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粉后我被前偶像撩了》作者：苏亦谜 文案 【脱饭站姐×顶流小生】 【几年前她追星一身伤，几年后他追妻火葬场】 顶流小生容忱，颜值高业务强，拥有强大的粉群。 他第一大站站长在一次行程后，却毫不犹豫地脱粉了。 顾兮：不回踩是我最后的温柔。 几年之后，朋友聚会，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容忱抽出问题签，问她：“为别人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 顾兮回答：“发着高烧追着一个人跑了三个国家。” 容忱抱着旁观者的心态，漫不经心地问：“值得吗？” 顾兮看着他，只是笑：“当然不值得。” 后来容忱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容忱：宝贝，你听我说…… 男主：对外小奶狗|对内苏撩宠 女主：线下他强任他强|线上为他哐哐砸大墙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兮，容忱 ┃ 配角：杨程奕，蒋心若 ┃ 其它：站姐，追星，苏亦谜 第01章 入夜，帐篷里一片潮湿，不断有虫子吱吱的叫声传进来，忽长忽短，忽远忽近。 顾兮听得头皮发麻，更睡不着。 摸出手机，难得有信号，她赶紧给好友打电话。 “容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林颂悦正忙得焦头烂额，难得听到顾兮骂人，她反而笑了，“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真神奇。” “因为他有病，丛林冒险这种节目都接，来的都是什么鬼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吃饭都要靠捕鱼打猎。” 这两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怨气积攒在心底，总算找到一个宣泄口。 顾兮话匣子打开，关都关不上。 “我就想不明白了，容忱已经拿了三年视帝，要地位有地位，要逼格有逼格，要人气有人气，犯得着吗……” “停——”林颂悦打断她，没好气地说，“——我还在加班呢，等我忙完再听您抱怨您前偶像行吗？” “悦悦，别挂电话。” 顾兮这才想起来，自己走得匆忙，林颂悦又一直加班，她都没来得及打一声招呼…… “我……我跟着容忱来丛林了……” “脑子有问题的是你吧？！”林颂悦大惊失色，手上的工作也不管了，忙问，“你现在在哪里啊？安全吗？有没有事啊？” “我现在在M国，跟着他们节目组，怕被发现，也不敢靠近。”说着自己现在的情况，顾兮慢慢恢复平静，“现在这边是晚上，我没事，就是一个人有点害怕，不敢睡。” 林颂悦又气又急，“你这都脱饭几百年了，为什么突然跟他跑去那种危险又艰苦的地方？” “脱饭的时候我不是把站子交给其他人了吗？那个人前段时间又还给我了。”说到这里，顾兮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那个站子我花了很多心血，最近经济不景气，一直合作的公司倒闭了，我现在没别的事，又接回来了。” 站子，明星新兴的粉丝组织形式，起源于韩国，近几年在国内迅速兴起。 站子的管理人员被称为前线站姐或者站长，跟明星行程，出明星美图，为明星圈饭，她们也通过出周边获得利来维持站子运营。 顾兮多年前为当红小生容忱开了个站子，站名Timeless，意为永恒，经常被粉丝亲切地叫做“恒姐”。 “那你也没必要跟去丛林啊。” “你都不知道站子这几年变成什么样子了，那个人光顾着出周边赚钱，不好好拍也不好好修，我前几年辛苦攒下的粉丝全成了僵尸，转赞评各项数据还不如他那些刚开的小站子。 这次丛林肯定没有站姐敢跟，Timeless要是能出图，在他粉丝心目中地位一定能大大提高。再说这几年我跟着专业团队也去过野外，这次也算个锻炼。” 听到这里，林颂悦才稍微松了口气，感叹道：“刚才听你说陪着他去丛林，我还以为你旧情复燃，跟以前一样不要命地跟着他到处跑——刚想骂醒你。” “你觉得可能吗？复燃的前提还念旧情，”谈到这个话题，顾兮声音有点冷，“我对他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四年前在伦敦发生意外后，林颂悦尽量避免在顾兮面前提起容忱，生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毕竟认识顾兮的前几年，容忱几乎就是她人生的全部，那次带来的伤害也是自己没法想象的。 没想到顾兮现在对容忱竟然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信号时断时续，又没地方充电，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不得不挂断。 林颂悦不放心地嘱咐，“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隔两三个小时给我发条微信或者短信。” “可这个鬼地方一般没有信号。”顾兮宽慰她说，“你放心吧，来之前我给自己加了保险。这里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就是孤身一人难免会害怕。” 挂了电话，顾兮趁着有信号打开微博，上了微博站子号。 她跟容忱坐同一班飞机，昨天抵达这个M国偏僻的小城市。 一下飞机，顾兮拍完图立刻发微博，配上简短有力的情话—— 【不远万里，只为你。】 这条微博转发量破天荒地过了二十万，几乎是平时的十倍。 顾兮快速地下拉，浏览转发评论。 有粉丝感慨时隔多年终于又看到恒姐出高水平的图，还有粉丝说恒姐真不愧是第一大站，这么危险的行程都敢跟。 更有甚者盘点起Timeless开站以来为容忱做的应援。 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做站姐时候为他做的，可现在翻出来，顾兮怎么看怎么觉得陌生。 自己以前竟然……这么爱他…… 而现在对他的感情却只存在于冷冰冰的数字上。 比如这一刻，看着站子号大幅度提高的数据和互动量，顾兮又生出继续经营的动力。 可心里不踏实，怎么睡都睡不着。 她干脆收起帐篷，拿出相机，背上野外出行必备的大背包，鬼鬼祟祟地接近容忱住的帐篷。 天将明未明，灰色边缘隐隐透出深黄的光，晕得云朦朦胧胧地浮现在天际。 顾兮把镜头一转，调好参数，开了连拍模式，按快门拍了一组图。 可惜没带三脚架，不然肯定能拍出组绝美的延时镜头。 顾兮拍完一回头，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她赶紧蹲下身，伺机往旁边慢慢移动。 容忱穿了身灰白色运动装，拉链半开，里面的打底T恤衫贴在身上，隐隐显出一点肌肉线条。 他边走边往后捋头发，素着一张脸，神情烦躁。 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那张脸依然自带打光般熠熠生辉。 饶是顾兮早已失去粉丝滤镜，见此景也不得不感叹，这真是本世纪最精彩的一张脸。 精彩到她曾经为这张脸不远万里、奔波流离，精彩到她误以为里面住了个纯粹无瑕的灵魂。 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摄像。 容忱走了两步，站定，收起脸上烦躁的表情，回头，努力做出无措的样子，“我要去洗手间。” 摄像师不为所动。 他转回身，又往前走了两步，摄像也跟着走了两步。 来之前做过功课，容忱知道摄像这是故意逗嘉宾玩，可他在野外被折腾得身心俱疲，懒于想更多花招应付。 容忱微微拧眉，不悦地说：“你们这个节目能不能尊重一下嘉宾。” 《说走就走》主打野外生存，条件恶劣，其中明星们素颜，发怒，甚至崩溃成为最大看点，也是前几期的收视保障。。 所以现在摄像师任他说什么都紧随其后。 他卖的这个人设在镜头前不能轻易发脾气。 容忱无法，深吸口气，眼睛一转，趁着摄像不注意快跑几步躲进草丛里。 两个摄像师扛着摄像机，行动不便，一时没跟上，再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容忱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摄像机，这才安心站起来解开裤子…… 这一举动吓坏了在草丛里躲着的顾兮。 她抱着相机，打算伺机抓拍几张图，现在……赶紧往草丛深处挪了挪。 幸好离得远，不然…… 刚喜欢上容忱的时候，真把他当误入凡间的天使，不食人间烟火，不谙七情六欲。 打死也不会想到多年后竟然能看到他在自己不远处解手。 不知过了多久，顾兮伸头试探性地往那边看。 太阳还未完全跃出地平线，只在天边隐隐地透出点暖色。 他低着头，面有疲色，眉目温顺无辜。 晨光熹微，绿地无垠，他高大的身影处在其中，渺小得像被遗弃在天地间一样。 总算有了点平时温软小奶狗的样子。 顾兮惊喜地举起相机，连着卡了好几张。 艺人经验多年，容忱对镜头极敏感，几乎是快门按下的同时，他抬头看过来，“谁？”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朋友节日快乐 好久没开文，作者还是很愉快的(*^▽^*) 娱乐圈文，人设又有点敏感，希望不要过分带入和zqsg 目前存稿可以日更很久，大家放心跳坑 九点还有一章 送个小剧场 ﹋﹏﹋﹏﹋﹏﹋※小剧场分割线※﹋﹏﹋﹏﹋﹏﹋﹏ 晚上，容忱准备发条微博。 拍戏与世隔绝了半个月，一上微博竟然有些看不懂。 他拍了一下顾兮，问：“最近有什么比较流行的词吗？” 顾兮正从包装袋往外拿面膜，没防备地手一抖，精华液滴在睡衣上。 她皱了皱眉，“莫挨老子。” ========预收文《宠儿》文案========= 朋友把他小女儿送来的时候，杨程奕是拒绝的。 十三岁的蒋心若笑起来，左颊有个酒窝，嘴甜地叫“哥哥。” 杨程奕的心瞬间就化了。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家出落得自信漂亮，乖巧得不像话。 直到某一天，朋友约他去酒吧谈事情。 舞池里有个小妖精，背心热裤，惹眼火辣，扭动着身体，引得无数人尖叫。 杨程奕面色阴沉地按下他家宝宝的电话。 “蒋心若，冷不冷？用不用我给你披件外套？” 第02章 艺人经验多年，容忱对镜头极敏感，几乎是快门按下的同时，他抬头看过来，“谁？” 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一瞬间，顾兮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抱着相机，起身就跑。 “站住。”容忱紧跟着追上来。 顾兮大脑一片空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只有千万不能被追上这个念头。 做站姐跟行程的时候，习惯追着容忱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他倒追，也算不枉此行。 慌乱中，她有些自嘲地安慰自己。 身为摄像师，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能扛三脚架和相机，平时还要克服恶劣的天气和环境，体能自然不错。 顾兮不管不顾地一下子跑出很远。 原始丛林里树木繁密，地形复杂。 她一时之间花了眼，再回头，容忱已经追上来了。 “给我。”容忱伸手直接抢她怀里的相机。 这几天没怎么吃也没怎么睡，这时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兮一时没抓紧，手上的相机被他轻松取走。 对站姐来说，夺人相机等于取人性命。 这几天舍命拍的图全在里面，顾兮急了，伸手要抢回来，“你还我。” 容忱单手拿着相机，稍微举高防备她得手，冷声命令，“删了。” 他身高一米八五，自带气场强大，加上难得冷脸，有种不用开口说重话就能逼人就范的压迫感。 可容忱毕竟卖小奶狗人设，平时总是一副软萌乖顺的样子。 顾兮对这样陌生的他有点发憷，同时也冷静下来。 被他发现后，图拍得再好也不可能往微博上发。 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能发的图和没拍到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顾兮痛快答应：“好，我这就删。” 容忱把相机递给她，带子仍缠在他手腕上。 顾兮打开相机。 容忱顺势凑过来看监视器。 他们离得很近，容忱独特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身边。 如果放在几年前，不要说离得靠这么近，就是容忱出现在周围，她都可能会激动地晕过去。 而现在——顾兮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现在重要的是赶紧摆脱他。 她快速找出那张图，按下删除键，弹出“是否确定删除”的提示窗。 顾兮刚要继续按确定…… “等等。”容忱按住她的手，“这张可以留下来。” 他的手干燥温热，覆在她的手上，顾兮像突然被烫了一下，倏地缩回手，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这张图上没有不能拍的东西，当然可以留下来。” 顾兮又依他指使往前翻看了几张，都是今天早晨拍的日出。 容忱慢慢撤回身，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专门来拍我的？” 他离得远了一点，压迫感稍微缓解，顾兮抿了下唇，冷淡地说：“我可没那么闲。” 容忱又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这个鬼地方？自由摄影师？”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我要那张图。”容忱眨了眨眼睛，露出他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 尽管早已看过无数次，尽管知道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但近在咫尺，顾兮还是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下。 她忙移开目光，深吸两口气平定心跳。 心里嘀咕着怪不得这么多年，依然有那么多少女为这个笑容前仆后继。 一如当年的自己…… 只是当年而已…… 现在的顾兮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拍的图为什么要给你？” “那你拍了我打算做什么？”容忱面露诧异，展颜失笑，“留在相机里自己欣赏吗？” 顾兮见他笑得风骚，有些懊恼，刚才怎么没手快直接删掉。 想到这里，她又要伸手抢相机，“一时手痒，现在就删。”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一张图而已。”鲜少被人这么拒绝，容忱微微拧眉，“你出图市场价多少？我出钱买。” 有生之年还能让偶像出钱买自己拍的图，顾兮有片刻的错愕，继而嘴硬说：“我不缺这一张图的钱。” 见她这样坚持，又不想为一张照片继续纠缠。 “那算了。”容忱潇洒放手，还她相机。 顾兮又找出那张图，可越看越觉得日出色彩拍得特别好，云也难得拍出了层次感…… 刚才一时冲动放出狠话，现在却怎么也下不了狠心。 容忱在周围转了一圈，转身问她：“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顾兮闻言也四下打量一圈，刚刚慌不择路，现在才发觉周围景色陌生得可怕。 见她这个表情，容忱有点无奈，“你为什么要往这里跑？” “我带了GPS。”说着，顾兮去摸自己的口袋，却摸了个空。 她一惊，蹲下身，翻遍口袋和大背包，却都没找到。 难道是刚才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容忱见她这个样子，皱起眉头，语气严肃，“不要跟我说你弄丢了？” 找东西蹲得双腿发麻，顾兮心烦意乱，口气也不好，“你出来拍节目为什么不带GPS？” 容忱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冷淡，“我就是出来上个洗手间，要不是碰到你，现在早就回去了。” “……” 这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迷失了方位，顾兮翻找东西的手都开始颤抖。 就在她慌乱又自责地时候，容忱走到身边，拉了她一把。 “走，回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他语气淡然，在此刻带了些安定的味道，顾兮原本慌乱的心不自觉地随之平静下来。 做为容忱的站姐，曾经追着他满世界跑，顾兮对他私下的性格隐隐有些了解，早就知道什么爱撒娇的小奶狗是假的，是对外卖的人设，其实他私下不是这样的性格。 可毕竟脱饭五六年，面前这个处事不惊，强大冷漠的容忱，让她觉得很陌生。 容忱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顾兮背着大背包，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做标记。 容忱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 顾兮在一旁打量着容忱的表情，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容忱五官生的极妙，一双杏眼大而圆，眉骨却生得高而锋利。 笑起来是温顺无辜的小奶狗，皱起眉又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顾兮曾经用相机记录下这张脸大大小小的表情，有段时间没事就翻看自己拍的图，试图从细微表情中揣摩他的心思。 可不论是五六年前隔着屏幕，还是现在近距离地看生人，她始终猜不透这个男人。 顾兮开口问：“你也……不记得路了吗？” 容忱点头，眉头皱得更深，“再这么没头绪地走下去，我们会耗光体力。” 在野外，没有GPS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那怎么办？”顾兮心里又开始发慌，“那总不能在原地等……死吧。” “怎么可能会死。”容忱走累了，懒懒地倚在一块大石头上，“我录节目，突然失踪节目组肯定会找。” 顾兮稍稍安心。 现在她只要跟紧容忱，确保节目组找来的时候自己也能跟着走。 这么一想，接下来她能做的就是——和容忱搞好关系。 在饭圈，脱饭被形容成离婚，统称上一个偶像为前夫。 顾兮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离婚以后受人所托，不得不回来暂时维系这段已经没有爱情的婚姻。 只是这些感情纠葛都是粉丝的独角戏，明星本人毫不知情。 顾兮突然很庆幸，正因为这样，她现在才能在容忱——这个所谓的前夫面前，装成从来没爱过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上一章忘记说了，开坑前三章留言够送红包的字数都会送红包滴 第03章 探险类真人秀节目，条件艰苦，吃不好睡不好住不好，还要应付几十台的摄像机。 再加上和顾兮这出折腾，容忱整个人都处于疲劳的状态。 他想了下，脱了外套扔在地上，准备就这么坐下去。 “等一下。”顾兮把大背包卸在地上，蹲下身，从包里翻出防潮的垫子，“用这个吧。” 容忱狐疑地看她，“你这是？” 刚才两个人剑拔弩张，自己还小气吧啦的，连张图都不肯给人家，现在不得不和他搞好关系，可示好的话滚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刚才有点误会。”很少有求于人，她说得有点艰涩，“那张图我没删，等回头修好就发给你。” 容忱挑眉，“你不是不缺这张图的钱吗？” 果然如她所想，容忱私下并不奶也不乖，还特别难糊弄。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顾兮咬了下嘴唇，认真地和他商量，“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合作能多条生路。” 容忱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一直端着不累吗？” 顾兮被他问得一愣。 “你看看你自己，从刚才到现在，哪有一点合作的诚意？” 这人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顾兮有点恼，重新把垫子收进包里，转身就走，准备先吓一吓他。 热带丛林，人迹罕至，容忱身上什么都没带，她就不信，他一个人能生存下去。 还没走两步，不远处草丛忽地动了动，一只豹子从中踱步而出，体型大而肥，橘黄色的身上黑纹斑驳。 在野外最怕碰到野兽，更怕被野兽盯上。 外拍数次从没碰到过这种场面，顾兮瞬间从头一路麻到脚。 顾兮战战兢兢地往后移，身后草地陷下去一块，她险些踩空，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 这声惊动了豹子，它倏地扭头，黑洞一样的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顾兮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感瞬间从心底炸开，蔓延到四肢。 生死一线之际，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容忱用力地扯了她一把，两个人一起摔进草丛里。 他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空的那只手撑在地上，探出头查看外面的情况。 容忱的手掌宽大温热，覆在口鼻上，顾兮难以呼吸，旁边草木的枝叶密密麻麻地擦在脸上，又疼又痒。 她本能地挣了一下。 容忱低头看了她一眼，拇指食指收紧，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提醒她不要乱动。 距离太近，顾兮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滴落在自己敞开的领口。 不知是缺氧，还是眼前画面暧昧，她开始犯晕。 这时，有猴子的吱吱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豹子四下打量一圈，大吼一声，躬身蓄劲，倏地朝那边窜去。 过了好一会儿，容忱舒了口气，松开手，坐到旁边。 太阳西坠，天空草地被夕暮融在一起，目之所及，一片残红。 顾兮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仰躺在草地上，脸上一片木然。 容忱顺手拉了她一把，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喂，回魂了。” 顾兮深吸两口气，这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坐起来，刚才被他捂过的地方慢慢泛起红色，又热又痒。 “你手劲好大。”顾兮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从背包里翻出湿巾，贴在脸上降温。 容忱凑身，伸手帮她把湿巾移到泛红的地方，“刚才情急，没注意。” 敷了一会儿，脸上没刚才那么难受，顾兮放下湿巾，低低地说：“谢谢。” 经历了刚才那一出，两个人气氛有所缓解。 “这里有多危险你也看到了。”顾兮又重新开口商量，“刚才态度不好，是我不对，可我是真心诚意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容忱定定看着她，听得很认真。 他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她心里刚才压抑下去的恐慌又慢慢地浮了上来。 “我背包里的东西很全，可以供两个人正常生活几天，我希望节目组找到你以后也能顺便带我走。” 容忱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说：“成交。” 天色渐暗，顾兮从包里翻出帐篷，扔给他。 “这是什么？”嘴上这么问着，容忱顺手接了过来。 “晚上睡觉的地方，里面有说明书。” 顾兮坐在垫子上，整理大背包，清点里面的东西，好做打算，偶尔抬头看到他独自忙碌的身影，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没想到翻着翻着竟然翻出了电子烟。 她没什么烟瘾，只有压力过大的时候才会想到要抽烟。 预感这次出来会遇到很多困难，顾兮提前买了电子烟充好电，以备不时之需。 顾兮愣了一下，装到裤兜里，跟容忱打了声招呼后，只身往丛林深处走。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方圆几十里，渺无人烟。 顾兮这回学乖了，也不敢走远，一路认真做标记。 可绿地茫茫，走来走去都是差不多的景色，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囚禁在这里，逃不出走不掉，心里由最初的茫然慢慢变成无力的绝望。 她停下脚步，掏出电子烟，抽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 刚刚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负面情绪也跟着往上冒。 连日来，满腔热血被恶劣的环境、贫瘠的物资、孤身的恐惧消磨殆尽，强撑信念也在花豹那一吼之中，摇摇欲坠。 积压在心里恐惧、绝望、挣扎和委屈堆积到临界点，一波接着一波爆发。 顾兮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害怕会平安到家，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浑身瑟瑟发抖。 野外起了风，刚才吐出的烟雾反吹到她脸上，顾兮没防备呛了一下，咳得浑身发颤。 后背被人轻轻地拍了两下。 “说好了合作，然后扔我在那里干活，自己却跑过来抽……”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看着泪流满面的顾兮，容忱有点愣住，“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几日野外生活中，非但没有分毫折损，眉眼间还增添了几分大自然的纯粹和空灵。 自己却狼狈至此…… 顾兮撇开脸，压抑着抽泣声，“我……我没事……就是刚才吓着了……还没缓过来……你别管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情绪崩溃，出口混乱，她捂着脸，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容忱皱起眉头，“都这样了你竟然还说没事？” 当艺人后，他少有机会看到人这么哭，没有哄的经验，容忱此刻头疼得很，又不能真的放任她自己哭。 他沉吟了一下，学自己演过的男主角，向前走了两步，肩膀凑向她。 顾兮仰头看着他，眼神迷茫又无助。 她刚刚冷言冷语，在容忱面前竖起一身铠甲，让他误以为她刀枪不入。 此刻，看着泪流满面的顾兮，容忱这才意识到她也是女孩子，剥开外壳，内里也一样脆弱敏感。 手在她后背安抚性地轻拍两下后，又稍微使了点劲揽入怀里，容忱放柔声音，“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感情线应该是我构思过最顺的，木有糟心女配男配啥的，感情线顺畅得不可思议 第04章 手在她后背安抚性地轻拍两下后，又稍微使了点劲揽入怀里，容忱放柔声音，“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吗？” 没想到她看着瘦，身上还藏了不少肉，触及之处寸寸柔软。 顾兮像根无依的草，此刻正顺着他这股风，倚靠在他肩头。 容忱身上肌肉紧绷，强健有力。 顾兮抓着他的胳膊，汲取他身上的力量，慢慢地收住了眼泪。 她哭得很惨，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狼狈得不行。 这里没有纸巾，容忱略一思索，向上扯着脱下自己的T恤，递给她，温声说：“擦擦吧。” 顾兮看了一眼，摇头，“谢谢。” 容忱叹了口气，亲自抬手给她擦眼泪。 这一下子凑得很近，赤|裸的男性□□炙热滚烫，带着原始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顾兮如梦初醒，忙接过他的衣服，“我自己来。” T恤衫刚脱下来，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慢慢地擦拭，脸一点一点红起来。 顾兮低着头说：“谢谢，等回去我还你一件。” 她收住了眼泪，鼻音依然重，嗓子哑哑的。 容忱插着裤兜，漫不经心地说：“你笑一笑就当还我了。” 顾兮心下微动，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面朝他，牵着嘴角扯出笑容。 没想到偶像剧的套路还挺管用…… 一丝成就感从心底涌上来，微不可查，却让容忱也跟着弯起唇角。 他问：“现在能走吗？带你开辟新天地去。” 顾兮站起身，跺了两下脚，脚踏实地，惶恐不安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容忱往前走了两步，查看周围地形。 隔开一段距离，顾兮这才将他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小奶狗的人设，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单薄清瘦的少年，没想到脱了衣服竟然这么有料。 结实的胸肌，分明的腹肌，流畅的人鱼线蜿蜒至小腹…… 最后一缕阳光流连在地平线上，将他上半身镀上层蜜色。 他眉眼精致，身影桀骜，置身于苍茫原野中，像匹离群独行的狼。 顾兮快走两步，跟上他，问：“什么新天地啊？” 刚哭过，她眼周一圈还泛着红，看着比刚才那会儿软了很多。 容忱放慢脚步，解释的语气也带了点哄的意思，“我们帐篷在的那个地方没有水源很不方便。” “所以？” “我打算顺着那只豹子来的路线去找水源。” 他眼睛大，能看到其中明灭跳跃的火焰，带着探险的兴奋色彩。 一直以来，容忱乖顺到任人摆布的奶狗人设太过深入人心，直到这一瞬间，男人不畏挑战，寻求刺激和敢于冒险的天性真真切切地铺展在眼前。 “万一又碰上呢？”想到刚才，顾兮心有余悸，“可不是每次都能像刚才那么幸运。” “刚才不是幸运，是我反应迅速。”容忱停下，认真地跟她说，“所以不要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跟着我，保你能平安回国。” 顾兮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长期控制饮食和定期健身塑形，他虽然肩宽又有肌肉，但仍偏瘦，近看身形有些单薄，却给了她这段日子不曾有过的安心。 她由衷地说，“谢谢。” 找寻途中，一直打头走的容忱突然停下来。 顾兮有点草木皆兵，紧张地问：“怎么了。” 他展颜一笑，眼睛里暖意融融，“找到了。” 草丛掩映中淙淙流淌出条小河，清澈见底，蜿蜒悠长。 太阳西沉，天边渐渐泛起青黑色。 容忱走了一圈，查看周围地形，说：“住在这里会方便一点，你在这里等着，我把其他东西拿过来。” 顾兮忙说：“我跟你一块。” 她忽地想起几年前也是这样，孤身一人抱着相机，追随着他，走遍幼时想象中的天涯海角。 和当时欲平山海的满腔爱意不同，现在不过是穷途末路下的无从选择。 回到原来的地方，收拾好东西，走到河边，选好地方，重新搭帐篷生火。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晚上。 顾兮有点饿了，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问他，“吃吗？” 容忱看了一眼，想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 压缩饼干又干又硬，没什么味道。 容忱细嚼慢咽，吃的很艰难。 借着习习的夜风，他开口闲聊，“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兮。”她给他讲解，“顾就是常见的那个顾，兮是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兮。” 容忱慢慢地说：“你应该认识我。” 顾兮不给他面子，故意说：“我常年生活在国外，不认识什么明星。” “是吗？”容忱笑起来，“那你怎么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来拍节目的？” “……” 闲聊间，艰难地吃完两片压缩饼干，容忱如释重负般拍掉手上的饼干屑。 到了晚上，睡觉成了新的难题。 顾兮带的垫子是单人的，挤不下两个人。 帐篷本身带了层很薄的底，可热带又湿又潮，最好能睡在垫子上。 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男士谦让女士，但容忱毕竟是明星，还救了自己…… 顾兮刚要自告奋勇去睡帐篷，容忱却直接躺进帐篷里，把旁边的垫子留给她。 “其实我身体素质很好。”她一本正经地商量着，“咱们可以……” 容忱长眉一挑，忍不住逗她，“一起睡？” 顾兮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容忱得逞般轻笑两声，把外套铺在帐篷里，躺了上去。 他眉眼间倦意深深，声音低沉，“你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这样才能等到别人来找我们。” 顾兮不由地问：“那你呢？” 容忱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说：“我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在哪里睡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加上这抹笑，像阵风，在她心里最柔软的位置，一掠而过。 连日来的疲劳翻涌上来，顾兮难得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 热带正午，太阳毒辣，晒得帐篷里热气腾腾，像个蒸炉。 顾兮是被闷醒的，她睁开眼，紧张地巡视一圈。 容忱却不在帐篷里。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快落~ 第05章 容忱却不在帐篷里。 顾兮一惊，忙坐起来，刚拉开帐篷的门帘，迎面被浇了一脸水。 容忱笑声同时响起，“醒了？”说着他又掬了把水，朝她扬过来。 脸上凉凉的，醒来时的闷热感得以缓解，可刚才没见到人的慌恐情绪还在。 顾兮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湖边，双手捧起一把水，带着几分怒意，朝他摔过去，“多大人了还玩水，容忱你幼不幼稚？” 容忱非但没躲开，还向前走了两步，正迎上她的这捧水。 头发瞬间被打湿，水珠顺着肩膀往下落，滑过他胸肌，没入小腹。 正午的阳光热切地洒在身上，水珠反射出一圈光晕，他整个人站在这团光芒中，耀眼又迷人。 “再大的人都需要乘凉。”水珠滑进眼睛里，容忱半睁着眼睛，嘴角仍保持着微笑，“顾兮，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搬到这儿，我们俩现在要被活活热死。” 顾兮意会，趁他不备，又鞠了把水，泼过去，“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地处热带，在野外又没有空调风扇，只能这样解暑。 两人这时也顾不上幼稚不幼稚的问题，你来我往打了半天水仗。 偃旗息鼓后，他们俩找了块稍微干净的草地，湿漉漉的躺在上面晒太阳。 耳朵进了水，容忱拍了两下左耳，又拍拍右耳，不舒服地揉着耳廓。 顾兮见状，起身走回帐篷，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棉棒。 容忱大眼睛一亮，“小叮当啊你，什么都有。” 考虑到在野外难免会有意外，顾兮准备了一只小型的医药箱。 现在容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棉签，像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宠物，顾兮心底那种得意感又开始翻滚。 “别动。”她无视容忱伸出来的手，握住棉签慢慢地伸进他的耳朵里。 “我自己来就……嘶……”容忱浑身猛地一颤。 “不要动哦。”念在是耳朵这种敏感脆弱的器官，顾兮先在外面磨蹭了一圈。 他压抑着呻|吟声，一下一下抽着气。 她小心翼翼地往里探去，轻声问：“好没好？用不用再进去一点？” 这种轻而痒的力道，惹得容忱浑身过电一样剧烈颤抖。 他忍无可忍，伸手握住顾兮的手，把棉棒抽出来，随手一扔。 容忱倾身压在她上面，低头逼近，语气危险，“好玩吗？” 他跪在她身旁，双手按在她身侧，撑起整个身体，来势汹汹，却没真的碰到她的身体。 只是被锢在他双手之间，说话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顾兮看向旁边，躲开他的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容忱紧接着凑过去，逼她直视，“顾兮，你故意的，对不对？” 天气炎热，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潮意。 他贴得太近，顾兮有些难以呼吸，伸出手抵在他胸口上，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她承认刚才有些使坏的意思，故意拖延时间，恶趣味地享受着他在自己手下颤抖求饶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像在自己曾经翻船的地方重新杨帆。 只不过她也只是随便玩玩，没有乘风破浪的勇气。 “我……”服软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容——忱——” 远处有个身影由远及近地往这里跑，惊喜地呼喊他的名字。 容忱转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回应地叫了声，“陈枫铭。”又转头跟她解释说，“我经纪人来了，咱们能回家了。” 顾兮疑惑地小声重复，“经纪人？” 他的经纪人不是边汀吗？ 他们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上下叠躺在一起。 顾兮推了他一把，紧张地坐起来。 要看来人，容忱换了单手撑在她身旁，这下毫无防备地往下翻去。 他本能地伸出手揪住她的衣服，顾兮又被他扯到怀里，两个人再一次纠缠在草地上 。 陈枫铭一路小跑到跟前，正好看到这对衣衫不整、姿态暧昧的男女，一下子愣在原地。 “你们……这……” 顾兮和容忱迅速分开，各自低头整理衣物。 打断的情绪立刻续上，陈枫铭气喘吁吁地跟容忱说：“我的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我都一天一宿没合眼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外面都成什么样了……哎你怎么没穿衣服？” 容忱淡淡地解释，“这不是在野外吗？没办法。” 说话间，陈枫铭冲着顾兮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只是打量她的眼神有些暧昧不明。 “我捡到的一个小摄影师，顾兮。”容忱跟他介绍说，“这几天她就跟着我们。” “跟着我们？”陈枫铭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敢置信，“容忱你来真的？” 容忱点头，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眼下火烧眉毛，陈枫铭顾不上继续追问，急吼吼地左顾右盼，“我叫陈枫铭，容忱的经纪人……这里有没有衣服？容忱得赶紧穿上，节目组的人就在后面。” “有。” 心头滑过几丝奇怪的感觉，可他说得紧急，顾兮忙带陈枫铭进了帐篷，帮他找到了容忱原来穿在外面的外套。 情急之下，只能让容忱真空穿运动装外套，以防节目组的人看出来，拉链一直拉到脖子。 容忱皱着眉，扯了扯领口，“不舒服。” “小祖宗，忍一会儿就好。”陈枫铭口头上哄着容忱，又跟顾兮说，“顾兮来帮个忙，整理整理。” 说完，他急匆匆地去收帐篷。 那件T恤毁在自己手上，顾兮心里有愧，上前面给他整理领口。 两个人离得近，容忱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得救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顾兮立马回神，扯出个笑，“开心啊。” 容忱半开玩笑地感慨，“想看你笑一下可真不容易。” 还不是因为你……顾兮心里默默地说。 她刚才在担心容忱，毕竟这么多年他几乎不接这种吃苦受罪的资源。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因为换了经纪人。 边汀手腕硬，能力强，没了她，容忱以后的资源怎么办？ 陈枫铭收拾好大背包，提着走过来，叮嘱她，“你一会儿紧跟着我，别让节目组发现不对劲。现在的工作人员没事就喜欢在网上乱说话，你和容忱的事等我回去再做安排。” 顾兮只听了个大概，又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过也幸好他换了经纪人，要不然今天来的很可能就是边汀了。 边汀可认识她这个第一大站的站长，这个暧昧场景要是被边汀看到了，她恐怕会当场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和今天都在重写前两章，所以更得不太稳定，我看看明天有没有空加更一下 第06章 不远处又出现几个人，朝这边跑来，陈枫铭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喊：“这边。” 容忱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来人，问陈枫铭：“冯制片这是跟着你们一起找我？” “别说冯制片了，他们台长都定机票来M国了，说今天要是再找不到 ，明天他要亲自过来找。” 容忱继续问：“节目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全部暂停，嘉宾先送去酒店等着。” 容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节目组几个人过来团团围住容忱，关切询问，赔礼道歉。 期间，顾兮被陈枫铭拉着，站在他身后。 虽说这两天和容忱一直呆在一块，但毕竟与世隔绝，又是单独相处，她总疑心自己身在梦中。 直到这一刻，顾兮才有了实感。 她和自己曾经最爱的偶像，当下最炙手可热、自带话题流量的小生——容忱，单独相处了两天。 期间容忱救了她不说，甚至脱了自己穿的衣服安慰她。 想到这里，顾兮都有点佩服自己。 微笑着应付一会儿来人，容忱打了个哈欠。 有眼色的人马上说：“车就在后面，马上到。” 后面跟着开来三辆车，最大的那辆高端商务车停在容忱这边。 制片人笑着赔不是，“人生地不熟，时间又紧，条件有限，您先凑合着坐。” 容忱弯下腰，探头看了一眼司机，对陈枫铭说：“别麻烦人家节目组了，你来开吧。” 节目组的司机忙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应该的。” 容忱浅笑，“陈枫铭开车稳，我习惯让他开。” 陈枫铭看了看眼容忱，认命地从节目组安排的司机手里接过钥匙，“我来我来，这里的路我还挺熟。” 顾兮跟着他们一起上车。 冯制片这才注意到顾兮，问：“这位是？” 陈枫铭忙解释说：“一个在野外迷了路的摄像师，我认识，正好顺路带回去。” 经过这么调换，这辆车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大背包收拾好扔在后座，中间有两个独立的座位，容忱和顾兮一人坐一个。 陈枫铭找出准备好的零食和饮料，趁开车的空隙往后递，问：“容忱，饿不饿，吃一点？” “先放在那里吧。”容忱整个人倚坐在座位上，面有倦色，声音也显有点冷淡。 顾兮的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俩座位中间只隔一条窄窄的过道，容忱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笑眼看她，“饿了？” 顾兮赧然地点头。 容忱猫着腰从前面捞了包薯片递给她。 “谢谢。”顾兮有点受宠若惊。 可能是那次哭得太惨，吓到容忱了，这几天，他一直很照顾自己。 以往一个团队外出拍摄，里面的男生也是这么照顾女生。 可现在见识了其他人对他百般尊敬和呵护，再接受他的照顾，她难免有点忐忑不安。 薯片是个国外的牌子，包装袋上英文标注着无糖无油低脂。 她打开尝了尝，味道意外地还不错。 看来容忱这人平时一定很挑嘴。 他这样的人，恐怕只有在资源贫乏的荒野，才会和别人分食一包干硬的压缩饼干。 野外路途坎坷，车开得颠颠簸簸，晃得人很不舒服，顾兮勉强吃了几片饱腹后，也没了胃口。 再往前行驶一会儿有了信号，滴滴滴的提示音瞬间在车里响成一片。 顾兮打开手机，除了妈妈因为她两三天没联系发短信询问以外，全是林颂悦的电话和微信。 看了看时间表，国内现在还是凌晨，她先给宋悦回了条微信，等天亮后再给妈妈回电话。 容忱那边铃声一直没断过，念着时差，他讲电话的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轮胎碾在沙石路上，不断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低音炮温柔而克制，像涓涓细流，缓缓滑过心田，润泽了噪音带来的烦躁。 顾兮这才放松下来，换了个闲适的姿势，打开了微博。 两天没上网，她迫切地想知道现在网上的情况。 顾兮先上了自己的小号，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信息时代，消息传播得快。 加上容忱这个咖位，意外失踪对娱乐圈来说无疑是件地震级别的爆炸□□件。 不过两天时间，《说走就走》废止的问题已经翻来覆去讨论好多遍，甚至从冒险探险类节目的安全性发散到驴友的问题。 这还只是在饭圈外，对以他为天的饭圈来说，仿若世界末日。 顾兮小号很私人，关注杂，美妆号生活号段子号营销号等等，为了保持对容忱饭圈的熟悉度，还关注了不少容忱的粉丝号。 即使已经出新闻说容忱已经找到了，但一上线，首页还是哭骂成一片。 顾兮忍不住打量一下左手边，容忱正安然无恙地打电话。 网络话题中心人物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热门事件自己刚经历过，前因后果都了然于心。 瞬间像打开上帝视角，观察发生的这一切。 容忱的亲朋好友太多，安抚完一大圈人后，才得到片刻的休憩。 他揉着眉心，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陈枫铭在他打电话得时候，费了好大的力，单手拧开一瓶水，趁这时，很有眼力见地递过去，“容忱，喝点水吧。” 容忱接过，婆娑着瓶口的锯齿痕，问：“这两天，我爸妈还有我哥没怎么为难你吧？” “这两天我光顾着找你，手机没信号，没怎么联系外面。”陈枫铭小心翼翼地询问，“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容忱，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兮正喝着水，闻言，也紧张地看向身边坐着的容忱。 他上车的时候婉拒了节目组请的司机，肯定有重要的事跟陈枫铭说。 容忱点了点头，直接说：“这个节目我不录了，你安排一下，这两天回国。” 车猛地一晃，顾兮没系安全带，整个人惯性前倾，狠狠地撞在前面的座位上，吃痛地吸气。 陈枫铭回过头来问：“什么？” 容忱伸手拉了顾兮一把，抬头提醒他，“好好开你的车。” 顾兮就着他的手坐稳，低头系上安全带，仔细地听着他俩的对话。 毕竟容忱继续这个节目与否，意味着他什么时候回国，意味着她能不能卡着时间，再出一组独家的接机图。 受微博的影响，车还没出这片荒野，共患难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顾兮在心底已经无缝切换回职业站姐的模式，依照爱豆的行程来调整自己的安排。 第07章 陈枫铭艰难地劝说：“容忱，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冷静一点，现在……” 容忱倚在座位上看向窗外，面无表情，“连嘉宾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这个节目没有拍下去的价值。” 陈枫铭烦躁地挠了挠头。 这么说也是，但这好歹是自己给容忱接的第一个资源，要是弄砸了…… 容忱正当红，不会有太大影响，自己这个临时顶上去的经纪人，估计要从公司内部一路得罪到电视台。 车内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尽管见识过他私下冷漠的样子，但在这两日的相处中，他对自己一直很温柔，再看他这个样子，顾兮惴惴不安。 毕竟容忱失踪这件事，她也有责任。 要不是她拍照，容忱也不会误会，更不会和节目组走散……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容忱，用口型说了句对不起。 容忱却拍了拍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兮奇怪，只能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陈枫铭又开口：“容忱，你记得跟汀姐说一声，我这两天手机没信号，压力估计全在她那里。” “刚回了她微信。”他锁了屏转着手机玩，“她还没醒吧。” 话音刚落，转在掌心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医生没告诉你高龄孕妇不能熬夜吗？” 不同于和亲友讲话时的温柔，他语气轻快，带着几分玩笑。 一说这个，边汀就来气，“你知道还不给我省心。” “我又不是故意的。” 边汀声音温柔而疲惫，“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都不敢睡，恨不得马上订机票飞过去……” 顾兮在心里默默做笔记。 边汀没离职，只是在休产假，陈枫铭这个经纪人应该是暂时的。 后来一路上边汀事无巨细的关切询问又佐证了这一点。 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边汀一手发掘容忱，亲手带到大红大紫，对他可谓尽心尽力。 容忱这个脾气性格，能正儿八经地维持小奶狗形象十年之久，边汀可谓功不可没。 只要边汀在，容忱就有继续红下去的保证。 只有他不断圈饭，Timeless站才能持续经营下去。 虽然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迷恋他，但这笔账顾兮算得清清楚楚。 到了这边的城镇，陈枫铭停下车，回头跟容忱说：“你们别急着下车，稍等，我先去订房间。” 容忱奇怪，“这都没准备好？” “这不是又多了个人嘛……”陈枫铭说着，瞟了眼顾兮，忍不住再次确认，“这位……摄影师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吗？” 容忱蹙起眉头，“我现在需要重复几遍你才能记住？” 陈枫铭立刻点头，“这回记住了。” “不用麻烦了。”顾兮解开安全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温声对身边的容忱说，“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己回国没有问题，这一路谢谢了。” 陈枫铭的不情愿顾兮能理解，她来历不明，又是女人，容忱现在身处舆论中心，她在身边，要是被节目组或者被记者发现，难保不会拿去大做文章。 自己现在又是他站姐，身份敏感，在丛林中和容忱呆在一起是出于无奈，但回到现实中，难免会有私生饭的嫌疑。 现在离开，对她和容忱都好。 这么想着，顾兮直接伸手要去拎后座的大背包。 陈枫铭一时犯了难，“这……” 容忱按住顾兮的手，扭头吩咐陈枫铭，“没有你的事，先去订房间。” 陈枫铭“哦哦”两声，小跑着去旁边的酒店，临走时还不忘给他们拉上车门。 原本宽敞的商务车顿时变得有些狭小。 “你等一下。”顾兮以为他怕自己不给图，从大背包里拎出相机，又要翻电脑，“修图还需要点时间，我这就好。” “不是这个。”容忱认真的神色中夹杂了几分无奈，“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安排？” “我觉得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没问题。” “你确定？”容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了笑，“那你可要想好，下次迷路可碰不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不想回忆自己的狼狈，顾兮直接反驳，“那只是个意外。” 陈枫铭办好入住回来，在容忱这侧敲了敲车窗。 容忱降下车窗，陈枫铭递进来两张房卡，他问：“哪张是顾兮的？” “都一样……” 容忱随手抽出一张递给顾兮，“救人救到底，那张图回到房间慢慢修。” 见他这样坚持，顾兮只得先收下房卡。 下车的时候，陈枫铭主动帮她把背包拎上去，还跟她解释，“我和容忱还有点事情要谈，你先去房间休息。” 这个解释让顾兮有些摸不着头脑。 M国比较落后，这个城镇的位置更加偏僻，各方面都和E市没法比。 前几天顾兮见识过这里酒店得环境，自然对这次安排的也没抱多大期待。 打开门，里面却超出她的想象。 陈枫铭订的这个套间很大，有专门的餐厅，和卧室以磨砂玻璃相隔，里面装潢得更加少女，公主床上撒满了玫瑰花瓣。 本以为能混上个助理的待遇就不错了，现在看起来应该和容忱本人住得差不多。 顾兮不禁感叹，即使到了这种地方，明星和普通人仍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门铃响了两声，服务生推着推车进来送餐。 一份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份蔬菜沙拉，另配了两杯红酒。 陈枫铭看着不太情愿，安排倒还挺周到。 可惜顾兮却没胃口，这几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她现在浑身难受，急需洗个热水澡。 这个浴室比她前几天住的那家酒店大了一倍不止。 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松，顾兮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她喝着红酒，拿出另一部手机刷微博，开始思索站子号该怎么发微博。 像Timeless这种大站的微博号，明星团队会定期监督，以防站姐仗着影响力大胡乱说话，给明星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也是之前边汀会认识她的原因。 她现在需要发一条微博，既要提到Timeless的站长仍在M国，为容忱失踪的事情着急，又不能让容忱这边发觉，路上偶遇的摄像师就是Timeless的站长。 这说起来都不容易，坐起来难上加难。 顾兮裹好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正对上刚进门的容忱。 困意瞬间消失，她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把朋友哄睡以后马上来码字替换~ 第08章 顾兮裹好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正对上刚进门的容忱。 困意瞬间消失，她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容忱抬头，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房卡，眼睛微微眯起，“这就是陈枫铭说的特意安排？” 陈枫铭塞给他的时候，神秘兮兮地说：“我都特意安排好了，包您满意。” 舟车劳顿，又为节目费心斡旋，容忱懒得多说废话，拿了房卡直接去房间。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安排…… 此刻，容忱看着面前的女人。 包您满意……么？ 在浴缸里泡得太久，顾兮浑身泛起淡淡的粉红色，整个人带着水蜜桃的甜香味，脖颈上挂着几滴水珠，正顺着滑向她胸前沟壑…… 忽地有股渴意从他心底冒出来，一直爬到喉咙。 察觉到不对劲，顾兮伸手捂着胸口，转身走回浴室。 怪不得陈枫铭准备的这么周到，原来是把她当容忱的…… 换好居家服，她慢吞吞地推开浴室的门。 容忱正坐在餐桌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到对面。 她原地不动，满脸困惑。 “这个房间是陈枫铭开给我们两个人的。”容忱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可能是因为昨天打水仗那出，他误会咱们俩在野外……” 他适时打住，语气轻佻又风流，惹得顾兮心尖一颤。 “那也不能真住在一起吧，我去另开一间。”顾兮说着转身朝房门走去。 “要走也是我走。” 顾兮疑惑地回头看他。 “这家酒店应该只有这一个套间，陈枫铭自己都住大床房。”容忱看了眼手机，“我只用三个小时，等我走了，这个房间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顾兮没听明白，“你要回国吗？这么快？” “不是回国。”容忱放下叉子，伸了个懒觉，顺势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语气淡然，“我要回丛林继续拍节目。” 顾兮瞬间睁大眼睛，惊讶地问，“为什么？” 容忱那么不适应野外的生活，而且已经体会过节目组的不靠谱程度。 何况现在舆论都站在他这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跳火坑？ “站这么远说话不累吗。”容忱起身，给她拉开椅子，“先坐。” 顾兮受宠若惊，坐下后发现气氛都有些奇怪。 餐厅区只开了地灯，餐桌上点了两支蜡烛。 烛影摇红，对面人影绰绰，却能看到容忱目光灼灼，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以往鲜少有烛光晚餐的经历，顾兮觉得别扭，低头拿起刀叉，才发现自己面前摆着牛排。 容忱吃的是那盘蔬菜沙拉。 她不由地问：“你就吃这个？” 容忱捏着叉子，随便拨弄着菜叶，习以为常地回答：“艺人嘛。” 顾兮心生恻隐，低下头，慢慢地把那盘牛排切成小块，推到他面前，“都要回去继续拍节目了，好歹吃一点。” 容忱掀起眼皮看她，展颜笑起来，叉起一小块送入嘴里，慢慢地咀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到这边以后，只有失踪的这两天，我心里才算真正的放松，其他时候觉都睡不着。” 顾兮闻言一僵，坐正了身体。 烛影忽明忽暗，照的他那张脸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连同嘴角的笑容都有些意味不明，就像他这几日给她的感觉。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她几乎有冲动穿越回几年前，问当时的自己，如果知道容忱私底下是这个样子，还会不会那样疯狂地喜欢他？ 顾兮捏着高脚杯的手收紧，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他面前的那杯，“那就祝你这次能睡个好觉。” “叮”的一声轻响，她浅浅地抿了一口。 容忱举杯，一饮而尽。 “我回去继续拍节目，陈枫铭会留在这里，你有事直接找他。”容忱继续说，“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找他，随时可以安排回国。” 她在这边的事情……不就是他吗？ 顾兮开始考虑是在这里等他，还是直接回国再飞过来拍机场图。 可是他俩现在认识了，如果跟的站姐少，那他岂不是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回归现实，顾兮有些后悔私下和他产生交集。 “还要再借你的床睡会儿。”容忱打了个哈欠，迈着长腿走向房间里唯一的大床，走近一看，又笑了，“这么多玫瑰花瓣，我这个经纪人正事不会办，这些事情倒挺上手。” 顾兮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记得把那天拍的图发给陈枫铭，我都跟他好说了，费用他直接给你。” 交代完毕，他戴上眼罩，翻了个身睡了。 顾兮取出相机内存卡，坐在沙发上，轻手轻脚地打开电脑。 没带数位板，她用不习惯触摸板，修的时候多花了点时间，然后按照容忱给的微信号加了陈枫铭，把底片和修好的图一起发给他。 陈枫铭收到后，说：“怪不得容忱特地叮嘱发这张，拍得确实很好，修得也很有感觉。” 顾兮发了个问号，问：“发什么？” “发微博啊。” 顾兮心头微动，接着问：“谁的微博？” “容忱的。” 顾兮愣住，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发颤。 容忱用她拍的图发微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紧接着，陈枫铭给她发了个红包，她没打开，字字斟酌着回复，“不用了，这就当我送容忱的礼物。” 她前偶像，现顶流小生容忱，特地要她的图发微博，这其中的意义，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顾兮上了站子号，静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容忱微博号发了条微博，三个字【报平安】加一个可怜的表情包，配图正是她拍的那张。 绿地苍茫，容忱孤身一人，迷茫而无助。 粉丝们流着泪转发轮博，没几分钟就破了百万，同时【容忱报平安】在热搜榜单上登顶。 点下转发，顾兮冷静地敲字。 Timeless：脱离险境马上报平安，哥哥好宠我们。这几天我在当地快急死了，看到这句话忍不住哭了，千万言语，平安就好。对不起，这次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会更加努力为哥哥应援的。 删改几次，顾兮在心里默读一遍，做最后的检查。 先夸容忱宠粉，又提了自己在当地的焦急，再以退为进故意道歉为站子争取好感，最后升华一下，承诺会永远支持容忱。 顾兮满意地点下转发。 粉丝们都知道恒姐都为了容忱亲自飞去M国，现在竟然还自责没保护好，相比之下，自己做得更少，于是纷纷转发安慰夸赞。 ——容忱有恒姐了不起。 ——这什么神仙站子，连丛林这种地方都去跟，亲妈本妈。 ——看了恒姐对容忱，才知道什么叫真爱。 …… 时隔一年多，Timeless在不买转发的情况下，重新坐稳了容忱第一热门转发的位置，转发量吊打第二热转。 名利险中求。 顾兮松了口气，满意地笑起来，忽地想起主角就睡在床上，离自己坐的沙发并不远。 第09章 顾兮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想确认一下容忱睡没睡着。 容忱睡觉的姿势看着很难受，整个人蜷成一团，眼罩遮住大半张脸，眉头紧蹙，嘴唇紧抿，手揪着被子，像在做什么噩梦。 这表情跟以前一模一样…… 顾兮看得出神，思绪也跟着回到几年前。 那年容忱大爆，行程安排得很满，天南海北地飞，算下来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有天，他在贵宾室候机，头一偏，直接在座位上睡着了。 那是顾兮第一次看到他睡颜。 她吓坏了，还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担心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那时顾兮满心满眼只有容忱，每天靠猜测他的心情来粉刷自己世界的色彩。 现在回想起来，她行程跟得那么紧，休息的时间算下来比他还少，却没空为自己担心一下。 真是傻得可以。 门铃声响了两声，打断了顾兮的回忆，她B跑去开门。 是陈枫铭，他朝里面探头，着急地问：“容忱呢？” “还在睡……” “这儿呢。”不知何时，容忱站到她身后，对陈枫铭说。 陈枫铭越过顾兮，直接走向他，小心翼翼地问：“容忱，节目组一会儿过来，你考虑好了没有，如果不回去继续拍节目，我得跟他们谈。” 顾兮稍微侧身，给他让路，闻言不由地一愣。 他……不是已经决定要回去继续拍节目了吗？ 容忱在餐厅上椅子上落座，反问：“你说呢？”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气势。 顾兮在一旁听着，心也跟着提起来。 她顺手关上了门，识相地直接回卧室，给他们留出地方。 陈枫铭这才开口劝道：“容忱，不是我啰嗦，你退出影响太大，这个节目基本废了，电视台前期这么大投入打水漂……” 容忱忍不住打断，“你什么时候会电视台考虑了？” “容忱……”陈枫铭头疼欲裂。 作为顶级艺人，容忱还算比较好带，没什么特殊癖好，平时也很照顾人，就是……脾气让人摸不透。 “这个节目弄砸了，公司肯定不能得罪电视台，到时候，责任全都在你身上。” 容忱顿了顿，“但你别忘了，这本来就是你自作主张给我接的。” 房间内空调开得不大，陈枫铭却出了一身冷汗，“容忱，你合同上，经纪人有这个权利……” 容忱直接打断他，“我的合同是直接跟汀姐签的，都不归公司管，你更没有权利。” 陈枫铭垂下头，已经能看到自己职业生涯的尽头。 这时，容忱却轻轻地笑了一下，“这就吓着了？我也没说一定不回去拍。” 仿若枯木逢春，陈枫铭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我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容忱站起身，慢慢地朝他走来，“回去拍节目不就是要再吃一遍苦吗？我去。” 陈枫铭感动得要哭出来，“容忱，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太自信。” 容忱直接问：“节目组什么时候到？” “还有一个多小时。” 陈枫铭低头看了眼手机，“你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容忱又说，“丛林条件艰苦，你就别跟着回去了，这里有信号，也方便处理事情。” 陈枫铭忙摆手，“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以后你就听我的。”容忱换了个命令的口吻，“顾兮还在这里，你留下，帮她订订票，签个保密协议。” 陈枫铭又确认地问：“就为了这个？” 容忱意味不明地回答，“你就留下吧。” 陈枫铭愣愣地答应，“行。” 陈枫铭只身离开，去联系节目组。 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容忱瞟了眼来电显示，踱步外面的凉台。 他接起来，先叫了声，“哥……” 那边笑了声，“听你这么叫可真新鲜。” 容忱这通电话时间很长，卧室里顾兮窝在沙发里，慢慢睡着了。 只是心里揣着事，怎么也睡不沉。 半梦半醒间，顾兮感觉容忱重新走到自己面前。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她浑身一颤，睁开眼。 “醒了？”容忱直起身。 顾兮睡眼惺忪，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得再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容忱说完，拿了陈枫铭刚才带过来的衣服，进了浴室。 顾兮刚刚泡过澡，沐浴露的味道还没散，水蜜桃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飘在空气里。 容忱被勾着深吸了一口气。 顾兮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 这时，各大营销号纷纷爆出容忱体谅工作人员的辛苦，决定继续参加节目，这一消息迅速地被节目组证实。 失踪一次差点没命，现在竟然为了节目组决定继续参加…… 围观这件事的路人也不免感慨容忱的善良。 粉丝们则是瞬间红了眼。 ——我们宝宝除了太善良有什么缺点啊。 ——我饭了个什么天使啊，你们这群凡人不准伤害他。 ——我们忱忱负责善良，恶人由我来当。 …… 粉丝们一拨去容忱微博底下哭喊撒娇劝他退出，一拨去节目组微博底下辱骂威胁，还不忘去工作室官博、边汀私人微博下面痛斥他们不作为。 微博热搜瞬间被容忱屠榜，一个接着一个刷红成爆。 路人围观同情容忱的同时，忍不住感慨粉丝的疯魔。 一个人，一档节目，一夜之间，好戏连台。 连顾兮这种浸淫饭圈多年的人都看得啧啧称奇。 浴室门开，容忱走出来。 顾兮围观微博上战火硝烟，正在兴头上，扭头一看，微微怔住。 他换了身白衬衣牛仔裤，吹到半干的头发软趴趴地垂在额间。 精致的脸庞，温软的眉目，温柔的笑意……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回眸一笑的少年。 顾兮那年刚满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从小妈妈管教严格，她连偷偷摸摸早恋的机会都没有。 暑假，容忱的出道兼成名作《奶味情人》即将播出，宣传铺天盖地，剧组给男女主角各拍了一支单人宣传片。 夏日，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在海边散步，浪声阵阵中，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容忱转头看过来，对着镜头慢慢地笑开。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顾兮上网的时候不小心点开，随意地瞥了一眼，整颗少女心当啷一声，没入这片白瓷之中…… 只是十年过去，当年捧在手心的白瓷，早已不是她心底的白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了九点更新，重写没来得及替换不好意思 ----------------------------------------------------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出自《穆玄英挂帅》作者：蓝底白花/玄衣朱裳 第10章 容忱手机的铃声又响起来，这次是边汀。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容忱拨弄着额前的刘海，“孕妇就不要操心这种小事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多休息休息。” “你上微博看一眼，这哪里是小事。”边汀柔声哄着，“顺便也看看今晚的营销，我给你安排得可好了，节目组听我的话配合得也好。” 容忱有些兴味索然，“汀姐做事我放心。” 她又说：“赔偿金给你谈了个好价格，明天到账。” “你留着吧，就当我给你压惊——这几天我家里人没少给你施压吧。” “都是小事。”边汀这才笑起来，“叔叔阿姨他们也是担心你，我现在快要当妈了也理解他们。” 顾兮默默地听着。 这一路信息量太大，到现在她才隐隐地找到头绪。 没想到容忱这个小奶狗的皮囊里住了个大boss的灵魂。 挂了电话，容忱走过来，跟她说：“节目组的车到了，我要走了。” 他到这里以后也没休息好，眉眼间依然有浓浓的倦色。 心不由地一紧，顾兮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那你自己要小心，一切顺利。” 容忱上下打量着她，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也想跟我一起回丛林。” 顾兮停下脚步，“我没有这个意思。” 容忱惋惜地叹了口气，“那这次回去就没有这么好玩了。” 猜不透话里能有几分真情，顾兮没好气地说：“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关了门，室内重归寂静，顾兮慢慢往房间里走，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涌起巨大的波澜。 容忱这事做得太厉害，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几通电话，三言两语，面面俱到地打点好。 收服了陈枫铭，安置好边汀，赢得了节目组和路人的好感，还顺便虐了波粉。 这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所有事都被他串成一个漂亮的回环。 脱饭之后，她自以为看透了容忱的本质。 当他不过也是强大的造星工业生产出来的商品，只不过背靠厉害的经纪人，让这条流水线看起来高级一点。 撕开这张难得一见的漂亮皮囊，里面装的不过也是千篇一律的空洞。 但是现在，容忱身处风暴中心，四周藏了一张隐形的利益网，密密匝匝地围住他，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在中间扯出头绪。 最后还舍得赔上自己。 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从前，两个人只是站姐和偶像的时候，顾兮对容忱的感情都很极端，不是深爱就是憎恶。 现在伪装成陌生人和他接触，对他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认识。 心头微动，顾兮快步走向窗边，往下看。 来接他的车停在酒店大门口。 容忱单手插兜，慢慢地往车的方向走去，车灯把他清瘦的身形晕出个孤独的轮廓。 此时，网上关于他腥风血雨好不热闹，现实中他却要孑然一身，再闯丛林。 顾兮拿过相机，拉开窗，调参数，对好焦，咔嚓一声。 脱饭以后，在拍容忱这件事上，她变得功利很多。 这种明显不能往外发只能自己留着看的图，换作平时，她连相机都懒得拿出来。 顾兮看着预览框里那个孤独的背影，有些失神。 现在……只是想记录下这一幕吧。 次日，顾兮订好回国的机票，在微信上给陈枫铭说了一声。 陈枫铭没回复，直接上来敲房间门。 顾兮打开门，很惊讶，“你没陪容忱回去拍节目？” “他让我留下来帮你安排回国的事情。”陈枫铭问，“你这么早就回去？” “出了点意外，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陈枫铭点头表示理解，把手里拿着的那沓文件递出去，“这也是容忱走之前交代好的，需要你签个名字。” 顾兮接过来，是一份保密协议。 刚产生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 什么留下来帮她安排，更多是怕她回国以后会乱说，怪不得她半路要下车，容忱也没放她走。 迅速浏览完全部条款，顾兮拿笔，签好名字，把其中一份交还给陈枫铭。 期间，陈枫铭紧盯着她的脸，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顾兮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反而笑了起来，“没有别的事了吧？我还得收拾行李。” “没有了。”陈枫铭也朝她笑笑，“一路平安。” 回国后，百忙之中，林颂悦请了半天假，说要给顾兮接风洗尘，更要给自己压惊。 “你是不知道，我听说你前偶像失踪，你又联系不上，简直要被活活吓死。” 顾兮给林颂悦倒满杯，“那我可得好好敬你一杯。” 林颂悦顺势举起杯子，又说：“说起来也神奇，容忱去拍节目有团队有节目组都能在那里失踪，你单枪匹马反倒没事。” 顾兮愣了愣，装作侥幸地笑，“是我福大命大。” 林颂悦却没跟着她笑，神情严肃地问：“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站子找到合适的人接手了吗？” “正在找，还没找到。” “你真的准备继续做站姐？”林颂悦很不理解她，“这几年你都转行去做摄影，何必回来走自己的老路。” 餐厅播放的音乐很舒缓，顾兮静静地开口，“你不懂，这几年表面上看我过得是不错，可偶尔回头想想，我都记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林颂悦赞同地叹了口气，“谁不是呢，我就记得自己每天都在加班。” “Timeless像我成长的一个记录，我不追星了，也喜欢回去翻看微博，看自己从拍的很差劲，一点点进步到现在，看着转发量从几个到现在的几万，就会觉得日子没有白过。” 顾兮本来还想说，看着容忱出道大爆后一路顺风顺水、南征北战，可想到林颂悦一直对他的态度，咽下了后半句话。 和顾兮心平气和地谈容忱和Timeless，在脱饭后的这几年里，还是第一次。 林颂悦听得很认真，心里也不免有些感触，“我理解你，我当初开的那个站子关这么多年了，我还时不时地回去看看。” “所以我舍不得它关掉，就算皮下不是我，它存在我就安心。” 林颂悦给她倒酒，自己先抿了一口，“但这次你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然我要内疚一辈子的。” 大学的时候，林颂悦喜欢韩国爱豆，她有钱又有闲，便顺应韩国那边的追星潮流，开了个站子。 顾兮当时和她住一个宿舍，受影响也给容忱开了个站子。 后来顾兮那个样子，林颂悦看在眼里，也不免有些内疚。 “悦悦。”顾兮浅笑，“你放心吧，我做了决定就不会让自己后悔。” 林颂悦却不信，“你毕业那年惨成那样，敢说没有后悔？” 想起毕业那年，顾兮反射性地愣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毕业那年，我虽然有怨气，但是从来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修改，阔以回去看一下，加了一部分营销的内容 回去以后要开始真正的感情线了(*/ω＼*) 第11章 五年前那场大病以后，顾兮变得有些畏寒。 刚从地处热带的M国回来，E市初春的寒冷更加难熬。 潜水资格证正好寄到手，顾兮安排好国内的事情后，迫不及待地飞去泰国玩。 期间容忱拍完节目回国，顾兮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找熟人买图。 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天E市机场不止他的站姐，也有很多路人去凑热闹，出图的价格并不高。 顾兮一口气买了几百张，打开电脑慢慢筛选出不错的图。 容忱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带了口罩，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随着走动还时不时地被帽檐挡住。 顾兮见状，庆幸自己没专门飞一趟。 且不说这么多人的机场能挤死，就他这个样子估计连张露脸的图都拍不到。 点开下一张，正好拍到他抬起头，那双婴儿般大而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想起回去拍节目时他孤独的背影，顾兮的心久违地因为容忱而寸寸柔软。 她叹了口气，挑出九张图，精心修好，发微博。 那张图放在九宫格的中间，调低了亮度和饱和度周，眼里的红血丝更加明显。 顾兮添加下一张图，他面对着拥挤的人群闭上了眼睛。 配文【不要怕，在爱你的人面前，偶尔露出疲惫也没关系。】 这条微博发出去，果不其然，粉丝开始心疼他回去这一趟，又为他的细心体贴感动。 转发一瞬间被眼泪淹没。 看着不断攀升的转发量，顾兮心里突然有点迷茫。 回国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一个熟人的成人礼想要她帮忙拍照，加上容忱刚接了个高奢品牌的代言，品牌方第一次请亚裔做全球代言人，宣传推广力度很大。 她身为第一站姐，需要看品牌的宣发给容忱做相应的应援。 品牌旗下一款香水将在E市举办新品发布会，宣布容忱将会出席。 顾兮算了算，这个月里容忱忙着拍戏拍新广告，估计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了。 再说跟行程的站姐那么多，她混在里面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不过想起上一次追行程在丛林迷路，她提前一天用小号转锦鲤许愿，保佑这次顺顺利利。 次日，顾兮起了个大早，洗漱化妆后，就去场地门口占位置。 到的时候天还没亮，那里已经有好几个站姐蹲守。 冬日的早晨又黑又冷，几个女孩子穿短裙，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双大腿露在外面。 顾兮则一身长款加厚羽绒服，从头裹到脚。 她打量着她们，心里忍不住感慨自己真的老了。 她们是常跟行程的那批站姐，不过二十岁左右，彼此都认识，凑成堆聊天。 注意到有人来，几个站姐看了她几眼，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议论着什么。 顾兮能猜到，站姐们看到新面孔，会议论是哪家站姐。 不过她多年没跟行程，饭圈流动性太强，现在应该没几个人认识她这个第一大站的站长。 天慢慢亮起来，来的人也渐渐变多。 顾兮赶紧过去抢占前排位置。 里面稍高的一位走到她身边，趁着周围人慢慢变多，她装作不小心地往后面挤顾兮。 看样子八成把她当成新来的小站姐了…… 这种前线站姐抱团，排挤新站姐的戏码，追星生涯中，顾兮见得太多。 毕竟前排的位置就这么多，一家占了，另一家就没了。 脱饭后理智回笼，回想在二十一世纪，为了追星把自己逼成后宫剧里妃嫔，争风吃醋斗来斗去，纯属脑子有病。 现在的她有些无所谓，还在心里开导自己，在后面不容易被容忱看到，更不容易被认出来…… 结果身边的人看她好欺负，一个两个都来挤她。 不一会儿，本来在第一排的顾兮已经被挤到了第二排，甚至还有往第三排去的趋势。 这就过分了吧…… 虽然几年没跟行程了，她可不是软柿子。 顾兮眉头一皱，刚要发作，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 容忱踏着第一缕阳光款款而来，他身穿白色堆领毛衣，开襟叠穿了件黑白格子衬衣，外面披着的锈红色长款大衣，阳光在他身上折射出温柔的光晕。 尖叫声、快门声霎时间响成一片。 时隔月余再见，恍如隔世，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容忱面带微笑，边走边招手跟大家打招呼，目光落到她这块区域，突然停顿了一下。 顾兮心脏骤然狂跳，主动往后退了几步。 正是停顿的这一下，她敏锐观察到他嘴里在嚼口香糖。 对站姐来说，帅气的偶像，穿好看的衣服，有特别的动作和表情，就意味着能拍出很多不同的图，意味着会有好看的图。 这次来就是为了拍图，即使刚被人破坏心情，只要能拍得爽，顾兮依然很开心。 上班短短的一段路，容忱走后，蹲守在外面的人也散了，陆陆续续排队进场。 这次主办方临时出了规定不让带相机进去，现场挨个搜包检查。 站姐们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慌了。 顾兮有经验，跑去超市买了两卷胶带，跑去附近的厕所。 里面的小间已经被占满，隐隐传出刺啦刺啦撕胶带的声音。 顾兮里面穿着打底裤，不用去隔间也行。 她直接在外面拆开相机和镜头，撩起裙子，用胶带紧紧地绑在大腿上。 长裙一盖，羽绒服一罩，根本看不出里面藏着相机。 顾兮在镜子前仔细检查完，重新回去排队 搜查相机需要的时间长，队伍进行缓慢。 好巧不巧，顾兮站得位置离挤她那个站姐很近，那人正在跟身边人炫耀着自己跟过的行程，送过多少奢侈品礼物。 话有意无意地飘进她耳朵里，顾兮听得有点头疼。 饭圈这套她几年前就玩腻了，感觉就好像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却被逼着从头听幼稚园的规则。 春初的E市，乍暖还寒，顾兮站得双腿发麻。 身体心灵双重受罪，她开始后悔今天来跟行程。 这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陈枫铭回公司给容忱拿东西，迟到了一会儿，路上又接到主办方临时通知，说加了一道安检程序，活动开始的时间稍有延迟。 他打量着排队的粉丝，心里估算开场时间，没想到在队伍里竟然看到了熟人。 陈枫铭惊讶地叫出声，“顾兮？”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找时间加更~ 第12章 陈枫铭惊讶地叫出声，“顾兮？” 防得了容忱，防不了容忱的经纪人。 在M国的时候，好不容易瞒过他们，没想到跟行程的时候能被陈枫铭抓到…… 顾兮得有点僵硬，“好久不见。” 没想到陈枫铭看起来比她还慌，他几步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来了？容……” 本想问容忱知道吗？余光瞥见她身边站着一群粉丝，都在往这边看。 陈枫铭忙说：“你跟我来。” 顾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枫铭直接带进去。 她身边的小粉丝很多不知道容忱有位临时经纪人，只道她这是认识工作人员，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被带进去。 现在天冷，队伍又长，队伍里发出一阵羡慕的嘘声。 后面那个站姐自陈枫铭出现，原本得意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掐灭，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身边小姐妹小声问：“纪琳，我是不是看错了？刚才来的人是不是容忱新换的经纪人，叫陈什么来着？” “陈枫铭。” “哦对，那个不是新来的站姐吗？怎么看起来和经纪人很熟啊？” “不知道。” “她不会是容忱新来的工作人员吧？”小姐妹十分担心，“我们刚才是不是惹到她了？” 自己还挤了她呢……纪琳心烦意乱地说：“工作人员怎么可能藏相机排队啊？别瞎想了，估计就是陈枫铭的一个朋友。” “有认识的人可真好，不用排队更不用过安检，也不知道检查严不严，咱们的相机能不能带进去。” 感受着身后羡慕嫉妒恨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安检进门，顾兮松了口气。 关于查相机，她是有心理阴影的。 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大学，为了追容忱的行程，想尽一切理由翘课，打工攒钱买相机，陪着他全世界跑。 有些地方禁止拍照，她像现在一样把相机绑在大腿上，穿着长裙混进去。 当时也是真傻，就为了多拍一张图，都顾不上保护自己。 那时正值盛夏，门口安检的保安看她们这群站姐大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搜完了包还要搜身，伸手就从大腿往里摸…… 尽管已经过去多年，回想起来，顾兮仍被恶心得一颤。 走到角落一点的位置，陈枫铭转身问她：“是容忱叫你来的吧？这种场合，他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我要来。”她忙摇头，飞速给自己编理由，“是我朋友送给我这个活动的入场票，我就来了。” 陈枫铭更加紧张，“你们俩的事情你跟你朋友说了？” 顾兮这才想起来，陈枫铭在心里一直当她和容忱有暧昧关系。 怪不得他一看到马上把自己从粉丝堆里带出来。 “没有没有，保密协议又不是白签的。”顾兮继续给自己圆刚才那个谎，“我朋友有这场发布会的票，她加班没空，就托我来拍点好看的图回去给她看。” 陈枫铭想想也合情合理，说：“朋友赠票来玩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身份敏感，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容忱公开活动中。” 如果她真和容忱真是那种关系，经纪人这种要求也合理。 可顾兮起了个大早，又折腾了半天，只能拍个上班图就走，心里有点不情愿。 没办法，说一个谎只能用一百个谎来圆。 不过相机现在还绑在腿上，走起路来很难受。 顾兮点头，“这些我都明白，走之前我能不能先去个厕所。” 陈枫铭带着她到后台的洗手间，跟外面的公共洗手间相反，里面打扫干净，并且没有人。 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顾兮不紧不慢地撕下胶带，取出相机，用手机拍了几张早晨上班图的预览图发微博。 添加完九宫格，她看着图上嚼着口香糖的容忱，略一思考，敲出微博的配文。 【好想变成口香糖，这样浑身都能沾满哥哥的味道了。】 站姐当久了，在洗手间里也能放出和吃有关的彩虹屁。 顾兮慢悠悠地收拾妥当，往外走，没想到迎面又碰上了熟人。 容忱看到她，先是惊讶，复又恍然，“刚才在外面看到一个人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回国以后，不能跟外人说，反而给丛林的记忆蒙上一层不真实的滤镜。 这一个月，偶尔回想，连顾兮都怀疑是不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直到这一刻，那段记忆才真正鲜活起来。 容忱捏着她的脸示意她不要动，容忱揽她在怀里耐心地哄，容忱凑近逼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顾兮有点恍惚，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容忱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吸取了刚才和陈枫铭说话的经验，顾兮简短地解释，“有人送了这个活动的票，我顺路来看看。” 容忱点头，又问：“带相机了？” 吃过圆谎的亏，顾兮不敢继续扯谎，只得点头。 “上次你拍的图不错，今天继续帮我拍吧。”容忱又补了句，“这次不用你送，该是什么价就按什么价来。” 没想到会是这种要求，顾兮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仿佛没考虑过她会拒绝，容忱熟稔地跟她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出来找人跟你说今天活动的流程，你拍起来也方便。” 这就定了？ 心里一急，顾兮本能地跟上他，往里走了两步，“哎不是……” 容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有点好笑地问：“怎么？这次还想从洗手间开始拍吗？” 这才注意到他要去男洗手间，顾兮赫然，忙摆手，“没……没有这个想法。” 容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顾兮只能先退到洗手间的门外，思考该怎么婉拒容忱。 毕竟丛林里的隐瞒只是权宜之计，回到E市再这样跟他继续接触下去，只怕后患无穷。 过了一会儿，容忱出来，走到洗手台旁边，拧开水流。 顾兮站到他身边，“我今天就是来凑个热闹，也没准备好，拍照可能不在状态。” 面前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容忱认真地洗完手，抬头从镜中看了她一眼，关了水，毫不在意地说：“没事，你就随便拍。” “为什么非要我拍？”顾兮很不理解，“今天这种场合，你的团队和品牌方都会请专业的摄像师。” 容忱伸手到烘干机下面，机器发出沉闷的轰轰声，他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一样。 “你拍出来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 当初为了容忱才买相机开始学摄影，如今千帆过尽覆水难收，可顾兮仍然无法拒绝来自他的赞赏。 就是这一次。 顾兮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容忱专属休息室里此时只有陈枫铭一个人。 他正在低头玩手机，听到声响，抬起头，“你回来……”看到顾兮，出口的话立马变了，“你怎么还没走？”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走，给我拍完图再走。”容忱淡淡地接过话茬，又吩咐他说，“陈枫铭你一会儿跟顾兮大体说一下活动的流程。” 顾兮冲着陈枫铭抱歉地笑。 这真不是她不想走，是容忱不让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不太习惯作话空着，就留个爪吧 第13章 陈枫铭那边心理的活动更复杂。 在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E&M供职已经是五年了，可他手上带过的都是不太红的艺人。 这次调来做容忱的临时经纪人，对他来说，无疑是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机会。 交接工作的时候，边汀已经把容忱接下来行程全部安排妥当。 陈枫铭心里清楚，如果完全按照她的安排来，等边汀回来，自己则会被打回原形，还积累不下最重要的人脉和经验。 于是他走了一步险棋，给容忱接了冒险类真人秀节目，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幸好容忱没计较，还帮了他一把，自那以后，陈枫铭就变得战战兢兢。 这个节骨眼上，容忱私生活要是出点什么新闻，估计不用等边汀休完产假，他就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所以，他对顾兮的出现有些头疼。 顾兮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陈枫铭想了想，主动凑上去寒暄，“顾兮，什么时候从泰国回来的？” “前两天刚回。” 她在泰国玩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拍照发朋友圈。 “潜水好玩吗？” “特别好玩，玩得我都不想回来了”提起这个，顾兮来了兴致，“海底下是另一个世界，很神奇，都能看到鱼在身边游。” 容忱那边已经换好衣服，化妆师进来给他化妆。 化妆师二十岁刚出头，正是爱玩的年纪，听着他俩对话蠢蠢欲动，忍不住问：“姐姐，潜水难学吗？” 顾兮回答说：“之前我也以为会很难，学会了其实很简单。” “她有张潜水图拍得特别好。”陈枫铭说着打开朋友圈，翻出顾兮朋友圈，点开大图，递给化妆师看，“真不愧是摄像师，拍出来就是不一样。” 顾兮嘴上谦虚，“我哪能给自己拍照，是一起去的人拍的。” 心里其实暗暗骄傲，这张是她从别人拍的视频里一帧一帧挑着截出来，精心修好的图。 图里她戴着全套的潜水器具，身体在水下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上身是全套防晒泳衣，下身只穿三角泳裤，露出一双修长而细白的腿，脚上穿着脚蹼，在湛蓝的海水中，像美人鱼舒展着漂亮的鱼尾。 化妆师忍不住惊呼，“姐姐你的腿好漂亮。” 化妆师站在容忱身侧，陈枫铭的手机屏幕就举在他旁边。 容忱闻声随意地瞥一眼，顿住，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陈枫铭把手机收回去后，他眼睛自然而然地从面前的化妆镜里寻找顾兮的身影。 她今天在里面穿了件酒红色毛衣，松松垮垮粗毛线，下面配了条黑色长款半身裙，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被黑色的打底裤包裹。 容忱收回目光，开口提醒，“活动要开始了，陈枫铭，你别忘了带顾兮去看场地。” 一出休息室，顾兮就问了wifi密码。 防止容忱和陈枫铭一会儿看图的时候回察觉，她要把早晨拍的图同步到手机里，然后全部删掉。 他们两个绕着活动场地转一圈，熟悉了场地和流程后，图也从相机全部同步到手机里。 陈枫铭把工作证塞给她，“拿着这个，走动方便点。” 她趁陈枫铭不注意，清空了相机内存卡，又仔细确认了两遍，这才安心地跟着他回到专属休息室。 化妆师化完妆后去了隔壁休息室。 只剩下容忱一个人在里面玩手机。 陈枫铭从桌上摆着的盒子里抽出块无糖口香糖，递给容忱。 容忱抬起头，皱眉往后一躲，“我都吃三块了。” 由于小奶狗人设的原因，化妆一般重点在他眼睛上做文章。 容忱本身眼睛大大圆圆，稍微下垂，自带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感，现在周围透出浅淡的红晕，像个和家长闹脾受委屈气的孩子。 看的顾兮忍不住心生感慨。 怪不得他今年都二十八了，还能勾得一群粉丝不管年龄大小，都嗷嗷大喊“姐姐什么都给你”“容容，看看妈妈吧”。 不得不说，容忱这张脸真是行走娱乐圈最大的外挂。 陈枫铭耐着心劝他，“保险起见，再吃一块，一会儿上台不能让其他人闻出一点味道。” “我就在家抽了一根，现在已经没有味道了。”说着，容忱哈了口气，“不信你闻一下。” 凑近了陈枫铭才想起自己来之前也抽了烟，根本闻不出来，他转头去看顾兮，“顾兮，来帮个忙，闻一下他嘴里还有没有烟味。” 顾兮一愣，指了指自己，有点不敢相信，“我？” 陈枫铭理所当然地说：“对，你闻一下就行。” 是了，他觉得自己和容忱有亲密关系，自然会来找她。 而且又说得这么简单，自己也不好再拒绝。 顾兮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 想起自己发微博时候的配文，什么想要变成口香糖。现在好了，虽然没有浑身带着容忱味道的程度，但可以近距离闻他嘴里的味道。 昨晚转发的那条锦鲤怕不是带毒。 容忱比她高很多，抱着臂，看着她，慢慢地笑起来。 顾兮被他看得浑身别扭，不适地移开目光，催促道：“快一点，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容忱收敛笑意，对着她缓缓地吹了口气，轻笑着说：“你跟陈枫铭说说，还有烟味吗？” 那口气吹得很轻，像阵风，在她心底旷日无波的湖水上，拂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漾开。 趁着自己脸没烧透之前，顾兮转头去看陈枫铭，“没，没有了。” 非但没有，还有一种清淡微凉的薄荷香味，呼出的那口气，带着他独特的体温，拂在脸上，微微发痒，一路痒到心上。 拍容忱的活动图，提前知道走位和流程，还戴着工作证还可以随意走动。 这对顾兮来说，简直像让出卷人直接参加考试一样。 趁着容忱还没上台，她开了相机连拍模式，绕着全场拍了一圈，仔细查看，按照场内的打光调整相机参数。 容忱穿着简单的白T恤，外面开襟套了件柠檬黄格子衬衫外套，简单清爽的打扮。 品牌定制的衬衫，故意做大了半个号，挂在身上有点空荡，衬得他身材清瘦提拔。 容忱刚上台，粉丝发出阵阵惊呼，周围人窃窃私语。 他眉清目秀，嘴角含笑，一副初长成的少年模样。 几年的时光在容忱身上流淌而过，几乎没留下痕迹。 “从此小说里的校草都有了脸。” “要是有这种校草我天天放学堵门递情书。” …… 顾兮拍着拍着照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容忱真是所有少女梦中初恋的实体化，包括曾经的自己。 这种日常向的发布会，规模小，流程简单。 主持人在一片少女尖叫起哄声中，越聊越嗨，问题也渐渐脱离了台本，变得私人化。 “女生身上什么类型的香水味会让你觉得心动？” 听到问题的瞬间，脑中忽地想起那股甜淡的水蜜桃香，容忱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笑了下，瞥了眼手里拿的香水，回答说：“薄荷啊柠檬啊，就那种很夏天的味道。” 主持人会意地接茬，“可巧了，我们最近刚推出夏日系列……” 这么明显的广告，可台下坐着的女孩们仍给足了面子，交头接耳地讨论结束的时候一定要去买。 顾兮看在眼里，心里滑过一声叹息。 自己以前又何尝不是这样？ 不知多久之前，一次采访中，容忱也被问到过差不多的问题，顾兮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水蜜桃味。 她信以为真，回去后从沐浴露到洗衣液都换成水蜜桃味，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脱饭后也没用过其他味道。 现在看来，他当时不过也是随口一说，却被她奉为金科玉律。 容忱又简单做了几个互动小游戏退场，主持人开始介绍品牌最近的活动。 他两步走下台，抬了抬眼，人群熙攘，容忱费了点劲，才在其中找到那抹酒红色。 顾兮正靠在墙角处休息，回看自己刚才拍的图。 图中人眉目疏朗，身姿倜傥。 正为自己拍出来的的图得意的时候，她一抬头，刚好撞进那双笑意满盈的漂亮眼睛里。 容忱像突然从图里走出来，下巴朝休息室的方向点了点。 顾兮本能地先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察觉，才悄悄地走过去。 上学那会儿，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小纸条都没有这么紧张。 顾兮却没注意到，观众席自始至终都有道目光在暗暗打量她。 容忱和顾兮互动的这一幕看在眼里，纪琳既心惊又后悔。 没想到这人和容忱关系这么好…… 早晨怎么就把她当成新来的站姐，还闲着没事去给她下马威呢？ 作者有话要说：仰天长啸，幸好有存稿！ 第14章 顾兮抱着相机进休息室的时候，化妆师刚给容忱卸完妆，见她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容忱正低头玩手机，抬眼看到她，笑了一下。 顾兮随手调出预览模式，递给相机容忱，“今天拍的全在这里了。” 容忱拿到手，先唔了一声，问：“我怎么记得上次没有这么重？” “在野外肯定不能带这么沉的镜头。” 容忱前后翻看。 其中有一张，他正示范自己平时怎么喷香水。 图中的容忱低着头，捏着瓶子喷在自己手腕处，表情认真而淡漠。 阳光透窗而入，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面部轮廓映照得近乎透明，光影错落中，有种能看到灵魂的错觉。 容忱盯着看了许久，转头对她说：“这张发给我。” 顾兮问：“现在？” “你不是有陈枫铭的微信号吗？直接发给他。” “我还没修呢。” “拍得这么好不用修啊。” 他嘴角扯出个自得的笑容，“再说了，我脸上也没有什么瑕疵。” 也就他这张脸，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又不招人反感。 “修图可不光是修瑕疵。”顾兮摇头，“我回去修好就给你。” 拿出来卖的图怎么能不修？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稍等一下，我找人送你。”容忱转头，打了个响指，“陈枫铭，你帮顾兮整理一下包，再安排个司机送她回去。” 陈枫铭闻言一顿，认命地起身，“我来我来。” 顾兮忙摆手，“我自己来就行。” 容忱转手把相机递给陈枫铭，回头对她笑笑，“相机太沉，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修图吧。” 顾兮只得道谢 陈枫铭接过，顺手塞进顾兮摊在桌子上的包里，“这种小事交给我就行。” 收拾好包，他拎着先出去找司机。 顾兮跟容忱道别以后才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了。 是刚才挤她的那个站姐。 “对不起。”纪琳在外面酝酿许久的情绪，说得很陈恳，“这次是容忱回来以后第一个公开的活动，我只想多出点图，没想到跟你产生了点摩擦。” 她笑容里有明显的讨好，弄得顾兮很奇怪。 挤人这种事情在明星行程里屡见不鲜，可争执只存在于当时，从没见过有人事后道歉。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纪琳继续说，“Hermès的Kelly出的新款还挺漂亮。以后容忱过生日，我们也应该给工作人员送点礼物。” 明星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多辛苦赚得又少，纪琳打算割肉送礼，息事宁人，还能趁机和容忱工作人员搞好关系。 可她却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也是站姐，还是圈子里出手最阔绰的站姐。 顾兮顿时恍然，懒得理会，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从没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纪琳有点恼，“哎你……” “顾兮……”陈枫铭风风火火地折返，满脸内疚，“我……我刚才放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虽然不懂这些，可那镜头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估摸着价格不低。 他双手捧着一个白色镜头，举到顾兮面前。 这可是她预定了半年才到的镜头，顾兮忙接过，认真检查，万幸只在边角磕出点瑕疵。 她松了口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内疚地道歉后，陈枫铭小心翼翼地跟在顾兮身后，护送她上车。 陈枫铭不懂这些，同为站姐的纪琳可懂。 她眼尖，在顾兮检查的时候，就认出这是赫赫有名的巨炮镜头。 Canon的经典款，官方报价就将近十万，由于产量少，现在更是有市无价。 怪不得自己刚才提到Kelly包，她无动于衷。 一到家，顾兮打开电脑，拷出今天的图，按照记忆快速挑出几张，开始修。 因为饭圈的喜好和容忱的人设，修他的图的时候，顾兮习惯偏白秀幼。 这次以防粉丝认出是恒姐的风格，也被容忱那几句夸奖鼓舞，她大胆地换了种修图方法。 摒弃了过度磨皮和美白，保留他皮肤的质感，再利用光影营造出氛围感。 容忱喜欢的那张，她修成黑白色，特地增加一些颗粒，加重图本身的剧情感。 满意地检查了好几遍，顾兮才给陈枫铭发了过去。 收到图后，陈枫铭先给她转账，过了好一会儿，又说：“今天的图容忱很喜欢。” 看着金额和夸奖，顾兮忍不住感慨，给容忱拍图可比当站姐合算多了。 全场随便拍，不用担心查相机，还有休息室和司机接送。 最重要的是甲方长得好看又懂欣赏。 顾兮上了自己的站子号，容忱工作室的微博号发了她刚修好的那组图。 她例行转发表白，迫不及待地切小号，看粉丝的转评。 不少人夸今天图拍得很有感觉，更多的人却提出了质疑。 ——这款香水的定位是夏日清新风格，工作室能不能好好了解一下再发图啊。 ——官博不是给你搞艺术创作的，要符合他的定位和品牌形象才行，这都要粉丝教？ …… 顾兮原本兴奋的心瞬间有些被打击。 这次甲方可不只容忱一个人。 这时微信进来几条消息，蒋心若跟她确认明天成人礼的时间和地址。 做自由摄像师，没有固定收入，顾兮这两年除了给杂志供图之外，偶尔也会接点拍照的外快。 林颂悦在整形医院工作，接触的人多，经常介绍有这类需求的客户给她。 蒋心若就是其中之一。 蒋心若正值青春年少，恨不得记录下自己的每分每秒。 她长得漂亮，给钱大方，人又好相处，对顾兮来说，是个近乎完美的客户。 所以蒋心若有拍摄需求的时候，只要有空，顾兮都会接。 就这样，她们从蒋心若的初中毕业典礼合作到高中毕业典礼。 这次要拍的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会。 电梯门开，蒋心若站在电梯外，甜甜地叫：“兮兮姐。” 她扎着半丸子头，穿了件白色公主裙，上面点缀着小草莓，少女的俏皮中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顾兮有点惊讶，“这是特地出来接我的？” 蒋心若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然后你陪我再等一个人。” 顾兮把手里拎的礼物盒递给她，“生日礼物。” 蒋心若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个拍立得，最新出的粉白款。 她十分惊喜，“哇”地一声接着去抱顾兮，“兮兮姐，你每次都能送到我心坎上。” 另一部电梯降到这层，“叮”的一声，门朝两边打开。 里面站了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写男女主的时候没卡，卡在若若这里了。 六一那天，妈妈给我发了个红包，说节日快乐，永远做妈妈的小朋友。 这可能也是我对若若的感情。 不管世事怎么变化，若若永远十八 第15章 蒋心若松开顾兮，软软地跟里面的人抱怨，“怎么这么久？” 看清来人，顾兮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回忆却纷繁地踏过脑海。 “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杨程奕迈步从中走出来，打量着她身边的顾兮，“这是你哪个姐姐来着？” “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蒋心若做着介绍，“这就是那个一直给我拍照的姐姐，叫顾兮。兮兮姐，这是我……哥，杨程奕。” 五六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蒋心若无心的调侃，却让顾兮更加忐忑不安。 她开口打招呼，“你好。” “你好，听若若提过好几次，总算见到了。”杨程奕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惊讶地跟蒋心若说，“好神奇，被你这么一说，我看着还真有点眼熟。” 蒋心若闻言，先瞪了他一眼，“就会鬼扯。” 顾兮先去一趟蒋心若为她准备的休息室，脱了外面羽绒服，放下背包，拿了相机，再去大厅。 蒋心若邀请了很多同学，十几岁的女孩男孩们身穿小礼服小西装，模仿大人的装扮，朝着自己理想的成人世界举杯。 穿过大半个厅，顾兮才找到蒋心若，正摆弄着她送的拍立得跟杨程奕拍照。 她一时犯难，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刚认识的时候听林颂悦八卦过蒋心若的身世，知道她父母不详，被一个豪门二世祖养身边。 只是她对这些豪门轶事并不感兴趣，也怕知道的多会让蒋心若觉得不适，只了解个大概。 没想到这个二世祖就是赫赫有名的杨程奕。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施施然走进一个人，所经之处，叫声连片。 蒋心若又惊又喜，扬声叫道：“容忱哥。” 杨程奕看着容忱愣了一下，转头问蒋心若，“你请的？” 蒋心若也有点不敢相信，“我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容忱哥真的会来。” 容忱人瘦又高，穿着短款皮衣，素着一张脸，穿梭在一群十七八岁正装打扮的少男少女间，看起来竟比他们还小几岁。 女孩子们看到梦中初恋出现在自己眼前，按捺不住少女心，四处搜罗纸笔要找容忱签名。 顾兮心里五味杂陈。 本以为脱饭以后，这一页也翻过去了，可现下，熟悉的情形还有熟悉的人，轻易地将她带回五年前，那个美梦幻灭的瞬间。 众目睽睽之下，容忱径直朝这边走来。 注意到顾兮，他不由讶异，“你也来了？” 顾兮突然失语，最近和容忱碰面的机会增多，不知道是命运的补偿还是另一种惩罚。 “我请兮兮姐来帮忙拍照。”蒋心若问，“容忱哥，你认识她啊？” 容忱点头，“她也帮我拍过几次照。” “这么巧。” 容忱转头看向顾兮，“是挺有缘分。” 顾兮正胡思乱想，听到这话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容忱，没想到他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间，余光瞥见凑到容忱身边的杨程奕，她心里一阵紧张，用拍照找角度当借口溜走。 刚才杨程奕看自己已经觉得眼熟，现在容忱又在场，多看几眼说不定就能记起来。 毕竟能在机场撞到他的人估计也不多…… 那边，杨程奕把容忱扯到角落，“若若什么时候这么大面子，能请的动你？” “我就是找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容忱拧了下眉心，“失踪那件事把我妈吓个半死，这部戏刚拍完她就住到了我家，还特地跟保姆学了煲汤，整天炖一些乱七八糟的补品给我喝。 我现在出门被经纪人管，回家被我妈管，过得比中学时候还惨。” 对此，杨程奕只深表同情。 蒋心若在大厅里游走，和同学朋友聊天玩闹跳舞玩游戏。 顾兮举着相机跟着她，专注地拍照。 蒋心若时不时地走过去给她送水、喂零食，请她坐下稍微休息。 容忱看在眼里，忍不住问杨程奕，“若若和顾兮很熟吗？” “挺熟的，这几年，若若很多重要场合都请她去拍。” 容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听他提及，杨程奕也看向顾兮。 妆容清淡，长发随意梳成马尾，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抱着相机不停地拍照——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杨程奕摸着下巴，“我今天第一次见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按理说，顾兮这种类型我不应该见过……” 容忱习以为常地轻嗤，“长得漂亮的你都眼熟。” 杨程奕笑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蒋心若的一个女同学死死地抓着签名本和马克笔，满眼仰慕地看着他，“容忱，我喜欢你好多年了，能帮我签个名吗？” 容忱收起和杨程奕聊天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直了身，温文尔雅地笑，“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有规定，私底下不能签名。” 杨程奕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转头努力憋笑。 女同学顿时垮了脸。 恰好一个服务生端着盘子路过，容忱随手从盘子上取过一杯香槟，“别不开心，我请你喝一杯。” 女同学简直要幸福晕了，万分珍贵地捧着那杯香槟走回去。 待人走远，杨程奕狂笑起来，“容忱啊容忱，你整天装那个叫什么小奶狗，累不累啊？” “累，但是没办法。”容忱说起来很头疼，“怎么请这么多人，本来还想出来透气，现在好了，跟外出工作有区别吗？” “工作赚钱，来这儿没钱还得往外送礼。” 杨程奕一语中的，容忱更加头疼。 他打算把带的礼物送出去，再随便找个借口脱身，偏偏在这时蒋心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容忱找着走两步，就要婉拒一个签名要求。 他有点无奈，顺嘴问路过的顾兮，“若若呢？” 顾兮也在找她，“有人好像看到她去楼上了。” 她今天来的任务就是跟拍蒋心若，结果给相机换电池的功夫，蒋心若就不见了。 容忱有些奇怪，“楼上？不是只包了一层吗？” 两个人搭电梯，往上找了两层楼都没有看到。 顾兮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走楼梯？” 容忱怀疑，“这里有电梯，还有人会走楼梯？” “反正就两层，走下去顺便找一找呗。” 楼梯间没有暖气和空调，打开门，冷风阵阵袭来，入鼻一股呛人的烟味。 顾兮捂着鼻子往后退，“还是走电梯吧。” “我怎么记得你是去丛林里都要带着烟的人。” “那不一样。” “你该不会讨厌吸二手烟，才去吸一手的吧？”容忱嘴上调侃她，往前走了两步，探头往下看，扬声喊道：“蒋心若！” 蒋心若正躲在楼梯间偷偷抽烟，听到叫声，猝不及防地手一抖，烟啪地掉到公主裙上，嗤地烧出一个大洞。 她抬头，看到来人，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容忱哥，你吓死我了。” 容忱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顾兮跟在他身后。 “干嘛呢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他看了一眼地上，皱起眉头，“抽烟？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蒋心若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低着头，“容忱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杨程奕。” “还用我说吗？他又不瞎。”容忱指了指她裙子上烧出来的洞。 蒋心若低头，瞬间慌了，努力想了想说：“那我就跟他说是你烧出来的。” “杨程奕教得可真好。”容忱惊诧地笑了，“幸好我带了个人，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看向顾兮。 在旁边看热闹的顾兮瞬间浑身一紧。 蒋心若先一步去拉顾兮的手，“兮兮姐是我请来的，肯定站在我这边。” “那可不一定。”容忱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挂着笑，“兮兮？” 他模仿蒋心若的叫法，“兮兮”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自觉地带了点宠溺的味道。 顾兮愣了一下，笑了笑，空着的那只手搭上心若的胳膊。 她到底站谁，一目了然。 容忱有点不敢相信，“顾兮，咱俩可是……” 顾兮无辜地耸了耸肩。 蒋心若得逞地笑，“所以容忱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好好好，我给你想办法。” 容忱很无奈，“你有没有带其他裙子换上？” “怕其他同学没穿小礼裙，我从家里带了好几条。”蒋心若又发愁，“可是突然换成其他的，杨程奕会不会觉得我不喜欢他给我订做的裙子啊？” 这也是个问题。 容忱思索了下，又问：“你有没有两条比较像的裙子？” 蒋心若想了想，“有。” “那就让顾兮和你一起换。”容忱当机立断，“就说你想和你兮兮姐穿姐妹装。” 顾兮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容忱点头，“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我说要加更，就过上了996的生活，不对不是996，我每晚十二点才下班 emmmmm怎么讲，还是比较惨的 第16章 “我就知道容忱哥肯定有办法。”蒋心若松了口气，又去央求顾兮，“兮兮姐，你帮帮我吧，就这一次。” 顾兮想了想，点头答应。 酒店里一个房间改成临时更衣室，供蒋心若休息、补妆、换衣服。 蒋心若哗啦一声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几套小礼裙。 她拎出两件姜黄色的小礼裙，在顾兮身上比了比，说：“兮兮姐，你高一点，腿又细，穿短款行吗？” “我都行。” “杨程奕请的化妆师在隔壁，我去叫她过来。”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顾兮翻过那条小礼裙，吊牌还没拆，是全新的。 她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面给自己化妆。 蒋心若坐在她旁边，拿了个气垫粉底补妆，闲聊，“兮兮姐，你十八岁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呀？” 顾兮一愣，回答说：“那个时候学习太忙，哪顾得上这些，生日就随便过一过。” 顾兮撒了个谎，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她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 那天录取通知书正好寄到家里。 爸爸去世早，她从小对妈妈言听计从，高考成绩出来，妈妈直接问她是报Q大还是Q财大。 所以录取结果下来，妈妈说什么都不接受这个擅自报考外地学校的女儿。 一整天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妈妈还冷冰冰地说：“兮兮，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做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以后离开家要学会一个人过生日。” 顾兮躲在被窝里，看容忱的剧当生日礼物，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那是她第一次忤逆妈妈的安排，擅自选择自己的未来。 她们两人换衣服的时候，容忱独自走回大厅。 所到之处自然引人侧目，他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温恬的笑。 杨程奕拿着杯香槟，左顾右盼，见他进来，问：“看没看到若若？” “和顾兮换姐妹装去了。” 杨程奕点头，有点惊讶，“那条裙子竟然舍得换下来，若若这么喜欢她？” 容忱但笑不语。 这时，临时搭的小舞台上的铃铛响了两声。 杨程奕专门请团队给蒋心若设计，布景要求极尽少女心。 大厅里搭了个精致华丽小舞台，上面又搭了个小的楼梯，门后通向临时更衣室。 每次门开之前，旁边的铃铛先响几声吸引人的注意力，确保蒋心若每次出场，都是众人中瞩目下的小公主。 这次铃铛响，出来的却不是蒋心若。 入目先是细长笔直的一双腿，泛着莹莹的光，脚踝纤细，蹬着细高跟鞋，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下楼梯。 一袭姜黄色礼裙堪堪及膝，她卷曲的长发全部拢到左边，一字肩的设计，露出右边侧脸精致，脖颈细长。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顾兮不太习惯，努力挤出个微笑，更显得她整个人如水般清透温柔。 容忱目光不自觉地流连在那双美腿上，忽地想起前两天那张美人鱼潜水图，眼睛微微眯起。 杨程奕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容忱，压低声音说：“没想到若若找的这个摄像师姐姐换了身衣服竟然这么出挑，啧，这双腿……” 容忱忍不住提醒，“少对人家品头论足。” 杨程奕敏感地嗅出不对，他们两人认识多年，也谈论过几次关于女人话题，可容忱从来没有今天这样排斥。 他转头打量着容忱，调侃式地笑，“你……对顾兮……不会吧？她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 容忱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来说说，我喜欢什么类型啊？” “你以前喜欢的那些不都是……”杨程奕想了一下，“很有个性的，反正不是顾兮这种温温柔柔的。” “温温柔柔？”容忱哑然失笑，“你可真看错了。” 杨程奕看他的眼神里有点奇怪。 顾兮耐心地陪蒋心若在场内游走。 杨程奕的好友宁扬嬉笑着凑上来，“若若，为了庆祝你成年，哥哥们今天教你玩牌。” 蒋心若一脸堤防，“说得这么好听，我看是你们缺人了，才会想到我。” “我们不缺人的时候也想若若，可你不是不会玩吗？”宁扬顺势看向她旁边的顾兮，“这位美女会打牌吗？一起玩玩？” 顾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蒋心若。 蒋心若眼睛一转，说：“行啊，不过怎么玩要听我的。” 宁扬刚才满场找人都没找到，现在蒋心若肯答应，他眼睛瞬间一亮，连声答应：“都听您的，寿星最大。” 蒋心若挽着顾兮，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兮兮姐，难得他们今天都听我的，你再陪我玩一会儿。” 顾兮只能点头。 宁扬带她们上楼，左拐右拐进了个房间，里面别有洞天，大约有正常房间的四倍大，点唱机、棋牌桌、游戏机一应俱全。 有两个人原本躺在沙发上玩Switch，见有人来，坐了起来。 蒋心若先跟顾兮介绍这几个人，都是杨程奕的那圈好友。 她又跟其他人介绍说：“顾兮，我今天的摄像师。” “兮兮啊。”宁扬自来熟地问，“会打牌吗？” “打牌多没意思啊。”蒋心若打断，拉着顾兮坐在沙发上，“我们来玩点别的。” “玩什么？” 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容忱和杨程奕。 杨程奕亲眼看着宁扬带走蒋心若，怕他教坏小女孩，说什么都要跟上来看看。 “正好又多了两个人。”蒋心若瞥了他们一眼，笑嘻嘻地说，“你们陪我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宁扬“切”了一声，“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去下面找你同学玩去。” 蒋心若眉头微蹙，有点委屈，“你刚才还说，寿星最大。” 既来之，则安之。 念在今天是蒋心若十八岁的生日，在场几个奔三的人只好坐下来陪她玩。 他们喊来服务生找出真心话大冒险的道具，重新添上酒。 各色的酒稀稀拉拉地摆了一桌，酒气浮上来，闻得人熏熏然。 容忱眼疾手快，从中捞起道具纸牌，“我负责给你们发牌。” 杨程奕换了个位置，坐到蒋心若旁边，这时出声调侃，“容忱，今天怎么这么玩不起？不会是因为……”说着拿眼睛往顾兮那边看。 几个男人看看容忱，又看看顾兮，心照不宣地发出一声哄笑。 顾兮摸不清状况，瞬间坐立难安。 容忱正低头洗牌，薄薄的纸牌在他手里翻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淡笑着说：“从小到大玩游戏你每次都输，我看腻了，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顾兮倏地抬头看向容忱。 酒过半晌，几个人换了位置，胡乱坐，容忱几次挪让后，正好坐到她对面。 在这种场合，他三分怡然，五分嬉笑，显得游刃有余。 顾兮忽然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在场几个男人都了解杨程奕游戏黑洞的属性，纷纷拍掌而笑。 杨程奕往上撸了撸袖子，“来来来，今天我还就不信了。” 结果几轮下来那张标着红心的牌都落到他手里。 杨程奕的情史在圈内不算秘密，在座的人大多和他认识多年，熟到不能再熟，几轮玩下来，都有点兴味索然。 只有蒋心若被逗得咯咯笑。 宁扬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最后两轮，玩完咱们就撤。” 新一轮开始，容忱洗好牌，每个人从他手里抽一张。 发牌到顾兮这里，她当惯看客，懒洋洋地用两根手指去夹，却没成功。 顾兮抬头，容忱冲着她挑了下眉，原来是他在那边用力捏着，阻止她抽出来。 她以为容忱逗她玩，稍微使了点劲，抽出那张牌，翻过来。 正中红心。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写甜甜的恋爱戏码啊 第17章 她以为容忱逗她玩，稍微使了点劲，抽出那张牌，翻过来。 正中红心。 顾兮一下子懵了，纸牌没有重量，从手里滑落在地，抬起头，容忱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刚才是在帮自己…… 换了人，宁扬又来了兴致，捡起牌扔在桌子中央，拿酒杯磕着桌面，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顾兮略一思索，“真心话吧。” 容忱递来问题的签筒，顾兮这次学乖了，先用眼神询问他。 后者轻轻地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也没看过里面的问题。 顾兮破罐子破摔，随便抽了一根，直接递给他。 容忱低头看了眼问题签，笑了一下，伸手扔回签筒。 顾兮陷坐在软质沙发里，仰头看着他，有点紧张。 不知谁打开房间的霓虹灯，七色的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容忱对顾兮笑了笑，笑容在红色的光晕里显得有些妖冶。 他开口：“迄今为止，为别人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顾兮捞起面前最近的酒杯，喝了一口。 身边起哄催促一声连着一声，灯光闪烁不定，宁扬开了瓶香槟，嘭的一声溅出水汽四散。 这片混乱气氛中，顾兮也开始头脑发晕，“发着高烧，一周之内追着一个人飞了三个国家。” 在当事人面前，她说话的时候努力故作轻松，声音却止不住发颤。 这话一出重新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看不出来啊。”宁扬率先吹起口哨，“我说你男朋友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一时冲动把曾经的真心拿出来，供别人酒后消遣，顾兮这时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追了三个国家都没追到？”蒋心若也出声替她不平，“这人也太铁石心肠了吧？” 顾兮喝了口酒，报以苦涩的笑容。 “值得吗？” 这次开口的是容忱。 回答问题的时候，顾兮故意避开不看他。 容忱此时坐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姿态闲适地看着她，仿佛在听一个还不错的故事。 顾兮放下酒杯，脑子里乱哄哄的。 林颂悦曾经问她后不后悔，她说自己做出的决定从不后悔。 可没想到有一天经竟然被容忱当面问，值得吗？ 记忆在这一刻清晰得如同刀刃。 她烧到浑身无力，在机场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地追着拍他，结果一个转身不小心撞到要去贵宾待机室找他的杨程奕。 值得吗？ 酒气从胃里翻涌上来，顾兮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傻，当然觉得值，现在回忆起来挺不值的。” 说这话时，她不动声色观察对面人脸上的表情。 容忱随手把玩着纸牌，正好这时杨程奕凑近他说了几句话，他侧耳过去听。 他们这群富家公子出来玩，就图听个新鲜，眼见着顾兮开始认真，宁扬出来打哈哈，“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渣男，是不是？” “对。”顾兮被这句话点醒，展颜一笑。 她对容忱不算男女之情，当年满腔孤勇也算心甘情愿，现在被回忆重新催生的怨气太过莫名其妙。 照片也拍了，蒋心若的忙也都帮了，今天就算功德圆满。 顾兮顺势站起身，说：“现在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这才几点啊，我们今天还打算通宵呢。”蒋心若懒懒地倚在杨程奕旁边，拉了拉她的裙角，撒娇，“兮兮姐，你再玩一会儿吧。” “饶了我吧，年纪大了实在熬不动了。”顾兮回身，摸了摸她的头，“我先回去修图，你们这边一结束能发朋友圈。”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蒋心若坐起来， “我找司机送你吧。” “不用……”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兮本想说自己打车就行，现在奇怪地看向容忱。 容忱拿着衣服也站起来，微微一笑，“明天我还有点事，也该走了，顺便送顾兮回去。” 蒋心若一时犹豫，“会不会太麻烦……” 毕竟她可没胆量安排容忱当司机。 杨程奕原本在一旁看戏，这时忍不住开口拆台，“容忱，今天你没开车吧？” “你不是开了吗？”容忱浅笑着，又补了句，“你今晚喝了不少，我先帮你开走，改天还你。” 说完，他顺手拉了顾兮一把，“愣着干嘛，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兮也不好再下容忱的面子，只能跟上。 顾兮换完衣服，走出更衣室，容忱正站在不远处等她。 他靠墙而立，单手拨弄手机。 顾兮忽地想起这么多年在机场、在场馆门外、在各种知名不知名的地方，自己挤在密不透风的人群里，胳膊上挂着和别人推搡出来的青紫，身上蹭着从地上扬起来的尘土。 那时她却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努力举着相机，焦急地等容忱的出现。 如今看着他在等自己，那股熟悉的得意感又往上冒，糅杂了刚才的复杂情绪，在心底纠结成一团。 抬头看到她，容忱站直了身子，言简意赅地说：“走。” 下到负二层停车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过来，问他：“杨总都打好招呼了，您要开哪辆？” 容忱想也不想直接说：“就他最新提的那辆吧。” 工作人员点头，带他们到一辆跑车旁边，恭敬地递上车钥匙。 跑车通体雪白，看出有专人定期打理，整个车身熠熠发光。 容忱开门，上车，开火，发动，一气呵成。 顾兮上车之前，特地看了眼车前的logo，有点像幽灵，车库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点诡异。 容忱看了一遍车内的情况，“估计提完以后扔在这儿都没开过吧。” 顾兮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容忱无所谓地说：“要不是他知道消息比我早一点，这就是我的车了。” 顾兮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几年不见，容忱已经跟这种级别的富二代混到这么熟了吗？ 车平稳地开出酒店，提示音一直滴滴滴地响。 容忱轻声提醒，“安全带。” 顾兮这才回过神，转过身去扯安全带。 这一动作，身体往容忱这边凑近了点，她换回自己的衣服，酒气稍微散去，身上又带着熟悉的水蜜桃味，很淡却很甜。 容忱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前几天加班，整理了一下前面的情节 修了一下文，有兴趣阔以回去看一下，也不影响后面 第18章 顾兮系好安全带，报出自己的地址。 很少有机会自己开车，容忱找导航，看到显示的距离，忍不住说：“住得有点偏啊。” “住机场附近比较方便。”顾兮顿了顿，说，“路程远太麻烦，我自己叫车回去就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忱发动起车，“就是因为太方便，你才能发着高烧还跟人跑三个国家。” 顾兮有片刻的错愕，继而轻笑一声，“你说得对。” 她最初选择住机场附近也确实是因为这个。 大学时候跟行程经常日夜奔波，住宿舍很不方便，出来租房子的时候特地选在机场附近，就是打算容忱突然有行程飞外地，自己能够立刻去机场跟拍。 当时的自己世界里只有容忱，其他的事情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他，为他可以二十四小时待命。 后来她毕业做摄像，同样需要经常出国，正好这边的房子又空出来，她重新租住回去。 容忱听到这声笑，侧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车平稳地驶出地下停车场，顾兮今晚喝了好几杯，有点倦了，窝在座位上，闭上眼。 容忱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说：“你这业务范围挺广，听说若若毕业典礼你都去。” “毕竟要靠拍照赚钱。”说话间，顾兮不由地睁眼看向他。 冬天的夜晚，路灯开得少。 车一路飞驰，灯光明暗交替地打在容忱脸上，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他笑了一下，眉宇间带了点痞气，“那你不如来拍我。” 当初为了容忱学摄影，后面几年又满世界跟行程出图，现在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太好笑。 顾兮没忍住，笑了一声。 “有这么好笑吗？”容忱又觉得奇怪，“我怎么记得你不喜欢笑？” 顾兮慢慢收住笑容，唇角却仍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此一时彼一时。” 他瞟了她一眼，“你不要笑，我出价可比若若高多了。” 这倒是真的。 毕竟在别人的车上，顾兮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含糊地说：“拍照这事，讲究个缘分。” 容忱轻笑一声，语气带了点戏谑，“跟若若只谈钱，到我这里就要讲缘分了？” 顾兮愣了愣，说“那不一样。” 容忱笑笑，没继续勉强。 杨程奕新提的这辆车太打眼，到小区门口，顾兮说什么也不让容忱接着往里送。 容忱停稳，开车锁。 “谢谢，今晚麻烦了。”顾兮转身就要开门下车。 “等等。”容忱拿过手机，点了两下，递到她面前，言简意赅地说，“加一下，到家说一声。” 屏幕上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顾兮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他的脸上，有些不敢相信。 上次要她扫码加好友还是路上遇到的微商，现在面前的人换成容忱，莫名地有种喜剧感。 容忱晃了晃手机，“若若临走前特地嘱咐，一定要平安送你到家。” 顾兮愣愣地掏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下车，下楼，开灯。 “啪”的一声，客厅里光线强得有点晃眼。 看着室内熟悉的一切，顾兮这才从今晚的声色犬马中回归现实。 自己刚刚是加了曾经最不敢想的微信好友？ 还是容忱主动提出来的？ 然后自己还犹豫了半天？ 说出去恐怕会被当成臆想症。 申请很快通过，顾兮点开对话框，简短地发了两个字——【到了】。 容忱很快回复——【我提的事情，好好考虑】。 她犹豫了半天，回复了个【嗯】。 顾兮点开容忱的朋友圈，空白一片，估计对她这个分组不可见。 也是，他们这些明星做事谨慎，野外两天过后都要找她签保密协议。 顾兮打开电脑，集中精力修今晚的图。 从今晚拍的图中挑出几张不错的，快速修好发给蒋心若。 蒋心若收到后一连发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嘴甜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后，给她发了个红包。 顾兮打开，比谈好的价钱多了一倍。 她不好再转回去，提议说：“那我再给你多修十几张吧。” 蒋心若连声道谢。 等待发邮件的时候，不常用的那只手机响了两下提示音，顾兮从床上捞到自己面前。 站姐的微信号来了信息，说是找到了新的前线人选。 这个女孩刚上大二，高中开始喜欢容忱，为了他特地报考E市的学校，租借相机跟活动，拍过几次照。 这个经历太过熟悉。 顾兮叹了口气，又是个一见容忱误青春的少女。 朋友同时发来那个人的微信号，顾兮用站姐的那个微信号加上后，聊了两句，感觉还不错，就约时间见面。 趁着PS还开着，她修了一组容忱那天上班的图发微博。 娴熟地配上土味情话【哥哥简单的两步，一下子走进我心里】。 点了发送键，顾兮越看越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笑。 在容忱面前冷淡成那样，转头在网上却对他疯狂吹嘘表白。 次日，顾兮按照约定去咖啡馆见那个小粉丝。 小粉丝叫赵婧婧，长相清秀，一副乖巧高中生的打扮。 顾兮用日常作为聊天切入点，意外发现不仅喜欢容忱的经历相似，她俩还是老乡加校友，不过赵婧婧读的文学专业，她读的则是财会专业。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容忱相关的话题还没说上几句，已经从大学选修课老师聊到家乡新建设的一处景点。 顾兮喝了口咖啡，暗暗地松了口气。 来之前还担心聊到容忱的话题，自己的态度会暴露脱饭多年的事情。 闲聊完开始谈正事，顾兮来之前看过赵婧婧拍的图，感觉有点潜力。 她开门见山地说，“Timeless是我全部的心血，在饭圈也有很大影响力，可我现在没什么精力经营，又舍不得关掉，想请个前线来帮我。” “我身体是没问题，就是担心技术不好，会拉低站子的质量。” “一步一步来嘛，我刚开始拍得也不好。”顾兮鼓励她，“你只管拍，只要不是糊得很厉害，我都能给你修回来。” 有了保底，赵婧婧也安心了，“既然恒姐这么相信我，那我就试试。” 顾兮从包里拿出两份协议书，把其中的一份推到对面。 赵婧婧社会经验少，看到合同，有点紧张，“这么正式？” 顾兮解释，“先把条款什么的都列清楚，以后做起事情来，你放心我也安心。” 这招她还是从容忱那里学来的。 丛林几天的偶遇，容忱都要和她签保密协议，顾兮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考虑到雇前线是长期合作，应该事先签个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上来放存稿的时候竟然看到收藏过百，卑微作者在线撒花 其实这次回来，心态跟写挂爱的时候差不多，早就做好一个人单机写完的准备 总之谢谢大家的收藏，送个小剧场 ﹋﹏﹋﹏﹋﹏﹋※小剧场分割线※﹋﹏﹋﹏﹋﹏﹋﹏ 两部戏中间好不容易空出半个月，容忱决定好好陪老婆。 没想到在家生活太滋润了，几天下来胖了一圈。 为了给下一部戏做准备，容忱只能吃绿叶青菜。 顾兮则在对面牛排炸鸡烧烤，好不快哉。 容忱抗议，“老婆，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顾兮装作不解地眨眨眼：“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沙拉，哪里残忍了？” 什么亲自下厨？不就清水煮熟然后用油醋汁拌一拌…… 容忱苦着脸：“光吃草不说还要产奶，怪不得人家都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第19章 到了科技城，顾兮先请导购拿出自己现在用的那个型号，递给赵婧婧。 赵婧婧试着举了一会儿，就揉手腕说太沉了。 顾兮先给她买低端系列，配了三个镜头，还加三脚架稳定器。 这一下就花出去十万多。 赵婧婧听着总价不好意思地看向顾兮，后者则面不改色地刷卡。 结完账，顾兮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你先用着，等适应这个重量再换更好的。” “谢谢恒姐。”赵婧婧从袋子里掏出单据，奇怪地说：“不是先拍机场吗？那用不到长焦镜头，以前我都是挤到前面，直接用手机拍” “机场人太多，不是每次都能挤到他旁边的，就算能，也尽量不要用镜头直接往人脸上怼。” “大家都这样。” 顾兮认真地说：“都这样也不好。” 赵婧婧不由地感慨，“恒姐对容忱是真爱啊。” 顾兮却说：“也不光是爱。” 更多的是尊重。 以前在饭圈，站姐们只顾追行程出图，借着爱的名义，打着拍出好图的旗号，不管不顾地往前挤，怼着脸拍。 脱饭后，才发现这些对人有多么不尊重。 这么一想容忱也挺可怜，连最基本的尊重都能被人当成深爱。 顾兮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回头我把容忱的行程，和买票方式什么的都发给你，你再练练就可以开始跟行程了。” 赵婧婧仔细地听着，脸上写满了期待和不安。 顾兮站定，认真地说：“以后容忱和Timeless就麻烦你了。” 赵婧婧郑重地点头，“恒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顾兮欣慰地“嗯”了一声。 她也要开始努力，忘记这段跌宕的日子，做一个单纯的站姐，认真培养赵婧婧，等时间合适就把站子转手给她。 E市春初，风依然冷冽。 容忱官宣了本一线杂志的开季封。 品牌方上来就给容忱推这种分量的杂志，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开卖那天，杂志社设置五万的库存，不到五秒就切了。 饶是顾兮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为粉丝的购买力咂舌。 超话里瞬间被晒单刷屏，她也晒出自己卡着点下单的3344本。 【一生一世太短，Timeless要生生世世都陪着哥哥。】 山盟海誓随便打出来，随意发出去。 现在的深情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 ----- 容忱和杨程奕从小一起长大，出入跟自己家一样随意。 杨程奕名下这套房子在独栋别墅区，门禁森严，到了门口，容忱探了探头，门卫立马放行。 接着要出国，容忱把钥匙搁在客厅茶几上，转身就要走。 “大明星，来都来了，不坐坐？”杨程奕从楼梯上走下来，穿着宝蓝色睡袍，懒懒散散的。 “经纪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容忱跟他解释，“我这就要出国，拍个广告。” “现在去机场？” “嗯。” “那正好，顺路送若若去顾兮家。” 容忱确认一遍，“顾兮？” “若若生日那天你还主动送人回家，别跟我说这马上就忘了？” “那倒没有。”容忱答应说，“成，我在外面等若若。” 蒋心若很快就收拾好，下楼，上车，嘟囔着抱怨，“杨程奕太懒了，哪能麻烦你送我。” 容忱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反正也顺路” 陈枫铭问：“去哪里？” “去顾兮家。”一说起来，容忱才发现刚过没两天，自己已经忘了顾兮家住哪里了。 他刚想问蒋心若，陈枫铭了然地点头说：“我知道。” 容忱不由地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我爸妈去泰国旅游，在那里出了点意外，顾兮正好也在泰国，就请她帮个忙，我爸妈要了她的地址，想回家以后寄点礼物。” 容忱有点诧异，“她肯帮忙？” “顾兮人特别好，知道以后直接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兮兮姐一直这样啊。”蒋心若这时也插进一句，“上次杨程奕有个会议突然需要记录，临时抓不到摄像，我跟兮兮姐一说，她马上过来帮忙。” 容忱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越来越奇怪。 从相识开始，顾兮面对他，一直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他本来还以为她性格淡漠，现在看来并不是。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两个顾兮，一个冷淡拒绝自己示好，一个热络地帮助其他人。 想到这里，容忱更加疑惑。 车停在楼下，蒋心若跟容忱道谢后刚要下车，他看了看时间，跟着打开车门，说：“我跟你一块上去。” 蒋心若说晚上要来看样片，等着杨程奕来送，时间还有很久。 顾兮早早地准备好甜品放到冰箱，不紧不慢地开始洗水果。 这时快递打来电话，问在家不在家。 她回答说在家，挂了电话才开始回忆最近买了什么东西。 快递小哥就在附近，很快就到。 收件人那栏写的是恒姐，她才想起来，是容忱刚拍的那本杂志。 大批量的杂志先运到合作的仓库，顾兮又让那边负责人寄过几本，她先看一下杂志内页，再计划这三千多本怎么该推广宣传。 顾兮刚撕开快递包装，敲门又响了。 没想到蒋心若到的这么早，顾兮匆忙跑过去打开门，顺手把杂志塞进玄关的鞋柜里。 蒋心若笑着打招呼，“兮兮姐，我过来看写真样片。” “这么快啊。”顾兮眼睛飘向她的身后，笑容一僵，“你怎么来了？” “陪若若上来，顺便打个招呼。”容忱提醒说，“你们这层楼声控灯坏了。” 顾兮习以为常，“坏很久了。” 她租的房子年岁很久，设计不太合理，玄关是一条短而窄的短廊，只容一人通过。 顾兮稍微侧身，让蒋心若先进去。 容忱跟着往里走了两步，腿不小心碰到凸出来的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往下滑了滑，他本能地伸手接住，往里推了几下。 刚才胡乱塞进去的杂志由于失重，一本接着一本砸落在地。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随着杂志落地的啪啪声断开，顾兮惊呼一声，蹲下，慌乱地捡。 封面上，容忱那张俊脸正对着自己温柔地笑。 头顶又传来一声轻笑，她恨不得就地找道缝钻进去，消失在容忱眼前，从此江湖不见，也好过在他面前颜面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容忱：她是不是暗恋我？(*^▽^*) 恭喜您，离火葬场又进一步 第20章 蒋心若听到响声，走过来问：“什么东西掉了？” 顾兮手一抖，没拿稳，刚才捡起来的杂志又往下掉。 容忱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歪头，对顾兮身后蒋心若解释，“没事，我不小心碰掉两本书。” 蒋心若“哦”了一声，“不就两本书嘛，干嘛都站在门口？” 容忱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顾兮，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说：“不一样，这么喜欢的书可得好好保存。” 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密语，入耳发烫。 顾兮抱着杂志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印着他脸的那面紧贴在她的胸口，仿佛被她过快的心跳传染，杂志外面包的那层塑料膜也跟着哗哗作响。 容忱嘴角的笑意一直延续到去机场的路上。 陈枫铭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次，忍不住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容忱看向窗外，悠悠然地说：“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顾兮这人还挺有意思。” 陈枫铭一直以为他俩关系亲密，本能地反问：“你竟然才发现？” 容忱唇边笑意一僵，没好气地提醒说：“专心开你的车。” 顾兮今天明显不在状态，原本蒋心若早到，她没来得及准备，系加上被容忱搅乱心神，匆忙找出来的几套样片，都不是自己满意的作品。 她挨个打开文件夹，漫无目的地搜寻。 蒋心若剥了根香蕉，坐在她旁边，安抚说：“不要急，其实不看也没关系，我相信兮兮姐的技术。” “哪能每次靠你信任。” 越急越没头绪，看到个没打开的文件夹，标着“R”，她想也没想直接点开。 容忱的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是她前几天刚拍的图。 蒋心若惊讶地叫，“咦，容忱哥……” 尾音未落，顾兮“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 蒋心若吓得浑身一抖，手上的香蕉从中间断开，摔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四处找纸巾，“对不起啊兮兮姐，我不小心的。” 越急越错，越错越急。 顾兮找来扫帚，心如死灰地扫着香蕉残骸。 蒋心若抱着抱枕，忐忑不安地观察她的表情，试探着开口问：“兮兮姐，你……喜欢容忱哥啊？” 顾兮下意识地摇头。 “哎呦，跟我你还不好意思。”蒋心若笑得很贼，“那你为什么专门给他建了一个文件夹，我都没这个待遇。” “……” 事已至此，再否认只会被当成欲盖弥彰。 顾兮轻轻地“嗯”了一声，倏地抬头，认真地叮嘱，“若若，你可别跟容忱说。”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蒋心若点头答应，以为她不好意思，安慰说，“兮兮姐，我特别理解你，从小到大，我有很多同学都喜欢容忱哥。” 说起来她又叹气，“可是喜欢这样的人太累，追到手也很困难……” “你误会了。”顾兮笑了一下，“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蒋心若年纪小，家境好，喜欢上什么理所当然地想要拥有。 可顾兮不一样。 不管是之前疯狂追随的岁月，还是现在和他私下有接触的日子，她一直很有自知之名，从来没有过得到容忱的想法。 几天后，顾兮从硬盘里找到那套图，打包给蒋心若发过去。 蒋心若看了以后很喜欢，立刻转定金，正式定下春日旅拍的事。 林颂悦的医院安排医生出国培训，一大早的飞机，她图方便，提前一天借住进顾兮家。 林颂悦撕开一包薯片，跟她闲聊，“昨天蒋心若来我们医院的时候，特别开心地跟我说，早就想跟你外出旅拍，以前你工作太忙没机会。” 顾兮紧张地问：“你没跟她说别的什么吧？” 林颂悦被她问的莫名其妙，“我能说什么啊？” “比如我以前给容忱当站姐的事。” “我没事跟她说这个干嘛。”林颂悦盯着她，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顾兮思索了一下，现在她和容忱的交集属于保密协议之外，应该可以跟林颂悦说。 “蒋心若认识容忱。” 林颂悦吓了一跳，“那你和他？” 再多说怕她担心，也怕节外生枝，顾兮摇了摇头，“我和他当然不会有什么。” 正好有电话拨进来，前几天顾兮谈的杂志推广，中介确定下来通知她择日签定合同。 林颂悦顺着听到的通话内容，问：“那三千多本杂志你怎么处理的？” “准备送机场贵宾室和免税店。” 顾兮看过内页，一线时尚杂志内容高端，受众层次也比较高，线下铺到这两个地方比较合适。 林颂悦有点惊讶，“这俩地方可不好送进去。” “我找了中介公司，他们去跟机场谈的。” “花了不少钱吧。” 顾兮“嗯”了一声，“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这种，中介他们有经验，花钱能确保万无一失。” “上个站姐走的时候把赚的钱留下了？” “留了一百万。”顾兮解释，“我当年也留了一百万给她。” “大学学的通货膨胀都还给老师了？”林颂悦皱眉，“四年前的一百万和现在的一百万能一样？她这几年赚的绝对是这个的几倍。” “我刚接回站子，以后还有用着她的地方，懒得计较了。” “既肯花心思又肯花钱，你这种站姐回去继续经营站子，容忱饭圈真应该烧高香。”林颂悦又问，“就是她给你找的那个小站姐？好带吗？” “很好带，还特别努力，我指导她几次，又给她寄了几本摄影书，最近拍出来的图进步很大，再带几个月应该就差不多。”说着赵婧婧，顾兮忍不住问，“我当年也是这样吗？” 林颂悦轻笑一声，“你当年可没有人给买相机，也没有人一个月出一两万的供你天南海北的跑。” 顾兮点头，“也对。” 妈妈当年给的生活费低，勉强够吃穿用度，剩下所有的额外支出，都需要她打工来实现。 现在回想起来，能攒够买相机追行程的钱，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真的有无穷潜力。 “我还记得大学刚入学的时候，你自我介绍说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林颂悦回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一转眼，你都快走遍整个世界了。” 顾兮听着，也忍不住心生感慨，“是啊，以前我出小区我妈都不放心，要不是我报了外地的学校，这辈子可能也就那样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点感激容忱。 她这短短的二十六年的人生，前半平庸安逸，后半四海游历，容忱恐怕不知道，他当年在海边不经意的一笑，改变了一个女孩人生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点击收藏评论还有营养液~~~ 我今天才知道怎么在后台看营养液【山顶洞人拨号上网实锤】 ------------------------------------ 谢谢读者“夏日”投喂的营养液~ 第21章 顾兮拟好方案发给蒋心若，她还要跟杨程奕商量。 方案前前后后改了半个月，最后回到顾兮手上，已经面目全非。 顾兮看了个开头，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终点站改成了I市下属的一个小镇。 她奇怪地问：“这是？” “容忱哥那个时间在那里有拍摄工作。” 心头微动，顾兮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往前翻了两页。 蒋心若八卦兮兮地凑到她眼前，问：“兮兮姐，又能见容忱哥了，是不是特别开心啊？” 顾兮一时失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容忱的感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 她抬头，问：“你不会因为我特地加了这一站吧？” “这是杨程奕加的。”蒋心若习以为常地解释，“前面那几个也是他朋友在的地方，我们这一路，别的不说，食宿是不用担心了。” 顾兮又往前翻，很多地方甚至细致到哪天的哪个时间去哪个景点。 她想起幼时妈妈贴在房门里的每日计划表，一举一动都被安排好。 顾兮瞬间有点呼吸困难，“需要这么细吗？” “可是出远门，不这样的话，杨程奕不放心。”蒋心若问，“兮兮姐，你觉得麻烦？” “我倒没事，怕你玩得不尽兴。”顾兮收起那份方案。 客户就是上帝，再说安排的这么详细，反倒省了她不少时间。 顾兮和蒋心若顺着定好的路线，一路南下，每个地方招待她们的人，个个非富即贵。 到达I市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这段时间，她们两个行在路上，难免舟车劳顿。 杨程奕把容忱安排在终点站，一定特别信任他。 顾兮忍不住感慨，在娱乐圈里，每个屹立不倒的明星的背后，都有强大的资本力量支撑。 两个人刚下飞机，杨程奕打来电话。 接她们的人还没到，蒋心若面对大包小包的行李很是头疼。 这时要空出手接电话，她有点不耐烦，“我就坐个飞机还能有什么事啊……啊？你说什么？容忱哥出事了？” “兮兮姐。”蒋心若慌张地看向旁边的顾兮，把手机递过去，“杨程奕要跟你说。” 顾兮也吓到了，握住手机，举至耳畔，开口，“杨总？” “兮兮啊，容忱那边出了点事，这几天可能顾不上你和若若，你多费点心，帮我照顾照顾她。” 顾兮忙说：“您说的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 “你们女孩子住酒店里注意安全，睡前仔细检查检查，若若粗心，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若若这边有我。” 杨程奕又叮嘱了很多，顾兮一一答应下， 手机还回蒋心若手上，她锲而不舍地追问：“为什么只跟兮兮姐说……容忱哥出什么事了啊……干嘛总说我只会添乱……” 容忱派来接的小助理赶到，跟她们打过招呼道过歉后，往车上搬行李箱。 一上车，蒋心若抓着前面的座位，问：“容忱哥出什么事了？” 小助理思索了一下，如实回答，“容忱一开始住的房间里发现有针孔摄像头……” “针孔摄像头？”蒋心若吓得一哆嗦，问：“容忱哥没事吧？” “目前没事，就是换了个酒店，小镇条件有限，蒋小姐——” 小助理往后看了眼顾兮，“——和顾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兮点头表示理解，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蒋心若松了口气，抱怨说，“报警了吗？装摄像头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报警了也找到了。”小助理回答说，“是个粉丝，所以不好处理，现在他们开会商量该怎么办。” 蒋心若很不理解，“这是粉丝还是仇人啊？” 从听到针孔摄像头开始，顾兮就隐约猜到了答案。 蒋心若未涉饭圈，不懂现在的粉丝有多疯狂。 这种疯狂像把利刃，既助人也伤人。 很多粉丝在疯狂保护他的同时又忍不住想侵|犯他。 矛盾却又合理。 想到这里，顾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到酒店，顾兮先把蒋心若和自己的房间检查一遍，确定上上下下边边角角都没问题后，才放心地进浴室洗澡。 头发吹到半干，顾兮拿起手机想上微博看看。 屏幕上满是未接来电和语音通话的提醒，都来自赵婧婧。 顾兮忙拨回去。 “恒姐，我错了。” 顾兮不由地一愣，心里瞬间滑过一个不好的猜测，“你不要告诉我，容忱房间的针孔摄像头跟你有关系？” “连你都知道了？”赵婧婧心如死灰，“这下我完了。” 刚才受的惊吓还留在心头，顾兮深吸一口气，“赵婧婧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赵婧婧社会经验少，被她一句话轻易说哭，“不是我，是纪琳，我是被骗过来的。” “纪琳是谁？容忱在I市是她跟你说的？” 容忱这次是非公开拍摄，提前没透露一点风声，瞒过了黄牛和票务，如果不认识蒋心若，顾兮也不会知道。 “一个站姐，她是I市本地人，认识那家宾馆的工作人员，提前知道容忱这几天会去那里拍摄。”赵婧婧声突然音提高，“她一开始光跟我说要去跟行程，没想到她竟然在房间里安了摄像头。”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千万不要涉及到容忱的私生活。” 顾兮口气严厉，“你倒好，这两样都犯了，这让我怎么保你？” “我一直记着呢。”赵婧婧也很委屈，“可纪琳对我一直挺好，我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顾兮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恒姐，我知道错了。”赵婧婧抽噎着，“容忱那边报了警，抓了纪琳做笔录，我怕她会推给我，她很厉害，我玩不过她的。”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赵婧婧明显被吓坏，不管顾兮说什么，只会道歉认错。 拳拳打在棉花上，顾兮冷静下来，问：“你现在在哪里？” “E市机场。” “闯了这么大祸，跑得倒挺快。”顾兮语气严肃，“这么晚了你别往学校赶，先在旁边酒店先住一晚上。” 赵婧婧又哭起来，“恒姐，我就知道还是你好。” “我现在不在E市，你这几天在学校好好上课，其他的先不要管，等我回去。” 赵婧婧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应好，哀求道：“恒姐，你一定要救我。” 没有继续安抚她的心情，顾兮直接切断语音通话。 这次受到伤害的人是容忱，他现在人还不知道怎么样。 赵婧婧竟然哭着打电话要她去救？ 可真有意思。 顾兮打开自己的站姐微信，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对方发来赵婧婧的联系方式。 敲字的时候输入法发出哒哒的声音。 【上次前线不太合适，你那边还有没有更合适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国内外这方面的新闻都蛮吓人，大家出门住酒店一定要记得检查自己的房间 第22章 总统套房有直达电梯。 来的时候，小助理告诉顾兮和蒋心若电梯的位置和密码，说总套配了管家，这两天如果有急事，可以直接上楼找管家。 踏进电梯的时候，顾兮心里难免忐忑，不确定自己贸然上来合不合适。 她打开微博。 粉圈一如往常，舔屏，吹捧，净化，打榜，轮博，一派祥和，全然不知今晚发生的事情。 有时，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运。 电梯到达顶层，发出“叮”的一声。 陈枫铭正在等电梯，看到她，面露喜色，“顾兮，你来得正好，容忱睡不着，明天还有拍摄，你过去看看。” 顾兮轻轻地“嗯”了一声，问：“装摄像头的那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办啊？” “牵扯到粉丝，这事就不好办，你罚得太轻，难免会有人效仿，你罚得太重，又有人说你针对粉丝。”一说起这个，陈枫铭愁眉苦脸的，“现在还没商量出办法来，看容忱的意思吧。” 顾兮点头。 赵婧婧自作自受，顾兮没准备保，她担心左拉右扯中，自己也会被拖下水。 陈枫铭走进电梯，又跟她说：“这部电梯密码就几个人知道，这会儿容忱应该还没锁门，你直接进去就行。” “好的，谢谢。” 陈枫铭这种信任，在此时此刻，却加深了顾兮心底的愧疚。 毕竟赵婧婧也算她带出来的人。 顾兮伸手推开门，烟味扑鼻而来。 总统套房很大，里面只开了地灯，在黑暗中，像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顾兮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几步。 “谁？”有个声音忽地响起，带着些许寒意， 顾兮浑身一颤，忙说：“容忱，是我。” 容忱卸了点防备，轻声问:“顾兮？” 她循声绕过门口的隔断，来到了小型会议室，容忱正坐在桌旁，双手夹烟，娴熟地往外吐烟圈。 这应该是顾兮第二次看到容忱抽烟。 时间过去四年，已经没有第一次看到的那种冲击感，可这次离得太近，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容忱很快抽完一根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顾兮：“我在路上碰到陈枫铭了，他说这事很难办。” “不动脑子，当然难办。”容忱抽出根烟，抬眼，吊儿郎当地问她，“来根？” 当初还是因为容忱才去学抽烟，没想到多年后竟然有机会跟他一起抽。 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烟比较烈，她刚抽一口，捂着嘴咳嗽起来。 “我忘了，你不太会抽。”容忱掐灭烟头，起身打开灯，挥手驱散了烟灰。 强光猛地入眼，顾兮不适地闭上眼，再睁开，容忱正站在她面前。 他头发凌乱，眼下发青，满身的疲惫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一览无余。 上次见容忱这个样子还是在丛林，因为她跟行程，偷偷拍图，产生误会，害得他和节目组失散。 “对不起。”顾兮嗫喏着说，“那次我不应该拍你的。” 容忱认真思索半天，才想起她指的是什么，哑然失笑，“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就为了这个？” 一本正经的道歉被人付之一晒，顾兮也没好气地说：“明天还有拍摄你不也没睡？” 容忱收敛了笑意，目光微沉，“我不一样。” 本来只想来看看容忱，确认他没事，求个心安。 现下看着容忱连觉都睡不着，她心底隐隐浮出些许同情。 “睡不着吗？我带了褪黑素。” “这里有。”容忱说，“我真没事，你回去早点睡。” 他语气平静，声音中却带着疲惫的喑哑，听得顾兮更加难受。 她不再犹豫，四下环顾一周，问：“这个房间检查摄像头了吗？” 容忱敷衍地“嗯”了一声，“陈枫铭刚来过一趟。” 可他一向看不惯陈枫铭做事…… 顾兮直截了当地戳破，“但你还是不放心。” 容忱慢慢坐直身体，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顾兮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他眼睛很大，能轻易看到里面隐藏的不安和无奈。 她忽地想起在丛林死里逃生的时候，自己情绪崩溃，在他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 “我外出拍摄多年，检查针孔摄像头也算有经验，你交给我，别的不敢保证，今晚肯定没问题。” 她刚才咳得双眸含水，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地发着光。 容忱慢慢地蹙起眉头，在这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任真实的情绪在眼底徜徉。 “那你跟我来。” 他身上套了件缎面衬衣，质地上乘，扣子胡乱地扣了两颗，松松垮垮，更显得身形清瘦单薄。 顾兮跟在他身后，重新埋入黑暗中。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总统套房中轴的长廊，来到他的内卧。 内卧里只开了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照出一片静谧。 中间大床床面还保持着刚整理好的样子，一丝不乱。 “那我开始了。” 时间紧，任务重。 顾兮快走几步，啪啪关掉房间里的灯，打开手机的夜拍模式，摸着黑从角落开始仔细检查。 刚刚检查过两个房间，顾兮做起来很熟练，可总统套房光卧室就比她和蒋心若的房间大了几倍，在黑暗中，有种漫无边际的茫然感。 这时，容忱静静地开口，“听若若说，你经常需要飞很多国家，一个人的时候不害怕吗？” 顾兮如实回答，“害怕。” 尤其看到偷拍盗窃抢劫这类新闻，异国他乡的晚上，本来就被时差折磨得睡不着，顾兮一闭上眼，脑海自动播放犯罪片的镜头。 如果那时候在房间里发现针孔摄像头，她可能真的会疯。 “那害怕的时候你怎么办？” 顾兮沉默了半晌，说：“努力说服自己不害怕。” 容忱没说话。 检查完毕，顾兮顺手开了灯，转头对他说：“好了，你可以放心睡了。” 灯光瞬间点亮了她的脸。 顾兮眼神清亮，笑容温柔。 容忱被灯光照得眯起眼，迟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伸手去遮。 他问：“那你呢？”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顾兮坐到沙发上，回答，“等你睡着我就走。” 容忱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挑眉问：“这么好？” 感觉到他情绪好了很多，顾兮催促说：“所以你赶紧睡。” 容忱吞了颗褪黑素，面朝着沙发躺下，视线里，顾兮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察觉到他的注视，她抬头，命令道：“闭眼。” 容忱笑了一下，听话地阖上双眼，可能是药效起了作用，他沉沉睡过去，一夜无梦，再睁眼已是清晨。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容忱反应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 顾兮保持着昨天那个姿势，在沙发上睡着了。 容忱一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下身，打量着她。 顾兮睡得很沉，窗帘没拉紧，一束光穿进房间，落在脸上，她微微蹙起眉头。 容忱无声无息地笑了，不再迟疑，他伸手，托着她的肩膀和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熟悉的水蜜桃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离甜甜的恋爱戏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离火葬场很近了【容忱：喂】 第23章 很久没这么抱人，容忱没用对力，抱起来的时候往下滑了滑。 顾兮醒转，不舒服地挣了一下，本能地去抓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还没睡？” 她眼睛半睁，将醒未醒，乖乖懵懵的。 很少见她这个样子，容忱觉得好笑，轻声说：“我都醒了。” 顾兮“唔”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那我要回去睡。” “就在这儿睡吧，反正起床也要过来吃早餐。”容忱收紧了手，贴在她耳畔，柔声哄着。 顾兮身上这件家居服带绒，摸上去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容忱还有点舍不得撒手。 顾兮也是真的困极，翻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外面隐隐传来蒋心若说话的声音，容忱拉过被子给顾兮盖好，稍微理了理衬衣，走了出去。 酒店只有总统套房配有小厨房，普通的房间只提供多人自助早餐。 容忱一早就打过招呼，到了三餐的时间，不管他在不在，蒋心若和顾兮可以直接来总统套房，找管家安排用餐。 餐厅里，管家一早就准备好，各式早点摆满整个桌子。 蒋心若正在和杨程奕视频聊天，戴着耳机，不耐地抱怨，干嘛这么早叫我起床……吃早餐？拜托，你自己吃吗就要求我……” 见容忱出来，她笑着打招呼说：“容忱哥，早，昨晚睡得好吗？” 容忱也对她笑了笑，“还不错。” “放心吧，容忱哥现在的状态比你都好。”蒋心若坐在容忱对面，对手机屏幕说，“我现在要开始吃早餐了，不跟你说了，你赶紧起床，不准双标……” 放下手机，她拿了块面包，刚撕开，突然想起，“哦对了，我忘了叫兮兮姐上来吃早餐。” 说着她单手解锁屏幕，打开微信。 “不用叫了，她就睡在这儿。”容忱正在剥水煮蛋，淡淡地开口，“昨晚为了给我……” 一口面包还没咽下去，蒋心若瞬间噎住，剧烈地咳起来。 她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缓了过来，拍拍胸口，说：“你们这发展也太快了，我才刚知道兮兮姐喜欢你没多久。” 容忱眼睛倏地一亮，“你说什么？顾兮喜欢我？” “你不知道啊？”蒋心若捂住嘴，“完了，她不让我说的。” “若若，来，你听话。”容忱顺手把刚剥好的鸡蛋放进蒋心若碗里，诱哄着问，“顾兮是怎么跟你说的？” 蒋心若瞬间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若若——” “谈恋爱的是你们两个，饶了我，别让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说着，蒋心若蹭地站起来，拿上面包甜点和牛奶，端起托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容忱自己坐在椅子上，回味蒋心若刚刚那句话，出神地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渐渐了然。 他失笑，顾兮这是……喜欢自己吗？ -- 昨晚四舍五入相当于熬了个通宵，顾兮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醒来的时候头隐隐做疼。 她拥被而起，茫然四顾。 记忆停留在昨晚，她坐在沙发上等容忱睡着，然后……她怎么会睡到他床上？ 简单地整理好床铺，顾兮打着哈欠朝外走。 管家候在外面的餐厅，先朝她鞠了个躬，笑盈盈的问：“顾小姐醒了？午餐已经准备好，蒋小姐说给她送到房间，您看您是在这里吃还是？” 顾兮沉吟了一下，回答说：“也给我送到房间吧。” 总套的午餐很丰盛，一盘一盘菜顺着摆上来，桌子都有点放不下。 刚熬了夜，顾兮没什么胃口，回到房间，先找出站姐用的那个手机。 昨天发的微信里收到了回复。 【赵婧婧怎么了？】 【现在这种小站姐很不好找，没有基础你要从头开始教，有基础的都自己开站子了。】 顾兮想了想，回复说：“跟行程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赵婧婧年轻，又听话，比较好拿捏，小问题的话你给个教训，下次她估计就乖乖听你的话了。】 【这就跟开公司一样，你不能老是招人，还要有驭人之术，不然再换几个都一样。】 这次可不是小问题…… 顾兮回了个“嗯”，关掉微信，打开微博，先上了自己的小号。 边汀早晨发了条微博。 【房间里装摄像头这种事，原以为只在新闻里能看到，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艺人身上，容忱心地好，念在对方是女孩子，不起诉不追责，可我作为经纪人不能纵容这种行为，送四个字，好自为之。】 下面配图是一个站名。 转发量瞬间破了十万。 偷拍和私生。 一个是社会性质问题，一个是饭圈内部问题，都是这几年在社会和娱乐圈屡见不鲜的话题。 事关人情，难以取证，定罪更困难。 这一类的案件很多刀最后都不了了之，更加剧人们心里的恐慌。 现在容忱这种级别的明星出了这种事都不能得到妥善处理，更何况是我们普通人。 很多明星和大V纷纷转发边汀微博，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痛斥这种行为。 热度和讨论越深越高。 粉丝们更加愤怒，配图站子的微博里瞬间被谩骂占领，甚至有粉丝开始人肉站长…… 纪琳完了。 先不论影响现实生活的程度，光在这个圈子里已是人人喊打。 顾兮紧张到手心冒汗，在微博上转了一圈，确定没牵扯出赵婧婧，这才舒了口气。 她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饭菜有点凉了，顾兮勉强吃了一点，才感觉心里没有那么慌。 放在以前，这种事情，一般都会默认是边汀做的。 可经历过丛林，亲眼目睹容忱行事风格后，她突然不确定了。 毕竟边汀在休产假，如果不是容忱说，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顾兮忽然叹了口气。 四年前，容忱走下她心里的神坛，她单方面的判断，他是个软弱无能贪慕虚荣的人。 四年后，容忱屡次在她面前运筹帷幄，杀伐决断，完美处理了一次又一次棘手的难题。 自己却还在为赵婧婧——这种社会经验几乎为零的人头疼成这样。 现在纪琳算是得到相应的惩罚，顾兮开始认真思索，该怎么给赵婧婧一个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按爪，打个准时更新的卡 第24章 这一路计划是旅拍，可蒋心若受不了太高的拍摄强度，到了后面，前期的策划基本作废，她们两个以旅为主，拍为辅，经常睡半天再玩半天，中间只拍一小会儿。 这次的拍摄工作太过轻松愉快，顾兮有点不太习惯，吃完午餐，立刻问蒋心若下午要不要去世外桃源。 过好一会，蒋心若儿才回复她。 【兮兮姐休息好了吗？你要是没问题我就可以。】 顾兮愣了愣，这……甲方乙方的关系倒了吧。 她说：“没问题，我们去吧。” 顾兮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门，蒋心若难得早早地准备好，在门口等她，甜甜地打招呼，“兮兮姐。” 两个人走到电梯门那边等电梯。 蒋心若偷偷打量她，欲言又止。 顾兮察觉到了，转头看了她一眼，有点疑惑，“怎么了？” 蒋心若忙站直，目不斜视， “没，没什么。” 顾兮隐约猜到她知道昨晚自己睡在容忱那里，可现在误会连着误会，层层叠叠，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蒋心若解释。 I市这个县城很小，没有实业支撑，主打生态旅游，以远离城市喧嚣的自然做噱头，世外桃源是这里著名景区之一。 世外桃源在山上，顾兮来之前做过一些功课，可到了才发现，这个景区只挂个牌子，开发程度低，配套设置都没上齐全。 景区里只有蓝天桃花和湖水，千篇一律，特色模糊，不管怎么拍，出来的图总感觉相差无几。 蒋心若今天没有贪新鲜到处乱跑，顾兮要求去哪里就去那里，要求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什么，听话得很。 她却陷入了纠结。 顾兮先放蒋心若去玩，自己回看刚才拍的图，琢磨怎么才能拍出新意。 蒋心若拿着手机四处转悠，杨程奕的电话打进来，她愣了下，接起来，朝他抱怨着，“喂，我在这个叫什么世外桃源，这里好无聊，桃花还没我们学校开得好……你说什么……你来I市了？” 将近一个月没见他，蒋心若有点难耐，跟顾兮说了一声，匆匆朝景区门口走去。 等来的不止杨程奕，还有容忱。 容忱车上下来，往她身后看了看，“顾兮呢？你就自己出来了？” 蒋心若指了指前面坐着的杨程奕，解释，“我还以为他要过来看桃花。” 杨程奕瞬间失笑，“我想看桃花不会去你们学校吗？” “你先上车休息。”说着，容忱越过了蒋心若，往景区里走去。 蒋心若不由地问：“容忱哥，你干什么去？” 容忱头也不回地回答说：“去看桃花。” 世外桃源很小，只有一条路，容忱顺着走过去。 桃花林中，曲径通幽。 不多时就看到了桃花树下站着的顾兮。 她正低头看相机，一阵风吹过，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到顾兮牛油果色的西装上，远远看过去，像从她肩头开出来的一样。 容忱愣在原地。 仿佛有所感应，顾兮抬起头，被相机中蒋心若的笑容传染，她嘴角含笑，眼波盈盈，就这样朝他看过来。 蒋心若在电话里跟杨程奕抱怨的话还停留在耳边，容忱却觉得，这是他看过开得最美的桃花。 顾兮看到容忱，有点奇怪，问：“你怎么来了？” 两步走到她身前，容忱解释说：“杨程奕不放心，来接若若，我就过来找你。” 顾兮“哦”了一声，明白今天的拍摄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低头太久，她揉了揉肩膀，顺手把相机收回包里。 容忱轻轻地扯了扯相机包的带子。 顾兮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顺着他的动作松开了手。 容忱自然而然地拎起相机包，往外走。 这是在……给她拎包？ 顾兮一惊，快步追上他，“我自己来就行。” 容忱掂掂手里的重量，问：“相机这么沉，你不累吗？” “早就习惯了。” 顾兮去扯他手里的带子，“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了。” “我又不是不还你。”容忱从包的缝隙里扯出相机带，递给她，“不放心就来扯这根。” 再这么纠缠下去就太不识趣，顾兮悻悻地松开手，“谢谢。” 早晨刚在微博上目睹了他掀起的那场腥风血雨，现在再看他给自己拎包，顾兮有点惶恐。 虽然纪琳是活该，可也间接提醒了她。 毕竟她现在是容忱的站姐，不管是出于内疚还是感激，都不能继续和容忱走近，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商务车里，杨程奕和蒋心若坐在后排等他们。 顾兮一愣，只得和容忱只能坐中间那排。 “兮兮，我有点事要去趟L市，顺便过来接若若一起去……”杨程奕开口问，“你跟我们一起还是直接回E市？” 顾兮想也不想，回答，“我回E市就行。” “也行，免得来回奔波。”杨程奕顿了顿，说，“我今晚就走，容忱，顾兮交给你安排，行吗？” 容忱正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好啊，我没问题。” 顾兮奇怪地看了眼旁边的容忱，又回头看了眼杨程奕，总有种莫名其妙被人卖了的感觉。 她忙推辞，“不用麻烦别人，回E市这么方便，我自己就行。” “你陪若若跑这一趟也很辛苦，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杨程奕说，“要不然你就跟我和若若一起走。” 顾兮无法，只得先答应下来，“那就麻烦容忱了。” 容忱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麻烦。” 到了酒店，顾兮先陪蒋心若回房间收拾行李，杨程奕和容忱不紧不慢地下车，乘专门电梯去总统套房等她们。 杨程奕有点奇怪，问：“你和兮兮不是都成了吗？” 容忱抄着裤兜，悠闲地走着，“还没呢。” 看他这个不紧不慢的样子，杨程奕忍不住提醒说，“我怎么感觉她对你有点……冷淡？” “你的感觉什么时候准过。”忽地想起什么，容忱突然问他，“你刚才叫顾兮什么？” 杨程奕回答：“兮兮啊。” 容忱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容，就是太自信了【点烟】 第25章 送走杨程奕和蒋心若后，刚回房间，顾兮就接到赵婧婧的电话。 赵婧婧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好当初你不让我对外说是Timeless的站姐，纪琳那边没供出我来。” “恭喜。”顾兮问，“你现在在学校吗？我这两天就回去。” “我……我回家了。”感觉到她的冷淡，赵婧婧收了喜色，开始不安，“你这两天要去我们学校，我就……再回去。” 顾兮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平和一点，“婧婧，你不能一出事就往家里躲。” “我错了，我回学校以后越想越觉得害怕，干脆回家了。” 在电话里也不方便多聊，顾兮直接说：“那你就在家里等我吧，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家了。” 一挂电话，顾兮立马订了明天上午回Q市的航班。 收到航班信息确认完毕后，她才想起来，杨程奕临走时把她托付给了容忱，自己理应跟他打个招呼。 顾兮捞过自己常用的那部手机，给容忱发微信。 【我订了明天回Q市的机票，这几天多有打扰，谢谢。】 检查了好几遍没有问题，她发出去后又加上个微笑的表情。 容忱没有回复她，直接打来语音电话。 “怎么这么突然？”他顿了顿，说，“本来打算等我结束这边的工作，一起回去。” 顾兮解释，“我在这里也没其他事情。”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拍拍风景采采风。” “也没什么好拍的。”顾兮不想为这件事继续扯皮，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安排。” 容忱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一路平安。” 次日，顾兮起床吃完早餐，前台客服打来电话询问机票上的时间，以便安排送机。 普通房间没有送机服务，想来应该是容忱的意思。 她想了想，打开微信，给容忱发了条【谢谢】。 看着屏幕上客套生疏的两个字，容忱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把手机往旁边座位上一扔，手机平滑两下，摔落在地。 前几天刚换的手机，陈枫铭心疼地“哎呦”一声，捡起来，仔细地擦了擦，确定没磕到边边角角，才递给容忱。 容忱没接，淡淡地说：“放旁边吧。” 陈枫铭小心翼翼地问：“容忱，还在为偷拍的事情生气？” 话出口又觉得不对，毕竟事发的第二天，他的状态还不错。 容忱没回答，微微出神，目光越过眼前的千山万水，不知落到何处。 “陈枫铭。”他拧眉，有点苦恼，“你说，一个人喜欢你，但是又对你很冷淡……也不是很冷淡，就是态度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容忱这说的是……顾兮吗？ 陈枫铭一愣，不确定这俩人现在到底发展到什么阶段，斟酌着说：“可能性格比较别扭吧，爱你在心口难开嘛，女孩子都这样。” 容忱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眉头渐渐舒展开。 ---- 订好机票就跟妈妈打招呼说要回家，顾兮下飞机的时候，佟叔叔已在旁边的停车场等候多时。 “兮兮，几个月不见，又变漂亮了。”佟叔叔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伸手帮她把行李搬到后备箱。 “哪有。”顾兮也顺势客套着问，“佟叔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是那样。” 简单的客套了几句话后，车里陷入沉默。 在顾兮大学的时候，妈妈通过相亲认识了佟叔叔，人到中年，只图有个伴，佟叔叔为人老实，也懂得关心人，是个不错的伴侣。 两边子女都已成年，没有财产牵扯，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再婚。 家里餐桌上早就备好了菜。 陈敏从厨房走出来，用围巾擦着手，看到顾兮，先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一句“妈妈我想你”噎住，顾兮咬了下嘴唇，“妈妈辛苦了。” 陈敏没好气地说：“知道我辛苦就快点回来陪我。” 顾兮没应声，低头推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间。 “你这个孩子，说你两句你就走。”陈敏跟着她，继续问，“我听说你辞职了？” 顾兮“嗯”了一声。 “那你还在E市呆着干什么，房租那么贵，不如回来找个工作，这里生活成本低，稍微赚一点就够花了。” “我在那边重新找了点事情做。” 陈敏看着她脚边的两只大箱子，问：“还给人当摄像？” 顾兮只得点头。 “这个工作有什么好，成本高投入大，还不稳定，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小陈。”佟叔叔出来做和事佬，“兮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少说两句，吃饭吃饭，菜再不吃都要凉了。” 陈敏欲言又止，只得点头，“先吃饭。” 顾兮感激地看了佟叔叔一眼，匆忙地安放好行李，洗手吃饭。 餐桌上，顾兮低着头，吃得很专心，生怕自己哪里再出点差错，又要挨一顿批评。 不管经历多少大风大雨，一回到家，听到妈妈批评，她自动变回那个惶恐不安的小女孩。 看她拘束地只吃自己面前两道菜，陈敏伸筷夹了只虾放到她碗里，温声说：“总是吃这么少怎么行？多吃点。” “谢谢妈妈。” 清蒸虾上缠着几根姜丝，顾兮习惯性地往外挑。 陈敏抿了抿嘴唇，没忍住，说：“总是这么挑食怎么行，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看你瘦的。” 顾兮动作一停，顿时没了胃口。 到家的第一顿饭，在她的小心翼翼中，总算吃完了。 顾兮发微信问赵婧婧什么时候有空，赵婧婧迅速回复说现在就有，于是两个人约到一家咖啡厅见面。 计算好时间，她走出房间，换鞋出门。 陈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叹了口气，“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是在房间呆着就往外跑，我看你就不想见我。” “怎么会。”顾兮听着心里难受，安抚她说，“妈妈，我是真的有急事。” 走出家门，顾兮深吸了一口气，窒息感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不是她不想妈妈，也不是她不想回家。 只是每次一回来，总感觉有种力量拉扯着往后退，狠狠地踩踏过这几年的努力，将她打回原形。 林颂悦刚入职整形医院的时候，医院安排了心理学相关课程，她下了课，学以致用地分析，“你就是以前被管的太严格，没有实现个人价值的途径，后来才会那么疯狂地追星。” 彼时顾兮不太喜欢被人剖析，打哈哈转移了话题。 可现在回头一想，她前十六年人生贫瘠迷茫，容忱是当时唯一能看到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我们兮兮 第26章 半下午的小县城，少有闲人，咖啡馆里面静悄悄的，她们上了二楼，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可能因为容忱没有继续追究，纪琳也没供她出来，劫后余生的赵婧婧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还化了个稍微复杂的妆。 女孩子走南闯北，又混迹在前线站姐这种名利圈，成长得飞快。她现在已经褪去初见时青涩的学生气，打扮得越来越成熟。 服务生端来两杯柠檬水，递上菜单。 顾兮翻了两页，合上，说：“一杯冰美式。” 赵婧婧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跟着合上菜单，“给我也来一样的。” 两杯咖啡很快端上来，服务生说了句“请慢用”就下楼了。 顾兮垂眸，用吸管搅动着冰块，开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婧婧仍有些不安，小声解释，“纪琳是I市人，提前知道容忱会在那里拍摄，就叫我一起，说这个行程很私密，很少人知道，出图价值很高，我就……我就答应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非公开的行程都叫追私？” “说过，可是……”赵婧婧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气说，“恒姐你不也跟了丛林那次拍摄。” 说起丛林，顾兮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那是提前一个月官宣的拍摄行程，能一样吗？” 赵婧婧低下头，干巴巴地说：“我错了。” “那针孔摄像头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真不知道。”赵婧婧急切地为自己撇清，“纪琳装了以后才跟我说的，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赵婧婧说，“恒姐，要是你朋友犯了错，你也不会去报警吧？” “出了事，第一时间害怕她会推锅给你，这样的朋友吗？”顾兮声音冷淡，“其实是你自己也想看容忱私下什么样子吧？” 赵婧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冰美式入口极苦，她瞬间皱起眉头，有些不服气，“我觉得这……哪个粉丝都没法拒绝。” 还在嘴硬？顾兮有点无语，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赵婧婧愣了愣。 “我给你买相机买镜头，承担你的衣食住行，要不是提前签了协议，纪琳把Timeless供出来，我什么都没做，就要承担你犯下的错。” 赵婧婧吸了吸鼻子，态度终于软了下来，“恒姐，对不起。” 顾兮轻笑一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拿出里面别着的微型摄像头。 赵婧婧徒然失色，睁大眼睛，“恒姐你……” 微型摄像头不过拇指大小，顾兮拿在手里，专注地把玩，“放心，我没打开。” “这次我真的知错了。”赵婧婧提防地往后躲，“你别拍了，好不好？” “这还在公共场合呢，就吓成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在房间里发现这个东西呢？” 顾兮抬眼，里面情绪不明，“没继续追究是因为容忱心地善良，但是你不要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没错。” 赵婧婧咬了咬嘴唇，开始掉泪，“我真的知错了，我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放任这种事情发生，我对不起容忱，也对不起恒姐。” 顾兮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婧婧，我自问对你还不错，如果你觉得不适合，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想继续，以后就要听我的话，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赵婧婧抬头，妆有点花，“恒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跟行程出图。” 念在这次错不在她，自己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顾兮只得点头，“那我再信你一次。” 赵婧婧盯着她手里的摄像头，惴惴不安地问：“这个……” “刚刚都说了我没打开。”顾兮随手扔进柠檬水里。 摄像头遇水，发出“嗤”的一声，在水里很快沉到底部。 顾兮回家，正好赶上吃晚饭。 三个人刚坐下，电话突然响了，佟叔叔走到阳台接电话。 从小就被教导，大人不入席，小孩就不能动筷，顾兮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 一上微博，首页被官媒发的通稿刷屏。 【因为偷拍事件，这次秘密拍摄遭到外泄，容忱团队决定调整半个月，重新做拍摄方案。希望大家理智追星，私生不是饭。】 娱乐圈顶流明星正式发通稿说停工半个月？ 路人一扫而过的新闻，在饭圈，却无异于山崩地裂。 出道爆红以后，容忱很少有假期。 常规拍摄的戏一部接着一部，紧接着衍生出宣传期上的综艺节目，杂志更是一本接着一本，代言的广告需要飞往各地进行拍摄，还要抽出空给代言的品牌站台。 正是这种勤劳，才有源源不断的物料可供饭圈舔屏。 现在他宣布停工休息，饭圈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超话里被担忧不安的各种猜测刷屏。 顾兮奇怪，她走的时候，容忱不是说过两天就拍摄完回E市吗？怎么突然要停工了？ 来不及考虑太多，她点下转发。 【哥哥做出这种决定，背后一定承受了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要求高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粉丝的负责，希望哥哥尽快调整好状态，期待哥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精彩。】 这段时间，Timeless跟行程勤快，出图质量也高，加上小站姐出事，这个八年老站在饭圈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这条微博发出去，原本有几个抱怨声迅速被压下去，粉丝们纷纷跟着表示要支持容忱的决定，等容忱调整好状态开工。 佟叔叔接完电话回到桌子上，陈敏没好气地提醒，“兮兮，吃饭别玩手机。” “刚才有点急事。”顾兮忙搁下手机，从一呼百应的网络世界回到现实，拿起筷子，在小餐桌上正襟危坐地吃饭。 “整天也不知道忙什么。”陈敏转头问佟叔叔，“小磊打来的？” 佟叔叔面有喜色，点头，“小磊打电话说已经跟他女朋友求婚成功了，让我们准备准备去喝喜酒。” 佟磊，佟叔叔的儿子，国内名校毕业后申请了美国的大学，现在已经拿到绿卡，准备和女友在那里定居。 妈妈再婚时，他早已出国读书，顾兮只和他在婚礼上匆匆见了一面，这也不影响他成为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看看你们小磊，真让人省心。”果不其然，妈妈下一句就说，“再看我们兮兮，工作不稳定不说，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佟叔叔赔笑，“孩子有孩子自己的打算。” 陈敏敲了敲顾兮面前的碗，“兮兮，你来跟妈妈说说，有什么打算？” 顾兮头压得更低，现阶段的计划要恐怕只会让妈妈更加生气。 “你没有我就帮你打算了。”陈敏说，“前几天你阿姨介绍了一个人，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家里条件也还行，说让你们两个先认识认识。” “这个……等我忙完这阵再说吧。”不等妈妈开口，她忙放下碗筷，落荒而逃，“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在家里呆了两天，顾兮实在受不了，算了算时间，也确实应该着手修旅拍的图。 她匆匆回了E市。 旅拍这一程，图量太大。 顾兮在电话里跟蒋心若沟通，“你最好抽空来我这里，亲眼看着我修，及时做调整，修出几张你特别满意的，然后我再按照那个感觉出图。” “可是去你家还要麻烦你做饭什么的。”蒋心若一顿，提议说，“要不这样？你来Shine找我，这里什么都有，比较方便。” 考虑到自己住的地方太远，也不能总是让蒋心若来回奔波，顾兮答应说：“好，最近我没什么事，哪天都行。” “那就……明天？我找人去接你。” 次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顾兮早早地梳洗打扮好，下楼。 楼下停了辆超跑，很惹眼，她感觉不太对，再定睛一看，驾驶室坐着的人，正是说要休息半个月的容忱。 作者有话要说：容忱：阿姨，看我(*^▽^*) 第27章 驾驶室里坐着的人，正是说要休息半个月的容忱。 顾兮一时愣住，车鸣了两声笛，她才慢吞吞地上了副驾驶，问：“若若请你来的？” 容忱发动起车，淡淡地回答，“我自己要来的。” “你最近停工休息就为了给杨总跑腿啊？” 容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可不是给杨总跑腿。” 顾兮“哦”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树木抽出新芽，一排排迅速向后，一掠而过，在视线里只留下一抹明媚的春色。 E市的春天总算来了。 车停在一个公园门口，容忱打开安全带，言简意赅地跟她说：“先下来买点东西。” 顾兮有点奇怪，跟着他一起下车。 在草木掩映中，远远地看到一家店，装修得十分田园，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的花体英文精致又张扬写着“SWEET VOLCANO”。 门口挂着几串风铃，推开门时铃铃作响。 店长笑着迎出来，跟容忱说：“来了？蒋小姐常吃的甜品已经准备好了。” 容忱点头，转头向后看顾兮，温声问：“你呢？喜欢吃什么？” 透明玻璃柜里，摆了几样甜品，在展示灯下，精致得好像一件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店长开口说：“顾小姐第一次来，还不太清楚吧，这里就是摆个样子，您有什么想吃的我们都可以现做。” 还没做自我介绍，她就知道自己姓顾，看来容忱来之前已经打好招呼。 店长笑容和善，顾兮也不好直接拒绝，话咽下去一半，出口说：“我平时不怎么吃甜品的。” “那我可真是幸运，能成为您为数不多的体验之一。”店长抿嘴一笑，又问，“那您平时喜欢喝点什么？” “冰美式。” 店长点了点头，“那我大概知道了。” 容忱闲闲地走到玻璃柜旁，蹲下身，轻敲了两下，光映照在他脸上，他神情看起来专注又温柔。 顾兮忽地想起很久之前，他说过自己爱吃甜品。 以前临近他生日的时候，她都会提前搜集各国新出的甜品，以站子的名义送到公司。 边汀做事严谨，食物类礼物一概不收。 现在想想，为了保持身材，他每顿只吃几口蔬菜沙拉，甜品这类高热量的食物就算送到面前，他估计也不会动。 店长带他们来到一个单间，点了两下墙面上巨大的液晶屏幕，说：“我们这儿的甜品都是现做的，时间可能有点长，先请你们看个片子稍作休息。”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部很老的外国电影。 片头是一首老情歌，像从留声机里传出来，听得人昏昏欲睡。 这个单间里满是甜品相关的装饰品。 他们坐的沙发形似巨大的黄油。 容忱怀里抱着巧克力奶油的抱枕，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弄。 顾兮拿出手机搜了下这家店名，人均四位数，评价里还有人抱怨总是预约不上。 她以前送给容忱都没有这么贵…… 顾兮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无法想象。 服务生端着托盘敲门进来，在桌子上放了一杯冰美式，一杯白水，退了出去。 顾兮喝了一口，看向屏幕，准备认真享受一下这四位数的服务。 电影渐入高|潮，感情戏越来越刺激，在一次聚会中，男女主角装作不认识，一本正经地跟别人闲聊，在桌子底下却纠缠到了一起。 特写拍他们的腿部，女主角的小腿勾住男主角，用腿肚柔软的部分去蹭他腿上紧绷的肌肉，一下接着一下，磨人得很。 被电影的气氛影响，房间里也渐渐变得暧昧。 容忱轻笑一声，调整了个更加惬意的坐姿。 顾兮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问：“你还想继续看吗？” “不看了，也没什么意思。”容忱起身，走到屏幕旁边，点了两下，退出，状似不经意地念叨，“这腿还没你的漂亮。” 顾兮闻言，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并了并腿。 作为粉丝，在心里会不自觉地捧高自己的偶像，与之对应的是，在他面前会忍不住自惭形秽，卑微进尘埃里。 更何况她喜欢的还是容忱这种人中龙凤。 以前，容忱在顾兮心里，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直到脱粉的时候，她才找到自己的存在。 现在，容忱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却让顾兮到了Shine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被曾经遥不可及的偶像夸了，还是因为被一个现实中过分优秀的男人夸了？ 顾兮拎着甜品上楼找蒋心若，容忱则独自来到Shine的后花园。 杨程奕正坐在水池边喂鱼。 容忱坐到他身边，闲聊着问：“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 “这不是刚从日|本运来几条锦鲤，想讨个吉利。” 容忱也抓了一把面包屑，另一只手捻着，一点一点丢进水里，漾起一圈一圈涟漪。 杨程奕瞥了他一眼，“苏域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问他宝贝弟弟在不在我这儿。还说他这都是为你好，让我劝劝你，别太生气，这段时间多回家陪陪爸妈。”杨程奕一顿，说，“兄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偷拍这这种事你怎么能让他们知道。” “我还以为他们会支持我，没想到直接让我停工了。”容忱微微蹙眉，“更没想到我们公司竟然这么怂。” “你爸妈出面，他们不怂也得装怂。”杨程奕一顿，“他们早就看你这工作不顺眼，现在又发现这么危险。” “我都这么大了……” “不管你长多大，在苏域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打了架只会回家找他哭的弟弟。” “长这么大就那么一回。”容忱微微蹙眉，没好气地说，“这点破事苏域能从八岁说到八十岁。” 杨程奕劝他，“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看你刚准备谈个恋爱，马上就有这么长的假期，你哥还是很贴心的。” “那我还得好好谢谢苏域。”容忱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面包屑往水里随意一洒，转身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杨程奕说，“苏域知道你在我这儿，一会儿可能就要来。” 容忱头也不回，理直气壮地说：“谈恋爱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容现在还处于觉得兮兮喜欢自己，撩一撩就能上钩的阶段 入V公告： 和编辑商量好，本文将在明天入V，届时将三更， V后前三章留言满十五字的宝宝都有红包哒，求求大家不要让我充的钱花不出去。 晋江的读者，应该看过无数V文了，但身为停笔多年的扑街作者，这次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怎么讲，就是感谢大家没有让我单机写完。 鞠躬。 为若若的文攒波预收，可戳专栏收 这几天换了个封面，美工跟我说求你下本换个短点的文名，我说两个字行吗？ 就定《宠儿》，是篇宠文，等我码完明天的更新再给我们若若想个文案【懒惰】 ========预收文《宠儿》文案========= 朋友把他小女儿送来的时候，杨程奕是拒绝的。 十三岁的蒋心若笑起来，左颊有个酒窝，嘴甜地叫“哥哥。” 杨程奕的心瞬间就化了。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家出落得自信漂亮，乖巧得不像话。 直到某一天，朋友约他去酒吧谈事情。 舞池里有个小妖精，背心热裤，惹眼火辣，扭动着身体，引得无数人尖叫。 杨程奕面色阴沉地按下他家宝宝的电话。 “蒋心若，冷不冷？用不用我给你披件外套？” 第28章 Shine这种高端私人会所注重客户隐私，高层设有直达电梯, 容忱走上去的一路都畅通无阻。 很久没有这种安静悠闲的时光,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顾兮。 顾兮坐在沙发上, 拿着数位板修图, 她背挺得很直, 脸上表情认真专注，握着压感笔的那只手动作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容忱站在原地，微微失神。 顾兮修好一张图，喊若若来看。 蒋心若甜品吃到一半, 叼着叉子爬过去看, 点了点头，说：“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日式小清新的感觉，兮兮姐最棒了。” 一上午都是这样, 顾兮被她夸得不好意思, 抿嘴笑了笑, “你啊, 就会说好。” “因为确实修得很好啊。”蒋心若不经意一转头，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扬声叫，“容忱哥。” 顾兮笑容一收，目光移回面前的电脑屏幕。 容忱在顾兮正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蒋心若贼兮兮地笑，“容忱哥, 今天穿的好帅啊。” 平时工作有专门的造型师打理，容忱私下很少在这方面费心，主要以简单低调为主，今天特地穿了件很讲究的长风衣，整个人挺拔俊朗。 容忱垂眸，顾兮的那份还放在桌子上，一动都没动，他不由地问她，“不饿吗？” 顾兮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不太爱吃甜食。” “人家临走的时候特地说了，专门给你做的，不会很甜。” 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尴尬，蒋心若主动伸手去拆包装盒，嘴上说：“这事怪我，一直光顾着自己，都没管兮兮姐。” 以前，蒋心若对自己的那种热情是她性格里自带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热情里带了点讨好的意思。 顾兮忙说：“不是，是我自己……” 蒋心若拆开盒子，叉了一小块喂顾兮，软绵绵地叫：“兮兮姐。” 巧克力千层饼皮很薄，里面的奶油是用咖啡做的，能感受到它一点一点融化在舌尖，上面撒了一层可可粉和一层巧克力粉，入口甘醇，微微发苦，正合顾兮的口味。 顾兮说：“谢谢。” 蒋心若跟容忱换了个眼神，低头看了看手机，站起来，说：“今天我同学还有点事找我，我得去一趟，那容忱哥就在这里帮我照顾一下兮兮姐，顺便看一下出的图。” 还没等顾兮说话，容忱那边已经点头答应，“兮兮交给我就好。” 容忱脱了外套，交叠着双腿，整个人闲闲散散地坐着，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顾兮，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流动着细碎的光。 奶油腻在嗓子眼里，顾兮不舒服地清了清喉咙。 容忱微微倾身，拿过店长外送的那杯冰美式，插上吸管递给她。 顾兮没接，“我不渴。” 容忱轻笑一声，朝她那边凑了凑身，低声问：“怎么，也要我像若若那样喂你？” 顾兮压抑着心头复杂的情绪，往旁边躲了一下，摇头说：“我真的不渴。” 不远处响起一个男声，犹豫中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容……忱？” 顾兮转头，杨程奕和一个西装革履、器宇不凡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 看清来人，容忱悻悻收手，顺势坐到顾兮旁边的沙发上，笑着跟他打招呼，“苏域，最近公司不忙啊？” 苏域没好气地说：“再忙也没有你忙。” 说着，他坐到容忱旁边、顾兮对面的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要知道，他们那个妈最会惯孩子，从小到大，容忱在家的时候，喝水都要别人先给倒好。 刚才来的时候，容忱给人献殷勤，对方却一脸冷漠的画面，给苏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三个人分别落坐在沙发的另外三角，顾兮坐的这块沙发设计得不规则，往里凸出去一块，看起来像被他们团团围住。 对面苏域的目光扫过来，顾兮被看的浑身不舒服，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逃离这个修罗场。 在洗手间里，顾兮磨磨蹭蹭地洗了好几遍手，抬头，镜中人眼睛里写满了茫然无措。 从今天早晨开始，容忱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自己没那么迟钝，到现在也不可能再继续装傻。 她只是不明白，容忱到底看上自己哪一点了？ 还有，他是想让自己做他的……炮友吗？还是……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两个都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顾兮补了个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到的时候，他们正讨论到重点部分，苏域的声音忽地拔高了几分，“容忱，你觉得现在有意思吗？一年到头连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整天戴着个假面具糊弄别人。” 这问题实在太过犀利，顾兮脚步不由地一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容忱却笑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干嘛绕这么大的圈子？” 苏域接着说：“容忱，退圈回来吧，这几年你也玩够了。” 退圈这两个字犹如一声惊雷，炸在顾兮耳边。 容忱那边沉默了很久没回答。 趁他们发现之前，顾兮忙退回洗手间，一颗心蹦蹦乱跳。 上次帮杨程奕公司拍东西的时候，她在展示的方案里看到过苏域的名字，被当成重点客户介绍。 苏域，今年刚满三十，前几年学成归国，子承父业，成为国内最年轻的CEO之一，这几年苏氏集团在他领导下，更是屡创佳绩。 她拍照的时候，底下人悄声议论着，这种家庭还能培养出这样有能的二代，苏家教养孩子很有一套。 刚才看到苏域找过来，她只是觉得容忱这几年在富二代这个圈子里越吃越开，可现在他们没有如她所想的喝酒吃肉寻欢作乐，反而在一本正经地在讨容忱前途问题。 顾兮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这种事情也只能问蒋心若了。 顾兮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 事出紧急，她也懒得绕弯，直截了当地问。 【若若，问你个问题，苏域和容忱是什么关系啊？】 蒋心若那边回复得很快。 【亲兄弟啊，不过苏域哥跟爸爸姓，容忱哥跟妈妈姓。】 【怎么了？】 心里瞬间五味杂陈，顾兮打字的手都有点抖。 【没、没什么。】 这些年来，容忱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采访被问到才含糊地回答两句。 这么多年，除了离谱的小道消息之外，只知道他家里有四口人，父母之外还有个哥哥。 现如今当红明星私生饭猖獗，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跟到过容忱家里。 原本以为是他工作太忙，一年到头，别说回家，回E市的次数都少。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家住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混不进去。 自己当年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不喜欢多提是因为家庭环境不好，现在看来多半是家境太过显赫，说出来会给自己和整个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域和容忱这两兄弟都不是一个姓，怪不得这么多人在E市掘地三尺都挖不出他的身家背景。 那苏域刚刚提到容忱退圈的事情，就不是建议，而是来自家族的一种命令了。 可眼下这个关口，如果容忱真的退圈的话，她的站子该怎么办？ 身为粉丝，一般只需要考虑自己入不入坑，脱不脱粉，去不去追，拍不拍图这种级别的问题，没想到在她这里，还能碰到要不要阻止偶像退圈这种高难度的问题。 顾兮很是头疼。 原本打算这次回来能和以前那样地拍拍图，做做应援，出出周边，空闲下来时间，能提高一下自己，为人生下一个阶段做准备。 然而在重新接手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却被迫参与了一个又一个让娱乐圈地震的重大事件。 丛林失踪，私生偷拍…… 现在可能还要见证顶流退圈。 顾兮叹了口气，喜欢容忱可能真的需要一颗金刚不坏的强心脏。 这次走过去的时候，她步伐有点沉重。 看到她回来，容忱起身，去拿风衣外套，“正好，顾兮回来了，我们就走吧。” 顾兮问：“去哪里？”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坐着的苏域，淡淡地说：“苏域说要请我们吃饭。” 顾兮下意识地婉拒，“我跟着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若若托我照顾你，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扔你不管。”容忱笑起来，看向苏域，“再说了，多了一双碗筷而已，我们苏总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苏域嘴角微抽，主动邀请说：“叫顾兮对吗？一起吧。” 本想继续拒绝，可想到他们很可能继续谈退圈的问题，顾兮只得点头，“那就麻烦苏总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域：我的弟弟不可能当舔狗 容忱：汪 顾兮：好能作妖一顶流 ----------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晚更，实在是突然出差，下了飞机到酒店，还要等一起住的同事睡着才能码字 后面两更比较晚，明天再来看吧 还有，这两天评论比较抽，红包可能发的比较晚 爱大家~ 第29章 苏域带他们去吃的日料。 日料做得精细，摆盘精致又漂亮。 容忱没动筷, 只喝了一点点味增汤。 顾兮心里揣着事情, 也没怎么吃，低下头, 描摹着桌面上白胡桃木的纹路。 苏域试探性地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开始的时候问题都很日常, 顾兮吃人家嘴短, 好脾气地一一作答，他却借着这个由头，问起了她的家庭情况。 顾兮愣了愣，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 容忱坐在她旁边，实在听不下去, 起身, 说：“苏域，你无聊不无聊？” 苏域坦然自若，“我就闲聊一下。” “没什么要紧事的话, 我和顾兮先撤了。”容忱说着, 打了个响指, 冲杨程奕勾了勾手。 杨程奕会意, 掏出车钥匙扔给他。 苏域开口，沉声说：“容忱，我的意思也是爸妈的意思，你好好考虑一下。”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容忱潇洒伸手，收入掌中, 应了一声“好”。 顾兮的心却因为苏域的这句话而惶惶不安，她坐在副驾驶，苦恼着怎么开口劝容忱比较好。 容忱先她一步开口，“苏域这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顾兮摇了摇头，“没事。” 容忱看了眼手表，提议说：“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转转？” “可是……”瞬间好像有两种声音在身体里面争吵，长远之计终不敌燃眉之急，在容忱疑惑的眼神里，她深吸一口气，点头说，“好呀。” 容忱一路开到江边，跟她说：“下车。” 顾兮提醒他说：“口罩。” 容忱摇头，“不用。” 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开门下车，顾兮胆战心惊，在后面跟他保持一段距离，生怕被人认出来。 容忱左拐右转，走到一处旧房子，停下脚步，冲着她伸出手，“手给我。” 顾兮眉头微蹙，“干什么？” “里面太黑，不这样的话你是找不到方向的。” 感觉好像上了贼船，顾兮半信半疑地把手递给他。 容忱先握住她两根手指，“嘶”了一声，“怎么这么凉？” 顾兮敷衍地解释，“生过一场大病，以后身体不太好。” 他迟疑了一下，问：“发烧跑三个国家那次？” 没想到他会猜到，顾兮心情复杂，“嗯”了一声。 “傻不傻啊你。” 被当事人这么说，顾兮有点恼，往外抽了抽手，他却收紧了手。，慢慢地向上移，宽大手掌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内 容忱收紧了手，温声问：“这样会不会暖一点？” 身体好像在呼应他这句话，那股温热从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却不知能不能驱散四年前刺骨的寒意，顾兮叹了口气，“谢谢。” 这里面是个狭窄的通道，没有灯，漆黑一片。 容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牵着她的手，边往前走边跟她说话，“这个口是修桥的人留下的，比较隐秘，平时没什么人来。” 顾兮问：“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这周围，有一次我跟苏域玩捉迷藏，跑到这里才发现的。”他说起来还有点得意，“苏域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回家以后哭着跟爸妈说把我弄丢了。” 顾兮跟着他笑，“你小时候可真坏。” 容忱却不以为然，“明明是他笨。” 他们两个人往上走，通道里渐渐地照进光，视线慢慢变得开阔。 “大学的时候，我经常拿着天文望远镜来看星星。” 顾兮这才想起来他大学学的是天文专业，怀疑地问：“这里能看到星星？” “能看到啊，不过不多，E市路灯太多了。” 走到了上面，顾兮才发现这个地方的奇妙之处，这块巨大平整的岩石横亘在江畔，左边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右边是平淡安然的静水江流。 她往前走了两步，好奇地问：“你当初为什么会去学天文？” 容忱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学的是天文？” 顾兮忙解释，“百度百科上就有啊。” 解释完又怕这话暴露了自己当过他粉丝的事情，惴惴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容忱笑了笑，仰头看着天空，眼神却有些寡淡，“小时候觉得宇宙美丽又神秘，大学就跑去学这个专业，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探索宇宙，每天光看星星就看腻了。” 容忱公开的资料，早在几年前，她就烂熟于心。 只是没想到他学这种冷门专业，不是因为分数够不上热门专业，不得不服从调剂，仅仅出于自己喜欢。 多么直接又任性的理由。 现在这个看腻了星星的男人，却变成众人眼中璀璨闪耀的明星。 她在一旁看着他，心情就像小时候翻看童话书。 老师从小就跟他们宣扬上天都是公平的，拿走你什么东西，相应的也会给予你另外一些东西。 长大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有些人生来得天独厚，自带光芒。 比如容忱，面容姣好，身材优越，家世显赫，家庭和睦，星途顺遂，年少有成。 普通人面对他连嫉妒的情绪都不会有，只剩下艳羡。 她顺势问：“那现在呢，你在娱乐圈呆腻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容忱实话实说，“我还不知道。” 顾兮理解，如果她拥有他这样的身家背景，在娱乐圈又混到这个地步，也没继续打拼的必要，提心吊胆饱受磨难不说，还要长期控制饮食保持身材，真不如回去继承家产。 想到这里，她反倒觉得轻松，展颜一笑，“也是，你的人生有很多选择。” 好像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容忱说：“其实你现在也有很多种选择。” 走到了边缘一点的位置，E市春初，夜晚冷风阵阵，顾兮对着夜风张开手臂，声音也好像在半空中飘。 “不一样，你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轻而易举，而我走出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出一点差错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长款针织衫，内搭的吊带裙下摆收得紧，小碎步走在岩石边缘，身体为了维持平衡左摇右晃。 容忱看得心惊胆战，伸出手一把揽她到身边，说：“那就来我这里做选择。” 顾兮没防备地被他拥入怀中，他怀抱里有清淡的薄荷味，顾兮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推开了他。 念她畏寒，江面风大，不宜久留，容忱送顾兮回家。 上车以后容忱递给她一瓶水，顾兮没喝，下车的时候顺手带了下去。 她婆娑着瓶口，许久，才打开，喝了一口。 水凉，从喉咙口一路冰到胃。 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凉意，顾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今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大，直到此刻，借着这股凉意，她认真回想起四年前，那个本不应该去跟的行程。 现在看来，当初脱粉的某一部分原因，是不是也算个误会？ 顾兮叹了口气，这个误会也不重要，对粉丝来说，他家世如何从来都不是她真正在意的地方。 第30章 没有劝动容忱的信心，顾兮只能先自己做打算, 先从网上找了几家感兴趣的公司, 投递简历。 其中有一家很快给了回复，电话里约了面试的时间。 顾兮最近赶复古的潮流, 玩起胶片相机,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顺便去市区把积攒的胶卷一块洗出来。 胶片相机的色彩和质感都是普通相机比不了的. 顾兮用手机拍了几张图给蒋心若看效果，说下次用胶片相机给她拍。 蒋心若发了个欢呼的表情，问：【兮兮姐，你来市区了？】 她跟蒋心若提过一次，现在提供洗胶卷服务的照相馆不多, 几乎都集中在市区。 顾兮思考一下, 回复说：【来这里有点事。】 【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你发个地址我一会儿去找你。】 最近的几次，蒋心若和她见面总会捎带着容忱, 顾兮思索了一下, 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了解自己偶像到底退不退圈, 好做两手准备。 于是顾兮估算了一下面试结束的时间, 给她发了时间和地点。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因为国内劳动成本逐年升高，这家公司前几年把生产产业全部转移到越南，这几年越南分公司越办越好，他们准备给予分公司同样程度的重视，在公司十周年之际, 请人记录一下分公司现在情况，纳入公司资料库。 这个项目对她来说并不难，顾兮给他们看过样片后，HR和市场部经理商量了一下让她回去等通知。 感觉八|九不离十，顾兮点头，站起身，“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外面有人敲了下门，推门进来。 HR笑着调侃来人，“小周，你自己的项目能不能上点心？我们都面完了。” “不好意思，客户那边临时有个会。”周黎看了眼站着的顾兮，有点惊讶，“兮……学……姐？” 没想到会这么巧，顾兮只得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HR说：“小周，你学姐啊？那你就负责出去送人家。” 公司走廊人来人往，周黎在后面护着顾兮往前走，冲着身边的同事和领导点头鞠躬打招呼。 走到楼梯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周黎松了松领带，看向前面，光洁的镜面映出她的身形，“你胖了不少。” 顾兮瞥了他一眼，“就不能捡点好听的说吗？” “这就是好听的话。”周黎眯起眼，陷入回忆，“胖点好看，你以前太瘦了，穿裙子总感觉像在飘。” 顾兮无语，电梯门开，她径直往前走。 周黎追上来，说：“这个项目我经手，你要是很需要的话我可以……” 顾兮扬了扬手，打断他说：“不用，你公事公办就好。” 她手里还抱着刚洗出来的照片，照相馆很讲究，包装袋做成信封的样子，外面用烫金字印的logo，随着她的动作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周黎被闪了一下眼睛，感慨说：“你还是这么会烧钱。” “我们这行不烧钱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呢？” 顾兮想起他们以前吵架的时候，周黎也总说她败家烧钱，上万块钱的设备买起来，眼睛眨都不眨，顾兮当时也是这样反驳他，周黎更生气，直接命令她转行。 后来她没有转行，而是选择跟他分手。 公司门口驶来一辆保时捷，冲着他们的方向鸣了两下笛。 应该是蒋心若来接她，顾兮跟他挥了挥手，说：“我先走了。” 周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皱起眉头。 顾兮打开车门，车里只有司机和蒋心若，没看到容忱，她微微一顿，一瞬间心头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遗憾。 蒋心若说：“兮兮姐今天好勤劳啊。” “来谈点事情。” “好巧哦。”蒋心若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容忱哥今天也出去谈事情。” 顾兮心里一紧，反射性地问：“什么事情？” 难道他退圈的事提上日程了？ “他的事我哪儿知道。” 蒋心若抿嘴，笑得有点贼，“兮兮姐呢？今天来谈什么？” 顾兮回答：“最近可能要出国拍点东西。” “又要出国啊？”蒋心若又问，“刚才那个人是？” 她和蒋心若以前聊天不会涉及私人问题，顾兮斟酌着回答：“是今天面试我的人。” “面试官一般不会送人到公司门口吧？” “也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 蒋心若眼睛一转，试探性地问：“我觉得不只是学弟这么简单吧？” 顾兮有点惊讶，“你看出了什么？” 蒋心若嘿嘿一笑，“如果只是普通的学弟，你一开始就会直接说是学弟吧？” 顾兮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他是我以前的男友。” 蒋心若惊呼一声，“哇兮兮姐你好厉害，泡学弟哦。” “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顾兮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当时我延毕了，也没有特别清楚分学弟学姐这样。” 感觉出她不想多说，蒋心若很快找到另一个重点，紧张地问：“兮兮姐，你这么都延毕了，国内的大学很容易延毕吗？” “不不不，我特殊情况，挂科太多，毕业统一补考的时候又生了场大病，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办延毕。” 这几年很少跟人提起那一年的事，没想到现在说起来，自己的语气出乎预料的平静。 如果说擅自报考E市的大学是她疯狂燃烧青春和爱意的开始，那么延毕的那一年，她自食恶果，努力在断壁残垣中一点一点重建自己的人生。 他们这种家庭，从出生开始人生轨迹就清晰明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铺陈开来，每个人前二十年的人生轨迹都相差无几。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出了差错，就会被当成异类。 比如延毕那年的顾兮。 挂科延毕、久病暴瘦，抽烟酗酒，加上妈妈责怪和朋友疏远……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下来的。 当时一上微博，饭圈里正盛产《追星使我变成更好的人》之类的鸡汤文学，反观现实中的自己，却活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最后连站子也无心经营下去，只得转交给信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不过应该在明天了，就是说明天有两更~~ 感觉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不好意思哈，我的更新节奏彻底被出差打乱了 今天去机场，飞机提前飞走和延误都让我碰上了，还好能改签，到家的时候已经好晚好晚了 第31章 到了家，顾兮给林颂悦发微信。 【今天面试的时候, 我看到周黎了。】 林颂悦没回复, 直接打来语音通话。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林颂悦问，“你感觉这个项目怎么样？” “还行吧, 比较轻松, 赚个快钱, 我又没去过越南，就当去玩一趟。不过——”顾兮语气一转，“周黎在的话我就不太想去了。” “干嘛不去啊？周黎在你更应该去。” 顾兮有点奇怪，“怎么说？” “你现在啊，年轻单身又漂亮, 出门在外实在太危险, 不光你妈，这几年听说你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出国我都不放心。”林颂悦解释说，“撇清前男友这个身份不谈, 周黎现在再怎么说也算个熟人, 性格脾气你也都熟悉, 跟他总比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安全吧？” 经历过失联偷拍这一系列的事情, 顾兮到底不敢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 她考虑了一下，点头说：“也是。” 谈完正事，林颂悦换了个调侃的口气，“时隔这么多年再相见又什么感想？小男孩长大了吗？” “都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能有什么感想。”顾兮淡淡地评价， “他啊，跟以前没差, 做得少管得多。” 蒋心若找过来的时候，杨程奕正和容忱在打斯诺克。 容忱白衬衫外面穿了件小马甲，腰线收得有点紧，俯下身的时候，隐隐地能看出肌肉的线条，性感又迷人。 蒋心若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准备发给顾兮看。 杨程奕随口问她，“刚才干什么去了？” 蒋心若如实回答，“送兮兮姐回家。” 容忱果然顿了顿，站直了身，回头问：“顾兮今天来市区了？” 杨程奕看了容忱一眼，笑起来，“若若可真不上道，怎么能这么送顾兮回家了呢？” “我带来了也没用啊。”蒋心若不满地嘟囔，“我看容忱哥这次很难再有什么发展了。” 容忱收了杆，坐在她对面，问：“这话怎么说？” “兮兮姐要去越南了。” 容忱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去这么近的地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这不是重点。”蒋心若故作深沉地喝了口水，“一起去的还有她前男友。” 容忱闻言果然一僵，皱起眉，紧张地问：“你说什么？” “那个项目里有她前男友。”蒋心若叹了口气，“你知道兮兮姐因为生病的事情延毕了一年吗？这个男朋友在那一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女孩子嘛，独自在异国他乡，很容易被打动的，我觉得这次保不齐也有可能……” “好了我知道了。”容忱听不下去，起身，缓缓踱步到吸烟室，点上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在这段时间相处中，他能隐约能感觉到，顾兮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不知道她一直在心里别扭个什么。 他这个人素来不喜欢逼自己太紧，也不愿意逼别人太紧。 容忱理所当然地想，那就先放一放吧。 但现在看来不能放，不然搞不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吐出个烟圈，顺手掐灭了烟头，拨了陈枫铭的电话。 -- 给出答复，确定方案，签好合同，出发已经是四天以后。 公司来接顾兮出发去机场，团队里的男生很绅士地帮她托运行李，登机的时候，顾兮拎着一只小包，按照票面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儿，周黎走到这边，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问：“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顾兮换了个姿势，胳膊搭在另一边，反问：“我说介意你就不坐了吗？” 周黎笑笑，坐下，跟她闲聊，“兮兮，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年他刚上大四，高中一个女同学找他帮忙搬宿舍，指天誓日地说过后请他吃饭，周黎为人一向热心，这种事情自然应允。 那个女同学暑假借了网贷，几百块钱被套路成了几万，最后实在还不起这天被讨债的人找上了门。 几个人你拉我扯，在宿舍门口吵闹成一团。 就在这时，顾兮从宿舍里推门而出，皱眉问：“吵什么呢？” 她刚被人吵醒，匆匆地在外面套了件墨绿色的睡袍就出来了，下摆刚覆到膝盖，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 讨债的人看的眼都直了，指着女同学，说：“她欠债不还。” 顾兮捂着嘴轻轻地咳了两下，问：“欠了多少？” “五万。” “五万？”顾兮轻笑一下，有点不敢相信，“才五万你们大中午的就在外面吵成这样？” 在周黎他们目瞪口呆中，她趿着拖鞋，缓缓地地转身回到房间，拿出手机，问：“能转账吗？借条什么的一起给我。” 讨债那人口气变得恭敬起来，“能，都在这儿呢，我跟你说……” 支付完成后，顾兮冷冷地说：“以后记得，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女同学千恩万谢，知道顾兮因为身体不好延毕一年后，她自发自愿地陪顾兮去医院看病陪床，大四这年什么都没做，专职给顾兮当牛做马还债。 周黎也因此有了接近她的机会。 回忆往事，周黎感慨说：“那个瞬间我感觉你整个人都在发光，特别酷特别有魅力。” 顾兮也笑了，“那不是我的魅力，是人民币的魅力。” 那时她还没把Timeless站交出去，每个月光银行卡流水就有六位数，自然而然地觉得五万根本不算什么钱。 那时顾兮自己并没有发光的能力，周黎眼里的光芒，是她折射了容忱的星光，后来她脱粉转行，那抹光芒自然而然也就散落了。 顾兮叹了口气，因为十六岁那惊鸿一瞥，在她以后的人生里，容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参与了她的抉择，形成了她的性格，影响了她的价值观。 后来，就算她痛下决定要脱粉，努力做回妈妈的乖女儿，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可仍是徒劳。 下了飞机，站姐那个手机里收到了票务发来的微信。 【容忱今天出了航班信息，但是有点乱，你买不买？】 顾兮觉得奇怪，容忱还在休息期，这段时间，怕被人跟，他不是在家休息，就是呆在杨程奕那里，现在突然出了航班信息，难道他要开工了？ 事关重大，顾兮给票务打了个语音通话，问：“都是去哪里的航班？” “希腊……澳洲还有……美国……”票务说着也觉得奇怪，“这么多地方，他要去度假吗？” “不一定，有可能是障眼法。” 现在私生站姐猖獗，很多明星怕被别人跟会提前买很多个航班，迷惑人的视线，然后再飞去真正的目的地。 “容忱既然发了通稿说要休假，应该不是公开行程，你先别急着往外卖。”顾兮习以为常地分析说，“航班这么乱，到时候他不一定会坐哪一班，搞不好一班都不坐，机票那么贵，买的人扑了个空，脾气一上来就去饭圈挂你出售虚假信息。” “也是，就不冒险赚这个钱了，损伤了信誉就不值得了。”票务又觉得抱歉，“那年让你在伦敦扑空，真不好意思。” 其实也不能算扑空，只是为了容忱，这么多年，她对外一直这么说…… 顾兮扯了扯嘴角说：“没事，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 周黎一直跟在她身旁，语音通话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饭圈的东西听不明白，但是也能了解大概，他问：“你又回去追星了？” 顾兮正低头查看朋友圈其他票务有没有发，敷衍地“嗯”了一声。 “兮兮。”一句话被他说的语重心长，“你怎么还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不值得，你做得再多都不会有结果的。” 顾兮搪塞地说：“我知道。” 她这个我行我素的样子一下子拉回五年前，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周黎口气里不由地带了点呵责，“顾兮，你总是这样，都这个年纪了，别人都在为现实打拼，只有你，还活在梦里。” “周黎。”顾兮抬头看向他，语气也变得不太好，“这几年一定没有人提醒过你——少管闲事。”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动扶梯。 票务又给她打来语音通话，顾兮点下绿色的接听键。 “容忱又有了一个新的航班信息。” 她问：“去哪里？” “越南。” 顾兮有点不敢相信，“哪里的？” “越南啊。”票务问，“这个是不是真的？是真的我就挂上去卖。” 顾兮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机场人来人往，她心里乱成一团，沉声叮嘱说：“假的，不准卖。” 容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红啊，就算宣布停工也一大堆人盯着行踪，他突然跑到这里来……是下定决心要退圈了吗？ 她拿出自己平时用的那只手机，打开和容忱的对话框，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2章 几个小时后，顾兮终于等到了容忱回复。 也是个问句。 【你住在哪里？】 顾兮刚办完入住, 推着行李箱来到自己房间, 坐在床上，一时犯了难。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容忱这趟航班的信息, 虽然现在人在国外, 但是容忱实在是太红了, 在东南亚的路上乱转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思来想去，她只得回复了酒店名和房间号。 门铃响了两下，顾兮听在耳里，犹如午夜凶铃，两步跑过去开门。 容忱穿着浅灰色连帽衫, 戴着白口罩, 背着个背包，摆手跟她打招呼，潇洒得像个出门旅游的大学生。 顾兮忙闪身, 放他进来, 问：“你怎么来了？” 容忱摘下背包, 巡视了一下室内环境, 看向她，“明知故问。” 身为站姐，她曾凭着满腔热血，追逐他走过大半个世界，几年后的今天，容忱反过来为自己走钢索, 瞒着全世界的人等来到自己面前，莫可名状的复杂情绪慢慢涌上来，一点一点蚕食掉她整颗心。 顾兮咬了咬唇，低低地说：“胡闹。” 这两个字出口却没有一点呵责的意思，更像是一声叹息。 容忱笑了，问：“你敢说你不开心？” 顾兮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她光顾着提心吊胆怕人发现，哪有空开心。 这时，门铃又响了。 顾兮浑身一颤，紧张地看向容忱。 容忱微微拧眉，问：“这么晚了，谁啊？” “应该是我同事，我去看看，你先委屈一下。”说着，顾兮推他进洗手间，不放心地再三叮嘱，“一会儿不管来的是谁，你在里面不准出来，也不准发出声音。” 容忱懒洋洋地回答，“行。” 门铃响个不停，顾兮跑过去开门，这次来的是周黎。 东南亚温度高，她穿了件吊带裙，防晒衫在腰上松松地打了个结，由于紧张，开门的动作有点大，底下的结松了松，防晒衫从肩头滑了下去。 周黎本能地伸手，想帮她往上拉。 顾兮后退两步躲开他的手，自己顺手拉上了外衫。 周黎趁机进了屋，说：“胡茵让我过来替她打个招呼。” “她可以自己跟我开视频打招呼。”顾兮无法，只得关上门，紧张跟着他往里走，“你来干什么？” 感觉出她的防备，周黎认真地说：“兮兮，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 “对不起，四年前说分手是我一时冲动……” 顾兮波澜不惊地打断他，“分手是我提的，你不用说对不起。” “是，但是答应你也是我一时冲动，这次我才发现，你还是更适合穿着长裙拿着相机，不适合柴米油盐，以前是我不好，一直在逼你做你不适合的事情。”周黎说得很诚恳，“你想要的生活我以前没能力给你，现在我有这种能力了。” 顾兮冷淡地摇头，“都过去了，现在我自己也有这个能力。” 没想到顾兮直接拒绝和他沟通，周黎有点急了，“怪我当时年纪小，脾气也急，没能好好接受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要总是拿年龄说事，你也只比我小一岁而已。”不知道容忱在洗手间听了多少，顾兮急着想结束这段对话，“周黎，别演了，你打心眼里一直当我是个异类，以前你都不能接受我这个异类，这几天就能说服自己接受了？” 周黎说：“顾兮，你总说我不够尊重你，可你看看你以前做的事情，换成哪个男人都会……” 洗手间里突然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兮兮，跟谁说话呢？” 周黎话说到一半，直接愣住，“洗手间里有人？” 顾兮心里发出一声哀嚎，匆匆地走向洗手间。 不是说了在里面安静呆着别出声吗？ 这个祖宗是听不懂人话吗？ 浴室从里面打开，容忱身穿酒店的浴袍，双手抄兜，姿态闲适，眉眼淡然，这么悠悠闲闲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没想到他会开门出来，顾兮一瞬间失去行动力，愣愣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不是让你帮我拿条毛巾，怎么这么久？”容忱走到她面前，低头扯着她防晒衫前襟，娴熟地重新打好结，才抬头看向周黎，问，“这位是？” 从看到容忱的那刻，周黎就如遭雷击，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顾兮又看了眼容忱。 他认识容忱，也知道顾兮以前的偶像是容忱。 脑中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顾兮深吸一口气，说：“一个同事，有点事，这就走，我去送一送他。” 周黎如梦初醒，忙说：“不用送了，我自己走，打扰了。” 顾兮要追出去，容忱扯紧了她腰间那个结，不放她走。 “松开。”顾兮有点急，“他认识你，万一回去乱说……” 容忱语气笃定，“放心，他不会乱说。” 被他的自信传染，顾兮原本慌乱的心也渐渐归位，反正传出去也是他的损失，当事人都没意见，她自然也不用着急。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出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不出来的话，这么无聊的戏还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容忱打了个哈欠，扯了扯领子，不舒服地皱眉，“这浴袍做工有够粗糙。” “谢谢您帮忙。”顾兮又把他往洗手间里推，“赶紧换下来吧。” 容忱换好自己的衣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问她，“一起换个房间？我住这家酒店的总套。” 顾兮仍不放心，给胡茵发微信问周黎的微信号，头也不抬地回答说：“不用了。” 容忱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你继续住在这里的话，那个前男友说不定还会再来。” “我下次不开门不就得了。” 容忱笑了笑，“那我来呢？” 顾兮一愣，嗫喏着说：“我也不会开门的。” 容忱很肯定地说，“你会。” 他在桌子上找了支笔，随手从地上捡了张小纸片，顿了一下，写上自己的房间号，推到她面前，“这几天，想找我就去这里。” 他们团队住的几间房是公司统一订的，可能知道这里面住有中国人，经常会有人往房间里面塞中文小纸片。 顾兮拿过来一看，卡面上打码放了几张尺度不小的图，旁边用中文写着“性感、大胆、火辣、刺激，给你难忘的一夜”。 下面是容忱手写的房间号。 顾兮脸颊发烫，扬手扔到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晋江真的是越来越抽了，前几天我还只是打不开具体的评论，现在我连后台评论页面都跳转不了了。 所以还在坚持留言真滴是小天使了。 爱你们~~~~~~ 以后争取定晚上九点更新，你们尽量不要熬夜，我也尽量不要熬夜~ 然后就是，要感谢读者“明日晚浮生”“柠檬”“小包菜”送的营养液，知道大家都在养肥我，我尽量少运动多吃肉，努力增肥，嘤嘤嘤~~ 第33章 一大清早，顾兮进了自助餐厅, 远远地看到周黎, 径直朝他走来。 周黎心领神会，端着盘子跟她走到角落一点的位置。 顾兮率先开口说：“昨晚的事情, 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说出去？” 周黎苦笑, “这个你放心。” 他要怎么跟别人说？ 前女友离开他以后不止过得越来越好, 还找了个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现男友？ 顾兮很感激，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兮兮，几年不见，越来越厉害了。”开玩笑的一句话, 周黎却说得很生硬, “以前只是追星，现在都能和明星好上了。” “你不要乱说，我跟他没有什么的。”顾兮皱眉, 严肃地提醒。 她自己倒无所谓, 磕万一传出去难免会对容忱产生不好的影响。 “你们都那样了……没在一起啊？”周黎惊讶, “那容忱为什么会大老远追到这里来？” 顾兮摇头, “我也不知道。” 周黎平素爱管闲事，怕他再继续问，她喝完了牛奶，端着盘子往外走，“我先回去拿点东西，一会儿见。” 刚走出餐厅, 顾兮就收到了容忱的微信。 【兮兮，我还在等你。】 这一瞬间，心不可抑制地狂跳，顾兮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真的很会拨弄人心。 周黎看她的表情，还以为是相机包太沉，伸出手要帮她拎。 上次陈枫铭磕到镜头的阴影还在，又深知周黎毛手毛脚的脾气，顾兮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周黎的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顾兮忙说：“谢谢，我自己可以。” 四下无人，顾兮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语音通话。 那头接的很快，容忱初醒，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兮兮？” 自己因为他突然跑到越南担心地睡不着，问了一圈票务，确保没有泄露后，又早早地来提醒周黎，结果他本人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安稳稳睡到现在。 “你醒了？”顾兮有点无奈地说，“容忱，你如果在这里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赶紧收拾收拾赶紧回国吧。” “我来这里当然有事。”容忱接着问，“你醒的好早。吃早饭了” 顾兮捏着手机，有种无无从下手的茫然感。 他们两个人像隔着一层窗户纸来回磨蹭，谁都不去主动捅破，就算她只是在这边动动手指，容忱都可能会误会她在撩拨他。 “容忱。”她打定了主意，“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我对你并没有别的什么感情。” 容忱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觉得再不说你可能会继续误会下去，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所以——”电梯空间狭小，说话能听到回音，她的声音冷漠，像是飘在半空中，“容忱，回去吧，你不应该来这里。” 听筒里传来一阵摩擦声，容忱好像是坐了起来，语气也有点紧张，“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想起那张小卡片，顾兮没好气地说：“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电梯门突然自行打开，周黎走乐进来。 狠话放到一半被打断，顾兮手劲一松，奇怪地打量着他。 周黎按下他们住的那层，解释说：“兮兮，你没按楼层。” 顾兮说：“麻烦你了。” 听筒里传来容忱的声音，“你跟你前男友在一起呢？” 顾兮“嗯”了一声，说“有点事。” “因为昨晚的事？我都说了你不用去找他，他肯定不会往外说。”容忱轻笑一声，“你啊，是不是有点傻？” 容忱语气低沉，咬字清晰，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不由地带几分点暧昧的撩拨感。 碍于周黎站在旁边，顾兮也不好说得太绝情，压低声音说：“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你仔细想想，这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 “兮兮，是你让我误会了，还是我让你误会了？”容忱沉声说，“这次我来这里也是认真的。” 挂断了语音通话，电梯间内恢复寂静。 周黎犹豫了半晌，嘴唇不断张合，还是没能忍住，劝道：“兮兮，你和容忱不合适，以前你喜欢他喜欢成那样，以后如果在一起会很辛苦。” 又来了…… 刚才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容忱说清楚，要不是他突然出现，也不至于又被容忱误会。 顾兮不想留情面，冷冷地说：“周黎，我们分手都有四年了，我现在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 “好歹认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 “那你自己呢，毕业都四年了，现在经手的还是公司里可有可无的边缘项目。”顾兮顿了顿，一脸冷漠地在他面前摆出学姐的架子，“周黎，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这几句话直戳社会人的软肋，又准又狠，周黎顿时没了声。 电梯门开，顾兮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上线被吓到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爱泥萌～ 留言我都看了，红包稍晚一些再发。 其实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就猜到会有争议，但是想到很多事情三次元无法实现，还是决定在二次元任性一次。 我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贴近现实，但毕竟是小说嘛～饭圈百态打开微博超话和好友圈就能看到。 总之，谢谢大家包容我的任性，鞠躬～ 顾虑得越多越写不出来，最近工作忙欠下的太多，我找时间加更一下 感谢“与他风”“29485603”“宁卿a”的地雷 感谢“宁卿a”“于归”“荏苒”“鱼柳真好吃”“劝劝”“YDL”“小温缱”“苏子木”“十二”“哇咔哇咔”投喂的营养液 第34章 丛林回来之后，很久没接过这种高强度的拍摄工作了, 一天下来, 顾兮累得腰酸背疼。 刚洗完澡，换好衣服, 门铃响了两声。 她贴在门上, 紧张地问：“谁？” “是我。” 果然是容忱。 顾兮握紧了把手, “我今天有点累了。” 容忱说：“早晨不是还想找我谈谈吗？” 这层住的大多数都是中国人，走廊上人来人往，顾兮还真不敢不给容忱开门。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早晨我该说的都说过了。” 顾兮身上穿的睡袍袖口很大，随着她开门关门的动作, 滑到手肘。 容忱眼尖, 伸手去捉她的胳膊，举高，指着上面一块刺眼的青紫, 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兮挣开他的手, 习以为常地说：“没事, 被相机磕了一下。” 他不由地蹙起眉头, “这也叫没事？” 从小到大，他认识的女孩子中大部分都是那种娇滴滴的类型，他妈妈容蕴女士稍微擦破点皮，都要马上赶去美容院处理，生怕留下疤。 现在听到顾兮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容忱很惊讶, 再仔细一看，她胳膊上不少印子，时间久了，褪去表面的青紫褪去，泛着淡淡的黄色。 容忱轻轻地碰了一下，问：“疼吗？” 这些年，更新换代，她买的相机镜头越来越贵，也越来越沉，拎出去的时候经常会被机身磕到，时间一长，她已经习惯了身上时不时出现的伤痕，从来没人问过她，你疼吗？ 顾兮揉了两下胳膊，如实回答，“其实要不是你说，我都没什么感觉。” 可能是身体在无声地反驳她的话，按下去的时候，顾兮疼得抽了下冷气。 “这也叫没什么感觉？”容忱有点无奈，他们在野外也是这样，她表面上若无其事，背地里一个人躲去角落里偷偷地哭。 他拨通了前台的电话，要了几块冰块。 前台很快送过来，他用毛巾包着冰块，先在自己身上试了试温度，再慢慢地贴到顾兮胳膊的淤青处。 容忱低着头，神色认真，动作轻柔，当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顾兮很不适应，“我真没事。” “自己按好。”容忱置若罔闻，又去看她身上其他位置，问，“还磕到了哪里？” 顾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扯了扯睡袍下摆。 容忱一眼就瞥见了膝盖上那处淤青。 她的腿细腻白润，淤青留在上面，看着很刺眼。 他先说了声抱歉，从沙发上取了个抱枕，让她压着裙摆，自己蹲下身，伸手托住她的腿弯，为她冰敷。 容忱手心热，覆盖在这么敏感的位置，顾兮忍不住一抖，往后躲了躲，“我自己来就好。” 以防她挣脱，容忱改托为握，腿弯处肌肤柔腻，摸上去仿佛有吸力一般，他眸色微沉，“我看你不太会照顾自己。” 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容忱说话的时候，需要微微仰着头看她，灯光照映下，他那双眼睛漂亮的好像上等的黑曜石，顾兮从中读出了几分疼惜。 她不由地转头，躲开他的目光，“也不是，这种磕磕碰碰的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感觉冰敷的时间差不多了，容忱缓慢地收回手，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两三天后吧。”刚才他这么照顾自己，顾兮也不好再对他说重话，“容忱，此地不宜久留。” “两三天也不算久。”容忱站起身，“你早点休息。” 往后几天，顾兮每晚回到房间之后，前台都会送一些冰块过来。 冰块触及皮肤的那一瞬间，她冷得颤了颤，想到的却是那晚握在自己腿弯那只滚烫的手。 难得每天坚持冰敷，身上淤青消得很快，三天后，顾兮顺利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跟来的时候不同，回去的时候公司不派车，团队里的人各回各家。 顾兮一个人走到行李传送带旁边，正巧看到自己装摄像器材的那个箱子被传送带慢悠悠输送过来。 她抓紧箱子提手，一使劲，“刷”地拎了下来。 为了保护相机镜头和三脚架，她特地选用最坚固朴素那种黑箱子，又大又笨重，棱角分明，很有分量。 顾兮人瘦，有的力气也只够提起来，放下的时候泄了劲。 箱子从手里滑下去，滑轮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身边不少人侧目，也吓了跟在后面的容忱一跳。 他快走两步，站到她旁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躁？” 顾兮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看向四周，行李传送带周围聚了一大群人，个个探头往里面看，急切地等自己的行李，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几天他没联系她，顾兮怀疑容忱是不是先回国了，票务那边又说他一直在天南海北地订票。 顾兮听在耳里，忍不住感叹，他出门一趟要烧多少钱啊？ 这时，她装日常衣物的那个箱子也跟着传送带到了眼前。 顾兮刚要伸手，容忱先她一步探出身，单手轻松地拎了下来。 他说：“你还是歇一会儿吧。” 顾兮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 他又问：“你就这两个箱子？” 顾兮愣愣地看着他，怔怔地点头。 “我先去拿推车，你在这儿等着。” 容忱一走，顾兮先掐了自己一下，仍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 要知道他每次出行，经纪人助理保镖前前后后跟了一大堆，托运和取运行李这种事情从来不用他亲自动手。 以前跟机场的时候，他坐着玩手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替他打点安排好，他到点直接走就行了。 相比之下，她们这群站姐每次去机场简直像打仗。 像容忱这种级别的流量，站姐只多不少。 那时她最怕容忱坐小型的飞机，座位数太少，除去普通的旅客，剩下的位置根本不够站姐分，她们只能需要拼速度或者花高价买。 到了机场登机牌、托运行李、跟拍容忱、微博发图、拎一大堆拍摄器材过安检登机…… 每个人恨不得就地生出三头六臂。 顾兮的臂力就是这么硬生生练出来的。 那年卷电梯事件刚发生不久，她一手扶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抱着相机，都空不出手抓扶手，胆战心惊地站在电动扶梯上，双腿忍不住打颤。 当时在心里想，要是有个人在旁边帮她扶一下行李箱，一下就好。 如今风水轮流转，容忱跟着自己飞回国，还主动来帮自己拎行李箱。 顾兮感觉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喜悦还没体会出来，先被砸了个晕头转向。 不一会儿，容忱取回推车，顺手把箱子拎上去。 她回过神，开口说：“我自己可以……” 容忱抬头看她，他脸上带着口罩，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像是黑夜里细碎的星光。 他说：“知道你可以，但是现在我在这里，暂时还用不着你。” 那种晕眩感又上来了，顾兮低下头，跟在他身后。 容忱微微低头，推着推车，高大优越的身影刻意地缩着走，脸藏在口罩和帽子后面。 E市机场人流量大，这身打扮又有素人同行，自然不会引人瞩目。 容忱事先打过电话，刚到出口，一辆车稳稳地停在他们身边。 司机见有行李，主动开车门下来帮忙搬行李。 她见状，忙伸手去接手推车，跟容忱说了句：“这次我自己来就行。” 容忱那边却不撒手，说：“顺路送你回去，反正你住的也不远。”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叫车就行。”说着，她掏出手机找打车软件。 “我送你是顺便，你再打车才是麻烦。”司机走到身边，容忱直接把推车交给他，“张叔，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就住机场附近，你顺路送一下。” “好。”张叔答应着，动手搬行李到后备箱。 顾兮“哎”了一声，只能道了谢，上了后座对着搬完行李上车的张叔说了声，“谢谢。” 她观察着容忱的态度，猜测这司机应该不是公司配的，而是他自己家里的。 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测，张叔开口跟容忱说：“太太一听你今天回来，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要给你炖鸡汤。” 容忱双手交握，正转手松着筋骨，闻言，动作一停，抬头说：“张叔，你今天可得一块和我妈解释，我明天要去试镜，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敏感地捕捉到“试镜”这一关键词，顾兮心里骤然狂跳，竖起耳朵，想听一下他下一步要接什么戏。 他如果打定主意不退圈继续拍戏，自己也要提早准备做应援。 张叔问：“你现在试镜还用特地准备？” 容忱回答说：“所以才让你跟我一起解释，不然我妈不信。” “可你不能让太太白忙活一天。” “我在休假，每天没什么事，不需要太补。”容忱嬉皮笑脸地说：“我爸和苏域工作这么忙，还要加班呢，更应该多补补身体。” 闲聊间，他轻车熟路地从后面摸出瓶矿泉水，戳了下顾兮，拧开递给她后，转身又拿了一瓶，慢慢地喝。 顾兮把握在手里，侧头去看容忱。 他和张叔说话的时候，嘴角噙着笑，神情里带着几分顽劣，话里话外俨然一副受尽宠爱的小儿子模样。 在这一刻，她打心眼里羡慕容忱。 作者有话要说：一上线要溺死在大家的温柔里~~~ 所以我比以前字数多了一丢丢，我会努力朝着20个币的交易努力的，握拳 感谢读者“与他风”的地雷 感谢读者“穆酱”“宁卿a”“白桃茶”“容颜”“crow苏锡”“好奇啊嘞”“岚”“”的营养液 第35章 手里的图量太大，隔三差五跑去市区冲洗胶卷又贵又麻烦, 顾兮打算买几本这方面的书回家自学。 接到杨程奕电话的时候, 她正在逛书店。平时联系杨程奕大多都是通过蒋心若，顾兮有点惊讶, “杨总？” “现在还这么见外？”杨程奕轻笑, “这周末有空吗？我这里有个游轮趴。” 顾兮刻意忽略他的调侃, 问：“要我去拍照吗？” “拍不拍都行，你就当来玩呗。” 顾兮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问：“那容忱去吗？” 杨程奕一顿，说：“当然。” 在越南匆忙中也没说清楚，现在容忱假期都快结束了还没放弃…… 顾兮叹了口气, 答应说：“好, 那就麻烦杨总了。” 提前问过这次的场合比较正式，顾兮当天穿了件丝绒小红裙，化了最近流行的复古妆容, 脖子上戴了条银色的choker, 整个人看上去像朵馥郁盛开的玫瑰。 顾兮习惯性比预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江边停了一艘巨大的游轮, 她过去问旁边站着的服务生，确定是杨程奕的，不疑有他，直接走了上去。 傍晚江边起了风，船体微微摇晃，顾兮走得很慢, 听到舱内隐隐传来阵阵嬉笑声。 这个趴请了不少网红和嫩模，她们一上游轮，欢呼一声，左转右转拍个不停，看到拿着相机的顾兮，又招呼她来拍照。 顾兮找了一圈没看到蒋心若，心不由地沉下去。 人差不多到齐后，有人提议先去外面甲板上站会儿透透气。 那人和杨程奕最近往来甚密，说话很有分量。一干人等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走出舱门的瞬间，女生们的短裙被风吹得往上掀，惊呼尖叫声瞬间连成片。 顾兮惊魂未定压住下摆。 提议的那个人恶趣味地欣赏完裙下的景色，笑着说：“各位女士今天穿得还真是……千奇百怪。” 有人娇笑着，嗔怪说：“陆公子，真讨厌。” 顾兮打心眼里厌恶这种局，转身就要离开。 可能是这个举动引起陆公子的注意，他多看了顾兮几眼，招手说：“怕冷就进去吧。” 再进去时，大家自动凑成对，一男搭配一女。 顾兮落后两步，找服务生要了条毯子，又说：“等一下，再多拿几条过来，看有没有其他人需要。” 她抱着毯子，回到舱内，正好看到姗姗来迟的杨程奕，身边也依偎了个小网红，殷勤地喂酒喂水果。 知道蒋心若没有来，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真切地看到这种放浪的做派，又有自己熟识的人，一瞬间，顾兮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 她抱着毯子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 杨程奕看到了她，一惊，“顾兮？你怎么在这儿？” 顾兮觉得奇怪，“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不是……”杨程奕忙推开自己身边的小网红，出去给容忱打电话，“容忱，顾兮上错船了，她现在在我这边。” 容忱皱眉，“你这怎么安排的？” “我时间点掐得可好了，我这艘先走，然后才是你那艘。”杨程奕说着说着也有点苦恼，“怎么顾兮来得这么早？女生不都要迟到半个小时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容忱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这就把她送回岸上，让她再等等你。” 顾兮可不是那种会在岸边乖乖等他的人……容忱略一思索，“太麻烦了，你先帮我照顾着顾兮，我一会儿到了找个小船过去吧。” “你就放心吧。”杨程奕刚答应了容忱，没想到一回去就看到陆公子在顾兮身边转悠。 陆公子举着手机凑到顾兮身边， “来来来，摄影师，你帮我看看我这张照片拍得好不好？” 烟酒气钻进鼻子里，顾兮皱眉，躲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太业余，看不出来。” 陆公子仍不依不饶，“那你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我也好学习学习？” 杨程奕快走过去隔开两个人，拍了陆公子两下，“干嘛呢这是？在我的地盘挖我的摄像师？” 陆公子收回目光，说：“这不是看摄像师妹妹一直站着太辛苦，你啊，真不懂怜香惜玉，人家来一趟，一块玩玩呗。” 杨程奕点头，伸手去拉顾兮，“那兮兮你就坐我旁边。” 顾兮现在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警惕，本能地躲开了杨程奕的手，自顾自地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 陆公子笑了一下，再看她的目光也变得耐人寻味。 他凑近的那个瞬间，顾兮紧张得脖子绷紧，choker上细小的吊坠受惊般左摇右晃。 好像从中获得了灵感，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听他说话，“光吃吃喝喝多没劲，我们来玩个游戏。 在场的男士都解下自己的领带，系在旁边女伴的腿上，一会儿女士们坐成一排，男士们来抽一抽，看有没有缘分能抽到自己原来的女伴？” 顾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杨程奕。 杨程奕立刻会意，“ 这么好玩的游戏必须要拍下来，兮兮，还得辛苦你。” “杨总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顾兮说着，缓缓站起身。 陆公子早有准备，两步走到顾兮这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杨总真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这种游戏，美女不玩，还有什么意思。” 顾兮心里七上八下，知道这个场合里的人，自己得罪不起，可又不能任人欺负。 她急中生智，松开手，让相机摔到地上，然后借着捡相机的动作，甩开了陆公子的手。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来晚了，你们玩什么呢？” 网红兴奋地惊呼一声，“容忱！” 这个名字打破了舱内短暂的沉默，气氛瞬间重新沸腾。 陆公子也有点惊讶，扭头去看杨程奕，“为了咱这个项目，杨总这回下血本了？” 杨程奕只得回以淡然一笑，叫来服务生，吩咐他去收在场人的手机，以防别人拍照。 容忱没理会众人惊艳感叹的目光，径直走到顾兮这边的沙发，大方坐下，问：“在玩什么呢？” 顾兮在容忱出现的那一刻，脸上连社交式的假笑都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漠然。 一个小嫩模主动回答：“玩个游戏，男士系领带在自己女伴的腿上。” 容忱闻言，笑了笑，“这算什么游戏？” 小嫩模不能拂陆公子的面子，娇嗲地说：“可好玩了，不信你来试试？” 她说完，稍微撩了撩裙子，对着容忱伸出腿。 容忱摆了摆手，“我女伴就坐我旁边呢。” 气氛重新被点燃，容忱这种级别的明星一来，大家兴致更高，纷纷依言照做。 容忱也跟着解下领带，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弯下了腰。 顾兮受惊般往回缩，低声说：“不要碰我。” 容忱闻言，动作不由地一顿。 陆公子刚绑完一个网红，见缝插针说：“大明星还不会玩，我来做个示范。” 众目睽睽之下，顾兮感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横竖都是一死。 她咬了咬牙，从容忱手里抢过领带，匆匆地系在自己腿上。 顾兮带着怒意，领带系得紧，在莹白的腿上勒出一圈软肉，淡淡地泛出粉色。 他们这边动作慢，那边女生们已经坐好，领带搁在桌子上，排成一排，一副任君挑选的样子。 顾兮实在无法继续忍受，就近拿了杯酒杯，抿了一口噙在嘴里，走了两步，吐在地上，假装难受地干呕了两下，咳嗽着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晕船，先出去透个气。” “我去看看。”容忱跟着起身，往外走，回头对他们说，“你们慢慢玩。” 容忱在外面找了一圈，最后在船舱外面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顾兮。 她在抽烟。 烟头静静地燃出一缕缕纯白色的烟雾，迅速迷失飞散在风里。 借着夜灯，容忱渐渐走近，目光从烟头顺着移到她的唇上。 涂过口红的唇娇艳红润，一张一合之间，烟尾黏连出极细的一丝，更要命的是，她接着舔了一下嘴唇。 容忱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喉头上下一滚。 顾兮坐在楼梯上，抱着毯子，双目微微失焦地看向前方，思绪也随着烟雾渐渐飘远。 杨程奕花高价租的这辆游轮，奢华又高端，和万家灯火遥遥相望，咫尺天涯。 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紧张地站起来，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 容忱出来的匆忙，没带西装外套，身上白衬衣被清风吹得微微鼓起，刚才解领带的时候太急，领口还有点乱。 这才想起腿上还系着他的领带，顾兮伸手去解，可领带的料子很滑，在她手里越缠越紧。 容忱实在看不下去，“我来帮你。” “别碰我。”顾兮皱眉躲开他的手，又问，“好玩吗？容忱。” 容忱没好气地说：“我紧跟在你后面出来的，你说好玩吗？” 顾兮吸了吸鼻子，认真地问：“是我影响你了吗？你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遗憾啊？” 容忱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心若生日那天，她还以为是旧景重现，如今想来还是见识短浅，今天这一出才真正将她拉回四年前。 容忱要拍一支广告，三四天内连着飞了两个国家，她当时感冒发烧，咬牙坚持跟完了整趟行程。 晚上，她好不容易回到租住的屋子里，吃完药刚要休息，票务那边突然说容忱突然出了趟伦敦的航班。 顾兮还以为是临时加的拍摄地点，立刻定了机票跟着飞。 她当时还觉得庆幸，幸好住的地方离机场近，能赶上这趟航班。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 哦，还是因为撞到了杨程奕——这个E市赫赫有名的二世祖。 伦敦那天刚下过雨，寒意透骨，却不及顾兮看到容忱的那一刻的心凉。 如今虽然没有四年前冲击力那么大，可如今她阴差阳错地置身其中，近距离地看着他们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样子，更觉得恶心。 顾兮又抽了一口烟，抬眼，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男人。 不得不说他真的生了一副好皮囊，一双大而圆的眼睛，眼角处微微下垂，自带几分懵懂无辜感，像只家养的小宠物。 当年要不是她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他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 当年她误以为他染上这些臭毛病，是为了讨好雄厚的资本力量，为自己以后铺路，现在才明白，以他的身家背景，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谁都奈何不了他。 想到这里，顾兮又往上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容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别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你和他们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容忱抿了抿唇，也被她这通莫名其妙的指责弄得也有点恼，“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熟识以来，他对她总是温柔而妥帖，从没见他发过脾气，顾兮突然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两个人一上一下，沉默不语地僵持着。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容忱忽地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所以可以下来了吗？你站在风口不觉得冷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了~~~~ 我有一颗日万的心，奈何手速太渣，工作日多更不太可能了，明天加完班看看能不能实现 【不能就当无事发生过】 今天依然是爱大家的薏米~ 感谢读者“锦夕·花颜”的地雷 感谢读者“はなくん”“虫二”“劝劝”“栗子”“喵”的营养液 第36章 顾兮抱紧怀里的薄毯，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 容忱拾阶而上, 走到她身侧, 伸手抽走怀里的毯子，轻轻地披到她身上, “生气就会出来吹冷风？走吧, 别冻着。” 顾兮戒备地后退两步, 反问：“回去继续让你们欺负？” 她这两步退到了边，游轮行驶在水面，细微地左右摆动，顾兮身形也跟着虚晃了一下。 容忱拉了一下毯子的边角，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摇了摇头, 说：“不，我们这次回去——欺负他们。” 再次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玩了几轮游戏, 酒过半晌, 一室迷乱, 空气中混杂酒精烟草香水的气味, 女人的娇嗔夹杂着男人的郎笑，藏于茫茫黑夜，财色酒气之中，好像看不到天亮。 杨程奕在主桌坐着，看到他们回来，有点惊讶, “你们没坐小船走啊？” “兮兮还想留下玩玩。”容忱推了他一把，“起开，给你嫂子腾个地方。” “什么嫂子？容忱，你可比我小。”尽管不爽，可从小父母耳提面命，要让着隔壁家的弟弟，杨程奕皱起眉，却还是习惯性地起身，往旁边沙发上坐。 容忱单手扶着顾兮坐下，笑得波澜不惊，“小时候你叫我哥，让我带你玩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 屋里的人看着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脸上神色各异。 主桌坐落在整个游轮的中轴线上，顾兮刚坐下，感受着各色的目光停驻在身上，抬头，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个陆公子。 原本以为容忱就是普通的明星罢了，只不过正当红，又和和杨程奕关系好，算起来比这群小网红嫩模高不出几个档次。 可现在看着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陆公子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杨程奕，“他到底是谁啊？” 隐隐地闻到空气中擦出了硝烟味，杨程奕只得跟他实话实话，“我发小啊，苏家传说中的那个小儿子。” 陆公子一惊，“哪个苏家？” “E市有几个苏家啊？苏域那个苏。” 陆公子瞬间大惊失色。 容忱往前凑了凑身，打量着桌上四散的筹码和摇盅，漫不经心地问：“在玩什么呢？骰子？” 旁边有个小网红主动献殷勤讲解规则，很简单的游戏，摇骰子，两边出来的点数比较大小，大的赢，小的输，赢了拿钱，输了喝酒。 容忱在顾兮耳边低语着问，“这游戏很简单，你想不想玩？” 顾兮摇头说：“我不要喝酒。” “你只管玩，赢了算你，输了算我。” 顾兮看向对面端坐的陆公子，刚才的怒意在心头慢慢地发酵，破土欲出。 反正自己只赢不输，她目光一转，点头说：“那好呀。” 他们两人商量的声音不大，可现下房间里面关了音乐，太过安静，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哪有两个人对付一个人的？”陆公子虽有不满，但态度也没有先前那样傲慢，他顺便从旁边沙发上叫了个小嫩模，“你来摇，跟容忱他们一样，赢了算你，输了算我。” 小网红看出情势不对，婉拒说：“我这……何德何能啊。” “二对一确实有点欺负人家。”容忱摆了摆手，顺势提议说，“要不这样，你赢算双份，我们输算双份。” 顾兮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手气出乎意料的好，几轮下来赢多输少。 看着对面的陆公子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渐渐胆大，放开了手脚，筹码也越押越大。 钱是赢了不少，容忱那边跟着也喝了不少酒。 酒精热量高，为了保持身材，容忱平时几乎滴酒不沾，酒量自然也差到不行。 两人距离太近，顾兮能听到他喝的时候一下一下抽着凉气。 她心生不忍，贴近他，轻声问：“你还好吗？要不还是别玩了。” 不知道谁开了窗，江风吹拂下，室内烟雾渐渐散去，灯悬在头顶上，抬头的时候有点晃眼。 酒精一点一点涌上来，容忱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发，声音像在打飘，“这才到哪儿呢，你接着玩。” 热气喷洒在耳后敏感的皮肤上，顾兮一抖，转了转头，不动声色的推了他一把。 容忱眼神一黯，仰头又喝了一杯，酒水含在嘴里慢慢往下咽。 急着想结束，顾兮压上自己的全部筹码，陆公子看了一眼，也跟着全部压上。 感受到桌上气氛紧张，原本各自嬉闹的人停下来，盯着他们这边。 顾兮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一时昏头光想着要赢，这次要是输了，这么多酒一股脑灌下去，容忱这个酒量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这下可怎么办？ 顾兮悄悄地问：“要不你先去跟杨总说一声？让他来圆个场？” 容忱倚在沙发靠背上，强撑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摇你的，不用管我。” 陆公子那边开了，两个五点。 她的赢面剩的很小。 霎时间，容忱的生死仿佛都攥在自己手里，顾兮紧张的手心冒汗，心里忍不住开始犯怵。 容忱轻笑着往前凑身，“怕什么，有我呢。”说着掀开了摇盅。 一个六点一个五点。 顾兮松了口气，忽地卸下劲，软软地朝后倒去。 空气中一阵静默。 杨程奕到底向着自己发小，应声而笑，朝顾兮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剩下的人很会看眼色，纷纷开始鼓掌。 容忱舔着后槽牙，轻轻地笑了起来，在一片吵嚷起哄声中，他顺势抱了顾兮，温声说：“宝贝真棒。” 他动作很轻，仿佛真的视她若珍宝。 这种游戏玩的就是一掷千金一饮而尽的氛围，杨程奕一早就准备好现金供大家玩乐。 陆公子出手阔绰，赢了钱就塞给身边的小网红，权当小费，几轮下来身上一点都没剩。 他不由地看向杨程奕，后者摇头表示自己身上也没有现金。陆公子只好讪讪地问，“能转账吗？” 顾兮却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转账多没意思，我只要现金。” 身边的小嫩模见状，主动从身上掏出钱来，“我这儿有。” 这种场合，就像自己追讨付出去的小费一样，陆公子觉得窝囊，挠了挠头，冷声说：“不玩了，没意思。” 顾兮尽了兴，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收进自己手包里。 就这样，原本准备通宵的Party，才刚到凌晨一点，就戛然而止。 为了安抚陆公子，杨程奕又想出个其他点子，又要开始下一局，走的时候递来一张房卡，说：“容忱今晚喝的太多，你们就别去了，这是你们今晚的房间。” 游轮现下已经离岸太远，今晚不可能再回家，刚才容忱怎么都算帮了自己，顾兮只得先收下，说“那好吧。” 容忱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遮挡着眼睛，另一只手捂着胃部，看着很不舒服，顾兮喊了服务生过来帮忙，搀着他一路送到房间里。 “你接着帮他把衣服脱了，再喂点醒酒的东西。”顾兮从手包里拿出钱，点都没点就往人手里塞，又说，“明天几点靠岸？顺便帮我叫个车呗。” 别人的钱花出去果然一点都觉得不心疼。 折腾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安顿好容忱，顾兮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 房间内连灯光都布置成暧昧的粉红色，容忱睡颜安静，眉头微微蹙起，眼角和脸颊有不正常的晕红，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压抑下心底蠢蠢欲动的复杂情绪，站起身，出去问服务生要条热毛巾给他敷在脸上。 好像被这一下烫醒了，容忱痛苦地溢出一声呻|吟，慢慢地睁开眼，眼神毫无焦距地看向前方。 顾兮有点紧张，问：“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叫个医生？” “我……你……”容忱试着说话，却含混颠倒着怎么都说不明白，伸出手在旁边乱摸，正好揪住她腿上系着的领带。 顾兮毫无防备，被他这下扯着重新跌坐回床边，刚才那点脉脉的温情霎时消散，她愤愤地拍开他的手，“你有病吧。” 容忱顺势拉住了她的手，眼睛迷茫无焦距，轻声叫着，“兮兮。” 温柔的呓语像一声声叹息。 他握得太紧，顾兮连着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她俯下身，冷冷地警告说：“容忱，不要装醉占便宜，不然我从这里把你扔出去。” 容忱停顿了好一会儿，好像在努力弄懂她刚才说了什么，忽地笑笑起来，迷迷蒙蒙地自言自语，“兮兮，我比你大一点，脾气也比较好，你……可不可以……” 前两句话好像用进了他身上剩下所有的力气，后面渐渐没了声音，抓着她的那只手却不肯放开。 此景此景此地，他这话显得天真幼稚又可笑，顾兮讽刺地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顾兮一只手，费了好大的劲才解开腿上的领带。 她一条腿支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容忱，突然计上心头。 这件事不能硬来，顾兮凑身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容忱的脸，哄骗他说：“你乖一点，先松开手……” 一连说了几遍，他才听懂，傻乎乎地按照她的指示一一照做。 这人要是一直醉着该多好啊。 顾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继续鼓励他说，“对，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随着动作，领带慢慢地在他手腕上缠紧，顾兮扯着另一边绑到床头。 她站起身，擦了下额头上冒出的汗，从手包里拿出剩下的钱，一张一张撒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大家对我真的太温柔了 今天出门发现自己手臂上莫名其妙青了一块，我开始反思自己，以后还是对我们兮兮好一点 感谢读者“哇咔哇咔”“火柴人BB”“S.Harys”的营养液 第37章 日上三竿，游轮已靠岸多时, 容忱那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程奕觉得奇怪, 找来服务生问，被告知说顾小姐昨晚提前订好了车, 一大早就走了, 没看到容先生出门。 他这才感觉出不对劲, 顺便让服务生打开房门。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酒精和钞票混合出来的塑胶味，杨程奕皱了下眉，待看清里面的情形，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容忱赤着上半身，双手向上绑着缚在床头, 他身上堆满了粉红色的钞票, 随着挣扎的动作，一张一张往床底下飘。 杨程奕一惊，转身合上门, 舌头都开始打结, “你……你们这……玩得也太大了？” 在自己发小面前丢人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容忱用力挣扎两下, 可宿醉初醒，他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酸痛无力。 腕上的领带越挣越紧，他自己折腾了半天，终于放弃，没好气地说：“看够了吗？你, 先来过来给我解开。” 顾兮绑得并不紧，杨程奕两下解开了，在满床的钞票中间扫出块干净的位置，坐下，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顾兮呢？” 容忱双目通红，拉着被子坐起来，揉着酸疼的手腕，语气嘶哑，“我刚醒，你问我？” 初醒的震惊过后，他努力回忆，却只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顾兮转身朝后，看着他，神情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他还好吗？他当然不好。 可当时头脑发热，心里只有让顾兮开心这个念头。 再睁眼他就变成这个样子。 容忱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疲惫地阖上眼。 “所以……”想到唯一一个可能性，杨程奕试探性地问，“顾兮把你那个什么以后，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容忱头昏脑涨，也懒于多做解释。 杨程奕有点不可置信，失笑，“这叫什么？用完就扔？” 容忱倏地睁开眼，狠狠地瞪着他：“闭嘴。” “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也算得偿所愿了。”此刻容忱的脸色差到极点，杨程奕立刻噤声，忙摆手，“好好好，你先换衣服，昨晚喝得太多了，回家可得好好休息。” 容忱下床穿衣服，起身的时候夹带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飘落在地。 杨程奕低下头，瞥了一眼，问：“找人给你收起来？好歹也算个小费。” 容忱抿紧了唇，利落地蹦出一个“滚”字。 --- 蒋心若刚起床没一会儿，正喝牛奶吃早餐，听到门铃响，蹬蹬地跑去开门。 杨程奕搀扶着容忱进来坐好，看了眼餐桌，问：“这是刚起？” “哪能啊。”蒋心若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昨晚的酒局是跟容忱哥啊？咦，他这是怎么了？” 容忱头疼欲裂，单手支在餐桌上，虚弱地扶额。 他常年节食，基础代谢比较差，过了一个晚上身体里的酒精还没代谢完，整个人很快浮肿起来。 蒋心若觉得新鲜，托着腮打量他，轻声跟杨程奕说：“我还第一次见单眼皮的容忱哥。” 杨程奕问她：“什么感觉？” “还是双眼皮的好看。”蒋心若好奇地问，“你们昨晚去哪儿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容忱哥喝酒。” “你容忱哥昨晚可厉害了。”杨程奕倒了杯水，用杯子磕桌子，说，“冲冠一怒为红颜，懂不懂？” “红颜？”蒋心若试探性地问，“还是兮兮姐吗？” “那当然。”想到昨晚，杨程奕不由地笑起来，“除了她，还有谁能当我嫂子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蒋心若皱眉，有点不开心，“你们昨晚到底玩什么了？都不带我。” “小孩子懂什么。” 蒋心若撇嘴，拿起手机，拨拉两下，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们两人，目光震惊中带着狐疑，“你们昨晚到底玩什么了啊？兮兮姐把我删了。” 容忱这才出声，“你说什么？” 他急忙掏出手机，思索一会儿，给顾兮发了个表情包。 看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叹号和拒收提醒，他明白，自己这是直接被拉黑了。 这下，连带着胃也开始疼。 蒋心若真生气了，手机往桌子上一摔，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们平时喜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管，现在搞成这样，必须给我个解释吧。” 杨程奕讪讪地解释，“其实是个误会……” 保姆这时走过来说客房已经收拾妥当。 容忱身心俱疲，指了指杨程奕，撂下一句“你先听他说吧”，摇摇晃晃地走上楼。 他现在是真的需要休息。 可真的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容忱翻遍了手机通讯录，忽然发现自己连顾兮的手机号都没有。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一个微信号外加一个蒋心若。 单薄而脆弱。 搞得他现在想跟她解释，连个联系的途经都找不到。 --- 昨晚在船上没敢睡，早晨匆匆赶回家洗漱补觉。 睡醒以后，顾兮躺在床上刷微博。 营销号爆出容忱将要接一部民国剧，饰演一名军官，双面间谍，亦正亦邪，很有意思，也难有难度的一个角色。 自从容忱宣布休假后，粉丝们开始学会自娱自乐，每天找乐子，考古，编段子，画饼。 这个消息瞬间撕开饭圈平和的表象，掀起巨大的波澜。 容忱自从出道作《奶味情人》爆红之后，接的一直都是都市感情剧，无一例外都是年下的小奶狗类型的角色，他凭借这个人设在当时流行的霸道总裁中杀出一条血路。 十年过去，这种人设越来越红，他顺其自然地成为小奶狗的代言人。 现在转型，成功不成功还要另说，这个举动在粉丝眼里，无异于将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粉丝中间出现不少异议，纷纷在各个营销号中义正言辞地说“非官宣不约”。 大粉也下场安抚底下的粉丝说容忱不会这么冲动的。 最让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兮知道容忱最近在试镜，这个时间点，营销号敢说的这么确定，应该不是空缺来风。 大概这次转型步子太大，团队先放出消息试探粉丝的口风。 那天苏域话都说成那样，容忱还决定留在娱乐圈继续发展，应该就是想趁机转型吧。 可是这第一步……看起来就不是很顺利。 屏幕上突然跳出语音通话的提醒页面，顾兮按下接听键。 “婧婧？” 最近，容忱休假，她们两个人也没怎么联系，赵婧婧偶尔会问她修图的事情，她偶尔会赵婧婧寄两本摄影方面的专业书。 “恒姐，你看到营销号发的了吗？是不是真的啊？” 顾兮打了个哈欠，“差不多吧。” 赵婧婧很不理解，“容忱怎么会要接这种剧？” “这一看就是要转型啊。” “转型可以一步一步来啊，突然演这种双面间谍，太冒险了，他演技也不知道能不能驾驭。”赵婧婧担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一部戏至少要拍几个月，万一转型不成功可怎么办啊？” 现在流量型艺人，以曝光率为生，接戏也很谨慎，不敢贸然为了不知前途的戏，赔上浪费几个月曝光，最后只能被后浪拍在沙滩上。 她忽然想起容忱在野外，说“带你开辟新天地去”，眼底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个男人扮了十年小奶狗，本性中到底还是不甘雌伏，喜欢刺激和挑战，现在这个人设已经装不下他的野心了。 顾兮安慰她，“失败可能性应该蛮低的。” 毕竟容忱背靠苏家和杨家，本人有资本有能力有人气，剧包不包有一部分要靠运气，可基本盘在那里，就算不成功也坏不到哪儿去。 “你也太相信他了吧。”赵婧婧撇嘴，“你都不知道这几年娱乐圈出了多少新人，好几个刚出道手里拿着黄金档固定综艺这种资源，还没演戏呢，人气就特别高。人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容忱，恨不得踩着他往上爬。容忱这么多年来只有剧，要是在这儿都输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转型失败的话，容忱输得起，粉丝可输不起。 她们习惯了做顶流粉丝那种睥睨天下的快意，撕起逼来，一句碰瓷不约，就能轻易地踩到一堆人的软肋。 如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养尊处优多年的她们经不起一点颠簸。 “婧婧。”她缓缓地劝道，“粉丝和偶像，就是单向追随的关系，你没有办法改变他，你只能改变自己。 但是这个过程呢，也是个互相成长的过程，你处在人生的这个阶段需要这样的偶像，下个阶段可能就不需要了。 同样的，偶像也不是一成不变，他也需要踏进他自己人生的下个阶段，那个时候他需要的粉丝类型也产生变化。 现在容忱正走在事业的分叉路口，就看你们人生的下个阶段，是不是还能彼此需要。” 顾兮开导着赵婧婧，可说着说着自己却逐渐迷茫了起来。 那自己呢，为什么会回来继续追星呢？ 如果说开始只是因为站姐这个职业的丰厚利益，现在感觉好像不是了。 她上了站子号，句句斟酌着打字。 【一直以来，是哥哥带我成长，给我指引人生的方向，所以不管是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不变地永远支持哥哥的。】 因为还没正式官宣，也不好对这部戏本身发表什么看法，只能先表明自己坚定支持容忱事业的态度，安稳像赵婧婧那样的小粉丝惴惴不安的心。 处理完这一大堆事情，顾兮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瞥见腿上昨晚的勒过的地方还微微泛红。 倏地从虚幻的网络世界跌回到现实生活中，她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关于偶像和粉丝还是更想写正能量一面的 一会儿要去上瑜伽课，可能会加更，但是我也自己是走着回来还是爬着回来，明天再来看一眼吧~ 感谢读者“”“小包菜”“容颜”的营养液 第38章 春末夏初时分，顾兮接到了如映的面试通知。 如映是国内首家主签摄影师的经纪公司, 签下了不少国内知名摄影师, 手上有雄厚的客户资源和合作渠道，主要在两者之间起了个桥梁的作用, 很适合她这种不善交际不爱操心的摄影师。 如映门槛设得很高, 顾兮看到招聘信息, 顺手投了个简历，没抱多大希望，收到面试通知的那一刻，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行看重作品，顾兮特意挑了几张自己比较满意的图。 面试的几位总监随意看了, 点头说：“其实这些我们一早就看过了, 你的感觉还是有的，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轻易不会签没有名气的新人, 毕竟也不好运作, 但是现在突然来了个大项目……” 他在关键地方停了一下, 顾兮紧张地坐直了身体。 “虽然资料上写着未婚, 但我还想冒昧问一下，顾小姐有男朋友吗？” 顾兮不由地一愣，心渐渐往下沉。 “别误会，我们不是对适婚女性有歧视。”总监笑笑，解释说，“是这样的, 整个项目需要在国外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如果有男朋友的话，就不太合适。” 顾兮摇了摇头，“我没有。” 如映现在正处在青黄不接的尴尬时期，年纪大的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一年都在国外跑，而年轻一点的，还没有能在国外独当一面的经验。 所以才让她捡了这个漏。 合同很厚，掂在手里很有分量，顾兮收到包里，好像拿到了打开自己梦想之门的钥匙。 临走时，她特地问了一嘴，“你们最近做的那个影展好红啊，我找人到处求票都没有。” 这次影展以“人生感悟”为题，是一位写进摄影学史的老摄影家的个人影展，他亲自编写的几本书，是每个摄影师入门必看的教科书。 这次打出老先生人生最后一次影展的旗号，只在E市开一场，大家抱着朝圣的心态都想来看看，本就稀缺的门票现在更是一票难求。 总监会意，“这个好说，我们公司内部都会有赠票。” 顾兮刚到家，就收到了影展的门票。 两张票中间加了张字条，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对不起”。 是容忱。 可能是之前看到了她发在朋友圈的求票信息。 可惜为时已晚，顾兮打定主意，不想再跟他们那个圈子在发生丝毫的牵扯。 顾兮只得发微信找陈枫铭。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转交一样东西给容忱。】 送出去的两张门票原封不动的退回，还有他那张字条。 这也就比当面甩在他脸上好那么一点吧。 容忱手上使劲，将几张纸捏成一团，狠狠地往旁边一扔，烦躁地看向窗外。 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陈枫铭眼神上移，看了眼内后视镜，惴惴不安咽了口唾沫。 容忱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捡回自己那张字条，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没有在上面留下只字片语。 这比那天早晨的情形更让他难受。 那个时候至少能感受到顾兮对他是有情绪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只有冷漠和拒绝。 容忱仰躺在车座上，烦躁地用手一下一下敲着自己额头。 陈枫铭见状，忍不住解释说：“顾兮光让我转交，别的什么也没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忽地想起什么，容忱起身，问：“她没把你拉黑？” 陈枫铭更加茫然，“什么拉黑？” 容忱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冷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总监同样送来了两张票，顾兮叫上林颂悦一起去。 美术厅只有零星几个人，静悄悄的，连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都很轻。 她们聊天的时候也不由地压低了声音。 林颂悦不玩摄影很多年，如今算半个外行，陪她来打眼看个热闹。 顾兮看的却很仔细，画框的边边角角都盯着看了半天。 林颂悦顿时恍然，“怪不得你非要来，敢情是来提前做功课？” “人家大师都混到四五十岁才开的个人影展，我还早着呢，慢慢熬。” “可是第一大站站姐，你忘了自己几年前就开过影展了吗？” 顾兮摇头，“不一样，那次是以容忱的名义开的，不管我拍成怎么样，他那群粉丝都会买单。” 和普通影展不一样，站子开影展更多的是以这个明星为主题，把他们拍的比较好的图做成相框，买门票给粉丝观赏。 说到底还是饭圈产物，粉丝经济。 脱离那个环境，她才知道举办一次个人影展，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顾兮忍不住感慨，自己以前借着容忱的名义，轻易地完成了太多现在不敢想的事情。 从某个角度来说，自己能遇到他喜欢上他，也算一种幸运。 林颂悦又问：“你最近和蒋心若闹什么矛盾了吗？她前几天来我们医院的时候特地找我，让我转告你，说想要个机会亲自跟你解释。” 虽然那晚的事情祸不及蒋心若，但是她不删若若的话，难保容忱不会顺着若若来找她。 顾兮叹了口气，“没事，你帮我好好安慰安慰她，这件事是我的问题。” “行。”林颂悦答应说，“你现在签了如映，合作完这个项目估计会签正式的合同，以后估计也不能乱接这种拍摄了，就是蒋心若这边的人脉断了还挺可惜。” 顾兮专注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相框，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顾兮在美术馆门口和林颂悦告别，脚步匆忙地往地铁口赶，过马路等红灯的间隙，一辆车慢慢地滑到她身边，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 容忱朝她招手，微笑着打招呼，“兮兮，好久不见。” 顾兮却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碰个运气。” “那你的运气还真不怎么样。”顾兮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看向对面的红灯。 这辆车停得太突兀，聚在路口等红灯的人奇怪地往这边看。 容忱升上一半车窗，敲了两下，着急地说：“顾兮，给个面子，这里有监控，不能久停。” 顾兮没好气地说：“那你快点走啊。” 容忱无奈，戴上口罩，伸手打开了车门。 没料想他真敢在这种地方下车，顾兮可不想上热搜，上前两步压住车门，说：“好好好我上车，你别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要困死了，不要嫌弃短小了嘤嘤嘤 今天真的暴露了我手速是真的渣，不是谦虚 女主的事业线也铺好了，接下来就是织毛衣了【。】晋江纺织女工实锤 感谢读者“哇咔哇咔”灌溉的营养液 第39章 开车的是陈枫铭。 上车后，顾兮先礼貌性地跟他打招呼, 而后转头直截了当地转头问容忱：“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我上车才能说？” 容忱敲了下陈枫铭座位, 吩咐说：“先送顾兮回家。” 顾兮皱眉，不满地叫：“容忱……” “兮兮。”容忱舔了舔嘴唇, 很是无奈, 说话也带了哄的意思, “你总要给我个合适的机会。” 刚才回忆起以前开影展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感激他，顾兮现下也不忍心再继续给他难堪，一言不发地扭头看向窗外。 车内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隐隐地能听到其中局促紧张的呼吸声。 陈枫铭置身其间, 浑身难受, 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顾兮啊，还没当面谢谢你上次帮的忙, 我爸妈回家以后还念叨你, 说没想到小姑娘看着文静, 办起事来这么靠谱。” 顾兮淡淡一笑, “举手之劳。” 两个人用这个话题做引，天南海北的聊起来。 容忱在旁边默然倾听，眼神却一点一点黯然，想到顾兮现在的态度，他心里没底，担心自己贸然插话, 顾兮会立刻甩脸子。 陈枫铭开车一路送到她家楼下。 顾兮这才看了一眼身边的容忱，迟疑了一下，说：“那今天就谢谢了，我先走了，再见。” 容忱果然随着她的动作，下车，“我送送你。” 小区年岁已久，物业费收的太低，工作人员也无心管理，楼梯间的灯坏了报修也没人理会，住户大多数是已经退休的老人，晚上很少出门，大家将将就就地抹黑上楼，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在此刻，这片黑暗却给了顾兮一种安全感。 容忱在身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贴心地帮她照着楼梯。 顾兮今天难得穿了双高跟鞋，一步接一步，走得很慢。 容忱伸手护在她身侧，问：“平时走的时候不害怕吗？” 顾兮下定决心，转过身，容忱离她两步阶梯的位置，正好平齐。 她开口说：“容忱，一直也没跟你说清楚，我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怕打扰到邻居，她声音很轻，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决绝。 容忱愣了一下，很不理解，“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就像那晚一样，你们玩的那些游戏我每一样都接受不了。” “那晚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容忱温声哄着她，“兮兮，这些都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下，无奈的人变成了顾兮，“那你觉得什么比较重要？” 容忱关掉了手电筒，窗外路灯的光隐隐地照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细腻温柔的光，他轻声问：“兮兮，你喜欢我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顾兮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被他这问题牵扯着七上八下。 容忱趁热打铁，“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两情相悦何必在一些小事上浪费时间。” 顾兮一瞬间被他说的头脑发懵，连连后退，“不不不，不是你说的这样。” “兮兮，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多不容易，能互相陪伴的时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顾兮差点都要被说服。 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从来不允许自己出差错，天天被妈妈耳提面命，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包括她当初和周黎交往，都要先看看对方的年龄家庭脾气。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喜欢就在一起，不要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顾兮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容忱，那是你觉得。” 容忱不解，“什么意思？” “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家庭条件，到生活习惯，再到感情观，这些东西，通通都不一样。”顾兮抽丝剥茧地和他分析，“你可能觉得这种机会来之不易，可是我觉得不值得，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我的时间。” 她能感觉到，容忱正在她面前缓缓地打开一扇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可能绚烂多彩，也可能凶险跌宕。 只是她心里清楚，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承受的。 所以这场博弈中，还没正式过招，她不动声色地先行离场。 知道她的态度，容忱沉默了良久，千头万绪终究化成一声叹息，“行……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兮点头，语气重新变得和善，“那就再见了。” 两个人各自转身，在漆黑的楼梯间，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渐行渐远。 口袋里的手机倏地一震，顾兮掏出来，仍是妈妈打来的。 刚才车里，她说话不方便，没接电话，发了条短信解释说在外面有事。 怕妈妈有什么急事，顾兮忙接起来，“喂，妈妈？” “兮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打电话又不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顾兮忙说：“我跟悦悦去看了个影展，那里不好说话。” “那你现在到家了吗？” “到了，在上楼。” “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你这个孩子啊……” 顾兮摸着黑，默默地听着妈妈的呵责，刚才堵在胸中的那股情绪慢慢开始膨胀。 “兮兮，你有在听吗？你阿姨最近给你物色了个男生，条件不错，E市买了房子，工作也很稳定，就是前几年工作忙没空找对象，微信发给我了，你加着聊一下呗。” 顾兮吸了吸鼻子，有点无奈，“妈，你知道我不喜欢相亲的。”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都二十六了，再拖几年，等年纪再大更难找。” 顾兮忽然失去和妈妈辩解的力气，敷衍地回答：“那就……先加一下吧。” 聊完走到家门，刚换好鞋，顾兮又接到了林颂悦的电话。 “刚才给你打电话，一直正在通话中。” 顾兮淡淡地回答，“我妈。” 林颂悦慢慢地说：“兮兮，刚才我走着走着，突然想起验完的两张门票都在我这儿，你又有收藏票根的习惯，我就回去找你，然后……” 隐隐能猜到结局，顾兮问：“然后你看到了？” “你们走得太急了，我就看了个模糊的影子，那是……”林颂悦试探性地问，“容忱吗？” 顾兮躺在沙发上，咬着嘴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的妈呀，还真是容忱。”林颂悦语气突然拔高，“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突然来接你？” “没什么关系。” “兮兮，你这就没意思了，这么大事竟然一直瞒着我。” 顾兮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有点苦恼，“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觉得容忱可能真的是……突然脑子出了点问题。” 林颂悦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猜测，“所以，容忱现在是在追你？” “算是吧。” 林颂悦震惊地连爆了三声粗口，又觉得奇怪，“可你为什么听起来并不开心？” 顾兮抓过一个抱枕，心烦意乱地揪着，“因为我刚拒绝了他。” “你？拒绝了？容忱？”林颂悦不可置信，“我没听错吧，顾兮，这种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现在都能狠下心来拒绝，也太争气了吧。” 听她这么说，刚刚郁结在心里的情绪一扫而空，顾兮回想自己这段时间在容忱面前说的话做的事，突然也觉得自己真的挺厉害。 以前在容忱面前，卑微进尘埃里，都不敢奢望他能看自己一眼。 现在竟然能给他甩脸子，冷静地拒绝他的表白。 对她来说，这都不说是进步，而是直接飞升了。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因为我觉得……”几年前那件事，她一直对外守口如瓶，“他身上很多东西都跟我差得太大，我们两个不合适。”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林颂悦问，“容忱这种人，你难道还想嫁给他吗？” 顾兮愣了愣，摇头说：“那倒没有。” “那不就行了，合适不合适是他以后的老婆要考虑的。”林颂悦循循善诱，“兮兮，你只需要对你自己负责就行了，睡过了爽完了赶紧走，千万不要跟容忱这种明星有感情牵扯，麻烦死了。” 顾兮啧啧地感慨，“听起来有点渣。” “这个年头，你不渣人家，人家就渣你。” 顾兮被逗笑，又说：“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容忱也有他自己的骄傲，今晚摊开说的这番话，已经彻底了断了他们以后的可能。 离开许久之后，容忱才回到车上。 他看起来有点累，一上车就闭目养神。 陈枫铭忍不住问：“顾兮这是？” 容忱睁开眼，没好气地说：“不关你的事，关心开你的车。” 陈枫铭“嗯”了一声，手在方向盘上上下下磨蹭了半天，想到另一件事，开口确认，“容忱，你那部戏的事情真的不用和汀姐说吗？” “不用。”容忱拨弄着手机，头也不抬，“你不是早就拿到了签约的代理权？” “可是汀姐如果问起来……” “我跟她解释。” “可是……” 容忱这才抬头，有些不耐地打断他，“别一直可是可是了，野外探险那个节目你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可是。” “就因为那件事我搞砸了，所以才……” “都说了我会跟她解释，这么想念汀姐可以直接去她家，她现在怀孕正好也需要人照顾。”容忱一顿，沉声说，“陈枫铭，你别忘了，那件事最后是谁帮你收拾的烂摊子。” 陈枫铭悻悻地住嘴，心里哀嚎了一声，没想到带艺人到现在，迎来了自己事业生涯最大的挑战，如何在顶级流量和他正牌经纪人微妙关系中自处。 第40章 和容忱摊开说清楚后，顾兮主动约蒋心若出来见面。 蒋心若一脸不安, 跟她道歉说：“兮兮姐,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找你去那种酒局, 还玩那种游戏。” 此时顾兮的心境已然飞过万重山, 回头想想, 这几年她在国内的朋友很少，和蒋心若愉快合作四五年实属难得，现在又将要再出国一年多的时间，不应该因为别人的事情绝交。 顾兮轻轻地摇头，“是我一时冲动, 这件事本来和你没什么关系。” “兮兮姐, 你不要因为他们就不理我好不好？” 蒋心若咬着唇，一句话说起来来百转千回的，像在撒娇。 顾兮忽地有点好奇, 半开玩笑地问：“若若, 你朋友那么多, 出手又这么大方, 不愁找不到新的摄像师。” “不一样。”蒋心若低下头搅拌着杯子里的果肉，她今天着急出门，没来得及化妆，整张脸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我认识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因为杨程奕才对我这么好的, 但兮兮姐你不是。” 临别的时候，蒋心若保证不会在他们面前再提及顾兮，可当晚一回家，就被杨程奕叫到了小厅。 杨程奕问：“司机说今天你去见顾兮了？” 蒋心若吐了下舌头，没说话，戒备地看向他对面坐着的容忱。 后者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悠悠然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品。 蒋心若“嗯”了一声，说：“就闲着没事出去玩一下，聊个天。” 杨程奕瞥了眼容忱，接着问：“她不生气了？” “兮兮姐本来对人很温柔的，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蒋心若眨眨眼，还不忘在火上再浇一把油，装作不经意地问，“容忱哥，她把你加回来了吗？” 他现在都还没从黑名单出来呢…… 容忱动作一滞，杯子停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搁回桌子上。 蒋心若怕他们越问越深，自己兜不住，说完就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杨程奕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兄弟，听到了？” 唇齿间还残留着茶水微微的苦涩，容忱抿了抿唇，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她对你家若若特别好。” 杨程奕反而笑了，“容忱，能不能有点出息，现在连若若的醋都吃上了？” 容忱扯了下嘴角，淡淡地说：“我犯不着。” 他只是在心里觉得憋屈，想想又有些不服气。 为什么顾兮对谁都好，唯独对他这个态度？ 为什么她宁愿和一个陌生人相亲培养感情，都不愿意接受他的示好？ ---- 和如映推拉了几天后，终于争取到了半年多的准备期，顾兮打算先回家小住一段时间，慢慢地说服妈妈后，再用剩下的时间好好陪陪她。 可陈敏却不这么想，难得听说女儿回来小住一段时间，又热络地张罗起相亲的事情，说前段时间跟她提的那个人正好也要回来，这么有缘分不如趁机见一面。 顾兮只好推辞说：“妈，我刚接了个项目，过段时间要出国一段时间，不好耽误人家。” “你怎么又要出国？”陈敏笑容倏地一僵，“这次去哪里？去多久？” “好几个国家呢，可能要去一年多。”顾兮如实作答，又跟她小心翼翼地解释说，“这个公司很大，对这个项目也很重视，时间虽然有点长，但是等我回来，签了正式的合同以后，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很多。” 陈敏不懂这些，听到时间，腾地站起身，“一年？顾兮，你算算，一年以后你都快三十了，有没有对象还另说，还准备继续做这种工作？” “妈。”顾兮试着心平气和地和她沟通，“我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结婚，再说了，这份工作我也挺喜欢的，赚的钱也很多。” “顾兮，你现在不是十八也不是二十，不能再这么任性了，改为自己未来考虑了。”陈敏苦口婆心地说，“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同事的孩子，当年一个一个学习还没你好，现在早就工作稳定结婚生子了，你看看你，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妈……”张口的瞬间，顾兮忽地感觉一阵无力，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在妈妈眼里都算是无用功。 “还说不想结婚，你都不知道一个人拉扯孩子的苦。”陈敏说着忍不住掉泪，“你爸爸走得早，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要是像她们那些听话的孩子，陪在妈妈身边，我也犯不着改嫁。” 佟叔叔听到争吵声，走进来劝说：“小陈，别生气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该怎么过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陈敏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乱发脾气，“兮兮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要是小磊是个女孩，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磕磕碰碰，一身都是伤，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话里直戳重组家庭的敏感地方，佟叔叔一时尴尬地愣在原地。 顾兮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说：“妈，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这么多你都不肯听，再少说两句，你还记得我这个当妈的吗？” 顾兮觉得再继续和妈妈呆在一起，别说自己了，佟叔叔可能都过不安生，于是连夜订了回E市的航班，准备回去冷静两天再回来谈这件事。 可这个点，根本没有直达的飞机，只得从G市转机。 佟叔叔开车送她到机场，关切地询问：“兮兮，天太晚了，回去记得给你妈妈发个短信，她老是挂念着你。” 顾兮木木地点头，又说：“佟叔叔，对不起啊，我太忙了，这两年谢谢你照顾妈妈。” “你妈啊，刀子嘴豆腐心，以前就惦记你一个人，你动不动就出国，又不常回来看她。”佟叔叔长吁短叹，“养女儿还是跟养儿子不一样，小磊在国外也整天看不到，我就没你妈妈这么关心他。” 顾兮听得鼻子一酸，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她的。” 以前只是横亘在自己和妈妈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现在突然插|进第三个人，顾兮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条路闷头走到黑，终究变成了孤家寡人。 飞机降落在G市机场，顾兮先去取登机牌，订了今晚的机票回E市，顾兮去取登机牌，被通知说航空公司的福利，免费给白金用户升商务舱。 应该这趟红眼航班上人太少，才让她有这机会， 在待机室等待转机的时候，顾兮忽地想起赵婧婧也在G市。 开工后，容忱行程排得很满，今天应该在G市为上部戏做宣传，次日出国拍广告，赵婧婧也跟着他呆在G市。 偷拍事件之后，赵婧婧还是第一次去跟行程，顾兮现在有意培养她接班，怕她中途出什么差错，打电话过去，问：“容忱明天是五点的航班对吗？” 赵婧婧回答说是。 “那你三点就要起床，早点睡啊。” “我今晚不打算睡了，凌晨直接去机场等着。” 自己以前跟行程也是这样，熬夜通宵，日夜颠倒。 顾兮忙劝阻，“G市机场晚上没几个人，外面又有流浪汉，一个人不安全，你在旁边酒店开个房间吧，打车费高点没关系，前回头我转给你。” “没事，我跟其他站姐一起呢，很安全的。” 顾兮沉声提醒，“婧婧，记住上次的教训，不要跟其他站姐交往过密。” 她这句话说得严厉，赵婧婧吓得小声地解释说：“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跟其他人搭个伙，一起住一起打车什么的，不然我一个人在外面总觉得害怕，还容易睡过头。” “我也不是非要你一个人去跟行程。”顾兮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心情现在不好，说什么都听起来像是在批评，只得言尽于此，“那你就自己多注意一下吧。” 果真如她所料，商务舱内只有两个人。 另一位乘客坐在她前面一排，顾兮上飞机的时候，他早已戴妥眼罩，盖好毯子安静地睡过去。 顾兮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看向窗外，一颗心渺渺不知应该落在何处。 空姐例行询问叮嘱完毕，悄然离开舱内。 耳边只有飞机行驶产生嗡鸣声，顾兮在人前坚持了一整个晚上，此时此刻终于崩不住，酸涩感慢慢从喉咙里爬上来。 她闭了闭眼，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从前，她一意孤行，视原生家庭为桎梏，一心想要逃离出去。 而现在终于重新审视自己，这么多年，过得是不是有点失败？ 她不知道别人的人生是不是也这样？ 活在别人期许的目光中，工作、婚姻这些人生中至关重要大事，每一样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每做出决定的同时，都要伴随着另一些东西的失去。 兜兜转转到头来，一无所获不说，还失去了自己本身拥有的东西。 顾兮狠狠地咬着嘴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 前排的乘客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站起身，摘下眼罩，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好像蕴藏着浩海无垠的宇宙，在黑暗中闪烁着熠熠的星光。 像极了几年前，在海边衬衫牛仔惊鸿一瞥的少年。 顾兮瞬间瞪大眼睛，确认了三遍，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了~~~~ 我们容也来了~~~ 感谢“哇咔哇咔”“容颜”的营养液 第41章 “我也是乘客啊。”容忱看她的表情，微微失笑, “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兮匆匆抹了两下眼泪, 扭头看向窗外，心里滑过一声无力的叹息。 以前跟行程的时候, 不管时间多早, 她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化妆, 就算知道身陷人海茫茫，他可能只是一掠而过，连个模糊的影子都不会看到，顾兮都想争取在他眼里留下一抹亮色。 后来她脱饭了，就更不愿意在他面前露怯。 丛林失踪的时候, 她受了惊, 在他面前狼狈，心里已经觉得很难堪了。 眼下刚分崩离析不久，就被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顾兮恨不得立刻从飞机上跳下去, 一了百了。 飞机的小窗就着夜色, 映出一张懊恼无助的脸。 她又看见容忱坐到自己身边空着的座位, 下一秒，旁边伸过两张纸巾。 顾兮没理会，反倒往里面靠了靠。 容忱仍举着那两张纸巾，侧头去看她，不疾不徐地说：“给个面子，让我也能有个当知心大哥哥的机会。” 顾兮吸了下鼻子, 有点无奈，“容忱，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好不好？” “这个好说。”容忱唇边牵起一丝笑，“我叫容忱，容易的容，热忱的忱，这么有缘分，不如认识一下？” 顾兮破涕为笑，犹豫半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对宿命发出一声叹息。 她伸手接了过来，按在自己眼睛上。 整个世界在眼前忽地暗了下去，一切相见的不想见的都隐匿于这片无边的黑暗中。 容忱试探着问：“能不能问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兮冷淡地说：“没事就不能哭吗？” 容忱愣了下，点头说：“能啊，怎么不能？” 顾兮当下心理脆弱又敏感，容忱这种温柔的态度反倒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有些不识好歹。 她闷闷地说：“我……今天跟人吵架了。”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这个说法太过幼稚丢人。 容忱接着问：“吵输了？” “这种事情哪有输赢？” “没输就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容忱挑了下眉，缓缓地说，“你在人面前哭还能缓解一下矛盾，可现在这样除了给自己添堵没有什么其他作用。” 顾兮拿下眼睛上覆盖的纸巾，容忱那张精致的脸霎时跃入眼中。 顾兮面无表情地说：“你跟别人吵架都在会他面前哭啊？” “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啊。”容忱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摸着下巴，仔细地回忆，“不过我很少会跟人吵架，关系一般的人没必要，如果是在乎的人，不太舍得撕破脸，看着苗头不对，就先撒个娇。” 顾兮低下头，“可我不会撒娇。” “怎么可能不会？”容忱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让她微微抬头，“先撒个娇给我看看？嗯？” 他哄她的时候说话声音压得低，“嗯”字收音却徒然抬高，撩的人心痒。 顾兮微微脸热，撇开头，“容忱你真是……” 容忱舒然而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这些日子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被他三言两语之间轻巧的拨开。 虽然对此仍有忧虑，但却没了那种悬在心头，隐隐作疼的感觉了。 顾兮忽然觉得容忱很神奇，在自己心里天大的事情，到他那边撒个娇就能解决。 从小到大，妈妈强行给她灌输焦虑，灌输担忧，养成了她凡事三思而后行，力求面面俱到。 所以她看到容忱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像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 顾兮十分好奇地问：“容忱，是不是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在你眼里，都无关紧要？” “那倒也没有。”容忱一顿，定定地看着她，缓慢而郑重地说，“说实话，你在我眼里就挺重要的。” 顾兮倏地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戒备，“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啊。”没想到一跟她谈感情就碰钉子，容忱无奈地蹙眉，“不然我刚才说那么一大堆为了谁？你不会真觉得我要趁机转行吧？” 他瞪大眼睛，一脸被辜负的样子，顾兮只得先安抚他，“行行行，您说得太正经了，我听了特别感动，行了吧？” 冷静下来以后，顾兮突然想起，他现在不应该在G市，明天五点的飞机出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航班上？ 飞机刚落地，她忙给赵婧婧发微信。 【婧婧，容忱行程有变，不用早起跟机场了，直接回酒店睡吧。】 左等右等却一直没等到回复，估计赵婧婧跟那群站姐玩嗨了没看手机。 碍于容忱就坐在身边，顾兮也不好打语音电话，舱门一开，她急匆匆地往外走。 容忱从后面跟上来，他腿长，正好和快步走着的她并肩，“心情好点了？” 顾兮浑身一紧，转头见他帽子口罩遮得严实，这才松了口气，敷衍回答，“托您的福，现在特别开心。” 现下她怕赵婧婧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在G市机场会有危险，又怕他航班信息暴露，半夜也有人来蹲在机场。 容忱却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在她旁边。 幸好机场半夜人很少，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 容忱低头按着手机，忽地抬头，问她：“有没有兴趣再去一个地方放松放松？” 上次的阴影还在，他竟然还敢提放松，顾兮没好气地回答说：“容忱，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玩够吗？”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是赵婧婧的回复。 【刚去问了一圈别人，都没听说容忱改航班了啊？】 相熟的票务也没跟顾兮说，估计他没取消原来出国那班，临时去机场买机票飞回E市。 这大半夜的，估计票务还没来得及卖，他已经飞走了。 目光回到手机屏幕，她想了一会儿，快速地打出字。 【问别人的干嘛，你听我的话，回去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赵婧婧才回复了一个【嗯】。 顾兮稍微松了口气。 这回等在外面的司机换了个人，那人看着不过三十多岁，一脸恭敬地过来给他们开门。 深更半夜不好打车，顾兮只好跟着上车。 容忱没有先前对张叔那种尊敬，上车看了眼手机，直接吩咐说：“去E市郊外的那个游乐场。” “这大晚上的游乐场早就关门了，容忱你突然发什么疯？”顾兮伸手要去开车门，“你自己去玩吧。” “兮兮。”容忱伸手覆在她手上，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这么长时间，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 顾兮咬了下嘴唇，默默地撤回了手，满脸疲惫地看向车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今晚能写完这个情节，然后我发现我想多了~就不让大家等了，晚安 这个周末看起来又是一个可以加更的周末嘤嘤嘤 依然要感谢读者“哇咔哇咔”“容颜”的营养液 第42章 接到容忱的电话后，杨程奕又前前后后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 才确定安排妥当。 他推门归来, 跟牌桌上等待的人道歉，“不好意思, 朋友突然有点急事, 今晚输赢都算在我头上。” 宁扬懒洋洋地搁下手机, 重新开始摸牌，“都这么晚了，大明星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杨程奕的手机放的地方离他很近，震动的时候，他能看到屏幕上“容忱”二字。 杨程奕捻着一张牌, 高深莫测地说：“这个点还有什么事？男女之事。” “男女之事怎么找上你了？” “追妹子呗。” 三言两语间, 宁扬勾起了好奇心，“谁啊？” “那人你也见过，顾兮。” 宁扬皱眉回忆了好久, 才想起蒋心若生日那晚, “他俩不是早就好了吗？那晚大明星不是还送她回家了？到现在都没追到手？” 他口气里带了点不敢相信, 杨程奕不忍在人前落发小面子, 只好含糊地说：“是这妹子太难追。” 难追的妹子此时还蒙在鼓里，游乐场和机场正好在E市的对角线上，赶过去需要跨过一条江，斜拉桥的钢缆上装了霓虹灯，在夜里交叠着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车驶入其间，像是进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隧道。 隧道的尽头, 同样闪烁着万丈霓虹。 顾兮跟在容忱的身后，穿行其间，像突然跌入自己十六岁时的梦境中，梦里阳光晴好，沙滩海浪，微风吹拂下，少年身上白色衬衫微微鼓起，美好的像是一个童话。 恰好在这时，一直在前面走着的容忱忽地回头，展颜一笑，这笑容却不是对着屏幕那头的万千观众，而是独对她一个人。 顾兮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这个点还能找工作人员重新给他们开门。 长这么大，顾兮还没去过游乐园。 单亲家庭，妈妈工作忙碌，心态陈腐，兢兢业业地教孩子如何为人处世，事事谨慎小心，不敢带她到这种危险的地方，顾兮长大以后好像也没有了非去不可的执念。 现在的她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繁华壮观的景色，却在小小的游乐场里感觉手足无措。 顾兮摇摇晃晃地走上摩天轮，容忱紧随其后。 门随即合上，摩天轮缓缓地开始转动，将他们送向离地上百公尺的天空。 容忱站在窗边，夜半时分，月暗灯昏，他半张脸溶在茫茫夜色中，半明半暗，衬得他整个人也正邪难辨。 这个男人，给过她最大的希望，也给过她最深的失望。 现在他眉眼深邃，只看向她一个人。 顾兮正襟危坐，问：“所以你特地把我叫到这里，到底想说什么？” 容忱笑笑，“兮兮，你应该知道。” 可能是眼下气氛太好，顾兮也不忍心破坏，语气疲惫而无奈，“容忱，我要说什么你也能猜到，何必……” “因为我舍不得。”他沉声打断她，“我这个职业在这个年纪，见过太多人太多事，现在找不到一个个说话投机的人，所以我舍不得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心动。” 顾兮稍稍探头往外看，这座被称为“E市之眼”的摩天轮建成不久，坐落在江下游，附近渺无人烟，下面是昼夜不息的江流。 她原本不恐高，在这一刻却觉得头脑发晕。 顾兮勉强定住心神，“容忱，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这种心动的保质期都很短。” “所以呢，为了过段时间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就要我放弃吗？”容忱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地摇头，语气坚定，“兮兮，对不起，我做不到。” “所以我说我们不合适。”顾兮站起身，走到门口，抱臂等摩天轮降下去。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除了保质期，还有个词叫赏味期。”容忱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有人教过你，一样东西要看保质期长短，算性价比，但是你知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要在赏味期内品尝食用。” 顾兮怔怔地扭头看他。 十年的岁月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恍惚间，他还是那个精致美好的少年。 当年，容忱在那支宣传片里塑造了个自由潇洒的表象，在多年循规蹈矩的顾兮面前打开了一扇门，门后那个世界光怪陆离色彩斑斓，是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兜兜转转，现在的他站到了她身边，述说着人生的另一种选择，告诉她不必瞻前顾后，这个年纪仍然有及时行乐的资本。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顾兮心头颤动，“容忱……” 只听外面隐隐传来“砰砰”的两声，他们身后绽出一朵巨大的烟花。 顾兮被吓得浑身一震，反射性地往后躲。 容忱轻轻地笑了下，试探性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烟花在江边连着开成串，点亮了整个游乐场，同时也照亮了他温润的笑颜。 顾兮又慌又恼，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容忱，你可真厉害。” 容忱手臂渐渐收紧，将她整个桎梏进自己怀里，沉声说：“对，这次我真的下了血本。” 像漂泊很久的船找到了停泊点，顾兮靠在他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连着一下，也逐渐镇定下来，“再给我个理由。” “以前你经历的事情可能，让你不太相信感情，让你变得瞻前顾后，可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觉得委屈。”他一顿，郑重地说，“我会对你非常好的。” 他话音刚落，一朵烟花仿佛在呼应他这句话，在空中炸开，绘出绚烂至极的美丽。 顾兮强撑的理智也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 有人将明星比作流星，也有人将明星比作烟花，转瞬即逝，刹那芳华。 如今，这满天烟花为她盛放，星斗下凡，一颗一颗地落在她心上，曾经在她眼里遥不可及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容忱，再帮我一次。” 容忱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贴近了她的脸，“嗯？” 顾兮没说话。 和十年前一样，她又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上次她当他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芒，而这一次她当他是自己暂时停靠的栖息地。 折腾了大半夜，到市区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这一晚经历大悲大喜，情绪起伏太大，顾兮此时身心俱惫，浑身无力靠在椅背上。 容忱轻轻地抱着她，从底下停车场一路走到总统套房。 杨程奕知道发生偷拍的事情后，容忱不敢随便在外面住酒店，连房卡都早早地准备好。 容忱把顾兮安置在总统套房的主卧，俯下身，轻轻地贴了一下额头，“这一晚上你也累坏了，洗个澡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衣角却被顾兮拉住。 容忱顺势坐在床边，轻佻地问：“怎么，舍不得我走？” 顾兮摇摇头又点点头。 从摩天轮走下来的一瞬间，好像从梦里突然跌回到现实中，心头升腾起了巨大的失落和不安。 容忱仿佛感受到了，又问：“是不是特别累？” 顾兮缓缓地点了下头。 容忱暧昧地笑，“所以今晚你不能更累了。” 顾兮会意，伸手推了他一把，正色说：“好了我要休息了。” 可洗漱完毕躺下还没睡几个小时，凌晨五点，顾兮就被赵婧婧打来的电话吵醒。 “恒姐，你怎么知道容忱今天不会出国啊？消息也太灵了吧。” 顾兮有点头晕，往被窝里缩了缩，迷迷糊糊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G市机场。” “昨晚不是跟你说直接回酒店睡吗？” “可她们都来跟机场，我不想落单，也怕错过容忱这次机场，就一起来了，没想到他真的没走。”赵婧婧语气里满是佩服和崇拜，“恒姐，你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啊？她们谁都不知道，还跑过来问我。” “她们？” “就是跟我一起来的站姐。”现在正在她旁边骂骂咧咧，赵婧婧走远了一点，压低声音说，“恒姐你听到没？她们现在都特别生气的。” 顾兮能理解，大清早起床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跟行程又扑了个空…… 她接着问：“那你生气了吗？” “说实话哦，一开始挺生气的，但是想了想，如果这次没扑空，那群人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重视我。”说到这里，赵婧婧还有点开心。 比起普通粉丝，站姐更容易接触到娱乐圈，日常送礼物做应援又经手各种奢侈品。 所以这个圈子和普通饭圈相比，更加浮躁功利。 站姐们互不相识，线下因为偶像相聚，只知道彼此站名，日常交流大多是明星的动向。 有人的圈子就免不了攀比，以此划分出三六九等。 顾兮拟好的协议里规定赵婧婧不能对外说是Timeless的站姐，她当站姐没多久，没有小道消息的渠道，人还在上学，穿戴打扮都很普通，在这个圈子里自然处于食物链低端。 不管在哪里，处在食物链低端的人总免不了想向上爬，比起缓慢前进，更喜欢一朝翻身当主人。 感觉到她渐渐再往核心站姐圈混，顾兮担忧，提醒说：“别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别忘了上次被纪琳坑的事情，你现在只是去拍图的，不是去交朋友，更不是去当老大的。” “一直记得呢。”赵婧婧再次问出，“恒姐，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容忱今天不会出国啊？” 顾兮这下也犯了难，总不能说是在飞机上碰到容忱本人了吧，只能含糊地回答，“一个朋友，也不是票务，碰巧知道了。” 连着问了几次顾兮都没松口，赵婧婧也明白了她不愿意透露，又懒得听她的叮嘱，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被她这么一吵，顾兮也睡不着了，起床去外间想倒杯水喝，没想到正看到容忱穿戴整齐，从次卧走出来。 不过相隔几个小时，感觉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顾兮一愣，问：“这一大清早你要去哪里？” “去公司签个合同。”容忱淡淡地回答说，又问，“你怎么也醒得这么早？” 昨晚哭得太惨、睡得又太晚，今天起了个大早，现在眼睛肿得睁不开，顾兮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声音疲软，“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谁啊？这一大早这么讨厌……” 容忱声音渐渐贴近，顾兮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进怀里。 她勾住他的脖子，有点慌，“你干嘛？” 容忱几步走回主卧，放她到床上。 顾兮又去遮自己红肿的眼睛。 他笑了下，温柔而克制地吻她的手掌心，轻哄着，“乖，再睡一会儿，我签完合同就回来。” 他的吻很轻，落在手掌心，被根羽毛轻轻拂过，那种细腻的痒一路传到心底。 顾兮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你不困吗？” 容忱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地说：“习惯了。” 容忱前脚刚走，顾兮后脚就爬起来去冰箱里找冰袋，敷在眼睛上消肿，早醒的头疼迷茫也跟着消散。 她看了眼时间，从通讯录里找出妈妈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陈敏常年保持九点睡六点起的好习惯，无比自律，住在家里的时候，顾兮也一直被这么要求着，最终毁于各个国家之间的时差。 陈敏接的很快，“兮兮？昨晚怎么突然走了？” 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事情，都发生在一个晚上，顾兮张了张嘴，虚软地叫出一声“妈妈”。 这一声叫得人心软，陈敏一肚子批评都憋在肚子里，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总是让人操心，妈妈昨天是说得急了点，你也不能这么晚了回E市，多不安全啊。” 确实很不安全…… 顾兮难得顺从地回答说：“妈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么大事你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回家就说要出国一年，你说谁听了不生气啊。” 顾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声音也跟着软了几分，“妈妈我错了。” 她发现容忱说得对，服软撒娇真的管用，虽然陈敏还是在那边一个劲的唠叨批评，但是好歹能听进去她说话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们难得双向交流了一次。 这一通电话打了很久，她跟妈妈介绍了如映和自己这个项目，还分析了这个项目目前的重要性，自己需要付出的成本以及最后能获得的利益。 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陈敏都听不懂，可听到女儿侃侃而谈，说得这么有信心，她渐渐放下心来。 “可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二十岁刚出头，出去这一年……唉……”陈敏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的对象，眼看就要三十了，三十对女人来说……” 这时，容忱签完合同赶回来，刚一进门，看到她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不由地问：“没睡吗？还是醒了？” 顾兮紧张地坐起来，对着他比了个“嘘”，指了指手里举着的手机。 可这两句话还是被陈敏听到了，她立刻问：“这一大早，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兮兮，谁在你家里啊？” 容忱就在自己面前看着，顾兮骑虎难下，只得如实回答，“是我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啊？”陈敏又开始生气，批评说，“交了男朋友都不知道来家里说一声，顾兮，你是不是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有男朋友就说有男朋友，干嘛非说自己不想结婚，这么大的事情……” 她总不能说这个男朋友是昨晚刚有的吧…… 顾兮无力地辩解，“我不是……” 看着她苦恼抓头的样子，容忱噗嗤一声笑出来，扬声说：“阿姨您好，我和兮兮刚在一起不久，我叫……” 四年前，妈妈愤怒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追什么星，有什么用，我看看你能不能抱着容忱照片过一辈子。” 顾兮吓得慌了神，“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说了一半的话噎在嘴里，容忱睁大眼睛，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顾兮勉强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在我们家那边，介绍给家长，等于是要结婚了。” “可我总要表个态，不然你妈妈回头再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怎么办？”说起这个来，容忱还有点不理解，“你才二十六，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去相亲？” 顾兮撇嘴，“在我们那里，这个早就应该结婚生子了。” 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几个同学，毕业回家以后迅速结婚生子，陈敏看在眼里，越来越着急。 “在这里，我这样二十八的还老被人当十八呢。”容忱笑着去捏她的脸，“所以你现在大概也就十六吧。” 顾兮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鼓了下腮帮子。 回到主卧，她又拨了回去，跟妈妈解释说手机突然掉地上了。 陈敏很不放心，“你那个男朋友什么家庭？人怎么样？靠不靠谱啊？” 顾兮愣了愣，只得敷衍说：“都……还不错，等稳定一些我再回去介绍给你。” 她昨晚在游乐场被烟花炸的头脑发懵，半推半就答应了容忱，早晨醒来以后，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情。 现在和妈妈打了这一通电话，搞得像是她马上要带容忱回家见家长。 顾兮有点别扭地走出去，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心态怎么面对容忱。 餐厅里管家准时备好早餐，还是总套一贯的标准，丰盛而繁杂。 顾兮故作随口一问，“你今天去签什么合同？” 容忱掰着蛋清，吃得很慢，“一部新戏。” 应该就是那部民国剧……顾兮恍然，“所以你这次……坐红眼航班就是为了签这个合同？” 差一点顺嘴说成改航班回E市，她松了口气，隐隐有点后怕。 “对呀，本来要出国拍广告的，怕夜长梦多，会出什么差错。”容忱点头，“所以下午我还得出国。” 顾兮低头喝粥，闷闷地“嗯”了一声。 对容忱来说，不过是改签机票回来签个合同的事情，殊不知，这个举动无意中能让多少张机票作废。 很多站姐得到的消息晚，来不及改签，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飞或者不飞，上午这么久的时间里，还会有站姐在知道容忱仍然在国内后，会选择再飞回E市，然后陪他飞一趟。 天上的神仙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落到人间很可能变成一场大雨，只是对有些人这场雨是洪涝，对有些人来说则是甘霖。 他站在云巅之上，人间种种，全然不知。 容忱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这是在为刚确定关系就要分开而闷闷不乐，问道：“舍不得我啊？” “没有没有。”顾兮摇了摇头，忽地福至心灵，眯着眼睛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你昨晚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怕夜长梦多，所以才……” 容忱动作一顿，认真地解释说：“我在飞机上看到你，其实觉得特别惊喜，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昨晚这个机会再错过了，估计我们俩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他语气中带着侥幸，听得顾兮心里一软。 她由衷地说：“容忱，你真的很厉害。”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好这么多事情。 回想起昨晚游乐场、摩天轮和烟花，她突然觉得自己再次栽在他这里也算情有可原。 分别的时候，顾兮连他回国的时间都知道，自然也没觉得难舍难分，只是送他到电梯口，例行送上祝福，“一路平安。” 容忱有点不敢相信，“顾兮，你真的谈过恋爱吗？” 电梯升上来，门在他们两个面前缓缓打开。 “好好好，您谈过了不起。”顾兮轻笑着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赶紧走吧，别耽误工作。” 容忱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匆匆地回神，亲了下她的额头。 送走容忱以后，她顿觉一身轻松。 蒋心若在杨程奕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先在微信叮嘱顾兮在Shine等她，下课以后兴冲冲地过来跟她共进晚餐。 “你知道杨程奕今天早晨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容忱最后一张牌都打出来了，再不成功他就去建议他遁入空门。” 顾兮瞬间失笑，“这么夸张？” “容忱哥几年前就不吃肉了，再戒色真的是标准的出家人了。”蒋心若说着撇了撇嘴，“还是苦行僧。” 蒋心若嗜甜如命，晚饭还没吃几口，就跟服务生索要甜点，还问：“兮兮姐你要不要来一个？” 顾兮摇头，“我对甜食不太敢兴趣。” “容忱哥以前可喜欢吃甜食了，我现在经常去的很多甜品店都是他推荐的。后来他当了明星，这些就都戒了。”说到这里，蒋心若啧啧感叹，“好惨一男的。” 顾兮闻言，跟着她笑了。 容忱出道的时候，也就蒋心若现在这么大。 对现在的蒋心若来说，戒个甜食就惨得受不了，而当年，容忱为了当明星，付出的辛劳可比这个多出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这篇文，其实谁都没有说。 今天我认识很多年的基友突然戳我，问：你怎么开文都不告诉我 我说：本来想默默写完，等你们看到以后发出“卧槽这个人都完结了”这种感慨 她说：现在还是“卧槽”的——卧槽这个人怎么又请假 我：…… 请一天假还被鄙视了，以后就尽量不请假了 今天差不多是两章的更新量，不知道有没有完成20个币的交易 没有的话……我明天接着努力…… 依然要感谢“哇咔哇咔”“麻吉麻吉”的营养液 第43章 林颂悦好奇地问她：“采访一下，和顶流小生恋爱是什么感觉？” “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顾兮思索半天, 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 “有点像网恋。” 林颂悦惊讶，“这么没有实感？” 顶流小生休半个月长假, 资源并不会随之减少, 反而积压成堆, 复工之后，容忱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隔着十几个小时时差，他半夜收工的时候，国内才刚过中午。 容忱不停地打哈欠，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 顾兮正收拾妥当要出门, 听得心里难受, 贴心地说：“你抓紧时间休息吧，不用管我。” 这段时间，顾兮的重心都转移到了赵婧婧身上。 她迫切地希望赵婧婧赶快成长, 能够独当一面, 自己才能放心地将站子交到她手里。 她们学校在市中心, 来回几次奔波下来, 赵婧婧拍图和修图的技术都提高了不少。 盛夏季节，咖啡馆和餐厅里空调开得大，顾兮稍微没注意，就冻感冒了。 视频通话里，听出她浓重的鼻音，容忱问：“怎么感冒了？” “最近空调吹得太多。”顾兮吸了吸鼻子, 毫不在意地说，“听着有点严重，其实不要紧。” “这都不要紧？”容忱无语，继续问。“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刚刚在屏幕外，顾兮顺手拿过数位板压在泡面顶上，听到他的问题，她讪笑着说：“就……随便吃一点啊。” “我看你是真不会照顾自己。” 容忱无奈地摇头，低头看了看手表，“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吧，有人敲门你记得开门。” 顾兮一愣，“你要做什么？” “你不会照顾自己，我总要想个办法照顾你。” 到了容忱说的时间，果然有人敲门，顾兮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保姆，一个是家庭医生，一个负责监督她吃饭，一个负责监督她吃药。 自那场大病后，顾兮身体自愈能力比较差，每次感冒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好，症状也慢慢地从鼻塞变成咳嗽。 压抑的咳嗽声，一下一下好像磨在他心头，容忱皱眉，“我妈这从哪儿找的家庭医生啊？这么不靠谱。” 顾兮惊讶，“你妈找的？” “这是我妈先前给我请的家庭医生，我现在不在国内，也没法给你挑新的，就顺便让他去给你看病，没想到这么没用。” 顾兮跟他解释，“跟哪个医生没太大关系，我体质太差，每次感冒都要拖很久才能好。” 容忱挑眉，“那你以前还敢发着高烧追人跑三个国家？”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顾兮撇嘴，“当时年轻，身体还比较好。” 感觉到她对这段往事的抵触，眼前夜色深沉，容忱开口，声音中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所以我说，以后别这么傻了。” 顾兮咬了下嘴唇，闷闷地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听说顾兮生病了，林颂悦担心得不行，拎了一大堆补品，特地请假从市区赶过来看望她。 顾兮说：“我就是很普通的感冒，连发烧都没有，你们一个两个的至于搞得这么夸张吗？”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毕业那年生病一开始也只是普通的感冒，最后拖着拖着硬拖成了肺炎。”林颂悦没好气地说，“容忱这人是不是带毒啊，你这刚跟他在一起，就生病。” “你小点声。”顾兮扯了下她的衣服，压低声音提醒说，“外面站那个阿姨是容忱请的。” 孙阿姨做好了午饭，一样一样摆到餐桌上，摘下围巾，敲了敲她房间门，轻声说：“顾小姐，午饭做好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您和您朋友用餐了，我晚上来的时候再收拾桌子行吗？” 顾兮扬声说：“好的，您慢走。” 孙阿姨做菜手艺好，人也有眼力见，看到有客人来，照常给顾兮准备清粥小菜后，又给林颂悦添了几道家常菜。 林颂悦感慨万分，“我们兮兮终于过上了没人管但是有人养的生活了。” 顾兮用勺子搅着碗里寡淡的粥，“所以我现在一点实感都没有，总感觉像是一场梦。” 林颂悦问：“你半年后要出国的事跟他说了？” “说了。” “他什么反应？” 顾兮回忆了一下，如实作答，“没什么反应。” 林颂悦觉得奇怪，“你可是要走一年，又不是一个两个月。” “他这半个月飞了得有五六个国家，一听我这一年才去十二个国家，可能还觉得很轻松吧。” 林颂悦啧啧感叹，“看看人家这个境界，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一样，我听到以后第一反应是要跟你失联一年。” 粥熬了一整个上午，浓稠软糯，入口即化。 顾兮稍微吹凉了点，送入口中，淡淡地说：“我总感觉我们俩坚持不到半年以后。” “那可不一定，你看着这就过去半个月了，他回来一趟再走，可能又是一个月，搞不好都见不了几面，这半年就过去了。”林颂悦一顿，“听着是像网恋，还是异国的那种。” 顾兮想了想容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觉得林颂悦说得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好卡好卡好卡 我错了，明天啊加更 谢谢读者“菱”“哇咔哇咔”“星子”“小包菜”“farewell”“容颜”的营养液 第44章 三天后，容忱拍完广告回国, 紧接着要再飞一趟L市, 为新剧拍定妆照。 同时，传闻中的新剧也正式官宣, 果然如营销号所言, 是一部民国剧, 叫《孤雏》，容忱在其中饰演男一号，双面间谍，斡旋在正邪两派之间，前期有大量的反派戏份, 后期才会反转, 演起来难度很大。 官宣之后，粉丝诸多的猜疑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她们自发地筑起一道城墙, 为偶像将一切质疑的声音隔绝在外, 饭圈内部不和谐的声音也被其他粉丝教导劝删。 各大官媒底下, 粉丝霸道地占据热评和热转, 大肆鼓吹，还未开拍，已经造出一种容忱转型成功的气势。 这么折腾下来，饭圈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和谐，顾兮却看到了更深层有暗流涌动，心里隐隐开始担忧。 临近回国时间, 容忱航班信息又开始变乱，她知道他不想让人跟新戏的行程，索性放了赵婧婧一个长假。 左等右等，顾兮没等到容忱回来，反倒等来蒋心若的邀约，邀请她参加自己办的聚会。 她这个年纪，在家门口上大学，整天变着花样吃喝玩乐，活得无忧无虑。 “我安排的，保证跟杨程奕那种不一样。”蒋心若鼓动她，“来嘛来嘛，这次就我一些同学，大家一起嗨一嗨。” 容忱说得对，撒娇这招真是百战不殆。 尽管已经听过无数次，顾兮依然无法拒绝来自蒋心若的邀请，不然上次出事以后也不会先删掉她。 蒋心若包了个小酒吧，事先只发了地点，说反正也只是来玩，没有固定时间，看她自己的安排，随来随走。 顾兮先去给赵婧婧送了两本书，到的稍微有点晚，酒吧里音乐喧嚣，她穿过这片灯红酒绿，在舞台旁边的小沙发里找到了蒋心若。 顾兮简单地穿了件白T，下摆长到大腿，堪堪遮住短裤，造成一种下半身失踪的错觉，露出一双细长白皙的腿。 蒋心若刚嗨过一轮，正坐着玩手机小憩，一见她来，忙放下了手里酒杯，一脸艳羡地说：“兮兮姐，能把你的腿借我用两天吗？” 顾兮坐到她旁边，“才两天能干什么？” “穿衣服的时候开心两天也好啊。”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送酒，蒋心若勾了勾手，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服务生会意地点头。 今天来的大多数是大学生，鸡尾酒度数调得低，主要喝个酒吧夜场的喧闹气氛。 霓虹灯在场内随意地晃动，看人眼花缭乱，忽然，几条灯光齐齐打在舞台上，聚焦在调音台的DJ身上。 顾兮这才注意到，刚进门时那个短裙热裤身材火辣的女DJ不知什么时候下场了，换成一个男生。 他脸上戴着华丽繁复的面具，脖子上挂着耳机，一身时下大热潮牌，在控制台上娴熟的操作着按键，音乐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不断转换，绚丽的灯光在他背后交叠变化，五彩斑斓。 被这种气氛感染，在场的人纷纷凑到舞台旁边随音乐跳动。 蒋心若也跟着站起身，拉上顾兮，“一起一起。” 男DJ单手往空中抛了瓶水，另一只手同时随意地在调音台上拨弄了几下，两个华丽的转音后，他接住那瓶水，手上使劲往下一捏…… 砰的一声，水花四散溅射在空中。 音乐也在此刻将气氛推向高 | 潮，酒精和音乐麻痹了神经，欢呼和汗水消解了理智，现实的烦恼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在这群年轻的男女中间，顾兮忽然有种不醉不归的冲动。 音乐减缓，蒋心若问：“兮兮姐，你觉得怎么样？” 顾兮以前去过百大DJ现场，如实评价说：“控场能力不错，不过乐感有点差。” 这时，有个男同学端着酒走过来打招呼，“若若，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蒋心若笑嘻嘻地说：“你应该见过啊，我过生日时候的那个摄像师姐姐。” 男同学瞬间恍然，朝顾兮伸出手，“摄像师姐姐好，既然这么有缘分，加个微信呗。” 顾兮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摇头婉拒，“我跟你们年纪差得太大，没什么共同话题，微信就算了吧。” 台上的男DJ忽地跳了下来，引起周遭一片惊呼。 他拨开人群，径直走到顾兮身边，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他满手的装饰性花戒，硌得手腕疼，顾兮挣扎了两下，无奈对方手劲太大，她没挣脱，莫名其妙跟着走。 刚才那瓶水几乎全都落到他身上，T恤紧贴着，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 看着他高大单薄的身形，顾兮试探性地叫：“容……忱……” 他没应声，直接拉她进了一个房间，抵在门上，手越过她腰侧，去扭动门上的锁。 咔嚓两声，门在身后反锁。 屋里没开灯，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顾兮趁他低下头反锁门的动作，一鼓作气掀开了他的面具。 他抬眸，露出那双熟悉的大眼睛，漂亮又无辜。 顾兮仍有点错愕，“你什么时候学的啊？” 即使亲眼所见，她仍不敢相信，容忱竟然会是刚才台上控制全场的狂野DJ。 “早就学了，就是一直没着机会。”说着，容忱随手把面具往地上一扔。 “你也不怕人发现。” 容忱毫不在意，“你都没发现，别人怎么会发现？” 顾兮不由地感慨，“你真应该开班授课，教新晋流量们怎么躲过狗仔记者私生，来做这种事情。” 容忱笑了笑，低头凑近，“你也应该开班授课，教人怎么撩拨人心。” 夏天衣服领口低，他说话时，气喷在她脖颈处，微微发痒。 顾兮这才意识到，自己仍保持着被他抵在门上的暧昧姿势，她慢慢地往下蹭身，“刚才那个人明明是因为你的音乐。”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容忱收回她身侧的手，改成搂腰，阻止她向下的动作，柔声问，“感冒好了？” 顾兮提醒他说：“治病的医生都是你请的。” “那他说的也不一定准。”容忱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声音也变得含糊，“我要自己检查一下……” 顾兮后背靠在门上，激情澎湃的电音震的门微微颤动，也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染上光怪陆离的迷幻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重写了一下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与他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折腾了大半夜，顾兮好不容易睡着, 又开始做噩梦, 半梦半醒间，隐隐听到耳畔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兮兮, 兮兮……”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正对上枕侧那双温柔关切的眼眸。 容忱伸手，捏了两下耳垂，给她压惊，“做噩梦了？” 耳朵这个器官十分敏感，他稍微碰一下就发烫, 顾兮抖了一下, 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说：“我没事。” 话音刚落，突然从腰部涌上一股酸意, 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疼吗？”容忱忙坐起来, 掀开被子就要往下探看。 顾兮脸上发热, 忙拉住容忱, “不是因为这个，刚才做梦有点被吓着。” 容忱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真的？” 鹅黄色的灯光将他眉眼映衬得更加温柔，顾兮点头，“真的。” 手顺势上移，垫在她腰部, 容忱温声哄着她，“那你说说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以后就不害怕了。” 可能是欢愉后的夜晚太过寂寥，也可能是身旁他的声音太过温柔，顾兮缓缓地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噩梦，就是在梦里，我跟着你走了好久好久，一直在后面叫你，你理都不理我。” 她平铺直叙，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容忱微微怔怔，继而失笑，“怪不得人家都说，梦都是反的。” “才不是。”顾兮平复了心情，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容忱摇头，淡淡地说：“也没有，我睡眠一直不太好。” 思及他这段时间太忙，没什么时间睡觉，顾兮心生歉意，轻声催促说：“赶紧睡吧，这次换我哄你睡。” 容忱手上稍稍使劲，揉捏，“哄我睡觉可不是看看就行那么简单。” 顾兮脸颊发烫，忙摇头，“这个今天真不行了。” 容忱也知道自己昨晚玩得太疯，适时收手，问：“那你要怎么哄？” “我帮你拍一拍。”顾兮说着伸手，绕到他后背，轻轻地拍打了两下，“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就是这么哄我睡的。” 爸爸离世太早，她的印象早已模糊，只记得很小时候，轻轻地拍打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双手，宽厚温暖，耐心地拍走自己的任性哭闹，只留下静谧和安心。 “你小时候这么乖啊？”容忱伸出手，拥她入怀，方便她下一步动作，“我小时候和苏域睡在一个房间，他特别麻烦，非得开着灯才睡得着，我看见光就睡不着，所以照顾我们俩的保姆每天都很辛苦，得等苏域睡着我才能睡。” 顾兮笑起来，“你们俩就非得在一个房间睡啊？” “因为我们家当时只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孩子。” 顾兮不由地问：“那你妈妈呢？” 容忱撇嘴，“我妈才不会为了哄孩子睡觉这种小事牺牲睡眠。” 她伸手关上灯，轻声说：“但是今天你要乖一点，我可不太会哄人。” 容忱每次谈及自己的家庭，顾兮总会有种奇妙的感觉。 从小到大，陈敏在自己身上寄托了她人生全部的希冀，芝麻大点的事情落到她眼里，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从小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活，强迫自己长大，强迫自己懂事，连偶尔的顶嘴都是一种奢侈。 而容忱就在她可望不可即的世界里生活。 顾兮轻拍着容忱的后背，一下连着一下，很有规律，到了最后，顾兮不知道容忱睡没睡着，反倒是她自己在这种节奏中沉沉睡去。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容忱还在睡。 顾兮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想去捡地上的衣服。 昨夜欢愉时分，她褪下他手上的花戒，随意扔着玩，戒指叮叮当当散落了一地。 顾兮光着脚踏在地毯上，没留心踩到了一只，吃痛地惊呼出声。 容忱“嗯”了一声，睁开眼，长臂一伸，捞她回床，问：“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他初醒，嗓音带着性感的沙哑，惹得顾兮浑身微颤。 她探身，从床头柜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在容忱眼前晃了晃，“现在都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容忱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久没睡到这么晚了。” 顾兮拨开他的手，“你还困就接着睡，我先去洗个澡。” “醒了那还能睡着。”容忱捞过自己的手机，“我先找人送两套衣服过来，再安排午餐。” 助理送来衣服的时候，顾兮还在洗澡。 容忱拿回来后，以她在吹头发空不出手为由，主动献殷勤说要帮她穿裙子。 容忱站在她身后，慢慢地梳理她的长发，又去抚摸她的脖颈。 顾兮捏着浴巾的边角，有点紧张，“不是说穿衣服吗？” 话音刚落，她感觉脖子忽地有点凉。 容忱轻巧地合上项链卡扣，低声说：“昨晚忘了给你。” 顾兮跑去洗手间照镜子，这条项链她刚在奢侈品代购朋友圈看到，打破传统的不规则几何项链，细细的一条，几万块钱，还未正式发售，需要提前预定。 她平时很少关心首饰，看到提前预定这四个字，忙去问了两句，害怕品牌以后都要这样，会影响给容忱做应援。 顾兮缓缓地抚摸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容忱也跟着她走进洗手间，低头撕开连衣裙的外包装，“我看你平时不戴首饰，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因为戴首饰拿相机特别不方便。”怕辜负他送礼物的心意，顾兮忙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容忱稍稍弯腰，帮她穿连衣裙。 这条连衣裙是他代言那个顶奢品牌出的最新款，从下面套上去，拉链从腰部往上拉。 容忱拎着拉链往上拉，到一半却卡住了。 顾兮尴尬，暗暗吸气，可就是拉不上去。 容忱开始也觉得奇怪，而后展颜笑了，发微信找助理再重新送一条，嘴上调侃说：“我们兮兮，生得太好，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林颂悦曾经专业地分析过她的身材。 “兮兮你一米六八的身高一百斤左右已经算瘦了，而且比例很好，腿长细直还白，问题就是你的肉全长在在上半身了，没有腰，不过这种身材最大的好处是xiong大。” 彼时，顾兮还懊恼着追问怎么才能瘦出腰，现在她一抬头，从洗手间镜子中看到脸颊绯红的自己。 念在顾兮感冒刚好，早晨又没吃东西，午餐准备得清淡。 容忱依旧不怎么吃，端了碗粥放到自己面前，搅拌着降温。 他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忽地一震，整个餐桌也跟着震。 顾兮不由地抬头看了手机屏幕一眼，屏幕上贴了防偷窥的手机膜，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片灰白。 容忱换了只手拿勺子，单手接起电话，“喂，汀姐？” 听到这个名字，顾兮本能地坐直身体。 “生了？男孩女孩？”容忱又笑了一下，“女孩啊，那挺好的啊，我这两天但可能没空过去看你，礼物只能等回头寄给你了。” “最近让我操点少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边汀顿了顿，说，“不过我这次还真有正事要跟你说。” “嗯？” “你新戏的角色不是有个白月光女配角吗？戏份也不是特别多，不是一直没定下来，我给你找了个大美女。” 容忱皱眉想了想，问：“不要跟我说是你新签的那个人？叫江什么来着？” “江盏。”边汀介绍说，“你在公司也见过了，货真价实的大美女，演你的白月光肯定够格。” “汀姐都开口了，不够格也得够格啊。”容忱说，“不过我说这些也没用啊，你得跟导演制片他们说。” “剧组那边都谈好了，我专门打电话通知你一声。” 容忱笑了笑，“既然已经说好了，那我知不知道也不是特别重要。” “哪能，在我这里，你的想法特别重要。” 容忱半开玩笑地反问，“那刚才我要是说不够格，你能立马换了？” “刚才还跟你说少让我操心……” 顾兮伸筷夹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两个人这番对话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她原先以为容忱和边汀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不然他也不会在第一个合同到期后，依然愿意跟边汀本人签第二个专属合同。 可从丛林开始，她意识到他们两人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融洽，现在这通电话更是微妙至极。 可现在他正在转型的关键时期，陈枫铭办事不靠谱，如果他再和边汀关系变差，可能真的会有麻烦。 容忱挂了电话，看着顾兮脸上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这菜有这么难吃吗？先喝点粥。”说着，将面前的粥推到她的面前。 顾兮试探性地问：“刚才那个是你的经纪人吗？” 容忱点头，挑眉问：“怎么？担心那个江……盏？” 本来她没注意到江盏的部分，可他这么一提，顾兮忽地想起他以往女友类型，心底不由地生出几分忧虑。 她知道江盏，唱跳型爱豆出身，身材火辣，会撩又会钓，原先卖的还是单身公害，女人公敌这种人设。 顾兮摇了摇头，又诚实地点头，“不过也不光是这个。” “你才不需要担心这个。”容忱轻笑，本来想解释说江盏已经有男友，可话到嘴边忽然打了个弯，变成另一套解释的说辞，“汀姐这么塞人进来，目的性其实很明显，我和江盏，不会有工作之外的关系。” 容忱在心里清楚，只是哄人安心的话，用有男友这个理由最好使，可不知怎么，比起轻松地哄两句，他更倾向于跟她实话实说。 没有来的，他觉得顾兮能懂他如今的处境和心情。 顾兮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垂眸，问：“你的意思是你经纪人想让她借着你往上爬？” 容忱点头，说：“毕竟我接这个戏是一步险棋，成了更上一层楼，不成可能会打回原形，她这个年纪不可能再冒险，这招就是防备我失败以后，她手里也有人能立刻顶上。” 他说得轻描淡写，顾兮听在耳中，却心生凉意。 容忱冒这么大的风险想要转型，本应该站在他这边的经纪人，却在为别人筹划着，怎么趁着他还处于满血状态中，吸走一波血。 顾兮说：“我以前听说你和你经纪人感情不错。” “我原来也这么觉得。”容忱停了一下，缓缓地说，“然后我看到了暂时经纪人是陈枫铭。” 顾兮有点疑惑，“陈枫铭怎么了？” “因为我一直都是她在带，没有跟过别人，所以——”容忱给她举例说明，“你想一下，如果来代管的是个很有能力的经纪人，汀姐休完产假回来，我可能和新经纪人合作的很愉快，而她这个时候精力和体力已经跟不上了，所以她选择了把我交给陈枫铭。” “所以你发现了，她只考虑了自己，一点都没考虑你，甚至一点不都信任你？” 容忱缓缓地朝后，倚在靠背上，熟悉的笑容中也带了点凉薄的意思，“所以说，这个圈子里，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哪有那么多感情用事。” 顾兮心头微震，低下头，喝着他刚刚吹到温热的粥。 她原本以为容忱生来得天独厚，娱乐圈这一路更是走得顺风顺水。 可仔细一看，现在，他家里人不理解不支持，经纪人有自己的打算，就连死忠粉都不看好他转型之作。 某种意义上，他跟她一样，都在踽踽独行。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下一句就是十分想念~~ jj搞得我都不太敢更新了 本来44章就应该写到盏妹那里，结果硬生生地晚了半个月…… 所以说该见的人要马上去见，该写的情节也要马上写粗来 下面依然是迟到了半个月的感谢 读者“CCCORLYNN”,灌溉营养液 读者“pikachu”,灌溉营养液 读者“猴子爱吃桃子”,灌溉营养液 第46章 容忱亲朋好友太多，每次回到E市, 饭局酒局的邀约一茬接一茬, 电话铃声一直没断。 顾兮吃完饭，自顾自地去了洗手间洗手。 出来的时候, 容忱仍坐在餐桌上, 问：“杨程奕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去不去？” 顾兮试探性地问：“真的有不去这个选项吗？” “既然问你就肯定有啊，不过——”容忱补充说，“今晚就杨程奕若若和我们四个人，没有其他人，简单地聚一聚。” 一听有蒋心若, 顾兮瞬间安心不少, 点头说：“那我还是去吧。” “我看你喜欢的是若若吧？”容忱眯了眯眼，一件一件地跟她数落着，“以前我每次约你都要通过若若不说, 你今天一听到有若若立马就答应要去。” 顾兮笑得有点无奈, “这是两码事好吗？” 蒋心若能给她的安全感, 现在容忱还给不了她。 晚餐依然定在Shine, 十二楼半露天式餐厅，里面还配了个小提琴手。 杨程奕专注地听了一会儿，扭头跟他们介绍说：“据说这人刚得了个很有名的奖，我特地请过来听个新鲜，好像和外面那些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顾兮跟着摇头，“我也不太会听这些。” “兮兮姐真谦虚。”蒋心若笑笑说, “昨天还说容忱哥音准不好来着。” 容忱闻言，侧身看了她一眼，有点惊讶，“你竟然还懂这个？” 顾兮解释说：“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去音乐节凑热闹。” “这么好。”容忱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可惜我出国也没机会去那些地方。” 在这种饭局里，他依然不怎么吃，只夹了几筷子菜，就找服务员要了双新筷子，不停地给顾兮布菜。 顾兮从小到大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现在感受着对面两个人玩味的眼神，有点坐立难安，跟容忱客套地道谢。 杨程奕开口，一本正经地教育蒋心若，“若若，看到了没？以后找男朋友就找你容忱哥这样的，自己挨饿也得喂饱你。” 蒋心若会意，也搁下筷子，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说：“那我也得有兮兮姐这样的本事才行。” 不太习惯被人当面调侃，顾兮手足无措，低下头专心吃饭。 容忱抬头打量着他们，忽地福至心灵，说：“若若这还用费心找？我看昨天借你书的那个男生就不错啊，叫家什么来着？看那个样子在追你吧？” 杨程奕笑容忽地一僵，“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蒋心若睁大眼睛，“别听容忱哥乱说，我还没答应他。” 焦点瞬间转移到蒋心若身上，顾兮暗暗地舒了口气。 怕杨程奕追问下去，蒋心若简单地吃了两口，吵着要下去挑饭后甜品，还不放心地叫上容忱，美其名曰给他过眼瘾。 容忱回头问顾兮：“跟若若一起去看看？” 杨程奕先一步抗议，“所以你们就准备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容忱没好气地说：“在你的地盘，一个人还觉得委屈？” 再怎么说，杨程奕也算容忱发小，又开口提了要求。 顾兮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说：“我还没吃完呢，你们快去快回。” 座位上只剩顾兮和杨程奕。 空气静得仿若凝滞，气氛稍显尴尬。 顾兮百无聊赖地拿起叉子，戳着碟子里剩的海螺壳。 杨程奕喝了口酒，“兮兮，我听说你还在介意那天在游艇上的事？” 这还是那次聚以后，她第一次见杨程奕。 虽说攒局的是他，约她去的还是他，但是在顾兮心里，对杨程奕没有感情没有要求，埋怨程度自然也就没那么深。 杨程奕解释说：“那件事怪我，是我考虑不周，那种场合不适合容忱更不适合你，你也别怪他了。” 顾兮故作轻松地说：“都过去了。” 杨程奕端起红酒杯，往她面前的高脚杯里添酒。 “容忱当初说要进娱乐圈，我们那群朋友都不看好，劝他说那个圈子就是个大染缸，别去。”他轻笑一声，“你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成这个样子，反倒容忱这个在大染缸里混的人，却越来越单纯，现在就偶尔抽个烟，酒都不能喝。” 往事如同酒液，在杯中漾起一圈圈涟漪，久久不平息。 顾兮一言不发地听着。 她搞不太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洁身自好的标准在哪里？ 杨程奕坦荡地说自己不算，难道跟他出入声色场所的容忱就算吗？ 顾兮亲眼所见，自然不信。 没一会儿，容忱和蒋心若回来，后面跟了一个端着盘子的服务生。 托盘上放了两碟小甜品，服务生将一碟放在蒋心若面前，一碟放在顾兮面前，恭敬地鞠躬说：“请慢用。” 顾兮忙说：“我不爱吃甜品，都给若若好了。” 蒋心若解释说：“这是容忱哥特地给你挑的，刚开始微微发苦，后面越吃越甜。” 顾兮慢吞吞地吃完那一小块甜点。 这时，杨程奕举着酒杯，站起身，看向顾兮，“兮兮，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做朋友的在这里祝你们两个以后能好好的。” “谢谢。”顾兮放下叉子，伸手要去够面前的酒杯。 “我来。”容忱抢先一步站起身，拿起她面前的酒杯，又拿酒瓶添满，高脚杯里酒液轻荡，在他修长的指间泛起莹莹的光。 杨程奕狐疑地看着他，“容忱你这个酒量……能行吗？” “什么行不行的？”容忱抿了下唇，“不行也得行，这种酒总不能让兮兮一个人喝，我连她的一块喝。”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杨程奕轻轻地为他鼓了两下掌，也跟着喝了两杯。 顾兮和容忱都喝了酒，杨程奕派司机送他们回去。 上车后，司机问他们的目的地。 容忱自然而然地问：“太晚了，今晚去我那儿？” 在心里打定主意他留在E市这段时间，要好好陪他，顾兮点头说“好。” 容忱酒量太差，上车以后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两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顾兮有点担心，轻声问：“你还好吗？” 容忱睁开眼看向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才两杯酒。” 顾兮撇嘴说：“我看你这个酒量两杯已经很勉强了。” “我为了你可喝过不少。”容忱紧盯着她，湿润的眼底仿佛含着光，“不要跟我说你都忘了？” 提起那晚，顾兮心里百味杂陈，撇开脸，轻哼一声，“可不敢忘。” 容忱住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每个卡口都安装了人脸识别装置，一路都需要刷脸通过。 顾兮在旁边看得新鲜，也懂得了私生为什么费尽千辛万苦都找不到他家地址。 容忱按下楼层号，说：“明天记得提醒我给你录入，以后你来不及回家就住在这里。” 见识过他的保密程度，顾兮只当这是喝多了开玩笑，敷衍地“嗯”了一声。 容忱转头凑到顾兮面前，捏了捏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问：“听到了没？” 他呵出的气带着酒精迷醉的味道，顾兮刷地红到耳根，往后退了退，“听到了。” 容忱没撒手，顺着脸部的轮廓抚摸到她的耳朵，奇怪地问道：“这儿怎么这么红？” 顾兮浑身轻颤，伸手推他，提醒说：“电梯里有监控。” “这是我家，谁敢在这里装监控？”容忱说完，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箍紧她的腰，低下头，品尝她唇齿间甜品的味道。 稍稍分开点，他奇怪地问，“不是说微苦吗？怎么这么甜？” “刚开始苦，越吃越甜。”顾兮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气息不稳地解释，“苦都被我吃了，你当然只觉得甜了。” “这么好？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顾兮后来才知道，高档小区，直梯入户，这部电梯也属于户主的私人领域，可在她当时的认知中，电梯这种地方是公共场合。 所以在这一路的纠缠中，她紧张到身体紧绷，任他怎么哄都没用。 混乱中，顾兮迷迷糊糊地想起蒋心若说过容忱嗜甜，可她从没见过他对食物露出一丝一毫的渴望，现在却在其他地方深刻体验了一次。 容忱扯开被子盖住她，然后摸到遥控器，打开了中央空调。 刚出过一身汗，顾兮忍不住抖了抖，揪着被子，围住自己，想下床去找衣服。 “别找了，都不能穿了。”容忱先她一步下床，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衬衫，递给她，“今晚先凑合一下。” 顾兮狐疑的眼神从衬衫慢慢上移到他的脸上。 容忱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抖开衬衫，好心地问：“要我帮你穿吗？” 顾兮深吸一口气，说：“不用，我自己来。” 她真的玩不过他。 顾兮忍不住怀疑，容忱这么多年到底怎么维系不谙□□的小奶狗人设的？并且一直到今天，粉丝和公众还依然深信不疑。 他本事这么大，就算有一天人设崩塌，身败名裂，也能出书立传，造福娱乐圈一批后来者了。 容忱的衬衫很大，袖子大出一截，顾兮卷了两道，衬衫下摆堪堪覆到大腿，正好露出她那双纤细白润的长腿。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真的尽力了……………………………… 第47章 容忱酒量差, 酒品还不错, 喝了酒不吐也不闹，乖乖地睡觉。 他仰躺在床上,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脸颊和鼻头都微微泛红，看着可怜又可爱。 顾兮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他红红的鼻头，回过神来心里滑过一声叹息。 就算自我洗脑这么多年，笃定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依然很喜欢这张脸。 顾兮跑回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 在手腕处试了下温度, 轻轻地擦去他额头挂着的汗珠。 容忱睡得很熟，她却不觉得困, 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栋房子。 复式的高档公寓面积大, 装潢简洁，显得有点空，可能由于定期请人来打扫, 房间里纤尘不染, 没什么生活气息。 容忱应该很少到这里住。 飘窗上安置着一台天文望远镜，笔直修长的镜筒斜斜地指向天空。 顾兮对这种器材保持着一贯的兴趣，她小心翼翼地调整镜筒角度, 看向目镜。 果然像容忱之前说的那样，城市光照太足，只能看到一片静静流动的深蓝色。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 一颗星星正巧跃入眼中，顾兮心头一喜，刚要调整刻度仔细观察，目镜里忽地一黑。 顾兮皱眉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笑意满盈的眼睛，她问：“你醒了？” “看什么呢？”容忱拿开覆在镜头上的手，顺势坐到身后，双手圈着她，去调整望远镜的镜头。 他刚睡醒，只套了一条睡裤。 整个人被包裹在他气息中，顾兮不适地移动身体，“我刚看到了星星，就被你打断了。” “真能看到星星？”容忱好奇地凑近望远镜。 这下两个人贴得更紧，顾兮侧了侧脸，想要躲开，“你平时看的时候没发现吗？” “这架望远镜我都没用过。”隔得时间有点长，容忱回忆着说，“这还是我妈第一次来的时候带的礼物，说为了不让我忘记初心。” 顾兮撇嘴，“结果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容忱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地说：“早就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初心了，光留着个望远镜能有什么用。” 顾兮问：“你跟你妈也这么说？” 容忱理直气壮地点头，“对呀。” 顾兮更加惊讶，“然后妈妈什么反应？” “我妈说这个望远镜光清关她就等了一个多月，要求我就算再不喜欢也必须摆在家里。” 容忱三言两语间，将她眼中的千钧重担轻轻举起又轻轻放下。 顾兮扭头，专注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眉眼坦荡，神色轻松，这张姣好的脸上连岁月都不忍留下痕迹。 众生皆苦，他却能泡在蜜罐里长大，人间种种落到他眼里也不过一场游戏。 顾兮愣了愣，低头思忖了许久，问：“有件事我一直特别好奇，你为什么还会选择留在娱乐圈？” “因为这里好玩啊。”容忱想了想，又补充道，“并且这么多年我都没玩腻。” 顾兮接着说：“可是我那天看网上说你新戏很有挑战性……” 容忱顺着她意思，“说实话，其实我真的还挺紧张。” 顾兮抬起头，看向他的眼底，里面没有一点紧张和担忧的情绪，只能看到一簇跳跃的火焰。 她不由地抚上他的胸|口，感受着沉着的心跳声，说：“其实你更兴奋吧？” 没想到她聪明到不点就透，容忱顿了下，慢慢地摸着她那只手，沉声说：“这并不矛盾啊。” 他手干燥温热，覆在她微凉的手上，不由地稍微使了点力。 心跳声倏地清晰，咚咚咚，从手心处传过来，带着强势霸道的味道，一直窜到她心底。 顾兮浑身像过电一般，轻轻发抖。 这个时代，物欲横流，情|欲泛滥。 就算在他们身体最亲密的时分，她也未曾感受过这种直直击心底的感觉。 容忱开口问：“别光听网上说，你自己呢？对我有信心吗？” 顾兮还陷在刚才那波震颤中，语气发软，“有。” 容忱不肯放过她，不满地挑剔说：“听起来有点敷衍。” “那我要怎么说才显得不敷衍？”顾兮勾了勾唇，换了个崇拜的语气，“容忱哥哥就算只迈出了一小步，在我心里都是人类艺术进程的一大步，这样行吗？” 这下轮到容忱不好意思了，他表情错愕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地问：“你这些话都打哪儿学的？” 她曾经在线上为他写过千万行情书，吹过千万句彩虹屁，如今自然信手拈来。 只是第一次当着本人的面说，顾兮说完也有点害羞，眨了眨眼，“在网上顺便看了两眼。” “我看你是今天晚上吃的甜点还没消化完。”他说着，伸手暧昧地在她唇上蹭了两下，而后倾身吻了上去。 翌日，顾兮被吵醒，睁开眼，身边没有容忱，只有床头柜上不断震动的手机。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喂，妈妈。” 陈敏听着她的声音，问：“你这是还没起床？” 顾兮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这都十点了，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啊？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顾兮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也不年轻了……” 身上还穿着容忱的衬衫，耳里听着妈妈的唠叨，顾兮看向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心底忽地产生一种梦醒时分的惆怅。 陈敏说着说着就打不住了，顾兮不得不开口安抚，“妈，对不起，我知错了。” “光知错有什么用，你这孩子，每次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下次还敢再犯。”陈敏无力地叹了口气，“我光说都说累了。” 一阵委屈从心底涌上来，顾兮吸了吸鼻子，“那下次就不要说了，行吗？” 虽说顾兮每次都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可是当面却很少直接反驳她，陈敏不可置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刚才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顾兮硬着头皮继续劝道：“妈，我早就成年，已经有自理能力了，您年纪也大了，以后就少操一点心，行吗？” “成年以后就可以不听妈妈的话了？你这个孩子，翅膀硬了就往外飞，一飞走就忘记妈妈了。”陈敏说着又开始哭，“我一个人拉扯你长大，容易吗？” “妈，我没有……” “你说你，这么久了，在E市也没什么事，都不知道回家看看，我打电话关心一下，你还要我不要管你，顾兮，在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 顾兮听着心里也很难受，“妈妈，我真的知错了，这几天就回家看您。” 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好陈敏的情绪，她挂了电话，坐在床上，顿觉身心俱疲。 容忱穿着运动背心，擦着头发，从二楼走下来，跟她打招呼，“早。” 顾兮心头烦躁，口气也有点差，“早什么早。” 容忱愣了一下，问：“这是怎么了？” 心情再差也不应该冲他乱发脾气，顾兮有点懊恼，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那是起床气。” 容忱坐到床头，半开玩笑地问：“又做噩梦了？我又没理你？” 顾兮轻轻地摇头，闷闷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这点小事道什么歉？”容忱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叫了孙阿姨一会儿过来做饭，你醒了就起床洗漱？” 顾兮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容忱刚健完身，又洗了澡，肌肉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身上有股水汽，带着清爽的薄荷味。 感受到她难得的脆弱和无助，容忱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后背，温声问：“要不再睡会儿？” “我真没事，也应该起床了。”顾兮深吸一口气，对着他努力地笑了笑，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就这一两天，怎么了？” “家里突然有点急事，这两天可能要回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我妈想我了，要我回去一趟。” “有急事就早点回去。”知道不是这么简单，容忱笑笑说，“你不用管我，汀姐塞了江盏进组，进度可能要往前赶，会比原来定的时间要早。” 此时此刻，对回家见陈敏这件事，顾兮心里稍微有点抵触，说：“你难得回来一趟，等你走了我再走吧。” “我又不是不回E市了。”容忱捏了捏她的脸，“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看着我走，这次我送你。” 顾兮想了想，缓缓地点头。 吃过午饭，安排的车已经到了，容忱送她到楼下，挥了挥手，“下次再见，我会想你的。” 知道他这种公众人物，不能像一般男友那样送自己一直到机场，顾兮压抑下心头巨大的失落，点头说：“再见。” 走了两步，心里突然又觉得不舍，顾兮本能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容忱抄着手，长身玉立，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舒然而笑。 顾兮一上车，在微信上发航班号给妈妈说今天回家。 司机刚发动起车子，另一侧的车门忽然打开，容忱跟着坐了上来。 顾兮又惊又喜，明知故问，“你干什么？” 容忱挑了下眉，“我刚才在心里想你要是回头我说什么都腰送你去机场。” 顾兮不由地问：“如果我一直不回头呢？” 容忱淡淡地说：“那我就再找个其他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写腻歪的情节有点上头~ 加更会有的，但是我咕久了不敢再说话了 晋江又抽了，营养液在后台显示不出来，我不知道勾选底下的意见感谢会不会显示 不显示不要打我嘤嘤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鱼香肉丝盖浇饭、猴子爱吃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陈敏临近退休，上班时间固定在工作日朝九晚五, 从不加班, 每天能空出大量的时间监督她。 于是回到家以后，顾兮每天早晨八点准时被叫起床, 九点就被催着睡觉, 出去玩都要在五点之前赶回家。 她仿佛失忆, 记不起前那十六年是怎么在陈敏眼皮底下生活下来的。 顾兮作息时间太过规律，容忱工作时间却依旧日夜颠倒，导致他有时半夜收工找她的时候，她早已睡着。 两个人都在国内，联系的频率还比不上相隔两个大陆的那段时间。 容忱每次就打一遍, 她这边不接他那边就作罢, 也不留言追问。 翌日醒来，看到错过的语音电话提示，顾兮拨回去, 略带抱歉地解释说：“这段时间呆在家里, 太忙了。” 摄影棚里胡乱地堆放着器材和道具, 地上线路凌乱。 容忱握着手机, 耐心地绕过去，走到僻静的角落，柔声说：“应该怪我太忙，都空不出时间来陪你。” 可能是这半个月被人看的太严，顾兮过得很压抑，反而特别怀念她和容忱这种醉时相交欢, 醒后各分散的关系。 不用费心，更不用负责，乐得一身轻松。 回到E市，顾兮第一件事就是请林颂悦出来吃饭。 顾兮母女的紧张关系，林颂悦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清楚。 期间安慰过，劝说过，也建议过，无奈多年过去，一直毫无起色，她也懒得再管，随口安慰两句，迫不及待地问起容忱。 顾兮如实作答：“比上次进步了，现在是网恋偶尔奔现。” “你们俩这种状态特别像前段时间流行的一种模拟恋爱游戏。”林颂悦说着有突然觉得不对，“不过容忱好歹请保姆照顾你。” 顾兮垂眸，看向咖啡杯中暖棕色的液体，静静地说：“其实这样挺好的。” 林颂悦突然凑近，仔细打量着她，“我竟然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享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真的是我最享受的一次恋爱。” 这些年，她谈过的几场恋爱，最后都终止于争吵和抱怨，无一例外。 从小听着陈敏挑剔的话语长大，顾兮对负面情绪有着本能的恐惧和厌恶。 每次跟男友提出分手以后，她第一反应都是解脱。 林颂悦连安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调侃说她这样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目前为止，容忱拿出来跟她分享的东西，全都带着甜意。 就连工作上最棘手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轻松。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产生一种活在温室里，不知人间疾苦的错觉。 小号关注了《孤雏》节目组官博，官博刚发了机组定妆照，单人双人都有。 顾兮忙切大号例行转发，又切回小号，一张一张仔细地翻过去。 手指停在容忱和江盏的双人图上。 两人一站一坐，容忱低头，手搭在椅背上，要笑不笑看着她，江盏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弯，笑得风情万种。 明明没有肢体接触，关系更加耐人寻味，剧情感却扑面而来。 顾兮忽然抬头，问：“你知道江盏吗？” “我们院整形范本之一，能不知道吗？”林颂悦接着说，“她和你男朋友不是最近有合作？我们办公室还开玩笑说，两大范本这一合作，是在逼我们出情侣套餐。” 顾兮转了下手机，将屏幕朝向她，“定妆照出来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来我们医院点名要整出他俩的眼睛。”林颂悦职业病犯了，跟她抽丝剥茧地点评，“你看江盏，典型的柳叶眼，眼尾上扬，自带风情感，她这次演得不正好是个名妓吗？” 顾兮接着问：“那容忱呢？” “容忱整张脸都长得很妙，按理说男生长这么大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觉得娘，但是你看他眉峰高，额头饱满，比例适中，下巴收平，整张脸饱满流畅，美而不娘，太难得了。” 顾兮听得目瞪口呆，“以前怎么没听你这么夸他？” “那个时候你脱得那么坚决，我哪敢在你面前夸他啊？”林颂悦啧啧感慨，“其实每天看着来咨询的人，我都在心里想，我们兮兮虽然栽得惨，但是也不算太亏。” 顾兮很好奇，“为什么会这么想？现在不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你都不知道长出一张流畅的脸有多难，每天多少人来整形医院打针填充和削骨。”林颂悦摇头，“有趣的灵魂，去热评区一抓一大把，但是神颜，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盘点，一直不都是那几个？” 听完林颂悦的这一番话，顾兮收回手机，再看这张对视图，忽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擦出的并不是火花，而是无数的人的求不得。 她又翻了一张，是江盏的单人图，她穿着旗袍，手执美人扇，回眸一笑。 顾兮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臀部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晚上，容忱照例打来语音通话，响到第二声，她接起来。 他有点惊讶，“咦，这个点你竟然没睡？” “我今天回E市了。” 容忱调出手机里的日历，算了下日子，忍不住感慨道：“兮兮好乖啊，竟然能在家呆十几天，怪不得我妈没事就说要用我和苏域换个女儿。” 想到和妈妈不睦的母女关系，顾兮有点黯然，“要是换到我这样的，你妈妈可能会后悔。” 话一出口，顾兮立刻后悔，可能是压抑的时间太久，林颂悦又失去了当树洞的耐心，夜色茫茫，容忱温柔关切的声音隔着电波，让她有种安全感。 容忱一滞，轻声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顾兮咬了咬唇，在心底迂回了好几遍，说出口时已经变成一桩小事，“我觉得我不会跟妈妈好好沟通。”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只能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孝顺？是不是不够尽心？ “正常啊，我和我妈也经常说不通。” 顾兮摇头，“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容忱语气稀松平常，“我说的我妈不理解，我妈说的我也不接受。” 这么听起来好像真的差不多，顾兮此刻有点病急乱投医，问：“那你平时都怎么办啊？” “就——哄呗。”容忱笑起来，“所以我特别惊讶，你竟然能在家里呆半个月，我在家三天都呆不下去。” 安慰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举个比她还差的例子，顾兮果然很受用，接着说：“可我妈老是念叨，别人家的谁谁谁天天往家里跑。” “我妈原来经常跟我说，苏域三天两头回家，让我跟他好好学学，结果我一问，苏域那段时间天天加班，回家倒头就睡，哪有时间。”容忱这段话说得妙趣横生，“并且我妈转头又对苏域说我忙成这样，都知道每次飞E市都回家一趟，他天天经过家门都不知道进去看看。” 顾兮被逗笑，“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其实大家都一样，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心头压抑感稍减，顾兮仍觉得怅然，“有好多事情，就比如说要出国一年的那个项目，我妈就特别不理解，我怎么说都说不通。” “那就可以不用继续说了。” 顾兮一愣，“那怎么行？” “你可以每天跟她报平安，让她知道你在意她，知道你安全，让她同意你去做这些事情。但是——”他换了个正经的口吻，缓缓地说，“兮兮，你要知道，理解和懂得其实是特别奢侈的事情，你不能对此抱有期待。” 顾兮忽地想到很久之前看过一本书，男主角跟女主角倾诉着自己的过往，而后蛮不讲理地要求说：“我要你懂得我。” 书中两个人身家背景都相差甚远，后来历经磨难，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顾兮心头微动，忽然问：“容忱，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容忱想了想，实话实说：“因为跟你在一起，特别舒服。” 他回答得很实在，和她心里的答案相差无几，顾兮轻轻地“嗯”了一声。 容忱接着问：“那你呢？为什么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同样的问题却难倒了她，总不能说是被漫天烟花炸得失去理智了，也不能说当他是救命稻草吧…… 虽然事实如此，可真说破未免破坏气氛，顾兮含糊地回答：“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容忱轻笑一声，换了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顾兮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茫茫夜色，声音也飘飘渺渺落到哪一年，“因为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容忱瞬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这个？” 顾兮理直气壮，“对呀。” 容忱无奈地打了个哈欠，“行，我们兮兮还小。” 顾兮在心底默默地附和，她喜欢上他的那一年，才刚满十六岁。 那个时候，她总喜欢将明星比作遥远的星光，照耀前进的方向，后来渐渐发现，容忱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只上好的水晶杯。 这只杯子享受无价之宝应得的待遇，被安放在博物馆的展览台上，只供观赏，不得私藏。 他奢华又昂贵，漂亮又迷人。 通透的杯身映出众生万象，每个人都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渴望。 以前，她将自己无处宣泄的感情，安心地投掷到里面，看着他的杯身渐渐发亮，那些本应腐烂在心底的情绪也仿佛听到了回音。 如今，她有幸据为己有，心底却只剩下负面情绪，他依旧温柔着接纳，并将其消化成美妙的旋律来回应她。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我突然好舍不得虐我们容 感谢： 读者“T_T”,灌溉营养液 读者“猴子爱吃桃子”,灌溉营养液 第49章 一个月以后，顾兮终于等到容忱出回E市的航班, 不过只是转机, 当晚回到E市，次日凌晨接着出国。 只是容忱没主动提起, 她也不好问。 时间这么紧张, 他应该不打算来看自己。 当天, 赵婧婧跟完机场，迅速给她发了组预览图。 顾兮简单地用手机的修图软件调色，打logo，开微博上站子号。 她娴熟地添加完九宫格，敲出文案【好久不见, 十分想念】, 然后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又重新打开未修图反复看。 新戏开拍在即，不知最近是更努力节食还是加大了运动量, 他又瘦了一点, 眉目舒展, 口罩中隐隐露出的下颌线清晰漂亮。 这么算起来, 他们两个人确实……好久不见了…… 赵婧婧接着给她发微信。 【恒姐，容忱明天凌晨要接着走，我今晚想去你家住一晚。】 顾兮想了一会儿，谨慎起见，还是选择拒绝。 【我今晚有点事，你在机场旁边的酒店开个房间吧。】 【啊？？？？可我已经往你那里走了。】 为了培养她, 这段时间，顾兮可谓是予取予求。 有的时候赵婧婧过来借书看图，玩到太晚来不及回学校，顾兮会直接留宿。 到了饭点，孙阿姨过来做饭，顺便打扫房间和洗衣服。 赵婧婧刚她抱怨过宿舍条件，大热天连个空调都没有，十分艳羡地说：“我什么时候也能混成你这样？三餐和家务都不用自己操心。” 顾兮笑得有点心虚，转移话题，鼓励她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好好做，你也可以的。” 赵婧婧闻言，撇了撇嘴，“E市的保姆时薪这么高，我看我还是自己做家务吧。” 顾兮也只能在心底附和，要不是容忱，她也请不起这种级别的保姆。 直到这一刻，顾兮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对赵婧婧太好，让她以为这里是不打招呼就能来的地方。 她立刻回复：【婧婧，今晚我有事要出门，以后你要来提前说一声，我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这条微信刚发出去没一会儿，门铃突然响了。 顾兮以为还以为是赵婧婧，拉开门，没好气地说：“我不是刚跟你说了有事……” 看清来人，剩下的一半话卡在嗓子里，顾兮瞪大眼睛，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容忱笑容慢慢从脸上褪去，换成疑惑的表情，问：“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不是，不是。”顾兮忙闪身让他进来，关上门，解释说：“有个朋友突然说要来住，我什么都没准备，就让她去住宾馆了。” 容忱点头，往里走了两步，停下，问：“让孙阿姨一会儿过来准备一下？” “不用，我这就给她开个房间。”顾兮低着头，迅速在机场周围订了个酒店的大床房，给赵婧婧发过去地址。 这期间，赵婧婧一直没回复，顾兮心里发慌，连着发了好几条。 容忱紧盯着她，微微蹙眉，“我来的时间是不是不太对？” 顾兮扔下手机，主动从背后抱住他，“没有，我就是……没想到。” 刚刚事出紧急，现下她靠着容忱，脸贴在他紧实的后背上，感受着一点点涌上来的情愫，一时有些无言。 容忱转过身，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松开手，“我没提前说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一会儿就走，今晚你朋友就住这儿吧。” 容忱解释的语气很平淡，可顾兮清楚他刚下飞机没多久，机场人山人海围堵下，这个时间能赶到这里很不容易。 自己刚才看到他第一反应却是…… 顾兮都不敢回想，收紧了手阻止他离开的动作，解释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刚才我以为是我朋友来了，所以就……” 这个解释好像更加不对，她懊恼地闭上嘴，整颗心纠结成一团。 容忱笑了一声，轻抚着她的胳膊，“这种小事别往心里去。” 顾兮顺着他的安抚的动作，松开手，摆出个热情邀请的样子，问：“那你今晚就住这儿吧？” “不了，我还得回家一趟，陈枫铭还在楼下等我。”容忱没带行李，姿态潇洒，抄着裤兜，闲闲地往外走。 顾兮紧跟着他，问：“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她这个样子，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站在墙角，惴惴不安地索要一个补偿的机会。 容忱本来想跟她说没关系，今晚的事情自己没介意，可贸然说出这种话又怕惹她会误会。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太久。”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是我不好，一直让你等。” 顾兮忙摇头，“明明是我不好。” 可她却没法坦白地说出自己哪里不好。 容忱走后，顾兮静坐在沙发上，心里乱糟糟的。 林颂悦当初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跟容忱这种明星牵扯上感情，会变得很麻烦。 可她闭上眼，耳边响起容忱那一声声温柔的兮兮，像个藤蔓，从脚底蔓到心底，将她拖入欲|望的深渊。 她以为自己这次开的是上帝视角，却被他包裹在手心之中，迷失了方向。 她清楚自己不该有渴求，却终究沦陷于他的温柔。 顾兮头疼地扶额，这次好像把事情弄得更加麻烦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来自赵婧婧的回复。 【没事了恒姐，我自己定了家酒店，现在已经住进去了。】 心里没由来地觉得不安，顾兮给她打语音电话，“喂，婧婧，你住在哪里呢？” 赵婧婧报出酒店名。 顾兮用另一部手机搜出地址，说：“离机场有点远啊，你要不还是住我给你订的那个？” 赵婧婧语气里有点不耐，“都入住了，再换就太麻烦了。” “行吧，辛苦你了。” 赵婧婧沉默了一下，立刻换上平时那个温顺的口气，说：“不辛苦，恒姐晚安。” 顾兮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不管什么话听在耳里都觉得不对劲。 她又打给容忱，听着听筒里冗长的嘟嘟声，顾兮手指不安地在桌面上乱敲。 容忱终于接了，“喂，我设置了静音，刚才没听到。” “你到家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兮兮这么有孝心，我也不能落下，难得有空，顺便回来看看爸妈。” 这一晚上事赶着事，惊喜连带着惊吓，她整个心都处在惶惶不安的情绪里，现在被他这两句话稍稍抚平。 顾兮不由地松了口气，“对不起，我今天实在是没想到。” “别乱想，下次回来我会跟你提前说的。” 这一瞬间，听着他柔声安慰，她几乎马上有冲动跟容忱坦白一切。 坦白自己的别扭纠结的情愫，坦白自己慌乱不安的心情…… 夏夜，屋内的空气仿佛停滞，呆得人发闷，顾兮缓步走到阳台，鬼使神差地推开窗，空调房里兜头窜进来一股热气。 顾兮稍微清醒了一点，明知故问：“你什么时候回剧组？” “明天一早。” 心知他一出门，前前后后跟着一大堆站姐，机场的贵宾室里未必有落脚的地方。 她接着问：“你这部戏能不能去探班啊？” 容忱一怔，问：“你想去探班？” “可以吗？” “当然可以。”容忱语气里带了点兴奋的味道，“不过这部戏才刚开始拍，我也不太清楚更具体的时间，你找陈枫铭，他会给你安排。” 顾兮下定了决心，点头说好。 “兮兮。”容忱确认，“你真的要来？” 顾兮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希望我去吗？” “那倒不是，就是现在天这么热，拍摄地点挺偏僻的，这次又是民国戏，现搭的景，还有不少战争场景，你过来可能会很辛苦。” 顾兮好奇地问：“还能有丛林那会儿辛苦？” 提到丛林，容忱勾起唇角，“那倒不至于。” “我原始丛林都能去呢。” 容忱想想也是，却忍不住说：“那次是没办法，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吃苦受累。” 顾兮闻言，心里滑过一声叹息。 过去那些岁月，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有没有被他这句话赋予不同的意义，可能只有当年的她才能回答。 如今的她却因为他这句话，下定了决心。 陈枫铭跟着容忱在L市拍戏，安排起来也很方便，很快就跟顾兮敲定下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卡，我决定把锅推给……江盏 说！为什么每次写到你之前都卡 开个玩笑明天补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_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猴子爱吃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三伏天内，演员最愁拍年代戏。 人批裹在繁厚的衣服中, 一整天的戏拍下来,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憋闷到话都不想多说。 容忱换好衣服, 陈枫铭还没到, 他又懒得折返, 就近坐在长桌旁吹空调。 剧组为保还原度，连室内的场景都是自己搭建，特地在棚子旁边收拾出了个长桌，充当临时的休息区。 江盏坐在长桌另一头，也刚卸完妆, 见他来, 笑着解释说：“汀姐让我也跟着陈枫铭的车一起走。” 容忱点了点头。 衣服换得匆忙，忘记手腕上的白玉镯，江盏百无聊赖地褪下来, 在桌子上转着玩, 结果一下没掌握好力道, 镯子当的一声摔落在地, 簌簌地滚到容忱脚边。 今天第一次拍战争戏，炮弹炸裂爆破的声音还隐隐留在耳边，容忱此时对声音有些敏感。 他拧了下眉，抬首，看向江盏。 江盏双手合十，抢先一步说：“谢谢容忱哥。” 容忱抿了下嘴唇, 俯身捡起镯子。 手机这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陈枫铭。 容忱随手往空中一抛，没好气地说：“接着。” “剧组可就这一个。”江盏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接住，小心翼翼翻看检查。 “知道就一个还玩。”容忱一脸冷淡，站起身，“走了。” 感觉出容忱情绪不好，江盏吐了吐舌头，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外走。 半路看到道具组搬道具，吵嚷声，笑闹声，摩擦声，一下一下碾压过他敏感的神经，平时不会特别注意到的细微声响，突然变得难以忍受。 容忱忍不住皱了皱眉。 道具组的人看到他，主动停下避让，热情地打招呼。 容忱勉强扯出一丝笑应付来人，刚走远立刻垮掉。 江盏二十岁刚出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养出一肚子人情世故，见到人就恭敬地鞠躬。 容忱心烦意乱，不由地快走了两步。 远远地看着他走来，陈枫铭降下一半车窗，“容忱……” 容忱揉着眉心，语气有点差，“怎么现在才来？” “我刚刚去接……” 容忱哗的一声拉开保姆车的门，里面坐着个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一下子愣住，心底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犹如排山倒海。 顾兮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忙解释说：“我……也想给你个惊喜……” 同样的情境下，她才感受到那天自己的反应有多伤人。 容忱忽地勾着唇角，笑了出来，哑着嗓子说：“很惊喜。” 他闪身上来，坐到她旁边，顾兮看到容忱后面的江盏，愣了愣，点头打了个招呼。 江盏本人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一双妩媚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下移到腿上，忽地顿了顿。 许是惯性使然，江盏也朝她鞠了一躬。 “不用这么郑重。”顾兮一惊，自我介绍说：“我叫顾兮，是容忱的……女朋友。” “我叫江盏……” 容忱一上车就闭目养神，身体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下一下轻微地抖。 顾兮察觉到，奇怪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噤了声。 江盏很有眼力见，规规矩矩地呆在座位上玩手机。 总算挨到酒店房间，容忱卸下周身伪装，埋首于她的脖颈。 像漂泊已久的人，终于找到停憩之所，世界一切喧嚣的声音瞬间都离他远去。 顾兮瘦得不匀称，肉集中在上半身，连带着锁骨都不太明显。 容忱靠上去，触碰到的，只有一片滑腻柔软的肌肤。 他周身的重量压上来，顾兮僵硬地转了下脖子，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怎么了？” 她领口飘出淡淡的水蜜桃香，容忱吸了下鼻子，说：“别说话，先让我抱一下。” 他很少有这样依赖着她的时刻，顾兮不动声色地拥紧他的后背，想要传递给他一点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忱微微抬头，仍舍不得离开这片温柔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拍了几场爆破戏。” 顾兮笑了笑，“你这是害怕了？” “那倒没有。”容忱摇头，又觉得很难解释自己此时的情绪，含含糊糊地说，“就是觉得很烦。” 顾兮没接话，手轻轻地婆娑他的后背，抚慰着他紧绷的肌肉。 容忱一颗烦躁不安的心，就在她这样安抚下，一点一点平定下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圈住她的胳膊不由地收紧，问：“这段时间想我了吗？” 顾兮也换了个轻松地口吻，“我都过来找你了，竟然还问这种问题。” 容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从她腰侧顺势滑下去，语气也变得暧昧不明，“那我就不问了，直接体会一下。” 两个人从傍晚折腾到天黑。 容忱刚在更衣室洗过澡，这时又出了一身汗，跟白天汗流浃背的那种憋闷不同，此刻心底只觉得酣畅。 空调温度设置的很低，顾兮受不了，躲在他怀里，微微发颤。 他扯开被子，细细地裹住顾兮，自顾自地下床找遥控器。 他一离身，理智归位了几分，顾兮这才回忆起此行的目的。 她深吸一口气，拥着杯子坐起来，语气郑重地似举着千钧重担，“容忱，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容忱不由地回头，“嗯？” 语音通话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是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机。 容忱瞟了一眼，按了拒听，接着问顾兮，“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那头锲而不舍地继续打来，容忱有点不耐，按掉，解释说：“是江盏，不知道她突然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江盏又打了过来。 还没开始说就被打断，顾兮也没了心情，摆了摆手示意他接。 容忱接起来，直截了当地问：“江盏，有什么事吗？” 江盏热情地问：“容忱哥，今晚有没有空，我想请你们俩吃个饭。” 容忱拧眉，狐疑地问：“怎么这么突然？” “哪里突然了，明天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我本来也打算今晚请你吃个饭，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正好顾兮今天也来了，我就一起请了。” “不用了。”容忱语气淡漠，刚想继续说婉拒的话，抬头顾兮凑近了点，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他捂着话筒，轻声说：“江盏想请我们吃饭。” “我和你？” 容忱点头，“我拒绝了。” 顾兮垂眸想了一会儿，说：“答应她。” 容忱惊讶，“确定要答应？” 顾兮笃定地点头。 容忱疑惑拿开话筒上的手，顺势挠了挠头，说：“那好吧。” 江盏发了饭点地址和房间号，目光上移，看向对面坐着的边汀，撇了撇嘴，“容忱感觉出不对劲了。” 边汀气定神闲地喝茶，“那他还答应你？” “我感觉是他女朋友想来。”江盏放下手机，托腮，“好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要是我老公跟你一起拍戏，你又突然约人出来吃饭，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盏岔岔不平，“为什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每次都是我干？” “因为我约他，他肯定不舍得带他女朋友出来。”边汀又问，“容忱怎么感觉出不对劲的？你平时和他都不一起吃饭？” “我和他平时都不吃饭，谢谢。”江盏面无表情，“不是你说的吗？艺人每天必须以吃草为生。” “大热天火气别这么大，今天我陪你们吃草，开心了吗？” 江盏呼出一口气，“可能因为节食，我现在每天都特别暴躁。” “容忱都这么吃好几年了，我也没见他发几次脾气，这就是你和当红明星之间的差距，懂吗？”边汀拿起桌上摆着的菜单，淡淡地问，“他女朋友你见到了吗？长什么样子啊？” “长得还不错。”江盏摸了摸下巴，补充说，“腿特别好看。” 边汀不由地瞥了眼她的腿，“能有你的好看？” “人家吃的是肉，我吃的是草，能在一起比较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现在信用度已经成负的了，最近实在太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欠的更新都会补回来，大家阔以养一养肥再看 留言我都有看，就是一回复就剧透，但是大家放心，在外面，我们兮兮是个敢孤身去野外的人~ 第51章 容忱挂了电话，随手扔到床上, 扭头问顾兮, “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觉得啊。”顾兮镇定地下床，打开行李箱找自己的洗漱用品, 淡淡地说, “就是觉得不对劲才更要过去看看。” 容忱表示无法理解。 他洗完澡, 走出浴室门，顾兮已经整理妥当，端坐在镜子前化妆。 “就吃个饭。”容忱擦着头发，懒洋洋地走到她身后，看向镜中人, 问, “你来见我的时候也会这样化妆吗？” 顾兮扑完，抬眸，看到镜中他疑惑的眼神, 轻笑一声, “我跟你开视频之前都会化妆呢。” 容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进包间的时候, 容忱走在前面, 率先推开了门，不由地“咦”了一声，拧眉看向江盏。 江盏心虚地低下头。 边汀对着他嫣然一笑，“好久不见啊，容忱。” 这话同时飘进了顾兮耳朵里，她落后一步, 还没进门，心里先咯噔了一声。 上一次见边汀还是在五六年前，容忱生日一个月后，她跑去公司送容忱的应援报告单。 那两年，容忱正处于爆红后的上升期，吸了无数粉丝给他开站子。 站姐们使出浑身解数，将应援形式玩出无数的花样，来讨容忱和饭圈的欢心。 在这种攀比的环境中，顾兮做应援的心态也从尽一份心意变成交一份答卷，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边汀脸上的表情，等待她判分。 边汀仔细翻看，脸上挂起公式化的笑容，“这几年，你越来越辛苦了，心意我会一并转达给容忱，希望你们这些粉丝能一直陪他走下去。” 顾兮闻言，长舒一口气，这次应该能拿个优秀。 后来她脱饭了，应援这种事情交由接手的站姐做，自然也没再见过边汀。 现在，容忱稍微侧身让她进来，介绍说：“顾兮，我女朋友。” 顾兮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暴露在边汀面前。 边汀笑容倏地一僵，眯起眼，上下打量顾兮，有点不敢相信。 顾兮原本心里还存了点侥幸，这几年来，容忱的饭圈来来去去，一茬接一茬，边汀看惯了旧人换新人的戏码，可能早就忘了自己这个昔日的第一站姐…… 如今看来并没有。 容忱又向她介绍，“江盏你见过了，这位是我经纪人，边汀，你叫她汀姐就好。” 顾兮勉强扯出丝笑，跟着容忱叫，“汀姐。” 心里瞬间滑过无数种猜想，边汀不由地瞥了一眼容忱，又重新看向顾兮，笑了一下，“顾小姐看着好眼熟啊。” 顾兮能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却猜不到她有什么用意，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你们之前见过？”容忱察觉到她的不适，还以为是屋子里空调温度太低，找服务员要毯子。 饭点提供的毯子是一次性的，他拆开包装袋，抖开毯子，盖在顾兮腿上。 服务生很周到，手里还另外拿了两条，分给边汀和江盏。 边汀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自顾自地盖上毯子，半开玩笑地说：“容忱啊一直都这么疼女朋友，我也能跟着沾沾光。” 容忱跟她闲聊，“你这产假还没休完，怎么就过来了？” “出了月子在家里呆着没什么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不放心你和江盏。”边汀抿了一下唇，“总觉得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会出事。” “我能有什么事。”容忱朝对面点了点下巴，“江盏刚签还没多久，你应该多担心担心她。” 江盏自知里外不是人，正低头专注吃蔬菜沙拉，突然被点到名字，抬头，不知所措地笑。 “你少来，江盏现在可乖了。”边汀抬眸，话是对着容忱说的，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落到顾兮身上，“你现在的问题最大。” 顾兮伸出筷子，中间的转盘却被边汀带的转了转，刚好错过了面前这一盘菜，筷子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容忱帮她转到下一盘，漫不经心地笑，“哪有这么严重。” 他摆出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边汀看着火大，“容忱，需要我提醒你，上次你某任女朋友要求塞进你的戏里，威胁你说办不到就要跟媒体爆合照，最后是我给你处理的吗？” “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翻旧账就没意思了吧。”容忱腾地站起身，冷冷地说，“我也没无聊到跑到隽哥面前说你以前的事吧？” 江盏从没见容忱这么生气，一下子愣在原地，劝都不敢劝。 刚才话一出口，边汀也有点后悔，容忱瞒着她和陈枫铭商量好了，私自接这部戏她都没生气，还找到机会塞江盏进来，怎么一看到顾兮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容忱拉了一把顾兮，说：“走。” 顾兮紧随其后，走出了包间。 江盏不满地抱怨，“汀姐，你这是在干什么？要我约容忱出来吃饭就是要给他和他女朋友难堪吗？” 边汀疲倦地扶额，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在这个剧组里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只能依靠容忱。”江盏撇嘴，“这下好了，关系没弄好不说，这还得罪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也太沉重了…… 其实我蛮喜欢写开头这种兮女孩子的小心思和容直男式的不理解 第52章 回去的一路，容忱脸色很差, 回头一看, 顾兮低着头，神色凝重, 不知在想什么。 容忱轻咳了两声, 削去胸腔几分的怒意, 声音也变得温柔，“汀姐今天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我和她半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变得阴阳怪气。” 顾兮回神，摇了摇头, “我没有生气。” 这是实话, 粉丝这种身份，在明星相关工作人员面前都要矮一截，不同于面对容忱产生的种种情愫, 见边汀时, 她目的性很强, 每次都带着十二万分的讨好。 惯性使然, 她今晚也不觉得生气，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心底打了无数遍的腹稿自然也难以开口。 关上灯，容忱收回手，搭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蹭弄，另一只手稍微收紧了点, 将她妥善安置在自己怀里。 顾兮乖顺地靠着他的胸膛，思来想去，还是屈服于好奇心，开口打破这份静谧，“容忱，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前女友？” 容忱动作一停，同时心底警铃大作，“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特别好奇，当年你是被坑了吗？” “你别听边汀瞎说，哪有那么严重。”时隔已久，很多细节已经变得模糊，他回忆起来有些费力，“资源这个东西吧，并不是源源不断，要是连着砸好几部，下面的选择权就比较少了，她当时就处于这种状态，特别需要一部有水花的戏。” 所谓顶流，风暴正中，血雨腥风。 身边埋着这样的宝藏，很难不动歪心思。 顾兮很好奇，“你都不生气吗？” 非但不生气，过后说起来，容忱还能心平气和地给人找理由开脱。 “我都记不太清了。”要不是边汀提这一嘴，容忱早已淡忘自己还有过这么一任女友。 顾兮疑惑，“被人那么威胁了还能忘？” “爆料这种话听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力度，她以后还要继续在这个圈里混，总至于为了这点资源撕破脸。” 容忱依旧用着平日里漫不经心的口气，像在越南那次，她怕周黎乱说他们的事情，他也是这样，自信笃定地说他不会。 别人以为拿捏住他的七寸，于他而言，却无关痛痒。 顾兮暗暗心惊，心想要在这种名利场混多久，才能练就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所有的情绪藏匿于茫茫黑暗中，顾兮静静地开口，问：“如果我们分手了，你也会忘记我吗？” “原来在这儿挖坑等我呢。”容忱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在一起才几天啊，就想分手的事情？” 顾兮无声地叹息，说：“我就随口一问。” 容忱手滑到她背后，轻轻地拍了两下，沉声哄着她，“放心，只要你不去想，我们就不会分手。” 顾兮迟疑地点了下头。 容忱却被这番话吊起了好奇心，“你也说说？” 顾兮一愣，“说什么？你都见过我以前的男朋友。” “那就说说你追着跑了三个国家的那位。” 刚才沉郁的心情瞬间消散，顾兮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说的？” 说前女友的时候，顾兮还一直乖乖地任他抱，这时，她挣扎了一下，换了个仰躺的姿势。 容忱抬起身，透过黑暗看向她，冷下声问：“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顾兮闷闷地说：“没。” 这种反应很难让人不多想，就在下一秒，容忱重新纳她入怀，蛮不讲理地命令，“对你这么不好的人，以后就别想了，你只能喜欢我。” 千万情绪从心底一直爬到嗓子眼里，顾兮反手抱住他，思索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容忱自觉洞察人心，能谋善断，却屡屡在顾兮身上失误。 比如当初，以为她冷淡薄情，却不想她还能为一个人奋不顾身至此。 又比如现在。 边汀要回E市，故作不经意地问：“顾兮也要回去了吧？顺便一起呗。” 容忱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先回去吧，顾兮在这儿陪我再呆两天。” “你拍戏专心一点行吗？”边汀皱眉，“你也别替她说话，先问问顾兮，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容忱心说这还用问吗，可边汀很坚持，他顺便问了一嘴。 顾兮想了想，“那我就跟汀姐一起吧。” 容忱惊讶，“你确定？” 顾兮解释，“我这两天回去还有点事。” “那我再找人送你。”容忱满不在乎，劝道，“兮兮，跟经纪人搞好关系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不是因为这个，从这里回E市也比较折腾，跟汀姐一起回去也算有个伴。” 这下，容忱彻底懵了，一直送顾兮上车，仍然觉得不安心，回头正好看到江盏出来送边汀。 一看到他，江盏笑容都发虚，弱弱地解释，“容忱哥，那晚我也是被汀姐坑了。” 容忱缓缓地走到她身边，问：“你下一场戏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以后。” “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去？” 江盏不明就理，回答说：“汀姐让我呆在这里收心，怕我一回E市就去找我男朋友。” “听我的话。回去吧。”容忱补充说，“跟她俩一起。” 江盏顿时恍然，“你怕汀姐在车上乱说话让顾兮难堪？” 容忱点头，“帮不帮这个忙？” 现在跟边汀回去，少不了挨批评，可自己如今的资源都是边汀利用容忱谈下来的，边汀说话再难听也没有粉丝骂的水蛭难听。 江盏咬咬牙，说：“帮。” 跟他们想象中情境不一样，车内两个人并肩而坐，心平气和地聊天。 边汀刚生完孩子不久，身材还没恢复，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疲态的臃肿，原本锋芒逼人的气质打磨出平易近人的表面。 想起答应一起走的目的，顾兮主动开口说：“没想到时隔多年，汀姐还记得我。” 边汀闻言，不由地打量了她一眼，说：“再过多少年，我也不会忘。” 顾兮闻言，不由地一怔。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容忱众多站姐里面有多特别。 这不是妄自菲薄，容忱出道爆红，粉群庞大，每次有行程，身旁都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大的基数中，质量自然也跟着逐年攀升。 Timeless在饭圈里面仍然能保持今天的地位，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她受外国饭圈的影响，第一个站出来给容忱开站，仅此而已。 边汀却摇头，说正是这点机缘巧合，才让她觉得有机可乘。 顾兮更加惊讶，“什么意思？” 边汀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顾兮的情形。 那个时候自己正处在事业极速上升期，冒险签了个非科班零基础的新人，没想到撞了大运，意外选到天降紫薇星，随随便便接了两部剧，就一炮而红。 容忱长相优越，身家过人，天资聪颖，最重要的是年轻还特别小，像一张上好的生宣，能在上面描绘出无限种可能。 那时的顾兮更小，不过十八九岁，刚经历人生第一个转折点没多久，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写满了稚气未脱。 她一本正经地学林颂悦的套路，发邮件到公司，申请做应援，想要先得到批准。 那个时候国内还未普及这些概念，看起来陌生又新鲜。 边汀好奇之下，邀请她到公司详细聊。 顾兮一点一点跟她介绍，粉丝站，站姐，应援……这些外来的概念。 边汀默不作声地听着，表面上感谢她的心意，感慨后生可畏，心里却冷静地从中窥见巨大的利益。 顾兮一走，边汀迫不及待地开始搜集资料。 年轻的艺人贩卖梦想和人设，以此获得粉丝的关注和支持，架构起粉丝经济圈。 这种无本万利的营生，没有人会不心动。 边汀细细思索之后，推开了隔壁会议室的门。 容忱正在挑选下一部戏的剧本，抱怨说两部戏人设太像，演起来没什么区别，打算突破一下。 边汀按住他手上的剧本，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诱惑力，“容忱，你想不想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容忱抬起头，大而圆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眼底闪烁着好奇和兴奋的光，少年精致的脸庞，轻而易举地就能创造出动人的梦想。 顾兮一动不动地听着，心底都有点麻木，连笑都笑不出来。 蝴蝶自以为没有飞越沧海，半路绝望放弃，哪里会知道在到达不了的彼岸，因为自己奋力扇动翅膀，引发了一场龙卷风。 她总觉得容忱影响了自己人生的轨迹，殊不知，因为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努力，遥远的夜空也随之斗转星移。 作者有话要说：起源这块完全是我自己xjb写的，不要代入现实哈 怪我手速渣，写到现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晚安，躺倒 其实今天上班的时候有偷偷摸鱼写七夕节小剧场，结果打不住越写越长QAQ怕明天更新太晚，过了七夕就比较尴尬，让我思考一下怎么发出来 第53章 商务车的门被人从外面“哗”地拉开，江盏弯腰凑进来, 冲着里面的人嫣然一笑, “不介意再带我一个吧？” “介意。”边汀皱眉，跟旁边的人说, “顾兮, 关门, 别让她上来。” 江盏求助地看向顾兮。 顾兮默不作声地起身，坐到后面一排，给她让出位置。 边汀戳着江盏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收收心, 别光想着你男朋友, 栽过一次就不能长点记性。” 江盏捂着额头，避开她的手，“你轻点, 我整天努力吃草维持身材, 你别两下让我毁容。” …… 拍摄地点很偏僻, 离机场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边汀批评了一路，江盏也跟她顶了一路的嘴。 到了机场，江盏刚拉开车门，惊呼一声，忙又合上。 “我刚订的机票，怎么就有粉丝知道了？”江盏慌张地捂住脸, “怎么办怎么办？我走得急，拍了一层粉还没化妆。” 边汀翻了个白眼，“活该。” “我出丑图掉粉你都不会心疼吗？”江盏扭头朝后求助顾兮，“姐姐你带没带口红粉饼？” “带了。”顾兮说着，却从包里翻出墨镜盒，“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个。” 江盏忙摇头，“不行，我没有容忱那么红，戴这个他们会生气。” 顾兮一愣，从包里摸出口红递给她。 站姐生涯中，她只有容忱一个偶像。 他这个级别的艺人不需要放低姿态来营业，在机场，状态不好就包得严严实实，谁都拍不到，站姐忍不住私下抱怨，但是谁都不敢在容忱面前使脸色。 现在不是当红的偶像，面对站姐站哥，都卑微至此了吗？ 江盏扑了一层粉，涂完口红，仍觉得不安心，“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不好看。” 边汀向后瞥了一眼，“站姐，你帮忙给参谋一下呗。” 江盏疑惑，“啊？什么站姐？” 顾兮徒然一惊，忙解释说：“容忱没跟你说吗？我是摄像师。” “好像说过，我这一急给急忘了。” 顾兮递给她一次性口罩，“别担心，一般都会给磨皮，你刚起没运动，脸还有点肿，口罩不用全戴，挂在下巴上挡一挡就行。” 江盏双手接过，感激涕零地说：“谢谢姐姐。” 她戴上口罩，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打开车门，踏出去的瞬间，又变成那个元气满满、自信漂亮的偶像。 边汀刚打电话安排保安，现在收了线，看着江盏的背影，好奇地问：“以前容忱这样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他们这种长期节食的艺人，新陈代谢都不好，前一天稍微多吃两口或者多熬两个小时，脸就会浮肿，赶行程的途中，容忱偶尔也顾不上戴口罩。 顾兮回答说：“预览仔细挑角度，高清再一点一点修图瘦脸。” “容忱以前有你真是省了不少心。”边汀感慨说，“看你又开始用那个微信，现在自己又把站子接回去了？” 顾兮“嗯”了一声。 “容忱现在还不知道吗？” 顾兮咬了下嘴唇，继续说：“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边汀声音渐冷，“让容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睡粉吗？” “我没有。”顾兮辩驳，出口的声音却没有力度。 车内忽地沉默，只能听到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顾兮的心在这片沉默中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原本打算向容忱剖白，我给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一直瞒着你真对不起。 可边汀如今这番话，却提醒了她。 站姐和偶像之间哪有纯粹的感情，从来都夹带这利益纠葛。 她真坦白说出口，恐怕也会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前女友。 江盏下飞机到家，打电话给容忱交代情况，忍不住抱怨说：“汀姐训了我一路。” 容忱问：“她都说什么了？” “说我没出息，说我早晚再被坑，还说恋爱能降智。” 容忱又问：“顾兮也在旁边？” “对呀。” 容忱微微蹙眉，“她怎么能这种话呢？” 江盏向他讨教，“容忱哥，以前汀姐管你谈恋爱的事，你是怎么办的？” “她以前都不管我的。”说起来，容忱也觉得奇怪，边汀很少干涉他的私生活，不欢而散的那任也只是稍作提醒，这次是怎么回事？ “难道因为我刚被人曝了？”江盏接着请教，“容忱哥，你能不能分享一下躲记者和粉丝的经验啊？” “常规一点的，多订机票和酒店你也知道。”容忱摸了摸下巴，“我一直没被爆可能是因为太忙了。” “你现在还这么忙吗？” “对呀，我和顾兮现在大概一个月才能见一次。” 江盏惊讶，“你女朋友都不抱怨吗？” 容忱仔细回想，顾兮还真的没抱怨过，也没要求过什么，甚至要不是自己发觉，感冒也不准备告诉自己。 她是不是太省心了呢？ “你女朋友人好贴心哦。”江盏不由地感慨，“今天还借口红和口罩给我。” 心底慢慢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填满，容忱缓缓地附和说：“对呀，她人那么好，可我对她……好像还不够好。” 那是容忱最忙的一段时间，也是他回E市最频繁的一段时间。 有的时候只是转机，短暂地停留两个小时，再飞去别的地方，他也会来找顾兮，搞得她平时出门都要和容忱打个招呼。 孙阿姨洗了一大盘樱桃，搁在叶子形状的果盘里，更显娇艳。 顾兮哄他说樱桃热量低，可以吃。 容忱躺倒在她大腿上，耍无赖非要她喂才肯吃。 顾兮体谅他辛苦，好脾气地一颗一颗喂进他嘴里。 容忱这段时间蜡烛两头烧，靠着她柔软的小腹，倦意一波一波涌上来，他慢慢地合上眼，沉沉睡去。 顾兮在家里装了投影仪，摸到遥控器调小音量，自顾自地吃樱桃。 时间如水，无声无息地在此间流淌而过。 正看到剧的关键部分，顾兮衔了颗樱桃在嘴边，一时忘记咀嚼，突然有双手勾住了脖子，迫使她低下头，紧接着品尝她嘴里的樱桃。 分开后，顾兮偏头，吐出嘴里的樱桃核。 容忱微微启口，吐出一根打了结的樱桃梗。 顾兮脸颊发热，推了推他，“醒了就起来吧，我腿都麻了。” “那我帮你揉一揉。”容忱翻身而起，双手圈住她的大腿，顺着往上揉弄。 男女之间，揉来捏去，不可避免地擦qiang走火。 容忱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在她这里也睡得断断续续，再次睁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兮坐在飘窗的毯子上，面前搭了张小桌板，她正执笔伏案。 身旁开了盏落地灯，鹅黄色的灯光打在头顶的位置，将她整张脸照得温婉恬静。 容忱愣在原地，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许多温柔的片段。 岁月蜿蜒，千回百转，他胸腔内渐渐胀满，有冲动想让时光停留在这个瞬间。 有个念头自然而然地从心底跳脱出来，却让容忱耸然一惊。 半晌后，他起身，踱步到她身旁。 顾兮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头也不抬地问：“醒了？” 容忱没应声，探头去桌上摆着的事物。 夏末，气温转凉，晚上打开窗，夜风送入屋内，掠起半透明的纱帘，在她身后起伏不定。 顾兮向他解释说：“以前基础不太扎实，最近准备借着学画画重新学一遍构图。” 刚才冷静下去的念头又往上浮，容忱垂下双眼，思索了一下，突然笑笑，说：“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妈是个画家，改天有机会让她教教你。” 这下惊讶的人换成了顾兮。 知道他哥哥就是苏域后，她搜过资料，自然知道这些。 只是他现在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深想。 容忱随手拿起那张画纸，上面刚勾出个轮廓，隐隐能看出是件旗袍的模样。 他不由地说：“最近我们剧组道具组准备重新做一批旗袍，顺便给你订一件？” “不合适。”顾兮黯然摇头，“我没有腰。” 容忱失笑，捏了捏她的腰侧的软肉，“那你说说，我摸的这是什么？” 顾兮敏感地挥开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腰线。 林颂悦夸她会穿衣打扮，知道如何扬长避短，却不知她购物车里常年搁着几件露脐装。 明知不合适，却仍止不住心底的渴望。 月底，赵婧婧跟她提出要搬出来住，理由是宿舍太吵，门禁时间太早，跟行程不方便。 顾兮前后忙了半个月才帮她找到合适的地方，房租仍然由她支付。 这几个月，赵婧婧信用卡越刷越多，敲打过几次，下次数目也不见少。 顾兮本来念着她这个年纪，刚有这么大的金额供其挥霍，难免会超出预期，可她最近准备出国，坐吃山空，再负担一个人就有些吃力。 算起来，培养了这么久，也到了检查验收的时候。 顾兮告诉她微博号和密码，说：“这次容忱的机场图你自己发。” 次日中午，容忱走完机场，Timeless准时发出一组机场图。 顾兮先用检查了时间文案，又逐一放大仔细看图的质量，这些都没有问题。 她如释重负，又用电脑保存下来，查看属性。 顾兮一惊，忙登微博号，删掉这组图，修改了密码，然后给赵婧婧打电话，“婧婧，你没有抹相机信息。” 过了一会儿，赵婧婧“咦”了一声，“你删掉了？” 顾兮很失望，“这些东西，认识的第一天我就教过你，你怎么还是没记住？” 赵婧婧委屈地说：“对不起恒姐，我错了，下次一定记住。” “婧婧，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了。”多到她都不敢相信，赵婧婧还会犯这种错误，顾兮瞬间下定了决心，“改天我们见一面，谈谈后面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的番外我已经发到微博了~~~ 留言我都有看 兮兮对容是越在乎越怕对方不在乎，偏偏容忱是个凡事都不太上心的人，其实他在乎一下前女友说不定还能让兮兮觉得他谈恋爱不只是玩玩而已。 我们容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太顺了，一路顺风顺水，想干嘛干嘛，从没遭遇过挫折，从小爸妈宠着，有事哥哥兜着，连一块玩的发小都要让着他。 第54章 当天半夜，在国内著名的八卦论坛上, 突然出现了一篇帖子, 用的标题带着一股过时的味道——《扒一扒顶流的第一站姐》。 八卦论坛流量太大，一发出去迅速淹没在首页撕逼掐架中。 有几个人给标题上顶流两个字面子, 随手点开, 意外地发现竟然是带图的干货, 仔细辨认图中的男人是不是容忱。 还没等他们看清，一刷新，帖子显示已删除。 那个帖子本来没几个回复，这一出在无形中增加了可信度。 论坛首页瞬间刷出几篇帖子询问有没有人看清图上的人，原本没留意的人也被吊起好奇心, 跟着问帖子在哪里。 这时, 又刷出一篇新的帖子，标题十分劲爆。 《顶流小生容忱私联媚粉，内有图, 这次就别删了！》 媚, 谄媚的媚, 奴颜媚骨的媚, 这个字加在粉丝前面，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容忱这样的还需要媚粉？！不至于吧。 点击去的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态。 可帖子里图文并茂，讲得绘声绘色。 深更半夜，吃瓜路人的情绪越是高涨，新发的帖子浏览量和回复数瞬间暴增。 天刚蒙蒙亮，门铃一声接一声, 急促地响。 剧组为了赶进度，这几天的戏都拍到下半夜，容忱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吵醒，烦躁地去开门，“来了。” 边汀来势汹汹，越过他直接进门。 容忱睡眼惺忪，皱着眉头，问：“刚出月子的人能熬夜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边汀气得浑身发抖，波拉了两下手机，伸到他面前，“看一看，换成你还有心情睡？” 容忱定睛一看，茫然地抬头，“媚粉？什么意思？” 看着他这个置身事外的样子，边汀更加来气，冷笑说：“说你为了讨好粉丝没有底线，甚至还能跟粉丝睡。” 容忱莫名其妙的，“我跟谁睡了啊？” “顾兮。” 容忱觉得有点荒谬，忍不住笑了一下，“说的好像她是我的粉丝一样。” “容忱，你交女朋友之前上点心，调查一下底细，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边汀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的怒火，“顾兮是你第一大站的站姐，她喜欢你都十年了，还不算粉丝。” 容忱笑容倏地收敛，紧接着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现在这个帖子被搬到微博了，一下子上了好几个热搜，我撤都撤不过来。” 这么长串的一段话，容忱不知道听进去几句，还是那副难以消化的样子，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事情现在麻烦了。” “不是，更前面的那句。”容忱抿了一下唇，有些不敢相信，“顾兮……她喜欢我几年？” “容忱，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恋爱脑。”边汀简直要被他气死，“你交的好女朋友，自己问她去。” 容忱拿过她的手机，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翻看爆料的帖子。 她继续嘱咐说：“那些图太亲密，恋爱没法否认，顾兮以前给你拍了一次活动照，我问陈枫铭要了她带工作证的照片，先解释她是工作人员。如果问起的话，你就这么说。最近你安分一点，先别和她见面，先等这波过去了再说。” “等等。”容忱这才找回理智，叮嘱说，“让陈枫铭找一张看不太清脸的图。”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在替她着想。”边汀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了，伸手夺回手机，“我这就回E市，你留在这里继续拍戏。” 爆料帖出来三个小时后，工作室发布澄清声明。 吃瓜路人早已身经百战，现在不吃这套。 ——cao，容忱真恋爱了？？？！！！ ——一直在撤热搜，现在发这个声明当我们是傻子吗？不心虚的话撤什么呢？ ——澄清的图比爆料的图还糊，这是希望我们越来越瞎吗？ ——本来不太信，可是工作室最近哪次不掉链子，这次澄清这么快，我突然就信了。 顾兮起床的时候，事态已经发展到非常严重的地步。 相关事情占据一大半热搜，并且还在不断攀升，更有人专门开博记录热搜登上撤下的、涨涨跌跌的情况。 后来八卦人士做历年娱乐圈大事件盘点，每到这一年，都会记上这一天，并附上毒辣的点评。 有生之年，难得一见。 大家亲眼了见证初代流量的诞生，同时也有幸见证他的陨落。 容忱，第一个吃流量红利的艺人，也是第一个被反噬的艺人 顾兮打开原帖，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图上一双男女或牵手或拥抱，举止亲昵，男生有几张图拉下了口罩，依稀能看出是容忱，女生的脸却有点模糊，只能看出个大致的轮廓。 她依然一眼就辨认出了自己，并且看出拍摄地点就在这附近。 这周围有人在跟踪自己和容忱？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原本熟悉安逸的家忽然变得凶险万分。 顾兮披了件外套，在房间里穿行，一间一间检查，关上窗，拉上窗帘，仍然感觉害怕。 又想起刚才那个帖子才看了一半。 后面又贴出了几张很久之前的新闻图。 报道的标题是——站姐，名利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努力？ 女生扛着相机，挤在一群人后面，努力垫起脚，去拍万人簇拥中的容忱。 下一张是在机场，人来人往中，女生膝盖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地修图。 这时，语音通话提示音响起来，顾兮本能地浑身一颤，半晌后，摸出站姐用的那部手机。 看到屏幕上边汀的名字，她松了口气。 当初为了方便应援和联系，站姐早就加了边汀，后来脱饭，她很少用这个微信，没想到边汀也没删掉她。 边汀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顾兮报出自己家的地址，起床收拾房间等待她的到来。 边汀来的很快。 顾兮打开门，咬下嘴唇，心虚地叫：“汀姐。” 边汀冷着脸，问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帖子里的照片就是在你家附近拍的吧。” 顾兮怔了一下，点头。 “你刚醒，还没发现吧？”E市的秋老虎来势汹汹，边汀一字一顿，声音里却裹挟着隆冬的寒气，“那一组图有几张，和你前几天微博上发的预览图，相机参数是一模一样的。” 顾兮慢慢地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你不会在怀疑是我爆料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兮：我还能爆料我自己？？？ 写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好像不太虐，如果没有虐到大家，我先道个歉 不过下面确实是我容一个人的火葬场。 不知道有没有人玩相机，稍微解释一下相机参数。 拍完以后的图在电脑属性里能看到相机的品牌、型号，包括镜头类型，用的光圈还有曝光量等等等，非常详细。 有的时候在微博存图，会发现在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并不是图片发布的日期，那就是没有抹参数 大家平时在修图的时候也可以注意一下 第55章 边汀勾唇，冷冷地笑, “这可是你说的。” 顾兮脑中一团乱麻, 摇头说：“你想想我就不可能……” “想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边汀急不可耐地打断她，“站子现在在你手里, 出了事不就是你的责任吗？” 边汀一针见血, 顾兮被她这么一扎, 也冷静了下来。 微博账号，相机参数……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能猜到幕后主使。 顾兮深吸一口气，转头向外走。 边汀拦住她，问：“你去哪里？” “去找人。” 边汀看着她的表情，凛冽的语气一缓, “我开了车, 跟你一起。” 顾兮坐上副驾驶，跟她报出地址，自顾自地低头拨弄手机, 背脊崩成一条直线。 她开了静音, 快速截屏的时候, 屏幕有规律地闪烁着条条白光。 边汀开着车, 余光瞥到她的屏幕，被忽闪忽闪的白光弄得心里更加烦躁，不由地转头看了一眼，隐隐能看出是某个银行的APP。 她问：“那个人是你雇的小站姐吗？” “对。”顾兮做好这一切后，锁屏，抬头, 问：“能在旁边打印店停一下吗？” 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排版，打印的工程量大，打印店老板抹去零头，报出价格，顺便递给她一只塑料袋。 顾兮心急如焚，也抽不出手来接，转完账，抱着厚厚一沓纸，匆忙往外走。 刚打印出来的纸有点烫手，边缘薄而利，她半托半抱，手心和胳膊接触的地方传来细微的疼痛感。 刚好抵消心底的慌张和失望。 到了她说的地方，边汀停车熄火，不放心地问：“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好。”顾兮解开安全带，低声说，“谢谢。” 顾兮上一次到这里来，还是陪赵婧婧签订租房合同。 找房看房她全程陪同，又全款出了押金和房租，赵婧婧两袖清风，只负责签字。 房东见状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笑着客套，“你们两姐妹长得不太像啊。” 单身的女孩独居在外，在E市又举目无亲，难免会有危险。 顾兮应承下来，和气地解释说：“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 没想到第二次就奔着撕破脸过来。 顾兮收拾好心头复杂的思绪，按了两下门铃。 赵婧婧从里面打开门，看到是她，露出个意料之中的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顾兮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握紧手里的东西。 赵婧婧有点得意，仿佛刚做成一桩了不起的大事，“对，是我在论坛发的帖子，没想到我也能做出这种事情吧？” “我是没想到你这么狼心狗肺。”顾兮不由地发出一声嗤笑，“婧婧，你用着我买的相机，住着我给你租的房子，花着我给你报销的钱，做出了这种事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那是你自己的钱吗？明明是你从容忱身上赚的钱，还有你家里的保姆，那也是容忱请的吧。” 顾兮一时语塞。 赵婧婧自以为逮到了她的把柄，不依不饶，声音也变得尖锐，“我跟你一样都是站姐，凭什么你能有那么多东西，还能跟容忱谈恋爱，我每天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地跟行程，凭什么我只能在你身后吃你剩下不要的。” 到底还是年纪轻，这一番话说得太过激动，赵婧婧面目显得有点扭曲。 顾兮怔怔地看着，记忆突然跳脱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赵婧婧衣着简单，素面朝天，怯怯地叫恒姐。 这才过了多久，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叹息埋于心底，顾兮面上平静而冷漠，“我们两个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饭圈内部的事情，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来找我，去论坛爆容忱的料又算什么？” 赵婧婧气势突然焉了半截，说起这个，也有点慌，“我……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婧婧，你做事永远都不考虑后果。”顾兮趁机重提旧事，“还记得上次针孔摄像头的事情吗？你猜这次会不会继续走运？” 想起那个泡在柠檬水里的针孔摄像头，赵婧婧睁大眼睛，“你上次真的没录音？” 顾兮笑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答，“你猜。” “就算录了你现在也不敢放出去，我们两个现在也算在一条船上。”慌乱中，赵婧婧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镇定，扬了扬手里的相机，“更劲爆的图还在我相机里呢，你猜他们更喜欢听你的录音还是我的照片？” 顾兮开诚布公地问：“费了这么大的劲，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Timeless。” 顾兮瞬间恍然，怪不得她上次故意忘记抹去相机参数，爆料之前保证了先洗脱Timeless站的嫌疑，以便接手。 到底还是太年轻，为之得意洋洋的，都是这种小伎俩。 如今赵婧婧已经揭开底牌，她也不再继续做推拉游戏，轻声问：“婧婧，你还记得自己信用卡最后的还款日期吗？” 赵婧婧愣住，“你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信用卡都是顾兮在还，每到出账日，账单发到邮箱里，她看也不看，直接转给顾兮，然后事不关己地继续刷。 “你说你在吃我剩下的东西。”纸张被手心的汗水打湿，边缘微微起了卷，顾兮捻开，一张一张朝她扔过去，“你看看自己每个月花了多少钱，就算亲妈也不会给你买LV的最新款吧，pos套现这种小伎俩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纸上印的是赵婧婧前几个月的信用卡账目。 “你可能已经忘了，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过，我大学是会计专业，虽然毕业多年，但账有没有问题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顾兮一顿，冷漠地说，“看看上面的数字，你自己能还起吗？” 赵婧婧这下彻底慌了，慌张无措地蹲下去捡。 顾兮趁她不注意，抢过相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用力哗地一声拉开窗户。 初秋的风夹带着凉意，迎面灌入，吹得人遍体生寒。 赵婧婧紧张地注视着她，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尖叫：“不要——” 打定主意，不再迟疑，顾兮咬了咬牙，闭上眼，手上用力，狠狠地将相机扔出窗外。 赵婧婧惊叫一声，扑到窗边。 相机过了很久才触到地面，遥遥地发出一声砰，紧接着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趁赵婧婧还没反应过来，顾兮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小区交付不到一年，入住率很低，载她上来的那部电梯还停在这层。 按下一楼的按钮的瞬间，顾兮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光洁的镜面上映出一个慌张孤单的身影。 电梯急速下降，周遭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快，顾兮紧张到难以呼吸。 到了底层，出了单元门，顾兮先愣了一下，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碎成这样的相机。 他们这行，爱相机如命，平时磕了碰了都要心疼上半天。 这个相机，由她亲自挑选，如今却在她的手里，不得善终。 喉头涌上一片腥甜酸涩，顾兮强行吞咽着压下去，嗓子里那种撕裂感却迟迟褪不下去。 来不及伤悼怀缅，在相机的断肢残骸中，她匆匆地找到内存卡，匆匆地回到边汀的车上。 边汀刚打完电话，问：“解决了？” 顾兮脸上一片木然，点了点头。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摔碎的声音。”边汀态度慢慢变得和善，柔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摔得是相机。”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顾兮清了清嗓子，说，“我拿到了那人的内存卡，后面应该不会再有更过分的图了。” 边汀舒了口气，借着路灯打量她的神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 车缓缓驶离小区门，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顾兮顿觉身心俱疲，疲倦地阖上眼，“没事。” 边汀那边电话一通接着一通，她戴着蓝牙耳机，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宜，却在一通电话中纠结半天，最终狠下心说：“你也看到容忱现在的情况，我实在抽不出空回家，晴晴还在哭吗？你多哄哄她” 她刚出月子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现在为了容忱家都顾不上，只身一人鞍前马后，费心劳力。 顾兮强撑起眼皮，好不容易等到清净的空档，她内疚地说：“对不起。” 说这话时，她仍未从刚刚的惊惧里抽离，开口还带着颤意。 边汀无奈地叹气，“算了，你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顾兮继续问：“等这件事过去了，容忱还会继续红吗？” 边汀停下车，沉默半晌，仰头看向灰白色车顶，跟她实话实说：“容忱出道以来还没有这么大的事，我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如今又眼见他大厦将倾。 谁都不知道现在没去留意的哪一瞬间，会演变成以后的沧海桑田。 她刚下车，边汀瞥见副驾驶座上散落了几张纸，刚要招手喊，突然一停，打开车内阅读灯，将那几张纸拿到方向盘上，轻声念道：“赵婧婧？” 门在身后合上，“咔”地一声，回荡在静谧的房间里。 顾兮受惊般抖了抖，缓缓脱力，手上抓着的钥匙顺着滑落在地。 刚才边汀感觉出她的异样，问了好几遍你没事吗？ 顾兮都回答没事。 ——才怪。 刚刚找内存卡的时候，她一个没留心，被绊倒在地，裸|露的小腿被相机碎片割伤，现下腿疼头疼，连带身上也跟着疼。 顾兮捂住嘴，忍不住哽咽一下，慢慢地跪坐在地。 刚才在人前硬撑出伪装的外壳随之剥落，内里留给自己的，只剩下负面的情绪。 恐惧、慌乱、自责、惋惜。 回想起刚刚相机碎裂的那一刹，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部分也跟着应声而碎，可来去匆忙，连妥善安葬的时间都没有。 空气里传出细微的摩擦声，紧接着有人打开了灯。 屋内里瞬时大亮。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来不及落下，一切脆弱变得无处遁形。 顾兮惶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以往的岁月中，她看过拍过无数次，却在这个瞬间感觉到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兮兮，是真滴很强大 今天本来很轻松愉快地码字，结果突然接到电话说明天加班QAQ 等我加班回来看看能不能加更，争取这个周末把这段剧情解决掉 下个周开始新地图~ 第56章 以前容忱的眼睛像蕴着一汪湖水，澄净温柔, 清澈见底, 如今溪流汇聚成海，变得幽深壮阔, 深不可测。 这一瞬间, 她直视他的眼底, 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复杂的眼神。 怀疑、怜惜、迷惑、柔情、防备……交织在一起，晦涩难明。 这千万种情绪在看到她的眼泪后，都化成心头的一声叹息。 容忱蹲下身，和她平齐，神色温柔又无奈, “怎么又哭了？” 眼泪霎时流得更凶, 顾兮哽咽着开口，“容忱，到了现在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哭不哭？” “这也不能不管……”容忱抬手, 拭去她挂着的泪珠, 挑了下眉, “解释解释？” 顾兮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容忱很有耐心, 张开手臂，半揽半抱着搀起她，“说吧，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长裙倏地滑到脚踝，刮蹭到小腿的伤口, 顾兮吃痛地“嘶”了一声。 容忱弯下腰，不顾阻拦，撩起她的长裙。 那道伤口细而深，血结了条血红的痂，又被蹭破，重新往外渗血。 “这又是怎么弄的？”容忱蹙眉，当真有点生气，“就当为了我，能保护好你自己的腿吗？” 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能说出这种话，顾兮有些哭笑不得。 容忱打横抱起她，安置在床边，翻找出医药箱，回忆以前受伤时助理的做法，夹出棉球蘸了酒精，另一只手自脚踝而上抚摸她莹白的腿。 这是他往日里惯用的调情手段。 顾兮敏感地颤栗。 容忱满意地一笑，轻柔地将棉球压在伤口表面，消炎杀菌。 一室沉寂，只能听到她时不时抽气声，压抑得有点憋屈。 容忱有样学样，缠好纱布，却不肯放手。 他握得太紧，顾兮挣扎地晃了晃，然后就被他惩罚性地轻拍了一下。 容忱沉下声，似在审问，“说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顾兮低着头，像个小学生坦白承认错误，“我刚才摔碎了一个相机。” “然后呢？” “然后我被相机的碎片划伤了。”她平静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哀戚，“容忱，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从打工攒钱买下第一个相机开始，她和他的关系就应该被定义在偶像和粉丝之中，可她却经不起诱惑，心存侥幸，自以为能瞒天过海。 如今，假象被相机割裂，她才懂得什么叫自食恶果。 边汀说得对，赵婧婧坑害与否是她自己的事情，再怎么说，她都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任。 “这算什么报应？充其量只能说你没当心。”容忱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为了这种小事哭成这样。” 顾兮语气闷闷地问：“那在你眼里什么算大事？” 容忱沉默良久，反复思索考虑，才问出口，“我就是那个让你追着跑了三个国家的人，对不对？” 说这话时，他抬眸，定定地看向她，心底期待又忐忑。 来这里之前，依靠他敏锐的判断力，容忱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问顾兮，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或者问照片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再或者……用他一贯的套路，逼她自愿说出真相。 可真正到了她面前，这些判断和打算统统化成灰烬。 眼下，外面天翻地覆，兵荒马乱，而他却偏安在这一隅，只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容忱在心底苦笑一声，怪不得边汀一直说恋爱降智。 他竟然变成了以前自己最不理解的那种，不知轻重缓急的人。 沉思片刻，顾兮纠结而别扭地点了下头。 容忱舒展开眉眼，慢慢地笑开。 接下来她却说：“但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既然能拿出来说，就表示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她这段话说得极快，容忱似乎没听明白，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顾兮终究有些于心不忍，撇开脸，继续说下去，“容忱，你还记得我一直说我们俩不合适吗？我早就提醒过你，可你从来没有听进去。” 容忱突然发现恋爱不止降智，还容易使人麻痹。 以至于他怔忪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是在怪我？” 她避而不答，反而挑起另一个话题，“容忱，你今天过来，是打算跟我说分手吧？” 容忱公寓那边录入了她的信息，公平起见，她也给他一套家里的钥匙。 只是容忱没有带钥匙的习惯，每次来都会提前问她一句，今天却是个例外。 刚才他搀扶她路过茶几，看到搁在上面的钥匙，后面还带了两把新钥匙，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下沉默的人轮到了容忱。 他做好了分手的准备，来听她的解释，如果真像边汀说的那样，就直接提分手。 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冷静又果断。 凡事最怕有但是。 容忱以前最欣赏顾兮的一点就是聪明，一点就透，聊天的时候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解释，可如今他又为她的这种聪明而头疼。 顾兮接着说：“容忱，你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委屈自己。” 容忱抿紧了唇，站立起身，冷着一张脸，“顾兮，你真以为我没了你不行？” 顾兮摇头，艰涩地说：“我没有。” 在边汀面前，她还能说出一句对不起，可换作容忱，顾兮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怕他会原谅，又怕他不肯原谅。 干脆就停在这里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呆下去真的就成犯贱了，他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从没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容忱点了点头，冷声说：“那就这样吧，以后你多保重。” 手机从刚开始就在口袋里震动，楼梯下到一半，容忱摸出来，按下接听键，“喂。” 苏域刚得知消息，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容忱，你是不是被仙人跳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容忱下意识地否认，“你别听人瞎说。” “我当初多问了顾兮几句你就不耐烦，你看看现在，果然被坑了吧。” “一码归一码。”被他这么一说，容忱觉得更觉没面子，不由地心烦意乱，“没什么别的事挂了啊，我还忙着呢。” “容忱，我在关心你呢，你这个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难写，先让我睡一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_T 1个； 第57章 容忱也是真的忙。 收工后一刻不停地赶到E市，现在又要搭红眼航班连夜赶回剧组。 这次来去匆忙, 连保镖都来不及带。 上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意外碰到了顾兮，她坐在座位上, 泣不成声, 他却觉得那是命运惊喜的安排。 如今回想起来, 在他暗暗窃喜的时候，命运是不是也在他背后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呢？ 人生的幸运值大抵是有限的，现在他黑衣夜行，孤身一人，走在人影寥落的机场, 恰好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狗仔。 那人也没想到夜半时分, 机场连个人影都没有，还能让自己捡到这么大的便宜，刚好碰到当下最热的新闻主角。 他忙找出相机, 按快门的工夫, 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丑闻风波后, 容忱深夜现身机场, 昔日顶流身单影只，面容憔悴，身旁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就在他自鸣得意的时候，容忱站起身，大步朝这边走来。 狗仔心里暗道不好，可出差刚归, 身边大包小包还有行李箱，跑都来不及跑。 容忱冷脸夺过相机，熟练地删除了那几张图，又客气地递还回去，提醒说：“相机是个好东西，别拿来乱拍。” 他个子很高，面无表情，气势骇人，语气森然，明明说的是普通平常的话，却让人从头凉到脚。 狗仔唯唯诺诺，连声道歉。 得饶人处且饶人，容忱重新拉回口罩上脸，心底默默地滑过一声叹息。 抓偷拍这个情景熟悉到心惊，只不过现在他已经跟顾兮学会了简单地使用相机。 想到这里，容忱又开始头疼。 顾兮顾兮，怎么那里都有顾兮？ 他们明明认识不过半年，回忆起来，却好似陪伴了彼此半生之久。 他及时组织狗仔出机场落寞图，当晚，在微博上却诞生了另一组性质更加恶劣的图。 博主宣称在机场意外看到容忱发脾气打记者，配图是用手机拍的，有点模糊。 图上依然清晰地辨认出容忱，气势凌然地夺下记者手里的相机，记者一直矮着身体，鞠躬道歉。 大家本就在兴致勃勃地扒皮抽筋，这下更加群情激奋。 “容忱打记者”、“容忱霸凌”、“容忱黑脸”…… 这段时间，容忱日常占据热搜榜单的一半席位，只是风平浪静的日子位置靠后，每次再爆出一波料，又会迅速登顶。 久而久之，容忱有点破罐子破摔，点开大图仔细观察，嗯……这张挺显腿长，气场也很强。 边汀电话打过来，他也只是淡淡地说：“我没有。” “我知道，你哪里会打人，现在不过是墙倒众人推。”她忍不住叹气，问，“你回E市找顾兮了？” 容忱答非所问，“我们分手了。” 回忆昨夜顾兮恐惧颤抖的身影，边汀本想劝他别生气也别冲动，可思及眼下的情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又叹了一口气，“也好。” 沉默良久，容忱问：“我这两天有点忙，现在怎么样了？” 边汀也没辙了，知道他压力大，却也只能实话实说：“很不好。” 这些年，团队上下齐心，费心劳力，给容忱打造了一个太过完美的人设，以至于现在一点小纰漏都会被放大，最初的那桩丑闻，乍一听有些匪夷所思，但却给了别人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契机。 后面不断有人为了流量，或装成幕后工作人员，或假借着回踩之名，继续爆容忱的料。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私联媚粉，反而没人去核实了。 爆料人为了增加可信度，真料假料混着往外说。 大家只想听娱乐圈背后的秘密，无人关心其中的真假。 有个小网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蹭流量爆料时，为了增加可信图，配了自己偷拍的图。 在那辆奢靡的游轮上，满眼都是纠缠不清的男男女女。 容忱喝得脸颊泛红，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蒙，他强撑起身体，怀里的女人正和他说话，半张脸被他遮住，两个人姿态暧昧。 这张图带来的冲击力可比挽手强多了。 图上信息量太大，公众瞬间脑补出娱乐圈背后明星荒|淫无度的私生活。 有好事者认出了陆公子，在微博上公开艾特他，调侃着问容忱什么时候做了他的入幕之宾。 陆公子忌惮着苏家，含含糊糊地回复说不敢当。 路人以为他在在嘲讽容忱跪舔资本失败，也纷纷跟着嘲笑。 ——可不敢当，人家还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不能跟这种明星胡闹。 ——可不敢当，我就是玩玩，没想到人家当真了。 …… 陆公子不懂微博上的道道弯弯，点开回复提醒的瞬间都快愁死了，这种节骨眼又怕弄巧成拙，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容忱并不需要讨好我，是我有幸能和他结交。】 这段话又重新惹起吃瓜群众的好奇心，他们很有耐心地搜刮着边边角角，扒出图上人的身家背景。 杨程奕自然而然地被拖下水。 他几乎参与了所有容忱主演电视剧的投资。 大家纷纷激动——这下可算找到了容忱背后的金主。 在娱乐圈里，果然没有明星是干净无垢的。 容忱怒极反笑，“这都怎么扯上关系的？明明是我带着杨程奕赚个快钱。” “那你去澄清，顺便跟人说一下你爸是谁，你妈你谁，你哥又是谁。” “不能扯出他们。”容忱冷静下来，“让公关这几天去杨氏吧，我怕杨程奕公司没见过这种阵仗，应付不过来。” “我这边就已经这样了，多说多错，什么都不做说不定还能好一点，汀姐你这几天注意点，太离谱过分的爆料就直接起诉，剩下的……就随他们开心吧。” “还有……”有条不紊地交代到这里，容忱蓦地一顿，“还有，你跟各大论坛通通气，千万不能让别人扒出顾兮来。” 边汀一反常态地没有骂他恋爱脑，沉默一会儿后，点头说：“好，你放心。” 和顾兮分手之后，那个能谋善断、运筹帷幄的容忱果然也回来了。 容忱语气缓缓转柔，“汀姐你早点睡，真对不起，你刚生完孩子就要陪我吃苦。” 边汀压下心头的憋闷，安慰他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那究竟是谁的错呢？ 赵婧婧？顾兮？或者是陆公子？杨程奕？ 乍一看大家都是无辜的，却在无意中推波助澜，走到这般田地。 容忱倏地一笑，半开玩笑地问：“是不是特别后悔签下我？” “那倒没有。”边汀说的很认真，“容忱，我出入这行的时候，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你身上，却都实现了。” “你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无论落入谁的手中，无论怎么打磨，都足够惊世骇俗，现在只是暂时珠玉蒙尘。” 可她却无法保证这个暂时的期限。 就在容忱和边汀彻夜难眠的时候，顾兮却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她还未完全清醒，浑身本能地一凛，穿戴完毕，才敢走到门旁边。 外面站了孙阿姨和家庭医生。 顾兮有点惊讶，忙打开门，“您怎么来了？” 她明明已经和容忱分手了…… 孙阿姨解释说：“容先生让我照顾到您出国，还说您腿伤了，今天顺便带着医生过来一起看看。” 顾兮不自觉地皱眉，“就擦破了点皮，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何况她现在已经没有劳烦他的资格了。 家庭医生特地跑过来一趟，给她带了新的碘酒和纱布，帮她重新清理伤口，交代这段注意事项，临走时还叮嘱说有什么事情随时在微信上找他。 “不要怕麻烦，这是我的职责。” 经历过重病在床无人问津的日子，顾兮受宠若惊又受之有愧，不停地道谢。 孙阿姨那边准备好了早餐，端上桌。 顾兮搅动着碗里的粥，这顿饭吃得良心不安，最后说：“孙阿姨，您最近就不用来了，我要回趟家。” 这次回家不想麻烦别人，顾兮没有提前打招呼，落地后自己打车，到了家门口才发现没有带钥匙， 无家可归的失落感重新涌上心头，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和妈妈吵架连夜赶回E市，结果在飞机上碰到了容忱…… 她自以为理智冷静，无坚不摧，却在那一刻溃不成军。 如果妈妈对自己要求没有那么苛刻，如果自己能像别人家孩子那样乖巧，事情就不会搞成今天这样。 如今站在自己家门口，顾兮碰运气一样敲了敲门。 “谁啊？” 幸好今天是周末，陈敏放假在家打扫卫生，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扫帚。 顾兮看着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妈妈，庆幸着自己还有这一片世外桃源，没有受到外面凄风苦雨的侵袭，能供自己随时回来停憩。 陈敏先是一愣，“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 顾兮心潮起伏，委屈地叫：“妈妈。” 陈敏感觉出不对劲，疑惑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兮再也绷不住，慢慢地渗出眼泪，“妈妈，我做错事了。” “什么事？严重不严重？”陈敏大惊失色，“你这个孩子从小就这样，有自己的主意，谁说都不听，我让你回家吧，出事了还能认识几个人，帮帮你，你现在在E是谁能帮得上……” “妈……”顾兮打断她，哑着嗓子哀求说，“你能不能有一次，别批评我，也别管什么事，以后怎么办，就抱抱我，安慰安慰我，一次就好。” 丈夫死后，孤儿寡母，无亲无故，陈敏做事变得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纰漏，也要求女儿快点成长，成长到能保护自己，不需要自己操心。 顾兮也确实比一般孩子懂事早熟，可这个社会太复杂了，她仍然放心不下，要求也日渐提高。 不知不觉都忘记女儿上一次哭着喊妈妈是几年之前了。 陈敏怔在原地，嘴唇嗡合，怎么也开不了口，慢慢地摸上她的长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兮却哭得更凶了，脑海中回荡着容忱昨晚那句“你说，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他给过她连亲生母亲都不曾给予的、毫无理由的信任和纵容。 而她却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更，还是别等，先睡，醒来再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今天变得不怂了么 16瓶 一杯春露 1瓶； 第58章 在家避世两天后，顾兮收到如映的项目方案。 项目策划在电话里跟她确认, “上面国家的签证, 你看看自己有没有，有的话再确认在不在有效期内, 需要办的跟我说一下, 我好安排人给你办。” 顾兮不由地问：“这就确定下来了吗？” 这几天,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自己会被粉丝人肉出来，影响到如映这个项目，需要从头开始打拼。 她这一问弄得策划很紧张，“你不想出国了吗？” 顾兮忙说：“没有, 就是问一下。” “吓死我了。”策划长舒一口气, “这个策划案可是我加班加点熬了好几个夜做出来的，你要是不干了我找谁去啊？” 策划先在微信上将电子版发给她，顾兮看了两眼开头, 直接拉下去看终点站。 伦敦。 顾兮瞬间愣住, 世界这么大,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最初的伤心地。 推开房间门, 顾兮走到厨房跟陈敏道别。 陈敏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天顾兮哭得太吓人，这几天她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才没继续问，但是絮叨的毛病仍改不了，逮着机会就想提醒她以后注意, 独身在外碰到麻烦事多，不行就回家。 顾兮绞尽脑汁，总算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我发现自己弄丢了签证，怕来不及补，结果公司的人说她能帮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陈敏松了口气，一向喜欢小题大做的人反过来呵责她，“以后不准这么大惊小怪，吓得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顾兮顺势抱住她，状似撒娇，“妈妈，这就是我现在遇到最困难的事情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离开家里的那天，陈敏送她到楼下，又塞给她一张银行卡，嘱咐说：“你佟叔叔最近工作忙，家里实在离不开人，我就不去送你了，女孩子出门在外小心点。 “妈，我有钱。”顾兮往外推拒，“你留着养老。” “我有养老金，这是我这几年额外的积蓄，还有你定期打过来的钱。”陈敏硬塞回她手里，叹气，“你拿着妈妈也放心。” 她都这么说了，顾兮只好收下。 车缓缓开动，陈敏跟着小跑了两步，探出身子往外看，佝偻的身影在视野里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顾兮这才收回目光，眼眶发热，攥着的银行卡还带着陈敏的体温，慢慢温暖她原本冰凉的手。 前面二十几年，她都活在和妈妈彼此不理解中，爱过、恨过、骂过、逃过、吵过，可在她最低落的时候，最先想起的、能够无条件接纳自己的地方，依然是家里。 可能穷其一生，妈妈都学不会爱她的方法，可这有什么关系，她依然会永远爱她。 候机时间，顾兮上小号查看容忱现在的情况。 原以为当时已经是最差的情况，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命运宣告了结果还能更差一点。 容忱本打算无为而治，放任事态自由发展，等风浪稍微平息，剧也要上了，到时候再拿作品说话。 坏就坏在，苏域太担心他这个弟弟了。 苏域手腕强硬，砸下重金直接锁了容忱的搜索广场，黑词条瞬间被撤走，大家搜索容忱的时候，微博广场上只剩下好评，而且纹丝不动，任他们怎么刷，就是不变。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激怒了兴致正高的吃瓜群众。 既然大名的广场被锁了，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发挥想象，给容忱起出千奇百怪的外号。 其中呼声最高的是——绿茶婊。 这个黑称借用绿茶婊的原意，讽刺容忱为了圈饭，表面装作温顺单纯的小男生，实际上却是个虚伪暴躁浪荡的男人。 他们开始的时候叫容忱绿茶婊，后来简化成绿茶，叫着叫着演变成更亲昵的茶茶，还衍生出类似于“今天你泡茶了吗”这种专门的黑号。 黑号说话逗趣，半夸半嘲，半真半假，评论区经常被逗得哈哈大笑。 顾兮浏览了主页半天，却越看越觉得忧虑和迷茫。 要不是她全程参与发展，恐怕也会被这种说话方式无形中说服。 如今，自己的前途没有丝毫影响，可容忱以后如果继续留在娱乐圈，要怎么办啊？ 回到E市，顾兮到如映跟策划商量出国相关事宜，公司给她安排了个助理，趁这个机会提前熟悉彼此。 下班后，三个人顺便吃了顿晚饭。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策划关切地询问新同事，怎么回家需不需要捎带一程。 顾兮婉拒说：“我家太远了，不顺路，我打车回去就行。” 路旁灯火通明，城市车水马龙夜不眠，美好得仿若她的明天。 顾兮却无心欣赏，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夹，低头摸出手机，找出杨程奕的电话，拨过去，问：“杨总，最近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找您。” “顾兮啊？”杨程奕语气中带着几分倦意，“最近我住在公司了，有急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顾兮顺手拦下辆车，报出杨程奕公司的地址。 前台小姐等在门口，见有人来，迎上去，问：“是顾小姐吗？杨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前台很负责，一直送她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一路上灯火通明，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一个一个深夜加班，僵硬疲惫的人影。 她闲聊着问：“最近你们一直在加班啊？” 前台也忙活了一天，低头揉了下膝盖，回答说：“最近不是被舆论波及，大家都忙一点，来维系客户关系。” 心底的内疚又加深了一层，顾兮此时也只能点头说：“辛苦。” 相识以来，她和杨程奕仅有的几次碰面都在欢场，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寻欢作乐的二世祖。 如今见到他伏案工作的样子，顾兮难免觉得新奇。 抬头看到她，杨程奕又换上熟悉的笑容，调侃式地问：“呦，这不是我嫂子吗？” 顾兮转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两份合同，推到杨程奕面前，客客气气地叫杨总，“这是宣传片的委托合同，这几年，贵公司如果有拍企业形象片或者宣传片的需要，我提供资源和资金。” 杨程奕愣了愣，接过来，半是疑问，半是惊讶。 “微不足道的补偿，希望杨总不要嫌弃。” 杨程奕笑容慢慢收敛，认真地说：“不用，拿回去吧，你别管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好好和容忱谈谈。” 顾兮摇头，“我跟容忱分手了，你不用看他的面子。” 杨程奕又是一愣，随即说：“那也不用。” 顾兮仍坚持，“这两份我已经签好名字了，杨总随时签名随时生效。” “兮兮，你真的不用这样，这不过看着大，实际上没有实质损失。”杨程奕顿了顿，继续劝她说，“你也别怪容忱，男人就是这样，可能不会介意一个在感情上伤害过他的女人，但很少会不介意影响了他事业的女人。” 顾兮忽地一滞，闷声说：“我知道。” 杨程奕接着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接了个新的项目，准备出国” 杨程奕陪着走到门口，又伸手替她打开门，送上祝福，“一切顺利。” 他们交情浅薄，只能言尽于此。 顾兮点头说：“谢谢。” 对于杨程奕这种人，她原先很不理解，容忱怎么能和他保持多年好友关系，还有蒋心若那种洁身自好、单纯善良的女孩，为什么成年以后依然愿意留在他身边。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她到底没有置啄的权利。 然而这一刻，顾兮心里已经知晓了答案。 杨程奕在办公室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奇怪，考量之下，还是拨通了自己发小的电话。 这段时间在剧组赶进度赶到麻木，容忱声音里都透着几分冷淡，“有事吗？” “顾兮刚才来找我了。”杨程奕问，“你们分手了？” 容忱“嗯”了一声。 “谁提的？” 容忱想了想，“算是我吧。” 杨程奕讶然，“你竟然还会主动提分手。” 容忱心里有点烦，“她找你有什么事啊？” “她说要来补偿我，还拿了一份合同。”杨程奕刚才没注意听合同的内容，现在拿到面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宣传片委任代理合同？” “为什么要补偿你？”容忱有点不敢相信，不由地问，“那我呢？” 顾兮看不上杨程奕那副二世祖的做派，他一直知道，如今她都去找了杨程奕谈补偿方案，而自己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杨程奕听出其中蹊跷，忙安抚他说：“她可能打算和你单独见面。” 怎么可能？容忱冷笑一声，“是吗？” 最近两个人都很忙，仅有的休息时间都挤压给了工作。 趁这个机会，杨程奕关切地询问：“怎么样啊最近？我上次见到苏域，他还说要插手解决这件事。” “别提了，苏域除了给了我炫了一把富，拉了一波仇恨，其他什么都没干。”容忱很不理解，“他解决事情一直都这么简单粗暴吗？老爷子公司交到他手里到现在没倒闭也算个奇迹。” 杨程奕一慌，“那你赶紧阻止他啊。” 容忱顿了一下，长吁短叹，“算了算了，至少我爸妈上网的时候能看到和平的假象。” 作者有话要说：我容这一章还是没有苦尽甘来 解释一下锁场，就像空瓶一样，不过那个是人为，这个是平台自己控制啦 简单粗暴，省时省力，适合爱弟心切，财大气粗的苏总 我看到过一次，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不太红，所以才那么容易控场 写文就直接xjb用了 大家晚安 第59章 临近出国的这段时间，顾兮每天奔波往返于自己家和市区之间, 去如映确认信息熟悉工作, 给林颂悦钥匙请她这一年里帮自己看家，期间又去签了个应援合同。 中介和她认识多年, 特地提醒说这次金额太大, 让她仔细看上面的条款。 顾兮检查了两边, 又确认了金额和时间，这才签下名。 中介啧啧称奇，“大站站姐就是不一样，六位数的合同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怎么眨眼睛，也难逃一签。”顾兮笑容转淡, 正色说, “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到时候应该不在国内，所以这次还需要你多费点心, 营销热搜同时跟上才有效果。” “你放心好了。”中介仔细打量着她, 犹豫半晌, 还是问出来, “和容忱私联那个站姐……是不是你啊？” 顾兮一惊，笑容完全褪去，不由地开始紧张，“这么明显吗？” “没有没有。”中介忙安抚她说，“你这两年瘦了太多，一直在国外, 也没跟行程，一直雇站姐和买图，也就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才能看出来。” 顾兮闻言，不由地松了口气。 可能这几天看多了羞辱和谩骂，她经常做噩梦，梦到被人肉出真实信息，走在路上有人指着鼻子，骂她虚伪骂她自私骂她不要脸。 顾兮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处梦境中，可惊醒后却更加焦虑。 因为她知道，在现实里如果被人扒出来，辱骂的内容只会更加不堪。 她养成了每次出门戴墨镜口罩的习惯，小心翼翼将自己包裹严实。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敢想象容忱现在的生活。 中介忍不住感慨说：“怪不得你倾家荡产也要帮他。” “这也不算倾家荡产。”顾兮勉强笑笑，补充说，“这次的方案太麻烦了，真的要拜托你多费心，完成之后，我再加二十万，就当感谢你。” “用不着这么客气，当初要不是你，我也想不到要做这份工作。”说起这个，又想到容忱，中介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做容忱相关的项目，也赚了不少钱，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个项目你不加钱我也会好好做的。” 顾兮轻轻地摇头，说：“一码归一码。” 中介公司租在写字楼里办公，半下午的时间，楼里乘坐电梯的人很少，半透明的观光电梯自上而下，匀速下坠。 在这种不安的失重感中，意外地，顾兮接到了赵婧婧的电话。 她一向很注意保护个人隐私，站姐相关用另一部手机，手机微信等社交号和自己生活用的彻底区分开。 所以赵婧婧只知道她的站姐手机号和微信号。 以前有时也觉得太麻烦，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庆幸。 被曝光后，安全起见，她停用了站姐那部手机，这两天为了应援的事情不得不重新启用。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顾兮犹豫了一下，按下接通建。 “恒姐，求求你救救我。” 听筒里传来赵婧婧慌乱的声音，“这么多钱，我分了多少期都还不起，他们打电话给我妈妈，还有我朋友和同学，说再不还就要起诉我。” 电梯里信号很差，把她的话切碎成一段一段的。 顾兮没听完整也猜到了大概，觉得有点好笑，“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救你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认识的人里只有恒姐你出得起这么多钱。”赵婧婧还是老样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要害容忱，一开始发的帖子题目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个，而且发了没多久我就删了，没想到被人看到了拿去害容忱。” 电梯下降速度减缓，静止，门向两边打开，阳光直射入眼，顾兮不适地闭了闭眼，走出去。 顾兮跟她实话实说，“婧婧，我现在也没钱了。” 赵婧婧不信，“你们大站站姐怎么会没有钱？” “你知道我这几天签了多少容忱相关的合同吗？你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件事不眠不休的加班吗？你知道这件事突然出来以后又有多少人收入会大打折扣吗？” 赵婧婧彻底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吧。” 顾兮也懒得跟她多做解释，刚要挂电话，就听赵婧婧在那头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当初你为什么要让我懂这么多？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东西？” 这些日子，她见过太多世面，挥霍了太多不该属于她的东西，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节奢入俭，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忍受清贫普通的生活。 顾兮听得心惊胆寒，浑身发颤，话都说不出一句，匆忙切断了电话。 斗米养恩，石米养仇。 她顾念自己之前吃过的苦，尽可能给赵婧婧优渥的条件，想让她过得轻松一点，没想到养着养着竟然真的养出了仇。 出国的那天，公司派的摄助一早就来家里接她，到了机场取票之后，又去托运行李。 林颂悦赶来送她，泪眼汪汪叫，“兮兮。” 顾兮忍不住笑，“我这几年都出国这么多次了，你还没习惯啊？” “这次不一样，在国外将近一年哎，你下次回来我都老了。” “干嘛说得这么夸张。”顾兮安慰她说，“一年很快的，你乖乖待在国内，好好工作，没事出国学习的时候帮我看一下家，大概有个三四次我就回来了。” “也是。”林颂悦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容忱，就这样了？你有没有跟他解释？” 提起这个，顾兮笑容收了点，不自觉地蹙眉，“没有，他那边现在只会更乱，我现在跟他解释，要他谅解，有点强人所难。” 在林颂悦眼里，顾兮向来如此，独来独往，不打扰也不强求。 这样的人怎么次次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林颂悦有点气不过，抢过顾兮的手机，伸到她面前晃了两下解锁。 顾兮能感觉出她想做的事，伸手去夺，不满地叫：“悦悦。”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这么委屈着走。”林颂悦躲开，打开微信，找到备注名为容忱的人，拨了语音电话。 听筒里隐隐传来等待接听的提示音。 顾兮停下动作，愣愣地接回自己手里，紧张地盯着他的头像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头像没换，用的还是她拍的那张图。 意识到这点，她在惶恐不安之后竟然产生了一丝期待。 那边接起来，熟悉的低音炮疑惑地叫，“兮兮？” 顾兮瞬间失语，“嗯”了一声以后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颂悦恨铁不成钢，在旁边用口型不断地提醒她解释。 顾兮却依然开不了口。 他们两个沉默了很久，能听到彼此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机场里人来人往，广播不断地播报着注意事项。 容忱轻声打破沉默，“今天走？” 顾兮握紧了话筒，回答，“是。” 容忱怔忪片刻，说：“也好，现在国内太乱了。” 他一如既往地替她着想，连口气都跟平日一样。 如今容忱自己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始作俑者又直指自己，这份温柔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连顾兮忍不住都替他觉得不值。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承诺说：“容忱，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容忱慢慢地笑了一声，“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挂了电话，林颂悦简直要被她气死，很不理解地质问：“离登记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为什么趁机不说清楚？” “悦悦，他现在处于人生的低谷，我其实也是，不是不能说清楚，而是说清楚以后我们也没法解决当下的问题。”顾兮静静地说，“解释清楚勉强在一起，最后只会透支完他的温柔，我也会被内疚压得抬不起头。” 林颂悦听得有点愣怔，“那以后怎么办啊？” 顾兮抬眼看向窗外，目之所及，窗外有一架飞机飞驰过滑道，展翅飞上天空，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飘向了云端，飞到另一个世界。 她笑了一下，如实作答，“我也不知道。” 发生这么一连串事情，她总不至于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前任吧，顾兮在心里安慰自己。 让人难忘，也算一种本事吧。 与此同时，容忱还在剧组，加班加点地补拍剩下的戏。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隙，他捞过手机，在屏幕上点点戳戳，有点焦虑，想知道顾兮究竟乘坐了哪个航班，要去哪里。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他忽然清醒，关掉了和陈枫铭的对话框。 再怎么样她还是会分手，还是会走…… 一不小心点开了微博，容忱点开了消息提醒，仿佛自虐一般，往下拉，看着漫天遍地羞辱责骂的话。 微信这时进来了消息。 边汀给他汇报这段时间各个代言的情况，资本趋利避害，有的提前解约，有的合约到期不再续约，有的还在观望期，暂时停止投放广告。 容忱忽然觉得命运对他何其残忍。 心爱的女人正在远走，他还要亲眼看着这几年亲手打下的江山寸寸失守。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们兮兮点播一首单向沉湎 ☆感谢你曾出现，成全我年少时惊鸿一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elic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容颜 1瓶； 第60章 容忱生日的前两天，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顾兮久违地登上了站子号。 上一条微博已经是几个月之前, 点开评论，里面被容忱粉丝的辱骂评论占据。 扒出相同的参数后, 原本粉丝口中的亲妈女神形象顷刻坍塌, 一夜之间, 站姐变成了因爱生恨、脱饭回踩的小人。 在一波接着一波的丑闻冲击下，饭圈里每天都有很多人高调宣布脱饭，也有不少人默不作声地离开，但是身为顶流，容忱粉丝基数太大, 剩下的数量仍不容小觑。 脱不了的粉丝眼睁睁地看着高楼将毁, 不复昔日荣辉，心里难免憋闷，只好四处泄愤。 首当其中的就是Timeless站。 顾兮当了这么多年粉丝, 也见过不少饭圈大型撕逼现场, 可粉丝最懂粉丝的软肋, 评论里粉丝借着容忱的名义羞辱谩骂, 字字珠心，句句凌迟。 幸好出了国，不然一想到这群人可能生活在自己周围，她就不寒而栗。 而容忱现在每天都要面对这些…… 顾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不断上涌的酸意，粘贴好生日应援报告, 仔细检查过后，盯着屏幕上发送键看了半天，心里突然有些不舍。 和五年前交给别人不同，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Timeless站开了将近十年，像一座巨大的碑，伫立在饭圈中心，经手的站姐拿相机做工具，千锤百炼后，在上面凿刻出一个明星最璀璨闪耀的年华，放大了其中每一寸的美好，以供后人观赏。 这也是她当初不愿意关站的原因。 可惜如今再说不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顾兮点下发送键，退出账号，修改了个随机的密码，然后又删除了登录信息。 下定决心不再登录。 这座石碑由她一手铸成，现在她在满世界的尘沙阴霾中，写下最后一句碑文，将这座石碑连同她青春岁月一起，埋进尘埃里。 从此以后，容忱人生所有的跌宕起伏、惊心动魄都与她无关。 容忱生日的前一天，同时也是《孤雏》杀青的日子，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杀青宴显得有些冷清。 剧没拍完，一番男主就爆出丑闻，这对整个剧组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此时，不知道剧能不能正常上星，前途未卜之下，工作人员自然也提不起庆祝的兴致。 江盏戏份很少，一个月之前就杀青，这一日受边汀所托，推掉所有行程，不远万里赶过来，到达的时候，杀青宴已经接近尾声。 艺人本身吃得很少，大家三三两两地拍完照，自然没有聚在一起的必要了。 容忱端坐在主座上，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身边少了一圈阿谀奉承、攀附结交的人，和平日相比，显得形影寂寥。 江盏心里暗叹娱乐圈果然十年如一日的跟红顶白，残忍又冷血。 她径直穿过人群，在容忱手边的位置落座。 容忱心领神会，够了面前的酒杯，跟江盏碰了碰，淡声说：“辛苦。” 江盏难免有些唇亡齿寒的伤感，整个晚上，看着席间一张张虚情假意的脸，面对满桌子菜也只觉得恶心，一口都咽不下去。 容忱连夜赶回E市，江盏搭乘他的车一同回去。 看到车内没有外人，江盏憋了一肚子火，岔岔不平地说：“如果不是你接了这个本子，这种民国剧怎么会拉到这么多投，这部剧就算不上也能稳赚不赔，拿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钱是怎么来了，现在出了问题你看看他们那个样子。” 容忱没接话，掏出烟盒，礼貌性地询问：“介意吗？” 江盏叹了口气，“也给我来一根吧。” 容忱降下车窗，留出一道缝，烟灰顺着往上，飘出窗外，夜色幽昧，他的表情隐在黑暗中，晦暗难明。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此时的静谧，紧接着在夜空中炸出了一朵烟花。 瞬间照亮了他的脸，在这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映出五光十色的绚烂光晕。 容忱偏头看向窗外，愣怔片刻以后，喃喃自语地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竟然还有人放烟花？” 那次和顾兮在摩天轮上看过之后，好像许久没有见过了。 “你看，地面上还有喷射的那种哎。”江盏降下车窗，好奇地向外探头，仔细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容忱，地面上喷出来的好像是你的名字？” “什么？”容忱皱眉凝神，观察了半晌，忽地命令道，“停车。” 十月深秋，夜晚的温度很低，本来四下无人的郊外，此时慢慢聚集起围观的人群，大家仰头，惊奇地观赏，交头接耳，讨论这场盛世烟花。 容忱站在原地，抬头，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忽地逸出一丝笑，又迅速收住，转身回到车上。 营销号跟进的很快，热搜上的很快，江盏顺着精选微博打开了Timeless站的页面，递给容忱。 【一路烟花相送，愿你往后余生，经行之处，皆是琳琅满目。】 车子慢地行驶在路上，正如微博所说的那样，所经之处，烟花在道路两旁，应声开放。 每一个上面都写的容忱的名字。 记忆在脑海中翻滚，容忱思索着临时决定为顾兮准备烟花表白的那次，不过是放手一搏，赌顾兮在一向冷静理智的外表下，内心深处依然有对浪漫和刺激的向往。 回想起来，多少有些逼她就范的感觉。 跟现在这场烟花在用心程度，天差地别。 江盏虽然年纪小，但是出道早，也见识过不少大场面，此刻却被感动的稀里哗啦，“采访一下，男主角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容忱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惊喜裹挟着悔恨，一齐在心头翻涌，他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从事情发生开始，他好像一直是这样，硬生生地被从中撕扯开，这半边和那半边矛盾着，冲撞着，在身体里争吵打架，互不相让。 边汀说她喜欢自己十年的时候，他最初是开心的，可后面迅速被愤怒所淹没，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在纠结不舍怨愤的同时却又悄悄松了口气。 容忱最擅长明辨利弊，以此做出最精准的判断，一直以来，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他也是这样，一旦发现有变，立刻止损，绝不拖泥带水。 但是不一样。 不一样到他现在明知损失惨重，仍然束手无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容忱开口问：“江盏，那么多人反对你和你男朋友，你为什么一直坚持着不肯分手？” 江盏一愣，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们这行，日夜颠倒，居无定所，其实特别没有归属感，有的时候一年都回不了几趟家，但是有这么一个人，特别神奇，你在她身边，就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容忱咽下嗓子的涩意，如是作答，“是。” 那段时间他日夜颠倒，两头奔走，累得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睁开眼看到在她安静地画画，那个瞬间，一颗烦闷不安的心慢慢被安抚，他有种冲动说我们结婚吧。 可随即理智回笼，他又觉得太过草率，只好含糊地暗示了一下。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句话竟然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这个后来不断被人提及的夜晚，属于容忱。 为了容忱庆祝即将到来的生日，这场烟花足足燃放了一整路，规模空前盛大，观看的人数众多，微博上附近的人不断发图出来，纷纷感慨难得一见的美景，远近高低，每个角度都有。 迅速带起热门话题#晒晒你拍过最美的烟花#。 营销号和热搜第一时间跟上，一半是赞叹，另一半则是贬损。 同时引发热议的还有粉丝应援的问题，该不该为明星做应援？奢侈豪华的应援应不应该被制止？ 容忱粉丝也一炸成名，再次登上热搜，向世人证明了这个粉群依然有睥睨其他明星的购买力和消费力。 当晚，几乎全部的网友都在议论容忱相关话题。 浪漫主义的人讨论盛世烟花，现实主义的人讨论社会现象，还有一群人更喜欢看爱恨纠葛。 所以在热搜上不断攀升的还有Timeless站。 脱粉站姐回踩爆料，打碎了一代顶流的人设，使他坠下神坛，又在他生日前夕，做出空前绝后的盛大应援。 ——成就你毁灭你，在众叛亲离之际又来拯救你，这个剧情也太刺激了，宫斗剧都不敢这么写。 ——如果这都不算爱，但是，这是7形的爱啊！ ——这个站姐不是在追星，是在玩星，想玩游戏一样把明星玩弄于鼓掌之中，高，实在是高。 ——我给容忱当站姐的时候见过恒姐哎，又胖又壮，可惜了，好看的话还能带入女强文看。 ——你看的是假的恒姐吧，我看到的恒姐特别小，看起来还在上学的样子，估计是家里有矿的富二代。 …… 在一片争议中，Timeless站重新走红，一举成为追星女孩许愿池，每天都有人固定来参拜。 饭圈内自此流传着一句话。 【恒姐微博拜一拜，下个爱豆甜又乖。】 业内人士围观得心惊肉跳，不少经纪人彻夜未眠，将这些打印出来发给手里的艺人，厉声提醒说：“看看前车之鉴，自己掂量一下，没有容忱这种咖位，千万不能得罪站姐。”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们容点播一首年度之歌 ☆很高兴因你灿烂过，高峰过总会有下坡 我爱豆一站子关站之前出了张DVD，里面放了她这几年拍的视频，混剪配了首被迫离开挚爱痛苦纠结的情歌，看得我鼻涕一把泪一把。 后来却听说她是爬墙到更年轻的爱豆那里，不知真假 反正网络时代，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格子 20瓶； 哇咔哇咔 5瓶； 一杯春露 1瓶； 第61章 出道以来，这是容忱第一个在家里过的生日。 容蕴高兴得不得了, 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 一家大忙人好不容易凑到一张桌子上，就为了生日这天陪容忱吃第一顿饭。 长寿面刚出锅, 端上来的时候还飘着白雾, 面汤里寡淡地浮着葱花和香菜。 容忱戒碳水多年, 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考虑自己该不该下口。 “别光看。”容蕴满眼期待，催促说，“尝尝，喜欢吃的话明天我就跟陈妈学, 争取明年生日的时候能亲手做给你吃。” “就是个形式, 不用这么麻烦。”容忱接过陈妈手里的面，双手捧到容蕴面前，乖顺地笑, “妈妈辛苦。” 容蕴一脸的欣慰, “容忱又长大了一岁……” 这份感动没维持多久, 就被苏炎钧截断。 “容忱今年是工作出了问题, 你看他明年还有没有时间回来。”苏炎钧冷哼一声，“你啊，别学那些没用的，趁早劝你儿子退出娱乐圈，他才能年年回家过生日。” 苏炎钧当惯了领导，饭桌上闲聊时口气里都带着提点命令。 听得苏域都忍不住去扯他的衣角, “爸。” 苏炎钧看到苏域制造出的平和假象，以为这场风波已经平息，想趁热打铁逼容忱退圈回家。 容忱抬头看了眼苏域，搁下筷子，强装镇定地劝道：“爸，今天就先别聊这个了。” “现在跟你聊天还得提前看日子？”苏炎钧反拿筷子，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语重心长地说，“容忱，眼看着你也快三十了，红也红过，输也输过，这几年大起大落，这个圈子里你该经历的都经历过，觉得没意思就收手吧。” 容蕴点头附和说：“对呀，容忱，也听听你爸说的。” 容忱倚在靠背上，垂下眼睑，面色冷淡。 摆在他面前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棘手，本该站在他这边的人却没有推他向前的打算，反而劝他后退一步，求个海阔天空。 万般苦衷难于人言，他干脆站起身，“我吃好了，杨程奕今天找我还有点事，我过去看看。” 容蕴也跟着摔了筷子，蛮不讲理地责怪苏炎钧，“你说说你，容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捡人家不爱听的说，我要是容忱，我也得走。” 她理直气壮忘记自己刚才在旁边煽风点火的事，放完话，也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苏炎钧连着被小儿子和妻子甩脸，面子上挂不住，指指点点地说：“苏域，你看看，容忱这脾气跟你妈一模一样，都是惯出来的。” 苏域适时提醒，“爸，今天是我妈生容忱的日子。” 苏炎钧静默片刻，颇有些无奈地开口，“苏域，你去劝劝你妈。” 权衡之下，苏域自告奋勇地说，“我还是去看看容忱吧。” 他急匆匆地走出大门，抬眼一看，松了口气。 容忱的车依然停在外面。 独栋别墅地上车位设得很少，今天他们回家自己都开了车，上面占得满满当当。 容忱平时没什么机会开车，难得碰到这种逼仄的环境，目光游走在两边的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挪动车子。 管家以为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吃早餐，也就没准备。 苏域临时充当起引导员，不太熟练地打手势指导容忱。 容忱隔着前窗，狐疑地打量他，可到底没办法，只能按照苏域的手势打方向盘。 结果苏域没估量好距离，换手势的时候晚了一步，车的后面狠狠地蹭到花园里的假山上，车身刮出一道很深的裂痕。 容忱忙熄了火，下车查看。 “一时疏忽。”苏域自知理亏，讪讪地找来管家处理，再亲自开车送容忱去杨程奕那里。 容忱上车，利落地扣好安全带，望向驾驶座上的苏域。 苏域随手找出一杯绿茶饮料伸到他面前，“消消火。” 容忱没接，反而蹙起眉头，“苏域，你不能总是好心办坏事。” “我明明是担心你受委屈。”苏域收回手，“爸今天说得对，你也不能每次都我行我素，别人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 容忱一时语塞。 现在他这边意外失火，苏域处于好心帮忙救火，抬手，拿的却是汽油，苏炎钧看到后，还以为他这几年在娱乐圈混得下去，全靠苏域。 “我真的退圈回来，老爷子能怎么安排，还不是把我丢给你，苏总，我能在你手下混吃混喝吗？”说到这里，他懒散的口气慢慢转为严肃，“哥，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未来。这次就是个意外，我不会认输，你等着看，我也不会一直输下去。” 苏域听得一愣。 容忱现下的处境，饶是苏域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都觉得已经走到死路，不然也不会直接用那么粗暴的方法。 他们两个自小在家族庇佑下长大，妈妈更疼像自己的小儿子，于是他跟爸爸一样，顺其自然地以为容忱被妈妈宠坏，叛逆得不听人言。 苏域想到这里，偏头打量起自己的弟弟。 他微微地抬起下巴，迎着朝阳，向来精致温软的眉眼在这一刻，透出淡淡的桀骜。 容忱真的长大了。 小时候遇到事情只会回家找他哭的小男孩，早已长成不惧艰险，顶天立地的男人。 杨程奕今晚牵头攒局，给容忱办生日宴，这次的名单经过层层筛选，只请了平日里一些交情不错的同学好友。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见到容忱，一窝蜂地扑上来祝福劝慰，说有需要的地方一定帮忙。 一圈应付下来，容忱有了倦意，寻了个清净的角落闭目养神。 杨程奕坐到他身边，伸手给他点了根烟，安慰他说：“容忱，路还长，慢慢来。” 容忱知晓他的用意，又问：“咦，怎么没看到若若？” “她临时说要带一个人来，和司机一起去接。我问是谁，光说是个姐姐，然后就撒娇问我答不答应。”杨程奕不自觉地皱眉，“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姐姐？” 两个人同时想起一个人，杨程奕适时住嘴，容忱目光定住，逐渐加深。 这时，蒋心若忽然出现，右手挽着她口里的姐姐。 大厅里人来人往，她凝神找了半天才找到两个人，热情甜美地笑，“容忱哥生日快乐。” 容忱回以一笑，“若若也快乐。” 杨程奕目光落到她身边的人身上，“不介绍一下你的新姐姐？” “也不算新姐姐，不过你们是第一次见而已。”蒋心若松开手，跟他们介绍，“林颂悦，我一直去的那家整形医院的医生。” 杨程奕听蒋心若提过两次，反应过来后，先瞥了身边的容忱一眼。 林颂悦按捺下心底的微妙，笑得落落大方，“您好。” 蒋心若完成自己一半的使命，又从沙发上半拉半扯地叫走杨程奕。 沙发上只剩下容忱和林颂悦。 容忱察觉到不对劲，起身也要跟着走。 “你的生日我记得特别熟。”林颂悦不经意地说起，状似自言自语，“每年快到这个日子，兮兮都会特别忙，要准备应援，还要搜集全世界稀奇古怪的东西当成礼物，想要讨你的欢心。” 容忱顿了顿，慢慢地坐回去。 “我们学校考试周来得早，这个时候老师开始划重点，查勤也查得严，我偷偷帮她答到，可不是每次都能蒙混过去，她每个学期都挂了很多，到最后毕业大考的时候攒下特别多科目，偏偏她这个人那段时间特别倒霉，生了一场大病，不得不缺考。” 容忱默不作声地听在耳里，溢出一声叹息，“值得吗？” 出口的瞬间，记忆跳转到相识不久的时候，在一场生日聚会上，隔着一众人，同样的问题他亲自问过。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却想不起来了。 容忱当时随便听故事，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这姑娘遇人不淑。 却想不到其中的主角竟然是自己。 她呢？那段时间，每次听到自己拿这件事情嘲讽教育她，又作何感想？ 容忱不敢细想。 林颂悦忽地一笑，“我不知道，她应该觉得值吧。” 这些年，她几乎每天都要看他的图，跟来咨询的人从头分析到脚，后来又跟顾兮吐槽过那么多次，可真正看到生人，心底还是不自觉地一震。 容忱不笑的时候身上自带几分清贵和疏离，游离于众人中间，独活在一个不可企及的世界里。 林颂悦在心底喟叹，怪不得顾兮在他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学不会长记性。 “当时我也追星，但是我没她那么疯，有一次她在国外跟行程，我正好要去那里旅游，就陪她去了一次。那天雨下的特别大，你太红了，明明是晚上的活动，那天晚上开始就有人排队，最后很多人实在站不住了，就坐在地上，雨水顺着往裤子里流。” 听到这里，容忱皱起眉头，“她那么怕冷能受得了吗？” “当年年纪小，当然能受得了，可这么多年下来，身体早就垮了。” 服务生切好了生日蛋糕，端着托盘四处分发，递到他手上的时候，特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容忱本能地推拒，可有股酸涩哽在喉头，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天人交战过后，他伸手接过。 杨程奕特地在SWEET VOLCANO订了豪华的蛋糕塔，店长手艺十年如一日得好，刚才，他在众人簇拥下，切下第一刀，低头的时候，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现在吃到嘴里，没两口就觉得腻。 容忱很多年不碰这种高热量的东西，上一次还是……吻顾兮的时候。 情到浓时，一直甜到心头。 然后就听她说苦都被我吃了，你当然只觉得甜了。 自己当时全然没放在心上，转头就带她享受高速的激情。 现在回忆起他们相处的种种细节，只觉得心惊。 他到底能粗心到什么程度？ 容忱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自以为追她已算历经了千辛万苦，却不想在这背后，她一直为自己前途跋涉，风尘仆仆。 见他陷入了沉默，林颂悦又开始忐忑不安，“容忱，我今天来，不是要挟你或者怎么样，只想请你看在这些的份上，不要怪她。” 容忱回神，清了两下嗓子，声音里还带着哑意，“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 宴会过半，容忱接到边汀祝福电话。 一晚上抽了好几根烟，容忱打开窗透气，寒风凛凛，身上只剩一件衬衣。他冷得一颤，不满地提醒说：“今年比去年可足足晚了大半天。” 边汀开玩笑式的问：“烟花没看够啊，还缺我这点微不足道的祝福？” “我回去的日期和路线是你跟顾兮说的吧？” “我不是故意的，是忙到了现在。”边汀答非所问地转移话题， “我到公司有品牌送生日礼物来，还处理了好几份合同，一会儿发给你看一下？本来我还以为今年不会有这么多……” 容忱顺着往下说：“没想到顾兮给我开了个外挂？” “你猜到了？”边汀惊讶地问，“你和她和好了？” 容忱没回答。 边汀自顾自地说下去，“也是，不然她不知道你在暗处保护她的信息，也不敢冒险自己出去挡枪。” 容忱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她傻呗。” “人家哪里傻了？明明又聪明有会玩。” 饭圈那一套，顾兮玩得太厉害，这次的操作连边汀都忍不住咋舌。 砸重金做应援，又送粉丝上热搜，对内增长饭圈的自信度，让元气大伤的粉丝重整士气，对外，又能向品牌方展示容忱粉丝的消费力和战斗力 在巨大的经济诱惑下，资本家难免动摇，不顾当下争议，仍愿意继续向容忱伸出合作的橄榄枝。 容忱心头一软，忍不住叹气，“聪明是真的聪明，傻也是真的傻。” 明明能全身而退，偏偏自己去挡枪口，以换取他片刻的喘息。 “别光说别人，你自己不傻吗？被人往心口插了一刀，自身难保之下还要想着别牵扯到顾兮。”边汀回忆，揭穿他，“我说什么来着？恋爱降智，你和她两个聪明人，一碰到对方，智商就直线下降。” 那一晚的烟花，不止照亮了夜空，也化成容忱茫茫前路上的一盏路灯。 尽管过后在看，这点光芒与他自身相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仍然起了巨大的作用。 这场硝烟战火足足持续到第二年，这期间漫天飞料，真真假假，公众隔着一片烟尘雾霭，更加看不清容忱这个人。 年少成名，盘踞巅峰十年之久，却在最顶点曝出丑闻，而后又靠强大的业务能力，逆天改命，逆风翻盘，重回顶峰。 同样闻名于世的，是他死忠和黑粉的强悍程度。 爱他的人爱得无可救药，恨他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粉说他纯良，黑说他能装。 粉说他遭人陷害，黑说他咎由自取。 …… 凡他所经之处，皆成战场，钱财丛生，粉黑对垒，血雨腥风。 行走的印钞机，化形的引战器 冥冥之中，真实的容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已经无从知晓，也变得不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真的是糖鸭！ 反正容忱吃到了哈哈 下一章就是新开始了 当初跟基友聊天的时候，她特别担心我一搞虐就会收月石。 但是我这个人写文吧，就有点任性，铺好了主线架好了结构，就坚持闷头一直走到黑。 每次发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卑微 没想到大家不但没有月石警告，还在新世界的大门里面又给我开了一扇门 感觉自己真的碰到最温柔最包容的一群读者 爱你们~~~~ 补更放在周末了，最近实在太忙，也不太敢熬夜了，虽然这个点也通宵也没啥区别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gar、l酒柒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unny 29瓶；藤井家的树 20瓶；L# 5瓶；l酒柒q 3瓶； 第62章 九月的伦敦，天空呈现出黯淡的灰白色, 整个城市阴沉沉的, 见不到阳光。 拍出来的图上都像蒙了一层灰。 一连修了几张图，都修不掉图上的灰色。 顾兮失去耐心, 伸手合上电脑,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每到一个新的国家, 如映那边会派项目策划来一趟，跟她碰个头，当面详谈这段时间的工作内容。 今天来的策划，刚入职还没几个月，助理丁洋开车先去机场接。 顾兮拧开矿泉水, 灌了满满一个水壶, 按下开关。 水烧开，啪的一声断开电，门铃紧接着就响了。 阮辞跟顾兮在微信上沟通了半个月, 一进门, 熟络地抱怨说：“E市这两天秋老虎热得要死, 伦敦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 亏我来之前还特地查了天气。” 顾兮隔着杯托倒了杯热水，递到她面前，“先喝杯热水暖身。” 另一位男策划叫段钦安，电视台编导出身，这次来还带了相机。 他们回来的路上特地绕路去了趟唐人街，打包了烧烤啤酒, 一样一样摊开摆在桌子上，异国他乡，举杯聊天，仿若相识多年的好友。 丁洋刚毕业，入职就被安排来伦敦出差，都找不到人联排吃鸡，拉着段钦安玩了两把，依依不舍地问：“辞姐，段哥，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阮辞没骨头似的倚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辞姐明天接着走，段哥能留下陪你们几天。” 丁洋讶然， “怎么这么快？” “有个摄像老师去南非，这个周死活联系不上，我必须得去一趟。”阮辞说着，坐直了身子，面露憾色，“我也不想走，容忱明天来伦敦拍杂志，前脚后脚却不能见到本人，我恨。” 这几年在国外漂泊，耳朵都习惯了听各式各样的外语，骤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顾兮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啤酒还没来得及咽就呛住。 她捂着嘴，压抑着咳。 丁洋皱眉，“辞姐你原来不也算圈内人吗？怎么还跟我认识的那群女生似的，看脸追星？” 阮辞原先在娱乐公司做艺人相关工作，跳槽转行来如映做项目策划，谈起明星就嗤之以鼻，说那是公司做得好。 “你懂什么？容忱不一样。”阮辞顺手拍了两下，帮顾兮顺气，“你见过哪个明星被人往死里整以后，还能爬起来继续往上走的？” 丑闻爆发的那段时间，丁洋刚上大四，正在找新媒体的实习，面试的时候，几乎每个公司都要以容忱为例，请他分析事件里能抓住的营销点，蹭上一波热度以便引流。 所以，丁洋也略知一二，开始数落，“你不能光看到他往上走就喜欢他啊，容忱机场打人，剧组耍大牌，私生活又特别混乱，还有人爆料他滥……” 顾兮听不下去，呵斥道：“不准乱说。” 丁洋吓了一跳，跌坐在沙发上，难以置信，“兮姐你不会也喜欢他吧？你们这是……都被下蛊了吗？都不看看人品就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都有慕强心理。”阮辞嘻嘻一笑，“我问你，你现在想学摄影，是不是先去看你们圈子里拍的最好的人？在这之前会先了解他的私生活吗？” 丁洋摇头，“可是明星不一样啊。”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你看你现在，也顶多会说容忱德不配位，不会质疑他的业务能力，不管哪个行业，要靠本事才能立得住足，不然容忱早在一年前就不行了，哪能翻得了身。” 丁洋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阮辞接着说：“说实话，我不是喜欢他，是打心底佩服他，一年前他那些丑闻，有的是真的，更多的是假的，那段时间有很多团队在背后黑他。” 聊起娱乐圈背后的故事，连段钦安都来了兴趣，开口问为什么。 “容忱占据少年市场十年之久，这期间谁走这个人设都被说像他，根本红不起来，所以很多团队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往死里踩他，空出来这部分市场，推新人也好，自己上更好。 那段时间容忱真的是墙倒众人推，结果这群人费尽心机，折腾这都一年，这部分市场没人有能力接手不说，容忱自己反而趁机转型成功了。 这个时候推墙的那群人才发现自己面前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座山，你说可笑不可笑？” 大家很给面子，应声而笑。 顾兮也跟着笑，像个听故事的局外人。 笑过了之后，她就着热闹喝了口酒，神情开始恍惚。 是啊，他就像一座山，矗立在娱乐圈最高点，堆峦叠翠，奇峰耸立，一干人只能在山脚仰望。 谁能想到，她曾凭借一腔热血和些许爱意将这座高不可攀的山据为己有。 阮辞本就健谈，如今出了国，互不相识，开始倾倒自己心底的事。 “我原来的老板就是其中之一，结果花钱买教训，亏了个血本无归，我一看这行干不下去了，赶紧转行来当策划。”阮辞放下易拉罐，正色说，“要是能见容忱本人一面，也算给自己留个纪念，可惜没有缘分。” 第二天安排了拍摄，他们喝得很收敛，刚到十二点就偃旗息鼓。 念在这顿饭自己没出钱，顾兮主动收拾残局。 阮辞拉住她，轻轻地摇头，撺掇两个男人去收拾。 丁洋不满地抱怨，“辞姐，你不来的时候，兮姐对我可好了，你一来就教坏她。” “我这是培养你的勤劳意识？你上司好说话不代表你可以偷懒。”阮辞颐指气使地命令，“这儿，还有这儿，桌子擦得干净点。” 顾兮很久没有喝酒，也有点醉意，撑着眼皮从旁打量着阮辞，暗暗感慨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学不来。 阮辞这时凑到她耳边，温声说：“兮兮，辛苦了。” 顾兮本能地摇头，“没……” “这份策划案我刚拿到手里，觉得这么艰苦的项目没有人能撑得下来，都做好了中途换人的准备，这一年里，策划和摄助都换了好几波。”阮辞顿了顿，“没想到你一个人坚持到了最后。” 那是一种存在于同行同性之间的理解和心疼，顾兮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不是硬撑下来的。 如果继续留在国内可能会和容忱一样，会被人肉网暴，摆到她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 所以这几年再苦再累再孤单，她从没想过要放弃。 回到自己房间里，身上隐隐散发着啤酒烧烤的味道。 霎时间好像回到了国内，和朋友聚餐，回家之后，褪下旧衣，身上还留着欢聚时分的余温。 她很久没感受过了，以至于现在十分怀念。 丁洋年轻贪玩，好不容易见到熟人，大半夜又去段钦安房间里打游戏，凌晨才休息，次日起床以后走得匆忙，也没顾上查天气。 他们两个人正赶上一场大雨，顾兮急着保护镜头，自己淋得浑身湿透。 回去的路上，丁洋一个劲道歉。 顾兮冻得浑身哆嗦，口气也差了起来，“来到这里之后，我手把手的教了你这么几天，怎么还是学不会？” 丁洋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惴惴不安地说：“兮姐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眼下的情景太过熟悉，顾兮不可避免地想到赵婧婧。 自己可能真的没有驭人之术，每个人到了自己手里都会被惯坏，慢慢肆无忌惮，变成一个死循环。 被戳到心底最深处的伤疤，顾兮怒意更盛，“不好好做就走，我这里不养闲人。” 丁洋还比她高半个头，现在正垂头丧气地听她教训。 他认错态度太好，搞得顾兮感觉自己像不近人情的教导主任，只会打压年轻人的天性。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自顾自地往酒店里走去。 丁洋忙脱了自己的外套，小跑着去追顾兮。 酒店大厅里一反常态地聚了很多人，叽叽喳喳地围在前台办业务。 这时，从正门走进来一个人。 顾兮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扭头看过去。 阔别一年之久的人就这样从从容容地走进来。 容忱一身复古两件套，衬衫配着马甲，腰线收窄，脚上蹬了双牛津鞋，栗色卷曲的头发被吹成精致的中分，矜贵而冷漠。 身后有工作人员撑伞，他走得不疾不徐，像旧时出门散步的小少爷，和雨天中形色匆匆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进大厅，身后工作人员收起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皱眉抱怨着反复无常的天气。 容忱听着，清清淡淡地笑了一下。 冥冥之中好似有心灵感应一般，他朝这边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了她。 顾兮像被钉在原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重逢的时候他依然光鲜亮丽，而她刚淋过雨，妆花了，裙子紧紧地贴在身上，整个人狼狈到不行。 丁洋总算跟了上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顾兮身上，拉上拉链，讨好地说：“兮姐，别冻着。” 这一刹，容忱原本冷淡平静的眼睛里涌起波澜。 顾兮冷眼看丁洋，口气缓和了一些，“你用不着这样，以后工作用心点就行。” “喳，小的以后谨遵兮姐吩咐。”丁洋换回嬉皮笑脸的样子，左右顾盼，惊喜地喊，“兮姐，那不是你喜欢的容忱……” 在顾兮怒目瞪视下，丁洋求生欲极强，硬生生地吞下了尾音。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家的评论日常怀疑自己的口味 这张甜吗甜吗甜吗？ 不甜我接着努力……【怂成一团.jpg 第63章 顾兮在浴缸里泡了很久，才驱散周身的寒意。 手机在桌子上震个不停。 段钦安知道他们今天的遭遇后, 主动请缨说明天也有雨, 他早起几个小时一起出门工作。 丁洋拉了个小群，在里面聒噪地解释今天的情形。 顾兮开了免打扰模式, 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 却毫无睡意。 白天勉强稳住心神, 在他面前落荒而逃，夜深人静之时，复杂的情绪却悄然爬上心头。 容忱…… 公司安排的这家酒店评价比较低，条件也一般，但胜在交通便利, 方便出行。 怎么就这么巧, 他也住在这家酒店…… 顾兮很难不多想。 次日，顾兮出门的时候路过大堂，被前台温柔地叫住, 礼貌询问是不是顾小姐。 她点头说是。 前台是个高挑的白人, 温柔地递上药盒, 蹩脚地用中文送上祝福, “祝您平安。” 顾兮奇怪，用英文问：“这是？” 前台这才娴熟地解释说：“这是总套的客人托我给您买的感冒药，还给我看了照片，幸好我没认错。” 总套的客人…… 不就是…… 心情顿时变得复杂，顾兮收下后道谢，随手塞进包里。 段钦安在电视台做编导出身, 能写能拍还能导，有他从旁指导，工作效率瞬间提高，早早地完成了拍摄任务。 回到酒店，段钦安和丁洋需要拿三脚架和相机，在后面落下一段路。 顾兮两手空空，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阮辞人在南非，心系伦敦，每天都询问项目进度，听完汇报还不忘提一句看到容忱了吗？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顾兮前脚刚迈进电梯间，抬头，正好撞见了容忱。 这家酒店比较老旧，没有设置总套专用的电梯。 他也刚结束工作，也在等电梯，身边围了一大群工作人员，容忱就站在中间，表情淡漠，低头玩手机，漫不经心地听身边人说话。 顾兮不由地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撤出去。 丁洋这时也跟着走进来，跟身边的段钦安闲聊说：“段哥，今天下那么大雨，别人都往后退，你看我们兮姐，一点不害怕，拿着相机就往前冲还接着往前冲，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昨天触到逆鳞，惹得顾兮这一天都不太搭理他，丁洋逮到机会，故意用夸张的口气，谄媚地说着溢美之词。 声音引来容忱的注意，他稍稍抬头，看向这边，神色不明。 丁洋也注意到了容忱，不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能再在兮姐面前大惊小怪，短暂的惊讶过后迅速恢复平静。 段钦安很给面子地附和说：“是，你们兮姐最厉害。” 顾兮顿觉尴尬，无奈地说：“有这么夸张吗？我那是知道自己不会淋到。” “这里就要顺便夸一下我自己。”丁洋凑到顾兮身边，涎皮赖脸地说，“我在旁边撑伞，步步紧跟，才确保了我们兮姐不会被淋到。” 男孩仗着自己年轻，将没脸没皮发挥到极致，教人拿他没办法。 顾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丁洋见缝插针，忙道歉说：“兮姐，我下次不敢了，一定好好注意，你就别生气了。” 电梯下落到一层，门缓缓打开，等候的人鱼贯而入，容忱也跟着走进去。 里面人差不多塞满了。 他们手上提着厚重的摄像器材，自然而然地等下一趟。 “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拿手机录下来，下次再犯就当众放给你听。”顾兮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说着举起拿手机的那只手。 可能刚刚太过紧张，捏的手机上全是汗，她抬手的动作太快，一时之间没拿住。 手机摔倒地上，发出浑厚刺耳的声音。 “啪——” 有种无形的实物同时在空气中随之断裂。 容忱忽地从电梯里朝外走。 本来正往中间合的电梯门受到阻力，又往两边弹开，电梯里的工作人员不明情况地发出惊呼。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顾兮面前，缓缓弯腰，单手捡起手机，吹了吹上面沾到的灰尘，查看过确定没摔坏，递还给她。 顾兮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忙伸手去接。 容忱那边没放手，温声叮咛说：“以后小心点。” 而后他紧盯着顾兮，缓慢地松开手，再次走进电梯内。 这期间，工作人员一直按着开门按键等着，忍不住埋怨说：“容忱你干嘛呢，多危险啊……” 容忱没回声，抬眼看向门外站着的人。 电梯门在他们之间徐徐合上。 丁洋这才从刚才巨大的震惊中回神，掐了自己一把，问：“兮姐，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容忱亲自给你捡手机？这不会是幻觉吧？”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顾兮好像被烫到，浑身轻颤，低下头，故作镇定，“我好像也出现了幻觉。” 段钦安直截了当地撕破他们的幻觉，“顾兮，你认识容忱？” 是问题，同时也是答案。 “兮姐你竟然认识容忱？”丁洋猛地想起上次的事情，急忙道歉，“对不起啊，兮姐，我上次不知道你认识他才这么说的。” 顾兮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提到这件事，若说有怨恨，也只能怨恨她自己。 见她神情更加阴郁，丁洋开始口不择言，“实不相瞒，其实……我心里默默喜欢容忱很多年，会说出那种话是爱到深处自然黑。” 顾兮被他荒谬的说法成功逗笑。 段钦安又开口，问得一针见血，“那你怎么一开始不说认识容忱？” 笑容逐渐在脸上收住，顾兮咬了下唇，解释说：“几年前合作过一次，也不算熟，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说完才觉得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容忱这种人怎么会冒被电梯夹的危险，只为了给一个合作过的人捡手机？ 想到这里，顾兮不禁也产生疑问。 就算是前女友，容忱刚才为什么要给她捡手机啊？ 明明她自己稍微弯腰就能捡，一点都不费力。 看出她不愿多说，段钦安也没继续追问，倒是丁洋感觉心虚，一直絮絮叨叨说容忱的好话。 无非是年少有为，业务超群，人气高实绩强这样的话，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奇怪地低喃，“没想到，容忱本人竟然还是这么热心。” 这话飘到顾兮耳朵里，她涩然一笑。 他本身其实是个脾气很好、温柔又自制的人，不过被流言蜚语、丑闻争议掩盖，慢慢变成传说中那个喜怒无常，摆架子耍大牌的人。 如今的容忱，毁誉参半，誉皆出己，毁始于她。 当晚洗澡的时候，顾兮稍微用力，揪下一大把头发。 她吓了一跳，忙关上水，看着指间夹杂的头发，开始发愣。 来伦敦的第一天，她发现这里水质太硬，养不住头发，就去剪了时下流行的短发。 现在还能掉这么多，怪不到伦敦了，只能自责这段时间心情欠佳。 门铃声响，顾兮忙套上睡衣，边走边扬声询问，结果怎么问外面都不回答。 她疑心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回身去拿酒店的吹风机吹头发。 就在这时，相隔一道门，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我。”他顿了顿，无奈地加了句，“容忱。”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不过不要不睡觉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晓得既然说 8瓶；金雨 5瓶；鱼香肉丝盖浇饭 1瓶； 第64章 阔别已久，门外站的人身穿黑色连帽衫, 高高瘦瘦, 迎面而来，气势迫人。 心里凭空多出几分惧意, 顾兮下意识地向后退, “你来做什么？” 进了门, 容忱摘下帽子，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抬眼看向她，眸中漾着的温柔一如往昔。 容忱扬唇，有点无奈地回答说：“你不来找我, 我只好来找你了。” 顾兮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房间？” “路上碰到你同事, 就顺便问了一下。”容忱摸了摸下巴，点评说，“你那个小助理还挺听话。” 顾兮默默腹诽, 你如果知道他在背后说了什么就不会这么想了…… 容忱微微蹙眉, 偏头往房间里面瞧, “买的药你扔了？” 顾兮这才想起, 解释说：“我放包里忘了。” 为了向他证明，顾兮忙去找自己的包。 她头发微湿，发尾紧贴着睡衣的领口，水珠从脖颈处慢慢渗进去，后背泛起一片潮意。 容忱踱步到身后，拨开她的湿发, 用手掌帮她从中隔开，轻声问：“怎么剪头发了？” 他低下头，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 顾兮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带声音也开始发颤，“太忙，没空打理，干脆剪了，最近也流行短发。” 这一年里，闲暇之时，顾兮曾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无外乎都是沧海桑田怆然涕下，而后再感慨句我们之间隔了太多，早已无法回头。 从没想过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会是这样。 异国他乡，独处一室，闲聊着稀松平常的小事。 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胡思乱想间，顾兮翻出了那盒药。 容忱柔声命令说：“打开。” 顾兮依言照做，中间夹了张纸条，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我一直在等你”。 心在这个瞬间不可抑制地狂跳，顾兮仍保持静坐的姿势，低着头，声音也压得有点憋闷，“你怎么还用这招啊？” 在越南的时候，他就用的这个方法，只不过载体从带颜色的小纸片换成了药盒。 容忱伸手点她的额头，像模像样地批评，“知道我会用这招还不看？” 他下手很轻，顾兮本能去揉他碰过的位置，轻轻地蹭，有点怅然若失地说：“我以为你现在不会愿意……” 容忱找来电吹风，打开调成最低档，很有耐心地帮她梳理开打结的头发，再一点一点吹干。 他享受惯了服务，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过程中经常不小心用力过猛。 她现在的发根很脆弱，细软的发丝垂落在他指间。 容忱看着有点心疼，捻了两下，问：“这是怎么了？营养不良？” “是八字不合。”顾兮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清理掉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容忱习惯性去抚弄她的头发，每次摸到发尾，总会停顿一下，下面空落落的，情绪好像停在中间的位置，半上不下，十分难受。 他的手顺势伸进衣领，抚上她柔软滑腻的背部。 顾兮紧张地绷紧。 容忱沿着那条细细的沟，一路下滑。 顾兮的心跳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加快，像坐过山车时，看着前面绳索拖着向上升，期待又害怕。 她忍不住惊叫，“别。” 容忱停下动作，附身去看她，声音被□□熏哑，危险又紧迫地发出，“嗯？” 是夜气氛正好，连吹进来的风都减去了几分凛冽，温柔地拂过面颊。 顾兮闭了上眼，瞬间滑过无数个念头，终究还是不忍心破坏。 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再次睁开眼，她呼出一口浊气，轻声提醒，“窗帘还没拉。” …… 这场情、、事，起于黑暗，终于黑暗。 容忱揪着被子，越过自己，仔细地盖住她，转身拧开了灯。 顾兮迷迷糊糊的，还以为他要离开，本能地睁开眼。 被子那头虚虚地搭在他腰上，此刻随着动作，又往下滑落，露出黑色的边角。 顾兮霎时睡意全无，腾地坐起来，用力拉开被子，问：“这是什么？” “纹身啊。”容忱理直气壮地回答，也不避讳，大大方方任她观看。 顾兮战战兢兢地靠近，接着昏暗的灯光，看到chigu的位置，浓墨重彩地纹了个Timeless。 她捂住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簌簌落下。 原以为自己随着卸载微博，埋葬的青春年华，如今被他从尘埃最深处挖掘出来，凿刻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要这样？”她又心惊又心疼，“不疼吗？” 泪水落到纹身上，细细地发痒，容忱吸了口凉气，半开玩笑地说：“纹的时候不疼，现在有点疼。” 震惊之中，顾兮反应也跟着变得迟缓，一听到他说疼，她顿时手足无措，低下头，温柔地吻上纹身，笨拙地想要弥补他的疼。 容忱早有察觉，厉声喝道：“兮兮，不要。” 他捉住她的肩膀，想要往上拉。 可还是迟了一步。 下一秒就使不出力气了。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冲动地开始，潦草地结束。 容忱满头大汗，平复良久，才恢复力气，转身，心疼地抱住顾兮，吻她，黏黏糊糊地喊，“宝宝，宝贝，兮兮……” 顾兮声音哑哑的，问：“你为什么要纹这个？” “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想纹就去纹了。”感觉她又有泪意，容忱怕她又乱来，忙哄着说，“真的不疼……好吧，也不是不疼，但疼过之后心里特别舒服，怪不得人家老说纹身会上瘾。” 原来这一年里，他压力大到需要靠这种疼来缓解。 顾兮越听越难受，挣脱他的怀抱，认真地说：“我不值得。” “我觉得值啊。”容忱低沉的声线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外温柔，“说实话，作为恋人这部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能爱你宠你，做个合格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可是偶像和粉丝这部分，说实话，穷我一生，也做不到你之前那样。” 粉丝和偶像本身就是单方面的迷恋和付出，一掷千金，换取一时的精神享受，这点他坦白承认自己做不到。 他喜欢就要得到，深爱就要占有。 顾兮摇头，“我的喜欢也没有那么单纯……” 她的青春年华，她的痴心妄想，值得和不值得的一切，在这一刻被他刻在身上，从心底最柔软的位置生根发芽，开出绚烂的花。 容忱婆娑着她的嘴唇，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满不在乎地说：“那就这样吧，再计较这辈子都要过去了，我纹这个为求自己心安，你不需要放在心上，想点开心的。” 她收住眼泪，清了两下嗓子，那种压迫的感觉还留在喉咙里。 顾兮接着问：“容忱，我害你成这样你都不介意吗？” “我现在都过那段时间了。”容忱顿了顿，又说，“这事也不是你故意的。” 过了很久，待风平浪静之后，边汀才跟他说清楚。 那个时候再去挽回都显得无力。 于是容忱就打算，等她完成工作回国再说吧，可干等着又觉得不安心，正好品牌有个自主挑选拍摄地点的机会，他忙找人调查她在哪里。 顾兮听完，撇了撇嘴，没忍住，“你知道这一系列行为如果放在饭圈叫什么吗？” “什么？” “私生。” 容忱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私生。” 出道这些年，他两耳不闻饭圈事，全交由边汀处理，也正是这样，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他又问：“那你追过私吗？” 她当站姐时循规蹈矩多年，到头来竟然还被偶像当面问你追过私吗？ “没有，我很听话的。”顾兮一本正经地说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有一次，不过那是个意外。” 容忱捏了下她的脸，“什么？” “也是在伦敦。”顾兮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临时有工作，没想到你一连飞两个国家，工作结束以后，竟然还有心情飞来伦敦寻欢作乐。” 她本想调侃性地说出来，用的都是钦佩的口气，可说出口不自觉地带了点讽刺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就心疼心疼我容嘛【扯衣角.gif 第65章 “就是你发着高烧跑了三个国家那次？”提起这件事，容忱一脸茫然, “什么时候的事？” 顾兮说出详细的时间地点, 容忱摇了摇头，说没有印象。 她目光如炬, 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质问道：“你真不记得了？” 容忱被她看得心里发虚, 按照她说的日期努力回忆。 那一年，他行程紧张到要按小时计算，强曝光率衍生出高人气的同时，也造成心理上的压抑。 正好杨程奕刚接手了他们家族企业，两个人在国内都束手束脚不得自由, 逮到机会就飞出国, 美其名曰散心。 “时隔太久，当时事情又多。”容忱脸上不自觉地挂了丝笑，“但我保证当时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在这方面我挺注意的。” 跟现女友交代自己那些荒唐的过往, 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他想用尽量轻松的口吻来说。 可这个嬉皮笑脸的模样落到顾兮眼里, 则意味了搪塞和敷衍。 顾兮愈发委屈，这件事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深刻到她连当日阴郁的天气，晚点半个小时的航班……这种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当事人现在却用一句轻飘飘的记不清了，就一笔带过。 她冷笑一声，“盖着被子纯聊天吗？你跟我都没有过, 去那种场合就会了？” 容忱被她问得一愣，不敢相信时至今日，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自己。 气氛急转直下，空气凝聚成冰。 他缓缓皱眉，“我这样的工作如果被别人拍到，会留下把柄。” 这话直戳她心底的歉疚，顾兮嘴唇翕合，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她才意识到自己还陷于两难的境地中，左边是当年自己经受过的委屈，右边是如今因自己酿成的大祸，一半怨愤，一半内疚。 顾兮心烦意乱地掀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分手那天都没舍得吵开的架，爆发在重逢的时候。 容忱率先冷静下来，懊恼地挠了挠头，抬身凑过去，好声好气地说：“兮兮，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他想不明白，网暴丑闻陷害这些大风大浪他们都一起经历过来了，怎么还会纠结在几年前一桩小事上。 顾兮挺直了背，摇了摇头。 “兮兮。”容忱拨弄一下她的肩膀，顺着她侧躺的姿势越过去，意外地看到满面泪意。 顾兮咬着嘴唇，心底又慌又乱，解释说：“容忱，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想想当年我那么伤心都没去爆料，现在更加不会……” 她的眼泪一下子漫到他的心里。 容忱整颗心浸没在这片泪海中，酸涩难当。 他自知失言，下床扯了两张纸巾，帮她擦泪，喟叹一声，“我现在能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该怪到你头上，刚才那句话也只是解释，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兮擦干眼泪，才转头看向他，“容忱，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理取闹？” 反应过来后，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看到微博下骂声一片，听到杨程奕为容忱说的话，而后匆忙出国独自打拼，这些艰难万分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偏偏因为他无意中的一句话，都不需要酝酿的时间，眼泪刷地落下。 “……也没有。”容忱伸出手，抱住她，摆出个努力求和的姿势，“我就想死得明白一点。” 顾兮靠在他怀里，怔怔地望向天花板，眼神毫无焦距，“我当时可能真的是追星追魔怔了吧，明知道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却还想趁自己还有时间，再多追点行程，多出点图。” 容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可嘴唇一张一翕，却又说不出口。 在人生中罕见的沉默时刻，他只能抱紧怀里的女人，生怕下一秒从她口里说出自己难以承受的话。 顾兮语气一转，“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看到那种场景……” 容忱喉咙发紧，“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顾兮低下头，发现自己真正要倾诉的时候，其实也需要仔细回想，“那种地方不对外开放，我进不去，只能隔了条街，在门外躲着看，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出门抽烟，哦，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抽烟。过了一会儿，有几个洋妞走出来，拉……也不能说是拉，半拉半抱吧，你们又进去了。” 听到这里，容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我当时对天发誓，你能再出来一次，我就爱你一辈子，永远不脱饭。”顾兮语气一黯，“可是你没有，一晚上都没有。” “所以你在外面等了一晚上？”容忱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以前也这么傻？我记得你说过当时还在发高烧……” “所以回国之后我就住院了。” 自顾自地说完后，顾兮才敢抬眼去看他，容忱脸色凝重得有点吓人。 鲜少见他这样，她抬手摸他的脸，“其实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而是从你走进那种地方开始，我就接受不了。” 后面那些心理活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挣扎，真正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亲眼看到偶像人设崩塌。 容忱顺势握住她的手，包进手心里，慢慢地揉捏。 她的手依然很冰。 他当下都有冲动想穿越到过去，走到那个门口，对她说不值得快回去吧。 “兮兮，谢谢。”容忱轻嗅她脖颈间散发出的水蜜桃甜香，深深地叹了口气，“谢谢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其实后来住院啊延毕啊这些事情，我自己也要负责任。”顾兮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点安慰过头，又说，“但是最开始确实要怪你，你人设卖得太好了，所以我才会那么接受不了。” 容忱吻着她的手，对一切指控都照单全收，“对，都是我不好。” 顾兮就在他温柔的抚慰下，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些年，为了维护容忱的名声，她连林颂悦都不敢说，打破牙齿和血吞，如今在本人面前说出口，卸下了这个沉重的报复，心头说不出的轻松。 容忱艰涩地开口确认，“你以前真喜欢了我十年？” “也没有那么久。”顾兮略一思索，“打个对折吧，五六年。” 容忱一怔，“这还能打对折？” 顾兮理直气壮，“你都能做出那种事，还不准我打对折啊？” “行，都是我的错。”容忱抿了抿唇，贴在她耳边承诺说，“以后不会了。” 容忱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那一年。 他原本自诩内心强大，可长时间作息颠倒，节食减肥后，他整个人状态都差到极点。 面对公众却不能露怯，还要装出乖顺可爱，无忧无虑的样子。 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慢慢被剥夺了七情六欲，外面罩上一层壳，变成一只漂亮安分的花瓶。 现在人设崩毁，外面那层保护罩随之碎裂，真实的他得以面对世人，也需要接受批评和争议。 再回头看，以前难以跨越的困境已经变得十分容易。 但是人只能回溯过去，着眼当下，唯独不能预知未来。 就算时间重来一次，结果依旧如此。 此时此刻，比起懊悔，心里更多的是痛苦和庆幸。 庆幸他们经历这么多，还能在彼此身边。 这一夜折腾下来，顾兮身心俱惫，打了个哈欠，疲倦地合上眼。 容忱按捺下错综复杂的心绪，帮她拢了拢被子，轻笑着问：“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感觉怎么样？” 顾兮懒得睁眼，懒洋洋地回答：“还不如直接做、、爱。” “累了就睡吧。”容忱紧跟着钻进被窝里，拥她入怀，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后背，“我哄你睡。” 顾兮如梦初醒，倏地睁开眼，推开他，“你不能睡在这儿。” 容忱不由地蹙眉，“又怎么了？” “明天一早我助理会来房间里接我出去拍摄，被他看到你睡在这里不好。” 他问丁洋自己的房间号，回头还能解释说故人重聚，可如果明天早晨在她房间里看到容忱，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容忱不合时宜想起一部外国电影，讲得是偷情。 女主角每次欢、、爱过后，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对偷情对象下逐客令，冷冷地说自己老公下班时间快到了，要抓紧时间离开。 他忍不住自我怀疑，明明是正经交往的男女朋友，自己怎么这么见不得人？ 容忱打定主意，“你跟你小助理说明天休息。” 顾兮问：“你想做什么？” 容忱挑眉，有点兴奋地提议，“明天我来给你当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刷了半个小时网页才刷出后台，晋江抽的我都忘记本来想说啥了 唉，只能许愿以后的网页没有抽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xxtifiny 20瓶；鱼香肉丝盖浇饭 1瓶； 然后再顺便感谢一下给宠儿投营养液的读者“草莓晶” 【应该是追这篇文的吧】 第66章 顾兮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 容忱顿觉委屈, “我怎么了？再怎么说, 我都比你那个小助理靠谱吧？” “人家能提好几十斤重的器材，这个你真的做不来。”顾兮实话实说, 容忱平时出门前呼后拥, 专门有人打伞拿包, 真没做过这种粗重活。 “就这一次机会能在外面使唤我当牛做马，你确定不需要？”容忱仍不死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还真不确定…… 回国以后难免要面对诸多纷争，现在两个人都在国外的机会实属难得。 近日来, 伦敦天气变化无常, 阮辞临时调整了拍摄计划，这几天任务都很轻松。 想到这里，顾兮拿过手机, 给丁洋发微信。 丁洋不知在过哪国时间, 每次在微信上找他, 不管多晚都能秒回。 【兮姐, 我没听错吧？我真的可以拥有休息日吗？】 顾兮忍不住笑了，回复说当然可以。 【正好明天段哥走，我顺便也能去机场送她。】 【我有点事去不了，你帮我跟段钦安说一声，到了国内有机会再聚。】 【好嘞！】 丁洋紧跟着带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屏幕上一只大狗狗谄媚地冲她笑。 顾兮顿时笑意更盛。 容忱不满地提醒说：“都这么晚了, 该睡了。” 顾兮收起手机，拉高被子闭上眼。 容忱从背后拥住她，低低地问：“这一年有没有想我？” 深思熟虑过后，顾兮决定说实话，“这一年我太忙了。” 容忱倏地探身去看她的脸，“真的？” 顾兮犹豫地点头。 “我这一年也很忙，可是我……”容忱深吸口气，语气却软下来，“可是我天天都在想你。” 顾兮忍不住心头发涩，“我们不一样，这段感情里我算是过失方，其实不太敢想你。” 撇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单论恋爱关系，他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她始终隐瞒着他，还阴差阳错铸成大祸，间接导致他身败名裂。 容忱听得心如刀绞伸手覆在她眼睛上，温柔地叹息，“别想了，都过去了。” 顾兮心有不安，问：“容忱，你真不怪我？” “我能怪你什么？怪你傻？自己都要出国了还倾家荡产放烟花给我看？” 顾兮低下头，“那本来也是用你赚的钱。” “拿我赚钱的人多了去了，可没人这么对我。”容忱声音沉沉，郑重发问，“别想其他的，兮兮你爱我吗？” 顾兮轻轻地点头。 “我也爱你。”容忱一锤定音地说，“所以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顾兮一愣。 从小到大，在陈敏的教育下，她遇事下意识地先考虑一番，生怕一步行错，万劫不复。 而容忱和她完全不一样，不管多大的事情，放到他那里，都会演变成简单的小问题，三两句就能解决，不足挂心。 受容忱的影响，顾兮也放下心来，在他的轻抚中，缓缓坠入梦乡。 翌日，两个人睁开眼，已是晌午，吃过饭，下午才出门。 伦敦午后天气变化多端，飘来一片云就开始落雨。 容忱早有准备，撑开伞，遮在她头上，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腰，匆匆赶到建筑物里躲雨。 顾兮抱紧怀里的相机，确认没被淋湿后松了口气。 容忱正在打电话找人过来接他们，后背湿了一大片。 顾兮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丁洋和她一样，看到下雨第一反应都是去保护相机和镜头，只有他，会第一时间来保护她。 旁边避雨的人越聚越多，容忱收了线，将挂在下巴的口罩往上拉了拉，走到她身边，说：“曹遇一会儿过来接我们。” “曹遇是？” “我的新经纪人。”容忱跟她介绍说，“这几年，汀姐放权，给我找了个新经纪人，陈枫铭转行做执行去了。” 顾兮不由地问：“那现在你身边都没有熟悉的人了？” 容忱被她问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心里似有股暖流经过，缓慢地润泽了这一年的疲惫干涸。 他换了新团队后，别人只看到了他重整旗鼓，蓄势待发，却无人知道在娱乐圈人情淡薄的名利场中，重新适应身边的人，他要客服多少心理障碍。 容忱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着说：“所以你要快点回来陪我。” 一上车，顾兮先跟和他的新经纪人打招呼。 曹遇来之前特地问前台要了两条未拆封的毯子。 容忱很怕她受凉，躲雨的时候就脱了外套给她，当下忙撕开其中一条递给顾兮，又拨了空调暖风口朝向她。 顾兮原本不喜欢在人前举止亲密，现在只能靠向他，柔声说：“我没有这么脆弱。” 这一年走南闯北，上山下海，她身体素质比之前强了不少。 “你就当我过度紧张吧。” 回到房间里，容忱亲手褪去两人身上层层叠叠的障碍，抱她进浴缸泡热水澡。 顾兮闹出一身汗，浑身无力地爬起来。 容忱展开宽大浴巾，站在浴缸外面等她。 他在腰上围了条浴巾，边缘松散，要滑不滑的，露出纹身的一角，□□中藏了些神秘危险的味道。 顾兮呼吸有点急促，咽下口水，问：“你怎么会想到要纹在这里？” 这几天她上网查过，这个部位肉很薄，有人在纹的时候疼到哭。 容忱向下瞥了一眼，淡淡地解释说：“纹在这里，拍戏不需要特地遮。” 顾兮走出浴缸，光脚踩到他的脚上，忍不住弯腰去摸他的纹身，嘟囔着说：“搞得我也很想纹一个。” 容忱伸手从她腋下穿过，做出个拥抱的姿势，也帮她围好了浴巾。 他垂下眼睛，黯声道：“我可以帮你挑个位置。” 结果这次深入边边角角，仔细观察了一整晚，都没有选好。 顾兮有点恼，咬上他的下巴，问：“好玩吗？” “好玩啊，就是……”容忱摸着自己的下巴，面露憾色，“就是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能接着玩。” “啊？”这次不舍的人变成了顾兮，“这么快就走？” “对呀，其实我最近还挺忙的，这次是忙里偷闲。”容忱亲了下她圆润的肩膀，交代说，“总套我不退，你这几天就继续住吧，还有人能照顾你。” 顾兮闷闷地问：“那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国内了？” 容忱打量着她，问：“不想回国？” 顾兮轻轻地点头，又摇了摇头。 容忱接着问：“那你想以后定居在哪个国家？”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去。”顾兮随即说，“但又不可能真的不回去。” “不想回去也可以不回去啊，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住哪里不都一样。” 顾兮仍摇头，“我终究还是得回去。” 她跟他不一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 虽然陈敏整天嘴上说佟磊拿到美国绿卡有出息有本事，可她要是也出国定居，陈敏恐怕会疯。 再说了，她也不是觉得国外生活适合自己，就是想到回国后将要面对恶评和争论，本能地产生一种恐惧心理。 容忱握紧她的手，“别怕，有我呢。” 顾兮闻言，更加心疼，伸手抱住了容忱。 他这一年里，独自面对风刀霜剑，身边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能挺过来的。 天还没亮，容忱就要出发，顾兮也跟着醒来，走出主卧，曹骏正在给容忱打包行李。 她这才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一堆礼物。 其中就有这次推封的品牌送的，国际顶奢品牌，出手阔绰，送了好几个最新款的包。 顾兮咋舌，这些……搁平时光攒配货就要攒好几年吧。 “这么开心？”容忱走到她跟前，说话也很豪气，“喜欢哪个先留下，剩下的我先替你带回国保管。” “我出来工作哪用得着这些，你都拿回去。”顾兮摆手，认真地解释说，“我也不止是因为这个才开心。” 真正让她开心的是，他如今的资源整体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原来可能受少年形象的限制，虽然容忱凭借超高人气也能拿到一线的代言，上一线封面，可是离顶奢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转型成功，实力得到认证，人气更上一层楼的同时，资源的质量也紧跟步步提高。 这一年，他能在万分凶险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实属不易。 而自己在这期间，为了逃避回国会存在的种种风险，不管再难再险，也努力坚持，终于抵达项目的最后一站。 想到这里，顾兮不由地感慨。 他们两个人，有过粉丝偶像这种遥远的距离，也有过男女朋友这种亲密的关系，竟然每次都能在阴差阳错中成就彼此。 一个周后，顾兮也完成了项目，顺利回国。 她打算先回家呆几天陪陪陈敏，又怕容忱不开心，在电话里提前告诉他。 容忱惊讶，“你竟然这么乖？” 顾兮疑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出国之前跟我妈汇报，她都会感动到不行。”说到这里，容忱又拖一个人下水，“苏域也是，天天在E市也不知道回家。” “你别光说人家。”顾兮学着陈敏的口气批评他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容忱笑着感叹说：“怪不我妈天天念叨着应该要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容是个小甜心啊，吃醋也不会发脾气，还会跟你表现我会对你更好的那种 第67章 顾兮回E市当晚，容忱在Shine给她办了个小型的接风洗尘宴。 分离整整一年, 林颂悦和蒋心若双双抱住顾兮, 左一个宝贝，右一个想你, 腻歪得一塌糊涂。 容忱自觉多余, 默默地坐到角落里。 杨程奕中途特地过来, 敬顾兮一杯，嬉皮笑脸地夸奖说：“嫂子，这一年不见，又漂亮了不少。” 顾兮和他碰杯，“杨总还是这么会说话。”紧接着举杯就要喝。 “我来。”杨程奕伸出一只手及时阻止, 自己反倒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润过的声音沉沉的，听着很有分量，“这杯我干了, 以前如果有行为不当或者失言的地方, 嫂子也别放在心上, 咱们都往前看。” 顾兮随即莞尔, 客套地笑了笑，说：“以前的事，只要杨总不计较就好，合同还是随时有效。” 他此番来本想借机跟发小的女朋友缓和关系，没想到又碰到了软钉子，杨程奕捏着高脚杯, 讪讪地赔笑。 相较于顾兮和杨程奕，容忱跟林颂悦之间显得和睦不少，临别的时候还互相说辛苦。 顾兮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和悦悦关系这么好了？” 容忱故弄玄虚地回答说：“你猜。” 顾兮问完也想到了原因，有点紧张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以前可喜欢我了。” 容忱说起来语气里还带点小得意，弄得顾兮忍不住打醒他说那是以前。 他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认真地问：“那你说说以前都喜欢我什么？我再努力一把。” 容忱那双眼睛十年如一日的漂亮，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深情。 顾兮目光向上，瞟到他额前零落的短发，思忖了一下，还没说出口自己先笑了，“我跟你说过啊，就是因为脸。” 容忱深受打击，收回手，摸向自己的脸，悻悻地说：“看来我以后得保护好自己的脸，以免色衰爱弛。” 顾兮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去悦悦他们医院做了什么项目？” 容忱抓住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胸口，声音渐沉，“那你亲自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多点或者少点东西。” 一场嬉闹过后，两个人出了一身汗，容忱又抱顾兮去洗澡。 他家所有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连浴巾都是消毒过后真空包装，用时需要现拆包装。 顾兮打量了一会儿，不由地问：“你这一年都没回来住吗？” “太忙了。”容忱亲了下她的额头，顺势提议说，“你就住这儿吧，你们公司在市区，以后来回也方便。” 顾兮一愣，本能地拒绝，“不了，我这几天会在市区找房子。” “那多麻烦，还不安全，反正我平时也忙，你也算一个人住了，这里每天会有人来打扫，孙阿姨照顾你也方便。” 容忱明知有风险以前还肯为了迁就她走钢索，现在再回想偷拍的图，顾兮依然心有余悸，想想也确实没有比这种高档小区保密性更好的地方。 可她心里仍忐忑不安，“可你妈妈平时不会过来吗？” 容忱顿时失笑，“我都不在家，我妈没事来干嘛？睹物思人吗？” 顾兮就这样在容忱家住了下来。 那段时间接到如映的通知，要去签订正式合同，办理各项手续，她几乎每天都要往公司跑。 这天中午，看了看时间来不及回家，顾兮给孙阿姨发短信解释说回不去了，免得她白跑一趟。 忙完以后已经过了饭点，公司食堂只剩清水煮白菜。 顾兮就尝了一口，皱眉打开外卖软件，也不知道容忱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有人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顾兮抬头一看，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段钦安也笑，“这还是我们回国以后第一次见面吧？” 顾兮点头说是，她来公司见过阮辞和丁洋他们，倒还真没见过段钦安，她闲聊着问：“最近在忙什么？” “到年底了，市美术馆优惠名额又下来了，我最近每天全国各地跑，到处求人开影展。” 顾兮很不解，“开影展怎么还要求？”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圈内没名气的摄影师开影展，是花钱赚名声，很少有人能回本，更别说赚钱了。”段钦安跟她解释，“咱们公司和市美术馆合作，每年都有几个优惠名额，也不能搁着不用，但是几年下来，有点名气有点想法的都开过了，剩下的就需要自己掏钱开了，这几年经济形势又不太好……” 顾兮默不作声地听着，咬了下嘴唇。 段钦安看她这个满腹心事的样子，挑眉问：“怎么？你有推荐的人选？” 顾兮试探性地问：“……你看我怎么样？” 段钦安一怔，上下打量着她，“你想用什么身份？” 顾兮奇怪，“我还能用什么身份？” “比如……容忱的……” 顾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他那天也太明显了。”段钦安嗤笑，“什么多年好友……也就丁洋那种小孩会信。” “这次不用他。”顾兮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以前开过影展，不过不是个人独立摄影师的那种，总之我有这方面的经验，也知道怎么控制这里面的成本。” 段钦安有点惊讶，“你竟然开过影展？” 顾兮含糊地说：“几年前。” “其实你这一年里图量是攒够了，质量嘛在我看过的这么多摄影师中间也算不错的。”段钦安语气一转，“就是资历太浅，美术馆那边对于开展的人条件还有要求。” 顾兮却不太服气，“这难道不应该凭本事说话？” 段钦安只得实话实说，“可你在圈内还没有名气，手里也没有过得去的奖，怎么让人相信你有本事？再说了，这些都没有的话，后期宣传也很难做，毕竟影展是要人花钱买票进去看的。” 换作其他项目，顾兮听到这里就已经打算放弃，可她以前也打着容忱的名义开过影展，从策划到卖票，亲力亲为，整个流程都烂熟于心。 眼下这个机会难得，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几年，她不想轻易错过。 于是按照以前的经验，连夜写了个策划案，趁着签合同的时候，递交给公司的老板。 王总人到中年，有些文艺情怀，办公室布置得古色古香，韵味十足，平时谈公事也在最里面的茶室。 水煮到沸腾，在空气中升腾起一片水汽，王总提起茶壶，倒入茶杯中，在她说话声中，自顾自地洗茶，拂沫。 “名利双收的事情。”顾兮补充说，“当然我得名，您得利。” 王总听到这话笑起来，用公杯给她面前的杯子添茶，“年轻人，有魄力。” 顾兮坐立难安，心里紧张到不行。 到底没有太多职场经验，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的底牌兜了个干净。 “说实话吧，这个项目，一方面是维护美术馆那边的关系，一方面都是给老员工的福利，从没想过要赚钱，说实话，最后不赔钱就不错了。”王总说得语重心长，“别光想着成名，偶尔也看看成本。” 顾兮顿时恍然，王总这是觉得她入职时间短，资历浅，又太年轻，现在提出只要公司出场地费，其他成本自负，再平分利润，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明白过来以后，顾兮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二十八岁的年纪，回到家里天天被妈妈念叨年纪大了，拖不起了，在职场上，却总是被人说太过年轻，担不起事。 见她仍坚持，王总噙了一口茶水，模棱两可地说，“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容忱飞去外地拍摄好几天，今天难得在家，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抬眼看到她这个样子，便问她今天工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顾兮闷闷不乐地摇头。 容忱腾地起身，捏了下她的鼻子，“怎么？不方便说？”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其实就是件小事。” 开出个话头，接下来的倾诉变得顺畅得多，顾兮懊恼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应该一点一点往上加码，才显得稳妥。” “也没有，你自身优势和劣势现在都挺明显的，现在从你这边也没有很明显的突破了。”容忱理智地分析过后，又喃喃自语，“市美术馆……” 容忱在为人处世、待人接物这方面，顾兮一直很信服，急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容忱劝慰她说，“你也别太担心，他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案，你们都是在等，所以说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这一刻，两个人仿若一对平常夫妇，经过一天的劳碌，下班之后，分享各自工作上的事情。 顾兮想想也是，进洗手间换下今天穿得长裙，穿上睡裙走出来。 E市今天下了场小雪，雪花飘落在地上，被车胎碾碎，化成路边的污水。 等车的时候，她不小心被飞驰经过的车溅到裙角。 顾兮趴在门上，给孙阿姨写便利条，请她在洗衣服的时候，注意和其他衣服分开。 容忱则去拨弄门口摆的花瓶。 蒋心若最近在学插花，每堂课上下来，都要去给亲朋好友家里送上自己的作品，他们家里摆的就是她初学时的课堂作业。 她小孩子心性，贪新鲜，塞得满满当当。 容忱从中抽出几支蓝晕的玛丽艾基，扬声问：“你这几天怎么去上班？” 顾兮将便利贴贴到门上，回答说：“叫车。” “这里叫车需要等很久。你不是会开车吗？可以直接去停车楼取车开。”容忱下巴指了指门口挂的一排车钥匙，阔气地说，“看上哪辆开哪辆。” 容忱很少开车，却很喜欢买车。 这个小区里设有全自动停车楼，里面雇有员工定打理保养，各式各样的豪华跑车安静地停在楼里，犹如一个巨大的礼物盒，里面收藏着价值不菲的玩具。 顾兮陪他去过一次，亲眼目睹了玩抓娃娃机一般的取车流程。 容忱走到跟前，将那几只花送到她手上。 玛丽艾基姿容妖冶，顶端晕出浓郁的蓝紫色，花香味却很淡。 她拿在手里，撇嘴，“我开超跑去上班？” “这有什么？”容忱斜倚在门上，吊儿郎当地说，“你直接停在你们老板车的旁边，说如果影展真赔了我卖车还你，一辆不够我家里还有。” 顾兮成功被他逗笑，举高手里的花，作势要去打他。 ~~~ 顾兮写的那份方案兜兜转转，最终到了段钦安手上。他单独约出顾兮，去附近的一家有名的茶馆。 服务员打扮成古时店小二的模样，拎了只长嘴壶，身手矫健地在旁边耍出几个复杂招式后，壶嘴渐渐放平，稳稳地倒出两杯茶。 段钦安紧接着拍手称好。 这几天，在公司整体氛围的影响下，顾兮喝了一肚子茶，却仍旧不会品，入口只能感受到微微的涩意。 段钦安端起茶杯，掀起茶盖，啜了一小口，“这茶馆开了少说也有十几年，现在为了招揽生意，都要这么推陈出新。” 顾兮垂睫，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那份方案我看了，写得简单但是很有想法，竟然能想到和整形医院合作。” “网络时代中，大部分的专业已经不需要靠实体的教材来学习，比如说我，一开始就在网上看教程学的摄影修图，虽说这行人不缺钱，但是你也说了，要他们买票去看一个没有资历名气的摄影师，不太现实。” 这次默不作声听的人换成了段钦安。 “医美现在越来越红，这部分人，对美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对图也有更高层次的追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中大部分有钱有闲，门票对她们来说，可能也就是平时和小姐妹喝个下午茶的钱。”分析到这里，对面人一直没有附和声，顾兮不免有些赧然，“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段钦安眯眼，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所以我很好奇，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顾兮一笑，“什么都做啊。” 饭圈更迭速度太快，今天流行的词说不定明天再说就已经过时，那几年，她拍图出图的同时还要紧盯时下热点，免得在一波接一波流行浪潮中淘汰。 “挺新鲜也挺冒险。”段钦安问，“你有几成把握？” 顾兮一愣，稍加思索，如实作答，“我没有把握，只能保证亏的话也不会亏太多。” 这句泄气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意外地很有底气。 顾兮反省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已经深受容忱影响，觉得就算失败也只不过是赔一辆车。 跟机会擦肩而过后，将要蹉跎的时光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王总把方案交给我，让我看着办，我能怎么办啊？”段钦安说到这里，无奈地笑起来，“算了，反正成本由你那边控制，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你试一试？” 顾兮眼睛刷地亮了，“还是段哥有魄力。”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摄影师的资格还要通过美术馆那边的审核，我这几天看看怎么给你弄个漂亮一点的履历。” 顾兮太年轻，近一年在机缘巧合下，走上正规的路途，段钦安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将原本的五分吹到七分，再怎么加工包装也不可能达到十分。 他递交的时候，已经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了，没想到这次竟然异常顺利，美术馆那边卡都没卡，直接批了下来。 美术馆都通过了，王总自然也没话说。 顾兮这次和段钦安合作，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准备影展的事情。 临近年末，容忱辗转于各大颁奖典礼和晚会，有时她完成一天的工作刚到家，他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他们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自奔赴不同的战场。 直到金鹭奖颁奖那天。 顾兮提前几天请好假，早早地安排好手头的，带上相机，打车去颁奖典礼。 因为容忱的出席，门票翻了好几倍，相熟的票务千辛万苦才弄到了两张，顾兮高价买下其中一张。 红毯对外开放，前排挤满了容忱的粉丝，高举相机和手幅，等待自己的偶像出现。 顾兮很久不跟行程，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紧张地拉高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 身为红毯重磅压轴嘉宾，容忱姗姗来迟。 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在红毯尽头稳稳地停住，工作人员戴着白色手套恭顺地打开车门。 粉丝期待又兴奋地尖叫。 容忱在这片欢呼尖叫声中，自车内稳步踏出，站定的瞬间顺便扯了下领口。 他今天外面穿的是品牌根据《孤雏》的造型，专门为其定制的军装大衣。 容忱由远及近，缓步行来，大衣没扣，衣袂被凛冽的寒风微微吹起，长身玉立，气派不凡。 原以为彼此熟悉到了极致，很难再产生心动的感觉，而此情此景下，顾兮立刻找回做粉丝时心跳如雷的感觉。 她忙调整参数，开启连拍，不停地按快门，定格下他的这个瞬间。 江盏早到几分钟，穿着品牌提供的同系列旗袍，等红毯旁边等候，见他来，试探性地虚挽上他的胳膊。 果如所料，粉丝群瞬间爆出一阵嘘声。 听得江盏也很心虚，她低声问：“不介意我再蹭个红毯吧？” 容忱轻笑，反问道：“我如果说介意你还能马上走？” 那……当然不会，江盏讪讪地笑着，“容忱哥人美心善血条厚，就帮我最后一次。” 江盏今天踩了双恨天高，脚底红毯铺得厚实，她走在上面，几步晃一下。 容忱绅士性地托住手腕，扶了她一把，有些不理解地问：“你今天怎么穿这么高？” “要和你一起走红毯啊，总不能输太多。” 容忱惊讶，“难道你连我也要艳压？” “那当然不会。”江盏认真地解释说，“你现在的气场太强大了，我要是不上点心，走在你旁边就像个丫鬟。” 在展板上签好名，走下红毯后，容忱将她交给工作人员。 通往场馆的路上有一条长而陡的楼梯，粉丝被警戒线拦在数十米之外，不断惊呼尖叫他的名字，容忱独自走上长梯。 “容忱……” 冥冥之中似有感应，容忱走到一半，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看向攒动的人群。 他愣了愣，忽地笑了，宠溺又无奈地点了点下面。 人群霎时静止，紧接着爆出惊呼。 顾兮却在这个瞬间，心惊胆战地落荒而逃，走到出口的位置，却碰到他现在的经纪人。 曹遇点头冲她打招呼，说：“容忱让我带你去后台找他。” 颁奖典礼出席的艺人众多，只有为数不多的顶级艺人才能独自享用专属的休息室，容忱就是其中之一。 休息室本身装有暖气，又开了空调，温度特别高。 顾兮刚进门，容忱就帮她脱去外面的羽绒服，露出里面单薄的毛衣，原本冷淡的雾霾蓝覆在她曲线柔婉的身上，温柔地像被细雨淋湿的天空。 “这么冷的天，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容忱捞她到自己怀里，掀起纱裙，隔着打底裤，不轻不重地在她臀部上拍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听话。” 顾兮还没从刚才的情境中抽离，见到他依然怀有粉丝的崇拜感，对熟悉的调情手段感到不适，求救性地呜咽了一下。 这声无意中讨好了容忱，他改拍为捏，喃喃叫着：“兮兮……” 几天未见之后，两个人单独相处，又抱又捏，将房间内的气氛熏染得暧昧。 “容忱，别这样。”顾兮强撑起一丝理智，推开他，抱怨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追星需要的感觉。” 容忱疑惑地问：“追星需要什么感觉？” “距离感。” “这好说啊。”容忱松开她，整理了下挺括的领口，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里的沙发，“现在可以说一下你今天的追星感想了吗？” 这下弄得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顾兮咬了下唇，换上个崇拜的语气，“哥哥还没有拿到奖杯，就已经在我心里筑起一座名为起死回生的丰碑。” 开始追星时，她无欲则刚，满腔热血只为心底的梦想，后来在接近他的过程中，却慢慢掏空了自己，开始渴求他用宠和爱来填满。 如今，她终于在他身上获得了圆满，还能给他自己的爱意。 “我来你有没有觉得惊喜？” 顾兮说这话时，眼里亮晶晶的，看得容忱心头发痒。 他三两步行至她面前，低头，绵密地吻着她的唇，在分开的间隙，轻笑着说：“很惊喜。” 顾兮后退两步，后背触到门板，隐隐地听到外面有工作人员来来去去的声响。 容忱的休息室安排的地方远离演播厅，保证他不会被吵到，在无形中却也加重了这个时刻下的偷情感。 公共场合下，到底不好造次，容忱抚摸着她的发顶，渐渐平复下呼吸。 顾兮整理好领口和裙摆，问起正经事，“你现在知道自己今晚要拿什么奖了吗？” “那肯定不知道啊。”容忱又说，“只知道受邀出席肯定有份。” 这一届金鹭奖恰逢五十周年庆典，群星汇聚，奖杯的分量不言而喻。 而今晚最大的悬念就是视帝花落谁家。 顾兮不由地问：“你有信心吗？” 容忱犹豫了片刻，缓缓摇头，“说实话，并没有。” 当初他以身犯险，再闯丛林，完成了《说走就走》的拍摄，念着他这份情，台长不顾网络纷争，力排众议，定《孤雏》为本台黄金档开年大戏。 《孤雏》这部剧，在题材先天冷门的情况下，又碰上一番主演爆丑闻，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口碑双爆，成为本年度横扫各大颁奖典礼的一匹黑马。 转到下半年，一位老前辈在时隔多年后复出，主演了一部家庭剧，讨论时下热议的子女教育问题。 纵向比较，容忱胜在超越自我，打破常规。 横向比较，前辈赢在发挥稳定，德高望重。 在五十周年大庆之际，主办方为求稳妥，选择老前辈的可能性比较大。 顾兮安慰他说：“你前段时间拿了那么多视帝的奖杯，差一个就差这一个，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容忱抬眼看向她，眼底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锋芒毕露，他勾了勾唇角，沉声说：“不行，我原来也打算重在参与，可现在一过来，我更想赢给你看。” 男人不管多大，心里都住了个孩子，就算明知前路坎坷，仍不愿意在心爱的人面前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大家晚安~~ 第68章 曹遇从外面敲了两下门，提醒说：“容忱, 快开始了, 化妆师等下过来补妆，你准备一下。” 容忱清了清嗓子, 扬声回答, “知道了。” 顾兮挣脱开他的怀抱, 拿起搁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打开门，走向观众席。 是夜，华灯初上，星光璀璨。 各大明星盛装出席, 名利欲望揉成碎屑, 洒在在衣香鬓影间，装点出一张张漂亮动人的脸。 容忱入座，向后瞟了眼观众席。 顾兮举起相机, 按下快门, 捕捉下这个瞬间。 几年前, 她第一次跟颁奖典礼, 全程拍了几千张图，回家以后从中筛选出几张容忱状似回首的图，卑微地幻想着他会看到自己。 如今容忱置身于千万人之中，盛世繁华美景皆呈于目下，他却屡屡回眸，寻觅她的身影。 顾兮心潮涌动, 半是欢喜半是动容。 颁奖典礼按照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很多明星拿到奖杯后，回后台稍作休息，艺人席留出几个空位。 备受瞩目的奖项留在最后一刻宣布。 离席的明星再度折返，见证本年度最大悬念的揭晓，场内重新恢复热闹。 视帝的颁奖人也很有分量，金鹭奖五十年来唯一获得终生成就奖的老前辈，再加本次颁奖典礼的投资人，两人在台上插科打诨，逗弄了在场众人后，打开了印着获奖人的卡片。 大屏幕不断在老前辈和容忱之间切换，场内霎时一片静谧，能清晰地听到了颁奖人在立麦里哇了一声。 观众本就悬吊在半空中的心，瞬间又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 这时，忽然从观众席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喊叫，“容忱——” 容忱粉丝基数大，就算主办方有意控制门票流向来限制数量，粉丝们各显神通，仍牢牢占据了观众席的一半以上。 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粉丝们瞬间群情激奋，热血沸腾，齐声高呼容忱的名字。 顾兮买的票位置靠前。 呼喊声好像化为有形的波浪，从她头顶漫流经过，直直地冲向舞台，气势万钧，随时能激涌成惊天巨涛。 毫不怀疑，如果上面的名字不是容忱，粉丝能立马拆了演播厅。 容忱唇边笑容一顿，立刻恢复从容不迫的样子，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做出个“嘘”的手势。 观众席在他的指示下逐渐恢复平静。 颁奖人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压下立麦，“让我们再次喊出他的名字，容忱——恭喜你。” 整个场馆重新被欢呼声淹没，礼花砰地一声，四散在空中，纷纷落在他肩头。 在这片混乱热烈的气氛中，容忱从容起身，先去拥抱了一下陪跑的前辈，而后缓步走上舞台。 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为他照亮登顶之路。 上台后，容忱第一件事就是找颁奖人要那张写名字的卡片。 颁奖人忙摊开手，笑着说：“真的是你。” 导播这时也切了个近景，镜头内显示上面确实写了容忱二字。 席上的群星重新开始鼓掌。 容忱双手接过奖杯，忽地转头，看向观众席。 他手握奖杯，享受鲜花、掌声和欢呼 而她拿着镜头，隔着千万人与他遥遥相望，举杯相庆 容忱顺手调高了立麦，抬眸将一切收于眼下，淡淡地笑着说：“谢谢，从以前到现在都谢谢。” 他立于荣耀之巅，恶评加身，毁誉参半，却没有趁机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借势宣扬升华，潇洒地留下一句感谢。 实绩在手，身外之名，自有世人评判。 颁奖典礼完满结束，退场的时候，主办方燃起烟花，璀璨的烟火闪耀在E市上空，久久不熄。 在场的明星望着天空，不由地回想到一年前那场挂在热搜引发热议的烟花，左找右找地却没见到主角。 容忱没去后面的庆功宴，借着回后台休息的名义，悄然离场。 车子越驶越远，繁华声逐渐远去，顾兮专注地抬头看着烟花，回想方才波谲云诡，九死一生的画面，心底思绪万千。 以往她总是打着爱的旗号，为他冲锋陷阵，四处征战，自以为是在帮助他，却没有替他考虑过，这些举措是不是在无形中，一次次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偶像行为，粉丝解释。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粉丝和爱豆渴望彼此成就，却又受对方的牵制。 容忱闭着眼，出声问：“在干什么？” “看烟花。”顾兮随口问，“你看吗？” 容忱睁开眼，笑笑说：“你都带我都看过最美的烟花，一般般的就不看了。” 顾兮深吸口气，开口说：“容忱……” 她本想说你好厉害，面对那么严重的突然事件，还能不动声色地化干戈为玉帛。 她还想问那次我自以为是地救你，借舆论帮你转移视线的，同时也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 容忱疑惑地转头看她，他没来得及卸妆，眉目间有淡淡的满足和疲惫，那是一种看饱世间繁华、填平欲望沟壑之后的神情，在黑夜之中，矜贵又迷人。 顾兮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感觉很累啊？” “是。”容忱顺势躺在她的腿上，“借我靠一下。” 顾兮浑身一颤，反射性地抬头看司机。 这个司机容忱用了很久，此时正若无其事地拐过一个弯，熨帖地降下车速。 顾兮安心地垂眸，正对上容忱温柔的视线。 容忱抚摸她的额头，柔声问：“你呢，今天累不累？最近这么忙还来看我。” 来之前，顾兮特地化了妆，只是在忙碌中，渐渐脱去原本的精致，她没有专门的化妆师补妆，坚持了一整晚后难免露出疲容。 顾兮长舒出口气，“颁奖典礼我再忙也得来。” 容忱翻身而起，去找她的相机，“让我看看你今天都拍了什么。” 顾兮依言打开相机，翻看刚拍的图。 颁奖典礼曾经为她开启新世界的大门，尽管知晓浮华背后暗藏的利益纠葛，可她仍喜欢记录这些精致美好的表象。 相机预览框停留在容忱拿着奖杯的时候，他俯视下面的人群，嘴角噙笑，表情淡然，眉眼之间带有掩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顾兮喃喃着说：“容忱，你要一直这么好看，一直这么优秀。” 在那个瞬间，她和她的相机都被惊艳到了。 以这场颁奖典礼为分割线，顾兮越来越忙，要去林颂悦他们医院谈合作的套餐，亲自去工厂定材料，找公司设计布置场地，她不愿意假手于人，一定要亲自看过才安心。。 公司又给她配了个助理。 丁洋知道后哭丧着脸，问：“兮姐，你说，我还是不是你最宠爱的助理？”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顾兮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几种材料对应的编号，一会儿图印出来以后，你仔细对比优缺点，我先去看场地，回来之后你跟我说。” 丁洋跟她打包票，“您放心，我艺考的时候色彩拿了满分。” “行，我等着看。” 新助理这时回了她微信说已经等在楼下，现在就能去美术馆，顾兮急匆匆地朝外走， 冷空气北上席卷E市，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难得出放晴，冬日的太阳，照得遍体身暖。 顾兮小心翼翼地走下写字楼前的楼梯，正巧接到容忱的电话。 他问：“在做什么？” “正要去美术馆看场地布置。” “小心点，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我们家装修前后换了好几家公司，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暂时还不用。” “你那边有票吗？我买几张。” “几张？”顾兮打开车门，坐上去，疑惑地问，“你要带几个人来啊？” “也没有几个。” “买什么，我送你。”顾兮很慷慨地说，“这点情谊，咱俩还是有的。” 容忱被她逗笑，仍说：“那不行，总不能让你亏本。” 他在外拍戏，没法回来取票，顾兮给他寄了几张票，并且坚持不收钱，容忱直接以顾兮的名义给他们公司连着订了一个周的奶茶。 顾兮入职以后，先在国外呆了一年，刚回国就争取到独立开展的名额，一时风头无两，在公司里难免惹来非议。 展会消息刚出来，就有很多人咋舌，说顾兮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有人提出质疑，这么年轻，阅历又浅，不过凭着家里有矿，能行吗？ 丁洋调侃说她这是一炮而红。 顾兮笑了笑，“哪有什么一炮而红。” 她大学开始打工攒钱买相机，飞遍世界各地，修出上万张图，还借容忱的名义开过好几次展会。 随着年龄的增大，她越来越不信一炮而红的存在，不过都是藉藉无名的日夜里积累下来罢了。 顾兮一向不喜欢向人解释，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 现如今递到同事手里的奶茶，携带着温暖的力量，在凛冽的冬日寒风中，无形中软化了人和人之间的隔阂，解决了她眼下看不到的许多麻烦。 百忙之中，顾兮忍不住感慨，容忱在人际关系里处事的巧妙，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转眼来到开展这一天，美术馆刚开门，花篮先摆了一排。 容忱买的最大，摆在正中间，剩下的来自边汀、陈枫铭这些工作忙碌不能到场的人。 林颂悦一大早就到了，蒋心若和杨程奕也在上午赶来表示支持。 这时，一个令顾兮惊讶的人出现了。 江盏进门，除下羽绒服的帽子，摘下口罩，冲她嫣然一笑，“嗨，好久不见，姐姐还记得我吗？” “记得啊。”顾兮问，“容忱让你来的？” 江盏忙摇头说：“是我自己要来的，所以就跟容忱哥要了票。” 当红明星到场，顾兮自然不敢怠慢，陪江盏逛了一半，中途又被买相框的人喊走。 江盏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对路过的丁洋笑着招了下手，问：“助理小哥哥，你现在有没有空呀？” 丁洋懵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性地问：“江……江盏？” “是我是我。”江盏脱下羽绒服，塞到他手里，“既然认识，小哥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拍个照啊？” 丁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忙出幻觉，抱着她的羽绒服左顾右盼，“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相机。” “小哥哥，不用那么麻烦。”江盏拦住他，“用手机就好，还能开美颜。” 丁洋掏出手机才想起自己是个大男人，手机里没安美颜软件。 江盏暗地里撇嘴，面上仍旧好脾气地递上自己的手机，“那就用我的吧，麻烦你了。” 丁洋手忍不住发抖，拍了半天，才勉强拍出一张不错的。 江盏摆姿势摆到僵硬，忍不住怀疑他们公司是不是只有顾兮在认真工作，却不好发作，只能点头笑道：“谢谢小哥哥。” 她穿好羽绒服，自己修了一遍图，上微博，编辑好，点下发送。 【江盏：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票，趁着假期来陶冶一下情操。】 底下人纷纷问这是哪里。 江盏很满意今天的宣传效果，跟顾兮告别。 不出一个小时，网友扒到拍摄地点在市美术馆，今天里面正在开一场名为“流浪”的影展。 明星效应果然不是盖的，短时间内不少人来询问这场影展的门票。 此时门票早已售罄。 这个展会的票竟然这么抢手？ 这就勾起网友的好奇心，纷纷去票务网站上查询相关信息，再返回微博求票，流浪展不动声色地上了热搜。 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抱着凑热闹的心态也开始求票，并开始加价。 原价几百块的票，最后开出上万块的成交价。 走红的不止流浪展，还有摄影师顾兮。 顾兮忙碌中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竟然是惊慌，生怕网友再继续扒，扒出自己和容忱一年前的丑闻有关系。 娱乐圈混的人都是营销鬼才，凡事先想着怎么引发关注，可自己这种素人却经不起抽筋扒皮。 她忙跟丁洋说：“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后面。” 容忱从国外匆匆赶回，飞机降落在E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开机后，他刚要给顾兮打电话问情况，有人却抢先一步拨进来。 容忱一愣，接起来，“妈？” “回来了？” 在机场广播声中，容忱也不好扯谎，如实作答，“刚到E市，有点急事。” 容蕴下达命令，“我也有点事，你赶紧回来。” 容忱不由地问：“什么事啊？” “你先回来，回来就知道了。”容蕴说完，不由他反驳，直接挂了电话。 容忱很无奈，低头看了眼时间，思忖片刻，决定先回一趟家。 车驶入院内，管家早有准备，小跑过来指挥停车位置，容忱降下后座的车窗，问：“今天谁在家？” “只有太太一个人。” 容忱进门，先四下打量一番，果如所言，诺大的家里静悄悄，连保姆都不在。 他们家楼梯由容蕴亲手设计，繁复华丽，曲折得好像看不到尽头，容蕴想法多要求高，一连换了好几家装修公司，才弄出她原本想要的效果。 容忱走在楼梯上，转了个弯，抬头正好看到容蕴女士抱着胳膊倚在墙边。 他故意拍了拍胸口，装出惊魂未定的样子，“吓我一跳，妈，你站在这儿干嘛呢？” “等你啊。”容蕴问，“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去看影展？带我一起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完结辣~ 最后想送点小福利，下一章也就是完结章评论前两名送挂爱的实体书，就是我专栏里那棵枯树。 码完以后我会提前发微博哒。 不要嫌我小气QAQ我真没想到会卖完。 当初三次元太忙，没精力继续写文，也就没屯样书，现在辗转好几家TB店才买到了两本。 以前觉得出版是件很平常的事，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本实体书，网文形式也越来越差，以前的安全题材现在都上了锁。 而我自己的年龄也在慢慢变大，生活逐渐被工作应酬交际填满，这本书连载的时候最吃力不是卡文也不是数据，而是时间和精力，也不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写。 所以现在特别珍惜每一次相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鱼香肉丝盖浇饭 1瓶； 第69章 【正文完】 容忱这才发现容蕴身上穿的是前几天品牌送过来后，他寄回家的暗红色旗袍, 前面的图案夹掺了金线, 绣制而成，随着她的动作, 隐隐浮动着金光。 他摇头, 转身就要走, “开什么玩笑。” “什么叫开玩笑？”容蕴不依不饶地跟上来，“美术馆那里，你梁叔叔的联系方式还是我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那怎么会？但是今天不行，改天我带她回来再见吧。”容忱企图晓之以情, “妈, 这要是你开画展，我奶奶非要去看，你有什么感觉？” 容蕴满不在乎, “我五岁就认识你奶奶了, 她要是能到,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容忱顿时无言, 开玩笑地问：“妈，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奶奶的关系才答应嫁给我爸？” “就会背后说你爸。”容蕴抿唇一笑，继续劝道，“我也有十几年没开画展了，你就带我去看一眼，晚上我还约了你梁叔叔吃饭, 也呆不久。” 容忱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又提醒说：“梁叔叔的事，就别在她面前提了。” 容蕴讶然地呦了一声，“我儿子现在做好事都不留名啊。” “也不是。”容忱淡淡地解释说，“顺水推舟的事，变成邀功就不好了。” 上了车，他忙给顾兮发微信说明情况。 “先去取花。”容蕴向司机报出地址，戳戳身边玩手机的容忱，“听说年轻女孩都喜欢粉色，我就订了荔枝玫瑰，她喜欢什么花啊？现在换还来得及。” “我看是你喜欢粉色吧，顾兮的话喜欢……”容忱还真想不出来，印象里，他送什么，她就收什么，没有感觉出有特别的喜好。 容蕴斜睨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爸。” 容忱吃瘪，悻悻地低头，继续跟顾兮聊天。 花束包装在精致的长盒里，下车的时候，容忱打开副驾驶室的门，伸手抱出来，拆开外面的纸盒。 “我来。”容蕴抢先一步捧出来，没好气地说，“不能让人误会是你送的。” 容忱顿感委屈，“就一束花，至于吗？” 此时，展会已经接近尾声，场馆内人影已散，门外验票的工作人员清点过票数，说和发放出去的数字差不了多少。 顾兮自容忱发来微信以后就开始紧张，带领工作人员，打扫了一遍会场内，又亲自检查了一遍，仍觉得不安。 手机倏地一震，容忱微信说到了。 顾兮对着镜子补妆，又整理了一下衣着，深吸口气。 她今天穿了件设计性极强的长款风衣，走到门口，风吹起层层叠叠的裙摆，远远看着，像飞扬飘逸的裙角。 容忱不止姓氏随妈妈，眉眼也跟容蕴有七八成像。 顾兮看着眼前这两双相似的大眼睛，心里的紧张无措在无形中消解了几分。 “妈，这就顾兮。”容忱站在两人中间，介绍说：“顾兮，这是我妈。” 顾兮乖乖地叫：“阿姨。” 容蕴好奇地问：“哪个字啊？” 顾兮回答说：“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兮。” “这名字起的有水平。”容蕴轻轻一笑，眼角周围都带着温柔，她伸手递上怀里的花束，“临时决定要来，也没准备。” “阿姨能来我就很开心了。”顾兮诚惶诚恐地接过来，侧身让出路，“外面冷，阿姨先进门说吧。” 容蕴打量着四周的设计，心有感慨，回忆说：“我上一次在这儿开画展，容忱才八九岁，一晃眼啊，他都这么大了。” 顾兮陪在旁边，轻声说：“好久了。” 这次影展名为流浪，以顾兮这几年走南闯北拍摄的景色为主，穿行其间，能领略到各地的风土人情。 美术馆这个厅分前后两个部分，中轴以墙相隔去，这面墙挂的是容忱再闯丛林时那个孤独落寞的背影。 容蕴伫立良久，转头问：“容忱，这是你吗？” 容忱也有点惊讶，眯了眯眼，如实回答，“是我。” “你那次去野外拍节目？” 容忱嗯了一声，侧头去看顾兮，后者默默地压低了头。 越过这道墙，来到厅内正中央的位置，是她前几天刚拍的图，容忱身着挺括的军装，单手抄兜，潇洒地走上天梯上，走向星光璀璨的未来。 这短短几步距离，好像重新伴他走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冒险转型、跌下神坛、恶评缠身、逆风翻盘、重归巅峰。 容蕴仰头仔细观看，心头微震，长长地叹出口气，轻声说：“我也喜欢把最重要的东西挂在这儿，当年挂的那张还是容忱小时候淘气，闯进书房，用我的画纸擦眼泪，糊了一脸颜料。” 容忱不满地打断，“妈……” 顾兮展颜一笑，“阿姨真的好会养孩子。” 容蕴抬腕看了眼手表，说：“我今天还约了人，时间快到了，就不继续打扰，先走了。” 两人送容蕴到门口处。 顾兮长长呼出一口气，疲倦席卷了四肢百骸。 忽地想到一件事，容忱匆匆走出门，容蕴果然没给他留下车，他掏出手机，打算给管家打个电话，请他派个车过来接他们。 结果他刚走进门，就被人抱住了。 顾兮忙了一天，最后临时还被容蕴临时这出弄得惊喜交加，现在一切终于结束，她瞬间卸下周身全部的力气，也顾不得形象，疲惫地埋进他怀里。 容忱抬手撑住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舒服地挂在自己身上，柔声问：“是不是特别累？” 顾兮点了点头。 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容忱收紧手，轻轻地抚摸着留长的头发，问：“兮兮，你怎么会想到挂我的图？还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为这件事，顾兮纠结了很久。 在她摄影生涯中，容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开画展，于情于理，自然而然地想要挂他的图。 考虑到他那群无处不在的粉丝和黑粉，顾兮也犹豫过，最终还是难敌心里的欲求。 今天江盏特地来打卡的原因，很多人看展的时候认出容忱，也不觉得奇怪，奇怪地议论说，摄影师在宣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游明星啊，来的人还多。 当时，顾兮只是笑笑没回答。 现在，顾兮起身，慢慢地离开他的怀抱，认真地看着他，吐露心迹，“容忱，我是真的特别爱你。” 不像容忱那种直截了当的占有给予关爱，她的爱战战兢兢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左右考量中夹杂着细水长流的坚定。 容忱感受到她的温柔和脆弱，慢慢地收住了笑容，重新拥她入怀，叹息说：“怎么还这么傻？下次这种话，应该骗我先说。” 回去的路上，顾兮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仍有些不安，“你妈妈对我满意吗？” 容忱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满不满意你还看不出来？” “我……”顾兮咬了下嘴唇，“她知道一年前的那件事吗？” “知道……”得没那么深，容忱将手机扔到一边，揽过她的肩膀，轻声哄道，“别不放心了，我长这么大，很少见我妈妈有不满意的时候。” 顾兮想起送到自己手里的那束玫瑰花，粉白相间，在凛冽的寒风中，依然浮动出一颗不老的少女心。 他妈妈和他一样，身上满是在蜜罐里泡出来的温柔，擅长受宠，也擅长宠爱别人。 她不禁有些黯然，“我妈……好像对什么都不满意。” 容忱不由地一顿，“你这句话让我很紧张。” 顾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次展会，顾兮成本控制得好，扣去自己赢得的部分，剩下的收入依然可观，最重要的是，江盏那出给人制造出一种供不应求的效果，如映开始催促她准备下一场的影展。 顾兮却觉得这场展会掏空了她不多的从业经历和心得，了却心愿以后，确实还需要时间继续积累。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忙碌。 初春，她飞去美国工作，一切顺利结束，本想提前回国给容忱一个惊喜，没想到到了刚下机场就发现容忱趁她不在的日子里，预备给她一个惊喜。 各大门户网站娱乐版纷纷换上容忱下午召开记者发布会的预告。 顾兮能猜到他要发布的内容，将行李箱推给助理，匆匆打上地址和电话，发送到微信上，叮嘱说：“我有点急事，你帮我送到这个小区，到了门口以后打物业电话，他会暂时保管。” 小助理应声，解开锁屏查看。 顾兮叫了一辆车，匆匆赶去新闻发布会现场。 网络时代，明星惯用微博等现代通讯工具发布讯息，无需成本，省时省力，各大娱乐记者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明星个人发布会的邀请了，都觉得很新奇。 更令人惊讶的是，容忱竟然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入场，给足了诚意。 他脸上的妆很淡，身着件灰白色的线衣，简单的像个邻家男孩，入座后也没玩手机，反而跟前排的记者和粉丝闲话家常。 这种种一切，不合常理到地令人紧张。 时间一到，记者拿出相机，开了闪光灯和快门声，噼里啪啦地开始拍照。 就在这时，容忱站起身，先鞠了个躬，礼貌而从容地说：“今天请大家过来想正式宣布一件事，挺重要的。” 众人不自觉地屏息，每个人心里瞬间闪过无数种猜想。 “这么紧张干什么？”容忱轻笑一声，“我要结婚了。” 面前的人群诧异地发出一阵惊呼。 有记者眼疾手快地举手问道，“一年前的丑闻都没有开发布会澄清，为什么现在为什么因为结婚这种事情开发布会？” 容忱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我也考虑了很久，恶评是我个人的，很多空穴来风的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我愿意用我的行动去澄清它，但是婚姻是两个人或者说两个家庭的，我需要我的结婚对象负责，也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记者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提问。 “请问您的结婚对象是？” 容忱闪烁其词，“你们应该知道。” 记者们愣了一下，按照他丑闻之后的绯闻对象挨个问下去，容忱无奈地摇头。 就在这时，门从外被大力推开。 这个发布会安排得很正式，地点定在会堂内，从门到台子中间铺着长长的红毯。 容忱这时抬起头，红毯另一头，站着气喘吁吁的顾兮。 顾兮突然出现后，记者愣怔片刻，纷纷将镜头对准了她。 她最熟悉的镜头在这一刻变成攻击性武器，□□短炮瞄准自己，闪光灯猛地刺入眼中。 顾兮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心里同时发出一声哀嚎。 这样拍出的图……一定特别丑。 场外的边汀，无奈地看着顾兮匆匆离去的身影，命令旁边人说：“先切断网，一会儿再去收在场人的手机，确保照片不会流出去。” 紧急安排好一切后，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家老公号码。 “怎么了？”陆承隽单手抱着女儿，有点奇怪，“容忱今天特地请你回去帮忙，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结束，还更……”边汀不知道怎么解释，“今晚你看热搜吧，能看到一对笨蛋。” “容忱和……顾兮？”得到边汀肯定的回答后，陆承隽更加奇怪，“你不是整天说他们聪明吗？” “我也搞不懂，两个分开看挺聪明的，怎么在一起就光做傻事。” 一个明明已经不靠粉丝立足，却用最淳朴的方式向大众交代自己的婚姻。 一个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坐享其成，却在坚持赶来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边汀无语凝噎，“恋爱真的降智吧。” 在推开门的那个瞬间，顾兮那只纠缠在心底的困兽同时缴械投降，她毫不畏惧地迎着众人探究疑惑的目光，径直向容忱走去。 在连续不断的快门声中，她脚步不自觉开始发飘。 怪不得有人说，艺人瞎于闪光灯，聋于欢呼声，死于万人簇拥。 现在，她自愿跳进深渊中，陪他出生入死，陪他冲锋陷阵。 容忱也下台，匆忙走到她身边，伸手挡住最近的一个镜头，搂过她的腰，装似轻松地笑着说：“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结婚对象，我还没正式求婚，你们收收相机，别怼脸拍，回头再把人给我吓跑了。” 顾兮抬头，看了容忱一眼，不再迟疑，扬声说：“一年前，是我识人不清，导致大家误会了容忱，他其实……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 记者哗然，纷纷向前递话筒。 容忱挡在她身前，摆手说：“别听她乱说，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说要，他拉着顾兮的手，朝外面跑。 记者连忙跟上，却被保安堵在门口。 边汀远远地摇了两下手里的车钥匙，拋向他们。 容忱稳稳地接住，上车，发动。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感觉像是死里逃生。 容忱又觉得无奈，“你不应该在美国吗？” “提前回来了。” 容忱挑眉，“正好赶上了？” 顾兮点头。 今天在每个记者座位上还放了礼物，多余的礼盒临时放在边汀车上。 顾兮拿起其中一个，拆开，里面竟然还有绿茶茶包，她顿时哭笑不得，“容忱，你真的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容忱握住顾兮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兮兮，你明明可以装作不知道，不用来的。” 顾兮一脸坦然，“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我是明星，这些本就是我应该面对的。” “可有些并不是。” 容忱毫不在意地说：“都差不多吧。” 车开到江边，容忱下车，带她又去了那个隐秘之地。 故地重游，心境却大不相同。 顾兮这次跟没有骨头似的，任他抱着走上去。 容忱松开了她，后退两步，刷地跪在她面前。 经过记者会，她知晓容忱有求婚的打算，可这一幕真正来临之时，顾兮还是浑身轻颤着捂住嘴。 日暮西沉，在他身后洒落满地的余晖。 容忱抬首，眸中映出绚烂的颜色。 “兮兮，你也看到了，跟我在一起，可能每天都需要面对这些，我也不能像其他男朋友那样每天陪你，只能保证尽我所能，疼你宠你爱你。” “你考虑清楚，还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刚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丝绒盒，啪地打开，语气里带了丝庆幸，“本来今天带着想让自己安心一点，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顾兮眼泪刷地下来了，“你还不确定我要嫁给你，干嘛还要开记者会？” “我得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总不能让你受委屈。”容忱一顿，“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会来。” 就像一年前，他也想不到她在顺利出国后，还能放出满天烟花，借力打力，帮他转移注意力。 她这么会审时度势的一个人，却为了他一次一次去犯险。 身畔两侧半是川流的车辆，半是奔流的江水，瞬息万变，他们站立在正中，感受着世事莫测，人情冷暖。 顾兮早已泣不成声，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代表了她年少时全部的梦想和奢望。 她深吸口气，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容忱，我从来不觉得委屈，我爱你。” 他的人生，从出道那一刻就注定与众不同，波澜壮阔，荆棘漫布，刚好她也不甘平庸，往后的岁月，无论刀山火海，她都愿与君共赴。 作者有话要说：艺人瞎于闪光灯，聋于欢呼声，死于万人簇拥。 改编自Zico&G.Soul《anti》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