拜访林父。 从林饮溪口中得知,林母在八年前过世,家中只剩父亲和妹妹。同时也让她放心,家里氛围相处和睦,没有老套的兄弟相争局面。 白商枝沉思片刻说:“我还以为你着急结婚是为了争家产。” 林饮溪无奈:“我父亲倒是想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为什么,电视剧里不都要争财产吗?”她说这话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软软地趴在他怀里,语调也比平常软。 “财产不仅是钱,还意味着承担责任,经营集团公司负担太重。” 白商枝“哦”了声,夸赞他:“确实是这样,而且你那茶馆也不错。” 尽管林饮溪多次说林父很好相处,但真到了当日,她还是有些紧张。 明媚张扬的外表底下藏着一颗忐忑的心。 林征虽然年纪稍大,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却保持得不错。去的时候正在骂人,手机贴着耳朵,气得吹胡子瞪眼。 然而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瞬间变了脸色,匆匆骂了最后一句,挂断电话,笑着迎了过来:“是商枝吧,快进来坐。” 白商枝暗暗感叹他变脸速度,礼貌地跟人问好。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比起林饮溪的性格,林父热情了不止一点。 她不善于同长辈相处,便寸步不离跟着林饮溪,小声说:“你妹妹比较更像你爸。”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倒是林征耳朵尖先听到了:“是,他像他妈妈,小时候特漂亮。” 林饮溪皱眉:“去打你的电话。” “……” 父子俩就这么一人一句吵了起来,大多是林征絮絮叨叨地说,林饮溪不时简单回怼几个字。 白商枝刚开始还觉得尴尬,后面意识到这大概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便放松了下来。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正如林饮溪所说,林征是个相当开明的父亲,很少干涉他的选择和生活,对于他们暂时不打算生孩子的决定也欣然接受。 在吃饭时的一番交谈,白商枝大概明白林饮溪身上的谦和从何处而来。 林父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将任何人都平等对待。而对待她时,则是更加和蔼的关心。 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最后甚至向她认真地道歉:“关于饮溪和你领证的事,我想我作为父亲还是要向你道歉,婚姻是大事,在双方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匆匆领证,对你并不负责。” 她张口要反驳,但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人打断。林父摆摆手:“商枝,你先听我说完。我并不是不同意你们闪婚,只是觉得这样仓促的方式不合适。毕竟你也在家里被父母照顾了那么多年,现在嫁到我们家,我们应该给你,给你家里人一个交代。” 白商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您不担心我嫁到林家是别有目的吗?” “你要是真的别有目的,就不会说这几年不要孩子了。”他笑起来,想了想补充,“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哪怕你们一直不打算要孩子,只要你们商量好,我不会干涉。” 林饮溪垂眸看桌下紧张地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开口打破正经的气氛:“你倒是不担心没人传承家业。” 林父当场白了他一眼:“我也没见你去公司帮我。” 话题从身上移开,白商枝松了口气,比起接受善意,她更擅于回怼骂人。这种和睦的时刻,让她感到局促。 林征是个健谈的人,忽然问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白商枝愣了愣,身侧男人淡淡开口:“小河叔介绍的。” 接着林饮溪迅速问道:“小棠今年过年在外过?” 话题转折生硬,但女儿显然是林父非常关注的人,立马叹息道:“是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过年。” 白商枝觉得林父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但话题已经聊到了其他地方,再问显得奇怪。她也没多想,将此很快抛在了脑后。 晚饭结束,她做好的心理准备没有派上用场,甚至觉得朱潇应该跟林父好好聊一聊。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家庭观念,朱潇将她视为身体和人生的一部分,霸道地试图安排她的生活。而林征则认为子女有子女的生活,有些路只能自己亲自走。 回去路上,白商枝跟林饮溪聊两家的差异,末了说起她要回家过年的事,有些抱歉地说:“我去年因为工作没能回去,今年必须得回去一趟了,帮我跟叔叔说声抱歉。” 林饮溪笑了笑:“不用道歉,协议上说过婚姻不会影响你的事业和生活,我爸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理解的。” “叔叔是难得一见开明且好说话的资本家。”想到在林家的谈话,她感叹道,“我都做好拒绝百万支票的准备了。” 林饮溪:“……” 他无奈地说:“看不出你还挺爱看偶像剧。” 白商枝淡淡睨他一眼:“我听出你的嘲讽了,林先生。” 林饮溪指尖微微顿在方向盘半空:“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她抿着唇,半晌还是没能叫出那个称呼。卡了半天,最后扭头看向车窗外,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白商枝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老家,当天林饮溪送她到机场。她在车上补觉,昨晚跟人折腾到凌晨,几乎没怎么睡。 许是领了证,甚至有了底气,做什么都放肆起来,林饮溪在床上说的话也越来越难以入耳。 这几天让白商枝觉得他身上的衣服是他道貌岸然的遮掩,脱下便换了个人。穿好衣服便又是疏冷的模样,与床上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她还挺喜欢的。 到机场,白商枝推着行李箱跟他道别,她实在困得不行,想上飞机补觉,敷衍地挥手便要进去,被人一把扯回来,接了个吻。 林总某些方面的仪式感叫人头疼,不过她不介意配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18:13:39~2022-07-02 21:2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徒生丢了童话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回到家腊月二十六,走在街上满满都是年味。小地方的风俗多,集市上的对联剪纸,人挤得满满当当。 白商枝站在街头有些恍然,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了。自从到北城学习生活后,回老家总是匆匆,匆匆来匆匆走。 记得中学有段时间,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束缚她十几年的故乡。可真要离开了,便又开始想。 大抵爱与恨难舍难分,总是纠缠在一起。 白商枝拎着行李箱回到家,直到按了十几遍门铃仍然没人来开门,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迅速地给老妈打电话:“妈,你在哪儿呢?” 话筒那边声音嘈杂,断断续续的哄闹声传来,朱潇喂了好几声,快步走到门外,将聒噪声音关在门外,才听清:“我在你姥姥家。” 白商枝无语,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仍然没有想起来:“怎么了,你不在家操的什么心。” 白商枝:“……”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缓心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朱潇把她回家过年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过几天吧。” “那你回来会发现家门口多了样东西。” “什么?” “我的尸体。” “……” 白商枝放年假那天就给朱潇打了电话,准备在这天回来。所以来之前便没有提醒,谁能料到母亲转头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姥姥家离这里比较远,并且年节来往车辆多,估计要堵上好一阵。白商枝在楼下小超市买了杯燕麦粥,喝得很慢,主要是为了暖手。 这个小区比较老,位于市中心。当初朱潇离婚后便带着白商枝搬到了市里,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教育条件。 楼下小超市是对老夫妇开的,里面没舍得开空调。习惯了北方的暖气,便难以忍受冷冰冰的室内。 她捧着燕麦粥到超市门口的小院子坐着晒太阳,记得高中时每次回家都能看到那对老夫妇坐在这里。这几天回家的人多,超市也忙碌起来,她暂时霸占院子里的小摇椅,等母亲回来。 暖热的杯壁捧在掌心,驱散阵阵湿寒。 白商枝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那时她不住在这里,但同样被抛弃在门外。四十度的下午,她差点热晕过去。 在绵延的燥热和晕眩中,她等来了父母离婚的消息。 她并不喜欢怀念过去,已经失去的时间再挣扎也握不住。可在这样热闹嘈杂的时间里,曾经被严重压抑的心情如潮水一半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其中。 就在她沉默着将要溺毙的时候,手里铃声响起。 天光乍亮,她忽然醒来,稀薄的空气将她从无边际的海里拉出,她听见低沉好听的嗓音,轻淡的语气划过抹缱绻的错觉。 “商枝,白商枝?” 她恍然回神,手机贴近耳边:“嗯。” “怎么了?”林饮溪那边很安静,在这样的节日里显得有些寂寞。 白商枝笑了笑,掩去情绪:“没事,家里太吵了,出来走走。” 他沉默了几秒,问道:“冷吗?” 掌心的粥热度褪去,只剩下淡淡的凉。她攥紧手机,语调愉快:“还好,哪比得上北城的冬天。” 林饮溪没再说话,话筒里的呼吸声几乎被外面的闹哄哄的声音盖住。 “挂了,要回去了。” . 天快黑,母亲才回来。朱潇抱怨着将人领进家门,责怪她来之前不打电话,看到她颓然的模样,又怨怪她性格太强硬,不愿意去邻居家坐一会儿。 前面的问题白商枝不想再重复,听到后面却还是忍不住道:“我七岁那年因为忘记带钥匙,去邻居家吃了顿午饭,你回来打了我一顿。” 朱潇一愣,往厨房走的步伐忽然顿了顿:“你记错了吧。” 她脱下外套,打开空调,准备暖和一阵再去洗澡:“没有,那天你早上刚跟张阿姨吵完架。” “那估计当时在气头上。”朱潇皱着眉,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我肯定没打得很重。” 白商枝抬眼,看着她没说话。 她被这眼神看得一愣:“怎么了,我哪次揍你不是留着劲,哪有妈妈愿意打自己孩子的。” 白商枝沉沉叹了口气,,抬手指着外面:“刚搬来的时候,走廊里有根很粗的棍子,后来怎么断的你还记得吗?” 母亲冷着脸,将手里的钥匙狠狠摔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清脆的响声让人心下一惊。 “你是回来过年,还是回来跟我算账的?” “你是我女儿,我打你两下怎么了?” “我自己照顾你这么多年,你就记得我打你了?” “我打你肯定是你犯错了。” “……” 白商枝刚刚说完就后悔了,说这些没有用。在这么多年和母亲的相处中,她应该学会把这些伤害都藏起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该提。 白商枝沉默地回到房间,将自己关起来,将母亲责骂的声音关到门外。 以前不懂事,觉得爱像荆棘,关怀关切都刺得她遍体鳞伤。大母亲太倔强,学不会温柔地爱人,所以导致了和父亲婚姻的失败。 可她何尝又不是荆棘,伤人又伤及。 白商枝躺在床上,准备等母亲消气之后再出去。 伤疤结了痂就丢在过去吧,毕竟除了她也没人会记得。当她都假装忘记,也就没人看得见疤下的沉疴。 . 洗完澡白商枝在客厅吹头发,瞄了眼在厨房的朱潇,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闪婚的事憋回去。 今晚上不能再刺激她了,不然遭殃的还是自己。 家里气氛还有些沉闷,这么多年,母女之间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她们有着像很多家庭一样的缓和方式。 朱潇将饭菜端上桌,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声:“吃饭!” 白商枝知道,刚刚那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两人断断续续聊天,有关于舞团的,有关于家里的琐碎日常,说姥姥上了年纪,身体总会出些不大不小的毛病。 舅舅工作忙,常常顾及不到,朱潇想在年后搬过去,或者将姥姥接到家里照顾。 白商枝抬了下眼,小声嘀咕一句:“你之前不是还跟舅舅他们吵架吗?” 子女间的争吵无非是老人的赡养问题,嫌谁家不出钱,嫌谁家不照顾。 朱潇叹气:“吵来吵去又能有什么结果,还不是老人受罪,为了那点钱计较,不值得。” 她看着母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潇一生要强,半点吃不得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跟人吵得天翻地覆。 现在她却说,计较什么呢,不值得。 . 第二天,白商枝大清早意识不清地被母亲拽起来逛街。嘈杂的声音和拥挤的街道,让仍然昏沉的头更加疼了。 她拿起手机跟于萱吐槽。 商枝:【我要死了。】 商枝:【又困又吵,过年好烦。】 商枝:【想睡觉。】 LYX:【?】 白商枝怔了怔,才意识到她戳错聊天框了,一句“没事,发错了”还没来得及在键盘敲完,林饮溪便将电话打过来了。 “没在家睡觉?” 她看了眼前方正跟商店老板砍价的母亲,无奈道:“陪我妈逛街。” 林饮溪嗯了声,默了片刻说:“忍一忍,回家再睡。” 白商枝愣了下,忽地笑出声:“林先生好像不太会安慰人。” 称呼在林先生和林总之间切换,随意却令人不爽。 “是,没有经验。”他轻笑了声,“感谢白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不客气。” 朱潇回头看见她在打电话,问:“你男朋友啊?” 白商枝抿了下唇,贴近电话说:“介意跟我妈打个招呼吗?” 林饮溪大概是长辈眼中的满分女婿,事业有成,成熟稳重,处理事情妥当。 林总虽然话少,但十分擅长揣摩人的心理,此时相隔千里,隔着手机将母亲逗的心花怒放。 白商枝接过电话的时候说:“我觉得我妈更喜欢你陪她过年。” 他低声笑:“怎么说?” “我回家不到24小时,跟她吵了三次。” “情况这么严重?” “我跟她简直水火不容。” “听起来不太妙。” 白商枝轻哼:“是啊,还是和林总相处舒服。” 林饮溪面不改色:“这话违心,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前方的母亲,周边声音聒噪,掩盖了这句不怎么能入耳的话。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扬着笑,压低声音:“在床上难道不算相处?” 旁边是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白商枝隔了一步,定定望着。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回家,这次回来她最近总会想起以前。像很多女生一样,她爱吃糖,爱吃零食和甜品。 她热爱现在的职业,但偶尔还是会犯馋。 那边沉默着没有说话,沉稳的呼吸落在耳边使贴着冰冷手机的耳朵有些发烫。 他此时大概一如平常穿着宽松的衣服在书房或是卧室,神情清冷,叫人想撕开他的伪装,一窥到底。 这样的人内里偏执又固执,喜好不会轻易改变。如同他十年如一日的喜欢茶,如同他在床上的掌控欲。 白商枝舔了舔唇,终究还是从糖葫芦前走开:“哎,我有点想你。” 第17章 不是林总和林先生可以在正经和调情场合都可以使用的称呼,而是简简单单的“哎”。 林饮溪握着手机,平稳的呼吸有一瞬的错乱,短暂几秒恢复如常,他勾着微末的笑意:“新年之后,我们有很多时间。” 白商枝以为他指的是过完年回去之后,却没想到在大年初二那天,接到了他的电话。 她刚起没多久,正在化妆,准备和朱潇一起去外婆家。 这两天过年,大家都比较忙,她也没怎么联系林饮溪,包括跨年晚上也只是象征性地给对方发了句新年快乐。 接通电话,她听见细碎的鞭炮声响:“你在外面?” 林饮溪说:“我在你家楼下。” 白商枝懵了两秒,迅速起身趴到窗边,果然看到熟悉身影。他穿着深色的长款大衣立在墙边,握着手机微微抬头往上。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拿起件外套披上往外走,连朱潇的“去哪儿”都没来得及应答。 林饮溪随意靠向旁边的墙壁,侧脸轮廓利落分明,依旧挟着点冷漠的疏离。听到脚步声,缓缓挪开视线望了过来。 漆黑深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等人站到面前,才眯了下眼睛:“新年快乐。” 南方虽然不供暖,但家里长时间开着空调。她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大概是以前的,卡通图案不像她现在的风格。脸上的妆很淡,还没化完,头发随手在脑后绑了马尾。 白商枝啊了声,干巴巴地回:“新年快乐。” 两人僵持半分钟,林饮溪自然地将她的手捞进掌心:“冷吗?” 她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想我了?”他扯了下她肩膀上即将掉落的外套,揽着人往楼上走。 手被人攥进在掌心,肩膀被人揽着,整个身体贴近他怀里。亲昵自然的像是相处了好些年的夫妻。 白商枝毫不怀疑,即便换个人,林饮溪也可以是体贴的丈夫。 等电梯期间,两人碰到了楼下的徐阿姨,她和朱潇关系不错,以前时常会到家里玩。她惊叹一声:“小枝找男朋友了呀。” 白商枝尴尬地笑笑,动了动手腕,挣开了他的束缚,简单介绍:“这是徐阿姨,我妈的朋友。” 林饮溪微微颔首,礼貌客气地说:“你好,徐阿姨,我是商枝的丈夫。” 徐阿姨看向她,惊讶道:“你结婚了?怎么没听你妈说啊。” 白商枝:“……” 朱潇责怪白商枝瞒着她,但很快她意识到在接下来难得一聚的家庭聚会中,优秀的女婿将成为她炫耀的资本。 白商枝一眼便知道母亲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将他拉到房间,事先跟他讲了下她家的家庭氛围,并让他做好成为接下来这场聚会中焦点的准备。 林饮溪垂着眸,手指覆在她腰上,不时“嗯”几声,以示回应。等到人说完,才抚着她的脸颊:“我不介意。” 话语甫落,他便倾身而来。唇瓣被人咬着,纤细的腰贴着他的身体,薄软的布料磋磨出褶皱。 空调呲呲往外冒热气,耳边隐隐听见客厅里母亲收拾东西的声音。 白商枝喘息着退开,微扬的桃花眼弧度漂亮,末端红的勾人,她抬指点了点,纤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腹部:“到底是我想,还是你想?” 林饮溪喉结滚动,往前逼了步,将她抵在墙边,落在耳边的声音低哑性感:“时间不够。” 她挑起眉,拿准了对方现在做不了什么,恶劣地戳了戳他的胸口:“是啊,怎么办呢。” 林饮溪笑着轻吻她的唇:“快收拾,伯母该发急了。” 白商枝:“……” . 林饮溪上次大方挥霍事件早已在亲戚间传开,只是人传人的消息细节上有些许偏差。 尤其是五六岁的年龄差越传越大,到最后传成她找了个大十几岁的暴发户。 他们到之前,小姨还在惋惜,而二舅妈装模作样说:“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有钱人才看得上啊,不然人家要她做什么。” 白商枝推门听到便是这句,脸瞬间冷下来。亲戚们都知道她们母女的脾气,气氛顿时僵住。 林饮溪第一次见家里亲戚,开口打破沉默,简单问好。 这与众人讨论的暴发户显然差的有些远,刚刚发言的二舅妈脸色不太好看。 小辈和长辈不在一桌,白商枝牵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介绍桌上的兄弟姐妹。他们小辈之间相处简单愉快,不会拿长辈之间的矛盾闹别扭。 几个弟弟妹妹乖巧地喊姐夫,然后八卦地打探两人间的事。 “我姐眼高于顶,这么多年就没见她找过男朋友,姐夫你是怎么把她拿下的?” “你不是废话,肯定因为姐夫长得好看。” “我姐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 林饮溪心里想,你姐确实是。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淡淡说了句:“她追的我。” 几人沉默着看向旁边的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白商枝欣然承认:“对,我追的他。” 林饮溪对于他们口中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从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里捕捉到白商枝小时候的蛛丝马迹,这让他感到新奇。 可惜聊到兴起,朱潇忽然招手叫他过去。 他只好暂时止住话题,起身走到隔壁桌。 结果刚落坐身后便跟上来一个人影,桌上已经没有其他空位,白商枝站在他身后没动。 二舅妈笑道:“小枝,这桌没空了,先回去吧。” 白商枝眯了下眼睛,拍拍男朋友的肩膀:“有空。” 林饮溪抬眼迎上目光,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半的位置。 几个长辈笑小情侣还在热恋中,连几分钟都分不开。 她轻笑一声,大大方方坐过去:“我还不是怕你们欺负我男朋友。” 林饮溪没说话,只看着她笑。纠缠的手指从中挣脱束缚,反握回去。他偏了下头,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拜托小枝保护好我。” 白商枝耳朵有点红,脸上却半分未现。 长辈亲戚无非是问家庭事业方面的问题,林饮溪在上面不仅挑不出毛病,在同龄人中更是遥遥领先。 临了,快吃完饭,不知谁提了句之前他在医院结账的事,说年轻人财大气粗,暗含意思不过是想找个人结账。 白商枝冷哼了声,知道他们在这儿等着,护短地挡在他身前:“凭什么要我们家饮溪付账啊?长辈都在这儿,哪有小辈结账的道理。” 林饮溪垂眸,她化着漂亮又精致的妆容在外张扬放肆,半点吃不得亏。 “我们家饮溪”几个字落在耳边,让他心软了软。他好像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猫挡在身前。 林饮溪低声笑起来,自她身后走出,轻轻拍了拍猫咪的头:“没关系。” 他快速结了账,结束这一场吵闹的聚会。 白商枝气了一路,蹙着眉指责:“你逞什么能。” “没多少。”他捏了捏她的下巴。 白商枝眯了下眼睛,张嘴咬住修长的食指,她声大雨点小,不敢用力。这就导致原本的报复成了调.情的勾引。 朱潇没跟他们一起回来,去了小姨家。她们姐妹俩感情好,有段时间没聚,估计要待上几天。 两人回来前,去了楼下的小超市。白商枝欲盖弥彰地说要买生活用品,最后拿了盒避孕套,他跟在身后,默默又拿了两盒。 导致小超市的奶奶看了他们好一会儿,还好心提醒他们:“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 白商枝呛了下。 说来两人也不过几天没见,然而回到家关上门的那刻,他们都有些急。 窗外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不断,半开的窗帘可以看见漆黑的天空和底下奔走的孩童。 她没忘记开空调,仍然对南方不供暖这件事耿耿于怀。 林饮溪身上沾了些湿冷,覆过来的那刻,凉意将她裹挟。 空调的温度很快升高,体温逐渐上升,寒意被驱散,那一点凉便格外清晰。 张牙舞爪的猫此时乖的不像话,潋滟多情的眼眸蒙了层雾气。 逗弄时间长,始终没进入正题,猫又伸出尖锐的爪。好在养猫的人摸清了它的脾性,同时以武力压制。 高傲的猫咪此时委屈地抽抽鼻子:“你手好凉。” “帮我暖一下。”林饮溪亲了亲她的唇,趁她思维还清晰的时候说,“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吗?” 她垂着眸,脚踝被人钳制在一侧,无法动弹,妥协地点头。 “不,你忘记了。” 窗外忽然闪过抹灿烂的光,随着响声在半空绽放。床单被人攥出褶皱,急促的呼吸溢出甜软的鼻音。 白商枝还没缓过来,他附在耳侧说:“之前我们说好,你要适当接受丈夫的帮助。” 她皱着眉,结账和协议的事在脑海里搅和在一起:“这是你要的奖励?” 林饮溪挑眉轻轻咬上她的耳垂:“刚刚的是惩罚。” 春节在白商枝的印象里是为数不多要有仪式感的节日,都说新年新气象,辞旧迎新,将不好的事情丢在过去,迎来崭新的一年。 而这一年里遇见林饮溪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结婚更是。 她不知道未来一年是什么样的,但现在却让她觉得这年有点太漫长了。 在迷糊昏沉中,她听见林饮溪低沉的嗓音:“这才是奖励。” 第18章 白商枝记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林饮溪逼她喊出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肯开口的称呼。 果然男人本质都是一样的恶劣。 可人是自己挑的,睡也是自己先开始的,她的骄傲使她不能低头。 醒来林饮溪不在身侧,白商枝松了口气,准备去洗漱。下床时,她脸色变了变。大腿发酸,差点没站稳。 为了维护形象,她决定缓缓再出去。 白商枝打量房间,隐约记得昨晚看了眼床下的混乱。现在却干净整洁,明显被人清理过。 还算有良心。 林饮溪在厨房做饭,她忽然意识到每一次做完醒来后,他要么已经做好饭,要么是在做饭的中途。 她过去看了眼,又被人拉过去接了个吻。林饮溪力气很大,禁锢着无法动作,只能被迫仰着头接受,等人放开再谴责:“我还没刷牙。” 吻完之后他便回过头关注锅里的面,淡淡回:“嗯。” 像是完成固定的动作和仪式,没有多余的情绪,无所谓和谁。 意识到这点后,白商枝的情绪忽然跌了下去。她转身走出厨房,关了卫生间的门。 冷水扑在脸上刺得皮肤发红,她扫了眼脖颈处的吻痕,脸色不太好。 白商枝洗漱完离开卫生间坐在饭桌前吃饭,饭菜都是根据她平常饮食习惯做的,挑不出毛病。 她在心里想,即便不是她,林饮溪也会有另一位妻子,此时餐桌上摆的便是那位林太太爱吃的饭菜。 她很快调整好心情。 反正她要的无非是现在这样,原本也没奢望过更多。 “怎么了?”林饮溪对于情绪感知力十分敏感,很快便察觉到对方有些低落。 白商枝喝了口牛奶:“没事,有点困。” 他盯着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吃完饭再睡。” 白商枝摸了摸腹部的肌肉:“这么颓废下去,我的腹肌该没了。” “有个办法。” “什么?” 如果她知道这个办法是在床上的话,她就不会多这个嘴。之前在出租屋的那几次,他还生疏的很,都是最简单的姿势,过完年简直像变了个人。 两个人身上起了层薄汗,白商枝瘫在床上懒得动,连起床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 她懒懒掀开眼皮,踹了下旁边的人:“热,离我远点。” 林饮溪没动,反倒伸长手臂将她整个扯进了怀里:“床太小。” 身体反应明显,白商枝没再乱动。 朱潇不在家的几天,两人过得荒诞混乱,少有衣服完整穿在身上的时候。 睡衣被扔进垃圾桶,那日她洗澡才发现两套睡衣都没法再穿,她将林饮溪从浴室推出去,让他随便在衣柜里给她拿件衣服。 柜子里的衣服大多是她中学时穿的,还有些稚气。林饮溪翻找半晌,找到一件。 白商枝接到衣服,脸上表情复杂。 那是她的高中校服,夏季校服宽松,领口是清爽的蓝色,下半身是及膝的百褶裙。 白商枝:“……” 呵,男人。 她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等回去就立马下单,军装长衫全都安排上。 初四清晨,白商枝百无聊赖趴在床上拿着平板看舞剧。年后剧院要复排一出经典的芭蕾舞剧,她在看前辈的优秀作品。 林饮溪推门进来,听到熟悉的音乐,低敛的眉眼闪过抹情绪。 她转过头,指着屏幕:“《胡桃夹子》,看过吗?” 林饮溪动作微顿了下,然后坐上床:“没有。” 观察到他细微的变化,白商枝眯着眼睛:“你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他抬指勾她的下巴,亲昵地凑过去啄吻,指尖捏着裙摆纠缠。 被吻得迷糊,白商枝揪着他的衬衫领口,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芭蕾舞演员,一个猜测突然蹦出脑海:“你有个跳芭蕾的前任?” 百褶裙在腰间叠出无数涟漪,随着身体滑落又被人推开,白皙的长腿弯曲地绷在两侧。 白商枝闷哼一声,还没放弃,挣扎着提出心底揣测:“这么喜欢校服,你以前暗恋过舞蹈生?” 林饮溪没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被抵在门上,林饮溪扯着裙摆塞进她手里:“别弄脏。” 白商枝:“…………” 当初朱潇带她来到市里,因为存款没多少,市内的房价太高,最后买了这个二手房。 房子有些年头,门开合间会吱呀呀的响,有时风吹都会刮出响动。 一声声的闷响落在耳边,在安静的房间格外刺耳。 . 下午接到朱潇的电话,她要和二舅妈小姨一起去市里的景区玩,并要他们一起过去。 那边每年都会举办庙会。以前她们只会参加县城和镇上的,嫌市里门票太贵。 白商枝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她们想找冤大头出门票钱。” 冤大头低声笑,动作缓慢地清理:“没事,就当上午的酬劳。” 她掀开眼皮,抬手往他脸上弹了一脸水花:“你不要用这种嫖.客的语气说话。” 林饮溪也不介意,任劳任怨地服务。 “而且,我一场两小时演出费可没那么低。”她轻哼。 “想要什么?” 白商枝等的就是这句话,指挥着人:“把我手机拿过来。” 他顿了下,直起身体走到旁边,拿毛巾擦去手上的水渍,把搁在一旁架子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立马翻出之前的珍藏:“这个,我要你穿这个泡茶给我看。” 林饮溪扫过屏幕上的衣服,眉心跳了下:“我泡茶的费用也不低。” 白商枝眯着眼眸:“多少?” “给你打个折,再来一场两小时的演出。” “……成交!” . 两人打车赶到景区门口,看见朱梦媛身后站着个跟她差不多的年轻男性,想来应该是她男朋友。以及小姨家和大她几个月的表姐霍思露,同样带着个男人。 虽然二舅妈嘴碎了些,但白商枝和朱梦媛关系不错,看到她时,对方立马使了个无奈的眼神,又暗示地指了指霍思露。 他们小辈大多关系不错,私下里从不计较长辈间的来往,相处还算愉快。 但也有例外,比方说霍思露。她将长辈爱攀比继承了十成十,只要开口必定冷场。她一直觉得聚会时,霍思露应该去长辈那桌。 他们谈得来,也不影响这边,对大家都好。 前几天的聚会霍思露没来,听说她刚结婚,正跟丈夫柔情蜜意着,没想到今天带着人来了。 白商枝明白过来,这不是要找冤大头,是要举行一场女婿攀比大赛。前几年的女儿比赛落幕,随着家庭人员的增加,又一场比赛开启了。 她拍了拍林饮溪,附到他耳侧:“你做好心理准备,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林饮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当回事。 “去年还只有我们家思露有对象,没想到今年就都带着男朋友过来了。” “这也到年龄了,说不定明年就都抱着孩子来了。” “……” 她垫着脚凑过去,小声嘀咕:“开始了。” 林饮溪无奈的笑了笑,拉过她的手。 年还没过完,景区门口人挨人,买票的人排成长队。 白商枝不想被念叨,拉着林饮溪往售票处买票:“我去买票。” 近十口人下来,也是笔不小的费用。林饮溪拦住她的手,抢先付了钱:“在家不是说好我做冤大头?” 她无语:“你想做就做。” 夏阳的庙会表演节目并不多,主要还是集市贩卖为主。到处都是小摊小贩,烧烤炸串臭豆腐,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他们买了些烧烤边吃边走,白商枝看得心烦,过会儿犯馋了,扯了扯林饮溪的衣袖。 他垂眸,眼底含着笑意:“怎么了?” 白商枝盯着他手机的烤串,抿了下唇:“给我咬一口。” 林饮溪眼底笑意更甚:“你可以吃?” “就一口没事,我尝尝味。”她蹙着眉,嘴唇微张,直勾勾盯着。 林饮溪沉默两秒,视线快速扫过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搜刮每一寸。 他笑意盈盈地退开:“好了,尝到味了。” 白商枝:“……” 她烦躁地甩开男人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刻意与他隔了段距离。 身后传来声音:“生气了?” 她沉默地往前走。 林饮溪再次开口:“消消气。” 白商枝瞥了眼男人递过来的烤串,顿了两秒,还是伸出了手。 他两步走上前,被拉开的距离缩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有人说过你像动物吗?” 白商枝咬着一块烤肉,抬眼:“什么动物?” 林饮溪捏了下她的脸:“一种……傲娇又口是心非的动物。” 她敛去笑意,转过头:“虽然我不知道,但我听出来你在骂我。” “不是骂你。” 是在夸你可爱。 林饮溪没说完,只是看着她,眼底晃着笑意。 白商枝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她赌气时的表情和动作落在眼底像是无声地勾引,林饮溪默不作声轻抚了下肩。 肩上的牙印隐隐泛着不明显的酸痛,林饮溪想到她无力挣扎,最后只能咬着发泄的模样,忽地觉得嗓子有点干,想要吻她的欲.望又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解释一下,男主没有前任,女主就是白月光。 问一下大家希望在几点更新,我定个时间。 第19章 前面有舞狮表演,朱潇和小姨兴趣颇大,三人一同过去,而他们在后面慢吞吞地闲逛。 长辈们走得远了,霍思露开始作妖,捏着嗓子撒娇:“老公,我想吃那个。” 白商枝脚步一顿,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她同朱梦媛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霍思露继续撒娇,要吃这个吃那个,指挥着她老公买了一大袋,最后往人手里一塞:“吃不下了,老公帮我吃。” 白商枝:“……” 救命。 她做错了什么,要来看这个。 她正要拉着林饮溪往旁边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却见他盯着那两人若有所思。 白商枝嘴角抽了下:“不要告诉我,你喜欢这样的。” 他顿时蹙起眉:“想什么。” “那就好,不然我会瞧不起你。”她嗤了声,拉着人走向另一条街。 林饮溪想了想:“我只是在想,你撒娇会是什么样?” 白商枝差点被脚下石子绊倒,还好林饮溪眼疾手快揽着腰扶住了。她眯着眼睛:“别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饮溪的手还没移开,抚着腰间暗示地蹭了蹭:“这么严重?” 她冷着脸拍掉他的手:“不可能,我从小到大就没撒过娇。” 逛了会儿天快黑了,众人准备回去,她跟林饮溪和霍思露坐一辆车。 要是放在以前,白商枝一定第一时间冲到副驾驶,然后戴上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现在不行,她身边带了个人。凭林饮溪出色的外貌条件,她担心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于是叫来车之后,她立马将林饮溪推到副驾驶,占据安全位置。 然而这就导致回去路上,霍思露在她旁边念叨了一路。 “小枝你就是性格太强硬了,这样不好。” “我跟你说,女生还是要软一点好,懂得示弱才能讨人喜欢。” “……” 白商枝听得头痛,戳了戳前面的座椅,语调又冷又硬:“我需要讨你喜欢吗?” “不用。”林饮溪回过身,看着她颇有些无奈:“你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座椅靠背挡住他大半身体,只能看见分明的侧脸,利落的轮廓线条。 天色渐晚,车窗划过街道璀璨的霓虹。眼前人疏冷的气质有一瞬的碎裂,化作缱绻的温柔。 白商枝愣了愣,扬着下巴冲表姐说:“听见了吗。” 霍思露怔怔,有些尴尬。 白商枝别过头,看向车窗外,眼底闪过难以言喻的情绪。 林饮溪刚刚看她那一眼,像是在通过她的眼睛去看另一个人。 也许是在看那个他曾经的初恋。 . 之前突然领证,林父将林饮溪教训了一顿,并再三嘱咐要他快点找个时间让双方家长见面,然后挑个合适的日子举办婚礼。 白商枝本打算往后推推,但那天跟林父见面之后,不得不改变想法。如果再往后,林征估计就快向林饮溪的动手了,为了丈夫的人身安全,她需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父母。 于是在即将回北城的前一天晚上,白商枝叫来了白家成,四个人围着桌子,终于将这件事坦白。 白商枝说完后,客厅陷入了静默,一时间没人说话。 见形势不好,林饮溪率先揽过责任:“伯父伯母,这件事是我的原因,我一时冲动。” 白家成上次见过他,对他印象不错,在女儿女婿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眼,眉头紧蹙着:“小枝是不是怀孕了?” 按道理这么猜也没错,奉子成婚的可能性的确高。 她闭了闭眼,不知怎么说才好:“没有,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没有,那这么突然。小林也不像冲动的孩子。”白家成叹了口气,“不是说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只是婚姻不是儿戏,你们相处时间太短,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朱潇一眼。 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这么摆在眼前。 白商枝不想在这上面纠缠,直接钻进林饮溪怀里:“反正证已经领了,你总不能叫我们离。” 朱潇:“……” 白家成:“……”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朱潇脸色一变再变,几次三番想发火,但因为白家成拦着,前面又有女婿护着,只好忍下来。 林饮溪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手臂揽着她的腰,眼睫动了动。 她很少这样不加掩饰地主动往他怀里钻。 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 两人将他们赶进房间,坐在客厅商量。 两人在房间坐了会儿,林饮溪经过同意后翻看她书架上的书籍和相册。前几天他便想看,但没顾上。 上面大部分是高中的课本和教辅材料,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白商枝的高中除了枯燥无味的文化课,课余时间几乎都贡献给了舞蹈。她练舞很刻苦,早功从不落下,十年如一日的在练习室跳。 文化课要薄弱些,高中以前成绩还不错,在班级里还能占着前面的名次。到高中便明显跟不上了,尤其是数学。 林饮溪通过课本似乎看到近十年前,坐在教室的小姑娘,听着稀里糊涂的数学,百无聊赖在课本上乱涂乱画。 “听不懂!听不懂!” “为什么要学数学!!” 练习册上更是有趣,前面还板板正正写计算步骤,到了后面字迹愈发潦草,最后干脆用力划了两道,旁边感叹:“算不出来了,什么破题。” 林饮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小声点。”旁边传来压低的气声。 他抬眼看过去,愣了下。 白商枝正趴在门上,长腿微屈,手撑在大腿上,耳朵紧贴着门。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饮溪挑起眉,合上手里的练习册,搁在桌面上:“偷听?” 她迅速瞪了他一眼:“别说话。” 林饮溪坐起身,凑到她旁边附身过去。 老旧的小区隔音效果不好,尽管客厅的两人压低了声音,但靠近门还是可以听到清晰的声音。 白家成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你说小枝真的没有怀孕吗?” “应该是真没有。”这话是朱潇说的,“我不在家这几天,他们没少胡搞,浴室和客厅垃圾桶里都有套。” 这句话像一把火直接把白商枝点着了,她瞪着眼睛看向旁边的林饮溪:“我靠,我只扔了房间里的,忘记浴室和客厅也有。” 她耳朵烧的有点红,视线躲闪,也顾不上偷听了,颓然地往后退。 林饮溪安慰她:“没事,伯父伯母什么没见过。” “你不尴尬吗?”她咬着下唇,耳垂的红已经逐渐漫延到脖颈和脸颊。 他坐到旁边:“正常夫妻生活而已。” 白商枝:“……” 好在她心理调节能力不错,很快就恢复过来,将这件尴尬的事抛在脑后。并自我安慰:没什么尴尬的,成年人谁还没个需求了。 白商枝指着桌上的课本:“你刚刚笑什么?” “没什么。”林饮溪拿着书架上的相册,举起示意了一下,“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她点头同意,然后拿起课本,看到上面涂画的笔迹瞬间明白他在笑什么,嘟囔了一句:“高中的数学真的很难。” 林饮溪敷衍地点头,视线定定看手中的相册。里面大部分是她以前参加演出或者比赛的照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穿着校服,看起来像是高中毕业时拍的。 她长得高,大合照站在女生最后一排,脸上没有笑意。哪怕是跟朋友合照,神情都没有丝毫软化。尽管如此,却依旧能一眼注意到她。 白商枝长相偏清纯,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干干净净,半点妆容不带,干净的像一张白纸。长发随意在身侧绑着,眼睛清澈透亮。 穿着校服身躯纤薄,风一吹像是要飞走了一样。 林饮溪忽然问:“怎么不多拍几张?” 白商枝探过身体去看,他指着仅有的三张和朋友的合照,想了想她说:“不想拍了。” “为什么?” “你问题好多。” “……” 两人第二天回北城。 林饮溪先同她回出租屋,收拾东西时,白商枝看见行李箱里有一身多出来的衣服——她的高中校服。 联想到昨晚对方问她能不能将合照洗一份出来,她无语地扯着衣服走到林饮溪面前:“我怀疑你有奇怪的癖好。” 他将校服从她手里拿过,然后整齐地叠好,漫不经心道:“比起那天白小姐手机里的,我想这不算奇怪。” 白商枝咬着唇:“……你这是狡辩。” 离上班还有三天,她开始恢复训练,每天正儿八经地起来练早功,失去早上活动时间的林饮溪将更多时间投入工作。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白商枝的出租屋里,偶尔回一趟家。 婚事正式提上日程,林饮溪开始操办婚房的事情。他名下有不少房产,挑了几套位置不错,环境舒适的房子供她挑选。 白商枝无语凝噎,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该死的有钱人,然后将平板从眼前推开:“不要。” 林饮溪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提出第二套方案:“也可以住在我家,我爸和我妹妹很少回来,假期的时候我们再去新房。” 这个假期去新房背后的隐喻简直不需要她猜,背后的心思不言自明。 白商枝想了想同意了一半:“那就搬去你家,刚好离剧院也近,但是新房就不用了,这里我不退,假期到这边住。” “好,那暂时先这样。” 聊到一半,门铃响起,她买的快递到了。 盒子有些大,引来林饮溪好奇的眼神:“买的什么?” 白商枝拿着剪刀拆快递,慢吞吞将里面的繁琐的衣服拿出来,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林饮溪:“……” 第20章 她专门找人定制了这套衣服,有点像是cosplay的服装,有繁琐的装饰和道具。 衬衣、肩带、手套、皮带、眼镜…… 林饮溪缓缓吐出口气,沉默地转身走向厨房,当作没看到。 而白商枝坐在客厅的地毯,还在拆道具的小包装。 可惜年假结束,她第二天就要上班,这衣服暂时用不上,被放进了衣橱里。 生活再次回到正轨,过段时间还有一场《吉赛尔》的演出需要她上场,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排练。 休息期间,白商枝找到团长说请婚假的事情。 吴清嘉稍微有些惊讶,又忽然看着她笑起来:“我听林导说,林饮溪对你印象不错,但……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她也没隐瞒:“我们之前见过几次,我在追他。” “比起闪婚,你主动追人这件事更让我惊讶。”吴清嘉笑着说,“不过倒是也挺巧的。” 白商枝挑了下眉:“没什么好惊讶的,见色起意。” “只是见色起意为什么要结婚?” “觉得合适,正好可以躲家里的催婚。” 吴清嘉沉默片刻,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 提前说是为了跟剧院的演出协调好时间,毕竟她是芭蕾舞团的首席,一旦缺席会出现很多问题。 尤其是接下来剧院还要推出《胡桃夹子》的舞剧,也许会产生冲突。 最后将要离开时,吴清嘉叫住她,道了声恭喜:“小师妹,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你状态越来越好了。” 白商枝懵了下,笑着说:“谢谢师姐。” 回到休息室的路上,她还在想吴清嘉说的话,好像遇到林饮溪之后,她的确要比以前开心了些。 正思忖着,前方的拐角忽然蹦出个人影。 “想什么呢?”于萱笑着凑上前,见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又哈哈笑着拍她后背。 她心有余悸:“你吓我一跳。” 于萱挑了下眉:“是你在走神,想什么这么入神?” 白商枝将吴清嘉的话跟她说了一遍,换了她一个白眼:“你最近状态确实变化挺大的。” “比如呢?” “你以前总是给人一种很强烈的距离感,像是谁都靠近不了。” 白商枝推开休息室的门,拧着眉头:“没有吧,我也会跟你们聊天开玩笑。” 于萱摇摇头:“不一样,你没发现一旦离开剧院,除了我几乎没人跟你联系吗?” “因为你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除了排练或是舞台,你很少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哪怕别人骂了你,你也只会直接骂回去,过段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 “……” 白商枝承认于萱是对的,事实上她非常清楚自己高傲的性格,十分以自我为中心。 好在她从事的职业受到这性格影响的部分较小,她才可以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于萱见她陷入思考,又补充道:“你别想太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我们大部分人都挺喜欢你的,她们也只是觉得有些难以靠近你,比较可惜而已。” 白商枝淡淡看她一眼:“没想太多,我的休息时间没空分给那么多人。” 她冷笑一声:“是啊,你得回家和你老公恩爱。” 白商枝:“……” “其实我只是想说,你最近变得好粘人,准确的说粘你老公。” “你可以闭嘴了。” . 白商枝用了一周才差不多将东西收拾好,准备搬去林家。正式搬过去那天下午,她下班后在剧院门口等林饮溪过来接她。 她要结婚的事情已经在舞团传开,同事经过身边打趣她:“白姐等姐夫来啊?” 白商枝正跟林饮溪聊天,闻声抬起头,笑了下:“是啊。” 同事“喔”了声,拉长声音调侃。 此时旁边经过另一个人,视线从她身上掠过,阴阳怪气地嘲讽:“看来我们团里马上要飞出一只凤凰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得到。” 她叫尹慧,是舞团另一个同事,在舞团里能力一般,大多是镶边角色。 她们不太熟,就算在更衣室遇到,也极少打招呼说话的关系。 这段时间来,舞团的人十分好奇能让白商枝看上,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么大个舞团,总有人认得林饮溪。 比起林饮溪本人的魅力,引起众人注意的自然还是他的家世。舞团里顿时的流言蜚语顿时传开,说她攀高枝的言论逐渐猖獗。 像于萱说的,白商枝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别当面,她都可以装作不知情。 但总有人非要把事情捅到面前,叫大家都不痛快。 白商枝将手机揣进大衣口袋,扬眉逼视着她:“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找对象碍着你了?” 尹慧脸色变了变:“不就是找了个有钱人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眯着眼睛假笑:“有钱也和你没关系。” 等人走了,白商枝才拿出手机看林饮溪发的消息。 LYX:【抱歉,突然有点意外情况。】 商枝:【没事,我在门口等你。】 LYX:【找家店坐着等。】 商枝:【要很久?】 LYX:【快了,在路上。】 商枝:【在路上你给我发消息?】 商枝:【林先生,请注意不要违规驾驶。】 林饮溪没再回。 不知道还要多久,白商枝还是决定找家店坐着等。 附近就有咖啡店,往前走了几步,她看见尹慧也在咖啡店门口,身前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她没多想,心里暗骂了一句晦气,转身走进另一家店。 咖啡店只有寥寥几个人,散坐在店里。 白商枝叫了杯无糖咖啡,坐在窗边。可以在林饮溪过来时,第一时间看到。 过了几分钟,门再次被推开。 是刚刚在和尹慧说话的男人,只是这次她看清了男人的正脸。 白商枝只与他见过几面,前些年演出结束,他经常会捧着花送给徐冉如,不过近两年却很少再出现。直到前段时间徐冉如辞职离开,舞团里传出他出轨、赌博的消息。 他是徐冉如的丈夫王坤。 她垂眸落在屏幕,快速敲几个字。 商枝:【快到了吗?】 就在这短短不足一分钟,王坤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徐冉如呢?” 白商枝慢吞吞喝了口咖啡:“尹慧跟你说的?” “我问你徐冉如呢?”男人眼底满是怒气,处于失控的状态。 她记得前些年见到王坤时,他向来穿着妥帖,戴着眼镜温和地站在徐冉如身旁。 这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便整个人大变样,几乎要认不出。 白商枝瞄了眼屏幕,林饮溪还没回。 她不动声色直起身体,看着对方:“我们只见过几次对吧?” 王坤皱着眉:“你说这个做什么?”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和徐冉如有私下联系,我们并不熟。”白商枝侧着身体,随意自然,瞧不出半分紧张,“你为什么会相信尹慧说的。” 男人短暂挣扎了下,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白商枝趁机从座位离开,快速走向前方柜台:“叫保安,我不认识这个人。” 王坤瞬间赶过来,拉着她的手腕往后用力扯。 好在旁边的男性服务员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抱歉先生,这位女士说她并不认识您。” 纤细的手腕被用力攥出一圈红,白商枝躲在服务员身后,他的力气太大,没能摆脱。她转身跟柜台的收银员说:“麻烦帮我报警。” 王坤眼神很冷:“我有事找她,问完我就走。” 背后冷风吹来,玻璃门开合。 林饮溪脸色很冷,两步走上前,握着男人的手腕,只听一声惊呼,王坤卸了力。 “离我太太远点。” . 林饮溪虚虚握着她被扯出青紫的手腕,指尖轻轻划过:“疼不疼?” 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伤,白商枝不自在地往后撤:“没事。” 南方风水养人,白嫩的皮肤稍不留神便被捏出红印。平常林饮溪在床上都舍不得用狠劲,怕把她弄痛。 他盯着看了半晌,起身:“我去找冰袋。” 白商枝急忙拉住他:“真没事,我平常练舞摔一下都比这个重。” 林饮溪:“……” 她安慰人的能力也真够差的。 白商枝有点无奈:“都没破皮,我没那么矫情。” 他冷冷:“看起来是你的手腕比较矫情。” 白商枝:“……” 林饮溪脾气比她更倔,拗不过他,她只好躺在沙发任人给她冰敷。片刻后,她才迟钝地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白商枝掀开眼皮,看过去。 男人垂着眼眸,长睫在眼睑处落下小片阴影,微长的短发在下颌卷出细小的弧度。 他十分认真,动作轻柔:“会不会太冰?” 白商枝抿唇:“怎么感觉,你像是把我当小姑娘?” 林饮溪动作顿了顿,眼也没抬:“那人是谁?” 话题岔开,她被牵着走:“我同事的前夫,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他非要我带他找我同事。” 林饮溪蹙了下眉。 想到王坤那副嘴脸,气不打一处来,白商枝开始骂:“这男人真的不行,自己无能就算了,这种时候了还找前妻。先不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带他去。” 他扫了眼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好了很多:“这件事我来处理。” 白商枝怔了下:“不用……” 林饮溪徐徐抬眼,手臂撑在沙发一侧,往前逼近:“你又忘记我们的协议了?” “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处理好。”她下意识往后仰,却因身体没有支撑,直接倒了下去。 林饮溪手覆在她的腰上,俯下身体,灼烫的吐息扑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他明天在剧院门口堵你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 和编编商量了一下,明天入v哦! 第21章 白商枝不知道林饮溪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她再也没见到王坤,连唯一一个知晓此事的尹慧自打那儿之后,见了她都绕道走。 但她却没有询问的机会, 因为林饮溪和她吵架了,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重大矛盾, 准确来说是林饮溪单方面和她冷战。 最开始几天白商枝压根没发现什么不对,对方每天照常接她下班,拿冰袋给她敷手腕的淤青。路上对于她说的话也句句有回应。 直到那天她勾着林饮溪接吻才隐隐意识到不对, 明明有反应了却还是克制的将她推开。 她想了一整天,终于在于萱的提醒下意识到, 对方可能是生气了。 白商枝又用了两天时间思索他在生什么气, 最后才迟钝地想起, 他似乎是从碰到王坤那天态度开始转变的。 然而她恋爱经历相当匮乏, 不懂怎么哄人, 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他气消再说。 白商枝跟于萱吐槽, 一个大男人脾气好大。 对方眯着眼睛笑, 拍拍她的肩膀:“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她不理解, 被冷战怎么还能身在福中。 百度上都说冷战是夫妻关系破裂的开始。他们的婚姻才刚开始,就面临破裂的危险。 白商枝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明明接受这段婚姻最开始并不是她的本意, 现在人也睡到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只能将此归结于,她还没睡够。 手腕的淤青渐渐消下去,她心底蓦地升起点惶然。 等手腕彻底恢复, 他要是还没消气怎么办? . 冬末的冷风依旧凛冽, 林饮溪来接她, 照旧拿出冰袋,忽地动作顿了下,直勾勾盯着她。 白商枝关上车门,心虚地拢了下头发,别过头。长发垂落脸侧,欲盖弥彰地遮住半张脸。 但林饮溪还是看见她下颌有一处细微的擦伤,破了皮,但不严重。 他声音又淡又凉:“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话还没说完,驾驶座的人俯身过来,捏着下巴将她的头转过去,指尖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 白商枝皱着眉,刚要开口便迎上漆黑的眼眸,沉沉的情绪压的她瞬间说不出话。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她闻到久违的茶香,淡淡的飘在面前。 林饮溪视线定在伤口检查,确定不严重后才默默将对上她的眼睛,指尖抵在下巴,语调冷淡:“怎么弄的?” 白商枝已经被逼到最右侧,退无可退,抿着唇轻声:“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眯了下眼睛,语调缓缓:“我有说你是故意的么?” “就是不小心擦伤。”她转了下头,对方手指没用力,轻易挣脱开,“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华语甫落,车内陷入一瞬的沉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白商枝张了张口,试图说些什么补救,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饮溪再次往前逼近,两人距离被拉到只剩毫末,他碰了碰她的鼻尖,暧昧的动作被他做的像是一种威胁:“白商枝,你撒谎的话我可以知道。” 他极少像这样喊她全名,吐字间含着莫名的意味。 要是放在以前,她估计早就炸毛了。 但最近因为他态度的疏冷,白商枝颇有些心虚,只怔怔看他:“我没有骗你,真的。” 林饮溪松开她,从后面不知哪里拿出个医药箱,里面主要是各种消毒跌打损伤的外伤药,看起来是专门给她备的。 他拿出碘伏和棉签,冲她勾了下手指。 白商枝没再反抗,扬着下巴凑了过去。 林饮溪一如既往的面冷动作温柔,细心地给她消毒:“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手腕没好,又添一处。” 她仰着头看他,忽然想起对方说她像动物的事。 心里腹诽,眼前不就有一只口是心非的大型动物吗。 接下来演出时间将近,她没空再多想。这场演出之后,有个不长不短的假期,可以用来操办婚礼的诸多事宜,以及跟林饮溪算账。 下巴上的伤本来就不严重,两天便结了痂,到演出当天粉底一打,压根看不出。 这个舞剧这段时间日日排练,演出场次也表演了不少,众人已经烂熟于心,表演顺利结束。 年前那场庆功宴白商枝没参加,这次舞团的同事们起哄要她一定到场。 她便给林饮溪发了消息。 然而他的态度却十分冷淡。 LYX:【知道了。】 白商枝在后台卸妆,越看越不爽,戳进界面给他改备注。 ——小气鬼。 她和于萱连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坐在一桌,他们向来有玩游戏的习惯,之前白商枝从不参加,总是躲到角落。 但这次显然是避不过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商枝今晚手气差到爆,一连输了好几局。她不想玩大冒险,喝了好几杯酒。 之前不愿意跟他们玩也是这个原因,而她又不喜欢喝酒。 半小时过去,白商枝已经有点醉。 结果她又输了。 于萱阻拦:“行了,白姐酒量什么样,你们还不知道?” 周围有人起哄:“那就不喝酒,乖乖受惩罚不就好了。” 白商枝头有些痛,不想再玩下去,皱着眉:“什么惩罚?” 桌上沉默了两分钟,他们向来玩的大,刺激的惩罚只适合单身人士,现在她即将结婚,惩罚自然不能玩得太过火。 有女同事提议:“商枝给男朋友打个电话吧。” 随即有人附和:“这个好啊,白姐满足姐夫一个需求。” 白商枝头更痛了,看了女同事一眼。她知道对方是在给她解围,但谁又能想到,她最近在跟林饮溪冷战。 最后她还是把电话打过去了,只等了几秒便接通了。 看了眼被旁边八卦的同事点开扬声器的通话界面,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林饮溪率先开口:“商枝?” 白商枝“嗯”了声。 旁边有个年纪小的同事看不下去,凑近说:“姐夫,白姐玩游戏输了,惩罚是满足你一个要求。” 手机传来低沉男生的笑声,他说:“是吗?” “你有什么要求?”白商枝声音很小,几乎要被乱糟糟的背景音盖去。 林饮溪拖着尾音:“我想想。” 他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似乎不再生气。 也是,该消气了。 酒精搅乱大脑,她在混沌中想。 然后手机的声音传来:“撒个娇吧。” 白商枝:“……”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不少人直接说:“这也太简单了,要不要这么护短啊。” “就是,起码也得是撒娇亲一口的程度。” “……” 林饮溪略显冷淡的声音传来:“我不在,你们想让她亲谁?” 八卦的同事立马偃旗息鼓,打着哈哈让白商枝快撒娇,混了过去。 白商枝脸红耳朵也红,还好因为喝了点酒,头顶灯光一打,周围人没看出来。 她垂着眼眸,咬唇,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闹哄哄的室内,没人听清。 手机的声音也顿了片刻,那头的人才慢条斯理地笑了声:“好,我马上过来。” 林饮溪赶到的时候,同事还在逼问她到底说了什么。 白商枝有点懵,靠在一旁于萱的身上,埋着头不愿意搭理旁边的人。比起刚刚,现在倒是更像在撒娇。 但想到那句话,他还是觉得心有点痒,像是被人不轻不重的挠了下。 浸了酒精的声音有些软。 她说—— 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白商枝从不示弱,趾高气扬地像是自己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就算需要人帮忙,也要傲娇地添上一句:“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做好,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不熟悉的人会误以为她是一只凶悍的老虎,可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一只口嫌体正直的猫。 有些人可能受不了这样别扭的性格,嫌她麻烦。有些人觉得她外形漂亮,想拐回家,可被猫来回折腾了几番就受不了。 已经将人拐回家的林饮溪十分不谦虚地想,他有信心可以将这只小猫咪养好。 他两步赶过去,将人捞进怀里,简单跟周围打了个招呼:“抱歉,今天不能跟各位喝了,到时婚礼一定有机会。” 他容貌出色,谈吐得体,几句话给众人留下了良好印象。 白商枝还没到失去神智的地步,被人搀扶着,走的歪七扭八,还不乐意被人抱。 也就是林饮溪有耐心,好半天才把人送到副驾驶座,正要关上车门,发现衣角被人拽住了。 她直勾勾盯着,手攥得很紧:“你还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林饮溪俯下身体,捋了下她脸侧的头发。 白商枝已经卸了妆,微扬起的下巴还留有一道不明显的疤印。眼眸蒙了层雾气,长睫颤动几下,定定看他。她长相偏纯,明净白皙的脸透着被酒精染的红,嘴唇微张着小口呼吸。 酒气缭绕,她有些懵地思忖了下。半晌后,她像是终于思考明白,松了手,拧眉:“我哪知道。” 他直起身体,趁人现在迷糊,挑眉暗示:“你这么聪明,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没等人回答,林饮溪关上门,从另一边上驾驶座,探出身体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白商枝有点委屈地仰着头,手扶在他的腰侧:“我太不小心了,本来应该能避开的。” 林饮溪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淡淡看了她一眼,提取几个关键字:“本来应该。” 当时有工作人员搬杂物过去,白商枝在拐角处正好跟人撞上。她及时看到了,却没撤开,下巴便被划了道不清不淡的伤痕。 林饮溪在她醉醺醺的声音中徐徐转过头:“你为什么不躲?” 她被安全带束缚,没法探身过去,只好扯着他的领口拽过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颗扣子崩开。 “因为我想见你。” 轻淡的茶香将她裹挟,林饮溪很少情绪外露近乎粗暴地吻她,酒气在吐息间交缠。 白商枝本就不清醒的大脑此时被搅成一团浆糊,只能被迫随着他的节奏换气。 忽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将身前的男人推开。然后睁大眼睛瞪着他,手捂在唇前,一副被人强吻欺负的模样。 可刚刚主动的明明是她。 眼见一盆脏水将要迎头泼来,林饮溪舔了下唇边被人咬的口子,腥气涌来。他撑着靠背,闲散地往后一靠:“怎么了?” 白商枝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将手收回,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不是嫌酒味不好闻吗?” 他有几秒大脑一片空白,后面怔怔道:“我有说过?” 被人这么一反问,白商枝也不确定了,皱着眉想了半天。林饮溪也没指望她能想起来,开车往林家走。 两人沉默了一路,酒气和茶香在狭窄的车内纠缠不清。 车停在家里车库时,白商枝忽然直起身体,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想起来了,是和舅舅他们一起吃饭那天。” 林饮溪动作一顿,缓缓看过去。 他也想起来了,那天长辈劝酒,他本不好拒绝,正要喝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抬手一挡,酒杯又放了回去。 两人挨得近,白商枝刻意贴着他,下巴一抬:“我们家饮溪不喝酒的,想喝的话下次换茶来。” 她说话十分不客气,丝毫没有因为长辈在前而收敛,一副护短的架势挡在前。过了会儿才凑近他小声问:“你为什么不喝酒?” 林饮溪那时的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走了,淡淡道:“不喜欢。” 她了然点头:“我也不喜欢。” 林饮溪给她解开安全带,撞进那双懵着雾气的眼眸,喉咙有些发干:“你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白商枝迎着他的目光,想了片刻,“你喜欢让我喊你老公。” 他哽了一下,笑出声。 这倒也没错。 从副驾驶将人拖下去,她还不乐意,说身上味道好难闻,会把他身上的味道盖住,无赖的像个小孩。 好在林饮溪对哄小孩有一套,两三句把她哄得迷迷糊糊:“你怎么知道不是茶香盖住酒气?” 白商枝被他问愣了。 他见人没反应过来,低低笑起来,又开始哄小孩:“你这么乖,不让我闻酒味。那你喊声老公,让我更开心一些?” 白商枝瞪大眼睛,混沌的大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她尽管醉了,也还是没改脾性,咬死不愿意喊。 林饮溪也没坚持,反正待会儿有的是办法让她喊。 搬来林家已有快两周,除了搬来的第一天见到了林父,接下来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而他的妹妹也只在工作结束后回来住了两天,接着立马回到学校。 家里此时依旧没人,林饮溪将她推进两人卧室的单独浴室。不多久,茶香和酒气都被冲刷干净,只剩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要说刚刚还稍有些清醒,那白商枝现在就是彻底昏了头,趴在林饮溪的肩膀,垂着眼眸,长睫微颤。 水声哗啦啦,可她还是听见了隐匿的声音。 她皱着眉仰头,长发湿哒哒地被撩到一边,似乎对眼前的境况有些困惑:“下雨了吗,好多水啊。” 林饮溪动作一顿,指尖抵着柔软又粘腻的皮肤:“嗯,我都分不清哪些是你的了。” 要是白商枝现在清醒,她一定会抬腿狠狠踹他,但现在她连对方话语的意思都搞不明白。 林间的浴室里都用了顶好的大理石,光滑的表层抵上去时不会被磨伤,但冰凉的石壁还是叫人难耐。 傲娇怕生的猫咪养了一段时间,脾性早就被摸清。此时喝得醉醺醺最容易被人欺负,毛发湿透被扔进最讨厌的水里,还要被逼着喊些亲昵又肉麻的称呼。 醒来已是中午,北方的暖气,唯一的缺点是干和热。白商枝被林饮溪搂进怀里,严丝合缝。此时她一身的汗,粘腻的难受。 昨晚的记忆随着酒精的散去,而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只剩肢体的酸涩感提醒她昨晚的惨象。 林饮溪早就醒了,嗓音慵懒:“睡够了?” 她眉心跳了下,隐忍:“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还不够清楚吗?” “……” 白商枝伸出食指戳他的胸口,咬牙切齿:“我的意思是,你没经过我的允许。” 他淡淡睨了眼:“确定要我提醒你,我的衣服是怎么被你扯坏的?” 白商枝瞬间懵了。 难道昨晚是她主动的? 林饮溪眯着眼睛,手臂用力将她再度拉进怀里,“看来昨晚那些话也不记得了。” 她怔怔思忖半晌,一脸的疑惑。蓦地,她忽然想起什么,瞪了过去。 林饮溪眯着眼睛:“想起来了?” 白商枝挡住他的动作,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让我给你撒娇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林饮溪:“……” 他眼眸沉沉,直接堵住她的嘴,报复似的又压上去。 . 荒度两天后,朱潇和白家成从夏阳赶来,两家人正式的见了面。林父是个好相处的人,本想随白商枝的意思,婚礼简单操办。但朱潇并不同意,一番交谈下来,母亲占了上风。 最后决定婚礼请的人越多越好,办的越华丽越好。 白商枝:“……” 她和林饮溪在一旁压根插不上话,试图反驳便被人拿着闪婚领证的事压了回去。 林饮溪不在乎这些繁琐的事情,只简单的一句话:“商枝高兴就好。” 这场交谈终于在几个小时后散了。 白商枝颓然地往卧室的床一瘫,抬脚往床边的男人身上踹,但对方逐渐了解她的癖好和习惯,一举一动早就了如指掌。还没踹过去,就被人握着脚踝,往旁边拉了下。 她心里警铃响起:“提醒你一下,林叔叔还在客厅。” “那我也好心提醒林太太,我家房子隔音很好。”林饮溪神色淡淡,指尖抵在脚腕的皮肤轻轻划动,引得她战栗了下,才缓缓松手,“所以,这几天还是尽量少勾我。” 白商枝无语,懒得再理他。 躺了半天,她忽然喃喃道:“我居然要结婚了。” 林饮溪拿着平板,似乎在处理事情,闻言抬了下眼,疏冷的目光投了过来。 她被看得心虚,却还要嘴硬:“干嘛,我有说错吗?” 林饮溪缓缓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平板:“有个事情我不明白,需要问一下百度。” 白商枝疑惑:“什么?” “酒精的宿醉影响时间有多长。” 这话听得她更疑惑了。 他顿住动作,一字一字缓慢说:“我怕林太太喝坏了脑子,现在连一个月之前就领完证的事都忘了。” 白商枝:“……” 她坐起身,目光灼灼。 林饮溪感受到投来的灼热,从平板上移开视线:“怎么了?” 白商枝猛地向前扑过去,掐着他的脖颈:“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他被扑倒在床边,好在平板在注意到她动作的时候被扔到一旁,伸手扶着她的腰人摔下去,视线平视,语调平稳:“是吗?” 她抿着唇,骑在他身上,头发垂落,不知感受到什么,身体僵了下。 林饮溪指尖摩梭着她的脖颈,微末的凉意带起战栗,低沉的嗓音温缓:“过来。” 白商枝偶尔会碰到些公司老总,大概平日里指挥下属习惯了,说话时习惯暴露明显。她不喜欢这样,面对这种上对下的口气。 林饮溪平时状态大多随意,语气淡漠,偶尔却还是会泻出点命令的压迫。 比如现在。 白商枝垂眸,扫过他清俊的脸庞,如果忽略眸底的情.欲,依旧疏冷而淡漠。 她咬着唇往前,耳垂微微染上点红。 她好像不讨厌对方这样,甚至有点喜欢。懒得追究其中的深意,她将它简单视作夫妻生活的情趣快乐。 白商枝的头发很软,落在皮肤上勾起一阵痒。似乎觉得麻烦,她随手用手腕的皮筋扎起。 林饮溪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沉沉:“想做什么?” 她没有说话,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许看。” “这有点强人所难。”低沉倦懒的声音微哑。 白商枝发现保持这个动作很难继续接下来要做的事,于是霸道地命令对方:“睁眼你是小狗。” 林饮溪挑了下眉,勾唇笑起来,却真如她所说的,闭着眼睛。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隐匿的呼吸。 白商枝目的达到,眯着眼睛笑:“别出声,林叔叔还在楼下。” 林饮溪这才意识到。 她是在报复。 前两天家里没人,两人都有些放纵,将规规矩矩的阵地转移到了书房。 白商枝怕有人突然回来,所以格外紧张。没想到中途真的发生意外,邻居家的奶奶按响了门铃。 白商枝慌得在他背后挠了一道很深的红痕,蹙着眉骂他。林饮溪咬着她的唇,低哑的声音烫耳:“别怕,放松。” …… 林饮溪睁开眼,望向她微肿的嘴唇,眼眸暗下去:“满意了?” 白商枝轻哼,眉目潋滟多情,连瞪人都像勾引:“你睁眼了,小狗——唔!” “那我也来算下前几天的账。” 第22章 林饮溪最近忙婚礼相关事宜, 前前后后需要操办的相当多,不过他一个人也处理的十分妥善,不需要白商枝跟着操心。 于是她在家闲了两天之后, 约于萱出门逛街。自从认识林饮溪,这些天她很少再出门跟朋友聚, 因此不止一次被说见色忘友。 前一天晚上,林饮溪在卧室的书桌前处理事情,她跟于萱发消息。 商枝:【明天有时间吗, 出去逛街。】 于萱:【可以,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出来了。】 商枝:【?】 商枝:【我有什么好舍不得。】 于萱:【你老公啊, 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跟你老公腻歪吗?】 商枝:【不要造谣, 没有一直。】 于萱:【有没有一直, 你自己心里清楚。】 商枝:【呵。】 于萱:【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商枝:【林总在准备。】 于萱:【怪不得, 真实的羡慕了。】 商枝:【羡慕什么?】 “过来看一下。”林饮溪忽然开口, 回过头叫她。 白商枝放下手机, 起身走到他身旁, 看见他面前平板上的婚纱设计图:“这是?” 他推了下桌边, 将座椅拉开些距离,顺势把人揽进怀里:“定制的婚纱,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我不瞎, 看得出是婚纱。”白商枝坐在他腿上,默不作声往前挪了挪,顿了几秒,她侧过头,“有什么必要吗, 反正就穿一次。” 林饮溪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从腰间探出手臂, 捞起桌上的平板,指尖抵在屏幕上放大:“就是因为只穿一次。” 滚烫的吐息烙在耳侧,她被困在男人怀里,只得低头看屏幕。 婚纱是大拖尾设计,看着很重,也很漂亮。 白商枝是典型颜控,喜欢漂亮的衣服包包,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原本她对于婚礼无所谓的态度,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对将要举行的婚礼,有了期待。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玩的换装游戏,那时她每天仅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给里面的小姑娘收集漂亮衣服,华丽的小裙子和首饰满足幼时的少女心。 那时她总是想,以后有钱了要买很多很多喜欢的衣服。 事实也是如此,白商枝工资和演出费都不低,却很难存下钱,其中大部分花销都用在买衣服上。 于萱常劝她攒钱,就算不买房也可以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可她还是觉得人生且行且走,要享受当下的快乐。 林饮溪将她细微的反应纳入眼中,嘴角勾起:“喜欢吗?” 她眨眨眼睛,差点下脱口而出“喜欢”,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微微扬起下巴:“现在才设计好,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他眯着眼睛笑。 白商枝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开桌前,目光不舍地回头看了三次而已。 坐回床边,她拿起手机看到于萱发来的消息。 于萱:【羡慕你有个高富帅老公。】 商枝:【林总刚刚叫我。】 于萱:【?】 商枝:【他找人定制了婚纱,让我看看。】 于萱:【……靠!】 商枝:【看设计图,感觉还挺好看的。】 于萱:【给我看看。】 商枝:【我问问。】 白商枝站起身挪回林饮溪身旁,视线笔直地看向他手中的平板。 屏幕上的婚纱设计图被关掉,换上一堆看不懂的数据。 林饮溪抬眼,微微扬着眉,似乎早已看穿她的意图,默默等着她开口。 她犹豫两秒,趾高气扬地说:“我刚才没看清。” 林饮溪明知故问:“看什么?” 她指着平板瞪他:“你说什么?” 他低声笑了下,垂着眸子继续处理平板的事情,不徐不缓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白商枝大脑轰的一下,几乎在瞬间便想起之前的事。 林饮溪喜欢掌控很多事情,喜欢看她受制于下,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起伏,喜欢看她咬着唇别开头,最后却又被逼出甜软的鼻音。 当她耐不住咬他,他便附在耳旁,用掺着哑的嗓音揶揄:“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比起平日里的少言寡语,林总在床上可以称得上是个话痨。 尤其前几次作为初学者,对她的反应格外关切。到后来,他摸清白商枝的反应,娴熟地把控节奏,积极开发新场地,实践多样性的方式,但却保留下来勤学好问的优良品格。 “这样会不会太快?” “是这里吗?” “……” 可惜林总容易骄傲自满,失掉一颗谦卑的心,压根不听她的话,甚至常常对着干。 已近三十岁的林总在这件事上显得格外叛逆。 卧室里安静片刻。 白商枝垂着眸,咬牙切齿俯下身体,在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此前还没好的咬痕再度裂开,血腥气弥漫,呼吸交融。 林饮溪对于她主动向来是享受的,靠着座椅微仰着头,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后脑,柔软的发丝在指间纠缠。 后来纠缠在一起的,就不止是头发了。 于萱也没能看到婚纱的设计图。 . 北方的冬天来时像呼啸而来的车辆,裹挟着凛冽的肃杀气息,去时却像蹒跚的老人,晃晃悠悠往前挪。 三月的天依旧四处都裹着寒意,春天大概被寒风堵在了路上。 白商枝在路口吹冷风,冻得直打哆嗦。 好在没等太久,于萱开着车来了。 车内空调的暖风驱散身上的寒意,白商枝好半天才缓过来。 于萱视线上下一扫,眉头蹙起:“穿这么少,你也敢出门。” 她里面穿了件白色长裙,外面套件米色的长大衣,原本就纤瘦的身影在风中单薄又脆弱。 白商枝昨晚没睡好,困得打了个哈欠:“难得出趟门,必须好好收拾一下再出门。” “就算不收拾,你也很漂亮。”于萱开车往前,去她们常去的商场,“对了,你昨晚怎么聊一半人没了?” 她呛了下,想到后来发生的事,酸涩和困倦顿时又涌了上来。 昨晚闹得太晚,去浴室洗澡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好在于萱也没有一定得到答案的意思,像是随口一问,两人又聊向剧院接下来的工作。 舞团接下来将要演出的剧目是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除了首演在北城的歌舞剧院,接下来需要到各地巡演。 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坐电梯上去。白商枝以前下班常去的地方就是商场,买衣服是她人生一大乐趣。 自从年前认识林饮溪后,她的乐趣便多了一样。 不过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丢掉初心,最近几天她感受尤为真切,沉溺于享乐,身体负担太重。 在商场逛了一阵,她们去了常去的店。导购跟白商枝很熟悉,随便聊了几句开始介绍新款的衣服。 她挑中了条一字肩连衣裙,换上后导购便天花乱坠地夸:“白小姐,你太适合这条裙子了,感觉我们模特都没你好看。” 这套话术白商枝听了无数遍,早已经免疫。 不过这条裙子的确适合她,淡紫色很衬她的肤色,版式突出身材的优点。 站在试衣镜前,她才看到锁骨和脖颈的吻痕,淡粉色的痕迹引人遐想。林饮溪偏爱吻她的后颈,尤其到最后了,一定要牙齿抵着厮磨。 白商枝不动声色,当作不知道,默默走到试衣间将衣服换下来。 走出试衣间,她将衣服递给导购:“装起来,谢谢。” 两人在店里的沙发坐下,于萱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怪不得来的路上一直打哈欠,原来昨晚在忙啊。” 白商枝端起桌上的咖啡掩饰地抿了口,视线下意识地移开:“有什么好忙的。” 于萱伸出食指碰了下她耳侧的痕迹,啧了声:“林总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白商枝:“……” 咖啡杯撂在玻璃桌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她轻哼了声:“我记得大二那年,你有一次晚上没回寝室,还是我帮你打的掩护。” 于萱脸色一变:“我错了。” “第二天课都没来上,你那晚跟张智干什么去了?” “……” 沉默良久,于萱沉沉叹了口气:“就不该招惹你。” 指尖在桌边轻点,白商枝挑起眉:“晚了。” 付完钱,她们上了三楼又逛了两个小时。 白商枝买了两条裙子,一双鞋,并给林饮溪买了条领带,当作下个月的生日礼物。 前几天将结婚证放起来,她翻了下才意识到他的生日快到了。 虽然林总不缺钱,但好歹算是她一片心意。实在不行,回家订一套校服,他肯定喜欢。 . 逛完街,两人准备找家店吃午饭,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人。 白商枝刚出商场一眼看见前方路口站着的女人,徐冉如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站在路口。 自从她辞职之后便很少再跟舞团的人联系,周围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近况。只听某个同事说,似乎在舞室做舞蹈老师。 但多少也能猜得出,她之前的存款全部被王坤赌博输掉,虽然离了婚,但现在领着孩子,生活肯定要比以前辛苦不少。 徐冉如比她们年纪大几岁,家境状况一般,父母难以提供什么援助,只能靠自己慢慢往下熬。 白商枝跟于萱对视一眼,趁绿灯亮起之前过去,隔着段距离喊:“徐姐!” 徐冉如转过身,神色有一瞬的僵硬,却又很快恢复如初:“这么巧,你们出来逛街?” 走到近处才发现小男孩戴着口罩,一直在咳嗽,大概是感冒了。 于萱从包里拿出糖块递过去:“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生病了?” “快谢谢阿姨。”徐冉如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嗯,有点感冒,刚带他从医院出来。” 白商枝稍作思忖,还是将那天碰到王坤的事告诉她了。 她脸色沉下去,语调听起来都有些勉强:“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你和他离婚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白商枝眉头蹙起,微微叹了口气,“跟你说的意思是,小心一些,他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 徐冉如微低下头:“谢谢。” 分别过后,两人状态都有些低沉。 毕竟是朝夕相处工事了多年的伙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 就在前些年,徐冉如和丈夫还是舞团里令人艳羡的夫妻。 王坤从不缺席她任何一场演出,每次都捧着花束前来。工作不忙时,会开车来接她下班。 变故大概从两年前他事业的失败开始,她们极少在剧院里看到王坤,徐冉如渐渐地也不再提他。 于萱感慨了一路,直到在餐厅坐下也没停。白商枝听她念叨,不时应和几句,默默掏出手机给徐冉如发了个消息。 商枝:【需要帮忙的话直接说。】 商枝:【我能做的有限,只能保证尽力。】 徐冉如:【谢谢。】 徐冉如:【虽然难以启齿,但的确需要你帮忙。】 商枝:【借钱?】 徐冉如:【嗯,我下个月工资发下来还你。】 商枝:【多少?】 徐冉如:【一万。】 “……林总有什么不良嗜好吗?”于萱说到一半,忽然问。 白商枝给徐冉如转了两万过去,想也没想,随口说:“喜欢我穿校服。” 商枝:【没事,你先用着。】 徐冉如:【谢谢。】 发完消息,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倏地抬起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此时再解释什么都显得苍白,于萱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惊讶转成戏谑的笑:“林总玩的还挺花。” 白商枝:“……”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 看清屏幕上的备注时,她眼皮一跳,手机直接砸到桌上。 这反应太过明显,于萱缓缓:“是……林总?” 白商枝垂着眼眸,接通电话:“干什么?” 手机里的声音明显顿了下:“你没在家?” “我在外面,出来逛街。”她拨弄着刀叉,在瓷盘碰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林饮溪低声笑着:“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 动作顿住,叉子定在盘中央。 白商枝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需要我重复你昨晚的话吗?” “……不用。” 低沉的嗓音隔着手机在她耳廓烫出的一抹红迅速漫延,不足一分钟的时间便染红了耳垂和脖颈。 林饮溪见好就收,敛去笑意:“茶馆今天有茶艺表演,你想不想看?” 白商枝往后缩了下,轻声:“先为你刚刚的冒失道歉。” “抱歉,我知道错了。”他接的行云流水,流畅的像是已经习惯了。 她这次点点头:“好,等我吃完午饭。” 挂断电话,白商枝放下手机,对上对面含笑的目光:“怎么了?” 于萱忍俊不禁:“不是,你们一点也不像已婚夫妻。” 她不解:“那像什么?” “高中热恋小情侣。” 白商枝:“……” 她本想反驳,可话在嘴边转了转,最后还是被咽了回去。沉默半晌,她握着叉子在盘子里戳:“不是,他还有个念念不忘的前任。” 于萱愣了一瞬,收敛脸上的笑:“什么前任?” 白商枝抿着唇,想了想:“也不一定是前任,有可能是暗恋对象。” 她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期间添油加醋地不时骂林饮溪几句。 于萱跟他没见过几次,不敢轻易下结论,只好问:“你确定吗?” 白商枝望向窗边,声音很轻:“我感觉很像。” “那……你的意思是他把你当替身?” . 红枫茶馆的枫叶已落干净了,光秃秃的树枝寂寥又萧条。院子里放了几盆梅花,添了分生机。 茶馆一楼的大厅坐得满满当当,白商枝没有联系林饮溪,同于萱一起在末端的空桌落座。 两人不懂茶的人静静坐了片刻,从邻桌那儿听到原是因为今天这场茶艺表演者是位国家高级茶艺师。 白商枝觉得干坐不大好,便叫了壶红茶。前几天林饮溪在家随手泡了壶,她不懂茶,当时只觉得比在姥爷家喝的茶好。 香气绵延浓郁,回味甘甜,隐隐有些兰花的淡香。* 周遭传来细碎的议论声,不时有目光投来,而不论是视线的重点还是议论的中心,都是刚刚进来的白商枝。 于萱擅于与人交谈,跟隔壁桌的中年男人聊了起来:“听说接下来表演的茶艺师很漂亮?”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视线瞟向旁边:“漂亮是漂亮,那也要看跟谁比。” 红茶上桌,茶香溢了满桌,将烦闷也驱散大半。 白商枝从始至终没看男人一眼,兀自端起茶碗,抿了口,扑鼻的香气却丝毫不减。可惜前几天的味道忘得差不多,无法拿出来对比。 “你们也是茶艺师?”中年男人问。 于萱笑道:“不是,我们就是来凑个热闹。” 他摇摇头:“你们气质可看着不像。” 白商枝这才执着茶碗转过头,轻飘飘睨了他一眼:“我们是跳舞的。” 说完她便转过了头,可这句回应却让男人起了更大兴趣。他起身穿过中间的距离,正准备在她旁边坐下。 白商枝眼疾手快地将包甩到旁边的座位:“这儿不坐人。” 中年男人怔了怔,反应过来:“你们在等人?” 于萱笑着说:“是啊,她老公等下会过来。” 他尴尬地坐回去:“结婚了啊。”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不过没持续太久,因为茶艺表演开始了。 林饮溪跟她说过,茶最初是作食用和药用,饮用则是后来的事,起源至今未定,但不管怎么说,中国饮茶的历史都超过两千多年。 每个朝代时期的冲泡程序都各不相同,源远流长的茶是文化,同时也是表演艺术。 大多泡茶程序的第一步便是焚香,徐徐而上的烟气缭绕。 白商枝观看过程中,心底忽然溢出点虚妄的攀比欲。她克制着,直到表演结束后,才趴着桌子往前,轻声问:“萱萱,你觉得她好看吗?” 于萱不明所以,诚恳回答:“好看啊。” 她继续追问:“那,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于萱愣了下,蓦地笑出声:“你好看。” 白商枝不满地曲起食指在桌面敲了两下:“认真点,不加感情分。” 她笑弯了眼:“不加感情分,也是你好看。” 怕人不信,她又添补了一句:“真的,你看刚刚周围人的眼神,肯定是你好看啊。” 白商枝退回身体,淡淡看向前面:“嗯,我也觉得我好看。” “白姐想什么呢,你可是我们的校花。”于萱乐不可支。 她喝着茶,淡淡:“我知道。” 于萱被她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茶艺师在奉茶过后准备退场,后面的楼梯缓缓走下一个人。 白商枝挑起眉。 像是意识到什么,林饮溪转过头。 两人目光遥遥对上,和他们见面那天一样。 林饮溪下来后,被茶艺师堵在前路,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茶艺师笑了起来,他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容。 茶艺师伸出手,似是想要拍对方的肩膀,手堪堪停留在离肩膀一寸的距离。 林饮溪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明明没做什么,两人似乎只是说了几句话。白商枝看完却气不打一处来,心底的火腾得上来,像一把燎原的火将她的理智烧的全无。 茶碗搁在木桌,她拍桌起身,大步向两人前方走去。 前方的表演区不允许客人过去,有服务生见状堵了过来:“小姐,前面是茶艺表演区。” 她扯了下嘴角,视线定定望着前方的男人:“我找人。” 林总笑着说:“小武,让她过来。” 服务生退开,白商枝两步走过去,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等着他先开口。 林饮溪牵过她的手,食指点了下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尖:“怎么穿这么少?” 她仰着脸:“嗯,我乐意。” 林饮溪叹气,感受着掌心的凉意:“这么凉,没喝茶?” 白商枝试图收回手,刚挣脱束缚,半道又被人拉回去揣进了口袋。 茶艺师尴尬地站在旁边看完,很快便意识到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林总,这是?” 白商枝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贴近他怀里,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好,我是你们老板娘。” 作者有话说: *描述的红茶是祁门红茶。 第23章 等茶艺师上楼离开, 白商枝敛去笑意,下巴微微扬起:“你们茶馆的人都不认识我。” 微凉的身体缩进怀里,林饮溪听出她言语间的酸味:“现在认识了。” 她冷笑一声, 语气淡淡:“我今天要是不来,那还是不认识。” “你想怎么样?”林饮溪垂着眸, 她化的妆很漂亮,原本清纯的脸显得灵动又勾人。 白商枝稍作思忖,心安理得地将手放在他的口袋。过了会儿, 她勾了下手指,示意他低下头, 附在耳侧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眉心一跳, 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林太太从不让我失望。” 林饮溪有时会感到疑惑, 明明她经验有限, 却总有些奇怪的想法, 乐此不疲地准备各种繁琐的道具和服装。 两人在表演区域站了好一阵, 周围的视线逐渐汇聚而来, 连同议论声聚焦在他们身上。 白商枝站直身体, 默不作声从他怀里移开:“我朋友来了,要去打个招呼吗?” 林饮溪将她的反应纳入眼中,也不戳穿:“好。” 在她离开后, 于萱便又跟隔壁桌的中年男人聊了起来。 男人观察着远处,看到后面脸色越来越差,他认得林饮溪,看见两人亲昵的模样,问道:“你们认识林总?” 她笑道:“当然, 林总是我朋友的丈夫。” 中年男人脸色不太好看, 点了点头:“怪不得最近听说, 林总在筹备婚礼。” 白商枝牵着林饮溪走到桌边,两人外形出色,更何况有一人是茶馆的老板,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猜测着二人关系。 加上林总最近准备婚礼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今天光明正大领着个女人,身份不消多猜。 中年男人因刚刚的冒失,以为白商枝是领着人过来跟他算账,此时脸色格外难看。 他和林饮溪业务上虽然没有交集,但多少听说过他做事的手段。林家的人向来如此,平日里随性慵懒,做起事来却毫不留情面。 而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白商枝将人牵到桌边坐下,之前随手甩到座位上的包被她拿起放在一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白商枝简单介绍了两句,之前两人在聚会时,匆匆碰过一面,但当时因某个醉鬼,没能说上几句话。 于萱笑着冲林总点了下头:“这段时间听商枝提你无数次,今天算是正式认识了。” 林饮溪微微颔首,笑意很浅:“是吗,她都说我什么了?” 白商枝一怔,立马给闺蜜使了个眼色。 她跟朋友聊天没什么顾忌,私下没人时,更是口无遮拦。只要不是在外面,她连嫌林饮溪时间太久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于萱接收到眼神,眼底的笑意愈深:“林总可以猜猜看。” 林饮溪淡淡扫了心虚直起身的人,抬手先叫了壶青茶,然后才往后靠,默了几秒后缓缓开口:“我想应该不会是夸我的话。” 于萱摇头:“林总想错了,我们商枝平常夸你夸得我们团里的同事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虽然商枝平日嘴下不留情……” “于萱。”白商枝打断她。 她现在心虚得很,年前同事甚至都不知道林饮溪这个人,年后复工传出她要结婚的消息,周围八卦起来,她才不时提几嘴。 最开始还是有人阴阳怪气,说她想攀高枝,是图林家的钱。 当时白商枝换好体服,翻了个白眼:“要图也是图人啊,我们家饮溪宽肩窄腰大长腿,长得好身材好。” “……” 林饮溪侧过头,探究的目光望来:“夸我什么了?” 视线只短暂对上了一秒,她别过头,声音很淡:“谁夸你了,别自作多情。” “这不是面前有个人说了。”林饮溪眯着眼睛笑。 于萱立马出来打圆场:“当然是夸林总体贴大方,昨天还在说你定制的婚纱非常漂亮。” 白商枝:“……” 她演得敷衍和无所谓算是白演了。 林饮溪轻笑了声,没继续再这个问题上纠缠。有些人不能逗弄得太过分,不然很难哄回来。 三人把上的茶喝完后,准备离开。于萱自己开了车,出了茶馆跟人道别。 白商枝坐在副驾驶,要么侧着头看向窗外,要么低头看手机,丝毫不给人询问的机会。 等快到家,见人没有问的意思,才慢吞吞,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茶馆的茶艺师还挺受欢迎。” 林饮溪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道:“那还是不如白小姐。” 白商枝在北城也算小有名气,每次演出都有不少人来看,甚至也有人专门去送花。 她哽了一下,继续问:“你和她很熟?” 林饮溪淡淡“嗯”了声:“还好。” 白商枝看着窗外,指尖在蒙了层雾气的玻璃上划了两下:“看着可不像还好。” 空气陷入一瞬的寂静,他低声笑着:“吃醋了?” 话音未落,白商枝转过头否认:“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要乱说。” 林饮溪只是笑,也不反驳。 天色暗下去,冬末的晚霞都要显得凉薄,天空像笼罩了一层黯淡的雾气。 车继续往前行驶,周围的道路和店铺变得陌生。这里已经过了去林家别墅的交叉口,但还未走远。 白商枝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你要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他只简单说了句,没多做解释。 车停在楼下,旁边是栋两层小别墅,门后的院子里是片小花园,天气还未转暖,只栽种了一些山茶和木槿。 里面已经装修完毕,家具齐全。一楼的羊毛毯从沙发延到楼梯,书房卧室的风格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而旁边还有间单独的练功房。 林饮溪在她发火之前,解释道:“在家有些事不太方便,所以我准备了这间新房,不过我只是提供选择,住哪儿还是随你。” 白商枝挑起眉,仰着头往前,把人逼到墙边,伸出食指戳他的胸口:“你倒说说有哪些事不方便。” 他攥着细长的手指,揽着腰用力,瞬间将位置调转,膝盖抵着她的大腿:“你说呢?”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烫起点红意。白商枝挑起眉,眸底流转笑意,攥着他前襟的手指往下扯,踮起脚凑上前:“比如现在。” 天彻底黑下去,白商枝洗完澡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有,却没有衣服。衣柜里空荡荡的,只放了两件男士衬衫。 林饮溪体型比她大不少,衣服尾摆能遮到大腿,勉强可以当睡衣。 她趿拉着拖鞋到楼下厨房,本想帮忙,可惜晚饭已经做好了。她端着两碗面,放在客厅的木桌。 林饮溪解开围裙,跟在她身后。 宽大的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顶端的扣子解开一粒,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的腿很长,细白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晃眼。 吃过晚饭,白商枝主动到厨房洗碗。期间不老实地往他身上蹭,被拎回去几次,不消片刻便又挪过来。 林饮溪擦去手上的水,揽着她的腰贴近身体:“过来。” 宽松的衣服被扯乱,领口往下坠,露出半片肩膀。白商枝眯着眼睛笑,仰头轻吻他的下巴,指向旁边的茶具:“泡茶给我看。” 茶艺讲究柔,今天看表演时她就一直在想林饮溪会是什么样。 他沉沉吐出口气:“这就是你刚刚一直撒娇的原因?” 白商枝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撒娇,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饮溪垂着头,眼眸幽深:“你刚才的举动,在我眼里一般只有两个原因。” 她仰着头,有些懵:“什么原因?” “撒娇或者……”林饮溪停顿了一下,原本两个字在嘴边辗转,最后还是换了个形容,“勾引。” 白商枝:“……” 白商枝咬牙切齿,猛地把他推开:“泡还是不泡?” 他忽地笑出声,挠了下她的下巴:“没说不泡,怎么还生气了。” 她轻哼:“哪那么多废话,快点泡。” 林饮溪顿了下,狭长的眼眸暗了暗:“不如我来教你,怎么样?” 白商枝坐在他身上,忽然有些搞不清楚现状。不是说好看他泡茶,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里的茶不多,林饮溪挑了盒铁观音。 铁观音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介于红茶和绿茶之间,香味独特浓厚。* “用热水冲洗瓯杯*。”低沉的嗓音自背后传来。 白商枝咬着唇,迷糊地看向桌上诸多器具,半天也没找到:“瓯杯是什么?” 林饮溪指了下桌上的茶具:“这个,热水会使器皿升温。” 身后节奏忽快忽慢,刻意地吊着她,她难以辨明林饮溪的声音是否和平常一样。 茶的种类不同,冲泡的适宜水温也不同。铁观音最好的冲泡水温是一百度,也就是开水。 怕她烫到,林饮溪放缓了动作,握着她的手将水倒入杯中。 白商枝鼻尖溢出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烫的。她扶着桌边,小声地喘息:“我不泡了。” 林总附上前,咬了下她的耳垂:“不好半途而废。” 冲洗之后,将茶叶投入盖碗中。此时茶碗还是热的,要在这时晃动茶碗,使茶叶在里面均匀受热。 白商枝握着茶碗摇晃,茶叶在里面碰撞,传来细碎的声音。 林饮溪从她手里拿过茶碗,掀开杯盖:“闻一下铁观音的味道。” 她哪里还顾得上铁观音是什么味道,眼尾红得勾人。 “不哭,你做得很好。”林饮溪揽着她的腰,吐息落在后颈,“看好下面的程序。” 白商枝想骂他。 开水冲入盖碗,房间随即响起水声。林饮溪扬起手臂,茶壶遥遥倒入茶碗。 而他一边还在解释:“要注意倒的时候不能直接冲到茶叶上,避免烫伤茶叶,可以沿着杯壁。” 白商枝意识朦胧,有些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林总新开发的小癖好,还是真的想要教会她。 林饮溪还在继续,第一次倒的叫做头泡,可以用来冲洗杯盖。 他轻声解释:“各地冲泡的程序不同,有个版本里叫法海听潮,指的是接下来第二次将热水倒入杯里。” 白商枝恼了,在他倒水之前拦住了他的动作:“烦死了,不泡了!” 林饮溪勾着她的腰,倒在旁边的羊毛毯上,娴熟地将她转了个身,面向自己:“你知道为什么要叫法海听潮吗?” 她皱着眉,趴在他的怀里,被弄得晕晕乎乎:“我管他叫什么。” 林饮溪似乎是真的想要把这个知识点给她讲明白,锲而不舍地继续:“开水冲入茶碗中的声音,听的是水声。” 白商枝:“……” . 不到一个月,白商枝再一次搬家。上次东西带的少,只带了些日常用品和衣服,这次却是将大部分的东西都带过来。 看到之前买的那条领带,她沉默了一下,随手扔到林饮溪面前:“送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继续收拾衣服。 身后传来声音:“怎么想到给我买领带?” 白商枝装作没听见,推出一箱体服:“我的衣服放得下吗?” 这问题简直欲盖弥彰,卧室旁边是专门的衣帽间。 林饮溪无奈地笑着,拿起领带拆开包装:“林太太要不要学一下打领带。” 白商枝动作一顿,转过身回头瞪他,这跟那天问她要不要学泡茶是同样的语气。 目光隔着床遥遥对上,他想起那晚的事,眸底笑容更甚:“只是打领带,不做别的。” 吃了上次的亏,她学乖了。白商枝眯了下眼睛,咬牙:“不、学。” 林饮溪遗憾地将领带收起:“那好吧。”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春天缓慢地驱散最后一点寒意,而婚礼的日子也将近了。 在婚礼的一周前,林饮溪带着她去试穿婚纱。 之前只看草稿图就很惊艳,当看到实物时,白商枝的眼睛亮了。 定制的婚纱独一无二,尾摆拖的很长,层层叠叠的白纱和亮片坠在裙上,几乎在瞬间就戳中了她的心。 林饮溪站在一旁,浅淡地勾起唇。 如果要他形容此时的白商枝,那大概就是看见了猫薄荷的猫,激动地毛都要炸了。 前几天还嘴硬地人已经将面子丢在脑后,满心满眼只有漂亮裙子。 裙子太长太复杂,试穿时需要有人帮忙。 两人在试衣间对视,白商枝抱着裙子,淡淡下命令:“转身。” 林饮溪没动,挑眉:“又不是没见过。” 最近他简直越来越过火,她抿着唇,再次重复:“转过去。” 林饮溪瞄了眼复杂的婚纱,妥协地转过身。 心底却盘算起来,这么复杂的裙子穿起来要费些功夫。设计师既然让他进来,一定需要他帮忙。 等下,要讨些好处。 果然,没等几分钟。 白商枝柔软的嗓音响起:“这衣服好重,我穿不上。” 作者有话说: 瓯杯其实就是茶碗,林总是故意这样说的。 文里面的冲泡程序一部分参考《中华茶道》这本书。 明天上夹,更新会晚一点,我尽量写长! 第24章 林饮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站着没动:“不是让我转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林饮溪。” “林太太需要帮忙?”他低声笑起来,转过身体的瞬间怔住了。 白商枝捂着胸口,露出大片的后背, 修长的脖颈微微仰着,白皙的皮肤霎时晃了他的眼。 瘦削的脊背线条流畅, 肩胛骨明显,凹下去的腰窝,每一处都生的漂亮。 林饮溪第一次在灯光之下, 这样仔细的观察。他一直都知道她长得好看,但现在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晃了神。 更何况她穿着由他亲自见证从草图到成品的婚纱, 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白商枝半天没等到人, 皱着眉喊:“看什么, 你傻了吗?” 他回过神, 走到她背后, 语调温缓:“亲我一下。” 修长的指尖划过脊背的皮肤, 落在裙摆的拉链处没动, 威胁的明目张胆。 白商枝瞪他, 手捂着胸口侧过身体,僵持片刻后妥协,抿唇轻声:“低头。” 林饮溪挑着眉, 俯下身体凑近,下巴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还没等他好好体会,便收了回去。 他垂眸抚着纤细的腰,往前逼近, 清冷的气息掺着茶香飘在面前。 白商枝手指攥着婚纱的边缘, 眸底闪过一瞬的慌乱:“这是在外面, 别乱来。” 身后退无可退,她贴着墙壁警告。 林饮溪轻笑,顿在面前极近的距离,抬手拉上拉链,将裙摆整理好,声音挟着戏谑的笑意:“不至于。” 她这才明白过来被耍了,愤愤捶他一拳。 她力气不大,跟挠痒似的。林饮溪轻易握着她的手腕,又往前逼近,吐息扑在她细嫩的脖颈上:“那我可以理解为,林太太在期待吗?” 白商枝:“……” 我期待你个大头鬼。 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人堵上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繁琐的裙摆,托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钳着她的手腕桎梏在背后。 退路全被封死,她受制于人,只勉强发出几声挣扎的呜咽。 他厮磨着柔软的唇瓣,气息往前侵略,茶香存在感分明,不容置喙地在每一寸都染上味道。他这才满意地退开,拇指摩挲着脖颈白嫩的皮肤,留下小片的红。 白商枝眸底蒙了层水汽,嘴唇微张着呼吸,口红被吻得乱七八糟,唇边的残留弥散。右手攥着胸口的裙边,细白的手指骨节透着粉。 她喘息着别过头,被人气的一肚子火:“走开,不想看你。” 林饮溪笑笑,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给她擦去唇边多余的口红:“婚纱喜欢吗?” 白商枝动作一顿,缓缓看他,没接话。 果不其然他低下身体,嗓音笑意明显:“按需索取报酬,怎么样?” 白商枝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眯着眼睛冲他勾了下手指,等人凑近,揪着衣领恶狠狠吻上去。 牙齿抵着唇瓣划过,腥气漫延。 好一会儿,她才松开被扯乱的衣领,满意地扫了眼他下唇的咬痕:“行啊,反正我又不吃亏。” 林饮溪也不生气,抿了下唇的伤痕,定定看着她,若有所思。 白商枝对着旁边的镜子整理裙子,见人站着半天没动,疑惑地看过去:“想什么呢?” 他“啊”了声,脱口而出:“我在想,小野猫要多久才能养熟。” 白商枝抚平裙摆,一脸莫名其妙:“你要养猫?” 林饮溪蹲下身帮忙:“嗯,你不喜欢?” “那倒不是,你平常那么忙,没空照顾吧。”她往前艰难地挪了两步,裙摆很重。 看来美丽需要代价,她现在就可以预见婚礼当天有多累了。 林饮溪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认真打量她美丽的妻子,即便头发只是随意绑了马尾,没有其他装饰,却依旧将他的视线完全吸引过去。 她今天化的妆很淡,擦掉口红几乎和素颜相差无几,却丝毫不因婚纱的华丽而显薄弱。 他把手揣进大衣口袋,手指碰到方形盒子,边角咯着掌心。 直到方盒被捂热,他也没拿出来。 又是长时间没得到应答,白商枝转过头看他:“嗯?” 他恍然回神,若无其事接起之前的话题:“还好,我看有的猫挺独立的,不太喜欢被照顾。” 白商枝越听越莫名其妙:“什么猫?” “野猫。”林饮溪眯起眼睛,得出结论。 她凑近镜子前,拆开发绳将头发散下来看效果,闻言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还是继续问:“野猫不好养,我之前在镇子上见人被咬伤过。” 林饮溪低声笑起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的伤口:“是,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养熟。” 白商枝透过镜子看到他细微的动作,脑袋轰的一声,一个猜测跃上心头。她怔怔转身,食指指着自己:“……你是在说我?” 他只是笑,也不说话。 小野猫神情有些懵,想不明白对方的思维逻辑。但这个称呼明显超过了她能接受的范围,耳垂瞬间红透。 她不知道野猫多久能养熟,她只知道自己要是猫,现在肯定扑上去狠狠挠他两爪。 两人在试衣间磨蹭了许久才出去,设计师看到白商枝穿着婚纱的样子,眼睛亮起来,连着称赞了好几句。 他和林饮溪认识,说话随意:“之前听你说白小姐漂亮,我还不以为意,看来是我见识短浅了。” 白商枝一抬眼,扫过林饮溪看向设计师:“为什么这样说,林总审美不好吗?” 设计师哈哈笑起来,摆摆手说:“他的审美大概全用来找老婆了。” 她一愣,这句话要素太多,叫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 但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和林饮溪的相处,他好像在穿衣等方面的确比较随便,大多是有什么穿什么,全靠脸撑着。 设计师见她陷入沉思,又补上一句:“林总这条件,想追他的肯定不在少数,不过他都没拿正眼瞧过人。” 眼见话题逐渐偏离,林饮溪出口打断:“好了。” 设计师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两人面面相觑。 白商枝先发制人,挑起眉稍:“很多人追你,怎么还沦落到家里催的地步。” “没合适的。”他回答的敷衍,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她眨眨眼睛,并不信他:“原来如此。” 林饮溪攥着口袋里的戒指,低敛着眉眼。沉默了几秒,他往前迈了两步,幽沉的眼眸蕴着说不清的情绪:“白商枝。” 白商枝“啊”了声,不知怎得心里忽地忐忑起来:“干什么?” 盒子在掌心中发热,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前的人穿着华丽的婚纱,定定地看过来,眼里只有他。 现在是个好时机。 “你愿意……”林饮溪磁沉的嗓音缓缓,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嫁给我吗?” 白商枝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戒指。 周围仿佛在一瞬间静下来了,喧嚣被摒除在外,只剩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以及,胸腔的震动。 扑通、扑通。 一声接着一声,明晰而真切的心跳声占据她所有感知。 她下意识揪着裙摆,眼底全是惊讶。 林饮溪轻笑了声,拉过她的手腕,将绷紧的手指轻轻掰开,握进掌心:“不给个答复吗?” 白商枝怔怔:“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现在想要你的回答。”他说。 白商枝抿了下唇:“你是要补求婚?” 林饮溪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仰着头,看着面前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成为她合法丈夫的男人。心头涌上千头万绪,这段时间来相处的日夜。 她又想起那个所谓的前任,心里忽地溢出点难以言喻的凉。 所以他是想弥补什么,弥补的是那个在他心里充满遗憾的前任吗? 白商枝扫过他手里的戒指:“你在向谁求婚。” “你。” 她抬眼:“我是谁?” “白商枝。” 她放松下来,笑容一如既往,明艳又张扬:“好,我答应你。” 林饮溪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却一时判断不出缘由,只要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白商枝挑起眉,往前伸出手,脸侧的碎发垂落,眼底映着灯光的碎影:“林先生,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给我戴上戒指。” 林饮溪轻轻笑起来:“抱歉。” 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然而两人各怀心思,磨蹭了许久。 戒指的款式明显是私人设计定制,内侧刻了林饮溪的名字。外形的碎钻简单,不夸张,是她会喜欢的款式。 白商枝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扯着他的衣领往下示意,等人低下头,轻轻贴了上去。 她含着唇瓣轻轻厮磨,和往常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侵略的情.欲和报复的粗暴。简单又温柔的一个吻,没有其他任何暗示。 濡湿的唇齿间,呼吸交缠。 . 白商枝换回自己的衣服,两人离开,到门口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初春的气温变化多端,经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拂过的风裹挟料峭的寒意,水滴落在皮肤,凉意往内里钻。 她只穿了件长袖的白裙,被风吹透,顿时打了个哆嗦。 林饮溪视线一瞥,无奈地脱下衣服给她披上,顺势捞起她的手,无名指的戒指也抵入掌心,坚硬又尖锐的触感叫他心生满足。 他捏了下冰凉的手指:“只顾漂亮,现在后悔了吗?” 白商枝缩进温暖的大衣里面,鼻息间萦绕着轻淡茶香,柔软又舒服,她轻哼:“后悔什么,我就要漂亮。” 他找的这个设计师在界内相当出名,只是脾气古怪,定制难约,答应给他设计婚纱也不过是看在两人自小认识的份上。 工作室在郊外的僻静独栋小别墅,房子又大又空,需要穿过长长的庭院。 林饮溪撑起伞和她步入雨中,雨滴落在伞面敲出细碎的闷响。 外套给了白商枝,他便就只剩下单薄的衬衫,飘进来的雨丝落下,浸透了肩头的布料。 白商枝扯了下宽大的外套,掌心温暖的热度逐渐被她偷走。 她反握住他的手,一抬眼:“你冷吗?” 林饮溪几乎没思考:“不冷。” 白商枝眯缝着眼睛,语调缓缓:“哦,我原本想说,你要是冷的话可以抱着我,那算了。” “等等。”他将原本挨近的距离贴的更近,手臂揽着她的腰,几乎将她嵌进怀里,“我冷。” 白商枝伸手环着他的腰,笑起来:“林总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吧?” 终于到庭院尽头,两人走到大门口,微沉的嗓音混杂着雨声落在耳边:“是,头一回。”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上副驾驶,然后上了车。空调打开,暖风溢出,驱散身上的寒意。 回去路上,林饮溪接了通电话,眉心微微蹙起。 白商枝隐隐听到几个词:“事情很严重?” “没什么,我先把你送回去。”他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加快了速度。 白商枝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无名指的戒指。 听说在很久以前,西方国家认为无名指上有条血管通往心脏,所以结婚时将戒指戴在无名指。 她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依据,可信度有多少。但在这样一个寒风潜行的阴雨天,肩上的茶香弥漫,存在感极强地包裹着她。 刻着另一个男人名字的戒指无端发烫,像一把燎起的火攫住呼吸,漫延至心脏,一同烧了起来。 这个男人将是与她共度余生的丈夫。 窗外风雨交加,玻璃的雨水不断淌过。 她侧过头,轻声道:“先过去,我和你一起回家。” 林饮溪看了她一眼:“好。” 抵达茶馆,林饮溪解开安全带,熟稔地凑过去轻吻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说完撤回身体,推开了车门,步入风雨中。 白商枝扯下肩膀的衣服,按下车窗:“衣服没拿!” 他举着伞摆摆手,雨声很大,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雨水穿过敞开的大半空隙扑了进来,白商枝抬手挡在眼前,直到看人走进茶馆大门,才关上车窗,声音很轻地嘀咕:“也不怕感冒。” 有时她说的话格外准。 林饮溪第二天清晨发烧了,事实上当晚就有感冒的迹象,咳嗽鼻塞,声音微哑。 白商枝翻出医药箱,拿出感冒药冲进玻璃杯,秉持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默不作声放在卧室的书桌。 林饮溪洗完澡,看见桌上的杯子,眼底掠过笑意:“谢谢林太太的关心。” 她靠在床头敷面膜,闭着眼睛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饮溪坐到桌前,手挡在唇前,咳嗽了一声。 “你快把药喝了。”白商枝掀开眼皮,语气逐渐不耐烦,“要是明天更重了,我不会管你。” 他眯着眼睛笑,将杯里的药一饮而尽。 两人难得什么也不做,盖着被子睡觉。 前几天严重缺觉,白商枝很快睡着,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里她被一只巨大的狼掐着脖子,压的她无法呼吸。狼低下头嗅着,呼吸湿润而烫,尽数洒在脖颈处。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狼咬死时,梦境戛然而止,她睁开眼,从狼的爪牙下逃脱。 然而还没等她庆幸逃生成功,便发现她在另一只大型生物的怀里。 林饮溪手臂揽着她的腰,头埋在颈处,两人身体紧紧挨在一起。他脸色发红,呼吸沉重滚烫。 白商枝很快意识到,他发烧了。 她推了推黏在身上的男人:“醒醒。” 没有回应。 白商枝叹了口气,扯开腰间的手臂,然而还没掰开手指,林饮溪皱起眉,手臂用力将她束缚得更紧。整个人翻身压过来,低头吻她的鼻尖,手掀起睡裙,试图往里探。 “林饮溪,你做春.梦了吗!” 这一嗓子终于将林总喊得清醒过来。 林饮溪眯着眼睛,眼底闪过迷茫。 白商枝睡衣被扯得凌乱,大片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眼底溢出怒意,漂亮的眼眸在瞪他。 发热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哑着声音说:“我怎么了?” 骂人的话在嘴边被咽回去,白商枝决定不跟病人计较。她坐起身,拉起被扯到一边的衣领:“你感觉怎么样?” 林饮溪倦懒地靠在床边,手搭在额头试了下,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发烧了。” “嗯,所以快起床,再晚点去医院,我怕你脑子烧坏。”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白商枝常年来独自生活,还没学会如何照顾人,只能凭借本能和幼时的记忆。 她先去接了杯热水,到衣帽间随手拿了件男士衬衫,到卧室门口,想了想又退回去,拿了毛衣和风衣。 洗漱完她拿着包准备带人去医院,却发现林饮溪躺在床上没动,身上还穿着睡衣。胳膊横在眼前,遮着半张脸。 白商枝在床边蹲下身,抿着唇:“很难受吗?” 他哑声道:“我很少生病。” 白商枝忽地被这副脆弱的模样戳了下,心软成一片。于是她拉开林饮溪的手臂,凑过去解开睡衣的衣扣,准备给他换衣服。 林饮溪怔了下,往旁边躲:“我自己来。” 她眯着眼睛,拉开他挡着的手,兀自继续,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占你便宜,再说我是你老婆,占你便宜怎么了。” 林饮溪低声笑起来:“那就麻烦老婆了。” “还笑,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换好衣服,两人终于出门。由于男主人突发高烧,这场出行的司机换了人。 外面还在下雨,似乎比昨天更大了。 白商枝系好安全带,谨慎地转过头:“你做好心理准备。” 起初林饮溪没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车行驶出去,他拉住车内把手,一路上跟着提心吊胆。 漫长的行驶过程之后,终于抵达医院。 林饮溪这才松了口气,淡淡睨她一眼:“让我这个病人来开,也许都要比你来的安全。” 白商枝松开安全带:“你少来。” “除了我妹之外,你是我见过开车技术最差的。” “……闭嘴。” 在家没来得及量体温,到医院一量才知道烧到三十九度了。 白商枝站在护士旁边直勾勾盯着针头,戳进皮肤的瞬间她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林饮溪将她的小动作纳入眼中,低声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打针的是你。” 她淡淡收回视线:“病人少说话。” 白商枝想起两人都还没吃早饭,准备下楼买点轻淡的粥,临走前拍拍他的肩:“乖乖待着,我很快回来。” 林饮溪也不介意,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离开病房。 护士笑起来:“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他“啊”了声,否认:“她不是我女朋友。” 护士正准备说些什么找补的时候,他又开口的道:“她是我太太。” 两层反转让人愣了一瞬,好在护士每天见过场面多的是,快速反应过来:“这么年轻就结婚,那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 林饮溪淡淡“嗯”了声,没再开口。 如果指的是他单方面的认识,那确实很久了。 白商枝回来得很快,拎着两杯粥和一把湿透的雨伞。 十几分钟过去,眩晕感已经不那么明显。他撑起身体,仰靠在床头,抬手捋顺她耳侧的碎发,水渍沾上指尖:“怎么湿成这样。” 她把粥放在桌上,脱下外面半湿的大衣,将湿哒哒的头发随手绑起:“雨太大了。” “在店里避避,等雨小点再回来。”林饮溪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很凉。 白商枝拉下他的手腕,递过去白粥:“生病了就老实点。” 隔壁床是个生病的小男孩,还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听着两人的对话,探过头说:“叔叔,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挨训吗?” 白商枝抬眼,正要反驳,病床挨训的人先开口:“是啊,你阿姨天天训我。” 她嘴角一抽,挨训和阿姨两个词在脑海里转了半天,最后还是称呼问题占据高风。她压低声音问:“怎么就阿姨了,我还年轻。” 林饮溪挑眉:“我是叔叔,你想被叫什么?” 白商枝:“……” 小男孩重重叹一口气,吸引两人注意。他身旁没有大人看着,大概有事出去了。 他小声嘀咕:“那我以后不要娶老婆。” 白商枝:“……” 林饮溪:“……” 白商枝不喜欢跟小孩儿打交道,戳了戳他的胳膊。林饮溪清了下嗓,缓缓道:“也不全是这样,阿姨……对叔叔还是很好的。” 小男孩转过头:“阿姨会管你打游戏吗?” 他顿了下:“叔叔不打游戏。” 小男孩又问:“那……娶老婆有什么好处?” 病房内静默了半分钟,就在空气凝滞时,房门推开,小男孩的妈妈回来了。 就在两人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小男孩又开口了:“妈妈,我以后不要结婚。” 小男孩的妈妈愣了下:“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指着林饮溪,耷拉眼睛:“叔叔结婚了,还要挨阿姨的骂。” 白商枝沉沉吐出口气,冷冷开口:“小朋友,阿姨也不是每天都骂叔叔的。” 病房陷入沉默,小男孩仰着脸看妈妈,一副“你看,我就知道”的神情。 妈妈怔了几秒,打圆场道:“阿姨骂叔叔肯定是叔叔做错了才骂,而且你看阿姨长得那么漂亮……” 小男孩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是挺好看的,但、但是……” 白商枝抬眼:“但是什么?” 他撅着嘴:“但是太凶了。” 白商枝:“…………” 呵,小屁孩。 作者有话说: 接个吻而已,拜托审核放过我吧 第25章 对于如何回去这个问题, 林饮溪再三表示挂完水已经好很多了,可以开车,但最后还是被白商枝一句“病人乖乖坐到副驾驶”给拒绝了。 于是他握着把手,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比自己开车还要认真。 而白商枝却若有所思, 明显在想其他的事,到家跟在他后面,跟上去问:“我很凶吗?” 他脱下外套, 穿着白色的毛衣坐在沙发,闻言抬了下眼:“还好。” 白商枝端起桌上的玻璃杯, 去接了杯热水搁在他面前:“还好?” 林饮溪懒懒往后靠, 本就苍白虚弱的脸色被毛衣衬得柔和:“不凶。” “善变的男人, 离你说还好, 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她抿着唇, 不大乐意。 什么叫凶, 之前团长都说她好相处, 哪里凶了。 林饮溪拿着杯子, 喝了口热水,干涩的嗓子得到缓解:“在意这个做什么,就算说你凶, 你会改?” 白商枝哽住:“……不会。” 外面天气还阴沉着,哗啦啦的雨声穿过窗。 他喝完水,揽着她往卧室走:“陪我睡觉。” 白商枝定在原地,用眼神斥责他:“提醒你,你还在生病。” 林饮溪动作一顿, 回过头眯着眼看她:“我说的是睡觉, 不做其他的。” 她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进卧室:“你最好是。” “我很好奇, 林太太脑子是不是黄色的。”林饮溪面不改色,嘲讽她。 白商枝瞪大眼睛,对对方这等倒打一耙的行径表示不齿:“到底谁是黄色,你心里有数。” 他“啊”了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我不太清楚。” 白商枝:“……” 两人很少这样盖着被子纯睡觉,自领证以来,他们夫妻生活十分频繁,刨开生理期,日日不间断。 两人各自开发新的癖好,争取共同进步,百花齐放。 白商枝睡不着,又怕他做些其他的,毕竟就算感冒了,也总有其他办法,不让她消停。于是她闭眼装睡,过了片刻,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 她艰难地侧了下身体,腰间的胳膊揽得用力,极难挣脱开。 生病的人看起来有些脆弱,白商枝往前凑了凑,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这样不掩饰的状态外人难以窥见,而初见那点距离感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弭干净了。 平常没有这样观察的机会。之前有次白商枝探起身体,戳他下唇的小痣。结果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人攥着手腕,翻身压了过来。 林总是个相当会算计的人,从来不吃亏。两人在这点上,脾性十分相像。 自年假结束回来,各项攀比就没停下。 衣帽间各种衣服当时都不敢往家里放,什么旗袍、军装、校服和长衫。 不多的闲余时间全花在这上面了。 趁他现在睡熟,白商枝恶劣地戳了好几下他的脸,却没用力。 算了,平常就够辛苦了,生病就好好休息吧。 她往林饮溪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隐隐约约的茶香并不明显,她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窗帘被拉的严实,半分看不见光亮,也难以分辨时间。 手机铃声还在响。 白商枝眯着眼睛,将手机拿过来:“说。” 那边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顿时沉默了。 她不耐烦地重复:“没事挂了。” 男人的声音这才响起:“哎,等等,林总在吗?” 白商枝闭着眼睛往他怀里缩,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接错电话了:“在,但是……他在睡觉。” 电话那头哽了下:“请问您是?” 她清了下嗓:“我是白商枝,他的妻子。” 男人立马道:“啊,原来是林太太。” “有什么事吗,如果紧急的话,我现在叫他起来。”白商枝抬眼,看了下仍然闭着眼睛的林饮溪。心里盘算起用什么招数,叫他起床。 电话那边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婚礼现场的事需要跟林总确认,林总要是不方便,跟您确认也是可以的。” 她顿了下,眨眨眼睛:“婚礼现场……那还是他跟你们说吧。” “那也行,到时候和林总再联系。” 挂断电话不多久,身后的男人便凑了上来,吐息落在脖颈,轻吻了两下,后又觉得不满足,牙齿抵着磨了片刻。 白商枝颤了下,抬手反抗:“你什么时候醒的?” 低沉的嗓音微哑,他低笑着:“就在你说是我妻子的时候。” 白商枝无语:“那你刚刚不接过去。” “想看你会怎么说。”林饮溪闭着眼睛吻她耳后的皮肤。 耳后的酥麻和痒扩散,引走她全部的注意力:“生病了还不老实!” 林总现在困于病厄间,想做别的也不能,只能靠亲亲来缓解寂寞,而亲亲甚至也是有限制的。 比如接吻不可以,会传染。 晚间吃过晚饭,林饮溪还是冲了杯感冒药给她,以防万一。 她乖乖喝完,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有些无所事事。 突然停止夫妻间的活动,两人顿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况且下午睡得充足,此时毫无睡意。 林饮溪坐到她身旁,提议:“看个电影?” 她原本靠着沙发,等人坐过来像没了骨头架子一样,往他怀里倒:“可以。” 二楼有专门的投影机,两人又缩到楼上的沙发里,顺便还带了张毯子。 林饮溪之前跟着家里的妹妹看了不少电影,搜了半天有些拿不住,问道:“有什么想看的吗?” 白商枝突然想起什么,支起身体,毛毯从肩膀滑落:“都行。” 他转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片?” 白商枝隐在暗处,身体僵了下:“这么老的套路,你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无所谓,有用就行。” 她淡淡:“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林饮溪笑笑,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还是找出了一部恐怖片。音乐响起,开始播放片头。 白商枝面无表情,在电影播放十几分钟后,她不断往沙发角落缩,毛毯蒙着整个上半身,只露出一个脑袋。 林饮溪做到旁边,连人和毛毯一起拥进怀里:“不是说不怕?” 她攥着毛毯的边缘,面色不显:“我冷。” 恐怖电影大都讲究个氛围,音乐渲染气氛,配合着雨滴敲击窗户的声响,空旷的房间陷入黑,只剩眼前荧幕的光亮。 仗着对方主动,白商枝心安理得往他怀里钻。 白衣长发的女人站在房外,黏稠的液体从门缝隙往里渗入。 主人公毫无察觉,眼见身后的白衣女人越来越近。 白商枝咽了咽口水,咬牙别过头,扯着毛毯挡在眼前,却还是被电影里的一声尖叫吓得一哆嗦。 头顶响起低沉的笑声。 她缓缓、缓缓抬起眼,对上一双含着揶揄笑意的眼眸。 林饮溪拉开她面前的毛毯压在手下:“不怕?” 白商枝恼羞成怒,猛地推开他,起身:“不看了。” 他脾气很好地应了声,然后关掉电影。房间里仅剩的光灭掉,眼前顿时陷入黑暗。 遮光帘严严实实地将外面挡住,但现下即便是拉开窗帘,阴雨天的光也微乎其微。 白商枝僵在沙发的旁边,顿着一动不动。房间开关的按钮不知在哪儿,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也不在身边。 她咬牙扶着旁边的墙壁,电影里白衣女人的形象不断在脑海里重复播放。 隐匿的黑暗里,眼前高大的身影在逼近。 白商枝试探着喊:“林饮溪?” 他淡淡“嗯”了声,嗓音微哑,挟着点感冒的鼻音,听起来离她很近。 她抿着唇,紧紧贴在墙壁:“过来找我。” 林饮溪食指抵着开关,思忖几秒后收回,他转了个方向,两步挪到她的面前:“怕不怕,不怕我就走了。” 白商枝顿时拉下脸:“你走吧。” 她很久以前就怕黑,以前刚到镇子上年纪还小,傍晚跟奶奶走散,在偌大的田野里找不到回去的路,自那以后她便怕黑。 她深吸一口气,循着墙壁往前。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自己碰到过,怕是一回事,又不是不能自己走。 还没等她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叹息。 林饮溪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拽进怀里:“让你卖个惨就这么难?” 白商枝充耳不闻,黏黏糊糊往他身上蹭:“你先抱我的。” 头顶滚过低沉的笑声,他揽着人走到墙边,按下开关,另一只手同时遮在她眼前:“缓缓。” 白商枝站着没动,从挡在眼前的指间缝隙窥见微茫的光和半张脸。 折腾半天,天色渐晚,两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聊天。林饮溪左手揽着老婆,右手拿着本书翻看。 白商枝缩在被窝里,戳他的胸肌:“林总,打个商量。” 他垂眸,睨过去:“说。” 白商枝眨眨眼睛:“把刚刚的记忆删除。” “我记性比较好,可能做不到。”林饮溪淡淡补充,“但还是要看林太太拿什么来交换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身体,柔软的发丝散落:“我都可以。” 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林饮溪对上她的视线:“都可以?” 白商枝仰着脸凑近,压低声音:“是啊,我柔韧性有多好,林先生知道吧?” 林饮溪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唇瓣,喉结滚动:“知道。” 她笑了下,眼眸弯起:“那就……成交?” 林饮溪挑着眉:“看来林太太脑子确实是黄色的。” 白商枝:“……” . 因为林总生病缘故,两人生活寡淡了不少。大多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闲下来林饮溪在一旁看书,而她除了练功之外,看看视频追追剧。 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那天林饮溪将平板递到她眼前:“蜜月想去哪儿?” 白商枝正在刷朋友圈,恰好看到霍思露发的照片,一条项链。 配字:老公补的情人节礼物。 嘶。 情人节都过去快两个月了,这也值得炫耀。 “都行,在家过也不错。”她看也没看,随口敷衍。顺手给霍思露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正要往下划,发现家里的大群有人@她。 白商枝点进去,看到群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霍思露:【照片.jpg】 霍思露:【阿胜也真是的,出门就乱花钱。】 二舅妈:【哎呀,这项链可真漂亮。】 【……】 二舅妈:【@商枝,你家饮溪家里那么有钱,给你送的东西不少吧。】 霍思露:【那肯定,也没见表妹发过。】 白商枝翻了个白眼,点击右上角直接将群消息屏蔽。退出界面,她扫了眼将收回平板的林饮溪,忽然心生一计。 她按下录像,对准沙发边的人,甜甜地喊:“老公,你刚刚说什么?” 动作一顿,林饮溪错愕地转过头,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除了做的时候,她从不这么叫。 白商枝拼命给他使眼色,镜头只拍他上半身,对准平板上的屏幕,堪堪露出下巴一角。 镜头之外,两人视线对上,疯狂挤眉弄眼。 林饮溪定定看她,想看她要搞什么幺蛾子:“问你蜜月去哪里?” “我看看。”她伸出手去够平板,无名指的戒指恰好在镜头里闪过。 紧接着镜头扫过房间一角,虽然只是几秒,但足够让人看出来,这是新房。 白商枝满意地关掉摄像,把录下来的视频完完整整放了一遍,戒指出现的角度刚刚好,闪过一抹灿烂的光。 低沉的嗓音凑近:“你做什么?” 她轻轻笑起来,趴在沙发上托腮,小腿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炫夫。” 白商枝将视频发到群里。 商枝:【忙着呢,没空理你们。】 群内一时沉默,等到朱潇出来耀武扬威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消息发出去,温热的手抓住她乱晃的脚腕:“炫完了?” 白商枝怔了下,转过上半身,警惕地望过去:“你要干嘛。” 自他生病之后过去好几天,早已经好得差不多。 林饮溪覆身过来,钳着她的脚腕往一侧别住。她的柔韧性的确很好,小腿轻易拉开。 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缠绵而又湿润的吻中,磁沉微哑的嗓音说:“再叫一声。” 阔别数日的茶香再次席卷而来,将她裹挟。 因为这几日的风寒感冒,林饮溪有段时间没喝绿茶。绿茶性凉,不适宜感冒后饮。 而在绿茶中,他偏爱烘青的敬亭绿雪,茶叶似花瓣,挺直饱润、形态自然。采摘需要注意技巧,尤其针对刚刚开采的细嫩芽叶。采摘时间在清明至谷雨间,此时是好时机。* 绿茶常配糕点来食用,例如绿豆糕、山药糕,凤梨酥等。也有人喜欢配以蜜饯,往常林饮溪总觉得腻,今天才觉别有风味。 经糖包裹的果肉又软又甜,不知是不是多日未尝的缘故,林总今天好像吃不够似的。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段大家意会一下,我尽力了QAQ 第26章 白商枝老家在夏阳, 省去了许多繁琐礼仪。即便如此,婚礼当日她仍然起得很早。 林饮溪找人请了化妆团队来,她趁这时候闭着眼打盹。 等到化完妆换好婚纱, 于萱倒吸一口气:“太好看了。” 白商枝挑了下眉:“婚纱还是我?” 她笑眯眯地:“都好看。” 于萱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时她们还不认识, 参加了同一个比赛。 白商枝跳得是《天鹅湖》,细长的手臂张开伸展,步伐轻盈, 似是真的天鹅一般。 后来两人成为同学、室友,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再到后来她们一起进入北城歌舞剧院的芭蕾舞团, 她见过白商枝在舞台很多模样, 但还是不免觉得她今天太美了。 “看傻了?”白商枝眯着眼睛, 凑到眼前, 轻轻在她耳旁打了个响指。 她眨眨眼睛, 诚恳夸赞:“嗯, 我们白姐太美了。” 婚礼现场由林饮溪同设计师共同操办, 布置在户外的花园。气温尚有凉意,春日不急不慌地到来。花束配合庭院内肆意盛开的枝蔓,层层叠叠, 春色弥漫。 前几日刚下过大雨,空气中夹杂湿润的青草香。白商枝之前还在担心,要是这雨一直下到婚礼当天该怎么办。而林饮溪故作高深,叫她别多想。 直到两天前,在床上戒备懈怠, 她用了些花招套出。原来他早已提前想好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 包括不限于天气情况。 白商枝疑惑:“除了天气, 还能有什么情况。” “比如,新娘逃婚。” 思绪拉回,她穿着华丽又沉重的婚纱,被父亲搀扶着往前,脚下踩的红毯只抵达一个终点。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视线于空中交汇。她听到周围有人在夸赞她长得漂亮,也有人在惊叹婚礼现场的大手笔。 白商枝望向远处逐渐接近的人,精致的眉眼漾着明朗的光,杂乱的回忆戛然而止,喧哗的人声仿若被摒除在外。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过往也无法再回忆起,只看着眼前的林饮溪,所感所知被全盘占据。 后来的一切都像梦,而她沉溺其中,再不能挣脱,亦不能察觉令人目眩的梦境由人精心编织,只等她落网。 夜幕降临,天边坠着几颗星。 白商枝在沙发懒懒躺着,结婚是个累人的活,虽没有什么剧烈活动,但这样一天下来,简直比上台演出还要累。 林饮溪还在应付朋友,她酒量不好,没几杯就晕晕乎乎走不到路,临走前还被人笑了一番。 酒气缭绕,许多事情来不及思考,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在浴室了。 花洒的水浇了个彻底,她迷迷糊糊间看见眼前放大的面孔,往下看发现衣服早被脱下,浸了酒的大脑混混沉沉,难以思考。 后面被扔进浴缸,水浪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后来只勉强记得,细细密密的吻遍及身体,欢愉像浪潮,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只记得她以从前最不乐意地姿势趴在床上,最后泪打湿了枕头。 记得弥漫的水汽,和进出多次的浴室。 第二天白商枝醒来时,身体的酸麻一瞬间袭了上来,整个人像跑了十天十夜的马拉松,连起身都费劲。 她看了眼严实的遮光帘,昏暗的房间分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林饮溪缓缓睁开眼:“醒了?” 他倒是痛快了,白商枝扶着床边起身,捞起柜子上面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她有些懵:“才八点,这么早。” 平常晚上闹一次,起来都八点多,上班还要开车过去。 昨天做了那么久,这不合常理。 林饮溪皱起眉,淡淡解释:“你仔细看看。” 闻言她动作顿了下:“原来是晚上。” 他“嗯”了一声。 白商枝怔了半天,最后缩进被窝:“算了,反正醒了也要做。” 他抬了下眼,刚要开口就被人捂住嘴:“现在不行,我要休息。”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本来昨天就累,晚上又折腾了那么久。虽然她负责躺着,不负责出力…… 等等,昨晚她好像不是躺着。 “怎么了?”倦懒的嗓音响起。 白商枝掀开眼皮:“你混蛋。” 林饮溪叹一口气,将人往怀里拽了拽:“我怎么混蛋了?” 她抿着唇:“我说过不要那样。” “哪样?” “……” 很好,还装傻。 可惜她现在没力气,不然肯定要锤他。 白商枝瞪他,咬牙一字一顿:“你说呢。” 林饮溪仿佛这才想起来,缓缓:“你昨晚同意了。” 她睁大眼睛:“不可能。” 林饮溪拿准了她喝醉后记不清事,语气肯定:“真的。” 白商枝:“……” 她扯了下嘴角,眯着眼睛假笑:“行,你等着。” . 舞团的假期结束,于萱等人回到剧院上班。而她还有几天的婚假,可以去度蜜月。 时间不多,两人索性不走远,就在郊区。 郊区有一农庄,是林饮溪朋友开的,之前已经打好招呼。 两人第二天清晨赶到,那朋友在农庄等着。看见人,白商枝愣了下,这人她记得。 没记错的话,他叫杨渝州。 杨渝州客客气气地跟人打招呼,接着又道歉:“嫂子,之前那件事,实在是抱歉,前天本来就想过去道歉,但人太多,我也不好意思过去。” “没事,我也没受伤。”她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况且要没有那件事,她能跟林饮溪也未必有后来。 杨渝州带两人到别墅里,录入指纹,离开前站在门口道:“晚上我们在那边玩游戏,林哥来吗?” “不去。”他回绝得相当快。 杨渝州不甘心,又说:“哎,你以前就不常跟我们一起,现在刚结婚,怎么也和我们一起聚聚吧。” 林饮溪知道他说的人都是哪些,除了个别工作有合作的,其他大部分成年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从前他懒得参与这些聚会,现在更没兴趣。 见人神色冷淡,杨渝州叹了口气:“好吧。” “我们去。”白商枝站在他旁边,轻轻笑着,对上林饮溪疑惑的眼神,挑了下眉。 他无奈道:“我们吃过晚饭再过去。” 这就算是应下了。 别墅虽无人居住,却打理得很干净。两人把行李箱推入卧室,随处逛了逛。 后面有小型游泳池,白商枝看见嘟囔了句:“我还不会游泳。” 林饮溪牵着她的手暗示地捏了捏:“我可以教你。” 她哽了一下,难免想起之前教她泡茶的事,冷笑一声:“你这老师,派头太大,我请不起。” “林太太在想什么?”林饮溪眯起眼睛。 白商枝将人推进屋内,懒洋洋拖着长音:“没什么。” 客厅的沙发宽敞柔软,她瘫在沙发上,准备眯一会儿,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压了个毯子。许是这几天太累了,一觉睡到傍晚。 中午睡的时间长,头容易发晕。白商枝懵了一阵,听见厨房的动静,侧头看见熟悉的身影。 她塔拉着脚步挪过去:“吃什么?” 烤箱里的香味扑来,勾着她往前探了探。里面是小蛋糕,旁边烤盘里装着烤好的曲奇饼。 除了甜品外,还简单炒了几个菜,大都是她爱吃的。林饮溪被她的小动作戳的心软,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淡淡:“你说过,偶尔吃是可以的。” 白商枝“啊”了声:“是可以,但这两天没怎么练功,肯定要长肉。” 他想了想说:“应该没事,这几天活动量挺大。” “什么时候活动……”话还未说完,白商枝忽然反应过来,狠狠捶了他一下,“清清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 . 吃过晚饭,天快黑了,杨渝州开车来接他们。 白商枝拎着袋曲奇上了车,她吃得慢,小口咬着,像是怕吃太多。 “嫂子,你吃饼干怎么跟猫似的,每次只咬那么点。”杨渝州扫了眼,咕哝。 她动作一顿,想起之前说她是野猫的事,缓缓将最后一口扔进嘴里,然后把饼干袋扔到林饮溪身上,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 要不是他们工作都比较忙,倒是可以考虑养一只宠物在家。 猫狗都行。 白商枝忽然想起她曾经唯一拥有过的宠物——一只大黄狗。 那是幼时在镇子上,爷爷奶奶养的。乡下有时会遭贼,那只大黄狗便是养来看家的。 她被送到镇子上的时候,大黄狗就已经养了很多年,有个随口又简单的名字,大黄。那时很多事她都记不太清了,却对大黄印象深刻。 每次回家,大黄好像都能提前感知到,摇着尾巴在门口等她。而那次在田野里走丢,也是大黄领着爷爷把她找到的。 但后来没等她回到父母身边,大黄就死了。 白商枝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在街巷头看到大黄的尸体横在路中间,鲜血淋漓的身体中间近乎凹陷进去。 它是被车碾过去,轧死的。 那时她还不能分辨死亡,只觉得大黄一定很疼。 那天奶奶把她带回家,没当面处理掉大黄的尸体。于是第二天她去找,发现尸体不见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觉得大黄还会回来,像以前一样,在她回家之前就冲出家门,摇着尾巴迎接她。 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想什么?” 白商枝回神,扬起头笑笑:“没什么。” 见她不愿意说,林饮溪也不多问,默了片刻后向前方看去:“不是留车了,你来做什么?” 他直叹气:“成雅那丫头也来了,我出来透口气。” 林饮溪抬了下眼,没说话,只是神色冷淡,任谁看着都发怵。 白商枝转过头,问道:“是上回那个?跟你什么关系啊?前女友?” 提起这事,杨渝州就烦:“是她,没关系。” 话语甫落,林饮溪说:“是他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我可不承认。”前面的人忙不迭打岔,顿了顿又道,“我不会娶她的,绝对不可能。要娶让订婚约的去娶,反正我不去。” 林饮溪没忍住,笑着摇头:“你这话敢让杨叔听见吗?” 白商枝听明白了,原来是家里安排的婚事,现在晚辈不乐意了。不过他们大门大户的,想靠联姻来稳固产业,倒也正常。 思量片刻,她看向旁边的人,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你家就没给你安排个未婚妻?” 林饮溪闲散倚着靠背,下颌微扬:“我家不兴这些。” 白商枝感叹:“林叔叔也太开明了,这样的长辈没几个。” 他扬起眉:“应该喊什么?” 笑容一僵,她讪讪别过头。 “我小时候特羡慕林哥,做什么父母都支持,那时候我天天想,我要是你家的就好了。”杨渝州重重叹了口气,以表达遗憾。 白商枝饶有兴趣:“除了茶,他还喜欢什么?” 他稍思考了几秒:“哎,嫂子,你是跳芭蕾舞的吧。我记得林哥有段时间喜欢看芭蕾舞剧……” 林饮溪冷冷打断:“杨渝州。” 车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杨渝州小心翼翼开口:“我说错话了?” 白商枝仰头对上林饮溪的眼眸,笑了声:“没,改天请你到我们剧院看芭蕾舞剧。” 林饮溪皱起眉。 . 一行人包下整个二楼,楼梯走到一半便听到上面传来的哄笑声。 林饮溪跟在她身后,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刚刚想牵老婆被拒绝了,回去后要好好哄哄才行。 里面的人十余个,大多和杨渝州一般大的年纪。林饮溪不常和他们往来,但都有印象。 众人惊讶:“杨渝州,你行啊,真把林哥请来了。” 林饮溪成年前偶尔还会跟圈子里的人聚一聚,后来一年比一年少,到现在若是工作上没有合作,基本有个几年没见过他了。 他简单跟人打了个招呼,正准备领着人到角落坐下,谁知手又扑了个空。 白商枝避开他的手,向一群人走去:“你们在玩什么?” 林饮溪视线对上杨渝州忐忑的眼神,无奈地转身跟了上去。 “嫂子,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你要来吗?”有人乖乖回答。 她笑笑,凑到桌前找了个空位:“好。” “算我一个。”林饮溪用眼神叫人给他让了个空,坐到白商枝的旁边。 而白商枝权当没看到,目不转睛盯着桌中间的酒瓶,连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周围的人都是善察言观色的,一来就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几人眼神转了转,决定在游戏上下功夫。 酒瓶转动,晃动的响声在此时稍显静默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转动速度变缓,逐渐指向—— 杨渝州。 杨渝州:“……” 今天我是得罪谁了。 白商枝眼睛一眯,笑得狡黠:“要选真心话吗?” 旁边投过去一道目光,他一拍桌子:“我选大冒险!” 这局游戏以杨渝州亲吻一分钟墙壁收尾。 游戏继续。 酒瓶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是白商枝。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喂林哥喝酒!” 她接过一杯酒,身体转了个方向,进入房间后第一次正眼看他:“张嘴。” “等等。”旁边有人打断,缓缓接上,“嘴对嘴吧。” 白商枝:“……” 林饮溪笑着看她,眼底蕴着笑意,也不阻止,甚至还往里添柴:“愿赌服输。” “行啊。”白商枝站起身,喝了一口酒,俯身凑了过去。 刚触及一瞬间,腰间覆上一只手用力揽了过去,她整个人失力瘫倒在他怀里,嘴里的液体被掠夺。 未被咽下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至脖颈,沿着清晰分明的线条,最后没入衣领。 耳边的起哄声几乎要掀开房顶。 白商枝推开他,坐回原位,长发遮掩的耳尖烧的通红。 下面一局还是她。 白商枝咬牙,怨怼地瞪了旁边一眼。 “真心话。”她说。 周围没人说话,等着林饮溪开口,想了想他缓缓道:“刚才在车上,你愣了一会儿,在想什么?” 白商枝怔了下,诚实回答:“以前家里养的狗。”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林先生,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 接下来的游戏又轮了一局对面的男人,才到林饮溪。 他淡淡开口:“真心话,想问什么就问吧。” 作者有话说: 林总今天没有老婆牵了。 第27章 橘黄的灯光描摹人影轮廓, 周身延出朦胧光晕。林饮溪指尖扣在酒杯的杯壁,慵懒随性地敲动,在等着她开口。 白商枝迎上他的目光, 对峙着。 她心底有很多疑问,关于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前任或是暗恋对象。 周围的人屏息以待, 从两人间暗潮涌动的气氛便已猜出大概。 在沉默中,白商枝慢条斯理地问:“你喜欢……” 就在此时,有人大步闯来, 嘹亮的女声噙着怒意:“杨渝州!” 其余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白商枝往后退,轻轻笑着, 似乎并不打算往下说了。 林饮溪皱起眉, 淡淡扫向杨渝州和赶来的成雅。 杨渝州今天已招惹了他好几次, 此时正忐忑不安着, 又被人拉进了漩涡中心, 烦不胜烦:“你又来干什么?” “来找你, 我就看你能躲我到什么时候。”成雅堵在前面, 抱胸看他。 他厌烦地坐到旁边沙发:“成雅, 我再说最后一次,咱俩不可能。” 周围都是他们圈内的人,这样的话实属叫人下不来台, 但旁边的人看着没什么波动,继续忙自己的事,大概早就习惯了。 有人对白商枝说:“嫂子,咱们继续玩,他们经常这样。 ” “刚刚想说什么?”林饮溪靠着椅背, 眼底有不可辨明的情绪。 白商枝懒懒往后靠:“你最喜欢哪部芭蕾舞剧?” 她不可自控地去想, 究竟是那个人跳得好, 还是她更胜一筹。 她意识到,她和母亲攀比的习惯最相像。 林饮溪缓缓将杯口送到唇边,眼帘低垂,遮住眸底的情绪,声音很轻,像是在怀念:“胡桃夹子。” 白商枝很快想起过年在夏阳的家里,他听到《胡桃夹子》音乐时,微不可察的反应。 半晌仍没听到下文,他掀开眼帘望过去,撞进盈着笑意的双眸:“这么巧,很快你就可以知道了。” 酒杯搁在桌上碰出轻响,林饮溪问:“知道什么?” 她凑过来,漂亮的眼睛轻轻眨动:“知道我和她谁跳得好。” 话音刚落,白商枝坐到那群富家子弟旁边,有个染了个黄毛的凑过来:“嫂子,你跟林哥闹什么矛盾了?” 她笑笑,岔开话题:“你给我讲讲。” “讲什么?”黄毛问。 白商枝眉一挑,看向对面隔着段距离的缭绕升起的烟雾,猩红的火星夹在指间,深邃的眼睛隐在暗淡的光线里,默不作声迎上她的视线。 “讲……他以前也这样抽烟么?” 黄毛想想,摇了摇头:“有段时间抽得特别猛,见十次有九次叼着烟,应该是谢医生过世那年吧。” 白商枝知道,谢医生说的是他的母亲谢安。 “那怎么突然不抽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 旁边争吵声音还在继续,杨渝州继续跟成雅纠缠掰扯了十余年也没掰扯清楚的琐碎。 她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林饮溪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旁边人一人一句的闲谈里拼凑出一段模糊不清的过去。 林饮溪以前凶得很,中学时常跟人打架,那时还爱打抱不平,看见流浪狗被小混混欺负,都要上去理论。 这样的性格,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多亏小时候扔进武校几年,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白商枝侧过头,桌边的男人不知从哪儿搞到的茶,喝了两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尽管离着几米看不清神情,但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他眼底的嫌弃了。 “还真看不出来,他竟然会打架。” “那是,而且林哥身材还好。” 白商枝一顿,缓缓转过头:“这你也知道?” 黄毛得意:“是啊,林哥有腹——” 话说一半,他突然卡了壳,跟周围兄弟对视一眼,一圈全在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 “有腹肌,我知道。”她轻轻笑起来,“还有胸肌,你知道吗?” 黄毛:“……” 聊了半天,要说起林饮溪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寡冷模样的,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想想也是,落在旁人眼中,只有这些年的变化。变好变坏,发达还是富贵,都是一句话的事,其中曲折也不足与外人道。 聊到中途,有人着急忙慌跑过来:“完了,成叔来了。” 白商枝挑起眉,简单问了句。 黄毛说:“是成雅的爸爸,这事估计要闹大了。” 她不想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当即决定回去。跟人对上视线,林饮溪也有这个意思,拿着外套走到面前。 但到门口时,还是跟人迎面碰上了。 中年男人身旁跟着个高大的保镖,遥遥对上,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白商枝脚步顿了顿,这人看着眼熟。 林饮溪礼貌地点了下头:“成叔。” 成烨哈哈一笑:“这么巧,前天没时间去参加婚礼,今天倒是碰上了,不知道这声恭喜晚不晚?” 他笑得很淡,也不应下,反倒说:“成雅人在上面。” 成烨转身往里走,旁边又高又壮的保镖,气势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砸场子来的。 白商枝定定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刚才成烨看她的眼神,也并不像认识她,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也许你是在程老师那里见过。”林饮溪忽然道。 白商枝怔怔抬头。 恍然间,脑海里闪过一张老旧的照片。她以前跟着程云学舞时见过他们的照片。照片是多年前拍的,程云当时三十多岁,而成烨则更年轻一些。 不对,林饮溪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他淡淡提醒:“小河叔跟程老师认识。” 白商枝蹙眉:“但上次见面,老师跟你不熟。” 林饮溪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也就见过几次,程老师连学生都未必记得请,怎么会认识我。” 这个解释倒是合理,可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白商枝歪着头,忽地联想到什么,瞪圆了眼睛:“你不会——” “什么?” “暗恋的是我哪个师姐吧?” “……” . 夜已深,周边的灯光亮如白昼,璀璨霓虹于车窗划过,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白商枝啪啪敲着键盘跟人聊天,对面是她关系最好的师姐,丁如烟。 商枝:【师姐,有空吗?】 商枝:【有事问你。】 丁如烟:【什么事,说吧。】 商枝:【你知道老师书柜上那张照片吗?那个男人是谁?】 丁如烟:【知道。】 商枝:【然后呢?】 丁如烟:【刚结婚不好好度蜜月,还有时间八卦?】 商枝:【实不相瞒,今天跟我老公出来玩,碰见他了,他是叫成烨吗?】 丁如烟:【?】 丁如烟:【他还有脸回北城?】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她皱起眉头。 商枝:【接着讲啊。】 丁如烟:【那是老师前夫,两人结婚没几年就离了。】 商枝:【为什么?】 丁如烟:【你知道为什么吴清嘉这些年和老师都没联系吗?】 商枝:【?】 商枝:【这跟吴团长还有关系?】 商枝:【算了,不问了。】 丁如烟:【这就对了。】 跟丁如烟认识时,她还是屁大点小孩儿,那时就由人拿捏,现在长大了对方还是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 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白商枝决定一问到底。 商枝:【再问师姐一个事。】 丁如烟:【?】 商枝:【你以前见过林饮溪吗?】 丁如烟:【没有,我上哪儿见过你老公。】 商枝:【这就怪了,我老公的叔叔跟老师认识,以前好像还去过老师家,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丁如烟:【可能是没碰上吧。】 丁如烟:【哎,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婚宴,你老公好像跟洛熙说了两句话,两人好像认识。】 洛熙。 终于逮到了。 白商枝扯了下套在外面的大衣,初春的夜晚挟着未尽的凉。 洛熙是她众多师姐中的一个,两人见面次数不多,碰见了便打个招呼,私下没什么联系。 林饮溪不动声色调高温度,淡淡道:“和他们聊什么了?” 她挑眉望来,红唇微启:“聊你打架。” 敲在方向盘的指尖微顿,他轻轻“啊”了声。 猜到他们没说什么好话。 白商枝往前凑了凑,饶有兴趣:“你真的会打架吗?” 虽然清冷有距离,但看起来还是温和的,不像是会跟人动手的样子。 “会。” 她眨眨眼睛,语调很平:“哇哦。” 沉默片刻,林饮溪犹豫许久才说:“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白商枝轻眯了下眼睛,哼了声:“现在不想了。”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他收回视线,定定看着前方的红灯:“但我想。” “想什么?” “那只狗的故事。” 白商枝一愣。 林饮溪在某些事情可谓称得上执着,哪怕在之前迎合,等到她放松警惕之时,便立马进攻,一举拿下。 细细数来,到现在他基本没有做不成的事。 她不愿意喊的称呼,不愿意做的姿势。 通通在意识昏沉间被人连哄带逼的,顺利达成目的。 以防这件事被带入晚间活动,白商枝乖乖回答:“是爷爷奶奶在镇子上养的狗。” 林饮溪对情绪感知敏感,轻易问到关键处:“那只狗出什么事了?” 她默了几秒,转头看向车窗外,随口说:“死了,被车撞死了。” 作者有话说: 卡文严重QAQ 明天我多写点,保六争九! 第28章 后来她没事就蹲在巷口, 还跟爷爷奶奶说,一定是神仙把大黄救走了,等伤口恢复好了就会回来。 等了几天也没等到, 反倒听见树底下乘凉的大爷大妈们闲聊,说大黄是被前面那家的陈叔叔开车轧死的。原本只撞伤了腿, 大黄挣扎间,那人没刹车,径直从它的身体上轧了过去。 白商枝从石凳站起来, 拍拍屁股的灰尘,抿着唇去了陈叔家。 镇上的人家大多是那种大铁门, 上面挂着专门用来敲门的铁环。小姑娘够不到, 就伸着小手拍门。手都拍红了, 也没人应。 还是邻居家爷爷推门出来告诉她, 陈叔出门干活去了, 要天黑才回来。那时还丁点大的小姑娘跟现在一样倔, 在门口一等就是一下午。 天快黑时, 陈叔才开着车回来。 白商枝仰起小脸, 围着车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后轮胎附近寻到点干了的血迹。 陈叔不耐烦地把她拉开:“这么晚不回家,围着我车转什么?” 她挣扎着喊:“你把我家大黄撞死了!” “什么大黄, 别来我这儿碰瓷。”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用力往前一推。 小姑娘身板小,瘦瘦弱弱的,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掌心当即见了血。她抽抽鼻子, 委屈地抿唇:“你把大黄还给我。” 陈叔皱眉回过头, 这才想起前几天死在车下的狗。视线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一瞬,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塞过去:“行了,不久一条狗吗,拿着回去买糖吃。” 白商枝拍开眼前的手:“我不要钱,我就要我家的大黄!” “……” 夜色茫茫,不远处别墅的灯光如一盏烛火指引着方向。 到别墅院子里,白商枝解开安全带,手指叩在车门,正要推开时,身侧传来声音:“后来没想过再养一只吗?” 车门拉开一条缝隙,凉风瞬间扑进车厢,撩起长发在半空纠缠。 她顿了下,转过身。 林饮溪偏着头,目光幽沉,在等一个答案。 白商枝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拉起手腕的皮筋在脑后随手绑了个马尾,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她推开车门,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件微不足道的事:“家里不让养。” 她下了车,单薄的米色长裙在风中翻飞。 林饮溪微微叹气,跟了上去,抬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多穿几件衣服不会遮住你的脸。” 外套沁的茶香被浓厚的酒气覆盖,白商枝捏着外套的衣领,整个人被包裹:“我不。” 林饮溪:“……” “看来下次我得带两件外套。”林饮溪垂眸,不冷不淡道,“或者林太太直接穿我的衣服出门,也不失为好选择。” 她抿着唇仰头:“我穿我老公衣服,不行吗?” 林饮溪唇角微微上扬:“当然可以。” . 洗完澡,白商枝懒洋洋倚在卧室的沙发,身后林饮溪拿着吹风机细致地将每一缕吹干,她闭着眼睛:“你是不是经常给别的女人吹头发,这么熟练。” 身后传来一身无奈的叹息:“你现在连我妹的醋都要吃?” 身体僵了下,她皱着眉:“谁说我吃醋了,问问也不行?” 林饮溪关掉吹风机,勾着她接了个吻:“我去洗澡,等我回来。” 大晚上还有什么需要等,背后含义不言自明。 她躺在沙发刷朋友圈,忽然听到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抬了下头,看见亮起的屏幕,冒出一则消息提示。 XX犬舍:【图片.jpg】 白商枝盯着看了片刻,拿着手机挪到浴室外面:“林饮溪。” 稀里哗啦的水声忽然停了,低沉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我想看你手机。” 那边顿了下:“看谁的?” 白商枝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吐出口气:“老公,我想看你手机。” 浴室的水声再次响起,林饮溪挟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响起:“看吧,密码是0823。” 她愣住了。 8月23日是她的生日。 白商枝握着手机在沙发做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要做的正事。 她在屏幕上按下自己的生日,手机解锁成功。 打开便是和犬舍的聊天界面,时间是刚刚她进去洗澡的时候。他问了些养狗的注意事项,还有各种品种的照片。 白商枝往上翻了翻,视线定在一句话上。 LYX:【这种狗会在家门口迎接,冲人摇尾巴吗?】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底冒出诡异的念头。 林饮溪怎么这么可爱? 林饮溪从浴室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白商枝拿着手机,视线虽落在屏幕上,可明显是在走神。 刚刚说要看他手机,他就知道估计是被对方看到消息了。他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到时还是要她去挑。 他不紧不慢地坐在白商枝身侧,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你要买狗啊?”她侧过脸,明知故问。 林饮溪淡淡“嗯”了声:“家里可以养。” 这是在回答那句。 ——家里不让养。 白商枝指尖在屏幕一张张狗的照片划过,心里喜欢的紧:“但我们都挺忙的,会不会照顾不好。” 他垂着眸,将她细微的反应全部纳入眼中:“不会,过段时间我会闲一些。” “那就养吧。”白商枝递给他手机,盯着他手上的毛巾看了两秒,起身往前探,“我帮你擦。” 林饮溪怔怔把毛巾递给她,刚到别墅时,她心情似乎还不是很好,这会儿明显愉快了许多。嘴角扬起,笑得眼睛很亮。 她不怎么熟练,动作又慢,擦了半天换成吹风机,边吹边念叨:“我怎么听他们说,你以前还会为了流浪狗跟人打架呢。” 林饮溪的神色有一瞬变得复杂:“谁说的?” 她侧脸晲了过去:“你还想找人算账?林先生,三十岁的人了,成熟点。” 林饮溪轻笑着反击:“林太太背后打听的行为好像也并不怎么成熟。” 白商枝一挑眉,指节敲了敲他的脑袋:“回答问题!” 林饮溪不太愿意提过去,那时候虽然父母常不在身边,但心里有底气,做什么都横行无忌。 他性子淡,不爱搭理人,却又随了谢医生爱助人的性格,青春期的时候别扭又莽撞。 那日放学后,他在回家路上撞见几个小混混聚在街头,刚好有只流浪狗经过他们脚边。有个人抬脚便踹了过去,流浪狗哼唧着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冲混混吠了两声。 混混啧了声,拎着旁边的棍子准备过去教训教训。 十六七岁的男高中生长得高,性子急又莽撞,仗着练过两年直接一扔书包,冲了过去。 混混没打过,连滚带爬地跑了。他也没捞着什么好处,脸上挂了彩。 白商枝戳了戳他的脑袋:“那你后来怎么不打架了?” 林饮溪轻笑了下:“有次带着伤回家,被小棠撞见了,她那时还小,哭了大半天。” 她“哦”了声,心底莫名奇妙泛起酸涩。 也许是从小和家里人关系不那么融洽的原因,让她羡慕林饮溪和他的家人,甚至可以说嫉妒。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白商枝细白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吹好了。” 就在她要起身离开时,林饮溪忽然攥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他们现在也是你的家人。” 她呼吸一窒,好半天说不出话。 . 第二天起得早,林饮溪昨晚说带她去古城墙玩。白商枝来北城时间不短,以前来去匆匆,后来是没时间。 今天难得有个地道的北城人做导游。 白商枝化完妆,穿了件浅蓝吊带裙,外面搭了件薄短的毛织外衫,转身被人堵在门口。 林饮溪靠在门框,胳膊上挂了两件衣服,一件是他的,一件是她自己的。 她不想穿,指着外衫胡诌:“我穿外套了。” 林饮溪眉一挑,伸手搭在她肩上摸了下:“在我眼里,你这相当于没穿。” 白商枝:“……” 白商枝皱眉:“什么叫没穿,你不讲道理。”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态度不容拒绝:“选一件。” “我不想穿。” “不穿不能出门。”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简直比她妈还要难应付,皱着眉跟人僵持半天,妥协了。盯着两件衣服看了半晌,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向那件黑色风衣伸出手。 林饮溪垂眸,神色微动。 闭了闭眼,白商枝拿过他的衣服,视线飘忽,耳尖微红:“我穿这个。” 他“啊”了声。 她穿上衣服,赶忙补上一句:“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穿你的衣服比较舒服。” 话出口,她差点把舌头咬掉。 林饮溪低声笑起来:“我多想什么了?” 她体型纤薄又偏瘦,长款风衣搭在身上,身体全被包裹在里面,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白商枝扯了下衣领,垂头嗅了嗅衣服沾染的茶香,小声嘟哝:“谁知道你多想……唔!” 更浓的茶香顷刻间覆了过来,他研磨着紧贴的唇瓣,野蛮地往前侵入。 吐息交缠间,他睁开眼。 她揪着领口被迫地仰着头,长睫微微颤抖,溢出几声鼻音,软得要命。林饮溪抚着脸侧,往前闻到轻淡的茶香。 这只猫可算被他养熟了,现在从头到脚全是他的气息。 老城区巷子曲折逼仄,车开不进去。停好车后,他们决定步行前往。四通八达的胡同零散地有几个商贩,两人并肩走在路边。 林饮溪默默观察着身旁的人,她实在和猫很像,傲娇嘴硬又不肯低头,很多习性却又表现地相当明显。 比方说现在,她的视线在糖葫芦停留了五秒以上。 她想吃,但是在纠结。 林饮溪转身走到商贩前面,拿出手机扫码:“要一串。” 白商枝耳朵动了动,抬眼:“你想吃啊?” 他左手拎着糖葫芦,右手牵着老婆,继续往前面的古城墙走,一边介绍着这里的一些景点。 白商枝不时敷衍点头,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的包装袋。 “……前面的城门是中轴线最南端的起点。” “哦,这样。你怎么还不吃糖葫芦?” 林饮溪顿住脚步,把糖葫芦递了过去,眼眸微扬:“吃吧。” 她挣扎了下,没伸出手:“不吃。” 林饮溪像是恍然意识到什么,意味深长道:“我懂了,你想尝味是吧?” “尝什么——”话音戛然而止,白商枝想起来了,眯着眼瞪他。 他眼底满是计谋得逞的狡黠,坏得很。 现在都逗完人了,林饮溪准本开始哄,糖葫芦塞进她手里:“能吃多少吃多少。” 她不太乐意地接过:“吃不完的呢?” 林饮溪说:“吃不完的我吃。” 糖葫芦的包装被剥开,她咬着第一颗,忽然耳朵就冒出点红。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反倒这时候害羞了。 林饮溪好笑的别过头,偶尔他会觉得白商枝的自信心很莫名其妙,对追他这件事一直引以为傲。 结果除了请吃饭还是请吃饭,如果没有这张脸的加成,只说这追人手段八成是要孤独终老。 她吃得很慢,到老城门才吃完一颗,别别扭扭地往他手里一塞。 林饮溪举着糖葫芦问:“不吃了?” 白商枝摇摇头。 “你今天怎么这么……” 她抬眼:“什么?” 林饮溪笑笑:“没什么。” 白商枝不耐烦地恢复嚣张的样子:“有话就快说。” 他咬下一口糖葫芦,慢吞吞道:“想说,你今天——” “挺乖的。” 气氛有一瞬陷入停滞。 白商枝茫然地对上他的眼睛,食指指着自己:“我?” 林饮溪俯下身体,像是真觉得她听话似的:“过来亲一口。” 白商枝:“……” 她扭头就走,毫不留情。 走出两分钟,她放缓脚步,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皱着眉,回头看向仍然定在原定的男人,喊了一嗓子:“你能不能快点!” 林饮溪缓缓吃完糖葫芦,抽出张湿巾擦了擦手,跟上她的脚步,再次牵起她的手。 城墙下是一大片空地,有不少人在放风筝。 白商枝仰着头看,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原本打算在老巷子里转转,中午吃过饭后,再去听个相声,现在看来要临时改变计划了。 白商枝这个人,典型的傲娇。喜欢也绝对不会说她要,除了他们所谓“初遇”,对方咄咄逼人,目的明显,后来几乎就没见过她说想要什么。 所以,有些事不能直接问。 林饮溪捏了捏她的手指:“以前放过风筝吗?” 她摇摇头:“没时间。” “跟同学、朋友也没有?” “没,那时候学校组织郊游,我妈都不让我去。” 套出话来,林饮溪笑了下:“走,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白商枝不明所以,等到上了车,她不解:“所以来这,就是为了吃个糖葫芦?” “等下你就知道了。” 车停在公园的停车场,林饮溪让她到旁边长椅坐着:“乖乖等我一下。” 白商枝皱起眉:“谁要乖乖等你!” “乖乖”两个字占据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她没有余下的心思去思考,林饮溪究竟干什么去了。 脑子里全是:林饮溪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人影远离视线内,白商枝收回目光。 长椅的另一端坐着个女生,似乎也在等人。这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凑过来搭话:“那是你男朋友?你们感情可真好。” 她淡淡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女生怔怔:“不好意思,我以为……” 白商枝低着头思忖几秒,淡淡道:“他是我先生。” . 林饮溪回来时,两只手拎着两大袋东西,里面有风筝、野餐垫、零食。 幸亏他拿不开,不然估计能把整个店搬过来。她要帮忙拎,他还不让。 白商枝垂眸,视线扫过袋子里的东西:“你买这些做什么?” 他没回答,反倒问:“几点了?” “十一点半。” “正好赶得上。” 她抬眼:“赶什么?” 林饮溪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很低:“郊游野餐。” 白商枝眼睫猛地颤了下,闷头往林饮溪怀里一倒,也不吭声,连细微的呼吸都被压抑住。 所以他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临时起意改变计划。 林饮溪也不催,袋子放在地上,指尖轻轻摩挲她后颈。 收敛情绪后她才缓缓直起身体,除了鼻尖有点红,什么也看不出:“突然郊游啊。” 他笑着打量她一眼:“准备的仓促,下次给你更好的。” 白商枝眉头一皱:“为什么。” 林饮溪凑过去亲她,贴着唇瓣碰了碰:“因为想弥补你所有的遗憾。” 她抿着唇,复杂的情绪在胸口不断交叠漫溢。 搞得她想哭。 她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私欲极其重的话了,包括父母也从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就好像,她在他心里是第一位的。 今天是工作日,公园里的人不算太多,但也零零散散聚着领着小孩儿出来玩的父母。 两人在草地上摆好野餐垫,零食堆在旁边,还有在网上点的外卖。 三明治,来自幼时的执念。 白商枝记得初中那次学校安排的户外游,那时她开始学了几年芭蕾,几乎没有课余时间,所以期待了很久。甚至还趁朱潇下班前,偷偷跑到邻居家上网,搜怎么做三明治。 后来她当然没有参加,朱潇直接斩断她的所有幻想,将她送往舞室学习。 很快到正午,春天的暖意渐渐溢了出来。 宽大的风衣此时已有些热,白商枝鼻尖冒出汗珠,但却丝毫没有想要把外套脱下来的意思。 和着衣服上浅淡的清香,烦躁的情绪都会被驱散。 她咬着三明治,满足地坐在垫子上,仰头看向飘在天空漂亮的风筝。 果然,春天是最适合踏青、放风筝的季节。 林饮溪凑到她旁边,被人推了一把:“热。” 他偏过头,手指搭在衣领:“热就脱了。” 她嚼着食物,含糊着说:“不脱。” 林饮溪挑起眉,不由分说地揽着她的腰拉近,俯身凑到耳旁,滚烫的气息落在耳后细嫩的皮肤:“商枝,让你感到安心的不是衣服,是人。” 白商枝僵了下,呛得咳嗽不止。 他拍拍她的后背,顺势把外套脱下来了:“想穿什么时候穿都行,我不跟你抢。” 白商枝咳嗽地更厉害了。 缓了半天,她扬起一张红透的脸:“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饮溪叹了口气:“没什么。” 白商枝十分钟没理他,她不像林饮溪记仇,气性短,没一会儿就忘了。吃完饭往他身上一瘫,摸着肚子:“好撑。” 林饮溪低声笑起来:“等会儿放风筝?” 她掀开眼皮,坐直身体,兴趣突然来了:“让我看看你买的风筝。” 实际上林饮溪在挑风筝的时候,心里没什么底,只好按照妹妹幼时的喜好买了一个。 当美羊羊的风筝被拿到面前时,两人都沉默了。 白商枝试探着开口:“你打算让我一个二十好几的人,拿着这个去放吗?” 他顿了两秒:“也不是不行?” 白商枝:“……” “嫌弃?”林饮溪问。 白商枝眼皮一跳,声音变弱:“……那倒也不是。” 她僵硬地拿起粉红色的风筝,一咬牙,拉起旁边的男人:“你得跟我一起。” 丢脸怕什么,只要有一起丢的,什么都不是事。 林征夫妇以前有带他们郊游的习惯,但常常是把小妹往他面前一扔,两人到旁边享受二人空间。 林饮溪经过少年时的多番磨练,练就放风筝的好本领。 起初因长时间没碰过,稍有些生疏,后面逐渐找到感觉,很快便放起来了。 白商枝握着线,仰着头看远去的风筝,完全忘记粉红美羊羊的羞耻。 跑了两步,身后的头发全乱了。林饮溪取下她手腕的皮筋,绕到后面,小心翼翼地捋顺头发,给她绑起来。 她扬起眼尾,眼眸弯弯:“林饮溪,谢谢。” 林饮溪凑近,嗓音挟着笑意:“喊错了。” 白商枝:“……” 过了快十分钟,白商枝挪了两步,压低声音:“谢谢老公。” 第29章 台上人穿着长袍马褂, 扇子在手中慢悠悠转,带有明显的地道北方口音,不时醒木一拍, 桌上摆盘瓜子果干,下面笑声一片。 白商枝以前听过相声, 却从没在胡同里的茶馆里听过。 她不会辨茶好坏,喝了一杯也没尝出什么:“这茶很好吗?” 林饮溪慢条斯理地斟满,淡淡:“凑合。” 白商枝不解:“我以为你带我来这里, 是因为茶好喝。” “主要是图个氛围。”他说。 白商枝托着腮,被相声逗得笑弯了眼:“那你怎么不在茶馆里请人去讲?” 林饮溪轻轻笑起来:“受众不同, 茶馆的定位就不同。” 意思是这样的氛围虽然好, 却并不一定适合红枫茶馆。 她静静听了会儿, 又开始不老实, 凑到他耳旁小声:“你穿长袍, 一定很好看。” 他拿起茶碗送至唇边, 神情淡漠, 像是没听见。 “你穿什么都好看。”白商枝愈发放肆起来, 声音压得更低,“不穿更好看。” 林饮溪:“……” 茶碗搁在桌上,他偏过头, 探究的眼神投过去。 他实在不能明白,明明刚才还在害羞的人,怎么转头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饮溪伸手揽她的腰,猛地用力将人拉近:“才过去一上午,你就想了?” 两人身体紧贴着, 白商枝瑟缩了下, 别过头岔开话题:“感觉还是这里适合你。”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 “喝茶、听相声。”她靠着温热的胸膛, 抿着唇继续说,“打架不适合。” 林饮溪了然笑笑:“这是不希望我打架的意思?” 白商枝仰着头,漂亮的眼眸眨眨:“你还打吗?” 纤长的眼睫眨动,眸子里落着碎光,勾人似的。 他顿了下,喉结滚动:“很长时间没打过了。” 她“哦”了声,转过头继续听响声。 散场后,两人在巷子里走了片刻。白商枝还在回味刚刚的包袱,嘴角上扬。没留神被人扯进逼仄的窄巷,背部抵着石砖堆砌的墙壁。 灼热的吐息交缠,林饮溪吻得有些粗暴。 由于体型压制,她通常很难反抗,乖乖仰着头承受。外套的衣袖稍长,只露出半截细白的手指攥着袖口,抵在对方的胸膛。 分开时,两人气息不稳,都有些喘。 白商枝抿了下唇,给出暗示:“要回去吗?” “再逛会儿吧。”林饮溪声音稍有些哑,垂眸扫了眼她嘴角被吻得乱七八糟的口红,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 她皱了下眉:“不回去,你亲我干什么?” 林饮溪觉得好笑:“亲你就是要回去,什么道理。” 白商枝攥着他的手指,不快地眯着眼睛:“不是不能亲我,是你勾引我不负责。” 他动作一顿,不可思议道:“我勾引你?” 白商枝谴责:“勾引完还不负责,你是真的很过分。” 林饮溪轻笑了声,俯下身体:“林太太今天这么诚实?” 她身体僵了下,别开头避过他的视线:“你废话好多。” 太阳落山,晚霞在天边铺展,浅淡的光芒落在古旧建筑。 两人吃过饭去了附近的寺庙,此时天快黑了,前面仍有不少人在排队。 林饮溪看了眼旁边高大的祈福树,轻声说:“听说来这里许愿很灵验。” 白商枝跟着目光看过去,缓缓收回视线:“你还相信这个?” “偶尔相信一下也不错。” 他没有直接否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直觉这里面有其他原因。 两人排队买了两块祈福牌,然后站在一旁拿笔写心愿。 她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人,捂着牌子,悄摸摸在祈福牌写完一句话。写完后她转着笔,偏头观察。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比较熟悉。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余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清冷的气质交杂光影,杂糅起来生出复杂又吸引人的轮廓。 林饮溪顺畅地在祈福牌上写下一句话,顿笔结束时迎上她的目光:“看我做什么?” 她扣着笔帽一下一下碰出轻响:“你经常来吗?” 林饮溪抬了下眼,将笔扣死放在一边:“这是第三次。” 白商枝似是在等着这句话,还没说完便凑过来,眼眸挟着狡黠的笑:“前两次是因为什么?” 他无奈地摇头,指着祈福牌:“说不定你等下可以找到。” 白商枝仰头看着一树的祈福牌和红丝带:“……” 趁人此时没防备,她往前一个探身,捞到林饮溪手里的祈福牌,抢到转身就跑。 可惜身后男人腿长,没跑两步就被揽着腰勾了回去。 但她还是看清牌子上的话 ——希望家人岁岁平安。 比较笼统的祝福。 她撇撇嘴。 身后还贴着温热的胸膛,白商枝挣扎:“我不看了。” 林饮溪咬牙紧了紧胳膊:“看完了再说不看?” 他们动作幅度不小,周围有人投来目光。 灼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她耳朵有点红,抬起胳膊抵着他轻撞两下:“有人在看,快放开我。” 林饮溪卸了力,松开束缚。然而在她即将往前挪开时,手上的两块祈福牌全被人顺势夺走。 白商枝睁大眼睛,转身去抢。她身高在女生中偏高,但仍然远远比不上一米八多的男人。此时伸直胳膊,踮起脚离他高高举起的手有不小的距离。 林饮溪眯着眸子笑,举着两块祈福牌往后退了两步:“白商枝,你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 她跳了两下,皱着眉:“快给我。” “写什么了,这么神秘?” 林饮溪抬眼,牌子上的字让他怔了下。 ——年年如今日。 他垂下手,看向已经放弃的白商枝,往前走了两步,轻轻笑起来:“会实现的。” 白商枝闭眼,深吸一口气,语气冷淡:“我要换愿望。” 林饮溪眸底笑意更深,牌子塞进她手里,捏了捏她的耳垂:“你问问它同不同意。” 她睁开眼,顺着视线望过去,发现他说的是那棵巨大的祈福树。 白商枝:“……” 她瞪了一眼,兀自过去挂祈福牌,也不理他。两块祈福牌都挂在了树枝上,随着万千红丝带晃动。 林饮溪站在身后,缓缓俯下身体,下巴搁在她的肩膀:“我告诉你之前两次写了什么,作为交换?” 白商枝耳朵一动,点点头。 他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捏她的鼻子:“林太太霸道得不讲道理,要用一个愿望换三个。” 白商枝抿着唇,拍开他的手:“爱说不说。” 林饮溪一点点击破防线,此时手已揽着她的腰,鼻息扑在侧边的脖颈:“第一次来是跟我爸一起,那时十岁左右,许的愿望是我妈可以平安回家。” 谢安是救援队的医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那次情况尤其严重,在震后第一时间赶往前线救援。林父好几天没睡好觉,那天他半夜起来,下楼倒水喝,看见父亲坐在母亲常坐的沙发的发呆。 他偶然间在学校听说这里,回家和父亲说了,父子俩周末便来这里进行祈福。 白商枝听说过谢医生过世的事,怔怔转过身,干巴巴的,也不会安慰人:“是那次?” 林饮溪笑了笑,将她扯进怀里:“不是,她平安回来了。”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她没有回来的那次,不过是因为小棠。她病了很久,我很担心,来许愿她早日康复。” 那次意外,谢安在灾区牺牲,林惊棠本就身体弱,因太过伤心,饮食不规律,又熬了好几个通宵不睡觉,结果胃出了问题。 他不信鬼神,可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下,难免想多做一些。 多做一件,他心里就会舒服一点。 林饮溪闷头在她肩上,一声不吭。白商枝抬起手臂,拍拍他的后背,安慰地十分笨拙:“你……不要难过。” 过了片刻,肩膀的脑袋像是忍不住了,低低笑出声。 白商枝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林饮溪,你耍我!” 林饮溪眸底的笑意还未散尽,讨好的伸手牵她,然后被人一把拍开:“没有耍你,字字属实。” “那你笑什么?” 林饮溪清了下嗓,嘴角又有上扬的趋势:“笑你安慰人的方式不太聪明。” 白商枝:“……” 她咬牙切齿地想,我就该让你自生自灭,爱怎么难过怎么难过。 闹了这么一番,天色渐晚,最后一抹夕阳余火也即将被夜色湮没。 林饮溪背对着远处的晚霞,柔和的光掠过他的轮廓与目光交汇,低沉嗓音缓缓:“过来。” 她站着没动,鼓噪的心渐渐平复:“干什么?” 林饮溪两步迈上前,牵起她的手:“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妻子。” 许的愿望,也关于你。 . 回到别墅天彻底黑下去。 白商枝先洗完澡,拿毛巾在旁边擦头发,催他进去洗澡。林饮溪以为是她急切,放下吹风机,勾起她湿漉漉的头发:“那刚刚怎么不一起?” 她动作一顿,闭了闭眼,懒得跟他争执:“快进去。” 许久后,林饮溪穿着浴袍走出浴室,视线定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白商枝伏在曲起的膝盖,月光倾泻而入,笔直细长的腿白的反光。 走近才看到她手里的酒杯,林饮溪拧起眉:“不是不喜欢?” 白商枝动作很慢地直起身体,眼眸蒙了层水雾,像是醉了:“没有不喜欢。” 语气很轻,软乎乎的。 他心一软,俯下身体要捞她手里的酒杯。 碰到的瞬间,林饮溪看见她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识到这是她的圈套。 可惜已经晚了,随着一声钝响,手腕被箍上冰凉的手铐,接着她猛地用力,扯过他另一只手拷在背后。 静谧的夜晚划过一声叹息。 白商枝得意的推向他的胸膛,将人抵在大理石的墙壁,笑意盈盈:“可算给我逮到了。” 酒洒了一地,有几滴落在她的脖颈,淌进胸口。 林饮溪轻轻笑了声:“手铐哪来的?” 柔顺的长发还沾着水,湿意在胸口浸开。她眨眨眼睛,叉开腿顿在身前,戳着他的胸膛:“当然是专门买来报仇的。” 林饮溪想起前几日的早晨放的狠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单薄的睡裙垂在大腿的位置,随着动作不经意地拂过。 林饮溪轻轻叹气:“我认错。” 郊区的环境安静,偶尔听几声鸟鸣,今夜却并不平静。原来是飞来两只鸟抢占雀巢,扑腾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手铐不断碰撞,白商枝探头去看,被铐住的手腕已经红了。她抿着唇,忘记报复的初心,开始心疼。 解开手铐的同时,背后覆上一只手,拥进怀里。 报复计划实施一半,被她亲手按下暂停。 林饮溪终于拿回主导权,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从落地窗又托到了浴室,再到床上。 最后甚至物尽其用地捞回那手铐,不过用上之前,他拿了条红色的纱巾细心地在白商枝手腕上缠了几圈。 多拿的一条便用在眼睛上,在脑后系了下。 报复的不知究竟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因心软导致的失败。 第30章 蜜月结束, 白商枝正式回到舞团上班,排练的剧目是之前表演过的,她跟得很快。并且因师姐和林饮溪的原因, 练习的更加用心。 舞团的同事以为她是怕这几天落后,还在安慰她, 十几年的基本功不会说没就没。只有于萱了解她,知道原因不会这么简单。 白商枝也不隐瞒,原原本本跟她讲了一遍, 只简单略过了成烨和团长之间的事。 她疑惑地皱起眉:“我知道洛熙,不应该啊……” 白商枝咬了口苹果, 嘎吱嘎吱地嚼:“什么不应该?” 于萱诚实道:“要是拿洛熙当你的替身, 我还觉得可信点。” 她呛了下, 忍着笑:“因为我更好看?” “这可不仅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于萱想了想, 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可她应该没演过主角吧, 这要怎么比?” 白商枝动作一顿, 顾不上吃了:“她好像也没演过《胡桃夹子》。” 她无奈一笑:“凭空比么?” 白商枝思忖着, 慢吞吞咬下一口苹果:“说不定是她私下跳的呢,或是比赛也有可能。” 于萱笑笑:“那就希望林总看了你的表演后,被你一举拿下。” 她没说话, 在想另一件事。林饮溪生日快到了,她还没准备好礼物,之前买的领带且不说已经送出去,拿来当礼物还是有些单调。 林总平日里除了喜欢泡茶,对其余的事情向来兴趣寡淡。于是思来想去, 白商枝还是决定送茶叶。 中午休息期间她给林饮溪发消息。 商枝:【下午不用来接我, 我有点事。】 小气鬼:【我送你过去?】 商枝:【不用, 很近,我自己过去就行。】 小气鬼:【好,早点回家吃饭。】 白商枝盯着屏幕发来的最后一句话,耳尖又冒出点红。挣扎片刻,她几乎是忍辱负重地给对方发去了讨好的表情。 商枝:【猫猫点头/】 下班后她打车去了之前逛街时遇到的一家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介绍起来十分热情。 白商枝看了一圈,问:“有什么好茶叶吗?” 她举手投足之间不像对茶了解,男人笑呵呵的:“那要看您要什么价位的。” 白商枝虽然对这行不了解,却也知道有卖到上百万的茶叶,不敢狮子大开口,本本分分说:“你先随便介绍几种吧。” 这话说出来就外行,老板也不拆穿,见她着装不便宜,猜到她是打算送人。 老板先是介绍了几款大几千的,见人不满意,又挑了上万的茶饼。 白商枝低着头,纠结起来。 这种茶,林饮溪肯定看不上,那还不如不送了。 老板眼珠一转,从柜子里拿出盒:“这是顶好的白毫银针,您看看呢?” 她拿过来看了两眼盒子,不懂如何分辨茶叶,只记得林饮溪说过白毫银针是白茶中顶好的。她犹豫着问:“这是多少年的?” 老板眼睛一眯:“这茶已放了十年,这可是我的珍藏。要不是看您长得漂亮,我是不会把它拿出来的。” 白商枝买东西向来冲动,被人一夸便容易找不着北:“这个多少钱?” 老板比了个六的手势。 “六万啊。”她爽快应下,“好,我要了。” 只见老板摇了摇食指:“不,是六十万。” . 白商枝回到家,耷拉眼皮,趿拉着拖鞋往沙发一瘫。 她本就不爱存钱,这下可把家底掏了个干净。 林饮溪趴在沙发上,戳了两下她的后脑勺:“怎么了?” 白商枝闷声:“我破产了。” “破产?”他疑惑,“你做什么了?” 白商枝翻过身体,从沙发上做起来,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没什么。” 林饮溪自然没相信,但她既然不想说,也没多问。 只不过晚上她趴在胸口哑着声音说“再来一次”时,他不得不怀疑她究竟隐瞒了什么。往常这时候,她只会推着他的胸口喊累,叫他快出去。 一直到三天后生日当天。 白商枝在蛋糕点上蜡烛,神秘兮兮的拿出茶叶放到他面前:“生日快乐。” 林饮溪接过茶叶,把人揽进怀里亲了亲:“谢谢。” 她心情愉快地坐在他身上晃着长腿:“老板说这是十年的白毫银针。” 林饮溪动作一顿,眉峰扬起,低声重复了一遍:“十年?” 白商枝点点头,头靠在他的脖颈:“我知道这肯定不如你的,你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就算了。” 他无奈地笑了下,她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你笑什么?”她抿着唇。 林饮溪箍着纤细的腰肢,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小傻子。” 白商枝一皱眉:“你再骂一句?”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了:“这个茶叶不是十年的?” 林饮溪忍着笑:“三年都不到。” 白商枝:“……” 她推了两下,从他身上跳下来,赤着脚站在地板:“我找他去。” 林饮溪勾着手腕拉回怀里:“这个点,早就关门了。” 白商枝满脑子都是被坑的钱,也顾不上维护形象了,委屈地抿着唇,拖腔带调:“他坑了我六十万。” 他轻轻捏了下纤细的手指:“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 “能要回来吗?”她抬眼,眸底湿漉漉的。 林饮溪轻笑一声:“可以。” 房间里安静了良久,白商枝埋头在他肩颈:“你的生日礼物被我搞砸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肩上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急匆匆地再次蹦到地面,小跑向衣帽间,关门前探出头:“等我一下。” 白商枝换上前不久买的日系校服,上面是白色衬衫,下面是黑色百褶短裙。她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仍然显得很成熟。 旁边柜子上有她之前不小心落下的卸妆湿巾,她心念一动,把脸上的妆卸了,然后将散着的长发扎了个马尾。 她中学时总不爱好好扎头发,马尾松松垮垮垂在身后。去学舞常挨训,然后不情不愿地把头发扎紧,等到下了课就又恢复原样。 这次镜子里的人终于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了。 可她却有些迈不动腿。 这也太羞耻了,林饮溪多少是有点变.态。 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白商枝才挪动脚步,抵达门后时,敲门声忽地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磁沉的声音穿过木门:“还没好?” 她缓缓拉开门。 林饮溪愣住。 白商枝攥着门把手的手指青筋崩起,第一次上台表演都没这么紧张过。她仰起头,咬着下唇,声音从齿缝间挤出。 “生日快乐。” 林饮溪怔怔垂眸,隐隐中有什么绷断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 她穿着浅蓝的校服站在窗边看树上的小鸟,头仰得很高,修长的脖颈一下晃了他的眼。 小姑娘眼底盈着光,青涩又漂亮。 虽然早已预料到后果,但被抵在门上时,白商枝还是想骂。身体被托至半空,只得揽着他作为唯一的支撑,还要记着拉住裙摆,不要弄脏裙子。 林饮溪的房子质量比老家好不止一点半点,但还是不免发出几声闷重的声音。 白商枝指尖抵着他的后背,仰起头看着顶上的白炽灯。 光芒来回晃动,迷乱了她的眼睛。 后来她被抱到卧室床上趴着,腰下垫了个枕头,裙摆在腰间叠出涟漪,垂下的一角随着动作不断摆动。 . 第二天还要上班,白商枝被闹钟叫醒,整个人都是懵的。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大脑浑浑噩噩,身体的酸涩明晰。 腰间仍然缠着胳膊,林饮溪即便睡着了也要将她搂进怀里。 白商枝不耐烦地推开他:“你烦死了,我今天还要上班。” 他闭着眼睛蹭她的鼻尖,嗓音微哑:“请个假?” 秉持着敬业认真的精神,她还是决定去上班。换好衣服,经过卧室望见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林饮溪。 白商枝气得要死,在门口骂了好几句。 林饮溪掀开眼皮,低低笑起来,伸手冲她勾了下:“过来接个吻再走。” 她站着没动:“你没刷牙。” 他挑起眉。 白商枝犹豫了下,还是走到床边跟人接了个绵长的吻。 林饮溪靠在枕头,指间夹杂她一缕碎发,嗓音温缓:“下午接你下班,顺便帮你讨回公道。” 她顿了下,咬牙:“应该是帮我讨回公道,顺便接我下班。” 林饮溪无奈地笑笑:“好,昨晚辛苦了。” 白商枝瞪他一眼,站起身体:“走了。” 排练时穿得体服会露出大片的脖颈胸口和脊背,所以林饮溪总会格外注意不在露出的皮肤留下痕迹,但显然昨晚的气氛不适合考虑这些。 白商枝在更衣室拍了张照片,脖颈胸口的斑驳吻痕一直往下延申,即便用了遮瑕,也是相当明显。 商枝:【图片.jpg】 商枝:【看看你做的好事。】 小气鬼:【挺漂亮。】 商枝:【?】 小气鬼:【抱歉。】 商枝:【人间小苦瓜/】 小气鬼:【有多苦,让我尝尝。】 商枝:【?????】 如她所预料的,她成了目光汇聚的中心,休息时间她几乎都能听见周围议论的杂音。 “理解理解,新婚小夫妻嘛,难免腻歪了些。” “啧啧,姐夫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你懂什么,那是夫妻情.趣。” “……” 白商枝板着脸坐在角落休息,听着周围的声音。 她气不过,在手机上连发十个捶拳的表情包。 小气鬼:【还想不想让我帮你讨回公道?】 商枝:【。】 小气鬼:【撒个娇。】 商枝:【我要开始排练了。】 小气鬼:【去吧,下班再撒也是一样。】 商枝:【……】 白商枝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度过了这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的一天,她掐好时间,算着对方在开车的路上,拿着手里啪啪打字。 商枝:【刀/】 商枝:【杀了你。】 商枝:【我在努力排练,你却在家睡懒觉。】 商枝:【我昨晚那么配合你,想要什么姿势什么姿势,想喊什么喊什么,我说不做了,你个禽兽怎么对我的??】 商枝:【混蛋!】 谴责完之后,鉴于接下来还有用得着对方的地方,她把消息一条条撤回,撤到最后一条,下面突然冒出条新消息。 小气鬼:【要是可以天天做禽兽倒也不错。】 商枝:【?】 商枝:【出警/】 商枝:【我要大义灭亲,举报你违规驾驶。】 小气鬼:【麻烦林太太抬下头。】 白商枝手指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对面停着的车,熟悉的车牌号叫她眉心一跳。 商枝:【你今天好早。】 小气鬼:【提前过来了。】 商枝:【那还真是巧。】 小气鬼:【林太太打算聊一会儿再上车?】 商枝:【……】 白商枝系好安全带,拿着那盒六十万的茶叶,偏过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林饮溪心情不错,指尖在方向盘轻轻敲了几下:“让他把钱还给你,然后道歉。” 她眨眨眼睛:“他能给吗?” 那天老板能那么明目张胆地卖给她,肯定想过被找上门的对策。 “试试看。”他顿了下,修长的手指缓缓收回,“不过在那儿之前,林太太是不是忘了什么。” 白商枝:“……” 撒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白商枝轻哼:“我自己也可以要回来。” 林饮溪不置可否,到目的地把车停在路边,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看着她笑:“我等着林太太的好消息。” 她心高气傲,自然不肯低头,拎着茶叶下车,车门狠狠甩出“哐——”的一声。 正如她所想的,老板见到她再回来的时候没有丝毫惊慌,笑着迎上来:“您又来了,之前的茶喝得还好么?” 茶叶扔到桌面发出清脆响声,白商枝不屑与他废话:“我要退货。” 老板面不改色:“是茶有什么问题吗?” 她淡淡睨过去:“你这茶没有十年。” 他轻轻笑了声:“您是听谁说了瞎话,我这茶是我珍藏,早先准备留给自己,那天见你态度真诚才推荐给您。” 白商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不管什么珍藏不珍藏,今天我就是要退货。” 老板笑意稍敛:“不可能,我这儿没有退货的规矩。” 她气笑了:“没有退货的规矩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我在网上买双鞋都能七天无条件退货,你这儿是什么御用皇家店。” “说不退,就是不退。” “……” 两人争执间,门口站着的男人忽地开口:“还没解决?” 白商枝转过身,气哼哼地说:“你就站着看你老婆被欺负。” 林饮溪低笑着走近:“你好像也没落下风。” 视线对上,含笑的眼眸似乎在等着什么。 白商枝咬咬牙,揽过他的手臂晃晃,嗲着声音说:“老公,他欺负我。” 话语甫落,她蓦地想起霍思露。 可恶,林饮溪居然还真吃这一套。 老板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露出了然的笑:“先生,就算您来,我也依然不能退货。” “谁说我们要退货。”林饮溪视线上移,眸底的笑意几乎在瞬间褪去,随之响起冷冽、不含一丝温度的嗓音。 “六十万,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今天这么早就更新了! 第31章 车在开往回家的路上, 白商枝淡淡看了眼那盒茶叶,视线再往左移,落在林饮溪棱角分明的侧脸。 刚才他先是说茶叶的叶底如何, 外形如何,一芽三叶什么的。老板见来了个行家, 开始耍无赖,一口咬死不退。 林饮溪眯着眼睛,靠着柜台轻声说了句什么。 老板眼底先是闪过迷茫, 接着是愕然,然后他往玻璃柜一瘫, 差点摔倒。 白商枝远远看着, 差点以为他是有什么内功。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老板还钱、道歉。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就在她满意地准备离开, 林饮溪握着她的手腕, 拽了下:“扫三百块钱给他。” 白商枝皱起眉, 错愕地看着他。 林饮溪轻笑着拎起柜台的那盒“六十万茶叶”:“这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她怔了两秒, “哦”了声, 乖乖拿出手机扫了三百块钱过去:“我以为昨天晚上的礼物已经满足你了。” 林饮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这人比较贪得无厌。” 白商枝想到自己拿六十万买了盒只值三百的茶叶,火又上来了,气愤地锤了下车门。 “手疼不疼?”林饮溪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往旁边一靠:“你怎么不心疼你的车?” 林饮溪挑起眉:“比起车, 那还是老婆重要一点。” 白商枝抿着唇:“只是一点?” 他笑笑:“车可以不要,老婆不行。” 白商枝下意识地勾起唇角,对上他的视线又立马敛去,只有眸底还有未消的笑意。她清清嗓,岔开话题:“你刚刚和老板说什么了, 他吓成那样。” 林饮溪淡淡道:“没什么, 就是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商铺是谁的。” “是谁的?”她下意识问, 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不会是你们家的吧。” 林饮溪轻声笑:“林太太很聪明。” 白商枝好奇:“你不是对林家的家业不感兴趣吗,这也知道?” 刚好到家,车停在门口,他转过头:“的确没兴趣,但难免偶尔还是要去帮我爸,那条商铺街是我大学时负责的项目,所以印象深刻些。” 白商枝翻了个白眼,转过头。 “怎么了?” “我现在暂时不想跟有钱人说话。” 回到家林饮溪开始收拾准备做饭,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很好的掌握了白商枝的饮食习惯。除职业需求之外,她本人在食物上也是相当挑剔。 例如不吃葱姜蒜,哪怕是用来调味,吃饭前也要先剔出。 白商枝趿拉着拖鞋,饶有兴趣地走进厨房探出头:“今晚吃什么?” “牛肉炖土豆。”他只穿了件衬衫,衣袖卷至小臂,熟练地开始备料。 牛肉的脂肪含量相对较少,并可以补充能量和蛋白质,适合消耗大的职业舞者平时食用。 除此之外,白商枝很喜欢吃土豆。 她原本拿着手机在网购,闻言眼皮动了下,手机放在一旁:“我来帮你。” 林饮溪在橱柜里拿出一块姜放在她眼前:“切一下姜和土豆。” 白商枝站着没动,视线紧盯桌面那一小块姜:“还要放姜?” 他“嗯”了一声,忙着处理牛肉。 白商枝不太乐意地拿起刀,她不擅于做菜,平常只能帮忙打下手。以前她除了早饭大多基本都在外吃,会做的菜很少,也就勉强不被饿死。 但切菜这样简单的工作还是可以出色完成,更何况是切土豆块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 当然也有意外,之前她帮忙切过一次土豆丝,便遭到了林总的嫌弃。 “你确定你切的是土豆丝而不是土豆条?”林饮溪捏起一条打量片刻,“我以为你突然改变想法,想让我给你炸薯条。” 白商枝:“……” 林饮溪有时候毒舌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 她很快切好土豆,往旁边瞄了眼,牛肉还没处理完。她扯了下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我切好了。” 林饮溪转头,盯着她看了两秒,手轻抚在围裙上擦了擦,接着抬手摸她的头,毫无感情地夸赞:“真棒。” 白商枝被恶心的一激灵:“你有病?” 他夸完便毫不留情地转头看锅里的牛肉,闻言轻声笑了下:“你刚刚的表情……” “我表情怎么了?” “跟我妹小时候向我炫耀她的小红花的表情,一模一样。” 林饮溪转过头,揶揄道:“所以我猜,你大概需要夸奖。” 白商枝哽了下,随即不甘示弱地还嘴:“你那也叫夸奖?你就是故意恶心我,你好恶毒。”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两人的斗嘴。 两人视线同时望过去,是林饮溪的手机。 她离得近,先拿了过来,给他看了眼屏幕的备注。 林饮溪淡淡扫了眼,不知在说给谁听:“是上次你见过的茶艺师。” 白商枝眼皮一跳,指尖顿在屏幕按下绿色接通键,用口型说:“关我什么事。” 他手上有水,干脆就着她的动作说话:“晚上好,有什么事吗?” 白商枝缓缓抬起眼,眸底毫无温度,冷酷地把手机甩到他怀里,拿起刀继续切土豆。 锐利的刀锋劈开土豆块落在菜板,一声声钝响在厨房清晰扩散。 还晚上好……打个电话要这么亲切吗? 林饮溪垂眸扫过快被切成丁的土豆块,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随后用沾着水渍的手指点开扬声器,含着醉意的女声响起。 “抱歉林总,这么晚打扰你。” 他没说话,等待着下文。 “是这样的,林总,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但——” 林饮溪打断她:“那就不必说了。” 手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商枝抬眼,停下手上的动作,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他神色漠然,声音毫无温度,慢条斯理地往锅里倒入料酒。他看似不经意地转头,两人目光交汇,冷淡的眸子忽地染上笑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如果今天不说的话,我想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我知道这话说出口,可能我以后就没办法在红枫茶馆——” “哐——”的一声,菜刀再次挥向桌上的土豆块。 白商枝气愤地转头,在菜板上砍的哐哐响,将手机的声音掩盖。 林饮溪按下静音键,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了什么,握住她的手腕往后扯,夺下了菜刀:“小心,别伤到。” 她抿着唇,视线落在桌沿的手机:“她还在说。” 林饮溪笑笑,湿漉漉的手指逗猫似的,碰了碰她的下颌:“帮我个忙?” 白商枝拍开他的手,轻哼:“我可没法帮你。” “麻烦美丽善良温柔大方的林太太帮个忙,好不好?” 她稍犹豫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别过头:“怎么帮?” 林饮溪拿过手机,拇指顿在屏幕上方:“等下说句话。”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没有人回复她,自顾自往下说:“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你,可能当时你对我完全没有印象……” 修长的食指落在屏幕,将静音关闭。 白商枝心念一动,垂眸,捏着嗓子说:“老公,我手好酸哦。” 果不其然,手机那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瞬间停了。 林饮溪眸底掠过点错愕,却很快弯起眸,低沉的嗓音挟着没克制住的笑意:“抱歉,我太太在叫我。” 茶艺师的声音显然惊慌起来:“抱歉林总,我刚刚在跟朋友玩游戏,抽到了大冒险,你不要——” 林饮溪挂断了电话。 “不继续听?”白商枝指尖在桌沿轻点,很快沾上水渍,凉意漫延而上。 手机搁在桌上,他往前逼近两步,俯下身体:“吃醋了?” 她忙不迭否认:“没有。” 四目相对,视线抵着黑曜的眼眸,深沉的眸光像是能洞穿她心中所想。 林饮溪又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又消弭了几分,呼吸扑在对方的脸上。他眼眸低敛,蹭了蹭她的鼻尖:“真没有?” “没有!”白商枝下意识往后退,还没来得及退离,被人揽着腰往前抵地更近。 她别过头,一口咬死不承认:“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你爱和谁打电话打电话。” “好吧。”腰上的束缚倏然松开,林饮溪卸了力,手覆在后颈推,向菜板上的土豆示意,似笑非笑:“不过,我很好奇,你今晚是想吃土豆丁还是土豆泥。” 白商枝:“……” . “你这还不叫吃醋?”于萱趴在桌上,笑得肩膀都有些抖动。 白商枝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饮料,淡淡抿了口:“不就是个员工大半夜打了通电话,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于萱笑着在鼻子前挥了挥手:“酸味都溢到我面前来了。” 她掀开眼皮,轻眯眼睛:“那明明是你面前柠檬汁的味道。” 白商枝性子傲,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承认自己吃醋,就算继续问下去,得到的也只是更多狡辩而已。 于萱岔开话题聊起其他的事:“过几天临渠歌舞剧院的芭蕾舞团要到咱们剧院演出,你知道吗?” 她绕着脸侧的头发,漫不经心应声:“嗯,周五吧。” “那你知道有周慎学长吗?” 白商枝视线投向窗外,草丛里跳跃着午后柔和光斑,她微微蹙起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下意识又“嗯”了一声。 于萱无奈地在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她猛地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没什么。” 两人对峙着,僵持半天。 白商枝妥协,缓缓道:“我在想,林饮溪有没有把那个员工开除。” 第32章 于萱定定看着她, 半晌挤出一句:“你可以问一下林总。” 白商枝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给出答案——不可能。 她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你是他老婆, 问一下怎么了,就当关心老公事业。” 白商枝抬眼, 还是没说话。 于萱继续说:“也不一定要直接问,换个说法?” 这次她神色终于动容:“怎么换个说法。” 十分钟后,白商枝拿出手机给林饮溪发消息。 商枝:【在干嘛?】 小气鬼:【看狗。】 她微怔,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白商枝正要发过去“给我康康”的表情包,却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 商枝:【没上班啊。】 小气鬼:【嗯, 茶馆由经理在, 不需要我操心。】 商枝:【这就是有好员工的好处吧。】 小气鬼:【你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对。】 商枝:【没有, 你瞎说。】 小气鬼:【要看狗吗?】 商枝:【要。】 林饮溪发来了十几张狗的照片, 还有几个视频, 刚满月的狗趴在地上摇尾巴, 她顿时心都软了。 于萱无奈地摇头叹气, 这人被吃得死死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 她沉浸在每只狗狗都好可爱的快乐里。 商枝:【你今天就要把它带回家吗?】 小气鬼:【再过一周吧,接下来还有件事要处理,解决完时间会空下来。】 商枝:【那要不等我演出结束, 还有半个月左右。】 小气鬼:【嗯?】 商枝:【我想和你一起把它带回家。】 林饮溪立在整洁宽敞的客厅,背部抵着的玻璃门透着的凉意沿着脊骨丝丝往上攀爬。他垂眸,视线落在屏幕低端的一行字。 这句话,含着强烈的眷恋和归属。 我们、一起、回家。 无论哪个字都让他心生雀跃。 期待褪去后,空荡的心盈满了鼓噪的情绪, 喧嚣得似乎要炸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只知道, 这句话他好像等了很久。 舞剧里的胡桃夹子是童话故事里被诅咒的王子,带着克拉拉来到无与伦比的糖果屋。可他不是王子,更不会被诅咒。 他只是一个无法控制自身欲念、狡猾的布局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壁的挂钟滴答作响。 林饮溪勾唇笑了下,简单回了个“好”。 . 白商枝下班后久违地坐上公交车,距离上次是似乎是很久之前,究竟是三年前还是两年前,模糊的记忆难以辨明。 她只记得中学时,她很喜欢从学校乘车到家的这段时间。在学校将大部分时间都交付给学习,在家要写作业、练舞,偶尔还要帮母亲做家务。属于她的时间被压榨得屈指可数,回家的二十分钟难得独属于她。 比起公交,白商枝更喜欢长途车。一旦行驶,在抵达目的地前不会停下,周遭环境的流动让人产生永不落地的错觉。 那时她经常冒出来疯狂的想法——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直坐下去。 可人总会变,她开始追逐时间,追求速度和效率。公交车这样的交通工具逐渐在她的选项中被排除。 今天林饮溪回家晚,不来接她。白商枝忽然觉得应该去乘坐公交车,在车上可以静下心。 她有些事情需要想想,例如这段时间不受控的情绪和疯长的占有欲。 现在住的房子在林家附近,离剧院的距离不远,只需要坐两站。到家果然没看到林饮溪的身影,估计还在路上。 白商枝收拾走进了厨房准备炒几个简单的菜,杂念多了便容易出神。她不小心切到食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伤口不深,只是看起来触目惊心,血一下渗出来。 白商枝皱了下眉,伸着食指顿在水龙头底下,掺着凉的水划过伤口,冲淡痛感。 她垂着眸,表情很淡,心里在想等下林饮溪看见,肯定又要骂她。 在遇到林饮溪之前,她从来不觉得受伤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作为职业舞者,受伤在所难免,有时甚至会带伤练习。 这当然不是个例,身边的同事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白商枝贴了个创可贴,继续炒菜。做好晚饭没多久,林饮溪便回来了。 正如她所料想的,林饮溪换上拖鞋,一眼看到食指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她笑笑,搀着他的胳膊拉到桌边:“先吃饭。” 林饮溪站着没动,扬起眉峰,态度不容拒绝:“伤口消毒了吗?” 白商枝将手指抬到他面前:“处理过了。” 他“嗯”了声,这才跟人走到桌边:“怎么弄的?” “不小心切到的,不严重。”白商枝说。 林饮溪视线落在桌面上的几道菜,脚步稍顿,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无奈坐下,只说了句:“以后小心点。” 她抬了下眼,点点头。 白商枝问了些狗的情况,顺便讨论养大型犬还是小型犬。她对狗的品种没有要求,以前想养流浪狗也没机会,能养一只对她来说便就是非常高兴的事。 吃完饭差不多定下来,林饮溪到厨房刷碗。 她仍然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跟了上去:“哎,你明天去茶馆吗?” 林饮溪卷起衣袖,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侧了下头:“去。” 白商枝“哦”了声,拇指碰了碰创可贴,粗糙的质感磋磨指腹,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刷好的碗放在一旁,他轻轻笑了下:“如果你想问那个员工的话,你可以放心她现在已经不在茶馆,以后也不会再发生昨晚的情况。” 白商枝抬眼,嘴角翘了翘:“你把人给开了?” “不,只是提供更好的机会。”林饮溪转过身,眸底映着浅浅笑意。 她在瞬间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看穿她了,只是懒得戳穿而已。 脸上温度逐渐上升,灼得发烫。 白商枝垂着头,试图用头发遮掩细微的、无法自控的表现:“她没哭?昨晚听起来倒是挺伤心的。” 他无所谓地说:“不知道,经理通知的。” “毕竟也是名优秀员工,之前去看茶艺表演,顾客似乎都很喜欢她……” 絮絮叨叨的话语在一声叹息中停止。 林饮溪往前一步,手抵在她的脸侧:“你也说了,只是员工。” 白商枝微怔。 是了,她跟一个员工吃得什么醋。 白商枝清了下嗓:“我没有要你开除她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林总。” 他挑了下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提醒林总别忘记我们现在是法律上的夫妻,哪怕我们是协议结婚,但只要我们没离婚,婚姻存续期间你就需要保证对我忠诚。”白商枝移动视线,瞄了眼他的神情,缓缓继续,“如果你要是在这期间出轨,我一定打的是你,不是她,包括你那个什么白月光前任。” 林饮溪起初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听到后面,他甚至想说,我现在很想把你拎起来打一顿。但最后他沉沉吐出口气,将内心的烦躁压下,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我不会出轨,不会背叛。” 深邃的眼眸蕴藉浓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不知怎得,她下意识想逃开。 事实上也是如此,她离开了厨房。 然而有些事却并不容易过去,白商枝打小就记仇。晚上她想起来,又拿着这件事嘲讽他,闭着眼享受着林总吹头发的服务,嘴上还不饶人:“林总就是受欢迎,连员工都崇拜你。” 林饮溪淡淡抬了下眼,握着吹风机的手想往旁边稍微移动,吹她一脸。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只抬指捏了下她的耳垂。 岂料这人今晚没完了。 “也是,长得帅身材好,年少有为……活还好。”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白商枝忽地心里忐忑起来,心虚地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我有哪里说错吗?” 他伸手掐住她白嫩的下巴,低沉着语气,恶狠狠警告:“活好不好,除了你还真没其他人知道。” 眼见气氛旖旎,白商枝猛地从沙发跳下,两步跑到床上钻进被窝,蒙头盖住:“这两天太累了,我要早点睡。” 林饮溪:“……” 他顿在原处叹了口气,缓步过去掀开被子:“把头发吹干再睡,湿着睡会头疼。” 白商枝揪着被边,眼睛还装模作样闭着。 吹风机插在床头的插座,林饮溪捞起长发在掌心一缕缕吹干。 吹完头发,她倒也真的睡着了。 他这才拿起睡衣进浴室洗澡,吹头发怕吵到她,特地去了外面。 关灯前,白商枝的手机在木柜震出闷响。她皱了下眉,扯着被子再次蒙头盖住。 林饮溪拿过手机看了眼,神色瞬间冷下来。 于萱:【周慎学长约咱们周末吃饭,到时候我去老地方等你。】 半天没等到回复,她又发了条过来。 于萱:【怎么不回消息,这个点应该还没睡吧?】 商枝:【睡了。】 于萱:【那现在是鬼在给我发消息?】 林饮溪手指一顿,莫名其妙成了鬼。 商枝:【我是林饮溪,她这两天睡得比较早。】 于萱:【……】 手机被搁回桌面,温馨的床头灯熄灭,林饮溪却久久未曾睡着。 白商枝在大学有次表演过《胡桃夹子》,合作的男主演便是周慎。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六千了,明天顺顺剧情再补给大家感谢在2022-07-19 21:11:57~2022-07-21 20:4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周六下午, 林饮溪在书房开网络会议。 他靠着皮质转椅,动作闲散却仍显出严峻。鼻梁架着一副眼镜,划过金属边框的柔光无端透着冷然。 他听着视频中下属的发言, 不时微颔首或是眼睛眯起。 最后他进行总结,说了没两句, 听见门外接近的脚步声。他抬眼看了眼门边,继续往下说,然而视线却忽地消散开来。 他在走神, 但没有人发现。进行会议的其他人,无一例外地在认真听老板发言。 书房外的脚步声再次经过。 林饮溪一心多用, 不经意地又往门边瞥了眼。指尖在桌面轻敲, 敲至第四下, 脚步声逼近。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 白商枝拎着两件裙子闯进来:“林饮溪, 你觉得哪个更好看?” 他闭上嘴, 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视频里的员工先是惊讶, 接着便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只是微扬的眼角还是泄漏了八卦的笑意。 反倒林饮溪神色如常,仿佛已经习惯对方这些出其不意地闯入,他摘下眼睛搁在电脑旁边, 食指抵在鼻梁轻柔了两下才缓缓睁开眼。 门后的白商枝笑意盈盈,拎着两条裙子,一件白色,一件黑色。还没等他仔细观察,远处的人眸底闪过一抹光, 两三步走到桌前:“我还没见你戴过这副眼睛。” 林饮溪微叹一口气, 从她手里拿过那两件裙子, 抬手比了下。 而她则是拿起桌上的眼镜,轻声笑了下:“挺好看的,你戴着吧,我喜欢你戴眼镜。” 林饮溪向来对她有求必应,接过眼睛当即戴上了,但怕她接下来说出些不宜入耳的话语,开口遣她回去:“白色,我这边还有点——” “今晚戴着这个做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即房间安静下来,屏幕里也静止了。 还是晚了。 他心想。 林饮溪顿着几秒,对着屏幕缓缓道:“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 电脑关闭只消不到半分钟,他抬眼看见白商枝错愕的表情,和微微泛红的耳垂。 她用力地攥紧臂间的红裙,声音陡然扬起,甚至还有些破音:“你在开会?!” “你不是都听见了?”林饮溪关了电脑,从椅子上坐起,嗓音寡淡,嘴角却勾了勾。 白商枝:“……” 白商枝烦了,衣服往桌面一扔:“你怎么不说,你肯定是故意的。” 被人倒打一耙,他也不恼,捡起裙子塞进对方怀里:“你觉得谁受影响比较大,是跟他们素不相识的你,还是身为他们老板的我?” 白商枝瞬间被问得哽住了。 “我是不是应该先跟你算个帐?” 她还在出神,脑海里想着“他说得有道理”的时候,不防林饮溪逼近,揽着她的腰抵在桌边。 低沉温热的吐息落在后颈,与之而来的是不断上升的体温。 白商枝只挣扎了一瞬:“你先别——” 后面的话语连同呼吸被掠夺,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一声轻响,她讶异地睁开眼。林饮溪往后退了下,戴上眼镜。 他再次欺身向前,低哑的声音落在耳边:“只要你愿意,以后也可以戴着。” “……” 意识迷蒙间,她勉强意识到,林饮溪有些不对劲。 直到他问:“你打算挑衣服去见谁?” 白商枝几乎站不稳,扶着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什么见谁,我和……我和于萱约好的。” 林饮溪蹙起眉,眼底的不愉明显:“是吗?” “是……去见一个学长。”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弱,几乎听不清。 她忽地明白过来:“你吃醋了?” 但对方没有回答再说话。 . 翌日清晨,白商枝顶着俩黑眼圈来到衣帽间,挑了件衬衫和长裙。林饮溪倚在门框,神色倦懒:“不穿昨天那两条裙子?” 她冷冷转过头瞪他,指着脖颈的痕迹:“你这让我怎么穿裙子。” 林饮溪轻笑着,毫无歉意:“抱歉。” 白商枝想起昨晚他恶劣的行径,仍然感到气愤,拉着张脸走到面前:“没想到林总还挺爱吃醋。”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看来我们夫妻口味差不多。” 白商枝:“……” “林总为什么吃醋,难不成是喜欢我?”她咬咬牙,往前迈了一步,气势却因穿着拖鞋削减几分,再加上可爱的柴犬图案,毫无威慑力。 林饮溪不动声色,浅笑着将问题抛还给她:“林太太的答案呢?” 白商枝在心里骂他,这男人简直太狡猾了,好像先迈出一步他就会吃亏一样。 对峙半分钟,她决定大方地给他这个机会:“喜欢啊,我可是对林总一见钟情。” 话音刚落,沉默了一刻, 林饮溪嗤了声,气得回:“我看你是色胆包天。” 白商枝:“……” 但跟人提前约好了,她不好爽约,还是尽快换好衣服。白商枝收拾好准备离开时,在一楼客厅顿住脚步。 “他就是我学长,没有别的关系,虽然他追过我,但是我拒绝了。” 林饮溪泡茶的手一僵,眼皮跳了下:“你快迟到了。” 白商枝:“?” “我是在跟你解释。” “那你还不如别说话。” “……” 白商枝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在路口等到于萱。她上车之后立马开始跟人吐槽,把人狠狠骂了一顿。 于萱眼睛微微睁开,一脸不可思议:“你跟你老公说,今天要和以前追过你的人一起吃饭?” 她的声音停了半分钟,随后弱弱的说:“怎么了,我都说我拒绝了。” 于萱看着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启动车子。 白商枝不理解,再次重申:“我是真的拒绝了啊。” 于萱淡淡睨她:“你确实不如别说话。” 车厢沉默了几分钟,她默默拿出手机,试图再说两句,试图让早上的解释不会那么苍白。 就在她在聊天框按着键盘措辞的时候,下面冒出一条新的消息。 小气鬼:【五分钟了,还没打完字?】 白商枝迅速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全删了。 商枝:【戳着玩,没想发给你。】 小气鬼:【……】 小气鬼:【算了,跟你个傻子生的什么气。】 商枝:【?】 商枝:【你才傻。】 小气鬼:【认真跟你道个歉,昨天还有今早是我没控制好脾气。】 小气鬼:【我相信你。】 白商枝微怔。 作者有话说: 我也跟大家说声抱歉,最近现实生活发生了挺多事情,导致状态不是很好,写的也不太满意,每天都要在电脑前坐很久。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我已经在慢慢调整,就是可能这几天写的会稍微少点嗷,我尽量写,等调整回来再多写点番外给大家看。 第34章 白商枝向来吃软不吃硬, 你硬她能更硬得怼回去,但要是放下态度好好跟她说,她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更何况林饮溪今早的态度并不算差。 她看着消息,有点头疼。 半晌, 她慢吞吞回消息。 商枝:【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想了想,她又回了条。 商枝:【以后我会提前跟你说。】 小气鬼:【我猜应该是提前通知。】 商枝:【?】 小气鬼:【开个玩笑, 你有你交友的自由,我相信我们都对婚姻足够忠诚。】 白商枝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 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诸如对方的态度抑或是发这句话时的表情, 但最后也徒劳无功。 车停在餐厅的停车场, 两人下了车。 于萱看了眼消息:“学长到了。” 她“啊”了声, 淡淡道:“这么早。” 以前他们在大学时表演节目合作过几次, 关系也还不错。白商枝不常和他们出去聚, 所以跟那几个男生的关系也止于此。 那时周慎约过她几次都被拒绝, 到后来只能借由学校的活动接近她。有次表演结束,他捧着一束花在后台等她。 那时于萱还没有男朋友,白商枝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视线停了一瞬继续往前,直到周慎堵在前面。 她不解地抬头:“于萱在后面,你自己去找。” 周慎愣了一瞬,笑得温润:“白商枝,你真的没看出来我喜欢你?” “我?”白商枝脸上闪过错愕。 他笑着弯起眸:“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她当场拒绝, 周慎不像其他纠缠不休的男生, 非常有风度地退后, 并表示尊重她的意愿,包括后来也尽量与她保持距离,减少暧昧。而后来他毕业后,两人也基本没有联系。 白商枝对他的印象不错,要不然也不会答应来。 两人到周慎定好的位置,远远便看见他坐在窗边,看见两人后笑着招手。 白商枝和于萱坐在他对面,冲人礼貌浅笑:“学长来这么早。” “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成天闷在训练室也憋得慌,不如早点出来透口气。”周慎和几年前相差不大,只是眉眼间看起来更稳重了。 于萱笑着接上:“上次见你还是去年,这次正好赶巧能碰上。” 他微微笑着:“当时欠了顿饭,所以这次来补上。” 白商枝挑起眉:“萱萱说你一定要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周慎稍顿:“确实算是件重要的事,之前你的婚礼没能来参加,还是要当面道一声恭喜。” 她眨眨眼睛,客套地笑笑:“谢谢学长。” 桌面点了两杯饮料,按照两人的口味点的。周慎行事风格一向如此,面面俱中挟着压迫感。 于萱握着勺柄轻轻搅拌着,划过杯壁响起清脆的声音:“你俩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好像每次都碰不上。” “确实,转眼商枝都结婚了。”周慎抬了下食指,示意她面前的饮料,“我记得你以前爱喝可乐,不过想来你自律性强,应该有段时间没喝,所以自作主张给你点了一杯。” 白商枝垂眸望着眼前的饮料,没动。于是他又添上一句,劝道:“偶尔一次,没关系。” 她抿了下唇,抱歉地笑笑:“偶尔确实没关系,但我昨天刚吃完我先生烤的小蛋糕。” 周慎怔了怔,很快恢复如常,笑着点头:“看来他对你很好。” “可不是,林总平常那么忙,都还会接送她上下班。”于萱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听说学长现在还是单身,没想过找一个吗?” 他摇摇头,指尖扣在杯壁晃了晃,冰块撞出响动:“本来没有这个打算,但看你们一个个都成双成对,难免有时会冒出随便找个合适的人凑合过算了。” 于萱抿了口咖啡,连忙道:“这种想法还是别了,婚后的琐事会消磨热情,感情深厚的人尚且不一定维持得好,更何况抱有凑合的想法。” “你说得对。”周慎微微点头,“不过商枝作为我们这里唯一的已婚人士,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怎样保持热情。” 白商枝叫了杯白开水,闻言淡淡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这点萱萱比我有话语权,他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们才多久。” 周慎这才恍然“啊”了声,像是忽然想起似的:“哦对,听说你们是闪婚,我给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商枝有种感觉,他像是故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但她想不出对方的目的,顺着聊下去,点了点头。 他微微往后靠了下,像是在思忖:“为什么会闪婚,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又来了。 白商枝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有些人总是很自信,明明不熟,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对方。 她耐着性子,扯动嘴角,笑得商业又假:“这说明学长对我了解有误,我确实闪婚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周慎定定望着她,好像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她皱起眉:“这才是周学长让萱萱找我来的目的?” 于萱脸色沉下来,毕竟白商枝是被她叫出来的,现在闹得不好看跟她也有责任。她抿着唇,微微叹口气:“学长,我是因为你很久没见,想要当面跟她说声恭喜,才帮你把商枝约出来的。” 周慎没说话,仍然看着她,眉眼中有一丝不解:“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一个不了解的人结婚,可你以前连谈恋爱都很慎重不是吗,你好像变了。” 白商枝觉得好笑,多年没见的学长见面居然就是为了说这个:“学长,你要明白,我变没变,变成什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 顿了顿,她继续:“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我不相信在毫无联系的时间,你依然对我保持之前的感情。我猜你只是从身旁的人那里听说了消息之后,觉得不甘心对吗?” 周慎神色很淡:“不,是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商枝:“……” 她觉得好笑极了,原来她自己什么样还得要靠别人来告诉。 懒得再跟他废话下去,白商枝冲于萱挑了下眉,两人准备离开。然而就在离开桌边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话。 “四年前,我在学校里见过林饮溪。” 第35章 林饮溪回了趟林家, 家里没人,寂静又沉默。他习以为常地走上二楼的书房,两排直立的书架贴着墙壁, 入目是眼花缭乱的书籍。 父亲很少回家,而他的妹妹比起纸质书籍, 则是更喜欢影视作品,很少来书房,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书架上有一半的书是母亲留下的, 她生前十分爱看书,每次工作都会随着行李带上两本。 在林饮溪小时候, 谢安和他开始了一个小游戏——在出差前, 她会在书里留下信, 新的内容会和书里的故事相关联。他需要找到这本书并把它读完, 才能得到母亲留下的只言片语。 起初是简洁易懂的绘本, 温馨的童话, 再到后来是稍复杂的小说。起初他并不明白母亲的用意, 只是觉得读书是种奇妙的体验, 他迫切地等母亲回来,然后一同交流读后的感想。 直到母亲离开后,他才明白原来母亲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教他去看这个世界, 教他如何去爱。 林饮溪从书架的第四排拿下本书,熟练地在里面翻出一张模糊的照片,因拍照者的手抖导致画面扭曲,只能依稀辨认出舞台。背面用黑色签字笔写下日期,四年前的6月12日。 这不是母亲留下的, 是他放进去的。 ——黑夜离去, 我们的故事讲不完。* 这是夹着照片那页的一句话。 去舞蹈学院看演出前, 他们只见过两次,确切的说,他单方面见过白商枝两次。 第一次见面是和小何叔一起去拜访故友,恰好看见床边的姑娘。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她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转角处还站着一个人。 很难描述那时的情绪和心理,林饮溪后来不止一次地回想,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他什么都没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柔软又坚韧的女孩身上,尽管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他格外关注林河,找借口同他再次去程云老师的家,但在后来的时间里,林饮溪再也没在程云家里见过她。 林饮溪几乎以为那就是他们人生中唯一的交汇,随着时间游移,他将更多的时间放在生活中,记忆里女孩的面孔逐渐不再清晰。 他好像快把她忘了,甚至于有时候他会认为那只是他的幻想抑或是一场梦。直到四年前,他跟创业伙伴一起,在餐厅偶然撞见她和同学聚餐。 林饮溪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仍然可以一眼认出她。 她似乎不喜欢这种活动,脸上的表情不太愉快,敷衍地拒绝身旁男性的讨好,下巴微仰着,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创业伙伴似乎认识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那是北城舞蹈学院的校花,你感兴趣?” 林饮溪皱了下眉,本能对这种说辞将女性当成狩猎对象的说辞感到厌恶。他淡淡移开视线,声音很凉:“这和我们今天谈论的事情无关。” 创业伙伴笑笑,三言两语绕开之前的话题,但在一周却发来了消息,邀请他一起去舞蹈学院看演出。 林饮溪定定看着那条消息,回了个“好”。 那次之后,他知道她叫白商枝,也知道了很多她的事情。拒绝任何人的示好,不论男女。为人高傲,在学校里得罪了不少人。 记忆力的画面逐渐清晰,漂亮的姑娘在梦里愈发生动。 林饮溪放进书里的不止这张照片,还有后来的很多次只属于他的记忆。 就在他刚拿出另一本书时,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林饮溪顿了下,接通电话,熟悉的声音似乎有点蔫:“在哪儿呢?” 他眉眼微弯,将书放回书架:“这么快就和你的学长吃完饭了。” 她哽了一瞬,烦躁地撂下句话:“你快点回来。” “好,等我十五分钟。” 白商枝眨眨眼睛,猜到他现在的位置:“你回你家了啊,是小棠回来了?那你多待一会儿吧,她估计想你了。” 林饮溪已经走出书房,踩着楼梯往下:“没,回家拿个资料。” 她“哦”了声,拖着声音跟他吐槽,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在撒娇:“我今天被骂了。” 林饮溪眉峰一扬:“嗯?是谁这么胆大?” “还不是那个什么学长,神经病一样,让萱萱约我一起吃饭,就是为了骂我一顿。他是章鱼吗,爪子伸那么长,我刚刚就应该手起刀落给他剁了……” 他走到门外,拉开车门,从絮絮叨叨的话语里捕捉出重点:“嗯,是很过分,以后不要见他了。” 白商枝一顿,缓缓说:“那倒是让你得逞了,你本来就不想我见他。” 林饮溪系上安全带,握着手机贴近耳边,嗓音低沉:“不,我是不想你不高兴。” 白商枝脑袋轰的一下,心里的烦躁被这句简单的话驱散干净,所有的不愉快好像都不重要了。 有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 她总是容易被林饮溪很简单的行为和语言所动容,这段时间快乐的不真实。对方总是心甘情愿任由她胡作非为,即便闯祸了,也拍拍肩膀拥进怀里说,没关系,有我在。 白商枝想,她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要在平淡的相处里能感觉到对方的爱意与在乎就好。 即便他们开始地迅速到夸张,但如果认真续写,也许可以有个好结局。 她关闭通话界面,切到微信的屏幕首先显示的是她骂周慎的聊天框。刚刚当面没骂够,她在回来时又骂了一路。 对方又发了叫人心烦的话,啰啰嗦嗦,长篇大论。 但很奇妙的,白商枝现在看着却不生气了,她戳了两下屏幕,发出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商枝:【拉黑了。】 她趴在客厅柔软的沙发,愉悦地翘着脚,随后点进林饮溪的聊天框。 商枝:【你妹妹要是没回来的话,你就快回家吧。】 商枝:【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半天没等到回复,她也不着急,手臂支起托着脸摇晃,像是陷入热恋的小姑娘。 过了会儿,白商枝改了对方的备注,随后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商枝:【你是不是在路上了?】 商枝:【今晚做些什么呢?】 她还在敲屏幕,下面跳出消息框。 老公:【你。】 白商枝眉头一皱,刚想斥责他满脑子黄色肥料。推门的声音响起,林饮溪站在玄关处,背对晃眼的光,眸底笑意温柔。 她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黑夜离去,我们的故事讲不完。——贾拉勒丁·鲁米《火:鲁米抒情诗》 这句诗可以联系当时林饮溪的心理。 林总是个很细腻的人,放进去的不管照片还是什么都有意义,每本书也有独特含义,契合当时的情绪和想法。其他的会在后面慢慢写出来的哦。 第36章 白商枝不想把难得的休息日时间全浪费在床上, 拉着林饮溪出了门,两人坐在车里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爱在室外活动的人,对接下来的规划毫无头绪。 林饮溪倚着靠背, 姿态慵懒地偏头看向旁边低头看手机的人:“又在查百度?” 她快速地戳了两下屏幕,扬起手臂展示手机画面, 上面是她在网上订的餐厅:“走,请你吃饭。” 图片看起来像是一家小饭馆,视线落在店名, 林饮溪微不可察地轻眯了下眼睛,随后转过身体, 启动车子。 “我以前读大学时经常过去, 这家店好吃又便宜, 今天带你去尝试一下。”白商枝笑着晃了晃手机, “绝对不让林总失望。” 他短促地轻笑了声, 从中捕捉到奇怪的重点:“经常?” 白商枝心情很好, 食指轻敲车窗边:“嗯, 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去一次吧。” 林饮溪淡淡道:“我以为起码是一周去一次才称得上经常。” 她懒懒往后靠:“我那时候懒, 平常还是吃食堂比较多,这个频率对我来说已经算多了。” 两人闲扯着,车继续往前行驶。白商枝忽然想起件事, 猛地坐直身体:“你知道那家店在哪里?不需要导航吗?” 林饮溪面不改色,脸上挂着浅笑:“不是在你们学校附近吗,只知道大概位置,等下就要麻烦林太太亲自导航了。” 她抿着唇,“哦”了声。 脑海里却想起周慎说的话, 她虽然没继续往下听, 但对方的态度, 似乎林饮溪去学校有其他目的。 她想不出原因,唯一能联系起来的洛熙也并不是他们学校的。 白商枝食指绕着头发把玩,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你知道我们学校?” 林饮溪微叹一口气,淡淡睨向她:“北城最好的舞蹈学院,我还不至于这么没见识。” 她急忙辩驳:“我的意思是,你去过我们学校吗?” 话语刚落,她便有些后悔,似乎问的太直接了,对方会不会起疑心。 但林饮溪却好像完全没留意她话里的迫切,只简单回答:“去过。” 白商枝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暴露太明显,继续追问:“你去我们学校做什么?” 前方是红灯,车缓缓停下,他转过头噙着揶揄的笑意:“看来林太太很关心我。” 她轻哼:“我只是随便问问。” 林饮溪答道:“被朋友邀请去看节目,他的女朋友是你们学校的。” 白商枝退回身体,悬着的心似乎放下来。 这样似乎就合理了,至于周慎说的在后台见到他,估计是迷路了吧。 小饭馆的位置较为偏僻,在曲折的小巷深处。柔软的声音指引方向,偶尔拖着长音,听起来很是可爱。 车擦着窄小的街道,掠过墙壁探出的繁密枝叶,终于抵达目的地。 过了饭点,小饭馆的人数却未见减少。大概因为大部分顾客都是学生,又在休息日,时间比平常扩散很多。 只剩下角落的一张桌子,白商枝像是被抢走一样,扯着他的衣袖往前,牢牢霸占最后的位置。 饭馆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除他们之外就只有两个服务员,其中一个还是他们的女儿,只会在假期休息日过来帮忙。白商枝只见过她一两次,当时听老板提过。 几年时间转瞬即逝,小姑娘长高了不少,脸庞也稍褪去稚气。她走到桌边,笑着指向桌面的二维码:“两位可以直接用微信扫码点单。” 白商枝拿出手机,戳进网上订单的界面:“我点好了。” 她扫了眼,笑着说:“好的,请您跟我来一下。” 正要转身离开时,她看清对面另一位客人的长相,忽地愣了下:“林总?” 林饮溪冲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白商枝愣怔半晌,因为眼前这幅画面冒出无数的疑问,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盯着林饮溪看了好几秒,最后深吸一口气,跟小姑娘先走了。 林饮溪则是看向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那日看完芭蕾舞剧演出之后,他与合伙人朋友不欢而散,随之准备到学校附近找家店解决午饭。怎么绕到巷子深处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唯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在他刚落座后不久,白商枝推开门的模样。 天色渐晚,外面无边的黑暗里只亮着两盏黯淡的路灯。她推开门,屋内柔和的灯光仿佛一瞬间聚拢在她身上。 白商枝匆匆赶回来,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坐在他对面,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嗫嚅半天只说道:“你来过还让我给你导航。” 他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扬起眉:“太长时间没来,有些记不清,怕带你走错了路。” 白商枝哽了哽:“听她的意思,你好像以前经常来。” “来过几次。”林饮溪试图模糊过去。 她眯了下眼睛,觉得这次不能就这么放过他,逼问道:“到底是几次?” 林饮溪淡淡笑了下,转过头看向窗外,午后暖阳正盛,洒下一片灿烂的光。 “记不清了,二十几次吧。”他说。 白商枝皱着眉,疑惑起来:“这么多次,你怎么比我来的还勤,可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林饮溪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倒入杯中,其中一杯推向对面,自己拿起一杯凑至唇边,漫不经心地随口:“不知道,可能是那时候没什么缘分吧。” 她托着腮,手指在桌沿轻敲了两下:“缘分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林饮溪呛了下,玻璃杯搁在桌上:“像你一样天天请吃饭?” 白商枝:“……” 她咬牙,愤愤:“请吃饭怎么了,你现在还不得乖乖听我的话。” 这个形容并不是那么悦耳,林饮溪一挑眉:“分特地场合。” 经过半年时间的磨合,她已经可以及时听出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她翻了个白眼,还是把骂他的话咽了回去,反正他肯定不会改。 服务员的脚步声接近,将他们点的菜端上桌。两人的争执终于稍稍暂停,开始吃午饭。 沉默了几分钟后,林饮溪忽地开口:“不过我觉得你刚刚说得对,缘分是该把握在自己手里。” 第37章 缘分把握在自己手里。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而曾经很多次的不如意,现下都成了错过。不过好在他此时可以把过往装点成他们爱情的雕饰,然后轻飘飘地将曾经说成今日的铺垫。 林饮溪来过的次数, 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而能跟白商枝“偶遇”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十次中会有那么一次吧。 包括最开始的那次, 他在这家小饭馆见到她三次。 那时他正准备把茶馆做大,但现实中遇到了很多困难。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会特地赶过来吃顿饭, 不时看向门外,期待着下一秒会被心上人推开。 大部分时间, 推门而入的都是其他人, 但他还是会经常来。好像只是坐在这里, 就会让他感到心安。 林饮溪常会想起第一次见她, 纤薄的少女微微仰着头, 望向天空的眼里溢着光。 陌生的悸动在胸腔鼓噪, 无法分辨亦无法控制。 他凭借少时的习惯去翻阅书籍, 试图得到些线索。他不能确定在那些被描绘了千万遍的爱里, 是否与他的情绪一样。 只知道每次在读到缱绻的情节和震颤的情绪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她的模样,随后这种陌生的鼓噪在胸口不断、不断地重加深。 三年多的时间里,他曾多次尝试接近她, 但最后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没有后来。 他的强占欲时常在某一刻攀至顶峰,而当他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心头燃烧的炙热像是忽然被一阵柔和的风拂过,沸腾的岩浆止息。滚烫的温度却仍是盘亘在心间,他怕灼伤对方。 林饮溪想, 他要把答案交给她。 白商枝这人时而敏感, 时而迟钝。起初林饮溪尚不能完全适应对方的思维, 偶尔还会被她影响,后来摸清她的脾性发现她是个十分随性的人,似乎当下的快乐更能吸引她。 他记得白商枝之前说过,有时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太虚无,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什么都有可能失去,只有此时此刻的感受是属于我的。 她说,未来太遥远,我只要现在。 在她张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怯懦的心,守着自己的三分地,怎么都不肯再往前。显而易见的目的地摆在眼前,她绕着四周转了两圈,离开时偏还要问在哪儿。 林饮溪最开始并不愿意她知道那几年的妄念,紧紧抓住绳索,半分也不敢懈怠。 在一切未能尘埃落定前,他不打算冒这个险。 直到后来他们领证结婚,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他才稍有松懈,甚至不时给出一些信息,想观察她的反应。 白商枝每次都能跟正确答案背道而驰,虽然哄起来麻烦了些,但看着对方吃醋或是闹脾气也是另一种享受。 “你在走神。”白商枝鼓着脸,咀嚼的动作像是一只在啃胡萝卜的兔子,吐出的话语含糊不清。 林饮溪笑笑,微微抬眸:“抱歉。” 她拿起杯子凑到唇边,眼睛微微眯起,望过去的眼神带着审视:“想什么?” 林饮溪神色微动,指尖叩在桌面:“猜猜看。” 白商枝眉一挑,玻璃杯撂在桌上,轻响刺耳。她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警示:“要是被我发现,你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别人,你就完了。”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颇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眉峰扬起,唇边噙着笑:“没想别人,在想你。” 白商枝愣怔一瞬,被这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气势顿时散了个干净,视线躲闪偏移到旁边:“我不就在你面前,想我做什么?” 林饮溪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狡黠,他抬起食指冲她勾了勾,示意她凑过来:“在想这个。” 她疑惑地起身,准备坐到对面。刚挨到桌边,便被突然探出的手臂箍着腰倒进他怀里。她下意识想骂,微张的嘴给了对方可趁之机,温热的气息顿时将她裹挟。 林饮溪接吻时是个霸道的侵略者,咬着唇瓣掠夺,不过这次在外,他还是稍有收敛,很快把她松开。 白商枝视线往四周扫了下,注意到旁边人的视线,耳垂顿时撩上点红。她默不作声地在桌下探出手,狠狠往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听到一声闷哼,她计划得逞,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立马挪回对面。坐回去还眯着眼睛笑,只不过唇角溢出点斑驳的口红,气势显得并不是那么足。 林饮溪轻声笑了笑,无奈而宠溺:“知道了吗?” 还未补足仰起的大脑还有些迟钝,白商枝眨眨眼睛:“知道什么?” “我刚刚在想什么。”他说。 白商枝明白过来,抿着唇评价:“色鬼。” 吃过午饭,两人坐在车里,林饮溪心情愉悦地敲了两下方向盘:“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她皱着眉划过屏幕上一个又一个景点,都不太满意,末了盯着熟悉的地名,忽然转过头问:“要不要去我们学校看看?” 林饮溪正要开口,被她打断。 “对了,你去过。”白商枝晃了晃手机,眯着眼睛笑,“不过没关系,这次我带你逛一次。” 他弯起眸,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好。” 正要拧动车钥匙,白商枝忽地阻止他的动作,默默关闭了所有的车窗,然后探过身体,扯着他的衣袖往前:“在那之前,还有件事。” 两人的位置靠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林饮溪垂着眸,顺势勾着她的腰,嗓音微哑:“什么事。” 她再次往前,贴上他的唇瓣,轻轻碰了碰:“这个,你刚刚不是在想吗?” 林饮溪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后颈微微用力。才分离的唇瓣再次紧贴,濡湿的气息交缠。 他摩挲着细嫩的皮肤,贪婪地一寸寸侵占。 . 大学里说来说去,可逛的不过那么几个地方。北城舞蹈学院建校时间长,无数学生匆匆来去,在学校留下四年印迹最终汇成千万个故事。 林饮溪此时变得十分狭隘,不想关心别人,只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白商枝挽着他的手臂,嘟囔:“哪有什么故事,每天除了练舞还是练舞。” 视线扫过周边相牵的小情侣,他垂着眸沉思片刻:“怎么没想着谈个恋爱。” 白商枝脚步顿了下,这个问题在她意料之外。想了想,她还是认真答道:“当时没考虑这方面吧,未来工作方面考虑的比较多。” “你也会为工作发愁?” “当然会,优秀的舞者那么多,我又不是不可替代的。” 学校的建筑周边栽了一周的樱树,恰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花瓣流转着日光落了一地,青翠的草坪里传来虫鸣,掺着周遭来来往往的细碎交谈声,两人像是真的回去了学生时代,聊一些再简单不过的杂事。 林饮溪偏头,抬起手指捋顺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声音很低,近乎融进风里:“你是。” 白商枝微怔,听得模糊想要再确认:“你说什么?” 他却只是笑,不肯再说了。 追问几次,林饮溪依旧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她翻了个白眼,轻哼:“爱说不说。” 因为是周日,操场上打球和跑步的男生远比往常积极。两人绕着跑到慢吞吞地走,享受着时间的慢速流逝。 白商枝盯着远处打球的男生,倏然想起什么,快速往前走了两步,背过身面对着他往后退:“你会打篮球吗?” 林饮溪眼尾勾起:“林太太这是想了解我的过去?” “你会不会啊?”她现在懒得再跟他玩你进我退的游戏,一旦她确认心意那就是全面出击。 他低声笑起来:“打得不太好,偶尔会被他们拉上去。” 白商枝听不出他是在谦虚还是在说实话,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管他打得好不好,反正帅就对了。” 林饮溪握住她扬起的手腕,往身前拉了下,空出的手伸出食指抵着她的额头,笑着反问:“色鬼究竟是谁?” 被人猛地一拉,白商枝差点扑倒在他怀里,勉力支撑着身体:“追求美是人的天性。” 他挑起眉:“你倒是把自己的色胆包装得很好。” 白商枝抿着唇,抵着他的胸口站稳:“那你说,你娶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脸?” 林饮溪一哽,缓缓道:“只能说,这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 她嗤笑一声。 林饮溪:“……” 眼见话题越来越歪,林饮溪清了下嗓,岔开话题。两人走到篮球场边,周围站了群女生,似乎因为这个原因,男生们格外努力。 他盯着不远处投入一个三分球,高兴地到女朋友面前炫耀,摸了摸她的头。女孩儿嫌弃着他满是汗水的手掌,却又笑得眉眼都很亮。 林饮溪思忖着,眯起眼睛:“想看我打篮球吗?” 白商枝睁大眼睛盯着他:“你要打篮球?” 他“嗯”了声:“你不是想看?” 白商枝转头看向篮球场里青春洋溢的二十岁少年,又转过头看看眼前成熟稳重的男人,试探着说:“你确定要跟这些小孩儿一起打。” 林饮溪看出她的疑虑,眉峰微微扬起。里面刚好结束一局,他不再多说什么,走进去冲里面的男大学生们招了招手。 白商枝心猛地一跳,攥着他的衣角,凑过去轻声说:“你别逞强,不管你打得好不好,在我心里都很帅。” 先不说年龄,这些男生平常几乎天天打球,光是熟练度便能把人比下去。白商枝怕他耍帅失败有阴影,又劝了他两次。 直到林饮溪脱下外套塞进她的怀里,戳着她的鼻子:“站在这里乖乖等我。” 她忽然就站着不动了,抱着他的外套眨了两下眼睛,嗅着轻淡飘过来的茶香,缓缓别开头:“那你小心。” 林饮溪轻刮了她的鼻梁:“好。” 白商枝低着头,耳朵烧得通红。 都结婚这么久了,干嘛还跟哪些小情侣一样。 正如她所料想的,林饮溪在校时打篮球便不多,毕业后更是没怎么接触,上去跟不上节奏,被人卡的很死,白商枝在一旁看得干着急。 然而这只是前几分钟,到后来他忽然像是被附身了一样,每个球都直奔篮筐而去。 她站在一旁,紧紧攥着外套,衣领被她捏出一条条褶皱,心扑通扑通跳,简直要比场内的人还要紧张。 也不得不说,会打篮球的男人真的太帅了。 白商枝见过很多次他的腹肌,在卧室柔和的灯光下,在落地窗衬着月光,在浴室滑过水流…… 眼前的男人与平常都不一样,削减几分成熟,眉眼隐隐透出志在必得的锋芒,跳跃时掀起的衬衫衣角,露出腹部匀称的肌肉。 她摸出手机对准男人拍了几张照片,他很上相,每一张都拍的很好。 一局很快结束,林饮溪跟小学弟们摆摆手,准备离开。 白商枝若有所思,几秒后又摸出手机,把刚刚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字:“帅吗,我的。” 她甚至冲动地想单独@洛熙,好在理智及时制止了她。朋友圈刚发出去,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接着响起熟悉的声音。 “林太太会不会有些太过分,我专门去为你打篮球,而你却在这里玩手机。”刚结束剧烈运动,林饮溪微微喘息着,却听起来更加性感。 白商枝举起手机反驳:“我没有。” 林饮溪盯着屏幕的照片和配字,眼底的笑意更深。他微微俯下身体,嗓音沉沉,吐息灼烫:“身上全是汗就不抱你了。” 她扬起下颌,对上他的视线。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又响起了,原来不是因为紧张。 白商枝踮起脚,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嘴唇:“那就给你这个奖励。”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再写点,凑个六千发的,结果今天加班呜呜呜呜呜呜 第38章 以前读书时常会迷茫, 白商枝会趁天黑之前到学校的林间倚着树发呆。在落日的余晖下,仰着头看树梢冒出的暮色,好像这样就能静下心来。 林饮溪好奇:“为什么选择傍晚?” 她没忍住笑, 指着走出林间的学弟学妹们:“这是吃晚饭的时间,树林里没什么人。” 林饮溪蹙起眉, 攥着她的手指轻轻捏了下,以示惩罚:“那你的晚饭怎么解决?” “找人带,或者等一阵再吃。”白商枝看向流动的人群, 朝着一个方向奔走的学生,稍稍停顿, 接着继续说, “过了饭店, 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 只能出去吃。” 林饮溪读大学那段时间经常回家, 后来因为母亲的离世, 他为了照顾年幼的妹妹, 申请了走读。 他对吃食堂的感触并不深, 只偶尔听同学提起过。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只记得味道不错的窗口第一时间就会排起长队。而他大多数情况都会选择人少的窗口,尽管味道不怎样, 但不必浪费时间在排队上。 他并没有所谓的人生价值概念,像是要认真算计每一秒。他想大概人生的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只是看你浪费在哪些方面。 有些人对美食有追求,用来排队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价值。就像现在,他和他的妻子一起, 无论是散步还是吃饭, 都是快乐而愉悦的。 “你上学时会有经常去的地方吗?”白商枝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林饮溪认真思忖半晌, 缓缓说:“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图书馆。” 她知道他有读书的习惯,想到两面墙的书,还是没忍住问:“你是去看书还是去学习?” “都有,看情况。” 白商枝不甘心,不甘心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此,再次追问:“那你就没什么其他的活动吗?” “有,你要是想知道。”他转过脸,戏谑的眼神落了下来,“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给你。” 白商枝蓦地一怔,眨眨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都给我?” 林饮溪弯着眸,眼底的笑意温柔,却没有解释,只是牵着她的手在前面的拐角处转弯:“该回家吃完饭了。” 最后一抹霞光也要没入晦暗中,天色渐晚。 回去的路上,白商枝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大概是朋友圈的回复。她顾不上看,脑海里全是林饮溪的那句话。 像是在回应她之前的那句话。 ——我只要现在。 ——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给你。 她偏过脸,视线定定落在他的身上。衬衫因为刚刚的篮球活动而不像平常的平整,透出几分难得的不羁。 白商枝张口想说些什么,几秒后又闭上,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她想,算了。 他要给,那她就收着。 白商枝食指划过车窗,微凉的触感明晰,似乎要确定此刻的清醒和真实。她撤回了身体,没有再看他,声音很轻地说:“你考虑好了,我这里概不退货。” 林饮溪眼底掠过惊讶,接着浮起笑意:“我知道了。” 当时她还有个疑问,那就是过去要怎么给,毕竟那是已经发生的事,但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演出时间将近,这次舞团受到了邀请到邮轮演出。白商枝得知邮轮的具体日期,立马趁休息时在微信问林饮溪有没有时间。毕竟这不像本市的演出,只需要抽出几个小时。 老公:【七天?】 商枝:【嗯,抽不出时间吗?】 老公:【有点困难,我尽量。】 商枝:【……嗯。】 老公:【希望我去看?】 商枝:【之前不是说,要让你看谁跳得比较好吗。】 老公:【你好胜心还挺强。】 商枝:【所以真的抽不出时间吗?】 老公:【我下周有可能要去安城出差,有款茶叶要去实地考察。】 商枝:【实地考察还要你这个老板亲自过去?】 老公:【毕竟茶叶是最重要的一环。】 商枝:【你之前不是说茶艺才是。】 老公:【……】 商枝:【行吧,反正不来是你的损失。】 老公:【明天我要先去公司一趟,你是先回去还是跟我一起?】 林饮溪上周就跟她说好这周回林家一趟,她盯着屏幕只思考了不到半分钟,迅速回复。 商枝:【我跟你一起。】 老公:【这么黏人,只分开上午都不行?】 商枝:【你再说?】 老公:【晚上想吃什么?】 林饮溪最近总是这样,像是拿捏住了她的脾气,每每在她即将炸毛的边缘及时收手,害得她有气没处发。 但就算把人惹毛了,他也有的是法子哄人。 因为没法看演出的缘故,白商枝情绪不高,回到家对他爱答不理,除了必要时“嗯”个两声。 两人洗漱完,他探出手臂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把人捞进怀里,岂料白商枝猛地推了他一把,扯着被子蒙住头:“我要睡觉,别抱我。” 林饮溪:“……” 林饮溪俯身过去,连带被子一起压到身下:“生气了?” 被掩盖在底下的声音瓮声瓮气,闷得像是在撒娇:“谁生气了,你好重,快走开。” 他扯开被边,捏住她的下巴:无奈地叹气,妥协似的:“我会去的。” “你爱来不来,搞得像是我强迫你一样。我又没说你一定要来,你忙你的工作去。”她用力别过头,不肯跟他对视。 林饮溪轻轻挠她的下巴:“那怎么还生气了?” 白商枝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真的好烦,我没有生气。” 林饮溪学着她的语调拖长声音:“哦,那我换个问法,怎么不开心了?” 她有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无关于其他的成绩和奖项,只单纯对她本身情绪的关心。这叫她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奶奶摸着她的头问:“小枝今天怎么不开心啊?” 后来再也没有人问过她了,母亲只会指责她态度不认真,指责她想得太多,却不想所有的情绪都有来因。 也许有些时候她就只缺那么一句,“你今天怎么不开心?”。她就可以不用活得那么累,不用要强地将所有事情都一肩扛,委屈和难过也可以找人分担。 白商枝抿着唇,倔强地别过头,找借口:“生理期,烦得慌。” “我记得你不是半个月之前——”林饮溪眯起眼睛,轻易束缚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空出的手往下探,得到结果。 白商枝:“……” 她深吸一口气,想踹他,但奈何这人力气大的出奇,膝盖顶着她的两只腿,完全使不上力。 睡裙在一番动作后被揉皱成团,对方也吃了亏,睡衣的衣扣崩了一地。 修长的手指灵活,搅弄得她脑袋迷糊起来,整个人失了力,眼底掠过迷茫和委屈,像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林饮溪再次逼问:“为什么不开心?” 她眼睛红的厉害,紧紧咬着牙关不肯泻出半个音节。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林饮溪先心软放过了她:“白天是骗你的,我会去看演出。” 白商枝攥着床单,身体还没从余韵中反应过来,昏昏沉沉中听见他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闹这么大脾气。” 前一晚的荒唐导致的直接后果是,白商枝第二天在他办公室的休息间睡了一上午。里面的隔间有沙发,整个房间都萦绕着淡淡茶香。 临近春末,外面不时传来虫鸣,夹杂门外林饮溪跟下属说话的声音,琐碎又让人安心。 白商枝扯着林饮溪的外套调整成舒服的姿势,睡着前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以后可以经常过来补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7 21:34:34~2022-07-28 22:2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3085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白商枝从睡梦中醒来时, 林饮溪已经是不知第多少个会议,不时传来熟悉或陌生的声音,隔着墙壁落在耳边。 她睡得时间久, 头有些发懵,迷迷瞪瞪支起上半身靠着沙发, 失焦的视线落在眼前。 谈话的内容夹杂些专有名词,白商枝听不懂,打了个哈欠。稍缓过来, 她起身去够桌上的玻璃杯,手指刚碰到杯壁。 倏然,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将她吓一跳。 手臂颤了下, 玻璃杯摔落桌面, 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清晰而响亮。 白商枝:“……” 外面的声音明显顿了几秒, 接着林饮溪从容不迫地继续往下说, 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白商枝盯着地面的玻璃碎片, 正要起身收拾, 手机又响起一声消息提示。 她蹙着眉,捞起毯子旁边的手机,准备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非要现在发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徐冉如的转账,还上个月借的钱,这是刚刚把她吓到打碎被子地消息。 而另一条,最顶上的红点,却让她皱起眉, 狐疑地抬头看了眼门外。 林饮溪仍然在跟人确认相关事宜, 声音听不出任何走神的迹象, 逻辑严谨,语调冷淡平稳。 白商枝再次垂眸,视线落在屏幕上的消息,心想可能某个人有一心两用的特异功能。 老公:【别动,先去办公桌旁边,等下我来处理。】 她想了想,回道。 商枝:【我是废物吗,打扫碎玻璃还是没问题的。】 林饮溪停顿下来,接着响起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而他简单回应,不时“嗯”一声。 经过刚刚两次,手机已经被调制静音,这次收到消息震动一下。 老公:【休息室没有清扫工具,你怎么打扫?】 商枝:【……】 商枝:【我要检举林总上班开会不专心。】 老公:【可以。】 商枝:【?】 老公:【你现在就可以出来举发我,看看他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商枝:【……】 商枝:【好好开会。】 老公:【避开玻璃渣,去办公桌坐会儿,马上就结束。】 商枝:【ok】 白商枝先是四下观察一番,果然没有看到拖把之类的清扫工具。她踩着高跟鞋,趿拉着走向一边办公桌的皮质转椅。 她刚到休息室便观察了里面的布置,风格偏简洁,办公桌除电脑外摆放的东西并不多。 比较显眼的是电脑旁的两个相框,一个是林家的全家福,应该是很久之前拍的,照片里的林饮溪还比较青涩,揽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身后则是林父林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另一个则是风景照,白商枝拿起相框,觉得有些熟悉。思索片刻她忽然想起什么,捞起搁置一旁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林饮溪的聊天框。 她点了两下,下端蹦出句提示。 —我拍了拍老公。 白商枝:“……”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又点了一下,这次终于成功进去了他的朋友圈。如她所猜测的,这场风景照就是林饮溪的朋友圈封面。 白商枝往前凑了凑,试图凭借拉近的距离来辨认出蛛丝马迹。 但很遗憾,她什么也没看出来,这场照片没透露出任何关于地点的信息。除了那点熟悉感,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她不甘心地把相框看了个遍,这才留意到到相框背面用小字写了句话。 ——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里,就像跌入一个深渊。* 白商枝端详半晌,盯着相框沉思,没注意到外面的谈话声已经停了。就在她皱着眉思索这句话的出处时,眼前骤然漫延出一片阴影。 她怔怔抬起头,手里还拿着那个相框:“你怎么来了?” 林饮溪挑起眉,眼底浮出戏谑的笑意,拉过她左手手腕,一路拂过衣袖往上。他俯下身体,按着她的手在肩膀碰了碰。 白商枝一脸问号,抽回手,狐疑地看他:“你干嘛?” “我只是觉得在微信隔空拍似乎不够。”他眯着眼睛笑,长睫挡去眼眸,黑曜的瞳孔半遮半掩,笑意却明显地堂而昭之。 白商枝无语,小声吐槽:“这个功能除了手抖尴尬,还有别的用处吗?” 林饮溪俯身向前,屈起食指轻刮她的鼻梁:“也许,它现在多了另一个用处。” 她皱了下鼻子,垂眸看向手里的相框:“什么?” “可以勉强算是我们夫妻的小游戏。” “……我不觉得我们两个加起来已过半百的人,玩拍拍游戏是明智之举呢。” 林饮溪低低笑起来,终于进入正题:“盯着这张照片这么久,有什么想问的?” 相框被放回原位,但白商枝的视线却没跟着回来,依旧落在照片,像是被里面的景色勾走了魂。 她喃喃道:“这是哪儿?” 林饮溪语气颇有些怀念:“是程云老师家的院子。” 白商枝猛地抬起头,愕然道:“我就说好熟悉,原来是程老师的家。” 他笑笑,没说话。 空气安静几秒,她倏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往桌面一拍:“这儿是不是你跟洛熙相遇的地方?” 林饮溪:“……” 见人没说话,白商枝更加气愤,这摆明了就是默认:“给我把这张照片扔出去。” “不能扔。”他叹了口气,无奈,“不是跟她见面的地方。” 她抿着唇,双手撑在桌边摆出势必要追问到底的架势,声音陡然升高:“那是谁?” 林饮溪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咬着牙说:“一个傻子。” . 这是林饮溪第二次跟她闹脾气,白商枝揪着安全带,视线从车窗外移到驾驶座的男人,又缓缓移开,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应该是她生气吗,林饮溪生的什么气? 沉默了一路,快到林家时,白商枝还是没忍住,只是下意识放低声音:“那个……傻子是谁?” 林饮溪没说话,淡淡睨过来一眼,只停了一瞬,却还是让人觉得周遭温度骤降,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这句话让林饮溪直到回林家门口,也没再开口。 似乎比上次更严重了。 回到林家时,林惊棠和她男朋友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林征一人。老林同志最善识人,眯着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在闹别扭。 林征笑着招他们过去,趁人进门,狠狠往林饮溪背后拍了一巴掌。 他被这巴掌拍得踉跄了下,无奈地回过头:“前几天是谁抱怨自己老了,我看你这力度丝毫不减当年。” 林征恍若未闻,招呼着白商枝吃水果,转过头看他时脸上的笑瞬间跌下去,冷冷下命令:“去做饭。” 林饮溪:“……” 他按了按眉心,把白商枝的包放在一旁,这才缓缓向厨房走去。走到半路又转过身体,扯着衣袖往上卷,漫不经心问:“想吃什么?” 林父摆手:“随便做点就行。” 林饮溪懒懒掀开眼皮:“没问你。” 白商枝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我啊?” 他声音极淡地“嗯”了声。 白商枝报了几个菜名,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林饮溪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 等他走进厨房,林征才坐在儿媳的对面,压低声音:“饮溪是不是欺负你了?” 白商枝哽了一下,不好意思把这点破事拿到长辈面前,只好笑着敷衍:“没有没有,就闹点小别扭。” 他摆摆手,轻哼了声:“别护着他,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呆了,肯定不会讨女孩欢心。” 白商枝只笑不说话,却在心里默默腹诽:我看你儿子可会的很。 “不过你可以放心,他虽然有时候古板了点,但好在为人正直……但这些小毛病也要改,怎么能一直惹你生气。不过夫妻之间还是要多包容,等下我就让他给你道歉。” 林征劈里啪啦说了一堆,到后面她越听越不对。 这是……怕她不要林饮溪? 林父说得兴起,到后面连带林饮溪以前的事都扒拉出来:“饮溪这孩子,感情上一直不开窍,这么多年就没见他领过什么女孩儿回家,前些年我都做好他孤独到老的准备……” 白商枝眨眨眼睛:“您不是之前一直给他安排相亲吗,一直都没碰到合适的?” 林征茫然,下意识看向厨房,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什么相亲,自从他成年后,我就没再插手干涉过他的私事。” 白商枝:“?” 作者有话说: *我毫无阅历,毫无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里,就像跌入一个深渊。——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我们林总:生气,但要给老婆拎包,还要给老婆做喜欢吃的菜。 第40章 白商枝僵直身体, 视线游移,耳边笼罩一层烟雾,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千里之外, 渺茫空荡。 大脑像是锈住了,再简单不过的信息摆在眼前, 却依旧拼凑不出完整的结果。 林父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见,下意识晃了晃头。 林征顿了下, 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 笼罩在耳边的浓雾散去,白商枝回过神, 笑着摇摇头:“没有。” 林父眯着眼睛:“没有就好, 那你先坐一会儿, 我去楼上回个电话。” 她点点头。 午后的暖阳落在玻璃质的茶几, 划过迤逦的光线, 半开的窗有风吹来, 挟着春末浅淡的花香。 胸腔里鼓噪的心跳, 隐隐有什么试图迸发。 指间的刺痛打破喧嚣, 白商枝忽地垂眸,发现是她下意识攥拳,无名指的戒指嗑上指间, 漂亮的钻石也有尖锐边角。 她站起身,慢慢走向厨房,细碎的声响伴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响声融合,仿若丈夫等待回家的妻子。 白商枝走到他背后,本想学着他以前, 把下巴搁在肩膀, 亲昵地蹭蹭侧脸。可因身高差距, 她只勉强够到他的脊背。她只好伸出手臂环过去,蹭了蹭后背。 林饮溪炒菜的动作没停,眼底掠过抹惊讶,心底的郁闷驱散。他偏了下头,语气缓和:“怎么了?” 脸埋在宽厚的后背,传来的声音被闷住:“哄你啊。” 他关火,将菜盛进盘里。这才转过身,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嗯,这招很有效。哪里学来的?” 白商枝哼笑:“当然是我天赋异禀。” 林饮溪笑笑,也不争辩,垂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然后起身拍开她:“去客厅,这里油烟味重。” 她没松手,反倒加紧力度,笑着往上凑:“我不。” “我不生气了,回去吧。” 白商枝抬起眼,眸光灼灼:“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林饮溪动作一顿,这才明白她反常的原因,神色如常,毫无被发现的自觉:“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他根本没逼你相亲,你不老实。”她眯着眼睛,往后退了下,空出一只手戳他的胸口,“说吧,为什么跟我结婚。” 林饮溪喉间滚出声低笑,掌心覆在靠近胸口的手指:“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 他俯低身体,凑到面前,温热的吐息落在脸颊。 白商枝皱起眉,这人又来这一招。她哼了声,指尖故意划过他的掌心:“当然是见色起意,你不知道?” 他攥住作乱的手指,警告:“现在还是别起这个意,小心被家里人看到。” 白商枝一挑眉:“那你就快说啊。” 就在林饮溪要开口的时候,门外响起声气鸣,咋咋呼呼的女孩声音隔着院子也仍然清晰。 林饮溪无奈地捏了下她的脸:“小棠回来了,待会儿再跟你说。” 随后她被推出了厨房。 白商枝:“……” 她和林惊棠瘫在沙发聊天,任由两个男人在厨房忙活。 白商枝拿出之前准备的限量款香水送给她,接着状似无意地套话:“你除了茶叶之外都喜欢些什么?” 林惊棠笑着接过香水道谢:“我哥这个人无趣的很,感觉什么都能做好,但好像对很多事又兴趣寡淡。其实喜欢喝茶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的,主要是我妈喜欢喝。” 白商枝愣了一瞬,下意识回道:“那他就没有因为自己而去喜欢的吗?” 她稍作思索:“也不能说没有,前几年开始好像挺喜欢去剧场看话剧舞剧之类的,还会问我和叔叔一些问题。” 林惊棠和林河都是从事戏剧创作相关,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听到“舞剧”两个字的时候,白商枝还是不由皱起眉。 这不是第一次她从别人嘴里听说林饮溪喜欢看舞剧,如果是之前她八成还会以为他是去看那个洛熙。 但最近的一些信息却让她产生了质疑。 心底的猜测天秤逐渐偏移。 “嫂子,你是不是跟我哥之前就认识啊?”林惊棠歪着头,漂亮的眼眸藏着狡黠。 白商枝抬眼,笑笑:“为什么这么问?” 她沉吟片刻,认真想了想才说:“我哥从来没有草率地决定过任何一件事,我总觉得闪婚这件事他一定是深思熟虑,想了很久。” “你哥以前有喜欢的姑娘吗?”白商枝忽然问。 林惊棠紧蹙起眉,努力地回想往事:“他大我不少,上学时经常往家跑,应该没时间恋爱吧。” 身后倏地传来一声轻哼,低沉的嗓音缓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林惊棠笑眯眯地仰起头,冲着哥哥撒娇:“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以前的错过都是为了最值得的人。” “你啊。”林饮溪懒得说她,轻淡的语调与平常冷然的态度不同,含着宠溺的无奈意味。 白商枝闷着头装死,试图蒙混过关。 就在她默念时,肩膀忽地覆上温热的手掌,林饮溪手臂撑着靠背俯下身体凑近:“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毕竟没人比我更了解。” 她僵硬地转过身,扯动嘴角,索性破罐子破摔:“行啊,那你回答刚刚那个问题。” 林饮溪挑起眉,指尖抵在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不是说了么,等会儿告诉你。” 白商枝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什么时候?” 修长的食指往上移,在眼前屈起,然后狠狠弹向她的额头。 白商枝捂着额头,咬牙才没爆出粗口,清脆的声音叫身旁的小姑娘都倒抽一口气。 林饮溪淡淡道:“现在。” 白商枝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还是耐着脾气等走到书房,才开始骂:“你有病?” 他将人抵在墙边,盯着额头泛起的红,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抱歉,没收住力。” 白商枝冷笑:“你看我信吗?” “不是想知道吗?”林饮溪无奈地叹气,眸光温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有,我之前有个很喜欢的小姑娘。” 她蓦地僵住动作,鼻尖没来由地一酸。 偌大的书房只有两个人,空荡荡的只剩呼吸声。静默几分钟,他再次开口:“不继续问是谁吗?” 白商枝抬眸,声音有些闷:“谁?” 头顶再次响起叹息声,林饮溪最近叹气的频率格外高。 她心想。 温热的手指抵在下颌,抬起合适的角度,林饮溪低头覆上她的唇,克制地轻吻。 这是白商枝第一次在接吻时挣扎,委屈和莫名的心颤交融,酸涩感几乎要将她吞没。她清晰而明确地认知到,她喜欢林饮溪。 在白商枝陷入不安和焦躁时,林饮溪才不舍地放开她,微哑的声音落在耳畔。 “是你。只有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说清楚了。 第41章 不知不觉她已经和林饮溪在一起又度过了一个季节, 春天走到末尾,窗外的繁密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传来簌簌声响。 好像与他一起, 连冬天都不觉得漫长,裹挟绵冷的雪融化在暖炉烘烤的室内。恍然间, 她意识到原来那已经可以称作是“家”。 白商枝微仰起头,眸底映出疑惑:“我?” 修长的手指摩挲她的脸颊,林饮溪无奈笑道:“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什么?” 这个说辞有些耳熟, 她微皱起眉梢。 倏然间,她想起上午看到的那张风景照。 “一个傻子。” “……” 白商枝迷茫中夹杂一丝惊愕, 她竟然被骂了好几次还不知道。 看她这副神情, 林饮溪挑起眉, 指尖下滑碰了碰她的下巴, 像是逗弄什么小动物:“想什么?” 她抿着唇, 决定把骂她这件事先搁在一边, 先解决眼前的事:“可我以前根本不认识你。” 林饮溪眉梢扬起, 低下头往前逼近, 轻轻啄吻她的嘴唇,气息交缠:“嗯,是我单恋。” 白商枝卡在他和墙壁之间, 距离逐渐消弭。她没有抗拒,有些迷糊地揪着林饮溪的衣领,巨大的信息轰炸得她一时难以思考。 她垂着眼睫,表情说不出的委屈:“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林饮溪喉结滚了下,想说我找过的, 但停顿几秒过后, 他笑了笑说:“最开始找不到你, 我也处在迷茫的状态,后来——” “后来什么?”白商枝忙不迭追问。 他笑着蹭了蹭她的鼻尖:“也许现在才是好时机,我想以前的我还有些稚嫩。” 白商枝嘴抿成条线,不赞同地看他。 林饮溪咬了下她的下唇,低声:“是我单恋,你委屈什么?” 她“嘶”了声,往后抵着墙壁:“我不记得见过你。” 林饮溪拖着音:“嗯,看来以前我还没现在好看。” 白商枝自暴自弃地瘫在他的怀里,声音软得黏糊:“不可能,你这个长相在我们舞校都难找,我见过绝对不可能忘。” 他附和了两声:“嗯,那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去找你。” 话音刚落,白商枝猛地直起身体:“怎么又是你的错了,你讲不讲道理。” 林饮溪哭笑不得:“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她眉头紧紧蹙着,声音很低,像暗恋多年委屈的是她:“不是你的错。” 林饮溪伸出食指抵着她的眉心,轻轻揉了几圈:“不开心就别想了,你不是说只要现在?” 白商枝蓦地一愣:“这就是你说得过去?” “是也不是。”林饮溪微微叹了口气,捏着她的脸扯了两下:“先去吃饭好吗,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她正要反驳,眼前的人又补了一句:“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 林饮溪逆着光立在面前,午日的阳光拢着他的身形,描摹出柔和的边括,黑曜的眼眸映着她的面孔。 白商枝忽然什么也问不出了,她抬手触到他微长的发尾,喃喃:“你头发长长了。” 他挑起眉,却在下一瞬间笑了起来,好像懂了她的未尽之意:“半年了。” 白商枝抬眼:“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我多久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七年。但要说的是知道你的名字,是四年。” 她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大脑钝钝的。 当时只闪过一个念头,好漫长的时间。 因为今天的意外,白商枝后来兴致不高,明显的状态不对。林征看在眼里,吃完饭便遣两人回去,离开前再一次狠狠拍了林饮溪一巴掌,轻哼道:“好不容易追来的老婆,得把人照顾好了。” 林饮溪眯着眼睛,正要问父亲从哪里得知,但见他一脸“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表情,懒得再说什么。 因为第二天登船,茶馆里还有些琐事没处理完,林饮溪在卧室办公,白商枝窝在他怀里,像是许久未等来主人的小猫,黏人得不像话。 他乐得将人搂在怀里,不时挠挠猫咪的下巴,拽过来亲两口,处理的效率似乎都高了许多。 椅子坐一个人绰绰有余,但两个人就稍显拥挤。没过多久,他们转移到落地窗前的大地毯,白商枝躺在他腿上,午后太阳一晒便容易打盹。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困了。” 林饮溪空出手捋顺凌乱的长发:“上午还没睡够?” 白商枝白了他一眼:“你想想昨晚我睡了多久,你真的好奇怪,难道你不困吗?” 他笑笑,敲着键盘:“习惯了,困的话去床上睡,我打字会吵到你。” 白商枝没动,嗅着轻淡的茶香:“不去。” 林饮溪知道她睡眠浅,刮了下她的鼻梁:“晚上再给你抱,去睡吧。” 白商枝:“……” 她猛地坐直身体,从他身上起来:“说真的,你是不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的另有其人。”林饮溪快速地扫过文件,淡淡道。 白商枝抿着唇:“那你第一次见我,在想什么?” 林饮溪敲击键盘的动作忽然一顿,他很多年都忘记不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他垂着眸,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很漂亮,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似乎能飞去任何想要去到的地方。 白商枝微怔,后半句话像是燎原的火,自耳内烧至喉间堵塞了呼吸和话语。 时间倒回七年前,她尚且没有现在的自信,时常被打击。 她想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饮溪看出她在想什么,经过之前的经验,他这次果断地打断她杂乱的遐想:“是你,我不可能认错人。” 白商枝蹙眉:“但是——” “没有但是。”他开口打断,“白商枝,你可以拒绝,但你不能否定我对你的爱慕。” 白商枝忽然慌了,眼神游移不定:“抱歉。” 林饮溪看透她,宠溺又无奈地抵着她的额头:“胆小鬼,自信一点,我是真的爱你。” 她呼吸一窒,心底的恐慌忽然被人柔软地包裹。 作者有话说: 今天身体不舒服,写的少了点,明天会多写哦!八月我会努力的,先立个日五的flag。感谢在2022-07-30 22:36:38~2022-07-31 22:2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苔、嘛哩嘛哩哄、46308592 5瓶;只想当条咸鱼 3瓶;看了又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白商枝的不自信并非来源自身, 大概是自小的成长环境使得她难以相信爱情的恒久性。司仪口中的“永远”太飘渺,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分开。 就像一开始她也不认为自己对林饮溪的兴趣可以持续很久,也没想过会喜欢上他, 有一时快乐享受一时,以后好聚好散就行。 白商枝很少会思考“以后”和“未来”这样的字眼, 以前母亲管教严格,繁多的规矩导致她经济独立之后,践行着随性的生活状态。 她难以想象, 林饮溪是怎样与她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记挂了那么些年。 视线不经意掠过楼下, 院子里翠绿的植被点缀几朵花苞, 焕发出生机。 刚搬过来时, 两人趁周末挤出些时间在院子里栽了些花, 经过料峭的春寒, 萌发出新芽。 两个从来没栽种过植物的人, 过程可以称得上坎坷, 拿着手机百度也碰到很多问题。最后林饮溪扔掉她百度的手机, 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但在朋友的指导下,两人的行动依旧不顺畅,视频半小时之后, 朋友忍无可忍,开车直接来到家里,结束了栽种的工作。 白商枝现在想起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底忽然被柔软包裹。 浮萍般的空荡感消退,她落进温暖的怀抱。 敲击键盘的声音渐弱, 工作进行到尾声, 林饮溪收了电脑。他侧头看了眼, 靠在肩上的人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微颤,睡得并不安生。 电脑放置一边,林饮溪拿起旁边的毛毯,动作很轻地盖在她的身上,手掌覆在她的后背,安抚地拍了两下。 过了会儿,肩颈的呼吸逐渐绵长均匀,他才放下了手。 白商枝梦见了很多年前,看到林饮溪站在角落,视线落在舞台中央的女孩儿,一片黑暗的观众席里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孔,她仰着头,眼底盛满灯光。 他们之间隔着黑暗,隔着距离。 倏然间,眼前画面一转,眼前的女孩儿年纪更小一些,穿着简单的衬衫半裙。她站在程老师家里的走廊,视线被窗边的树影遮住,斑驳的光影拢着半边脸。 立在拐角处的林饮溪看上去也远比现在青涩,脸上还挟着稚嫩的少年气。他没上去打扰,只在旁边站了一小会儿,等到女孩儿走了才离开。 白商枝站在原地,仿佛被巨大的窒息感吞没,她想要拦住女孩儿,拦住少年,却徒劳无功,只能束手无策地待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错过。 她从睡梦中惊醒,梦里的窒息感还未散去,她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柔和小夜灯闪着亮光,照亮一小片角落,外面天已经黑了,旁边没有林饮溪的身影。 梦里的心悸太真实,白商枝跳下床走出卧室,到客厅便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林饮溪在做晚饭。 她接了杯热水,慢吞吞走到厨房门口。 “醒了?”林饮溪顾不上回头,只笑着说,“你差不多睡了一整天。” 白商枝喝了几口热水,两步挪过去,垂头抵着他的后背,也不说话。 林饮溪关了火,转过身刚要问,视线扫过她赤着的脚,眼睛微眯,长臂一横,揽着她的腰拉近:“既然你不需要穿鞋,等哪天我就把你鞋柜里的鞋全扔了。” 身体忽地腾起,白商枝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水杯,好在里面的水已喝了大半,只晃了几滴出来。 再次落地,拖鞋软绵的质感垫在脚下,她踩着林饮溪的脚。 白商枝心一慌,转身想逃,但束缚在腰间的手臂力气太大,半天也没挣脱开。 没有支撑的身体只能倒向林饮溪,两人紧贴在一起,她几乎能感觉到滚烫的呼吸落在额头。 “你敢。”她软绵绵地放了句狠话,鞋柜里的鞋都是她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 林饮溪握着纤细的腰往上提了下,嗓音低沉:“你可以下次不穿鞋出来,试试看我敢不敢。” 白商枝一哽,水杯撂在旁边桌面,随着一声轻响,她攀上林饮溪的脖颈,抬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林饮溪“嘶”了一声,却仍然揽着她的腰,没松手。 唇瓣软甜,里面的牙齿却相当锋利。狠狠抵在皮肤,像是宣示所有权似的留下标记。 他任由怀里的人动作,甚至托着她的腰,让人咬得更方便。等人后撤,才低低哼笑一声:“确实是只野猫。” 下颌被咬出痕迹明显的牙引,隐隐还有点血丝。 白商枝僵了一瞬,瞬间埋下头,耳垂微微泛红。片刻后,她压低声音,从齿缝间滚出的声音几不可察:“不是。” 林饮溪没听清,将人打横抱起来向客厅走去:“嗯?” 她勾着林饮溪的脖颈往前探了探:“我不是你家的吗,怎么是野猫。” 林饮溪动作一顿,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继而浮现点点笑意:“嗯,不是野猫,是家猫。” 白商枝被这个说辞说得炸了毛,抬手捂他的嘴:“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敷衍的“嗯”了两声,将她放在沙发:“我去给你拿拖鞋。” 白商枝撤回手,再次低下头,试图用长发挡住脸上羞赧的神色:“哦。” 她懒懒趴在沙发靠背,望向林饮溪上楼的背影,脊背宽阔,身材挺拔。在白商枝看着他一步一步上课的过程中,倏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么长时间里,似乎总是林饮溪在等她,她很少看到对方留下来的背影。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 林饮溪很快下来,手里拎着双拖鞋,与他的外形有很强的违和感。 他走到沙发旁边蹲了下来,就在他捞起她的脚腕时,白商枝终于明白过来,腿往后缩,试图摆脱他宽大的手掌:“我自己来。” 修长的手指扣在脚踝处,力道不容挣脱。林饮溪霸道地帮她穿上拖鞋,指尖划过皮肤带起一阵痒。 白商枝尴尬地浑身不自在,找话题打破沉默:“我刚刚梦见你了。” 他缓缓拎起另一只鞋:“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以前躲在角落不敢找我。”穿好鞋后,白商枝迅速抽回脚,往前探出身体,记仇地凑过去说,“胆小鬼。” 闻言,林饮溪挑起眉,直起身体往前倾:“嗯?” 她眯着眼睛笑,再次重申:“谁不敢主动,谁是胆小鬼。” 林饮溪好笑地捏她的下巴:“请我吃了两顿饭,就这么得意。” 白商枝不服气:“不管它是不是好招,反正我是把你泡到了,不像某些人连句开场白也不敢说。” 他再次往前凑近:“谁说我没有说,别小瞧人。” 白商枝皱着眉:“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见过你。” “你没见过,不代表我没找过你。”林饮溪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故意地微抬下巴,让她看清上面的咬痕。 白商枝眨眨眼睛:“你在说什么屁话,没见过你肯定没找过——唔!” 轻淡的茶香覆了过来,将她彻彻底底裹挟,刚穿上的拖鞋甩到一边。白商枝勾着他的腰撩火,等人闷哼一声,迅速躲开:“我明天要早起和他们集合,今晚不行。” 计划得逞的猫咪缩在沙发一角,脸上尽是得逞的笑意。 林饮溪微眯眼睛:“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她眨眨眼睛。 林饮溪轻笑,捏着她的鼻尖,笑得危险:“你会知道的。” 见人转身走上楼梯,估计是去浴室洗漱了,她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翌日清晨,白商枝醒得很早,头一次赶在林饮溪醒来之前起床。时间还早,她趴在床上,支起胳膊细细观察她的丈夫。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看林饮溪睡着的模样,大概因为人睡着总是容易卸下防备,看起来精致好看的同时还添了几分柔软。 白商枝好不容易逮着次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往前凑了凑,先是伸出食指,试探地抵在鼻尖碰了碰。见人没反应才又继续逼近,指尖下滑至下颌的咬痕,昨天下嘴有些狠,现在已经青了。 白商枝有点心疼,凑过去亲了亲青紫的地方。 她洗漱结束后,难得地去楼下厨房做早饭。虽然比不上林饮溪的手艺,但简单的早餐她还是可以解决。 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前,白商枝回到卧室撕了张便签,给他留了句话。 林饮溪以前早起去工作时也会这样给她留张纸条,有次她问为什么不在手机发消息,不是更方便吗。他说,纸条可以第一时间看得见,你起床未必第一时间先拿手机。 她那时笑着说,可是很麻烦,早晚还是要看手机的,林饮溪没再说什么。 白商枝现在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当喜欢充盈在心间,任何琐碎的事都不会嫌麻烦,做这件事的过程和结果都是令人感到愉快而幸福的。 她想,她真的好喜欢林饮溪啊。 林饮溪是在白商枝走后不久醒的,如料想般的,他一眼看到了床头柜的便利贴。他探出身体,看清了那句话。 ——早上好,我已经出发了,厨房有早饭,记得吃。 第43章 白商枝赶到集合地点, 在微信群里发了个到,才挪到大部队里,跟周围的人笑着打招呼。 于萱诧异地看她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开心。” 她转过头,脸上笑意未消:“没有啊。” 于萱往前迈两步, 抬起手戳向上扬的颧骨:“还没有,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白商枝下意识摸了摸脸,缓缓敛去笑意, 转过身:“你看错了。” “你嘴硬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 见人没回怼,而是低头摸手机, 于萱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凑过去看, 只见白商枝点开某个人的聊天框, 脸上的笑容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字备注, 丝毫不遮掩。 白商枝看着屏幕上林饮溪回的消息, 不自觉弯起眼眸。 老公:【早。】 商枝:【你在干嘛?】 老公:【吃林太太做的早餐。】 商枝:【?】 商枝:【味道怎么样?】 老公:【很好, 我吃过最好吃的早餐。】 商枝:【诚实一点, 不要恭维我。】 老公:【好吧, 粥有点咸。】 商枝:【……哦。】 老公:【不过我爱吃甜的。】 商枝:【好了,不要替我找补了。】 老公:【没关系,我爱吃咸的。】 商枝:【……】 商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 老公:【说明你以前不在意我, 懂了。】 商枝:【?】 老公:【被我说中了。】 商枝:【上车了,你继续吃你的早饭。】 老公:【你好像忘了什么。】 白商枝眉头一皱,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行李箱,甚至翻了翻随身的小包,发现重要物品都带了。 商枝:【什么?】 商枝:【我刚刚翻了下, 身份证带了, 只要能让我上船就行。】 老公:【咳, 其实……】 商枝:【什么?】 老公:【我的意思是,你忘记早安吻了。】 商枝:【…………】 白商枝按灭屏幕,抬起头的瞬间恰好对上于萱若有所思的眼神:“你离这么近做什么,吓我一跳。” 于萱挑起眉:“我只是好奇,你笑得一脸春心荡漾,是在跟谁聊天。” “你胡说什么。”她迅速否认,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好在人员都已来齐,众人准备上车,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周围人匆忙地推着行李上前,不再有人会注意到她。白商枝趁这时,快速地在手机上点了两下。 商枝:【亲亲/】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给于萱留了个空,她特地装起手机,跟她聊起前天订婚的事情。 于萱订婚是按照老家的传统来的,并没有请同学朋友,主要是长辈在场做见证。白商枝也只是当天跟她打个电话,道了声恭喜。 于萱说:“还好,忙活的主要都是长辈。” “和长辈打交道这件事就已经很让人心累了。”她懒洋洋地说,“不过你应该没什么问题,长辈们肯定很喜欢你。” 于萱苦涩地笑了笑:“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白商枝立马转过头:“怎么了,他们为难你了?” 她摇摇头,语气无奈:“也不算,他父母希望我们婚后尽快生孩子。”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前后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显得聒噪。 生育对于女性的事业无疑是有影响的,更何况是作为需要严格保持身材的职业舞者。 长辈两句话的事,男人也不过提供精.子,承担最多的人却好像做不了自己肚子的主。 白商枝淡淡看向她:“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于萱忽地轻笑了声,低下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我坚持跳下去也不可能有更高的成就。我和你不一样,我要是在你这个位置,肯定也不愿意——” “于萱,成就的高与否并不由他人定义。这个问题也没有那么难,你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白商枝打断她,“你现在想生孩子吗?” 于萱愣怔一瞬。 她继续说:“生孩子的权利在你这里,其他人都不能干涉,你只问自己想不想。他们没有考虑你的想法,但你要考虑。” . 剧院安排的是双人房,她和于萱住在一起。她们聊完那段之后就没再说话,白商枝也是想给对方一点时间思考。 两人把行李箱推到墙边,直接瘫倒在床上。 于萱转了个头,看向瘫在另一张床的人:“我好羡慕你。” 她抬了下头:“羡慕我什么?” “羡慕林总家里的人都很开明。”于萱说,“林总也对你很好,哪怕没有感情,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都会很舒服。” 白商枝闷着头,忽然沉默了。 于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笑起来:“我说错了。” 她翘了翘脚,伸手够柜子上的手机:“嗯,我有点想他。” 于萱动作顿了下,不可思议地看她:“这可不像我们平时的白姐,才多久没见就想了。” 白商枝百无聊赖地戳他的头像,等到“拍一拍”占满整张屏幕:“可惜他要等到两天后的站点才上船。” 林饮溪之前并不算骗她,的确有个项目需要他出差协调。但地点刚好在轮船的站点,到时候解决完工作的事情,刚好可以来跟她碰面。 于萱懒得搭理她了,刚好手机铃声响起,她去窗边接电话。 白商枝看着屏幕的“你拍了拍老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强烈的焦虑感。 经济独立前她常会出现这样的感受,迫切的欲望压下其他所有感官。 后来经济独立最开始的那两年,她经常冲动消费,用下单一瞬间的快感来排解。 可现在的情绪好像没法用消费来排解,唯一的解法是林饮溪。 手机震动,他发来消息。 老公:【怎么了?】 商枝:【想拍你。】 老公:【后天给你当面拍。】 商枝:【还有好久啊,两天就是48小时,每个小时有60分钟,时间怎么这么长。】 老公:【以前上班不也是一整天见不到吗?】 商枝:【可我知道你会在家等着我。】 老公:【现在也是,我会一直等着你。】 第44章 短暂休整过后, 两人收到群里的通知,去演出厅进行排练。这次邮轮专门请了北城芭蕾舞团到船上进行演出,着重宣传了一个多月, 票早已售空。 房间离演出厅有些距离,穿过长长的走廊前往四楼。白商枝之前看过宣传, 邮轮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舞池和天空酒吧。 她方向感不好,跟在于萱后面:“晚上我们去商业街看看吧。” 于萱笑笑:“好啊, 等排练结束我们就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坐邮轮,感叹了一路。终于抵达电梯门口, 等电梯的时间, 白商枝靠在栏杆旁边往下看。 楼下大厅反射出晃眼的光, 零散的游客往商业街走去。 “嘀”的一声, 电梯门应声开启。 白商枝转过身, 忽然被眼前从电梯里面出来的中年男人吸引了目光。他穿着得体的西装, 因保养显得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 她思忖了好半天, 才在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想起来。 白商枝皱着眉, 回头看向成烨离开的背影,心道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于萱见她表情不对,凑近两步:“认识?” 她摇摇头:“不算认识, 之前见过一次。” 演出大厅的舞台建筑精致,丝毫不逊于剧院,只不过观众席的空间略小,但也算比得上一家小型剧院。 两人到的比较早,离集合时间还有几分钟, 两人坐在前排的观众席聊天。 白商枝想起她在房间接的电话:“你对象怎么说?” “他说听我的, 尊重我的决定。”于萱垂着眸, 想起之前的电话,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她和男朋友认识多年,对方性格沉稳,也十分尊重她。前天晚上因为生育的话题,当时在饭桌上闹得并不是很愉快。主要是两边的长辈都希望她能早些生孩子,照顾家里。 男朋友说了句尊重她的意愿,便被连怼了半个多小时。 白商枝翘着腿对眼前的舞台拍了张照,闻言偏过头:“本来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总有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于萱无奈,不赞同地摇头:“长辈也是为了我们好。” 她动作顿了下,没再说话,低头把刚拍的照片发给林饮溪。大概是以前母亲管得太多,导致她现在对“为你好”这种话本能反感。 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看法,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去和朋友争论。 白商枝刚发完照片,忽然看到林饮溪发了条朋友圈。这实在难得,她立马点进去看。 老公:[四年前。] 附图是一张糊掉的照片,但能明显看出是她大学的舞台,朦胧的轮廓有些眼熟。 她点开图片看了很久,把手机递到于萱面前:“觉不觉得眼熟?” “图这么糊,能看出——”于萱扫了一眼,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剩余的话尽数咽回去,她往前凑近,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几秒,“这是我们大学时胡桃夹子的演出?” 白商枝收回手,视线落在屏幕若有所思。 于萱瞥了一眼:“林总怎么有这张照片?” 她抿着唇,戳着屏幕在下面回了条消息。 商枝:【这才是你说的过去?】 刚发完消息,于萱忽地开口,眼底满是震惊:“等等,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林总有个白月光 。” 白商枝缓缓抬眼。 “那个白月光,不会……是你吧?” 她扯了下嘴角:“可能,确实是我。”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两下,是林饮溪发来的消息。 老公:【刚到机场。】 老公:【这是船上的舞剧厅?看起来还不错。】 正要回复,朋友圈里也蹦出条回复提醒。 老公:【算是吧,慢慢给你看。】 商枝:【慢慢……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老公:【以后你都会知道。】 商枝:【好。】 商枝:【不说了,排练去了。】 老公:【加油。】 . 排练结束已经是晚上,两人约了同事一起去上面的楼层吃饭,几个人围坐在一圈。 湿润的海风拂过,抬头便能看见缀满星星的夜空。 白商枝下意识想摸出手机拍照,想起今天聊天频率似乎有些高,默默把手机又放回桌边。 旁边的同事观察到她的小动作:“白姐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哼道:“有什么不对劲,我每天不都是这样?” 同事笑着打趣她:“以前可没见你拿手机这么勤。” 旁边的一位男同事拍拍那人说:“怎么这么不懂事,婚后第一次出远门,想对象这不是正常的吗。” 白商枝:“……” 难得在海上,她点了杯度数低的果酒,端起小口喝着,手指扣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不太自然地清了下嗓:“你们会经常想给别人发消息吗?” 几个人闻言,同时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 杯里的酒只剩下不到一半,白商枝脸泛起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但好在人似乎还是清醒的:“我的意思是,看到什么都想分享给他。” 旁边刚刚打趣她的同事接话:“会有啊,刚热恋的时候,谁都会这样吧。” 白商枝若有所思,将酒杯剩下的酒一口灌了。指节扣在杯壁,轻轻敲动两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萱默默给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要再给她喝酒了。 白商枝酒量差得离谱,只一杯果酒便迷糊起来,整个人处于半醉半清醒的状态。问的问题全能如数作答,分毫不差,还能连带损旁人一句,回去的路上甚至能走出一条直线。 她刚躺上床,林饮溪的电话就来了,视频里的人穿着睡衣,领口的衣扣解开两颗,露出半截锁骨。长发没吹干,尾端坠落几滴水,没入胸口。水痕反射头顶的白炽灯,一下晃了眼。 白商枝挑起眉,眯着眼睛笑:“咦,你怎么不等我就洗澡了?” 林饮溪擦头发的动作僵了下,缓缓转过头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喝酒了?” 她诚实地点点头,伸出手指比划:“就一点点。” 毛巾用力甩到一边,落在椅背上撞出一声钝响,白商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以为他要说什么责怪的话。 接着林饮溪挟着威慑的低沉嗓音响起:“去喝杯蜂蜜水。” 白商枝:“……” 第45章 白商枝晕晕乎乎地调了杯蜂蜜水, 特地摆到手机镜头前面展示了一分钟,趾高气扬地说:“喏,看见了吗?” 蜂蜜水晃着柔和光影, 绕过杯口划出一抹剔透的灯光。 林饮溪轻轻笑起来:“乖。” “乖你个大头鬼。”白商枝捧着玻璃杯,喝了一口, 睨来的眼神含着不满。 他将手机立在一旁,拿起平板处理工作:“今天不是发了很多照片,不是挺喜欢的吗?” 白商枝快速喝完, 口腔弥漫着清甜的蜂蜜味道。 她莫名想到了林饮溪身上总是带着茶香,轻淡中夹杂一丝苦涩, 然而屏幕里的男人似乎眼里只有工作, 眼神还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电脑, 连抬头都成了奢侈。 好半天没等到回复, 林饮溪这才缓缓抬眼:“怎么了?” 她冷冷哼了一声, 由于酒精作怪, 情绪表现更加直接:“跟你的电脑过吧。” 说完她啪的一声, 手机扣死在桌面, 玻璃杯扔掷一旁,轻响震耳。 林饮溪这才意识到,坏了。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 只听到脚步声渐远。他急忙开口,试图挽回:“我错了。” 脚步声顿了顿,忽然安静下来。 白商枝停在桌边,没说话,也没回头, 扶着柜子一动不动。 林饮溪不善于哄人, 人在身边也许还好说, 现在隔着屏幕一句话说错,对方大概就会挂掉电话。 “抱歉,刚刚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是我的错。”林饮溪说,手里的平板已经被放在一旁,“我只是想尽快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好去见你。” 微醺状态下的人,神智不比平常,此时被人一通话说得早已忘了自己生气的原因。她挪到桌旁,拿起手机:“真的?” 林饮溪郑重道:“真的,我不骗你。” 白商枝皱起眉:“你还敢说不骗我,你之前就在骗我。” 他扬起眉:“我骗你什么了?” 白商枝立马指责:“你明明认识我,却装作不认识。” 林饮溪低声笑了下,磁沉的声音十分性感:“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以前不认识你的话。” 她晕晕乎乎地被人带跑:“好像是哎。” “所以说,你是不是冤枉我了,老婆?”林饮溪刻意咬重后面两个字,拖着尾音强调。 白商枝耳垂因酒精撩起的红意顿时更深了,她睁大眼睛,支支吾吾,话都说的不利索:“我哪有冤枉你。” 他凑近屏幕,眼底全是戏谑的笑意:“没有吗?” 白商枝眼神躲闪,被人逼问得丢盔卸甲,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饮溪见好就收,笑着从屏幕前撤回身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我尽快解决手头上的事情,好赶去见你。” 她呆呆地“啊”了声,拿着手机挪向床边。 林饮溪望着她发懵的表情,心又泛起痒,挂断电话前,凑到手机边,压着声音说:“晚安,老婆。” 白商枝在差点一头栽倒在床上。 挂断电话,她躺在床上闭眼躺了十几分钟,然后突然捞起手机发去一条消息。 商枝:【老公晚安。】 白商枝一向有仇报仇,被撩也要硬着头皮撩回去。尽管技俩并不精明,但胜在有人吃她这套。 . 翌日清晨,白商枝半眯着眼睛,头脑发胀地走进卫生间,刷着牙回忆昨晚的事。 以前她还会在第二天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在脑海里重复播放,找寻对方的漏洞。 洗漱间她猛地想起件事,扯了张洗脸巾走出卫生间,差点迎面撞上于萱,好在对方闪躲得快。 她踉跄一下,侧身躲过:“急什么?” 白商枝摆摆手,囫囵擦了两下脸:“没什么,快去洗漱吧。” 于萱一脸疑惑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没细究。 擦完脸,洗脸巾被扔进垃圾桶。白商枝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发现有林饮溪清晨六点发来的消息。 老公:【早。】 老公:【照片.jpg】 老公:【这里的茶山空气很好,风景也很美。】 过了大概半小时,他又发来两条。 老公:【照片.jpg】 老公:【等下要跟茶庄的庄主见面,结束之后就赶高铁去站点。】 白商枝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点开图片仔细端详一番,眼底不由浮出笑意。 照片一看就是随手拍的,毫无技术含量。但这并不重要,里面蕴含的心情足够她心情愉悦一整天。 商枝:【你起好早。】 商枝:【确实很漂亮,下次休假带我去看看。】 商枝:【我刚刚洗脸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商枝:【你怎么没有骗过我,你之前不是骗我和我结婚是因为你爸爸催得紧吗?!】 商枝:【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一次机会,以后不许再犯。】 商枝:【吃早饭去了。】 一条条消息发过去之后,白商枝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啰嗦。她向来不会这样连着发多条消息,能一句话说完绝对不发两条,能两个字回复,绝对不敲是三个字。 同事朋友甚至多次调侃她隔着屏幕像带了高冷面具。 她放下手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恋爱脑。 以前无论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身边都有恋爱的同学或是室友。那时她总是觉得谈恋爱麻烦,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白天见面还不够,晚上还要视频聊天。 她抿着唇,戳着屏幕的图片,忽然感觉自己也跟她们差不多,那时候怎么好意思嫌弃室友。 两人在房间吃完早饭,才去舞剧厅排练,巧的是路上她们再次碰见了成烨,只是这次他们都在电梯里。 白商枝瞄了眼亮起的楼层按钮,和她们同层。她没忍住同人打了个招呼:“这么巧,成伯父也去四楼?” 成烨侧过脸,视线上下一扫,眼神晦暗不明。 她抿着唇:“您可能忘记了,之前——” “我记得,你是饮溪的妻子。”成烨淡淡打断她,收回视线,“我听说你是芭蕾舞演员……北城剧院的芭蕾舞团?” 白商枝记得之前学姐说过,这人和吴清嘉有些关系,能在这里碰见,且前往同一楼层,实在过于巧了,她很难不联想起吴团长。 她淡淡笑着,冷漠而疏离,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成伯父听说过我们舞团?” 成烨微微颔首:“嗯,有认识的人也在舞团工作。” 白商枝抬了下眼,没想到他会主动聊这件事,但她也没继续问下去,只冷淡地笑笑。于萱站在一旁,跟她对了个眼神,默契地什么也没说。 直到在舞剧厅门口分开,于萱才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他应该是来找团长的。”她摇摇头,小声说,“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别掺和,当不知道就好。” 恰好旁边有同事经过,她们转移话题,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下午排练结束后时间还早,有同事约着一起到甲板拍照,今天靠站的港口十分漂亮,是有名的网红打卡点。 海风泛着湿气,撩起额前的碎发,周遭声音喧嚣,碧色的天空与海洋在远处凝成一条线。 白商枝随手拍了张照发给林饮溪,也没再啰嗦别的。 来甲板上拍照的人不少,其中还有些老年人。白商枝原本站在围栏边欣赏风景,不多久便被几个大爷大爷叫过去帮忙拍照。 有一就有二,拍了第一张之后,不断有人过来找她和同事帮忙拍,到后来甚至还有年轻人。 白商枝烦了,给面前的小情侣拍完之后,手机扔进对方怀里,摆摆手:“不拍了,再拍收钱。” 后面的大妈自然不乐意:“小姑娘,你怎么这样,反正你也闲着没事,拍两张照还能累着你?” 面对不讲理的长辈,白商枝从来不讲礼貌和尊敬,张口便怼回去:“能,你要觉得不累,自己来拍,这么多人等着您,我看您也挺闲的,不如替我做这个冤大头。” “你这——” 白商枝转过身,两步走到围栏边,抬手捂着耳朵,权当没听到。她脾气向来如此,又臭又硬,绝对不让自己受半分委屈。 过了一阵,手贴在耳朵举着有些累,她刚放下来,结果又听见旁边的大妈嘟嘟囔囔吐槽她。 白商枝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拿出耳机塞进耳内,将音乐调至最大。快节奏的歌曲顷刻间覆灭聒噪的人声,她烦躁的心情压了下去。 她很喜欢听歌,养成这个习惯是小学,那时刚流行MP3,她偷偷买了一个。那时父母在家吵架,她就会这样戴上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 时间久了对耳朵造成不小的伤害,有段时间她经常耳鸣,有时还会阵痛,这次减少戴耳机的次数。 但是最近半年,她好像没怎么痛过了,大概是因为林饮溪在身边的缘故,戴耳机的次数大幅度减少。 奇怪,在林饮溪身边,她好像总会觉得安心。 白商枝忽然嗅到浓郁的茶香,独特的苦涩在鼻息间驻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过头了,居然在海边闻到林饮溪身上的味道。 想法刚冒出头,一道身影覆来,温热的手掌贴近耳畔,摘下耳机:“想我了吗?” 第46章 白商枝起初是懵的, 定在原地反应不过来。直到耳机被人摘下,才缓缓转过身,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肃整的西装显出几分冷然, 眸底却是温和的。 “嗯?”林饮溪见人没反应,挑起眉, 尾音扬起,昭示他此时心情的愉悦。 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泛起凉意的指尖,不容拒绝得攥进掌心, 暖意淌进皮肤乃至血液,融化所有的消极情绪。 白商枝仰着头, 忽然笑起来, 眼眸弯起, 探出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赶不过来。” 林饮溪低下头, 宽大的身躯遮住眼前的光线, 然后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 微凉的触感相抵:“我可不想错过。” 她移开视线, 四下打量, 没人注意到这里,就算旁边的人看到,她也被遮得严严实实。白商枝满意地眯着眼睛笑起来, 仰着头贴上去。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她轻声凑近耳畔,回答刚刚的问题:“想。” 林饮溪啧了声,勾着她的腰揽进怀里,再次覆上去。 浓郁的茶香扑鼻, 勾着呼吸起伏。 他并没有深入, 只是贴着唇瓣研磨, 动作温柔,像是在对待易碎品。 白商枝退回来时,耳尖有些红:“那你呢?” 林饮溪没说话,只是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抬起,穿过沾着湿冷气息的外套,掌心贴在胸口。 强硬有力的心跳,一下下跳动着,滚烫的血液在掌心之下涌动。 她似是被这强烈的震动灼到,下意识往后撤,可背靠栏杆退无可退,抵着冰凉的铁皮。 林饮溪挑起眉,掌心覆在腰肢一侧,用力将她扯进怀里,阻拦在背后漫延地凉:“躲什么,不冷吗?” 白商枝贴近温热的胸膛,茶香更为馥郁,驱散心底的不安和慌乱。她扬起下颌,眨动眼睛:“你怀里好暖和。” 他轻声笑起来:“你最近插科打诨的本领渐长。” 白商枝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口:“夸你还不乐意,你毛病怎么这么多?” 林饮溪无奈地看她,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走吧,这里风大。” 宽大的外套连同茶香罩在身上,像是明目张胆的标记。 白商枝抬眼,看向他嘴角被纸巾擦拭干净的口红,微微挑起眉,拉手拉住他的衣角,冲人勾了勾手指。 林饮溪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细白的手指撩起贴着耳后皮肤的头发。他看着白商枝眼底掠过狡黠的笑意,随后温软的触感贴近,在那里留下淡淡的唇印。 她看了眼自己留下的痕迹,满意地收回手:“走吧。” 林饮溪没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了?”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刚刚被亲的位置:“你看另一边需不需要再来一下?” 白商枝:“……” 林总千里寻妻相会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北城舞团,原因无他,不过是白商枝当晚抛弃好姐妹,直奔高级套房的行为,被于萱在群里谴责了。 白商枝划了下群里的聊天记录,里面少说也得有二十多条说她见色忘友的。 她躺在沙发上,抬脚轻踹一脚旁边的人:“都是因为你。” 林饮溪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转过头淡淡:“我又做错什么了?” 白商枝啪啪按着屏幕键盘,回怼同事,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你来找我。” 他动作一顿,眼底闪过错愕:“不是你让我来的?” 白商枝停下打字的动作,皱着眉抬起头,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林饮溪夺走她的手机,俯身过去,伸出手指掐上她的脸:“那天是谁因为我说没空,一直拉着脸不高兴。” 她攥紧手机往后缩,别过头:“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饮溪指尖用力,将手机扯了过来,站起身靠在沙发旁,依靠身高优势举起手,顺便瞄了眼屏幕上的聊天框,一字一顿读出来:“……见色忘友。” 白商枝伸长手臂,也够不到被他高高举起的手机,愤愤踩了他一脚。她没穿鞋,赤着脚的威力实在不大。 林饮溪轻笑着把手机扔到沙发,揽着她的腰把人捞进怀里,吐息洒在脖颈,在皮肤上灼出一片红:“我怎么没觉得你见色忘友。” 她被迫揽着林饮溪的脖颈,不满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老婆,我大老远跑来见你,你一直在我怀里跟别人聊天会不会不太合适?” 白商枝:“……” 哦,原来是吃醋了。 白商枝挑起眉,贴近他的脖颈,可以往喉结吐息:“因为我不想跟你聊天啊。” 林饮溪垂头,眼眸暗了暗。 她放缓声音:“我想跟你做别的事。” . 尽管明天的演出在晚上,但林饮溪还是怕她身体吃不消,没有做到最后,只是腿间还是被磨出一片不小的红痕,在白嫩的大腿处显得格外明显。 白商枝已经睡着了,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林饮溪细心地在大腿处的皮肤涂抹上药膏,还要顾忌着她闪躲的动作。 好在他收了力,药膏也比较有效,第二天痕迹就明显减缓,白商枝也没觉出酸痛。 表演前在后台化妆,林饮溪难得来到化妆室,看着她一点点变成舞台上耀眼的模样。 心底忽然觉得有些奇妙,遥不可及的克拉拉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眼前的大面镜子清晰的将身后的一切纳入其中,包括后面那个倚着门框的男人。疏冷的气质不减,依旧难以靠近。 只是两人的视线通过镜面交汇的瞬间,初春的碎冰消融,眸底浮出温柔的笑意。 白商枝没动,盯着镜子里的人:“你看我做什么?” 林饮溪笑笑:“只是觉得奇妙,我从来没见过你在上舞台之前的样子。” 她自然想起了林饮溪过去沉默的很多年,想起他默不吭声坐在黑暗的观众席。 白商枝扬起眉,止住化妆师的动作,回过头对着他笑:“那你过来凑近点看啊。” 等到林饮溪坐在旁边的椅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舞剧的男主演咬牙切齿无奈地说:“我真的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说: 故事写到这里也差不多快收尾了,估计还有一两章内容,剩下的剧情会写在番外里。 这个故事并不是我的舒适区,大纲调整过多次,最开始写得很艰难,再到后来人物写得比较顺手之后,工作和生活又出现了一些问题。尽管如此,我仍然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了它,也许它有很多瑕疵,写得过程并不是那么快乐,但我还是很爱他们。 非常感谢大家一路跟林总和小枝走到这里,他们的故事不会因为一个句号结束。 他们会像挂上的祈福牌说得那样,岁岁平安,年年如今日。 最后,我会努力多写一点番外的! 第47章 两年前北城芭蕾舞团演出, 林饮溪起初托人订票,朋友笑着问他怎么突然对舞剧感兴趣,随后保证一定帮他搞到前排的票。 他顿了下, 语气平淡地说中间位置的,不必太过靠前。朋友虽有疑惑, 却也没再多问。 一直以来他对很多事都有着绝对的自信,唯独在“喜欢”这件事上,时常畏缩不前。 林饮溪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 原来不可控制的心跳和汹涌的思念,那些躁动的情绪与其他无关, 只因为是她。 他从没有近距离看过白商枝化好舞台妆的样子, 不由看出神, 一直到眼前的人开口叫他。 “林饮溪,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他若无其事地抬眼, 眸底蕴着笑意:“什么?” 白商枝偏过头, 眉尾挑起:“在我面前还走神。” 林饮溪轻轻笑了一声:“抱歉, 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眨眨眼睛, 想起他之前发的朋友圈,刻意拖着语调:“具体说来听听。” 林饮溪笑着垂下眼帘,神情温柔:“在想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白商枝动作一顿。 “我想等演出结束之后, 我可以给你答案。”他说。 白商枝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可是时间紧迫,她暂时只能将疑惑压下。 分别前,她笑着踮起脚拍拍林饮溪的肩膀:“请这位特邀观众迅速回到观众席,不要继续在后台逗留。” 林饮溪笑着打量她一眼:“特邀观众有没有特殊礼物?” 白商枝眉一挑:“什么特殊礼——” 他低下头, 手掌覆在后脑, 将剩余的话吞了下去。怕吻花了唇妆, 林饮溪只是轻轻贴了下,浅尝辄止地收回:“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白商枝轻哼一声,嘴角微微扬起:“喜欢就快离开,不要打扰我工作。” 这是林饮溪不知道多少次看《胡桃夹子》的演出,但舞台上的主演却从未换过人。 白商枝演过的其他剧目同样精彩,但他还是对这出剧怀有近乎初恋般的情感。 他说的答案是指白商枝之前以为他暗恋别人,赌气地说:“到时候看谁跳得好。” 但坐在台下时,林饮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鲁莽了。 单说技巧和感情,四年前的白商枝明显稚嫩,远远比不上现在她对于动作和情绪的掌控。 青涩的稚嫩感却也别有一番魅力。 演出结束,林饮溪拿着一捧花来到后台,在拐角处找到还穿着演出服的人:“演出很棒。” 白商枝接过花束:“所以,答案是什么?” 他笑了笑:“答案是你,不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你。” 白商枝错愕地眨眨眼睛,想起之前放出的狠话,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林饮溪揽过她的肩膀,微凉的身体靠进怀里:“今天会和四年前一样,成为我独特且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零碎的画面,与之前相勾连,拼凑出断断续续的记忆。 白商枝眨眨眼睛,抬起头问:“你以前有没有到后台找过我?” 攥着手腕的手指用了些力,林饮溪脸上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淡淡笑了下:“有,那是你第一次拒绝我。” 白商枝向来受欢迎,尽管工作人员严格阻拦,但总有些意外情况不可避免。经过几次之后,她见怪不怪,秉持着冷淡的态度,一概拒绝。 那次林饮溪在通往后台的路上,也像今天这样捧着束花。 当时他站在暗处,半边脸隐在黑暗里。白商枝以为又是什么人来纠缠,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只冷漠地撂了句:“不交朋友,也不加联系方式。” 林饮溪贴着墙,看向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头。 白商枝记不清当时的具体画面,但大概也能猜出个差不多。这两天没喝茶,他身上的茶香淡了,手里的花香溢出,盈在鼻息间。 白商枝垂眸扫过怀里的花束,扯着他的领口,踮脚凑了上去。 演出结束,不必再担心妆花掉的问题。 . 落日的余火垂落海面,灿烂的烟霞荡起层层涟漪,濡湿海风拂面而来。 白商枝换下演出服,只穿了条单薄的长裙,虽已至夏初,但夜色将临的海上,挟着冷意的风卷走温度,还是不免瑟缩了一下。 刚走不过两步,肩膀便披上宽大的外套,她勾了下唇角,低头嗅了嗅:“味道淡了。” 林饮溪揽着她的肩膀往前,抬起手指扣上下巴,轻轻捏了两下:“有的穿就不错了,你还嫌弃。” 两人站在围栏旁,白商枝忽地笑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个电影。” “让我猜一下。”他眯着眼睛,刻意顿了几秒,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给出答案,“泰坦尼克号?” 她靠在林饮溪的怀里,轻声笑起来:“答对了也没有奖励。” 林饮溪俯首贴近,吐息落在耳畔:“这会不会太不公平?” 白商枝没理他,兀自往下说:“当时是在班里看的,大家只顾着起哄。我看的时候也觉得俗套,一见钟情的感情真的可以在短暂几日就能那么深刻吗?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并不相信,尽管他是一部好电影。” 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她。 白商枝抬眼,迎上他的视线:“也许现在的我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林饮溪依旧淡淡地看着她,只是眸中蕴藉的情感似是在一点点的倾泻,叫人招架不住。 她抿了下唇:“林饮溪,如果我们之间的爱不平等,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怎么办?” 林饮溪轻轻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后颈安抚:“傻不傻,想这种问题。” “没有什么平等不平等,爱只是爱,给它加注意义和标签只会自寻烦恼,但如果非要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他稍沉默了一下:“这样也不错?你在我这里拥有选择的余地,未来和结果都握在你的手里。” 白商枝鼻尖一热,不满地眯起眼:“那你自己呢?” 林饮溪轻轻笑了一声,拉起她的手腕,右手落在她的掌心:“交给你。” 她沉默了两秒,缓缓攥紧他的手指:“行吧,那我勉为其难收下了。” 夕阳最后的一抹光影也即将垂落海面,汹涌的浪潮翻着不息的浪。 白商枝肩膀被外套整个罩住,两人的气息萦绕四周纠缠,她的手攥得很紧,掌心出了一层汗。 “也许我认识你的时间不够长,但你对我来说仍然十分重要。”她扬起漂亮的眼眸,眸底溢出柔和的光,映着他的模样,“选择权不仅在我手里,也在你手里。” 林饮溪身体微微僵了僵,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他垂首轻轻在白商枝额前吻了吻:“这个回应,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时隔多年的遗憾也会被爱意填满,所有未知和不确定未来都会得到答案。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这几天比较忙,等我忙完这几天再写番外哦!大概在13或者1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