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可待》九世长安 一段坚定守护的感情。 第1章 思睿失芳华 高考百日冲刺倒计时开始了。 教室里大大的阿拉伯数字高高的挂在黑板的上边,周边的气氛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课间休息,教室里除了书本翻动的声音,便是讨论题目的说话声;回到宿舍,舍友们开始躲在被窝里挑灯夜读。 当然不包括唐睿和覃雨,她们一如既往地懒散。唐睿不喜这样的学习方式,效率不高,反而耽误休息时间,她一向认为学习和休息应该分开进行,只能专注于一样。 沈秀的来电频率高了,不断提醒她加倍努力,不要松懈,唐睿还是不甚在意,随意应承着。 她的成绩波动不大,高三后便一直在一本的线上徘徊。当然,这是得益于苏辰假期的强制补习。苏辰总会想方设法给她补习薄弱的化学,她的化学终于不再是拖平均分的那一个。平时则总是督促着她,让她做了题目给他拍照检查。 当然,很多时候,苏辰也奈何不得她。 毕竟,天高皇帝远。 有时,她有不会的题目便会拍照发给苏辰,苏辰会将答案写的很是详尽,拍照发给她。 覃雨总是酸她:“受不了了,班上那么多人,你非得舍近求远去问苏辰。” 唐睿也不反驳,她就是喜欢啊。 有时,休息时间,他们会开着免提,各自学习做题,不时说上一句话,有不懂的地方便会互相讨论。 这样互相陪伴与勉励的岁月深深印刻在了唐睿的脑海,即使许多年后,她依旧会笑着缅怀。 那段时间,他们翻遍了各个城市的简介,最后一致决定去往白娘子的地盘——浙江。 苏辰很快做好了计划,说:“我决定报考浙大的土木工程,你可以去浙江理工,浙江师范,浙江中医药都可以,这几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和你平时模拟考相差不大,专业选择看你自己喜欢,到时候再商量……” 唐睿只顾问道:“我们离得远吗?” 苏辰笑了,说:“很近。” 唐睿欣然答应,说:“好。” 苏辰有时会恨铁不成钢,说:“唐睿,你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你再努力点,我们可以一起去浙大。” 唐睿也不在意,说:“没关系,我们不是隔得不远嘛。” 苏辰苦劝不过,只得放弃。 其实,苏辰从没有过分逼迫她,他每每只说:“保持模拟考的成绩就好,不需要太累。”唐睿也欣然接受他的纵容,过了一个舒心而惬意的高三,真正是没有丝毫压力。 高考那几天,唐睿丝毫没有紧张情绪,她刚好分在了本校,便用MP4下了几集电视,考完后便在宿舍看起了电视。覃雨一行三人都被分去了别的考场,只有每天晚上回来休息,她们便会坐在一处和她同看。 最后走出考场那天,她给苏辰打了个电话,说:“苏辰,我们终于毕业了。” 苏辰说:“快点回来。” 唐睿欣然答应。 那天晚上,她们四人参加完班上的毕业晚会,便受谢梅梅的蛊惑跑去网吧上通宵,半夜唐睿没撑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覃雨的包在椅子上,人却不见了,唐睿便出去找她。 不想,覃雨正在和南明浩争执什么,他们在网吧对面的马路上,有些激烈地互吼着,唐睿本想过去,但还是止住了脚步。 后来,覃雨还在不断说着话,南明浩却低着头,时不时说上一句,明显有些不耐烦。 唐睿不敢上前,便靠在网吧的墙边等着覃雨。 不久,南明浩走了,覃雨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背部上下起伏着。 唐睿犹豫了下,过去抱住了覃雨,覃雨趴在她肩膀上,哭的肝肠寸断。唐睿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唐睿没有问覃雨和南明浩怎么了,她甚至有些窃喜,覃雨终于和他分清了关系。她一直不喜欢南明浩,事实证明,南明浩的确不是个善茬,据说南明浩和别班的一个女生暧昧不明,被覃雨发现了,于是便出现方才的那一幕。 她们又一次去了河边放风筝的亭子里,覃雨泪痕未干,眼里竟有些苍凉,说:“唐睿,你说人为什么那么善变?” 唐睿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就不善变,我会一直是你的好朋友。” 覃雨笑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自恋,被苏辰带坏了。” 唐睿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覃雨提起苏辰,她转移话题,说:“死女人,一点也不感动,我可是很少说这么煽情的话。” 覃雨似乎触动了,她再次靠在唐睿肩上,说:“我也不会变,可是,为什么别人却变得那么快?” 唐睿叹了口气,说:“那是因为他们只是我们身边的过客,长久的关系是不会变的。” 覃雨又哭了起来,泪湿了唐睿的后背。 良久,覃雨气恼道:“什么不会变,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唐睿有些内疚,说:“对不起嘛,我会回来看你的。” 覃雨不依不饶,说:“让你和我一起去市里的师范,你倒好,重色轻友,轻易就和别人走了。” 唐睿无法安慰她,沉默了下来。 覃雨在她背上抽泣,说:“要经常回来看我。” 唐睿鼻子一酸,眼泪扑朔而下,说:“我会的。” 她们在亭子里抱头痛哭,不忍分别,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网吧,只有谢梅梅还在打游戏,蒋玲和她男朋友出去了。 唐睿脑袋昏涨,便提议去河边吃烧烤,她们一致同意。到了之后,她们又给蒋玲打了个电话告知地点。 那天晚上,她们几个喝了很多,说着高中时期的种种乐趣,本来欢笑不断,最后,她们却一同哭了起来。 覃雨灌醉了自己,已经倒在了椅子上,唐睿也有些微醺,好在意识还清醒。她们找了个宾馆,横七竖八的倒在床上便睡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她们是被退房提醒吵醒的。 宿舍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家里远的几个还在整理东西。她们和众人拥抱告别后,一致决定要在附近的亲戚家待上几天再回家。那几天,她们四个走遍了大街小巷,吃遍了各色角巷美食。 分别如期而至,她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说着常联系,顺道埋怨了番唐睿的远走。 接下来的几天,唐睿很是低落,苏辰不管说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沈秀让她在杨永才家待到成绩出来,让杨永才帮着参谋,填好志愿再回家。唐睿归心似箭,但也奈何不得,只得在杨永才家待了近一个月。 查成绩那天晚上,唐睿坐立不安,早早打开电脑坐在桌前等着。十点一到,她立刻输入了准考证,几次下来,才顺利进去了网页。 看到成绩那一瞬间,唐睿一时不知所措地大哭了起来,杨永才吓坏了,过来看了看成绩,安慰道:“没事,还好还好,能上个好点的二本。” 唐睿在房间哭了一晚上,累极了才睡了过去。 她离预计的分数线差了三十分,浙江的大学历年来就火热,想要去约定的学校那是不可能了,除非愿意自降要求,去一个不入流的大学。 第二天一早,唐睿看到手机上的几个未接来电,又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甚至不敢告诉苏辰,担心他对自己失望。 她收拾了下心情,回电给苏辰,说:“苏辰,我……去不了浙江了……怎么办?” 苏辰静默了几秒,唐睿倍感煎熬,却只能忍着哭腔。 半响,苏辰轻声说:“考了多少?” 唐睿报了自己的分数,不敢说话。 他们陷入了沉默。 良久,苏辰叹了口气,说:“没事,我刚好也不想去浙江了,我打算报中山大学,你先好好填志愿,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唐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本来想说:“我去一个差点的学校就是了,说好了一起去浙江”,可苏辰却先行放弃了他们的约定。 唐睿心止不住的下沉,掉到了谷底。 她没再说话,挂了电话后便躺在床上,心如死灰。 难道一切真的是她想多了?苏辰说一起去浙江只是说说罢了?还是苏辰不喜欢她了? 她不敢再深思,也不敢去问,只能日渐消沉。 沈秀知道后打了电话过来,训斥了她一顿,她也不太说话,沈秀也不再疾言厉色,只安慰了几句,让她在填志愿的事上好好请教杨永才。杨永才见唐睿完全放任自己,全然不在意填报的方向,便叫了沈秀回来定夺。然而,不论杨永才和沈秀提议什么学校和专业,唐睿只说随便,他们只当唐睿高考失利,心情不好,也就由着她。 填好志愿后,唐睿便随着沈秀去了爷爷家,沈秀几年没有回乡,便在爷爷家多住了一段时间。 爷爷说起唐睿小时候仍是忍俊不禁,他们虽然十几年没见过,但她很是喜欢爷爷,她看的出来爷爷是真心疼爱自己,这让她暂时忘了高考的事,也忘了苏辰的背信弃义,享受着小山村里无忧无虑的生活。 村里出了个本科生,一时之间传遍了家家户户,唐睿的爷爷一生受尽打压,终于在年老时扬眉吐气,他经常欢喜着合不拢嘴,说:“唐睿,你小时候爷爷可用了不少心,可惜你完全不上道,现在看来还是有用的,娃娃还是要从小抓起。” 唐睿对小时候的事全无印象,她甚至不记得那个掉过很多次的池塘,只是笑着听爷爷说着那个年代的故事。 沈秀更是喜不自胜,四处走访,倍受着村里人的艳羡。 唐睿不喜这样的交际,她每天跑到家里的后山上去放风,站在山顶上,可以看见整个乡村的风貌,她很是喜欢山里的空气和环境。 山顶上,大风呼啸而过,唐睿凌风而立,对着空谷喊道:“苏辰,你个骗子,我再也不理你了。” 当然,唐睿虽然内心悲戚不已,却无法决心漠视苏辰,她找不到可以对苏辰生气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找不到可以质问的身份。她只能在内心伤痛,但却从未和苏辰表露过。 苏辰还是和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给她打电话,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又似乎不似从前。 她回到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那个假期,唐睿没怎么出去,她一面对苏辰有所芥蒂,一面也不想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去的几次,唐睿也兴致不大,他们很多时候,只是坐着相对无言。 苏辰看着唐睿落寞的神情,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只是说:“假期我还在这等你回来。” 唐睿没有表示,只是看着他,眼里分明有着痛楚。唐睿似乎并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她在责怪自己,也在责怪他。 唐睿的冷淡,令他几次告白的想法退却,他无力辩驳,只能沉默。 他只是坚信,时间会抚平他们之间的伤痛,一切还是会一如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给我发消息说,锦瑟太曲折了,我一时兴起,想以高考为转折点,重新构思一篇暖文,保证不虐。但是,我不确定自己能坚持写完,最近超级忙,可能会弃坑。 求轻骂。 第2章 只为见你 唐睿 距离开学只有半个月,唐睿在网上抢着低价机票。 手机屏幕突然跳到了来电显示的页面,对方竟是国外所在地,她心下一喜接了起来,果然听到朱小怡的声音传了过来,说:“唐大姐,恭喜你终于毕业了。” 自从那个寒假,朱小怡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唐睿也不是热于联络的人,不想间隔两年,朱小怡竟然主动联系了她。 她很是欣喜,说:“我想死你了,要回来吗?” 朱小怡声音低落,说:“我已经在澳洲了。” 唐睿一阵惋惜,说:“也不回来见我一面,伤心。” 朱小怡笑道:“没办法,我们八月就开学了,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有时候蹦出一句中文都没人回应,一把辛酸泪。” 唐睿取笑道:“一下蹦了这么多中文,是不是不习惯?” 朱小怡笑不可遏,说:“是啊,解我思乡之愁啊。” 她们互相调侃了几句,朱小怡又问:“你和苏辰要去一个大学吧?” 唐睿内心酸涩起来,说:“没有。” 朱小怡提高音量,说:“为什么?” 唐睿想了想,说:“他不想和我一起。” 朱小怡大呼道:“不可能,他说的?” 唐睿又说:“嗯,其实他也不喜欢我。” 朱小怡声音急切,说:“不会的,他为了你都没出国,过年还和他爸大吵了一架,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睿心下一惊,说:“什么出国?” 朱小怡叹息,说:“你果然不知道,本来他爸和我爸商量好了,我们一起去北京,然后再一起去澳洲,但是他死活不肯去……” 唐睿的内心犹如排山倒海般溃不成军,她急忙说:“小怡,我们改天聊,我先挂了。” 她没等朱小怡回话便挂了电话,又立马给苏辰拨了过去,但电话无人接听,唐睿顾不得多想,穿上鞋便直奔出去。 她在公交站等了几班车,但却都不是去往苏辰家的那辆。 她心乱如麻,急于去向苏辰求证,实在无法如此等待下去,索性一路跑了过去。 盛夏的大暑天里,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地,热气奔腾,街上寥寥几人纷纷看向那个不顾一切狂奔中的瘦弱身影,身体里似乎蕴含着无限力量。 唐睿只觉得自己将要虚脱,热汗淋漓,湿透了她的衣裙,但她只是死死地咬紧牙关,去见那个心中的人。 一直跑到苏辰家的小区门口,唐睿才发现自己进不去,保卫室里的大叔一直警惕地打量她,她又给苏辰打了个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唐睿观望了下四周,只好坐在了一旁的树下乘凉,她不时看向手机,但显示屏却一直处于黑暗状态。 苏辰 苏辰是被保卫室的通传铃声吵醒的,他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接了起来,说:“C区一栋,请讲。” 对方的声音传来,是陈叔,陈叔和苏定均是远方亲戚,至于有多远,苏辰也从未去数过,总之就是有个虚名的亲戚。 陈叔说:“苏辰吧?楼下有个小姑娘看起来像是那天晚上和你一起回来那个,她在楼下坐了好久,你看要不要下来一趟……人家等你……” 苏辰没有听完,匆匆说了句谢谢,便直接扔了通传机跑了下去。 他看到唐睿的那一瞬间,顿时气急了,这样的大暑天,她竟然呆呆地坐在热阳下一动不动。 他急忙跑了过去,说:“出什么事了?” 唐睿闻声抬起头,竟然对他笑了,说:“你终于来了。” 苏辰只得将她带回了家。 他拿出干净的毛巾替她擦了擦汗水,又见她黄色的连衣裙湿透了,便拿了件衣服给她去换。 唐睿去了浴室,苏辰坐在沙发上愣神。他现在还记得唐睿抬起头那一瞬间的样子,脸色惨白,又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头发湿透了黏在脑袋上,下巴还在一滴滴掉着水珠。可她竟然对着自己笑,那样虚弱却又傻气,但却瞬间震慑了他的心神。 唐睿很是顺从地任他牵着回了家,全程任他摆布,没有任何的抵抗之意。可正是这不同寻常的顺从才更让他慌乱,他忐忑不安,急于询问原由,可唐睿却许久未出来。 他坐立难安,又担心她在浴室有事,便走去敲门,说:“唐睿?好了么?” 唐睿很久才回话,说:“嗯。” 他不放心,又说:“我能进来吗?” 唐睿说:“可以。”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唐睿正靠在浴室的洗漱台上,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双眼微阖,脸色绯红,身上还穿着他的白色T恤。 苏辰心下一紧,立马将她抱出浴室,走上了楼,“中暑不能洗澡,唐睿,你没脑子么?”。 唐睿只是躺在他臂弯里,微微睁着眼,双眼无神,嘴唇干裂。 他将唐睿放在床上,又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在桌边兑了些温水,将她扶起来喂给她喝。 唐睿几乎是下意识地拼命喝了下去,苏辰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慌乱了起来。 他跑去浴室拿了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轻声说:“我去买药,等我回来。” 唐睿拉住了他的手臂,说:“不用,我没事。” 苏辰想起自家药箱里常备有藿香正气液,又说:“楼下就有,很快。” 唐睿松了手,他立马下楼拿了药上来,打开给她,她却推开了,苦着脸说:“我不喝,好难闻。” 苏辰又塞在她手里,说:“必须喝。” 唐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他心下一暖,又不忍逼迫她。唐睿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这样亲密过了,自从假期回来,她便一直有些冷淡。 他只得将药拿了过来,说:“有没有好一点?” 唐睿笑了笑,说:“嗯,没事了,就是刚刚在浴室有点晕。” 他懊恼不已,说:“你差点命丧浴室了,而且是干尸。” 唐睿睁大眼睛,笑着摸了摸脸颊,“我想喝水。” 他走去倒了杯水,又悄悄将药液兑在了水里,唐睿只是拿过一股脑喝了。 他又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在温度降了下来,才微微放下心来。 唐睿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没事了……” 他见唐睿依旧苍白的脸色,阻止了她下床的动作,“再休息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唐睿却眼神躲闪,低头说:“我给你打电话了……”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果然有她的未接来电。他心下一暖,抬头见到她委屈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试探性地靠近一步轻轻抱住她,似乎这一刻才能确认她真是存在且已经无碍。 唐睿很是顺从地靠在了他肩上,这样亲昵的动作瞬间便打破了他们近来的冰冷距离。 他一时情动,柔声说:“下次不能再这样,吓死我了。” 唐睿 唐睿渐渐恢复,意识也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说:“这是你的房间么?” 苏辰点头,她却红了脸。她躺在苏辰的床上,被子上有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这令她有些难为情,她忙爬了起来,说:“我没事了……” 苏辰却突然抱住了她,说:“下次不能这样,吓死我了。” 唐睿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我没事。” 苏辰刚要放开手,她立马收紧手臂主动抱着他。 苏辰明显愣了几秒,又紧紧抱着她,柔声说:“怎么了?” 她心一横,说:“苏辰,我……我喜欢你。” 苏辰又是一愣,似乎呼吸都收敛了起来,整个房间安静地不可思议。 唐睿也不敢动,屏住呼吸,心脏急剧跳动着。 这句话一出她便后悔了,不过是趁着脑袋一热才有匹夫之勇,如今覆水难收,她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能在内心盘算无数种可能性。 明明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唐睿却深觉煎熬又漫长,就在她慢慢放下手将要放弃之际,苏辰却手上用力抱紧了她,低声说:“这种事应该男生先来。” 唐睿一瞬间又喜不自胜,只能笑着趴在他肩上,说:“那我收回。” 苏辰轻笑出声,说:“不能收回,我接受。” 唐睿推开他,说:“哪有你这样的?不是说了你先来么?” 苏辰正襟危坐,说:“结果都一样。” 唐睿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暗骂他无耻。 苏辰却笑了起来,说:“那我们重新演习一次?” 唐睿立马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嗯,刚刚那个不算。” 苏辰收起笑,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说:“唐睿,我宣布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唐睿愣了愣,又对上苏辰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脸一红,低头嘟嚷道:“哪有这么告白的……都还没同意,你就宣布了……”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说:“过程不重要。” 唐睿只能红着脸躲进了被窝。 苏辰似乎又在床边坐了会,却没有说话,他很快便下了楼。 他一走,唐睿便在床上左右翻滚,嘴里念念有词,“唐睿,你竟然真的告白了?你真是不得了了,太厉害了,人生第一次告白就成功了,哈哈……” 她恍然间又想起苏辰还在楼下,不得不收住动静,遂又老老实实躺好了。 她躺在床上观摩着苏辰的房间,灰色的床套,米黄色的窗帘,床头柜旁放着一把吉他,一个篮球,墙上还贴着一张詹姆斯的海报和一件签名球衣。整个房间几乎没有杂物,整洁得不像是一个男生的房间。唐睿想起唐天的猪窝,不免对苏辰暗暗惊叹一番。 她一思索又觉得房间似乎少了点什么,恍然间才明白过来:书柜,苏辰的房间竟然没有书柜,只有书桌上堆着两摞习题册和课本。 她走下床,坐在书桌前翻了翻,整个习题册干净的像是抄的标准答案,没有演算过程,没有笔记,难得有一两个改动之处,也是简单直接只有一个答案。 唐睿不禁想起他给自己的试题上写的满满当当的解析,又一阵感动。 她像是在审阅苏辰的学习历程般,一本本一页页翻过,偶尔也能看到零星几个注释,也是再简单不过,她只一眼并不能深解,但多思索一番又能明白过来,苏辰写的只是最关键的那一步。 最后是几本笔记本,唐睿一一翻开却又目瞪口呆。 她恍然间明白世界上没有天才,只有比你聪明却又比你努力的人,他们看起来毫不费劲,其实,暗地里并不比你轻松。沉甸甸的笔记本里,系统而精细的知识点,一一列来,唐睿不免自惭行愧,又只能由心底里膜拜一番。 她整理好翻乱的书本,又瞥见书桌下的箱子里漏出了一角的奖杯。她蹲下来看了看,箱子里全是物理竞赛所得,硕果累累,她惊讶不已,一一看了过去。高一只得了三等奖,高二和高三全是一等奖,还有其他小型的竞赛,胡乱地堆在角落。 她不禁为他自豪,却又隐隐有些失落。苏辰的高中她几乎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苏辰喜欢物理,偶尔也说过竞赛培训不能带手机,但每次问他结果,他只说还好,唐睿只当结果不如意,也不会多问,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出色。 她将箱子放回原位,便坐在书桌旁发呆。 苏辰从未主动和她分享过他的生活,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她全盘脱出。 她对苏辰知之甚少,可苏辰对她却了如指掌。 “想做作业了?”苏辰说着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黑色家居服,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碗。 唐睿笑了笑,说:“并没有,是师傅你还没当过瘾吧?” 苏辰将碗放在她跟前,说:“我不介意再教一次,喝点粥。” 唐睿忙说:“不要,你就是想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说完她低头喝了起来,温温热热的白米粥,很是清香。 苏辰坐在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唐睿想起他早上爱赖床,又说:“你吃早餐了么?” 苏辰说:“没有,你要不要分我一点?” 唐睿脸一红,只顾埋着头吃,说:“不要。” 苏辰还是没有说话,唐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似乎能想象出苏辰似笑非笑的模样,房间里安静地只有她喝粥的声音,还有她砰砰直跳的心声。 兴许是过于紧张,她一不留神呛住了,又急促地咳了起来。 苏辰用手替她顺了顺背,低笑着说:“我又不会抢。” 唐睿更是面红耳赤,她半转过身体躲开了苏辰的手,说:“我吃好了。” 苏辰笑了笑,拿过她的碗,说:“要不要再休息下?” 唐睿想了想,说:“我该回去了。” “你收拾好下来,我送你回去。”,苏辰说着便要走出去。 唐睿叫住了他,又定了定心神,说:“如果你想去就去,不要因为我放弃去更好的地方,我说过即使你选了另一条路,我也会在下个路口等你,除非……你不回来了。” 苏辰就那么站着,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唐睿只能那么看着他笔挺的背影。 半响,他疾步走了过来,将碗放在书桌上,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吻了下来。 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迅速,唐睿甚至来不及思考,她僵在原地,睁大眼睛,眼前的人却模糊了起来。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神经都聚集在嘴唇上那柔柔的触感,很热很软,还有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她的心跳似乎就要濒临跳脱,但这种陌生的触感又使她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她只能紧紧抓着苏辰的衣服下摆。 他们没有经验,只能本能地吮吸着,如同婴儿一般。 直到唇上的触感消失,唐睿睁开眼便撞上了苏辰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立马红了脸,忙低下头躲避着,只听到苏辰说:“粥不错。” 唐睿简直羞的无处遁地,双手紧紧拽在一起,说:“我……回去了……” 苏辰没有回话,唐睿却只想夺门而出,她脚下方跨出一步,便被一双手揽入了怀里。 唐睿思及他方才的捉弄,挣扎推拒着,苏辰用力搂近了一步,柔声说:“别动。” 唐睿又心下一软,便静静地贴着他的胸口,那里有着和她一样急速跳动的心声。 半响,苏辰才低声说:“我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靠自己,我想独立,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唐睿迟疑,说:“真的?” 苏辰放开她,微微弯下腰,手握着她的肩膀,无比坚定地点头,说:“嗯。” 唐睿直视着他,他又说:“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在毕业去,你可以等我么?” 唐睿点头,说:“嗯。” 苏辰低头笑了笑,模样很是青涩,带着几分腼腆,他再次将她揽入怀里。 唐睿想了想,又推开他,气鼓鼓地说:“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背信弃义。” 苏辰戳了下她的额头,说:“谁让你不努力?” 唐睿一阵心虚,弱弱地说:“我也不想……我语文没及格……不知道为什么……” 苏辰复又轻轻抱住了她,说:“好了,不想了,我是不想让你耽误自己,为了跟我去浙江选一个三流大学,没必要。就算大学不在一起,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高中我们也这样过来了,你说过不会变,我也是,你要相信我们。” 唐睿感动不已,嘴上却不依不饶,说:“谁让你自己先填了?我本来想说我们一起去别的城市也可以。” 苏辰低声笑了起来,说:“冤枉,那几天您老关机了,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你。” 唐睿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讨好地回抱着他,说:“我错了。” 苏辰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怪我没和你说清楚。” 唐睿心下一暖,便静静地与他相拥着。 半响,她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衣服,推开他便要往外走,说:“完了,衣服还没晾。” 苏辰拉住她的手,眼睛看着阳台,摸了摸鼻尖,说:“我帮你晾了……” 唐睿顺着方向看到了挂在阳台的连衣裙,还有内衣内裤,顿时面红耳赤。 苏辰自觉地走了出去,“我在下面等你。” 唐睿赶紧关上门,又扑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全副包裹住。她磨蹭了许久,暗想苏辰应该已经忘了这茬,才去拿了衣物换上,好在阳光明媚,才不至于穿湿衣服。 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了下呼吸,慢慢走了下去。 第3章 唯独少了你 唐睿 楼下,苏辰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她。 唐睿故作镇定地对上他的眼神,之前所有的心理催眠一瞬间便崩塌了,她不自觉地脸红了,不可思议的是:苏辰竟然也跟着红了脸。 唐睿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左顾右看,看到后来苏辰的脸越来越红,唐睿却笑不可遏,说:“苏辰,你真贤惠。” 苏辰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不想,苏辰突然快步走到她身前,说:“再笑你可能会后悔。” 唐睿顿时收住了笑,弱弱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苏辰终于笑了起来,说:“嗯,我接受。” 唐睿讨好地对他笑了笑,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 她深觉不妙,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果然有沈秀的未接来电,“完了,我先给我妈回个电话。” 苏辰点头,“嗯,我去找点吃的。”,说着走去了厨房。 唐睿回电给沈秀,只说自己和同学去玩了,想是高考不顺,沈秀最近对她很是纵容,只说让她注意安全。 她挂了电话,便见苏辰拿着两个面包在啃。 “没事?”,他说着递了一个给她。 唐睿摇头,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面包,“别吃这个,我们出去吃饭。” 苏辰看了看窗外的烈日,“你确定不是去吃烤人干?” 唐睿咋舌,她想了想,说:“冰箱里还有菜么?” 苏辰领着她走去厨房,“不知道,我们看看。” 他们翻遍了冰箱只找到几个鸡蛋,橱柜上还有几包泡面。 唐睿将鸡蛋拿出来,“只能吃鸡蛋泡面了,可以么?” 苏辰微微笑着说:“你不嫌弃就好。” 唐睿忍不住笑了,“快去烧水,我来煎荷包蛋,我跟你说,我的荷包蛋可是唐氏祖传的,外酥里嫩,蛋黄一定要包在蛋白里,而且蛋黄不能全熟,必须是糖心……” 苏辰打开橱柜,拿出了一个小锅烧上水,又将一旁的平底锅洗了,打开天然气开上火,单手作邀请状,说:“大厨,请。” 唐睿站在不远处,看了看一边的油罐,“你能不能先帮我添油?” 苏辰愣了愣,倒了些油进去,锅里顿时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唐睿一时害怕,又退后了半步。 苏辰寻味地看着她,“大厨,你这样能煎荷包蛋?” 唐睿瞬间红了脸,“我怕油炸,等它不炸了,我就过来……” 苏辰笑了笑,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鸡蛋,“好了,我来,你去煮泡面。” 唐睿看了眼锅里不时炸出的油滴,决定不再坚持,“那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苏辰刚要打蛋进锅里,唐睿又立马远离了一步,说:“手低一点,这一面才不会蔓延开,下一面才能把蛋黄包裹住。” 苏辰照着她的指示下了,唐睿见四周还算安全便将面下了,然后又在一旁指导他,“放点盐在蛋心,然后就差不多就可以翻了,动作要轻,要快,不能把蛋黄流出来。” 苏辰很是顺从,动作娴熟地加盐翻面,唐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放在桌上,说:“完工,快夹出来,不能太焦。” 唐睿看了看碗里金黄的荷包蛋,不免赞叹,“完美。” 苏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操作着,“军师教的好。” 唐睿沾沾自喜,“过奖过奖。” 苏辰轻笑出声,提醒道:“泡面煮化了。” 唐睿又一顿手忙脚乱。 他们很快煮了两大碗面出来,唐睿自然地去了沙发上坐着,苏辰却习惯性地坐在了餐桌旁。他们都愣了愣,唐睿便要抱着碗去餐桌,苏辰却率先走了过来,“就在这吃吧。” 唐睿讪讪地笑了笑,“你在家都要这么规矩么?”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是被我姥爷从小训练,习惯了。” 唐睿放下了筷子,“是不是要食不言寝不语?” 苏辰笑了起来,“你以后去见他,是要这样,不过现在没关系,快吃。” 唐睿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随口说:“你姥爷很凶么?” 苏辰说:“也不是,他比较正统,以前是军人,所以规矩比较多。” 唐睿思索了一番,好奇地看着他,“是不是每天穿着很帅的军装?” 苏辰低声笑着,说:“他退休了,不过你想看他穿军装,他会很高兴的。” 唐睿脸一红,“我又见不到他。” 苏辰一本正经,“以后会见的。” 唐睿脸更红了,只能埋头吃着。 苏辰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又看了看她,“慢点吃。” 唐睿很是惬意,“好久没吃泡面了,简直是人间至味,对,我要看江苏卫视。” 苏辰顺手调了台,“什么电视?”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仙剑三》,这都不知道。” 熟悉的曲调很快传了过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苏辰突然拍了下她的头,“吃完再看。” 她顺从地吃了一口,又放下了碗,仍是盯着电视,“紫萱好可怜,白豆腐都不记得她了。” 苏辰不知何时坐在了她一旁,将碗放在她手上,“好了,快吃。” 她随便吃了几口,“吃饱了。” 苏辰拿过她的碗便去了厨房,唐睿跟着他去了厨房,“我来洗吧。” 苏辰说:“没事,去休息下。” 她正巧记挂着剧情发展,立马又跑了出去。 苏辰 苏辰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凉茶,走出厨房便见到了唐睿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泪流满面的场景,他哭笑不得,又将餐桌的餐巾纸拿了过去,“怎么这么爱哭?” 唐睿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紫萱等了三世,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在一起?” 苏辰没看过她说的电视,也不懂悲从何来,他只得顺手搂过她,“好了,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唐睿顺从地靠在他肩上,苏辰打开凉茶放她手里,她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着他,说:“苏辰,会不会也有人不许我们在一起?” 苏辰很是无奈,拿过她的凉茶喝着,“不会。” 唐睿瞪了他一眼,又抢了回去,“你自己有,为什么要抢我的?” 苏辰一时兴起,又从她手里拿过喝了一口,唐睿不甘示弱地抢了回去,一股脑空了瓶,末了,还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苏辰又打开另一瓶递给她,她二话不说喝了几口又放下,“不对,这是你的。” 苏辰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嗯,你也抢了我的,扯平了。” 唐睿气鼓鼓地看着他,“你是故意的!” 苏辰点头,“嗯。” 捉弄唐睿似乎是世界上最能让他开怀的事,尤其是看她被自己欺负的模样,红着脸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无一不让他心动。 唐睿似乎不再与他斗气,专心地看起了电视,苏辰又将凉茶放在她手里,“再喝点,解暑。” 唐睿顺从地喝了一口,又塞给他,“我现在一肚子水,喝多了。” 苏辰见她认真的模样颇有些好笑,便研究了一番电视机里的剧情,无非是一对痴男怨女,纠缠不清,夹杂着仙侠修炼,拯救苍生的老梗。 唐睿突然转过头看着他,“如果也有人不让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放弃?” 苏辰:“……” 唐睿:“你要是放弃我,我也会放弃你的,我才不要等你……” 苏辰不喜她的胡言乱语,只能低头堵住了她,她才安静了下来。 她的嘴角有着泡面的调料味,混杂着咸咸的泪水,苏辰一点一点吻掉,又渐渐深入,凉茶的清甜,丝丝缕缕。 他像是勤奋好学的学生,不断探索,越战越勇,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最后,苏辰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却见她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十足的迷糊模样。 他又忍不住去捉弄一番,“泡面味道也不错。”,唐睿果然脸更红了,一直低着头躲着他。 苏辰很是愉悦,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只得搂过她,“我不会放弃。” 唐睿像是很满意他的答案,轻轻在他怀里笑着。 他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唐睿身体渐渐失去了重心,倒在了他肩上。 苏辰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容颜,不禁想起第一次在车上看她睡着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犹记得那时她笨拙的演技,却又信心满满的模样,很是好笑,他却要配合她的表演。如今,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给她肩膀,看她入睡。 她额前的碎发掉落下来掩映着素净的脸庞,黑亮的软发衬得她皮肤更加白透,有几丝落在了小巧的唇边,苏辰轻轻替她拨开了,又忍不住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她似乎有些半醒过来,皱眉扭动了下。苏辰不敢再动,闭着眼试图入睡,奈何他一闭上眼,便想起唐睿说会等他的样子,那样坚定又羞涩。 苏辰只觉得内心暖意满满,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满足过,甚至在脑海里想像着他们将来一起生活的模样。 唐睿 醒来时,她正靠在苏辰的肩上,苏辰的手还握着她的肩膀,人却靠着沙发睡着了。 唐睿是第一次见到苏辰睡觉的模样,上次在宾馆,他全程捂在被窝里,根本无法细看。 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庞,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细软的绒毛,很是柔和,毫无防备,一脸纯真,像是某种软体动物般纯良无害,全然不像他平时一派强硬的模样。 唐睿静静地看着他,又是甜蜜又是羞涩。 窗外,太阳依旧热辣,她轻轻挪开苏辰的手,不想苏辰却醒了过来,复又搂过她,“醒了?” 唐睿轻笑,“我想喝水。” 苏辰依旧闭着眼睛,软软地说:“陪我再躺一会。” 唐睿是第一次见到苏辰撒娇的模样,她很是受用,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半响,苏辰终于恢复了神识,将桌上的凉茶拿了过来,“喝这个?” 唐睿推开了,又看了看餐桌旁的饮水机,“我想喝白开水,那里面的水能喝么?” 苏辰顿了顿,“很多天了,不过微生物也是一种能量。” 唐睿不禁讶异,直起身来,“早上的水哪来的?” 苏辰拍了下她的头,“烧水壶在楼上,而且现在烧了太热,喝不了。” 唐睿放下心来,又躺了下来,苏辰将凉茶打开放在了她手上。 她喝了一口,又说:“原来这才是女生的待遇,以前你是不是就没把我当女生?” 苏辰轻笑出声,“我忘了你不需要我开瓶盖。” 唐睿恼怒不已,气鼓鼓地推开他,“你的红颜需要你开,你去帮她开好了。” 苏辰直勾勾地看着她,“吃醋了?” 唐睿脸一红,转过头去,“才没有。” 苏辰坐近了一步,低声说:“嗯,大度点好。” 唐睿不甚喜欢他的这种态度,似乎她本不该吃醋,她心下一紧,暗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矜持点,主动找上门告白不算,还承认吃醋,可苏辰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们之间一开始便处于不对等的位置,唐睿一直是那个处于下风的,而苏辰是那个游刃有余的。 她深觉自己过于小鸡肚肠,又担心苏辰看出异样,便说:“我要回去了,天气太热,你就不要送了。” 苏辰还是站了起来,“没事,我怕你迷路。” 唐睿想了想,说:“不会,你忘了我是自己过来的。” 苏辰愣了愣,“生气了?” 唐睿又觉自己态度有些强硬,可却不知如何诉说内心的混乱情愫,她柔声下来,说:“我怕你中暑。” 苏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可是冬天掉过水潭的人。” 唐睿又内心一软,嘟嚷道:“真记仇。” 苏辰只是看着她笑。 走出楼房,他们便感受到了夏日的热情,像是在被火炉炙烤着。 他们在站牌下等公交,她又不免有些内疚,若不是她执意要走,苏辰也不至于陪她站在热阳下。 好在公车很快来了,也没到下班高峰期,车上很是空旷。 他们找了位置坐下,一路无言。 半路,他们碰上了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车内叽叽喳喳,唐睿主动将位置让给了一个带着孙女的老爷爷,苏辰也跟着站在她一旁,将她围在身前。 大庭广众之下,唐睿有些不习惯他的过于亲近,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苏辰也没有继续往前,但总会在她摇晃之际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等车平稳了又会放下手来。 这样的呵护本该是甜蜜的,她却并不配合,她不免一阵触动,内心的杂乱情绪消退了不少。她抬起头刚好撞上了苏辰的眼神,他们对视着彼此,她不自觉地笑着,眉眼弯弯,苏辰跟着嘴角上扬,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唐睿顿时红了脸,轻轻将他的手放了下来,见周边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苏辰却一脸波澜不惊地将她搂近一步。唐睿轻轻贴在他胸前,周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她不免脸红心跳。 到了后,苏辰跟着她跳下了车,“太热了,我晚点再回去。” 唐睿想了想,“去奶茶店坐坐?” 苏辰迟疑,“你爸妈会不会说你?” 唐睿笑了笑,“不会,这几天我都在收拾行李,我妈不怎么管我。” 他们又坐在了那个常做作业的奶茶店里,店老板是个青年男子,他们已然很是相熟,他笑着说:“高考完了还要做作业?” 唐睿笑了笑,“没有,过来避暑,你不介意吧?” 店主爽朗一笑,“都是熟人了,随便坐,今天,我请你们喝,庆祝你们解放,随便点。” 苏辰只是微微笑了笑,还是那副礼貌疏离的模样,唐睿想了想,“还是老样子,两杯椰汁。” 店主很快去了,唐睿赞叹道:“老板人真好。” 苏辰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唐睿也不再说话,他们便那样喝了一下午椰汁。 唐睿深觉气氛怪异,似乎他们确定关系后并没有更开心,反而有了更多的顾虑。 太阳下到半山后,沈秀给她打电话过来,让她回家吃饭,唐睿想了想只说自己要晚点回去,好在沈秀也没有多说。 挂了电话后,苏辰却说:“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唐睿也不想继续演无声电影,“那你记得去吃饭。” 苏辰只是笑了笑,便去了前台付账,奈何店主一直不肯收,他们僵持不下。 唐睿忙过去拿了钱,对店主说:“谢谢你,下次必须收,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来了。” 店主笑着应下,苏辰却径自走了出去。 唐睿跟着跑了出去,“苏辰,你等等,你走那么快干嘛?” 苏辰停在路边,一脸不悦,“我不喜欢他用那种眼神看你,我也不喜欢你和他笑。” 唐睿不明所以,“什么眼神?” 苏辰冷着脸,“以后不许来这里。” 唐睿哭笑不得,“到底怎么了?” 苏辰也不说话,只是脸色冷硬,唐睿不知所措,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半响,苏辰扭头看向别处,手下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脸色又好了不少,他像是赌气般说:“我不想回去了,你陪我去吃饭。”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苏辰,你怎么喜怒无常的?” 苏辰嘴角带了笑意,随即牵着她往前走,“我饿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牵手,不再是从前那样有意无意地需要掩饰,像是在光明正大地宣誓他们的关系。 唐睿低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心跳止不住地加速,甜蜜占满了心头。她又恍然想起这是家附近,便挣脱开手,小声说:“这里熟人多。” 苏辰顿了顿,再次牵着她的手跑上了一辆公交车,“那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唐睿很是无奈,也只能由着他。 一路上,苏辰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他们随意在一个商区下了车,找了家煲仔饭店,各自点了一份餐食。 唐睿默默地吃着,不时偷偷看一眼苏辰,却不知他是何意。 半响,苏辰突然将他们的碗互换了过来,“你的看起来更好吃。” 唐睿也由着他,只是红着脸继续吃,苏辰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印象中,苏辰从来没有像这般耍过脾气,唐睿茫然不安,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一一随着他,好在他也不算难哄。 吃过饭,他们便牵着手四处游荡,这些熟悉的街道似乎比平时多添了几分赏心悦目。 他们不时看着彼此,又纷纷低头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几乎成天粘在一起,唐睿回家吃饭,他便在附近的饭店就餐后等她;他们有时会在音像店呆一下午,听歌看碟;唐睿也会拉着他去新华书店,唐睿看书,他却在一旁看着她,唐睿很多时候都静不下心来,只好又跟他去了外面;他们有时会去游戏厅或者桌球馆玩上几局;他们也会躲在黑暗的街角巷尾里一遍遍地亲吻…… 苏辰似乎展现出了唐睿从未见过的冰山一角,孩子气,任性蛮横,无理取闹,但有外人在,他又会变回那个冷漠的样子。 唐睿深知他的那些模样只单独为她而有,她也愿意包容他,又觉甜蜜。 他们似乎渐渐开始处在了同一个位置,虽然有时也会倾斜,但好在总会回归平衡。 唐睿内心的情愫终于慢慢消散,她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无岸之旅,且从未想过回头。 临近开学,唐睿抢了半个月终于抢到了开学前一天的低价机票,苏辰却不太乐意,直说:“你去那么早干嘛?” 唐睿无奈道:“我也不想,只抢到了那天的票。” 苏辰不以为意,“退了,我重新给你买。” 唐睿不是不知道苏辰对于金钱的概念很是模糊,但她还是忍不住说:“节约是中华民族的美德。” 其实,他们每次出去玩乐的费用几乎全被苏辰揽了过去,唐睿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她每每只能趁他不注意,自己偷偷去结了账,好在苏辰知道后也没有过异议,他们对于这方面一直都能保持和平相处的模式。 这次,苏辰却异常坚持,“我还有半个月才开学,我们再多待几天。” 唐睿不为所动,“我不想退。” 苏辰一脸委屈,唐睿又不忍心,便轻轻扯住他的袖口,“苏辰……” 苏辰顺手握住她的手,很是不情愿地说:“好吧。” 唐睿笑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不断摇晃着,软声细语:“我请你吃烧烤,那个帅哥说今天会来。” 苏辰又一脸不悦,“不许看别人。” 唐睿哭笑不得,“好,看你行了吧?” 苏辰明显忍着笑,“也不是不可以。”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只能暗叹怎会有如此别扭的人。 他们去买了烧烤,便坐在草坪上乘凉。 这里的水库已经被人开发,成了这一带的旅游区,来人也越来越多。 唐睿看着周边处处是一对对情侣,只能叹气,“唉,还是以前比较好,现在人多了,到处都扔的是垃圾。” 苏辰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都会有这一天的,经济发展的弊端。” 唐睿突然想起许久未去的山林,带着期盼的眼光看向苏辰,“我们明天再去秘密基地看看好不好?” 苏辰笑了笑,“好。” 唐睿很是欢喜,“我还要去买点糕点,带给新同学尝尝。” 苏辰:“好。” 唐睿:“不知道C市有没有烧烤。” 苏辰:“应该有。” 唐睿:“不知道学校的图书馆长什么样。” 苏辰:“你可以看很多书。” …… 唐睿突然一阵心酸,脱口而出说:“什么都有,唯独少了你。” 苏辰转而盯着她看,夜色太浓,唐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黑亮的眼眸熠熠生辉,十分有神。 唐睿低下头懊恼自己的不矜持,苏辰坐近了一步,顺手将她搂过去,低声说:“我会去看你的。” 唐睿轻轻靠在他肩上,暗想嘴里啃着的鸡翅肯定是蜜汁味的。 半响,苏辰将她的鸡翅夺了过去,“不吃了。”,说完他便自己吃了。 唐睿不满道:“你就是自己想吃了。” 苏辰将残肢装进一旁的塑料袋里,低头凑到她耳边,说:“我更想吃你。”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她没来得及有所表示,便被夺去了说话的机会。她被吻的毫无抵抗之力,又突然意识到周边环境,忙推开他,小声说:“有人……” 好在一片黑暗中,无人看得见他们,唐睿才稍稍放下心来。 苏辰突然将她拉了起来,“我带你去看痒痒树。” 唐睿不明所以,“是像含羞草那样么?” 苏辰微微笑了笑,牵着她便跑去了果园的后方。 唐睿很是好奇地看了看满是树木的园子,“在哪?” 苏辰却低头笑了起来,“我就是。” 唐睿恼怒不已,“骗子。” 苏辰抓住她的手放在腰间,“不信你挠挠。” 唐睿恶作剧地挠了挠,苏辰却毫无反应,唐睿一阵挫败,“你分明是不痒树。” 苏辰走近一步抱住她,低声说:“不许和别人去看痒痒树。” 唐睿笑不可遏地推开他,“那我走了。” 苏辰复又抱住她,“除了我。” 唐睿放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环住他,感受着他跳动的心声和温热的体温。 苏辰低头在她耳边说:“这里没人。” 唐睿红了脸,嘟嚷道:“流氓……” 苏辰轻轻笑着,“我是,那我要坐实了它。” 他没有犹豫,准确无误的衔住了她的嘴唇,他们有着相同的烧烤调料味,混杂着彼此的味道,似乎酝酿出了更令人沉醉的异香。 流连忘返,沉迷于此。 唐睿渐渐支撑不住地往后退,苏辰手上微微用力扶着她的背,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身前唯一的支柱。 在唐睿觉得快要窒息时,苏辰终于给了她呼吸的空间,他微微喘着气,紧紧抱着她。唐睿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周边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待到缓过神来,唐睿才小声说:“你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苏辰低低地笑着,“熟能生巧,你怎么一点没长进?” 唐睿只能红着脸躲在他怀里。 或许是分别在即,他们不舍的情愫只能通过一遍遍亲吻来传递。最后,唐睿不得不推开了他,红着脸说:“肿了,好痛……” 苏辰用拇指指腹轻轻在她唇上来回抚过,“那明天再继续。” 唐睿咋舌,低头说:“要节制……” 苏辰微微弯下腰,对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忍不住怎么办?” 说完,他又轻轻吻了过来,一点一点吻过她的嘴角,极其轻柔,温柔得让她忍不住回应着他。 那天晚上,唐睿回到家足足用冰块敷了一个小时才消肿,她无比懊恼,暗想怎能如此不知收敛,但很快又被甜蜜占了上头。 她太过亢奋,一直到凌晨才笑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们去了那个山林,但一切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沿途的山泉已经干涸,水潭也已不知所踪,塑料垃圾四处堆放,山林里一派狼藉,满是异味。 唐睿悲戚不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再去找其他基地。” 唐睿有些难过,轻轻靠在他胸前,“还好你还在。” 苏辰只是紧紧抱着她,但她却深受安抚。 人类的破坏力总能超乎我们有限的想像。 最后,他们只得悻悻而返。 去学校的前一天,他们去买了好几盒糕点。 苏辰送她到小区楼下,“路上注意安全。” 唐睿担心碰到沈秀,不敢多待,“嗯,你回去吧。”,说完便跑上了楼。 她回到房间,苏辰还站在楼下,他们就那么遥遥相望。 那一刻,唐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难舍难分,也终于体会到了牛郎织女可望不可及的酸涩。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快回去,我会想你的。 苏辰很快拿出了手机,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回道:嗯,每天都要想。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苏辰似乎也在笑,她看不太真切,他很快便转身走了。 唐睿一直看着他消失在拐角,才低落地坐在床头发呆。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辈子和苏辰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第4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1) 唐睿 下午六点,唐国强送她到达机场,唐国强嘱咐了一些事宜,她便进了安检口。 唐睿询问了工作人员托运处,她回头见唐国强还在门口张望,于是又向他挥了挥手,唐国强示意她走,她才慢慢去了托运处。 那一瞬间,她恍然间感觉到唐国强有些不舍,这副模样倒和苏辰有几分相似,她暗想男性有些方面或许是相通的,都不善于表达。 念及此处,她又有些愉悦,她似乎摸到了和唐国强亲近的象角。 办理托运时,工作人员见她卖力地提着密码箱,于是主动帮她提了过去,说:“姑娘,你这箱子装了啥这么重?” 她赶忙道谢,说:“谢谢叔叔,我带了些吃的。” 她悔不当初,那些糕点看着小,重量却不轻,她只能祈祷接下来的路平坦些。 下了飞机,已是晚上十点。 机场到学校有直达大巴,但末班车是九点,她来之前便在网上订好了酒店,好在酒店有接送车,免去了许多麻烦。 她去传送带找到行李,不想却高估了自己的手劲,正在她要脱力之际,手上一轻,有人替她提了下来。 她没来得及看施援者,匆匆说了句谢谢,不想一抬头便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人笑意盈盈,“好巧。” 她反应过来,心下急了,忙问:“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怎么过来了?” 那人推着她的行李箱便往外走,她立马跟了上去,气恼道:“苏辰,你是要气死我么?” 苏辰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很开心,你不想见到我么?” 她一阵懊恼,“早知道还不如退票。” 说完,又见苏辰一脸委屈,她于心不忍,柔声下来,“没有,我就是……算了,先去酒店再说。” 他们很快找到了接送车,但又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到了后,前台给她办理了入住手续,又问:“这位先生呢?” 苏辰拿出身份证,“麻烦再要一间房。” 当年的入住登记尚未严格落实,唐睿便将他的身份证拿了回来,“不用,我们是一起的,谢谢。” 苏辰愣了愣,也没反对,便跟着她去了房间。 唐睿不是不知道一晚的住宿费不过是他来回一趟费用的十分之一不到,可她仍然不忍再度挥霍。 放下行李后,唐睿坐在床上整理着随身物件,苏辰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们依旧沉默着。 她难以言述此刻的纷乱情绪,急于找点事做,排解一番。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恍然间明白,他们一开始便不在一个消费水平,从前或许无须在意,如今她却无法再漠视。 原来,他们之间有着这样的鸿沟与差异,唐睿不知这代表着什么,可她感到费解又不安。 良久,苏辰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说:“别生气了,我就送你去学校,明天就回去。” 唐睿一听便知他会错了意,根本不知她因何不快,但她又于心不忍,似乎一切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轻声说:“下次不能这样了。” 苏辰顿了顿,语气颓靡,“我以后不能来看你么?” 她轻声笑着,“可以,但是一学期最多两次,你已经用了一次了。” 苏辰搂紧了她,又说:“那你不许生气了。” 她内心的情绪顿时消散殆尽,转过去抱住他,“我没生气。” 苏辰终于笑了起来,柔声说:“饿了么?” 唐睿说:“嗯,那个糕点好重,我本来想直接来酒店就睡了,都怪你,当时怎么没提醒我会很重?” 苏辰低声笑着,“冤枉,我提醒你了,你没听我的。” 唐睿故作恼怒,嗔笑道:“我不管,就怪你,你怎么不多说几遍?” 苏辰笑不可遏,柔声道:“好,怪我……” 唐睿内心化开了蜜,“苏辰……” 苏辰轻轻询问:“嗯?” 唐睿想起他也是下午赶了过来,“你呢?吃饭了么?” 苏辰说:“没有,我出去买点吃的,你等我。” 唐睿扯住了他,说:“太晚了,不要出去,我们点外卖吧。” 苏辰点头,他们挑选了一番,一致决定选了有一定安全保障的连锁店,于是便点了两份套饭。 他们静静相拥,又不知不觉吻在了一处,情难自禁。 唐睿渐渐困乏难当,苏辰打开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它正回放着NBA赛事。 苏辰将她拉开坐正了,说:“去洗洗,我等外卖。” 唐睿慢慢挪去了浴室,回头见苏辰盯着电视屏幕,全然进入了状态,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模样似乎也很可爱迷人。 她从密码箱里将洗漱用品拿了出来,那是沈秀给她买的旅行套装,说是飞机上限带液体,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可以托运。 这一刻,她才蓦然想起还未和沈秀报平安,于是忙走去开了机给沈秀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了起来,语气急切,“睿睿,你急死妈妈了,怎么现在才开机?” 唐睿有些内疚,之前被苏辰扰乱了思绪,竟将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她忙说:“妈妈,我没事,我已经到酒店了,刚刚忘了开机。” 沈秀又说:“我说送你,你又不要,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去,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唐睿听着沈秀的唠叨,不由得有些心虚,她看了眼苏辰的背影,忙调低了电视音量,不想抬头便碰上了苏辰寻味的眼神,她脸一红,匆忙说了几句便去了浴室。 这副场景被沈秀看见绝对会出大乱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懊恼,方才她怎么没想到他们这算是同睡? 虽说那次看演唱会他们也睡在了一间房,但好歹分床睡了,而且当时她压根没考虑过男女之间的问题。如今他们却跨越了关系,有了男女之间的顾忌,不复当年的纯粹,如何再坦荡自得地睡在一处? 心下繁杂,难以排解,但她却十足的信任苏辰,且毫无理由,从未怀疑,如此一想她又放开了顾虑。 洗完后,她将换下的衣物洗了,好在一应设备还算齐全,窗台也有衣架。她晾了衣服,苏辰还在观看赛事,并且津津有味,她便坐在一旁和他看了起来。 苏辰顺手搂过她,她又推开他,“快去洗洗。” 苏辰丝毫没有动作,“还有十分钟。” 唐睿打量了下两方的球员,“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长的差不多,黑黑的,高高的。” 苏辰低声笑了起来,“黑人肺活量大,有优势,还有,你可能有脸盲症。” 她又仔细辨认了一番,但却毫无进展,“还真有可能,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认不出你了?” 苏辰转过头看着她,“以后每天至少看我的照片十分钟。” 她笑不可遏,“看烦了怎么办?” 苏辰又将她搂了过去,“不许烦。” 她一阵羞涩,正好赛事播完了,她忙推开了苏辰,“好了,快去洗洗。” 苏辰很快去了浴室,唐睿便调了台,电影频道正放着张国荣的《倩女幽魂》,她一直没有看过,倒是听许多人说过,刚好是粤语版,她便愉悦地看了起来。 不久,唐睿听到了敲门声,她刚站起来,苏辰却匆匆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打开门拿了外卖便走了过来,说:“以后我不在,不许随便给别人开门。” 唐睿复又坐下,苏辰将外卖打开递给她,又说:“听到没有?” 唐睿笑着接了过来,“知道了。” 苏辰将另一份放在了桌上,“我还有衣服没洗,你先吃。” 唐睿想了想,“我帮你吧。” 以苏辰的习性哪里是会洗衣服的人,她去浴室一看,果然白色T恤和牛仔裤胡乱混杂着泡在浴盆里。 苏辰似乎有些难为情,他摸了摸鼻子,“不用,我自己可以……” 唐睿挽起袖子,将衣物分开,“我洗,你清,可以么?” 苏辰愣了愣,又笑着点头说:“好。” 苏辰 唐睿正低着头,拿着白色香皂在他T恤上仔细揉搓。 长发散落在肩下两侧,露出了光滑的颈部曲线,专注的侧脸,白皙光泽,眼眸低垂,睫毛弯弯,明明是清冷的气质,在暖黄色的灯光掩映下却有种朦胧的柔美感,实在令人心动不已。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种别样的魔力,直击他心,一股暖暖的热流慢慢流淌在他全身各个细胞,令他不禁为之着迷。 他沉浸其中,直到唐睿将洗好的衣服递给他,他才幡然醒来。 洗好后,他看着窗台上他们的衣物随风飞舞,交错在一起,又心情大好。 他将自己碗里的菜都悄悄放在了唐睿碗里,唐睿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她下意识地在碗里夹了夹,又空着筷子放进了嘴里,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何异样。 苏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拿过了她的碗,她才终于转头瞪着他,“你干嘛?又要抢我的吃?” 他很是无奈,本想提醒她专心吃饭,她却将筷子放在他手里,“我不想吃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着影片,苏辰只得夹了一片青菜放她嘴边,“再吃点。” 唐睿顺从地吃了下去,他又自己吃了一口,于是便如此乐此不疲地你来我往着。 半响,唐睿躲开了他的筷子,“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也不再逼迫她,便将剩下的吃净了。他似乎总忍不住去抢唐睿的吃食,好像经过她手便要美味几分,唐睿被抢食后恼怒不已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他百看不厌。 他收了残羹,去浴室洗漱了一番,便坐过去搂过她,唐睿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电影里王祖贤妖娆而绝美,他看的却是怀里的娇容。 唐睿突然往他怀里缩了缩,“为什么看电影还要碰上它?” 苏辰不明所以,屏幕里的画面正是遇蛇的那段,他用手放着唐睿的脸庞边,替她挡着。 唐睿紧紧贴在他胸前,他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那是唐睿身上独有的味道。她贴在身上的肢体更是柔软的不可思议,完全不同于他自身的强硬触感。这样另类的感觉令他身体微微发着热,他也不懵懂,瞬间便了然过来。可唐睿是那样信任他,听演唱会那晚也是如此,几乎从未曲解过他,思及此处,他很快压下了体内的燥热。 唐睿握住他的手掌,偷偷看了眼屏幕,“走了么?” 苏辰放下手来,“走了。” 唐睿又看了起来,他却有些困乏,便阖着眼养神。 唐睿不时会和他说上一句话,他便随意应着,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唐睿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非礼勿视。” 苏辰见她闭着眼,便偷偷看了一眼屏幕,不过是男女主的吻戏,他颇觉好笑,有意捉弄她,“要我闭眼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他凑过去吻住了唐睿,唐睿却立马推开了他,红着脸说:“流氓。” 苏辰忍着笑,又看了眼屏幕,“好了,放完了。” 唐睿睁开眼,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了头。 苏辰忍不住再次捉弄一番,“刚刚放了什么?” 唐睿脸更红了,“忘了。” 苏辰也不敢再继续,便又搂过她,“以后我们说粤语好不好?” 唐睿愣了愣,“为什么?” 苏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怕你忘了,以后要用怎么办?” 唐睿立马推开他,躲闪着他的目光,“我为什么要用?” 苏辰凑近她,“你想什么呢?” 唐睿瞬间面红耳赤,低头小声说:“我没有……” 苏辰很是愉悦,“没有什么?” 唐睿似乎气恼了,急着推开他,“你……你走开。” 苏辰忍住了笑,将她搂了过来,她却挣扎推着他。 苏辰抓住她乱动的手,软声说:“好了,不逗你了,别动……” 唐睿很快顺从下来,苏辰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 他轻轻地吮吸,唐睿一开始躲着他,后来才渐渐回应着他,他们沉浸在柔柔的触感中。 苏辰不敢过分越距,很快放开了她,“还要看么?” 唐睿坐直了身体,“嗯,你困了就先睡。” 苏辰复又搂过她,“我陪你,我也不困。” 唐睿却关了电视,“我去洗漱下,你先睡。” 苏辰猜想她是害羞,便说:“好。” 唐睿去了浴室,他便躺在了床上。 许久,他快要睡了过去之际,唐睿才轻轻躺在了另一侧。他们中间隔了很长一段,单人床的被子本就窄小,唐睿只是盖了半边被子。 苏辰想了想便坐了起来,“我去椅子上睡,你快睡。” 唐睿愣了愣,很快拉住了他的手臂,“没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苏辰忍不住笑了起来,复又躺下,他们侧躺着,在被窝里对视着彼此,眉目带笑,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苏辰探过手将大部分被子盖在了她身上,“睡吧。” 唐睿又将被子挪了些给他,“我不冷。” 苏辰想了想,犹豫再三,说:“我可以抱着你睡么?” 唐睿像是思索了一番,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苏辰轻轻将她揽入怀里,“睡觉。” 唐睿似乎有些紧张,他几乎能听到她急速的心跳声,苏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唐睿往他怀里缩了缩,呼吸渐渐平稳。 苏辰实在困意难解,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唐睿 第二天一早,唐睿睁开眼便看见了苏辰的睡颜,她又是羞涩,又是心动。原来,看着他躺在身边是那样美好。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自觉带着甜笑。直到有只手将她的头按下贴在胸前,头顶传来笑声,说:“看够了就再睡会。” 唐睿被抓了个正着,顿时面红耳赤,嘟嚷道:“装睡无耻。” 苏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说:“和某人学的。” 这声音落在唐睿耳里竟变得迷人起来,她不免心神一动,说:“你怎么这么记仇?” 苏辰低声笑着,“没办法,记忆深刻。” 唐睿想起了那个夜晚,柔声说:“我也是,当时被你吓到了,我现在还记得好多的血……” 苏辰将她搂近一步,“那是第一次看你哭。” 唐睿用右手食指来回触摸他的额头,“就是这,现在都看不出了。” 苏辰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没事了……” 唐睿往他怀里缩了缩,“苏辰,你晚两天回去吧。” 苏辰抬头看着她,眼里闪烁着亮光,“怎么改变主意了?” 唐睿红了脸,故作冷漠状以作掩饰,“不想就回去……” 她没有说完,苏辰便吻了下来。 这个吻极具诱惑,时而热切,时而又轻柔,她竟有些迷离了,便偷偷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如此迷人的眉眼。 她心下一动,搂过他的腰又闭上眼,苏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们越吻越深,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苏辰试探性地抵开她的牙关,轻轻触碰到她的舌尖,唐睿试图将他往外推,他却趁机与她纠缠在一起。 他们像是在互相较劲,却又忍不住互相吮吸轻舐,唇舌交融。 这样的吻太过绵长,唐睿累了过去,只能顺着他的动作轻轻回应着,最后他轻轻咬了下她的嘴唇,这种异样的触感有些难以言述,她报复性地也咬了苏辰一口,而后睁开眼挑衅地看着他。 苏辰似笑非笑,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你知道这个动作有多危险么?” 唐睿一脸懵懂,说:“是你先咬我的。” 苏辰笑不可遏,复又躺下搂着她,说:“笨蛋……” 唐睿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谋划着行程,“苏辰,我们先去学校吧,然后再去找玩的地方。” 苏辰将她紧了紧,软软地说:“再陪我躺一会。” 唐睿从来都拒绝不了苏辰这副模样,她很是受用,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不一会,唐睿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苏辰抱着她坐起来,说:“忘了你胃不好,去吃早餐。” 唐睿刚刚酝酿的睡意就被苏辰拉了回来,她闭着眼靠在他身上,不满道:“再睡会,我刚进入状态。” 苏辰低头靠近她,和她近在咫尺,说:“流氓的叫醒方法你可能会后悔。” 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唐睿顿时清醒过来,她一气呵成地爬下床,跑去浴室,说:“我去洗漱。” 苏辰 他看着唐睿逃似的跑去浴室,很是好笑,便跟了过去,不想却见唐睿正拿着两个牙刷看了又看,他说:“怎么了?” 唐睿轻轻皱着眉说:“我突然发现两个牙刷长一样,你记得哪个是你的吗?” 苏辰满不在乎地拿过一个,说:“都一样。”,说完便挤了牙膏刷了起来。 唐睿目瞪口呆地愣了愣,才红着脸拿着另一个刷了起来。 苏辰刷完后,忍不住坏笑道:“我觉得你那个好像才是我的。” 唐睿一口泡沫喷了出来,怒道:“苏辰,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辰恬不知耻地笑着,“是的。” 果然,唐睿红透了脸,他心下很是愉悦。 洗漱完后,他们收拾好行李,又去吃了早餐,便乘车去了学校。 下了大巴,他们走了不到五分钟便到了东华大学C市分校区。 学校门口张贴了很多横幅,大都是欢迎新同学之类的,大门两边有两个很粗的石柱,看起来年份有些久远了。据说C市校区是东华大学最大的分校,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成立了,学校已经有些陈旧,以畜牧专业闻名于全国。 他们远远便见门口摆了几张接待台,兴许是第一天报到,又是午饭时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走到门口不远处,唐睿突然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半响才说:“苏辰,要不我自己去吧。” 苏辰不明所以,“嗯?为什么?” 唐睿脸一红,“你看人家都是家长和孩子的组合,哪有带男朋友来报到的……” 苏辰扑哧笑了,“害羞?” 唐睿脸更红了,扯着他的袖口轻轻晃着,“苏辰……” 苏辰根本抗拒不了唐睿这副模样,何况他也不想让她显得过于特立独行,他看了看四周,说:“我在对面的星巴克等你,行李我先拿着,你去报到,等你过来我们再提去宿舍。” 唐睿笑了笑,竟然主动牵着他的手,“我送你过去。”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好。” 唐睿去了很久,他百无聊耐,只好拿了汽车杂志消磨时间。 唐睿 报到流程很是繁杂,好在也算顺利。填写入学信息时,有一栏主要社会关系,她写了家庭成员,思索片刻又将苏辰添在了最后,关系写着朋友。 不想,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男朋友才对。” 唐睿心一惊,回过头便看见了一位剪着短碎发的女生,她戴着一顶棒球帽,嘴角含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副模样像极了苏辰的样子,她莫名地有了一种亲切感。 那女生挑眉道:“江欢,和你一个班。” 唐睿不明所以,正在她疑惑之际,江欢又笑着说:“不是坏人,喏,从这上面看到的。” 她说着努嘴指向桌上她填写的信息表,唐睿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顺便把我的名字也看一下。” 江欢慢条斯理说:“不止如此,我还看了你和我一个宿舍,学号就在我前面。” 唐睿惊叹不已,“真的?简直太有缘了,我一上午都没碰到我们系的人,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刚好唐睿一旁的人填好了信息走了,江欢便随意地叉开腿坐下,“家里无聊,不如出来,多自由的空气。”末了,她又看了眼她的信息表,“我刚刚一直站在你后面等座位,你写了半天,结果又在那冥思苦想,我好奇地看了一眼,社会关系得多复杂,能想成这样,结果……” 唐睿脸一红,拿过了桌上的表,江欢扑哧笑了起来,“绝对保密,放心。” 唐睿忍不住笑了,又看到她帽子上的鸣人图标,“忍道功力深厚么?” 江欢欢呼着站了起来,“你看火影?” 唐睿笑了笑,“没看多少。” 江欢说:“你喜欢谁?” 唐睿想了想,“卡卡西吧。” 江欢立马握住她的手,“我也是,我也是……” “欢哥,填好了么?”一青年男子说着走了过来,他穿着运动服,同样是短碎发,阳光飒爽。 江欢将信息表扔给他,“老江,拜托。” 那男子拿着看了看,又看向唐睿,“这是同学?” 唐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江欢忙说,“嗯,唐睿。”,说完又转过头对唐睿说:“这是我爸。” 唐睿目瞪口呆,如此年轻的父亲,她甚至以为是江欢的哥哥,“叔叔,你好。” 江欢又拉过她说起了动漫,那男子则在一旁填写信息,唐睿看到社会关系那一栏只有一列,写着江铭。 他们一同交了表,便去宿管科领了钥匙,江欢让她一起回宿舍,唐睿想起苏辰还在等她,“我的行李还在外面,我得过去拿。” 江欢说:“我让老江送你去。” 唐睿忙说:“没事,就在校门口,我拿了行李就回来。” 江欢一脸笑意,“我懂了,家庭成员?” 唐睿忙推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忍道。” 江欢也不再多说,很快便走了。 唐睿赶到星巴克,从玻璃外看到了苏辰的身影。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周身,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翻动着手里的杂志,低垂的眉眼,微抿的嘴唇,如此画面俨然一副绝美的画卷,唐睿不禁看入了迷。 果然魅惑人心。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头便看到了她,他们不自觉笑着对望。 她忙走了进去,气喘吁吁,“饿了么?吃饭去。” 苏辰抓住她的手腕,顺手拉她坐在一旁,又将一杯饮品推到她跟前,“休息下,跑这么急做什么?” 唐睿拿过便一饮而尽,“我怕你等久了。” 苏辰笑了笑,又摸着她的头,“还要么?” 唐睿摇头,“我饿了,我听学姐说附近有一家小碗菜特别好吃,我们去试试……” 她说着站了起来,苏辰拿过行李与她一道走了出去,“你找得到?” 唐睿拿出手机递给他,“我问了地址,学姐说跟着导航走就好了。” 苏辰拿过手机看了看,“有长进。” 唐睿沾沾自喜,“我聪明吧?” 苏辰看着路标,似乎在辨认方向,又转头看着她,笑意盈盈,“嗯。” 唐睿喜不自胜,便低头偷笑着。 他们很快找到了饭店,已经过了饭点,店里人很少,上菜也很快。只是,他们看了一圈,纷纷愣了愣,各个盘里全是红艳艳的辣椒,连青菜都难逃一劫,C市的热情昭然若揭。 唐睿倒是早已习惯,可苏辰是一点辣都沾不得的,他觉得太空椒都有辣味。 唐睿想了想,走去服务台要了一碗清水,“我没想到这里的菜这么火爆,你将就下,洗一洗。” 苏辰却笑了起来,“没事,刚好体验一下。” 唐睿坐观其态。 半响,苏辰已经满头大汗,嘴唇微微红肿,桌子前堆放着一摞用过的餐巾纸,模样实在狼狈。 唐睿看着眼前红着脸抽气的人,不禁想起了高二那年,有次出去吃烧烤,唐睿恶作剧的洒了一大片辣椒粉,苏辰咬了一口,瞬间红了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形象全无。那是唐睿看到苏辰少有的狼狈模样,她仍然记得当时的大快人心。 唐睿忍着笑,“你还好么?” 苏辰一个劲的灌着茶水,他放下杯子,说:“唐睿,你当年刚回家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唐睿想了想,说:“多吃几顿就习惯了。” 苏辰怔怔地看着她,没再说话,唐睿受不住他的目光,于是笑着说:“放心,不会让你吃了,下次我们和厨师说说,让他不要放辣椒……” 苏辰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笑着说:“我没事,还想再多吃几顿。” 唐睿红着脸抽出了手,“你受虐狂啊?不过,你现在真的好像猪头。” 苏辰立马变了脸瞪着她,“看来你曾经变换成猪很长一段时间。” 唐睿气恼不已,“快吃,辣死你算了。” 苏辰只是笑着真的吃了起来。 唐睿不忍折腾他,随即拿过他的筷子,“不吃了,我们去宿舍吧。” 苏辰只顾着喝水,唐睿去付了账回来,他还在不断地灌水,她强忍着笑,“我去旁边的超市买酸奶,你在门口等我好么?” 苏辰笑着点头,“好。” 唐睿走出超市,苏辰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笑着走过去,将酸奶递给他,“快喝点。” 苏辰拿过一股脑喝了,“嗯,好多了。” 唐睿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她将另一瓶酸奶也递给他,苏辰拿过喝了几口,转而放她手上,“你也喝。” 唐睿顺从地喝着,他们便慢慢往宿舍走。 第5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2) 到了宿舍楼下,唐睿想起自己住在七楼,于是看了看苏辰手里的箱子,“我把糕点拿些出来,太重了。” 苏辰笑了笑,“没事。” 唐睿也不再强求,便走在前面带路。 走到宿舍门口,她回头看了眼苏辰,他已经微微喘着气,看来那些糕点着实不轻,唐睿暗自偷笑。 唐睿拿出钥匙开了门,又觉不妥便手抓着门把掩着门,“等下,我先看看有没有人在。” 苏辰往门边挪了挪,“嗯。” 唐睿打开门走进去,宿舍除了几个密码箱,空无一人,想是江欢放下的行李。 她急着跑去门口,笑着说:“快进来。” 苏辰走进来打量着房间,“还不错。” 宿舍是四人间,结构是上床下桌。唐睿看了看床沿贴着的数字,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学号尾数。 她找到自己的床铺,将手包放在了桌上,于是便随着撩起头发绑了起来,“你休息下,我打扫卫生。” 苏辰却径自走去阳台拿了块抹布给她,“你擦擦灰尘,其他我来。” 唐睿颇有些惊讶,很快又笑着点头,“好。” 他们分工合作,很快便将宿舍里里外外洗净了。 唐睿洗了抹布,见苏辰在一旁看着她,便恶作剧地向他洒了一把水,苏辰始料未及,于是便湿了一片。 唐睿笑开了怀,苏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走过来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又将她手上剩余的水滴撒在了她脸上。唐睿笑着躲开水渍,不甘示弱地用另一只手洒水泼向他。 他们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嬉戏玩闹。 最后,苏辰倾身抱住了她,“湿透了,熊孩子本性不该。” 唐睿挥舞着手里的抹布作恐吓状,“我的手脏,你确定不放开?” 苏辰手下抱紧了她,“不放。” 唐睿心下一热,回抱着他,“那就只好脏一点了。” 苏辰轻笑出声,“我还想更脏。” 唐睿主动踮起脚吻他,苏辰明显愣住了,很快又热切地回应着她。他们忘乎所以,直到听到门外传来门锁声才匆匆放开了彼此。 门被打开后,江欢便欢呼出声,“唐睿,如此贤惠的室友我是上辈子拯救了多少苍生。” 她说完才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苏辰,又挤眉弄眼地说:“哎呦,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你就是那个什么……”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打断了她,“忍道!” 江欢没再说下去,对苏辰笑了笑,“江欢,唐睿的室友兼临床。” 苏辰微微笑着说:“你好,苏辰。” 唐睿看了苏辰一眼,忙对江欢说:“他比较害羞。” 江欢扑哧笑了,“你的小媳妇?” 苏辰明显脸色不好,唐睿不敢再揶揄,忙打开密码箱拿了糕点出来,“我们吃点‘千斤糕’,我跟你说,我们提了一路,差点扔在半路。” 她说着坐在了自己椅子上,他们各自拿了别床的椅子过来坐下围城一圈。 江欢拿了块糕点尝了尝,大赞道:“嗯,好吃,你们那糕点真不错,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哪的。” 唐睿说:“这是在广东买的,我也很喜欢吃。” 江欢又问:“你不是广东的?” 唐睿想了想,“苏辰是,我是A地的,但是我们家一直住在广东。” 江欢爽朗一笑,“没事,以后还不是广东的。” 唐睿下意识地看了苏辰一眼,他一脸波澜不惊,放下手里的糕点,说:“确实。” 江欢笑的更欢了,唐睿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苏辰只是对她笑了笑。 唐睿忙转移话题,“你是哪的?对了,你爸呢?” 江欢说:“湖南长沙,老江体验生活去了,他说要去住一晚我们学校的临时外租宿舍,我就先回来了。” 唐睿不解,“外租宿舍?” 江欢解释道:“对,就在后面那一栋,很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去住那个宿舍。” 唐睿不甚欢喜,“刚好,苏辰,你也可以住那。” 苏辰一直没有说话,半响,他才说:“可以。” 江欢幽幽出声,“唐睿,你是不是少根筋?” 唐睿不明所以,“为什么?” 江欢笑了笑,又说:“你们早点去定房间,开学了人多。” 唐睿忙将糕点放在江欢手上,“你吃,我们先去订房。” 江欢也不客气,直接拿了过去,“回来可能就没了。” 唐睿忙说:“没事,我箱子里还有,你吃完了自己拿。” 他们走至宿舍门口,苏辰回头看向江欢,说:“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去吃个饭。” 江欢立马笑道:“必须有。” 唐睿看了苏辰一眼,他竟然会主动邀人吃饭,她不免有些惊异,又很快笑着说:“那我们订好了叫你。” 江欢只顾着吃手里的糕点,低着头说:“去吧去吧……” 下了楼,苏辰突然停在路边,“我能不能不住那里?” 唐睿说:“为什么?” 苏辰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唐睿不明所以地用眼神询问他。 半响,苏辰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开玩笑的。”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想了想才说:“我们先看看,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去外面,好么?” 苏辰牵着她的手便往前走,“我喜欢。” 唐睿轻轻笑着,“你都没看。” 苏辰面不改色地说:“除了不能和你一起睡。” 唐睿红着脸低下了头,嘟嚷道:“越来越不害臊了……” 苏辰只是看着她笑。 学校的外租宿舍是当地一大特色,许多游客都会慕名来回温一番学生时代的时光,正是开学季,租房颇多,好在是第一天他们也预订到了房间。 唐睿趁苏辰去看房之际,提前付了住宿费,苏辰很快下来了,“可以。” 唐睿牵过他的手便往外走,“我已经订好了。” 苏辰顿了顿,“女侠要包养我么?” 唐睿笑不可遏,“嗯,好好表现。” 苏辰低头笑了起来,又随手拍了下T恤下摆,那里明显脏了一处,想是打扫卫生时碰上的,奈何污渍顽固,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很快又嬉皮笑脸地凑近她,说:“随时恭候女侠临幸。” 唐睿想了想,“别急,要雨露均沾。” 苏辰拍了下她的头,不悦道:“你还想临幸谁?” 唐睿顺便没了气焰,小声说:“不能争风吃醋……” 苏辰却笑了起来,“是,现在摆驾哪里?女侠请指示。” 唐睿看了眼他的衣服,装作不经意地说:“爱妃,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苏辰转过头看着她,笑意盈盈,“好。” 他们在步行街随意逛着,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唐睿被橱窗里挂着的情侣装吸引了眼球,她心生一计,“苏辰,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苏辰微微弯下腰,对视着她,“为什么?” 唐睿想了想,“补上今年的生日礼物。” 苏辰低头笑了笑,又抬头看着她,“好。” 唐睿立马拽着他走进了店里,导购员过来询问他们,唐睿指着模特身上的那套男款,“我要这一套。” 导购员看了眼苏辰,“要试试么?” 苏辰明显一脸不情愿,唐睿忙将他推了过去,“要。” 好在苏辰没有拒绝,跟着去了试衣间,唐睿如愿以偿地偷笑。 半响,导购却拿了那套女款出来递给她,“美女,刚好还有一个小码,快去试试。” 唐睿忙说:“不用,我们就买男款。” 导购员笑着说:“刚刚那个帅哥让我给你的,你不试么?” 她内心哀叹,只好接了过来,“好的,谢谢。” 以苏辰的脾性,她若不顺着意,他定不肯收下这份礼物。 她从试衣间出来时,苏辰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门口等她。他站姿极正,不像一般人等待时会叉开脚或弯着腰,而是腰背笔挺,像是人体模特。 此刻,苏辰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不自觉地低头红了脸。 他们并排站在试衣镜前,微微笑着,有些腼腆,对上彼此的眼神又纷纷低下了头。 唐睿穿着一条衬衣连衣裙,白底上有浅蓝色的条纹,苏辰则穿着同色调的休闲衬衣,和一条蓝色的阔腿牛仔裤。这样的色调配上他们羞涩的笑容,青春洋溢,很是搭调。 导购员走过来看了看,“真好看,像是专门为你们设计的一样,刚好店里有买一送一的活动,两套不到五百,现在买很划算……” 唐睿肉痛了几秒存下的压岁钱,又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卡,苏辰抢先一步出声,对导购说:“我们要了。” 导购很快走了,苏辰握着她的手,“我来付。” 唐睿不满道:“不是说好了礼物……” 他们对视着彼此,明显有了对峙的意味。 半响,苏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买我的,我买你的,一人一半。” 唐睿还想申辩,可见苏辰一脸坚持,她只好答应了下来,“好吧,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苏辰抓紧了她的手不放,“不换了,好看。” 唐睿也不坚持,只是红着脸笑了。 他们穿着情侣装随意在街上逛着,路人不时投来着目光,当然大部分是女生,看的也是苏辰。 唐睿忍不住也看向身旁的人,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怎么了?” 唐睿摇头,又低头笑了笑。 苏辰紧了紧他们相握的手,十指紧扣。 他们又随意逛了会,唐睿便在网上定了一个特色菜馆,将地址发给了江欢后,便去了店里等她。 江欢很快风风火火地来了,“老江的车技下降了。” 唐睿笑了笑,“已经很快了。”,说着将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 江欢也不扭捏,大手一挥点了两个,“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我最怕点菜,平常都是老江点的。” 唐睿忍俊不禁,“为难你了,下次我就直接点。” 说完,她拿过菜单看了看,江欢点了泡椒猪肝,她想了想便又点了一个火辣的菜品,和两个清淡些的。 服务员过来拿过菜单,唐睿又嘱咐道:“后面两个菜不要辣椒,麻烦备注下。” 服务员确认道:“一点也不要么?” 唐睿点头,服务员一走,江欢便一脸嫌弃,“唐睿,你真是枉为A地人。” 唐睿不经意间说:“苏辰吃不得辣……” 她一说出口自己都愣了,江欢笑不可遏,“苏辰,你赚到了,如此贤良淑德的小媳妇,只此一家。” 唐睿瞬间红了脸,给她添了些茶水,“少说话,喝水。” 苏辰却笑了起来,“嗯,别无仅有。” 唐睿转过头瞪着他,他却似笑非笑地对视着她。 江欢幽幽出声,说:“你们再这样,我就成不识相的电灯泡了。” 唐睿左右夹击,忙转移话题,“你和你爸平常都这样直呼其名么?” 江欢反问道:“很奇怪么?” 唐睿摇头,笑着说:“也不是,就是挺羡慕的,我们家辈分等级比较严明,传统一些……” 江欢扑哧笑了,“你要叫你爸老唐他估计是不会乐意的。” 唐睿不解,“为什么?” 江欢明显忍着笑,“唐老鸭啊……” 唐睿破口大笑,“的确是不太好听。” 一晚上,唐睿一直在和江欢东拉西扯,苏辰不时也会说上一句,气氛还算融洽。 最后,苏辰径自去结了账,唐睿想了想也没阻止他,江欢有些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了一顿。” 苏辰笑了笑,“我走了以后,小媳妇就交给你了。” 江欢大笑起来,“哎呦,那是该好好贿赂我,我看外面那家手工冰淇淋不错……” 苏辰立马说:“随便点,别客气。” 唐睿幽怨道:“你们当着当事人的面加以贿赂真的好么?” 他们惘若未闻,走向了冰淇淋店。 江欢大义凛然地挥了挥手臂,“放心好了,以后小媳妇的一举一动随时来问我,我帮你看着她,以防她被帅哥勾走。” 苏辰轻笑出声,“必须好好看着。” 唐睿再次寻找存在感,“我想吃那个红豆……” 苏辰给她点好了,又和江欢说起了汽车和游戏,唐睿便默默地吃着冰淇淋,听他们一一道来。 唐睿低头品着手里的冰淇淋,心情却并不太美丽,连带着冰淇淋的味道都寡淡了起来。 印象中,苏辰很少对人这样热情,也不会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就算对她,大多时候也有些冷淡。她一直以为苏辰天性如此,却不想猛然见到今天这一幕,她内心有些隐隐地酸涩,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最后,江铭来接了江欢,他们一致坚持自行回学校,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苏辰将手搭在了她肩上,她回过神来,微微往前走了半步,挣脱出苏辰的手臂,“回去么?” 苏辰跟上来看了她一眼,“嗯。” 他们便又安静了下来。 其实,他们之间大多是唐睿找话说,调节气氛,所以一旦她沉默时,便会是死一样的沉寂。 走到宿舍楼下,唐睿笑着和苏辰告别,“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苏辰将装着她衣物的袋子递给她,“嗯,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玩。” 唐睿点头,又说:“你的衣服也给我吧,我一起洗了。”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微微笑着说:“我自己洗,你好好休息。” 唐睿这次没有再坚持,只是对他笑了笑便走了。 回到宿舍,江欢还没有回来。唐睿给覃雨去了个电话,覃雨和谢梅梅报了同一个学校,她们在市师范成天为伍,很是惬意,也总是故意酸她,埋怨她走太远。覃雨终于成为了一名教师,只是教的不是语文,谢梅梅则主修课心理学。 她们互聊了新学校的耳闻眼见,覃雨似乎感觉出了她的情绪,“怎么了?每天和你家苏辰在一起还不开心?” 唐睿很是颓唐,情绪低糜,“小覃子,我觉得自己小鸡肚肠的,好嫌弃自己。” 覃雨忙问了一番,唐睿便说了晚上的不快,覃雨哀叹,“小唐子,你的智商呢?苏辰明显在有意和她打好关系,还不是为了你?你瞎想什么呢?” 唐睿说:“我知道,可是就是忍不住去在意,所以才很嫌弃自己……” 覃雨大笑不止,“你这占有欲也太强了,你家苏辰要知道非笑话你不可。” 唐睿一阵懊恼,“我也觉得,不能让他知道,不然我这地位越来越低了。” 覃雨又说:“都在一起了,就不要较劲了,有什么就说出来。” 唐睿思索了一番,“算了,睡一觉就好了。” 覃雨顿了顿,“你们俩总得有一个主动些,都埋在心里,对方是不会懂的。” 唐睿急切道:“他会懂的。” 覃雨也没再多说,她们又互相嬉闹了一番,末了,覃雨说:“小唐子,南明浩来找我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他?” 唐睿着急忙慌,“肯定不要!” 覃雨却沉默了下来,唐睿意识到自己过于强硬,又说:“你想去见他么?” 覃雨明显底气不足,“我不知道。” 唐睿瞬间便明白过来了,“想去就去吧,起码说清楚,是死是活总得有个明白。” 覃雨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唐睿听不太真切,只听到她说:“有你支持我,我好像就有了勇气。” 唐睿内心哀叹,但语气还是轻快,“记得随时来加油。” 覃雨笑了起来,“嗯,你不要多想了,赶紧睡吧,而且你家苏辰过两天就要走了,你不要和他置气了,到时候见不到他,你后悔都来不及。” 唐睿瞬间被点醒了,“我要去拯救下刚刚的错误,你也早点睡。” 她匆匆挂了电话,不想苏辰的电话立马打了进来,她忙接了起来,苏辰说:“陪我去买肥皂。” 唐睿拿了包便往外走,“下来。” 苏辰说:“在楼下。” 唐睿挂了电话,便跑了下去。 苏辰果然站在宿舍楼旁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似乎在笑,唐睿走近了才看清他确实在笑,而且笑意正浓。 唐睿看了眼他湿着的头发,“忘了给你买洗漱用品了。” 苏辰拉过她的手便往宿舍楼后的园林里走去,唐睿很是困惑,“走错方向了,商店在那边”。 苏辰充耳不闻,唐睿只好任他牵着走了。 他们走过一条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周边树木林立,灌木丛丛,月色明亮,清透如水。 园子深处,中间是个凉亭,四周中满了各色花草,树木繁盛,很是凉快,后面则是一方水池,夏日里荷花满塘,映照着一旁的假山,似乎多了几分妖娆。 苏辰停在了假山后,他几乎是立马将她拉进怀里便吻了过来,唐睿不免惊吓住了,好一会才试图推开他,但他却用力抱紧了她。 唐睿很是无奈,只好顺从下来,闭上了眼睛。 苏辰身上有着淡淡的牛奶味,像是某种沐浴露的香味,混杂着那股熟悉的薄荷味,唐睿有些迷恋,忍不住靠近一步抱着他。都说体味是爱情开始的必要因素,我们总会因为某种味道而不由自主地去亲近,进而坠入爱河。 良久,他们终于微微喘着气分开了,苏辰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又紧紧抱着她。 唐睿静静地贴在他胸前,耳边的心跳声过于急速,她忍不住笑了,“你好吵。” 苏辰轻轻询问她,“嗯?什么?” 唐睿用手抚了抚他的左边胸口,“这里好吵。” 苏辰低声笑着,“你惹的。” 唐睿又帮他一遍遍轻抚着,“好了,不惹你了,跳慢点。” 谁知,它不减反加速,苏辰握住她的手,“这样安抚不了它,你让它静静。” 唐睿顺从地靠在他身上,荷花池里水光潋滟,粉红色的荷花亭亭玉立,荷香阵阵,一片虫鸣,耳边的心声终于慢慢有节奏地平缓下来。 唐睿说:“你什么时候去买的洗漱用品?怎么没卖肥皂?” 苏辰顿了顿,“回去的路上买的,忘了买肥皂。” 唐睿在他胸前蹭了蹭,“现在去买么?” 苏辰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软声说:“待会去。” 唐睿被这样的声调所蛊惑,柔声下来,“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苏辰声音慵懒,“我回去找攻略。” 唐睿又说:“那我干嘛?” 苏辰轻声笑着,“你有我。” 甜蜜爬满了她整个心腔,她忍不住搂紧了苏辰,“我们待会再去置办些日用品,顺便买些吃的,去玩的时候可以带上……” 苏辰只是轻轻应着,唐睿便不断谋划着接下来的日程。 一直到宿舍的照明灯熄了,只剩下路灯的光亮,唐睿忙推开了他,“再不走超市该关门了。” 苏辰牵着她的手便往外走,“校门口有家超市,我们去那。” 唐睿说:“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苏辰一脸嫌弃,“地下通道那,来的时候路过了。” 唐睿毫无印象,只得讨好地抱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不是有你记得么?” 这句话似乎对苏辰很是受用,他微微笑着,直接搂过她的肩,让她全身靠在他身上。 唐睿不喜在广众下如此亲密,她放下苏辰的手,从他怀里直起身来,又牵着他的手,“这样不好。” 苏辰也没反对,只是紧了紧她的手。 他们推着车在超市采购了一番,唐睿通通拿了双份的日用品,一样的漱口杯,一样的牙刷,一样的睡衣…… 最后,苏辰率先去付了账,唐睿也不好直接打断他,走出超市后,她才说:“我给你转了一半在支付宝,不许转回来。” 苏辰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好。” 唐睿心下很是愉悦,他们终于能在这方面找到令彼此舒服的处理方式,或者说苏辰终于愿意给她主动权。 那几天,他们学校附近四处游玩,散漫而悠闲。 第三天,苏辰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说:“我姥爷来家里了。” 唐睿始料未及,笑着点头,“赶紧回去。” 苏辰订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票,那天晚上,他们坐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唐睿拿出在超市买的零食水果,“还没吃完,今晚必须解决掉。” 昏暗的各个角落,躲着一对对情侣,他们也是其中一员。他们随意说着话,不时也会旁若无人地亲吻。 最后,苏辰摸着她略有些红肿的嘴唇,“痛么?” 唐睿想了想,“不痛。”,说完她主动凑上去吻他。苏辰不似方才般热切,他轻轻地吻过她的嘴角,脸庞,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说:“我后悔了。” 唐睿随意问道:“后悔什么?” 苏辰低声说:“后悔当时没有坚持,不能和你上同一个大学,我应该想尽办法联系你,而不是消极的等你。” 唐睿眼睛酸涩,“是我的错,不该胡乱地揣测。” 苏辰紧了紧抱着的手臂,“睿睿,你跟我去见姥爷吧。” 唐睿惊愕不已,“我……快开课了……” 苏辰顿了顿,“那今年中秋好么?” 唐睿迟疑,“我想想好么?” 苏辰低声笑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唐睿红着脸躲在他怀里,小声说:“再等等,明年好么?” 苏辰依旧笑着,“说好了,不许反悔。” 唐睿细细地应着,苏辰抱着她躺在了草坪上,他们看着朦胧的天际,弯月模糊了边角,零星几颗星星孤单地挂着。 唐睿抱怨说:“这里的夜空总是灰蒙蒙的,星星也看不见。” 苏辰说:“嗯,雾霾严重。” 唐睿想起了那个天窗里的漫天繁星,“小时候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好多星星,天空也很清澈。” 苏辰说:“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 唐睿点头,又想起苏辰看不见,她说:“嗯,好小的时候。” 苏辰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飘渺,“小时候我妈也会带着我在屋前的空地看星星,教我认不同的星宿,讲每个星宿的故事。姥爷就会讲他年轻时候的辉煌战事,他从小就给我灌输要做一个军人,那时候我也立志要像姥爷一样。” 唐睿听着他的讲述,便能明白他有多敬重姥爷,她一阵感动,苏辰想要带她去见自己那样重要的人。 她轻轻揽住他的腰身,“为什么后来没当成呢?” 苏辰轻笑出声,“姥姥不让,说媳妇会跑。” 唐睿跟着笑了起来,“你姥姥有先见之明。” 苏辰顿了顿,说:“其实,是我妈走了后,他们不想让我去以身范险,姥爷再也没有说过要让我和他一样,我也不敢再提。” 唐睿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还好你没去,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苏辰将她搂紧了,侧躺着与她相拥,“嗯。” 这一刻,唐睿颇有些触动,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苏辰的存在,如此迫切地渴望用尽余生去陪伴他,“苏辰,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苏辰轻轻笑着,又沉声说:“你今晚给了两个承诺,不许忘了。” 唐睿无比坚定,“绝对不忘。” 这样美好的承诺,或许只是因为太年轻。 第二天一早,苏辰给她发来短信,“我放了些日用品在你们宿管阿姨那,你记得去取。” 唐睿立马给他打了电话过去,“你在哪?” 苏辰说:“车上。” 唐睿说:“嗯,注意安全,到了记得告诉我。” 苏辰很快挂了电话,唐睿便抱着手机愣神。她一向不喜送别场景,而苏辰似乎了然于胸,他甚至没有和她告别,也没有说再见,但她却感动肺腑。 唐睿有种莫名的坚信,苏辰懂她,即使他什么没说,即使他不告而别,这通通是他们心意相通的记号。 第6章 两小无嫌猜 开学后,唐睿在江欢的蛊惑下一同去报了系学生会,令她咋舌的是江欢选了外联部,她百般考虑下选了秘书处。 在一堆冗长的部门简介中,秘书处只有两个词:写作,摄影。 她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表达方式,又寻思着这样的部门总不会太复杂,何况她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不一定能当选,只当是陪江欢凑热闹去了。 面试环节,台下坐了一溜的上届学生会成员,好在问题都不是太刁钻,她有些紧张,甚至都没看清台下的人。 最后,唐睿只记住了一个人,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白净斯文,因为他问了一个令唐睿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你需要报道的活动十分糟糕,而你怎么也没有思路,你该怎么办?” 唐睿一时懵了,她想说这问题超纲,但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回答,于是硬生生挤出了一句:“照样写……” 台下不知怎的像是被她逗乐了,众人纷纷笑了,唐睿顿时面红耳赤,暗想这事可能黄了,不免多看了那个提问者几眼。 他手放在鼻下间,明显也在忍着笑,唐睿碰上他的视线更是难为情,只想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好在恰时有人示意她下去,她忙鞠躬后匆匆逃离了现场。 事后,她才听说秘书处是历年来最火热的部门,日常工作之一便是去办公室值班,如此便可与老师领导多加接触,能及时得到学校的一手消息和有利政策。所以,人家宣传板上如此简洁只是因为底气十足,压根不屑于凭此招揽成员。 唐睿只能无声叹息,她还是太年轻。 回去后,唐睿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与江欢听后,她又知道了一个心生绝望的消息。那个提问者正是秘书处的现任部长吴文俊,也就是有可能的话就是她以后的顶头上司,她一阵悲戚。 江欢一脸嫌弃,“你面试之前就没去见下你们部长?探探口风什么的?” 唐睿目瞪口呆,“还有这操作?” 江欢叹息,“算了,你这回答其实也……挺好的,多有毅力啊,要我肯定选你。” 唐睿一脸颓唐,“是啊,还死脑筋。” 江欢忍俊不禁,“你说说你咋就这么一根筋?” 唐睿哀叹不已,“算了,反正我也没多想去,就当给人寻开心好了。” 江欢笑道:“你家苏辰要知道保准笑话你。” 唐睿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要去找他要点安慰。” 江欢不免又安慰了她一番,她便给苏辰去了个电话,描述了一番今天的窘境,苏辰明显在忍着笑,“没事,我会忍住不笑你的。” 唐睿也不在意,“你笑好了,也不差你一个。” 苏辰真的低声笑了起来,“好了,你丢脸的样子我都见过了。” 唐睿莫名地心情大好,“你在干嘛?” 苏辰说:“听电话。” 唐睿很想给他一记白眼,奈何他看不到,“我说之前。” 苏辰说:“准备给你打电话。” 唐睿忍不住偷偷笑着,“越来越贫了。” 苏辰轻轻笑着,明显压着声音,“还有在想你。” 唐睿微微红了脸,好在苏辰看不见,但他此刻一定嘴角含笑,像是平常捉弄她那样有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试图转移话题,“那你明天做什么?” 苏辰没再调笑她,换了正常语气,“上课,吃饭,睡觉。” 唐睿笑道:“还有玩游戏。” 苏辰说:“嗯。” 唐睿说:“游戏很好玩么?” 苏辰顿了顿,“你也来试试?” 唐睿惊愕,“我不会。” 苏辰轻笑出声,“我教你。” 唐睿底气不足,“你确定?我记得之前玩超级玛丽……” 苏辰却兴致高涨,“没事,你要相信师傅我。” 唐睿想了想,“那……试试?” 苏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游戏?比如角色扮演,枪战,经营模拟……” 唐睿目瞪口呆,“这么多?我不知道,都不会……” 苏辰却笑着说:“没事,我们都试试,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唐睿心下一动,拿了校园卡便去了学校图书馆,那里有计费电脑室,网速极好而且价格亲民。 于是,那段时候,他们便玩遍了当下所有火热的网游。 唐睿一有时间便去电脑室和苏辰开展异地教学计划,他们带着耳机打开语音,一边聊天,一边学习。 苏辰耐心极好,玩CS时,经常会有警察站在箱子上俯视着底下的小偷不断地练习跳箱子的一幕,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偷袭挂掉;玩魔兽时,他会申请一个小号陪练,而且乐在其中。 他也会不时捉弄她,她一赌气会关掉电脑走人。苏辰很快会打电话过来,他不会哄人,只会别扭地来一句“为师会好好教的”,每当这时候唐睿便会失声笑了,他们便又重拾教途。 一个星期后,学生会的招纳成员红榜很快出来了,唐睿已然放弃希望,又被江欢拉了过去陪同,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名字赫赫在列。 江欢欢呼着拥抱她,上蹦下跳,“唐睿,你踩狗屎运了。” 唐睿又看了看那红纸黑字,“不会是有同名吧?” 江欢给了她一记白眼,“指不定你们部长就喜欢你这样死心眼的。” 唐睿破口大笑,“可能口味比较独特。” 那天晚上玩游戏时,唐睿沾沾自喜,“快恭喜我,我披荆斩棘,众望所归地进了咱们秘书处。” 苏辰似乎心情也不错,“徒儿好样的,这是为师的祈祷术发挥了作用。” 唐睿笑不可遏,“是,是,多亏了师傅的深厚法术。” 苏辰却说:“哎,可惜徒儿的法术一点也没得到我的真传。” 彼时,他们正在进行《魔兽》教学,而唐睿的游戏功力依旧惨不忍睹。 她一阵叹息,“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可能不适合玩游戏。” 苏辰顿了顿,“我说过我教的学生再笨也不能放弃,别担心,师傅我早就看出你天赋异禀,假以时日,肯定能青胜于蓝。” 唐睿竟有些感动,“嗯,师傅辛苦了,徒儿一定会报答你的。” 苏辰压着声音,却又带着笑腔,“以身相许,其他不要。” 唐睿脸一红,“在宿舍还敢这么放肆……” 苏辰说:“他们已经习惯了。” 那边明显传来一阵调笑嬉闹声,唐睿脸更红了,嗔怪道:“你真是……” 他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唐睿已然招架不住。 苏辰却不放过她,“我当你默认了。” 唐睿想了想,“等我称霸一方那天再说。” 苏辰低声笑着,“那我得好好教了。” 唐睿暗自偷笑。 仔细想来,这段日子是他们最为纯粹与懵懂的时期,虽未同居长干里,但也两小无嫌猜。 第二天中午,唐睿收到了一条短信:晚上七点,12教大厅开会。 没有落款,唐睿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吴文俊,她忙回道:“好的,学长。” 对方竟然回了一条,只有一个字:嗯。 唐睿猜想应该是礼貌性地回复,便没再回他。 晚上,唐睿提前了半个小时前去目的地,她本是担心自己会迷路,准备了充足的时间,却不想地点过于显眼,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 由于是周末,课程相对少,大厅很是安静。她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看着不时有进进出出的学生,便拿出手机给苏辰发了条短信:我只用了五分钟就找到了。 苏辰很快回了过来:路痴不是绝症。 唐睿很是恼怒,决定不告诉他这栋建筑有多好找,便没再理他。 不久,苏辰又发了一条过来:回去找人一起。 唐睿气鼓鼓地回道:我找得到! 苏辰过了一会才回过来:我是说晚上不安全,笨蛋。 唐睿用食指不断触摸摩挲着屏幕,那几个字仿佛有着温热,通过指尖传递到了身体各处,她忍不住绽放一抹微笑,丝丝甜蜜爬上心头。 她打打删删了很多次,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字末还加了个句号,似乎这样能传达她说不完却又羞于启齿的话。 正在此时,她身旁投下了一抹阴影,她抬头看向来人,那人和她对视了几秒,唐睿瞬间认出了那是吴文俊,她立马笑着说:“学长好,我是唐睿。” 她担心吴文俊记不住她,紧接着又说:“我是秘书处的新成员。” 吴文俊还是带着那副黑框眼镜,透过镜框似乎能看到他闪着光亮的黑瞳,不知是灯光反射在镜片上的错觉,还是他本身眼睛如此黑亮,他微微笑了笑,说:“我知道,那个照样写……” 唐睿一阵窘迫,讪讪的笑了笑,“嗯……” 吴文俊又将手放在鼻下间,微微低头笑了笑,唐睿不自觉的红了脸,暗想这件事将成为她整个大学的黑点。 很快,吴文俊又一脸沉静的看着她,“怎么来这么早?” 唐睿如实道:“我有点路痴,但今天好像症状轻了不少,就多出了找路的时间。” 吴文俊又笑了起来,唐睿对他的笑已经有些条件反射,很快便联想到了那窘迫的一幕,她不免有些尴尬,便别过头看向前方。 吴文俊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适,跟着转过了头,“我们学校的路是有些曲折,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唐睿只能应着,“嗯。”,她寻找着话题,“学长,你也来得好早,还有十五分钟呢。” 吴文俊点头,“我习惯早到,你也是,保持这个习惯,以后开会最好提前十分钟到场。” 唐睿立马把它当成了部门规章,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吴文俊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只是个建议,别紧张。” 唐睿又点头,“好的,学长。”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也没再说话,唐睿也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又不好拿出手机来玩,他们便沉默了下来。 半响,吴文俊又说:“你家乡是哪的?” 唐睿说了地点,吴文俊愣了愣,“以后可以叫我老乡,不过不用两眼泪汪汪。” 唐睿一阵惊异,似乎因为这句话对他顿时亲切不少,“学长,我是A市一中的,你呢?” 吴文俊又愣了几秒,随即大笑起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A市二中。” 唐睿深觉缘分不浅,忙说:“说不定我们还见过,对,你去过广场那家卤味么?好久没吃了……” 吴文俊说:“那时候每个周末出来放风就要买上一袋回去,然后整个宿舍开卧谈会,我也好久没吃了。” 唐睿笑不可遏,“那我们肯定碰到过,我们以前也是,每次在宿舍辣的直灌水,但下次又忍不住继续吃,真是不敢相信,竟然在这碰到了A市人,好激动的说。” 吴文俊也是笑意不减,“我也没想到,还好当时脑子一热留下了你,不然就要后悔了。” 唐睿忍着笑,“脑子一热?学长,你差点就酿成大错。” 吴文俊说:“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唐睿应承下来,“必须的。” 因着共同的高中回忆,他们开怀畅谈,不免又一道缅怀一番。 不久,其他成员便纷至沓来,他们便停止了交流,一一认识了番。 会议时间很短,吴文俊简单说了几句欢迎致辞,便拿了值班表分发给众人,“从下个星期一开始,你们按照上面的顺序开始值班,尽量不要迟到,老师有时会给你们安排事情,尽量完成就好,其他也没有什么,平常积极主动点就好,等系里的迎新活动开始,我再带你们去学习写通讯稿。” 众人纷纷恭听,吴文俊毫无架子,一副温和认真的模样,众人也放松下来,提问讨论了一番。唐睿暗自欣喜,果然挑对了部门,这样的环境工作起来定会轻松愉悦。 最后,吴文俊又与众人约定好时间,“那就明晚六点,一号门集合,我请大家吃个饭。” 回去的路上,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吴文俊一些平日工作事项,唐睿则在一旁聆听,十分虔诚。 回到宿舍,唐睿给苏辰发了条短信报平安:师傅,我明晚要去聚餐,教学大计要推延。 苏辰很快回了过来:嗯,回去了? 唐睿:“刚到宿舍,你在干嘛?” “宿舍聚餐,可能要晚点回去,你早点睡。” “好。” “徒儿今天很听话。” 唐睿一阵脸红,她能说自己因为之前的一条短信如此这般么?当然不,所以,她说:“今天没兴趣和你拌嘴。” “晚安。” 唐睿只是偷偷笑着,也没再回他,洗漱好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晚上,唐睿提前去了一号门聚集,兴许是时间尚早,众人还未前来,她便去附近的超市逛了逛,却不想在超市门口碰到了吴文俊。他正在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交谈,唐睿暗思这时候打扰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便绕过他们径自走了进去。 出来后,吴文俊依旧在超市门口,那女生已经不知所踪。他已经看见了她,唐睿只好笑着走过去,“学长。” 吴文俊只是笑了笑,便同她一并走向大门口。 聚会气氛很是和睦欢乐,唐睿一向话不太多,她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品尝各类美食,顺便聆听众人嬉戏说闹,不时应和着笑上几句。 吴文俊绝对称得上温文尔雅四个字,礼貌不失和气,正气又不失幽默。唐睿却深觉这人太过完美,以至于有些不真实,像是带着某种面具。但她无心深究,如此领导简直是梦寐以求,她乐还来不及。 日子很是安逸舒畅,又有些忙碌,秘书处的工作琐屑而繁杂,老师会让他们做各种事情,甚至包括取快递,买吃食。 吴文俊工作起来十分认真,甚至有些苛刻,唐睿一面感叹于他的两面性,一面暗自诽谤他的完美主义。他不时会带上部门成员去各个活动现场学习拍照,回去后每人则需要提交一份通讯稿,由他改过选一篇佳作挂在系网站。 令唐睿欢喜的是:第一篇挂上网站的通讯稿竟是她所作。 她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说与了苏辰听,然而苏辰并未有所表示,只是说了句:我在忙,回去说。 苏辰近来在准备全国数学建模大赛,唐睿本来也想去试试,可她又没有时间,便只好放弃了。 其实,竟唐睿比较好奇的是苏辰竟然会主动去参加活动,她总觉得以苏辰的习性不像是会如此,她不免想起在苏辰家里那一箱奖杯,内心竟有些酸涩,原不过是她不了解苏辰而已,她看到的只是那个吊儿郎当的一面。要么抽不出时间来,要么彼此时间不重叠,他们的游戏教学已经很久没启动了,但苏辰每天都会给她来一个电话,说着彼此的日常生活。 其实,异地恋的感觉并不太好,唐睿有时也会孤单,见到成双成对的情侣也会羡慕。他们急于想分享彼此的点点滴滴,可却难以如愿,甚至无法给予对方真切的陪伴,不管是开心时,不开心时,还是生病需要关怀和肩膀时,他们通通无法企及。 本是热恋期,他们却各处异地,又都是闷着的性子,似乎感情也不似前两个月那样浓烈。唐睿一面感到失落,一面又懊恼当初定下的一学期两次的相见约定,如此繁杂的心思却又无处诉说,不过是作茧自缚。 国庆假期,唐睿和江欢结伴去了附近去了附近出游。 她兴致不高,中途吴文俊又将她叫唤了回去,唐睿不好以出游作为理由推拒,也就匆匆赶了回去。 迎新晚会即将出演,部门最近很是忙碌,吴文俊更是忙的天昏地暗,唐睿也只能给他跑跑腿,处理些琐碎的事项。 中秋那日,唐睿收到了苏辰寄的一盒月饼。 她许久未尝广式糕点,倒是想念的紧,也算解了乡思。苏辰拍了他在姥爷家的照片给她,照片里他笑得很是灿烂,唐睿只能日日拿着他的照片以表相思,却又说不出想见他的话来。她也分不清是想念那个地方多一些,还是想念那个地方的人多一些。总之,她怀揣着满满的思念。 不久,她的生日也来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热衷于过生日,兴许是再也没有她想要一起分享喜悦的人。 那天一早她接到了覃雨的电话,覃雨在网上买了很大几本小说寄给她,她很是感动。其实,大学里的朋友也不是不好,但她总是无比想念高中的时光。 苏辰说她念旧,她不否认。只是,苏辰似乎忘了她的生日,甚至电话都没有一个,唐睿猜想他最近忙,也就没有提醒他。可她内心却突生了怨愤,她不喜如此心态,于是便一整天未与苏辰联系,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伤怀。 她有些奄奄的上完了一天的课程,下课后,江欢说:“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我想去吃步行街那家牛排。” 唐睿想了想,“好,今天我请客。” 江欢一脸坏笑,“有什么喜事?” 唐睿说:“去不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江欢拿过她的课本,“必须去,你先去占位,据说那里人特多,我还要去找我们部长说点事。” 唐睿说:“没事,我等你吧,打个电话预订下就好了。” 江欢却坚持着推着她往校门口走,“我还要一会,你先去点餐。” 走到校门口,江欢立马便将她推进了一辆的士,“我待会来找你。” 唐睿只好答应下来。 西餐店在步行街内,车辆无法入内,她便在河边下了车。走在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拿出手机找到苏辰的号码,却又迟迟拨不出去。 一直到她撞入了一个人怀里,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却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便被再次拉入了怀里。 她没有反抗,只是任他那样抱着,静静贴在他胸口,眼睛却酸涩了起来。 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怀抱,她太过熟悉。 那人说:“走路不看路,撞到我了,赔偿损失。” 唐睿推了推他,“明明是你撞上来的,讹诈分子。” 那人收紧了手臂,低低地笑着,“嗯,讹上你了。” 唐睿抬起手往他背上给了一拳,临到了却又收了力,只是软软地落了下来。 那人低声笑着,“舍不得?” 唐睿遂又给了他一拳,“打死你算了。” 两个多月了,苏辰终于再次温香软玉在怀,他舍不得放开,唐睿却软软地给了他一拳,想是在气恼他忘了她的生日。 他轻轻放开了她,唐睿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那眼神似娇似嗔,毫无攻击力,只有一片水雾眸光。他一时情动,顾不得街上人潮涌动,低身在她唇上啄了啄,在他进一步深入下去之际,唐睿推开了他,“有……有人……” 他看着唐睿低头脸红的模样实在愉悦,复又搂住她,“饿了么?” 唐睿突然想起正事,忙推开了他,“我要去订餐,江欢待会要来。” 苏辰笑了笑,“我已经订好了,走吧。” 唐睿顿悟过来,“你们俩是不是故意的?”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尽是宠溺,“是的。” 唐睿躲开他的魔爪,径自走在前面,暗自偷笑。 苏辰跟上来牵着她的手,干燥的手掌,有些温暖,又有些宽厚。 唐睿止不住地心跳加速,像是有股电流通过手指流入心脏,再由心脏分流到各个细胞,唤醒了各处的感官,聚集在手指处。 这一刻,她内心所有的不快都消失殆尽,这个日日思念的人终于又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们很快到了店里,寻了位置坐下,唐睿便给江欢说了位置,江欢却表示自己有事不能前来,唐睿又热情邀请了一番,她妥协道:“你们先吃,我过半小时左右再来。” 唐睿只好答应下来,又和苏辰解释了一番后说:“你饿么?要不要先吃点?” 苏辰却凑近她耳边,“我更想吃你。”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的皮肤,她瞬间面红耳赤,便试图往边上挪,苏辰轻而易举将她拉入怀里。 唐睿挣扎着往一边躲,“有人在……” 苏辰看了眼周围,他们的位置刚好在角落,桌边又是用高背沙发环着,私密度极好。 他的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放心,看不见。” 唐睿很是无奈,又忍不住去回应着他,思念如潮水,似乎只能通过热烈的亲吻来传递。 苏辰的吻技越发纯熟,甚至带着勾引,没错,他在勾引自己与他共舞。唐睿有些缺氧,渐渐瘫软下来,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肩颈。 在她快要窒息时,苏辰终于给了她呼吸的空间,他稍稍分离开,在她唇上轻咬慢舐,又慢慢转战到下巴,脸颊,再到耳垂,湿热的触感令唐睿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她不安地闪躲着。苏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再次吻上她的嘴唇,又是一阵热吻。 他们难舍难分,稍稍分开又再次纠缠在一起,不休不止。 唐睿一面担心会突然有人过来,一面又推拒不了苏辰的亲热,于是心跳更是如战时的鼓点。 苏辰突然用力咬了下她的嘴唇,又轻轻舔舐着痛处,“这样还能走神。” 唐睿忙推开了他,一脸委屈,“好了,待会被别人看见了……” 苏辰笑着将她搂了过去,“饶了你。” 唐睿放下心来,静静趴在他怀里,他放在腰间的手在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划水,有一下停一下,她有些心痒难耐,便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苏辰顺力与她十指紧扣,唐睿握紧了手,此刻只余甜蜜。 他们不时说上几句,互换着彼此的近况。 第7章 蒹葭之思(1) 不久,唐睿见江欢往这边走来,她赶紧从苏辰怀里端坐起来,“收敛点。” 苏辰无视她的警告,手依旧搂在她腰上,唐睿忙将他的手掰了下来。 江欢落座在他们对面,笑着说:“我这大瓦的电灯泡,亮瞎了。” 唐睿忙将菜单递给她,说:“就你贫。” 江欢也没再多说,他们便低头研究着菜单。 唐睿看了一圈,又看向苏辰,“你想吃什么?”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笑意盈盈,“我来点?” 唐睿立马将菜单推给他,“求之不得,我也不喜欢点餐。” 苏辰不时询问她一句,她便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不时答上一句。 这样的侧颜,真是迷人心神。 江欢将菜单放至她跟前,语带戏谑:“唐睿,你能不能收收你的眼神?”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苏辰却在一旁低低笑着,他说:“没事,可以看。” 唐睿只觉窘迫难当,只好低头喝着茶水。 江欢捶胸顿足,“我根本是来吃狗粮的。” 唐睿将桌上的茶水塞了一杯在江欢手上,“好了,喝茶,欢哥。” 一顿饭下来,苏辰只顾给她布菜,唐睿则沉浸在他给的体贴温情里,偶尔对视一笑,她又默默地红着脸低下头。 苏辰抽出纸自然地给她擦了擦嘴角,“像小孩子一样。” 唐睿拍掉他的手,“还不是你切的牛排太宽了。” 苏辰看了眼她的牛排便拿了过去,又将自己的放在她跟前,“不早说,先吃我的。” 唐睿立马红了脸,下意识地看了眼江欢,忙推了回去,“我要吃自己的。” 苏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想吃你的怎么办?” 唐睿瞪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地往一旁挪了挪,苏辰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继续切着牛排。 唐睿再次抬头看了眼江欢,蓦然发现她好像不太对劲,就餐期间一直没怎么说话,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模样,唐睿放下餐具,便拉上她借口去了洗手间。 “欢哥,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唐睿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整理着衣着。 江欢停下洗手的动作,看着她笑了笑,“没事,被你的狗粮毒害了。” 唐睿给了她一记白眼,“还能开玩笑,看来真的没事。” 江欢却突然抓住她的下巴,打量了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盒气垫粉底,“也不知道收拾下自己。” 唐睿忙拿下她的手,“我不喜欢涂这些东西,而且苏辰也不喜欢我化妆。” 江欢笑了起来,“为什么?” 唐睿想了想,“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他说不许化来着,所以我也没有化妆的必要了嘛。” 江欢戳了下她的额头,一脸嫌弃,“哪有男生不喜欢漂亮女生的。” 唐睿愣了愣,“难道他只是不好意思说?” 江欢打开手里的气垫,却是新的一盒,包装尚未拆封。 唐睿说:“欢哥,你啥时候买的?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女人的东西么?” 江欢拿出粉扑极其笨拙地在她脸上捣鼓,“最近买的,想试试一直没机会,刚好你帮我试了。” 唐睿在她太过生涩的手法下实在不能算舒适,她径自拿了粉扑过来,“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来比较好,你这比我还菜。” 江欢破口大笑,“好像是,而且你现在是个大花猫。” 唐睿靠近镜子看了看,“唉,涂都没涂匀,笨死了。” 江欢也不在意,又从包里拿出其他化妆品,“你自己用,我都不记得这些瓶瓶罐罐的具体用途了,偏偏还是英文,真是难倒在下了。” 唐睿笑不可遏,一一教她认了一遍。 最后,她随便涂了一层粉底,又画了眉毛,然后转头看着江欢,“怎么样?” 江欢仔细看了好几圈,“差点什么,不够红润。” 唐睿又拿出腮红扑了点,再次用眼神询问她。 江欢拿出口红递给她,“涂这个应该。” 唐睿想了想,“这样不敢吃东西了。” 江欢白了她一眼,“有点形象好么?” 唐睿只好又拿过涂了点,最后,她们一致认为妆容完美无缺。 回到餐桌,唐睿满怀期待地看向苏辰,苏辰看了她一眼,顿时膛目,“僵尸小姐,你是不是来错地界了?” 唐睿无比挫败,幽怨地看着江欢。 江欢笑不可遏,“是他没欣赏水平,我觉得挺好看的。” 唐睿更幽怨了,只好低着头细细地吃着牛排,又怕碰到口红,动作极度缓慢。 半响,苏辰突然摸了下她的头,唐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抽了张纸轻轻将口红擦了去,“口红有重金属,吃饭也不方便。” 唐睿一想也是,也就由着他擦了,但又不甘心,“苏辰……真的很丑么……” 苏辰垂下眼眸,睫毛仿佛蝉翼般颤动着,似乎在忍着笑,“嗯……” 唐睿推开他的手,自己拿着纸擦着,简直气急了,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 江欢在一旁尽情笑着,“唐睿,我错了。” 唐睿叹了口气,放下餐具瞪着她,“不许笑了。” 苏辰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牛排。 江欢止住了笑,“我去拿两瓶鸡尾酒,我们喝点?” 唐睿心里正不痛快,“喝!” 江欢一走,苏辰便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厉声说:“再说一遍,以后不许化妆,不许喝酒。” 唐睿挑眉,“我化我的,你别看就是了,我就喝。” 苏辰明显脸色不好,但是唐睿这次没有服软,她只是转过头不看他。她能感觉到苏辰在盯着她,而且目光有杀气,唐睿越来越心虚,却又正装若无其事的模样。 直到江欢拿了酒回来,那道目光才散了去。 她们你来我往地喝了一轮,苏辰一直没再说话,也没再看过她,唐睿却越发堵得慌,一瓶很快见底。 江欢目瞪口呆,“唐睿,你还是酒罐子?” 唐睿大手一挥,“那是,我跟你说,以前我和我高中同学经常喝来着……” 她还没说完,便又感觉到那束目光投了过来,唐睿莫名心虚,又拿了一瓶过来倒上,“欢哥,我们继续。” 江欢似乎意识到苏辰的异样,将她的酒抢了过去,“还是别喝了。” 唐睿立马又拿了回来,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没事,我喜欢喝。” 江欢也倒满了与她举杯共饮,“来,生日快乐。” 唐睿很是感动,“谢谢欢哥。” 那一瓶喝到一半时,苏辰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剩下的酒倒了出来,自己喝净了。 唐睿也没阻止他,只说:“欢哥,再去拿。” 苏辰看着她,语气明显不悦,“你再喝试试?” 唐睿顿时脾气上来了,“我偏要喝。” 江欢在苏辰和她之间看了几轮,最后从桌下拿出了一盒生日蛋糕,“先吃蛋糕,待会再喝,这可是苏辰大老远从广东带来的。” 唐睿看了眼蛋糕盒子,是他们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她抬头看向苏辰,但苏辰却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情复杂,也不知在和他较劲什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她忍着情绪,强作镇定,“我去下洗手间。” 江欢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她忙说:“不用了,我想自己去,你再吃点,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去。” 江欢会意过来,又坐了下来。 唐睿赶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去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又一顿恼怒,便用水洗净了脸上的妆容,奈何眼泪却止不住的随着脸上的水珠掉了下来,她一面用手擦着眼泪,一面自语道:“怎么擦不完,不许哭,丢人……” 她深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明明在有意讨好别人,不被领情就算了,还和她摆脸色,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他们却并不愉快。她越想越难受,又只能忍着哭腔,静静地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酸涩,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样脆弱不堪,任性又讨人厌。 她思及他们还在餐桌,如此晾下总是不好,于是便擦了眼泪,调整好情绪走了出去。 她低头走着,直到有道身影堵在了她身前,她停在原地,他们便僵持着一动不动。最后,她实在不想和他继续闹脾气,便想绕开他走过去。 苏辰却抓住了她的手腕,越抓越紧。 唐睿用力挣脱着,“你弄疼我了……” 苏辰放松了力道,径自扯着她往外走,唐睿不喜他如此暴力的方式,于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皱着眉垂下眼眸,“别闹了。” 这样几个字,唐睿只听出了其中的不耐烦,在他心里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是那些野蛮无理取闹的女生一样,或许她本就是。 她强忍着眼泪,低下头压着隐隐泛上心头的酸涩,“江欢还在,我先回去了。” 苏辰走过来再次握着她的手腕,替她揉着方才摩擦生红的地方,“为什么生气?” 唐睿抽回了手,“没有生气,是我自己无理取闹。” 苏辰叹了口气,缓下声来,“好了,别生气了。” 唐睿没忍住,情绪瞬间倾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掉了下来。 苏辰弯下腰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唐睿扭过头,不想被他看见如此狼狈的模样。他走近一步抱住了她,柔声说:“睿睿,别哭……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我难受……” 唐睿被他一安慰更委屈了,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不想在公众场合如此这般,于是试图将自己拉出这样的情绪。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在她这项自控能力一向还不错,只是每每面对苏辰才难以收放自如。 她恍然间开始意识到太过倾覆的感情终究会因难以承载而倒塌,他们之间就像纯度极高的烈酒,灼伤彼此在所难免。 或许,她真的不该太过放纵自己对苏辰的感情,或许覃雨说的对,她甚至为苏辰迷失了自我,就像此刻。 她擦了擦眼泪,推开了苏辰,“不怪你,是我的原因……算了,你什么时候走?” 苏辰一直没开口,她只好抬头看着他。 他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了他眼里的情绪,语气却平静:“你在赶我走吗?” 唐睿猜不透他的真意,只说:“不是,现在是工作日,我怕你耽误课程……” 苏辰依旧没有抬头,就那样盯着一个虚无的点。 唐睿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直到江欢给她发了条短信:我要走了,你呢? 唐睿想了想,迟疑着开口,“我……” 苏辰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走吧。” 唐睿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放空了,那种空无的脱力感让她无比难受,她没再多说,转身那一瞬间,眼泪依旧决堤。 她甚至不敢问苏辰是何意,是要分手,还是想要彼此静一静。但她真的一步步走了,是不是他们就这样分开了?她是那样害怕,痛恨自己与他较劲,甚至口不择言,说出赌气的话。 她只能顿在原地,不敢离开,却又无法示弱。 时间过的异常缓慢,周边不时有人从身旁走过,抱着探寻的目光打量他们,唐睿不愿被人围观,脚下方迈出一步,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她终于不管不顾地转过去抱住了苏辰,苏辰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心,“好了,我们不闹了,不哭了好不好?” 唐睿只是埋在他怀里抽泣,泪湿了一片。 直到她平静下来,苏辰才放开她,“我去去就来,你在这等我,好么?” 唐睿顺从地点头,苏辰走后,她想起江欢还在,便拿出手机给她发短信:我晚点再回去,你注意安全,到宿舍给我报平安。 江欢过了好一会才回她:好,你不要和苏辰闹别扭啦,都怪我让你化妆,我都过意不去了。 唐睿:“没有,你别多想,我们就是开玩笑的。” 她等了会,江欢没再回她,她也就作罢了。 洗手间连接着餐厅的后门,出了门便是一条长梯,从长梯下去就是环河路。 唐睿走去楼梯口站着,晚风吹来,脸上泪痕干涸,挣得她脸颊生疼,她用手揉了揉脸颊,看着远处的风景,神思恍惚。 她曾以为他们是不会争吵的,也以为他们彼此足够了解,并且能够温柔相待。他们是恋人,也是朋友,却还是落入了爱情的俗套,轻易计较,却又拼命较劲,这是他们当初甜蜜的暗号,如今却也是他们相处的硬棘,刺伤彼此,难逃一劫。 有人从身后走近了过来,她甚至不用回头,便能知晓那是苏辰的脚步声,带着些急切,比平时少了些平缓。 他从身后环住她,低声说:“走吧,还没吃蛋糕。” 唐睿挣脱出来,往长梯下走去,“下面有片草地,去那可以么?” 苏辰笑着点头,“好。” 唐睿回以一笑,他一手提着蛋糕,一手牵着她往草地走去,唐睿顺从地跟着他走了下去。 他们找了个看起来干净些的角落,苏辰拿出蛋糕,插上了蜡烛,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上。 唐睿看着打火机跳跃的火苗,不免想起了他答应过不再抽烟的约定,她迟疑着说:“你……” 苏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点着,“嗯?” 唐睿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苏辰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解与无奈,“睿睿,对我可以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想太多好么?” 唐睿不知该如何回答,苏辰也没继续寻根问底,他收了打火机,说:“生日快乐,快许愿。” 唐睿想了很久,蓦然发现自己毫无愿望。 苏辰抬头看向她,“想不出?” 唐睿点头,苏辰说:“那送给我怎么样?” 唐睿笑了笑,“好。” 苏辰闭上眼,很快又睁开了,“吹蜡烛。” 他们一起吹熄了蜡烛,唐睿随口说:“你许了什么愿?” 苏辰切了蛋糕放她手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等实现的那天再告诉你。” 她没再追问,手里的蛋糕透着丝丝香甜,但她却毫无胃口,想是方才本就吃了不少吃食。她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奶油,甜而不腻,其实味道还不错,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 苏辰盯着她手上的蛋糕,“我也想吃。” 唐睿看了眼地上的大圆盘蛋糕,“自己装着吃不就好了。” 苏辰突然凑近她,呼吸就喷在她脸颊上,她忙将手里的蛋糕递过去,“你怎么这么爱抢食?” 苏辰拿过她的蛋糕吃了一口,“嗯,还不错。” 唐睿瞪了他一眼,方才哭过的眼眸依旧存有水雾,水波流转,顾盼生姿,竟有些迷人。 他们对视着彼此,他迫切地渴望看透唐睿眼里隐藏的情绪,她却似乎有些退缩,苏辰心一动吻了过去。她依旧有些退缩,双手抵在他胸前,似乎隐隐带着挣扎。苏辰安抚着她,轻柔地在她唇上吻过,全无攻势,只余温情。 唐睿无法抗拒这样温柔的吻,似乎融化了她内心所有的不安,她明明那样喜欢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冷静?感情本就是无法控制的,即使她再忍耐,也还是会心动。 她意识有些模糊,不知是醉酒,还是沉醉于他的吻,只听到苏辰呢喃着:“睿睿,别推开我……” 他总能轻易唤醒她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她忍不住去回应着他,与他唇舌交融,相濡以沫,淡淡的果酒混杂着奶油的腻滑,柔软而又香甜可口。 他们沉醉于此。 这样一个吻就足以令她意乱情迷,她支不住力只能往后倾倒,苏辰搂过她顺势倒在草坪上。如此热烈的吻,她感觉到舌头又麻又痛,可又让她有股莫名的留恋,于是用以同样的热情去回应他,似乎这样能传达她的情意。 他们稍稍分离开,苏辰轻轻抚过她的面容,目光栩栩地看着她,说:“睿睿,之前你为什么生气?” 唐睿沉溺被他的柔情,但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就和你杠上了,对不起,我不该耍小性子。” 苏辰拍了下她的头,“你平时耍性子不是这样的,说实话,是不是我说不许你化妆?” 唐睿一阵气恼,“才不是,是你说……很丑……” 苏辰低声笑了起来,“笨蛋,那是逗你的。” 唐睿微微弯了嘴角,“真的?” 苏辰抬头看着她,表情十分严肃,就像是在研究一件宝物。 唐睿被他看的不自在,默默红透了脸,她用手捂着脸颊,闭上眼睛,躲避着他的眼神,“你别看了,我……” 苏辰低下头嘴唇轻轻贴的她的,“我在很认真的想你这个问题,想知道答案么?” 唐睿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仍是闭着眼,“嗯。” 苏辰只是不断地在轻轻舔舐,慢慢啃咬,但就是迟迟不说。唐睿心痒难耐,趁机咬住了他试图入侵的舌头,但她又不忍用力,还是任由他放肆侵略。 一阵热吻后,他们都有些气息不稳,苏辰依旧贴在她唇上,感受着两人的气息交叉在一起,“秀色可餐,恨不得吃了你。” 唐睿面红耳赤,“流氓。” 苏辰低低地笑着,又在她唇上流连了许久,复又搂着她,“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唐睿轻轻推了下他,气鼓鼓地说:“你刚刚还凶我……” 苏辰皱眉看着她,“嗯?什么时候?” 唐睿想了想,“就是语气特别差……” 苏辰似乎在沉思,“可能没注意。”,紧接着他又将脸颊凑上来,“要不你打两下泄气?” 唐睿作势扬起手,见他闭上眼睛,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落下时却只是轻轻扫了过去,转而抚上了他的脸颊。 苏辰睁开眼,眉眼带笑,“看来舍不得。” 唐睿推开他欠揍的脸颊,“少臭美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是不想伤了我的手。” 苏辰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吻过,呢喃道:“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 唐睿躲避着他的吻,“才没有。” 苏辰用手将她掰转过来,阻止她的乱动,一个个吻落了下来,额头,眉心,眼睛,脸颊……一路而下,不断询问着:“是不是口是心非?嗯?” 唐睿被吻得痒不可耐,像是一片片羽毛般落下又飘走,双方力量悬殊,她推拒不了,又躲避不掉。 苏辰转战在她耳垂上,百般逗弄,依旧不断问她:“嗯?是不是?” 唐睿深觉难忍,小声屈服道:“是……” 如此无节操,无原则,她深深唾弃自己,又咒骂了一番那个没脸没皮的始作俑者。 苏辰得偿所愿,重重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是不是比刚刚舒服多了?” 唐睿像是垂死挣扎的待宰绵羊,“是……” 苏辰放开了她,轻笑出声,“下次就不和你吵了,这个办法管用多了。” 唐睿恼怒不已,“苏辰,你还能更无耻一点么?” 苏辰一点没客气地在她唇上咬了口,而后一脸得意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唐睿无从应对,拉下脸来,“师傅,你这么欺负徒儿真的好么?” 苏辰端坐起来,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为师在锻炼你的功力。”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又看了眼蛋糕,“怎么办?还有好多……” 苏辰将它装起来放入纸盒中,“扔了。” 唐睿忙阻止了他,“别,浪费可耻,我拿去办公室冰箱冻着,明天还能吃。” 苏辰握住她的手,一脸委屈,“你别回去了……” 唐睿抽出手站了起来,“不行,我明早还有课。” 苏辰复又握上来,“睿睿……我就住在学校附近……很近的……” 唐睿实在无法拒绝他这副模样,果然是色相惹的祸,她叹了口气将他拉了起来,然后抽出手走在前面,“还不走!” 苏辰立马跟了上来,笑的一脸纯真,唐睿被他所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傻愣愣的……” 苏辰竟也不生气,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酒店,他们洗漱完又一同洗了衣服,然后便窝在床上看电视。 这样的模式像是在共同生活,仿佛预见了他们的未来,这样的感觉,真好。 这样想着,唐睿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躺在了一方温暖的怀里,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取暖,那样舒适。 第8章 蒹葭之思(2) 一夜无梦,她睡得极好,上午的课在后面两节,她也不急着起来,便静静地看着身旁的睡颜。 碎短的刘海随意洒落在额头,发质黑硬,浓密的眉毛,眉骨颇高,下方是深深的双眼皮褶皱,蝉翼般微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增加了几分英气,浅薄的嘴唇轻抿,据说薄唇的人薄情,他也是么?下巴上新长了青黑的点刺,这就是昨晚扎得她脸颊生疼的东西么?下巴连接到耳部的线条十分利落,耳后长了一颗小小的黑痣,像是某种标记。 视线往下是突出的喉结,唐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好奇的轻触了下这个不一样的地方,触感有点奇怪。嗯?正在她感受之际,突然被人抓住了手,她心一惊,抬头便撞入了那双深色的眼眸。 他微眯着眼,拉长了眼角,不知怎的,唐睿感觉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讪讪地笑了笑,企图抽出被禁锢的手,“我就是好奇,碰一下怎么了……小气鬼……” 他又扯出了一抹浅笑,邪魅,相当邪魅,而且勾人。 呵,简直媚眼如丝。 唐睿那个心猿意马,小鹿乱撞,千万种动物在狂奔不止,她下意识地捂着心脏处,只盼它能服从命令,停下这超负荷的运作。 苏辰单手解开了睡袍,上半身便裸露在了晨光中,胸前的皮肤白嫩而有致,肌肉线条流畅而分明,很是性感。没错,唐睿第一次真实地明白了什么是性感,不是课本里和小说上的字词,而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 他将抓住的那只罪魁祸手按在了胸前,半躺在床上,“好奇么?我很大方,随便碰。” 手下的皮肤那样炽热,唐睿瞬间面红耳赤,使劲将手往外抽,却又抽不出来,便只能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呜咽道:“流氓,我不要碰,你快放开……” 苏辰却低声笑着,“你看完了,是不是该到我了?” 唐睿立马往后缩了缩,乞求道:“苏辰……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碰了……真的……” 她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苏辰终于放开了她的手,笑声不断,“这就怕了?有贼心没贼胆可不行。” 唐睿哪里顾得上他说了什么,急忙爬下床,几步冲进了浴室,似乎还能听到苏辰的低笑,她实在窘迫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忙打开冷水冲洗着面部,试图降温,却被一双手关了水流,他说:“别感冒了。” 唐睿心有余悸,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面似惊恐,“你……先洗,我……我去外面……” 苏辰一脸波澜不惊,手端在两侧,直立在门口,既不进来,也没打算让她出去。 唐睿被他看的心慌,忙低下了头,小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苏辰却轻声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你先洗,不许用冷水。” 唐睿立马频频点头,唯恐有一点不顺他意便惨遭毒手。 四周静的几乎能听见她的砰砰心声,她偷偷抬头看了苏辰一眼,好在他脸色如常,径自走了出去。唐睿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这样惊险的早晨堪比两军对垒,她已然精疲力竭,洗漱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她在洗漱间又磨蹭了一会,出去时,苏辰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边看着手机。 他闻声抬起头来,唐睿故作镇定地对上他的视线,却在他越来越深的笑意里败下阵来,她着急忙慌地看向一旁,“我好了……” 苏辰只是笑了笑,便去了浴室。 唐睿惊魂未定,暗叹比看鬼片还刺激,她就快心力衰竭了,便闭着眼睛躺在床边回复体力。 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在听到苏辰走近的脚步声时,她又如惊弓之鸟一般弹坐了起来,然而为时已晚,她已然落入了贼人怀里。 唐睿绷紧了身体,苏辰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柔声说:“是不是吓到了?” 唐睿语带委屈,“嗯……” 苏辰低低笑着,“下次不吓你了,笨蛋,相信我。” 唐睿哪里不知道他是玩笑成分居多,只是她第一次见到裸男,虽然是半身,但冲击力却不小,不过是羞涩难当,更难以面对裸男的实体。 她轻轻环上苏辰的背,“我就是……一时受到了冲击……不是不相信你……” 苏辰搂紧了她,“看光了,是不是该有些表示?” 唐睿红着脸躲在他怀里,“明明是你自动献身……” 苏辰依旧笑着,“那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唐睿推开他,“我不要。” 他复又黏了上来,双手在她腰间挠着痒,说:“要不要?” 唐睿笑着往一边躲,他们正耳鬓厮磨间,手机铃声恰时拉回了她的神思,她立马走去桌边接了起来,是宿舍的梁晓琪,询问她要不要去上课,她看了看时间,说:“要的,我大概三十分钟左右过去。” 梁晓琪又问:“你昨晚去哪里?只发了条短信说有事不回来,我们有点担心。” 看来江欢并没有告知她们,唐睿想了想,说:“我……朋友来了,我陪他玩两天。” 梁晓琪幡然领悟,“苏辰?啧啧,怪不得,别回来了啊,好好耍。” 唐睿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她去阳台拿了衣服跑去浴室换上,又整理了下仪容便走出浴室,“你什么时候的票?我要先去上课,你呢?待会我来找你吃饭好么?” 苏辰不知怎的,只是奄奄的躺在床上,半响,才轻轻嗯了声。 唐睿只当是路途远,想是累了,便说:“你好好休息,下午我没课,带你去玩。” 苏辰一直没有回话,唐睿不明所以地放下手包抬头看向他,他也正在看她,只是目光里有着少见的怨怼,又像是埋怨。唐睿只当是他在闹性子,便凑过去趴在他身上,柔声说:“就两节课,很快就回来。” 苏辰只是垂眸不语,唐睿很是无奈,便要起身离开。他却突然用力将她拉下来便吻了过来,唐睿推搡躲闪着,说:“苏辰,别闹……” 他却越发用力起来,唐睿挣脱不开,却又不明他的暴力举动,只得顺从下来。 他太过蛮横,唐睿不由得抽气着说:“疼……” 他却移步到脖颈处狠狠咬下,剧烈的疼痛令唐睿瞬间落下了泪,她用力推开苏辰,“你……” 苏辰毫无悔意,唐睿拿过随身镜查看痛处,不由得又恼了,“你就不能轻点?现在我怎么出门?丢死人了。” 苏辰坐起身来看向她捂着的地方,却慢慢晕开了一抹笑容,唐睿分明看出了满满的得意,她气不打一出来,“你还笑得出来,现在怎么办?我怎么去上课?” 苏辰竟然像是赌气似的,“就这样去。” 唐睿简直气急了,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她低头擦了擦眼泪,恼羞成怒却不知如何表达,硬生生蹦出了两个字,“混蛋!” 苏辰靠近一步试图拥抱她,她一时有些羞愤,便用力推开他,说:“你走!现在就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便要夺门而出,但却被人先一步堵在了门口,他语气并不好,甚至带着恼怒,说:“真的要我走?” 唐睿不假思索,立马脱口而出,“是的。” 苏辰没再说话,他们就那样僵持着。 唐睿低着头,她看不见苏辰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出苏辰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苏辰生气了,而且很生气,她却更是委屈了,她难以琢磨他的生气点,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样。 一直到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她接了起来,江欢在那边欢呼道:“唐睿,快上课了,你还不来?” 唐睿无心与苏辰再耗下去,只是淡淡的开口,“我还有课。” 苏辰终于让出了门口,她没再多说,很快走了出去。 她在学校附近的商店买了一条丝巾用以遮挡,好在天气转凉,倒也算合时宜。 那天上午,她心不在焉,一遍遍回想怎会又闹到如此地步?她当时只是气急了,说了句气话,可苏辰似乎真的生气了,她应该要去道歉么?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下课后,又想起吴文俊交代的事宜,便去了办公室。 不想,吴文俊也在办公室,已经是下班时间,办公室只有他独自靠在高背椅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唐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还是惊动了他,他几乎立马睁开了眼,唐睿忙说:“老大,你也在啊?” 吴文俊坐直了身体,微微笑着说:“嗯,昨天交给你的事弄好了么?” 唐睿顿时心虚起来,“我……有课,我现在就弄,马上就能给你。” 吴文俊笑了笑,“没事,我在这等你。” 唐睿立马去开了电脑,其实不过是挑选照片,附在新闻稿上,顺便调整格式,整理成册,她已经轻车熟路。最近的活动颇多,吴文俊工作量大,于是便分了一部分给手下的人,她也只是粗改,最后还是得吴文俊定稿。 弄好后,她一一打印了出来。吴文俊略略看了一遍,指出了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最后只说:“你改好直接发布出去就好。” 唐睿受宠若惊,“老大,你不用复查么?” 吴文俊抚着额头,“不了,我最近事多,信得过你。” 唐睿简直感动涕零,十分严肃认真的答应下来,“老大,你放心。”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又做了那个手放在鼻下间的动作,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动作,而且一般是为了忍住笑,不让人察觉,应该是出于礼貌。但这个动作牵连着她那段黑历史,她总是忍不住联想起来,然后又红了脸。 吴文俊倒是一脸波澜不惊,“还没吃饭吧?上次说请你吃饭,今天补上?” 唐睿想了想,“老大,应该是我请你。” 吴文俊说:“女生请吃饭我不接受是不是太不识趣?” 唐睿愣了愣,这样的表示她曾在别处收到过太多,也不是不懂,但她又隐约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她深觉应当及时表明态度,不管是否多余,“刚好我男朋友来了,我们一起可以么?” 吴文俊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但他很快恢复正常,“如果不方便的话,下次再约也可以。” 唐睿笑着点头,“老大,那下次我请你吃。” 吴文俊点头同意,他们一道走下楼,也没再交流。 只是不想才下了楼,她便在大门外看见了苏辰,他站的笔直,面无表情,就那样看着他们,似乎并没有想上前的意思。 唐睿顿在了原地,吴文俊似乎看出了她的异样,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苏辰,他说:“我先走了,再见。” 唐睿忙拉回神识,礼貌性笑了笑,“老大,再见。” 吴文俊很快走了,苏辰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眼里有些莫名的怒火。 唐睿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努力微笑着说:“饿了么?想吃什么?” 苏辰一言不发,就那样盯着她,似乎企图从她身上求证着什么。 唐睿不明所以,柔声说:“好了,我……上午是我不对,谁让你……” 苏辰打断了她,“那个人是谁?” 唐睿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明白,说:“我们部长,我刚刚有事去办公室,刚好碰到了他。” 苏辰却从嘴角扯出了一股并不真切的笑意,甚至有点冷,“是么?” 唐睿不喜他这副模样,便不再说话,她已经道歉了,他却不依不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她不太懂他们为何又闹了不愉快,更觉悲戚。 半响,苏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拽着她往前走,唐睿不知所措,却又不好在校园里发作,只好忍着手上的剧痛,跟着他回了酒店。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苏辰便扔了她手上的书,不管不顾地吻住了她,毫无柔情,近乎疯狂,只有疼痛感一阵阵传来,更像是在惩罚。唐睿被他所惊吓,拼命挣扎着,却又敌不过他的禁锢,她甚至感到屈辱,可苏辰全无停下的意思。 唐睿狠心用力咬下他的嘴唇,血液的腥味蔓延开来,他只是抽了口气,动作丝毫没有减缓,反而变本加厉,似乎要将她投注的痛加倍返还。唐睿放弃了挣扎,她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只是无声的落泪,咸咸的泪水融入吻里,苏辰终于放缓了动作,他轻轻贴着她的嘴唇,细细吻过,又将她脸颊的泪水一一吮去,“睿睿,别哭……睿睿……” 苏辰的嘴唇在颤抖,他一声声叫唤唤醒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唐睿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感到了他的不安,他的嘴唇还冒着被她咬破的血痕。 唐睿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怎么舍得这样伤害这个人。 她轻轻揽上苏辰的肩膀,满含心疼地舔舐他唇上的伤口,反反复复。苏辰怔在原地,随即慢慢回应着她,缠绵悱恻。 直到苏辰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放开了他。只是苏辰依旧紧紧皱着眉,眼里有着迷茫无助,她又轻轻吻过他的脸颊,下巴,嘴角,一遍又一遍,她暗叹一口气,这个人还真是难安抚。 半响,苏辰终于主动迎上她。 一记热吻后,他窝在她肩窝,语气似乎带着委屈,说:“睿睿,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 唐睿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苏辰小声嘟嚷道:“你在电话里说我只是朋友……出去也总是躲着……” 唐睿简直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傻?我舍友都知道,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苏辰再次贴上她的嘴唇,“你为什么这么害羞?” 唐睿免不了红透了脸,跟着他嘴唇摩挲,“我……不喜欢把私密的事放在大众眼皮下。” 苏辰轻笑着,气息喷洒在她鼻间,“嗯,现在是私密时间。” 唐睿推了推他,嗔怪道:“你刚刚吓到我了。” 苏辰轻轻吮吸着她,“我错了,不该乱想,我只是害怕……睿睿,我不能在你身边,不能陪伴你,甚至不能参与你的日常生活,我怕……你会放弃,怕你会……怕有人能给你更多,我给不了你的……” 唐睿深吸一口气,原来他也会怕,他也会不自信,他们一直在感同身受,不是她独自在徘徊不安。 她轻轻抚上苏辰的面颊,轻声说:“我真的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如果……你在身边就好了。我想和你一起走遍学校的每一条小路,见证每一棵树的生长,想和你一起毕业,去数数它们有没有多长四个年轮;想和你一起上课下课,吃遍每一个食堂和附近的美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随时可以见你,随时可以牵手……而不是像现在,我只能想像你每天在干什么,想像你穿了什么衣服,想像你的样子……我甚至在想你会不会慢慢忘了我,万一你太招人我又不能随时赶走那些红颜怎么办?” 她说着便自己笑了,如此又哭又笑的模样实在谈不上雅致。 苏辰却也跟着傻笑起来,他抱紧了她,说:“笨蛋,胡思乱想就算了还不告诉我。我每天都在说想你是真的,整颗心全被你占了,再也挤不进任何人。我不会让红颜有机会接近我,而且……你猜我们土木系一共有多少女生?” “不超过十个。” “四个,这么稀缺的熊猫资源不需要来主动招我,所以硬件条件不允许,完全可以放心。” “那如果硬件允许是不是就不能放心了?” 苏辰作思考状,说:“嗯,谁让你男朋友太迷人,你要上点心好好看着。” 唐睿佯装恼怒瞪着他,“自恋是病。” 苏辰拉着脸说:“你要多关心你男朋友。” 唐睿笑不可遏,“你要自觉。” 苏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也是,不许看别的男生,不许晚上单独出去,不许……” 唐睿忙说:“我保证。” 苏辰一边低头吻她,一边说:“乖,kisses作为奖励。” 唐睿笑着躲闪他,“我不要这个奖励。” 苏辰笑意盈盈地说:“那你想要什么?” 唐睿思索一番,说:“我想去吃焖锅猪脚饭,好饿。” 苏辰将从床上她拉了起来,“我也饿了,女侠,求包养。” 唐睿笑着大手一挥,“小妞姿色不错,爷要包一辈子。” 苏辰故作谄媚状,“爷不考虑连包服务么?” 唐睿说:“先试用一辈子,满意再连包。” 苏辰立马恢复常态,搂过她便往外走,“试用后不能退货不能毁约,不满意也只能续约。” 唐睿再柔软不过地倚靠在他身上,“你这是霸王条款。” 苏辰低头看向她,“是的。” 唐睿笑的眉眼弯弯,“我签了。” 即使身处闹市,餐厅很是嘈杂,他们却惘若未闻,只是不时看着彼此傻笑,又互喂着吃食,如此甜蜜的模样全然令他们忘了旁人的目光。 也许,热恋中的人眼里便只看见彼此,哪里容得下他人之所。 第9章 将心照明月 苏辰走后,唐睿便陷入了更为落寞的无限循环中,心心念念盼着寒假的脚步快些沓来。 唐睿经常抱着电脑去天台与他视频,他们有时就傻傻的看着彼此笑,似乎百看不厌,浓情蜜意溢出了整个屏幕。 元旦将至,唐睿倍受思念煎熬,于是毅然决然地买了火车票。她没有告诉苏辰,但又无数次在想像苏辰见到她的模样,这样的画面想想就很美好。 唐睿的空闲钱财不多,她只买了两张来回的硬座。车程有十多个小时,唐睿本以为再轻松不过,却不想极其难熬,到了半夜她只觉得腰酸背痛。加上周边环境并不好,车间十分拥挤且嘈杂不已,小孩的啼哭声,妇女的嚷骂声,男人的大嗓门,她也睡不安心,索性睁眼看着车间的来往过客,一幕幕都是人间百态。 她思索着不久的将来她也会如此,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全无半点优雅可言,这就是婚姻生活的本来面目。她一面感到抗拒,一面又渴望,这样矛盾的情绪难分难解。 窗外的远处灯火通明,霓虹灯装饰着这个繁华的城市,她感到熟悉又安心。一想起再过两个小时她就能见到苏辰,她便抑制不住地欢欣。 临近站点时,她去车间的洗漱台收拾清洗了一番。镜子里的她脸色并不好,眼下甚至乌黑一片,但并无憔悴,眼里的光彩异常夺目。 出站后,唐睿直接搭车去了苏辰的宿舍楼旁,她一早打探好了位置信息,一下车便去到宿管科,对着看守的大爷笑得极其灿烂,“叔叔,这里有一份快递给415的苏辰。” 大爷很是和蔼,他一笑两只眼睛眯便成了一条缝,说:“姑娘,稍等,我去叫他。” 唐睿忙点头,“谢谢叔叔。” 大爷立马上楼去了,唐睿只觉心跳过快便要跳脱而出,她稍稍躲在宿舍大门后的墙壁,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放过楼底口。 好在那个身影很快走了下来,他似乎仍未睡醒,头发微乱,脚下踏着双人字拖,身上穿着套军绿色的长款睡衣,袖子被随意地撩到了胳膊肘。 大爷四处张望,称道:“那个送快递的小姑娘刚刚还在这,怎么走了?” 苏辰跟着他的目光巡回了几圈,“大爷,我真的没买东西,可能是送错了。” 唐睿慢慢从门外挪了半截身体出来,笑意盈盈地说:“快递在这。” 大爷立马指着她说:“对,就是这姑娘,我可是大清早把人叫了下来。” 苏辰似乎吓得不轻,随即绽放了一抹深深的笑容,他半收了笑容对大爷说:“谢谢您,我是有个快递忘了收。” 他说着朝她走了过来,唐睿又躲在了门后,待他走近,他们欢笑着急切相拥。 苏辰低头亲吻她的脸颊,轻声说:“还早,现在没人。” 唐睿笑着迎上他,他们难舍难分,似乎所有的肢体语言和亲吻都难以表达思念和爱意。 一直到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他们不得不被迫停止了亲吻。 苏辰快速转身背对着门口,将她护在胸前,以此遮挡来人的视线。唐睿埋在他怀里,手下轻轻他胸前比划着一个字。 待来人走远了,苏辰轻声笑着说:“你是把自己送给了猪?” 唐睿嗔笑着推开他,“谁说送给你了?” 苏辰双手一伸便又将她揽入怀里,“我已经签收了,不送也得送。” 唐睿抬手与他相拥,“我是被迫的,勉为其难被收了。” 苏辰只是一阵阵笑着,他们静静相拥。 半响,他说:“在这等我,我去换衣服。” 唐睿很是不情愿地放开了他,苏辰又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才走了上去。 他速度极快,唐睿仍在回温方才的柔情,他便穿戴整齐地下来了。 他一手拿过她的行李,一手牵着她便领着她往外走,“怎么找到这的?” 唐睿很是得意,“搭车,是不是很聪明?直接断去了迷路的可能性。” 苏辰频频点头,末了,他说:“下次再来要告诉我,不可以自己乱跑,我不放心。” 唐睿一脸无畏,“我又不会丢。” 苏辰凑近她,压低声音说:“我怕你被拐走了,我们学校单身男青年太多。” 唐睿笑不可遏,“有道理,指不定有比你好看的。” 苏辰立马说:“你只能看我。” 唐睿只是红着脸低头浅笑。 在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唐睿便去浴室冲洗了一番,洗去了旅途的凡尘,她顿觉舒爽不少。 出来时,苏辰不在房内,唐睿便要打电话,门恰时开了,苏辰提着满满当当两手的吃食走了进来,“吃早餐。” 他说着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唐睿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苏辰,我在你眼里很能吃么?” 苏辰握着她的肩膀摁在椅子上坐着,“还好,你先吃。” 唐睿看着他走去浴室的身影,内心一阵悲戚,她真的很能吃么? 苏辰买了各式品种,唐睿只一一尝了尝一遍便已然果腹,她喝着手里温热的豆浆,睡意便一点点袭来。 一直到听见苏辰走近的脚步声,她微微睁开了眼,苏辰低身抱起她,她柔顺地贴在他身上,他们一同躺在床上,相拥而卧。 唐睿下意识地抬手抱着他,朦胧间,他说:“睡吧,我在这。” 一觉醒来,苏辰已经不在一旁,屋内昏暗一片,只隐隐从窗帘缝隙中透出些些光亮。 唐睿拿过桌上的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五点,她按下默认拨号,手机便自动拨了苏辰的号码。 苏辰很快接了起来,唐睿忙说:“你去哪了?” 苏辰语调轻快,“想我了?” 唐睿睡意正浓,全无抵抗意识,只是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苏辰在那边轻声连连,“开门。” 唐睿立马扔了电话跑去开了门便扑过去抱着他,苏辰一手提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抱着她往屋内挪。 他将笔记本放在桌上,随即紧紧抱着她,“想吃什么?” 唐睿闭着眼在他胸前蹭了蹭,“随便。” “饿么?” “不饿。” “那过会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唐睿不明所以,“什么?” 苏辰几乎立马吻了过来,唐睿笑着迎合他。 晚上,他们吃了饭又随意逛了逛,便回了酒店。 唐睿一时兴起找了部看电影,他们便依偎在一处看了起来。 苏辰说:“舍友想见你,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么?” 唐睿随口应下,他将她搂近一步,又说:“明天我们去珠海玩?” 唐睿说:“好。” 第二天,他们起了大早,苏辰昨天走的急,一时也忘了带学生证,于是他们便又回了趟学校。 他们牵着手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了女生竟对苏辰挥舞着手,说:“苏辰,放假没回家看你姥爷么?” 唐睿不自觉抽出了手,细细地打量那女生,唇红齿白,称得上是标致的美人,她竟知道苏辰的姥爷,唐睿一直以为苏辰只对她说过姥爷的事。 这一刻,唐睿泛起了酸涩。 苏辰竟对那女生微微笑了笑,说:“嗯,我女朋友来了,我带她玩两天,你呢?不回家?” 那女生说:“我和朋友出去玩,省的回去听我爸妈唠叨。”说完,她又对唐睿笑了笑,说:“你好,我是苏辰的高中同学,凌晴云。” 唐睿说:“你好,唐睿。” 凌晴云说:“你们好好玩,今天我有事,下次再一起吃饭。” 唐睿点头,说:“再见。” 凌晴云走之前又对苏辰说:“上次那本《建筑设计美言》我看完了,改天还给你。” 苏辰说:“不急,过完假期。” 凌晴云笑着离开了,唐睿却着实堵得慌,她并未严明,只是那一天兴致都不高。 回来的地铁上,苏辰自然地搂着她的腰,她却颇为不适地掰下了他的手,说:“有人在,不好。” 苏辰也未坚持,只是握上了她的手,她却再次抽了出来,苏辰靠近一步低头在她耳边说:“怎么了?” 唐睿摇头,又再次低头不语。 苏辰说:“想吃什么?” 唐睿说:“随便。” 之后的路程,苏辰也没再开口,他们便沉默了下来。 出了地铁口,苏辰握住了她的手臂,继而将她扯到一旁的树下,腰身看着她,说:“睿睿,怎么了?今天一直奄奄的,昨晚没休息好么?” 唐睿摇头,却依旧不言语。 苏辰一直看着她,她却别过了头不看他,他叹息一声,随即抬手抱着她,说:“睿睿,到底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唐睿难以抑制地落下了泪,却又偷偷擦了去。她又想起苏辰上次说系里没有几个女生,也不会有人招他,可她一来便碰到了,而且还是高中同学,可苏辰从未与她说过他有一个这样好看的女同学。 他们看同一本书,凌晴云甚至知道苏辰的姥爷,唐睿一时气上了心头,于是用力推开了他,说:“我累了,想回去了。” 苏辰似乎带着错愕地看着她,半响,他又换了柔和的神情,说:“好。” 一路无言。 回到酒店,唐睿便去了浴室,她在淋浴中静静地抽泣,许久才走了出去。 苏辰竟靠在浴室门外等着她,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了他身旁,下一秒,苏辰便用力将她扯了过去抱住。 唐睿用力挣扎着,苏辰却抱紧了不放,唐睿一时委屈起来,于是不自觉带了哭腔,说:“你放开我,放开……” 苏辰依旧纹丝不动,他说:“睿睿,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生气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唐睿顿时气急攻心,说:“我就是这样的,你现在好好认清了,省的将来后悔。” 苏辰却语气急了,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负气话?” 唐睿用力地推开他,说:“我想起学校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去收拾行李,苏辰只是站在一旁低头沉思,气压却极低。 半响,苏辰拿过了她手上的行李袋用力扔在了床上,说:“唐睿,别闹了,到底怎么了?” 唐睿脱口而出,说:“我就是无理取闹,你要是受不了就去找善解人意的,她还能给你讲讲美学原理,你去找她好了,你在这做什么?你走,你走好了,我也走,我不打扰你们……” 苏辰却失声笑了,说:“睿睿,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唐睿的眼泪瞬间倾泻,苏辰再次搂过了她,她却委屈地不行,不断地将他往外推。 苏辰抱紧了她,说:“睿睿,她就是一个高中同学,我们没什么,你相信我好不好?” 唐睿哭着推搡着他,说:“你不是喜欢善解人意的么?我就会闹,你走好了……” 她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却被苏辰用嘴唇堵住了。她根本无心接吻,不断地闪躲,苏辰却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唐睿哭着去咬他,却又不忍心下重手,还是任他侵夺了呼吸。 如此熟悉的吻,瞬间柔软了她所有的反抗,她不自觉闭上眼睛,抬手与他纠缠热吻。 或许是带着不安,或许是在求证,这个吻极富热情,不禁变得炽热起来。苏辰被她的回应引出了阵阵情潮,他情难自禁,手下移到腰间本能地隔着衣物摩挲着。这样柔软的触感令他感到身体燥热不已,他手下试探性地从衣衫下深入,一点一点感受着温润的触感,有些生涩,甚至带着颤抖。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唐睿便猛然惊醒,她或许懵懂,但又深知这样的举动不妥,而且越距。她僵直了身体,抓住了苏辰不安分的手。 苏辰似乎感到了她的抗拒,终于与她唇齿相离,他怔怔地看着她,喘着的粗气灼热了她的皮肤,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迷雾。 苏辰很快将手抽了出来,又为她扯下了衣服下摆,随即将她搂在怀里,“睿睿,别胡思乱想,真的没什么。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和你说明,我没想到你会在意,以后我尽量少和她来往,你别生气了,好么?” 唐睿能感到他的内疚,还有不安,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说:“为什么她会认识你姥爷?” 苏辰说:“高中的时候,姥爷去学校看我,当时我不在教室,是她带姥爷来了宿舍找我,所以算是认识了。” 唐睿又说:“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说你在学校的生活?我觉得自己都不了解你,就像高中,我从来不知道你考试怎么样,是不是参加了竞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你从来都不说。” 苏辰笑着抚上她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说:“笨蛋,你为什么不早问?我以为这些事不重要,所以没有说,你要是想听,以后事无巨细我都说给你听,好么?” 唐睿瞬间没了气,于是抬手抱着他,说:“我想知道,我想你和我分享每天的生活,而不是我一直自说自话。” 苏辰抱紧了她,说:“好,以后不许嫌烦。” 唐睿说:“我不会。” 苏辰再次低头吻她,她轻轻与他相拥,他过于温柔,再无侵犯掠夺之意,只有柔情蜜意交叠在一起。 那两天,他们像是掉在了蜜罐里,周边只有满满的恋爱气息,看向彼此的眼中似乎化的开水。 苏辰真的言出必行,每日像是汇报行程般一一说着他的日常,唐睿也不嫌烦,只是静静地听着,在脑海里想像着所有的画面。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划了过去,直到学期期末,辅导员李老师突然将宿舍的刘明玉空降到了秘书处,部门里开始有了一波波暗涌。 李老师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部门原有成员难免心有不甘,权利的斗争从来未曾停歇,只是因此暴露。 从进来的第一天开始,那个下届部长之职便是斗争的源头。 要说唐睿从未有过想法,那也是假的,只不过她从不去争,除了本职工作,也不过是随遇而安,或许也并没有多么强的斗志,她一向有些懒。 部门里的同届干事都爱和她搭伙,因为对于出风头或者联络领导老师这样的活,她从不争抢,大都是背后那个默默无闻写着通讯稿的人。 并不是她有多高尚,而是她乐得如此,对于那些人际交往,人情往来,她一向不太深明。 至于刘明玉,她更没意见了,又是舍友关系比其他人更是好得多。 只是,刘明玉最大的问题或许是吴文俊。他虽表面接收了刘明玉,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乐意。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权利被架空,下任接替者竟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虽说最终决定权在他,但他若想留在主席团也不得不给李老师几分薄面。 这样的权力游戏,唐睿看得很是通透,她毅然决定少掺合这类游戏,之后便很少再主动去办公室,除了推不过的值班。 可令唐睿难以置信的是:刘明玉将她视为了对手。 说来也是巧,那天周末她本打算和江欢外出骑车,可江欢临时被他们部长叫唤走了,唐睿只得悻悻而返。 更不巧的是,她刚拿出钥匙便听到刘明玉在与人交谈,另一方是谁,她听不出来。 只听到刘明玉说:“我也不想和她争,可吴文俊明显想让她上,几次在李老师跟前替她说好话,摆明了想让她以后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我也难做,以后吴文俊要是上任成主席团一员,我还得在他手底下干活,但他又不待见我,你说我怎么办?你别看唐睿好像看起来不争不抢的样子,但她一定有心机,不然能让吴文俊那样为她,有了男朋友还不知道收敛……” 之后说了什么,唐睿没再听下去,或许只是更不堪的词句,她深深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校园里。 一旦涉及到利益,我们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要说伤心,更多的似乎是无奈,吴文俊如此帮她,情意不见得有几分,也不过是为了以后便于开展工作,培养助手,而她不幸被吴文俊挑中。 其实,从那次她表明态度后,除了工作交流,他们甚至比部门里其他干事交流更少,唐睿有意疏离,他也无意接近。 令她不解的是:吴文俊为什么会挑中她? 她从不认为吴文俊是出于对她的图谋不轨而选中了她,吴文俊能爬到那样一个位置,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何况,兴许吴文俊从未对她有过想法,不过是她自以为是。她算不得什么美人,顶多算是秀气,也不是什么智者,或许一般人甚至会觉得她不好相处,并不属于人见人爱的类型。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并不想卷入这样的权利斗争,尤其是另一个对手还是舍友,也不是感情多深,但同处一个屋檐下,闹僵了总是不好的。 她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找吴文俊表明立场,但最近忙于期末复习,系里活动又多,也实在空不出时间来,只能暂时搁置。 逛了一圈,她蓦然想起还有一篇通讯稿未发,明天还有高数课,而她的作业还没来得及写,好在高数课的王老师都是周一检查,也不急着赶作业。 这么一想,她便躺在操场的草坪拨了个电话,此刻,她实在想听听苏辰的声音。 然而,无人接听,那个机械般的女声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让人莫名恼火,她索性挂了电话。 直到江欢打电话来约她吃晚餐,她才慢慢走去了食堂。 之后,她们一道回了宿舍,好在刘明玉已经不在,不然以她的性格,必然难以笑脸相待,还是先避避得好。 她洗漱了一通,便抱着笔记本去了床上,将通讯稿发了,便戴着耳机找了部喜剧电影看。 其实,她此刻只是想向旁人宣告一种‘我不想说话’的状态,好在也没有人自讨没趣,她才不用虚与委蛇。 明明是喜剧电影,偏偏最后还得煽情一把,她不甚喜欢,便开始昏昏欲睡。 苏辰却在此时给她回了电话,唐睿并不想说话,可她还是接了起来。 苏辰在微微喘气,想必是方才在打篮球,“嗯?想我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唐睿被他感染,“嗯。” 其实,她很少承认这句话,一般都会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苏辰该是意识到了她的不同寻常,“嗯,心情不好?怎么了?” 唐睿不知如何回答,也谈不上心情不好,“看来你不喜欢我承认?” 苏辰低声笑着,“受宠若惊,但是我不介意你说出来。” 唐睿总是折服于他的厚脸皮,却又忍不住笑了,“想的美,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害臊……” 似乎有人在叫他上场,但他压着声音拒绝了,可能怕她听到,唐睿还是听到了,忙说:“没事,你去吧,我就是随便拨了个号码,刚好摁到你的。” 苏辰也没有在意,还是在笑着,“可是我想你了。” 唐睿暗暗红了脸,故作镇定,“苏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可以脸皮这么厚?我记得你以前都是那副死样子,男人也善变?” 苏辰笑得更欢了,“以前没名没份,现在行使正当权利,我以前什么样?” 唐睿简直无言以对,想了想,才说:“一副二万五八的欠扁样。” 苏辰压低声音,“原来你以前喜欢这一款,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满意么?你更喜欢哪一个?” 唐睿只能默默地擦汗,这样无耻的人绝无仅有。 苏辰继续说道:“看来都喜欢,难分伯仲,没事,只要是我就行了。” 呵,这样自恋的狂魔也是绝无仅有。 苏辰孜孜不倦,“不用害羞,你只要说是就好,我都帮你说出来了,我了解你吧?” 你看,这人还有救么? …… 这样一通电话下来,唐睿满脑子都是他那些没羞没耻的情话,竟将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掩藏了去,她很快睡了过去。 第10章 流年不利(1) 第二天,唐睿起了大早,昨晚实在睡得太早,她实在难以躺下去。 宿舍众人还未醒来,她轻手轻脚洗漱好,拿了课本便去了食堂。 热乎乎的包子新鲜出炉,她买了一个却没甚胃口,还不小心被烫了舌头,于是便去买了个鸡蛋,可又是坏的。 唉,喝水塞牙。 她一时没了心情,便去了教室补作业,奈何心不静效率也不高,便拿出手机听了几则BBC新闻,播报员毫无感情的声音倒让她静心不少。 一上午都是高数课,教高数的王进才是个四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据说他是清华大学的博士生,奈何仕途不顺,便沦落来此当了个大学老师,之所以说是沦落,是因为据说他的仕途颇有几分重量,至于上升至哪一层,无人得知。 唐睿听说后只觉不可思议,不过以他的性格的确不太适合走仕途,兴许是怀才不遇,他颇有几分傲才恃物,全无圆滑之道,说话方式也不太文雅,甚至有些粗俗。 果然,一个人的才学和素质并无必然联系。 课上,王进才抽了两位同学去黑板上做题目,唐睿有些无聊,便拿出作业补了起来。 她过于专注,以至于王进才走到她的位置抽出了她的作业,她才发觉过来。 他拿过翻了翻,不悦道:“周一布置的作业现在还没做,上课时间来补作业,一天到晚都干了什么?” 唐睿忐忑不已,也不敢说话,只见王进才又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嘲讽的意味,“谈恋爱打扮去了?自己不努力,以后要找人养?还是你都听懂了,不用听我的课了?” 这样话过于刺耳,唐睿却只能忍气吞声,此刻顺着他总不至于太坏。 王进才放下她的作业,又去了讲台,冷笑着说:“这就是你们的学习态度?上课补作业的,看电视的,听歌的……要是觉得自己都会了就去申请免修,别让一群老鼠屎坏了我班上的粥。” 唐睿头越来越低,只恨不能将自己隐形。 王进才却并没有放过她,“唐睿是吧?来,你上来把这两道题做了。” 唐睿深深叹了口气,最近定是撞鬼了,流年不利。 题目没有难度,她很快做了出来,可王进才并没有因此缓下脸色,只是让她回了座位。 唐睿本以为这件事能就此作罢,可一切都出于她的意料。 那之后,几乎每一节课唐睿都要被他点名道姓用以□□众人,又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话语及其难听。 唐睿只能拼命忍着,出国留学中有一项指标需要大学成绩绩点,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那段日子,她消沉了不少,也开始明白了,不管她如何隐匿成小透明,王进才都不会放过她,他不过是在杀鸡儆猴,而她不幸被挑中。 从小到大,她虽谈不上得天独厚,可也还算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一面害怕每周三次的高数课,一面自尊心极度受挫,当时她甚至觉得那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苏辰,舍友和同学给过无数的安慰,但她每次都会笑着说没事,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越是难过,越是不愿为人所知,她并不需要同情与可怜。 苏辰最近在忙于全国力学大赛,很是忙碌,但他的电话来的很频繁。 唐睿当然知道,他能感觉出自己的情绪,不过是没有拆穿。他每天会在电话里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唐睿也会配合地笑上一笑。 距离这学期最后一节高数课还有二十一分钟,唐睿掐表计时,每过去一秒,她的喜悦就多一分。 苦难的日子终于要告一段落,下学期她定要申请换班。 王进才在进行最后一次作业检查,还有两个人便到她了,她早已写的规规整整,满满当当,暗想绝对挑不出一丝毛病。 轮到她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王进才翻了一遍,又重头看了起来。 唐睿暗自叹气,明明别人一分钟的事,怎么到她就用了十分钟,她越来越忐忑,手心都出了汗。 终于,王进才将她的作业摊在桌面,“这道题我什么时候教过这种方法?” 唐睿看了眼,“王老师,我是从课本上的其他方法拓展学的,可以更简便……” 她还没说完,王进才便打断了她,冷笑一声,“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目中无人的我见多了,你这样的根本排不上号,既然不听我的课,平时成绩也就别要了,就算你考100分,也就能及格。” 唐睿心一惊,她所有的焦点都在成绩上,忍气吞声如此之久,竟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心有不甘,埋下情绪,“王老师,我的作业写了,课也听了,为什么就没有平时成绩?” 王进才似乎没料到她会反问,将她的作业本扔在了地上,“有没有平时成绩我说了算,上次你没写作业我还没记一笔,下去吧。” 唐睿矗立在原地,掩饰不住地怒火中烧,“按惯例检查作业是周五,那次你抓到的时候还没到时间,你凭什么克扣我的平时成绩?” 王进才该是被她的态度所触怒,吼道:“没做作业就是没做,你就等着重修吧。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父母没教过你要尊师……” 唐睿简直气急了,打断了他,“你扯上我父母做什么?他们当然教了我尊师重道,不然我也不会忍到今天。只是你不配得到尊重,尊重是互相的。还有,有本事你就变成我的补考改卷人,不过我听说补考改卷人和授课人不能是同一个,所以,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担心会重修。” 说完,她捡起自己的作业本撕成了两半,扔在他脚边,拿过书便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议论纷纷,众人指指点点,唐睿满不在乎,从小她便不是个好学生,一本正经地装乖巧懂事,她早就不屑于如此。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不知是为这样屈辱的日子终于结束感到欣喜,还是为毁于一旦的绩点感到难过。 这样的情绪过于复杂,她甚至不想在意路人好奇的眼光,只是不管不顾地边走边哭。 她走到学校后门的环河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终于放声大哭,发泄着近一个月的忍辱负重,只是她还是没有坚持下去,也没能如愿以偿。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她嗓子干哑,她抬起头才发现江欢正坐在她一旁。 她很是惊愕,江欢将手里的菊花茶放在她手里,笑着说:“爷我果然没看错人,够霸气,简直大快人心。我跟你说,劳资早就想骂他了,简直神经病一个,见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好像他多厉害一样,自己不痛快,非得在学生身上找存在感。” 唐睿破涕为笑,“爽是爽了,成绩没了,还要补考。” 江欢大笑起来,“别怕,我刚刚直接就出来了,作业都没检查,我陪你一起考。” 唐睿感动涕零,又不免嗔怪道:“你是不是傻啊?忍一忍就过去了,补考怎么都只有60分。” 江欢大手一挥,“我才不怕,而且我怕你万一想不开怎么办?我可不想住在鬼宿舍。” 唐睿忍不住又泪如雨下,一股脑扑在她身上。 这样无助的时刻,竟然有人愿意陪她疯,给她温暖。 唐睿突然觉得人生也没那么黑暗了,起码补考这么丢脸的事,有人陪啊。 下午没有课,唐睿便在宿舍床上奄奄的躺尸,虽然有些难过,可她也不后悔,摇尾乞怜这样的事绝不是她的风格。 一直到吴文俊突然给她发来消息,说:有时间吗?有事找你聊聊。 唐睿本来没有心情,可转念一想,她总要去找他一趟的,不如就在今天将这些恼人的事一并解决了。 她起来洗漱了一番,才给他回消息:好的,老大,你在哪? 吴文俊很快回了过来:在河边等你。 唐睿赶到河边时,并没有看到吴文俊,她刚想给吴文俊打电话,便听到有人在河坝下叫她的名字。 距离有些远,唐睿稍微近视,她看不太真切,但看身形应该是吴文俊。 唐睿跨过堤坝走了下去,走近时才发现他在钓鱼,而且装备齐全,有模有样。 唐睿不免客套了一番,“老大,你这还挺专业。” 吴文俊拿了张小板凳放在一旁,目光依旧盯着鱼竿,压低声音,“坐,这条鱼我守了好久,终于快上钩了。” 唐睿见他认真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但她也没再说话,以免吓走了他钩上的鱼儿。 其实,吴文俊很少有这一面,竟有些孩子气,他一向有条不紊,也不喜玩乐。 好几次部门聚餐,他们在KTV玩的很欢,而吴文俊只是坐在一旁很认真的听,真的是很认真,全程几乎没有拿出手机来过。 所以,和吴文俊去KTV,永远不愁没听众。 他永远在认真的做每一件事,其实,唐睿很想问他:你不累吗?为什么要将自己程序化?就像没有执行错误的机器一样。 当然,她从未问过,没有立场,也不在意。 吴文俊挑杆而起,唐睿看着鱼竿下已经上钩的鱼,无比兴奋,又见他鱼护里分明就这一条鱼,“老大,你钓了多久了?” 吴文俊低头上着饵料,“大概四个小时左右。” 唐睿目瞪口呆,“就守了一条?”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合适,紧接着又说:“我是说,老大,你耐心真好。”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鱼钩扔进河里,“每次看你耿直完又要解释的样子就想笑。” 唐睿讪讪地笑了笑,“唉,没办法,谁叫我是一根筋。” 吴文俊看着水平面的某一个点,手握着鱼竿一动不动,“是挺一根筋的。其实,开学招新面试之前,我差不多已经确定了要收哪些人。我记得所有人都来找过我,我也都了解了一下,除了你,你在台上的时候还是别人提醒我,我才知道你是报的我门下,我就抱着公平的原则,主动问了你一个问题,想着也算了解了,不算滥裁。” 唐睿想起那时却只觉得囧,“没想到我会冒出那么一句是吧?” 吴文俊低头笑了笑,“嗯,我当时就想这人也太不会转弯了,又觉得好笑。”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大,那你为什么留下我?” 吴文俊顿了顿,“不知道,可能被你身上那种执着打动了,我觉得如果收了你,你肯定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事实是你没让我失望,你一直做的很好。” 对于这样真诚的赞美与肯定,唐睿差点泪奔,并不是她泪点低,而是刚好碰上了这样一个特殊时期,在她被王有才狠狠打击以后,这样几句话,似乎内心的低落都少了几分。 她忍着情绪,故作轻松,“老大,这么夸我,我会不习惯的。” 吴文俊只是微微笑着,半响,又说:“其实,你也有让我不满的地方。” 唐睿忙问:“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吴文俊转头看着她,“太不积极,从一开始就是,知道自己被选上了也没想过来和我联络一下,反而是我找别人问你的号码,又问李老师要了你们班的课表才给你排了值班。我当时还纳闷,心想是不是招错人了,别人都是主动来找我安排,你倒是丝毫不着急。” 唐睿更囧了,她低下头,“老大,我错了,我当时真的不懂行情……我以为你有事会来找我的……” “所以说你一根筋,完全不会拍马屁。后来知道和你来自一个地方以后,我又有些开心,想着还好没有辜负老乡,在外地,碰到同乡还挺亲切的。” 唐睿立马连连点头,笑意盈盈,“我也是,当时超级激动来着。” 他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又说了些A市独有的风情,更觉亲切。 唐睿真心想和他成为好朋友,她不假思索,“老大,等我退伍了,我们还是朋友吧?” 吴文俊愣了愣,转而又笑了,“退伍是什么意思?” 唐睿组织了下语言,不经意说道:“其实,刘明玉做事挺认真的,而且又积极。” 吴文俊看着她,表情认真,“功力心太强,责任心不够,能力尚可。” 唐睿顿住了,字字见血,她想了想,又笑着说:“有上进心还不好?比我这样消极怠慢的下属好多了。” 吴文俊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她,“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讨论这件事?” 唐睿见他认真起来,忙说:“朋友,随便聊聊。” 吴文俊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请辞。” “我是想来着,你也知道我根本不适合这种工作,尤其是交际应酬,我根本没办法独当一面,刘明玉应该会做得比我好。” 吴文俊又正视着她,“你会比她做的更好,要有信心,而且你有事我会帮你,不要担心这点。” 要说不感动绝对是假的,明明相识不深,吴文俊却如此信任她,她调整着情绪,“老大,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但是,我恐怕要辜负你的信任了,我现在正式向你请辞。” 吴文俊顿住了,面上满是诧异,半响,他又一脸认真地直视着她,“那我以上级的身份说上几句,唐睿,我欣赏你,不单单是因为你踏实肯干,有责任心,能力也不错,而且有发展空间,更是因为你坦率直接,不拐弯抹角,我喜欢这样的下属,足以给予百分百的信任,而不是一个可能会哪天踩我一脚的伺机者。” 唐睿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莫名的温暖,只是看着他笑。 吴文俊突然错开了她的视线,目光看向河面,幽幽出声,“我承认刚开始对你有过好感,但你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以后,我就打消了念头。所以,你不要误会我是出于对你的私心才留你下来,你知道我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实话说我是在为将来入驻主席团培养势力,我信得过你,想让你成为我的助手。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是一个能提升你交际能力的机会,以后工作上也会有所受益。还有一点,你不要因为私人感情就轻易放弃,何况那个人不值得你拱手相让,而且就算你让了,我也不一定会收。” 唐睿正沉浸在惊愕之中,她从未想过吴文俊会对她这样推心置腹,她想了想,才说:“老大,你确定我会是助手?我觉得……” “要有自信。” 唐睿不忍直接拒绝,她又想起今天和王有才闹的那一出,忙说:“我可能没机会了,我今天……和我们高数老师……嗯……怎么说……好像是吵了一架……我还……还骂了他好像……这件事,他如果上报,我估计……”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所以哭了一天?” 唐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出门没看看?幸好不是晚上,整个一厉鬼。” 唐睿瞬间红了脸,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看不出来。” 吴文俊只是笑了笑,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和王有才起冲突,但这样的沉默刚刚好,真要问起来她可能也说不出。 这样舒服的相处模式,令她再一次开口,“老大,就算不能共事,我还是很想和你成为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吴文俊却答非所问,“放心,王有才不会上报,以他的脾性,肯定死要面子,绝对不会把这件事闹出来,所以,你只需要考虑是不是愿意留就好。” 唐睿很是认真地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我需要想想。” 吴文俊没再说话,只是无比认真地看着水面,他们便沉默了下来。 唐睿双眼毫无焦距,思绪空洞,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到天边的落日半降下来,吴文俊却突然来了句:“你很喜欢他吗?” 唐睿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猜想这个他应该是指苏辰,于是坚定地回道:“嗯,很喜欢。”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这个样子和当时你说‘照样写’时,一模一样。” 唐睿笑不可遏,“没办法,谁叫我一根筋。” 吴文俊收了鱼竿,低头装入背包里,“虽然我并没几个真心朋友,但你不嫌弃的话,我还是很乐意成为你的朋友,毕竟,能安安静静看我钓鱼的人不多。” 唐睿喜笑颜开,“欢迎你。” 吴文俊低头笑了起来,唐睿便帮他收拾着地上的饵料,盒子里的蚯蚓很是恶心,她迅速将它扔进了背包里。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女汉子?勇气可嘉。” 唐睿立马摇头,“其实,我很怕这种圆筒状的生物,不管是什么,尤其是……你懂得……” 吴文俊将背包背了起来,提着鱼护,“嗯,蛇。” 唐睿拿了地上的板凳作势要砸他,“说也不行。” 吴文俊又手捂鼻下笑着,“不敢。” 唐睿很是满意他的示弱,又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鱼,“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总不至于生吞就是了。” 吴文俊竟然在和她开玩笑,唐睿差点跌破了眼睛,于是回击他,“我不介意你吞了它,壮士,请。” 吴文俊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鱼,“你要不要尝尝我煮的鱼汤?” 唐睿很是惊讶,“去哪里煮?” 吴文俊一脸认真,“办公室。” 唐睿更惊慌了,“你私藏违禁品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带去办公室,被抓到了可是要处罚的。” 吴文俊还是一脸人真,“是李老师的,她带我们煮过火锅。” 唐睿啧啧称奇,“果然只许州官放火。”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州官,有请。” 他们一道去了办公室,唐睿将门反锁了,唯恐被人发现。吴文俊轻车熟路拿出了锅,不想还找出了姜和蒜,一应俱全。 唐睿只能目瞪口呆。 下一秒,吴文俊却突然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先放水吗?” 唐睿再次目瞪口呆,“你真的会煮么?” 吴文俊一脸认真,“我没说过我会。” 唐睿差点惊掉了下巴,她回过神来,“我在网上找个食谱,我们照着做,你先去杀鱼,我来烧水。”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唐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支使他,忙说:“老大,麻烦你杀鱼可以么?” 吴文俊忍俊不禁,“没事,非工作时间就不要叫我老大了,叫名字就好,其实,我是想说我没杀过鱼。” 唐睿第三次目瞪口呆,她拿出手机晃了晃,“我查查……” 于是,那天下午,吴文俊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杀了一条鱼,唐睿走过去看了一眼,第四次目瞪口呆。 这几乎是在解刨,鳞片,鳍条,鳃,内脏,整齐地各摆一堆,而鱼却完好地躺在盘子里。 唐睿讪讪地笑了笑,“嗯,解刨学极好。” 吴文俊一脸认真,“生疏了,内腔不该出血的。” 唐睿实在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心,便将鱼下了锅,“材料有效,可能味道不会太好,你挑食么?” 吴文俊点头,“很挑。” 唐睿扑哧笑了,“那怎么办?” 吴文俊拿过椅子坐在一旁看她摆弄,“没事,我会吃完的。” 唐睿一点也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光凭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便知他会说到做到。 唐睿想了想,“没事,又不是工作,不喜欢就不吃,不要为难自己。” 吴文俊似乎愣了愣,很快又一脸认真,“你真的会煮么?” 唐睿故作镇定,“那当然,起码比你……要不……我们去买包酸菜鱼的底料吧?我担心……” 吴文俊手放在下巴沉思了几秒,立马点头,“我去买,稍等。” 说着他开了门,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她,“如果不幸有老师来了,一定要hold住,你就说是我让你煮的。” 唐睿顿了顿,“好。” 他很快出去了,唐睿盯着锅里卖相并不好的鱼汤,一阵犯怵。 他明明不会煮鱼汤,为什么要抱着被处罚的危险来做一锅并不美丽的汤? 她又有些困惑,明明他说对自己已经没有意思了,可行为又有些难解。 她突然有些后悔在那样的情景下说出要做朋友的话,如果让他产生误会,岂不是之前所有的有意疏远都功亏一篑? 她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吴文俊却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个食盒。 唐睿看了眼装着不同菜品的盒子,幽怨不已,“老大,你也太不相信我的厨艺了。” 吴文俊将底料打开放进了锅里,“有备无患。” 唐睿不免觉得好笑,吃顿饭还要运筹帷幄,“你好像做什么都在执行程序似的,不太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 吴文俊微微笑着,“除了现在偷偷在办公室煮鱼汤。” 唐睿笑不可遏,“第一次做坏事?”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经常做坏事,我倒是没看出来。” 唐睿想了想,“嗯,是做了不少,今天还做了一件大的。” 吴文俊却笑了,他顺手取下眼镜放在桌面,揉了揉眉心,似乎在解乏。 唐睿终于看见了镜面后,那双黝黑的眼睛,这次她看清了,不是灯光,是真的十分黑亮,这可能是她在男生脸上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她是有赏心悦目,但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心动,也没有像每每对上苏辰的眼神那样无法自拔,沉入深邃。 吴文俊放下了手,“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唐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就是不习惯,你不近视?” 吴文俊点头,“嗯。” 唐睿想了想,“伪装手段?” 吴文俊又低头笑着,“太耿直不好,隐藏情绪利器,尤其是你与讨厌的人对视,会让我觉得有一层屏障。” 唐睿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似乎不太适合过于深入,她便拿出汤勺翻着锅里的汤。 吴文俊低头看着她翻滚的动作,“王有才就是那样一个人,统治欲太强,你是在为将来的学弟学妹们除害。” 唐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在安慰她,她笑了笑,“没事,差不多可以吃了。” 吴文俊也没再多说,他们便吃了起来,其实味道并不算太好,但他真的吃完了。 吃饭时,他们几乎没有交流,吴文俊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大字:食不言,唐睿也不好不太礼貌。 饭后,唐睿主动洗了餐具,吴文俊似乎过意不去,便在一旁行注目礼。 唐睿忍俊不禁,“没事,你去坐一会,很快就洗好了。” 吴文俊也没拒绝,“嗯,那辛苦你了。” 唐睿怎么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就像在对自家佣人客套的话,她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娇生惯养。 洗完后,唐睿看了看时间,也不好多待,“我得回去了,你呢?” 吴文俊坐在了电脑前的椅子上,顺手拿过眼镜戴上,“我还有事,需要送你么?” 唐睿立马回绝,“不用,又不是小孩子,老大,你忙吧,我走了。” 吴文俊只是礼貌性笑着点头,“注意安全。” 唐睿却突然觉得怪怪的,从吃完饭后,他便恢复了原来那副礼貌疏离的模样,像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不是朋友,完全不似方才随和的样子。 她甚至有些恍惚,寻思着是否是她多思,但她也无心多想,刚好有他悬崖勒马,她也不用暗自悔恨说出的那些话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如此甚好。 第11章 流年不利(2) 她拖着疲倦的身躯慢慢挪回宿舍,直到在宿舍楼的路灯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倦意全无,她跑过去扑在了他怀里,“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苏辰用力抱着她,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你电话关机了。” 唐睿猜想可能没电了,柔声说:“等了很久么?身上都冷了。” 苏辰转身将她抵在一旁的树桩后,树影掩盖,他倾身将她护住,她躲在一方臂弯里。 他的目光很是炽热,唐睿立马红了脸,却只是迎上他落下的吻。 虽然路上人来人往,细看之下立马便能猜出树后相拥的两人在如何,但她此刻只想与他亲密热吻,顾不得旁人的眼光。 思念膨胀,他们不休不止,后背上的树桩磕的她生疼,但她依旧毫不退缩地回应着他。 一直到她呼吸不畅,苏辰才放慢下来,轻轻吻合在她唇瓣,给她呼吸的空间,他喘着气一点点吻过她,流连忘返。 唐睿想起这是在户外,虽然灯光熹微,又有树影遮挡,但总归是不太文雅,便轻轻推开了他,“好了,被人看到不好……” 苏辰牵过她的手往外走,“陪我去吃饭,我饿了。” 唐睿推测他该是等了许久,不免有些内疚,于是便紧了紧他的手,“好。”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你呢?吃饭了么?” 唐睿点头,“我刚刚在办公室和老大吃了点,我跟你说,他那么大一个人竟然不会杀鱼,好搞笑,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苏辰突然顿在了原地,一脸不悦,“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想什么呢?我们就是朋友,不对,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上下级,他那个人三观超级正,所以你放一万个心。” 苏辰却并没有缓下脸色,“看来你对他评价挺高的。” 唐睿突然有些懊恼,但还是忍着情绪,“苏辰,我们都会欣赏一个人,但是欣赏不代表喜欢,我不想故意掩饰对他的欣赏,也没想过隐瞒你,你不要想太多好么?” 苏辰虽然没再冷着脸,可却一脸委屈。 一天下来,她有些心力憔悴,无力去安抚这个胡乱吃醋的人,她努力笑了笑,“我带你去吃寿司好不好?这里有一家日料还不错。” 苏辰总算对她笑了笑,“好。” 唐睿一阵欣慰,好在他没有继续闹脾气,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精力再去安抚他。 吃完饭后,苏辰很自觉地牵着她去了入住的酒店,唐睿身心疲惫,也不想和他周旋,她很是顺从。 他们洗好了便窝在床上看电视,唐睿很是疲惫,但却毫无睡意。 苏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一直在轻轻拍着她的肩部,这是一种他们之间的安慰方式,唐睿深知,她往苏辰怀里缩了缩,似乎这样能赶走内心的苦闷。 半响,苏辰将电视关了,抱着她躺下,“睿睿,你有事能不能和我说?不要瞒着我,我觉得自己离你好远,所有事情你都能一个人,好像并不需要我,我不知道……” 苏辰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唐睿不知怎的,瞬间就泪如雨下,苏辰只是紧紧抱着她,任她泪湿了胸前的衣襟。 良久,唐睿才缓下情绪,她轻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挺丢脸的……” 苏辰搂紧了她,“你什么丢脸的样子我没见过?笨蛋,在我这不用考虑那么多,可以哭,可以骂,可以发脾气,可以不用坚强……” 这些话又像是触及到了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语不连续,抽泣着说:“我最近……特别倒霉……真的特别倒霉……买鸡蛋都是坏的……黑心商人……还碰到了一个很讨厌的老师……不对,是个很讨厌的神经病……我忍了他好久,本来以为课程结束就……可是我没忍住,和他闹崩了……估计要去补考……我真的尽力了……苏辰,我突然觉得人生有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如愿以偿的,我是不是挺没用的?一门课程都学不好,还……弄成这样……” 苏辰很安静地听着她毫无逻辑,语不连贯的胡言乱语,唐睿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她只是在吐露,在发泄。 末了,苏辰只是低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而后复又搂着她,手上轻轻地拍着她,“我知道你尽力了,我都知道,没关系,这些不重要,我知道你努力了,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我却没办法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你,你怪我么?” 唐睿泣不成声,“我说……我怪过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苏辰几乎立马回道:“不会!我从来没觉得你无理取闹过,我甚至希望你能对我发脾气,不用像对别人一样。睿睿,你可以把我当成情绪的垃圾桶,你每次什么都不说,我知道你独立,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有自己的空间,也没办法安慰你,每次只能尽量分散你的注意力,是不是我让你觉得不能被依靠?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唐睿是怪过他不能陪伴自己,但她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没有,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是我不好,是我做的不够好,不管是作为哪一种身份……” 苏辰没让她说下去,“不许这么想,虽然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你是女侠,行侠仗义是你的职责,这是为民除害,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你要相信你是正义的那一方,为什么要怀疑自己?我认识的唐睿可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正直善良,从不服输的,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我小时候还被你解救过,你忘了?” 唐睿破涕为笑,“当然记得,你当时老厉害了,竟然反败为胜。” 苏辰轻轻笑着,“都是受了你的鼓励,你都不怕,我必须要把欺负我们的人打倒,我当时就这么想着,没想到真的天赐神力。睿睿,你知道我有多感谢这辈子能遇到你么?因为你我才想要去变好,才努力考上了市中,我以为可以和你一起上初中,高中,虽然那时候你说讨厌我,但是也是因为你才有了今天的我,我不敢想像如果没有你,我会不会一直是当初那个讨人厌的样子,还好,我碰到了你。” 唐睿想起那时候不免有些怀念,“没有,我说讨厌你是骗你的,因为我妈才……算了,不说这个,都过去了。我现在只记得那些快乐的时光,我记得我被人欺负是你替我出气,我还记得你每天拿好多东西给我,像是要把家搬来一样……” 说着说着,他们便一同笑了起来,唐睿又说:“苏辰,你说人生怎么这么神奇?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和你有关系了,但我竟然又遇到了你,现在还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这辈子一定是把运气都用在了你身上,现在才这么倒霉,这么想一想,好像也就不那么郁闷了,老天总要公平一点,不能让我太得天独厚,不然让别人怎么活。” 苏辰抬起头看着她,手一遍遍地抚着她的头发,太过温柔,让唐睿灌满了一整个心腔的爱意,他们对视着,情不自禁地吻上对方。 这是一个柔情缠绵的吻,唐睿只想时光能停留在此刻。 半响,苏辰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失掉的运气,我会一点一点帮你补回来,补一辈子。”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恋人在热恋时期都会无尽的甜言蜜语,都会成为天生的作家,书写着一段段故事,点坠着一个个承诺。 这样的情话无疑是女生致命的□□,她们深信不疑,不断沉沦,至死方休。 唐睿也没能逃过这样的命运,她已然中了苏辰的毒,哪怕苏辰此刻只是坐在一旁陪她在图书馆看书,她却忍不住去偷偷看一眼身旁的人,桌上的末考复习题她甚至未曾翻动过,一直停留在第一页。 她低着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苏辰却拉过她一并往顶楼的播放厅走去,他躲在黑暗的大厅门后,用力抱住她,低声说:“不许再看我,我会忍不住。” 唐睿瞬间红了脸,原来她的小动作,苏辰都看在眼里。 苏辰狠狠地吻住她,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可就连这样的吻也变得迷人心神。 直到累了,魇足了,他们才又回到自习室。 唐睿哪里还敢再偷看他,心也静了不少,便专心地做完了据说重复率极高的神题。 苏辰在来的前一天已经考完,第二天上午便匆匆赶来了这里,而唐睿的末考则在三天后,她本来想让苏辰回去,可是想了想还是由了他。 如果可以,她也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可她知道不过是痴心妄想,哪怕是假期,她都没办法和他时时相见。 那几天,他们形影不离,就像连体婴儿似的,苏辰也很安分,只是静静地陪她看书,自己则在一旁找了闲书看。 末考的最后一门是高数,唐睿本不想去,可她突然就想和王有才较劲,她一定要告诉王有才,即使她会补考,也是因为他的滥用私权。 考完出来后,她异常轻松,也毫无俱意。 苏辰在考场外看着她,笑靥迷人,十足的魅惑。 他说:“我们去厦门看海吧。” 唐睿很是惊讶,愣了愣,才说:“什么时候?” 苏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明天上午。” 对于机票上的票价已经足以让唐睿惊吓不小,她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明明是惊喜,明明应该开心,可她竟然感到困扰,这样一大笔旅游费,她无从负担,可她又不愿让苏辰独自,她一时之间竟不是如何表现。 苏辰唤回了她的神智,皱着眉,“你不开心吗?” 唐睿无法回答,当然开心,也很感动,可是这样不平等的经济往来却让她压力倍增,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压下情绪,努力笑的欢乐,“当然开心,我是被吓到了,谁让你一下来个这么大的惊喜?” 苏辰像是得到肯定的孩子,笑容飞扬夺目,唐睿晃了心神。 她去宿舍拿了行李,晚上又和江欢聚了番,便去了机场。 第二天起飞时间是上午十点,学校距离机场有一个小时车程,他们便在机场附近找了地方住下。 由于要早起,他们早早便歇下了,唐睿难以入眠,又不敢翻动,直到身边传来苏辰平稳的呼吸,她才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酒店在机场附近,不时会有飞机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划破了黑寂的夜空。 窗外是一排居民楼,依稀有灯火映射出来,唐睿暗想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噪音? 生活总是无奈的,爱情没有牵扯上柴米油盐也是纯净的,只是没有生活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 苏辰似乎从未意识到这一点,对于金钱,对于花度,他几乎没什么概念,只因他从不曾为生活所迫。 而她却不同,她从小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她亲眼看见沈秀为生计奔波,所以,从小她便不喜铺张浪费,也不喜挥霍无度。 他们似乎在这点上从未持平过,唐睿曾一度认为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甚至在意识到自己为他所吸引的第一反应便是排斥克制,而不是放纵追逐,也是由于这点。 如今,她再难逃脱这段感情的牵绊,她越陷越深,这场无岸之旅已然无法回头。可她该如何在这场感情中自处?她该如何才能心安理得? 这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她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答案的问题。 这样无力。 也罢,以后的烦恼就留给以后好了,此刻,她只想好好珍藏那颗赤子之心,也不忍心辜负他的满腔热情。 她又轻手轻脚地躺在了一旁,不想黑暗中却露出了一双黑亮的眼珠,唐睿主动地往他怀里钻,“吵醒你了?” 苏辰顺手将她拉近一步,声音很是低哑,带着未睡醒的朦胧,“怎么醒了?” 唐睿想了想,“我去了洗手间。” 苏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半响,他又说:“睡不着吗?” 唐睿有些愧疚,定是自己不安分才弄醒了他,她试探性说:“嗯,要不我自己睡?我怕吵到你。” 苏辰收紧了手臂,“没事,这两天我也睡多了,刚好你陪我聊聊。” 唐睿闭着眼在他胸前蹭了蹭,很是喜欢这种触感,她无比满足,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慵懒,“嗯,你想聊什么?” 苏辰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炽热,“我现在更想亲你,嗯?” 苏辰竟然在询问她这样的问题,明明他每次都是自动视她为无发表权的,什么时候征求过她的意见? 她不免起了坏心,“如果我说不呢?” 苏辰拉下了脸,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唐睿不为所动,故作冷漠,“装可怜也没用。” 苏辰似乎受到了打击,松下力道便要躺回去,唐睿不忍再捉弄他,抬手将他拉了下来,贴上他的嘴唇,“我亲你比较好。” 苏辰愣了愣,立马夺去了主动权,唐睿沉浸在他热烈的吻里。 呼吸渐急,苏辰已然十分熟练的褪尽了他们,果然,男生在这方面的学习力天赋异禀。 但他仅仅停留在肌肤的碰触,并没有深入下去,而后又很快替她穿回了衣物。 有人说爱是热情,也是克制,这个人连这方面都让她不得不爱。 苏辰躺了下去,又将她搂入怀里,“睿睿,答应我,你永远不会放弃我。” 唐睿无比坚定,“我不会放弃你,除非你……” 苏辰打断了她,“我不会!所以没有除非,就算你现在可能不信,我也要告诉你,我不会。” 唐睿暗叹这个人的孩子心性,像是非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才罢休,他似乎总能察觉出她不安的情绪,虽然他没有问,但他似乎在安抚她。 唐睿再次重申,“苏辰,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就算我们之间有鸿沟,也不足以让我放弃你。” 苏辰终于放松了紧紧抱着她的手臂,柔声说:“不许骗人。” 唐睿哭笑不得,哄着他,“我保证。” 苏辰又说:“我想吃蛋炒饭了……” 唐睿想了想,“等回家了给你做。” “不能忘了。” “我保证。” “要是每天都能抱着这么舒服的抱枕就好了……” “原来我是抱枕啊?” “世界上最好看的抱枕。” “那还是抱枕啊。” “额……” “鼓浪屿的海是蓝色的吗?” “一般情况下是……” “还有特殊情况?” “很多因素会影响海水的颜色,比如……” “STOP!你只要说是就可以了。” “嗯,一般……是!” “我们可以去捡贝壳吗?” “嗯。” “苏辰……” “嗯?”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笨蛋,你的雅思准备的怎么样了?” “额,正在进行中……” “嗯,假期补课。” “我不要……” “嗯?” “知道了。” “乖……” …… 第12章 两情缱绻 下午一点,他们到了高崎机场,客栈老板极其热情地来了接机。 他们稍作修整便去各色小店里流连,唐睿一时兴起还拿了印章本一处处集着。 然后便去看了传说中的大海,似乎并没有照片中那样海天一色,不过起码不是黑色的,唐睿很是兴奋,他们在沙滩上四处奔跑嬉戏,依偎着数贝壳,看风景。 苏辰说:“答应你的蓝色大海终于实现了。” 唐睿很是感动。 那几天,他们几乎没有做过攻略,不过是想到哪便去了哪,十足的散漫,真正是一个随心所欲。 第二天,他们去了日光岩,鼓浪屿最高峰,由两块巨石一竖一横相倚而立形成,站在高处可以全角俯视整个岛屿的风景,唐睿却只觉得像极了红楼梦里开头的场景,还暗思是不是在这取的景。 第三天,他们全程在品尝美食,鱼丸面,灌肉蛋,各类糕点,花饼…… 当真是琳琅满目。 傍晚时分避开汹涌的人潮,沿着一条条蛛网般密布的小巷,古老,幽静,浪漫。 树影,人影,灯影,忽明忽暗,涛声重叠,低声耳语,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具情调的岛屿,适合滋养爱情。 在这里,大可以若无其事地接吻,因为四周随处可见,唐睿被迫体验了一次,大庭广众之下的吻,时间很短,不过几秒钟,但却心跳如鼓点,久久不能平复。 第四天,他们去领事馆旧址参观了一番,又天主堂看了唱诗班。 最后去了教堂,那里似乎刚见证完一场婚礼,地上红毯未撤,彩带缤纷,热闹的气息依存。 他们牵着手一步步走进去,那一刻,唐睿莫名的心潮澎湃,踩过红毯,是否就能相伴一生? 不知是不是另有安排,此刻教堂里空无一人,走到红毯尽头,他们相视一笑。 苏辰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唐睿,你愿意嫁给苏辰吗?” 唐睿低头浅笑,随即又红着脸抬起头,“我愿意。” 苏辰竟然红着脸笑了,模样十分傻气,他低下头小声说:“该你问我了。” 唐睿羞涩不已,好一会才红着脸说:“苏辰,你愿意娶唐睿吗?” 苏辰没来得及回答,便有人走了进来,他们一见像是做贼般纷纷红了脸,赶紧跑了出去。 晚上,他们去音乐厅听了一场免费的音乐会,很是热闹。 第五天,在唐睿的极力要求下,他们坐火车回了家。 在火车上,他们遇到了一对中年夫妇,人很热情,询问他们多大了,不断说他们很是般配。 唐睿连忙道谢,倒是羡慕他们结婚多年还能结伴出游,感情不变。 她暗思着如果沈秀知道了也会如此祝福他们么? 于是便问苏辰:“你说我妈会赞同我们么?” 苏辰信心满满,“肯定会,上次我去你家,她对我还挺满意的。”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怎么这么自恋?我妈要不喜欢你怎么办?” 苏辰立马摇头,“不会的!”,紧接着又皱着眉,“你说了不会放弃的。” 唐睿哭笑不得,“我又没说要放弃,再说我也觉得我妈挺喜欢你的,等我回去探探口风。” 苏辰喜上眉梢,“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这算见家长么?你爸妈喜欢什么?” 唐睿捂着嘴笑,“苏辰,你在紧张么?” 苏辰瞪了她一眼,竟然脸红了,唐睿笑的更欢了,完全不管他的威胁。 直到他脸色越来越差,唐睿才止住了笑,“又不是让你现在见,等我们过完20岁生日怎么样?” 苏辰一脸不自然,只是连连点头。 唐睿突然发现调戏他还挺好玩的,他会脸红,简直太可爱了。 她决定以后要多多练习,必须把这项技能练熟了,得以压制他,决不能一辈子被他吃得死死的。 这么一想,她更欢了,心情好得仿佛漫步在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他们又说了会话,车厢里已经熄灯,他们见众人睡了,便去车间洗漱间洗了一番。 回去车厢时,苏辰走到一半突然拉着她进了厕所,关了门便抱住了她。 狭小的空间里站两个人实在有些拥挤,唐睿又不想碰到车厢壁,便只能和他紧贴着,不断催促他,“多脏啊,好了,快出去……” 苏辰却一意孤行,唐睿没办法只好任他抱着,却不想他半天才来了句:“没有晚安吻。” 唐睿没忍住笑了,苏辰恶狠狠地吻住她,嘟嚷道:“不许笑。” 他像是在赌气般轻轻撕咬着她的嘴唇,唐睿突然想调戏他一番,于是便轻轻咬了他一口,又伸出舌头替他舔舐了一下。 他果然被怔住了,唐睿暗自偷笑,刚要耀武扬威一番,他却席卷而来一记热吻,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似乎隐隐有着火焰,声音压抑,“你最好不要诱惑我。” 唐睿立马推离了他半步,嗔笑道:“流氓,如果你再不出去,乘务员要来开锁了。” 苏辰捏了下她的鼻子,眉眼带笑,声音颇有些无奈,“你是越来越猖狂了,我快降不住了。” 唐睿感动于他的纵容,轻轻在他脸颊啄了下,“好了吧?”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极其温柔,甚至带着宠溺,而后又给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这一系列的行为甜化了她的心。 他很快开了门,将她安顿好躺下,又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下,轻柔的触感像是羽毛般,痒痒的,又暖暖的。 那一晚,唐睿沉睡时依旧带着甜蜜的笑,幸福的分子充斥在每一个细胞。 两情相悦,最是缱绻旖旎。 回家后,唐睿才知道唐国强和王明阳融资扩广果酱厂,机器设备一应俱全,只能年后正式启动。 这一年寒假,唐睿过的极其愉悦。 一方面,唐国强忙于他的工厂,心情大好,变得和颜悦色了许多,唐睿和他渐渐有了话题,甚至能给他出谋划策。 对于唐国强,她终于有了亲近的诀窍,而这得归功于她对苏辰的研悟。 另一方面,她和苏辰感情渐入佳境,不时出去约会一番,也是蜜里调油。 大年三十,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年夜饭,唐睿便找了个理由外出。 她拿着新年礼物来到水库,苏辰正站在堤坝下看着远处。 不知怎的,他身上似乎有一丝孤寂,这样的模样令人心疼。 唐睿这才想起苏辰的妈妈不在了,爸爸又时常不在家,他会不会是一个人过年? 她有那么多家人,新年也很是欢喜,可他却只有姥爷姥姥,终究不是父母兄弟,他难免会在这种万家灯火,团圆美满的日子感到孤独。 唐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他似乎并没有发觉,唐睿一阵窃喜,轻轻从身后抱住了他。 据说这个动作代表保护,唐睿此刻确实想要给他温暖,爱意,想要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有人是那样喜欢他。 苏辰似乎顿了顿,半响,他才转过来抱住了她,“冷吗?” 唐睿缩在他怀里,“不冷,你呢?” 苏辰轻笑出声,“不冷。” 唐睿稍稍从手里拿出礼物,那是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款式简单而经典。 她轻轻为苏辰围上,苏辰低头看了眼,眉开眼笑,“新年礼物?” 唐睿点头,“新年快乐,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四个新年。” 苏辰低头吻住了她,末了,他说:“接下来每一个新年,我们都会一起过。” 唐睿不疑有假,“嗯。” 苏辰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唐睿想了想,“苏辰,你每年都和谁一起过年啊?” 苏辰似乎在思考,“不一定,这几年我都是自己过,或者和我爸,以前会去我姥爷那里,不过有点远,所以今年就自己过了。” 唐睿不假思索,“远也要去啊,和家人在一起过年才有感觉,而且你姥爷姥姥对你那么好,你要多回去看看他们。” 苏辰突然低头笑了笑,复又抬头看着她,“嗯,等某个笨蛋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就不用在这了。” 唐睿恍然明白过来,他是因为自己才没有去,“这几天我可能出不来,你去你姥爷家待几天吧,他们肯定做了很多好吃的。” 她实在不忍苏辰大过年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哪怕只有他姥爷姥姥,也会不那么孤单吧,她不能时刻陪着他,也要寻人陪着他。 苏辰立马问道:“为什么?你最近有事么?” 唐睿想了想,“嗯,我爸最近忙他的破工厂,我得帮帮他。” 苏辰一脸不情愿,最后只说:“那好吧,我大概初六回来,你记得想我。” 唐睿红着脸点头,“嗯,你可以多玩几天。” 苏辰复又搂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唐睿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我又不走,等你回来。” 苏辰收紧了手臂,“嗯。” 他们一直等到垮了年,唐睿担心回家会被拷问,于是便匆匆赶了回去。 不想,刚一进门,便见沈秀脸色不悦,兴许是过年,她并没有太过,只是问了一句:“这么晚去哪玩了?” 唐睿不好往枪口上撞,“就在附近,看烟花。” 沈秀也没追问,只是让她过去坐,“你爸和你弟买东西去了,你爸刚问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帮你掩护过去了,睿睿,女孩子家家不能太晚归家,别人会说闲话的,你爸知道了又得说你了。” 唐睿立马认错,“我知道了,妈妈,下次会注意的。” 沈秀也没再多说,便一同看着联欢晚会,唐睿放下心来,想着怎样不经意地提提苏辰,探探口风。 奈何气氛不好,她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就作罢。 那几天,唐睿闲得发慌,成天无所事事。 一直到王芳来家里找她,她才得以有了外出的机会,只是沈秀似乎并不太乐意,一再强调让她早点回家。 王芳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也没多待,只是在楼下将之前苏辰垫付的医药费给了她,“不好意思,欠了好久,高三你没回来,我不敢给你家人,一直拖到现在。” 据说王芳在那件事后,中途辍学,之后便回了家乡,唐睿没有去询问过,即使假期,也没去找过王芳,她在遵守和苏辰的约定。 其实那年,唐睿曾拿出自己的生活费还了苏辰,但苏辰很快又转了回来,说:“以后再还。” 唐睿那时很是感动,也不介意那么欠着,似乎又和苏辰多了一份关系,那样他们就能更亲密了。 时间原来匆匆如流水,时隔一年半,他们已然成了最亲密的伴侣,当年的愿望竟成真。 唐睿接了过来,“没事,不着急。” 王芳却笑了起来,“心真大,你不怕我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唐睿扑哧笑了,“不至于,再说也没多少,你要实在困难,我自己挤挤就出来了。” 王芳握住她的手,目带感激,“谢谢,真的,如果当时不是……” 唐睿紧了紧她的手,打断了她,那件事不提或许更好,“过去了,别想太多。” 王芳扯出了一股笑容,竟有些苍凉,“我没事,已经想开了。”,半响,她又说:“我现在开了家服装店,有了很多的新衣服,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唐睿想了想,“不了,我妈最近管我管的严,下次吧。” 王芳放开了她的手,只是笑着点头,很快便走了。 唐睿暗叹一口气便上了楼,或许她感觉出了自己的疏离。 沈秀见她回来很是惊讶,“这么快?” 唐睿奄奄的坐在沙发上,打不起精神。 沈秀端了碗银耳百合汤放她手上,“以后少和王芳来往,小时候你不懂,现在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们家不是什么正经人。” 唐睿只是应下,也没再多说,默默地喝着手里的汤。 沈秀又说:“很久没看见苏辰了,你们还有来往吗?” 唐睿心一磕噔,内心百转千回,暗思莫非事情败露,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妈妈,你觉得苏辰怎么样?” 沈秀叹了口气,语气平和,“是个好孩子,人也聪明,你们做朋友我是没意见的。” 唐睿一时不解深意,又问:“你不喜欢他吗?” 沈秀看了她一眼,她立马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喝着汤,然而食之无味。 沈秀缓缓开口,“喜欢,那孩子也让人心疼,只是……睿睿,我希望你和他只是朋友,当初我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所以没有反对你们来往,还邀请他来家里玩,但是现在你们长大了,男女之间要有分寸,不能像从前那样成天在一起,你也不小了,妈妈不说,你也懂。” 沈秀分明是在告诫她不要跨出朋友的范畴,她心下一沉,试图劝服沈秀,“为什么?妈妈你不是挺喜欢他的么?” 沈秀却有些急切地说:“你们是不是……都怪我没早点……” 唐睿没敢回话,沈秀似乎在懊恼,半响,她又说:“睿睿,趁现在你们还……赶紧分开,以后不许再来往。” 唐睿没想到沈秀如此决绝,她放下手里的碗,正视着沈秀,“妈妈,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沈秀握住了她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睿睿,你应该知道他家什么情况,那样家庭的孩子心理总不会太健全的,以后……总之,他不是个合适的对象,你还小,也不急着找对象,你爸也是不同意的。” 唐睿想了想,“一个人的家庭不是他能选择的,而且并不是完整家庭出来的孩子就会心理健全,妈妈,你不能因为这个就……” 沈秀明显怔了怔,语气急躁,“我听说他小时候就作风不良,十足的流氓样,三岁看老,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的?你小学会考是不是因为他才没发挥好?” 唐睿实在恼怒,她不喜沈秀如此诋毁苏辰,但又不愿表现,只好忍着情绪,“那顶多是调皮捣蛋,什么叫作风不良?还有,我考没考好和他有什么关系?妈妈,你也太能……” 沈秀打断了她,厉声道:“你现在是在和我顶嘴吗?你从小到大哪里这样不听话过?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总之以后不许来往。” 唐睿调整着情绪,“我不答应。” 沈秀放开了她的手,柔下声下,“睿睿,你是不是在责怪爸妈没有好好照顾你?你才这样……” 唐睿不明所以,“妈妈,没有,你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非得和他来往?你从小到大就听话,也很懂事,爸妈几乎没操过心,小学我让你们不再来往,你也听了,现在为什么不能呢?” “我……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和你顶嘴,但是,我想有交朋友的自由。” “睿睿,我没反对你们做朋友,可你现在分明已经喜欢上他了,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悔改的意思。以他家的情况,你们根本都没有门当户对这一说……你现在只是一时昏了头,等将来你们遇到现实问题,到时候才发现不合适就晚了。睿睿,妈妈希望你这辈子的感情经历越简单越好,经历多了反而不好,找个喜欢的人,简简单单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但是,你和苏辰是不可能会简单的,妈妈是过来人,我不会害你的。” 唐睿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不安,“妈妈,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不会放弃他。” 或许在沈秀眼里,她不过是冥顽不灵,可她却视之为信仰,不可动摇。 沈秀只是扔下一句:“从今天起,不许出去。” 她回了房,唐睿则像抽干了力气般,瘫坐在沙发上,她想了想,又给苏辰发了条短信:我要出去几天,你在姥爷家多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吧。 苏辰很快回了过来:你要去哪? 唐睿想了想,“和我妈走亲戚。” 她竟然学会了撒谎,并且撒谎水平越来越上道,她不免有些苦涩。 好在苏辰没有追问,只说: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睿也不知道沈秀什么时候放她出去,她回道:没确定,也许会多待几天,我最近也不方便接电话,我们尽量少联系。 如今,她只能先顺着沈秀,让她消气,之后,再论如何说服好了。 苏辰好一会才回过来:怎么像地下情似的?你什么时候和你妈说?我可是和我姥爷说了,他们说让你来玩,我说今年中秋带你回来,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 唐睿心乱如麻,只是回了句:嗯,我会找机会的。 苏辰:睿睿,我想你。 唐睿有些心酸,回道:我也想你。 苏辰又发了些没羞没臊的软绵细语,唐睿只是一一回了他。 以前看电视,总是不解男女主的父母为什么非得拆散他们,却不想如今竟上演了戏剧性的一幕。 果然,人生如戏。 沈秀最近似乎在和她赌气,虽然表现不明显,但唐睿还是感觉出了她的异样。 就像此刻,沈秀独自在货架摆货,却不再使唤她。 唐睿主动过去帮她添满了,沈秀也没搭理她。 一直到忙完,她们坐着歇息,沈秀才说了句:“你有了男朋友,心里哪里还有老妈,女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唐睿不免觉得好笑,此刻的沈秀倒像是孩子般,“妈妈,我错了,不该和你赌气的,你别生气了,最近做饭都不好吃,你看我都瘦了。” 沈秀握住她的手,又看了看她,“还真瘦了,好不容易回来胖一点,又瘦了下去。” 唐睿配合地作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果然沈秀立马缓下了脸色,“你看店,我去买点猪脚回来给你炖汤。” 唐睿立马喜笑颜开,“好。” 沈秀抚过她脸颊的手已经不再光滑,她突然意识到沈秀老了,而她却还是个不孝的孩子。 她突然一阵心酸,忙拉下沈秀的手,催促她出了门。 那段时间,她异常乖巧,不管沈秀说什么,她都毫不犹豫地应下,好在沈秀也没再重提那件事,甚至主动让她外出游玩。 苏辰在前两天便回了家,她控制不住,思念使然,还是约了他,哪怕见上一面也好。 其实,也不过半个月。 之前在学校,他们几乎两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如今竟连半个月都觉得煎熬。 不知是感情渐深,还是她心有不安。 苏辰似乎面色红润不少,一看便知姥爷对他极好,定是逼着他吃了不少补品。 即使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他们还是一眼便看见了对方,慢慢走近,紧紧拥抱,终于感受了彼此。 他们似乎那样抱了很久,唐睿不敢太过,毕竟在户外,她还是推开了他。 苏辰一脸委屈,“半个月没抱了……” 唐睿瞬间红了脸,看了看周边,“好了,都抱了那么久了……” 苏辰似乎在思索什么,半响,他来了句:“外面冷,我们去我家玩吧。” 唐睿看了眼他的穿着,给了他一记白眼,“你为什么总是穿这么少?” 苏辰只是笑了笑,便牵着她往家里走。 然而,唐睿还是会错了意。 苏辰一到家,便热切地吻了过来,太过火热,令唐睿有些承受不住。 她有些紧张,躲开他的吻,“万一你爸回来了怎么办?” 苏辰继续凑了上来,贴在她唇边,“他出差了。” 唐睿反应过来,立马推开了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辰只是笑了笑,又牵着她往楼上走,“你指的是哪方面?”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苏辰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这样看我。” 唐睿随即狠狠地瞪着他,他将房门关上,立马将她抵在门上,低声说:“我会忍不住。” 唐睿不敢再看他,低下头嘟嚷:“流氓……” 苏辰却迅速堵住了她的嘴,根本不给她一丝反应的时间。 他们终于稍稍分开,苏辰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过,复又搂过她,“睿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唐睿想起沈秀的态度,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转念一想,她又决定再和沈秀商讨一番再说不迟,“别着急,我爸妈最近忙,过段时间好么?” 苏辰只是窝在她颈窝,轻轻应下。 半响,苏辰说:“睿睿,你和我一起去澳洲吧。” 唐睿迟疑,“可以么?” 苏辰说:“嗯,你只要保证绩点和学分能修完,其他的交给我,好么?” 这一刻,唐睿根本无法拒绝,她太过渴望与他相守,每时每刻。 耳鬓厮磨,软绵细语,耳边的呢喃,不过是甜腻的情话。 他们就那样消磨了一下午,唐睿赶在晚饭前回了家,回到房间,苏辰还站在小区楼下,直到看到她才慢慢离去。 第13章 长情的告白(1) 日子似乎过的别样的快,临近开学,唐睿定了报到最后一天的火车票,以防苏辰再次去送她。 只是沈秀和唐国强最近颇有些怪异,他们经常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唐睿和唐天一走近,他们又立马停止了谈话,他们也经常外出,每次回来尽是愁容。 唐睿每每问及,沈秀都是叹气说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每日只顾着和苏辰沉浸在甜蜜爱恋里。 直到有一天,有人来店里和沈秀商讨转卖超市相关事宜,唐睿惊吓不小,忙询问沈秀。 本以为沈秀可能要去工厂帮唐国强,却不想命运的滑轮正在偏离原来的轨道,新的轨迹即将形成。 唐睿一直看着沈秀,沈秀却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睿睿……你爸的工厂没了,我们多年的积蓄全没了……现在只剩下这个超市,以后的生活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过下去……” 唐睿像是在听故事,又像是做梦般,她似乎在呓语:“妈妈,你在说什么?” 沈秀擦了眼泪,握住她的手,依旧泪如雨下,声音颤抖,“王明阳出了车祸,至今在医院没醒过来,医生说……是植物人什么的……他一倒下,那些原来合资的人都撤了资,现在只有你爸的钱还在厂里压着,就算变卖了机器,也只够付违约金,何况,王明阳现在……你爸不愿意要他们家给的赔偿,他是重情义,但是现在我们怎么办?我……要和他离婚,我不想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他倒好,转手送人了,什么时候想过我们?我真是……睿睿,你们姐弟跟我走,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唐睿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大的信息量,她急的哭了起来,“妈妈,什么离婚?你说什么呢?我们想办法解决,一定有办法的,你别冲动……” 沈秀呜咽道:“没用的,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也去咨询了律师,现在真的毫无办法……” 唐睿只顾着哭,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这样无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沈秀擦了她的眼泪,再次握着她的手,“睿睿,别怕……你愿意跟妈妈走吗?等你弟弟回来,我们就走,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 唐睿不堪重负,使劲拉着沈秀的手,“妈妈……我们走了,爸爸怎么办?” 沈秀一个劲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跟他过下去了,他总是这样一意孤行……幸好当初我没听他的,把超市抵押出去,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供你们姐弟上学,你们还这么小……” 唐睿实在没有头绪,她太过害怕,“妈妈,你们不要离婚,我可以不上学,我去找工作,我养弟弟,你们不要离婚,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沈秀打断了她,“傻孩子,你说什么呢?妈妈供你上学还是供得起的,就是……又会像小时候那样辛苦一些,要苦了你了……”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跟着你爸,可能……会比跟着我过的好,妈妈不逼你,你自己想一想。” 唐睿哪里还在意这个,她立马摇头,“我不怕苦,小时候可以,现在也可以……妈妈,我跟你走,可是我们要去哪里?” 沈秀拉着她去了房间,“去你小舅那里,你收拾好行李,再去帮弟弟收拾,你小舅晚上来接我们,不要告诉你爸,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个房子就当我送给他最后的……” 沈秀没有再说下去,唐睿哭着点头,拿出密码箱开始往里装,仿佛世界末日来了一般,她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手下机械地装着衣服。 她听到沈秀外出关门的声音,顿时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哭累了,哭哑了,又开始整理着行李,最后将他们的行李一并拿去了客厅。 如果说,沈秀和唐国强二选一,她必然会跟沈秀走,这么多年来,沈秀给她的母爱从未缺席,一直是她多年来的支撑力。 而唐国强,她总觉得他会好好的,有没有她或许不重要,她反倒会是他的负担。 唐天回来后,看了看脚下的行李,依旧欢呼着问她:“姐,你要去学校了?” 唐睿不忍告诉他真相,只说:“没有,妈妈带我们去小舅家玩几天。” 唐天似乎感觉出了异样,又问:“姐,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和苏辰哥吵架了?” 唐睿蓦然间才想起苏辰,她将唐天推到门口,“姐饿了,你去买点吃的回来,给老妈也带一份。” 唐天顿了顿,还是顺从地出了门。 唐睿调整了下气息,便给苏辰打电话,过了很久,苏辰才接了起来,气喘吁吁,“想我了?” 他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唐睿却悲从心来,忍不住落泪,她握紧拳头,克制着情绪,“嗯,我又要去小舅家玩几天。” 苏辰顿了顿,“怎么又去?出什么事了么?” 唐睿很想告诉他,出事了,她家已经天翻地覆,支离破碎,可她该如何开口?苏辰知道后又能如何?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小舅最近闲得慌,我们去找他玩。” 苏辰应下,“那你还回来吗?要直接去学校?” 唐睿想了想,“嗯,应该是的。” 苏辰没再说话,他们便沉默了下来,唐睿也没有挂电话。 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分开了?唯一的共同生活地都要变了,仅凭彼此的强行牵扯,真的能绑在一起么? 她不安,恐慌,“苏辰,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放弃了你,绝对不是因为我变了,可能是无能为力,可能……” 她说不下去,已经泣不成声,苏辰似乎听出了她的异样,声音急切,“你在哪?我想见你。” 唐睿忙制止他,“我已经去了小舅家了。” 苏辰叹了口气,“睿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唐睿无法再交谈下去,她觉得自己快要全盘托出了,“没有,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着又要几天见不到你,所以多说了几句,怕你忘了我。” 她故作轻松的语调似乎骗过了苏辰,苏辰低声笑着,“笨蛋,我想忘也忘不掉,早就被你吃死了。” 唐睿脸上泪流不止,语调却依旧轻快,“那还不差不多,你不要太想我,我不能和你说了,改天给你打电话。” 她来不及听苏辰的回话,便立马挂了电话。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足以匹配的参数也越来越小,可她却依旧想要抓紧命运的红线,不愿断了牵扯。 那天晚上,他们连夜去了长安,这个城市似乎和虎门没什么区别,一样繁华,只是少了熟悉的街道。 长安,长治久安,偏偏与他们的遭遇恰恰相反,或许,安定的日子就此结束了。 他们在沈勇家住了几天,沈秀便找了出租房搬了出去。 出租房里条件并不算好,一个大房子里,只摆着两张床,还有些陈旧的家具。 他们一同打扫了一番,便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沈秀成天带着她外出寻找门面,想要在这重新开一间超市,她们每天四处奔波,回来后,又去沈勇家接了唐天,然后便去了出租房休息。 他们没有了独立房间,沈秀和她一张床,唐天则在另一张床,中间隔了张帘子。 唐国强给她打过电话,但每每都被沈秀强行关了机。 唐天再懵懂大概也明白些什么,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成天出去玩闹,而是主动要求跟她们出去找门面。 恍然间,唐天好像长大了,会在她们口干舌燥时递来一瓶矿泉水,会在她们碰到危险时挡在她们身前……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年少不知愁滋味的狂妄小子,唐睿一方面感到欣慰,一方面又心疼不已,家庭变故,最最折磨的是孩子。 在开学的前几天,唐国强还是找到了他们。 唐睿已经快认不出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面容憔悴,衣衫不整,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好像瞬间苍老了。 唐睿看了眼沉默的父母,强行拉着唐天出去买冰棍。 他们坐在商店外的凉棚下,寒风萧瑟。 唐天自发地笑了一声,“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成天骗我。” 唐睿瞪了他一眼,“小屁孩。” 唐天却突然呜咽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了,小舅和老妈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姐,爸妈真的离婚了?就因为老爸没钱了?” 唐睿狠狠拍了下他的头,“胡说八道什么?爸妈应该还没有离婚,不然老爸也不会来找老妈了,还有,老妈不是因为老爸没钱了才走,她是怕让我们跟着老爸受苦,她想保护我们,你不许那样想老妈,老妈很辛苦的,你要理解她。” 唐天擦了眼泪,掘强地转过头不看她,“我知道了。” 唐睿想了想,“没事的,你姐我不是还在这么?” 唐天却破涕为笑,“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如我。” 唐睿恼怒地瞪着他,却又颇受感动。 唐天将她手里的冰棍扔在了垃圾桶,“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棍?姐,你怎么还是这么奇葩?” 唐睿恼怒不已,走过去扭着他的耳朵,唐天躲着跑了出去,“姐,你这么凶,苏辰哥不要你了。” 唐睿在后面穷追不舍,“不许胡说八道,你敢在老妈那乱说,我非得……” 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日子,他们依旧得以相伴,依旧有着欢笑。 或许,这就是不可磨灭的血缘之亲,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依旧不会放弃彼此。 他们不知道唐国强和沈秀是怎么达成共识的,就像小时候那样,总之,他们最后一伙四人还是回了家。 一切似乎都一如从前,一切又似乎截然不同,家里的气氛并不好,甚至愁云惨淡。 她去学校的前一天,不小心听到了唐国强和沈秀在房间窃窃私语,她担心出什么事,便躲在门外偷听。 只听到唐国强说:“她那么大个人了,上大学还要生活费,你就是太惯着她,我看人家上大学都是拿着奖学金补贴家用的。” 沈秀:“睿睿还那么小,你让她突然之间怎么养活自己?我知道你急着投资,但是我的钱绝对要留一部分给他们姐弟上学,我们苦一点没事,不能苦了孩子。” 后面再说了什么,唐睿没有听下去,她轻手轻脚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或许唐国强说的没错,她是不小了,不该再依靠家里,尤其是家里突生变故,她更应该自力更生。 她给江欢打了个电话,询问她奖学金的事宜。 江欢开始有些纳闷,见她坚持,还是实话实说了,“唐睿,我们学校有一条变态的规则,挂科永无申请资格,你知道我们……” 唐睿这才想起高数,她一直没来得及去查成绩,江欢在那边打开电脑帮她查了,“唐睿,没看出来,你是学霸啊,这分数,不得了,没见你怎么看书啊……” 江欢说了所有成绩,唯有一门高数,她已经猜到了结果,还是说道:“高数多少?” 江欢顿了几秒,迟疑不定。 唐睿笑了笑,“没事,我大概猜到了,就是想要个分数。” 江欢叹了口气,“59,已经很高了,我才四十多。” 果然,王有才够狠,她深吸了一口气,“没事,你这两天记得复习,补考别挂了,不然又要落到王有才手里。” 江欢在那边笑着,“我已经在学校了,你什么时候来?” “明天的票,后天早上到。” “到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唐睿不免有些感动,江欢明明知道挂科永无申请奖学金的资格,可她却毅然决然跟着她出去。 “好,我的高数课本上标记了重要的知识点和题目,你没事就拿过去做做,回来我可是要检查的,而且,我回来可能会很忙,没多少时间帮你复习,所以你自己多看看书……” “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以前还觉得你高冷,简直白瞎了……” “好了,别贫了,你要是看到有招兼职的,记得帮我留意下。” “你怎么了?突然问奖学金,又要……” “没事,别问了,我挂了。” 挂了电话,唐睿感到一阵阵悲戚,刺得她心脏抽抽的疼。 不知是有意无意,她来到了苏辰家楼下,明明不过几天,她却觉得过了半辈子。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苏辰竟然刚好走了出来,他顿在原地,好一会,才快步走过来抱住了她。 唐睿紧紧回抱着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苏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问着:“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过来怎么不告诉我?” “我正要告诉你,你就听到了我的召唤。” “嗯,我说刚刚怎么总想出来,原来是你在召唤我。” “那以后,我就在心里召唤你,你可不能失灵。” “不好,这种操作太伤神,我们偶尔来一次就好了。” “……” “吃饭了么?” “没有,我想吃抹茶摩斯。” “好。” 嘴里甜丝丝的软滑奶油似乎让她心情好了不少,店里还是和从前一样,可唐睿却深觉恍若隔世。 苏辰用指腹擦了擦她嘴角,“怎么出去几天,憔悴了这么多?” 唐睿想了想,“水土不服。” 苏辰扑哧笑了,“就几个小时车程,你还能水土不服……” 唐睿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只习惯这里的水土。” 有你在的水土。 苏辰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那就待一辈子。” 唐睿抽出了手,低头继续吃着,“我考虑下。” 苏辰却正言道:“慢慢想,不着急,可以想一辈子,想着想着也就过完了。” 唐睿剜了块手里的慕斯塞在他嘴里,“还没吃嘴就这么甜,你说,以前和多少女生说过?” 苏辰顺从地吃了下去,竖起手指发誓,“只对你说过。” 唐睿忍不住笑了,“无师自通?” 苏辰很是认真地点头,“你不喜欢么?” 说完,他又张嘴示意,唐睿喂给了他,红着脸低头吃。 出来后,时间还早,他们便四处逛了逛,奈何唐睿心思不在这,兴致也不高,于是便寻了个书店看书。 苏辰或许以为看书能让她开心,可她此刻哪里有心情看书,不过是心不在焉地胡乱翻着。 唐睿想了想,索性放下书,“我明天去学校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么?我陪你去。” 苏辰怔怔地看了她几秒,“离别礼物?” 唐睿点头,“这么想也可以。” 苏辰微微笑着,“想要一个拥抱。” 唐睿毫不犹豫地抱住他,“还有呢?” 苏辰收紧了手臂,“没了,想一直抱着你没办法实现。” 唐睿靠在他怀里,莫名的安心,他身上似乎有种莫名的气息名为安定,足以安抚她所有情绪。 半响,苏辰迟疑着开口,“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唐睿愣了愣,“嗯,一个极好的数字,59,是不是很厉害?我跟你说,我是故意的,能刚好考这么个分数的人一般都能考满分。” 苏辰却叹了口气,“好了,难过就说,不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看得心疼。” 真正令唐睿难过的早就不是这样一件事,可她又不知如何开口,“是有那么一点难过,不过还好,预料之中。” 苏辰顿了顿,“真的?” 唐睿点头,“真的,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过几天,我回学校以后可能又会比较忙,我和舍友在假期组了个CAD制图室,前几天接了个项目,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就是没时间带你玩游戏了。” 唐睿心想正中她下怀,她要开始做兼职更没时间和他玩了。 “没事,你忙你的,等你忙完,我们再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苏辰放开了她,软软地说:“睿睿,我想……” 唐睿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了看周边,“不行,这到处都是监控……” 苏辰拉过她便往外走,“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唐睿如何能应对? 可她又觉得这样甜蜜,似乎暂时赶走了她内心的苦闷。 第14章 长情的告白(2) 回学校后,唐睿去留学交流中心咨询了一番有关事项,又计算好了学分,便在宿舍桌前的墙壁上做了一个计划表。 她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打回家,直到沈秀烦了,“睿睿,我们没事,我和你爸最近在忙,所以没时间和你聊天。” 唐睿放下心来,于是便继续在各种渠道找着兼职。 沈秀给她的第一个月生活费,她接下了,可之后她却不想再如此。 大一课程多,她的时间也不集中,只能逃了周末的选修课去做兼职。 其实,她就能做做发传单的工作,一天八个小时,两天也就一百六。 她也不是没去找过家教,可别人一听说她挂科了,很快便回绝了她。 唐睿很是悲戚,看来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好在她和江欢开学申请了换班,现在的高数老师并没有为难她们,也算喜事一件。 她是没办法继续秘书处的工作了,因为值班时间都已经无法保证。 她做完兼职匆匆赶到办公室,李老师显然有些不快,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做着本内工作。 终于将堆下的事项处理完,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赶紧走去走廊旁的窗户边接了起来,是她投的兼职简历终于有回音了。 对方说是酒水促销什么的,还是酒吧,唐睿一口回绝了。 或许,她还是清高,受不得这样的工作。 她挂了电话,回头便看见了吴文俊。 吴文俊向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打招呼。 唐睿走了过去,“老大,好久没看到你了。” 吴文俊摇头,“是你越来越不积极了。” 她讪讪地笑了笑,“好像是,我想和你谈谈,你有时间吗?” 吴文俊示意她去楼顶,他们便走上了楼,“你在找兼职?” 唐睿错愕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刚刚在你后面听见的。” 唐睿了然,“嗯。” 吴文俊也没再多问,一直走到天台,他们迎风而立。 唐睿感受着风从耳边划过,似乎烦恼都少了些,她定了定心神,正言道:“老大,我想好了,我不留。” 她感觉到吴文俊在看着她,于是便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吴文俊一脸认真,“为什么?” 唐睿想了想,“其实,我本来是想留的,但是……我现在没时间了,值班都缺了好几次,对了,李老师刚刚的眼神超级恐怖。” 吴文俊又沉默了,她想着自己也算给了答复,又无其他话可说,于是便说:“老大,我下去了。”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我和学校的兼职社社长关系不错,你需要帮助吗?” 唐睿愣了愣,又笑着说:“不用了,谢谢你。” 吴文俊没有表示,唐睿说了再见便要往下走。 吴文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很低,但是刚好能听到,他说:“唐睿,承认自己需要帮助,并不丢人,你如果一直这样自以为是,吃苦的是你自己。” 吴文俊是第一次这样疾言厉色地和她说话,她被怔住了,半天停在原地。 其实,吴文俊说的在情在理,她也知道低头在所难免,只是向谁低而已。 如果对方是吴文俊,好像也没那么丢脸,其实,她也没多少脸可以丢,何况,总比别人好。 吴文俊没有再多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唐睿在他快要走出门口之前追了上去,“老大,我……” 吴文俊停下来看着她,“需要吗?” 唐睿点头,“需要。” 吴文俊又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有什么特长?” 唐睿想了半天,怯怯得来了句:“好像没有……” 吴文俊还是一脸认真,似乎在思索,“我记得你唱歌挺好听的。” 唐睿忙说:“我那就是随便玩玩,算不上特长。” 吴文俊皱着眉,“你就是这么找工作的?” 唐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似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要总说不行,你要学会推销自己。” 唐睿很是受教,“怎么推销?” 吴文俊看了下时间,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卫生纸,打开摊在天台的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下来。 唐睿看了看,识趣地跟着坐在一旁。 吴文俊坐姿端正,双眼平视着前方,像是在打坐。 唐睿看了看,也挺直腰板正视前方。 吴文俊似乎在思索,半响,他才开口,“过几天和我们系有合作的一个小公司要举行一场晚会,水平不高,他们负责人问过我有没有会才艺表演的,报酬还可以。” 唐睿指了指自己,“你是说让我去?”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不然我是在和你汇报工作么?” 尴尬。 唐睿立马摇头,“我不行……” 吴文俊似乎瞪了她一眼,“推销。” 唐睿跟着念了一句,“推销……” 吴文俊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明显不耐烦,“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你自己考虑,今晚给我答复。” 唐睿似乎被逼急了,脱口而出,“我去!” 吴文俊终于露出了上来的第一个笑容,“嗯,勇气可嘉,明天一早来找我。” 唐睿视死如归,“好!” 他们一道往楼下走,回到办公室,吴文俊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给她,“这是当地的一家杂志社,你可以去了解下,看你写的通讯稿,应该文笔还可以,他们在招人,工作时间不限,应该符合你的要求。” 唐睿接了过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吴文俊又说:“不用感谢,我是在帮你解决没有时间这一问题,所以你可以重新考虑要不要留下,我只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唐睿顿了顿,“我……再想想。” 吴文俊又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刚好到演出那天。” 唐睿点头,然后目送他走出了视线。 他一走,唐睿便摊在了椅子上,冷汗涔涔。 她第一次知道吴文俊这样强势逼人,压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这样的方式却又让她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吴文俊实在算不得良师益友,他也不是出于友情帮她,可他又确实帮了她。 唐睿也不想深思,关了灯便回了宿舍。 第二天,唐睿起了大早,不到八点便给吴文俊发了条短信:老大,我去哪找你? 吴文俊很快回了过来:八点,二号门。 唐睿忙赶了过去,吴文俊还没到,她便在一旁的店里吃了早餐。 刚好八点,吴文俊便来了。 唐睿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喜感,说八点,真的分秒不差。 吴文俊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偷笑,只是上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她上来。 唐睿看了看,还是选择坐在他一旁,进了后座。 吴文俊说了地点,又上下看了她一眼,“找工作第一步,形象很重要。” 唐睿不自觉看了自己一眼,早知道收拾一下了,她竟然穿着T恤配牛仔裤就出来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吴文俊并没有再说这个问题,“我只是帮你引荐一下,至于能不能选上,还得看你自己。” 唐睿频频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一路上,吴文俊没有再开口,唐睿也无话可说,便沉默了下来。 她恍然间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除了苏辰,没有人会无条件对她好,包容她。 而吴文俊虽然有些冷漠,也不热情,但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非亲非故。 到了后,唐睿才发现真的是个小公司,吴文俊径自领着她进了一间办公室。 对方是个年轻的高挑美女,画着淡妆,气质极好。 吴文俊和她寒暄几句,便直奔主题,“这是我昨晚和你说过的,唐睿。” 那女子打量了她一眼,“我肯定好好考虑她。” 吴文俊礼貌性笑了笑,“公事公办,以后才能再合作。” 那女子只是笑了笑,便领着她走了,然后吴文俊和她说了一句也走了。 没错,他走了,丝毫没有犹豫。 唐睿手足无措,陌生的抵触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那女子对她笑了笑,“没事,别紧张,你叫什么来着?” 唐睿礼貌性微笑着,“姐姐,我叫唐睿。” 那女子似乎很是满意对她的称呼,“我女儿都十岁了,比你小不了多少。” 唐睿很是惊讶,她分明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哪里像是有个十岁女儿的人。 那女人又说:“叫我丽姐就好。” 唐睿对她亲近了不少,“丽姐,我觉得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丽姐似乎以为她在奉承自己,也乐于接受,可唐睿真的只是说了实话。 她们到了一间闲置的办公室,空荡荡地房间只有一架并不太新的钢琴。 丽姐招呼她坐在一排凳子上,然后便开始打扫卫生,唐睿实在不好意思就那么坐着,忙走过去,“丽姐,我来吧。” 丽姐看了她一眼,又说:“没事,你休息会,准备下,待会要试嗓子。” 唐睿更紧张了,只得回去端正坐着。 不久,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女生走了进来,说不上盛装出席,但却没有她这样随意的。 她们纷纷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她,似乎有些惊讶。 唐睿更是坐立不安,就像是摆在台上的祭品,被人无死角观摩。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满脸通红,光凭脸上火热的温度就能感知,她几乎想临阵脱逃。 好在,丽姐及时发话了,“这是新来的唐睿,昨天没有过来,你们认识一下。” 唐睿站起来善意的对众人笑了笑,“你们好。” 还好她们看起来还算友善,唐睿也放松不少。 之后,丽姐便用钢琴伴奏,一一让她们试音。 好在弹的曲子竟是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因为她有一段时间很是喜欢这首歌,单曲循环了许久,她几乎能拿捏各个音节。 只是,轮到她时,她却迟迟开不了口,一直到丽姐停下弹奏,“再试试,不行的话,就别勉强。” 唐睿就差夺门而出,可她忍住了,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要自力更生,如今却如此无用。 当钢琴曲再次传过来,她硬着头皮唱了几句,效果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丽姐却笑着鼓励她,“挺好的,放松点就好。” 唐睿松了口气,“谢谢丽姐。” 她很快走了下去,感觉到后背又被冷汗蹭湿了。 那天,她们便一直在排一首歌,拿音,找节拍,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走之前,丽姐说:“明天早上,我们就要确定人选,你们晚上回去再准备一下。” 唐睿倒抽了一口气,其余人比她多训练一天,明显比她好太多,看来是无望了。 思及此处,她又有些颓败,回去便将自己全副武装在被窝里,似乎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直到苏辰给她打来电话,她才钻出了被窝。 苏辰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松。 唐睿想了想,“苏辰,你觉不觉得我很没用?” 苏辰似乎完全没料到她有此一问,“为什么这么说?” 唐睿不知如何说自己的遭遇,苏辰接着又说:“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厉害,你忘了?小时候还是你帮我补习数学,我才得了满分,而且你一直是很聪明的,只要你努力,什么都不在话下。” 唐睿迟疑,“真的吗?” 苏辰轻轻笑着,“我保证。”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害怕别人的注视怎么办?就是很多人看着我的那种。” 苏辰轻轻嗯着,拉长了尾音,似乎在思考,“你就把看你的人当成一头头猪,就像《千与千寻》里那样,只有你设的魔法消失,他们才能变成人,所以,你害怕的时候就设个魔法,想着他们已经变成猪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唐睿笑不可遏,“苏辰,你脑洞也太大了吧。” 这一刻,她突然之间不那么害怕明天的选拔了,即使选不上又如何,不过是她的魔法失灵了。 第二天一早,唐睿特意收拾了一番,甚至化了淡妆,扎了个公主头,又挑了条短裙换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微笑了一下,又给自己打气:“加油!” 到了之后,丽姐带着她们去了明天演出的地点,舞台已经搭好,很是简陋,没什么装饰。 然后她们便一人半段地上台唱着,台下已经围观了很多群众,大多是晨练的大叔大妈。 唐睿上台后,少不了一顿紧张,她便屏息想着设的魔法,掐音,数节奏,半段下来很是流畅,几乎没有出差错。 一上午,终于全部排练完了,丽姐又领着她们去了训练室,“这几天辛苦大家了,这个节目是为情人节准备的,也是为一个公益组织募捐,所以,虽然没被选上的人不能上台演出,但我们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福利,待会每人可以从我这领一份情人节礼盒,算是犒劳,希望没选上的人也不要有怨言,人生很多事都是机遇使然。” 这一刻,唐睿居然不紧张了,她突然觉得有这样一次经历也是难得,即使没有成功,她也不悔来次一趟。 丽姐又看了众人一圈,最后笑着说,“李瑶留下。” 众人欢呼一片,那个叫李瑶的女生很是娇小玲珑,长的也别致。 丽姐又说:“唐睿你也留下。” 众人一片不解,丽姐又说:“是这样,我觉得你们单独一个人都无法唱出中高音的完美转换,但是你们分工应该会很合适,所以接下来两天,你们主要找默契,独唱我不担心,合作最重要的是默契。” 唐睿依旧沉浸在惊愕之中,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只想说:苏辰,你的魔法真厉害。 那两天,她和李瑶嗓子都快哑了,两人喝了不少蜂蜜水,好在合作还算融洽。 演出那天晚上,她们被拉入了一个形象设计室,全程任人摆弄,唐睿觉得自己已经抹了一头的发蜡,还有一脸的粉,她突然想和化妆师说:我会中毒吗?你的产品合格吗? 但她怕惨遭毒手,毕竟自己还在他人手里。 她们的节目在倒数第三个,就是不受重视的那一个,所以,她们在化妆时,外面已经开始演出了。 之后,唐睿便一直坐在化妆台前休息,她的长裙不利行动,高跟鞋又过高,她只期盼别在舞台上摔倒才是。 演出的人一波波出去了,直到她们在后台等候时,唐睿又紧张了起来,毕竟是正式演出,台下也不再是围观群众,据说系上也会派人参加。 她走去梳妆台又给苏辰打了个电话,“苏辰,你再给我讲讲台下是猪的故事。” 苏辰没有多问,绘声绘色地又讲了一遍,最后只说了句:“加油。” 那一瞬间,唐睿差点泪奔,不过也静心不少。 她再回去,李瑶对她笑了笑,“你男朋友真好。”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嗯,谢谢。” 李瑶又说:“别紧张,放松点,台下是猪。” 唐睿对她回以感激一笑,“谢谢你,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真厉害。” 李瑶摇头,“我第一次上台比你还紧张,差点说不出话来,不过现在好很多,而且我是做这个的。” 唐睿一阵惊讶,“你是演员么?我第一次见到演员诶,不行,我一会得要个签名。” 李瑶只是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没什么的。” 唐睿忙说:“你不会是不想给我签吧?” 李瑶扑哧笑了,“没有的事,一会下来了给你签一页都行。” 唐睿还想说什么,但是主持人已经在为她们说词了,唐睿只好屏息等待。 演出异常顺利,她们走的步伐路线都是设计好的,全程毫无差错。 一曲下来,唐睿只是微微笑着,底下的人黑压压一片,她压根没看清,似乎真的当成了猪。 那一刻,唐睿觉得这首歌真是符合她的心境,简直发自肺腑。 苏辰,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你听到我的叫唤了么? 致谢下台,唐睿走到一半却崴了脚,还好灯光暗了下来,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疼痛难忍,但她坚持着走下了台。 一走出舞台,她便瘫坐在地上,将高跟鞋脱了下来扔在一旁,全无形象可言。 李瑶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踝,“怕是有点严重,我有经验,你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唐睿扶着她使力站了起来,脚下还真是撕心裂肺的疼,她坚持着走去了化妆室。 坐在梳妆台旁,她试着动了动脚踝,结果李瑶制止了她,“不要乱动,我去找人带你去医院,你等会。” 唐睿一听忙制止了她,“不用,你先回去吧,待会会有人来接我。” 李瑶笑了笑,“男朋友?” 唐睿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面不想麻烦别人,兴师动众,一面又不能说实话,李瑶定会叫人过来。 李瑶却当她是害羞,“是我的错,这个表现机会我得给人留着。” 说着她在一旁拿了张卫生纸,又用口红签了大大的一个名字,“喏,签名,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合作,你还挺有意思的。” 唐睿忙答应下来,让她走了。 李瑶一走,唐睿便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尝试着抬起脚看了看,却又痛得抽了口气。 她想了想,还是给江欢打了个电话,“欢哥,你在哪?江湖救急。” 江欢立马说:“怎么了?我在城南,你在哪?” 唐睿叹了口气,“真不巧,我在城北,算了,也没什么事。” 那边的环境很吵,不一会,江欢才移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没事,你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唐睿迟疑,“会不会……” 她没说完,江欢打断了她,“唐大妈,你别墨迹了好么?” 唐睿只好发了地址过去,城南到这起码半个小时,外面的演出已经结束,此刻是募捐仪式,演出人员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唐睿想了想,决定走去外面等江欢,在这坐着实在惹人注目。 但她实在有些狼狈,手提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磨蹭了半天才走到门口。 然而,一出门,她便碰到了吴文俊。 唐睿很是惊讶,“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 吴文俊嘴角抽搐了下,“一直在,你倒是够‘目中无人’的。” 唐睿想起自己的确是没在意台下,讪讪地笑了笑,“我近视,你怎么还没走?”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皱着眉,“你怎么了?” 唐睿被他的表情一吓唬,立马实话实说,“我脚崴了。”,紧接着她又说,“不过是小伤,没事的。” 吴文俊也没再多问,只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唐睿这几天心思全在准备演出上,压根没时间来想,她快速思索着,企图给他一个回复。 奈何她脚下实在疼痛难忍,她将高跟鞋扔在地上,又挪了几步,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你等我十分钟,我想想。” 吴文俊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闪着亮光,却并不温情,只有漠然。 他们就那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足足维持了五分钟,吴文俊蹲了下来,紧紧皱着眉,“哪只脚?” 唐睿下意识地缩了缩,“没……没事。” 吴文俊又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是不想管你,但我似乎有救助义务。” 唐睿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从他一脸不耐烦,唐睿便能知道,他真的很不想管她。 可她也不想让吴文俊管,于是他们便那样僵持着,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有动作。 半响,唐睿组织着语言,“老大,我留下。” 吴文俊愣了愣,唐睿又说:“我承认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报答你之前的救助之恩,一半也是我想试试,就像你说的我要推销自己,而不是一直躲在角落里说我不行。” 吴文俊似乎微微笑了笑,唐睿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确实是在笑。 唐睿也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啊,老大,你先走吧,待会江欢会来接我的。” 吴文俊又看了眼她的脚下,“既然留下,我就更有救助义务了,不然你怀恨在心,出卖我就不好了。” 唐睿一愣,“说得好像是什么非法勾当似的,我们是合法组织好么?” 吴文俊又做了那个手放鼻下的经典动作,依旧忍着笑,“嗯,你能站起来吗?” 唐睿尝试着一只脚使力,奈何没有成功,吴文俊伸出了手臂放在身前,“自己站起来。” 唐睿看了他一眼,隔着衣物也没什么,她也不想过于矫情,于是便借力站了起来。 吴文俊十分认真地看着她,“我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误会。” 唐睿不明所以,吴文俊却突然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唐睿不敢挣扎,也不该挣扎,他都已经如此说明,再挣扎好像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其实,他真的抱得十分端庄,之所以说是端庄,是因为他目视前方,手下握成拳,几乎只有手臂使力触碰到她,十足的绅士风度。 他就近打了辆的士,将她放在后座,自己则坐去了前座。 他们很快到了市医院,吴文俊将她抱去急诊室,便去了挂号。 那急诊的老医生握着她的脚看了看,又问了些问题,唐睿一一答了,最后,他说:“初步诊断韧带拉伤,具体明天来照片才知道。” 唐睿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医生,严重么?” 那老医生笑了笑,露出那双混浊的双眼,“你严重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是断了才算,那不严重,这几天不要再四处动,明天去挂专科。” 唐睿立马点头,“谢谢医生。” 吴文俊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才又抱着她出去了。 在车上,吴文俊又嘱咐了她一些事宜,唐睿一一应下。 最后,他只说:“如果明天去医院不方便,可以叫我。” 唐睿虽绝不会叫他,但还是笑着点头,“谢谢你,老大。” 吴文俊也没再说话,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直到江欢给她打来电话,才打破了沉寂。 挂了电话,周边又是死一样的沉寂。 唐睿却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装高冷的人?苏辰是,吴文俊也是,明明那天在河边,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结果平时却是一脸冷漠。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好在苏辰对她并不冷漠,她心下一暖,忍不住给苏辰发了条短信:你在干嘛? 苏辰很快回了过来:回去了? 唐睿不明所以,问:你知道我去哪了? 苏辰:具体不知道,但大概猜了个七八分。 唐睿:神算子,请受我一拜。 苏辰:一个人吗? 唐睿:还有老大,你不要误会,我们刚好碰上,不是刻意结伴的。 苏辰没再回她,而是很快打了电话过来,唐睿看了眼前座,想着会不会不太礼貌,但还是接了起来。 “嗯,下次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唐睿很是感动,“难得。” 苏辰却在那边低低地笑着,“今天顺利吗?” 唐睿想了想,“很顺利。” 苏辰压低声音,“有没有想我?” 唐睿迟疑了会,“没有,很忙,没时间。” 苏辰却依旧笑着,“嗯,口是心非,我懂的。” 唐睿实在不好再这样说下去,分明是在打情骂俏,“好了,我先挂了,回去给你回电。” 苏辰也没再多说,很快便挂了电话。 距离学校还有段路,唐睿接连两天的压力下有些疲惫,她强打精神找着话题,“老大,我现在除了值班,需要做什么么?” 吴文俊目视着前方,“有需要我会通知你。” 唐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吴文俊,他正襟危坐,似乎微阖着双眼。 吴文俊似乎意识到她的目光,突然睁开了眼睛,唐睿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 她躲开后才一阵懊恼,为什么要躲? 看来这两天被他的强势压迫造成条件反射了,唐睿一阵叹息。 到了后,吴文俊依旧一言不发就抱着她往宿舍走,唐睿却囧大发了,路上还有行人,不少人朝他们看了又看。 主要是他们今天穿得也很引人注目,唐睿还穿着抹胸礼服,吴文俊穿着西装,很是正式,但在校园里,就不那么正式了。 唐睿迟疑着开口,“老大,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 吴文俊依旧目视着前方,一脸认真,“你的脚不想要了是其次,但我不想成为罪魁祸首。” 唐睿无力辩驳,只得任他抱到了宿舍楼下。 江欢已经等在门口,见此一幕,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等他们走近,江欢却还有心思揶揄,“吴部长,体力不错,这么久都没喘气。” 唐睿那个囧,幸好吴文俊一脸波澜不惊,她忙拉过江欢捏了一把,又对吴文俊说:“谢谢你啊,老大,这几天我去不了办公室了,麻烦你帮我调下值班。” 吴文俊点头,一脸认真,“嗯,没事我就走了。” 唐睿立马点头,“拜拜。” 吴文俊没再多说,很快走了。 唐睿瞪了江欢一眼,“明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人,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 可能她的表情过于严肃,江欢收住了笑容,“对不起嘛,难得看到吴部长这副模样,我不说两句心痒痒啊。” 唐睿也知道江欢口无遮拦,便不再和她计较。 第15章 尘世之染(1) 第二天,唐睿在江欢的陪同下去了医院,伤情严重。 中午,吴文俊受托来拿礼服和高跟鞋,唐睿便让梁晓琪代劳拿了下去。 回来时,梁晓琪脸色微红,将手里的钱递给她,“这是学长给你的,说是报酬。” 唐睿完全顾不得她的异常,拿着钱在床上左右翻滚,早知道一首歌能拿六百,她就应该多唱几首。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很是艰难,上课更是成了问题,好在江欢和梁晓琪轮流背她上下楼才熬了过去。 一受伤,兼职也就作罢了。 唐睿很是懊恼,心想这半个月只能坐吃山空了。 兴许是求职心切,她好得也还算快。 能正常走路的第一天,她便拿着名片去了杂志社,招待她的人很是热情,一直问着她的情况。 之后,又给了她一张栏目表,“我们这是计件,这些栏目你可以试着写一写,如果我们觉得合适,再谈签约。” 唐睿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于是便屁颠屁颠地回了学校。 然而,令唐睿膛目的是:接连一个月,她写了很多栏目,投稿却石沉大海。 她心下悲戚,破釜沉舟,又投了一篇爱情专栏,写了一段她和苏辰的爱恋小事。 唐睿也没再抱希望,转而又去网上找着兼职。 由于周六安排了值班,她只能在周日外出兼职。 值班那天,吴文俊竟也在办公室,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各司其职,也没再交流。 李老师最近情绪不佳,似乎是由于春季运动会的相关事宜,吴文俊想是也在为此忙碌。 唐睿想着自己也无所事事,于是便去替吴文俊分忧,“老大,需要我帮忙么?” 吴文俊头也没抬,扔给她一堆文件,“抓重点,按年份整理出来。” 唐睿立马拿了过去,一面不时接受李老师的召唤,一面也在挤时间做着整理工作,好在在下班前,也算赶了出来。 李老师走后,她将电子档发在了吴文俊的邮箱,见吴文俊仍在埋头苦干,也不好独自离去。 毕竟,现在是一个阵营,说起来也好笑,像是打仗似的。 明明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卒,指不定哪天横尸战场,还不知是死于谁手。 她将原文件轻轻放在吴文俊的桌角,又不知该不该打扫他。 明明之前想做朋友时,还觉得和他相处十分愉悦,结果现在,简直大写的尴尬。 吴文俊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抬头看了她一眼,“如果有时间的话,替我筛选音频,挑出你认为适合运动会使用的片段,会剪辑吗?” 唐睿摇头,吴文俊示意她打开对面的电脑,她照做了,他便走过来坐在电脑旁,简单的示范了下,“先用着,以后再教你其他的方法。” 唐睿又点头,“好的。” 他很快回去了自己的座位,唐睿便认真地听起了音频,这真是一项磨人的工作,太过洗脑的乐曲,分辨起来简直让她精神衰弱。 听到最后,她脑子里已经会不自觉回响起那些节奏,之后几天,她一直沉浸在这种氛围中。 系上为运动会设计了一个开幕式表演,大一全体成员强制参加。 开幕式训练的场地又是一大问题,而吴文俊竟然将与其他系协商场地时间的工作交给了她。 她很想来一句:我不行的。 但她忍住了,嗯,推销自己。 各系代表聚集在某会议室进行第一次协商,奈何最后争吵不休。 原因是学校有六个操场,而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分在旧操场,因为旧操场依旧是泥沙跑道,训练起来必然尘土飞扬,其他操场早已是塑料跑道,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唐睿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就像小透明一样隐藏在角落,默默听着众人喋喋不休,十分头疼。 回来之后,吴文俊问她战况,她只说:“还得开个十次八次,不然难分高下。” 吴文俊笑了笑,“努力争取,尽力就好。” 唐睿见他一脸无所谓,忙问:“你就不怕我们真的分到了旧操场?到时候有怨言的就不是李老师了,而是整个大一年纪,悠悠众口,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们。” 吴文俊依旧一脸认真,“尽人事,听天命。” 唐睿更焦虑了,这样一个担子压在她头上,她哪敢出丝毫差错。 之后的几次会议,依旧在争吵声中度过。 唐睿每每和吴文俊汇报情况,他都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也没有发表过意见。 于是,唐睿将运动会开幕式各系的内容都大致看了一遍,不过是大同小异,倒是他们的十八罗汉稍微有些创意。 这个构思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她和吴文俊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细细了解了一番往年的各系运动会形式,既不能雷同,又要有创意。 往年有个系表演了一段武术,穿的正是自制的佛衣,喜感十足,奈何却让唐睿想起了十八罗汉的电影,于是便有了如今金光闪闪的十八金人。 为了挑这十八“金人”,唐睿几乎把系里所有男生的身材打量了一番,那段时间,江欢总是揶揄她,“我要告诉苏辰,你明目张胆看男人,还看得一脸正气。” 唐睿脱口而出,“他身材比这些人好多了,见过好的,他们也就没什么看头了,我现在就像在看大白菜似的,压根没当人。”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人,可一转头,吴文俊便在门口站着。 唐睿一阵心虚,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第一次在男性跟前如此□□裸地评论男性身材问题,简直窘迫难当。 好在,吴文俊一脸正常,唐睿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再一次会议,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她轻轻来了句:“要不我们抽签吧。” 其实,唐睿一早就知道这个提议有人提过,只是被学校一个声明在外的大系驳了去,美名其曰:人多,占一整个操场都不嫌多。 如今谁再提这个提议摆明了和他们过不去,日后训练若是碰到一处,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唐睿也不傻,她故意提议这个,是因为只有触及到别人最忌惮的地方,他才能与你谈条件。 然后以退为进。 “我是觉得再这么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也行,我们系人少,不介意和你们系共享场地,你们总是要与人共享的,与其抽签和别的系挤在一起,不如我们达成一致,我想也没有人有意见。”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那系负责人是个微胖的男生,“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们共享?” 唐睿善意地笑了笑,“总得有人让步,但我们的前提是必须在四号操场。” 这是吴文俊对这次协商的唯一要求,唐睿不解其深意,但也只得照做。 此刻,众人只想赶紧将这座泥菩萨推出去,不管哪个操场,只要有系愿意共享就是万幸。 那男生沉思了几秒,才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化学系和水产系共享四号操场,接下来,你们协商,我们就退场了。” 唐睿微微笑了笑,和他一并走出了会议室。 那男生对她笑了笑,“你好,我是张平,你是?” 唐睿回以一笑,“你好,唐睿。” 张平打量了她一下,“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吴文俊没来?” 唐睿想了想,“我是他的部下,我们老大最近忙。” 张平笑了笑,“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顺利。” 唐睿想了想,“看在我主动替你拿到想要的操场份上,你不至于排挤我们吧?” 其实,今天,她给足了张平面子。 不仅承认了他们的大系身份,而且众人皆不愿意与他共享时,她却主动求和,这样的人情他是必得收下了,想他也不至于太过。 张平扑哧笑了,“哪里的话,以后要训练,提前打声招呼,我们尽量避开也不是不可以。” 唐睿放下心来,暗想还好没有办砸。 她尽量礼貌性地对他笑着,“那必须合作愉快了,看来我捡了个大便宜。” 这样的示弱对张平似乎很是受用,他们甚至留了电话,又互聊了几句才各自回了系里。 那天晚上,唐睿便和吴文俊报告,“完成任务了,不过是化学系,人多,可能地方会缩小,但张平同意和我们错开时间练习,他也就是一说,至于到时候他是不是履行诺言,我就不敢保证了。” 吴文俊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唐睿不明所以,他转而又笑了,“你也没我想像中那么笨,不错,超额完成任务,这是给你的奖励。” 说完,吴文俊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金粉世家房地产售楼中心的大堂经理,他在找礼仪,迎宾礼仪时间不长,你完全可以转为服务员,一天两份,报酬可观。” 唐睿迟疑不定,“礼仪?是不是……不太好?” 在她印象中,礼仪小姐都是被那些好色之徒从头到尾观摩的,这样的事,她却无力接受。 吴文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不要有职业歧视,你敢说日常生活中没被人盯过?而礼仪只是把这种事明面化了而已。况且,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做这份工作,姿色也是个人能力之一,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再者,别忘了,有舍才有得。” 这段话令唐睿三观尽失,这俨然在教她以色侍人,可他又说得在情在理,让她没有丝毫可以拒绝的理由。 她期期艾艾,看了一眼吴文俊,“我……我怕。” 吴文俊似乎思索了几秒,“刚好我很久没过去了,看看赞助商活动也好,明天等我一起去。” 唐睿点头,吴文俊又从桌子底下拿了一个礼盒给她,“工作服。” 唐睿打开看了看,是一条粉色的钩花旗袍,款式倒是挺好看。 她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正走在越来越晦暗的道路,“老大,我有一天要是堕落了,有一半是你的功劳,还有一半是我自甘堕落。” 吴文俊突然笑了起来,“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意思是我在带坏你?” 唐睿摇头,暗自叹息,“不是,就是有些……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可能是以前过的太顺畅了,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周边灌输的都是五讲四美,三好公民。以至于突然接触这个纷杂的世界,有些难以接受,就像第一次发传单遭人白眼,我甚至想要委屈地哭,或者将那一堆传单扔他头上,可是我只是忍着继续发了下去,后来才知道白眼算什么,没有恶言相向已经很不错了,明明有求于人,偏偏自视清高,和你说的自以为是一个意思,挺可笑的。” 吴文俊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了,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惨遭变故,这样的沉默刚刚好。 她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是自嘲,“不好意思,我好像说多了,你听了就忘了吧。谢谢你的奖励,再见。” 她逃似的跑出了办公室,人生也是有趣,明明有闺蜜,有男朋友,偏偏和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才说得出心里话,得以宣泄近一个月来的苦闷。 第二天下午,唐睿向她人借了双高跟鞋,带着衣服,便去了二号门等吴文俊。 吴文俊昨晚发短信通知她:五点,二号门,那里有化妆师,借高跟鞋。 这样仔细又粗暴的表达方式,也只有吴文俊能做得理所当然。 五点整,吴文俊出现在她视线里,第二次见他西装革履,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冷漠无情。 这是最直观的评价。 他们搭了的士过去,对了,吴文俊从不坐公交,当然,他也嫌弃的士,十足的洁癖晚癌。 到了后,唐睿主动付了车费,上次医院挂号加上送她回来的车费,刚好两下相抵消。 吴文俊只是推拖了一次,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好在他也没有坚持下去。 到了后,吴文俊去了别处,唐睿便去了化妆室任人宰割。 换好衣服,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晚会时间,她便在售楼中心后花园逛了逛,美则美矣,却是人工雕饰而成,唐睿略微看了看便觉索然无味。 从古至今,少不了房奴,可她也不解,一辈子为了房子奔波真的甘心吗?明明有那样美好的大自然,为何要来买这一方人工合成的盗版地? 出去后,一同站礼仪的女生便被分成了几队,各个门口站一队,偏偏大堂经理是个男人,模样倒是周正,就是路过她们时,总要指导一番。 唐睿之前虽被□□了一番,但兴许是第一次,姿势不够自然,大堂经理路过她时,竟然手握上她的肩膀往外掰,想是让她更加端正。 无袖的旗袍,唐睿对于他的碰触极度反感,她挣扎着要逃脱他的桎梏,真想踹他一脚,又暗想要不就算了,她又不是交际花,凭什么任人动手动脚? 正在她要爆发之际,吴文俊走过来若无其事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李经理,方才前台有人找。” 李经理一听,忙和他一同去了别处。 唐睿看着挣红的肩膀,低头便落下了泪,有屈辱,有不甘,有愤怒。 有人给了她一张纸,“总要适应的,这么点小事不值得,如果后悔,现在可以走,既然留下,就做好本职工作。”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冷漠无情? 唐睿推开他手上的纸,脚下刚要踏出去,吴文俊却挡在了她身前,“这么点事就退缩?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既然没有温室,就要适应外界,逃避只是增加适应的时间,就这样一辈子也别想自力更生。” 这样冷漠刺耳的话,却不知不觉中激起了她的斗志,唐睿擦了眼泪,抬起头目视前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真是让人生气,她被人动手动脚,竟是她的过错了。 这个人不止冷漠无情,还铁石心肠。 礼仪时间真的很短,她保持着机械性的微笑,点头哈腰,像极了哈趴狗。 随后,她又换上服务员的制服,给人添酒倒茶,忙前忙后,像极了累趴的哈趴狗。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囤积了一晚的不甘,不快,她躲在角落里将手里的几杯红酒一一灌入腹中,冰冷的凉意袭来,愤怒的火苗似乎熄灭了不少。 她调整情绪,继续为人服务。 一路走过去,她碰到了吴文俊,但她并没有与他打招呼。 吴文俊主动过来拿了她盘子上的酒,“喝痛快了?” 唐睿笑了笑,“是的。” 这个笑没有丝毫温度,和她在站礼仪时用的笑一模一样。 吴文俊却一脸认真,“这个笑刚刚好。” 唐睿暗叹一口气,“谢谢。” 之后的酒宴,唐睿也不过是四处奔波,可她一晚不过三个小时,拿到了三百。 真贵,她拿到钱的那一瞬间只有这种想法,原来她还挺值钱的。 自嘲自娱自乐。 结束后,她没有等吴文俊,径自走去路边等的士。 其实,她根本没有理由生气,或许她气的不过是自己,不争气,却又故作姿态。 吴文俊没有帮她的义务,他不过是顺道陪她来,而她却对他有了信任,起码相对这一屋子人而言,吴文俊的确是值得信任的。 她怨气消了一半,转头便看见了吴文俊,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老大,我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回去了。” 你看,谎话张口就来,可不是堕落了。 吴文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别对我说谎。” 唐睿想了想,“好的,老大。” 你看,委曲求全,做的极好。 一路无言。 到了后,唐睿主动付了车费,拿着手上沉甸甸的三百,她突然无比愤怒,于是抽了一张给司机,“不用找了,谢谢。” 说完,她顾不得司机一脸惊愕,以及叫唤她的声音,她径自往宿舍跑,奈何脚下的高跟鞋摇摇欲坠。 吴文俊几乎是慢悠悠地走到了她跟前,语气似乎带着嘲讽,“痛快了?” 唐睿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在作贱自己,为了自力更生,可又心有不甘,只能转为无能为力的愤怒。 她不想在这个人跟前哭泣,或者示弱,所以她只是机械性地又笑了笑,“嗯,十分痛快,不干不净,用了才舒坦。” 吴文俊嘴角扯出了一股嗤笑,明显不善,“在你眼里,不干不净是什么定义?如果是指被人握了下肩膀,呵,真是小孩子气,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不过是工作需要,你的姿色还不足以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不过是你自己错误的观念先入为主。” 唐睿内心的愤怒和屈辱一涌而上,泪水便决堤,她低头苦笑一番,“是我自以为是了,老大,我回去了,再见。” 吴文俊只是轻笑了一声,听在唐睿耳朵里却异常刺耳,她抬起头正视着吴文俊,冷静的语气让她自己仿佛都颤了颤,“我是放不下身段,不过,那是以前,我有今天,有一半你的功劳,多亏你加以指导,不妨告诉你,我并不真心感谢。你如果对我也不满,直说就是,不用冷嘲热讽。当然,你要是后悔选了这么个随从,也可以反悔,以我的能力也不足以替你扫清障碍,用武之地更少。” 吴文俊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这番话的真假度,他们就那样僵持不下。 半响,他才开口:“我选的人,从不反悔,这种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另外,如果是工作以外,你对我有不满,只要不带情绪到工作中,我不在意,更不会因此迁怒于你。” 也是,她的不满和愤怒,于吴文俊而言不值一提,甚至不足挂齿,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部下处理时间问题,他们不是朋友,她差点忘了,自己甚至没有指责的权利。 真真是可笑。 唐睿收拾了情绪,“对不起,老大,方才是我口不择言,抱歉,我走了。” 这次,吴文俊没有阻止她,她也没再回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无处泄愤,唯有无奈。 路上,她给苏辰拨了个电话过去,“苏辰,我累了。” “还没回去吗?在哪里?” “嗯,在路上。” “以后早点回去,路上不安全。” “嗯。” “回去好好休息。” “你呢?这么晚还在工作室?” “嗯,我想你。” “我也是。” “再等一年,大三我们就能一起去澳洲,等我。” “苏辰,如果我不……” “嗯?” “没什么,以后再说,不要太累了,好好照顾自己。” …… 第16章 尘世之染(2) 之后的日子,更是平静如水,运动会训练进展顺利,张平很是重诺,当真尽量与他们错开时间训练,他们相处也很是愉快。 只是C市过于早热,不过是初夏,已经有热量源源不断传来。 参训人员叫苦声连连,怨声载道。 第二天,吴文俊亲自来了训练场,“我已经申请到了室内体育馆作为临时训练场地,安排他们进去,这是文件,去和管理人员商议,争取排上午间时段。” 体育馆就在第四运动场的上游,几乎紧挨,那一瞬间,唐睿了然了吴文俊为何要挑这个运动场。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谋划好,预料到了他们不会在操场训练太久,也就不介意和谁共享场地,所以无所谓派她去协商。 她一阵苦笑,亏得她多番费尽心思,原不过多此一举。 室内体育馆空间并不大,所以张平他们系便只有眼热的份,人多,装不下。 唐睿很快和管理人员协商一致,尽量错开场内有比赛的时间,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五一前夕,运动会开幕式演出成功,他们大获学校领导称赞,据说还得了奖。 唐睿也没在意,这一切不过是为某人做嫁衣。 这一次,他声明在外,李老师已然无法再牵制他。 那个位置,众望所归,非他莫属。 当这一切成定局时,她却想要功成身退,接连几个月的劳累奔波,她身心俱疲。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她可没有胆量重提一回。 李老师为他们在酒店里举行庆功宴,唐睿是不想参加的,但又不得不参加。 她要借此上位,让李老师意识到此次运动会有她的功劳,下一届部长之位,她志在必得。 或者是示威,或者是宣誓,总之,他们在费尽心机。 李老师那天喝了很多,最后她只说了句:“吴文俊,你小子好样的。” 这样一句话,或褒或贬,暗潮涌动。 回去的路上,吴文俊全程闭目养神,他似乎喝了不少,皱着眉,脸色却苍白,不知是否身体不适。 唐睿不知该不该多问,也就全程视而不见。 到了后,吴文俊却迟迟没有下车,司机推了他好几下,他才微微睁开眼。 唐睿也不知是否应该等他,毕竟,他现在是醉鬼。 几番思索,她还是举步走了。 不想,吴文俊却在身后来了句:“真TM狠心。” 唐睿顿了顿,转过头却见吴文俊跟在他身后,拉着脸,一双黑色眸子里仿佛有埋怨,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她想了想,还是走回去询问了一句:“老大,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吴文俊嘴角抽搐了下,“真虚伪。” 唐睿也不在意,一脸波澜不惊,“你教的好。” 吴文俊又扯出了一股浅笑,似乎有某种嘲讽的意味,他从外套里拿出纸巾,摊开铺在路旁的树底下,奈何手上动作摇晃,几次没成功。 唐睿看不下去,于是拿过他的纸替他铺了一层,他立马便坐了下去。 唐睿却颇有些哭笑不得,醉了还这么讲究,这个人该是多固执。 吴文俊端坐在地上,她却站着,这样一幕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而已。 唐睿想起他那晚对自己的救助义务,暗自叹了口气,随即坐在了他一旁,“得偿所愿了,恭喜你。” 即使使力端坐着,吴文俊的身体依旧微微晃动,“只是开始,上位容易,在其位更难。” 唐睿一直不解,吴文俊看起来家境良好,从他的言谈举止便能知道出自名门,可他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得到一个并不多高尚的位置? 兴许是因为他醉了,唐睿真的问出了口,“那个位置很重要吗?” 吴文俊似乎愣了愣,身体僵住了几秒,而后又微微晃动。 唐睿没指望他能回答,吴文俊却开了口:“提前体验将来的生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是一项项技能。” 唐睿不解其深意,他的将来也要如此这般步步为营?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微观世界,足够渺小,却不宏伟。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了很久,吴文俊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上,火星在黑夜里一明一暗。 唐睿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苏辰抽烟的场景,她颇有些好奇,为何他们都爱自残? 她迟疑着询问,“能给我一支吗?” 吴文俊的黑眸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朦胧,唐睿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响,他将口袋里的烟盒递给她,“这算堕落。” 唐睿点头,“我知道。” 他没再说话,唐睿便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支,她尝试着点了火,手里火星跳跃,却在最后一秒掉在了在脚下,星火一点点熄灭。 她不能堕落,苏辰答应过她的事,她要以身作则。 她将烟盒放在吴文俊一侧,又站起来将地上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吴文俊似乎慢慢清醒了过来,抬头看着她,眼神变得清澈起来,“销售中心周年庆,三天,去不去随你,明天上午八点,二号门,过时不候。” 唐睿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去,明天见。” 吴文俊依旧一脸平静,“明天见。” 她寻思着这人逻辑清晰,该是酒醒了,便径自走了。 第二天,唐睿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大厅里,摆了许多房子模型,许多人围在一起,询问,预订,一气呵成。 果然,有钱人买房子就和她买冰棍似的。 好好的五一,她却在作门神,微笑得体,为人领路。 一上午下来,脚却浮肿了。 她坐在员工休息室,拿了些糕点,便将高跟鞋扔在一旁,赤着脚在高凳椅上。 轮休时间有一小时,她却强睁着眼,不敢入睡。 陌生的环境,无人可信。 再次轮班,她有些困乏,好在大厅里人声鼎沸,赶走了不少睡意。 下午,吃了员工餐,她便躲在后花园的草坪享受片刻的安宁。 苏辰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对方却提示不在服务区。 唐睿也就作罢,又去了大厅。 不想,进去便碰到了李经理,他一脸笑意,打量着她。 唐睿已然习惯,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李经理好。” 李经理和她一道走去大厅,“还习惯吗?” 唐睿点头,“挺好的,谢谢李经理关心。” 只是这只咸猪手似乎并没有改变习惯,他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唐睿轻巧地退了出去,“李经理,我要去值班了。” 他却跟着一并过来了,再次手握上她的肩膀,“挺直了,姿势不够自然。” 他手上用力过大,唐睿逃脱不开,想再次使力时,她却被人拉进了臂弯里。 熟悉的气息,还有熟悉的声音,“姿势不对犯不着动手来教,言传更好,一把年纪,为难小女生,不免有失分寸,贵公司信誉可被你给毁了。” 李经理明显愣住了,“先生严重了,请问你是?” 苏辰没再回他,径自领着她便走出了大厅。 唐睿顺从地跟着他走,他走的极快,她穿着高跟鞋却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便拉着他停了下来。 苏辰脸色很差,唐睿猜想他生气了,忙讨好地拉住他的衣服下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苏辰依旧冷着脸,眼里满是情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要那样被人……” 他没有说下去,但唐睿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表现和她第一次一模一样,如今她却能冷静的安慰他。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是我们经理,经常调整我们的姿势,不过是工作需要。” 苏辰似乎更急了,红了眼瞪着她,“经常?唐睿,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说的被很多人注视是这种注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为什么要来做这种工作?” 所有人都可以恶意揣测她,可苏辰不行,唐睿瞬间悲从心来,她低下了头,不敢面对他,“苏辰,我有我的原因,但是你相信我,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堪。” 苏辰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出口,“什么原因?到底什么原因?据我所知,你的家庭情况没有沦落到要你自食其力,你为什么要来做这种工作?被那么多人看着,你不觉得恶心吗?” 泪水瞬间决堤,恶心? 是的,她也曾觉得恶心,可苏辰也觉得她恶心吗? 唐睿不敢问出口,苏辰弯下腰替她擦了眼泪,继而将她搂进怀里,“睿睿,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需要钱吗?如果需要,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不问你为什么需要,但是你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了吗?” 唐睿的内心五味杂陈,她甚至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苏辰,可苏辰依旧这样纵容她,甚至低声哄劝她。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必须做完这三天,这个工作是老大帮我找的,我不想让他为难。” 苏辰收紧了手臂,几乎在用惩罚的力道紧紧抱着她,语气冰冷,“不行,我一秒钟都受不了,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完,苏辰便用力扯着她往前走,唐睿挣脱不开,只能尽力和他商量,“苏辰,我真的不能走,现在走了,他们临时去哪里找人?老大和他们有赞助关系,我不能让他难做,你理解一下,好么?拜托你,而且我需要这份工作,就做完这三天……” 苏辰终于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她,半响,他说:“是他给你找的工作?你一天工资多少?” 唐睿不明所以,回道:“四百。” 苏辰一只手从口袋拿出手机,像是在操作什么,半响,又将手机放进口袋。 “三天的工资我转给了,现在你跟我走。” 唐睿突然有种屈辱感涌上心头,她低下头,“我不要你的钱。” “你可以要别人给你找的工作,可以那样忍气吞声,为什么不可以要我的钱?在你心里,我连他都比不过吗?” 苏辰冷漠的语气让她心里颤了颤,这样低气压的苏辰,她是第一次见到,她一面害怕,一面又难过。 唐睿极力否认,紧紧抓上他的手臂,“不是,不是,苏辰,你不懂,不管那个工作多么讨人厌,可我靠的是自己,用自己双手挣来的,这不一样。” 苏辰低下头,低声说:“你确定你靠的是双手吗?穿成这样任人……” 或许苏辰也不愿说出那些不堪的词汇,唐睿有一瞬间心如刀绞,这样恶意的揣测出自这个她最爱的人之口,她可以和所有人低三下四,但决不能在苏辰跟前作贱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企图镇静下来,“就算……靠的是姿色,也是一项个人能力,职业没有贵贱,我自认问心无愧,也不觉得羞耻,你看不过去,我们就……” 你看,学以致用,她学的极好。 可她实在说不下去,那些话她怎么也开不了口,也许在苏辰眼里,她很不堪,或许,她已经配不上他了,可她依旧说不出放弃的话。 苏辰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他们僵持不下。 半响,他像是身体都抽空了般,垂下了双手,眼里的情绪一点点冷却。 他语气很轻,听不出情绪,“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唐睿,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唐睿无法回答,她不能馅吴文俊于不义,如果赞助商反悔,他步步为营的事业或许会因她受到影响,可她怎么能放弃苏辰? 唐睿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哽咽着:“苏辰,别逼我,我……” 苏辰突然掰开了她的手,嘴角勾笑,满是苦涩,“我再也不会逼你了,我们……算了吧。” 唐睿难以置信,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苏辰,你……在说什么?” 然而,苏辰只是扔下她快步走了。 呵,苏辰不要她了。 她下意识跑了几步,试图追上苏辰,可又很快止住了脚步。 苏辰的背影一步步远去,她不忍再看,多看一秒,她都受不了。 她擦了脸上的泪水,收起情绪,回到了大厅。 整个晚上,她神思混沌,只有左胸前撕裂般钝钝的疼,疼得她一眨眼就要落泪。 她睁大眼睛,听着李经理□□的话,麻木地点头,微笑。 最后,轮班终于结束,她拿了瓶红酒,走去休息室里,一杯杯灌着。 奈何神思依旧清晰的盘旋在脑海,她深刻意识到一件事:苏辰不要她了。 或许,他嫌她恶心,她再也不是那个干净透明的女孩,可她明明只是找了份工作,为什么就会变得不堪? 直到有人将她的被子夺了去,她仿佛间觉得这个人和苏辰长的好像,她不管不顾地扑在他怀里,小声哽咽道:“苏辰,我错了,你别不要我,真的,我只是在工作,你别不要我……” 那人似乎在用力将她往外推,唐睿越哭越凶,死死不肯放手,她甚至乞求般呓语,“苏辰,我……求你,别推开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找不到上得了台面的工作,可是我需要钱,我还有我弟……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已经很讨厌自己了,如果连你都嫌弃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我只有你了……我爸他不要我……他们不喜欢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 那人终于没有再推她,而是伸手抱住了她,唐睿不敢放开他,就那样一直紧紧拽着他,似乎她一放手,苏辰就会消失。 她哭累了,或许是酒精的麻痹作用,她终于能安心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西服外套,只是坐在她一旁的人不是苏辰。 是吴文俊。 唐睿使劲晃了下脑袋,确实是吴文俊。 她惊慌失措,掩饰着慌乱,“老大,你……怎么在这?我……”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醒了就回去,再晚点要关门了。” 唐睿赶紧站了起来,吴文俊又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穿上,你这样这个样子出去,我会被人误会成登徒子。” 唐睿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发丝凌乱,妆容全花,实在有些狼狈,她用手整理了下仪容,“被你看笑话了。” 吴文俊低头不语,半响,又说:“被甩了?” 唐睿想了想,“好像是。” 说完,她又苦笑了一番,“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吴文俊还是低头不语,唐睿径自走出了休息室,她内心慌乱,如果方才在休息室的是吴文俊,她都做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自己抱着一个人又哭又喊,那个人是吴文俊? 她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竟然学别人借酒消愁,如今造成大错,她要不要解释一番?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忘了? 他们一同走出销售中心,在路边等车。 半响,吴文俊开口,“如果不想做,就不要来了,我的事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操心。” 唐睿迟疑,“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吴文俊却笑了笑,“这点小事,你担心什么?” 唐睿松了口气,“那就好。” 时间有点晚了,又迟迟没有车来,他们便陷入了沉默。 半响,吴文俊突然没头没脑得来了句:“对不起。” 唐睿不明所以,“什么?” 吴文俊又说:“我只顾给你解决问题,却没想过解决的方式是否合适,以后我会注意。” 唐睿受宠若惊,“老大,你没事吧?” 吴文俊说一句对不起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极度自负,自以为是,即使错了,也只会在错的路上流光溢彩,哪里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想是方才自己的行为吓到他了,唐睿想了想,“没事,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吴文俊突然挑眉看着不远处的马路边,“似乎还有拯救的余地。” 唐睿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了苏辰。 苏辰依旧没有上前来的意思,只是矗立在原地,唐睿也没有动作。 吴文俊很快拦了一辆的士走了,唐睿也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苏辰慢慢走到了她身旁,又轻轻地揽住她,似乎带着试探,还有小心翼翼。 唐睿用尽全身力气对他拳打脚踢,苏辰却越抱越紧,直到她力气渐小,随即哭了起来。 “你不是说算了么?你不是要走吗?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走好了,我才不会等你,我说过,你要是放弃了我,我绝对不会等你……” 苏辰没让她说完,低头吻住了她,急切,热烈,狂暴,他们像是互相撕咬的小兽,相互较劲,相互斗争,却又忍不住互相吮吸,交融在一起。 唐睿抽出嘴唇寻找着氧气,奈何又被堵了回去。 终于,苏辰放慢了动作,轻轻贴合着她,“睿睿……我该拿你怎么办?” 唐睿轻轻吻过他的嘴角,“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苏辰,我错了……” 苏辰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唐睿痛的掉下了泪,却还是奋力去吻着他,“你相信我……” 苏辰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唐睿想了想,似乎依旧茫然,她该从何说起? “我家……出了点事,我不想再用父母的钱,我想靠自己。一开始我也不习惯这样的工作,但是时间短,报酬高,我没办法,我还要给唐天补贴一点生活费,我怕他在学校太辛苦……苏辰,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你说。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但是我不想说,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你如果还是觉得膈应,我……我可以等……” 苏辰打断了她,“我不问,我也没有膈应,我只是心疼,明明是那么骄傲,忍受了多少……才能容忍自己这样低三下四。睿睿,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哪怕我自己都不忍心让你低头,何况让你向别人低头。我也好气,气我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你,连陪着你都做不到,哪有资格生气?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睿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完全信任?才能让你一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真的好害怕,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我错了?是不是你其实没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你是不是没有做好准备?你在怀疑我吗?你担心什么呢?” 唐睿无力回答,她担心什么? 她也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苏辰自己的事? 她也不知道。 她没想过和苏辰过一辈子? 当然想过。 “我会改,以后有事我会尽量告诉你,你不要怀疑,苏辰,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或许就是太喜欢,我甚至害怕,一点点问题都能让我害怕失去你。” 苏辰低头吻去了她的眼泪,又一点点移到嘴角,极其温柔,瞬间安抚了她所有情绪。 他轻声细语,“睿睿,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唐睿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呓语,“苏辰,他们都不想要我,我只有你了……你别……扔下我……” 苏辰似乎用久了所有力气拥抱她,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又不舍得放手。 他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他们不养你,我养。” 这样一句话比得过万千情话,唐睿痛哭流涕,却又太过疲惫,她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第17章 尘世之染(3) 朦胧中,苏辰背着她走了很了。 一直到她感觉重心不稳,像是掉入了一个不明的漩涡,她才醒了过来。 然而,一睁眼她却见到了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 人生中的第一次鸳鸯浴就这么奉献出去了。 他们赤身相拥躺在浴缸里,苏辰正闭着眼睛,好在周身都是泡沫,没有过于刺激的画面。 她定了定心神,轻轻从苏辰怀里坐起来,又轻手轻脚想要站起来。 不想,又被一股力量拉扯了下去,她再次扑倒在苏辰身上。 这样的姿势太过羞人,引人遐想。 此刻,她的脸一定是红的见血,苏辰却在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囧。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苏辰却嗤嗤地笑着,“嗯,起来可以看得更清楚。” 唐睿不敢再动,更囧了,“流氓,快去给我拿衣服!” 苏辰抬手将她拉下来复又搂住,低头在她耳边说:“我站起来,你也会后悔。” 唐睿简直难以言述此刻的窘迫,她用手挡在胸前,“流氓有底线么?你已经达成满级了。” 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部,苏辰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低语道:“嗯,我承认。” 这样的低语像是某种信号,传到四肢百骸,瞬间便击溃了她的防线。 微痒的触感,异常灵敏,她嗤嗤笑着躲向一边,“痒痒……” 苏辰转而吻过她的脸庞,一遍又一遍,却无视她微微迎上的嘴唇,移到脖颈。 唐睿痒不可耐,伸手推开他的脸颊,“不要,好痒……” 苏辰低低地在她耳边笑着,终于低头贴上她的嘴唇,时而轻柔,时而热烈,极具诱惑。 唐睿被他挑弄得心痒难耐,忍不住靠近一步,回应着他。 不是第一次这样赤身相对,也不是第一次相拥缠绵。 只是,今晚,她似乎更容易沉溺。 苏辰倾身将她压在身下,情潮汹涌,一触即发。 唐睿已经意乱情迷,难受地躲开他的气息,她无法言述此刻的心情,似乎想要靠近,又似乎想要推开,却怎么掩盖不住狂热的暗潮。 在跨越雷池之际,她本能地清醒了过来,紧张地看着苏辰,“苏辰,我们……好像要做坏事了。” 苏辰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火热,气息不稳,他似乎在压制,“真想立马要了你,让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唐睿凑上去啄了他一下,然后红着脸躲在他怀里,“我怕……” 苏辰放开她,躺了下来,闭着眼靠在浴缸上。 唐睿见他皱着眉,便往他怀里缩了缩,嘟嚷道:“自作孽,难受死你算了。” 苏辰用力抱紧了她,语带委屈,“我忍不住怎么办?” 唐睿轻轻替他抚着胸口,“为什么你这么难受?” 苏辰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唐睿扑哧笑了,“你自找的,可是为什么我不难受?” 苏辰幽怨地看着她,“我也想问,怎么就我难受?” 唐睿笑不可遏,苏辰微微笑着替她顺了顺头发,随即抱着她往外走,“水凉了。” 他们躲进被窝里,唐睿穿了睡衣,苏辰却距离在她一尺之外躺着,“不许过来。” 唐睿还是慢慢挪到了他怀里,“你不要心术不正就好了。” 苏辰叹了口气,“笨蛋,我怕自己忍不住,你怎么这么傻?” 唐睿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其实……一开始我也难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是同一种感觉,可是我好像降的比较快,人好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苏辰低声笑着,“嗯,可能是本能,我倒是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这种本能,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抱你,亲你,也不会害怕会伤害你。” 唐睿面红耳赤,窝在他怀里藏羞,说:“我觉得好羞耻,我们会不会被惩罚?” 苏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又用被子将他们全副盖上,他们便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中。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重重地充斥着。苏辰黑亮的双眼反着微微的弱光,这样的黑暗让唐睿放松不少,也终于不用躲藏,她双手摸索着抚上苏辰的面容,一点一点,像是盲人,只有触感能感知这个世界。 原来,这个无比熟悉的面容摸起来是这样,下巴有些扎手,她来回摩挲着,似乎有种别样的触感。 苏辰握住她的手,轻轻吻着,说:“为什么会觉得羞耻?这是正常的反应。” 唐睿抽出手来,说:“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第一反应就是很羞耻。” 苏辰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要慢慢习惯,吃了这么多年菠菜,等我修炼成精,有一天会吃掉你的。”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原来吃掉我是这个意思。” 苏辰细细吻着她的额头,说:“傻愣愣的,我们慢慢来,来日方长。” 唐睿内心一暖,苏辰柔柔的亲吻让她倍感呵护,她忍不住将他拉近一步,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触感。 苏辰手撑在两侧,低声说:“压着你怎么办?” 唐睿感到重量慢慢压下,说:“你真的好重……” 苏辰低低地笑着,又低头一遍遍吻着她的脸庞,手也一路而下四处游离着,他慢慢吻过她的颈窝,呢喃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香?” 唐睿被他撩拨得越发燥热起来,她低头寻找着他的嘴唇,却只凑到了下巴,她便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吻过他的嘴角,苏辰急切地迎上她,又是一记热吻。 他们意乱情迷,苏辰却又躺了下来,继而紧紧抱着她,低声说:“我可能会憋死。” 唐睿抚着滚烫的脸颊,轻声说:“我也会。” 苏辰低头狠狠亲了她一口,“不能说这样的话,女孩子要矜持。” 唐睿不明所以,“对你说也不行么?” 苏辰竟然红了脸,随即又躺下抱着她,“可以是可以,我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把你吃了。” 唐睿想了想,“那我还是不说了,不然你又得自己难受。” 苏辰一阵阵笑出声,“你不是应该担心我是不是会把你吃了么?” 唐睿立马摇头,“你说了不会就不会,而且,我一早就说过,你想要的话,我愿意。” 苏辰的脸更红了,他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随即又恼怒地瞪着她,“你是怎么把这些话说得一本正经的?傻愣愣的,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敢随便乱说,果然最后还是我难受,比不说更难受。” 唐睿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懂,我学过生物的好么?我还知道这样会怀孕,我记得王芳就是,现在想想还是很害怕,怎么从肚子里把宝宝拿出来?她好像过了几天就没事了,可是好奇怪……不是应该开刀么?想想就好痛……” 苏辰低头在唇上咬了一口,“想知道吗?” 唐睿点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苏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能让你知道太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孩子不能知道太多。” “为什么男孩子就可以知道?” “再问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怎么算不客气?” “……” 第二天一早,唐睿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中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唐睿吗?” “嗯……是的。” “我们是xx杂志社,你的《哪怕与世界为敌,也要同你相伴》被我们专栏选上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一趟谈合作事宜?最好在假期后,我是栏目的编辑,你过来打这个电话就好。” 唐睿立马爬了起来,调整着澎湃的情绪,“好的,谢谢你。” 对方还在说着什么,苏辰却将她拉过躺下,模糊着问:“谁一早打电话?” 唐睿捂住他的嘴,听对方讲完才挂了电话。 她无比兴奋,重重地在苏辰脸上亲了一下,“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苏辰似乎还没清醒过来,“我说了会把所有运气补给你的。” 唐睿太兴奋,急着要爬起来,苏辰却抱着她不放,软软地撒娇,“睿睿,再陪我睡会。” 唐睿很是顺从地躺了下来,奈何过于兴奋,她只想手舞足蹈。 苏辰抓住了她乱动的手,低声警告说:“你最好不要乱动。” 唐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早上容易冲动。” 唐睿不以为然,给了他一记白眼,“好像晚上就不冲动一样。” 苏辰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她忍俊不禁,凑过去轻轻啄了下他,“好了,起来了,我今天还有点事。” 苏辰搂着她不放,“什么事?” “老大让我做的运动会总结,他要的比较急。” 苏辰一脸不情愿,唐睿又和他耳鬓厮磨了好一会,“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节假日一般没人在。” 苏辰立马喜笑颜开,“好。” 真是孩子气。 唐睿暗自叹息。 吃了早餐,他们便一道去了办公室,只是不想吴文俊竟然一大早便来了。 他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唐睿轻轻抽出了被苏辰握着的手。 大写的尴尬。 吴文俊倒是一脸波澜不惊,唐睿佯装镇定地走了进去,“老大,放假你还来?” 吴文俊只是轻轻嗯了下,也没再说话,复又低头继续看着电子屏幕。 唐睿习以为常,便将苏辰拉在位置上坐下,然后低头开了电脑。 苏辰却趁机在桌下亲了她一下,她恼怒不已,又不敢有大动作,只好面色如常地退开了一步,压低声音说:“你在这玩,校园网账号是我的名字,密码是你和我的生日。” 唐睿记不住密码,所以她所有设密都是214911。 苏辰似乎很是愉悦,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他站起来将她摁在位置上,“你赶紧弄完,我们还要去玩,想喝什么?我去买水。” 唐睿想了想,“红豆酸奶。”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很快便出去了。 唐睿专心致志地写着总结报告,效率不错,只是过了将近半小时,苏辰还没有回来。 她猜想苏辰可能不喜待在这里,便去随意逛逛,也就没有在意。 不一会,梁晓琪异常兴奋地跑了进来,“唐睿,不得了了,我跟你说,有一个帅哥和江欢在一起聊得正欢,那长的,我跟你说,我们系就没有拿的出手的。就是看起来有些冷,但是对江欢还挺热情的,绝对有情况,你快跟我去看看。” 唐睿哪里有心思和她去看帅哥,敷衍道:“没兴趣。” 梁晓琪拍了下她的头,“你就是被你家苏辰吃得太死了,帅哥都不看了。” 唐睿脱口而出,“因为我家苏辰长的也不赖啊。” 梁晓琪捂脸大笑,“唐睿,你没脸没皮起来真是无人能敌。” 唐睿看了眼不远处的吴文俊,示意她小声点,“过奖过奖。” 她才说完,江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有苏辰。 唐睿愣了愣,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他们俩走进来。 江欢欢呼着跑过来,“你家苏辰给你送爱心酸奶来了。” 苏辰将酸奶打开放在她手上,“没有红豆,将就下。” 唐睿看了看他们,“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他们还没回答,梁晓琪率先插话进来,“也就是这个帅哥就是苏辰?我的天,简直了,唐睿,你金屋藏娇。” 唐睿瞪了她一眼,“你刚刚说的和江欢聊的正欢的就是他啊?” 江欢笑了笑,“她一定八卦了一顿,我们刚好在路上碰到,就聊了几句。” 唐睿想起吴文俊还在里头,忙示意他们安静些,“你们怎么来了?” 江欢拍了下脑袋,“差点忙了正事,我来找吴部长拿阶梯教室的钥匙。” 唐睿了然,江欢去了后,梁晓琪便一直在一旁问着些八卦。 “你们是高中同学?” “小学。” 梁晓琪顿时尖叫起来,“青梅竹马?” 唐睿想了想,“算不上。” “从小学就……” “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时候?” “高考以后,梁晓琪,你再问我回去非收拾你不可。” “那我问苏辰。” 唐睿无可奈何,于是苏辰便被严刑拷打了。 “你们为什么不上一个大学?” “她没考好。”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毕业。” “见过家长了?” “算是。” “你不怕唐睿在学校被帅哥勾走?我跟你说,和她表白的人,可不少。” “他们眼光好。” ……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进行到第几垒了?” “保密。” 苏辰看了眼专心在键盘上敲字的人,一脸温柔。 梁晓琪一副呕吐状,看向江欢,“欢哥,我受不了了,满满的狗粮撑死我了。” 江欢在和吴文俊说着话,插空回了她一句,“谁让你自己八卦,活该。” 唐睿终于从电脑屏幕前转过视线,却见苏辰正看着她,她脸一红,“你看着我干嘛?” 苏辰微微笑着,“你好看。” 唐睿瞪了他一眼,见江欢和梁晓琪在里头,压低声音说:“嘴越来越甜了。” 苏辰将手里的酸奶喝了一口,又塞在她手里,唐睿已然习惯,顺手拿着便喝了起来。 她将总结发在吴文俊邮箱里,便走去吴文俊桌前,“老大,还有什么事么?我今天刚好有时间。”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上次英语演讲比赛的通讯稿写了吗?” 唐睿恍然间想起,忙说:“没有,糟了,照片还在刘明玉那里。” 她想起上次刘明玉挺积极地拿了过去,迟疑着说:“老大,也让别人表现一下,要不就给刘明玉写吧?” 吴文俊明显冷下了脸,江欢和梁晓琪见气氛不对,立马走去了外面。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要去约会?” 唐睿立马摇头,“不是……” “如果是其他人也没什么,刘明玉什么身份你不知道?让她写的意思是你要退位?” 唐睿深觉他语气不善,想是触及到了他的地位,她忙说:“我立马就去写,老大,你还有什么事么?” 吴文俊顿了顿,转而将一叠文件放在她手边,“实践技能大赛就快开始了,你写个方案出来,这几天就给我。” “不是下个月么?为什么这么急?” 吴文俊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时间?” 唐睿想了想,“过完五一给你行么?” 吴文俊一直看着电脑屏幕,也没回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睿暗自叹息,“我知道了,尽量在五一假期结束之前给你。” 吴文俊突然站起来,将她手里的文件拿了过去,“算了,我自己来。” 唐睿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讪讪的笑了笑,“老大,我假期回来写,你先放着。” 吴文俊也没发表意见,唐睿只当他同意了,便走了出去。 出去后,他们已经约好了要一起去午饭。 江欢提议叫上吴文俊,唐睿只说:“他不会去的。” 但出于礼貌,江欢还是走进去问了问吴文俊,“吴部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五一?” 吴文俊顿了顿,竟然说:“也好。” 唐睿有些惊讶,吴文俊很少参加聚会,几乎能避免的尽量都让她去了。 想是最近他仕途顺畅,高兴,谁知道呢。 他们几个找了家当地有名的火锅店坐下,唐睿特意点了鸳鸯锅,又点了几盅梅子酒。 她不爱点餐,可餐桌一圈人似乎也并不积极,“晓琪,平时不是挺积极的么?今天怎么了?” 江欢出了名的不点餐星人,剩下两位男性也一脸漠然,唐睿只得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梁晓琪。 梁晓琪拿了菜单过去,“这不是怕你舍不得么?万一宰狠了,你心疼你家苏辰怎么办?” 唐睿脸一红,瞪了她一眼,苏辰笑了笑,十分诚恳,“随便点,别客气。” 梁晓琪大手一挥点了好几个,又递给吴文俊,“学长,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么?” 唐睿从梁晓琪今天出奇文静的模样,和她刚刚和吴文俊说话的小女生神态,立马得出了一个发现:这妮子对老大有意思。 对于这个发现她异常兴奋,不想吴文俊却将突然将话锋指向她,“给唐睿吧,她知道。” 这句话一般人不懂,可她懂,吴文俊出了名的挑食,简直挑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唐睿赶紧拿了过来,“老大,不是说好了非工作时间,不能差遣我么?” 吴文俊微微笑着,“我也怕你为他心疼。” 梁晓琪很是欢快,“学长,你也会说冷笑话?” 没两句,吴文俊便和梁晓琪交谈了起来,以吴文俊的交际手腕,根本没有不能聊起来的人,除非,他不想聊,比如对她,一般都沉默是金。 唐睿对于他们的样子很是欣慰,给江欢使了个眼色,江欢很快领悟过来,于是在一旁推波助澜。 唐睿点好了餐,不自觉看向苏辰,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又微微红了脸。 “这里的梅子酒很好喝,待会让你尝尝,对了,我们这有一家炒饭王特别好吃,我们今晚去吃好不好?你还可以吃你爱吃的蛋炒饭。” 苏辰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我只喜欢吃你做的蛋炒饭,在厦门说好给我做的。” 寒假实在一团糟,她哪有心思做蛋炒饭。 正在她愣神之际,苏辰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暑假能吃到么?” 唐睿忙抽出了手,瞪了他一眼,又答:“好。” 苏辰像是孩子一样笑着,唐睿忍不住跟着傻笑。 梁晓琪却突然将矛头指向他们,“再看我就要砸狗粮盆了。” 一回头才发现三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唐睿瞬间红了脸,“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啊。” 梁晓琪竟然也红了脸,唐睿笑不可遏,又看了眼吴文俊,不想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吴文俊又看了眼苏辰,“苏辰,你在哪个大学?” 唐睿本想替他答了,但苏辰自己说了,唐睿也就在一旁笑了笑。 吴文俊微笑着又说:“这样的成绩报中大倒是亏了,怎么没有考虑同济的土木?” “离家近,看她也方便。” “你们认识真么多年,是从好朋友变成恋人?” “不算是,是以恋爱为目的的朋友。” “从小就以这个为目的?” “可以这么想。” 唐睿一面在和江欢二人瞎聊,一面又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内心悲戚,她忍不住打断了他们,“老大,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吴文俊一脸认真,“我没见过青梅竹马,好奇。” 唐睿很是无奈,“你别听晓琪胡说,哪有什么青梅竹马。” 梁晓琪:“明明就是,苏辰都承认了,你还狡辩。” 苏辰:“要这么说也可以,意思差不多。” 唐睿只得作罢。 于是吴文俊和苏辰便又热切交谈起来,从专业谈到学校,从学校谈到地域,又从地域谈到文化经济,最后国家政策吧啦吧啦,总之,男生之间似乎总能找到那么多话题。 他们相谈甚欢,唐睿也欢喜,只和江欢她们说笑。 不久,锅底和菜品便端了出来,唐睿下了些菜进去,又拿过梅子酒给各人倒上,苏辰微微对她笑了笑,拿过便喝了,又放了杯子在她跟前。 唐睿给他满上,“吃点东西再喝。” 他转头对她笑了笑,继而又和吴文俊交谈起来。 一顿饭下来,他们俩倒是相见恨晚,不停地说着话。其余三个女人则一台戏,在一旁玩游戏喝酒。 唐睿实在游戏天赋不佳,她喝得微醺,苏辰抽空拿过她的杯子将酒喝了,“我代她。” 她们哪里肯作罢,“代喝要双倍。” 苏辰又倒了一杯喝了,“你们继续。” 不知是不是她们事先谋划,总之,苏辰一直在喝,喝到后面,唐睿企图改变运势,说:“换个游戏,我怀疑你们串通。” 她们笑了笑,“真心话大冒险?” 唐睿答应下来。 但是,变成划拳以后,唐睿依旧首轮败了,“真心话。” 梁晓琪:“你和苏辰,谁追的谁?” 唐睿想了想,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我追他。” 不想,苏辰突然补了句,“没有谁追,水到渠成。” 唐睿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闭嘴,我的真心话。” 第二轮,又败。 她们简直笑翻了,唐睿幽怨道:“真心话。” 梁晓琪突然坏笑了一下,“你们发展到哪一垒了?” 唐睿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江欢给了她一记白眼,“就是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三个阶段。” 唐睿瞬间红了脸,“你们这些流氓!” 她们不依不饶,唐睿只得答了:“第……二步。” 她们笑不可遏,唐睿却窘迫难当,偷偷看了眼一旁的人,好在他们没有看过来。 第三轮,又败。 唐睿生无可恋,“大冒险。” 她们又耳语了一番,“亲一个男生,十秒以上。” 唐睿脸更红了,忙哀求她们,“大姐们,求放过,这么多人在,丢人啊。” 她们放低要求,“两秒,不能再少了,愿赌服输。” 唐睿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风水轮流转,你们等着,我是已经逼到尽头了。” 她们看戏一般示意她行动,唐睿轻轻叫了苏辰一下,苏辰转过头看着她,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去吻了一下他。 江欢和梁晓琪笑趴在桌上,苏辰则一脸惊愕,吴文俊一脸漠然,她满脸通红。 唐睿将苏辰的头粗鲁地推去了一边,“没办法,游戏水平有限。” 苏辰却来了句:“嗯,没事。” 唐睿简直羞涩难当。 好在,第四轮,轮到了江欢。 唐睿毫无想法,梁晓琪发话:“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江欢似乎在思索,“我好像不喜欢男生。” 她们笑作一团,“不行,必须说一个。” 江欢说:“我看吴部长就不错。” 说完还向梁晓琪挑了挑眉,梁晓琪当然没再逼问。 第五轮,终于到了梁晓琪,一晚的用心良苦总算熬出了头。 唐睿想了想,“刚刚你们怎么对我来着?我也不那么过分,你和桌上的一个男生喝杯酒吧,但是必须对视十秒。” 她刚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眼神力,好冷,她打了个冷颤,果然看到吴文俊正在用眼神杀她。 她想了想,为了舍友的幸福,牺牲一下也未尝不可,“愿赌服输,快点啊。” 梁晓琪红着脸拿了酒杯,抬头看着吴文俊,只是这十秒很是平静,吴文俊像是在看一件物品,眼睛都没眨一下,很是认真,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梁晓琪却有些奄奄的,唐睿有些心虚地躲着那双威胁她的双眼,也没心思玩了,她们也就作罢了。 最后,苏辰抽空去付账,回来时一脸茫然,“你们谁付过了吗?是不是弄错了?” 吴文俊接了过去,“嗯,理应由我来,唐睿是我部下,这段时间也比较辛苦,我这个老大应当犒劳下。这两天你们就好好去玩,不用来办公室。” 唐睿想了想,“老大,没事的,这是我分内的事。” 苏辰微微笑着,“唐睿能有这么好的上级,下次我得替她好好谢谢你。” 吴文俊一脸认真,“好。” 最后,一伙人出来后便各自散了,唐睿沉浸在吴文俊方才的一番话中久久不能抽身。 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的?” 唐睿想了想,“我觉得老大是生气了,他一般不会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肯定是大赛方案的事,早知道就写了算了。” 苏辰突然顿在了原地,“你一直想的就是他为什么生气?” 唐睿掉头,暗自叹息,“他那个人生气了不会说,但是绝对会报复,不知道回去要被怎样非人虐待了……” 苏辰拉下了脸,语带不满,“那我也生气了,你猜猜为什么。” 唐睿不明所以,“你生气什么呀?为了和你去玩,我已经得罪boss了,还不满意?” 苏辰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你好像不情愿的样子。” 唐睿发觉他的语气不对,忙说:“又乱想什么?其他人也没见你在意过,你怎么就是对老大不放心呢?” 苏辰躲开了她的视线,目光停留在别处,“可能我想多了,你们关系太好,我总忍不住……” 唐睿笑不可遏,“苏辰,这点你是真的想错了,我们关系极差,有时候在办公室一整天说话不超过三句,而且他对别人都彬彬有礼,对我很超级冷漠,你看他给我介绍了什么工作就知道了,完全没有同情心,你不要被他的官腔骗了。” 苏辰终于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做事?” 唐睿想了想,“骑虎难下,唉,算了,不说了。” 苏辰也没再多问,他们也就如此游玩了两天。 第18章 得意须尽欢(1) 苏辰走后,唐睿去杂志社谈了合作事宜,很快敲定签约。 她心情大好,又想起吴文俊那晚借她的西装还没还,于是便去宿舍拿了下来。 去办公室的路上,沈秀给她打来电话,“睿睿,我们要搬家去浙江,你的东西哪些要拿走?” 唐睿很是惊愕,细问之下才知道唐国强干起了小商品加工的活计,唐睿只让沈秀拿了她的书,便慢慢挪回了办公室。 她想了想,给苏辰去了个电话,“以后我们假期也见不到了,我爸妈要搬去浙江了。” 苏辰又问了原因,最后只说:“没事,我去看你。” 唐睿很是悲戚,“苏辰,你说老天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当初我们想去浙江没去成,结果我现在去了,你却没去成。” 苏辰又安慰了她一番,“没关系,不管有多少阻碍,我都不会放弃,再等一年,睿睿,你愿意跟我去澳洲吗?在那里可能会很辛苦,也没有亲人……” 唐睿实在太想抓住这个唯一的希望,她急切地说:“我愿意,只要有你,我就不怕。” 其实,她性子一向有些凉薄,唯有几个重要的人才能让她如此义无反顾,对于旁人,哪怕是唐国强,她都能狠心放弃。 她的性格不讨喜,朋友更是屈指可数。 高中毕业后,唯一还有联系的只有覃雨,大学里,也只有江欢和她最亲近。 但有一个足以对抗一切的存在,那就是苏辰,或许从他将自己拉出教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与人不同,注定成为她人生中最独特的存在。 在她对家庭失望,每每受到唐国强打击时,是苏辰给了她温暖和光亮,也是苏辰将她拉出那个阴暗的角落,鼓励她,陪伴她,相信她。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自己对苏辰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他们之间更多的似乎是惺惺相惜,只是固执地非要绑在一起,彼此取暖。 但不管是与不是,她都无法缺席苏辰的人生,反过来亦然。也许真如苏辰所说,她一辈子想不清楚也没关系,那就想一辈子好了,想着想着也就过完了。 好在吴文俊在办公室,唐睿立马将装在纸袋里的衣服给了他,“老大,你的衣服。” 吴文俊愣了几秒,唐睿深以为他嫌弃,忙说:“我洗过了,不脏。” 吴文俊却说:“怎么洗的?” 唐睿不假思索,“纯手工清洁,够诚意吧?” 吴文俊嘴角抽搐了下,继而接了过去,“诚意够了。” 他似乎有些不乐意,唐睿微妙地感觉出了这一情绪,她不明所以,难道吴文俊洁癖到不能让人洗他的衣服? 唐睿想了想,“老大,你平时的衣服都是怎么洗的?”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不会手洗。” “洗衣机?” 吴文俊放下手里文件,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以后记得,西服一般要干洗,不过,我的没关系。还有,你要是很闲,就把部门年终报告写了。” 唐睿瞬间明白了,吴文俊的衣服要干洗,所以,手洗只有诚意。 怎一个囧字了得。 她急于将功补过,于是立马屁颠屁颠地写起了报告。 学校放假那天,李老师组织了一次年终聚会。 唐睿本来不在受邀名单,毕竟去的都是执掌一方的各部门负责人。 可吴文俊说:“你不去谁替我解决不吃的菜?” 唐睿暗思这个理由似乎不够冠冕堂皇,但她迫于淫贼只能屈服。 她这一出场,全桌惊愕,虽说各部门负责人心中早有接任人选,可也没有如此堂而皇之宣告的,何况还是公然挑衅李老师的选择。 于是,那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李老师明显脸色不好,她已被众人眼光肢解。 好不容易,在吴文俊的眼神力下对众人阿谀奉承,敬酒一轮,众人才算微微接纳她这个不速之客。 之后,她一直低头装作不经意地吃着吴文俊一旁的芹菜,吴文俊则在谈笑风生。 她几乎吃一口便咒骂吴文俊一句,简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任她成了眼中刺肉中钉。 然而,聚餐结束后,吴文俊竟然来了句:“怪你平时不积极,现在还得带你混脸熟。” 说来说去,总之是她的错。 众人散了,吴文俊似乎颇有些醉酒,他紧紧皱着眉头,双手撑着扶额。 本来挡酒该是她的职责,可吴文俊却并未支使她,甚至不动声色替她挡了不少。 唐睿过意不去,也不好扔他一个人,便坐在他一旁,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老大,我们休息一会再走,你先喝点水。” 吴文俊头也没抬,拿过水喝了便靠在椅背上阖目不语。 唐睿百无聊耐,便拿出手机玩游戏,她得心应手的游戏并不多,2048便是其一。 她玩了一轮,深感无趣,颇有些意兴阑珊。 “速度不错,女生玩成这样的很少。” 唐睿一抬头便撞上了吴文俊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暗思方才应该算夸奖,忙说:“无聊消遣,我这算不得什么,苏辰比我更快。” 吴文俊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站了起来便往外走。 唐睿忙跟了上去,奈何吴文俊走的极快,她只能在他身后小跑,不免有些气喘吁吁,“老大,你慢点。” 吴文俊似乎终于意识到身后还有个人,他停下脚步,等她跑到跟前,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唐睿不明所以,“老大,你笑什么?” 吴文俊颇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竟带着愉悦,唐睿深知她被戏弄了。 她虽义愤填膺,可又奈何不得,便只能在心里咒骂他。 吴文俊又快步往外走了,唐睿只得继续跟跑。 只是,在酒店侧门出现了一幕让唐睿惊下万状的场景。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再次慌乱了。 一对男女正往酒店走,男方比女方稍年长些,他们虽没有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但女方完全一副小女生神态注视着身旁的男子。 她愣在原地,直到吴文俊不知何时返回到一旁,他语气平静,“梁晓琪,不去打招呼?” 唐睿瞪了他一眼,他明显看出了异样,却又故意有此一问,分明是逗弄。 她内心排山倒海,仍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在这?” 吴文俊手揣在裤子口袋,一副闲散而随意的模样,“这个时间点,成年男女难道来吃饭?”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会的,那是江欢的爸爸,他们……” 吴文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所以呢?” 唐睿深觉不可思议又懊恼不已,“这都是什么事……不行,我得给江欢打个电话,说不定是江欢授意的。” 那对男女似乎听到动静,纷纷回头张望,唐睿心下一惊,立马扯着吴文俊躲在门后。 吴文俊始料未及被她拖了过去,但却并不配合,挣脱她便要走出去。 唐睿立马又抓住了他,面带乞求,“别,老大,不能让他们看见,我……我不知道要怎么……” 然而,吴文俊只是径自走了出去,唐睿只能跟着他往外跑,也顾不得去看那对男女是否还在。 她一阵懊恼,不时对身旁的人投以恶毒的眼神力,吴文俊却丝毫不以为意。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江欢打了个电话过去,江欢在那边哀嚎,“你们都死哪去了?宿舍就我一个人……” 唐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晓琪也不在吗?” “对啊,这妮子最近竟然夜不归宿,回来一定要好好拷问……” 唐睿内心慌乱,根本无心听她愤愤有词,便急着挂了电话。 不是江欢授意,她该不该告密? 虽然她和江欢感情更深,可这样的事说出来未必就好,她索性压下内心的火苗,企图忘却方才的一幕。 吴文俊幽幽出声,“还有十分钟,学校闭门。” 唐睿又是一惊,忙快步往前跑,吴文俊只是保持原速,不急不慢地走着。 唐睿调整速度与他同步,她迟疑着开口,“老大,你会保密吧?” 吴文俊目视前方,“保密什么?” 唐睿顿时语结,敢怒不敢言。 “我从不多管闲事。” 吴文俊此话一出,唐睿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也觉得,老大你贵人多忘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吴文俊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发话。 唐睿极力讨好他,“老大,实践技能大赛的方案我一定在这周末给你。” 吴文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嗯,记得提前联系实验器材的管理人员,商定好借用时间。” 唐睿立马应下,“老大,你放心。” 暑假来临,唐睿本想留在学校做兼职,苏辰却不乐意,“你来我这吧。” 想起寒暑假他们也要分隔两地,唐睿也会怀疑:老天是不是在借此告诉她,你们不适合。 就连覃雨都不经意间劝过她:“如果觉得累,就不要太勉强。” 她知道,覃雨一直是最支持他们的那个人。 当所有人都在说:你们不合适。 唐睿却依旧放不开手里的红绳,所以,她毅然决然地去了珠海。 晚上,苏辰来接她,精神很好,可脸色却很憔悴,一看就是熬夜所致。 他带她去了一层居民楼,像是上个世纪的那种老式楼房,但样子很别致。 进了门,里面竟像是新装修的一样,看起来刚打扫过,但是并没有人为居住的痕迹。 “我记得你姥爷家就在珠海,这里也是吗?” 苏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说:“看来你想提前去见我姥爷了?” 唐睿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 要有原则,决不能为男色所迷惑。 苏辰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将她的行李拿去了一个房间,“这是以前我妈住的地方,没嫁给我爸之前,小时候她没事就会带我回来看看,说是最喜欢在这里的日子,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唐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对视着她,“这里离我的工作室不远,晚上我再带你去看看,平常你也可以去找我玩。” “我要工作,没时间和你玩。” 苏辰低身抱住她,“要不你替我工作吧?所得份额,我们平分。” “才不要,我怕你压榨我。” 苏辰也没坚持,更像是在迁就和纵容她,唐睿暗自叹息。 “最近很忙吗?” 苏辰的声音透着疲惫,“嗯,这几天我休息,带你去玩好么?” “好。” 他们都有些累了,便早早歇下。 苏辰几乎一沾床就睡了过去,唐睿则窝在他怀里看招聘信息。 她随便投了几份简历,便开始酝酿睡意,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 那几天,苏辰几乎没有去过工作室,陪着她四处游玩,唐睿也乐得清闲。 好在她一直在备考雅思,英语口语不错,很快在附近一家星巴克找了份兼职,时间合理,报酬过得去,还可以挤时间写专栏。 加上平时的存款,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应该不成问题,她也就放宽了心。 假期的日子也还算惬意,每天下午,唐睿会去工作室找苏辰,然后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晚上,他们在忙,唐睿则在电脑前写专栏,不时也能给他们打打下手。 工作室除了苏辰,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一个是陈子文,另一个是刘曦。 他们俩一冷一热,碰在一起完全是冰火两重天。 陈子文是十足的公子哥,放浪不羁,据说女朋友可以列几张清单,刘曦则有些内敛,几天下来,唐睿甚至没有和他说过话。 几个男生在一起,总不会太讲究,于是收拾打理工作室便成了她每日必做的一项任务。 陈子文总是揶揄他们:“僧二,你再不把嫂子娶回来,我就要下手了。” 他们当中刘曦最大,苏辰则排老二,至于为什么要叫二僧,美名其曰:无烟无酒,配得上一个僧字。 唐睿每每听到这个称呼总要笑上一番,苏辰则在一旁狠狠地瞪着他们,“交友不慎。” 有时,苏辰会加班到很晚,但他还是会先送她回家,之后再去工作室。 唐睿去超市添置了许多厨房用品,她不会做菜,于是只能熬粥,煲汤,不时也会做份蛋炒饭,作为苏辰的夜宵。 很多时候,她只能在睡梦中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第二天起来,苏辰又不在了,只有电饭煲里消失的夜宵能证明他回来过。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又舒怡,唐睿有些恍惚,似乎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但开学将近,他们还是不得不分离。 那两天,苏辰几乎天天在家给她洗手作羹汤,和她腻歪在一起,即使电话不断。 唐睿也能猜到他推了的工作,但她也没拒绝,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像是一同生活多年的夫妻,牵手买菜,一同下厨,打扫房间,窝在沙发看电视,亲吻睡觉。 一切都浑然天成,即使待在一起,互不说话,也不觉尴尬,反而静谧和谐。 走的那天,她坚持没让苏辰送,苏辰也没坚持,只是给她叫了一辆的士。 这是他们的习惯,从不送别。 回到学校,日子却不太平起来,权利的斗争已然如火如荼。 李老师频繁带着刘明玉出席各项活动,俨然在宣告她的选择。 唐睿依旧不争不抢,安静地做着本分工作,即使李老师不时会为难她,她也故作懵懂,对李老师示好。 十足的虚伪,运用自如。 最近,学校有意整改各系网站,这件事便落到了吴文俊手上,唐睿不懂网页设计,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吴文俊便把开学迎新的事交给了她,她一面要安排工作,一面要应付李老师,颇有些力不从心。 午休时间,她便在办公室将就着趴了会。 一直到系主任来了办公室,唐睿才打起了精神,忙给吴文俊发了条短信。 李老师自然是要汇报一番工作,唐睿则端了茶水过去。 不一会,刘明玉和吴文俊一同出现在了办公室。 呵,动作够快。 免不了一番交流,李老师极力推崇刘明玉,大力夸奖了一番。 唐睿则默默地坐在接待处处理新生接待事宜,不时留意着那边的动向。 系主任问了系网站的整改问题,又打开网页看了一番,“嗯,不错,我看就我们系的网页规矩工整,不像别的系花花绿绿,不像样子。” 系主任的脾性,吴文俊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照着他的喜好寻找素材,是吴文俊交给她的任务。 原是费尽心机。 系主任又逛了逛网站,“唐睿是哪位?怎么没看见?” 唐睿一听,立马走了过去,“主任,我在这。” 系主任打量了她一眼,转而笑了笑,“这上面的通讯稿都是你写的?” 唐睿点头,“是的,主任。” 系主任很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嗯,不错,我就喜欢这样脚踏实地的,辛苦你了,以后好好干。” 这话一出,全场惊愕,当然,除了吴文俊。 网站上的通讯稿几乎全是她的署名,但唐睿知道有一部分是出自吴文俊之手。 不过是处心积虑。 李老师脸色并不好,系主任明显默认了她的地位,这样的表示无异于直接聘用。 这是一个成功上位的故事,吴文俊是军师,挥斥方遒,她是小卒,唯命是从。 接下来的换届选举,不过是走个过场,一切,顺理成章。 聘用仪式那天,唐睿身体有些不适,感冒加过敏,心情并不美丽,加上刘明玉近来在宿舍有意无意的指桑骂槐,她颇有些心力交瘁。 仪式结束后,自然免不了出去聚上一聚,联络感情是次要,摸索各自习性,增加合作默契是主要。 虚伪的面孔,互相恭维,唐睿一阵恶心,她借口去洗手间,一阵反胃,似乎胃酸都吐了出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微微笑了笑,却渐渐带了嘲讽。 “真虚伪”,她咒骂了一句。 “这就受不了了?更虚伪的还在后头。” 嘲讽的语气,她不用回头,便从镜子里看到了吴文俊走了过来。 吴文俊低头洗着手,而后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擦了手,又将餐巾纸放在洗手台,“记得把脸擦干净再进来。” 唐睿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眼吴文俊,只是点头,“我知道了,老大。” 吴文俊径自走了,她又待了会才走了进去。 一晚上,她只顾着微笑,不时说上几句,滴酒不沾。 倒不是她不给面子,只是过敏戒酒。 好在江欢一直在一旁替她推酒,她也不至于太难做。 结束后,唐睿实在难受得紧,他们提议去KTV,唐睿本想推拒,可吴文俊似乎在警示她,她不得已便答应了下来。 狭小闷热的空间里,熏着清新剂,她更难受了,一阵阵恶心涌了上来。 她见众人玩的正欢,便又去了卫生间。 待到恶心感消了不少,她才再次回去了包厢。 一走进去,便有人怂恿她来一首,她推拒身体不适,但还是没推过去。 她对江欢说了句:“帮我点首五月天的《知足》。”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开口,也许是她今晚太过内敛,以至于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突然之间上位的是怎样一位奇人,可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这一切都不是凭她所能得到的。 或许,她该知足。 苏辰,我还是喜欢作那个躲在你身后的女生,单纯傻气,所有的喜怒哀乐全为你,而不是在这强颜欢笑。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时候,感情也会随之脆弱,她太入情竟悄悄落了泪。 周边人在欢呼,好在她的位置逆光,足够掩饰她此刻的悲痛,可她知道吴文俊看见了,因为他不经意间走过来塞给了她一包餐巾纸。 许是众人终于对她有了了解,不过是个为爱所困的小女生,不足以为惧,也不足以成为日后的阻碍。 他们只是夸赞了一番她的歌声,问着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她只是笑着说:“没有,可能是想他了。” 这话一出,她自己毫无知觉,他们倒是笑成了一团,似乎一首歌便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分享感情从来都是最佳最快的方式。 她暗自苦笑,权利斗争哪里是尽头,不过是一层层,一步步,追逐高峰,而她无心攀爬,如果不是吴文俊,这个位置她也无心拥有。 回去的车上,江欢将她叫醒了过来,“小唐子,你在发烧,这样不行,跟我去医院。” 吴文俊坐在前座,他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对司机说了句:“麻烦去医院。” 唐睿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吴文俊惘若未闻,江欢拍了下她的头,“要烧傻的,行了,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唐睿也无力和她辩驳,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后,她头痛欲裂,几乎是靠江欢支力才走了进去,她走去挂号,吴文俊走了过来,“身份证给我,我去挂号,你们先过去。” 唐睿随手将包给了他,“在里面。” 吴文俊接了过去,她们便去了急诊。 不想,又碰到了那位老医生,唐睿本来深思恍惚,可碰上他那双混浊的双眼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量了体温,已经超过39℃,那老医生又用那种怒其不争的语气说:“现在的年轻人体质就是差,病了就早点来医院,拖着只能更严重,今晚只能在这输液了。” 唐睿微微抗争着,“医生,不用的,我都十多年没输过液了,就是一点感冒,你给我拿点药就好了。” 老医生似乎有些恼怒,“来医院就听医生的,你现在不止是感冒,过敏反应也会引发高温,先观察一晚。” 唐睿哪里还敢多说,赶紧老老实实去了输液室等待宰割,江欢则去了缴费。 其实,她也不是怕输液,只是怕看见针管刺入血管的那一幕,变冷阴森的仪器,却要塞进身体,那种感觉就是不太好。 不久,江欢和吴文俊便一同回来了,护士拿了药品过来,漠然地在她手上找着适合的位置。 唐睿不敢看,便握紧了拳头闭上眼,手上微微的痛感传来。 一直到护士来了句:“放松。” 唐睿才睁开了眼,却见他们俩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看着她,她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很多年没打过,紧张。” 江欢没忍住破了功,先笑了起来,“唐睿,原来你这么没用,笑死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让你下油锅。” 唐睿一阵窘迫,又没力气和她争辩,便说:“你们都回去吧,太晚了,我估计得在这待一晚了。” 江欢坐在了她一旁,“不行,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得在这陪你。” 唐睿忙说:“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明早还有课,你带病条去帮我请假。” 他们僵持不下,吴文俊说:“这样,我留下,江欢你回去请假。” 唐睿更觉不妥,“老大,不用,这里有护士,你回去休息吧,迎新接待那里还要人去看着。” 吴文俊只说:“就这样,江欢你回去。” 唐睿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屈服。 江欢走了后,吴文俊便在她一旁闭目端坐,唐睿只好也闭着眼休息。 直到她被护士叫醒了过来,“去里间的床上躺着吧,医生说你要观察一晚。” 唐睿迷迷糊糊中跟着她去了,又迷迷糊糊中拽住了某个人的手臂,然后便又睡了过去。 半夜,她突然惊醒过来,隐约记得还没洗漱。 吴文俊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该是睡了过去,他一只手放在腹部,另一只手却放在床沿。 她不经意间低头看向手下抓着的物品,立马吓得松了手。 她竟然抓着吴文俊的手臂睡了一晚,一阵懊恼后,内心又泛起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悄悄爬下床,不想还是惊醒了吴文俊。 黑夜里,他的眼睛实在过于黑亮,以至于让她内心颤了颤,像是被狼眼盯着一般。 开关的按键音,室内顿时明亮了,吴文俊一脸平静,“怎么了?” 唐睿想了想,“老大,我想去洗手间。” 吴文俊复又靠在椅背上,“出门左拐。” 唐睿应下,便去洗手间稍微洗漱了一番,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恨不得打上一顿。 虽说是无意识的动作,吴文俊可能并不在意,可她又想起休息室那晚的事,更是羞愧难当。 其实,她和吴文俊关系一直不好,吴文俊对她并不和颜悦色,甚至没有对一般人的礼貌友好,她对吴文俊则是敢怒不敢言,一直倍受打压。 由于是上下级,她只当是吴文俊对她要求严厉,可吴文俊有时又会出现令她不解的行为。 比如冒险煮鱼汤,醉酒安慰,生病陪夜,这些事都不像他平时的模样,倒有几分……温情。 虽然不恰当,但她的确是感到了温暖。 生病时,总要脆弱几分。可这时候陪在她身旁的人明明应该是苏辰,这就是异地恋的悲哀,最简单的陪伴都是奢侈。 她暗自叹息,原来,她也不是无坚不摧,只是无处可依靠。 回到病房,吴文俊已经不在房间,她也没在意,便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阳光已经倾泻而来,刺人眼球,她微闭着眼适应着强光。 听到开门的声音,唐睿睁开眼便看到了吴文俊,他手里端着一碗粥,还有一袋小笼包,“起来吃早餐。” 唐睿从没有不洗漱吃东西和睡觉的习惯,可她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说:“我没胃口,老大,你快回去休息吧。” 吴文俊身上的烟味太过浓烈,几度让她皱眉,她又有些内疚,部下不省心,老大徒伤悲。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将粥放在一旁的桌上,“还不想走?吃了回学校,我还有事。” 唐睿想了想,“我不想吃,那先回去好了。” 吴文俊也没再多说,便去洗了手,擦干。 唐睿收拾了下仪容,暗思自己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将衣服后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吴文俊转身看了她一眼,时隔多月,又做了那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经典动作,很快又恢复正常,径自走了出去。 唐睿忙跟了出去,一直到微风吹来,才赶走了脸上的热度。 回了学校,唐睿第一时间回宿舍洗漱了一番,她全身乏力,便又去睡了一觉。 中午,江欢给她拿了午餐回来,她便就着粥吃了些。 江欢似乎带着迟疑,不时看她一眼,唐睿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有什么就说。” 江欢竖起手指示意发誓,“你保证不生气。” 唐睿点头答应,江欢才说:“你觉不觉得吴部长对你有点不一样?” 唐睿忍不住笑了,是不一样,对她毫无礼貌,毫无同情。 “其实他不太待见我,我私底下对他也不满,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帮我找工作,我帮他稳固地位。” 江欢摇头,“我不觉得,他如果不待见你,为什么要把你留下?” 唐睿再次解释,“我好控制,绝不会出卖反咬他一口,他亲口说的。至于他昨晚突发善心,可能是因为他逼迫我去应酬,又生病了比较内疚。” 江欢似乎在思索她的话,半响,她又说:“算了,可能我没看懂,吴部长哪里是我等能猜透的。” 唐睿扑哧笑了,“管他的,猜他干嘛?” 她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一同去迎新接待去看了看,新生多了起来,一忙又是一中午。 下午,苏辰给她打来电话,“睿睿,我的雅思过了,你什么时候考?” 唐睿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恍然间才想起这件事,“等忙完迎新,这个学期我一定拿下,我保证。” 苏辰似乎听出了她的鼻音,“是不是感冒了?” 唐睿清了清嗓子,“有一点,最近天气凉了,你记得加衣服。” 苏辰轻声应下,“你也是,感冒了就不要太累了,等我忙完这段就来看你,不要太想我了。” 唐睿忍不住笑了,“自恋,好了,不说了,晚上再聊。” 挂了电话,唐睿又忙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吴文俊破天荒让她提前回去休息了。 唐睿乐得清闲,忙逃似的回了宿舍。 部门招新,迎新晚会,简直要逼疯她,她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 在部门面试那天,唐睿坐在台下突然有些恍惚,去年今日,她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女生,只有一股子掘强和执着。 如今,她见人便能谈笑风生,遇事冷静,早已独当一面。 中途,吴文俊过来了一趟,他随意坐在她一旁,“坐在台下什么感觉?” 唐睿面色如常,看着台上发言的新生,“执掌生死大权,不过我可能不会脑子发热。” 吴文俊只是低头笑了笑,很快便走了。 他曾执掌生死,而她侥幸存活。 据说,是因为脑子一热。 学生会招新之后,便迎来了迎新晚会,节目审查,排练,这样一忙又是一个月过去。 那天,礼堂里人声鼎沸,七彩灯光璀璨夺目,闪亮了她的眼。 灵舞曼歌,年轻的身影,真是赏心悦目。 唐睿暗笑一声,而她如此老气横秋。 唐睿一直监管到最后一个节目,音乐,话筒,音响,一切后台设备,她检查了无数次,好在节目一切顺利。 李老师难得对她和颜悦色了许多,拍着她的肩膀说:“辛苦了。” 吴文俊似乎心情也不错,竟然跟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以后终于不用我逼迫了。” 唐睿松了口气,“老大,都是你教导有方。” 一年来,他们终于对彼此有了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起码,这一刻,唐睿是真心感谢他,甚至差点泪目。 一路走来,他们并肩作战,互相信任,却又如此不易。 那天晚上,他们避开了所有的庆功宴,悠闲地坐在河边的烧烤摊,语言不多,可又无比惬意。 吴文俊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下午在河边的样子,很是温和,令她有些恍惚。 “后悔吗?” 唐睿不解,“后悔?” 吴文俊将眼镜收了起来,直视着她,“后悔变成今天这样吗?” 唐睿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谈不上后悔,更多的是无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步。说来也好笑,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给的,可在别人眼里,我该是多厉害的一个女生,才能有今天,但这个秘密,恐怕永远只有我们知道了。像你说的有舍才有得,虽然不喜这样的生活,但它确实让我解决了光靠以前的我无法解决的问题。” 吴文俊依旧那副一脸认真的模样,只是眉眼多了些笑意。 唐睿叹了口气,将杯里的酒灌了下去,穿肠过肚,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在售楼中心的模样,她似乎在宣告:“我终于自力更生了。” 吴文俊喝净了杯里的酒,似乎在微笑着看她,“恭喜,还有,谢谢。” 唐睿有些惊愕,这句谢谢并不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礼貌语,而是具有某种特定含义。 他说完便站起来径自走了,唐睿也没在意,喝了剩下的酒便与他背道而驰。 她故意绕了远路,路上,她给苏辰去了个电话,苏辰似乎已经睡了,声音透着嘶哑,慵懒,“这么晚还在外面?赶紧回去,一个人吗?” 她有意打趣他,“你不是人?” 苏辰似乎乐了,在那边笑着,“忙完了,就准备雅思,别忘了。” “嗯,这个假期送你这份大礼,记得回礼。” 苏辰收起了玩笑的语气,正言道:“等着,到时候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第19章 得意须尽欢(2)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聚在了一起,足足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假期第一天,李老师早早将她叫去了办公室,收拾整理晚会用品,用以下次备用。 她整理好后便要去储物室,李老师叫住了她:“唐睿,看见吴文俊没有?” 唐睿摇头,“老大刚刚还在,我待会去找下他。” 李老师便让她先去了储物室,储物室在走廊尽头,平常几乎没有人去,可此刻门却是虚掩着的。她不无好奇,暗想李老师还叫了其他人来么? 然而,她刚踏进去几步,便吓得手下一抖,铃铛彩带洒落了一地,在沉寂的空间异常刺耳。 储物架中间一对本来在热吻的男女,纷纷看向她。 如此面红心跳的一幕,当真是坏人好事。 唐睿愣了几秒,他们面面相觑。 下一瞬,她立马转了身往外跑,“我……我待会再过来。” 然而,男方竟然毫无波澜地来了句:“什么事?” 唐睿顿在原地,依旧背对着他,“我……是来放东西的,李老师刚刚在找你。” 没错,那个男方是吴文俊,而女方她没看清,隐约像是某个学姐。 吴文俊走到她一旁,垂眸看了她一眼,唐睿顿时面红耳赤。 她一阵懊恼,又不是她做坏事,怎么角色互换了?当事人竟然一脸正气! 吴文俊只是嗯了一声,唐睿急着往外走,他又说:“你……” 唐睿立马打断了他,“我什么都没看见。” 吴文俊又轻轻嗯了一声,拖长了尾音,像是在示警,又像是在询问。 唐睿深以为他不满自己的回答,于是又补了句:“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文俊听后,竟然径自走了出去。 她愣了几秒,也立马跟着跑了出去,也忘了收拾地上的铃铛。 吴文俊走得极快,她落下很大一段,见他进到办公室她便靠在在办公室外的走廊调整了下情绪。 进去时,李老师见了她说:“是不是门没开?我刚刚忘了告诉你,我们系换储物室了,在三楼。” 门开了,她还该死的见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 唐睿低下头整理手上的物品,试图遮盖着滚烫的脸颊,“嗯,李老师,三楼还有人在吗?” 李老师说:“吴文俊也要去,你跟他去就是了。” 吴文俊接过了话,“原来的储物室还要几天才能空出来。” 李老师只说:“你让人尽快整理出来。” 唐睿想了想,拿着彩球走去吴文俊一旁,却是低着头并不看他,“老大,我自己上去就好,你把钥匙给我吧。” 吴文俊扔了一串钥匙在桌上,唐睿拿了过去,又想着要不要等一会再去拿铃铛,万一那个学姐还在等吴文俊。于是,她心有戚戚地拿了物品去三楼。 摆放好,一转身,她便见吴文俊拿了方才掉落的铃铛箱子,面色如常地放在了架子上。 唐睿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深以为此刻应该打招呼,她硬着头皮说:“老大,我先下去了。” 说完便立马走了出去,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她暗叹简直活见鬼,不就是见了一幕正常男女该有的场景,吴文俊也是人,怎么在她眼里就变成不可思议了?她暗想定是吴文俊平常表现的太一本正经,以至于她一时接受不了这反差。 下午在办公室,他们全程无交流,好在平时他们也很少交流,也不多奇怪。 唐睿收拾完了物品,便偷偷跑了,实在不忍和他再次面对面。 走了一段,她又觉不妥,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老大,还有事需要帮忙吗?没有我就走了。 吴文俊很快回了过来:没有。 唐睿松了口气,赶紧给苏辰打了个电话,“苏辰,我……我要长针眼了。” 苏辰在那边笑了,“怎么了?” 唐睿想了想,“我……我看见……算了,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苏辰也没多问,轻笑道:“已经到了,你在学校等我。” 唐睿立马往大门走,“你在哪?” “酒店。” 唐睿顿住了步伐,“那我还是在学校等你吧。” 苏辰却突然笑了起来,“刚刚不是要来么?” 唐睿此刻受不得一点这种刺激,忙说:“我……我在二号门等你。” 苏辰依旧在那边笑着,唐睿立马挂了电话。 她兴许是真的受刺激了,又想起苏辰就要来,忙定了定心神,催眠自己:没什么,这是正常的,你就是看了一眼,又没做什么坏事…… 好一会,她才恢复了情绪。 很快,她便看见了苏辰,他似乎瘦了,很是单薄。 他们紧紧相拥,唐睿不满道:“最近是不是很忙?” “你也瘦了。”他说着抚了抚她的背。 唐睿如惊弓之鸟,立马推开了他。 苏辰复又抱住她,撒娇道:“别动,还没抱够。” 唐睿嗤嗤地在他肩上笑着,“累吗?” “满血复活。” “我先带你去吃饭。” 苏辰放开了她,微微笑着,“今天跟我走。” 唐睿也顺着他,“好,你想去哪?” 苏辰只是摇头笑了笑,便牵着她慢慢走着。 不一会,他们便到了临河的一片居民楼,苏辰领着她走进了其中一栋,进了电梯。 唐睿很是不解,“苏辰,我们去找人吗?” 苏辰顺手将她搂过去啄了下,继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问一句,我就亲一下。” 唐睿满是羞涩,随即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奈何目光含水,竟是似娇似嗔。 苏辰再次低头啄了下,“不许看我。” 唐睿很是无奈,忙低下了头,不能说话,不能看他,就差不能听了。 电梯停在了十六楼,苏辰又领着她走去了右边的门户,拿出钥匙,旋转,开门。 唐睿打量了下房内,一间稍有格调家居房,雅致不失内敛。 唐睿更是不解,“苏辰,这是谁家?” 苏辰只是牵着她往厨房方向走去,餐桌上琳琅满目,各色家常菜摆满了一桌,两边摆着两幅碗筷。 苏辰将她安置坐好,自己坐在了另一边,“吃饭。” 唐睿不明所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暗思这厮在卖弄什么关子。 苏辰不断给她布菜,“每样都尝尝。” 唐睿很是顺从,却又觉得菜的口味似曾相识,“这都是你做的?” 苏辰打了碗汤放在她手边,满含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唐睿看了一圈的菜肴,感动不已,想是做了一上午,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嗯,很好吃。” 苏辰很是欢喜,又不断给她夹菜,唐睿一一吃了。 最后,她实在快吐了,才说:“苏辰,我真的吃不下了。” 苏辰又去厨房端了好几蝶糕点放在她跟前,“饭后甜点,你最喜欢的玫瑰糕。” 唐睿拿过尝了一口,却没忍住落了泪。 苏辰似乎被她惊到了,手足无措地擦着她的眼泪,“怎么哭了?不好吃吗?我是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店买的,是不是换糕点师了……怎么了……” 唐睿没忍住又笑了,“你是不是傻?从珠海跑去虎门就为了买糕点?带这么多糕点不重么?” 苏辰将她搂了过去,抚着她的头发,“只要你想吃,我每次都给你带,吃到你烦了厌了,我再找其他的给你……” 这样的苏辰太温柔,温柔得让她溢出了满心窝的暖流,她紧紧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温度。 许久,苏辰放开了她,又用手捂上她的眼睛,慢慢领着她往房间里走。 唐睿握着他的手,企图拉下来,“苏辰,你干嘛?” 苏辰让她停在了某处,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许睁开眼睛。” 唐睿深觉好笑又无奈,顺从地闭着眼睛,“好,我不看。”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又便被拦腰抱着走了一段,苏辰又将她放在了一处坐着。 “可以睁眼了。” 唐睿一睁眼便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苏辰手里抱着一大束香槟色玫瑰,小房间里堆满了粉色气球,彩带,飘在空中,墙上甚至还贴着爱心状的剪纸,整个一梦幻的王国。 唐睿忍俊不禁,这样的套路或许每个女生都拒绝不了,她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谁教你的?” 苏辰低头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会一猜就中。” 唐睿微微笑着,“就你这榆木脑袋能想出这花样?在一起两年一束花都没有过,也就我受的了你。” 苏辰将玫瑰花放她手里,她抱了满怀。 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戒指,又是羞涩又是腼腆地看着她,“既然如此,你就受我一辈子吧,我的榆木脑袋装的都是你,高中到现在,现在到将来,永远都是。唐睿,嫁给我。” 唐睿全无意料,瞬间顿在了原地。 苏辰又缓缓开口,“我知道现在还早,可是我等不及了,去澳洲之前,我们先订婚好么?” 苏辰的眼睛如星闪耀,透着期待,脸颊微红,他不自觉抿着唇,似乎有些紧张。 唐睿迟疑着开口,“我还没和我爸妈说,订婚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苏辰垂下眼眸,很快又看向她,“睿睿,只要你愿意,其余的问题,我们都可以慢慢解决,我只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唐睿哪里还抗拒得了,早已被他感动,她微微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我愿意。” 苏辰立马抓过她的左手,将戒指慢慢戴在了无名指上,低头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吻,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手里的玫瑰掉在了地上,花瓣飘落,一片片轻盈落在脚边。 衣衫褪尽,情动间,唐睿微微分开他们,“这是哪?” 苏辰复又贴了上来,低声说:“不会有人来。” 唐睿似乎预感到了要发生些什么,可她此刻竟然浮现出了储物室里的一幕,她很是懊恼,忙握住了苏辰不安分的手,抽出嘴唇,“苏辰……我……我害怕……我……” 苏辰轻轻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指腹在她脸颊来回抚摸着,眼神似乎带着询问。 唐睿红着脸,试探性问了句:“我们……要做坏事么?” 苏辰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而后又将她搂在怀里,“明天跟我去姥爷家好么?” 唐睿想起去年是答应过他这件事,可她如今又在犹豫什么? “苏辰,你真的想要和我过一辈子么?你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可能也不会是贤妻良母,我都不会做饭,我不知道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其实……我去年和我妈提过你,可她不同意。就是我频繁去小舅家那段时间,她不让我出去,我才骗你去了小舅家。之后家里出了事,我爸妈差点离婚,我妈带着我和我弟躲在了小舅家。那段时间,我特别害怕,可我又不敢告诉你,所以才骗了你,对不起,我……虽然我也不是非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可是,我怕我妈伤心,这一年她过的很不容易,我不想再让她为了我操心,而且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所以,苏辰,能不能再等等?等我慢慢和我妈商量,等她谅解,我不能自私的就这样自己决定了。” 苏辰手下越来越紧,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放松了手臂。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还骗我是水土不服。睿睿,你下次有事能不能告诉我?我知道自己帮不了你,但我可以陪着你,起码能安慰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低头,对我也不行吗?” 唐睿搂过他,小声说:“我知道错了,我说过我会改,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是我的错,是我太鲁莽了,没考虑到你家的变故。没事,我们慢慢来,不着急。我已经答应姥爷要带你回去,你就当去玩一趟好么?至于你妈那边,我能知道她为什么不同意么?” 唐睿暗自叹息,难道要告诉他因为他家庭不健全?还是不门当户对? 这样的理由,无一能说出口。 “她就是想起小时候的流言,以为是你耽误了我的学习,现在还不满呢,可能过一段,她想通就好了。” 苏辰低声笑着,“原来如此,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说讨厌我?” 唐睿往他身上缩了缩,小声说:“嗯,我妈当时……对不起,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苏辰撑起身来看着她,唐睿抚上他的脸颊,凑上去吻住了他。此刻,她只想用这种方式去安慰他,表达自己的歉意,还有无奈。 轻柔缠绵,柔情蜜意。 良久,苏辰敲了下她的鼻子,笑意正浓,“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原谅你了,笨蛋,看来我们的路还很长,从小印象不好,怎么才能让你妈改观?” 唐睿想了想,“我来,等我妈稍微松口,我就带你去见她,你到时候好好表现,我妈本来挺喜欢你的,是因为我才对你有意见。” 苏辰像是孩子一样窝在她肩窝,撒娇道:“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要受到那么多人的干涉?睿睿,要不我们去了澳洲就不回来了?这样就没有人能干涉我们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十足的孩子气。 唐睿安抚地顺着他的背部,柔声说:“除了爱情,我们总是要有其他人际交往的,你舍得你姥爷姥姥,你爸,还有你的朋友么?” 苏辰嘟嚷道:“我们可以回来看他们。” 他依旧俯身贴着她,这样的姿势实在羞人。苏辰却像在恶作剧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唐睿暗自叹气,为何要如此忍耐?难道真要像古时候一样,守着贞操到行礼那日? 她抬起手抚上苏辰的背,一点点下移,带着三分无意,三分无辜,剩下的全是故意。 肌理分明,触感却还不错,男生皮肤竟然这么好,简直不能忍。她移到了腰间,却不敢再往下,苏辰明显僵硬着绷紧了身体,抬起头看着她。 水光眼眸,睫毛微翘,微微皱眉,唇色嫣红,晶莹剔透。 呵,真是够诱人的。 唐睿一时被他蛊惑,一点点吻过他的脸颊,笨拙而又生涩,苏辰却只是绷紧了身体,一动不动。 难道她表现地还不够明显? 她抬手摩挲着他微微刺人的下巴,下移轻触着滚动的喉结,她明显感觉到苏辰一怔,抓住了她乱动的手。 唐睿抬起头看向他,一脸无辜。 苏辰将她的手禁锢在头顶,倾身附在她耳边,声音暗哑,“唐睿,你这是在挑逗,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唐睿暗想挑逗是什么意思,道:“那也是你挑逗在先,而且比我的过分多了,就准你放火不许我点灯?” 苏辰明显被她逗乐了,低声笑着,“那我要放火了,我不介意你比我过分。” 说完,他吻上她,手下无所顾忌地游离。 唐睿倒抽了一口气,像是不甘示弱,手移到他胸前,腹部,还是不敢往下。 放火她是没胆了,只能点点灯。 炙热的躯体,混乱的呼吸,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这一次,她也不想回头,只是沉沦。 其实,第一次感觉并不好,除了痛还是痛,苏辰毫无技巧,横冲直撞,让她只想将他狠狠踹下去。奈何她力不如人,只能任人宰割。 他就那样乐此不疲地寻找着乐趣,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不断摸索,越发进益,男生在这方面总是有极好的天赋。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她动了动身体,像是脱节一般,完全使不上力。 果然不能纵容。 苏辰似乎被她吵醒了过来,将她搂近一步,“你睡了好久,饿不饿?” 唐睿想起这个罪魁祸首便恼怒不已,忙推开了他,背过去不理他。 苏辰又凑上来从身后搂着她,轻轻吻着她的背脊,“不生气了,下次我轻点。” 唐睿刚转过去,便被他堵住了要说的话。 年轻的身体经不得一点刺激,苏辰一遍遍吻着她,流连忘返,手下滑过的地方带来一阵阵战栗,唐睿想要推开他,却又瘫软无力,又被他轻易占据。 唐睿吃痛出声,“你……” 苏辰竟然一脸无辜,“嗯,我?” 唐睿一面羞涩,一面又恼怒,“你出去……” 苏辰笑着低头吻她,“我忍不住……睿睿,你别生气了,我保证最后一次……” 唐睿叹了口气,着实头痛。 苏辰却当是她默认了。 第20章 得意须尽欢(3) 唐睿的生物钟十分准时,七点,她睁开眼,他们还在那个满是粉红色的房间里。 苏辰静静地躺在她一旁,她稍微一动,苏辰便下意识地将她搂紧了。 唐睿抬头看着这张睡颜,明明纯良无害的模样,怎么就这么折腾人?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面容,不自觉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苏辰握住了她的手,闭着眼睛靠在她头上,眉眼带笑,“睿睿,不要乱动,我怕自己忍不住。” 唐睿赶紧抽回了手,在他胸前给了一拳,“你就不能节制点?” 苏辰低声笑着,“你多打几下消消气,我错了。” 唐睿哪里狠的下心,也不过是假意惩戒了一番。 他们又耳鬓厮磨着,一直赖床到九点才慢慢爬了起来。 唐睿从没有叠被子的习惯,这项工作一直便是苏辰在做。 只是被子掀开的那一刻,他们齐刷刷地红了脸。 唐睿赶紧跑去了浴室洗漱,她看着镜子里脸颊绯红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在浴室磨蹭了许久,她才走了出去,苏辰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红了脸。 唐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床单,微红的血迹,似乎在提醒她那段逝去的纯真。 她走过去挑起苏辰的下巴,轻浮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苏辰的脸却越来越红,唐睿破功笑了起来,“你害羞什么?该害羞的是我好么?” 苏辰从她的手里挣脱出去,一副小媳妇模样,似乎在低头懊恼。 半响,他又站起来抱住她,声音颤抖,“睿睿,对不起,我……我不该对你这样的,我没忍住。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去登记好不好?不管别人是不是同意,我这辈子只会娶你。” 唐睿愣了愣,又回抱着他,“是我放的火,不怪你,既然我们总是要结婚的,不过是提前一步适应婚姻生活。好了,明明是我应该被安慰好么?怎么换成我安慰你了?” 苏辰依旧紧紧抱着她,“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唐睿想了想,“苏先生,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还有两年呢。” 苏辰放开了她,一脸认真,“那我们说好了,一到年龄就去,你必须嫁给我,你说会对我负责的。” 唐睿忍俊不禁,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互换了身份。 苏辰去了浴室洗床单,唐睿则坐在客厅看电视。 他们出去吃了早餐,唐睿又被李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说是确定学生会招新成员。 唐睿奈何不得,便让苏辰在楼下的自习室里等她。 办公室里水泄不通,围了许多人,唐睿不明所以地过去看了看,原是在看迎新晚会的录制视频。 这些节目她看了无数遍,光彩排便足以让她记了个大概。 众人见了她纷纷让开了位置,大多是新生,热情地叫着她学姐。 唐睿善意地笑了笑,“没事,你们看。”,说完她走去了吴文俊的桌前。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处,很快又别开了目光。 唐睿莫名的心虚,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一幕,瞬间红了脸。 她佯装镇定地坐在了他对面,打开电脑看着新成员的资料,“老大,这一届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的?” 吴文俊依旧低着头,“没有,你看着办。” 唐睿了然,吴文俊给了她足够的权力,只是她却不自觉地询问他的意见。 其实,她早有了人选。 李老师不知何时将办公室里的人一一驱散了,各部门部长也都来齐了,江欢径自走到了她一旁,小声在她耳边说:“唐睿,你失身了?” 唐睿脸一红,恼怒地瞪着她,她指了指手上的戒指,“这都戴上了,真失身了?” 唐睿一阵心虚,忙转移了话题,“人都确定了么?” 江欢点头,“你呢?” 唐睿想了想,“差不多,就看李老师有没有意见了。” 会议时间很长,但也就是走个过场,大都是自由决定,毕竟是供自己差遣,总要顺眼才是。 唐睿本着公平的原则,选了三个男生三个女生,毕竟拍照设备重量不小,还是交给男生比较放心。 会议完后,众人便散了,唐睿本想开溜,李老师却叫住了她,“你将各部门报上来的人审核一遍,列成清单,确认后在节假日结束前,让宣传部发红榜。” 唐睿一阵悲戚,这个假期怕是要毁,她想起答应苏辰去他姥爷家的事,更是苦闷。 她答应下来后便下了楼,苦着脸说:“苏辰,我怕是去不了你姥爷家了,李老师给我安排了工作。” 苏辰耷拉下脸,很是委屈,唐睿揉了揉他的脸颊,“对不起嘛,下次去好不好?” 苏辰将脸凑近她,唐睿瞪了他一眼,见自习室只有他们俩便轻轻啄了下他。 他很快满足的笑了起来,缠着她加深了这个吻,唐睿赶紧推开了他,“好了,别闹,这里有监控。” 苏辰也就作罢,“今天就要开始忙么?” “没有,就是要确认一下,这样,我争取在这两天弄完,如果有时间我们再去好么?” 苏辰很快眉开眼笑,“好。” 他们一同去吃了饭,路过一家药店时,苏辰让她在外面等,扭捏着去买了一盒药。 唐睿瞬间便明白了,也没多问,红着脸吃了下去。 苏辰突然抱住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这种药伤身体,我们以后要做安全措施。” 唐睿推开了他,“没有以后了,不许再想。” 苏辰也没反驳她,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唐睿不自觉地红了脸,径自走了。 苏辰走上来牵着她的手,不时看她一眼,又低头笑。 唐睿忍俊不禁,之前还一副流氓样,怎么突然之间变成纯情小男生了? 果然男生也善变。 那几天,唐睿除了反复更改各部长报上来的名单,便是和苏辰腻歪在一起。 似乎多了一层关系,他们更依恋彼此,很多时候在苏辰软磨硬泡下,他们便在房里待了一整天。 第三天,她将名单给了宣传部后,总算松了口气,便和苏辰坐火车去了珠海。 苏辰的姥姥十分慈眉善目,姥爷则有些不苟言笑,唐睿有些拘谨,只是坐着微笑,不时答上一句。 好在有苏辰从中调节,气氛也还算融洽。 晚饭,他们通通闭口不言,唐睿谨遵食不言。 老式的楼房十分的别致,风格和苏辰假期带她去的房子很是相似。 饭后,他们坐在露天阳台喝茶聊天,楼下花园里阵阵花香飘来。 她有一瞬间开始明白沈秀说的门当户对是什么含义了,起码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坐在这样的房子里。 而她,家里正是一盆如洗,变故横来。 这就是差距。 她暗自叹息,面上却波澜不惊。 好在他们也没问家庭情况,只是问了她一些在学校的情况,不知是不是苏辰提前知会了。 他们相处也还算愉悦,唐睿不时帮姥姥在厨房打个下手,苏辰便在一旁和他们说笑。 早上,苏辰总会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帮她叠被子,又赶紧溜了出去。 唐睿每每看着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便有些苦涩。 他在迁就她,帮她在家人跟前树立好形象,可她本性却不是如此。 在姥爷姥姥家,苏辰从不赖床,每天七点准时起床,简直跌破了她的眼镜。 要知道苏辰每次和她在一起那都是不赖到九点,绝不出被窝的。 据苏辰说姥爷的书房是禁地,连他都没去过几次,如果被叫去了书房,至少得断条胳膊。 唐睿乐了,“姥爷打过你么?” 苏辰点头,“小学你给我补课那次,我就是被他揍的,不过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我妈走了以后,他几乎都很少骂我。” 唐睿想起他那个时候的模样,很是好笑,“我还以为是你爸打的,当时你爸来学校,我一直在想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子。” 苏辰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原来你那个时候就那么关注我了?” 唐睿脸一红,立马推开他,“才没有,你收敛点,被你姥爷叫去书房,我可不敢来救你。” 苏辰越发得寸进尺,手搂过她的腰,窝在她肩上,“你舍不得。” 唐睿挣脱不开,又羞又怕,“别闹了,待会你姥姥过来了。” 正说着,他们便听到了脚步声,姥姥手里端着茶点便往阳台走来,“天气热,喝点凉茶解暑。” 他们正襟危坐,连忙拿过喝了,姥姥突然握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辰仔能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我和他姥爷都很高兴,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两家坐在一起聚聚,先订婚也是可以的。” 唐睿那个心惊肉跳,立马红了脸,“姥姥,我们还小,我想过两年再考虑这个问题。” “一天就知道说不正经的,别带坏小孩子。”姥爷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 姥姥却说:“你正经?你在辰仔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都结婚了。” 唐睿差点没一口茶喷了出来,姥姥又说:“年轻人有年轻的想法,你掺合什么?我看他们明年订婚,再过一年结婚挺好的。” 不知怎的,唐睿似乎从姥爷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快,很短暂,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姥爷背着手往门外走,“我看过几年也好。我下去走走。” 唐睿压下内心的猜忌,依旧和他们说笑不断。 回学校的前一天,姥姥和苏辰在园子里摘枣子和龙眼,唐睿则在一旁帮他们装篮。 傍晚的微风,依旧带着丝丝热气。 唐睿见他们汗滴不断,便上楼拿茶水。 刚走进玄关,便见姥爷也在茶水间。 唐睿对他笑了笑,走了过去,“姥爷,我来拿点茶水。” 姥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拿了茶水要下去,姥爷却说:“方便和我去书房聊两句吗?” 书房?唐睿心一惊,要断条胳膊? 她立马放了茶水,“好的。” 他们一同上了楼,唐睿默默地跟在身后,心惊胆战。 姥爷的书房很是规整,四处都是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一旁挂着一身工整的军装,纤尘不染,一看便是经常清洗。 姥爷示意她坐在书桌前,唐睿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五星红旗,顿时紧张起来,对着国旗,是不是应该肃然起敬? 她正襟危坐,微微笑着。 姥爷坐在她对面,稍稍拉了个笑脸,“别紧张,苏辰说要结婚,我就想稍微了解下,我冒昧问一句:你父母在哪里?哪里高就?” 唐睿想了想,“以前也在虎门,今年搬去了浙江,他们现在在做饰品加工。” 姥爷点了点头,“嗯,怎么突然之间去了浙江呢?” “家里出了点意外。” 一言难尽,唐睿不知如何回答。 姥爷顿了顿,也没再问下去,似乎斟酌了一下,才说:“你也是想和苏辰结婚吗?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 唐睿正视着他,点头,“一年多,我确定想和他结婚,但不是现在,我们还需要时间相处。” 姥爷双手握在一起,低头沉思了几秒,又抬头看着她,“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接下来说的话让你不舒服,我希望你不要和我这个老人家计较,毕竟,我们的意见只是参考,人生是你们的,我和他姥姥不会干涉。” 唐睿的心跳似乎漏了几拍,她能预感到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她依旧微笑着点头,继而看着桌上的红旗稳定心神。 “我看得出来,苏辰很喜欢你,你对他可能也一样,只是你们还小,一时冲动说要结婚我也能理解。但是,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你想过将来吗?你要跟着他背井离乡,定居在广东?那你的父母会同意吗?还是你想让苏辰跟你回家乡?我们肯定也不乐意。” 唐睿一直盯着一个定点,内心却不安起来。 姥爷又说:“我从来不会因为门当户对反对一门亲事,当年苏辰他妈执意嫁给他爸,我也没有反对。但是后来,苏辰他妈过的并不好,事实证明,一定的门当户对是必要的。我并不是说你就配不上苏辰,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抛开其他来说,他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但是,唐睿,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老人家爱护孩子的心。我希望苏辰将来的妻子是一位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不需要有多优秀,贤妻良母更好。他从小缺乏照顾,我希望将来能有人照顾他,能和他简单地过一辈子。但显然你不是,苏辰很小就没有了母亲,他心思重,而你心思也重,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是会很累的,你们在一起争吵也不可避免吧?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决定自己的人生,这样对你们都不公平。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应该早就意识到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碰到喜欢的人,尽早结束对女孩子更好。但如果你们执意要结婚,我们不会阻止。言尽于此,请原谅我的失礼。” 唐睿全程只是握紧了拳头,这一字一句像是在一点一点扒开她的心,只是这番话在情在理,丝毫没有任何过错,她何曾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是不愿意放手罢了。 她调了调情绪,语气平静,“您说的我都理解,也很感谢您给我的意见。但是,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我知道我们可能会走的比别人辛苦,但是我们都愿意去改,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合适的。姥爷,对不起,虽然我可能不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女孩子,但我可以保证,我的不单纯绝对不会用在苏辰身上,我对他的爱护和您是一样的。请您谅解。” 姥爷只是微微摇头,又叹了口气,接着他站了起来,“下去吧,他们该着急了。” 唐睿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姥爷出去后,苏辰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你去哪了?是不是来偷懒了?” 唐睿收起情绪,对他笑了笑,“被你抓到了,摘完了吗?” 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懒鬼,我要喝水。” 唐睿在桌上给他倒了杯茶水,又拿了餐巾纸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你现在的样子特别丑。” 苏辰一把搂过她的腰,将她贴在身上,“哪里丑了?” 唐睿挣脱开来,恼怒不已,“你脏死了。” 苏辰看了眼自己,退后了一步,“是有点脏,会不会过敏?你快去洗洗,我身上可能有虫子爬过。” 那一刻,唐睿内心的酸涩通通涌了上来,她凑上去迅速啄了下他的脸颊,红着脸跑下了楼。 苏辰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跟着她跑了下去,刚下去,便碰到姥爷提着水果走了过来。 姥姥见到她立马关怀了几句,问她是不是过敏了,唐睿忙解释了一番,姥姥见她没事又说:“女孩子要好好保养,身体不好可不行。” 唐睿忙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收拾了行李,一同回学校。 姥姥临走前又给她塞了个红包,唐睿推脱不了,只得接了过来,其实,她刚来便出于礼节接了一个。 他们走了很远,姥姥还在身后看着他们,让他们经常回来。 唐睿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姥爷并不喜欢她,那姥姥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难道姥爷没有向姥姥说明吗? 她一时摸不清,苏辰搂过了她,“想什么呢?” 唐睿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姥姥姥爷人特别好。” 苏辰语气带着自豪感,“那是,我就说他们会很喜欢你的,没说错吧?” 唐睿点头,“嗯。” 几番思索,她还是决定不要告诉苏辰姥爷说的话,以免他多心。 回了学校,她一度有些奄奄的,虽然她和苏辰的姥爷信誓旦旦地表明了立场,但是又不免有些苦闷。 家庭之间的差距真的会成为他们以后的问题吗?他们性格也不合适吗? 她无从得知。 好在课程重,学生会工作也忙,她又要准备雅思,也没有时间去细细想。 很快接近了学期尾声,吴文俊给她介绍了一份在书吧打杂的兼职,她便在学校等雅思成绩。 出了成绩,她立马给苏辰报喜,苏辰很是欣喜,足足夸了她一马车的好话。 回家后,她试探性地又和沈秀提了提苏辰,沈秀这次没有极力反对,只说:“睿睿,以后我们是要回家乡的,你想要去广东吗?以后妈妈想见你怎么办?而且,以前我就说过你们……不只是家庭原因,爸妈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嫁妆都……你这样以后是会吃苦的。睿睿,再好好想想好么?妈妈是为你好,以后的人生终究是你自己的。还有你爸,以他的气性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虽然我们没有高攀的想法,但难保别人会闲言碎语,你还小,不懂这些中间的曲折,唉,怪我们,如果我们能……如果你爸没有……我们也不会连给你找个好人家都要……” 沈秀说着便泣不成声,唐睿哪里还敢多说,忙劝服了她一番。 这一年多,她一直在存钱,虽然没有多少,但只要交了学费,生活费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好在澳洲的留学费用不高。 她决定等确定后再告诉沈秀这件事,既然她能自力更生,出国一趟也不是坏事,沈秀应该不会有意见,还是先不和她提前知会,不然又要来一番思想工作。 唐国强的工厂很是繁忙,唐睿承包了一部分工人的工作,但都是手工活,一个假期下来,她的手硬生生褪了几层皮。 沈秀每每见到她的手总是落泪,她却并不介意,只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个假期,苏辰更忙了,他们很多时候只能晚上互通电话。 唐睿当然知道他在为出国作资金筹备,一面心疼,一面又感动。 一切都在缓缓进行,他们梦想的生活就快来临。 如此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21章 山穷水尽本无路(1) 开学后,新一轮的换届风波又蠢蠢欲动,唐睿将自己置身事外,早早表明了态度。 她挑选了两个部下,日常事物大都交给了他们,除非不可避免,唐睿已经很少去办公室了。 这种不可避免一般和吴文俊有关,他有重要的事还是会亲自交给她,唐睿也都一一接过来。 其实,吴文俊一开始统筹部门并不顺利,一直到这学期才顺手起来。 唐睿本着能帮则帮的心态,一直替他打理事项,但他从来没劝过唐睿去争取如今他的位置,这点,他们早便达成共识。 闲了下来,吴文俊给她介绍了不少工作,除了杂志社连载的文章,她还接了一份翻译小说的工作,除了生活费,还能存下一笔。 每每看着卡里不断攀升的数字,她便无比激动,似乎每多一分,她就离梦想越近一分。 吴文俊最近又换了女朋友,至于为什么是又,是因为唐睿已经见了好几个了,虽不确定是不是情侣关系,但举止暧昧,八九不离十。 最近有个女生总来办公室找吴文俊,但都是下班期间,唐睿有时下课过去视察值班情况,便碰到了好几次。 那天下午,她刚走进办公室便见到那个女生梨花带雨地跑了出去,唐睿一脸茫然,暗想不会又坏人家好事了? 她在门口观望了一番,见无异样才走了进去。 “怎么?偷看成瘾?鬼鬼祟祟的。”吴文俊抬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促狭。 唐睿瞬间红了脸,忙又镇定下来,“以免坏了您老的好事,还有,我没有偷看,那次是不小心!” 吴文俊勾起左边嘴角,似笑非笑,“你好像对我不满?” 唐睿忙说:“不敢不敢,老大,你魅力无限,我等岂敢妄论。” 吴文俊轻轻嗯着,手支着下巴,又说:“博采众议,你有发表的权力,如果正确,我会好好采纳。”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唐睿立马摇头,“老大,我绝对没意见。” 吴文俊也没再逼问,唐睿看了眼值班表,努力强装生气地用办公室座机打了电话过去,“今天是你值班,是忘了还是不当回事?你明天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或者主动请辞。” 挂了电话,她微微摇了摇头,现在的娃娃简直毫无责任心。 看来,只能她替班了。 她刚在吴文俊对面坐下,吴文俊便笑了起来,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吴文俊,吴文俊收了收表情,“你平常就是这么装老大的?” 唐睿想了想,“我可是用的你的经典语录。” 吴文俊低头摸了摸鼻子,“没人告诉过你,你这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吗?” 唐睿一阵懊恼,“现在我知道了,这些娃娃值班都不来了,想当年我还是很省心的,对吧,老大?” 吴文俊摇头,“你更不省心。” 唐睿倍受打击,又无可奈何,便耷拉着脑袋看着电脑屏幕,无所事事。 她一时兴起,迟疑着说:“老大,你最近的花边新闻已经快占据我们系贴吧的首条了,这事你知道么?” 吴文俊头也没抬,“最近很闲?有时间逛贴吧了?” 唐睿赶紧摇头,“我这不是担心影响你声誉么?善意提醒,免得你又说我不上心。”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满是不屑,“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不值一提。” 唐睿脱口而出,“老大,你的无稽之谈可有点多,你这是滥情,不对,花心……” 她没敢说下去,吴文俊的眼神极具杀伤力,她很是识趣地闭嘴。 “贴吧上说的,还是你说的?” “贴吧,我只是转述……”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你去贴吧替我清理掉一些。” 唐睿目瞪口呆,“老大,怎么清理?我又不是黑客……”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你是管理员,删帖,这么简单的事需要我教么?” 唐睿嘟嚷了一句:“我不能滥用职权……” 吴文俊又抬头看着她,半是威胁半是不悦,唐睿立马打开贴吧,“我知道了……” 唐睿很是无奈,她怎么连这个都要管? 吴文俊自从登上位置,越发胆大妄为,唐睿在他的淫贼下,总是处理善后工作。 学期快结束时,唐睿才知道吴文俊为什么突然会在意起形象之事,他在申请总校保研名额。 唐睿心有戚戚,总觉得是在为虎作伥。 然而,吴文俊还是惹上了一身骚。 那天梨花带雨跑出去的女生名叫林巧巧,虽说看起来柔弱无害,可痴狂起来也是令人咋舌。最近,她正声情并茂地四处控诉吴文俊脚踏两只船,尚未分手,转而又有了新女朋友。 这件事对于一般人来说,顶多是人品不过关,可对于吴文俊来说却是致命打击。 流言越传越凶,吴文俊这段时间脸色极差,唐睿更不敢招惹他,任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忤逆。 打破流言最好的方式便是有新流言,于是,唐睿第一次在储物室见到的那个女生,名为杨落落,宣称自己才是吴文俊的正牌女友,而那个女生一直纠缠吴文俊,多次被她撞见,现在还出来反咬一口,让她很是生气,痛斥了一番这种不齿的行为。 总之,最后的最后,吴文俊变成了受害者,唐睿不知道杨落落的话有几分真假,但事情好歹压了下去,也算让她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唐睿又懊恼不已,明明是吴文俊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倒还替他操心起来。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无关之人痛哭流涕,于她却更关心吴文俊。 她不免有些义愤吴文俊的所作所为,简直无耻至极,可她又不能表述自己的想法。 毕竟,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只要不牵扯到工作,任他风流成性,也与她无关。 只是对他又多了几分鄙夷,而吴文俊从不在意她的不满情绪,不过是不痛不痒之人的非议。 吴文俊最终还是拿到了保研名额,好一派普天同庆。 从那以后,吴文俊再也没有过花边新闻,可他和杨落落来往也并不多频繁,唐睿很是惊讶,吴文俊转性未免太快?但她也无立场去了解,八卦心理也并不严重,只当是他吸取了教训。 系里艺术节将至,唐睿将各项事宜分发给了部下,好在他们也上心,没让她操心。 只是,吴文俊的桃花债波及极广,牵扯到了她。 那天,部门一个小学妹在电话里慌不择言,“睿姐,陈浩他们和商贸部的人打起来了,怎么办?” 唐睿忙问:“你们在哪?为什么会打起来?” 她又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并不清楚,唐睿也只了解了大概。 艺术节排练大多在活动中心和礼堂,奈何今年活动中心整修,于是所有系便集中在了礼堂,可之前各系已经商议好了排练时间,一直也没出差错。一直到她听到林巧巧这个名字,她才恍然大悟,对方是有意找茬,八成是因为吴文俊一事无处发泄,只能凭此泄愤。 唐睿定下心神,“别着急,这样,你先去安抚下他们,我马上就来。还有让人去把他们系的负责人找来,就说我有事商量,但是别透露刚才发生的事。” 唐睿挂了电话立马去了礼堂,到了后,他们俨然已经熄火,只是道具撒了一地,可见方才的确是有一场闹剧。 他们依旧在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她平复了呼吸慢慢走过去,陈浩见到她立马收了气焰,只是身上依稀有些伤痕,而对面明显人多势众,毫发未损。 众人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她,似乎在等她处理此事。 部下一脸委屈,对方则气势不减,林巧巧走了过来,“唐睿,我见过你,你们的人把我们的道具弄坏了怎么解决?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唐睿无视她,转头问陈浩:“谁先动的手?” 林浩急切道:“他们。” 林巧巧立马反驳道:“是你们,现在我只想知道坏了我们的道具,你们要怎么赔偿?” 唐睿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她,“这简单,我们去管理室查监控,谁先动的手一看就知道,打人可是触犯了学校的规章的,要不我们拿着监控去找主任评评理?” 林巧巧显然气焰小了不少,只是说:“你敢吗?你们部门的人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有吴文俊,你就不怕毁了你们苦心经营的地位?” 唐睿嗤笑一声,满是不在乎,“且不论动手的是你们,真要评理,你们未必比我们好。再说就算牵连,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退位让贤,这点小事还轮不到吴文俊来担责。倒是你,市学生干部不是那么好评的,还有你们系的换届也近了,这事一传出去……再加上其他的流言,众议难平,我不用明说,后果你也知道。我已经叫了你们孙主席过来,真要算账我们就一起去办公室好好算算,我们部们的孩子可不能就如此平白无故任人欺负,虽然我平时懒得插手事情,但你们未免太过猖狂,当我这个负责人是死的吗?你信不信,只要去到办公室我就有把握能让你们的训练挪到室外活动片区?学校的艺术节重要还是你们的晚会重要,你该掂量着。” 林巧巧愣了几秒,转而却笑了,“我倒忘了你是他□□出来的,一样龇牙必报。” 她明显服软,唐睿也不想得寸进尺,也算是替吴文俊消除冤孽,她回以一笑,“有些话还是私底下说比较好。就这件事我们都是有责任的,不如各退一步,我们部门人员医药费你们得负责,至于你们的道具……” 她没说完,商贸系的负责人便远远走了过来,林巧巧走到她一旁悄声说了句:“我答应,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私底下解决。” 唐睿宽下心来,转头对他们负责人笑了笑,“孙主席,真不好意思,我们部门的孩子毛手毛脚,把你们的道具弄坏了,你看看能补救吗?不行我们再给你们补做一个。” 孙主席和吴文俊私下关系不错,她跟着吴文俊也见过他几面,只是碍于公共场合也不好太热络。 孙主席看了一眼,笑着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么点小事就匆匆把我叫来,吴文俊最近没好好管你,你是越来越跳脱了。” 唐睿深知他是如此习性,也不在意,只说:“不巧,我们老大最近也跳脱得很,你可得好好和他说道。” 他们不过是说笑了几句,孙主席便走了,临走前还说有时间聚聚。 唐睿深知他的想法,定是以为她将入驻下届主席团,为了日后工作有意与她打好关系,唐睿只是暗叹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是下届主席团成员,也是,作为吴文俊的嫡传弟子,大多数人都深以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接替吴文俊的位置也无可厚非,可她偏偏没有这个心思。 孙主席一走,林巧巧脸色并不好,率先开口:“既然主席说算了,道具就不用赔了。” 唐睿善意地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们部门的小朋友去医院?” 林巧巧看了陈浩一眼,“下午三点,图书馆等你们。” 唐睿看向林浩,笑意盈盈,“好好检查,林学姐人很好的。” 陈浩立马反应过来,说:“老大,我好像伤得不轻。” 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哀嚎了几声,唐睿忍俊不禁,林巧巧也只是恨恨地走了。 众人见林巧巧一走,便蜂拥而至,七嘴八舌:“老大,你太溜了,我们刚刚可被他们欺负惨了,真解气……” 真是毫无悔意。 唐睿拉下脸来,随意坐在一旁的桌角,打量着众人,“外战打完,我们也来算算内账,为什么毁坏道具?一起排练肯定有矛盾,但是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动手的?” 兴许是她表情过于严肃,全然不像她平时随意和善的模样,众人纷纷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唐睿挑了那位打电话的女生让她说明。 那女生扭扭捏捏半天才说:“是她们先恶言相向,说你和吴主席狼狈为奸,还有……不说了,总之很难听,最后还说我们部门的坏话,我们实在忍不了才动手的……” 唐睿暗自叹息,不想她的碌碌无为倒是给部下造成了困扰,她在位期间并不多上心,对于系上新增的活动承办权也不甚积极。秘书处几乎一直原地踏步,算是维持吴文俊交任时的状况,其他部门难免对他们不上心,恐有排挤。 她心下内疚,一心忙于出国,竟忽略了他们的情绪,于是便缓下脸色,“好了,我也不追究了,今天动手的写一万字检讨书放假之前给我,其他人五千,一个字都不能少,有意见吗?” 他们纷纷点头,又再次嬉皮笑脸起来,说着大快人心的话。 唐睿也就随着他们胡闹,林浩又说:“老大,刚刚为什么要替她隐瞒?我们又不怕他们。” 唐睿叹了口气,轻声说:“不论谁动的手,打架处分是双向的,只是孰轻孰重而已,我不想你们的档案有黑点,为了这么点事不值得,再说你们弄坏了道具没让你们日夜赶工就偷着乐吧,还不知足。” 林浩也不再计较,只说:“我下午要好好做个全身检查。” 最后,唐睿留下了林浩和另一位男生,“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只是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老大我并无上位的意思,所以,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也是委屈你们。如果你们一心想留下,除了日常工作你们可以去和有望上位的部门部长多交流,怎么说,起码将来你们接任不会为难你们。我没办法给你们支力,你们只能靠自己,如果需要,可以找我帮忙,但你们也知道,一般主席团的人都会交任给自己部门的人,所以你们还得多努力。只要达到别人无法质疑和排挤的高度,一切都不是问题,没事多来办公室,尤其是系主任,认真做事很重要,马屁拍的好也很重要。” 他们似乎没料到有此一出,惊愕不已,“老大,吴老大明显信任你,你为什么不接任?” 唐睿并未作答,只说:“好好努力,别像老大我一样。” 散了后,唐睿颇有些心力交瘁,斗争从来没有尽头。 她又想起当年吴文俊将她从无名小卒提拔起来,说来还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她性子静,又不爱奉承,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她不免有些触动,于是主动给吴文俊打了个电话。 “老大,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饭?” “怎么?今天的英勇事迹需要庆祝?” “老大,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看来我部下嘴不严。” “下次出事记得通知我,不是每次都能让你全身而退,也就是林巧巧不才。” “我知道了,我们去吃步行街那家串串怎么样?” “嗯,我大概六点忙完,二号门集合。” “好。” 那天晚上,气氛很好,他们又像是朋友一般随意东拉西扯,吴文俊总是能让她咋舌,温和起来太过谦逊儒雅,冷漠起来又冰冻三尺。 果然道貌岸然。 暑假,唐睿再次去了珠海。 苏辰接了她回到住处,便从厨房端了饭菜出来,“快吃饭,都快凉了。” 唐睿拿了筷子,刚要尝尝却被他打落了手,他说:“去洗手!” 唐睿着实饿了,忙去洗了手吃了起来。 苏辰很是好笑地看着她,“饿了?” “嗯,在车上没胃口,下了车就饿了。” 苏辰给她添菜打汤,自己却不怎么吃,唐睿说:“你吃过了?” 苏辰点头,“嗯,刚和一个客户吃了,你再吃点。” 唐睿颇有些感动,“下次不要做了,有时间就休息下,你看看你都憔悴成老头了。” 苏辰瞪了她一眼,转而又一脸委屈,“嫌弃我了?” 唐睿忍俊不禁,忙转移话题,“这个汤好喝。” 苏辰眯着眼睛,透露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唐睿忙讨好他,“没有,还是这么好看,迷倒万千少女。” 苏辰微微笑着,“迷倒你就够了。” 唐睿脸一红,自顾低头喝汤。 饭后,他们洗了碗,唐睿有些困乏,便去了浴室。 不想,苏辰跟着她进了浴室,“我也要洗。” 唐睿深觉这个时候和他较劲是自讨苦吃,忙将浴室留给了他,“那你先洗。”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厚颜无耻。 能动手绝不动口,于是,她便被拦腰抱进了浴室。 唐睿瞪了他一眼,又向他示好,“苏辰,我好累,真的……” 说完,她还眨巴了下眼睛,苏辰将她放了下来,“洗了去睡会,我还要去工作室,晚上给你带饭回来。” 唐睿深知躲过一劫,忙讨好地凑上去啄了他一下。 苏辰摸了摸她的头,打开淋浴替他们洗净了,便将她放在床上躺好。 唐睿躲进被窝里,遮住一旁苏辰的□□身躯。 “我走了。” 唐睿探出头来看了看,见他穿戴整齐才放下心来,苏辰走过来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 “等我回来。”,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唐睿躺在满满都是阳光味道的被子里,很快睡了过去。 晚上,她半梦半醒间被搂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唐睿微微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双闪着亮光的双眼,“你回来了?” 苏辰迅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便吻了过来,唐睿触摸到他过于炽热的身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看来真是忍了很久。 唐睿搂过他的腰身,回应着他的热情。 久别胜新婚。 唐睿被他稍一撩拨便溃不成军,身体不自觉地凑近他。 苏辰很是急切,却又耐心很好,慢慢与她周旋,直到感觉出她的主动,才一举占据了她。 唐睿一面感到满足,一面又不适应,难受地皱着眉。 苏辰低身亲吻她,呢喃道:“睿睿……睿睿……我好想你……” 唐睿被他所安抚,抬头与他吻在一处。 一旦她放松下来,激流便席卷而来。 一次又一次,尽然贪欢。 激情退却,唐睿自顾埋在他怀里,再次昏昏欲睡。 苏辰却将她半抱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唐睿哪里有力气吃东西,她摇头晃脑,“不吃,我好累。” 苏辰竟然还有脸在一旁笑,唐睿幽怨不已,“你痛快了,我已经焉了,为什么每次只有你精神这么好?” 苏辰笑不可遏,低头亲吻她,“你该锻炼身体了。” 唐睿想了想,“算了,锻炼身体绝对是便宜了你。” 苏辰咬了一口她的嘴唇,又轻轻舔舐,“不锻炼也一样的。” 唐睿又羞又恼,用力推开了他,“你简直……” 苏辰复又贴了上来,与她耳鬓厮磨,“我怎么了?嗯?” 唐睿碰到他又热了起来的身躯深感不妙,忙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苏辰立马放开了她,走去柜子里拿了件T恤给她,“先穿我的。” 唐睿拿了过来,见他毫无顾忌地站在衣柜旁换衣服,只得躲进被窝里换着。 她换好钻出被窝,却见苏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介意被你看,你要互惠共利。” 唐睿将床上的枕头砸向他,“出去等。” 苏辰见她脸红透了,实在不忍再调戏她,便顺从地走出去热菜。 唐睿换好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随便吃了两口,胃口不佳。 苏辰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给她,“你最爱的红豆。” 如此贴心。 唐睿拿过喝了,果然赶走了不少闷热。 苏辰去了厨房洗碗,唐睿实在不想动,便开了电视看着。 苏辰从厨房出来见唐睿随意地斜躺在沙发,内心一暖,这样的场景太过温馨。 他走过去将唐睿搂在怀里,唐睿自然地依偎着他,他们便那样静静地看着电视机里的人间百态。 此刻,他们却只有温情。 那几天,唐睿也没急着去找工作,杂志社在催稿,翻译工作也还没收尾,她便一面完成之前欠下的工作,一面和苏辰四处游玩。 那天中午,唐睿一时兴起,便去了工作室。 然而,一进门便见一个女生站在苏辰跟前,苏辰一直盯着桌上的文档说着什么,那女生的目光却落在苏辰身上,明显暗藏秋波。 呵,一来就有奸情。 唐睿慢悠悠地走了进去,陈子文率先看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二嫂,放假了?还是这么漂亮,怪不得二僧日日想着。” 唐睿忍不住笑了,“就你贫,一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陈子文在一旁笑着,“二僧,今晚去聚聚,为嫂子接风洗尘。” 苏辰接过话,“看你嫂子,她最近懒得很。” 唐睿转头看向苏辰,又对一旁那女生笑了笑,那女生立马拿着文件走了。 唐睿答应下来,“好啊,很久没和你们聚聚了,顺便打听一点苏辰的花边新闻什么的。” 陈子文笑不可遏,“二僧,你完了。” 苏辰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又从一旁的冰柜拿了凉茶给她,“怎么中午过来了?温度有点高,下次记得拿把伞。” 唐睿接了过来,“忘了,在家有点无聊,就想来看看。” 苏辰让她坐在一旁的沙发,又从柜子里拿出笔记本给她,“你自己玩,无聊就叫我,我陪你去逛逛。” 唐睿点了点头,“你忙吧,不用管我。” 苏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陈子文哀嚎出声,“你们注意点好么?我最近精神衰弱,容易受刺激。”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是操劳过度了。” 苏辰走去桌前坐下,“明天去避暑山庄休息下?” 陈子文立马惊呼拍好,“嫂子,还是你面子大。” 唐睿笑了笑,“看来他平时没少压榨你们。” 陈子文立马痛斥起了苏辰工作起来没日没夜,连着他们也不好意思休息,唐睿看了眼苏辰,又不免有些心疼。 她见刘曦一直在伏案工作,于是又询问了下他的意见。 刘曦只说可以,唐睿深知这两字已经很不容易,也没再和他多说。 于是,众人便拍案决定。 下班前,陈子文又问了方才那个女生:“要不要一起去玩?” 那女生答应下来,又拿着文件去了苏辰桌前,“学长,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去?可不可以去接下我?我找不到地方。” 唐睿闻声抬头看了那女生一眼,暗想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苏辰头也没抬,“我女朋友赖床,可能没时间去接你,你找别人。” 唐睿复又低头看电脑,一阵偷笑。 考察还算合格。 晚上,陈子文吃饭时偷偷问她:“你还真放心二僧,一点都不担心他被人勾走?” 唐睿扑哧笑了,“完全不担心。” 陈子文一脸不信,“不可能,女生都爱吃醋,我女朋友见我和女生说一句话都要闹。” 唐睿想了想,“那是你信誉不好,这样,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今晚苏辰一定会把那个女生赶走,而且明天也不会让她出现在山庄。” 陈子文立马说:“谁输了,谁明天烤烧烤。” 唐睿信心十足,“成交。” 在晚饭结束时,苏辰便将陈子文叫了过去:“找理由把孙倩辞了,今晚就辞。” 陈子文心下一凉,“为什么?那明天的聚会呢?” 苏辰说:“没有为什么,聚会也不用去接她。” 陈子文内心悲戚,给孙倩打了电话过去:“由于最近工作室闲了,我们打算裁员,所以,你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了,工资我会尽快打在你卡里,因为是我方的原因,这个月工资照发。” 于是,第二天在避暑山庄,唐睿一伙人在凉棚下一脸享受,凉风习习。 而陈子文则在一旁热火朝天地烤烧烤,末了,他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二僧,你媳妇捉弄人的本事和你不相上下。” 唐睿扑哧笑了,苏辰拿过桌上的鸡翅放她手里,“过奖。” 陈子文更急躁了,将扇子一扔,“我不烤了,热气老子了……” 唐睿笑不可遏,刘曦却补了句:“君子一诺。” 陈子文将扇子又扔在刘曦身上,“你来,我是小人。” 刘曦接过扇子,翻动着烤串,“小人难养。” 他们打成一团,唐睿则在一旁笑得停不下来。 日子依旧惬意,好一个岁月静好。 有天晚上,唐睿给覃雨打了电话过去,她们互聊了近况,覃雨见她浓情蜜意难掩不免酸了她一番。 最后,覃雨又说:“唐睿,男人不能太自由了,你别到时候东墙起火了还不自知。” 唐睿愣了愣,“信任很重要。” 然而,她还是在覃雨的蛊惑下暗访了一晚苏辰的动向。 她从陈子文的朋友圈定位找到了一家娱乐场所,然后便在对面的咖啡厅里守株待兔。 等了许久,她昏昏欲睡之际,眼球突然扑捉到了苏辰的身影,她立马来了精神, 然而,暗访并不如意。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使劲往苏辰身上贴,苏辰只是将她掰开了,又继续和一位中年男子说话。 可那女人却依旧有意无意地和苏辰有着肢体接触,唐睿顿时气血上涌,她定了定心神,等那中年男子走了,才走了过去。 她见苏辰从钱包里拿了一叠粉钞给那女人,顿时又不知该不该上前。 “嫂子,你怎么在这?”陈子文先一步发现了她。 唐睿暗想逃不过去,便径自走了过去,“我在附近逛逛,好巧,你们也在。” 这个拙劣的谎言估计陈子文都听了出来,他识相地率先走了。 苏辰牵着她回了家,她从头到尾没有询问过一句,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 只是顺从地回家,洗漱,睡觉。 苏辰也没有过任何表示。 只差一点情绪,唐睿便要落泪,可她忍住了。 苏辰洗漱好便躺在她一侧,习惯性将她搂了过去。 唐睿微微挣脱开,“我困了,早点睡。” 苏辰复又将她搂了过去,唐睿也不再挣扎,半响,他说:“睿睿,为什么你从来不生气也不吃醋?” 唐睿暗想劳资快气死了,快酸死了,你TM是瞎还是瞎? 然而,唐睿只说:“我相信你。” 苏辰却语带委屈,“哪怕问一句也好,生气也好,骂我几句也好,可是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我都觉得你不在乎我了。” 唐睿暗自叹息,“苏辰,我说了我相信你。这两年,我们一直异地,也都很辛苦,无法陪伴,无法触摸,甚至想要一个拥抱都给不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信任彼此。我给你足够的自由和信任,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苏辰收紧了手臂,紧紧抱着她,“对不起,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给了信任,还要胡乱猜测。” 唐睿退出了他的臂弯,眼神游离,迟疑着开口:“其实,刚开始我是很生气,差点要跑过去质问你,但是后面冷静想想,才没有和你生气。” 苏辰复又搂住她,竟有些沾沾自喜,“原来你生气了,只是装的比较好,以后影后给你。” 唐睿推开他,“你洗洗了么?” 苏辰一脸茫然,“洗了,怎么了?” 唐睿想了想,“你的左手手臂,还有胸前,脖子,通通再去洗十遍,不然不许上床。” 苏辰了然,欢呼着去了浴室,“遵命。” 苏辰真的洗了好几分钟才出来,胸前的皮肤竟都磨红了,看来是真的洗狠了。 唐睿看了一眼,嗔怪道:“你就是故意洗成这样,让我心软就不怪你了是吧?” 苏辰一脸委屈,“我是很认真地洗了十遍。” 唐睿忍俊不禁,苏辰便贴过来抱住她,“洗干净了。” 唐睿叹了口气,又紧紧抱着他,“下次再被我看见,就要用硫酸洗了。” 苏辰窝在肩窝,低声说:“睿睿,我答应你以后尽量避免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是我没办法保证完全不去那种地方,我也不想去,可……” 唐睿打断了他,“我知道,不用说了,我也相信你。” 苏辰低头吻着她的嘴角,“你为什么这么好?好到让我有些害怕,好像一不小心你就会消失一样……睿睿,我爱你……” 苏辰说爱,他第一次用这个字。 唐睿满心都是爱意,轻轻回应着他。 一个纯净无邪念的吻,足以表达任何说不出的甜言蜜语。 爱你在心口难开。 唐睿终于开始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单单是那几个字母的表意。 开学后便是大三了,只要第一学期修够了学分,她便可以提前和苏辰出国。 于是,她将这一学期所有的课都选上了,好在大一大二没有偷懒,学分刚好足够。 苏辰同样计划好了一切,于是他们便开始挑学校,选专业。 挑选学校的第一要求:距离必须少于一小时车程。 结束异地,这是他们最想要达到的目标。由于跨专业申请困难,他们一致决定坚持原专业。雅思已经过了,现在只需要等这学期结束,他们拿到成绩,便能投递申请。 唐睿研究了一番自己的成绩单,除了高数拉低了绩点,其余还算满意,申请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那一个学期,唐睿异常忙碌,毕业课题得提前做完,上课兼职两不耽误。 苏辰本来说好十一要来看她,但又被临时的项目冲了,她不免有些低落,苏辰在电话里不断念叨:“睿睿,我好想你,这么多恨不得立马飞过去看你。等中秋我一定去看你,你不要太想我,不然我会没心思工作……” 唐睿思及他是为出国作资金筹备,又不免一阵心疼,哪里还能责怪他,只说:“没事,你照顾好自己,不要累坏了,在那边我们可以出去兼职,不用筹备太多了。还有五个月我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到时候我们肯定嫌烦,烦也好,起码还能互相烦……” 苏辰立马撒娇道:“不许嫌我烦,我肯定不烦你,就算烦也要在一起,你不能始乱终弃……好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明年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你就是我媳妇了……” 唐睿实在不忍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却又语带娇嗔,“臭不要脸,我才不要……” 苏辰又没脸没皮地撒娇求安慰,唐睿只得一一予求。 十一假期过长,唐睿百无聊奈,只好多写写稿子增加收入,不过是一点一滴的细碎琐事,却不想她的文章如此受到青睐,编辑甚至提议她整理成册出书,唐睿思及下学期便要离开,实在没有心思在此费工夫。只是,她将杂志上每一期文章都撕了下来珍藏,幻想着很多年后,他们一起慢慢回忆年少青春,苏辰定会惊喜万分。 江欢最近颇有些奄奄地,唐睿只能尽力满足的她的要求,让她痛快些,于是在她的强力唆使下,唐睿第一次去了酒吧。 她心有戚戚,苏辰知晓定要训斥她一顿。 好在酒吧并不是颓靡电视剧中那般处处充斥着热高辣舞,吧台上唱歌的女生甚至有些清纯,一首简单甜美的英文歌倒也合她的气质。 她们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又佯装熟练地随便点了两杯鸡尾酒,那侍者看了她们一眼,似乎带着些寻味,她们也不怯场只是对他笑了笑。 待侍者一走,唐睿便说:“万一不好喝怎么办?” 江欢随意靠在沙发角落,身着黑色吊带,紧身牛仔裤,身材若隐若现实在引人遐想,唐睿又看了看自己同样的装扮,实在难以心安理得,于是把包里的牛仔外套拿了出来穿上。 江欢看了她一眼,丝毫掩饰不住嫌弃的意味,“唐大妈,你能不能别丢人?你裹这么严实怎么来酒吧?” 唐睿知她最近不痛快,只是委屈着说:“欢哥,苏辰知道会不高兴的,拜托了,你玩就好了,我在这陪你,你要有什么事我还能解救你啊。” 江欢摇头晃脑,颇有些无奈,“你啊,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罢了,当你的良家妇女。看你右后方,那个男生已经看了我们这边几次了,我去会会他,如果没意思我给你使眼色你记得来救场。” 唐睿立马重重地点头,又看了一眼后方的男生,倒是人模人样,应该也是校内人士,她也微微放下心来。 江欢十分随意的走去了那男生一旁,距离不算远,唐睿只能看见他们相聊甚欢,江欢笑容不减,唐睿四处打量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依偎着一对对男女,甚至有旁若无人接吻的,实在算不得眼见为净。 她意兴阑珊,只好低头喝着手里的鸡尾酒,味道倒是不错,酸酸甜甜,果汁味重于酒味。 一杯既完,她又将江欢的也拿了过来,暗思这妮子今晚该是不会回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欢,见她仍在交谈便又低头品酌,她微微有了晕眩感,倒像是有了几分醉意,看来这酒后劲不小。 她正在神游,却不想听到了江欢的声音,她立马清醒过来,却见江欢正在与那男生纠缠,似乎被他牵制了手腕,唐睿顾不得多想,忙跑了过去,用力将江欢拖去了一旁。 那男生眼里十分不屑,语气轻佻,“装什么装?穿成这样来这里还碰不得?” 唐睿气急攻心,可她一向不会骂人,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请你放尊重点。” 那男生和他一旁的几个男生一并笑了起来,“哎呦,这个更奇葩,来酒吧包成粽子,你怎么不去修女院?” 唐睿脸一阵红一阵白,只想拉过江欢要走,江欢却奋力挣脱开快步去了那男生跟前,气势汹汹地说:“你TM再说一遍?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以为人人要把你当鸭吗?有没有职业操守?我才是主雇,哪里轮得到你动手动脚?要动手也是我来。” 唐睿惊愕不已,忙跑了过去,却见江欢轻浮地挑起了那男生的下巴,那男生明显怔住了,狠狠地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语气极冷,“你说谁是鸭?” 唐睿深感不妙,心下惊慌,立马将江欢拉了过去,“欢哥,我们走,不要和他计较……” 江欢顺着她的力道要走,那男生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笑得极其阴冷,“骂了人就要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眼看江欢要与他抬杠,唐睿实在慌乱,她定了定心神,“这位先生,你是要践行职业操守么?怎么?要钱?” 江欢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使了个眼色让江欢不要将时态严重化,又顺手抓住江欢的手以防她一气之下冲过去。 那男生脸色更是铁青,唐睿佯装镇定,安抚地拍了拍江欢反拉住她的手。 那男生衣着讲究,不像是蛮野匹夫,如此众目睽睽,料想他也不敢过于放肆,唐睿又正视着那男生,“都是出来玩的,怎么也得你情我愿,如今我朋友不愿意了,你又何必强求?如此为难两个女生可不好看,非要弄成嫖客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必要不欢而散。” 说完,那男生转而却笑了,上下打量着她,“没看出来,你倒是那个泼辣的,这样,你把桌上那瓶酒喝了,我们就算两清,怎么样?” 江欢立马挡在她身前,“我来。” 那男生只是摇头看着她,唐睿看了眼桌上的黄色酒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话算数。” 江欢使劲扯着她,唐睿低声在她耳边说:“没事,我酒量还可以,我估摸了下应该不成问题,你记得到时候及时带我走。” 江欢始终不依,“不行,我们凭什么要喝?现在就走。” 唐睿刚要劝服她,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华子,你现在无聊到和两个小女生斗气了?” 唐睿心下一喜,果然在后方看到吴文俊走了过来,她顾不得多想,立马拉着江欢躲在了吴文俊身后,小声说:“老大,救命。”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男生,那男生显然很是惊讶,“俊哥,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没见你来玩?” “这不是来了?一来就看你欺负我的人。” 那男生明显愣了,看着身后的她们,“你们系的?” 吴文俊点头,“还是我的部下。” 那男生立马喜笑颜开,“原来都是熟人,没事,我们就是闹着玩的,你那个部下性子倒是泼辣,挺有意思的。” 唐睿看不见吴文俊的表情,只是光是躲在他的背影下便有了底气,丝毫没了方才的畏惧。 江欢在一旁偷笑,“还是吴老大给力。” 唐睿频频点头,又听吴文俊说:“不要动歪心思,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吴文俊很快走了过来,脸色却不好看,“还不走?” 唐睿立马拉着江欢逃似的的跑了出去,一直跑出酒吧很远,才看到吴文俊慢慢走了过来。 他左右打量了她们一番,皱眉看着她说:“玩野了?玩到这种地方来了?” 唐睿立马没了气焰,小声说:“我们就是好奇……” 吴文俊也没再多说,抬手看了时间,“这一带很乱,以后不要来了,我送你们回去。” 唐睿立马点头,江欢却说:“吴老大,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就好。” 吴文俊似乎在犹豫,唐睿心有余悸,忙说:“欢哥,我们还是别了,就跟老大走吧,我害怕……” 江欢很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吴文俊却失声笑了,“刚刚英勇的时候怎么不怕?” 唐睿瞬间面红耳赤,嘟嚷道:“那是没办法,他明显恃强凌弱……” 吴文俊径自走在前面,“这不是学校,对方可能不吃这一套,下次再碰到这种事就大声呼救,知道了?” 唐睿跟在身后聆听教诲,“知道了。” 江欢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在她一旁,唐睿低声在她耳边说:“吓到了?” 江欢抬头对她笑了笑,“没有。” 唐睿也不好在吴文俊跟前多问,只好挽着她的手臂,寸步不离地跟在吴文俊身后。 吴文俊也没再说话,一行三人很快到了学校门口,吴文俊停了下来,“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 唐睿点头,又脱口而出,“老大,你还要去酒吧?那里不是不安全么?” 吴文俊笑着看向她,“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来一趟办公室。” 唐睿也不好多问,只得答应下来。 临走前,唐睿又不放心,迟疑着说:“老大,你还是小心点。” 吴文俊似乎愣了几秒,又示意她们走。 唐睿拽着江欢走了好一段,才说:“欢哥,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欢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为什么那么怕吴文俊?” 唐睿几番思索,“我也不知道,可能压迫正自然。” 江欢却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迟疑不定,唐睿对视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开口。 江欢却只是别开了头,说:“你是不是傻?刚刚就应该直接跑了,或者叫人来也行,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唐睿狠狠拍了下她的头,“下次不许去了,吓死我了。” 江欢破口大笑,“唐睿,你也就是装的像,骨子里实在没用。” 唐睿也不反驳,“好像是,哈哈,还好老大来了。” 江欢却说:“那时候你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想到苏辰?” 唐睿顿住了,又说:“想到他没用啊,他又不能来救我们。” 江欢似乎又欲言又止,唐睿心力交瘁,也不想再多问,便慢慢往宿舍走去。 半路,江欢突然来了句:“唐睿,我想失身。” 唐睿半天没反应过来,江欢又说:“男女之间那种……” 唐睿吓得不轻,忙说:“欢哥,你怎么了?你喜欢上谁了?” 江欢摇头,“就是不喜欢谁,我才想去试试男女之间应该有的事情。” 唐睿更惊讶了,“欢哥,你这是什么逻辑?那种事要和爱的人才有意义,这不是闹着玩的,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别的事我都可以陪你疯,这件事绝对不行。” 江欢低头不语,半响才说:“那你爱苏辰么?” 唐睿像是听了一个破天荒的笑话,“欢哥,你是不是傻了?当然啊,而且很爱,为了他我可以放弃现在的生活,只和他一起生活就好,哪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我也很满足。” 江欢依旧低着头,“这就是爱?所以你才和他做那种事么?” 唐睿颇有些难为情,“嗯,所以欢哥,你不能随意就和别人……等你找到爱的人再试好么?” 江欢叹息着说:“我知道梁晓琪和我爸的事了,我觉得恶心。” 唐睿压下内心的慌乱,“欢哥,我……这种事我不好评论,毕竟叔叔是长辈,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安慰你,或者……你可以和你爸谈谈……” 江欢却没再说话,唐睿只能沉默着走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他们一个好结局,突然想转戈吴文俊,男主换了,估计得被打。 第22章 山穷水尽本无路(2) 第二天,唐睿一早去了办公室,吴文俊竟然比她更早,他抬头见是她,便招手示意她过去,唐睿走近才发现桌上堆了一摞的资料。 “这是交接工作的文件,你今天把它整理筛选出来。” 唐睿迟疑,“老大,这个我看不合适吧,算是机密。”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换届还没结束就不服从命令了?” 唐睿立马拿了过去,“好的,我尽快。” 吴文俊满意地笑了,随即打开了电脑。 唐睿整理得头昏眼花,筛选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不该有的东西绝对不能留,比如除了将要上任的主席团成员,其余人员包括她,不能留有过于辉煌的功绩,以免难以令领导信服。 她对于和吴文俊共同承办的实践技能大赛实在拿不定主意,于是便走去他桌前询问,却不想吴文俊竟然在看电影,她很是不满,幽怨道:“老大,你这是压榨……” 吴文俊头也没抬,“发挥你的最后价值。” 唐睿敢怒不敢言,只好询问他事项。 吴文俊拿过资料看了看,“留下,系上重要的活动不能缺。” 说完,吴文俊又拿过笔在策划人一栏将她的名字从第二栏调到了他的后方,随即递还给她。 唐睿顺手接过,又百思不得其解,她竟然成了第一策划人? “老大,这样好像不好……” 吴文俊正视着她,“这个活动本就是你策划的,偶尔出现一个活动没事。” 唐睿只好又坐回去整理着,暗思着如此一个名义有何益处?不过是留在了系上的档案科封存,任灰尘掩埋。 她抬头看向吴文俊,却见他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内心愤愤不平,顺便用眼神力对某人千刀万剐。 一直到临近中午,有人送了外卖进来,唐睿不明所以,吴文俊走出来签收了,又将外卖放在闲置的办公桌,“过来吃饭。” 唐睿立马扔了资料,喜不自胜跑了过去,“难得,还有工作餐。” 吴文俊径自去了洗手池,说:“听说这家干锅还不错,我一个人吃不完,刚好犒劳你了。” 唐睿只顾拿了筷子下手,“好吃,老大,这福利越来越好了,你怎么以前没这么有人性?” 吴文俊擦着手,脸色明显黑了几分,唐睿立马改口,“老大,你还是这么有人性。” 吴文俊却又笑了起来,“吃,别说话。” 唐睿赶紧专心致志地吃着,又下意识地将锅里的洋葱芹菜挑了出去。 饭后,唐睿耐不住困意在桌上睡了过去,醒来稍微活动一番便发现办公室温度不低,她深感闷热,便走去空调前调低了温度,“老大,你冷吗?”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你在哪都能睡着?” 唐睿讪讪地笑了笑,“昨晚那个鸡尾酒后劲大,我很晚才睡……” 吴文俊转过头看着电脑屏幕,唐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呼道:“老大,你竟然看荣哥的电影。” “你看过?” “当然,他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让出了半边桌子,“去拿凳子。” 唐睿立马屁颠屁颠地去拿了凳子过来坐下,又迟疑着说:“资料怎么办?” “看完再去。” 唐睿暗思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便安静的看了起来。 无论看了多少次,唐睿依旧忍不住为结局悲戚。 吴文俊说:“时代的悲哀。” 于是,唐睿奄奄地整理了一下午资料。 晚上,江欢来办公室找她去吃饭,唐睿忙走去了吴文俊桌前,“老大,我们去吃寿司,你也去吧。”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随即站了起来,“走吧。” 那天,他们在寿司店里欢笑不断,不知是不是今后难在有交集,吴文俊近来尤其温和友好,唐睿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 说起来也是奇怪,自从吴文俊有了对象后,她也不再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仿佛放下了内心的包袱,越发与他相处甚欢。 于是,那一个学期,他们一行三人便在周边四处游玩,唐睿深爱爬山,不时便会约上他们一道爬附近的山峰,山上有个小寺庙,香火不甚旺足,但寺里种了不少花树,落英缤纷,实在赏心悦目。 那天,江欢死活不愿走动,沉迷于游戏,唐睿只好和吴文俊如约去了攀爬。 她精力极好,路过一条石梯小道时,她一时兴起,“老大,要不我们今天走小路?每次走这条大道多没意思。” 吴文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走不动我只会把你踢下山。” 唐睿立马走在了前面,十足的英勇。 他们越爬越觉蹊跷,整条小道荒无人烟,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唐睿一时没了狗胆,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吴文俊身后。 吴文俊依旧一脸正气地走着,唐睿恐吓他,“像不像倩女幽魂里小倩住的地方?专吃男性。” 吴文俊丝毫没有动容,声音平静,“女鬼是见不到,这个季节倒是有……” 唐睿左右扫视着两边的草丛,恨恨地瞪着前方的背影,恐吓不成反被恐吓。 她心有戚戚,只顾盯着脚边,唯恐踩上不知名的物体。 吴文俊停下扫视着四周,“应该是深入山林中间了,这么下去晚上真要喂女鬼了。” 唐睿见天色尚早,丝毫不担忧,“我们找回大道就好了,不如直接往上爬?到了山顶肯定有大道。” “不行,贯穿太危险了,中间不知道能不能穿越还是问题,我们继续走,应该不止有一条大道,试试能不能碰上。” 唐睿答应下来,“老大,靠你了,我不要喂女鬼。” 吴文俊笑了起来,“喂男鬼也可以。” 唐睿在他身后挥舞着拳头,却又不敢真的下手,只能以此泄愤。 “你安分点,掉下去万箭穿心都是轻的。” 唐睿看了眼山下林立的竹杆,很是悲戚,“老大,你能不能说点好的?还有,你背后长眼睛了?” “嗯,你可能不会死。” 唐睿更幽怨了,拉长着声音,“老大……” 吴文俊却依旧在笑,唐睿一时兴起又说:“老大,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会去做什么?” “等死。” “你没有特别想去做的么?” “做了一样等死。” “……” “你会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去找苏辰,一起等死。” “嗯,也好。” “你可以去找落落学姐啊,义薄云天地宣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哈哈,突然觉得好搞笑……”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天边渐渐黑了下来,唐睿方感恐惧,急切道:“怎么办?还没走出去,会不会迷路了?” 吴文俊停在了一片竹林入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现在有60%的把握从这片竹林穿梭到大道,我记得上来的大道有一片这样的竹林,方向靠近山顶的亭子,大致方位有把握,但是也有可能会失误,你想继续走还是穿竹林?” 唐睿想了想,“我觉得相信你更靠谱。” 吴文俊笑了笑,“竹林里可能会有……危险,毕竟很少有人踏足。” 唐睿心有戚戚,危险明明意有所指,她心一横,“走!” 吴文俊在前面领路,树枝乱入,实在算不得惬意,他们只能猫着腰前进。 周边虫鸟声不断,充斥在寂静的空间实在瘆得慌,唐睿企图打破这种氛围,“老大,你挖过竹笋么?” “嗯,小时候在外婆家挖过,那时候一下雨山上到处都是,我们会把它晒干,做成笋干。” “我爷爷也会,我跟他去晒过,但是我没挖过。对,我们那有一道菜特别出名,腊肉炒笋干,我爷爷炒得特别好吃。” “这是我外婆常做的菜,她的手艺也很好。” “老大,你经常去探望你外婆吗?” “没有,小时候去的比较多,后来长大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一趟,我外婆一直盼着我上大学,但是高考前几天她去了,还是没有看到,我一直很遗憾。” 唐睿顿住了,安慰似乎并不适合,半响她才说:“我到现在一共只见过我爷爷六次,据说小时候我还在爷爷家寄养过,但是很奇怪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爷爷说我小时候掉池塘掉多了,脑子进水忘了,现在想想特别搞笑。” “你为什么会经常掉池塘?” “说来我也不知道,我爷爷说我小时候喜欢去塘里和鸭子玩水,玩着玩着就掉了下去,而且不知悔改,下次照样去,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 “是挺像你一根筋的风格。” “我……老大,那你高考是不是没发挥好?” “嗯,我本来想去南开大的医学院,但是没考好,我爸让我选法学,我当时可能叛逆没听他的,就选了我们学校。” “你为什么会想去学医?” “我说救死扶伤你信么?” “当年我特想当女警,惩恶扬善你信么?” 他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似乎周边的丛林和黑暗都抛之脑后。 天色越来越暗,借着月光唐睿抓住了吴文俊身后的衣服下摆,“我怕被落下了。” 吴文俊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老大,为什么落落学姐也不常来找你了?” “为什么要常来?” “这不是情侣该有的模式么?” “对我来说感情只是生活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可有可无。” “为什么?男生都会这样想吗?所以会觉得女生很麻烦?” “不一定,他不是就对你挺好的?” “那倒是,老大,你为什么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有么?” “废话,长了张CS游戏里的脸还不自知,每次都一脸正气。” “我以为我很温和才对。” “那是对别人……” “意思是对你不好?” “没有……绝对没有……” “嗯,你玩CS?” “很菜,苏辰教的,怪他。” “只会玩2048?” “……” “就快找到主干道了,我看见路灯了。” “老大,你简直了,行走的导航仪。” “嗯,马屁越拍越上道了。” “那是,好歹是你教的。” “……” 不久,他们便看到了熟悉中的寺庙,唐睿欢呼着跑了过去,“快来拜拜,劫后余生。” 他们一道走进庙里,青灯古佛中的庭院,月光洒落而下,朦胧而幽静,比平时更填韵味。 唐睿虔诚地跪在观世音脚下,“感谢指路之恩。” 吴文俊却站在一旁看着她笑,唐睿忙招呼他过来,“快来。” 吴文俊摇头,“我信马克思主义。” 唐睿忙双手对合,“菩萨,你别和他计较,马克思信你。” 吴文俊笑得更欢了,“你信不信马克思会爬出来为自己申辩?” 唐睿瞪着他,又见有一位老僧人走了过来,他极是慈眉善目,“姑娘,求什么?我给你算一卦?” 唐睿一时兴起,“求姻缘。” 老僧人却看向吴文俊,唐睿忙说:“不是他。” 老僧人回头对她笑了笑,“缘分天注定,万点不由人,你投一签试试。” 唐睿虔诚的摇下一签,默念:苏辰,我们一定是上上签。 老僧人拿了签去禅房内,又拿了签纸出来,他们坐在一旁的桌边,唐睿满怀希望的看向老僧人,老僧人却迟迟不开口。 唐睿急了,“师父,怎么样?” 老僧人放下签书,“前世孤苦飘零,后世静和有依。乱花渐欲迷人眼,山穷水尽本无路。” 唐睿不明所以,“怎么会无路?不是有依么?” 老僧人只是笑了笑,“姑娘,送你一句:珍惜当下。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唐睿更是困惑,便从包里拿出钱包,老僧人挥挥手说:“不必,我们营业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是我个人的时间。” 唐睿也不好强求,只能衷心道谢,“谢谢您,师父,祝您安康。” 老僧人对她笑了笑,她便去门口找到吴文俊一并走了出去。 吴文俊见她兴致不高,便说:“签不好?” 唐睿耷拉着脑袋,“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只记住了一句山穷水尽本无路。” 吴文俊轻声笑着,“唯物主义白学了。” 唐睿恼怒不已,只顾瞪着他。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这样子被抓去当压寨夫人刚好。” 唐睿又看了他一眼,“你去入伙山寨也刚好。” 他们又互相看了看,的确颇有些狼狈,衣服沾了乱叶,裤脚沾了泥巴,却又心情极好,便纷纷跑去山顶观望。 唐睿站在山顶感受着狂风贯穿而过,大声喊道:“我要柳暗花明。” 吴文俊依旧在一旁无情地嘲笑她,她敢怒不敢言,只得往下咽。 他们走出寺庙,却见有位老婆婆在卖葫芦,个头不大,甚至有些袖珍,很是可爱。 老婆婆看着他们笑,深深的褶子在黑夜里甚至有些狰狞,“买一个许愿吧,很灵的。” 唐睿正苦恼老僧人的箴言,当下便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玄学之说。 她立马买了两个,要了笔和纸便递给吴文俊一个,“老大,你也来许愿。” 吴文俊推拒道:“我只信马克思。” 那老婆婆显然听出了他的不敬,立马拉着脸说:“菩萨跟前不能如此,年轻人,你总有求神拜佛那天。” 唐睿在一旁幸灾乐祸,吴文俊似乎碍于礼貌只得接过写了。 他们把签纸装进葫芦里,老婆婆又说:“埋在寺庙那棵梨花树下,很灵的。” 唐睿道谢后二话不说去了树下,她找了木棍挖坑,吴文俊兴许碍于情面,也在一旁替她挖着。 他们功力不佳,足足挖了半小时才罢休,依旧不够深,但也将就着下去。 他们将葫芦埋好,唐睿记住了大概位置,他们便一并下了山。 学生会换届结束,系上答谢宴那天晚上,唐睿喝了不少酒,众人纷纷表示临到了才看见她如此血性的一面,唐睿只是笑了笑。 酒后,众人散了,吴文俊和她一道走了回去,权当解酒。 唐睿看到开学公布的保送名单,为他高兴,“老大,恭喜,事事如意,是不是正是人生得意时?”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垂眸看着地面,“也不是事事如意,总有些事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企及的。” 唐睿不明所以,“老大,你就是要求太高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啊,没必要每件事都那么认真,怪没意思的。”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你是第二次说我没意思,是不是以后不用在我手上干活,现在要起义了?” 唐睿笑不可遏,“也是,以后不用叫你老大了,说起来从大一到大三,我每天被你压迫,总要起义的,等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摇摇晃晃走在路边的台阶上,吴文俊不时扶她一下,很快又松开。 “以后有什么打算?” 唐睿收起玩心,跳下了台阶,“我在谋划一件大事。” 吴文俊打量着她,“赚钱?还是……结婚?” 唐睿给了他一记白眼,“庸俗,嗯,告诉你也可以,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先不要说出去。” 吴文俊一脸认真,点头同意。 唐睿悄声说:“我和苏辰准备去澳洲,万事俱备,只欠学分,所以,下学期,我可能就走了,是不是大事?” 吴文俊明显怔住了,“所以才一直找工作兼职,为了出国?” 唐睿摇头,“开始找工作兼职是为了谋生,嗯……我家那时出了点变故,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然后才收了你的恩惠,为你卖命到今天,想来好搞笑。后来也是为了出国,现在终于要实现了,我每天晚上激动地都睡不着,我的人生简直是完美……不行,不能骄傲,其实也就一般般……” 她太过兴奋,一直自说自话,“老大,你说我要是家里没出事,还一直是那支温室里的花朵,我就不会结识你,也不会有后面那两年,更不会有现在。原来,一切的苦难都是为了今天的灿烂……人生真是奇妙……” 吴文俊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唐睿转过头看着他,“老大,你怎么了?” 吴文俊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眼镜取了下来放入口袋,一脸认真,“恭喜你,人生圆满。” 唐睿沾沾自喜,“谢谢。”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们那天晚上说了很多话,从相识讲到并肩作战,再到得偿所愿,最后各自相欢。 临上楼时,唐睿由衷地说:“老大,最后一次叫你了,虽然很矫情,但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真的。还要说句废话,没事少抽烟,年纪轻轻,要学好,不要堕落。我走了,拜拜。” 说完,她径自跑上了楼,心情无比愉悦。 有未来可期,有知己在旁,有爱人相伴,人生,岂不美哉。 从那天晚上后,唐睿一直学期期末,再也没见过吴文俊。 兴许是被压迫习惯了,突然之间再也没有人召唤她去办公室,她倒有些空落落的。 这种情绪也是挺独特的。 听人说吴文俊去踏遍大好河山去了,唐睿有时也能在空间看到他发的各地美景,她一般会动手点上一赞。 是真心赞。 因为他的说说一般只有一张照片,照片拍摄手法极其刁钻,却又美得犯规。她想起自己仅有的拍照技术,便是出自他手。 有时,他也会配一句诗词,颇有逼格。 唐睿猛然间才想起他也是秘书处的,随手能拿出杂志社编辑的名片,想是也曾是个文艺青年,也不知如何就被迫害成后来的模样。 她一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机会再问。 人生过客匆匆,不过又是一段得以铭记的时段而已。 中秋节那天,苏辰终于得空来了学校,唐睿很是欢喜,早早去了接机。 足足三个多月没见,他们早已思念成灾。 那几天,他们几乎没有出过酒店,耳鬓厮磨,静静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唐睿有时会想思念只能通过肉体来传达,那爱情呢? 走的那天,苏辰说:“等拿到offer,我们去看看我妈好吗?” 唐睿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今年你去我家过年好么?” 苏辰迟疑不定,“你妈会不会不高兴?” 唐睿想了想,“可能会有一点,还有我爸更不好相处,你忍一忍好么?” 苏辰语气坚决,“好,我应该好好感谢你爸妈,让我有了你。” 唐睿目送苏辰走出了视线,她突然难以自制,追上去挡在他身前,手扯着他的袖口,泪水止不住地掉落,“苏辰,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送别,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感觉了,每次只能眼睁睁看你走,或者你孤零零一个人走,明明很想留下你,明明很想你,却又不能……我们……是不是再也不会分开了?三年了,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我……” 那是唐睿第一次亲眼见到苏辰落泪,他倔强地低头抱住她,哽咽着说:“嗯,再也不会了,我保证,我们再也不用分开,我保证……” 唐睿只能在他怀里抽泣,紧紧抱着他。 末考完后,寒假便来了。 唐睿一面在等学校成绩公布,一面也在留意澳洲的招生信息。 只是,自从假期后,苏辰便没了消息。 她很多时候给苏辰打电话,苏辰都会很久才回给她,情绪也不太高。 唐睿询问过他原因,他只说忙着解散工作室,事宜太多,疲惫所致。 唐睿也就没有多想,只让他好好休息。 那几天,唐睿总是惴惴不安,不知是她太紧张,还是身体感应出了要发生些什么。 一直到成绩出来,她又给苏辰打电话,苏辰只说让她先申请,他等有时间再去申请。 唐睿有些气恼,“苏辰,你到底有没有重视这件事?什么事比我们出国还重要?” 苏辰却说:“我现在有点忙,你先申请,以后再说。” 说完,他竟然挂了电话。 唐睿简直难以置信,苏辰从来没有这样挂过她的电话,甚至对她的生气不闻不问。 唐睿越想越生气,于是自己先申请了。 她不免有些胡思乱想,难道苏辰不想和她出国了?可是为什么呢?不是放假前还说得好好的么? 还是他害怕见家长? 难道苏辰……不喜欢她了? 她立马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催眠自己:一定要信任,信任很重要……他可能就是太忙了又紧张,没照顾到你的情绪……你别着急,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那个假期,她过的并不安稳,甚至整夜整夜地失眠。 苏辰也一直没有联系她,她几乎快要被自己的揣测所淹没。 于是,大年初六,她便借口学校有事离了家,乘车去了广东。 也许,苏辰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许生病了去不了,又不敢告诉她? 她还想着说:没事,我等你,明年我们再去也是一样的,不提前也可以。 一下了车,唐睿便给苏辰打电话,那边终于接了起来,唐睿甚至不敢说话,她害怕一说话,对面不是苏辰,或者苏辰又不见了。 他们沉默了很久,苏辰才缓缓开口:“唐睿,是你吗?” 唐睿一阵心酸,眼泪止不住地掉落,有委屈,有难过,有不解,有责备,情绪多的她自己都分辨不完。 她压下鼻音,镇定着心神,“苏辰,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我一直在等你。” 苏辰在那边咳嗽了一阵,唐睿有些担心,忙说:“你在哪?你怎么了?” 苏辰止住了咳嗽,又静默了几秒。 唐睿很是担忧,急切道:“苏辰,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然而,苏辰却只是沉默。 唐睿深觉煎熬,她不管不顾地说:“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和我出国也要告诉我一句不是么?你要是想……想……想分手,也要给我一句话不是么?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要死要活,你给句话,别让我在这一个人……” 她说不下去,已经泣不成声,苏辰在那边似乎也在抽泣,唐睿隐隐听到了声音。 半响,苏辰嘶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他说:“唐睿,我现在在美国。” 他说,我现在在美国。 唐睿无比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但她还是重问了一句:“你说你在哪?你给劳资再说一遍。” 苏辰没有再回她,只是沉默。 唐睿已然被这该死的沉默逼疯了,她再次冷冷开口:“你再说一遍。” 苏辰终于开了口:“睿睿,你……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回去找你的……你相信我……” 唐睿努力强制镇定了一番,“等多久?” 苏辰却又沉默了下来,唐睿简直快要歇斯底里,但她强忍着情绪,“一个星期?一个月?一个学期?一年?两年?” 苏辰却轻声说:“我不知道,睿睿,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带你去澳洲,也没有办法回去陪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睿不解他的深意,耐着性子说:“不知道的意思是多少年?还是……一辈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苏辰急切道:“睿睿,我求你,别逼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弃了我们的约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辰一直在重复那句对不起,唐睿却突然觉得好笑,这一番说辞多么像是痴男怨女的台词,她从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不管对于谁,哪怕那个人是苏辰。 唐睿压下内心的慌乱,再次确认道:“苏辰,你知道现在代表着什么么?你要分手吗?” 苏辰却又陷入了沉默。 唐睿暗自苦笑,随即下定了决心,缓缓说:“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对不起谁。苏辰,分手吧,我说过如果你放弃了我,我一定不会等你。我给了你期限,我甚至可以给你两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我的退让,你说不知道,我却没办法一辈子守着一个莫须有的承诺等待。退一万步,哪怕一个解释也好,我也能试着理解你,苏辰,你真的信任过我吗?对不起,我不喜欢等人,我也不喜欢模拟两可,我的感情从来都坦荡直接,这辈子,我只爱过你,可是,你把它全部打碎了,我所有的梦想,爱情,未来,所有所有的,我没办法不恨你。” 苏辰依旧只是说着:“对不起,等我。” 唐睿没再多说,她直接挂了电话。 她慢慢蹲在地上,抱紧了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般,无助,彷徨,痛不可言。 她感觉整个人都放空了,像是没有思想的傀儡,矗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滋味。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说变就变,苏辰真的不要她了,他去了美国。 她又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不在了。 如此又有什么意思? 那一刻,她真的想过自杀。 她缓缓走向路口,毫无知觉,麻木而混沌,但却在最后一秒被手机铃声拉回了神识。 屏幕显示竟然是吴文俊。 或许是鬼使神差,她接了起来,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顿时所有情绪涌了上来,她缓缓开口:“老大,所有的梦想都没了。” 吴文俊顿了几秒,说:“什么没了?” 唐睿坐在路边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吴文俊只问了句:“你在哪?” 唐睿看了眼周围,突然有些茫然,她几乎在呓语:“我好像来了广州,但我不敢确定,现在的我可能在做梦,我可能在做梦,也许,我醒来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结束这个可怕的噩梦……” 吴文俊又说:“具体位置。” 唐睿神思恍惚,“好像是广州火车站……” 吴文俊没有挂电话,似乎在奔跑,气喘吁吁,“别做傻事,现在不是做梦,是真的,你要是做了傻事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想想你弟,他还需要你给他生活费,你还要照顾他,还有你的朋友,她们还在等你回家一起工作,还有我……你拿了我的东西还没还,我现在过来找你拿,你必须等我,等把东西还给我再动,你就坐在原地,等我两个小时。” 唐睿被拉回了思绪,终于清醒了不少,“老大,我拿了你什么?” 吴文俊只说了句:“一定要等我,我保证两个小时。” 唐睿一阵迷惑,他却挂了电话。 但是,她真的傻愣愣地在路边坐了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承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不会变。 而唐睿在这一刻却只想狠狠抓住这根稻草,因为她知道,吴文俊绝对不会失信。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证明承诺是存在于世间的,它持久永恒,不是虚无缥缈,它从不背弃,不是随机万变。 两个小时后,她真的在马路边见到了吴文俊。 说来,可能有些荒唐,但她竟然像看到了天使一般,膜拜着眼前这个人。 原来,世界上有承诺。 只是,承诺的主体不是苏辰。 吴文俊缓缓走近她,冬日里,他竟然冒着汗。 唐睿在那一刻只是说了句:“你来了。” 吴文俊就站在她跟前,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又对他笑了笑。 吴文俊却说:“比哭还难看。” 唐睿依旧傻笑着,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 吴文俊半蹲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别哭了,丢人,我的形象全被你毁了。” 唐睿抬头看着他,用手抹了抹眼泪,“老大,我不……不能哭么?” 吴文俊皱着眉,而后又一脸认真说:“……能。” 唐睿终于放声大哭,哭得歇斯底里,完全不顾路人投来的奇异眼光,沉浸在悲伤的世界,不可自拔。 吴文俊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哭的一塌糊涂的人,任人观摩,这辈子他都没做过这么失礼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睿终于哭累了,变成了抽泣,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吴文俊将她扶了起来,她却一骨碌又坐在了地上,一脸委屈地说:“脚麻了。” 吴文俊却失声笑了,“你真是个麻烦精,从招你进来第一天,你就没让我省过心。不是不积极,就是太笨,好不容易变聪明了一点,这一下又打回原形了。我当时脑子是热成火山了,才能招了你。” 唐睿才止住的眼泪,又一瞬间倾斜而下,“老大,你也嫌弃我……你是不是也后悔有我这个部下?” 吴文俊见她又哭,便急躁了起来,厉声道:“不许哭,我说过我做的事从不后悔,现在也一样。” 唐睿不敢再哭,只能小声抽泣,“我……不哭……” 吴文俊真是头痛极了,他扶额定神,继而垂眸看着她,又缓下声来说:“走,回学校。” 唐睿点头,跟着他走进了火车站。 吴文俊拿出手机来在网上买了票,又去取了票,唐睿跟在他身后,哪怕他挪一步,她都要跟着挪一步,唯恐她一不留神,吴文俊便不见了。 检票,进站,上车,他们全程无交流,唐睿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他。 愣是吴文俊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又知晓她此刻不过是将他视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吴文俊将唐睿安顿在铺位后才去了自己的铺位,火车上的卧铺味道极重,他只能和衣靠在床边,心神不宁,又不放心,还是决定去看看唐睿。 然而,唐睿不在床上,他顿时慌了,唯恐她想不开做了傻事。 终于,他在车间连接处找到了她。 她正蹲在车厢角落里,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烟,脚下有一堆的烟头,而旁边是空了的一包烟盒。 吴文俊那一刻莫名的义愤填膺,难以自制,他走过去将她手里的烟扔在地上,“唐睿,你在干什么?” 唐睿竟然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他,“老大,我在堕落,这不是很明显么?” 吴文俊气结,堵了半天,才说:“为什么要堕落?你的人生除了一个男人就没有其他的么?你不是不会堕落么?” 唐睿一阵苦笑,“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不会堕落,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呢?” 吴文俊被她凄凉的笑怔住了,这样的笑从不曾在唐睿脸上出现过,哪怕是她受到屈辱,不堪,眼里也总有一丝倔强和不认输,如今,却只剩苍凉。 也许,他瞬间便明白了那个男人对她而言意味着整个生机和意义,所以,坚强如她,也会服输,击垮。 吴文俊第一次觉得语言是那样苍白而无力,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礼貌性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却一一将地上的烟头捡了,然后站了起来,“烟虽然不能解愁,但起码能醒脑,挺好的。” 吴文俊只是说了句:“睡一觉会好一点。” 唐睿摇头,看向窗外,“我睡不着,每次一躺下,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可能是心理作用,我宁愿清醒,也不要在黑夜里难受。” 这一刻,她太孤独,深入骨髓,哪怕一点点温情都不放过。 她就那样渴望地看着吴文俊,如果在平时,她是宁死也不会对别人流露出这样的神态,这分明是在乞怜。 吴文俊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需要我陪你吗?” 这句话多么熟悉,他们之间便是从那句“需要我帮忙吗?”开始的,唐睿竟然感到了一丝温暖,她努力微笑,说:“需要。” 吴文俊领着她去了火车上的餐车间,又买了盒饭放在她跟前,“吃点东西。” 唐睿很是顺从,立马吃净了,只是胃里排山倒海,她跑去厕所又吐了个干净。 明明只是心痛,身体却也跟着疼痛起来。 他们一直坐到晚上,很多时候,并不交流,只是就近坐着。 最后,唐睿没撑住,脑袋越来越沉,吴文俊坐近了一步,将她的脑袋靠在肩上,几乎在哄劝她:“睡吧,我不会走的。” 这一句话,唐睿深信不疑。 近一个月来的失眠,已然让她精力衰竭,她稍稍安下心来,似乎真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23章 未来不可期(1)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她和苏辰一直在跑,背后有无尽的黑暗在逐渐吞噬他们,他们拼了命的跑,光明近在眼前,可苏辰却不见了,她怎么也找不到,终究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她惊醒过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黑夜漫长,黎明似乎来的特别迟缓。 吴文俊在她一旁依靠着车厢壁,双手抱胸,眉头紧皱,睡觉皆是一副全城戒备的模样。 唐睿轻轻坐直了身体,看着窗外黑暗不明的夜空,神思恍惚。 原来,一觉醒来,还是噩梦,她从来没有这样自欺欺人过,一度以为自己再醒来,他们已经在澳洲了。 唐睿终于意识到她的青葱岁月,连同着温暖和光亮,一并消失在这一年这一天。 那年,唐睿21岁。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她却深觉老矣,再难灵动。 岁月如歌,响彻异国的云霄,他们终究散落两处,各自欢喜各自愁。 她不免苦笑暗嘲了一番。 “清醒了?” 她闻声看向一旁的人,随即微笑,“我这辈子只被人抛弃过四次,苏辰占了两次,我给了他全部的信任,甚至第一次去主动抓住一样不属于我的东西,抗争,坚持,第一次这么努力去做一件事,不惜放弃一切跟他走,可还是没能抓住。说来也是好笑,我甚至寄希望于神灵,祈祷它让我回到一个月前,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找他,死死拉住他,说什么也要留住他,问他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自己就决定了。但是,现在我才开始明白,他从来没有将我列入他的未来计划中,高考说放弃就放弃,出国说走就走,他真的以为我还会在原地等他?我恨透了等待,充满希望,又随时生变,我再也不要等了,我要自己走,走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明白被放弃的滋味,让他后悔一辈子。” 吴文俊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胡言乱语,末了,他嘴角微勾,说:“你恨他。” 这是一句陈述句,唐睿重复了一遍,“我恨他,所有不舍得伤害他的话,我说了遍,他现在一定比我痛。还好,起码我们还有恨,不至于忘得太快。” 吴文俊微微低头,双手交握,“够狠心。” 唐睿失声笑了,悲凉如斯。 回到学校,唐睿却踏不进校门一步,似乎进去了就彻底告别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她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 她给自己一次机会:苏辰,如果你现在出现,我就原谅你。 两次机会:如果你和我解释,我就原谅你。 三次机会:如果你告诉我等多久,我也原谅你。 四次机会:如果……哪怕一个电话,我还是原谅你。 然而,事已过三,无路可退。 吴文俊没有催促她,只是站在她一旁一起看着那个不知名的点。 站到她腿酸脚软,一切还是平静如水。 一直到吴文俊说了句:“我要去西藏,要不要一起?” 唐睿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她只是极力抓住这根唯一的稻草,说:“好。”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又思索了几秒,“你在这等我,半小时以后出发。” 唐睿点头,吴文俊便径自走了,她想也没想,跟了上去。 吴文俊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过她的行李走在了前面。 唐睿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似乎只有靠他支力才能朝前走下去。 这不,她已经跨进了这扇门,不知不觉,已然踏入了另一个楚门。 一直到宿舍楼下,吴文俊停下将行李放在她脚边,“这是……男生宿舍。” 唐睿立马明了过来,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低头。 吴文俊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十点十一分,我会在二十一分之前下来。” 唐睿依旧低着头,“好。”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竟然跟着吴文俊走了一路,甚至差点跟着进了男生宿舍。 她一阵懊恼,暗想吴文俊会不会以为她疯癫,又不好刺激她? 抬头却已经不见吴文俊,她更是窘迫。 她来不及多想,吴文俊已经拿着行李走了下来,唐睿瞬间红了脸,忙低头询问:“老大,我……我们去哪?” 吴文俊反问了一句:“没听清去哪就说好?” 唐睿羞涩难当,头越低越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吴文俊又说:“清醒了就再考虑一遍,我要去西藏,你要不要去?” 唐睿思索了一番,难以抉择,吴文俊耐心并不好,他径自往前走了,“我不会等你。” 唐睿急了,立马跟了上去,怯怯地来了句:“我去。” 这一幕又是何曾相似,逼迫下方能毫无顾忌。 吴文俊依旧一脸平静,“那边条件不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唐睿点头,“我不怕。” 坐上火车的那一刻,唐睿才深觉荒唐,她竟然跟一个并不多熟,但又好像日日相处的男生,去了一段未知的旅途。 而且,那个男生还是吴文俊。 虽然上学期她和吴文俊关系已然好转,不时也会去周边游浪,但那时有江欢在一旁,只是这样的长途旅行还真是第一次。 这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会疼,不是梦。 其实,自从那晚告别后,他们再没联系过,唐睿从不是主动的人,吴文俊似乎也无意和她联系。 只是,几个月后,他们竟以如此方式相见,实在是不可思议。 可她是怎么和吴文俊见到的?又是为什么会和吴文俊一起回学校? 她把昨天到今天的事通通捋了一遍,猛然间发现一件大事:吴文俊去广州接她回了学校? 她只记得自己差点想不开时,吴文俊给她打电话,然后她似乎哭诉了一番,吴文俊就来了,她甚至没想过吴文俊为什么会出现,只是一心期盼着他来证明和兑现承诺。 关注点完全脱离了轨道。 直至此刻,她才深觉不妥,如此一份人情,她何德何能,如何能报? 吴文俊又是出于什么立场帮她?他并不心慈,路上见到流浪猫狗丝毫无动于衷,对于她,他更是谈不上心慈手软。 难道是为了拯救失足少女?担心她真的想不开? 如果涉及到生命,可能没有人会无动于衷,这样一个理由,似乎足够说服她。 他们的卧铺不在一处,隔了一个车厢,唐睿拿出车票看了看,加上昨晚的车票,一并转给了吴文俊。 做完这一系列,她又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但好在她不是独自一人,在宿舍痛哭流涕,已然是幸运女神眷顾,不然她真的不敢想象她会如何,也许她真的会想不开。 思及此处,她又无比感谢在这种时刻,能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可以一同出游。 她看了下时间,收拾好心情,走去吴文俊的车厢里。 吴文俊正和衣闭目,靠着车厢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有多嫌弃车上的被子。 她想了想,又回去自己铺位,打开密码箱,拿出常带的毛毯。 再回来,吴文俊已经醒了过来,他们面面相觑,唐睿一时忘了动作。 吴文俊似乎也有点尴尬,他端正坐好,微微错开她的视线,“如果有头晕不适,记得说出来,我备了抗高原反应的药剂。” 唐睿立马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她才看到自己手上的毛毯,于是将它放在了吴文俊的床边,解释说:“这个……我洗过的,你可以将就用。” 吴文俊看了一眼毛毯,又看了一眼她,也没发表意见,只是说:“去吃饭。” 又是陈述句,唐睿只得点头同意。 他们一同去了餐车,唐睿随意点了两个菜,当然都要以吴文俊百般挑剔的胃口为标准,吴文俊只在后面又加了个豆腐汤。 吃了饭,唐睿主动将菜单拿了过去,“老大,我来。” 吴文俊也没反对,只说:“又要挥金如土?” 唐睿想了想,“不然存了那么多钱干嘛?用掉比较痛快。” 吴文俊颇有些寻味地看了她一眼,“不急,来回一趟,你存的钱也剩不了多少。” 这句话让唐睿很是舒坦,因为这意味着他会无条件愿意与她平分旅途费用,如此一来,她倒松了口气,不用想着怎么若无其事地抢着付款。 唐睿拿了菜单去服务台付了账,他们便又在餐桌坐了会。 车外景色竟然不错,唐睿心下舒怡不少。 一路上,他们除了结伴吃饭,几乎很少有交流,可唐睿又不愿独自待着,于是便默默地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发呆。 不知是不是她看起来过于寥落,或者用孤单寂寞比较合适,竟有男生坐在她对面有意搭讪。 换作从前,唐睿都是对他们视而不见,几度能令人尴尬致死的。 可此番,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她顿时又转变了话锋,顺着他的话接了过去,都是单身了,守什么节操? 她以前就是被苏辰吃得太死,以至于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男生,当然除了吴文俊,他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男生看起来也不像是莽夫,倒有几分真知见解令她不由得刮目相看,她也对他有了几分兴趣。 最后,那男生竟然有些腼腆地低着头说:“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也在C市,C市医大。” 唐睿愣了愣,她可不想来一段路途奇缘,于是说:“当然,我的电话是xxxzzzxzzzz,我只说一遍,看你的记性了。” 那男生明显一怔,拿出纸笔写了自己的号码,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打无数遍。” 唐睿简直快要破功笑了,她强忍着笑意,“小屁孩,你多大了?” 那男生愣了愣,“20,不好意思,你看起来比我还小。” 唐睿也没再和他多说,等他走了便将纸扔进了垃圾盘。 她百无聊赖,不经意间看向吴文俊,却见他也在看向这边,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唐睿有些窘迫,公然当着吴文俊的面与男生……算得上调情么? 她有些难为情,找着话题,“你不是睡了么?” 吴文俊复又闭上了眼睛,“嗯。” 这样尴尬的对话,经常发生在他们之间,唐睿已然习惯。 坐了整整两天,他们才到了拉萨。 吴文俊停在路边询问她,“民宿和酒店,选一个。” 唐睿完全不懂行情,吴文俊又说:“民宿实惠,酒店干净。” 这句话引申含义就是:吴文俊想去酒店。 没错,她已经能举一反三,立马摸透吴文俊的心思。 然而,吴文俊似乎也看透了她,又说:“不用考虑我,民宿可以感受当地风土人情,也是一种旅游体验。” 唐睿随即拍案,“那就民宿。” 吴文俊没再多说,拿出手机定了房间,便打了车过去。 唐睿深觉自己就是件挂饰,偶尔充当一下魔镜:魔镜魔镜,你想要这个还是那个? 除此之外,她毫无用处,吴文俊招揽了全部事情。 民宿的店家十分热情,不断介绍着周边美食美景,唐睿深受鼓舞,迫不及待要出去逛上一番。 她收拾好行李,便径自走去了吴文俊房内,却见他正在换床单,动作十分笨拙。 他似乎以为她是店家,背对着她,“麻烦放在……” 他没说完便看到了她,于是又说:“整理好了?” 唐睿点头,又实在看不下去,便走了过去,“我来吧,你这样我们待会还得赔床单。” 吴文俊立马松了手,站在一旁看她换了床单被套,末了,还来了句:“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你是被宠坏的花朵。” 唐睿不免有些苦涩,“非也,我从小就离家,这些生活琐事全靠自己,不过是运气比较好,没遇到什么大的挫折,才像花朵,不过也已经谢了。” 吴文俊却说:“那的确是够幸运,能没头没脑地活了二十年。” 唐睿一向说不过他,也不敢与他对峙,她拿了换下的床单要去外面的洗衣机,吴文俊却阻止了她,“我要自己洗,你放在椅子上好了。” 唐睿又立马明了他是嫌弃公用的洗衣机,不免担忧道:“老大,你确定你会洗衣服?” 吴文俊似乎在思索,唐睿只好自己拿了去浴室,“我来洗,你去找店家拿点洗衣液或者肥皂都可以,不要洗衣粉。” 这次,吴文俊发表了意见:“还是我自己来,我平时也洗过的。” 唐睿想了想,“没事,就当我在报答你吧,不然我过意不去。” 吴文俊怔了怔,便走了出去。 他很快拿来了一瓶洗衣液,唐睿接了过来,“你去休息下,大概半个小时就好。” 她听到吴文俊走去外间的脚步声,于是认真地洗了起来。 奈何被套不轻,兴许是不适应高原,竟有些缺氧,她脑袋发晕,便站起来歇息了会。 吴文俊很快走了过来,“我忘了第一天不能运动,你现在怎么样?头晕吗?” 唐睿稍微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没事,我体质强健,休息一会就好了。”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走去外间拿了一瓶药剂递给她,“喝了休息下,剩下的我来。” 唐睿也没再坚持,于是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他洗。 他的动作实在笨拙,令人发笑,唐睿没忍住破了功,“老大,你也有今天,值了,这趟旅游绝对值了。” 吴文俊竟然没有发怒,只是继续着手下的动作,“不要情绪起伏太大,还想去玩今天就好好休息。” 唐睿止住了笑,暗思玩一趟还得不苟言笑? 庄重肃穆,也符合这里的风情,这是她看到布达拉宫的第一反应。 气势恢宏,鬼斧神工,人类的智慧总是能超出极限。 她四处参观,吴文俊则拿着单反在外面咔擦咔擦,因为,里面不允许拍照。 当然,他拍的是风景,完全没想过当她的摄影师。 好在唐睿一向不喜拍照,也就在一旁学习观摩,顺便听听不时走过的导游讲解藏传佛教。 唐睿对这些佛教一向没什么兴趣,怪力乱神之说她也很少相信,但听着导游对一副壁画的讲解又觉得也挺有意思,不过是一种文化交流形式。 他们玩了一天,回来的路上,唐睿试探性问了句:“我想去……街上吃酥油茶……” 吴文俊很是随意地答应下来,便领着她去了街上。 唐睿赶紧去买了两份,尝了尝却又不喜这种味道,便扔在了一边。 “传闻不可全信。” 她抬头却见吴文俊一脸平静地喝着,似乎还有些惬意,唐睿又拿过喝了几口,还是没能爱上它便放弃了。 她一路尝了不少吃食,到了晚饭期间,已然没有胃部空间可容纳。 吴文俊也跟着她吃了不少,他们最后只去吃了份藏式牛肉粉,便算解决了晚餐。 晚上,吴文俊要外出拍外景,她便屁颠屁颠地跟了去,只当欣赏风景了。 独具特色的巷院,街上行人说着听不懂的藏语,令人有种到了另一方天地的错觉。 其实和吴文俊在一起挺没意思的,不知是不是太熟,无所顾忌,他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几乎忘了他身边还跟着个大活人。 可他对一般人却很是礼貌,尽量会照顾到他人的情绪,奈何对她却……一言难尽。 唐睿看着流水潺潺的河流,莫名有种孤寂感涌了上来,隐藏的情绪在夜间似乎更加容易流露。 此刻,她在这方天地,而苏辰却远在千里之外。 他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当真是中了那句山穷水尽本无路,说来也是好笑,这样一句箴言竟成了真。 她不是没想过苏辰或许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她却无法原谅他径自就去了美国,如果他提前告诉她一句,和她说明情况,她何尝是不明情理之人,定会坚定地等他回来。 可他却一声不响就走了,扔下她独自伤神,整整快一个月没有给过半句解释。直到她忍无可忍,倍受折磨,他却来了句等他。 拿什么等? 他们之间的信任从来是单向的,苏辰从未真正信任过她。 或许,真如他姥爷所说,他们都心思太重,根本不适合。 “我会游泳,但我不会救你。” 吴文俊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认真。 唐睿知道他在想什么,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你怕脏。” 吴文俊拿了相机继续操作,抽空回了句:“知道就好。”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往下跳,或许当初那一刻,她真的万念俱灰,无法接受,但此时,她却已经恢复了理智。 她深觉有必要告知吴文俊,于是说:“我已经想开了,会难过,但是不会冲动,而且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你后面,总要适应独自待着,慢慢习惯,转移注意力只是一时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吴文俊放下了单反,和她站在桥头,目视着水平面,“你能这么想就好,也不枉我被跟了这么久。唐睿,人总要独立自强的,依靠别人,你只会一次次失望。你想去澳洲也不是不可以,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自己去,为什么非要别人带你去?你是独立的,不是附属物,可以自由思考,独立行动。” 那一瞬间,唐睿似乎被醍醐灌顶。 是的,即使没有苏辰,她还是独立于世间的一分子,她想去的地方完全在于她脚下,而不在于他人之手。 她一度没有梦想,哪怕此刻,依旧没有。 而苏辰给了她一个梦想,她步步登高,一心以为自己登顶,却不想失了苏辰的助力,她便瞬间跌落悬崖,万劫不复。 如今,她要爬起来,即使没有目标,但往高处走总会接近梦想,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目标,而不是将自己托付在他人之手。 但她又对前路迷茫,不由得问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我的人生没有动力,甚至没有想要的东西。”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转而笑了笑,“你已经有想要的了,走下去,好好过下去,这就是一个目标,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要什么伟大的目标?” 唐睿还是不解,嘟嚷道:“过下去还不容易……” 吴文俊又说:“你已经大三了,下学期就面临就业还是深造的问题,你可以现在开始考虑。如果想要深造,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如果要就业,也可以去找实习单位,提前适应工作环境。” 唐睿了然过来,“意思是我要开始为生计奔波了,而不是任性地堕落下去。” 吴文俊点头,“也可以这么想。” 唐睿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内心苦涩,于是慢慢褪了下来,又试图悄悄将它扔下湖里。 终究,是狠不下心。 他们足足在西藏玩了一个多星期,不出吴文俊所料,交了学费,的确是所剩无几。 回来后,唐睿将之前吴文俊放在她这里的相机锂电池还给了他,之后一直到毕业,他们都没再见过。 因为两节锂电池,他们有了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但仅仅是旅途,很快便会殊途殊归。 由于上学期已经把课程学分完成了,她接下来的日子特别闲散,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 于是,她平常找了一份全职工作,周末便去做家教。 这一次,她终于没傻到告诉别人自己挂了科,于是,很顺利在补习班找到了一份高中数学的兼职。 而她的杂志社文稿已然泉思干涸,再也写不出一星半点,匆匆结尾后,便断了合约。 可笑的是,在两个月后,她接到了来自澳洲的offer。 可她没有去,无论是异国的孤独还是过往的回忆,她都无力承受。 生活平静如水,一直到江欢和梁晓琪在宿舍吵了起来,唐睿的心情更是悲痛。 争吵的话语极其难听,唐睿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吵什么吵?不想过了我们就散,是不是不想在宿舍了?好啊,反正劳资也不想过了,我们申请换宿舍好了,实在不行我们打一架也行,总比互相生厌好。我TM人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闹,继续闹,最好毕业证也别要了,大不了一无所有,都没了才干净。” 她们似乎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所惊吓,梁晓琪哭着跑出了宿舍,江欢颓然地席地而坐。 唐睿不管不顾地也坐在了地上,又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上,烟雾弥漫中,江欢走过来坐在她一旁,“给我一支。” 唐睿想也没想直接将整包扔给她,江欢极其笨拙地点火,唐睿却被逗笑了,“欢哥,你真笨。” 江欢将烟圈吐在了她脸上,“唐睿,你真怂。” 唐睿嘲讽一笑,“可不是。” 江欢也跟着低头嗤笑,尽是讽刺,“都一样,比什么?我舍友TM要成继母了,你TM是不是早就知道?怪不得被人甩了,报应。” 唐睿低头沉思,“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才隐瞒,你就原谅我吧,看我如此凄凄惨惨戚戚。” 江欢又点了根烟递给她,慢悠悠地说:“我没怪你,江铭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除了我妈从来没有爱过别人,女朋友数不胜数,分手时绝情果断。梁晓琪也一样,只能永远无名无份地和他在一起。我也没有怪晓琪,甚至有点怒其不争,沉浸在一段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看不过去才和她吵,我是为她好。” 唐睿颇有些惊愕,她定了定心神,“你妈呢?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她。” 江欢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听说在我很小的时候跟人跑了。” 唐睿低头不语,故事或许太长,她却无心探索,不过又是一段伤心事。 他们都没再说话,就那样你来我往地抽完了一包烟,满地狼藉。 最后,江欢给了她一个拥抱,“妖精,高僧其实没什么好的,不如你当我媳妇好了,我保证不放弃你。” 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妖精的承诺不可信,我的心情也一天一变,都不靠谱。” 江欢却说:“果然还是要□□配狗,妖精配高僧,才能天长地久。” 说完,她们一道笑了。 明明有人作陪却依旧悲戚难忍,孤独入髓。 或许,她是一只元气大伤的妖精,只能独自舔舐伤口,再难恢复,而苏辰带走了她的中流元神。 第24章 未来不可期(2) 暑假来临,沈秀火急火燎地叫了她回家,说是唐天瞒着他们自作主张退了学。 唐睿立马辞了工作,赶回了家里。 这些年来,她除了寒假几乎很少回家,和唐天的联系也仅处于电子途径,说起来,除了每月给他的生活补贴,她实在算不得一个称职的长姐。 唐国强和沈秀这两年感情并不好,唐天在家的日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面愧疚一面又心疼。 她刚踏入家门,便听到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唐睿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客厅的唐天,他捂着耳朵,脸上有着近乎冷漠的表情。 唐睿将行李直接放在了客厅,然后走过去放下他的手,牵着他去了外面。 隔绝了屋内的战场,唐睿松了口气。 唐天一直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唐睿拍了下他的头,嬉笑着说:“姐想吃冰淇淋。” 唐天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姐,这边不是广东,冬天哪有冰淇淋。” 唐睿一阵失落,又说:“你陪我去找找好么?” 唐天只是点了点头,复而又低头不语。 他似乎越来越沉默,不再是当年那个顽劣贪玩的男孩,唐睿有股难以言述的难受感盘旋在心头。 他们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家炸鸡店找到了卷筒,也算差强人意。 冰凉的奶油入口即化,凉意让她镇定不少。 “小天,你能告诉姐姐为什么要退学吗?” 唐天停下吃冰淇淋的动作,依旧低头不语。 半响,唐睿再次发问:“姐姐没有审问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原因,如果理由充分,我会尽量理解你。” 唐天抬头看着她,慢慢说:“姐,我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待在家里,我想出去。” 唐睿想了想,“小天,你现在才18岁,刚成年,如果你现在出去能干什么呢?姐姐不是说你不上学酒一定没用,可是小天,一定的文化程度和文凭是你立足的门槛,姐姐希望你将来能过的好。而且今年就高考了,我们不差这一年,等你考上大学,你就可以出去了,你可以像姐姐一样去远方的大学,只需要假期回来,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唐天又低头不语,半响,他说:“我考不上大学,我也不喜欢读书。” 唐睿扶额头痛,她调了调情绪,说:“小天,只有当你拥有绝对的能力,你才能随心所欲。你忍一忍,努力一下好么?我们就试试,就当为了你房里那些汽车杂志上的跑车。小天,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就随心所欲的,你知道外面的生活有多难么?可能你还没试过,但姐姐可以告诉你,绝对比上学难得多。” 然而,唐天却始终沉默不语,唐睿毫无办法,深深无力。 那个假期,她几乎苦口婆心地劝解,最后,唐天也只是同意去读中专,而且要求寄宿。 唐睿服软,好歹是个折中办法。 兴许是唐天过于让沈秀失望,激发了沈秀体内的好胜因子,她整个假期都在劝解唐睿考研。 唐睿始终无动于衷,可沈秀越发有了强烈渴望,最后竟声泪俱下。 她暗叹一口气,实在不忍再让沈秀伤心,于是答应了下来。 将唐天送去学校安顿好后,她便回了学校。 她研究了一番考研科目和几个常考学校历年来的招生情况,最后决定报考总校。 一来考试科目有化学,那时她的死穴,二来时间并不充裕,实在不能好高骛远。 其实,她并不多么努力,不过是抱着一种试试的态度,大多是为了安抚沈秀。 而且,她还要兼职工作,只能趁闲余时间复习。 沈秀有时会给她生活费,但她又会转回去,自力更生这件事,她从未放弃。 临近考试前一个月,她辞了工,专心致志地复习,暗想也不至于太难看。 考试那几天,她也没有多紧张,说来也是好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场考试,她竟都轻松渡过。 初试成绩出来后,一度跌破了众人的眼镜,就连唐睿都难以置信。 她对着江欢默默得问了句:“不会是改错试卷了吧?” 江欢若有所思的点头,“真有可能,你这都能超国家线一百多分,早知道我也去试试了。对了,你要不要考虑调剂?我看你可以去博一把中海洋。” 唐睿摇头,“我看中了总校的免学费政策,而且导师补贴也还不错,起码不用出去兼职,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两年。” 江欢也没再多说,只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那天晚上,梁晓琪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唐睿和江欢在酒店服务员的催促下,凌晨3点爬墙出了学校。 唐睿站在围墙下,感叹道:“大学也算圆满了,起码爬了围墙。” 江欢左顾右看拉着她往前跑,“圆满个屁,毕业证没了就只能圆寂了。” 唐睿想了想,“你是妖精,不用盗用高僧的魂归方式。” 江欢笑不可遏,“那我只能打回原形了。” 她们去酒吧将梁晓琪扶了出来,奈何又无处可去,索性将她扔在了沿河路的草坪上,她们便躺在一侧傻笑。 江欢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整条啤酒,她们便一边调侃一边喝酒,倒也自在,毫无形象可言。 半夜,梁晓琪醒来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她们什么也没问,梁晓琪什么也没说,但她们都心知肚明。 待到天边泛白,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她们不禁为之迷醉,阴差阳错欣赏了一片美轮美奂的场景。 回到宿舍,她们倒头就睡,一直到下午,她们纷纷被饿醒,又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江欢临时被叫走了,她们都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也都没有多问。 江欢一走,梁晓琪就蹲在路边哭的歇斯底里,唐睿只是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脊。 最后,她只说了句:“唐睿,我可能真的爱上一个人了,但他不爱我。” 唐睿悲从心来,忍不住泪如雨下,“没事,男人算什么,我们不稀罕。” 梁晓琪随即坐在了路边,蜷缩环抱着自己,“唐睿,其实我没想过会爱上他,没遇到他之前,我也懵懂无知,会喜欢像吴文俊那样的男生,干净优秀,可却没有痴迷。遇到他我才知道人真的会痴迷另一个人,他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会制造惊喜,浪漫……我也有过挣扎,毕竟他是江欢的爸爸,我们年龄差距不小,可我就是忍不住。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用尽所有办法去得到他,终于和他在一起,这两年我真的很幸福,我本来以为会一直如此,可他却说从来没想过娶我,甚至没爱过我。” 说完,她失声笑了,却只有嘲讽,唐睿静默无言,只是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原是我主动送上门的,怪不得人家,只怪我爱错了人。可是,唐睿,如果他那样对我百般体贴,甚至纵容爱护都不算爱,那怎样才能证明爱一个人?” 唐睿只顾摇头,“我不知道,晓琪,对于爱情,或许我们一样绝望。” 于是,那天晚上在街头出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两个女生抱头痛哭,不时又大笑不止。 路人却不知她们都失去了最爱的人。 复试完后,沈秀极力要求她回家,她不得已还是顺从了下来。 近两年,沈秀越发孩子气,对她也越来越依赖,每每买菜也要她作陪。 只是,唐国强的工厂很是繁忙,她每天几乎从早忙到晚。 但睡前,她依旧会莫名的悲从心来,也会彻夜难眠。 这样的日子不记得持续了多久,失眠总也治不好,尝试过许多办法,然而毫无作用。 有时,沈秀甚至没有时间去做饭,只能去饭店点上几个菜凑合。 唐国强对此多次表示过不满,沈秀也无能为力,唐国强却指着她,说:“这个人是干什么?这是死的吗?她不可以做?” 沈秀申辩道:“睿睿每天从早忙到晚,已经很累了,而且她哪里会做菜。” 唐国强语气不满,说:“不会不知道学?以后嫁人了谁给她做饭?” 沈秀不再与唐国强争辩,也知他是劳累所致,心情不佳,便让唐睿去饭店点菜。 唐睿走出家门的瞬间,泪水纵横,她不知道自己的归所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港湾在何处,原来,家并不是她的庇护所。 那一刻,唐睿感到了深深的孤独,温暖和光亮不再,她只能独自在黑暗里前行。 她悲从心来,躲在废弃的角落里哭的声嘶力竭。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她这些无法说出口的苦痛,她独立于这个时间,却又抛弃了这个世界,无处容身。 回到家,唐睿又一次被唐国强尖锐的语句刺痛,但这么多年她已然习惯,只是默默做着手里的活,惘若未闻。 唐睿在家待到了五月中旬,春季一过,订单便逐渐少了起来。 她借口导师提前让她去做实验,便收拾了行李要走。 沈秀一心强调,学业比较重要,也不作挽留。 那天晚上,沈秀来了她的房间,说:“睿睿,妈妈想和你一起睡好吗?” 唐睿让开了一边床,说:“好啊,好多年没和妈妈睡了。” 沈秀躺下,将她搂在臂弯里,说:“你一直很独立,妈妈有时候感到欣慰,有时候又心疼。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可是我们没办法。睿睿,你不要怪我们,爸妈没能力给你一个舒适的环境,让你跟着我们受苦了。” 唐睿忍不住泪如雨下,这么多年的委屈顿时消失殆尽,她哭着说:“妈妈,你别这么说,我不怪你们,真的。你们这么辛苦,我也只能假期帮帮忙,哪有受苦,我一直都过的很好。” 沈秀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摸着她的头,说:“不哭不哭,都是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唐睿破涕为笑,她们静静地躺在床上聊家常。 沈秀叹了口气,突然说:“睿睿,你不要怪你爸爸,为了这个加工厂,他在银行借了很多钱,现在还没还清,他就是压力太大了,才会发脾气。” 唐睿点头,蜷缩在沈秀怀里,说:“嗯,我知道。” 她又一时兴起,便问道:“妈妈,你爱爸爸吗?” 沈秀笑了起来,说:“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的爱的。” 唐睿不免追问:“那你嫁给老爸的时候,肯定是爱的吧。” 沈秀又叹了叹气,说:“那时候,也没懂什么是爱,别人介绍,你外公外婆满意,也就稀里糊涂的嫁了。” 唐睿听了,不无惊讶,那个年代的爱情或许少之又少,不过是世俗逼迫下的婚姻。她不免有些心疼沈秀,便说:“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沈秀拍了下她的头,说:“还八卦起老妈来了。” 唐睿见她不答,也不再多问。 良久,沈秀又幽幽出声,说:“喜欢过的。” 唐睿更是好奇,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沈秀笑了起来,说:“傻孩子,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我们相见太晚了,成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唐睿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年轻的摩托车主,她一时之间懂得了当时的种种,便安慰道:“我觉得老爸对你特别好,老妈,你一直很辛福的。” 沈秀没有置否,紧紧搂着她,说:“有你和你弟弟老妈就很幸福了。现在,老妈只希望你以后能嫁给自己爱的人,那样才能真正的辛福。” 近两年,沈秀开始有意无意地让她考虑对象,却都被她一一糊弄了过去。唐睿再也没提过苏辰,而沈秀也是,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她从未将苏辰放在心上。 那个人已经快两年没有消息了,或许是她断绝了与他有关的消息,她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一切电子账号,硬生生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对于爱情,她已然丧失了兴趣,如此孤独终老也未尝不可,但又不能让沈秀知晓她的心意,如此只会增加沈秀的心理负担。 沈秀又接着说:“傻孩子,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读完研都成老姑娘了。” 唐睿不想再交谈,便说:“我知道了,妈妈,我困了。” 沈秀也不再多问,说:“好了,快睡吧。” 其实,唐睿根本无处可去,她想了想便回了学校,好在是火车票的淡季,票也不紧张,她便买了第二天的票。 舍友们都在外面工作,或者在家休养,她便去培训班继续做起了兼职。 毕业那段时间,她问没有多感伤,除了和江欢不舍了一番,又和宿舍众人聚了聚。 她和刘明玉似乎也慢慢回温了,或许是离别在即,过往如烟,也不那么重要了。 没有真正的恶人,不过是立场不同,想法各异而已,不见得有什么深仇大恨。 最后一天晚上,她们在宿舍吃着瓜果零食,回忆大学的点点滴滴,一阵欢笑,最后又一阵悲戚,她们珍惜着最后在一起的时光,畅谈到深夜。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江欢从对床爬过来,说:“一起睡可以么?” 其实,唐睿稍微有些洁癖,除了至亲,从不和人同床,但她看着江欢黑亮的眼睛,又不忍拒绝,说:“不怕我对你不轨?” 江欢躺在她身侧,说:“我会对你不轨,你信么?” 唐睿压着笑声,说:“那就好,免得我单相思。” 江欢也轻轻笑了起来,半响,她突然问道:“你觉得同性恋恶心么?” 唐睿想了想两个女生接吻的场景,说:“嗯,我接受不了,不过同性才是真爱。” 江欢不再说话,她突然抱住了唐睿,唐睿深觉不适,又想起了覃雨也这样过,便任由她抱着。 江欢在被窝里一阵阵笑着,说:“你这么紧张干嘛?还有肢体接触恐惧症?” 唐睿故作高深,说:“男女不吃,才能得道成仙。” 江欢放开了她,说:“你没那慧根,不过你这个人对人都是淡淡的,也不怎么在意,有时候还挺伤人的,想和你亲近,又怕你不乐意。” 江欢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唐睿不免惊叹,说:“我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你怎么看出我不乐意了?” 江欢咯咯笑着,说:“后来才直到你就是闷骚,不熟是高冷女神,熟了就是女神经病。” 唐睿笑不可遏,说:“我喜欢,都是女神,就是病的不同形态。” 江欢挠了挠她,说:“你还自我陶醉上了。” 唐睿抓住她的手,说:“嘘,别吵醒她们。” 半响,江欢又说:“你就是太要强了,班上有助学金名额,你又不申请,除了上课就是做兼职,怪不得越来越阴郁。” 说完,江欢又抱住了她,这次她没有不适,反而觉得温暖, 唐睿想了想,说:“应该有比我更需要的人,我也不喜欢当着全班同学说自己家里多么悲惨,其实也没多惨,就是得靠自己而已。” 江欢没再说话,唐睿有些昏昏欲睡,江欢却突然发声,说:“唐睿,原来你是个飞机场。” 唐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顿时气馁不已,说:“唉,怎么能丰胸,迅速从B变成D?” 江欢笑了起来,说:“做梦可以。” 唐睿一阵气恼,她们又嬉笑了一番,便睡了过去。 舍友们纷纷走了,只有江欢和她一直待到学校清扫毕业生的前一天,那天晚上她们又去了后校门的烧烤店吃夜宵。 她们回忆起大学里的点点滴滴,只叹时光易逝。 唐睿感叹道:“最后一次坐在这个地方。” 江欢惬意地喝着啤酒,说:“吃了四年的烧烤,现在才觉得挺好吃,人就是犯贱,非得失去了才觉得珍贵。” 唐睿笑了笑,说:“明明是舍不得,不过犯贱乃人之本性,贱友,我们喝一个?”说完她举起了酒杯。 江欢笑了起来,说:“壮士,干!” 说完她们快意地相碰,一饮而尽,直道舒爽。 微风拂来吹乱了江欢的短碎发,她放下酒杯的动作更是平添了几份潇洒,唐睿看着她,说:“你为什么不留长发?你五官好看,留长发肯定是个美女。” 江欢竟然难得地羞涩起来,笑着说:“怕我太美,惹你觊觎。” 唐睿开怀大笑,说:“有道理,我这人贪恋美色。” 她顿了顿又说:“大学四年我也只有你这个朋友,以后要常联系。” 江欢靠在凉椅上,说:“难得你这么煽情。” 唐睿也随之靠着,说:“这不是怕以后没机会了不?你们家还挺远的。” 江欢微微笑着,说:“等爷去看你。” 这样一句话蓦然让唐睿想起了苏辰,他也总是这样似笑非笑说着一样的话,唐睿又喝了一杯,压下内心的情绪。 江欢避开了她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地面,说:“唐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么?” 唐睿好奇道:“什么事?” 江欢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无神,说:“没什么,随口问问,我就想要一面免死金牌。” 唐睿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多问,笑着说:“算了,都过去了,原谅你了。” 江欢又幽幽出声,说:“人有时候特别自私,自己得不到,却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做着些荒唐事,还为自己找高尚的借口。” 唐睿不明所以,说:“林大诗人,在下修行浅,您老能别说这么高深么?” 江欢终于笑了起来,说:“成天见你看书,结果还是什么都不懂。” 唐睿哭笑不得,说:“书里没告诉我怎么解你的意啊,不然你出本研究自传,我去背熟了再来?” 江欢止不住地笑,说:“别,了解太深,我怕你爱上我。” 唐睿跟着笑了起来,说:“不得了,现在这玩笑张口就来,我跟你说,人是有潜意识的,你再说我就真的不知不觉爱上你了。” 江欢拿起酒杯,说:“为过去,我干了,你随意。” 唐睿突然一阵失落,离别在即,或许,再无交集,她倒满了,说:“为青春。” 桌上的酒已空瓶,他们结了账便一道回学校。 他们在路上谈笑间,却不想见到了江铭和梁晓琪,唐睿心下慌乱,下意识看向江欢,却见她一脸平静。 梁晓琪明明前天便收拾行李走了,难不成这几天她都和江铭在一起? 唐睿不知该如何应对,江欢似乎没打算避开,而是拖着她躲在了路边的树下。 梁晓琪似乎在哭泣,江铭只是低头不语,这样的场景简直是痴男怨女的标配。 半响,江铭又轻轻抱住了梁晓琪,梁晓琪哭的更是歇斯底里,嘴里说着:“为什么不行?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在乎?我可以不结婚……” 他们看不见江铭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他并不感受,“晓琪,我没办法为了你放弃现有的生活,我的社会声誉,舆论压力,还有江欢,我不想让她伤心。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你跟着我不会好过的,我也没有精力去不顾一切爱一个人。晓琪,算了好么?你值得很好的人,是我的错,当初我不该心软,如果没有和你开始……” 梁晓琪似乎受到了刺激,她用力推开了江铭,“你爱过我么?” 江铭迟迟没有回答,梁晓琪却失声笑了,“我忘了你说过没有,算了,阿铭,我不为难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你……照顾好自己。对了,你不用换号码,我已经把手机扔了,没办法再给你打电话了。” 梁晓琪说完便走了,似乎带着决绝,头也不回。 江铭却快步追了上去,他们拥抱热吻,这样的画面实在过于刺激,唐睿不忍看下去,江欢却一动也不动地直视着。 唐睿试探性握着江欢的手,“欢哥,要不……走吧?” 江欢依旧盯着那对热烈纠缠的男女,“江铭是爱她的。” 唐睿不明所以,“那为什么……” 江欢又说:“他舍不得现有的身份地位,或者说他更爱自己,还有他更爱我,不忍心让我和同学成为母女关系。” 唐睿暗自叹息,这样的感情纠葛无关对错,只是乱了时空。 远处的男女终于分开,乘车离去,江欢又说:“可能我自私,我明知道江铭顾及我的感受,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家庭关系,唐睿,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家里,给他们机会?” 唐睿难以抉择,只顾摇头,“欢哥,不怪你,如果是我也接受不了。你开心就好,相比晓琪,我更在乎你的感受,不管怎么样,我都理解你。” 江欢竟然潸然泪下,唐睿吓坏了,拿出纸巾给她擦拭,“欢哥,别难过,你爸还是你爸,他不会离开你的……” 江欢只是抱着她哭泣,唐睿只能不停地安慰她,内心更是悲戚。 第二天,她起来时宿舍已经空无一人,江欢的行李已经不在了。 她走下床,发现桌子上有个礼品盒,下面压着一张风信子图样的白色信纸,写着:“都是害怕离别场景的人,就不要互相送别,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毕业礼物敬上。” 唐睿笑了笑,打开了盒子,是条银色的脚链,坠着一个字母“T”。 她很是感动,暗想该是取自她的姓,将礼盒收进密码箱又给江欢发了条短信,说:“一路顺风,来日方长,必有重逢。” 她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思索着何处可去,最终也只能提前去总校区。 走的时候,她回头看着桌子上苏辰送的史努比,已是破旧不堪,但她还是回去抱了起来,说:“不带你走,我绝对会后悔。” 她刚走出宿舍门口,陈浩便给她来了电话,“老大,你在哪?我来送你,就快到你们宿舍楼下了。” 唐睿颇有些感动,便说:“也好,上来替我提行李,716。” 陈浩答应下来,很快便来了,只是,他身旁竟然站着林巧巧。 唐睿不免打趣道:“检查身体检查出了火花?” 林巧巧明显一脸娇羞,瞬间便坐实了她的猜测,果然缘分天注定。 陈浩却说:“老大,你是媒人,一直约你出来聚会,你又忙,这到毕业也没和你聚上。” 唐睿有些内疚,这段日子的确过于放飞自我了,她只得笑着说:“会有机会的。” 陈浩送她到车站,又去了商店买饮料,唐睿便和林巧巧面面相觑,不无尴尬。 倒是林巧巧率先开口:“听说你考上了总校区?恭喜啊。” 唐睿对她笑了笑,“谢谢,还有,你要好好待我大弟子啊。” 林巧巧低头笑着,半响,又抬头看着她,“听说……他也在总校区,你能给我带句抱歉么?当年是我……” 唐睿愣了愣,半响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吴文俊,她又说:“其实他一早和我说了分手,是我死缠烂打。不过他那个人真的狠心,绝不拖泥带水。现在想起来他可能根本没喜欢过我,也是到现在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我知道他根本不在意,或许他早忘了我这个人。” 唐睿不无惊讶,原是她误会了吴文俊,转念一想,吴文俊的确也不像是那样一个人,却不知她当时如何会恶意揣度他。 “确实不方便,不好意思,我可能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也带不上。好好珍惜现在,过去的事毫无意义,我大弟子可就交给你了。” 林巧巧郑重其事地点头,林浩却走了过来,她们便停止了交谈。 临走前,林浩又说:“今天我们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结果在吴老大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堆xx杂志社的杂志。我们都不敢相信,吴老大竟然看女性杂志,一点也不像他,真怀念那个时候,跟着你还有吴老大,起码有事可做,现在挺迷茫的……” 唐睿心下惊讶,那是吴文俊推荐给她的杂志社,难不成他每期都看?那她写的和苏辰的甜蜜爱恋岂不是被他尽收眼底? 她莫名心虚,像是做了坏事一般,好在用的是笔名,他可能不知道是她写的,又颇有些欣慰。 她胡思乱想间,陈浩叫回了她的神识,她忙说:“那个杂志社之前和系里有合作,可能是赞助商自发寄来的,你们吴老大正经得很。” “老大,你怎么还是这么袒护吴老大?一点没变。” “好了,别贫了,好好努力,找个目标继续努力,以后要靠自己了。” 告别后,她很快走进了车站,最后在候车室她又见到他们牵手路过的场景,甜蜜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却又心下欣慰不少。 唐睿来到了这个接下来要生活三年的地方,又在学校不远处找了个合租房。 身上的钱交了押金,根本不够付三个月的房租。好在一同合租的另外两个女生主动帮她垫付了后面两个月,让她逐月交清就好。唐睿对她们感激不已,她们都是从东华大学毕业刚出来工作的学生,以为唐睿也是如此,便对她多了几份亲切。 这几个月,她忙于复习,减少了兼职,又回了家。她算了算卡里的结余,只剩下不到三百块。 几天下来,她又在一个培训班教着高中数学,也算得心应手,她很快通过实习转为正式人员,培训班一天只有三个小时,待遇也不错。 她的课在上午,下午便闲了下来,便又找了份书吧打杂的兼职。她的现金本就不多,也是看中了这份兼职一星期一结的结算模式。 书吧的工作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工资不高,但书吧环境很好,来的客人也都彬彬有礼平时她的工作也很轻松,为客人找找书籍,推荐书名,点点饮料,很多时候只能坐在吧台面带微笑。空闲时候她还可以找书看,简直深得她心。 那个假期,唐睿一面有些忙碌,一面又有些颓靡,她一度对张国荣的《洁身自爱》痴迷不已,持续单曲循环。 第25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1) 周末,书吧更是客流不止,唐睿只能四处奔波,下班时间也推迟了一个小时。 书吧老板张俪是个30来岁的年轻女子,样貌极美,她对唐睿很不错,加班晚了便会顺道开车送她回去,也会补上加班费。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张俪让她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客人,唐睿便一面将客人翻乱的书籍放回原位,一面通知角落里的客人时间晚了。 在书吧的落地窗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下的书,但是竟然没有戴眼镜。 哦,唐睿忘了,他本来就不近视。 他乡遇故知,这种心情似乎还不错。 说来也是奇怪,吴文俊总在她倍受苦难时出现,这种冥冥之中的缘分,让她喜也不是,不喜也不是。 唐睿缓了缓心神,出口提醒:“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吴文俊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立马抬头看向她,脸上有过一丝惊愕,瞬间又恢复正常。 他微微笑着将书合上,又递给她,“你在这做兼职?”,紧接着又看向她说:“开学还早,不回家吗?” 唐睿将书拿去书架,找到位置放好,不经意间说:“你怎么知道我考了这里?” 吴文俊并没有回答,只是跟着她在书架前移动,见她放好了书,又说:“可以下班了?” 唐睿点头,领着他往外走,“老大,不对,现在叫你老大怪怪的,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吴文俊微微勾着嘴角,似乎在笑,“没事,我也听习惯了。” 唐睿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称谓,只说:“也好。” 他们一道走至吧台,张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吴文俊,唐睿暗暗叫遭,好在张俪很快收回了目光,继而笑着看向她说:“走,该回去了。” 唐睿笑着点头,随即看了一眼仍在一旁的吴文俊。 吴文俊说:“去吃宵夜么?” 是该聚一聚。 唐睿说:“好,你稍微等我一下。” 吴文俊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张俪挤眉弄眼得看着她,“男朋友?看来以后送你回家得留给别人作为表现的机会了。” 唐睿只是笑着摇头,“俪姐,你怎么这么八卦?只是一个旧相识。” 张俪也没再多问,便让她走了。 唐睿刚走出门口,便见到吴文俊笔直地站在电梯旁看着她,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表情。 唐睿暗想他还是一点没变,便低头笑了笑。 他们一同走进电梯。 唐睿说:“老大,你第一次来书吧么?” 吴文俊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说:“应该是第三次。” 唐睿差点扑哧笑了,这样的回答就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她忍着笑说:“老大,我们去哪?” 吴文俊径自走出电梯看着外面的街道,又看了看手表,一副思索状。 唐睿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思考,这种时候决不能打扰他,这是他的忌讳。 半响,吴文俊宣告结果:“你明天应该要早起,就近去地下烧烤摊可以么?” 唐睿倒是无所谓,她迟疑着问:“老大,你的洁癖晚癌治好了?” 吴文俊皱眉看着她,“你私底下就是这么形容我的?” 唐睿顿时察觉出自己的出言不逊,立马摇头,说:“我是怕你……” 吴文俊见她欲言又止,便径自走在了前面。 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唐睿立马跟了上去。 或许,她已经可以写一本《论吴文俊不同表现的寓意》一书,绝对大卖。 他们走到烧烤摊,吴文俊皱眉看了眼露天的凉椅,唐睿立马心领神会,拿出餐巾纸替他擦拭了番。 吴文俊自然地落坐了下来,唐睿却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还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明明他们已经不是上下级,不需要如此迁就,果然压迫成自然。 其实,一晚上,吴文俊根本没动过烧烤串,全程是她在吃得津津有味。 吴文俊一直带着考量看着她,嘴角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唐睿,没人告诉过你,你现在的样子很丑吗?” 唐睿也不在意,这样的打击她已然习惯,随口说道:“老大,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我好歹是个女生。” 吴文俊低头笑了笑,复又抬头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你的黑眼圈已经可以和熊猫媲美了,你都没把自己当成女生,我怎么好意思先你一步?” 唐睿不自觉端坐起来,她放下了烧烤串,很是诚恳,“老大,我尽力了,我在努力……” 这样一副神态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在求饶。 吴文俊只是点了点头,继而弯腰靠近她一步,“嗯,你做的很好。用中海洋的分数来了这里,为什么?” 唐睿全程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说:“为了学费,补贴。” 吴文俊收起了笑意,他皱着眉,脸色并不好,“还有呢?” 唐睿低头看着桌上的某个点,语气平静,“累了,这几年不断在奔波,工作,想休息了,想给自己一个舒适的研究生生活。而且,我并没有大志向,不过是养自己,以后养父母,没必要爬太高。” 吴文俊的视线全程没有离开过她,她有些心虚,也看不懂他的眼神。 好在吴文俊又退离一步,慢慢靠在了椅背上,他依旧远远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这是你找的目标?” 唐睿摇头,“不过是走一步是一步。” 吴文俊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他只说:“也好。” 他们又随意聊了会,便一道往回走。 在楼下,他们微笑着道别,可唐睿竟从中感到了一丝别离的伤感,似乎这一别再无相见。 着实如此,他们本无理由再见。 吴文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唐睿仍在考究他的深意,他已经步履平缓的走了出去。 那一刻,唐睿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踏出了几步。 兴许是听到动静,吴文俊回头看着她,她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杵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只听到吴文俊说:“跟着我成习惯了?” 他似乎带着揶揄,唐睿却顿时面红耳赤。 这样下意识的行为令她不解,她怎会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真是太孤独了?遇到熟人就忍不住靠近? 但是,吴文俊离开的那一刻,她实在心慌,这样的慌乱让她不自觉地踏出脚步,似乎想要挽留,又似乎有着……不舍。 不知何时开始,她对吴文俊有了一种依赖,这种依赖根深蒂固,几乎成了一种潜意识。 兴许是那个火车站,他像是天使一般降临,或许是火车上,他让她第一次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或许是在旅途,或许更早。 吴文俊似乎总在她需要时及时地出现在身边,以一种不温柔但又强势的方式给她……温暖,即使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种关怀。 可,她不能一辈子跟在吴文俊身后,也不能把他一时的人文主义关怀扩大化,不停索取,何以为报? 换作从前,她还可以用工作回报,如今,他们已然没了这层身份,她也找不到可以和吴文俊交换的筹码,连互相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唐睿定了定心神,抬头时已经换上了微笑,她说:“没有,我就是想说:老大,你注意安全。” 吴文俊并未搭话,他似乎在考量着什么,但下一秒便快步走了出去,白色的衬衣在夜色深处若隐若现,直至隐没。 一个月后,唐睿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工资,她还清了欠下的房租。为了对合租的舍友表示感谢,唐睿邀请她们去外面吃饭。那俩人都是地道的C市人,便提议在租房里煮火锅,唐睿欣然允诺,便自告奋勇地去买菜,而她们则在家熬煮火锅底料。 那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她们知道唐睿要在东华大学读研究生很是羡慕,唐睿不以为意,解释了一番现在考研容易多了,她们也只当唐睿在谦虚。 饭后,她们要和唐睿分担菜钱,唐睿坚持要请她们,以示感谢,她们也不再坚持。 日子似乎波澜不惊,唐睿的生活依旧平静得如同死水。 暑假,补课的学生越来越多,培训班便请求增加半天课程。唐睿上完一早的课,嗓子已经有些不适,她也挺喜欢书吧的工作,便拒绝了加课要求。虽然补习班给的费用多,但唐睿一直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她只想过着平淡舒心的生活,也不想为难自己。 唐睿今日起了大早,并化了淡妆。 东华大学文学院与书吧有合作往来,文学院近来在举行捐书给贫困山区的公益活动,可书本数量远远达不到要求,因此便与书吧定了两大箱儿童读物。 本来书吧是无配送义务,可文学院的组织者极力恳求,张俪一面也为他们的善举感动,一面也希望有长期合作,且书吧有配送车,也就答应了下来。 张俪指派她前去送货,说是年轻人多交流之类,并且派了一名女司机给她,唐睿一面当这是份工作,一面也想去山区看看,也是乐意的。 路程有些遥远,唐睿与司机也相熟,她们聊了聊路途的山山水水,唐睿便开始呼呼大睡。 朦胧中,唐睿被司机叫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说:“怎么了?” 司机懊恼地一拍方向盘,说:“车抛锚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修不好。” 唐睿看了看周边,依旧是环绕的山路,稀无人烟,她问:“还有多远?” 司机说:“大概一个小时路程,能不能让学校的人来接?” 唐睿思索片刻,说:“按照文学院的人说法,学校怕是难有车。” 司机为难起来,唐睿拿出手机看了看,幸好他们出发早,时间还早,她说:“这样,我去周边找找有没有人家,有电动车也好,你下山后可以去租一辆车来。” 司机只能答应下来。 唐睿沿着山路下到一片树林,盛夏里凉意袭来,颇为舒爽,可她实在无心享受,唯恐脚下踩到什么物体。 走了不出十分钟,果然看到了一片农田,还有砖瓦房。 唐睿喜出望外,一户户询问过去,有人家不放心不愿外接,好在最后借到了一辆自行车。 她踩着自行车回到公路,司机忍不住笑了,唐睿也觉得好笑,只说:“没办法,还好是下山,都是下坡,应该不难。” 司机立马扶着自行车,说:“还好这里有人家,你可以去农户家里坐着等我。” 唐睿点头,说:“注意安全,不着急的,文学院下午才到学校。” 司机下山后,唐睿便坐在副驾驶休憩,她打电话给学校,告知他们晚些再到,于是便看着层峦叠翠的山峰发呆。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不远处炊烟袅袅,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午间的温度颇高,车里渐渐闷热起来,她只好下车寻了一处林荫处遮阳。她饥肠辘辘,午餐不知要到何时。 正胡思乱想间,唐睿见到了东华大学的校车。 吴文俊从窗户里一眼看到了树下的人,她的脸颊泛着红晕,似乎有些无精打采,一双大眼睛在看到他们的车时变得炯炯有神,光彩夺目,她疾步跑来了公路。 “麻烦停下车。”他说着走出座位。 文学院此次活动的负责人是一名男生,叫周凌云,他闻声看向公路,先一步下了车,吴文俊怔了几秒,转身回了位置。 他们似乎很相熟,周凌云从车上拿了矿泉水递给唐睿,唐睿笑着与他说着什么,吴文俊多看了几眼,便开始闭目养神。 唐睿见到周凌云那一刻,当真是比亲妈还亲切,他提议将书放上校车先送过去,唐睿唯恐耽误了他们的活动,立马答应下来。 周凌云让她上车一起去学校,她说:“书吧的车还在这,得有人看着。” 周凌云沉思了片刻,说:“叫了拖车公司么?” 唐睿点头,说:“有些远,还没来。” 周凌云又说:“那我先上去,待会下来接你?” 唐睿哪里受得起这待遇,忙说:“不用不用,我还有一个同事,书就麻烦你们送上去了,麻烦你了。” 周凌云也不再强求。 他叫了几个男生将书搬上车,唐睿再次道谢后又回到树荫下坐着。 时隔一月,唐睿再次见到了吴文俊,隔着玻璃车窗。 他似乎在看她,距离有些远,唐睿只能模糊辨认出人。 车开动后,他调回了目光,阖目靠在椅背。 唐睿又想他可能没看见自己,也好,免了许多麻烦。 大巴车绝尘而去,吴文俊再次回头看了看越来越小的身影,他有些心烦意乱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唐睿没等多久,司机便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回来了。唐睿与她解释一番后,想起张俪交代的照片又一阵苦恼。 张俪临走时让她拍些支教的照片回去,说是放在书吧的照片墙提升书吧的口碑与人文情怀。 唐睿又热又累,还是与他一同乘车上山。 她一路睡了过去,终于到了学校。 周凌云出来接的她,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唐睿笑一笑,说:“我也想来看看这里的孩子。” 周凌云点头,说:“以前不相信,直到亲眼目睹才知道原来真的有这么多孩子甚至书本都没有,想想我们的生活,挺不是滋味的。” 唐睿说:“所以需要你们的捐助,希望这个活动能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些贫困山区,鼓励更多的人施以援手。” 周凌云顿一顿,说:“你说做个纪录片怎么样?” 唐睿笑开了,说:“好想法。” 周凌云看了看她手上的相机,说:“行家啊,看起来不错。” 唐睿微微一笑,说:“没有,就是随便玩玩的,刚好派上用场了。” 周凌云也笑,说:“那今天的照片就交给你了。” 唐睿想起了车窗里的那个人,她岂敢在师傅跟前班门弄斧,忙说:“别,我就是业余的,别为难我。” 周凌云笑一笑,说:“吃午餐了么?” 恰好司机停好车走了过来,唐睿有些难为情,说:“没有。” 周凌云领着她走进一条泥路,说:“刚刚我看剩了很多饭菜,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稍微吃一些……” 唐睿也不扭捏,说:“一点不介意,我快饿死了。” 路过一道泥坑,周凌云笑着扶了她一把,说:“这里的素菜还挺好吃的。” 唐睿刚想说什么,抬头便见到吴文俊,他背对着他们,蹲在路边拍正在戏耍的孩子。 吴文俊回头看他们,似乎并不讶异她的到来,他微微点头致意后便走去了另一条泥路。 唐睿也未有打招呼的意思,她收回了目光,周凌云领着她走进一间房间,木质的桌椅板凳被油垢染得光滑发亮,她想起吴文俊坐在这吃饭的模样竟有些想笑,也不知他如何忍得了。 他们简单地吃了些饭菜后,周凌云便提议一起去操场与孩子们玩耍,她同意下来。 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唯一的运动器械是木板做的乒乓球台,一看就是村里的人自制的。 孩子们玩的正欢,一张纸红扑扑的脸蛋四处奔走,有东大的学生在与他们玩游戏,吴文俊坐在一块石头上拍照。 刚好书搬了过来,唐睿便与他们一同分发给了孩子们,他们挥舞着书本,又笑又跳,唐睿拿起相机拍下了一张,便与他们一同戏耍起来。 她玩累了,随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便见吴文俊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唐睿想说些什么,可他却调回了目光,再未看过来,唐睿只好放弃了。 兴许是过于兴奋,有高年级的孩子去抢低年级的书,他们打作一团,还有孩子摔破了膝盖。 他们忙去分开了他们,唐睿牵着一个小男孩去老师办公室处理伤口,他哭得不行,说:“姐姐,我的书没了……” 唐睿一时心软起来,她蹲下来看着他笑,说:“不哭,姐姐下次给你多带几本好不好?” 他皱着小小的眉头,说:“真的吗?” 唐睿点头,说:“姐姐从不骗人。” 他瞬间便露出了笑脸,说:“姐姐,我叫李自强,你不能忘了。” 唐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说:“不会忘。” 上好药后,李自强便拽着她去办公室后的一片林子里,说:“姐姐,我带你去吃果子,可甜了。” 唐睿走了没两步便吓得顿在了原地,不远处的丛林里正躺着一条青色的小蛇,它吐着舌头,似乎在预警。 李自强拼命扯她,说:“姐姐没事的,它没毒。” 唐睿腿都快软了,不断摇头,说:“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李自强笑着做了个鬼脸,说:“姐姐你真胆小。” 唐睿此刻只想拔腿就跑,丛林里钻出一个人来,他手里拿着根木棍,快速挑起青蛇甩上了山顶。 唐睿唯恐他甩到自己身上,牵着李自强便往回跑,吓得魂飞魄散。 待跑出林子,李自强在一旁笑她,说:“你都这么大了还怕蛇啊?” 唐睿很想告诉他不要提那个字,可她心神未定,太阳穴的青筋仍在跳动。 吴文俊一脸沉静地走了出来,似乎方才不过是玩了个游戏,唐睿思及方才她的窘态一时脸热了,只想立马逃离才好。 李自强看到他很是欢喜,说:“哥哥,你好厉害。” 吴文俊对他一笑,说:“下次要小心,不是所有这个颜色的……都没毒,知道吗?” 唐睿恼得不行,略一回头,一边的草丛里又快速滑过了什么,她顾不得多想一把拽住了吴文俊的手臂,大声叫道:“啊……” 吴文俊回头看一眼草丛,说:“是老鼠。” 唐睿貌似委屈地抓紧了他的手臂,李自强做着鬼脸一边跑一边说:“这里有个胆小鬼……” 待他跑远了,吴文俊微微咳了咳,唐睿不得不放开了他的手臂,可她也不敢再一个人走这些泥路。 吴文俊看她一眼,说:“操场那一块会安全些,走吧。” 唐睿寸步不移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 一路无言。 去到操场,周凌云看他们一同走来,说:“书分好了,接下来是授课,你们要试试么?” 他们一同摇头。 周凌云又对她说:“待会拍照就交给你了。” 唐睿再次摇头,说:“我带孩子吧。” 周凌云又对吴文俊说:“只能你来了,这次的照片很重要。” 吴文俊点头。 周凌云又说:“支教团里的孩子都心浮气躁得很,拍照学了这么久没一个拿得出手,每次都要麻烦你一起来。” 吴文俊笑了笑,说:“没事,我最近有时间。” 周凌云看了眼唐睿,说:“我看唐睿好像也挺专业的,以后我就叫她一起。” 吴文俊不经意看她一眼,说:“嗯,是还不错。” 唐睿一阵犯怵,一时忘了去推脱。 他在夸她? 下午,他们授课完后,便一同坐车下山。众人累了一天,只在校门外随意说了些便散了。 临走时,唐睿并未看见吴文俊,方才他坐的位置此刻是空的。 回去的路上,唐睿想起自从那次烧烤摊一聚,吴文俊再也没出现过。其实,这在她意料之中,她的感觉一向很灵。今日再见到他,唐睿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以后是不是该装作不相识,他态度一直淡淡的,似乎并不想与她多交往。 一直回到住处,唐睿也没想出个理所然来,便也作罢。 几天后,吴文俊再一次来了书吧,唐睿不无惊讶,甚至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说来也是啼笑皆非,她当时正在和一个东大的男生探讨《三体》,那男生显然量子力学学得极好,一番话下来,她倒颇为欣赏。 其实,从那男生隔三差五来书吧,有意无意让她推荐书刊,唐睿就能知晓,他对自己有意思,而且追求手段平和舒怡,全无刻意。 她一面不好对客户过于冷淡,一面也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见解所折服,只能由衷说一句:“真不巧,我班门弄斧了,还给你介绍,惭愧惭愧。” 那男生也很谦逊,只说:“术业有专攻,碰上我的专业了。” 唐睿对他又多了几分欣赏,只是无关心动,她的感情世界再无色彩,也无涟漪。就像此刻,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对方,倒是那男生略微羞涩起来。 唐睿不免觉得好笑,也不知是他纯情还是面对喜欢的人大多如此,轻易脸红心跳。 其实,她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但她态度一向冷淡,甚至称得上漠然,旁人也不会死磕到底,这年头的速食爱情数不胜数,着实也没必要。只是,那男生的方式过于迂回,以至于让她无处发力,进退不是。 思忱一番后,她不经意地说:“云天明再浪漫,程心也没能爱上他,并不是云天明不好,相反我觉得他无可挑剔,可程心就是不爱。怎么说,我觉得感情很多时候是会徒劳无功的,但还好我们都不是圣人,撞南墙这种事都是善男信女的专利,你觉得呢?” 那男生明显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随即又笑了,“俗人难得想装一回圣人,好像被打回原形了。” 唐睿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得罪客户,她回以一笑,“别气馁,总会有人明知你在表演,还是会配合你,而且不用送星星,你比云天明幸运多了。” 那男生显然乐了,最后只说:“真有意思,得了,我去找人配合演出了,感谢你的推荐。” 唐睿转身送他,却不想就撞上了一双颇有些寻味的眼睛,她愣了愣,那男生打量了吴文俊一眼便识趣地走了。 唐睿暗自苦恼,也不知被他听了多少去,她顿时心虚起来,怎么每次糗事都要被他撞见? 吴文俊若无其事地从书架拿了一本书,似乎并没有打算开口,唐睿怯怯地和他打招呼:“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 吴文俊只是微微嗯了一声,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唐睿寻思着说点什么,吴文俊却率先走去了窗边的位置,她只得放弃交流的想法。 她整理好错位的书籍,却见吴文俊招手示意她过去,她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吴文俊给了她一张便签,罗列着一排书名。 “麻烦尽量找出来给我,谢谢。”他的语气过于平静,随意喝着手里的咖啡,甚至头也没抬,似乎只是把她当成了服务人员。 唐睿立马接了过去,“好的。” 不知是吴文俊故意捉弄她,还是真实需要,吴文俊需要的书籍大都是很冷门的法学专业书,她每每在书堆里翻的灰头土脸,而吴文俊却似乎很是愉悦。 奈何他如今是上帝,唐睿也无可奈何。 不对,他们之间一直是不平等的关系,从前也是。 她能做的便是屈服。 下班后,她在电梯口碰上了吴文俊,唐睿本想回避,可他已经看见了自己,如此反而刻意,又暗思她也没做错什么,为何心虚? 她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微笑着说:“老大,好巧。” 这时,电梯门开了。 吴文俊径自走进去,“不巧,我最近都会这个点离开。” 唐睿跟在身后,“老大,你在备考吗?” 吴文俊点头,“有这个打算。” 唐睿也没再多问,保留一定的余地是她一直谨遵的准则。 自那天起,吴文俊几乎每晚都会来书吧看书,也会是最后一个客人。他们每每在电梯碰上便自然而然地结伴同行,之后在距离住处不远处的岔路口便会各自分开。唐睿俨然将此演变成了习惯,以至于这天下班后她不见吴文俊坐在窗边竟有些不习惯。 “小唐,你的护花使者呢?”张俪看她一眼,又低头在柜台清算收益。 唐睿瘪嘴,“俪姐,不要开玩笑了,被听到了不好。” 张俪笑了笑,随即收了账簿,“最近这一带不太平,不要独自走。” “怎么了?” 张俪拿过背包,随即走进过来敲了下她的额头,“前几天有一个女生被变态猥亵了,公安至今没抓到,你不知道?” 唐睿瑟缩了下,摇头说:“真不知道。” 张俪方要说什么,便有脚步声从走廊传了过来。 她们互看了一眼,纷纷警惕地走至柜台前,一旦有变故也可立马报警。 “今天提前下班?”来人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她们松了一口气,张俪拍了下她的肩膀,眼睛却看向来人,说:“交给你了,务必安全送到家。” 说完,张俪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向门口,“记得关好门。” 唐睿说:“好的,俪姐。” 张俪走后,唐睿颇有些不自在,明明方才希望见到他,可张俪如此一说,她又不那么想见到他了。 唐睿一边去关灯一边说:“老大,要关门了,你这么晚还过来?” 吴文俊看她一眼,并未搭话,只是随手拿了门锁站在门边。 唐睿又觉无趣,便也不再搭话,在一旁看他锁好了门。 他们似往常般结伴回家,却异常沉默。 唐睿敏锐地察觉出他有一丝不悦,可又不知为何,对于张俪的戏言心下又繁乱,想起他可能不喜与她交往过密,便不断揣测他是不是因此不快,百口莫辩,解释似乎更为刻意。 走至岔路口,唐睿微微与他偏移方向,“我走了。” 吴文俊停在路边看向她,半响后点头,说:“好。” 唐睿慢慢往住处走去,一路上也不甚快意,像是被什么堵在心口似的,直至身后传来微微的脚步声,她这才想起张俪说的变态,一时乱了心绪,她强作镇定地从包里拿出手里,随时打算摁下110,随即加快脚步往前走,几近小跑。 她的住处在一片老区,路灯老旧,灯光微弱,偏偏路况也不甚好,如此场景再加上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唐睿更是慌了。 她心下快速思索,此刻再往老区走似乎更为变态增加作案环境,于是索性偏离正路跑向附近的地下烧烤区,那里她熟悉路况,且人烟相对较多。奈何她过于焦急,脚下不稳,在下楼梯时偏偏脚步错位滑倒在了地上。 身后迅速跑来的脚步声令她又怕又恼,她顾不得疼痛企图爬起来继续跑步。 在她被人抓住了手臂之时,她竟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这样还能摔?就你这样,变态都不用跑。” 唐睿抬头看向那人,情绪瞬间便崩塌,不争气地坐在楼梯上哭了起来,可她不敢大哭,也嫌丢人,只能低头抽泣。 她的一只手还被吴文俊握着,她便只能用另一只手擦着泪水。 吴文俊维持着动作站立了几分钟,随即慢慢蹲在她身侧,用另一只手极其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心。 唐睿一时不适应他的举动,微微抬头看向他,泛着泪光的双眸熠熠生辉,楚楚动人。 吴文俊收回了手,随即失声笑了,面上颇有些无奈,说:“唐睿,你还真是麻烦。” 唐睿一时哀怨,一时又气恼,便用力挣脱被他握着的手,也不搭理他。 吴文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哭够了还不走?” 唐睿可不愿这时候与他赌气,万一他扔下她走了,她岂不是又陷入险境了? 她慢慢站起来,极其温顺地跟着他身后,又担心跟丢,于是悄悄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吴文俊似乎并未察觉,只是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再次走至岔路口,吴文俊停了下来,却并未回头,说:“带路。” 唐睿悄悄松了手,走上前几步领路,不时微微回头看他一眼才放心。后来,唐睿已经不用回头,路灯下吴文俊的影子便投在她的脚下,与她的影子掩映重叠,全然遮挡了她,这令她顿时松心下来,似乎被庇佑了般。 直至到楼下,唐睿回头看他,细声说:“到了。” 吴文俊点头,随即站在原地观望了一番,说:“上去吧,晚上关好门窗。” 唐睿走出几步,又回头,说:“老大,你为什么会在……” 她未说完又止住了,快步跑上了楼。 那晚,她辗转反侧。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直至深夜她依旧异常清醒。她不知不觉想起了吴文俊出现在身后的场景,她不知道吴文俊是偶然碰到她,还是一路跟着她,但她下意识地不想寻根问底。 第二天下班后,吴文俊自然而然地送她到了楼下,不知是不是患难见真情,唐睿对他少了许多顾忌,猜想他可能也不是很排斥与她往来,且她对于昨晚实在心有余悸,并未拒绝他的相送。 一直到传闻渐渐消散,唐睿也不好再继续让他相送,于是这天在岔路口,她本想说明独行。 “我饿了,去吃夜宵。”吴文俊停在路边先她一步开口。 唐睿略一思索,好歹他不辞辛苦护送她半月,是该报答一番,于是笑道:“好,附近有一家杂酱面,味道特别地道,可以么?” 吴文俊点头,“走吧。” 那是家不大的店面,还算干净,老板是对老夫妻,老婆婆见到她热情洋溢,“姑娘,还是一样吗?” 唐睿点头,老婆婆又看了下吴文俊,笑道:“小伙子真精神,你呢?” 吴文俊笑了笑,“和她一样。” 老婆婆走进了操作间,唐睿轻车熟路地打了米汤放他跟前,“尝尝。” 吴文俊看了白色的瓷碗几秒,唐睿思及他的洁癖程度,于是试图默默地去拿回来。 他先一步抱着碗啄了口,“还不错。” 唐睿放心不少,“特别清甜是吧?我每次来都要喝。” 吴文俊低头一饮而尽了,“嗯。” 唐睿深受鼓励,笑道:“婆婆说一般家里人都爱喝这个……” 吴文俊抬头看她,“在家也会喝吗?” 唐睿摇头,“我第一次喝就是在这,你呢?” 吴文俊顿了顿,“小时候经常喝,夏天的时候我外婆会在家里常备,放在泉水里冰冻,更加清凉爽口。” 唐睿双手支撑着下颌,“你好像和你外婆关系特别好?” 吴文俊点头,“小时候爸妈忙,我是外婆带大的。” 唐睿一时想起他外婆不在了,于是转移话题,“我觉得人的智慧真的无边界,明明是最平常的谷物却能做出这样的花样,好神奇……” 吴文俊笑道:“润物细无声,最平凡的事物往往有着难以估量的力量,嗯,有没有读过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 唐睿一时来了兴头,“最近刚看,说来是这样,平凡的人,不平凡的人生,人对抗世界的韧性真的无法估量。” “其实,他们并不完全是在对抗时代的摧残,无论是孙少平还是润叶,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去抗争,坚持。” 唐睿一时有些触动,“那没有理想的人是不是只能随波逐流?” 吴文俊看她一眼,随即低头笑了笑,“看别人的故事最忌讳带入自己,何况即使是孙少安,他并没有崇高的理想,但为了生活去努力,不因为磨难自暴自弃,这就是一种理想。你记得两年前在西藏的河边我说过什么么?” 唐睿点头,“过好自己的生活已经是最大的理想了。” 吴文俊去到取餐口端了面食放她跟前,见她神思恍惚,便笑道:“快吃。” 唐睿也不再多思,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饭后,唐睿主动去结账,吴文俊并未拒绝,她自是喜闻乐见。 那天晚上,她不能入眠时习惯性拿出香烟点上,脑海里却突然回想起吴文俊用一种认真的表情说“不自暴自弃就是一种理想”,那一瞬间,她莫名厌恶如此颓唐的自己,于是急躁地将抽屉里所有的香烟冲入了下水道。 不知是不是一阵发泄后脱力了,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唐睿调休了两天,周六应周凌云邀约去了山区支教,她本想询问吴文俊是否同去,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在校门口集合时,她一眼见到了吴文俊,顿时又懊恼起来,早知道询问一番了。好在吴文俊一脸沉静,似乎与她并不相熟的模样,唐睿猜想他可能也不在意。 上车后,周凌云自顾坐在她一旁,吴文俊则去了后座。 周边的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实在闹得慌,她坐了没一刻便与周凌云说:“我去后座睡会,你们聊。” 周凌云与她一同起身,说:“我也有些困。” 他们巡视一圈,只有吴文俊身旁和最后有一个位置,周凌云将她推至吴文俊一旁坐下,自己则去了最后座,“你坐这吧,后面颠簸得很。” 唐睿并未推拒,心下对于他的体贴有些烦恼,也不知他是否对她有意才百般示好,心下顿时决意与他减少接触才好。 唐睿不自觉叹息一声,身旁的人终于睁开眼看了看她,说:“又是一个追求者?” 唐睿脸一红,嘟嚷道:“我又不想要。” 吴文俊并未搭话,似乎又睡了过去。 上午,他们安排了科普授课,孩子们配合,还算轻松。 午餐期间,唐睿见吴文俊身旁空着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一侧,周凌云则在另一侧。 上菜时,唐睿下意识地默默将跟前的猪肉放去了别处,换了盘豆腐过来。 吴文俊见此笑了笑,随即夹了块豆腐放她碗里,说:“看起来不错。” 唐睿猜想他可能感激自己换走了不想吃的菜,于是配合地尝了尝,不断点头,说:“嗯,好吃!” 那一顿饭,周凌云出奇地沉默,唐睿也未在意。 下午安排的是手工课,就餐后唐睿与吴文俊刚好站在一块,便被分在了一组。兴许是她大多时候跟在吴文俊身后,周凌云并未似从前频频与她搭话,唐睿倒是乐得如此。 唐睿的手工极差,以至于连李自强都无比嫌弃,说:“姐姐,你做的这个一点也不像小狗。” 唐睿拍一下站在后面拍照的吴文俊,说:“你来好了,我实在没天赋。” 吴文俊似乎没听清,他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撑在课桌微微俯下身,说:“什么?” 唐睿放下手里的橡皮泥和积木,微微回头道:“你来教吧,我被嫌弃了。” 吴文俊失声笑了,随即将手里的相机递给了她。 唐睿这才意识到他们挨得很近,想是教室里太过吵闹,不便于交流,熟悉的气息隐隐约约,她故作镇定地拿过了相机。 周凌云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讶异与不快是参半的,吴文俊微微偏头便能碰到唐睿的耳朵,他们在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无意识,只是他们的姿势未免过于亲密。 接下来,唐睿便接替了拍照的工作,而吴文俊则耐心十足地教李自强堆房子,捏动物。 他的手真好看,这是唐睿当时唯一的想法,可想完后也就算了,她甚至一转念便忘了。 周天,唐睿在家宅了一天,看完了书吧带回来的书。一直到下午,她饿得不行,于是泡了碗杯面,奈何味道不佳,也没吃几口。 租房是有厨房用具的,可她从未下过厨,大多时候会下楼去老婆婆家吃面,有时懒劲上来了甚至不会下楼。 她扔了手里的书,靠在窗边看夕阳下的晚霞,红潮层层叠叠,也是别有风味。 手机在床上震动,她随手拿过,是吴文俊的短信:晚上去尝尝江边的小龙虾么? 唐睿暗思一碗面的确不足以报答,何况她也想出去走走了,于是答应了下来。 他们约了时间,唐睿只换了套衣服便下了楼。 外面,凉风习习,顿时疏散了不少闷热,她无比神清气爽。 不知是不是一整日未进食,那晚她胃口大开,吃空了几斤小龙虾,这一异常的举动看愣了对面的人。 唐睿发觉过来颇为难为情,她笑了笑,“是挺好吃的。” 吴文俊看她一眼,随即扭头笑了起来,唐睿更是难为情,热红了脸。 他似乎意识到颇为尴尬的氛围,轻轻咳了声,随即起身走去点餐区,“不急,我也还没吃够。” 唐睿囧得不行,转念一想,自己请客还不能吃痛快了?何况,发了工资也该犒劳一下自己,如此想来也就不再扭捏了。 吃饱喝足后,唐睿无比满足,她去洗手间收拾了一番便去了收银台,却被告知付过了。 唐睿颇为懊恼,人情越还越多? 回去座位,吴文俊竟在抽烟,见她回来,他又随手掐熄了。 唐睿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几番打量他手上的香烟,一时兴起,“可以给我一支吗?” 吴文俊本是带笑的模样突然皱了眉,他一动不动看着她,不知在考量什么。 唐睿不明所以,只当他拒绝了,也不在意。 他再次点燃一支烟,在烟雾弥漫中眯着眼看她,直到唐睿被他看得心慌,他随手递来了一支。 唐睿心有戚戚地接过,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却被过于浓烈的味道呛到了,这完全不似她的女士香烟般清淡舒爽。 吴文俊见此笑了,他看着她手上的打火机,颔首道:“挺别致的,可以送我吗?” 这可是她用一个月工资买的生日礼物,也是十分喜爱的,唐睿颇为不舍,可她思及欠下的人情,一狠心便扔给了他。 唐睿随手将烟扔在了烟灰缸里,“回去吧。” 打火机在他手上转了几圈,他并未细看,一手将香烟扔了,一手将打火机随意塞进口袋,“好。” 回到家,沈秀给她打来电话,她随意聊了聊便挂了。 屋内很是空旷,角落里的史努比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徒生清寂。 她习惯性去抽屉翻香烟,一无所获,她又一顿翻箱倒柜,终于找了半包出来。只是,她这才想起打火机给了吴文俊。 唐睿一时疲累极了,她随手将史努比扔进了柜子里,匆匆洗了一番便睡了。 自从人情债还了,唐睿也没了负担,吴文俊不时约她外出活动,她也欣然答应,好在吴文俊从不独揽付款权,唐睿对此也是颇为舒适。 她在这并无相熟,除了张俪甚至没有可以约饭的人,唐睿不喜交际,也不结交,可能吴文俊是旧识,她倒少了许多排斥心理。 他们夜夜结伴同行,每每下班后,即使并无邀约,她也会条件反射性地跟在吴文俊身后,似乎不知不觉中,她便有了如此习惯。 早上,唐睿将一块肥皂掉进了下水道,不大不小,恰好堵了。她只好去厨房洗漱完毕,匆匆赶去了书吧。 吴文俊竟来的出其地早,唐睿将他需要的书籍送了过去,他一边低头翻阅,一边随手递来一个糕点盒,“我不喜欢吃甜食。” 唐睿随手接过,“那你为什么要买?” 吴文俊拿过另一本继续低头翻阅,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半晌他才出声:“你很闲?” 唐睿自是摸不着头脑,何况上班时间是不该闲聊,她只得讪讪地走了。 午休时,张俪给了她一个修理工的联系方式,她便要请假回家。 吴文俊在一旁等她,他们约了一同就餐。 张俪睨眼看向吴文俊,说:“你和她一起去吧,她室友出差了,一个女生在家不安全。” 唐睿方要拒绝,吴文俊先一步点头说:“好的,俪姐。” 唐睿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吴文俊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她暗思这时候拂他面子,绝对会被报复,也就作罢。 饭后,吴文俊领她去了五金店。 唐睿说:“老大,不用,他会带的。” 吴文俊说:“我会修。” 唐睿目瞪口呆,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洁癖患者修下水道? 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已经叫了修理工……” 吴文俊看她一眼,十分认真地说:“我真的会修。” 唐睿暗思他们不在一个频道,可她总不能说:“你真的会嫌脏。” 买了工具,他们便一道回了住处。 吴文俊二话不说去了浴室。 他蹲在洗漱台下一边带着手套,一边说:“知道掉了什么吗?” 唐睿俯身说:“应该是肥皂。” 吴文俊打开防护柜查看了一番,说:“管道陈旧了,该换了。” 唐睿蹲下来探头看了看,说:“你随意。” 吴文俊在一堆工具里左右手开弓,他竟事先买了管道,唐睿不无惊讶。 唐睿说:“老大,你怎么会这个?” 吴文俊说:“我妈经常堵下水道,小时候看我爸修多了。” 唐睿扑哧笑了,说:“果然言传不如身教。” 吴文俊低头观察管道夹口,说:“把扳手给我。” 唐睿看了一圈地上的各类工具,说:“……哪个?” 吴文俊看她一眼,又看向地面,说:“在你右脚边。” 唐睿难为情地笑了笑,立马递了过去。 吴文俊似乎做任何事都十足地专心,唐睿看着他修长分明的手指灵活自如,视线不自觉往上移,他紧抿着唇,垂眸认真的侧颜竟让她有了几秒的失神。 “去客厅等,快了。” 唐睿收回了神思,却微微热了脸,幸而他未抬头。 不多久,吴文俊便从浴室走了出来,他将工具箱放在脚下,说:“收好,下次可以用。” 唐睿将工具箱放进客厅的收藏柜里,随即将桌上的水杯递给他,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喝饮料,家里只有白开水。” 吴文俊拿过喝了,说:“我也不喜欢。” 唐睿心下乐了,“兽医也怕添加剂和防腐剂?” 吴文俊笑,“兽医做不了木乃伊?” 唐睿语结。 吴文俊抬头看了眼挂钟,说:“下午我有实验,晚上再去书吧。” 唐睿点头。 吴文俊又看了看客厅桌上一摞的泡面,颔首道:“你的?” 唐睿点头,“平时懒得下楼,多买了些。” 吴文俊看她一眼,却并不温和,他未置一词,继而走去门口,甚至未告别。 唐睿只能尾随他。 他走至门边又回头说:“以后少吃点,周末跟我去森林公园采风?” 唐睿愣了几秒,下意识地笑着说:“好。” 吴文俊笑着看她,“哪个好?” 唐睿一时竟紧张起来,她说:“都好。” 吴文俊微微点头,随即快步走下了楼。 周末,唐睿在森林公园四处奔走实在劳累,便躺在草坪上休憩,她昏昏欲睡,眯着眼看吴文俊在一旁摆弄相机,查看成果。 吴文俊放下相机,随即看向她,“下午不去书吧?” “今天我休假。” “去吃午饭,下午去图书馆。” “好。” 学校的图书馆磅礴恢宏,实乃C市一大特色景观,唐睿很是兴奋。然而,图书馆外人不得入内,吴文俊不知从哪里借了校园卡给她,于是,他们便找了一处角落待了一下午。 图书馆里的空调温度刚刚好,吴文俊在一旁筛选照片,唐睿过于困乏,书没看几页,便窝在沙发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边已经完全黑了,她看向墙上的电子挂钟,已经是八点半。 吴文俊依旧在看着电脑,只是屏幕里是外国科幻片,打斗画面激烈,他也很是专注。 “想吃什么?” 他颇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注意力完全在屏幕前。 唐睿不无惊奇,“老大,你背后真的有眼睛?” “我又不瞎。” “……噢,你想吃什么?我随便。” “图书馆不远处有家饺子不错,大概二十分钟后出发。” “好。” 其实,唐睿实在好养活,不挑食,不挑味,只要不是难以下咽,她从不过多在意事物的味道。 但吴文俊很挑食,很挑味,尤其难以伺候,所以,他们之间一般都是他决定吃食问题。 就餐后,吴文俊说:“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没时间去书吧,你晚上和俪姐一起回去。” 唐睿丝毫不以为意,说:“好。” 吴文俊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睁大眼睛与他对视,他却并未再说话。 之后的日子,吴文俊俨然忙于实验,再未来过书吧。 唐睿本不在意,可接连几天下来却开始隐隐有了失落,她总是不自觉看向窗边的位置,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你的护花使者?”张俪明显带着揶揄。 唐睿笑着说:“俪姐,你越来越八卦了,是不是最近拥护者不给力呀?” 张俪颇有些无奈地手撑着一边脑袋,说:“是啊,质量很一般,无聊得很,不过我觉得你的护花使者不错。” 唐睿嘴脸抽搐了下,说:“俪姐,你别总开玩笑,被听到不好。” 张俪睁大眼睛说:“你这几天不是因为他才心不在焉?” 唐睿皱眉思索着,又难以判定是与否,她甩开乱绪,说:“俪姐,你为什么不结婚?” 那双美丽的大杏眼似乎迷离了几分,转瞬又因垂眸遮挡了去,张俪从柜台里拿出女士香烟,从容地点了一支,烈焰红唇在迷雾里依旧诱人。 她半眯着眼看着窗外,说:“可能和你不交男朋友的原因一样。” 唐睿的心颤了颤,她接过张俪递来的香烟,安静地抽完了。 临近下班,吴文俊却突然出现了。 唐睿难掩欣喜,脱口而出,“你来了?” 这样一句话似曾相识,那个火车站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吴文俊走近一步,手撑在柜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在等我?”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她在等吴文俊? 这几天,她心神不宁,是因为在等他? 唐睿一时有些紧张,不自觉手握成拳,错开他的对视,“没有,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吴文俊只是随意说了句:“饿了,去吃夜宵。” 唐睿松了口气,“我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吴文俊点头,随即坐在了柜台一旁的沙发上,随意翻着手里的书籍。 他们坐在常去的面店里,异常安静地吃了一顿夜宵,唐睿思绪混乱,吴文俊似乎也心有所想。 回去的路上,吴文俊说:“女孩子不要抽烟,对皮肤不好。” 唐睿惊诧莫名,她已经很少抽烟,下午也只是气氛使然抽了一只,甚至在书吧洗漱了一番,却不想吴文俊的嗅觉如此灵敏。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感冒的嘶哑,唐睿思索片刻,说:“感冒抽烟对嗓子也不好。”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并未搭话。 日子似乎波澜不惊,只是,一切又隐隐有些怪异的苗头,唐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唐睿心下思索几番,恍然间意识到这个月吴文俊竟晚晚送她回家。 非常不对劲。 她对吴文俊的依赖越来越深,可这并不是好兆头,而吴文俊今晚分明在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这分明是一种暧昧的表示,可唐睿却慌了,无所适从。 这样的依赖和……爱情有关么?他们在往恋人的方向偏离么? 不对,她怎么可能和吴文俊有爱情?他们之间怎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她懊恼不已,悔不当初,定是她传达了错误的指示,让吴文俊产生了误会。于是那之后,她减少了和他相约出去的次数,强迫自己独自在家发霉,晚上也不再跟着他,下班后便立马找了借口回家。 不知是不是思虑过多,半个月后她竟患了重症感冒,也就请了假在家休息,书吧工作毕竟是服务行业,总是不能太欠收拾,而且家教对孩子也不好。 可令唐睿始料不及的是吴文俊竟然来了家里找她,她顿时慌不择路,暗思该如何应对。 由于是工作日,室友在外工作,她是独自在家。 他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唐睿一时缓不过神来。 他微微含笑看着她,随意将手上的食品袋递给她,“傻站着做什么?” 唐睿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便佯装镇定地邀请他进来。 他们坐在房间里的书桌旁,吴文俊只是喝着手里的茶水,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唐睿一边啃着他带的粗粮糕一边拼命寻找话题,“老大,你怎么来了?” 吴文俊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能来?” 唐睿语结,一口糕点便堵在咽喉,她微微用力咽了下去,小声说:“能……” 吴文俊打量她几番,说:“果然没吃饭。” 唐睿心虚地看了看桌上未开封的泡面,他似乎有预感似的,先一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唐睿只敢怒不敢言。 室内静得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唐睿心不在焉地啃完糕点,抬头看他,试探性问:“老大,你为什么每天要来书吧看书?校图书馆可是C市最大的图书馆,而且书也齐全。” 吴文俊终于放下了水杯,正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唐睿手足无措,暗思还是不要和他玩心机了,简直是班门弄斧。 “没有……我要出去了,老大,你改天再来玩吧?” 斗不过只能躲,这是秘诀。 吴文俊就那样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看得她发慌,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低头不语。 他却突然俯身靠近她一步,轻声说:“你紧张?” 唐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被迫对视上他的眼神,她不争气地红了脸,又扭头看向一旁,“没有……” 吴文俊终于直起身退离开。 唐睿松了口气,忙站了起来,示意他离开,“老大,我们走……” 话没说完,吴文俊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随即用力扯过去便将她抱在了腿上。 这一系列动作,如此姿势,简直让她错愕不已。 她怔了几秒,立马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吴文俊却手下用力搂紧了她的腰,她无异于垂死挣扎。 唐睿挣扎不过,只能双手抵在他胸前,一股屈辱感顿时涌上了心头,她低头忍着泪水,“老大,你怎么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吴文俊叹息一声,又将她搂近一步,让她的头靠在肩上,缓缓说道:“既然你喜欢待在我身边,不如就一直待下去。” 唐睿早已习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此刻却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或许是男性独有的气息,这让她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不是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可她一时无法摸清吴文俊的意思,她迟疑着开口:“你不是……一直不待见我么?” 吴文俊顿了几秒,皱眉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唐睿很是无奈,小声嘟嚷:“这还用说……我又不傻……” 吴文俊却说:“你是真的傻。” 唐睿挣扎着直起身体,“那你……为什么要让傻子……” 她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对上吴文俊的眼神更不敢说下去了。 吴文俊又将她搂近过去,他一手按在她脑袋压在肩上,迟迟没有开口。 唐睿知道他是在思索。 “这个问题……我也说不好,最开始我是不大待见你,太不积极,净给我找事。 后来我看中了你的潜质,想留你下来,但你竟然又不积极,你真是……不省心……你说没时间,我开始的确是出于私心才为你介绍工作,也一直刻意和你保持距离,维持着上下级关系,所以……你可能觉得我不待见你。 不过,你真的很烦人……喝醉了人都分不清就抱着我又哭又喊,当时真恨不得把你从窗户扔下去,可我又……心软,我明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别人,还是忍不住去安慰你,事后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打消你的顾虑。当时真的很烦你,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想见到你,可是我越烦你,就越迷茫……直到在储物室……被你看见……那时候我甚至感到快意……我似乎开始懂了,可又不想承认,还是不可避免地去靠近,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这样也挺好……可你说要出国……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我去了很多地方旅游,你却又不省心……那是我第一次慌了,太害怕,来不及去想合适不合适,直到在火车站看到你才有了理智,事后我告诉自己:好歹是旧识,总不至于看你出事置之不理。 可你真的烦透了,一直跟着我,我又不敢赶你走,我真的从来没有那么烦过一个人……明明我在刻意保持距离,却总是牵扯不清,我烦你,也恼自己。 好不容易我来了这,你又出现在我眼前。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已经给过你几次机会,可你还是喜欢跟着我,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没资格逃避。” 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么表白,明明带着恼怒,却又那么……温暖。 唐睿有些混乱,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那落落学姐怎么办?你不是……” 吴文俊低头看着她,嘴角上扬,“你在吃醋。” 又是陈述句。 唐睿立马摇头,“你这样不好,落落学姐……” 她没有说完,却被人堵住了剩下的话,她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剧烈翻腾。 她在和吴文俊接吻,只有震惊,似乎心跳漏了几拍,连呼吸都收了起来。 这个吻很短,只有几秒钟,她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 “你不怕把自己憋死?”吴文俊若无其事地开口。 唐睿回过神来,立马挣扎着要退出他的桎梏,却被吴文俊抓住了手腕,他脸色不悦,厉声道:“我说过你没资格逃避,你凭什么以为不是单身我会说这样一番话?我给你十分钟,你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唐睿不敢挣扎,低头屏息,她该怎么办?她又为什么会不敢拒绝? 难不成真是压迫成自然,以至于反抗都被压制了? 又是十分钟。 为什么她每次决定与他有关的事都只有十分钟,歌唱比赛那天也是,留不留学生会也是,这次还是。 他们之间为什么总是这样匆忙定生死? 半响,她抬头看着吴文俊,“你是认真的吗?” 吴文俊正视着她,一脸认真,“是的。” 唐睿想了想,迟疑着开口:“我不能骗你,我可能不会再去热烈的喜欢一个人,也许,我对你只是一种依赖。” 吴文俊点头,“这就够了,我们没必要死去活来,一辈子那么短,不要太折腾。” 唐睿又说:“我……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一个人,会把他放在内心的一个角落,你也不介意吗?” 她偷偷观察吴文俊的表现,他正皱着眉,低头沉思,唐睿看不见他的具体神情,他迟迟不开口,她却有过一瞬间的失落。 她不免有些懊恼和困惑,她到底是在担心以后再也不能跟在吴文俊身后,还是在担心他们此刻的处境? 半响,他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们感情特殊,不只是一段普通的感情经历,我允许你把他放在回忆里,但是你说的忘不掉是过去,还是你在等他?” 唐睿想了想,“过去。” 她不会等苏辰,这是她这辈子最痛心的决定,却又那样决绝,断了所有退路。 吴文俊终于放松了表情,手下也松了力道,他再次低头吻住了她。 唐睿握紧了拳头,微微抽出嘴唇,“我感冒了,会传染。” 吴文俊点头,“我知道,放松点。” 她哪里放松得下来,手下依旧不自觉抵在他胸前,一时有些迷惑,她到底是想推开,还是想靠近。 然而,吴文俊的吻技极好,也极其温柔,似乎将她慢慢带入了情景。感冒导致她虚软无力,她只能顺着力道靠在了他肩上。吴文俊似乎感到了她的脱力,微微用手托着她的背心,让她彻底放松了身体。 或许是他太温柔,或许是感冒药的作用,唐睿睡了过去。 没错,她在接吻途中睡了过去。 那一觉,她睡得很安稳,再醒来她依旧靠在吴文俊身上,只是身前盖了条毛毯。 吴文俊醒的很快,他动了动胳膊,似乎并不好受,也是,这样一个姿势维持了几个小时,不酸痛才不正常。 她有些内疚,抬手替他揉了揉肩膀,“对不起,我……太困了。” 吴文俊躺在椅背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放在一侧任她按摩,脸上竟然有些温柔,他说:“我能治失眠?” 唐睿有些难为情,点头说:“好像是……” 吴文俊却像是乐了,笑意不剪,他抬起手贴在她额头,复又放下,“总算不热了,我去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唐睿摇头,“我没胃口。” 吴文俊将她放在椅子上坐着,“那我决定了,钥匙给我。” 唐睿指着桌上的单肩包,“在里面。” 吴文俊拿了钥匙便往外走,走到大门,他又回头说:“大概十分钟。” 唐睿忍不住笑了,“好。” 他似乎随时都能给她一个确定的时间点,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暗号,寓意着信任。 吴文俊买了些粥和面食,倒也精致可口。唐睿只稍微吃了些,他似乎胃口也不好。 空间静了下来,不免有些怪异,唐睿依旧没能习惯他们的这种关系。 吴文俊将残羹收拾了一番扔进垃圾桶,“我该回去了,你需要我吗?” 唐睿想了想,随即摇头。 吴文俊看她一眼,随即将垃圾袋提在了手上便往门外走。 不出几步,他又回头看向她,唐睿不知此刻她是不是该道别,还是应该询问他是不是有事。 她心下思索着,吴文俊似乎也在沉思。 半响,他说:“我可以给你时间缓冲,但是不会太久。你好好想想,我是认真的,而且,我是在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反悔。” 唐睿郑重其事地点头,内心却无比惊愕。 这是一句承诺。 从那晚之后,一连几天吴文俊都没再联系她。 她知道吴文俊在等一个答复。 仔细想想,她整个大学几乎都是在吴文俊的手底下过去的,相处时间比舍友还多。 其实,吴文俊对她实在不能太好。萍水相逢,出手相助,虽然有私心,但他也一直坦率告知。而若没有吴文俊,她不可能独立自强,自力更生,更不可能有今天,也许她根本走不出家变的那道坎。 他似乎一直在以良师益友的身份给予帮助,又以一种不温柔又强势的方式,每每在她需要时出现,而她竟然并未察觉。 在她被王进才打击时,吴文俊赞赏她,鼓励她,甚至冒险在办公室煮鱼汤;虽然给她介绍的工作并不多得她心意,但她被欺负,吴文俊又会及时解围;虽然他的话语极其刻薄,却又无形中让她燃起了斗志;虽然极度不情愿,但她脚扭了会带她去医院;她感冒了,吴文俊甚至在医院陪夜;她遭遇不测,吴文俊也会强力维护;她万念俱灰,吴文俊二话不说出现在了眼前,甚至让她跟着去了西藏;虽未明说,可他明明担心她遭遇不测夜夜送她回家…… 这一点一滴,她到如今才领悟过来,吴文俊的温情一直隐藏在他强硬的行为方式下。 这样……温暖又真实,而她确实是傻得可以,迟钝得可以。 也许,他们之间的信赖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而是在他们并肩作战的日日夜夜里徐徐滋生。 如果,她总是要结婚的,如此知根知底又颇有默契的对象实在不能再好,可她真的想要和另一个人走进婚姻殿堂吗? 他们之间会不会也存在家庭差距? 唐睿有些摸不准,于是又如此过了几天。 那天,覃雨给她打来电话,得知她和吴文俊的事后声贝提高了几百个度,差点震破她的耳膜,“小唐子,你这时来运转啊,终于有人能收了你。” 唐睿迟疑不定,“其实,我不确定,我对他似乎是依赖居多,可能并不喜欢。” 覃雨说:“管他什么,小唐子,你已经快单身两年了,这么好的年纪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谈场恋爱也好。” 唐睿没敢告诉她,吴文俊是以结婚为目的与她交往,不然她只会更加卖力地劝服。 她又思及沈秀的唠叨,暗思这辈子要不找个对象,沈秀更是会持续性焦虑。 她心下繁杂不安,便企图找点事排解一番。 于是下午,她按时去了书吧工作,张俪一直表示她可以多休息几天,但唐睿实在不想闲下来,便坚持要上岗。 晚上,她路过面店时,不自觉走了进去。 老婆婆见到她不断往后张望,“姑娘,你男朋友刚走,你就来了,你们不一起啊?” 唐睿微微一愣,她跟着往身后张望,却未见那人。 她失神落魄地喝着手里米汤,老婆婆坐在她对面,“吵架了?” 唐睿摇头,“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婆婆咧嘴一笑,“总会是的。” 唐睿不解,“为什么?” 老婆婆说:“姑娘,老婆子看人准,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唐睿说:“可是……不喜欢也可以吗?” 老婆婆又是一笑,“他在努力,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几天后,吴文俊终于出现在了她眼前,他对她视而不见,也未曾和她搭话,自顾自去了窗边看书。 他看似毫不在意,却又总在她踩着凳子从高层拿书时,快步过来替她拿了下来;或者在她从一堆书里翻找书籍时,将她拉到一旁,替她找了出来…… 最后,又一言不发地回去了位置。 明明那样嫌弃书堆,甚至不断去洗手间,可又一次次不辞辛苦。 下班后,他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唐睿眼看他走出门口,心下却急了,随口和张俪招呼了一声,便追上去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走出书吧很远,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手叉着腰看向别处,似乎在等她开口。 只有沉默。 半响,吴文俊走近一步,皱眉说:“我是不是说过女孩子不要抽烟?” 唐睿怯怯地看着他,摇头说:“我没有……是书吧的烟味……” 吴文俊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他靠近一步抱住她,唐睿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说:“想好了?” 唐睿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轻声说:“你的家人好相处吗?” 吴文俊似乎不解她的深意,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询问, 唐睿又说:“我们家并不富裕,甚至……不太好,我只能保证不会拖累你,你的父母能接受这样的家庭吗?还有,我也不太招人喜欢,尤其是长辈,如果他们不待见我,我可能也处理不好,你知道我不喜欢卑躬屈膝,我也不会。如果你的家庭能接纳我,那么,我们就试试……” 吴文俊似乎在思索她这番话,只是沉默不语。 半响,他放下手来,站直了身体,对视着她,语气平静,“你说的这些担忧一般是不存在的。首先,我们家不需要一个经济良好的亲家,我找的是伴侣;再者,我的父母和一般的父母没什么两样,他们会关心我的婚姻,但是也会给我足够的自由,除非你真的大逆不道,可事实是你在不自信什么?平心而论,你外貌偏上,甚至和我学历对等,光这两点一般父母都不会不待见你。而且你性格也还算好,只是心思比较重,容易想太多,但是,你的心思一般是瞒不过我的。或者,你可以试着把你的心思主动告诉我,我不是你脑袋里的细胞,也会猜错,坦诚很重要。就像现在,我很高兴你能把顾虑告诉我,而我也能很肯定回答你:不出意外,我们之间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问题。” 唐睿缓下心来,又说:“我……不会做饭。” 吴文俊点头,“我也不会,你是不喜欢还是单纯不会?” “不喜欢。” “不喜欢做家务?” “也不是,只有做饭,我怕被油炸……” 吴文俊顿了几秒,“嗯,这个我可以试着去学,但是一开始可能会难以下咽,你得忍。” 唐睿很是惊愕,迟疑道:“你别勉强,以你的洁癖程度肯定受不了那些油腻的……” 吴文俊又说:“不如分工,洗菜切菜交给你,只要不是满手油垢,应该是能尝试的。” 唐睿想了想,“如果你可以忍受的话,我没问题。” 吴文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还有问题吗?” 唐睿摇头。 吴文俊又说:“我只有一点要求,我洁癖,不喜欢家里堆着脏衣服,垃圾不能随便乱扔……总之,注意个人卫生。其余的,我们慢慢再说。” 唐睿点头,“好。” 吴文俊抬手看了看手表,“我还没吃晚饭,刚好去超市买菜,回去试试水。” 唐睿再次点头。 吴文俊不吃芹菜,不吃洋葱,不吃茄子,不吃猪肉…… 总之,很挑食。 唐睿每每跟他出去聚餐,都要趁人不注意将别人推到他跟前不吃的菜吃掉,权当回收站。所以,他们只买了几个鸡蛋,还有一些番茄,外加一坨白豆腐便回了租房。 舍友都在各自房内,唐睿带他去了厨房,打开油烟机,煮了饭便开始洗菜切菜。 太过得心应手,她可是专业帮沈秀切菜十年。 吴文俊站在一旁看着她,感叹道:“你真的不会做饭?” 唐睿和他解释了一番自己多年在厨房的工作,他却笑着说:“看来你还得切几十年。” 这分明是调戏,唐睿明知如此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她切好后又将锅碗瓢盆洗了。 一切准备就绪。 她看了一眼吴文俊,又去房间拿了围裙和手套递给他,“武装一下,我怕你……你要是忍不了,不能甩锅,锅是公用的……” 吴文俊低头笑了笑,复又抬头看着她,张开了手臂,明显在示意她。 唐睿想了想,还是给他带上了橡胶手套,可是围裙…… 她犹豫着,吴文俊却始终维持着那个动作,她微微踮起脚替他戴上了,不时的肢体接触令她有些退缩,她便走到他身后替他系好了绳带。 吴文俊转身将她拉进怀里环着,轻声说:“以后要这样系,知道了?” 唐睿愣在原地,直到吴文俊放开了她,走去天然气灶旁试着开火,奈何几次没点着,她才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替他打开了。 吴文俊一脸疑惑,唐睿示范了一次,“要稍微用力往下摁,像这样。” 他似乎很是受教,煞有其事地又学了一遍。 唐睿默默退后了几步,在一旁指导他:“现在……加油,但是要等锅烧干了再放,防炸。” 吴文俊来了句:“干的标准是什么?” 唐睿又往后退了一步,心有戚戚,“大概看不到水就可以了。” 然而,锅一直烧了几分钟,吴文俊还是没有动作。 唐睿忙说:“可以放油了,少放点,大概到油瓶刻度以下两厘米就差不多了。” 她这简直在精打细算,这样的方式不知能否奏效。 那一顿饭,足足做了一个小时,最后,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桌上的一菜一汤,都没有行动。 唐睿讪讪地笑了笑,“老大,要不你先尝尝?” 吴文俊英勇就义地夹了一块西红柿吃了,然后又皱眉咽了下去。 唐睿深觉他表情不对,可在他的眼神力下,还是尝了尝。 咸,只有咸味,还有略微的糊味。 明明看他没加多少盐,看来她这个军师也不合格。 好在汤能喝,唐睿想了想,说:“你先喝点汤,我去炒蛋炒饭,我只会这个,可以么?” 吴文俊点头,唐睿忙去了厨房,用剩下的鸡蛋炒了一份出来。 舍友估计被香味炸了出来,她们开了门,却见到了吴文俊,然后一直给她使眼色。 唐睿实在不知如何介绍,直到舍友说:“男朋友?” 唐睿迟疑几秒,点头。 吴文俊微笑着打了招呼,唐睿趁机邀请她们一起吃,舍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便又回了房。 吴文俊似乎是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唐睿试探性问了句:“怎么样?” 吴文俊放下碗筷,“还行,能吃。” 唐睿深受打击,嘟嚷道:“那你还吃得那么欢快?” 吴文俊喝着碗里的汤,“是么?倒是我的汤还不错,下次肯定能更好喝,我的天赋还是不错的,是吧?” 唐睿目瞪口呆,吴文俊竟然在索取她的肯定,绝对是第一次。 她连忙点头,吴文俊又给她打了一碗放在跟前,“你得忍。” 唐睿立马拿了喝净了,完了还说了一句:“好喝。” 吴文俊竟然有些孩子气地笑了笑,像是在得意,她简直难以置信。 她蓦然想起那次在办公室煮的鱼汤,忍不住说:“老大,我是第二次喝你煮的汤。” 吴文俊愣了愣,随即又微微笑了笑,“嗯,手艺进步了么?” 又是疑问句,第二次索要肯定。 唐睿想了想,“那次好像是我煮的,你就解刨了一条鱼。” “你的手艺是不怎么样。” “彼此彼此。” 话一出口,吴文俊明显不悦,“你得忍。” 唐睿忙亡羊补牢,点头说:“我会的。” 或许是她过于信誓旦旦,吴文俊竟然又笑了起来,他今天似乎很爱笑。 唐睿被他的笑所感染,气氛似乎轻松了不少,她说:“老大,你当时为什么要煮鱼汤?” 吴文俊颇为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补上欠你的一顿饭。” 唐睿恍然间才想起那时他是说要请她吃饭,可她为了表明态度说要带苏辰前往,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却不想,他冒险煮鱼汤是为了还这一顿饭,或许是涉及到苏辰,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 她依旧笑着说:“老大,你非得这么一板一眼?说请一顿饭就必须请了?” 吴文俊直视着她,只是脸上的笑意全无,他说:“你现在笑得很难看。” 唐睿忙收了碗筷走去厨房,“我去洗碗。” 吴文俊收拾了卫生,便站在一旁等她。 唐睿见时间不早了,忙说:“你先回去,我估计还要一会。” 吴文俊答应下来,径自走了。 唐睿洗完碗后,又去浴室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不知是不是累了,她想着吴文俊炒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竟然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也还算融洽,吴文俊买了一堆的菜谱,不时也会下厨锻炼一番,厨艺渐渐有了起色。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等她下班,送她回家,但他们也仅仅停留在这一步。吴文俊除了确定关系那天对她有过越距,之后他们几乎手都没牵过。 这样的模式一开始有些另类,好在他们过于相熟,也不算尴尬。 他实在算得上一个称职的情人,体贴又不乏浪漫,不时也会送她一些小礼物,或是一本书,不贵重,但又令她很是舒服。 日子一直平淡如水,直到唐睿再一次见到杨落落,而且还是吴文俊带她来了书吧。 唐睿突然想起那个储物室里的场景,她有股难以言述的心情盘旋在心头。虽说她不介意吴文俊之前有过的感情,毕竟吴文俊也不介意她的过去,可他竟然心安理得地和前女友有往来,丝毫不避讳。 果然,男生都拒绝不了这种叫前任的物种。 唐睿一面忙着替客户找书,一面装作不经意瞟上他们一眼,他们看起来很是愉悦。 明目张胆地谈笑风生。 怎么就是越看越不舒服? 她定了定心神,索性跑去柜台和人换了分工。 眼不见为净。 一番思虑,她又不免有些懊恼,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为什么她要躲开? 果然,她还是功力不够。 她心下悲戚,有气无力地对着柜台前的影子机械性发问:“你好,有什么可以替您效劳?” 然而,来人一言不发,唐睿抬起头便看到了吴文俊。 他竟然在笑,丝毫没有悔意。 唐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说:“聊完了?” 吴文俊点头,“我今晚有个实验,不能送你回家,你等俪姐一起回去。” 唐睿说:“好。” 吴文俊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走到她一旁,压低声音说:“我刚好在楼下碰到她,就一起上来了,碍于情面聊了几句。” 唐睿心下愉悦,微微笑了笑,“知道了。” 吴文俊直视着她,“你需要我的解释吗?” 唐睿怔了怔,却始终说不出是与不是。 吴文俊也没再逼问她,径自走了。 唐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愣神,她需要么? 第26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2) 一个月后,学校开学了。 她辞了工作,这几天便陆陆续续地在往宿舍搬行李,吴文俊近来忙于实验,来书吧的时间少了许多,但也会抽空过来帮她。 学校的新生活动过于频繁,各类讲话也很是无聊。倒是实验室气氛不错,师兄师姐尤其友爱,导师也还算和蔼。 吴文俊的实验室在二楼,而她在一楼。不在一个实验室,吴文俊最近又忙,他们也很少见面,只会不时约着出去吃顿饭,饭后又各自回了实验室。这样的相聚连约会都算不上,更像是例行公事。 其实,平日里,他们各自依照自己的生活轨迹活动,从不影响彼此。他从不来实验室找她,她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便日日与实验室众人混在一处。他们的关系依旧是个秘密,或者说是没有刻意公开,众人也无迹可寻。 其实,唐睿有些摸不清吴文俊的心思,他们确立了关系,可却并不亲近,像是依旧处在暧昧时期一般。他们不像一般的情侣会日日联系,很多时候只有相聚时才会有所交集。 有时,唐睿也会疑惑他们这样的爱情模式是否过于奇异?她又会想是不是他们之前的关系太过深刻,所以难以转变?想归想,她却并不主动去拉近关系,两个月来她甚至没有主动约过一顿饭,他们之间仅有的相聚从来都是吴文俊牵头,而她也从不拒绝。 也许,他们都需要时间。 七夕那天,周凌云组织了支教。 吴文俊近来极忙,唐睿并未通知他,只自己去了。 路上,周凌云似乎迟疑了会,问她:“你……有男朋友了么?” 唐睿微微点头,周凌云又问:“为什么是他?” 唐睿思索片刻,说:“我也不知道。” 周凌云笑了笑,说:“是不是我再主动点,今天就会不一样了?” 唐睿有些难为情,并未作答,周凌云则借口坐去了别处。 回来后,唐睿将照片传给了周凌云,他则发了一条新闻链接过来,唐睿点开一看,正是山区的纪录片,点击率已经过百万,不少热心人士发动了又一轮捐助,她很是欣慰与澎湃。 纪录片最后是支教团的身影,而她教李自强手工的那一幕赫然出现,唐睿翻到拍摄者一栏,写的竟是她。 她顿时肯定了幕后黑手是谁,于是发了条短信给他:“你什么时候拍的片子?” 他一直未回复,实验室众人刚好约了去校外聚餐,她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想,吴文俊却在中途给她打来电话,“抱歉,我忘了今天是七夕,你有安排吗?我们出去走走?” 唐睿实在为难得紧,中途退席似乎不太礼貌,可是按理她是应该和吴文俊相聚才对。 兴许是她思索良久,吴文俊又说:“不方便?” 唐睿只能实话实话,“我们实验室在外面聚餐。” “嗯,那算了,没事。” “你吃饭了么?” “没有,我在忙,晚点再说。” “好。” 挂了电话,唐睿不免有些内疚,竟在七夕拒绝男朋友邀请,她绝对是第一人。她心下思索一番,于是便打开手机给吴文俊点了份外卖,他忙起来只会废寝忘食。 饭后,他们去了KTV,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唐睿打开手机,吴文俊在八点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她却此刻才看见,好在整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她暗思这也没法回,难道说别客气? 她颇有些无奈地将手机放进了包里,只是短信铃声又从包里传了出来,她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吴文俊。 他说:回去记得发条短信报平安。 难道吴文俊在等她? 她不免有些触动,又夹杂着些些内疚。 她回道:嗯,我快到学校了,你早点休息。 吴文俊:在宿舍后的竹林等我。 唐睿不愿再拂他意,于是便和众人道别,加快脚步去了目的地。 到了后,吴文俊已经等在竹林入口的路灯下,唐睿忙迎了上去,“对不起,今天是我考虑不周。” 吴文俊笑着摇头,随即从身后拿出了一朵香槟色玫瑰,“没事,我也没准备礼物,改天补上。” 唐睿接过花枝,颇有些感动。她无意中说过这个颜色的玫瑰花好看,他却半夜等她只为送一朵花,虽说是情侣,又是七夕也没什么,可落在吴文俊手头便有些不寻常了。 她微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花枝,说:“这就是了,谢谢,我很喜欢。” 吴文俊说:“我们改掉一个习惯,以后少说谢谢。” 唐睿点头,“嗯,你也是。” 吴文俊转而笑了,“我保证。” 唐睿又觉好笑,便与他一道往回走。 半路,唐睿问:“你还没说是什么时候拍的纪录片呢?” 吴文俊避而不答,说:“把你拍得不好看?” 唐睿噗嗤笑了,说:“那你为什么署我的名?” 吴文俊对她笑了笑,说:“确实有一部分是你拍的。” 唐睿便不再深问,只问了问他近来的实验进程。 夏日的晚风吹来,竹林莎莎作响,虽不静谧却颇为悦耳。 第二天,唐睿早早起来赶去上课,走之前瞥见桌上的玫瑰花,她又放下了手里的书,转而用水杯装了水将玫瑰花养在了里头。 花朵依旧娇艳欲滴,她满足一笑,匆匆赶去了教室。 晚上,舍友们相约去步行街,她顺便在花店买了白瓷瓶,回去后便将玫瑰花转移了过去。 白色的瓷瓶闪着微微的光泽,香槟色的玫瑰静静地绽放,芬芳了一片冰心。 那段时间,唐睿将养花作为了每日必做之事,只是半个月后,玫瑰花竟慢慢枯萎了,她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那天下午,她奄奄地在宿舍躺尸,吴文俊给她发来了短信:去图书馆吗? 唐睿:好。 吴文俊:去吃饭。 唐睿:好。 吴文俊:我在楼下。 唐睿拿过包便要下楼,又回头看了一眼玫瑰花,她颇有些低落,于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玫瑰花死了。 吴文俊:什么? 唐睿想他八成忘了曾送的花,更是提不起精神,她回道:没什么,我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再去吧。 吴文俊:嗯。 那一整个晚上,唐睿便在宿舍看小说排解烦闷,直到宿舍将要闭门之际,吴文俊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下去一趟。 唐睿本不想下去,可又不好拒绝,总不至于让他等在楼下。 下了楼,唐睿见到吴文俊竟抱了一盆盆栽站在路边,模样颇有些滑稽。 她忙走了上去,吴文俊将盆栽递给她,“养好了不会死。” 唐睿言笑晏晏地接了过去,低头左右环顾着枝叶,“我会的。” 她心满意足地抬头看向吴文俊,却碰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唐睿羞涩一笑,说:“谢谢。” 吴文俊说:“没有香槟色,这是粉色月季。” 唐睿笑着摇头,“没事,一样的。” 吴文俊又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盒放在她手上,“吃点东西再睡,我回去了。” 唐睿点头,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拐角,她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她慢慢走回宿舍,一路上对着盆栽自言自语道:“以你主人的性格为了找香槟色肯定找遍了所有花店,可又不说,你说他是不是傻?就他这样以前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其实……你的主人还是挺可爱的,是吧?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自从那晚起,唐睿特地给图书馆借了养花指南,开始了精细的养殖之道,舍友纷纷扬言毕业她就能深谙园林之道,唐睿颇为得意。 周末这天,宿舍众人聚集在一处煎蛋卷,也是欢乐。 她思及吴文俊总掌厨也过意不去,于是认真学习了一番,想着有个能出手的菜也能替补。 正想着,吴文俊便发来了短信:晚上去看电影? 唐睿不自觉展露笑颜,回:好。 吴文俊:下来。 唐睿一看时间还早,而且蛋卷还没做完,回:现在就去? 吴文俊:在宿舍做了吃的,给你试水。 唐睿一时也没了学蛋卷的兴趣,于是抛下舍友便出了门。 他们坐在操场的树荫下,唐睿一一尝了吃食,摇头不语。 吴文俊看她一眼,随即将饭盒盖上,“算了,别忍了。” 唐睿顿时笑开了,“其实……挺好吃的。” 吴文俊顿时黑了脸,她也不敢再放肆,只能低眉顺眼地看着他。 他转而又笑着凑近到她跟前,低声说:“还敢不敢了?”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唐睿不自觉往后退,“不敢了。” 他满意地退离开,留她在那胆战心惊。 他们似乎开始有了情侣之间的一些甜蜜恋事,渐入佳境,而唐睿也欣然接受这种改变。 十一假期的前一天,他们一同去了山区分发各处捐赠的物资。 李自强见到吴文俊十分开心,说:“文俊哥哥,你终于来了,唐睿姐姐做的狗好丑。” 唐睿恼得不行,吓唬他:“姐姐生气了,下次不教你了。” 李自强根本不放在心上,压低声音和吴文俊说:“她上次来的时候想摘山茶花,还不敢进林子,是凌云哥哥帮她摘的。” 唐睿难为情起来,立马扯过李自强,说:“不许说姐姐的坏话。” 吴文俊看着她的眼眸微深,不知在考量什么,唐睿没来得及问,李自强已经牵着他去了操场。 分发完后,唐睿去了操场。 她远远看见他们在打乒乓球,吴文俊手上师范着动作,李自强像模像样地学了几遍,很是滑稽。 见到她,李自强欢呼着将球拍塞给她,说:“姐姐加油。” 唐睿随手发了一球,吴文俊反抽回来,擦边而过,她甚至未看清球的走向。 再来,再丢…… 唐睿挫败得不行,李自强后来已经不给她加油了,一个劲围着吴文俊欢呼,她索性扔了球拍,哀怨地看着他,说:“你就不能让我一球?” 吴文俊走近一步拍了拍她的头,说:“这是惩罚。” 唐睿睁大眼睛,说:“我做错什么了?” 吴文俊扔下一句:“自己想。”,便径自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解释为她方才恐吓了李自强。 晚上,他们约了共进晚餐。 唐睿回宿舍洗了澡,她略一思索,想起他今天似乎对她不甚满意,于是换了条新买的红色连衣裙,顺带化了淡妆。 她对镜自量,颇为满意。 其实,她很少有如此亮眼的衣服,那日也是在舍友们的怂恿下才激发了她突破惯例的冲动。舍友见此一幕不断盘问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她只说:“应该是。” 舍友明显不信,可她真是没撒谎,他们之间真真只是应该是,本应该是。 兴许是她有别于平常的装扮,吴文俊盯着她看了许久,并且是毫无掩饰地打量,就在唐睿绷不住想要逃离之际,吴文俊十分认真地说:“你这副皮囊还是不错的。” 唐睿怔了几秒,只能将它视为夸奖,她讪讪地笑了笑,“金玉其外。” 吴文俊说:“很贴切。” 唐睿瞬间气馁不已,方才的羞涩与难为情通通抛之脑后,只有满心的怨怼。 就餐期间,唐睿只顾低头吃,全程不曾看那个毫无情趣的人一眼。 直到吴文俊漫不经心地说:“以后可以多尝试红色,很好看。” 唐睿一时又羞涩起来,只低头专注地吃。 他又说:“假期我要外出采风,刚好可以去爬山,那里是护城河支流的流经地,半山腰的浅滩草坪听说很有意思。” 唐睿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暗自思忱这算是邀约,她是不是该立马答应下来? 吴文俊放下了手上的筷子,随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注视着她,“唐睿,我给了你两个月缓冲,你该适应了。” 他虽带着笑意,可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强硬。 唐睿被他一吓唬,也忘了方才的繁杂情绪,立马点头说:“好。” 他再次拿过筷子,又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唐睿一一吃了。 再无交谈。 饭后,他们慢慢往学校走。 唐睿颇有些心不在焉,明明之前还温情满满的模样,怎么说变就变?难道他还不满意她的表现? 她感到有身影挡在了跟前,便错开了继续低头前行,那身影却再次挪了过来,随即便将她抱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只是很少这样浓烈,她怔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说:“在想什么?” 唐睿说:“没什么。”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几不可闻,唐睿却从中感到了他有一丝的失望,她迟疑着抬手回抱着他,企图赶走他的不佳情绪。 他微微收紧了手臂,唐睿便紧紧贴在了他胸前,她甚至能听到耳边急速跳动的心声。 那一刻,唐睿放松了身体,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温度和心声,莫名的安心与舒适。 吴文俊说:“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在学校休息也好。” 他的声音太轻柔,温情又体贴。 她说:“老大,你不会是不想带我去了吧?” 吴文俊失声笑了,说:“嗯,嫌你麻烦,本来不想带的,说出了口没办法。” 唐睿全不在意,甚至勾起了她内心的喜悦,她一时兴起,于是抬头看着他笑道:“我们做点小吃带过去好么?我最近和室友学了做蛋卷,想去试试。” 吴文俊看着她扑闪的大眼睛,闪亮而璀璨,他想吻她,可他又害怕吓到她,击退这个好容易抱在怀里的人,只好将她的头按下贴在胸前,说:“好。” 唐睿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迷恋一个人的怀抱,吴文俊放开她时,她甚至有些失落,可她也不好意思抱着他不放。 吴文俊是行动派,第二天下午他便领她去了日租房,唐睿查看了一番设备还算齐全,于是他们便去了超市采购食材。 唐睿在心里计算食材种类,吴文俊却拿出了一张清单,将要买的物品分门别类地分好了购物区,唐睿只能目瞪口呆,直叹不可思议。 于是那天他们在出租房大动干戈,吴文俊大多在打下手,但涉及到油锅,唐睿则只在一旁言传,让他操作。 他十分专注地煎着蛋皮,唐睿替他拿了筷子做辅助工具,他随手抓了过来却连带着握住了她的手。 微妙的触感令唐睿愣在了原地,吴文俊似乎意识到手下的异样,于是转头看向她,目光巡回间,气氛却有些暧昧。 唐睿瞬间红了脸,避开他的眼神。在她企图抽出手之际,吴文俊先一步放开了手,又自然地拿过了筷子。 唐睿深觉此刻不该共处一室,于是便去了厅内着手做寿司。 不久,吴文俊走出了厨房,“大概十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唐睿随口应着,手下伴着米饭,“好,你休息下。” “还需要做什么?” “我想想,蛋卷,卤鹅,寿司,差一盘沙拉,这个得明天做,酸奶和生菜水果一伴就好。” “什么时候学的做寿司?” 唐睿娴熟地卷着竹板,“大四,在日料店兼职的时候。” “喜欢日料么?” “算不上,只喜欢寿司,还有章鱼小丸子,对于拌饭刺身什么的实在爱不起来。不过覃雨很爱吃,就是大学我说要回去和她一起工作的那个女生,我们俩总是吃不到一块去,她超级讨厌章鱼小丸子,说有一股怪味,我嫌刺身恶心。有次我逼她吃了一个,她当时的表情……哈哈,像是怀疑人生了……然后我也被逼吃了刺身,实在难受……” “互虐?” “哈哈,没办法,相爱相杀。” “你们关系一直这么好么?” “嗯,从高中到现在都很好,不过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我还有点看她不顺眼,没想到后来会这么好。” “我应该见过她。” “嗯?” “应该是你大二的时候,在学校后门的河边,我刚好路过看到过。” “她大二……好像是来看过我,我不记得了。老大,你呢?你喜欢日料么?” “我只吃中餐。” “嗯?那我做这么多怎么办?” “试试也可以。” “……” 他们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吴文俊随意做了两个菜,他们才吃上晚饭,好在之前做蛋卷顺便吃了不少倒也不饿。 唐睿随意吃了点便迫不及待地将寿司拿了过来,“老大,你尝尝。” 吴文俊只说:“还不错。” 唐睿分不清是客套还是真心,便说:“没事,不喜欢吃就不吃,还有其他的。” 吴文俊抬头看着她,嘴角含笑,“是真的还可以。” 唐睿放下心来,于是收拾了碗筷,“我们得抓紧时间,有点晚了,宿舍快闭门了。” 吴文俊将一叠食盒装入超市购物袋,“嗯,我来收拾。” 唐睿去厨房洗了碗,方要出去,恰在这时,室内的灯却熄了,周身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唐睿一时不适应,只能摸索着往外走,她听见了吴文俊走过来的脚步声,他说:“别动,我过来。” 唐睿站在原地不动,她慢慢适应了黑暗,熹微的月色下,她只看得见来人那双闪着亮光的双眼。 吴文俊停在跟前站立不动,他们便在黑暗中对视着,唐睿似乎看见他在笑,可她看不真切。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却绊上了他的脚,吴文俊倾身抱住了她不稳的身躯,随之而来的还有唇上柔软的触感。 唐睿毫无防备,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没有过亲吻,只是那天她感冒所致神思恍惚,并不像此刻这样清醒。这一刻,似乎一切触感都被放大了,她所有神经细胞都聚集在唇上那一处。 片刻后,她暗思这时候是不是该闭上眼睛,毕竟这是情侣该有的亲密,彼时他们已经在一起两个月。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吴文俊很是温柔,她却有些紧张,手不自觉握成拳。方才喝的西瓜汁蔓延开来,夹杂着隐隐的烟草味,却有着安定的作用。她渐渐被带入了情景,吴文俊似乎总有办法让她放下戒备,随之沉浸其中,她手下不自觉地抱紧了身前的人。 良久,他停下动作与她对视,唐睿红着脸微微躲避着他的视线,他转身将她抵在墙上,再次吻了过来。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轻轻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舌头卷住她的,不断深入。 呼吸渐急,唐睿微微抽出嘴唇,说:“缺氧了。” 吴文俊拥着她好一会,低声说:“在这等着。” 唐睿只顾点头,又担心他看不见,便补了句:“好。” 她听到吴文俊在外间走动的声音,还有塑料袋的摩擦声,他慢慢走了过来,搂过她的肩膀便往外走。室内不算明亮,吴文俊不时会提醒她脚下的路况,她也只顾低头走路。 出去后,走廊的照明灯过于刺眼,唐睿适应着突来的明亮,直到她再次睁眼看向一旁的人,吴文俊随之放开了肩上的手,径自走向电梯口。 他说:“马上要闭门了。” 唐睿忙跟了上去,却只是站在他身后,并不像一般情侣那样并肩而立,他们之间似乎一直很少同步前行。 一路无言。 一直到宿舍楼下,吴文俊将手上的单肩包递给她,她才意识到方才竟忘了拿包。 她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吴文俊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可她思及不久前的亲吻却蓦然红了脸,只顾低头隐藏,只听到他说:“明天八点,可以么?” 唐睿点头,“好。” “早点休息。” “好。” 直到吴文俊转身走了,她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又急着跑进了宿舍。 第二天,他们一早乘车去了目的地。唐睿颇有些困乏,一路哈欠连天,吴文俊在一旁闭目养神,嘴角却分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唐睿深以为他是在取笑,可她又敢怒不敢言,只是难为情地红了脸。 神思游走间,有只手落在了她脑袋,随即压向一旁的肩膀,“睡一觉。” 唐睿靠在他肩上,鼻息间隐隐传来的熟悉气息令她渐渐放松了下来。她睡意朦胧中下意识地抱住了一旁的臂膀,似乎寻到了舒服的姿势,于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被车厢内的吵闹声惊醒过来,她微微睁开眼,便听到吴文俊说:“还有一段。” 她稍微动了动脖颈,便见自己正抱着吴文俊的手臂,她有些难为情,但下一瞬间又想起了在医院的那个夜晚,她也是抓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晚。有一股莫名的暖意慢慢流淌在心间,她放松了身体,也不再顾忌,反而抱紧了,再次闭目养神。 这次,她没有睡着,吴文俊稍微一动,她便直起了身体,“到了么?” 他看向窗外,随即点头,“快了。” 唐睿丝毫没有意识到手下依旧抱着他,直到见他用左手去右边口袋里拿手机,她才恍然了悟,于是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 其实,她是自以为不动声色,脸上分明可见红晕,吴文俊颇觉好笑,也只当未见。 天气极好,风和日丽,微微的阳光不冷不热。 他们一路攀爬,也很是顺畅。到半山腰,唐睿便见到了浅滩四散,河边的草坪青葱翠绿,实在美不可言。 她一骨碌坐在草坪边欣赏青山绿水,大自然的气息清新而湿润,实在心旷神怡。 已经是午间,吴文俊似乎全然不知疲惫,此刻正兴致极好的拍着各方景色。她不忍打扰他,于是便铺了层报纸,将包里的吃食拿了出来摆好。她不时吃上一点,不时又四处张望,倒也舒适自在。 吴文俊走过来闲散地坐在一旁的报纸上,“天公作美,没白来一趟。” 唐睿躺在草坪上,半眯着眼,“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空气真好。” 吴文俊笑着看向她,“住在这只能吃草。” 唐睿笑不可遏,“可以自己种菜啊,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原始人的生活也很好。” “隐居森林?” “我以前真的想过自己找一个深山老林,一亩三分地,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日复一日会厌烦。” “可是现在的生活还不是日复一日,一样会厌烦。人就是这样,在满足的渴望与得到的厌倦之间徘徊,像是钟摆,摇摆不定。” “出自钱钟书的《围城》?” “嗯,大意是他的思想。” “其实,我不认同他的观点,方鸿渐贪婪又懦弱,这才是他左右不定的主要原因,而不该归责于人性如此。” “老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清楚地知道想要什么,并且能控制自己从不越距。大多数人像我一样,浑浑噩噩,沉浮不定,既不勇敢,也无理想,所以不断徘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徘徊过?” “你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么?” “当然有。” “就算有,你也不会徘徊,你好像选择了就不会回头。” “回头只会产生退却的想法。我……也回头过,返回去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什么时候?那你后悔么?” “不后悔,虽然坎坷,但那条路比我想像中的有意思得多。” “老大,什么事竟然会让你回头?” 一直没听到回答,唐睿便转头看向他,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相触的瞬间,不知是氛围使然,还是他的眼神过于专注,唐睿莫名紧张地心跳加速。 他微微伸出手来,嘴角含笑,说:“过来。” 或许是鬼使神差,或许是压迫成自然,这样一句话竟然勾了她的心神,她真的挪到了他身旁。 吴文俊竟笑了,随即顺手搂过她便躺在草坪上,唐睿躺在他臂弯里,心跳依旧热烈。 他低头吻她,她顺从地受着,微微配合着他的动作。他只是浅尝辄止,很快便与她平躺着仰望天空。 蓝天白云,微风习习,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山顶并无新奇,他们俯瞰而下,脚下便是那座熟悉的城市。 唐睿很是喜欢这种登高望远的感觉,苍茫云海间,树影下的朦胧大地似乎比平日多了些韵味,少了些喧嚣的气息。 吴文俊拿着相机寻找角度,随即又走至她一旁,“这里比校区的山峰高的多。” 唐睿眺望着远方,“嗯,不过我还挺怀恋那座古庙的。那次我们还迷了路,我记得穿了个竹林来着,当时老吓人了……” “我只记得衣服被拽烂了……” “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说你想当一名医生,哈哈……” “你也不赖,小女警。” 唐睿笑不可遏,“这么说起来我以前是有梦想的,只是没实现。” “遗憾么?” 唐睿叹息道:“嗯,其实我挺后悔的,高中浑浑噩噩地过去了,高考也没努力。”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戏谑,“考研也不见得你多努力。” 唐睿却不觉恼怒,微笑着说:“所以说我这个人运气好,随随便便就拥有了现在的生活。” 吴文俊放下手里的相机,转而直视着她,“不随便,你比一般同龄人努力得多。” 唐睿颇有些意外,看向他询问道:“有么?” 吴文俊点头,随即看向远处,“据我所知,你是我们系为数不多的几个靠自己读完大学的,而且是唯一一个女生。” 唐睿只觉无奈,又笑着说:“还得多亏了你。” 吴文俊垂眸不语,似乎在思索,半响,他说:“你应该觉得我对你并不好才对。” 唐睿摇头,“我觉得很好。” 她所有落魄无助的时候吴文俊都会恰好出现,或许,他却不自知。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继而又垂眸看着地面,不再言语。 唐睿不知他何意,直到他靠近一步揽她入怀,唐睿愣在了原地,随即又抬手回抱着他。 第二天一早,唐睿心情极不美丽。 她全身起了红疹,瘙痒难耐,想是昨天在山林碰到了过敏原,她皮肤一向有些敏感。 舍友们纷纷吓得不轻,急着领她去医院,她只好去了浴室换衣服。 “唐睿,你的电话在响。”舍友陈曦在外说道。 唐睿说:“你帮我接下。” 陈曦应下。 出来后,陈曦带着坏笑凑近她,“资本家是谁?神秘的男朋友?” 唐睿点头,“他有说什么事么?” 陈曦揣着手挑眉说:“他让你回电话。” 唐睿瞪着她,“你是不是大嘴巴了?” 陈曦一脸理所当然,“男朋友没有知情权?” 唐睿语结。 她回电给吴文俊,对方很快接了起来,说:“下来吃早餐。” 唐睿颇有些惊讶,吴文俊第一次约她去吃早餐,可她看了眼自己又犹豫不决,“老大,我不太方便。” “先下来。” “我……可能会吓到你。” “记得带上身份证。” “你今天不做实验?” “十分钟后,宿舍楼下。” 唐睿只好迅速跑了下去。 她一眼看到了吴文俊,他似乎也见到了她。 暑天里,她却穿着长衣长裤,吴文俊上下打量着她,“很严重?” 唐睿点头,他抓过她的手臂便将衣袖撩了上去,唐睿往后退缩,他又说:“别动。” 唐睿只好由着他查看情况,见他皱眉,唐睿又试探性将手往回缩,“有点吓人,别看了。” 吴文俊惘若未闻,遂又抓过她另一只手臂看了看,“我记得那次在医院也是过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这样吗?” 唐睿不无惊讶,他竟记得那么久远的事,转而又有些感动,她隐藏着情绪,说:“不一定,有时候也会在春天。” 吴文俊放下她的手臂,又将她拖至一旁的树下坐着,随即蹲在脚下抓住她的脚腕。 唐睿下意识地退缩,却又被他握紧了,他撩起裤脚看了看,又抬头看着她,“查过过敏原吗?” 唐睿摇头,他随即站了起来,“二院的皮肤科还可以,也是医保定点,去那可以吗?” 唐睿点头答应。 到达后,挂号处人满为患,吴文俊也不着急,一步步随着队伍前进,唐睿试探性说:“老大,你回去做实验吧,我自己可以的。”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并不和善,说:“废话多。” 唐睿只好不再坚持,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挂了号,又去了皮肤科门诊室外等候。 队伍依旧壮大,他们一直排了三个小时才进了诊室。 免不了抽血化验,唐睿垂眸看向地面,肩上却传来了触感,她的头随之被按在了一片胸前。她只看得见一双修长的手挡在她脸颊前,完全隔离了抽血操作那一幕。她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只是将她的头按了下去。 唐睿埋在他胸前不敢乱动,甚至忘记了手上的疼痛,莫名安心。 明明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她却记得分明,他的心跳一共是六十二下,衣服上有着淡淡的香味,白色衬衣的纽扣有着圆润的边角,这样熟悉又陌生。 护士放下她的手,说:“三天后过来拿报告。” 吴文俊随即放开了她,道谢后便领着她往门诊室走,“一定要记得忌口,算了,这几天等我一起吃饭。” 唐睿跟在他身后,“好。” 医生开了些口服和外用药,说着使用方法,“除了手臂和腿脚,其他部位也有吗?” 唐睿点头。 他又说:“药要及时擦,早晚一次,擦不到的地方找人帮忙。” 说完,医生看了眼吴文俊,唐睿不自觉地脸红,说:“谢谢医生。” 回去的路上,唐睿实在难以忍耐,于是轻轻挠了挠手上的红疹。 吴文俊皱眉看向她,她颇有些心虚,他只是将她的手扯了下来,又低着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痒处。 唐睿不无感动,轻声问道:“老大,你不害怕吗?”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害怕?” 唐睿想了想,“一般人看见了会避之不及,担心被传染什么的。” “那是缺乏常识。” “如果我看到别人这样也会害怕。” “舍友会害怕吗?” “嗯,早上她们都被吓到了。” “你出去住几天。” “为什么?” “你需要有人上药。” 吴文俊说的一脸正气,甚至理所当然,唐睿迟疑不定,“不用,我……我自己能行的。” 吴文俊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担心什么?” 唐睿全无对策,难不成说怕他对自己不轨?还是说不合适?明明他们是可以更为亲密的关系,她却本能地排斥。 她心下思索几番,便说:“好。” 为了经济划算,他们定了之前做小吃的日租房。 那天晚上,唐睿迟迟踏不出浴室,下决心是一回事,真正实施又是另外一回事。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幸而吴文俊不在卧室,她松了口气。 半响,她听到了脚步声,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她佯装镇定地看向吴文俊,吴文俊一脸平静,随即将她拖至椅子上坐着。 她背对着他,甚至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见医用棉签塑料包装的摩擦声,还有他身上有着极为浓烈的烟味环绕在侧。 唐睿想了想,“最近实验不顺利吗?” 吴文俊语气平静,“没有。” 唐睿不知该不该寻根问底,因为他明显在敷衍,可他似乎并不想倾诉,唐睿只好选择沉默。 她后背的上衣被撩了起来,温热的手指不时会碰触到她的背部,她不免有些紧张。清凉的药膏随之落下,似乎缓解了不少瘙痒,她索性趴在椅子的扶手上,渐渐平复心跳。 她不断催眠自己:医生也看过,把他当医生就好了…… 身体的不适消失了不少,兴许是太过舒适,她竟昏昏欲睡起来。 直到吴文俊说:“其他部位自己记得擦。” 她立马清醒过来,不断点头。 吴文俊起身离开,“我回去了,明天八点过来。” 唐睿又不住地点头。 吴文俊径自往外走,最后又停在门口回头说:“这里安保很好,还是要把卧室门锁好,如果有事先打保卫室的电话,再通知我。” 唐睿心有戚戚,却还是故作镇定,“老大,你放心。” 吴文俊似乎在考量她,她只能微微笑着。 他似乎在点头,唐睿看不真切,只是看着他将卧室门带上,紧接着是大门开关的声音。 唐睿忙将门反锁了,又检查了一番窗户设施,确保无误后才上药睡了。 第二天,吴文俊准时过来替她上药,但并未停留,很快又走了。 这样的模式持续了一周。 吴文俊太过尽心,甚至在她早上有课时七点便准时替她来擦药。唐睿不知他几时起床,只是他每每到来分明带着淡淡的沐浴香味,也就是他是晨运完了才过来的。唐睿只能暗暗赞叹他生活规律极好,却也免不了一番感动。他近来实验安排极满,白日忙实验,早晚还要来回奔波,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甚至不忘督促着她的饮食。 好在红疹消褪得差不多,只是他们已经足足吃了一星期的清汤寡水,唐睿只觉寡淡无味,简直过着道僧的生活。 晚上,他们照旧吃了全素宴,唐睿胃口不大好,吴文俊却吃得津津有味。 回去后,唐睿照旧去了洗漱。出来时,她却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她跟随香味去到厨房,却见吴文俊正拿着汤勺在锅里搅拌。 “拿碗过来。”他回头看她一眼。 唐睿忙拿了过去,见锅里是剁碎了的肉沫汤,不免有些疑惑,“老大,这不是小孩子的吃法么?” 吴文俊一边将汤装在碗里,一边说:“容易消化,时间太晚了,只能喝一点,剩下的放冰箱,明天再喝。” 这些话瞬间直击心窝,唐睿差点落泪,她低头掩饰着情绪,拿过碗便往外走。 也许,这样的温情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无动于衷,起码她内心的冰山已然慢慢融化。 她洗了碗又收拾了厨房,出来时,吴文俊正闭眼靠在客厅的沙发,唐睿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他却毫无反应,该是睡着了。唐睿慢慢坐在他身侧,看着他的睡颜发呆,看来最近是累坏了。 唐睿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如此之好,也不知她有什么值得这个人如此折腾自己。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手抚上了他的面容,竟带着几分怜惜。 只是下一秒,她又跌入了一双黑瞳里,她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只是又被人握住了。他并未言语,只是牵着她去了房间,一如既往地为她上药。 唐睿柔声说:“累吗?” 吴文俊似乎停顿了几秒,手下的动作也随之停在一处,他很快又在另一处涂擦着,“嗯。” 他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唐睿却心口一紧。 上好药后,唐睿转过去抱住了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甚至带着几分紧张和忐忑。 他显然也怔住了,半响才抬手与她相拥,他说:“需要我吗?” 唐睿迟迟说不出是与不是,吴文俊放开了她,又低头将药膏合上,随即抬头看向她。 唐睿碰上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红了脸,他露出了笑意,随即手下搂过她的腰,唐睿下意识地用手抵在他胸前。 他说:“晚上会害怕吗?” 唐睿思索着如何回答。 他又说:“说实话。” 唐睿几乎是挤出了一句:“有一点……” 吴文俊说:“怕为什么不说?” 唐睿依旧难以回答,他并未给她时间思索,直接吻了下来。 这样热烈而激情的吻,唐睿全无抵抗之力,炽热的呼吸似乎在暗示什么,他手下带着试探抚上她的腰身,她并未排斥他的碰触,任由他不断入侵,他的挑拨甚至让她慢慢泛起了情潮,不自觉地迎合贴向他。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唐睿却在他移上来握上她之际退缩了,她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不要……” 吴文俊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急促的呼吸扑面而来,他眼里分明带着渴望,唐睿握紧拳头,视死如归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唐睿感到他抽出了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他再次低头吻她,极其轻柔,却不再有所行动。 直到她渐渐平复,他便静静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唐睿躺在他怀里,一时不解他为何终止,如此情形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将她的推拒看成欲拒还迎,可他却并未强迫她分毫。 “睡吧。”他说。 唐睿彻底放松了下来,只觉安逸舒适,她轻轻揽过他的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昏昏欲睡。 后来,她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房里只剩她自己,她不知道吴文俊是何时离开,身旁却似乎还存留着他的气息。 门外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她立马跑了出去。 吴文俊半湿着发梢,精神却极好,他提着早餐走了进来,“去洗漱。” 唐睿心下愉悦,忍不住低头偷笑。 吃过早餐,他们便决议中午去退房。她的红疹已经消退,也无需外住。 唐睿早上没有课,待吴文俊走后,她便去了超市采购。 她会做的菜品有限,全部罗列出来也不过几样,折腾一早总算做了一顿饭。 她从未主动约过吴文俊,此刻竟不知如何开口,难不成说为了感谢他上药? 她反复编辑着短信,倒是吴文俊先给她发来了消息:我中午有事,午餐记得忌口。 唐睿一阵失落,回:好。 她看着一桌的吃食毫无胃口,通通倒了便去退了房。 下楼时,沈秀给她打来电话,本是聊着家常,她却突然提起了以后工作的问题,唐睿并无想法,不过是随遇而安。 沈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要常给你二表舅打电话问候,他现在听说已经是县长了,你以后找工作他肯定帮得上……” 唐睿最不喜沈秀的这套说辞,左右让她与八大姑七大姨套近乎,实际却是隔了几代的亲戚,平日也无甚来往,如何亲近? 她并未听进去,道:“妈,我的工作自己能解决,您别操心这么多,何况我还有三年才毕业。” 沈秀叹息一声,“你啊,和你爸一个性子,心高气傲是要吃苦的。” 唐睿实在无意深聊,找了借口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站在高楼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一时疲惫不堪。 路过楼下商店时,唐睿迟疑半刻,还是进去买了包香烟,她躲在地下通道燃尽了,思索一番又扔了新买的火机,也不知在心虚什么。 世间从不缺巧合,越是心虚越是容易撞破。 她出了地上通道,便迎面撞上了吴文俊。 唐睿心虚得不行,站在离他稍远的距离,唯恐烟味传了过去。 吴文俊提着一大袋实验用品走近她,“吃了么?” 唐睿不自觉退后几步,他停在路边皱眉看着她,似乎在考量什么。 唐睿哪里敢与他就餐,点头道:“吃了。” 他略微点头,看不出是否相信她的说辞,只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唐睿自是求之不得,几乎落荒而逃。 待走出很远,她才发现手机里有新短信:您的外卖正在努力配送。 唐睿心口一窒,终究是瞒不过。 唐睿取了外卖便回了宿舍。 一进门,陈曦便坏笑着堵在她跟前,“总算回来了,这几天……怎么样?” 唐睿颇为疲惫,只勉强笑了笑,便绕过她走进宿舍,“吃午餐了吗?” 陈曦走近打量她,“吵架了?” 唐睿摇头,随即将外卖放她手上,“没有,快去吃饭。” 陈曦看她一眼,也不再多问。 下午下课后,吴文俊准时发来短信:我在楼下,去吃饭。 唐睿抬起手臂在鼻间嗅了嗅,又扯住陈曦,“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陈曦凑近闻了闻,“你不是中午洗澡了?再说上课哪来的烟味?” 唐睿叹息一声,她真是过于神经质了。 她笑了笑,“我有事,你自己去吃饭啊。” 陈曦颇为哀怨,“重色轻友。” 唐睿回头说:“给你带吃的,乖。” 楼下,吴文俊等在门口,见到她竟在笑。 唐睿一时也忘了中午的担忧,笑着走近他,“吃什么?” 吴文俊似乎在思索,她深觉不妙,他笑了笑,道:“放心,今天不吃斋。” 唐睿乐了,“我已经好了。” 吴文俊挑眉看着她,“所以忘了忌口?” 唐睿深以为他指的是中午,顿时心虚得不行,他却若无其事地说:“去吃干锅?” 唐睿如小鸡啄米,不断点头,唯恐引得他算账。 饭后,他们在附近的精品店里逛了逛,吴文俊跟在她身后,见她并不多看,问:“女生也不是都喜欢这些布偶娃娃?” 唐睿略一思索,“也喜欢,就是我嫌占地方,麻烦得很。” 吴文俊又道:“我记得上次在你的住处看到过一只小狗布偶,看起来很久了。” 唐睿心口一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遂快速走出了商店,好在吴文俊并未深究。 那是她唯一的布偶,只因送的人是苏辰。 穿过街道,他们便来到了清静的沿河路。 唐睿手撑在护栏上,感受着晚风习习,瘦弱的身影在这一刻散发出无边的孤寂。 吴文俊走上前拥住了她,她笑着抬头看他,他却说:“别这样笑,很难看。” 唐睿的笑就那样凝固在嘴角,她只能低头隐藏。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她拧巴着眉头看他,他略微低头便吻上了她。 他过于热烈,磨得嘴唇火辣辣地生疼,可这一行为却瞬间赶走了她过于繁杂的心绪,根本无法分心再思其他。 许久,他停下动作,嘴唇便贴在她耳边,“不许再抽烟,记住了?” 唐睿舔了舔麻木的嘴唇,哪里敢拂他意,细声道:“记住了。” “下不为例。”说完,他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唐睿嘶一声抽出手来,他不明所以地去抓她的手,她却背在身后不肯就范。 吴文俊瞪她一眼,她顿时没了气焰,只得任他抓了去查看。 “怎么弄得?”他皱眉看着手背隆起的水泡。 唐睿自是不会告诉他中午在厨房折腾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做饭的原因,油锅似乎与她有前世仇。 她思索良久,“喝水烫的。” 吴文俊看她一眼,又低头看她的手,“夏天喝开水?” 唐睿不再言语,越说漏洞只会越多。 吴文俊叹息一声,随即再次低头吻上她,这一次他极其温柔地辗转,反复轻舐,似乎是在安抚。 唐睿轻轻去回应他,感受着他的温柔,渐渐静心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去药店买了烫伤膏,极其轻柔地替她涂抹,她柔顺地看着他,暖意横生。 唐睿不经思索,脱口而出:“老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吴文俊顿了几秒,随即抬头看着她,迟迟不说话。 唐睿深知她说错了话,紧张地抽回了手,“我……乱说的。” 吴文俊抓住她握成拳的手轻轻掰开,继续低头上药。 唐睿并不期望他能回答。 许久,他说:“如果你能好好待自己,我就会省心很多。” 唐睿颇为愧疚,“对不起,总是麻烦你。” 吴文俊收了药品,随即用力将她拉入怀中,“唐睿,以后不许再说这句话,我不喜欢听。” 唐睿不知他为何生气,只能僵在原地,“我……知道了。” 他又放缓了语气,“累了么?” 唐睿摇头,“不累。” 他握着她的手腕一并坐在了一旁的草地,“我累了,陪我坐坐。” 唐睿静静地看着河面,静心不少,他揽过她的肩膀,互相依偎,并未交谈。 之后的日子,吴文俊依旧忙于实验,他们的见面次数却比从前多了许多,每天至少会见上一面,或是午餐,或是晚餐,或是夜宵。他们之间似乎也多了些亲密接触,亲吻,拥抱,但却从不牵手。 兴许是牵手过于细腻纯情,他们之间也不太合适。 第27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3) [本章节已锁定] 第28章 只道是寻常(1) 那一晚,唐睿睡得极好,连带着早晨起来都神清气爽了几分。 身旁的人依旧在熟睡,他似乎很喜欢皱眉,睡觉依旧不自觉地皱着眉。 唐睿忍不住伸手替他轻轻抚平了,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随即便碰上了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瞳。 吴文俊将她的手放在脸上,声音慵懒,“光明正大地摸。” 唐睿立马抽回手,红着脸跑下床去了浴室,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跑为上策。 洗漱好,她却怎么也找不见衣物,走出来却见吴文俊坐在床边抽烟,烟雾弥漫。 她过去随手将他手里的烟扔进了烟灰缸,若无其事地说:“有没有看见我的衣服?” 吴文俊也不恼,顺手将她抱在腿上,在她颈部摩挲。 唐睿推着他,皱眉说:“都是烟味,难闻死了。” 吴文俊愣了愣,随即放开了她,下巴扬了扬窗台。 唐睿顺着看过去,便见她的衣物皱巴巴地挂在那里,她很是惊讶,“你洗的?” 吴文俊挑眉,“你以为呢?” 吴文俊竟然亲自动手替她洗衣服,唐睿难以置信,说不感动也是假的,于是她故作镇定地说:“我昨晚……忘了,下次我会记得。” 吴文俊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她又说:“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堆着脏衣服么?” 他似乎思索了几秒,“嗯,下不为例。” 说完,他便去了浴室。 唐睿将随身物品一一装进包里,便打开手机查看实验室的新动态,见无重要事项才放下心来,又给舍友回了电话报平安。 挂了电话,她见吴文俊走了过来,便说:“回学校吗?” 吴文俊沉思了几秒,“不,去附近看花海。” 嗯,陈述句,正常。 “好。” “想吃什么?” “听师姐说这边有一种粽叶糍粑特别好吃。” 吴文俊拿出手机来,“我不记得具体在哪了,稍等。” 唐睿拿了包便推着他往外走,“边走边查。” 他们走出酒店,夏日的热气便传了过来,唐睿用手遮了遮阳光,“你确实我们不是去看干花?” 吴文俊看了看周边,牵着她的手去了一家饰品店,又拿了顶遮阳帽戴在她头上,“这样好一点,嗯,还需要一把太阳伞。” 唐睿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点头同意,“眼光不错,你去买伞,我去买水,你要喝什么?” “纯净水。”说完他去了太阳伞柜台。 唐睿去一旁的商店里买了两瓶纯净水,又买了两盒龟苓膏解暑。 吴文俊将太阳伞递给她,又抬头看了看烈日,“是有些勉强了,午后只会更热。” 唐睿思索片刻,随即站了起来,“先去吃糍粑,待会再商量。” 吴文俊点头,便领着她七绕八拐穿梭在各个街道,唐睿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老大,你等等我。” 吴文俊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愉悦她的狼狈样。 他将她手里的龟苓膏放进包里,又将包拿了过去,随即牵着她的手放慢了脚步。 唐睿依稀感到了丝丝呵护,不自觉抬头看向身旁的人,他似乎心情也不错。 他们走了许久才到店里,热阳下已然微微冒了汗。 点好餐后,唐睿将帽子取下来扇风,呼哧着说:“好热好热……” 吴文俊笑出了声,打量着她,“你真是……” 唐睿看向他示意说下去,他却止住不语,继而坐近一步拿了餐巾纸轻轻替她擦去了额头的汗水。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又替她顺了顺额前的碎发,唐睿甚至不敢乱动,这样温柔的吴文俊似乎像是梦境一般,也许她一动,梦境便会破灭。 他轻声询问,“在想什么?” 唐睿似乎被他所迷惑,不经思考地说:“在想你是不是真的?” 吴文俊轻抚过她的头发,神情似乎带着温柔,“嗯?” 唐睿傻笑着摇头,“没什么。” 吴文俊低头看着她,却不言语。 直至他放下了手,唐睿才敢出大气,又蹭过去抱住他的臂膀,靠在他肩上,完全一副撒娇女人的神态,她却全然不知。 吴文俊低头看着肩上的人,嘴角不自觉荡开了笑容,也就任由她将汗水蹭在了肩上。 只是不曾想,她竟然睡了过去,想是走累了。 吴文俊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只要一碰到他就能睡过去,他示意服务员小声摆下食盘,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唐睿没睡多久,便醒了过来。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睡过一觉,一醒来便拿过桌上的糍粑吃了起来,还不忘评价一句:“嗯,名不虚传。” 吴文俊对于她睡与吃切换自如的状态十分惊奇,“唐睿,你是猪吗?” 唐睿竟然很是认真地问:“为什么?” “只有猪才会问自己为什么是猪?” “老大,你知道猪为什么会问么?” “为什么?” 唐睿笑不可遏,“因为猪问了我啊。” 吴文俊明显没料到会被带入坑里,像是在威胁她认错,唐睿想了想,“老大,我要算账,抵消这个错误。” 吴文俊搂过她的腰,笑意盈盈,“学会投机取巧了?” 唐睿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能抵消吗?” 吴文俊点头,“那就抵消一件。” 唐睿暗思自己越来越聪明了,竟然将吴文俊忽悠了过去,但是只能偷笑,不能明目张胆。 吴文俊看着一旁低头偷笑的人,心情却大好。 走出店里,热量却越来越高。 唐睿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下,又见一旁有个图书城,便提议说:“要不我们去看书吧?等太阳下山了再去看花海。” 吴文俊答应下来,他们便各自找了书看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找不到人可以交谈读书心得了,以前有覃雨,但今天她才知道吴文俊绝对是个绝佳的书友。 他涉猎广泛,对于她最爱的《傲慢与偏见》竟也有些真知见解,他们相谈甚欢,唐睿很是激动,在一旁左右挪动,实在不安生。 吴文俊似乎颇有些无奈,但也只是随着她胡乱折腾。 他们静下来看了不久,唐睿又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睡梦中还往他身上蹭了蹭,吴文俊腾出一只手搂过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她,她又安静了下来。 如此阳光,如此天气,如此情景,当真是美不胜收。 一直到夕阳西下,唐睿终于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窗外,“老大,已经下午了?” 吴文俊放下了手里的书,挑眉看着她,“你以为呢?” 唐睿颇有些难为情,讪讪地笑了笑,又说:“糟了,还没吃中饭,老大,你饿么?” 吴文俊已然被酷暑消磨了食欲,摇头说:“不饿。” 唐睿想了想,“我饿了,我们去吃饭,然后再去看花海好么?” 吴文俊牵过她的手便往外走,“想吃什么?” 唐睿毫无想法,“随你。” 然而,吴文俊去吃了西餐。 这就是他所说的随便吃一点? 唐睿对西餐并不多喜爱,深觉意大利面又硬又酸,实在难合口味。 好在有甜点,她便转战了地盘。 最后,吴文俊只说:“看来西餐不用学了,刚好,我也不喜欢。” 唐睿了然,他在取经。 饭后,他们搭车去了花海。 夕阳下的花海增添了几分柔美静谧,淡淡的画卷铺撒开来,蔓延至远处。 他们躺在花海里看着缓缓落下的斜阳,美丽稍纵即逝。 唐睿不经意间问道:“老大,你怎么不带相机出来?” 吴文俊转过头看着她,“忘了。” 唐睿感到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对上他的视线,他被夕阳染红了眉眼,可却掩不住眼里的柔情。 他们自然地接吻,情动一发不可收拾。 晚上,他们就近住在了花海旁的木屋里,像是原始森林一般,一开窗便是满目青山,青山下花容娇艳。 果然,旅游区卖的便是情调。 唐睿趴在窗户边眺望远方,漫天的星空下层峦叠嶂,视野很是开阔,也是悠然自得。 吴文俊从身后揽过她,双手交叠在她手上,呼吸轻柔地拂在她脖颈。 “满足了?” “嗯?” “不是想要住在山林里么?” 唐睿回头看着他,暗思这是他坚持住在这的理由么?这里价格不菲,唐睿本是不愿意的,却又抵不过他的强硬才答应下来。 她心下一暖,随即快速在他脸颊吻过,又看向窗外,“在C市很难看见这么清澈的夜空,还有这么多星星。” 吴文俊低身枕在她肩颈,“嗯,难得的好天气。” “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只趴着的小狗?” “为什么是小狗?也像老虎。” “你为什么这么凶残?” “……” “老大,我过两天要去武汉出差,周末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烧烤。” “我把它推到周天了。” “什么时候推迟了?” “那天听到你和导师通话的时候。” “这样……不好,万一别人周天有事呢?” “不想去?” “不是……” “不要考虑太多。” “嗯。” 吴文俊的下巴有意无意地在她颈部轻轻摩挲,“你父母好相处么?” 唐睿扭头躲避着他的碰触,失声笑着说:“嗯……痒……” 摩挲转而改为细密的亲吻落在了背颈,她不免被扰乱了呼吸,“他们……我妈脾气很好,也很好相处,我爸说不好,他脾气不太好,你……” 唐睿用手推着他,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娇嗔,“嗯……真的好痒……别闹了……” 吴文俊转到另一边肩颈继续吻过,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爸喜欢什么?” 唐睿想了想,“他喜欢收藏各种钱币,纪念币,玉器也有……” 衣衫半褪,吴文俊又说:“脾气不好指的哪方面?” 唐睿定了定心神,这种时候竟然能认真思考,她不免有些佩服自己,“嗯……不喜欢我们反抗他,有些孤傲清高,不喜欢……” 吴文俊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以舌拨弄,唐睿嘤咛出声,长裙随之散落。 “不喜欢什么?” 唐睿泛起了情潮,声音不由得柔媚起来,“不喜欢……话……话太多的人,他喜欢诚恳踏实的,还有,他……” 她实在无力思考,背部触到的胸膛太过炙热,体下的异样步步紧逼,吴文俊却还不断在她身上点火,轻拢慢捻。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还有什么?” 唐睿神思飘散,呓语道:“还有……我忘了……” 她瘫软下来,双腿无力,身体止不住地下滑,吴文俊手下用力搂着她的腰支力,喉间传来闷哼,“嗯……待会再想。想要么?” 唐睿羞愧难当,如此直接的询问令她收回了些许神思,她随即手下去掰开他禁锢在腰上的手。 吴文俊收紧了手臂,另一只手却攀越雷池,时急时缓,却又匆匆收手,似有若无的触感,更添诱惑。他的气息就在耳后,炽热而急促,“不想么?” 唐睿一面感到羞涩一面又难为情,吴文俊已然蠢蠢欲动,却又如此这般般逗弄她,实在恶劣。他咬住她的耳垂,惩罚一般,微微用力,似乎带着威胁,“嗯?要不要?” 唐睿倍受煎熬,一阵阵战栗令她屈服下来,她细不可闻地呓语,“嗯……” 刚说完,吴文俊便从身后彻底占据了她,他们同时满足地喟叹出声。 其实,唐睿一向下意识地排斥如斯,甚至隐隐带着不安和推拒,可她稍微一退缩,便被吴文俊更彻底的攻陷,这样强硬,让她无处可逃。 一响贪欢。 第二天,唐睿只觉腰酸背痛,更加动弹不得,她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人拉了下去。 唐睿躺在他怀里,恼怒不已,兴许是睡意朦胧,她竟手下用力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泄愤。 吴文俊抽气着抓住她的手,“省点力气。” 威胁,摆明了威胁,可她只能屈服。 吴文俊将她搂紧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肩部,颇有些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温情。 唐睿眼皮渐渐沉重,再次睡了过去。 再醒来,吴文俊穿戴整齐,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看杂志。 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去洗漱吃早餐。” 唐睿看着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热阳,暗思这该是午餐。 她拿过床上的衣服,躲进被窝里穿好。 洗漱完,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暗自叹息,走去包里拿出粉底,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这么热化妆会花。” 唐睿真想踹他一脚,恼怒不已,“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吴文俊又抬头打量她,目光落到她脖颈上的暧昧痕迹,竟然笑了。 他竟然有脸笑。 唐睿蓦然想起当初在储物室他也如此理直气壮,脱口而出说:“您老真是习惯成自然,丝毫不以为耻。” 吴文俊似乎愣了几秒,随即放下了手里的杂志,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她脸上探寻这句话的寓意。 唐睿经不住直视,便拿了粉底去浴室遮瑕,抹了几层,终于掩盖了下去。 吴文俊悄然走至她身后,又从身后搂住她,表情却颇有些凝重和严肃。 唐睿想起方才的口不择言,又有些内疚,她企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她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吴文俊垂下眼眸,低身靠在她肩上,“我不会为做过的事辩解,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有了你,我会忠贞不二,以后也是。” 这是一句承诺,更是一句告白。 唐睿彻底放下内心的芥蒂,转身与他相拥,柔声说:“我相信。”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寒假,我去你家拜访,可以么?” 唐睿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很快又说:“好。” 回学校的第二天,唐睿如期去了出差,武汉的分子研究所设备更是先进,唐睿很是艳羡,一番学术交流后,她更是感叹这趟值了。 导师领她去了研究所里颇有威望的教授处,那教授竟提议她修了必修课便调过来与学校联合培养。导师只说让她自行决定,唐睿却知他也是乐意至极的。毕竟,这里的设备和技术更为领先,极利于今后发展。 她思索一番,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您可以给我时间考虑么?” 那教授也是爽快,“当然可以,研一结束的暑假是最后的调转机会。” 唐睿忙点头,“我会尽快给您回复。” 接下来几天,她都在研究所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回去前一天,导师给了她一笔出差补贴,她去当地买了特产给实验室众人,又在当地一家颇有些名望的店里给吴文俊买了只钢笔。 于是,她的补贴便已然所剩无几。 下机后,导师送她到了学校门口,便让她好生休养,唐睿推着行李箱慢慢挪动,实在精疲力竭。 走到半路,吴文俊给她打来电话,“在哪?” “四教楼下。” “我过来,等我。” “好。” 不出十分钟,吴文俊便从校车上走了下来,他快步走向她,笑意盈盈,唐睿慢慢走近他,不自觉展露笑颜。 他第一次在学校众目睽睽下拥抱了她,她回以一抱,紧紧贴在他胸口。 他柔声道:“累了?” 唐睿闭目养神,“嗯,只想睡觉。” 吴文俊很快送她回了宿舍,“好好休息,睡醒了告诉我。” 唐睿点头答应。 然而,那天她睡到了晚上十点,唐睿饿得前胸贴后背,又给他发了短信:你饿么?我们去吃夜宵吧? 吴文俊很快回了过来:下来,我在楼下。 唐睿忙换了衣服跑下去,吴文俊果然在宿舍大门处,她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吴文俊拉过她便往外走,“刚好路过,想吃什么?” 唐睿只顾摇头,吴文俊带她去了一家面积不大,但气氛静谧的粥店,店的位置很是隐蔽,唐睿多次路过却未曾发现。 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面容柔和而朦胧,目光巡回间,唐睿竟有些羞涩。 她从包里将礼盒拿出来推至他跟前,“特产。” 吴文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又低头拆包装,“只是特产?” 唐睿低头浅笑,“生日快乐。”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心下暗思为何躲避? 于是索性抬头与他对视,却不想竟在他脸上见到了一丝腼腆,她难以置信,再想细看,吴文俊已经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暗思果然睡眠不足导致眼睛不好使了。 他说:“第一次收礼,感觉还不错。” “你以前不过生日么?” “离家后就没有这个习惯了。” “那以后呢?” “过过也不错。” 这样一句话竟令她有些悸动,她拿过包便要外出,“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吴文俊似乎不解,她又说:“很快。” 见他点头,她立马去了常去的甜品店,好在有现成的蛋糕,运气也是极好。 吴文俊见到她手上的蛋糕似乎有些惊讶,唐睿自顾将它拿出来摆在桌上,“没有提前预订,所以只能将就下,这是样品。他家的慕斯蛋糕最好吃,下次我们吃那个。” 吴文俊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摆弄,唐睿插上蜡烛,拍案道:“我才发现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刚好两个轮回,应该买红色的钢笔才对。” 吴文俊一脸拒绝,“还好你才发现。” 唐睿笑不可遏,点了蜡烛,“快许愿。” 吴文俊盯着条约的火苗,“我没有愿望。” 唐睿暗思是不是男生都不屑于如此怪力乱神的寓意? 她想了想,“那顺利毕业怎么样?” 吴文俊抬头看向她,“愿我们一起顺利毕业。” 唐睿莫名地被他撩动了心弦,他的愿望里有她,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但她却感觉到了。 直到火光被熄灭,吴文俊切了蛋糕放在她手边,她拉回了神思,平复着心速,企图转移注意力,于是便低头吃着蛋糕,味道竟也不错。 吴文俊几乎只是尝了尝,并没有多吃,唐睿询问道:“你好像不喜欢吃甜食?” “嗯,是不太吃。” “那下次不吃了。” “一年吃上两次也不错。” “你这就是象征性吃了点。” 吴文俊似乎思索了几秒,继而将跟前的蛋糕几下吃净了,末了,他说:“不是一点了。” 唐睿哭笑不得,暗思这人还真是偏执呆板,竟有些……可爱。 她见吴文俊将蛋糕装入了盒子,忙说:“我还没吃完呢。” 吴文俊将一旁的粥放她跟前,“吃太多不易消化,你胃也不好。” 他再自然不过地说着这些话,唐睿却感到了丝丝温情。 饭后,他们在周边散步闲逛。时间有些晚了,门店大多已经闭门,街上也很是冷清,只有街边的路灯投射而来的些微亮光。 他们对上彼此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接吻,情动,顺理成章地去了酒店,甚至在电梯里便开始热吻纠缠,又一路断断续续吻至房门口。 直到进入房内,唐睿才开始意识到他们有多失礼,如此急不可耐,绝对是她人生中的第一遭。 她分不清到底是情意所致还是欲望使然,只是随意倚靠在门边任他褪尽了去往浴室。 过后,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唐睿也是第一次赤身与人同睡,但她过于疲累,甚至忘了羞涩一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唐睿睁开眼便撞上了一双黑瞳。 他说:“我的晨跑被你耽误了,怎么赔?” 唐睿说:“为什么是我耽误的?” 他笑着微微低头,唐睿顺着他的目光便见他们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唐睿难为情地收回了抱着他的手,他的眼里却分明带着促狭,唐睿更是羞涩,便试图退离他的怀抱。他微微收紧了手臂,她便再次紧紧贴了上去。 如此不着一缕,触感实在真实。 唐睿用手抵在他胸前,却又不敢抬头看他,只听到他说:“换一种锻炼方式作为补偿也可以的。” 这样调戏的语句,唐睿只觉心跳声快要淹没了她,他却在轻笑连连。 她从来都不是吴文俊的对手,如此捉弄她似乎令他很是愉悦。她挣脱不开又无处躲藏,索性靠近一步躺在他肩上,闭目养神。 直到脸上传来柔柔的触感,唐睿微微睁开眼,抬头迎上他的嘴唇,亲吻情动,在所难免。 他过于得心应手,她轻易便溃不成军。 情动间,唐睿咻地睁开眼睛,她红着脸说:“不行……要……”她说着看向酒店柜台的一系列商品盒。 吴文俊涨红了脸看了一眼柜台,又皱眉说:“这里的产品没有安全保障,昨晚买的没了,我不会在里面……嗯?” 唐睿实在窘迫,只能微微点头。 他急切地占据了所有,唐睿承受不住地皱眉。 他低头轻声在她耳边说:“放松……”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又似乎是在哄骗,这样的话语颇有些温情。 唐睿眨巴着大眼睛,说:“痛……” 他分明在笑,却又似乎带着无奈,说:“再这样诱惑我,我会忍不住。” 唐睿嗔怪道:“我没有……” 他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再次吻上她,只是这次热烈了许多。唐睿被他勾了心神,身体下意识地贴向他,他终于不再压制,开始放肆地释放。 吃过早餐,他们便回了宿舍换衣服,随即去了烧烤约定地点集合。 他们并无刻意,可却像是穿了情侣装一般,一白一黑的运动服倒是也赏心悦目。 章文见到他们牵手同来,脸上只有惊愕,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其余人只是一脸探寻。 吴文俊笑得极其温和,“这是我女朋友,唐睿。” 唐睿礼貌微笑,“大家好。” 众人很是热情,直说:“哎呦,你小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悄不声勾搭了这么漂亮一妹子,改天传授下经验啊,我们也急着脱单。” 吴文俊似乎很是无奈,悄声说:“平时野惯了。” 唐睿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笑着,他又对众人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悟性很重要。” 众人难免唾弃了他一番,倒也欢乐。 章文挤到他们跟前,“我记得之前导师让师兄去询问唐睿愿不愿意投他门下来着,师兄,是不是那时候勾搭上的?”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似乎面有难色,唐睿心下偷笑,他何时询问过她?可她也没有拆穿,替他答道:“你的悟性就不错,早日脱单有望。” 章文笑不可遏,“你看我就说嘛,你们说刘院长要知道他促成了一段姻缘不得乐坏了,改天我们去捯饬一下,说不定能让刘院开一顿荤。” 众人应和不断,直叹他机智过人。 唐睿悄悄在吴文俊耳边说:“你为什么没问过我?” 吴文俊低声说:“说来话长。” 唐睿也不再询问,众人便一道去了江边。 万里无云,湛蓝一片,天空很是澄澈,想是她不在这几天下了雨的缘故。她趴在江边的护栏上,闭目感受着微风拂过,实在惬意。 吴文俊在一旁和他们玩着游戏,不时看她一眼,她每每像是有感应一般扑捉无误。 她的游戏水平一向难以言述,可又推不过众人盛情难却,于是便被拉入了同玩。 彼时,他们玩《狼人杀》。唐睿功力极低,说谎水平有限,可吴文俊像是每每能看透她的身份一般,有意无意地替她掩饰圆了过去,她暗自偷笑,却也颇有些甜蜜。 他们同为一方时倒也好说,队友有难,定要全力相救。可他们对峙两方时,吴文俊依旧竭力护她到最后,以至于众人从来猜不透他的身份,每每结束一轮,便大声呜呼:“狗粮撒得不动声色。” 唐睿笑不可遏,“就是碰巧,他哪能每轮都猜到我的身份。” 章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不,他能,除非他不想,不然每次都是被他看透了一切,不过,师兄很少这么用心地玩。” 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取笑的语调,唐睿不自觉看向吴文俊,对上他的眼神,她又瞬间红了脸。 众人哪里肯放过这一幕,顿时又被取笑了一番。 唐睿不忍再如此玩下去,便说:“我们去烤烧烤,你们想吃什么?” 他们也不客气,七嘴八舌说了一串,唐睿便一一拿了过去。 吴文俊将她拖到一旁,“有油炸,小心点。” 唐睿随即拿了青菜去一旁烤着,“这里火小,刚好烤青菜。” 吴文俊低头翻着烤串,“香辣还是蜜汁?” 唐睿随口说:“蜜汁,老大,你真能每次猜到我的身份?” “差不多。” “你……这也太恐怖了。” “只是猜你上手而已。” “猜不透别人?” “猜不全。” “那你为什么能猜透我?” “你说谎会将手藏在身后,习惯性撩头发。” “……有么?” “有。” 唐睿接过他递过来的烤串,见他又将其余的拿去给了众人,内心很是悲戚,这以后还能有活路?分明被看死了。 “唐睿,你怎么在这?” 唐睿一回头便见到了陈曦,她笑着说:“来烧烤,你呢?” 陈曦看了一圈众人,挤眉弄眼地说:“你的资本家在哪?” 唐睿微微看向吴文俊,见他慢慢走过来,唐睿又不自觉展露笑颜。 直到他走近,唐睿说:“这是我舍友陈曦。”转而又复陈曦说:“这就是。” 陈曦笑着打量他,“你为什么叫资本家?” 唐睿暗叫不妙,果然见吴文俊寻味地看着她,她忙将陈曦拖至一旁,“回去说,求放过。” 恰时,周边众人大声嚷道:“你们快回来,标准局差一个人。” 陈曦和其中一个人竟相熟,于是便顶替了过去,她性子极好,也极容易相熟,很快便与众人玩作一团。 唐睿走至吴文俊身旁,他笑着凑近她,“我是剥削者?” 唐睿立马摇头。 他牵过她的手,随即拉过她躲到一旁的墙后,隔离了众人的视线,他们肆无忌惮地纠缠热吻。 回去后,他们开始结伴复习司法考试,由于今年时间将近,他们便一同约定明年再考。 日子再平静不过,做实验,复习,恋爱,人际交往。 一切都毫无悬念。 第29章 只道是寻常(2) 春节,唐睿带吴文俊回了家。 家里房间不多,她将自己的房间给了吴文俊,自己则去和沈秀同睡,唐国强一度住在工厂,已然习惯。 一切又水到渠成。 唐国强和沈秀对吴文俊十分满意,笑不拢嘴,不断询问他是否不习惯。 当然不习惯,吴文俊被迫吃着沈秀最爱做的东坡肉,面上欢喜,内心崩溃,唐睿差点没笑出声。 难得看他受尽折磨,唐睿便在一旁幸灾乐祸。 沈秀忙给他又夹了好几块,唐睿实在不忍心,于是又夹回了自己碗里,“妈,你要撑死他,到时候我可找不到了。” 沈秀狠狠瞪了她一眼,忙又笑着和吴文俊说:“睿睿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她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来不说,长大了我们又不在身边,都是她一个人……” 唐睿打断了她,“妈,你说这个干嘛?” 沈秀瞪了她一眼,“去买点饮料回来。” 唐睿无奈,只能给吴文俊使了个眼色,提示他节哀。 吴文俊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唐睿只好出去了,她磨蹭了许久,再回到家碗盘已经收了,沈秀在厨房洗碗,吴文俊则在一旁收拾卫生,擦拭碗盘。 他们不时聊上几句,倒也融洽。 如此情景,太过温馨,或许,人生如此,已然十全十美。 饭后,沈秀又拉着吴文俊问东问西,顺便说起了她小时候的顽劣事迹,唐睿简直不能忍,索性回房里找书看。 一直到下午,沈秀去了工厂看唐国强,吴文俊才回了房。 唐睿头也没抬,坐在书桌旁看书,“你忍一忍,我妈这几年比较啰嗦。” 吴文俊将门锁了,随即过来抱着她便躺在了床上,唐睿立马明白了过来,忙用手抵在他胸前,“不行,待会我妈回来了怎么办?” 吴文俊不由分说地解着她的睡衣,“不会,她说晚点回来。” 唐睿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你的形象很重要。” 吴文俊一手禁锢住她双手,另一只手熟练地褪尽了她,“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 唐睿哪里见过吴文俊这副模样,她忍俊不禁,“老大,你也有失控的时候?” 吴文俊顿时脸黑了几分,唐睿只是一脸委屈看着他。 他却失声笑了,“就是这副模样,每天在诱惑我。” 唐睿实在不知她是什么模样,却又被他挑拨得迷了心神。唐睿一面担心沈秀会回来,一面又要受他拨弄,太过紧张,又添了几分刺激。他们不敢恋战,释放后匆匆收了场,吴文俊清理了一番,又替她穿好了衣物,便搂着她在床上看书。 唐睿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吴文俊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能睡。” 唐睿推开了他的手,嘟嚷道:“困……” 吴文俊似乎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你的房间除了书就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东西?” 唐睿依旧闭着眼睛,“之前搬家的时候扔了,只留了书。” “你当时报秘书处是因为喜欢看书?” “不算是,是你的部门简介太简单,在一众天花乱坠的板书中太突出。” “写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写作,摄影。” “嗯,好像是有点印象。” “老大,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才脑子发热?” “你觉得呢?” 语气不对。 唐睿立马熊抱着他,一副讨好的模样。 吴文俊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她,嘴角含笑,“也说不好,我很少想感情的事,至今都不知道你这么烦人,我为什么会被吸引。嗯,其实多思无益,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锦上添花更好,平淡归真也好。你喜欢现在的生活么?” 唐睿红着脸点头,“喜欢。” 吴文俊复又躺下搂着她,“我也是。” 这样平淡的小幸福,她很知足。 吴文俊住到了初五,终归要回家一趟。 唐睿第一次送人,他们在机场外拥吻道别,唐睿竟不觉悲伤,吴文俊看着她的眼神那样温情,那样坚定,令她不禁为之所动。 吴文俊说:“以后有我。” 因为坚信,不惧离别。 兴许是沈秀和唐国强太过满意吴文俊,家里气氛一片温馨,她过了一个无比惬意的新年。 在去学校的前一天,唐睿接了一个无声电话。其实,她一般是不接陌生来电的,但那是清晨,她在睡意朦胧中接了起来,“你好?”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她又说:“你好?请说。” 唐睿睁开眼看了看通话显示页面,顿时惊慌失措,对方显示地是美国。 是他,几乎一瞬间她就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她不敢说话,直到那边挂断了依旧保持着手握电话的姿势。 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号码?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又不说话?还是他觉得内疚想要道歉? 她心慌意乱,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难以平静,三年了,这是他们唯一的联系。 思索良久,她将通话记录删除,只当从未接过,可内心又隐隐不安。 回学校后,她除了上课和必要的活动,其余时间总是黏着吴文俊。一旦靠近他,唐睿便会平心静气下来,那个越洋电话也被抛之脑后。 这天上完课,她回到实验室,百无聊耐,于是便轻车熟路地去找吴文俊。 正值晚餐时间,实验室里很是冷清,只有一方挺直的背影坐在电脑前。 他过于投入,唐睿小心翼翼地猫腰走过去抱住他,脑袋靠在他左肩上,全然一副撒娇的姿态。 “老大,我饿了。” 吴文俊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复又看着屏幕,“稍等十分钟。” 见他专注,唐睿很是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便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发呆,她手枕着脑袋随意地趴在桌上,不时看看他,不时又东张西望。 好不容易,吴文俊关了电脑,唐睿立马站了起来,“最近六号门开了一家烤鱼店,都说不错,我们也去尝尝。” 吴文俊点头,“嗯,我还有几篇文献报告,晚上你没课,跟我一起研读。” 这是决定,不是商量。 唐睿的心凉了一大截,方才的欣喜顿时覆灭,她嘟嚷道:“你自己读就好了,我要……去出去玩。” 吴文俊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如既往有着威胁的意味,唐睿只得答应下来,“知道了。” 于是,一直到他们坐在烤鱼店里,唐睿依旧提不起精神,多次用眼神表示幽怨。 吴文俊视而不见,径自给她夹了些菜,“味道的确还可以,多吃点,还有把盘子里的洋葱挑出去。” 唐睿拿过筷子将洋葱一一夹到了自己碗里,便低头吃着。 走出店里,他们沿着人行道往学校走,唐睿依旧低头不语,暗思如何逃出生天。 一天课程下来,她实在不想研读文献,可她又不想像平时一样对吴文俊软磨硬泡,因为他正在设计毕业课题,这关乎到原则性问题。 走到半路,吴文俊突然牵上她的手,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他却说:“想去哪?” 唐睿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假思索说:“不是回学校么?” 吴文俊微微勾着嘴角,“你这样去了也是打扰我,去玩比较实在。” 唐睿迟疑不定,“会不会影响你的进程?” 吴文俊挑眉笑着,“我自有安排,你只要想去哪?” 唐睿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有点压抑。” 吴文俊似乎也在思索,他们慢慢从一排共享单车停车位路过,唐睿灵机一动,“我们去骑单车?” 吴文俊点头答应,他便去租了一辆,唐睿欢呼着也去推了一辆出来。 吴文俊上下打量着她,“半路骑不动我不会等你。” 唐睿恼怒不已,瞪了他一眼,径自骑了往沿河路方向去。 吴文俊很快追了上来,只是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 唐睿也不理他,感受着晚风拂过脸庞,空气也极好,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大多是傍晚散步的人群。 河边垂柳依依,风中摇曳,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河畔的草丛鲜花,一派春意盎然。 心情极好,她不由得感叹道:“好舒服,人生满足了……” 吴文俊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唐睿却深以为他在挑衅。 于是,她便加快骑行速度将他甩在了后面,吴文俊依旧轻易追了上来,“慢点,你掉进河里,我不会解救你。” 唐睿立马回击道:“谁让你救了?” 吴文俊明显脸色不悦,唐睿心虚起来,立马躲开他的目光往前骑去。 不想,迎面跑来了一条小狗,情绪十分高昂,见她来了不但不躲,反而朝她扑了过来。 唐睿担心撞到它便往草坪边挪移,却没掌控好方向单车颤颤巍巍地前行,她下意识看向吴文俊,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摔了下去。 好在一旁是草坪,缓冲了冲击力,只是单车砸在膝盖上还是锥心的疼。 吴文俊几乎立马冲了过去,顾不得手里的单车狠狠摔在林荫道上,他蹲下来看着她,语气急切,“伤到没有?有没有哪里痛?” 唐睿下意识地摇头,“没事……” 吴文俊快速上下打量着她,随即握着她受伤的膝盖,“还好只是擦破皮,真是不省心……” 唐睿一脸委屈,他又缓下脸色,扶着她去了阴凉处坐下。 吴文俊看了看周边,随即站了起来,“我去买药,你在这等我。” 唐睿立马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不用,小伤,我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吴文俊又蹲下来看着她,一脸认真,“五分钟,我保证。” 唐睿不自觉点头,一直盯着吴文俊快步离开的背影。 吴文俊很快便回来了,他用棉签沾了碘酒轻轻在伤口消毒,唐睿瑟缩了下,他又放轻了动作。 他的神情太过专注,眉眼太过温柔,以至于唐睿晃了神,沉迷在这样的温情里。 一直到吴文俊处理完了伤口,抬头看着她,“痛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睿立马回了神,摇头说:“不痛,没有。” 吴文俊将药放进她的背包里,“痛就说痛,为什么要忍着?” 唐睿愣了愣,她不过是下意识地否认,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想惹麻烦,不想让人担心,但她找不到可以解释的理由,于是只能垂眸看着膝盖上的创口贴。 吴文俊将包放在一旁,便去将单车扶好固定在路边。 唐睿看着他在夕阳下的背影莫名的温暖,他带着丝丝微笑走向她,她的目光便不自觉地随着他的身影。 吴文俊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跟前,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即坐在她一旁,看着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 唐睿依旧沉浸在他的温柔里,满目含情看着身旁的人,吴文俊顺手搂过她的肩膀,她便顺势靠在了他肩上,互相依偎。 这一刻的甜蜜令她莞尔,待到夕阳完全落下,她不禁惋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吴文俊却说:“晨昏往复,多的是机会。” 唐睿不以为然,“这一刻是唯一的,明天的夕阳又是另外的时空了。” 吴文俊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如此时光,静谧而恬淡。 唐睿深觉舒适,随意拿过吴文俊的手来把玩,吴文俊也由着她摆弄,只是嘴角有着难掩的笑意。 “老大,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漂亮?” 吴文俊低头看着他们交织的双手,随即握紧了她的手,“现在有了。” 唐睿笑不可遏,继续端详着他的手,不时晃晃,不时捏捏,小动作不断,却又乐此不疲。 天边完全黑了下来,路灯熹微,暖黄的灯光投射在他们身后,对影成双。 吴文俊身上的气味总是让她沉迷,她昏昏欲睡,不自觉往他怀里缩了缩,贴在他胸前。 吴文俊却一阵阵轻笑着,“对我的催眠术满意么?” 唐睿依旧闭着眼,抽出手环抱着他,“精益求精,再接再厉。” 吴文俊没有回话,但她渐渐感觉到了他轻柔的鼻息,就在她耳边,又慢慢移到下巴,有种别样的诱惑。气息交融,即使闭着眼睛,唐睿还是能准确无误地迎上他的嘴唇。 缠绵悱恻。 这一刻的他们,也是唯一的。 那天晚上,吴文俊是抱着她回去的,这令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老大,我想要背……” “好。” “老大,我记得当年你也这样抱过我……就是脸很臭……” “你当时也不情愿。” “我不管,我要算账。” “嗯,又要兑换什么?” “周末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 “老大……爬山可以强身健体,可以培养性情,可以……” “……准了。” “老大,你背着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下?” 狗腿子的习性难改,稍微一点甜头,立马使出十分的讨好功力。 “你要再胖点更好,现在太瘦了,所以明天必须去吃早餐,七点半,宿舍楼下,不许讨价还价,不然就七点起来和我去晨跑。” “哦……老大……我想吃青菜香菇包,还有豆浆。” “嗯。” “我今晚要和舍友做酸奶,明天给你尝尝……” “好。” …… 其实,吴文俊很少这样纵容她玩乐,一般情况,她都会被逼着与他一起实行制定的计划。 当然,除了晨跑,吴文俊不管刮风下雨晨运从未间断,不管威逼利诱,这件事她从不肯屈服。 赖床是病,且入膏肓。 近来,陈曦受她蛊惑竟也爱上了花草种植,她们见阳台还空旷,于是买了种子和花盆,周末便去了学校后山挖土。 也是过于自信,她们提着一大袋泥土走到宿舍楼旁的凉亭便再也走不动分毫,只能喘着气瘫坐着。 五月将近,午后的热阳已经有了热量,蒸腾了微微的薄汗。 陈曦一脸的生无可恋,道:“力到用时方恨瘦啊。” 唐睿笑得不行,半眯着眼看她,“让你减肥,这下好了,成了弱女子。” 陈曦踢一脚泥土,突然端坐起来,眼睛顿时清亮了,说:“是时候用用你家资本家了。” 唐睿微微思索一番,摇头道:“他最近实验紧,我不想浪费他时间。” 陈曦又脱力地靠在了木椅上,说:“唐睿,你也太体贴了,我记得上次你本来要去古镇玩,结果他一忙你就根本没提。我看别人家的女朋友那都是花式作死,你倒好整一个贤良淑德。” 唐睿笑开了,道:“现在像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哪里找?” 陈曦瞪她一眼,颇有些无奈,“我不是在夸你。” 唐睿自是知道,也只是笑着说:“好了,我们自己可以的,我们可是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 陈曦用力弹跳起来,一鼓作气提上袋子,说:“走吧,新女性。” 唐睿忙去提了另一袋,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气势。 她们走至宿舍楼下,便迎面撞上了章文。 章文打量她们一圈,说:“这是去耕地了?” 陈曦略微顿足放下了袋子,唐睿看一眼她们脚下的泥巴,笑道:“是啊,农民工勤劳致富。” 章文乐了,伸出手来接她的袋子,说:“我送你们上去吧。” 唐睿略微有些过意不去,只好看一眼陈曦,她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才回过神来。 章文笑着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又提上了地上的另一袋,说:“没事,刚好吴师兄还要一会,我刚好送你们上去。” 唐睿也不再扭捏,说:“那谢谢你了。” 章文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颔首看着身后,说:“师兄来了。” 唐睿略微回头便见吴文俊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笑,说:“在做什么?” 唐睿说了下午的杰作,又说:“刚好碰上章文就奴役了下,你们忙的话就先去,我们自己提上去就好了。” 吴文俊看她一眼,说:“不忙,先送你们上去。” 唐睿还想说什么,吴文俊已经径自拿过了章文手上的另一袋泥土走上了楼,她只得作罢。 她与陈曦走在身后,一时轻松无比。 陈曦悄声说:“资本家不高兴了。” 唐睿摇头,说:“没有吧,他平时就这样。” 陈曦又说:“你是不是傻?女朋友接受别人的帮助,却对自己推三阻四,谁都会不高兴的。” 唐睿仍是摇头,说:“不会的,他没这么小心眼。” 陈曦翻了一记白眼,缄口不言。 送上楼后,陈曦与章文进去放置物品。 吴文俊站在门侧,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唐睿却微微紧张了,他似乎有些不痛快,难不成真是小心眼了? 唐睿咽了咽口水,说:“我下午要去步行街的外文书店,你……有时间一起吃晚餐吗?” 吴文俊打量她几秒,随即又笑着点头说:“等忙完去找你。” 唐睿见他笑顿时松心不少,她跟着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吴文俊抬手过来,她担心被屋内的人见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臂,说:“头上沾了泥巴。” 唐睿顺从地微微低头,闻着熟悉的气息,一时竟心跳加速起来。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似乎在发丝停留了几秒,随即放开了她。 恰时,章文与陈曦走了出来。 陈曦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脸看,说:“脸怎么这么红?” 唐睿下意识地看向吴文俊,却见他也在若有所思的看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顿时红透了整个脸颊。 章文在一旁笑,吴文俊轻轻咳了咳,说:“走吧。” 唐睿匆匆告别后便扯着陈曦走进了宿舍,又急切地关上了门。 不出意料,陈曦取笑了她许久。 栽培好种子后,她便在书店泡了一下午。 他们一早便计划去游玩泰山,唐睿为了集齐旅费,才又重拾了翻译小说的兼职。由于翻译功力欠缺,她近日总来这家外语原版小说翻译版本较多的书店寻找语感。 比较欣慰的是:吴文俊在资金方面给她足够的自主权,平时外出旅游或是约会除非事前说好,他们一致AA制,这样的方式令她很是舒坦。 其实,她也知道吴文俊在照顾她的自尊心,每次出去也不会挥霍,更不会给她心理负担。 如此贴心。 这样一个对象简直无可挑剔,唐睿从来不知道和一个人相处可以如此惬意而舒适。 一直到傍晚,她眼睛有些疲乏,吴文俊给她发了短信过来:实验出了点意外,我大概晚半个小时过来。 唐睿也不在意,回道:“没事,不着急,我在书店附近的音像店等你。” 吴文俊答应下来,她便去了一旁的音像店流连。 不知是有意无意,她去到了张国荣的盘碟处,一时竟有些动容。她拿过试听耳机,低糜颓然的声线瞬间冲击着耳膜。一首《春夏秋冬》足以让她勾起多年前的回忆,那时候有一个人和她同样痴迷这首歌,他们不厌其烦地单曲循环,共享耳机。 直到周边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她才回过神来,只见脚边掉了几盘光碟,散落一地。 地上蹲着一个男生低头拾捡,唐睿也不好漠然地居高临下,只好蹲下来替他拾起了脚边的那一盘。 那男生拿过光盘,头也没抬来了句:“唔该。” 这样一句话莫名戳中了她的心间,她有多久没听人说过粤语了,此刻竟有些怀念。 那男生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语言,又抬头对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听太多歌了,没反应过来这是C市,谢谢。” 唐睿回以一笑,“唔使。” 那男生明显愣住了,随即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你是广东人?” 唐睿摇头,“我在广东长大的。” 他站起来将碟子放在货架上,又说:“喜欢哥哥?” 唐睿立马点头,“以前很喜欢。” 他拿过一盘碟子,“我也很喜欢,有没有听过《洁身自爱》?” 兴许是太久没有说过粤语,她有些生疏,但又热情不减地和他探讨,“有一段时间,这首歌是我的最爱。” 他们相谈甚欢,从歌曲说到吃食,回忆过于深刻,就像不过是昨天的事。 最后,那男生拿出手机来,“可以留个电话吗?好不容易碰到能说话的人。” 唐睿想了想,只说:“不方便,我有男朋友,有机会还会遇到的。” 那男生也没强求,“这年头女生都这么保守了?” 他明显在开玩笑,唐睿也只是笑着说了再见,却不想一转身便见到了吴文俊。 他在不远处的货架前翻阅,或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看向这边。 唐睿微微笑着看他走过来,忍不住快步迎了上去,抱怨道:“来了也不找我。” 吴文俊看了眼身后的光碟,“还要听吗?我等你。” 唐睿摇头,随即抱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我饿了,我要去吃那家牛杂煲饭。” 吴文俊慢条斯理地任她拉着走,“慢点,今晚我没有实验,可以随意逛逛。” 唐睿放开了他的手臂,思索良久,“不管了,先去吃饭,然后再想去哪里玩。” 他们走了一路,吴文俊兴许是累了,只是不时说上一句话。 饭后,唐睿见他兴致不高,便说:“回去休息好了,明天还得做实验。” 吴文俊却定定地看着她,轻声说:“唐睿,你没必要迁就我,作为一个女生也没必要太通情达理,想去玩就去,哪怕另一半再不愿意,你也可以无理取闹。” 唐睿不解他的深意,半天才说:“我是怕你太累了,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吴文俊叹息着说:“我不喜欢你习惯性委屈自己,还有,我很开明,并不是那种不允许女朋友交男性朋友的人,如果你喜欢尽可以去,我相信你有分寸,我也不会草木皆兵,这就够了。” 唐睿心下困惑,暗思他应该是见到了音像店的那一幕,可一般男生不是应该感到欣慰么? 转念一想,难道是吴文俊嫌她太粘人,所以给她创造交际圈? 她不免有些低落,又不愿去求证,只说:“我知道了,我不是因为你才拒绝交朋友,只是我懒,我懒得去处理人际关系,我以前也这样,你应该知道的。” 吴文俊依旧皱眉看着她,她不知所措,半响,他又微微笑着说:“过你喜欢的生活,开心就好,是我多虑了。” 唐睿也没再多说,只是象征性对他笑了笑。 她早没了瞎逛的心思,吴文俊似乎也看出了她兴致不高,于是便提议回了学校。 那天晚上,唐睿给覃雨吐苦水,大肆说了一番晚上的不快,“你说男人是不是很奇怪?我要真给他找个蓝颜知己,他肯定不乐意,我恪守妇道吧,他也不乐意,小覃子,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我太粘人了,他想要一些空间?” 覃雨叹了口气,“看不懂,是挺奇怪的,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诶,你说他不会是吃醋了,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借机发泄吧?” 唐睿立马扑哧笑了,“更不可能,他不会吃醋,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我也想不通,不过,小唐子,你已经说他说了快一个小时了,以前你是从不提他的,现在每次都是他占了我们大部分通话时间,看来你喜欢上他了?” 唐睿暗自叹息,“人非草木,怎么都会有感情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天雷地火的爱情,就是搭在一起结婚而已。我只求彼此忠诚,其余的,我也没资格奢望。或许,他现在正烦我呢,我以后要尽量少去挤占他的空余时间。” “你啊,总是胡思乱想又随便做决定,为什么不去问问他?” “怎么问?问他是不是烦了我?还是问他是不是不想我去打扰他?算了,还是留着仅剩无几的自尊,走一步是一步。” 覃雨沉默了几秒,迟疑不定,“唐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人?” 她心一磕噔,似乎漏了几拍,转而又低落了不少,“说实话我不知道,对于他,我是爱不得,恨不了,又忘不掉,什么都做不了。” 覃雨似乎有些内疚,声音小了很多,“都挂我,不该提的……你不是说挺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好好珍惜身边人,吴文俊对你还是挺好的,想想他的好啊……从大学照顾你到现在,很不容易的。” 唐睿聆听教诲,立马说:“我知道了,你就好好泡在你家南明浩酿的爱情蜂蜜里吧,也好,我们中有一个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了。” 覃雨不免动了气,“瞎说什么?你不是也挺喜欢吴文俊的吗?而且,我觉得你可能不像你说的那样对他只有结婚对象的想法,不然你在这郁闷什么?别赌气,等到失去了才发现喜欢他就晚了,我觉得你可以找他谈谈,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了,也可以早一点解决不是么?难道你要放弃?” 唐睿莫名的慌乱,她会失去吴文俊吗?这个意识让她心提了起来,空落落又隐隐不安,她实在难受得紧,有种难以言述的压抑感。 “小覃子,你说爱情为什么总是这么难?以前和他在一起也是,后来以为和吴文俊会简单纯粹些,却不想也是如此,患得患失,猜忌怀疑。我挺累的,也没有勇气再去不顾一切地抓住一个人,听天由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强求不得。” “你啊,真是为一个人耗尽了所有热情,每次听你说我就难受……真是,死女人,弄得我也情绪低落。不过我肯定的是:你真的低估了对他的感情,至少不像你说的只是单纯结婚对象,你现在这样子就是一个恋爱中没头没脑的女生。再说,吴文俊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想想,你不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给你们的感情下了判决好么?” 唐睿无心深思,只觉得身心疲惫,随意说了几句索性挂了电话,倒头就睡。奈何许久未见的失眠君又上线了,她更是烦闷,暗思如此依赖吴文俊以后如何独立生存? 她换了衣服去操场夜跑,放空大脑,似乎所有的郁结都随汗水蒸发而去。 一直到十一点,宿舍大门将闭,她才慢慢往回挪。回到宿舍,手机上有吴文俊的未接来电,她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随即又觉不妥,便给他回了条短信:“我出去了,忘了带手机,有事吗?” 她又扔下手机去了浴室,出来后,吴文俊才回了短信:“没事,以后晚上出去,最好叫上我。” 唐睿暗思怎敢劳他大驾?他不是想让她去扩展交际圈么?她索性放宽了心,自由未必是坏事。 于是第二天,她跟着舍友去了吉他协会的踏春出游活动。 她也不知道如此较劲有何意义,只是她不想闲下来,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周边气氛很好,虽然大部分是比她小的大学生,但他们不时来上一曲,众人和歌倒也欢乐。 河边风景如画,草坪长了新芽,嫩绿青葱,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天然的清新草香弥漫其中。 春天将要过去,暑假也即将到来,她记得就是在上个暑假,他们不可思议地走到了一起。 原来,一年这样快。 那天,他们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到学校,唐睿寻思着去实验室签退,便在教学楼下了车。 不知是不是周末,实验室竟然空无一人,她便随意坐着阖目歇息。 直到吴文俊给她来了电话,她慢慢接了起来,“嗯?怎么了?” “在哪?” “实验室。” “我下来找你。” “怎么了?你实验做完了?” 此话一出,她顿觉不妥,他们是可以随意见面的关系,她却颇有些排斥,不知是不是昨晚的话在作祟。 她亡羊补牢,忙说:“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懊恼自己怎么如此扭捏,小鸡肚肠。 不到五分钟,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唐睿忙去开了门,他们对视了几秒,气氛却并不好,她微笑着说:“进来吧,实验室没人。” 吴文俊随即跟着她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唐睿去别处拿了张椅子放在一旁,吴文俊便坐了下来。 “今天玩的开心吗?” 唐睿深觉如此面对面交流有些尴尬,于是随意打开了电脑,看着显示屏跳转的页面,回道:“嗯,空气很好,人也都很好。” “吃晚饭了吗?” “吃了,去吃了海鲜,味道还可以,你呢?” “刚忙完,没来得及去吃。” 唐睿回头看着他,随即将手包拿了起来,“走,先去吃饭。” 说完,她又觉过于直接,便微微放松了手包,吴文俊只是微微笑着,她也跟着微笑,“嗯,需要我陪你去吗?” 吴文俊随之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似乎严肃了不少,他直视着她,她却心虚躲避着。 半响,他语气平静,说:“唐睿,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我不喜欢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唐睿更是心虚,自顾盯着显示屏的桌面,“没有,我今天累了,要不你自己去吃饭吧。” 她一向如此,下意识逃避问题,每每等到问题错过了最佳解决时机,更为严重,她才会去处理。 吴文俊没再多说,只是走了出去。 唐睿却瞬间落泪,这样心酸的感觉似乎似曾相识,也许,不过是爱情的伴随品。 她一面懊恼不已,一面又心下悲戚,明明见到他是欢喜的,却又被不知名的情绪主使较劲,最后不过是不欢而散。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索性收了物品打算回宿舍。 不想,她打开门,便见到有个身影靠在一旁的墙角抽烟,忽明忽暗的星火跳跃着。 那人闻声看了过来,唐睿却不知该如何与他共处,也不想被他看见如此狼狈的模样,于是便关了门快步走了。 她知道那人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却又不知该不该回头,她只是一直往宿舍方向走,边走边无声地哭。 她突然恨极了自己这副模样,懦弱无能,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交出真心。 他们走过一条荒凉的小路,四周一片爬山虎,脚边却突然传来了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动物的活动的声音,她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人抱住了。 “别怕,还没到季节。” 唐睿惊魂未定,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安定的成分,令她安心不少。 她回神过来挣扎着推开他,却又被抱紧了,他柔声安抚:“好了,别动。” 唐睿又心软下来,一股不知名的委屈感袭来,她静静地泪湿了那人的胸口。 他身上烟味极重,唐睿擦了眼泪,再次推开了他,目光看着地面,“我要回去了,你走吧。” 他一直没说话,唐睿便当他默认了,却又莫名的恼怒,堵得慌,也不知因何不快,她简直烦透了此刻的自己,便想逃离这个情景。 “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们!”路口迎面走来了杨落落。 唐睿收拾了情绪,实在不忍在他前任跟前闹得难堪,只得强颜欢笑道:“落落学姐,好巧。” 吴文俊看她一眼,又看向树林深处,并不言语。 杨落落看他们一圈,笑道:“这么晚还不回去?” 唐睿这才想起他们的事似乎杨落落并不知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如今表明身份似乎更为难堪,而吴文俊也并无动作,唐睿心下又是酸涩起来。 “好不容易碰上,一起去吃夜宵?”杨落落道。 唐睿未想出合适的借口,吴文俊先一步道:“不了,我们还有事。” 杨落落又打量他们一圈,笑道:“那好,下次我再找你。” 吴文俊道:“不好意思,唐睿最近胃不好,我们不太吃夜宵。” 唐睿怔了,杨落落亦愣了几秒,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笑道:“怪我眼力见不好,哈哈,你们聊,我先走了。” 吴文俊礼貌性微笑点头。 待杨落落一走,她便被人用力地抱了过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嘴唇上熟悉的触感,丝丝烟味席卷而来。 唐睿挣扎推拒着,躲避着,虽说方才已令她消了大半的气,可这种时候哪有心思接吻。 吴文俊拥紧了她,不依不饶,甚至带着掠夺的意味,强硬而野蛮。 这样的吴文俊她是第一遭遇到,惊讶之余,她又不忍伤他,手下不自觉地柔软下来,轻轻抓着他的领口。 或许是她顺从下来,吴文俊放柔了动作,她感受着此刻的柔情,渐渐回应着他。 她甚至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也忘了因何落得不欢而散,只是沉迷。 最后,她报复性地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吴文俊终于吃痛地停止了动作,他皱眉手摸着痛处,不悦道:“发泄完了?你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 唐睿暗思她都一整天没去打扰,怎么还不省心? 她嘟嚷道:“是你自己来找不省心……” 吴文俊轻笑一声,随即将她搂了过去,“气消了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唐睿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些小心思如何说的出口,她暗自叹息,只说:“没事,你还没吃饭,已经很晚了。” 吴文俊也没再多问,“这次我真的猜不透你的心思,我等你主动告诉我,嗯?” 唐睿又有些内疚,兴许是她多虑了,却又不善于隐藏情绪,他或许也会感到莫名其妙,却又要来安抚她。 他也很累吧,课题实验已经劳累不堪,偏偏还有她这个不省心的女朋友,丝毫没有温柔体贴的模样。 她心下酸涩,抬手回抱着他,“是我想错了,也没什么。今天的实验还好么?是不是累了?” “嗯,不想动了。” “那我们点份外卖,就在这边坐着吃,可以么?” “嗯。” 唐睿试图推开他,去包里哪手机,却又被他抱紧了,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她手上,“用我的,密码是xxxxxx。” 唐睿打开手机点了一份披萨,“这个点只有快餐了,将就下。” 吴文俊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静静地抱着她。 唐睿颇有些讶异,吴文俊鲜少如此,甚至有些孩子气,她不免觉得好笑。 “不怕我看到你手机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 “没有……” “你想看随时看,我不介意。” “不想看……” “还在生气?” “没有,其实我一点也不通情达理……” “嗯,我知道,但这样的你更真实。我一直想不懂为什么你完全没有女生的脾气,无论什么,你都顺意,不吵不闹,现在我才知道就是没碰到你生气的点,虽然有些难哄,但是我更愿意接受完整的你。” 唐睿颇感困惑,有人不喜欢听话懂事的,喜欢耍脾气的? “你这样会纵坏我的,以后只会更不省心。” “对我没必要忍耐,也没必要委屈自己,有脾气就发,知道了?” 唐睿瞬间落泪,“我很磨人的。” 其实,她的脾气出了名的好,尤其对于外人,一方面是她懒得计较,另一方面也是不上心,能忍则忍,这是她的一贯做法。也谈不上委屈,只是不在意,但她是有脾气的,尤其是触及到底线,她绝不会忍气吞声,只是平时看似随意。 可吴文俊不止愿意包容她的小脾气,甚至在引导她发泄情绪,她哪里还对他有气,只顾抱紧了他。 “老大,你能不能少抽点烟?我不喜欢烟味。” “我会注意。” “对身体也不好。” “我尽量。” “嗯,要是烦了你就……消遣我好了,好像每次你都挺开心的。” “也好。” “……老大,你不会太过分的,对吧?” “看心情。” “那你心情会一直很好的。” “心情好也要消遣,心情不好更要消遣……” “……” 自作孽,不可活。 第30章 只道是寻常(3) [本章节已锁定] 第31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1) [本章节已锁定] 第3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2) 半个月后,唐睿去见了吴文俊的父母。 吴文俊的父亲竟然是A市赫赫有名的高官,唐睿曾在报纸上见过,见到真人,她无比激动,暗思是不是该去要个签名。 他们家不似唐睿想像中那样金碧辉煌,而是朴素简单,楼房在一堆别墅中丝毫不起眼。 他们礼貌有加,也算和蔼可亲。 吴文俊的母亲简直是由电视里相夫教子的模板雕刻而成,温婉贤惠。他父亲自是不用说,态度谦和,不紧不慢,吴文俊倒和他有几分相似,想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 令唐睿咋舌的是:吴文俊会弹钢琴。 此刻,他的手指便在钢琴上灵活跳跃,音符随之出声,这样修长温润的手指,的确是上乘的弹奏利器。 可有一瞬间,唐睿蓦然想起了苏辰,脑海里回想起他说不喜欢弹钢琴而被父亲揍了一顿,唐睿突然心口一窒。 没有她作陪,他过的应该不好。 内疚,心疼,不明的情绪纷纷涌来。 吴文俊停下弹奏,快步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唐睿扑在他怀里,寻找安定剂,“困了,想你的催眠术了。” 吴文俊搂紧了她,继而将她拦腰抱起来走去了她的房间,一同躺在床上,“我在这陪你,睡吧。” 唐睿又觉不妥,“你爸妈会不会……” 吴文俊咬住她的耳垂,轻声说:“他们巴不得。” 唐睿轻轻推着他,“我困。” 吴文俊复又搂住她,十分安分,唐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苏辰在被黑暗吞噬,她却袖手旁观,苏辰埋怨她:你太狠心…… 唐睿被人叫醒了,吴文俊摸着她的额头,皱着眉说:“怎么这么烫?昨晚是不是受凉了?” 唐睿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说:“不要凶我。” 吴文俊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她的头,“我认错。” 唐睿故作凶煞地捏着他的耳朵,“原谅你。” 吴文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唐睿,我们结婚吧。” 唐睿迟疑。 吴文俊又说:“唐睿,你没得选。” 唐睿点头。 第二天一早,唐睿睡梦中被人抱了起来,她立马惊醒过来,却见吴文俊正搂着她。 “你……你爸妈不在家?” 吴文俊在家从不过分越距,也不会不合礼仪地进入她的房间,这是第一次。 吴文俊微微笑着,挑眉道:“嗯,换衣服,今天有安排。”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鹅黄色的长裙,唐睿却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项圈,一枚样式别致的钻戒,虽不名贵,但颇有些独特。 唐睿反复观摩,难掩甜蜜,又暗思着吴文俊一早便去买了戒指? 她百思不得其解,小声说:“哪有这么粗暴的,我都还没同意……” 吴文俊走去窗边拉开窗帘,说:“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什么时候?” “昨天。” 唐睿很是幽怨,如此就跳过了求婚步骤? 她复又躺在床上,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连衣裙,“老大,你什么时候买的衣服?” 吴文俊再次走至床边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她肩上的手慢慢游离到后背,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威胁,“需要我帮你穿?” 唐睿立马推开了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自己来。” 吴文俊只是半是促狭半是寻味地看着她,唐睿顿时面红耳赤,慢慢躲进被窝里换了出来。 好在吴文俊已经不在一旁,她立马松了口气。 她去浴室洗漱好,几番思索下又化了淡妆,对镜自量,很是满意镜子里的杰作。 去到客厅,吴文俊已经坐在餐桌旁,她赶紧走了过去坐下,“为什么叔叔阿姨不在?” 吴文俊却毫不掩饰目光炽热地看着她,微笑不语。 唐睿躲避着他过于直白的眼神,吴文俊却快速搂过她的腰,二话不说地吻了过来,唐睿立马推开他,一脸委屈,“口红都被你吃了。” 吴文俊顿时皱眉拿过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而后一脸不悦地瞪着她。 唐睿笑不可遏,暗骂他自作孽不可活。 “我爸妈去了大姨家,明天回来。” “怎么这么突然?” “唐睿,你是不是傻?” “为什么?” “……” 从吴文俊的表情便知道此刻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半响,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在为她和吴文俊创造独处环境。 她不自觉红了脸,只顾低头吃早餐。 吴文俊倒了杯牛奶放在她手边,靠近她耳边说:“我去换衣服,碗放着我来洗。” 柔柔的气息,低沉的声音,莫名地魅惑人心,唐睿感到不适,轻轻退离开一步,低头说:“你……靠这么近干嘛?” 吴文俊轻声笑着,再次靠近一步,手搂过她的腰阻止她的逃离,“你紧张什么?” 唐睿深感窘迫,自顾吃着手里的吐司,故作镇定地说:“事物分解增加热量,肾上腺素会上升。” 吴文俊终于退开一步,慢悠悠地说:“那你多吃点。” 唐睿用余光目视他上了楼,心下终于松懈下来,她一股脑把牛奶喝了,又去厨房洗了餐具。 只是,吴文俊依旧没有下楼来,唐睿不免好奇,男生还得挑衣服? 吴文俊的房间在顶楼,她慢慢走上楼,不免有些气喘,又一度难以理解他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非得住在最高层? 从楼梯口看过去门半掩着,她走过去敲门,“你还没好么?” “进来。” 唐睿闻声走了进去,吴文俊正背对着她,难得穿了白色的休闲T恤和牛仔裤。 “老大,你还有非白衬衣的衣服?” “这很奇怪?” “对啊,我以前以为你的衣服都是一打一打的白衬衣,像是批发商。” 吴文俊转头看向她,一脸认真地说:“每件都是不一样的。” “……” 唐睿四处张望,打量着他的房间,这是她第二次踏足,上次甚至没来得及细细地看。 她走去书柜随意看了看,琳琅满目,各种类型分门别类地排放着,太过整洁,她不忍心去翻动。 吴文俊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没事可以拿过去看。” 唐睿扫了几遍,拿出了司汤达《红与黑》,“这个好看么?” 吴文俊走近一看,“不适合你,《罪与罚》怎么样?” 他说着拿出了另一本,唐睿接了过来,随意翻了翻,“我改天看。” 吴文俊将书随意放在桌上,“想看就随时过来拿。” 唐睿抬头看着他,不自觉蹭在他怀里,他抬手揽住她,“再不出去今天就只能在这待着了。” 唐睿哭笑不得,却依旧不愿松手,“为什么总是心术不正?”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说:“这该问你,你是源头。” 唐睿轻轻推开了他,便挽着他往外走。 那天,他们四处游荡,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般,周身似乎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唐睿有些恍惚,明明他们即将步入坟墓,可却似乎感情更为浓烈。 晚上,他们去看了一部庸俗的爱情电影,啼笑皆非的剧情并无深度,却又轻松愉悦。 结束后,唐睿去了洗手间补妆,吴文俊则先行出了电影院等她。 她随意补了些口红,便走了出去。 电影院门口,人群中一个尤为招摇的身影,他左手抱着一束香槟色玫瑰,右手拿着一串粉色气球,几乎占了一方天地。 粉色的气球随风摇曳,在明亮的路灯下过于梦幻,那个身影也过于耀眼。 唐睿慢慢走了过去,带着一种庄重而圣洁的心情,即使周身车水马龙,行人停驻围观,她似乎只看得见眼前的人。 他一步一微笑,像是天使般再次降临而来。 吴文俊停在她跟前,将玫瑰花放在她手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唐睿浅笑嫣然,“两周年快乐。” 吴文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深邃而黑亮的双眼反射着薄晕,迷了她的心神。 他从玫瑰花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又握上她的左手,一条与戒指像是同属一系列的手链便戴在了她的手腕。 吴文俊握紧了她的手,抬头与她对视,眉眼尽是柔情。 这一刻,瞬间触碰到了她最柔软的心间,她顾不得周边嚷嚷熙熙,一头扑在了吴文俊怀里。 吴文俊似乎怔住了,手里的气球牵引绳随之溜走,他们在行人瞩目中紧紧相拥。 放飞的粉色气球慢慢飘向高空,唐睿希望他们的幸福也能分享给不知名的陌生人。 两年来,唐睿已然渐渐懂得了吴文俊掩藏在强硬背后的深情。 脑子一热,不过是触动心弦;毫无同情心,不过是在逼她成长;看似不待见她,不过是刻意保持距离;步步紧逼,不过是带她走出阴暗角落。 即使他以压迫性的方式进入了她的生命中,但她甘之如饴。 吴文俊父母十分礼貌客气,主动去到她家拜访,唐睿带着他们在杭州玩了几天,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最后,他们经过商量敲定在今年十一先行订婚,一年后毕业再结婚。 沈秀和唐国强极力挽留吴文俊多玩几天,唐睿从中劝阻未果,于是吴文俊足足请了一个星期假,一直到七夕节后的第二天。 七夕那天,唐睿和吴文俊一早便被赶出了家。 他们游荡在各个街角,唐睿颇有些过意不去,“他们以前不这样的,最近两年……可能怕我嫁不出去……” 吴文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正合我意,昨天还担心找不到借口带你出来。” 唐睿难掩欣喜,“老大,那我们去哪?” 吴文俊牵过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唐睿再三思索,“没有。” “那听我的。” “嗯。” “去上海。” “啊?” “距离高铁开车还有四十分钟。” “……” 于是,他们真的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从迪士尼乐园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沈秀给她打来电话让他们晚点回去,唐睿很是无奈地挂了电话。 吴文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红玫瑰,“不敢买太多,回去太招眼。” 唐睿顺手接了过来,“老大,我们回家吃饭吧。” “不去看电影了?” “吃完饭再出来,唐天回来了。” 回到家,他们齐聚在餐桌。 唐国强和沈秀乐开了怀,“年轻人出去玩就好,回来做什么?” 唐睿暗自叹息,这是有多恨嫁女儿。 吴文俊倒是说了一番客套话,他们更是笑不拢嘴,唐睿只能暗自偷笑,这阿谀奉承的技能倒是运用对了地方。 唐天一直低头吃饭,全程没有插过话,唐睿给他夹了块鸡腿,“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唐天依旧低着头,“不想说,虚伪。” 这话一出,顿时雅雀无声。 唐睿下意识看了一眼吴文俊,他只是笑了笑,唐睿却气急攻心,却又不好发作。 唐国强脸色也极差,但也耐着性子,“唐天,你和文俊哥哥喝一杯。” 唐天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唐国强明显要发火,沈秀忙说:“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他回来也累了,回房去休息。” 唐天随即回了房间。 唐睿悄悄在桌下握住了吴文俊的手,吴文俊收紧了手,依旧笑意盈盈,唐睿却只觉难受。 唐国强缓下脸色,“小孩子不懂事,我们一直也没管好,唉……” 吴文俊说:“哪里,我小时候一直想要兄弟姐妹,像这样热闹些。” 之后,气氛也还算和睦,饭后他们一起收了餐盘便坐在客厅闲聊扯家常。唐睿见他们聊得正欢,便趁机去了唐天房间。 唐天坐在书桌前也不和她搭话,唐睿只好坐在他一旁暗自叹息,却依旧努力笑着说:“怎么了?在学校不开心?” 唐天抬头看着她,“姐,你为什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唐睿厉声道:“什么那个人?叫文俊哥,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你现在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唐天低头不语,半响才说:“我不喜欢他,你别和他结婚,你也不喜欢他。” 唐睿又觉好笑,“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汽车模型,文俊哥哥对你不好么?上个寒假你们没见到,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可能还不熟,多相处就好了。” “我不稀罕,姐,那苏辰哥怎么办?你不是喜欢的人一直是他么?你为什么会嫁给别人?” “唐天,姐姐知道你和苏辰关系好,可是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不介意你继续和他做朋友,但是你不能强迫姐姐和他在一起,这是两码事。” “你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苏辰哥对你那么好,以前你回家上学,都是他带我去玩,他还去学校看我,给我带好吃的,教我做作业。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去了美国,但是他说你会等他的,你现在这样怎么对得起他?” 唐睿迟疑着说:“他去看过你?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们没有告诉你,我读寄宿的时候,他每学期都会去看我。” 唐睿定了定心神,微笑着说:“我知道你和苏辰关系更好,可是你也不能对文俊哥哥这么没礼貌,姐姐以后会嫁给他,他就是你姐夫,你懂吗?” “姐,你这是移情别恋,劈腿……” “小天,是你苏辰哥放弃了我……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嘛,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我才不要懂,你明明喜欢苏辰哥,为什么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唐天,我再说一遍,叫文俊哥,不要让我生气。” “苏辰哥不会放弃你的,我相信他,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为什么还留着苏辰哥送的史努比?还有他的书,还有……” 唐睿心慌意乱,急着打断了他,“小天,男女之间不是只有爱情,在姐姐心里,苏辰一样很重要,但是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苏辰哥很喜欢你,从你们高中我就知道,他对我好也是因为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如果他回来知道你和别人结婚了,他会很伤心的。” 唐睿实在无力交谈下去,最后只说:“小天,不要让姐姐为难,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姐姐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去到自己的房间企图静心,内心却排山倒海,她不自觉抚上手腕的链条,反复摩挲,似乎瞬间又平静不少。 回到客厅,吴文俊还在被严刑拷打,她只好走过去解救,“爸妈,我们还要去看电影。” 他们一听立马笑着站了起来,“好,好,快去,不要太晚回来。” 唐睿赶紧拽着吴文俊逃离了家门,一直到小区门外她才松了口气,“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疯了,下次不能再带你回来。” 吴文俊抬手捏着她的脸颊,弯腰与她平视着,“这不现实。” 唐睿不免心疼,随即用力抱着他,“对不起,难为你了。” 吴文俊顺手握着她的肩膀,“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在意。” 唐睿甩开内心的纷杂情绪,在他怀里蹭着撒娇,“老大,我们去看电影嘛……” 吴文俊低头看着她,目光流转,熠熠生辉。 唐睿凑上去吻他,他笑着拉开了她,“我们换个地方,晚点再去看电影。” 唐睿低头脸红,还是由他领着去了酒店。 他们热情高涨,一直折腾到十一点才渐渐冷却下来。 唐睿看了看时间,“好像看不了电影了。” 吴文俊抱着她去了浴室,“下次看。” 唐睿奄奄地和他躺在浴缸里,享受着彼此的体温和触感,她昏昏欲睡。 吴文俊低头吻她,“不能睡,该回去了。” 唐睿半睁开眼,手抚上他的脸颊,来回摩挲,太过柔情,以至于他们情不自禁热吻,再次沉入旋涡。 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沈秀竟仍在客厅等他们,唐睿忙推她去了房间,“妈,你早点睡,腿脚不好要好好休息。” 沈秀只是笑着握住她的手,又拉过吴文俊的手放在一起,“妈妈也算放心了。” 说完,沈秀眼里竟然盈满了泪,唐睿深知沈秀内心对她的愧疚,出于当年对她和苏辰的阻拦。 她微微笑着,一脸坚定道:“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很幸福。” 吴文俊接过话,“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那天晚上,唐睿睡得并不安稳,她数次惊醒却又忘了梦里的场景,只觉得惴惴不安,却不知环绕而来的内疚因何而生。 第二天,唐睿送吴文俊去了机场,她竟有些不舍,只是抱着他不放。 一直到临近登机,唐睿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 吴文俊再次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相拥,“等我两个月。” 这样一句承诺,唐睿似乎有了盼头,顿时安心不少。 订婚仪式按照习俗本该由女方承办,但唐国强不甚上心,工作也忙,于是吴家便承揽了过去。唐睿也不在意,只给覃雨和江欢发了请帖,毕竟只是订婚,她也不想兴师动众。 奈何,吴文俊父母却想大肆操办一番,祝贺是其次,人际往来是主要。唐睿也不是不明事理,于是将请帖发在了各个班级群里,只给重要的几个人单独发了一份。 覃雨火急火燎地给她打来电话:“小唐子,这也太突然了,你真要和吴文俊结婚?” 唐睿不免觉得好笑,“不然我没事逗你么?” 覃雨迟疑着说:“你……真的想好了,其实,不着急的,小唐子,我们才25,过几年再结婚也没事。” 唐睿颇有些不解,“你怎么了?之前不是一个劲劝我对吴文俊好一点么?现在我要结婚,你怎么又劝我考虑?” “小唐子,我……你知道……唉,算了,我就是怕你后悔,订了婚再悔婚就难了。” 唐睿有种预感覃雨有什么瞒着她,但她又不想深究,凭第六感就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后悔,你准备准备,明年我的伴娘非你莫属了。” “你……真的爱他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待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覃雨叹了口气,又沉默了几秒,“唐睿,婚姻不是靠依赖就能维持的,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是很难……唉,你连自己是不是喜欢他都不知道,这样稀里糊涂地嫁了,真的可以么?” 唐睿想了想,“小覃子,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我也有过,但是我好像离不开他,就算这不是爱情,但我坚信我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我也相信他会一辈子忠诚于我。或许是不是爱情也不那么重要,我只想找个人相伴终老,而他符合一切条件,而且我们不是没有感情,相反,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我也很幸福,这样还不够吗?就算两个相爱的人也不一定有我们这么坚定,这么信任彼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这辈子能遇到他还能嫁给他,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可能想错了,你或许爱上他了,至少是喜欢。算了,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只要你幸福,我一定支持你。而且伴娘我是当定了,谁和我抢我和谁急,你定好时间就提前通知我,我申请调假。” “不急,只是订婚,婚期大概明年六月份。” …… 挂了电话,她却突然在这一刻极其思念吴文俊,迫切的想要见他。 于是,她真的去了,甚至逃了下午的课。 她去到住处已经是中午,吴文俊却不在家,她只好又赶去了工作地。 只是,他的办公室门窗紧闭,无人回应。 唐睿靠在办公室走廊的墙壁,一阵颓唐,只是低头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于是抬头便见吴文俊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他提着公文袋,甚至有些风尘仆仆,但依旧步履平稳。 想是看见了她,吴文俊顿在了不远处,他们不自觉地笑着,对视着。 吴文俊疾步走近她,唐睿却只顾跑过去扑在了他怀里。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却又有些柔情,“等了多久?” 唐睿语气委屈,“不知道。” 吴文俊牵着她快步走去办公室,开门,关门,随即便扯过她吻了下来。 唐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被他的热情所感染才下意识地回应着他。 她似乎越来越依恋吴文俊,明明两个星期前回学校那天他们才见过,却依旧思念泛滥。 他们明显泛起了情潮,却又不得不强制分离开,交错的气息扑面而来,目光巡回间,吴文俊将她揽入了怀里,轻声说:“再这样看我,你会后悔。” 唐睿软软地靠在他胸前,“你出差了?” “嗯,我记得前两天在电话里告诉过你。” “我……忘了。” “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 “我今天不想上课……” “嗯,没吃午饭?” “忘了……” “我们回家吃。” “你下午不上班?” “出差有福利。” “那你还来单位?” “本来计划把手头的事尽快处理完,周末去看你,现在被你打乱了。” “……” 明明应该是感人肺腑的行为,偏偏被他说成了一派正规计划,唐睿甚至暗思是不是不该扰乱他的计划? 他们一道去超市直奔生鲜区,买了菜品后,唐睿提议道:“你饿了么?要不我们逛逛再回去?” 吴文俊答应下来。 于是,他们就真的逛了一圈。 吴文俊走的极慢,几乎以龟速前进,唐睿则四处流连,不时询问他意见,吴文俊在难以抉择时会将选择通通装进购物车,唐睿很是无奈。 他说:“都试试下次就不用挑。” 唐睿深觉有理。 可买两大瓶家庭装洗洁精得用到猴年马月? 她立马放回去了一瓶,“下次再试。” 吴文俊只是笑了笑,她便又跑去冷冻区挑选酸奶。吴文俊以前只喝原味的桶装液体奶,的确是奶香浓郁,唐睿却不甚喜欢。她第一次发现家里冰箱堆着各色酸奶时,不无感动。所以,每每去超市,她都会替吴文俊买上一桶原装液体奶,可吴文俊说:“我发现你的酸奶也挺好喝的。” 于是家里便换上了清一色的酸奶。 回到家,他们很是散漫地做了一顿饭。 饭后,吴文俊去了书房处理工作,唐睿则在书房另一角看小说,他们互不干扰,却又在目光所及。 唐睿颇有些困乏,便去厨房洗了鲜枣放在桌子一角,又倒了水放在他手边。 她静静地躺在凉椅上,见吴文俊随手拿过水杯喝着,背影却是挺直。 兴许是过于安逸,她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捏她的脸颊,唐睿微微睁开眼,便见吴文俊弯着腰在她眼前。 “不能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 唐睿尚未拉回意识,嘟嚷道:“再睡一会。” 只是,下一秒,她立马清醒了过来,因为明显有只不怀好意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绝对是故意威胁。 她很是委屈,及时抓住了那只手。 吴文俊却露出了笑意,“晚上想吃什么?” 唐睿摇头,“随便……对了,今天买了饺子皮,我们包饺子好么?” “你会?” “当然,我和我爷爷学的。” “我记得外婆也教过我。” “一决高下,我们现在代表他们出战。” 吴文俊挑眉看着她,似乎很是快意她的挑衅。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洗菜,剁馅,包馅,足足奋战了两个小时,终于做了两锅水饺出来。 唐睿迫不及待尝了尝,竟然味道不错,看来大学和江欢倒腾多了还是有用的,江欢对于饺子是真的爱得深沉。 最后,他们难分高下,唐睿说:“我的饺子比你的好看,这也是工艺。” 吴文俊竟然点头,“恭喜你夺魁。” 唐睿立马得寸进尺,“奖励呢?” “只管说。” “我先想想,晚点再要。” “有效期到明天。” “……要不要拟个合同?” “不需要,按照交易习惯,已经生效。” “……” 饭后,他们便在周边散步,唐睿见有人在街边卖葫芦,便拿起来把玩,又蓦然想起当年在梨花树下埋下的葫芦愿望。 她心下一动,抱着吴文俊的手臂,“老大,我们回大学看看好不好?” 吴文俊明显愣了几秒,转而又笑了,“好,明天是周五,我们周末去。” 唐睿很是欢喜,便扯着他在街上胡乱闲逛。 第二天,吴文俊照常去上班,唐睿则在家煮了昨晚冰冻的饺子给他送去。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见里面很是嘈杂,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唐睿见尚未到午饭时间,便去顶楼的天台稍作休息。 她一直等到下班点过了十分钟,才走了下去,却不想吴文俊不在办公室,只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女生在收拾茶水盘。 那女生见到她愣了愣,立马又笑着说:“嫂子么?吴大哥去会议室了,需要我帮你叫他么?” 唐睿微笑着说:“不用,谢谢。” 她说着将保温杯放在了桌子一脚,那女生又说:“嫂子真贤惠。” 唐睿说:“哪里,闲着也是闲着。” “听说嫂子和吴大哥是同学?真是令人羡慕,还真有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 唐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不知是不是她多思,以女生的第六感,这个女生明显对她有着敌意。 那女生熟练地整理着吴文俊的桌面,分类入柜。 唐睿只当是小女生的崇拜之情作祟,她也不在意,毕竟从前她也如此这般过。她并不想多待,毕竟是工作地点,频繁出入总是不好,便礼貌性告别,“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那女生立马应下,“嫂子慢走。”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说:“辛苦你了,还要为他收拾,下次有机会我得好好请你吃顿饭犒劳一番。” 那女生似乎不料她会说出这番话,很快又说:“这是我的工作,嫂子别客气。” 唐睿对她微笑示意后,便走了出去。 回到家,吴文俊给她来了电话,“怎么走了?” “看你忙不好待太久,我又困了想回来午休。” “你真的要退化成圆滚物种了,越来越能睡。” “还不都怪你,我在学校很勤快的。” “不见得,比如赖床。” “……” 吴文俊似乎心情不错,比平时多说了些俏皮话,唐睿便和他东拉西扯说了会话才挂了。 下午,吴文俊准点下班回家。 唐睿端出两大碗饺子来,“昨晚包多了,最后一顿。” 吴文俊二话不说去洗手吃了起来,唐睿胃口不好,只随意吃了点。 吴文俊说:“出去吃点其他的。” 唐睿摇头,“不想吃……” 吴文俊站在橱柜旁思索了会,“这边有一家串串据说不错。” 唐睿依旧提不起兴趣,只顾摇头。 吴文俊颇有些无奈地搂过她,“你最近犯懒严重,我要治治。” 唐睿随即靠在他身上支力,随口说:“怎么治?” 吴文俊拖着她移到冰箱旁,拿了酸奶出来递给她,“这得认真想。” 唐睿拿过慢慢喝着,“老大,你还是别想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吴文俊突然低头在她嘴角吻过,“什么算好事?” 唐睿闪躲着他的亲热,“现在肯定不算。” 吴文俊却在轻声笑着,转而将她搂紧贴在身上,嘴角挂着一丝丝戏谑的笑意,“是么?” 唐睿不争气地红了脸,只能低头和酸奶作斗争。 吴文俊耐心很好地等她喝净了手里的酸奶,随即便轻轻吻上她,唯有浓情蜜意交织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就是这么任性,临了了换了男主,实在无法让他们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再破镜重圆,童话故事里也难得有这样的爱情。所以,我选择现实。 虽然,有些草率,篇幅也减少了,但总算完成了,我也不算挖坑。 要忙正事去了,再会。 第3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3) 第二天一早,他们乘车去了分校。 再次行走在熟悉的校园,唐睿颇有些感怀,地点不变,人却都不再是当年的那些面孔。 他们随意逛着,说着过往的点滴。 唐睿走在活动片区,说:“我记得那次英语话剧大赛就是在这,当时系上不肯批这个活动,你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主任。” “我记得你排的《哈姆雷特》效果还很好。” “还不是为了给你长面,我可费了不少功夫,把所有相关影视作品看了遍。” “我知道,证明我没看错人。” “老大,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夸我?” “我不是给你找了一份书吧兼职?” “你每次给我找工作都是在夸我?” “不全是,碰巧遇到合适的工作也是有的。” “……”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门的河畔,迎面吹来着微风,杨柳依依,四处飞扬。 唐睿看向身旁的人,他笔挺地目视着河面,却又皱着眉,声音竟有些飘忽。 “其实……迎新晚会那次我夸了你,是真的赞赏,但是我却没有想像中开心。我当时看见你一个人坐在散场后的舞台,挺……难受的。我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硬生生把你逼成了那副模样,但我只说得出一句谢谢,甚至没有底气面对你。事后才想起把你一个人扔在烧烤摊,我赶回去,看你不在又给你打电话,但电话占线……我突然就有股莫名的怒火,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之后才一度不想看见你。我谈了很多段恋爱,依旧没弄清生气的原因,直到在储物室……被你看见……我顿时气就消了,甚至感到……快意。其实,当时我并不懂感情,只是按照一套约定俗成的模板去谈恋爱,还觉得感情麻烦,一心想找一份简单的感情,也算完成了结婚这件事,所以我心安理得地换女朋友,直到……发生了林巧巧的事,我才开始思考感情的问题,说起来挺后悔的……” 唐睿轻易扑捉到了他的低落,她轻轻握住了他身侧的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的逼迫,我会怎么样?我想过很多次,唯一敢肯定的是:绝对不会过得更好。对了,我毕业的时候碰到林巧巧了,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了么?” 吴文俊看向她以作示意,唐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大弟子。” 吴文俊显然一愣,“陈浩?” 唐睿点头,“当时我也差点跌破了眼镜,还有,林巧巧让我给你带一句道歉,当时我以为和你不会再有交集,所以没有答应,没想到还能有机会。” 吴文俊怔了几秒,随即走近一步抱着她,“我也没想到。” 唐睿埋在他怀里,“老大,我们下午去爬山好么?” “好。” 他们又随意逛了逛,便又去了食堂重温。 再次站在山脚下,唐睿宣誓道:“我们今天还走小路。” 吴文俊嘴角抽搐了下,黑着脸说:“不行。” 唐睿百般软磨硬泡,吴文俊却说:“安全第一。” 她很是幽怨,随即径自走在前面,回头却又见吴文俊跟在她身后,她放下心来,大胆地迈步向前。 “老大,你快点。” “慢点,最近天气不好,容易滑倒。” 唐睿转过头等他,“我们今天一定要找到通往大道的路。” 吴文俊停在她跟前,颇有些无奈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我所有出格的事大多和你有关。” 唐睿握紧了他的手,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从煮鱼汤开始?”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只是笑而不语。 唐睿却在想如此严密刻板的一个人与她为伴的确是颇有些为难,毕竟她如此跳脱任性。 他们走得很难,说着不着边际的碎语。 只是不曾想,走到半山腰竟然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唐睿也不在意,吴文俊却将她衣服后的帽子戴了起来。 唐睿见他被淋湿了碎发,于是从包里拿出了雨伞,“老大,我机智吧?” 吴文俊拿过撑开了,笑意盈盈地说:“嗯,有进步。” 唐睿很是愉悦,“我也觉得。” 其实,路上并不平坦,甚至堆积着泥巴水洼,他们的裤脚也渐渐湿了,但唐睿就是止不住地兴奋,吴文俊似乎心情也不错。 唐睿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欢呼着说:“老大,那边有红豆。” 吴文俊看向那处,唐睿说着便要过去,吴文俊扯住了她,“我去。” 唐睿其实更想体验亲手摘下的感觉,但她碍于吴文俊的胁迫只能答应下来。 树枝距离小道有一段距离,吴文俊一步步穿过灌木,走到一半却又立马折回绕了远路,唐睿不明所以,又有些担心,“老大,你怎么了?” 吴文俊看着脚下一步步挪移,“没事,不许过来。” 唐睿预感到了什么,急切着说:“我不要了,你快回来!” 吴文俊几步走去了树枝旁,笑的明媚灿烂,“已经到了。” 唐睿不敢乱动,眼睁睁看他摘着豆子,又拿出餐巾纸包了起来。 他快步走了回来,唐睿却扑在他怀里瞬间泪流,“都是我,上次也是我要走这条路,结果让你以身范险,这次又是我,我下次不任性了……” 她哭的一塌糊涂,吴文俊似乎惊吓不小,“怎么说哭就哭?没那么严重,真的……” 唐睿哭的更凶了,吴文俊安抚着她,“好了好了,真的没事,刚刚是那边不好走,我换了条路。” 唐睿却分明看见了他转身时惊恐的神色,如此瞒着她,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 她擦了眼泪,迟疑着说:“我以前不这么爱哭的……你会不会嫌我烦?” 吴文俊拿出餐巾纸轻轻擦着她的泪水,嘴角却带着戏谑和促狭,“从一开始你就没让我省心过。” 唐睿气鼓鼓地看着他,他却笑着再次抱住了她,“再不走今天得睡山里了。” 唐睿抱紧了他,“那就睡山里好了。” 半响,吴文俊放开了她,将红豆放在她手心。 唐睿打开看了看,“真漂亮。” 她抬头却见吴文俊发梢脸上挂着滴滴雨水,便将红豆小心翼翼放进背包,又垫起脚尖用餐巾纸替他擦了雨水。 吴文俊很是配合地微微弯腰,唐睿在他脸颊轻轻啄了下,他顺势搂过她便吻在了一处。 有一瞬间,唐睿甚至觉得天地万物唯有他们身在其中。 天微微黑下来时,他们依旧在山中徘徊,山里的路错综复杂,上次的竹林也已消失不见。 吴文俊停在路边观望了一番,“山里雾气大,我分不清方向了。” 唐睿很是悲戚,跟着巡望,“都怪我……” 吴文俊拍着她的头,“没事,总会有出口的。” 唐睿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类似防空洞的洞穴,“要不我们去那休息下再走。” 吴文俊随即领着她走过去,洞里颇有些黑暗,他们便只坐在门口。 唐睿喝着手里的纯净水,往洞口后张望,隐隐约约竟见到了一丝寺庙的边角,她喜出望外,“老大,你看看洞穴的那头是不是有光亮?我近视看不清。” 吴文俊顺着往后看,随即又站了起来,“对,防空洞一般都会连接到山顶,战时特色,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唐睿跟着站了起来,“那走吧。” 吴文俊迟疑不定,“这里明显已经废弃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可能……有危险。” 唐睿异常英勇,“不就是蛇吗?走!” 吴文俊颇有些寻味地看着她,又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唐睿拿出手机,依靠着光亮跟着吴文俊身后,吴文俊紧紧抓住她的手,“如果……比较多,我们只能跑。” 唐睿止不住地颤了颤,吴文俊又回头看着她,“要不还是算了,总会有别的路。” 唐睿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没事,如果你看见了只管让我跑,我不看。” 吴文俊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别怕,我在前面。” 唐睿慢慢跟着他走,一路上,他们没再说话,唐睿也不敢分他的心,只顾躲在他身后。 他不时会突然紧张一下,又会解释说:“蜘蛛……” “老鼠……” “虫子……” …… 唐睿不知真假,但也不会去看。 大概十分钟后,终于有些微的光亮透了进来,他们稍稍放松了警惕,很快便走了出去,而且洞口直达寺庙后院。 唐睿终于放松了下来,内心兴奋,却又无力表现,只说:“劳资快被吓死了。” 吴文俊破口大笑,“唐睿,你说脏话。” 唐睿跟着笑了起来,“我只会说三句脏话:劳资,TM的,混蛋。” 吴文俊笑不可遏,“我还会说你大爷……” “你大爷……我又学会了一句。” …… 他们精疲力竭,身上也不甚干净,于是便在周边找了家酒店入住,好在这两年旅游业开发,房间里也还算过得去。 唐睿扔下包瘫坐在椅子上,“好累……” 吴文俊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将她拖了起来,“去洗洗,把湿衣服换下来。” 唐睿像是软骨动物一般贴在他身上,“休息下。” 吴文俊抱着她走去浴室,又替他们脱了衣物,便站在淋浴下冲洗着。 唐睿实在不想动弹,也就由着他摆弄,但又有些羞涩,只好低头躲在他怀里。 洗完后,吴文俊拿过吹风机放她手上,“吹干再睡,我去把衣服洗了。” 唐睿胡乱吹了吹便走去了浴室,“需要帮忙吗?” 吴文俊回头看着她,“不用,去睡一觉,很快就好。” 唐睿也实在无力折腾,便爬上床躺着,但又睡不着,便只能看着吴文俊在浴室的身影发呆。 她不自觉微微笑着,见吴文俊将衣物挂好,便搂过她躺着,“怎么睡不着?” “不知道,可能累过头了。” 唐睿缩在他怀里,实在安逸又舒适,便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吴文俊轻抚着她的背,“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唐睿贴近一步搂过他,“不饿,你呢?要睡觉还是去吃点?” 唇上传来了轻柔的触感,唐睿只是微微用力回应着他,直到最后,她累得不行直接睡了过去。 她似乎总能在接吻途中入眠。 再醒来,天边已经挂了一轮弯月,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了一地,清亮而明澈,繁星密布在各个边角,如此月色,实在美不可言。 吴文俊依旧在沉睡,她轻轻从他怀里爬起来。 脚下的鞋实在污渍遍布,她便将运动鞋拿去浴室清洗了一番,想是她的声响吵醒了床上的人,他便慵懒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她。 唐睿用纸巾擦拭干净水渍,“不能洗太彻底,你将就着穿。” 吴文俊走过来从身后环抱着她,头靠在她肩颈,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唐睿擦拭好后,又洗净了手,“去吃饭吧?” 吴文俊却依旧闭着眼,“好。” 唐睿转过去搂过他的腰,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似乎神思恍惚,唐睿颇觉好笑,柔声说:“回来再睡?” 吴文俊微微笑着,“换衣服。” 他们游走在幽深狭长的古巷,巷角有几家特色面馆,他们便随意吃了点,却不想味道竟然不错。 饭后,唐睿终于忍不住拽着吴文俊奔向寺庙。 他们站在梨花树下,虽已过花季,却依旧青葱生机。 吴文俊立马了然过来,“挖出来就不灵了。” 唐睿说:“不,它已经灵了。” 吴文俊低头看着树桩,却不言语。 唐睿去一旁捡了木棍便挖了起来,吴文俊却未有帮忙的意思,唐睿想起这是当年她为苏辰求的愿望,颇有些无奈。 她也不着急,只是一点点刨着泥土,吴文俊似乎看不下去才拿了另一根木棍开始破土深挖。 挖了许久,唐睿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记错地方时,终于见到了葫芦的牵引红绳。 她顺着红绳扯出了一个,吴文俊在底下又扯出了另一个,他们也分不清具体是哪个,于是互看了一眼,便纷纷打开了。 远离。 葫芦里的黄色签纸只有这两个字。 唐睿不解深意,这是吴文俊的愿望,可他要远离什么? 她抬头看向吴文俊,吴文俊将他们的签纸对换,“拿错了。” 这是一句废话。 吴文俊很少说这样的废话,唐睿看着手里属于她的签纸,情绪复杂。 那上面只有四个字:柳暗花明。 那是她当年忌讳老僧人的箴言,企图打破预言写下的愿望,但很显然,这个愿望落空了。 周边传来脚步声,他们纷纷抬头便见到了当年的老僧人,他依旧是那副模样,似乎不曾老去,明明已经过去四年。 老僧人竟然认出了他们,他大笑起来,“果然成真了。” 唐睿忙站了起来,“师父,什么成真了?” 老僧人依旧笑着,“乱花渐欲迷人眼,山穷水尽本无路。这是当年的箴言,我送了你一句,珍惜当下。姑娘,山穷水尽之后,依旧会柳暗花明,只是你被迷了眼,看不见眼前的人,如今,你的静和有依已经实现了。” 唐睿更迷惑了,“您那时候猜到我们会有今天?” 老僧人摇头,“我猜不到,只是上天总不会辜负有心人。” 唐睿难以理解,但她知道她的柳暗花明已经实现了,又一村也已在身旁。 老僧人不知何时退场走了,唐睿只见到他微驼的背影走进了寺内。 唐睿从口袋里拿出红豆,在葫芦里装了两颗,又拿过吴文俊的葫芦将剩下的红豆尽数装入,随即还给了他。 吴文俊不明所以地看着手里的葫芦,“为什么都装给了我?” 唐睿握上他的手,“以后每年这一天你都给我一颗,可以么?” 吴文俊握紧了她的手,十分认真地说:“今天是你阳历的生日,以后你阳历也要过节了。” 唐睿深觉奇妙,“还真是。” 清亮的月色笼罩在他们周身,似乎笑容都炫目了几分。 他们将树下翻动的土复原,便牵手去到山巅,那晚的月色美得震慑人心,繁星照亮了整片山林。 订婚宴前十天便是中秋,沈秀和唐国强带她回了A省。 他们难得一次在A省过中秋,便回了乡下,唐睿的爷爷很是欢喜。 由于中秋在国庆前几天,他们便请了几天假,刚好连接着两个假期,足足半个多月。 唐睿去接吴文俊来见了爷爷,吴文俊很讨他欢心,爷爷笑不拢嘴,直夸他知礼。 他们说起唐睿小时候的落塘事件,仍是笑不可遏,吴文俊在一旁看着她笑,偏偏带了几分戏弄。 她囧的不行,忙说:“爷爷,你别说了。” 吴文俊却说:“原版故事更有趣。” 那天晚上,他们便围在一处包饺子,吴文俊说:“唐睿说她包饺子和您学的,味道还不错。” 爷爷沾沾自喜,“那可不,她只学到了我的一半。” 吴文俊说:“那我也要和您学学,以后还能做给您吃。” 爷爷更是笑不拢嘴。 家里的楼房有三层,唐睿住在顶层,吴文俊住的客房在二楼,其余人都就近住在一楼。 晚上,唐睿不好当着爷爷的面要求换床单,但以吴文俊的洁癖程度绝对会和衣而睡。虽说仍是夏末,但乡下昼夜温差大,她实在不放心,只好等到半夜才拿了她备好的床单被套去了客房。 她蹑手蹑脚走了下去,便拿出手机给吴文俊发了条短信让他开门。 唐睿像是做贼一般进了房间,吴文俊一脸寻味地看着她笑,唐睿不敢多待,忙关了门迅速换着床单被套。 吴文俊走近一步抱着她,她心下着急,手下动作却不停,“别闹,待会被发现了你的形象就全没了。” 吴文俊却在背后轻轻地笑着,“怕什么?着急嫁给我?” 唐睿又是羞涩又是恼怒,“谁要嫁给你了?据说我爷爷很是彪悍,你现在这样子被我爷爷看见起码得少条胳膊。” 吴文俊非但没被吓唬,反而变本加厉地在她身后胡乱亲吻,唐睿很是无奈,只能手下加快速度。 她放下手里的床单,便要起身离开,却迅速被他压向床边,顺势倒了下去。 她来不及出声,又被他堵住了嘴唇,半月未见,唐睿竟也有些思念,也就不自觉与他纠缠热吻。 他只是停留在亲吻触摸,唐睿也知他不会过分越距,只顾沉浸在这样的柔情中。 良久,他们颇有些呼吸不畅,稍稍分离开,又相拥而卧。 唐睿在他胸前蹭了蹭,实在舒适,方才的顾忌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吴文俊捏着她的脸颊,“上去吧,早点休息。” 唐睿昏昏欲睡,靠他支力爬了起来,睡眼朦胧,“嗯,晚安。” 吴文俊手下用力摇晃着她,“醒醒,我不敢送你上去,你别摔了。” 唐睿清醒不少,便慢慢挪回了房间。 兴许老人家最缺的就是陪伴,那几天,吴文俊几乎经常和爷爷待在一起,陪他下象棋,聊天,唐睿则在一旁观战,不时递递瓜果茶水。 有时,她也会上战,爷爷会手把手教她,最后,又直接将她全权委托给了吴文俊。 唐睿渐渐得心应手,吴文俊有时会让着她,她便毫不留情地将他将死。 沈秀和唐国强忙于奔走亲戚,多年未回乡,也很是忙碌。 回城里那天,吴文俊说:“老人家最怕孤独,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他。” 唐睿很是感动,虽然吴文俊平时并不多心慈,但他却对她的亲人如此上心。 她暗暗起誓定要好好对待他的父母亲人。 时隔六年,再次走在熟悉的街道,无比亲切。 他们靠着不同的回忆找着相同的路,虽是第一次同游,却又像是多年未见的挚友,颇有些感概万千。 吴文俊说:“如果当初我多看两眼一起买卤味的女孩,是不是能早一点认识你?” 唐睿想了想,“应该不会,当时的我很蠢,你会嫌弃的。” 吴文俊竟然点头称是。 订婚前几天,双方父母一致决定不让他们相见,说是习俗。 唐睿深觉好笑,但在酒席前一天,吴文俊竟然喝得微醺来了楼下找她。 唐睿见沈秀和唐国强睡了,便偷偷下了楼,她见吴文俊摇晃着站在路灯下,急忙跑过去,嗔怪道:“你这单身party玩的尽兴啊,喝成这样,还敢过来,被我爸妈看见你的形象可就没了。” 吴文俊不管不顾地凑近抱住她,“我想你了。” 喝醉了,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说这么煽情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听吴文俊说想她。 唐睿心下一暖,便支力抱着他,柔声说:“忍一忍,明天我们就不用被隔离了。” 吴文俊依旧死死地抱着她,“忍不了,这是什么破习俗?” 如此孩子气。 唐睿轻声笑着,柔声说:“好了,你是怎么过来的?喝成这样不能开车,我送你去打车。” 吴文俊反而越抱越紧,“别动,朋友送我过来的,他在街道外面等我。” 唐睿也就随他抱着,几天不见,倒是有些想念。 说来也奇怪,吴文俊实习期他们一个月也就见一两次,偏偏隔离了几天,倒像是有逆反心理似的越发难舍难分。 半响,吴文俊终于放开了她,他似乎神智清醒不少,搂过她便吻了过来。 行为似乎不清醒。 最后,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像是在起誓般说:“等我来娶你。” 唐睿微微笑着点头,送他去了街道外,将他扶上车后,她感谢并嘱咐坐在驾驶座的人,说:“麻烦你了,一定要把他送上楼。” 吴文俊已经睡了过去,那人的声音竟带着戏谑,说:“弟媳放心,我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家。” 唐睿低头看向车内,只见那男人生的很是俊俏,竟有几分柔美,偏偏嘴角又挂着放浪不羁的笑容,这几种特质融合在一起竟也不觉突兀,反而添了几分魅惑。 这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唐睿暗自评价。 那男人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唐睿却在暗思吴文俊怎会有如此友人,与他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又看了眼那男人的车,只知道是悍马,她对车研究不多,但这个品牌就没有下百万的,她暗自惊叹,更是不放心了。 那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你这么不放心我,他会不高兴的。” 唐睿忙摇头。 他又说:“阳恒远,阿俊的竹马,弟媳,还担心么?” 唐睿差点没笑出声,忙说:“绝对放心,竹马,记得提醒你家阿俊换衣服再去床上,不然你第二天会崩溃。” 阳恒远似乎乐了,“看来他的毛病没少折磨弟媳。” 唐睿无奈地一笑。 他一拍额头,探身从后座拿了个方形的丝带礼盒从窗户递出来,“他怕是已经忘了,这是他给你的惊喜。” 唐睿拿过左右打量几番,“谢谢。” 阳恒远大手一挥,“弟媳,快上去吧,早点休息,明天可是新娘子。” 唐睿亦挥手告别,“注意安全,再见。” 阳恒远点头致意,随即便飙速离去,唐睿暗暗无奈,看着车开出了视线才上楼。 回到房间,唐睿打开礼盒,竟是一本封面黑白色调的相册。 她笑着翻开,却在第一张迟迟翻不过去。 蔚蓝的天空与布达拉宫红色的宫墙对照鲜明,一长排转经筒占据了整个相片的视野,角落里的她并不显眼,只是一个背影,飘逸的长裙与长发随风飞舞,却是意境极美。 唐睿只知他不喜拍人物照,却不曾想她竟在那时便入了境。 一一翻过,这几乎聚齐了他们这两年踏足过的每一处风景,虽每一张她都只是一小方身影,看起来无意,却又刻意得那样隐晦。 唐睿落泪,全是感动。 那晚,她抱着相册,怀着嫁为人妻的忐忑与希冀许久才入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唐睿便被拖了起来,任人摆布,她全程闭眼养神,实在困乏。 直到临近八点,吴文俊领了一伙人带了当地俗成的十二套聘礼来到家里。不过是个仪式,唐睿也不在意,倒是沈秀和唐国强笑不拢嘴,直夸吴文俊重礼,对她很是上心。 她不懂这些套路,但也颇为感激吴文俊的体贴。 繁琐的仪式后,他们终于去了酒店。 粉色的纱网,玫瑰花拱门,一切都梦幻得不可思议,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似乎真的要结婚了。 她坐在化妆室里,内心澎湃,覃雨不断让她放宽心,她笑着说:“好像做梦,太不真实了,明明不久前我还在学校。” 覃雨打趣道:“可不是,我还怕你会哭,没想到你这么平静。” 唐睿很是不解,“哭什么?顶多紧张。” “我看人家结婚都是要哭的,不对,你这只是订婚,可能没有氛围。” 她们才说着话,吴文俊便推门而入,对覃雨说:“不好意思,借她用几分钟。” 覃雨挤眉弄眼地走了,“没事,别客气,多用几分钟也可以。” 见她走了,唐睿才说:“怎么啦?怕我跑啊?” 吴文俊半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柔情,“你不敢。” 唐睿仰着头,故作高傲,“那可不一定。” 吴文俊抬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紧张么?” “开始有点,现在好像没了。” “那就好,我得回去了,被看见又要被骂了。” 唐睿忙推了他往外走,“快去。” 吴文俊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嗯,不急,来日方长。” 唐睿深感暖心,一直看他走出了视线。 酒席当天,人声鼎沸,实在不能再热闹。 仪式很简单,只是在吴文俊单膝跪地给她戴上戒指那一刻,她忍不住悄然落泪。 台下喧闹起哄声不断,“亲一个……” 吴文俊双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替她擦了眼泪,“爱哭鬼。” 唐睿只能悄悄瞪他,又无可奈何。 他们在见证下轻轻一吻,唐睿只能羞涩地躲在他怀里。 只是,酒席下方一双悲痛的双眼淹没在人群中,与这甜蜜幸福的场景格格不入,但却全然无人关注。 由于是在A省,高中同学占了多数,大学同学只来了江欢、梁晓琪和吴文俊几个朋友。 他们走去敬酒,梁晓琪先一步笑着举杯,说:“真没想到还有这缘分,一定要幸福。” 唐睿腼腆一笑,吴文俊看着她笑,说:“谢谢。” 其余人见此一幕大大的感叹了一番,“真的想不到,吴老,是不是早有预谋?我说当时你怎么偏留了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原来,觊觎已久啊。” 吴文俊倒也没反驳,只是说:“我就当你们在嫉妒。” 唐睿忙说:“不,老大当年很嫌弃我的,我追了很多年才追到的,是吧,老大?” 吴文俊只是笑了笑,手下狠狠捏着她的腰,她吃痛,忙压低声音说:“我错了……” 吴文俊附在她耳边,说:“太久没收拾了?” 唐睿百般求饶的模样,在外人眼里,俨然是在耳鬓厮磨,浓情蜜意。 江欢一直坐在酒席的角落未搭话,此刻,她举杯走近过来,说:“唐睿,祝你幸福。” 唐睿不知她为何如此隆重的模样,嬉笑道:“欢哥,你啥时候请我喝喜酒?” 江欢但笑不语。 梁晓琪幽幽来了句:“她怕是难了。” 唐睿这才发现她们虽在一桌,却并未同坐在一处,看起来似乎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她不由得难为起来。 江欢嗤笑一声,说:“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肚子里孩子怎么上户口吧。” 满桌的目光,气氛极为尴尬。 唐睿先是一惊,也不好现在祥问,只好佯装镇定地笑道:“晚点来找你们哈。” 吴文俊看她一眼,放在腰间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下,面上笑容可掬,说:“看来是我招待不周了,待会下来赔罪才是。” 江欢总算爽朗一笑,说:“吴老大,你可要好好待小唐子,不然赔罪可没用。” 吴文俊笑着点头,说:“一定。” “阿俊,我来道喜了。” 唐睿心下暗叹定是妖孽来了,回头果然见阳恒远走了过来,西装革履硬生生被他穿出了T台风,依旧不羁。 他们走去门边,吴文俊皱眉看着来人,“不能好好穿衣服?” 阳恒远丝毫不以为意,随即又看向她,“弟媳,又见面了。” 唐睿忍俊不禁,挑眉说:“欢迎你,竹马。” 阳恒远笑不可遏,吴文俊脸却顿时黑了,手下用力捏着她的腰,她不敢再戏弄,便又礼貌微笑。 阳恒远随意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说:“阿俊,你这也太无聊了,最美的都被你收了,我没兴趣待下去了。” 吴文俊似乎颇有些无奈,“阳叔在内席,不进去?” “过去就跑不了了,我看今天这里的人够我敬酒一天,跑为上策,别说你见过我。”阳恒远说着便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唐睿颇觉好笑,悄声说:“他还挺有意思的。” 吴文俊寻味地看着她,“臭味相投?” 唐睿手下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胸前,漫不经心地说:“青梅不待见竹马?” 吴文俊将她搂近一步,紧贴在他身上,“唐睿,你知道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唐睿轻轻戳着他的胸肌,“那你就慢慢等,还有大半天。” 今天所有的亲密行为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唐睿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吴文俊却失声笑了,“那你知道什么叫后悔么?” 唐睿不敢再调戏,忙放下了手,好在他们在门角边,吴文俊挡住了众人视线,外人看起来他们不过是在低头交谈。 她蹭过去窝在他肩上,“老大,我要算账……” 吴文俊依旧在笑,胸前不断起伏着,他说:“晚了,今天不能抵消。” 唐睿却不害怕,只是在他胸前蹭着,俨然一副撒娇的模样。 从今往后,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即使宾客云集,他们依旧静静相拥。 酒过三巡,吴文俊和他父母便去和一堆看起来颇有些面熟的人交谈,要么是政界要员,要么是商界大鳄。总之,她无心接触,礼貌性打过招呼后便早早退了场。 她和高中同学多年未见,只顾叙旧,倒也欢乐。 正和他们嬉戏打闹间,吴文俊走过来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众人免不了一番为难。 唐睿见他实在喝了不少,便拿过他的酒自己喝了,“好了,你们适可而止。” 他们则打趣道:“唐睿,还是这么护短。” 吴文俊自然地搂过她的腰,礼貌微笑。 唐睿只能低头浅笑,十足的小女人神态,她顺手替他理了理领带,悄声说:“少喝点,我包里有解酒药,待会你去吃点。” 吴文俊低头在她耳边说:“夫人今天真是引人犯罪。” 这是调戏,他果然睚眦必报。 唐睿却还是红了脸,又不好发作,好在覃雨及时将她拉过去坐在一旁,“好了,你们俩别腻歪了。吴文俊,你也坐。” 吴文俊不假思索坐了下来,“常听她提起你,终于见到了,以后常来家里玩。” 覃雨笑了笑,“唐睿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能欺负她,不然我……” 覃雨没说完,谢梅梅接了过去,“不然你可就惨了,我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吴文俊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会的。” 谈笑了会,吴文俊又被人缠去了别处,她思及方才江欢与梁晓琪不免神伤,便悄悄用眼神示意江欢去休息室。 她们对坐在桌子两边,唐睿试探性问:“欢哥,你和晓琪……” 江欢迟疑几秒,哼笑一声,说:“不是我故意让她难堪,这几年她和江铭不清不楚,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江铭不娶她我也没办法,现在又怀孕了……她可能怪我阻碍了他们,我们这几年一直关系不好……” 唐睿无声叹息,说:“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江欢摇头一笑,说:“我也不太回家,不怎么碰的上她,走一步算一步吧。” 唐睿不忍再深究下去,展露笑颜,说:“算了,不说这个。” 她们说了会话,沈秀又来催她出去招待客人,她只得匆匆结束了交谈。 走出休息室,吴文俊迎面走了上来,“妈,你们都在。” 沈秀颔首,“都累了吧,再坚持下。” 唐睿笑嘻嘻地走近他,双手自然地环在他腰间。 吴文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饿么?” 唐睿点头,“好饿。” 吴文俊笑开了,眼睛微微眯起,说:“我在厨房留了些粥,吃点再出来。” 沈秀见此一幕笑得不行,只得与江欢一同去了别处。 唐睿见人走了,撒娇着贴在他胸前,说:“你陪我去。” 他们一同吃了些粥,便坐在厨房的小间里相拥着休息。 吴文俊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怀里的人,轻声说:“接下来交给我,在这休息下。” 唐睿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只微微嘟着嘴唇,似乎表示不满。 吴文俊看着她粉嫩的唇,忍不住低头吻向她。 唐睿轻轻回应他,他慢慢深入下去,身体不自觉地相贴,情由心生。 吴文俊在她臀部捏了下,适时停止了动作,眼里幽深不可测,他搂着她低声说:“晚上再收拾你。” 唐睿脸一红,缩在他怀里嘟嚷道:“不要欺负我。” 吴文俊笑,胸前不断起伏,“我尽量。” 休息了会,唐睿还是跟着他去了外间招待来客。 吴文俊在与人说话,她则坐在一旁与覃雨叙旧。 “喜结连理,竟然没人通知我,唐睿,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这个声音,唐睿不用抬头就能知道是谁,她心跳停滞了几秒,手边的红酒便撒在了桌上,手忙脚乱间红酒又顺着桌沿流到了红色礼服的裙摆。 水渍侵染,湿了一片。 吴文俊快步过来蹲在她身侧,顺手拿了纸巾替她吸干了水渍,继而紧紧握着她的手。 如此冰凉,甚至微微冒着汗,唐睿紧紧抓住他,似乎在寻找支撑力。 吴文俊顺势搂过她站起来,礼貌性对来人笑着说:“哪里,请帖是请人写的,忘了也是有的,来者是客,我们很欢迎。” 唐睿不敢抬头,也说不出话,更无法思考。 来人一直没有再说话,周围气氛依旧热闹,除了知情的几人面露难色。 那样痛彻心扉的过往,却也着实为难。 唐天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欢呼着说:“苏辰哥,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长高了,还是像小孩子。” “苏辰哥,你这几年为什么都不回来?” 苏辰没有回答,唐睿却无力在这样的叙旧氛围中待下去,她用力握紧了吴文俊的手。 吴文俊搂着她站了起来,只说:“请自便。” 唐睿太想逃离这个地方,脚步却不稳,耳边似乎飘来了那人说话的声音,吴文俊握紧了她的手,“别怕。” 唐睿稍稍安下心来,和他一同去了休息室。 他们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开口,唐睿扶额头痛,企图镇定心神。 然而,那道声音再次从门外传了过来,“我们需要谈谈,唐睿。” 唐睿不自觉握住了吴文俊的手,只顾摇头,吴文俊明白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走去开了门,但却挡在门口,“不知道苏先生找我未婚妻有何事?不妨和我说,我会如实告知。” 来人却说:“唐睿,你见我一面都不敢,真的能和别人结婚吗?” 然而此刻,唐睿只有一个想法:今天不能出乱子。政商届人员众多,吴家丢不起面子,吴文俊更不能被人诟病。 唐睿定了定心神,语气平静:“苏辰,你是来祝贺还是兴师问罪?如果是祝贺,你已经越礼了,如果是兴师问罪,你没资格,不管是哪一种,请你离开。非要撕破脸皮,你也知道,我从不畏惧,身败名裂而已。” 苏辰却笑出了声,“几年不见,你精明了,你就是仗着我不忍心伤害你。我给你一晚时间,明天早上我在酒店的咖啡厅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唐睿心如刀绞,沉声说:“请你离开。” 她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顿时松懈了下来,吴文俊将她搂了过去,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唐睿紧紧抱着他,“我一定会嫁给你。” 吴文俊闷声在她肩上说:“我相信,你可以和他谈谈,明天我去送爸妈。” 唐睿感动落泪,“你是不是傻?万一我跟人跑了怎么办?” 吴文俊顿了几秒,“唐睿,你敢?” 唐睿抬头吻住他,嘟嚷道:“我不敢。” 仪式结束后,所有人都早早离去,明显带着撮合的意味。他们终于名正言顺地在酒店新房里热切相拥,抵死缠绵。 第34章 却怨故人心易变(1) 第二天,吴文俊早早送唐国强和沈秀去了机场,唐睿却像是散了架一般,摊死在床上。 男人心海底针,这也叫可以去? 她倒是得先爬起来才能去,挣扎了几番,她终于爬了起来。 慢慢洗漱完,她甚至故意穿了件低胸装,稍微围了条丝巾,便去了咖啡厅。 她在门外定了定心神,快步走了进去,诺大的咖啡厅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苏辰。 他穿着西装革履,头发梳成了三七分,不像是从前那样留着短碎发,额前的刘海也撩了上去,似乎成熟了不少。 是该成熟了,四年了,他们已经25了,不是当年的那对少男少女。 苏辰远远地看着她,肤色深了不少,轮廓变得更加立体,五官也硬朗了,不再是当年被她嘲笑的小白脸。 她走过去落座在对面,“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不禁开始佩服自己,竟然能从善如流,镇定自若。 吴文俊知道肯定要夸赞她一番。 苏辰直视着她,扯出了一股笑容,却只有苦涩,“昨天。” 服务员端了一杯卡布奇诺过来,唐睿推开了,“不好意思,再来一杯美式。” 服务员很快走了,苏辰幽幽出声:“口味也变了?还是故意和我较劲?” 唐睿想了想,“人总是会变的。” 苏辰却突然语气急切起来,“我没有变,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快?为什么不等我?” 唐睿不自觉得双手握拳,沉声说:“苏辰,都过去了,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苏辰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没有过去,我看得出来你还在意我,你是不是在气我?我……” 唐睿用力抽出手,“苏辰,我是认真地在和你交谈,没有赌气,没有较劲,是真的。我明年结婚,你也应该找个人好好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任性好么?” 苏辰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语气低沉,“睿睿,你为什么不等我?你怎么能说变就变?那我呢,我这么努力地做这一切难道都成空了么?” 唐睿瞬间泪如雨下,苏辰的脆弱,一直是她难以拒绝的点,她握紧了苏辰的手,低头掩盖情绪。 “苏辰,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等你,何况是无止境地等,你的意思是要我等到白发苍苍,还在坚信你会回来吗?如果不是我订婚,你会多久回来?多少年?苏辰,我也只是一个女生,我也需要有人给我陪伴,给我肩膀,我没办法一直像个女超人一样独立自强。和你异地的那几年,我也会孤单,会无助,可我坚持了下去,我们还有未来,我为未来努力,幻想着和你去澳洲,我们一起毕业,然后结婚,待在澳洲一辈子也好……什么都好,这曾经是我最大的梦想,是你毁了它。你说走就走,你想过我么?不是我没努力,相反,我用了这辈子最大的热情去爱了你,甚至爱你爱得失去了自我。我曾经那么渴望和你相伴到老,舍不得让你受到那么一点伤害,我的难过,我的无助,通通都是独自担负。我只想给你温暖,保护你,告诉你不管谁离开都好,我会一辈子陪着你,就算是我们之间是万里长城,我也要跨过去,你知道这是一种多大的信念吗?是你先放弃了我,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力气再等你,真的,我努力了,苏辰,你别怪我,我真的努力了,我也累了。” 苏辰只是低头不语,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颤抖着,无助着。 唐睿心如刀绞,不断抽泣,“苏辰,对不起,你别难过,是我的错,我没能遵守承诺,说好陪你一辈子,我却做不到。” 半响,他才开口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睿睿,我没办法,你原谅我。那年寒假,我爸他……总之,我爸背了巨债,家里每天有人来砸门讨债,我把工作室和那几年存的所有钱赔了,可是远远不够。我毫无办法,不知道自己还拿什么陪你去澳洲,我不能抛下我爸。真的,睿睿,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什么给你,难道要你一辈子跟我躲躲藏藏,还是一辈子跟着我还债?姥爷说送我们去美国,我没办法,我必须去,我不知道还可以和你说什么,说放弃说不出口,说坚持也没底气。当时,我真的觉得人生无望了,总不能拉着你和我一起绝望。直到你给我打电话,我才又有了动力,我说让你等我,我想把事情都解决了再回来找你,可我又无法回答需要多久,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最后是姥爷替我爸还了绝大部分,我当时相信只要几年,剩下的不会太久,可是,你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你。所以我打电话给江欢,我告诉她,让你等我五年,最多五年,我一定会回来。如果不是从覃雨的空间知道你竟然要订婚了,我还在美国幻想着回来和你重聚。睿睿,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我甚至给不起你一个像这样盛大的婚礼,我知道我没资格,可是你不在意这些,我知道你不在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回来好么?这一次就算下地狱我也会拉住你,我不会再放弃了,你……你愿意吗?你还愿望跟我走吗?” 如此大的信息量,唐睿一时间乱了思绪,苏辰度过了怎样的几年,她甚至不敢想像,那样娇生惯养的人,怎样才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难以承受,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竟然没有坚持去问清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打个电话给陈子文,给你姥爷,给任何一个人,我都能知道,也会义无反顾跟你去美国,哪怕日子再艰难,我都会陪着你。可是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苏辰,我只顾着自己难过,甚至说出恨你的话,我……对不起,真的……” 苏辰替她擦了眼泪,“现在不晚,你跟我走,转学去美国,我们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唐睿惊醒过来,使劲摇头,“不行,苏辰,我不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太多要考虑,我还有爸妈,还有我弟,还有……他,我不能放弃所有跟你走,我不能……” 苏辰不管不顾地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睿睿,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们可以回来看他们,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我,都会好的……” 唐睿急着推开了他,低头说:“我不能辜负他,我不能,现在我走,他们家……会乱的,不行,我不能……苏辰,你别逼我,我不能……” 苏辰怔怔得看着她,“你……爱他吗?” 唐睿想了想,“爱。” 苏辰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仿佛要折断才罢休,他狠狠挤出一句话:“那我呢?” 唐睿头痛欲裂,她只能一个劲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丝巾掉落,脖颈上鲜明的吻痕便暴露在外,本是用作逼走苏辰的手段,此刻却彻底激怒了他。 他手下更是用力,几乎咬牙切齿,“那我呢?” “你何必这样逼她?” 唐睿终于抬起了头,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切地看向说话的人,甚至带着乞求。 吴文俊稍微伸出手,她立马扑了过去,死死埋在他怀里,不愿接触这个世界的丝毫边角。 她知道苏辰会心痛,也知道这会伤害苏辰,可她毫无办法,她不知道怎样才可以面对这一切,只能像是鸵鸟一样躲起来。 她不敢看苏辰,哪怕他流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她都会崩溃。 苏辰的声音仿佛带着颤抖,“你现在过的……好吗?” 唐睿泪如雨下,只是闷声躲在吴文俊怀里,挤出了一个字,“嗯。” 她听到苏辰说了句:“你幸福就好。” 紧接着是离开的脚步声,唐睿终于抬头,那个人的背影是那样孤寂寥落,她觉得呼吸快不能自制,手上紧紧拽着心口的衣服。 她快要忍不住跑过去抱着他,告诉他:别难过,她会陪着他,一辈子陪着他。 她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任由吴文俊带着她走了,顺从地跟着他回了酒店。 他们轻轻相拥,吴文俊却说:“别为难自己,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来解决其他事,你只管去做想做的。” 吴文俊第一次没有逼迫她,让她选择,可她却慌了,没有附属体的尾巴,难以生存。 唐睿心慌意乱,泣不成声,“你的承诺不算数了么?还是你不想娶我了?我是不是太烦人了?你不想……” 吴文俊只是狠狠地吻住了她,几乎在用啃食的方式,残暴却又带着温柔。 “我给你机会了,你不走,以后休想再反悔。” 唐睿紧紧抱着他,“我不后悔,我没办法离开你,我只知道这一点,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 吴文俊顺着她的背,柔声说:“其他可以不用知道,别想了,好不好?” 唐睿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难以平静,吴文俊放开她,手抚上她被捏肿的臂腕,皱眉不悦道:“就不该放你去。” 唐睿痛得倒吸了口气,只顾抽泣,吴文俊起身拉过她去往浴室,又拿了帕子浸了冷水,敷在痛处。 他极其专注,唐睿却再次泪如雨下,吴文俊叹息着搂过她,“好了,不哭了,眼睛肿成这样,待会回去我爸肯定以为我欺负你,在我们家欺负媳妇是要被揍的。” 唐睿莫名戳中了笑点,破涕为笑,“揍你才好……” 吴文俊笑着替她擦了眼泪,便不断地给她敷着手臂。 唐睿埋在他怀里,“老大,我能为他做些什么?我真的好想帮他做点什么,看他难过,我也难受。” 吴文俊叹了口气,“除了把你自己给他,你帮不了他,可是我不会给。所以,远离他,或许更好,不要再给他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是不想让你帮他,而是,就算我们出手帮他,他只会更痛苦,我们帮不了他,能帮他的人只有他自己,他只有自己站起来。” “我所有煎熬的时刻,都有你,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我都不敢想,他一个人要怎么过下去。” “他也会遇到一个人,命中注定出现在每个艰难的时刻,陪他渡过将来的岁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 唐睿只能在他怀里哭泣,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他们担心惹起猜忌便留宿在了酒店,吴文俊父母只当他们新婚燕尔,倒也是喜闻乐见。 第二天,江欢来找她道别,她没有见她,只让吴文俊转告了她一句:免死金牌已用,此后不复相见。 她没有质问江欢为什么隐瞒苏辰告知她的话,因为,如果有那一句话,她定会追随相依。 世事难料,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她却无法原谅这个或是无心或是好意的过失。 覃雨给了她一本画册,但又犹豫不决,“苏辰说送你的结婚礼物,可是,你确定要看吗?” 唐睿接了过来,“没事,我记得他的画挺好看的,简直妙手生花,怎么能不要?” 覃雨叹了口气,又紧紧抱着她,“唐睿,你真的想清楚了么?我不是说吴文俊不好,可是,你真的放得下苏辰吗?我看得都心疼,他真的……你们怎么就这么磨难重重,真是急死我了……” 唐睿瞬间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放不下他,可是我也帮不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覃雨,我离不开吴文俊,真的,我离不开他,我只要一见到他就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躲,这几乎是种本能。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但是,我会和他过一辈子,这是种信仰,一种承诺,永远不会变的承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而且,我还有爸妈,我弟,你们,这么这么多的人,我不能为他放弃所有,也许,我们是败给了现实。” 覃雨走后,唐睿打开了画册,厚厚的一本,从那个教室里女孩挡在男孩身前那一个画面开始,一幕幕,像是他们十多年来的传记。 一直到看到那道物理题,她瞬间泪如雨下,原来,惊喜是球的坐标,(5,2,0),多么深沉的表白,她今天才明白过来。 再后面是她送的埃菲尔铁塔模型,那个缩写的单词旁画了一个DIY手工店,他该是知道了单词的寓意:I Love You More Zhan I Can Say. 这也是她青春年少最真挚的告白,从不后悔,可又无法企及。 画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婚纱照,她和吴文俊的模样竟有些传神。 落款只有四个字:祝你幸福。 唐睿哭的撕心裂肺,她甚至要忍不住去找他,跟他说:我跟你走,我保护你,你别难过。 可她触摸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又缓下了心神,她不能,她离不开,她懦弱,她狠心,她自私。 吴文俊适时给了她一个拥抱,唐睿窝在他怀里,久久不放手。 她并未遮掩,只将画册放在桌上,吴文俊随手将它放进行李箱,并无异样。 晚上,吴文俊和几个朋友外出相聚,唐睿念及覃雨仍在,便去找她叙旧。 覃雨竟有些内疚,“小唐子,其实……我不久前知道了苏辰的事,可你说要结婚,我不敢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气?” 唐睿戳着她的额头,“你那时候欲言又止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是我下意识地逃避了。” 覃雨握住她的手,“要是难过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唐睿只觉情绪来的太快,她低头平息,“覃雨,以前我不信命,那时候不管如何,我都选择顽强抵抗,可现在我只想屈服,真的累了。谢梅梅问我到底更爱谁,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答案,我挺嫌弃自己的,离不开吴文俊,又放不下苏辰。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这个境地,我以为我的感情都是黑白分明,可是我真的想不清楚,我甚至在想如果这样嫁给吴文俊,是不是对他不公平,我自己都分不清对苏辰是爱情还是友情还是别的感情,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可他竟然什么都没问。覃雨,我害怕,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我宁愿他强势地抓住我,他却让我去选择,万一,他在意……我……会不会失去他?” “唐睿,你真的分不清还是不想分清?你现在担心的不是苏辰如何,而是在担心吴文俊会不会在意,你为什么每次一到自己的事情就犯糊涂?” “不,我也在想苏辰该怎么办,可我不敢多想,我怕我忍不住去找他,我也不放心他,我……” “好了好了,别想了,想不清楚就别想,唐睿,我们不一定要活得那么明白。” 唐睿深觉压抑,她们便一致决定外出走走。 太过熟悉的街道,她们不免想起了高中的时光,心下很是怀念。 在一中门口,唐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部倚靠着大门石柱,低着头,手里的烟圈忽明忽暗。 覃雨停下脚步,“他怎么在这?” 唐睿情绪纷杂,“以前一直说要带他来看看,没想到最后还是他自己来的。” 不知是不是有着感应,那人竟然抬头看向她们。 黑夜里,唐睿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不忍多看,目光看向别处。 “我们走吧。” 覃雨迟疑着说:“不想聊聊吗?” 唐睿摇头,“知道的越多,越是内疚,我已经订婚了,这个时间见男性也不太合适。” 她们转身要走,那人却来了句:“唐睿,请我吃一次章鱼小丸子。” 那一瞬间,唐睿止不住地落泪,她曾答应过一个人要请他尝尝学校门口的章鱼小丸子,那是她高中最爱吃的零食。 她挪不动脚步,半响才说:“那家店已经倒了。” 说完,她便拉过覃雨快步走了。 她走的极快,很快便走出了几条街,不知不觉竟到了二中附近。 有时候,人生就是由万般巧合构成,她就那样在街对面见到了吴文俊。 一群男生站在酒吧门口,身旁有着各色莺莺燕燕,吵闹声不断。 “吴大少爷真转性了?又没结婚,玩玩怎么了?” 吴文俊笑着摇头,“我还有事,你们好好玩,今晚算我的。” “真TM扫兴……” “吴大少是大鱼大肉吃多了,现在换口味爱上清汤小菜了。” …… 他们骂骂嚷嚷,甚至有女人往他身上靠,他只是笑着拉开了,转而便往街下走了。 他的背影依旧挺直,白色衬衣纤尘不染,沉稳而又俊逸,自带一股硬气。 唐睿想起那次和江欢在酒吧便是吴文俊解救了她们,可见之前的确是酒吧常客,唐睿却在暗思这样一个纵情情场的男人到底是看上她哪了?难不成真是换口味了? 覃雨却以为她在意方才那一幕,“小唐子,男生都会……来这种地方,他已经算好了。” 唐睿摇头苦笑,“我知道,我见过比这个更刺激的画面,他一直不是什么善男,我一早就知道。” “所以我一直更偏向苏辰,起码他的感情更纯粹。” 说完,覃雨又拍了下自己的脸,“我不该说这个的……但是,唐睿,就算你以后怪我,我还是要说。结婚不能试水,你一定要想好,还好只是订婚,悔婚还来得及,不要因为世俗眼光左右你的选择,一辈子一次,不要后悔。” 唐睿笑着抱住她,“我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幸福,怎么会怪你?死女人,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 覃雨笑不可遏,“小唐子,我就是害怕你所选非人。” 唐睿暗自叹息,“他能给我一种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虽然他的感情史不光彩,可是我还是相信他。” 覃雨没再多说,唐睿拦了一辆出租车将覃雨塞进去,“你先回去好么?明天我再来找你去玩。” 覃雨走后,唐睿便快步走下街道,可那个人却早已毫无踪影。 她挫败不已,站在街角茫然无措,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半响,她抬起头却又在对面的甜品店寻到了那人的身影。 他提着甜点盒走出门店,唐睿立马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似乎受到了惊吓,见是她又笑着说:“怎么到这来了?覃雨呢?” 唐睿抱着他的手臂不放,“我们来这逛逛,她回去了。” 吴文俊顺手搂过她,“我们回家。” 唐睿像是牛皮糖一样软软地黏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胸前,眨巴着眼睛说:“好。” 吴文俊微微笑着低头,随即轻轻吻了下她的嘴角,唐睿莞尔,任他搂着往前走。 只是,他们方转身便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见到了苏辰。他不知站了多久,面上没有过多的神情,但唐睿见到了他握成拳的手指。 唐睿一时间乱了思绪,只是顿在原地。 她匆忙收回看向苏辰的目光,抬头又碰上了另一双黑瞳,她感到搂在肩上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于是依旧维持着靠在肩上的姿势,说:“我想回家了。” 吴文俊微微弯了嘴角,说:“累了?闭上眼睛休息。” 唐睿立马闭上了眼睛,将重量全然靠在了他身上,像是盲人般依靠着身旁的人行走,终于将那个路边的身影锁在了视线之外,可她却并不平心静气,甚至颇有些惊慌失措。 “唐睿,我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独处。” 吴文俊的声音清冷又强硬,唐睿的心不禁颤了颤,她微微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吴文俊利落的下颌线和微抿的嘴唇,她难以言述此刻的心境。 直到他走近至路灯下,面对着苏辰,说:“附近有家夜烧烤还不错,一起去吗?” 唐睿惊愕地看向吴文俊,颇有些不解他的深意。 “可以。” 唐睿闻声又看向苏辰,她难掩繁杂的心绪,企图逃离这个场景,吴文俊却握紧了她的肩膀,她只能低头不语。 路上,吴文俊放开了抱着她的手,将她推至两人中间,但谁也没开□□谈,气氛十足的怪异。 直到落座在摊前,吴文俊说:“我去点餐。” 唐睿下意识地跟着他要起身,他却摁着她的肩膀阻止了,“那边有人喝醉了,在这等。” 他并未等她搭话便率先走了出去,唐睿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路灯下隐隐晃动,那一刻,唐睿产生了一股想要和他奔跑离开的冲动。 “你决定嫁给他了吗?” 唐睿拉回了神思,她看向对面那张熟悉的容颜,一时有些百感交集,这个人曾是她最想要的温暖与光亮,可他消失了四年,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 “嗯。” 苏辰近乎执着的看着她,甚至没有眨眼,她无力面对只能低头躲避。 不久,一只手伸至跟前,桌前便多了一张像是房地产商宣传的传单,那上面用蓝色油彩写着大大的四个字:“辰睿名苑。” “我记得在高三那年我说过会让你成为包租婆,这个约定我从来没忘记过。我终于有了亲自设计的第一栋楼房,但我却只能在这买上一层,我记得你说不想住太高,你懒得爬……” 唐睿就那样看着那张油彩画,似乎要将它看穿才罢休,她忍着眼眶的酸涩,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把三楼买了下来,我以为这会是我们结婚的新房,我会在这栋楼房里承诺以后会买一整栋给你,一定会让你成为包租婆。我知道离这个约定还要很久,我甚至想象着你会说没关系,你会等我。睿睿,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除非……” 唐睿没忍住,眼泪便啪嗒啪嗒地不断掉落,泪湿了手上的戒指,她轻轻擦了去,随即将油纸推回至他手边。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苏辰,泣不成声:“苏辰,都已经过去了,真的都晚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才能明白,我只能告诉你我离不开他,还有,我很确定我会嫁给他。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才能让你不要难过,我没办法……” 苏辰只是低头看着跟前的纸张,再次手握成了拳,却不言语。 唐睿只能木木地看着他。 苏辰几不可闻地挤出了一句:“你不能这么狠心。” 唐睿轻易地感觉出了他脆弱的情绪,那样无助,可又依旧带着丝丝傲娇。 他俯身靠近一步,唐睿企图后退,却被狠狠地捏住了手臂。 他的力道极重,似乎要将她带去的痛苦加诸回来,几近要捏碎了她。唐睿又痛又怕,却始终抽不出手来,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苏辰的面容带着几分残忍,声音却急切,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唐睿不解他的深意。 他又说:“是不是在大学?你不知不觉爱上了别人,我却像傻子一样谋划我们的未来,还以为你在等我。” 在那一刻,唐睿顿时放弃了挣扎,她内心的悲痛大于体肤的痛感,她别过头沉声道:“苏辰,你是在怀疑当年我们的感情么?” 说完,她又觉好笑,便只能低头掩藏,她曾豁出一切的感情或许一直都是单向而行,他们之间的信任那样脆弱。 苏辰摇头,随即靠近一步,说:“没有,睿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相信你爱上了别人,明明你说过不会喜欢他,为什么现在变了?你怎么能像对我一样对他那样亲密?你不可以对别人这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委屈不甘。 唐睿难以承受,她只能低头躲避,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苏辰再次捏紧了她的手,“我不需要道歉……” 他们僵持着。 直到有人将禁锢的手用力甩开,她落在了一片熟悉的臂弯里,一颗心似乎终于找到了着落点,渐渐安心,她微微缩了缩躲在安全范围内。 吴文俊皱眉握上她的手臂,语气不悦,“你再伤害她我真的会不客气。” 苏辰却只是看着她,说:“我们之间轮不你插手。” 吴文俊收紧了抱着的手臂,语气平静,“你不伤害她,我没想过插手。” 苏辰迎面看向他,“你已经乘虚而入了。” 吴文俊静默下来。 唐睿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苏辰,“是我辜负了你,你怪我就好,不关他的事。” 苏辰退离他们一步,转而盯着她,“唐睿,这次我走了真的不会再回来。” 唐睿再次将脸埋在了护着的臂弯里,说:“好好照顾自己。” 苏辰似乎嗤笑了一声,带着些些嘲弄。 吴文俊搂紧了她便去了摊前结账。 临走前,他回头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见她,还有,她不亏欠你。” 他们没再回头,依偎着走了回去。 直到走了很远,吴文俊停在路边抱紧了她,说:“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我不放心任何人,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唐睿抬手拥紧了他,闷声说:“你要说话算数。” 回到家,客厅已经一片漆黑。 唐睿说:“爸妈呢?” 吴文俊开了灯,又将食品盒放在客厅桌上,“可能睡了。” 唐睿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是十一点,这个时间的确晚了。 吴文俊坐在沙发低头打开食盒,“过来吃点再睡。” 唐睿走去看了看,竟是连锁店的广式糕点,她一时五味陈杂,竟不知该如何表现。 见她没有动作,吴文俊便拉过她去洗了手,像是在照顾孩子般替她揉搓着,他轻轻冲洗着手臂,说:“痛吗?” 唐睿摇头,又点头说:“一点点……” 他叹息一声,又用凉水冲洗了许久,随即牵着她坐在沙发,将一次性叉子放她手上。 唐睿顺从地吃着,“还可以。” 吴文俊转而笑了,“味道一样吗?” 唐睿摇头,“其实,没有当地的细腻,香味太浓。” 吴文俊拿过她手里的餐具,“那不吃了。” 唐睿拿了一块放他嘴边,“你尝尝。”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还是吃了下去,他一向不喜甜食,尤其是甜腻的糕点。 唐睿却笑不可遏,“怎么样?” 吴文俊微微皱眉,“还可以。” 唐睿深觉好笑,随即将糕点扔进了垃圾桶,“明天早上我们去吃米糕好么?好久没吃了,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特别香。” 吴文俊笑着点头,“顺便带你去尝尝我们学校那的米粉。” 唐睿双手抱上他的手臂,脸靠在他肩上,“明天再说,好困……” 吴文俊送她到房间,唐睿却抱着他不放,他笑出声来,随即抱着她挪到房内的衣柜旁,说:“拿了睡衣上去睡。” 唐睿打开衣柜,吴文俊的相册与苏辰的画册便整齐地摆放最下层,她略一失神,想起行李是吴文俊拿回来的,一时不无触动。 她思索几秒,随即将苏辰的画册放进了一旁的杂物柜里,上锁。 吴文俊从头到尾未置一词。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睡在了吴文俊的房间。 她躺在满是熟悉气息的房间倒也无不适感,反倒像是自家一般,吴文俊依旧在浴室,她却毫无睡意,明明方才困意极浓。 她索性去书柜拿了上次吴文俊推荐的书来看,开头并不太吸引人,她昏昏欲睡之际,吴文俊便走了出来,她将书扔在一旁看向他。 湿着的杂乱发丝似乎减少了平日的正派形象,他每每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显露出他青涩的面容,唐睿颇觉好笑,“老大,其实你还挺嫩的,都是被你平时的样子掩盖了。” 吴文俊皱眉看着她,“这算夸奖?” 唐睿郑重其事地点头,“必须算。” 吴文俊竟笑了起来,他随意吹了头发便搂过她躺下,唐睿闭上眼睛,腿脚却全副架在他腿上。 他轻声笑着,手下像是惩戒般拍了下她的臀部,“以前睡姿挺好,今天怎么这么不安分?” 唐睿很是委屈,“我试试这样睡会不会更舒服嘛。” 吴文俊遂又笑着搂上她的腰,“小时候是自己睡?” “嗯,从我有记忆起就是自己睡,你肯定也是。” “不算是,小时候我妈喜欢带着我睡,我爸每次回来又会把我扔去自己房间,但那时我已经睡着了,只有每天醒来发现在自己房间。” “哈哈,你爸妈好可爱。” “他们感情很好,我爸每次出差会记得给我妈买礼物,就不记得我说了很多遍的玩具。” “你可能不是亲生的。” “你弟呢?也是自己睡?” “不是,我弟比较小,他们不放心。” “嗯。” 唐睿思及前天唐天对苏辰的热情款待,不免与之前对吴文俊的态度对比了一番,还真是天差地别。 她想了想,说:“其实……我爸妈感情一直不太好,尤其是小时候,还有家里出了事以后。我弟这几年肯定也过的不好,每天待在硝烟中,才会不想上学,急着想离开家。说实话我挺内疚的,这几年只顾着自己过活,除了生活补贴,好像也没有多关心他,甚至比不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小天对苏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或许把他当成了亲人,甚至比我这个姐姐还要亲近,所以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我们的变化,你别和他计较,好么?” “嗯,我理解,慢慢就好了。” 唐睿心下欣慰,随即抬手搂过他,她组织着语言,“其实……我也一样,这么多年,他几乎已经成了我的……亲人,甚至比我爸妈还要亲近。”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 “什么时候?” “我看过《哪怕与世界为敌,也要同你相伴》。”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写的?” “那次我去和编辑谈赞助,她无意中说的。” “每一期都看了?” “差不多。” “老大,你……” “我不会在意,就像你也不在意我的过去。” 这样一句话,终于让她终于放下心来,她很是亲密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半响,吴文俊又说:“其实,父母也有自己的人生,他们没办法时刻扮演好一个角色,也会失察……所以我很庆幸在那个时候能有人陪你。” “嗯,我知道,我已经不怪他们了。” “可以责怪,不为难自己是首要。” “是真的不责怪,倒是我妈这两年总说对不起我,有时是会难过,但是责怪不了,他们也很不容易。” “我们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家。” 那一瞬间,唐睿止不住的落泪,我们寻寻觅觅,无非也是在找一个家,它会是避风港,让我们有所可依。 第二天一早,唐睿醒来时,吴文俊恰好晨运回来。 他精神极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起来去吃米糕。” 唐睿赖在床上没有行动,吴文俊很是无奈地去了浴室,“在我出来之前必须起来。” 唐睿墨迹了一番,才慢悠悠地换着衣服,天气极热,她随意套了件白色T恤和超短仔裤,顿时清凉不少。 她将被子随意叠成几半,便听到吴文俊走出来的声响,转身却落去了一方怀抱。 吴文俊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清香,他手下由背部游离而下,明显不怀好意。 唐睿抓住了他的手,“别闹,你爸妈还在。” 吴文俊单手搂紧她,“穿这么短诱惑我。” 唐睿很是无奈,“我热嘛。” 吴文俊笑着放开她,“去洗漱。” 唐睿逃似的奔去浴室洗漱完,又去包里拿了护肤品抹上,顺便加了层防晒霜便算完事。 吴文俊一边走向浴室一边说:“晚上我的几个发小约了局,你也去。” 唐睿随口说:“我去你们会顾忌我,玩不开吧。” “我就想要这个效果,要不晚上怎么逃回来?” “你们难得聚聚,不回来也没事。” “是么?” 唐睿蓦然想起阳恒远,暗思这一堆狐朋狗友不知去干什么勾当,于是说:“你的竹马也去?” 吴文俊语气明显不悦,“唐睿,你欠收拾。” 唐睿起身走去浴室,却见他正糊着一脸泡沫,于是好奇地凑近打量他,“哈哈,这个好玩。” 吴文俊拿过剃须刀慢慢刮着,唐睿跃跃欲试,试探性地说:“老大,要不我帮你?” 吴文俊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工具放她手上,又微微弯腰以便她操作。 唐睿颇有些胆怯,轻轻刮了一下,又不敢再下手,“我会不会弄伤你?” 吴文俊笑着与她平视,“看我的运气。” 唐睿更不敢刮了,忙将工具还给他,“我不玩了。” 吴文俊寻味地看了她一眼,遂又拿过工具操作起来,“真的不去?” 唐睿思索一番,“你们一般出去都玩什么?” 吴文俊停下手里的动作,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明显带了笑意,“不一定,酒吧,游戏厅,KTV,搓麻将……” “我去。” 唐睿走去梳妆台,十分精细地化了妆,但酷暑难耐,她又将头发扎成马尾,暗思晚上回来换衣服不迟。 收拾完毕,却见吴文俊穿的十分休闲,甚至与她的穿着看起来像是情侣装。 他们去吃了米糕,中午吴文俊让她约了覃雨和谢梅梅,于是他便十分心机地招待了一番。 谢梅梅走之前不忘说:“不错不错,心细又大气,竟然记得我不喝酒。” 唐睿暗自偷笑,他不是记住的,是一早询问了她。 十足的心机。 他们送了谢梅梅去车站,谢梅梅在临市一家颇有名望的心理咨询室就职,路途并不远,唐睿直说:“没事就来骚扰我。” 覃雨计划去探望亲戚,于是也搭车离开,只说:“明天回来找你,不许有安排。” 唐睿忙不迭答应下来。 送她们走后,他们便去了学校闲逛。由于是假期,学校人不多,他们的模样倒也合景。 一直到下午,唐睿提议回去一趟,吴文俊却说:“该过去了。” 唐睿也就作罢,刻意装扮或许也没必要。 只是,唐睿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约的地方竟是私人俱乐部,光从门口的装潢便能知道里面不简单。 唐睿看了眼来人们西装革履的模样,又看了眼她和吴文俊,也是颇有些好笑。 吴文俊悄声在她耳边说:“我事先不知情。” 这句话绝对不假,吴文俊对于外部装扮甚至比她一个女生还上心,绝不可能穿着另类来不合时宜的地方。 来人除了阳恒远,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那女人生的实在标致,身着一套黑色休闲西服,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唐睿不免多看了几眼,却又碰上了那女生的一样打量的目光。 她微微笑了笑,以示礼貌,又一一与其他人交换了名字便算认识了一番。 进去后,唐睿扫视着厅内环境,倒是古色古香,巧妙地融合了中西方特色,大气却又内敛。 侍者显然与他们极其相熟,甚至无须贵宾卡便领着他们进了最深处的包房。 他们围成一圈坐在圆桌,阳恒远挑眉看着他们,“阿俊,第一次见你穿得这么随意,别说还挺好看。” 他明显带着揶揄,吴文俊即使穿着随意,却依旧有股气场震慑力,他似笑非笑地说:“不敢打压你的风头。” 阳恒远又看了唐睿一眼,“也是,有了家室是该收敛一点,弟媳是吧?” 唐睿笑了笑,“他高兴就好,我没意见。” 其余人则大笑起来,“阿俊,你这媳妇算得上贤良淑德。” 吴文俊嘴角抽搐了下,唐睿看得分明,他转而微微笑着说:“难得有你们夸赞的人,荣幸。” 他们又说:“阿俊,你这不会是拐了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回来吧?” “我当这是你们在恭维。” 其实,一顿饭下来,唐睿并不太插话,除非迫不得已,她只顾端庄地吃。 无非是讨论政商界的现有状况,外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俏皮话,唐睿也是插不上话的。 吴文俊会不经意间抽空给她布菜询问,唐睿也不多无聊,不时和他耳语几句。 到后来,同桌那女人名叫杨曼书坐在了她一旁,“他们就是这样,无聊得紧,吃饭都不安生。” 唐睿放下餐具,“我只顾着吃了,倒是没怎么听。” 杨曼书抿嘴笑着,“我们去逛逛?二楼那咖啡馆不错。” 唐睿答应下来。 吴文俊从钱包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放她跟前,唐睿思索一番便拿了过来。 这分明是会所的储值卡,也许会用得上,何况她也不好在众人跟前抹杀他的面子。 去到咖啡厅,她们便随意聊了聊有关咖啡的喜好,但也口味相投。 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交谈,逃不出男人和购物,唐睿却觉意兴阑珊,但也只能作陪。 直到杨曼书说:“你根本和我们不在一个圈子,阿俊和你不会长久的。” 唐睿的心磕噔了下,她不知道杨曼书是作为发小出于好意提醒,还是作为女人出于妒忌,只得故作镇定地笑着说:“他不一定是你们圈子的。” 杨曼书似乎听了一个笑话般掩嘴笑了,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不是一个圈子你以后就知道了。” 唐睿语带不屑,说:“是么?” 杨曼书瞪大了那双美目,方才的仪态尽失,她说:“你得意什么?就算订婚了又怎么样?等他玩腻了,还是会回来的,他只是对你这种女人一时产生了好奇心,他是不会娶你的。” 唐睿微微笑了笑,随即拿出吴文俊的卡招来了侍从,说:“买单,谢谢。” 兴许是她过于目中无人,杨曼书颇有些急躁,说:“你能陪他应酬喝酒么?还是能给他的政途铺路?还是能给他带来实质性帮助?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以为他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么?阿俊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他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为了事业,你迟早会被抛弃,我劝你不如现在离开,起码给你自己留点脸面。” 唐睿说:“就算他不娶我,也不会是你。你也不过是看起来得体,此刻的嘴脸太失你塑造的形象了,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恰时,侍从一脸平静地将卡递了回来,这样的场景或许早已见怪不怪,每日都要上演几出。 唐睿起身告辞,说:“回去之前记得收拾好状态,别败露了。” 她没再看杨曼书一眼,随即转身便见到了吴文俊,他正站在边角,恰好被门旁的花瓶挡了去。 唐睿不知他听去了多少,心下慌乱。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走过来说:“我们去游泳,你去么?” 唐睿说:“好。” 杨曼书笑着走近他们,说:“阿俊,很久没去了,一起去。” 吴文俊笑了笑,随即搂过她往外走,说:“林大小姐想去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须与我等交代?” 这样一句话,似真似假,半分玩笑半分嘲讽,唐睿却知他在掩藏着不快。 杨曼书何等精明,即使听出了异常,依旧笑着说:“阿俊,你被阿远带坏了啊,现在都学会戏弄人了。” 吴文俊并未再出言不逊,只是插科打诨地糊弄了过去。 去到泳池,侍从便将他们寄存在这的泳衣拿了出来。 杨曼书很快去了更衣室,唐睿正茫然间,吴文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套白色泳衣给她,说:“去试试。” 唐睿去到更衣室换了,却又迟迟走不出去,她看向镜子里的人,不免有些羞涩,这样的泳装太过暴露,她实在难以接受。 一直到侍从在外敲门,“吴太太,你还在吗?” 唐睿愣了几秒,侍从依旧在敲门,她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去开了门。 女侍从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吴太太,您先生让我来看看,您有什么问题语言帮助吗?” 唐睿重复了一遍,“我先生?” 女侍从保持微笑,“您是唐小姐吗?” 唐睿点头。 她又说:“那就没错了,吴先生说她妻子姓唐。” 唐睿微微笑着点头,“我是,麻烦你转告他我不去了。” 侍从走后,唐睿愣在门口反复品磨着:“妻子……” 直到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唐睿竟被惊吓了。 “唐睿,怎么了?”吴文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唐睿躲在门后,“我不太想去了……” “有其它人在么?” “没有……” “开门。” 唐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于是随手拿了条浴巾披上,去开了门。 吴文俊看了她一眼,走进来又将门锁了,随即搂过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害羞?” 唐睿小声说道:“这和只穿了内衣内裤没区别……” 吴文俊将她浴巾扯过扔在了一旁,低头打量她,唐睿却深觉窘迫,忙用手环抱自己以作遮挡。 吴文俊似乎很是愉悦,他嘴角分明含着促狭的笑意,“没办法,这边只有这种类型,其他的……更惹人遐想。” 唐睿很快感觉出了他的身体变化,他只穿着条泳裤,他们却几乎紧贴在一起,唐睿更觉羞涩,下意识地推开他。 吴文俊手下用力阻止了她的退离,他手抚过背部,轻易解开了泳衣上装。 唐睿始料未及,忙抓住了他的手,“别……会有人来……” 吴文俊抱着她挪到门口,又在电子门锁上选择按键:私人模式。 “私人模式是什么意思?” 吴文俊转身将她抵在门边的墙上,他低头吻她,“这里的不成文规定,一旦进去私人模式,任何人都无法入内。” 唐睿不免困惑,“还有这种操作?” 吴文俊未来得及搭话,门外又传来了杨曼书的声音,“有人么?” 唐睿下意识地去推压在身上的人,吴文俊却根本不配合,他迅速吻上她,手下漫不经心地四处游离。 唐睿动弹不得,却又受不住他的挑拨,终究被他带入了进去。 他们热烈地接吻,炽热的呼吸重重叠叠地充斥在一起,分不清属于谁。 本是浓情时,吴文俊停下了动作,颇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没带套……” 唐睿没忍住笑了,她看着他皱眉难受,心下乐了,他像是不满她的表现,皱眉瞪着她。 唐睿将他拉近一步,靠在他肩上说:“我吃药了。” 吴文俊笑出了声,“你说我要不要惩罚下你?” 唐睿眨巴着大眼睛,颇有些无辜。 他笑得更欢了,但却是极其温柔地慢慢与她交融在一起,唐睿体会到了其中的柔情,不由得去吻他。 过后,吴文俊替她穿上了泳衣,随即又提她将浴巾披上包裹起来,他很是满意地笑了。 唐睿任他牵着走了出去,阳恒远在泳池边打量他们,随即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唐睿瞬间面红耳赤,这个笑容简直露骨。 吴文俊一脸波澜不惊,拉过她下了水,便将浴巾扔在椅子上。 唐睿紧紧抓着吴文俊,“我忘了……我不会游泳……” 吴文俊转而却笑了,他搂过她游向浅水区,“大学的泳课怎么过的?” “我们体育老师好说话……” “嗯?” “教我们的陈老师人特别好。” “你现在这样去找场上任何一位男性,他都会很好说话。” “老大,你……真是……你就不能……” “不能什么?嗯?” “你就不好说话。” “那我走了。” “走就走,我去找别人教,比你好说话多了。” “最近越来越猖狂,你说我该怎么治?” “老大,我错了……” “饶你一次。” …… 她过于笨拙,以至于喝了一肚子泳池的水依旧没成才。 吴文俊说:“我终于知道陈老师为什么好说话了。” “为什么?” “朽木不可雕,教你是为难自己。” “我……” 最后,她也只学了个半吊子,吴文俊说:“能自救就好。” 唐睿却不罢休,于是推他去了深水区,自己便独自摸索。 他们一直玩到了晚餐时间,吴文俊拿了浴巾站在泳池边,“该吃饭了,上来。” 唐睿一骨碌爬了上去,又钻进怀里抱着他,“好累……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吴文俊搂过她去往浴室,“想回去了?” “嗯。” “再等两个钟头。” “好。” 他们吃了一顿意式餐,便去了地下桌球馆。 唐睿深感讶异,许久未玩,她倒有些手痒,可又因此想起了苏辰,她也没了兴致,只是坐在一旁观望。 那个人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第一次,或许,她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据说这里玩的最好的人是阳恒远,但唐睿却有把握让他毫无上手的机会。 她暗自叹息,心下却不平缓。 她并不喜吴文俊这群发小,大多是风流公子哥,除了吃喝玩乐,便是等着继承家业,当然,吴文俊似乎也是。可她又觉得吴文俊和他们不一样,起码他有思想深度,上能说国家政策发展,下能随口说一番名流巨著的见解,且做事有原则,实在不能和他们混为一谈。 她深知这些人际交往不过是迫于家族关系不得已而为之,吴文俊与他们并不多真心,或许,他对那个竹马最为真心。 唐睿暗思吴文俊如何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却不自甘堕落,竟成长为如此三观极正的人?这得是多大的定力,可见他真的极其固执,哪怕这种固执是赞赏。 她深知此刻她的眼里只有对那个人的欣赏与情意,可她也不避讳。 吴文俊随手将球杆扔给旁人,随即走过来搂过她,悄声说:“别这么看我。” 唐睿顺势靠在他肩上,“老大,你每天会不会很辛苦?” “嗯?” “应付这么多人会很累吧?” 吴文俊低头看向她,嘴角含笑,“为什么会问这个?” 唐睿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以后我会少让你操心,你别太累了。” 吴文俊转而笑意更深,“你是所有关系里让我最舒服的,所以算不上操心。” 唐睿目光栩栩,眉眼弯弯,“真的么?” 吴文俊随手将她额角的碎发撩开,“真的。” 这句话堪比所有的情话,唐睿满心欢喜,填满了整个心腔的浓情蜜意。 她蹭在他胸前,“为什么?” 吴文俊手半掩在鼻下间,唐睿对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她有种预感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根筋。” 唐睿却也不恼,反而笑了,“也好,这样你比较轻松。” 吴文俊悄悄吻过她的鬓角,她便静静缩在他怀里。 “阿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或许是他们太过浓情蜜意,阳恒远实在看不下去,他走向他们揶揄了一番。 唐睿从他怀里直起身来,挑眉道:“竹马吃醋了?” 阳恒远似乎乐了,坐在他们一旁笑,吴文俊狠狠地瞪着她,她瞬间没了气焰,只能低头躲避着。 阳恒远笑得更欢了,“阿俊,你就是这么对小睿睿的,女人要宠着,你这样会吓跑弟媳的。” 唐睿忍着呕吐,“竹马,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统一战线,友情提醒,你现在在找打。” 吴文俊的脸更黑了,目光巡回在他们之间,说:“以后你们俩少见面,少说话。” 她和阳恒远一听顿时破口大笑,吴文俊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随即又被人叫了前去同玩,留下唐睿和阳恒远大眼瞪小眼。 阳恒远咧嘴笑得张扬,说:“我一直觉得阿俊是不会用心喜欢一个人的。”说完,他又嗤笑一声,摇头说:“应该说我们这些人都不应该认真喜欢一个人。” 唐睿不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弄,但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对于这个话题她并不想深究。 阳恒远抬头时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杨曼书为难你了吧?” 唐睿故作懵懂,摇头说:“她为什么为难我?” 阳恒远笑出了声,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说:“其实,我很好奇你是什么吸引了他,值得他放弃了这里的家族力量为你留在了C市。” 唐睿再次摇头,又低头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知道他的抱负和野心的,可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加迷惑。” 阳恒远说:“或许是你让他感到轻松,我很少能看到他真心的笑,今天是最多的。” 唐睿再次看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自觉地弯了嘴角,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两年前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有今天。” 阳恒远看了她一眼,又与她一同看向吴文俊,说:“昨天我在咖啡店看到你了。” 唐睿猛然看向他,他嘴角勾笑,却并不诚善,说:“放心,无意中看到的。” 唐睿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她该如何解释那一幕?或许她该解释么? 未及她思虑完,阳恒远又说:“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他,其他不需要解释。” 唐睿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我不会。” 阳恒远又笑了起来,说:“其实你们挺像的。” 唐睿终于放松下来,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影,说:“他过来了。” 吴文俊坐在他们之间,左右打量,最后目光落在阳恒远身上,皱眉说:“在说什么?” 唐睿挪过去抱着他的手臂,说:“我们没说你的坏话。” 吴文俊又看向她,见她装的楚楚可怜又觉好笑,于是顺手搂过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阳恒远对她善意一笑,随即识趣地走去了别处。 唐睿凑近一步靠在他肩上,他笑着搂紧了她,说:“我们回家。” 唐睿欢呼着坐直了身体,又趁人不注意偷偷在他脸颊啄了下,他似乎乐了,用手捏着她的脸颊,柔声说:“待会去告别的时候要装病。” 唐睿狡黠一笑,随即倒在了他肩上,他低头笑了笑,顺手搂过她走向众人,说:“唐睿好像着凉了,我带她去医院看看,你们继续玩。” 唐睿有气无力地倚在他肩上,又像模像样地咳了咳,说:“我没事的,你们继续玩吧。” 阳恒远掩嘴笑了笑,却并未拆穿。众人见她通情达理也不好挽留,于是才放了人。 临走前,杨曼书说:“下次再一起来玩。” 吴文俊只是笑了笑,唐睿说:“好的,下次我们不喝二楼的咖啡。” 杨曼书依旧笑意不剪,说:“好说。” 他们一走出俱乐部,唐睿便满血复活地笑着说:“老大,我装的像吧?” 吴文俊明显在忍着笑,他说:“不错,比之前有进步。” 唐睿无比欢欣,不免洋洋得意,说:“以前为了帮你逃脱我可练了不少,还是有用的。” 街上已经十分冷清,只有零星几个人行色匆匆,夜风吹来,生了几分寒意。街边卖烤红薯的小贩依旧在大声叫卖,似乎不惧寒风。 吴文俊搂紧了她,说:“作为奖励,允许你给我剥红薯。” 唐睿撇嘴,说:“这算奖励?” 吴文俊挑眉道:“不想吃?” 唐睿不等他再说话,立马跑去了红薯摊前。 吴文俊看着她和小贩询问挑选,眼角眉梢不自觉地带了笑意,在这个微凉的夜里,他偏偏暖意融融。 第35章 却怨故人心易变(2) 清晨的微光跳跃在窗台,桌上的手机正叫得欢欣。 “喂,妈,唐睿还在睡……”吴文俊从浴室出来接上电话。 唐睿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睛,吴文俊一手捂着电话,一手将她半扶起来,压低声音说:“妈语气不好,好像有事,先接电话再睡。” 唐睿顺势倚靠在他肩头,眼睛半闭着拿过手机,说:“妈,怎么了?” 那边沈秀传来了细细地抽泣声,唐睿顿时睁大了眼睛,坐直身体,轻声说:“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文俊轻轻握住她一侧的手,她用力握紧了,那边沈秀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颇为焦灼起来。 “妈,是不是和爸吵架了?”唐睿试探性问。 沈秀的抽泣声更大了,她吸了吸鼻子,说:“睿睿,现在你也已经有文俊了,妈妈没什么不放心了,但你弟……” 唐睿一时急了,追问道:“小天怎么了?” 沈秀说:“他没事,睿睿,我想离婚带小天走,他还小我不放心,你不要怪妈妈……” 唐睿心口一窒,低头咬了咬嘴唇,手机声音不小,吴文俊听得清楚,他将她揽入怀里,“别怕,有我在。” 唐睿坐直了,轻轻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走去阳台接听,顺手关了玻璃门。 吴文俊坐在床边看着阳台上的那个瘦弱的身影,她看起来没什么表情,手紧紧抓着阳台的栏杆,很多时候垂眸不语,只不时说上几句。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情绪,像是被弃养的小动物,无助又可怜,还有一丝倔强,吴文俊一时心疼莫名,可唐睿明显拒绝与他分担,他只能隔着玻璃门对她一笑。 唐睿收回了目光,看着楼下攘攘熙熙的街道,有叫卖早餐的小贩走过,以为我年轻母亲牵着一个小女孩在买混沌,小女孩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被烫的时候龇牙咧嘴,母亲慈爱地将汤勺的混沌吹凉了再喂给女孩,女孩欢呼雀跃地喊着好吃。 唐睿忍不住笑了笑,那边沈秀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说:“你弟虽说不爱读书,可人也不见得差,但是我你爸一口一个我没教好,你说这能只能怪我吗?” 唐睿看着不远处一蹦一跳的女孩,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与沈秀贩卖水果的日子,她一字一句道:“妈,实在过不下去就就离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天的。” 那边似乎没料到她如此一说,静默了几秒,突然传来了唐国强的暴躁声,说:“看看你的好女儿,啊,薄情起来和你一模一样……” 沈秀急了,说:“你骂我就算了,扯上睿睿做什么?” 唐国强嗤笑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和你一样,不知检点,订了婚还在外面和男的拉拉扯扯,文俊是不知道,知道了你以为他是能忍?我都替她害臊……” “你怎么能这么说睿睿,她也是你女儿。” “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女……” …… 唐睿的心口一抽一抽地,空落落地没有着陆点,她轻声说:“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那边的吵闹声渐小,像是换到了安静的地方,沈秀声音很轻柔,说:“睿睿,你爸最近心情不好,他见人就撒气,你不要和他计较……” 唐睿的眼泪就那样一滴滴掉在了栏杆上,她压住哭腔,说:“嗯,我知道,你要实在难过就回来,我这周去家里把房子打扫了。” 沈秀叹息一声,说:“睿睿,妈这辈子已经回不了头了,你一定不要像妈妈一样,结了婚就晚了。” 唐睿不断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记得把小天送去学校,不要在他跟前吵架。” 沈秀又唠叨了几句,最后让她这个假期尽量不要回家,唐睿好生安慰了她几句,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她胡乱擦了眼泪,深深吸了口气,回头时吴文俊就站在她对面,中间隔着玻璃门。 他微微打开手臂对她笑,唐睿顿时眼睛一酸,略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门被打开,她被人拥入怀中,唐睿将脸埋在他胸口,他一遍遍抚着她的头,许久才开口:“不回家了,在这陪陪我好么?” 唐睿紧紧抱着他,“好。” 一开始沈秀是不同意的,虽说订了婚,毕竟还未过门,总是礼数不合。奈何吴文俊坚持,他父母也盛情,实在难却,唐睿也不忍拒绝。不过是少了一纸文书,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俗套。 沈秀见她态度柔和,加上又对吴文俊满意有加,也就没有再横加阻拦。 假期最后一天,他们一同搭乘飞机回C市。 下机后吴文俊挑了家面食店就餐,唐睿有些感冒,奄奄地没什么精神,木讷地由他领了进去。 她实在没胃口,一个劲摇头,吴文俊只好点了份清汤小面给她,她随意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 吴文俊坐近一步,将筷子放她手上,柔声说:“再吃点,一天没吃东西了。” 唐睿推开筷子,摇头说:“不想吃。” 吴文俊微微皱眉,语气带了点强硬,说:“知道自己胃不好,怎么这么任性?” 唐睿莫名急躁起来,“我说了不想吃。” 说完便将桌前的碗用力一推,碗着力不均翻了,面条汤水撒了一桌。 店里人不少,这样一幕也有些吸引眼球,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唐睿一时懊悔不已,她并不是有意如此惹人难堪,现下也不愿去看吴文俊,只匆匆走出了店内。 一直走了许久,她茫然地看了看周边,下意识地回头便见吴文俊一手拿着一个密码箱,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唐睿不知怎的,一时竟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内疚。 吴文俊慢慢走近过来,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她顿时哭得更凶了。 唐睿想了想,明明是自己无理取闹,这模样倒像是谁欺负了她似的,一时又难为情起来,她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乱发脾气……” 她又仔细想了想,这几日她似乎总是如此,不免更是内疚起来,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 吴文俊叹息一声,用力抱紧了她,说:“我不该勉强你,不难过了好不好?” 唐睿也不管周边人来人往,直到眼睛哭成了两个打核桃才罢休,她抬头看着他,委屈极了,说:“脚软了……” 吴文俊失声笑了,他用指腹轻轻抹了残留的眼泪,随即一手拖着密码箱,一手牵着她走进不远处的甜品店里。 落座后,吴文俊看了眼点单的LED屏幕,说:“要不要吃冰淇淋?” 唐睿点头,他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红豆沙冰。 已经快入秋,微凉的晚风吹来有了几分寒意。吴文俊将身上的棒球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上,又顺手搂过去抱住她。 她十分快速地解决了一杯沙冰,吴文俊将自己的那份推至她跟前,她又囫囵吞枣地吃完了,更像是在发泄什么。 内心的情绪似乎被沙冰冷冻了,她想起自己仍在感冒,心虚地看了眼纵容她的人。 吴文俊半探身将她掩在自己和沙发一角,目光森森地看她,她感觉他要吻她,闭眼的瞬间便碰上了一片炽热的嘴唇。 她的嘴唇早已冰冻得没有知觉,与她相贴的却那样火热,一冷一热的碰撞竟有些醉人,也忘了她的感冒会传染一事。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唐睿微微用力抽出了嘴唇,脸上红云密布。 唐睿的嘴唇还沾着津液,亮晶晶地,晶莹剔透,似娇似羞的模样莫名地诱惑人,吴文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神越发深幽,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明天有课吗?” 唐睿不明所以地摇头,吴文俊笑了笑,搂着她往外走,说:“今晚去我那。” 回到住处已经快十点了,唐睿先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时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米香。 唐睿走去厨房,吴文俊正在搅拌着砂锅里的白米,他回头看她一眼,说:“去吹头发。” 唐睿去了卧室,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想着下午的放肆,一时之间被情意填满了整个心口。她无理取闹,她胡乱发脾气,可他丝毫未计较,也并未似平常一般管制她,甚至纵容着她。他知道,她需要发泄,那天早上的电话他只字未问,可唐睿却深觉他了然于胸。 她放下吹风机来到厨房,他并未察觉,唐睿一步步走到身后拥住他,却说不出一句表白的话来。 吴文俊握住她环在腰间的手,说:“饿么?” 唐睿在他背上蹭了蹭,说:“不饿。” 吴文俊调小了火,微微转身洗净了手,随即将她推至墙上,他笑了笑,说:“惩罚时间到了。” 唐睿环上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他。 虽说是惩罚,可他分明温柔得不像话,更像是在安抚她。 他们一路纠缠热吻,衣物掉落了一地,唐睿因着感冒本就头昏脑涨,在卧室门口突然便传来一阵晕眩,差点跌倒在地。 吴文俊及时抱紧了她下滑的身体,继而拦腰抱起她放在床边,双手撑在她身侧,目光炯炯地看她,不知在思量什么。 唐睿半支起身体去抱他,他抬手环着她,似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你在发烧。” 唐睿的脸色有些不寻常的红润,他握在手上的皮肤更是滚烫,思及下午纵容她吃的沙冰,一时懊悔极了,明知她会病情愈中可却不忍心管制。 唐睿缩了缩抱着他的手,一双大眼睛亮澄澄地扑闪几下,说:“会不会传染给你?” 吴文俊有些想笑,本是放弃欺负她的想法一扫而空,“要不试试?” 他一个翻身上床将她压在身下,顺手拿过被子将他们半身笼罩,抵挡了些些寒意,继而低头吻上她,一遍遍爱抚她。 唐睿热得不行,也不知是发烧所致还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不断去贴近他,感受着他给她带来的冲击与愉悦。 高潮来临,他紧紧抱着她,隐约说了句什么,唐睿没听清。 直到激情退却后,唐睿仔细辨认了会,想起了他说那句话。 以后有我,别怕。 唐睿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掉落在他胸口,他叹息一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擦着她的泪水。 最后,他似乎看不下去了,说:“再哭我就要继续惩罚措施了。” 唐睿委屈地看着他,说:“我不想哭的。” 他想笑,最后还是轻轻贴上她的嘴唇吻她。 时间越来越紧,毕业课题实在焦虑,后面的几个月唐睿已经没时间去看吴文俊。倒是吴文俊一个月最少会抽空来看她一次,唐睿颇受关爱,只是每每心疼他工作之余还要奔波两地。 等她忙完实验,这个学期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在放假的前几天,吴文俊悄然来了学校。 她很是惊诧,吴文俊很少如此任性,他近来忙,而且他一般过来都会提前告知。 唐睿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老大,你越来越人性化了。” 吴文俊搂紧了她,“我记得以前你总说我像程序,现在算是夸奖?” 唐睿脱口而出,“必须是。” 吴文俊又说:“这么说你是承认以前在背后……” 唐睿立马打断了他,“不敢,程序化和人性化都好,反正都是你。” 这句话像是对他很是受用,他笑不可遏,“越来越大胆了。” 唐睿想了想,“大不了算账抵消,你不能打击报复。” 吴文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枝香槟色玫瑰,唐睿立马夺了过去,“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就带一枝,上一枝快枯萎的时候,你就又拿来一枝,我就持续不断地养,每天都要见花如见你。” 吴文俊挑眉道:“不想要?” 唐睿立马将它藏在身后,“要,我先去实验室把它养起来,你在这等我。” 吴文俊跟着她走了进去,“我去找导师叙旧,晚点来找你。” 唐睿答应下来,在一楼他们便兵分两路。 一进实验室,众人便打趣她:“哎呦,送花使者又来了。” 唐睿养花这件事已然成了实验室一大奇观,从未间断,倒也有趣。 唐睿只是顺着他们的意笑了笑,“免费赏花,不收费。” 不久,吴文俊便来了实验室找她,众人又互聊了一阵,他们便一同去外面聚了一顿。 实验室众人已然是吴文俊的小迷妹小迷弟,直叹他完美无缺。唐睿暗自啐了一番,你们是没见到他强势阴险的模样,群众的眼睛也不是雪亮的。 饭后,他们和众人道别后,便在街上闲逛,吴文俊幽幽来了句:“你好像对我有所不满?” 你看,狼之本性即刻暴露,哪里有一丝方才那副和善儒雅的模样。 唐睿当然要拍马屁啊,于是她说:“老大,谁对你不满?我第一个替你收拾她,都不用你出马。” 吴文俊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将她搂了过去,“唐睿,你最近似乎欠收拾。” 唐睿一脸委屈,嘟嚷道:“马屁拍错地方了?” 吴文俊低头在她耳边来了句:“不管拍在哪,都要被收拾,不用太纠结。” 唐睿立马面红耳赤,稍稍退出他的臂弯,惘若未闻地跑去店里闲逛,暗思今晚怎么找借口回学校。 她一直从东街逛到了西街,又从西街去了地下商场,总之整个步行街被她逛了遍。 最后她走不动了,吴文俊却精力旺盛,甚至戏谑地看着她笑,“继续,刚好热身。” 第一计告败。 双方体力悬殊。 唐睿又生一计,忙去了书店,左翻右顾,一直到工作人员将他们赶了出来,吴文俊依旧笑容满面。 第二计再败。 双方脸皮程度相差甚远。 最后一计,破釜沉舟。 唐睿立马狗腿地抱住吴文俊的手臂,装得楚楚可怜,声音软糯,“老大,我最近做实验写论文超级辛苦,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室友还等着我回去商讨论文写作心得呢。” 吴文俊二话不说将她拖去了街尾的角落,用力抵在墙角,眼睛十分黑亮,似乎透着几丝危险,但他嘴角分明挂着笑意。 他倾身贴在她耳边,“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这样看我?” 他过于强硬地将她贴在墙壁,唐睿有些难受,背后被墙壁蹭得生疼,她皱着眉,更是委屈,“痛……又怎么看你了?我怎么每次都……” 吴文俊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阻止了她的申辩,还是难逃一劫。 唐睿微微挣扎着,抽空嘟嚷:“痛……” 吴文俊终于放轻了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她放松不少,又被他勾了心神,免不了沉沦入迷。 吴文俊已然得心应手,不出几招便让她无力抗拒,她被撩拨得七荤八素,不知不觉便随他去了入住的酒店。 兴许是多日未见,吴文俊比平时更热切,唐睿毫无抵抗力,也是思念使然。 这几个月,吴文俊每每来一次,她便要腰酸背痛几日,唐睿根本难逃其手,可他从不知收敛。她本以为今晚又要摊成死水,可吴文俊又转了性,温柔地不断给她呵护。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洗漱出来后,吴文俊正坐在窗边抽烟,她暗自叹息,看来他最近不太顺畅,自从她提过几次不喜烟味后,他很少在她跟前抽烟。 唐睿走过去抱着他,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询问:“最近忙吗?” 吴文俊很快掐熄了烟,将她拉过去护在怀里,脑袋靠在她头顶,“嗯,很累。” 唐睿将他拉到床边坐下,挪至身后替他按揉肩颈。 这是她这两年特意去理疗店里学的,开始是因为沈秀腿脚骨质增生不利索,她只能用此缓解她的疼痛。不想后来,吴文俊劳累时,又派上了用场,每每给他按揉一番,似乎能缓解疲劳。 吴文俊顺从地闭着眼睛任她摆弄,身体似乎放松了不少,他声音低沉:“最近我们部门忙的一个项目被打了,足足忙了几个月,却被人捷足先登。想想真是挺累的,你觉得我去做份闲职怎么样?工资不高,够养家糊口,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就过去了。” 唐睿深知这只是丧气话,吴文俊生性好强,只不过一时受到挫折,生了几分倦意,但不出几日,他定会重拾干劲。何况,就算他愿意安于现状,他爸也是不会同意的,一辈子打下的关系网,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虽说富不过三代,但他好歹也才第三代。 唐睿想了想,“你喜欢就好,我都支持。嗯……我觉得有梦想是一件好事,不像我,胸无大志,一点追求都没有,所以不要轻易放弃,起码你还有努力的目标啊。再说,你不是要让我膜拜一辈子么?” 吴文俊轻声笑着,“那我是得好好努力了,说好了要让你跟一辈子。” 唐睿顺手圈住他的脖颈,凑在他脸上啄了下,随即趴下他肩上,“加油。” 吴文俊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腿上,“累了?你先睡,我要再改改方案,就在窗边。” 唐睿趴在他身上,像是软骨动物一般,任他放在床上,顺从地闭上眼睛。 她听着电脑按键的细微声响,微微睁开眼便见床边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便笑着入睡了。 第二天,她醒来时,吴文俊依旧坐在窗边,也不知是没睡,还是醒了。 她也没去打扰他,洗漱完便叫了客房服务,又将早餐放在他手边,便说:“老大,我还有点实验要收尾,中午再回来。” 吴文俊将电脑推至一旁,随即将她搂了过去放在腿上,唐睿很是配合地环着他的脖颈,柔声说:“昨晚没睡?” 吴文俊手搂着她的腰,随意靠着椅背,嘴角含笑,“抱着我睡了一晚,一早就不认账了?” 唐睿脸一红,“我……怎么不记得?” 吴文俊将她搂近一步,下巴在她颈部摩挲着,“是不是该到我谋取福利了?” 唐睿被他蹭得咯咯直笑,挣扎躲避着,“痒……” 吴文俊笑着吻过她的脖颈,又移到耳边,“嗯?” 唐睿往后退离一步,“不行,我约好了师弟师妹……” 吴文俊竟像是孩子般颇有些幽怨不甘,唐睿凑上去吻他,他也只是受着,并不配合,唐睿很是无奈地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记得吃早餐,我走了。” 吴文俊放开了她,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 唐睿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再次坐在他腿上,红着脸趴在他肩上说:“还有半个小时,你不能闹太久。” 吴文俊轻声笑着,手下不安分起来,嘴唇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耳边,“我保证。” 即使隔着衣物,唐睿也能感受到他颇高的体温,他们入情极快,甚至来不及褪尽衣物,便迫不及待地交融在一起。 情动间,唐睿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拉回神思,从包里拿了出来,吴文俊停止了动作,她调整着呼吸,努力平静地接了起来,“师妹,你们到了?” “没有,师姐,我们临时被辅导员叫去开会了,晚些过来可以么?” 唐睿刚要搭话,那不安分的人竟然故意加重力道使坏,她始料未及,嗯哼出声,又忙压住了声音。 那边似乎听出了异样,“师姐,你怎么了?” 唐睿恨恨地瞪着依旧在不安分律动的人,他却一脸得意地挑衅她。 十足的恶劣。 她太过紧张,随意说了几句忙挂了电话,来不及去兴师问罪,便被他带入了激流。 过后,唐睿瘫在他怀里,像是慵懒的猫咪,脸颊绯红,迷离而妩媚。 吴文俊压制着涌上的气血,替她整理好衣物,哑声说:“我送你过去。” 唐睿依旧软软地靠在他肩上,“不用,你不是要改方案?”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不知道,说是临时会议,应该不会太久。” “我吃了早餐送你。” 唐睿也不再坚持,“好。” 到了实验室,唐睿便去拿了耳石切片继续研磨,这是项极其折磨人的工作,急需耐心,且手上极酸痛。 唐睿不好欺负师弟师妹,这项工作都是由她亲自完成,前一段便是磨的手指出了薄茧水泡,她便撂下了,一直拖到期末才不得不重拾旧业。 吴文俊见后二话不说拿了过去,“我来。” 唐睿迟疑不定,“你不回去么?” 吴文俊低头操作,十分认真,“嗯,不急。” 唐睿差点落泪,他分明是不忍她受苦。 “还有多少?全部拿过来。” 唐睿忙去拿了出来,小声说:“之前偷懒了,有些多。” 吴文俊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上次我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没想起来。” “嗯,下次记得告诉我。” “老大,你这好看的手怕是要毁了。” 他们正在交谈间,实验室师弟师妹便走了进来,“吴师兄,你也在?看来是心疼师姐来了。” 兴许是太熟,他们一向口无遮拦,唐睿已然习惯,只说:“赶紧去配试剂。” 他们走近一看,又说:“师姐,你的手好了没有?我们来帮你吧。” “不用,这个我来,你们还去看片就好。” 他们走后,吴文俊说:“还痛么?” 唐睿本是下意识想说不,转而又变了口风,她坐在一旁语带委屈,“嗯,当时超级痛,差点想扔了。” “师姐,你当时可是英勇得很,这怎么在吴师兄这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唐睿顿时面红耳赤,他们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竟被听了去。 吴文俊抬头看着他们,笑着说:“不要惹怒你们师姐,她折磨人的手段我见过,绝对比磨耳石难受。” 他们一听笑不可遏,“我们才不信,师姐就没骂过我们。” 吴文俊又说:“在大学,你们师姐曾经让一个人写了两万遍按时值班四个字,用完了两支水笔,后来那个人再也没迟过到。” 唐睿担心吓着他们,忙说:“别听他胡说。” 他们显然心有戚戚,声音小了很多,“那个人都得对这四个字有心理阴影了吧……” 吴文俊依旧在笑,“我看也是。” 唐睿很是无奈,忙说:“好了,快去看片。” 他们屁颠屁颠走了,很是好笑,唐睿瞪着吴文俊,“你吓他们干嘛?” “这是事实,而且我是在拯救你的形象。” “老大,那个办法可是你教的。” “我只传授了中心思想,具体可是你想出来的。” “我突然觉得是有些惨绝了,当时肯定是被你逼的,我怎么可能如此无人性?” “嗯,这个锅我背了。” “老大,等忙完我们去新开的海洋馆玩好不好?” “嗯。” …… 吴文俊效率不错,竟用一整天便完成了她三天的工作量,于是后面两天她便开始构思起了论文,吴文俊则继续修改方案。 她毫无头绪,索性拿了手机看起了热播的韩剧以作消遣。 一直到下午,吴文俊终于关上了电脑,躺在床上将她搂了过去,“去吃饭。” 唐睿盯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还有十分钟,我跟你说这个男主和男二简直配一脸,女主就是多余的。好帅……啧啧,虽然长的不是很帅,但是人格魅力啊,我的天,我要被迷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 她没有说完,因为她明显感到腰上有只带有威胁意思的手在不安分地乱动,她忙摘下耳机,“老大,吃饭……我们去吃饭……我饿了……” 吴文俊微眯着眼,明明是笑意盈盈,却又不怀好意,“有多迷人?嗯?” 唐睿暗思方才定是被鬼附身了,竟然当着吴文俊的面如此放肆,她讨好地对他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很迷人……还是老大你比较迷人,我们实验室的娃娃可都被你收买了,事实胜于雄辩,绝对你比较迷人……” 吴文俊的手漫不经心的在她身上游离,却又带着暗示,他倾身在她脖颈处慢慢吻过,不忘抽空回她一句:“是么?我怎么觉得不太真心呢?” 唐睿微微闪躲着,却又被他引得咯咯直笑,“痒……绝对真心,我从不骗人。” 然而,某人依旧轻易地解开了她的睡衣,双手毫无顾忌的加以拨弄,唐睿哪里抗拒得了,只能主动缠住他,任他索取。 吴文俊却又像是在戏弄她,迟迟不采取行动,他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今天很主动,前几天怎么不乐意呢?” 唐睿真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下踹上几天几夜,实在太欠扁了,她索性放弃了迎合,将头歪向一边,“现在也不乐意了。” 吴文俊却说:“你确定?” 唐睿被他的动作引得一阵阵战栗,又破功笑了,双手将他拉下来,贴近一步,“你每次非得磨一磨,就不能痛快一点?” 吴文俊像是被她怔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眼里冒着火焰,“你要痛快?今天不想出去了?” 唐睿心一惊,忙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来不及说完,身体先一步沦陷,她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阴谋得逞的人,又无可奈何。 吴文俊说到做到,于是那天她真的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晚饭她也没胃口,只是随便糊弄了过去。 然而,始作俑者却在窗边怡然自得地敲打文书,看起来精神十足。 唐睿一阵恼怒,但看着他的身影又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即使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似乎也很美好。 吴文俊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电脑合上,躺进被窝里搂住她,“痛快了?” 唐睿无力辩驳,幽怨道:“你倒是挺痛快的。” 吴文俊却笑了起来,“我记得那时候你也很享受。” 唐睿实在难以忍受这样露骨的词句,忙推开了他,“你真是……越来越……” 吴文俊却依旧笑意不剪,“越来越什么?” 唐睿斗不过他,只好躲进了被窝。 吴文俊似乎还在笑,半响,他将她拖了出来,“出去走走,顺便吃点东西,待会回来我帮你看看你的论文。” 唐睿立马来了精神,“好,我正愁没头绪。” 他们随意逛了逛,便回去修改论文,吴文俊给她提了几点立意,似乎让她有了些思路,她便拿了他的电脑开始奋笔疾书。 奈何校外网无法查找很多文献,于是吴文俊又送她回了实验室。 她在写论文,吴文俊则在一旁改方案,一直到凌晨,他们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那几天,他们便重复着如此模式,各自忙碌,相伴鼓励,唐睿竟也忘了问他超乎寻常的假期时间。 学校放假后,沈秀几次询问她回家的日期,她只好订了几天后的票。 将论文初稿发给导师后她稍稍松了口气,只是,闲了下来她才发现例假已经足足晚了两个星期。 他们一直有做安全措施,唐睿甚至会吃长期避孕药,以作为第二重保障。只是近来实验繁忙,他们也不常见,她便忘了这茬。 她心有戚戚,实在慌乱,于是那天晚上死活不愿就范,吴文俊似乎感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论文交了怎么更焦虑了?” “老大,我今天累了,我们早点睡好不好?” 吴文俊随即搂过她躺着,“嗯,睡吧,这几天的确累了。” 唐睿不敢告知他,却又忍不住试探着说:“老大,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你每次见到小孩都不太热情。” “嗯,也不是,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老大,你真是一点爱心都没有。” “你的母性情怀已经够泛滥了,我要中和一下。” “……还能中和?” “我记得你说过不想要孩子,以后也是么?” “不知道,以前我是不想要,嫌麻烦,你呢?” “随你,我都可以。” “又不是买冰淇淋,没有随便。” “其实,我也嫌麻烦,可能还没到那个年龄层次,以后再说,现在还早。” “的确还早……” 唐睿更惊慌了,那天晚上始终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吴文俊起来去晨跑,她也跟着爬了起来。 吴文俊像是看外星生物似的盯着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睿无心与他斗嘴,只说:“我今天和同学约了谈事情。” 这是真话,据说毕业论文出了新规定,她要去和众人商讨一番,群众的智慧总是可采的。 吴文俊一出去,她便直奔药店,足足买了十根验孕棒回来。 她一边祈祷一边测试,却不想第一根便显示了两根线,她深感不妙,阅读过说明书后,更是心如死灰。 她不甘心,又测了一遍,但又不敢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心下又一喜,一条线。 她喜出望外,暗思这东西果然不靠谱,于是,她将剩下的全部检测了一遍,只有一根是两条线。 终于放下心来,她将验孕棒欢快地扔进了垃圾桶,又担心被吴文俊见到引起误会,于是便打算将垃圾扔去外面。 只是不想,她刚走到门口,吴文俊便开门走了进来,她心下忐忑,转念一想又觉没必要,便大大方方地去扔了垃圾。 吴文俊看着她走了回来,一脸不可思议,“主动倒垃圾?你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唐睿丝毫不以为意,“我要去一趟实验室,你呢?” “我今天休息,明天送了你就回单位。” “好,我完事就回来。” 那天上午,他们交流了论文书写心得,又对新规则了解了一番,事毕已经是十二点。 实验室众人相约去聚上一聚,唐睿便带上了吴文俊同去,太过相熟,甚至不需要客套。 饭后,他们便回了酒店午休。吴文俊这几天想是累了,她悄悄爬起来又洗漱好出门时,他依旧未醒。 去到医院,医生让她去做检查,唐睿便去了楼下缴费。 检查完,她便坐在外面等结果。 吴文俊给她来了电话,“你去哪了?” 唐睿脱口而出,“校医院,你醒了?” 吴文俊似乎有些急切,“你别动,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原地等我,十分钟,我马上过来。” 唐睿很是无奈,“没事,你不用过来,不方便。” 吴文俊却语气不悦,“必须等我,唐睿,我不想说第二次。” 唐睿只好答应下来。 她去拿了检查报告,便去了一楼等。 吴文俊几乎是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她跟前,脸色极差,“你凭什么独自决定了?我不想问,我以为你会主动说,你是打算继续瞒着我……” 唐睿不明所以,半响,她又反应了过来,颇觉好笑,说:“这是报告,看了再说话。” 吴文俊拿过看了看,似乎有些难为情,他半掩着鼻子,看向别处,“我早上看见垃圾袋里的东西,以为……你突然告诉我在医院,我真的急了,我认错,刚刚我的态度的确不好。” 唐睿根本气不起来,反而笑了,“嗯,我知道,我开始是有担心,但没事,我就没有告诉你。” 吴文俊似乎颇有些懊恼,唐睿走近一步抱着他的手臂,“好了,没事,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在凶我,真的。还有,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瞒着你?” 吴文俊搂过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真的吓到我了,你来医院为什么不方便?” 唐睿很是无奈,“我说不方便的意思是我来看例假,已经晚了半个月了。” 吴文俊牵着她便往楼上走,“没什么,我不介意。” “老大,我去妇科……” “嗯,都是看病。” 于是,吴文俊真的陪着她进了诊室,那女医生也不在意,看了报告后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便一一答了。 一直到她问:“这半个月性生活频率?” 唐睿彻底崩溃了,她的脸红的滴血,吴文俊竟然面不改色,甚至帮她答了。 她囧迫难当,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最后,医生只说是近期压力过大,导致生理周期紊乱,让她放宽心,不要焦虑。 出来后,她简直难以面对吴文俊,只能快步往回走。吴文俊扯住了她,半是好笑半是促狭地看着她,“我是看你半天答不出来,没办法。” 唐睿只能低着头,“我都说不方便了,下次我要自己去……” 吴文俊似乎思索了几秒,“嗯,也好。” 那天晚上,例假说来就来,而且痛经折磨得她死去活来。以前总见舍友受痛,如今亲自体验一番,还真难以忍受。 吴文俊给她煮了姜红茶,可她喝不下去,痛得大汗淋漓。 唐睿深受煎熬,吴文俊似乎也不知所措,只说:“必须去医院。” 他二话不说带她去了医院,唐睿无力辩驳,又觉得好笑。 于是,人生中第一次因为痛经去了医院,事后想起医生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也是够丢人的。 那天晚上,他们在医院待了一晚,吴文俊整晚给她揉着腹部,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吴文俊靠在陪护椅上睡着了,眼下一片青黑,可见昨晚折腾坏了。 她突然想起当年她感冒也是他陪护了一晚,顿时百感交集,虽然他不常说甜言蜜语,但他似乎从一开始便在默默地守护着她。 她忍不住落泪,又怕被人看见,赶紧擦了,吴文俊及时醒了过来,急着说:“怎么哭了?还在痛?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唐睿忙扯住了他,颇有些哭笑不得,“没有,不痛,别丢人了,哪有痛经来医院的,还非得留院,脸都丢光了。” 吴文俊不明所以,“痛经不能看医生?” 唐睿想了想,“也不是,就是一般人都不会来。” 吴文俊似乎思索了几秒,才说:“的确治标不治本,下学期开学去看中医,医生说要慢慢调理。” 唐睿深感不妙,“我……不要,中药多难喝,而且我很少痛,就是最近压力太大。” 吴文俊明显在威胁她,她底气不足,又说:“是药三分毒……” 最后,他说:“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必须去。” 唐睿只得屈服下来。 吴文俊将她的火车票退了,重新买了张几天后的飞机票,唐睿也随着他,深知万万不能在此时忤逆,不然就得中药伺候。 回去的路上,他说:“去我那待几天。” 唐睿这才想起什么,问他:“你这次调假时间怎么这么长?” 吴文俊顿了顿,说:“工作有变动。” 唐睿还想问,可他明显不想多说,她只当他工作不顺,不愿在她跟前表现出来损了面子,便也作罢。 他们回宿舍收拾行李,唐睿坐在一旁见他将衣物中规中矩地摆在密码箱,又觉好笑,便说:“老大,你的强迫症晚期还没转良性啊?” 吴文俊瞪了她一眼,又看着她的衣柜,一脸嫌弃,“你平时就是这么邋遢的?” 唐睿一阵脸红,嘟嚷道:“我这算好的了……起码还叠了……” 吴文俊又看了看其他铺位,叹息道:“你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唐睿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我会改的。”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说:“算了,你别对我的衣服动手就好。” “不就是那次没把你的衣服干洗么?这都多久了,真记仇,再说手洗多累啊……还不领情……” “嗯,诚意够了。” “……” 那几天,唐睿几乎过着躺尸的生活,吴文俊甚至纵容她在卧室解决三餐,唐睿无比惬意,暗思待遇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吴文俊工作忙,也没时间下厨,他每天便从外面带了汤饭回来,晚上又会给她熬上一锅姜红茶备上。 覃雨直叹不可思议,“都说同居见真爱,唐睿你就笑吧,你们俩也是奇葩,越到结婚感情反而越好,要不再多谈几年?我看你们还在热恋期,步入坟墓可惜了。” 唐睿想了想,“我不敢,万一他过几年后悔了怎么办?夜长梦多。” 覃雨在那边笑的花枝乱颤,“小唐子,出息呢?不是挺有骨气的么?怎么一到吴文俊这分分钟成小媳妇了?” “他说对他不用在乎这些。” “我算是知道了,你在撒狗粮!” “……是么?” 覃雨愤愤然挂了电话,唐睿笑不可遏,她在撒狗粮? 走的那天,吴文俊一大早送了她一盒精致包装的巧克力,唐睿已然习惯他偶尔的惊喜,欢快地接了过来。 在机场外,吴文俊摸了摸她的头,说:“在家好好休息,不想待就过来找我,嗯?” 唐睿点头。 他笑了笑,又说:“过完年就要忙了,婚礼我可能没多少时间筹备,你要多辛苦一点。我爸妈会帮你,应该不会太困难,你实在不想动就找婚庆公司承包,也别太辛苦。” 唐睿突然有些恍惚,时间太快,一年之期将近。 她莫名地心慌,不自觉地躲进他怀里,“好,你别操心了,等我答辩完就回去筹备。” 吴文俊似乎有些犹豫,迟疑着说:“是不是……需要时间考虑?如果觉得太急,我们再等两年。” 唐睿立马摇头,“不需要。” 吴文俊紧紧将她护在怀里,“听说女方会有婚前恐惧症,会紧张吗?” 唐睿想了想,“好像有点,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也不够贤惠,还要你做饭,你会不会……后悔?” 吴文俊叹了口气,“果然会胡思乱想,不过有进步,起码主动告诉了我。我很确定地告诉你:我不会后悔。至于家务,我觉得男方分担一部分也是应该的,所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做好你自己就很好了,我要娶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保姆。你要有信心,唐睿,在一起这三年,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生活,也很喜欢,你还不习惯吗?” 唐睿放下心里的怀疑,转而很是坚定道:“我一定会嫁给你。从你出现在那个火车站开始,我就不自觉的依赖上了你,真的很依赖。有时候,我怕你会烦我,可我又忍不住跟着你。你说让我跟一辈子,其实,我很开心,只是当时我有太多顾虑,是你坚定的告诉我不会出现问题,一直到今天,你从来没有失信过。我觉得人生太圆满,有点不真实,等到真的要嫁给你,我还像在做梦一样。我觉得自己好幸运,这辈子竟然能遇到你,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所以,你回去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少抽点烟,我想跟着你一辈子,你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现在不好意思看你,所以你待会不要说话,也不要看我,我进去了。” 吴文俊却抱紧了她不放,“闭上眼睛,我保证一分钟内消失。” 唐睿立马闭上了眼睛,随即便感到嘴唇有着软软的触感,时间不长,但是太过柔情。 直到触感消失,唐睿等了会才睁开眼睛,吴文俊果然消失不见了。 唐睿抬手抚上急速跳动的心口,红着脸走进了机场。 机场外不远处,站着一抹挺直的身影,他脸上的温柔让人移不开眼,在这充满离别感伤气氛的车站,很是惹眼。 似乎他送人不是为了离别,而是重聚。 那一年,唐国强出奇地忙碌,整日不在家,唐睿却松了口气。即使是年夜,他们的氛围也不甚热闹,唐睿便带了唐天出去看电影。 无厘头的喜剧,他们终于毫无顾忌地笑得前仰后翻,一直玩到午夜才回家。 一到家门口,里间便传来谩骂声,他们纷纷顿在楼梯间。 唐天用力跺了跺脚,喊道:“爸妈,我们回来了。” 吵闹声戛然而止,唐睿看一眼唐天,忍不住心疼起来,还是故作欢欣地跑了进去。 初五,唐天期期艾艾地说学校有事,唐睿略一思索也推脱毕业课题紧,便与他一同离了家。 在火车站,唐睿将上学期卡里剩下的余额通通转给了唐天,叮嘱他:“趁着假期出去旅游吧,想去哪都可以,注意安全就好。” 唐天有些高兴,又问她:“姐,你够用吗?” 唐睿拍着他的头笑,说:“肯定啊,你姐有奖学金,又有补助,完全不担心的。” 唐天才有时间露出天真的笑来。 火车外,下着飘雪,唐睿给吴文俊发了短信:“我上车了。” 吴文俊:“嗯,我在车站等你。” 出站口,唐睿一眼便见到了吴文俊。 他发梢和肩头落了雪花,但面色不错,看起来年假过得不错。 “我爸妈做了一桌的菜,就等你了。”他笑着拥着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唐睿记得这是他爸的车。 唐睿只知道他很早便考了驾照,却不知道他车来得如此娴熟平稳,一路上她有些昏昏欲睡。 吴文俊将空调调高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高兴吗?” 唐睿说:“为什么这么问?” 吴文俊笑了笑,说:“怕你不愿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学校,就当陪我好么?” 起初她的确是不愿意的,大年期间跑去别人家总觉得不合礼数,但吴文俊几番劝说,她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那也是她未来的婆家,以后一起过年时在所难免的,这才同意下来。 唐睿握住他的手,摇头晃脑道:“谁说我不愿意?” 吴文俊笑开了,反手握紧她的手,说:“在家还好么?” 唐睿点头,“挺好的。” 吴文俊便不再多问。 再次踏入这栋别墅,唐睿少了许多拘束,毕竟也来过几次了。 吴文俊父母并不过多热情,倒像是再平常不过的父母见到儿女般,唐睿也颇为舒适,柔声说:“爸妈,新年快乐。” 他们接过她手上的礼品,笑不拢嘴,说:“饿了吧?快吃饭。” “呦,都是我喜欢吃的水果……” “我就说还是女儿贴心……” …… 吴文俊的父亲在外分明是一派不苟言笑的模样,唐睿看着他们此刻拌嘴的模样竟有些动容与羡慕,吴文俊笑着将她拖去餐桌坐下,说:“以后我们老了也会这样。” 唐睿脸一红,说:“谁要和你这样?” 吴文俊看着她笑,却不语。 那段日子,唐睿成天无所事事便和吴文俊四处游荡,不时也会与他母亲外出逛街,喝茶聊天,兴许是没有女儿,她们相处倒也愉快。 晚饭后,每到这时众人便齐聚一堂,说着家常乐事。吴文俊不时说起近来所见所闻,引得众人一番开怀,倒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后来,吴文俊才说:“以前我们家吃饭都是不能说话的,你一来我爸妈开心得规矩都忘了。” 唐睿却深知他们是在包容照顾她,试图让她融入家庭氛围,想是她性子不够活泼,他们唯恐自己受委屈。 她不免心下感动,如此善解人意的未来公公婆婆,也不知她上辈子修了什么功德。她放下拘束,渐渐将他们视为了亲人般体贴关心,关系和睦更甚。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假期时间实在过长,她百无聊耐,于是便在当地一家分子研究所找了份实习。 专业对口,人际关系也简单,工作时间也合理,她瞬间便爱上了这份工作。 虽说胸无大志,但吴文俊父母倒是乐得如此,直叹女孩子稳定就好。 吴文俊的年假结束后,便要往回C市,唐睿一心想要同去,吴文俊父母却执意要她多待一段时间,唐睿想起她的实习工作还未结束,便只能答应下来。 吴文俊父母自然是乐得见他们难舍难分的模样,嘴上却每每取笑他们,唐睿不免有些难为情。 吴文俊却说:“爸妈,就许你们每天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我们是受你们的熏陶,这叫耳濡目染。” 嗯,这话没得挑。 唐睿只能红着脸躲开,又难掩甜蜜。 下午,唐天给她打来了电话,还是上班时间,她寻了个僻静处随意聊了几句便要收线。 最后,唐天支支吾吾了半天,欲言又止,唐睿瞬间察觉出了不妙,几番强力逼问,唐天说:“姐,妈住院了,说是要做手术,我害怕。” 唐睿瞬间被恐慌占据了所有思绪,她匆匆挂了电话便收拾行李要回家,她慌不择路,颤抖着给吴文俊拨了电话。 吴文俊一开口,她便泣不成声,“老大,我……怎么办?我要回家……” 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静,安定着她,说:“别着急,冷静下,稍等两分钟,” 本该是工作时间,唐睿明显听他在与人交谈,像是在交代什么。他很快换到了一处空旷地,声音颇有些缥缈却又一如既往地沉静。 他说:“慢慢说。” 唐睿神志回了一大半,声音却又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妈要做手术,我害怕,我要回家,你爸妈那交给你可以吗?” 吴文俊的语气终于带了急切,“什么手术?” 唐睿这才想起她竟忘了问病因,她更是急了,“我不知道,小天给我说的,我妈应该是想瞒着我的。” 吴文俊轻声说:“别着急,你等消息,我来问。很快,我保证,收拾好行李去机场等着。” 唐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去机场的路上,吴文俊终于给打来电话,“别担心,阑尾炎手术,风险很小。我已经给你定好了机票,你先回去,其他不用管,我爸妈那边我来说。” 唐睿总算放下了一颗心,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她不自觉带了哭腔,“吓死我了……” 吴文俊语调轻快了不少,“笨蛋,不会有事的,别胡思乱想。我这两天走不开,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就回来。” 唐睿柔声说:“不用,我可以的。你有时间就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他静默了几秒,说:“我会照顾好自己,别怕。” 挂了电话,唐睿安心不少,又匆忙赶回了家。 夜色深了,一路上,她忧心忡忡,见到沈秀那一刻她差点落泪。 沈秀不停地安抚她:“没事,小手术就没告诉你们,你弟就爱小题大做。” 唐睿却恼了,“妈,做手术怎么能瞒着我?你是要急死我。” 沈秀笑着说:“就怕你着急才没说,该工作回去工作,我这还要两天才手术,突然跑回家和公公婆婆说了没有?可别失了礼数。” 唐睿极是不满,“什么时候了,还操心着其他事,您就好好休息。” 沈秀又好言哄劝了一番,她才消了气。 那两天,她不断地查食谱做羹汤,直到医生说不能大补,她才不得不收手。 好容易有清闲时间,他们便聚在一处东拉西扯,唐天不时抛出几个笑话,她们也是乐得不行。这样的日子令她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三个四处贩卖水果与饰品的日子,那时他们也是如此快乐又简单。 唐国强虽每每话不多,但却夜夜在医院守夜,唐睿每每见此一幕便难以名状,明明是爱着的,可偏偏平日里要冷眼相待,口出恶言。 手术前一天晚上,吴文俊还是回来了。 那天晚上,他们相拥而卧。 唐睿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这些事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过,如今她终于有了可以相诉的对象。吴文俊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会亲吻她,更多时候他会紧紧抱着她。 唐睿回忆了一番过往,颇有些感概万千,“我其实挺喜欢那时候的日子的,太容易满足,又无忧无虑,也不用面对成长后的无奈。我很少能从家里感觉到温情,这几年我也不大回家,但我妈一直是家里最爱我的人,她给的母爱从未缺席过。大二那年,我爸妈要离婚,我几乎没犹豫就选择跟她走。家庭变故来得太突然,我被迫自力更生,但也是在这过程中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是温室的花朵,原来我一直活在羽翼下。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我妈我会如何,或许我根本无法健康成长。我突然开始害怕起了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接受生老病死,但我又无能为力。” 吴文俊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叹息一声,说:“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他们,多陪陪他们,改变不了,我们还可以珍惜当下。唐睿,我真的好后悔当年没好好待你,也想抽死那个时候的自己,竟然那样狠心逼迫你,你是不是也恨过我?” 唐睿摇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真的,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走不出禁锢的圈子,也不可能自力更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你。” “别害怕,以后有我。” “说话算数。” “我保证。” …… 第二天一早,沈秀便进了手术室。唐睿坐立难安,实在惊慌,吴文俊全程握着她的手,她便只能握紧了寻找支撑。 好在一切顺利,唐睿更为感念上苍的恩德。 吴文俊第二天便赶了回去,唐睿则在家待到了假期结束。 不知是不是患难过后,唐国强和沈秀一改往日的争锋相对,竟无比和睦友爱,唐睿欣慰不已。 第36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1) 沈秀出院后,唐天竟又执意要离校,不愿就读,唐睿全无办法,无论如何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唐天依旧是无动于衷。 唐睿无意间和吴文俊说起这件事,也是头痛不已,吴文俊却说:“我来找他谈谈可以吗?” 唐睿求之不得,如今哪怕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过。 她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吴文俊试上一试,但不可思议的是:唐天竟然屈服了。 唐睿简直快惊掉了下巴,忙去询问吴文俊使了什么妖魔邪术,吴文俊只说:“给他想要的,比你强迫他给他不想要的简单得多。” 吴文俊卖关子十分了得,唐睿从他身上是问不出实质来了,于是又转战唐天,可唐天竟然也只字不提。 嗯,她被孤立了。 但好在事情解决了,唐睿也懒得寻根问底,便也作罢了。 唐睿是听吴文俊说起才知道前段时间唐国强的工厂出了些合同纠纷,当时唐国强咨询了他一些事宜,但却并未告知唐睿。 唐睿一时难以名状,吴文俊说:“我和爸说你的合同法学得比我好多了,他说让你帮他把关下来着。” 唐睿顿了顿,说:“他不一定乐意。” 吴文俊笑,说:“他还说怕你不愿意。” 那天晚上,唐国强拿了一沓A4纸来敲她的门,说:“你有空帮我看看。” 唐睿立马接了过来,说:“好的,爸。” 唐国强竟笑了笑,而后还想说什么,又转身回了房。 那段时间,唐睿除了替他把关合同签署,便是管理一切财务事宜,也还算得心应手。 其实,唐国强的工厂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贷款也已还清。只是,这几年的操劳明显让他老去了不少,头发也已发白,全然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唐睿不无感叹。 元宵那天,吴文俊应邀来了家里。他本是来临市出差,因着刚好碰上个周末,这才有时间来探望。 沈秀和唐国强自是不必说,唐天竟也与他亲近了不少,两人总待在一处说着悄悄话,每每见她便开始卖关子。 唐睿深觉羊窝里出了匹狼,完全迷惑了大众,只有她嗤之以鼻,但也只能腹谤。 彼时,吴文俊在与唐国强下军棋,其余伙人则在观战。 吴文俊与唐国强下棋极其讲究谋略,既有真枪实弹的对战,也有掩人耳目的退让,完全不漏痕迹,唐睿作为旁观者也是几天下来才看出了猫腻。唐国强自是乐在其中,甚至颇有些乐不思蜀。 沈秀洗了水果放在桌沿,见他们正欢,她语气无奈,“你爸就爱这点军棋,现在好了,找到人就不放了。” 唐睿忍俊不禁,“爸为什么会喜欢军棋?” 沈秀只是笑了笑。 唐国强面上的自豪丝毫未掩盖,笑道:“想当年在部队就没人下赢过我,现在是老了。” 说完,他叹息着摇头。 吴文俊说:“没有的事,爸,你手下留情,我可又要输了,唐睿非得嫌弃我不可。” 唐国强笑开了怀,“她不要你,我要,唐天就缺个能降住他的哥哥。” 唐睿则补了句:“我也缺个哥哥……” 她没敢说下去,吴文俊虽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她瞬间便懂了,忙说:“爸,你别欺负他,他跑了怎么办?” 唐国强一脸无奈,却又是笑意不减,“你看,还没嫁出去就护短了,唉,女大不中留。” 沈秀也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可不是,以后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回来看我们。” 唐睿颇有些伤怀,“妈,你说什么呢?” 吴文俊悄悄握住她背在一侧的手,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常带她回来的。” 他们一听又开怀不少,唐睿一颗心顿时暖意融融,她拽着吴文俊往外走,边走边说:“爸,借你儿子用几个小时,他已经下了一天了。” 唐国强自是不乐意,直说:“早点回来,这一盘还没下完……” 唐睿匆匆答应下来。 走在街上,吴文俊悠悠来了句:“唐妹妹要去哪?” 唐睿暗自啐了他一下,面上却笑意盈盈,“吴哥哥想去哪?” 吴文俊的脸色黑了不止一个度,唐睿又环抱着他,软软地说:“老大,我想你了嘛,你每天都被我爸霸占了,我都没时间和你好好说说话。” 这招显然百试不爽,吴文俊顿时笑开了,抬手捏住她的脸颊,“马屁精……” 唐睿凑过去贴在他胸前,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这令她愉悦又甜蜜。 他们躲在街角静静相拥,似乎遗世独立,隔离了外界所有的纷杂声响。 “老大,我以后也叫你阿俊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阿俊多好听啊。” “不行。” “阳恒远能叫,我为什么不行?老大,你偏心……” “……” “阿俊,我们明天去爬玻璃栈道好不好?” “……” “阿俊,你为什么不说话?” “……” 唐睿开始了十八级的软磨技能,最后,吴文俊只是极不情愿地说:“只能私底下,最大限度,不许讨价还价。” 唐睿踮起脚尖在他一侧脸颊啄了下,毫无羞涩之意,“阿俊,我没打算讨价还价。” 吴文俊将她从身上扒下来,眼里的笑意正浓,“越来越顽劣,欠收拾……” 唐睿像是牛皮糖般又立马贴了上去,吴文俊搂过她的腰,手下明显带着暗示,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再诱惑我就要换地方了。” 唐睿顿时没了气焰,男人果然经不得调戏。她轻轻退出他的臂弯,转而牵上他的手,“这两天有庙会,我们去看看好么?” 吴文俊寻味地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浓,似乎在询问她为何转变如此之快,甚至带着□□裸的渴望。 唐睿不争气地红了脸,低头说:“我想去买鬼怪面具……” 他似乎很是满意她的窘态,笑着牵上她往前走,唐睿喜笑颜开地随他四处游荡。 他们带着狰狞万状的面具跟在大队伍里,随着众人游走在各个街道,周围锣鼓喧天很是热闹。 他们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唐睿张牙舞爪地对着吴文俊作恐吓状,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眼睛似乎闪着亮光,甚至比阳光更刺目,还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唐睿有一瞬间沉溺在这样的深瞳中,她移不开目光,以至于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往前扑,随即她又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臂弯。他支着手臂阻挡了周边的推搡,唐睿静静躲在安全范围内,笑颜如花。 这一刻,她只觉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唐睿独自一个人时,从未觉得自己需要保护,甚至不解那些娇气的女生为何如此矫情,可此刻她开始明白了,女生并不是实际需要庇护,而是享受着这种庇护带来的安全感。 他们一直随众人闹腾到晚上九点,节目依旧精彩,吴文俊却将她拉出了人群,说:“该回去了,爸妈还在等我们。” 唐睿很是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往回走。 一路上,唐睿依旧带着面具,脱离了庙会的那个情景就显得颇有些怪异,不少孩童对着她看了又看。 吴文俊扯住她停在街角,“摘下来。”,说着便要扯下她的面具。 唐睿躲开他的手,“不要。” 吴文俊似乎有些无奈,唐睿凑上去抱着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甚至左右摇晃着脑袋,满是炫耀之意。 吴文俊低头笑了笑,随即吻在了面具的嘴角。 唐睿愣了几秒才说:“你也下得了口。” 这次,他终于得已摘下了面具,随即再次吻了过来。 情意绵绵,自是缱绻。 昏弱的路灯下,唐睿走在前面几步,不断嬉笑着说起方才的表演。 吴文俊突然顿在了原地,唐睿不解地停在原地看他,只见他用力摇晃着脑袋,又抬手揉了揉双眼。 唐睿快步走回去凑近看他,“老大,怎么了?” 吴文俊黑亮的瞳孔像是没了焦距,他看着黑夜的某个点,“这边没有路灯吗?你在哪?” 唐睿抬头看着虽不明亮的路灯,一时吓得不轻,她用力握住他身侧的手,“老大,我在这,你……看不见我吗?” 吴文俊摇头,随即手摸索着握上她另一只手,“别怕,可能路灯坏了。” 唐睿一时被恐惧支配了所有,她企图镇定心神,却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嗯,这边不太亮,你最近太累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 吴文俊手上稍微用力便将她带入了怀中,“别怕,我在这,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怕黑?” 唐睿自是不怕黑的,可她依旧难以镇静,只能紧紧与他相拥,“老大,我们明天去做婚前体检吧?” 吴文俊失声笑了,“着急嫁给我了?” 唐睿难得没有反驳他,点头道:“嗯。” 吴文俊收紧了手臂,随即轻轻在她额头一吻,“路灯亮了,你看?” 唐睿看着他柔情蜜意的双眼,瞬间落泪。 头顶的路灯分明一直亮着。 吴文俊抬手擦了她的眼泪,皱眉道:“怎么了?还吓哭了?” 唐睿摇头,随即用力抱紧他,“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沈秀给他们热了饭菜,唐睿却没多大胃口,他们象征性吃了点,吴文俊便去了浴室,唐睿不放心,看他行迹正常才收了碗筷去厨房。 沈秀跟着她走了进去,从冰箱里拿了葡萄在一旁洗着,唐睿故作不满道:“妈,我才是亲生的……” 沈秀似乎乐了,摇头叹息,“这么大了还争宠?你的苹果在冰箱。” 唐睿嬉皮笑脸地在一旁笑,沈秀更是笑不拢嘴,直骂她孩子心性不减,唐睿借机软言软语撒娇了一番。 沈秀将洗了地葡萄剥了塞她嘴里,随即推着她去一旁:“我来洗,你去睡吧。” 唐睿忙用手阻止了她,“妈,你早点去睡,我很快就洗好了。” 沈秀也不坚持,只是站在一旁不时给她塞葡萄。 唐睿一时兴起问道:“妈,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沈秀停住了剥皮的动作,唐睿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怎的,唐睿感到了丝丝伤感的气氛,她忙低头洗着碗筷,不再多言。 半响,沈秀说:“只要你喜欢,妈妈不会再干涉,你开心就好。” 唐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妈,我不怪你,我们分开不是你的原因。” 沈秀说:“妈妈知道你难过,那两年每次回来都瘦得不成样,半夜自己躲在书房里哭……妈妈心疼啊,我如果知道你那么喜欢他,说什么也不会逼你们分开……” 唐睿打断了她,抬头看着她笑,说:“妈,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为我好,而且……都过去了,我现在过的很好,真的。” 沈秀说着便要落泪,唐睿忙抬手抱着她,“现在不是很好么?你简直多了个儿子,我都要吃醋了。” 沈秀又破涕为笑,“傻孩子,我们对他好,他才会对你好。” “妈,你不喜欢他么?” “喜欢,只是他……过于老练,妈妈又怕你受他欺负,你哪是他的对手。” “妈,不会的,他对我真的很好。” “等你有一天当了母亲就会知道,孩子不管怎么样父母都没办法彻底放心的。” “放心,安心,我保证我们会很好。” “睿睿,你不要刻意为了让我们安心随便找人就嫁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人生太长了,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才有意思。如果……你还喜欢苏辰就去找他,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不会后悔,我是真的想嫁给他。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好不好?” “傻孩子,那是肯定的,快去洗洗睡了。” 唐睿将洗了的碗筷放入消毒柜,便听到吴文俊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说什么?” 他说着走了过来,唐睿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说:“在说我妈就记得给你买葡萄,你才是亲生的。” 沈秀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笑着说:“这孩子,越来越没个正形。” 吴文俊笑着站在沈秀身侧,说:“谁让我比较省心,妈,你说是吧?” 沈秀笑不拢嘴,直点头:“那确实是。” 唐睿很是幽怨,目光在二人之间巡回着表示不满。 沈秀推着她往外走,“快去洗了睡觉,很晚了。” 唐睿只好去了浴室。 出来时,客厅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了一盏暖黄的照明灯。寒冬腊月里,气温很低,寒风吹过,唐睿始终不放心,于是瑟缩着跑进了她的房间。 吴文俊正躺在床上翻看她床头的小说,他闻声看向她,又不经意间皱眉说:“过来。” 唐睿立马扑在了他身上,吴文俊抱着她一同躺进被窝,体躯贴着给她取暖,“就是不长记性,不能多穿点?” 唐睿恶作剧地将冰冷的双手塞进他睡衣里,贴上他胸前,“我懒得穿嘛。” 他明显打了个寒颤,但也只是任她放着,随即又搂紧了她,“怎么总是冷冰冰的?” 唐睿立马将手抽了出来,“会不会冷到你?” 他握着她的手重新放在了胸前,“习惯了,我现在一到冬天就自动发热。” 唐睿将手探到背后拥着他,“原来你是暖手宝。” 吴文俊笑着低头吻她,“那你是降温器。” 感觉出他的情动,唐睿抽出了嘴唇,眉眼带笑,“你不怕我妈过来?” 吴文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嘴角的笑意像是威胁又像是无奈,“那你还敢过来?” 唐睿抬手将他拉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他,得意地笑着说:“那你也只能忍。” 吴文俊的脸顿时黑了几分,唐睿讨好地在他脸颊啄了下,说:“我要过去了,早点休息。” 她趁为时尚早脱离了他的桎梏,吴文俊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 走至沈秀房门,门却锁了,她轻轻拍了拍,“妈,你锁门做什么?” 沈秀说:“我睡了,你去和文俊睡。” 唐睿思及方才怒火中烧的某人心下顿时凉了一大截,可又暗思沈秀竟主动让她与吴文俊同房?她暗叹着不可思议,慢慢挪去了狼窝。 见她进来,吴文俊似乎也惊下不小,“怎么了?” 唐睿远远地站在床前,气势低靡,“我妈让我和你睡。” 吴文俊却像是孩子般笑开了,他快步走过来抱着她,热烈地吻她。 唐睿轻轻推着他,“别,他们都在。” 他低头附在她耳边,“不想我么?” 唐睿笑着躲开他的气息,“不想。” 他惩罚般用力将她紧贴在身上,低声说:“又不诚实?” 唐睿红着脸躲在他怀里,软软地撒娇,“老大,我们睡觉嘛,我困了。” 吴文俊笑着将她拦腰抱去床上,关了灯,他们相拥而卧。 唐睿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他搂紧了她,柔声说:“睡吧。” 唐睿太过疲累,却又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睡。 吴文俊似乎被她所影响也未入眠,他说:“你们在厨房说了什么?” “秘密。” “嗯。” “你为什么那么招我爸妈喜欢?” “人心所向。” “……” “其实,你爸挺不容易的。” “嗯?” “他年轻的时候是军人,但是为朋友犯了事被开除,后来才南下务工。好不容易有了些家底又败了,你爸有一份血性,这让我很敬佩。他可能不善于表达,但他是很爱你的,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说他不是位好父亲。你可以试着多关心关心他,他一生几经波折实在不容易,人老了总是会渴望亲情。” “我爸和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你妈闲聊说的,我也是刚知道。” “嗯。” “在想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我爸相处,我们关系也不太好,我试过去亲近他,但是……我做不到,现在的距离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是非得亲近不可,你觉得舒服就好,嗯?” “嗯,能有现在也是因为你,我……” “不要说谢谢,我不喜欢听。” “其实,我想说……” “嗯?” “我想说……我好喜欢你。” “这算告白?” “……” “我知道了。” “没了?” “还有什么?” “……不是应该礼尚往来嘛。” “留着婚礼说,这句话我只想说一次。” “老大,你真好看。” “这黑灯瞎火的你看的什么?马屁精。” “我看的清你,真的。” 唐睿一点一点抚过他的脸庞,“下巴,嘴巴,鼻子,眼睛,眉毛,额头……我说看得清吧?” 最后,她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凑上去吻他的嘴角,他迎上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呼吸渐急,情由心生,不自觉地贴近彼此。吴文俊手下解着她的衣物,嘴唇在她脸上一点点吻过,又挪到耳后,唐睿轻轻嘤咛出声,又被他堵住嘴唇吞没了抗辩声。 如此压抑又沉沦入迷。 第二天,他们一同去了医院体检。 全身检查完毕后,唐睿又道:“老大,我最近眼睛不舒服,我们再去做个眼部详细检查吧。” 吴文俊神色紧张地打量她,“怎么不早说?” 唐睿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好在他也配合。 检查时,唐睿刻意支开了他去楼下买水。 “医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刚刚那位是我未婚夫,如果待会他的眼睛检查出了问题,可以麻烦您先不要告诉他好么?我怕他一时受不了。” 医生也是理解,“好,很多时候患者知道病情反而会让病情恶化。” 唐睿道谢后,吴文俊便走了进来。 他握住她的肩膀,对医生说:“医生,请问她没事吧?” 医生摇头,“放心,没事。” 吴文俊笑着低头看她,“怎么不舒服你和医生说了么?” 唐睿起身将他推至椅子上坐下,“说了,医生都说没事了,到你了。” 依例检查,唐睿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出来后,医生开了提药单递给吴文俊,“你们年轻人用眼不当多少有些问题,我开了些护眼用品,你去楼下缴费吧。” 吴文俊走后,医生端坐在座位,说:“他最近眼部是否受过伤?” 唐睿摇头,“应该没有,他没说过。” 医生又说:“导致角膜瘢痕的原因很多,现在我只能判断他角膜内皮细胞功能发生了衰竭,他是否有出现突然失明的状况?” 唐睿死死拽紧了双手,“有,昨天晚上,他突然说很黑,看不见路灯。” 医生叹息一声,“我建议你们尽早入院治疗,申请角膜移植手术。” 唐睿强自镇定心神,“他……会看不见吗?” 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治疗是会的。” 唐睿一时乱了,呓语道:“他这么要强,怎么受得了,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注意休息,不要再让他用眼过度加剧病情恶化,我开了些药物加以缓解,要按时服用。” 唐睿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点头:“好,医生,我需要时间和他慢慢说。” 医生说:“不要着急,可以先申请移植手术,等待过程可能会很长,你们要有耐心,手术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唐睿赶在他回来之前完成了一系列申请程序,便去了楼下找他。 他们刚好在楼梯间碰上,唐睿不管不顾地抱紧了他,他笑着拉开她,“怎么了?” 唐睿急了,又凑过去抱着他,“不许动。” 吴文俊遂抬手与她相拥,也顾不得周边人来人往,他柔声说:“越来越大胆了。” 唐睿悄悄抹了眼泪,牵着他的手下楼,“我们回家。” 晚上,他们照旧同房。 吴文俊捧着她的脸颊打量,说:“今天怎么了?医生不是说没事么?” 唐睿埋在他胸前遮挡情绪,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许久,她说:“老大,你能不能晚点再回去上班?” 吴文俊乐了,低头吻她,“舍不得我?” 唐睿点头,手环上他撒娇,“好不好嘛?” 吴文俊哪里受不住她这幅模样,低头在她身上落下一个个灼热的吻。 唐睿支起身体去抱他,软声道:“好不好?” 她全无平日的羞涩与抵抗,倒是吴文俊不适应了,受宠若惊地趴在她胸前:“年后事多,我担心上司不批假。” 唐睿撒泼打滚,左右摇头:“我不管,你不许走。” 他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我尽量,好不好?” 唐睿从未如此蛮横无理,也料定他会答应下来,她笑着拥紧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来吧。” 月光下,两具身体不断交织纠缠,一派春意盎然。 吴文俊最终还是请了三天假,唐睿担心引得沈秀和唐国强怀疑,于是便与他一道先回了C市。 那段日子,她一面苦苦等着医院的通知,一面照顾吴文俊的生活起居,好在并未有何异常,她也放下心来。 吴文俊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但她撒娇打滚地糊弄了过去,他也不再深究,只当她近来心情不佳,日日下班后便陪她外出寻找新鲜事。 开学后,她不得不回学校。 临走那日,吴文俊给了她一张副卡,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是吴文俊第一次与她在经济方面显示出强势一方,唐睿自是明白他的用意。她尚未正式工作,临近毕业导师的补助也不再发放,可她还需要补贴唐天,光靠那点国家补助是远远不够的。再者,从吴文俊和唐天的表现,她慢慢开始明白唐天一直想要退学的原因。技校学费高昂不说,消费水平也高,唐国强和沈秀感情不睦,他定是不想因此让他们过分操心,大多原因也是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虽说客观原因占了大头,但主要原因也是她似乎不再似前几年般与他过分计较经济层面,毕竟他们婚期在即。 唐睿痛快地接了过来,摇头晃脑道:“我被包养了?” 吴文俊笑开了,抬手捏着她的脸颊:“有意见?” 唐睿笑着摇头:“谢谢老板。” 回学校后,论文提交,毕业答辩,一系列事情让她马不停蹄,焦头烂额。吴文俊也是忙不可言,他们已然半月未见,除了吴文俊每日的例行来电,唐睿一有时间便会打电话给他,见他一切如常,她也不再过度敏感,担心他看出端倪。 答辩落下帷幕那天,唐睿和实验室众人聚了聚,又约了陈曦同聚。 晚上,她们坐在常去的串串店里,聊着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又是分别的季节,不免有些感伤。 不想,唐睿中途接到了章文的电话,她迟疑着看向陈曦,说:“应该是找你,要接吗?” 陈曦微微笑着摇头,“说我不在。” 唐睿叹息一声,随即接了起来。 “唐睿,陈曦和你在一起么?” “没有。” “那你见到她让她给我回了电话可以么?” “好的。” “谢谢。” 唐睿挂了电话,又迟疑着说:“为什么躲着他?好不容易他和别人分开了,还回来找你。” 陈曦目光呆滞地看着冒泡的油锅,“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习惯,还是他只是享受我对他的好。” 唐睿只能暗暗叹息,“为什么不说清楚?起码给他一个机会。” 陈曦却不再言语,唐睿懂得她的徘徊,也不再劝解。 半响,陈曦笑着说:“还有两个月就要嫁给资本家了,你们真的羡慕死我了,感情一直那么好。” 唐睿思及过往,颇有些感慨:“其实,我们刚在一起那时候特别艰难,我也难以确定,所以才一直没有刻意公开他的身份,后来才好起来的。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他有今天,但是我现在特别感谢自己当初能去试着接受他,才有了现在的我们,所以,你也可以试着给彼此一个机会,何况你们的感情基础比我们当初好得多。” 陈曦沉思半响,又说:“那你当初为什么会试着接受他?” 唐睿微微笑着说:“说不好,很多原因,欣赏,感动,时机……都有,不排除还有以前的感情基础。” 陈曦说:“也是因为他对你真的很好吧。” 唐睿点头又摇头,不作回答。 第二天,唐睿正收拾着行李。 导师临时将她叫去了办公室,说:“唐睿,武汉研究所在招人,陈教授问你想不想去,可以去试试。” 唐睿想了想,说:“我不确定,可以考虑一下么?” 导师说:“不着急,毕业之前都可以去。你是想和吴文俊回A市吧?老师也不好多说,毕竟感情也是人生的大事,看你如何取舍了。” 唐睿甚为感激,说:“谢谢您这三年的栽培,让您操心了不少,我会好好考虑的,您放心。” 导师笑着说:“你这孩子倒是没让我怎么操心,也自觉。等你们结婚,可不能忘了请我去,毕业了常回来看看。” 唐睿忙说:“我还想请您当证婚人呢,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简直太好了。” 导师笑着嘱咐了她几句,恰好年级辅导员,也是他的女儿走了进来,唐睿礼貌性打了招呼便要离开,辅导员却叫住了她,说:“唐睿,我听说你唱歌不错,老师想请你弄一个毕业晚会的节目可以么?” 唐睿寻思着如何推拒,她又说:“这不刚好碰上百年校庆,学校重视地很,不像往年随便就糊弄过去了。毕业季事多,老师也实在忙不过来了。” 导师一听笑了,说:“别为难人家小姑娘,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辅导员好一番抱怨,导师也是被磨得不行,却又如此慈爱地纵容女儿的任性。 这一幕深深打动了唐睿,她从未享受过如此天伦之乐,唯有羡慕。 导师笑着看她,说:“唐睿啊,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你要是得空就帮帮她好吧?” 唐睿一时竟无法拒绝,只得点头答应,说:“什么时候验收?” 辅导员喜笑颜开,说:“还没确定,就这两个月的样子,不需要多正式,贵在心意,你别有压力。” 唐睿了解到往年的情况也放下了心,只计划用半个月左右去筹备。 回宿舍的路上,唐睿给吴文俊打电话。 吴文俊很快接了起来,说:“答辩顺利吗?” 唐睿说:“嗯,你呢?忙完了么?” 吴文俊似乎心情不错,语调轻快,说:“那个项目起死回生了,今晚要去庆祝。周末我来看你,在学校等我。” 唐睿说:“好。” 挂了电话,唐睿颇有些想念他,心下也隐隐不安,于是便决定先行一步去探望吴文俊。 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她每每暗中查访,总是不太如意。 她在楼梯口拿出钥匙,却见门是虚掩着的,又暗思给他创造一个惊喜,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然而,场景并不太和谐。 吴文俊东倒西歪地躺在客厅沙发,这本来没什么,可他身旁坐着一抹曼妙的身影,一只手正在替他擦拭额头,动作极其温柔,另一只手却抚在他脸庞。 吴文俊显然没了意识,只是难受地皱眉。那女生转身见到她明显愣了愣,条件反射地放下手,又立马站了起来,笑着说:“嫂子,吴大哥他喝多了,其他人刚刚走,我也刚要走,你来了就好。” 是那次在办公室遇到的女生,只是不像当初那样稚气未脱,气质变了不少,想是吴文俊没少费心思培养。 唐睿礼貌性笑了笑,其实,就是皮笑肉不笑,“难为你这么上心,只是明知对方有家室,孤男寡女待在一室,总是会有人说闲话的,女孩子的清白要好好珍视。” 那女生估计没料到她如此咄咄逼人,立马拿了包往外走,泪眼汪汪,“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大哥对我有恩,我只是不放心才留下来照顾他。还是……你们之间本就有问题,所以才不信任?” 唐睿毫无俱意的打量着她,缓缓开口说:“看来你很希望我们有问题?” 那女生直视着她,眼里分明有股倔强,“嫂子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和吴大哥反映,只是吴大哥一向公正,可能听不进枕边风,我们之间的信任也不是你一句话能瓦解的。” 唐睿却颇觉好笑,“是么?看来你不够了解他,我们大可以试试他知道今天的事会怎么做,你信么?他根本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那女生明显露怯,只是低头不语。唐睿也不想做的太过,毕竟是吴文俊的同事,她又说:“我也是怕你遭人误会,都是女孩子,说过了总是不好的。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吴文俊,以后公事也方便,只是……日后还请自重,你觉得呢?” 她依旧哭的梨花带雨,点头称是:“我知道了,嫂子。” 唐睿无意与她多说,也没再管她,便走去了吴文俊一旁。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唐睿才瘫坐在沙发上,她当然相信吴文俊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可却难保有人对他动了心思。她突然感到有些无力,爱情,婚姻,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人类社交关系,可偏偏又有人令它复杂不堪起来。 她无法想象如果今天不是她刚好过来,一切会如何,如果吴文俊真的无意识地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又该如何?那之前呢?吴文俊是不是做过这种事,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她蓦然发现,吴文俊的栽培不只对她有过,从前对她如何,或许也会对她人如何。 果然,女人胡思乱想起来简直毫无理智和逻辑可言。她不敢再想下去,也无力承受这些后果。 她暗自叹息,随即将吴文俊脸上的毛巾扔进了垃圾桶,又去浴室端了水出来替他狠狠地将脸颊擦拭了一番,嘟嚷道:“自己生病了不知道,还要喝酒,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吴文俊似乎感到不适,皱着眉翻动了下,唐睿又不忍心,于是便轻轻替他将手也擦拭干净,最后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便去了浴室。 热水淋下来,似乎赶走了不少苦闷,她却有一瞬间悲从心来,于是蹲在地上抽泣不断。 明明一切美好得不像样,可老天偏偏开玩笑般戏弄她,那边吴文俊的病情还没解决,这厢又出了这闹心的事。 如此无力。 一直到有了晕眩感,她才从浴室走了出来。吴文俊依旧在沉睡,唐睿只好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旁。 心有不安,孤枕难眠,她躺在卧室床上并不舒坦,便索性爬起来看电视,奈何心思也不集中,于是便下床打扫卫生。她将整个房间清扫了一遍,又换了床单被套,做完这一系列,已经是凌晨3点。 兴许是累了,她终于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碰触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睁开眼果然看到了吴文俊。 吴文俊该是清洗了一番,只是身上的酒味依旧浓烈,他似乎仍有些混沌,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声音暗哑:“真的是你。” 唐睿故作玄虚,“不然你以为是谁?” 吴文俊并没有回答,而是紧紧抱着她,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好想你。” 唐睿瞬间落泪,吴文俊似乎总在醉酒时才会说这样煽情的话。 她暗自叹息,轻轻替他顺着背:“是我,睡吧。” 吴文俊真的安静了下来,很快便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唐睿一躺在他怀里,瞬间安心不少,睡意便袭来。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吴文俊已经不在了,只在床头柜给她留了纸条:“保温杯里有粥,中午过来一起吃饭。” 唐睿在床上躺了会,吃了早餐便出了门。 站在办公室门外那一刻,她突然产生了退却的想法,不知那个女生是不是也在。 就在她犹豫之际,门从里面开了,吴文俊见到她笑了笑:“怎么不进来?” 唐睿想了想,“刚想进来你就开了,你去哪?” 吴文俊示意她进去,唐睿摇头拒绝了,“我刚好想去买点日用品,你中午回家吗?” 吴文俊看了看手表,“抱歉,应该回不来,临时有点事,你先回家,晚上我早点回去。” 唐睿点头,“出去不要喝酒。” 见他微笑点头,唐睿便走了。 她去超市采购了一些家里空缺的日用品,又买了菜和水果,奈何在家也不静心,她索性去了电影院看下午场,一连看了好几部,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 吴文俊恰时给她打来电话,“你不在家?” 唐睿忙走出了电影院,“嗯,我看电影来了,你到家了?” “我来接你。” “好。” 电影院离吴文俊的住处有十分钟车程,但吴文俊大概五分钟便到了,并且是开着一辆白色轿车来的。 唐睿顿时急了,“你哪来的车?谁让你开车了?” 吴文俊愣了几秒,随即下车将她推进副驾驶,“刚买的,还没和你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吓到了?” 唐睿这才发现她过于反常了,忙说:“没有,我就是太激动了。” 路上,唐睿迟疑着开口,“老大,你最近不要开车嘛,我做梦梦到有人发生了交通事故,害怕。” 吴文俊看她一眼,随即握住了她的手,“最近怎么了?” 唐睿探身过去抱紧他,“好不好嘛?我害怕。” 吴文俊笑着拍她的背,“好,你啊,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 唐睿埋在他胸前,明明是甜蜜时刻,她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吴文俊微微笑着放开她,随即发动车,“怎么想起看电影了?” 唐睿不知如何作答,只说:“在家无聊。” 吴文俊又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中午吃了什么?” 唐睿暗思是该编谎话还是实话实说,吴文俊却率先说:“唐睿,别对我说谎。” 他的语气算不得温和,甚至带着些微愠怒,唐睿往后枕着椅背,“忘了吃。” 吴文俊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继而直视着她:“是不是有事?不许骗我。” 唐睿一早便知难以逃脱他的火眼金睛,可她此刻并不想说明原因,她调了调气息,“就是累了,最近忙。” 吴文俊似乎想要看出她这句话的真假,唐睿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内心忐忑。 吴文俊再次出声,只是语气平静了许多,“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回家。” 唐睿有些难以置信,吴文俊竟然纵容她,包容她,没有质问她。 她不免有些触动,便主动问他:“累了吧?我们在外面吃,不回去做饭了。” 吴文俊目视着前方,依旧语气平静,“回家。” 唐睿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便闭目养神。 回到家,唐睿在厨房切菜,吴文俊却不像平时在一旁陪她,而且去了卧室,隐约可听他在打电话。 他回来时面容沉静,却不言语,唐睿也是恼怒于自己的扭捏,于是便沉默着做了一顿饭,又沉默着吃了一顿饭。 气氛有些不对,可唐睿又不知如何是好,她主动承揽了洗碗的活,吴文俊却径自拿了她手上的帕子过去洗了起来。 唐睿顿了顿,“老大,我来,你去休息。” 吴文俊低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我来。” 那一瞬间,唐睿差点落泪。 吴文俊不喜欢洗碗,尤其是满手油垢,这项工作一向是她在做。 她忍着酸涩走去身后抱着他,轻声说:“那我陪你。” 吴文俊似乎停顿了几秒,复尔继续洗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唐睿想了想,说:“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家具?” “看你喜欢,我没要求。” “那婚礼呢?想要中式还是西式?” “都可以来一次。” “前几天,妈给我打电话说酒店定好了,问我们有没有什么要求。” “等忙完这段,我再回去看看,其他你们决定就好,你的意见最重要,一辈子就一次,不要有遗憾。” “那我就自己决定了。” “如果需要,我可以请假陪你回去。” “不需要,你放心好了,有爸妈在,我根本不用操心。” 吴文俊也没再坚持,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待着。这样一个时刻,唐睿突然打消了内心所有的怀疑。或许,她从未怀疑过,只是一时介意起了吴文俊对于别人的用心栽培,可这样的事情根本无可避免,她深知这一点却又难以平心对待,不免又懊恼不已。 直到他将碗筷放进消毒柜,轻声来了句:“你没有其他什么想问我吗?” 唐睿心一颤,不自觉收紧了手臂,吴文俊应该知道了,也是,以他的心机怎么会猜不透她这拙劣的演技,只是不知他猜到了是哪一件,一时又担心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却迟迟问不出口,随即便放开他去冰箱拿了水果,“没有,我去洗水果。” 无论是哪一件,她都没有勇气。 吴文俊洗了手便将水果拿了过去,“我来洗,你去休息。”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或者用淡漠更合适,唐睿心下一紧,莫名地难受。 这样疏离的他似曾相识,她几乎忘了他还有这样一面,就像当年他为了与她保持距离便是这副模样。只是这三年来,他们已然亲密无间,他也从不曾再现过。 唐睿慌乱莫名,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他的恐惧感蔓延在心头,她握紧了拳头,看着他的背影,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你有过别人吗?” 吴文俊顿住了动作,手里的樱桃散落在了水槽里,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他没有回头,只是笔挺地站在原地,手下紧紧抓着水槽壁,挣得手指骨节分明,甚至隐隐泛红。 时间很是缓慢又煎熬,唐睿能感觉到他生气了,而且此刻他正在压抑内心的怒火,唐睿更是慌乱,便企图安抚他,“不问了,我相信你。” 吴文俊快步走过来抱住了她,越抱越紧,声音清晰却又似乎带着几分委屈:“没有,我没有。” 唐睿终于松了口气,埋在他怀里,“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别人,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害怕……我不敢问,我害怕它会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 吴文俊语气低沉,隐隐带着低落,“昨晚是我没处理好,没考虑周全,以后我会注意。” 唐睿瞬间泪如雨下,“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应该早一点问你……” 吴文俊放开她,轻轻擦了她的眼泪,眉头紧皱,“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是我没做好。” 唐睿拼命摇头,“不怪你,是我……” 吴文俊只是轻轻地吻住了她,似乎在安抚她,极其温柔。 唐睿推开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吴文俊却笑了,“嗯,不过闭着眼睛也看不见。” 唐睿一阵难为情,“你……我去洗一洗。” 吴文俊再次将她搂了过去,“骗你的,一点也不丑。” 唐睿在他胸前蹭了蹭,将眼泪擦在他衣服上,“这下干净了。” 吴文俊竟没有生气,轻声笑着说:“明天你洗。” 唐睿暗自后悔,简直自掘坟墓,便气恼地在他背后给了一拳,却像是棉花般软软地落了下来。 吴文俊叹气一声,说:“怎么这么傻?明明是我做错了事,你折磨自己,是不是一晚没睡?” 唐睿摇头,“睡了。” 半响,他又说:“我开始真的很怕你不相信我,一直在等机会解释,但当你问出口那一刻我就确信你没有怀疑过我。我倒是希望你能兴师问罪,骂也好,质问也好,可你就是什么都不说,让我觉得解释好像是多余的。但我又知道,你越是若无其事,就越是难过,我就越气自己。” 他的语气分明带着委屈和自责,唐睿却只觉心疼,像是被人揪成了团般钝钝地疼。 她紧紧抱着他,不自觉带了哭腔,“别怪自己,我不怪你,真的,你这样我比昨晚难受多了,早知道就不问了。” 吴文俊愣了几秒,随即又放开她,毫不避让地直视着她,黑亮的眼睛太过深邃,直击人心, 他说:“唐睿,你得承认,你爱我。” 这句话很轻,可又很清晰,吴文俊从不叫她的叠名,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这样唤她,唐睿,唐睿,舌尖百转千回,偏偏令她心动不已。 唐睿红着脸顿在原地,她曾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依赖,可她真的爱上吴文俊了吗? 她无从得知。 他又说:“以前我不懂什么是爱,直到方才,我才意识到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你胜过爱自己,那应该就是爱。我还是那句话多思无益,我也确定我爱你,不需要去推敲验证,你只要知道就好。” 明明这样煽情的一段话偏偏被他说成了论证题,唐睿心下无奈,“老大,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么?非得说得一板一眼,一点气氛都没有。” 吴文俊却附在她耳边说:“我更喜欢用行动表明心迹。” 说完,他手下横抱着她便往卧室走。 在他宽衣解带时,唐睿抽空问道:“老大,你是怎么发现的?” 吴文俊抓过她的手放在衬衣衣襟以作示意,唐睿慢慢替他解着纽扣,好在这次很顺畅。 他倾身与她相贴,相拥躺在床上,手下不断燎原,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垃圾桶里的毛巾,你不会无端乱扔;房间明显清扫了一遍,深夜不睡觉肯定有事;昨晚我隐约听到你问:以为你是谁,明显是试探;今天在办公室,你犹豫不决,坐实了心里有事;下午说话心不在焉,明显在掩盖情绪;我只需要问昨晚谁送我回来,大概就能猜到。” 唐睿轻轻叹息,“老大,你这法学没白学,应该转业去司法机关。” “你看见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在照顾你,嗯……别问……” “嗯,我要调迁了。” “调去哪?远么?” “很近,回A市。” “怪不得你最近几个月总是有假期,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你空欢喜一场,想等确定再告诉你。” “那你可以每天回家了?” “嗯。” “什么时候?” “等文书下来,大概一个月。”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挑家具,一起布置……” “嗯,新房的钥匙你记得拿上。” “老大,我们也要变成房奴了么?” “嗯,我们尽快还完。” “本来不想买房子,结果还是逃不过这个套路。” “这几年是会苦一点,但我想靠自己,可能要委屈你。” “不委屈,有房子也好,起码不用流离失所,以后我们就有家了。” “你不问问我们要还多久?也不问问新工作待遇?” “我不在乎这些,你知道我并不想大富大贵,只要你健康开心就好。” “唐睿,我真的好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老大,你葫芦里写的远离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猜到了?” “你前后矛盾,一下说要早点认识我,一下又说要远离我。” “如果早点认识你,我就不会远离你了。” “那你为什么后面也远离我?” “有么?” “你都没联系过我。” “你也没联系我。” “……所以,是我的错?” “嗯,差不多。” “不是应该男生主动么?” 吴文俊突然躺了下来,搂过她迟迟不回答。 半响,吴文俊说:“其实,是我没自信把你从当时的情绪拉出来,你当时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你只在乎他,这样的感情让我望而却步,我从来不知道爱情可以那么强烈。后来,我才开始明白,你们之间还有亲情,友情,不只是爱情那么纯粹。再次重逢,我发现远离了两年,还是轻易被你牵动了情绪。你放弃好的学校我怒其不争,你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我又担心,还是那么烦人,不省心……” 他说着轻轻笑了起来,唐睿只觉暖心,亲昵地在他胸前蹭着。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部,接着说:“当时我整整冷静了一个月,还是不忍心放你一个人。既然放不下,我只能逼你和我在一起,其实当时只希望和你简简单单过一辈子,并不需要多么热烈。我以为能给你陪伴和依靠,不让你遭受这个世界的残酷,让你可以继续当温室的花朵,只是没想到你变得更加坚强独立了,根本不需要我,我毫无办法,当时以为我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冷不热,相敬如宾。但是没想到我们也没逃过俗套,因为你,我开始有了分明的情绪,会生气,会害怕,会高兴,也会小气,会无可奈何……这些都超过了我能控制的范围,也不符合我的作风,但我又……喜欢这种陌生的失控感,这让我有了可以期盼的事情。仔细想想如果人生一直像计划那样规整,好像也没意思。但你真的挺磨人的,想法千奇百怪,我的老脸被你都丢的差不多了,你说你是不是该负责?” 唐睿悄悄擦了眼泪,调整气息,“其实……我当时下意识地想要跟着你,但是我怕你不愿意。还好我当时过的不好,还好你不忍心,你可能不知道,你总是出现在每一个我倍受磨难的时刻,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敢想人生会怎样……老大,我难过……” 吴文俊抱紧了她,“傻得可以,难过什么?” “难过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我以为你只是想找个结婚对象,不敢和你交心,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没有女生该有的脾气,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在意什么。我怕你嫌我烦,又不敢去求证,所以第一次和你闹了脾气,你还记得么?” “记得,原来当时你是在怀疑。” “嗯,你说让我去交朋友,我以为你想让我扩大交际圈,给你空间。” “错了,我当时看你和别人聊的开心,以为你想念那边的生活,所以让你不要顾忌我,去做想做的事。” “是我会错了意。” “你为什么说葫芦愿望实现了?” “因为……你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那天数了下,红豆只有52颗,下次我们再去摘点回来。” “还走那条小路?” “……摘了就往回走。” “等我毕业,离开C市之前我们再回去看看好不好?” “好。” “老大,你会像从前培养我一样对别人么?” “吃醋了?” “也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 “我还以为你不会吃醋。” “当然会,你之前和你们实验室的一个女生一起做实验的时候,其实我很不喜欢,所以才想等你一起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相信你。” “怎么这么傻?不舒服就要像这样说出来。” “你不是也偷偷吃醋不告诉我?” “我每次都用行动告诉你了,你不是感觉出了么?” “我能不感觉出么?每次都虐待惩罚我,我又不傻。” “说和做的目的是一样的,能让你知道就够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会,培养你是我做的最用心的一件事。虽然过程很难,但我也乐在其中。仔细一想,可能就是这过程中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了,结果就把自己赔进去了,你说,我还能赔第二次么?这种亏本买卖一次就够了。” “老大,我们商量一件事。” “嗯,你说。” “昨天导师问我要不要去武汉工作,我本来想问你想去哪再决定,你刚好调回A市了,我也想回去。” “想去武汉么?” “不想,我想和你还有覃雨在一个地方。” “好,上次实习的研究所也不错,你喜欢么?” “喜欢是喜欢,但是A市研究所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让我负责一个新的项目,可是我才刚去哪有这个资质……我……不想被特殊对待,但我不知道怎么和爸说,我知道他是好意,可是……” “嗯,我来说,但是完全避免特殊化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保证我爸不再插手。我也不想你太辛苦,稍微享受一点特殊挺好的,别考虑太多,嗯?” “可是我觉得不公平,我想靠自己不行么?” “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更不想你遭受不公,你可以靠自己,但是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 “这样不好,同事会对我有看法的……” “就算你撇的一干二净,别人也会有看法,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只想问心无愧就好……” “我答应你不会干涉,你也不要拒绝该有的待遇,好么?” “好。” “傻的可以,偏要去受苦,在温室不好么?” “人生总要有点挑战才有意思,还有,你忘了是你告诉我,我不是附属品,我是独立的,我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独立自强。而且……我已经够粘人了,再不找点事做你会受不了的。” “所以我是自食恶果?我当时真的说过这些话?” “我发誓你说过,你还说依靠别人只会一次次失望。” “我收回我的话。” “……还能收回?” “你有意见?” “……不敢。” “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保证。” “我相信。” …… 唐睿忍不住泪如雨下,只为感谢上苍的仁慈,竟让她在绝望后又找到了携手一生的人。 那几日,唐睿在各家医院四处申请捐赠,奈何迟迟没有消息。 她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却不想一切来得太快,甚至没给她一点预兆。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外面已是热阳高照,唐睿醒来后发现吴文俊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唐睿凑过去从身后搂着他,“老大,你在干嘛?” 吴文俊紧紧握上她的手,声音嘶哑,“唐睿,现在几点了?” 唐睿顿时僵硬了,她微微探头去看他,见到他茫然无措的模样,一时心揪成了一团。 她尽力平缓着语气,“还早,天还没亮,再睡会。” 吴文俊摩挲着去找床头灯,“你打开灯。” 唐睿握住了他的手,继而抱紧了他,已是泣不成声,迟迟说不出话来。 吴文俊挣脱开她的手,反复开关床头灯,屋内一明一暗,他却越发急躁加速地来回开关。 唐睿移至他跟前,阻止了他的动作,随即用力抱紧他。 吴文俊顿了许久,他颤抖着问:“我……看不见了是不是?” 唐睿心疼得不行,她哽咽道:“这是暂时的,都会好的,你就是太累了,用眼过度,现在是让你好好休息。” 吴文俊僵在原地,目光投在一个虚无的点,久久未说话。 唐睿安抚了他许久,便去了客厅给吴文俊父母打电话,或许以他们的人脉更能找到移植者。 她反复斟酌用词,终于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吴文俊父母当天中午便来了,他们执意要带他回家,可吴文俊死活不愿。 唐睿将二老请至客厅,沉声道:“爸妈,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他现在不愿见熟人,肯定是不想回去,我们不要逼他好不好?” 二老暗暗抹泪,只能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他们便回了A市,唐睿自是知道他们忙于找捐赠者,只能暗暗祈祷。 晚上,唐睿随意做了些饭菜送去卧室,门却锁了。 唐睿一时急了,她用力拍着房门,“老大,你开门……” 吴文俊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唐睿不愿逼他,“好,我在门外等你。” 她站了许久,久到腿间麻木便坐在了地上。 一直到凌晨,吴文俊终于开了门。 他伸出手来抓她,唐睿立马握住了他的手,“我在这。” 吴文俊对她一笑,“我饿了。” 唐睿搀扶着他走去客厅沙发坐下,“我去做饭,你在这等我,好么?” 吴文俊点头,“放油的时候走远点,别放太多炸了。” 唐睿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暗自落泪,她故作轻松,“知道了,你可不许嫌难吃。” 吴文俊笑着点头,“我保证不会。” 她将冷了的饭菜倒了,又用剩余的食材做了两菜一汤。 餐桌上,唐睿将筷子和碗放他手上,“吃吧。” 他笑着低头扒饭,“好吃。” 唐睿不断往他碗里夹菜,他的筷子毫无目的地乱夹,却未夹起来,最后只能低头在碗边胡乱地扒下去。 从始至终,唐睿未给他半点帮助,任由他将饭菜洒了一地。 他吃了不少才放下了筷子,“手艺越来越好了。” 唐睿明明在哭,可她忍着哭腔,笑道:“难得你夸奖。” 他摸索着桌子站起来,唐睿自然地抱着他一步步挪动,“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吴文俊笑着抱紧她作支持,“好。” 明明是一段短距离,可他们走得极慢,也不顺畅,吴文俊身材高大,她根本把控不住,几次差点跌倒在地,可他从头至尾未表现一点不快,甚至面带微笑。 唐睿担心淋浴滑倒,索性在浴缸放满了水与他一同躺了进去,她抹了沐浴露在他身上,仔细替他洗了上半身。 吴文俊笑着将她紧贴在身上,“还有下面。” 唐睿顿时红了脸,虽说早已熟悉彼此的身躯,可如此上下其手绝对是她第一次。 吴文俊依旧抱着她,她也无法施展,只得与他相拥着。 许久,他放开了她,摊开手来,“沐浴露。” 唐睿明白过来,立马倒了些在他手掌,他径自摩擦着洗净了下半身,唐睿则在一旁快速将自己洗净了。 唐睿凑过去半趴在他胸前,“我帮你洗头好不好?” 吴文俊点头,随即闭上了双目。 唐睿打开一旁的淋浴头,轻轻替他揉搓着发丝,他笑道:“以前没发现你洗头这么有天赋真是亏了。” 唐睿笑了,“那我以后都帮你洗。” 吴文俊只笑不语。 洗完后,唐睿拿了浴巾替他擦干了发丝,他像是孩子般面对着她笑,唐睿一时心酸起来,随即扶着他坐在床边,随手甩了一套睡衣给他,“自己穿。” 吴文俊反复摸索着衣服,却还是套反了,唐睿并未出声,在一旁暗暗落泪。 她安置他躺下后,便去了餐桌收拾卫生,打扫拖地洗碗,忙完后她钻进被窝,缩进他怀里。 唐睿知道他并未睡去,他习惯性环抱着她,她轻轻在他脸颊一吻,“晚安。” 吴文俊却未似平常般回她一吻,只抱着她一动不动。 那段日子,唐睿从不敢睡懒觉。 吴文俊习惯早起,可他如今如何再去晨跑?唐睿很多时候睁开眼时,便见他睁着眼睛躺在一侧,执着地盯着头顶,像是毫无生机的机器人。唐睿每每见此一幕只能暗暗落泪,之后依旧笑着将他拖起来。 于是有天早晨,唐睿拿了运动服给他,“老大,我们今天去晨跑。” 吴文俊顿了顿,摇头:“不方便。” 唐睿握住他的手,蹲在他跟前,“我领着你跑,别怕嘛。” 最终,她还是劝服他去了小区楼下。 唐睿体质不佳,全程拖着他跑了几圈已是精疲力尽,吴文俊扯住她停了下来,“我想回家了。” 唐睿见周边人也多了起来,只得领着他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送货人员搬了一台跑步机安置在屋内。 唐睿笑道:“以后在家里跑,我在旁边帮你按键就好啦,还是用你的卡买的,一点不心疼。” 吴文俊伸手摸索着跑步机,笑着说:“我想试试。” 唐睿扶着他站在上面,“我开速度啦?” 吴文俊调整着步伐,唐睿渐渐加快速度,他亦快步跑了起来,还算协调,唐睿才颇为安慰。 晨跑的事情解决后,吴文俊的精神倒一日日渐好,少了许多呆坐的时间。 吴文俊父母几乎早中晚必来电话询问情况,唐睿一一回答,不时吴文俊也会说上几句,倒也并未有何异样。 那日下午,唐睿打开音响放着新买的CD,吴文俊静静地坐在沙发听,她则在一旁打扫卫生。 “我想出去走走。”吴文俊目视前方,并未看着她的方向。 唐睿自是乐意,这段时间她几乎未曾带他外出,他自己提出再好不过。 她走至他身旁握着他的手,“好啊,我们去买些水果回来。” 她将衣物摆正放他手上,他套下后唐睿便蹲在他脚下替他穿鞋袜,他半蹲下来,摸索着自己穿好了,唐睿也未坚持,任由他穿反了长袜。 好在他们住在二楼,下楼不多困难。 一路上,吴文俊紧紧握着她的手,由她拖着前进。 这段时日,他们已然有了默契,也不似之前般跌跌撞撞,走得还算顺畅。 出于考虑,唐睿就近去了一家水果商店,并未去超市。 唐睿说:“想吃什么?” 吴文俊说:“随你。” 唐睿看一圈过去,“有梨子,香蕉,苹果,杏子,火龙果,西瓜……” 吴文俊说:“苹果吧。” 唐睿鼻头一酸。 服务员恰时过来询问:“请问需要什么?” 唐睿随手拿了几个苹果递给她,“麻烦称称。” 收银台颇有些距离,唐睿将他拖至角落里,“我去付款,不许乱跑。” 她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就掏钱包那几秒,那边便传来了声响,唐睿顾不得许多立马跑了过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坐在地上哭,吴文俊则茫然地蹲在一侧。 一中年妇女火速奔来抱起地上的孩童,怒声道:“你瞎啊,没看见孩子跑过来?撞伤了……” 唐睿挡在吴文俊跟前,未等她说完,“这位大妈,分明是你的孩子撞到了人,你不道歉就算了,麻烦请你管好自己的嘴,不是就你家孩子金贵。” 吴文俊摸索着去抓她,她握住他的手,他笑着摇头:“我没事,算了。” 那妇女一见,顿时嗤笑一声,“还真是瞎子,怪不得看不见人,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 唐睿一时怒火中烧,不知哪来的力气便将那妇女推倒在地,“你再说一遍!” 那妇女惊了,顿时哭喊道:“打人了,打人了,撞了我的孩子还打人……”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对他们指指点点,唐睿自不觉理亏,可她忘了吴文俊在这样一个时刻有多害怕旁人的流言蜚语。她一时懊恼极了,立马拽着吴文俊走出了店内。 走了许久,她不断观察吴文俊的模样,一时心疼不已,却不敢说出一句安慰语。 他强烈的自尊心一直是她竭力保护的东西。 晚上,唐睿心有不安,从噩梦中惊醒,便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 她顾不得穿鞋便跑了出去,见吴文俊蹲在地上去抓碎玻璃,她一时急了,立马拉住他的手,“我来,别动。” 吴文俊蹲在一旁,不声不响。 唐睿收拾了碎渣,又扶着他起身,继而倒了水放他手上,柔声道:“怎么不叫我?” 吴文俊握紧了水杯,手指指节分明,他垂眸许久,说:“唐睿,你走吧。” 唐睿一时不解,“走去哪?” 吴文俊站起来摸索着墙壁往卧室走,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差不多能自己在房内行动。 他说:“去哪都好,别在这浪费时间。” 唐睿一步步走过去用力抱住他,一字一顿:“我哪也不去,你说过会让我跟一辈子的。” 他微微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让你跟着打扫玻璃渣吗?” 唐睿不断摇头,说:“老大,这都是暂时的,会好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们明天去住院,好不好?” 吴文俊用力挣脱开她,“如果……一直治不好呢?你要一辈子这么过么?” 唐睿不管不顾地凑过去抱着他,“一辈子就一辈子,谁怕谁,何况我不相信你就这样自暴自弃,明明是你告诉过我要努力过好现有的生活,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 吴文俊站在原地,既不抱她也不推她,他颤抖着低头埋在她肩颈,说:“唐睿,我怕。” 唐睿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心疼得不行,她止不住地落泪,安抚地抱紧他,“别怕,我不走,你答应过我的,不能扔下我……” 吴文俊抬手抱着她,久久未有动作,唐睿已然泣不成声。 许久,吴文俊抬手摸索着去擦她的眼泪,声音哽咽道:“笨蛋,我是为你好,说得好像我是负心汉一样。” 唐睿脱口而出:“你就是……” 吴文俊失声笑了,他沉声说:“唐睿,就算以后……我真的再也看不见你,就连给你擦眼泪都没办法,你也不走么?” 唐睿握着他贴在脸颊的手,沉声说:“不走。” 吴文俊极其热烈地吻她,她指引着他挪去卧室,他用力将她压在床边,上下其手。 唐睿双手摩挲着他的发丝,“病歪歪的还有力气想这?” 吴文俊笑着咬下她的下巴,“我有没有力气你不知道?” 唐睿乐了,左右躲着他的亲吻,“流氓病了也还是流氓。” 吴文俊极其专注地看着她,虽说眼里无焦距,可唐睿偏偏从中看到了坚定,他说:“对不起,我不该说浑话,我认错。” 唐睿柔声说:“相信我,都会好的。” 这个世界再残酷,而你还有我。 第二天,吴文俊在C市一院入院。 吴文俊父母欣慰不已,自是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团体给他做了针对性治疗。 目前,只要好好保养,等待移植手术便能有一线希望。 唐睿日日在医院照料他,连他上厕所都陪同在外,吴文俊总取笑她不正经,她也不在意。 这件事最终她还是告知了沈秀,沈秀一开始还是理解的,后来她也试探性问过康复的可能性,说:“睿睿啊,如果文俊真的……你也别死心眼,你还年轻,妈妈不想你一辈子去照顾别人,知道吗?” 唐睿说:“妈,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喜欢他的。” 沈秀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唐睿没想到的是唐国强会亲自给她打电话,他们之间的通话屈指可数,唐睿说了句:“爸,有事吗?”之后,他们便陷入了沉默。 唐国强先开了口:“文俊还好吗?” “挺好的,只等移植手术了。” 唐国强顿了顿,“大概什么时候能等到?” 唐睿撒了个谎:“快了。” 唐国强也未追问,只叮嘱她好好照顾吴文俊,唐睿应承下来后,又陷入了沉默,唐睿只好问了问沈秀近来的身体状况。 再次沉默一段后,唐睿本想辞别,唐国强又说:“其实……也不是非得嫁给他,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唐睿不明这句话的深意,想起那次他在电话里的嘲讽,于是解释道:“爸,我现在喜欢的只有他,那次……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国强在那边咳了咳,许久才说:“我……那天是被你妈气到说的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爸爸是不想你一直照顾别人,你一直独立,如果……有别的选择,我希望将来有人能替我好好照顾你,弥补我没做好……” 他说到一半停顿了,唐睿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没再说下去,只说:“不管你怎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晚了多年的父爱让她措手不及,她忍着哭腔,说:“谢谢爸。” 病房里,吴文俊正在午休,唐睿俯身将脸贴在他胸前,他醒得很快,朦胧中抬手抱着她,说:“怎么起来了?” 唐睿闷声埋在他臂弯,说:“又吵醒你了……” 吴文俊听着她过重的鼻音,一时睡意全无,他轻轻抚着她的头,说:“我本来也没睡着,看你吃我豆腐才装得睡了的样子。” 唐睿微微用力挣脱他的手,说:“谁吃你豆腐了?” 好在他看不见她挂着的泪水,唐睿放心地继续喷涌,他坐起来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抱过去,她便顺势坐在床边靠在他怀里。 他一直没说话,唐睿便自顾自地哭,眼睛疲倦过度,她躺在熟悉的怀抱入睡极快。 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后,吴文俊抬手摸索着她的脸颊,湿润的一片令他不禁叹息一声,他吻了吻肿胀的眼皮,抱着她一并躺了下去。 “唐睿,我保证,我一定会好起来。”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那天一早,辅导员打电话来提及毕业晚会的事宜,唐睿这才为难起来,她在电话里说:“对不起,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没办法回去。” 辅导员虽没多说什么,唐睿却颇为内疚,明明承诺下来却又失信于人。 挂了电话,吴文俊摸索着握上她的手,说:“有事就回去,别担心我。” 唐睿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他手背,柔声解释了一番由来,“现在我没心思做其他的。” 吴文俊思索片刻,说:“我没事的,你不放心可以带我一起去。” 唐睿哪里肯依,吴文俊又说:“我也闷得慌,又不远,就当出去散心。” 唐睿自是知道他是不忍自己每日无所事事,思及他每日如此静躺也是难挨,反而不利于病情,于是便说:“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不许在意别人的闲话,也不许乱跑,必须在我几步之内。” 唐睿细细看他的神情,他慢慢散开一抹笑容,直至眼角,无焦距的双眸依旧黑亮光泽,令人沉迷。 唐睿一时心动,抬手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坐在了他腿上,软声说:“其实我只要陪着你就很开心。” 吴文俊将她拉近一步紧贴在胸前,“好,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别嫌我烦。” 唐睿慵懒地蹭了蹭他,在他怀里笑。 当天晚上,他们在群里发动了院里所有人积极参加演出,但有部分人在家中,有部分人在外工作,最后也只勉强聚齐了二十来人,唐睿也已然心生满足。 他们想了许多演出节目都觉不妥,最后唐睿灵机一动,说:“老大,我们组个合唱团,就唱《star sky》怎么样?” 吴文俊握紧她的手,迟疑道:“主题倒是贴合校庆,就是……这首歌怕是不好排练。” 唐睿信心满满,说:“我们可以的,也是给你打气。” 吴文俊笑着拥住她一同躺在床上,轻轻在额头一吻,说:“好,睡吧,明天起来再做打算。” 一院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车程,第二天一早他们便与众人约了时间排练。 去的路上,吴文俊将手机递给她,说:“替我打电话给赵露。” 唐睿不明所以地找到拨了出去,“怎么了?” 吴文俊拿过电话一边等待对方接听,一边说:“找个帮手。” 几声彩铃后,一个动听的女声传了过来,听得出来他们很是相熟,吴文俊大意说明想请她来指导一个合唱,对方爽快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唐睿嘟嚷道:“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好说话的妹子?” 话才出口,她便立刻意识到了语气中的酸味,不免有些懊恼。 吴文俊笑着将她拉入怀中,嘴唇摸索着吻她的脸颊,说:“好像吃醋了,酸酸的。” 唐睿撑着手去推他,他微微用力搂紧她,柔声说:“是我一个哥们的女朋友,音乐系的,我想着能帮你参谋参谋,不愿意么?” 唐睿也不耍性子,抬手环上他的腰,软声说:“愿意,你真好。” 当天,他们在赵露的帮助了划分了低高音区,分配了歌词,又试着练习了几次,奈何人多一片杂乱,根本不能统一。 赵露说:“还需要一个指挥,谁学过乐理?” 底下一片混乱,唐睿思索片刻,立马扯过一直坐在一旁的吴文俊,说:“他很精通。” 赵露一喜,说:“那刚好。” 吴文俊摇头,说:“我现在这样哪里能做指挥。” 底下的人一听顿时七嘴八舌,好在大部分都是鼓励。 “师兄,没事的,不影响。” “是啊,你只管听节奏就是了。” “别推辞了,我们都同意……” 唐睿握住他的手,说:“老大,试试好么?如果实在……” 吴文俊笑着点头,“好。” 唐睿单从吴文俊的姿势来看便知他绝不是门外汉,一天下来,他们的训练竟出奇地顺利。 训练完后,陈曦和章文一前一后叫住了他们。 唐睿见章文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不免觉得好笑,于是免不了搭建桥梁,说:“晚上一起吃饭?” 陈曦顿了顿,还是点头答应。 章文对她感激一笑,随即走至吴文俊一侧,说:“师兄,怎么会突然这样?” 唐睿本是挽着的手改为握住了他温厚的手掌,吴文俊紧了紧她的手,说:“可能是用眼过度,具体病因说不好。” 章文明显低落不少,寻思着如何安慰,可我唐睿知道吴文俊最不需要这种感情,她插话进去,说:“改天再聊,先去吃饭。” 坐在店里,唐睿谨遵医嘱点了些清汤寡水便作罢,倒是吴文俊加了好两个重口味的菜,他微微偏头在她耳边说:“跟着我快吃成排骨了,怪不得最近手感不佳。” 唐睿顿时染红了耳根,甚至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她悄悄瞪他,青天白日竟如此厚颜无耻地说着浑话,可又想起他看不见,不免一阵低落,也忘了要说什么了。 她将菜单递给陈曦,吴文俊习惯性搂着她的腰,她看了看悄悄来了句:“不佳你的猪蹄子还乱动?” 吴文俊失声笑了,惹得对面两人齐齐看了过来,一脸茫然不解。 唐睿才褪下去的脸又热了起来,陈曦睁大眼睛问:“你们在说什么?” 吴文俊一脸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说唐睿最近瘦了。” 唐睿的脸像是火烧般一片艳云,陈曦看着她嘀咕了句什么,章文捂嘴笑了笑,拿过陈曦手里的菜单低头看,说:“很久没吃炝炒鸭片,可以吗?” 陈曦不冷不热地说:“随便。” 章文也不在意,依旧细心地询问了一番意见。 晚上,他们搭车回了医院。 吴文俊一扫多日的阴霾,竟像是找到目标似的做起了训练计划和对策。唐睿对于这意外之喜很是欣慰,总算见到他开怀的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依旧热情不减,俨然将此当成了一份工作,不断调整训练,这幅场景让唐睿想起了当年在校区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她记得当时英语话剧比赛时她并不好过,一面与学校申请场地,一面又受尽李老师的排挤,吴文俊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搭救她一把,从未令她孤身奋战,眼前的人与当初一模一样,重叠的记忆一点点深刻。 好事成双,半个月后,他们找到了捐赠者。 吴文俊的父母一面欣喜一面对于他们近来的行为也颇为不满,唐睿自知理亏,并不狡辩。 吴文俊握住她的手,说:“爸妈,参加这次活动是我主动要求的,你们要怪就怪我。” 他们自是不再多说,唐睿一时又感动不已。 那天晚上,唐睿与他一同躺在病床上不免喜极而泣。 吴文俊说:“好久没看你了。” 唐睿抬头看见他微红的双眼,一时心疼不已,她轻轻贴上他的嘴角,说:“我等你,你第一个看见的人一定要是我,我们还要一起参加毕业晚会。” 吴文俊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别怕,我会努力。” 手术很成功,术后的康复治疗极其繁杂,他们也就中止了训练,专心做着恢复疗程。 重见光明那天,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吴文俊终于在两个月后第一次有焦距地看着她笑,“你今天真好看。” 唐睿这几日在医院忙前忙后好看得哪里去,她笑道:“明天会更好看。” 吴文俊笑开了,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吴文俊父母喜得不行,直叹上苍眷顾。 唐睿却只感谢他的坚持与努力,终是没让她失了期望。 大病初愈,吴文俊父母不愿让他劳累,便强迫他在家修养,顺便筹划婚礼事宜,他们却只顾着毕业晚会的节目排练。 功夫不负有心人,演出那天十分顺利。 在吴文俊的指挥下,唐睿的独唱与众人的合唱完美契合,竟有几分原唱的□□,台下一片惊呼,响彻了整个礼堂。 最后,唐睿与吴文俊一同致辞:“研究生院全体成员祝母校人才辈出,桃李天下,再创辉煌。” 在一片欢呼声中,吴文俊目光栩栩地看着她,随即拿着话筒单脚跪地,一字一句道:“唐睿,嫁给我好吗?” 唐睿吓得不轻,她从未想过有此一出,迟迟未有动作。 合唱团的成员围在四周,水泄不通,台下起哄声已然快掀开了礼堂的屋顶。 唐睿不忍再如此下去,唯恐引起的骚乱,忙说:“你快起来,下去再说。” 吴文俊从口袋里拿出了她上台前脱下戒指,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里的光彩摄人心魂,他说:“嫁给我。” 唐睿哪里抗拒得了,又是感动又是羞涩,点头道:“好。” 吴文俊握着她的手戴上了戒指,随即牵着她鞠躬后快步跑下了舞台。 等跑出了众人的视线,吴文俊停在林荫道旁用力抱紧了她,说:“欠你的求婚还满意吗?” 唐睿哭笑不得,说:“这下好了,全校皆知了,你什么时候谋划的?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吴文俊笑着在她嘴唇啄一下,说:“我是第一次这么疯狂,但很开心,你呢?” 唐睿抬手环着他的腰,紧紧贴在他胸前,说:“我也是。” 他们的合唱节目荣获了特等奖,舞台求婚那一幕被一传十十传百,俨然成了学校的佳话。 陈曦告知她这些事时,他们正在厨房做煎饼,唐睿笑得不行,偷偷凑在吴文俊身后说:“我们出名了。” 吴文俊放下手里的面团,看着她笑,“出去等,就快好了。” 唐睿又游荡去了客厅,陈曦与她说笑了会,终于郑重其事地说:“我答应他了。” 唐睿很是欣慰。 闲下来后,他们约了婚纱馆拍照。 一一试来,无半分匆忙,他们细细品量,不时交头接耳说着甜腻的情话,直令婚纱馆的工作人员乐了,说:“这下摄影师轻松了,随随便便一张就是壁画。” 唐睿羞涩地躲在他肩上笑,他低头笑着抚她的头,摄影师按下快门,画面便定格在一瞬,即使后面摆拍了无数张,都不及这张来得甜蜜,于是便成就了卧室上的挂照。 吴文俊手上还有交接事宜,不得不回去工作,唐睿自然是陪同的。 好在吴文俊恢复得很快,除了唐睿强迫他多休息,他每日朝九晚五再不加班,也无甚忧心,日子再顺畅不过。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们趁着周末去了市游泳馆。 唐睿本是不答应地,担心引起眼部感染,可他坚持,唐睿见手术时间也长了便不再阻拦。 兴许是这段日子过于进补,吴文俊面色红润,一身运动衣穿在身上竟越发唇红齿白,换上泳装后惹得不少女生看了又看,唐睿一面觉得好笑一面游过去挡在了他身前。 吴文俊揽过她的腰,低声说:“以后要少来,不喜欢别的男人看你的眼神。” 唐睿靠在他的肩上笑,“我也不喜欢别人看你。” 吴文俊似乎乐了,拥着她往岸边游去,“去里面的个小温泉,那里人少。” 他将她放在岸边,唐睿刚站起来,他上来后直接拦腰抱着她便往里间走去,这一幕令方才泳池边的目光变了味道,齐刷刷看着怀里的她。 唐睿脸一红,配合地抬手环着他,又快意又甜蜜。 临近毕业,周凌云组织了一次支教,他们自是答应前去。 唐睿去书店买了几本简易的名著和一只钢笔作为礼物,李自强却并不太开怀,一直静静地不说话。 唐睿逗了他许久,他才说:“唐睿姐姐,我本来想考上附中给你个惊喜,可是成绩还没出来,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吴文俊拍了拍他的头,说:“必须考上。” 唐睿一时有些伤感,或许,他们再也不会见了。 李自强忽的一下跑去了教学楼方向,他们只当他是耍性子,只好等会再去安抚他,便去了别处照顾低年级的孩子。 不出半小时,李自强跑了回来,脚下沾满了泥巴,手上拿着一个用山茶花和藤蔓编制的花环,他挂着大大的笑脸递给她:“唐睿姐姐,以后我不能给你摘了,你不要一个人进林子了,让文俊哥哥帮你,知道吗?” 唐睿看着他被藤蔓扎破的手指,不争气地落泪,李自强将花环戴在她头上,哭着便又跑了。 吴文俊将她揽入怀中,说:“不哭了,这么多孩子看着,丢人丢大发了。” 唐睿看了看做着鬼脸的孩子们,一时又破涕为笑,她嘟嚷道:“我舍不得他们。” 吴文俊说:“我们可以回来看他们。” 回去后,他们都累坏了,早早便歇下了。 唐睿有睡前阅读的习惯,她感叹于阿加莎的逻辑之严密,沉浸其中,迟迟未有睡意。 吴文俊微微侧身从身后拥上她,她十分喜欢这种交颈而卧的姿势,习惯性往他身上靠了靠,感受着熟悉的体温。 “唐睿。”他轻轻唤她。 唐睿随意嗯一声,等他的下文,久久未等到,她也不在意,只继续阅读。 他收紧放在她腰间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部的曲线,“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他的语气十分随意与沉静,唐睿一时有些懵懂,放下手里的书微微转身去看他,却见他以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回望着她,眼里的期待显而易见。 兴许是她许久未有反应,吴文俊微微垂眸片刻,随即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唐睿的确吓得不轻,虽说婚期在即,可她仍未毕业,工作也未有着落,此时并不是生育的好时机。何况,她一向是排斥做母亲的,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教育好一个孩子。 吴文俊看着她静默的模样心下已是了然,他轻轻在她额头一吻,说:“我开玩笑的,我们还年轻,还是等几年再说。” 唐睿将脸贴在他胸口,细声应下,或许她还需要时间去沉淀一个母亲需要的特质,但又不忍他失望,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吴文俊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你说呢?” 唐睿没好气地推他一下,转而环上了他的的脖颈,他轻轻吻她,她轻易便动情,但却不急切,只是一点点爱抚着彼此,最后温柔地交融。 第37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2)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发现吴文俊竟依然躺在身侧,她不免讶异,按照惯例这个点他该去晨跑了。 她凑过去亲吻他,“老大,你要迟到了。” 吴文俊半睁开眼,顺手搂过她,却又突然掩嘴咳了起来,唐睿深感不妙,替他顺了顺胸口。 是的,一向体质强健的吴文俊竟然感冒了。 吴文俊坚持要去上班,唐睿拗不过他,便立马起来煮了碗姜汤,吴文俊死活不肯喝,竟像是孩子般苦着脸看她。 她哭笑不得,连哄带骗,“我放了一点红糖,味道还可以,你试试嘛,我煮地很辛苦的。” 吴文俊皱着眉拿过一股脑喝了便要出门,唐睿只好目送他走了。 中午,唐睿煮了清粥,配了清淡小菜,便去了办公室找他。 已经是午休时间,进去时,吴文俊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从储物柜拿了备用毛毯,才走近他,他便醒了过来。 见是她,吴文俊又趴下去枕着手臂,“几点了?吃午饭了么?” 唐睿忙将保温杯拿过打开,“吃了,这是你的午餐。” 吴文俊看着她摆在桌上的餐具,笑着说:“你做的?” 唐睿点头,讨好地对他笑,“不要嫌弃。”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便吃了起来,而且,他光了盘。 唐睿很是欣喜,“还不错吧?” 吴文俊竟然没有反驳,“嗯,有进步。” 唐睿屁颠屁颠地拿了保温杯去一旁的洗手台洗了,吴文俊依旧趴在桌上,眼神跟随着她,精神状态却不好。 她将保温杯收好,又走去他身旁,轻声说:“你睡会,我在这陪你,到点叫你起来。” 吴文俊顺手搂过她的腰,随即又放开了,“你离我远点,别传染了。” 唐睿靠近一步抱住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嗯,你快睡。” 吴文俊趴在桌上很快睡了过去,唐睿将毛毯盖在他身上,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顺便调了闹钟,于是便坐在沙发上休憩。 不曾想,她再醒来已经三点了。 外间,吴文俊正低头办公,毛毯也盖在了她身上。想是他先一步醒了过来,她不敢打扰他工作,只是去饮水机前给他打了杯热水放在手边。 吴文俊抬头看她,微微笑着说:“去里间休息,等我一起回家。” 唐睿摇头,“我回家等你,感冒了不要太累,早点回来。” 吴文俊点头答应,又送她到了楼下。 晚上,唐睿照样做了些清粥小菜,他们吃了便早早歇下了,却不想吴文俊半夜烧了起来。 唐睿给他喂了退烧药,又拿了湿毛巾擦拭身体降温。 吴文俊挣扎着坐了起来,“你去睡,我没事。” 唐睿立马将他推倒在床上,“病号没有发言权,躺好,烧坏了我可不负责。” 吴文俊竟然顺从地躺着,一动不动,任她摆弄擦拭。 他一直微微睁眼看着她,她低下头手放在他额头试温,说:“难受么?” 吴文俊苦着脸点头,竟是十足的孩子气。 唐睿又觉好笑,便低头在他脸颊啄了下,像是哄小孩般柔声说:“睡吧,明天就好了。” 他微微笑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转而又用力将她搂过去贴在胸前,也不知是无意识还是有意为之。 “唐睿,如果……我做了亏心事,你会怎么办?” 唐睿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声音,一时竟心疼起来,她道:“我替你去补回来。” 他并未回话。 唐睿趴在他身上,听着他异于平时的心跳声,体下温度却不低。她手下依旧轻轻替他擦拭着身体,兴许是药物作用,耳边很快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唐睿慢慢直起身来,“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她给他量了体温,依旧居高不下,有不免有些担心,便去拿了酒精给他擦拭。 一直到天微微亮,他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唐睿放下心来,去厨房煮了粥,又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提醒他喝粥,实在困乏难当,便轻轻缩进他怀里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便起来觅食。 不想,厨房电饭煲里竟然热着饭菜。 桌上,吴文俊留了张纸条:将就吃点,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唐睿感动不已,他明明生病了却还不忘照顾她。 她吃了饭,又在锅里熬了粥,便带去给了吴文俊。吴文俊八成没吃午饭,脸色惨白,好在没有再发烧,他再次将她带的食物吃净了,唐睿不由得沾沾自喜了一番。 晚上,吴文俊远远地躺在床的另一侧,唐睿很是不情愿,只能委屈地看着他以示不满。 见他无动于衷,唐睿又慢慢挪了过去,他似乎很是无奈,但也任她熊抱着,只是狠狠在她臀部拍了下,带着惩戒,“明天跟我去跑步。” 唐睿又抱紧了他,“我不要。” 吴文俊轻易将她拉开了,一脸淡漠,“那就自己睡。” 唐睿心下悲戚,使劲眨巴眼装可怜,奈何这次并无作用,她屈服道:“我跑就是了。” 吴文俊似乎乐了,靠近一步将她搂了过去,唐睿心满意足地窝在他胸前,双手紧紧抱着他。 他却叹息着说:“抵抗力差还不老实。” 唐睿不管不顾地收紧了手臂,“我不要一个人睡。” 他似乎奈何不得,只是搂紧了她,“睡吧。” 第二天一早,唐睿便被拖了起来去晨跑,她困乏难当,吴文俊似乎精力也不好,他却依旧拽着她跟上节奏。 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并不似他之前的小感冒,好在唐睿顽强地抵抗了他的病原体。 只是不曾想,不出几天,吴文俊便已然生龙活虎,唐睿只能暗暗赞叹他的恢复力。 病好后,唐睿便磨着他一起去了手工陶瓷馆。 唐睿的手工制作极差,吴文俊却兢兢业业地做了一个规整的水杯,唐睿看不过去,于是趁其不备将他的模型打压变形。 吴文俊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唐睿却乐开了怀,嬉皮笑脸地说:“你要等我一起去烘烤。” 吴文俊看了一眼她跟前的烂泥巴,嘴角抽搐了下,“你有可等性?” 唐睿很是幽怨,气鼓鼓地对着跟前烂泥扶不上墙的模型一顿揉捏。很快她又感觉到身后贴上了一片熟悉的胸膛,一双手覆盖在她手上,指引她一点点堆砌着。 唐睿莫名地心跳加速,轻声道:“老大,你看过《人鬼情未了》么?” “没有。” “那你哪来的经验?” “刚刚陶艺师傅讲解的,你没听。” “我不是说这个经验。” “嗯?还有什么经验?” 唐睿暗叹撩人还不自知,甚至能一脸正气也只有他了。 最后,他们糊了一身泥巴做了两个水杯,倒也欢乐。 唐睿在水杯刻了几个字母:Rachel.T,又拿过吴文俊的水杯刻上:Frank.W。 她很是满足,吴文俊也由着她折腾。 瓷器成型后,吴文俊将他们的作品对换了,表情却不太自然,“我发现你这个做的更有艺术感。” 唐睿暗自偷笑,“老大,你害羞了?” 吴文俊顿时脸黑了几分,唐睿也不在意,嬉皮笑脸地拿着他的杯子左右摇晃。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的格外快,直到吴文俊的母亲打电话问候她,她才不得不决定先行回A市。 走的前一天,吴文俊难得有个周末,他们便在家懒散地收拾行李,一起买菜做饭,不时耳鬓厮磨。 唐睿靠在他肩上随意翻着手里的小说,说:“老大,你觉得月亮和六便士可以兼得么?” 吴文俊依旧看着手里的财经报纸,“我们不可能完全摒弃任何一个,六便士满足外界价值,月亮满足内在渴望。” 唐睿沉思一番,说:“我觉得不单单是外在价值,还有感情的羁绊,为了月亮放弃所有太自私了。” “感情是单向的,羁绊也是相对的,随心就好。” 唐睿扔了手里的书,随即直起身坐在他腿上,手环上他的颈部,笑意盈盈地说:“老大,我是月亮还是六便士?” 吴文俊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却挂着戏谑的笑意,“你觉得呢?” 唐睿不满地撇嘴,“回答超纲,只能二选一。” 吴文俊却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他低身搂过她的腰,靠近她耳边说:“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 唐睿贴近一步下巴靠在他胸前,眨巴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且刻意拉长了尾音,示意他说下去。 吴文俊收紧了手臂,他们紧紧相贴,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白天是六便士,晚上……是月亮。” 说完,他侧首轻轻咬着她的耳部软骨,微微用力又轻轻吻过,极具诱惑。 唐睿微微躲避着他的嘴唇,指尖却随意划着他的胸前,若有若无,停留在一处后用力推离开了他。 她微微扬头,很是傲慢地看着他,“我现在是六便士。” 吴文俊倚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她,带着几分促狭,唐睿却清晰地感觉出了他体下的变化,她不敢再调戏,便慢慢从他身上挪开。 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她动弹不得,立马装的楚楚可怜,重复着那句:“我现在是六便士。” 吴文俊依旧挂着淡笑看着她,似乎在扑捉她每一个神情,唐睿渐渐败下阵来,脸也不争气地越来越烫。 似乎是欣赏够了她的窘态,吴文俊起身附在她肩部,手下不安分地探进了衣服里,他轻轻吻着她的肩颈,不忘抽空来了句:“我受不得诱惑,你想转换成月亮,我还是很乐意的。” 唐睿靠在他肩上咯咯地笑着,“流氓,痒……” 她只穿着件长款的睡裙,此刻已经半褪到肩下,吴文俊越发放肆起来,所到之处一一褪去。唐睿软软地瘫在他怀里,配合着他褪尽了。 眼见他依旧衣着完整,唐睿心生不满,于是手下撩起了他的白色上衣,他配合地脱了去,又笑着吻上她的嘴唇,“继续,我喜欢你的主动。” 唐睿脸红地滴血,却还是抬手抚上了他的背脊,她一点点划过,直叹他身材极好,全无赘肉。直至腰部受到了阻碍,他似乎并没有动手去褪解裤子的意思,只是不断与她热吻。 他们下意识地不断互相摩擦,却又难以满足。唐睿手下试探着去脱他的棉织长裤,可又过于生涩,过程极度缓慢。吴文俊拉过她的手加速配合着她的行动,直到剩下最后一层阻碍,唐睿实在难以下手,迟疑不前。 他们微微冒了汗,吴文俊喘着粗气亲吻她的耳垂,重重的呼吸很是炽热,唐睿更是难耐。 他的声音暗哑,带着压抑,又似乎在鼓励,“继续,嗯?” 唐睿骚红了脸,但又被他所蛊惑,于是快速扯下了最后一层障碍。 紧密相贴,完美契合,似乎填满了整个人生的空缺。 吴文俊低头吻去她额头的汗水,又抱着她去往卧室,柔声细语,“今天不出去了?” 唐睿埋在他怀里,轻轻蹭着,“你什么时候回A市?” 吴文俊轻声笑着,“舍不得我?” 唐睿迟迟没有回答,吴文俊又说:“最多二十天,在家等我。” 唐睿凑上去亲吻他,他们热烈纠缠在一起。兴许是分别在即,他们更为迷恋彼此,竟有些不知疲惫。 过后,他们相拥亲吻。唐睿手抚上他的脸颊,一遍遍吻过。吴文俊抬手拨开了她被汗水黏在额前的发丝,又握上她贴在脸颊的手,微微笑着说:“我们回去领证吧。” 唐睿眉眼弯弯,浅笑嫣然,“好。” 吴文俊随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周一我们一起回去领证,但是我还有事必须回来一趟,你在我们的新家等我,好么?” 唐睿贴在他胸口闭目养神,“好。” 正是温存之际,唐睿的手机却在客厅欢快地响了起来,吴文俊搂紧了她,“不接。” 唐睿也由着他,甚至迎合着他再次入侵占据,紧致又温暖地包容着彼此。他们没有进一步深入,只是保持着互相占有的状态,紧密相拥。 唐睿感到满足,细细地沉吟,她靠近一步使之更为深入。 吴文俊嗯哼一声,随即用力往前一送,唐睿达到了极致的欢愉。 他笑着吻她,“舒服吗?” 唐睿红着脸点头,手脚并用全身攀附着他,明显在邀请。 他不断冲锋陷阵,唐睿配合着他的动作摆动腰肢,一次次深入。 沉迷于此,乐此不疲。 再次达到巅峰,唐睿只觉人生足矣。 他并未退出,低头亲吻她,“以前我不信什么温柔乡,此刻才明白不早朝是轻的,真想这么待一辈子,成了风流鬼也好。” 唐睿笑不可遏,“还好你不是生在古代,绝对的昏君。” 吴文俊却笑着说:“那你就是昏君的祸水红颜。” 唐睿摇头,“我才不是。” 吴文俊却惩戒般地再次用力律动起来,“是不是?” 唐睿难以承受,忙说:“是,是,昏君,我错了……痛……” 吴文俊满意地放缓了动作,唐睿趁其不备翻身在上,极其挑衅地将他压在身下。 翻身农奴十足地傲气。 他似乎乐了,手下握着她的腰肢用力压下,这一下唐睿差点没缓过来,只能极其怨愤地瞪着他。 他手下指引着她上下律动,还不忘啃咬她胸前,这个姿势实在便利,唐睿哪里禁受得住,瞬间便又被他掌握了主动权。 他手下轻轻一带,她便软软地趴在了他胸前,肌肤相贴,他手下依旧四处揉捏着,“给你一次机会,来。” 唐睿眼睛一亮,她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下,又吻至脸颊,下巴,直至脖颈,思及她每每不雅的印记,唐睿报复性用力咬下,留下了几排牙印。 他倒吸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她又不忍,于是便轻轻舔舐着痛处,他似乎颇为愉悦,体下又膨胀了起来。 唐睿胡乱吻了许久,他明显遁入了情潮,于是用力将她翻身压下,狠狠朝前一顶,“你真是越来越磨人了。” 唐睿始料未及,顿时失声尖叫,他却再度开始了一番冲刺,她像是只弱小的扁舟,只能随波逐流。 已经傍晚,天边微微泛着光亮,晚风透过窗帘缝隙飘逸而入,凉意袭来,颇为舒爽。 身旁的人似乎感到了凉意,下意识地将她搂紧了,又替她掖着被角。唐睿感动于这一刻的呵护,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于是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自言自语说:“真想现在就嫁给你。” 她不敢乱动,便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天边完全黑了下来,吴文俊才醒了过来,他们在黑暗里对视,他笑着再次闭上眼睛搂紧了她,“饿么?我去做饭,你再休息下。” 唐睿一骨碌爬了起来,“我不想睡了,我们去做红烧牛肉,配上鸡蛋面,完美。” 正说着,唐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吴文俊去到客厅拿过给她,竟是陌生号码,唐睿迟疑着要不要接,号码归属地是广东。 吴文俊顺手将她搂了过去,唐睿靠在他肩上思索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只是不想是陈子文。唐睿没有问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号码,但从陈子文犹犹豫豫的语气,她知道那个人出事了。 她压下内心的慌乱,从吴文俊怀里端坐起来,努力让语气平静,“说,他怎么了?” 陈子文沉默不语,唐睿也没逼问,只是手下不自觉成拳。 半响,陈子文说:“他姥爷去了,料理完后事,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两天了,谁去都没用,你……能不能去试试,我知道不合适,但我真的没办法,我觉得他快撑不下去了……” 唐睿慌乱不已,一时间不知所措,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直到吴文俊握住了她的手,她才觉得有了理智,她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我需要考虑。” 陈子文明显恼怒了,语气急躁,“这么多年我看着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没日没夜工作,就为了和你出国,再累也要抽空去看你……我一个男人都……你怎么舍得说离开就离开?嫂子,不对,你已经不是了,唐睿,你不能这么狠心,如果他出事,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完挂了电话,唐睿却被最后一句话所惊恐,她不自觉地扑进吴文俊怀里,却止不住地颤抖。 吴文俊只是紧紧抱着她。 半响,他说:“去看看,别让自己后悔。” 他的语气过于平淡,就像他说的不过是“你吃饭了么?”这样平常的句子,唐睿却瞬间泪如雨下。 她迟疑不定,“老大,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他……很不好,我可能会晚点回来。我没办法对他不闻不问,也没办法看他出事不管,他最亲的人去了,我真的怕他……” 吴文俊说:“我等你回来,如果婚礼需要延期……提前通知我。” 唐睿使劲摇头,“我一定会在婚礼之前回来。” “嗯,爸妈那边我来说,只说你毕业课题出了点问题,要留在学校,他们问起你别露馅了。” “这样……好么?” “我不想事情变得太复杂。” “老大,我舍不得你……” “又拍马屁?” “这次是真的。” “以前是假的?” “……老大,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我知道了,早点回来。” 吴文俊替她订好机票后便紧紧搂着她,唐睿心生情意,于是抬头吻他。 他们依旧未着一缕,唐睿寻找着合适的体位,吴文俊顺手拿过桌上的避孕套,她却先一步与他再度结合。 他企图退出,“药物伤身。” 唐睿夹紧了他不放,“这次我不想吃药。” 吴文俊微微愣了几秒,随即笑了,“唐睿,给我生个孩子吧。” 唐睿抱紧了他,“好。” 那天晚上,吴文俊送她去了机场,可她一直到临近登记,却死死拽着吴文俊不放。 吴文俊轻轻拥她入怀,说:“早去早回。” 唐睿不再逗留,立马进了登机口。 晚上九点,唐睿再次来到了这片别墅区,只是辉煌不再,似乎陈旧了许多。 也是,她已经六年没有来过了。 她给陈子文打电话,陈子文很快出来接她,他们却一路无言。 曾经亲密的关系,总是随世事更改而淡漠。 好在苏辰的父亲苏定均不在,她也免了很多客套话,便径自上楼去了。 她站在门口迟疑着该怎么开口,最后只是敲门说:“苏辰,是我。” 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唐睿感到惊慌,想让陈子文去找钥匙过来。 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房里没有开灯,门旁衣柜的地上坐着一个人,低头佝偻着身躯,蜷缩成球状。 唐睿走进去关了门,蹲下来坐在他一旁,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就那样坐了一晚,彻夜不眠。 第二天,唐睿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试图去打开窗帘,苏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别走。” 唐睿只好又坐了下来,轻声说:“好。” 苏辰却突然张开手抱住了她,她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但终究只是紧紧回抱着他。 她感到脖颈处渐渐有了湿意,也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脊,试图安抚他。 这是唐睿第三次见到苏辰哭泣,他太过骄傲,或许他们是相似的。 为了掩盖他的哭泣声,唐睿不断说着话:“我记得姥爷说过,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的挫折磨难,但是一个人的坚韧品质是不会被摧残的。姥爷说你像他,我也觉得,这么多年来,你始终坚持了下来,他一定会以你为傲。虽然你没有继承他的梦想,但他最珍贵的品质你一直都保留着。苏辰,我也舍不得姥爷,可是,我们还有新生活,你还有亲人,你姥姥等着你去照顾她,你想想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你忍心让她一个人吗?你不是一无所有,还有姥姥,你爸和……我,我会一直是你的朋友,不管将来发生了任何事,只要你需要,我会随叫随到。苏辰,我们之间一直不是单纯的爱情,你没发现吗?你早就是我的亲人,虽然没有血缘,但是胜过亲人。从我还是青春懵懂的女孩,一直到今天,你陪我走过了多少煎熬的岁月,这些记忆永远都不会抹去。你依旧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真的,只有你过的好,我才能安心。即使我不能时时刻刻陪伴你,但是我知道你能感觉到我的关心,我们之间有神术记得吗?只要你召唤,我就会出现……” 唐睿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话,漫无边际,只是想到哪说到哪,苏辰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在她肩上浸湿了一片。 一直到夕阳西下,唐睿嗓子干哑,他们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动作。 苏辰终于放开了她,声音却嘶哑得令人心疼:“我去煮点吃的,你去洗漱了再下来。” 唐睿点头,他径自走了出去。 唐睿实在疲惫不堪,只有一根弦在支撑她,头痛欲裂,她拿了衣服慢慢走去了浴室。 走下楼,苏辰明显已经收拾了一番,起码看起来干净利落许多。 她走去客厅沙发坐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当初的盛夏,他们也是坐在同样的位置吃面条,那时的他们青涩无猜,再美好不过。 她收拾了心情,故作欢欣地端起桌上的面条,迫不及待尝了尝,“好吃,厨艺一点没下降。” 苏辰只是低头不语。 他吃得极快,又将碗筷放进了厨房,出来后便径自往楼上走,全程对她视而不见。 一直走到楼底口,他停了下来,依旧背对着她。 “吃完就走,不要再回来。”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上了楼。 唐睿本就毫无胃口,她放下碗筷,疲惫地瘫坐在沙发。 她又坐了一会,才慢慢走上了楼。 房门没关。 苏辰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看向窗外,一动不动,像是石柱一般。 明明艳阳高照,却怎么也赶不走他周身的寥落。 唐睿暗自叹息,轻轻走过去,“休息一下,还有事等着你处理,我就在这陪着你。” 苏辰惘若未闻,他们便僵持着。 唐睿只能随着他屹立不动,窗外的树叶莎莎作响。 要变天了。 似乎过了很久,苏辰才开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走,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唐睿想了想,“我没想过要走,我们是朋友,不,亲人。” 苏辰扯出了一股笑容,太过苦涩,“我想要的身份你给不了,这些身份我不接受,所以,你走吧。” 唐睿叹息一声,随即走至窗边关了窗户,也是在那个位置,唐睿看见了那个被书堆挡住的建筑模型。 锈迹斑斑,斑驳陆离,似乎在显示他们早已破裂的感情,可她当年是那样深爱过这个人,即使如今,她依旧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唐睿深吸一口气,紧紧拽着拳头,“是不是只要我不结婚,你就不会这么难过?如果是,我可以一辈子陪着你,我不结婚,不和别人在一起,这样是不是就能做你的亲人?” 苏辰终于回头看着她,眼里血丝密布,憔悴不堪。他的面容依旧如初般迷人耀眼,只是如今却太过苍凉。 他缓缓开口:“你真的……可以一辈子陪着我?” 那一刻,唐睿的脑海浮现出了吴文俊的脸庞,她只觉心如刀绞,但却依旧点头说:“我只能保证做你的亲人,这点你要明确。” 苏辰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纯真的面孔像极了当年的少年,唐睿甚至有过一刻的恍惚。 晚饭后,苏定均回了家。 见到她,苏定均似乎并不在意,或许他根本毫无意识,因为他已然烂醉如泥,是被附近的熟人搀扶回来的。 唐睿很难将眼前这个鬓微霜的中年人与当初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重叠在一起,他们已然判若两人。 苏辰在床边替苏定均擦拭清洗面部,动作娴熟,或许这样的情形数不胜数。 唐睿站在门外眼见这一幕,暗暗落泪。 明明几年前他连衣服都不会洗。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他会变成这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都受不了他那副傲娇鬼的样子,现在……我却很怀念那个他。”陈子文站在她一旁,一同看着屋内的身影。 唐睿不无心疼,“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 陈子文看她一眼,“你们……还有机会吗?” 唐睿静默几秒,摇头道:“没有。” 陈子文叹息一声,他们一同走下楼,再无交谈。 客厅里乱成一团,唐睿动手收拾了一番,又将桌上的书放回了书房,她打量几番,这里的构造依旧未变。 第二日,苏辰的姥姥不顾儿女的反对坚持回来了。 他们一道去了机场,姥姥见到她顿时喜笑颜开,眉间舒展了不少,唐睿亦尽力想办法去让她欢喜。 他们买了些瓜果糕点回家,祭拜姥爷后,姥姥便不断与她说话。 苏辰坐在她一旁,低声说:“姥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老人家牙口不好,唐睿将瓜果切成了细条状放在姥姥跟前,姥姥却只一个劲放她手里,唐睿竟一时感动莫名。 “睿睿,你和辰仔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考虑结婚了。”姥姥握住她的手,笑得和蔼可亲。 唐睿看一眼苏辰,他竟没有告诉姥姥他们早已分手,如今倒让她难以启齿了。 苏辰对她一笑,转而坐去姥姥身边,“姥姥,姥爷才走,我想守几年孝再说。” 姥姥拍他额头,“人家女孩子哪等得起,人家和你一起这么多年不容易,你要好好待她,知道吗?” 唐睿只能保持沉默,揭穿似乎并不妥,老人家失去伴侣已是伤痛,她实在无法伤口撒盐。 好在苏辰撒娇打滚地糊弄了过去,他们才换了话题。 唐睿去了茶水间添水,苏辰尾随她而入。 屋内烧水壶的声音充斥,唐睿看着水壶发呆,想起了吴文俊不喜烧水,在家是宁愿渴死也不愿动的,也不知他这几天好不好。 “谢谢你没告诉姥姥,我不忍心让她失望。”苏辰将茶叶倒在杯里。 唐睿收回了思绪看向他,随即摇头微笑,“我知道,但……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等我们寻个好时机再告诉她。” 苏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看着她,好一会才低头嗯一声。 晚饭后,他们聚在一起看综艺,苏辰不时说上几个笑话,姥姥十分欢喜,气氛极好。 唐睿对于这样地场景颇感欣慰,祈祷他们能一直如此快乐下去。 时间飞逝,五月来临,天气开始转温。 唐睿除了陪伴姥姥逗乐,成天无所事事,也是无聊。 午饭后,她去了书房寻书解闷。 令她讶异的是书房竟多了许多各类国内外小说,不似从前般全是正书。 “睿睿,让姥姥好找,来这找书看啊?”姥姥从门口走进来。 唐睿忙去搀扶着她,笑道:“是啊,这里多了好多书。” 姥姥坐在书柜旁的椅子上,“都是辰仔添的,好像是说你爱看来着,这几年一直没见你来,我还一直念叨。” 唐睿顿了顿,避重就轻,“我应该早点来看您的。” 姥姥笑不拢嘴,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当年他姥爷不赞成你们在一起,让你受了委屈,难得我们家如今落魄成这般模样,你还不嫌弃,辰仔真是修了几辈子福。” 说着,姥姥竟老泪纵横起来,唐睿忙拿了纸替她擦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说不得实话,却也不忍欺骗。 姥姥一时又情绪激动,说:“要不是当年吴正理上位,辰仔他爸怎么会一夜之间破产?奈何他如今成了A市大人物,他姥爷也去了,我们根本奈何不得他……” 唐睿心一嗑噔,顾不得姥姥情绪,直问:“姥姥,是A市市长吴正理吗?” 姥姥频频点头,“就是他,当年他还只是本市的二把手,后来上位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辰仔他爸遭遇了行业排斥,屯的货无一卖出才……” 唐睿自言自语,“不会的,吴市长不是这样的人……” 姥姥打断了她,呵斥道:“怎么不是?要怪就怪辰仔他爸站错了队,支持了另一个候选人,吴正理上位,他自然是不会好过的,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做的如此绝,就连姥爷的面子都不给……” 唐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呓语道:“这些事苏辰知道吗?” 姥姥点头,唐睿呓语说:“他上次竟然只字未提。” 姥姥见她神情不对,忙擦了眼泪,“睿睿,你怎么了?你认识吴正理?” 唐睿睁大了眼睛,迟迟说不出口,她要如何告知吴正理正是她未来的公公。 “姥姥,你们在做什么?来喝茶了。”苏辰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姥姥牵着她往外走,“不要在辰仔跟前说这些,出去吧。” 那天下午,唐睿全程心不在焉,姥姥只当她累了,晚饭后便让她早早回了房。 她实在难以压制,最终还是上楼去了苏辰的房间。 苏辰见到她不无惊讶,他笑着迎她进来,“回来后你还是第二次来我房间,快进来。” 唐睿扫视了一番房间,颇有些感慨万千,屋内除了老久了些,竟和当年相差无几,她手摸上床头的詹姆斯球衣,不假思索说:“还和以前一样。” 这话一出,唐睿才深觉不妥,她悔不当初,想加以解释却又无力回天,苏辰便看着她一动不动。 “睿睿,其实……你根本没忘记我对不对?”苏辰的声音极轻。 唐睿缓和了心绪,“苏辰,我从来没想过要忘记你。” 苏辰企图走近她,她退离了几步,“你是我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存在,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苏辰顿住了脚步,垂眸看向地面许久,他再次抬头看着她笑道:“嗯,我知道。” 唐睿亦直视着他,“苏辰,你爸的事……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和吴正理有关?” 苏辰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么……知道?” 唐睿说:“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苏辰再次垂眸不语,唐睿却得到了印证,果真如此。 “睿睿,他爸的事和他是没有关系的,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为难,你幸福就好。”苏辰看着她笑。 唐睿对他的笑莫名产生了愤怒,“你不好我怎么可能幸福?从你回来开始,我就一直放心不下,听到姥爷去了,我真的好怕你会出事……苏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对不起什么,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幸福。” 苏辰走近一步张开手臂面对着她,唐睿也只是任由他抱了过去。 不知是他在安慰她,还是她在宽慰他,他们便以如此姿势抱了许久,像是当年在医院走廊里,年少的她用如此方式去安慰了他。 回到房间,唐睿拿着手机发呆许久。 一直到凌晨,她试探性给吴文俊拨了电话,对方却几乎立马接了起来。 “这么晚还没睡?” 明明还是那样清冷的声音却令唐睿瞬间落泪,她忍着哭腔,说:“嗯,睡不着,你还在工作?” 风声透过听筒传来,模糊了他的音色,“这两天忙,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唐睿难以抑制地抽泣着,“记得关窗户,晚上冷,还有别熬夜,实在要熬夜记得吃得点营养品,在厨房的第三个柜子里……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客厅第二排柜子里有外卖的电话,是你喜欢的牛肉饭……少抽烟,尤其是熬夜的时候……对了,你的衬衣我换柜子了,在第一层,休闲服你不太穿我放在最下面的柜子,还有……” “唐睿,我好想你。” 唐睿尚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了去,他的声音那样轻,可唐睿却是第一次在他清醒时听到了这句他只有在醉酒才会说的话。 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我真的好想回家。” 吴文俊几乎立马说:“明天我去接你。” 唐睿却只能哭得一塌糊涂。 “你再哭,我真的会过去把你绑回来。” 唐睿不敢再哭,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唐睿强迫自己止住哭腔,她听到吴文俊说:“别忘了,我在家等你。” 唐睿尚未反应过来,他便挂了电话,只留下静止的通话页面,唐睿看着它熄了又按亮,一直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直到手机耗电殆尽自动关机。 之后的日子,除了睡觉,他们几乎同进同出,姥爷的后事,人情往来,一一打理,也算彻底了了。 那天,苏辰带她走遍了当初他们踏足过的地方,唐睿只觉世事难料,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面貌来回温。 回忆一点点袭来,在那个DIY手工店外,唐睿还是没忍住落下了泪。 苏辰说:“我是无意中找到这家店的,就是和你说一起去澳洲那个假期。我不忍心让你独自等我,开始努力存钱,想和你一起去。可是也在这期间忽略了你,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那么多事,我责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我却忘了我根本没时间去关心你,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睿睿,从高中到现在十年了,我喜欢了你十年,久到你早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现在我才明白你和我在一起那几年有多辛苦,你在姥爷那里受了委屈甚至不敢告诉我,你妈阻拦我们你也不敢告诉我实情,连你家里发生了变故我都不知道,甚至因为你去工作责怪你。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不让你那么辛苦,你会不会就会有勇气去问清楚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不是也不会这样?” 唐睿无法回答,变故总是突如其来地涌来,谁也没办法预知将来的模样,或许很多年后,他们又变了一番。 她说:“苏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几年我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幸福,真的,也许我再也无法像当初那样心无旁骛地去幸福,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其实我没有收到你让我等你五年的承诺……” 她没有说完,苏辰急着拥住了她,说:“如果你收到了你会等我对不对?” 唐睿轻轻推开了他,眼睛却酸涩了起来,苏辰试探着低头去吻她,她却躲开了。 苏辰颓然地放下了手,说:“其实我知道会这样,就是忍不住去求证,我以为你会心软。” 唐睿退离开一步,说:“苏辰,都过去了,就算当年我收到了我们也可能坚持不下去。世事无常,五年那么长,也许我们非但没坚持下去,反而互相厌恶憎恨地结束了这段感情,我挺庆幸留给我们的记忆都是美好的样子,我们……还有机会能当亲人,朋友,这样就很好了,不是么?” 苏辰只是快步走了。 半路,他又顿在原地回头看她,说:“回家了。” 唐睿笑着跟了上去。 回去后,唐睿早早洗漱好便躺在床上给吴文俊打电话。 他们许久未联系了。 吴文俊几乎立马接了起来,“刚想打给你。” 唐睿心生甜蜜,软言道:“老大,我想你。” “下来。” “什么?” “门口。” 唐睿立马跳下床,打开窗帘,奈何这栋楼离大门口较远,她根本看不清。 “你……来了?” “嗯。” 她随意披了件外套,火急火燎地跑下了楼。 吴文俊在那头笑,“慢点。” 唐睿方下到客厅竟迎面碰上了陈子文,她顿时懵了,只能先挂了电话。 陈子文说:“要出去?苏辰在书房,待会让他陪你一起。” 唐睿摇头,“不用,我有点事,今晚不回来了。” 陈子文还要说什么,但唐睿已经匆匆告别出了门。 一路疾跑,她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身影,也顾不得许多冲了过去。 紧紧相拥,他们没来得及说上话便吻在了一处。 身体的反应来得太快,吴文俊用力将她抵在车门,她亦渴望着。 他一手打开车门,一手将她抱了进去放在副驾驶,“换个地方。” 唐睿放开了他,他走去驾驶座发动车子,唐睿痴痴地看着他笑,他腾出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她便顺力靠在他肩上。 红灯间隙,他们迫不及待地热吻,直到车后不断有喇叭的催促声,他们不得不停下动作。 唐睿思及他驾驶时间过长,颇有些心疼,“慢点,累吗?” 吴文俊对她一笑,却是笑得意味深长,唐睿顿时热红了脸。 直至开至一僻静处,他放下车窗遮挡布便将她拖了过去,“等不到酒店了怎么办?” 唐睿穿着睡裙,轻易便跨坐在他腿上,随即软软地靠在他胸前。 他低头吻上她,甚至来不及褪下裤子,便急切地拔出与她交融在一起。 唐睿一时承受不住,嘤咛道:“嗯……出去一点。” 吴文俊失声笑了,随即用力往前一送,彻底融入,“都是想你想的,你要解决。” 唐睿叫唤出声,“啊,你出去一点……不行了……” 吴文俊将她抵在车门,随即快速冲击起来,“怎么不行?嗯?” 唐睿只能随他上下起伏,她抬手换上他的脖颈,不断迎合着他,已是碎不成声。 他笑着亲吻她,“你可以的。” 唐睿终于适应过来,于是夹紧了他的腰身,他倒吸一口气,低吼一声,再次卖力地冲锋陷阵,唐睿只能一遍遍溢出破碎的叫唤。 登峰造极之时,一股灼热的热流冲击而来,她神思涣散,只能抱紧了身上的人,他脱力地趴在了她胸前。 呼吸渐渐平复,他们保持着结合的姿势闭目相拥。 他一遍遍扶着她的后背,“瘦了,没好好吃饭?” 唐睿抱紧了他,“想吃你做的饭。” 他埋在她颈窝断断续续地笑,嘴唇轻轻摩挲着吻过,唐睿不自觉收缩着身子,他哼唧一声,又是往前一送,“变敏感了。” 唐睿一面羞涩于他的言语调戏,一面又不自觉地迎上他,他们同时唤出了声。 不断掉落的浊液,已然湿透了坐垫。 他加快速度,一下更比一下深入,直捣尽头,唐睿细碎的沉吟再次充斥在整个车间。 她看着身前卖力动作的人,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了眼角眉梢,她轻轻拢上他,与之紧贴在一起,几不可闻地溢出一句:“我爱你。” 吴文俊低头询问,“嗯?” 唐睿却不再重复,她摇头道:“我好想你。” 吴文俊放缓了动作,轻柔地吻她,“我知道。” 唐睿顿时落泪。 他微微皱眉,轻轻吻去她的泪珠,一遍遍亲吻她的脸庞,随即身下退了出来。 唐睿下意识夹紧了他的腰身,“别出来……” 吴文俊拥紧了她,身下再次挺进,紧致的包围感让他涨红了脸,他咬住她的耳廓,“我会兽性大发你信不信?” 唐睿没忍住笑了,她依样画葫芦般含上他的耳垂,伸出舌头轻轻挑弄。 体下顿时迅速膨胀,唐睿几近难以承受,他用力咬下她的耳垂,随即将她一条腿抬至最高,开始激烈地冲刺。 即使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可唐睿依旧不断迎向他,配合着他的动作不断摆动。 直到累极了,他们相拥着靠在椅背休憩。 唐睿动手解了他不整的衣物,然后窝进他怀里,他们便赤身相拥。 “好困。”唐睿紧贴在他胸前。 他抱紧了她,“睡吧。” 唐睿强迫自己睁开眼,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最近好么?” 他握上她的手,竟有些孩子气,“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也是。” “每次没人烧水,没人煮营养品,我都恨不得把你拎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 “婚期快到了。” “老大,我……” “我等你。” 唐睿被情意填满了整颗心,她不问他如何知道苏辰家的地址,也不问他是否得知苏定均与吴正理之间的瓜葛,她爱的是这个人,与其他并无关联。 她累极了,缩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他们依旧相拥着,吴文俊靠在座位上并未醒来,唐睿在他胸前蹭了蹭,拥紧了他再次闭目感受着温润的触感。 清晨见到你,真好。 吴文俊微微用力搂紧她,她睁开眼便撞上了他漆黑的眼眸,她笑着直起身体环上他的脖颈,柔声说:“早安。” 吴文俊笑开了,捏了捏她的脸颊,“早安。” 唐睿感到了他的生理反应,于是打开双腿跨坐在他腿上,“老大,我要……”唐睿眨巴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第一次说出了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吴文俊笑着吻了吻她,已然不需过多的拨弄便轻易滑了进去,“嗯,我想生个男孩,你呢?” 唐睿眼珠转了一圈,说:“随你。” “是要随我,随你是娶不到媳妇的。” “……” “今天什么都不想,只想这么一直下去。” 唐睿一阵阵颤栗,愉悦的快感散布在全身每个细胞,她拥紧了他迎上去,毫无保留。 一直到周边有了车声人语声,他们不得不快速收场。 他们吃了早餐便找了家酒店洗净了身体,尚未来得及换衣服,吴文俊便用力将她抵在了浴室玻璃门上,“今天不许出去。” 唐睿思及姥姥,找不见她定会着急,“不行,我要回去一趟。” 吴文俊不由分说地抱着她去到床上,终于在宽阔的地方,他全身倾覆上去,与她全副相贴,随即热烈地吻她。 唐睿根本无力抗拒,瘫成了一团水,却又心有不甘,软言相劝,“老大,不要太久好不好?我真的要回去一趟,姥姥会着急的。” 吴文俊将她半翻过去,随即从身后拥住她滑了进去,一连串的动作令她娇喘吁吁,终究抵不住他的攻势。 她微微侧头迎上他的嘴唇,再度沉沦。 一直到中午,唐睿瘫软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吴文俊停止了动作将她拥在怀里,“真没用,说好了一天。” 唐睿实在委屈得紧,拧巴着眉头看他,他失声笑了,随即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好了,晚上继续,下午放你回去。” 唐睿喜得不行,凑上去重重地给他一吻,他笑着抱起她去了浴室,又替她洗净了换上了浴袍。 吴文俊套上衣服,将她放在床上,“我出去买换洗衣服,你把午饭吃了,我回来送你。” 唐睿抬手环着他不放,“不要,一起吃。” 他颇有些无奈,却还是抱着她去到桌前。 他们本是各坐一处,唐睿却嬉笑着坐在了他腿上,他颇为愉悦地搂紧了她。 唐睿并无多少胃口,但又享受着喂食的过程,竟也吃了不少。 不知是谁主动,他们不知不觉再次吻在了一处,缠绵悱恻间,如何无动于衷? 唐睿尚未来得及反抗,体下已然被他再次攻占,他笑道:“我会忍不住。” 唐睿无声叹息,罢了罢了,今日索性就任性一回又如何? 她抬手环上他,他便抱着她一并倒在床上,由上而下吻至肩颈,不断吮吸,留下一个个专属的痕迹。 唐睿又疼又痒,体下不自觉收缩着,他明显膨胀了许多,强烈的挤压酸胀感令她颇为难受。 “别着急。”他轻声安抚,坚持着吻遍了全身各处,唐睿越发难耐,皱眉看着他,他吻上她的眼睛,“要么?” 唐睿恼怒于他的恶作剧,见他涨红了脸又颇为好笑,也不知在忍什么,便笑道:“要,我要你。” 吴文俊愣了几秒,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铿锵有力的说出这些话,转而他又笑了,开始奋力动作,唐睿抬手抱紧了他,终于满足地溢出了声。 直到傍晚,唐睿终于挨不住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他们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唐睿紧贴在他胸前,一片温存。 他似乎醒了过来,拥紧了她,“饿么?” 唐睿抬头看他,“不饿。” 他倾身窝在她肩窝,唐睿抬手抚着他的背脊。 “跟我回去,好不好?”他的声音极低,可唐睿却听得分明。 不知为何,这样一句话竟让她莫名心疼,她轻轻在他嘴角一吻,“好。” 她如何拒绝得了?旁人的喜怒哀乐与她又有何关?她尽力去弥补亏欠,可却不知何处是尽头,她如何忍心让他苦苦等待? 吴文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随即轻轻吻上她。 终究是要回去一趟。 昨晚的睡衣已然污浊得不像样,她上了吴文俊买的青色长裙,模样清爽。 唐睿看着镜子里映照出四处遍布的暧昧痕迹,她颇有些难为情。 吴文俊从身后拥着她,“真漂亮。” 唐睿也无心去遮掩,只抬手触摸便心生甜蜜,全被强烈的归属感笼罩。 到了小区门口,吴文俊却依旧搂着她,“我在这等你。” 唐睿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好踮起脚啄了下他,他却迎上来加深了这个吻。 唐睿不忍继续下去,只得拥住他,软声说:“等我十分钟嘛,好不好?” 他们相拥着久久都不放开。 直到背后有人咳嗽一声,他们松开了手,唐睿这才见到了陈子文和苏辰。 苏辰并未看她,偏头看向一旁的绿化带。 陈子文打量了一番吴文俊,随即看向她,“你去哪了?苏辰怕你有事,我们昨晚出来找了你一整夜。” 唐睿内疚不已,“不好意思,我应该说清楚的,对不起。” 苏辰回头打量他们,唐睿的眼里似乎冒着星光,璀璨夺目,脸颊更是水嫩红润,美得不像话。眼见她过于明显的吻痕,苏辰顿时明了,心下疼痛不已,顿时又心生妒火,“怕是早就忘了有人会找她,还能记得回来已经不错了。” 唐睿自知理亏,“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吴文俊顺手搂过她的腰,“抱歉,错在我。” 苏辰死死盯着唐睿腰间的手,“家里不方便,我就不请他上去坐了。” 唐睿当然明白这一丝□□味因何而来,她也不愿吴文俊受到伤害,于是转身对他说:“我上去了。” 吴文俊点头。 唐睿临走前又回头,“回去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等我,她在内心轻唤。 吴文俊顿了顿,随即走过来再次搂住了她的腰,眼睛却看向苏辰,“已经快两个月了,她该回去了。” 苏辰嘴角勾了勾,“唐睿没和你说她答应过我不会结婚吗?” 吴文俊看她一眼,唐睿不知如何解释那只是权益之策,她毫无俱意与他对视上,断定他会信任她。 吴文俊对她一笑,随即移开目光,再次看向苏辰,语气平静,“你是不是贪得无厌了?” 气氛徒然紧张。 陈子文扯住了苏辰的手臂,转而看向她,“唐睿,你自己选,你走还是留?” 唐睿如何抉择?这种情况无论选择哪一方,另一方都不会好受。 “吴文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贪?如果不是……你爸,你哪里有机会插足?她本来是要嫁给我的!”苏辰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 吴文俊明显僵了,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他看向她,眼里带着些些自责。 唐睿握住了他另一只手,沉声说:我不在意。” 他终于放松了手臂,继而握紧了她的手。 陈子文明显难以置信,他吼道:“唐睿,他和吴正理什么关系?” 唐睿直言:“父子。” 陈子文急红了眼,他左右跺脚,“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可以不和苏辰复合,但你和他在一起是几个意思?你有没有良心?苏辰对你怎么样你他妈心知肚明,你竟然这样对他,我……” 吴文俊快速将她拖至身后,“请注意你的言辞。” 陈子文几乎是闪现过来给了吴文俊一拳,而吴文俊分明有机会躲开,却硬生生受了。 唐睿吓得不轻,顾不得许多便挡在他身前,一字一句道:“他不欠你们,官商之道本就无对错,苏叔叔的公司本就是夕阳产业,政府不支持也无可厚非,再者如果你们觉得吴市长使了什么不合法的手段,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凭什么打人?太过分了!” 三人皆愣了,苏辰眼里的悲痛她不是看不见,可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吴文俊。 吴文俊最先反应过来将她拖了过去护在身后,转而对苏辰说:“我承认对于唐睿是我乘虚而入,我亏欠你,但是对于我爸是否做了不合法的事,我赞同走法律程序,我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而退缩,请谅解。” 苏辰盯着她许久,眼里的火焰一点点消散,只余悲凉,最后只说:“唐睿,你可以走,我们从此陌路,别再见了。” 唐睿再次被内疚所淹没,她是在不断伤害他,唐睿心下悲痛,敛声屏气,“苏辰,我答应过你不结婚,我会遵守承诺,你先上去好吗?给我几分钟。” 苏辰再未看她,径自走了。 陈子文瞥她一眼,“我们不稀罕,你走吧。” 待他们走远,唐睿走至吴文俊跟前查看伤势,嘴角明显肿了一块,她心疼得不行。 吴文俊用力将她拥入怀里,“我没事。” 唐睿抱紧了他,“你为什么不躲开?是不是傻?” 吴文俊俯身埋在她肩窝,闷声说:“对不起,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别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去火车站接了我?还是怪你一步步占据了我所有思想?我不管你当时是不是知道那些事,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爱你,外界因素是阻拦不了的,而且这不是你的错。” 唐睿看的分明,他红了眼,只是一瞬,他闭眼吻上了她。 柔情似水,情满而生。 唐睿微微与他分离,“我现在不能走,他情绪不好,我怕出事……你等我,我们的亏欠我来补,我一定会回去。” 第38章 良辰讵可待 客厅,姥姥见到她顿时老泪纵横,“吓死姥姥了,下次不能这样了,是不是和辰仔闹脾气了?下次告诉姥姥,我替你收拾他。” 苏辰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始终未看她,陈子文匆匆告别便离开了。 唐睿内疚极了,握着姥姥的手说:“让您担心了,我下次不会了。” 终于安抚好姥姥,等她睡了,唐睿才回了房间。 她十分疲惫,困意袭来,却又不放心吴文俊,于是打电话给他。 他很快接了起来,“喂?” 唐睿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思念他,她调整好气息,“不要疲劳驾驶,休息一晚再走。” 吴文俊轻轻嗯一声,“想你。” 唐睿压低声音,“我也想你,你回去要好好照顾自己……”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对着电话快速告别:“等我回去找你。” 挂了电话,唐睿走去开了门。 是苏辰。 她没想到苏辰会来找她,并且酒气十分浓厚。 见他站立不稳,唐睿抬手扶他,他却用力甩开了她,摇晃几下才站稳,“别碰我,脏。” 唐睿顿在了原地,半晌才说:“有事吗?” 苏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看了眼通讯录,嗤笑一声,“就这么难舍难分?” 唐睿不忍与他多说,转身关门,“你喝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辰却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快步推门而入抓住了她的手臂,言表急躁,“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不走?留在这想别的男人,不如走了。” 唐睿奋力挣脱着他的束缚,“苏辰,你喝醉了,先去休息好吗?” 他握紧了她的手,几乎要捏断才罢休,唐睿痛得倒吸了一口气,眼里溢出了泪水。 他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唐睿避开了,他却用力将她甩在了床上,随即整个人压了上来。 唐睿在这一刻感到了恐惧,她拼命挣扎推着他,“苏辰,你清醒一点,拜托你,不要这样……” 苏辰惘若未闻,用力地吻上她的嘴唇,几乎在啃咬,唐睿又痛又怕,只得用力咬下他的嘴唇。 他全然不管不顾,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唐睿不断挣扎着,他轻易便用一只手桎梏住了她的双手,随即另一只手从裙摆滑了进去,他抚摸着她的腰,又挪至背后解开了内衣,随即握上了她。 唐睿根本挣脱不掉,她感到耻辱,拼命嘶叫躲避着,他却无动于衷。 他用力在她脖颈处吮吸,力道极重,一遍遍覆盖在之前的痕迹,似乎要彻底抹了去,“不许留别人的痕迹……” 他喘着气分开她的双腿,她不断往后退,哭着乞求他,“不要,求求你,苏辰,别这样,我害怕……” 苏辰极其温柔地亲吻她,“睿睿,别怕,我们可以的,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 唐睿心力交瘁,哭得声嘶力竭,不断闪躲叫喊,“苏辰,你醒醒,我求你了……不要……” 苏辰顿住了动作,红着眼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又不是没做过,你身上每一块地方我都见过,怕什么?和他做的时候开心吗?现在为什么哭?” 唐睿一时被恐惧支配了所有,她沉声说:“你敢碰我,我就敢死。” 苏辰一时失神,唐睿奋力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地掉下了床,唐睿顾不得许多跑进了浴室,将门反锁。 镜子里的人发丝凌乱,泪水糊了一脸,衣服皱成一团,实在狼狈。 她将自己抱成团坐在地板上,不住地颤抖。 此刻,她只想找吴文俊带她走,可她的手机在外间,她根本不敢出去,好在她住在二楼,她打开窗户往下看,并不多高,于是便爬了上去。 外间敲门声不断,苏辰打开门外的窗户便见她站在窗台,顿时酒醒了大半,他急了,悔恨交加,“睿睿,你下来,是我滚蛋,我……喝醉了,我不会了,我保证……你下来……” 唐睿想他是误会了,她只是想离开,并未轻生,可她又害怕他再次对她施暴,便站立着不动。 苏辰几番劝阻未果,最后索性也站了上去,“这里是摔不死的,你要跳就一起跳。” 唐睿吓得不轻,眼见他跳了下去。 她顾不得许多,立马打开门往楼下跑。 疯子。 她又恨又怕。 直到跑到楼下,她见他躺在灌木里顿时吓坏了,忙蹲下去看他,“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有没有受伤?” 苏辰用力将她抱紧了贴在胸前,嘶哑着说:“对不起……” 唐睿用力对他拳打脚踢,“你疯了是不是?我没想跳,我就是想出去……” 苏辰竟笑了,“对,疯了,看你全身都是别人的痕迹,我真的快疯了,恨不得把你撕碎了……” 唐睿一时间竟悲从心来,“苏辰,对不起,是我们亏欠你……对不起……” 那晚之后,苏辰并不待见她,甚至很多时候对她爱理不理,陈子文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唐睿并不因此受挫,一如既往地成日陪伴着姥姥。 这日,姥姥握着她的手说:“睿睿,你和辰仔已经分手了吧。” 唐睿顿了顿,还是点头。 姥姥似乎并不意外,“傻孩子,姥姥早就看出来了,相互喜欢怎么会是你们这样,能告诉姥姥为什么吗?我看得出来,辰仔还是对你有感情的。” 唐睿不知从何说起,只说:“对不起,姥姥,其实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一直瞒着你是不想你难过。” 姥姥叹息一声,苍老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最近吵架了?怎么都不太说话?” 唐睿静默下来,只是摇头。 姥姥说:“傻孩子,既然无缘就不要勉强,去做想做的事,不要委屈自己。” 唐睿一时感动落泪,竟不知如何是好。 午间,唐睿在厨房冰冻绿豆沙,陈曦竟来了电话。 唐睿总算寻得一些喜事,陈曦和章文要结婚了,邀请她当伴娘。 婚礼就在C地,学校授位仪式之后几天。 挂了电话,苏辰便从身后走了上来,他并不看她,随手倒了茶水饮下,“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 “嗯。” 唐睿感到他有一丝失落,便说:“你去吗?” 苏辰看她一眼,又垂眸不语。 唐睿已然习惯他的漠然,又说:“听说你最近有个工程很忙,不去就……” 苏辰打断了她,“我去。” 唐睿愣了愣,又颇觉好笑,倒像是孩子似的。 第二日下午,他们到达C市。 晚上,陈曦邀了她相聚,她自然带上了苏辰。 见到苏辰,他们颇为惊讶,却也没多问。 唐睿主动介绍说:“这是我弟。” 陈曦喜笑颜开,“这就是唐天?我的天,你们一家颜值爆表啊。” 唐睿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也就不再多说。 苏辰看她一眼,说:“我叫苏辰,不是她弟。” 唐睿颇有些无奈,陈曦只微微笑了笑。 章文给他们倒了茶水,“嫂子,吴师兄不和你一起回来?我还想找他当伴郎,刚好可以和你提前感受婚礼的氛围来着。” 唐睿看了苏辰一眼,他自顾自低头喝水,并无异常。 “那你得问他愿不愿意了。” 章文一笑,“你是伴娘,他保准赶着上来,我记得以前在实验室,你们不知道喂我吃了多少狗粮……” 唐睿乐了,“现在不是换我来吃狗粮了?” 那一顿饭也还算惬意,苏辰话不多,很多时候只是在一旁专心吃喝,不时给她夹菜倒水。 饭后,苏辰主动结账,唐睿并未反对,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可她实在也无力解释。 授位仪式那天,他们一同出席,苏辰在台下不断给她拍照,她也配合着微笑。 礼堂的门口,一方笔挺的身影令她失了心神,久久没有动作。 陈曦拽着她往台下走,“发什么呆?该下一波了。” 唐睿忙快步走下去,竟见沈秀和唐天迎了上来。 门口,那方身影已然消散,似乎方才只是幻影。 沈秀喜笑颜开,“妈妈真为你骄傲。” 唐天嬉笑着说:“姐,毕业快乐。” 唐睿感动不已,他们竟千里迢迢来参加她的授位仪式。 “苏辰哥?你也来了?”唐天见到了一旁的座位上的苏辰,欢呼雀跃。 沈秀来回打量她和苏辰,苏辰起身,笑道:“阿姨,好久不见。” 沈秀笑了笑,“苏辰啊,难为你这么远过来,睿睿怎么受得起……” 苏辰顿了顿,“最近得闲,不碍事的。” 唐睿深知沈秀意欲何为,忙说:“妈,是我邀请他,他刚好过来旅游的。” 沈秀笑了笑,:“走,睿睿,带路,去庆祝一下。” 唐睿看一眼苏辰,沈秀笑道:“苏辰一起去,我们还没吃过饭呢。” 唐天自是欢喜,扯着苏辰不断说话。 沈秀与她走在前面,沈秀压低声音,叹息一声,“睿睿,你快要结婚了,要懂得避嫌,文俊怎么没来?” 唐睿道:“妈,苏辰的姥爷刚去了,我看他心情不好,让他出来散散心,您不要想太多。” “我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文俊怎么想,还有你的公公婆婆……” “他知道,妈,我会处理好,您别操心了……” “你自己想清楚,趁着还没结婚,别后悔就好……” “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辈子认定了吴文俊,非他不嫁。” “他们是个好孩子,妈妈不会干涉你。” …… 饭后,唐睿带着三人逛了校园,沈秀放心不下唐国强独自在家,当晚便赶了回去,唐天由于是假期,便请求留了下来游玩。 那几日,她便带着二人在市内四处游山玩水,也是欢乐。 婚礼当天,齐聚了众多老师同学,见到她又纷纷打量着身边的苏辰和唐天,唐睿每每只说:“这是我弟。” 虽然苏辰极不情愿,好在他没当众反对。 苏辰本就长得一副妖孽模样,不少女生朝他看了又看,唐睿颇觉好笑,于是便和一堆女生闲聊着,不时故意顺着她们的意思抛出苏辰的一些联系方式和秘密。 苏辰充耳不闻,只在一旁装乖巧微笑,这倒让她想起了当年她带他充装好孩子的时候。 岁月如梭,已是许多年的事了。 仪式前,唐睿将他们安置在宾客席便去了休息间。 门口熟悉的身影令她心潮澎湃,久久挪不动步伐。 他突然转身,唐睿的心跳急剧加速,痴痴地看着他。 淡紫色礼服随风飘曳,美不可言。 吴文俊快步走过来拥紧了她,她亦用力贴在他胸前。 “放开,放开,今天我们才是主角……”陈曦和章文在身后嬉笑连连,却是欣慰的。 他们匆匆分离开,唐睿却红了眼,吴文俊握住了她的手,陈曦则走近一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说:“我和章文能有现在,都是受你们的鼓励,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章文过来搂过陈曦,陈曦眼里的幸福令唐睿既欣慰又羡慕。 吴文俊再次拥紧了她,低声说:“好想你。” 唐睿抬手与他相拥,“我也是。” 章文牵着陈曦走进屋内,“我们不吃狗粮。” 唐睿乐了,放肆地感受着熟悉的体温。 “我在授位仪式上看到你了,为什么要走?” “当时妈在,我不想把事情复杂化。” 其实,他是不想让她为难才对,唐睿瞬间心知肚明。 婚礼仪式上,唐睿全程看着对面的人,他竟走至她身旁直接握紧了她的手,唐睿瞪他一眼,他却全无放手之意。 台上陈曦和章文互相宣誓,在这样一个氛围下,唐睿深受感染,于是用力与他十指相扣。 他顺手搂过她,“什么时候嫁给我?万事俱备,酒店定好了,婚纱也送过来了,只等你。” 唐睿依偎在他肩上,只想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唐天跃然跑来,“姐,姐夫,你们收敛点好么?这是别人的婚礼。” 唐睿笑着拍他的头,“就你多话。” 吴文俊跟着拍了下,“小孩子看什么?” 唐天叫喊道:“姐夫,你怎么叛变成我姐一方的了?” 他们顿时笑开了。 台下,苏辰被眼前其乐融融的模样刺痛了双眼,唐睿脸上的幸福太过耀眼,却不是对他,他们明明那样登对又合拍,可他却从中作梗。 他突然厌恶极了自己,当真如此无气度? 他不忍看下去,落寞离去。 仪式结束后,唐睿寻不见苏辰,想他是回去了,也未在意。 他们送唐天回了酒店,唐睿叮嘱道:“记得看你苏辰哥在不在?不在要记得告诉我。” 唐天点头,“知道了,姐,姐夫,你们回去吧。” 他们目送他上了楼,吴文俊牵着她走在街上,散漫而随意。 他说:“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唐睿说:“肯定啊,我们还要来摘红豆。” 他停在路边拥紧了她,久久都不言语。 唐睿一时心疼不已,“老大,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吴文俊捏了下她的脸颊,“不许说这些……对了,你这几天把宿舍的行李收拾了,我们去寄了……” 他总是为她事事周全。 唐睿抱紧了他,闷声在他怀里,“如果婚期前我们依旧得不到原谅,我会回来。” “好。” 酒吧,苏辰接到了陈子文的来电。 “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出了点事。” 苏辰快步走出酒吧,停在一旁的街角,“是不是姥姥……” 陈子文唯恐他乱想,忙打断他,“你别着急,姥姥没事,是年初的那个C市工程。” 苏辰放松了身体,他一手拿出烟来点上,半身倚靠在墙角,“什么事?” 陈子文迟疑许久,“我刚刚才知道合作方的董事长是……吴正理的弟弟,因为他太低调了,这个关系很少有人知道……” 苏辰静默良久,“终止合同。” 陈子文急道:“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敢告诉你,我们团队辛辛苦苦几个月合法竞标得来的,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放弃?而且违约金……” 苏辰沉声道:“违约金我个人承担,团队其余开销也算在我账上。” 陈子文知其中缘由,再不多说。 挂了电话,苏辰足足将一整包烟燃尽了,他再次走进酒吧。 莺歌燕舞,欢愉男女,与他格格不入。 他的位置极隐蔽,角落里人不多,只有一旁的桌上一群黄毛小子说着浑话。 “给老娘让开。”那边传来了异动,苏辰皱眉看了过去,一个约摸20来岁的女生被那群黄毛小子围着。 她身着一套黑色紧身短裙,化着浓妆,看起来野性十足。 苏辰本是无意多看的,可那女生眉眼间竟与唐睿有几分相似,明明害怕却又装得镇定。 那女生想是注意到他,立马指着他道:“这是我男朋友,我是来找他的。” 苏辰微一愣神,转头无视。 那女生叫喊道:“亲爱的,我们再怄气,你也不能不管我啊,唐睿知道你就完了!” 苏辰心口一窒,转头看向她,她眼里明显带着乞求,那群黄毛小子在一旁插科打诨,实在猥琐。 他放下酒杯,越过那群人走去那女生身旁,随手搂过她的肩膀,“下次再闹,就真的不管你了。” 那群人一见,也不愿再闹事,瞪他们一眼遂走了。 待他们一走,苏辰放开她便回了位置。 那女生竟跟着坐在了他对面,他说:“不好意思,不拼桌。” 那女生惘若未闻,笑道:“刚才谢谢啊,还借用了你心上人的名字。” 苏辰看她一眼,“你认识她?” 那女生狡黠一笑,“不认识,我刚刚在酒吧门口看你在地上一直写这两个字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苏辰说:“不用谢,举手之劳,你另寻别处吧,这个位置我包了。” 那女生叫来酒保点了酒水,随即笑道:“别呀,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一个人也不安全,到时候还要来找你救场,多麻烦,你就当我不存在……” 苏辰心烦意乱,根本无心与她多做口舌之争,只闭口不言。 那女生道:“听你的口音像是广东人,我考研考的中山大学的外语学校诶,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苏辰并不接话。 那女生见他一杯接一杯,也是识相地不再言语。 直到酒见底了,苏辰估摸着他意识已是模糊,他结账走人。 走至街角,他踉跄着绊倒在地。 有人走近来扶他,他神思恍惚,只看了个轮廓,紧接着用力抱紧了那人,“别离开我……” 那人挣扎着推他,他却哽咽道:“别离开我,我会努力让你当包租婆,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那人停止了挣扎,任他抱紧了,他不管不顾地去吻那人,那人也是受着。 他昏睡过去,又被人叫醒,“你是住在这个酒店吗?” 那人拿着一张卡片在他跟前摇晃,他胡乱地点头,随即被人扔进了车里。 酒店里,他疯狂地吻着身下的人,“睿睿,你是我的,你还是我的……” 直到他捅破障碍进入那人,那人失声尖叫,他终于酒醒了一半,他奋力摇头,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泪水糊了一脸,面部因疼痛扭曲成一团。 虽是眉眼相似,可不是唐睿。 苏辰一时慌了,“你……是第一次?” 那女生竟挑眉看他,“你有处女情结?” 苏辰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身体的欲望支配着他,他说:“要做吗?” 那女生瞪他一眼,脚下用力踢在他腿上,“他妈都已经做了,问个屁啊。” 苏辰看着她略有些熟悉的眉眼,一时间竟无法施暴,他说:“我会轻点,你放松。” 那女生只是扭头不看他。 清晨,苏辰头痛欲裂,他看着身旁躺着的人,一时悔恨交加。 他起身去浴室冲洗了一番,出来时,那女生正在穿鞋,她抬头看他,见他眼神躲避,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会让我负责吧?” 苏辰愣了几秒,竟有些尴尬,“对不起……” 他说着将桌上的钱包拿了过来,拿出里面所有的粉钞放在床边,见她脸色绯红,似是不悦,他又道:“别误会,只是补偿……或者你需要我做什么吗?我都可以……” 那女生打开她的手包,将里头所有钱币倒了出来,“对不起,没你的多,不介意吧?” 苏辰一时间竟无法应对。 那女生起身便往外走,她说:“我叫赵晴云,别再喊错了。” 苏辰眼见她夺门而去,只能看着床上的一堆钞票愣神。 那边,吴文俊被手机震动吵醒了过来。 他抬手去拿手机,怀里的人缩了缩,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她又安静了下来。 唐睿睡觉喜欢蜷缩着,软软的一团不自觉抱着他,吴文俊细细看着她清淡的眉眼,白皙细腻的肌肤,微微嘟着的嘴唇,这幅模样让他心化成了水,软得不行。 他轻轻在她额头一吻,一手搂紧了她,一手打开手机。 是苏辰的短信,他说:十点来一趟酒店十楼的咖啡馆。 吴文俊看一眼怀里的人,随手将短信删了去。 怀里的人睡眼惺忪地抬头看着他,“老大,早。” 吴文俊笑着低头吻她,“再来一次?” 唐睿手拢上他,嗔笑道:“以前在学校,你忙起来几个月也没有一次,那时候我还夸你自制力好,怎么现在完全变样了?” 吴文俊轻轻在她耳边说:“以前没条件,而且你顾虑多,每次吃药作二层保障,长期对身体有害。现在名正言顺,想和你生个孩子,不努力怎么行?” 唐睿差点落泪,她引导着他占据所有,主动去吻他,“我爱你。” 吴文俊愣了许久,他低身埋在她颈窝,闷声说:“我知道……” 她不知道,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爱她,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一番云雨后,唐睿再次睡了过去。 吴文俊轻轻在她嘴角一吻,随即小心抽出手来,收拾出门。 咖啡馆里,他们皆不言语,自顾对坐。 吴文俊看一眼时间,率先开口:“有事吗?中午我要回去。” 苏辰放下手里的咖啡,往后靠在沙发椅背,嘴角带着些些讽笑,“她在等你?” 吴文俊视而不见,平静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苏辰心口一窒,面上却不露,“你不也明知她不会结婚,却依旧抢占她吗?” 吴文俊端坐平视着他,沉声道:“她是独立的,有权选择和谁在一起,不需要抢。” 苏辰嗤笑一声,“不抢你们怎么会有今天?” 吴文俊垂眸沉思,“什么叫抢?我承认你们分开有我父亲的原因,我也承认一开始我就喜欢她,但在大学我们并未有越距,她也从未给过我希望,一心一意对你。是你抛下她在先,后来也是我逼她和我在一起,请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尽可以冲我来。” 苏辰一时怒火中烧,“她和我在一起,我自然不会伤害她,轮不到你来干涉。” 吴文俊无意再交谈下去,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 苏辰又道:“这几年……她过得好吗?” 吴文俊看一眼他,叹息一声,“如果你指的是刚开始那两年,她很不好,抽烟,失眠,冷漠……你可能想象不出她这幅模样,憔悴,脆弱,我重遇她时,甚至难以置信她会如此折磨自己。” 苏辰握紧了拳头,“她……就是这么过了两年?” 吴文俊道:“那两年我们没有联系,我猜测是的。” “可她后来却还是轻易爱上了你……” 吴文俊冷言道:“轻易?你不知道我用了整整三年来让她恢复初见时的模样,而你一回来她又变了回去,甚至做梦都在说让你不要怪她。还有,你不知道你走的那天,如果不是我刚好……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什么意思?” “需要更直白?轻生够吗?” 苏辰心口一窒,内心排山倒海,摇头道:“不会的,她一直都坚强独立……” “她一直像是战士一样守护着你,看起来坚强,却是外强中干,有时候更是脆弱敏感得可怕,可你给过她依靠吗?” 苏辰低头道:“是我没好好珍惜她。” 吴文俊不忍再刺激他,看着窗外平复心绪。想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他更是心疼得不能自已,只想立马奔回去抱紧她。 静默许久。 苏辰抬头看他,“我会放她离开,如果……她回来你会一直让她有依靠吧?” 吴文俊无比坚定,“我会。” 苏辰起身离开,临走时,他说:“解约函我已经发给你叔叔,我不需要弥补,请你以后不要再施以你高贵的援手,我们团队也不需要,我们有能力招揽工程。” 吴文俊道:“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竞标是你们的本事。我希望你过得更好,是不想她担心,感情的亏欠我不会弥补。” 苏辰毅然离去,“我不需要你们吴家的分毫。” 吴文俊再未逗留,快步走下楼。 回去时,唐睿依旧在沉睡。 吴文俊坐在床边看着她静静的睡颜,他轻轻触摸她的眉眼,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呓语道:“别闹……” 吴文俊顺手将她拉入怀里,“该起来了,再睡真成园滚物种了。” 唐睿靠在他身上,丝毫不动,“老大,我再睡会嘛……” 吴文俊看一眼她赤身裸体,笑着在她耳边说:“再不起来我就继续造人了……” 唐睿立马睁开眼睛,随即躲进被窝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拧巴着眉头,“不要,我真的好累……” 吴文俊失声笑了,“好了,快起来,我们今天去吃三号门的焖锅。” 唐睿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随即坐在他腿上,巧笑嫣然,双手环抱着他,“好。” 吴文俊一手拦腰抱着她,一手打开密码箱拿了衣物,随即将她放在腿上坐在床边,“我帮你穿。” 唐睿红着脸摇头,“不要……” 吴文俊扔开薄被,笑着给她套内衣,她顺从地靠在他肩上,看着他笨拙的手法笑。 如此情趣,只道静好。 他们去楼上敲唐天的房门,许久唐天才顶着一头鸡窝来开了门,唐睿笑道:“快速洗漱好,去把你苏辰哥叫来,我们去吃饭。” 唐天哀怨叫喊道:“你们就不能一次性来么?大清早苏辰哥已经来过了,他说先回去了,让我和你说一声。” 唐睿拿出手机,拨打苏辰的电话,他并未接听,只回了条信息:“我先回来陪姥姥了,你晚点回来。” 唐睿略一思索,看着吴文俊,“是不是昨天……他生气了?” 吴文俊将唐天扔进浴室,随即出来抱紧了她,“别想太多,他可能不放心姥姥。” 唐睿也不再多思,软语道:“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明天。” 唐睿抬手抱紧了他,他又道:“跟我回新家住几天,好么?” 唐睿点头,“好。” 当天,他们三人回了A市。 唐天看着新装修的房子欢呼雀跃,唐睿却只心疼吴文俊一人因着装修忙前忙后,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去买菜。” 唐天推着他们往外走,“出去腻歪,别带坏我。” 吴文俊笑着拍了下唐天的头,“改明姐夫给你物色个媳妇。” 唐天竟害羞起来,唐睿顿时笑开了。 饭后,唐睿去浴室洗漱出来,见二人在阳台说话,便悄声走了过去。 吴文俊从口袋拿出一张卡来,“拿着当生活费,不许告诉你姐。” 唐天摇头,“姐夫,这几个月你已经给我很多了,我够用。” 吴文俊将卡放在阳台,“你姐最近没去工作,你不能找她,和姐夫客气什么?我们是一家人。” 唐天欢欣鼓舞,“姐夫,我终于知道我姐为什么会护着你了。” “你知道什么?” “我不告诉你……” …… 唐睿悄悄回了卧室,屋内许久未有人住,她便打扫了一番,又找了床单被罩换上。 吴文俊走进来,从身后拥着她,“夫人在真好。” 唐睿放下被套,转身与他相拥,“快去洗洗,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吴文俊微微弯腰凑在她跟前,食指点了点嘴唇,颇有些孩子气,她笑着在他嘴角一吻,“辛苦你了。” 吴文俊拦腰抱着她走去浴室,“好好犒劳我。” 六月末,他们去墓地祭拜姥爷,一直待到天边黑了下来。 苏辰终于站了起来,“我妈也在这,我带你去看看她。” 唐睿终于见到了苏辰的母亲,温婉秀丽,苏辰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 苏辰站在墓碑前,目光却望向远处的青山,熹微的灯光投射过来,唐睿看不太真切他的脸庞,隐约觉得他在笑。 半响,苏辰开口:“以前就想带你来看看我妈,一直没找到机会。我们相见的日子不多,我只想珍惜一分一秒,不舍得浪费。睿睿,你还是这么傻,明明想念远方的人,却坚持着陪我。我不得不承认,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即使看着我,眼里也不再有从前的眷恋痴迷。我不甘心放你走,我以为时间一长,我们会一如从前,可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横眉冷对伤害你,明知道你在补偿,却理所当然地享受。我不怪你们,也不难过,有你的这三个月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会好好过下去,你……放心去找自己的幸福,没事就回来看看我,我一个人挺孤单的。” 唐睿瞬间泪如雨下,她赌赢了,她知道苏辰会不舍得她难过,为了让她安心,苏辰一定会好好的,这样就够了。 唐睿走过去紧紧抱住了他,“苏辰,你才是最傻的那个,谢谢你。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好好照顾自己。” 苏辰埋在她肩窝,温热的水珠再次浸湿了她的肩膀。 那天晚上,苏辰去机场送她,这也是他们之间第一次送别。 他们没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各自离开。 这次,他们都没有回头。 下了飞机,她马不停蹄地回了他们的新家。 她颤抖着拿出钥匙,扭转,推门。 门却从里面开了。 唐睿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纷纷涌来,泪流不止。 他说:“回来就好。” 唐睿立马扑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实在毫无形象。 思念如潮水。 第二天,唐睿再次睡到了日上三竿,吴文俊竟然临窗坐在卧室的凉椅上,手下快速敲打着。 工作日他竟然旷工,绝对是奇闻。 他闻声看向她,随即合上笔记本,快步钻进被窝搂住她,“继续。” 说完,他再次毫不犹豫占据了她,唐睿紧紧皱着眉,嘟嚷道:“痛……” 吴文俊低头亲吻她,“没办法,你得把这两个月补回来。” 唐睿哭笑不得,“纵欲过度伤身,不如我们先去领证,以后慢慢补。” 吴文俊愣了几秒,笑着说:“先补一次,我们速战速决再去。” 唐睿语带娇嗔,“那你轻点,我怕没力气去。” 吴文俊失声笑了,极其温柔地亲吻她,“准了。” 如此恬不知耻。 唐睿攀附着他,他奋力冲击起来,却并未如所说的轻点,而是越发快速地深入。 唐睿承受不住,难受着拢上他的脖颈作支撑,轻声在他耳边说:“轻点,我的月事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了。” 吴文俊顿住了动作,看着她久久未有动作,半响又匆匆退了出来。 他拿过被子将她裹上,轻轻吻着她,“等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套上衣服便外出了,唐睿颇觉好笑。 不出十分钟,吴文俊便提了一整袋各种类型的验孕工具回来,唐睿只能目瞪口呆。 见她无所动作,他轻轻拥住了她,低声说:“需要我来?” 唐睿红了脸,立马摇头,“我自己来。” 吴文俊抱着她去往浴室,她小声说:“我可以走。” 他瞪了她一眼,唐睿便识趣地闭嘴,笑着环上了他的脖颈。 他将她放在浴室台上,转身往外走,末了又回头看她,颇有些懊恼,“前段时间没戒烟,会不会有影响?” 唐睿苦笑不得,难不成去打了再来? 她柔声安抚,“不会的,别担心。” 吴文俊走近一步再次拥她入怀,“别怕。” 唐睿与他相拥许久,他才去到外间等候。 再出来时,吴文俊正站在门边,紧张的神情过于明显,他轻轻揽过她,“怎么样?” 唐睿不忍心再戏弄他,于是将一整袋的结果递给他,他看她一眼,颤抖着打开查看,一一看来,全无遗漏。 最后,他抬头看她时,眼眶微红,随即用力抱紧了她,“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唐睿不断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就在前一个星期,我算了算日期但是不敢确认。” 吴文俊微微用力拍了下她的臀部,继而又收手回来,“痛吗?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会不会伤到孩子?” 唐睿对他这过于神经质的表现实在好笑又可爱,她微微垫脚去吻他,“还没做完呢。” 吴文俊轻轻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前,“不做了,不着急,以后慢慢补。” 唐睿实在不能不感动。 下午,唐睿去抽屉里翻户口簿,却发现护照不翼而飞了。 她苦着脸说:“你看见我的护照了吗?说好了去土耳其,这下怎么办?” 吴文俊看她一眼,从他的公文袋里拿了出来,“我……上次忘了放回去。” 吴文俊抿着唇,眼神飘忽,他在说谎。 可是他藏护照做什么? 唐睿顿时了悟过来,试探性说:“老大,你也会不自信?” 吴文俊脸色明显黑了几分,唐睿赶紧过去粘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我根本没打算拿护照。” 她也没打算要离开,她是尾巴,附属体在哪,她在哪。 他们拿了户口簿,登记,盖章。 如此承诺一生。 唐睿曾以为人生无望,不过是人海浮沉,飘零一生,但却有人悄然走进她的生命,支撑着她,为她遮风避雨,为她创设良辰美景,生命又似乎有了期待。 他的承诺从未食言,也从不迟到。 “我保证两个小时之内到。” “现在是十点十一分,我会在二十一分之前下来。” “我是在以结婚为目地和你交往。” “有了你,我会忠贞不二,以后也是。” “你只能跟我一辈子。” “以后有我。” “我想要和你相伴一生,想要用婚姻证明我的忠诚,责任,承诺。”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爱你。” “我等你回来。” …… 人生太短,我们不要太折腾,人生太长,我们慢慢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