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温柔》作者:艾米【完结】 文案: 一次偶然的接机,Carol和Jason一见钟情,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对方, 他们在迷恋中伤害对方,又在伤害中更加怜惜彼此。 坚强执着的Carol,却因为父亲当年的背弃而不敢相信真爱; 温柔体贴的Jason,因为一个女孩曾为他自杀,而患上了"重症爱无力"。 两人互相吸引却又互相逃避,明知道自己无法回报这份爱,却又没办法说服对方或者自己放弃。 当Carol终于下定决心面对自己的爱情时,悲剧却降临到了Jason的身上……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正文 第 1 节 从汉城飞往旧金山的旅途中播放"FATALATTRACTION",CAROL不知道这件事本身是不是就很FATAL。 刚开始播放的时候,她还兴致勃勃地看着。看了一段,就发现好像是看过的,剧情很熟悉,只不过以前看的是中文,而现在放的是英文版的。中文版片名好像翻译成《致命的吸引力》。 很久以前看的了,不太明白为什么片名叫《致命的吸引力》。光看这个片名,CAROL以为故事的主角一定是年轻漂亮,吸引力大得不可招架,不然怎么算得上"致命"呢? 等到看了电影,却发现片中的男女主人公似乎都没有太多吸引力,都是中年人了,也不算英俊漂亮。故事也很老套,写一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在妻子和孩子不在家的时候,与另一个刚认识的女人有了一夜情。当然他只是逢场作戏,妻子回来后,他就自然而然地准备忘了这事,回到妻子身边继续做好丈夫。但那个一夜情的女人却认真起来,她一再地找这个男人,纠缠不休,用怀孕和自杀相威胁,甚至绑架了男人的女儿作人质。最后似乎是以这个女人被警方逮捕而收尾。 那时看了那部片子,就觉得"致命"还算得上,可是吸引力是远远不够。不是吸引力"致命",而是那个被人始乱终弃的女人"致命"。那个女人不肯把一夜情在一夜之间就结束掉,她把一夜情当作了一生情。如果说致命,这就是很多女人致命的弱点。 CAROL是跟妈妈一起看的那部电影,看完后,妈妈很有感触,说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甘当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庭,世界上很多美好的婚姻和家庭就是被这样的女人毁掉了的。这部电影拍得不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象这样的女人,就该受到惩罚。 CAROL不想跟妈妈辩论,她知道妈妈为什么痛恨这样的女人,但她有自己的见解。为什么要责怪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只不过是动了真情,你能责怪一个动了真情的女人吗?要责怪的是那个男人,他不负责任的逢场作戏,激起了一个渴求爱情的女人的爱,而他根本没想过爱她,只是换个口味,在妻子不在家的时候偷一口嘴。CAROL很不满意电影的编剧把那个女人处理得象个神经失常的女疯子,似乎有意要把责任推倒她身上,而替那个男人开脱。 后来不知在哪里学到一个词:WOMANSCORNED,大意是说一个被男人SCORNED的女人是最危险的,因为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挽回面子,即使是毁人毁己也在所不辞。 她觉得片子里那个疯狂复仇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个男人SCORNED了那个女人,把她当作一个可以随时弃之的敝履,想发泄的时候就发泄了,发泄过后就不要了。那个女人是个职业妇女,是个有自尊心的人,既然她不是在逢场作戏,她当然不希望对方是在逢场作戏。CAROL觉得自己能理解她,很同情她,不过不赞成她那种不管不顾的报复方法,因为实践证明她把自己陪了进去,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 当然CAROL也想不出比那个女人更好的办法,如果能惩罚了那个男人又不违犯法律,那就最好了。CAROL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什么,她比较肯定的是自己不会让自己堕落到这种地步。她并不是说跟一个已婚男人有恋情就是堕落,现在的社会早已不这样评价人了。她所说的堕落,其实就是痴傻,那样痴情地爱一个明明不爱她、却又逢场作戏享用她ròu体的男人,不是痴傻又是什么? CAROL取下耳机,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部影片,因为看了会很难受,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从血缘关系上讲应该称呼为"父亲"而从感情上讲她一直叫他"那个男人"的人。 "那个男人"在CAROL很小的时候就跟妈妈离婚了,原因是他在外地教书的时候,跟他的一个叫珍的学生有了暧昧关系,他对CAROL的妈妈说,珍怀孕了,如果我不跟她结婚,她可能会告我,或者会去死。离婚办得很平和,CAROL基本上不知道,因为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那个男人"一直就在外地一个师范学校教书,是个很小的县城。CAROL一直跟妈妈住在省会,"那个男人"隔几个星期回来一次,回来后妈妈就好像没什么心思陪CAROL玩了,总叫她自己去玩,而妈妈就陪着爸爸呆在卧室里。 离婚后母女两还是住在省城,不同的是,"那个男人"不再隔几个星期回来一次了。对CAROL来说,他不回来更好,妈妈就整个是她的。 如果不是班上一个叫王林的男孩多嘴,CAROL可能早把"那个男人"忘了,甚至都不会有"那个男人"这个称呼。但是有一天,王林很神秘地对她说: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流氓,他诱奸了一个女学生,把她肚子搞大了,只好跟你妈妈离婚娶那个学生。我爸说了,这叫先奸后娶。" 正文 第 2 节 CAROL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到放学回家的,总之她没有哭,也没有去向老师报告,而是象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也没给那个王林,因为她知道很多时候,别人说你什么,都是希望把你惹恼,你越恼,他越开心。如果你不理他,他会觉得无趣,反而懒得再惹你了。 她有一种直觉,就是王林说的这种事,是大家都感兴趣的,如果她向老师汇报,可能老师都会大感兴趣,使劲打听。就算王林说的是不实之词,等老师拿到班上左一调查右一调查,然后让王林在班上当众赔礼道歉,作个检查什么的,那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是事实也好,不是事实也好,大家肯定都会觉得她是流氓的女儿。 CAROL就那样一声不啃,一直忍到回家。见了妈妈,CAROL再也忍不住了: "我爸爸在哪?为什么别人说他是流氓?"她勉为其难地把王林的话学说了一遍。虽然她还不太懂"诱奸"这样沉重如法律用语的词,但跟"流氓"和"把肚子搞大"这样通俗易懂的词放在一起,不懂也心领神会了。 她以为妈妈会暴跳如雷,痛骂那个胡说八道的王林,但妈妈只是脸色惨白地问: "谁说的?" "王林。" 听说了王林的名字,妈妈想了一会说:"王林可能是你爸爸以前的同事王正刚的儿子,我不知道他在你们学校,我想办法跟你转个学校吧。" "我爸爸真是流氓?" "当然不是,是那个女学生自己对你爸爸投怀送抱,"妈妈解释说,"其实那个女学生也不是小孩了,算不上诱奸。如果真是诱奸,你爸爸早该进监狱了。那个女学生自己也是老师,是去你爸爸学校进修的,都是成年人了。但在这种事情上,男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女人只能引诱男人,不能强迫男人做那种事。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你长大了会懂的。" "我长大也不要懂他这种人。他不要我们了,你还替他说话?" "他不是不要我们,只是一时失足。男人嘛,有几个能坐怀不乱?一旦乱了,就没法收拾了。"妈妈说着,眼圈就红了,说到后来,就只有一句话,"你长大了就会懂的。你爸爸也是个可怜的人,他一直想来看你,可是那个女人不让。" CAROL也不再说什么。她虽然小小年纪,却很同情妈妈,感觉妈妈在这件事情上认识非常糊涂,糊涂到连她这个中学生都不如。她对"那个男人"只有仇恨,她的理论很简单明了,如果"那个男人"是爱我和妈妈的,他就不会爱"那个女人";如果他爱了"那个女人",那他就不爱我和妈妈。为什么妈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见呢?总说什么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如果长大了就痴傻得连"那个男人"都不恨了,那还不如不长大。长大是为了越来越懂道理,不是为了越来越糊涂。 "你不用为我转学了,"CAROL说,"马上就中考了,我相信我会考进一中,而那个王林肯定考不进。" 果不其然,CAROL顺利考进重点中学市一中,而王林就不知道考到那个边角废料的学校去了。 但CAROL却无法将王林这个名字从记忆中抹去,她恨这个人,因为是他将她本来平静无波的生活打乱了,把她推到一个残酷的事实面前。没有父亲,她还能勇敢地面对,也没有多少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事,现在离婚的人越来越多,单亲家庭也不少见。但有一个诱奸女学生的父亲,就太沉重了,远远不是一个中学生能够承受的。 CAROL尽力昂起头做人,她在她的丰富的想像当中把整个故事重写一遍:她的父亲是个慈爱的男人,他在遥远的地方教书,他爱她们母女俩。很多的女学生都向他表达爱情,因为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但他不为所动。 这些编织出来的故事是那样真实,那样有说服力,CAROL有时都分不清到底哪是事实,哪是编出来的了。不过身边没有父亲是个无法掩盖的事实,连最富于想像的CAROL都看得见,所以她只好再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继续编下去:父亲不幸得了癌症,他与癌症苦苦搏斗,最终敌不过强大的癌症病患,逝世了。CAROL把父亲逝世的情节想像得活龙活现,有几次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高中的几年,CAROL差不多没再为"那个男人"生气受苦,但突然有一天,班主任把她找去,担心地说:"听别人反应你跟几个男生过从甚密,我很为你担心,你可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啊!" "我父亲的老路?"CAROL惊讶地问,"我父亲什么老路?" 班主任面有难色地端详了她一会,迟迟疑疑地说:"就是不要同时玩弄几个男生的感情,这是不道德的,也是危险的。" 正文 第 3 节 CAROL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诱奸",一个"先奸后娶",现在再加上一个"玩弄",这些肮脏、污浊的词不论谁说出来,都象是尖刀在玻璃上猛划一样,声音刺耳,听听都觉得耳朵生疼,现在居然都跟自己连在一起了。 看来"那个男人"的阴影并没有因为自己到了一个新的学校、摆脱了王林那个饶舌小人就烟消云散。"那个男人"的故事不仅家喻户晓,而且已经有了续集了,续集已经毫不客气地把她囊括其中,甚至让她做了主角。 人们看问题是多么地简单划一,社会学的问题往往用遗传学就轻易地打发掉了。她是"那个男人"的女儿,那她肯定得了他的遗传。他那些风流细胞,在他身上就体现为有妇之夫诱奸女生,到了她的身上就成了高中女生同时玩弄几个男生的感情。 有其父必有其女?哪怕这个父与这个女离得远远的?哪怕这个女恨这个父几乎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其实跟男生的所谓来往,无非就是大家在一起讨论一下题目,有时打打球,中午吃饭的时候,可能会有某个男生帮忙打一下饭,从家里带菜来了会分享一下,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如果别的女生这样跟几个男生交往,大家的推理是:既然是跟好几个男生交往,那就不是在谈恋爱,因为爱情是排他的。但如果是她呢?就不同了,就是同时玩弄几个男生的感情。为什么?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就因为"那个男人"。 CAROL因此惧怕她的班主任,但她觉得罪魁祸首是"那个男人"。做班主任的,谁不是这样婆婆妈妈?她们年轻的时候,正是提倡"晚婚晚恋"的时代,二十七、八岁才谈恋爱是正常的事,而且是值得提倡的。现在看到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居然谈起恋爱,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是担心还是多心,总想把那些爱情扼杀在萌芽状态,抬出来的理由都大得吓人:影响前途啊,成功率几近零啊,上当受骗啊,啊啊啊啊,恨不得大家都像她们那时候一样,活到二十多岁了,还不知道爱情为何物。 也许这样说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能老师们只是怕高中生的恋爱影响了高考成绩。CAROL不相信恋爱影响成绩的说法,她相信真正的爱情是对人的生活工作学习有促进的,而不是毁灭性的。爱情如果不能促进生活和学习,那还叫爱情吗?她真想以自己做个例子,证明爱情和学习是可以两不误的,她要边谈恋爱边读书,非得把清华北大考上了不可。不过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爱上谁,假装着爱是不会对生活学习有促进作用的。 她下决心跟所有男生"划清界限",一个也不理了,不过她尽可能做得自然一些,把不理弄得象是没机会理。有几个男生还试图象往常一样找她说话,但看她似乎忙得没空理他们,也就慢慢知难而退了。只有那个叫峰的,好像没法适应这种冷淡,总是以询问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在问:出了什么事?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峰找她说过几次话,也想在一起讨论作业,有时还邀请她一起去打球,但她都拒绝了。她看见每次她拒绝他的邀请的时候,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他的眼睛里会划过一道深深的失望和忧伤。他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两只眼睛里象是有无数个问号。他的嘴唇半开着,但没有声音发出来,好像害怕语言会连这一刻的对视也剥夺了一样。 她从来没有想到,男孩的忧伤,可以这样地打动她的心。她看到他难过,她心里也很难受,她常常会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想对他说:你不要难过,其实我很想跟你交往,我很孤独,我想有个朋友,同性的也好,异性的也好,只要别人不会误解议论就行。 但她只是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高考结束后,CAROL以全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被B大录取,她的照片和简介上了市报和省报。她觉得现在跟男生交往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因为已经毕业了,不再是高中生了,不再怕影响高考了,没有哪个班主任能管得了了。但那些男生好像仍然记得她的冷淡,没有谁单独来找她。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告别的时候,也只说些"你是我们班的骄傲","早就知道你会考上B大的","你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那个男人"提出要在CAROL去上大学前来见见她,妈妈征询她的意见,CAROL只淡淡地说:"我不想见他,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不要轻易说一生,"妈妈低声说,"一个人的幸福靠自己争取,别人是不能毁掉你的幸福的。" "他没毁掉你的幸福吗?" "我有你,我很幸福。" "如果他当时把我也带走了呢?你还说别人没法毁掉你的幸福?" CAROL看见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好像与女儿的生离死别就在眼前一样:"那不同,你是我的命。一个人可以没有幸福,但不能没有命。成成,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毁掉自己,不要离开我。" CAROL叹口气,大彻大悟地安慰妈妈说:"你放心,经历过这一切,现在还有什么能毁掉我?" 正文 第 4 节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可能是一个最特殊的暑假。突然一下,不用再看书学习了,几年来绷得紧紧的弦一下子放松了,无所事事得令人难受。刚开始还为分数啊录取啊什么的发愁,等到录取通知书拿到手了,看了多遍,的确是被B大录取了,心里突然一下空空洞洞起来。那时候才发现心里装满了一个人,好像以前是硬性地把他塞进了心里的一个角落,关了门,上了锁,不让有关他的思绪有一丝逃逸。现在这把锁一下子被砸开了,峰的形像便充溢了整个心胸。 CAROL知道峰被J大录取了,是省里的一所非重点院校,就在本市。她希望峰会来跟她联系,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峰一直没有跟她联系。有很多次,她都想给峰打个电话,约他出去走走,但老是鼓不起这个勇气,毕竟有些事女孩是不好太主动的。最后在一个同学的庆祝宴会上,她遇到了峰,刚想上去跟他说话,就看到一个女孩为他端来一杯饮料,递到他手里,然后很自然地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一个沙发前坐了下来。 那个女孩看见CAROL,开心地跟她打招呼:"嗨,B大的高才生,你不认识我吧?可我们都认识你,你是我们学校的光荣。我叫静。" CAROL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过去。 静说:"这是峰,你应该认识的,他以前在你们班。" CAROL故作轻松地笑着:"哇,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被你们班主任抓住狠批一顿?" 静甜蜜地笑着:"我们班主任才不管这些呢,她知道管也是管不住的。"静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地回过去看峰,"从高三上就开始了,他那时候因为失恋,萎靡不振,成绩垮得很厉害,从你们一班被贬到我们五班。嘿嘿,你没看见他那样子,好像地球就要停转了一样,他那忧郁的眼神杀伤了多少女孩啊……"静格格地笑着,很开心。 CAROL看了看峰,他跟她对望了一下,很快把眼神转到一边去,低声说:"太夸张了,我没说过我失恋啊,我只说我暗恋一个女孩,可她突然不理我了。你这样说,让她听到,还以为我造谣说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呢……" 那次聚会之后,CAROL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峰谈一谈,但她不知道现在还能谈什么,谈了又会是什么结果。 也许是夏季里的气候特别引起躁动不安,也许闲暇无事助长了寂寞思念的疯长,这一份淡淡的忧伤竟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CAROL回想那一切,不由自主地对"那个男人"又加深了几分痛恨。如果不是他,班主任怎么会找她谈那番话?如果不是那番话,自己又怎么会跟所有男孩绝交?如果不跟所有男孩绝交,峰怎么会黯然神伤,成绩滑坡?现在他落到这步田地,进了这样一个不配他才华的学校,而自己也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了别人的男朋友,不都是"那个男人"的过错吗? 到B大之后,再没有人提起过"那个男人"和他的那些丑事,所以她基本上忘了自己生活中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人。直到有一天,她从系里回到寝室,惊异地发现"那个男人"坐在她寝室里等她。虽然这么多年没见面,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反而是他,在听到同寝室的小丽说了:"这就是你要找的成成"之后,还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她好一阵才说:"成成,你长大了!" 她不知道他跟小丽说了些什么,平时大家谈起来,她都是说父亲生癌死掉了,她很不希望他现在来戳穿她的谎言。她对他说:"你到外面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我们出去走走。" "那个男人"乖乖地站起来,走到外面去了。小丽笑着悄声问她:"这人是谁呀?" CAROL知道"那个男人"没有暴露身份,觉得松了口气:"一个亲戚。" "还以为是你的干爸爸呢,"小丽笑着说,"正在想,成成什么时候也赶起这潮流来了?别人找干爸爸是看钱的,成成找干爸爸是看貌的。你这个亲戚看样子不象大款,不过年轻时一定很帅。眼睛里那份天生的忧郁,就是现在都还能迷倒人。" "你迷倒了?"CAROL淡淡地说。 "如果知道只是你的亲戚,肯定义无反顾地被他迷倒了。" "如果你知道他是教音乐的,会弹钢琴拉提琴呢?" 小丽"哇"了一声:"那肯定前赴后继地被他迷倒了。" CAROL磨磨蹭蹭了一会才出去,她来到走廊上,看见"那个男人"还老老实实地在那等着,于是没好气地说:"走吧。" "那个男人"跟在她后面,说:"你吃饭了没有?我带你去找个餐馆吃饭吧。" 她不置可否,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问完,她就知道答案了,肯定是妈妈告诉他的。于是她不等他回答又问:"你找我干什么?" "那个男人"解嘲地苦笑了一下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恨我。我想来看看你,在我——死之前。"他说得很平静,以致她以为他这个"死"是用的什么比喻意,比如精神上的死,感情上的死之类。但她看看他消瘦的脸庞,有点意识到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死。 "你怎么啦?" "我生了癌。" CAROL觉得头脑里什么地方有一道强光一闪,仿佛上天在昭示什么,但她情急之中抓不住那道光或那光所昭示的东西,只诧异地看着他,无意识地重复道:"你生了癌?这不可能。" 正文 第 5 节 "癌"象一个神秘可怖的阴影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CAROL感到自己的头脑变成了一个暗室,到处是一片人为的漆黑,只在正前方有一个亮得刺眼的银幕,象某个侦破电影里的情节,某个警探打开投影机,喀嚓喀嚓地切换SLIDES,银幕上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镜头,耳边却是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介绍案情。 SLIDE1: 班主任张老师。高考成绩出来后,张老师就病倒了,听说是高血压中风,抢救后捡回一条命,但落下个半身不遂。有人说是因为她听说自己班在整个市属学校中考得最好,上线的最多,平均分最高,一高兴一激动就中风了。很多人都摇头,说张老师这个人太好强了,知道自己血压高,就应该心平气和,无悲无喜。升学率和生命,那个重要? 张老师的学生都很感谢张老师,说不出应该感谢她什么,虽说个个老师都是兢兢业业地教书的,但不是个个老师都教到中风的地步的,所以中风这个事实无形中就使人觉得她值得感谢,至少没有功劳有苦恼吧? 在功劳和苦恼面前,人们更易于被苦恼感动。功劳使人产生嫉妒,苦恼使人产生同情。同情是一种利人利己的情绪,被同情的人因之感到自己被理解了,不孤独了;同情别人的人因之感到自己的优势和幸运:还好,我的情况比他好一点。 张老师的事迹被市报和省报登在头版头条,CAROL作为全省理科状元,自然在报导里也一再被提到。报社记者来采访CAROL的时候,问来问去,CAROL都不知道他们想听什么,还是妈妈帮忙答了一下,说张老师教学有方,启发式教学,培养学生思考能力,云云。妈妈自己是老师,当然知道什么样的老师才是好老师,所以妈妈的话很得记者赏识,几乎原封不动地照搬到报上去了。 同学们为了让张老师能参加告别会,都把告别会举行到张老师家去。CAROL和妈妈临走前也去跟张老师告别,看着张老师歪斜的面孔,想到她身体有病还坚持跟学生上课,CAROL很感动,再想到老师这后半生就要这样躺在c黄上度过,她觉得鼻子发酸,说了声保重就躲了出去。 SLIDE2: 上大二的时候,CAROL暑假回到家,突然有一天,一个初中的同学找到她家来,问她愿不愿意参加王林的追悼会,如果不想出席的话,可不可以捐点款。 "追悼会?"CAROL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追悼会的意思就是一个会……"那个同学显然是把B大的学生当书虫了,尴尬地想对追悼会做个简洁的解释,"一个追悼的会,这个——,追悼就是——,你连追悼会也不懂?" "我是说,王林他怎么啦?" "他出了车祸,车祸就是——,算了,这么跟你说吧——" CAROL不知道那个同学说了些什么,只努力地眨眼,想弄明白这个坐在自己对面、沉痛而又生动地讲述着那起车祸的人,是真正坐在那里,还是自己幻视出来的。她知道自己有很丰富的想像能力,丰富到可以幻视幻听的地步。是不是自己心底里恨王林,就想像出这么一个复仇的故事?但是王林的名字早就忘到脑后去。莫非并没有真正忘掉? 在王林的追悼会上,CAROL听人们一个个沉痛地追述过去的那些事情,很怕有人叫她也站起来说两句,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敢向上天起誓,她早就不恨他了,即使是恨的时候,也绝对没有咒过他死,最多只想过要永远逃避他,免得他提"那个男人"的事。即使是中考那种小事,她也没咒过他考砸,她只是知道他会考砸,因为他一贯成绩不好,他不考砸,就没人会考砸了。 SLIDE3: 跳回到现实来了。 既然他跟自己同坐在一家僻静的餐馆里的一个僻静的小桌前,就不应该叫他"那个男人",应该叫他"这个男人"了。 "这个男人"在CAROL的想像当中一直是跟癌症密不可分的,她想像他因癌去世,所以不能跟她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也许谎言重复千遍仍不会变成事实,但想像重复千遍,就能产生跟真实一样的效果。父亲生癌去世的故事,被她在想像中重复了无数遍,所以她对同学说父亲生癌去世的故事时,就很真实很生动。说到情深之处,往往流下真诚的眼泪。但她内心深处仍然知道,那都是自己编出来哄自己哄同学的。 而今天,就在刚才,"这个男人"亲口说:我生了癌。 她想起读过的一篇文章,说有研究表明,人的意识至少可以分成四个层次:意识(明意识),潜意识(下意识),无意识,超意识。 意识当然是不用解释,因为太简单,简单到越解释越糊涂的地步。潜意识也是耳熟能详的字眼。"无意识"并不是说没意识,而是荣格谈到的"集体无意识",是一些非遗传却先天存在于一个民族一个文化中的那些东西,总之是玄乎着啦。至于这超意识嘛,据说是一种可以作用于自己和他人的WILLPOWER,SUPERWILLPOWER。 那文章还举了很多例子,连中国的气功也当例子举了出来。什么是气?你看不见,摸不着,但中国人就可以隔你八丈远,运气把你打倒。当然气功只是一种不太SUPER的WILLPOWER,只能在近距离范围内起作用。 文章说,这种超意识可以表现为先知先觉,就是可以预见将要发生的事;也可以表现为后知后觉,就是可以描述很久以前发生的、自己绝对不可能经历过的事;还可以表现为聚集能量,cao纵宇宙间的某些不可解释的力量,使自己的期望愿望化作现实。 CAROL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惴惴不安地想,难道我有这种超意识?我的超意识使"这个男人"患上了癌症?可我并没有期望张老师生病或者王林车祸啊!难道冥冥之中,有一个多事而又糊涂的神祗,在揣摩我的心思,然后不跟我核对一下他的揣摩对不对,就胡乱下手了? 正文 第 6 节 "想吃点什么?"他问。 "随便。"CAROL心不在焉地说,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怵中恢复过来,一直在竭力回忆辨证唯物主义的精髓,告诫自己世界上没有什么"超意识",意识是以物质的形势存在的,中风是物质的,车祸是物质的,癌症是物质的,不可能由谁的意志来cao纵。 他仿佛没有觉察什么,开心地一笑,很浓的眉毛向两边鬓角飞去:"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放暑假的时候,总是我们俩去买早点。我们问妈妈早点吃什么,她就说'随便',我知道她爱吃炸酱面,就总给她买炸酱面,结果你以为炸酱面就是'随便',所以每次我们去买早点,你就对服务员说:我妈妈要吃'随便'。" CAROL也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情。他记得那么清楚,讲起来的时候,开心而又得意,如数家珍。在一旁等着点菜的餐馆女服务员也跟着笑起来,微笑着看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耐心地听他讲。 "请给我们来个红烧田鸡,滑藕片,蒜蓉西洋菜,再加一个清蒸全鱼。"他仰起脸,微笑着对女服务员说。 女服务员很殷勤地点头,记下菜名,不时地瞟他一眼,记完了,拿过菜谱,有点撒娇地说:"不需要这个了吧?那我拿走了,可别后悔啊。" CAROL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真是无可救药了。他像所有知道自己有魅力的人一样,抑制不住地要随时施展一下自己的魅力,也许并没有什么狼子野心,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魅力还管不管用。一旦有人被他的魅力魅惑,心里头就很有成就感。 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爱放电。放电的人,为自己能电倒观众而兴奋;被电的人,享受那种微麻而不致命的感觉,这是一种心照不宣、两相情愿的游戏。放电的人,并没有指望电翻几个,当作胜利果实扛回去;被电的人,也无意被他电翻,成为他掌中的玩物。一切都是不经意的,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有他的妻子,可能会象贫电地区的人民一样,痛恨他浪费宝贵的电力资源,但她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指控来。他什么也没做,他放的电,你没法收集起来呈堂供证。 她记起小时候跟他出去吃早点,从来不用排队,那些女服务员都喜欢跟他说说话,开开玩笑,说着说着就把他要的东西准备停当了。她小小年纪,就觉得那些人对他笑得特别甜,顺带也把她殷勤一下。但如果是跟妈妈去那家餐馆呢,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CAROL觉得自己从小就高于这种把戏,五、六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卖弄"这个词,就常常觉得他爱卖弄。有时在人多的地方,比如在车站等车,或者在公园散步,他会教她五线谱或者练习发声。他给她讲那些比她年纪高深的知识,引得过路人停下观望倾听,围着他的人越多,他讲得越带劲。她能感觉到他已经不是在讲给她听,而是在讲给那些围观的人听。 也许就是因为他,CAROL一直都能一眼看透男人的卖弄。她冷眼旁观那些看上去很成熟很高深的人,看他们像孩子一样在人前卖弄,常常有一种自己很老了的感觉。 他似乎没觉察自己的女儿在居高临下地评判他,微笑着对她说,"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以前我们经常自己出去抓青蛙,我带着你和妈妈,晚上到水田边,用手电一照,青蛙就不动了,乖乖让抓。你很大胆,敢抓青蛙,胖胖的小手,一抓一个准。你妈妈就不敢,我们俩总是用青蛙吓唬她。" 他这些话,听上去象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有一种既真实又不真实的感觉。CAROL记起的确是抓过青蛙,好像现在还能感觉到青蛙那滑腻的皮肤,不过现在已经有了恶心的感觉,因为她很不喜欢那种手感。她想起那应该是她六岁之前的事,一个人能记得六岁之前的事吗?也许只是她这些年来的想像?或者是现在听了他的话,大脑临时编造出来的? "你的嗓子很好,"他还在继续讲,一边把青蛙腿切下来放在她盘子里,那是她最爱吃的部分。然后他很熟练地挑掉鱼刺,把一大块鱼ròu也放到她盘子里。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改换了话题,也许刚才她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去了。他很骄傲地告诉她:"那时你才五岁,就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里对着上千的观众唱《柯山红日》里的cha曲。音起得很高,但你不费劲就唱上去了。你还记得不记得?"他说着,就轻声哼起来: "一整夜,北风吹,北风吹柯山, 柯山上的奴隶们,饥寒伴雪眠。 无数的眼泪凝成红晶珠, 项上的铁链刺骨寒。 奴隶们盼望,盼望冬夜短, 奴隶主盼夜长,夜长好安眠。 爹盼红军常流泪, 我盼红军眼望穿, 多少眼泪洒柯山, 阿哥,你何时才把好音传。" 他的嗓音浑厚,而且很懂如何运用共鸣,所以即便是低声哼唱,也有一种很专业的意味。 CAROL听着,记起了这支歌的旋律和歌词,每个字都记得。她相信五岁时的演唱确实发生过,因为这首歌应该是老而又老的歌了,如果不是他教过她唱,她不可能从任何地方听到这首歌或者学到这首歌。 "你手指长,指肚很有力,是弹钢琴的好材料,可惜你后来就没接着弹下去,不然……"他遗憾地说,分明是一直跟妈妈有联系,知道她的一切。 她记起小时候到他的学校去,在琴房里他教她弹钢琴,弹过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还记得他教他弹音阶时,怎样把大拇指从食指和中指下"偷渡"过去,那可能是她最早接触"偷渡"这个词。 这些零零星星的记忆,象一些小星星一样在记忆深处闪烁,使她的心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应该说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很幸福很快乐的。他会弹琴会唱歌会画画,也很会逗孩子玩。他对孩子很耐心,CAROL从不记得他对她发过脾气。他甚至会用fèng纫机做衣服,他给她做过很多花裙子。他也会做饭洗衣侍弄花糙,修理家里的电器小五金。妈妈到现在一遇到家里什么需要修理,都会情不自禁地说:要是你爸爸在这,早就把它修好了。 他是那种可以使你的生活很幸福的人,当然,这样的人,也可以使你的生活很痛苦。总而言之,这样的人,除非他不走进你的生活,如果走进了,那你的生活不是大喜,便是大悲。你对他,可能会恨之极,可能会爱之极,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而最不可能的,便是遗忘。 正文 第 7 节 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白纸,可能因为年代久远,白纸已经有点发黄。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放在她面前。 CAROL看了看,是几节五线谱,上面有很稚气的几个字"致亲爱的爸爸"。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问:"不记得了?这是你的大作,是你写的乐曲。你最喜欢画那些豆芽瓣瓣,长长短短地画很多,画好了,就告诉我:爸爸,我又写了一个乐曲,你在钢琴上弹给我听。" "这几个字也是我写的?"CAROL好奇地问,他说的画"豆芽瓣瓣"的事她还有点印象,但写字的事记不太清了。 "也是你写的,是妈妈在纸上写好了,你照着描的。我们把你的什么都保存着,准备等你长大了,成名了,好写回忆录。这张是我问你妈妈要来的,一直放在我身边。" CAROL看他又小心翼翼把那张纸原样折回,放进皮夹子,觉得鼻子有点酸,装着漫不经心地问:"你——那个病,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以前就有前列腺肥大,后来就转成癌了。" 她有点欣赏他这种态度,她不喜欢怕苦怕死、自我怜悯的男人。她觉得男人就应该是那种侠骨柔肠的,没有侠骨,就只剩下娘娘腔,但没有柔肠,就成了杀人的机器。看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在爱情面前柔肠寸断,那才是最感人的。 "我妈妈知不知道?"她问完,看见他吃惊地扬起眉毛。 "我怎么会告诉她?"他放下筷子,搓着两手,很担心地问,"你不会告诉她吧?你知道的,她是个爱着急的人,有一点事就会睡不好,睡不好就偏头疼。可是这些事,着急也是于事无补的——" 她打断他:"我不会告诉她的,"然后脱口说,"你还是很爱妈妈的,是吧?" 他脸上是一脸的"那还用说"的神情:"我也很爱你,只是你不让我——" "那你为什么要跟——那个——秀珍……"她觉得很难启齿,但这是萦绕在心中多年想问的问题,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她看见他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手动了好几下,似乎要做个手势,但最后只是说:"有些事,很难说出个道理来,我只能说,我一直是爱你和你妈妈的,真的,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些年,你不愿意见我,我想你们都快想疯了。如果你想念过一个你知道在哪里却无法见面的人,你会理解我的,不过我不希望你体会这种想念。我今天去找你,就做好了被你赶走的准备。"他自嘲地笑笑,很感激地望着她。 她觉得他说话很能打动人,连她这样固执地恨了他这么多年的人,都快要被他说迷糊了。她也比较理解为什么妈妈和那个秀珍会爱上他,或者说她一直都能理解为什么她们会爱他。她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同时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她觉得她在这一点上是跟传统中国女人不同的,是跟妈妈不同的。妈妈是死心塌地爱他,即使是在他背叛了她之后,也只责怪那个秀珍。秀珍肯定也是责怪妈妈,两个女人互相责怪。只有她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把妈妈和秀珍卷入这场悲剧加闹剧的这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你跟秀珍只是——逢场作戏?真的象妈妈说的那样,是秀珍对你投怀送抱?" 他皱了皱眉,仿佛被某几个词刺伤了一样:"我没有这样说。我不是个逢场作戏的人。你妈妈也不该那样说秀珍。" "那么你是爱秀珍的?"CAROL觉得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赶紧压了下来。 "我——,我想是的。" "你到底爱谁呢?"CAROL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总不能两个都爱吧?你不知道爱情是排他的吗?你这样玩弄两个女人的感情,你不知道这是不道德的吗?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很多人吗?" "我们不谈这行不行?"他恳求说,"我真的不希望你生气。几个孩子当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因为你最敏感,最执着,最——最激烈,我怕你会因为这种激烈的感情——" "几个孩子当中?你有几个孩子?" "有——四个。" CAROL目瞪口呆:"你,你有四个孩子?你跟那个什么秀珍——"她知道这不是正确的答案,不过她希望是。 "我跟你妈妈结婚之前还结过一次婚。你妈妈没告诉你?"他小心地说,仿佛后悔提到这事,但CAROL的眼神很严厉,他不得不接着说下去,"那次婚姻有两个孩子。" "你是不是还没跟你那个妻子离婚,就跟我妈妈——?"她希望他跳起来反驳,但他没有啃声,她颤抖着,愤然问道,"那么我是你们这种丑恶关系的结果?或者你们就是因为我才结婚的?你们那时为什么不把我打掉?打掉了,我就不用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了!" "成成,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和你妈妈都是把你当掌上明珠的,我。" 她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做了个手势,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很多乱无头绪的事情都有了头绪。妈妈是他的学生,他们在他离婚之前就好上了,然后学校把他贬到小县城去了。他在那里故技重演,又跟秀珍好上了。这还只是以婚姻告终的,天知道他还有过多少一夜情两夜情的风流韵事。刚才差一点就把他当作一个一时失足的男人原谅了,却原来是一个惯犯。 她拿了一张餐巾纸放到他面前,冷冷地说:"拜托,请把你所有的婚生非婚生的子女名字都写下来,女的不用写了,只写男的,最好描绘一下他们的长相,免得以后我不小心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正文 第 8 节 CAROL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怒气冲冲地离开那家餐馆的了,只觉得吃下去的东西正在一阵阵翻上来,胸腔发闷,似乎不尖叫几声肺就真的会炸掉。她觉得"那个男人"好像跟着追了出来,但可能被服务员叫回去付帐了。她没有回头去看他到底有没有追来,她也不管路上有多少车水马龙,她只想尽快离开那个地方,逃离犯罪现场的罪犯也不可能跑得比她更快。 回到寝室就蒙头大睡,幸好同寝室的人都不在,如果那时候有人多嘴多舌地问她几句,她肯定要没头没脑地痛骂她们一顿。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她表达伤心的方式跟一般女孩非常不同。别人伤心的时候会痛哭流涕,再不济也会抽泣流泪,而她呢?伤心的时候倒象是生气,生那个使她伤心的人的气,她只想大喊大叫,砸碎点什么,伤害谁一下。当然她没这样做过,不过那都是因为考虑形像考虑影响考虑后果,如果一个人在伤心时做的事可以不负法律责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在c黄上躺了很久,觉得怒气慢慢下去了,也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愤怒。"那个男人"结过两次婚还是三次婚,有什么区别吗?本来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结两次婚还是三次婚只是个量的区别,并不是质的区别。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在她看来,就是说当人们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常常会抓紧死前的那一点宝贵的时间,去请求别人的宽恕。为什么将死的人会希望别人宽恕呢?其实宽恕不宽恕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宽恕他,他也是要死的;不宽恕他,他还是要死的。但人们仍然孜孜以求地去寻求原谅和宽恕,也许只是为了不把这一生的罪过带到下一生去,也许只是一个未了的心愿,想在死前了结一下。 死,仿佛一个最有说服力的调解人,很多一生一世未能化解的矛盾,在死神将临时都能迎刃而解。将死的人,其言也善;人们对待将死的人,其心也善。平时不能容忍的,临死都能容忍了;多年来不能调和的,临死都能调和了。 她刚听他说生了癌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抓紧死前的时机来向她忏悔一下自己当年的过失的。在死亡面前,如果他能亲口对她说他错了,他不该跟那个秀珍搅在一起,那她也许会原谅他。 但他根本没有这个忏悔的心,他只在诉说他是多么爱她和她妈妈,但又说出他也是爱秀珍的,好像他是一个情圣,洒向人间都是爱,而她则冤枉了他这么多年一样。他临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背叛,他对自己的背叛讲不出个理由来,他没法自圆其说,他支支吾吾,好像对谁都是真爱。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天方夜谭,你当我是小孩子? 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CAROL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见面伤害她这么深,她只觉得生气、愤怒、绝望、痛苦,但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因为发现他是结了三次婚而不是两次? 一直到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CAROL才发现自己在为什么生气。她是在生妈妈的气。 "那个男人"的不忠,背叛,离弃,已经是历史了,是一段她背负了很久的历史了,背负了这么久,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已经感觉不到历史的沉重了,因为在这段历史中,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冤有头,债有主,有个恨的靶子,狠狠地痛恨他,多少伤心痛苦都找到了一个源头,都有了一个发泄的对象。但她的妈妈,她这么多年来敬重挚爱的妈妈,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cha足的第三者,这令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妈妈是一个聪明智慧的人,唯一显得智商低的一件事,就是对"那个男人"的迷恋,她从来就不肯说"那个男人"的半个"不"字,总是说是那个珍的问题,肯定是珍勾引了"那个男人",对他投怀送抱。而他的错误,就是那个除柳下惠以外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没能做到坐怀不乱。现在柳下惠已经被划到傻子或者性无能的范围内去了,那他的错误就不成其为错误了。相反,他坐怀而乱,一坐就乱,正好证明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性无能。 虽然知道没有母亲的cha足,就不会有自己的生命,CAROL仍然怒气难消。我要这个生命干什么?他们不负责任地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宁愿没有这条生命。他们就象那些廉价小说或者肥皂剧里的人物一样,一时的冲动,就苟合了,然后男的听说女的怀孕了,大惊失色,责令女的去把孩子做掉,而女的死也不肯,就这样勉勉强强地结了婚。这样的婚姻基础,当然经不起一个新的第三者的cha足。 她可以肯定是"那个男人"引诱了妈妈。他是师范大学的音乐教师,而妈妈是他的学生。女学生极易被年轻有为的男教师迷倒,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真理。而他在讲台上的风头和魅力,CAROL闭着眼都能想像得出来,更不用说那些琴房里手把手的指导,钢琴小提琴之间如泣如诉的合奏,还有他那天生的略带忧郁的眼睛。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学生爱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大学音乐教师,实在是太好理解了。问题是这个大学教师,身为有妇之夫,就应该跟这些未婚的女学生拉开一段距离,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我是有家室的人。 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没有这样做,相反,他肯定隐瞒了他的已婚事实,任由他的魅力去魅惑那些在爱情上天真无知的女生,守株待兔一般地看着她们落网。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妈妈从来没提过"那个男人"的前一次婚姻,怎么能提呢?没有那次婚姻,妈妈只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丈夫背叛了她,仅此而已。现在那一次婚姻暴露出来,妈妈就不再是一个白壁无瑕的女人了,恰恰相反,她成了一个以害人开始、以被害告终的既可悲又可恨的女人。 妈妈在电话里跟她讲了几句,就听出她情绪很不稳定,一再追问,CAROL只懒懒地说:"没什么,跟那个男人见过面,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他告诉你什么?"妈妈惊异地问,"我们没什么瞒着你的。" "他有四个孩子,你没瞒着我?" 她听得出妈妈有点支吾了:"那也不算瞒着,只是跟你没什么关系。" CAROL不忍心对妈妈发脾气,只淡淡地说:"跟我没关系?你不怕有朝一日我不明就里,爱上了我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妈妈一下子噎住了:"那——,那怎么可能呢?你——,他们——" "我曾经认为你是一个受害者,但实际上你不是,你拆散了他跟他前妻,而你的家又被那个秀珍拆散。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真的是没有发言权,但你们在做这些的时候,想过你们的孩子没有?可能你们觉得是我拆散了他的第一次婚姻,我的到来使他不得不娶你,他是奉女成婚。而那个秀珍的孩子,又拆散了你跟那个他的婚姻。你们肯定在心里恨极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正文 第 9 节 "成成,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在电话里哭起来,"你知道的,你是我的生命,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牺牲。" 妈妈说不下去了,哭了一阵,两人都挂了电话。 CAROL觉得妈妈说话有点象港台那些悲情片的台词,很煽情,很动人,但答非所问。那些港台片的人说话,是绝对不肯把误会什么的一下澄清的,澄清了就没故事了,所以都是答非所问。如果问的是:"你究竟有没有杀死我妈妈?"那回答就可能是:"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爱你的!"要等到问话人一剑刺中了答话人的心脏,答话人才会在咽气之前说:"我没有杀死你妈妈。" CAROL想,我说的是我生命的起源只是一场偷情的结果,妈妈说的是生命起源之后是怎样被珍惜的,完全是两码事。 也许无论是谁,在他/她的一生中,都曾有过一段时间,竭力要追寻探索自己生命的起源。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必然?还是偶然?是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制造了我这个生命?我到这个世界上来,有什么使命吗?抑或只是一个错误? 也许人们认为一个生命的起源,常常就注定了这个人一生的道路和他/她在这个世界的作用与地位。传说孔子是父母野合而造出来的,耶稣的生命起源更加不合常情,他的母亲是无性而孕。为什么人们要在伟人的出生上下这些功夫?不就是要告诉大家,伟人从生命形成的那一刻起,就是不寻常的吗?如果《圣经》记载耶稣是在第三人民医院出生的,他的言行就不再有神圣的意味了。 CAROL记得小的时候,经常问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垃圾堆捡来的。"妈妈笑眯眯地说,"有一天哪,我去倒垃圾,看见一个小包裹,里面包着一个小孩,我就把它捡回来了。那就是你。" 也许妈妈说这话,只是在讲很多妈妈都对她们的儿女讲过的故事,只是为了避免触及性的话题。但CAROL是认真地听到心里去了的,她放声大哭,哭得很伤心,也许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生命原来是这样地不被人珍惜。 妈妈自然是吓坏了,百般解释,说刚才是骗你的,怎么会是从垃圾堆捡来的呢?这么可爱的小宝宝,谁舍得丢掉呢?你是妈妈生出来的。 "从哪里生出来的呢?"CAROL好奇地问。 妈妈无奈,只好把小腹上剖腹产的刀口给她看。 "那我又是怎么跑到你肚子里去的呢?这个口口这么小,我怎么进得去呢?"CAROL说着,就把头放到那个刀口上去比。 妈妈就温柔地笑了,仿佛回忆起什么甜蜜的往事:"你跑进去的时候是很小很小的,象一滴水,比一滴水还小。其实你以前有一半是住在爸爸身体里的,另一半住在妈妈身体里,爸爸和妈妈结婚了,你的两半就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你。" 其他的妈妈就不肯讲了,只是温柔地笑,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有很长一段时间,CAROL都竭力回忆自己还是两半时的情景,回忆自己一半住在爸爸身体里,一半住在妈妈身体里的情景,她想不起来了,但她想,一个人的身体分成两半,住在两个人的身体里,那该是多么伤心的事,这两半一定非常想念对方。她很感谢爸爸妈妈的结婚,不然自己这两半就不能合在一起。 现在看来自己的生命并不是父母结婚的成果,而是他们两人偷情的苦果。她一想到"那个男人"恶狠狠地命令妈妈去把她打掉的情景,就觉得自己到这个世界上来,一开始就是不受欢迎的。 后来妈妈写来一封信,很长,把她跟"那个男人"相识相恋的经过都写了下来。妈妈说那不是你想像的勾引或者引诱,那是两颗心的碰撞吸引。你爸爸是个很有家庭观念的人,他一直是尽力克制自己的,后来是我装病才把他约出来,我对他说我爱他,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我知道,告诉你这些,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是个贱女人。但我那样做,只是因为爱他,爱到想跟他生个孩子的地步。我没有指望他跟我结婚,我知道他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非常可爱的一对男孩,长得跟他一样英俊。他经常带他们到学校来玩,他为他们骄傲,他把他们展示给我们看。 因为爱你爸爸,我连他的两个孩子都爱,我经常带他的两个孩子玩。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孩子,最好也是双胞胎,最好是一男一女,看着我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就会像看着你爸爸在我身边一天天长大一样,他就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你恨我,瞧不起我,我都不怪你,但你不要认为自己是一场不负责任的风流韵事的结晶。你是我天天盼望,夜夜祈祷来的,当我知道有了你的时候,我喜极而泣,从那时起,你就是我的一切。 我有了你之后也没有告诉他,我不敢奢望他会为我离婚,我也不希望他离婚,因为我知道他很爱他的孩子。但后来肚子慢慢现形了,瞒不过他了。他知道后,很激动,他说他希望是个女儿,长得像我一样。他想跟我在一起,他不想让你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我不知道他跟他前妻说了什么,总之,她同意离婚,也不要他付抚养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探视他那两个孩子。这是她前妻可以想得出的最能折磨他的方法了,但他为了你,接受了这个条件,我们在你出生之前结了婚。 这件事,当然在学校造成很大影响,学校过问这事的时候,他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因为他怕学校把我分到乡下去。他是教师,他是男人,他说是他的责任,就没人会多问了。他被贬到那个师范学校去了,但他不希望我也跟去,他说孩子的户口是跟着妈妈的,我留在省城,对孩子的生活教育都有好处。也许我应该跟过去,跟他在一起,那个珍就没有可乘之机了。 我无意为你爸爸辩解,或者为我辩解,我也不想说只要是出于爱情的事都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我并不能原谅你爸爸跟那个珍的事。我只想说,你是爱情的结晶,是我祈祷盼望来的,我这一生,唯一的希望就是你生活得幸福。 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应该瞧不起我,我没有什么为自己辩白的。我只想你从我的故事中吸取教训:一个已婚男人,不论他多么优秀,都不要对他多看一眼。爱上已婚男人的后果,是苦涩不堪的。 也许更重要的教训是不要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即使他是一个像你爸爸一样、不会因此瞧不起你的男人。要知道,没有哪个男人能坐怀不乱,除非他从心底里憎恨这个女人、鄙视这个女人。当一个女人的手搂住他的腰,她的胸擦在他背上,她的眼里充满了崇拜与渴望的时候,他所有的理智都土崩瓦解了,他产生了要满足她拯救她的英雄气概,他屈从于他的情欲,他做了他清醒时不会做不敢做的事。如果他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可能会咬牙承担这个责任,但他心里可能会后悔抱怨。如果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吃完了,抹抹嘴走掉,日后还要对人吹嘘他的百战百胜,而你则成了一个贱女人。 所以我从来不记恨你的父亲,如果他当时一把推开了我,也许我就没有勇气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正文 第 10 节 俗话说"一步踏错步步错",CAROL觉得这话真是太真理了。她踏错的这一步,就是选错了航空公司。结果从北京开始就晚点,等到了汉城,她就没赶上原定的航班。航空公司的人态度倒是很好,给了她两个选择:或者坐今天飞往旧金山的航班,可以早一天到达,只比原定时间晚五小时左右。或者在汉城住一晚,坐明天飞往洛杉矶的航班,那她的CONNECTION将是同样的时间,她仍将在早上五点多到达终点B城机场,只不过晚一天而已。如果在汉城住一晚,可以给她一个免费晚餐,还可以给她一个临时签证,这样她可以在汉城玩一玩。 CAROL原定的航班是飞洛杉矶的,如果等明天飞洛杉矶,也未尝不可,还可以看看汉城的夜景。但她想到C大那边会有人接机,觉得还是应该尽快赶到那边去,就选择了转坐今天飞旧金山的飞机。虽然比原定时间晚5小时左右,但那个接机的JASON说过,他还要接一个10点多到达的女孩,正好比原航班晚五小时左右,应该不算耽误他。 哪里知道,到了旧金山机场,因为中转时间安排得太短了,等她办好入关手续,她那班飞机已经在二十分钟前起飞了。这B城似乎还挺繁忙,接下来的航班,几乎都满座,费了挺大劲,才给她在一个航班上找到座位,不过离原定的到达时间已经晚了15个小时。那位JASON同学肯定是不会在机场傻等她了。 俗话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踏错这一步可以说是她好色的结果。在北京一签到证,就有众多的航空公司代理人围上来鼓吹他们公司的经济实惠方便快捷。CAROL本想乘西北航空公司的飞机直飞底特律,然后从底特律转机到B城,不到二十小时就可到达目的地。她跟那个推销机票的女孩差不多都谈成了,不知怎么突然一调头,就看到那个有五分象裴勇俊的韩亚公司代理人,再被他温柔一笑,就糊里糊涂地抛弃了西北,跟定了韩亚,路上要多出8个小时左右,票价还不见得便宜。 看来色字头上的这把刀,是杀人不见血的,完全是一个愿杀,一个愿挨。人家那位50%裴勇俊可没有出卖色相的意思,笑是笑得温柔,但骨子里还是公事公办的,票定好了,别人也没多说一句话,转头就温柔其他POTENTIAL的顾客去了。说不定一发现CAROL是打定主意买他的票了,温柔的笑就取掉了,如果对每一个顾客都一笑到底,那脸上的肌ròu还不酸疼?那他这位裴勇俊就要变成"八两金"了。 CAROL承认自己好色。"好色"早已不是男人的专利,在"好色"面前人人平等,甚至是女生比男生更平等。男生还生怕别人说他好色,但女生只管大大咧咧地号称自己"好色"。你没听好多女生一口一个"偶是重色轻友的嘛","偶见色忘友"。 CAROL跟她同寝室的三个女孩一起,并称B大B系"四大色妹",美其名曰"四色同堂"。山东来的沈雁自称"色狼",因为她不仅好色,而且胆大,见到"男色可餐"的男生,就不管不顾地盯着看,直到把那男生盯得须脸羞红为止,而她自己则哈哈笑着,肆无忌惮地评价:8错8错,羞色可餐。 杭州来的小丽,则被她们几个命名为"色鬼",说她见到美男帅哥,多是鬼鬼祟祟地偷看几眼,仿佛行得不正,视得不端。"色狼"就经常训她:怕个什么?他长那个样,就是要人看的,看他是瞧得起他。 北京的赵玲玲不喜欢"色狼""色鬼"这种直统统的称呼,说是"俗,忒俗",如果硬要给自己一个带色字的雅号,也得叫个"色仙"什么的。 几个人公认CAROL对男色最有欣赏鉴别能力,好色而守德,象宋玉《登徒子赋》里的秦章华大夫,大家就送她一美名"色大夫"。 四大色妹的共同之处就是称自己"好色"不"好淫"。 把"好色"跟"好淫"分开来看,绝对不是这四位色妹妹的新发明,古代人都知道的啦。战国时的宋玉就写过一篇《登徒子赋>>,全名叫>贴《此人无故事》的楚天吗?江城对楚天,ID选得不错哈。" 她估计他要做出一付清白无辜的样子说他不是楚天,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慡快地就承认了:"现在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了?" 他真是楚天!这么容易就让她诈出来了,搞得她心有不甘,还没过足大侦探的瘾呢。记得某本小说的某位大侦探说过:"大力张扬一个秘密,是为了掩盖另一个秘密。"他承认得这么慡快,莫非他不是楚天? 他笑着问:"你不是那个老砸我砖的MM吧?" "我怎么会砸你砖?"她急切地解释说,"我顶你都来不及,还砸你砖?有人说你半个不字,我都要穿上马甲跟她们吵架。不过说你不字的人很少。" 他呵呵笑着说:"原来是你在那里给我惹事生非?你穿马甲跟人吵架,别人还以为是我呢。怎么不敢用真ID呢?"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跟人吵架嘛,知道你不喜欢跟人吵架,但我没你那么好的修养,我是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的,S也要S个痛快。"她见他没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我的真ID是用来跟你写耳边语的,我不想毁坏我在你心目中的形像。你猜不猜得出我的ID是什么?" "我猜不出。" 但她看见他那样微笑,知道他一定猜出来了,忍不住擂他一拳,他躲闪不及,被她打中,只好笑着说:"怎么把艾米她们的武功学来了?" 她得意地笑着,叽叽喳喳地讲她是怎样穿着马甲跟人吵架的,她又是怎样担心楚天跟JASON是一对双胞胎的,她妈妈又是怎样找到王必成王定成两兄弟的,等等等等。她一刻不停地讲,他就一直微笑地听。最后她想起什么,问他:"怎么有时我看你在外面打网球,而楚天却在网上回贴呢?" 他笑着说:"可能我有分身术?" "别开玩笑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不弄清楚会茶饭不思的。" 还没等他回答,艾米和方兴到了,看上去都是打扮过了的,是一种精心装扮出的漫不经心。 艾米看见CAROL也在,对方兴说:"JASON雇了保镖了,他现在越来越知道江湖险恶了,时时刻刻有人在打他的主意,要夺他贞cao。以前是不单独跟我见面,现在发展到不双独跟我们两人见面,以后可能会发展到只在阅兵式的时候见见MM们了。"然后拉过CAROL,挽着她的手,嘻笑着对JASON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们这一夥的呢?说不定就是我安cha在你这里的卧底。" "你是说线人吧?"JASON笑着说。笑过了,才对艾米说,"来,你来给这位小MM线人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楼下打网球的时候,楚天却在网上回贴。" 艾米只笑而不答,方兴cha嘴说:"还不都是这位人称'小楚天'的丫头在捣鬼。" "我才不当什么'小楚天'呢,我就是我,坚决不做小。如果JASON愿意让我纳他为妾,做'小艾米',我没意见。"艾米说完,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JASON告诉CAROL,有时是艾米在回贴。艾米是文学博士,专门研究文笔文风的,善于模仿,艾米的父亲是他读硕士研究生时的导师,他跟艾米写东西其实都有点像她父亲。 "你是文学博士啊?你就是楚天在网上提到过的'英美文学MM'?"CAROL吃惊地说,"我听SALLY说你是统计硕士呢。" 艾米说:"BOTH,学文学不好找工作,所以我同时念了统计硕士。" JASON介绍说:"她们俩最近都找到工作了,这不,逼着我为她们备酒庆贺。" 艾米说:"嗨,怎么光是为我们呢?这不也是为你庆贺吗?一庆你找到工作,二庆你小说完成,三庆你发表PAPER,四——"艾米仿佛想起什么,问,"你还准备去P大试讲啊?就留C大算了,我都申请读C大统计系的博士了,你要是跑P大去,那就真的不够意思了。" JASON问:"你真的申请读博士了?一个博士还不够,还要再读一个?工作都找到了,还读什么呢?" "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方兴说,"她这不是因为你要留在C大MIS系吗?"然后又对艾米说,"我说叫你别退CA那边的工作吧,如果你退了,在这里读博士,而他却跑到别的州去工作了,看你怎么办。" CAROL看见JASON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艾米,眼睛里又是那种她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的神情,象同情,象担心,象痛苦,又象悲怆。 艾米不在乎地说:"怎么?象看到鬼一样,这很出乎你意料之外吗?你认识我十年,还不知道我的德性吗?" "别读博士了,到CA那边工作去吧,"JASON低声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最终会到哪里去。" 艾米呵呵一笑:"JASON兄,你就别自作多情了吧,我爱上哪上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听方兴的话?等着杀只猫过年吧。"说着,挺哥们地上去拍拍他的肩,"兄弟,你就是这点毛病,老以为别人在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老以为别人得不到你的爱,就会寻死觅活。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说出来吓死你,2005年了!到了这个年头,相信字典里有爱情这两个字的都是珍禽异兽了,哪里还有人为了爱情抛头胪,洒热血?" CAROL看见JASON脸上既是尴尬,又是疑惑,显然是被艾米绕晕了。 艾米不再嘻笑,挺严肃地说:"你别听那些个粉丝在耳边语里面瞎嚷嚷,真让她们为爱去死,保证一个个抱头鼠窜。我帮你写了个贴子,叫《楚天无故事>>,把RUTH的事写进去了,你呆会看看,修改一下发在《小说乡》吧。我估计我这个贴子一贴,就没谁拿死来吓唬你了。" 一番话说得人人噤声。好一会,CAROL壮着胆子问了一句:"RUTH是谁?" JASON嘘了一声,说:"听,别说话。"几个人都张着耳朵听,但CAROL不知道他叫她们听什么,只听到有小孩尖利的哭声。突然,她看见JASON把手里的切菜刀往砧板上一丢,生气地说:"106又在打老婆。"然后围裙也没脱,就跑出门去了。 艾米cao起JASON丢下的刀,一路追了出去。 正文 第 47 节 方兴命令CAROL:"你等在这里,如果我从楼下叫你,你就打911报警,说106在打老婆,WIFEBATTERY,记住了?" CAROL被方兴定在那里,急得要命,她很担心JASON,怕他去劝架时被人误伤。她想,如果要报警,楼下不也有电话吗?想到这里,就很理直气壮地往楼下跑去,心想如果JASON有什么危险,我还可以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挡一挡。 在106门口,她惊讶地看见跟她同一个LAB的洁心抱着个女孩站在那里,头发散乱,惊慌失措,嘴唇发肿,还有血迹。小女孩躲在妈妈怀里,还在抽搭。她一点不知道洁心就住在她楼下,她只知道洁心在丈夫和女儿签到证后,就搬到了MARRIEDHOUSING了,但搬到那一栋哪一间,她没问过。 她刚想上去问洁心怎么回事,看到JASON从106走出来,对艾米说:"你用车把JESSICA送医院去一下吧,我在这里看着点。" 洁心连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擦点药就行了,去了医院也是擦那些药,还要付$20CO-PAY。" JASON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你家里有没有药?没有就上我那里去吧。艾米,你带她们到楼上去,我洗手间镜子后面的小柜子有些药。"说完,又走回106。 艾米一手提着菜刀,另一手就去扶洁心,洁心连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然后一行人都上楼去了。 CAROL没有跟去,反而凑到106去看个究竟。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桌边,满脸愤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应该说那个男人长得不丑,五官甚至算得上帅,但此刻的表情很让人不敢恭维,尤其是知道他打老婆,他看上去就丑陋不堪了。真是帅由心生,心不帅的人,五官再怎么长也是帅不起来的。 "我自己的女儿,我骂不得?骂两句她就要唠唠叨叨。"那个男人气呼呼地说。 "在这里打骂小孩子是犯法的,打老婆也是犯法的,"JASON说,"如果报警,可以抓你的。这两次都是因为JESSICA不让报警,我才没有报,你如果不痛改前非,下次我不管JESSICA说什么,都会报警的。贝贝那么小,又那么听话,你怎么舍得骂她?" "小孩子,骂两句有什么?我们从小就是这样被骂大的。打是亲,骂是爱——" JASON叹口气说:"你看看你那深恶痛绝的样子,哪里象是爱?贝贝看见,肯定觉得你不喜欢她,她人小,可是很懂事,她会伤心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骂她呢?大人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不要拿小孩子出气。男人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不要拿女人出气。" 不知这句话触动了那个男人的哪根心弦,CAROL见他痛哭流涕起来,诉说他怎样辞了国内的工作,跟着老婆到这个破地方来,钱没有钱,房没有房,在餐馆打厨房工,手被切伤烫伤了好多次,还天天被老板骂。不打工吧,吃没有吃的,穿没有穿的,买包烟都要看老婆的脸色。 JASON安慰他说:"你赶快学车,会开车了可以送餐,比做厨房轻松,而且可以到B城去打工,那边餐馆多,老板脾气也会好一些。C城餐馆少,想打工的人多,老板就特别挑剔。不过不管你在外面受什么气,都不要拿自己的妻子女儿出气,你是男人,应该宠她们保护她们,怎么能欺负弱者呢?"说完,就站起身,"上楼到我那里去吃饭吧,趁机会跟她们娘俩赔礼道歉。" 那个男人不肯去吃饭,说想一个人呆一会。JASON看看他差不多平静下来了,就对CAROL说:"那我们上去吧。" CAROL紧跟在JASON后面上了楼,回到206,艾米已经为洁心洗过伤口,涂了药,洁心也梳理过头发,基本上平静下来了。 JASON招呼大家吃饭,叫洁心和贝贝留下来一起吃,几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菜很丰盛,但心情显然是被刚才这一幕搅黄了,有点沉重。洁心说:"对不起啊,把你们的聚会也搅和了。" CAROL忍不住问:"你怎么找这么个丈夫?又不能读书,又不能吃苦,还这么凶,看上他哪一点了?" 洁心不好意思地讲起她丈夫的事,原来她丈夫刘大为以前是她学生,洁心在Q大教书的时候,刘大为去上那里的自学考试辅导班,认识了教辅导班的洁心。大为追求她的时候,温柔得不得了,人又长得帅,她那时爱他爱得不行。 拿了结婚证,还没举行婚礼,大为就开始显出他真实的性格。原来他的温柔是有对象性的、有阶段性的,只是用来征服洁心的,温柔外表下掩藏的实际上是自卑加自傲。他脾气暴躁,疑心重,老觉得洁心瞧不起他的自学学历,老怀疑洁心给他戴了绿帽子,两个人经常发生矛盾。洁心一度想取消婚礼,结果大为威胁说如果取消就杀她全家。洁心害怕了,又被大为七哄八哄,就觉得大为威胁她还是因为爱她、舍不得她,而且家里人也说客人都请好了,取消婚礼大家脸上都没光,所以勉强举行了婚礼。 结了婚,大为彻底取下了温柔的面具,凶相毕露,动不动就大吼大叫,有时还动手。但每次闹过之后,大为都是痛哭流涕地赔礼道歉,保证下次再不犯了,然后是下次的下次,下次的下次。他们的婚姻走进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死胡同,大为是既不好好待洁心,也不放手让她走。他说这一生就认定洁心了,要生一块儿生,要死一块儿死。 有了女儿后,大为就像抓住了一个人质一样,动辄以带走女儿杀死女儿相要挟,使洁心不敢提离婚的事。洁心出国后,很想只把女儿办出来,所以跟大为商量先把女儿办出来,说你来了这里也只能到餐馆打工,而打工那份苦那份气你肯定受不了。但大为不肯,说你把女儿接到美国去了,你还会要我?要出国两人一起出,要么就都不出去。洁心知道大为根本没有好好照顾女儿,经常打骂孩子,所以急着把女儿办出来,只好连大为也一起办出来了。 但大为底子差,也不想读书,根本没法考过托福、GRE什么的了。洁心劝他干脆回国去,他不肯,说回去没工作没老婆没面子。大为原来想的是来美国后就靠赌博为生的,他听别人说纽约有一些华人老头老太的,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就是靠大西洋城的赌场为生,因为那家赌场会给每个去赌场的人发张$50的礼券,本来是鼓励大家去赌的,但这些老头老太就把这$50礼券换成钱,付了来去的汽车费,吃了一日三餐,剩下的钱用来付房租。他们天天都去赌场,赌场的人也认识他们了,但是把他们没办法。大为说凭他的赌技,他肯定能每天赚个几十百把的。 到了这里,大为才发现赌场还离着十万八千里,而且他也不懂美国的赌法,他只会打麻将。洁心叫他就呆在家里,她的奖学金也够三个人吃饭了,但大为呆了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就去一家餐馆打工。大为哪里受过这种苦这种气?在餐馆不敢发老板脾气,回来就发老婆孩子的脾气。 CAROL很为洁心不平:"也许我不该说这话,不过象这样的丈夫,留着他干什么?还不如离婚算了。" "离了婚,他就没有合法身份呆在这里了,那他肯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如果他把我女儿带走了,我一辈子都难找到她了。" 方兴说:"他没钱没身份,能带着你女儿跑哪里去?"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特别怕,如果他只是想把我女儿抢走,如果他能让我女儿过上好生活,也许我还可以忍受,但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肯定会跟我女儿一起同归于尽……" 艾米建议说:"你不如带着你女儿躲到别的州去。"说完了,又觉得不实际,"不过你是国际学生,也不是说到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对了,你可以办加拿大移民,办的时候别告诉他,办好了再神不要知鬼不觉地走掉。他没加拿大签证,就是知道了也奈何你不得。" 洁心犹豫了一下说:"是在考虑这事,不过还有很多细节——" JASON说:"你们别问太多了,吃饭吧。" CAROL吃了两口,又忍不住说:"他打你,你就报警啊。你怎么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你呢?" 洁心难过地说:"听说报警也不顶用,关几天又放回来,可能变本加厉——" JASONcha嘴说:"你不敢离婚不敢报警其实是助长了他的凶狠,他觉得打你一下也没人能管得着。对这样的人,不能太软弱,当然也要尽量避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有矛盾,尽量稳住她,想办法躲到安全地方去再说,实在躲不掉,就大声喊吧,大家听到了才好去帮你。" 艾米说:"洁心隔壁左右的那两家,都是中国人,都怕惹麻烦,也不帮忙劝解一下,或者报报警,说怕洁心的丈夫知道了报复,把他们家的小孩子拐走了。如果是老美,肯定早就打电话报警了。美国人不过问别人私事,但在这种时刻,他们还是能拔刀相助的。反而是我们中国人,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隔壁打翻天他们也不管。" 艾米说着,突然惊叫一声:"JASON,你的手在流血!"大家一看,果不其然,是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但已经凝住了。 "可能是被他抓伤了。"JASON说着,用TISSUE擦了擦手背。 艾米拿来碘酒什么的,说:"擦点药吧,当心得破伤风,狂犬病。"说完,又对洁心说,"对不起啊,这样说你HUSBAND,不过看他今天那样子,真的象狂犬——"她见洁心很尴尬的样子,就转个话头说,"JASON,你这几天不要让手见生水,我每天来帮你洗澡吧。"说得JASON只有无可奈何地笑。 洁心说:"JASON真是个好人,我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又担心留在中国的女儿,真是度日如年,都是JASON开车带我去Wife'sGroup,Mother'sGroup参加她们的讨论,才使心情开朗了许多。以前因为大为的原因,总觉得长得帅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但你们看看JASON,不是人又帅,心又好吗?你们几个小姑娘可要抓紧了——" 艾米开玩笑说:"抓紧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了,你们家大为那时也是又帅又温柔,后来怎么样?不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吗?等JASON结了婚,保不住也是一头中山狼。" 方兴反驳说:"你瞎说。我姥姥经常说'不看朋友待我,只看朋友待人',JASON不是只温柔他追的人,他是天生的护花使者,温柔是他的中间名,只要是女的受难,他都会去帮帮的。但如果是女的打男的,我怀疑他会在一边看戏不怕台高。" JASON笑着说:"那你们女的打几个男的试试,看我帮谁。" 艾米伸手去打JASON,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说:"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说完,松开手,"抓疼了吧?对不起,我这是正当防卫。" CAROL得意地说:"我刚才打他一拳,他就没防住。" "你那是出其不意嘛,我哪里知道这么老实的小妹妹也会打人呢?" 艾米突然严肃地说,"JASON,你没听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刚才刀都没拔,就跑去助人。这是不对头的,当心没助到别人,还把自己陪进去了。" JASON开她玩笑:"你们没看见艾米刚才的样子,提着一把菜刀,连我都有点怕,生怕她砍红了眼——" 艾米嗔怪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提着刀跑下去,还不是为了你?还笑别人!" 方兴说:"你提把菜刀,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JIESSICA的丈夫把刀夺去了怎么办?那不等于为他送了武器吗?我不提刀,但如果有人要伤害JASON,我肯定冲上去为他挡了。" CAROL连声说:"我也是。" JASON打个暂停的手势,说:"拜托,拜托,别搅和了,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这些丫头叫人担心,提的提刀,挡的挡刀,完全是跟我添麻烦,搞得我要多保护几个人。你们没看见电影里面都是这样的?本来局面已经控制住了的,一个女孩跑出来,鸡喊鸭叫的,结果被凶手抓住当了人质,反而弄出麻烦来。以后有这种事,你们躲远点。"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正文 第 48 节 第二天,CAROL一早就上了网,守着看那篇有关RUTH的贴子,一直过中午了,才看到了那篇《楚天无故事》。楚天叙述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故事本身的震撼力却因为这平淡的叙述愈显震撼,仿佛一张强忍眼泪的脸比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更显痛苦一样。 她完全可以理解RUTH那种绝望的心情,因为她的心里也常常充满了绝望。她想,JASON现在肯定很难过,因为这个贴会使他想起那段可怕的往事,她想去他那边陪陪他,安慰他一下,于是就走到206,敲了敲门。 艾米和方兴都在,JASON在电脑上写什么,抬起头跟她打了个招呼。艾米说:"我们去CAROL那边吧。"然后对JASON说,"别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她带她们俩来到自己的卧室,刚坐下,方兴就说:"艾米,我觉得JASON不应该把RUTH的事贴出去,都是你搞的,要他贴。如果别人知道他这个痛指甲,那还不时时来捏一捏?" 艾米不同意:"你刚好说错了,贴这篇正好是告诉大家捏痛指甲是没用的,因为RUTH即使是把生命都陪上了,她也没得到JASON的爱,他只是内疚,但那不是爱。" 方兴辩不过艾米,只好不提这事,转而说:"我以为你写了他身上那些伤痕怎么来的,原来你没写?" "我写了,但他把那部分删掉了,可能他觉得那跟贴子的主题没什么关系,他只想呼吁大家珍惜生命,没必要扯到中国的法制不健全上去。" CAROL小心地问:"那些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艾米说:"是那些审他的人打的。" CAROL觉得自己的心抽紧了:"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不讲事实不重证据的吗?" 艾米撇撇嘴:"讲什么事实?完全是滥用职权。有些人一旦知道自己违法了不会被抓住受惩罚,就会肆无忌惮地违法。二次大战的时候,有很多人抢劫虐杀犹太人,那些人当中有很多都还只是青少年,平时跟犹太人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地对待犹太人?很简单,就因为那样干了不会受到惩罚。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也一样,红卫兵打砸抢,有些人是因为愚忠,以为那样是在革命,但有很多人根本就是想过过为非作歹不被惩罚的瘾。" "是不是RUTH家的人叫他们那样干的?"方兴猜测说。 "应该不是,RUTH的父母都是本分人。是那些所谓执法的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折磨一下别人,享受残酷的乐趣。"艾米说着,眼圈红了,"幸好RUTH的父母找到了那些日记,而且交了出去,不然——" "艾米,别想那些事了——"方兴安慰说。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它永远都在那里,你没法回避。"艾米说,"JASON从里面出来后,住在我家,如果你们看到过他当时的样子,肯定永远都不会忘记……" CAROL想像着JASON那时的样子,他身上肯定有很多新伤旧伤,他的胡子肯定很久没刮,头发也很长很乱,神情麻木,就像是到地狱去了一趟一样。她按捺不住问道:"怎么不告那些人呢?" 艾米说:"他父母要上告,但他劝他们算了,说他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后来我父母告了那些人一状,折腾了很久之后,有几个人受了一点很轻的处罚,说他们是方式方法不当,但用心是好的,疾恶如仇嘛。TMD,即便那些人没有险恶的用心,至少也是法盲。他们不是在证实一个人有罪之前就假定一个人是无辜的,刚好相反,他们是在证实一个人没罪之前就假定他是有罪的。这样的人执法,还有什么法制可言。" 方兴理解地点点头:"有过这种经历,难怪他难以忘怀——" "实际上,ròu体的痛苦并没给他多大影响。有很多次,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很远的地方发愣不说话,我走到他跟前,问他是不是伤口疼,他说不是,他说他们打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疼,他只想到RUTH割她的手腕的时候一定很疼,她看到她的鲜血流出来的时候,一定是绝望而又贪恋人生的。她在切下那一刀之前,曾经到处找他,说明她其实是不想死的。但她没有找到他…… 他总是问'为什么我一点都没觉察到呢?'我问他,你觉察到了又能怎样?他说,我可以救她呀,我可以劝她不要走那条路呀,既然她说她是爱我的,那她肯定会听我的话呀。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她来告诉我她的决定的时候,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我还对她说'你前脚走,我后脚跟',她是不是把我这句话听真了? 他妈妈看到他身上的伤,抱着他哭。他说,'我只是皮ròu上的一点伤,很快就会好起来,可是想想RUTH的妈妈,她永远失去了女儿,不知道有多伤心'。JASON的妈妈不愿再见到RUTH的妈妈,也不让JASON再见到RUTH的父母,但他后来还是去了RUTH家,RUTH的妈妈把RUTH的日记什么的都给了他,因为都是为他写的。我不明白办案的人为什么会把日记退还给RUTH的父母,我宁愿他们留下存档,永远不要让JASON看到。" "你看过RUTH的日记吗?"CAROL问。 艾米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RUTH是个很痴情的女孩,她比他大四、五岁,当时已经二十六、七了,为此很自卑,不敢直接对他表白,老是揣摩他的心思,以开玩笑的方式试探他,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就伤心,以为有点希望就开心。她对爱情的理解太悲观太狭隘,觉得一生当中就只可以有一次爱,而这一次就一定要天长地久,如果活着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只有靠死亡来做到。 JASON说过,《此人无故事>>里面那段柳青听《海的女儿>>想像自己飞到辛明窗前的描写就是出自RUTH的日记。她那时候常常坐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听他弹《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每次听都会流下眼泪。她也常常在夜晚站在阳台上,从他的窗口看他睡觉。JASON说他读了这些,有很长时间夜晚都睡不好,老觉得RUTH站在窗口,所以他晚上总是拉开窗帘,怕她看不见他不肯回去睡觉。" CAROL听到这里,感到背上发凉,她几乎能触摸到RUTH心中的那份暗恋,那种无望的爱,那种可望不可及的距离,那种即使今天得到也不知能保持多久的担忧,沉甸甸的,压在RUTH心上,也压在她自己心上。她想,我现在是因为还没有完全绝望,不然的话,真不知会做出什么。 方兴叹了口气说:"我看RUTH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可能精神上本来就不大正常。" CAROL的"大侦探情结"冒了头:"有可能RUTH得了绝症,知道自己治不好了,所以用这个办法——" "想到《蝴蝶梦》上去了吧?"艾米摇摇头说,"别瞎猜了,解剖过尸体的,没有任何事情,一具'健康女性尸体,处女膜完好无损'。这也是我最痛恨那些人的地方,刚开始是怀疑他让RUTH怀了孕又抛弃了她,但解剖结果早就出来了,他们仍然不放他出来,又怀疑是他杀了RUTH,总之就是不肯承认当初抓错了人。" "JASON从那以后就——不敢接近女孩子啦?"CAROL好奇地问。 艾米苦笑了一下说:"也不完全是。怕女孩伤心可能是他与生俱来的脾性。你们记不记得《小说乡>>有个叫思月的女写手曾经写过一个搞笑系列,其中有一篇是写楚天的,叫《楚天泛情篇》,她虽然没跟楚天见过面,也不了解他的过去,但她就凭他在网上写的东西,就捉摸出了他性格中的这一面,可见他真是文如其人。思月的贴子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可是MM太多了,爱不过来,楚天只有一个心,就天天往地上狠狠的摔,摔碎了捡起来,见个MM就给点碎片,看见哪个MM哭了,心也疼了,可是看到弄哭MM的那个MM委屈的样子,心里也不免疼一下。最后把自己圈进MM堆了,莫名其妙的就成了MM知己'"。 CAROL追问艾米:"你没施展苦ròu计弄他一块心的碎片?" "当然有。但JASON一直都是相信爱情只能有时间上的继起,不能有空间上的并存的,所以他不会把心摔碎了分人,他不会在同一时间里有几个女朋友,如果他是个搞多角恋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多女孩喜欢他了。女孩不是瞎子,没谁会爱一个花花公子。JASON的致命伤是心软,如果有女孩对他施苦ròu计,他就为她担心,不忍心拒绝,但他又不能同时爱几个,所以就选择一个也不要,觉得那样就对得起所有的人了。 我那时还不到二十岁,而他只比我大三岁,我还在读本科,他已经研究生快毕业了。他是我父亲最得意的研究生,我父亲说他才华横溢,思维缜密,博览群书,卓而不骄,加上他英语很好,而且能借助辞典读俄语和日语原文,所以一定会在比较文学界崭露头角。我妈妈是搞英语的,对他的英语功底很赞赏,说他听说读写译样样都不错。你想,本来他就长得帅,又会拉提琴弹吉它,舞也跳得很好,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再加上父母这样的夸奖,我还不头重脚轻地掉了进去? 但他那时候肯定没注意到我,因为我在他眼里只是个小女孩。所以我每个星期都逼着我父母请他来我家,让他辅导我英语,帮我练口语。他来了,我就缠着他不放,让他带我去看电影,去公园,去跳舞,反正是逮住一次就尽情使用。然后我们就成了恋人。" 方兴笑起来:"肯定是你勾引了他。你这个色迷迷的家伙,能放过——" "嘿嘿,说不上勾引,但眼泪是流了一些的,安眠药是经常放在身边的。他刚开始没想过做我的男朋友,因为我父亲是他导师,他觉得很别扭。但他经不起我哭,伤心伤意地哭了几次,他就就范了。我觉得他是真心爱我的,因为以前那些追他的都是比他大好几岁的姐姐,都是宠他的,只有我是比他小的,他可以放心地宠我,而他天生就是喜欢宠女孩的。" CAROL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是替艾米高兴,也好像是替自己难过,或者竟是替JASON松了口气,毕竟他还是能象正常人一样有女朋友的。她犹犹豫豫地问:"那你们,有没有——" 艾米摆出"这有什么不好问"的神情,有点得意地说:"当然有过。有时我们躲在我的卧室里,而我爸爸妈妈就在外面客厅里,很刺激。还有时,他呆在我卧室里过夜,第二天才悄悄溜走。有时我妈妈买了早点回来,我就跑出去拿很多到卧室来两个人吃。我怀疑我妈妈知道他在那里,但因为喜欢他,就不说破。 我也到他住的地方去找他,有时两个人呆在他卧室里很久不出来。RUTH肯定看出来了,也许这也是她绝望的一个原因,但我不会象JASON那样感到内疚,因为这不是我的错,谁叫她不敢大胆追求呢? JASON在c黄上跟在c黄下一样温柔,刚开始他有一点害羞,放不开,但他害羞的样子很让人销魂……后来他慢慢放开了,他激情奔放的时候像他跳拉丁舞一样狂放热烈……我告诉你们,如果一个男生在做爱的时候也很为女孩着想,那他就是真温柔了……那时我们都不到结婚年龄,不然我们肯定结婚了。" "那你们后来——" "出了RUTH的事后,他就变了,好像再也打不起精神来爱一个人一样。以前他只是怕伤了那些对他表白爱情的女孩,出了RUTH的事后,连那些没有当面表白的女孩,他也要担心了,老是想着会不会有谁在暗恋他,而他因为不知道,没有及早开解,使她走上绝路。实际上,象RUTH这样的女孩是万中无一的,一个人一生遇到一次,就已经是奇遇了,那里会有第二次?" CAROL说,"他自己说过:任何一种情感,如果过分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都是危险的,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可他这不是内疚得太过分了吗?" "你没听说过,医者不自医嘛。劝别人容易,自己做到就难了。"方兴问,"你们就是为这分手的?" "他后来去了南边,走之前我就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父母,但他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去,彻底地忘掉过去。" CAROL问:"那你就一直这样等着他?" "也说不上等着他,因为我知道他已经是DAMAGEDGOODS了,他看到我,很难不想起那段往事,所以我也不再抱任何希望。我交过几个男朋友,但怎么说呢?可能已经GETOVER他了,但还没有OVER到能GETUNDER别的男生的地步,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们可能以为我是因为他在C大才追来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只是一种巧合。他来C大是因为这里的比较文学专业很不错,而我来C大的原因跟大多数到C大来的人一样,很简单,因为C大给了全额奖学金。" 方兴说:"如果不是你闯到C大来,我可能已经把他俘虏了。不过这样看来,他真正爱过的还是你。" "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爱过的是谁,从很早起,就有一些女孩围着他,使他只有功夫思考该怎样RESPOND才不会伤了任何一个女孩的心,而没有时间体会他自己究竟爱谁。用他的话说,如果只有一个人,他会爱她,跟她幸福地生活,但如果有不止一个人爱他,他就只能谁也不选了,因为他怕选了这个,会让那个伤心。谁都不选,谁都不伤心。但有时MM们不会让他谁都不选,总会逼他表态,被逼急了,他就逃跑了。所以我说他是一个职业逃犯。" CAROL想起了什么,问艾米:"哎,那个在网上贴他照片的'折翼天使'是不是你?" "不是,怎么啦?" "她怎么会有JASON的照片呢?他曾经对我说他有一个女朋友,会不会是'折翼天使'?" 方兴说:"应该不是,你看不出照片上那人不是JASON?如果是她女朋友,他会给一张别人的照片给她?" 艾米分析说:"照片很可能是'折翼天使'从别的地方弄来的,也许她是楚天的粉丝,不希望别的MM爱上楚天,所以贴个JD的中国表弟吓唬吓唬人。哪知道贴出去后,有不少人说照片上的人很帅,所以她很快把照片撤了。" CAROL想到艾米的故事,想到那些粉丝,担心地想,JASON会不会又要逃跑了? (NOTE:RUTH的故事参见黄颜发于原创的《黄颜的男人心》,此处不再赘述。 文中所引《楚天泛情篇>>原文出自心星《黄颜泛情篇》,特此致谢) 正文 第 49 节 CAROL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六月的一天,冯超专门找上门来告诉她,说JASON要回国去工作了。冯超是从他系里的一个叫钟建的博士生那里得知的,因为MIS系通知钟建,说因为JASON要回中国,原来给JASON的那个JOB给了钟建了。冯超说,我问过JASON,他承认了。 CAROL一听就慌了,撇下冯超就到隔壁去找JASON,想说服他。他开了门,堵在门口跟她说话,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她刚一开劝,他就说他很忙,而且不想跟任何人讨论回国的事,他开玩笑说:"连我父母打电话来劝说我,都被我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你不会是我奶奶吧?" 她怏怏地回到家,又叫SALLY去劝JASON。SALLY说:"我已经试过了,没用。RUTH的父亲前不久中风,瘫痪在c黄了。老两口都是快七十的人了,没个儿女在身边,也是挺惨的。六月十九日是RUTH的生日,她妈妈跟JASON通电话时肯定把这事告诉了他,所以JASON突然决定要回国。" CAROL又去找静秋,说:"JASON跟你谈得来,你劝他别回国吧。RUTH又不是他老婆,为什么要他回去照顾她父母?他寄钱让他们去请人照顾不行吗?他留在美国还可以赚更多的钱,寄更多的钱。" 静秋说:"他也没说回国是为了照顾RUTH的父母,就我所知,RUTH的父母住在J市,他要去的是T市的一所大学,并不在一个城市。你说他跟我谈得来,那时因为我相信他的决定是有道理的,如果我跑去劝他,他肯定就跟我谈不来了。你们也别去劝他了吧,他是个大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CAROL急得要命,恨不得哭,正想要不要叫艾米出面劝劝JASON,艾米跟她打电话来了,说请她去参加一个"三国四方会议",讨论有关JASON回国事宜。 到了艾米那里,才知道所谓"三国"就是艾米,方兴,唐小琳,现在加上她,就"四方"了。这四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竞争对手,但碰到一个象JASON这样的竞争对象,就没什么可竞争的了,所以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敌意,反正谁也没打败谁,与其说是情敌,还不如说是情友,至少说明大家审爱观是一致的。 方兴说:"我们得想个办法留住JASON,他那样的人,在中国目前这种情况下,是很难过得顺心的。他不会搞关系,又不会巴结领导,没后台,没关系网,他能适应那种环境吗?我看他回去真是找死,要不了三天就会后悔,而那时他已经回不来了。" 唐小琳想了想说:"留住他,很简单,你们每人凑点钱给我买房子,买了房子就好办了。"其他三个人都问:"为什么?" "那我们就可以把他杀了,埋在我家后院里呀?现在我没后院,杀了他埋哪儿?" 几个人都哭笑不得,说我们在说正经的,你尽开玩笑。唐小琳说:"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 艾米说:"这么帅的GG,一刀杀死太可惜了,应该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不如我们把他绑架了,关起来,好酒好饭养着他,我们每天轮流摧残他,一直到这个'温柔公害'被我们折磨致死,既是为民除害,也解了我们身心两方面的恨。" 几个人又异口同声地嚷嚷:"你也就会乱开玩笑,还是说点正经的吧。" 艾米分析说:"RUTH的父亲中风只是最后一根稻糙,他肯定早就在准备回国了,因为上次我问他会不会留C大时,他就说过'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到哪里去'。我看他是老毛病又犯了,我说过他是职业逃犯的嘛。" "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唐小琳指指点点地说,"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还这么成群结队地恋他,不是明摆着把他赶跑吗?你看我,身先士卒,找个男朋友,牺牲自己,成全你们。如果你们三个当中有两个像我这么高风亮节,他早就结了婚,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只有等到ONLY一个人恋他了,他才能安下心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方兴没好气地说:"还好意思说,男朋友换了几届了,还没搞定,过两天就来骚扰一下JASON。你比我们还糟糕,我们试过一次就罢休了,你试了不知多少次了。" 唐小琳硬着嘴说:"我那不是抓不到真正的JOHNNY,抓个JASON来顶替吗?我又没说要嫁给他,他至于那么古板吗?什么年代了?在一起HAPPY一下还要拿爱情婚姻来垫底?我就不信灭不了他。" 艾米没接岔,很干脆地说:"那这样吧,我们都把退堂鼓打响一点,让CAROL一个人去把他搞定。唐小琳一直就有男朋友,我和方兴找个机会告诉他我们也有了男朋友了,那他就知道我们三个人都GETOVERHIM了。现在就看CAROL的了,只剩你一个了,还留不住他,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CAROL急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她从内心深处希望自己能留得住JASON,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二天,她躺在c黄上,想来想去,想了很多套方法,都没有什么用,现在用什么借口去看他或者约他出来,他都会推脱。她甚至想到拍两张自己的裸体照,用EMAIL传给他。但她很快就否定了,那没用的,最多让他自己DEBUG自己一下。 她就一直躺在c黄上胡思乱想,连午饭都忘了吃,一直到胃里有点不舒服了,才想起来,再不吃饭就会皮肤过敏了。想到皮肤过敏,她灵机一动,干脆不吃饭,饿着,再饿一会,就会真的过敏了,那时再叫JASON来送我去医院,我做晕倒状,他就得抱着我,一旦把他勾进温柔乡了,他还会舍得回国? 说干就干,但一直饿到下午三点了,身上还没出现多少风疹团,胃里也没到火烧火燎的地步,她想,这真是出了鬼了。平时稍稍一饿过头,风疹团就风起云涌地冒出来了,上吐下泄不亦乐乎,有时喉头都水肿了。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着这过敏这么多年了,现在用得上它的时候,它偏偏不来了。她想,再不能等了,再等一会SALLY回来了,煮包方便面给我,那我的计划就真的泡了汤了。于是她给JASON打了个电话,奄奄一息地说:"JASON,我——过——过敏很厉害,你——"。 她听到他说:"我马上过来。"她赶紧跑去把门虚掩了,又找出钱包、医疗卡,放在身边,想了想,又把上衣钮扣松开几颗,仿佛喉头喘不过气时扯开的一样,这样就让两个小宝贝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休地在那里探头探脑。然后躺在c黄上,闭上眼,等JASON来"发现"她人事不省。她在心里说,千万不要叫救护车,就用你的车送我,最好是看到两个小宝贝后兽性大发,乘人之危,医院也不送了…… 她听见有人敲门,知道是JASON来了,但她躺着不动,能动的话,还能赚得他抱她下去?她知道自己不算太重,担抱下楼还是有点累的,如果他抱得太累的话,她就做挣扎状,做踉踉跄跄状,自己走下去算了。 JASON敲了两下门,没人应,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做君子了,推开门就直闯进来,进了CAROL的卧室,摇摇她,问:"CAROL,怎么啦?" 她指指自己的喉头,嗓音嘶哑地说:"过——敏——,很——难受……"然后就无力地闭上眼睛。她感到JASON抱起了她,往外面走,她不敢睁眼,任凭他抱着她下楼,她第一次躺在他怀里,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她感觉到他下楼后有点喘气,可能自己太重了点,也可能他现在很着急,她想到他这样看重她的生命,这样心疼她,就很感动,又想到自己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骗来片刻的亲近,又很伤感,不知不觉地眼泪就涌了上来,止都止不住。 "CAROL,别怕,不会有事的,"她听见他有点喘息地说,"我们马上就到医院去。"她听到他这样轻声温柔地安慰她,眼泪更多了,如果每一颗都是断了线的珍珠,那她就大发了。她感到他已经把她抱到车跟前了,把她放了下来,一只手搂着她,让她靠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开了车门,把她抱进去,调整好座椅,为她系上安全带,顺手把她松开的几颗钮扣扣上了。她有点欣喜,心想他既然为我扣钮扣,说明他注意到那里了。现在只是因为救人要紧,他不能心猿意马。她恨不得对他说,不用那么急,做完爱再送医院也来得及的。 因为是下午,路上有不少车辆,他没敢开太快。CAROL希望他就这样慢慢开,开一辈子不到医院都没问题。她担心呆会到了医院,如果医生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割开她的气管帮她疏通疏通,那就糟糕了。如果医生发现她是在装病,告诉了JASON,那也糟糕了,他肯定会从此把她当作一个撒谎的人来看待。她有点后悔撒了这个谎,但现在更正也来不及了。好在皮肤过敏是个谁也说不清原因的事,她以前也有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式的发作,有时满身满脸都是风疹块,等跑到医院,又全都不见了,连SHOW给医生看一下都不可能了。 还好,医院这一关没露馅,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诊断出来。可能医生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见过这种转瞬即逝的皮肤过敏。不知医生们对她的"HUSBAND"讲了什么,但JASON看上去也没起疑心,见她安然无恙,也很高兴,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麦当劳,他就带她去吃了麦当劳,又为她买了一些零食,两个人就开车回来了。现在不好意思叫他把她抱上楼了,不过她还是做弱不禁风状,赚得他扶着她上了楼。 回到她的卧室,他扶她躺到c黄上,把几袋零食放在她c黄头的一个桌子上,对她说:"以后饿了,如果饭还没做好,就先吃点零食吧,不要把自己饿成这样。你们女孩不是爱吃零食吗?不要怕长胖,身体要紧。你好好休息,我过去了。" 她着急了,这不什么都没办成吗?勾引的勾字还没写出一撇,他就这么过去了?一急,就口不择言地说:"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他站在她c黄边,等她说话。她指指一把椅子,说,"你坐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他笑了,说:"怎么?准备搞讲座呀?您老人家身子骨好利索了?"说着,就把椅子搬过来,在她c黄边坐下,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架势。 现在她才想起她实际上没什么话说,或者说她想说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但她知道如果她没话说,他坐一下就会告辞,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老人家其实过敏并没有那么厉害。"见他只笑着不说话,就索性摊开了说,"而且我老人家是故意不吃饭的,想饿得过敏。" "我知道。" 她猛地从c黄上坐起来,睁大眼睛望着他:"你知道还送我去医院?" 他看着她,好一会才说:"你过敏是个事实嘛,当然要送你上医院,而且你饿那么久,饿得那么难受,不就是为了这吗?" 她只傻傻地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他现在过来抱住她,她一定要用拳头狠狠擂他的胸脯,骂他,你这个坏蛋,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害得我做那些丑恶表演? 但他没动,只柔声说,"CAROL,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他一声"CAROL"叫得她心都发颤了,痴痴地问:"为什么?" "我——象艾米说的那样,是DAMAGEDGOODS,说性格扭曲也不过分……我现在一点都不READY,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要什么,我需要一点时间,"他很快又解释说,"我不是叫你等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了。" "你是不是怕艾米她们难受伤心?"她急切地说,"她们都退出了,真的,她们说已经GETOVER你了,我现在是唯一一个想GETUNDER你的人了,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他象看个小孩一样看了她一会,笑了,说:"你真是个孩子。我跟你说过的,我有女朋友,而且我要回国去了。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忘了这事的。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在C城TECH那边还要教课,要去准备一下。"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CAROL好像被人推了一掌一样,从c黄上跳起来,追上他,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把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背上。她感到他浑身一震,人仿佛僵硬了一样。过了片刻,他开始掰她的手,一边掰,一边轻声说:"CAROL,松开手,我会把你的手弄疼的。" 她十指交叉地合着两手,搂在他腰上,紧紧的,心想,你就是把我手指掰断了我也不放。他掰不开,停止了无谓的努力,默默地站在那里。她感到他有点抖,呼吸也不太平稳了,她想他肯定是起了反应了。于是她抽出一只手,慢慢地向下探去,她触到了他的那个部位,像她想的那样,已经变硬了。她干脆用手握住,轻轻地抚弄起来。 她忘了现在她的两手已经分开了,所以被他轻易掰开,他把她牵到椅子跟前,让她坐下,说:"CAROL,不要这样,你告诉过我,你妈妈说过,男人在这种时候,是很容易做他清醒的时候不会做不敢做的事的,但是等他清醒了——" 她生气地嚷道:"你还记得我妈妈的话?那你记不记得我妈妈还说过没有哪个男人能坐怀不乱,除非他从心底里憎恨这个女人、鄙视这个女人。你憎恨我鄙视我?那你就滚出去!" 他解释说:"你不要这样乱猜,坐怀不动可能是因为憎恨和鄙视,但坐怀不乱只是因为尊重你,爱——护你。动而不乱,是完全可以——" 她用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闻的声音说:"JASON,我只想要你给我一个BABY,真的,我不会缠着你的——" "那又是为什么?你只要想想你自己这些年对你父亲的憎恨,你就不会——" 她绝望地叫道:"滚出去!滚出去!" 他叹了口气,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倒在c黄上,想哭,但是没眼泪,想叫,但叫不出声。脑筋一片混乱,象有无数个人同时在里面大喊大叫一样。她捂住耳朵,还是可以听见那些声音。她开始大声哭泣,想以闹制闹,把那些声音压下去。 电话铃响了,她知道是JASON打来的,如果他对她说:"刚才是我不好,你现在过来吧。"那她就立即跑到他那里去,什么也不说,只叫他爱死她,就这一次也行。但当她拿起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他很关切地问:"YOUOK?"她砰地挂上了电话。 她走到厨房里,找来一个凳子,踩在上面,打开抽油烟机上方的那个柜子,从里面拿出那套刀具,挑出那把说不出用途的小刀 正文 第 50 节 CAROL换上了一袭白色的长裙,她想这可能是他喜欢的,飘逸梦幻,洁白无瑕,而且红色的鲜血洒落在白色的长裙上,一定是很美很浪漫的。她想像他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痛不欲生地呼唤她,吻她,那该是多么富有诗意啊!一条命换来他的拥吻还有一生一世的怀念,也很值得呀。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想像他风驰电掣地送她上医院的情景,那个那个,好像不够动人心弦。死,使爱凝固;上医院,使爱防腐? 她握着那把小刀,向206走去,幸运的是,JASON的门没关,她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个人在家,因为他的ROOMMATE把老婆办来陪读,早在六月初就搬走了。她发现自己没穿鞋,光着脚走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想,应该弄出点声响,不要象个幽灵一样吓着了他。 她推开他卧室的门,看见他正坐在电脑前用功,可能是真正的在DEBUG。她就站在那里看他。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微笑着说:"你好点了?" 她靠在门框上,幽幽地说:"我要走了,我连方法都想好了。"然后她举起手中的刀,等他上来制止他。 但他没动,反而冷冷地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早就说过了,死只能使已有的爱凝固,不会在没爱的地方生出爱来。爱是有生命的,不是用死亡可以换来的。" 她把刀搁在手腕上,静静地说:"我不是要用死来换得你的爱情,我只是不再存什么希望,生无所恋,不如一死了之。" "你如果这样固执,这样不为自己的父母亲人着想,我也没办法,"他仍然是无动于衷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右手用了一下劲,左手腕感到一种冰凉,但没有痛感,真奇怪,切腕一点都不痛?切了还是没切?她低头看看手腕,有一道长长的血印,应该是切了,现在只等鲜血流尽了。她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他眼里又是那种悲怆的神情,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生气了,怎么回事?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你故意用这种办法教育我?她怒气冲冲地向他走过去,想要在他脸上划一刀,让他破相,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孩爱他了,只有她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她手起刀落,他好像闪了一下,那一刀似乎MISS了TARGET。她看见鲜血从他脖子上喷涌而出,她慌了,完了,我切在他颈动脉上了!原来颈动脉这么好找?她丢了刀,想跑上去帮他捂住伤口,但他自己捂住了,声音嘶哑地说:"你快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对任何人说是你干的。快跑吧,我要叫救护车了!" 她想他真是温柔啊,自己的命危在旦夕,还记得保护她这个致他于死命的人,如果他死去,也是死在他自己的温柔上了。她忍不住哭着喊道:"JASON,我爱你,我不是想杀——" "我知道,如果你爱我,那你快离开这里吧!" 她觉得他眼里的神情是不容反驳的,于是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坐进自己车里,漫无目的地开起来。她的车象失去了重量一样,飞升到街道上空,在行人头上飘浮,飘浮,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但在死亡的羽翼下她还在想,JASON怎么样了?救护车来了吗?他没事吧?他会不会因为想等她逃远了再叫救护车而延误了时间?如果他还迂腐到要写一封遗书来洗刷她,那就更糟糕了。血流得太多,大脑缺氧,会造成脑死亡的。 突然,她被一阵尖利的警车声惊醒了。是c黄头的闹钟在响,又做了一个噩梦,而且跟前几天做的梦大同小异。她记起自己现在是在U州开会,已经开了4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闹钟是旅馆的,不知谁定在早上六点闹,她不会调,一直没管它。 本来这次会议应该是洁心来的,因为那篇入选的PAPER,洁心是第一作者,她是第二作者,但洁心的女儿贝贝放暑假了,走不开,所以就轮到她。她们两个申请研究生院那边的会务费时都晚了一点,没拿到钱,这次是由导师出资的,而导师只愿付一个人的会议费用,说有个人在会上PRESENT那篇PAPER就行了,用不着兴师动众,老少三代都上场。为了省钱,她连飞机票都没买,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她来美国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参加会议,前几天一直在准备PRESENTPAPER,千锤百炼她的英语口语,还要准备别人提问,最好把每个可能提到的问题都准备一下,希望至少要比BUSH总统答记者问强一点。昨天下午终于PRESENT过了,效果还不错,但准备的问题没一个人提,白准备了。 PRESENTATION一忙完,她就开始想念JASON了。她已经不怪他了,只怪自己那时求胜心切,头脑发热,孤注一掷,不择手段。还好是在JASON面前,他不会笑她,也不会对人讲。她觉得他的的确确是坐怀不乱,而不是坐怀不动。他被她抱住,也是很冲动的。但她犯了一个战术性错误,如果她的手不乱动,他就掰不开她的手,老那样抱着,到最后他就会把持不住,由动而乱,压抑了这么久的火山爆发了,那可能就不是一般的"动乱"了。 当然,我们不应过高地估计自己,过底地估计敌人,他也有可能把持得住自己。想必这样"陷害"过他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人,如果他能陷落,可能早就陷落了。他是个很负责的人,一旦"陷落",肯定就会完全缴械投降,娶了那个攻下他这座城池的将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父母的故事写给他,搞得他三思而停。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掉,如果没把那故事写给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做出一个小JASON了。 这几天做了很多噩梦,老是跟JASON有关,可能是因为他不在眼前,就很牵挂他。前几次噩梦醒来,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好,是个梦。但今天有点不同,醒来了,还是觉得胸中发闷,心很痛。她担心地想,是不是JASON真的有什么事? 她想到她的那种超意识,心里越发紧张了,会不会有哪位多事而又愚蠢的神祗,误读了我的梦,以为我是想杀死JASON的,就慌忙火气地付诸实践了?她想到高中班主任的中风,想到王林的车祸,想到父亲的癌症,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JASON要出事了,于是不管还才早上六点多,就给JASON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JASON出事了!她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但如果他没事,他现在应该正在家里睡觉,这么早,他会去哪里呢?她又连续拨了三次JASON的电话,每次都没人接。她转手跟SALLY打个电话,SALLY也不在家。 她又给艾米,方兴,静秋等人打电话,她们都不在!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这些人都是她自己想像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在一个清晨全都失踪了呢?难道现实的生活一下子就科了幻了? 她竭力冷静下来,进行推理。能把这些人连起来的,只有JASON,所以一定是JASON出事了,她们都跑去看他了,或者她们都去送机了?可是JASON的机票是八月份的呀,难道他提前回国了? 她决定给冯超打个电话,就算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冯超也不在!这真是出了鬼了。看来不光是JASON出了问题,整个C大可能都出了问题了。会不会是一个太空飞来的巨石砸中了C大,就她一个人死里逃生了?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努力想搞清这些人和事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想像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起冯超有手机,于是往他手机里打了个电话。冯超听见是她,声音就显得很担心,说:"JASON没事呀,你安心开会吧。" 她坚定地说:"冯超,你不要骗我,肯定是JASON出了什么事了,现在这么早,他却不在家,艾米她们也都不在家,你也不在家。你不告诉我,我心里不安,更容易出事——" 冯超叹了口气说:"你说的也是,不告诉你,你成天乱猜,更容易出事。那就告诉你吧,JASON他是出了点事,但不严重。你们楼下106那家打老婆的时候,JASON下去劝解,受了点轻伤,真的,不严重——" "伤在哪里?" "在——呃——,脖子上。" 伤在脖子上还会是轻伤?CAROL哇地一声哭起来:"都是我害了他了!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她哭泣着,找了一张纸,写下了JASON在B城一家医院的地址,顾不得冯超还在交待她开车小心,就扔了电话,把东西胡乱塞进小旅行箱,直奔自己停在饭店后面的汽车。 六个多小时的路,她开了八个多小时,路上晕头晕脑的,走错了好几次,都是问了不少人才转回正道。她从早上开始到现在粒米未进,但她顾不上这些了,只想早一点看到JASON。 冯超站在医院门口等她,见到她的车就迎上来,帮她PA了车,但不让她进去,说:"我先跟你说一下他的情况,你好有个思想准备,不要在里面大哭起来,让他父母更伤心。我当时不在那里,也是听说的。那天本来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在等警车到来,JASON上楼去拿药,两个邻居帮忙看着JESSICA的丈夫。就在警车快到了的时候,JESSICA的丈夫挣脱了看守他的人,抓了一把刀,要去砍那个用手机帮忙报警的阿尔巴尼亚妇女。JASON赶过去挡了一下,也抓住了JESSICA的丈夫,那个妇女没事,但JASON受了伤。他——" "死了?" "没有,不过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大脑曾一度缺氧,有可能——成——植物人——" CAROL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冯超抱住她,一迭声地说:"别哭别哭,你哭这么大声,怎么能让你进去看他?" CAROL捂住嘴,憋着不哭出声,靠在冯超手臂上走进医院。"三国"都在,静秋也在,还有几个男生,和一个警察模样的人。大家看见了她,全都是愕然的神情,好像她是个炸弹,大家都不敢碰一样。最后静秋迎上来,噙着泪说:"CAROL,他——" 就像炸弹被引爆了一样,她大声哭起来:"我要进去看他,你们让我进去看他——是我害了他,这样的梦我做了很多次了,都是我的超意识害了他,我——,如果我不去开会也就没这事了,洁心就会去开会了,他就——" JASON的父母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妈妈拉着CAROL的手问:"你是成成?我们江成小名也叫成成。"说着就抽泣起来。他爸爸对静秋说,"你陪她进去看成成吧。" 她走进病房,看见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脖子上戴着个护颈一样的东西。他的脸色很苍白,但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她在他c黄边的椅子上坐下,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能感觉到体温,他还活着。她看了看静秋,无声地请求说:"可不可以让我单独跟他呆一会?"静秋点点头,说:"当心不要把他身上cha的那些管子弄掉了。"然后就离开了病房。 她从他身上覆盖的单子下面找到他那只没连着任何管子的手,轻轻握着,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脉搏的跳动,她希望他突然睁开眼,笑着对她说:"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然后他跳起来,把她拉到病c黄上去,两个人躲在c黄单下面做爱。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一点体温,如果不是心电图的屏幕显示他的心还在跳动,她真的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她握着他的手,开始对他说话:"JASON,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你能看见我,你只是不能睁开眼,不能张嘴说话。你不用说话,你就这样听我说。我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报导,有一个小男孩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他的妈妈每天都陪着他,跟他说话,讲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他听。你猜怎么着?很多年后,那个小男孩醒过来了,母爱救了他!我也要这样天天陪着你,握着你的手,讲各种各样的事情给你听。有一天,你也会醒过来的。你相不相信?" 她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是说他听见了她的话,而且相信她的话。她理理他的胡子,微笑着说:"你的胡子又长出来了,SARA又会要你等她长大了。我第一天看到你,就爱上了你,爱上了你的胡子,爱上了你的一切。也许等你醒来的那一天,你已经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了。那也挺好呀,你就会忘了RUTH,忘了那些痛苦的过去,忘了自己是一个职业逃犯,你就会爱上一个人,跟她结婚,跟她白头到老。你会跟她生很多很多小JASON,你会活很多很多年,因为你已经跟死神打过交道了,死神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病房里坐了多久,说了多少话,她就一直那样坐着,说着,从他给她写EMAIL答应到机场接她说起,一点一点地,象写回忆录一样,一直说到现在。她觉得他都能听见,都能理解,她相信如果她每天这样陪着他,跟他讲话,他的脑子就会一直受到外界刺激,就会处于活着的状态,总有一天,他会彻底醒来。 她相信爱情能创造奇迹,如果不能,那还叫爱情吗? 正文 尾声 CAROL要到加拿大去了,她已经被约克大学录取攻读博士,拿到了去加拿大的签证,她同时还申请了多伦多大学,但她那个专业在多大只有秋季入学,而她等不及了,所以决定先去约克,半年后再转多大。 JASON的父母早已将JASON接回加拿大去了,他的父亲是医生,在家里为他布置了一个专门的病房,他妈妈成了他的专职护士。CAROL这半年一直在谋求去加拿大的途径,办移民太慢了点,她先申请去加拿大读书,然后读书期间再办移民,以后就呆在加拿大,把妈妈也接来。 这半年,她每天都给JASON打电话,JASON的父母似乎已经默认了她这种做法,每次听到是她,就跟她聊两句,然后就把电话放在JASON耳边,对他说:"成成,美国的成成打电话来了。"她就絮絮叨叨地跟他讲各种各样的事。讲完了,再跟JASON的父母聊一会JASON,然后挂电话。 她把自己去加拿大读书的事也告诉了JASON的父母,刚开始他们不太赞成,但见她主意已定,没人能改变,也就由她去了,只说欢迎她上他们家去看JASON,还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她,叫她这个寒假先到他们家住下,再慢慢在约克大学附近找房子。 她跟妈妈也讲了这一切,妈妈哭了很多次,为她,为JASON,但妈妈没有阻拦她,只是对她说,希望JASON有一天会醒来,希望你的名字能帮上你,使这样的奇迹"竟然成为可能"。 她决定开车去加拿大,那样就可以把车带过去,而且也方便搬东西。冯超一定要送CAROL到美加边境,说两个人互相换着开车要好一些,尤其是现在又在下雪,她一个人开这么远的路他不放心。 CAROL去问了静秋,象这样下雪能不能开到加拿大去。静秋说没问题,雪下得小的时候,路上会撒盐融雪,如果地上的雪太厚了,会有铲雪车。不过一定要记得买能够防冻的洗玻璃水,不然车窗玻璃会被雪水弄得象毛玻璃一样。静秋今年会晚一点回加拿大,她许诺说一回去就接CAROL去她家玩。 CAROL和冯超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整天,到了连接美加的Lewiston-Queenston界桥,他们要在这里分别了,冯超呆会坐出租车去BUFFALO机场,CAROL自己开剩下的路程,那边只有两个小时的路了。本来CAROL想把冯超送到机场去,但冯超不肯,说怕她迷路,而且说他要送到实在不能再送的地方才回去。现在到了界桥了,他没加拿大签证,就是到了实在不能送的地方了。 他们把车停在美方的DUTYFREE店子外面,冯超陪CAROL进去为JASON买了一条555的香烟,因为她听JASON讲过,说每个人可以带一条烟一瓶酒过境,不光是DUTYFREE,而且价格比外面便宜,他每次从那里过,都会买一条555的烟。她想,以后就把烟放在他鼻子下,让他过过烟瘾,但她要限制他一天只能闻一支烟。 然后他们回到车里,CAROL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过境了,你也早点去机场吧。 "好,"冯超说着,但没有动身,告诉她说,"我也申请了多大的电脑博士学位,不过多大还不太好进呢,好在我有BACKUP措施,申请了多伦多以及附近的四所大学,所以我下学期一定能到加拿大来念书。" 她摇摇头,劝他:"你别转去加拿大了吧,我——,我会一辈子这样守着他的,真的,你——" 冯超叹口气,轻声说:"我知道。YOUFOLLOWYOURHEART。IFOLLOWMINE。" 她望着他,心里是无言的惆怅和痛苦,她想,也许她现在的眼神就像JASON每次听她表白爱情时的眼神一样,是担心,是痛苦,是悲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回报这份爱,又没有办法说服他放弃这份爱,眼看他象扑火的飞蛾,却没法阻止他。 她自己是飞蛾又是火,两种滋味都品尝过了。她想,飞蛾扑火,在外人眼里是愚蠢可笑的,但对飞蛾来说,也许是它最本能的追求。向往明亮的火焰是它与生俱来的憧憬,它有火不扑,会成为它终生的遗憾。 对火来说,它的发热发亮也是它与生俱来的特性,它并没有想到用自己的热和光去诱惑飞蛾。但火不发光发热,就不成其为火了。只是命运的巧合,让火与蛾在某时某地碰上了,其结果就只能是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究竟是蛾更痛苦,还是火更痛苦?蛾扑向它向往的光明,顷刻间被化作灰烬,应该是没有什么痛苦的,有的只是对光明的憧憬追求和与火合二为一的瞬间辉煌。但对火来说,如果它的良心还没有被虚荣心完全掩盖,可能会比蛾更痛苦,无意当中致蛾于死地的内疚与忏悔将长久地折磨它。 不论做火还是做蛾,都是自己没法改变的。她不再试图劝说冯超放弃转学加拿大的决定,也许她的劝说会更深地伤害他。 她跟冯超说了再见,冯超钻出车去,要看她过了桥再去叫出租车。她发动了车,开上LEWISTON界桥。入关的手续很简单,感觉加拿大比美国友好多了,海关的人对她说:"欢迎你来加拿大",那口气就像是欢迎她回家一样。 她知道再过两小时左右,她就会到达多伦多北面的RICHMONDHILL,那里有她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的人——JASON,她会跟他在一起过一个白色的圣诞节,她会跟他一起迎接2006年的到来,以后她会跟他一起迎接每一年的到来。从今以后,她每天都能看见他,不管她从哪里回来,他都会在那里等着她。想到这些,她就有一种幸福得快要窒息的感觉。 雪花静静飘洒,世界一片银色。CAROL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在吉它演奏的《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声中,向她心中的天堂驶去…… (全文完) 正文 温柔的背后 很抱歉,昨天一天没空上贴回贴,使一些读者着急了。爱坛的SADNESS问:"Whyyouaresoquietafteryougiveussuchasadending?Isthistrue?",原创的"我爱黄颜"和"小若"等也表达了对黄颜的担心,70坛的晓风残月"但愿悲伤都是编出来的",还有"只有一点点"等网友发QQH表达了同样的关心和担心。 感谢大家跟读温柔,而且读得这么投入,感觉不写几句有点不平民爱了。 本来想写一篇《飞星是码出来的>>作为编后记,但思到二思半的时候,就决定还是不写的好,因为《黄颜是码出来的》贴出来后,反而是更多的人不相信黄颜是码出来的了。这说明大家都具备大侦探的头脑,知道"大声张扬一个秘密,是为了掩盖另一个秘密",而且"大声说出来的都是假的,真实情况是藏起来不说的那部分"。 这也反映出说话人的信誉很糟糕,说话说到没人相信了,看你还有什么脸再说。如果在生意场上混到这地步,估计离破产就不远了。好在飞星只是在网上码字,有没有信誉问题不大,说话没人相信反而为自己赢得了彻底的言论自由,不光有地方说话,还可以胡说八道而不怕别人当真。 所以我就来废几句话,瞎几句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还是那句话,飞星信奉的是"做人要搞笑",你把飞星当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当回事。 飞星是个集体ID,代表着四个人,即文中的"三国四方"。唐小琳因为忙,没有能写出分给她的那部分,是由艾米代笔的。艾米即某些人痛恨的这个利嘴飞星,或者叫"英美文学妹妹",简称EMM。上贴回贴的多半是艾米,砸人反砸的也是艾米,全文也由艾米过目并篡改后再贴出,目的是避免前后风格不一致,结果是全都搞成了艾米腔。 冤有头,债有主,要恨就很EMM,不要把其他几个连累了。不过艾米可以很自信地说,虽被称为"利嘴",其实并没有跟人吵过架,最多只在网上进行过对话,讨论,辩论,还没有到吵架的地步,更没有骂过人说过脏话。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写这个故事,最主要的目的是娱己娱人。 先说娱己。 "码字是最好的升华",不论多么难受悲伤的事,一旦你可以把它码出来了,就说明你与它拉开一段距离了。CAROL小妹妹距离拉得还不够大,所以码起字来仍然泪水涟涟,但比码字之前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倍了。相信她再把自己的故事看几遍,就能笑对这段历史了。 码字的过程也是一个分析总结归纳提高的过程,有些想法和感觉,模糊地存在于心中,码出来了,就变得清晰可见了。人是用语言来思维的,能清楚地说出来了,就说明思想上搞清楚了。为了能清楚地码出来,就得不断地思维,一直思维到能变成字的地步,也算帮助了理清头绪。 码字的过程是娱己,那么贴在坛子里就是娱人了。 飞星码字,没有什么崇高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也就是搏TARGETREADER一笑,也搏大家一笑而已。大家看了,笑了,打发了一点时间,磨了一点洋工,也就很够了,没想过让大家通过这个故事领悟一个什么人生大道理,分析一个什么生活的大现象。目的是ENTERTAINING而不是ENLIGHTENING。 所以我的态度一向就是:你想看,就看一下,不想看,就不看,千万不要强看,不要当文学作品来看,也不要当作文学作品来评论。我读了这些年的文学,最恨的就是为了写学期论文硬着头皮读那些自己完全不想读的东西。而不管什么东西,一旦规定我读完了要写评论,我就恨死那东西了。读了这些年,差不多都读出了暴力倾向,很想把布置作业的教授或者写小说的作家及评论家痛打一顿。 取名《致命的温柔》,主要是因为JASON受伤致命,是因为他对女性的那份温柔:他是在劝架的时候受伤的,而他下楼去劝架,当然是出于对被打女性的温柔。如果你认为题目还可以有别的理解,也未尝不可。有人建议改题目,现在当然是来不及了。 《致命的温柔》是从CAROL的角度来写的,所以除了CAROL,写其他的人一概不涉及心理活动。有人问到底JASON有没有一个秘密女朋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当然有人要说,我就是想看看JASON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连JASOND的心理活动都不知道,你还写个什么呢?作为作者,你应该对每个人物都知道都了解,不都是你编出来的吗?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码字的肯定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她没有义务也没有本事解释世界,她码出来,你看了,你愿意解释你解释。如果码字的一定要在那里自以为是地解释世界,那她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就要小心了,因为她很可能会凭着一管秃笔一条长舌,在那里胡乱解释一通,误导你。所以我只码WHAT和HOW,我不回答WHY,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WHY,如果我知道,我早就把JASON搞定了。 有时两件事前后发生,很可能会使人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因果关系,但谁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比如CAROL认为她具有的"超意识",很可能只是一些巧合,所以我码字,只把事情码出来,而不想分析某些事件之间究竟有没有因果关系。温柔绝对不是在宣扬"龙生龙,凤生凤"的观点,因为文中只有CAROL的父母有一点故事,但其他几个女孩跟CAROL的爱法没有什么不同。 据说人类的一个特点就是具有很强的"历史情结",也就是总在试图解释历史。一代一代的人,不光舍不得忘记历史,而且都在试图以自己的方式解释为什么某个历史事件会发生。"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忘了这话是谁说的了(已经背叛了?汗),也许这话用在人类的大历史上,是有道理的,但对某些个人的历史,有时可能忘记了更好。总在试图解释历史,一定要弄清当时为什么会发生某件事,并且让这种历史情结主宰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和将来的生活的决策,是很令人悲哀的,因为你的解释很可能是不正确的,即使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正确的,也可能不适用于新形势下的新生活了。 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观点是JASON自己的观点,而他自己正好是背负着一段过去的历史,用自己对那段历史的解释来影响自己今天的决策。我们每个人都认为,他只要大胆地选择一个人,其他人就会抛弃了他,走自己的路了。但他认为当年的JANE也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而她仍然走了那条路,所以他还是一个也不选择最好。 可能是医者不自医,也可能他的做法是最好的,我也不想解释历史,尤其不想解释别人的历史。所以只是尽可能忠实地描写一个JASON,他是好是坏,由大家评说。JASON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温柔也没有试图把他写得完美,温柔中的JASON是一个CAROL眼中的JASON。 正如有的网友指出的那样,JASON做的事只是一个有良知的男人都会做的事。他对CAROL也一直是采取回避政策的,最初答应去机场接她时,他还不知道她是女孩,他帮她的那些忙,也只是最一般的忙,而一旦他发现CAROL对他"有点意思",他就开始了更积极的回避。 如果说JASON吸引CAROL的是因为他的帅,那么网友并没有见过楚天,仍然有一些女孩被他吸引,进而喜欢上他,就不好解释了。JASON逃避的,并不仅仅是他身边的人,因为他身边只有CAROL一个人还在热恋他,别的人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谈过恋爱了。 JASON究竟帅不帅,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温柔避免正面描写人物的外貌,因为一个人无论有多帅,一笔一划地写出来,就反而不帅了。所以网上贴出的任何照片,都不是JASON的,最多是美国JOHNNY的或者是JOHNNY的中国表弟的。 温柔描绘的世界,是CAROL看见、听见、感受的世界,肯定是不完整不全面的。CAROL也不是女孩的典范,大家不用为CAROL的意见看法所左右,她认为帅的,你不用认为帅;她爱的,你不用爱。 除此之外,凡是与CAROL的故事不相关的事和人,就没花时间多写。有人问到静秋的故事,问可不可以加几个结局,把静秋写一写。静秋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但温柔篇幅有限,只能写那些与CAROL的故事有关的部分。 虽然温柔是以搞笑为目的,但读者中也有很多读得很投入很动情的,有的想到了自己相似的经历,有的为JASON担心,有的为CAROL担心,还有的同情艾米,说艾米心中有痛却不能大声叫,BIGHUG一下。这些都使飞星份外感动,所以在这里把飞星及JASON的现状交代一下,算是感谢这些读者的关心和爱护。 "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俩结婚",驱散一腔单相思的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得到那个人。正如小五姐指出的那样,JASON的魅力来自于他的unavailability。因为没得到他,所以都还有点兴趣。如果把他娶回去供在家里,保不住就要开始吵吵闹闹了,温柔就要变成平凡事了。 JASON自己也知道"一枪打下来的鹰,也比不上一只漏了网的兔子更让猎人上心",所以飞星对他的谆谆教诲就是:回国后,要努力与广大女同胞打成一片,见女就追,见人就上,死打烂缠,多角恋爱,未婚先孕,始乱终弃……等等,等等,切记,切记。如果他能照此办理,要不了多久,他就是死乞白赖,也没人恋他了。 至于这四个飞星呢,艾米和唐小琳是早就GETOVERJASON了,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谈过几次恋爱了。方兴跟JASON同年,比较成熟理智,所以也早就恶梦醒来是清晨了。只有CAROL年龄比较小一点(也小不了多少啦),感染史比较短一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痊愈。不过大家都不是情圣,也没准备死后立贞节牌坊,都相信应该给爱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第N+1次机会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所有的痛苦都将成为过去,所有的伤心都将成为历史。 故事除了结局,基本都是真实的,连生日年龄等都照实写来,因为写事实比较容易,编造很容易前言不搭后语。既然飞星说话已经说到了没人相信的地步,就没什么好回避的了。我越说是事实,你越觉得是编的。 结局当然是瞎编的。真实的结局是,CAROL的确试图切腕,但事后她自己想不起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并没想到死,不然她就不会跑到JASON面前去切了。她也不想让他再体验一次JANE的悲剧,但她的确拿着刀跑到JASON的APT去了。所以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了,我们就更搞不懂了。JASON救下了她,伤了他自己的手,fèng了几针。应CAROL要求,这一节不写进温柔,但可以在这里说说,警醒其他有类似愚念的小姑娘。 在文中所写的使JASON成为植物人的那次事件中,JASON并没有被砍中脖子,他抓住了大为握刀的手(他说这归功于我们经常打他,他防偷袭已经防出经验来了),没有受伤,只是把他手上fèng过针的伤口弄裂了,但无伤大雅,去医院再fèngfèng就没事了。他有段时间不能打球,但澡是他自己洗的,我对天发誓,我没帮他洗。 (辨别真假JASON,请认准右手腕上伤疤) 把JASON写成植物人,有三个原因。第一,应一些读者的要求,一定要给温柔一个ACCEPTABLE结局,给CAROL一个她DESERVE的男朋友,没别的人比JASON更合适了,所以给了她。第二,编的这个结局还是很有可能的,这次没发生,不等于下次不发生,所以算是提醒一下JASON,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不要忘了保护自己。第三,把他写得半死不活,固定在北美,也更象一个CLOSURE,以后就不用管他了。如果写他回了中国,那就成了一个悬念,搞得人牵牵挂挂。爱坛有读者要求了,千万不要把结局搞成悬念,不然她们放不下心来,所以飞星保了证,要写到活见人,死见尸的地步。 本来是要把JASON写死掉的,但有网友提醒了一下,说JASON的奶奶可能会认为这样不吉利,心星同学也写了QQH叫不要把JASON写死,因为写死JASON是心星开的头,她已经后悔了。相信JASON对此不会介意,只要MM们开心,你就是真的把他杀死了,他也不会有意见,更何况只是笔头杀杀?相信他也不会让他的奶奶看见温柔。 再一次感谢大家跟读温柔。 反套黄颜一句结束本贴: 黄颜:故事完,生活未完,谢谢关注故事,请继续关注生活。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