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自然与你有关 作者:深井冰的冰 【文案】 安冉追了商楚N年,终于把他扑倒在床上,却意外从他床头摸出两本攻略《论如何让我喜欢的女生主动来撩我》《怎样让我暗恋的女生来追我》 男主用生命在证明,闷骚与风骚的区别在于:穿衣服和脱衣服 本文又名《攻略那个高贵冷艳禁欲闷骚小神经》 ◇你走后,我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有关 ◇我回来,陪你一起重登巅峰 阅读提示: ①部分校园回忆 ②本故事纯属虚构 ③本人围棋渣渣,文中涉及围棋比赛规则与bug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请勿考究^_^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竞技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冉;商楚 ┃ 配角:围棋 ┃ 其它:围棋 ================== ☆、chapter01 电梯门就要合上的前一瞬,安冉怀抱着一个老式挂钟闪进电梯间。 她左手紧紧搂着挂钟,右手拿着手机举到耳朵边,面朝电梯门,用英语讲:“Mr. Brown, 你是在三十八层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抓着手机刚要伸胳膊去按电梯键,身后有只手越过她的头顶,落在了三十八层的按键上。 我又不是够不着,用得着你…… 盛世美手。 安冉盯着这只手,愣了好一会儿神。 盛世美手的主人像是要吸引她的注意,修长直白的手指按下数字键后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在按键上停留了几秒,如玉的指尖甚至还轻敲了两下按键。 安冉的心脏跟着剧烈跳动了两下。 盛世美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视线,电话里Mr. Brown 抬高音量一个劲儿地喊着hello. 安冉突然一阵莫名烦躁,她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改用中文磨牙:“老色鬼,我来给你送钟。” 安冉在意大利学了几年的古董修复,手艺算不上多精,一般的字画瓷器布艺这些老物件,她还是可以玩得转的,在当地的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上个月回国,刚到江城的第一天就接到一单生意。 拐了好几个弯的朋友拜托她给Mr. Brown修一个挂钟,据说是民国的玩意儿,Mr. Brown 稀罕的不得了,开了近六位数的价钱到处找人来修复,几经辗转,联系到刚回国的安冉。因这位布朗先生恰在江城,安冉想着刚回国处处都要花销,就接下了这单活。她把自己关在家里闷头摆弄了近一个月,才堪堪修复好,约好今天送货上门。 这位布朗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美国佬,不知上天戳中了他哪根神经,有天早上醒来他突然对中国的古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于去年来到中国,边学中文边搜罗古董物件。 安冉取钟的那天去他那里看过,他搜罗的一屋古董,十个里有九个半都是赝品,还就这座挂钟算得上是个真品。她本来是不忍心他继续上当,想要告诉他这一残酷事实,但是没想到这个美国佬年纪不小,色性倒是挺大,话没说上几句,就想对她动手动脚,安冉遂断了告诉他真相的念头。 诶嘿,就不告诉你呀就不告诉你,继续上你的青天白日当去吧!跪请这个社会继续教你认识残酷! 此时此刻,布朗先生在电话那头同样切换成中文,用外国人一惯的洋腔洋调说:“老色鬼?这是什么意思?” 安冉面不改色一字一顿放缓速度说:“你不是在学中文吗?我今天教你一个新词,你是老色鬼,就是you’re handsome的意思。” “安冉小姐,你不要骗我,我知道handsome在你们汉语里是帅的意思。” “帅是普通话的说法,你现在不是在江城嘛,江城地道的土话,夸一个人帅时,就会用色鬼这个词,老色鬼就是老帅老帅帅破天际的意思。” “是这样吗?” “必须是!来,跟着我念,布朗是个老色鬼。” “布朗~是~个~老~色~鬼~” “老色鬼,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送zhong来了。” 电梯间有人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 安冉挂断电话,寻着声音回头看,斜后方一个花衬衫的男人见她看过来,遂大大方方笑道:“美女不愧是江城土著,翻译的很好。” 安冉耸肩,刚要开口说句什么,眼睛余光瞥到花衬衫男人左侧那只盛世美手,她瞳孔猛地一缩,顺着手往上看。 安冉抱着钟愣住。 像是有谁在她头顶凿了个洞,又丢进去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震得她眼花耳鸣,脑袋要炸开。 简单寻常白T黑裤,碎发,一双细长眼,眼角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嘴唇薄到不近人情。 “……商楚?”安冉用尽全力,老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声音颤了好几颤。 商楚面无表情,视线越过她,盯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数字停留在二十六,电梯门开,商楚双手抄回裤兜,擦着她的肩跨出电梯。 全程,没有分她半分眼神。 电梯里其他人跟着先后出去,安冉僵了半天,追出去叫:“商楚!” 花衬衫走在最后面,他伸胳膊拦住安冉:“美女,你怀里这玩意儿不便宜吧,万一磕着碰着谁都不好赔啊。” 安冉搂了搂挂钟,踮脚看着大厅中央被一堆人围住的商楚,着急道:“我找人。” 花衬衫笑:“商楚?” 安冉看向他:“你们是一起的?正好,你帮我带下路,我要见他。” “恰恰相反,我是帮他往外挡人的。” “我是他……”安冉顿了顿,心一横,“我是他女朋友。” 从始至终花衬衫的嘴巴就没合拢过:“女朋友?诺,你看,那边一堆小姑娘,全叫他老公。” “我真是他女朋友,不信你问他。” “好好好,我问,那么,你就请留步吧。”花衬衫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不是还要赶着去给老色鬼送钟?” 安冉看着被一群迷妹围堵住索要签名的商楚,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别七年,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 商楚恹恹地靠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阴沉着脸把玩着手里的棋子。 棋院张教练小声问一旁的赵树:“大魔王今儿怎么了?” 赵树摊手:“说吃饭影响大脑运转速度。” “没吃饭?这怎么能行?”张教练说着走到商楚跟前,开启唐僧模式,“商楚啊,明天就是围甲联赛首轮对战,你身为江城队的主将,这次赛会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 商楚抬眼。 张教练对上他的视线,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叹气说:“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商楚身体顺势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手指支颐一幅哲人姿态问:“你说人吃饭是为了什么?” 张教练一愣:“还能为什么,饿了就吃呗。” “我不饿。” “作为职业围棋手,甭管饿不饿,到饭点了必须要吃。” “我的饭点没到。”商楚说着,随手抓过来茶几上一个闹钟,把时间往回调了两个小时,“从前我家楼下有个下棋的老大爷,每到饭点就被他儿子叫回家里去吃饭,雷打不动分秒不差坚持了好几年,你猜后来怎么了?” 张教练按着他以往说话的思路接茬:“吃饭噎死了?管闲事累死了?” 商楚摇头:“不是,老大爷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每天喊他吃饭的儿子出事了。有次到了饭点喊他爹吃饭,大嘴张开,刚说了个‘吃’字,头顶飞过去一群正在拉屎撒尿的乌鸦,拉的屎尿恰巧全数掉进他嘴巴里。他当时着急啊,打了个喷嚏想把鸟屎给喷出来,结果喷嚏打到一半,整个人嘴歪眼斜栽倒在了地上,中风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家后落了个毛病,不能说‘吃’这个字,更不能提‘饭点’,谁提他跟谁急,一急就中风。老大爷的棋伴可高兴坏了,因为他们可以毫无顾忌优哉游哉想杀多少盘就杀多少盘,再也不用担心老大爷中途会被那倒霉催的儿子以饭点为由喊走了。” 张教练脸如酱紫,从鼻子里出气:“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你明天输了还狂不狂!” “那你最好把眼睛戳瞎了,因为这种情况你压根就看不到。” 张教练鼓着腮帮子摔门走了出去。 商楚把张教练怼走,赵树喜闻乐见,在他看来,这纯属张教练自找。这个张教练艺浅面子薄,水平出战不了围甲联赛,常年留在院里给一群小孩教围棋。 没大没小的孩子们总是嚷嚷着问下棋最好长得最帅的商楚为什么不来教他们,每每这时,张教练就阴阳怪气说商楚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爱藏私,怕别人学会了他的本事把他比下去,这辈子都别指望他会来教你们…… 赵树笑道:“商楚,你嘴损的跟今天上午电梯里那个送钟的美女一样一样的,我真怀疑你俩认识。” 商楚冷冷瞥了他一眼。 赵树继续笑嘻嘻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那美女自己说的,她还说她是你女朋友,非要我带她见你……” 商楚玩棋子的手一顿,随后把棋子全数丢在棋盘上,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他擦了擦手,从沙发上起身往门外走。 赵树纳闷跟过去:“去哪儿?” “吃饭。” “你不是不吃?” “饿了。” 赵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猛地一拍大腿:“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那美女真是你女朋友?!” “不是。” “前女友?” “不是。” “这么说你俩还真认识!别藏着掖着,说,你和她什么关系?” 商楚默了一会儿,平淡道:“同学,高中同学。” …… 安冉已经在镜子前照了三个小时,她扯了扯波浪长卷的头发嘀咕,商楚没认出她来,肯定是头发的锅,嗯,肯定是!是……吧? 她沮丧地把自己扔到床上,挺尸了半个小时,从床头摸出手机编了条短信:商同学,好久不见。 她再输入深深刻在脑子里一串数字,按发送键。 商楚冲过澡,腰间浴巾松松垮垮将掉不掉,他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用脚踢开卧室门,门开的刹那,他听到一声“叮咚”的短信提示音。 声音来自上了锁的抽屉。 他僵立在门口,忘记了擦头发。 十五分钟后,商楚坐在床尾,握着古董的诺基亚手机,盯着七年来第一条非垃圾广告的短信,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微抖着手敲了一行字:安冉,你回来了。 他看着这行字,又一一删除,只敲了个? 发送。 作者有话要说:给新文打个广告《杀遍娱乐圈》戳进作者专栏可见^_^ 文案: 女主实习小娱记,柯南体,蹲点儿哪个明星,哪个明星离奇死。 明队叼烟:“哪天你蹲我试试?” 后来 明队抽着事后烟:“老子的命,都他妈是你的。” ☆、chapter02 安冉盯着这个“?”,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她本以为此号早已废弃停用,没想到还有人用,不知道会不会是商楚。 她趴在床上拨通电话,响了六声后,电话接通,那头一声沉稳的:“喂。” “商楚?真是你!”安冉抑制不住地兴奋,“我还以为你早不用这个号了。” “你哪位?” 安冉愣了愣:“你是……商楚吗?” “嗯。” 他听不出来我声音了。 “……商楚,我是安冉。”安冉左手揪着床单来回揉搓着,声音跟着低了下去,“今天上午会展中心电梯里,那个打电话抱钟的人就是我。出了电梯后,我叫你来着,你好像没听见。” “……”电话那头一直静默。 “商楚,我回来了。” “抱歉,你是?” “……”安冉深吸一口气,“江城一高,七班,高一时咱俩是同桌。” “…………”电话那头好像在思索。 “咱俩只坐过一年多的同桌,班里同学那么多,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又是个大名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也算……”安冉半揶揄半酸涩絮叨,听到安母在客厅嚷她,“冉冉,你出来一下,来帮我看看这个熨斗怎么用。” 安冉不情不愿从床上滑下来,朝着卧室门喊:“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她刚下床走了两步路,就听到电话那头急急一声:“安冉。” 安冉把手机死死按在右耳朵上,后悔自己没有录音,他是在叫我名字……吧? 商楚擦了擦汗湿的手心,朝着天花板吐出一口气,再把手机放回耳边,轻松语调:“原来电梯里那头波浪卷还真是你,我当时没敢认。” 安冉拿着手机袋鼠一样蹦跶到穿衣镜前:“我这就去把头发拉直!” “不用……”你这样就挺好看。 安冉已经拉开衣柜准备换衣服去理发店:“商楚,你帮我按电梯的时候,我还在想,除你以外,江城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好看的手,你的手真是越来越……” 商楚打断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 “……”商楚握着手机沉默,原来,上个月就已经回来了。如果不是今天偶遇到,怕是不会主动联系他。 安冉沉浸在兴奋中,全然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商楚,你明天比赛,我过去找你吧。” 商楚漫不经心哦了声。 安母推开卧室门:“冉冉,怎么还在讲电话。” “商楚,母上喊我,先不和你聊了,明天见。” 商楚什么也没说,在她之前挂断了电话。 安冉丝毫不觉得受挫,她先是兴高采烈地帮安母调好熨斗,再抓着钱包去找理发店拉直软化头发。做好头发回到家,她看到手机有条短信,是明天围棋比赛的地址,地址后面,跟着一句话:最近用这个号,以前的号码不常用。 安冉想了想,回了条短信:留着以前的号码是在等我吗? 商楚秒回:不是。 安冉撇嘴:已经十一点半了,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上午九点比赛! 商楚:就睡。 安冉:二十分钟后我打电话检查。 好不容易熬过去二十分钟,安冉发过去一条短信:商楚,睡了吗?我觉得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等了五分钟,商楚没有回。她试着拨通号码,对方已关机。 安冉扔掉手机,开始为明天的穿着打扮发愁。她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试了个遍,没有一件满意的。 啊啊啊,怎样穿才能既彰显女人性感魅力又能青春洋溢让人看一眼就想重返校园?她觉得就算把江城所有商场里的衣服试穿个遍,也没有一件能合她心意。 再找不到衣服,信不信老娘穿校服! 安冉抠掉了一层墙皮,磨蹭到凌晨三点,选了最开始挑中的两件最普通的衣服。宽松长款黑短袖,米白色热裤,白色帆布鞋。 安冉躺在床上,脑子不停回闪着白天电梯里见到商楚的那一幕,心口像是窝了个多动症的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近乡情怯貌似就是这个理。 他真是越来越会长了,专往她喜欢的那个方向长。真人比电视里帅了不止一个维度,只恨电梯里时间太短,来不及细看品味…… 心尖痒。 这种感觉,就好似商楚在她心尖尖上吹了一口气。 安冉一夜未眠。 当初她招呼都没打突然走现在又突然回来,恐怕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大写加粗的渣渣。既然已经是渣,不如一渣到底,豁了脸皮再把他渣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安冉候在赛场门口的一个柱子后面,等商楚走近,她从柱子后面蹦跶出来:“商楚。” 商楚绷直脊背。 安冉扎着简单的马尾,两眼弯成再熟悉不过的月牙,朝他甜甜笑着。 商楚上下扫了她一眼,滚了滚喉结。 她穿着随意简单,上身一件宽松的长款黑色T恤,T恤下面是两条粗细均匀雪白的长腿。她本来就很白,在黑色T恤的比照下,映衬得她更加白,比雪还要白上三分。 一眼望过去,全身上下都是腿。 清晨的风一吹,刮起衣摆,隐隐约约露出米白色热裤的边沿…… 无法不勾人遐想。 商楚别开眼。 安冉笑着凑近他:“商楚,你穿西服,热不热?” 她神态自若到他们好像只是七分钟不见,而不是七年。 商楚胸口有点儿闷,他抬脚步:“热。” 十多分钟后,安冉蜷在冷气十足的候场室沙发上瑟瑟发抖:“商楚,我冷。” 商楚作势擦了擦额角:“我热。” 安冉往他身边一挪再挪,恨不得把两人之间的空气全部挤走。她伸爪拽他的衣袖:“商楚,我真的很冷。” 商楚瞥了她一眼,淡淡“哦”了声。 安冉磨了一会儿牙,不管不顾扑到他身上开始扒他的西服外套。 候场室里几乎全是江城队里的棋手,本来见商楚带着一个全身上下除了腿还是腿的美女过来就已经是惊奇的不得了,全都揣着蠢蠢欲动之心想要过来起哄,但是碍于他一贯的脾气,没一个人敢上前来问。 商楚的脾气就是:除非他主动张口,赛前任何人都不能和他说话。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情况……棋手们眼睛瞪的比灯泡还大,全都烤在他们身上。商楚全然没有一点儿自觉性,只是默然坐着,任由她胡来,眼里眉梢仿佛还很享受。 废话,被美女扒衣服,搁谁谁不享受?!不享受的全他妈是山路十八弯! 安冉利落地把他身上的西服外套扒下来,包粽子一样把自己裹进去。 商楚斜睨着她,眼角上挑戏谑说:“从你扒男人衣服的熟练程度来看,这些年你在美国没少扒那些洋鬼子的衣服吧。” “商楚,我……”安冉双眼闪躲,小声讷讷说:“我和我妈只在美国待了三个月,后来去了意大利,这几年一直都在意大利。” 商楚看着她,眼角猛地往上挑了挑,又瞬即耷拉下来。 “这个我以后再跟你慢慢说。”安冉探手指戳他胳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商同学,我只扒过你一个人的衣服,以后也只扒你一个人的衣服。” 商楚偷偷吁出一口气,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往对局室走。 安冉跟着站起来,踮脚贴着他耳朵吃吃笑:“商同学,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不能听我说这些话,一听耳朵尖就红。” 商楚耳朵又烫又痒,偏偏安冉一直有意无意对着他的耳朵呵气。他瞳孔缩了缩,想起以前她总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偷在他脸颊上啄一下,他拿眼瞪她,她就会弯起双眼不知羞地说:“商同学,我只亲过你一个人,以后也只亲一个人。” 商楚微微合了下眼,把所有情绪压回去。他抬手摁住她的脑袋,把她推开:“想进去看下棋就闭嘴。” 安冉弯起双眼,乖乖抿唇,老老实实一路跟他到对局室。商楚向左走了两步远,回头一指:“观赛券在口袋里。” 安冉把手伸进右侧口袋,掏出观赛券时,商楚已经走远。现场观棋的人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个,安冉捏着券对号入座,这种观赛券怕是拿钱也买不到,一股棋手家属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而她的位置恰好正对第三台主将位。 开赛的时候,安冉才后知后觉发现,现场所有棋手都是统一的黑色西服套装,唯独商楚一人上身只着白衬衫,因为他的西服外套正裹在自己身上,现在去给他送,显然已经不可能。 安冉忐忑了不过两秒,随即释然。 穿白色衬衫的商楚最为好看,侧脸好看,眉眼好看,拿棋子的手好看…… 商楚执白棋,不徐不疾摆着棋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黑棋已占满全盘70%,安冉心跳到嗓子眼,不会是……要输……吧?自比赛以来,他执白棋从来就没输过,她今天突然来,使他心烦了吗? 安冉愧疚到要死的时候,突然见商楚捏着一枚白子,轻轻放在了黑子一个凸起的位置,安冉屏住了呼吸。 她以前跟着商楚学过围棋,虽然只是三脚猫工夫,但是棋局她还是能看懂的,加上这几年她有一直follow他的比赛。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商楚的神来一手,杀掉了黑棋一条巨龙,也就是说,这一局商楚已然胜了。 180手时中盘屠龙,不出三分钟,这一重磅消息肯定占据各大新闻头条。 安冉裹着西服外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果然,黑棋顽强下了一字后,停钟认输。 商楚拧开桌角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重新盖好,站起来往门口走。 安冉小跑着跟过去,满脸的崇拜和喜悦掩也掩不住:“商楚,你好厉害,提前这么早就赢了这盘棋,而且还是中盘屠龙,屠龙啊!!!” 商楚眼角夹笑看她:“怕你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安冉:你撩妹都用这种套路? 商楚:我这样的人撩妹从来不用套路,只需用套。 ☆、chapter03 商楚被一堆记者围住。 简要回答几个赛事问题后,嗅觉灵敏的记者把注意力放在跟在商楚身侧的安冉身上:“商楚,这位美女身上穿的是你的衣服吧,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下,她和你的关系?” “大魔王今天中盘屠龙赢这么漂亮,是不是因为有这位美女坐镇?” “曾经你也有过几次绯闻,但是从来没有回应过,这次……” “……” 商楚只是微微笑着,并不答话。 安冉本来一直低着头躲话筒和摄像头,在听到有记者说他有过几次绯闻后,她猛地抬头,深吸一口气,做娇羞状,抓住商楚的胳膊。 记者见状急忙把话筒举到安冉面前:“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方便透露吗?” 安冉弯起双眼向记者甜笑:“请多关照。” 记者哗然,镁光灯闪个不停。 商楚平静地斜了她一眼,安冉忽略掉他的视线,再对记者甜笑:“麻烦借过一下。” 终于挤出记者重围,商楚盯着他胳膊上的手:“差不多得了。” 安冉仰脸笑嘻嘻不肯撒手:“以后我就是你的绯闻女友。” 商楚抽了抽嘴角,只是……绯闻女友? “商楚。”电梯前有人一手插裤兜,冲他们笑,“安冉你也在。” 章浩铭,这次围甲比赛的冠名赞助商,同是江城一高七班的同学。 商楚轻蹙眉,看他神态听他语气,对于安冉会出现在这里,他丝毫不觉得惊讶。 章浩铭:“安冉,家里的电器还好用吧?” 果然。 商楚皱紧眉心。 安冉笑着回:“你家的那些电器忒高级,高科技都快赶上人工智能了,我妈大多都不会用,昨晚还让我帮她调熨斗来着。” 章浩铭:“意大利的皮具还行,电器就有些追不上潮流,你们刚回来,用惯就好了……” 电器,意大利,刚回国。 商楚的眸色一点点沉下去,信息量超过了他的脑容量,他缓了好几缓。 今年围甲联赛全称是“铭家电器杯中国围棋甲级联赛”。 他理了理头绪,安冉不但现在用着章浩铭家里公司的电器,且她还知道赞助商是章浩铭,好像,她家里的那些电器是他送过去的。 换句话说,章浩铭是他和安冉的金主爸爸,exo me?? 这些可以不重要,重要的是章浩铭居然知道安冉在意大利,也知道她回江城,更知道她家现在哪里…… 商楚整个人都不好了,指尖一寸寸在变凉。 章浩铭和安冉絮叨了一阵后,转向商楚:“网上现在已经刷爆了,棋迷们都说你的中盘屠龙帅到不能再帅,更是吸引了不少不懂围棋的年轻人,当然了,这其中,九成九都是小姑娘。她们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不懂围棋招路,看不懂比赛,在微博上问你下棋是不是都这样厉害,评论热门第一回复她说,你下棋的特点就是赢……我们这次竞标冠名,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公司名字流量暴增,预测会拉动一部分销量……这些,全靠你了。” 章浩铭这些话,虽然基本属实,但是明白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奉承和自谦,加上他们原本就是老同学这一层关系,这样说,无非就是给商楚个面子活络一下气氛。 谁当真谁是傻逼。 商楚看着章浩铭的笑脸,突然想起那个下雪的冬天,他抱着吉他在教室里给安冉唱歌的情景,一股邪气冲上脑门:“全靠我?要你有何用。” 章浩铭和安冉愣住。 商楚的视线从章浩铭脸上挪到紧抓着自己右胳膊的小手上,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松开。” 安冉不明所以地“啊?”了声。 商楚不带丝毫情绪,又机械地重复一遍:“松开。” 安冉顺着他的视线,讪讪地松开了爪,商楚抬腿往回走。 “不是要……回家……吗?”安冉讷讷地嘀咕了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跟过去走了两步,想了想,扭头对章浩铭挥手,“章浩铭,你派人送我家的那些电器,我已经按官网价格折算成现金给了你妈。” 章浩铭:“安冉我……” “谢了,你以后不用再送东西,我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商楚。”安冉再朝章浩铭挥了挥手,转身一路小跑去追商楚。 章浩铭摇头,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商楚就这么好?反正以我这个直男的眼光来看,没看出他哪怕有半点好。 商楚用背影向他传达:老子不负责直掰弯,拜拜了您嘞。 安冉追上商楚,微喘气:“商楚,不是说好要回家一起吃饭?” “棋院还有些事。”商楚脚不带停。 “那我等你。” “会很晚。”商楚挽着衬衫袖,顿了顿,加了句,“棋院不方便留外人在。” “我不是外人,我是你家属。”安冉看着他的脸色,又笑着补充,“绯闻女友也是家属的一种。” “你不是。” “以后会是,其实也不用以后,现在网上肯定铺天盖地都是咱俩的绯闻。” 商楚顿足,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问:“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安冉先是一怔,再道:“我本来是要吃饭的时候跟你说的,我念了一年预科,然后又去学了古董修复,就你昨天看到的,修钟修家居工艺品锅碗瓢盆也修……” 安冉说着就开始不着调起来,“我之所以学古董修复,主要是不想和他们那边人说话,我就想和你一个人说话,你不知道这几年可我把憋坏了……” 商楚状似恍然地点了下头:“我还以为你当了国际间谍,一言一行都被严密控制,不能和外界有丝毫接触。” “……” “刚才我差点儿以为章浩铭就是你的上线。” 轻飘飘两句话,字字句句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是对她的血泪控诉。安冉哑然,商楚扫了她一眼,抬脚往前走。 安冉扯住他,嬉皮笑脸说:“商楚,你知道我翻译能力很强的,你这样说,让我来翻译,就是你不知道我上个月回来,但是章浩铭却知道,所以你吃醋了。” “谁吃醋了?”赵树不知从哪冒出来,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要说吃醋,也是全网的迷妹们吃醋,你俩的采访视频和照片满天飞,那些哭着喊着要嫁给商楚的迷妹们发誓要把你给人肉出来。哎哎哎,你不是那谁那谁,电梯,送钟。” “安冉。诶嘿,我就说吧,我是他女朋友,昨天你还不信!”安冉笑嘻嘻说着顺势挽住商楚的胳膊,仰脸去看他,“我是不是要红了?” “你……没关系?”商楚看着雀跃的安冉,当年她突然出国,就是因为安父出事,安父的事情曾轰动了江城一时。 “只要你没关系,我就没关系。”安冉毫不在意笑,“我爸其实也没犯多大事,去年就出来了。我爸心态可好了,这点儿我随他,嘿嘿,他现在正琢磨着去包个茶山种茶叶,哎,商楚,你喜不喜欢喝茶,到时候整座茶山上最最好的茶叶我都留给你,你们棋院人人有份……” 安冉话匣子打开,开始不着边际地憧憬扯淡。 商楚扶额,赵树瞠目。 他朝商楚努下巴:“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商楚轰他:“这里没你事。”刚刚就是因为他突然出现,打断了安冉解释章浩铭的事情,虽然是化解了他“吃醋”的尴尬,但也让他很是窝火。 赵树了然,冲他挤眉弄眼:“你可以啊你,赛场情场双得意。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我这就走。”他走了两步又停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这里有几份合同,你待会儿找我签一下。” 他又做了个极为猥琐的你们请便的动作,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安冉看着搔首弄姿的赵树,问:“他就是你的经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赵树,队里的经纪人,相对来说,和我比较熟些。”毕竟,队里全指望着商楚去打各种比赛。 “哦。”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商楚作势要走:“你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安冉看了看走廊上时不时路过侧目的人,咬咬牙把商楚扯到楼梯间,趁着商楚蹙眉扭头的时候,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商楚僵住,蹙着的眉尖像浸了水的纸团,慢慢舒展开来。 安冉仰脸看他,咬唇:“商楚,我好想你。” 商楚看着她不说话。 安冉晃他的胳膊:“上个月刚到江城的第一天,我就接到了一单生意,就是修钟那个活。那人给的钱多,挂钟问题不是太大,我想着有钱不赚王八蛋,就没急着找你。我发誓,就算昨天没有在电梯里撞见你,我今天也会来找你。今年围甲联赛,你作为江城队主将在今天出战,我是知道的。” 商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了句:“钱我已经存够了。” 安冉怔了怔,鼻子一酸,踮脚尖就要去亲他的脸颊,商楚别开脸躲开。 安冉偷袭没成功,用脚尖蹭地:“江城其他同学,他们都不知道我回来。至于章浩铭,我如果说是我妈在大街上碰到他,然后他硬是跟着我妈回我家,你信不信?他托人拉到我家的那些电器,我已经折现还给他了。” 商楚:“嗯。”也就是说,全江城就章浩铭知道她回来。 安冉两眼弯弯:“商同学,临走之前我向你预定的那道练习题,我现在想和你做一下。” 安冉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把他逼退到墙根。她再拽着他的领带,脚尖踩在他鞋面上,抬下巴去寻他的薄唇。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个在外人面前狂傲不可一世,在女主跟前却安静如鸡怂如狗的精分boy(请记住这句话→_→大写加粗的精分精分精分)ps,看到评论区熟悉的身影,感动感恩感谢,比心 ☆、chapter04 商楚收紧喉咙,伸手盖在她脑袋上,把她从身上推开。 你可以抹掉这空白的七年,我不可以。 商楚嘴角噙笑问:“你现在还在读书?” 安冉红着脸摇头:“没,去年就已经毕业了。” 商楚做惊讶状:“那你是要做什么练习题?” “你知道。”安冉脸颊烫到不行。 “这个,我真不知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你忘了?” “什么?”商楚蹙眉。 “练习题……”安冉咬唇盯着他。 商楚“嗤”了声:“修钟修疯了吧你,我可没有钟让你拿去练习修。” 安冉心口一钝,耷拉下眼皮,背靠着墙壁垂头不说话。 商楚整理着领带:“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你真不记得了?”安冉抬脸直愣愣看着他,眼眶红红将哭不哭,“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做那道练习题?” 商楚看着她,无意识地卷起舌尖舔了下嘴唇。 安冉突然两眼一弯,蹿过去扑到他身上开始掏他的裤兜:“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不管你有没有和别人练习过,反正从今以后你只能和我练习。” 商楚攥住她的手腕往后躲,红着耳尖惊慌道:“你干什么?” “拿你手机加微信。”安冉抬头,撞上他慌张羞涩的视线,她愣了愣,瞬即缩回了手。 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两个人的意识双双飘到七年前的某节早读课,朗朗读书声中,安冉脑子突然抽风,伸手摸向商楚的不可描述,某不可描述差点儿戳破校服裤…… 两分钟后,商楚咳嗽了声,强装镇定把手机递给她:“微信。” 安冉红着脸加了微信,再打开他手机上的微博,互关,并把自己设为他的特别关注。 商楚接过来瞄了眼,锁上手机揣进裤兜,感觉到裆部有股灼热的视线。他掀眼皮,看到安冉正盯着他的不可描述。 商楚急侧身,两条腿不打弯往楼梯口走。 全程尴尬到无以复加。 安冉发誓,她绝逼不是故意要盯着它看,只是……只是……只是管不住自己的眼。她感觉她的眼球里藏了个指南针。 指南针,指……男……针…… 商楚的她见过,虽然是隔着校服裤,但是印象中至少是个棒……吧?何况他又发育了七年…… 安冉觉得,再收不回来,她的思绪就要飘到天外了,等等,天外……天外飞仙?? 额额额额额,安冉猛地晃了晃脑袋。 “不去吃饭吗?”安冉抠着墙皮问,商楚没有应声,等他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有微信提示音,安冉点开,商楚发过来的一条信息:晚饭。 安冉双眼冒粉红色泡泡,亲着手机屏幕跳了又跳,等冷静下来的时候抓耳挠腮琢磨“晚饭”两个字。为什么是晚饭?难不成,晚饭后会有……节目?? 要不要这么快!!! 照这个速度,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 安冉靠着墙壁刷手机登录江城新区民政局,喜滋滋地排队预约结婚登记。 商楚晃荡在棋院走廊里,心烦意乱。 他觉得自己就像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安冉站在他面前勾一勾手指头,手指头上连肉骨头都不用挂,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她跟前凑。 当年是这样,七年过去,还是这样,甚至比七年前还要强烈。想念她,不想面对她,怕一时不见她,她又像当年一样一声不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纠结纠结纠结,肠子拧成了天津大|麻花。 掏出来可以直接吃的那种,甜辣酸苦椒盐五仁黑芝麻,什么味的都有,比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还要多姿多彩。 啊呸,谁会从肠子里掏东西吃?渣作者,你来吃一个试试?? 商楚想找个地方抽根烟,摸了摸裤兜,裤兜里除了安冉的手温外什么也没有。他一手抄着裤兜似乎在抓着她的小手,一手拿着手机刷微博。 最近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区炸了,大都是在追问那个穿他衣服的妹纸是谁,商楚蹙眉戳进特关里安冉的微博。 安冉的微博很简单,关注里只有他一个人,所发微博也都全部与他有关,更是点赞了他所有的微博。 商楚逐条翻完她的微博,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微博界面,发了条微博。微博里什么也没写,只是@美少女战士 “美少女战士”是安冉的微博ID。 退出微博后,他给安冉微信:一帮人在我微博里找你,看着烦,所以帮他们@了你,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商楚锁上手机,去找赵树签合同,拐个弯经过训练室时,听到里面有人在高声议论他:“不就是中盘屠龙吗?有什么叼的,每天看他那个叼样就不爽。” “依我看,他也叼不了几天,现在棋手都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他都多大了,二十四了吧,老年人了好不啦。” “看你们一个个酸的,他再是老年人,也是六冠王,也就说,六年前,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世界围棋第一高手了。我们现在十六岁,再有两年说不定连国手都做不了,有时间酸人家,不如多下几盘棋。”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就来气,他厉害不还是他有师傅教?他师傅我们是够不着,嘿,他也是厉害,从师傅那里学来的招数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偷学了去。还是张教练说的对,他这个人,哼,藏私。” “就是,这种肚量的人,世界冠军又能怎样?看他每次接受采访,都对着镜头大言不惭地自我介绍说他是世界围棋第一人,啧啧啧,那嘴脸,我都替他臊得慌。” “装逼这方面,我撒尿不扶几把只服他。” “叫他一声大魔王,他还真是当真了,他不会不知道,我们背地里都是叫他小神经吧?” “……” 商楚推开训练室的门,室内瞬即噤声,有个别胆子大的,拿眼瞪他。 商楚在心里啧了声,你们也就只能瞪瞪而已,而已。 “小神经”是他在棋院的别称,这个商楚知道,棋院里和他不大对付的人都这么叫他,他无聊时也曾掰着手指头数过,貌似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和他不怎么对付。 就是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给他起了个与“大魔王”相对的外号------“小神经”。商楚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他们要是穿越回古代,对对子绝逼是一流,分分钟碾压一票八股举人。 他们觉得他是小神经,诶嘿,他还觉得他们是大神经呢,扯来扯去有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他突然想干点儿有意思的事,你们不是说我小神经吗?我就如你们一次愿,耍耍神经给你们看。 商楚站在门口往屋里扫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沙发一角喝饮料的男生脸上,男生被他看得浑身哆嗦了下,呛了一口水,猛咳嗽。 商楚走到他跟前,弯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挑眉笑:“你喝水呛着的样子真可爱,看在你可爱的份上,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藏私。” 商楚说着,另一只手伸到他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崭新的套套,手指夹着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个不是你买的吧,白晓晓给你的?那你要感谢一下丁立,这个他花了钱的。” 男生愣住。 商楚把套套轻飘飘丢在他身上,再把他的脸当擦手纸,两根夹过套套的手指在他脸上蹭了蹭,蹙眉嫌弃道:“年龄不大,怎么脸这么油?” 男生双眼喷火,一直瞪向一旁的丁立。 丁立一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你别听他瞎说,我和白晓晓什么也没做,我们……我们只是单纯在一起通宵下过棋……” 男生眼睛滴血攥着拳头野猪一样冲向丁立。 商楚啧了声,抬长腿晃荡到一旁伸脖子看好戏的胖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你最近是不是觉得你的那副围棋老有股怪味?” 胖子抬脸看他。 商楚朝着角落里的程光扬了扬下巴:“我昨儿见他把你的黑子泡在卫生间那个堵塞的便池里。” 胖子嗷地一声肉团一样滚到角落里:“草你大爷的程光!” 商楚看着他身上一颠一颠的肉,感慨,还真是个灵活的胖子。灵活的胖子最可爱,今天这屋里怎么这么多可爱的人,真想把他们每个人都爱一遍。 嚯,抱臂靠窗鼻孔朝天正拿绿豆眼斜他的那个麻杆最最可爱。 商楚再抬长腿晃到他跟前,麻杆瞪他:“别以为老子怕你!” 麻杆穿的是运动裤,所以裤子会很好脱。商楚点了下头,迅疾伸手拽着他的裤腰,连同底裤一起,扒到膝盖上,再抬脚伸到他两腿之间,一脚把裤子踩到地上。 麻杆下身一凉,想用手去提裤子,可惜既非刘备又非长臂猿,两条胳膊再耷拉也够不着裤子,更何况裤子被高他一头的商楚死死踩在脚下。 “你……你想干什么?!” 商楚按住他想去掩护某不可描述的双手,彬彬有礼地说:“来,扶着我,撒尿。”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个小神经233333因为本人深井冰不正常,所以我文里的主角至少要有一个不正常。嗯,额~ ☆、chapter05 麻杆最后没尿出来,而是哭了出来。 因为他兄弟头一次暴露在外面,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可能是人多兴奋,也可能只是单纯想和众人认识,还有可能是潜意识里的性别压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麻杆的兄弟硬了。 拳头不硬兄弟硬,这一届的棋手不行啊。 商楚啧啧了声,放开了麻杆的手,眼神里带着鄙夷和不屑,淡淡说:“大众欠胖子一个道歉,说什么胖人的兄弟都小,再小,能有你的小?” 麻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正在打架的几个人听到动静,商量好了似的,一瞬间全都住了手休战,一个个伸着脖子围拢了过来。 商楚侧脸看向凑过来的胖子:“胖子,为你们胖子界正名的时候到了,你兄弟小还是麻杆的小?” 胖子斜了眼麻杆翘起来的兄弟,“切”了声:“老子软着就比他硬起来大一倍!”说着就要解裤腰带。 麻杆放声恸哭,其他人哄笑。 “你兄弟比你可爱。”商楚从麻杆的裤子上抬起脚,薄唇凑到他耳边轻笑,“你撒尿不扶几把只扶我,是因为你那活太小,你压根扶不着吧。” 商楚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朋友,要快快长大。” 满室哄笑。 商楚晃荡到训练室门口,转身一脸疑惑:“你们的事情都解决好了?” 几个人愣了一愣。 “程光,我草你大爷,今天老子非打得你把老子的所有黑子都舔一遍!” “丁立,你敢上我的妞!我今天把话撂这,从今以后,你交一个女朋友,我就去睡一个,交一个,我睡一个。睡你女朋友,睡你老婆,再睡你女儿!” 叫骂声,摔打声,夹杂着哭声…… 商楚面无表情走出训练室,关门上锁,去找赵树。 赵树刚挂断一个电话,见商楚进来,他正要说话,手机又催魂般地响了起来,他直接关机,叉着腰在屋里来回转圈。 商楚陷在沙发里:“你别晃了,我眼晕。” 赵树又转了两圈,这才一屁股坐在桌角上:“商楚,我的祖宗诶,网上炸开锅了,你说你没事发什么微博,还专门艾特了那谁,美少女战士,她就是刚才那美女是吧,叫什么名字?安冉?” “有问题?”商楚满不在乎。 “合同是没有不让谈恋爱这一条,队里也没有这规定,只是你也不好搞得太高调吧,刚刚我一直在接电话,全都是记者来向我求证的。” “我有说我在恋爱?” “所以记者才打来找我求证啊。” “那是他们的问题。”商楚顿了顿,加了句,“哦,还有你的问题。” 赵树早就习惯他的态度,摆摆手叹气:“你知不知道美少女战士转发了你这条微博,并且说‘我们会结婚,只接受祝福和红包,谢谢。’然后,她关了评论和私信,你的粉丝本来都是扛着二十八米的大刀准备轰炸她微博的,诶,没想到她关了评论,想骂骂不着,可憋坏了……” 商楚摸出手机打开微博,戳进特关里的美少女战士,看着她新发的微博,眯起眼笑了笑。 赵树掂起一瓶矿泉水往他身上砸:“你还笑?!” 商楚伸手稳稳接住:“这是她的问题。” “这里面就没你丫一点儿事?” “怎么会没我的事?”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赵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我倒要听听,你今天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带动了围棋话题流量。”商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今天围甲联赛的首战,我一来为队里赢了两个积分,引起圈内关注;二来和安冉互动,引来圈外那些只看脸的迷妹们的关注。现在我的名字已经是微博热搜第六,如果今天没有哪对恩爱明星突然被爆出轨和离婚,或者哪个当红小鲜肉被朝阳群众举报吸|毒,有关我的热搜有望占据微博第一。你想啊,那些从不关注围棋的人点进我的新闻,是不是就会有围甲联赛的新闻。棋院不是一直苦恼围棋圈子太小,引不起外界注意吗?诶嘿,这一苦恼被我轻而易举就这样解决了。” 赵树捂着胸口连喘了几口气:“合着棋院还要给你颁个奖状?” “奖状就不必了,奖金可以考虑。” “………………”赵树皱着眉沉思了会儿,“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什么时候没讲过理?” “你这张嘴,还真是和美少女战士一样一样的,准是她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商楚一阵头疼欲裂,攥着矿泉水的指节发白,额上开始有细汗渗出。他猛灌几口水,把漫上来的那股窒息感往回压。 赵树像绿头苍蝇一样嗡嗡嗡个不停:“……商楚,你和美少女战士究竟怎么回事?她真是你女朋友?还是说你俩故意联合起来炒绯闻?” 商楚翘着二郎腿,把矿泉水瓶放到沙发扶手上:“我要炒绯闻也不和她炒。” 被她粘上,这辈子就崩想甩掉,狗皮膏药还有掉的那一天,她简直比狗皮膏药还要狗皮,诶,还就是喜欢她的这种狗皮劲儿,一天不粘就皮痒。七年没有粘,不光皮痒,骨头都是痒的。 赵树右半边脸露出一个极为猥琐的笑:“你来真的?这才第一天,哦,不,第二天见面,就这样搞上了?” 为什么说赵树右半边脸露出猥琐的笑,因为他这几天火锅吃太多,火气全蹿到左半边脸上,大大小小均匀不一的红白疙瘩。 疙瘩排列组合,竟然神奇地组成了一个微笑的图形,猛一瞅,跟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这个微笑,从里到外透出的全是猥琐气质。 商楚相信,就算是在他脸上打十针的玻尿酸,他左半边脸的疙瘩也还是这种猥琐的笑,僵都僵不住,恨不得让人拿烧得通红的烙铁上去烙一烙。 所以,商楚和他说话,就只看他右半边脸。现在右半边脸都是猥琐的笑,可想而知左半边的蒙娜丽莎猥琐成啥样了。 光是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纠正两点:第一,我们昨天不是第一次见面,我们是高中同学,原本就认识;第二,我们以前没谈过恋爱,现在也没有。” 眼瞅着赵树的笑又要来,商楚抖了三层鸡皮疙瘩,赶紧补充了句:“是她一直在追我,我没答应,以后答不答应看心情。” 赵树左半边的蒙娜丽莎扩张地盘,张牙舞爪挤到右半边脸,满脸的蒙娜丽莎。 商楚伸手:“合同。” 赵·蒙娜丽莎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抽屉里拿文件夹:“下半年的各大比赛,八成是国际赛,剩下都是小打小闹的国内赛。合同我都帮你看过了,没有问题,你只管签字就行。” 商楚接过来一沓合同,蹙眉翻了翻,停留在最后一份合同上:“Alpha Go人机大战?” “以前和你说过这事,今年一月份谷歌公司推出的2.0版的阿尔法狗。”赵树抠了抠左脸上的疙瘩,“去年刚出世的阿尔法狗怎么战胜人类的你也知道,这个2.0版的master更甚,这几个月内,依次对战数十名人类围棋顶尖高手,60连胜,积分远超过世界排名第一的你。虽然业界人士都说你的胜率不足10%,但是,怎么说,你们之间必有一战。” 商楚弯了下手指:“你知道……我……” “你是说棋子?”赵树递给他一支签字笔,“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来想办法。” 商楚接过签字笔,拧开笔帽开始一页一页签名,刚把所有合同签好,院长气呼呼推门进来:“商楚,训练室乱套了。” “知道。”商楚事无关己站起来,“饿了,吃饭去。” “你站住!” 院长刚喝了点儿小酒,肥肥的脸蛋红扑扑。商楚顿时手痒痒,觉得他红扑扑扑的脸蛋煞是可爱,就想上去捏一捏揉一揉玩一玩。 于是,商楚双脚一抬,踩在沙发上,民工蹲姿一本正经问:“院长,有何指示?” 赵树也一脸懵逼:“院长,怎么了?是不是训练室那帮不知好歹的孙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可是,关商楚什么事?” 院长喷出一口酒气:“关他什么事?商楚,我来问你,训练室的门是不是你锁上的?” “锁门犯法?”商楚疑惑。 “锁门是不犯法,但是你明明知道他们正在里面打架斗殴打砸公物,这个时候,你非但不去拉架或者去叫保安,你居然把门给锁上了,你居心何在?” 赵树看了看一派悠闲淡定的商楚,努力憋笑。 “打架斗殴打砸公物,这么严重?这种犯法行为,绝不能姑息!用不用报警?”商楚一脸劫后余生,“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门给锁上了,他们打砸公物也只能打砸训练室的,打架斗殴也只在训练室打。今天围甲联赛首战主战场可是在咱们棋院,这要让那帮兔崽子闹出了训练室,名声总是不太好听。” 院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凹进去一个大坑:“就知道你这个混小子会这么说。” 商楚在沙发那头做了个夸张弹跳起来的动作,惊呼:“院长,童趣不减,玩跷跷板啊。” 赵树憋笑再憋笑,赶在院长反应过来之前插话:“院长,要不要给您泡壶茶?解酒。” 院长挥了挥手:“刚训完那帮兔崽子,嗓子都冒烟了。” “得嘞。”赵树麻溜去翻箱倒柜找茶叶,“商楚,陪院长好好说话。” 院长满意哼哧了声:“商楚,锁门这个事情先不说,你就给我说说他们打架,是怎么打起来的?还有那谁,刘川,哭什么哭?” “小孩子打架,不常有的事?不用大惊小怪吧,就是这个麻杆,哦,刘川,他呀,院长你告诉他一声,以后他再来棋院,穿运动裤的时候就不要抱臂站了,尴尬了也不好看不是。” “他穿运动裤抱臂站就是你扒他裤子的理由吗?” 赵树噗嗤笑出声,喷出的吐沫星子全数进了新沏的茶里,他点头哈腰憋笑:“院长,我再给您重新沏。” “这个倒不是,他今儿就是穿了金钟罩铁裤衩我照样扒,不过会费点儿力气。院长,不是我说他,他这个人,怎么说,那玩意儿特可爱,可爱到我手痒痒非扒不可。您要是不信,我再扒一次让您瞅瞅?” “行了,你也甭跟我说了。我都问清楚了,他是嘴欠,说了你一句他撒尿不扶几把只服你,但是你也不用上纲上线,真让他扶着你撒尿吧……” 赵树再次喷了一茶壶的吐沫星子。 商楚奇怪地瞥了眼赵树,有这么可笑?每次都憋笑憋笑再憋笑,严重怀疑他左半拉脸上的疙瘩不是吃火锅上火冒出来的,而是像便秘那玩意儿一样憋笑憋出来的。 笑点这么低,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笑点滴?? 没准,护士小姐姐在你妈妈的点滴瓶上贴了个Hello Kitty吧,还是粉红色的,blingbling闪闪发光的那种。 Hello Kitty, hello hello hello kitty, hello nmbd kitty. “我不让他服,我怕在外面会有人替我让他服,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便宜了别人……” “……” 院长到底没喝上赵树泡的茶,而是歪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赵树撕了张便签纸,挥笔云:这壶茶没有我的口水,请院长放心喝。 他往茶壶上贴便签纸的时候,商楚过来一手掀开茶壶盖,一手朝着赵树后脖颈拍了掌。茶壶里蹿出来的热气钻进赵树鼻孔里,他对着茶壶口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赵树缓缓转脸看商楚,商楚“咦”了声,再“啪”一声合上茶壶盖:“赵树,把你脸上的鼻涕泡擦一擦,都甩到蒙娜丽莎的嘴巴里去了。” 赵树拽了张抽纸一边擦鼻涕一边指了指茶壶:“要不要把便签撕下来?” 商楚瞧着茶壶上的便签:“确实没有你的口水,全是鼻涕水,没毛病。走,吃饭去,一上午的闹心事,是要饿死。” “商楚,我要向美少女战士告状,让她提防着你,小心着了你的道。” “首先,她要信你。” …… 下午四点多钟,商楚从棋院出来打算回家,穿过大厅的时候,一眼看到安冉正坐在大厅沙发上低头刷手机。 腿上盖着他的西服外套。 商楚双手插兜靠在大厅的雕龙圆柱上远远看着她,空气仿若凝固。两三分钟后,安冉终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望过来,瞬间搅乱了这团空气。 他条件反射垂眸看地。 作者有话要说:2016.03李世石(韩国围棋大师)与人工智能AlphaGo首次人机大战,1:4负;2017.05柯洁(世界围棋第一人,中国)与升级版的阿尔法狗对战0:3负(升级版的阿尔法狗修复了李世石版的bug,精进了算法,如果柯洁和最初的阿尔法狗比,胜率还是很大的。ps围棋布局对战需要强大复杂巨量的计算能力,一个是人脑,一个是机器,所以……) 阿尔法狗几乎没有弱点,要想赢就要找bug,但是它基本没有bug,未来人类赢它的可能性为零。当然,小说的好处就是,世界是我造,我说商楚能赢他就能赢→_→这个,应该会在番外里yy。 小剧场: 安冉:你们谁都不能欺负商楚 赵树:exo me?? 安冉:只能我来欺负他。哎,商楚,棋院的孩子看见我们为什么捂着裤腰跑? 商楚:棋院传统之一,尊老爱幼 ☆、chapter06 安冉抓着外套跑过来:“商楚,是要回家吗?” “你一直在这里?没吃午饭?”商楚蹙眉。 “吃了,我下午没什么事,干脆在这里等你,其实也没觉得等多久,刷微博时间过好快。”安冉看着他嘻嘻笑,“商楚,你有没有看我发的微博?” “嗯。” 安冉时不时瞥他一眼,一边观察着商楚的表情一边等他就微博的事情说些什么,但是一直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她也没等来商楚说一句话,也没从他脸上找出什么可拿来研究的细微表情。 安冉实在忍不住,主动问:“商楚,我微博那样说,可以吗?” 只要他说可以,她就敢明天拉着他去民政局登记,反正她已经预约好了。 商楚目不斜视:“可不可以,你都已经说了。” 安冉第一反应:他生气了?第二反应:他默认了?心里猫抓一样,纠结了一路。 商楚在一家超市地库停好车,解安全带:“下车。” 安冉拽着安全带,闷声问:“所以,我们会结婚吗?” 商楚瞥了她一眼,平淡说:“会。” 安冉眼睛瞬间被点亮,颠颠随着他下车:“商楚,我已经预约好了……” “我们都会结婚。”商楚锁车,“你结你的,我结我的。”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商楚!”安冉扯他的胳膊,没脸没骚地说:“你只能和我结婚。” 商楚面无波澜看她,声音淡如过了夜的凉白开:“安冉,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你?这七年我一直单身不是在等你,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你以前喜欢我?!”安冉满脸喜气,故意道,“我还以为是我单方面喜欢你。” 商楚:“……” “还有,我在网上搜你的绯闻了,我刚刚还在猜哪段是真的,没想到都不是,原来你一直都是单身。” 商楚:“…………” “商楚,你现在不喜欢我,那我接着追你好不好?” 商楚:“………………” “商楚,我们来超市做什么?” “买菜。”商楚从舌尖上滚出一口戾气。 “好啊好啊,我会做意大利面。” “我不喜欢吃。” “我还会做披萨。” “不喜欢。” “咖喱汤?” “不喜欢。” 安冉推着购物车横在他面前,哀怨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喜欢。”商楚说着,捡了一颗西兰花丢在购物车里。 “那你买菜做什么?” “做饭。”商楚终于舍得掀眼皮看她,“晚饭在家吃,我一直和外婆住。” 安冉抓着购物车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张嘴时冒出一句:“我是算见家长了吧?不行,我要给外婆买礼物。” “……不用。”商楚从她脸上挪开视线,去挑西红柿,“外婆以为你死了。” “……” “外婆说就她命最硬,凡是跟我走得近的人都死了,就她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商楚不给她上句话反应的时间,若无其事笑着捡了一个西红柿,“这个可以吗?” 商楚不让她反应,她就不去反应。 安冉弯起双眼,接过他手里的西红柿,作势去砸他:“肯定是你跟外婆说我死了,今晚外婆见着我,吓出病来我可不负责。” “这个你放心,外婆只见过你一次,你长什么样她早忘了。” “哼,别管怎么说,我待会儿肯定是要给外婆买礼物的。”安冉弯腰捡西红柿,扒拉了一阵,手顿住,抬脸纳闷问:“你不是不吃西红柿?还是说……” 还是说你的眼睛好了? “我是不吃,不是还有外婆……和你?” 安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时,商楚已经走到了生鲜区。 商楚会做菜?!商楚要给我做菜?!!商楚专门做给我吃?!!! 安冉胡乱捡了几个西红柿,装进购物袋过称,推着购物车几乎是飞到生鲜区,逮着商楚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商楚,我爱你。” 商楚石化,感觉头顶飞过一群呱啦呱啦的黑乌鸦。 安冉接过他手里的牛肉:“我还想喝鸡汤,你熬鸡汤给我喝。” 商楚:“……你又没怀孕,喝什么鸡汤。” 安冉跳起来在他脸上就是一个么么哒:“好,等我怀孕的时候,你再熬鸡汤给我喝。” “……………………”商楚想拿大头针缝住自己的嘴。 买好食材后,安冉又拉着他买了一堆老年保健品,虽然商楚一再表示外婆不吃这些玩意,但是一想安冉这是按孙媳妇的标准在要求自己,也就随她去了。 买完保健品,安冉趁着商楚不注意,一溜烟跑到内衣区,挑了条内裤掖掖藏藏地塞在购物车里。 结账的时候,商楚的脸都绿了。 安冉把内裤塞进屁股兜里,不好意思解释说:“天太热,出了一身汗,待会儿我想去你家先冲下澡。” 睡衣可以不穿(毕竟有你的衬衫),胸罩可以不穿,内裤……总还是要穿一下的……吧?? 商楚绿着一张脸把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从牙缝里往外蹦字:“不,能,在,我,家,洗,澡。” “我会注意避开外婆。” 商楚合上后备箱,抬手指向一旁的垃圾桶:“丢掉。” “什么?”安冉装不懂。 “丢掉以后再上车。”商楚跨进车里,启动引擎倒车,停都没停一下“嗖”地一声开出火箭的架势,飞离了车库。 “哎哎哎。”安冉跟在车屁股后面跑了两步,想了想,还是乖乖把内裤丢进垃圾桶里,给商楚打电话,“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商楚懒洋洋反问。 “……车!库!” 商楚啧了声:“你不是已经上车了?卧槽,可能是我眼花了。” “……” “出了车库右转五百米。”商楚利落挂断电话。 十五分钟后,安冉鼻尖冒汗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上。 商楚瞧见她,小腹窝着的热流差点儿又要蹿上来。他合了下眼,把脑补出的安冉出浴图挤出大脑。 商楚平息下来,斜了她一眼,慢吞吞说:“意大利果然是个民风奔放热情似火的国度。” 安冉扯了扯T恤,稍稍盖了盖裸着的大腿,低头小声说:“我今天种种行为,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想……追你……我……” “好,我知道了,不过,”商楚在她脸上刮了眼,“七年太长,我口味变了。” 安冉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说‘我不喜欢你这款了’,于是,她连忙赶在他前头说:“只要你口味不是变为男,我就不怕。” “……” 果断中止这一话题,安冉为自己的机智点了250个赞。路过鲜花店时,安冉非要下车去给外婆买花,商楚怕了她的纠缠:“自己去。” 很快,安冉抱着一大束康乃馨从花店出来。 粉色康乃馨,特意避开了红色。 商楚看着她抱着一团粉走过来,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记忆深处的一片红顺着骨头缝往外渗。他伸手抵住太阳穴上暴突的青筋,慢慢揉搓按压 。 安冉回来的这两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个生怕醒来的梦。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一团火不管不顾就朝他扑过来,这团火甚至比七年前还要旺。他的心情,简直不能用狂喜两个字来形容,只是,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缺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无比明确地知道,正是这一点使他史无前例地狂躁暴躁,一碰着她这团火,这种情绪就会被瞬即引爆。 安冉抱着康乃馨钻进车里:“商楚,你觉得外婆会不会喜欢?” 商楚升上车窗,双手放回方向盘上,对她笑了下,启动引擎:“只要是女孩子送的,她老人家都会喜欢。” “以前也有女孩子给外婆送花?” “或许吧。” “送就送过,没人送就是没人送过,什么叫或许吧?” “嗯,那就是没人送过。” “……” 一旦和他聊不下去,那就是表明,他不想让你和他聊下去。这一点,七年了,还是没变啊。 安冉感慨的时候,商楚拐进一个胡同,在一个院子前停下,他瞅了眼紧闭的大门:“外婆不在家,应该是去刘奶奶家打牌了。” 他从座位底下摸出一串钥匙,撂给安冉,无比熟练地说:“你下去开门,我把车停进院子里。” “商楚,你搬家了?”安冉解开安全带,勾头朝院门看了看。 “搬过来有几年了,老人家住不惯楼房。”商楚瞧向她手里的钥匙,自然而然道,“黄色的是大门钥匙,嗯……这串钥匙你留着吧。” 安冉一条腿已经踩在了地上,听他这样说,她又缩回车里,弯起双眼逼近他:“钥匙我留着,嗯?商~楚~~呀~~~” 商楚伸手摁在她脑袋上往外推:“如果不让你留着,你确定不会去偷偷配钥匙?” 安冉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爬出了车外。 大门敞开,绿油油一片清爽扑面而来,其中一半绿都是各种青菜,另外一半是生机盎然的葡萄藤。 商楚停好车,打开后备箱开始往厨房拎购物袋,他放好东西从厨房出来,安冉一脸兴奋地从葡萄藤底下钻出来:“商楚,结葡萄吗?” “哦。”商楚推开堂屋门,“我去冲澡,你自己先随便逛。” “你知道我最爱吃葡萄,所以,葡萄是给我种的吗?” “……不是。”夏天特招蚊子,真不知道当初要栽这些玩意做什么,刨它们的铁锹我都磨好了,你这个时候回来,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商楚冲过澡趿拉着人字拖出来,白T休闲裤,头发半干,末梢的水珠落进脖颈里,安冉看着他,明目张胆地咽了咽口水。 商楚扒开她的脑袋:“不,准,用,浴,室。” “我不洗澡,洗洗头可以吗?”安冉扒着头发伸到他脸前,“刚才在葡萄藤下钻来钻去,头发里都是渣渣,极有可能还有虫子。” 商楚盯着她的脑袋看了两秒:“水温刚好,我去给你拿条新毛巾。” “不用拿,我就用你刚才用过的那条毛巾。”话音未落地,安冉已光速溜进了浴室。 …… 商楚正在切萝卜丁的时候,嗅到一股清爽的薄荷香,随之脖子一痒,安冉的一头长发灌了进来。 全身都痒,像虫在爬。 “商楚,你刀工好厉害。” 商楚手里的刀没再落下去,他忍着痒盯着萝卜丁出神。 安冉状似无意地在他耳廓呵气:“这道是什么菜?” 商楚耳朵抖了抖,回过神来,他右脚勾过来一个垃圾桶,默默把切好的萝卜丁全部倒了进去。 安冉惊讶:“不挺好的,你为什么倒了?” 商楚面无表情洗刀洗案板:“掉进去一根头发。” 安冉摸着耳根往后退了一步,长发从他脖子里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头发甫一离开,商楚轻轻吁出一口气,刚才缠着他脖子的头发就像上吊绳,勒得他喘不上气,他继续切萝卜丁:“你离我远一点。” 商楚感觉脑中有根弦冲破头皮,跳到案板上,他拿刀朝着它剁下去,这根弦被剁成好几截。他再想落刀下去时,这根弦像断了截的蚯蚓一样,噼里啪啦活蹦乱跳地四散爬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他大脑里。 商楚算是明白了,以前他是想上吊都找不到上吊绳,现在可倒好,敢情安冉的头发就是上吊绳。 外婆再也不担心我上吊困难了,什么鬼?! “哦。”安冉讪讪地往他左边挪了挪,“商楚,院子是你买的?江城这个地段,要花不少钱吧?” “还行。” 所有的钱全是他这双盛世美手下棋赢来的,安冉目光锁在他手上,越看越欢喜:“一直都是你做饭?” “嗯。” “好吃吗?” “还行。” 虽然他语气平缓,但是对话其实很沉闷,气氛比对话更沉闷。 安冉靠在灶台上看他,七年过去,他模样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脸上线条比以前硬朗了许多,硬朗里写满了“老子不爽,谁他妈都别和我说话”。 但是他睫毛一扇,整个人像打了柔光加了滤镜,暖到不能再暖,柔到不能再柔,就连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都像是跃动的音符,勾得人想把耳朵贴过去听一听。 安冉看着他的侧脸笑:“哎,商楚,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起的那个外号‘行走的兵马俑’?” 商楚专注“咚咚咚”切菜,貌似没有听到她说话,也就是说,他没有搭腔。 安冉扁了扁嘴,伸手在案板上捡了一个白萝卜丁:“我练了这么多年,切出来的土豆丝还是跟手指头一样粗,切的萝卜丁能塞满整张嘴,不黑不吹,我修东西可厉害多了,就那些古玩字画瓷器,上面细到不能再细的一道裂痕,诶嘿,在我眼里就跟珠穆朗玛峰一样显眼……” 由着这个话头,安冉开始讲她这几年的经历,碎到比商楚刀下的萝卜丁还要碎的事情也要讲,待商楚快要炒好第一道菜时,安冉住了嘴巴,因为她发现,她在说什么,商楚应该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他的眼神全在锅里的菜上,从她出来到现在,他瞧都没瞧她一眼,连余光都没有! 炒个菜而已,用得着这么专注?要不要我给你颁个最佳装逼厨师奖? 一眼看过去,商楚就像个哑炮,焉了吧唧人畜无害,待你靠近他想上去踩两脚时,这个哑炮瞬即爆破,蹦得你头破血流哭着喊爸爸。 这一特质,七年了,在他身上愈发的明显。 此时此刻的商楚,手执锅铲垂着眼眸专心致志翻搅着锅里的菜,身上脸上就连眼神和头发丝,无论从哪里看,都给人一种居家好暖男的纯良感觉。 但是在安冉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假象假象,去他鬼的假象。 宽肩窄腰翘臀,明明一副天下我最帅都快来上我的样,却又摆出一副谁他妈都别来惹我的脸…… 给谁看? 给谁看。 菜要出锅的时候,安冉伸出手探进他T恤里,戳了下他的腰眼。 像是被无数根脱了皮的电线缠上,商楚打了个哆嗦,双腿就要软成熟面条。 “商楚,我好想你,这几年你有没有想我?” 商楚先是顿了下,然后丢下锅铲,关掉灶火,扭头看左侧正在仰脸弯眼看他的安冉。 长发浓密柔顺半干半湿随意垂在肩上,可能是洗头时没注意,也可能是头发没擦干就耷拉在肩上的缘故,她T恤的领口是湿了的,紧紧贴在白得几近透明的胸口上…… 商楚心跳漏了半拍,下一瞬,他突然伸手掐起她的细腰,把她丢到厨房外。 安冉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感觉屁股一痛,她拧脑袋向后看,刚好看到一只盛世美手从她臀部移开。 她被商楚打屁股了?!!! 惊天霹雳。 有生之年,商楚第一次主动接近她,就是在她屁股上打了一掌?exo me?? 商楚,你学坏了嗷。 只是这个打法,这个打法,既不像调情,也不像惩戒,更像是公车上的……咸猪手…… 盛世美手,咸猪手,傻傻分不清,安冉呆愣愣地看向商楚。 “刚有感觉舒服吗?嗯?”商楚保持着一手握在她腰上的姿势,俯身凑近她脸,气势很骇人,“你手摸在我身上,我的感觉,只会更差。靠皮相和肉体来撩人,不叫撩,叫骚扰。请你务必不要用意大利老母猪发情的方式来追我,我不负责配种,懂?” “意大利”这三个字咬字格外清晰。 说这番话时,他的脸离安冉很近,近到鼻尖几乎蹭到她鼻尖上,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痒痒的。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透出的内容又太过复杂,安冉觉得自己掉进了他乌黑如墨的眼睛里,自甘溺毙。 商楚看着她,薄唇似有若无剐蹭了下她的唇角,轻轻叹了口气。 安冉整个人飘了起来,撩人反被撩……想去死一死。 商楚总是会给她这样的……意外……惊吓。 安冉不自觉想起那年某天放学后,她缠着商楚非要他骑单车载她回家,还胡乱指路专往偏僻的小胡同里钻,半路上被几个小混混拦住。 她眼里斯文白净品学兼优的五好学生商楚,一个字不说,眼皮都不眨一下,一脸平静地从书包里抽出一把西瓜刀…… 作者有话要说:安冉黑人问号脸:他长成这样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去摸?? 渣作者冷漠脸:是,请继续尬摸,不要停 ******* 罗里吧嗦絮絮叨叨近六千字的一章,也不差我再絮叨一下→_→连续熬夜修仙了几晚,我头晕眼花手抽筋,眼袋也耷拉到了胸上,然并卵23333渣渣还是个渣渣,爱谁谁吧,下章开始恢复晚七点更新^_^~也就是6.13号19:00更新第七章,爱你们嘿嘿嘿,不好看,也请你们克服一下→_→继续爱我不要停哎嘿哟,么么哒(づ ̄ 3 ̄)づ ☆、chapter07 商楚把她按在椅子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他皱眉看着锅里糊成一团的菜,一手掂着锅把菜全部扣进了垃圾桶,洗锅切菜添油重新炒。 安冉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她但凡一靠近,他就敢把她当盘菜哐当炒了。 直到他把菜全部炒好摆到桌上,安冉全程保持着幼儿园小朋友端坐等发糖的姿势一动不动。 商楚抬脚踹了下她的椅子腿:“洗手,吃饭,我去叫外婆。” “好的,谢谢。”安冉起身的时候,差点儿给他敬了个礼。 不到十分钟,商楚就和一个眉目慈祥面容和蔼的银发老太太说笑着进门。 不知道商楚对外婆说了什么,反正安冉立在门口,听到商楚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看过她八字,她命硬,死不了。” 这个“她”,显然是指安冉。 若不是碍着外婆在,安冉觉得自己会回他一句“不好意思,我也测过八字,命里克夫。”以报被他打屁股之仇。 “外婆好,我是安冉,商楚的女……同学。”门刚推开一条缝,安冉就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外婆笑眯眯去拉她的手,不住地点头:“冉冉啊,外婆听商楚说了,你是他最喜欢的同学。” 商楚头顶大写加粗的问号,exo me??我有说过这话?我有健忘症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所以,逆推,没毛病,我是得了健忘症。 谢谢您嘞,外婆。 安冉去看商楚,露了个娇羞的笑:“是吗?他没跟我这么说过。” “他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害羞,爱说反话。他让你往东,你往西铁定没错。”外婆笑呵呵说。 外婆,你确定??他让我往东,我别说往西,就是差sin1°没到正正东方,你信不信他会拿个插满牙签的刺猬戳瞎我的眼! 但是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他当初必然是不想让她出国的,也必然是没有让她七年不和他联系,她现在完好无缺站在他跟前,他刚打她屁股那一下都算是轻的。 自己果然是属性抖M吗? 安冉抠着手指看着商楚把外婆拉到厨房洗手时,她脑子又转了一下弯,外婆刚才说他爱说反话,又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同学。 照这个推理的话,呵呵呵,商楚准是对外婆说,他最不喜欢她!又或者是,她喜欢他?! 她突然就放不开手脚了。 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吃了一顿饭,可把她憋坏了,因为每尝一口菜,她都想大猩猩捶胸仰天嗷嗷嗷大叫三声,太他娘的好吃了!!! 为了余生一日三餐都吃上这样的饭菜,她也要嫁给商楚! 安冉一幅贤惠模样抢着洗了碗,又陪外婆电视闲聊了会儿,九点刚过,商楚就开始赶客:“外婆要睡了。” 外婆打着哈欠拉着她手不肯撒手:“冉冉,外婆不困。” 商楚双手插裤兜靠门:“外婆,我困了。” “你困你去睡啊,我俩说话,你别搅和。”外婆说。 “好。”商楚抄兜往卧室走。 “你先不要睡,待会儿送我回家。”安冉拧脑袋,正好看到商楚用脚后跟关上了卧室门。 “冉冉,太晚就别回去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今晚留在这里。”外婆是个好助攻。 “我……”我可以睡商楚那个房间吗?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外婆满意起身着手去准备,“你在这里多和外婆说说话聊聊天,商楚在家老不爱说话,我一个人只能去街坊邻居家打牌解闷……” 外婆的思想还真是……开放,但是安冉却丝毫没有被外婆认可和接纳的愉悦,因为女人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外婆第一次留女孩子在家过夜。 卧室门开,商楚蹙着眉尖走出来,脚不带停往门外走:“家里没有空房间,想让送就现在走。” “你这孩子,怎么没有空房间?”外婆不满,扬起手想要拍他时,他早已晃出了大门。 “外婆,我明天还来,专门陪你,放心,就算是要打麻将我也能精分出两个人来和咱俩一起打。”安冉说笑着出去追商楚,“外婆,你先睡,商楚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 “哎哎哎,好好好。” 外婆擦了擦眼角的一滴热泪,没想到有生之年,商楚居然会主动带女孩子回家吃饭,还是这么一个人美嘴甜的女孩子。只是,只是,别把人家好好的女孩子克死……记得他还上学那会儿,有天突然领回家一个女同学,没想到一个月后,那个女同学就死了…… 多好的小姑娘,说没就没了。 商楚这孩子,哎…… 商楚已经把车开出院门,安冉拉开车门猫进副驾。她看了商楚一眼,规规矩矩系好安全带,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一秒恢复到饭桌前等老师发糖的小朋友状态。 “你家在哪儿?”商楚启动引擎问。 “中山路196号和平小区。”安冉目不斜视盯着挡风玻璃上的一个黑点,背书一样报完地址,接着汇报,“今年初,我妈回来一趟买的房子,以前的家收不回来了。” “……你没有回来过?”商楚问。 “啊?哦,没有,上个月是第一次回来。”安冉眼睛依旧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黑点,竭力用余光去瞄他,底气有些不足,“我算是……学有所成荣誉归乡。” 自觉,言外之意很明显,现在的我配你一个世界冠军还算说得过去吧? 商楚情绪不高地“呵”了声,安冉支棱着耳朵,真真切切从他这一声“呵”中听出了嘲讽。 “怎么,不信我的手艺?信不信我拿工具刀把你心脏戳个稀巴烂,再一针一线缝起来还能确保它活蹦乱跳?” 商楚没有应声,一直到下个红绿灯路口时,他望着红灯稳稳停车,说:“我信。” 都过去五分钟了,你这个时候才来回答问题,大爷,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绕地球跑了三圈又在你脖子上缠了十八圈,把你脖子勒喘不过气,然后你大脑缺氧傻了吧啊喂? 安冉咂嘴去看他,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路口的红灯上,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绿灯亮,车子向前滑动。 商楚瞥了眼挡风玻璃上的几个黑点,自然问:“这些污点,是黑还是红?” “黑,可能是泥。”安冉垂下眼帘,小声说。 “哦,该洗车了。”商楚啧了下,“泥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以为是被谁泼了油漆。” “商楚,你眼睛……还没好吗?” 商楚不耐蹙眉:“说了,天生如此,好不了。” “哦。”怎么可能会是天生?安冉心里不太好受,“……我忘了。” “哟,你居然没忘了我,那我谢谢您嘞。”车子一个漂移,驶向中山路,商楚轻飘飘说着,踩油门加速。 明明知道我就算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你,还非要说这种话!安冉手痒痒就想上去硬撩他衣服,但是偷眼看他冷如剑的侧脸,怂了。 一眼万怂。 额,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撩? 空气突然就很安静。 沉默一路到她家楼下,安冉想了想,邀请他上楼:“我爸也是个棋迷,虽然他喜欢的是象棋,不过也没差了。你要不要上去?我爸他也很喜欢你。” 你爸爸喜欢我,我就要上?我口味没那么重,谢谢。 “不了。”商楚靠在车门上,“困,回去睡觉。” “那……好吧,我明天去你家。”安冉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转身进单元门。 所以就这样走了??没有骚扰他,商楚浑身不得劲。 “安冉。” 商楚喉咙一松,这两个字自己跑了出来,而且还很响亮。商楚想回家就去翻外婆的针线盒,专找生了锈的大头针来缝自己的嘴。 为什么非要用生锈的大头针,因为,不疼就不会长记性! 安冉手指圈着钥匙在夜色中转身。 “这次回来,还会走吗?”商楚迎着她的目光问。 安冉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七年前的那个秋日午后,他满头大汗踩着单车追上她家的车,问:“还回来吗?” 安冉眼睛一热,小跑过来,扑上去就在他脸上啄了下:“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商楚双眸垂地,身上稍稍舒坦了些。 每次被她偷亲了后,他都会双眸垂地,安冉笑:“商楚,你比赛的日程表能不能给我一份?” “……” “我这段时间都很闲,想跟着你去比赛。” “再说吧。”商楚手搭在车门上,伸长腿往车里跨,“我回了。” 没有回绝,那就是同意! “好,到家后给我微信。”安冉趁他弯腰不备,凑过去在他薄薄的嘴唇上飞快咬了一口,咬完撒腿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单元门里,这才敢回头。 商楚依旧保持着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一条腿伸进车里的别扭姿势。 安冉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商同学,那道练习题,我先预习下。” …… 安母等在家门口,瞅见安冉的人影劈头盖脸问:“你今天一整天都和他在一起?” 安冉侧身进门:“母上大人,请注意用词,没到晚上十二点就不算一整天。” “他还是单身?”安母关上门,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问。 “对对的呀。”安冉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瓶冰水,“他一直都在等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安母哼了声:“这是哪门子喜欢?连口水都不舍得让你喝,把你渴成这样。” 安冉拧开瓶盖灌了半瓶水进肚,凑到安母耳朵边小声说:“我本来不渴,想来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亲他那一下,那叫一个欲|火焚身,非冰水不足以压下去这股邪火。” 安母老脸一红就想吐血。 “请您千万憋住。”安冉拍了拍安母的肩,走向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安父,“爸,这两天你找人练练围棋,等商楚上门的时候你好和他一起下两局。” “就他了?你想好了?”安父从报纸上抬起脸。 “非他不可。” “他也非你不可?” 爸爸,我的膝盖好痛,请你不要这么直接!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喝水。 “……他呀,必须是。”安冉底气明显不是很足。 安父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兴许还能帮女儿一把。 安冉宽慰他:“爸,你的事情,商楚一直都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用不着自责,我听着你的叹气声瘆得慌。” 安母跟过来:“什么?他还嫌弃你?当初要不是他……” “不是有句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吗?怎么咱家反过来了?妈,你再这样,我怀疑你是变性人啊。” “从小到大就没个正行。”安母拍了她一巴掌,“那个谁,章浩铭不就挺好?不也是你同学?” “他先去赢个世界冠军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围棋能下一辈子?再过几年商楚是不是就该退役了?” “怎么就不能下一辈子?你没见电视里下棋的都是白胡子老头?反正我不管,就算商楚的手废了再也下不了棋也没关系。我修东西可挣钱了,我养他,诶嘿,我乐意。” “安冉!” “略略略略略,你们要不乐意,我明天就搬到商楚家里去住。” 安父重新戴上眼镜看报纸:“现在不是我们乐不乐意的问题,是你的商楚乐不乐意。” 父上大人,你这个说话风格,确定没被人揍过?? …… 第二天,棋院。 “楚哥。” “嗯。” 商楚顿了下,又退着往回倒了两步,伸手从一个短发小姑娘卫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朝她扬了扬:“没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尬剧场: 安冉:商楚~商楚~~商楚呀~~~我叫你这么多声,你怎么都不应? 商楚:早硬了。 ☆、chapter08 商楚拿着烟和打火机走进杂物间。 家里有外婆,外面有记者,他想抽烟时一般都会躲进棋院的这个杂物间,心情烦躁的时候,也想过一把火烧了这里。 他这样想,也确实这样做过,只可惜这个杂物间霉湿的很,他就是把打火机里的气漏完,也点不着这里的一个小物件,连棋谱都点不着! 简直岂有此理!!! 真是人在烦的时候全世界都特么和你作对。 商楚靠着墙连抽了两根烟,把安冉从头发丝到脚趾头过了个遍。他摁灭烟头,大爷的,安冉敢再撩拨他,他就敢把她就地正|法。 小神经,不要怂,就是干! 商楚转身要走,这才发现被他没收烟和打火机的短发小姑娘,一直在他身后45°明媚而忧伤地仰望着他。 秦凌云,棋院培训班的一个学员,十六岁,父母两年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工作不是太好,生活过得有些拮据,但是因为她在围棋上面有些天赋,母亲还是花钱托人把她送到了这里。 秦凌云表面上看着文静瘦弱一个小女孩,实则却是叛逆又孤僻,几乎不和同龄人在一起玩,有次躲起来抽烟被商楚撞见后,她就开始和他走得比较近。 商楚和她没说过几回话,倒是在一起抽过几次烟,塞给她几回钱。她每次接了钱后,连个谢字都没有,但是商楚知道,她是心存感激的。 商楚看了她一眼,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把里面所有的现金拿出来随意一卷,塞到她背包里:“以后少抽烟,实在想抽,就买包好点儿的烟,你这个,太呛。” “我就想抽最呛的烟。”秦凌云跟在他后面,倔强地说道。 “喝最烈的酒,抽最呛的烟,下最好的棋。”商楚学着她的调调笑着说。 秦凌云笑笑没说话,一路跟他到棋局室门口,这才小声说:“楚哥,昨天新闻里那个女的,真是你女朋友吗?” “哦。”商楚瞧了她一眼,自然说。直觉,他承认安冉是他女朋友,会省去不少麻烦。 秦凌云攥紧背包带,语气里带着落寞:“你有女朋友,没听棋院里有人说过。” “一直异地,前不久刚回江城。” “那你们,关系挺好?” “嗯。” 秦凌云垂头盯着脚尖,沉默了十多秒,最后说:“她很漂亮。” 商楚头发丝里带着自豪:“大家都这么说。” “……”秦凌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你是因为她漂亮才和她好的吗?” 商楚推开棋局室的门,顿了下,回头:“因为是她。” 秦凌云睁大双眼,不是很懂。 “还没你大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商楚说着,走进棋局室掩上了门。 记忆中的那抹红再次漫上来。 …… 下午,商楚拎着菜回家,安冉正坐在藤椅上给一只肥猫剪指甲。 隔壁李奶奶家的肥猫,脾气暴躁,反正在商楚看来,它脾气暴躁的是要上天,曾创下一周抓伤他八次的记录。 鱼罐头,买买买;小鱼干,买买买;猫粮,买买买;火腿肠,买买买…… 嘿,这只不要脸的肥猫,吃完就跑,吃得太撑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就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不过他就嗷一声扑上去一通抓。 养不熟的白眼狼。 商楚每次见着它就手痒脚痒,好想架一口锅学灰太狼把它给煮了。诶嘿,煮了也不吃你,嫌你毛多肉糙,把你气活,再煮一次,再气活…… 反反复复无穷尽。 就是这样一只让他牙痒痒的刁猫,居然会乖乖让安冉剪指甲?第一次会晤就服服帖帖交出利爪?? 商楚诧异,看了好几眼。 就是那只肥猫! 绝逼没有认错,因为它刚刚歪着脑袋用一惯“王之蔑视”的眼神斜了他一眼! 商楚抬脚就想把它从安冉膝头踹下来。 “你给它下的什么药?给我一份,不,给我来一打。”商楚走过去问。 “你回来了。”安冉拿着指甲剪惊喜抬头,“这是你养的猫吗?好乖,我给它剪指甲它一声都不吭。” 商楚呵了声:“它应该吃错药快死了,劝你赶紧把它丢掉,别等待会儿死你身上。” 肥猫“喵喵喵”了三声,又给了商楚一个“王之蔑视”的眼神,弓着肥胖的肉身往安冉怀里钻。 喵了个咪的,原来是发春了,不是已经阉过了吗?还能发春?? 商楚把菜往桌上一丢,抬脚就要去踹它。 安冉抱着肥猫躲开:“你干嘛踢它?虐待动物你还养?” “我,没,养,它。”商楚往旁边太师椅上一坐,瞪着猫屁股磨牙,“隔壁李奶奶家的,我事先告诉你,它可是有病。” “什么病?” “神经病。” 我看你才有病,安冉撸着猫笑:“它叫什么名字?” “猫。” “??” “肥猫。” “我问你它叫什么名字?” “找死的肥猫。” “……” “外婆呢?” “去李奶奶家打牌了。”安冉讪讪然地撸着猫,“外婆说要打牌,你又不在家,两个人怎么打?总不能玩接竹竿比大小吧?斗地主也要三个人,然后我就说我可以精分出一个人,和外婆一起斗地主,保证绝对绝对不会作弊,外婆非但拒绝了我,还以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瞅我。商楚,你说外婆会不会以为我有精神病?” 商楚背靠着太师椅,用手指向她怀里的肥猫:“你跟它待得越久,看着越像精神病。” 注意力还在这只猫身上? 安冉突然觉得,目前两个人一只猫,大抵,都有精神病。 她扁了扁嘴,虽然不舍,还是丢掉了猫,揉了揉它的头:“乖,自己先去玩。” 肥猫瞄了声,扭头去瞪商楚。商楚觉得他在安冉面前和一只智障猫对瞪,会显得自己格外智障,于是他索性后背往太师椅上一靠,闭眼不看它。 两三分钟后,肥猫还是不走,安冉说:“商楚,它可能是饿了,家里有给猫吃的肉吗?” “没有。”干脆利落。 “喵喵喵~~~”百转千回。 喵你大爷的喵! “冰箱里有鱼罐头。”冰死你,噎死你,齁死你。 还说自己不养它,外婆说他爱说反话还真是不假。商楚呀,以后你再说不喜欢我,我就当你是在向我撒娇求欢哟~~~ 安冉蹦跳着去拿鱼罐头,一分钟不到,再回来时,就看到商楚正在和猫打架。 肥猫扒在他身上,龇牙咧嘴朝他叫唤着。商楚一手扯它的后腿,一手拧它的脑袋…… 安冉拿着鱼罐头看傻了眼:“小肥肥?” 肥猫秒变乖顺,从商楚身上跳下来跑到安冉脚边,拽她的裤腿,一对碧眼湿漉漉看向她,委屈地瞄了声。 安冉蹲下来拧开罐头放在地上,揉它的脑袋以示安慰,肥猫探出舌头在她掌心舔了舔,这才欢快地把脸埋进鱼罐头里,屁股对着商楚扭了好几扭,尾巴翘得老高。 “商楚,你怎么着小肥肥了?” 小肥肥?喵喵喵?? 商楚懒懒向她抬了抬手,左手背上一道抓痕。 安冉丢下肥猫扑到商楚跟前,摸着他的手查看了半天,好在没有流血,好在只是这一道抓痕。这么美的一双手,小肥肥怎么忍心下得去挠?安冉想去把它的指甲全剪秃! “你没招惹小肥肥,好不样的,它为什么要挠你?” 商楚掀了她一个眼皮。 “……肯定是肥猫找死!”安冉感觉他眼神如刀,刀刀毙命,“走,我和你一起去打针。” “不用。”商楚满意地把手抽走,身体往后仰躺在椅背上,“它定期有打疫苗。” “最好还是打一针吧。” “我上周刚打过。” 安冉一愣,随之笑:“你们经常这样闹?” “以后你别搭理它,我看见它头就疼。” “好,我只搭理你。”安冉立马狗腿道。 安冉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蹲在他腿前。商楚垂眸,觉得她的脑袋比肥猫的要顺眼千百倍,好想摸一摸。 他手抓在太师椅扶手上,忍住了。 安冉大着胆子抱他的腿:“日程表嘞?” 商楚抬腿把她甩开,单手支颐:“脑子里。” “我看看。”安冉凑近他脸。 商楚摁住她脑袋往外推,手掌甫一盖上她脑袋,软乎乎,毛茸茸,心痒痒,与肥猫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散着头发弯起眼睛看他的样子,真他妈好看。 好想就这样一直捂她在怀里。 他出口,却成了:“意,大,利,老,母,猪。” 作者有话要说:尬剧场: 安冉:晚饭吃什么? 商楚:肉,猪肉,进口猪肉,翻来覆去cao的那种。 安冉:?? 商楚:不好意思,普通话不好,c,ch不分,音调不准。 ☆、chapter09 比赛日程表很紧凑,围甲联赛之余,还穿插着围棋峰会和几场国际比赛,比赛场地遍布全国各地,商楚开启空中飞人节奏。 安冉死缠烂打,商楚从善如流。半个月时间,安冉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到处参加比赛,看他下棋,是一件再享受不过的事。 闲暇之余,安冉竹筒倒豆子般给他讲她在意大利的这几年,零零碎碎鸡毛蒜皮事无巨细掰开了揉碎了往死里讲,单单没有提她为什么不联系他这一件事。 关于这一点,商楚从来也不问,直到围棋峰会头天晚上。 今年的围棋峰会在海城举行,所有棋手下榻海城大酒店。 首场比赛下来,商楚毫无悬念赢得异常漂亮,但是当天全场焦点以及所有涉及围棋峰会的网络新闻全是关乎另外一个人------海城的宋公子。 喵喵喵,什么玩意儿?! 网络这些本就是虚名,有他没他商楚从来没在乎过,只要围棋话题有热度即可,但是这次这个宋公子,安冉在他耳边叨逼叨了一整天。 盛世美颜,一张脸帅破苍穹不说,还贼有钱。每天都在发愁怎么花钱,晚睡是因为当天的钱没花完要接着花,早起是因为要早点儿起来花钱,不然当天的额度花不完! 据说他家的自来水流出来的是黄金,地板是金砖,床铺是软民币…… 这位宋公子还是本次围棋峰会的主赞助商,凡是参加峰会的有关人员吃喝住行他全包。峰会首轮比赛,他非但全程在场观看,还在微博上和网友打嘴炮撕逼。 撕逼起因是商楚的对手,海城队的主将王春发的两条微博。 王春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职业九段围棋手,曾得过数次围棋锦标赛的冠军,虽然比不上商楚,但是在围棋圈子里也有不少的粉丝。 围棋峰会首次在海城举行,由于宣传做的到位,本地不少粉丝都赶来现场观看比赛。讲解室够大,可容纳千余人,不夸张的说,其中九百多个人都是王春的亲友团啦啦队,乌泱泱一群人举着大红条幅,跟古代迎亲似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王春在赛前三分钟发了条卖萌的微博:大魔王@商楚V的粉丝就是多,好口怕,跪求小仙女小可爱为我现场打气撑腰啊,花式赛后留影合照并附签名。 宋公子在这条微博下评论:傻逼。 比赛还没结束,这条微博评论区就炸了,全是王春的粉丝在围攻这条评论。 —@睡不到王春人生还有何意义:你不就是有钱吗?有钱了不起? —宋公子:了不起。 —@孔融不让梨:你谁呀?这么没素质【鄙视.jpg】【咒骂.jpg】 —宋公子:我是你爸爸。 —@凿壁借光偷看女|优洗澡:你看得懂吗?装什么高雅! —宋公子:老子从不看女|优洗澡,没你高雅。 —@骑马找驴生孩子没屁|眼:我看你才是傻逼【愤怒.jpg】 —宋公子:没屁|眼你从哪里看? —@光着白腚逛大街:你除了有钱,你还有什么? —宋公子:还有脑子颜值和老婆。 …… 然后,宋公子拍了张现场照片,十几米长标有王春字眼的大红横幅后面,几百号的粉丝,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宋公子把这张照片贴在此评论区,并附字:一群傻逼。 彻底惹怒了王春的粉丝。 王春的这条微博史无前例达到最高留言量,一场比赛后,直逼万条留言。王春赛后打开微博客户端,吓得手机差点儿掉在地上。 在老家比赛就这点好,我的地盘我做主,就算是失败了也这么多粉丝留言安慰。评论区崩溃,压根点不进去。 正常人都会以为是粉丝留言安慰他,王春是个正常人,所以他也这么以为。 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不是!虽败犹荣是不是!我要红了是不是!我能艹粉了是不是! 王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发布了条微博:感谢大家厚爱【哭唧唧.jpg】痛失奖金,虽然我会连啃三个月的早餐馒头,但是有你们同在,馒头也是甜的,么么哒。 一群粉丝留言要他开众筹给他打赏,我家大王好可怜,早餐要吃三个月的馒头,来让我包养你…… 更是有粉丝在微博上刷起了#包养王春#的话题。 围棋圈有个年收入排行榜,此榜几乎透明,按照年内参加比赛所赢奖金排名,商楚第一毫无疑问,但是王春也在前十名。上年度,他进账没有百万小几十万也有了,怎么可能沦落到早餐啃馒头的地步?也就糊弄糊弄那些不明真相的脑残粉罢了。 这场卖惨哭穷的好戏,怎么可能会少得了宋公子? 宋公子在此条微博下评论:你吃的是黄金馒头吧?还是风靡日本一时的黄金餐。金粒餐,你值得拥有。 他怼完这句话还不够,还配了个金粒餐的图。 瞬间呕了一众网友。 王春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天。身为海城人,宋公子他当然认识,自知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不敢回怼。 他本来想删了那两条微博,但是海城队的棋院硬是不让他删,说有关他和宋公子的这条新闻已经是微博热搜头条,就大大方方放着让宋公子和网友闹,越闹话题流量越大,为了小众的围棋圈被大众所熟知,王春做一回缩头乌龟又如何…… 安冉叽叽喳喳给商楚讲完这些,又一脸花痴地说:“今天在现场我有看到宋公子,他本人好帅好帅啊,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帅。” 商楚胸口闷了一团气,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 安冉后脖子一凉,嘴皮子很是利索:“当然,他不及你帅,在我眼里,你最帅。” 在你眼里,我最帅,也就是说,在吃瓜群众眼里,还是那个什么宋公子帅。 “商先生,晚饭一起?”迎面晃过来一个盛世美颜。 “不巧,刚吃过。”盛世美手说。 “那就玩好,嗯~~~~”盛世美颜目光在安冉身上过了一遍,扯着嘴角一脸坏笑,“睡~~~好~~~” 盛世美颜伸胳膊揽住身旁安静站着的白衣女孩,错身而过时,安冉眼睛余光分明看到盛世美颜的手放在女孩肩膀,手指轻轻一勾,女孩弓了下背,探头四处张望了下,整个人直往盛世美颜怀里钻。 卧了个大槽! 一指禅?!!! 大庭广众之下,宋公子居然一秒扯掉妹纸的内衣!妹纸有点儿眼熟,好像是《没关系,是你呀》的编剧AUV。 开眼界,城会玩。 安冉再去看商楚,明明比宋公子小两岁,却偏要装的比他还要老成。西装革履,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皮鞋一尘不染。 商楚呀,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包裹的严实,越是显得诱惑可人。 此时此刻,鲜明对比下,在安冉眼里,宋公子是明骚,恨不得骚遍方圆百里地,而商楚则是禁欲闷骚,恨不得把方圆几百里的地表掀开来裹在自己身上。 行走的兵马俑。 宋公子,你别慌走,跪求教教商楚,把这出神入化的一指禅神功传给他! 在宋公子的刺激下,安冉想立马上去撕烂商楚的衣服:“商楚,刚宋公子请吃饭,你为什么不去?” “不饿。” “那等饿了要吃什么?” “泡面。” “……”安冉跟着商楚进电梯回酒店房间,电梯间没人,安冉胆子放大,电梯门将将合上,她就去扯他的衣袖,“商楚,我不想吃泡面。” 商楚手摁电梯开门按钮:“那你出去。” “……” “宋公子还没走远,你找他去吃饭。” “……”这是吃醋了??这么容易吃醋,还说不喜欢我??“宋公子有女朋友了,再说,我只想和你一起吃饭。” 宋公子有女朋友了,也就是说,他没有女朋友,你就会像扑我一样扑上去? 商楚心口郁结,没联系他的这几年,不知道扑过多少个意大利佬。 所以,不联系他,是在忙着扑意大利佬? 烦躁。 一进房间,商楚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就开始解领带。 当着她的面脱衣服解领带,这是什么节奏?安冉抠墙皮。 “你,出去。我洗澡。” “啊?”安冉抠断一截指甲,洗过澡是要有节目?“我……可以在这里等。”我是不是也要去洗一洗?没吃饭就做运动体力会不会不支? “回你自己房间。”冷冷一声。 “洗过澡我来找你,还是你去找我?”安冉小鹿乱撞地问。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安冉手机铃声响。 商楚扯掉领带,冷着一张脸向她走过来。他一只手越过她的头撑在墙上,一只手摸进她包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章浩铭。 商楚看了眼安冉,手指滑开接听键:“安冉,今晚同学聚会,我可是告诉他们了,说你要过来……” “她和我在海城,去不了。”商楚挂断电话,防止章浩铭再打过来,他索性直接关机。 商楚看着安冉,半分钟后,轻启薄唇:“七年,你不联系我,给个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丧心病狂的渣作者拉宋遇出来溜一溜~~~ ☆、chapter10 他语调寡淡散漫,气压却低得骇人,安冉缺氧缺到脑抽筋。 “我……” “不要说联系不到我。” “我当时中二病犯了。”安冉深吸一口气说,“刚开始学修复专业时,导师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块板砖,他说意大利有个古老的传说,修复板砖上的花纹时,只要心里念着一个人,每修复好一道刻纹,心里念着的那个人就会有一次好运,但是这期间,不能和那个人有任何接触和联系。” “我刚开始也是不信的,可是等我修复好头一道刻纹的当天,国内新闻就报道了你获得世青赛围棋组冠军。我就觉得挺神奇的,所以一直忍着没有联系你。后来我想,你都已经是世界冠军了,我至少也要有点儿出息才好配得上你,要有出息,就要沉得住气。就好比现在,网上提起你女朋友,就会附带介绍一句,美女修复师,听着是不是特牛逼?” 商楚听她扯完淡,自然是不信她的一派胡言,不过还是牵了牵嘴角,笑了:“没错,我每次赢,都是你的功劳。” 安冉眯起眼以‘这种鬼话你也会信?’的眼神看他:“还有最后一点,当年一直都是我在追你,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也没有答应过我的追求,咱俩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不联系你,不犯法吧?” 不会做饭,甩锅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也没答应你的追求,你缠着我做什么?” “会展中心电梯里看到你的那一瞬,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重新追求你。”安冉隔着一层衬衫戳他的小腹,“给不给追?” 商楚小腹裹着一团火,感觉肾要爆炸。 安冉手指戳进他衬衫里,指尖在他腹肌上来回游走:“商~楚~~呀~~~给不给追?” 眼神扫向他小腹下方的不可描述,是西服裤子面料太硬了吗?怎么看不到帐篷? 缩阳入腹???!!!!!! 秒杀一指禅! 商楚吞了吞唾液,把她的手从衬衫里扯出来按在墙上,眼角微红,嗓音发哑:“所以,那条短信不是你发的?” “哪条?”安冉眼睛依旧盯在不可描述的位置。 商楚腾出另一只手盖在她脑袋上,把她的脸死死摁在胸膛,微喘粗气:“说你已经办了移民,留在美国不会再回来。”其实,还有更决绝难听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安冉双眼一抹黑闷在他胸口,啥也看不到了。 她感受着他剧烈起伏的心脏跳动,想起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哽咽道:“没有,不是我。商楚,你还在等我,谢谢。” 商楚沉默,已大概猜到原因。 等就等吧,反正除了下棋,再没别的事情可做。 “商楚,从始至终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哦。”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我了。” “安冉。”商楚终于开口,嗓子像被隔壁王婆拿到咸菜缸里腌了三天三夜,沙哑的想让人含住咬一口,嘎吱蹦脆倍儿带劲。 这个效果,还不如不说话。 安冉脸埋在他怀里,张嘴用牙齿咬他的衬衫:“那道练习题,我们现在可以做了吗?嗯~~~” “嗯”的这一声,商楚全身上下如同过了电,酥麻发抖。 盖在她头顶的手掌滑到脑后,商楚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仰脸,与他对视。 手腕被他左手紧紧攥住按在墙上,脑袋又被他右手牢牢扣住,安冉动弹不得。她看着商楚眼底的血丝一根根蹦出来,心口狂跳不止,觉得自己灵魂要飞升。 商楚的脸在她眼前一寸寸放大,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闭眼,但是又实在舍不得闭。呼吸声渐粗,盖过了心跳声。 商楚的唇角几乎贴到她嘴巴上,安冉突然不会了呼吸。 一段贝多芬交响乐炸雷一样灌进耳朵。 安冉感觉到商楚的睫毛在她脸上抖了抖,然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她的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背过身。 “李奶奶。” “商楚,谢天谢地你没有关机,你比赛完了吗?” “外婆怎么了?”商楚提高音量,紧张问。 “今天打牌的时候,你外婆突然晕倒了,我们没来得及扶住,她头磕在了桌角,虽然没流血,但是起了个不小的包……” “我现在就回去。”商楚拿起桌上的钱包,“李奶奶,外婆先麻烦你们照顾下,我订最早的机票,今晚就能到江城。” 商楚挂掉电话往门外走:“外婆生病了,我先回去一趟。” 安冉跑过去拽住他:“明天下午你还有一场比赛。” “我能赶得回来。” “外婆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 “我回去。”安冉拦在他面前,“商楚,你需要休息。” 商楚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悲恸,平静说:“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我习惯了。” 安冉上前抱住他,不忍去看他,怕看他一眼,她就会哭出来:“商楚,我回去,我回去照顾外婆。” “不用。” “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以后我爸妈也需要你来照顾。” “……” “你把李奶奶的手机号给我,我和她在电话里联系。” “安冉……” “我随时和你保持联系,你要不放心,我可以开直播给你看。” “……我先问下外婆现在情况。” 商楚拨通李奶奶的电话,三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说:“外婆刚从医院回来,暂无大碍,现在家里睡着了……嗯,我跟李奶奶说了是你回去。” “那我现在就订机票。”安冉打开手机订票软件,“你送我到机场。” “你的行李……” “不用管,都是些随身物品,家里都有。”安冉拉着商楚进电梯,“七点四十五的机票,现在六点十分,从这里到机场差不多四十分钟,时间刚刚好。” “安冉,谢谢你。” 安冉踮脚在他耳边小声说:“谢我你就帮我收拾行李,今天中午洗的内衣应该干了,在房间阳台上,你别忘了收。34C,黑色,蕾丝,有一丢丢的透明。” 商楚耳尖红的诱人,安冉忍住没有张嘴咬住,而是往里送了口气,低低嗯~了声。 电梯门开,商楚逃也似地奔出来,两条腿打不了弯。 酒店叫车到机场,值机后安检,商楚才说:“外婆是老毛病了,血压低,颈椎也不太好,她总是保持一个姿势打牌,时间一长,压迫到神经,站起来时容易眩晕。家附近有个中医馆,外婆有那里的年卡,你这两天陪她去做下按摩针灸,她不乐意一个人去,以前都是我陪她,她才会去。” 外婆生病没有太严重,安冉吊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 “好,你放心。”安冉踮脚,往常一样在他脸上浅浅亲了下,“我等你回来。” 商楚看着她的背影,你还没有吃晚饭。 ………… 第二天下午,安冉陪外婆针灸回来,打开电脑看围棋直播。商楚对战今年的新晋九段职业棋手,这位棋手大赛经验不是太多,以往战绩算不上多拔尖。 猜先,商楚执黑,先手落子。他下得极其的慢,整个人像是被冻住,每步读秒都几乎要超时。 落第三个子时,弹幕瞬时刷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弹幕分两个阵营,支持方说这是大魔王惯常的神来一手,为的就是不让你猜得透这是什么招式和路数,质疑方说商楚不输他直播吞粪…… 两方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来时,商楚已然输了。 死于后手。 史无前例第一次后手死。 高手对局出现这种情况真是活久见,后手死可以说是棋手的耻辱。更何况对于商楚这样的世界围棋第一人,而他的对手,则是积分排名刚刚挤进前五十的新晋少年。 现场直播的解说员都傻掉了,镜头推进,对准商楚面部特写。他面如往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解说员愣是没有从中找出可供解读分析的料。 商楚甚至还朝对方笑了一下,然后他起身,离席。 安冉僵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回过神来。她回放视频,几乎是秒秒定格,抽丝剥茧来研究他的每一步动作。 她发现,商楚手伸进棋罐里的时候,皱了一下眉。 身体突然不舒服了吗? 她拿手机给商楚打电话,对方已关机。 …… 商楚从对棋室出来,发微博:谢指教。 关机。 赵树急匆匆赶过来:“什么情况?” “有人换了我的棋子。”商楚熟稔地从他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我去抽根烟,谁他妈都别来烦我。” “啊?!哦……” 商楚回房间,背靠着门点烟,手太抖,打了好几次火,才勉强点着。他咬住烟,狠狠吸了一口,手依旧抖得厉害。 漫天盖地的红。 脑袋仿佛要炸开。 一根烟后,他拉开门,对候在门外团团转的赵树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去追究,但是,我的棋子,一定要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宋遇:兄弟,你行不行啊你,怼人怼人不行,撩妹撩妹不行,钱没我多,颜值没我高,心病倒是比我重。渣作者写你出来,是来衬托我的吗? 渣作者:我只说一句话,你就会闭嘴,信不信? 宋遇:略略略略略略 渣作者:他活比你好 宋遇:…… ☆、chapter11 七年来,商楚比赛只用自己的棋子,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带他入行的师傅,棋院院长和经纪人赵树。 师傅是围棋界的泰斗,已是耄耋之年,德高望重,为人随和。商楚是他的关门弟子,于公于私,都不可能是他泄的密。 棋院张院长,是个一切利益朝钱看的人,当初他花重金把商楚挖到江城队,说难听点儿,是把他当摇钱树来用的。摇钱树连根拔起,对他有什么好处? 经纪人赵树,利益来说与商楚是共同体,于私来说是商楚的朋友,他没有道理出卖他,但是排除商楚师傅和张院长,还就他的嫌疑最大。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是你给的诱惑不够。 赵树在商楚面前发了一下午的毒誓,什么天打雷劈出门二百码祖坟被刨生孩子没屁|眼的话都说了个遍,力证这事不是他干的。 “商楚,真不是我,以咱俩的交情,我……” “好了,我知道不是你。”商楚终于睁开眼,揉太阳穴,“我现在不想知道是谁,我只想要回我的棋子。” “这个,能调取的监控都调取了,但是人太多,监控死角也多,一罐棋子,外观来看,都长一个样……”赵树擦汗。 “也就是说,找不回来了?”商楚冷静问。 “不能说绝对,但是……希望……渺茫。” “最近几天有几场比赛?” “明天上午九点,和韩国的朴由信有一场比赛,明天晚上围甲联赛对战滨城队主将孔耀。” “好。” “可是,你……” “我是没问题。”商楚背靠沙发,往下滑了滑身体,两条腿搭在椅子上,随意说。 赵树眼睛一亮:“你没问题?” “哦。” “不早说,你是要吓死我啊你。”赵树左半边脸上的蒙娜丽莎笑得合不拢嘴。 “输,自然是没问题。” 商楚看着赵树,寻思着从蒙娜丽莎大张的嘴巴里找出几颗白牙,卧槽,还真有!一二三四,上下两排,均匀分布。商楚把眼皮豁得更大些,额,原来是疙瘩流出来的白脓。 于是,他笑了起来。 赵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他摸着脸上的疙瘩,觉得商楚的笑格外瘆得慌。 “商楚,你没事吧?” “有。” “什么?” “求求你别再挤你脸上的疙瘩了,这玩意跟女人的胸一样,越挤越大,多挤几次,你每天的早餐奶就省了。我说你,该不会是用脚气膏抹的脸吧?” “不是诶,我的祖宗,你怎么每次都抓不到重点?现在火烧眉毛的事情,是你的问题!明天比赛怎么办?!你刚才说的没问题又有问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给你下跪,行不行?求你给我个准话。明天比赛怎么办?” “你的重点我这辈子都不会抓。”商楚眼神挪到他的不可描述,意味很明显,你不要说它不是你的重点。 商楚啧了声,再从不可描述挪到他脸上的疙瘩:“至于明天的比赛,放心,我会比今天输得更快,不给他们录影留太多的时间。最近的合同,你帮着看着,能毁约的就毁约,不能毁约的我再去输一回。一回生,两回熟,输输更健康。” “……”赵树无语凝噎。 “还有,围甲联赛第二轮开始,主将换人吧,我挂牌就行。江城队目前积分暂时领先第二名三分,明天晚上过去,我输掉两分,第一还是江城队。第二轮保持这个水平,第一名拿不到,也不至于会掉出围甲队伍。主将的话,你可以在郭龙和陈特这两个人里选一个,郭龙比赛经验足,但是下棋趋于保守,优势在前盘;陈特年纪小,国际比赛经验不太多,水平不是太稳定,但是贵在脑子灵活,捣乱能力十足,优势在中盘以后……这个时候找外援也不是不可能……” 赵树觉得,他无谓的调调里透出来的都是一种责任和职业精神,赵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商楚没有骂爹骂娘追责泄密换他棋子的人,也没有在担心自己的名声,而是在冷静地为队里出谋划策。 “商楚,你要知道,经过明天的两场比赛,围棋界乃至外界对你的舆论只会是……”赵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还有一点,如果换棋子的这个人知道你的这个秘密,围棋圈的这场地震,棋院怕是会兜不住,你的职业生涯……就真的走到头了。” “我知道。”又不是没被钉在耻辱柱上过。 “商楚。” “不要婆婆妈妈的在这跟老子煽情,外面一堆事儿,不用你处理?”商楚做了个好走不送的手势,“回江城的机票订了吗?哪天?” “三天后。” “改签吧,明晚比赛结束我就回。” “……好。” 赵树走了后,商楚在沙发上默默呆坐了半个小时,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接连不断。 强迫症,即使不看,也要把未接未读提示全部标为已读。他吐出一口长气,靠着洗手台拨通安冉的电话。 安冉几乎是秒接:“商楚,你现在哪里?” “酒店,房间。” “我还以为你在医院,你是生病了吗?”安冉担心问。 “没有,外婆怎么样?” “血压还算稳定,下午做了下针灸,额头上磕了一个小包,医生已经做了包扎处理,其他都还好,你不要担心,外婆刚吃过饭睡下了。”安冉简单交代完外婆的情况,试探着问,“商楚,要不我明天飞过去找你吧?” “不用,我明晚比赛结束就回去。” “商楚,你真的……没事吧?” “你看新闻了?” “嗯,直播我也有看。” “你该不会认为我下棋从来不会输吧?”商楚轻笑出声,“我看过合同,就算是输,出场费还是会给的。” 可是你输得也太离谱了吧?安冉本来还想安慰他,他这样一说,扰乱了她的思路,她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劝你最好别看新闻和微博。” “有上新闻头条?主流媒体?”商楚故意装作轻松讶异的口气问。 “不止,还有微博热搜,现在已经是热搜第一了。” “呵,有生之年。棋院会高兴疯的我告诉你,总算是给围棋艹了流量。” 咦,怎么感觉说话和平时画风不一样?安冉拿着手机皱眉,确定疯了的不是你? “……今晚早点儿休息,明天还有比赛。”估摸他是输得太难看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安冉遂转移话题问:“商楚呀,我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明天别忘了拿回来喔。” “……哦。” “你已经收拾好了?内衣……” “没,还没,待会儿再过去。”商楚咳嗽了两声,“我还没吃晚饭,挂了。” “哎哎哎,商楚,几点的飞机,明晚去机场接你。” “不用。”商楚解开衬衣领口,转过身来看着洗手台上方镜子里的自己,撩了把水浇在脸上,说:“安冉,月底我生日。” 安冉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音量开到最大,听着他不太稳定的呼吸声:“我记得。” “……你送我一幅棋子吧。”商楚说。 “你有恋物癖?房间里到处都是棋子。”安冉坐在他房间里的转椅上转了个圈,随手抓了一把棋子,“你听,棋子的声音。” “你在我房间?!”商楚额角青筋差点儿冲破头皮飞到天上,“我房间是密码锁,你怎么进去的?” “商同学,密码很好猜吖。”安冉翘着腿得意笑,“我就试了两遍,就中喽。” “……”商楚默然,密码是安冉的学号。 “我昨晚是在你床上睡的,今晚还要继续睡。”安冉暧昧笑,“床单和被子我都没有换,上面的味道……” 商楚挂断电话。 安冉想象着他红红的耳朵尖,把没说完的话用文字微信发过去:上面的味道很好闻,还有,我喜欢裸睡。 商楚没有回复。 她想了想,合衣躺他床上自拍了张,发送,又发了条文字:别忘了去收拾我的行李,一件都不许落下嗷,么么哒~~~~ 商楚一直没有回复。 临睡前,安冉刷手机,看到商楚居然新发了条微博:请赐教@朴由信V@孔耀V 不到半小时,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数万条。 热评第一,@冰的不轻:盛世美手大魔王,你不知道,你今天的样子尤其可爱。加油,你在我们棋迷心中是最棒哒,比心,不论输赢,我们都永远爱你。此处@美少女战士,快来哄一哄你老公。 热评第二,@热评第一是深井冰:哟哟哟,切克闹,狂傲被虐来一套。大魔王?搞siao,今天是吃|屎了吗?后手死,死的光荣死的伟大,爷爷我题好词连同刀片一起给你寄过去。我就问问你脸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明天被棒子吊打的时候不要哭着跪着喊爸爸【乖巧.jpg】 热评第三,@王婆卖瓜不吃瓜:不明觉厉,吃瓜群众围棋看不懂,就来围观评论。不过话说,大魔王的手是真好看,我说一句盛世美颜宋公子,盛世美手大魔王没人反对吧? …… 安冉又往下翻了翻评论,基本如上三个阵营:死忠粉维护加油打气;黑粉冷嘲热讽求打脸;吃瓜群众中立看热闹不嫌事大。 安冉想了想,发了条微博:等你@商楚V 商楚全身湿透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 梦里,他脚下都是血,双脚像是被钉死在地上,抬不动挪不了。他眼睁睁看着鲜红的颜色一层层渐变为黑色,黑如棋子的黑。 商楚坐在床头开灯,咬破手指,有血从指肚流出来。他把灯光调到最亮,血的颜色在他眼里依旧是黑,黑如棋子的黑。 ☆、chapter12 第二天的两场比赛,商楚比前一天输得还要惨烈。 网上炸翻天。 商楚披着夜色拎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轻松,仿佛输棋被嘲出翔的人不是他。 李奶奶家的肥猫翻墙跳过来冲着他龇牙咧嘴喵喵喵示威,商楚弯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包小鱼干,撕开,全部倒进一个瓷盘里。 肥猫颠颠跑过来吃,商楚拧了一下它的脑袋:“早晚噎死你。” 院门在外锁着,屋门虚掩。已是凌晨十二点,外婆睡得正沉,安冉不在家。 商楚拎行李箱进客厅,推开卧室门,一眼看到安冉的睡衣扔在床上。他立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然后掀开床单,连同被子和床上凌乱的衣物一起,卷大饼一样裹成一团准备丢进洗衣机里。 浴室的洗衣机太小,放不下,他抱着这堆东西去院子里的洗衣机。刚走出屋门,就看到安冉推开院门,身后跟着章浩铭。 “我到了,你回去吧。”安冉在院门口和章浩铭道别。 商楚踱步走近洗衣机旁,把怀里的一堆东西一股脑塞进去。 “是商楚回来了吗?”章浩铭问。 “商楚。”安冉惊喜转身。 “刚回来。”商楚抄裤兜晃过去,酒气扑面而来,“进来坐会儿?” 语气和神态显然是在邀请他们两个人。 安冉其实只喝了两杯酒,远远没到醉的程度,不过她还是借着酒劲儿,踉跄地走了几步,扑到商楚身上,抱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钻:“商楚,我好想你。” 章浩铭见状,很有眼色地说:“人我已经安全送到,你今天也累了,改天再聊。” “你等一下,”商楚推开怀里的安冉,“我去把她行李拿过来,麻烦你送她回家。我困了,要睡觉。” “这个……”章浩铭看着从背后抱住商楚的安冉,挠着头颇是为难。 “商楚,现在这个时候,我爸妈早就睡了,夜里家里肯定是要反锁门的,我回不去。”安冉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我走了,回头再聚。”章浩铭知趣地往外走了两步,身形顿住,回头说:“商楚,这次比赛,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那我谢谢您嘞。” 章浩铭目光在安冉身上停留了几秒,有那么一丝后悔没把她灌醉留宿在自己家里,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上赶着把女神往情敌床上送,真是……脑子进水了,进的还是他妈的刷锅水。 “安冉,我走了。”直到他走出院门,也没等来安冉的回应,反而听到她嗲嗲地在向商楚撒娇,“我站不稳,要抱抱。” 站不稳?exo me?? 从海鲜馆出来拒绝他送的时候,下楼的那个脚步,比天|安门仪仗队还要稳健。章浩铭心里直骂娘,商楚这个要死的到底在她脑子里下了他妈的什么蛊?! 商楚往院门口走,安冉生怕商楚还要坚持送她回家,警觉地松开他往后蹦跶了几步:“你要去做什么?” “关门。” “……哦。” 商楚锁好院门折返回来,安冉依靠在屋门口撩头发:“前天的那个同学聚会,他们挪到了今晚,外婆睡了后我才过去的。” 商楚随意“嗯”了声去拿换洗床单被罩,准备铺床。 安冉本来想说大家今晚有聊你,想让你找个时间再重新聚一次,但是想起他今天的两场比赛,她住了嘴。 回来的路上,章浩铭还在向她分析商楚的败局,甚至猜测商楚有可能参与了赌棋,有人拿大头押他输,不然,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他这三场为什么会下成这个德性。 商楚会参与赌棋?安冉绝逼不信,肖想一下就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商楚铺好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床上用品去客房。 安冉跟过去明知故问:“你铺这里的床干什么?” 商楚把一堆东西扔在床上:“你今晚睡这里,自己铺。” 安冉守着门不让他走,醉眼朦胧去看他:“商楚,那道练习题,我想和你接着做。” 商楚斜她:“你喝多了,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安冉秒醒:“没,我就喝了两杯葡萄酒,还是一杯一口的那种。还有,你闻着我身上酒味大,其实,是有酒撒在了我衣服上,不信你来闻闻,所以,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完全可以……” “既然醒着,就去铺床洗洗睡。”商楚扯了扯嘴角,抬手扫掉她伸过来的胳膊。 “商楚。” 商楚侧脸,看到有两滴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滚出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安冉,怎么了?” 安冉看着他,泪越滚越多。 商楚滞了下,用手指擦她泪,每次看她哭,他就心里发慌得不行:“是外婆有为难你吗?” 安冉摇头:“外婆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今晚同学聚餐有出什么情况?” “不是。”安冉背靠着门仰脸看他,“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回来联系了你,你才会这么倒霉输掉比赛。不联系的这几年,你从没像这样输过……” 商楚手掌盖到她头顶,眯起眼笑:“你不要跟我说那什么意大利传说不是你瞎编的,是不是傻?输输赢赢再正常不过,每输一回都要像死了爹妈一样哭一哭,净耽误那些鬼魂轮回。” “可是……” “乖。”商楚撸猫一样揉她的头,神态语气软到不像话。 安冉成功被这一声“乖”给苏到,腰软腿软脚软,就想要往他身上靠:“商楚,你从来没有亲过我。” 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乖”,现在不是说了?没有亲过我,岂不是也能亲亲抱抱来一套?来啊,一起上啊,我承受得住! “等你追到我了再说。”商楚再在她头上揉了两把,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抬长腿走出客房,“再接再厉。” 不知道为什么,安冉脑海中瞬时冒出小哥叉腰的高倍清晰画面: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万匹草泥马赤兔马汗血宝马……小马过河的马……咆哮教主马景涛的马……普通家庭马化腾的马……结伴呼啸而过。 马蹄扬起的风太大,风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喵喵喵???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漏掉了一字马←_← ☆、chapter13 商楚回到卧室关门反锁。 脸朝下趴在床上,不过半分钟,他就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从床上跌落下来。他爬起来背靠床沿坐在地板上,抬手撸了把脸上的汗。 黑血上面一滩白色脑浆。 黑如棋子的黑,白如棋子的白。 还是不行。 好在,安冉回来了。 既想靠近她,又怕误了她,放下成见以旁观者角度来看,对安冉来讲,章浩铭是个绝佳的人选。 他睁眼坐到天亮,认清一个让他几乎崩溃的事实:他离不开安冉。 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和她黏在一起,少一秒都不行。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只陪着他就好。 …… 输掉比赛的事情,安冉本来还伤透了脑筋怎么去安慰开导他,几天过去,她觉得是她多虑。 商楚这位爷比谁都要轻松自若,钓鱼浇菜做饭和肥猫打架,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就连她一直赖在他家里住下不走,他也懒得和她计较。 商楚基本不去棋院,刚开始赵树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后来见他心情明显没受什么外面舆论影响,加上队里没了商楚这员大将,简直乱了套,事情多且杂,他也就不怎么往这里来,商楚乐得安静。 这天,安冉拉着商楚和外婆三人一起玩了一上午的斗地主。中午,商楚做饭,安冉洗碗,分工异常的和谐。 安冉洗过碗出来,看到商楚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午睡,脸上盖着一本摊开的棋谱。 别管是在哪里,睡觉永远是脸朝上再盖本书,七年了,习惯还是没变啊。安冉摘下一片葡萄叶,拿开他脸上的书,弯腰用葡萄叶戳他的脸。 商楚掀了好几次眼皮,才缓缓睁开眼。 安冉弯起双眼说:“商~楚~~呀~~~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脸上也会盖本书吗?” “你猜。” “我不想猜,我想看。” “……”商楚伸手盖在她脑袋上,把她从脸前推开,“我直接告诉你,不会。白天有光线,睡觉不舒服。” 安冉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他腿边,拿着棋谱翻了几页:“商楚,有个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说。” “你输掉的那三局,你现在能复盘给我看看吗?” 商楚愣住。 许久,他淡淡说:“我不记得了。” “以前不管多么复杂的棋局,你比赛结束就能立马复盘,这三局,你统共就没下多少手,怎么会不记得?” 商楚耸肩坦荡荡说:“这么丢人的事情,记住它做什么?成心给自己添堵?我没这癖好。” 安冉见他这么随心无所谓,索性也就放开了说:“这三局我来回看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到你布局的规律……” 商楚眯起眼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因为我压根还没开始布局,就败了。” “你居然还笑?你知不知道网上舆论是什么?” “我虽然没看,但是大概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被骂被群嘲呗,据我观察,网民的记性都差到不行,没过几天准忘了这茬事。” “……” “等他们把这事忘得快差不多时,我再发微博唤醒一下吃瓜群众的记忆。” “你这种疯癫的行为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舍己为人?” “神经兮兮。” “随你怎么说,我这都是为了围棋圈着想,草流量。” “哎,商楚,有传言,说你之所以输,是因为有资本参与了赌棋,故意押你输,事后分你钱。”安冉盯着他,开玩笑语气说。 “赵树那里还有一堆合同,推也推不掉,毁约又要赔一大笔钱。有这种好事麻溜告诉我,我再去让赵树多签几份合同,分给我的钱到时候跟你五五分,怎么样?”商楚笑着说。 “……”安冉看着他的笑,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她摸着发凉的后脖颈,“你意思是说,接下来的比赛你还会输?” “嗯哼~~~”商楚伸了个懒腰,懒懒说,“流年不利,正值水逆,我这是孔夫子搬家----尽是输(书)。” “……”安冉哑然。 她看着商楚,心底没来由隐隐不安。 很快就到月底,商楚生日。 是夜,商楚把醉醺醺的安冉抱到床上,伺候她睡着后,他回到自己卧室反锁门,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拆她送的围棋。 榧木棋盘,黄花梨棋罐,最后是云子。 一如当初模样。 商楚深呼吸,颤抖着手去摸棋子。 手感不对。 他再深呼吸,摆棋子,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重影,白子点缀在黑子中,就像黑血里的脑浆。 头疼欲裂,手背青筋直跳。 他丢下棋子,仰躺在地上。 半小时后,他呼吸恢复均匀,重新坐起来开始摆棋子,将将摆了五个字,尖锐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钻他的太阳穴,手似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几次三番,直到后半夜,脑仁一次比一次疼。 棋子摔了一地,商楚大汗淋漓躺在上面,肥猫趴在窗户上挠抓。 他们彼此对视着,耗到天亮。 生日后的没几天,章浩铭给安冉打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和她说,安冉推辞后就要挂电话。章浩铭在电话那头急急道:“安冉,你先别挂电话,是商楚,我要跟你说的是商楚的事情。” “商楚?商楚怎么了?” “商楚输掉比赛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 “是什么?”安冉神经紧绷,急忙问。 “电话里说不清,要不这样,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严重吗?商楚的事情严重吗?”安冉追问。 章浩铭沉默了一会儿,说:“严重。” “……”安冉猛地站起来,要不是及时扶住葡萄架,就会脑部充血一头栽倒在地,“我去找你,商楚出去有一会儿了,我怕他回来。” “也好,我在公司办公室,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不要开车,打车过来吧。” “好,你等我。”安冉匆忙挂断电话,顾不得换衣服拎包,拿着手机就往院门口跑,“外婆,我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冉冉,你慢点儿。”外婆摘着菜地的小油菜,“这孩子,闹腾又性急,不过也好,正好和商楚互补。” 出门急没顾得上拿钱包,好在现在出租车都有微信支付,方便之极。 安冉付过车费直奔章浩铭公司大楼,因章浩铭提前打过招呼,在秘书的引领下,她很快就见到了办公室内的章浩铭。 秘书倒了两杯茶后离开,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冉开门见山问:“商楚怎么了?” “你先喝口水缓一缓。”章浩铭从办公桌后绕出来,“热吗?能不能喝冰镇饮料?” “我什么也不想喝,我也喝不下,你就直说,商楚怎么了?” 安冉焦急的架势,在章浩铭看来,如果他再兜圈子,安冉能把他的嘴掰开扯烂。 他看着安冉叹了口气,踱步到窗前撸了把脸,开口问:“高一的时候,你是不是送过商楚一幅围棋?” 安冉愣了愣,僵硬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窗前,皱眉:“是送过,不过这件事和商楚输掉比赛有什么关系?” 章浩铭面色不是太好:“我听来一个消息,七年来,商楚在所有比赛中,只用一幅棋子。这次海城的围棋峰会,有人换走了他的棋子。” 安冉僵住。 “换句话来说,他只会用那副棋子下棋。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章浩铭看着她继续,“我记得高一下学期,你们一起参加了一场围棋比赛。商楚得了冠军,你当时在班里炫耀说,商楚比赛时用的是你送他的棋子,所以他才赢了个冠军,是你给了他福气。哦,原话好像是你说你有旺夫相。” 章浩铭笑了笑:“那次围棋比赛,规定只准高中以下的业余棋手参加,说是有家房地产商高层是个围棋迷,为了庆祝开盘举办了一场围棋赛,冠军奖金二十万,当场给钱。其实,这场比赛,是你求着你爸牵线督促办的吧……所以我就想,七年来商楚参赛只用一幅棋子,应该就是当初你送他的那副……” 如同一场暴雨倾头而倒,安冉呼吸不上来。她记得那场比赛,赛前,商楚突然说,他想用自己的棋子。 海城围棋峰会他输掉比赛的当晚,商楚给她打电话说,让她送一幅棋子当生日礼物,她当时还奇怪,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向她提自己生日…… “安冉,安冉……”章浩铭叫了她两声。 安冉脸色发白:“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你知道,我家公司是今年围甲联赛的主赞助商,所以我对这种赛事比较重视,当然,主要是格外关注商楚。上个月的围棋峰会在海城举行,主赞助商是海城宋公子的企业,当时比赛他在现场。宋公子路子广,消息来源多,他当天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如果这则新闻被爆出来,舆论先不要说,商楚以后的职业生涯也就毁了,当时情况相当的乱,也很棘手,然后不知是处于什么原因,宋公子花大价钱买下了这个新闻。所以,直到现在,网上没有一点儿风声。” “你说的这些可靠吗?” “百分百可靠。” 长久沉默。 “我不知道为什么商楚离不开那副棋子,但是我想,肯定和你有关。”章浩铭看着她叹了一会儿气,“你当时突然出国,看得出来,他受影响很大。你走后一个月,他就退学去做了职业棋手。” 安冉咬住唇努力忍,还是没能忍住,泪流个不停。 章浩铭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说:“安冉,你有没有发现商楚和以前不太一样?” 安冉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泪,抽噎道:“你什么意思?” “你有follow过他这些年的采访视频吗?” 安冉点头。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的性格都会多多少少跟着变化,但是商楚,怎么说,反正给我的感觉,有点儿怪。公众面前的商楚就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淡小银开玩笑时说,商楚整个人就好像被你附了身,她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商楚有可能有……人格……分裂。”章浩铭吞吞吐吐,“当然,依我看,没那么严重,商楚是围棋天才嘛,天才总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章浩铭再说了些什么,安冉全然听不到。 商楚只能用她送的那副棋子,商楚被她附身,商楚人格分裂…… “安冉,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主要是想让你……可以……幸福,你知道我……” “谢谢你告诉我,无论商楚怎么样,我都会和他在一起。”安冉擦干泪吸了口气,平稳情绪往门口走,“商楚应该到家了,我们说好了一起吃午饭。” 她走到门口回头:“章浩铭,高中时年龄小不懂事,以前的事情……抱歉。” 章浩铭挠头露齿笑:“你不知道,我到现在都对辣椒水过敏。” 安冉不好意思地扯了个笑:“总之,抱歉。” 章浩铭笑着叹气:“真是年龄小不懂事就好了,你对商楚也不至于……” “不一样。”安冉想起那时的商楚,眼睛里都是亮光,“那个时候,我眼里只有商楚,乐意去研究他,他的事情我都懂。现在也一样,还是只想研究他一个人。” “……”章浩铭靠着窗满脸颓色。 两分钟后,章浩铭追出办公室:“安冉。” 安冉回头,一只脚从电梯间退出来:“还有事?” 章浩铭气喘吁吁跑过来:“还有一句话。” “说。” 章浩铭看着她眼睛,吐出一口长气,说:“我不知道这些年是不是,但是我知道当年,你有很多朋友,而商楚他,只有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安冉:听说你有人格分裂,精分出了另外一个我。 商楚:你意思是我自攻自受?? ☆、chapter14 安冉几乎哭了一路,红着眼睛到家,从床底搬出一个纸箱往门外走,穿过客厅时被安母拦住:“安冉!你还知道回家!” 安母每次叫她大名,意味着暴风雨般的训斥即将开始。 安冉抬脸,安母愣住,刚酝酿好的情绪全部堵塞回去:“冉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安冉把纸箱放在地上,转身去洗手间洗脸,安母跟过去:“是不是和那个什么下棋的吵架了?他欺负你了?” “他有名字。”安冉洗好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确实红的不像话,她把毛巾泡进热水里,再捞出来,晾了一会儿拧了拧,盖在眼睛上,“商楚,他叫商楚。” “好,就叫商楚,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们好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吵架。” “那你哭什么哭?” “大姨妈来了,疼哭的。” 安母盯她的肚子:“你……你怀孕了?” 安冉把热毛巾从脸上拽下来,笑出声:“您女儿再奇葩,也不会怀孕时来大姨妈。哎,我说,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怀孕呀?” “你别打岔。” “洗耳恭听。” “你为什么哭?” “大姨妈来了,疼哭的。” “你……”安母知道从她嘴里挖不出来什么,但是母亲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一定是跟商楚有关,“你刚搬的箱子里是什么?” “书。” “你打算搬哪儿去?” “商楚家。” “你简直……”不知检点四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安母虽然气急败坏,但措辞还算是比较委婉,“还没结婚,连订婚都没有,你就住进他家,让别人怎么说,怎么说?” “我这就去和他订婚。” 安父闻声从书房出来:“怎么了这是?” “你快管管你女儿,我是管不住了,以前哪里敢这么和我说话?自从出了国,我英语不太好,意大利语压根听不懂后,她就彻底疯了,和我说话那叫一个拽唷,仗着自己懂意大利语,哎哟,在我面前二大爷似的,是想要上天。” 安母捂着胸口,说着说着眼圈就要泛红,“这几年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回来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你女儿非要搬去一个男人家里去住……” “他叫商楚。”安冉搬起地上的纸箱往门口,安母欲上前去拦,安冉等她走近,说:“妈,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安母被她镇定的样子唬住,目光有些慌乱:“你不会是小产了吧?啊?” “妈,你的脑洞,一直都很大。”安冉淡笑着摇头,“我是想说,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我们当初从美国搬到意大利的真实原因。” 安母紧张地搓了搓腰间的围裙:“你胡说什么?” “当时在美国遇袭,就是个意外,不是因为我联系商楚暴露了行踪。我们之所以去意大利,是因为你以小姨名义开的家具公司总部在那里。” 安父母面面相觑。 安冉搬着纸箱走到门口,想了想,转身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一直没有怨你怪你,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逼着我怨你。这么多年,商楚一直是我的念想,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我是跟定了他。我说过,就算他以后手废再也下不了棋也没关系,我养他。”安冉说完,向他们鞠了个躬,走出家门。 “冉冉,我不是…” “爸妈,”安冉回头冲他们笑,“等你们觉得商楚哪哪都好时,我再带他上门。放心,结婚前我们会做好措施,商楚他不会伤害我。” … 商楚还是没有回来,安冉把纸箱搬到他卧室,房间里到处都是棋子,她送给商楚的那副围棋安静地摆在书桌上。 安冉心尖抽搐了下,走过去打开棋罐,右手抓了一把棋子,她再用左手在桌上抓了把别的棋子,对她来说,手感一模一样。 她绝望地放下棋子,不知道商楚能不能用这幅棋子下棋。怎么就只能用那副棋子呢?当年她走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安冉把所有门窗打开通风透气,阳台上有几个盆栽,其中一盆绿萝和散尾葵枝叶有些泛黄,安冉无奈地笑着摇头叹气,能把盆栽养成这样,也是服气。 她去院子里拿了喷壶过来浇水,刚浇湿了上面一层干土,从土里面冒出一截黄色的什么东西。她疑惑地蹲下去,用手一扒,烟头。她再扒,还是烟头。 一盆的烟头。 另一盆还是烟头。 安冉抱着一盆烟头,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院子里有声响,从阳台看过去,商楚拎着渔具和一桶鱼回来。 安冉连忙把烟头掩埋好,把盆栽放回原来的位置,拎着花洒跑到洗手间,使劲洗脸,今天哭太多,眼睛红肿,脸颊也好不到哪里去。商楚已经进屋,时间来不及,她连忙撕了张面膜敷在脸上。 “你去挖煤了?”商楚倒了杯水,看着她说。 安冉走过去把他手里的水抢过来扬脖灌了半杯,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你懂不懂?这是面膜,黑泥面膜。你钓鱼怎么不叫上我?这么晚才回来,我好饿,待会儿鱼怎么做?清蒸鱼,糖醋鱼,还是剁椒鱼头?” “就是因为你话这么多,才不想叫你。”商楚重新拿了个杯子再次倒满,瞥了她一眼,“面膜被你吃进嘴里了。” “哪儿里有……” 商楚突然伸手揭下她脸上的面膜:“你眼睛怎么了?” “……刚开始没贴好,面膜里的水有进眼睛里。”安冉怔了怔,解释道。 “脸呢?”商楚看着她问。 “我脸怎么了?!”安冉觉得自己演技爆表,上天欠她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各大影后应该跪谢她没有进军影视圈,她蹦跳到洗手间尖叫一声,“这什么破面膜,我脸过敏了!!!” 她洗了把脸出来,商楚已不在客厅。 “商楚?” 商楚面无表情从阳台回来,双腿搭着书桌靠坐在转椅上:“午饭你去做。” “可是我不会杀鱼。”安冉寻声走到卧室。 “鱼是给肥猫吃的。”商楚懒懒掀了她一个眼皮。 “……”安冉走过去靠在书桌上,去摸桌上她新送的那副棋子,状似无意轻松说,“商楚,这围棋你用着怎么样?要不要咱俩杀一盘?” “不要。”商楚阖上眼皮,“你去做饭,我饿了。” 安冉抓着棋罐里的棋子,一边嘀咕一边偷眼看他:“黑子好像不够。” 商楚烦躁地睁开眼,随手抓了把桌上的黑子,丢在棋罐里:“够不够?” 兜头一桶冰水浇下来,安冉心中一凛,这幅棋子他不能用。 “商楚……” “棋子不都一样?有什么好计较的。”商楚抬腿轻轻踹了她一下,“做饭去,就你说的那什么意大利面意大利披萨,随便做。” 安冉看着他咬咬唇,把纸箱搬到他跟前,跪在地上开始拆。 商楚蹙眉,嫌弃问:“什么破烂玩意儿?” “七年来,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消息,你参加的所有比赛,只要网上能搜到的,我都会保存下来,保存不了的,我就一字不动全部抄下来。” 安冉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又一个笔记本,“你下的每局棋,每步我都有记,每次比赛结束,你复盘时我也跟着复盘……商楚,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一直都在想你,吃饭时想你,睡觉时想你,修东西时也在想你,因为只有想着你,我才能够静下心来修补那些纹路……” “商楚,你想不想我?” “不想。” 许久,闷闷一声:“因为我每天都把你带在身上。” 安冉坐在地板上,翻着一堆堆的笔记本,突然泪崩。 “商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预警→_→ ☆、chapter15 作者有话要说:hhhhhhhh校园回忆部分来了,丧心病狂的渣作者要从这章开始倒叙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高不高能?想不想打我? 江城一高开学第一天,九月的天依旧燥热,像是随时要下一场暴雨。 安冉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双手攀在学校后山墙头上,脚蹬着凸凹不平的砖墙,探出一个头。 一个同穿着江城一高校服的男生正靠坐在围墙根,皱眉仰头往上看。 四目相对。 安冉嘴里的冰棍掉下来,落在男生的白色帆布鞋上。 男生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抖了下左脚,冰棍滚在青草堆里,白色帆布鞋上留下一片印渍。 安冉胳膊支撑着身体,两条腿胡乱蹬了十几下,终于有惊无险地骑在了墙头上。她松了口气,才想起来还有个歉要道:“同学,那个冰棍,对不起,这个可以洗掉的。” 男生面无表情地拎起地上的书包,站起来就走。 安冉望着他的背影,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高一开学第一天,这个时候,她本应该作为新生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但是就在前两天,她的初中同学马丽丽约她出来,央求安冉把这次演讲的机会让给她。 马丽丽说她奶奶病重,恐怕撑不过这个月,她自小被奶奶带大,和奶奶关系很好。奶奶一直盼着她长大有出息,这次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江城一高,且被挑为新生代表备选,已是目前为止最有出息的时候。 新生代表备选,顾名思义,就是在新生代表出现意外不能演讲时,才能轮得到她这个备选上台。 马丽丽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江城一高,按以往惯例,这次新生代表本就是她,但是学校偏偏选中了入学成绩排在一百名开外的安冉。她知道,除了成绩,安冉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强。 安冉家庭条件非常好,安父是江城某部高官,身居要职,安母在教育系统工作,关键她还长得好看。不夸张地说,初中时她是全校男生心中的白月光,奇特的是她女生缘也很好,一句话概括,是个让人羡慕嫉妒但恨不起来的一个存在。 演不演讲,当不当新生代表,安冉是无所谓。马丽丽找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回家后才发现爸妈对她这次的演讲无比的上心,东问西问千叮咛万嘱咐…… 阵仗,怎么说,像是她要代表全国人民领那个什么感动中国奖。 安冉没敢说她把机会让给了同学,因为她知道,以母上大人的脾气,铁定会找校长找教导主任把她这个代表再要回来。 光是想一想,她就脑仁疼,索性谁也不说,直接在演讲前五分钟撂挑子,弓腰捂肚装头疼肚疼全身疼,为了演的逼真,她差点翻白眼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校长没办法,紧急让马丽丽这个备选上台演讲。安冉趁着班主任和校医聊天的间隙,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溜了出来。 她在学校绕了一圈,顺手买了根冰棍,冰棍吃到一半的时候,挑中了后山围墙这里。 此时此刻,安冉骑在墙头上,远眺了会儿围墙外的风景,林密叶茂,野草苍劲翠绿,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还是热,燥死人的闷热。 她迎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扭头去看围墙内的风光,这一瞅不打紧,她看见教导主任正背着手往这边走! 不是,教导主任也忒闲了吧?这会儿不是该主持新生大会吗?晃悠到这里干什么?玩忽职守啊简直,怪不得和校长搞不好关系天天在家被老婆骂。 安冉吐糟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她此时的处境,最为关键的是,教导主任认识她妈。 安冉一着急,就要往墙外跳。她蹲在墙头找好姿势低头一看,瞬间秒怂。 围墙外的地势相当的低洼,硬生生拉长了围墙的海拔高度,目测怎么着也有三米,试了好几次,没敢往下跳。 她看着教导主任越来越近的大秃瓢,急了一头汗,冲着远去的男生叫:“同学,我下不来了。” 男生充耳不闻,自顾自往前走。 “同学,教导主任马上就要过来了。”安冉觉得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能不能接我一下?” 男生继续往前走。 “同学,我跳下去摔断了腿你要帮我叫车去医院。” 男生攥了攥书包带,皱着眉顿足。 “同学,我跳了。” 男生不耐烦“嘁”了声,终还是转身折返回来。 安冉见男生过来,窃喜的同时催促道:“你快点儿,教导主任马上就过来了。” 男生仰头看着墙头上的她,停住了脚步。 卧槽,这男生什么生物?顺毛驴?! “……同学,我错了,我不该催你。那个,其实也不用那么快,你再怎么走,也比教导主任那两条小短腿走得快。呵呵,那个,你随意……随意走。” 男生这才高抬贵腿,挪动脚步,有条不紊不慌不忙优哉游哉晃荡到围墙外。 “我跳的话,你确定能接得住?”安冉居高临下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男生不看她也不说话,木桩一样,垂手立着,双目无焦点平视着面前的砖墙。 “同学?” 男生嘴角像是灌了水泥,身体也像水泥柱般一动不动。 Exo me?这人是兵马俑? 安冉再看了眼逼近的大秃瓢,咬了咬牙,还是没敢往下跳。她再咬咬牙,闭闭眼,决定采用稳妥迂回战术。 她面朝墙壁,双手扒在墙头上,两条腿耷拉下来,慢慢往下坠。双腿贴着墙壁胡乱弹腾了几下,感觉鞋底踩到一个什么东西。 她偏头,看到男生双掌交叠,弯腰稳稳拖住她的鞋底:“同学,多谢。” 终于从墙头上下来,安冉背靠着墙根大喘气,随意瞥向一旁正在往校服裤子上抹手的男生。 卧槽卧槽卧槽,这双手也太好看了吧,好看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啊简直。安冉盯着这双盛世美手,好似饿了十天半月的小狼狗盯着肉骨头,眼睛都舍不得挪一下。 男生注意到她喷火的目光,手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往回缩了缩,攥住书包带抬腿往前疾走。 安冉吐了吐舌头,站起来小跑两步跟过去:“同学,我请你喝饮料吧?” “不用。” 这么半天,终于听到他说话。 安冉调笑:“同学,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男生斜了她一眼。 安冉歪头盯着他的侧脸:“同学,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初中在外国语附中念的吗?” “不是。” 惜字如金,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安冉撇了撇嘴:“见你穿着高一的校服,你也是新生吧,怎么不参加开学典礼?” 男生不再搭理她,猫腰钻进不远处灌木丛里,再出来时,已是跨在了单车上。 安冉瞠目,嚯,合着早就做好了翻墙逃课的准备。 男生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往前骑了十多米,又歪歪斜斜拐了个弯,折返回来,一条腿撑地,停在她面前:“这里偏僻,你一个人在这里可能会不太|安全,最好不要停留太久。” 同她说话,眼睛看地。 安冉看着他,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手上,最后落在他腿上。 丑肥丑肥的校服裤也掩盖不住里面塞着的腿,长且直。 是条让人看一眼就会肾上腺素飙升的腿。 ☆、chapter16 听他一口气说这么长,安冉有些不太习惯,她愣了一愣方说:“我没打算在这里玩,就要回家。” 男生这才扫了她一眼,单车调了个头。 安冉问:“从这里直走,要多长时间走到正道?” “骑车十多分钟。” 骑车十多分钟,走路至少也要半个小时。安冉揪着书包带,不安地环顾着四周的荒草,在一团燥热的空气里打了个冷颤。 她转脸,正巧撞上男生的目光,男生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单车后座上。安冉会意,颠颠跑过去。 男生摘下肩上的书包挂在车把上,待安冉在后座上坐稳了,他脚掌离地,踩着单车稳稳向前。 路太坑洼,骑再稳也没用,安冉双手紧紧攥着车座,觉得屁股能颠成两半,她想着干脆跳下来算了,跟在他后面跑也比坐着好受。 她抬脸张了张嘴,就着热浪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这个男生有毒,不光手和腿逆天好看,背影也贼好看。 屁股两半就两半吧,反正本来就是两半的。 十多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安冉坐在车座上,颠来颠去在思考一个问题: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花痴。 比他长得帅的男生又不是没见过。 单车甫一拐上正道,天空突然一声炸雷,安冉身子一晃,还能不能好,没被颠下来差点儿被雷劈下来。她悻悻地小声嘟囔:“糟了糟了,我没带伞,回家又要挨骂。” 前方不远有个公交站牌,男生载着她到站牌前停下。他双脚踩地,用那双盛世美手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摸出一把折叠伞,丢到她身上。 安冉屁股还没完全从后座上下来,他就踩着单车飞驰而去。 安冉一脸懵逼地拿着伞,望着他的背影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伞怎么还你?” 男生早已消失在如潮的车流里。 暴雨先于公交到来,安冉撑着伞看着水泼一样的雨注,内疚到不行,没人会随身带两把伞……吧?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后桌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伸腿踢了踢前面的板凳腿,安冉皱眉扭头,男生嘿嘿一笑同她打招呼:“安冉?外国语附中的安冉?” 安冉纠正他:“江城一高,拜托,我现在是江城一高的高中生。” 男生的浓眉在脸上乱飞,龇牙咧嘴笑:“那就是说你以前确实是外国语附中的,怪不得这么眼熟。” “我眼熟你……的眉毛。”安冉盯着他的眉毛看了会儿,耸了耸肩,扭头,头扭到一半,她停住。 她的右后方,第四排座位靠窗的位置,有一只盛世美手。 安冉望过去。 一个男生一条腿搭在同桌的凳子上,整个身体后仰,脑袋搁在窗台上当枕头,脸上盖着一本摊开的地理课本,为了防止课本掉下来,他右手按在课本正中。 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睡觉,第一次见有男生的手可以这么好看,额,不是,第二次,昨天刚见了一回。 安冉盯着他的手感慨,江城一高真是卧虎藏龙啊,哪哪都是逆天绝世好手,这对她这个手控来说福利不要太好。 男生的同桌满头大汗从教室外面跑过来,动静有点儿大,撞到了课桌。男生恹恹地拿开脸上的课本,慢腾腾收起了凳子上的长腿。 巨龙巨龙我擦亮眼,再擦两眼,诶嘿,世界就是这么小! 安冉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男生使劲挥手。 男生平淡无波略过她的脸,没有哪怕半秒的停顿。 没看到我?没认出我??兵马俑??? 安冉讪讪地放下手,想了一想,从桌兜里掏出昨天那把折叠伞,再拿着刚从小卖部买来的饮料,走到男生课桌前。 一眼瞥见地理课本上两个潦草的大字:商楚。 “商同学,昨天谢谢你的雨伞。” 商楚脑袋歪靠在墙壁上,脸上依旧盖着摊开的地理课本,一动不动。 得,兵马俑,又来。 安冉把饮料放在他桌上,用伞柄敲桌角:“商楚,你是叫商楚吧?怪不得昨天看你眼熟,原来咱们是一个班的。” 商楚的脑袋像是焊死在墙壁上,掰都掰不下来的那种。 安冉撇撇嘴,把雨伞放在一堆乱糟糟的书里:“哎,昨天你有没有被雨淋到?是不是被你爸妈骂了?” 商楚闷闷的声音从课本里飘出来:“没有。” “没被雨淋?还是没挨骂?” “都没有。” “你逃课你爸妈也不骂你?这么爽?也太幸福了吧。”想起自己昨天被爸妈挨着训了两个多小时,安冉由衷羡慕。 商楚拿开脸上的地理课本,眼尾上挑,毫无征兆朝她一笑:“是啊。” 一双细长的单眼皮,被他这样一挑一笑,安冉胳膊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他整个人嗖地一下活了起来。上一秒还是沉积千年的兵马俑,这一秒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 嗯,青春期的荷尔蒙。 安冉这样想着,不自觉弯起眼笑:“我叫安冉,很高兴认识你。” … 午饭时,同桌淡小银兴高采烈说:“安冉,就你说有着一双盛世美手的那个男生,叫商楚的。我打听到了,他是学校特招进来的,你猜他是什么特长生?” 安冉塞进嘴里一块豆腐,想也没想:“围棋?” 淡小银惊掉下巴:“你知道?!” 这次换安冉惊掉下巴:“真是围棋?我刚瞎说的。” “开天眼了你?瞎说都能蒙对?月考的时候你也瞎说几道题……” “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安冉咬着筷子皱眉。 “他以前应该有参加过围棋比赛,没准你在新闻里见过。”淡小银不以为然道。 安冉摇了摇头,那张侧脸,那双手,那些黑白棋子,构成一幅鲜艳的画,像是刻在她脑子里。她想把这幅画从脑子里抠出来,努力了好久,却发现自己大脑里的脑浆就如同面前这盘豆腐,零散的用筷子夹都夹不起来。 这种明明知道,却又想不起来的感觉折磨了安冉整整一天,一想脑仁就一抽抽的疼,却又忍不住一想再想。 第二天早读课,安冉习惯性看向右后方,商楚的座位是空的,又逃课? 教学楼外观呈凹字型,每层五个班级,中间三个班,两头各一个班。安冉所在的七班在六楼的凸出来的那个边缘,窗户正对一条长长的走廊。 安冉的座位在第三排中间靠左,商楚在第四排靠右边窗户的位置,正对走廊的那个窗户。 半节早读课,安冉的脑袋像是安装了发条的布娃娃头,几乎每分钟都要往右边窗户方向摆上一摆。 终于,早读快要下课时,她看到商楚背着书包嘴里咬着一袋豆浆从走廊那头跑过来。 原来是迟到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在商楚跑到教室门口之前,安冉猛然站起来,冲着讲台上的班主任大声喊道:“韩老师!”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疑惑地向她走去,安冉随手摊开一本书,往上面一指:“韩老师,这个单词怎么念?” “安冉同学,这节是语文早读课。” “……” 班主任瞄了眼:“你手里拿的是数学课本。” “…………” “还没睡醒?梦游呢?” “………………” 班主任训了她两句,摇头叹气走回讲台。 安冉偷偷瞄了眼,商楚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好像,他并不知道自己替他挡枪这回事。 罢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一向是本女侠的作风。 可是一连三天,他不是迟到就是早退,课间时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觉,永远是头枕窗台脸盖课本的奇葩睡姿。 作者有话要说:从来不知健身为何物的渣渣昨晚心血来潮想去健身,什么也没干,就只抬了一下腿,结果大腿抽筋了2333这根筋从腰连到大腿根再延伸到屁股,今儿一整天,走路全靠拖,姿势怎么说,很是销魂→_→感觉我站在电线杆前,远远一瞅,就像是条类人犬在撒尿。 以上,这章字数少是有原因的/(ㄒoㄒ)/~~ 感谢没有冒泡的小天使“哈”,“姑娘流浪远方”的营养液,还有一个小天使,但是ID被晋江吞了,后台只显示出了“”,你们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再次感谢,比心 ☆、下章入V 下周一,商楚破天荒没有迟到。 安冉习惯性斜眼偷瞄他,淡小银扯了她一把,吃吃笑道:“安冉,又犯花痴了?” 安冉正色道:“淡小银同志,我不想和你坐同桌了。” “就因为我说你犯花痴?我又没冤枉你,我刚才可是帮你数了,三分钟,你偷看了商楚七次!” 安冉揉了揉泛红的耳朵,辩驳道:“我是觉得以前肯定在哪里见过他的侧脸,多看两眼,想早点儿认出来,不然头老是疼,难受。” 淡小银笑:“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安冉扭了下脖子,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长此以往,我肯定落个眼斜脖子歪的毛病。” “这个,我倒是信。” “所以,我想和董超换座。”董超是商楚的同桌。 “安冉,你发神经了!”淡小银惊呼。 “我不换座任由自个发展成眼斜脖歪才是发神经。”安冉一手托腮一手转笔,一本正经胡诌,“我这叫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 淡小银朝她翻了个360°无死角的大白眼,但是不妨碍安冉嚷嚷着换座。这点她随安母,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 一周后,她就说服了淡小银和董超同意换座,代价是给他们两个人带一个学期的早餐。至于班主任那里,则是安母主动打的电话。 因为安冉在家里总是时不时抱怨说她后桌有多动症,上课不老实,不是拿笔戳她背就是伸腿踢她板凳腿,长此以往下去她就要脑震荡…… 安母筷子拍餐桌上:“让他换座!” “母上大人息怒。”安冉内心窃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后桌是个小混混,也不是惹不起,就是刚开学不想太高调,所以,还是我来换座吧。” “也好,我这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安母一锤定音。 … 换座的时候,商楚还没有到校。 淡小银帮忙搬书:“安冉,那谁,一直盯着你看,眼珠都快掉下来了,我瞅着瘆得慌。” “谁?”安冉低头摆着桌兜里的书,问。 “章浩铭呗,还能有谁,别说是在咱们班,就是在校园里,只要有他在,没有男生敢看你第二眼。” “账号名,我还密码呢。我正在纳闷呢,怎么一高的男生见着我就躲,敢情是他说我坏话来着,他都说我什么了?” “大哥的女人,谁敢抢。”淡小银小声笑着说。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洗脑神曲自带BGM,安冉甩了好几次脑袋,才勉强把它挤出脑外:“什么?什么大哥的女人?” “章浩铭,铭哥,谁人不知?”淡小银把最后几本书搬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安冉,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他一直喜欢你,从附中追到一高。我可是听说,他爸花了大价钱找校长硬塞到咱们班的。”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 “老大啊那当然。”淡小银往教室后排扫了眼,“哎,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一闹腾,我估摸着你的商同学在学校的日子会很难混。” “我罩他。” “我去,你真看上他了?” “现在是没看上,以后难说。”安冉坐在凳子上喝了口水,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我以前肯定在哪见过他,想不起来我难受。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视情况而定,没准会和董超换回来,到时候咱俩还是同桌。” “借口,都是借口,哎,铭哥早。”淡小银脸上像是泼了颜料,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安冉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章浩铭鬼魅一样,不知道在她们身边站了多久。 装神弄鬼,有病吧? “安冉……”上课预备铃声响,章浩铭一双桃花眼明明灭灭几个回合后,说出一句,“放学你别走。” 喵喵喵??? 章浩铭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很拉风地走回到后排他的位置上,安冉在心里给他比了个中指。 放学不是你想走,想走就能走……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BGM. 还能不能好?为什么章浩铭每次出场都要自带神曲BGM?行走的BGM? 安冉托腮看向窗外,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兵马俑。兵马俑渐近,拎着书包顿足,隔着窗户对上了安冉的视线,眼角猛地一跳。 安冉的眼角也跟着他跳了跳,兵马俑,活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预备铃打过,教数学的马老师腋下夹着三角板过来,路过商楚身旁时,他腋下的三角板尖尖戳着商楚后背往前硬顶了两步:“同学,让一让。” “……老师好。”商楚觉得后背被戳了一个窟窿,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了句好,跨着长腿赶在马老师前面走进教室。 安冉靠走道坐,商楚要想坐自己位置,必须先经过她,前后桌间隙本来就不是太大,安冉凳子又格外的靠后。 商楚拎着书包站在旁边,踢了踢她的板凳腿。 安冉这才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厚着脸皮笑着说:“商同学,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商楚从她身后跨过去坐到座位上,冷着脸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课本翻开,再把书包塞进桌兜里,一节课,眼皮没离开过课本。 下课铃声响,最后一道题还没讲完,教室就开始乱哄哄,马老师三角板几乎敲烂,才勉强布置好了作业。 这一届的学生真的是,马某人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安冉弯眼看向商楚:“同桌,以后还请多关照。” 商楚瞧也没瞧她一眼,拿起数学课本盖脸上,头歪在墙上开始睡。 “哎,商同学,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课间都是在睡睡睡,还有,你为什么不趴在桌上睡觉?你这样睡都能睡得着吗?”安冉一连串地问。 商楚不动,不说话。 淡小银站在教室门口喊:“安冉,走去买冰水。” 安冉站起来问:“商同学,你想喝什么?我帮你带啊。” 商楚还是一动不动,一字不说。 安冉凑近他,小声说:“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好看?” 商楚拿书的左手僵住,他从脸上拿开书,安冉已经跑出了教室,和淡小银有说有笑下楼去买水。他看着窗外,吐出一口气。 安冉和淡小银回来时,隔着窗户正好看见章浩铭离开她的座位。 “卧槽,章浩铭该不会是找商楚麻烦了吧?”淡小银圆睁着眼说。 “他敢!”安冉看着商楚的侧影,有种此人以后都归我罩的豪迈,“正好,放学后找他一起算账。” “那我先给章浩铭点一根蜡,”淡小银喝了口水,摇头,“我觉得我还是先给商楚点两根蜡吧。” “记得买红颜色的,喜烛。” “啧啧啧,我掉了一地鸡皮。” “哪儿呢?别让我踩着了。” 两人推推搡搡着走进教室,安冉放到商楚桌上一杯咖啡:“喝杯咖啡提提神,年纪轻轻,不要老是睡睡睡啊商同学。” 商楚单手撑头面壁。 “面壁思过呢在?” 商楚还是一声不吭。 “我知道了,”安冉叹了口气坐下来,“章浩铭不让你理我的,是吧?” “不是。”商楚终于转过脸来,神情淡然,“我不说话,只是我不想说。” 安冉怔了怔,然后眼睛弯成月牙:“你意思是,你只是不想说话,而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商楚眼尾往上挑了挑,不紧不慢说:“集合,不论是交集、并集、补集,你都只是其中一个元素。” “??”安冉一脸懵逼,“请说人话。” “我不想和人说话,其中包括你。”商楚把咖啡拿回她桌上,“我还要睡觉,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入V惹,三章合一万字更~~不出意外,只会比上篇文短,也就是说,不跳章全文订阅超不过四块钱。(这里指app订阅,wap和pc端我不太清楚,抱歉) 虽然想和你们尬聊到完结,但……所以还是那句话,有缘文下见^_^下章留言有惊喜,么么哒~~~ 再不要脸地说一句→_→我觉得入V之后更好看诶 ☆、入V三合一 整个下午, 无论安冉和他说什么,商楚上下嘴唇像是粘了502强力胶水,合在一起就没张开过。 放学铃声一响,商楚拎着书包躲瘟疫一样急匆匆冲出教室。 商同学,来日方长啊。 淡小银背着书包敲了敲安冉的桌角:“哎,待会儿用不用我陪?你一个人能不能行?” 安冉把最后一本作业塞进书包里, 抬脸茫然问:“陪我什么?” “不是吧, 约架这种事你也能忘?哎嘿, 你这气势就输了一大半哈。”淡小银往窗户方向努了努下巴, “喏,铭哥已恭候多时。” 约架?铭哥? 安冉扭头,章浩铭双手插兜斜靠在窗外的栏杆上, 整个人隐在背光里,小模样还挺帅。但是跟商楚比, 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章浩铭见她看过来, 稍抬下巴, 拉长声音朝她吹了声口哨。 小风一吹, 口哨转着弯地飘进教室,风,什么风?最炫民族风。安冉抖了抖耳朵, 觉得她被强制灌了一脑袋的神曲BGM. 这位BGM少年,神曲你全家啊。 竹板这么一打呀,哎,别的咱不说, 就说神曲这一点,商楚就高你不止一个段位。 安冉背着书包顶着一脑袋的最炫民族风和天津快板,和淡小银一起走出教室。待她们走近,章浩铭靠在栏杆上长腿一抬,拦住她们的去路。 腿是条长腿,直也可能直,但是安冉总觉得他会随时抬起腿来尬一段广场舞。 腿和腿之间的区别就是:商楚的腿是用来勾魂的,章浩铭的腿则是用来尬舞的。 “章浩铭,课间时你找商楚说什么了?”安冉看着他的腿摇了摇头,单刀直入先发制人问。 “就随便聊两句。”章浩铭两条胳膊向后撑在栏杆上,吊儿郎当晃荡着腿,满脸写着不屑和嚣张,“找他约盘棋。” “你还会下围棋?”淡小银吃惊问。 “必须会。”懒懒的声调里带着张狂。 “商楚答应了?”安冉问。 章浩铭嗤了声:“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人,输不起,不敢应战。” “呵呵,他是不屑和你下棋吧。”安冉撇了撇嘴,觉得没有和他再聊下去的必要,想了想,还是半警告半交代,“章浩铭,我劝你不要找商楚麻烦,还有,我想和谁坐同桌就和谁坐同桌,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咱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走廊上歪歪斜斜站着几个男生,有同班的也有隔壁其他班的,都是常和章浩铭常混在一起玩的。他们本来就没离多远,安冉说话声音不小,他们没听全也听了个大概,纷纷往这边看。 章浩铭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敛了敛神情,看着安冉不说话。 同样是不说话,商楚给她感觉是高冷禁欲日不起的兵马俑,章浩铭就是……就是被人突然拔了插头的广场舞音响。 安冉突然发现,她总是不由自主拿章浩铭和商楚来比较,真是……邪了门了。 商楚有毒。 安冉扯了扯淡小银:“我们走。” “……哦,哎。”淡小银应了声,偷眼去看章浩铭。恰巧章浩铭目带寒光斜了她一眼,她头皮发麻,怂了吧唧就想往安冉身后躲。 “借一步说话?”章浩铭向她一扬下巴,不容反抗的命令语气。 “……那个,呃,”淡小银缩着脖子往教室门口跑,“安冉,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作业忘记拿。” 啧,见鬼了这是?安冉寻摸着,章浩铭在她眼里是神曲BGM之王,估计在淡小银眼里就是个索命的厉鬼。摩擦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这销魂的摩擦声绝对的索命神器,说他是厉鬼也不算冤枉他。 “安冉,聊聊。”章浩铭靠着栏杆,晃了晃腿。 他嗓子眼里像是含了把沙子,微有些沙哑,摸着良心讲,是有些小性感。但是安冉对他神曲BGM少年的固有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此刻听在她耳朵里,全是沙沙沙,擦擦擦,似魔鬼的步伐。 她恍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不聊,那就谈一谈。”章浩铭眯眼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有个恋爱我想和你谈一下。” 爱情不是你想谈,想谈就想谈。 又来。 别管你是账号名还是密码,我都不想和你跳广场舞,谢谢。 “我只喜欢学习。” “我就喜欢你喜欢学习。” BGM少年,显摆你绕口令好?喵喵喵?? “我不喜欢你喜欢我喜欢学习。”不就是在前面加个‘不’字吗?谁不会?? 章浩铭愣了愣,乐得不行:“我喜欢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喜欢学习。” 很显然,他抓住了绕口令的诀窍,甭管安冉说什么,他只管在前面加个‘我喜欢’这三个字就万事大吉。 那你好棒喔,要不要给你打段快板啊?呵呵你一脸! 你要加三个字,我只需加一个‘不’字!要比也不是不能比,输也绝不会输,但是照这样下去,安冉觉得他俩能随时伴随着绕口令BGM尬起广场舞来。 我毕生终极理想是日兵马俑,不是尬广场舞! 安冉看着一脸得意的章浩铭,内心冷笑叹息:BGM少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章浩铭,”安冉神情严肃,“我不喜欢你。” 安冉盯着他的嘴巴,心想,如果他敢说‘我喜欢你不喜欢我’,她就敢用大头针在他嘴巴上缝一条牛仔裤前门的拉链。 章浩铭张了张嘴巴,没发出音。 安冉趁机往左侧垮了一步:“走了。” 章浩铭不屈不挠又抬起那条随时都能尬广场舞的腿挡在她面前:“我喜欢你。” “我不……”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章浩铭截住她的话头,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 哎哟喂,你还真看得起自个。 “我是说,我不谈恋爱,就算是要谈,也绝不会是和你。” “……”章浩铭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是商楚吗?” “什么?”安冉抬起的脚停在了半空。 “你想谈恋爱的人,是商楚吗?”章浩铭问。 安冉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脚,觉得这个姿势神像广场舞的保留大招,这……才和BGM少年待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就急不可耐地尬起了舞…… 果然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多待,广场舞这玩意儿比传销还厉害,非但洗脑还传染。 安冉把脚落在地上:“多谢提醒,我会考虑。” 章浩铭:“??” “如果非得谈个恋爱才算是正儿八经高中生的话,我会首先考虑商楚。”毕竟,本女侠是要日兵马俑的人。 “……”章浩铭像吃了哑巴药一样沉默。 “班里传的那些我和你之间的绯闻,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还有,不准动我同桌。”安冉向左迈了一步,章浩铭没有再伸腿挡,她趁机脚踩风火轮,风驰电掣地冲下楼。 ****** 接下来一连三天,章浩铭都没再约她放学见,只是商楚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不论安冉说什么,他就是抿着嘴唇不搭腔。 安冉坚信他头上装了个隐形的信号屏蔽器,考试的时候谁和他一个考场谁倒霉,想作弊都作不成!双重信号屏蔽器啊谁能受得了!!无线电波他也能把你传来的信号给弹出考场三里地之外!!! 简直是兵马俑肩膀上站了个天线宝宝。 本女侠可是要日兵马俑的人,天线宝宝你来起什么哄? 安冉每次去小卖部,回来时都会给商楚带一瓶冷饮,他是当然不会喝。日兵马俑嘛,他喝不喝是一回事,她请不请又是一回事。 用淡小银的话说,做人不能太商楚。 安冉回怼:“我惯的,不服?” “不服。” “憋着。” “憋不了。” “去拉,赶紧的,这会儿厕所没人排队。” “……” 这天大课间她买了一瓶雪碧回来:“商同学,透心凉,心飞扬,来,飞一个。” 商楚低头写着作业,没有说话。 安冉习以为常地把雪碧放在他桌上,没指望他会喝,但是也不想让他前桌罗威喝。她带给商楚的各种饮料水咖啡,没十次也有八次吧,都进了罗威的肚子里。 这次也不例外,安冉刚把雪碧搁在商楚桌上,前面罗威的胳膊就伸了过来,冲着她贱兮兮咧嘴:“谢了。” “不谢。” 罗威坐在自己课桌上,面朝着商楚,拧开了雪碧盖。 瓶盖甫一揭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商楚突然抓着摊开的数学课本,挡住了脸。下一瞬,喷泉一样的雪碧浇了罗威一身,些许气泡溅到了商楚脸前的课本上。 安冉瞠目看商楚,可以啊,商同学,反应够迅速。你头上的屏蔽器呢?失灵了?怎么就能够突然接受信号了?关键是我也没给你释放信号啊! 对的,进教室之前,安冉给雪碧来了个7200°托马斯回旋摇,等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卧槽,你俩合起伙来整我的吧?”罗威万脸懵逼。 “我俩这叫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安冉笑着去看商楚。 商楚一脸平静地拿开脸上的课本,低头继续写作业。 “我信,我信。”罗威蹦脚跳着去厕所,“回头我一定把这几天喝过的饮料都还给你。” 安冉托腮弯眼看着商楚:“商同学,同桌不到一个星期,咱们的默契度可是刚刚的。长此以往,我们可以肩并肩一起上青天啊。” 商楚依旧低头写着作业不说话,但是耳朵尖红了一层。 “是不是呀,商同学?”安冉笑着问。 “……不是。”商楚抬头侧脸,面上淡定,“我刚听见声音了。” “啊?”安冉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脑子一阵蒙圈。 “雪碧,气泡,声音。”商楚平淡解释。 “哦~~~”安冉拖长调,眼睛看他的耳朵,说了一通胡言乱语的话,“你耳朵不光好使,还很红诶。是因为耳朵灵才会红,还是因为红才会灵?” 商楚光速般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到面前的作业本上,他保持左胳膊肘支在桌上,右手握笔的动作僵了会儿,感觉左耳朵越来越发烫,偏偏安冉盯着他的耳朵看个没完没了。 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耳朵,好烫。 “你别揉了,越揉越红。刚只是耳朵尖红,现在整个耳朵都是红的。好看还是好看,就是一只耳朵红一只不红,有点儿怪怪的。”安冉笑着说。 商楚左手盖住耳朵撑着脑袋,别过脸面壁。 “我是不是说过,你手真好看。”安冉往他这边靠了靠。 商楚捂住耳朵的手抖了抖,半分钟后,他放下手扭头,拧眉看着安冉,语气相当不爽:“你什么时候搬走?” “什么搬走?搬哪去?”安冉雷打不动笑着问。 “从哪来回哪去。” “我从娘胎来。” “……”商楚嘴角抽筋,“回原来的座位。” “不回了啊,同桌。” “!!!!!!” 罗威从厕所回来,拧着衬衫上的水,在他俩头顶说:“能不能行,哥们,一看你就没被女生追过,不喜欢你谁会费那么大劲和你坐同桌?是吧,安冉。” “还真不是。” 我追商楚?有这么明显??我不过就是想日个兵马俑……安冉自觉,远远不到喜欢他要追他的程度。谣言这东西啊,昨天说我是铭哥的女人,今天说我在追商楚。 现在我就来辟辟谣。 “是这样的,”安冉一本正经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强迫症,举个例子就是,我总觉得来一高以前,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商楚,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想就头疼脑仁疼,想不起来还是脑仁疼,非得等我把这事给彻底想起来了,我才能行,不然准一直脑仁疼。” “商同学,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就和董超换回来。”安冉弯眼看向商楚,“或者,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反正咱们以前肯定认识。”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如此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在梦里见过你……”罗威对着他俩唱起了甜蜜蜜。 刚开始是他一人唱,渐渐有人跟唱,直到最后变成了大合唱。 嘹亮的歌声中,安冉看见商楚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对她说了几句话。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安冉脸一下红了,她揉了揉脸,想要喝止罗威,教室后排突然传来炸雷一样的踹桌声,紧接着就是章浩铭的吼:“鬼哭一样,唱什么唱,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这一声吼就像是触动了消音键,教室里一下没了音。 罗威轮圆的嘴巴愣是没发出声,安冉看着他,心里默念:密码,一二三,放学你别走。 “罗威,放学你别走。” 果然。 账号名,你就不能有点儿创意? “我操?”罗威小声嘀咕了声,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没敢反抗,讪讪地坐回了座位上。 班里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教数学的马老师夹着三角板踱进教室,讶异地扫了圈教室里在座的各位,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啊,坐这么整齐,都在等着上课吧?好好好,一高的学生就应该有一高的样子,那咱们提前上课……” 课上到一半,安冉捣了捣商楚的胳膊,趴到桌上小声问:“商楚,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是不是知道在哪儿见过我?” 商楚看着黑板,睫毛扇了好几扇,没有说话。两分钟后,他闷声说:“不知道,没见过。” 安冉哦了声,过了一会儿,她又捣了下他的胳膊,商楚拧眉侧过脸,明显压着火。安冉把练习本推到桌沿,拿笔圈了几个字。 商楚不耐地看过去。 -刚才对不起- 安冉看着他咬了咬牙,狠心又翻了一页纸。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 商楚缩了下瞳孔,安冉再翻了一页。 -坐我同桌- 商楚僵着脸缓缓转过头,眼睛盯着黑板,一眨都不眨,耳朵尖一层层的变红。日光透过窗户照过来,一圈光晕罩在他耳朵上,耳朵尖尖晶莹剔透,分外诱惑人。 安冉咬着唇,心尖一阵痒。 放学后,淡小银卷了张数学卷当话筒,举到安冉嘴边:“安冉同学,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偷鸡不成蚀把米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安冉皱着眉心打掉“话筒”:“听不懂,说人话。” 淡小银再次把“话筒”举到她鼻尖:“那我换句话问,课间那段大合唱后,有关班里盛传的三角恋曲,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三角恋曲?” “当然是校霸美少女和围棋才子之间的三角恋。” “你等会儿,”安冉掰着手指头数,“校霸美少女,围棋才子,不就两个人?哪儿来的三角恋?” 淡小银拿着“话筒”跳起来打了下她的头:“想得美你,校霸铭哥,章浩铭。” “校霸?校园霸凌?信不信我向校长揭发他!哎,我说不是,这年头广场舞也能舞出一片天地?” BGM少年,尬舞小王子,可以啊。 淡小银跟不上她的节奏,一愣又一愣:“说什么呢你?神叨叨的,被传闻整蒙圈了?美少女,多学着点儿,恋爱这种事情,就不能多说,越说越错,越描越黑。你和章浩铭本来就没什么事,还能被传成是他的女人,更何况你和商楚这样的……” “我和商楚哪样了?” “啧啧啧,在我跟前,你就别装了。你放着我这么个大好的同桌不要,非要和他坐同桌,这其中就没有一点点的私人的见不得光的猫腻?” “你这么个大好的同桌?说说看,你究竟好在了哪里?” 淡小银卷着数学试卷戳到她嘴边:“安冉同学,请不要转移话题,来来来,让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见识见识今天美丽的太阳光。” 安冉张嘴咬住数学卷,咬掉一块边角,边嚼边说:“信不信我把你这张卷子都给吃了?” 淡小银狂笑着收回卷子:“信,非常信,肯定信,不敢不信。” ****** 据某不靠谱调查统计,群体中发展出来的恋情大多都是被周围人起哄起出来的,两人之间本来啥心思没有,但是被吃瓜群众一起哄一开玩笑,两个人就不由自主朝着吃瓜群众期望的方向发展。 安冉盯着顺从、顺同和群体效应的概念看了一下午,她觉得,自从大合唱事件后,不知道是哪种心理在作祟,她再面对商楚,心思好像就不再怎么纯洁了…… 她总是心痒痒手痒痒想看因她而变红的他的耳朵尖,这个变红的过程,妙不可言,每每夜里折磨得她困不着觉。 春天还没到,她有点儿思念它了。 思春约莫就是这种滋味。 商楚的手是真好看,令人百看不厌;商楚的脸也很好看,不敢亵渎的那种好看;商楚的耳朵也很好看,好看的令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最想看的,是他用那双盛世美手下围棋。 安冉对围棋一窍不通,以前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同桌是围棋才子,自己也不好在这方面是个文盲,于是她说服父母,报了个围棋兴趣班,每周两节课。 上了两次课后,她只记住了围棋规则,但是不妨碍她胆大敢撩拨:“商同学,想不想当我的棋友?” “不想。”商楚低头记着笔记,很快回答。 “可是我想吖。” “那你就想吧。” “我想过了,一定要你当我的棋友。” “你再想一遍。” 商同学,兵马俑,没想到你还挺会聊天。 “想一遍什么?想你吗?”安冉看着他笑。 “……”商楚的笔尖猛地一顿,戳破笔记本,他握着钢笔,冷着一张脸扭头看她,“我已经不玩围棋了,你如果想下棋,请找其他人。” “不再下围棋?为什么?”安冉皱了下鼻子。 “没为什么。” “学校就是因为这个招你进来的……” “所以?” “你这样是浪费学校名额啊。” “那你去举报我吧。”商楚转过脸,继续鬼画符地记笔记。 “商同学,你求求我,我就不去举报你。”安冉吃吃笑着靠过去。 “我求求你,快去举报我。” 商楚声音很轻,但是杀气逼人,安冉好像看到他双肩的天线宝宝扛着四十八米大刀说,不举报我我就砍了你。 嗒。 头上中了一击。 “你干什么?”真拿刀砍!安冉捂着额头嘀咕出声,机器灵砍菜刀,恁那边的紧俺挑啊。 “我干什么?!上课时间你嘀嘀咕咕在做什么?别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课分秒必争记笔记,你可倒好,自己不听课还拦着同桌进步!”教化学的柳老师朝着安冉又砸了个粉笔头,“站起来,来,我问问你,我刚讲到哪里了?” 众目睽睽之下,安冉红着脸站起来,黑板上写着大大的“胶体的提纯净化”,她眼不瞎,所以照着念了一遍。 “我也就不问你怎么个分离和提纯法了,你就说说,实验注意事项吧。”柳老师声音如洪钟。 “我们不还是没有做实验?”安冉有种走错片场的错觉,我是谁,我在哪,这是教室还是实验室…… “注意事项记不牢,真到做实验这一步但凡一个步骤错误你就完了我告诉你,上一届有个学生做实验时脸被炸伤,什么原因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不好好听课记笔记,实验注意事项一个没记,临到做实验时瞎操作……最终酿成了这么惨痛的悲剧……” 趁着柳老师训斥没空盯她的间隙,安冉曲手指敲了敲商楚的桌面,商楚抬头,她看向他手里的笔记,眼神示意他江湖救急借自己看两眼。 商楚淡定地合上笔记本,用手扣住,往墙的方向挪了挪。 几个意思?落井下石? 安冉伸手去夺,商楚攥住不放,拉锯战中,刺啦很响亮的一声,笔记本成了两半,一人一半。 “安冉,你在干什么!实验注意事项,你来说一下。”柳老师拿了个粉笔头朝她砸了过去。 安冉低头看手里的半截笔记本,有字,她眯缝着眼睛瞅了再瞅,我勒个去,根本不是笔记,分明就是围棋棋谱! 不是在认真听课记笔记吗?不是说以后都不下棋了吗?装的倒是一本正经! 安冉拿着半拉棋谱斜眼看商楚,商楚不卑不亢看过来。 柳老师一个粉笔头砸商楚身上:“搞什么深情对视,你来说说注意事项。” 商楚捡起身上的粉笔头,又弹了弹衣服上的粉笔屑,这才不慌不忙站起来,声音淡如初秋的风:“实验用的半透明袋要检验未破损,否则,淀粉粒子也会进去蒸馏水。不能用蒸馏水来代替自来水,否则,实验结论不可靠。一般要在2分钟以后再做cl-的检验……” “好好好,你坐下,这就是听没听课记没记笔记的区别。”柳老师矛头再指向安冉,“安冉,这节课你就站着听吧,省得你再拦着你同桌进步。安冉同学,不是老师说你,你入学成绩是不错,但是你同桌也不差啊……要多向你同桌学习……在你的阻扰下,人家商楚能坚持记笔记且把知识点记在心里也是不容易……” 安冉站着听了一节课,下课后,她翻着半拉笔记本,叹了口气,讪讪地递给商楚:“全是棋谱啊,我以为是笔记,要不你把那半拉给我,我重新誊一份给你。” “不用。” 商楚拿起两半笔记本,走出教室去厕所,把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 安冉看着两手空空的他回来,惊诧问:“笔记本呢?” “厕所里。”商楚平静说。 “用它当厕纸,不硬吗?”安冉再惊诧。 “……”商楚默默竖起了肩上的天线宝宝,开启屏蔽功能。再和你说一句话,算我输。 “商楚,你不是说你不再下棋了吗?为什么还在写棋谱?” “……” “商同学,我看棋谱都看不懂,你都开始写棋谱了,好厉害喔。” “……” “同桌,你不听课怎么还能回答问题?” “……” “商男神,以后你就是我男神了。” “……” 商楚左手撑太阳穴,右手拿笔默写单词。 安冉盯着他的手,双目喷火:“商楚,你不要逼我说脏话!” “……” 安冉倾身向右靠,凑近他耳朵,小声说:“你的手真他妈好看。” 商楚猛地抽掉手,转脸去瞪她,安冉保持着贴在他耳朵旁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姿势,他突然猛扭脸,两人鼻尖差点儿撞到鼻尖。 空气安静了两秒。 商楚手撑着课桌猛地往后撤,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在墙上,两只耳朵唰一下从耳朵尖红到耳根。 安冉本来没往歪了想,但是她不去往歪了想,都对不起他这一系列的动作。 尬视脸红爱情蹭蹭蹭萌芽.jpg 上课铃声响,结束了这漫长而又诡异的课间十分钟。 第二天早读课,安冉提前早到了十分钟,她先给淡小银和董超桌兜里各放了一份早点,再把另一份早点放商楚桌上,顺带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商楚踩着铃声进教室,他坐在座位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这才看见桌上的早点和笔记本。他拧眉怔了怔,拿起早点和笔记本放回安冉桌上。 安冉又拎回他桌上:“昨天对不起,棋谱我是赔不了,但是笔记本还是可以的,还有那个,早点是我顺手从家里带的。” 商楚面无表情再推回她桌上:“我说过,我不会再下棋,你想下棋就去找别人。” 安冉再推回去:“我送你笔记本是因为昨天我撕坏了你的,给你带早点是因为……因为你是我同桌,我对同桌都很好的,我每天早上也给淡小银带早点。” “谢谢,我不用。” “那你扔了吧。” “哦。” 早读课后,商楚拎着笔记本和早点,真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扔归扔,以后的每天,安冉照带不误。 她每天带三份早点,两份给董超和淡小银,一份给商楚。前两份雷打不动在学校门口早点摊上顺手买豆浆油条,而给商楚的那份,则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基本她早上吃什么,她就给他带什么。 就这样带了一个月早点后,早读课之前董超和淡小银一看见安冉拎着豆浆油条走进教室就要先跑去厕所吐一吐,跪求安冉以后不用再帮带早点。 商楚就难伺候多了,整整一个月,安冉带给他的早点,他愣是没吃一口,连话都不和她多说。 这天早读课,安冉捅了捅商楚的胳膊,商楚恹恹扭头。 安冉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道:“商楚,你桌兜里的早点吃不吃?不吃的话不要扔,给我吃好不好?我今早起晚了,没来得及吃饭,现在好饿。” 商楚看着她,眼皮抖了抖,从桌兜里拿出袋子放到她桌上。安冉嘿嘿笑了笑,几乎把头埋进桌兜里吃个不停。等她啃了一半面包,咬着吸管喝红萝卜汁的时候,抬了下眼,发现商楚正在盯着她看。 她不好意思地擦擦嘴:“我最爱吃这个面包了,我妈改良加工做的,超级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商楚盯着她手里的半截面包,用舌尖舔了舔上颚,说:“明天吧。” 待安冉回味过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时,差点儿从凳子上跌下来。 商楚蹙了下眉:“不过,我不喝红萝卜汁。” 安冉呆呆点头。 商楚又说:“番茄汁也不喝。” 安冉再点头。 商楚眸色沉了沉,最后说了句:“凡是红颜色的果蔬汁我都不喝。” 安冉惊讶问:“你不会晕血吧?” “不是。”商楚把视线挪回在课本上,“就是单纯不喜欢。” 一周后学校组织体检,安冉才知道他不喜欢红颜色,是因为他对红色有认知障碍。 大众意义上的红色,在他眼里,是黑色。 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校医院联合市妇幼保健院,就在本校医院分批次给高一学生体检,轮到安冉班级的时候,已经快要放学。 各项检查流程走很快,最后一项是眼科,说是眼科,其实就是单纯查一下视力眼压和色盲色弱这些基本的项目。男生在前,女生在后,安冉和淡小银检查完出来,听到章浩铭那边的几个男生在嘀咕什么,间或传来商楚的名字。 安冉朝他们方向望了望,章浩铭咳嗽了声,那帮男生立马住了嘴。 淡小银扯了扯她:“不对啊你,你和章浩铭,这是几个意思?” 安冉白了她一眼:“我是听见他们在议论商楚,怕他们对付商楚。” “得咧,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爱憎分明,喜欢谁不喜欢谁从不藏着掖着。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去打听。” “你怎么打听?直接去问?他们谁告诉你吗?” “我谁啊我,外号包打听,您就瞧好吧。”淡小银摊开掌心,“话说在前头,甭管我打听出什么,你都要请我喝奶茶。” “包打听,你还小喇叭广播呢。”安冉在她掌心上拍了一掌,“1000ml最大杯奶茶,管饱。” 淡小银乐完就开始叹息:“商楚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上一个你。” “+10086.” “??” “我不能更同意你的看法。”安冉弯眼笑着说。 …… 不过五分钟,淡小银就着急慌忙找到安冉,说了商楚的视力问题。 “商楚这种,是色盲还是色弱?可是不应该啊,只听说过有红绿色盲的,可是听同学说,商楚能辨认出绿色,其他颜色都没问题,就唯独认不出红色,他这属于什么情况?”淡小银皱眉疑惑。 想起商楚说他不喜欢红颜色,安冉眼皮一阵狂跳。她丢下淡小银,跑回教室,商楚正坐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你都体检完了?”安冉问了一句废话。 “嗯。”商楚答。 “回家?”安冉又问了句废话,她感觉自己是废话制造机。 “嗯。”商楚很淡地回了她一声,以此来证明她就是个废话制造机,还是瓦数倍儿大的那种。 安冉胡乱往书包里塞着课本和作业:“我和你一起啊。” “不顺路。” “可以顺路。” 商楚把书包放回桌上,拧了下眉:“你想说什么?说吧。” “……”安冉看着他,机械地往书包里塞了本书,吸了一口气:“我就是想说,他们眼科弄的那些什么玩意儿,我随便画几个图案涂个色,他们要有谁能认出一个来,我跪下来给他们叫爸爸。” 商楚愣了愣,下一瞬,翘起嘴角,笑了。 安冉看着他的笑,词穷到不行,想了半天,只能在脑海里搜刮出“纯净明媚”四字。 “商同学,你这是又在逼我说脏话啊。”纯净明媚的笑容里,安冉双眼弯成月牙,开口,“你的笑真他妈好看。” 商楚脸上笑容更大:“他妈不好听,换成他大爷会更霸气。” 作者有话要说:霸气的他大爷穷酸又抠门,红包不要嫌少QAQ ☆、今天早更么么哒 就是这一笑, 莫名其妙,两人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有关眼睛的问题,商楚只是轻描淡写说,生来如此,改不了治不好。他如此说,起先, 安冉是信的, 反正这世上稀奇古怪的病多了去了, 谁还没点儿毛病咋了。 安冉觉得, 有些人的毛病是令人作呕不能忍受的,有些人的毛病则是用来让人萌的,反正她看商楚, 就越看越觉得他萌的不得了。 他笑或不笑,说或不说话, 生气或不生气, 下不下棋……在她眼里, 他就是样样萌。淡小银常常拿这个来揶揄她该去看眼科。 “安冉, 商楚这会儿正在写数学卷子吧?”淡小银问。 “可能吧,不知道诶。”安冉说。 “来,让我看看, 哦,他写到最后一题了,天才就是天才,写大题都不用验算的, 全是口算。”淡小银看着安冉一本正经说。 安冉一脸懵逼:“你长千里眼了?” “我是没长,但是我能看见啊。” “在哪儿看?” “你眼睛里啊,”淡小银几乎贴在她脸上,“啧啧啧,你瞳孔里全是商楚的影子,商楚在做题,商楚在写棋谱,商楚在睡觉,商楚在喝你买给他的饮料,你眼球整个一直播神器啊。” 安冉拿着一瓶脉动砸她脑袋瓜上:“神经病吧你。” “我看你才有病,”淡小银摸着脑袋蹦脚往后跳了跳,“你不是给他带早点就是给他买饮料,我也没见他给你买过一回啊,图什么?就问你图什么?” “图样图森破。” “哈?” “这你就不懂了吧,”安冉意味深长说教,“我在外面报的那个围棋班,我听不懂不说,还齁贵。我想了想,不如把这个钱省下来,拿小头投资在我同桌身上,再说了,早点和饮料才几个钱,说是投资都委屈了毛爷爷。” “你想跟着他学围棋啊?” “诶,对了。” “你不是说,他不再下围棋了吗?” “所以,我在磨他啊,啊哈,铁杵也能被我磨成针。” “你要真想磨他,何苦费这么大劲。”淡小银凑过来小声说,“你坐在他大腿上,只磨一下,立马见效。” 安冉想了下画面不由红了脸,淡小银笑着跑开:“一下不见效,你就磨两下。” “最好别让我追上你。”安冉在后面追,刚跑到四楼拐角,撞上了趴在扶梯上的淡小银,“哎嘿,跑不动了吧,等着我……” 安冉攀上她的肩,往怀里带了带,作势要掐她脖子,淡小银抬胳膊肘捣了捣她,下巴朝着楼梯拐角抬了抬,向她递了个眼神。 安冉看过去。 章浩铭正在和一个女生接吻。 安冉第一反应是章浩铭强取豪夺,强吻良家女同学,可是看那个女生踮脚勾脖的架势,不像是被强该有的样子。 他们很忘我,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不少,愣是影响不了他们丝毫。 现在的女生啊,被强都没有一点儿被强的样儿。 安冉扯了扯淡小银的袖口:“走了,有什么好看。” “可是……可是他……”淡小银又望了眼热吻的二人组,低头跟着安冉上楼。 “他不是喜欢你吗?怎么转眼就跟别的女生好上了?还……还……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情。”淡小银不忿道。 “有什么奇怪,广场舞大妈还今儿和这个老头跳,明儿跟另外一个老头跳呢。”安冉笑着说。 “……”淡小银啜了口奶茶,没有接话,快进教室时,她闷闷说了声,“高二的汪颖。” “什么?”安冉问。 “那个女生,是高二的汪颖,一高校花。”淡小银咯吱咯吱磨牙。 “校花?校花不是我吗?”安冉蹙了下眉尖。 淡小银一下被她说乐了:“是,是你,你来以前,是汪颖来着,你来了后,她就忍辱退居二线了。” “哎,堕落啊。”安冉仰天感慨,“好歹也是前校花,就不能有点儿出息,怎么就看上章浩铭这个尬舞小王子了,你说是不是?” 淡小银垂着头一直没再说话,安冉扭头看她,瞧见她眼角微有些红,安冉愣了愣:“我天,你不会是……喜欢章浩铭吧?” 淡小银吸了下鼻子,嘴犟道:“我是在为你打抱不平。” “你咋不说你是风沙进了眼?瞒,可劲儿瞒。” “不是你想的那样,”淡小银急着辩解,“我对他,就是属于那种……我说不清,反正不是你对商楚那种喜欢。” “说不清,那就往浑了说。” “真不是那种喜欢,就是……章浩铭是班里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淡小银一鼓作气说完。 “啥?啥玩意儿?刚风太大,我没听清。” “哦,不是所有女生,除了你。”淡小银补充道。 “我说不是,全校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难道不是商楚吗?”安冉睁大眼问。 淡小银想用奶茶洗洗脑:“那我劝你赶紧守好你的商楚,刚有个女生和他说话来着。” “谁?是谁?”安冉拔腿就往教室跑。 商楚脑袋枕着窗台困觉,方圆两米内,没有可疑女生,安冉松了口气,把脉动放在他桌上:“脉动回来。” 商楚拿开脸上的书,瞧了她一眼,从她板凳上收回倍儿直的长腿,坐直身体,伸手拿起脉动拧开:“月底一起给你钱。” “棋我是不会教你的。”安冉啜了口奶茶,弯着眼睛替他把下半句话说完。 商楚喝了一口脉动,不察地翘起一边唇角笑了笑。 “商同学,我的优点,你随便说一个。”安冉咬着奶茶吸管看着他问。 “有钱。”商楚说。 安冉差点儿把奶茶吸到鼻子里:“你再想一个。” “……”商楚拧好瓶盖,打开下节课要用的物理书,抿着唇不说话了。 “在你眼里,我就没有优点?”安冉问。 “有钱。”商楚眼睛看着课本,重复了一遍。 “好,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想不起来。”商楚说的很干脆。 “那我就等你想起来,”安冉笑着不以为然,“等,看吧,有耐心,这就是我众多优点之其一。耐心,嗯,我有耐心等你教我下棋的那一天。” 商楚的眼皮抖了抖,没有说话。 这周轮到他们这组值日,放学留下来一起值日,尘土飞扬纸屑漫天里,安冉一点儿没觉得脏和累,相反,她内心还会升腾出那么点儿丝丝的浪漫。 尘土在落日余晖里飞扬,肉眼可见粒粒在跳舞,像一个个有生命的精灵;碎纸屑被扫帚一扫,半空中打旋的时候,就像细雪在飞…… 有句话是谁说来着,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你已经擦了八百遍了。”同组的丁素苹把抹布丢进水盆里,对安冉说,“回回值日你只擦这块窗台。” 商楚老是脑袋枕着窗台睡觉,不擦干净能行吗?要不是太煞风景,她真敢从家里带个枕头黏在窗台上。 安冉继续守着窗台擦:“我瞅着还有点儿脏。” 商楚放好拖把回来,从桌兜里拎出书包,看了眼安冉,轻轻叹了口气:“好了。” 安冉笑着抬头:“抹布是我自己新买的,已经消过毒,保证干净。” 商楚点点头,拎着书包转身往教室门口走。 安冉把抹布一丢,抓起书包小跑跟过去:“值日都好了?” “嗯。”商楚轻轻应了声。 “你骑单车回家吗?” “嗯。” “单车还藏在学校后山围墙外的灌木丛里吗?”安冉笑着问。 商楚瞥了她一眼:“我没逃课。” “我知道你没逃课啊,所以……”安冉纳闷。 “所以。”商楚挑眉笑了笑。 没逃课,所以不用翻墙,既然不用翻墙,单车也定不会藏在那里。逻辑够可以啊商同学。 “你家在哪里?能不能送我一段路啊商同学?”安冉顺口问。 “不能。”商楚非常淡定地看了看她。 “我爸妈单位都忙,今天没人接我回家,我吧,不怎么会骑单车。”安冉盯着他的侧脸,又加了句,“学校门口没有到我家附近的公交,哦,地铁也不到。” “打车回。”商淡淡说。 “现在黑车这么多,就算不是黑车,我长这么美,万一司机见色起意了怎么办?”安冉理直气壮问。 “……”商楚看了看她,垂头沉默。 安冉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给等在校门口的司机发了条短信:和同学补课,晚回去,同学会送我回家,今天不用接我。 半分钟后,司机回短信:好,注意安全。 安冉喜滋滋把手机塞回书包里,上前紧跟两步,和商楚并排下楼。刚走出楼道口,就看见一条尬腿,尬舞的腿。 章浩铭一条腿跨在单车上,F1赛车一样,贴地横着一扫,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看向商楚,桀骜昂头:“我和安冉有话要说,你请借一步?” 安冉刚想开口,就听商楚平静说:“你让一让。” “啊?哦。”章浩铭怔了怔,向前蹬了两下单车脚蹬,本想来个漂亮的漂移,奈何地面刚洒过水,有些湿滑,一个不慎,他差点儿摔在地上来个狗啃屎,“操?” 安冉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想提醒他,BGM少年,尬舞小王子,小学拼音没学好啊,a,o接下来不是应该e吗? 商楚拎着书包直线走过去。 安冉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僵在了原地。 商楚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她,淡淡问:“不是要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尬剧场: 章浩铭:a,o 安冉:e 商楚:i 安冉:商同学,你念错了,这个字母应该念ai,你故意的吧,就为了听我跟你说“爱” ☆、chapter20 安冉看着他, 觉得两个人之间这段路,铺了层红艳艳的地毯,喜庆的很,欢喜的紧。她背着书包像是背了一身的嫁妆,娇中带羞朝他一步步走过去。 章浩铭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操?溜我玩呢! 他跨着单车追上来:“安冉, 我有话要说。” “我不想听, 谢谢。” 章浩铭把单车横在他们面前:“你生气了?” “??”安冉黑人问号脸。 “今天下午楼道里, 我看见你了。”章浩铭嚣张炫耀地扬了扬下巴, 一幅老子早已不喜欢你了,但是如果你突然醒悟喜欢我,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入后宫, 你还是the apple of my eye 的样子。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什么鬼?! 神曲BGM少年, 又来。 我呵呵你一脸喔! 不是, 你和其他女生接吻我为什么会生气?你又不是和猪打kiss,额,真要到那一步, 我只会讶异而不是生气,谢谢。 “所以?”安冉问,我是不是要给你鼓个掌,庆幸你没有和猪打kiss? 章浩铭怔了怔, 很傲气地没有说出我喜欢的还是你这句话。商楚扫了他一眼,拎着书包朝车棚走去,章浩铭拧着车把一别,挡住商楚的去路。 “有事?”商楚平静地看着他。 章浩铭与他对视了很久,眯缝着眼抬下巴说:“现在是没事……”言下之意,当着安冉的面,我不会找你的事。 “那就让开。”商楚说。 商楚目光淡而平静,但是章浩铭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能让校霸有这种感觉的,只能是不要命的,不知道为什么,商楚总是给他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错觉,嗯,画面感很强。 于是,下一瞬,他拧了下车把,让开了路。 章浩铭看着他走出车棚取出单车,载着安冉骑出校门,骂了句脏话,骂完脏话又瞧了瞧四周,庆幸往日那些小跟班不在左右,不然他面子真没地儿搁。 商楚,色盲一个,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商楚住在旧城区,安冉家在新城区,一个西,一个东,极其的不顺路。安冉坐在他单车后座上,迎着初秋的晚风,好想搬家,搬到商楚家附近,以后每个早晚都能坐在他单车上看一程他的背影。 “商同学,你以后每天都送我回家怎么样?”安冉晃着腿想了想,“是有点儿远,一周一次,怎么样?周五下午放学,反正周末不用去学校,你回家晚一点儿也没关系。” “我明天就换辆单车。” “哈?” “换成没有后座的。” “……”安冉扁了扁嘴,眼睛眯起来,乐了,“是那种只有横梁的单车吗?如果要载人的话,只能坐在横梁上。” 商楚握住车闸,单腿撑地停了下来。 “我就是开个玩笑。”安冉声音低了下来,“你不要生气呀。” “我就是问问你该往哪里走?前面路口左拐还是右拐?”商楚叹了口气,说。 “哦,我看看。”安冉立马精神百倍,在后座望了一圈,指着一个路口说,“南阳路,左拐,有个胡同,穿过胡同,再出来到民主路,然后怎么走,我再告诉你。” 其实她家就在前面路口左拐,但是她突然脑抽筋,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多待会儿。在她的指挥下,他们穿过了三个胡同。 落日西沉,凉风一吹,安冉头脑清醒了不少,明天还有课,商楚这样从学校蹬着车到城东再蹬回城西,岂不是要累成狗,她打算穿过最后一个胡同就直接回家。 戏里那些每每说再干最后一票大的就收手的老大必定栽在这一票里,还有那些即将退休的老刑警整整帽子说要值好最后一班岗时,十有八|九是要死,就算侥幸没死了的,也往往卷入一场惊天大阴谋里…… 这样的事情,枚不胜举。 嘿,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就是这么的精彩。 最后一个胡同走到一半时,胡同口突然冒出一群黄毛,个个土行孙一样,蹭蹭蹭嗖嗖嗖从地里钻了出来,肩并肩手牵手看着单车上的小两口。 安冉缩在商楚背后,摸出手机准备打110. 留着鸡毛毯发型的一个小青年叼烟,嗖地一下闪过来,就要去夺安冉的手机:“小妹妹,有困难找哥哥我,警察蜀黍很忙的。” 安冉攥着手机从车座上跳下来,后退两步贴到商楚身上:“我没困难。”言下之意,我不找你,您哪来请回哪去。 鸡毛毯伸着鸡爪抽走嘴里的烟,朝着安冉吐了口气,眯着鸡屎眼笑:“哟,小妹妹是个识相的,走,哥哥带你去玩一玩。” 其他几个黄毛一起甩着膀子围拢过来,叼烟像叼着炮捻,吹口哨像在嘘嘘尿尿。 安冉害怕地拽了拽商楚的校服。 商楚单脚撑地,双手握着车把,看着他们说:“我们不理发。” 黄毛们万脸懵逼,烟也不叼了,口哨也不嘘嘘了。 商楚又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不理发,你们让一让,挡着路了。” 鸡毛毯最先反应过来,他仰天哈哈哈笑了三声,第四声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商楚把他们当成理发店里的洗剪吹组合了。 洗你大爷! 鸡毛毯把半截烟一扔,脚后跟踩在烟上来了个360°托马斯回旋拧,黄牙一龇:“小兄弟,今儿你脑袋不想要了是吧?!见过脑袋开花吗?啊!!!” 小兄弟?你兄弟才他妈小呢! 喊声很威武,底座低,重心靠下,嗓子就大,土行孙都这样,不过安冉听在耳朵里,身体还是颤了三颤。她刚想说,算了,你们要钱,我把钱都给你们行了吧。 没想到下一瞬,商楚单手伸向车篓里的书包,一脸镇定地从里面抽出一把西瓜刀,冷静地说:“我见过。” 鸡毛毯盯着他手里的刀,不明所以:“啊?” “脑袋开花,我见过。”商楚说着拿刀在车把上磕了一下,刀气逼人中,他神情格外的淡定,“你没见过,我可以让你见一见。” “靠。”鸡毛毯往后退了一步,“你小子活够了?!” “嗯,活够了。”商楚说。 他从单车上跨下来,示意安冉扶住,然后,他抖了下手腕,掰了掰手指,指关节咯吱咯吱响:“你们有什么,都亮出来吧。” 鸡毛毯往后看了看其他黄毛,其他黄毛摇了摇头。 商楚拎着刀往前走了一步,又问:“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黄毛们面面相觑,相携往后退。商楚抬手挥刀,刀还没落下来,黄毛们又像土行孙一样,嗖地一下不见了,空荡荡的胡同里,回荡着鸡毛毯公鸡打鸣一样的声音:“你给我等着。” 安冉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觉得商楚就像修仙走火入魔煞气在满身蹿,眼底都是魔幻红。 商楚转身回来,把刀塞回书包里,跨上单车对了她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只是机械地坐在后座上,机械地报了家里小区的名字,机械地随他出了胡同。 单车拐到马路上,快到安冉家小区时,路边有个卖西瓜的小摊,安冉看着堆成一堆的花纹大西瓜,冒出一句:“你书包里的刀,是用来切西瓜的吗?” “哦。”商楚漫不经心应了声。 “你天天都带把刀上学?”安冉问。 “哦。”商楚又应了声。 “为什么?” “习惯了。”商楚看了眼西瓜摊,“西瓜你吃吗?” “哈?” “我请你,有刀,现切。”商楚单腿撑地,回头看她。 “好。”安冉从后座上跳下来,才发现她的双手还攥在他校服外套上,往下跳的冲力太大,差点儿把他的外套扒下来。 安冉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讪讪地笑:“我……没注意。” 商楚支好单车,把外套扯下来挂在车把上,去西瓜摊挑了个西瓜。 老板称好西瓜,问:“切吗?” “不用。”商楚给了钱后,拐回去从书包里抽出了那把西瓜刀。 拎刀过来时,老板傻了眼,手一哆嗦,去摸摊位上的那把西瓜刀:“同学,有话好好说,我没有缺斤短两,不信你去那边公平秤上称一称,少你一两我赔你一车瓜。” 商楚一刀砍在买过来的那个西瓜上:“我切瓜。” 还有这种操作? 老板一脸懵逼:“那你请便,请便。” 半个小时后,安冉坐在马路沿儿,摸着滚圆的肚子,盯着一地西瓜皮,说:“我只扒过你一个人的衣服。” 商楚:“??” 安冉扭头,弯起双眼看着他:“商同学,我只扒过你一个人的衣服,以后也只扒你一个人的。” 商楚看着她,默默吐了一口血水。 安冉愣住:“你吐血了?” 商楚:“西瓜水,吃撑了。” 安冉很想问问他,刚吃进肚子里的红壤西瓜,在他眼里是什么颜色,但是看着他的时候,她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 第二天早上,家里司机把安冉送到学校门口,她从车里弯腰出来,恰巧看到商楚身披霞光踩着单车过来。 一个恍惚,安冉看到他换了辆单车,没有后座,没有横梁。 喵喵喵??? 商同学,那你好棒棒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utefafa小天使的营养液,比心 ☆、chapter21 第一节课间时, 趁着商楚去厕所还没回来,安冉伸手去他桌兜里拿出书包,用手掂了掂,沉,在桌角磕了磕,响。 西瓜刀还在书包里。 上学带刀是什么毛病?随时准备干架?莫非初中时也是个校霸?再想想章浩铭, 此校霸和彼校霸压根不是一个段位!分分钟被秒的节奏! 安冉刚把书包塞回去, 商楚就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抓起一支笔, 夹在手指上悠哉悠哉转着,等商楚回到座位上,她状似闲聊问:“商楚, 你以前哪个初中的?” 商楚顿了下,说:“我今年刚来江城。” “啊?你不是江城人?是搬家搬到这里吗?” “哦。”商楚说。 “那你家以前在哪里?” 商楚翻开上节课布置的作业, 准备利用课间时间写完, 他把第一个选择题答案勾出来, 这才慢腾腾说:“滨城。” “滨城?我小姨家就在滨城, 几乎每年放假我都会去那里待几天。”安冉眼睛亮了亮,“商楚,你说, 我们该不会是在滨城见过吧?” 商楚专心写着作业,没有说话。 “早晚有一天我会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安冉皱着眉心嘀咕了会儿,左手托腮右手转笔,侧脸看他, “商楚,你初中时和同学打过架吗?” “没有。”商楚已写完了一页作业。 那你书包里为什么要装把刀?安冉忍了忍,把话咽了回去。 “我不喜欢打架,”商楚用笔敲了下习题本,扭头看了她一眼,“我的爱好是学习。” 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是霍金传人。 安冉弯眼笑着说:“巧了,我的爱好也是学习。” “不过,”商楚从桌兜里拽出书包,拎起来在桌角磕了磕,duang~duang~duang~的冷兵器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确实依靠着这把刀来的江城。” 安冉后脖子一凉,指间的笔掉在桌上,又滚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抬头的时候又撞到了课桌。 商楚把书包塞回桌兜,朝她挑起眼尾笑了笑,平淡说:“我拿着刀一路杀到江城。” 安冉捂着被撞的额头,太过震惊,痛也忘了叫。 上课铃响,商楚扭头看她,笑容渐大:“有没有很中二?” 安冉:“……” 神经病啊你!别和我说话,我想静一静。 不过从此以后,商楚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彻底改头换面,荣升为一高校霸。她一直对校霸这个词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按在商楚头上,她却觉得是一种拉风的萌。 青春少年是样样红,商楚是样样萌。 一周后的期中考试,更证明了他萌的个性萌的出挑,理科门门接近满分,文科都在及格线徘徊,总成绩加起来跟安冉差了二十多分。 安冉翻着卷子问:“商楚,高二分班你是要选理科吧?” “哦,”他脑袋枕在窗台上,闭着眼睛恹恹说,“如果有高二的话。” “你什么意思?”刺啦,卷子在安冉手里破掉一块,“你是要退学还是要转学?” “我意思是,如果能活到高二。” “??” “天灾人祸啊。” 和他熟悉了后,安冉发现商楚的脑回路,她越来越搞不太懂,跟不上你的节奏啊少年。安冉扁了扁嘴:“我分数很平均,文理科对我来说都一样,你如果选理的话,我也选理,到时候咱俩还是同桌。” 商楚头枕窗台脸盖试卷没有说话,应该是睡了过去。 期中考试过后,紧接着就是校园歌手大赛,淡小银格外兴奋,非拉着安冉去看:“反正是在周六,学校又不上课,你闲着也是闲着。” “我就是想闲着。”安冉趴在栏杆上吹泡泡糖。 “是因为商楚没有参加吧?”淡小银啧啧个不停,“我是看出来了,凡是和商楚无关的事情,你都提不起兴趣,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商楚还是没有说教你下棋吧,真是搞不懂你。” “我这段时间也没和他提下棋啊。” “因为你知道,甭管你怎么提,他都不会和你下棋。” “扎心了哈。”泡泡没吹起来,安冉意兴阑珊,“反过来想,不只是我,他也没和别人下棋啊。” “别人?除你以外,你见他搭理过别人吗?”淡小银哼了声。 安冉扒着栏杆猛地直起身:“除我以外他没搭理过别人?你意思是说他只搭理我一个人?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我和别人不一样?” 淡小银叹气:“我的祖宗,你在谁的眼里都和别人不一样。” “没问你别人,就问你商楚。”安冉迫不及待。 “喏,那不是他?你自己去问。”淡小银靠着栏杆望了眼走廊那头,轮圆嘴巴,“我操?” 安冉看过去。 商楚正在和一个丸子头的女生说话,丸子头拿着手机,低头按着键,然后她把手机放在耳边。两秒后,商楚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对她说了句什么。丸子头笑着向他扬了扬手机,转身走到走廊尽头,下楼。 “虎牙,丸子头有虎牙诶,还挺可爱。”淡小银感慨。 如海啸过境,安冉胸口有一瞬提不上气。她以前问过商楚手机号,商楚说他没有手机,现在是什么情况?随随便便一个女生搭讪,他就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手机出来。 商楚一路走过来,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应该是在存丸子头的手机号,路过安冉身边的时候,他很淡定地把手机放回裤兜,目不斜视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 “明天上午九点,学校礼堂校园歌手大赛决赛,你去不去?”淡小银推了推愣成痴呆的安冉问。 “去!”安冉咬牙切齿说。 “得咧,票我先帮你拿着,我在校门口等你,你别迟到了。”淡小银叮嘱。 踩着铃声进教室,一整节课,安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的丸子头和虎牙。她时不时瞥向商楚,他没事人一样,写棋谱的间隙,停下来听两耳朵,记两行笔记。 肠子拧了一节课的天津大|麻花。 放学铃声响,商楚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要走,安冉把凳子往后一拉,身子往后一靠,胳膊肘支在后桌上,抬头看着商楚。 商楚拎着书包,看着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安冉先开口:“商同学,这么着急走,和人约好了一起下棋吗?” 商楚皱眉不耐道:“我说过,我已经不下棋了。” “不下棋你为什么天天看棋谱写棋谱?” “……”商楚看着她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和董超换座位?” 安冉再次跟不上他的节奏,愣了愣说:“你管不着,我乐意。” “彼此彼此。” “??” “我的事情,也与你无关,我只写棋谱不下棋,你管不着,我乐意。” 安冉咬着唇瞪他,一时找不到话来说。 商楚踢了踢她的板凳腿:“起来,我过去。” 安冉保持着姿势不动:“你不是会变魔术?” “什么?” “你都能徒手变出一个手机出来,现在来个大变活人隔空移位,很难吗?” 商楚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上下嘴唇一张一合说:“神经病吧你。” “我神经病?”安冉从鼻孔里出气,“是,我是神经病,就你没病……” 话还没说完,商楚“嘁”了声,抬长腿踩在课桌上,飞一样地跳下来,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喵喵喵??? 第三声喵还没落地,安冉鼻子一酸,连带着眼角酸到红。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见他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看不见他时心里又有种空落落的难受,但是一想起他给丸子头手机号,她的心口就像是缺了一块,呼呼漏着风,一凉到底。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发侧睡不着,淡小银发过来一条短信,提醒她不要忘了明天的歌手大赛,她兴趣缺缺地回了条短信:要不从下周开始我把座位换回来吧。 短信几乎是刚发出去,淡小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安冉按下接听键,兴致不高地喂了声。 淡小银在电话那头一惊一乍:“你和商楚吵架了?” “没有,算不上吵架。”安冉把今天放学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说不上来,反正心里很不爽。” “hhhhhh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淡小银幸灾乐祸哈哈一通笑。 “同情心哪里去了?前同桌!你再笑明天我就不陪你去那什么校园歌手大赛了。”安冉捶枕头。 “别介,同情心没有,爱心大大滴有,我可爱的前同桌,明天九点不见不散,就这样,明天见面了我再和你一起讨伐你现同桌。”淡小银一气呵成,怕她反悔立马挂断电话。 安冉趴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定好闹钟,拿起手机准备关机充电,进来一条短信,她打开,只一个字。 -我 来自一串陌生的手机号。 ☆、chapter22 安冉隔三差五就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有上来就自我介绍的,有写诗写歌词的,还有直接表白的,对待这些乱七八糟的短信,她一向都是删除,从没有搭理过。 这次也不例外, 她只扫了一眼就按了删除键, 关机充电睡觉。 第二天上午在学校和淡小银回合后, 淡小银塞到她手里一个应援棒, 拖着她一起去礼堂,淡小银看着她啧啧个不停:“施主,你印堂发黑啊。” 安冉晃着应援棒:“这个话题我没心情和你聊, 来聊点儿其他的,咱们学校的大联欢歌唱比赛, 有什么好看的?你激动个什么劲。” “决赛, 决赛懂?不光咱们学校, 是汇集了江城各个高中的顶尖高手, 嘿嘿嘿,听说男生居多,还个顶个的帅。”淡小银两眼放光。 安冉脚尖踢着一个小石子嘀咕了句。 淡小银翻了个白眼, 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都没有商楚帅?” “本来就是。”安冉闷闷说。 “好,我承认他帅, 但是他唱歌没这么帅。” “那是因为他没报名。”安冉开启护夫狂魔模式。 “你听过他唱歌?”淡小银惊讶。 “我是没听过,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唱啊,我还没见过他下棋呢,那他不照样是学校围棋特招进来的。”提起这个,安冉就泛起一股酸涩。 “好好好,我不和你缠这个死理,你的现同桌商楚同学,哪哪都好,样样都好,行了吧。”淡小银拽着她进礼堂,“别想这个了,咱们先听歌,中午我请你吃饭。” 礼堂气氛很high,有不少外校的学生,淡小银拿着票根和安冉对号入座后,对她咬耳朵:“咱们的座位可以说是视野最佳吧,你不知道这个票有多难搞。” “这种比赛还有黄牛?”安冉靠在椅背上,感慨着在礼堂扫了一圈,不得不说,就这个角度,舞台视野确实不错。 “倒也不是黄牛,就是……哎,算了,听歌吧。”淡小银欲言又止,有些心虚地闭上了嘴巴。 舞台灯光亮,主持人上台,一堆介绍致辞后,开始报幕,紧接着就是选手上台开始唱歌,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这届学生水平也还可以,在一片有关青春理想小调中,安冉心情跟着好了不少,暂时把有关商楚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比赛进行到一半时,主持人报幕:“有请8号选手,来自江城一高的章浩铭,带来一首《光辉岁月》。” 礼堂轰动。 安冉下意识捂耳朵,感觉礼堂顶都要被掌声和欢呼声掀翻。章浩铭抱着吉他上台,舞台灯光照在他身上,礼堂里响起新一轮的掌声。 吉他开弹,又是一轮掌声,开口唱时,好多女生已经尖着嗓子开始喊“开口跪”了。 喵喵喵??? 终于等到礼堂内掌声不再那么激烈时,安冉拽着一脸花痴的淡小银,趴在她耳朵上问:“怎么有章浩铭?” 淡小银努力笑得自然:“本来就有啊,要不然我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票?” “票是章浩铭给的?那我不看了。”安冉说着就要起身走。 “我的姑奶奶,你就消停会儿吧,我求你了行吧,甭管是谁给的票,反正你来也来了,坐也坐了,看也看了,就算是现在走,也是用过他给的票了。”淡小银慌忙拉着她,卖萌哀求,“我想看完比赛,你就陪陪我呗,午饭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要实在不想听,我给你一张纸,你揉吧揉吧揉成团,塞耳朵里,成不?” 安冉磨牙:“下不为例!” “得咧。”淡小银陪笑脸,“还是我的前同桌好。” 前同桌,同桌,安冉忽然就想起了商楚,整个人葛大爷瘫在椅子上。再缓过神来时,主持人已宣布好了比赛名次。 安冉随口问:“冠军谁啊?” 淡小银朝着舞台努了努下巴:“喏,他了。” 章浩铭?!什么鬼?! 评委都特么是聋子吗?就这水平也能得冠军??信不信商楚一个棋子都能把你给封喉了??? “接下来这首歌我要送给一个特别的人。”章浩铭坐在舞台中央拨了下吉他弦,“唯一,希望她能够喜欢。” ……Oh,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账号名,铭哥,明哥,baby?把自个当黄晓明了? 安冉扭过脸问淡小银:“章浩铭他女朋友叫什么来着?不要说她英文名就叫baby.”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煞白煞白的灯光,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汪颖,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淡小银小声说着,向旁边挪了挪身体,恨不得离安冉八百米远。 下一瞬,安冉整个人笼罩在一团白光中,她头顶弹性十足的黑人加粗问号,喵喵喵??? “安冉。” 台上的章浩铭对着话筒叫了她一声,一段吉他solo后,他看着安冉唱:“你就是我的唯一……” WTF!!! 安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把鞋带解下来吊在礼堂吊顶上,上吊自尽。 不走,就要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走,要被众人diss。走还是不走间,章浩铭结束了这首歌。安冉都不知道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礼堂的…… 淡小银一直在旁边解释,说她只是受章浩铭之拖带她来听歌,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会突然来这一出…… 安冉气急地往校门口快步走:“什么也别说了,友尽。” 淡小银差点儿掉眼泪:“安冉,我真不知道他会这样。” “其他先不说,就说他这个人,他和那什么汪颖,他们两个在楼道里接吻,你也是看见的,就这样的人,直说吧,我收破烂也不收他。” “章浩铭,你来的正好,你给安冉解释。”淡小银看见章浩铭背着吉他过来,连忙道。 “安冉,”章浩铭递给淡小银一瓶水,待她接住后,他又递给安冉一瓶,“刚刚舞台上,我也是临时起意,没有控制住,叫了你的名字。” 安冉推开他递过来的水:“临时起意,临时起意灯光会照在我身上?” “上台前临时起意,”章浩铭眯眼笑着看她,“是我想看你。” “我还想看你去死呢,你死一个看看。”安冉捋起袖子准备和他干架。 章浩铭看了眼淡小银,淡小银知趣地拿着水走开,待她走远了,章浩铭靠近一步说:“我和汪颖,就谈了一天。” “我管你谈了几天。” “我那天和她接吻的事情,你还在生气?” “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你刚才……” 章浩铭又靠近一步,把她笼罩在一团阴影里:“我只喜欢你,保证以后也只和你一个人接吻。” 谁给你的脸?!比天还大比海还宽! 安冉气极反笑,打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章浩铭,你不觉得你这样很low吗?” 章浩铭怔了怔,说:“low不low你说了不算。” 我日你仙人板板喔! “我不会喜欢你,”安冉努力保持冷静,“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下一次,都在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做不了同学也不好看。我话搁在这,你自己看着办。” 安冉转身走了有一段距离后,章浩铭在她身后大声说:“我这样追你,你觉得low,你不也是这样追商楚的吗?” 我追商楚?exo me?? 万匹草泥马赤兔马汗血宝马…小马过河的马…咆哮教主马景涛的马…普通家庭马化腾的马…再次结伴呼啸而过。 安冉风中凌乱了好半天,这才转身磨牙说:“你这样追我,我觉得low,但是我追商楚,商楚不觉得low.” …… 周末缓了两天,直到周一上学时,安冉也没缓过劲来。章浩铭说她追商楚,先不论她是不是在追他,好像都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更何况还有那个虎牙丸子头…… 淡小银红着眼睛守在校门口,见着安冉过来,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在她后面,安冉走她也走,安冉停她也停,一路尾随到教室门口。 安冉无奈:“前同桌,你有完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把你怎么着了呢。” 淡小银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安冉,你不是说今天起要和董超换回来,继续做我同桌吗?你说话还算数不?” 安冉往窗户里看了眼,商楚还没有过来。眼见着淡小银的眼泪越来越多,她叹了叹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塞到淡小银手里:“算数算数,行了吧,鼻涕都流出来了,影响食欲。” 淡小银接过纸巾破涕为笑,拉着安冉往教室走:“就知道你不会和我友尽。” “我见董超已经在教室里,你先跟他说一声。”安冉推了淡小银一把,向她扬了扬手里的早点,“我把早点放商楚桌兜里。” 淡小银用纸巾在脸上一抹,笑颜展开,压根瞧不出刚才有哭过,安冉简直怀疑她刚才跟在后面滴了一路的眼药水! “都已经不是同桌了,你还给他带早点?”淡小银问。 “有始有终嘛。”安冉眼在笑,心口却像是窝了一只八爪猫,挠得她烧心烧肺的难受。 往常一样,她把早点放到他桌兜里,又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董超拎着书包过来,她这才拎起书包去找淡小银。在座位坐定后,她一直用眼睛余光瞄教室门口,终于,商楚踩着预备铃声走进教室。 商楚看到董超,愣了愣,他跨坐到座位上,掀开桌兜放书包,一眼看见袋子里的早点。他把书包塞进去再拿出早点,抬眼去看安冉。安冉眼睛余光瞥到他的视线,镇定地拿起英语书念单词,给了他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商楚战战兢兢啃着三明治,总觉得里面会有带字的纸条,然而,并没有,他差点儿把袋子嚼吧嚼吧吃了,没有就是没有。 董超笑嘻嘻说:“哥们,我一走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 商楚抽出英语书,装作随意问:“以后就不走了吧?” “谁知道,”董超摊手耸肩,吹着口哨开始唱了起来,“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他唱了几句后,突然把脑袋凑过来,问:“周六的校园歌手大赛你有没有去看?” 商楚摇头。 董超啧啧了两声说:“冠军章浩铭,压轴时对着安冉唱了首《唯一》,轰动了整个礼堂,场面不要太火爆,简直了,这人追妞倒是有一手,不得不服。” 商楚翻书的手顿住。 前面的罗威也凑过来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安冉这是被他追到手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和你换回来?我看啊,八成是章浩铭让她换的……” 他俩就着这个话题又扯了几句周六的歌唱比赛,商楚朝安冉的方向瞄了眼,始终没有插话。早读下课,他故意留在座位上没有出去,就算膀胱里有尿意他还是硬憋着没有离开教室,安冉一直没有过来,也没有要换回来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空虚。 上午大课间,商楚从书包里掏出钱夹塞到裤兜里,下楼去小卖部,把里面所有的零钱拿出来,勉强凑够了两百,和老板换了两张毛爷爷。回到教室时,董超不在座位上,他随手拿了本安冉的书,翻了两下,想着是把钱夹在她书里还是亲手还给她。 安冉虽然一直在和淡小银聊天,但是时刻注意商楚这边的动静,见他在翻自己的书,她屁股像针扎一样,再也坐不住,一个冲动走了过来:“你拿钱做什么?” 商楚一惊,书掉落在桌上,他干脆把两张毛爷爷pia在书上:“欠你的钱。” 安冉皱眉看着钱:“你什么时候欠我钱了?” “饮料钱。”商楚说。 “……”安冉本来想说是我要请你,没想要你钱,她看着他的侧脸,深知她如果这样说,他会怎样回绝,于是,她想了想,说,“用不了这么多。” “还有早点。” “早点是从家里带的,不用花钱。” 一个丸子头站在走廊上,敲了敲窗户:“商楚,你手机是不是没带?我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 商楚蹭一下站起来,踩着桌子跳下来往教室门口跑,丸子头和安冉都吓了一跳。顷刻,商楚出现在走廊窗户外,急急问了声:“外婆怎么了?” 丸子头连摆手:“没,不是……” 再然后他们去了栏杆那边,安冉支棱着耳朵,也没再听到只言片语。淡小银说丸子头是高三文科班的,刚又听商楚问她外婆怎么了,所以,丸子头会不会是商楚的……表姐? 安冉想着要不要出去看一下的时候,商楚已走进了教室,她往前拉了拉凳子,给他让开路:“是家里有事吗?” “没有。”商楚从她身后跨过去,坐回座位上。 “刚才那女生,谁呀?”安冉想了想,问。 “邻居。” “哦,不是你表姐啊。”安冉怅然道。 商楚没有说话。 “她有你手机号,我都没有。”安冉用笔尖戳着试卷,小声说。 “我不是已经……”给你发过短信?商楚扭头看了看她,垂下眼眸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串号码,丢给了她。 安冉眼睛一亮:“你也记一下我的号码。” “不用。”商楚淡淡说,“我有你的手机号。” “有我的手机号?我不信。”安冉从兜里掏出手机照着草稿纸上的一串号码按了一遍,“我打给你试试。” 放屁一样的震动声音在桌兜里响个不停,商楚抽了抽嘴角,从书包里摸出来,刚一拿到手上,就被安冉拿走:“真有存我的号码?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你以前给过我。”商楚说。 “我以为你早丢了。”安冉翘着唇角翻他的手机通讯录,眼睛弯成了月牙,“商同学,我的名字在你通讯录里排第一位呀呀呀。” “姓氏首字母,自动排序。”商楚抖了下眼皮。 “谁知道呢。”安冉小声嘀咕了声,笑着把手机还给他,阴霾了两天的心情一下明朗了起来,心脏晃晃悠悠像是在划船。 商同学,你划船不用桨全靠我来荡啊。 董超和罗威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安冉哟了声:“这是几个意思?” 安冉拿起他的书:“回你的座位去。” 董超和罗威互相看了看,给了彼此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再不怕惹事地朝着教室后排方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这才拿着书和笔走回自己位置。 章浩铭塞着耳机,死了一样在桌上趴了一上午。 上午放学,安冉拿着手机在空中绕圈:“信号好差,短信发不出去。” 商楚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她:“所以?” “手机信号都是有电磁波的,空间里到处都是电磁波,我这样绕来绕去,手臂带动空气流动,空气里的分子扩散到电磁波里,利于信号发送。”安冉一本正经科普说。 “哦。”商楚无力反驳,那个,你高兴就好。 “好了,总算是发送出去了,发个短信是要累死个人。”安冉收回胳膊,“商同学,你手机收到没?” “啊?你给我发短信?”商楚想去外太空。 他摸出手机打开短信,外星人,你还在吗?我想回家,跪请带我回家。 -我喜欢你- 商楚盯着这条短信石化,风中凌乱成狗。 “我问你吃个饭而已,你发什么呆?”安冉把脑袋凑过来看着他手机瞄了眼,故作惊讶喊道,“我发的明明是,‘我喜欢吃煲仔饭,你喜欢吃什么’怎么到你手机里就成了‘我喜欢你’了?!” 商楚:…… 安冉捶桌,一幅幡然醒悟的样子:“我知道了,肯定是刚才我拿着手机绕圈圈的原因!空气分子扩散不均匀,电磁波受到了干扰,再加上我的是移动,你用的是联通,两家运营商没有对接好,就漏掉了几个字!对,一定是这样的!!!” 商楚:…… “你不信?”安冉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一步步逼近,问。 “……信。”我除了说信,我还能说什么。 安冉看着他的睫毛忽闪着眨了几眨,放电啊你这是,求问:电磁波撞上了电流波该怎么办?某不知名伟人答:不要怂,就是干! 商同学,你这是在引诱我犯罪啊。 安冉脑子一热,嘴唇贴在了他睫毛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半夏”,“哈”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 ☆、chapter23 商楚大脑停止了运转, 兵马俑表示想回地底下再沉睡三千年,肩膀上的天线宝宝说天打雷劈劈坏了他的电线,外星人说外太空和地球之间的电磁波被美少女战士破坏,暂时接不了他回家…… 商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只是眼睛湿漉漉, 刚才发生了什么?是老天爷下了一场雨吗?为什么一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我??我的同桌为什么化身成了美少女战士??? 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你倒是消灭啊,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怪瘆得慌。 商楚滚了滚喉结, 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你……” 安冉“咚”地一声屁股落回自己板凳上, 脸颊上像是抹了高原红。她慌乱地整理着书包,用行动向他表示,我从高原来, 你们平原里的事情我不懂,不要问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怎么爬珠穆朗玛, 你要和我一起爬吗? 珠穆朗玛……草泥马赤兔马汗血宝马……小马过河的马……咆哮教主马景涛的马……普通家庭马化腾的马……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个一字马??? 商楚遁回地底下, 还是我来表演一个兵马俑的马吧。 商楚拎书包起身,安冉屁股带着凳子往前挪了挪,他跨着打不了弯的长直腿走出教室, 不要怀疑,兵马俑的腿可不就是打不了弯吗? 吃了个午饭睡了个午觉,下午上课时,两人周围的空气还是凝固的, 这种胶着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安冉收拾着桌面,说:“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 What?你意思是怪我?? 果然。 “你眼睛长成这样,老是激起我内心深处的邪恶力量。”安冉理不直气不壮地说。 “??” “就像你的手,生来就是下围棋的,你偏不下!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吊着我的胃口,因为你怕你下了围棋后,我就对你的手没有什么念想了,你这样很不厚道啊商同学。” 商楚:…… 美少女战士,你说了算,在下还是觉得地底下待着凉快,我要遁地当兵马俑。 安冉又说:“所以,你眼睛长成这样,眼睫毛故意在我面前眨啊眨,为的就是让我亲你。” 渣作者,多少个马都不够我用!!!不要再给我拉出来一溜马!!!商楚憋了老半天,腮帮差点儿被憋穿时,终于憋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安冉看着他憋红的脸,双眼弯了个最好看的弧度:“知道吖,所以才想看你害羞的样子。” 商楚张了张嘴,手撑住头,别过脸,不想理她。 安冉感慨:“你手真……他大爷的好看。” 商楚嘴角再次抽筋。 “哎哎哎,我看到你嘴角上翘了,水泥浇灌都压不住的那种上翘。”安冉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兵马俑,活了。” 商楚随手拿起一本书,照着她的脑袋敲了下:“深井冰啊你。” “那你就是深井冰的冰,还是冰的不轻的那种。”安冉笑着说。 “……”商楚想去死一死,死之前他挣扎了一下,说,“冰的不轻前面是不是应该加个圈?” 安冉万脸懵圈:“什么圈?” “这样。”商楚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冰的不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突然传来杠铃般的笑声。 安冉望过去,淡小银脑袋搁在课桌上,正对着自己的裤裆放声大笑!盯裆猫不怕张针眼啊! 安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走过去拍了下淡小银的课桌:“好歹是在教室,不雅动作是不是稍稍收敛一下?” 淡小银抬起脑袋,从裤裆位置拿出一个……手机。手机白里带红,一个晃眼,安冉还以为她掏出来的是卫生巾! 淡小银合不拢嘴笑着说:“太好笑了!艾玛,不行了,笑疯了快!”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安冉好奇地问。 “小说,”淡小银拿着手机指给她看,“JJ的一个小说《没关系,是你呀》我一口气看完了,满脑袋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你要不要看?” “真假?”安冉冷漠脸问。 “比针尖还针。”淡小银笑着说,“不信你去看看。” 安冉生无可恋脸:“好,我就勉强先吃下你的安利。” 回家后,安冉熬了个通宵把这本小说看完,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头重脚轻像是踩在三尺高的棉花上。她趴课桌上,想睡觉,睡不着,就和昨天的淡小银一个状态,满脑袋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妈妈,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以后还能让我直视“管”这个词!!! 她晃着脑袋随手翻开地理课本,入眼,看到‘中国地大物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啊啊啊啊啊!!!地大物博,弟大物勃,exo me?? 我现在去洗眼睛可以吗? 安冉趴在桌上,斜眼看商楚,窗外的旭日将将升起,洒在他身上,本来是多么一幅美腻的画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小说里的一个情节:宋公子支帐篷…… 她再看商楚,目光就很难再纯洁,每个男生早起都会那个弟大物勃……吗?商楚也会吗?? 脑子抽风抽筋抽污水……各种抽抽抽,恶魔按着她的手,放在了商楚的不可描述上。 商楚缓缓扭头,对上她的视线,再低头看向她的手,再抬头,这次跟着他一起抬的,还有另外一个头。 他看着安冉,安冉同样看着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 不可描述彻底抬起了头。 中国是个地大物博的国家,中国是个物产丰饶的国度。 安冉满脑子赵忠祥式的画外音。 商楚拿着英语书砸了下她的手腕,摊开来盖在不可描述上,他一低头,英语书被顶落到地上,他咬着牙脱下校服外套,堆在大腿上。 安冉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做了什么,脸唰一下红透半边天,她想上西天,去和旭日东升的太阳肩并肩,她想去下水和乌龟王八嘴对嘴。 地遁尿遁土行孙遁各种遁……总之,她不要留在这个可怕的地球上。 朗朗读书声中,满屏都是尬和雷,天雷滚滚,尬到辣眼睛。 安冉拿起一本书遮住脸,没敢看他:“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商楚没有动静。 “这个真不怪我。”安冉又说,“首先,要怪辣鸡晋江,毁我青春;然后,怪深井冰作者,她不写那什么辣鸡小说,我怎么能看到?看不到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呵呵,你怎么不怪你眼没瞎? 商楚肩上的天线宝宝再次开启了屏蔽信号,连着一周都不和她说话,她带的早点他也没再吃过,连同课间饮料一起,都进了厕所的垃圾桶里。 安冉起初不好意思和他说话,后来在他的各种无视下,她的不好意思彻底被种种不满所代替。商楚进出座位都要经过她,她就把凳子往后拉,背靠后桌,堵住他的路。 大多时候商楚都是踩着课桌进出,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这天早上他迟到,前后桌都坐满了人,他想要踩着课桌进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商楚踢了踢她的板凳腿,安冉昂头看着他,纹丝不动宁死不屈。商楚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拎起书包在她桌角磕了磕。 duang~duang~duang~ 振聋发聩熟悉的音效,西瓜刀?! 安冉头皮一麻,觉得下一瞬他就会抽出那把西瓜刀掀开她的头盖骨。她战战兢兢缩着脖子站起来,给他让开一条星光大道:“您请进。” 自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挡他道。商同学,您去哪儿?我好赶在前面给您铺条红地毯,免得脏了您的鞋底。我都这样了,您理一下我呗,诶嘿,他就是不理不睬。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逗逗我乐开怀…… 安冉想对着商楚边唱这首歌边拉段二胡,实在不行再来段二泉映月。 讲笑话,问问题,一天说无数遍你的手真他大爷的好看……商楚自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过一个字。任你怎么撩怎么作妖,我稳如泰山压顶。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安冉写完作业,又来骚扰他:“商同学,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不能我回回给你带早点,你回回扔厕所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躲去厕所吃早饭呢,吓得我都不敢给你带黄颜色的糕点……” 商楚冷着一张脸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蒜瓣,pia在桌上:“你再和我说话,我就吃大蒜。”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安冉弯起眼睛笑。 商楚抿着嘴唇伸手去拿蒜瓣,安冉抢先一步,抓着一把蒜塞进自己嘴里,来啊,互相伤害啊,不就是吃了大蒜嘴里有味吗?你吃,我也吃,这酸爽的味道,诶嘿,分不出彼此。 安冉咔吧咔吧嚼着大蒜,挑衅地看着他。商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大蒜没有咽进去,辣得她直掉眼泪,安冉拿出纸巾狂吐,边吐边说:“你怎么不吃?” 商楚:…… 待她吐完漱了口,扭头说:“商同学,你不厚道啊。” 商楚蹙眉屏气转过脸:“你别和我说话,嘴巴太臭。” 安冉:…… 他大爷的套路,都是套路。 作者有话要说:丧心病狂的渣作者已疯,顺便,指出一个bug:推算,这个时候差不多是08,09年,这个时候,《没关系,是你呀》还没有出世┑( ̄Д ̄)┍都是为了剧情服务23333我要控制住我自己,不要再在文里瞎几把打广告 ☆、chapter24 放学后, 安冉再次堵住他的去路,喷出一口销魂的大蒜气:“你到底要怎样才行?要不,你摸回来?” 商楚眼角青筋跳了三跳。 安冉挺了挺胸,一副大义凛然模样:“hey,dude,你可以摸下我的胸。” 商楚抽了抽嘴角, 拎着书包踩着课桌飞快逃离教室。 三天后, 商楚终于开了金口, 结束了这场冷战, 他说:“你说话当真?” 安冉:“真,比真金还真!不过,我说的哪句话?” 商楚看着她, 淡淡说:“你的胸可以让我摸一下。” 安冉揉了揉耳朵,低头看着自己的胸, 愣住, 再去看一脸淡定的商楚, 下一瞬, 她弓背含胸趴在桌上,没了言语,隐隐约约, 听到商楚轻蔑地冷哼了声。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安冉静若处子,那是相当的老实。商楚一个眼神杀过来,她立马双臂抱胸抿唇闭嘴, 同桌之间的友谊格外的和谐。 岁月静好,你他大爷的是不是要用这一招到天荒地老! 淡小银对此很是不解:“安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安冉塞嘴里一口饭。 “那我请你给我解个惑。” “不解。” “嘿!我就多余问。”淡小银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儿,“所以我直接说,你是个颜狗毫无疑问,但是章浩铭是一高校草啊,长得帅……” “没商楚帅。” “他家里有钱。” “没我家有钱。” “他会唱歌弹吉他是个才子。” “没有商楚有才。” “他打架很厉害。” “真要打起来,没商楚厉害。” “他喜欢你。” “我敢打赌,他比不上商楚喜欢我。” “商楚喜欢你?他向你表白了?”淡小银惊讶问。 安冉低头看了看胸,默默点了点头,他要摸我的胸,难道不算是种……另类的……表白? “惊天大新闻!铁树开花了!!我滴天!!!快说,他是怎么向你表白的?” “我不告诉你。”安冉端着餐盘去回收车。 …… 淡小银这个扩音小喇叭,章浩铭的小狗腿,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章浩铭。用淡小银的话说,章浩铭知道了安冉正在和商楚谈恋爱,他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她一人身上,所以,她这是在做功德无量的善事。 “那我谢谢您嘞。”安冉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再翻下来时,就看到章浩铭叼着烟坐在小卖部后门的台阶上,正在和几个人闲扯。 章浩铭看见她,伸手抽出嘴里的烟,弹了弹烟灰,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别向了一边。他身边一个男生朝着安冉和淡小银吹了声口哨:“圣母玛利亚的光辉普照大地。” 淡小银拽着安冉,小声说:“别搭理他们。” 路过他们面前时,那个男生又阴阳怪调说了句:“克|隆绵羊没爹没娘,色盲不够,围棋来凑。” 色盲?围棋? 安冉顿住脚步,瞪了那个男生一眼。 “又不是说你,”男生吐出一个烟圈,“再者,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有瞎编乱造冤枉他。” “他?谁?”安冉问。 章浩铭踹了男生一脚,男生把烟塞进嘴里,闷闷抽着烟,没了言语。 安冉上前一步:“没爹没娘,什么意思?”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看向章浩铭。 章浩铭把半截烟摁灭在脚边的台阶上,略有惊讶地反问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商楚他……和外婆生活,是因为他爸妈……”章浩铭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措辞,“他没爸妈。” 安冉僵住,开学第二天她还商楚雨伞时的情景在她脑子里闪现个不停。当时她说,你逃课你爸妈居然没有骂你?这么爽,也太幸福了吧?商楚拿开脸上的课本,眼尾上挑,朝她一笑说,是啊。 因为没有爸妈,所以爸妈没有骂他。 “靠,你真不知道?”章浩铭骂了声。 其他几个男生跟着起哄,嘴巴也不干净起来:“……典型的小白脸攀上白富美的人设……一个穷diors靠着懂点儿围棋,就想充大尾巴狼混入我们圈……死了爹妈又不是光荣的事情,当然是能瞒就瞒……” 安冉脑子里一团浆糊,商楚的脸和面前几个男生嘻哈的脸交叠在一起,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辣椒水喷雾,对着他们就是一通狂喷。章浩铭坐在最前面,辣椒水几乎全进了他眼里,安冉嫌不过瘾,拧开盖子想要掰开他的眼睛往里灌时,被淡小银拉拽走。 有男生撸袖子想要阻拦安冉,被章浩铭喝止住,安冉把辣椒水瓶摔在他脚边,放狠话:“章浩铭,管好你身边的人,再让我听见有人这样说商楚,我弄不死你。” …… 下午上课前,淡小银把心情一团糟的安冉拉到一旁,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隔壁班张雯雯的表姐是市医院的护士,上周她去医院找表姐拿药,瞧见商楚了,在给他外婆办出院手续。他们走了后,张雯雯的表姐感慨了一番,听他外婆说商楚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就生病去世了。他一直跟着他爸爸生活,两年前他爸爸出意外死了,他才和他外婆一起生活。刚开学那会儿他不是老迟到早退吗?其实是在医院照顾他外婆……” 安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向商楚道歉?或者安慰他?好像这些商楚都不需要,他整个人好像都无欲无求,围棋特长生,天天写棋谱,却宁死不下棋…… 她红着眼角走进教室,乱糟糟的教室里,一地棋子,黑白围棋子。 商楚弯腰一颗颗在捡。 白色棋子上斑斑点点的暗红色污渍。 他的侧脸,他捡棋子的手,红色污渍的白色棋子……勾勒出一幅鲜艳无比的画。 安冉脑袋上像是被敲了记闷棍,她愣在原地,手心开始发冷。 她终于想起来,她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_→我是个孤儿专业户 ☆、chapter25 初一那年暑假, 安冉去滨城小姨家玩。小姨家的表哥比他大一岁,醉心痴迷于射箭,在省体育训练基地射箭队练箭。 安冉跟着表哥去省射箭队观摩过一次,表哥射箭水平还算可以,但是惹起她注意的是队里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气质格外的出众, 拉弓射箭像是夸父射日。 表哥说这个女生叫叶格, 是队里重点培养对象, 将来是要参加奥运会的。安冉说了句, 怪不得,我看她拉弓拉的是种信仰,而你们拉弓撑死算是拉弓, 而已。 因着这句话伤了表哥的自尊心,他出去玩或者去射箭队再也没带过她。大热的天没地儿去, 安冉就关在家里吹吹空调刷刷剧吃吃西瓜。 又是一个酷暑天, 安冉用勺子挖着吃了半个西瓜, 肚子胀得要命, 她摸着肚皮百无聊赖地踱去阳台,腹诽表哥心眼比针尖还小,不就说他拉弓撑死算拉弓嘛, 她这还是看在他是她表哥的面子上没说他拉弓像在拉二胡呢…… 小姨家这幢楼紧挨小区围墙,客厅阳台视野正好看到小区外面,小区外面是一大片草坪,草坪和小区之间有条小路。 一个穿着实验初中校服的男生背着书包走在小路上, 安冉还没看清他的模样,后面一辆摩托车疾驰过来,路过男生身边时,摩托车手突然伸手扯走男生背上的书包。 安冉吓呆,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劫! 她刚想喊,就看到男人拉开书包拉链,把书包掉了个个,里面的书本草稿纸笔散落一地,夹杂着书本散落在地的,还有黑白交织的围棋子。 摩托车绕着男生转了一圈,朝他边吹口哨边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摩托车后座上的男人拎着手里的油漆桶,突然泼向男生。 鲜艳的红油漆瀑布一样漫天飞落,男生急转身,下意识抬胳膊一挡,油漆瞬时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衬衫。摩托车上的两个男人对着他又是一阵嬉笑,摩托车绕着他转了几圈,这才离开。 红红的油漆像血一样顺着男生的衣角往下淌,男生一脸漠然地弯腰,一颗一颗捡地上的棋子。 他刚才抬胳膊挡着油漆,原来是想要护住散落在地上的围棋子。 距离有些远,安冉看不清男生的面容,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疏离,倔强和坚持。 安冉大脑呆滞,心理学上有个名次,冻结反应,就如此时此刻的她。她僵立在阳台上,只是呆呆看着男生弯腰一颗颗捡起地上的棋子,手捧着棋子朝着草坪中央的水龙头走去。他蹲在水龙旁,摩挲着棋子一颗颗洗,洗好以后,他再捧回来小心翼翼装在书包里,然后把地上的书本纸笔一股脑塞回书包。 他拎着书包,一步步走远,衬衫裤脚甚至头发梢上的红油漆还在一滴滴往下淌,似刚杀过人,拎着武器离开杀人现场。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处理身上的油漆,仿若毫不在意,哪怕水龙头就在眼前,他都不肯撩起水洗把脸。 待他走远了,安冉这才从冻结中反应过来,她跑回房间,家里没人,她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110报警。接警员问她要报什么案时,她愣了片刻,说有人抢劫,然后报了具体位置。 报过警后,她抓起茶几上的钱包跑出去,当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钱包,可能潜意识里觉得有钱总会好办事。 男生已经没了踪影,她沿路找了一圈,再回来时,正好看到那两个骑摩托车的人折返回来,骂骂咧咧捡落下的油漆桶。 安冉抹了把脸上的汗,跑过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泼刚才那个男生油漆。男人一开始没理她,安冉挡在摩托车前,昂头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别想走。”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开始狂笑,好半天才止住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察来了正好,替我们要钱,我们有法院的强制执行书,搞搞清楚,警察要抓也是抓欠钱的。” 安冉愣了愣,打开手里的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 男人看着她手里的一把钱,再次哈哈笑个不停:“小妹妹,这是多少钱?五百?他欠我们的是五百万!你能还得了?!” “五百万?你们胡说,他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会欠你们五百万?”安冉气得脸发红。 “他是没那么大能耐,是他亲爹欠下的债。”男人叼着烟说。 “那你们找他爹去啊,欺负一个初中生算什么!” “我们也想找啊,关键他爹是个怂蛋,做生意赔了本还不起债,自个轻轻松松跳楼死了。父债子偿,我们不找他儿子找谁去?” “……”安冉看着他们,消化着信息,过了好半天才说,“他其他家人呢?” “死了,”男人咬着烟轻松说,“家里就剩他一个,不然谁他妈闲着去堵他?” “他一个初中生,还在上学,怎么还钱?你们找他也没用啊。”安冉头皮被太阳晒得滚烫,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辛辣的疼,疼得她直掉泪。 “还不了钱起码也让他惦记着这个事儿,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泼他油漆,你刚也看到了,他对泼油漆这事儿早他妈麻木了,下回老子要想个其他办法才行……” 男人骂骂咧咧的时候,警笛声渐近,安冉站在路中央朝着警车使劲儿挥手,警车靠过来停在路边,从车里下来三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谁报的警?”为首的一个警察走过来问。 “我,我报的警,就是他们两个……”安冉话还没说完,就见油漆男笑眯眯地挨个给警察献烟,嘴里还喊着李哥王哥刘哥,一幅很熟络的样子。 其中一个警察接过烟,借着油漆男递上的火点着,问:“怎么回事?什么打劫?” 油漆男笑呵呵道:“李哥,误会,纯属误会,我们这不替曹老大要账来着,喏,你懂的,要债常用手段,泼油漆,被小姑娘看到了,觉得我们是坏人,这才报了警。” 李姓警察抽了一口烟看向安冉:“是这么回事吗?” 安冉抬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他们泼的是个初中生,还未成年。” 李姓警察又问油漆男:“谁家的孩子?” “就那个大商贸易公司。”油漆男说。 “你们跟一个小孩较什么劲,就算把他泡在油漆里他也拿不出钱来,回头跟你们曹总说说,别等再逼出一桩命案来。”李姓警察说。 “李哥说笑了,姓商的可是自己跳楼死的,我们只想让他还钱,又不想让他死,他死了我们找谁要钱去。” “他家房子不是已经抵押还债了,还不够?”另一个警察问。 “够的话他也不会跳楼死。”油漆男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妈的,这债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要在旧社会,早扒了他儿子的皮用皮鞭抽着做工还债了。” 李姓警察又抽了一口烟,把剩下半截烟丢在地上踩了下,“这天热的,是要人命,收队收队。” “那好,李哥慢走,回头一起喝酒去。”油漆男忙不迭笑道。 安冉见警察要走,急着蹿到他们面前:“这种事情,明明是犯法的,你们身为警察,怎么就不管?” 李姓警察对她笑了下:“泼油漆是不妥,我们已经对他们进行了思想教育,让他们以后注意。” “思想教育?我没听出来这是思想教育,你们滨城的警察都是这样的吗?”安冉倔道。 “我们滨城?你不是滨城人?” “不是滨城人就不能报案吗?” “能能能,我没记错的话,小姑娘你报的是抢劫案吧,你这是虚假报案啊,我们念在你年纪小热心肠就不计较了,这么大热的天,你赶紧回去歇着,别中暑了,也不要阻扰我们办下一件案子。”李姓警察板着脸严肃道。 安冉跳了下脚去看他胸前的编号:“我要举报你。” “2526,去去去,举报去。”李姓警察拧着眉头伸胳膊把她拨到一边,连同另外两个警察一起,钻进警车里驾车离去。 油漆男随后骑着摩托车远去。 暴晒的日头下,安冉一个人站在路中央,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就是想哭。她自小家庭条件优渥,父母把她保护的很好,长这么大,目光所及,全是生活的美好,从未见识过社会的残酷与阳光下的阴暗。刚刚发生的事情在旁人眼里就像吃饭睡觉打豆豆一样再熟悉正常不过,但是在她心里,惊骇程度如同经历了一场海啸。 世间最不能直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安冉抬头看了看毒辣的太阳,眼睛一黑,她捂住眼睛蹲在路上,失声痛哭。她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这句话,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太阳不能直视她懂,因为眼睛受不了,但是人心……此时此刻,她深知,她所见到的一切,只是世间人心的冰山一角。 就是因为知道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她才会如此恸哭。 路边坑洼里有一颗黑色棋子,没有被男生捡走,安冉捡起来收好。 她一路哭着回到小姨家,给爸妈小姨挨个打电话,哭着告诉他们中午所见所闻,并要求他们去管一管这个事情。大人对付小孩,自有大人的一套方法,他们说的会去过问会去管。安冉后来才知道,他们承诺的会管,只是搪塞她的一种借口…… 和父母闹过,他们反问她,要他们怎么管?是给那个男生五百万,还是回泼那些人油漆?安冉被问住,过了好久,她才小声说,起码不能让那些人再泼他油漆找他麻烦,他报警的话,警察不能不处理。安母当时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安父的手还伸不到滨城……再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不过自此以后,安冉再没去过小姨家,内心深处她怕听到有关那个男生不好的消息,比如跳楼死…… 指甲掐进掌心,尖利的疼痛感把安冉拉回现实中来。 安冉看了眼依旧在弯腰捡棋子的商楚,她红着眼睛随手抄起一个凳子,朝着后排背靠着墙坐的章浩铭大步走去,章浩铭眼眶赤红,显然是辣椒水后遗症还没被消除。 “安……” ‘冉’字还没叫出口,安冉抡起手里的凳子,咬着牙狠狠砸在他身上。 ☆、chapter26 教室一下死寂。 商楚抬眼, 看见一脸煞气的安冉一步步走向他,路过第四排座位时,她眼睛朝他桌上的书包望了眼。商楚额角青筋一跳,觉得她下一步动作是要取他书包里的那把刀。 安冉没有停顿,而是径直走到商楚跟前,蹲下来和他一起捡棋子。 教室后排一阵骚动, 有同学扶着章浩铭去学校教务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 剩下的同学在淡小银的带动下, 开始捡散落在各处的棋子,陆续放进淡小银拿着的袋子里。五六分钟后,棋子被捡的差不多, 淡小银把袋子放在商楚桌上,拍了拍安冉的肩, 坐回自己的座位。 商楚伸手捡起讲台桌角最后一颗白子, 站起来时看到安冉抱膝蹲在过道上, 肩膀不停耸动, 不知道是在哭还是笑。他走到她面前,轻声说:“起来,挡道了。” 安冉抬头, 满脸泪。 商楚心里一突,无措道:“你……怎么了?” “我下午不想上课,你和我一起逃课。”安冉一张嘴,哭声再也关不住。 商楚从她带泪痕的眼睛里, 读出她半带胁迫的言下之意:我不要在教室哭,太丢人,你赶紧掩护我走。他无奈抬腿跨过她身旁,三两步回到座位上,把棋子塞进书包,一并拎起安冉的书包,走回她身边时,拉了她一把:“走了。” 上课预备铃乍响,安冉吓了一跳,拽住他的手跟着他跑出教室。 两人谁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向校园后山围墙跑去,翻墙过去后,安冉靠着墙根又是一场哭,待她哭不动时,商楚递过去一瓶水,问:“你把章浩铭怎么了?” “我拿凳子砸了他一下。”安冉闷声说着,去拧矿泉水瓶,瓶盖一下打开,应该是他提前拧了下,安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抽泣说,“我今天没买水,你哪来的?” “刚路过小卖部顺手买的,你……”你的哭功盖世,哭起来可以屏蔽整个世界,我当着你的面来个胸口碎大石估计你也视而不见,商楚顿了顿,“你不用太担心,章浩铭受伤应该没有太严重。” “我没有在担心他,”安冉灌了一口水,吸吸鼻子,我哭是因为我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但是我又不能告诉你,“他扔你棋子,你的棋子我都没有摸过,他凭什么摸?” “其实不一定是他,我进教室的时候,棋子已经在地上了。”商楚打开书包,从里面抓出一把棋子,面向她摊开掌心,“来,给你摸。” 安冉条件反射先看了眼他的大腿根,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胸,空气突然很安静,气氛很诡异。她再喝了一口水,很机智地装作被水呛着的样子咳嗽了几声,打破了沉默和寂静,接过他掌心的棋子。 棋子有黑有白,黑子颜色暗沉,白子上面有暗红色的污渍,安冉用指甲抠了抠。 “抠不掉。”商楚在她头顶幽幽一声。 “……哦。”安冉蹙眉看着,拿着一颗白子凑到眼前,嗅着上面的味道,这上面的暗红色污渍是两年前的红油漆……吧? “你有闻味癖?”商楚问。 “……不是,”安冉低头摩挲着白子,不敢看他,“这上面的污渍是什么?” “……”商楚沉默,好像在想什么久远的事情。 安冉心口一揪,他有红色认知障碍,是因为以前常被泼油漆的原因吗?想到这里,她眼眶一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点儿又要掉下来。 “我想让你教我下棋。”她闷闷说。 “这幅围棋是我爸买给我的,”商楚接过她手里的棋子,装回书包里,“在他死那天买的……361个棋子,少了58个,后来又陆续少了126个,再后来我就不下棋了。” 他语气淡泊,听不出有什么悲伤,安冉偏头去看他,他神色如常,又说:“其实,确切的说,自从我爸死后,我就没再下过棋。” 他爸爸是跳楼死的,安冉胸口一阵发闷。 “你以后还会下棋吗?” 商楚背靠在围墙上,望着远处的草丛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学下棋?” “就是想学,”安冉揪起一根草茎,缠在手上来回绕,“想跟你学。” 商楚抽了抽嘴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 “去哪儿?”安冉揉了揉眼跟着站起来。 “回家。” “我不想回。”安冉把一颗石子踢到远处的草丛里,“你有去过那边吗?里面是什么?” “没去过。”商楚眯眼看了看,揣测道,“应该是个小山坡。” “山上有什么?” “山上有座庙。” 安冉嘴角一扯,笑了:“商同学,敢不敢上去验证一下?” 商楚看着她,挑了挑眼尾,拎着书包往围墙上重重一磕,熟悉的duang~duang~duang~ 他笑:“怕什么?” 安冉努力扯了个笑:“那走啊。” 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安冉想起他说他当初就是拿着这把刀一路杀到江城,怕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又说他是今年刚来的江城,初一暑假距离现在也有两年时间,他在滨城的这两年是怎么度过的? “商楚,你是因为你爸爸去世才搬家到江城吗?” “哦。” “你说你是今年刚来的江城,你爸爸是在今年去世的吗?”安冉低头一路踢着石子,“我提你爸爸的事情,对不起。” “我爸他两年前就不在了,”商楚瞥了她一眼,“今年三月份我外公死了后,我才过来的,我现在跟着我外婆过。” 安冉没想到他会告诉自己这些,她愣了好半天才说:“那这两年你一个人在滨城是怎么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还有,你怎么不问我妈在哪儿?”商楚往前走了一步,停在她面前。 “我……”安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今天中午我听章浩铭他们说,说你爸妈去世……” “安冉,你说你以前见过我,其实我……”商楚看着她欲言又止,嘁了声,又说,“所以,你今天是想起来了吗?” 安冉紧着头皮抬脸:“啊?什么?” “在哪里见过我,你今天是不是想起来了?”商楚平静地问。 “没……没,”安冉心虚摇头,那样的见面方式,没人会想被人看见吧。她实在是开不了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恰好被人泼了一身油漆,“大概是在梦里?” 商楚挑着眼角笑了笑,再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前面抬了抬下巴:“到了,破庙没有,山洞倒是有一个。” 安冉手遮在额头望了望前面,约莫一人高的山洞口隐在荒草尽头,她心生一股寒意,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洞里会有什么?” “鬼。”商楚已经抬腿走在了前面。 安冉只好跟上,今天的商楚和平时的人设严重不符,感觉他今天说的话比开学两个月来加起来都要多,是因为她刚才哭的原因吗?还是说她替他打了章浩铭?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商同学,要知道这样,我早就去揍章浩铭了。 洞穴不是太深,一眼就能望到头,石桌石凳,桌子上居然还有一对生了锈的蜡烛托,太阳光透过洞口的蜘蛛网照进洞里,气氛不算太阴森。 商楚从书包里掏出那把西瓜刀,砍了一把草,扫掉洞口的蜘蛛网,再把石桌石凳上的尘土扫掉,然后他大喇喇往石凳上一坐,把书包扔在石桌上。 安冉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下,拿着一把狗尾巴草去戳蜡烛托:“这是结婚拜堂用的喜烛吗?” “我看着像给死人上供点的蜡。”商楚淡淡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棋子,摆在桌上开始数。 他数一个,安冉拿着袋子装一个,等他都数完,安冉问:“有少吗?” “嗯,少了六个,两个白子,四个黑子。”商楚不带情绪地说。 “你别着急,我给淡小银发短信,让她在教室里再找找。”安冉安慰道。 商楚嗯了声,系了系袋子塞进书包里,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安冉给淡小银发了条短信,抬了抬眼皮,嘴巴张圆:“不是吧?你要在这里写作业?!!!” “棋谱。” “啊?” “你不是想学下棋?”商楚摊开笔记本,从石桌上的那把狗尾巴草里揪出一根扯断,他拿着半截根茎在笔记本上点了下,“先从这里学吧。” 安冉看着他足足愣了半分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要教我下围棋?” 商楚点了下头:“要学吗?” 安冉头如捣蒜:“要要要要要。” “药不要停。”商楚掀了她一个眼皮,“关于围棋,你知道多少?规则都懂吧?” “规则,大概懂,在培训班里只和人下过两次。”安冉嘿嘿笑了笑,“都输了。” “怎么输的?” “这个,我说不好,要把棋子摆上才能行。”安冉说着瞄向他的书包。 “这幅棋子不能用。”商楚说着把书包拽到他手边,“隔了那么久,你还能复盘?” “我记忆力好,”安冉胳膊肘支在石桌上,双手托腮看着他笑,“其实,也就下了不到十步,不想记住都不行。” 商楚笑着摇了摇头。 安冉继续笑:“你是不是想说,如果咱们两个对局,你不会让我走过五步?” 商楚:…… “其实也未必,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你执黑我执白,这样你就会先下,你黑棋下在哪儿,我就跟着在对称处下哪儿。你下一步,我跟着你学一步,你走哪儿,我也走哪儿。”安冉眼底笑意流淌。 “你是说模仿棋?”商楚把笔记本翻到第十页,手拿着狗尾巴草的草茎在格子上来回游走,“模仿棋的破解方法,如果你执白这样走,我想早赢的话就会执黑抢占天元,你下一步就不能再模仿。要想赢得更漂亮些,你尽管多走几手,然后你看G7这个点,我这个时候断天元,你这四个白子将会一下成为孤棋,我反过来可以模仿你。” 安冉似懂非懂:“如果我执黑,你执白呢?” “你执黑模仿白棋吗?黑子要贴目,你第一手就下在天元,场地损失会更大。”商楚说。 安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对他眨眼放电:“那咱们两个对局时,你要让先。” “……好。”商楚垂下眼眸。 安冉眼睛一亮:“那你意思就是换幅围棋,你就会和我下棋?” “可以试试。”商楚抖了下眼皮,左手支颐,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安冉看着他蹙起的眉尖,关心地问。 “还好。”商楚闭了闭眼,努力把骨头缝里的不适往回压,“既然规则你都懂,我就跟你讲讲怎样布局吧。” “你真没事?” “没事。”商楚朝她笑了下,把笔记本翻到第一页,推到她面前,“其实有好多套路,你多看多练多思考就会很快上手,你初学的话,可以先练星定式,拿我的行棋方法来说……” 商楚很认真的在讲,安冉不好意思不认真不听,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她理解个七七八八。商楚从书包拿出一支笔,在练习本上打格画线摆‘棋子’,空心代表白子,实心则是黑子。 “这道题,你试着解一下。” 安冉接过纸笔,不去看题,而是一直盯着他看:“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真他大爷的好看,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帅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商楚抽了抽嘴角:“难道不是认真的人总是会输吗?” 商同学,你这是在逼着我不得不接话啊。 “你来认真地喜欢我吧,我以我的人格来保证,绝不会让你输。”安冉说。 “……”商楚垂下眼皮,艰涩地咽了咽唾液。 “商~楚~~呀~~~”安冉拖长音软绵绵地叫了声。 “咳咳咳,”商楚被唾液呛住,他抓起石桌上的狗尾巴草,在安冉头上摔了下,“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是呀,”安冉弯眼笑着靠过来,“商同学,我就想和你坏一坏。” 商楚别开脸,手按着石桌想要站起来,慌乱中,薄唇触碰到她的嘴巴。 软如果冻。 像是被点了穴,两人谁都没有动。 狗尾巴草味的果冻,好想咬一口。 不知道是谁撞到了书包,duang~~~的一声,西瓜刀从书包里掉出来,磕着桌沿砸在地上。商楚一个激灵往后猛地一撤,弯腰捡起刀就往洞口走。 安冉双手撑在桌上愣了有五分钟,这才缓过神来,她咬着唇默默把桌上的笔记本和纸笔装进商楚的书包里,背上自己的书包,再拎着他的书包慢腾腾走出山洞。 一人多高的荒草随秋风摇曳,草丛中隐隐约约还有各种小动物在来回蹿,就是不见商楚的影子。 安冉战战兢兢叫了声:“商楚。” 斜坡下方的草丛里刀光一闪,然后出来一只脚。 安冉把书包攥在胸前往后退了退。 “是我。”商楚拎着刀从草丛里钻出来,“回去吧。” 安冉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她走过去,看了看他,把书包递给他,没有说话。商楚沉闷地接过书包,把刀塞进去,转身走在前面,一路无话。 马路公交站牌前,商楚停下来:“我……96路到家。” 安冉走过去看着站牌:“96路三站后有个地铁口,我改乘地铁回家。” 再次陷入沉默。 五分钟后,96路公交缓缓停靠在站台,商楚拎着书包先上去,投进去四个硬币,安冉随后上车。车上没有空位,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后车门停下,三站路很快。 “我下车了。”安冉说。 “嗯。”商楚说。 公交车后门合上,再次启动时,商楚吐出长长一口气。 晚上躺在床上,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安冉说明天周六,问他打算做什么,要不要继续教她下棋。商楚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来床头桌上的棋谱翻了翻,编写短信:没空。 他想了想,删除,再一个字一个字敲:那年滨城,泰平路,你是不是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 他再一次删除,按着键重新编写短信:安冉,我知道你已经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我。 ☆、chapter27 商楚到底没有把这条短信发送出去, 他关掉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滨城那年的夏天热的像个蒸笼,油漆顺着发梢和汗水一起流进脖颈里,商楚蹲在一颗梧桐树下抹了把脖子,他把黏湿的手伸到眼前,刺鼻冲天的油漆味里, 手上是一如往常的黑。 身上都是油漆, 没地方擦手, 他漠然地在尚干净的书包上把手上的油漆擦掉, 打开书包拿出棋子开始数。仔仔细细数了三遍,202颗棋子,少了一颗黑子。 他拎着书包站起来往回走去找棋子, 他被泼油漆的地方停了一辆警车和一辆摩托车,隐约夹杂着争吵, 一个女孩大声说着要去举报谁, 男人嬉笑说着讨债就是要泼油漆……商楚站在泰平路拐角口, 探出脑袋。 警车离去, 摩托车离去,泰平路中央留下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女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再到后来,她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 商楚靠在墙根,看着自己满身黑兮兮的油漆, 踟蹰着没有过去。因为他而哭还是为了他而哭,区别好像有点儿大,自爸妈相继死后,外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他哭过的人,眼前这个蹲在烈日下嗷嗷哭的陌生女孩,不知为何,让他眼睛一阵热。 二十分钟后,哭声渐小,女孩摇晃着站起来。商楚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眼睛酸胀辛辣的疼:女孩身上穿着的是红色连衣裙。 红色,红领巾那种鲜艳的红。 他闭上眼睛,睁开,再闭再睁,红色红色红色,依旧是红色。 他能看见红色了?! 商楚压抑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屏住呼吸低头往自己身上看,黑色的油漆,他再抬头去看女孩,红色连衣裙,反反复复几个回合后,女孩已经走远。 他看着女孩渐远的红色背影,伸手到嘴边咬破食指,血依旧是黑色。 后来的他一直在想,第一眼在泰平路见到她时,她身上的裙子在他眼里到底是黑还是红?记忆有些混乱,好像是黑,也好像是红。他确定的只有一点,她哭着从地上站起来时,连衣裙的确是红色的。 自此以后,他眼里再没见过红。 江城一高开学头天上午,开学典礼前十分钟,教室第三排中间座位上一个女生突然捂着肚子喊疼,班主任着急,一个劲儿问她能不能坚持到演讲…… 商楚抬眼看过去,愣住。 是那个红色连衣裙女孩。 教室里有人在抱怨今年的校服真难看,裤子两侧的红条就像是掉下来的两根红腰带……他看向趴在桌上哀嚎的女孩,去寻她裤子上的红条。 黑色。 她的裤子和其他人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女孩被班主任送去校医务室,商楚惦记着在医院拆石膏换药的外婆,便趁乱从教室里溜出去翻墙逃课去医院。他坐在墙根有些恍惚,只需一眼,他就确定她就是那年滨城泰平路上因他而哭的红衣女孩,只是现在的她和其他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围墙上方一阵响动,他抬头,看到十分钟前还在惨叫的她嘴里正叼着根冰棍趴在墙头上,四目相对,冰棍掉在他鞋上。 他收回目光,抖了下脚,冰棍滚落到一旁的草丛里,墙头上的她说:“同学,那个冰棍,对不起,这个可以洗掉的。” 她没有认出他来,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商楚拎着书包站起来走……她从围墙上下来,看着他问:“同学,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初中在外国语附中念的吗?” 商楚心里一突,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不记得他,当然是好,毕竟那样的回忆并不美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升起一丝落寞。 ****** 商楚迷迷糊糊睡着,周六看了无数次手机,安冉没再发短信过来,一直到周日下午,他拿着手机在想要不要给她回短信说他这两天一直在忙,刚刚才看到她周五晚上的短信时,手机铃声响,来电显示:安冉。 他调匀呼吸,按接听键,喂了声。 “商楚,围棋我买好了,我现在给你送过去,还是明天带到学校?”安冉在电话那头问。 “……我去找你。”商楚看了下时间说。 “好,我在家等你,我家小区地址你还记得吧?” “嗯。” 一个小时后,商楚骑着单车到她家小区,安冉抱着围棋已经等在门口:“商楚,这里。” 商楚停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怀里抱着的围棋上:“谢谢。” “商同学,谢我你就好好教我。”安冉弯眼看着他笑,“时间还早,小区喷泉那里有个凉亭,我刚看过了,没人,咱们过去试试棋子,怎么样?” 商楚点了点头。 凉亭不远,五分钟后,两人到达地方,商楚把单车放到一旁,跟着她去凉亭桌子前坐下。安冉拆好围棋,看着对面坐着的商楚,小心翼翼地说:“商楚,淡小银说她找遍了教室里所有的角落,就只找到了四个棋子,少了两个黑子。” 商楚瞳孔剧烈一缩。 安冉急忙道:“你不要着急,明天去学校再找找。” “找不到就算了,”商楚打开棋罐,抓了一把棋子摩挲着,“原来那副棋子我会放在家里,不会再丢。” “那你是要随身带这幅棋子吗?”安冉笑着从包里掏出两个布袋子,“棋罐带着不方便,用袋子装,可以放在书包里,黑白子各一个袋子,我是不是很贴心?” “哦。”商楚随意应了声。 “你是说我很贴心?” “猜先。”商楚抓了一把白子握住,“你还下不下棋?” 安冉吐了吐舌头,拿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商楚摊开手,数了数手里的白子:“六颗,你执白。” “哦。”安冉把装有白子的棋罐放到自己手边,“说好了,你要让我几个子。” “好。”商楚拿着黑子开始在棋盘的角边摆,“20个子,够吗?” “20个子?你这是自捅20刀啊商同学。”安冉弯眼笑着说,“你这算是为了我自捅20刀吗?” “那我不让了。”商楚抽了抽嘴角,作势要收回棋盘上的黑子。 “让让让。”安冉伸手去护棋子,一着急,抓住了他的手。 空气再次安静。 商楚想要挣脱,曲起手指一勾,指尖不偏不倚挠到了安冉的手心,像根羽毛轻轻刮过她的心尖,挠得她心痒痒。 安冉红着脸松开手:“你手真好看。” 商楚垂着眼皮又放了个黑子。 “终于看到你用这只手下棋了。”安冉星星眼说,“你放棋子的气势一看就不一样,几乎赶上了你拿刀的杀气。” “你能不能闭嘴?”商楚掀了下眼皮。 “观棋不语,我懂,但现在不是下棋吗?”安冉双手托腮死不要脸地说。 “好了,你走吧。”商楚左手支着太阳穴,指肚用力按压,额角开始渗汗,棋盘上的黑子连成一片。安冉捏起一颗白子放在黑子中间,商楚闭上眼睛,把脸别向一旁。 “你怎么了?”安冉注意到他的不适,关切问。 “没事,就是有点儿眼晕。”商楚掀开眼皮再放了一颗黑子。 “还以为你是被我的第一手吓成了这个样子。”安冉说。 商楚挑了下眉梢,朝她笑了笑,挨着白子放了一颗黑子。五个回合后,棋盘上的白子全成了死子。安冉捏着白子皱眉:“这就完了?” “好久不下棋,我有点儿不适应,只想快点儿结束。”商楚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偷偷吐气,“再来一局吧,我引导你怎么走。” 这一局耗时一个小时,商楚觉得比上一局顺畅许多,每当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在他眼里开始乱窜时,他就抬眼去看对面的安冉,努力把她这张脸和当年的她重叠,再回来看棋盘时,黑白子就会清晰很多。 一直对弈到太阳落山,收盘结束踩着单车回家的路上,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安冉就可以让他不再那么恐惧血红的颜色。 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当年的她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但是,她那天的连衣裙,真的是红色吗? 他知道安冉已经认出了他,但是她不提,他也不想说。互相都不过问,与其说是不必要过问,不如说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能剖开来说这件事的地步。 商楚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安冉既然已经以这种强烈的方式闯进他的世界,既然她认出了他后没有退缩,如果她想再进一步,他不会拒绝。 周一去学校,安冉拿着两黑两白四颗棋子放到商楚桌上:“还少两颗黑子,我刚问过周五值日的同学,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棋子。棋子肯定是没出这个教室,不见的话只能是掺在垃圾里被倒进垃圾池里了,等放学的时候去翻翻垃圾池,看能不能找出来。” “算了,不用找了。”商楚捡起其中一个黑子,拿在手里摸了摸,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这颗黑子不太对。” 安冉眼睛闪躲,嘴上逞强问:“怎么不对?” 其实淡小银只找到了三颗棋子,两白一黑。商楚手里拿着的这颗黑子是当年在滨城泰平路上安冉捡走的那颗,两年多以来,她一直妥帖地收藏在抽屉里,从没有动过。她知道这幅棋子对商楚的意义非同寻常,被章浩铭他们一闹,棋子少了三颗,她就把这颗黑子拿出来充一下数。 商楚捏着黑子看着她,一脸平静地说:“这上面的油漆污渍太新,而且有股檀木味儿。” “油漆?”安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黑子,红油漆,且红色在你眼里又是黑色,你还能看出来油漆污渍太新?” “我有说是红油漆吗?”商楚问。 安冉愣住,张了好几次嘴,最后才说:“大家用的最多的就是红油漆啊,我思维定式,提起油漆就想起红色。再说了,我眼神好,当然能看出来这是红油漆了。” “是。” “什么?” “你眼神好。”商楚笑着说。 “这几个棋子都是淡小银给我的,你说什么味儿的,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淡小银吧。”安冉心虚地翻开练习本,开始写作业。 “不用,”商楚说,“我知道这是我的棋子。” 安冉心里突了一下,手上用力,折断了一截铅:“就知道不能用铅笔。”她嘀咕了声,去翻笔袋。 “章浩铭今天没来上课,他是不是受伤挺严重的?”商楚往教室后排方向望了望,问。 “他呀,好像脑袋上起了个包,没有流血,他是不好意思来学校吧,毕竟他的人设是一高校霸,自此以后,一高再无校霸。”安冉从笔袋里挑了个猫头的圆珠笔,转在手上扭头对商楚笑了下,“周六那天他爸妈找到我家兴师问罪,最后反被我家威武的母上大人给轰了出去。” “他爸妈去你家了?”想来也不惊讶,谁家的孩子不是爸妈手心的宝。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觉得内疚什么的,怪别扭的。”安冉继续说,“是他一直骚扰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嘿嘿,我也是这么对我爸妈说的,我家母上大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犊子,她身为教育局副处长,最憎恶的就是学生早恋,所以,嗯哼,你懂的。” “但是……” “但是我和你谈恋爱,可以先瞒着她,等我们上大学了再带你见家长。” 商楚:…… ****** 放学后,商楚从车棚里推出单车,虽然他说过不让安冉再去找丢失的那两颗黑子,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他隐隐希望她会去找。 他踩着单车去教学楼后面的垃圾池,远远,看见安冉手里拿着根木棍蹲在垃圾堆上。如同心尖上被浇了一勺暖化了的冰激凌,商楚看着她,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他深呼吸吐出几口气,踩单车到垃圾池前,单腿撑地在她旁边停下:“说了,不用找。” 安冉抬起脸看了他一眼,再慌忙低下头,拿着木棍朝着一个地方使劲儿捣了下,用力太猛,非但没把该捣的东西捣进去,反而带了出来。 一个用过的套套。 四目相对,慌乱错开。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 “走了。”商楚把单车掉头,压着嗓子说。 “……哦。”安冉像被马蜂蛰住了手,一下丢掉木棍蹭地从垃圾堆上站起来,双手在校服上来回擦,“没找到棋子。” 忽然一股强劲的北风刮过,卷着垃圾堆上的碎纸屑和那只套套在半空中打旋,安冉愣了一瞬,撒腿就跑。商楚硬是踩了两分钟的单车,才追上了她。 这位美少女战士,你也有怂的时候。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快到校门口时,安冉把手放在他车把上,问:“这位商同学,你能换辆单车吗?不求有横梁,就上次那辆有后座的就行。” “不能。”商楚咽了口唾液,看着她说,“那辆我卖了。” 安冉:…… “不过,我昨天看上了一辆单车,”商楚垂下眼帘,眼睛看地,“有横梁。” 安冉眼睛亮了亮,双手撑在车把上,踮起脚尖凑近他耳朵:“商同学,快来认真地喜欢我,我不会让你输。”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不想在作话里散播负能量,但是因为我明天不更新,所以觉得还是说一下。 昨晚有读者小天使微博私信我,说晋江一篇正在连载的文和我的完结文《没关系,是你呀》情节大量雷同。我几乎不看同频文,码字期间,更是不会看同频以及同期文,一直以来,我都是圈地自萌,一个人闷头默默码字,没有过多关注过别的作者。向来厌恶抄袭借梗融梗之人,自认我是个渣渣,写的文冷烂渣,引不起有心之人的关注,从没想过这种一言难尽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有小天使戳我,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文的存在。 晋江关于抄袭的判定是只看是否有千字以上的大段文字重复,至今尚未判过借梗融梗构成抄袭的先例,因此会有个别“聪明”的作者只管从别的文里借梗融梗用自己的文字揉进自己文里,而不再是最低级的文字复制粘贴来抄袭。 那篇连载文我去慕名看了前十章,客观来讲:文字内容没有重复,甚至故事也不同,女主职业和性格不同,男主虽都是总裁设定,但是性格不尽相同。但是她文案里所写关于她那篇文的设定和《没关系》几乎一模一样,框架大纲一样,情节设定一样,走向一样,核心梗一样。写文的都能看出来,这位作者拿着《没关系》给她那篇文做了个大纲。 不吐不快:宋遇失眠,她的男主也失眠;宋遇只能在AUV面前能睡着,她的男主也只能在女主面前睡着;宋遇心情不好时喜欢去打.黑拳,她的男主心情不好时也去打.黑拳;宋遇因AUV缺钱的原因半强迫她和他同居,她的男主因为女主父母缺钱半强迫女主和他同居;宋遇一秒解开AUV的内衣带,她的女主一秒解开各种人的内衣带;AUV脑门带弹幕,她的女主心里有个大弹幕;宋遇失眠根源在父母,她的男主失眠根源也在父母;AUV父母某种行为略渣,她的女主父母某种行为也略渣;宋遇和AUV互相治愈,她的男女主也互相治愈…… 所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貌似,我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喜也不擅长撕逼,希望此事不会发展到要撕的地步。 那位作者,如果你有在追我这篇文,看到这里,跪请你以后高抬贵手饶过我以及我的文,谢谢。 自在晋江开始写文两年多以来,因文的问题,我心情虽然有过大大小小的起伏,但是不管有没有人看,不管我有多忙多累,一旦开文我都尽量保持日更不会让心情影响到码字。我喜欢写文,虽然写的不好,但是每个故事我都在尽全力去写,我爱我文里的男女主,希望他们在我的笔下能过得好。 昨晚一夜没睡,自写文以来,心态第一次崩盘,原来,再深井冰的金刚不坏之心也会有碎成渣的时候。这种状态下码出来的字是对《自然》这个故事的不负责,所以明天断更一天,后天19:00我会准时更一章,字数尽量靠拢五千,比心。 ☆、chapter28 他们每个周末都会在一起下棋, 安冉从没赢过一次,让子,悔棋,捣乱……无论她怎么胡搅蛮缠,商楚就是不肯让她赢一次,有时输急了, 安冉就猝不及防偷亲他一下。 刚开始商楚还会拿书打她脑袋:“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安冉就会笑着看他:“是呀, 就想和你坏一坏。” 每每这时, 商楚就会红着耳朵尖垂下眼皮不说话, 再到后来,安冉再偷袭亲他,他就不再反抗, 俨然成了淡小银口中的“三不男生”:不主动,不拒绝, 不负责。 安冉对此深表不认同, 商楚连单车都换成了只有横梁的, 还想让他怎么主动?他之所以不拒绝自己的亲亲, 说明他喜欢;至于负不负责,以她对商楚的了解,和商楚对围棋的认真执着态度, 一旦他喜欢上她,将会是排山倒海的汹涌。 秋天很快过去,冬天悄无声息来临,深冬时候, 他们下棋的地方已经遍及教室,学校后山围墙根,山坡上的那个破山洞,公园江边,安冉家小区的凉亭…… 期末考试前的一周,江城下了第一场雪。周三下午放学,细雪将将盖住地面,同学们异常兴奋,一个个撒着欢地跑出教室。 安冉收拾着书包,嘴里念念有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商楚拎着书包站起来等她让路。 安冉慢腾腾翻着卷子和作业,又幽幽来了句:“烟蓑春钓静,雪屋夜棋深。” “大诗人,让一让。”商楚踢了踢她的板凳腿。 安冉抬脸,弯眼看向他笑:“商同学,想不想对雪下棋?” 对雪下棋?我还对牛弹琴呢!商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安冉又道:“我爸妈这周出差去了,没人接我,现在又下雪,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每天接送你的难道不是你家司机?”商楚蹙了下眉尖。 “那个嘛……”安冉往耳后别了别掉出来的碎头发,“司机放假了吖。” 商楚:…… “我刚给司机放的假,”安冉笑着拎起书包,站起来仰脸看他,小声说,“其实是我突然想吃火锅,想和你一起吃,但是那家火锅店就在我家附近,所以才让你顺便送我回家。” “我不想吃。”商楚说。 “我想吃。”安冉顿了顿,“和你一起。” “……外婆在等我回家。” “给外婆打电话,请一个晚上的假。” “我带的钱不够。” “谁主张谁请客,我是有钱人。” 五分钟后,安冉晃荡着两条腿坐在商楚单车横梁上离开了学校。细雪纷扬,落在安冉头发上和脖子里,她扭着脑袋往商楚怀里钻,头发时不时蹭到他下巴,一阵痒。 商楚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她耳朵和脖颈里,安冉心窝暖烘烘,她伸手接着片片雪花,在想怎么措辞问商楚那笔五百万的债有没有还,或者还差多少没有还,他说他拿刀一路杀到江城是不是真的,他每天书包里带刀是不是在滨城时被那些追债的人用刀砍过……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问。 商楚呀,我拿你真的是……没有办法。 两个人吃过火锅后,安冉软磨硬泡生拉硬拽把商楚带到家里下棋。 商楚坐在客厅地毯上翻书包里的牛皮纸棋盘,安冉脱掉羽绒服外套洗了手拿了两瓶奶出来:“家里有围棋,和你的那幅围棋一模一样,当初我买了两幅。” 商楚把牛皮纸塞进书包,但是坚持把两袋棋子拿出来:“我想用这幅棋子。” “不都一样?”安冉随地而坐,递给他一瓶牛奶。 “习惯了。”商楚接过牛奶放在地上,开始拆棋子,“棋盘呢?” 安冉喝了口牛奶:“急什么?” 商楚望了眼窗外,字字都是理由:“天已经黑了,雪还在下,你下棋很慢,明天还要上课。” “……”安冉放下牛奶瓶,去脱他身上的羽绒服,“那你今晚别回去了,明天早上送我上学。” 商楚攥住衣角慌忙往后撤,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你干……干什么?” “怕你热坏了,给你脱衣服呀。”安冉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家里有暖气,你额头上都是汗。” “我……我自己来。”商楚掰掉她的手,低头拉开拉链脱掉外套,随手丢在脚边。 “商同学,你思想不纯洁啊。”安冉笑着往他跟前凑,“我说过,我只扒过你一个人的衣服,以后也只扒你一个人的。” 商楚的耳朵尖一层层渐红:“棋盘拿过来。” “在我卧室里,咱们去那里下棋。” “拿!过!来!” “你在怕什么呀商同学,我卧室里又没有妖魔鬼怪,我还能把你囚禁了不成?” 商楚看了她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心急?安冉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无数个画面,最后定格在爸妈卧室床头柜里的套套上。 她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商楚,一直盯着他到房门口:“那是大门口,我卧室不在那里。” “我回家。”商楚在门口换鞋。 “回家?还没有下棋!”安冉急着站起来,“你不能走!” 商楚换好左脚的鞋,开始换右脚。 “我去拿棋盘,这就去拿。”安冉往卧室跑,二十秒的光速,她已经抱着棋盘回来,“你想在哪里下棋就在哪里下。” 商楚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再次换上拖鞋,踱回原来的位置盘腿坐下。安冉乖乖抱着棋盘过去,二十分钟不到,安冉投子认输,商楚站起来套上羽绒服拎起书包就往门外走,无论安冉再叨逼叨说什么,他始终无动于衷坚持要回家。 安冉无奈,把棋子装好塞进他书包里,又打开牛奶瓶,非让他喝:“我妈说,长时间不吃火锅,肚子会不舒服,喝一杯牛奶会好一些。” “我没有不舒服。”商楚说。 “那也要喝。” 安冉一再坚持,商楚拒绝不了,只得站在门口把牛奶一口气喝完。他把牛奶瓶放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安冉正在伸舌头舔瓶盖。 商楚:…… 安冉舔着瓶盖弯眼看着他笑:“没办法,就算再有钱,我还是有这个臭毛病,喝酸奶非要舔瓶盖。” 那个,你开心就好,商楚想说,你舔的是我的瓶盖,他克制住自己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能预感到安冉会回他一句:对对的呀,舔的就是你的瓶盖。 “你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门反锁,我回去了。”商楚推开房门,一只脚跨出门槛。 “知道了,我经常一个人在家。”安冉扶着门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短信。” “嗯。”商楚拎着书包踩着台阶咚咚咚匆忙下楼,好似多停一秒就会被怪物吃掉。 夜风呼啸,一路踩着单车迎着飘扬的雪,他心情却从未有过的畅快。商楚站在岔路口往回看,总觉得安冉会穿着红色连衣裙站在路中央望着他。 他拐进一个老旧的小区,把车放进楼道里锁好,一边上楼一边掏出手机给安冉发短信:已到家。 安冉秒回短信:我不信是你,你打电话过来。 商楚依在走廊扶梯上,眯眼看着泛亮光的手机屏幕,翘起唇角拨通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的号码。 安冉在电话那头一连串地问:“商楚,是你吗?你有没有被绑架?有没有被打劫?有没有摔倒?” “……”你是有多希望我出事,商楚这样想着,嘴角却是压也压不住地往上翘,差点儿从手机屏幕这头翘到对角另一头,“都没有。” “商~楚~~呀~~~”安冉拖长调说,“我想你了。” 电穿脚心,商楚几乎要从台阶上滚下来,他一手撑在扶梯上,一手拿着手机紧贴着耳朵站军姿。 “棋子你忘记带走了。”安冉又说。 “……明天你带到学校去。” “不带,反正在学校也不下棋,明天放学后你送我回家。” 商楚:…… “寒假你准备怎么过?听我爸说,除夕夜绿江广场会放烟花,要不要一起去看?” “不是不让放烟花?”商楚随口问。 “ZF特批的好像是……” 半个小时后,商楚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回外套兜里,搓着冻僵的手踩着台阶上楼。破旧的楼道四处透风,顺着他的脖子往脊梁上灌,他却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身体里有团火在烧。 挂电话前,安冉说,商楚,你可以先随便喜欢我一下,不用那么认真。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商楚一步步踏进昏黄的光圈里,他想告诉安冉,和她在一起,下棋他绝不会输,但是除却下棋以外的事情,他可以输。 你来认真地喜欢我吧,我不会让你输。 初雪的夜里,商楚枕着这句话入眠。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在安冉的要求下,商楚几乎天天骑单车穿过半个城区去找她,下棋吃饭游乐场压马路,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展飞速,除夕前夜,商楚甚至主动问她除夕夜烟花几点开始,用不用他去接她…… 除夕夜,商楚陪着外婆吃过饺子看了会儿春晚,九点钟不到,就迫不及待踩着单车往绿江广场赶。半个小时后到达广场时,烟花已经开始,璀璨点亮了整片天空。 广场里有专门停放非机动车的地方,商楚嫌人多麻烦,他骑着单车拐了个弯,打算把单车随便锁在路边哪棵树下。广场左侧的小道上人不是太多,他刚拐过去,一个晃眼,好像看到了安冉。 商楚单腿撑地停下来,借着头顶金灿灿的烟花,他看见安冉趴在栏杆上,正和几个他不认识的男生说笑。看不清那几个男生的模样,但是他们个个嘴里叼烟的样子格外的刺眼。 两分钟过去,安冉始终没有注意到他。说不清什么情绪,商楚把单车掉头,往回走了一段路,路口等红绿灯时,他嘁了声,猛地扭转车把,一阵妖风似地径直骑车到安冉那帮人面前,提高音量叫了声:“安冉。” 安冉眼睛一亮,袋鼠一样蹦跶到他跟前:“你怎么才来,我等你有半个小时了。” “他们是谁?”商楚看向她身后,那几个男生看过来,有一两个对着他吹了声口哨。 “同一个小区,算是邻居,大部分都是我爸妈同事家的。今晚出来,是他们帮我打的掩护,不过我不想你认识他们,怕把你带坏。”安冉回头对他们几个说,“记住不要说漏嘴,拜年时我让爸妈给你们封个大红包。” “不要红包,我们要喜糖。”其中一个男生笑着说。 “会有的。”安冉扶着车把弓身钻过商楚臂弯,边说往横梁上坐,“刚开始放烟花,后面的应该会更好看,我们快去。” 商楚抖了下车把,把她从横梁上抖下来:“我是要停车。” “停哪儿?”安冉嘟嘴。 “喏,就前面。”商楚努了努下巴。 “好吧,”安冉跟着他去停车,“看完烟花你要送我回家。” “嗯。” 商楚弯腰锁车的时候,安冉看着他背上的书包好奇问:“出来玩你背书包干什么?不会是要送我什么礼物吧?” “刀。”商楚锁好车站起来,平静地说,“过年时要债的人多。” 安冉的心脏随着响彻天空的徇烂烟花颤个不停:“今天有人找你要债?” “没有,”商楚笑了下,“我就是习惯了,以防万一。” 安冉看着他,除了心疼以外,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契机来问他欠债的事情:“你现在欠别人多少钱?” “挺多。”商楚说。 “我有钱啊,我可以借给你。”安冉扬了扬脖子抬头看天,空中有烟花燃尽之后的火星掉下来,感觉掉进她眼里几颗,灼得她眼疼。 “不用,我会自己还。” “我真的有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我一直存着,有六位数。” “有钱人。”商楚看着她笑。 “我明天拿给你,明晚吧,白天我要拜年收红包。” “真不用,说了,我会自己还。” “是钱不够吗?还差多少?我可以找爸妈要。” “三百多万。”商楚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抬手摘掉她头发上的一缕烟灰,“去年外婆卖了房子,还了一部分,我和他们签了协议,剩下的我会在五年内连本带利还清。” “五年,你去哪儿弄这么多钱……” “会有办法的。”商楚望了望广场方向,“再磨蹭烟花就放完了。” “我真的有钱。” “我也真的不用。” 两个人并排默默走到广场,没有往人堆里挤,而是去了较远处的一个浮桥,趴在栏杆上远远看着,视野还挺好,天空璀璨尽在眼底。 “商楚,你就算欠别人很多钱,我还是会喜欢你。”安冉趴在栏杆上看着璀璨的天空说。 “知道。”商楚说。 “那么,商同学,”安冉扭头看他,“你不要因为自己欠别人很多钱,就不敢来喜欢我。” “知道。”商楚如此说。 “你是要来喜欢我了吗?”安冉眼睛弯成最好看的月牙形状。 商楚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奇形怪状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在空中绽放,带着世人的愿望从天空之城落下,盛满两肩沉默。安冉望着江面倒影的烟花,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勾住商楚的左手指,一寸再一寸:“我手冷,你帮我暖暖。” 商楚默默把手收回外套兜里,一起收进来的,还有安冉的右手。 ☆、chapter29 新年过去, 春天很快到来。 和煦暖阳的一天,安冉拿着一张宣传单兴高采烈地找到商楚,说是有家房地产商为了宣传某地楼盘开业,要举办一场围棋比赛,冠军奖金二十万。 商楚拿着宣传单蹙眉:“房地产商,为什么要举办围棋比赛?” “听说这家房地产商的老总喜欢围棋。”安冉喝了一口水, 用笔圈起宣传单上的一条规则, “管他们为什么要举办围棋比赛, 你参加就是了。你看这里, 此次比赛为业余棋手比赛,限18岁以下的在校生参加,冠军奖金20万, 当场给钱。商楚,那天你就带上空书包, 嗯, 别忘了装那把刀进去, 万一半道再遇上打劫的, 20万,一个书包就够装了吧。” 商楚抽了抽嘴角:“你怎么知道冠军就一定是我?” 安冉弯眼笑:“必须是!除了你,我看江城他谁敢赢!” 商楚:…… “我已经替你报名了, 下周末,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安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自己也报名了, 我就是想检验一下我下棋的水平。” “靠谱吗这个比赛?”商楚问。 “当然靠谱,帝通国际,这么大的房地产公司,不可能说话不算数吧,说不定那天还会有记者采访。”安冉笑着说。 比赛为期两天,周六初选复选,周日决赛。 周六上午八点,安冉和商楚准时到达比赛场地,安冉看着名单乐了:“江城没落了啊,才一百多个人报名,冠军肯定是你没跑了。商同学,得了冠军要请我吃饭。” “嗯。”商楚踟蹰了会儿,说了句,“我想用自己的棋子。” “啊?”安冉没有听清。 “就是咱们平时下棋用的那副棋子,我想比赛时用。” “不都一样?毛病。”安冉从书包里掏出宣传单,仔细看了看,“比赛事项里没有说不能用自带的棋子,应该可以。商同学,你这样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别有用心啊。” “什么别有用心?” 安冉笑着踮脚凑近他耳朵,说:“你离不开我。” 商楚耳朵一阵痒,耳尖一层层红起来。 安冉把宣传单塞到他手里,笑着跑开:“你等我五分钟。” 安冉拿着两瓶水很快回来:“我问过了,举办方说可以用自带的棋子,走去抽签,看看哪个倒霉蛋会和你对局。” 抽签很快结束,男女分组,两个对局室。九点开始比赛,十点不到,商楚就已经结束了棋局,坐在外面石凳上等安冉出来。 十一点多时安冉终于抓着头发出来,一脸兴奋:“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商楚看着她笑:“你赢了?” “对对的呀,师父。”安冉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下,伸手捏他的耳朵,“商同学,怎么不管我亲你多少次,你耳朵都会红,还能不能好好做我男朋友了。” 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对商楚来说异常轻松,安冉虽然没有挺进周日的八强,但是想想商楚即将有20万的奖金到手,她心情好到不行,琢磨着怎么可以让商楚多参加几次这样的比赛,这样用不了三年,欠的债应该就能还完。 就在安冉搜罗全国哪里有围棋赛事时,商楚已经背着一书包的钱从领奖台出来,他伸手捏了捏安冉的脸:“想不想吃羊肉泡馍?” “想,超级想。”安冉拍了拍他背上的书包,确定刀在里面,心里格外的踏实,“西瓜刀在手,天下我有,妈妈再也不担心我们吃饭时被抢钱了。” 商楚骑单车载她去了一家羊肉泡馍饭馆,吃饭的时候,安冉跟他比划未来蓝图:“我上网查了有关围棋赛事的新闻,业余棋手比赛有好几场,冠军奖金一到五万不等,奖金是有点儿少,但是聊胜于无。职业围棋手参加那种国际赛事的,奖金就高很多,所以,商楚,你想过当职业棋手吗?” “我没想太远。”商楚想起书包里的棋子缩了下瞳孔,“你想让我当职业棋手?” “我觉得你水平不比那些职业的差,你又那么喜欢围棋,职业棋手很好啊,又能挣钱,但是,”安冉往碗里掰着馍,蹙眉说,“你如果去当职业棋手,是不是就不能上学了?我还想和你一起考大学,考同一个大学,最好还是同一个班。” “我觉得我当不了职业棋手。”商楚看着她平静地说。 “为什么?” “没为什么。” “是因为我吗?” “你想太多。” “反正不管你当不当职业棋手,我都会赖在你身边,赖死你。” “不赖不是中国人。” 短短数月后,当商楚收到安冉的最后一条短信,说她已经办好移民不再回国时,他第一次领略到“一语成谶”的涵义。 后来回忆这几个月,才恍然惊觉生活就像棋盘上的黑白子,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你断我的气,我断你的路。 临近暑假,期末考试关乎文理分班,安冉不再缠着商楚下棋,而是和他一起做卷子刷题。这天中午,两人没有回家,在学校食堂吃过饭,一起回教室的路上,看见章浩铭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安冉看向他们时,章浩铭一把扯过女生,把她摁在墙上亲。 安冉勾了下商楚的手指,红着脸偷偷看他,商楚斜了她一眼,她再绕绕他的手心:“商同学,有道练习题我想和你做一下。” “什么题?” “男女朋友都要做的题。”安冉下意识扫了下礼堂墙根的章浩铭,商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耳尖微微一红,丢开她的手快步疾走。 “商~楚~~呀~~~” 商楚脚步更快。 自此以后,安冉每天逮着机会就会说上一句:商同学,有道练习题我想和你做一下。无一例外,商楚每次都会耳尖红,像初春的樱桃,诱着人上去咬一口。 期末考试结束,暑假迎着热浪扑面而来。 商楚房间没有空调,只一个摇头风扇在呼呼扇着热风,因为床正对着窗户,稍稍有些风,商楚和安冉就搬到床上一张小方桌,在床上对坐着下围棋。 一局之后,两个人额头都是汗,商楚跳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冷饮回来:“屋里太热,要不要出去?” 安冉拿着一瓶冷饮贴在额头上降温:“还想和你再下一局。” 商楚盘腿坐回床上,抓了几颗棋子猜先,安冉直接把装白子的棋罐抱到她手边:“不猜先了,这局我想用白子,你执黑,不过你要让我一下,别让我死太惨。” “好。”黑子先行,商楚在星位摆好子,抬眼看她,“可以了。” 安冉喝了一口冷饮,弯眼笑:“你为什么要让我五个子?” 商楚单手支颐:“你说了算。” “为什么呀?商同学。” 商楚叹气:“你美。” 不论是下棋写作业还是其他,只要安冉想耍赖时,她惯用的口头禅就是我美我说了算,商楚耳朵早听出了茧,却也对此无可奈何,甚至有点儿乐此不疲。 安冉胳膊支在棋盘上,身体前倾,笑靥如花看着他:“我哪里美?” 她额头上的汗滑过眉骨,顺着脸颊流下来,浸湿了腮边的一缕头发,发梢好巧不巧弯到嘴角,商楚看她入了迷,抬手拨开她嘴角的那缕头发。 头发拨开的刹那,商楚手指僵住。 安冉的嘴唇水嫩粉红明艳。 多年以来,周遭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嘴唇颜色都是偏紫偏暗毫无血色,安冉的嘴唇以前是什么颜色,他没特别注意过,所以可以推论,引不起他的注意,必定是和别人的一样,必定不是此时此刻的这种粉红明艳。 商楚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唇,声音带着颤:“你的嘴唇好美。” 安冉被他的眼神和声音苏到肾上腺发飙,她张开嘴巴,含住他的指尖,双眼迷离地看着他,无意识地探出舌头舔了一下。 哐哐当当噼里啪啦一片混乱的响声中,棋盘和方桌掉落在地上,两个人以某种怪异的姿势抱在了一起,男上女下。 安冉汗湿的小手扯掉了他衬衫上一粒纽扣,舌头打起了结:“商同学,那道练习题,我们现在要来做了吗?” “你想做吗?”商楚嗓音暗哑。 “不止这道练习题,”安冉看进他眼睛里,“最后的那道大题,我也想和你试一试。” 商楚眼角发红,颤抖着手摸上了她的腰,好软,好细,好想就此握住一辈子不撒手。事后回忆这段时间,其实很短,前前后后不到两分钟,但是在当时,却觉得恍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双手在她腰间徘徊着,嘴巴去寻她的唇,将将要触碰在一起时,卧室门被推开:“商楚,刚才是什么声音?” 商楚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手脚忙乱地弯腰收拾地上的方桌和棋盘棋子:“下棋的时候,桌子倒了。” “怎么不小心着点儿,”外婆说着就要进屋帮着收拾,忽然看见床上的安冉,她手摁在门把手上,有种多亏我来得及时的庆幸,“有同学来家里玩了?” 安冉拽了拽身上的T恤,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床沿:“外婆好。” …… 自此以后,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两个人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情。一晃暑假过去,九月一号开学,全班三分之二的同学都选择了理科,商楚和安冉自然都选择了理。面临分班,班里气氛略有些压抑,安冉兴趣缺缺地趴在桌上,一个上午都没怎么说话。 商楚翻着新领的课本,斜眼看她:“淡小银选文科吗?” “理。”安冉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班主任说所有选理的同学都会留在七班,只有选文的会去别的班。” “哦。” “你怎么了?”商楚停下来,问。 “我就是觉得这几天家里气氛不太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像是打仗前要逃难,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诡异的静。”安冉有气无力地叹气。 商楚看着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能安慰她的话,他从课桌下伸出左手,勾住她的右手,轻轻捏了捏。 安冉反握住他的手,脑袋依旧枕在书上,看着他问:“咱俩以后结婚,会不会吵架离婚?” 商楚怔了怔,好半天吐出两个字:“……不会。” “无论我怎么作,你都不和我离?”安冉眼眸清明。 “……我是说,不会和你结婚。”商楚幽幽道。 安冉却不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商同学。” 商楚眼角上挑,笑容里尽是暧昧。 第二天早上,安冉把商楚堵在学校门口,神秘兮兮把他拉到车棚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摘下背上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开拉链,扯着书包口示意商楚看。 半书包的红钞票。 商楚愣住。 “没有抢银行,”安冉示意他把书包打开,“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亏得我是个守财奴,没有存在银行里,不然就搭进去了。” 商楚赶紧去拉她的书包拉链:“怎么回事?” “我妈说,家里的银|行卡都冻结了,昨天夜里家里来了好多人,翻箱倒柜找什么证据,连我的房间都没放过,机智的我在他们进房间前,把这些钱塞进被窝里,反正一统乱,他们最后什么也没找着。”安冉摘下他背上的书包,“钱家里是不能放了,我偷偷带出来,你先帮我藏着。” 商楚攥着书包带不松手。 “这不是脏款!真的全是我的压岁钱!”安冉急了,“你到底帮不帮?!”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商楚担心地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爸工作上面的事情。”安冉眼圈开始泛红,“商同学,如果我爸妈真的出事,我以后跟着你混,这些嫁妆,你要不要?” 商楚心口一抽,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好,我帮你存着。” ****** 上午第二节课时,安冉突然被班主任叫走,一直到上午放学,再也没回来。商楚打她电话,手机铃声从桌兜里传来,她没有带手机。 下午依然没来上课。 第一节课刚开始,不顾老师的训斥,商楚拎着他和安冉的书包跑出教室,他踩着单车在大门合上的前一瞬闯出学校,以毕生最快速度向安冉家冲去。 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半个小时。满头大汗衬衫半湿出现在安冉家小区门口时,好像看见安冉的脸在一辆车里一晃而过,他咬着牙掉头去追。 车里,安冉拿着一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红着眼对着安母磨牙:“让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安冉!马上就要登机了,今天最后一个航班,不要胡闹!”安母厉声喝止。 “给我五分钟时间。”安冉手里的刀往脖子上压了压,隐约可见一道红痕,“我只要五分钟!” 安母看了看表,向她伸出手:“好好好,五分钟就五分钟,你把刀放下。” “停车!”安冉又吼了一声。 “小刘,快停车停车。”安母跟着着急道。 车靠路边缓缓停下,安冉推开车门跳下来后才把手里的水果刀丢进车里,她抬起手背抹了把脖子,龇牙咧嘴低低骂了声,看见商楚踩着单车冲过来的身影,她竭力调了个笑,向着他跑去。 商楚双手捏闸,双脚撑地急刹车,停在她面前:“安冉,你要去哪里?” “美国。” 商楚看着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安冉双手撑在他车把上:“商同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要太想我。” “你的书包,”商楚把车把上挂着的书包摘下来递到她面前,“你手机在里面。” 安冉接过书包:“一下飞机我就和你联系。” “你爸爸的事情,是因为我吗?”商楚突然问。 “为什么因为你?”安冉抱着书包吃惊问。 “上次围棋比赛,我知道,与你有关。” 安冉弯眼笑:“傻吧你就,冠军奖金才20万,还没我的压岁钱多,哦,嫁妆钱多。我妈说了,不是钱的原因,我家本来就有钱,用不着贪污受贿。” 提起压岁钱,商楚忽然想起来,着急道:“几点的飞机?着急走吗?你的钱我中午回家放在家里了。” “那些钱带不上飞机,”安冉声音低下去,“商楚,钱你不用放着,你拿去用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等我非用不可时再管你要。” “安冉……” 身后汽车喇叭响起,安母探出车窗,向安冉招手。 “你还回来吗?”商楚问。 “回。”安冉坚定地看着他,“我妈说就是出去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回来。” 安冉回头看了眼车里的安母,抱着书包退后了一步:“商楚,我走了。” “安冉!”商楚抬高音量叫了声她的名字。 安冉看着他,眼里蓄满泪。 “那道练习题,我们可以现在做吗?”商楚问。 一声又一声的喇叭响声里,安冉破涕为笑:“商同学,那道题太复杂,一时半会儿做不完,你等我回来,回来再和你一起做。” 安冉狠心扭头,抱着书包往车的方向跑,打开车门的时候,她顿了顿身形,突然又跑回来,踮起脚尖亲了下商楚的眼睛:“商同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那道练习题你不准和别人做。” “好。”商楚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轿车绝尘而去,带走了安冉,也带走了他的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回忆部分结!束!了!下章开始正序,不出意外,两周内完结~~~~ ☆、不用重新看,只是添加了个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正叙回来,接前面第14章^_^~~忘记前情的可以回去瞄两眼 特别感谢“磨牙还说梦话”小天使的提醒,在这里夸一下(づ ̄ 3 ̄)づ 安冉坐在一堆记满商楚参加围棋赛事的笔记本中, 问:“商同学,那道练习题,你有练习过吗?” “……没有。”商楚说。 “我有练习过!”安冉说。 商楚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 “我把你的照片贴在镜子上,我拿着镜子天天练习。”安冉笑。 商楚突然伸出手, 把她猛地拽进怀里, 腾出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嘴巴吻了过去, 软如果冻,甜如果冻,似乎还有那年学校后山围墙山洞里狗尾巴草的味道。 他先是蜻蜓点水一样在她唇上轻轻啄几下, 再张开嘴巴包裹住她的唇瓣,像吃果冻一样细细吸吮。安冉嗯~了声, 他再也忍耐不住, 探出舌尖顶进她嘴巴里, 与此同时, 手掌拖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在一堆笔记本上…… 商楚放开她时,安冉觉得她的舌头发麻简直不能卷曲, 她躺在地上咬了咬唇,问:“我嘴巴肿了吗?” 商楚指尖一寸寸划过她粉红明艳的唇瓣,嗓音压抑:“你嘴唇好美。” “有多美?” “比任何人的都要美,”商楚看着她, 眼神渐渐迷离,“你的嘴唇在我眼里是粉红色的。” “商楚……你……”安冉胸口一阵悸动。 “这道练习题我刚才没有做好,我要再做一遍。”商楚再次狠狠覆上她的唇,他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摸上她的腰,一如那年模样,细,软,滑。 安冉胳膊攀上他的脖子,双手不老实地沿着后脖颈滑进他衬衫里,沿着脊梁骨数蚂蚁一样慢腾腾往下拨挑摸。室内喘息声越来越粗,安冉明显感觉到小腹位置顶着一个硬邦邦的异物,她把他的舌尖顶出来,喘着气在他嘴角说:“商同学,最后一道大题,我们也来做一下吧。” 肥猫在门口喵喵喵地挠门,商楚随手捡了一个笔记本,朝着门口砸去。 喵,啪,咚,哐。 外婆再次神一样地推开卧室门:“商楚,你给肥猫钓的鱼……” 戛然而止。 外婆扶着门把手,以为自己穿越回七年前,不过这次,她态度逆天大变,生怕商楚从地上弹跳起来把煮熟的外孙媳妇踢出门外,她牢牢拽住门把手带上门:“你们继续……继续,今天午饭外婆来做,你们忙,你们忙。” 这还怎么继续?! 忙不了诶,我的外婆。 商楚撑着地从安冉身上起来,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神,问:“午饭你想吃什么?” 安冉捋着头发从地上坐起来:“意大利面,你要吃吗?我去做。” “好。”商楚低头收拾散乱的笔记本。 安冉站起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她踢了下门,商楚抬眼,吞了吞唾液:“以后会注意随手锁门。” ****** 此吻之后,他们好像回到七年前的筒子楼里被外婆撞破后的那种不尴不尬的状态,商楚照样一个人出去钓鱼,有时会带上肥猫,但是从来不带安冉。趁他不在家时,安冉去他卧室阳台看过,盆栽里已没了烟头,他不知何时重新换了土还浇了水。 他眼睛怎么回事,他下棋只能用那副棋子又是怎么回事,安冉感觉得出来商楚怕她问,所以竖起一身刺不让她靠近。 这天早上吃过饭商楚又要出去,安冉追过去:“去钓鱼吗?我也要去。” “去棋院。”商楚手搭在车门上说。 “棋院?是有事情吗?” “嗯。” “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方便去。”商楚一只脚踏进车里,一副敷衍她的态度,“下次钓鱼带上你。” ****** “你有丢过东西吗?”商楚靠在棋院杂物间的墙上,踩灭地上的烟头,又点上第二根烟,问。 秦凌云埋着头一连抽了三根烟,烟很呛,她抽的猛,一个劲儿地咳嗽。 “我丢过。”商楚看着她,平静地说,“前段时间我丢了一幅棋子。” “啊?!”秦凌云瞪大眼看他,瞳孔里盛满了惊慌。 “那副棋子是我女朋友送我的,我用了八年,它对我很重要。”商楚把烟放进嘴里,面无波澜一口接一口地抽。 “怎么……会丢了?”秦凌云手指夹着烟,忘记了抽。 “不知道,可能是被谁搞错拿走了。”商楚看着她,“别人可能认不出来那些棋子有什么不同,但是我能认出来。” “……哦,”秦凌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找到那个人了吗?拿错棋子的人。” “没有。”商楚很干脆地说。 “哦。”秦凌云垂头。 商楚抽完第二根烟,问:“你最近缺钱用吗?” “没……不……不缺。” 商楚照例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把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对折,塞进她背包里,再拍了拍她的肩:“我回家了,你以后少抽点儿烟。” “楚哥。”秦凌云叫了声。 商楚双手抄兜回头。 “那副棋子……你女朋友会再送你一副的……对吗?”秦凌云问。 “是,她会送。”商楚笑了笑,“但是我还是希望找到丢掉的那副,它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商楚很寻常地问。 “……”秦凌云看着他咬住唇默了一会儿,“没有。” “好,”商楚叹了口气,“我回家了,你,好好练棋。” 秦凌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烟头烫着她的手指她也浑然不觉得疼。 商楚开车回到家时,安冉正在葡萄藤下逗肥猫玩。 “不是让你离它远点儿?”商楚走过来说。 “你抽烟了?”安冉拿着逗猫棒抬起脸问。 “……哦,”商楚抬腿用脚尖把逗猫棒踢开,“你别拿这玩意儿对着我,我又不是你的肥猫。” “那你是我的什么?商同学~~~”安冉站起来笑着问。 “同学。”商楚说。 “就只是同学?”安冉拿着逗猫棒戳他的衬衫。 “一起做练习题的同学。”商楚眯眼笑着拨开衬衫上的逗猫棒,一把揪起她摁在葡萄树上,一张性冷淡的脸凑近她,“要来做吗?” “你以后可以不用来问我。”安冉屏息。 “好。”商楚堵上她的嘴巴,不忘抬脚踹了下树根窝着的肥猫。 肥猫喵喵喵叫着顺着葡萄藤爬到葡萄架上,窝在他俩头顶上方使劲儿踩踩踩,踩落的几粒青葡萄砸在商楚背上。商楚松开安冉想要去和肥猫打架,安冉一把拽着他的衬衫领口重新贴上他的唇。 又一轮翻天覆地的热吻。 葡萄架快要被肥猫踩零散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才松开彼此。 安冉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咬他的下巴:“商楚,我的嘴唇在你眼里现在是什么颜色?” “粉红。” “一直都是吗?” “亲你以前不是。”商楚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 “所以,你的眼睛能看见红色?” 商楚把她的脑袋扣进胸口,没有说话。 安冉知道他一直在等她的解释:“我这几年一直没有联系你,理由说起来很可笑,说了你也不一定信……” 当时安父出事,牵扯的人比较多,用安母的话说,黑白两道,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安母匆忙带着安冉躲到美国,一再交代她千万不要和国内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联系,不然容易暴露行踪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安冉想着就给商楚打个电话而已,能有什么麻烦,商楚又不会去告密。可是就在她给商楚打过第二个电话后,就有一群纹身的人拿枪闯进了她们的藏身之处,好在有邻居及时报警,她们才幸免于难。 安母质问她是不是有和国内人联系暴露了行踪,并咬定这些人就是顺着这条线索才摸到她们在美国的住处想要杀人灭口。 安冉当时只有十六岁,从小到大一直被捧在手心生活在温室中,家中突遭变故,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时差点儿死在枪口下,本就战战兢兢…… 她当时听从了安母的话,哭着给商楚发了最后一条很中二的短信,大意是她在美国生活的很好,认识了新朋友云云,最后,她说,商楚,等你赚够钱了,我再去找你。 三个月后,安母带她去意大利,定居了下来。一直到前年,安父出狱,一家三口在意大利团聚,一次偶然的机会,安冉才得知,当初根本就不是被人追杀,而是恰巧碰到了一伙抢劫的人。 安母之所以后来没告诉安冉,存着想让她和商楚断了的念头,一来安冉年龄小远不到谈恋爱的时候,二来高一下学期,安冉求着安父动用手里资源举办围棋比赛的时候,安母调查到她的同桌商楚,就是当年在滨城欠债被泼油漆的那个男生…… 安冉的恋爱对象,可以更优秀,安母觉得,安冉对商楚的感情比较复杂,同情分占比很大,她身为家长,有责任有理由来斩断这种畸形不健康的感情。 安冉闷在商楚怀里,问:“当年我妈是不是以我的名义给你发了条短信?她在短信里说什么了?” “我知道不是你。”我相信不会是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 商楚揉她的头,轻笑道:“你回来,并且继续来追我,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安冉仰脸问:“那我现在算是追上了吗?” “算,女朋友。” ☆、chapter31 恋爱中的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在肥猫面前撒狗粮, 惹得肥猫上蹿下跳发癫狂叫,天天找母猫打架,吃饭也不好好吃,一周下来,肥猫瘦了一大圈,最后连外婆都看不过去眼:“你们两个人, 能不能关起门来再亲亲抱抱举高高?” “能, ”商楚拿开脸上的棋谱, 露出一个极为满足的笑, “但是我不想。” 外婆:“??”感觉外婆如果会说英文,此处说的应该是WTF?! “就是要气死肥猫。”商楚说。 “???你这么大个人和一只猫较什么劲?!”外婆一脸黑人问号,有那么一瞬觉得她的外孙被肥猫的前任情敌——李大爷家的那只橘猫上了身。 “外婆你要搞搞清楚, 是它非要和我较劲。”商楚又把棋谱盖在脸上,重新躺回躺椅上。 “它是只猫, 你是个人, 这点你知道的伐?” “它成精了。”商楚慢腾腾伸了个懒腰, “安冉怎么还不回来?不要告诉我她在偷偷喂肥猫。” “我帮你看着表呢, 冉冉刚离开一分钟五十三秒。”外婆择着刚从菜地里摘过来的菠菜,“商楚,你和冉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外婆呀, 想明年就抱上曾孙子。” 商楚在躺椅上默了一会儿,略带着点儿撒娇的语气说:“外婆,我觉得我自己还是个孩子。” 外婆doge脸凌乱在风中。 十六七岁,安冉还没有离开, 那年,他们刚刚开始恋爱,他们的青春刚刚开始。 ****** 赵树这几天的日子并不好过,围甲比赛两轮22场下来之后,江城队掉出围甲队伍,降为围乙,想要升甲,只能等到明年再战。 围甲联赛虽是团体对抗赛,但是依目前赛制,主将分量极重,可以说主将一人关乎各队成绩,主将胜,则全队胜赢积分,主将输则全队输掉积分。 近几年,商楚一直是江城队主将,战无不胜,表现极其出色,江城队稳居围甲队伍的冠军,是业界的神队。今年商楚失利了两场,后面13场比赛临时换了主将位,江城队就节节退败掉出围甲,降为围乙,沦为业界笑柄。其中,首当其冲被嘲出天际的是商楚,随手在网上一搜有关围棋的新闻评论,铺天盖地几乎全是围攻商楚的。 赵树来找商楚发牢骚的时候,安冉靠在商楚肩头抱着手机上网搜围棋八卦,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舆论一边倒,几乎全是黑商楚的。 安冉随便刷了几条,气的血都要吐出来:“江城队掉出围甲,为什么不骂后来的主将,都一窝蜂地跑来骂商楚?他们脑子有坑吧!” 赵树摊手:“因为他们觉得,如果比赛时商楚没有发挥失常,让出主将位,江城队也不会掉出围乙。” “神特么一样的逻辑,我……我……我……”安冉我我我了半天,最后词穷道,“简直是岂有此理!” 商楚偏过头亲了下她的嘴巴:“这位美少女战士,没想到你也有词穷的时候。” 安冉被他这样轻轻一亲,大脑更是空白一片,彻底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赵树夸张捂眼:“对面这对情侣,请给我们这些单身狗一个活路,你看连肥猫都看不过眼了。” 商楚拉着安冉的手捏了捏:“你们这些猫猫狗狗最好不要碍着我的眼。” 赵树丢给肥猫一根火腿肠:“秀恩爱,死得快,是不是呀肥猫?” 肥猫抓着火腿肠自带娇喘地喵喵喵了三声。 “还真不是我说,现在网上有相当一部分的声音,说你之所以在比赛中失利,还主动让出主将位,是因为你被美少女战士下了降头。”赵树看向安冉,“美少女战士,你微博开评论试试,分分钟被骂出翔。” “诶嘿,我就不开评论,让他们找不到地儿骂,气死他们。”不服?那就憋着,直到把大姨妈给憋回去,没大姨妈的,回去憋大姨夫! 赵树嘿嘿笑了声,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又对商楚说:“现在别说江城队人心涣散,就连棋院里那些小屁孩,啧啧啧,我刚过来的时候,培训班有个家长,领着孩子去找财务部退钱,说棋院没金刚钻就不要揽这瓷器活误人子弟……现在的家长也是,自己孩子学不好要怪棋院,学得好那就是他们孩子聪明悟性高,左右他们都在理……我敢打赌,他们家孩子拉不出屎来,他们都会怪地球引力……” 赵树发起牢骚来没完没了,商楚听得耳朵要起老茧,十多分钟后,商楚站起来赶客:“饿了,做饭去,留下来一起?” “我是想留,但是看你样子不欢迎我留。”赵树识趣地跟着站起来,“那什么,回头再聊。” 商楚刚松了一口气,赵树就又拐回来:“商楚,那个下周,北京有场比赛,以前的合同没有推掉,你没忘了吧?” “嗯。”商楚点头。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赵树看了眼安冉,多多少少有些顾虑,没有把话说太明白,“棋子,还是和原来一样吗?” “哦。”商楚应了声。 赵树看着他叹了口气:“回头一起吃饭,就咱俩,不带美少女战士。” 安冉:…… 赵树捂胸口笑:“我怕你代表月亮把我给消灭。” 安冉却笑不出来,赵树走后,商楚去厨房准备晚饭,安冉跟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商楚,下周比赛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商楚又平淡地补了句,“我会很快回来。” “不论输赢,我就是想在你身边待着。”安冉环抱着他的腰,脸搁在他后背上滚来滚去,“商~楚~~呀~~~” “那我问你,你说你前年已经知道根本没有人在追杀你们,而且那个时候你爸爸也已经出来去了意大利,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商楚一丝不苟切着薄如蝉翼的生鱼片。 “你说了嘛,我爸去了意大利。”安冉趴在他背上默了会儿,“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想联系你来着,我甚至订好了回国的机票,但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临场露怯了,我怕你忘了我或者觉得我……我家毕竟和以前不能比,那个时候我正在做毕设,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我能不能踏入文物修复圈就在此一举,关乎我职业生涯的关键一步,我不能出岔子。” 安冉撩开他的T恤,把手伸进去,数他的腹肌:“你都是世界冠军了,我想,我也不能太差吧,等我在圈子里站稳了,我再回来找你,心里有底气。我想过了,如果你没有女朋友,那自然好,如果有女朋友,我要把你从她手里抢回来,除了皮相,我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你说是不是?” “不是。”商楚把切好的生鱼片摆在盘子里,“刀刃很锋利,你手拿开。” “还有一个客观原因,我妈这人比较好面子,本来是打算在意大利定居的,所以我爸出来后第二天就飞去了意大利。”安冉讪讪地把手从他T恤下面掏出来,“我爸去了后不太习惯那边,当然主要原因在我,为了劝他们回江城,我几乎把意大利里里外外黑了个遍,路边一朵野花我都能说成是食人花……” 商楚翘起唇角笑了下。 安冉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下:“反正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联系,不差这两年。” “差,”商楚放下刀,双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放在灶台上,眼睛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对我来说,这两年很重要。” “商楚,我……” 商楚薄唇贴过来,吃掉了她后半句解释,喉咙里只剩下哼哼~~~商楚的手顺着她的大腿,探进她裙底,在她大腿上流连徘徊…… “你手上都是鱼油。”安然抱怨,真心觉得他不知在哪里学过十八摸。 “我不嫌弃,”商楚咬住她的耳朵,“我待会儿把鱼油吃掉。” ****** 安冉发现,无论她怎么拐弯抹角问商楚有关棋子的事情,他都三缄其口,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就干脆堵上她的嘴巴来个天翻地覆的热吻。 离北京的那场比赛越来越近,外表来看,商楚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安冉越是心慌。 这天晚上吃过饭,安冉赖在商楚卧室,她窝在椅子上抓着棋罐里的棋子说:“商楚,自从回来后我们还没有下过棋诶。” 商楚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玩手游,漫不经心哦了声。 “我想和你下棋。” “我不想。” “为什么?” “没为什么。” 商楚靠着沙发往下滑了滑,抬起两条长腿搁在茶几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继续玩游戏。 安冉抱着棋罐走过来,挨着他在沙发上盘腿坐下:“这几年我也有练,你来看看我的棋艺有没有提高。” 商楚瞥了她一眼,点了下头,一本正经地说:“看过了,没有提高。” “……”安冉抱着棋罐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十分钟后,商楚结束这一局,偏头看见安冉依然在瞪着他,他抖了抖睫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跟我欠你钱似的。” 安冉还是不说话。 商楚再一挑眼角,恍然道:“差点儿忘了,我还真欠你钱,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他把手机撂在茶几上,去棋桌抽屉翻了翻,拿了一个信封过来,丢给安冉:“你的压岁钱,当年存在我这里的。” 信封上写着安冉两个字,是商楚的笔迹。安冉打开信封,一张银行|卡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些钱我用了,这是后来我挣的,我就存在了这里,密码是你学号。”商楚眯起眼看着她笑,“七年,每年大年初一,我都会往里面存一笔钱,我给你的压岁钱。” “当时说了,这是嫁妆钱。”安冉纠正他。 “是,嫁妆钱。”商楚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问,“那么,这位美少女战士,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安冉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说:“你赢了这次比赛后。” 商楚瞳孔剧烈缩了缩,他收回放在安冉脑袋上的手,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乎是在生气。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取了一幅围棋回来,盘腿席地而坐,声音淡如过了夜的凉白开:“你不是要和我下棋吗?来,我下给你看。” ☆、chapte□□ 安冉依言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商楚抓了一把白子握住,平静地看向她。安冉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从棋罐里捏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商楚摊开手掌,5个白子,奇数,安冉猜中, 执黑先行, 商楚抓着白子放回到棋罐里, 等着她先走。 “咱俩之间的国际惯例, 你要让我五个子。”安冉笑着说。 “你随意。”商楚无所谓说。 “到最后贴目的时候,我不还你目数。”安冉捏着黑子对着棋盘一阵冥思苦想,最后放在了Q4位置, 以错小目开局,她抬眼示意商楚, “该你了。” 商楚从棋罐里摸出一颗白子, 挂角, 安冉也跟着挂角, 期间,她一直拿眼偷偷观察商楚,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双方互挂完毕后, 安冉两只手各撑在棋盘左右,身体前倾,在商楚眼睛上亲了下:“商同学,就是喜欢你和一起下棋。” 商楚掀了下眼皮, 捏着白子的手抖了下,白子掉落在棋盘上。 安冉趁机捂住白子不让他捡:“落子无悔,就当你是走了一步。” 商楚一脸生无可恋:“你随意。” 安冉屁颠屁颠捏着黑子走了一手,商楚紧跟着贴过去。第七手,安冉走在N17,白子没有在这个角出现,她盯着棋盘扫了一圈,发现每个角都没有这一手的白子:“商楚,你怎么不走?” 她抬脸,愣住。 商楚整个人像是刚冲了个冷水澡,头发脸上全是汗,白色T恤水湿紧紧贴在身上。他手里捏着一颗白子,眼睛没有聚焦地盯着棋盘,身体一动不动。 “商楚,你怎么了?”安冉颤着声音问。 商楚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捏着白子的右手试图抬起,试了几次,未遂,他依旧不屈不挠地要把白子往棋盘上放。 安冉赶紧把棋盘移开,往前跪了两步,把商楚搂在怀里:“商楚,我们不下了,不下棋了,我不和你下棋了。” 商楚僵硬的脊背上全是冷汗,安冉把手伸进他T恤里,顺着他的脊梁骨从上到下刮了一下,手心抓着一把水出来。她狠狠咬住嘴唇,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五分钟后,商楚渐渐恢复常态,他松开安冉,这才把手里的那颗白子丢在棋罐里,再自嘲地勾起唇角对着安冉笑了下:“如你所见,我现在下棋就是这幅德行。” “商楚,你以后不要下棋了,周三的那个什么比赛也不要参加了,毁约不就是赔钱吗?又不是赔不起。”不用照镜子,安冉也能感觉的出来,自己此时此刻的笑比哭还难看,“我跟你说,我现在修东西可挣钱了,大不了我养你。”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商楚叹了口气。 “……所以,我可以问吗?” “可以问,”商楚从地板上站起来,准备去浴室冲澡,“但是我不想说。” “商楚……” “周三比赛我会照常去。”商楚从衣柜里捞了件睡裤去浴室,路过安冉身边时,他蹙起眉尖轻声说,“我现在这个状态,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去睡吧。” “商楚,”安冉叫住他,“是不是跟你的眼睛有关系?” 商楚身体一顿。 “你的眼睛……见不了红,是因为……”因为以前常被泼油漆吗? “因为什么?”商楚回头看着她平静地问。 安冉把脸别向一旁,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是因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商楚反问。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异常短小,是因为我!卡!文!了!写了好几个版本都不满意/(ㄒoㄒ)/~~三千多字删减到一千多,我也很无奈……下章字数一定补回来→_→下章让他们做最后一道大题,有步骤~~ ☆、请看作话 初一暑假, 我在滨城见过你,看见你的时候,你被人泼了一身红如血的油漆。 我身上淌着油漆,返回去找棋子时看见了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卡在彼此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周三北京的那场比赛, 商楚到底没有去成。周二下午, 外婆毫无征兆地晕倒在菜地里, 这次昏厥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 心血管堵塞,医生说如果再晚一步,就有猝死的可能。 商楚拿着密密麻麻的诊断书在重症监护室外候了一夜, 安冉陪了他一夜。外婆已经七十多岁,总体来说, 身体上大的病症没有, 但是老年人常有的小毛病几乎是一样不落, 每样单拎出来都没有严重到致死的地步, 但是病情综合在一起,不比那些重症患者轻多少。 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三天,病情没有再加重的情况下, 外婆转移到普通病房,当晚就要吵吵着回家。商楚坐在床头一勺一勺喂外婆核桃玉米粥,哄道:“医生说了,全面检查后才能回家。” “什么时候能检查完?”外婆大脑相当清晰, 一下抓住问题关键。 “两周吧。”商楚又舀了一勺粥送到外婆嘴边。 “两周?”外婆伸手一挡,差点儿把粥打翻,“检查一下,就要两周?” “不是一下,是全身检查。”商楚解释道。 “不黑不吹,这家医院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差。”外婆把脸一别,耍起小孩子脾气不肯再喝粥。 商楚端着剩下半碗粥放在床头柜上,乐了:“外婆,不黑不吹,你从哪里学来的词儿?” “冉冉经常这样说,”外婆眼睛在病房里扫了一圈,“冉冉呢?” “我刚让她回家了,这几天她都没怎么睡。” “冉冉真是个好姑娘,”外婆拉着商楚的手,眼圈就开始泛红,“你也没睡好吧……” “只要外婆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按时吃饭不再吵吵着回家,我就能好好睡。”商楚眨了下疲惫的眼说。 “好,外婆听医生的话,反正现在我外孙会挣钱,住院烧钱,外婆不心疼。”外婆看着趴在床头的商楚,心疼到不行,“商楚啊,外婆虽然不懂围棋,但是外婆懂我外孙。你这段时间不再碰围棋,几乎不去棋院,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想在家多陪陪外婆。”商楚笑着说。 外婆叹气:“商楚,现在冉冉回来了,你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吗?” 商楚趴在床头愣了半天,才缓缓抬起脸,疑惑地看向外婆。 外婆又说:“七年前你带回家的那个女同学,外婆已经知道了,就是冉冉,亏你还嘴损说人家已经死了。” 商楚笑:“是安冉告诉你的?” “喏,我俩聊天时说起的。”外婆在他脑袋上拍了下,“冉冉是个好姑娘,外婆知道你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在一起,结婚生孩子,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外婆不急着抱曾孙。外婆现在最想的,就是看着你好好赢一场比赛。” 商楚:…… “商楚,外婆刚才说的你心里的那道坎,不是冉冉。”外婆幽幽说,“你妈妈身体不好去的早,你一直跟着你爸爸过,你爸爸怕你受委屈,一直没有再结婚,这点,外婆还是知道的……你爸爸当年……” “外婆,你喝水吗?”商楚站起来倒了一杯水,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当年你爸爸跳楼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了?”外婆坚持把话说完。 一个不稳,滚烫的热水从水杯里溢出来,洒在他手背上,商楚龇了下牙,放下水杯去房间的洗手间冲凉水。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记忆如水龙头下的水柱,喷涌而出。 初一下学期,四月的一天,天气还有些冷,下午放学,商楚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家,他家所在的九号楼前面围了一堆人,有大人领着哭哭啼啼的小孩往回走,边哄小孩边和旁边人打招呼:“不知是谁喔,缺德的咧,非要死在这里,看把我家小宝都吓哭了……” 路人甲挤着往前面看:“有人死了?怎么死的?” “跳楼,还能怎么死,一个大男人……刚刚跳了不久……听说就住在九号楼……已经有人报了警……” 商楚右眼突突跳个不停,心脏也跟着剧烈跳,他一路小跑扒开人群,心脏跳出嗓子眼,抛在面前一滩污血中。 地上趴了一个中年男人,脸朝下,脑袋稀烂,白白的脑浆溅了一地,鲜红的血自他的身下蔓延开来,还在冒着热气。 一幅摔开了的围棋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被漫过来的血覆盖,浸泡……商楚双脚像是被铁钉钉在地上,挪不开,抬不动,烂在地上的稀烂脑袋,好像还抽搐了下…… 血由红变为紫再到黑。 暮色四合时,尸体早已冷透,警察只是把现场围了起来,并没有及时清理。商楚蹲在地上,一颗颗抠着黑血里的围棋子…… 早上商楚背着书包出门时,商父说他生日快到了,今天去给他买幅新的围棋。 围棋是今天新买的,一幅围棋361个棋子,少了58个。 商楚把捡来的棋子装进书包里,再伸出双手去抱地上稀烂的脑袋……他没有成功,警察过来拉走尸体的时候,商父的脸还是朝下的,空留地上一片黑血…… 自此以后,血的颜色进到他眼里就是黑,再到后来,所有红色在他眼里都是黑色。也是那晚后,无论在哪里,他睡觉都不能脸朝下…… ****** 商楚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 安父母正在和外婆说笑,商楚愣住。安冉过来揽住他的胳膊,弯眼笑着小声说:“我爸妈知道外婆在这里,非要过来,拦都拦不住,我有给你发微信和打电话,你都没有回。” “我手机静音。”商楚脊背绷直。 “你不用紧张,”安冉笑着握住他的手,“我爸妈刚问我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安父母看过来。 “叔叔阿姨好。”商楚慌忙扯了个笑。 “嗯,”安父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俩紧扣的手指上顿了顿,最后停留在商楚眼睛上,露出一个赞许的笑,“经常在电视上见你,真人比电视里还要精神。” 精神?你确定?难道不是帅?于是,安冉笑着翻译:“我爸的意思是说,你在电视里就已经帅到不能再帅,没想到真人比电视里还要帅。” 满室笑声。 安父母以亲家身份话了半个小时家常,问了外婆的病情后,安母表示她认识一个意大利心血管方面的专家,私交还算不错,有关这方面的问题,可以请教这位专家,商楚自是感激不尽…… ****** 半个月后,外婆身体各项指标稳定后,办理出院回家。期间,安父单独找了商楚一次,两人一起去钓鱼,安父开诚布公和商楚谈了一次。 钓鱼回来,商楚先送安父回家,再拎着一桶鱼回来,安冉急着跑过来:“我妈说我爸和你钓了一上午的鱼?” “嗯。”商楚把鱼桶放在水池旁,“肥猫呢?” “刚吃饱跑出去了,不是,我爸找你钓鱼?他说话风格是不是很欠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还好,”商楚笑笑,洗了把手,带着水湿的指尖轻轻在她嘴唇上划过,“谈话宗旨,要对你好。” “对我好,还用他来说?”安冉张嘴咬住商楚的一根手指,探出舌尖包裹住手指往嘴巴里吸了吸,双手摸上他的腰去撩他的衬衫,眼睛带着媚丝仰脸看他。 商楚双腿一软,四肢百骸像是有虫在咬,他抽出手指,薄唇封上她的嘴巴,舌头代替手指,交缠在一起。他们一路吻到卧室,商楚腾出一只手锁门关窗拉窗帘,喘着粗气问:“外婆呢?” “在房间午睡。”安冉勾住他的脖子咬他的耳朵,又很有心机地对着耳洞送气娇喘,“商同学,我们来做最后一道大题吧。” “安冉,”商楚抱着她的腰转了一下,把她摁在墙上,“初一暑假在滨城,泰平路,你是不是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你……”安冉大脑轰了一下,僵住。 “我回去找棋子时,看见你了,”商楚眼角微微带红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那天是不是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是。”安冉眼睛一热,有泪从眼角滚出来,“商楚……” “是红色就够了,”商楚吻上她的眼角,舔去她脸上的泪,沿着一路往下吻,双手撩开她的上衣,温热的手掌覆上腰窝,贴着平坦的小腹往上游移,最终盖在内衣上,用力捏了捏,带着狠劲儿,“你欠我的,现在要还回来。” 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商楚,尤其是在她身上凶狠的商楚,安冉有些神志涣散,仰着脖子嗯嗯呀呀了几声,才记得要问:“我欠你什么?” “高一,你摸了我后,说你可以让我摸你的胸。”商楚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手上再用力揉了揉,布料太过碍事,他沿着带子摩挲到后背,两分钟过去,始终找不到扣子,暗扣都没有。 安冉咬他的耳朵喘气:“扣子在前面。” “嗯~~~”安冉压抑地叫出来,她在他怀里扭动着腰肢,双手不甘示弱地去解他的腰带,“那次我是隔着校服裤摸的你,不公平。” 商楚配合着她把裤子褪掉,在她双手包裹住他的时候,他嘴上用力一咬,一手移到裙底,手指轻轻一捏,安冉身体一个颤栗,差点儿丢了。顷刻,两人身上不着寸缕地抱在一起滚在床上。 一轮又一轮的抚摸和亲吻后,安冉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下挺了挺腰:“商楚,给我。” “以后我不会下棋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商楚看着她的眼睛问。 “不喜欢。”安冉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伸进枕头里摩挲,“我爱你,商楚,你下不下棋,我都爱你。”右手从枕头里出来时,抓了一把套套。 商楚震惊:“我枕头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我放进去的。”安冉拿起一个套套,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住。 “什么时候?” “我住进来的第一天。”安冉咬着套套口齿不清道。 …… 商楚脸埋在安冉颈窝,良久,平稳了喘息,哑着嗓子说:“安冉,我好想你。” 安冉感觉到颈窝一片濡湿。 商楚……哭了? 安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算什么情况? 商楚哭了?这种事情,按常理,要哭,不也是女人来哭吗? 商楚被她艹哭了?? “……商楚,你怎么了?”安冉抱着他的脑袋,想把他从身上掰开,好好看看他的眼睛,是真哭还是假哭,奈何商楚力大如牛,尤其是在她身上,她硬是掰不动。 “我好想你,”商楚在她颈窝闷声说,“七年,两千多个日夜,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你回来。” “我现在回来了。”安冉手指插在他头发揉,“商楚,你来看看我,看看我的嘴唇,现在是什么颜色。” 商楚双手撑在她脸侧,薄唇凑近她嘴角:“在我眼里,七年前就已经是粉红色。” 安冉回应着他的吻,牵起他一只手顺着颈窝往下引,停在胸前某处:“这里是什么颜色?” 商楚一路吻过去,声音带着颤:“粉红。” “我身上的吻痕是什么颜色?”安冉再问。 “红。”商楚颤着指尖摩挲着她身上的红痕。 安冉牵着他的手再往下:“你看看我有没有流血。” 商楚挺了下腰,安冉咬着唇闷哼了声,他这才慢慢从她身体内抽出来,坐直身体扯了张纸巾,清理遗痕,纸巾上几滴鲜艳的红。 商楚合眼,睁眼,再合眼,再睁眼……几次三番后,红依旧是红。 鲜艳一如那年的红色连衣裙。 安冉握住他的手坐起来,小心翼翼问:“血是什么颜色?” “红。”商楚缓缓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商楚,”安冉喜极而泣扑进他怀里,“你眼睛好了。” 商楚把她摁在胸口,下巴放在她脑袋上,抬起手放在唇边,狠狠咬了一下,左手食指渗出一滴红,圆润如珠。 他盯着这滴红,眼前开始出现重影,眼角一滴泪砸在这滴红中,很快稀释扩散,滴落在安冉白如雪的后背上。 商楚抱着她,重重摔回床上。 安冉伏在他胸口,嘤声说:“商同学,初一暑假在滨城,你说你见过我。” “是。”商楚说。 “高一开学那天,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那天说了,你没有听见。”商楚叹了口气,手指在她后背游走,“后来我在等你说。” “你告诉过我?什么时候?”安冉惊诧问。 “你和董超换座位,罗威问你的时候,你解释说你以前在哪里见过我,想要确认……” 商楚徐徐说着往事,思绪回到当年那天,在罗威带领下,教室大合唱《甜蜜蜜》歌声中,他对安冉说,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初一暑假在滨城泰平路,被泼了一身油漆的那个人就是我。 安冉伏在他胸口:“我想和你再甜蜜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删减了一段,新增了八百字QAQ有关最后一道大题,请看下章作者有话说 ☆、chapter34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来的晚,晚更了半个小时,字数少,是因为有八.九百字补到了上章QAQ 上章后半段,新加了几百字,没看过的可回头去看^_^~~上章缺的那段大题步骤,连同第二遍的步骤,我会放在微博。不怕麻烦的,请看2017.7.12日的那条微博(不是会员,不能置顶,要你们手动翻,抱歉。ps,我要研究下怎么发,明晚,也就是12号十二点前肯定会发上去。) 密码:uutj “商楚, 你眼睛不能见红,是因为以前常被泼油漆吗?”安冉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终于问出来。 “不是。”商楚脸埋在她头发里,“滨城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但是你知道我那天穿的是红色连衣裙。” “是,我知道,因为我看见了。安冉, 我说过, 在我眼里,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商楚, 在我眼里,你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 商楚从抽屉的暗格里拿出一袋棋子,坐在地上摊开给安冉看:“你还记得这副棋子吗?” 安冉靠在他怀里就地而坐, 抓起一把棋子在掌心摩挲着,黑子黯淡, 白子红渍:“记得, 这是你以前常带在书包里的那副棋子, 你说是你爸爸送给你的。” 安冉还记得, 他当时的原话是:这幅围棋是我爸买给我的,在他死的那天。 “没错,我爸送给我的。”商楚揽她在怀里,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送给我,就跳楼死了,这些棋子是我从血里抠出来的……” “商楚,当年在滨城, 我应该坚持找到你的……”安冉细细吻着他,“七年没联系你,对不起,以后每天我七分钟都不要离开你。” “好。”商楚回应着她的吻,“你要和我下棋吗?棋子任你挑,我随意。” “你想下棋了?”安冉惊喜,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眼睛上啄了下,“什么围棋都行?” “嗯,我想试一试。”只能用一副棋子下棋,与其说是围棋界的奇葩,不如说是棋手的耻辱。 …… 半个月过去,商楚勉强只能下到20手,但是他不再局限于一幅围棋,一房间的围棋子,随时替换,他拿在手里,这些棋子对于他来讲,已经没了太大区别。 简单从手感来说,只是能区别出棋子材料的不同:云子,那智石,哈棋石,玛瑙…… 这天安冉拿着棋子托腮说:“商楚,要不这局咱们下盲棋试试?” 商楚下不了棋主要是因为眼睛不能长时间盯着棋盘看,而盲棋通俗来讲,就是蒙着眼睛下棋,也就是眼睛不盯着棋盘下棋,只靠用嘴来说棋。围棋本身就需要高强度的计算能力和巨大的计算量,不看棋盘全靠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图形来布局下棋,没有强大的记忆力根本不可行。目前来说,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下得了盲棋,就算能下得了,能走到终局的几乎没有。 “盲棋?你确定?”商楚抓着一把棋子把玩着问。 “当然,是你单方面盲,我还是要看棋盘的呀。”安冉笑。 “也行。”商楚倾身过来在安冉嘴巴亲了下,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要争取坚持到50手,上次我在棋院和赵树他们玩时,盲棋一对五下到了200多手。” “一对五?200多手?你不让我的话,咱俩一对一这辈子我都下不到200手。”安冉亲了下他的眼睛,“商同学,你要让着我点儿。” “好,美少女战士。”商楚转动了下转椅,背对着棋盘,“你执黑还是执白?” “你曾创下过执白连年不败的记录,这就说明你执白能力强啊,那这次你就来执黑。”安冉摆着棋盘吃吃笑,“商同学,你都已经是要下盲棋了,我还非让你用你不擅长的黑子,算不算我欺负你?” “待会儿我在床上再欺负回来。”商楚淡淡说。 刚刚来了一次,待会儿还来?安冉揉了揉酸软无力的腿,说话底气不是很足:“今天我不行了,明天……吧?” “所以,我才说欺负回来。”商楚嘴角噙笑着重咬字在“欺负”二字。 “那我不和你下棋了。”安冉推棋盘。我不欺负你,总行了吧? “也行,”商楚耸肩转身过来,一下捉住她的脚踝,另外一只手顺着小腿摸了上去,“那咱们就现在就开始做题吧。” 安冉往外爬:“不是刚做过?” “就因为刚刚做过一遍,所以这次才会更熟练,时间也会更持久。”商楚捉着她的脚踝往上一提,把她白玉一样的细腿放到肩上,一张俊脸凑了过去。 “我和你下棋,现在就和你下棋,不用你让我子。”安冉想摆脱他的钳制,奈何力量太过悬殊,越挣扎,越是显得在欲拒还迎。 “晚了。”商楚说着,掀开她的衣衫脸就钻了进去,安冉仰躺在地毯上,化成一滩水。商楚牙尖剐蹭着她细腻的肌肤,“我瞧你现在是很喜欢。” 安冉抱住他的头在他身下扭动了下,细碎申吟声从紧咬着牙关里溢出来,“我不行了。” “不用你动。”商楚哄道。 安冉:…… “今晚给你煮汤补补。”商楚双手上下游移。 “不是应该给你补吗?”天天做题也不厌烦的商同学,你是有多喜欢学习?! “你觉得我用补吗?”商楚调笑着问。 “不想和你理论……”安冉嘴上这样说着,双腿很诚实地缠住了他的腰,迎合着他往上送了送。 “不想理论,那就实践。”商楚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 午后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满室缤纷。 ☆、捉虫,不用重看 全国运动会改革, 时隔二十多年围棋重新成为比赛项目,棋院对此极为重视,如果江城队能在此次全运会中夺得团体赛冠军,就能一洗此前掉出围甲队伍的耻辱。 赵树找到商楚,向他叨逼叨了一通,最后说:“其实, 就我个人来说, 这次全运会团体赛固然重要, 都远不及你个人赛意义重大。听说有八个世界冠军都报名参加了专业组比赛, 你身为世界围棋第一人,不参加此次比赛先暂且不论舆论,反正你也不在乎这个东西, 但是你的积分排名恐怕就会往下掉。” “再掉也比世界第二积分高,爱掉不掉。”商楚无所谓道。 “不是, 你以后真不打算下棋了?退出围棋界回家生孩子?”赵树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像个蚂蚱一样?且还是秋后的蚂蚱。”商楚懒懒喝了一口水, 斜了赵树一眼, “我有说我不下棋了吗?” “什么?!”赵树掏着耳朵就要蹦起来, 想起商楚刚刚说他像秋后的蚂蚱,他只蹦跶了半下就立马歇菜,以一种十分尴尬的姿势落脚。 商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蚂蚱撒尿。” 赵树一脸WTF. “蚂蚱如果撒尿的话, 应该就是你现在的姿势。”商楚一本正经解释道。 赵树赶紧收拢双腿,见商楚依旧盯着他腿看,他扑腾着去沙发上捶了商楚一拳:“你这张嘴,瞎说什么呢!” “你是想说, 瞎说什么大实话吧。”商楚嫌弃地拨开他的胳膊,往后撤了撤,“别用你的小拳拳捶我胸口,我不表演胸口碎大石,谢谢。” “切,就只能让美少女砸你吧。”赵树撇了撇嘴。 “对了,还就只能是她。”商楚耸了下眉尖说。 “哎,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赵树八卦道。 “等你攒好钱的时候。” 赵树:“??” “我们结婚,只接受红包,祝福可以不要。”商楚脸上端的却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淡定。 赵树:喵喵喵?? 哎哟,我去,赵树意识到他被商楚带跑偏的时候,商楚已经晃荡出了办公室。赵树赶紧追上去:“不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下棋了?!” 商楚微微点了下头。 赵树眼睛像铜铃,睁的溜圆圆的大,兴奋的手舞足蹈:“棋子找到了?” 商楚斜眼看他:“这话该我问你吧。” 赵树:…… “弄丢棋子的是你,这么长时间我也没见你去找。”商楚轻飘飘说。 “我找了,谁说我没找?你在棋院里问问,为了揪出偷棋子的人,我差点儿把棋院掘地三尺!”赵树急于辩解,“还有那谁,刘川那个麻杆,要不是院长拦着,我都要把他吊起来打了……” “关麻杆什么事儿?” “上次你扒他裤子,他一直怀恨在心,偷棋子这事,他嫌疑最大。” “你自己数一数,棋院上上下下,不会对我怀恨在心的能有几个人?一个巴掌都嫌多。” “……”赵树搓着手,噎了半天,嘀咕了句,“学棋的那帮小孩中,好像还就秦凌云那小姑娘最喜欢你。” “是,你说的是。”商楚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听说麻杆升段位了?” “嗯,他这段时间失了心疯,下起棋来简直不要命,说他头悬梁锥刺股都不为过,上次棋院组织的专业段位升段比赛,他愣是以棋院第一的成绩升为专业棋手。院长说,以后要重点培养他,20岁以前做上国手还是很有希望的。”赵树说。 “升段比赛,排名第一,重点培养,20岁以前才有希望成为国手。”商楚摇头叹气,“这一届的棋手不行啊。” “你以为人人都能和你比?”赵树谄媚笑着,“晚饭我要去你家吃。” “今晚不行。”商楚说。 “为什么?” “今晚美少女战士做饭。” “所以?” “她做的饭只能我来吃。”商楚满面春风。 赵树表示他并不想吃这碗狗粮。 “不是,你怎么又把我往沟里带,你到现在都没说,离开那副棋子,你可以下棋了?” “目前为止,最多只能下20手。” “20手?那也可以了。”赵树高兴地语无伦次,“现在20手,明天下周下个月,就有可能是200手,如果你中盘赢,那就用不了200手……我不管了,这次全运会我帮你去报名,下半年还有好几场国际赛,合同我就不帮你去毁约了……” 商楚没搭理他,只管自己往前走,拐角路过训练室时,迎面碰上了麻杆。商楚无视他,继续往前晃着走,错身而过时,麻杆甚至捂着裤腰往墙角躲了躲。 “听说你手废了,再也不能下棋了。”底气不是很足的一声。 商楚抄着裤兜扭头,看到墙根捂着裤腰的麻杆斜眼瞪着他。商楚肚子有些饿,并不想理他,想要抬脚走的时候,麻杆又颤巍巍说了句:“我看你是缺德事做多了遭的报应!” 商楚啧了声,朝他晃过来。麻杆背贴墙根,双手下意识捂住皮带扣,但是脸上还是密密麻麻写满了不服气。 商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最后视线落在他皮带扣上:“学会系皮带了?” 麻杆结巴:“你……你……想干什么?” “就算你兄弟废了,我手也不会废。”商楚平淡说。 “……”麻杆梗着脖子,“你敢和我来一局吗?” 赵树着急慌忙赶过来,在商楚开口之前说:“来什么来?和你下棋,丢份儿。” 麻杆冷哼一声:“是不敢吧,废物。” 很显然,自海城比赛以后,商楚又多了个外号——废物。 “你他妈才是废物!”赵树抓住他的领口就要拿拳抡他,“刚升了段位,就要学王八横着走,你这样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息,老子把话撂到这,就算你以后做了国手,只要我在棋院待一天,就一天不带你。” “那你就不要在棋院待。”麻杆很硬气地说。 商楚轻声笑了笑,伸手把赵树的拳头推了回去:“来,如你所愿,我和你下一局。” 听商楚要和麻杆下棋,赵树丢开麻杆,把商楚拉到一边,小声说:“你现在和他较什么劲,他这明显是激将法,你看不出来?” “肚子饿了。”商楚说。 赵树:“??” “激将法也吃。”商楚拍了拍他的肩,轻松说,“我不会让他下过20手。” 赵树:…… 听说麻杆要挑战商楚,训练室的学员全都围拢过来,甚至有人拿起手机直播。 猜先,商楚执白,麻杆执黑先行,他以三三小目开局。 三三小目布局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日本围棋大师开创的布局,近几十年来很少有人会用此布局方法,但是最近AlphaGo和人对决时多次运用这个布局,每次都战无不胜,棋院里的学员开始争相模仿这个布局。 商楚叹气,AlphaGo能赢,不是靠的这个布局方法,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棋手。他把白子放在向小目表示应对,示意麻杆走下一手。 十手过去,商楚只是固步在棋盘左上下两角,没有防守没有进攻,甚至都没有布局。赵树急的想端个大炮轰了棋盘,不是说好的不会让麻杆下过20手吗?现在这是要闹哪样?!开局气势反而被麻杆压的抬不起头!!!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此次对局麻杆赢了,那么商楚自上次从神坛上跌下来后,再次跌入泥潭。商楚这个下棋方法,完全是在用生命证明,谷底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然而接下来的三手,白子依旧在被黑子牵着鼻子走。赵树想要去把商楚摇醒,大哥,大爷,现在是在比赛,快醒醒! 赵树烦躁抬头,棋盘周围一圈的幸灾乐祸脸,他抬胳膊一挥,把正在偷偷做直播的手机打掉在地上,恶狠狠瞪了那个学员一眼,来了个眼神杀,你敢捡起手机,我就敢让你人如此手机!该学员哆嗦了一下,用脚尖把手机勾过来,到底没敢再捡起来。 商楚盯着棋盘,异常淡定。 一段时间不见,麻杆棋力确实长进不少,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20岁以前当国手还是极有可能的。如若在以往,碰上这样的苗子,商楚是愿意下指导棋的,指导对方正确应对来引领这盘棋走到底,但是现在他勉强能撑到20手,眼睛就开始重影,脑仁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可惜了。 商楚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第十五手时,他主动跳进了黑子的圈套里。 满室哗然,赵树扶额,满脑子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无限循环…… 麻杆也是一愣,他设的这个陷阱还没有布完,商楚怎么就跳进来了?且还是主动跳?他捏着棋子犹豫不决:商楚这个时候跳进来,肯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扰乱他的布局,但是他以往下棋总是飘忽不定,表面看似目标是A,其实则是B。 五分钟过去,麻杆手里的黑子也没有落下去。 “放心,我没有要破你的布局。”商楚淡淡说。 麻杆瞪了他一眼,放弃补全陷阱,而是把黑子下在左下飞角,以凌厉的杀气来围攻白子。第十六手,白子没有来补救左下位置,更没有来和他对杀。麻杆思忖了下,依旧围攻左下白子,这盘就算不能赢,先吃他几个子,他也狂不起来,再有两手,就能吃掉三个白子。 然而第十九手,他刚刚把黑子放下,商楚就站了起来。 麻杆抬头。 商楚把手抄回裤兜,对赵树说:“走了。” 麻杆捏着拳头站起来:“这局刚开始,你走什么走?是怕输吗?” “我已经赢了。”商楚头也不回走出训练室,“我说过,就算你兄弟废了,我手也不会废。” “你已经赢了?怎么可能?!”麻杆捏着棋子,盯向棋盘,方才他光顾着围攻左下角,没有理会其他区域。没想到商楚在第十五手跳进他设的陷阱里后,接下来下在L7位,与第十五手遥遥相对,上断8点,下切12点,只这一手,他刚布置的陷阱反把自己的子堵死。第十七和十八手后,白子更是吃住下面活棋,断了黑子的气。 麻杆目瞪口呆,他顽固地拿着黑子在棋盘左下挣扎:“我这里还能走,这里,这里,都能走。” 在旁边一直观战的胖子凑过来:“你这一手是哪哪都能走,但是下一手呢?你还有路可走吗?” 麻杆攥紧黑子,几乎要把黑子钳进肉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主要写大魔王杀回棋坛了,可能会很无聊,围棋不是太好懂(其实,我也要看棋谱才能行)大魔王和美少女战士的感情戏一直很稳定,没有第三者插足离间,嗯,就算写他们在一起做题,也有可能被锁然后删→_→以上,不喜欢看下棋的可以不用追了,比心 ☆、chapter36 商楚开车刚驶出棋院大门, 一个人影突然蹿到车前,商楚急刹车,碰瓷不要命也是一种敬业精神。他手放在方向盘上抬头,秦凌云像鬼魅一样站在车前。 商楚叹了口气,降下车窗探出脑袋:“你没事吧?” 秦凌云垂头不看他,不说话。 方才和麻杆下棋浪费了他一些时间, 肚子早已饿得不行, 刚刚被安冉的电话一催, 他就恨不得开着火箭往家赶, 现下被秦凌云拦着,他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商楚拿着一瓶水拧开扬脖一口气灌了半瓶,把不爽压回去, 这才推开车门下车,想了想, 又从车里摸出一包烟, 走到秦凌云面前, 向她扬了扬手里的烟:“没烟抽了?” 秦凌云低着头从他手里接过烟, 抽出一根咬在嘴里,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很熟稔地打火点着烟, 猛吸了几口。她举着打火机和烟盒,仰脸看向商楚。 商楚靠在车头,摆了摆手:“我不抽,女朋友在等我回家吃饭。” 秦凌云怔了下, 把烟和打火机收进自己口袋,问:“她不让你抽?” 商楚自觉说的相当明白,女朋友在家等我吃饭,翻译过来不就是:我有女朋友,我们住在一起,我要回家吃饭,没时间和你闲聊。 奈何秦凌云好像没有get到其中任何一个关键信息,于是,商楚回答说:“没有,是我觉得等抽完一根烟,家里的饭就该冷掉了。” 他看着秦凌云,突然很害怕她说诸如我能不能去你家蹭顿饭之类的话,他连忙又加了句:“晚饭做的不多,下次再请你一起吃饭。” 秦凌云直愣愣看着他:“我是耽误你回家吃饭了吗?” 商楚:…… 是。 秦凌云看着商楚,突然很古怪地笑了声,随后手指夹着烟塞进嘴里,咬住,把背包放在车头,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重重放在车头引擎盖上,拽起背包转头就走。 袋子非透明,但是听声音,是棋子。 商楚抓起袋子看了一眼,心口跳了跳,是他丢了的那副棋子,当年安冉送他的那副棋子。他把袋子系好抓在手里,快走几步追上秦凌云:“棋子,谢谢。” 秦凌云表情很冷,眼神更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偷了棋子。” “不是。”商楚平静地看着她,“不是偷,是借,有借有还才是一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不是!”我不是孩子,大人的事情,我都懂。秦凌云眼里噙着泪花,“有一次你和赵树说话,我听见了,有关棋子的事情。我去打工的那个酒吧有人玩赌球,有时也赌棋,海城比赛前我妈妈生病了,需要钱……” “你妈妈的病怎么样?还差多少钱?”商楚问。 “做了心脏搭桥,刚出院。赌棋那人……给的钱挺多。” “看样子是比我那场要赢的奖金多,也算是值了。”商楚笑笑,“这次升段赛你发挥的还行,真想要做职业棋手,以后你也能挣这么多钱。” “你不骂我?”秦凌云流着泪问。 “喏,棋子回来就好。”商楚扬了下手里的袋子,“棋子不少吧?” 秦凌云抹了把泪,笑了下:“一个子都不少。” “好,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儿回,不要让你妈妈担心。”商楚往回走。 错身而过时,秦凌云问:“你真的离开这副棋子就不能再下棋了吗?” “以前是,以后不会是。”商楚说。 “是因为你女朋友回来了吗?”秦凌云问。 “是。”商楚眯眼笑着,抬手放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好好下棋,你也会遇到一个像我女朋友一样的男朋友。” 三句话不离女朋友的炫妻狂魔。 “好。”秦凌云重重点头。 …… 商楚到家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他把车停在院子里,拿着一袋棋子下车。安冉听到动静从屋里奔出来,勾住他的脖子跳在他身上:“你怎么才回来?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以后每天七分钟都不要离开我的。” “你这句话有逻辑错误,正因为我是个骗子,所以我说的话你都不要信。”商楚在她鼻尖上亲了下,“棋子找回来了。” “大骗子,不想理你。”安冉从他身上滑下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又踮起脚尖咬了下他的耳朵,“不过,不妨碍我要你。” 商楚挑眉:“现在不行,我肚子饿,要先吃饭。” “没力气?没关系呀,我在上面,不用你动。”安冉笑着摸了下他的腰,这才打开袋子,伸手抓了一把棋子出来,“什么棋子找回来了?” “你认不出来?”商楚斜了她一眼。 “……”被他这么斜了一眼,安冉不由打了个哆嗦,“能……能……认出来……这不是外面天……天黑了嘛。” “没指望你能认出来。”商楚在她胸前揉了一把,把手抄回裤兜往屋里走,“八年前你送我的那副。” 安冉亲了下棋子,宝贝似地赶紧装回袋子里搂在怀里跟上他:“怎么找回来的?偷换棋子的是谁?那人知道你只能用这副棋子下棋?会不会曝在网上?” “棋院的一个学员,”商楚想了下,本着不隐瞒不欺瞒的原则,补充说,“女的。” “棋院?女学员?女棋手?漂亮吗?她为什么要偷你棋子?”安冉连环追问。 “暂时还称不上是棋手,没你漂亮,她缺钱。”商楚进屋和等在餐桌前的外婆打了招呼,洗了手回来,见安冉抱着棋子嘟着嘴靠在门上闷闷不乐,他浅笑着在她撅起的嘴巴上亲了下,“乖~~去把棋子放好,洗手吃饭,吃过饭我再详细跟你说。” …… 商楚明确表示在他对所有棋子再无障碍前,都不会动这副棋子。他除了和安冉下棋,也在围棋网上和网友对局,安冉帮他取了个相当直白的网名——美少女战士最美。 商楚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一周时间,“美少女战士最美”以18级(K)的业余最低级别,从开始的零积分飙升到2000多积分,段位也升到了最高9段(D).一般情况下,百局以内,棋手不会超出三个级别,但是“美少女战士最美”却在百余盘连跳几级,从最低升到最高,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一时间在该围棋网上被称为传奇,有不少帮会抢着拉他入会,他一概拒绝,光是每天邀请和他对弈的人他都要忙不过来。 刚开始他是来者不拒,不管什么级别什么段位水平积分几何,只要邀请,他就会接受,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下快棋,快棋要求基本时间5分钟,读秒30秒,可以读秒3次。 后来他觉得快棋没意思,渐渐改为下慢棋。网上下棋毕竟面对的是电脑,隔着一层屏幕,直观冲击力不是太强,且不用自己捏棋子去放,记忆中蹲在父亲尸体前从黑血里一颗一颗往外抠棋子的画面逐渐淡化…… 他由20手增加到30手,再到50手,甚至80,100手。但是在和安冉对局时,只能下到60手,每增加一手,安冉就变着花样来奖励他,有时候为了得到她的奖励,商楚就是硬撑,也要再多撑一手。 这段时间,安冉接了个单,修补一个花瓶,钱比修钟要多,但是修复工作也比布朗老色鬼那个钟要难得多,粗略估计也要将近三个月,那个时候,赵树说的围棋全运会刚好开始,她对商楚要比她手里的花瓶还要有信心,商楚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不可能会输。 ——难道不是认真的人总是会输? ——你来认真地喜欢我吧,我不会让你输。 安冉想起那年他们在学校后山的那个山洞里的对话,想起那时的商楚,她不由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商楚从背后抱住她的腰,问。 “我又没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安冉小心翼翼地把瓷片收拾起来。 “感觉出来的。”商楚脑袋放在她颈窝,又问了一遍,“你在笑什么?” “想起了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很可笑吗?”商楚的双手不老实地伸进她衣服里。 “你不要乱来,我还要工作。”安冉隔着衣服拍了下他的手,娇嗔道。 商楚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力度:“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摸你吗?” “但是现在我要工作!”安冉抬脚往后踹了下他的腿,提高音量佯装生气,“你离我远点儿!” 商楚没有再缠她,很利落地收回手,然后面无表情地靠在工作台上,不说话不骚扰他也不离开。他在身边这样杵着,安冉实在是集中不了精神进入工作状态。 三分钟后,她妥协,叹口气扭头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商楚声音里都是委屈。 安冉看着他,点了点头:“好,我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你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变化吗?”商楚问。 “什么变化?” “我刚揉眼睛,掉了一根眼睫毛。”商楚说。 安冉:喵喵喵??? “你不是说再小的细纹在你眼睛里都是喜马拉雅山吗?我只不过是来验证一下。”商楚振振有词。 ?? 安冉顶着满头黑人问号弯腰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五分钟过去,她连一根银丝都没有贴好,满脑子都是商楚还有他的那双盛世美手…… 安冉索性丢下手中工具,直起腰瞪眼看着他问:“你到底想怎样?” 商楚贴近她耳朵,小声说:“我爱你。” 安冉身体一下软成泥,她弯起眼伸出手指勾他的腰带:“那我们就来爱一爱。” 商楚修长的手指在工作台上轻轻划过:“工作台,高度刚刚好,我刚量过。” ☆、chapter37 “美少女战士最美”在围棋网上一炮而红, 一时间引起众棋友的注意,很多人质疑他本就是职业棋手,却在此冒充业余爱好者,扮猪吃老虎,此行为实乃职业棋手所不齿…… 商楚觉得他的人设自带找骂光环,走哪就被骂到哪, 在棋院被叫小神经和废物, 网上被键盘侠群嘲, 现在蹲家里隔着电脑屏幕, 还是被顺着网线轮着骂,简直是无休无止岂有此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商楚把袖子一撸, 开启怼人模式,大有舌战群儒之风姿。 今夜我们都是键盘侠!!! “梦里采花不然花不给采”:职业棋手冒充业余玩家, 有意思? “美少女战士最美”:没意思。 “画风神经病”:楼上承认他是职业棋手了!跪求扒马!!技术牛人快跟上!!! “美少女战士最美”:我是说和你们这些傻逼对局没意思, 水平实在太他大爷的菜, 简直拉低我的智商, 浪费我的时间。 “此文辣鸡”:有种你就真身上阵。 “美少女战士最美”:老子分|身你要不要看。 “画风神经病”:丑拒。 “梦里采花”:丑拒+1 “躺着挣大钱”:丑拒+2 …… “抠脚大汉最销魂”:丑拒+手机号 “此文辣鸡”:丑拒+身份证号 商楚觉得这轮怼人骂战他是要输,自己挖坑自己跳,他恨不得拿键盘砸了自己的脸!放下键盘抠自己眼珠的时候, 商楚忽见论坛大厅被一人刷屏,刷的全是:望周知,丑拒是指‘我长得丑所以拒绝你的请求’。 霸屏ID“最爱上同学”。 商楚虎躯一震,随之右下角蹦跶出来一个私聊窗口, 商楚按着眼角点开,私聊短信来自“最爱上同学”,私聊短信里的内容是:商同学,此事我最有发言权,一点儿都不丑mua~~~~ 商楚:…… 商楚丢下键盘在转椅上转了一圈,也没瞅见安冉的身影,他从卧室出来,溜达了一圈才在厨房看见她正靠着灶台低头刷手机。 “商同学。”安冉见他进来,抬眼笑。 “你在厨房做什么?晚饭没吃饱?”商楚走过来去揭锅盖。 “绿豆汤,再有五分钟就好了,煮给你败败火。”安冉又在论坛上回怼了一句,这才收起手机。 商楚揭开锅盖瞧了一眼,重新盖上,端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一本正经说:“不如你来给我降降火。” 安冉笑着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嘴巴贴在他耳朵上一字一顿说:“盛世美diao~~~” 商楚勾住她的腰一下把她摁在橱柜上:“这位美少女战士,你很欠啊。” “欠什么?”安冉咬开他衬衫上的一粒纽扣。 “欠,干。”商楚顶在她小腹上。 “外婆在院子里等着喝绿豆汤。”安冉嘴上这样说着,又咬开了他一粒纽扣。 “绿豆汤太烫,要冷了才好喝。”商楚抱着她,按她在厨房门上的同时,顺手上了锁。 为了节省时间,商楚只解了腰带,刚把昂扬释放出来,就顶了进去,咬住她的耳朵魅声问:“你说你欠不欠?” “欠……啊……” 空虚一下被填满,安冉哼了声全身没了力气,只能挂在他身上,任由他摆布…… 两人自觉动静不是太大,清理好战场绿豆汤早已冷透,怕外婆肠胃受不了,商楚又开火温了温,面不改色地盛了一碗端给院子里的外婆。 外婆接过碗喝了一口,很有经验地问:“这是放冷了又重新温了温?” 商楚:…… 外婆摇着蒲扇又幽幽说:“我喝这一碗就够了,剩下的你和冉冉全喝了吧,泻火。” 商楚:…… “啊啊啊啊啊……”安冉拿着手机跑过来,“商楚,我刚不知道按到了哪里,接受了他们的挑战,再有五分钟你不出来,就是主动放弃对局了。” 啊啊啊啊,再有五分钟你不出来……这话听在商楚耳朵里全部变了意味。 “不想和他们对局。”商楚说。 “他们说你是不敢应战,”安冉拿着手机翻给他看,“挑战你的这人是谁啊,他很厉害吗?” 商楚瞥了眼:“张品,职业八段,梦兰杯公开赛冠军,现效力于云城队。” “这人真身……上阵啊?”安冉问。 本来挺寻常的一句话,经安冉的口,总觉得变了意味,更何况他们刚刚在厨房里上了一次阵…… 商楚摸着发红的耳朵往屋里走:“外婆,我回房间下棋了,你喝完汤就早点儿睡吧。” “外婆,那个,我去给他盛汤。” 安冉端着绿豆汤过来时,商楚已经开始了对局,趁着张品思考落子的时候,安冉靠在电脑桌上舀了一勺绿豆汤喂给商楚:“你执黑?” 商楚噙着一口汤,点头。 安冉又喂了他一勺:“怕是等你喝完这碗汤,白子还是落不下来,这不才刚开始吗?他就无路可走了?” “他在计算怎么布局,”商楚说着,在她腰上摸了一把,“或者,也有一个美女正在喂他喝汤。” 安冉手里的勺子碰了下碗沿,叮当一声响。 “当然,肯定不及你美,”商楚哄人的本事日渐娴熟,说起话来都是面不改色,“美少女战士最美。” “绿豆汤里我没加糖。”你嘴怎么这么甜! “其实,我不想泻火。”商楚把勺子叼走,右手按着鼠标点了下,出了一个黑子。 “火气大到和棋友互怼,还不需要泻火?”安冉揪着勺柄把汤勺从他嘴巴里揪出来。 “我意思是,不需要用绿豆汤泻火,用你来泻火才最管用。”商楚左手捏着她的腰,右手点了下鼠标。 白子走小飞,收了一招,就此滑了一下,黑子露出一个破绽,安冉把汤碗放下,盯着电脑屏幕观看局势。 白子跳,黑子下一手连成一片,黑子刺,白子接上,黑子压过来。这个时候,黑子靠位不太好掌握,靠的早,白子会挡,靠的晚,白子会挖。 商楚捏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他看着棋盘默默计算了下,下一手,切断,拔|掉,退。白子忽然变得很弱,白子鼓起来,黑子靠,白子跳。 安冉吐出一口气:“白子行棋可以啊,行云流水,来去自由。” “职业八段嘛。”商楚说。 “这样一来,白子要么单打,要么挖。”安冉看着棋盘摇了摇头,“白子行棋大胆,但是从大局来说,不是太好。” 商楚腾出右手捏了下她的脸:“你也懂得看大局了?” “耳濡目染,跟你学的呗,商同学。”安冉趁机在他手背上亲了下,“反正白子肯定是输,且看他是怎么个输法了。” 商楚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这才走子。 黑子走边,白子亏损,此时,如果白子吃,黑子就三线兜过。 安冉惊呼:“你走了个俗手?!不怕亏损?!!” “我这样走,是有特殊理由,其他人这样走,才是俗手。”商楚镇定自若说着,黑子拆边,一下把黑子拉长,“现在你还觉得亏损吗?” 安冉若有所思点头:“你现在的气很长,白子要想吃掉,就会很难。” 黑子跳,强化了一块的黑子,完美完成了二线到一线的渡过,白子的气瞬时变短。 “白子下一手必须要接上,不然就是死。”安冉有点儿兴奋,“如果是我,我就一路大飞。” 果然,白子一路大飞。 商楚勾着她的腰,把她捞在自己怀里,安冉坐在他大腿上扭了一下,回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商同学,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美少女战士最厉害,美少女战士最美。”商楚说的很是顺口。 黑子飞。 棋局已下到中盘,从中盘全局观来看,白子压,就会出现问题,因为它没有目数,但是白子不压,就等于是放弃了这一块的黑子。 “你猜他会不会压?”安冉心里有点儿担心,因为现在已经下到180手,不知道商楚能不能撑得住,现在来看,他还没有出现不适,安冉不敢主动提让他歇一歇或者问他眼睛怎么样的愚蠢问题,她不停问不停说,把他注意力往棋盘上引,其实私心里想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会。”商楚看着棋盘笃定。 果然,读秒结束后,白子压过来,黑子接上,白子脱先,吃子,白子开始出现问题。接下来极为顺畅,黑子收气,叫吃,白子接连出现问题。 安冉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数:“我数了,70目,白子要输了。” 下一手,白子占了先元。 “抢天元?白子可以啊。”安冉说。 商楚摸着她的腰,把黑子接上,白子犹豫了很久,在左上角补先,黑子扳,白子断,黑子绕到后面堵上,白子较劲拐了一下,想要抠回来一个目数,已然回天无力。 安冉在他腿上转了半圈,面对着他,勾住他的脖子使劲儿亲他眼睛:“商楚,263手!!!你下到了263手!!!眼睛难不难受?” “你亲一下,就不难受。”商楚搬着她的腿,使之盘在他腰上。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我浪不起来了啦啦啦啦哈哈哈哈哗哗哗突然心塞.jpg嘎嘎嘎嘎哇哇哇哇略略略略略 ☆、chapter38 围棋论坛上炸翻了天。 业余爱好者七目半赢了职业八段, 秒了一众棋友,震惊赞叹同时,更加坚定了“美少女战士最美”是职业棋手这一猜测。有棋友分析,能把棋下得如此飘逸的人本就没有几个,且能赢职业八段,他水平应该也是在八段上下, 这样一来, 范围缩小再缩小, 第一个拎出来的就是职业九段商楚。 “画风神经病”跳出来:有人还记不记得, 前段时间在微博上闹得轰轰烈烈的女友事件,商楚的女朋友微博ID就是“美少女战士”!等等我去截图! “商楚的小迷妹”:啊啊啊啊我记得!!!美少女战士最美,踢翻这碗狗粮, 不开森嘤嘤嘤。 “梦里采花不然花不给采”:这就相当可笑了,世界排名第一来这里冒充业余爱好者, exo me “怎么吃都吃不胖”:掉马的这位, 就不要躲在屏幕后面做缩头乌龟了。 …… 众人的讨伐, 商楚压根就没有看, 因为他现在正忙着和安冉温存,情到浓时,手机铃声骤响, 安冉的嘴巴就像是果冻,商楚一旦咬住就舍不得放开。 铃声顽固地一响再响,安冉咬了下商楚的舌尖,推开他去拿手机:“是赵树, 我接了哈。” 安冉滑开接听键,按扬声器,赵树的声音几乎是要响彻整个卧室:“商楚!弈城围棋上是你吧?!美少女战士最美,嘿嘿嘿,你怎么不叫‘大魔王最帅’!”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温存被打断,商楚烦躁指数飙升。 “你刚下到263手,可以啊,我帮你报名了,还有后半年的合同,我就不去一一解约了。”赵树兴奋着嚷嚷。 “随你便。”商楚挂掉电话,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想骂人!!!” “怎么了你?”安冉收回手机,去关电脑。 “你看看论坛上是不是又有人在骂我。” 安冉拉着翻了一下,果断退出论坛关掉电脑:“他们这是在羡慕嫉妒恨,和他们互怼有损你的神格。” 商楚抱着枕头又滚了一下:“手机给我,我去微博上怼网友。” “论坛上的棋友才叫怼人,微博上的网友不叫怼人,骂人是起步价,你我两个人骂不赢,吃不着羊肉还要惹一身骚,何必呢。”安冉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她怼不赢的人——键盘侠。 其实比键盘侠更可怕的物种是圈内抱团,不管什么圈,几个人因某种目的组成小团体,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这个人落单没有身处任何一个小团体中,更是不得了,这几个人抱在一起建小号披马甲捏造各种不实到处去爆所谓的黑料,不论是非对错,被黑的这个人不死也要脱三层皮。 海城比赛以来,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嘲讽,基本就是被几个人带节奏带起来的,商楚对此一概没有回应过,输就是输,这一点不可否认。 “可我憋了一肚子火,就是想骂人,我跟你说,我觉得这火在我身体里烧了有十多年,不发出来我难受。”商楚把枕头砸在墙上。 撒起娇来的商同学非同寻常的可爱! 安冉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商楚,既想笑又心疼,封闭压抑了十多年的他终于知道要往外发泄了。 “商同学,你来骂我吧。”安冉说。 “我神经病啊我骂你。”商楚踢了下被子,又咕哝了一句,“虽然你确实很招人骂,但是我舍不得骂。” 安冉爬上床,再爬到他身上,手伸进他衣服里来回游移:“商同学,把你体内的火全撒到我身上来吧。” “不够。”商楚躺平任调戏。 “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以骂我。”安冉牙尖剐蹭着他的喉结,“你也可以打我。” 商楚抬手在她屁股狠狠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相当响亮清脆,安冉痉挛了一下,但是嘴上依旧说:“对,就是这样打。” “操。”商楚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咬上她的唇,“这么欠。” “只对你一个人欠。” “待会儿哭的时候你再怎么求饶都没用。” “快来让我哭。” “操。” 夜漫长,厨房锅里的绿豆汤凉了又凉。 马甲掉了以后,商楚就没再登录过围棋网,转为和安冉下棋,偶尔赵树过来的时候也和他来一局,极限拉长为150手。 安冉不忙的时候,他们带着外婆一起去近郊散心,有时饭后,商楚会骑着单车载着她去江城一高,几年过去,一高越来越大,后山那里早已被扩建到学校围墙内。 教导主任还是那个教导主任,有天他们正骑在墙头上嚼冰棍时,远远看见教导主任这个大秃瓢背着手晃荡过来。往事重演,只不过这次安冉闭着眼睛从墙头上跳进商楚宽厚结实的怀抱里…… 后来去过滨城,牵手一起走在泰平路上,已能够平缓地讲出当年的相见…… 安冉站在当初他被泼油漆的地方,问:“商同学,你来认真地喜欢我,有怕过输吗?” “我不会输。”商楚回答说。 秋风扫过烈阳下的滨城,卷起一城故事。 …… 安冉劝说商楚去参加后天的同学聚会:“商同学,你眼睛里除了围棋和我,还有什么?要出来和大家一起聊聊天吃吃饭嗨一嗨。” “外婆。” “??” “除了围棋和你,我还有外婆。”商楚看着安冉,捏着她的手又加了句,“以后还有你爸妈。” “今天中午就回爸妈那里吃饭,”安冉弯眼笑,“保持这个姿势,后天在同学们面前也这样撒狗粮,齁死他们。” “我有撒狗粮?”商楚表示疑惑,“我说的是事实。” 安冉被他萌的不得了,不停抠他手心:“我们的普通日常,在别人眼里就是狗粮。” …… 安冉家。 安父摆出棋盘,要和商楚对局。猜先,安父执黑先行,没想到他第一手就下在了天元。 安冉沏好茶过来,瞥了一眼棋盘,膝盖一痛,就想下跪,父上大人,你这个行棋风格简直和你说话一样欠揍啊。临进门前,安冉再三叮嘱商楚,如果安父非要和他下棋,一定要让着点儿,不能让安父死的太难看,结果没想到安父呵呵呵,第一手就在下了天元位置,这不是找死就是在装逼。 “爸,宇宙流?可以啊。”安冉夸张地说。 安父瞪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赶她走。安冉撇撇嘴:“第一手就下在天元,你不要说你是要下模仿棋,我现在跟商楚下棋都不下模仿棋了。”言外之意,你要下模仿棋就是在耍流氓,在女婿面前耍流氓,脸就要丢到外婆家再丢回来了。 安父哼了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从来不下模仿棋。” “那你第一手天元是几个意思?让商楚怎么下?”安冉靠在商楚身旁,手伸到茶几底下,偷偷握住商楚的手。商楚右手端着茶杯,左手反捏住她的掌心,用指尖抠了抠。 “就你的棋力,懂什么?”安父见不得他们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腻歪,挥手赶安冉走,“观棋不语,你要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去厨房帮你妈做菜去。” 安冉算是明白了,安父第一手天元纯碎是在装逼。 棋盘横竖各十九条线,构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天元就在棋盘正中位置,除却此点,棋盘上任一个位点,都可以找到对称点。黑棋先行,第一手就下在天元位置,接下来白棋无论下在哪里,黑棋就会在棋盘相对应的点跟着白棋下在对称点,以这种赖皮的方式下模仿棋。 天元位置极其重要,高手对局中,有谁抢占天元谁就能掌控布局的说法。 安父既然不是要下模仿棋,那就是在装逼,且装逼中还隐隐带着要故意为难商楚的意思。 在安冉看来,安父是在为难商楚让他下不了第二手,而在商楚看来,这位岳父大人是在为难他怎么把这盘时间拉长,安冉再三叮嘱他要尽量让安父多出几手再收盘,可是安父这个下法,如果他是高手还罢,两人还真的能厮杀一段时间,但是安父的棋力,额,他再怎么绞尽脑汁的让他,怕他是下不到第一个菜出锅。 怎么拖长时间,商楚盯着棋盘陷入了思考。不管这一手天元,然后多露破绽吧,还能怎么办。岳父大人,你也很欠啊。 “今天要吃什么菜?”商楚抠了下安冉的手心,问。 安冉会意,知道他这是在计算时间,遂捏了下他的手指,弯眼笑:“六菜一汤,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嗯。”商楚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去厨房帮忙吧。” 安冉看着他,好想扑上去咬一口,碍于安父瞪着两只眼虎视眈眈看着,她只是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我看你下了这一手再去。” 商楚捏着白子放在了五五位置。 安父眉头一皱,不说话了。 安冉同情地看着安父,父上大人,装逼早晚遭雷劈啊。 一个小时后,菜全部端到饭桌上,安冉过来喊他们吃饭,棋局恰恰结束。 “爸,你只输了六目半,可以啊,要赶上世界冠军了。”安冉看着棋盘惊叹,然后再对商楚说,“你赢的很辛苦吧。” 商楚真心点头,很辛苦。 安父收拾着棋盘,很是高兴,觉得自己棒棒哒。 “走,洗手吃饭去。”安冉把商楚拉到洗手间,甫一关上门,就被商楚抱住来了个激吻,“商同学,还辛苦吗?” 商楚摇头:“如饮甘饴。” 作者有话要说:JJ可能是抽了,发了好几遍,才发上来 ☆、chapter39 从安冉家出来回去的路上, 商楚一直沉默,安冉坐在副驾位上用手指戳他:“怎么了?” “我在想怎么向你求婚。”商楚很诚实地回答。 “??”安冉愣了好半天,意味回来时,难得羞红了脸,连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好几度,“你是知道的呀, 只要你求, 我就会答应。” “所以, 才很难办。”商楚说。 “你什么意思?怕我答应?”安冉一下提高音调, 拽着安全带就想从座位上蹦跶起来。 “怕你记不住。”商楚空出右手,盖在她脑袋上顺了一下毛,“想让你记一辈子。” 安冉双眼一点点弯起来:“你想好了吗?” “没有。”商楚把车停在绿江广场对岸, 半眯着眼叹了口气,“你来向我求婚吧, 不管用什么方式, 到死我都能记得住。” “……”安冉一脸懵逼地跟着他下车, 望了眼被夜色笼罩的江面, “商同学,你很被动啊,恋爱靠我追, 结婚要我求,整个划船不用浪全凭我来荡啊。” “床上的时候不被动。”商楚一脸平静地说。 安冉:…… 商楚在绿江对岸的桥上停下,他趴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的绿江广场感慨:“你走以后,这里再也没有放过烟花。” 安冉挨着他趴在栏杆上:“你还记得?” “七年, 每年除夕夜,我都会来这里。”商楚说。 那么,商同学,你不要因为自己欠了很多钱就不敢来喜欢我。当年除夕夜,满城璀璨烟花下,同样的地方,安冉这样对商楚说。 “那么,商同学,”安冉吸了吸鼻子,弯起的眼睛里亮晶晶像是装了满城烟火,“你不要因为现在赚了很多钱就不想来娶我。” “知道。”商楚说。 “你是要来娶我了吗?”安冉问。 商楚勾住她的手,一起收回裤兜里。安冉感受着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手心,酥|痒的同时无名指一凉。安冉心口猛地一跳,抬脸呆滞地看向商楚,他眼角带笑手上用力捏了捏她的无名指。 绿江广场上空亮起璀璨的烟花。 “烟花……是你布置的?”安冉惊讶到无以复加。 “本来想在除夕夜,但是我等不及了。”商楚说。 安冉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烟花下格外耀眼。 “这位美少女战士,你要嫁给我吗?” “要!” “这样的求婚,会不会很俗?” “别人眼里俗不俗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觉得俗!我会记一辈子!” “忘记也没关系,我会一直求,求到你记住为止。” “商同学,我梦想中的求婚就是这样。”安冉在他怀里呢喃,“当年除夕夜,在这个桥上,你把我的手收进你口袋里的那个画面,总是出现在我梦里。” 再没有比这样更美好的求婚。 “老婆,我爱你。”商楚把脸埋进她头发里,说。 …… 夜色浓郁,绿江岸边空无一人,一辆车静静地隐在黑暗里。 安冉腰靠着方向盘,双腿跨坐在商楚大腿上,挺着胸主动往前送了送:“老公,这次我来动。” 商楚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她,依言没有动。 安冉双手扶着他的肩,蹙着眉慢慢往里送,如此几个反复,终于全部送了进去,已是满头汗。商楚拽着她的裙子往下拉了拉,吻去她额头上的汗。 “外面能看见?”安冉捞了下裙摆,呼吸急促地问。 “看不见。”商楚手摸进她裙底,“但是,万一有巡夜的过来……” “我会快点儿做完这道题。”安冉上下挺动,加快了动作,后腰时不时撞在方向盘上,“这车买了几年了?是不是要换一辆?空间好小。” “空间小了才刺激。”商楚双手放在她腰上,突然提起她,再大力往下一按。 “啊~~~”安冉忍不住叫了出来,“老公~~~~” “老婆,我来教你怎么主动。”商楚攥着她的腰,语气平淡,动作凶猛。 车外寂寂,车内靡靡。 两天后的同学聚餐,包厢内,淡小银拉着安冉的手看个不停:“安冉,你们要结婚了啊,这上面的钻几克拉?” “两克拉。”安冉笑着大大方方说。 “这个牌子的两克拉,也要好几十万吧?”淡小银眼睛里快滴出血来。 “应该吧,我没问多少钱。”安冉笑着抽回手,对着她咬耳朵,“当年你还不让我追他,现在来看,我是不是赚到了?咱们班这些同学里,是不是他最牛逼?” “牛逼。”淡小银使劲点头,“咱们这个包厢里,他气质最好,长得最帅,最有名气,世界冠军,围棋第一人啊啊啊啊光是听一听这个头衔就苏的不要不要的。” “何止这个包厢!”安冉开启炫夫狂魔模式。 “好好好,全班,全校,全江城,全国,全世界,再来一个全宇宙,够不够?”淡小银机智地切断安冉的炫夫线路。 “其实,我最喜欢他的手,尤其是摸在我身上的时候。”安冉不知羞耻地和淡小银咬耳朵。 淡小银:…… 安冉冲着对面打牌的商楚笑个不停,商楚双肩上的天线宝宝信号接收异常灵敏,在安冉看过来的瞬间,他就像触了电般抬起脸,挑起眼角回了她一个笑。 淡小银看在眼里,羡慕不已:“原来以为是你单方面喜欢商楚,你走后我才知道,一直都是商楚喜欢你比较多,他可真是够闷骚的,当初愣是压根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其实当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安冉闷声说了句,但凡知道他是如此喜欢她,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提早回来。 “真是没想到商楚会等你七年,哎,当年你俩算是谈了没有?” “算。”安冉看着忽明忽暗的包厢内最为打眼的商楚,“没有联系的这七年,我们也在谈。嗯,对,我们一直都在恋爱中,没有分手过。” 淡小银用胳膊肘捣了捣安冉:“安冉,十一点钟方向,章浩铭偷偷看你来着。” 安冉朝着十一点钟方向扫了眼,章浩铭拿着手里的牌瞬即挡住了脸。 “他女朋友今天来了吗?”安冉看向包厢另一角几个正在点歌唱歌的女生,“是哪一个?” “黑色高叉裙的那位,听说是个模特,应该是没有什么名气,反正我没听说过。”提起章浩铭的女友,淡小银语气里尽是不满,“高中三年,他谈遍了全校所有班级的班花,一个都不落,我数过了,真的一个都不落!大学更不用说了,我和他都不在一个大学,他的风流韵事隔着一座城都能传到我们学校来。毕业了以后,他的女友不是明星就是模特,但是!全都是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小明星小嫩模,有名气的人家也不会搭理他啊……” 淡小银说起八卦来就没完没了,安冉打断她:“他再怎么谈恋爱,也和你无关吧,你瞎激动个什么劲,该不会你到现在还喜欢他吧?” “我喜欢他?!”淡小银愤慨地拍了下沙发,“他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没有商楚长得帅,没有商楚专一,没有商楚脑子聪明,没有商楚……” “不准你喜欢商楚!”安冉急忙道。 “美少女战士,放心,我和谁争也不会和你争。”淡小银靠在沙发背上长叹,“当初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喜欢章浩铭这号人物。 “安冉,幸亏你当时没答应章浩铭做他女朋友。”淡小银又感慨了句。 “自从遇见商楚,我眼睛里就没再有过别人。”安冉笑着又望了眼商楚,“淡小银,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谁?什么样的?”淡小银腾一下从沙发背上弹跳起来。 “商楚棋院的经纪人,他目前是单身,二十七,江城本地人,长得虽然不算帅,但是还行吧。”安冉往外推销着赵树,“回头咱们一起吃个饭,看不看得上他你说了算。” “商楚的经纪人,是不是管着商楚?那我要真和他成了,他得归我管啊,那不就是我管着你和商楚?!”淡小银逻辑相当强,“就冲这一点,我也要见一见。美少女战士,能管住你的人实在很少啊。” 他管商楚?我还管不住商楚,你想得美! 这一轮牌结束,商楚拿了一瓶饮料走过来,冲着淡小银点了点头,挨着安冉坐下,自然而然握住她一只手。 “你不玩了?”安冉问。 “想你了。”商楚说着撑起胳膊来了个大鹏展翅护住安冉,“章浩铭一直偷看你。” 安冉在他脸上亲了下,晃了晃右手:“他是在看我手上的钻戒。” “结婚的时候不要请他。”商楚说。 “好,听你的,不请。”安冉笑。 “还是请吧。”商楚在安冉嘴巴上亲了下,“他有钱,一定会封个大红包。” “哎哎哎,我说你们二位,我还在你们面前杵着呢!!!请关爱一下单身狗,谢谢。”淡小银身受一万点暴击。 “你很快就不会是单身狗。”安冉回头笑着说。 淡小银略为害臊地推搡了她一把,转向商楚问:“大魔王,什么时候再能看你比赛?” “下个月。”商楚说。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差不多,大概,再有三章就完结了!!! ☆、chapter40 全运会前, 玉兰杯世界围棋公开赛在海城举行,商楚将对战一个韩国棋手金在来。金在来曾拿过九个世界冠军,年纪比商楚稍长三岁,在商楚崭露头角之前,金在来可以说是世界围棋第一人,商楚后来者居上, 抢了他不少锋芒, 两人曾对局多次, 各有输赢。 安冉曾在网上看过他们的对局, 以商楚现在的情况,她有些担心:“商楚,金在来这样的对手, 你能撑到对局结束吗?” “撑不撑得到都是要参加比赛,这个推不掉。”商楚慢条斯理地收起钓鱼竿, 回头再冲她一笑, “我不会让他走到我撑不住。” “你有把握?”安冉眼睛一亮。 “有你在, 我就有把握。”商楚神情淡到像是三个月不沾荤腥的肥猫, 嘴里能淡出一只大鸟,没感觉到是在说情话,感觉出来的全是浓浓的装逼范儿。 商同学, 和岳父大人下了几盘棋后,big渐长啊。 立起来的flag就算是要倒,身为老婆,要有这个责任去扶! 安冉梳理了下思路, 装模作样说:“赢了有赏,输了要罚。” “赏什么?怎么罚?”商楚挑眉。 “赏我。”安冉在他耳廓吹气,“罚你。” …… 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淡小银非要跟去海城,安冉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不点破:“我没空陪你,除了商楚下棋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其余时间我都是要和他在一起的。不对,他下棋的时候我就算不能在对局室待,也是要在讲解室的。” “知道,我也是要看他下棋的呀,保证绝对不当你俩的电灯泡!”淡小银信誓旦旦。 “只要有你在,就是电灯泡。” “那赵树不也是要天天跟着商楚,他就不是电灯泡了?” “啧啧啧,狐狸尾巴已经翘到天边儿了。”安冉照着淡小银的屁股拍了下,“尾巴上的赵树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谁要跟他好了?”淡小银急赤白脸。 “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赶明儿我再给他介绍个,省得他老惦记着你。” “他……惦记着我?”淡小银讨好地笑,“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 “上次一起吃过饭后,他向我打听你来着,我和商楚都没有搭理他,昨天他给章浩铭打电话,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安冉说。 “别别别,别让他去问章浩铭!章浩铭的狗嘴里准吐不出象牙!”淡小银急了,“安冉!赵树向你打听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非要让他去问章浩铭。” “我都说了,你和他还说什么。”安冉有点儿理解不能,“你如果对他有点儿意思,大胆上啊,怂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是商楚?”淡小银噘着嘴用吸管捣着奶茶里的珍珠,“你用一百分去追商楚,商楚能回给你一百二十分,把商楚换成随便一个男人,你追追试试。” 安冉蹙眉咬着吸管,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淡小银问。 “我想商楚了。”安冉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已经一个小时零九分钟没有见着他了,不行,我要给他发条微信。” 淡小银:…… ——老公,想你了。 安冉刚把微信发过去,商楚秒回:老公想你了。 一模一样的对话,就少了个标点符号。 安冉抱着手机正盯着这几个字傻乐,微信又进来一条消息:回头。 安冉惊诧回头,一眼看见商楚在对街站着。 “商楚过来接我了,走了。”安冉抓起桌上的零碎东西往包里一通塞,“放心,赵树那里有我,下周海城比赛带你去,这几天你该美容美容该买衣服买衣服。” “哎……”淡小银一脸羡慕地看着安冉一路扑进商楚怀里,商楚先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再伸手摸了把她的腰。 闷骚的男人真要骚起来,啧啧啧…… 玉兰杯围棋世界公开赛在海城如期举行,广告打的异常响亮,吸引了不少围棋圈外人的关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是商楚的滑铁卢之战,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商楚重新回海城比赛,且对手还是实力不容小觑的顶尖棋手,懂棋的看门道,不懂的看热闹。 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这次比赛赞助商,对的,没错,依旧是海城的宋公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赛前几天,宋公子总是把战火和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今天怼个网友,明天秀个恩爱,后天再大手笔买幢楼……很是会抢戏。 安冉觉得他比自己有演员潜质,宋公子要是进军娱乐圈,一年之内肯定横扫各大电影奖项,两年之内必拿一座小金人,小李子都要在海滩奔跑着要死要活跪拜他为师…… 赵树却觉得这样再好不过,经宋公子这样一闹腾,原本聚集在商楚微博下冷嘲热讽的网友们,一股脑地奔去了宋公子那里……虽然商楚并不在乎网上舆论,但是赵树也替他松了口气。 宋公子,好人啊。 “明天比赛结束约宋公子吃个晚饭。”商楚交代赵树。 赵树一怔,随即笑道:“是该约,上次棋子的事情,当面感谢一下还是要的。” 比赛这天,安冉特意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淡小银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我没记错的话,商楚不是瞧不见红色?” “别人身上不一定能瞧见,但是穿在我身上,他肯定能瞧见。”安冉笃定笑。 “几个意思?你有特殊能力?” “他眼睛好了。” 其实没完全好,有时还会把红看成黑,但是她身上的红,商楚都能认得出来,很奇特的一件事。 安冉咨询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商楚之所以这样,完全来自于他超强的心理暗示,每当出现一个厌恶的刺激源,他就会下意识选择逃避,逃避中触动视神经进行自我保护,隔断光谱上的红色,使之向着他内心深处相对来说安全的颜色转变。 既然他能辨认出安冉身上出现的红颜色,说明他对安冉不排斥,面对她时不会出现逃避心理,因此,医生主张系统脱敏疗法,建议安冉平时多穿红色衣服,多用红色物品,一起做饭吃饭时可适当用些红颜色的食材…… 对居室里的杂人不算少,除了比赛的棋手,还有裁判记录员录像师摄影师,为了防止观众扰乱棋手思路,观众席一律设在讲解室,有专门的老师全程直播讲解棋局。 安冉本来是和淡小银赵树在讲解室观众席,但是她实在放心不下商楚,在赵树掩护下,端着录像机进了对居室冒充录像师。 比赛开始,猜先,商楚执白,金在来执黑先行,商楚捏白子的时候,抬眼看了下安冉,勾起唇角冲她笑了笑。安冉趴在录像机上,电了一下,本来以为他没看到自己…… 金在来下了个韩流定式,讲解室里嘘声一片,讲解老师颇为幽默:“你们是不是想说这样的布局你们也可以下成这样?不就是定式嘛,按着棋谱来,照背着棋谱就可以下完整盘棋。不是我瞎BB,这样的定式你们顶多只能下前二十手,二十手之后还是按照棋谱下,你们会死的很难看。来看看白棋是怎么个下法,来破他这个定式。” 白棋,大飞。 讲解老师赞许点头:“小飞棋谱比较弱,所以白棋大飞分头。” 黑棋三三。 “避免白棋下的太厚太广阔,黑棋三三,拿回实地。”讲解老师同步讲解,“黑棋打吃,白棋接住,黑棋虎,白棋扳,一下把这一块棋走活。像这种活棋的走法,盘面出现打劫时,这就是很好的劫材……就算是赢半目,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对于职业棋手的来说,半目可以说是毕生追求……” “白棋往中元渗透,便于中元激战……三三一拖,再扳,再打上来,围的小,越小,越来劲……” 对局室里有个超大液晶屏,同步直播着比赛进程。安冉离商楚有些距离,虽然看不清他面前棋盘上的棋子,但是液晶屏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目前为止,双方已经下到100多手,黑棋稍稍占上风,白棋能不能赢,要看后半盘能不能逆袭。 安冉为商楚捏了一把汗,这段时间脱离了那副棋子后,商楚下棋优势全在前半盘,后半盘时精力和眼睛都会跟不上,状态比前半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更何况他现在面对的是个顶尖棋手。 黑棋接连攻势下,安冉明显感受到商楚行棋有些吃力,但是用肉眼去看商楚,愣是看不出一丝异样,他端坐在棋盘前,神态举止轻松自然,外行人看来,他这么悠闲,赢棋的一定会是他无疑。 不用看就知道,此时此刻的围棋直播间,弹幕上刷的肯定全是“看谁能装逼,装逼不可怕,谁输谁可怕”之类的调侃和嘲讽,安冉正在焦心担忧着,商楚突然站了起来。 对居室、讲解室和直播间空气瞬时凝固,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商楚已经走到安冉跟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亲了一下安冉的嘴唇。 “我想你了,”商楚伸手捏了一下她呆滞的脸,“实在忍不住。” ☆、chapter41 “你穿红裙子的时候最好看。”商楚又说。 “商楚, 撑不住就不要硬撑,你赢不赢得了我都爱你。”安冉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搞的很是惶恐。 商楚笑笑:“你亲我一下,我就能赢。” 安冉趴在录像机上,踮起脚尖在他左右两只眼睛上各亲了一下:“他敢赢你,我就拿录像机砸他脑袋!” “好,美少女战士。”商楚扒拉了一下她的脑袋, 从容自然地折返回去, 重新坐回棋盘前。 对局室里所有的录像机和摄像机对准了安冉, 安冉弯起眼睛一直看着商楚, 大大方方任由他们录影摄像议论,此时此刻爸妈和外婆应该正在家里观看直播,她不能露怯。 突然有种在婚礼现场的错觉。 这样想着, 她不露声色地把右手搭在录像机上,向众人展示她手上的钻戒。 讲解室里早已是哗然一片, 讲解老师索性也不讲围棋了, 而是把话题放在商楚身上, 和棋友一起八卦起他的私生活来。 “靠, 商楚也忒能装了,这是要闹哪样!”赵树拍大腿。 “闹太套,”淡小银吸了口可乐, 少女心爆棚,“好苏苏苏苏!!!以前怎么看不出来商楚会这么撩。” “请问,苏在哪儿?”赵树憋了一肚火,如果商楚赢不了, 他这种行径完全是在找骂,这是身上跳蚤多了不怕痒? “哪哪都苏!”淡小银就差嗷嗷叫唤了,“你看安冉手上的戒指,blingbling的,卡地亚!两克拉!” “啊呸,什么不灵不灵,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要乱说。”赵树一脸的‘你是看不懂围棋只能看人脸和戒指来解闷了吧’的神情。 “你是自己买不起吧。”淡小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谁说我买不起?”赵树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要吗?想要我也买给你,保证比美少女战士手上的还要大一点,2.0001克拉,怎么样?” “你这一点还真是个点。”淡小银揶揄完,才猛然意识到……赵树这是在向她……求婚?告白? “两点也行。”赵树看着满脸红的淡小银痴汉嘿嘿笑。 “……”淡小银扭捏了一下,“章浩铭都跟你说我什么了?” “他说高中时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记不清,别的女生他压根就记不住。”赵树如实说。 空气突然尴尬.jpg 赵树摊手,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嘿呀,白棋这一手下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嗯,单手在这里,怕拖,现在不怕拖,在这里连上,把上面的空围牢,下一手,就可以为以后打下基础,同时也试探一下黑棋,可谓是一箭双雕……大魔王有了女朋友的补给就是不一样,有如神助,后半盘被他下活了……估计来自韩国的金在来也被大魔王刚才的狗粮整蒙圈了,你们中国还有这种操作思密达……” 讲解室一阵哄笑,及时化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和沉默。 观众席上的盛世美颜翘着二郎腿,斜眼看向一旁的姑娘:“A~U~~V~~~你的戒指为什么不戴?” “……”AUV揉了揉手指,“我怕被偷。” “听不清,你说大声点儿。”盛世美颜晃了晃二郎腿。 “戒指上的钻太大,我怕招贼惦记,把我的手指头剁下来。”AUV胳膊支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身体前倾,嘴巴贴在他耳朵上说。 “嫌大?我再买个小的。”盛世美颜很是享受地抖了抖耳朵。 “小的别人会说你抠门。” “A~U~~V~~~你抬杠本事见长啊。”盛世美颜拖着长调,伸手搭在她肩上,手指一下两下地轻轻敲着她的肩,“这盘什么时候是个头。” AUV拍掉他的手,身体往另一侧躲了躲,眼神惊慌:“这里都是人,你不要乱来。” “好,不乱,我们慢慢来。”盛世美颜眼角笑意流淌,“不急,等这盘结束,再来。” AUV:…… “……白棋没有补,这里不补就对了,越补越不好,所以干脆不补,向黑棋凶猛地发出攻势……黑棋这一手很危险,黑棋一边补一边取消白棋的空……先手补断点……双方异常紧凑,不给彼此留一点儿空隙……实战对局就是这样,限时限刻,根本没有时间来想太多,脑力计算慢了也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讲解老师很卖力。 配合着讲解,淡小银依然看不懂,不过透过屏幕里商楚的放大镜头可以看出,应该是商楚能赢,那个韩国棋手一直擦汗喝水,商楚则神态淡然,等待黑棋落子的间隙,还会和安冉来个眼神互动。 就这架势,他不赢谁赢! “你知不知道章浩铭喜欢安冉。”淡小银问旁边的赵树。 “啊?哦,知道。” “商楚告诉你的?” “不是,章浩铭自己说的。”赵树琢磨着淡小银话里的意思,“就上次我打电话给章浩铭谈广告竞标的事情,顺便聊到了你,他说……嗨,这话吧,我都没敢跟商楚说,怕他炸毛。” “他说什么了?”淡小银追问。 “他说,他说……”赵树挠了挠头,不知出于何故,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大概原话是,高中女同学中,他谁也记不住,包括他女朋友他都记不清都有谁,他只记得安冉。” 淡小银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把安冉追到手,追到手之后安冉也就变成了他众多女朋友之一。“ “我怎么觉得你对章浩铭好像格外关注?” “我对他?怎么可能?!我最讨厌他那样的!”淡小银手里的可乐瓶嘎吱嘎吱响。 “那你喜欢哪样的?”赵树把脸凑过来。 “……”淡小银再捏了下可乐瓶,垂头小声说,“能管得住商楚那样的。” “那不就是我!”赵树狂喜,用力拍了下两人之间的扶手,生疼。 淡小银脸上笑容渐大,遮也遮不住。 “……白棋把所有空都围住,围这么大,黑棋相当恼火……黑棋打入白棋领地,挂,冲断,黑棋刺……啊……奇迹……棋友们,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三劫循环!!!两位顶尖棋手居然下成了三劫循环!!!”讲解老师异常激动,“大家都知道,三劫循环无胜负,那就是和棋,以往比赛中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白棋下一手不提,而是走在这里,黑棋就会把下面这一块的棋子提起来,白棋再打,黑棋再叫吃,就会形成一个三劫循环的情况,但是白棋不提,好像也没有地方可下……” 对局室里。 安冉攥紧拳头,心跳到嗓子眼,商楚单手支颐,指尖按压着太阳穴,虽然神情还是如往常般镇定自若,但是安冉知道,他眼睛开始难受,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背上是不是正在往外渗汗…… 相比金在来,虽然商楚的读秒时间还剩很多,但是他现在应该是撑到了极限。安冉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时,商楚撑着头掀起眼皮,翘起唇角朝她笑了笑,然后,他按了按眼睛,再睁开眼时,他捏着白子稳稳放在了棋盘上。 讲解室里沸腾起来。 “……白棋避开了三劫循环!!!”讲解老师呐喊了一声,“白棋放弃了130目的大劫没有动,而是从这里冲了出去!这一手,不知道在座的和电视机前的棋友有没有想到,反正我是没想到!” “白棋从这里接上,下成了黑棋的先手棋。白棋叫吃,黑棋没有了气,必须提。白棋这样压出去,制造一个劫,叫吃,黑棋被逼得没有时间考虑,只得弃掉大龙,打劫环灭……” “……我们再倒回来看这里,原来大魔王在100手前就在这里留了一手……哎呀,大魔王的计算能力实在是太强,前100手就能计算出来这一手棋在以后起到的作用……计算能力和大局观真是太吓人,不是常人所能及……常人怎么下,他连想都不会去想,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这一向是大魔王的风格……” 赵树激动地站起来:“赢了!商楚赢了!!!” “能不能赢,赢了多少,还要等数子以后。”讲解老师示意他坐下。 十分钟,数子结束,白棋一目半胜。 商楚避开记者和众人,拉着安冉从货梯上楼回房间。 安冉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了一下他的背,一层凉凉的细汗:“商楚,是不是很难受?” “嗯,”商楚疲惫地耷拉下眼皮,语气里尽是可怜,“我想你奖赏我,就现在。” “什么奖赏?” “钓鱼那天,你说的,我赢了,你赏我。”商楚手撑在电梯镜子上,把她罩在怀里,“你忘了?” “没忘!”安冉挂在他身上,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不过赵树说晚上六点约了宋公子一起吃饭,现在四点半,时间怕来不及。” “在哪里吃饭?” “三楼一个包厢。” “都是在这幢楼,我们快一点,时间还来得及。” 电梯到达六十八层,商楚抱着安冉走出电梯,刚走了两步,隔壁一个专用电梯门开,一个年轻男人胳膊上挂着一个姑娘急步走出来。 男人扭头,盛世美颜。 “宋公子。”盛世美手攥紧安冉的腰,平静地叫了声。 “晚饭推迟一个小时。”盛世美颜挑了下眼角,说。 ☆、结局 赵树和淡小银在包厢内等了两个半小时, 喝了两升水,跑了N趟厕所,终于七点半时,等来了神清气爽的商楚和安冉。 “哎哟,我的祖宗诶,你们再不来, 我都要啃餐桌了。”赵树筷子敲碗。 “安冉, 光给你打电话我手机都快要打没电了, 你们干嘛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不是说好的六点吃饭,现在都七点半了!”淡小银哭丧着脸哀怨。 “看二位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一定是去……锻炼身体了吧。”赵树阴阳怪调拖长声音说。 淡小银秒懂, 手捧着水杯一个劲儿咕噜咕噜喝水。 “宋公子还来吗?菜都点好了,就差上桌了。”赵树问。 “来。”商楚牵着安冉的手坐下。 “不是说好推迟一个小时吗?我们晚来了半个小时, 他们居然比我们还晚?”安冉挠了挠商楚的手心, 小声耳语说。 “应该是睡着了, ”商楚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咱们没睡。” “你们,好早~~~”盛世美颜晃进来,AUV低着头跟在他后面。 我们也是刚到!并不比你们早多少!!安冉想拍桌而起, 酒店是你家的,你一定早早完事就躲在房间里看监控,见我们从房间出来了你才出来的吧!!! “来来来,诸位都饿了吧, 吃饭吃饭吃饭。”赵树连喊了三遍吃饭,张罗着服务员上菜。 第一道菜刚上桌,盛世美颜蹙了下眉,靠在椅背上瞥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手上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宋……宋公子,这桌菜是订……订好的。” 赵树举手求夸奖:“是我是我是我,是我订的。” 宋公子没说话,又瞥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立马抄起桌上这盘菜弓着腰往门口退:“宋公子,这就去换。” “这菜有问题?”赵树愕然。 “菜里有毒?”安冉问。 “都说了要等人来齐了再点菜。”淡小银扯了下赵树,内心汹涌澎湃,宋公子真他妈好看啊啊啊啊啊啊! 商楚:…… AUV:…… 宋公子不咸不淡说:“别的菜我吃不惯。” 所以,你吃啥,我们也要跟着吃啥呗。 “哈哈哈,”赵树尴尬地大笑三声,“怪我,怪我没有事先过问你。” “不用问,下次报我名字就行,他们知道会上什么菜。”宋公子轻飘飘一句话又把气氛拉到冰点。 淡小银没觉出尴尬,内心只余好看好帅好酷好拽啊啊啊啊啊啊啊。 AUV自从进了这个门脑门弹幕就没停过,在尴尬中自娱自乐。 安冉和商楚各种小眼神小动作,没有理会这种尴尬。 独剩下赵树一人哈哈哈哈哈,好在服务员效率很高,菜很快上齐,赵树连忙招呼着众人吃菜喝酒喝茶喝饮料,累得不行,手抖得筷子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筷子,尼玛,他想掀了饭桌! 宋公子一只手放在AUV大腿上摸来摸去,美少女战士的一只手搁在商楚大腿上蹭来蹭去。 还让不让人活! 关键淡小银的大腿他不敢摸!连手都还没拉过!! 赵树绿着一张脸捡起筷子,饭桌上四双眼睛八个眼珠齐刷刷看向他,赵树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呵呵呵,我就是捡个筷子。” 我啥也没看见,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桌上又不是没有新筷子,下次再掉,不要再去捡了。”商楚看着他,淡定地说。 赵树瞪了他一眼,被女人摸大腿,丢不丢人!虽然,其实,我也想被淡小银摸…… “下个月全运会在滨城举行,听说宋公子也是赞助商之一。”赵树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努力找话题,“届时宋公子还去现场吗?” “滨城啊,”宋公子嘴角微微扬起,捏了下AUV的大腿,上次AUV傻逼一样离家出走,去的就是滨城。他也是在滨城扒了自己身上的皮,给AUV做了一面上天入地的人皮鼓,“去,滨城是个好地方。” “滨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安冉左手按在商楚大腿上,右手给他夹了一只虾。 藏着一城过往的滨城。 听说滨城有个小泥湾,听说小泥湾背靠一座山,听说山上有个墓地叫千秋。 AUV,要不要给苏末做面人皮鼓? ****** 有关上次比赛棋子被换的风波被宋公子压下去的事情,赵树已谢过他多次,每次他都是笑笑不说话,偶尔会把意味不明的目光放在商楚身上。商楚整个一闷葫芦,愣是连个谢字都不说,都是安冉在一旁不停打圆场…… 赵树简直开始怀疑宋公子和商楚这两人有不可告人的基情。 下个月全运会,商楚一路过关斩将,毫无悬念闯进决赛。 决赛前夜,商楚和宋公子在小泥湾默默抽完了一包烟。 “每个人都会生病,有人能够挺过来痊愈,有人会无声无息永远沉在海底。”宋公子摁灭最后一个烟头,莫名其妙地说,“能把生病的这个人从海底拖出来的,无论是谁,都很牛逼。” 唐田牛逼,苏末牛逼,AUV牛逼,美少女战士牛逼。 “谢谢。”商楚说,“是都很牛逼。” “都没我牛逼。”宋公子笑着又说。 商楚:…… 你这话韩红听了想打人,美少女战士听了第一个不服,诶嘿,鄙人小神经还就专治她的各种不服。 ****** 决赛场上,安冉一抹红裙飘扬在赛场的液晶屏幕上。 商楚捏着棋子,从黑血里一颗颗抠棋子的画面,放学路上被泼油漆的画面,安冉一身红裙蹲在泰平路上恸哭的画面……不停交织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满腹桂花香。 他捏着黑子稳稳落下第一手,抬眼看安冉,笑如四季的风。 安冉回了他一个飞吻。 赛场气氛一下被她这个飞吻带动起来,热闹中带着丝丝甜蜜,都是恋爱的味道。 赵树递给淡小银一杯咖啡,离开的时候,他故意碰了一下她的手,碰了还不够,还要趁机摸一下。淡小银拿着咖啡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我说,你瞧瞧人家美少女战士,你们好歹是同学兼闺蜜。”赵树表示很不解,我就碰一下手怎么了,美少女战士还在饭桌下摸商楚大腿呢! “那你是没见美少女战士发起飙来,抡凳子砸章浩铭的样子。”淡小银啜了口咖啡,想起当年安冉砸章浩铭的场景,她浑身血液依旧沸腾。 “她为什么要砸章浩铭?” “章浩铭的小跟班扔了商楚的棋子。” “嚯,美少女战士的外号就是从那时来的吧,怪不得章浩铭对她念念不忘,合着是有仇没得报啊。”赵树啧啧了两声,琢磨出不对来了,“不是,我发现你怎么老提章浩铭?” “有吗?没有啊,是你先提的美少女战士,我不得跟你解释吗?我怎么就老提章浩铭了,我不喜欢他!”淡小银张牙舞爪激动的不行,差点儿把咖啡洒出来,“我最后一遍告诉你,我不喜欢章浩铭!” “那就是说以前喜欢他?”赵树脑细胞异常活络。 “没有!”淡小银果断否认,否认的底气不是太足,“就是吧,章浩铭那个时候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全校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但是那种喜欢,不是非要做他女朋友的喜欢,可是要让她们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非得穿越回去呼自己一巴掌不可。” “这话怎么讲?” “幻灭!完全幻灭!”淡小银撇了撇嘴说,“上次我们同学聚会,他已泯然众人矣,搁在一群男生堆里愣是显不出来。” “显出来的是谁?” “商楚啊!气质秒他一条街!”淡小银振振有词,“章浩铭身上冒出来的都是铜臭气,商楚就不一样了,周身散发出来的全是仙气。” “你喜欢商楚?美少女战士抡凳子砸你,我可不管。”赵树几乎想立马给安冉打小报告,这里有闺蜜要抢你男朋友。 “我说过的呀,我喜欢的是能管得住商楚的人。”淡小银脱口而出。 赵树搓着自己的大腿看着她嘿嘿嘿一阵傻乐。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淡小银喝了口咖啡,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赵树嘴皮子相当麻溜。 赵树的手不露痕迹地从自己的大腿上挪到两人之间的座椅扶手上,偷眼瞧了瞧淡小银的腿,没敢下手去摸,咽了咽唾液,勾住了她的手。 淡小银装模作样推了两下,越推,赵树越抓的紧……两只手扯在一起,直到比赛结束。 商楚中盘获胜,获得了金牌,又创了围棋界比赛史上的一个可以写入教科书的棋谱。 “商同学,你已经无敌了啊,寂不寂寞?”安冉咬着商楚耳朵,手指拨他的衬衫,拨开一条缝,指尖伸了进去。 “有你就不寂寞。”商楚摸进她腰里,“尤其是和你一起做题。” “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做题?” “那个时候我脑子坏掉了。”商楚呼吸渐重。 “商同学,我就想和你一起坏一坏。”安冉又挑开他一粒纽扣。 “现在来坏,来得及吗?”盛世美手沿着腰窝往下探。 “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安冉摆动着腰肢,缠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尬写尬聊中,又完结了一篇!!!坚持到最后没被我尬走的,我都敬你们是条汉子!我要把你们这些汉子全部抄在小本本上→_→我这样的爱,你们怕了吗?? 没有番外┑( ̄Д  ̄)┍如果有番外也是yy商楚和阿尔法狗对战,且胜的一定是商楚!如果写的话,可能会放在这里,也可能会放在微博~~~ 这个夏天太热,我打算写篇冷文避避暑,掐指一算,这个坑绝逼冷,没人来我就一人称霸整个冷冻室了哇咔咔。 明队:我操?把我这样的大热人物写冷,也是一门本事 唐田苏末宋遇商楚:明兄,照你这个说法,渣作者可以说是非常有本事了。 嘿嘿嘿,各位,非常有本事的我要和你们江湖不贱不散了(~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