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致陆太太 作者:沧珠 文案一: 高考完,沈幼和陆周沉谈了两个月恋爱后提出分手。 阔别八年后,他们再次相遇。 陆周沉作为明城最炙手可热的男人,明城名媛,前赴后继,都想成为陆周沉的女人,但陆周沉一直保持单身。 某次采访,主持人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替广大女同胞问一下,作为黄金单身汉,陆先生对结束单身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陆周沉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略过一丝温柔和得意:“纠正一下,我不是单身了,我昨天已经结婚了。” 主持人:“???” —— 文案二: 小剧场: 沈幼获建筑大奖,陆周沉陪着去参加颁奖典礼。 该电台该主持人被派去报道,凭着跟陆周沉的“交情”,临时采访陆周沉:“陆总,今天这么多位建筑界的新星,您最欣赏哪一位?” 陆周沉点了点介绍册,惜字如金:“这位。” 主持人:“是沈幼女士啊。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陆周沉与有荣焉:“因为她是我太太。” 主持人:“???”我又做错了什么???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幼,陆周沉 第001章 十一月初,明城机场。 夜晚,秋风萧瑟,空旷的跑道上,从太平洋彼岸飞回来的飞机,徐徐滑行至指定机位。 透过舷窗,沈幼已经看见停在外面的接驳车了。 久违了,明城。 此刻,她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期待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拉起登机箱,在空姐的微笑目送中,下了飞机。 离开明城八年,沈幼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不对,她以前也没什么朋友,再加上,她这趟回来,是临时决定,所以,没有通知任何人来接机。 她紧了紧风衣,随着人群,快步朝打车的地方走。 * “陆总,明天的拍卖会在新洲饭店,时间晚上七点。” 陆周沉下了飞机,一边朝车库走,一边听着于行汇报。 七点? 那可能要速战速决。 于行见老板问起,以为老板要改行程,毕竟,明天八点,老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饭局,两个地方隔得不近,而且,这个拍卖会,也不是很有名,老板也许是心血来潮想去,如果时间冲突,应该也会放弃吧。 于行静静等着老板的吩咐,结果,陆周沉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知道了”,既没有说明天不去拍卖会,也没有说改行程。 老板的心思,这么多年了,于行也猜不透,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继续默默走在老板身边。 两人走到车子边,于行开门,陆周沉坐进后座后,就立马拿出平板来工作。 于行开车,一路开上地面,还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身后的老板。果然是工作狂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休息。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都这个点了,机场居然还这么多车。 于行差点撞上前面的出租车,一个紧刹,车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完了,老板要不高兴了。 于行大气不敢出,从后视镜里看看老板的脸色。 陆周沉果然黑着脸,但没责备于行,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于行松口气,开车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陆周沉揉了揉眉心,半降车窗,透透气。 黑色轿车一直跟在黄色的出租车后面,慢慢爬行了十分钟后,才超越了出租车,驶出机场。 * 沈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才她抬头的一瞬间,好像看见陆周沉了,等她想戴上眼镜看看仔细的时候,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扬长而去,汇入无数的车中。 沈幼愣了愣神,摇摇头。 应该是看错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回来第一天就碰见他吗? 一路到酒店check in,因为是晚上,倒也没有人,手续办得快。 到了房间,洗过澡,已经是凌晨。 来的时候太匆忙,都没跟朋友们道别,睡前她准备先给美国的朋友们发个信息,告知大家,她将在中国待一段时间。 夜有些静。 沈幼一边喝水,一边打开电脑,刚上线,一串串信息先冒出来,是建筑事务所的同事,都是问她怎么突然走了,连招呼都不打,这些当然不是责备,只是舍不得她。 她本来也是要下个月回国的,只是无意间看到妈妈的画作要拍卖,才立时三刻地回来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搜集当年家里被盗的那些东西。 当年家里失窃,小偷眼光实在一般,净偷了不值钱的,她妈妈的画作以及小时候爸爸买给她的一些玩意儿,但这些不值钱的,对于沈幼来说,却是无价之宝了。 沈幼一一回了朋友们的问候,回完已经凌晨三点,就算有时差,也耐不住这一天的奔波,她一躺下就睡着了。 * 沈幼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要不是闹钟一直在响,她估计还能继续睡,她关了闹钟,在床上赖了几分钟,还是起来了。 起床,洗漱,化妆。 酒店距离新洲饭店有些距离,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下了楼,就叫了辆的士往新洲饭店去了。 紧赶慢赶,等她到新洲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一路小跑到了会场,拿了册介绍,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来休息。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好像都认识,都在交头接耳谈论什么,只有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刚转学到高中,周围一群同学在讨论,有时候甚至在用方言讨论,只有她,只好低头看书。 她身份证上的出生地,是明城,她也确实出生在明城最好的妇幼医院里,但是,她在禾城长大,所以,听不懂明城的方言,很难融入。而且,禾城是小地方,比不得明城这样的大城市,她刚转到明城附中的时候,每门功课都跟不上,只好更拼命看书。 看书和社交,一向不能兼得。 她选择了看书,和班里的同学交流就更少了,更格格不入了,如果不是陆周沉,她的高中,应该没那么深刻。 沈幼低头翻着册子,终于找到母亲的画作。 她的母亲,阮如安,画不多,刚有点小名气,就去世了。 但阮如安是油画大师吴泰初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吴泰初的画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很多人听说阮如安的画拍卖,价格炒得不低,好在,沈幼这些年还存了些钱,买画,应该还买得起。 她正静静欣赏母亲的画作,忽然听到周围一阵骚动,进来一群保镖,一字排开。 周围的人果然开始议论起来,沈幼前面的两个女人也在惊讶地讨论着。 “谁啊,这么大阵仗?” “对啊,没听说什么重要的人要来吧。” “哎哎哎,你看,好像是……” “陆周沉!” “陆周沉!”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了,就差尖叫了,着实把沈幼也吓了一跳。 沈幼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周沉。 她后背僵了僵,把头低得更低,但她心里也清楚,就算现在躲得再好,一会儿一举牌,不就都露馅了吗? 陆周沉或许就是来走个过场,不一定会发现她吧? 沈幼这么想了一阵,继续压着头,希望陆周沉不会发现她。 就在沈幼忐忑不安的时候,随着一股强势的气息,一道黑色的人影,坐在了对面的第一排,跟她隔着一个过道。 只要他不回头,他应该就不会发现她的,即便如此,沈幼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她望着他的背影,阔别八年的背影,捏着册子的手,微微抖了抖,指尖有些微凉,幸亏手边还有杯热水可以让她捂着。 陆周沉就这么挺着背坐着,没有往后看,只是偶尔跟旁边的助理说句什么。 但关于他的讨论却一直持续到了拍卖会开场。 * 主持人上台,先活跃了一下气氛。 陆周沉作为今天的焦点人物,自然免不得受到许多关注。 “首先,非常荣幸啊,我们今天邀请到了陆周沉先生,感谢他参加今天的慈善拍卖会。” 台下掌声雷动。 陆周沉这几年做了不少慈善,有他到场,今天的慈善拍卖会确实意义非凡,而且能吸引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 不过主办方也是昨天才知道陆周沉居然会出席,尽管于行说的时候,再三吩咐主办方低调,但以陆周沉今时今日的地位,再低调也会引起关注的。 陆周沉没有起身,只是转过头来,朝大家微微颔首,沉稳持重。 和沈幼印象中的少年,有一点点差别。 沈幼怕被陆周沉看见,赶紧将头压得更低。 灯光很暗,他应该看不到。 “感谢陆先生,那我们今天的拍卖所得将捐赠给基金会,用于关爱空巢老人的公益活动中去。下面进入我们的拍卖环节。有请工作人员,先将今天第一件拍品推上来……” 第一件是瓷器,以三十万的价格被拍走。 第二件是珠宝,以五十万的价格被拍走。 …… 陆周沉一直没动静。 大家想想也是,都是些小玩意儿,别说陆周沉了,在场很多人,都不大能看得上,陆周沉估计也就是过来走个过场的。 阮如安的画作放在了第五位。 大约今天现场的氛围一般,画作上来前,主持人先讲了段故事。 “各位嘉宾,接下来要上的这幅画,是有故事的。据说是阮如安女士为她的女儿创作的画作。画的名字叫……” 小海螺。 是的,那是沈幼和父母一起去海边玩的时候,她在海边拾到了一只小海螺,玩得不亦乐乎,妈妈就在一边画画。 主持人介绍完毕后,沈幼终于见到了妈妈的那幅画。 画作被偷的时候,她上高一,没来得及报警,她的爸爸在赶回来的路上脑中风,一下子去世了,沈幼无暇顾及那些被盗的东西,直到几年前,沈幼发现有人在拍卖当年那批东西,于是,开始慢慢关注,她想至少要把妈妈的画都找回来。 阮如安的画,起拍价就不低,加上现在外面炒得很热,一下子就到了五十万。 五十万叫了两次的时候,沈幼刚想举牌,第一排那个人举牌了。 他的腕表格外醒目。 竞拍价和他的腕表一样引人注目,而且没有给她留一点余地。 “一百五十万。” 一百……一百……五十万??? 听到价格的时候,场下一片哗然。 一百五十万,有点太高了吧?陆总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沈幼有些沮丧。 她卡上总共也就一百万的样子。 而且偏偏是陆周沉。 她恐怕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行了,这次真不改了!!! 暴风哭泣…… 本文会有bug,如有介意的小伙伴,懂的哈。 第002章 陆周沉拍完画作,迅速离场,赶赴另一个饭局。 他这一走,免不了再一次骚动,不过,在场的人都能理解,胡润榜排名第一的男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而且,陆周沉的风评一向很好,没有绯闻,没有丑闻,无论记者怎么跟踪,他都是在工作。以至于,连拍八卦新闻的记者,都觉得太没劲了,后来再也不在陆周沉身上浪费时间了。 和所有人目送陆周沉离开不同,沈幼低着头,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母亲的画作,她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但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陆周沉,但陆周沉一走,今时今日,以她和他的差距,错过今天,以后怕是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至少,跟他要个联系方式,电话也好,邮箱也好,总之她能找到他的。 这么一想,沈幼起身追了出去。 “陆周……” * 陆周沉走到旋转的玻璃大门口,好像听到什么人叫他,他微微侧脸,身后只有保镖。 “于行,有人叫我?” 于行摇摇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陆周沉行程匆忙,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直接上了黑色轿车。 * 此刻,大厅内,有些混乱。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沈幼晕得站不起来,一边颤颤巍巍吐着一个字:“糖……” “可能是低血糖。给她泡杯糖水,再拿点吃的。”在场有人是医生,一眼看出端倪。 工作人员迅速泡了杯糖水过来。 沈幼喝下后,被工作人员安排到后台休息,一直到她觉得身体好多了,才离开新洲饭店。 * 月凉如水。 外面空荡荡的,没有陆周沉,也没有其他人。 正如她想的那样,虽然在一个城市,但今天他这一走,她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她招招手,在街上随便拦了辆车,报了下榻的酒店名字后,无力地靠在后座上,一直到表弟的电话吵到了她。 “姐,你回国了?”表弟周挚在电话上问她。 沈幼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对,有点事。你回家了?” “嗯。难得有一周假,回来看看,以后恐怕没什么时间。”周挚比沈幼小两岁,但有着这个年龄段少有的沉稳,这应该跟他在大学里就开始创业有关。 本来只是小打小闹,但周挚的公司,好像慢慢上轨道了,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沈幼回来前,周挚还在香港出差。 “替我跟姑姑问好,礼物我只能回去补了。”如果没回国,沈幼这个周末是要去姑姑家给姑姑庆生的,但她这一回来,只能到时候视频祝福了。 周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阿挚?”沈幼叫了他一声。 周挚回神,有点抱歉地说:“对不住,刚才在看新闻,走神了。” 沈幼顺势问:“什么新闻?” 周挚吸了吸鼻子:“陆周沉的新闻。” 沈幼愣怔了一下。 这些年,陆周沉三个字,从没有在她生活里消失。他什么时候拿了机器人大赛的奖,他什么时候创业的,沈幼都知道。 因为周挚大学的时候还是个有点话痨的男生,跟沈幼的话最多,而周挚又跟陆周沉是校友,以他为偶像,所以,每次从学校回来,都免不了说些学校里的事,最多的,还是陆周沉的事,周挚那时候说,总有一天,他要跟陆周沉坐在一起喝咖啡。 沈幼当时听着,只是握着热茶杯不说话。 一直到周挚创业忙碌起来,沈幼因为工作关系,出来租房住,她的生活里才慢慢减少了听到陆周沉名字的频率。 “妈在叫我吃饭了,姐,有空我去看你。” “好。你也注意身体。” 寒暄过后,沈幼挂了电话,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到了下榻的酒店。 * 到了房间,洗过澡,沈幼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坐到沙发上,开始搜索陆周沉的联系方式。 明知道网上应该不会有的,但是她想看看。 万一有呢? 本来她有他的q|q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互删了。而且,即使有,也不见得他现在还用这些社交软件。 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了,但她就像是隔着玻璃罩在看他,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联系方式没搜出来,关于他的新闻,倒是铺天盖地扑出来。 看新闻的时候,沈幼内心很平静,看他的新闻,跟看比尔盖茨,看李嘉诚的新闻没什么两样,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新闻虽然多,然而,拍到他正脸的照片,却一张都没有。 搜了一圈后,她只是拿笔记下了一个地址。 宏丰控股的总部地址。 然后关了新闻页面。 正好,她回国前联系的一家国内的建筑事务所的hr在线上找她,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合伙人想跟她视频面试。 【您好,我已经在国内了,方便的话,我可以过去。】 hr高兴得不得了,因为面对面沟通最方便。 两人迅速敲定面试时间,放在第二天下午两点。 * 第二天的面试,首先是hr的基本面试,因为这个岗位有点特殊,并不是招全职的,只是一个一年的临时岗位,但合伙人的要求又高,一直没招到合适的人,hr拿到沈幼的简历的时候,简直如获至宝。 hr叫平源源,一头利落的短发,一看就是个干练的女人。 “沈小姐,久等。”平源源刚才在开周例会,进会议室的时候,已经两点过五分。 沈幼坐在平源源对面,一脸沉静地等待着面试。 关于沈幼的简历,平源源已经看过了,无需再温习。 她开门见山地说:“沈小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说实话,我对您的工作经历非常满意,我们合伙人也非常满意。但我们有个小顾虑,凭您的工作经历,完全可以去国内顶尖的建筑事务所,为什么……” 平源源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幼看,仿佛想从她脸上捕捉一些信息,但沈幼的脸上,一脸平静。 沈幼笑了笑,坦诚地说:“实不相瞒,其实我是看上贵司正在投标的蓝湾项目。如果有机会加入贵司,我想参与那个项目,直到项目结束。” 原来如此。 平源源笑了。 有目的就好。 “那您稍等,我先问问我们老板。” 平源源走开了一会儿,沈幼坐在事务所里,打量了一下这个处处充满设计感的地方。 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进来的人不是平源源,而是一个高个的男人。 应该就是合伙人。 骆飞坐到沈幼对面,连自我介绍都省去了。 “你姓沈?”骆飞问。 沈幼愣了一下,点点头。 难道是怀疑她信息做假? 骆飞略略皱眉,直截了当问:“你跟蓝湾有什么关系?” 沈幼没想到骆飞会这么问。 那么他应该打听过了。 “我小时候住过那里。”沈幼毫不避讳地说。 “你父亲是?” “沈邦国。” 蓝湾是当初沈邦国买的一块地,沈邦国去世后,这块地被另一家公司收购,一直到今年上半年出售后公开招标。 只有沈幼知道,那里承载了父亲的梦,也只有她知道,父亲当年想把那里设计成什么样的度假区,而且,在那里,他们一家三口,度过了很多个暑假。 对于沈幼来说,蓝湾,就是家。 骆飞没有再多问其他问题,起身,把沈幼一起叫出去:“你跟我出来。” 沈幼有些懵圈地跟着骆飞出了会议室。 骆飞带着她参观了一圈办公区。 “茶水间,咖啡机在这里。” “我的办公室。” “设计部。” “项目部。” …… 骆飞一一介绍着,一直带着沈幼到了二楼,指了指窗边的一个位置:“楼下没位置了,你暂时坐这里,没问题吧?” 沈幼愣了好一会儿。 骆飞以为她有什么意见:“那你……”看上哪个位置? 沈幼忽然点头,脸上一脸天真:“没问题。但我今天没带电脑。” 骆飞倒是笑了笑:“没让你今天就办公。这个项目时间很紧张,马上要竞标,你今天先看看资料。” 沈幼点点头。 骆飞正准备下楼的时候,沈幼忽然开口:“谢谢老板。” 骆飞挥手下楼。 * 沈幼在飞成建筑事务所一直待到晚上八点才下班。 她下班的时候,骆飞正好也下班。 骆飞倒是客气:“住哪儿?送你?” 沈幼愣了一下,现在国内的老板都这么好了吗? 骆飞看她有顾虑,指了指身后:“别担心,这帮人,哪个没坐过我的车。” 沈幼倒是笑了:“不是。我住东方酒店,位置有点偏僻。” “住酒店?”骆飞倒是意外。 “我前天刚到国内,还没找好房子。” 骆飞点点头,提醒了一句:“最好租公司附近。” 因为他们加班很多。 “走吧。今天我送你。” 沈幼没有再拒绝。 * 路上,骆飞接了个电话,沈幼听上去,应该是他的朋友。 “送人,员工。” “别瞎说,小姑娘刚回国,我正好顺路送送。” “哪里……地址发我。” 骆飞打电话的功夫,车居然正好开到了附中。 沈幼遥遥一望,盯着校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能看到十几岁的自己,当然,还有陆周沉,眼睛忽然热热的。 第003章 那年夏天,家里发生一些列变故后,沈幼搬到明城,和舅舅一家一起生活。 家里的资产都用来抵债,舅舅也变卖了爸爸送的一套房,才勉强堵上了所有缺口,但舅舅一家也因此回到了以前外公留下的老公房住。 曾经天天叫她到家里来玩的舅妈把心里的不满都撒在了沈幼身上,看到她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有好几次,她都听到舅妈骂舅舅,为什么要变卖那套房子,送给他们家了就是他们的了,做什么好人,舅舅倒是没说什么,任由舅妈骂。 沈幼和比她小几个月的表妹阮悦宜住一间,本就狭小的房间,忽然多个人一起住,阮悦宜也对她很有敌意。 那个暑假,是沈幼最不开心的暑假。 总算熬到了高二开学,家里住不下,舅舅就让她住校了,这对沈幼来说,是解脱。 开学前,舅舅担心家里的事影响沈幼,嘱咐她好好学习,沈幼都记下了。 以前沈爸爸给她沈幼的规划,是高中结束就去国外念大学,所以,对她成绩要求没那么高,但好在她一直都比较爱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到了附中,却没什么优势了,第一次月考,她的成绩甚至在一百名开外。 沈幼只好多看书,多做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注意班里有些什么人,在班上也没什么存在感。 一个周末,她在房间里做题,阮悦宜忽然来找她。 “沈幼,你们班是不是都去陆周沉的生日会啊?” 陆周沉,沈幼知道,他们班考年纪第一的那个男生。 但她没有跟他说过话。 生日会,她也知道,但她不准备去。 阮悦宜忽然拿了个可爱多递给沈幼,沈幼不想接,但又不好不接。 果然,等沈幼打开可爱多的时候,阮悦宜忽然问:“你去不去?能不能问问,多带一个朋友行不行?” 沈幼没说话,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继续做题。 阮悦宜以为她不乐意,忽然变了脸色:“沈幼,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这点忙都不帮吗?” 沈幼写题的手停了下来,不自觉叹了气。 阮悦宜的确戳到了她的痛处。 住到舅舅家,是生活所迫,阮悦宜让她做不想做的事,是她又一次妥协。 第二天,阮悦宜居然和她一起回学校,两人在教学楼前回各自班级前,阮悦宜怕她忘了似的,又嘱咐道:“沈幼,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啊。” 沈幼点点头,阮悦宜兴高采烈地哼着歌走了。 沈幼这才觉得为难起来。 她才来一个多月,一句话都没跟陆周沉说过,要怎么开口? 正有些落寞地准备回班级,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同学,帮个忙。” 沈幼转头,居然是陆周沉,搬了三个箱子的,两大一小。 沈幼没动,站在那里半天。 陆周沉有些意外:“愣着干嘛?不会这么小气不愿意帮吧?” 沈幼立马跑过去帮忙。 “你搬小的。”陆周沉指挥她。 沈幼矮陆周沉一大截,就这么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路走着。 她话不多,都是陆周沉在问。 “你是那个新来的同学吧?” 沈幼点点头。 “不会说话?” 沈幼刚想摇头,立马开口:“不是。” “嗯,一会儿到了班里,帮我把这些青枣分了。” 沈幼没多想,答应下来。 两人一路走,遇到陆周沉的同学。 “陆周沉,你爷爷家今年又大丰收?” 陆周沉随手拿了颗青枣,扔进那人嘴里:“想吃就来拿。” “一会儿去你们班找你。老师找我有事。这你女朋友?” 陆周沉又拿颗青枣,堵上那人的嘴:“少胡说。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 陆周沉看看沈幼。 沈幼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开口,声音不大:“沈幼。” “我信了你的邪。这么漂亮的女生,你居然不知道叫什么。” 陆周沉笑着踹那人一脚:“别打我们班女生的主意。” “又不是你女朋友。” 陆周沉:“……” “不跟你说了,老师还找我呢。” 沈幼在一边听他们开她玩笑,脸有些泛红。 陆周沉见她愣着不动,忽然低头看她。 沈幼没察觉,一直到他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她面前,她才下意识往走廊上靠靠。。 陆周沉忽然笑了起来:“这么容易脸红?” 被陆周沉这么一说,沈幼的脸就更红了,一下子烧了起来。 陆周沉就笑得更放肆了:“不逗你了。他叫游凯,我初中同学。虽然有点油腔滑调,但是人不错。” 说别人油腔滑调,刚才逗她玩的又是谁? 沈幼又觉得陆周沉好像在替游凯说话,加上刚才他们那些不着调的玩笑,她忽然仰着头说:“我高中不谈恋爱。” 陆周沉愣了一下,听出她有点误会了,又笑了:“嗯……这样才对。” 两人就这么一路到了教室。 陆周沉让沈幼帮着分青枣,陆周沉端着箱子,沈幼拿青枣分。 有个调皮的同学忽然说:“沉哥,这怎么看上去像你们在发喜糖啊?” 陆周沉愣了愣,拿起语文课本敲了敲其中一个的头:“喜糖什么喜糖,不爱吃别吃。” “爱吃爱吃,开玩笑开玩笑。” “嫂子,不……新同学,你叫什么来着?” 沈幼刚想开口,陆周沉倒是转过头来说:“沈幼。你什么记性,自我介绍的时候没听?” “……” * 沈幼跟骆飞请了半天假,拿着前几天找到的地址,一路到了宏丰控股总部。 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在眼睛前,望着眼前高大的办公楼以及醒目的公司logo,恍惚半天。 捏着信封,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和陆周沉的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不过是年少的一段青涩的恋情。 陆周沉……还会搭理她吗? 但母亲的画作…… 想到这里,沈幼还是“不自量力”地朝前台去了。 “你好。” “你好,小姐,有什么事吗?”前台笑容可掬地问。 沈幼深呼吸一口气,把信封递给前台,里面写的是她的联系方式以及她想找他谈谈画作的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陆总?” 前台接过信封,以为是……情书,一脸不可置信,但她还是保持微笑:“陆总?哪个陆总?” 宏丰有两个陆总,不过,宏丰内部,只有叫大老板叫陆总,另一位用英文名代替,但是,来访者很多都不知道。 沈幼咬咬唇:“陆周沉。” 前台用奇怪的眼神盯了沈幼一会儿。 难道是疯狂暗恋陆总的女粉丝吗? “您放着吧。” “谢谢。” 沈幼放下后,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那个信封,背着包走了。 她也没抱太大希望,本来也是无奈之举。 沈幼前脚刚走,前台一边把信封放进碎纸机里,一边跟另一个前台碎碎念:“哎,现在的人,还真是什么招都想的出来。我们哪有机会跟陆总说上话……” 前台话音刚落,另一个前台拍拍她肩膀,示意她看门口。 原来是陆周沉下来了。 两人赶紧毕恭毕敬地站好,目送陆周沉离开。 陆周沉今天要出差,一边上车,一边问于行:“蓝湾的首轮竞标会在什么时候?” 于行看了看行程:“明天下午两点。” 陆周沉微皱眉头:“改到上午十点。” 于行愣了愣后,没有多问,直接通知下面的人。 蓝湾的项目不算大,老板这又是要全程盯着吗?而且,首轮竞标而已,应该还没到老板的层面吧?看来,老板对这个项目很重视。 陆周沉雷厉风行地交待完,忽然又问:“画送过来了吗?” “陆总,已经送到家了。” “嗯。”陆周沉最近太忙了,连家都没回。 一切妥当后,他朝车窗外望了望,放松一下眼睛。 车子正好开到一家大型超市门口,外面是喧闹的人群以及在超市门口的游乐设施里玩耍的小朋友。 还有一家三口出来散步的。 他一路看着,也被这氛围感染了,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的笑容瞬间凝滞了。 “停车。” 于行被吓了一跳,但他开在车流中,不好停,赶紧在前方路口右转靠边停。 陆周沉坐在车里,又望了望超市方向,不见刚才的身影,他搭在车门上手忽然缓缓落下,推门下车的冲动,此刻也压下了几分,淡淡地说:“走吧。” 于行不明所以,但不好多问,重新开车。 老板刚才看到什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一向理智的老板这么冲动又失控。 陆周沉坐在车里,打开电脑半天,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眉头倒是皱得更紧。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她。 陆周沉正出神的时候,游凯倒是来了电话。 “跟你说个事儿。”游凯昨晚和朋友玩得晚,一夜宿醉,刚起床。 “什么?”陆周沉一边准备签文件,一边随口问。 “昨晚我看见沈幼了。” 陆周沉的笔,顿了顿。 作者有话要说:陆周沉:只有我能问我老婆叫什么:) 感谢鼓励!!!这是个超需要鼓励的作者…… 第004章 “在东方酒店门口,一男的送她到的酒店。”游凯拉开窗帘,随口说着。 陆周沉听着,半晌没说话。 游凯有些不耐烦地说:“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陆周沉把资料放在一边,打开邮箱,随口道:“听见了。没事我挂了。” “不,你到底什么意思?”游凯坐回沙发,烦躁地抽了口烟。 “没什么意思。”陆周沉盯着电脑屏幕。 游凯忽然就笑了:“陆周沉,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这八年,我是看着你怎么过的。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她了。我不——” 信…… “喂!喂!草!”游凯忽然被陆周沉挂了电话,觉得挺好笑,这人是被戳中弱点了,才会恼羞成怒。他抽口烟,心想,原来陆周沉还有情绪啊,这几年游凯都快不认识陆周沉了。 * 陆周沉挂了游凯的电话,中层的汇报邮件看了四五遍,也没看明白中层写了些什么玩意儿,平时还会指出不足,今天直接打回去让中层重写。 他很少有没工作效率的时候,今天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嘴巴里口干舌燥的,随手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想喝口水,但拿起来,又觉得不对。 “于行,怎么用这个杯子?” 于行看出老板心情不太好,但是……这个杯子,好像是老板自己带上车的…… 陆周沉说完又想起来,是今早起来,自己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放进来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帮我换个杯子。” 于行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对陆周沉说:“陆总,车上没备水杯,我下车给您买一个。” 于行看出老板此刻心情非常不好,这个时候,最好让老板一个人待着,于是,找借口下车。 陆周沉“嗯”了一声,于行下车。 “陆总,便利店有些远,我可能会晚点回来。您有事打我电话。” * 于行一走,陆周沉拿出烟,没抽,就是拿着玩儿,那碍眼的保温杯也还在,二十块钱的东西,早就不保温了,也磨得斑斑驳驳了,但他一直没扔。 他翻了翻手机,沈幼的旧号码,他也存着。明知道没什么用,留着干什么呢? 陆周沉情绪缓过来了,打电话把于行叫回来。 一早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再这样,他今天的差都不用出了。 于行没走远,很快回来,继续赶行程。 * 沈幼下午回到事务所,骆飞正在召集大家开会,见沈幼回来,叫她一起过去,沈幼拿了记事本,跟着去开会。 “老陈,说一下,蓝湾的方案,现在什么进度?” “是,老大。” 老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骆飞看着ppt,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然是对方案不满意。 骆飞这个人,虽然平时和员工打成一片,但是,工作的时候,是个要求高,对设计严格到苛刻的男人。 果不其然,老陈说完后,骆飞把文件摔在会议桌上。 “就这玩意儿?”骆飞就五个字,没别的话,但他的不满,已经毫无保留得写在脸上。 老陈没敢多说话。 会议室里的气压,瞬间骤降。 “就这个,你们就拿这个给陆周沉看?你们真以为他们的钱这么好赚?”骆飞气不打一处来。这方案,他都看不上眼,何况是陆周沉? 沈幼一听,咯噔了一下,记笔记的手忽然滑了一下,水墨划在手上,她轻轻擦了擦。 陆周沉?这难道是他公司的项目吗?可是她查过了,买蓝湾的人,好像不是陆周沉…… 全组人员屏息,似乎大家都很惊讶,这么小的项目,陆周沉亲自过问吗? 骆飞显然已经察觉大家的疑惑,淡淡地说:“竞标会改在明天上去十点,我们是第一家,听说这是陆周沉亲自改的时间,你们自己想想吧。” “十点?那我们岂不是连改动的时间都没有了?” 老陈瞪了一惊一乍的毕业生一眼,毕业生默默闭了嘴。 “我们……”老陈刚想说,就算是通宵加班也会改出来的,但他话还没说完,人先倒了下去。 “老陈!老陈!” 骆飞赶紧过去,背老陈下楼,随手把钥匙扔给挨的最近的沈幼:“去帮我把车开过来。” 沈幼没犹豫,跑到停车场,把车开过来,跟着骆飞一起把老陈送到医院,通知家属到医院。 医生给老陈做了详细检查,建议住院。 老陈已经醒过来了,说自己刚才就是一下子有些晕,已经没事了,可以回去工作。 医生没好气地说:“上什么班?你老板给你多少钱了?你知不知道,你有高血压,你现在等于在体内装了□□,随时会爆炸。你需要住院。” 老陈愣了,家属也愣了。 老陈平时一点问题没有,今天晕倒,老陈以为是自己昨天赶方案太累的缘故。 “不,医生,一个高血压,也要住院吗?” 医生简直无语:“高血压三级。” 老陈还想再挣扎一下,骆飞直接打断他:“你老板没给你发多少钱,把高血压养好了再回去上班。” 一旁的医生也附和:“就是。还是他懂事。” 老陈想死的心都有了:“老板……那蓝湾的方案……” 骆飞随意地瞥了眼沈幼,随口道:“不还有她吗?” 老陈知道事务所新招了个人,还有过不少成功作品,而且,还是某大师的学生,但是……她才来几天……老陈这个人,责任心重,对每个项目,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交到别人手上,多少有些担心。 骆飞打消他的顾虑:“你放一万个心,她比谁都上心。” 老陈愣了愣,也没办法,跟骆飞说:“老板,我能单独跟小沈说几句吗?” 骆飞识趣地起身,在那医生异样的眼神中出了门。 * 骆飞一走,老陈把沈幼叫过去。 “小沈,你别介意,我不是不想把手上的项目交出去,但是,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跟你聊几句。” 沈幼点点头。 老陈想喝水,沈幼主动给他倒了一杯。 老陈沉默了一会儿,句句肺腑:“不瞒你说,我是个孤儿,是一位好心的先生资助我,一直到大学。后来他去世了,我一直没机会报答他,蓝湾以前是他买的地,我本来是打算在这件事上努力一下,也算报答他了。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但这项目,谁来做,我都不甘心。你懂吗?” 沈幼记得爸爸资助过很多学生,还有学生想来他公司上班的,爸爸就说,他们家是小公司,怕屈才,所以没答应。 沈幼顿了顿,吸了口气,朝老陈笑了笑:“谢谢你,老陈。爸爸知道一定很高兴。” 老陈愣了愣,转头看看面前的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但小姑娘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他想起骆飞刚才说的,“她比谁都上心”,忽然就对上了。 他摸摸沈幼的头,算是松口气:“我电脑密码是……” * 沈幼跟老陈聊完,下去找骆飞。 骆飞正在车里抽烟,见沈幼下来,给她开了门:“上车聊。” 沈幼坐进副驾驶。 骆飞问:“聊完了?”老陈有才,但也是一个筋的人,骆飞担心老陈心里有想法。 沈幼点点头:“明天是首轮竞标,我看过老陈的方案,我觉得只要稍稍改动几个地方,应该足够了。” 骆飞有些担心:“时间很短,你来得及吗?” “老陈把他电脑密码给我了。我回去看一下资料。” 这回,骆飞惊讶,看来老陈和沈幼聊的不错。 “行,回公司。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在公司待着。” 骆飞是怕沈幼一个人,那些老员工不服她,所以打算给沈幼坐镇。 沈幼也没拒绝,人际方面,她一向不擅长,况且情况紧急,没时间想这些。 * 第二天上午十点,是webex会议。 飞成的人都坐在安静的会议室,等待对面的人。 沈幼赶工赶了一晚上,有些犯困,骆飞给她泡了杯咖啡。 “各位稍等,我们陆总马上过来。” 听到陆周沉,沈幼立马就清醒了,捂着温热的咖啡杯,缓了缓情绪。 “好了,各位,我们陆总已经到了,你们开始吧。” 骆飞先介绍了一下组员情况,说到设计师,骆飞特意强调了一下老陈昨天刚住院,所以今天由另一位设计师来陈述。 “yoyo shen, 本次方案的设计师,后续所有的设计将由她负责。” 骆飞说着,还展示了一下沈幼的简历。 那头—— 陆周沉对设计师没什么兴趣,他只想看方案,于是吩咐于行:“让他们直入主题。” 于行过去,跟总监说了句什么。 总监打断骆飞:“骆总,请设计师直接介绍方案以及设计理念。” “好。” 骆飞把沈幼叫过来。 沈幼在电脑屏幕前深呼吸一口气。 “各位好……” 陆周沉听到声音,脑子空白了好几秒,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拿起一边打印好的ppt,随手翻到设计师的介绍,一行一行地看下去,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沈幼介绍到一半,陆周沉打断:“骆总,我想和设计师单独聊几句。” 骆飞这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大眼瞪小眼。 骆飞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担心沈幼面对不了这样的压力。 沈幼朝他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骆飞拍拍沈幼的肩膀,把其他人都叫到门外。 陆周沉这头,于行也已经清完场。 两厢安静将近一分钟,陆周沉翻着ppt,打破了安静:“不知道沈小姐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作者有话要说:陆周沉:我必须假装跟我老婆不熟,我必须假装我不关心 官方时间18点更新,今天又是早更的一天! 推荐个纪录片,七个世界一个星球,好看哭了! 注:webex就是一个会议系统,可以共享电脑屏幕。 第005章 尽管再三压制,但陆周沉的语气有点冲。 沈幼老实作答:“前几天。” “前几天是几天?一天两天十天?”陆周沉一字一顿地说着,更像在质问。 “五号。”沈幼握着咖啡杯,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沈幼话音刚落,听到陆周沉冷哼一声后,半晌没说话,好像是在翻ppt。 沈幼担心陆周沉因为她的原因,直接把飞成踢出局,于是,咬了咬唇。 “陆总。” 陆周沉一愣,翻ppt的手顿了一下,其实他就是象征性地翻翻,也不是真的在看,但沈幼这句生分的“陆总”,让他心里的不快又加深了几分,他没应声。 “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影响飞成的竞标,如果您不满意我,我可以……” 沈幼犹豫了。 她没想过是这样的局面,说退出,也有些不甘心。 陆周沉听她声音越来越低,随口解释:“沈小姐多虑了。我只是想知道沈小姐在国外多年,对国内的建筑风格是否有所了解。就方案来说,我不是很满意。不知道沈小姐当时有没有听我们的需求?如果你听过,做出来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最大的要求,是要有中国独特的文化元素,但在你们的方案里我没看见。” 昨天赶稿匆忙,沈幼确实忽略了这一点,看来,陆周沉真的不是有意为难。 沈幼深吸一口气,谦卑地说:“陆总,是我没考虑到。可不可以……” 再给一次机会…… “沈小姐,我给了你们一个月来设计初稿,如果再给你们时间,对别人而言,不公平。”陆周沉声音冷清,态度不容置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陆周沉的话无懈可击,沈幼没有理由反驳。 陆周沉看看时间,快轮到下一家竞标的公司。 “后续事宜会有其他人通知你们。”他态度冷淡。 沈幼听出陆周沉要走了,公事上的事,她不应该再多说什么,但私事上的事……她好不容易能跟他说上话,不能再错过。 “陆周沉,我还有一句话,就一句话。” 陆周沉本来已经起身要走,听她喊他名字,心软了几分。 “你说。” “我昨天在你们公司前台给你留了一封信,你可以……看看吗?” 信? 她昨天去找过他? 为什么找他? 陆周沉紧绷的脸舒缓了几分,语气也不似开场时的剑拔弩张,故作潇洒,语气轻巧又冷淡:“如果我有空,会去看一眼。” 然后转身走了。 沈幼听出他委婉的拒绝,坐在位置上,忽然没了力气。 * 陆周沉出会议室,交待于行:“通知后面的公司,竞标会改到下周三后,再把我的要求跟所有公司强调一遍,至于飞成,把我的联系方式,单独发给设计师,要求她下周三之前给出改过的方案。” “是,陆总。” “后面有安排吗?” “没有。您今天的行程,就是竞标会。” “回公司。” “是。” 于行这几年跟着陆周沉,行事风格也变得果断利落,陆周沉刚交待完,于行立马就执行了,他发联系方式的时候,有些不确定,跟陆周沉再次确认了一遍。 “陆总,是发您的邮箱,还是您的手机?” 陆周沉抬起头,一本正经道:“邮箱,私人手机都发。” 于行觉得老板很反常。 老板一向最注重隐私,私人手机号码,连几个经常合作的老板都没给,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了设计师? 但于行不多问,照做。 * 飞成的人集中在会议室里。 整组人都灰心丧气的。 加班加点一个月,最后功亏一篑。 骆飞听完沈幼的汇报后就出公司了,还没回来。 沈幼心有愧疚。 第一次,就把事情搞砸了。 老陈给沈幼打电话,安慰她:“妹妹,小事。需求沟通会也不是你听的,这事儿要怪我,没跟你交接清楚。你别太自责。” 沈幼躲在角落里,扣了扣窗上的“福”字贴花:“对不起啊老陈。” “对不起什么,换了我,结果也一样。晚上空不空?空的话来医院看看我,我让你嫂子多带两个菜过来。”老陈听出沈幼情绪不好,打算开导开导她。 “改天。老大约了我想对策。” 老陈忽然一拍脑门:“对啊,不要泄气,老大的歪招也多着呢。他是不是出去了?” 沈幼刚想说“你怎么知道”,那头,已经有同事在叫沈幼了。 “小沈老师,快来吃东西。” 沈幼对着老陈说:“不说了,老大回来了。” * 沈幼到会议室,看到桌上一堆吃的,再看骆飞,正啃着一个猪蹄。 骆飞见了沈幼,擦了擦手:“坐。” 沈幼过去,安安静静坐下。 “吃什么?”骆飞问。 沈幼没什么胃口,摇摇头。 骆飞随便给她拿了点吃的:“吃吧。你看,大家不都吃的挺高兴的吗?” “小沈老师,你吃点吧,老大特意去买的。”在会上还一惊一乍的庄扬,这会儿倒是生龙活虎了。 骆飞也笑:“你得跟庄扬学学。” 庄扬拿了个蛋糕,拿了杯网红奶茶给沈幼:“小沈老师,别丧气,万一还有转折呢?” 沈幼象征性地扒了口蛋糕,问骆飞:“还有办法吗?” 骆飞擦了擦嘴,放平时,可能还有,但如果是陆周沉的话……基本等于没戏。 骆飞本来是想借着蓝湾的项目跟陆周沉搭上线,以后好做陆周沉母亲公司的地产项目。 但现在…… 沈幼见骆飞没说话,心里已经有数了。 “都吃完了吗?”骆飞问。 大家点头。 “庄扬,打电话给星海,订个豪华包间。” 星海,飞成附近的一家ktv。 骆飞拿起外套,拍拍沈幼的肩膀:“多大的事儿,走吧,唱歌去。今天一个都不能少啊。” 大家立马起身,完全没有刚才的垂头丧气。 沈幼跟在最后出门,庄扬在沈幼身边悄悄说:“小沈老师,你别自责了,偷偷告诉你,我们老大很有钱的。” 飞成刚成立几年,盈利有限,但骆飞这几年年终奖也没少发,都是用的自己的私房钱。 沈幼看看庄扬,已经给大家添麻烦了,不能再让大家照顾她的情绪了。 她笑了笑,拍拍庄扬的肩膀:“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走吧。” * 陆周沉回到公司,一下车,直奔前台。 两个前台,一个在接电话,一个对着镜子涂口红。 “最近是不是有我的信件?”陆周沉直接问。 涂口红的前台,手抖了一下,口红划到了嘴唇外面,赶紧站起来。 信件? 当日那前台并没有把沈幼的信件放心上,这会儿一下子也没想起来。 还是接完电话的那个前台提醒了一句:“是不是那天你碎了的那封信?” 碎了? 陆周沉脸色立马就变了。 犯错的前台开始紧张地抖了起来,不知所措起来。 “碎纸倒了吗?”陆周沉问。 “没,这都是一个月一倒的。”另一位前台倒是镇定。 “帮我打包一下。”陆周沉说。 另一位前台赶紧把碎纸打包起来,递给陆周沉。 陆周沉拿着黑色的垃圾袋,一边走,一边吩咐于行:“处理一下。” 于行停下脚步,回过去,看了一眼那瑟瑟发抖的前台,给人事部打了个电话。 * 陆周沉拿着碎纸到办公室,倒在地上,看着这堆零零散散的碎纸,还真头大。 这让他拼,就算他二十四小时花在拼碎纸上,不得三天啊? 想来想去,只好给游凯打电话。 “陆总,找我什么事儿?”游凯对他那天挂电话的态度还耿耿于怀。 陆周沉:“……” 他双手叉腰,无奈道:“别阴阳怪气的。帮个忙。” 游凯觉得新鲜,陆周沉都多少年没找他帮忙了! “什么事儿?” “你来我办公室就知道了。” 游凯:“……” * 游凯还真是犯贱,挂了电话就来了。 “游总。” “游总好。” 游凯一路进陆周沉办公室,倒是被人问候了一路,一推陆周沉办公室的门,没在办公桌上找到陆周沉。 新鲜啊。 陆周沉居然不是在工作? 游凯扫视了一圈,才看见陆周沉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干嘛呢?”游凯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 陆周沉抬头,皱着两道剑眉:“帮我拼东西。” 游凯愣了,紧张起来:“又出事儿?” 前几年,游凯也帮陆周沉做过拼碎纸的事,当时是为了查一个财务。 陆周沉头也没抬,认真地拼着:“不是。” 那游凯就有点不乐意了:“你得先告诉我要干嘛吧?” 陆周沉没答,看了游凯一眼,游凯禁不住他那比铁还冷的眼神,怂得改了口:“拼拼拼,拼还不成吗?” 游凯做生意是不如陆周沉,但拼碎纸,那可是一流的,因为当年他为了追一个警花妹妹,已经孰能生巧了! 有游凯帮忙,两人拼到晚上,游凯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了。 他把拼好的碎纸粘好,笑嘻嘻地问:“陆周沉,我累了。我们聊会儿天。” 陆周沉还没拼完,不乐意,懒得跟游凯废话:“不聊。” 游凯自顾自坐一边,吸口烟,甩了甩手里的纸:“在找这个?” 陆周沉这才抬头,看看游凯手上的东西:“给我。” 游凯把东西藏好:“不是没什么意思了吗?那你拼这玩意儿干嘛?” 陆周沉不说话,就是盯着游凯。 游凯瘆得慌,知道这时候不是开他玩笑的时候,赶紧把东西给了陆周沉 陆周沉把拼好的纸用文件袋放起来,把游凯赶出办公室。 游凯还在挣扎:“不是,陆周沉,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这么晚了,回家睡觉吧。” 游凯:“……” “我不困!” “那就找个妹子来陪你。” 游凯自闭了…… 回家路上,游凯还特意发了个信息提醒陆周沉。 【她现在单身吗?】 陆周沉没回。 * 陆周沉到家,洗了澡,对着信看了几遍。 没什么内容,就是想跟他谈谈那幅画的事儿。 陆周沉难得点了根烟,吞烟吐雾了一会儿。 一旁的手机毫无动静。 陆周沉思索片刻,打电话给于行:“于行,我的联系方式,给设计师了吗?” “已经发到沈小姐的邮箱了。” 作者有话要说:游凯:过河拆桥陆周沉:) 第006章 陆周沉冷静了一会儿。 游凯的那个问题,可以忽略,他对沈幼,暂时没什么想法。 他和沈幼,从高考结束到大学开学前,总共就谈了两个月,当初她可以一声不吭地走,想必也没有多珍视他。 他甚至想过,她再也不会回来。 他单身这么多年,真的不是在等她回来,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已。 * 沈幼和大家玩到很晚才回家。 她刚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走路就到家了。 一整天都沉浸在失败的阴霾中,下午骆飞带着整组人嗨了半天,没空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 等她到家,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打开电脑,看看自己的问题。 电脑开机的时候,手机震动。 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 “您好,沈小姐,我是陆总的助理于行。” 陆周沉的助理? “冒昧打扰,沈小姐,我想确认一下,您是否已经收到我发的邮件?” 邮件? 沈幼一下午还没来得及查看邮箱,正好电脑就绪,她一边说话,一边登录邮箱。 “您稍等。” “不着急。我是怕您没有收到,提醒您一下。”于行客客气气地说着。 其实老板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于行已经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氛围。 老板好像在等沈小姐的回复…… 沈幼打开邮箱,看到了于行发的邮件,先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知道这是陆周沉再给了一次机会,立马振奋起来。 “于助理,我收到了。麻烦您转告陆总,我一定会在下周三前完成的。” 于行轻咳一声:“沈小姐,下面有陆总的邮箱,您给陆总回复一下吧。沈小姐,我不打扰您休息了。” 于行能给她来个电话提醒,已经很周到。 “谢谢您,于助理。” 这声“您”,于行实在消受不起。 “沈小姐不必客气。再见。” 沈幼挂了电话,对着电脑半天。 工作基本礼仪,收到回复,沈幼再熟悉不过。 能争取到再次提交方案的机会已经不容易,她不应该夹带私人感情。 她迅速地写了个回复邮件,犹豫几秒,敲下发送,又把这个消息发到了微信群里,微信群里,顿时炸锅了。 庄扬第一个出来吹彩虹屁:【一定是被我们小沈老师的才华吸引的。】 老陈居然也在线:【那是。我妹妹,谁能说个不好。】 组里的高姐忍不住调侃:【老陈,小沈老师才来几天,你就占人家便宜。】 …… 大家嘻嘻哈哈一阵。 等骆飞上线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条信息,他爬楼看完所有信息。 也是奇了怪了。 陆周沉还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时候? 他私信沈幼。 【沈幼,陆周沉说为什么了吗?】 沈幼不敢将这次机会归为陆周沉念旧情,也许,他是看在项目的份上。 【没。也许我们的方案不尽人意,但还有价值,他想再看看。】 骆飞没多问了。 【好好准备一下。】 沈幼已经打开电脑了。 【全力以赴。】 * 陆周沉洗完澡出来,睡前打算再看几个邮件。 打开邮箱,第一封邮件赫然在目。 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发件人,Yoyo Shen。 陆周沉没意识到,自己确实在等沈幼的回复,所以当他看到的邮件的时候,没犹豫,轻轻点开。 “谢谢陆总。飞成一定尽全力为贵司呈现最好的作品。期待下次与您的沟通。” 公事公办得不能再官方了。 陆周沉冷嗤一声,无情的女人。 他也无心工作了,关了电脑,睡觉。 * 第二天是周末,沈幼去公司加班,没想到,全组人都在,骆飞也在。 “小沈老师,早啊。”孕妇高姐居然也来加班。 “早,高姐。” 高姐给沈幼递了个苹果:“我老公让人烟台带过来的,尝尝。” 沈幼接了,立马到工位上开始工作。 骆飞泡了杯咖啡,拉了个椅子,坐到沈幼边上:“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沈幼想了想,想法是有,还有点大胆,不知道骆飞同不同意。 骆飞见她犹豫,看起来是有。 “尽管说。” 沈幼调出电脑里的资料,给骆飞看:“说到中国元素,你一般想到什么?” 沈幼说起工作的时候,跟平时完全两个样子。 她平时冷清,还给人一点距离感,但说起工作的时候,已经是神采飞扬的样子。 骆飞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信的光芒。 骆飞也认真地答:“龙,凤。” 俗的不能再俗,也是大多数建筑会用的元素。 沈幼点点头,骆飞以为她是把这个元素放进去了,结果,她话锋一转:“这是谁都能想到的东西。我相信,其他友商,一定也想到了。” 骆飞同意。 沈幼又说:“陆周沉肯定看不上这些。” 她语气笃定又不屑,骆飞倒是来了兴趣,觑了沈幼一眼。 “你对陆周沉了解不少嘛。” 沈幼正在喝咖啡,呛了一下:“基本信息。” 骆飞也就是开个玩笑,他完全没想过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方案呢?”骆飞问。 沈幼点开另一张图。 “这是什么?”骆飞仔细研究图片。 “敦煌莫高窟。” 骆飞有些诧异地看着沈幼。 还真是独辟蹊径。 沈幼又道:“早年跟老师一起去的敦煌,在那里待了三个月。我一直想把这个元素用到我们自己的建筑中,一直没机会尝试。” 骆飞倒是觉得不错,但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欣赏她的想法。 “有把握吗?” 沈幼笑了笑:“他会喜欢的。” * 最终,骆飞同意沈幼把敦煌壁画中“藻井”元素,用到这次设计中,虽然很冒险,但他决定相信沈幼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再一次陈述方案的时候。 这一次,陆周沉要求面对面沟通。 这又把全组人兴奋坏了。 看一个项目的价值,不仅仅看它大小,还要看这个项目的意义。 陆周沉对这个项目如此重视,这个项目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说不定,飞成能一炮打响呢! 听说能见到陆周沉,高姐这个孕妇,也非要去现场。 “陆周沉啊,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我去饱饱眼福也好的。” 庄扬笑着调侃:“高姐,你这样,姐夫会不会吃醋啊。” 高姐啃着大苹果:“吃醋个p,他要有自知之明。”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沈幼本来还有点小紧张,被大家这么一闹,倒是轻松了不少。 高姐过来,拍拍沈幼的肩膀:“别紧张。虽然听说陆周沉有点严苛到变态,不过,相信你的实力!” 沈幼扯出一丝笑意。 骆飞已经在楼下等大家。 几个人,坐上骆飞的车,去了宏丰。 * 高姐第一次来宏丰,路过宏丰食堂的时候,笑着说:“听说宏丰的食堂不错,我们一会儿结束,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庄扬附和:“可以。我到时候打个卡□□圈。” 骆飞看着自家这两个没出息的员工,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看看沈幼。 “别紧张。”骆飞以为沈幼上次失败后,这次心态可能有点不稳,安抚了一下。 沈幼是紧张,但这紧张,跟骆飞想的是两回事。 庄扬到前台登记,于行亲自下来接他们。 于行把他们接到会议室:“各位稍等,陆总马上到。” 于行出门前,还特意留意了一眼沈幼,正好对上沈幼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秒,于行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会议室。 高姐这么敏感又八卦的人,偷偷问沈幼:“小沈老师,于助理是不是……” 骆飞立马瞪了高姐一眼,高姐坐好。 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扰乱沈幼的心思。 几个人坐了几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大家以为是陆周沉来了,齐齐站起来。 沈幼站在中间,夹在人群中,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不是陆周沉,是几个高层。 沈幼放松了一下。 双方交流了一下名片,正打算增进一下感情,会议室门又开了。 这回,确实是陆周沉。 和高姐兴奋地往前看不同,沈幼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都到这个时候了,再躲也没用了。 但她就是没法面对他。 陆周沉匆匆瞥了一眼飞成的人,甚至没有给沈幼多余的眼神。 他坐定后,其他人也坐下。 陆周沉低头翻ppt:“开始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骆飞也没有多余的开场了,直接让沈幼开始。 沈幼本打算在自己位置上讲解。 陆周沉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到前面来吧。” 沈幼愣了一下,那个位置,离他太近。 陆周沉身边的人都知道,陆周沉左耳听力不太好,有时候会听不太清,所以大家一般汇报都是往前靠的。 沈幼没动。 陆周沉抬眼看了她一眼。 这么不乐意? 他又不会吃了她。 沈幼整理了一下资料,拿着东西,走到屏幕前,跟陆周沉,只隔着两米的距离。 陆周沉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的花香钻进来,不是他熟悉的味道。 八年,果然,什么都变了。 沈幼微笑着,再一次介绍自己的设计。 陆周沉听完,没作声。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陆周沉低着头,在ppt上已经做上批注,随口道:“设计师留下,其他人先回避一下。” 于行开了门,骆飞看了眼沈幼,带着其他人先出门。 出门前,高姐用嘴型给沈幼加油鼓劲。 所有人陆续离场,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陆周沉和沈幼。 陆周沉头也没抬,淡淡道:“坐。” 沈幼刚想坐下,陆周沉又冷漠地说:“右边。” 沈幼换了个位置,坐到陆周沉右边,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 这场景,就像高中那会儿,他让她坐下来,给她演算数学题,物理题。 陆周沉一抬头,恰好看见沈幼红着耳垂,把耳际的碎发挂到耳后,喉结发紧。 第007章 陆周沉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 八年,有些东西变了,可总有没变的东西,比如,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容易脸红。 陆周沉以前就经常嘲笑沈幼,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这会儿看她红的能滴出血来的脸颊还有耳垂,嘴角不经意地翘了翘,不似开场时的严肃,连带着声音,也温柔几分。 “你们的设计,只能说合格。” 沈幼在一旁听着,眼睛看着ppt,微微点头,心跳很快,快得让她额头上渗出了薄汗。 陆周沉顿了顿:“最后做决定的不是我,设计还需要大改,否则,过不了他那一关。” 沈幼有点惊讶,抬头望着陆周沉:“那是谁来……”评判…… 陆周沉没说,按理,他不应该说那么多的。 “有问题的地方,我只说一遍。”陆周沉摊开ppt,提醒沈幼。 沈幼摊开记事本,一边听陆周沉讲,一边把要点记下来。 两人将近交流了十几分钟。陆周沉讲着讲着忽然停下了。 沈幼问:“陆总,还有其他的吗?” 陆周沉本来只是有些口干,停下来喝水,她这一声“陆总”,把他嗓子里的火都给点燃了。 陆周沉猛灌一口水后,重重地将瓶子往桌上一掷,矿泉水溅了出来,正好溅到沈幼脸上。 沈幼吓了一跳。 陆周沉也没想到会溅到她身上,把手边的纸巾递给她。 沈幼知道他发火了,但她不知道,他这火从哪里来,只是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陆周沉起身,站到窗口,吹了吹风,冷静了几秒:“没了,你走吧。回去等通知。” 沈幼识趣,起身:“谢谢陆总。” * 沈幼出会议室,高姐立马凑过来问:“怎么样?” 沈幼勉强笑笑:“回去等通知。” 骆飞也在听着结果,听到沈幼的回答,双手插兜,走过来:“走吧。回公司。这里说话不方便。” 一行人跟着骆飞走。 陆周沉出会议室,在门口站了站,看着沈幼跟飞成的人一块儿下楼:“于行,让下一家进来吧。” * 陆周沉听完一天的竞标会,头昏脑胀,除了飞成,另外还找了三家,每家的作品都不错,老爷子应该会有喜欢的。 他没骗沈幼。 这项目,最后的选择权确实不在他手上,但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陆周沉先把其他三家的打分交给总监,让他通知三家公司,先准备起来,最后再改一稿,至于飞成…… 陆周沉打了最低分,正交待事情的时候,游凯给他打电话,他一边接电话,一边交待总监:“王新,通知四家,一周后提交最后一稿。” 王新有点懵,本来是取三家的,怎么现在还加了一家,他的理解是,陪标,压价,所以对飞成的作品,不是很上心。 陆周沉打着电话往外走:“喝酒?你在哪里?” * 骆飞收到下一轮竞标通知的时候,正准备带着一群人去吃晚饭。 “谢谢王总,我们会好好准备的。” 高姐睁大眼睛,等骆飞一挂电话,兴奋地问:“老大,我们有戏?” 骆飞脸上也略过一丝放松:“下周交最后一稿。沈幼,你好好准备。” 沈幼一听,先是愣,然后也是放松。 她本来还在琢磨陆周沉今天怎么突然发火了,但听到飞成最后还是进了最后一轮,也没多想,或许,他是不想见到她,但短期内,他们可能还要见上几面。 沈幼正想着,手机震动。 “宝贝,你怎么回国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沈幼一拿起手机,就听到穆婉黄鹂般的声音。 她笑答:“这不是看你忙吗?” 穆婉是沈幼大学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去年回的国,做室内设计。 穆婉听出沈幼调侃自己:“还不是瞎忙。今天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沈幼犹豫了一会儿。 穆婉撒娇起来:“别拒绝我啊。我在明城就待一天,明天要走,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沈幼无奈:“那你等等。” “老大,我有朋友在附近,晚饭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骆飞表示理解,问她:“去哪里?我送你。” 沈幼转头问穆婉:“去哪里?” 穆婉从小爱泡吧,对明城的酒吧了如指掌,随口说了个地名。 骆飞一听,倒是煞有介事地看着沈幼:“看不出来,你还泡吧?” 沈幼笑笑:“偶尔喝几杯。” 沈幼一查地址,跟他们要去吃饭的地方是反方向,穆婉又说来接她,她赶紧对骆飞说:“老大,你把我放一边吧,我闺蜜顺路来接我。” 骆飞也没多问,把沈幼放一边。 刚放下,一辆骚气的兰博基尼朝他们打了打喇叭。 沈幼一转头,穆婉骚气地往外喊了声“宝贝儿,上车”。 沈幼笑着坐进兰博基尼的副驾驶,兰博基尼呼啸而去。 庄扬都看呆了,吞了吞口水:“小沈老师不会是……” 骆飞敲了敲庄扬的头:“别瞎猜。” * 陆周沉很少出来喝酒,游凯听他这么爽快,倒也有些惊讶。 “陆总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游凯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调侃他,不想,一不小心,撞到陆周沉的枪口上了。 “能好好说话吗?”陆周沉今天很不喜欢听他叫“陆总”。 游凯愣了一下,把倒好的威士忌递给陆周沉:“那么大火气?谁惹你了?” 陆周沉没接,自己倒了杯温水,没搭腔。 游凯想起来,他最近胃不好,把酒挪了。 游凯见他心情不好,不给他添堵,眼睛随处瞄了瞄,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妹子。 还真有,而且还没见过。 游凯刚想起身去搭个讪,那妹子后面还跟着个人,跟妹子完全两种风格。 游凯再仔细看了看,手抖了一下,溅了几滴酒在桌子上。 陆周沉背对着门口,看不到来人,还以为游凯是想去玩又放不开:“想勾搭妹子就去,不用管我。” 游凯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勾搭妹子。 他坐到陆周沉身边来,痞里痞气地问:“上回问你的问题,你到底弄清楚没?” 陆周沉喝了口温水,淡声道:“没兴趣知道。” 游凯忽的哂笑起来:“那你说说,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 游凯见他不说话,兀自抽出烟,点上:“上回见你这样,还是那一年呢。” 那一年是哪一年,陆周沉和游凯都心照不宣。 “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这问题,在游凯心里放了好多年了。沈幼就像陆周沉心上的一根刺,有好几年,游凯都不敢提。 陆周沉和沈幼谈恋爱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游凯还是不小心撞到的,结果没多久就听说沈幼走了。 陆周沉大学也没去上,酗酒抽烟飙车,但他不碰女人,就是折磨自己,一帮子兄弟都不敢劝,游凯看着都心疼。 游凯记得很清楚,整整大半年,陆周沉消沉了整整大半年,要不是最后那场车祸,陆周沉指不定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呢。 为什么? 陆周沉不答。 他以前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 沈幼陪着穆婉喝了两杯鸡尾酒,两人叙叙旧,穆婉邀请她去跳舞,她有点累,没去,去了趟厕所。 出来时在门口撞上个人,她没抬头:“对不起。” 那人没让。 在酒吧,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 沈幼抬头,想让对方让一让,陆周沉的脸就这么撞进了她的视线。 她张张口,没发出声音来。 两人在酒吧相遇,显然都很惊讶,都忘了要让对方。。 “沈幼?好久不见。”游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三人堵在厕所门口,实在不像话。 “一起喝一杯?”游凯问。 沈幼点点头:“好啊。” 游凯拍拍陆周沉的肩膀,三人往卡座去。 到了卡座,游凯给沈幼叫了杯鸡尾酒。 “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游凯知道陆周沉不会问,所以这是替他问的。 沈幼抿了口酒:“建筑设计。” 游凯看看陆周沉:“大设计师啊,你们俩说不定以后有合作机会呢。” 沈幼笑笑:“希望有。” 游凯倒是愣了,用眼神示意陆周沉,意思是人家妹子都说话了,你倒是开个金口啊。 陆周沉假装没看到,也没看沈幼,只是抿了口温水,继续听着。 游凯见陆周沉这么淡定,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准备问一个劲爆的问题了。 “跟你男朋友一起来玩?”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游凯在套话,沈幼不会没有听出来。 “宝贝儿,你怎么在这?”沈幼刚想说点什么,被穆婉打断了。 穆婉跳舞跳出一身汗,擦着汗走到沈幼身边,见她面前还坐着两个帅哥,倒是有点惊讶。 沈幼居然还主动搭讪了? 很好,有进步。 穆婉可是夜场小达人,非常娴熟道:“帅哥,不介意多个人吧?” 游凯笑了笑:“随意。” 陆周沉一直闷声没说话。 穆婉打量着游凯和陆周沉。 这个不说话的吧,帅是帅,但一看就不会哄女人,不行不行,旁边这个,一看就油腔滑调的,也不行。 穆婉一个都没看上,但穆婉想到沈幼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如果非要留一个的话,穆婉选择不说话的那个,她决定先刺探一下军情。 “帅哥,跳舞吗?”穆婉问游凯。 游凯求之不得。 * 穆婉一边走一边问:“哎,你那朋友,有女朋友了吗?” 游凯笑了:“你有想法?” 穆婉摇头像拨浪鼓:“没。” “那你问什么?” “替我闺蜜问问不行啊。” 行了,游凯都不用刺探军情了。 * 游凯和穆婉一直没回来。 陆周沉坐得有些无聊,沈幼也一直没开口。 终于,陆周沉喝完一杯温水后,拿起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幼没动:“我等等我朋友。” 陆周沉真是败给她:“不用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沈幼没明白,穆婉虽然爱玩,但她不是这样的人。 陆周沉直接起身拉沈幼:“游凯给我发了信息,他们开|房去了。” 沈幼最后一口酒呛了一下,全数喷在了陆周沉衬衫上。 陆周沉拉沈幼的手顿了顿,也不管衬衫的酒渍,双手叉腰,有些新鲜地看着沈幼,忘了还在生她气,黑了一整天的脸,略过一丝戏谑的笑意:“都是成年人,很正常吧。你不会真以为,来酒吧就是喝酒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穆婉:你是间谍? 游凯:你不也是? 第008章 有那么一瞬间,陆周沉忽然觉得,眼前这姑娘,还是他以前爱的那个姑娘。 单纯的不可思议。 看上去浑身是冰,把自己包裹得很好,其实,那冰层,轻轻一撬就开了。 沈幼当然知道来酒吧,多数是为了艳遇。 她刚才的反应,只是出于对穆婉的了解,她也拿起外套,忽然有些倔强起来:“当然不是。” 她又不是第一次来酒吧。 陆周沉对她的回答倒是挺意外。 原来不是那个单纯的傻丫头了。 “住哪?”陆周沉带着沈幼上了车,语气生硬地问。 沈幼报了个小区名字后就没看他了。 陆周沉侧头看看她。 倔倒是一样倔。 陆周沉开着窗散酒气,风从窗外灌进来。 沈幼穿的少,缩了缩肩膀,陆周沉立马把窗摇上。 他觉得自己挺贱。 以前也是,只要她一不高兴,他就想哄着她。 车开了一半路,沈幼有点饿,看到路边有烤红薯,有点嘴馋,想着到家也没多少路了,一会儿打车回去也可以,于是,转头对陆周沉说:“陆总,麻烦前面靠边停一下,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陆周沉今晚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她这么一说,直接一个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沈幼一点准备都没有,被车甩了出去,直接扑在了陆周沉怀里,她刚撑起来,陆周沉直接紧了紧环在她身后的手,将她禁锢在怀里。 沈幼贴上他的衬衫。 他身上有些凉,衬衫上,还有她刚才不小心喷的酒。 “沈幼,别挑战我。”陆周沉语气平静,但这是他和沈幼重逢以来,说得最重的一句话。 他本来想就这么把她随意地放着。 但他发现,有点困难。 他听不得她一口一个陆总地叫,听不得她把他们那点情分忘记得一干二净。 沈幼被甩得有点懵,加上两杯长岛冰茶的作用,现在有点儿晕,她揉了揉刚才磕在他皮带上的额头,执拗还带了点委屈道:“我没有。” 陆周沉倒是平静下来了,听出她不是有意的,放开了她,从搁物架上拿起水,猛灌了两口。 “以后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叫还怎么叫。” 沈幼理解了一下他的话,明白了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是哪里来的了,点点头:“那你开一下门,我就在这下。” 陆周沉没照做,冷着脸问:“怎么?怕我去你家骚扰你?” 脑洞真够大的。 沈幼无奈,耐着性子解释:“今晚喝的有点多,我想买个红薯垫垫肚子。晚上还要加班改蓝湾的设计。” 你满意了吗? 陆周沉倒是没说什么了,往前开了开,沈幼有点着急,刚想问他要开去哪里。 陆周沉先开口:“这里不能停车。我陪你买,买完送你回去。” 沈幼刚想说不用,陆周沉没给她这个机会。 “怕你发酒疯。” 沈幼:“……” 作者有话要说:陆周沉:突然觉得自己前面很不霸总,怕大家对我有误解,上来营业一下。 作者:前面稍微改动了一下。就,陆总是霸总啦,这时候两个人还有点……别扭吧……陆总还抹不开面子这样子…… 前面陆总的描写太少了!作者的锅……后面给陆总加戏! 第009章 陆周沉停了车,陪着沈幼去买了个红薯,回车的路上,沈幼一开始走在他左边,左耳失聪的关系,他有点心慌。 平时他没这种感觉,但是听不到沈幼的动静,他有点慌,于是对沈幼说:“走右边。” 沈幼先是一愣,但没多想,换到陆周沉右边,默不作声拎着红薯走。 塑料袋擦着外套,窸窸窣窣的。 陆周沉听着那声音,他才觉得,她是真的在他身边,心情平静了不少。 两人上了车,陆周沉也没急着开车。 沈幼馋得要命,剥开红薯皮,闻了闻香味儿,刚准备吃,又客气地问了陆周沉一句:“你真的不要?” 刚才买的时候,她就问过他要不要了,他说不要。 陆周沉说不要,降了半扇窗,把胳膊搁在窗上,摸了根烟出来,刚想点,又转头问了沈幼一句:“介意吗?” 沈幼摇摇头,剥她的红薯。 陆周沉点上烟,眯着眼睛,看她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小口小口地吃红薯,红薯的香气,顿时钻入他的鼻子,光闻着就挺香,怪不得她那么爱吃。 “好吃吗?”他随口一问,看她吃东西,倒也很幸福。 沈幼笑着点点头。 酒精的微醺加上红薯的香甜,让她很放松,没了重逢以来的小心翼翼。 她瓣了一块给陆周沉:“你尝尝吗?” 换作以前,陆周沉可能还要咬她吃过的,但今天他没要:“你自己吃吧。” 沈幼不再多问,专心吃她的红薯,红薯粘了一手。 陆周沉觉得滑稽,哼笑一声,给她递了张纸巾:“怎么吃得跟个难民似的,擦一擦。” 沈幼觉得这话似曾相识,舔了舔嘴角的红薯,甘甜沁入舌尖,她沉默了一会儿,接过纸巾,慢慢擦着。 陆周沉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了,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沈幼。 沈幼以前也爱吃红薯。 高二上学期结束,沈幼的成绩终于有了大幅度提升,从一百开外进步到了五十以内,“辅导老师”陆周沉功不可没。 于是,寒假离校那天,沈幼想请陆周沉吃顿饭。 陆周沉倒也高兴,欣然答应。 两人约了个时间,说好她请,最后却是陆周沉付钱,沈幼就有些不高兴了,陆周沉哄了一路都没哄好,知道是伤她自尊心了,路过电影院的时候,陆周沉说:“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我请你吃饭,你请我看个电影呗。” 沈幼觉得也行,就去买了两张票,那天没什么好电影,她就随便买了。 事实证明,电影确实一般。 看完电影出来,她看到外面有卖红薯的,就嘴馋了,盯着那红薯半天。 陆周沉也发现她对红薯情有独钟,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想吃就买。” 沈幼就不客气了,买的时候,问陆周沉要不要,陆周沉说不要,她就只买了一个。 买完红薯,两人找了个长凳坐下来。 红薯很烫,但沈幼等不及要吃,被烫了一嘴。 陆周沉低下头来,凑到她面前,一边笑她,一边用拇指揩去她嘴边的红薯:“慢点吃,怎么吃得跟个难民似的。” 沈幼被他突如起来的动作弄的发窘,脸就烧起来了,陆周沉就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年少时,他对她的喜欢,从来没隐藏过。 * 沈幼在车里吃完红薯,陆周沉的烟还没抽完,沈幼就在一边等着他。 陆周沉侧头看看她:“吃完了?” 沈幼点头。 陆周沉还是不紧不慢地抽着:“你的信,我看了。” 沈幼抬头看看他,一时语塞。 其实她一直想问来着,但是,她又怕自己又会不小心踩到他的雷区,所以一直憋着没问,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了。 又听他说:“画是我替人拍的,我做不了这个主。” 沈幼点点头,相信他不会骗她的,听他继续说着。 “蓝湾的方案,做决定的也是他,你们公司现在在竞标期间,所以你现在不能见他。” 赶巧碰到一块儿去了。 “回头我帮你们约个时间。”陆周沉扔了烟蒂, 淡淡地说。 沈幼松口气,只要有法子就好,也不急于这一时。 陆周沉说完,看看沈幼,还以为她会很失落,倒也没有,也好,不用他安慰了。 他开车就送她回去,两人一路无话。 沈幼盯着陆周沉侧脸看了一会儿,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的,照他的性格,见了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话的,所以他一开始的针对,她照单全收。 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至少,他又帮了她一次。 车开到小区楼下,沈幼解开安全带,临走前又转头对陆周沉说:“陆……” 陆周沉就这么盯着她,映着车里的光,他的眼睛如火炬般,照得她往后缩了缩。 沈幼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谢谢你,再见。”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陆周沉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进了楼。 沈幼一走,陆周沉没动,车厢里,还满是她留下的花香味。 他真觉得自己挺贱的,刚才居然有点舍不得放她走。 * 陆周沉第二天要出差,凌晨五点就起床了。 七点的时候,接到游凯的电话。 他挺意外,一边打领带,一边听游凯颇为得意地说:“猜猜,我昨天都打探到什么了。” 陆周沉觉得他挺无聊,懒得理他:“不是开|房去了吗?在床上还有心思聊别的?” 游凯觉得陆周沉真是没良心,哼哼了一声:“不是为了给你制造机会吗?我和穆婉是去开|房,一人一间的那种。” 陆周沉:“……” 没出息。 游凯又说:“沈幼没男朋友,但追她的人倒不少。不过,她大学有过一个男朋友。” 陆周沉看看窗外将亮未亮的天,皱了皱眉。 原来,他在她生命里缺席的时间,有其他人填补了。 陆周沉严重怀疑游凯一大早是来给他添堵的。 “没事我挂了。” “等等!本来我还想着,你们还有没有可能,按这个趋势看,她是真放下了,你也……”游凯没往下说了,怕陆周沉生气。 陆周沉散漫地说:“行了,知道你为我好,我心里有数,挂了。” 刚重逢那会儿,陆周沉心里是有气,可他和沈幼的事,他早想明白了,感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事,那会儿她都说了要分手,是他不愿意,说冷静几天,等他跟人去玩了一圈回来,她已经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没对不起他,只是不爱他,所以,不怨她。 * 沈幼又改了一稿设计稿,按照约定的时间发过去,从来没有哪个项目,让她这么紧张不安。 交稿后,骆飞给项目组放了两天假,沈幼先去了趟禾城,去墓园看了看爸爸妈妈,回明城,又去舅舅的墓地看了看,舅舅是在她高三上学期癌症去世的。 回家路上,沈幼在出租车上接到一个电话,是顾商延,她的大学师兄。 “商延哥。” 顾商延意气风发:“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沈幼很意外:“你来明城做讲座?” 顾商延笑了笑:“不是。来工作。” 顾商延是某高校的教授,这次是作为明城大学的特聘教授回来的。 * 吃饭的地点,是顾商延定的,沈幼找了很久才找到。 沈幼到的时候,顾商延已经在等她了,还是那副样子,西装笔挺,温和儒雅。 “商延哥!”沈幼笑着叫他。 顾商延超她招招手,等她走近了,接过她的包,放在一边。 “怎么样?回来以后还习惯吗?”顾商延问。 沈幼喝了口茶,满口桃子味:“挺好的。你呢?怎么突然也回来了?” 顾商延不好说是家里人催婚,随口说:“想吃家乡菜了。” 沈幼吐吐舌头,想起以前,两个人总是找各种中餐馆吃,也就不足为奇了。 顾商延一边给沈幼加水,一边问:“听齐幻说,你这个月还没找过她?” 齐幻,是沈幼的心理医生。 顾商延这么一提醒,沈幼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茬,敲着脑袋说:“忘了忘了,一忙就忘了。” 顾商延微愣:“这么说,你这个月没疼过?” 沈幼自己也很惊讶,回国快一个月了,头居然没疼过,或许是忙得忘了疼。 她的头疼,疼起来的时候,疼得一晚上都睡不着,有时候直接疼晕过去,看过很多医生,检查都正常。医生说,可能是心理原因,所以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沈幼笑笑:“可能太忙了,没来得及头疼。” 顾商延被她逗笑了。 * “陆总?” 陆周沉今天约了人来吃饭,没想到,沈幼居然也来这里吃,还是跟一个男的,有说有笑的。 他回神,跟人碰了个杯,随便聊了几句,结束了饭局。 但他没走,在楼上坐着,点了根烟,有点不爽地望着楼下那两人。 恰好,老爷子给他发了信息。 昨天陆周沉给他送蓝湾的设计方案,顺便唠叨了几句,老爷子说要想想,居然今天就给他答复了。 “我偏不如你意,就要打分最低的那个。” 老顽童。 陆周沉合上手机,低笑一声,顺便给骆飞打了个电话,恭喜飞成中标,顺便叫设计师出差。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天,陆周沉在外面应酬,接了沈幼电话,说家里狗走丢了,二话不说就走。 朋友:干什么去? 陆周沉:找狗,哄我家姑娘。 朋友:…… 第010章 陆周沉看着沈幼接了个电话出去后,才下楼开车,刚坐进车里,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 老爷子知道陆周沉这人护短,送设计方案的时候已经说过,里面有前女友的作品,但又不说是哪个,说容易影响他的判断。老爷子寻思着他总不会给个最低分的,多伤感情。 挑了好一会儿,对敦煌元素爱不释手,拿着那最低分就是放不下手,想着只好对不住陆周沉了,所以打个电话,想安抚两句。 “周沉,现在能说,哪个是你前女友了吗?” 陆周沉在车里低笑了一声:“您眼光真好。” 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少贫嘴。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打个最低分,好引起我的注意?可万一我要是没选呢?” “倒也不是。我对她有信心,打低分是因为这不是她最好的水平。” 口气真狂。 老爷子“切”了一声,一副“反正你说的都有理”的口气:“行了,有空带她来吃顿饭。虽然是前女友了,可我寻思着,你这么多年也没交过女朋友,前女友也行,我倒要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给你介绍,也好有个标准。” 陆周沉一边起步,一边悠悠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不早跟您说了吗?” 肤白腰细的。 老爷子听他胡咧咧,头疼,懒得聊:“滚吧滚吧。” 陆周沉挂了电话,一路往家里开。 * 沈幼吃了一半,接到骆飞的电话,说是要立马出发去蓝湾出差几天,所以饭没吃完,就让顾商延送回家理东西。 顾商延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这乙方还真不好做,还得随叫随到。” 沈幼深以为然。 刚才没来得及吃多少,他们打包了一些糕点,沈幼一边剥着包装纸,一边随口道:“嗯,尤其是甲方是陆周沉,更不好做。” 顾商延惊了一下,差点闯了个红灯。 沈幼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回来就跟他有很多牵扯。” 顾商延倒是没多问,只是关心沈幼的情绪:“那你还好吗?” 沈幼点点头:“还好。等忙完这里的事,我就回去了,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不用担心。” 顾商延微皱眉头,没再多说什么。 * 沈幼是晚上到的蓝湾,一出机场,于行已经在出口处等她了。 于行上前帮忙拿行李:“沈小姐,这里人多,陆总不方便下车,他在外面等您。” 沈幼把行李交给于行:“谢谢。” 两人一路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陆周沉果然恣意地靠着车门,闲闲地抽着烟。 他现在烟瘾好像挺大。 沈幼记得,他会抽,但那时候抽的少,偶尔抽一支,沈幼说一句,他就把烟掐了,后来就再没抽过。 “陆总。”于行把人带到。 陆周沉点了点头,让于行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转头看了眼沈幼:“上车。” 沈幼刚准备拉后座,又听陆周沉说:“副驾驶。” 沈幼绕过车头,陆周沉已经替她开了门,等她坐好,他已经上了驾驶座。 * 陆周沉开着车,上高架,随意瞥了眼沈幼,皱了皱眉:“就穿这么点?” 这两天要降温,蓝湾风大,穿这么少,铁定要感冒。 沈幼摇摇头:“带了衣服了。” 陆周沉“嗯”了一声,又随口道:“陪我去吃顿饭,不介意吧?” 宏丰在蓝湾有很多项目,但陆周沉不常来,这次来,临时多个应酬,推不掉。 沈幼点点头,她以为只是两个人去吃顿晚饭,没放在心上。 等到了饭店,沈幼才发现,是和一帮人吃饭。他们到的时候,人都来齐了,只等他们了。 * 陆周沉来之前已经跟大家说过了,多带了一个人。 大家知道他是来出差,带个人,以为是他助理,并没有多想,等见了沈幼,看着不像助理,又不好妄加猜测。 “沉哥,介绍一下?”说话的叫郭烨霖,家里做珠宝的。 陆周沉替沈幼拉椅子:“蓝湾的设计师,沈幼。” 听到蓝湾,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谁也不敢放肆。 圈子里都知道,蓝湾是老爷子的项目,项目虽小,但老爷子重视得很,谁敢得罪。 有人跳出来暖场:“沈老师,你好你好。” “你好。”沈幼笑笑,没多说话。 * 大概是因为沈幼的关系,一开始,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很拘谨。 既然是陆周沉带来的人,大家只好把气都撒在陆周沉身上,调侃陆周沉。 “哎哎哎,沉哥,小沈老师第一次来吃饭,你敬小沈老师一个呗?” 陆周沉笑了笑,给沈幼倒了杯温水:“她不太会喝,我多喝两杯。” 嗯? 新鲜。 大家都是经常一起玩的,听陆周沉替人挡酒,还是头一回。 “不,你这就不好了。小沈老师都还没说什么呢。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怜香惜玉。”郭烨霖挤眉弄眼的,已经倒开酒了。 沈幼不想陆周沉为难,喝一个倒也没什么,刚想拿酒杯,被陆周沉给压了下来。 这帮人劝酒的架势,陆周沉可没少见,沈幼要是喝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一会儿准喝多。 沈幼的酒品……实在不怎么样,一喝多,会发酒疯,陆周沉见识过两回,也哄过两回。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一会儿喝多了,他要是哄吧,没立场,不哄吧,又做不到,索性不让她喝。 陆周沉随性地坐着,语气很淡:“闹我可以,别闹她。” 沈幼的手被他压着,听他说着,掌心里,微微渗出汗,再看陆周沉,一脸镇定,还带着几分玩味。 陆周沉都这么明显地维护了,再逮着沈幼不放,说不过去。 郭烨霖贼兮兮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啊?” 陆周沉“嗯”了一声,任由他们胡闹。 闹归闹,这一桌人,是敬着陆周沉的,也不敢真对着陆周沉玩脱了,知道陆周沉一会儿开车,也不敢多劝酒,只能想其他法子为难他。 平日里,大家想拿陆周沉开玩笑都没机会,今天逮着机会,一个个跃跃欲试。 “沉哥,交过几个女朋友?”郭烨霖问这话时,故意朝沈幼看了一眼。他是故意问给沈幼听的,要是陆周沉真喜欢这个设计师,以后翻旧帐,就有的他受了。 陆周沉靠着椅背,闲闲道:“一个。” 沈幼在一旁听着,抿了口温水,心跳扑通扑通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真假?我不信。”虽然这帮人知道陆周沉不胡来,但是,只谈过一个,谁信?圈子里,谁没个四五六个前女友的。 陆周沉当然不解释。 郭烨霖又问:“什么时候谈的。” “高考完。” “卧槽!沉哥,这么纯!” 包厢里的气氛似乎热烈了一点。 郭烨霖乘胜追击:“初吻在哪里进行的?” 陆周沉吐了口烟,眯起眼睛,笑了笑:“反正不跟你似得,不是在电影院里。” 说起郭烨霖那些事,大家又哄笑起来。 郭烨霖当年还纯情的要命,为了跟女朋友接个吻,包了个场,坐最后一排,还骗女朋友,这场冷门,没人买票,结果电影结束,也没敢亲,最后还是女朋友亲的他。 “哎哎哎,怎么又说我。” 陆周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也意思到位了,怕这些人胡闹,一会儿问的尺度更大,他倒没什么,怕沈幼不好意思,于是,头往沈幼那边靠了靠,侧头问:“走吗?” 沈幼抬头,对上陆周沉的视线,点点头。 这个时候不走,什么时候走? 难道真的在这里让人挖他们老底? 陆周沉拿着外套起身:“你们玩,帐记我头上,我和沈老师先走。” 郭烨霖正在兴头上呢,哪舍得陆周沉走:“没你这样的啊,这才刚开始,你就跑了。沈老师,你可看清楚了啊,这就是个老狐狸。” 陆周沉任由郭烨霖奚落,带着沈幼走了。 陆周沉前脚刚走,他今天替人挡酒的事儿,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 两人上了车,陆周沉刚想摇上车窗,听沈幼说:“能开一会儿窗吗?” 陆周沉抬头,看她果然脸很红,真没摇上了,开了一段路,见沈幼已经恢复过来,怕她着凉,又把车窗摇上,沉默着,专心开车,对于今晚的事,似乎一点也没当回事。 沈幼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夜景,她摸摸脸,脸是平静了,可心里却不平静,比起陆周沉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可没出息多了。 初吻? 初吻当然记得。 那是夏天,陆周沉的朋友组织去海边游泳,沈幼来姨妈了,陆周沉只好把她带回民宿。 其他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沈幼想泡个红糖水喝,但家里没红糖,陆周沉出去买。 趁着陆周沉出去的时候,她想偷偷吃一小片西瓜,结果,刚准备切,陆周沉就回来了。 沈幼把西瓜藏到身后。 陆周沉摇摇头,灌水,烧水,捏捏她鼻子:“只能吃两口。” 沈幼可高兴了,一边切西瓜,一边问他:“你要不要?” 不管吃什么,她都会问他要不要。 陆周沉没说话。 她咬了一小口,真甜,刚拿着西瓜转身,陆周沉忽然吻了下来。 世界忽然停滞了一般。 等她反应过来,听到耳边有海浪的声音,厨房里还有开水的沸腾声。 她猛的闭上眼睛,倒吸一口气,忘了呼吸。 陆周沉只是浅浅一吻,放开她,无奈地笑,摸着她的头。 “换气啊,小傻瓜。” 沈幼睁开眼睛,打了个嗝,把西瓜扔给陆周沉,想逃,又被他抓回来,抵在料理台上,他搂着她,额头抵着额头:“不逗你了。喝了水就去躺着,嗯?” 这就是他们的初吻,青涩的,甜蜜的。 * 沈幼坐在车上,忽然一阵肚子疼。 完了,还真是姨妈要来了。 陆周沉见她脸色忽然煞白,额头上还冒了汗,紧张起来:“怎么了?” 沈幼看见路边有便利店,转头对陆周沉说:“停一下车好吗?我买点东西。” 陆周沉找地方停车,沈幼急着下车,陆周沉皱了皱眉,抓住她胳膊。 “急什么。要买什么?我替你去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陆周沉和沈幼的二胎是个男孩,小名布布 布布正在尝试跟爸爸妈妈分床睡,但他想跟妈妈睡,所以买了小花花送给妈妈,当天晚上,如愿以偿。 第二天,他又买了朵小花花送妈妈,想让妈妈和自己睡,等他兴高采烈到了家,一进门,发现家里全是花。 陆周沉捏捏布布的小鼻子:妈妈是爸爸的。 布布看看自己手里孤零零的花,当天晚上只好一个人睡了…… 第011章 沈幼一直算挺让人省心的姑娘,该自己买的东西,从来不麻烦陆周沉。 高中那会儿,陆周沉也没做过这种事情。 陆周沉这会儿拎着刚买的止痛药,站在超市的货架面前,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包装,完全没什么头绪。什么250mm,175mm,索性,所有规格拿一包,去收银台付钱。 收银员是个小女生,第一次见人买这么多姨妈巾,先是发愣,不确定地问:“先生,都要吗?” 陆周沉淡淡地“嗯”了一声。 收银员利落地扫码,装袋。 等他回到车上,沈幼咬着唇,捂着肚子。 陆周沉掰了颗止疼药出来,沈幼接过,就着水吞下,疼得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陆周沉看看她,起步,加速朝酒店开。 她以前虽然也痛经,但是没这么厉害,疼到吃止疼药,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陌生,让他隐隐不安。 或许,他应该重新认识她。 * 到了酒店,沈幼急着去房间,陆周沉倒也没放心上,这种事情,他帮不上忙。 沈幼一进房间,先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然后翻箱倒柜地找特效药。 刚才在车上,头已经隐隐地疼了,等到了酒店,疼得像要炸开。 明知道一般的止疼药对她没用,但能解决一分是一分。 翻出特效药,又吃了一颗,蜷缩在被窝里。 * 一夜过去,沈幼头疼好多了,就是浑身无力,嗓子有些难受。 今天,她和陆周沉约了去看现场,下楼吃过早饭,见陆周沉已经在大厅里等她。 于行见了沈幼,先给沈幼递了个保温杯。 沈幼还有些懵,于行笑了笑:“沈小姐,陆总让厨房给您煮的红枣姜茶。” “谢谢。” 沈幼拎着保温杯,坐到陆周沉身边的沙发上。 陆周沉在打电话,示意她稍等。 嗓子里正干,所以趁他打电话的时候,喝了口姜茶,还不错。 * 两人到现场,坐车,绕着蓝湾那块地四周开了一圈。 沈幼一边看,一边记录周围的环境等。 建筑设计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实用性,美观性,周遭环境对建筑的影响等等。 转了一半,车在半路爆胎了。 “下车。”陆周沉推门,沈幼跟着下去。 两人下车,吃了一嘴的泥,后方,有人按了按喇叭。 “帅哥,我捎你们一程?”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女孩戴着墨镜,探出头。 陆周沉转头一看,笑了,双手叉腰走到那车面前。 沈幼的视线,也随着陆周沉的身影缓缓移动,最终落在那年轻女孩身上。 年轻女孩跳下车,摘了眼镜。 陆周沉摸了摸徐莞尔的头:“调皮。” 沈幼嗓子发紧,握着杯子,喝了口水,看着陆周沉跟那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的,她背过身去。 徐莞尔给陆周沉递根烟,看看陆周沉身后:“嫂子?” 陆周沉点上,吐了吐烟圈:“不是。” 徐莞尔“哦”了一声,有点遗憾:“还以为你终于开窍脱单了呢。” “脱不脱单和开不开窍没关系。”陆周沉闲闲地说。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徐莞尔可能觉得对方在吹牛,但是从陆周沉嘴里说出来,还是有可信度的。 徐莞尔还是不屑地“切”了一声:“我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要进山。你在这儿待几天?” “两三天吧。”陆周沉也不太确定,没事可以多待一天,但就怕临时有事儿。 徐莞尔拍拍陆周沉肩膀:“那行,我争取明天出来,看能不能跟你吃顿饭呗。” 陆周沉抽完一支烟,扔了烟蒂,用了踩了踩:“看我安排。” “找打!”徐莞尔作势要打陆周沉,越过陆周沉,见他身后的美女好像在擦眼睛。 心想,完了,她这哥哥,不知道又招惹什么爱哭的妹妹了。 “去看看啊,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也没拖着人家啊。” 陆周沉皱眉:“我拖过谁?” 徐莞尔还真找不出什么人,她跳上车:“说好了,等我回来啊。” “嗯。”陆周沉淡淡应声,转身往回走。 嗯? 真哭了? 陆周沉见沈幼一直背对着他揉眼睛,有些意外。 “沈幼?”他走近,见沈幼没反应,把沈幼的身板扳过来。 沈幼眨着眼睛,难受的要命,这里风大,刚才眼睛进灰。 是真进灰,半天没弄好。 “别揉了。”陆周沉看架势不太对,“我带你去医院洗洗。” 沈幼摇摇头:“只是进灰,一会儿就好了。” “眼睛红成这样,还是去看看吧。”陆周沉心疼得紧,正好,于行叫的车来了,陆周沉二话没说,把沈幼架上副驾驶。 沈幼还真是张不开眼睛,正好闭着眼睛。 奇怪,只是进灰,怎么一直这么难受? “难受?”陆周沉侧头问。 沈幼点点头。 陆周沉下意识抚了抚沈幼的头,加了加油门:“一会儿就到了。” 沈幼闭着眼睛,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安抚,联想到刚才他拍那个年轻女孩儿的样子,心里一阵堵。 幸亏闭着眼睛,否则,估计她眼睛也会忍不住红起来。 * 一路到了就近的小医院,陆周沉给她挂了急诊。 验血,等结果。 等化验单出来,给医生看了看,医生一边点开电脑开方子,一边随口道:“发烧引起眼部结膜炎,先消炎。” 发烧? 怎么还发烧了? 陆周沉在一边听得迷迷糊糊的,用手搭了搭沈幼的额头,还真在烧。 早上他也没看出来:“发烧怎么没说?”语气里带了点责备,更多的是自责。 沈幼早上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嗓子疼,头疼是常事,没放心上:“我不知道是发烧。”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陆周沉声音大起来。 沈幼有点委屈,知道他是脾气急了,可她是真不知道,他凶什么凶,所以就不说话。 陆周沉平时脾气控制的好,但一遇到沈幼的事儿,就容易急,见沈幼不说话,知道自己刚才过了,心软下来,拿了单子。 “在这坐着,我去拿药。” 沈幼点头。 “别乱跑。”陆周沉交待一句,“听到没有?” 沈幼心里也挺烦躁,嫌他啰嗦:“我能跑哪儿去?” 陆周沉顿了顿。 他怎么知道她要跑哪里去? * 陆周沉拿了药回来,让人安排了vip病房,陪沈幼去注液。 发烧,犯困,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陆周沉又不放心,又找了专家咨询,确实没什么大问题,等进了病房,见沈幼已经睡着了。 他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看她面容安静地睡着。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刚才还真以为她是哭了。 虽然舍不得惹她哭,可要是她还能为他吃醋,他倒是不介意她哭一回。 想了想,沈幼不爱哭,以前就不爱哭,难过了,就躲起来,陆周沉心疼归心疼,但她想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守着,绝对不打扰。 * 沈幼的点滴要挂三天。 第二天,她打算自己去挂的,一出门,陆周沉已经在外面等。 她没拒绝,让他陪着去,省得他又说她。 挂完点滴已经很晚了。 回来的路上,陆周沉接了个电话。 “行,地点发我。吃清淡点。”挂了电话,转头对沈幼说,“一个妹妹请吃饭。” 妹妹? 沈幼想起昨天见到的年轻女孩,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不是很想去。 “你可以先送我回酒店吗?我不打扰你和你朋友吃饭了。” 沈幼自己都没察觉,说这话时,一股酸味儿。 她生着病,陆周沉不放心,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可以,一起吃。” 沈幼:“……” * 徐莞尔找的地方还真不赖。 环境优雅,人少,关键是菜好吃。 沈幼坐着,听着陆周沉和徐莞尔一直聊着,不说话。 徐莞尔今天和上次那身迷彩服不一样,换了件裙子,眼睛大大的,很漂亮。 “那算什么?我的目标是墨脱好不好?帮我剥个虾。”徐莞尔是徒步爱好者,和陆周沉聊得来,也是因为徒步这件事。 “你不怕你哥骂了?”陆周沉笑着,徐莞尔扔过一个虾,陆周沉还真拿起来剥。 沈幼咬着一根菜心,用余光看着虾在陆周沉手里翻来倒去,很快,一个虾剥好,陆周沉把虾扔到徐莞尔碗里。 再看陆周沉,这顿饭,他笑得这么轻松,他以前也爱笑,但最近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笑。 感觉自己这电灯泡,都有点碍眼了,于是,闷声吃菜,味同嚼蜡。 “他啊,忙的很,哪有时间管我。”徐莞尔笑着,看沈幼吃的不多,拿了菜单,问陆周沉,“沈幼姐姐爱吃什么?你给她点?还是她自己点?” 徐莞尔早注意了,陆周沉虽然跟她说着话,可眼神动不动就飘到一边的沈幼身上去,恨不得把眼睛长在沈幼身上。 呵,没意思才怪。 陆周沉拿过菜单看看,随手指了两个。 徐莞尔看看陆周沉,又看看沈幼:“沈幼姐姐,这两个行不行?” 沈幼没什么胃口,随他们点,去了趟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徐莞尔不在,只有陆周沉了,她桌上倒是多了一碗剥好的虾仁。 “莞尔呢?”她问。 “走了。”陆周沉随口道。 沈幼坐下,对着面前的一碗虾仁,不知道该不该吃,她爱吃虾,但她刚发过烧,不能吃。 而且,他这什么意思? 陆周沉看沈幼咬着筷子,对着虾仁发呆,故意夹了一个自己吃,随性地笑着:“借你的碗用用。” 沈幼:“……” 第012章 陆周沉一早的飞机要回明城,让于行定的机票,和沈幼一块儿的。 他下楼时,没见沈幼。 于行主动上前,有些为难:“陆总,沈小姐说,她今天不跟您一块走。” 陆周沉倒是面色平静。 昨晚回来时,沈幼就不爱搭理他,一直靠着副驾驶眯着眼睛,回程路上,两人一句话没说。 再看她今天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八成是生气了。 不就当着她面,吃完了一份虾仁吗? 小丫头片子,真记仇。 陆周沉的行程不能耽误,今晚有国外政府访问团来访,他不能缺席,转头对于行说:“我们先走,帮她改签。” “是。” * 沈幼倒不是因为生气才不愿意跟陆周沉走的。 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到蓝湾,前两天工作忙,没来得及转转,所以今天留下来,到处走走。 蓝湾这几年发展很快,以前不是她以前认识的蓝湾了。 沈幼逛了一圈,给同事们买了点小特产,回到酒店,陆周沉已经走了。 她去房间整理了一下东西,距离去机场还有段时间,就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下。 昨晚睡得不好,满脑子都是陆周沉的影子。 她生病,他忙前忙后,不是不感激。 看他跟别的女孩儿说说笑笑,不是不酸。 她没那么大度。 所以,她要冷静一会儿,尽量和他少接触。 * 陆周沉回明城,访问团来三天,他陪了三天,一直送走访问团后,才算得空,回到办公室,先抽了根烟。 从蓝湾回来,他没联系沈幼,沈幼也没联系他,心里挺不爽。 抽完烟,陆周沉给于行打了个内线:“于行,飞成的合同送过来了吗?” “陆总,还没有。” “跟骆飞说一下,让沈幼明天送过来。” “是。” *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庄扬有些腿抖。 他坐了快十分钟了,陆周沉一直在看合同。 合同用的是宏丰的模版,飞成有疑义的地方,两方法务也沟通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周沉翻翻合同,抬眼,看了看庄扬。 庄扬喝口水,压压惊:“陆总,合同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合同没问题,送合同的人,有问题。 他相信,于行应该通知到位了。 陆周沉把合同压在桌面上,淡声道:“你先回去吧,合同我还要再看看。” 庄扬心想,完了完了,这合同吧,要是一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但陆周沉都这么说了,庄扬还能说什么。 “那行,陆总,我先回去,您有需要再通知我们。” “嗯。”陆周沉很淡地应了一声,让于行送庄扬出去。 庄扬跟着于行下楼的时候,忍不住打探:“于助理,陆总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庄扬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让骆飞出面。 其实这送合同的事儿,本来是小事,骆飞以为这么小的事情,不会经过陆周沉的,顶多到总监那里,沈幼今天说要去医院查身体,所以,骆飞派了庄扬来。 于行的嘴巴比谁都严,只是笑笑,没说话。 庄扬更不安了。 这就是有大事的前奏啊! 出了宏丰,回公司路上,他赶紧给骆飞发微信。 【老大,我觉得……你最好……拜访一下陆总……】 骆飞接到庄扬信息的时候,正在跟客户谈生意,面不改色,一直等客户走了,才问庄扬怎么回事。 庄扬把事情略略地说了一下,骆飞顿了顿,感觉不太对,拍拍庄扬的肩膀。 “跟你没关系。” 庄扬摸摸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 沈幼确实是检查身体去了,但也不一定非要今天去,只是,送合同的事,何必一定要她去呢? 回到家,洗了个澡,正擦着头发,看到桌上的保温杯。 那天陆周沉给她灌红枣姜茶用的。 扔了不合适,放着又碍眼,索性,锁进了抽屉里。 * 第二天,沈幼刚到公司,骆飞把她叫到办公室里。 骆飞这人,没什么架子,但是对工作,一向严苛,说话也很直。 “沈幼,蓝湾的合同有点问题。” 沈幼一听,明白昨天庄扬没送成,而骆飞这么精明,应该也猜到了点什么。 骆飞是猜到一些,但没猜全,以为沈幼和陆周沉出差期间发生了点什么。 “你是不是得罪陆总了?”骆飞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丢了这单生意。这单金额小,可意义大,开门做生意,都是奔着钱去的,如果是小事,他带着沈幼去跟陆周沉陪个不是。 沈幼心想,公事上没有,私事上…… 但陆周沉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吧。 其实,工作上,哪有公事私事之分,私事得罪了,不影响公事才怪。 骆飞见沈幼犹疑,看来是有,想着要不要请陆周沉吃顿饭。 沈幼倒是先提出来:“老大,我再去送一趟合同吧。” 骆飞同意,希望这件事尽可能化小。 他交待沈幼:“如果有需要,请陆总吃顿饭,回来报销。” 沈幼点头。 * 当天下午,沈幼就联系了于行,知道陆周沉在办公室,拿着合同去了趟宏丰,还没进大厦,陆周沉正好出门。 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 沈幼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扰他。 反倒是陆周沉,看了她一眼后,叫上了她:“上车。” 沈幼迷迷糊糊跟着上车,问:“去哪?” “探望病人。” * 沈幼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买画的人。 蒲老爷子摔了一跤,住了院,陆周沉一听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 蒲老爷子正跟人下棋,别人又下不过他,闷着呢,见陆周沉来,赶紧吆喝着,要跟他下棋。 “你来得正好,陪我下一局。” 病房里很安静,这层楼没人,只有蒲老爷子一人。 沈幼跟在陆周沉身后,知道这里住的不是一般人,不轻易开口。 蒲老爷子抬头一看,才发现陆周沉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但没放心上。 陆周沉看看挂的水,挠了下鼻尖:“挂的什么玩意儿?” 蒲老爷子不喜欢别人把他当老弱病残看待,陆周沉通常也不把他当老年人看待,说话比较随意。 “葡萄糖。” 陆周沉:“……” “废什么话,陪我下棋。”蒲老爷子棋瘾上来,手痒。 陆周沉双手一卡腰,邪气地笑:“没空。给你介绍一人。” “什么人?”蒲老爷子摆自己的棋,不搭理陆周沉。 陆周沉还真有点小紧张,清了清嗓子:“你的设计师。” 蒲老爷子摆棋子儿的手倒是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沈幼。 眉清目秀的,眉目间,有点像什么人。 哟,这小子的前女友,还不赖嘛。 “舍得给我介绍了?还以为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呢?”老爷子已经催过陆周沉好几次了,让他带人来家里吃饭,都被他拒绝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 陆周沉干咳两声,不想让老爷子揭他的底,转头对沈幼说:“沈幼,这是蒲爷爷,我爷爷的战友。” 沈幼听陆周沉介绍,上前,跟着陆周沉叫:“蒲爷爷,你好。” 温温柔柔的一个姑娘,蒲老爷子看着就高兴。也不知道陆周沉干了什么坏事,把这姑娘变成了前女友。 蒲老爷子高兴归高兴,但第一次见人,也不好太过了,免得把人吓着了,只是跟沈幼随意聊聊,沈幼暂时也没说画的事儿。 蒲老爷子知道陆周沉事多,自己身体无恙,催着他走,临走还不忘说:“改天我让人约你,带着小沈来家里吃饭啊。” “嗯。” 蒲老爷子说过好几回了,他再不答应,老爷子怕是要不高兴。 两人出了医院,是陆周沉开车了,但不是回他公司。 “去哪儿?”沈幼问。 “带你去吃虾。”陆周沉以为沈幼不愿意来送合同,是在跟他置气。 不就是一盘虾吗?带她吃个够。 沈幼不可思议地望着陆周沉,陆周沉目视前方,快速开车。 但虾没吃成,陆周沉被人叫去玩射击,沈幼跟着一块去。 * 和上回在蓝湾吃饭不同。 上回是素局,今天就是荤局,来的人,都带了莺莺燕燕来的,估计玩完还有下一场。 男人玩射击,女伴们就在一边聊天。 零食小食,供应不断。 陆周沉换了衣服,沈幼还是第一次见他穿,黑色服装,显得更英武。 陆周沉路过沈幼身边,侧耳跟她说:“我玩两局就走。” 这种场合,他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了,沈幼红着耳垂,点点头。 旁边是其他的人的女伴,是个小网红,艺名雪卉,笑着打趣。 “陆总,你就放心去吧。我们替你照顾着。” 陆周沉只是笑笑,去了射击场。 陆周沉一走,几个小网红小明星,还有一个是舞蹈学院的女大学生,都打量起沈幼来。 大家都知道,陆周沉一般不带人出来,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也不是没有倒贴的女人,但还没成功的。 沈幼,显然成了稀罕人物。 雪卉先问:“你是陆总女朋友?” 沈幼喝着果汁,摇摇头:“我来找他签合同。” 哦,原来是个普通工薪族。 雪卉好心提醒一句:“那你可千万别想歪门邪道。” 沈幼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喝她的果汁。 不多时,陆周沉玩了回来,满头大汗,擦着汗,走到沈幼身边,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两口。 后边跟着其他人,都是些公子哥儿,怂恿他带沈幼玩。 陆周沉擦擦汗,看看沈幼:“玩吗?” 沈幼有点心痒,但没说话,陆周沉太了解她了,一看她眼里的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道:“去换衣服。” * 沈幼第一次玩,没什么经验,陆周沉老师亲自上阵教学。 “背打挺,眼睛看前方,瞄准,射击。” 沈幼照做,脱靶…… 陆周沉只好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绕过沈幼肩膀,握上她的手。 他贴得近,沈幼一个激灵,心跳跳得快,额头上都是汗,脖子上,有汗滴落下。 不是她的,是他的。 陆周沉在她耳边轻声说:“虾先欠着,不过这事儿,翻篇了。” 沈幼还未反应,耳边一声巨响。 十环。 第013章 沈幼愣怔。 动作过于亲密,她耳朵有些发烫。 陆周沉就这么散漫地垂眸看她,沈幼经不住他看,微微低头。 “还玩吗?”陆周沉随性地问。 沈幼摇头:“耳朵不舒服。” “嗯。” 陆周沉带着她出了射击场,回到休息区。 “你跟她们再坐会儿,我再玩几局,晚饭不跟他们吃。”陆周沉知道沈幼跟那几个交际花玩不到一块去,怕她太无聊。 沈幼还等着他签合同呢,点点头:“我先去洗把脸。” “去吧。” 陆周沉看着沈幼慢悠悠地走,长吁一口气,心脏跳得也有点快,鼻息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身上的花香。 * 沈幼去洗了个澡,换下衣服,出来时,前面有人坐着在聊天,她定睛看看,是雪卉和舞蹈学院的女大学生,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 本来无意听她们聊天,但是,乍一听,她们像是在聊自己,索性,坐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雪卉:“就是一上班族,看着长得还行,但陆总应该看不上。” 女大学生:“万一玩玩呢?” 雪卉:“陆总是这么拎不清的人吗?现在是玩的时候吗?你没听说吗,陆家应该是要跟徐家商业联姻了。” 女大学生:“哪个徐家?” 雪卉:“笨不笨?还有哪个徐家?能跟陆家相提并论的,还有哪个徐家?” 女大学生:“徐家不就一个女儿吗?你是说徐莞尔啊?” 雪卉:“还不笨嘛。” 女大学生:“不会吧……徐莞尔才大三,和陆总可差着好几岁呢。” 雪卉:“年龄算什么?他们这个圈子,就是强强联合。” “这样啊……”女大学生颇为失落。 雪卉闲闲地说:“别脑热。上流社会哪这么好进的。你见过谁真的嫁过去了?那个谁,孩子都生了二胎了,不还是没扶正呢?我们啊,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跟着他们玩玩还行。” 女大学生觉得雪卉说的颇有道理,点了点头:“你知道的真多。” 雪卉无奈:“你跟着他们玩久了也会知道这么多。总之,乖巧一点,听话一点,沾他们的光做点小生意也行,别想着嫁进去。” 女大学生有些崇拜地说:“雪卉姐,你真的好厉害。” 雪卉得意地笑了一声,又跟女大学生聊了点别的。 沈幼擦擦汗,发了会呆,兀自笑了笑。 * 晚饭是真的没再吃了,陆周沉带着沈幼走,刚想帮沈幼拿包,沈幼先一步拎起包走在前面。 陆周沉的手猝不及防地停在半空中,眯着眼,望着沈幼有点倔强的背影。 旁边有人见了,讪笑起来:“不是,沉哥,你这找的什么乙方?脾气这么大?” 陆周沉一手卡腰,一手摁了摁那人的头后,拿起外套:“走了。” “想吃点什么?”车上,陆周沉侧过头看看沈幼,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虾的事儿翻篇了吗? 沈幼没什么胃口,想早点回家。 她摸到包里的合同,转头,探了探陆周沉的态度:“我们的合同……” 陆周沉瞥了沈幼一眼,转着方向盘,悠悠道:“先吃饭吧。合同得在公司谈,现在下班了。” 沈幼:“……” 沈幼不说吃什么,陆周沉就随便找了家餐馆,没想到游凯也在。 游凯把陆周沉叫出去抽烟:“不,什么情况?旧情复燃啊?” 陆周沉闲散地靠着墙,点根烟:“没什么情况,她来送合同,我临时有事,带她出来一起吃饭。” 游凯哼哼一声。 信你个鬼。 “什么合同这么重要,还得你亲自跟?合着你是白养你们的法务部和业务部了?” 陆周沉斜眼,冷飕飕看了一眼游凯。 “行了行了。不过,我看她怎么对你好像不怎么热情啊?你得罪她了?” 陆周沉哪里知道。 下午玩射击还好好的,他回来后,沈幼就对他不是那么回事了。 游凯拍拍陆周沉的肩膀,让他自求多福。 “下周去泰国玩,你去不去?”游凯问。 陆周沉掐了烟:“没工夫。”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有工夫?去玩玩呗。” “真不行。徐淮要过来。” 游凯了然,开陆周沉玩笑:“干嘛?上赶着让你做他妹夫啊?” 陆周沉白眼。 “别这么看我,大家都在传你和徐莞尔的事。” “你信?” “难说。” “进去吧。一会儿在沈幼面前,别乱说话。” 游凯点头。 * 陆周沉和游凯进包间的时候,沈幼正在打电话,陆周沉就漫不经心地靠着椅子,看她说话。 “行,我大概九点到家。好。” 沈幼挂了电话,对陆周沉说:“我吃完了,回家还有点事,能不能……” 陆周沉“嗯”了一声,结账,走人。 * 一路无话,车开到沈幼楼下,沈幼问:“那我什么时候再找你?” 她指合同的事情。 陆周沉的时间不好约。 “等我通知。” 沈幼点点头,又有点不安。 “放心,合同会跟你们签,有几个地方还要改改。” 沈幼点头,说了声“谢谢”,下车。 陆周沉掉转车头,缓缓驶离。 * 陆周沉说会通知沈幼,但几天过去,沈幼也没接到他的通知。 骆飞倒也没催合同的事情,大概陆周沉已经跟他说过了。 至于陆周沉…… 沈幼知道,他是跟徐莞尔在一起。 她和徐莞尔加了微信,徐莞尔在朋友圈里发了张照片,是两个男人在钓鱼的背影,其中一个是陆周沉。 “看什么呢!”高姐问。 沈幼吓了一跳,关了手机:“朋友圈。” “还以为你看什么帅哥呢!”高姐调侃。 沈幼也笑笑。 高姐一脸笑意地问:“今晚有空吗?” “嗯?” “一起吃火锅?” “姐夫同意?”沈幼问。 高姐摸摸自己的肚皮:“没办法,小家伙想吃了。” 沈幼只好舍命陪君子。 * 没想到,高姐找的火锅店这么隐秘,沈幼还是第一次来。 “随便点,随便吃,不要钱。”高姐十分客气。 沈幼拿菜单看看,不便宜。 随便一盘虾都一两千那种。 这哪是吃火锅啊,这是吃人民币。 高姐笑了笑:“我老公妹妹开的。” 沈幼:“……” 高姐原来是隐形土豪! 高姐赶紧解释:“别这么看我,不吃白不吃。” 别人的隐私,沈幼不喜欢打听,乖乖点菜。 * “哥,那你是不知道徒步的乐趣,不信你问周沉哥,他当初走墨脱,是不是很有趣?”徐莞尔涮羊肉的时候,被徐淮教训了一顿,不服气地反驳。 徐淮点了点她的头:“我看别的姑娘,不是去看秀,就是去各种聚会,你怎么就喜欢这些大老爷们的东西。” 徐莞尔:“……” “那些有什么好玩的。我还打算去南极洲拍纪录片呢。” “越说越离谱。”徐淮那徐莞尔没辙,只好转头跟陆周沉说话。 徐莞尔不喜欢听他们聊天:“哥,周沉哥,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去吧。”徐淮等徐莞尔一走,跟陆周沉碰了个杯,“这丫头……” 陆周沉淡淡笑笑。 “你呢?这几天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干嘛?不欢迎我们?那我们明天就回北方了。” 徐家和陆家,一南一北,有合作也有竞争,不过,两家从爷爷辈开始,关系就不错,小辈之间,交流也不少。 徐家三个孩子,老大徐漳,老二徐淮,徐莞尔最小。 徐漳军校毕业去了某军区,徐淮子承父业做生意,徐莞尔么,胡闹,分工倒是挺明确的。 陆周沉和徐漳不怎么熟悉,但和徐淮、徐莞尔亲如一家兄妹。 “不是。”陆周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都写在脸上了,还说不是。”徐淮觑他。 “我在想个问题……”陆周沉正欲说点什么,听徐莞尔在外面咋咋唬唬的。 “沈幼姐姐!” 陆周沉听到外面的动静,半截烟灰掉在了桌上。 沈幼看向徐莞尔,倒是没想到,她也来这里吃,转念就想到,那陆周沉应该也在吧。 “莞尔。”沈幼笑笑。 “你也在这里吃啊。”徐莞尔很热情,“我能跟你们坐吗?” 沈幼看看高姐,高姐本来也是很热情的人,以为是沈幼的朋友,赶紧招呼:“坐坐坐!” 徐莞尔一屁股坐下来。她跟徐淮和陆周沉吃的时候,半点胃口都没了,这会儿见了沈幼,胃口又好起来。 高姐让人添了双碗筷。 徐莞尔倒是不客气:“姐姐怎么称呼?” 高姐笑:“他们都叫我高姐。” “谢谢高姐。”徐莞尔说完,又转头跟沈幼说话,“沈幼姐姐,你周末打算干什么?” 徐莞尔这两天跟着那俩大老爷们,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碰到沈幼,话闸子就开了。 做建筑设计这行,忙起来,哪有周末?全看甲方爸爸什么时候召唤。 但甲方爸爸这两天忙着招呼人,沈幼打算跟团去山里转转。 徐莞尔一听,来了兴趣:“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原始森林,你是去那里吗?” 沈幼点点头。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沈幼愣了愣,她本来只打算自己去的…… 徐莞尔又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可以保护你。” 沈幼:“……” 小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好像也不太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哥,周沉哥!”徐莞尔忽然朝门口喊。 沈幼转头一看,见陆周沉正双手插兜,目光灼灼,定定地望着她。 沈幼避开他的目光,吃自己的菜。 高姐傻眼,陆周沉倒只是笑笑:“高姐,不介意一起吧?” 高姐点头如捣蒜,又招呼服务员加了两把椅子。 * 吃完,徐淮自己走,陆周沉开车送人,先把受宠若惊的高姐送到家。 高姐下车后,徐莞尔吃着薯片,开始话痨起来,邀请陆周沉:“周沉哥,我们明天去山里,你去不去?” 沈幼在一边,拧了瓶矿泉水喝,心里想着他应该没空吧。 陆周沉把手搁在车窗上,从后视镜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幼,摸摸鼻子,贼贼地说:“这得问你沈幼姐,她让不让我去?” 沈幼:“?” 一语双关。 徐莞尔最后把陆周沉定义为妻管严,她看看陆周沉,看看沈幼,最终转头征询沈幼的意见:“沈幼姐……” 正好,车子到了沈幼楼下,沈幼下车,关门,走之前,摇了摇手机,得意地回他:“旅行团报名截止了。” 瞧把她高兴的! 陆周沉看她甩着马尾,高傲地走,低头笑了笑,转头就给于行打电话,让他准备东西。 徐莞尔就在旁边听陆周沉交待着:“各种药膏都买点……” 徐莞尔道:“买那么多干啥?我没那么娇气。” 陆周沉斜她一眼:“没给你买。你沈幼姐招虫子,给她买的。” 徐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那我把旅行社买下来吧。:) 徐莞尔:可以绝交吗?:) 第014章 沈幼坐在越野车里,忽然觉得很莫名其妙。 看看陆周沉,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好好的一个周末,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徐莞尔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包芒果干来:“沈幼姐,你吃芒果干吗?” 沈幼摇头,她芒果过敏。 “我不吃,谢谢。” 话音刚落,驾驶座上的人忽然出声:“给她拿包q|q糖。” 徐莞尔懵懂地“哦”了一声,在塑料袋里翻翻弄弄,从最底下捞出一包草莓味的,递给沈幼。 沈幼接过,放在一边,不想拆。 驾驶座上的人又出声:“给她拿包葡萄味的,顺便帮她拆了。” 徐莞尔又懵懂抬头,正打算从底下再找一包,沈幼按住了徐莞尔的手:“不用。” 陆周沉无赖起来,沈幼一点办法没有,自己拆了草莓味的。 陆周沉看沈幼一脸无奈,嘴角微微翘了翘。 徐莞尔简直没眼看陆周沉了,默默转头看风景,还好,后面还跟着徐淮的车,她发誓,一会儿到了服务区,一定去徐淮车上坐。 然而,陆周沉的车,一停没停,直接开到了山下,沈幼也只跟徐莞尔聊几句,完全不搭理他。 自从射击场之后,陆周沉想了好几天了,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还想趁这次机会旁敲侧击一番,不过,看这情形,估计有点难。 * 一行人下车,有当地向导来接。 向导是一位身材短小,但看上起很精干的当地人,一见陆周沉的车,还没等陆周沉停稳,已经满面春风地上前:“周沉,来了。” 陆周沉跳下越野车,双手一卡腰,先跟向导胡侃:“没耽误你的事吧?” 向导叫范兴安,熟悉的人都叫他老范。 老范精神头十足:“我有什么可耽误的。豆子天天盼着你来。” 豆子是老范的儿子。 “陆叔叔。”正说到豆子,豆子撒着脚丫子就朝陆周沉跑来了,一把抱住陆周沉的腿。 陆周沉摸摸豆子毛茸茸的头发,:“找你于叔叔去,给你带了点玩具。” 豆子眼睛都放光了:“谢谢陆叔叔。”说完,就去后面的车找于行了。 老范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你老给他买这些干嘛?快把他宠坏了。” 陆周沉倒是无所谓,小孩子嘛,豆子虽然是男孩,但从小腼腆,陆周沉就偏袒他一点。 老范本以为,陆周沉这次来,要么带客户来,也没多在意,等看到他车上下来个娇滴滴的姑娘,有些意外,忍不住揶揄:“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女孩子来。说说,什么情况?” 陆周沉坦坦荡荡,见沈幼拿东西,上前想替她开后备箱,但被她拒绝了。 老范在一旁看了,乐坏了,忍不住有些同情地拍了拍陆周沉的肩膀:“兄弟……” * 简单地吃了点后,老范带着他们上山,陆周沉和徐淮跟在沈幼和徐莞尔后面走。 沈幼一路拍着照,偶尔捡些树叶子。她喜欢做植物标本,打算挑些好的回去做标本。 她报的团走的倒也是这条路,时值十二月,山里枯叶和常绿叶交错,倒是另外一番风景,只是有些阴冷,好在,她今天穿的冲锋衣,挺暖和。 沈幼和徐莞尔一开始走在前面,但到底是女孩子,跟不上男人的步伐,走着走着,落在了后面,两人作伴,倒也悠哉。 徐莞尔一边走,一边跟沈幼闲聊:“沈幼姐,你跟周沉哥怎么认识的啊?” 徐莞尔早看出这两人猫腻,有些好奇。 沈幼捡起一片树叶,放进袋子里,没避讳:“我们是高中同学。” 徐莞尔有些惊讶:“咦,你们瞒得真深。” 沈幼没瞒着,只是没提起来而已。 “那周沉哥高中时,是不是就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徐莞尔问。 沈幼以为徐莞尔是爱慕陆周沉,所以想打听陆周沉的事儿,心里苦涩归苦涩,还是耐心地跟徐莞尔聊着。 沈幼回忆了一下,陆周沉确实挺招女孩子的,她记得,那一年,他的生日会办得很大,来了很多很漂亮的女生。 那时,阮悦宜说要去,一直追着问沈幼:“沈幼,你到底问没问啊?” 沈幼转着笔,有些心虚:“不还有几天吗?我肯定帮你问。” 阮悦宜也没办法:“那你尽快,我好决定买不买衣服。” “嗯……” 沈幼就这么拖着,拖了好几天,一直到生日会前两天,她实在拖不过去了。 当时班里的人都去体检了,就陆周沉和几个同学在聊天,也不知道聊什么。 沈幼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去了趟厕所回来,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走到陆周沉身边:“那个……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纳闷,沈幼在问谁,但见她红着脸看着陆周沉,脑子倒是转过来了。 这话说的,其他几个男生,还以为沈幼想跟陆周沉表白呢,都一脸八卦地看着沈幼。 陆周沉也挺惊讶。 这姑娘,除了那天帮他分了枣,就没跟他说过话。 他怕沈幼不好意思,叫那些人散了:“去球场等我。” 一个个倒也识趣:“行行行,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 那帮男生一边走,一边还回头,不停朝陆周沉使眼色。 找死。 等那几个男生走了,陆周沉才回过头来跟沈幼说话:“你说。” 他人高,一八八的个子,沈幼仰得脖子都酸了。 本来倒没什么,被刚才那帮男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就发烫。 陆周沉垂眸看着她,忽然也紧张起来。 不会真要说点什么吧?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几分期待,不经意地瞥开视线,往旁边看了看。 沈幼憋了半天也没说话,双手攥着校服,嗓子发干,双腿发软。 “再不说就上课了啊。”陆周沉提醒她。 沈幼点点头,抬眼看他:“那个……就是……” 她说得很极慢,半天没说到重点。 “嗯。”陆周沉索性坐到桌子上,散漫地搭着两条腿,跟她视线相齐平,耐着性子等她。 沈幼垂下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就是……你生日会我能不能多带个朋友?就一个。” 说完,脸唰一下子,比煮熟的虾还红。 陆周沉愣了愣。 就这事儿? 不过他倒是听出另一个信息来,她会去。 沈幼来班里有段时间了,但不怎么爱说话,他还以为她不会去呢。 陆周沉本来对生日会没什么期待,这种娘了吧唧的东西,他没什么兴趣。 是游凯他们几个,看上陆周沉班里的女生,所以非怂恿他办。 他都想好了,那天让他们自己玩,自己就随便找个地方清静去。 沈幼说完,空气静默几秒。 这要求,是过份了点。 毕竟,她和他不熟。 沈幼说完,没听见陆周沉说话,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又说:“我就是随便……” 问问的…… “那你们记得带礼物。”未等她说完,陆周沉低头,笑着凑近沈幼的脸,温柔地摸摸沈幼的头。 他说的是你们…… 那一瞬间,沈幼觉得,他的眼睛像一个温柔的宇宙,将她吸了进去。 心脏不受控制地急剧缩了缩。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差点以为自己心脏出问题了。 他生日会那天,人很多,光女生都有二三十个。 他们是理科班,男生多,女生不到二十个,但除了班里同学,还有他父母的朋友的女儿,那些女生一个比一个漂亮。 沈幼躲在他们家花园里,想等着宾客散去的时候,把礼物给他。 一直等啊等,等啊等,还以为等不到了,刚打算让人转交礼物,陆周沉倒是出来了。 他被男生灌了不少酒,出来找她的时候,脸红红的,眼睛也微微猩红。 那是秋天,院子里有桂花的香甜。 那天,她第一见他穿衬衫。 他肩膀阔,把衬衫撑得很挺,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笑着问她:“礼物呢?” 沈幼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里面装的是她以前做的植物标本,其实她舍不得送人,可是,那时候她没钱,这是她能送的最珍贵的礼物。 送完礼物,怕他不喜欢,想走,但陆周沉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她。 被他抓着的地方,像被火燃烧一般。 陆周沉迷迷糊糊地说:“我喝醉了,你得陪着我。” 无赖得理直气壮,也只有他了。 那天,屋里很热闹,他们俩就躲在院子里,其实也没说什么话,他是真有点醉了,像只乖巧的黑熊,靠着她肩膀休息,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陆周沉找司机送她回去。 那是个,很特别的秋天。 “沈幼姐?”徐莞尔见沈幼低头半天没说话,跟到她身边。 沈幼回神:“对不起,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了?” 徐莞尔俏皮地笑起来:“我问,他以前也经常惹你生气?” 那倒没有。 沈幼抿抿嘴,不太想跟徐莞尔聊陆周沉的事儿,于是加了加步伐,还没走几步,徐莞尔“啊”了一声。 沈幼一转头,看徐莞尔脚滑了一下,人晃晃悠悠的,赶紧把登山杖伸过去:“抓住!” 徐莞尔拉了一下登山杖,倒把沈幼给绊倒了。 幸亏旁边还有棵树,徐莞尔被树拦了一下,没滚下山,沈幼也跌坐在一边。 陆周沉和徐淮听到后面的动静,赶紧往身后看了看,见俩女生摔倒了,两人都从上面冲下来。 徐莞尔拍拍自己身上的树叶,勉勉强强站起来,除了手擦破了,倒也没什么大碍。 她起身扶沈幼:“沈幼姐,没事吧?” 沈幼摇摇头,刚准备起身,发现起不来。 徐莞尔看出不对,刚想蹲下里看看沈幼的伤势,一道黑影先她一步蹲了下来。 陆周沉微皱眉头,看看沈幼的脚,扭得不轻。 “莞尔,你跟老范还有你哥先走。” 徐莞尔点点头。 陆周沉蹲下来:“上来。” 沈幼摇头:“没关系,把登山杖给我,我自己走。” “脚不要了?” 沈幼没理会,扶着树干起来:“这算什么,我能自己走。” 这确实不算什么,比这更严重的,她都经历过了。 那回跟一群人去爬山,扭了,都是陌生人,谁也不会去迁就谁,沈幼自己咬着牙,下了山去医院,医生都忍不住骂她,说她再晚一点,骨头都能长好了。 比起那次来,今天这真不算什么大事。 陆周沉站了起来,脸色沉了起来,脾气也急了起来:“倔什么倔?这是倔的时候吗?” 沈幼懒得理他。 陆周沉两眼充血,这要不是个坡,他能立马把她抱起来。 两人僵持一阵。 陆周沉双手一卡腰,没什么表情,但态度强硬起来:“我扛你走或者我背你走,你自己选。” 沈幼:“……” * 最终,是陆周沉把沈幼背上了山,本来预计五点多到的,结果,到山上,已经晚上八点多。 陆周沉一身汗,山上热水有限,都让给女同志了,他简简单单冲了个冷水澡。 晚上山里冷,沈幼念着陆周沉背了她一路,想问陆周沉要不要暖宝宝。 这么久了,两人微信都还没加呢,翻出通讯录,给陆周沉发了条短信。 【我有暖宝宝,你需要吗?】 陆周沉还是第一次收到沈幼的短信。 有些意外,还有点惊喜。 他拿着手机,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陆周沉还真没让人带这个。 以前没带女的出来玩过,这些玩意儿,大老爷们用不着,他没想到,也没让于行准备。 他没多想,想说用不着,刚打完三个字准备发送的时候,手指停在距离屏幕几毫米的地方,兀自抬了抬眉,清空文字,重新输了条信息。 【你别乱动,我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陆周沉:不需要暖宝宝,需要老婆。 第015章 山上房间不多,今天又有个外地的团来这边玩,房间紧张,男同志都睡帐篷,女同志两人一间睡房间。 陆周沉在帐篷里换好衣服去找沈幼,穿过院子的时候,老范和徐淮正坐着聊天。 徐淮叫住陆周沉:“去哪儿?” 陆周沉双手插兜,散漫地笑笑:“随便逛逛。” “坐会儿,聊几句。”徐淮拍拍长凳。 老范见他们有话说,忙不迭起身:“我去跟老杨交待一下明天的早饭。” 陆周沉知道徐淮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估摸着,也一直在找机会,打算跟他聊聊的。 徐淮抽出根烟来,递给陆周沉。 陆周沉接了。 两人吞烟吐雾了一会儿。 山里幽静,人也变得轻松起来。 徐淮觉得挺好,挺适合聊天。 他弹了弹烟灰,抬头问:“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和莞尔的婚事……” 徐淮刚起了个头,见门口站了个人,声音戛然而止,先给门口的人打招呼:“小沈老师。” 陆周沉一听,转头看了眼,见沈幼正踮着脚,手里还捏了两片暖宝宝。 沈幼愣怔了一会儿,一瘸一瘸过来,把暖宝宝塞进陆周沉怀里,扯了扯嘴角:“我要睡了。这个给你。” 说完,没等陆周沉说话,已经转身走了。 陆周沉全程懵逼状态,等反应过来,捏着两片暖宝宝,打死徐淮的心都有了,起身就要走:“回头再聊。” 徐淮算是看出来了,陆周沉的心思都在沈幼身上,他拉住陆周沉:“不用聊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态度,现在也不用问了,我就一句话,莞尔还小,你好好跟她说。” 陆周沉真是服了徐淮了,呛起人来也毫不留情:“你什么眼神?你妹妹喜欢谁你不知道?” 徐淮愣了:“不是你吗?这一天天的,周沉哥长,周沉哥短的,要不是她念的勤,家里也不会提起这事儿来。” 徐家一家,疼徐莞尔疼得跟什么似的,她要什么,都想着法子给她弄。家里听她老念叨陆周沉,以为她喜欢陆周沉,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徐家大人先谨慎地跟陆家旁敲侧击,两家大人一对,倒是对上了,饭都吃了好几顿了,这事,已经沸沸扬扬的了,大家都以为,就差一个官宣了。 但这事儿,徐家打算等到徐莞尔毕业再说,暂时还没问过徐莞尔,陆家也还没跟陆周沉正式提过,所以徐莞尔和陆周沉也还不好说什么。 徐淮这趟来,就是想问问陆周沉的意思,这下倒好,闹出乌龙来了。 陆周沉扶额:“先把你这哥哥做称职了再来跟我聊。” 徐淮:“……” 陆周沉懒得理徐淮,赶紧跑到沈幼房门前。 * “沈幼,开门。”陆周沉站在沈幼门口,敲了敲门。 沈幼已经躺在被窝里了,她没搭腔。 “我知道你没睡,开门。”陆周沉又急急地敲了敲门,“你不开,我找莞尔来开。” “我头疼,先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沈幼拗不过他,答应了一句。 陆周沉听出她的虚弱来,是真的没再敲门了。 沈幼是真头疼,吃了一片特效药后,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 徐莞尔一直在山下,跟一个旅行团一起玩。 旅行团也都是年轻人,搞了个篝火晚会,徐莞尔天生爱凑热闹,一直玩到十二点多才回来,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回来的时候,徐淮也还没进帐篷,还坐在长凳上。 “哥,你不睡啊?”徐莞尔打声招呼。 徐淮现在看到她就头疼,摆摆手:“睡你的去。” “哦。”徐莞尔应了一声,往房间走。 嘿,房门口还有个大个儿。 “周沉哥,干嘛呢?找沈幼姐?” 陆周沉在外面站了一宿了,小声交待徐莞尔:“你沈幼姐今晚头疼,你照顾她一点。” 徐莞尔点点头,一看屋内没开灯,知道沈幼是睡了,再看看陆周沉,一脸郁闷地站门口。 “你被罚站了啊?”她有些看好戏的成分。 陆周沉敲了敲徐莞尔的头:“呵。” 徐莞尔:“?”一脸懵逼…… * 因为头疼的关系,第二天,沈幼起晚了,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吃早饭了。 “小沈老师,吃馒头还是喝粥?”老范问。 沈幼朝老范笑笑:“谢谢范哥,我自己来。” 沈幼拿着碗去盛粥,手还没搭上勺柄,陆周沉宽厚的手先拿过勺柄,又从她手里拿过碗来,给她舀了碗热腾腾的白粥,沈幼扯了扯嘴角,和陆周沉保持点距离:“谢谢陆总。” 陆周沉打量沈幼一下,似乎预料之中,他没说话,给自己也打了碗粥。 沈幼拿着粥,坐到徐莞尔身边的一个位置,陆周沉坐她对面。 徐莞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陆周沉吃瘪,心里非常爽。 她给沈幼夹了块萝卜干:“沈幼姐,这萝卜干可好吃了,你尝尝。” “谢谢。”沈幼夹起来,小小地咬一口,就着粥吃。 陆周沉就坐她对面,看着她吃,看她要夹花生,把一盘花生移到她那边。 沈幼很客气:“谢谢陆总。” 陆周沉宁愿沈幼跟他怄气,也不想她这么生分,脸都黑了,但这会儿不好解释,只能憋着。 徐莞尔在一旁看他们俩,憋着笑偷乐,心想,这两人要是走不到一起去,她把脑袋割下来让人当球踢! * 下山时,沈幼为了和陆周沉避嫌,索性主动跟老范说:“范哥,一会儿下山,可能要麻烦你带着我。” 老范摸摸鼻尖,大大方方答应:“这有什么麻烦的。” 老范把沈幼的东西接过来,连带自己的,一块扔给陆周沉:“你帮忙拿拿东西。” 陆周沉真是…… 他把沈幼的东西留下,把老范的东西扔给了徐淮:“你帮忙拿一下。” 徐淮:“……” 徐淮看了眼手上的东西,碍眼,又扔给了徐莞尔:“你拿一下。” 徐莞尔:“?” 老范和沈幼一走,徐淮在后面问陆周沉:“要不要我跟她解释一下?” 陆周沉淡淡地说:“不用。” 徐淮:“……”生平第一次,有这么强的挫败感。 * 下了山,徐淮临时接到家里的电话,立时三刻就要回去,立马改道,带着徐莞尔,直接去就近的机场,回北方。 徐莞尔可太舍不得沈幼了,在机场和沈幼依依惜别。 “沈幼姐,我寒假来找你玩,好不好?” 沈幼笑着答应:“欢迎。” 徐莞尔又用力抱来抱沈幼,这才跟着徐淮走了。 临走前,徐淮有些愧疚地看看陆周沉,拍拍陆周沉的肩膀:“走了啊。” 陆周沉“嗯”一声。 徐淮和徐莞尔一走,只剩沈幼和陆周沉。 两人沉默一阵。 沈幼先开口:“陆总,我一会儿打的去高铁站,坐高铁走,不麻烦您了。” 她不是赌气,但陆周沉和徐莞尔如果已经准备要结婚,她应当和陆周沉保持距离。 但在陆周沉看来,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微扬,轻咳一声,提醒她:“你身份证还在我身上呢。你怎么坐高铁?” 沈幼这才想起来,包还在他车上。 陆周沉他上前虚挽了一下沈幼:“走吧,路上跟你说。” 沈幼没动。 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接连收到徐莞尔的几条微信。 【啊!!!沈幼姐!!我哥都跟我说了!!我哥是大猪蹄子!!!你别误会我和周沉哥!!!我不喜欢他!!!我们也不结婚!!!你相信我!!!】 这满屏的叹号…… 徐莞尔真怕自己坏了陆周沉和沈幼的事儿。 【我上飞机了,要关机了。】 【沈幼姐,你别不喜欢我:(】 沈幼盯着微信看了好一会儿,再看一旁的陆周沉,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意味。 “可以走了吗?”他微微地笑着。 * 两人回明城,已经晚上九点多。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沈幼是尴尬的,陆周沉指不定怎么看她呢。 而陆周沉是在想一些事儿。 沈幼偷偷看了眼陆周沉,看他嘴角有笑,她脸颊微烫,恨不得立马跳下车。 一路到了沈幼家楼下,沈幼只想赶紧下车,陆周沉手一挥,拦着她下车:“等等。” “怎么?”沈幼不敢看他,保持着开门的动作。 陆周沉把胳膊搁在车窗上,手搭着额头,试探地问:“下周一起吃个饭吧。” 吃饭?说来,两人一起吃过不少饭了,但还没单独吃过。 沈幼愣了愣,还在犹豫是接受还是拒绝的时候,陆周沉又道:“带你跟蒲爷爷熟悉熟悉。” 心理学上说,人在说谎时,眼神会飘忽不定,比如此刻的陆周沉。 沈幼点点头,想到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有点脸红,有点心虚:“什么时候?” “等我通知。” 又等通知? 沈幼想起自己的合同还在等他通知,但她什么都没说,“嗯”了一声。 陆周沉忽然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沈幼看看他,没领会儿过来意思:“嗯?” “加个微信吧。”陆周沉见她没动静,给自己找台阶,“我发你一份我行程。” 原来是这样。 沈幼没多想:“你发我邮箱吧,一样。” 陆周沉:“我行程随时变动,发微信吧,方便点儿。” 沈幼:“……” 沈幼走后,陆周沉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抽着烟,目送沈幼回家。 夜晚的风,拂过他微微躁热的脸颊。这心情,就像他第一次约沈幼吃饭的时候一样,紧张又期待。 他已经在想,她那时候最爱吃什么了,不知道那家餐馆还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徐莞尔:为了保住我的狗头!你们一定要甜甜甜啊!!! 修一下文哈,昨天写的着急,有点飘……柚子的性格,整体是比较温软的,有点倔,有点傻,昨天最后一段,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所以修了一下。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儿,慢慢看。 谢谢鼓励!!!可以的话,请继续!(小作者如是说…… 第016章 沈幼到公司,没想到于行在会客室里等着她了。 昨晚告别的时候,她顺道说了合同的事,陆周沉说他今天会处理,她本想着今天再去宏丰一趟的,结果,于行亲自拿着陆周沉签过字,盖过章的合同来了飞成。 公司里的人都有些诧异,会客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飞成不大,总共就百来号人,人事关系,说简单,算简单了,但有人的地方,一定有江湖。 于行的出现,让公司里的人,茶余饭后多了一项谈资。 沈幼自己倒也没在意,反正,她就是一年的合同,做完蓝湾的项目,她就走了。 倒是高姐,一个孕妇,还替沈幼操碎了心。 高姐一向是看破不说破的人。 那天陆周沉能跟她们一桌吃饭,高姐就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她本来一直以为,是于助理喜欢沈幼,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是大boss喜欢沈幼。 一个小员工,还是一个乙方的小员工,能受到甲方爸爸如此优厚的待遇,自然令人生疑,公司里的人,私底下指不定怎么说呢。 高姐怕沈幼难过,拿个苹果过去,安慰沈幼两句:“小沈老师,别多想。” 今天财务不在,沈幼没法盖章,她一边把合同锁起来,一边拍拍高姐的肩膀:“不算什么。” 高姐看沈幼没事,放了心,回工位干自己的活。 沈幼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来,微信倒是闪了一下。 她一边喝咖啡,一边点开微信,是骆飞在线上找她,给她发了个电子邀请函。 沈幼点开,是一个建筑设计峰会的邀请函。 沈幼发了个“?” 骆飞言简意赅:“派你去学习一下。” 这个峰会,规模不小,来的可都是业界知名的设计大牛,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给她一个新人? 不太合适。 沈幼刚想发点什么,骆飞又发了一句。 “tk是你的师兄?” tk是目前业界最看好的年轻设计师。 “对,怎么?” “他这次也会来,多跟他交流一下,我们后续可能会需要他的帮忙。” 原来派她去是有目的的,那就好办多了。 沈幼正想在微信上问问tk, tk倒是主动敲她。 tk: “yoyo,我下周到中国。” 沈幼:“欢迎。” tk: “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沈幼在电脑跟前笑了笑,因为她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啊。 没等她回,tk又发了信息来。 tk:“咳咳,带我去吃醉蟹。” 吃货。沈幼笑起来。 tk又说:“会有惊喜哦。” 沈幼还以为他给自己带什么礼物了呢。 “嗯?什么?” “秘密。” 沈幼发了个ok,tk就没有再回了。 *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周,沈幼去平市参加建筑设计峰会。 tk已经把下榻酒店发给沈幼,沈幼也订了同一家酒店。 她在酒店稍作休息后,和tk约好,在楼下大厅集合。 等她下了楼,一眼就认出高大的tk,刚准备打招呼,才看到,tk后面,是她的老师,亚历山大!他刚才被tk完全罩住,沈幼没看见老师。 果然是惊喜! 沈幼加快步子,跑过去,先跟老师来了个拥抱。 “yoyo,好久不见。”亚力山大是个中国通,中文水平几乎让人听不出他是个老外。 “老师,您怎么没说您也来了。”沈幼有些激动,一双眼睛亮亮的。 tk抢先一步替老师回答:“都说了是惊喜嘛!” 沈幼嗔怪地瞪了tk一眼。 其实,亚历山大是临时决定要过来的,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要见。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三人找了个地方叙叙旧。 * 当天晚上,是主办方请大家吃饭。 沈幼本来是没有受邀的,但是亚历山大在,怎么可能会亏待她? 她和tk坐一起。 tk最近迷上了游戏,一直在给沈幼演示游戏怎么玩。 两人正低头玩游戏,门口有人进来。 不用想,一定是主办方,因为人都到齐了,只剩主办方的位置上,还没有人。 “抱歉,路上堵了一下,迟到了。”陆周沉不慌不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其实不是路上堵,只是,这本来是他母亲周荷的工作,周荷临时有事,所以让他过来,招待一下,主要是为了招待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是周荷的偶像,这次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这位大建筑师合作,自然不能怠慢。 沈幼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 待他坐定,陆周沉也发现了沈幼。 陆周沉确实发了他的行程给沈幼。 沈幼想了想,他的行程上,并没有这一项。 两人先是四目相对,又同时不经意地撇开视线。 “你好,陆先生。”亚历山大站起来,跟陆周沉握手。 “欢迎。” 简短的寒暄后,陆周沉让人上菜,周荷定的菜单,不少特色菜。 tk作为一名吃货,对桌上的菜,很好奇,就一直低头小声问沈幼,这个菜是什么,那个菜是什么。 沈幼一一给他介绍。 两具脑袋时不时碰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得对面的人,很是不爽。 陆周沉跟亚历山大说着话,但眼神时不时地往沈幼的方向看看,听沈幼身边那男的,一直一个单字地叫沈幼,听着怪刺耳的。 他喝了口茶,降降火,想起自己这么亲昵地叫沈幼,还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陆周沉跟同学去西北玩,刚到两天,正在宾馆里打游戏,忽然接到沈幼的电话。 谈恋爱归谈恋爱,但她很少主动找他。 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还有些意外的。 “陆周沉?”沈幼叫了一声。 陆周沉当时太激动,没听出她有什么异样,“嗯”了一声,等着她说话。 隔了半天,沈幼又说:“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房子?” 这回陆周沉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愣了好半天:“你哭了?” 沈幼说没有,他挂了电话,当天就买了机票回了明城。 回到明城,他一路到沈幼当时住的小宾馆,一眼就看到她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 沈幼有些窘迫,强颜欢笑:“我……暂时没地方去了,你能不能帮我租个房子。” 舅妈卖了外公的那套房,带着阮悦宜改嫁了,给了她五千块钱,让她自己去租房。 沈幼已经找了两天房子了,但中介欺负她一个小女生,给她找的,不是地下室,就是环境不怎么样的,鱼龙混杂,不安全。 她无奈,只好求助陆周沉。 那个宾馆,房间很小,小到陆周沉坐在里面,都觉得逼仄。 陆周沉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心疼得发紧,起身,拖上沈幼的行李箱,摸摸她的头:“以后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我,听到了没。” 沈幼点点头。 陆周沉直接把沈幼带到他奶奶留下的房子。 房子不大,五六十平,九七年的房子,虽然有些旧了,但是很干净。 “在这住着。缺什么跟我说。” 沈幼点头。 陆周沉去房间里试试空调。 沈幼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包泡面,问他:“我只有这个,你吃吗?” 陆周沉笑笑,接过泡面,打开炉灶,烧上水,包泡面放进水里:“明天我给你买点吃的过来。” 他正专心搅着面,有一双软软绵绵的手忽然环上他的腰,一颗小脑袋贴着他的背,说了声“谢谢”。 那天的风,既苦涩又温柔。 就这样,陆周沉悄悄把沈幼安置在他奶奶的房子里。 沈幼找了两份家教,白天都在外面,陆周沉没打扰她,晚上的时候,去接她回来,到十点,他准时回自己家,一直如此,没有逾矩。 一直到有一天,他跟朋友出去玩,喝多了,就留下来了。 两人也没做什么,就是躺在一起睡觉。 但总归是年轻人,到晚上,陆周沉躁热得不行,趁沈幼熟睡,他就去浴室解决一下。 到一半,沈幼忽然起来找他,一推门,傻眼。 陆周沉赶紧用手捂住她眼睛,哑着声音:“出去!” 沈幼红着脸夺门而出。 陆周沉收拾了一下,回床上,从身后抱住沈幼,轻声问:“吓着你了?” 沈幼摇摇头。 陆周沉紧了紧手臂:“幼?” 沈幼心跳很快,脸红得不行:“我什么也没看见。” 陆周沉知道她是害羞,闷声“嗯”了一声。 房间里,黑漆漆,静悄悄。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幼。”他声音绵长旖旎。 “嗯?”沈幼困得不行,应得也含糊。 “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 * 饭吃到中途,陆周沉出去接了个电话,到门口时,正好在上菜。 他随便瞄了一眼,看着有点不太对,留了个心眼儿,等打完电话,过去问传菜的人:“刚端进去的是什么?” “是海参。”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说。 陆周沉傻了,慌里慌张地往包间里走。 恰时,服务员正在分菜,正要把海参端到沈幼跟前儿。 沈幼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菜,一双温厚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 全桌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这边。 沈幼闻得出来,是陆周沉的味道。 “怎么了?”她问。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下一章入v哈。下一章更新在周二24点,争取多更。 第017章 “撤了。”陆周沉朝服务员抬了抬下巴。 服务员睁圆了眼睛, 不知道菜有什么问题, 但听到指示, 动作利索,迅速把桌上的海参撤了。 沈幼不能见海参, 一见就狂吐不止。陆周沉知道这事儿,还是那次他们去海边玩,同行的朋友点了海参, 刚端上来,沈幼就开始跑到厕所里吐。 当时,朋友们还以为沈幼怀孕了呢, 都用异样的眼光看陆周沉, 又不敢问,陆周沉让他们别瞎猜,跑到厕所门口等沈幼。 那天沈幼告诉他,她小时候特别爱吃海参,有一回,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吃得吐了,在医院里待了好几天,从那以后, 看到海参就泛吐。 从此,陆周沉就记住了,在一起时,没点过, 她走后,看到海参都能想起她,和人吃饭,从不点这玩意儿,和他处久了的人,也知道他的习性,从不点这玩意儿。 但陆周沉自从和家里有点不愉快后,很少回家,所以,周荷反而不知道他的饮食。 所以,今天才有了这道海参。 服务员撤菜撤得很快,前后不过数十秒。陆周沉拿开手,像只是顺路走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回座位。 其他人愣了愣,先是以为出什么事了,到陆周沉回座位,大家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插曲过后,继续该聊什么聊什么,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沈幼揉揉眼睛,眼皮上,似乎还残留着陆周沉手掌的余温,她往陆周沉的方向看看,但他一脸淡然,跟亚历山大聊着天,刚才那一刹那,如梦似幻的。 云里雾里半天,听他刚才说撤菜,拿起一旁柜子上的菜单,仔细看看,这才发现,今天有道海参,那刚才撤的应该就是海参了。 原来他记得…… 这么一想,沈幼的耳垂又不自觉烫起来了,也幸亏他刚才及时,否则,她说不定会出丑。 沈幼把菜单放回原处,回身的时候,陆周沉刚好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转过去,一脸正经地和亚历山大聊天。 沈幼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发烫,脖子里全是汗。在座的人,虽没有说什么,可时不时打量她的目光,显然比开局时多多了,眼神里的意思也八卦多了。 tk看看陆周沉,又悄悄问沈幼:“他是谁?” 沈幼窘得要命,低着头,抿口果汁,擦擦嘴:“老同学。” tk虽然是沈幼的师兄,但实际年龄其实比沈幼小,傻白甜一个,脑回路简单,根本没怀疑,点点头,吃他的蟹。 亚历山大本来对陆周沉是持保留态度的,态度官方,热情不高,一直没聊到点子上,但是,陆周沉刚才那一下,让亚历山大忽然起了好奇心,主动和陆周沉聊了起来。 “所以,你和yoyo是高中同学?”亚历山大一边夹醉蟹,一边随口问。 陆周沉淡淡一笑,替亚历山大把蘸酱拿过来:“对。” “啊,那时候,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她?”亚历山大显然对自己的这个学生十分满意。 陆周沉面带笑意,跟亚历山大打起哈哈来:“很多。” “嗯。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我给她介绍了很多我的学生,她都没看上的。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她再单身下午,我只能给她介绍更小的学生了。陆先生,你觉得yoyo怎么样?” 陆周沉听出亚历山大的意思。 他又不经意地看了沈幼一眼。 沈幼其实也听到了亚历山大和陆周沉之间的对话,脸颊微微泛红,慌里慌张地假装跟tk说话。 陆周沉淡声道:“她可能不喜欢我这样的。” “陆先生太谦虚了。”亚历山大笑了起来,“我跟你说,她啊……” 亚历山大一笑,整个人看上去和蔼多了。 一整晚,亚历山大都在跟陆周沉聊沈幼的事,整晚的氛围都不错。 * 饭后,陆周沉先送了送其他客人。 亚历山大和tk打算去来个足底按摩,于是,亚历山大走过来跟陆周沉说:“陆先生,我和tk还有事要先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送yoyo?” 沈幼:“……”当她不知道他和陆周沉在搞什么鬼吗…… “老师,您和tk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去。” 亚历山大挑了挑眉,tk也在一旁跟着笑。 tk说:“当然是去你不能去的地方啊。” 她不能去的地方?沈幼没反应过来。 陆周沉看她傻啦叭唧的,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就是男人能去,女人不能去的地方。” 沈幼听明白了,尴尬得脸能挤出血来了,她咬唇瞪陆周沉一眼。 陆周沉就是开玩笑的。 按摩也分荤素,有些人是真的正经去按摩,但那种场合,陆周沉不乐意让沈幼去。 他转头对亚历山大说:“我让人送您。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 亚历山大摸摸下巴,满意地点点头,厚厚的镜片后面那双蓝眼睛也熠熠生辉:“tk,那我们走吧。” 亚历山大和tk刚走,又立马有人过来找陆周沉聊天。 “陆总……” 沈幼觉得不能在他身边妨碍他,准备到外面坐着等他,刚一走动,陆周沉忽然手一挥,拦着她,先转头问她:“去哪儿?” 沈幼见他的朋友耐人寻味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我去外面等你。” “不用,就在这。一起走,我很快。”陆周沉已经轻而易举地握上她的手腕,他今晚喝的多,手心有些微烫,还有些湿濡。 他这举动……围观的人就更多了,沈幼更不好留下来了,想也没想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陆周沉忽然就松手了。 沈幼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呢,他一松手,跑去洗手间。 陆周沉转过头来,面前的几个人目光中带着探究。 大家都知道,陆周沉左耳听不见,这女的疯了吧,居然对着他左耳说悄悄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以为陆周沉会不高兴,谁知,陆周沉倒是面色不改,该聊什么聊什么。 沈幼上完厕所出来,外面居然在下雨了,宾客都散得差不多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也在清场,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开始拿着架子进场搭建,为明天的峰会做准备。 进进出出的人都很忙碌。 沈幼左右看看,都不见陆周沉。 他不会是走了吧…… “陆周沉?” “陆周沉?” 宴会厅里有些嘈杂。 沈幼小声叫了两声,没人应声。 她往里走走,还没走远,忽然被人一拉,人倾斜了一下,顺势坐到了一双腿上。 沈幼差点尖叫起来,刚才被广告公司的人挡住了,没发现陆周沉在这。 “你怎么在这?” “有点晕,坐会儿。” “那……你先放开我……”沈幼觉得这姿势特别暧昧。 陆周沉刚才没想怎么着,就是不想应声,想拉她一下,谁知道她这么弱,一拉就倒,他立马松了手。 沈幼起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你怎么样?” 陆周沉抬头,眼睛红红的。 沈幼看出,他是真喝多了,那就再陪他坐会儿吧。 陆周沉眯着眼睛,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 沈幼心想,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周沉淡淡地回应她:“没睡着。” 哦…… 沈幼也不管他了,一边等他,一边看着远处广告公司的人搭建。 “幼。”他忽然出声。 沈幼愣了好一会儿。 他很少这么叫她,以前只有动情的时候会这么叫她。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呢?耐心等着他说话,他又不说。 陆周沉忽然睁开眼睛,目光深邃,静静地看着沈幼。 今晚亚历山大和他聊了很多沈幼的事,都是陆周沉不知道的事,甚至有很多,是他觉得她不可能做出来的事,而他,却还停留在过去,所以他想看看她,想把她和记忆里的女孩重叠在一起,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陆周沉起身。 “要我扶你吗?” “不至于。”陆周沉站着,等沈幼。 沈幼起身,两人肩并肩出门。 司机老梁在外面等着,正在廊檐下跟人聊天,抽烟,一见陆周沉出来,赶紧掐了烟,跟人告辞:“有机会再聊啊。” “陆总。”外面下雨了,老梁想给陆周沉撑伞,陆周沉自己接过伞,带沈幼上车。 上了车,陆周沉一直没说活,沈幼也没开口,但沈幼感觉得出来,他今晚有心事,他不说,她倒也不问。 到了酒店,陆周沉把沈幼放下,自己却没有下车,沈幼看着陆周沉的车急急地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 峰会为期两天。 第一天,陆周沉致开幕词。 沈幼和人一起坐在下面听。她看过他发言的视频,但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场,看他的发言。 高中那会儿,他学习好,人缘也好,同学老师都很喜欢他,校长动不动就让他发个言什么的。 但他这人,是真不爱出风头,能拒就拒,不能拒的,就老老实实准备。 平时带点散漫劲儿,一上台,台风很正。 今天也一样。 一上台,鼻是鼻,眼是眼的,和昨天喝醉酒的人,是两回事,眉宇之间,英气勃发。 “……预祝大会,圆满成功。”随着他话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他款步离场。 他离场后,中间是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沈幼在位置上坐会儿,喝口水。 “行了,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声音从沈幼身后传来,沈幼低头打字的手,顿了顿。 “看看不行啊。” “行行行,你昨天不是近距离看过了吗?怎么,没看够啊?” “能一样吗?昨晚黑灯瞎火的,当时又这么狼狈。” “是是是。那昨晚,他送你到酒店,有没有……” “瞎说什么……没有没有没有。” “脸红了,肯定有事。你舅跟他妈不是很熟吗?让你舅出面啊。” “再说吧再说吧。别闹了,亚历山大来了。” 身后的两位女士停止了嬉闹,沈幼闻声,抬头看了眼演讲台,果然,她的老师已经在准备上台了。 主持人先上台,对陆周沉的开幕辞恭维几句后,又引出亚历山大来。 “非常荣幸,我们今天请到了亚历山大教授为我们带来主题为……” 台下掌声再次想起,亚历山大上台演讲。 沈幼在台下,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了,原来他昨晚这么急着走,是因为还要送其他人。 * 亚历山大的演讲结束后,沈幼也离开了现场,到后台去找tk和亚历山大汇合,陆周沉也在。 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参观当地的一个剧院。 亚历山大有心撮合沈幼和陆周沉,所以直接把她安排在陆周沉的车上。 陆周沉拉开车门,沈幼却跟着亚历山大去了:“老师,我有几个问题问您,我跟您坐,好不好?” 难得学生还要跟他探究学术问题,亚历山大这个人,一聊建筑,心里就没其他事儿了,转头对陆周沉说:“陆先生,那就让yoyo跟我坐吧。” 陆周沉看看沈幼,默许了。 tk便说:“那我跟陆先生一辆车。” 陆周沉没反对。 tk话痨,一上车,就跟陆周沉闲聊起来:“嘿,听说你跟幼是高中同学?” 陆周沉瞥眼,看看tk那花里胡哨的衬衫。 tk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以为自己的服装引起了陆周沉的兴趣呢? 他扯了扯肩膀上的刺绣,有些得意地炫耀起来:“这个衣服不错吧?我和幼大学时候买的,她挑的。” 陆周沉嫌弃地看看tk的衣服,又转头。随性的看窗外,没搭腔。 tk的电话响起来。 沈幼打给他的,亚历山大的u盘不见了,让沈幼问问tk。 tk接了电话:“幼——” 话音戛然而止,tk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陆周沉拿着,随时有被扔到窗外的风险。 陆周沉举着手机,朝tk抬了抬下巴:“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tk:“?” “叫她沈幼。” tk:“……” * tk一下车,立马跑到沈幼身边,开始告状。 “幼……”tk脱口而出,忽然感受到那边一道冷冷的目光,赶紧改口。 “yoyo,你那同学怎么那么凶?” 沈幼眨了眨眼睛:“他欺负你了?” tk相当委屈地瘪着嘴:“呵。” tk是真被陆周沉吓坏了,一下午粘着沈幼:“一会儿回去,我坐你们的车。我可不愿意跟那个人坐一起了。” 沈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没那么可怕吧?” tk哼着鼻子:“你可别为他说话了。” 额……她哪里替他说话了…… “他那是对你不凶。昨天我看他对你还挺和善的,今天对我怎么那么凶。好歹我也是你朋友,朋友的朋友,不应该照顾一下吗?” 沈幼听着tk抱怨陆周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 陆周沉背着手,低头,谦逊地跟亚历山大说话,跟tk嘴里凶神恶煞的人……好像不搭边…… * 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后,第二天的参观,tk不愿意再跟着去参观了,平市附近有个古刹,tk很有兴趣,他想让沈幼带着去走走,两人跟亚历山大请假,亚历山大对那古刹也很有兴趣,只是他走不开,见两个学生乐意,就让他们去观摩一下。 第二天一早,沈幼和tk就叫了辆车上山。 亚历山大出来时,十分抱歉地对陆周沉说:“陆先生,今天就只有我和你了。我那两个学生,平时野惯了,我放他们去古刹做一番调研。” 陆周沉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请亚历山大上车。 * 古刹隐蔽在平市的山上,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环境幽静。 上了山,从山上,可以俯瞰整个平市的钢筋水泥。 山上和山下,完全是两副样子。 一山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tk一到古刹,就跟入魔似的,观察着古刹,时不时还拿出画本来记录。 沈幼已经习惯了tk的工作模式,也不打扰他工作,自己一个人随便逛了逛。 寺庙里有武僧在练功。 一个大概十几岁,另一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教,一个练。 院子里有个洗心池,沈幼觉得好奇,过去看了看。 水池中放着瓢子,晃晃悠悠的,她好奇地拿起来,舀水,学着僧人的样子,往池沿上浇。 明明是洗心池,但她的心,却越洗越乱。 * 陆周沉和亚历山大,很快结束了参观,回到酒店,刚坐下,衔了根烟,还没点上,接到于行的电话。 “陆总,送沈小姐和tk老师的车,车子坏了,沈小姐和tk老师今天住山上了。” 陆周沉缓缓点上烟,问于行:“我明天的行程能调吗?” 于行看看:“是周总要来。” 陆周沉没犹豫:“安排车子,上山。” “是。” * 陆周沉的车到山上的时候,大概下午四点,沈幼和tk正好从山上下来。 tk兴奋地比划着什么,一抬头,看到陆周沉在院子里,背着手站着,着实吓了一跳。 “喂,他怎么来了?”tk小声问。 沈幼摇摇头,也有些恍惚。 两人正纳闷,有小和尚出来找陆周沉,陆周沉跟小和尚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小和尚笑嘻嘻地跑开了。 等他转头,看到沈幼和tk回来了。 虽然陆周沉得罪了tk,但tk可不是小气的人,他还主动上前打招呼:“嗨,陆先生。” 陆周沉点点头:“tk老师。”说完,他转头又跟沈幼打招呼。 他双手插兜,眯着眼,只是寻常地问她:“去散步了?” 夕阳笼罩在他身上,发出蜜色的光芒。 沈幼一下恍惚了。 他那样子,像极了高中时,他问她:“去散步了?” 陆周沉不住校,但他经常在放学后,跟人打打球再回家,沈幼身体弱,不跑步,就每天去散步。 一开始,陆周沉还以为她喜欢散步呢,打球的时候,看到她,走一圈,散到自己这边,就故意把球扔到她脚边。 他一直以为,沈幼是喜欢散步,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避开吃饭的人。 有一次,陆周沉打完球,和大家在二楼食堂吃完饭,下来发现,沈幼一个人在吃饭。 这个点,没什么人了。 周围隔着好几桌,有那么一两对男男女女在吃饭。 沈幼一个人,就显得特孤单。 陆周沉让人先走,自己忽然大大咧咧地坐到她对面去,问:“吃什么了?” 沈幼咬着一筷子土豆丝,愣了。 她就打了一个菜,酸辣土豆丝,便宜,菜加饭,一块五。 老师动不动让买教辅资料,女孩子花钱的地方又多,沈幼不好意思跟舅舅开口要求,只能省着点花。 陆周沉低头一看,她吃这么素?忽然觉得自己情商堪忧。 过了一会儿,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饭卡:“我还没吃呢。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给我点两个菜。” 沈幼愣着没动。 陆周沉装可怜:“打球扭到胳膊了。帮帮忙。” 沈幼拗不过他,放下筷子,拿起饭卡。 陆周沉又嬉皮笑脸地说:“要荤的。有排骨吗?” 沈幼走到窗口,没什么菜了,师傅给了她一条黄鱼,还有最后的几块排骨。 食堂的红烧排骨是出了名的,但沈幼还没吃过,她端着菜,放到陆周沉面前,继续吃自己的饭。 陆周沉拿起筷子,夹了她盘子里一筷子土豆丝:“感觉你的土豆丝挺好吃。” 说着,也不客气,吃了她一半的土豆丝。 沈幼:“……” 他吃完,把盘子往她跟前儿一推,理直气壮地说:“吃不下了。” 黄鱼和排骨没动。 那时,学校不让倒剩菜剩饭,还有人监督,谁倒就扣分。 陆周沉厚着脸皮说:“帮帮忙。” 最后,黄鱼和排骨,当然都是沈幼吃的。 那天以后,每天沈幼散完步,陆周沉在操场入口等她,他每天都来食堂吃,每天都是一样的理由让沈幼帮他解决“剩饭剩菜”。 世上总有人,小心翼翼地对你好。 沈幼明白的。 * 沈幼点头:“嗯,随便转转。” 夕阳晒着,让她有些张不开眼睛,她看不清陆周沉的神色。 三人打过照面,寺里的小和尚叫他们去吃斋饭。 * 晚饭后,三人早早歇下。 陆周沉和tk一间房。 累了一天了,tk把钱包随手一扔,懒懒地躺在床铺上。 钱包大开,陆周沉正解着大衣扣子,随便瞄了一眼。 照片上三个人,沈幼,tk……还有上次跟她吃饭的那个男的。 tk见陆周沉盯着照片看,“嗖”一下,收回他的钱包,宝贝似的,捂紧:“看什么?” 陆周沉没搭腔,把大衣挂好,坐到床铺上,随便抄起床头的书翻翻。 其实他刚才看清了。 照片上的沈幼,是短发,齐耳,很利落,夹在两个大男生中间,笑得很开怀。 tk故意拿出照片来,闲得发慌,又忍不住跟陆周沉聊起来:“这是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拍的。我,yoyo,和另一个朋友。” 陆周沉还是不动声色地翻书。 tk见陆周沉兴致缺缺,一个人唱独角戏没劲,索性脱了鞋,爬上床:“算了算了,不跟你聊了,我要睡觉了。” 陆周沉倒是顿了顿手,随口道:“听着呢,你继续。” tk还真又转过来了:“那时她已经大二了,我们三个一起加入了一个户外运动俱乐部,所以经常碰面,但她不太爱说话,不怎么跟我们接触。直到有一次,俱乐部组织去爬雪山,我不小心摘了摘眼镜,一不小心,雪盲了,她照顾了我一晚上,然后我们就熟悉起来了。” 哼,他还真敢说。 照顾他一晚上? 陆周沉黑着脸,继续假装翻书。 “没看出来,她一个小女生,体力居然这么好,本来以为我们照顾她,到最后,居然是她照顾我们。后来我才知道,为了爬这次雪山,她足足准备了一年呢……” tk絮絮叨叨地说着,陆周沉听着,沈幼的脸已经浮现在他眼前。 她体力好? 一点都不好。 运动会跑个八百米,跑了最后一名,叫她跑步,跟要了她半条命似的,后来他让她学游泳,她的游泳,还是他教的。 现在,居然能爬雪山了。 陆周沉放下书,看看tk。 tk对他还有阴影,小心翼翼地问:“干嘛?” “照片还有吗?” * 第二天下山。 tk刚准备拉后面的门,陆周沉拎了拎他的衣服:“副驾驶。” tk:“……” 太欺负人了吧!要了照片就这副腔调了,早知道不把照片传给他了,但tk还是不情不愿地上了副驾驶。 下山时,山路略陡,不过,老梁是几十年的老司机了,这点山路,多他来说,不算什么。 老梁哼着小曲儿,稳稳妥妥地开车。 tk在副驾驶上打盹儿,昨晚被陆周沉逼着,聊到了一两点,今天又起得早,困死他了。 陆周沉坐和沈幼坐在后座上,沈幼有点晕车,靠着车窗休息。 老梁大概是觉得车里太|安静了,随口话起家常:“小沈老师,有对象了吗?” 沈幼摇摇头:“没。” “我有个外甥,跟你差不多年纪,人特别好,在国安工作,特别靠谱,回头,我能不能把你微信给他?” 沈幼抬抬眼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们在你们这个年纪,小孩都好几岁了。哎哟,他妈着急的,天天催我给他介绍对象。要不,我给你们约个时间见见?真的,我外甥特别帅气。” 沈幼:“……” “那说好了,我回头把你微信给他哈。” 老梁自说自话了一路,陆周沉摇下车窗,胳膊架在车窗上,摸摸下巴,看看哼着小曲的老梁,心里有点燥。 这是老爷子给他安排的人,他还不能随便开了。 “对了,老板,上回您送的那姑娘,今天又来问我您有没有空了,我铁定不能说您的行程啊。她一直追着,说要谢谢您。所以,我让她找于助理去了啊。”老梁算是知会陆周沉一声。 陆周沉:“……”还不如不知会他…… 沈幼听着,摸摸拧开一瓶矿泉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陆周沉转移话题,难得跟老梁闲聊了一句:“老梁,你那外甥,谈过恋爱没?” 老梁愣了一下,没想好怎么回答。 陆周沉继续胡扯:“我替小沈老师问问,她还小,我替她把把关。” 沈幼:“……” 老梁嘿嘿一笑:“没谈过。以前一直忙着学习,后来忙工作,哪有时间谈。真的,我这外甥,人特别靠谱。” 陆周沉嘴角带笑,自作主张:“那免了,小沈老师不喜欢没谈过的。” 老梁又拍拍脑门:“好像谈过吧?我这记性。这我得回头跟他确认一下。” “老梁,你这不行啊。一会儿说谈过,一会儿说没谈过,我得怀疑你外甥的人品了。” 老梁吃了瘪,听出老板是有意刁难,赶紧闭了嘴:“小沈老师,我们回头再聊。”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陆周沉看看沈幼,看她闭着眼在睡觉,兀自转头,望向车窗外,满腹心事。 昨晚,tk被陆周沉忽悠着,聊了一晚上,tk口中的沈幼,和陆周沉记忆里的人,已经相去甚远。 她是否还需要他? * 一路下了山,陆周沉的车刚到酒店,看到酒店外一阵热闹。 于行立马上前:“陆总,周总来了。” 陆周沉点点头,下了车。 周荷转头,带着人,往陆周沉这边来:“你怎么回事?你妈来,你都不带迎接的。” 听上去是责备,但也只有母子感情好,才能这么随意。 陆周沉两手一卡腰,搓了搓鼻尖,贫嘴:“这么多人迎接您呢。不缺我一个。” “少贫,白养你了。”周荷打了陆周沉一下,往后看,见他车上还下来俩人,“你车上是?” “亚历山大的学生。” 周荷一听,忙上前打招呼:“你们好。” tk见过周荷:“周总,你好。” 周荷喜欢别人称呼她名字或者周总,总之,不愿意让人称她为陆康的太太。 “tk老师,你好。” “这位是?” tk忙不迭介绍:“我师妹,yoyo。” “你好你好,yoyo老师。” 沈幼没见过陆周沉的母亲,但看他们母子,眉宇之间,有些神似:“你好,周总。” 周荷察觉陆周沉盯着沈幼看,心想,她这儿子,是不是又欺负人姑娘了。 tk和沈幼一走,周荷悄声交待一句:“别人我不管,亚历山大的学生,你别把人欺负哭了。” 周荷知道亚历山大这个人,爱自己学生跟爱自己孩子似的,有传言,不知道哪个土老板,想打他学生主意,动手动脚的,亚历山大当场就跟人翻脸了,那土老板后来破产了。 因为亚历山大除了是著名建筑师,还是家族企业的老幺,他的几个哥哥,可都不是好惹的。 陆周沉无奈:“您就这么看您儿子?” 周荷谑了一句:“呵,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那狗儿子,惹哭不少姑娘了。你不会真把人欺负哭了吧?” 陆周沉淡淡回一句:“不会。不……” 后面那句,周荷就没听清楚了或者是她听错了? 不舍得? 是不舍得吗? 不会。不舍得。 第018章 电梯里。 周荷道:“你今晚就走。” 陆周沉微微皱了皱眉:“今晚?” 周荷很少听见陆周沉有这种迟疑的时刻:“有困难?如果不行, 我就自己去。” 那就更不行了。 周荷上个月刚动过手术, 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 陆周沉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我去。”陆周沉果断地说。 他正好可以去国外想想清楚。 电梯正好到了陆周沉的房间所在的楼层,他款步走出电梯。 周荷在电梯门合上之前, 微笑了一下,跟陆周沉挥挥手。 * 陆周沉回到房间,先给于行打电话, 让他准备一下出差的事情,然后,洗了个澡, 倒了杯红酒, 想着昨晚和tk的对话。 陆周沉没想到,tk这个傻白甜,其实一点都不傻。 昨天聊到后来,tk问陆周沉:“你是不是喜欢yoyo啊?” 陆周沉先是愣了愣,倒是没否认:“被你都看出来了?” tk没听出陆周沉鄙视自己的话外音,但他听出,陆周沉喜欢沈幼这件事了。 tk打着游戏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她。你太凶了。” 这算什么理由…… 陆周沉倒杯水:“我只对她不凶。” tk不买账:“你们多久没见了?” “八年。”陆周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跟tk聊起来了。 “对啊,都这么久了。你一点都不了解她。yoyo现在很快乐, 你不要打扰她的快乐。” 陆周沉看得出来,她现在很快乐。 “她看你的时候,就没那么快乐。所以,你不要打扰她了。” 陆周沉没想到, tk其实什么都知道。 后来,tk睡了,陆周沉却一晚没睡。 * 三小时后,陆周沉已经坐上飞某国的飞机,差不多时间,沈幼送走亚历山大和tk。 沈幼回酒店的时候,老梁在门口等她。 “小沈老师。”老梁上前。 沈幼笑笑:“老梁师傅。” 老梁呵呵一笑:“以后就叫我老梁就行。对了,这是陆总让我交给你的纪念品。” 沈幼接过,狐疑半天。 老梁健谈,忍不住多说两句:“哎,老板还真是忙。刚从山上回来,现在又在天上飞了。” 沈幼有些意外,脱口而出:“他走了?” 语气中的不舍,估计她自己都没想到。 问完觉得自己这是废话,他多忙,时间以分钟计算的人。 这两天他一直在,她都差点忘了,他是空中飞人。 老梁掐了烟头:“刚走不久。你们前脚走,他后脚走。” 沈幼点点头,拎起老梁拿过来的纪念品:“谢谢。” 老梁又趁机问:“小沈老师,昨天跟你说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沈幼愣了一下,想起来,是老梁外甥的事儿。 她笑了笑,妥帖地回:“老梁,对不起,我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 爱过陆周沉,沈幼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但她也谨记,他父亲当年的话,所以不会跟陆周沉有什么的。 这回,老梁明白了,感觉自己冒犯了沈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沈幼笑笑,跟老梁打声招呼,往房间去了。 到了房间,沈幼觉得很累,一累就头疼,拿出特效药,吃了一颗,先睡了一觉。 * 沈幼回明城,到公司第一件事,居然是听说高姐生了。 庄扬在办公室里跟老陈闲聊:“幸亏昨天送得及时。” 沈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问庄扬:“高姐生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庄扬眉飞色舞:“这孩子急着出来。可把高姐折磨的。高姐不是打算休假了吗?昨天还在办公室里交接工作,交接得有些晚了,我正打算送她回家,她说不行了,肚子疼,我赶紧送她去医院,今天凌晨生的。” “那高姐怎么样?没事吧?” 庄扬喘口气:“没事没事。母女平安。” 沈幼这才放心了:“我今天下班去看看她。” 老陈笑沈幼:“傻妹妹,她生孩子,你这么高兴干嘛?” 沈幼喜上眉梢:“那是我干女儿。” 因为高姐生孩子,沈幼多日无光的脸上也添了一抹喜色。 * 那天下了班,沈幼去看了看高姐母女。 小家伙早产,还在保温箱里。 高姐还吃着她那烟台大苹果:“羡慕吧?羡慕就自己生一个。” 沈幼摇摇头:“自己生就不可爱了。” 高姐问:“这两天,还好吧?” 高姐是担心那些闲言碎语。 “一切正常。” “那你自己别太累了。”高姐要休四个多月产假呢,有些不放心沈幼,“不过也没事,至少甲方不会欺负你。陆总最近没找你?” 沈幼瞪了高姐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高姐嘿嘿一笑。 * 沈幼出了医院,打车回家。 在出租车上,她看看手机,还是没有陆周沉的消息。 沈幼还在等陆周沉说的那顿饭呢,但陆周沉自从出差后,沈幼就没有收到过他的信息。 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给她发的行程单。 不过就那一次。 沈幼不知道,他们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当然,如果他再不联系她,为了那幅画,不得已,她只能主动联系他了。 * 骆飞把高姐的工作交给了沈幼。 沈幼忙碌一周,加班加点,把从高姐那里接过来的工作理顺了。 周五下了班,刚准备去超市买点吃的,居然接到穆婉的电话。 自从酒吧一别后,穆婉消失了很久,能接到她的电话,着实不易。 “宝贝儿,晚上我有个聚会,你陪我一块去吧。” 沈幼最近加班,有点累了,没什么兴趣。 穆婉又说:“主要是我那高中同桌也在。” 沈幼知道穆婉高中有个初恋,劈腿了她高中同桌…… 额…… “我们就去两个小时……” 穆婉几乎是恳求了,沈幼好像也不能拒绝了。 * 穆婉来接沈幼,去聚会的地方。 果然,穆婉那高中同桌也在,高中同桌也带了个人来,穆婉的高中同桌叫霍安安,亲友团叫江晨旭。沈幼心想,怪不得穆婉非要带着她来,原来都带了亲友团来的。 穆婉吃亏就吃亏在,脾气太直,一看就是恶毒女配的剧本。 看人家霍安安,低眉顺目,再看穆婉,气势嚣张,怪不得穆婉没讨着好处。 霍安安最后当然也没跟穆婉那个初恋在一起,可这口气,穆婉可咽不下。 在场有几个,也知道穆婉和霍安安之间的恩恩怨怨,把她们两个都叫来的人,估计也没安好心。 “玩骰子吗?穆婉,安安一起啊。”有人吆喝,显然是要搞事情啊。 霍安安当然是温柔地答应,穆婉这脾气,又冲,被人一激,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也顶上去了。 “猜大小,输了的人喝酒啊,亲友团可以帮忙。” “来来来。”穆婉开始撸袖子了。 玩骰子,她还没输过呢! 霍安安气定神闲。 穆婉摇,霍安安猜。 一来一回十几局,打平。 穆婉好胜心起了,继续玩,只能委屈沈幼帮她喝酒。 沈幼想拦都拦不住,也只能傻呼呼帮穆婉喝酒了,喝到最后,迷迷糊糊的,去厕所吐了一回,吐完回来,刚准备进包间,在转角的地方,忽然被人一拉,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酒喝得太多,沈幼反应都慢了,没喊出声,一抬头,那人一手卡腰,目光很静地看着她,哑着声音道:“回去了。” * 陆周沉没有穆婉的电话,给游凯打了个电话:“跟穆婉说一声,沈幼被我带走了。” 游凯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陆周沉一肚子火,懒得跟游凯解释:“你跟她说,以后这种要喝酒的场合,别带沈幼去。” 游凯:“……” 穆婉又不听他的…… 游凯好脾气:“行了行了,我跟她说。” * 沈幼醉得东南西北都不分了,头昏脑胀,但她还知道,带走她的人,是陆周沉。 她酒量不算差,平时也不多喝,两杯鸡尾酒最多了,但今天实在喝的有点多了,胃里火烧火燎。 陆周沉自己先喝了口水,见她嘴唇起皮,直接把手里的水递给了她:“喝一口。” 她没多想,接过水,喝了一口,凉凉的,很解渴,于是,又喝了一口,喝得太急,呛着了。 陆周沉简直无语,气归气,又心疼,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慢点儿喝。” 沈幼咕咚咕咚,喝完一瓶水,安静地靠在一边休息。 陆周沉半降车窗,把手搁在车窗上,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真是欠她的。 他就去出了个差,今天过来找人,居然撞见她喝酒。 不管她是不可能的。 本来,在国外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正打算过两天约她和老爷子吃顿饭,把这件事解决后,以后就各走各的。 但今天一见她,好像……又前功尽弃了。 只要她在跟前儿,他做不到不管她。 “还有吗?”沈幼想喝水。 陆周沉一摸,随口道:“没了。” 沈幼乖巧点头,嘴唇很干,忍不住用舌头扫了一下。 陆周沉受不了她这个小动作,瞥开视线,跟于行说:“下去给她买瓶水。” 于行立马把车停在路边,下车。 外面,夜很沉,风很紧。 车厢里,只剩陆周沉和沈幼,沈幼靠着玻璃休息,喝了酒的关系,她呼吸有些沉,但还算乖巧。 陆周沉见她一路都很正常,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连发酒疯都改了呢。 他闷的慌,脸朝着窗外,摸出一根烟,衔着,刚打算去摸打火机,突然,一双细白的手圈住了他的腰,那温软的触觉,让他全身紧绷起来。 第019章 窗外是呼呼的风声, 车内却情潮涌动。 陆周沉紧了紧喉结, 往后靠了靠, 给沈幼腾出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沈幼还在往他身上钻,他鼻息间, 全是她头发的香气。 大概是他开着窗,有些冷,她头靠着他胸膛蹭了蹭, 就这个小动作,让陆周沉内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陆周沉衔着烟,举着双手, 一动不敢动, 垂眸看看她。 她皮肤白,又嫩,耳后的皮肤,比婴儿的还嫩。 陆周沉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嘴巴里口干舌燥,最终,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上。 “要听故事吗?”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 沈幼就发过两次酒疯,一次是高二暑假, 她父亲的祭日,一次是高三上学期,她舅舅去世的时候。 两次都是周末,陆周沉发现她的时候, 她已经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个几十块的房间,买了一堆酒。 见了陆周沉,不敢说话,有点像男生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被家长逮个正着的感觉。 陆周沉也没拦着她,让她喝了个痛快,没想到,她喝完就开始抱着陆周沉,要陆周沉讲故事。 平日里多冷清的一个人,抱着陆周沉撒娇,要听童话故事。 别说是听故事了,就算是要玉兔,也得给她捉吧。 陆周沉平时不算不会说话的,武侠故事一堆,童话故事么……一时编不出来,还上网给她找。 不知道,她现在,还需不需要童话故事。 沈幼在陆周沉怀里点点头。 陆周沉从身后摸手机。 他已经很久没干这事儿了,拿出手机,准备百度几个童话故事,刚打开浏览器,又想到什么。 沈幼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想任何人看到,于是,先给于行打了个电话。 “于行,你回家吧。我自己开回家。” * 陆周沉的公寓在江边,一梯一户的户型。 保安第一次见陆周沉带女人回来,惊讶得忘了按电梯,陆周沉自己按下楼层。 一路到了家,把沈幼外套脱了,挂在一边,把人放进床里。 其实,第一次见她,就发现她瘦了,这会儿他这么抱着,就更觉得没多少肉了。 陆周沉看着沈幼清瘦的面容,帮她理了理头发,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怀里的女人皱了皱眉。 陆周沉顿了一下,还以为她要醒过来了呢,但沈幼就是躲了躲,没醒。 屋内开足暖气。 他去厨房,给她烧了壶水。 烧上水,自己去洗了个澡,从书房拿了本书出来,窝进被子里,刚一进去,沈幼翻身,又抱上他了,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钻。 陆周沉拍拍她的脑袋,拿起书来给她读。 * 沈幼醒来,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头还有些晕,意识不甚清醒。 床头窗帘拉得不紧,漏出一点点光,她眯了眯眼睛,反应了好几秒,才想到这不是自己家。 记忆有些断片儿了。 只记得自己跟着陆周沉走了。 大概那个人是陆周沉,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里是? 她忽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知道灯在哪里,只好先去拉窗帘。 窗帘一拉,满屋的阳光。 她看清了下榻的地方。 房间很整洁,柜门开着,里面清一色的西装衬衫,不用说,这是个男人的房间…… 她脑子里空白几秒后,才后知后觉,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除了外套挂在衣柜里,其他完整无缺。 她松了口气。 上大学后,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还没喝醉过,昨天真是昏头了。 手机在床头充电,下面压着纸条。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顺便看了眼纸条。 “三点回来。” 简单的四个字,连署名都没有。 但她认得出来,是陆周沉的字。 三点? 现在几点? 都一点了! 沈幼想也没想,穿上外套,拿起自己的东西,飞快地出了门。 * 前段时间,飞成的人问过宏丰总监,要不要过去做月度回顾,但当时陆周沉在出差,于是一拖再拖,这周总算定下时间。 于是,周三,庄扬又背着电脑到了宏丰。 有了上次合同事件,庄扬现在看到宏丰的楼,都开始腿软了。 庄扬趁陆周沉人还没来,先在群里诉苦。 庄扬:【小沈老师,下次你可一定要陪我来啊!】 沈幼:【没事。一会儿如果一定要我说话,你就电话连线。】 高姐:【庄扬,你得好好锻炼一下,知不知道?】 老陈:【别怕,凡事都有第一次!】 庄扬心想,锻炼什么锻炼,也不想想,他要面对的是谁! 他正腹诽,陆周沉倒是推门而入。 庄扬最后在群里发了一句:【祝我好运吧……】 “陆总。”庄扬虽然身体在发抖,但表面还是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陆周沉见只有庄扬来,好像也没意外。 半个月了,沈幼躲了他半个月了。 给她发信息,偶尔简单地回一句,现在,连定期的项目回顾会也不参加了。 陆周沉坐下,叫庄扬也坐。 庄扬战战兢兢地先开了个场:“陆总,我们小沈老师今天在其他地方出差,由我来给您汇报一下这个月的情况,当然,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随时接入小沈老师的电话。” 陆周沉翻翻资料:“没事,你开始吧。” 庄扬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地开始回顾这个月的内容。 * 一小时后。 庄扬在群里复活了。 庄扬:【我表示爱上陆总了!!!!】 高姐:【?】 庄扬:【认真工作的男人实在太帅了!!!】 高姐:【???】 庄扬:【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懂,还喜欢经常对我们的设计瞎指手画脚的甲方,陆总简直是神仙甲方!!!他对我们的设计很满意!!!】 高姐:【……】 心想,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高姐转身私信沈幼:【幼,你今天怎么没去?】 沈幼确实在某工地。 这是之前高姐的工作,其中一下项目出问题了,要拆了重建,现在甲方又不希望拆,把设计师叫过去,看看还有什么弥补的措施。 沈幼:【在工地上。】 高姐:【什么时候回?】 沈幼:【不确定。施工人员没按设计图施工,现在问题很大,不说了,我先忙了。】 * 白天没见着沈幼,忙碌一天后,陆周沉回办公室,给沈幼发了条微信。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但沈幼还是没回他。 沈幼看到陆周沉的微信了。 没回是因为,一来,确实没确定什么时候回,二来,她心里乱糟糟的,想静一静。 酒精果然误事。 也不知道,那天她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 陆周沉也不是什么闲人,沈幼不回,也不会追着问。 不怕她不回来。 给她点时间想想也行。 * 陆周沉一哥们唐肃要结婚了,办了个单身派对,这天晚上,在电话上催陆周沉。 “沉哥,怎么还没来?工作有那么好玩吗?” 陆周沉关了电脑:“马上来。地址发我。” “这才对嘛。游凯早来了,我让他把地址发你。” 陆周沉出了公司,径直去了个别墅。 陆周沉一到那里,男男女女不少人,不过,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游凯正在开香槟:“你总算来了。” 陆周沉把外套随手一搭,见沙发上一堆女孩子,没走过去,自己坐到一边的藤椅上。 游凯给他倒杯酒:“哎,前几天怎么回事?你是不知道,穆婉那天也喝了不少,半天没说清楚。” 陆周沉眉眼淡淡:“你管好穆婉就行了。” 游凯:“……” “我跟她又没什么?” 陆周沉觑游凯一眼:“这我没兴趣。” “那你和……”游凯顿了顿,挑了挑眉,“你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游凯明里暗里问过好几回了,主要是担心陆周沉,换作别人,游凯一句话都不多问。 陆周沉没应声。 游凯笑了起来:“不会是你追她没追上吧。” 陆周沉:“……” “这么明显?”陆周沉玩世不恭地笑着。 游凯很久没见他这么轻松了,忍不住酸他一句:“你快别说了。你这脑门上都刻了个字了。” “什么字?” “心上一个秋” 陆周沉任由游凯奚落,在角落里点上根烟,静静地抽。 没有他追不上的人。 他只是希望,这一次,能长长久久地把她留在身边。 “沉哥,凯哥,你俩坐这干啥呢?去热闹热闹。” 游凯:“走吧。他难得结次婚,我们给他热闹一下。” “说什么呢!” 陆周沉一向给人面子,今天说好来玩,就陪唐肃玩个尽兴,和游凯起身去陪他们玩。 * 沈幼才解决了高姐的事情,又被骆飞一个电话,派到了蓝湾。 “蓝湾的土质太松,承重有限,你再过去跟工程师碰一碰。”骆飞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问题。 蓝湾施工的工程师,也是刚拿到设计图不久,粗粗看了一下后,以自己的经验,提出问题。 沈幼没多想,当天的飞机,去了蓝湾。 下飞机,于行在机场等,跟第一次来的时候情形差不多。 沈幼看见于行,就能断定,陆周沉肯定也来了。 她理了理围巾,顺便理了理情绪,跟着于行到地下车库。 陆周沉摇着车窗,早看见他们了。 两人相视一眼后,沈幼挪开视线,坐进车里。 自从那晚在他那里过了一夜后,沈幼一直避免和他见面,这会儿,坐在车里,躲都躲不开。 不知道是车内暖气太足,还是沈幼太紧张,额头上,脖子里都是汗。 她不得不摘下遮着半张脸的围巾。 “于行,开车。”陆周沉靠着车窗,带着笑意,肆无忌惮地看她。 沈幼被他看得脸都红了,摘围巾的手,都颤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围巾摘下来,可有可无地叠好,放下。 忽然又无事可做。 “喝水吗?”陆周沉拿着矿泉水问。 “谢谢。”沈幼确实有些渴,伸手去接。 陆周沉拿着瓶底不放手。 沈幼再一用力,他还不放手。 沈幼抬眼,看他一眼,陆周沉收起那点顽劣,眉眼带笑:“不闹了。松手,我给你拧。” 沈幼:“……” 第020章 一夜休整之后, 沈幼暂时先放下和陆周沉的事, 投入到工作状态中。 施工单位的工程师方工带着沈幼和陆周沉再去一次现场。 前两天, 蓝湾下过两天雨,路不好走。 方工是蓝湾当地人, 和沈幼搭讪:“沈工,坐稳了,一会儿, 可能有段比较颠的路段。” 沈幼点点头。 陆周沉坐一边,闲散地听着,朝外头看看。 方工刚说完, 车子开过一个大泥坑, 颠簸了一下,沈幼的帽子也震歪了。 今天有风,工地上,风沙大,她戴了顶红色的帽子。 陆周沉替她把帽子扶正。 沈幼也抬手,把帽子戴戴好:“谢谢。” 陆周沉挑眉。 一路到了现场,陆周沉不懂这些,跟其他人在旁边闲聊。 沈幼跟着方工在现场又转了几圈,拿笔把问题记下来。 蓝湾土质松软, 方工的推测没有错,原先的设计,确实存在承重问题。 方工叉着腰,眯着眼说:“这个问题, 还不太好处理。说真话,我暂时还没想出对策。” 沈幼把本子合上,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没事。我们一起再想想看,怎么样尽可能保持这个外观的情况下解决承重问题。” 方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带着沈幼出现场,一边走,一边说:“其实吧,有个人可能有办法,不过,他现在不太见客了,不太能请得动他。” 沈幼好奇地看方工一眼:“嗯?是谁?” 方工笑了笑:“卢工。” * 陆周沉让人查了查这个卢工是谁。 一查才知道,是一个原来在某设计院工作,很牛的一个工程师,但为人比较傲气,脾气也比较古怪,在设计院,不是很受欢迎。后来,设计院换领导了,卢工和领导合不来,主动辞职,还放弃了本行,开起了包子铺。 回程路上,方工有事先走,陆周沉和沈幼两个人往回赶。 陆周沉见沈幼一直没说话,偶尔还叹气,忍不住问:“是不是想试试?” 沈幼转头跟陆周沉对视一眼,点头:“我想尽可能保持原来的设计风格。” 陆周沉也点头赞成:“我也是这么想。蒲爷爷也喜欢这个风格,如果可以,我们尽量不动。” “但卢工……” 这世上,本来就有千千万万种人,什么稀奇的性格,都是正常的。沈幼本身就是做设计这行的,脾气古怪的,见过不少,很多大牛,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方法,而且不为外界动摇。 陆周沉倒是没犹豫:“于行,改道。” 沈幼诧异:“去哪儿?” “晚饭就委屈你跟着我吃包子吧。” 沈幼猜出他要去哪儿,忍不住笑了。 陆周沉难得见她笑,又觉得她的帽子很可爱,忍不住摘下来,套在手上把玩:“哪里买的?” 沈幼看着小红帽在他手里转动:“别人送的。” “不会是前男友送的吧?” 沈幼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到底该怎么说? 是,也不是。 但似乎,没必要跟陆周沉解释。 陆周沉本来就是随口问问,见她认真地在想,猜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帽子在他手里停止了旋转。 虽然他很不想把帽子给她戴回去,但还是怕她冷,给她戴了回去,然后转头,将视线随意地瞥向了窗外。 两人沉默一会儿。 陆周沉忽然又转回来,盯了盯帽子,挠了下鼻尖儿:“现在看着也没那么好看了。” 沈幼:“……” * 车子一路到了一条街上,正是下班的时候,开不进去。 沈幼和陆周沉下车,步行至包子铺。 包子铺还没开张呢,但门口已经排满了人,还有人在派号。 陆周沉和沈幼刚走到队伍附近,就听前面两个大妈在议论。 “哎哟,你不知道,前两天我都没排上号,今天总算是排上了。” “可不是?你还算好的,我都来过好几回了。再买不着,我孙女儿要跟我闹了。” “谁让老卢的包子做得好吃又便宜呢。你买多少?” “能买多少?老卢都是限量的,一人最多买四笼,我也只能买四笼啊。” 沈幼上前,挑了个中年妇女问:“你好,请问一下,是要排队吗?” 中年妇女没好气地回:“当然啊,不然你以为大家闲着没事在这吹风?” 沈幼耸耸肩,像是受挫的企鹅。 陆周沉笑了:“等着。” 陆周沉还是找那女人问,中年妇女立马热情起来:“你们没号吧?今天不用来了,号都排完了,明天赶早。” 陆周沉掐着腰,低头看看中年妇女手里的号:“跟您买,行不行?” 中年妇女捏着手里的号,有些犹豫,家里男人还等着吃呢。 老卢包子铺的号,可不是排队就能排到的。 定时限量,过了点,有也不卖。 陆周沉见中年妇女有些犹豫,笑了笑:“您出个价。” 中年妇女倒也不是为了占这点便宜:“你们外地来的吧?” 陆周沉“嗯”了一声。 “是你女朋友想吃吧?” 陆周沉回头看看沈幼,挠了挠眉心,假装很为难:“被您看出来了?” 中年妇女倒是欣赏:“行了。我跟你说,老卢不允许卖黄牛票的。卖了以后就没的买他的包子了。这号,我送你了。” 陆周沉接过号,还有点不知所措了。 “拿着吧。我们随时能来吃。你们外地的,吃不上一回。”说完,中年阿姨已经把号塞进了陆周沉手里,临走还说,“也就是看在你疼媳妇的份上。” 陆周沉捏着号,噗嗤一声笑出来。 * 沈幼在一边坐了一会儿,等着陆周沉过来。 陆周沉倒水喝:“今天没号了,明天来排队吧。你来排我来排?” 沈幼一点都没怀疑陆周沉的话,立马回:“我来。” “行。”陆周沉喝口水。 “几点来?”沈幼问。 陆周沉抬了抬眉,满嘴跑火车:“不确定吧。那大姐说了,四点开门,不过,有些人特别早。要不,你今晚别走了吧?” 沈幼还真信了,起身就要走:“那我们赶紧回去,我去拿件羽绒服。” 陆周沉赶紧按下她的肩,编不下去了:“怎么还这么傻?说说你就信?” 沈幼:“?” “号我已经拿到了。” 沈幼半信半疑:“真的?” 陆周沉笑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幼转了转眼珠,淡声道:“刚才。” 厉害了,居然没被忽悠…… 陆周沉挑了挑眉,转了转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一会儿。 陆周沉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拿到的?” 沈幼心想,大概就是花钱买的黄牛票,一本正经地说:“花钱买的。” 陆周沉哼笑一声:“那你去买买看。” 沈幼不上他的当,不理他了。 陆周沉又说:“你再问我一遍,我就告诉你。” 沈幼:“……” 最后,沈幼还是给了陆周沉一个面子,低头,抿口水,声音很柔,问:“那……你怎么拿到的?” “秘密,不告诉你。”陆周沉勾着一抹坏笑,摸摸沈幼的头,把号塞进沈幼手里,起身。 这里都是叽叽喳喳的女人,他实在待不惯,去外边儿抽烟。 沈幼:“……” * 下午六点,老卢包子铺准时开张。 堂内坐满了人。 沈幼和陆周沉坐在一张四方桌上,等着包子上来。 陆周沉眼观厨房门口,见老卢一身白色的厨师服,完全看不出来,他以前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师。 等了一会儿,包子倒是上来了。 这么冷的天,吃上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喝上一晚白花花的热豆浆,还真是比饭店里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陆周沉爱干净,沈幼记得,先拿出纸来,给他擦碟子,筷子,擦完再擦自己的。 陆周沉看着她擦,这习惯倒是没变。 她爱做的事,他不跟她抢。 “好了,吃吧。”沈幼擦好碟子筷子,放到他跟前儿。 “嗯。你先吃。”陆周沉还在观察老卢。 沈幼有些饿了,没管陆周沉了,自己吃自己的。 * 小笼吃完,客人散去,堂内没剩几桌了。 老卢早发现有人一直在观察自己,卖完包子,过来,笑呵呵地陪着聊两句。 “怎么样 ?还合胃口吗?” 陆周沉翘着腿,点头:“鲜美。蟹粉很正宗。” 老卢叉了会腰,很得意:“那可不?我这儿都是货真价实的蟹粉。” 堂内没人了,陆周沉就给老卢递根烟。 老卢眼神好,看得出来,陆周沉不是一般人物,把陆周沉叫出去:“去外头抽。” 陆周沉起身,跟着老卢到门口。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霜寒露重,连呼出的气,都凝成白烟儿了。 老卢和陆周沉站在包子铺的红灯笼下,一人一支烟抽着。 老卢闲聊:“您哪儿人?” “明城人。” “哦。明城啊,我有个老朋友在明城,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您说说。” “估计您也不认识。姓蒲的一个老头。” 陆周沉双手卡腰,吐口烟儿,已经有心理准备,查资料的时候就发现了,老卢以前在蒲老爷子手底下干过,笑着问:“是不是特皮的一个老头?” 老卢煞有介事看陆周沉一眼,脸色却沉起来:“呵,是挺皮。” 老卢掐了烟,回屋:“天冷了,早点带那姑娘回去休息吧。” 陆周沉点点头,脚却没动。 急不来。 三言两语,陆周沉就听出来,这人估计跟蒲老爷子有过节,没那么容易说服。 * 陆周沉有些挫败,待老卢走了,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刚准备进去,一转头,沈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外头风紧,她鼻子红红的,那碍眼的小红帽也被吹歪了,小红帽下是一双澄澈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陆周沉三步两步,大步上前,皱着眉,把她那碍眼的小红帽拨拨正,声音有些哑,但掩盖不住他语气里的心疼:“外面冷,进去等。我让于行把车开过来。” 沈幼摇摇头:“一起吧。” 陆周沉倒是没拒绝,双手一卡腰,往她跟前儿站了站,替她挡风。 他不说,沈幼也看得出来,他在犯愁,也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她操心。 他背挺而阔。 沈幼站在他身后,好像真的就安心了。 无论何时,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她前面。 第021章 两人上了车, 陆周沉一直没说话, 在想事情。 沈幼也不打扰她, 看她的资料。 他以前也这样,想事情的时候, 全神贯注的。 陆周沉这人,平时有点散漫,但干正事儿的时候,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沈幼记得高中那会儿,他一直在想一道数学题,谁都不敢打扰。 语文课上, 他也在想数学题, 大概想了一上午,拿起卷子,出了教室。 沈幼正好去交试卷,才知道,他是去找数学老师了。 那天,下午有节自习课,数学老师特意过来一趟,占用了大家十分钟时间,把早上的题目重新讲了一遍。 “同学们, 不好意思,早上的题目,老师讲错了,幸亏陆周沉同学给老师指出来了。我们重新讲一遍。” 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老师, 经常和学生打成一片,那天下课,还特意让陆周沉,给全班一人买了一根棒棒糖。 陆周沉让沈幼帮忙分了。 那时候他特别喜欢使唤沈幼帮他干这种小事,说是帮她联络和班上同学的感情。 沈幼分完,还剩几根,拿着去找老师,正好撞见陆周沉在跟老师聊天。 陆周沉就闲闲地说:“不是说好了不提我?” 数学老师拍拍陆周沉的肩膀:“我不介意。我承认你的数学水平确实在我之上,但你不会教啊,所以我还是你老师。” 说完,数学老师还顺手拿走了陆周沉手里的棒棒糖。 沈幼拿着剩下的棒棒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去找老师。 陆周沉一转头,看见沈幼愣在那里,朝她招招手。 沈幼拎着剩下的棒棒糖走过去,问:“这些你给老师吗?” 陆周沉弯下腰,看着沈幼的眼睛,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哄小孩:“他已经有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 “妈。” 沈幼正出神的时候,陆周沉忽然接电话。 “嗯。在蓝湾。你也在?吃饭?我刚吃过了。”陆周沉说着,还看了眼沈幼,“是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吃的。” 陆周沉还特意咬字加重了“漂亮”两个字。 沈幼听他胡扯,脸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 “那你带过来我看看。”那头,周荷真挺好奇的。 “她害羞,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沈幼:“……”他又胡说什么,她又不是不认识他妈妈…… 周荷早听惯了陆周沉这些烂借口,她也不是什么闲人,给陆周沉打电话当然是有事:“别忽悠我了,过两天,和刘教授的饭局,陪我去一趟。” 陆周沉刚想拒绝,周荷先发制人:“不能不去。你知道刘教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周荷名下两大产业,地产和医药,而刘教授,是国内顶尖的医学教授,不好约,周荷是以私人名义约的。 至于什么名义么…… 陆周沉不想也知道。 “最后一次。”陆周沉不太乐意去。 周荷道:“你妈也没这么无情,什么人都给你接受。刘教授女儿我见过,人不错,我才有这个意思的。这些年,也给你介绍了不少人了,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地处一个?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抱孙子了?” 陆周沉看看身旁的沈幼,嬉皮笑脸道:“哪能啊?总之,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您以什么名义我不管,但不要再以我的名义了。” 周荷:“……地址和时间我一会儿发你。对了,你今晚去挑一份礼物,到时候带上。” * 陆周沉利落挂了电话,转头对于行说:“去市区。” 沈幼愣了一下:“你有事儿?” 上次跟他来,和人吃饭,吃得都敏感了。他要有事,她就自己打的回酒店。 陆周沉懒洋洋地靠着后座,扯了扯她的小红帽,吊儿郎当地说:“你前男友送你一顶小红帽,我这前前男友,不得表示一下?” 沈幼:“……” 这话一出,连一向还算镇定的于行,也忍不住踩重了油门。 原来老板是被沈小姐甩了啊! 于行一边佩服老板深藏不露,一边心想,老板,吃醋还能这样吃? * 沈幼跟着陆周沉去了市区,陆周沉直接带她去了一家连锁珠宝店,郭烨霖家的。 柜姐赶紧出来迎接,把人带到贵宾厅,先上水。 “陆总,您稍等一下。郭总说,他就在附近,说要跟您见一面。” 陆周沉:“……”买个礼物还这么麻烦? 柜姐又把介绍册拿上来:“陆总,您先看看。” 陆周沉让柜姐把介绍册放下,拿起来,递给沈幼。 沈幼没接,待柜姐走了,她才说:“我不喜欢的,不用给我买。” “嗯。”陆周沉没强求,倒是自己拿过册子来看,随手翻了几页,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翻到最后,倒是看上对耳钉。 他抬眼看看沈幼,她今天什么也没戴,想起她那天落在家里的那对耳钉。 正看着,听到外头有动静。 “郭总。” “郭总。” “给我倒杯温水。”郭烨霖气喘吁吁地上楼,咋咋唬唬道:“我说沉哥,你怎么老是搞突袭。不行啊,下次一定提前说啊。” 郭烨霖一上楼,傻眼了。 看看,看看,居然还是之前的设计师。 “小沈老师也在啊。”郭烨霖瞬间没了气势。 沈幼听出郭烨霖话语中的揶揄,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跟陆周沉说:“我去旁边转转。” 陆周沉没拦着,随她去。 沈幼一走,郭烨霖贼眉鼠眼地问:“沉哥,说说?” 陆周沉淡淡一笑:“没什么。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定做戒指要多久?” 郭烨霖擦擦头上的汗,在陆周沉身边坐下,喝口水:“干嘛?求婚啊?” “不是。有备无患。” 郭烨霖没那么八卦,不多问,他们这个圈子里,送点什么,都是正常的事。 “你想要,不得给你加急?但最近有些困难,老师傅云游去了,得大半年不在吧。你能等吗?” 陆周沉没说等不等,倒是一转头,点了点介绍册:“把这耳钉给我包起来。” “赶紧的赶紧的。”郭烨霖笑得合不拢嘴,打发店员去包耳坠子,“难得有你看得上的。” 陆周沉这人随性的时候,挺随性,挑剔的时候也挑剔,能看上的东西很少。 以前他也没给沈幼买过什么,她那时候自尊心强,他不敢买,而且,学生时代,简单的很,也没什么要买的,但他相信,她应该会喜欢这对耳钉的。 挑了东西,陆周沉拿起外套,叫上郭烨霖:“再帮我去买个东西。” 郭烨霖问:“买什么?” 陆周沉跟刚才挑耳钉的态度截然不同,十分敷衍:“不知道,你随便买。送我妈干女儿的。” “你妈干女儿不是才十岁吗?买个玩具得了。” “我妈又不是只有一个干女儿,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你看着买。” 郭烨霖:“……”他没记错啊!谁都知道,周荷只有一个干女儿!难道是新认的?没听说啊! 郭烨霖觉得这是个坑…… 给女孩子买礼物,郭烨霖在行的很,陪着陆周沉,去某奢侈品品牌,买了个限量的包。 买完,郭烨霖还问,要不要去喝一杯。 陆周沉把东西交给于行,拍拍郭烨霖的肩膀:“改天,今天还有事。” 郭烨霖挑眉,心领神会。 * 和郭烨霖告别后,陆周沉见沈幼一直没回来,给她打了个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了。 “在哪?” 沈幼出了珠宝店,一个人随便逛了逛,本想原路返回,但今天蓝湾有国际政要来访,哪哪都交通管制,堵了个水泄不通,她有点转晕了:“我好像迷路了。” “发定位。” 几秒后,陆周沉收到沈幼的定位,随意瞄了一眼。 “等着。” * 沈幼在湖边稍等了一会儿,大冬天的,还有不少情侣在湖边亲亲热热的。 她不敢随意走动,生怕一不小心,打扰了湖边的野鸳鸯。 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倒是看到陆周沉过来了。 他手上随意地搭着外套,一路跑过来,很快就出现在了沈幼跟前儿。 他体力是真好,这么跑了一段路,也没喘气。 冷风吹着,沈幼就这么抬头看着陆周沉。 陆周沉将她的头发顺了顺后,手寻找她的手,动作娴熟地拢在手心里:“走吧。下回别乱走了。” 动作过于亲密,沈幼稍稍挣了一下:“我自己走。” “嗯。”陆周沉倒是放手了。 * 一路上,沈幼低着头,不敢看他,她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今天不会这么平静地过完。 果然,到了酒店门口,沈幼刚准备下车,陆周沉让她等等。 “还有事吗?”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嗯。闭眼。”陆周沉忽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沈幼愣了一下,还是听话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 “可以了吗?”沈幼摸了摸耳垂上的碎钻,这个应该就是他说的礼物了。 “嗯,睁眼吧。” “谢谢。”沈幼道声谢,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马下车,毕竟,他刚送了礼物给她。 她是不是应该请他吃顿饭…… 未等沈幼想完,她听到陆周沉懒洋洋地说:“你那天落下的耳钉,弄丢了一只,不还你了。” * “沈工。”方工本来有事找沈幼和陆周沉,到酒店没看到人,在酒店门口看到叫了一声,结果,沈幼没理他,逃似的往酒店跑。 方工不解,径直朝倚在车门上的人而去:“陆总,沈工怎么了?” 陆周沉笑了笑,道貌岸然地说:“没事,她害羞。” 方工:“?” 第022章 沈幼一路跑回房间, 大口喘气, 靠着门板, 还在想陆周沉最后那个眼神,有点无赖, 又有点勾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敏感了,自从那晚跟着他回去后,她就隐隐觉得陆周沉有点……怪? 也不能说怪, 他们之间,除了工作以外的交流似乎变多了。他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也会主动要去接她, 甚至会跟她闹着玩, 本来她等着两个人都把那晚的事情淡忘,没想到,他今天又提起来。 而且,似乎想要传达什么信息。 但也许,是她想多了,他不过是随口一提。 他现在越发成熟,也越发让人琢磨不透,沈幼不敢随意揣测。 想到接下来还要跟他合作这么久,她真是担心, 自己哪天会全线崩溃。 她摸了摸脖子里的汗,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 这么稀里糊涂一夜,第二天,沈幼起晚了, 到蓝湾的临时办公室的时候,方工,还有几个其他工程师都在,陆周沉也在。 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抽烟,一直到行政小余叫了声“小沈老师”,几个人才一起转过头来。 沈幼放下包,刻意避开陆周沉的视线:“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方工宽慰道:“没事,沈工,陆总说了,这个项目先暂停一下。” “暂停?”沈幼有些惊讶,当时竞标的时候可是说,这个项目时间很紧张,怎么还暂停了。 方工带着其他几个工程师出门,笑着说:“陆总跟你说。我们先走。” 几个工程师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沈幼和陆周沉。 沈幼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点什么。 陆周沉倒是坦然的很,走过来,看了眼她耳朵上熠熠生辉的小碎钻,很满意。他看了看手表,拿起外套,走到沈幼身边,虚虚地挽了她一下:“走,下楼吃点东西。” 沈幼往桌子边靠了靠,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声道:“我在酒店吃过了。” 半真半假的一句话,陆周沉听出她在躲他,可这回,他可不打算惯着她。 “那边走边说。我还有一个半小时上飞机。” 沈幼一听,忽然抬头,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又要走?” 又? 陆周沉琢磨了一下这个字,意味深长地盯着沈幼,嘴角边不禁漾起一个微笑。 沈幼察觉他的笑意,迅速垂下视线,有些懊悔地咬了下唇,潜意识已经完全出卖她了,而他,一定也察觉了。 她开始依赖他,对他突如其来的离开,开始不适应。 她本以为,他会一直在蓝湾待着,直到这个问题解决…… 陆周沉挠了挠鼻尖儿,故意逗她:“如果你叫我留下来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幼赶紧解释,一着急,脸也跟着红。 陆周沉也就是说说,他不能不走,就算沈幼要他留下来,他最多是带她一块儿走。 他昨晚接到陆康秘书的电话,得赶去疆城一趟,山高路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放心把沈幼一个人放在这里,所以临时决定,这里的事先缓一缓,等他回来,再跟她一起去找卢工。 不过,沈幼今天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她是舍不得他了? 看她脸红,陆周沉也注意分寸,不再开玩笑:“回头我让于行给你买票,你也先回明城。” 沈幼点头答应下来。 * 送走陆周沉,沈幼回了明城,照常工作。 蓝湾的工作暂停,但其他项目的工作接踵而至,加班还是像以前一样严重,好在,庄扬,老陈他们很照顾她。 她本以为,蓝湾的工作,最多暂停几天,没想到,陆周沉一走,竟然一周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也没给她发任何消息,像人间蒸发一般。 “小沈老师,你这图纸拿错了。” “什么?”助手拿图纸过来的时候,沈幼还在出神。她最近的工作状态都不怎么好。 她拿起图纸一看,果然,今天明明是要去a公司的,却拿了b公司的图纸,真是昏了头了。 “小沈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助手侧身看了看沈幼。 沈幼摇摇头:“昨晚没睡好。” 助手倒是信了,干这一行,忙起来,往往第二天挂着黑眼圈去见客户。 “那你要注意身体。” 沈幼回神,换了图纸,叫上助手:“走吧。” * 疆城。 “要他转院,说了几遍不听。”周荷无奈地跟陆周沉说着话。 陆周沉站在医院外面,看看病床上的陆康,没说话。 周荷真是要被他们父子磨死了。 “还生他气呢?”周荷见陆周沉不说话,试探了一句。 当初陆康执意要陆周沉在国内上大学,因为陆康给陆周沉规划的不是从商,而是从政,但陆周沉态度也很坚决,所以父子关系已经僵化了好多年。 “没。”陆周沉淡淡地说。 “你们父子是一个比一个倔。” 陆周沉没回应周荷的话,只是抽着烟说:“不能由着他。给他转院吧。我来安排。” “哪那么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周荷顺道扯了陆周沉的烟,“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大?” 烟瘾的事儿,陆周沉回答不上来,应该是沈幼回来后,烟瘾才上来的,以前抽不了几根。 至于陆康…… 陆康早年在疆城当市长秘书,和当地的一个姑娘相爱,但那个姑娘后来在沙漠穿越中遇难了。 陆康后来弃政从商,离开疆城,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来疆城待上一个月,雷打不动。 要不是这次他的胃有查出来有些问题,周荷和陆周沉也不会这么坚持要他回明城的。 周荷已经劝了好几天了,但陆康坚持在当地就好了,一直僵持不下。 陆周沉顿了顿,眼望着远处的山,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坚定:“绑也要绑回去。他要怪罪,我一人担着。” * 明城。 沈幼答应高姐,去她家里吃饭,刚下班,高姐已经打电话来催了。 “幼,到哪里了?要不要我找人来接你?” 沈幼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用不用,我已经打上车了。” 高姐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沈幼到高姐家。 “快来快来。”高姐十分热情。 沈幼一进门,看到一桌子的菜,听高姐说,都是她婆婆做的。 都是些家常菜,但沈幼看着那一桌子菜,有种久违的温馨。 沈幼姑姑不爱做菜,她在国外这几年,几乎没怎么吃过家常菜,想吃中餐的时候,都是和顾商延两个人去下馆子。 这么一圆桌菜,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了。 沈幼坐下,转头问高姐:“不用等姐夫?” 高姐摇摇头:“不用等他,忙着呢。我们先吃。” 沈幼问:“检察官这么忙?” 高姐忍不住点头:“你是不知道,我们大学谈恋爱,基本就是图书馆见,各学各的了。” 沈幼耸耸肩。 听上去也不错。 “我是被他骗得太早,否则,谁要跟他上一所大学啊……” 高姐正在抱怨的时候,高姐老公蒋山回来了。 蒋山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已经开始反驳高姐:“我不在你就喜欢胡说八道。要不是我当年盯着你学习,你能考上明大?” 高姐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争啊。我那是自己考上的,你别邀功。” “是是是。我在外面吃过了,我去看看女儿。”蒋山一路就朝着婴儿房去了。 高姐忍不住说:“这男人啊,有了女儿,就不要老婆了哟。” 蒋山抬了抬眼,看高姐一眼,但没多说,还在逗着女儿。 沈幼听着高姐和她爱人的对话,有些触景生情。 其实,高考志愿,她和陆周沉都只填了一个志愿,明大,但他们,都没来得及等到开学。 * 从高姐家出来,沈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高姐家喝了点女儿红的缘故,她忽然有些想念陆周沉。 沈幼缩了缩脖子,在公交站台上坐了一会儿,翻出陆周沉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接了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喂,哪位?” 沈幼没料到是周荷的声音,脸上一阵烫,一时语塞,“啪”一下,挂了电话,又在站台坐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刚才有点冲动了。 * 周荷挂了电话,有些愣神。 她很少接陆周沉的电话,刚才完全是……好奇…… 因为来电显示是“姑娘”,这称呼,连她这个老母亲,一颗心都怦怦了几下。 不得不说,她这儿子,骗起姑娘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陆周沉换了西服下来,准备陪周荷去一个慈善晚宴,周荷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怎么?”陆周沉见周荷拿着杂志,盯着他看,眼神里,满是探究。 周荷放下杂志,摘了眼镜,嘴角噙着笑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陆周沉打领带的手顿了一下,不过,愣怔转瞬即逝,随后又镇定自若地打着领带:“还不是,在追。” 周荷看看陆周沉,越发觉得,这儿子,太像他爸爸了,此刻,他声音是冷静的,眼神里却有喷薄欲出的火。 “走了,周女士。” 周荷心想,回来再好好盘问他! 第023章 晚宴结束后, 陆周沉让老梁送周荷回去, 自己开了车回自己公寓。 路上, 他想起沈幼的那通电话。 夜里十二点多了,也不想多打扰她休息, 给她发了条信息。 【找我?】 陆周沉这人,当面什么都能说,但煲电话粥这种事, 做不出来,忒腻歪,有这功夫, 不如直接见了人, 抱在怀里说,比什么都强。 他最多偶尔给沈幼发几条信息,问问她空不空,不空就算了。 他忙,沈幼这大设计师也闲不到哪里去,经常是他发过去,她要半夜才看得到信息,回他的时候,他在忙, 总之,都是错开。 发完信息,他在路边停了十几分钟,这回, 也没收到沈幼的回信,就往回开了。 * “睁眼啊,傻瓜。” 沈幼迷迷糊糊睡了一夜,梦里有人刮着沈幼的鼻梁说话,她忽然在床上惊醒,出神几秒后,先摸了摸额头,退烧了。 昨晚从高姐家出来,她后来去了明大转转,不小心撞到了几对在湖边接吻的情侣,有些尴尬地跑回来了。 可能是在湖边吹了风,她一回来就发了烧,吃了药,睡下后,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昨天的梦,太清晰了,每个细节,沈幼都记得。 太羞耻了…… 她梦见自己和陆周沉一起去了明大,还在湖边接吻…… 沈幼不敢再躺在床上了,满脑子都是昨天的梦,赶紧起床,去公司上班。 * “早,小沈老师。”沈幼一进公司,庄扬急急忙忙过来找她,“你手机没开机?” 沈幼把包放下,点点头:“昨天把手机落在出租车上了,打算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去买手机和补卡。” 庄扬“哦”了一声,低头发信息。 沈幼拿起桌上的被子,去倒水,一回来,听庄扬说:“陆总让你把蓝湾的资料准备好,在公司楼下等他一下,他过会儿来接你。” “什么?”沈幼心惊了一下。 他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 庄扬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说了一遍:“陆总说他二十分钟后到我们公司楼下接你。” * 沈幼在楼下稍等了一会儿,陆周沉就来了。 “上车。”陆周沉摇下后座车窗,叫沈幼。 半月未见,两人都朝对方打量了一眼。 陆周沉是大大方方看,沈幼就有点心虚了,等上了车,也尽量靠着门坐。 陆周沉听庄扬说她手机掉了,先去给她买手机,补卡,一切就绪,往城外开,又见沈幼脸色不好,以为她最近因为蓝湾的事情,操心过度,宽慰她:“蓝湾的事,我已经跟蒲爷爷聊过了。” 沈幼拿起一边的保温杯,低头喝水,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周沉觉得她今天情绪不高,但继续说着:“卢工的事儿,这趟去,应该能解决,不用太担心。” “好。”沈幼应得很快,但是仍然不看陆周沉。 陆周沉一挑眉,把手搁在窗沿上,想问她怎么了,忽听到外面“砰”一声,车子震了一下,沈幼和陆周沉都往前倾了一下。 陆周沉眼疾手快,将手护在沈幼额头前,替她虚虚地挡了一下,嘴唇不小心刮蹭到沈幼的耳朵。 真不是故意的。 很轻,像羽毛略过。 但沈幼今天心里有事,耳朵立马就红了起来,他嘴唇略过的地方,像烧了一般。 “没事吧?”陆周沉问。 “没、没事。”沈幼揉了揉额头,有一点点结巴。 陆周沉更觉得她有事儿了。 怎么还结巴上了? 他今天还没说过什么逗她的话吧? 但这会儿,他顾不上沈幼的情绪,先下车,查看情况,问于行:“怎么回事?” 于行正在跟人交涉。 刚才到一个山岔路口,冲出一头牛来,于行为了躲避,急急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差点冲下岸。 交涉完了,没什么事,陆周沉上车,让于行开车,继续赶路。 * 回车上,陆周沉一开门,就见沈幼有点犯困,眯着眼睛睡觉,立马朝于行打了个“嘘”的手势。 于行顿住,轻手轻脚的过来。 “车开稳点。”陆周沉吩咐于行。 于行点头。 陆周沉上车,从后面拿出个毯子来,给沈幼盖上,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心想,她估计是累的,也不打扰她,一路到目的地才叫醒沈幼。 * “沈幼,醒醒。” 沈幼是吃了感冒药,所以犯困,睡了一路后,陆周沉叫醒她。 她看了看外面,不是去蓝湾的路,狐疑道:“我们不是去找卢工吗?” “下车。”陆周沉给她开门,“是找卢工。但他这周在蟹塘捞蟹。” 沈幼下了车,扶了扶帽子,点点头,环顾四周,完全是村庄,低头问:“那我们住哪儿?” 陆周沉从后备箱拿东西出来,随手一指:“农舍。” 来之前,陆周沉提前让人联系的,虽然说是农舍,但也好歹是三层楼小洋房,条件也不算简陋。 正巧,老板娘出来迎接他们了。 “那我先进去了。”沈幼说完,没理陆周沉了,快步朝农舍走。 她有点犯愁,她今天没想过要出差,什么东西都没带,一会儿估计还要去趟镇上。 陆周沉特意让人准备了被单,刚想叫住她,她已经不见人影了。 走这么急? 上回他走的时候,还对他依依不舍的,他都差点以为时机成熟了呢? 怎么今天态度这么反常? 陆周沉琢磨着,她以前也没这么多心思…… * 陆周沉一刻也没停,放好东西,就去找老卢。 老卢捕了蟹回来,见家里有客人,先是一愣,等看清来人,拿着刚补好的蟹进门,把蟹给了厨师,让厨师处理一下。 陆周沉在外头院子里等着。 老卢衣服也没换,还穿着塑料长靴,在陆周沉身边一站:“厉害啊,追到这里来了。老头跟你说的吧?” 陆周沉没否认。 他回明城,拜访过蒲老爷子了,也知道了老卢和蒲老爷子之间的一点事了。 当初蒲老爷子很赏识老卢,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后来,老爷子买过一块地,里面有一处古建筑,老卢想竭力保留,但老爷子那时候顶着各方压力,最终,是拆了那古建筑,老卢很心痛,离开了,此后,也没再和老爷子有什么联系了。 “嗯。”陆周沉抽出根烟来给老卢,给老卢点上。 “我当初从设计院走的时候就说过了,以后不会拿起这行了。你也回去吧。”老卢挺坚持。 陆周沉倒是没劝,把设计图递给老卢:“你先看看设计图再说。” 老卢掸了掸身上的灰,没接:“你拿回去吧。” 陆周沉直接把设计图放在一旁的柴堆上,走了。 * 沈幼回房发现,自己没带止疼药,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她下楼问女主人:“老板娘,这里哪里有药店?” 老板娘正在炒菜,擦了擦手,笑着:“药店远着呢。开车得要二十多分钟呢。” 沈幼看见外面的车,礼貌地问:“那是您女儿的车吗?能麻烦她带我去镇上一趟吗?我给您车钱。” 老板娘笑了笑:“钱您不用给了。她正好要去。不过她一会儿才去,您能等吗?” 沈幼点头,谢过老板娘,跟她约好时间。 * 陆周沉回来的时候,沈幼正好跟着老板娘的女儿小惠出门。 “去哪儿?”他拉着沈幼问。 沈幼老实回答:“去镇上买药。” 陆周沉紧张起来,皱眉:“哪里不舒服?” “不是……就是女孩子吃的药。”沈幼不说止疼药,挽着耳边的碎发,随便编了个理由。 陆周沉以为她又是来例假,不多问什么,见她跟小惠约好,倒也不拦着,万一是要买女孩子用的东西,他去还不方便。 “早去早回。”陆周沉交待一句。 沈幼点点头。 小慧看他们一来一回的,倒是在一边笑起来:“陆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保管怎么带她去,就怎么带她回来。瞧您那担心样儿,信不过我的车技啊。” 沈幼听小慧在一边揶揄,不好意思起来,先拉开车门:“小慧,我在车里等你。” 陆周沉看一眼,笑笑,对小慧说:“那麻烦你。” “放心,丢不了。”小慧说完,开着车走了。 陆周沉正好接到游凯的电话,说在村口了。 * 沈幼买了药回来,已经是饭点。 她一进门,先看到大圆桌上铺着红色的塑料薄膜,碗筷也摆了好几副,陆周沉正坐着跟一个村民说话。 沈幼刚想上楼,从楼梯上下来两个人。 还没想明白,穆婉已经以一贯的热情迎接她了:“宝贝儿,惊不惊喜?” 她有点懵。 穆婉和游凯怎么也在? * 穆婉陪着沈幼回房,忍不住问:“你和陆周沉什么情况了?” 沈幼挽起头发,准备洗把脸去吃饭,“没什么情况。倒是你和游凯,怎么过来了?” “我们在附近玩。正好陆周沉说你们也在,所以我们过来玩玩。”穆婉凑过来看看沈幼,忍不住捏了一把沈幼的脸:“还说没情况?那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 都结巴成这样了,还没情况?穆婉是什么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有情况,就是不知道到哪一步了。 “就你,骗谁呢?快……”穆婉正打算严刑逼供,游凯给她打电话,催她们下来吃饭。 穆婉拉起沈幼:“走走走,先吃饭,晚上再收拾你!坦白从宽啊。” 沈幼:“……” * 到了晚上,穆婉没“逼供”成功,因为沈幼早早睡下了。 陆周沉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沈幼胃口不好,她这一天都不太对劲,吃过饭,他过来,问问情况。 穆婉锁了门,叫陆周沉下楼:“她昨天感冒了,吃了药睡下了。” “嗯。”陆周沉双手插兜,跟穆婉一起下楼,随口问,“就只是感冒?” 穆婉眼神一亮:“你也看出来了?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怎么她了?” 陆周沉一点眉目没有,难道是因为怪他昨天没回电话? 不至于。 下了楼,陆周沉和穆婉在外面站了站。 乡下很安静,远远近近,只有狗吠的声音。 穆婉抽烟,陆周沉给她递了一支。 两人在外头抽着烟。 穆婉直白地说:“看得出来,她对你不一样。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对谁脸红过。今天晚饭的时候,看都不敢看你。不是动心才怪。” 陆周沉“嗯”了一声。 穆婉侧目看了眼陆周沉的脸色,居然波澜不惊,不知道是早就知道了,还是天生就这么会隐藏情绪。 “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没。”陆周沉望着远处,淡淡地回,“你这两天帮我探探,她到底怎么了。” “行。”穆婉抽完烟,踩了烟蒂,用脚尖碾了碾,她又希望沈幼幸福,又担心沈幼不是陆周沉的对手,忍不住问,“陆周沉,你对她是认真的吧?” “我等了她八年,你说呢?”一阵风吹过,模糊了陆周沉的声线,过去不愿意承认的事,却在此刻,悄悄掀开。 第024章 昨夜起风,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 沈幼一夜好眠, 醒来时, 穆婉居然在她床头撑着头看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嘛?”沈幼问。 穆婉还保持着半撑的姿势, 过来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唉声叹气:“哎, 我觉得,我俩的友谊到尽头了。” 沈幼一惊,先喝口水, 润润嗓子:“怎么了?” 穆婉一脸失落坐在床头, 有气无力:“我昨天看你不对劲儿,你又不肯跟我说,我只好跟游凯聊了聊。” 沈幼立马一颗心提起来。 完了完了,穆婉是在怪她隐瞒自己和陆周沉的事情了吗? 穆婉抬了抬眼皮,看效果达到,继续演着:“哎,算了。你也没把我当朋友。我还一直问你和陆周沉的事儿呢,原来他是你初恋。你看,你也不跟我说,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吃完早饭就走了。” 穆婉说着,还特意去收拾东西,故意看了眼沈幼:“那条睡衣就送你了。” 沈幼昨天什么都没带,跟穆婉要了条睡衣穿,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无奈摇头。 “不是这样的。”沈幼坐到穆婉床上,跟她面对面,声音低低的,“我是来不及跟你说。你看,我回国,我们就见了两次。你都没顾得上我呢。我也想跟你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沈幼这话倒是真的。 回国后,她心里乱着呢,都不知道找谁说说呢。 穆婉挑了挑眉,还在叠衣服,扔下衣服,故意拿乔:“那你说,你昨天怎么了?陆周沉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跟他拼命!” 沈幼被穆婉撸袖子的样子逗笑了:“你不是要跟我绝交吗?” 穆婉撩了撩头发:“绝交这话能乱说吗?你看我什么都跟你说,初恋初吻初夜,哪样没跟你说。可你的初恋,我还是听游凯说的,换作你,你怎么想?” 沈幼听到“初夜”两个字,轻咳了一声,拉了拉穆婉的手,柔声说:“我和他的事,有点复杂。” 穆婉“嗯”了一声,抱着双臂说:“那,你慢慢说。不如从昨天开始说吧。我看你,吃饭的时候都不敢看他。他怎么你了?” 穆婉简直要佩服自己了,她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沈幼低头扣着床单:“没什么。就是最近跟他接触多了,有点乱。” “你还喜欢他呗。” 沈幼点了点头。 “那……表白啊。”穆婉这个急脾气,看不得他们这样,但又知道,沈幼这性子,谁催都没用。 沈幼摇摇头,有些秘密在她心里藏了这么多年,她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沈幼不想说的事儿,穆婉知道,谁问都没用。 “那你说,你这两天怎么了?”穆婉时刻谨记陆周沉交给她的任务! 沈幼摸了摸肚子,笑了笑:“先吃饭好不好,吃完跟你说。” 一大早,又是演戏,又是盘问的,穆婉也挺饿了。 穆婉本来是要忽悠沈幼的,结果被沈幼忽悠着下楼了:“那说好了啊,吃完饭一定要说啊。” 沈幼点点头:“一定。” 两人一起洗漱,下楼。 * 沈幼和穆婉正吃着鸡蛋和小粥,看到陆周沉和游凯从楼上下来。 游凯饿了一晚上,一屁股坐下:“这早饭不错。” 陆周沉慢条斯理地坐到沈幼身边,拿了个鸡蛋,慢悠悠地剥着,一边剥一边问:“身体好点了吗?” 沈幼低着头,小口喝粥:“好多了。谢谢。” “嗯。”陆周沉应声,仍是剥着蛋,没有问其他。 “今天去哪玩?”游凯问陆周沉。 “一会儿再说。”陆周沉跟游凯说着话,却一边把蛋黄取出来放自己碗里,将蛋白随手放进沈幼的小碗里。 一旁,游凯和穆婉都看呆了。 游凯心里有句“草”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以前他只知道他俩谈恋爱,也没见过他们怎么相处,这会儿见了,心想,陆周沉这他妈是谈恋爱吗?怕是养闺女吧? 沈幼看看,想说吃不下,话还没说出口,听陆周沉说:“不能浪费。” 那她还是吃吧。 * 吃过饭,穆婉急着知道沈幼为啥不高兴,拉着她神神秘秘上楼。 沈幼拗不过穆婉,到了房间,坐在床边,组织了一下语言,垂下眸:“先说好,你不许跟游凯说。” 穆婉赶紧答应下来:“谁要跟他说?我跟他没这么多话。” 沈幼想了好一会儿,咬着唇,支支吾吾地说:“前天晚上,我做梦梦到——” “啊——”一道老太太的尖叫声。 “汪汪汪——”狗叫声。 “陆周沉,没事吧?”游凯的说话声。 几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沈幼和穆婉愣了一下,听到楼下的骚动,立马从楼上冲下来。 楼下一片混乱。 陆周沉抱着一小孩,那孩子在陆周沉怀里哭个不停,陆周沉手上有两排醒目的狗牙印。 当地村民正拉着一条张着血口的大黄狗,骂骂咧咧:“狗东西!” “谢谢。谢谢。”老太太过来拉孙子。 陆周沉起身,一转身,见沈幼穿得很单薄,愣怔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回去穿衣服。” 沈幼穿着拖鞋,顾不得狼狈,红着眼,过来,扯起陆周沉的手看。 白净的手上,那两排鲜红的牙齿印,显得格外醒目。 沈幼竭力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眼泪就滴下来了,猝不及防得落在他伤口上,陆周沉没忍住,握了握拳。 沈幼赶紧擦擦眼泪:“是不是要去医院打疫苗?” 陆周沉点了下头:“于行去开车了。” “我陪你去。”沈幼心疼的不行。 陆周沉没拒绝:“上去把衣服穿上。” 沈幼咬着唇点头,立马回身,跑到楼上去。 * 沈幼穿了外套下来,见陆周沉刚用清水洗过伤口。 “上车。”陆周沉替她开了门,沈幼跑过去,钻进车里。 车上,沈幼查了查关于狂犬病的信息,看到相关的科普,如果严重的话,十天内,可能就病发了。 沈幼心一缩,眼泪扑哧扑哧就往下落了。 “哭什么?哪这么容易中。被咬一口就死了,那我是……”陆周沉让沈幼坐过来一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活该”两个字还没说,被沈幼瞪了一眼。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沈幼低着头,不安地用手指勾了勾陆周沉的手指,动作很小,勾得陆周沉心尖都痒了。 陆周沉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侧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这么惨了。你要不要告诉我,你这两天为什么生我气,嗯?” 陆周沉后来把沈幼的反常简单粗暴地归结为了生气。 沈幼不说话,小拇指动了动。 两根小拇指轻轻摩擦,磨得陆周沉浑身痒。 “听话,说出来我还能哄哄你。不说,说不定真没机会了。” 又胡说! 沈幼瞪他,她哪有心思说那些小事。 陆周沉反而心疼起来。 本来觉得没什么,这下觉得,他要是真死了,最不放心的还是她。 * 一路到了医院,医生迅速处理了伤口,打了第一针疫苗,交待道:“一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烟酒也要忌口。” 其实都是些小事,沈幼在一边飞速打字,都记下来。 陆周沉看了眼她的手机,指导了一下:“咖啡,辛辣也不能吃。记下来。” 沈幼跟乖学生似的,点头,都一一记下来。 连医生都忍不住笑了:“不用记,就是平时注意点就行了。” 陆周沉挠了下鼻尖儿,看着沈幼,闲闲地说:“让她记。她以前笔记做得好。” 沈幼知道他在调侃她,咬唇不说话。 游凯和穆婉两人都觉得自己是大灯泡,赶紧从病房里出来,找借口出去了。 穆婉问:“他俩以前也这么腻歪?” 游凯嫌弃地摇头:“不知道。我跟他们不一个班。” * 打完疫苗,于行、游凯和穆婉三人去买些日用品。 陆周沉和沈幼在医院的长廊上坐了一会儿。 陆周沉见沈幼沉默,知道她在担心,这个时候,他想跟她重新在一起的话,也不合适说,转口问:“晚上想吃什么?” 沈幼摇摇头。 陆周沉习惯性地去摸烟,刚有声音,就被沈幼逮住了。 沈幼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他,摊开掌心:“拿出来。” 他撇开视线,想蒙混过去:“什么?” 她声音很柔,不强硬:“烟和打火机,我给你保管。” 陆周沉舔了下嘴唇,哂笑一声,揉了揉沈幼的头发:“忘了?” 沈幼不明所以:“什么?” 陆周沉起身,把烟和打火机扔进垃圾桶里:“只有我的女人能管我。” 沈幼一听,记起什么,蓦的一下子脸红起来。 那是高三了,他们班有个女生,自作多情,故意撩骚,每天都来烦陆周沉。 “陆周沉,你头发该剃了。” “陆周沉,空腹不要喝牛奶。” “陆周沉,刚打完球,不要吹风。” …… 一来二去的,大家都以为陆周沉跟这个女生谈恋爱呢。 陆周沉本来打算无视,但还是不堪其扰,终于把那女生叫到走廊上,居高临下:“只有我女朋友能管我。请你以后自重。” 那女生胆子也够大:“那我当你女朋友啊。” 陆周沉笑都没笑,黑着脸说:“免了。” 他转头看见沈幼抱着卷子过来,把沈幼叫过去,一手插在校服裤里,另一只胳膊,随手一挥,把她勾在怀里,说:“只有她能管我。” 那女生先愣了一会儿,鄙夷地看了眼沈幼,走了,之后是真的没再骚扰陆周沉了。 沈幼一路想着,跟着陆周沉上了车,陆周沉什么都不说,指节敲着车窗沿,漫不经心地望着她。 她低头叹气,忽又听他散漫地说:“说说,这两天为什么生气?作为交换,以后烟归你管。” 沈幼:“……” 第025章 冬天日短, 太阳开始西落, 温度也降了下来。 陆周沉懒洋洋地靠在真皮座上, 吊着眉梢,以耐人寻味的眼神, 看着沈幼,顺手摇上了车窗,驾驶座上, 老梁挂着一个平安符,陆周沉百无聊赖地拨弄着。 “我不是生气。”沈幼拗不过他,解释了一句, 正巧, 手机响起,是顾商延的电话,“商延哥……” 电话里,顾商延问沈幼在哪里,他前两天去美国,从齐幻那里,给沈幼带了药回来。沈幼怕被陆周沉听到,打算下车去说。 陆周沉见她要下车,皱皱眉, 拉了她一下,他本来也没有听别人电话的癖好,索性自己下车。 * 镇子小,没什么可逛的。游凯是老江湖, 带着穆婉和于行去了个茶馆,看人打麻将,看了半天,主要是为了给陆周沉和沈幼单独相处的时间。 三人回来时,游凯见陆周沉靠着车门在打电话。 游凯走近了才听清,应该是周荷的电话。 “行。我安排一下,尽早回。”陆周沉听到动静,抬眼看看游凯,挂了电话,神色不是很高兴,“买什么吃的了?” “你问于行,都在于行那。”游凯摸出烟来抽,一时忘了陆周沉是病人,问他要不要。 陆周沉往回看了眼,到底是说:“不抽。” 游凯愣了下,拍拍陆周沉肩膀,自己点根烟。 “红薯呢?”陆周沉双手插兜问。 游凯吐口烟,开着玩笑:“哟,忘了。你跟我说的时候,我们已经往回走了。” 陆周沉听了,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急什么。你交待的事儿,我能忘?穆婉拿过去了。你他妈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游凯忙不迭拦住他,再看一眼陆周沉,眉宇间有薄怒之色,“你怎么不太高兴?” * 车上。 穆婉将热气腾腾的红薯递给沈幼。 沈幼正跟顾商延打电话:“好。谢谢。我挂了。” 挂完电话,她看着那红薯,一愣,伸手去接。 刚才冻了一路,穆婉坐进车里,搓搓手,看看剥红薯的沈幼,替陆周沉邀功,笑了笑:“陆周沉让买的。” 沈幼没说话,低头,安安静静剥着红薯皮,红薯烤得好,轻轻一剥,红薯皮就落了一大块,露出一块蜜色的红薯,那熟悉的香味铺面而来,瞬间让她忘记了刚才的陆周沉的捉弄。 沈幼发现陆周沉这人,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叫人不知道怎么答。 穆婉看她吃得心不在焉的,凑过来咬了一口红薯,问:“你俩干嘛了?” “没、没干什么。”沈幼舔了舔嘴角的红薯。 “他亲你了?”穆婉进沈幼神色慌乱,大胆直白地问。 “咳——”沈幼狠狠呛了一口。穆婉赶紧给她递水,拍拍她的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怎么跟没谈过似的。好歹,一个陆周沉,一个顾商延,都是人间极品,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幼:“……” “哎,顾商延打电话找你干嘛……”穆婉还想说点什么,见陆周沉上副驾驶了,就没往下说了,往前靠了靠,对陆周沉说,“陆总,我坐你们的车了,不介意吧。” 陆周沉眼神定定地望了眼沈幼,没说话,让于行开车。 不知为何,沈幼总觉得,陆周沉最后那一眼,饱含深意。 一路上,沈幼低头吃她的红薯,陆周沉也一路没说话,沉着脸,视线始终落在窗外的景色上。 * 回到农舍,老卢正坐在门口,跟几个村民聊天,见陆周沉回来了,先看了眼他的手。 狗牙印太明显,想让人忽视都难,而且,这点事,村子里早传开了。 “找我?”陆周沉走到老卢身边问。 “不是。”老卢朝沈幼抬了抬下巴,“找她。” 陆周沉心领神会,招招手,叫沈幼过来。 沈幼正在拍夕阳,听到陆周沉的声音,转头,见老卢正望着她,她收起手机,走到陆周沉身边。 陆周沉低低地看她一眼,对老卢说:“你们俩聊。” 说完,自己走开,给老卢和沈幼腾出空间来。 * 沈幼看看陆周沉,总觉得他今天不太高兴,但老卢主动找她,她先把眼前的事做了。 她上前:“卢工。” 老卢颔首,拿着设计图,把沈幼叫到一个单间里聊。 * 游凯回身,看了眼沈幼和老卢,碰了碰陆周沉的胳膊:“不用你亲自出马?” 游凯听说这个事了,寻思着,陆周沉来都来了,怎么不自己去谈判。 陆周沉靠着车门,看远处日落:“不用。她能处理好。” 游凯挑了挑眉,忽然想起个事儿:“咳咳,对了,穆婉今天不小心说漏嘴了,沈幼的前男友叫顾商延。” “嗯。”陆周沉捏根烟儿,没抽,闻了闻,漫不经心地应着。 游凯倒是惊讶起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周沉神色淡淡,语气极静:“听到了。刚才两个人煲了十几分钟的电话粥。” “啊?”游凯惊讶地叫了声,难以想象,陆周沉这是被人当着面,戴了绿帽子? * 半小时后,老卢和沈幼一起从单间里出来,沈幼脸上堆满了笑容。 老卢和沈幼谈得非常满意,出来时,也脸上带笑,边走边说:“行,那我们蓝湾见。我请你吃包子。” “谢谢卢工。”沈幼松口气。 老卢一直走到门口,给了陆周沉一个眼神。 陆周沉让游凯先进屋,自己跟着老卢一起到外头。 老卢背着手,看看外头的夕阳,叹口气问:“后来那里,卖多少钱一个平方?” 陆周沉听出老卢问的是当年开发的地方。 “现在市价十几万。” 老卢回身,看看陆周沉,冷哼一声,痛心疾首:“哼,都是被利益蒙了眼的人啊。可惜了那建筑。” 陆周沉应声:“所以,蓝湾的开发,老爷子竭力保留了古建筑。” 城市的开发,和古建筑的保护,永远是难题。 老卢冷眼看陆周沉一眼,义正言辞:“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我也不愿意插手。你得答应我,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蓝湾的古建筑。” 陆周沉郑重其事地答应:“一定。” 他眉宇间,是一诺千金的气度。 老卢虽然只见过陆周沉两次,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凛然之气,莫名让人可以相信他。 * 送走老卢,陆周沉回屋,见沈幼在楼梯口站着,像是找他。 陆周沉抬眼,看她一眼,声音很冷:“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明城。” “这么着急?”沈幼还以为明天才走的。 陆周沉见她外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树叶,顺手替她拨去:“我父亲在医院里。我得尽快回去。” 沈幼听他提起他父亲,眼神晦暗下来,垂下眸,点点头。 陆周沉倒是没注意到她情绪瞬间骤降,只是先一步上楼收拾。 * 当天晚上,陆周沉带着沈幼回明城,游凯和穆婉还打算去自驾游,不和陆周沉他们一起回。 到明城,已经是晚上。 城市,夜景辉煌,车流涌动。 回来的时候,天忽然下起雨来,且有越下越大之势。 南方四季常绿的树上,雨水顺着树叶儿往下流。 地面上,雨水汇成一股股小溪流,沿着车轮缓缓流动。 进城后,陆周沉让于行先回家,自己开车送沈幼回去。 车开到沈幼家楼下,陆周沉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没立马放沈幼下车。 沈幼察觉他今天的不快,也没急着下车。 两人在车厢里沉默了一阵。 沈幼看看他的伤口,嘱咐了一句:“不要忘记打疫苗,也不要抽烟喝酒。” “嗯。”陆周沉此刻很想来一支烟,但烟被扔了,只好随手,从扶手箱里抄起矿泉水,猛灌了两口。 挡风玻璃前,雨刷来来回回,机械地刮着。 沈幼觉得差不多了,跟陆周沉道别:“那我走了。” 陆周沉没应声,视线瞥向窗外。 沈幼开了下门,没开动,就低着头,继续在副驾驶上坐了一会儿。 逼仄的车厢里,昏黄的灯光映着陆周沉的侧脸,他绷着下颚线,一看就是不高兴。 她想,他可能是因为他父亲的事在烦恼,不好多问。 沈幼坐了一会儿后,正打算走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是齐幻的电话。 齐幻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医生,特意打来电话,跟沈幼确认药的事,另外,齐幻爱慕顾商延已久,忍不住和沈幼多聊了两句。 陆周沉在旁边,沈幼说话很小心,始终没有透露齐幻是心理医生的信息。 “……对,谢谢。我会找商延哥拿的。不会打扰,商延哥一定很欢迎你……” 陆周沉在一旁听着沈幼一口一个“商延哥”,看了眼沈幼,舌尖扫了下干燥的嘴唇。 他摸了摸下巴,指节似有若无地敲着方向盘,满脸不快已经快要撑破车厢。 “放心,一定,我一定转告商延……”沈幼还在笑着跟齐幻寒暄,准备挂电话。 下一秒,手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让人夺了去。 身旁的人耐心全失,狠狠地堵着她的唇。 窗外是哗哗的雨,车内,两股温热的气息纠缠着。 第026章 车窗外的雨, 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车内, 陆周沉一手压着沈幼的手臂, 一手穿过她的发丝,扣着她的后脑勺吻着。 鼻息间, 有她身上的花香味。 她似乎对接吻这个事儿,还是一样生涩。 陆周沉的唇贴着沈幼的,严丝合缝, 沈幼被他压得无法呼吸。 沈幼的手被他禁锢着,也没法动,只好去咬他的唇, 一着急, 还咬得不轻,一股血腥味儿,在两人嘴里蔓延开来。 陆周沉这才放开了沈幼,舔了一下被她咬破的地方,轻轻拍拍她的头:“下手这么狠?” 沈幼垂下眼眸,没说话,忽然打了个嗝。 陆周沉看她那样儿,忍不住谑她:“没长进。” 沈幼没仔细琢磨他的话,就想下车, 动手开了开门,他还锁着,忍不住回头瞪他。 陆周沉知道,真要把她惹急了, 他也捞不住好处,立马给她开了锁。 沈幼推门要走,陆周沉拉了她手臂,抬了抬下巴:“外头下雨呢。我送你。” “不、不用。”沈幼甩了一下他的手,力道不大。 陆周沉刚准备下车,手机倒是响起来,是周荷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接电话的工夫,沈幼已经麻利地下车了。 陆周沉坐在车里,看着沈幼冲过雨幕跑回了楼栋里。 “马上回来。”陆周沉朝沈幼的身影看了眼,车里还有她留下的香味,他嘴角微微扬了下,驱车离开了。 * 沈幼到家,先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忍不住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 陆周沉的车已经走了。 她这才松口气。 当时太慌,都没仔细想他的话,后来回味过来他那句“没长进”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嘲笑她不会换气。 想到刚才那一下,沈幼依然心悸了一下。 即使隔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法拒绝他。 喜欢吗? 喜欢。沉沦又害怕。 * 医院。 陆周沉刚熄火,就远远瞧见周荷在门口等他,赶紧下了车,大步朝周荷走去,周荷也看见他了,朝他走来。 两人汇合,陆周沉收起平日里和周荷插科打诨的那点劲儿,拎了拎周荷的貂皮围巾,将手搭在周荷肩上:“外头这么冷,干嘛不在里面等?” 周荷摇摇头:“里面也闷,出来透透气。手术在明天下午,你不用担心。主要是海外的业务出了点问题,要你去一趟。” 陆周沉跟着周荷进电梯:“医生怎么说?” “切半个胃。” 陆周沉了然。 两人都是在商界摸爬滚打的人,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强,说这话时,语调都没怎么变。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陆康病房门口。 陆周沉没进病房,就在病房外看了眼,见陆康安然睡着,倒也放心了不少。 一旁,周荷打了个哈欠。 陆周沉看看周荷,皱皱眉:“您也回去休息吧。” 周荷摇摇头:“睡不踏实。” 陆周沉也不强求:“嗯。我这两天就安排出国。” “行。” * 第二天,陆周沉先去了趟蒲老爷子家里。 中式院子,黑瓦白墙,雕梁画栋。 蒲老爷子正在游廊上,逗他的鹦鹉。 鹦鹉忽然叫了起来:“陆周沉!陆周沉!” 蒲老爷子听着脚步声近了,知道是陆周沉来了,一边逗鹦鹉,一边问:“怎么有空过来?” 陆周沉自己找了座儿,坐下:“出国前来看看您。” 蒲老爷子听说陆家的那点事儿了,这次事情出在海外,他的手臂也没那么长:“有需要尽管开口。” 说起来,蒲老爷子不待见陆康,倒是喜欢陆周沉。 都说陆周沉跟他爸像,但蒲老爷子始终觉得,陆周沉跟他爷爷像。 陆康身上,商人气息太重,凡事以利益为先,最多是个成功的商人。 但陆周沉,让人看到了一个企业家的担当。 陆周沉拨了拨蒲老爷子桌上的竹子:“还真有。我这段时间出去,麻烦您照顾个人。” “谁?”蒲老爷子倒是稀罕。 陆周沉搓了搓鼻尖儿:“我前女友。” 蒲老爷子瞥了眼,不屑地说:“怎么还是前女友?我还以为你把人给追回来了呢。” 陆周沉:“……” “这不是得循序渐进吗?” 蒲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循序渐进?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没追到手就没追到手。我又不会嘲笑你。” 陆周沉:“……” “这趟要去很久?”蒲老爷子问。陆周沉特意过来一趟,怕是事情有些棘手。 陆周沉点了头:“还不知道呢。所以先来跟您打声招呼。” “行了。你的人,我总归是要多照顾一下的。” 他的人? 听着不赖。 有蒲老爷子这句话,陆周沉就放心了。 他也走过去,逗逗那鹦鹉,顺口说:“对了,那副画,就不给您了。” “啊?”蒲老爷子一直等着陆周沉送画过来,他一直没送过来,合着,是想占为己有啊。 “您就当是见面礼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还没追到手,就要给见面礼的。”蒲老爷子向来爽快,“行了行了,你喜欢就拿去。不过你得陪我下盘棋再走。” “这倒是不难。”陆周沉答应下来。 * 这次的海外危机,也涉及了徐家的业务,于是,出国前,陆周沉还去找了徐淮。 当天晚上,徐淮招待几个朋友,那几个人,陆周沉也认识,所以一块儿去了。 徐淮那几个朋友爱玩,带了几个模特明星过来。男男女女,挤满了包间。 陆周沉到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徐淮知道陆周沉这人,不喜欢声色犬马,拍拍陆周沉的肩膀:“我跟他们玩玩就走。” 陆周沉让徐淮随意,自己在角落里抽烟,正坐着,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陆周沉?” 陆周沉听到声音,抬了抬眉毛,看了看那人。 一头栗色长发,瘦削的下巴,高挺的鼻梁,挺精致的脸,但精致得不真实。 “我啊。袁娜兰啊。”袁娜兰甩了一下渣女大波浪。 陆周沉这人就是记性好,他们一个班的人,名字他都记得。 虽然这张脸,有些陌生了,但袁娜兰一说名字,他就记起来了,就是当初在班里动不动关心他一下的那个女生。 “好久不见。”他礼貌地笑笑。 袁娜兰愣了一下,陆周沉居然还记得她! “你怎么在这?”袁娜兰坐下,跟陆周沉聊起来。这几年,袁娜兰言行举止往名媛靠,倒是比以前收敛许多,但难得遇上陆周沉,想矜持又把持不住。 陆周沉朝徐淮抬了抬下巴:“我来找徐淮。” 袁娜兰也毫不客气,在陆周沉身边坐下来。 她今天也是跟朋友来的,完全没想到会偶遇陆周沉,一时兴奋起来,她甚至觉得,这是天赐的缘分啊。 当年陆周沉拒绝了她,而且那时候他说他喜欢沈幼,可后来,他俩也没有下文,再加上陆周沉这几年一直单身,袁娜兰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陆周沉,你玩王者吗?”袁娜兰又开始找话题,她还记得,他高中的时候,还挺爱打游戏的,虽然不上瘾,但也经常听他们几个男生讨论。 “偶尔。”陆周沉如实回答。 “你用微信玩还是q|q玩?” 袁娜兰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加陆周沉微信呗。 陆周沉吸了吸鼻子,笑了笑:“微信,不常玩,偶尔陪我女朋友玩。” 袁娜兰的笑容僵在嘴角,王者的界面刚刚打开,她有一些些愣神。 没听说陆周沉有女朋友了啊。 陆周沉并不打算跟袁娜兰多交流,聊了两句,正巧,徐淮带着几个朋友过来了,陆周沉就没再管袁娜兰了,起身,跟那几个人去聊几句。 * 很快,陆周沉安排出国。 出发那天,连下了两天雨的明城,总算放晴。 陆周沉上了飞机,坐定,一个空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是陆先生吗?” 陆周沉点点头。 “能和你……合个影吗?”空姐一看就还小,估计大学刚毕业出来的。 陆周沉微微颔首,起身,背着手,正儿八经地站在空姐身后,空姐的手没地方搭,只好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比了个“v”。 合影完毕,陆周沉坐回座位,继续翻他的新闻,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穆婉给他发微信。 【咳咳,陆总,前两天忘了,虽然有点迟了,还是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知道你们家沈幼那两天为什么不高兴呀?】 【说。】陆周沉就发了一个字。 穆婉可没那么容易就告诉他:【先发红包。】 陆周沉发了一个两百的,等着穆婉回信。 穆婉发了一个【她】,就没下文了。 陆周沉挑了下眉,又发了一个红包,穆婉又发一个【说】。 这……说话跟挤牙膏似的。 陆周沉看看时间,一会儿飞机就要飞了,索性一口气发了一串红包。 穆婉发了个:谢谢老板.jpg 这才说了句完整的话。 【她梦到和你去明大了。】 沈幼后来点到为止,没说接吻的事儿,那个太那啥了,所以避重就轻,说了一半。 陆周沉将视线瞥向舷窗外。 窗外,是金色的阳光,照得人张不开眼。 明大。 沈幼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没去过。 两人第一次去明大,还是高三第一次模拟考结束后。 陆周沉骑车带沈幼去的,两人在明大校园里转了好几圈。 陆周沉找上一届的学长,借了两张明大图书馆的证,带着沈幼去图书馆玩儿。 明大图书馆里面有个小花园,修得很别致,据说是当时明大建筑系的高材生设计的,沈幼想去看看,陆周沉拦都拦不住。 “为什么不能去?” 陆周沉懒洋洋地靠着图书馆的玻璃墙拦着她:“就是不能去。” 那天,阳光很好,从玻璃墙外射进来,照得他都微微渗汗了,也照得她的脸熠熠生辉。 陆周沉挠了下鼻尖儿:“下次再去。今天不能去。”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沈幼执意要去,最后,陆周沉没法儿,跟在她身后。 沈幼一进小花园就尴尬了。 里面有情侣正亲得热火朝天…… 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僵了半天。 陆周沉手一伸,捂着她眼睛,把她带出来。 沈幼脸红了老半天,陆周沉忍不住在她头上弹了一下,嘲笑她:“又不是你接吻,脸红什么?” 沈幼懒得跟他说,说要回学校,陆周沉手一伸,把她拉回来,压在玻璃墙上,抵着她额头逗她玩儿:“试试?” 第027章 陆周沉想着, 不自觉就抿嘴笑了。 其实那天他想亲她的, 但最后, 被沈幼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还很准地撞在他关键部位, 所以他没得逞。 陆周沉打开手机,相册里,还有tk之前传给他的照片, 他盯着照片出神了。 tk传给他的,都是沈幼的齐耳短发照,她整个人显得很利落, 不过, 他最喜欢的,还是她扎马尾的样子。 * 陆周沉到n国,已经是晚上了。 十二月的n国,还在穿短袖。 陆周沉在飞机上换了短袖下来的,一下飞机,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机场外,来来回回的,都是些生面孔, 他站了一会儿,正打算给徐淮打电话,忽听见前方有人打喇叭。 “上车。”徐淮摇下车窗喊陆周沉。 陆周沉把行李交给于行:“到酒店等我。” 于行接过行李,上另一辆黑色轿车走。 陆周沉一上车徐淮的车, 就开始低头发信息。 徐淮瞥了陆周沉一眼,见他在发微信,打着方向盘打趣:“干嘛?给小沈老师报备啊?” 毕竟,以前他们两个孤家寡人一起出差,连家里都不会打招呼的,哪会一下飞机就给人发信息啊。 陆周沉刚给沈幼发了张自己的行程表,挑了挑眉,颇为得意地扬了下嘴角:“算是。” 徐淮瞧他那得意样,忍不住拆他台:“别蒙我了。莞尔都跟我说了,你还没追到人呢?” 陆周沉有一点点尴尬,挠了挠眉心,手搭在车窗上,撇头,看看外面的夜景。 徐淮难得有调侃陆周沉的机会,继续不怕死地说:“怎么回事,都俩月了,还没追到人?要不要莞尔过去帮帮你啊?这丫头其他不会,鬼点子倒是多。” 陆周沉笑了一下,n国比较干燥,嘴唇上有些起皮,他从扶手箱上拿起矿泉水,喝了两口,淡淡道:“用不着。就这一两个星期的事了。” 徐淮侧头看他:“这么自信?干嘛呢?玩欲擒故纵啊。我跟你说啊,依我的经验,小沈老师可不吃这一套。” 倒不是欲擒故纵,陆周沉是不想给沈幼压力。 被徐淮调侃了一路,陆周沉终于逮到机会了,挑了挑眉,笑了:“你的经验?你谈过几个?就你的经验了?” 徐淮:“……” “咳咳,不带这样损人的啊,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陆周沉摇下车窗,任夜风拂过脸,手指在窗沿上敲击着,语气轻快:“用不着。不过,莞尔这周要是没事,可以去找沈幼玩玩。” “不是说不用帮忙吗?” “是不用帮忙。让莞尔去,跟沈幼学习学习。” 徐淮:“……” * 明城。 沈幼有点看不懂陆周沉。 那天之后,他除了给她发了张行程表,也没联系过她。 他没有解释,什么都不说,她也不好做什么。 沈幼在办公室里发了好一会儿愣,一直到庄扬叫她开会。 “小沈老师,想什么呢?”庄扬叫了两遍,沈幼都没反应,只好走到她座位上来叫她。 “没什么。想项目上的事儿。走吧,开会去。”沈幼回了回神,合上手机,拿着记事本,去会议室开会。 * “庄扬,投一下影,看看今年还有几个开发商的钱没收回来。”又到一年年底了,骆飞上周让庄扬找财务,盘了一下今年的帐。 庄扬麻利地投影,这一看,高姐休假前,手下还有好几个项目的钱没收回来。 没钱,拿什么发年终奖?骆飞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玩下去。 骆飞微皱眉头,不得不跟沈幼说:“跟这几家都联系一下,每家约个时间,我们去拜访一下。” “好。”沈幼记下来。 * 这天,骆飞和沈幼约的是一家叫俊逸的开发商。 飞成和这家开发商合作了好几年了,虽然对方今年拖着设计费不给,但大家也不好撕破脸。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赚钱,而且,在这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吃顿饭能解决的事,坚决不要把问题扩大化。 于是,骆飞让沈幼订了一家不错的饭店,请俊逸的老总吃了顿饭。 席间,骆飞一番哈哈打过,还是点到了主题,一问,对方当然说没钱,说是要先结农民工的费用。 “牛总,我这事务所,也百来号人张着口要吃饭。实在也是等着米下锅,您看能不能先结一半。”骆飞还是客气地说。 那牛总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以前是个混子,正好赶上了当年房地产的红利,这才发家的。 “骆总啊,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你也知道,前几次,我们也没拖欠过,是不是?这两年房地产不好做,否则我也不会拖欠你们的设计费,是不是?” 说起前两年的设计费用,骆飞没说话。 哪一次不是骆飞亲自上门要回来的? 骆飞倒是陪笑着:“明白。实在不行,那您看,您新开盘的楼盘,能不能送我们几套房?” 没钱,用房子抵押,骆飞也认了,好过一无所获。 说起牛泰平新开盘的楼盘,一个主打高档小区的楼盘。这个楼盘位于明城郊区,周围还是没开发的田地,但位置倒是好位置,在地铁口,而且靠近某个新开发的高科技园区。 当初房地产前景好,牛泰平拿地的时候,价格也不低,本来预估开盘价六万起,后来政策原因,实际开盘价,四万都不到。 四万就四万吧,可惜,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四万都没人要,八百套房子,一百套都没卖出。 但房子是好房子,只要那一片发展起来,不愁没人买。 牛泰平想了想,也行,现金为王的时代,用房子抵押,也不亏。 牛泰平吐了吐烟,当下拍板:“也行。回头你让人拿合同来。” 这件事就算过了。 * 第二天,骆飞让沈幼拿合同去牛泰平那里。 沈幼到了那里,牛泰平说在开会,让她在茶水间等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牛泰平的秘书来叫沈幼去他办公室。 秘书穿的是职业套裙,但衬衫领口开得低,一低头,露了一半,沈幼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瞥过视线,起身,跟着秘书去牛泰平办公室。 秘书送沈幼到牛泰平办公室,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沈幼听到门上锁的声音,本能的,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维持镇定。 “牛总,这是我们的合同,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牛泰平倒是不着急,给沈幼泡茶,笑得有些猥琐:“小沈啊,不着急,先沙发上坐一会儿。我这刚开完会,有些渴,等我喝口水先。” 沈幼心里着急归着急,到底还是忐忑地坐下了。 牛泰平端着杯水过来,坐到沈幼身边。 沈幼警觉地挪了挪位置,幅度很小,但牛泰平也感受到了。 牛泰平又往沈幼那儿靠了靠,半个人都靠在沈幼身上了。 沈幼刚准备再挪一挪,牛泰平那恶心的手一下拍再沈幼的牛仔裤上:“小沈啊,听说你刚回国?” 昨晚吃饭的时候,大概是因为骆飞在,牛泰平完全没表现得这么猥琐,但今天,完全原形毕露。 沈幼浑身发抖,“嚯”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牛总,这是合同,您先看看吧。” 牛泰平也跟着站起来,一手压着沈幼的肩膀,色|眯|眯地盯着沈幼:“不着急,不就是合同吗?一会儿我给你签。” 说时,另一只手已经捏上沈幼的手。 沈幼一抽,没抽动,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挣脱。 “牛总!”沈幼大喝一声。 牛泰平笑得更猥琐起来,摸摸沈幼的手:“小沈,别怕。我们坐下聊会儿天。” 沈幼慌了起来,余光瞥见茶几上有个花瓶,想也没想,拿起桌上装绿植的花瓶,朝着牛泰平头上砸了去,把牛泰平给砸懵了。 牛泰平头上开了花,鲜血直流。 沈幼趁机慌张地冲出牛泰平的办公室。 牛泰平一摸头上的血,破口大骂:“草!把那女的给我抓回来!” * 沈幼慌张不敢坐电梯,从楼梯口跑下去,一直跑一直跑,总算跑到楼下。 牛泰平的人在门口晃悠着,摆明是在守株待兔。 沈幼不知道往哪里好,一转头,倒是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路边。 蒲老对沈幼说:“丫头,上车。” * 蒲老是昨天跟人吃饭时,撞到沈幼和牛泰平一起吃饭。牛泰平这人,表面功夫做得好,但私底下的风评,蒲老再清楚不过,所以昨晚就让人留了心眼儿。 不过今天也算沈幼幸运,蒲老难得出来一回,还让他撞见了。 沈幼在蒲老车里坐着,心有余悸,猛灌了两口水。 “放心吧。人在我这。你要跟她说几句吗?”蒲老正给陆周沉打电话保平安,转头对沈幼说,“丫头,周沉要跟你说话。” 沈幼愣了一下,接过蒲老给的电话,贴在耳朵边听着,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颤抖:“陆周沉。” 那头—— 陆周沉在风沙地里走着,眯着眼睛,掐着腰,声音倒是温柔:“吓坏了?” 沈幼默了一会儿。 这是自那天后,她第一次听到他声音,但一听到他的声音,从刚才开始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倒是安定下来。 就像那会儿她无家可归,他立马从西北赶回来一样,其实那时候他就算不是立时三刻就回来,只要听到他声音,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沈幼?”陆周沉半天没听到沈幼回答,心里着急。 “在。”沈幼回神,应了一声。 陆周沉听着,心都揪起来了,要不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真想立马回去。 “这段时间,我让莞尔过去陪陪你。”陆周沉怕牛泰平的人对沈幼不利,让徐莞尔跟着,就算给牛泰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用。”沈幼觉得太麻烦。 这头,徐淮在一边催陆周沉,一会儿还有皇室的人过来,陆周沉没那么的时间。 “听话。”陆周沉这就是定了的意思。 这人温柔的时候温柔,霸道的时候,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沈幼最终还是应下了。 末了,又听他铿锵地说:“好好地等我回来。” 第028章 第二天, 徐莞尔就到明城了, 还特意跟陆周沉要了辆吉普车开开, 去飞成接沈幼下班。 下班高峰期,徐莞尔的车过于招摇了, 惹来了不少目光。 “沈幼姐!”徐莞尔一眼认出正在跟庄扬说话的沈幼,叫了她一声。 沈幼跟庄扬道别,把半张脸罩在围巾里, 朝徐莞尔走去,上了她的吉普车:“莞尔,谢谢你。” 徐莞尔眉一扬:“我正闷的慌呢。正好过来玩玩。” 徐莞尔刚准备开车, 接到陆周沉的电话。 “到了啊。沈幼姐啊……在我边上……你要跟她讲话吗?哎, 你不是有她号码吗?” 沈幼:“……” 最终,徐莞尔还是把手机给了沈幼。 “有事吗?”沈幼说了一声,刚才被徐莞尔调侃了一番,这会儿接到陆周沉电话,都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听听你声音。”陆周沉正在黄沙漫天的地方,给沈幼打电话,“挂了。” 他还真是……说挂就挂…… 沈幼:“……” 陆周沉打这通电话,一方面是想问问徐莞尔到没到, 另一方面是挂念沈幼,这才拨了个电话。他刚打通沈幼的电话,n国皇室的人来了,他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匆匆挂了电话。 徐莞尔开着车,都不敢相信:“啊?他真挂了?” 沈幼拿着手机,点了点头。 “敢挂你电话?不行不行,沈幼姐,你得好好管管他。” 沈幼:“……” * 沈幼今天下班早,和徐莞尔说好在家里吃,两人开车去超市买点菜,顺便买点日用品。 这是家会员制的超市,人倒是不多。沈幼推着推车到卖菜的区域,徐莞尔么,到处闲逛。 沈幼正弯腰挑着青椒,忽然有双细长的手,出现在她视线里,替她把青椒拿起来,扔进购物车里。 她抬头看了眼。 顾商延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温和地朝着她笑。 沈幼倒是意外:“商延哥!这么巧!” 顾商延也很意外,他也难得来一次超市,居然碰到沈幼。他主动帮沈幼推起推车。 “一个人来?” 沈幼正打算说还有个朋友,徐莞尔倒是出现了! “沈幼姐!” 沈幼朝徐莞尔招招手,对顾商延说:“那是陆周沉的一个妹妹,徐莞尔。” 说时,徐莞尔已经报了个大西瓜抱枕到了沈幼跟前儿,沈幼替她介绍:“莞尔,这是顾商延。” 徐莞尔定睛看看顾商延,总觉得挺熟悉的。 顾商延也朝她笑笑:“你好。” 徐莞尔想起什么:“哎,你姓顾啊?” 她认识一个伯伯,也姓顾。 顾商延知道她要说什么,也回她:“你姓徐啊?” 徐莞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跟顾商延握了握手。 沈幼就在旁边看两个人打哑谜,自顾自挑蔬菜,既然碰到了,她就一起邀请顾商延到家里吃饭。 三个人买了菜,去沈幼家里。 路上,换顾商延开车,沈幼跟顾商延聊了聊近况,基本都是顾商延在问,沈幼在回答,无非就是问亚历山大老师怎么样了,tk怎么样了。 徐莞尔抱着一包薯片,在旁边看着,感觉形势不太妙,赶紧暗戳戳给陆周沉发信息。 徐莞尔:【报告!】 陆周沉:【说。】 陆周沉刚好在跟徐淮休息,秒回信息。 徐莞尔:【前方有敌情!】 陆周沉还以为是沈幼又遇到什么麻烦,刚想出去打电话,徐莞尔又发来信息,一张图片,顾商延的后脑勺。 男人的直觉告诉陆周沉,这个男的,应该是顾商延。 陆周沉倒是没点开看,等着徐莞尔的下文。 徐莞尔:【我觉得他是你的情敌。】 徐莞尔:【我们正在去沈幼姐家,今晚吃火锅,三个人。】 同样是前男友,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陆周沉:【再探。】 徐莞尔:【是!】 侦察兵徐莞尔继续在车里吃薯片,探军情! 陆周沉关了手机,准头对徐淮懒散地说:“你继续陪着,我下周就回去。” 徐淮愣了一下:“不带这样的啊,那小公主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这一走,不是把我往火坑里带吗?” 陆周沉和徐淮这趟来和n国皇室的人再三周旋,本来眼看着要黄的黄金地段,最后倒是还是给了他们,不过,皇室的小公主,好像看上了陆周沉。 徐淮见陆周沉皱了眉头,拍拍陆周沉的肩膀,继续调侃他:“留下来做驸马也不错啊。” 陆周沉哼笑一声,低头,点了根烟:“你这两天不调侃我,你皮痒是不是?” 徐淮挑了挑眉,见舞会要开始了,起身,扯了扯西服:“走,先把今天应付过去。” 会场内,大家都在举杯,相谈甚欢。 陆周沉和徐淮见了当地的一个石油大亨默白克先生。 默白克似乎正在哄他的太太。 “默白克先生。”徐淮举了个杯。 默白克太太一看他们有事相谈,先走一步。 默白克先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哎,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刚给太太买了块地,她正在设计别墅,但对几个设计师都不太满意,正跟我闹呢。” 徐淮和这石油大亨有一单生意一直没谈拢,一听,眉毛扬起,看了眼一旁的陆周沉,陆周沉倒是一脸淡然,默不作声地抿酒。 徐淮顺水推舟,轻咳一声:“我倒是有个人推荐,默白克先生,要不要听一听?” 默白克正愁着呢,一听徐淮有推荐的人,眼睛都亮了。 * 徐莞尔接到徐淮的电话时,正嚼着一个牛肉丸:“哥!什么,明天出发?” 徐莞尔转头看了眼沈幼,沈幼正给她夹了一只虾。 “哦。我一会儿跟沈幼姐说。” “怎么了?”沈幼听徐莞尔说起自己,顺口问了句。 徐莞尔喝了口果粒橙,眨了眨眼睛:“我哥和周沉哥,让我们明天出发去他们那儿。” 沈幼愣了一下,夹虾的手顿了顿,一时没接茬。 徐莞尔立马补充来一句:“他们好像遇到点小麻烦,想让你过去帮帮忙。” 沈幼一听,有些疑惑,都怀疑这是不是陆周沉的借口,但即使是借口,他帮她这么多次,她帮他一次,也是应该,于是,把虾放进徐莞尔碗里,擦了擦嘴,倒是爽快:“那我们今晚收拾一下东西。” * 沈幼和徐莞尔到达n国时,也是晚上。 一下飞机,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从穿大衣的地方,一下子到穿短袖的地方,她们倒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陆周沉和徐淮来接人。 “哥!周沉哥!”徐莞尔老远就朝俩男人挥手。 待俩男的走近,四个人,在机场门口站了站。 徐淮看看陆周沉,看看沈幼,先搂着徐莞尔走:“莞尔,跟哥去买水。” 徐莞尔摸了摸背包:“我包里有水。” 徐淮翻了白眼:“你没水。” 徐莞尔:“我有水!” 徐淮:“那我没水!” 徐莞尔:“……” 徐淮和徐莞尔这么一路说着,倒是走开了,只剩陆周沉和沈幼,面对面站着。 沈幼忽然有些紧张,拉行李箱的手,都微微出汗了,心跳也快了起来,她低着头,抿了抿耳边的碎发,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陆周沉看出沈幼紧张,抬手,揉了揉沈幼的头发:“走吧。风沙大,回车里。” 沈幼“嗯”了一声,刚打算拉着行李箱走,陆周沉忽然一手拉过行李箱,一手寻了她的手,拉着走。 大概是有点紧张,这么热的天,她的手居然有些发凉。 陆周沉轻轻捏了捏:“这么凉?” 沈幼想说话,但嘴里口干舌燥的,嗓子发紧,等上了车,忙不迭从扶手箱上拿水喝。 * 刚好,徐淮和徐莞尔也买了水回来。 车上,徐莞尔坐在后面,探头问:“那我今晚是不是可以游泳了?” 徐淮忍不住弹了弹徐莞尔的头:“奢不奢侈?知不知道,这里水比油贵。” 徐莞尔:“……” “那我们就是来给你们当苦力的?” 徐淮没答,抽了根烟出来,顺手问陆周沉要不要。 陆周沉刚捏着香烟,立马感觉不太对,感受到背后有双眼睛看了他一眼。 陆周沉悻悻地放回去,给徐淮看了眼手上的狗牙印,假正经起来:“不抽。” 徐淮拆陆周沉的台:“少来,你昨天还抽来着。” 陆周沉一听,头皮一麻,一手虚握成拳,捂着嘴巴轻咳一声,撇头,假装不经意地看窗外,又转回来,打量了一下沈幼的神色,最后还是没忍住,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解释了一句:“真就只抽了一根。不信你问徐淮?” 徐淮:“……” 第029章 对于这种“家庭矛盾”, 徐淮选择沉默, 于是, 回酒店路上,陆周沉尴尬了一路。 一下车, 徐淮送徐莞尔回房间,陆周沉送沈幼回房间。 陆周沉觉得沈幼还在计较烟的事儿呢,赶紧态度良好认错:“真不抽了。” 沈幼下飞机就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了, 定定地看他一眼:“起码抽了半包。” 陆周沉就笑了,点了点沈幼的额头:“你怎么知道?监视我呢?” 沈幼摸摸额头,不作声, 正巧, 两人到房间了,沈幼从陆周沉手里拉过行李箱,跟他道别:“我到了。” 陆周沉倚在门外,沈幼正打算关门的时候,他伸手拦了一下。 “还有事?”沈幼问。 “别生气了。”陆周沉忽然拉了下沈幼的手。她要是不表个态,他今晚都睡不好了。 沈幼沉默了一会儿。 陆周沉知道,她这就是不生气了,又跟沈□□待:“和默白克夫人约了明天上午,稍微穿正式点。” 默白克夫妇很注重礼仪。 沈幼点点头:“还有其他吗?” “没了。早点休息。” “那我进去了。” “好。” 沈幼进门后, 陆周沉在门外站了几分钟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上午,陆周沉带着沈幼去见默白克夫妇。 因为是和默白克夫妇的聚餐,陆周沉特意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大厅里等沈幼。虽然催促女士似乎有些不妥, 但陆周沉看看时间,好像有些来不及了,刚想起身去找沈幼,沈幼倒是下来了。 她长发披着,一袭墨蓝色的礼服,银色的高跟鞋,十分优雅。 陆周沉还没见她这么穿过。高中时都是穿校服,后来,就更没见过了。 她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身材么……好像发育了不少…… 沈幼走近,有些不自在地朝陆周沉笑了笑:“还可以吗?” 陆周沉双手插在西装裤里,帮她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挂到耳边,直白地称赞:“很漂亮。” 沈幼垂眸不说话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陆周沉抬起右手,沈幼没有犹豫,轻轻搭上他的胳膊,一起出发。 * 陆周沉和沈幼到了以后,先稍稍等了一会儿,大约十分钟后,默白克夫妇一起来了。 默白克先生一进来就跟陆周沉打招呼:“陆先生,你好。” 陆周沉也点头:“默白克先生,默白克夫人。” 默白克夫人虽然四十几了,但保养得体,雍容华贵。她从刚才进来,就一直在看沈幼。她一贯喜欢东方女孩儿,见了沈幼,忍不住夸了几句。默白克夫人是西班牙人,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冒出西班牙语来,沈幼没听懂。陆周沉倒是听懂了,还用西班牙语回了默白克夫人。 一番寒暄后,双方才一起走进餐厅。 沈幼和陆周沉跟在默白克夫妇身后,等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后,沈幼忍不住问陆周沉:“刚才你跟默白克夫人说什么了?” 虽然没听懂,但是,她看出来了,陆周沉和默白克夫人聊的是她。 陆周沉逗她玩:“她说……我太太很漂亮。” 沈幼:“……” 又胡说! 沈幼瞪了陆周沉一眼。 陆周沉很得意地笑着:“真的。不信你去问问默白克夫人。” 沈幼不想听他不正经了,加了加步子,陆周沉笑着紧随其后。 * 吃完饭,闲聊一阵后,陆周沉知道默白克夫妇安排紧张,把时间留给沈幼和默白克夫妇,自己到外面等她。 一小时后,默白克夫人笑意盈盈地拉着沈幼出来。 默白克夫人一个劲儿地夸赞沈幼,依旧时不时蹦几句西班牙语出来:“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陆先生。” 默白克夫妇急着走,只好让沈幼转达感谢之意。 沈幼笑着说:“一定。再见。” 沈幼跟默白克夫妇告别后,没在大厅里看见陆周沉,于是,拎着裙子去外面找了一下。 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他恣意地靠着门框,风度翩翩地跟一个女生在聊天。 沈幼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打扰他。 正想着,陆周沉倒是转头了,看见沈幼,立马走过来。 他今天穿得正式,人也比平时看起来严肃几分。 一直到他插兜站在她跟前儿了,她才回神。 陆周沉见她望着门口方向,解释了一句:“皇室的公主,见了面,聊了几句。” 沈幼意会点点头,但她这么远都看得出来,这公主和陆周沉说话时,眼里都是火花。 陆周沉察觉她的不高兴,拍了拍她脑袋:“别胡思乱想。走吧。” “我没有。”沈幼辩解一句。 陆周沉低头看看她,决定不逗她玩了,虚虚地挽了一下她:“那我们走吧。” “去哪?” “换衣服。莞尔他们在蹦极的地方等我们。” “蹦极?”沈幼一听都害怕。 * 蹦极的地方在一个将近百层楼的地方。 陆周沉开车带沈幼过去:“下车。” 沈幼闷声喝了口水,抬头望望,已经能听到尖叫声了。 “怎么突然想玩这个了?”沈幼咽了口水。 “徐莞尔那性子,不就是什么刺激玩什么吗?下车吧,你不想玩就看看。”陆周沉哄沈幼下车。 来都来了,沈幼最终还是下车了。 两人坐电梯到达接待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办了手续。 沈幼站在光景台边望着跳台,已经开始紧张。 百层楼的高空中,连风都变得格外大。风呼呼吹着,把她头发都吹乱了,眼睛也睁不大开。 前面是一个外国女生在准备跳。 沈幼光看着,腿都软了。 那人准备好后,一跃而下,沈幼看着她从高中瞬间坠落,倒吸一口气,替她捏着冷汗。 短短几分钟,在一片掌声中,那女生出色地完成了这次蹦极。 陆周沉侧头问她:“玩吗?” 沈幼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陆周沉也不勉强她,自己走上前。 沈幼下意识拉了他一把:“你要跳?” 陆周沉淡淡地“嗯”了一声。 光看别人跳,她都吓一跳,她不敢让陆周沉玩。 她害怕,害怕他出任何事。 她盯着他摇头。 陆周沉看出她眼里的担心,拍拍她头:“怕就闭上眼睛。我很快回来。” “一定要去吗?”她拉陆周沉衣角的手紧了紧。 陆周沉舔了下嘴唇:“等我回来。” 沈幼见他坚决,只好小心地放开了他。 陆周沉上前,教练替他穿戴好。 “ready?” 陆周沉示意准备好了。 沈幼就在他面前看着,手死命抓着自己的衣服,指节都泛了白。 陆周沉张开手臂,跳下去前,朝她笑着喊:“一直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沈幼颤着声音问。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我的姑娘。 纵身一跃那瞬间,陆周沉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轻快,那是经过漫漫长夜之后,即将抵达黎明的轻快。 他的声音回荡在城市的上空。 沈幼没有闭眼,看着他往下坠,指甲在胳膊上划了几道印子,脑子瞬间空白。 那时,刚到美国不久,她做过一个梦,梦见他的车翻下山,梦见他血肉模糊地站在她面前。那个梦,过于真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忘不了。 刚才那一下,相似的恐惧,突如其来。 等她回过神来,陆周沉已经做完了蹦极。 周围的人开始鼓掌,吹口哨。 只有沈幼,在一边瑟缩着。 * 陆周沉回来,换下衣服,不见沈幼。 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她。 她一个人坐在一边发呆。 完了,这下是真吓着她了。 他走到沈幼跟前儿,叫了一声:“沈幼?” 沈幼抬头,看看他。 陆周沉这才发现,沈幼吓得眼眶都红了。 他眉一皱,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刚才不应该让她看着的。 陆周沉赶紧蹲下来,把人搂到怀里,一个劲儿地抚着沈幼的后背:“不玩了,下次我不玩了。” 沈幼忽然鼻子酸胀,埋在他怀里抽泣了起来。 陆周沉是真后悔了,搓着她手臂,心疼地吻着她的头发:“我好好的,我没事的……” 哄了半天,沈幼总算回过神来了。 两人坐在休息区,喝了杯热咖啡。 沈幼低着头不说话,陆周沉从身后拿了样东西出来给沈幼。 “什么?”沈幼狐疑。 “旅行团送的礼物。”陆周沉喝了口咖啡,随口说着,“那天的事,我不打算道歉,只打算负责到底。” 他是指吻了她的事儿。 沈幼愣了一下,打开袋子看了眼,是红色的剪纸。 她把袋子搁在膝盖上,缓缓打开剪纸。 是三个字。 她愣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看陆周沉。 陆周沉也正望着她,眼神澄澈而真挚。 他忽然起身,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靠着玻璃窗,手搭着窗户,撇开视线,语气倒是挺淡:“让人剪的。跳的人都有。你考虑一下答复我。”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件事很小。 可明明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 窗外,阳光将他的脸照出一层光。 沈幼捏着剪纸,恍惚不已。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去跳的? 第030章 徐莞尔贪玩, 沈幼陪着她在n国又逗留两天后, 她们先陆周沉他们回国。 自那天后, 陆周沉没提过什么,也没说要她一定在什么时候答复, 好像从来没做过什么一样。 沈幼都怀疑,他那天是不是捉弄她来着。 但她心里清楚,他不是捉弄她。 他向来不轻易承诺, 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求婚也不是他这种求法啊? 况且…… 他们分开这么久,他一上来就求婚,直到回国, 沈幼都还有些懵懵然。 * 年底了, 各大公司的年会也开始了。 飞成今年年会开得早,放在明城周边的一个小城市,锡城。 锡城位于岱湖边上,风景优美,每年都有不少公司来这里开年会,酒店很紧张,每年都得提前预约。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包了大巴车到岱湖边的五星级酒店。 酒店是传统的苏式园林风格,别具一格, 所有人到了酒店,先去放行李。 当天晚上,是年会表演。 沈幼和庄扬还有老陈坐一桌。 庄扬玩着手机:“希望我能中个特等奖!” 飞成的特等奖是一部最新的某国产手机。 老陈在一边抽烟,笑着说:“得了吧, 你没那命。阳光普照就差不多了。” 老陈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沈幼,见她在发呆,问:“妹妹,怎么了?” 牛泰平欺负沈幼的事儿,闹得不小,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老陈见沈幼一直没说话,以为她又在工作上受什么欺负了。 沈幼抬头,喝了口饮料:“没事儿。我去趟洗手间。” 老陈点头,表示知道了。 * 沈幼也没去洗手间。 酒店里有片竹林,她就在竹林里坐了坐,看看风景,没坐一会儿,听到有人往这边走。 她实在也懒得动,就继续坐着。 那两人也适时停下了脚步。 好像是出来抽烟的。 “哎,公司今年又没收回多少钱来,年终奖也跟去年差不多。我得想想办法,明年是不是跳个槽。” “我也是。虽然我们老板人好,可出来上班,谁不是为了多拿点钱。” 沈幼听出是公司同事左思卉和钱晓艺的声音。 她这会儿出去也不好了,索性坐着不动了。 左思卉:“要不是沈幼和牛总那档事儿,也不至于这么惨。公司百分之三十的业务,都是牛总那儿的。我估计,明年公司做不了牛总的生意了。” 钱晓艺:“不是听说陆总出面了吗?没搞定?” 左思卉:“陆总是出面了,但牛总只是说不追究了,不代表明年的生意还给我们公司做。牛总什么人,他有后台的。也就是看在陆总的面子上,否则沈幼现在能这么好过?” 钱晓艺感慨了一句:“这沈幼有什么好的?怎么把陆总迷得五迷三道的。” 左思卉冷哼:“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是床上功夫好呢。” 钱晓艺也附和:“也对。有些人是看着纯,私底下不知道怎么骚呢。” 沈幼听了一会儿。 虽然知道,同事间有些风言风语的,但第一次现场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而且,别人把她和陆周沉的关系看得这么肮脏,也实在不是她想听到的。 左思卉和钱晓艺站了会儿就回宴会厅了。 沈幼依然没动。 在外面坐着,看了看月亮。 远处是岱湖,清冷的月光照在岱湖上,发出隐隐约约的光,很是迷人。 但沈幼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赏月了。 她拢了拢大衣,也不打算回宴会厅了,抬脚往酒店房间走。 刚走到大厅,倒是不小心撞到一对人。 那人被撞了,怒气冲冲:“没长眼?” 沈幼刚想道个歉,一抬头,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牛泰平,而她怀里的姑娘,更让她出神。 沈幼盯着阮悦宜看了好一会儿,有点不敢认。 阮悦宜显然也看到她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说话,倒是牛泰平,先开了口。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总的小情人吗?对不住啊沈小姐,我不知道你是陆总的人。”牛泰平后来被蒲老叫去喝茶了,才知道,这沈幼,是陆周沉的人。 牛泰平有后台,后台不小,怕陆周沉倒是不至于,但谁也不会蠢到明目张胆和人作对。他要是早知道沈幼和陆周沉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就算再怎么好色,也不会去动沈幼。 但沈幼让他失了面子,这帐,他是记上了。 沈幼还在看阮悦宜,一时没应声。 牛泰平以为她是清高,冷哼一声 :“看你能得意多久。” 牛泰平以前跟陆康接触多,太知道陆康的为人了。陆康野心这么大,这样不起眼的女人,对陆家没有任何帮助,是进不了陆家的门的,到时候,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牛泰平转头就搂着阮悦宜走了。 沈幼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她没了上楼的心思,索性在亭子里坐了坐。 没坐多久,倒是听到了得得得的高跟鞋的声音。 她转了下头,看见阮悦宜正往这里走。 沈幼站起来,双手抄在大衣里,看着阮悦宜过来。 阮悦宜走到她跟前儿,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幼也笑了笑:“十一月来的。” 阮悦宜点点头:“坐会儿?” 沈幼跟着坐下。 阮悦宜抽出烟来,点了根,吐了口烟。 沈幼想问问,她跟牛泰平的事儿,又觉得不好问,只说:“悦宜,牛总人品不太好。” 阮悦宜转头,看看沈幼:“我知道。我跟他也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公司跟他有合作,老总让我过来招待一下他。” 沈幼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点点头。 阮悦宜又问:“刚才牛泰平说的陆总,不会是陆周沉吧?” 沈幼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点了点头。 阮悦宜顿了顿,笑起来:“又跟他在一起了?” 沈幼摇摇头,看看阮悦宜,总觉得她有心事。 当年阮悦宜跟着舅妈改嫁后,她和阮悦宜没什么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后来过得怎么样。 “悦宜,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阮悦宜吐口烟:“就那样。继父对我挺好。但他还有个儿子,不怎么争气,把家里败光了。后来我继父死了,我和我妈又出来了。” 沈幼低头捏了捏口袋里的糖果——刚才在年会上拿的。 “那舅妈……还好吗?” 舅妈虽然小气,但舅舅过世后,舅妈还继续照顾了她一段时间,也算仁至义尽。无论如何,她是欠着舅舅一家的。 阮悦宜掐了烟,语气淡淡:“住院呢。宫颈癌晚期。” 沈幼忽地抬头。 阮悦宜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沈幼也拿出手机,跟阮悦宜加了个微信。 阮悦宜开了个玩笑:“不怕我跟你借钱啊?” 沈幼愣了愣,通过验证,抬头问:“你需要吗?” 阮悦宜也愣了愣。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阮悦宜笑了,直白地说:“需要。” * 年会后,回明城的第二天。 “她见了你,应该会高兴的。”阮悦宜带着沈幼去医院看朱慧珍。 沈幼提了水果篮,有些忐忑。 阮悦宜推病房门:“妈,沈幼来看你了。” 朱慧珍正在跟病友聊天,听到阮悦宜的话,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 沈幼把水果篮放下,生涩地叫了声:“舅妈。” 朱慧珍是真想不到,还有人来看她:“沈幼?真是你?” 沈幼点点头,站到病床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看到舅妈,就想起舅舅来,一时感伤。 朱慧珍拉着沈幼,说了好多话,就是问问,沈幼后来过得怎么样。 沈幼简单地回答了一下。 “朱慧珍,去做化疗了。”护士来催。 朱慧珍坐上轮椅,走之前还拉着沈幼说:“改天再来看看舅妈。” 沈幼点头。 护工把朱慧珍拉走了。 阮悦宜带着沈幼出来,一边走一边问:“你当时是打算留在明城的吧?” 阮悦宜问的是沈幼高考结束后的打算。 家里出事那会儿,姑姑家里也出事,姑姑知道沈幼住舅舅家里,倒也没打算把沈幼接到美国。 后来舅舅去世,姑父的生意倒是有了些起色,姑姑就打电话来问沈幼,要不要到美国。 那时候是高三上学期,姑姑的意思,是让沈幼直接申请美国的大学。 沈幼当是想了很久,最后跟姑姑说,打算先高考完再决定。 姑姑说:“可以。那你也把出国的事儿准备起来。” 沈幼答应了。 那段时间,她一边备战高考,一边准备出国,但陆周沉并不知道她在准备出国。 曾经她想逃离这里,可是,真的准备出国资料的时候,她发现,她有舍不得的人了,那个天天逗她玩的男生。 他虽然老是逗她玩,可是,对她是真好,没有谁比他对她更好了。 高考结束后,姑姑问她什么打算。 沈幼想也没想,决定在国内上大学了。 成年了,她可以养活自己的。 沈幼朝阮悦宜笑了笑,没作答。 阮悦宜顿了顿,又说: “你走后,陆周沉找过我。” 沈幼有点诧异,脚步顿了顿。 “我跟他说,你高考前就在准备出国了。然后他走了。” 阮悦宜记得,陆周沉当时那消沉和失落的神色。 平时多么闪耀,那天他就有多么灰败。 正说着,阮悦宜忽然停下了,朝前方抬了抬下巴:“那是不是陆周沉?” 阮悦宜前两天在医院见过陆周沉了,本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一打听,知道他父亲也住院了,看来真是他。 沈幼顺着阮悦宜的视线而去,果然是陆周沉和他父亲。 他们似乎在争执,吵得不轻,最后他父亲气势汹汹地走了。 * 陆周沉站了一会儿,一转头,刚准备点烟,发现沈幼在不远处,立马掐了烟,朝沈幼走去。 阮悦宜拍拍沈幼的肩膀:“再联系。我先走了。” 沈幼站在原地,看着陆周沉朝她走来。 多日未见,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周沉走近了,双手插兜,眼神灼灼地望着她:“身体不舒服?” 声音很柔,完全听不出刚才他跟人争执过。 沈幼摇头:“来看舅妈。” “看完了?” “嗯。” 陆周沉点点头,虚虚地搂上她:“那陪我去吃顿饭。” * 沈幼坐在陆周沉车上,侧头看看陆周沉,想起阮悦宜说的,她想象不出来,他那天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找阮悦宜的。 大概沈幼的目光过于炽热,陆周沉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沈幼。” “什么?”沈幼回神。 前方红灯。 陆周沉停车,俯身,吻了一下沈幼。 沈幼猝不及防,嘴唇微麻。 陆周沉只是浅尝则止,很快,又转过身。 沈幼往后靠了靠,垂眸,耳垂发烫:“你说让我考虑的……” 绿灯。 陆周沉开车,一手搁在玻璃窗沿上,吊着眉梢,嘴角微扬,随口道:“两者不冲突。” 沈幼:“……” 第031章 沈幼真是被陆周沉的逻辑折服。 这哪里不冲突了…… 陆周沉见沈幼沉默不语, 侧头看看她:“生气?” 沈幼摇头。 她只是在想刚才他和他父亲争执,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沈幼记得, 高中那会儿,陆周沉是把他的父亲作为偶像的。 那时候写作文, 总有几个题目,跟父亲母亲相关。而那时候,在陆周沉的字里行间, 都是对他父亲的赞扬。 是什么,让他们还争执得杀红了眼呢? 沈幼不敢问。 在她心里,陆康是一个不能说的名字。 过了半天, 沈幼忽然没头没脑地叫了一声:“陆周沉。” “说。”陆周沉开着车, 随口说。 沈幼的头低得很低,好像恨不得躲起来。 陆周沉用余光瞥了一眼,见她不说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闲闲地问:“还想来一次?” 沈幼:“……” 沈幼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内心在纠结什么事。 半天后,她问:“你不怪我吗?” 陆周沉愣了一下。 怪她?怪她什么? 他用手摸了摸下嘴唇,随口试探:“你说什么事儿?” 他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了。 沈幼这回倒是回得很快:“分手的事儿。” 陆周沉转了个弯, 也答得很干脆:“不怪了。” 怪过,不过现在已经不怪了。 沈幼听明白了,点点头。 两人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想吃什么?”陆周沉看她情绪低落,转移话题。 * 沈幼没什么想法, 陆周沉就自己挑了一家中式餐厅。 包厢外,服务员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包间内,陆周沉正给沈幼舀鸡汤馄饨吃。 沈幼没说想吃什么菜,陆周沉就随便点了,特意点了个虾。 他一直想着要带她吃虾来着,一直没吃成,今天倒算难得。 陆周沉是真饿了,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先让人上了份鸡汤馄饨,也给沈幼舀了几个。 沈幼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到那几个小馄饨,忽然有了些胃口,也跟着吃起来。 陆周沉对她的表现挺满意的。 两人正吃着,服务员上了道菜,是这家餐馆的招牌菜。 蜜蟹拥剑。 “尝尝。”陆周沉刚给沈幼夹了一块,忽听到外面有吵吵闹闹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我这菜都点了多久了,你跟我说没了?……几号?18号包厢是吧?” 陆周沉听出是牛泰平的声音,微皱眉头。 沈幼也听出来了,夹馄饨的手抖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最近跟牛泰平缘分这么深,吃个饭也能遇上? 陆周沉隐隐约约听到了,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事儿,好像跟他们这边有关系,把服务员叫过来:“外头怎么回事?”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说:“我们上错菜了。您这道蜜蟹,本来该是给隔壁牛总上的。” 原来如此。 陆周沉了然,让服务员下去。 本来是小事,谁也不会为了道菜动怒,但牛泰平怕不是因为一道菜动怒吧? 陆周沉正寻思着,牛泰平忽然出现在他们包间门口,后面还跟着餐厅经理。 这事儿已经惊动餐厅经理。 经理左右为难。 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人,怪就怪今天厨师没算好分量,加上新来的员工上错菜,这才一步错,步步错。 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经理想拦牛泰平,又不敢,唯唯诺诺跟着牛泰平一块儿到了陆周沉的包间门口,一脸沮丧看向陆周沉。 陆周沉倒是朝经理摆摆手,让他不用管。 餐厅经理不敢多插手,在外头站着。 牛泰平大大咧咧地进了陆周沉的包间,自己拉拉凳子坐下:“陆总,这蟹还不错吧?” 陆周沉看出这人是来挑事的来了,镇定自若,一手靠着椅背,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牛泰平:“不介意的话,一起吃。” 牛泰平倒是真不客气,让服务员添碗筷:“陆总,我们最近缘分很深啊。” 陆周沉也点头,表示同意。 牛泰平一边倒酒,一边用余光瞥了眼沈幼,阴阳怪气地说:“沈小姐也在啊。正好,今天当着陆总的面儿,我给沈小姐陪个不是?” 陆周沉知道牛泰平这人,他要是今天给沈幼道歉,一会儿沈幼也得为她那天打了牛泰平的事儿道歉。 牛泰平这人,肚子里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怎么折腾人呢。 但牛泰平不给沈幼道歉,陆周沉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索性,答应下来,语气很淡:“行。” 牛泰平愣了一下,本来他就是说说的,没想到陆周沉还真答应。 他这酒都倒了,话也说了,怎么着也不能收回了,于是,皮笑肉不笑地举了个杯:“沈小姐,那天对不住。今天,我喝了这杯酒,就算给你道歉了。” 说完,也没等沈幼说什么,自己就一口闷了。 牛泰平喝完,将杯子倒置,一滴酒没剩,喝完,挠了挠头,又自顾自点了根烟,翘着腿说:“陆总,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让沈小姐也给我倒个歉?” 语气不善。 陆周沉一时没说话,眉宇之间皆是寒意。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 其他包间几个认识的,过来看了看,看出不对劲来。于是,有人端着酒进来劝和:“老牛,你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儿。是不是?今天一起吃过这顿饭就算过了。” 牛泰平也扯了扯嘴角,捏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又摸了摸后脑勺。 这次还真是较劲上了。 牛泰平就这么气焰嚣张地看看沈幼,看看陆周沉。 陆周沉倒不是怕牛泰平。 但牛泰平这人有个绰号,叫“疯狗”,意思就是疯起来,还真是跟狗似得,不认人。 他怕牛泰平怀恨在心,这事儿一天没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趁他不在,对沈幼动手。 陆周沉不可能时刻保护沈幼,这个险,他不能冒。 陆周沉也看看牛泰平,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点点头:“我的人,我替她道歉。” 说完,也给自己满上,一口闷。 牛泰平点了根烟,啧啧地抽了两口,用余光看陆周沉喝完的空酒杯,弹了弹烟灰,舔了舔嘴唇,朝自己头上指了指:“陆总,瞧瞧,我这一大窟窿呢!沈小姐下手可不轻呐。” 陆周沉懂牛泰平的意思,索性又倒了满满两杯,都是一口闷。 这喝法,看得沈幼胆战心惊。沈幼看看陆周沉,在桌子底下寻他的手,想劝他悠着点儿。 陆周沉摸摸沈幼的头,让她不要担心。 牛泰平算是满意了点点头,翘起大拇指:“行。陆总您出面,咱这事儿,到今天就算真过去了。飞成的款,我也会按照原来说好的给他们结。” 牛泰平说是不计较,可款一直拖着,无非就是等陆周沉回来,看他怎么说。 今天陆周沉亲自道歉,牛泰平心里也爽快了,当下就答应,明天就把飞成的款结了。 “那陆总,不打扰您和沈小姐吃饭了。”牛泰平从座椅上跨起来。 陆周沉吃了颗花生米,闲闲地说:“不送。” * 被牛泰平这么一闹,陆周沉和沈幼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了,两人出了餐馆。 陆周沉把于行叫来开车,先送沈幼回家。 路上,沈幼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陆周沉看出来了,叫于行停车:“于行,你去买瓶水。” 于行一走,车厢里,只剩陆周沉和沈幼了。 窗外月色淡得很,风也紧的狠。 陆周沉今天也有些烦躁,想抽烟,于是,摸了摸口袋,低头问沈幼:“让我抽一根,好不好?” 映着窗外的月光,沈幼看看他,知道他心里不爽。 这种低头的事儿,陆周沉就没干过几件。 沈幼抿了抿唇,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朝他摊开掌心。 陆周沉立马认怂了:“不抽不抽。” 沈幼还坚持着要。 陆周沉轻咳一声,转头,朝窗外看,不情不愿地把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轻轻放进她掌心里。 沈幼接过来,有些笨拙地打开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他。 陆周沉对她的行为有些摸不透,看看她,可还是接了,夹在手指上把玩着。 沈幼又试了试打火机,打出一束微弱的蓝光。 陆周沉这回明白了,侧头,勾着一抹笑意,一派风流地问:“你给我点啊?” 这人是真的生了一副好皮相,就这副随性不羁的样子,也能让人沦陷了。 沈幼安静点头。 陆周沉知道她这是讨好的意思了,哪还敢抽,立马扯下烟,拍拍她的头:“别闹。” 沈幼没作声。 陆周沉也没说话,看沈幼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又听她低声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陆周沉愣了下,心紧了一下,用力揉了揉沈幼的头:“别瞎想。以后也不用讨好我,听到没?” 他不要她讨好,他只要她爱他。 沈幼听着,用力点点头。 * 周一,沈幼请了半天假,下午才到的公司,在公司门口碰到庄扬,见庄扬匆匆忙忙的,拉住他问了一句:“庄扬,干嘛去呢?” 庄扬刚才急着走,没看到沈幼,这会儿认出沈幼,着急忙慌地说:“小沈老师,你来了就好。老陈和左思卉在楼梯间吵起来了。” “什么?”沈幼包都来不及放,跟着庄扬一起到楼梯口。 第032章 沈幼和庄扬人还没走近, 就老远听见老陈和左思卉的声音。 “老陈, 我就说沈幼了, 怎么了?哼,你心疼啊?怎么, 你们也睡过啊?我说呢,你一贯谁都看不上,怎么对沈幼这么照顾。”左思卉龇牙咧嘴的姿态实在很欠扁。 老陈用食指点了点左思卉的脸, 也吼起来:“你他妈少在这里给我放p!我告诉你,把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左思卉冷笑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吧!现在人家攀上陆总的大腿了,你心里酸了吧?” “你他妈——”老陈忍无可忍, 挥着拳头就想往左思卉身上去。 “好了好了, 左思卉,老陈,你们别闹了。”其他同事一个拉着老陈,一个拉着左思卉,但这两人怎么劝都劝不开。 “放开!都给我放开!我今天不撕了这狗玩意儿的嘴,我就不姓陈!”老陈怒目看着左思卉。 左思卉还在那里张牙舞爪:“来啊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下,老陈是真被激怒了, 一用力,挣脱了劝架的人,照着左思卉头摁去。 左思卉虽然是个女人,力气倒不小, 一路咬住老陈的虎口,老陈一吃痛,松了一下。 左思卉倒是占了上风,用力地咬着老陈。 沈幼跟庄扬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陈摁着左思卉,左思卉咬着老陈,打得不可开交。 沈幼和庄扬赶紧上去拉开两个人。 庄扬一边拉一边劝:“老陈,老陈,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沈幼拉着左思卉往后推。 左思卉还在骂骂咧咧:“来啊。你小情人来了,哦,不,她现在可是别人的小情人了。来啊,打死我啊。你打死我,我也要说。” 也不知道是左思卉是情绪失控,还是恶向胆边生,用力往后推了一把拉架的沈幼。 沈幼没站稳,踩空一个台阶,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庄扬和老陈都傻了。 “沈幼!” “小沈老师!” 老陈顾不得教训左思卉了,赶紧跑下来看沈幼。 左思卉一时也吓得不轻,没了声音。 “庄扬,叫救护车!” “妹妹。撑住!” * 医院。 “谁是家属?”护士一边记录一边问。 “我是。”老陈说。 护士又问:“病人有没有病史?” 老陈摸了摸后脑勺,一时答不上话。 倒是庄扬,悄悄拿出一个药瓶子来:“护士,这个算不算?这个好像是她常用的药。” 庄扬刚才在沈幼身边捡的,而且,他好几次看见沈幼在吃这个药。 护士不耐烦,捏着药瓶看了眼:“到底是不是?话不能乱说。这可是特效药,国内都还没上市呢。” 庄扬忽然不说话了。 老陈和庄扬正没主意的时候,一道人声倒是插了进来。 “是她常用的药。” 老陈和庄扬齐齐转头。 * 顾商延今天来医院做交流,刚才在外面看到沈幼被担架送进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跟老教授交流完,过来一看,还真是她。 老陈和庄扬都不认识顾商延,有些愣愣地看着来人。 顾商延跟着护士进去,一边交待沈幼的情况。 庄扬忽然一拍脑袋:“我给陆总打个电话。” * 陆周沉接到庄扬电话的时候正在登机口。 “我知道了。” 陆周沉挂了电话,立马下了飞机:“于行,给医院打个电话,给沈幼安排个病房。老梁走了吗?” “我已经让老梁在门口等您了。”于行刚才就察觉不对了,已经提前跟老梁打过招呼了,让他在外面等等。 陆周沉几乎是跑着到车子边的,一到车子边,跟老梁说:“下车。” 老梁平时虽然会跟陆周沉开开玩笑,但今天,他一看就知道,陆周沉有要紧事,赶紧下了车,把驾驶位让出来。 陆周沉上车,加速朝着医院开。 * 路上,周荷给陆周沉打电话:“你没走?” 陆周沉一边加油门,一边含糊应声:“不走了。” 周荷也有些不悦,微微叹气:“怎么这么突然?” 陆周沉心里烦躁,懒得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陆周沉!”周荷还是第一次被陆周沉挂电话,忍不住问秘书,“陆周沉最近在干嘛?” 秘书摇摇头。 陆周沉一直没让周荷操过心。 如果非要说操心,也就他高中毕业的时候,跟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醉生梦死的。 周荷听说是他是失恋了,但也没去细究。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劝的住。 今天又是怎么了? 周荷忽然想起那个姑娘来。 * 陆周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他一口气往沈幼的病房跑,还没走近,倒是看见顾商延从病房里出来。 “顾教授,你也去休息吧。”护士跟顾商延很熟,一边跟顾商延说着,一边带着他往外走。 顾商延正往外走,一转身,倒是看见了陆周沉,转头对护士说:“辛苦你。你先走。” 护士点点头,叫了声“陆总”,就走了。 顾商延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走到陆周沉身边,伸出手来:“你好。” 陆周沉也伸出手,跟顾商延握了一下。 * 陆周沉看过沈幼后,和顾商延上了医院天台。 陆周沉抽了根烟出来,刚准备点上,转头问顾商延:“要吗?” 顾商延摇摇头:“我不抽。” 陆周沉点点头,“啪”一声,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 “不用太担心。她命大。”顾商延转头看看陆周沉。 陆周沉靠着栏杆,没作声,抬着头,抽着烟,沉默许久后,问:“她用那个药多久了?” 去看沈幼前,他已经跟沈幼的主治医生了解过情况,他怎么都没想到,沈幼会一直在服用特效的止疼药。 顾商延没打算隐瞒:“很久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服用了。以前她头痛频繁,用的就频繁,不过,最近好多了。我听齐幻,就是她的心理医生说,她这两个月,只给齐幻打过两次电话。所以我想,她应该是好转了。” 陆周沉点点头,面上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但内心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 心底有个声音在质问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她明明在他面前痛过几次,可他呢,没有一次当回事。 他到底在干什么! 顾商延看看陆周沉,忽然说:“你该早点找她的。她没在等你,但是没法爱上其他人了。” * 陆周沉下了天台,开着车环着明城转了好几圈。 车窗开着,任凭风灌进来。 他一直以为,她是潇洒转身的那个。 那年夏天,他们本来约好一起去邮轮游的。 他好不容易用抽奖中的邮轮游这种烂借口说服了她,却在出发前一周,突然被她约出去说要分手。 那天,月亮很圆,很不应景。 他们站在小区楼下的香樟树下。 那天她穿着短袖和牛仔裤,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说要去住宾馆。 陆周沉强压怒气,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拉住她问:“为什么?分手也要理由的吧?” 沈幼倒是一点没退缩,仰着头,看着他,很平淡地说:“没意思了。” 陆周沉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强压怒气,问:“我有这么无聊?两个月就没意思了?” 沈幼居然还点了点头。 陆周沉当时就没忍住,踢倒了旁边的垃圾桶,转身就走了。 最后还是舍不得,一回家,给她发短信,让她冷静一下,等他回来再说。 他当时心情也不好,邮轮游还是去了。 一个人在海上漂了一段时间,等回来,她已经走了。 半个字都没给他留。 这么绝情,陆周沉当时以为,她可能是真觉得没意思了吧。 可他到底是没死心,还是去找了阮悦宜,想问问她的消息。 阮悦宜说她高考前就在准备出国了。 那是压死陆周沉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他想,原来她从没想过跟他一生一世。 于是,再也没打听过她的消息了。 陆周沉在马路上一圈一圈地开,烟一根一根地抽,一直在外面飘到到凌晨五点,才回到病房去看看沈幼。 护士说,她没什么大问题,但她有些脑震荡,可能会昏迷几天。 陆周沉坐在沈幼窗前,映着窗外隐隐约约的光,看着她安静地面容。 她回来这么久,除了那天她睡在了他那里以外,他还没机会好好看看她。 他摸了摸沈幼的脸,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 “傻不傻,嗯?” 第033章 沈幼醒得很快, 第三天就醒来了, 陆周沉过来接她出院, 其他人虽然挂念沈幼,但是知道陆周沉去接, 其他人倒是挺自觉,出院那天,都没去医院。 沈幼在病房里收拾好东西后, 等着陆周沉过来接她。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来,想着他要是有事, 她就自己走了。 刚准备给陆周沉发信息, 倒是见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推门进来了。 “人没什么事儿。放心。”陆周沉一边替沈幼拿东西,一边继续讲着,“不用了。小事。我已经处理了。” 沈幼在一边,有些不自在,想回避一下,倒是被陆周沉一下抓住了手腕,又听他很利落地对那头说:“挂了。” 蒲老还想问候沈幼两句呢,没想到陆周沉说挂就挂! 陆周沉挂了电话, 才看看沈幼:“跑什么?” 沈幼抿了抿唇,她只是不想听他打电话而已…… 陆周沉低头,拨开她的头发,看了看磕破的地方, 查看一下伤口:“头还晕吗?” 沈幼摇头:“不晕了。我们走吗?” 陆周沉“嗯”了一声,捏捏沈幼鼻子,目光中是藏不住的溺爱:“我抱你?” 这…… 沈幼想象了一下,这得惹来多少目光,赶紧甩了甩他的手:“我走得动。” 陆周沉看她脸都红了,倒没强求:“好。” 说完,拉着沈幼的手下楼。 沈幼一路走着,总觉得陆周沉有点不一样,又想不出哪里不一样。 到了沈幼家楼下,在车里,沈幼解着安全带,说自己上去,陆周沉不肯:“我给你拿上去。” 那怎么行?最近加班厉害,沈幼家里都没来得及打扫。 “陆周沉!”她急了,“我已经没事了!” 陆周沉偏头,看她一眼,是真急了。她一急,眼底就红。 “好好好。急什么。”陆周沉低头,对着她眼睛,含情脉脉:“行。我今天不上去了。下次再上去。” 沈幼:“……” * 沈幼病一好,第二天就回公司上班了。 她刚走到门口,见左思卉拿着东西,正往公司外走,两人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左思卉还是那副欠扁的嘴脸:“得意了?” 有些事,沈幼不知不懂,她是不屑跟左思卉这样的人解释和计较。 但左思卉三番四期的挑衅,沈幼终于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笑着跟左思卉说:“还行。” 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简直像是陆周沉会说的话。 左思卉愣了一下。 其实一直以来,左思卉一直以为沈幼是个软柿子,又嫉妒她,一来拿了蓝湾的项目,这才处处针对。 左思卉冷哼:“那祝你一直能抱着陆总的大腿。”说完,准备去按电梯。 “等等。”沈幼喊住她。 左思卉顿了一下,转身:“怎么?” 沈幼看到文件柜上还有左思卉的一盆花,走过去,拿了,塞进她纸箱子里,语气很淡:“别忘了这个,留下了,别人不好处理。” 左思卉气得翻白眼。 正巧,电梯来了,沈幼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左思卉进了电梯,这才准备回工位,没想到,脚还没抬,左思卉忽然从电梯里冲出来。 “沈幼!” 沈幼转身,一脸平静地看看左思卉。 左思卉没了刚才的嚣张,仿佛是一瞬间就弱了下去。 “我……我……我请你喝杯咖啡。”左思卉颤颤巍巍地说。 沈幼愣着没动:“有话这里说。” 左思卉看出沈幼的坚决,咽了咽口水:“我错了。你放过我,也请陆总高抬贵手,放过我弟。” 左思卉刚进电梯,就接到了她弟的电话,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融资,对方说撤就撤了,一查原因,好像是左思卉这边搞出来的事情,让左思卉赶紧找人道歉。 沈幼看着左思卉,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打算原谅左思卉。 她没想过害人,但是别人害她,她也没那么大度。 “左思卉,我也不是好人。” 挺无情的语气。 沈幼说完,也不管左思卉了,转身,刷门禁,进了办公室。 * 这天下了班,沈幼刚打算坐地铁回家,倒是接到陆周沉的电话。 “结束了吗?” 沈幼扭扭脖子:“刚下班。怎么了?” “没事儿。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沈幼:“……” * 沈幼收拾了东西下楼,结合陆周沉这两天的表现,在电梯里忍不住想,陆周沉这是不是在催她做决定啊? 这么一想,居然有点不敢面对他。 一路瞎想着,倒是到了他车子边。 她坐上车,问:“去哪儿?” 陆周沉笑了笑:“明大。” 沈幼扣上安全带:“怎么突然去明大?” 陆周沉心想,你不是做梦都想跟我去吗?到底还是怕沈幼害臊,没说这话,摸摸沈幼的头:“想去。” 沈幼就没再往下问了。 但两人刚到明大门口,陆周沉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往回开了:“对不起,我得去趟医院。” 沈幼明白,应该是他父亲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正好,她也很久没去看舅妈了,顺道去看看。 两人到了医院,陆周沉先去找主治医生,沈幼去另一幢楼看舅妈。 她刚走了一半,在窄窄的过道上,迎面撞上陆康的律师和秘书。 她小心地侧了侧,有意回避,等陆康的律师和秘书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定了定神,继续朝舅妈的病房走。 * 看完舅妈,沈幼打了车回家。 路上,她有些疲惫地靠着后座,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本该是充满希望的夏天。 沈幼和陆周沉都拿到了明大的录取通知书。 暑假结束前,陆周沉说抽奖中了个邮轮游,约她一起去玩。其实她知道,那不是什么抽奖中的,就是他自己报的旅行团。 不过,她不想让他失望,所以答应了。 想着要跟他出去玩,所以还是决定去买一两件像样的衣服。 那天她刚兴高采烈地出门,走到楼下,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车,车子边还站了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过来,问她:“你是沈幼?” 沈幼点点头。 陆康的秘书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身份后,请她上车,把她带到一个很隐秘的会客室。 他们对她很客气,给她泡茶,给她拿点心,沈幼都不敢拿,手心里,全是汗。 她坐立不安,在会客室等了将近半小时后,会客室的门终于推开了。 沈幼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陆康倒是客气:“小朋友,坐。” 会客室里,空调开得很低,但沈幼脸上,还是渗了汗。 那天太紧张,她都不记得陆康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陆康让律师拿了份协议出来。 “签了吧。签完,你姑父的生意会有人照料的。你总不想,你姑父真有什么事儿吧,想想你姑姑,想想你表弟。” 沈幼愣了好久。 除了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在父亲律师的帮助下,签过这样正式的文件后,再也没签过了。 她看着文件很久,甚至有点看不清文件上的文字,但她签了,而且都遵守了。 和陆周沉分手,三年不能回国,五年不能回明城。 末了,陆康给她盖章钢笔的盖子,笑着说:“小朋友,周沉是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孩子。如果可能,希望你永远不要让他为难,让他在你和他的家庭之间作出选择。” “不过,如果真到这一步,我依然会帮他做决定。” 其实那天,陆康说话时,神态温和,和蔼,可那些话,却一句句都像刀子,扎在沈幼心头。 * 沈幼打车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在浴缸里泡了个澡。 从n国回来后,她一直在很认真考虑陆周沉的求婚。 不忍拒绝,又踯躅不前。 她真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么想着,沈幼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一直到接到姑姑的电话。 她还以为是姑姑想她了,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声音清脆:“姑姑。” 那头—— 姑姑沈双云忽然带了点哭腔地说:“幼幼,阿挚不见了。” 沈幼一听,脑子里“轰”一下,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今天见到的陆康的律师和秘书,担心他们故技重施,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 突如其来的恐惧一下吹散了她连日来的犹豫。 * 陆康有些术后并发症。 陆周沉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一直等陆康没事,才回到家。 洗了澡,点了根烟,本想给沈幼发个信息,但看看时间,想着她应该睡了,也就没再打扰。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居然在公司门口见到了沈幼。 * 沈幼来之前,已经给陆周沉打过电话,陆周沉一早有会,所以到公司到的早。 一下车,见沈幼拖着行李箱在他公司门口站着。 风吹着她的头发。 陆周沉上前,虚挽她:“走,上去说。” 沈幼摇摇头,任由风吹着头发:“我赶飞机,我说几句就走。” 陆周沉点点头。 沈幼捏了捏大衣口袋里糖果,这糖果她一直没从口袋里拿出来。 这次,她连带糖果和那装着剪纸的袋子,一起给了陆周沉。 陆周沉接过,不惑地看了眼。 沈幼抬眼,不避视线,看着陆周沉,语气镇定:“陆周沉,我不能答应你,这就是我的决定。” 陆周沉捏了捏袋子,看她眼神清澈而坚定,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抬手,把她那小红帽扶扶好,也看着她问:“想好了?” 沈幼点头,咬了咬唇,声音很低:“对不起。” 对不起。 这是她八年前就想跟他说的。 话音未落,陆周沉忽地用了下力,将她紧紧抱在身前,吻了吻她的侧脸,声音带着无奈的眷恋说:“我知道了。早去早回。” 沈幼在陆周沉怀里,吸了吸鼻子。 * 沈幼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机场。 她走上舷梯的时候,忽然起风了,帽子被吹到后面一个女孩子怀里。 年轻女孩帮她捡了帽子,笑着还给沈幼:“给。” “谢谢。”沈幼接过,谢过年轻女孩。 两人进了飞机,碰巧,是挨着的座位。 年轻女孩坐下后,给沈幼递了张纸,攀谈起来:“今天风有点大。” 沈幼笑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看舷窗外。 是啊,是今天的风太大了。 第034章 “幼姐, 不用担心了,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了。”庄扬把羽绒服的帽子一戴, 一边跑,一边发语音。 沈幼请假请得着急, 虽然把工作都交给了庄扬,还是免不了有遗漏。今天庄扬问她,有一家公司的资料是不是在她手里, 沈幼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她把资料放在家里了, 只好麻烦庄扬跑一趟。 小区里, 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其中一盏还坏了,忽明忽暗的,诡异的很。 庄扬一路跑,往那阴影地方随意地瞄了一眼,又察觉什么不对,退回来看看。 他没看错吧? 那个……有点像陆总啊! 庄扬不死心,索性小跑过去看看, 还真是。 陆周沉正倚着车门,低头拢着火,准备点烟,还没点上。 “陆总?”庄扬摘下口罩, 叫了一声。 陆周沉斜口烟,看看庄扬,没作声。 庄扬吸了吸鼻子,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您也来帮幼姐拿东西?” “来拿什么?”陆周沉点上了烟,吸燃,问庄扬。 “哦,我来拿个文件。”庄扬老老实实回答。 陆周沉点点头,刚点好的烟,也不抽了,掐了烟,拍拍庄扬的肩膀:“一起上去吧。” 庄扬本来正觉得一个人进一个女生的房间,不太合适,听陆周沉主动说上去,再好不过了。 而且,是陆周沉陪着去,他以后也没有说不清的地方啊。 于是,上楼的路上,庄扬比平时还话唠:“陆总,您过来拿什么?” 陆周沉一时语塞,搓了下鼻尖儿,没想好借口。他就是结束工作后,开着开着就到这里了,本来打算在楼下站一站就走,没想到遇到了庄扬。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你小沈老师说水管破了,我来看看。” 庄扬一听,用崇拜的眼神看向陆周沉:“您还会修东西啊?” 陆周沉笑了笑:“说话随意点就行。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庄扬反思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几次跟陆周沉接触下来,觉得他根本不是外界说的那样,其实私底下,他还是很随和的。 庄扬大着胆子问:“那我以后私底下叫你沉哥,行不行?” 陆周沉没说什么。 两人到了沈幼家门口,庄扬摸手机。 “沉哥,等会儿,幼姐给我密码了。” 庄扬摸了摸口袋的功夫,只见陆周沉已经按下了密码。 他狐疑地看看陆周沉。 难道他来过了? 陆周沉推门,不想庄扬误会了,随口解释了一句:“她密码就那几个。” 庄扬:“……” 您是在炫耀什么? 沈幼的房子,是简单的一室一厅,但收拾得很利索,东西摆得整整齐齐,陆周沉在玄关的鞋柜上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鞋套,男士拖鞋就更没有了,转头对庄扬说:“穿鞋进来吧。回头我找保洁来打扫就行了。” 庄扬“哦”了一声,大大方方进了沈幼家里,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陆周沉这口气,怎么听都是主人家的口气啊。 庄扬一进门,听说陆周沉来修水管,很好奇他怎么修,于是,也没急着拿文件,跟着陆周沉去浴室,在陆周沉身后望了望。 “沉哥,哪里坏了?” 陆周沉:“……” 他怎么知道哪里坏了?他就是随口一说的。 水管没坏,不过,抽水马桶有些漏水。 陆周沉看了看,跟庄扬说:“你下去,买几个工具上来。” 庄扬:“……” “买什么?” 陆周沉脱了外套,卷了卷袖子,给庄扬发了要买的东西,顺便给庄扬发了个大红包。 庄扬立马狗腿起来:“马上。沉哥,你等着我啊。” “嗯。去吧。”陆周沉先点了根烟,靠着洗手台抽着。 庄扬嘿嘿一笑:“一会记得透透风。小沈老师不喜欢闻烟味儿。” 陆周沉顿了顿,转头看看庄扬,用力按住庄扬的肩膀:“你了解得挺多啊。” 庄扬愣了愣,挠挠头:“不是,基本知识。” 陆周沉挑眉:“基本知识?” “不是。我们平时坐一块。” “坐一块?” 庄扬感觉自己越描越黑了,赶紧要撤了:“沉哥,我先给你去买工具,否则来不及了。” “去吧。” 庄扬脚底抹油,赶紧下楼。 庄扬一走,陆周沉先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扔进马桶里,按下冲水键,又过去,把浴室的窗打开。 修东西什么,都是随口一说。 不过,人都上来了,他就顺道看看她这里的煤气管道,晾衣架什么的。 修东西这技术,还是沈幼住他奶奶那房子那会儿学会的。 他奶奶那房子,老化得严重,什么都不太好使,他本来想着给她换新的,但沈幼不喜欢东西一坏就换新的,能修就修。 说到底,是念旧的人。 陆周沉倒是挺乐意,高中学的物理知识,修那些小玩意儿,完全够用了,况且,他动手能力本来就强,这些,都不在话下。 陆周沉试了试阳台上的晾衣架,按了按遥控,晾衣架没下来,再看看旁边,还放了把小梯子。 估计是晾衣架坏了,沈幼自己买了把小梯子,把东西挂上去。 陆周沉把小梯子搬过来,踩着梯子,拆了晾衣架控制器的外壳,查了查,是有个线头断了,不是大毛病,一会儿接上就成。 查完晾衣架,又去厨房看看。 厨房的工具倒是都全的,但都还是崭新的,有些还没拆封。 他估摸着是沈幼工作太忙,也没时间捣鼓这些。 其实她还挺会做菜的,那会儿还给他煲了汤,莲藕排骨汤,他一个人喝了一锅。 陆周沉正在厨房试热水器的时候,庄扬倒是买了工具上来了。 “沉哥,都给你买齐了。你不知道,楼下五金店的老板,看我年轻,竟然想蒙我,一个扳手卖我三十五,哼,以为我没买过是不是?”庄扬絮絮叨叨地说着。 陆周沉走过去,打开塑料袋看了看,拿了个螺丝刀,先去阳台上,把晾衣架的控制器外壳拆下来。 庄扬跟过去,仰着头看陆周沉熟练地拧螺丝,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现在当总裁的,要求都这么高了,还要会修理啊? 陆周沉把拧下来的螺丝给庄扬,庄扬一边看得起劲,一边不禁感慨了一句:“沉哥,我要是女的,我铁定嫁给你!” 陆周沉垂下眼眸,看了眼庄扬,勾着唇笑了笑:“免了。轮不到你。” 庄扬:“……” 他当然知道轮不到他啊! “知道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把螺丝给我。” 庄扬正憨笑的时候,陆周沉已经接上了控制器的线,接过庄扬递上来的螺丝,三下两下地拧上。 “试试。”陆周沉转头对庄扬说。 “哦。”庄扬拿起一边的遥控,按下下降的按钮。 晾衣架缓缓往下降。 庄扬还是第一次见人修东西,又忍不住感叹:“沉哥!真能用了!” 没出息…… 陆周沉跳下梯子,拿着螺丝刀去了厕所,庄扬也跟着去。 庄扬算是体会到了,会修东西的男人,是真帅!他要是个女的,一定选会修东西的男人做老公! 两人在厕所捣鼓一阵,倒也把马桶漏水的问题修好了。 庄扬又开始疯狂吹嘘陆周沉,一边吹嘘,一边说:“我给幼姐发个信息,让她看看。” 陆周沉转身,摁住庄扬准备发信息的手:“别跟她说我来过。” 庄扬愣了一下。 嗯? 难道两个人闹别扭了? 陆周沉修完东西,自顾自去沙发坐,对庄扬说:“不是来拿文件吗?” “哦!”庄扬都快忘了自己的正事儿了! “在哪儿呢?”庄扬顺着沈幼给的指示,在她书桌上找了一会儿,竟然没找到。 陆周沉看庄扬在那儿抓耳挠腮了半天,忍不住起身,走到庄扬身边,问:“她怎么跟你说的?” 庄扬给陆周沉看了看信息。 陆周沉知道沈幼放东西的习惯,直接从最右的文件柜上,抽出一个放文件的文件册,翻了几下,抽出一个文件来,递给庄扬:“是不是这个?” 庄扬一看,还真是:“沉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陆周沉闲闲地靠着书桌,对庄扬说:“没其他了?” “没了。”庄扬收起文件。 “那走吧。”陆周沉双手抄兜,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 沈幼回到姑姑家,一开门,见姑姑和周挚的女友韩舒在沙发上坐着,等着她。 “姑姑。”她把行李箱一放,摘下帽子和围巾。 “幼幼。”沈双云见了沈幼,一颗心才算安定几分。 韩舒也叫了声“姐”。 沈幼朝韩舒点点头,问:“怎么样?” 韩舒摇头:“我打了他好几个电话了。他都没接。” 沈幼拍拍韩舒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 韩舒点头,跟着沈幼坐到沈双云身边去。 沈幼又拉着沈双云到一边坐下:“我联系过阿挚的大学室友了,明天我去见见阿挚的朋友,看看他有什么线索。” 沈双云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无助地望着沈幼。 沈幼拍拍沈双云的手背,安抚着:“没事的。阿挚不是不懂事的人。” 沈双云知道周挚不是会让人担心的人,所以三天没联系到人,心里更着急,不得已,才给沈幼打电话:“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但是,阿挚从小跟你聊的多……” “这种事怎么能不给我打电话呢?”沈双云要是没打这个电话,周挚真要有点什么事,沈幼才会内心不安。她知道了,至少可以做一些事的。 姑父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沈幼安抚了一下沈双云和韩舒,才回房休息,又担心庄扬没找到文件,所有又给庄扬发信息,问他拿没拿到文件。 庄扬回得倒是快。 “拿到了,多亏沉哥陪我去,不然我都找不到。” 庄扬正在打游戏,回了条语音,又觉得不对,赶紧撤回,改成了文字。 【幼姐,找到了,你放心!】 这头,沈幼拿着手机,坐在床上,愣了半天。 庄扬那条语音,她已经听完了……耳朵忽然有些微烫。 沉哥? 难道是陆周沉? 第035章 沈幼第二天去找周挚的同学何隋。 “我也猜不到他去哪里了?但他一直不是让人担心的人。放心吧, 给他点时间, 他应该能调整过来的。我知道是他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 可能他只是在想办法。他不是那种会轻生的人。”何隋毕业后留在母校深造,这会儿双手插在实验服里, 陪着沈幼在周挚的大学里走了走。 沈幼点了点头,神色还有些忧虑。 何隋问:“这趟回来几天?” 沈幼:“找到阿挚为止。” 何隋点点头:“走吧。我请你在食堂吃顿饭?” 沈幼抿了抿头发,有些为难。 何隋看出她的不自在, 笑了笑:“就算我追过你,你也不用这么为难吧?” 沈幼倒是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隋带着沈幼去吃饭,听何隋说:“不要太担心。我也找其他人打听打听。” 沈幼点点头, 没多想, 跟何隋说:“好。有消息,一定跟我说。” 何隋答应下来。 * 见完何隋,沈幼一时没回姑姑家,又在大学里逛了逛,到了傍晚,路上买了点蛋糕,刚走到姑姑家门口,倒是接到何隋的电话。 “何隋。”沈幼一边开门,一边打电话。 那头—— 何隋:“幼姐, 阿挚说……” 沈幼还没听清何隋说什么,听到里头有人过来开门。 沈幼抬头看了看,眼神里不知道是意外,欣喜, 疑惑,哪个更多一些。 “阿挚?” * 电视里,放着某国际新闻,厨房里,沈双云在做菜,韩舒在帮忙。周挚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弄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连沈幼都赶回来了。 他这趟出去谈生意,很顺利,行程比预计的还早了几天,对方提出一起爬个山,他刚跟人谈下生意,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山里没信号,他都不知道,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沈幼听周挚说完,忽然松口气。 不是陆康派人干的就好。 沈幼握了握水杯,对周挚说:“那我明天就回去了。” 周挚挺意外:“这么急?” 沈幼瞪他一眼:“以后不要再这么粗心了。你不知道,姑姑和韩舒,都急成什么样了。” 周挚赶紧认错:“我大意了。不过,你也再待几天再走吧。不是快过年了吗?” 里头,沈双云也附和:“对啊,幼幼,急着回去吗?对了,你妈妈的画买回来了吗?” 姑姑提起,沈幼才想起来,陆周沉一直没带她跟蒲老说画的事儿,不过,他应该不会食言。 沈幼回应沈双云:“差不多了。等蓝湾的项目结束,我就回来了。” 提起蓝湾,没人比沈双云更知道蓝湾的意义。 沈双云顺口问了句:“那里不是有个大钟楼吗?还在吗?” “在。”说起来,沈幼当初还拍了不少照片呢,赶紧拿出来,想给沈双云看。 周挚喝着茶,也说想看看。 沈幼就先给周挚看,周挚翻着照片,蓝湾的风景确实不错。 周挚的目光定在一个男人的背影上。照片里,男人双手卡腰,正跟工程师聊着什么。 “嗯?姐,这是……陆周沉?” 沈幼一听,慌了一下,赶紧要夺手机,周挚顽劣起来,举着手机,跟沈幼闹着玩:“你先说是不是他?” 周挚自认为不会认错的。 沈幼知道瞒不过周挚,只好点点头,有些害臊:“把手机还我。” 这是当时拍蓝湾的照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拍了陆周沉,刚才她都忘了有这回事儿了。 周挚又问:“你们跟他合作?” “嗯。蓝湾是他爷爷的朋友的项目,全权委托给了他。” 周挚意会,又翻出一张照片来:“你不会是暗恋他吧?” 沈幼:“……” “没。别乱说。”沈幼急了起来,耳根子也红起来。 周挚看沈幼有些恼羞成怒了,适可而止,把手机还给沈幼。 沈幼收起手机,怕周挚再问点什么,自己会忍不住说漏嘴,赶紧找了借口走:“我去厨房帮忙。” * 沈幼在周挚回来后的第三天踏上回国的飞机。 一来,年底了工作很忙,不可能让庄扬一直替她顶着,二来,阮悦宜说,舅妈的情况很不好,所以,沈幼没多逗留,匆匆回了国。 她一下飞机,家都没回,拖着行李箱回办公室:“庄扬,这两天都还正常吗?” 庄扬正在整理资料,准备出差,见到沈幼,有些意外:“幼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幼把带给大家的小礼物放在文件柜上,笑了笑:“我表弟没事,所以就先回来了。” 庄扬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怎么了?”这几天,沈幼都没接到庄扬的信息,还以为一切顺利呢。 庄扬抓耳挠腮:“昨天刚接到方工的消息,说蓝湾的古钟楼,起了火灾,烧了个顶,正要我们派人过去看看能不能修复呢。” “什么?”沈幼大惊,前几天才跟姑姑提起这古钟楼,怎么就起火了。 “起火原因还在排查。不过,古钟楼的顶是真的烧得差不多了,太可惜了。”说着,庄扬还掏出手机给沈幼看视频。 沈幼水都没来得及喝,忙问:“那现在什么情况?” “沉……哦,陆总让我过去看看。” 沈幼一听到陆周沉,敛了敛神色,回来的时候就想过还会跟他碰面的,她已经整理好情绪了。 周挚的事情,虽然与他父亲无关,但到底,给了她一个警告,让她收回了那点心思。 “那我一起去吧。” 庄扬看看沈幼的行李箱:“不回家倒个时差吗?” 沈幼摇头:“拯救古钟楼要紧。” 这会儿,沈幼就是回家,也睡不着的。 庄扬不再多说什么,也给沈幼一起订了机票,两人一起飞蓝湾。 * 到了蓝湾,庄扬一下飞机,接了个电话。 “于助理,明白明白,我会随时跟陆总报告的。哦,幼姐在一边,陆总有什么交待吗?没有?哦,那我挂了。” 沈幼在一边听着,不知怎么的,心跳砰砰砰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口了。 庄扬挂了电话,看看一旁始终沉默的沈幼。 他觉得,这俩人,肯定在闹别扭!但庄扬这脑袋,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庄扬和沈幼出了机场,打了车,一路往酒店:“幼姐,宏丰的人,在酒店定了会议室,让我们直接去会议室商议。” 沈幼低头喝口水,“嗯”了一声,还在想着,是不是会见到陆周沉,又听庄扬说:“你走之后,一直是王总监跟我对接了。听说是陆总有更重要的事情,之后蓝湾的事情,他不会再亲自跟了。” 沈幼倒是意外,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因为她的拒绝吗? 他是不想她为难吧。 虽是这样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她明白,她得克服。 没想到,她和陆周沉,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沈幼心中虽苦涩,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回头路可走。 * 沈幼和庄扬到了酒店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施工方的人,有宏丰的人,还有相关单位的人,沈幼扫了一圈,在里头,看到卢工的面孔,甚是亲切。 宏丰的王新还特意介绍了一下:“是沈老师吧?这位是卢工,陆总特意交待的,这次一定要卢工全程参与。” 有了陆周沉的指示,所有人都把卢工当座上宾,就连以前和卢工不怎么对付的人,这回也是巴结着卢工。 卢工倒是笑了笑:“小沈,这边坐。” 一句话,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沈幼也不见外,放下东西,拿了记事本,坐到卢工身边。 人到齐了,王新开始主持会议。 一帮子人,整整开了三个小时的会,都是围绕古钟楼的修复问题,最后,王新对着沈幼问:“飞成有没有可行的方案?” 沈幼心里有点想法,但不确定,还要跟骆飞讨论讨论,当下,只跟王新说:“给我两天时间。” 王新不敢拍板,转头问卢工:“卢工,您的意思呢?” 卢工笑笑:“我听小沈的。” 王新脸上抽搐了一下,点头哈腰:“那就听小沈老师的。我们两天后再定夺。当然,如果飞成拿不出可行的方案,我们还是要全国甚至世界范围内征集方案的。” 卢工一听,倒是淡淡地说:“我们国家的建筑史虽然不长,但我有信心,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就好。” 王新立马收住,宣布散会。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走,卢工倒是邀请沈幼去他那儿吃包子。 “我还有个朋友,可以一起去吗?”沈幼朝庄扬看看。 卢工这人,虽然金口难开,但一旦和人交了朋友,对朋友是有求必应。 “当然。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 庄扬还不知道卢工的包子有多抢手,没放心上,跟着卢工和沈幼走。 路上,卢工问沈幼:“怎么没见陆总?” 卢工早把他们俩看成一对,今天顺口问问。 沈幼笑了笑:“他忙吧。” 卢工听沈幼语气挺淡,愣了愣:“嗯?两个人吵架了?” 沈幼摇头:“不是。” 卢工拍拍沈幼的肩膀,又道:“嘿,没事儿。我跟我爱人也经常吵,都是今天吵了明天和好。我看得出来,陆总啊,就是个老婆奴。说不定,他今晚就追过来了呢。” 沈幼被卢工说得脸都红了,想说她和陆周沉不是那种关系,但看看卢工,知道自己再多解释也是徒劳,索性低着头不说话。 * 庄扬是真没想到,卢工的包子竟然这么好吃! 他一人吃了好几笼,正吃着,忽然接到陆周沉的电话。他吸着一口汁水,心满意足地接电话:“沉哥,什么事儿?……还不错。幼姐这两天会先给初步方案。” 庄扬说着,觉得不对,陆周沉干嘛不直接给沈幼打电话啊,试探地问:“沉哥,我跟幼姐正在卢工这里吃包子呢。” ……你要不要跟幼姐说话? 提示都这么明显了! 庄扬看看沈幼,沈幼那包子,吹了半天也没咬下去。 电话里,陆周沉淡淡道:“那你们多吃点。挂了。” 庄扬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他愣怔,转头看了眼沈幼。 沈幼小口咬下包子,她知道,她和陆周沉,就这样了。 嘴里的包子,和上回来吃的,也不是一个味儿。 第036章 蓝湾的古钟楼起火的视频在网络上传得快, 居然传到了当年设计这个古钟楼的建筑师的学生那里。 一个五六十岁的学者, 人在海外, 得知这个消息,痛心不已, 还特意联系到蒲老,说要看看古钟楼烧成什么样了,学者手上虽然没有图纸, 但当年老师怎么设计的,总归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 但学者由于身体原因,年前赶不回来, 蒲老的意思, 也不差这点时间了,等年后学者过来看看再说。 于是,年前,大家暂停了古钟楼的修复工作。 但沈幼这个人,闲不住,看到古钟楼被烧毁,痛惜之心,难以言表。 她离开蓝湾前,又去古钟楼附近看了看。 古钟楼四周已经被保护起来。 沈幼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在古钟楼楼下望了望,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早点回去吧。过两天就过年了。”沈幼正出神,旁边忽然插进一道声音。 是卢工。 “咳咳。”沈幼最近有点咳嗽,“买了明天的机票了。” 卢工也是不放心, 才过来看看。 城市开发之快,能留下来的古建筑已经不多,每一个有意义的古建筑,都值得用心保护。 两人正走着,外头倒是来了一群人。 沈幼和卢工,都往旁边退了退,两人都出神地望着那队人马。 不是别人,正是蒲老和陆周沉。 卢工本来对蒲老有些意见,但看在他保护了这座钟楼的份上,此前的恩恩怨怨倒是也放下一些。 沈幼站定,将视线,远远地定在陆周沉身上。 他正低头,跟一个年轻女孩儿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介绍这座钟楼,年轻女孩显然很有兴趣,左点点,右指指,让陆周沉介绍着。 自那日告别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不禁唏嘘。 她望着陆周沉出神。 一旁,卢工想在蒲老发现自己之前,先走一步,于是,转头问沈幼:“小沈,走吗?” 沈幼回神,点了点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跟着卢工离开古钟楼。 * 沈幼回到明城,转眼便到了除夕。 整个明城,弥漫着春节的浓厚氛围。 除夕这天,沈幼约了阮悦宜一起去医院里,陪舅妈过除夕。 沈幼和阮悦宜在沈幼家里,包了饺子,放在保温盒里,一起去医院。 路上,阮悦宜和沈幼闲聊着:“不用跟陆周沉一起跨年?” 沈幼垂眸,摇摇头:“我们不可能了。” 阮悦宜有些意外,但她一向不爱管别人的事儿,倒是没多问,和沈幼聊起以前的事:“还记不记得,高三那年除夕,我和我妈把你留在家里的事儿?” 那年除夕,阮悦宜和舅妈一起去舅妈娘家过年,留沈幼一个人在明城。 沈幼自己炒了三个菜,早早吃了晚饭,家里冷清,她不想留在家里,下楼随便逛逛。 大街上,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沈幼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打算走到公交站,坐车去江边,和所有人一起跨个年。 大城市的好处,就是,即便是一个人,也永远不会孤单。 沈幼走走着,看到路边的便利店,忽然想吃冰激凌,于是,想也没想,进去买了一个哈根达斯。 是有点贵。 但想着今天是除夕,那就放纵一次。 她正拿着冰激凌从便利店出来,隔着马路,听到有人叫她。 “沈幼?”游凯眼力好,一下就认出沈幼来。 沈幼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对面,是陆周沉,游凯,还有他们的几个朋友。 游凯拍拍陆周沉的肩膀:“先走了啊。” 陆周沉就这么勾着笑,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马路对面。 沈幼咬着一口冰激凌,一时不知道该干嘛了。 绿灯。 陆周沉大步走过来,看看她手里的冰激凌,笑着问:“不冷?” 沈幼摇摇头:“想吃。” 陆周沉手一伸:“我替你拿着。” 这么冷的天,不冷才怪。 沈幼刚想拒绝,陆周沉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冰激凌,顺手把沈幼的外套的帽子捞起来,给她戴上。 “想去哪儿玩?” 沈幼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就是不想那么孤单:“想去看烟花。” 明城江边,每年除夕都会有烟花秀。 陆周沉点头,顺手拦了辆的士,带着沈幼去了江边看烟花。 那天的烟花,绚丽无比,是她看过最美的烟花。 烟花快结束的时候,陆周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来,递给沈幼,摸着她的头,笑着说:“新年快乐啊,小傻瓜。” 沈幼拿着红包,愣了半天,他身后一亮,最后一个烟花,在空中炸燃,映得他的脸发光。 那天,比烟花更璀璨的,是他的笑容。 阮悦宜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看路灯:“那时候不太懂事。说实话,对你挺不好。后来我也寄人篱下,才知道对你有点过分了。” 沈幼回忆了一下,当时觉得阮悦宜似乎过分了点。 但后来想想,阮悦宜除了对她有敌意,欺负她倒是没有的。 况且,十几岁的女孩子,都会有点小心思的吧。 “可你和舅妈也没赶我走啊。舅妈也给我交了学费。我知道,高三下学期的学费,是她跟同事借的。” 当年舅舅生病,花了不少钱。舅妈最后卖了房子,也不过是还了债,沈幼都知道的。 阮悦宜吸吸鼻子:“她这人,小毛病一堆,但大是大非面前,还算拎得清。我爸去世的时候说过的,无论如何,也要供你到高考结束。” 沈幼轻轻“嗯”了一声。 她那天在舅舅病房外面都听到了的。 两人闲聊着,倒是到了朱慧珍的病房。 病房里没什么人。 朱慧珍的好几个病友,都申请回家过年了。 “妈,我和沈幼来看你了。”阮悦宜叫了一声。 朱慧珍一听,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你们来了。” 阮悦宜把饺子放桌子上:“沈幼包的,你尝尝。” 朱慧珍倒是有了胃口:“我就知道。你不会包,也就沈幼还会点。” 沈幼在一旁笑笑,给朱慧珍倒了杯水,坐在一边,三个人闲聊一阵。 最后要走的时候,沈幼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给了舅妈。 朱慧珍看看那红包,有些羞赧:“别给我了。舅妈以前也没给你包过。” 沈幼还是把红包放桌子上了:“讨个好彩头。新年新气象。” 朱慧珍看看那红包,上面还有个福字,到底是拿起来,沾点福气。 “哎,也就你舅舅在的时候,以前还每年给我包。我要是真去了,能见到他,也挺好。” 阮悦宜不爱听朱慧珍讲这些,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瞎说什么。” 朱慧珍收起红包,看看沈幼:“她就知道凶,也不知道给我包个红包。” 沈幼站在一边,看阮悦宜和舅妈不对付,一时间,仿佛觉得回到了从前,她们以前好像也总是意见不合。 * 看过舅妈,回程路上,阮悦宜的朋友喊她去打牌。 “你一起去吗?”阮悦宜转头问沈幼。 沈幼摇头:“我不去了。我想回家了。” 阮悦宜倒也不勉强:“行。再联系。” * 沈幼回到家,洗了澡,坐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看看时间,十点多。 距离新年还有两个多小时。 微信上,几十条新年祝福,她一一回了,最后,将视线落在陆周沉的微信上。 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做什么? 忍不住想了几秒,还是迅速地关上手机,摸了摸床头的开关,关了灯,躲进被子里。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躺在被子里,觉得格外舒服,正朦朦胧胧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倒是震了起来。 沈幼在被子里,囫囵地按下接听键,也没仔细看是谁的电话,闷着声音问:“哪位?” * 沈幼接了穆婉朋友的电话,先到酒吧劝架,后来又跟着穆婉进了警局。 她和穆婉两人坐着,等着游凯来。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吃过饭,穆婉给沈幼发了新年祝福后,和几个朋友去玩,碰上霍安安在对门玩,两人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本来也没什么,她们玩她们的,穆婉玩穆婉的,进水不犯河水。玩了一小时,穆婉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正好听到霍安安那几个小姐妹在说她的事。 她就在门口点了支烟,不动声色地听着。 其中一个问霍安安:“那个就是你高中同桌啊?” 霍安安点头说是。 “就是夏明辉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个?” 夏明辉就是穆婉那初恋。 霍安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算是默认。 霍安安几个小姐妹就笑起来:“没想到啊。高中就跟人去开房了,关键技术还不行。” 穆婉抽完一支烟,想也没想,就冲进霍安安她们那间,揪着那帮人就打起来了:“少他妈造谣!” 这一打,打得难解难分,穆婉的朋友就给沈幼打了个电话,本来是让沈幼来劝劝穆婉的,最后没想到,对方把沈幼也打了,两拨人闹到了警察局。 大过年的,三姑六婆都在家里呢,穆婉也不好叫家里人来警局,这才给让游凯来帮忙。 穆婉有些愧疚:“幼,对不起啊,大年夜还连累你到警局来。” 沈幼摇摇头,觉得没什么,就是有点困,打了个哈欠:“游凯什么时候来?” 穆婉:“他刚才说十五分钟,应该快了。” 沈幼点头。 其实刚才穆婉叫游凯的时候,她还想了一下,陆周沉会不会一起来,但是,游凯和陆周沉又不是连体婴儿,不至于。 沈幼是困得不行,哈欠连天,眼睛里都出眼泪了。 穆婉忽然叫了一声:“那是不是游凯来了?” 沈幼遥遥一望,还真是游凯。 后面还跟着个人,沈幼定睛看了一眼,瞬间没声了。 第037章 游凯走到穆婉跟前儿, 这次倒也收起吊儿郎当的劲儿, 有点生气地问穆婉:“怎么回事?大年夜还闹到警局来了?不体恤体恤警察同志?” 穆婉一晚上没笑, 倒是被游凯逗笑:“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游凯挑眉,带着穆婉去办手续。 沈幼坐在一边, 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她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陆周沉那低气压。 陆周沉生气的时候,是真挺可怕的。 陆周沉双手卡着腰, 低头看看沈幼,见她脸上有抓痕,估计是刚才跟人打架时留下的:“厉害了?还会打架了?” 他出差回来, 年夜饭都没的吃, 一下飞机,本来是准备去找沈幼的,没想到先接到了游凯的电话,说沈幼和穆婉在警局,他立马改了道,来了警局,看她还挂了彩,一肚子火。 沈幼吸吸鼻子,没说话, 想等着游凯办完手续就走人。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游凯三两下就办完了手续。 陆周沉拎起沈幼的外套:“走。陪我去吃点东西。” “我吃过了。”沈幼不想跟他走,抬头望着陆周沉,执拗地说。 陆周沉神色一暗, 口气缓了几分:“一起吃。我有话说。” “在这说。” “你确定?”他眸色渐深,眉梢还带了点笑意,看沈幼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 沈幼觉得他话里有话:“陆周沉,你能不能别……” 老这么看她…… 她受不了。 “怎么?” 沈幼说不下去。 陆周沉倒是气笑了:“不敢看我?” 沈幼:“……” 知道还说…… 陆周沉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低头,温柔地哄着:“以后打架记得护着头。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 沈幼抿抿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执意不起。 陆周沉看看她,还挺倔。 “行,那就这儿说。”他朝民警值班的办公室抬了抬下巴,先往值班室去,跟民警说了几句,民警从办公室里出来,去了洗手间,走之前,还看看沈幼,示意她进去就好。 沈幼没了办法,这才跟着进去了。 她刚进办公室,陆周沉“吧嗒”一下锁上门,拉上窗帘。 “坐。”他把椅子拉过来。 沈幼忐忑地坐下。 陆周沉把桌子上的东西挪了挪,自己往桌上随意一坐,弯下腰,摸了摸沈幼脸上的抓痕:“疼吗?” 沈幼摇头。 陆周沉拉起她的手,先认错:“刚才不是想吼你。” 沈幼一瞬间,也像泄气的皮球:“我也没有生你气。” “嗯。” 两人一时无话。 沈幼看看墙上的钟,快到十二点了。 陆周沉咬了咬唇,双手搭上沈幼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问:“最近……想我吗?” 沈幼:“……” 没正经。 她撇开目光,不去看他。 陆周沉见她不答,摸了摸她的头:“我很想你。” 是真的想。上次给庄扬打电话,要不是挂得快,估计都快忍不住要跟她说话了。 沈幼:“……” 他就是要说这个? 应该不是。 沈幼看得出来,他今晚是真有话说,但猜不出他要说什么,所以耐心等着。 值班室外,传来几声咳嗽声。 他们占着民警的办公室,实在不像话。 沈幼想着,他要是再不说,他们就走。 “陆周沉。” “对不起。” 两道话音几乎同时而起。 沈幼微怔。 又听陆周沉说:“我替我父亲跟你道歉。” 陆周沉当时看到那协议时,看到签署时间的时候,难受得要命。 一个十八岁的女生,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签这样的文件。她心里,该有多没底。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幼抬头,有些震惊地看看陆周沉,张张口,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 明明是她对不起他,可是,他却在道歉。 一瞬间,沈幼心里像堵了团棉花,连带着鼻子,也有些酸胀。 “不用惊讶。我都知道了。”陆周沉轻轻摸了摸沈幼的脸,望着她,眼神里有心疼,有愧疚,有遗憾。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或许他们不用分开这么久。 沈幼拒绝陆周沉后,陆周沉隐隐觉得整件事情哪里不对,但就是一直没找到原因。 年前,陆周沉去陆康的保险柜里拿文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沈幼签下的那份协议。他当天就想找陆康的律师问问,但陆康的律师,正好出去度假,陆周沉前两天才碰上人。 律师知道依照陆周沉的性格,他不说,陆周沉也会去问陆康,倒不如直接说了,免得他们父子又是一番争吵。 陆周沉看沈幼眼底泛红,轻轻搂了搂她:“如果你拒绝我,只是因为我父亲,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沈幼这会儿脑子一片混沌,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陆周沉,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幼,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这话,陆周沉本来是打算年后说的,但这会儿,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沈幼愣了半天,动了动嘴唇,微微嗫嚅:“我以为……” 她以为,他不会再问了…… 沈幼话音未落,陆周沉低头,扣着她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唇。 第038章 要不是最后民警敲门了, 沈幼都不知道, 陆周沉还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这会儿, 两人在陆周沉车上,他开着车, 偶尔带着得意的笑,侧头看看她。 沈幼被他看得不自在,忍不住说:“你好好开车。” 陆周沉腾出一只手来, 去握她纤细的手,十指交缠。 沈幼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点开手机, 开免提, 听穆婉给她发语音消息 “你们俩什么情况?我和游凯买了点吃的回来,听民警说,你俩在办公室谈恋爱呢!” 沈幼:“……” 确实不像话…… 沈幼气恼,没回穆婉的信息,忍不住瞪陆周沉一眼。 陆周沉轻咳一声:“怪我。” 沈幼还能说什么……撇开头,看看窗外,一回头,陆周沉还在笑。 沈幼刚想说他两句,他倒是把车停在路边。 沈幼疑惑:“怎么了?” 陆周沉俯身, 忍不住轻啄了一下沈幼的唇:“没亲够。” 沈幼:“……” 某人刚准备深入一步,车窗被人敲了敲。 是交警。 交警轻咳一声:“同志,这里不能停车。你们再往前开开,就百来米的地方, 那里可以停。” 陆周沉跟交警挥挥手,把车挪一挪。 沈幼窘得要命。 先是民警后是交警…… 绝对不能让陆周沉再胡来了。 “你直接送我到楼下。” 陆周沉侧头看看沈幼,耳垂已经晕成红色,看来是真羞了,倒是恢复正经起来:“好。不闹你了。” * 次日,大年初一,天晴。 昨晚睡得晚,沈幼本想睡个懒觉,却一大早接到陆周沉的电话。 “起了吗?” 沈幼闷在被子里,看看床头的闹钟,才九点多,不是很想起来。沈幼平时加班多,难得假期清闲,只想在家窝着。 “没呢。”她闷在被子里,声音有些懒懒的。 “再睡一小时够了吗?” “有事儿?”沈幼真是佩服他,明明昨天两人睡得都不早,他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那头,陆周沉倒是笑起来,几分调侃:“约会算不算事儿?” 沈幼:“……” * 等沈幼跟着陆周沉走,才知道这算什么约会,分明算……见长辈…… 不过,沈幼明白,大过年的,陆周沉可能更多是怕她一个人太冷清,所以带她走动走动。 过年,蒲老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喝喝茶,聊聊天。 大过年的,沈幼两手空空去人家家里,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我……要不要路上买点什么?”沈幼坐在副驾驶上,有些忐忑。 陆周沉倒是自在:“没什么要买的。老爷子什么也不缺。” 沈幼:“……” 他还真是不客气。 最后陆周沉拗不过沈幼,两人去买了点小吃,因为陆周沉说蒲老喜欢吃蝴蝶酥。 沈幼拿出一个来,问陆周沉:“你要不要?” 陆周沉转头看看,早饭没怎么吃,但他对甜食一向可有可无,沈幼这一问,让他瞬间感觉回到了高中,不管吃什么,她先问他要不要。 陆周沉没拒绝,低头,咬了一口。 他的唇,轻轻擦过沈幼的手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沈幼低头咬着蝴蝶酥,用余光看看陆周沉。 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又在一起了。 陆周沉好像能感受到她在想什么似的,抬手,揉揉沈幼的头发。 * 陆周沉的工作,比沈幼想象的还忙,春节还没结束,他就开始忙了,沈幼就在家整理了一下古钟楼的资料。 这个假期,过得倒是快。 假期结束后,沈幼恢复到正常工作中。当务之急,当然是古钟楼的修复,一直到春节过完一周后,沈幼才接到通知,说要和那位老学者,一起去看看古钟楼。 浩浩荡荡的一波人去看古钟楼。 沈幼跟在末尾,一边听,一边记录,也算一个学习的过程。 老学者看看古钟楼,又看看图纸,忽然语气严肃地问:“修复图是谁出的?” 沈幼正专心致志地记录,没听见,前面庄扬喊了一声:“幼姐。” 沈幼回神,见大家正望着她。 她这时有点像上课开小差,被人叫起来回答问题,然而她还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庄扬小声提醒:“教授问图纸谁画的。” 沈幼收起记录本,认真回答:“余教授,是我画的。” 余教授看看图纸,又看看沈幼,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沈幼如实回答。 余教授点点头,又问:“谁教的?” 沈幼抿了抿耳边的碎发:“亚历山大老师。” 沈幼一说,人群里明显发出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 余教授和亚历山大,在学术上有分歧,不过,那是早年的事了,沈幼并不知道。 余教授果然冷哼一声:“哼,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语焉不详,但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余教授的口气也有些傲慢。 沈幼听着不太舒服,料是她这样不爱与人计较的性格,也免不了为自己老师说一句:“余教授,如果是我的图有问题,那是我水平有限,还没学到老师的真传。还请不要连累我的老师。” 余教授轻蔑地看了眼沈幼,没多说什么,把图纸随手给了自己的学生,背着手继续察看现场。 沈幼心里堵着口气,没往上跟了,一个人先下了钟楼。 * 和余教授看完钟楼,庄扬找了一圈,一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才看到沈幼。 庄扬拎着刚买的咖啡,小跑到沈幼身边,把咖啡递给沈幼:“幼姐,喝杯咖啡暖暖手。” 沈幼抬头,伸手去接:“谢谢。” 庄扬也握着咖啡,坐到沈幼身边,安慰了两句:“余教授说话是不好听。我跟他学生打听过了,他平时说话也这样。” 沈幼点点头。 正常的。 她也不是没见过脾气更古怪,脸更臭的教授,她难过的是,余教授说她就说她,还连带她老师一起说。 庄扬又说:“这钟楼修复,现在已经不是宏丰那边说了算,牵涉了好几个单位,得大家都一块儿表决。” 庄扬这话说得委婉,但沈幼心里清楚,就是说,用谁的方案,哪家公司来干,都是未知数了。 两人正坐着,庄扬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陆周沉的电话。 这…… 庄扬虽然刚毕业不久,但是,他算脑子灵活的,知道私交是私交,说到底,陆周沉还是甲方爸爸啊,不敢怠慢,立马接起来。 工作时间,该怎么叫怎么叫。 “陆总。”庄扬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 那头—— “把电话给沈幼。” 庄扬:“……” 陆周沉是有千里眼吗……怎么知道沈幼就在边上。 庄扬举着电话,他还以为他们两人还在闹别扭呢,心想,这陆总是不是不会谈恋爱啊,这年都过去了,怎么还在跟他幼姐闹别扭啊。 “幼姐,陆总找你。” 沈幼抬头,接过庄扬递给来的电话,心里还纳闷,陆周沉干嘛不直接给她打…… “陆总。”庄扬在一边,沈幼还装模作样地喊。 那头—— 陆周沉哼笑一声:“再叫一声试试。” 沈幼:“……” 她不好意思起来,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去听电话。 “你别老给庄扬打电话了。”沈幼觉得太不好意思了。 陆周沉无奈道:“你也知道给庄扬打不好意思。那你倒是别关机啊。” “啊?” 原来是她的问题…… 沈幼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昨晚没给手机充电,早上起来,电量就不足了,后来她一忙,就给忘了。 沈幼知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隔着电话,沉默了几秒。 “你什么……” “想我没?” 要么都不说话,要么一起说。 他们还真是有默契…… 陆周沉出差有段时间了。他这人,忙起来,是不太会给沈幼打电话。 “嗯。”沈幼摸了摸口袋里的旺仔牛奶糖,发出糖纸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着声音,应了一声。 是有点想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不确定。不过快了。” 沈幼知道陆周沉的行程,忙,且变动挺大。 像消防员,哪里着火,哪里着急,先去哪里。 “好好吃饭。少抽烟,少喝酒。”沈幼嘱咐。 陆周沉给自己沏了杯茶,咳嗽了一声:“这两天没抽。你可以问徐淮。” 不巧,徐淮正好跟陆周沉在一块,在手机那头喊。 “小沈老师,这回我作证,他真没抽。” 徐淮怎么在?那他刚才问她想没想他,徐淮不都听到了吗? 沈幼听着电话,脸都红了:“你注意身体,我要挂了。” “等等。”陆周沉喊住她。 “徐淮在呢,你就不能……”单独跟她打电话。 陆周沉知道她是羞的,在电话里笑着:“他走了。他刚才是给我送东西进来。放心,没听见。” 沈幼:“……” “嗯。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沈幼继续听着,古钟楼下,风有点大,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她以为他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呢,认真等着。 她听他一板一眼说:“来,亲一下再挂。” “啪”一声,沈幼迅速挂断了电话。 庄扬在后头走来走去,大概是心里作祟,沈幼总觉得陆周沉逗她的话能被人听到,红着脸,把手机还给庄扬…… * 这头,陆周沉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闲闲地扯松了领带。 徐淮又敲门进来,坐到陆周沉对面,摸出烟来:“行了,马虎我也替你打过去了。” 陆周沉没接。 徐淮道:“别啊。这回我保证,小沈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你没抽。” 陆周沉起身,换件衣服,背对着徐淮说:“不抽。” “干嘛。信不过我啊?”徐淮觉得陆周沉在质疑他的信誉。 陆周沉套上衬衫,捞起沙发上的领带,慢条斯理地打着,对着徐淮,挑了下眉,得意地说:“不是。备孕。” 陆周沉说完就出房门了。 徐淮捏着烟,愣了一下。 草,欺负他孤家寡人是不是? 徐淮追出房门:“哎哎哎,不,你这备孕备得是不是有点早了……” 第039章 备孕当然是玩笑话, 事实上, 不过是陆周沉最近喉咙不舒服, 所以不抽。 两人去应酬的路上,徐淮问:“哎, 你真答应帮一帮刘教授那女儿?” 陆周沉目光笔直地望着前方,淡淡“嗯”了一声。 不算什么大事,他没怎么放心上。 上次在周荷的安排下, 他跟刘教授的女儿刘静萱吃过一顿饭,饭后,他送刘静萱回去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 看在刘教授的份上, 陆周沉话没说死,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找他。 当时也就客气一下,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找上门来了,要来当他的助理,说是跟着学习学习。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儿挺多,这事儿她先找的周荷,周荷本来就有求于人, 跟陆周沉通了声气儿。 陆周沉还真不好拒绝。 徐淮默不作声拍拍陆周沉的肩膀,意思是让他自求多福。 * 沈幼和余教授闹了点不愉快,晚上,宏丰招待余教授的那顿饭, 她就没去吃,晚上去剪了个头发。 次日一大早,沈幼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以为是自己来早了。 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小时,庄扬倒是来了。 “庄扬,喝豆浆吗?”沈幼路上买的,她吃不下了,扔了浪费。 庄扬喝口水,急吼吼地立马把沈幼叫到会议室 “幼姐。” “怎么了?”沈幼见庄扬脸色不太好,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你不是没去吃饭吗?”庄扬喘着气说。 沈幼点头,觉得昨晚应该发生了事儿。 “吃饭的时候,卢工跟余教授在桌上吵了几句。”庄扬顿了顿。 沈幼心想,完了,卢工那脾气也直,估计没给余教授什么好话:“然后呢?” 庄扬声音弱了几分:“余教授气得进医院了。” “什么?!”沈幼一时噎住,她只想到余教授可能会发脾气,完全没想到,余教授会被气得进医院。 庄扬又说:“余教授年前就是因为心脏问题,所以住院没来,本来他要动完手术过来,但是考虑到时间太长,余教授一定要先过来看看,确保这里没什么大问题,才愿意回去动手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庄扬也是跟余教授的一个学生打听了才知道。 余教授不喜欢让人说这些话。 沈幼睁圆了眼睛。 且不论余教授的脾气,光他这份敬业,也值得她去医院探望他。 沈幼想也没多想,问庄扬:“那余教授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呢,陆总让人从北京请了专家过来,估计已经到了。” 沈幼一听,倒是松口气:“你带我去医院看看。” 庄扬有些为难:“医生说……余教授这会儿不适宜见人……” 庄扬说得委婉,应该是不适宜见会让余教授情绪起波动的人吧,而沈幼,其实就是昨晚那场争吵的□□。 沈幼知道庄扬的意思:“我就跟医生了解一下情况。我不见余教授。” 庄扬想了想,觉得可行,带着沈幼去医院。 * 沈幼一路到医院,没想到在余教授病房外看到了陆周沉,他身边站着他母亲,还有一个医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陆周沉像是有感应似的,抬头,跟沈幼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小沈老师?”陆周沉还没开口说什么,周荷倒是先跟沈幼打了招呼,声音不大。 沈幼有些忐忑,这回见周荷,可不比上回了。 她习惯性地抿了抿耳边的头发,手摸到昨天剪头的头发,还有些扎手。 “周总。”沈幼走近,看了眼陆周沉后,立马垂下眼眸不看他。 周荷笑笑,算是打过招呼,继续跟陆周沉说话。 沈幼跟在他们身后,紧张得口干舌燥,但又想听专家怎么说,所以继续跟着。 “说实话,余教授这情况,得尽快动手术。”刘教授一脸愁绪。 陆周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问:“那就赶紧安排。” 刘教授摇头:“不行。能做他这手术的,目前就三个国家,离我们最近的是日本。” 这么复杂。 陆周沉转头问身后的于行:“余教授的家里人来了吗?” 于行答:“已经派老梁去接了。” 陆周沉微拢的眉,才算放松了几分。 周荷也附和:“别担心了。” 沈幼在他身后听着,也挺心疼他。 他得考虑多少事啊。 陆周沉陪着刘教授走到门外:“我送您。” 昨晚,接到通知,他就让人联系刘教授,刘教授连夜从北京赶过来,也还没合过眼。 刘教授倒是摆摆手:“没事儿。不过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去接一下静萱了。” 陆周沉还没说话,周荷倒是抢先道:“应该的。” 几个人说着,倒是走到了医院外,陆周沉派专车送刘教授先去酒店休息。 刘教授一走,周荷去趟洗手间,陆周沉才有空看看身后的沈幼。 沈幼也正颤着长长的睫毛看着他。 陆周沉寻她的手,握起来,放进大衣口袋里。 沈幼心慌气来,挣了一下:“你妈妈还在呢……” 陆周沉倒是气定神闲,就是对她的发型,不太满意,盯着,皱了好一会儿眉。 沈幼赶紧转移话题:“余教授还好吗?” 陆周沉拨了拨沈幼的头发:“我让于行去联系日本那边。” 沈幼点头,见他盯着自己的头发,又有些没底气地问:“我新发型好看吗?” 陆周沉这才对上她的视线,有些不满地说:“要听真话吗?” 看来是不好看。 但是,理发的第一天,好像都不太好看吧…… 沈幼低头不语,算着周荷快回来了,赶紧说:“那你忙你的。我要去看看卢工。” 其实这事儿,谁也不想发生的。 沈幼想着,卢工现在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学术争论,是很正常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余教授心脏不好的事儿。 陆周沉看看她,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见周荷,低头,啄了一下沈幼的唇,这才满足地放开她:“去吧。我晚点去找你。” 沈幼怕被周荷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赶紧挣脱了陆周沉的手,害臊地走了。 陆周沉在她身后扬了扬唇角。 周荷从洗手间出来,不见沈幼,问陆周沉:“小沈老师走了?” 陆周沉挑了下眉,从容地说:“走了。” 周荷已经很久没见陆周沉了,几分关切,几分调侃:“你姑娘最近没找你?” 会不会没追上?周荷心里犯嘀咕。 陆周沉朝周荷笑了笑:“您眼神不太行了。” “嘿,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自己妈的吗?” 陆周沉嘴角漾着顽劣的笑意:“人都见过了。您还问我。是不是眼神不行?” 周荷理解了一下陆周沉的话:“打什么哑谜?我什么时候见的?” 陆周沉撇开目光:“刚才。” “啊?”周荷思来想去,刚才只见过一个姑娘吧…… 周荷的眼神在陆周沉身上打了个转:“是小沈老师?” “嗯。”陆周沉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应得倒是快。 周荷挺惊讶:“真的假的?” “您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 周荷一听,先愣,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随后笑了起来,轻拍了一下陆周沉:“那行。我今天要走了。你改天带人回家里吃顿饭。” 陆周沉没答应,含糊地说:“她挺忙,等空的时候再说。” “嘿,你这……吃顿饭都没时间?” 陆周沉挑了挑眉,轻咳一声:“不是。她脸皮薄,怕您吓着她。” 周荷:“……” 这还没进家门呢,就开始护着人姑娘了? “没良心。我走了。那你看着安排。”周荷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机场了,她就是顺道过来看看的。 陆周沉点头,送周荷到车上,跟周荷挥挥手:“下飞机报个平安。” 这回周荷倒是笑了:“算你还有良心。” * 沈幼到老卢的包子铺的时候,包子铺今天贴了告示,说未来三天不开张。 沈幼是从后门去找的老卢。 老卢的太太鲍姐来开门。 “鲍姐,我来看看卢工。” 鲍姐忙不迭迎沈幼进门:“小沈啊,你来得正好。他正在里头抽闷烟呢,你劝劝他。” 沈幼点点头。 她一进门,果然见老卢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再抽,肺不要了?” 老卢倒是淡淡一笑,掐了烟:“去过医院了?” 沈幼点头。 鲍姐给沈幼泡杯茶。 “谢谢鲍姐。”沈幼接过,又对老卢说,“没事的。陆周沉已经在联系日本那边的医生了。” 老卢忽然转头:“这么严重?” “嗯。余教授心脏本来就不太好,本来就是要动手术的。只是为了这钟楼,特意先回来一趟。” 老卢无奈地从鼻子里出口气:“怪我。没忍住。” “我听庄扬说了,你是为了我才跟余教授争了两句。” 老卢摆摆手:“我也不是为你。换做谁,这话我都要说。你的方案很现代,余教授不能一直用老思想。罢了,不说也罢,这会儿,余教授能康复是最重要的。” 沈幼也同意这话。 她在老卢这儿坐了一会儿,宽慰老卢几句,自行回酒店了。 * 沈幼自己回房间,办了会公,洗了个澡,刚准备吹头发的时候,外头有人按门铃。 她微微开了个门缝,看到是陆周沉,这才放人进来:“你……” 怎么来了…… 她话还没说出口,进来的人,一进门,将她抵在玄关处的墙上。 多日未见,陆周沉这吻来得凶猛,沈幼差点受不住。 她穿的薄薄的睡衣,和他的衬衫摩擦着,他身上很温热,隔着薄薄的料子,灼得她有些心旌荡漾。 身前的男人,显然也有些心猿意马。 不行不行,再吻下去要出事了。 沈幼轻轻推了一下他。 陆周沉以为自己用力过猛,稍稍移开唇,哑着嗓子问:“弄疼了?” 第040章 疼? 疼是不疼, 但沈幼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想法, 所以, 只好囫囵地点头。 陆周沉倒是真停了,轻轻拍拍沈幼的头, 手一横,打横抱起沈幼,往里面走, 把人放床上后,自己脱了大衣挂了起来。 沈幼缩在被子里,视线落在他的大衣上。 他这是……打算留下来过夜?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不是太快了啊! 沈幼这么胡思乱想着, 忽的听陆周沉语调平静地说:“我十二点的飞机, 在你在这儿洗个澡。” 洗澡啊…… 听上去就有点暧昧…… 沈幼想起什么,问他:“那你衣服……” 陆周沉见她一边倒了水,用指尖试了试温度,温的,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口:“于行一会儿给我送过来。” 沈幼微微点头,身上也出了薄汗,刚才的澡算是白洗了。 陆周沉见沈幼低着头,好像猜到沈幼在想什么,弯腰, 手臂撑在她两侧,脸凑到她跟前儿,刮了下沈幼的鼻子:“别多想。我就是想跟你待一会儿。” 沈幼红着脸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给你放热水。” 说完,立马从床上起来, 穿上拖鞋去浴室。 陆周沉刚想说不用,先接到徐淮的电话,两人聊了一下生意的上的事儿,一聊就是十多分钟。 等他挂电话的时候,沈幼倒是给他放好水了。 “你去洗澡吧。有事叫我。”沈幼把自己的那些内衣什么的先拿出来。 陆周沉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好像怕他看见似的,她还故意拿白色的毛巾盖了盖,但黑色的肩带吊着,陆周沉不自觉地紧了紧喉结,“嗯”了一声,自己去了浴室里。 他不太用浴缸,但今天,她好像还在浴缸里放了什么,很香。 沈幼在外头解释了一句:“是精油。你要是不喜欢……” 她话音未落,听到里头的人已经踏进浴缸里了,她便不再说话了,自己坐在床头吹头。 陆周沉澡洗得快,擦着头发出来,见沈幼还在吹头发,径直走到她身后,把手上的毛巾随手一扔,对沈幼说:“来,我来。” 刚才吹风机呜呜呜地吹着,声音很大,掩盖了他出来的声音,沈幼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木楞着把吹风机递给陆周沉。 陆周沉慢慢给她吹着,看着她的头发,在他手里一点点变干,一直到于行给他送衣服过来。 吹完头发,陆周沉就坐她床头,拿本书,装模作样地看。 沈幼呢,跟无头苍蝇似的,坐在镜子前,抹个护肤品,抹了半天也没弄好。 以前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单独共处一室过,但沈幼莫名有些紧张。 陆周沉见她半天没过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拍拍床沿:“过来坐。” 沈幼犹豫几秒,盖上护肤品的盖子,坐到陆周沉身边去。 陆周沉早就注意到沈幼的膝盖到小腿之间,有条蜈蚣一般的疤,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问:“怎么弄的?” 沈幼老实回答:“大学的时候摔的。” 沈幼是疤痕体质,这疤一直没淡下去,所以她夏天一般也穿长裤,即使不得不穿裙子的场合,一般也是穿长裙。 “别……别挠了……”沈幼觉得有点痒。她本来就怕痒,他手指这么轻轻摩挲着,就更痒了。 陆周沉还真不动了,随性地靠着床,抽出根烟,捏着手里的烟,没抽,问:“老卢怎么样?” 他本来也想去看看老卢的,只是时间安排上不允许了。 去了老卢那,可能就来不了沈幼这儿了。 这回,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沈幼松口气,用薄被盖上疤痕:“他有点自责,不过还好,你不用太担心。” “嗯。”陆周沉低头应声,刚想说点什么,于行已经在催他了。 他看看时间,快要走了,知道不能再溺在这温柔乡里了。 他见沈幼要喝水,先她一步从床上起来,给她递水。 “谢谢。” 陆周沉没应声,递完水,从沙发上捞起衬衫西裤,慢条斯理地穿起来。 沈幼一愣,垂眸低头,咬着杯沿,听他穿着衣服,问:“你要走了?” 陆周沉背着她扣上皮带,扣上衬衫扣子,转身,在沈幼唇上轻啄了一下,目光看着床头的灯,贴着沈幼耳朵,轻声问:“要我留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声音,带了点性|感,她耳朵不自觉微烫起来。 沈幼发现,陆周沉现在比以前会撩人多了。 他以前虽然也爱开玩笑,但不会老逗她…… 他现在是真有点……坏? 沈幼没应声,陆周沉见她耳根子红,捞起领带,扔给沈幼:“会吗?” 沈幼还真会。 周挚第一次戴领带,不会打,姑姑就在那里教,沈幼在一边也学会了。 她接过陆周沉的领带,从床上起来,站在他跟前儿,不紧不慢地给他系领带。 陆周沉叉着腰,垂着眸,看着领带在她手里灵活地传来传去,变魔术一样,一会儿就弄好了。 他刚才也不指望她会,因为她以前不会的,没想到,现在这么灵活,也不知道在谁那里练出来的。 这么一想,他不自在地撇开了目光。 沈幼把他领带夹好,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杰作,转身去给他拿大衣。 陆周沉套上大衣,出门前,吻了吻沈幼的额头,贴着她耳朵说:“衣服先放你这儿。今天欠着的,下回再跟你要。” 欠着的? 沈幼脑回路可没这么快,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时,陆周沉已经碰上门走了。 * 陆周沉来去如风,沈幼却还在愁古钟楼的事。 余教授在陆周沉的安排下,专机送到日本去动手术,余教授这一走,古钟楼的修复工作又停滞了。 蓝湾的开发,年前就开始动工了,暂时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沈幼暂时先回明城。 她一回明城,何隋在微信上说,他来明城做交流。 上次周挚的事,沈幼都去找人家帮忙了,何隋来明城,沈幼于情于理,都该招待一下他,于是,两人约了一顿饭。 沈幼虽然回来四个多月了,但对明城还是很不熟悉,吃饭的地点也不知道几个,图省事儿,就挑了上回和顾商延去吃的那家饭店。 吃饭那天,沈幼先到饭店,坐在那里点菜。 何隋交流完过来,正是下班高峰期,到的时候,倒也不早了。 “对不起啊幼姐,本来还能早点,但是结束的时候,明大的同学,太热情了。”何隋急急忙忙赶来,让女士等,实在不好意思。 沈幼忍不住玩笑一句:“那应该是你讲得好。” 何隋倒了杯水,喝一口,倒是不客气:“那倒是。毕竟,我也算青年才俊吧。” 何隋家教好,人风趣幽默,当初追沈幼的时候,也很有分寸,没有让沈幼难堪过,说青年才俊,只是对自己的调侃。 “吃什么?”沈幼把菜单给何隋。 何隋从小在美国长大,对吃的没那么多讲究:“你点就行。” 沈幼在大众点评上看了看,再结合上次吃的经验,点了几个招牌菜,又叫了瓶红酒。 服务员先上酒,何隋拿起酒,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两人闲聊一阵,菜倒是上来了。 四喜饺、锦绣虾球、凤穿金衣。 “尝尝吧,我上次吃,还不错。”沈幼把菜往何隋那里推了推。 何隋没客气,夹了个四喜饺,看来眼沈幼。 上次见沈幼,何隋就发现自己还喜欢她,加上刚才的半杯酒精起作用了,何隋看沈幼的目光也深了许多。 何隋追沈幼,还是他大二时候的事了。 那时候沈幼来他们学校找周挚,周挚在忙,让何隋去接了一下,何隋便对沈幼一见钟情了。 何隋从小,也算受女孩子欢迎,女朋友也交过三个,对追女生还算懂一点,只是没想到,到沈幼这里,一表白就被拒绝了。 而且,沈幼当时说得就挺绝的,半点机会没给何隋。 上次见过沈幼后,何隋想,她那时会不会是觉得他不成熟?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最近一直有些蠢蠢欲动,这才申请了来明大交流的事情,其实是想见见沈幼。 “幼姐。”何隋叫了一声。 “嗯?”沈幼低头,还在看菜单,想着要不要加个菜。 何隋心理素质好,直截了当地问:“我现在还有机会吗?” 闻言,沈幼翻菜单的手顿了顿。 她抬起头来,笑了笑,妥帖又直白地说:“何隋,我有男朋友了。” 何隋面上一瞬愣怔,然后笑了笑,拿起红酒杯,跟沈幼碰了个杯:“他很幸运。有机会介绍一下。” 沈幼也笑笑:“好。” * 远处,游凯抿了口酒,对着沈幼这边拍了照。 照片上,沈幼和何隋正在举杯,正好是两人释怀一笑的时候。 游凯把照片发给陆周沉。 【人呢?】 游凯不是小心眼,但沈幼有前科,虽然不知道当初她和陆周沉为什么分手,但游凯不得不多个心眼。 他坐着,直接在桌上,焦急地敲着打着节拍。 陆周沉怎么回事? 媳妇都要没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游凯眼看着沈幼和何隋起身,忙不迭叫服务员来结账,但等他追出来的时候,沈幼和何隋已经不见了。 草,这都能跟丢了? 不过,陆周沉怎么还没动静?游凯给陆周沉打了个电话,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 陆周沉正在跟沈幼打电话。 接到陆周沉电话的时候,沈幼正在出租车上,还挺意外的。 她还没口,那头的人说:“幼。” 完了,沈幼听出他喝多了。 “嗯?” 那头顿了顿。 沈幼耐心等着,听到“啪”的开打火机的声音。 半晌。 她听他字正腔圆地说:“你是我的。” 他声音有点沉,她蓦地,心跳一滞。 第041章 沈幼的心, 一瞬间像落在棉花上。 知道他这就是完全醉了的意思了。 陆周沉平时逗沈幼是真的, 但这种话, 一般不说。高中开始,他就没说过“喜欢”、“我爱你”或者什么的话。 就是当初要沈幼做女朋友, 也就一句“是不是我女朋友”。 高考结束后,沈幼做起家教,每周有两天休息时间。 平时沈幼上课, 陆周沉就在楼下便利店打游戏等她,等她结束,送她回去。 有一天, 陆周沉送沈幼回去的路上, 半路接了个电话,是他的朋友叫他去玩。 其实,他朋友挺多的,找他玩的人也不少,但他都拒绝了,这天是个要好的朋友生日,他不想扫兴。于是,转头征求沈幼的意见:“我朋友生日,一起去玩玩吗?” 沈幼也不想扫他兴, 点头答应了。 陆周沉带着沈幼到了一家ktv。 那天人很多,男生几乎都带了女朋友来的。 因为沈幼是他的朋友,大家格外照顾她,其他人的女朋友都有些嫉妒了。 有个女生挺直接地问:“沉哥, 这妹妹是你女朋友?” 沈幼其实比陆周沉小一岁而已,她高中时,看上去是挺小的,那女生还以为她还没毕业呢。 陆周沉那天也喝了几瓶啤酒,就猩红着眼睛,散漫地靠着沙发,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幼问:“是不是我女朋友?” 他就一直这么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沈幼看得出来,他是认真在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抿了口果汁,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陆周沉当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周围的人就瞎起哄,要他们接吻,陆周沉知道沈幼害羞,只是搂了搂她,眉梢带笑,吊儿郎当地说:“我们私下偷偷亲。” “切——” 沈幼当时被他们闹得脸红得不行,一直到走,脸色的滚烫都没冷却下去。 他俩后来走得早。 陆周沉牵着她手,送她回去。 盛夏的夜空中,高挂着圆圆的月亮,四周还闪着几颗星来着。 他送她到小区楼下。 沈幼垂着头说:“那我进去了。” 陆周沉双手插在兜里,低头,寻着她眼睛,嘴角漾着笑意:“就这么进去了?” 沈幼抿抿嘴,紧张得手心里都出汗了。 陆周沉最后忍不住笑起来,揉了揉沈幼的头发:“逗你玩的。不亲,抱一下就走,好不好?” 沈幼咬咬唇,最后微微点头。 这一抱,抱了十多分钟,一直到阮悦宜从外面回来,看见了他俩,叫了沈幼一声,沈幼才忙不迭推开陆周沉,飞快跑上楼。 如果今天不是他醉了,刚才那句,他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的。 陆周沉喝醉了不算粘人,说完这句就在那头睡着了,沈幼真是又气又无奈。 她到了家,在玄关处换鞋,给于行打电话。 于行接得倒是快:“沈小姐。” “于行,他今天喝了多少?” 于行不敢隐瞒:“两瓶洋的。” 沈幼皱起眉来:“这么多?” 那头,于行不说话。 于行是真不敢多嘴,明天要是被老板知道自己多嘴,怕是要被削脑袋。 沈幼知道于行不会多说就挂了电话,捏着手机,恍惚半晌。 陆周沉一向有节制,喝这么多,恐怕是遇上什么事了。 * 陆周沉压根不记得,自己给沈幼打过电话。 第二天起来,头昏昏胀胀的。 徐淮来找他:“怎么样?昨天让你别喝这么猛的。” 陆周沉喝了口温水:“昨天那情形,不喝能成吗?” 做生意,多的是身不由己。 别看他们现在人模人样,好像在食物链顶端,其实,都是刀口上舔血,一环扣着一环,稍有不慎,保不齐别人在哪一环给你下套。 徐淮撇撇嘴:“对了,莞尔要实习了。” “然后呢?”陆周沉淡声问。 “咳咳——她想去你那儿学习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在你那里?” “你以为我没说?她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除了我大哥和你,她谁也不服。” 陆周沉哼了一声:“学习是假,她心思不在这上面,跟你们打太极呢。” 徐淮怎么会不知道徐莞尔那点小心思。让她在家里,一家子管着她,去陆周沉那儿,家里人倒是放心,而且,陆周沉也不会像家里人这么管着她。徐淮就这么一个妹妹,这种小事上,就随她去吧。 “方不方便?要不要我跟小沈老师说一声,免得她误会?” “不用了。”陆周沉沉吟片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个。” 徐淮忽然想起刘教授那女儿,戏谑了一句:“你这儿都快成黄埔军校了啊。” 闻言,陆周沉笑骂了一句:“滚。” “好好好,我走我走。”徐淮这次还真只是凑巧路过碰到了陆周沉,都是忙得打转的人,没这么多闲工夫唠嗑,他跟陆周沉说完这事儿,立马就走了。 徐淮一走,陆周沉才拿起手机看看,微信界面还停留在游凯给他发的照片。昨天喝得多,隐约有个印象,今天再仔细一看,这男的,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也就没再深究了。 至于游凯让他长个心眼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沈幼不是这样的人,脚踏两只船的事,她不会做。 这点自信,陆周沉还是有的。 “怎么这么招人喜欢?”陆周沉气咻咻又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联系于行,准备一下去某保密单位。 陆周沉大学学的通信工程,大学的时候,是他跟陆康闹得最僵的时候,当时他硬气得很,根本不打算要家里这些东西,和几个朋友创业,硬件软件都做,而且还做得不错,后来在公司的发展方向上,和同学有了分歧,直接把同学的股份买下来,自己单干了。 现在,宏丰还有很大一块业务,还是在通信上。 这次,跟一个保密单位合作,他得去看看。 * 余教授这一病,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恢复,他一心挂念古钟楼,最后跟蒲老推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接替自己的工作。 余教授这面子,蒲老得给,答应下来。 吃中饭的时候,庄扬吃着鸡腿饭,跟沈幼普及:“幼姐,我刚打听了,余教授的学生,是个女的。估计明天下午到蓝湾。” 沈幼吃着排骨饭,喝了口海带汤:“嗯。我已经知道了。” 蒲老怕沈幼心里有想法,提前跟沈幼打过招呼。 庄扬吐了块骨头:“我查了查资料,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学里倒是有过比较出彩的作品。” 沈幼抬起眼睛,跟庄扬说:“我认识她。” “啊?”庄扬先是惊讶了一下,但立马想到,这圈子,说大也不大,而且,两人年纪相仿,认识也是正常的。 但沈幼这认识,还有点特别。 那一年,她们一起去海边游泳,冯婧当时是陆周沉朋友的女朋友。 不知道冯婧还记不记得她。 * 沈幼最近手上项目多,不得不加班加点。 晚上的时候,她从忙碌的工作中抽身出来,问庄扬:“庄扬,a公司的建筑模型放哪里了?” 她一转头,才发现,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好打电话给庄扬。 庄扬电话接得快:“放仓库了。大概在第二个架子的最右边。” “好。”沈幼挂了电话,去仓库看看。 飞成的仓库在办公楼的旁边的一个小弄堂里,比较隐蔽,平时他们的模型会放会议室里,一些已经启动了的项目,会把一部分模型放到仓库。 沈幼用手机打着光过去。 昨天明城下过一场雨,弄堂里有些湿漉漉的,沈幼不小心踩到一块松了的地砖,溅了一裤子的泥。 她到仓库,上三楼,找模型。 好巧不巧,今天仓库的灯还坏了,她用手机打着光进去找。 她刚走了一段路,手机响起来:“商延哥。” 那头,顾商延问:“还没下班?” “快了。有事吗?” “tk托我给你拿了个东西,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他让你给我带了什么?” “惊喜。” “那我……”沈幼刚想说什么,仓库的门忽然碰上了,而且,她隐隐听见,好像有人落了锁。 “糟了!” “怎么?” “我好像被锁住了……” 沈幼想过去看看,一着急,脚下绊了一下,一个铁架子摇晃几下后,最终还是砸到了她的脚上。 “你在哪?”顾商延问。 沈幼说了自己的地址。 “我马上来。” 这边,沈幼刚挂了电话,庄扬的电话立马进来了。 “幼姐,我忘了跟你说了,仓库今天晚上停电。” 难怪,今天灯都没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个黑漆漆的封闭空间里呆久了,沈幼开始头晕起来,她怕顾商延找不到仓库会着急,赶紧趁自己还有最后一丝意识,跟庄扬说:“庄扬,我被锁在仓库了。你帮我联系一下顾教授,接他到仓库。” * “她现在在哪?”陆周沉接到庄扬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回明城的路上。 “在医院,顾教授送幼姐去的医院。幼姐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我们加班多,虚的,你放心。” 陆周沉听着,半晌没支声,过了一会儿,他对庄扬说:“把顾商延的电话给我。” 庄扬翻出顾商延的电话,给陆周沉发过去。 陆周沉瞄了眼号码,给顾商延打了个电话。 “哪位?”那头,顾商延问。 陆周沉扯了扯领带说了个“我”。 语气里,充满了不高兴。 根据庄扬的描述,沈幼被锁在仓库了,第一时间让庄扬联系了顾商延? 陆周沉担心沈幼是一回事,但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有事吗?”顾商延听出是陆周沉,来人口气不善,听上去像顾商延抢了他东西,他来要债似的。 “她是不是又头痛了?” “不是。是低血糖。” “嗯。”陆周沉松口气,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轻描淡写地说:“她怕黑,记得给她留盏灯。” 生气归生气,到底是不舍得多一点。 跟顾商延打完这个电话,他开了开窗,散了散心中那点气,自嘲地笑笑。 很久很久以后,陆周沉跟顾商延倒是成了朋友,顾商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你什么时候能少爱她一点,你才舍得对她不好一点。” 第042章 沈幼这一晕, 直接错过了冯婧到的第一天请大家吃的那顿饭, 但庄扬还不忘给她科普。 “幼姐, 这竞争对手,有点强啊。一上来, 先请大伙儿吃了顿饭,还有啊,那嘴, 不是我说,把那几个领导哄得不要不要的。本来对我们的方案,还有余教授的方案还有些举棋不定的几个领导, 昨天吃完饭, 基本上都一片倒了啊。” 一片倒,倒向冯婧。 沈幼听听过,没放心上,想着没事就准备明天去蓝湾,过几天就要投票表决了,她得在场,无论结果是什么,她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吧。 她一边喝着陆周沉让人送过来的粥,一边准备给庄扬回微信的时候, tk忽然发来视频过来。 “yoyo,听顾商延说,你生病了?” 沈幼拿起手边的一小瓶沙子,摇了摇:“我没事。谢谢你的沙子。” 还是很久以前, tk说要去挑战沙漠穿越,还说到时候给沈幼带一罐沙子回来。前段时间,tk还真去挑战了,在沙漠里丢了骆驼不说,差点出不来,所以,这沙子,可以说是tk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送给沈幼的礼物。 两人正视频的时候,陆周沉倒是推门而入,沈幼抬眼,看了陆周沉一眼,继续跟tk视频。 陆周沉也不打断她,自己坐到沙发上,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看看手机。 tk明显看见沈幼愣了一下,打趣地问:“谁来看你了?” 沈幼说:“我……我不跟你说了。” tk可不乐意:“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跟你说,老师这两天又在看他的学生里有没有适合你的……” 沈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要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亚历山大老师和tk说不定立马飞过来要看看是谁了,要是他们知道对方是陆周沉…… 哎,沈幼还没打算这么大张旗鼓告诉身边的人…… “下回跟你说。我要挂……” “tk,帮忙跟亚历山大老师说,不用替她操心了。她有我了。”沈幼这边还没来得及挂,陆周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一只手夺了她手机,一只手还不忘揩着她嘴角那点米粒。 镜头里,tk先是傻了,他眨了眨眼睛:“啊,昨天画图画得我眼睛疼。” 沈幼:“……” “啊,我记起来,老师还给我布置任务了。yoyo,改天再聊。”陆周沉突然入镜,tk吓得不轻,没了盘问沈幼的心思,只想匆匆忙忙挂电话。 沈幼想起来,tk说陆周沉很凶的事儿,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他了?他好像有点怕你……” 陆周沉不答,抽张纸,给她擦嘴。 “我自己来。”沈幼不好意思。 陆周沉倒是没继续了,看着她擦完。 沈幼以为自己没擦干净呢,像小奶猫似的,舔舔嘴角:“没擦干净?” 陆周沉笑了笑:“不是。” “有几个事想问问你。”陆周沉忽然撤去,站到一旁的窗口。 “什么?” 陆周沉顿了顿,问道:“何隋是不是追过你?” 沈幼微愣。 陆周沉认识何隋? 未等她想完,又听他声音又静又柔地问:“还有,大学的时候,你来我们学校,是为了我吗?” 沈幼一听,脸刷一下红了。 陆周沉站在窗口笑着,他逆光站着,沈幼都能看见他脸上那得意的笑意。 陆周沉昨天来的时候,心里还挺气的,但气着气着,忽然好像想起来,游凯给他发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了。 是他大学一个学弟,两个人有过数面之缘。 他之所以对何隋有印象,是有一次,他见何隋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当时他在四楼,从上往下看,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他下楼来时,只有何隋,不见那个女生了。 何隋当时跟他点了下头,陆周沉也点了下头,就拿着书走了。 那天之后,陆周沉偶尔在图书馆碰到何隋,都会注意下他身边的女生,但确实,没再见过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想,一定是他看错了。 * 陆周沉没等到沈幼说是还是不是,被她轰出了病房,但陆周沉还挺得意。 他在沈幼病房外站了一会儿。 沈幼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他人影在外面晃,忍不住催他走:“你怎么还不走?” 陆周沉在外头笑:“走走走,立马走。我这两天忙,不一定能再过来看你。” “知道啦——我今天就出院了——” 又不是什么大病,住医院干嘛? “那我真走了啊。”依依不舍的口吻,明明是他自己不想走。 “嗯——” 过了几分钟,外头安静了,门外也没了他身影,沈幼才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来,松口气。 其实给周挚送东西,本来是姑姑去的。 但那天她一听,就心动了,说自己去送。 那段时间正好没课,所以就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去他的学校,没想过会遇到他,可就是想去看看。 因为那段时间,周挚说他得奖了,学校里有不少女生跟他表白呢。 他一直都是这么耀眼。 如果她能在人群里,看他一眼,也够了。 沈幼见陆周沉真走了,这才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刚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她吓一大跳,定了定神,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陆周沉没走。 “陆周沉!你又吓我!” 以前也不是没吓过她,她住他奶奶家那一阵,一到十点,他说走,有时候又拖拖拉拉不走,沈幼好几次开门看看他在不在,他就忽然出现,吓她一跳。 这会儿陆周沉把人抱在怀里,嘴角带着顽劣地笑意,忍不住,轻啄了一下:“真舍得我走?” 沈幼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他继续哄着:“不闹你了。我一会儿就走。我得去泉城的研发中心一趟,一会儿就得走,我再陪陪你,好不好?” 沈幼无声点头。 陆周沉抱着人坐到沙发上:“跟我说说你大学时候的事,嗯?” 沈幼点点头,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和缓有力的心跳。 陆周沉清了清嗓子,亲了亲她耳垂,凑到她耳边,半真半假地说:“要不,先跟我说说,有没有给顾商延打过领带?” 沈幼:“……” 隔了半晌,她问:“是真想听吗?” 陆周沉挑了挑眉,懒洋洋地“嗯”了声。 其实都是过去了的事儿,现在追究,显得他很不男人。 但要说不在乎吧,他还挺在乎的…… 或者说,他嫉妒得要命。 沈幼刚想开口,陆周沉忽然又说:“逗你的。” 他理了理沈幼的头发,轻声问:“最近还头疼吗?” 沈幼愣了一下,挺震惊:“你知道了?” “是不是我不问,你都不打算跟我说?” 沈幼摇头。 她这头疼,说是大事吧,也不影响她正常生活。 说是小事吧,疼起来是真要命。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陆周沉抵着她额头问。 沈幼不敢说,是从梦到他摔下悬崖那时候开始的。 “不记得了。” 陆周沉淡淡“嗯”了一声,吻了吻她眉心。 以后,他会一直守着她的。 * 泉城研发中心。 陆周沉一下飞机,分公司的总经理过来接陆周沉。 “陆总。”分公司总经理是陆周沉从别的公司挖过来培养的,算是心腹。 “老赵人呢?”陆周沉脸色严肃地问。 “找人看着呢。他老婆儿子也找人盯着呢。” 陆周沉点头:“行。注意分寸,别吓着人女人和孩子。” “明白。” 陆周沉到办公室,水都顾不上喝,直接去会议室盘问老赵。 “老赵,你来我这儿多久了?”陆周沉点根烟,语气和缓地问着研发总监。 老赵四十多的人,戴着黑框眼镜,格子衬衫,看上去,就是典型的码农,但陆周沉这回是看错人了。 回明城当天,陆周沉收到消息,有人举报,研发总监泄密。 一直以来,整个研发部门,进出实验室,都是要上交手机等一切通讯设备的,任何资料都不能往外带。 厉害啊,这老赵到底是怎么泄密的? 老赵温吞地说:“加上在老陆总手下,总共十五年。” 陆周沉点点头,吞口烟问:“是对薪资不满意?” 老赵推了推眼镜:“不是。” “哦,那是我哪里不周到?”陆周沉淡淡地笑着,但那笑是瘆人的。他自问,没有亏待过谁。 老赵无言以对,沉默半响后,缓缓吐口气:“没有。” 陆周沉掐了烟,走到老赵面前,把从老赵那里搜来的资料扔在老赵面前,双臂撑在桌子,盯着老赵问:“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花这么多心血给国外的竞争对手弄这些是为了什么?” 老赵这脑子是好用,过目不忘,还能凭记忆徒手复原核心资料,陆周沉不得不服。 老赵不言语。 做这个事情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 陆周沉也没打算问出什么来,抬了抬下巴,冷静地说:“法庭见。” 老赵一走,陆周沉看着那些资料,皱了半天眉。 十五年,那得卖了多少资料给对手。 怪不得,他们的产品,每次到关键时刻,总是慢别人一拍,合着是有内鬼。 * 沈幼这脑袋瓜子,工作还行,但谈感情,总是慢半拍。 陆周沉走后,她越想越不太对。 嗯? 他是……吃顾商延的醋吗?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办公室里没人,沈幼就在工位上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百度了一下。 她才输入了“男朋友吃醋了……”几个字。 后面忽然传出一道诡异的声音。 “幼姐,沉哥吃醋了吗?” “啪”! 沈幼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分屏显示屏上还大大咧咧地显示着那几个字…… 没几分钟,庄扬小天使非常殷勤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周沉。 “沉哥,我刚才看幼姐在搜……” 本来他被老赵的事气得不轻,这会儿心情忽然轻快起来,给庄扬发了个红包,掐了烟,给沈幼打个电话。 沈幼接得挺快:“有、有事吗?” 又结巴了? 陆周沉笑了笑:“没事儿。” “那、那我去忙了。”沈幼打了个嗝。 “嗯……走之前……”陆周沉轻笑一声,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 “来,给你个机会哄哄我。” 没正经! 第043章 被陆周沉这么一闹, 沈幼从中午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开会的时候, 庄扬也看出沈幼今天好像不怎么认真在听, 于是,休息的时候, 庄扬特意去楼下买了杯咖啡,跟沈幼赔罪。 “幼姐,我下次不跟沉哥打小报告了。” 沈幼瞪了庄扬一眼:“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沈幼是真佩服陆周沉这人, 什么人,他都能聊上几句,看得上眼的,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对方收服了, 陆周沉这么会做人,沈幼呢,是另一个极端。 说起来,沈幼身边的人,其实都挺会做人的,除了tk,都是人精。当然,这是沈幼觉得,后来陆周沉跟她说, 你是真傻,tk可不傻。 此刻,庄扬摸摸头,笑了笑:“就……上回去你家那会儿吧……” 这事儿沈幼已经知道了, 庄扬就算不说,她也猜到了。 沈幼喝了口咖啡,在窗口站了站,任风拂在脸上。 三月的风,已经稍稍柔和了许多。 庄扬知道沈幼没真生气。 两人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回了会议室。 * 今天是王新主持会议,主题当然是钟楼修复的事儿。 不过,今天这会议氛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一来,卢工今天不在,二来,本来意见相左的几位,经过冯婧的游说,已经一团和气了。 再看看冯婧,神采飞扬地坐着。 庄扬看这氛围,心里颤了颤,怀疑这些人,故意趁卢工不在特意开的会。 平时打小报告是一回事,但庄扬绝对不会把这种事传给陆周沉,只能在心里,替沈幼默默祈福。 人到齐了,王新先简单说了说情况,最后直接跳到了表决的环节。 沈幼本来正在记事本上涂涂写写,一下子懵了一下。 “今天就要表决吗?”她心里想,好歹也要等卢工在场吧。 王新说:“小沈老师,你不要着急。卢工那票,我们给他留着,今天到场的人,先投票。钟楼的事,不能再拖了,在拖,影响后续进程了。这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成本。” 沈幼还能说什么? 表决结果,几乎毫无悬疑,七比二。 即使卢工那票给了沈幼,恐怕也无力回天。 沈幼是真不知道冯婧用了什么手段,也或许,她确实是技不如人。 这结果,似乎已经在庄扬的预料之中,于是,出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弹冠相庆,只有沈幼和庄扬,没精打采的。 “幼姐,别难过。”庄扬看沈幼兴致不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沈幼倒是还好,笑了笑:“我没事。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庄扬点头:“我先跟老大说一下结果。” * 沈幼回了房间,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 桌上还凌乱地放着古钟楼的修复图纸。 没日没夜地赶了半个月,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以前也不是没中过标,但这一次,心里像堵着什么。 是了,以前有亚历山大在前,他们永远是受照顾的一方,即便是不中标,理由都是说得出来的。 可这一次,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同,但又是意料中。 花言巧语,又不犯法,那是冯婧的本事,无可厚非。 最后,沈幼只能说服自己,谁来修复都一样,关键是把钟楼留住。 这么一想,她去洗了个澡,想好好睡一觉,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我,冯婧。” * 这么多天了,冯婧一直没跟沈幼聊过,沈幼还以为冯婧已经不记得她了呢。 两人约了楼下的咖啡馆。 冯婧点了壶玫瑰花茶:“对不起,我最近胃不好,不能喝咖啡。” 沈幼摇头,抿口茶,不知道冯婧找她什么事。 冯婧看看沈幼,笑了笑:“你倒是没怎么变。” 其实也变了,只有沈幼自己知道,她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接冯婧的话,也就没开口。 冯婧问:“见过陆周沉了吗?” 沈幼点头。 冯婧倒是笑起来:“看他没缺胳膊少腿的,什么感受?” 这是什么话。 “冯婧。”沈幼有些薄怒,但还是压了压情绪,没说什么。 冯婧一脸平静,拿起桌上的薄荷糖,拆了一颗,塞进嘴里,笑了笑:“你现在回来干嘛呢?当初他出车祸,昏迷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幼本来安安静静喝茶,闻言一顿,有些惊诧地看看冯婧。 冯婧往沙发上一靠,笑了:“不用惊讶。他肯定没告诉你吧……” 他失去了一只耳朵。 冯婧刚起了个头,沈幼已经起身,冲到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 泉城下着瓢泼大雨。 沈幼来得匆忙,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带,她直接去打了辆车,报了地名。 司机一听,笑了笑:“小姐,我只能送你到那附近。” 沈幼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愣了愣。 司机解释一句:“交通管制,进不去的。” 沈幼了然了。 “有领导来视察工作。宏丰您听过没?他们的研发中心在我们这里,这次有领导,专门去看看他们的研发中心。”司机颇有骄傲的意味。 沈幼笑了笑,没说话。 司机看出这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识趣,也就不多闲聊了。 * 司机早两个路口把沈幼放下,看她没伞,还提醒一句:“哟,您躲一下雨吧。这里都工业区,附近没超市。” “好。谢谢。”沈幼下了出租车,看着出租车消失了,随便找了个地方避雨。 但这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沈幼心里想见陆周沉,很想见,所以什么都顾不得了,冒着雨,跟着导航,往他们研发中心走。 她下飞机的时候,给陆周沉和于行都打过电话,两个人都没接,估计他们是去实验室了。 等她到研发中心,已经全身都湿了。 三月份,雨还是有些凉意的。 看门的大爷见窗口有人,先把人放进门卫室,给沈幼递了个纸巾:“姑娘,你找谁?” “谢谢。”沈幼接过纸巾,擦了擦头发,“我找……你们陆总。” 大爷给沈幼泡杯热水,笑了笑:“啊?您找他有事吗?陆总啊,带视察的领导去我们工厂了。” 宏丰在泉城,有研发中心,也有自己的工厂,但两者不在一个地市。 沈幼愣了愣,又问:“那……他今天还回来吗?” 大爷笑了笑:“这我可不知道。老板的事儿,我们哪轮到问。您要有事,明天再来。” 大爷什么事儿没见过,也就是敷衍几句。 沈幼点点头,想说那就在附近找个酒店先住下。 大爷看沈幼一个姑娘,又淋了雨,倒是客气了一下:“您有地儿住吗?这附近酒店都满了。您要没地儿住,我帮您在我们招待所问问。” 宏丰的分公司,在泉城是大企业,为了安顿研发人员,有自己的公寓,也留了二十来间房,用来招待。 沈幼太累了,不想动了:“那麻烦您了。” “咳,不客气。”大爷立马拨了个电话,说的当地方言,沈幼没听懂,末了,大爷挂了电话,跟沈幼说,“您过去吧。我女儿是那里的前台,您过去就成。” 沈幼谢过大爷,往招待所走,去招待所路上,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伞,顺便买了一身睡衣和日用品。 * 陆周沉陪着视察领导一起看完工厂,打算直接去机场。 于行提醒他:“陆总,沈小姐来了。” 陆周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什么?” “沈小姐在研发中心。她给您和我都打过电话。” 陆周沉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拢起眉,利落地说:“回研发中心。” * “哎,这不是周沉吗?” 陆周沉一到家属区,正打算往招待所走,被楼下亭子里下棋的两伯伯见了,不得不留下来聊几句。 这两个都是退休的工程师,都是陆康那时候的人了。 “潘伯伯,吴伯伯。”既然遇见了,陆周沉不好立马走,赶紧跟人打招呼。 吴英华站起来,拍拍陆周沉的肩膀:“好久没见你了。” 陆周沉给人点烟:“上回来,听说您和潘伯伯去西藏玩了,这不是没遇上嘛。” 吴英华笑起来:“你可别说了。你潘伯伯高反了好几天。” 陆周沉笑笑。 “今天住这儿?”吴英华朝招待所抬了抬下巴。 陆周沉挠了下鼻尖儿,刚想说是女朋友在这儿,听到后头有人叫他。 “陆周沉。” 闻声,陆周沉立马转头,见沈幼穿着一身简单的睡衣站在茫茫暮色中。 雨已经停了,树上,不时滴下水珠来,沈幼躲了躲,换了个位置站。 沈幼刚才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叫陆周沉,就想着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他。 吴英华和潘志明一看这架势,挥挥手:“原来是找媳妇来了。我说呢,没事儿怎么往招待所来了。” 陆周沉抬了抬眉毛,倒是不害臊:“不跟您二位说了。” “去吧去吧。” 陆周沉赶紧转身,一边脱外套,一边走到沈幼身边:“不冷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幼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一双亮亮的眼睛望着陆周沉,嘴角动了动,眼底有些起雾,幸亏夜黑,他一定看不到。 她从咖啡馆出来,到泉城,到这里,冯婧的话,一直言尤在耳。 原来,那不是梦。 他真的,出过车祸。 沈幼吸了吸鼻子,嘴唇颤了颤,吐出几个字:“我、我想你了。” 陆周沉有些意外,面上一愣,给她披外套的手顿了顿。 不会是发烧了吧? 下意识用手背探了探沈幼的额头,倒是没烫。 沈幼心想,刚才好不容易说出口的,他竟然不太信……略有挫败感,垂下眸,不说话了。 她正盯着自己脚尖,忽的被人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陆周沉摸了摸沈幼的头,轻轻吻了吻她侧脸:“对不起,下午没接到你电话。” 沈幼默了一会儿,该说对不起的,是她。 两人抱了一会儿,陆周沉大概是察觉氛围有点不太对,轻咳一声,戏谑地问:“是来哄我的吗?” 第044章 沈幼抬头, 望着陆周沉好一会儿, 他眉毛长得很好, 又黑又密,乌黑的眸子, 嵌在深陷的眼眶里,鼻梁很挺,嘴唇有些干燥, 下颚线硬朗。 他确实长得好看。 陆周沉忍不住笑了:“要想这么……” 久…… 话音未落,沈幼倒是踮起脚,在他干燥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不过是蜻蜓点水式的。 陆周沉愣了愣。 沈幼这么主动, 还真是第一次,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沈幼吻完,垂着脑袋问:“是这样吗?” 她没哄过人,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陆周沉一听,心都化了,握了我沈幼有点冰凉的手,滚了滚喉结,沉了沉声音:“走,上楼。” * 陆周沉还是第一次住这招待所。 这招待所, 建得早,设施已经有些老化了,不过,还算干净。 进门, 棕色的地毯铺着,中间是一张不算大的大床,床尾是胡桃木色的办公桌椅,窗户前,放着个玻璃茶几,是两把复古的沙发,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空调打着,屋子里倒是挺暖的。 如果不是沈幼的内衣挂着……陆周沉倒还不算太尴尬…… 但沈幼也没地方收了。 招待所没有洗衣服这服务,她衣服又湿了,明天还得穿,只能把衣服挂着,让空调吹干。 陆周沉双手插兜,走进房间,直接在窗口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累了一天,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沈幼走来走去。 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她又没带什么东西来,她拿着水壶,去浴室灌水,烧水。 “看电视吗?”沈幼抿了下耳边掉下来的头发,瓮声瓮气地问。 “嗯。”陆周沉应了一声。 沈幼到处找遥控器。 她来的时候,看了一会儿新闻,不记得把遥控器放哪里了。 陆周沉在这儿,她就更没头绪了,房间就这么大,可她就是没看到遥控器,想起来了,遥控器应该在沙发上。 “你看看,是不是在你那儿。” 陆周沉往身后摸了摸,还真在他背后。 他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摁了一下,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了几个台。 “想看什么?”他问。 沈幼没有想看的,就是尴尬的,总觉得放点电视会好一点。 “有电影吗?” 陆周沉换到电影频道,正放着一部电影,文艺片。 沈幼坐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看电影。 陆周沉本来倒没觉得有啥,她这羞涩的样子,惹得他都不好意思起来。 按理,美国的风气,没这么保守吧? “我买了苹果,你吃吗?”沈幼问。 “也行。”陆周沉其实不爱吃水果,但这会儿,让她找点事干吧。 “啊——” “嗯——” “慢点慢点——” 陆周沉:“……” 草!这都什么地方? 哦,是他们自己的招待所。 不知道是隔壁,还是对门,女的嗯嗯啊啊的,而且,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 沈幼手里还拿着苹果,不知道该不该起身。 陆周沉怕她尴尬,自己拿了烟起身:“我去外面抽根烟。” 沈幼红着脸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那令人脸红的声音倒是消停了。 陆周沉也回来了。 沈幼已经窝进被子里了。 陆周沉忍不住低笑一声,脱了外套,挂起来,也窝进被子里,从身后抱住沈幼。 “不好意思了?” 沈幼闷在被子里,“嗯”了一声。 “回头我让人对这里改造一下。”隔音效果这么差,陆周沉也是万万没想到,幸亏那声音已经停了,否则他都怕吓着沈幼了。 其实,沈幼也没这么保守…… 就是……有点紧张…… 是真紧张。 陆周沉看她耳垂红红的,没忍住,低头,在她耳后吻了一下。 沈幼颤栗了一下,身子在陆周沉怀里抖了抖,轻声说:“痒。” 陆周沉是真没想到,她这么敏感,身子都缩成一团了,没忍住,又吻了一下,一寸一寸,吻着她耳后的皮肤。 “陆、陆周沉。”沈幼心跳变得更快了。 “嗯?”他也有点情难自控了,浑身烫了起来,额头上也是薄汗了。 “空调开低点。”沈幼也热得不行。 陆周沉没心思管空调,只想吻她。 本来气氛不错,结果,对门又响起一阵女的嗯嗯啊啊的声音,非常破坏氛围。 陆周沉的手顿了顿,有些恼火,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沈幼忽的舒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周沉衬衫解着三颗,看看沈幼,揉了揉她头发,也忍不住笑起来:“先欠着。” 这一晚,两人什么都没做,抱着睡觉,聊天。 陆周沉是真有点累,抱着沈幼,整个人都放松了,快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听她小声地絮絮叨叨。 “陆周沉,我和顾商延的事儿,你还想听吗?” 他睡意朦胧,吻了吻她头发:“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最后,沈幼还是说了。 那次爬雪山之后,沈幼跟tk倒是熟悉起来,和顾商延,依旧是一般的关系。 两人真正熟悉起来,是有一次,沈幼自习晚了,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变态跟踪。 那个变态,专门对单身的东方女孩下手,他跟着沈幼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沈幼包里还放了把水果刀,就是以防万一的。 那天下雪,沈幼知道那变态跟着,走得块,一不小心,滑倒了,扭到脚,那变态似乎觉得找到机会了。 沈幼感觉得出,那人正在向她靠近,她就拖着脚走,走了一段路,倒是看到了顾商延从实验室里出来,她赶紧喊住他。 “商延哥。” 其实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沈幼之所以叫得这么亲密,只是想给变态一种错觉,她是有男朋友的。 顾商延当时正跟同学说话,转头看见沈幼,见她眼里有慌张的神色,让同学先走,自己撑了伞,扶住沈幼:“这么晚?” 沈幼点点头:“你能……送我一段吗?” 顾商延远远看见树丛后面有一双脚,变态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走吧。” 本以为那天后,变态会放弃沈幼这个猎物。但没想到,变态这次很执着,继续跟着沈幼。 顾商延就这样,充当了沈幼的男朋友。 当时,顾商延家里也一天到晚给他安排人,顾商延也正好,借着沈幼这茬,把家里能挡的都挡了。 他俩,在所有朋友眼里,都已经是一对了。 两人将错就错,一直到沈幼毕业,沈幼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两人对外说不合适,分手了。 陆周沉听着,清醒了几分,摩挲着她膝盖上的疤,问了句:“这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嗯。” 陆周沉吻了吻沈幼的额头,心想,她当时一定吓坏了吧。 他就想啊,他以后,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她。 * 次日一大早,陆周沉刚醒,就接到庄扬电话,说沈幼不见了。 “人在我这儿呢。”陆周沉压了压声音,从沈幼脖子下抽出手来,去外面接电话,“发生了什么吗?” 庄扬去叫沈幼退房,没想到没找到人,怕方案落选的事打击沈幼,沈幼想不开,这才给陆周沉打的电话:“也没什么。幼姐的方案落选了,她可能有些难过吧。”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沈幼昨天开始就不太对。 陆周沉微微皱了皱眉,跟庄扬挂了电话,给于行打个电话,让他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 回到明城,沈幼和陆周沉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 刘静萱早徐莞尔一周到陆周沉的公司报道,第一周,倒是也没惹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是刘教授的女儿,工作能力倒是不差的,刚到公司一周,听到大家对她的评价还不错,陆周沉倒是放心了几分。 毕竟是刘教授的女儿,万一真做得不好,他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现在这样,倒是省心了。 * 徐莞尔到明城的第一件事,是约沈幼吃饭。 沈幼已经听说她到陆周沉公司实习的事了,也觉得不错。 徐莞尔来明城,当然是沈幼作东,徐莞尔说想吃上次那家火锅,沈幼只好问高姐要vip卡。 高姐高兴得不行,说要一块儿吃,于是,三个人去吃火锅。 三人许久不见,有不少话聊。 徐莞尔直言不讳:“沈幼姐,我哥说,你和周沉哥……” 沈幼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夹了哥牛肉丸给徐莞尔,徐莞尔一吃东西,就不说话了。 高姐比较好奇。 她最近忙着奶娃,完全忘了关心沈幼了。 “莞尔,你快说,他俩怎么了?” “哦,我哥说,周沉哥最近都不抽烟了,据说在备孕。” 徐莞尔这话一说,连沈幼都忍不住呛了起来。 备孕什么备孕! 一定又是陆周沉乱说话! 高姐瞪着眼睛看着沈幼:“真的吗?” “没有没有!”沈幼赶紧给高姐捞了个牛肉。 高姐作为一个已婚已育的老司机,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话题一下子升级得有点快了。 “那个……怎么样?一晚上几次?” 沈幼一听,狠狠呛了一下:“高姐!莞尔还在呢!” “哦,对不起对不起,忘记控制车速了。” 没想到徐莞尔非常淡定地说:“没事啊。周沉哥经常泡健身房的,我觉得他……” “莞尔!” 沈幼恨不得立马结账走人了。 高姐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连莞尔都不如!” 三个人嘻嘻哈哈一阵,高姐赶着回家奶娃,先走一步。 等沈幼和徐莞尔结束后,出包间,两人一起说笑着下楼。 “沈幼姐,你清明去爬山吗?”徐莞尔都快闷死了,再过段时间就清明了,想出去玩玩。 沈幼摇头:“清明我姑姑他们过来玩。” “哦,去哪里……”徐莞尔刚准备问沈幼去哪里玩吗,忽然看到前方一对男女正往一家酒店式公寓走! 徐莞尔眨眨眼睛,看看一旁的沈幼。 不是吧……陆周沉怎么回事? “沈幼姐,我车好像不是在这个方位。”徐莞尔怕沈幼看见了难过,想找借口换个方向走。 但沈幼已经看到了。 徐莞尔偷偷摸摸地给陆周沉发了张图。 【周沉哥,你完了!!!:)】 * 陆周沉帮刘静萱安顿好,正准备走,刘静萱倒是问:“周沉哥,你喝个水吧?” 陆周沉略皱眉头。 不太习惯。 刘静萱愣了愣,她是听徐莞尔这么叫,所以跟着叫的:“那个……下班时间,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陆周沉不置可否,见东西放得差不多了,笑了笑:“那你休息,我还有事。” 刘静萱赶紧挽留:“周沉哥,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谢谢你……” 陆周沉手机连震几下。 【八分钟了啊。:)】 【九分钟了啊。:)】 【十分钟了啊。:)】 【十一分钟了!!!!:)】 徐莞尔觉得,陆周沉恐怕没救了…… 陆周沉挠了下眉心,对刘静萱说:“静萱,我女朋友在楼下,你有事给于行打电话。” 说完,陆周沉立马走了。 刘静萱对着空空的楼道,怅然若失。 * 下了楼,陆周沉没见徐莞尔和沈幼,给两人打电话,也没人接,直接追到沈幼家里。 沈幼倒是没把人拒之门外。 陆周沉进了门,掐腰,先把徐莞尔赶走:“莞尔,你先回酒店。” 徐莞尔吃着薯片,不是很乐意,没动。 她可是站在沈幼这边的! 陆周沉神色严肃起来:“莞尔。” 徐莞尔见陆周沉生气了,不敢放肆,放下薯片,朝阳台上喊了声:“沈幼姐,我先走了啊。” * 沈幼正在阳台上收衣服,徐莞尔走后,也不理陆周沉。 陆周沉就自己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眼睛瞟向沈幼。 沈幼收完衣服,又晾衣服,忙个不停,就是不理陆周沉,等她忙完,又去书桌前看书。 陆周沉只好跟过去,人靠着书桌,从她书桌上抽本书出来,随手翻翻。 “咳咳。”陆周沉装模作样轻咳两声,试图引起沈幼的注意。 沈幼不理会,自己打开电脑。 陆周沉又咬咬唇:“好渴,有水吗?” 沈幼默不作声把水壶递给他,让他自己倒。 他倒是不客气,直接喝沈幼的杯子。 沈幼拿着杯子,准备起身去换一个,人还没站起来,被陆周沉按了下去。 “那是刘教授的女儿,我帮她安排一下住处。” 沈幼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看他:“要你亲自去?” 陆周沉挑眉,有些无奈,撇开头,心想,完了,沈幼可不是那种会随便怼人的人,这情况很严重了啊! 沈幼又要起身,陆周沉忽然用力,把她摁在椅子上,弯腰,低头,用额头抵着沈幼额头,捏了捏沈幼的鼻梁,勾着唇角问:“醋了?” 沈幼垂眸,没应声。 陆周沉忽然低头,轻啄了一下沈幼的唇,贴着她唇,含糊地问:“要不我们结婚?” 第045章 陆周沉半天没听到回答, 又啄了啄沈幼的唇, 有点急切地问:“嗯?要不要跟我结婚?” 沈幼愣了半天, 回过神来,摸了摸陆周沉有点扎手的头发:“你剪头发了?” “嗯。昨天剪的。别转移话题。”陆周沉心沉了几分, 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沈幼一瞬即逝的眼神里的,看到了迟疑。 沈幼抿了抿唇, 难得跟陆周沉置气:“你现在是在观察期。” 是这样吗? 陆周沉倒是松开了沈幼,靠着书桌,搓了搓鼻尖:“那要观察多久?” 沈幼起身去厨房:“没想好。” 行吧。 陆周沉认了, 跟着沈幼去厨房, 见她买了排骨和藕,抱着双臂问:“是要做藕汤吗?” 沈幼点头。 陆周沉有点孩子气地问:“给我做的吗?” 沈幼绕过他:“不是。给舅妈做的。” 好吧。没他的份儿,但最后,这第一口汤,还是陆周沉尝的。 * 从沈幼那儿出来,陆周沉去了趟周荷那里。 周荷前段时间心脏做手术,今天去复查了,陆周沉得回家看看。 大学毕业后,他就从家里出来了。很少回家。 车子到了别墅, 家里的阿姨倒是热情地出来迎接:“周沉回来了?” “陶阿姨,我妈呢?”陆周沉脱下外套,陶阿姨接过。 “在楼上练字呢。” 周荷有个爱好,书法, 有时候心静不下来,就去练练字。 陆周沉径直往书房走:“妈,我进来了。” 周荷停下笔,抬眼,看看陆周沉:“稀客啊。” 陆周沉自顾自坐下来,倒水喝:“您这字,是越来越传神了啊。” 周荷白他一眼:“少拿我打趣。今天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您不行吗?” 周荷信他才怪:“记得你上一回主动来我这是什么时候吗?” 陆周沉搓搓鼻尖,还真想不起来。 “说吧。有什么事儿。” 陆周沉想了想:“您帮我跟我爸凑个时间。我有事儿跟他聊。” 周荷倒是来了兴趣:“干嘛?聊什么?” 陆周沉撇开目光,淡淡地说:“我想结婚了。” 结婚这事儿,他自己也能办,反正他的户口早从家里迁出来了,但他从小尊重自己的父母,觉得这事儿,该知会他们一声。 说起来,上大学以前,他和陆康的关系很好。那时候,陆康在他心目中是英雄。 一直到因为他上大学的事儿,两人发生分歧,再加上,陆康的公司越来越大,陆康野心越来越大,人也飘了,很多做法,陆周沉看不上眼,再后来,两人在各方面看法不一致,陆周沉看不上陆康的做法,陆康呢,觉得自己的父权受到了挑战,两人的关系一直这么僵着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周荷眼神一亮:“你想?那小沈老师同意了没?” 陆周沉无奈地挠了下眉。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自己的妈。 周荷一看就知道陆周沉没成功:“行了,只要小沈老师同意,你爸那里的工作,我来做。” 陆周沉笑了笑:“妈,这事儿,得我自己来。” “信不过我?”周荷皱眉。 闻言,陆周沉沉默了一会儿,随口道:“不是。” 是这事儿,必须他自己来。 陆康欠沈幼的,他要替沈幼讨回来。 周荷见陆周沉决心很大,答应下来,末了又问:“对了,小沈老师家里人你见过了吗?” 陆周沉默来一会儿:“她父母都不在了。” 周荷倒是没想到。 陆周沉又道:“改天跟您说。对了,她是我高中同学,以前来过我们家,不过,那时候你去外地了,没见着。等我出差回来,带她见见您,到时候见了面,以前的事您就别问她了,我怕她伤心。” 说完,陆周沉出门了,周荷反应了半晌。 “哎,你等会儿,把话说清楚再走……” * 自从陆周沉进入“观察期”后,对待刘静萱的事,更谨慎起来。 其实沈幼说得没错,很多事,确实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他不过是念在刘教授对周荷有恩,二来,周荷有求于人,所以对刘静萱特殊照顾。 但实际想想,不一定是好事。 小姑娘万一真赖上他,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好在,他在办公室的时间不会长,让于行多安排几个出差,避开小姑娘就是了。 但这样也有个不好的地方,见沈幼的机会,也少了。 最近他身上担子重,陆康的事基本都在他这里了,周荷心脏动过手术后,不宜过劳,她那边的事儿,陆周沉能做的也一并做了,加上自己的事,忙得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忙起来,还真是给沈幼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还好,沈幼不粘人,有时候两人通个电话,她还让他注意身体。 其实,自从和她复合,他已经比从前轻松太多了。但她说了,他当然应下来,不然,让她操心,他可舍不得。 * 古钟楼修复的方案尘埃落定,沈幼清闲了一段时间,看舅妈的频率也多了几次。 朱慧珍倒是挺高兴。 “哎呀,幼幼,谢谢你来看我。” 沈幼给朱慧珍削苹果吃。 朱慧珍又闲聊:“对了,前两天有个你的朋友来看我。你忘记他叫什么了,回头你帮我谢谢人家。那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是不是在追你啊?” 沈幼听得云里雾里,削苹果的手也顿了顿,问:“我的朋友?长什么样?” 朱慧珍说:“戴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是做律师的。怎么,还是暗恋你的?” 沈幼一听,心里一寒,难道是……陆康的律师? 除此以外,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陆康的律师,虽然也有四十多了,但保养得体,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朱慧珍又说:“我看他人还不错,幼幼啊,差不多就该找对象了。” 沈幼点头应和,又陪朱慧珍聊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回家路上,她依然有些不安。 到晚上,沈幼接到陆周沉的电话。 “想我了吗?”他问。 其实是他想她了。 沈幼想着白天的事,头有些疼,心不在焉地应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周沉看了眼日历:“还有两三天吧。” 沈幼开始头疼得厉害了,怕他察觉:“那我挂了。” “嗯。” 说是这么说,谁也没挂电话。 陆周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沉着声音说:“沈幼,说想我。” “想你了。” * “幼姐?”庄扬见沈幼一大早就发呆,以为她生病了呢。 沈幼回了回神:“怎么了?” 庄扬看沈幼脸色不好,关心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没,昨晚没睡好。”沈幼喝口水。 蓝湾的开发,还是飞成在做,月度回顾还是保持着。 今天沈幼和庄扬要去宏丰做月度总结,她理了理资料。 庄扬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丝毫不怯场了。 两人刚到宏丰门口,沈幼忽然接到阮悦宜的电话。 她心里一惊,有点不安地接了电话:“沈幼,我妈吞了十颗安|眠药,现在在抢救。” 沈幼震了一下,二话没说,直接去了医院。 朱慧珍倒是脱离了危险。 医生以为朱慧珍是因为对自己的病情失望了才企图自杀,跟沈幼说:“病人的心理你们还是要多关注。” 沈幼谢过医生,有些腿软,在走廊上蹲了一会儿,一直到阮悦宜回来。 阮悦宜是从外地赶回来,她火急火燎地问沈幼:“我妈……我妈……” 沈幼抱了抱阮悦宜:“没事。舅妈没事。” 阮悦宜忽然抱着沈幼哭了起来。 沈幼已经很久没见过阮悦宜哭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阮悦宜哭了很久,沈幼给她买了杯奶茶。 两人坐在外面,阮悦宜情绪已经恢复了,捏着奶茶,苦涩地笑笑:“她再不好也是我妈。那会儿到了继父家里,偷偷给我塞钱,偷偷给我买衣服。她要是真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幼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悦宜,你先陪着舅妈,我公司还有点事,晚点来看她。” 阮悦宜点头,拍拍沈幼的肩膀:“去吧。谢谢你。” 幸亏有沈幼,否则,阮悦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 从医院出来,沈幼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 “小姐,去哪儿?” 沈幼想了想,说了个地址。 * 陆康似乎已经预料到沈幼会来找他,早早地让秘书在楼下等着。 沈幼在会客室里坐了一会儿。 这地方,竟然也八年没变。 不过好在,她变了。 以前是无措无助,现在她不一样了。 陆康年前动过手术,身型瘦削,跟当年的陆康不是一回事了。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沈幼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抬头,坚定地看看陆康。 看在陆周沉的份上,她尊称他一声“陆叔叔”。 陆康倒没拒绝。 陆康这人,一向是看起来和善的,和他内心的狠辣,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陆康坐在檀木椅上,喝口茶,笑眯眯地说:“很高兴,这次是你主动找我。” 沈幼没打算跟陆康多说什么,直奔主题:“我来是想跟您说,我舅妈日子不多了,请你们不要打扰她。” 陆康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去比较好?” 沈幼深呼吸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这么针对她? 就因为她跟他儿子谈恋爱了吗? 沈幼很想问问,可她知道,陆康不会告诉她的。 “不……” 她刚说了个“不”字,门口忽然一声巨响。 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 沈幼傻愣着,看着陆周沉怒气冲冲进来,从椅子上扶起她,冷眼对陆康说:“我的人,下回您见她,记得通知我。” 陆康冷哼一声:“陆周沉,你这算什么?我还是你爸爸!” 陆周沉也冷笑,眼底一阵寒意:“如果您还想让我叫你一声爸,以后别单独找她了。” 说完,陆周沉拥着沈幼的肩膀,头也不回往外走了。 * 车上。 陆周沉怒气未散,一句话没跟沈幼说。 沈幼坐在副驾驶上,有点害怕。 一路无话,陆周沉送沈幼到家,也没下车。 沈幼坐在副驾驶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车。 “陆周沉,我……” “又想走?还是怎么样?沈幼,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的。”陆周沉摇下车窗,一只手搁在车窗上,点了根烟,摸了摸下巴,语气冷淡,打断沈幼。 沈幼张张口,想说不是,她只是想跟陆康聊聊,但他似乎并没有耐心听她说。 陆周沉气急反笑,语气平静:“算了。下车吧。” 算了,反正,她没想过跟他过一生吧。 沈幼眼底起雾,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知道陆周沉这会儿不想跟她说话,自觉下了车。 她刚下车,陆周沉的车瞬间就开走了。 他是真生气了。 * 陆周沉其实没开远,随便找了地方停下来。 那天跟沈幼通完电话,想着他的姑娘在等他回去,心底莫名一热,冲动了一回,索性推了几个工作,赶了回来,打算找完陆康的律师,就去找沈幼的。 他刚到门口,就看见沈幼从出租车上下来,跟着陆康的秘书进了大院。 他没多想,直接找陆康律师问怎么回事。 好巧不巧,律师手里拿着文件,他也没看是什么文件,以为有些人故伎重演,一向冷静的他,失去理智,直接去了陆康的会客室。 这会儿,律师给他拍了照。 【老陆总没做什么,是沈幼自己找的老陆总。】 “啪”一下,陆周沉把手机丢到后座,点了根烟,又随手把打火机扔进扶手箱里。 那天他说要结婚,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迟疑,他就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还真是被他等到了。 陆周沉越想越可气。 从她回来,他就想,他一定要拼命对她好,比以前对她更好,这样,她会多爱他一分,会依赖他吧,会需要他吧,也不会再轻易走了吧,可现实,又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 沈幼到家,还有些懵。 他一定很生气。 他今天,像一只被炸毛的不安的狮子。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她确实对结婚迟疑了。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不是。 他的家庭呢? 虽有迟疑,但她真没想过要再次离开他,包括今天去找陆康,也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好像是天生的王者,什么都能控制得很好,上学时,学习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跟闹着玩没什么两样,和同学老师的关系,也总是拿捏得当,和女生的关系,也一向很有分寸,除了对她,他也不会随便逗女孩子。 他一直对什么都很有自信。 可今天,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不安。 她要怎么样安抚这头不安又受伤的狮子呢? 第046章 沈幼一夜难眠。 她不是会说话的人, 对感情的事, 更是木讷, 她和陆周沉之间,一直都是陆周沉带着她, 这会儿,她实在有些头疼,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三四个小时,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睡不着, 起来, 坐到书桌前,拧开昏黄的灯光,突然又不知道要干什么,傻愣愣地坐着,一直坐到了天亮,索性就洗漱了一下,去公司上班了。 * 六点多,沈幼到公司,一开灯, 愣了一下。 庄扬显然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早来公司,从行军床上跳起来,眯了眯眼睛, 打了个哈欠:“幼姐?” 沈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到工位上,把包放下:“你怎么睡这儿?昨晚加班了?” 庄扬收起行军床,不想说是家里出了点事,交不起房租了,只说:“对啊。昨晚加班晚了,所以睡下了。” 沈幼没察觉庄扬的异样,她一夜没睡,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 庄扬捏着肩膀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上班?” 沈幼抿了抿耳边的碎发:“在家没事就早点过来。” 庄扬看她神色不对,问:“沉哥惹你生气了?” 闻言,沈幼慌乱了一下:“没、没有。” 庄扬觉得沈幼虽然比他大了几岁,在业务能力上,也甩他几条街,但这隐藏情绪的本领,可一点都不到家,但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庄扬不多问。 两人各自办了会公,九点多,同事陆续来上班。 庄扬正在理资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啊?现在吗?没问题没问题,我们马上过来。” 庄扬挂了电话,转头对沈幼说:“幼姐,古钟楼的修复,有变动。” 沈幼一愣。 庄扬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宏丰那边来消息,让飞成的人过去一趟,两人迅速去理了理资料,去楼下打车。 路上,庄扬得到消息,宏丰那边查出来,王新在两家公司竞选的时候,拿了对方的回扣,而且不止一个,当时项目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拿了好处的,有些不敢拿钱的,冯婧就找他们的弱点,比如,其中有个项工,家里孩子不好上学,冯婧就帮他疏通关系,让他孩子转学进好的学校。 这也不是冯婧第一次这么做了,以前都没出过什么事。 “这次,是陆周沉亲自找人查的,没逃过去,王新也被查了,宏丰现在换了个总监,叫我们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庄扬把自己听来的分享给沈幼。 沈幼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上次找不到你,沉哥问了一句,我就多嘴了一句,没想到,他还真去查了。” 事情做得这么细致的,庄扬还没见过第二个人,他想着就算陆周沉惹沈幼生气了,这事儿,也能给陆周沉拉回几分吧。 沈幼听着,心里就更堵了。 他什么都想着她。 无论何时,他都事事以她为先的。 * 古钟楼的事儿,已经没什么好商量的,图纸都是现成的,有个冯婧这个事儿,余教授也没脸再多说什么了,也不再插手古钟楼修复的事儿。 飞成算是白捡了一个便宜。 从宏丰出来,沈幼在楼下站了站,对庄扬说:“庄扬,你先回去吧。我……我找乌总聊几句。” 乌总,就是代替王新的那个总监。 庄扬难道看不出来,沈幼是想去找陆周沉吗? 说来也怪,今天庄扬也没见到陆周沉,连于行都没见到。 庄扬小机灵:“好。我先回去跟老大汇报一下。” “嗯。”沈幼点头,跟庄扬道别,转身回了宏丰的大楼。 * 他们来的时候,有总监助理来带他们进楼,这会儿她要上去,还真不好上,于是,去找前台要门禁卡。 “你好,我有东西落在楼上了,能不能去拿一下。” 前台看看沈幼,露出一个可人的微笑:“沈小姐吧?给,这卡是全楼层通用的,您也不用还到前台了。” 沈幼捏着门禁卡,脸颊微微泛红:“谢谢。” 说完,她径直往入口去了。 另一个新来的前台问:“这是谁啊?” “未来的老板娘。” 新来的前台大惊小怪:“啊?真的假的?没听说陆总有女朋友了啊?” “那你今天可要认清楚了。上一回没认出陆总女朋友的那个人,被开了。” 新来的前台闭了嘴。 * 沈幼一路忐忑上了总裁办那一层,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没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布局不熟悉,一进楼层,坐门口的人忽然都朝着她看,她低头,一阵风似的往总裁办走。 安静的楼层里,多了几分猜测。 “谁啊?” “不认识。” * 沈幼到总裁办门口,见总裁办的门紧闭着,里面也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有些失落。 “你好,你找谁?”刘静萱刚打印了资料,见有人在总裁办门口张望,多问了一句。 沈幼笑笑:“我走错了。” 刘静萱没再多问,刚准备抬脚走,听见徐莞尔一惊一乍地叫了声“沈幼姐”。 沈幼转头,见徐莞尔啃着苹果:“莞尔。” “嗳?你来找周沉哥啊?”徐莞尔这话是故意说给刘静萱听的,因为她已经发现刘静萱那点小心思了,她得替沈幼放着啊。 沈幼还真点了点头。 徐莞尔上前,挽住沈幼,带她下楼:“周沉哥不在。可能出差去了吧。我在市场部实习,你要不要去我那坐坐啊……” 徐莞尔刚说一半,见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愣了几秒,立马跑过去挽住人,嘴也跟着甜起来:“周阿姨,你怎么有空来了?” 周荷见了徐莞尔,拍拍徐莞尔的手:“陆周沉在不在?” “周沉哥……”徐莞尔正要说点什么,刘静萱也跳出来刷存在感。 “周总。” 周荷倒是笑眯眯地问候:“静萱,在这里,还习惯吗?” 刘静萱乖巧地说:“跟着周沉哥,学到很多。” 徐莞尔在一边听着,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她看了眼一旁安安静静地沈幼,顺道笑嘻嘻给周荷介绍:“周阿姨,这是……” “小沈老师,你好。”周荷抢在徐莞尔面前说话。 徐莞尔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啊,原来是认识的啊,那就不用介绍了。 沈幼也朝周荷笑笑:“周总。” 周荷见陆周沉不在,又难得遇到沈幼,邀请沈幼一起吃饭:“小沈老师,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沈幼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周荷想单独和沈幼聊几句,于是,对徐莞尔和刘静萱说:“下回再请你们俩吃饭。今天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徐莞尔倒是不介意,还是嘻嘻哈哈的,至于刘静萱,脸上显然是失落的,但嘴上还是要应承过去。 “周总你忙,我中午约了爸爸的学生一起吃饭。” 周荷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邀请沈幼下楼。 * 周荷下午要接待外宾,索性就近选了明城江边最有名的江滩五号吃饭。 “周总。”餐厅经理已经知道周荷要来,让人留了位置。 周荷笑笑,带着沈幼去包间落座。 如果五号占据了明城江滩最好的地理位置,那周荷和沈幼落座的这个位置,就是核心的核心,从透明的玻璃窗上,可以俯瞰这个江滩。 周荷客气地问:“小沈老师,喝茶还是喝酒?” “谢谢周总,我喝茶就好了。” 周荷倒是点点头,没要酒,让人上了壶上等的龙井。 那天陆周沉走的时候也没细说,周荷后来用了心,查了查沈幼的背景。说实话,周荷要查什么人,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她一直尊重陆周沉,所以对陆周沉的事,基本不会干预。 至于这次…… 周荷给沈幼倒杯茶后,也不拐弯抹角:“小沈老师,我知道你和周沉在谈恋爱。” 沈幼抿抿嘴唇,这会儿倒是有点紧张了。 周荷一眼就看出她的紧张来了,笑了笑:“不要紧张。我也不是来拆散你们的。但我有顾虑,你当初放弃了他,现在怎么又……” 周荷一查才知道,沈幼就是当初那个女孩儿,这让周荷有点担心。 再怎么样,周荷这次,不能再看着陆周沉堕落一回了。 沈幼一瞬愣怔,抬起眼睛,看看周荷。 陆康是周荷的丈夫,她没法说陆康的事儿,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 周荷不是想追究过去的事,她不想让过去的事再发生,她想要沈幼的一个态度。 周荷笑了笑:“哎,陆周沉认死理,认准了谁就是谁。谁都拿他没办法。我只是希望,如果你还打算离开他……” “周总,我不会再离开他了。”沈幼忽然眼神坚定起来。 周荷张张口,没往下说了。 她并不知道陆周沉和沈幼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她就是来探探沈幼的态度,沈幼已经这么说了,她也无须多言,接下来就得看沈幼的了。 沈幼没见着陆周沉,吃完饭,有些丧气地回了公司。 * 接连两天,陆周沉没有再联系过沈幼,沈幼最近在忙申请某建筑设计奖项的事情,也天昏地暗地忙了一阵。 这天得空,她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盯着陆周沉的号码半天,穆婉忽然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玩,沈幼正好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去了。 穆婉许久不见沈幼,赶紧打听她和陆周沉的进展。 沈幼看看桌上的啤酒,拿起一瓶来。 穆婉按住她的手,给了她一杯果汁:“不能给你喝酒,被陆周沉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的。”” 沈幼没接果汁,执意要喝酒。 “怎么了这是?”穆婉觉得不对劲。 沈幼抿着唇,低着声音,卑微地说:“穆婉,陆周沉可能……不要我了……” 穆婉一愣:“啊?他敢!” 穆婉先是以为两人吵架了,可是想想之前两人那腻歪样,应该不至于。但这会儿,她也不好问沈幼,也不拦着沈幼了,让她喝。 沈幼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后,抠着啤酒瓶底,垂着脑袋,小声地,郑重其事地说:“穆婉,我爱他,很爱很爱。” 看他不安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爱他,比她以为的,更爱。 沈幼不是会将感情宣之于口的人。 听她这么直白地说,穆婉愣了愣,只有一个念头。 疯了。 爱疯了。 穆婉抱了抱沈幼,见她眼底有泪花,赶紧安慰她:“不哭啊……” 两人那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到最后都醉得不行了,但穆婉居然还知道让游凯来帮忙。 游凯一到包间,没好气地说:“我真是服了。哎,穆婉,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吧。别他妈一天到晚让劳资收拾残局。” 游凯一边吐槽,一边不忘使唤陆周沉:“站着干嘛?” 陆周沉插着兜,语气淡淡对游凯说:“你们先走,我坐会儿。” 游凯也不多说什么了,带着穆婉去楼下开房去。 沈幼醉得不省人事,靠在角落里睡觉,陆周沉先给她披了件衣服,然后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点了根烟,随手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 他默不作声抽完一支烟,才过去抱沈幼。 沈幼鼻息间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 等陆周沉把人放进副驾驶,她手指勾着他衬衫扣子,迷迷糊糊地说着:“不是想离开你。” 陆周沉一愣,见她脸上有泪痕,皱了皱眉,用温热的拇指揩了揩她的泪痕。 第047章 沈幼浑浑噩噩地醒来, 发现躺在自己家里, 有些懵圈,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正回忆自己昨天是怎么回来的,穆婉倒是打电话过来问候。 “幼,还好吧?”穆婉今天一醒来, 第一件事就想到沈幼。昨晚两人喝得多,虽然游凯说让自己助理送沈幼回去了,可穆婉还是不放心。 沈幼从床头拿水, 喝了一口, 润润嗓子:“在家呢。谁送我回来的?” 沈幼觉得自己昨晚好像梦到了陆周沉了。 “游凯助理。” 闻言,沈幼低头“哦”了一声,确定昨晚那是一场梦,但具体梦见什么了,她没有任何印象。 穆婉不忘说:“我问游凯了,陆周沉这周挺忙的,好像不在国内吧。你放心,等他回来,我帮你搞定他!” 听穆婉说要帮自己和陆周沉, 这几日心里的苦闷,算是纾解许多。 “好!”沈幼答应一声。 既然不想失去他,她总该主动一回的,这是她昨晚就想好了的。 一夜宿醉, 两人头昏脑胀的,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幸亏是周末,沈幼可以在家躺一天。 * 陆周沉这一走,竟然连着几天,一点消息没有。穆婉跟游凯打听,游凯也不知道。 穆婉都忍不住打电话跟沈幼抱怨:“陆周沉再不回来,我就帮你找个比他更好的!” 沈幼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想,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她泡着茶说:“我只要他。” 自从沈幼在穆婉面前袒露心声后,就再也不藏着掖着了,搞得穆婉都有些不适应了。 穆婉揉揉脑袋,无奈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 阮悦宜一直纳闷,朱慧珍一直好好的,当时怎么想不开,吃了这么多安眠药。 自从那件事后,朱慧珍不像以前那么健谈。 这天,沈幼和阮悦宜约着,一起去看朱慧珍。 沈幼和阮悦宜两个人还没到病房,就听见朱慧珍在一个角落里,跟什么人争执。 “我告诉你!你别骚扰我女儿!” 阮悦宜愣了愣,叫沈幼别过去,自己悄无声音地走过去,忽然夺了朱慧珍的手机。 朱慧珍显然没想到阮悦宜会来,一时愣住,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这会儿更加苍白了。 阮悦宜听电话那头的人骂骂咧咧。 “臭不要脸的东西。我告诉你,我手上有的是你见不得人的照片,乖乖把钱给我,否则我拿着这些去找你女儿!” 阮悦宜听着,冷笑起来:“是吗?什么东西?你最好拿来我看看,否则我肯定把你让你后悔打这个电话!” 说完,阮悦宜愤慨地挂了电话,看看朱慧珍,撇撇嘴:“就因为这个不要命了?” 朱慧珍嘴角动了动,叹口气:“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不能让人缠上你。” 阮悦宜无奈地说:“当初就跟你说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人,让你不要跟这个人谈恋爱的。” 朱慧珍早就后悔莫及,这会儿任何阮悦宜数落。 阮悦宜怕朱慧珍又想不开,倒是抱了抱朱慧珍:“没事的。他敢来找我,我就弄死他!” 朱慧珍心中大骇:“别。你别搭上你自己。” 阮悦宜吸了吸鼻子:“不会。对付这种流氓,就该用流氓的招。你安心把病治好。” 朱慧珍倒是笑起来:“治什么治?我还有几天能活。” “别乱说!”阮悦宜生气了。 朱慧珍闭了嘴。 * 沈幼和阮悦宜看完朱慧珍,出了医院,正打算告别,忽然从树丛里跳出两个人来,揪着阮悦宜就打。 “我让你嘴贱。不是很厉害嘛!” 阮悦宜一听就知道是谁:“草。你个臭流氓,有种别威胁我妈。我跟你说,我今天……” 阮悦宜话音未落,听到“砰”一声巨响,身上的劲儿也撤了。 世界瞬间安静了几秒。 “草!又是哪来的臭娘们!”那人恼羞成怒! 阮悦宜趁机挣脱了那人,拉起一旁拿着砖的沈幼:“跑!!!” “想走?没这么容易!” 两人穿着高跟鞋,不好跑,眼见着那两人快追上来了,前面倒是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们面前。 “上车。” 阮悦宜和沈幼皆是一愣。 沈幼反应过来,喘着气说:“上车。” 两人气喘吁吁地上了徐淮的车。 徐淮给两人递水,多问了一句:“你俩还好吧?要不要我帮忙处理?” 阮悦宜察言观色,看出沈幼和这人认识,但不想给人添麻烦,先开了口:“谢谢。不用。我能处理。” 徐淮倒是不再多说了,先把阮悦宜送回家,再送沈幼回去。 * 阮悦宜下车后,徐淮才问:“小沈老师,这两天,陆周沉有没有跟你联系?” 沈幼喝口水,摇摇头:“他不是出差了吗?” 她还在等他回来呢。 徐淮心想,看来沈幼还不知道,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告诉沈幼。 沈幼见徐淮一反常态的沉默,立马察觉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徐淮怕沈幼多想,索性全盘托出:“前几天说是去登山,好几天了,没人能联系到他,于行也联系不到他了。他公司的事情,现在都是一个副总在处理,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沈幼一愣,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想来,徐淮这趟过来,该是为了陆周沉来的。 徐淮见沈幼脸色渐沉,换了轻松的语气:“放心。应该也没什么事。” 说是这么说,徐淮心里到底是有顾虑的。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任谁都不能安心。 这几天,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大家都只能暗地里找人。 沈幼心慌起来,待徐淮将她送到家,她下车前对徐淮说:“如果有消息了……” 徐淮点了点头:“嗯。一定会跟你说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谢谢。”沈幼下了车。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陆周沉一直没出现,外界已经开始猜测,他是不是出事情了。 与此同时,宏丰内部也开始骚乱起来。 有一些高层,甚至开始抛售股权。 短短一周,宏丰的股价开始大幅度下跌,市值也缩水好几百亿。 这一周,沈幼也密切关注新闻,想问问徐淮现在什么情况,又怕给人添乱,索性就不问了。 * 周二,沈幼照常去上班。 一进公司,就见很多人围在一起,好像在看新闻。 沈幼还没开口,庄扬倒是跑过来跟沈幼说:“幼姐。宏丰出事了。” 沈幼脑子里懵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是,陆周沉出事了,眉头皱起来,颤着声问:“怎么了?” 庄扬说:“宏丰的一个副总被抓了。” 沈幼一听,松口气,下意识地问:“那……陆周沉呢?” 庄扬挠了挠头:“沉哥当然是在接受采访和公关。” “你看吧。”庄扬把手机递给沈幼。 沈幼腿一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新闻视频。 “谢谢大家关心。这次宏丰出现这样的事,我们内部也不想看到……对于此类事件,宏丰会咎责到底……” 许久未露面的陆周沉,忽然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此前关于陆周沉是不是生病了,陆周沉是不是被抓了等不实消息,也不攻自破。 沈幼喝口水,定了定神,拿起手机,打陆周沉电话,但没打通,想也没想,拿起包,跟庄扬说了声“庄扬,我出去一趟。下午没赶回来的话,帮我请个假”。 庄扬刚转头“哦”了一声,只见沈幼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 * 徐淮拿着红酒来找陆周沉:“你可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知道多少人在担心吗?” 陆周沉刚洗完澡,接过徐淮倒的酒,波澜不惊地说:“不这么逼真,能引蛇出洞吗?” 陆周沉那次去泉城,从研发总监开始查,暗中把这条线捋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把里应外合的副总揪出来,这才故意说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他不在的期间,公司事务,由副总全权负责。 为了演得逼真,陆周沉的理由是去户外登山,还特意飞到登山的地方,再连夜坐车回来。 但他没回家,就蹲在他奶奶的房子里,监视着公司里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昨天,副总终于下手,泄密的时候,被陆周沉当场抓获。 徐淮摇摇头:“你可真舍得,居然连小沈老师都没说。” 陆周沉从烟盒里抽出烟,一边点,扫了徐淮一眼。 那天送沈幼回家,陆周沉就走了。 抓副总的事,迫在眉睫,他不在,怕她多想,所以嘱咐游凯,如果沈幼问起来,就说是游凯助理送她回去的。 徐淮喝完一杯酒,拍拍陆周沉的肩膀,说:“你赶紧去见见她吧。我那天看她,一听你不见了,都快哭了。” “嗯。”陆周沉心里有数。 * 陆周沉在公司附近的酒店睡了两个小时后,才进公司。 一下车,于行在门口等他。 陆周沉以为有什么大事,一边走一边问于行:“怎么了?” 于行按了一下电梯,毕恭毕敬地说:“沈小姐在楼上等您。” 陆周沉愣了一下,很意外。 电梯缓缓而行,行至总裁办的楼层。 陆周沉出电梯,见沈幼背对着门口坐着,徐莞尔正在跟她聊天。 “沈幼姐,你看,这支口红……” “周沉哥!”徐莞尔正跟沈幼讨论着,一抬头,倒是看到陆周沉来了,两眼顿时放光。 沈幼也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隔着将近三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陆周沉。 陆周沉双手插兜,微拢眉头,望着沈幼。 徐莞尔自觉地走开了。 陆周沉不疾不徐地走到沈幼面前,理了理她的衬衫领子,柔声问:“怎么过来了?” 他本打算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去找她的。 沈幼就这么定定地望着陆周沉一会儿。 陆周沉也不说话,等着她说话。 不料,沈幼忽然垫脚,吻了吻陆周沉干燥的嘴唇,吻完,安静地垂着脑袋。 办公室里忽然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探出脑袋,睁大眼睛,看着这里。 “啪——”刘静萱刚打印的资料,掉了一地。 徐莞尔假装玩手机,实则在拍。 陆周沉揉了揉沈幼的脑袋,清场:“于行,请大家去二楼吃个下午茶。” 等人都走了,陆周沉吻了吻沈幼额头,搂紧了眼前神经紧张的人,侧在沈幼耳侧,低声哄着:“乖,放松。我没事。” 第048章 久违的低沉又浑厚的男人的嗓音。 沈幼心跳漏了半拍, 连着多日的紧张总算得到了缓解。 那日徐淮虽然说得很轻巧, 但沈幼一直放心不下, 连着几日都失眠,人也憔悴得不行。 沈幼是吓坏了, 也担心坏了。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胸腔震荡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神, 更加清澈,更加真挚:“陆周沉,我没有想离开你。我那天……” 她话音未落, 唇被人堵住, 连带着双脚,也忽然腾空了,她忙不迭双手攀上他脖子。 陆周沉把人抱起来,轻啄沈幼的粉唇,往办公室走:“我有个会快开始了。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这天,两人在陆周沉办公室待了半天。 陆周沉消失了一周多,等着他的,自然是堆积如山的事情,沈幼在他办公室, 一等竟然等到晚上。 她无事可做,可也不想走,也难得任性了一次,陪着他。 这段时间, 她反思了一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似乎一直都是陆周沉在付出,而她,居然也接受得心安理得。 这其中,当然是陆周沉比同龄男生成熟的原因居多。 他总是做得恰如其分,让人觉得很舒服。 但她不是不想付出的人…… 以前只是没开窍。 当初和陆周沉谈恋爱的时候还小,后来也没谈过,对谈恋爱自然生疏。 以后,她会主动一点。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都有些好奇,他这么好的人,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 从小也不是没有追沈幼的人,但沈幼从来没把这些当回事,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相反,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会讨人喜欢的性格。 她的性格,跟她母亲有些相似。 母亲阮如安有才女的清高,但骨子里,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当然,只有真正接触过她的人才知道。 阮如安是在她八岁那年因病去世的。 沈幼清楚地记得,直到去世那天早上,阮如安还温柔地笑着,给她扎羊角辫。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囡囡,要替妈妈好好照顾爸爸,好不好?” 年幼的沈幼居然听出什么意思了,有些生气,有些任性:“不要!你不要丢下我和爸爸!” 阮如安就哄着她:“好好好。不说不说,妈妈给你梳好头,你就去上学。今天考试是不是?” 沈幼点头。 阮如安把书包给她背上:“好。妈妈在家等你。” 记得那天是美术课,她正趴着桌上画着,想着带回去给妈妈看的,画了一半,爸爸的秘书来学校,紧急把她接回家,可终究也没见上妈妈最后一面。 “妈妈!”沈幼忽然从梦中惊醒,手上的书也掉了下来。 “啪”一声,落在地板上。 沈幼醒神,拿开身上的毯子,弯腰,把书捡起来,揉了揉脑袋。 原来是她睡着了。 陆周沉听到动静,抬了抬眼,起身,耳朵里插着蓝牙耳机,走到沈幼身边,目光对着沈幼的眼睛,用温热的手指,轻抚沈幼的脸:“行。差不多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乌庄,一会儿出个会议纪要。” 交待完,陆周沉迅速挂了会议电话,柔声问:“做噩梦了?” 沈幼摇头:“梦到我妈妈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妈妈了。 闻言,陆周沉把人轻搂在怀里,轻抚着沈幼肩膀。 沈幼靠在陆周沉干燥的怀里,心神安定下来。 她听着他沉稳儿有力的心跳,小声叫了他一声:“陆周沉。” 叫完,又忽然沉默半晌。 “听着呢。”陆周沉鼻息间是她身上的花香味儿。她身上的香水味很特别,让他神经都松弛下来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 沈幼抬头,亲了一下陆周沉的下巴,小声说:“我爱你,很爱很爱。”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告白,让陆周沉愣了好一会儿。 他挑了挑眉,把人从他胸口移开,借着灯光,看了沈幼好一会儿。 沈幼以为他在质疑,咬咬唇,一本正经地问:“你、你不信吗?” 陆周沉看她一脸正经,心想,她怎么做到这么一本正经问他信不信的。 他挠了下鼻尖,撇了撇目光,笑了起来,轻咳两声:“不是。受宠若惊。” 沈幼气得推开他,侧过身子抿了抿头发。 早知道不说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尴尬了……伸手拿起自己的包,慌乱地从沙发上起来:“那、我走了。” 刚准备走,又被陆周沉拎回来。 陆周沉把人抱着,对上沈幼微红的脸,嘴角漾着满足的笑意:“急什么。来,再说一遍我就送你走。” 沈幼:“……” 刚才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位了,这会儿是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了。 陆周沉也不急,颇有耐心地等着,大有今天她不说,就不送她走的意思。 两人正闹着,陆周沉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郭烨霖来电。 电话一通,郭烨霖在那头咋咋唬唬起来:“哎,沉哥,我今晚到明城,有没有空啊?出来喝一杯呗。” “行。”陆周沉垂眸,看看沈幼,简单地应声。 他去蓝湾,郭烨霖没少招待他,郭烨霖来明城,他也得礼尚往来。 挂了电话,他屈指,刮了刮沈幼的鼻梁:“这事儿我也记下了。下回跟你要。” 沈幼抿抿唇,想着他有事,自己就先走,不想,陆周沉没放她走。 “走吧,郭烨霖来,一起吃顿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沈幼没拒绝。 * 包间里。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谁起的头,又拿郭烨霖开涮。 别看郭烨霖现在女朋友换得勤,那会儿也是纯情的小男生,跟初恋也是谈到了大学的。 陆周沉的朋友,都是人中龙凤。 郭烨霖就是那种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的长相,很讨女孩子喜欢。 大一时,初恋跟郭烨霖提了分手,郭烨霖也没挽留。 那女生气不过,拉着郭烨霖一哥们去喝酒,喝了不少,酒后吐真言。 “不,哥,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还是怎么滴,郭烨霖是忍者神龟吗?怎么还没带我去开房?” 那哥们也没见过这么奔放的女生的,当场吓得酒也不敢喝了,赶紧把郭烨霖叫来,拍着郭烨霖肩膀说:“兄弟,行不行啊?” “哎哎哎,怎么又说我啊?怎么滴,这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郭烨霖咧嘴一笑。 就是当个玩笑话,谁也不是真嘲笑他。 郭烨霖吐口烟说:“我那是对人家女孩子负责好不好?” “啧啧啧——” 都是情场里的老油条了,这会儿说这些话,大家哄堂大笑,起哄。 包间里,气氛热烈。 郭烨霖的女伴儿笑得花枝乱颤的。 郭烨霖忍不住捏了捏女伴的下巴,开了个黄腔:“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女伴娇嗔地推开郭烨霖。 陆周沉一手搭在沈幼的椅背,虚虚地拢着沈幼,闲闲地听他们胡闹,平时,陆周沉偶尔会说几句不着调的话,但今天沈幼在,眼见着这帮人闹得尺度有变大的趋势,赶紧阻止了。 后来沈幼去上厕所回来,听郭烨霖在小角落里偷偷问陆周沉。 “沉哥,你不会是跟小沈老师还没那啥吧?我可连……都让人给你准备了。” 陆周沉掐着郭烨霖后脖子,轻飘飘地说:“我听说你那初恋要回来了吧?要不要我帮你组个局?” 郭烨霖悻悻闭嘴。 * 陆周沉玩了一会儿,就和沈幼走了。 沈幼想散散步,陆周沉倒也不急,陪着她散步。 走着走着,沈幼抬头,望着陆周沉问:“陆周沉,你想来吗?” 来什么??? 闻言,陆周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自己理解错了? 料是平日里这么宠辱不惊的一人,这会儿也缓缓撇开目光。 沈幼倒是低着头继续说着:“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陆周沉缓过神来了,倒是笑起来,那笑意带了点邪气:“那你说说,你都懂些什么?” 沈幼一本正经地说:“我都看过的,以前穆婉带我看的。” 她当时是带着一种学术的态度,看完了穆婉给她的那些爱情动作片,一点不带黄色想法,穆婉都嘲笑她是不是修女。 其实不是,她看过很多书,对这事儿有自己的看法。 纯肉|欲的发泄,她一点都不心动。 她是那种,先灵再肉的人。 灵魂上没有共鸣的话,□□上也不为所动。 陆周沉倒是挺意外,停下来,笑了下,凑到她耳边,散漫不羁地问:“是吗?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和我……” 沈幼一听,脸立马红了,也没了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羞恼:“陆周沉!” 陆周沉揉揉她头,勾了下唇,二话不说,拉着她,去就近的一家酒店。 沈幼这时候才有些慌乱了。 可这事儿,还是她自己起的头,于是,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她不忘提醒一句:“可以先买个……” 陆周沉脚步一顿,疑惑地朝便利店看看。 沈幼又说:“我还会头疼……不想怀孕……” 怀孕不能吃药。 陆周沉本来不是这个想法。 今天有点累,刚才喝了酒,不想动了,就想就近住下。 这会儿,沈幼这么一说,他不去买都不行了,于是,大大方方地去便利店买小雨伞,排队结账的时候,莫名的,心跳也快起来。 他想到沈幼攀着他那场面,有些燥热起来,脖子里起了薄汗。 结了帐,出便利店时心都还有些砰砰跳。 不料,中途却接到了于行的电话。 陆周沉拎着塑料袋走到沈幼面前,眉头也拢起来,摸了摸沈幼的脸,严肃地说:“我得回家一趟,我妈晕倒了。” 第049章 法式风格的房间里, 周荷已经醒了。 陶阿姨有些心疼周荷, 问她要什么不要。 周荷摆摆手, 问:“陆周沉回来了吗?” 陶阿姨刚想说点什么,门口倒是有人敲门。 门是开着的, 门口的人就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周荷看了门口的人一眼,嗔怪道:“总算回来了。” 陆周沉脱了外套,掐腰站在周荷跟前儿:“医生来过了吗?” 周荷闭了闭眼睛:“看什么医生, 我就是被你们父子气的。” 陆周沉脸色平静,沉默片刻。 周荷斜着眼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你爸准备把你撤下来的事了?” 陆康最近动作不断,周荷稍稍留意了一下, 才知道陆康是打算把陆周沉撤下来。 陆周沉淡淡地应声:“嗯。” 周荷一听,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非要走到这一步?” 陆周沉笑了笑:“我爸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陆康不会在意陆周沉是不是他儿子,对他来说,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才是最重要的。 陆周沉挠了挠鼻尖,依然轻松地调侃:“我把他当爸,他不见得把我当儿子。不过,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公司是他的,他想怎么做,是他的自由。” 周荷气得心脏疼:“你说得轻巧, 不说远了,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哪个不盯着这块肥肉。眼下,只有盯得更紧, 只有你,这时候还让出去。我说呢,前阵子,你怎么这么着急,非要冒险抓副总,原来是想在走之前,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瞒不过您。”陆周沉讨老实。 周荷摇摇头,搭着额头问:“你非要这样?结婚而已,一定要……” 周荷见陆周沉没了刚才的轻松,也不试探他了。其实她本来想,不就是结婚吗?一定要沈幼吗? 陆周沉那日大闹陆康办公室的事儿,是瞒不住周荷的。 周荷这才知道,父子俩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事情横在中间。 陆周沉也站累了,拉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语调平静:“我就喜欢这么一个姑娘。” 周荷:“……” 为什么这儿子,在她面前从来不遮掩一点儿? 完全没考虑过她这个老母亲的心吗? 算了,周荷不多说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偏过头。 “您好好养病就是。我和我爸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 周荷叹气:“我能不操心吗?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儿子。” 陆周沉默了一会儿。 周荷没了法子:“我到底是怎么生了你出来。你从小不用我们操心,我一直觉得是好事儿,现在想,是不是我错了,让你现在主意这么大。” 陆周沉笑了笑:“您没错。不是有句话说,孩子永远不会朝着父母期望的样子长大。” 周荷忍不住觑他:“得意是吧?等你自己有了孩子,看你还说得出来吗?” 孩子吗? 他和沈幼的孩子吗? 不管生男生女,都长得像她最好。 这么想着,陆周沉脸上浮上了一层温柔的笑意。 “见过小沈老师了吗?”周荷有些凉,让陶阿姨把空调打一下。 “嗯。晚上和她吃的饭。” “儿大不中留。都想着结婚了,是不是该让我跟她正式见个面?你安排一下,过两天让她来家里吃顿饭吧。” 陆周沉顿了顿,倒是没拒绝:“行,我来安排。您记得包红包啊。越大越好。” 周荷瞥他一眼:“你这……有你这样追着要红包的吗?” 陆周沉笑着说:“您上回不是想买个包吗?我明天就让人给您买了。” “哟,这是心疼我呢还是心疼你姑娘呢?” 陆周沉搓搓鼻尖儿,谁也不得罪:“都心疼。” 周荷觑他一眼,让他赶紧走,碍眼,头疼。 * 次日八点,各大财经媒体就爆了。 标题:宏丰免去陆周沉原集团董事长职务。 宏丰抓副总的事儿还没过去,陆周沉被撤董事长职务的事儿立马沸腾了。 网上热议不少。 网友1:不是吧……宏丰怕是药丸:) 网友2:楼上多虑了,麻烦看一眼今天宏丰的股价再说话。 网友3:蹲后续。 …… 宏丰品牌传播部的电话响个不停,但宏丰内部已经通知过了,不接受任何采访。 与此同时,陆周沉的电话也快爆了,他索性关机。 * 沈幼昨晚睡得晚,一大早还没醒,手机就震个不停。 她囫囵接起电话,穆婉的声音响了起来。 “幼,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沈幼迷迷糊糊。 新闻? “没有。有什么事吗?” 穆婉一时也说不清:“看微信。我给你发了链接。” “好。” 沈幼挂了电话,打开微信,不用点开链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忙给陆周沉打电话,但陆周沉电话是关机的,她又给于行打。 于行倒是接了。 她慌里慌张地问:“于行,是真的吗?” 于行正在做交接。 因为,他也被辞了。 于行声音很平静:“是真的。对了,沈小姐,陆总这两天手机暂时不会开机。他说过,他会来找您的。让您别担心。” 这些话,是陆周沉交待的,于行本来一早就该给沈幼打电话的,但陆周沉说,别太早,让沈幼多睡会儿。 于行一大早忙着交接,忘了跟沈幼说了。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沈幼定了定神,生意上的事儿,她不懂,但她怕这件事儿会不会因她而起。 于行不能多说。 沈幼没问出原因,挂了电话。 * 另一边,陆周沉却在蒲老这里闲度半日,仿佛外面的事情跟他无关。 外头惊涛骇浪,到他这,倒是云淡风轻的。 “不行不行,我不下这里。”蒲老想悔棋,被陆周沉按下了手。 “这都第三回 了。您再这样,这棋今天是下不完了。”陆周沉闲闲地说。蒲老挑了下眉:“你现在又没事。下到明天也没事。” 陆周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谁说我没事?” “那你有什么事?” “约会。” 蒲老执棋的手顿了顿:“追上人了?” “不然我敢来您这儿下棋?” 蒲老哼了一声,喝口茶,倒是问起正经事来。 “公司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做?” 陆周沉有自己的想法:“先这样吧。我休息一段时间。” 蒲老舒了舒筋骨,笑起来:“奸商。你就说,你打什么主意了?” 陆周沉笑而不语。 * 陆周沉之所以不跟沈幼联系,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处于风头浪尖上,怕影响到沈幼,所以暂时不联系。 他安抚好蒲老这里,又去了趟徐淮那里。 他这一出事,几个和徐淮一起做的项目,恐怕受影响,他得去给徐淮一个交待。 “草,你过年的时候,是不是没去烧香啊?今年怎么这么多事?”徐淮来接陆周沉。 陆周沉手搭在车窗上,点了根烟,笑得随性:“有可能。” 徐淮转头瞥他一眼:“还笑得出来。看来没什么事。” * 这两天,沈幼都没睡好。 虽然陆周沉说他会来找她,可是,她怎么都放心不下,问了于行,于行已经不知道陆周沉的动向。 这天,她睡得早,迷迷糊糊做了个梦,又梦到他血肉模糊地站在她面前。 “陆周沉!”沈幼从梦里惊醒,擦了擦头上的汗,定了定神。 不行,她不能等他来找他。 她给游凯,给徐莞尔,给徐淮都发了信息,问有没有陆周沉的消息。 彼此,徐淮和陆周沉正在参加一个小酒会。 徐淮拿着手机问:“怎么说?” 陆周沉微微皱眉,弹了弹烟灰:“实话实说。” 徐淮给沈幼回信息的同时,徐莞尔也给沈幼回了信息。 徐莞尔:【沈幼姐,别担心。周沉哥在我哥那儿。】 沈幼喝了口水,没犹豫,给徐莞尔打电话:“莞尔,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地址?” * 深夜,机场。 沈幼有些不好意思,居然把徐莞尔也叫上了。 徐莞尔反正很久没回家了,正好回趟家。 两人上了飞机,徐莞尔拿出一堆吃的来,想跟沈幼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 “沈幼姐,别担心了。周沉哥福大命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出国一次车祸?” 沈幼点点头。 虽然不是陆周沉说的,但她已经知道了。 徐莞尔吃着薯片说:“医生都快放弃了,他不也醒过来了吗?虽然最后左耳失聪了,可是,他好像更厉害了。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永远不服输。” 沈幼一听,喝水的手抖了抖,睁圆了眼睛:“莞尔,你说什么?” 徐莞尔愣了愣,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 左耳失聪。 沈幼这一路都是红着眼眶不出声,这四个字在她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忽然想起刚重逢那会儿,她一站在他左边,他就立马让她站右边儿去。 但她却一直没有察觉。她真的太粗心了。 徐莞尔瞄了瞄沈幼,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给徐淮发信息。 【哥,把手机给周沉哥,我好像犯错了……】 徐淮:“……” 【周沉哥,那个啥,我好像把沈幼姐惹哭了……】 【我发誓!我就说了你出车祸的事啊,就说了你左耳失聪,没说其他的!】 陆周沉:“……” * 飞机落地北城已是深夜。 沈幼和徐莞尔下了飞机,倒是看到陆周沉和徐淮。 徐莞尔刚犯了错,赶紧跑到徐淮身边。 徐淮知道这会儿他们两人有话说,带着徐莞尔走开。 * 耳边,倏忽有风声。 三月底了,风也温柔了几分。 沈幼呆呆地望着陆周沉,其实才几天没见,但她,真的很想他了,憋了一路的眼泪,这会儿,怎么也不听使唤了,簌簌而下。 陆周沉早走过来了,心疼死了,轻搂着人,擦着她的眼泪,哄着:“别哭。” 沈幼问:“是真的吗?” 陆周沉漫不经心地撇开目光,没说话。 是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不难过一点。 沈幼抬手,捏了捏他左耳耳廓。 “真的听不到?” 陆周沉心里莫名烦躁起来,握住沈幼的手:“不影响生活。” 这就是承认了。 沈幼望着陆周沉,知道此刻不能再给他添乱了,忙自己擦擦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来,胡乱找个借口:“我有点饿了,这儿有烤红薯吗?” * 陆周沉跟徐淮打了声招呼,开着徐淮的车,带沈幼满北城跑了一圈,还真被他们找着了。 结束后,陆周沉先送沈幼去酒店,他跟徐淮还有事要商量,一会儿得去徐家。 到酒店门口,沈幼没急着下车。 陆周沉也不急,自己点了根烟,慢慢抽着,等他一根烟抽完,沈幼倒是说话了。 “路上小心。我上去了。” “嗯。”他刚应完,沈幼忽然倾身过来,吻了一下陆周沉的右耳。 “走了。”她温柔一笑,不似刚才沉重。 陆周沉倒是一愣,等他回神,她已经下车了。 沈幼上楼,推着行李箱刚进房门,口袋里,手机震动。 “陆周沉。” “开门。你落东西了。” “什么?”沈幼一手持着手机,刚一开门,门外的人忽然把她横抱起来。 沈幼惊了一下,手机也落在怀里。 陆周沉用脚把门关上,低头吻沈幼,一边吻一边缱绻地说:“徐淮把车开走了,我的房卡落在车上,今晚我睡你这儿了,好不好?” 窗外,风缭乱地吹着,这一夜,注定荒唐。 第050章 “还疼不疼?” 套房里, 温暖的橘色灯光亮着。 陆周沉轻搂着沈幼, 在床头点了支烟。 其实刚才他已经开走了, 开了段路,扪心自问, 想不想跟她上去。 当然想。 那还等什么? 于是立马找了地方掉头,把车停在酒店楼下,让徐淮找人来取车, 在楼下便利店又买了盒小雨伞,步履匆匆上了楼。 他一进门,攻势猛烈, 知道女人第一次会疼, 只是不知道会这么疼,沈幼疼得直接把他踹下了床…… 他就没怎么弄,草草收了场。 沈幼有些困倦,窝在被子里,有些虚弱地应声:“还有一点。” 这…… 跟她看教学片的时候,不是一回事啊。 陆周沉好像能洞察她在想什么似的,吻了吻她额头,勾着笑问:“怎么样?跟你看的是一回事吗?” 沈幼气他嘲笑她,掐了他一把。 不料, 陆周沉捏住她纤细的手指在手里把玩:“别乱动。” 沈幼感受到被子里的异样,是真不敢动了。 陆周沉平息了一会儿,掐了烟,躺进被窝里:“下回再试试。” 刚才疼成那样, 陆周沉想着,她肯定没那啥。 他们的房间,是落地窗的设计,窗外,就是北城最好的夜景。 沈幼睡不着,想起来:“我想喝一杯香槟,可以吗?” 陆周沉顿了顿,点了头,捏了捏沈幼鼻子:“一小杯。” 他总这样,其实不太愿意让她喝酒,但她要是撒个娇,他就纵容她一点。 沈幼找衣服穿,陆周沉按住她手:“着什么急。躺着,我给你找。” 说完,陆周沉翻身下床,弯腰,拾起自己的内裤,沈幼忙闭上眼睛。 陆周沉嗤笑一声,套上内裤,去她行李箱里翻衣服。 “要哪件儿?” “杏色那件。” 陆周沉挑了挑眉,拎起杏色丝质的睡衣,拿到床边来。 她的衣服,多数中规中矩,但这睡衣,好像有点性|感。 沈幼自己套上,解释了一句:“穆婉送的。” 穆婉家里做内衣的,款式多到不重样,每年给沈幼送了不少。 陆周沉咬唇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内衣,搓了搓鼻尖儿,坏笑着问:“这也是吗?” “喂——” 沈幼刚想夺过来,被人先吻住唇,等她穿了衣服,他抱起她,去落地窗前的沙发里,给她倒了一小杯香槟。 沈幼小酌一口,坐在他腿上,问:“这次……要紧吗?” 她在问他被撤职的事情。 陆周沉慵懒地靠着沙发,撤了撤她睡衣上的线头:“不是大事。” 沈幼心想,这还不是大事啊…… 陆周沉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头亲了亲她耳垂。 “养你还养得起。”就算撤职了,他还有股票的。 “喂!”她不是这意思…… “我有存款的。”她自己能养活自己。说起存款,那画,还没着落呢,陆周沉不会是忘了吧。 陆周沉拍拍沈幼脑袋,挠了下眉说:“我赚钱养你和你有没有存款没关系。你的存款,想怎么花都行,不用跟我说。” “……” 怀里的人没动静。 他搂了搂人:“吱个声。” “好。”沈幼听话应声。 他继续:“喂这个词,不太好听,我建议你换一个。” 沈幼眨眨眼睛:“还有吗?” 陆周沉抿了她的香槟:“想不想听我的建议?” “什么?” 陆周沉嘴角漾着得意的笑意,在她耳边低语了一个称谓后,哄她:“试试?” “喂——”她刚想说话,陆周沉又惩罚似的吻住她。 沈幼彻底不敢再这么喊他了。 一番唇|舌纠|缠后,两人忽然没了声音,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窗外,夜景璀璨。 她摸了摸他被汗湿了的头发,娇羞地问:“刚才,你……尽兴了吗?” 陆周沉抱着人,目光瞥向窗外:“尽兴了吧。” 语气里有点幽怨。 沈幼知道自己这问题是蠢了点,他根本没怎么弄,她就把人踹走了,怎么可能尽兴? 这么一想,她又臊又愧疚。 她拉了拉他睡衣,想到刚才那场面,心跳不自觉加速起来,抿了抿干燥的唇,主动说:“那、那再来一次?” 陆周沉动了动清瘦的喉结,本想说算了,耐不住身体的诚实。 “真的?” 沈幼点点头。 陆周沉低头吻了吻她,抱起人,警告:“这次可别踹我了,不然以后遭殃的是你。” “……” 好在,第二次,沈幼是真没再把人踹走了,咿咿呀呀,到了凌晨才停,结束后,倦的不行,直接睡死过去。 * 次日,沈幼直接起不来床,在酒店待了一天。 陆周沉这一天都在徐淮那里。 晚上,徐淮在饭局上喝多了。 陆周沉扶着他:“回吗?” 徐淮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会儿。 “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喜欢接管这些事儿。” “我大哥当兵,这些事,我不接,就落到莞尔头上。” “嗯。”陆周沉知道徐淮今天是醉了。这些话,平时虽然两人心知肚明,但绝对不会说。 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 如果人生能如意,他和沈幼,不会分开这么久。 这么想想,他倒是有点想沈幼了,不知道她晚饭有没有好好吃。 昨天他是真算见识了她有多瘦,今天走的时候,给她点了一堆吃的,晚上还得回去检查她有没有好好吃。 陆周沉皱了眉:“回家去。” 徐淮摆手:“我知道,我这次是真闯祸了。” 陆周沉此刻爱莫能助,毕竟,他还自己还陷在沼泽地里。 说来也巧,徐淮的事儿,也是这两天出来的。 徐淮吐口烟:“哎,你说,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啊?” 陆周沉随口说了句玩笑话:“不算。我有媳妇儿你没有。” 徐淮:“……” 算了,还是回家吧,省得在这儿看某人得瑟。 这天,两人到徐家,见徐家门口停了辆军用吉普,还没进门,就听徐莞尔咋咋唬唬地:“大哥,你终于舍得回家来了?” 徐漳也疼这个妹妹,不过,不像徐淮那样毫无原则地疼。 他休假回来可不是玩的,劈头盖脸地问:“你二哥呢?” 徐莞尔刚想说什么,外头,徐淮喊人了。 “大哥?” 徐漳看看满身酒气地徐淮,冷了脸,把人叫进去:“去书房。” 徐淮立马清醒几分,他拍了下脸。 草,不是做梦。 他大哥回来了??? 有救!!!! 陆周沉倚在徐家门外抽了根烟。 头上是一轮满月。 所以你看,人生啊,也没那么不如意。 * 徐漳回来第二天,徐淮定了个饭店,几个人一起吃顿饭,替徐漳接风洗尘。 沈幼和徐莞尔坐在一起,两人头凑一起点菜,陆周沉和徐淮聊天。 几分钟后,徐漳才姗姗来迟。 不是迟到,是一分钟不差到了包间。 徐莞尔见了徐漳,笑嘻嘻地叫了声:“大哥,你怎么一回来就忙得不见人呀?” 徐漳揉揉徐莞尔的头,看了眼陆周沉,陆周沉也正好看着他,陆周沉叫了声“大哥”。 徐漳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这两人不熟悉,但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陆周沉听徐淮说了,徐漳准备转业了。 而徐淮,算解放了,至少,肩上担子没那么重了。 徐漳今天着装很随意,但人高马大,身材挺拔,毕竟他比陆周沉大几岁,眉宇之间,也比陆周沉多几分老练。 沈幼盯着徐漳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些熟悉,于是,又忍不住看了几眼。 陆周沉早见沈幼看徐漳好几回了,剥好的虾,也扔进了自己嘴里。 这顿饭吃得轻松,很早便结束了。 * 晚饭结束,徐家司机送陆周沉和沈幼回酒店。 车上,陆周沉侧头问:“后天回去的机票买了?” 沈幼心不在焉,囫囵点头。 陆周沉有些烦躁,舔了舔嘴唇,撇头,看看窗外。 沈幼打开手机,不知道在搜什么。 陆周沉随意地瞄了一眼。 看她在翻徐莞尔的朋友圈,还把他们兄妹三人的照片放大了看,当然,重点是在徐漳身上。 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看别的男人??? 陆周沉不动声色,看着她继续。 她居然还在饶有兴趣地翻着,翻完朋友圈,还去翻徐莞尔的微博,完全没有理陆周沉的意思。 陆周沉半降车窗,一手搁在窗上,侧着头,继续看着她,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总算是忍不住了,轻飘飘地问:“沈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什么?”沈幼不明所以,一抬头,却被人吻住了。 还有外人在呢! 司机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好像见怪不怪似的,默不作声地开车。 反抗无效,沈幼就没动了,等陆周沉索取完,才喘口气。 陆周沉挑了眉问:“喜欢军哥哥?” 沈幼无辜地看着他,脸上红晕未散,解释了一句:“不是。我好像见过徐漳大哥。” 陆周沉搓了搓鼻尖,心想,梦里吗? 他气恼,把她外套的帽子往上一勾,罩住她头:“不准再提他了。” 沈幼反应过来,转头,捏了捏他耳垂:“你吃醋了?” 不吃醋不是男人! 但陆周沉没说话。 沈幼发现这人是挺爱吃醋的,忍不住去拉他手,收起手机。 陆周沉这才算满意了。 不过,这天晚上,沈幼还是被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她算是明白一件事,千万不能惹他吃醋。 晚上,沈幼躺陆周沉怀里,总算想起来,徐漳是谁。 “我想起来了!” “什么?”陆周沉躺在床头,闲闲地问。 “我想起在哪见过徐漳大哥了。” 陆周沉:“……” 她还有精力想东想西?看来收拾得不够! 第051章 沈幼不知道陆周沉是怎么做到精力这么好的, 一夜奋战, 他第二天居然还早起买了早饭上来。 鸡蛋、油条、豆浆、灌汤包、葱油饼。 摊了满满一桌。 沈幼还真有些饿了, 坐那里,嘴馋得不行, 刚准备下手,被他打了手。 “洗手。” 她听话,乖乖起身去洗手, 等回来,见他剥完了一个鸡蛋,依旧是给她留了蛋白。 这习惯是高中开始的吧。 附中住校生每天早上都要晨跑, 等跑完了, 所有人一窝蜂去食堂,排上半天队,才能吃上早饭。 陆周沉不住校,不用跑步,每天提早给沈幼买了早饭,等她过来。 每次跑完步,有几个调皮的男生,见了陆周沉就调侃起来。 “沉哥,又来送早饭啊。” 陆周沉倒是丝毫不掩饰, 一一打过招呼,目光盯着慢慢走来的沈幼。 沈幼那时候也有几个平时在一块学习的女同学,晨跑完就一起吃早饭。 女同学羡慕地说:“哎,沈幼, 陆周沉又给你带早饭了。” 说完,也识趣地走开。 沈幼微微扯了扯嘴角,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习惯。 那天吃早饭的时候,她一边喝粥一边跟他说:“陆周沉,你以后早上别过来了……” 她不是嫌弃,也不是拒绝,纯粹不好意思搞特殊,而且,这要是传到老师耳朵里,像什么话。 陆周沉一边剥鸡蛋,一边说:“抬头。” 沈幼愣着抬头,眨着眼睛看他。 他用拇指擦了擦她嘴角的米粒,笑了笑:“行。那以后去教室吃。我在教室等你。” 沈幼:“……” 沈幼还没说话,路过的男生刚好看见陆周沉给沈幼擦嘴呢,嘴欠:“咦……沉哥,你这太肉麻了啊。” 陆周沉知道沈幼不好意思,踢了那人一脚,笑着说:“还不走?想看更肉麻的?” 这群人哪敢啊? 嘻嘻哈哈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沈幼当时脸就更红了。 这会儿,沈幼吃着鸡蛋,咬了口他手上的油条,小声问:“陆周沉,我、我问你件事。” “你说。”陆周沉抽了张纸,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渍,这人,爱干净的要命。 “就是……为什么是我?”沈幼真觉得自己不算出众的人,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这么爱她。 大概是最敏感的年纪,遭遇家庭巨变,她本质上,是没有安全感的女生。只是在没有他这几年,强行让自己变坚强。 爬山也好,越野也好。 只是想让自己更强。 陆周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放下油条,往座椅上懒懒一靠。 第一次见她,其实是在校门口,她舅舅送她来上学。 但他那时候都还不知道她是同学。 她长得不是那种最漂亮的,但笑起来,温柔和煦,他稍稍有了个印象。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转学生,和他一个班。 他渐渐听说了一些事,比如,她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寄宿在舅舅家。 从小到大,他和女生之间的距离,都保持得很有分寸。 她的事儿,他听说了也就听说了,没想过有交集的。 再后来,是开学两周后,他打了球回来,教室里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仰脖子喝水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皱了眉。 她可能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 大概是那时候,他有了要保护她的冲动吧。 再然后,他就开始想找机会跟她认识一下,但又怕吓到她,于是,这个机会,他等了一个月。认识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就想对她好,往死里疼。 此刻,陆周沉笑了笑,凑近了她的脸,勾着笑,不着调地说:“因为你漂亮。” 又胡说八道! 沈幼不理他了。 陆周沉倒是揉了揉沈幼的头发:“哪有为什么。” 就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 就想对她好,往死里疼她,没别的。 沈幼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乖乖吃东西,不说话了。 * 吃过早饭,陆周沉还要出去。 沈幼替他打领带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 她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周沉哥!”那头,是一道清脆的女声。 “舍得回来了?”陆周沉熟稔地打招呼。 “哎,猜我刚才跟谁在一块儿?” “不猜。” 那头:“你怎么还这样?袁娜兰啊,听说前段时间你们碰到过。” “嗯。”陆周沉应和着。 那头更兴奋了:“她说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啊?” 听到这,陆周沉才淡淡地往沈幼身上瞄了眼,依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头来了兴趣:“你这两天在北城?” “嗯。” “晚上有没有空?出来一起玩啊。我跟你讲,我一会儿就把人都叫来。” 宁薇难得回来,陆周沉不好拒绝:“行,地址发我。” “哎哎哎,女朋友在不在?今天把女朋友带过来啊。” “行。”他低头亲了沈幼一下,应得爽快。 沈幼:“……”打电话也不好好打。 陆周沉挂了电话,转头对她说:“宁薇回来了。一起去玩玩吧。” 宁薇? 沈幼还记得。 当初去海边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和陆周沉关系很好,差不多算是跟陆周沉一起长大的。 沈幼点点头。 * 一听陆周沉今天带女朋友来,那些平日里都见不着的人,今天都“特巧”,都有空,宁薇一说,都来齐了。 包厢里,气氛热烈异常。 “不,宁薇,你没骗人吧。沉哥今天真带人来?” “那还有假?等着!我看他快来了。我去楼下买点吃的。” 宁薇前脚刚走,陆周沉带着沈幼后脚就进了包间。 “哟,真是沉哥!” 陆周沉笑起来:“少来。前两天不是才见过吗?” “那能一样吗?” 那人看看陆周沉身后的沈幼,挑着眉问:“女朋友?” “嗯。”陆周沉给沈幼找来个地方,把人安顿下来。 “沉哥沉哥,来一局?” 陆周沉难得来一回,被人拉着去打台球:“我去玩一局就回来。在这等我。” 沈幼点点头,自己拿果汁喝。 其他人又忍不住调侃了:“沉哥,丢不了。我们肯定把嫂子照顾好。” 陆周沉一走,大家好奇得不得了。 一旁,早有人在观察沈幼,陆周沉一走,就开始跟沈幼套近乎了:“嫂子叫什么?” “我叫……”沈幼刚准备回答,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宁薇拿着一堆零食水果进来:“哎,陆周沉呢?听说他来了?他女朋友呢?” 有个人笑着说:“他跟人打台球去了。他女朋友……” 宁薇已经看见沈幼了,愣了半天,不敢确定地问:“沈幼?” 沈幼也笑笑:“宁薇。” 宁薇冷笑了一声:“陆周沉女朋友?” 沈幼僵硬地点点头。 “草!”宁薇二话不说,转身,摔门而去。 留下一帮不知道情况的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沈幼赶紧追出去,还没走近,就见陆周沉和宁薇在那站着抽烟,她找了个地方坐下。 隔着喷泉,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说话。 “给谁甩脸子呢?”陆周沉刚才回包间拿东西,还没到门口,就见宁薇怒气冲冲地出来,看着不对劲,就把人拎出来了。 宁薇皱着眉头,心情不佳:“没谁。我哪敢给你的人甩脸子啊。” 陆周沉笑起来:“行了。回去吧。免得沈幼多想。” 宁薇心头有气,口不择言:“多想就多想。怎么了?你陆周沉当宝贝似的哄着,是不是全世界都得哄着啊?” 陆周沉冷下脸来:“有气在这发泄完,回去就不要说了。” 宁薇冷静了几秒:“不。我就不知道这女的有什么好的?你忘了你怎么活过来的了?怎么样?她再走一次,你是不是右耳也不要了?” 陆周沉吸了吸鼻子,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好好的吗?” 宁薇顿时没了脾气,撇撇嘴:“耳朵不要可以捐献给别人!” 陆周沉见宁薇差不多消气了,怕出来太久,沈幼真多想,掐了烟,严肃起来:“走吧。一会儿进去好好说话,回头我送你个好东西。” “切——”宁薇不屑,“为了她,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东西就不用送我了。不稀罕。” 陆周沉帮过宁薇很多次,宁薇知恩图报,刚才实在是一时冲动,这会儿也冷静下来,陆周沉乐意,谁也管不了,于是,打算回包间了。 两人一转身,见沈幼站在两米之外。 宁薇愣了几秒,眼神在沈幼身上停留几秒后,自觉走开。 * 陆周沉把人带回车里 ,随手拿起扶手箱里的烟,闷头点了根。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怕她觉得亏欠,怕她觉得内疚。 两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沈幼一直低着头在想事情。 徐莞尔当时说得很简单,沈幼没往深了想,可刚才见宁薇那样子,知道陆周沉这场车祸,怕是多半跟自己有关,不过,问他,他一定不会说。 陆周沉抽了半支烟,手架在车窗上,让烟燃着,侧头,随性地笑,哄她:“要不,我带你去买烤红薯?” 沈幼这才有了点反应,瞅他一眼,摇摇头:“我不饿。” 陆周沉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侧身,把人搂怀里,低声哄着:“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沈幼安安静静在他怀里动了动,叫了他一声:“陆周沉。” 他皱眉:“别动。我怕烟烧着你。” 沈幼是真没乱动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摸了摸他头发,目光如水,安安静静地望了一会儿。 陆周沉也不动,也看着她。 沈幼抿了抿唇,颤着睫毛问:“你那求婚,还算数吗?” 沈幼这时候有点后悔了,当初干嘛把那求婚的剪纸还给他,否则,还能拿着那个追着他问。 陆周沉愣了一下,望着她澄澈的眼睛:“想结婚了?” 沈幼点头。 陆周沉把烧了大半截的烟掐了,剥了颗薄荷糖,丢进嘴里,捏着糖纸问:“不是觉得亏欠我吧?” 沈幼摇头,她只是不想再错过任何跟他有关的事了,无论好坏。 他把人搂过来,把糖渡她嘴里,宠溺地拍拍她头:“那我们就结。” 说完,他见她,眼底起了温热的雾气。 第052章 这天两人后来还是回了包间。 宁薇就是心直口快的脾气, 后来沈幼回来, 宁薇把沈幼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边照顾沈幼,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警告:“我可跟你说啊, 你这次要是再敢一声不吭的走了,陆周沉不把你抓回来,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沈幼吃着水果, 笑了笑,有些事,她这会儿也不方便问, 暂时不问, 只是点头。 宁薇警告完,撇了撇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其实宁薇挺喜欢沈幼的,人单纯,不像她们圈子里那些大小姐们,三句话里不知道有没有一句真的。 这天,大家都玩得很尽兴,陆周沉被灌了不少酒,回去就睡死了, 没有闹她。沈幼本来想叫他洗个澡的,可他这样子,进去了,估计也是在浴缸里呼呼大睡, 要是睡在浴缸里,她还没法把他弄出来,万一着凉就不好了。于是,她也不管他了,让他就这么臭臭地睡吧。 她给陆周沉盖上被子,自己去洗了个澡,澡洗了一半,浴室门忽然开了,吓了她一大跳。 她赶紧用扯了浴巾,盖了盖上身。 陆周沉自己扯了领带,解了衬衫扣子,脱了衣服,往沈幼身后去,从后面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醒了?”沈幼涨红着脸问,本来就细腻的皮肤,在水汽的氤氲下,愈发显得吹弹可破。 陆周沉在浴缸里泡得也舒服了,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啄了一下沈幼耳后粉嫩的皮肤,沉着声儿说:“明天上午回去领证?” “啊?这么快吗?”虽然结婚的事儿是沈幼提的,但是,她想着,他最近有事儿,可以不那么着急的。 陆周沉玩着沈幼乌黑的长发:“嫌快?” “不,不是。我是想着你要是忙,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沈幼感觉水下有些异样,说话声都调不成调了。 “那就明天。我陪你回明城,再回来。”陆周沉托了托她,让她转过来,用鼻尖轻轻碰着她鼻尖儿。 沈幼乖巧点了头。 * 但这证却没那么容易领。 次日清晨,沈幼还窝在陆周沉怀里睡觉,接到了阮悦宜的电话。 “沈幼,我妈去世了。” 沈幼先是脑袋一懵,等挂了电话,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陆周沉也醒了,阮悦宜的电话,他也听到了,他轻抚沈幼的背,让她痛痛快快地哭。 * 朱慧珍的丧礼办得很简单,朱慧珍娘家那边离得远,阮悦宜打了电话通知了一声,也没人说要来,阮悦宜就和沈幼两人,简简单单操办了朱慧珍的丧礼。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阮悦宜跟沈幼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换工作了,下个月要去巴西。” “巴西?这么远?”沈幼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有点担心阮悦宜。 阮悦宜英语一般,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阮悦宜倒是笑笑:“放心。我们有岗前培训,而且到了那,还有网络课程让我们学英语。不是问题。” 沈幼点了点头:“你要是有问题,可以给我姑姑打电话。虽然她离你也不近,但肯定比我近。” 阮悦宜倒是没拒绝:“行。说实话,你做这些,是不是因为我爸?” 沈幼也没遮掩:“当然啊。不然你以为呢?” 阮悦宜也笑了。 也是,凭她当年对沈幼那态度,沈幼可不会这么帮她。 沈幼也笑了笑:“舅舅去世的时候,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阮悦宜停下脚步,朝沈幼张开双臂:“拥抱一个吧。” 沈幼从外套口袋里伸出手,紧紧拥抱了阮悦宜。 “和陆周沉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好。” * 错过那天领证,陆周沉是真没空了。 听徐莞尔说,陆周沉和徐漳动不动就进书房待上半天,两个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大事,但总有一种有大事要发生的感觉。 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四月,沈双云本来要来看沈幼,但韩舒怀孕了,头三个月忌动,沈双云便没有过来。 沈幼得知这个好消息,高兴得不得了,说等有空回去看看。 晚上,沈幼洗完澡,给陆周沉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事儿。 “听说是个男孩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 陆周沉喝了口水,哂笑一声:“都行。” “这么敷衍?”沈幼正在逛购物网站,看小孩子的衣服,可爱得要命。 陆周沉笑了笑:“我有你就够了。” “又哄我……”沈幼咬了咬唇,不往下说了,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以她现在时不时会头痛一下的情况,生孩子显然不现实。 两人正聊着,沈幼手机里有公司电话进来,她赶紧跟陆周沉说:“不跟你聊了,庄扬打电话给我,应该是有事儿。” 陆周沉也正忙着跟徐漳商量事情,也不多聊。 其实,针对宏丰的事,陆周沉自己本来就有想法,没想到,徐漳不但跟他一拍即合,还解决了陆周沉对产能的顾虑。 事实上,陆周沉走之前,正在谈一个硬件软件打包出售的大单,技术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如果逼不得已,他自立门户,宏丰的合作商,没有哪个敢接,产能是个问题。但是,徐漳出马就不一样了,徐漳接下,再分摊给下面的供应商,谁也不敢怎么样。 两人谈得快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时机了。 * 沈幼接到庄扬的电话,庄扬火急火燎地说:“幼姐,出事了!” “什么事儿?”沈幼换身衣服,准备去公司。 庄扬缓口气:“蓝湾现场,连廊那块塌了,现在不知道是设计的问题还是施工的问题,正打算派专家团队排查。” 沈幼倒吸一口气,皱着眉头想了想,设计应该是没问题的。 庄扬又说:“砸伤了一个工人,刚送医院。我正准备去看看。” 沈幼赶紧说:“你在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好。我们机场见。” * 蓝湾主打的是度假,这次事故的影响,当然是越小越好。 当天,媒体消息一律封锁,等鉴定结果出来,宏丰会给解释。 其实宏丰,压根没打算好好解决这个事情。 因为这事情,本来就是陆周沉在的时候接下的,没什么利润,只不过是看着蒲老的份上,新上任的董事,倒也没有明面上说什么。毕竟,合同是有的。新来的董事,照合同办事儿,至于这次事故,一切等鉴定结果出来。 沈幼和庄扬到了蓝湾,先去慰问了受伤的工人。 受伤工人切了两条腿,家属正在闹赔偿。 家属也不管是谁的责任,总之,要五十多万的赔偿。 出了医院,沈幼的心情有些压抑。听说,查过施工记录,也没有违规操作。 既然施工没有违规,那是不是设计的问题? 事故原因还在排查,沈幼什么都做不了。 庄扬见沈幼沉默不语,赶紧安慰她:“幼姐,别多想,过两天,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沈幼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无论什么原因,那是一双腿。 如果真是设计的问题,她又该如何承受? 这天回到酒店,沈幼早早睡下了,睡不着,翻来覆去看图纸数据,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到后半夜,实在累得不行,才算睡着。 * 然而,次日一大早,网上出现了一段视频。 受伤工人接受了某媒体的采访,要个说法。 这家媒体一向喜欢吃人血馒头,博人眼球,果然没有多久,大众情绪被煽起。 不知道采访的记者是不是故意的,将观众的视线转移到建筑设计单位。 “……事故发生后,很多人第一直觉,可能是认为施工单位有问题,那么,会不会是设计本身就有缺陷呢?请持续关注该事件的后续报道……” 庄扬气得发跳:“鉴定报告都还没出来呢!这家媒体故意的吧。” 施工方自然乐见其成。 沈幼反过来安慰庄扬:“你先别着急,我们等鉴定结果出来。”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她心慌了。 到下班,沈幼和庄扬去吃兰州拉面。 正吃着,庄扬又接到陆周沉电话。 “在啊。我们在吃面。在东春路……” 庄扬正想说具体位置,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找到了”。 沈幼也抬头,见陆周沉穿着和这面店环境不太符合的西装出现了。 庄扬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走…… 可他的牛肉拉面才吃了一口啊……舍不得走…… 陆周沉倒是随意:“在这吃吧。吃完一起走。” 庄扬就厚着脸皮坐下了。 沈幼挑着那筷子面愣了半天,陆周沉倒是不客气,直接低头,吃下她手里那筷子凉了的面,摸摸她头:“尝过了,挺好吃,快吃。” 他顺道给自己也点了碗面,下午刚和徐漳参加完一个开业典礼,衣服都没换,直接来了蓝湾,这会儿还真有点饿。 他脱下西装,见沈幼还没动筷子,皱了皱眉,卷了卷衬衫袖子,拔了双筷子,刚挑了筷子面,就接到蒲老的电话。 他淡淡看沈幼一眼,一边把挑起的面递到沈幼嘴边,一边跟蒲老说着话:“见到了,我来处理,您不用担心……” 沈幼想说自己吃就好,耐不住他已经把筷子递过来,又不愿意收回去,只好低头,刚准备吃,他又收回筷子,跟逗小猫似的。 沈幼气恼地咬唇看他。 他倒是又笑着把面递过来,这回是真不逗她了。 庄扬在一边看着,嘴角抽搐了半分钟。 他吃饱了,吃狗粮吃的!!! 他刚才为什么不端着面走人!!! 第053章 正文完 三人吃完牛肉拉面, 陆周沉把庄扬和沈幼送上车, 自己打算再去趟医院。 关车门前, 他嘱咐庄扬:“庄扬,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庄扬疯狂点头。 沈幼费解:“你不走吗?” 陆周沉一手搭着车门, 一手摸摸沈幼的头,安抚她:“我还有点事儿。处理完了去找你。” 沈幼眉头皱起来:“你去哪里?” “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回去休息。” 沈幼不乐意,准备下车, 被陆周沉推回了车里:“听话!” 沈幼就更察觉不对了。 去医院而已,为什么不让她去?肯定是有事要发生。 “陆周沉!” “沈幼,明天去领证, 今天好好休息, 好不好?” “真的?” “嗯。” 沈幼信了,也不执意跟他走了。 * 陆周沉看着他们的车走。 不远处,于行的车,慢慢开来。 “陆总。” 陆周沉拍拍于行的肩膀:“辛苦。” 于行摇头,替陆周沉开车门。 路上,陆周沉给人打电话。 “家属下来了吗?” “没。” 刚才吃面的时候,陆周沉还接了个电话,医院那边来的,受伤工人的家属, 上露台,以跳楼相威胁,要个说法。 这种场面,他一个人见就行了, 沈幼在,他不能全心全意照顾她,索性不让她去。 他算着时间,给庄扬发信息,问他们到酒店没。 庄扬:【放心,沉哥,我们到酒店了。今天我会好好看着幼姐的。】 庄扬也知道出事了,但刚才陆周沉已经让他瞒下这件事。 无论鉴定结果如何,一双腿,如果再加上一条人命,沈幼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陆周沉一到医院,到现场了解情况。 “家属情绪还有点激动。警察和消防,已经在布置救援,心理疏导的专家也上去了。” 说来,这事儿挺奇怪的,这还什么结果都没出来呢,家属这么闹成这样? 本来不算太大的事儿,这会儿倒是越闹越大了。 陆周沉眉头皱了皱,往四周看了看,准头对于行说:“于行,去看看,那门口两人是干什么的?” * “我老公没了两条腿,我自己身体也不好,你们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余晚香穿着睡衣,在露台上哭哭啼啼的。 听说她下午还好好地照顾她老公,到晚上,忽然闹了这一出,医院的护士,医生,医院的领导,也被吓得不轻。 陆周沉到的时候,离露台最近的门,堵了一圈人,就是没人敢过去。 “什么情况了?”陆周沉问了问离他最近的女护士。 女护士摇着头说:“不肯下来。闹闹闹,这一天到晚的,不知道要闹什么,让人觉都没得睡。” 女护士本来值班就挺累了,好不容易打了个盹儿,还被这事儿给闹起来了。 陆周沉点点头:“来,让让,我去看看。” 女护士打了个哈欠,让出一条道,等看清背影,困意全无,拉了拉一旁的同事:“我没看错吧?” 另一个女护士也不确定:“好像是。本人比新闻上的照片帅多了!” 两个女护士一时有些聒噪,前排的男医生看了她们一眼,她们这才不说话了。 陆周沉上了露台,跟心理疏导专家聊了聊。 专家说:“态度很坚决。” 陆周沉往露台上瞟了眼,淡淡地勾了勾唇:“未必。” 心理疏导专家微微挑了挑眉。 “我跟她聊聊。” “那你小心。” * 陆周沉上了露台,走到余晚香跟前儿,掐着腰说:“知道我是谁吗?” 夜幕太深,余晚香没看清来人:“不管你是谁,你去告诉他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陆周沉往露台边缘走了走,往下看了看。 有点高。 “这么急干什么?不是说了吗?事故原因还在查,查完会给你们交待的。如果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一分不会少你们。” 余晚香脸上闪过一丝顾虑。 “我不信你们。我要赔偿,今天就要。不给我就跳下去。” 陆周沉倒是轻佻地笑了:“跳下去?你连你老公的赔偿都拿不到了。” 余晚香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奸商,根本不打算赔偿!你们就想忽悠我们!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要讨个说法。” 陆周沉闲闲地往旁边靠了靠,看了眼手机,余晚香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只野猫。 这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很危险。 陆周沉皱了皱没,余光瞥见门口的专家给他做了个手势。 他往余晚香那里走了几步,余晚香慌张起来。 “你要干嘛?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跳了啊!” “余晚香,他不是老公吧?” 余晚香惊恐地睁大眼睛:“你放|屁!” “你别过来,我跳了啊!” 陆周沉大步一迈,余晚香惊吓之下,脚滑了一下,尖叫一声:“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陆周沉死命拉着余晚香。 余晚香在高空中瑟瑟发抖:“你……你……你别放手……” 陆周沉真是服了这女的了。没胆还学人跳楼? “我、我不想死。” 陆周沉被她搞烦了:“闭嘴。保存体力。” 余晚香是不敢再说话了。 消防及时赶到,余晚香和陆周沉都没事,陆周沉救余晚香的时候,手扭了一下,破了点皮,到楼下去包扎。 * “陆总,你是怎么知道那不是余晚香的老公的?”小护士好奇的要命。 陆周沉笑了笑:“瞎蒙的。” 小护士:“……” 上来前,陆周沉在医院门口听到一个外卖小哥在问谁是余晚香,电话打不通,把外卖放到门口的垃圾桶了。 谁想跳楼了还点个外卖? 显然,余晚香这跳楼的念头是临时兴起的。 他进来前,见门口那两人鬼鬼祟祟的,让于行打听一下,是受伤工人的工友。 原来,余晚香和受伤工人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余晚香老公另有其人,余晚香想赶紧要了这笔赔偿走人。 余晚香这跳楼的主意是谁出的,就有点意思了。 先不论连廊塌陷的原因,这结果还没出来,又是新闻采访,又是搞跳楼的,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小护士刚给陆周沉包扎完,外头有护士说:“陆总,你女朋友找你。” 陆周沉轻咳一声,挑了挑眉,还没想明白过来,沈幼已经出现在门口了,后面跟着庄扬。 沈幼气喘吁吁,慢慢走近。 陆周沉空着一只手,朝她招招手。 沈幼走过去,他摸摸她头上红了的地方,皱眉:“怎么搞的?就一会儿没见?” “刚才跑得太着急,没注意玻璃门,撞的。”沈幼忍着气,讨老实,“那你呢?才一会儿没见,怎么这样了?” 沈幼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有点气他,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也不告诉她。 小护士剪了绷带,见他们有话说,赶紧把地方腾出来给他们。 陆周沉见她生气,赶紧卖惨:“手疼,亲我一下。” 沈幼真吻下去了,打算咬他一口,不想,陆周沉反客为主,用仅剩的那只手,扶着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正亲得难舍难分,病房门忽然开了。 另一个小护士拿着东西,愣了愣,又推出去:“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来。” 沈幼:“……” * 两天后,连廊塌陷原因找出来了。 事故当晚,受伤工人当晚喝了酒,拉了一车钢筋,想偷了卖钱,结果,压垮了连廊。 至于后续的事情…… 陆周沉淡淡地说:“牛泰平干的。” 媒体也好,余晚香也好,都是牛泰平找人干的。 沈幼睁大了眼睛。 陆周沉倒是云淡风轻:“正常的。他就是睚眦必报的人。” 当初如果不是陆周沉跟他道了歉,很难想象,牛泰平会怎么对付沈幼。 沈幼咬咬唇,有些自责:“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陆周沉捏了捏她耳垂:“这些永远不是麻烦。能替你处理这些事儿,我乐意之至。” 她没回来前,他的生活,似乎没什么惊喜、意外,也没有值得在乎的事。 他曾以为,他会这样百无聊赖地过一生。 如今,他多了很多计划,所有和她有关的计划。 而且,他想,他一定要惜命,一定要活得比她久,要一直一直保护她。 * 当天,财经新闻报道了两个大消息。 一,徐氏以后由徐漳接管。 二,宏丰新上任没多久的董事撤了,陆周沉回归。 同时,两大集团宣布了一项合作计划。 新闻的字不多,但谁都知道,这背后的意义。 陆周沉回归前,宏丰内部有过一场激烈的讨论。 到底要不要请陆周沉回来? 最后,几个股东坐下来投票,赞成陆周沉回来的,以一票的优势,把陆周沉请回来。 很久以后,那些不赞成的股东才知道当时有多险,如果陆周沉不回来,下一步,也许就是自立门户,打击宏丰。 本来股东还心存侥幸,心想,无论如何,陆周沉和陆康是父子,两人总不会打起来,没想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狠,打起来,谁都不认谁。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传闻。 传闻怎么来的?没人能证实。 总之,事实就是,陆周沉回来了,宏丰的股价也一路攀升。 一个时代该落幕了。 另一个时代,即将到来。 * 事情解决完,陆周沉和沈幼回明城,把证给领了,手续是繁琐了点,好在,那天上午把这事儿给办了。 领完证,沈幼得回公司上班。 那天仿佛是稀松平常的一天,连空气似乎都是甜的。 陆周沉把人送到公司楼下,沈幼要下车的时候,他叫她等等。 “怎么了?” 陆周沉从口袋里拿出戒指来。 沈幼愣了愣。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打开看看。” 沈幼打开,是一对款式很简单的光板戒指,金的,还不是铂金的。 “我奶奶当初给的,先戴着,回头你再看看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再买。” 沈幼知道,陆周沉从小算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跟两个老人关系亲,这戒指,比什么都珍贵。 她小心翼翼从丝绒盒子里拿出戒指,往手上套了套,刚刚好。 她抬手,给他看看:“尺寸刚好。” 当然是刚好的,他偷偷让人改过的。 陆周沉也挺喜欢她戴着,沈幼这才发现,他也戴了。 小心思还挺多。 他还有事,沈幼就不耽误他了。 “那我去上班了。” “就这么走了啊?”陆周沉看看她。 沈幼想了想,侧身,吻了一下他侧脸。 陆周沉抱着人不撒手:“证都领了,是不是该叫声老公?” 沈幼:“……” 憋了半天,没叫出来。 * 领完证第二天,陆周沉参加完一个经济会议后,接受当地一家媒体的采访。 采访是直播的。 主持人问了三个问题,不算尖锐。陆周沉都答了。 末了,主持人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替广大女同胞问一下,作为黄金单身汉,陆先生对结束单身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陆周沉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略过一丝温柔和得意:“纠正一下,我不是单身了,我昨天已经结婚了。” 主持人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明明资料显示,陆周沉未婚的。 网上顿时一片热议。 * 庄扬刷到这段视频,吞了吞口水:“高姐高姐,我是不是看错了?” 高姐已经休完产假回来上班了,看庄扬大惊小怪的,赶紧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沈幼今天外勤,不在办公室,不然,高姐还能旁敲侧击一番。 * 高姐在群里说,今晚聚餐吃火锅,让沈幼早点回来。 沈幼匆匆忙忙从甲方爸爸那里回来,一回到公司,见他们几个人排排坐,等着她。 “你们都在等我?”沈幼喝口水。 高姐眼尖,看到她左手上的戒指。 “幼,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啊?” 沈幼不明所以,摇摇头。 高姐忙让庄扬放视频。 庄扬不但放了,还把声音调大,陆周沉的声音从视频里传过来。 “我不是单身了,我昨天已经结婚了。” 沈幼:“……” 庄扬可兴奋了:“幼姐,你们真结婚了?” 沈幼见瞒不过去了,抿了抿耳边的碎发说:“要不,我请你们吃火锅?” 高姐立马从凳子上起来了,把自己车钥匙丢给庄扬:“庄扬,去开车。” 沈幼摇摇头,笑着收拾一下东西。 这还只是开始,穆婉,徐莞尔,一个个都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真的。 陆周沉那里倒是安静。 其实也有人问,但就回答说是,就没了。 他这婚结得突然,周荷都有些懵,打电话问陆周沉,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陆周沉简单地说:“没定。回头我问问沈幼。” 周荷尊重他们的想法。 至于陆康,他已经隐退了,也不管事儿了,但对陆周沉和沈幼的事儿,始终没有松口。 陆周沉说,他喜欢就随他去。 他们父子,也许还能和解,也许不能。谁知道呢? * 陆周沉和沈幼的婚礼放在了七月份。 陆周沉到徐家送请帖,特意选在徐漳在的时候去的。 他问徐淮:“大哥在不在?” 陆周沉的事,徐漳没少给他提建议,两人关系大大增进,徐淮都有些吃醋了。 徐淮啃着梨:“在书房吧。” 陆周沉叫他:“一起去?” “我不去。我怕我大哥训我。” 陆周沉:“……” 陆周沉也不勉强徐淮,自己上去找徐漳。 徐漳还真在书房。 陆周沉敲了门,得到应许后进了书房。 “有事?”徐漳淡声问。 陆周沉把请帖往徐漳跟前儿一放,随口道:“请你参加婚礼。” 徐漳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打算到时候送一份大礼去。 陆周沉看出他的意思来,喝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来不来随你。不过,沈幼有个师姐来,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徐漳心想,这陆周沉什么时候也有了作媒的爱好了?他更没兴趣了,刚准备拒绝,听陆周沉又说:“她师姐叫叶沛。” 徐漳到嘴边的话没往下说了。 陆周沉放下请柬就走了。 徐漳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点了根烟,思索良久。 陆周沉也是那天听沈幼说的,她记起来,好像是在她师姐那儿见过徐漳的照片,本来这种事,他没兴趣参与,可被她央着给徐漳送请柬,他居然还真来了。 * 婚礼前,沈幼去试婚纱,碰到了宁薇,一起喝了个咖啡。 宁薇早知道她会问,所以也解了沈幼的疑惑。 陆周沉的那场车祸,算是意外。 那天不知道是谁,在群里发了张照片,里面有个人影,看上去像沈幼。陆周沉当时正在往山上开,二话没说,就掉头,往山下开。 本来没什么事,只是他下山时,上山的人超车时没控制好车速,导致两辆车一起甩了出去,对方车上两人,无一人生还。 所幸,陆周沉的车被半山腰的树拦了一下,没掉下去,但也重伤,后来陆周沉恢复后,谁也没提那场车祸。 说完这事儿,宁薇又问:“听说前段时间冯婧为难你?” 沈幼笑笑:“不算为难。” 宁薇耸耸肩:“正常的。就你傻,还放弃陆周沉。陆周沉这样的男人,多少人盯着。你走后,冯婧跟陆周沉表过白的。” 沈幼一愣,心想,她不是……陆周沉朋友的女朋友吗? 宁薇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现在知道你老公抢手了吧?” 沈幼笑了笑,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望着宁薇,神采奕奕地说:“宁薇,你信不信,世上有两个人的命运,不管隔多远,不管隔多少年,始终牵扯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这就叫宿命。 就像他出车祸,她能梦到,他每一次有事情,她好像都能感应到。 他们分开八年,却冥冥之中仍有羁绊。 宁薇端着咖啡愣了愣。 又听见沈幼笃定的说:“我和陆周沉就是。” 说完,沈幼起身,着急要走:“我要回去给他煮汤了。” * 于是,陆周沉到家时,就看到沈幼在厨房里忙。 领完证,她就搬过来跟他住了。 他在门口换鞋,厨房里,橘色的灯光亮着,桌上,有她烧了的几个菜。 陆周沉走到门口,抱着双臂看她。 沈幼舀起一勺藕汤:“尝尝,咸不咸?” 陆周沉尝了一口,吸吸鼻子:“有点咸了。” “真的吗?” 沈幼刚准备自己试试,他伸手,替她关了火,搂住她,低头,吻了吻她。 “你尝尝,咸不咸?” 沈幼气恼!哪里咸了! * 吃完晚饭,两人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是婚庆公司让准备的,给彼此的几句话。 沈幼趴着认认真真的写,陆周沉就闲闲地坐那,纸摊在面前,一动不动,时不时瞄沈幼一眼。 沈幼瞪他一眼,用手盖着自己的:“你写完了?” 陆周沉随性地笑了笑,扯了扯她睡衣上的带子:“要不,等会再写?” 沈幼:“……” 她笑着按住他手:“不行,快去写!你怎么这样?以前写作业也不这样啊。” 陆周沉颇为得意挠了挠眉毛:“我以前不怎么写作业。” 沈幼:“……” 好像是的……重复的他不做…… “那,这跟作业不一样,你快写!” 陆周沉摇着笑得不行,忽然附身,凑近了沈幼:“那你的借我看看。” “那怎么行?自己写自己的!” 陆周沉趁机亲了沈幼一口:“那我写完有没有奖励?” 沈幼被他无赖得没了办法。 “写完了就有。”说是这么说,心跳却快了起来。 他最近忙,她又忙婚礼,两人确实很久没那啥了。 不料,沈幼刚答应,他就把她抱了起来。 “你耍赖!” “我没耍赖。我早写完了。哪像你,还带打草稿的。” 沈幼:“……” 这天陆周沉像是要把这几天积累的都发泄出来,折腾了沈幼半宿,到最后的时候,他去拿小雨伞,沈幼阻止了他。 陆周沉满身是汗,亲了亲沈幼耳垂:“不行。” 沈幼摇头:“我已经很久没疼了。” “那也不行。等稳定了再说。” 沈幼索性抬头,咬了他喉结一下,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我要你。” 她声音苏苏的,陆周沉耳朵一热,喉结一紧,一个激灵,丢盔弃甲。 半夜,趁沈幼熟睡,陆周沉起来,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补上了他的“作业”。 致陆太太: 很高兴,提笔时,你已经是我的太太了。 新婚快乐,我的新娘。 简单的几句话,却是他多年的夙愿,如今,他也算,夙愿得偿。 他抽罢一支烟,回床上,吻在沈幼耳边。 “新婚快乐。小傻瓜,我爱你。” 好像,她永远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有点傻,有点呆的姑娘。 沈幼闭着眼睛,微微动了动唇。 我也爱你,从未停止。 第054章 番外剪纸的秘密 大周末, 沈幼约了徐莞尔来家里吃饭。 徐莞尔卡着点来, 大包小包拎了一堆:“沈幼姐, 我买了些水果。” 沈幼忙不迭去门口迎接徐莞尔。 徐莞尔放下东西,闻到厨房里的香味儿, 扭着胳膊说:“沈幼姐,你做什么呢?好香啊。” “就一个红烧小排。就我们两个人,我就炒了几个小菜, 可以吗?” 徐莞尔一边剥花生吃,一边疯狂点头:“太香了。” 她无所事事,看看墙壁上的画, 转头问沈幼:“沈幼姐, 阮如安是谁啊?” 沈幼从厨房回答她:“是我妈妈。” 徐莞尔有些惊讶:“你妈妈是画家啊?” 沈幼点点头,也看看墙上那画。 说起这画,还是沈幼搬到了陆周沉这里,才见到了,他说是蒲老送的见面礼…… 指不定他又怎么忽悠人的……沈幼也没管,搬过来后,把画挂在客厅了。 徐莞尔东看看,西摸摸,见餐边柜上放着一个袋子, 还挺眼熟,拿起来看了看:“咦,沈幼姐,那天你也去蹦极了?” 沈幼闻言, 又从厨房探出脑袋来,看那袋子在徐莞尔手里,脸上微微发烫。 那里面,还放着那剪纸呢…… 倒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被人看到,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她正担心徐莞尔打开看,徐莞尔倒是顺手放下了那袋子,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啃了起来:“那天我和我哥去的早,没见到你和周沉哥,原来你们也去了啊。那家旅行社还挺有心的,居然每个人送了个‘福’字,说起这个,我得上网,给他们一个好评。” 嗯? 是“福”字吗?可她收到的是“嫁给我”啊。 虽然那几个字剪得不怎么样,但当时她看到的时候,完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幼咬下一口小排,尝尝味道,忽然回过神来,原来是他特意让人剪的,所以什么旅行社送的,跳的人都有,都是托词。 他总这样,明明是用了心思的,却总是藏得滴水不漏,不给人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