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卦》作者:翻滚可乐气泡 文案 芜之卦,卦卦皆无你。 既然如此,便弃了这卦,封了这天,也罢。 第1章 太初 太初年间,大雪整整飘了半个月,正是寒冬腊月天。 千里山河,冰封万里,不见日光。 微微淡红色的天际边,划过了一道亮光,如同火球一般径直坠落在了中原北方的一处破落村庄草垛屋檐之上! 只听得“嗞——”的一声草垛被点燃蔓延而开的声响,一股刺鼻的浓烟便在空气之中散开,唤醒了一旁蜷缩在马棚之中的少女! 少女猛地一睁开眼,便已然见到对面的那户人家的屋顶已经是火海一片! 她立马环顾四周,竟发现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少女一望头顶之上,亦是噼里啪啦燃烧得正旺的景象! 火苗被风刮过,很快夹上了飞雪,窜至了一旁的草垛墙壁之上,“嗞——”地又燎原起星火一大片! 一时间,哭泣声,撞门声不绝于耳! 可奇怪的是,似乎家家户户进出的门都似被从外锁住了一般,根本没有一个壮汉能撞破门! 女人的尖叫声尖利地划过了这片月燃烧越厉害的火海,而男人砰砰砰的撞门声亦是一声比一声壮烈! 少女年纪虽小,却看出了这场天灾但凡有门之人都逃不开被烧死的宿命! 只见她目光沉凝,一把环过身边地一只小黄狗,轻声而笃定地道了一句:“阿黄,我们走。” 继而她便阔步快速地撤离了这片村落,飞快地逃到了村落的尽头。 她紧紧地抱着那只小黄狗,在村头站成了一道孤影。 而不远处地火势吞天,火苗如同腾升飞起跃上天际的火龙,以藐视天地吞噬万物的姿态张牙舞爪! 黑色的烟雾瞬间将这淡粉色的天际染黑,又被冲天的火势涂抹得面天空的血红! 大雪,漫过这片火海只是,皆化成了一滩水,滴滴还未落地便被烧干了。 而哭喊声,大叫声,撞门声亦于此刻,渐渐被大火所吞没。 最后,只剩黑烟,了无人烟。 少女死死地在一棵苍老的洋槐树下和一只狗相偎依,眼中亦绝望地望着那片火海,双眼通红似火! 她整个人静若深渊,却在生与死的边缘,安静又愤怒地站成了一道永恒。 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 从旺盛到衰微,一直到最后的灰烬,甚至,被风扬过了残骸,散了了满地的灰烟,竟,什么也没有给少女留下。 少女和狗却执着地在树下一直等,一直等。 一直,守到了天明。 竟不知觉,守到了下了半个月的大雪,停了。 一道金色的日光从云雾蔼蔼中一线挑出,将阳光落于了树下少女一身。 亦,将这火海之后的雪地,映衬得金红。 少女乌黑的眸眼之中是通红的血丝,她只是执着地看着那片她曾经居住的地方,始终倔强地未曾回头看那片璀璨朝阳一眼。 直到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阵嘎吱踩过雪地的脚步声,她才警惕地猛然一转身! 竟撞见了金色的日光中,一位身形微胖的老道人,手持拂尘,缓缓踏雪而来。 他周身仅以素色道服遮身,一头发白亦以一根再也简单不过的木簪轻穿而过,眼中望向这一片废墟之时,隐隐有哀伤之意。 整个朝阳在他的身后被挡去了一般,又延着他的身躯褶褶生光。 少女的黑眼眸不由得微微一亮。 她抬眼,牵住了阿黄,将她走来的每一步都看得清楚。 道人缓缓至了少女身旁,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少女,轻声和蔼地问道:“想来,你便是这村中之人?” “算是吧。” 少女目光清明,渐渐抬头,面无表情地答道。 “昨晚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 道人的目光绕过她径直望向了那一片废墟,微微一皱眉,轻声说道。 “是的。大概只剩下我和阿黄了。” 少女亦锁眉,说出口的话三分无奈三分悲凉,还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倔强。 道人低头,试图靠近着她,却被她巧妙地往后一退,给让了回去。 道人的手,落空在了半空之中。 他先是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年幼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强的防备心。 接着他便微微一笑,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身子,亲和地对着少女说道:“这天灾之中,可有你的亲人?” “我无父无母。乃是孤儿。阿黄,算是唯一的亲人。” 少女目光清冽,倔强地昂着头,紧紧攥着牵着阿黄的绳索。 “你叫什么?” 道人看了一眼她口中的“阿黄”,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将身子更低了一些,轻声问着她。 “无名亦无姓。不知来处。” 少女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清冷,无所谓一般地说道。 道人就这般静静地盯着她望了一会儿,似沉思了片刻,缓缓直起了身子,叹息了一声,轻声而认真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与我一道回道观?今后就叫你白芜,如何?” “好。” 少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语气之中带着了几分温和,迎着朝阳他浅浅点头,目光清亮得似皎月。 “记住,你既然进了我道观之中,便要忘却今日之事,切莫再与她人提起。否则即刻便逐出师门,你可知晓?” 道人低头,严厉地戒告着少女。 他的语气之中是毋庸置疑之意,令人完全没有能力拒绝。 然而,少女却缓缓抬头,以老沉又尖锐的目光审视般地凝视着她! 她默不作声。 道人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转身便要离开。 却于他转身之际,他却听到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好。” 道人有些惊讶地转身,却见她蹲下了身子,轻轻抚摸着阿黄的毛,似乎不知道老道人正凝望她一般。 “阿黄,走吧。我们要换新家了。” 只见她迎着日光微微一笑,缓缓站起! 一片白皑皑的雪色在她身后茫茫一片,刺目着老道人的眼,令他莫名有一阵看不清的错觉。 庚寅年腊月初十夜间,苍岭镇天降异火,所有毁于一旦。 不见灰烬,不见尸骨。 第2章 卦 盛元年间,庚寅七月初七。 碧空万里如洗,一轮阔日高悬于当空,灼热着长安街尾的一处白布黑字的卦旗。 卦旗之上,蘸着浓墨挥斥方遒地在中央写着一个硕大的“卦”字。 撑着卦旗的竿子笔直而骄傲地立在了泥土之中,入地三分有余。 树荫之下偶有清风徐来,拂动起简陋的卦旗,倒是为趴在卦摊之上酣睡的少女带去了一丝凉意,令睡梦之中的她不由得咂吧了一下嘴。 卦摊之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章算卦用的纸张。虽不似大户人家的洁白,却也能写上几个大字。而现今,却很不幸地被弃如烟的口水美滋滋地沾湿了一大片。 在纸张的前方摆着一方普通的砚台。 墨青色的砚台之上缓缓搁置着一支奇奇怪怪的毫笔。 这支笔不知为何,竟比普通算卦的毫笔整整大了三倍。 笔身末尾之处,有一方精致的雕花铜扣紧紧扣住,铜扣末尾松松垂挂这一缕红线,看上去着实要喜庆了许多。 但,笔尖的墨早已将毫毛凝固成了形。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白纸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弃”字,虽力道还行,却显得心不在焉,歪歪扭扭地趴在上面。 这是弃如烟在生意惨淡之余顺便给自己卜了一卦。 按照刘叔教给她的周易之学她细细掐指一算,竟算出了她今日不易出行,恐有血光之灾。 吓得她赶紧趴着睡着了。 反正,刘叔自己都没算准过。 “弃”字的那一竖被她的口水渐渐浸湿,渲染而开,墨汁黑漆漆地便涂上了她的面颊。 这卦摊本是刘叔带着她谋生的饭碗,却因为刘叔算卦就没准过,不是被人砸了摊子,便是翻了个白眼铜板都不一扔一个地骂骂咧咧地走人了。 长此以往,眼见这卦摊没了生意,刘叔只好让弃如烟守着卦摊,自己则顶着烈日去城南大户人家讨些吃的去了。 炎炎烈日穿过油绿的树叶,硬是戳过了一道缝隙,将一缕明亮的日光投射在了弃如烟的眼眸之上,似乎意图将她唤醒。 却被她咕囔着头朝下一埋,给华丽丽地忽视了。 真香。 正于此时,长安街头沿街的摊贩百姓们却慌不迭地齐齐跪下,低眉顺眼地高呼道:“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走在太子前沿的御林军皆个个面无表情,身上的盔甲铿锵作响,手中的大刀皆明晃晃地耀过了众人的眼,冰冷而刺目地提醒着众人——不得越矩。 被簇拥于众人之间的太子李元则身骑踆黑骏马,腰间玉带之上一串排开硕大的血红玛瑙宝石,每两粒中间还不忘间隔着一粒南海夜明珠,粗略数一数便有二十几颗,将他衬得雍容又华贵。 太子始终面露微笑,态度十分和蔼亲民,人群中不断有人轻声称赞道:“一看太子将来便是明君啊……” 太子听得这些话,将下颚微微昂了昂,唇角一抹笑意地挺了挺胸膛。 太子的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王爷,虽俊美飘逸无比,却看上去只是负责太子此行的安全而已。 别的不说,就连他的身下骏马之上的一朵艳红色的大红花,也是没有的。 众人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惋惜,却无人敢造次多言语一句不敬之话。 忽然,一阵疾风从东面而来,飞快地掠过了柳叶的尖端! 这位王爷的耳朵一尖,疾速一收! 他听到了有人的脚步飞踏过柳叶的细微响声! 他眉目一皱,猛地抬头望去! 却见一道人影从御林军的刀尖飞掠而过,咻的一声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在他的眼前明亮而刺目地划过了一道白光,便朝着太子的后背毫不犹豫地凌厉刺去! “有刺客!护驾!” 还未等他话音落地,只听得“嗤——”的一声,刀剑入骨三分有余,血溅三尺碧空之上! “杀人了!杀人了!” 一旁原本跪得端端正正的商贩和民众皆抱头鼠窜,很快便朝着各个方向跑开了! 而刺杀太子那人一见得手,便毫不犹豫地将长剑狠厉地拔出,似一道惊鸿一般掠过了沿街的屋檐! 李笙沉下眼眸,将身后的弓迅速拿出,以最快的速度搭弓抹弦! 弦成! 他的指尖凌厉地一松,弦嗡鸣不已,离了弦的箭对准着刺客的后背疾驰而去! “嗤”的一声闷响,箭径直插入了刺客的后背! 血迅速地将他白色的衣物染得鲜红! 却只见他的身子仅仅在半空之中停顿了片刻,接着往屋檐之下一沉,便没了踪影! 而身中一剑的太子却一俯身,重重地压在了马背之上! 鲜红的血,将黑马的毛色染得触目惊心! “快送太子回宫!宣御医!” 李笙见太子这般,心中已知不妙,只得当下做出如此命令! “那王爷您怎么办?” 李笙旁边的一位贴身侍卫担心他的安危,踌躇着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皇上要是问起来了,就说我去缉拿刺客了。” 李笙的脚尖从马背之上飞踏而过,借力往屋檐之上一跃,便朝着刺客离去的方向奋力追去! 可是奇怪的是,刺客的轻功似乎十分厉害,以至于李笙追了半天一直追到了长安街尾也只是发现了零星散落的血渍而已。 而更为奇怪的是,这血渍到了一处卦摊之前便没了踪迹! 卦摊之上酣睡着一位满脸都是墨汁的女子。 “说。你是不是刺客的同伙?!” 追急了的李笙管不了那么多,心知一定是无法将刺客缉拿归案了。 这么一来,皇上那肯定无法交差,不如稀里糊涂地将眼前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女子定个同伙的罪名,好歹也能躲过这一劫。 沉睡之中的弃如烟被他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剑架在了脖子上,不由得感到一阵透心的凉意,瞬地便一个激灵地醒了过来! 她惺忪地抬眼,迟疑地将这把剑试图往外推一推,却不料被李笙冰冷而凌厉地再次逼近! 吓得她一个哆嗦把手收了回来,咽了咽口水望了李笙一眼,讪笑着说道:“这位好汉,我这儿穷,没有银两。你要打劫,可以去别处。这剑锋利的很,还是不要伤到了花花草草。” 第3章 单挑? “那个,民女的命不值钱的很,伤了也没什么关系……但若这不小心伤害到了大人您可就不好了是不是?” 弃如烟笑的十分心虚,指尖刚想朝前探一探推开架在自己脖颈之上的利剑却被李笙手腕间一用力,剑端瞬间便划过了她的肌肤,顿时一抹鲜红出现在了弃如烟的雪白脖颈之上! “嘶——” 弃如烟只感到脖颈处一凉,接着一阵疼痛感便袭身而来! “本王不喜欢话多的人。尤其是话多的女人。” 李笙面无表情地扫了弃如烟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和悔过之意。 弃如烟不可思议地抬眼望着眼前这个黑白是非不分的男人,不由得可惜地摇了摇头,咕囔说道:“看样子倒是个俊俏小伙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涵养……难怪连个刺客都抓不住……也不知道是哪个衙门当差的……” 李笙听罢,嘴角微微一阵抽搐…… ——这女人都死到临头了,这怕是脑袋被吓坏了? 正于他恍惚之际,弃如烟胡乱一指天空,假装惊呼道:“快看!刺客!” 李笙听到“刺客”二字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而正于此时弃如烟看准了时机,屈膝、蓄力! 然后她猛地朝着他一踹! 李笙见势不妙急急撤剑朝后退了几步! 弃如烟撒开了腿就跑开了! “站住!” 李笙恼羞成怒,脚尖飞点过了柳叶间便去追弃如烟! “略略略~~你叫我停下我便停下啊?我又不傻,被你捉回去小命还不没了啊?” 弃如烟调皮地朝身后紧追不舍的李笙做了个鬼脸,一溜烟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开什么玩笑!姑奶奶算卦什么的虽然不在行,但这逃跑的功力可是自小就练出来的……切~” 弃如烟以指尖潇洒地抹过了鼻尖,一边在小胡同里走着一边朝后十分轻蔑地哼了一声。 却不料,下一秒她便被李笙十分魔性的声音给吓得一跳好高! “怎么,爷回去替你取东西了,你不感谢感谢我反而暗地里腹诽我,看来你这东西是不想要了?” 此时的李笙正半挂在一旁的树梢之上,十分悠闲地晃动着手中的那支弃如烟用来算卦的笔,唇旁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笑得太随性太散漫,唇旁的一抹凉意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机,像一只稳操胜券的猫,从来不担心到手的老鼠窜走。 很显然,弃如烟便是那只老鼠。 弃如烟眉头微微皱起,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李笙,脚下缓缓往前迈了一小步,说道:“东西自然是要的。只是……这人能不能拿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弃如烟便忽然飞快地朝着李笙的方向奔去,眼中亦带上了狠厉之意! “呵。赤手空拳?有点意思。” 李笙却纹丝不动,依旧端坐于树梢之上,只是将笔随意地插入了玉腰带之上轻轻别好。 而就于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却见弃如烟一跃而上,灵活无比地抓住了树梢之上的一根藤蔓,凌空一跃! 第4章 本王怂 弃如烟的袖口张开,飞出了一把软剑,直勾勾地朝着李笙锁喉而去! 剑芒被日光抹过,飞溅过如虹一般的耀眼光芒! 刺得李笙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的凉唇边于此时掠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柳叶飘忽拂过了他深邃的眼眸,他低头轻叹一句:“想不到,你竟有这把剑。” 而后,他竟仅仅伸出了两个手指,瞬间便将弃如烟的剑夹在了指缝之间! 弃如烟试图用力抽出剑,但剑,却纹丝不动。 倒是李笙莞尔一笑,缓缓站起了身子,说道:“看来,你还不会用这把剑。不如,爷来教教你?” “不必。” 弃如烟怒瞪了他一眼,忽然舍剑竟以赤手空拳相博! “呵。够蠢。” 李笙轻蔑一笑,松开了双指,微微一侧打算侧过弃如烟的攻击。 却于此时,弃如烟的指尖动了动!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指尖已经多了一根银丝! 而银丝的另一头正是牵扯着那把李笙刚放下的剑! 银丝随着弃如烟腕间力道一翻转,她手中的那把剑借力猛地一个翻转! 她眼中一抹凌厉之色闪过! “上!” 随着她的一声清喝,那把剑竟像能听得懂话一般猛然朝着李笙割去! 李笙始料未及,急急避让而开! 却仍然被利剑割下了一缕乌发! 乌发似散开的漫天的雪一般,盈盈绕饶在两人身旁,欢快地盘旋飞舞! 久久才尘埃落下,垂落在两人脚旁! 李笙不怒反笑。 他笑得十分放肆,似这夏日里盛开的繁花,遇上了冬日里漫天的冰雪,瞬间便是千年交织的冰火相淬的场景! 弃如烟被被他笑得有些奇怪,“嗖——”的一下将剑持于手,凌空当头便是一劈,高声问道:“你诬陷我是刺客本姑奶奶不跟你计较,但是抢我算卦的毫笔便是不能忍了。管你是哪个衙门了,休怪我手下无情了!笔拿来!” 说罢,弃如烟眉间一扬,腕间一个翻转,那把原本坚硬无比的剑竟然忽然间变软并且弯曲了一个弧度,径直朝着李笙的手腕间割去! 李笙的唇旁一抹邪邪笑意,不经意间抬眸,一抹捉弄之意。 他仅仅以指尖的一粒石子飞快弹出! 石子脱了他的指尖刺破了空气,将空气摩擦出星火之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弃如烟的剑柄飞快击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弃如烟一声闷哼! 那把剑竟于此时从她手中凭空垂落! 而正在弃如烟惊诧的瞬间,他的身影却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将冰冷的手覆上了她的腰际之上,稳稳地接住了她坠落的身子! 周遭柳叶飘飘似雪瓣,渺渺不知归期。 而他,俯身而下,眼眸带星辰笑意,一抹红唇轻启,凉凉在她耳旁湿热问道:“怎么,不是要我腰际间的笔的吗?见了美色,使不上劲儿了吗?” 她双颊一红,却倔强地昂起头,以肘间力量狠狠地捶向他的胸前,并破口大骂道:“放屁!你有本事放我下来,我们单挑啊!” “呵。没本事。等着捉个替死鬼回去好交差。” 某人面无表情一笑,顺手便点了她的穴道! 第5章 汪汪汪! 王府的一处柴房处,一只大黄狗匍匐、蓄力、猛地朝着柴堆之上的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跃! 顿时,柴房内鸡飞狗跳,几下扑腾中鸡毛散落了满屋子! 正绑在柴堆里的弃如烟无奈望天,恰好几缕鸡毛落在了她的发间,将她本就蓬乱的发插得十分富有禅意。 而那只作恶多端的大黄狗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灾难,它对准了那只大公鸡十分死心眼地再一跃! 几声鸡鸣声中,公鸡飞跃上了屋梁之上! 而此时,柴堆却出现了松动! 先是“咔擦——”一声似乎哪里支撑晃动的声响,接着整个半面墙的柴火跟山崩一样地对准着弃如烟便压来! “我靠???靠……” 弃如烟两眼一翻,只觉得肩膀、头、后背阵阵剧痛,接着眼前一暗,身子一软,渐渐倒了下去。 “该死的……” 她骂了一句娘后,便听到那只闯了祸的大黄狗“汪汪汪呜呜呜——”地围着她似乎十分着急地叫了好几声,然后一只湿热又粘稠的狗舌头便舔了她的眼睛…… 她已经觉得浑身难受不已,双手双脚又被捆着不能动弹,这傻狗还一个劲儿地试图舔醒她??就不会替她咬开绳子吗?! ——怕是不知道那个蠢货养的蠢狗…… “喂……我说,傻狗……咬这儿。” 她撑出一丝力气,挣扎着动了动手腕,对着那只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大黄狗努了努嘴。 大黄狗似乎有些迷茫,四十五度倾斜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绳索,又扑眨扑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舔了舔鼻尖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弃如烟。 “唉……果然是够蠢。” 弃如烟长叹一声,心想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傻狗能用用了,算了,再试一试吧。 她想了一会儿,动了动手腕,然后龇牙咧嘴地做了一个撕咬的动作! 那只傻狗见她这个动作后似乎忽然开窍了一般,十分欢快地摇着尾巴站起,一跃坐在了弃如烟的腚上! “噗——不能轻点么……” 弃如烟差点背过气去。 接下来一秒却让她舒了一口气。 她只觉得那只傻狗一直在撕咬着她手腕间的绳索,热乎乎的气息一直呵在她的手腕间,一点点将她失去的意识唤回! 然后只听得“咔擦——”一声,原本那根被那个该死的衙卫绑住的绳索应声而落! 她的手瞬间一轻! 她心中一喜! 她顾不得疼痛,立马坐起,迅速解开了双腿之上的绳索,拔腿就要去推开柴门的后窗! 此时,那只大黄狗却可怜巴巴地在她身后“汪汪汪——”叫了三声! 她一只已经踏出窗户的脚迟疑了片刻缩了回来,回头看向了那只大黄狗。 却见大黄狗局促地挪动着两只前脚,不时地用粉红色的舌尖舔着鼻尖,然后忽然站起朝着她奔来,在她面前可怜地坐下,咧嘴一笑飞快地摇着尾巴! 她心中一暖,轻拍了一下大黄狗的脑袋,试探地问道:“你,是想跟我走?” “汪汪汪!” 大黄狗猛地一步上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来回欢喜地蹭着她! 第6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只大黄狗卖力地摇晃着尾巴,冲着弃如烟咧嘴便笑得比那窗外的夏花还要灿烂! 弃如烟见这大黄狗虽然傻了些,倒好歹也给她解了围,想了想便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十分豪气地说道:“成!跟爷走,给你肉吃!” 说罢,她前脚刚要踏出窗门之时却听得一个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她身后浑然天成地响起 “这是要带谁的狗走呢……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记得给玲珑肉吃?” “玲珑?等等,这是你的狗?” 弃如烟觉得背脊一凉,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不可置信地问道。 于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原本黯淡无光的柴房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瞬间都明亮了起来! 他一身白衣端站于柴房门前,腰际间毫无腰带束缚,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拂过他的衣袂飘扬而起,与他一头轻束的乌发齐齐飞舞,衬得他整个人飘逸又脱俗。 整个院落之中的嫩青色柳叶随风在他身后扬起,纷纷扬扬中落了满院散天雪一般的叶瓣,将他的英气寥寥几笔便画得不似在人间。 偏生他剑眉紧皱,似乎十分不爽地盯着弃如烟,一双明月般的皓眉中是淡淡的不爽之意。 他的朱唇微微扯出了一丝讥讽之意,眉眼间轻挑,微微弯腰轻声唤了一句:“玲珑,过来。” 岂料,那只叫“玲珑”的傻狗先是十分欢快地转了个身,然后却趴下来似乎十分不开心地翻着水汪汪的眼睛“呜呜呜——”不愿意地叫了几声,就是不动身子去那名男子那。 “哈哈哈哈——咳咳咳,我看那,这傻……这玲珑也不愿意跟你走。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带我出这王府,这狗嘛,归你。怎么样?” 弃如烟笑得甚是小人得志,一脚叉在窗户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男子唇旁微微一阵抽搐,俊颜之上很快掠过了一丝愠怒,转而却很快消散云清风又淡。 只见他缓缓站起,瞥了玲珑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弃如烟,轻轻扔下一句:“算了,今晚加道菜——红烧狗肉。”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下,李笙大概此时已经在中庭院了。相信,很快你便会见到他了。” 说罢,他便睥睨地扫了一眼弃如烟,拂袖转身便要走。 “欸!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这么点良心都没有?!好歹也是你养的狗,你怎么这么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啊?再说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救一下会死啊?!” 弃如烟气急败坏,捡起一个石子便朝着男子扔去! 却不料,男子身子都没转过来,便凭空伸手抓住了石子,然后他转过了身,幽幽地看了弃如烟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说罢,他便将石子往中庭院的方向一扔! 他这一扔,似乎砸到了谁,只听得有人愤怒地高喊道:“谁啊!这么缺德!随手扔石子!” 却见男子朝着弃如烟莞尔一笑,高喊道:“救命啊——柴房刺客杀人了——” 第7章 狼窝 他刚喊完就回眸朝着弃如烟嫣然一笑,一副无辜又无害的模样耸耸肩,大步朝前走去。 “靠……浑蛋!” 弃如烟恨得直咬牙,却不得不转身朝着窗下纵身一跃! 玲珑亦犹豫了片刻,跟着她便是一跃! 窗下是一片平地,空阔一望无际的平地。 没有任何遮挡之物,连个可以藏身的树都没有。 唯有远远的似乎有一条作为边界的小河横去了所有的出路。 “老娘几时算卦这般准过了?!竟算到自己今日有血光之灾?” 弃如烟只能疯狂地朝着那条河流奔去,身后的玲珑亦吃力地跟在她身后,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王爷,在那!” 她只听得身后一声高呼声,接着便是“刷刷刷——”的弓弩手列兵排阵,很快便在她的身后以及左右方都是乌黑的箭端对准着了她! 一道银衣身影更是从人群之中径直飞掠而出,以极其轻巧而快速的轻功落在了她的眼前,毫无预兆地便在河畔拦住了她的去路。 落地无声,连尘埃都不曾沾染一丝一毫。 “怎么,看来柴房你呆得并不满足?” 李笙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唇旁一抹凉凉的笑意。 “姑奶奶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老抓着我不放?!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弃如烟暗暗握住了藏于手袖之中的剑,恼怒地朝着李笙吼道! “错了错了。你刺杀太子在前,拐走玲珑在后,哪里算得上没有得罪本王了?” 李笙立于原地,笑得十分贼,眼中都是藏不尽的捉弄之意。 “玲珑是你的?那还你好了。反正这狗也傻的很,姑奶奶我还未必看得上。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刺客,你放了我,我给你找来便是。你觉得如何?” 弃如烟一昂头,踢了踢玲珑的腚,示意它赶紧滚,却引得它不满的一个白眼。 “呵。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的本领去?御林军和禁卫军搜遍了整个京城都未曾查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你能行?” 李笙上下打量了一番弃如烟,十分鄙夷地说道。 “反正我命在你手上,若是找不到那个人,你大可以到时候还拿我去抵罪是不是?你给我四个时辰的时间,你吃不了亏。” 弃如烟右手伸出了四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笙微微眯起了好看的双眼打量着弃如烟,似乎在深深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将目光落在了她藏剑的手袖之上,唇旁掠过了一抹深深笑意,十分深明大义地说道:“本王看你也确实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给你四个时辰也无妨。” “好。四个时辰,我给你一个交代。” 弃如烟舒了一口气,却转而摊手在李笙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问道:“那你把我的毫笔给我。”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李笙疑惑问道。 “你莫要问我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你只管给我便是,否则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刺客你找不到,替死鬼也没有了。” 弃如烟勾了勾手指,一脸无耻地笑着说道。 第8章 还玩吗? 李笙莞尔一笑,低头将腰间的毫笔缓缓抽出,拿在手中反复掂量了几下,又仔细瞧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将毫笔又塞了回去,盯着弃如烟说道 “本王看你宝贝着这毫笔呢……要是现在本王将这笔给了你,四个时辰你可是能去好多地方了……对不对?” 李笙微微一挑眉,逼近了她笑得森然。 弃如烟心里暗骂了一句“原来是个老狐狸。”,面容之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笑脸相迎十分真诚地说道:“我看呢,你对这傻狗也是宝贝的紧……而且啊,我觉得晚上吃狗肉也不错……” 说罢,她便忽然蹲下,一把抱过了玲珑,凶狠地掐着玲珑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李笙! 开什么玩笑?他不仁,还想她束手待毙? 她又不是傻子! 只是……大阿黄凄惨的配合叫声让她听得还真的有点下不去手…… 她见李笙许久没有动静便瞅了他一眼。 只见李笙的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紫,双眼里都是要杀人的通红火焰,单手将手中的剑柄握得咯吱作响,整个人就像个阎王一般。 啧啧,看来,还真的是动怒了? 不知道这傻狗有什么好?竟值得他这般护着? “喂!我数三个数,你可想清楚了!” 弃如烟硬着头皮朝着李笙一吼,然后高喊出一句 “一!” “不必了。你要的破笔,给你。” 还没等弃如烟看清,却见李笙将腰际间的笔一抽,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径直朝着弃如烟的天灵盖砸来! 弃如烟不得不急忙扔下手中的玲珑,连连后退几步,一个轻点地,飞掠过半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毫笔! 却于此时,李笙的眼眸之中掠过了凌厉! 弃如烟只听道李笙低吼道一句:“给我拿下她!” “什么?!你出尔反尔!” 弃如烟眉眼一怒,斥责道! 却见李笙抬眸阴险一笑,慢悠悠地答道:“拜你所赐,跟你学的。现学现用。” “无耻!” 弃如烟眼见周围四面的弓弩手皆将弓箭拉得满弓,每一根箭都绷得深紧,眼间亦掠过了一丝杀意! 而李笙冷唇微动,轻启一个字 “杀。” 瞬时间,数十支箭齐发,乌黑黑凌厉无比齐刷刷地朝着弃如烟的要害而来! 处于中心的弃如烟屏息凝气,一手紧紧握住毫笔,一手猛地抽出藏于袖口之中的剑! 只见乌羽剑逼近她十寸之时,她忽然一闭眼,整个人一点地,旋飞凭空而起! 同时她手中的那把剑随着她的旋开如同一道凌厉的虹光煞白了整个箭雨! 只听得连续不断地几十声“咔擦咔擦——”的声响,那道剑光飞快地穿梭过了箭雨之间,纷纷落下了的是全数的半截箭雨! 又听得她低吼一声——“杀。” 只见她腕间一个猛然地翻转,那道剑光竟然凭空呈现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并且,此时另外半截箭端竟全数于她的剑端调了个头,将乌黑的箭羽对准了那些全副武装的弓弩手! “破。” 她腕间猛地一用力! 原先刺向她的箭羽“哗——”的一声尽数原路返还,“嗤嗤嗤——”连续几十声无一例外地刺入每个弓弩手的右肩! 箭无虚发。 而她,此时才缓缓从半空之中沉降,落地,缓缓冰冷睁开了双眼。 “还玩吗?” 第9章 柳香,留香。 周遭的柳叶如清明时节的雨纷纷扬扬落下,洋洋洒洒地将这片偌大的空地涂绘成了淡绿色的微暗色调。 有几片嫩叶穿过细微的尘埃和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缓缓降落在了她的乌发间,随意地将她眉眼的一抹肃杀英气勾魂而出! 她冷漠地扫过了站在离她十米之外的李笙,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支毫不起眼的算卦的笔,抿紧了已有些泛白的嘴唇,似乎有些乏力。 李笙凝视着她,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艳和惊叹,但很快又被一丝疑惑代替。 他连看都没有看那些受伤的弓弩手一眼,而是聊有兴趣地上前几步,逼近了弃如烟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负手于身后低沉着声音反问道 “你是谁?” “不管我是谁,总之,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刺客。你心里也清楚,以我的能力若是当日要夺了太子的性命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而你,也不过是想要交个差事。既然如此,公子与其大费周章抓我去复命,倒不如真正查清楚这刺杀一事的原委,也好给太子爷一个交代。” “不是吗?” 弃如烟唇旁掠过冷笑之意,抬眸毫不畏惧地反看向了李笙冷冷说道。 “你很奇怪。也很特别。” 李笙微微眯起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始终俊冷的面容之上第一次掠过了一丝舒畅的微笑。 “承蒙夸奖,本姑娘差点死在了你的手上。” 弃如烟并不领情,颇为记恨地说道。 李笙听罢唇旁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欣赏之意,很快转过了身,微微侧过头笑着说道:“原本以为捉到了一只听话的狸猫,却没有想到是个母老虎。倒也是有些意思。” “哦?是吗?那我可以走了吗?” 弃如烟无所谓地一笑,并不在意地问道。 “你走吧。” 李笙不动声色地说道。 “好。” 弃如烟此时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额间碎发中有细微的汗珠快速地渗出,而她却强行忍着,面容之上完全没有露出半丝的不适之意。 她缓缓挪开脚,却觉得双脚如同在泥沼之中无法拔出! 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逼着自己移动着双脚,看似轻松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却每一步都如同钻心一般难受! 她每走一步,身上的力气便似乎被抽走一分!甚至连心脏都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每根血管都似要爆裂开一般! “呵。难怪老头儿再三戒告……” 她的唇旁深深一缕无奈,兀自低语一句,暗中提着一口真气强行逼着自己朝着前面走去! “我们撤。” 她的身后,李笙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似乎渐渐在否定着什么,良久才低声下达着命令。 她的身后,只听得沉重的金属声撞击在一处陆陆续续响起,几十声步伐渐行渐远,而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片白雾,渐渐倒了下去…… 临倒下之时,她似乎闻到了一阵青涩的柳叶香气,香气中,有一个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耳根旁嗔怪地响起 “怎的,还是如此逞强……” 第10章 一壶酒,一段尘封。 一壶雕花梅子酒被无意打泼,香气惊了红尘,醉了过往,自此凡尘烟云是故人。 不提。 不能提。 淡淡酸酸甜甜的酒香径直穿淡紫色的帷帐而过,萦绕在弃如烟的鼻尖,引得沉睡之中的她不由得猛地嗅了嗅,然后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句:“好酒……” 半坐挂于高高朱红色窗棱的宁惊尘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侧头望向了在帷帐之中沉沉暮暮的弃如烟,唇旁一抹宠溺笑意,轻声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个小酒鬼。” 盛夏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径直悉数洒在了宁惊尘的侧颜之上,将他眼角的一抹淡淡离殇之意照得令人心动又让人心疼。 微风拂过了他的鬓发间,如雪一般将往事一页一页地翻开,却来不及让他细细看就已经合上。 他隔着帷帐久久地凝望着她,良久,低头如释重负地一笑,低语说道:“你可知道,我寻了你多久……” 风过,潜入窗,将他眉眼间的纠葛与缠绵轻轻带走。 留下的,只剩美酒从他修长如玉的指缝间滴答流下的声响,琳琅落地有声。 一如这一晃而过的时间,从来不问归期,亦从来不懂感情。 一阵微暖的穿堂风径直从帷帐而入,吹在了弃如烟的面颊之上,三分暖七分酒香。 她迷蒙睁眼醒来,却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似是睡了一觉满血复活一般。 她心中有些惊诧地活络了一下她的手腕,竟觉得并平日里有力道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 弃如烟嘀咕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竟在一个素雅极致的帷帐内,身上的云被轻巧至极! 等等,云被? 她猛地拉开云被,然后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地喊叫声 “他奶奶的!谁脱了姑奶奶我的衣服!” 却听得窗棱处传来了宁惊尘慵懒的声音 “急什么?又不是脱光了。就算脱光了,大不了本公子负责便是了。慌什么?” 弃如烟一听这房间竟还有男子的声音,说话间还这般轻浮,一口气蹭蹭蹭地便上来了! 她猛地抽过一旁放于她枕头旁的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掀开了帷帐,冲着那个声音的方位便一剑刺了过去! “姑奶奶我让你脱了?嗯?!” 她的剑凌厉而出,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却无意夺人性命,只不过吓唬吓唬宁惊尘罢了。 岂料这宁惊尘却悠闲地坐在窗棱口,手提一壶酒百般聊赖地看着她,连闪都不闪避一下,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脱你外衣,怎么能准确把握你受了什么内伤?” “嗯???” 弃如烟急急撤剑,将剑停在了离他咽喉一寸的地方,疑惑地问道。 宁惊尘眼中意味深深,缓缓放下了酒壶,走下了窗棱,一步一步逼近了弃如烟笑得如同腊月里雪地里的白狐狸,轻捏住了她的下颚,湿热地说道:“怎么,才一天不到,姑娘便不认识本公子了?” “亏得我还浪费了那么多上好的药材……真是可惜了……” 说罢,宁惊尘的唇旁是夭夭灼灼盛放的百里桃花,红了窗外的芭蕉。 他深邃的瞳孔里,是茫茫无边际的星辰大海。 第11章 不好意思,手滑了。 那一瞬,屋内的光线猛然一暗! 唯有他双眸迷蒙清澈如梅子酒,只需一滴一眼便足以令她眩晕不已! 不知为何,他眼中缓缓流动着的某种情愫让她觉得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她歪着脑袋,凑近了又仔细端详了一眼,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我被追杀的男人!” 说罢,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她便一拳挥向了宁惊尘俊朗无比的容颜! “啪!” 宁惊尘只觉得自己的右脸处一阵生疼,然后双眼一暗,整个人一沉,竟沉沉暮暮地径直倒了下去! 他只来得及道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么野蛮……” 随着宁惊尘的倒下,门外立刻闯入了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一见宁惊尘倒地不起,二话不说冷酷无比地便将拔刀架在了弃如烟的脖颈之上! 他拔刀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弃如烟只看到了一线流光晃过了眼前刀便已经在眼前! “好汉,好汉,好说,好说……” 弃如烟一见这人身手不凡,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谄媚地试图推开刀心虚地说道。 “你对主上做了什么?” 顾北一冷下浓黑的眼眉,冷厉地质问道! ——真不知道宁惊尘看上了她什么?竟费尽心机地一路从长安街追到王府又将她拼命救回? “我,我就是挥了他一拳而已啊……哪里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弃如烟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毫无悔过之心地说道。 “……” 顾北一陷入了沉默,唇旁一抹抽搐。 ——他怕是听错了???这个女人竟然说宁惊尘不经打?! 怕是那些被宁惊尘挫骨扬灰的那些冤魂是不是要含恨不能转世?! “真的!我只是打了他一下,轻轻的,一下……” 弃如烟悻悻地比了一个“一丢丢”的表情,极其认真地辩解道。 “那是因为主上为了替你打通体内的紊乱之气,耗费了许多的真元。” 顾北一撤刀仔细观察了一下宁惊尘的情况,又冷冷扫了弃如烟一眼不满地说道。 “紊乱之气?真元?” 弃如烟听得云里雾里,将小脑袋歪得更厉害了,眼中皆是不解之意。 “跟你多说了你也不懂。” 顾北一白了弃如烟一眼,将宁惊尘放在了太师椅之上,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等主上醒了,你就等死吧。” “不至于吧……” 弃如烟往后退了三步,眼睛滴溜一转,打算趁着顾北一不注意之时溜之大吉。 却于她一脚刚踏出房门之时,她的脖颈处猛然一阵冰凉! 弃如烟无奈回头,只见方才还离她有五米之远的顾北一已经铁着一张脸将刀再次逼近了她! 她回头嫣然一笑,可怜巴巴地说道:“好汉,好汉,帅哥~~~奴家要上茅厕……” 说罢,她还眨巴眨巴了双眼,一副已经忍不住了的模样。 岂料,顾北一却黑着脸扫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要么,你一刀毙命。要么,尿在身上。” “喂!” 第12章 是离别,还是重聚。 “你没看见他只是晕了,又没有死,凭什么不让我走?” 弃如烟亦恼了,冲着顾北一便是一阵狂吼! “因为主上不醒你便不能走。” 顾北一袖口一扬,在门口便立刻出现了一道白雾般的结界! 弃如烟尝试着去触碰那道结界,却连根手指都探不出去! 她心中微微一惊! ——只听刘叔说过有些修仙之人能够封印空气形成结界,但是真正见过她还是头一回。 她顿时就不想走了。 弃如烟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把拽住了顾北一的袖子,笑得一脸无耻地说道:“大侠,能不能教教我你刚才那一下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北一冷冷地回头扫了一眼弃如烟,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说罢,他便一把甩开了弃如烟的手,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弃如烟悻悻地往后退了一步,咕囔道一句:“不教便不教,姑奶奶还懒得学呢……也不知道刘叔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找我找疯了。” 说罢,她的指尖抚过了那根毫笔,眼中皆是怀念和担忧之意。 却于这一瞬,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毫笔笔端一闪而过,似一道流光一般穿过了白雾般的结界,如同一缕青烟一般飘散远去! 弃如烟以为自己眼花了,立刻揉着眼睛要去看清楚,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难不成我几日被折腾傻了……” 她低声咕囔一句,拿着毫笔上下左右地端详着。 “你在那嘀咕着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顾北一一回头却见罪魁祸首的弃如烟呆在原地发呆,心中有气便冲着她吼道! “我去帮忙,你能放心嘛……” 弃如烟急忙心虚地将毫笔往怀里一塞,然后无耻一笑说道。 “你!算了算了,我看等主上醒过来,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顾北一本就不是会和人争辩之人,遇上弃如烟这般无赖也只能忍气吞声认了。 他想了想,端了个盆便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道:“我出去给主上打盆水,谅你也走不出这个结界。倘若你胆敢趁我不在对主上做了什么,你就等着被咔擦吧!” 顾北一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瞪了弃如烟一眼。 弃如烟笑得乐呵呵,幽幽地说道:“大侠您放心,我呢,不会把你们主子给吃了的。” 顾北一见她也翻不出个什么天来,便放心地走了。 却在顾北一刚走出门没多久,弃如烟便听得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压低了音量地说道:“小烟儿,出来,快出来。” 弃如烟正打着盹,一听是刘叔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飞奔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了刘叔蹑手蹑脚的身影! “刘……” 还没等弃如烟惊喜着喊出来呢,便被刘叔捂住了嘴! “嘘!别说话。刘叔带你走。闭眼。” 刘叔警惕地看了一眼屋内正昏迷不醒的宁惊尘,小心翼翼地说道。 弃如烟还未见过刘叔这般正经的模样,心中疑惑,却照做着闭了眼。 她没有看见,刘叔默默捏了个诀。 而此时,床榻之上的宁惊尘却蓦然睁开了眼,唇旁掠过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第13章 逃离 弃如烟只觉得闭上眼睛后她的耳后有风呼啸而过,却不出片刻的时间她的双脚便着了地。 而刘叔却仅仅是吩咐了一句:“快进屋收拾东西,收拾完我们走。” 她狐疑地睁开了眼,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和刘叔住了有三年的小屋,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这小屋距离那变态男那有多远她是不清楚,可是他们在长安城之外十里外的郊区,就算是从长安城门出来到小屋也得要上一个时辰,断然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的。 除非,刘叔有事儿瞒着他。 “刘叔,为什么我们要走?这住的好好的,老是搬来搬去的,你不嫌麻烦吗?” 弃如烟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旁敲侧击着套着刘叔的话。 却不料刘叔却黑着一张脸将手上的行囊一甩,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她吼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啥?刘叔我几时害过你?自从那年把你从火堆死人堆里捡出来,刘叔的这条老命便搭了进去!” “刘叔……” 弃如烟见刘叔真的生气了,心中不忍便小声哄着他,蹲下身子替他捡过了包袱,拍了拍尘递给了他,咕囔着说道:“别生气了刘叔。我跟你走换个地方便是了。” “唉……快收拾吧,捡重要的东西拿。我们现在就要走。” 刘叔见弃如烟一脸委屈的模样,眼中多了一分无奈三分慈爱,摸了摸她的头叹气着说道。 “好咧~您瞧着,我十个数便给您收拾好咯~” 弃如烟俏皮地冲着刘叔一笑,转过身便胡乱抓了几个物件塞进了包袱里,末了,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枕头底下的一方锦帕,犹豫了片刻背着刘叔的目光偷偷也塞进了包袱里。 她却不知道,刘叔早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收在了眼底。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之色。 “刘叔,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弃如烟一拍刘叔的肩膀,十分欢快地说道。 “好。” 刘叔刚一转身,却看到屋前早已站了一个人影,堵住了他和弃如烟的去路。 “刘叔?您这是要去哪里啊……你莫非不知道,你养的这小丫头可是坏了我的大事呢……” 宁惊尘手持一把折扇,折扇上桃花开得正艳。 如同他此刻的笑容一般,夭夭灼灼。 却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一阵令人不寒而栗。 “宁,宁……” 刘叔佝偻着身躯,眼神闪躲不已,额间的汗珠已然渗出一粒又一粒! “你干什么!?对一个老人家这样,你害不害臊啊?!是我打晕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便是,何必为难刘叔!” 弃如烟见不得刘叔被人欺辱,一把拉过了刘叔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她的身后,一拍胸脯大义凛然一脸轻蔑地说道! 宁惊尘眉眼间的笑意愈来愈浓,望向弃如烟的眼中亦是意味一层比一层深。 直到望到了弃如烟汗毛直立的感觉后,他才笑了笑将手中的折扇“哗——”地一收,逼近了弃如烟一步魅惑至极地说道 “好啊。既然如此,不如……你就替他还债吧。” 第14章 本座从来只欺负弱智。 宁惊尘以扇柄轻挑过弃如烟的下颔,凉唇旁是难以喻义的深深笑意,如春风扫向了大地,万物花开。 他望向她的眼眸中自有风流之意,似与生俱来的华贵和不容置疑,却不知为何又对她有所容忍。 有繁花被吹落了一地的花红,散作了满屋的香氛。 偏生弃如烟并非易解风情之人。 她只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所以,这个亏,吃不得。 她低头缓缓一笑,不怒有不闹。 只是似娇羞的模样轻轻将他的扇柄从自己的下颔处推开,然后下一秒便凌厉地从袖口之中抽刀而出,径直朝着宁惊尘的下身三寸之处割去! “胆敢调戏姑奶奶我的,你便去见见冥王吧!” 她手法极快,如同风一般向宁惊尘割了过去! 宁惊尘的眼中只是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诧,然后便是一个诡异的身法晃过了弃如烟的面前,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弃如烟心中一惊! 当下那一秒,她便知道自己扑空了。 当她想要转身去抓宁惊尘的时候,却只觉脖颈后一阵湿暖暧昧至极的呼吸扑来! “淫贼!” 她转身便是凌厉一剑! 却没有想到,他仅仅只是扇柄轻轻敲过了她的手腕之处,她手中的剑竟无声自落! 而她亦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便朝着他倒去! 宁惊尘不避不让,持扇微笑着看着她准确无误地投怀送抱而来! “砰——” 弃如烟很没有面子地撞在了宁惊尘的胸膛前,面容之上纠葛成了乱麻…… 她自觉得十分不体面,故而便将头埋得更深了,低声嘀咕道一句:“这特么是出门没看黄历撞太岁了吗??!!” “如烟姑娘,本座知道本座魅力无限,可是像你这般不知自重,主动投怀送抱,未免……” 宁惊尘以扇遮面,故作羞涩一笑,颠倒众生。 “谁没事做要投怀送抱?!本姑娘那是脚……滑了一下好吗?!” 弃如烟猛地一抬头,瞪大了双眼吃力地瞪着脚尖吼着宁惊尘。 却觉得他眼中有桃花瓣浸染过的清泉之水缓缓满溢而出,落在她的眼里是竟然是无尽的甜香。 ——这男人,没事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出来乱招惹人干什么?! 弃如烟只觉得脸一红,也不知道是不要脸胡扯脸红了,还是看这个狐狸一般的男人见得脸红了。 宁惊尘“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上,负手于身后,向前微微倾了倾身子,眯起好看的双眼在她面前认认真真地说道:“你骗走玲珑在前,害我晕倒在后,现在又坏了我的清白……我看,我抓他做人质应该不为过吧?” 弃如烟一转头,竟看见刘叔早就被顾北一面无表情地控制住了! “小烟儿!不要管刘叔!离开他!远离他!刘叔求求你了!” 刘叔的两行老泪纵横,眼中都是绝望之意! 弃如烟的双眼之中有愤然之意,她转过头愤怒地对宁惊尘冷冷说道:“我看上天是浪费了你这一副好皮囊!只知道欺凌弱小!” “抱歉,本座,从来只欺负弱智。” 第15章 拎回去暖床 宁惊尘抬眸促狭一笑,笑得倾国倾城又没心没肺。 他将双手交叠于胸膛之前,微侧着高贵的头颅以玩味的眼神审视着此刻已然隐忍爆发的弃如烟,一副打算看看她如何收场的模样。 正当他以为弃如烟一定会拔剑相向之时,却见她握得深紧的双拳咯吱作响后却又缓缓松开。 她的眼眸之中掠过了千万般的不屑,唇旁一抹讥讽之意,却缓缓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倔强而不服输隐忍至极地说道 “家叔年老体弱,经不起折腾。若不嫌弃,弃如烟愿为质子,任由您差遣!” “哦?任由本座差遣?” 宁惊尘的眉头微微一皱,藏于袖口的指尖不由得一阵微颤,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不悦和心疼。 然后这些微妙的变化弃如烟却是没有发觉的。 她只是咬了咬牙,抬眸坚定又厌恶地说道:“怎么,您耳背吗?还需要我重复一遍?” 宁惊尘的眼中先是一惊,接着竟是舒畅一笑,唇旁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笑意,喃喃自语一句:“看来,你还是老样子……” 弃如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他是个冷血不近人情的神经病,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后便说道:“你接不接受我的提议?不接受的话,我可就走了。” 宁惊尘失笑! 他以指腹轻擦过了鼻尖,掩饰着一抹不禁之意,抬眸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凑近了一步细细说道:“本座,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受制于人求人办事是这个态度的……” “怎么?难不成要姑奶奶我跪在地上哭着求你不成?大不了便是个死字,又有何惧!” 弃如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拍了拍灰便站了起来,不屑地说道。 “咳咳——本座向来不杀生。” 宁惊尘一笑,暧昧地在她耳旁说道。 一旁的顾北一唇角一阵抽搐——敢情漠北河三十万大军个个都是自杀而亡的? 恐怖如斯。 宁惊尘负手于身后,笑得比那雪地里的狐狸还要贼,绕着弃如烟转了三圈后缓缓说道:“本座呢,也没有其他嗜好。我既救了你,你呢,也当知恩图报。巧了,本座身旁缺个女人,你要么负责暖床倒也还凑合。” “暖床???” 弃如烟差点以为自己耳背,就差当场挥这个登徒子一个耳光子! 一旁的刘叔听罢立刻挣扎着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小烟儿,别管我!别答应他!千万不要答应他!” “哎呀——今儿怎么这么吵啊……” 宁惊尘一扶额,语气中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而一旁颇有默契的顾北一当下便“啪——”地一声踢在了刘叔的膝盖处! 只听得刘叔闷哼一声便痛苦倒地不起! “你干什么!?我答应你便是了!莫要对刘叔怎样!” 弃如烟一昂首,心中焦急,当下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宁惊尘这才笑嫣如花,伸手摸了摸弃如烟的脑袋,缓声说道:“这才对嘛……走,哥哥带你回家。” “是谁,要带我的人走?” 还未等弃如烟来得及挣扎,却听得门外百米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6章 对弈 待弃如烟抬头去看之时,已然看到了李笙身着肃杀黑衣,满目皆是不爽之意。 而在他的身后,是排排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个个皆已然将长弓对准了宁惊尘和顾北一! 李笙站在离宁惊尘三丈之处,将眉头一皱,眼中已是挑衅之意! 他的唇角斜上扬起,邪邪一笑说道:“难怪了,我当是谁。看来,能公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抢走人,现在又打算将人隐匿的也只有宁阁主了。” “怎么,宁阁主是多年来没有乐子找了吗?怎么连我找来的一个替死鬼都要急着抢?” 宁惊尘连回头都没有回头一眼,只是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在一旁打算看戏的弃如烟,一笑嫣然地侧身说道:“那,冥王你不也是来亲自抢人了吗?” “宁惊尘,我这不叫抢。叫——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才叫明抢。” 李笙说得散漫又慵懒,却处处透着杀机! 他明明在笑,弃如烟却能看到他的笑容之下藏着的刀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方才在空地的那一战,他并非没有还手之力,他是有意放她走的! 她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却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 宁惊尘的眼眸亦笑着微微收紧,“啪——”地一声打开了桃花扇,轻摇几下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李笙和他身后的将士,道了一句 “本座确实就是来明抢的,只是忘了知会冥王一声。” 宁惊尘轻昂起下颚,挑衅之味再明显不过。 “既然是抢,那便公平些。” 李笙负手而立并不畏惧宁惊尘,而是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冥王倒是说要怎么个公平法?” 宁惊尘百般聊赖地扫了李笙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挟持她唯一的亲人,她势必要顾忌你一些。你把她亲人放了,我们一战定胜负。赢了的人,带走她。” 李笙扫了一眼低头畏畏缩缩不语的刘叔,缓缓说道。 “啪——” 宁惊尘深叹一口气后清脆地合上了桃花扇,无奈一笑说道:“虽然我芜归阁不按牌理出牌,但冥王方才之言确实也有些道理。我宁某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相信冥王也不是食言之人。” 说罢,他的眼中一道凌厉的杀意毕露! “那是自然。” 李笙面若冰霜,淡淡答道。 “顾北一,放开他。” 宁惊尘朝身后命令道。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抵不过宁惊尘凌厉威慑的眼神,还是低头道了一句:“是。” 说罢,他便放开了刘叔。 弃如烟一见刘叔没事,连忙扑了上去! 而正于此时,刘叔的眼眸里却掠过了三分希望七分绝望! 他的右手在宁惊尘和李笙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很快蓄力,顿时一股冰寒白雾之气便凝结于他的掌心! 接着他便猛地将这股白雾之气用尽全力推向了弃如烟! 弃如烟只觉得胸口一闷,身子便一轻,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身后飞退而去! 她竟只能绝望地看着刘叔一口鲜血喷出,苍老的声音久久在她的耳畔回荡 “小烟儿,永远不要再回来!不——要——” 第17章 给你我的胸膛去温暖 弃如烟只记得,那一刻,刘叔的眼里都是她的倒影,满眼满心的都是深切的担忧和殷切的期盼! 她的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风声很大,以至于很快便湮没了刘叔的话音。 她的身子很轻,像是被这团霜雾之气包裹着朝着未知的天际飞去,不知要抵达到哪里。 而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竟觉得眼前这一幕是那般熟悉。 就像,是轮回在倒放。 不知疲倦。 不问归期。 不懂索取。 正当她感觉身体无力下坠之时,她的眼前却飞掠过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她流光般奔来! 他在半空之中向她伸出了手,眼中的紧张和害怕是她从未见过的色彩! 那抹色彩是得到后的害怕失去,是深深的蜷缩在地狱冰潭中的绝望,浑身裹着寒冰却又极力渴求着阳光的炙热的竭力挣扎! 而他那般纠葛那般殷切那般深重想要得到的,竟然好像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她。 她听到呼啸过耳的风中,他几乎是嘶吼道出一句 “没有我的允许,这次你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不知为何,当他的话抵达她耳旁之时,她却觉得一击入心! 这一击,像是雷电犁陌交错耕过了无尽的黑夜,将触电轰鸣的感觉走窜在了她周身的血液里,令她觉得一颤后却炙热似火! 她觉得她腰部处的一阵温热。 伴随着这阵温热,她似乎感觉到了她算卦的那支毫笔开始剧烈地颤抖,似乎要从她腰间掉落! 那是刘叔给她的毫笔,命她誓死也要护住的东西! “不要——” 她下意识地一个翻身而下,伸出手竭力去抓那支轰然坠落的毫笔!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护住她的那团白雾于此时忽然间消散而开! 而她的身自失去了保护而急速下降! “拿到你了!” 她奋力向前一伸手,欣喜若狂地握住了那支毫笔! 而那只毫笔却似乎发出了一声类似哀嚎一般地呜鸣声! 响声响彻了整个天际,在整个空谷之中深深回荡,引得她不由得心中一颤! 而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然朝着地面狠狠摔去! “不要啊——老娘不想死啊——” 她嘶吼一声害怕地捂住了双眼! 而此时,从她的身后却似乎传来了一声丝绸划过空气的撕裂声! 接着她的腰际间便被一道力量给牢牢裹住! 正在她心中觉得奇怪之时,却觉得那道丝带的猛地将她往回一拉! 她竟猝不及防地朝后跌落在了一个温暖又宽广的胸膛内! “谢谢啊,谢谢啊——” 她还是懂些礼貌的,连忙忙着道谢,可是,下一秒,她便愣住了。 她睁眼一看,竟看见了宁惊尘一脸着急带着微.喘地盯着她,眼中是她怎样都看不明白的珍惜之意。 而她,要命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更要命的是 这个男人,他,没,有,穿衣服! “啊——你个流氓!为什么脱衣服!” 她捂住了双眼,双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几欲晕倒。 苍天啊,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18章 韶华 透过指尖的缝隙,她只觉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他的胸膛是那般炙热似火! 那般真实又灼热地侵占着她的目光,令她欲罢不能地多看了好几眼! 他的乌发长垂至强有力的腹肌之处,在男子独有的强劲荷尔蒙中偏生了一种毫无违和的狐媚一般的妩媚柔和之意! 而折磨难以言喻的轻柔之意又随风飞扬而起,丝丝入琴弦般轻轻撩拨着她每一根已然汹涌澎湃的神经! 她的心跳有种骤停近乎窒息的感觉! 璀璨的光芒之下,他的锁骨一路蜿蜒至了他耳后,不知道为他徒添了多少的性感! 而他剑眉间与生俱来的贵气又将这一切很好地统一成了他眼中如雪如月的浓烈笑意,似一杯早已酿了千年的醇酒,随手一倒便是颠倒众生的醉意风流! 此时的他,宛若天边那道雨过天晴的虹,不知道惊艳了多少少女的韶华,明亮了多少名门闺秀的闺阁过往! 忎是一眼便误终身的陌上少年啊,怎奈,可惜是个变态…… 唉…… 可惜了…… 她重重将双手捂住了眼,十分惋惜地一声轻叹,还砸吧了几下嘴表示着自己的惋惜。 “怎么?没看够?我看你这一脸失望的样子,似乎本座没得你欢心?” 宁惊尘一脸揶揄地盯着她笑,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真真是不仅挠的她腰际间微痒难耐,就光光这皮相就能让她足够欢心上好几回啊…… 可是,她弃如烟是一个有节操的“良家妇女”! 岂是能被这一点点色诱所打动的?! 真的是…… “咳咳咳,我说,你就这么一直抱着我你不嫌累我还怕自己嫁不出去呢……” 弃如烟将他一推,奋力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捂住通红的脸就要往外跑之时,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一紧! 接着她便听到宁惊尘慵懒又致命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幽幽响起 “怎么?看光了本座的身子,就想偷偷溜走?不打算负责吗?” “咳咳咳——负责?负什么责……” 弃如烟被他像拎小鸡一般地拎着都喘不过气,一心只想着将宁惊尘这变态糊弄过去便算了,故而便眨巴着眼睛装出一副可怜得不得了的样子巴巴地说着。 “负责嘛……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放心,本座还未曾婚配,绝不纳妾。” 宁惊尘魅惑一笑,笑得倾国又倾城。 却看得弃如烟心乱如麻。 “你这死变态怕是有病吧!男人嘛,被看一下怎么了?我还敢摸呢!” 说罢,她便真的身子往后一转,伸手便去吓唬宁惊尘。 却不料此时,宁惊尘反手将她一按,活生生地给按在了他的胸膛前,一股炙热滚烫的肌肤接触的感觉瞬间传来! 她顿时脑子一嗡,便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脸已经红到了天边! “你特么的死变态啊为什么老抓着我不放啊” 说罢,她便奋力欲推开宁惊尘,甚至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而他,却于此时,猛然将她深深抱住,缓缓闭眼,深深在她耳旁浅声说道:“因为,我害怕再一放手,就又是那么多年的等待……” 樱花被风拂过,簌簌飘洒了满天际的雪,落了一地的,霜。 第19章 樱花落,红鸾动。 电石火花间,沧海瞬移,星斗骤换。 她的心,被他这一抱一击即中! 像是有一根尖锐的银针穿破了千万层的空气对准着她的心脏而来,在那一瞬间从薄膜穿破又贯穿到底,令她刺痛万分却又乐此不疲! 她被这样异样的感觉惊住了,双眸里都是苍茫的一色,眼中不知为何忽然湿润,连她自己都无法描述的感觉这般强烈而震撼地而来! 就像是一坛在深雪里埋藏了多年的陈年美酿于那一刻被挖出,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倾倒,便香了万里,醉了千年。 令人沉迷不已。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竟不自觉地尝试着要去拥抱他的后背! 却于此时,她眼中的一滴泪不期而落! “啪嗒——” 像是时间停滞的声音,那泪,落在了他的白衣之上,沾染了一片暗湿之色。 她也猛然间清醒了过来,咕囔了一句“真是撞了邪了。”后便慌乱地一把将宁惊尘推开,背过了身去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你这个变态!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随便动手动脚!我告诉你,姑奶奶我见的多了,不吃你这套!” 说罢,她便“凶狠”地抽出了随身的剑护在了身前,猛的一个转身,龇牙咧嘴地朝着宁惊尘做了一个轻蔑而鄙视的竖中指的动作! 宁惊尘立于原地,单手负于身后,见她这般野蛮的样子微微眯眼淡淡一笑,眼中落满了缤纷的樱花。 樱花随意而落,他如沐春风而笑,惊扰了她心。 而远远地望去,他的眼中竟沉沉满满的,都是她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又蛮横无理的表情。 甚是宠溺。 良久,他才轻声开了口,道到一句:“原来,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不会让我失望。” 说罢,他的唇旁是一抹怎样都抹不开的浓蜜笑意。 “嗯??你小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弃如烟被他说得迷惑不已,将脑袋歪得更厉害了。 “是啊,脑子坏掉了……早就坏了多年了……” 他坏笑着朝她走来,眼中带着狐狸一般捉弄的狡黠之色,一步便逼近了她,轻捧过了她的面颊便湿热地说道 “听说你是算卦的?那么,能替我算算,我的红鸾星什么时候,会动一动?” 弃如烟被他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一片咔擦咔擦裂开又扑通扑通合上的声音! 她觉得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色最龌龊的女人了,竟然对一个变态起了那般心思! 终于,她脸红着拼命挣脱开了他的宽大的手掌,然后一昂头踮着脚尖吼了一句 “姑奶奶我算命可是要卦钱的!你这什么都没有的,想靠色诱来骗我给你算卦?哼——告诉你!没!门!” 说罢,她转过身抹了一把鼻尖,相当傲娇地将一腿叉开,目光的余角却不争气地偷偷瞄着他。 却见宁惊尘无奈一笑,笑得连那眉都快扬上了樱花树树梢。 然后她便听得他轻步靠近了她身后,带着坏笑却又认真地说道 “你要卦钱,也得看你能不能算准。若是算的不准,那又该如何?” 第20章 红鸾卦 樱花树下,她不耐烦地转过身,两手一摊,翻了翻白眼,无耻地撇过脸去像一个女流氓般地说道:“那也得你先拿出卦钱啊对不对?” “公子难道你没通说过一手拿钱一手卜卦的道理吗?” 说罢,她还将中指勾了勾,示意宁惊尘该给钱了。 “算得准,自然好说。但是你要是算不准,不如你那位刘叔的命,便归我了,如何?” 宁惊尘一笑便将怀中的桃花扇拿在了指尖递给了弃如烟,说道:“卦钱。” 弃如烟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宁惊尘,却没有想到他竟以刘叔性命相要挟,顿时不乐意了。 于是,她拿过了桃花折扇,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番,又塞回了宁惊尘的怀里白了他一眼说道:“这卦不算。拿一把破扇子糊弄谁呢?” 宁惊尘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这般无耻。 转而他便了然一笑,接过了折扇什么也没说“哗——”的一声便打开了折扇,再轻轻对着满树的樱花一扇! 顿时间,一阵强大的罡风扫过了偌大的千年樱花树! 只见刹那间,树干剧烈地一阵颤抖后,淡粉色的樱花花瓣簌簌如雪而落! 辽阔的天际之中漫漫洒洒的皆是大片的水粉之色,璇花飞舞散做朵朵夭夭灼灼的十里芬芳朝着树下的她落下,直到将她的眼前变成了花海。 弃如烟惊呆了。 她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幕她从未见过的繁花盛景,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后连忙缩回了头,目光闪烁地偷瞄着宁惊尘手中的那把桃花扇,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便抢过了扇子胡乱塞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扯着嗓子心虚地说道 “生辰八字。” 宁惊尘笑得贼的很,一把拽过了她的手,摊开了她的手心,极为认真地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庚寅年腊月初三寅时”这几个字。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又带上了些男子应该有的力道,一横一撇地划过了她的手心,又一笔一划地将她手心不断渗出的汗珠抹去,弄得她心里好生生痒。 “好了。” 宁惊尘轻轻将她的掌心合上,面容之上是微微的淡笑之意,却不知为何少了先前的张扬,而多了一点落殇之意。 弃如烟哪里会算什么卦,不过是跟着刘叔混口饭吃罢了,再加上方才她被他搅得心乱也没细细看他到底写的是什么。 她眼中掠过了一丝慌乱,捋了捋头发便道到:“咳咳咳,先说好,若是算得不合你意,你也不得伤害刘叔性命。” “那得看我心情了。” 宁惊尘有意逗她,故意揶揄着她说道。 “你!” 弃如烟心中有气刚想开骂却忽然眼珠子一转,心中想着不如将他的命格往坏里说说,反正他也不懂卦象,也奈她不何。 想罢,她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摊开手心摇头晃脑地说道:“啧啧啧,公子您这卦象啊,实在……” “嗯?” 宁惊尘挑了挑眉,眯起了双眼。 “实在是不怎么样……” 第21章 卦准 弃如烟胡乱地掐算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抬起脑袋,狠狠地点着头怅然说道。 “哦?不怎么样?” 宁惊尘眯起了双眼,促狭一笑,贴近了她的脸又反问道:“或许,你要不要再测一次?” “再测一次?咳咳咳——” 弃如烟被他这番一说,眼神闪烁着别到了一旁,暗暗拼尽了看见刘叔平日里坑蒙拐骗的招数兀自筹划了一下,然后笑盈盈地开口道到 “这八字上来看呢,您确实是个贵命。只可惜……” 她实在还没想到下文便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宁惊尘早就看出了她在胡诌,两手背于身后眯长了促狭的双眼,懒洋洋地问道。 “咳咳——” 弃如烟看他这副吃定了她坑蒙拐骗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来气,一挥手便吼道:“可惜啊,从命格上来说却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 “你是认真说的?” 宁惊尘方才还在笑的表情顿时间凝滞住了,他的剑眉开始渐渐收紧,面目肃然之色,浑身充满煞气地一步朝着弃如烟逼来! 弃如烟没有想到他反应这般大,当下害怕他做出什么事出来便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急中生智地说道:“其实,其实也不是啦!” “不是什么?” 宁惊尘居高临下地逼问着她,全身都透着一股冰冷之意,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一般,寒气逼人。 “这,这命格虽然如此,却很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何,这生辰八字的最后一道命格却是悬而不空……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亡,实则好像却又不是……” 弃如烟只是为了保命信口胡诌着,努力地试图镇定地说道。 结果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瞎扯。 然而,她却看到了宁惊尘的眼眸之中一亮! 似有星辰划过了夜的黑,带来的是绝望中的希望! 他,他竟然信了? 正当弃如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怎么这般好骗之时,却觉得自己的双肩猛地被他的大手紧紧抓住! 而他亦抑制不住满心满眼的狂喜,声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地说道:“你果然还是会算卦的……你果然还是回来了……你的模样虽然变了,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弃如烟被他抓得一阵生疼,听着他的话也颠三倒四的,心中一急便推开了他! “你有病吧!还病得不轻!本姑奶奶不是神医,是算卦的。你找错人了。神医住在长安城南巷乌衣弄口,慢走不送,谢谢!” 弃如烟对着他白了一记白眼便大步欲朝前走去,却被他一把又从后抓住了肩膀! “跟我回芜归阁。” 他的语气里竟是那般的殷切希望和恳求,甚至是哀求,以至于她感觉到了他的哽咽。 “芜归阁?那又是哪里?我不去。我跟刘叔呆惯了,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哪儿也不去。” 弃如烟转过身朝着他瞪了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以。那我带刘道长一起回芜归阁。满意了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喂!你这个人是真的有病啊?!” “不对,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刘道长?!” 第22章 救命啊 弃如烟刚问出口却还没来得及等宁惊尘回答,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带着疾风从她和宁惊尘之间飞掠而过! 弃如烟只觉得腰间一凉,整个人便被这阵黑风带走,在一声惊叫当中很快便消失在了宁惊尘的面前! 宁惊尘意欲追上前,却听得身后的顾北一匆匆来报说道:“阁主,刘道长被冥王李笙劫走了。”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这次竟不惜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怕也是心急了。罢了,先回去,谅他也变不出个什么天来。” 宁惊尘的剑眉一拧,望着弃如烟消失的方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李笙真将她带入了闭冥界而不是在人间,怕是这事儿便不这么好办了。 一旁的顾北一亦看出了宁惊尘的心思,犹豫了片刻说道:“阁主不管三界已久,此番若是贸然去闭冥界怕是会引起非议……” “先派人盯好了闭冥界的各个结界入口,一有弃如烟的消息马上来报。另外,派人追寻天机道人的下落,不得有误。” 宁惊尘拂袖离去,如同一道烟尘一般消散在了这旷野山谷之中。 顾北一见他匆匆离去的身影,缓缓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找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阁主这么上心……” 而此时,弃如烟却被李笙横抱在了怀里,被他双手禁锢得死死的,连动都好费力! “喂!我说,你这是强抢良家妇女你懂吗?!虽然你是皇亲国戚,但是也是要受到制裁的!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有点权势就了不起了!本姑奶奶是看不上你的!” 弃如烟拳打脚踢着李笙,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怎么着只能看见他冰山一样的脸,然后除了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风声。 “喂!放我下来!信不信老娘一下来就踹死你!?” 弃如烟见他不吭声更加怒了,张大了嘴一口便朝着他的手臂咬去! “你属狗的吗?” 李笙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我连我自己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哪里知道自己属什么……” 弃如烟见他终于开了口,似乎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才终于识趣幽幽地答道。 “你要是再吵的厉害,我倒是不介意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已经到了闭冥界,我们脚下是一片幽冥海,若是你掉下去了怕是要被海里的幽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李笙冲着她毫无感情地一笑,笑得又鸡贼又寡欲。 ——他吃定了她怕死这点。 果然,弃如烟听罢以后往下看了一眼,一看这么高立马就怂了。 她闭了闭眼,清醒了片刻,轻咳了两下才幽幽地说道:“其实被这样抱着在天上飞感觉也不错……呵呵呵呵……” 李笙扫了她一眼,眉眼间带了一抹淡笑之意,似不经意般说道:“怕是你一会儿便不这么觉得了……” “嗯……?” 弃如烟刚疑惑完便觉得李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海面坠去,吓得她连忙勾住了他的脖颈大喊道:“卧槽……啊——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啊——” 第23章 闭冥界 繁风轻轻抚过李笙的面庞,将他的乌发吹得与那天际齐舞! 他低头凝视着已经将双眼闭得紧紧的弃如烟,凉唇旁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顿生。 极光璀璨交错之中,靛紫青蓝,甚至耀眼。 而他将怀中的弃如烟抱紧了些,如珍宝一般地踏风而下! 只见他的脚尖飞点过了幽冥海之上的涟漪,飞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晃过了五彩斑斓的极光,顿时半空之中生了极其炫目的颜色! 这抹颜色映衬在了弃如烟的眼眸间,令她不由得又害怕又好奇地半睁开了双眼。 她向一旁望去,竟是一片梦幻般的世界! 淡淡的浅蓝色的精灵调皮地漂浮在半空的海面之上,被他们径直穿过,吱吱呀呀地一声欢呼雀跃向后如同泡沫一般朝后快速倒退而去! 弃如烟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一只精灵,却被它展开了透明的翅膀呼啦一声便飞走了! 引得她的指尖一阵微痒! 而那交错纵横的七色极光不断地变幻着,在整个幽蓝色的海面交错成了一道道迷幻的光柱,将漫天的星罗棋布和幽冥海的波光粼粼连接到了一处! 天水虽不一色,却迷幻得是她今生从未见过的色彩! “哇——这里是哪里?怎么这般好看?” 弃如烟不由得一声感慨,眉眼间全是艳羡之意。 而李笙却剑眉缓缓舒展成了雪,眼含一抹桃花笑意,低头笑着反问道:“怎么,刚才不是还怕我将你扔下了幽冥海?” “这个……这个……您看您长得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遭天谴的事儿呢……呵呵呵……”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爪子还在李笙的脖子上挂着呢,连忙撤爪子,笑得一脸尴尬心虚。 “看在你这么识抬举又还算有眼光的份上,带你来闭冥界走一遭。怎么样,闭冥界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吧?” 李笙微微一笑,浅声说道。 “当然是很好看的!简直是平生未见!太好看了!” 弃如烟兴奋地说道,大手一挥,不小心划过了李笙的半边脸……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嘴巴的李笙先是一怒,继而看到她一副小猫般蜷缩的表情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笑了。 他也懒得与她计较,缓缓说道:“你见过。也来过。以前很喜欢这里。只不过你忘了。” “啥?你今天是不是和那个宁惊尘脑子都烧糊涂了啊?说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见过我来过?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弃如烟一见他这般说心里便不高兴了,咕囔着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腹诽道——“老娘要是真的来过,这般神仙的地方岂会记不住?真当我是白痴吗?” 李笙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说这句话一般只是笑了笑,然后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径直飞掠过了宽阔无际的海面,带着笑意说道:“是不是来过,我说了不算。” “不过……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你到底是谁。” 第24章 五里水街 闭冥界的五里水街还是很热闹的,来来往往的都是熙熙攘攘的小兔子精狮子精萝卜精之类,四处都是叫卖的喊声,繁花不已。 偶尔有一两个夜叉摇摇摆摆地攥着壶酒醉醺醺地提着个钗子在维持着秩序,一见到李笙便立马收敛了起来,将酒壶藏至了身后咧嘴一笑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冥王。” 李笙许是心情比较好,倒也是不去管这些纰漏,摆摆手便让夜叉去了,然后带着弃如烟在这条花灯水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这条街两旁都是幽冥海,又正值上灯节,故而四处都是欢快的小妖精一窜而过去弯腰点灯放灯的情景。 一盏盏灯闪烁着橘红色的色彩摇摇晃晃地承载着小妖精们的希望往幽冥海的尽头而去,远处云烟袅袅笼罩得一切似在画中。 “你们这儿点灯好特别,来来往往的人也好特别。” 弃如烟见到这些小妖精竟也没觉得害怕,而是好奇地看来看去,不禁笑着问道。 “他们不是人,是妖精。闭冥界出了冥王殿里的不是妖精,其他都是。” 李笙微微一笑,缓缓走在前头又说道:“你最好跟我走得靠近些,以免被吃了。” “怎么会!我看它们很和善啊,再说了,我有什么好吃的……” 弃如烟大咧咧地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刚一说罢,便听得一旁的两个豹子精小声嘀咕着:“咦,这好像是个凡人?闻起来怎么这么香……好想咬一口……” 那豹子精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连口水都哧溜一声倒吸了一口。 “呸!饭桶!” 一旁另外一只豹子精猛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恶狠狠又带着些害怕地说道:“没见到那是冥王的人吗?轮得到你?找死啊!” 弃如烟脸色一僵,僵硬地从两个豹子精身旁擦身而过,讪讪一笑,咕囔着:“什么叫我是冥王的人……明明就是被强逼着过来的好么……” “弃如烟,你在嘀咕着什么?” 李笙忽然停下了脚步,害得低头走路的弃如烟没注意一头撞了上去! “喂!我说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儿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弃如烟揉着额头,十分不满地朝着李笙便是一声惊天怒吼! 她这一吼不要紧,倒是引得水街满大街的妖精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整个水街一片死的沉默后,便开始有小妖精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这凡人是谁啊?竟然敢这般吼我们的冥王?” “就是,闻着挺香的,要不吃了她?” “呸呸呸,人家冥王都没说什么呢,你操什么心?” “哈哈,好像有什么好戏看了?” 李笙转过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她一眼,眼角似有飞雪般的笑纹缓缓散开,笑得狡黠又令人捉摸不透。 他低头靠近了她,湿热地说道:“本王是不太会走路,不如以后你负责教本王怎么好好走路,嗯?” 他的指尖捏住了弃如烟的下颚,暧昧地说道。 他的眼中的光芒,似这幽冥海的极光,沉敛却令人炫目。 第25章 缺氧 李笙这一动作引得周遭的大小妖精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家都莫名紧张地屏息凝视着两人!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片刻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切开始渐渐凝滞,时间慢慢停止! 它们还从未见过一向冰冷高高在上的冥王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甚至有些小妖精开始双眼泛桃花,两手托腮状,恨不能把弃如烟从李笙身旁一拽拉开,然后自己娇羞无比地取而代之! 靛紫青蓝的极光炫目地找着幽冥海的蓝,将一抹魅惑的颜色毫无保留地折射在李笙明亮而深邃的褐色瞳孔之中,渐渐幻化成了醇酒一般的醉意芬芳! 一切如同童话一般美丽而梦幻。 然而,弃如烟却很不爽地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很喜欢别人这样捏着她的下颚。 开玩笑,向来只有她调戏其他姑娘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她面前放肆?! “啪——” 一声极为响亮的脆响。 是弃如烟打落了李笙紧捏着她下颚的手。 亦间接地打碎了在场小妖精们的幻想。 她见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只是淡淡抬眸一笑。 然后,她上前逼近了李笙一步,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一把拽过了他脖颈前的衣襟,将他猛地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 “嘶——” 周围的小妖精们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面面相觑,兴奋地发现彼此的眼中写满了刺激,还有满满的期待! ——敢这般对待冥王的,平生他们还没见过呢……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路子有点野啊…… 果然,李笙的眉头皱了皱。 他的眼中先是微微有一丝不悦,但须臾之间便被淡淡的好奇所取代。 他开始有点好奇,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他将头微微一侧,凉唇旁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之意,不愠亦不怒,只是好奇地盯着她。 弃如烟则恶狠狠地眯起了促狭的双眼,笑得放肆不已。 她幽幽地侧贴近了他的面颊旁,警告着说道:“冥王是吧?你若是想撩女人呢,最好技巧好点。就这个水平的话,我可是会嫌弃的。” 说罢,她轻蔑地将手轻轻一松,又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心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得一脸无辜又冷漠。 末了,她不忘白了李笙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李笙立于原地,先是一怔,继而不可思议地伸手摸了摸方才她的呼吸所触及的面颊,无奈地舒心一笑! 他转身望着她一颠一拐远去的身影,轻轻咬了咬下唇,又以指腹抚过了湿润的唇旁,轻声笑着道了一句:“想不到,你还挺有趣。” 继而,他竟什么也没有计较,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负手于身后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他的脚步竟于那一瞬间轻快了许多,似心情甚好。 他的身后,一片倒抽的呼吸声中,终于有一个娇小的小妖精哇的一声惊呼道:“简直,简直暴殄天物啊……” 意料之中的满街惋惜扼腕之声。 “我受不了了……啊……缺氧……” “咚——”的一声,小妖精晕厥倒地,两眼泛星星。 第26章 结界破 弃如烟正大摇大摆朝前走着之际,却迎面来了一阵强大的旋风! 这阵旋风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猝不及防地便一个踉跄朝后倒去! 却没有想到一下子倒在了李笙的怀中! “没事吧?” 李笙低头看向她,眼中写着“好笑”两个字。 弃如烟心里虚的很,只能挣扎着站稳,咕囔着说道:“这旋风是什么鬼,怎么跟要了人的命一样的……” 李笙不言语,只是笑得嘴角有些抽搐。 一旁那个被称作“鬼”的旋风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人影顿现在了弃如烟的面前,恭敬地对李笙行了个礼说道:“既现见过冥王殿下!还有,小人不是鬼……” 既现幽幽抬头瞥了弃如烟一眼,见李笙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似乎有保护之意便只好将下半句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呃……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弃如烟翻了翻眼睛,一把拍掉了李笙耷拉在她肩膀上的手,好奇地瞧着既现。 这从风中走来的男子,她倒是头一回看见。 嗯……怕是这一身武艺也不错,还是离远点。 弃如烟想了想便往后退了退,装作一副在看风景的样子,不时地撩了撩耳旁的发,耳朵却尖着在听两人的话。 “既现,为何如此慌张?” 李笙低沉着声音问道。 “冥王殿下,方才你命人带回来的刘道长不见了。似乎他打开了结界不知去哪儿了,而负责守护结界的若灿雪亦在追寻他的下落。而且,玲珑……也不见了。” 既现越说声音越低,语气里是深深的内疚自责之意! “逃走了?” 李笙的剑眉一皱,眼中顿生阴霾! 而弃如烟却在此时惊诧地高吼一声:“你说什么?是刘叔逃走了吗?!” 既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扫了李笙一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位姑娘难道不知道刘道长乃是天机道长,是可以突破闭冥界的结界的吗?” “什么?天机道长?!开什么玩笑……他替人算命从来就没有准过!都不知道被砸了几次摊子了……” 弃如烟不屑地一挥手,连连摇头表示绝对不相信。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刘叔杀一只鸡都害怕得要死,还突破结界呢……” “可是,负责看守的手下明明死于道家法印,而且打开结界的方法亦是天机道长惯用的倚天杖,这点错不了。” 既现虽是看在李笙的面子上让着弃如烟几分,但是他见弃如烟如此质疑他的判断,不由得也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有些不快地反驳道。 “反正,反正,我是不信。除非刘叔亲口承认。” 弃如烟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慌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仍然倔强地昂着头撇到了一旁说道。 “既现,命灿雪回来。怕是追也追不上了。” 李笙紧锁眉头,当下便命令道。 “是!不过,他带走了玲珑,这……” 既现十分担忧地说道。 “就那只傻狗,刘叔连宰杀着吃都嫌弃呢……” 弃如烟满不在乎地白了既现一眼。 “你!竟然说玲珑是傻狗???” 第27章 炖了玲珑 既现难以置信几乎是愤慨地低吼出! “怎么了?不是傻狗吗?一看起来就不咋聪明的样子啊……” 弃如烟被他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不自然地反驳道。 “想当年玲珑大战群魔之时,你怕是没有见识到它的威风罢了!若不是它……” 既现刚要与弃如烟争辩几句之时却被李笙给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你说了她也听不懂。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玲珑。” 李笙说罢便扫了弃如烟一眼,淡淡说道:“既然来了闭冥界,便去冥王殿待上几日吧。” “有……好酒好菜不需要算卦不?” 弃如烟听说刘叔已经逃出去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以指腹撇了撇鼻尖讪讪地靠近了李笙说道。 “你说呢?” 李笙一笑,淡淡答道。 而一旁的既现则鼻孔里“嗤——”了一声,哼着说道:“反正不会让你吃一些幽冥和小妖精……” 弃如烟一听,脸色一变,胃口里面翻江倒海了一阵! 等她看到既现报复性地朝着她白了一眼后,她才强行将这一股怨气给憋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你要是给我吃那些,我就把阿黄炖了红烧吃!” “你!” 既现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挽起袖口就要上前比划,却被李笙给拦在了面前。 他略略扫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既现,她并非闭冥界之人,不懂得玲珑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会的也只是三脚猫的武功,不会法术,又是个女人,便罢了吧。” 既现眼中疑惑,上上下下地扫了弃如烟好几眼,低声嘀咕道一句:“我怎么没听见她进入闭冥界之时结界的守界铃发出异动的声响?照理说,闭冥界被封印了这么久,理应有所感应才是……” “喂,你在叽叽歪歪地说着什么啊?告诉你,老娘可是有一身神功护体,不在怕的!” 弃如烟一拍自己平扁的胸脯,傲然正气地说道。 “……” 李笙将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胸前,略略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了一句:“都说胸平胆便大了,古人诚不欺我……” 一旁的既现一听便笑了,但是在李笙面前又得强行憋着,一张黝黑的脸硬是被憋得通红又变成了绛紫色,最后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弃如烟双手捂住了胸前,脸微微一燥,低声咕囔了一声:“回头一定要把那个什么玲珑给炖了,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们两个……” 李笙只是扫了她一眼,也不理她的满口胡话,转而对既现说道:“算时间,若灿雪也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音信?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冥王殿下请放心,虽然芜归阁近日不知为何忽然对闭冥界感兴趣了些,但是按照芜归阁往日的做法,并不会给闭冥界带来什么麻烦。除此之外,能给闭冥界带来麻烦的人,少之又少。” 既现低头认真禀报道。 “哦?” 第28章 本阁主向来不杀生 李笙的眉间微微一挑,似乎并不赞同既现的说法,继而命令道:“近日加强结界的防守,如果遇到芜归阁的人,不必留情。” “什……什么?” 既现以为他听错了,猛地一抬眼,惊讶地反问道。 众所周知,这芜归阁与闭冥界因为十多年前的一场恩怨至今仍然水火不容,但是却未严重到不必留情的地步,怎的今日这冥王突然出此言? “你没听错,不必留情。如果宁惊尘亲自前来,也不必留情。”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冷漠之意,剑眉紧皱,说罢便带着弃如烟往着冥王殿的方向走去了。 “什……什么?宁惊尘?那个杀人不见血亦不眨眼的……天下之主???” 既现的唇旁一阵抽搐,难以置信地被动接受着这一消息,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李笙和弃如烟的身影走远了,他才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过来,咕囔了一句“今儿真是遇了鬼了……”才转身消失在了结界的上方…… 而此时,在九天之上的芜归阁,有个人正对着乾坤镜中的这一幕边磕着瓜子边随手将瓜子壳洒了一地。 “唉,好无趣。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李笙的行事作风还是这般不改初衷,真叫人觉得无聊……” 说罢,宁惊尘很没形象地“噗——”的一声将口中的瓜子壳喷在了一旁的千年芍药花之上,惊得花枝微微一颤! 一旁的婢女见状十分有默契地立马去捡起瓜子壳小心翼翼地拾掇起来,将花瓣之上保持整洁。 “阁主,要不要属下前去一趟闭冥界?” 在他身旁已然站成了一座只会说话的冰冷雕塑的顾北一冷漠地扫了一眼乾坤镜,不带任何感情地木然说道。 “当——”的一声,宁惊尘便将天上地下人人艳羡的乾坤镜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石桌之上,惊得一旁的侍女一阵一阵不忍直视的心疼。 ——那可是乾坤镜啊……阁主虽然败家惯了,也不能这么随意吧? 当然,这一切,婢女也只能付之以一个惋惜的表情。 宁惊尘扔完乾坤镜后兴许是侧卧的姿势躺累了,从悬空吊着的花藤椅上轻轻一飞便点地落在了地面,轻盈至极,落地无声!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又整理了一下衣袖,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顾北一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闭冥界守界的是一个女人?” “是的。” 顾北一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气息,却仍然据实回答道。 “北一啊,你知道的,本阁主向来不打女人……” 宁惊尘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顾北一笑得倾国又倾城! 顾北一的唇旁一阵抽搐…… ——这个画面太熟悉,宁惊尘每次这么笑必定没有好事! 果然,下一秒,宁惊尘便凑近了他,笑得更加颠倒众生,幽幽地说道:“我看北一你风流倜傥又玉树临风,关键这一把剑折煞了天下多少的巾帼英雄……不如,这个女人,你顺道替本阁主给收了?” 一阵凉风吹过顾北一的唇角,明显的,他的眼皮跳了一下,唇旁,亦抽搐了起来。 第29章 殿内一个“笙”字 顾北一默默地扫了一眼正在“深情款款”凝视着他的宁惊尘,极其无奈地将长剑提上,道了一声“属下领命。”便消失在了宁惊尘的视线之中。 “真乖!” 某人毫无羞耻之心地又往躺椅上一躺,索性眯起了眼悠哉悠哉地睡了起来。 天上的风拂过他悬吊的躺椅,将他的乌发吹拂起,挠得他的鼻尖一痒,“啊切——”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谁在背后说本阁主的坏话……啊切……” 宁惊尘揉了揉鼻尖,索性换了个姿势,将身子一卷,卷成了个毛毛虫般的形状,任这微风拂过他的面庞。 他的手心内,一粒朱砂痣渐渐变得血红,并且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红色光芒! 却也只是那一瞬,便如同华光一般,迅速隐匿不见。 弃如烟跟在李笙身后没走多远便进了大殿之内。 只见大殿之内的布置十分简约,皆是以大红绸布点缀于粗壮的悬梁之上,随风微微一漾便是一片红波涌动。 而整个大殿内空空荡荡的很,除了几个撑屋的梁柱、金銮座、案桌之外基本就没有了其他的摆设,不得不让弃如烟觉得有些好奇。 “闭冥界我虽不知晓是个什么地方,但是好歹也是一界之主,怎么会寒酸至这样?怕不是真的要我去那些小妖精吧?” 弃如烟紧了紧衣襟,吞了吞口水,后怕地将这空旷的大殿扫视了一遍咕囔着说道。 “这不是本王的寝宫,但是这里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进来的女人。” 李笙见她一副缩头缩脑的表情微微一笑,轻步上前,拿起了书案上的一方砚台,眼中似有怀念的流光溢出。 弃如烟看得出来,他很珍惜这方砚台,以至于连砚台中的墨渍都未舍得擦干净,任由时光将其风干留下了痕迹。 她又瞧了瞧书案之上,什么都全的,唯独缺了一只蘸墨的笔。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奇怪了,怎么这里连一支笔都没有?” “那是因为,她归去的那天,将她随身的笔,带走了。” 李笙无奈一笑,目光缓缓落在了她的身上,似星光一般落满了星辉,丝毫不转移,灼热着她的面庞。 “那笔那么名贵吗?走就走呗,为什么还要将笔带走?你也是的,为何不添上一支笔,这看着多奇怪啊……” 弃如烟闪避开了他的目光,惋惜地转到了书案之前。 她这才注意到,在这方案桌之上,一张早已泛黄的宣纸之上赫然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硕大的“笙”字! 不知为何,她越看这字越熟悉,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歪着脑袋,左顾右看,渐渐将眉头缓缓皱起,低声咕囔着说道:“奇怪了,这个笙字怎么写得这么艰难,简直比我算过的最难的卦象还要难……” “你说什么?”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波涛汹涌,他猛然抓住了弃如烟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你,你冷静些,兴许是我瞎了眼,不认得这位佳人的字迹,辨不得其中真意。呵呵呵呵……” 第30章 涟漪 弃如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缩着脑袋讪讪地往后退缩着。 却不料,这一退,她便绊在了那张空着的椅子脚上! “啊——他娘的……” 弃如烟刚想去抓椅子的边角以便自己倒下去的时候没有那么狼狈,却觉得李笙于此时却像是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风疾速至了她的身后! 她只觉得脖颈间一阵温热,属于李笙的大手便托住了她的脖颈处! 他的面庞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弃如烟甚至能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 而他的乌发亦由于方才速度太快的缘故朝后飞扬而起,于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轻轻洋洋洒洒地落下,好死不死地撩过了她的脖颈处。 嗯。一阵微痒。难以抑制。 “还好吗?” 李笙的眼中流光溢溢波光流转,眉眼飞带宠溺笑意,微微一个眼角上扬便是落雪一般的知秋叶落。 他以单手环过她脖颈的姿态微微屈身,将她整个人环抱在他的胸膛之内,并且缓缓抬起修长的手靠近了她的睫毛之处! 她下意识地扭头想要躲避! 而他微凉的指尖却已然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顿时一抹温凉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晕染而来,携带着温麻酥热之感,迅速从她的眼角一路窜开,蔓延至了她的左心房处! 似藿香入口,清香又解郁。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有些急促! 她半眯着眼紧张地回望向了李笙。 却见他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拈过了她眼角处的什么东西,像变幻术一般将手探至了她的眼前,缓缓摊开了手心,指尖竟是一瓣水粉色的樱花瓣! “许是你来了,这殿中的樱花也迫不及地想亲吻你了。” 李笙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颊微微一红,似山涧里那一抹清泉逢上了天边的一道虹,刹那间便是无限的韶光春景! “呃……能不能放我下来?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弃如烟将他贴得近的脸用手给撇了回去,硬生生地将一张绝世美男深情款款的面庞给拍成了扭曲的形状…… 李笙的面部,一阵抽搐…… 这女人,这方面的神经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差?嗯?! 而此时,远在芜归阁的宁惊尘在悠哉悠哉地将大长腿挂在了藤椅边上,单手枕着脑勺边磕着瓜子边盯着乾坤镜瞧着,刚看到这一幕之时,他的脸色是渐渐暗沉了下来。 就连嗑瓜子的动作,都阴沉缓慢得令一旁的婢女生畏。 可是,当他看到弃如烟将李笙的面庞拍回去了之后,他的眉间不自觉地挑了挑,砸吧了几下嘴,很爽地道了一句:“嗯……还可以……” “阁主是说着瓜子还可以吗?奴婢要不要再给您端点来?” 一旁的婢女领会错了意思,忙殷勤地说道。 宁惊尘却淡淡一笑,漠不关心地反扣上了乾坤镜,抬眼对着婢女慵懒地道了一句:“算时间,顾北一应该也开路开得差不多了。” “去,替本座准备一件仙的不能再仙气帅的不能再帅气的外衣来。” “呃……阁主这是要去哪里?奴婢好对应着找找衣着。” “去好玩的地方。会找了吗?” 第31章 送你个女人,接着! 宁惊尘莞尔一笑,侧身便一跃从悬空的花藤椅上轻飞而下,惊了一地正在啄食的彩雀。 婢女自知惶恐,忙道了一声“是”后匆匆去给他挑那举世无双帅气的外衣去了。 整个灵境阁台于此时扬起一阵风,将石桌上的一角灰尘迅速吹去,很快显现出——“白芜”两个字。 他的身影如风过了淡雾,慢慢在这灵境阁台中消散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在闭冥界结界处,顾北一提着一把长剑冰着一张脸站在若灿雪的面前,双手交叉于胸前,十分单刀直入地说道:“阁主想要进去逛逛。我也不喜欢和女人动手。我让你三招,三招你伤不了我,便睁只眼闭一只眼让到一旁去便好。” 若灿雪一身红衣紧致戎装,手指一条雷击长鞭立于结界处,听得他此言冷笑一声淡淡说道:“阁下怕是搞错了。芜归阁的人向来不得进入闭冥界,这是之前便立下的规矩。怎么,阁主这是要背信弃约不成?” 她手中的雷击长鞭已然斗志起,微微泛着淡蓝色的幽光,从头迅速闪窜到了尾,其间亦有刺里啪啦的雷击电鸣的声响! 她乃闭冥界第一女将,她倒不信,就算拦不住这顾北一,也多少能让他吃些苦头! “讲诚信?抱歉,这天下都是芜归阁的,何须与尔等讲这个?不过是多费口舌罢了。” 顾北一说罢,手腕微微一动,剑身微微开始颤抖,周身迅速便裹上了一团雪白纯净的剑气! 若灿雪见他是铁了心的要闯了,心知难免一战,亦凝气于长鞭之中,顿时长鞭之中的幽蓝之色变得耀眼而璀璨,雷击电流之声更是在其中流窜不已!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闭冥界无礼了!” 若灿雪话语刚落,身子便已经逼近了顾北一的身前,她的长鞭从万里的长空劈头盖脸地猛烈朝着他砸去! 其间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呼之欲来! 而顾北一却巍然不动,只是略略将剑眉抬了抬,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屑和冰冷,竟只是轻轻轻巧地侧让,竟将周身置于雷电之中! 而此时,他手中的那把剑身之上的剑气迅速将他护住,任凭雷电暴击如何猛烈,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你的剑,还不错。” 若灿雪心中一惊,心知遇到了高手,眉头微微一锁,却仍不由得赞叹道。 “一招。” 顾北一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 意思是,已经让了你一招了。 若灿雪将下唇紧紧一咬,柳眉倒竖,整个人凌空而起,一跃至万里苍穹之中,然后,猛地以十成功力朝着顾北一便劈了过去! 顾北一连头都没有抬,像是在剑气之中静置一般,甚至来周身的剑气都没有加几分。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之间,若灿雪随长鞭一道径直坠下! 而于此时,半空之中却响起了宁惊尘慵懒又惋惜的声音 “顾北一,你太没有情调了……我叫你来打发她,又不是来让你拼命。” “罢了,罢了,我见这姑娘不错,你姑且接着!” 说罢,一道白光逆着电闪雷鸣而上,竟瞬间将顾北一的剑气打破,亦将若灿雪的长鞭打散! “啊——” 第32章 吃豆腐 随着若灿雪的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她竟然毫无预兆地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 并且诡异的是——她竟然似乎失去了控制法力的能力! 她两眼一闭,心想着完了…… 顾北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根本不按照牌礼出牌的宁惊尘化作一道白光便从结界处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闭冥界,丝毫不顾及他这个下属的感受,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再抬头,却看见若灿雪跟一片雪花一般坠落,若是他不接住怕是要香消玉损…… 终于,没什么感情的顾北一还是向前伸出了手,面无表情地接住了鬼哭狼嚎着的若灿雪…… “当——” “哎呦——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硬……磕着老娘了……” 若灿雪一声哀嚎声响彻在整个结界的上空,回荡在顾北一的耳膜中,一圈一圈漾开的都是她的喊叫之声,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顾北一低头扫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躺够了没?” 若灿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顾北一救了,又见他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抱着自己,脸立刻一红,一红便红到了脖子根! 她急急忙忙从他的怀里一跃而下,上上下下扫了顾北一一眼,确定以他的皮相来讲自己没吃亏后才傲娇地一挑眉,轻咳了两下说道:“谁要你接住……你不接住,本姑娘也能稳当当地落地好吗——” 她将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却被顾北一华丽丽地无视了。 “冥王殿在哪儿?” 顾北一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儿。” 若灿雪随手一指,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这不是在故意放水吗?让李笙知道了还不杀了她??? 却哪里知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北一便化作了一道黑风径直朝着她指的方向而去了! “喂!你给我回来!本姑娘什么时候允许你进去了?!” 若灿雪一咬牙,手持长鞭便跟了过去! 只留一声质问在结界上空久久回荡! 没有人注意,闭冥界的结界在此时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稀薄更稀薄,直到最后化至了一缕细烟,近乎消失不见! 此时,在冥王殿处的弃如烟站于案桌之前。 一阵风乍起,将原本放于案桌之上的那个大写的“笙”字吹起,纸张微微一颤,便腾空而起,被吹着朝着殿外而去! “歡!怎么吹走了?你给我回来!” 弃如烟当下便追了出去,着急地伸手去抓那张纸! 哪里却知,她刚到殿门之前,便觉得一阵急促的白风忽然地掠过她面前! 而她手一抓,竟然抓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要命的是…… 她“砰——”的一声撞在了那人的怀里…… 似乎测试胸膛的软硬程度,还是个男人? 嗯?! 弃如烟连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啊,少侠。我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啊呸,我是说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一旁的“笙”字在空中盘旋了几下,耷拉在了她的脚旁,染上了几缕尘埃,黯然不动。 她的耳畔响起了一声暧昧的轻笑声,一双大手轻环过了她的双肩,好听到致命的声音笑着说:“是我送上门的,算不得你吃我豆腐。” 第33章 白芜=禁忌 弃如烟猛然抬头,却见那个笑得跟狐狸一般的宁惊尘正低头看着她,一双桃花般的眼里不知是星辰璀璨还是柳烟漫漫。 似茫茫大漠之中千百步难以遇到的一汪甘泉,干冽入心,沁人肺腑。 又如陨石划过天边,壮烈如火,唯美似梵音。 他就那般旁若无人地将她搂在怀里,笑得肆无忌惮又春风十里。 “呵,原来是阁主驾到。怎么,来我闭冥界也不先打声招呼吗?” 李笙单手负于身后,亦是一笑,却笑得十分危险。 “那个,你先放开我。”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了不妥当之处,挣扎着便要从宁惊尘的怀里钻出来。 宁惊尘只是略略抬眼扫了李笙一眼,莞尔一笑,放开了弃如烟,低头坏笑着说道:“暂且放过你,等会儿带你走。” 说罢,他便将弃如烟拉至了身后,对着李笙莞尔一笑,淡淡说道:“冥王怕是忘了,我宁某好像去哪儿都不需要提前报备一下?” “呵,宁惊尘,你当真以为这天下都是你的?当年若不是白芜,怕是你!” “够了!” 宁惊尘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周身的煞气逼得让弃如烟都无法靠近! 而同样黑着脸的李笙亦仅仅握住了双拳,清晰可见其上青筋毕露!根根暴起! 两人的目光之中同时有了仇恨的目光,还有悲悯痛惜的灰色,看得弃如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溜烟地打算撒开腿就跑! 然而,她这一举动却被宁惊尘察觉到,连一步都未曾能移动之时便被拎住了衣领,像老鹰提小鸡一般被拎到了半空之中! “呵呵呵,大侠,哦不!宁阁主!那个,我想尿尿……” 弃如烟算是已经见识过了宁惊尘的威猛,这个点上,她能想到的借口也只有这个了。 岂料,宁惊尘却大袖朝后一挥,顿时扬起风墙一堵! 只见樱花瓣混乱于其中,被卷的得瓣瓣如同刀片,逼得殿内的李笙以剑气相抵才得以抵御! “闭嘴。否则,我就把你给吃了。” 阴郁到至极的宁惊尘一把将她横抱在了怀里,拂袖踏风便一跃而上了万里的苍穹! “妈呀!老娘恐高啊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弃如烟一见瞬间便远远在脚下的冥王殿片刻之间便化作了一个点,不由得觉得血压有点升高,她透过指缝惊恐地看看身下的幽冥海,又看看板着脸毫无畏惧这一切的宁惊尘,不由得扼腕地哀叹一声——“天妒红颜啊……” “闭嘴好么?本座现在心烦的很,没空听你念叨。” 宁惊尘懒得搭理她的碎碎念,好看的眉宇之间依然凝结成了一朵愁云,愁云之上又添上了霜雪无数,似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令他介怀至今。 或许,这个结,只能由那个叫“白芜”的女子才能解了吧…… 弃如烟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心烦意乱,心里总是慌乱的很,像一团乱麻一般怎样都不爽。 最后她索性白了宁惊尘一眼,狠狠对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 “嗯——?” 第34章 天魂 宁惊尘顿觉手腕处一阵被咬的生疼! 他皱眉低头一看之时,却见手腕那处已经是两排赤裸裸的血红牙齿印,凌乱又深深! “你……属狗的?” 宁惊尘还第一次被人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发火,而是觉得新鲜。 他低头转了几下手腕,来回研究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一脸无辜的弃如烟,却见她“哼——”的一声侧过了脸去! “你为什么咬我?” 宁惊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有些好笑地问着她。 “看你不爽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也就你能下得了口。” 宁惊尘轻捏扯着弃如烟的面颊,将她捏成了一个包子的形状,来回拉扯着变换着她的表情,扯得弃如烟连连大喊“放开!给姑奶奶我放开!”! “就不放。” “放不放?!” “不——放——” “啊呜!” 弃如烟对准着宁惊尘的手背又是准准一口咬了下去! 末了,还不忘抹了一把口水,她得意地看向了他一眼! “……” “你完蛋了。” 某人虽一脸阴鹜之色,却明显能瞧得出来眼角旁的一丝戏虐和三分小开心。 “可能先完蛋的人是你。” 弃如烟得意一笑指了指他身后,幽幽地说道:“李笙在你身后,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还押着你的随从。” “随从?” 宁惊尘微微一皱眉,狐疑地站定在一处峰尖上,转身回头望去。 却见一向傲娇冷漠的顾北一此刻却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身上的缚仙术不知道加了几百道,每一道都闪着不同的光芒,硬生生地将顾北一照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 “啊……顾北一还是这样看可爱些啊……”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赶过来的阵容,一下子便将目光落在了顾北一身旁的若灿雪身上。 他的目光开始缓缓收紧,微微一笑,喃喃说道:“顾北一这小子,该不会是被这个女人给下了套吧?” “我看那女子挺英勇和善啊,该不会是那种暗中下套的小人吧?” 弃如烟漫不经心地晃着自己指尖的一把匕首,极其认真地猛地贴近了宁惊尘,幽幽地问道:“阁主,要不要本将将你的心上人给夺回来?” 宁惊尘的唇旁一阵微微的抽搐…… 心上……人? 这女人怕是脑回路是九九八十一弯…… 他倒也没戳穿她,反而灿烂一笑,将她往身前一推,笑得倾国又倾城地说道:“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弃如烟还没反应过来宁惊尘这是什么招数的时候已经被推出去了! “啊——宁惊尘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娘不会御物啊” 弃如烟凄惨地一声大喊,只觉得耳旁呼呼的风声呼啸而过,自己却疾速地从高空坠下! 宁惊尘立于她的身后,只是轻轻喊了一句:“天魂,带她避一避。” 他的这句话很轻,微微一散,便散在了空气和薄雾之中,却化作了恳求的命令,令人不得不从。 第35章 兴师问罪 随着他的这一句命令,弃如烟藏于怀中的那支毫笔动了动。 只见她怀中的毫笔先只是极其轻微的颤动,随后开始剧烈地抖动,以至于弃如烟奋力想要按压住它也未果。 “这笔怎么回事?!” 还没等弃如烟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时,却听得一声清啸之声,她的毫笔化作一道明亮的白光划过了整片山峰之上! 霎时间,只见白荧光点璀璨地耀过山河见,所有毫笔划过的地方皆是一股清流之意,甚至连千年不长树木的石缝间也迅速冒出了嫩绿的牙尖! 繁花随着毫笔点过的地方迅速盛开在雪山的漫山遍野,漫漫陀陀千里冰封之中竟开出了万千颜色! 正在弃如烟惊呆之时,那支毫笔却化作了一道白光稳稳地停在了她的身下,分毫不差地接住了她正在坠落的身子! “这,这是一个宝贝??” 弃如烟挂在了毫笔之上,颤颤巍巍地站起,在毫笔上摇晃了好一会儿才站稳,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问道。 而此时,她已经离山峰有很远的一端距离。 她抬头凝视着原本宁惊尘站过的地方,眼眸深深一皱。 ——他一个人可以扛过李笙那么多人吗?会不会下次见面他就残了……? 此时,半空之中传来一声慵懒的属于宁惊尘的声音——“怎么,冥王这是对我芜归阁的人不满意,特地亲自押解而来,兴师问罪来了?” “宁阁主,闭冥界一直视您为天下之主。可是您今日所行之事实在有失您的身份!故而我等才不得不设计绑了您的下属来讨个说法而已。” 一旁的若灿雪虽心中有气,却倒是也算得上客气。 “哦?本座倒是想知道怎么有失我的身份了?” 宁惊尘莞尔一笑,淡淡挑了挑眉间,便懒懒说道。 “你先派顾北一来纠缠于我,好让你趁虚而入结界的缝隙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破我结界,将我闭冥界的结界毁于一旦?!另外还抢走冥王的客人,实在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若灿雪越说越气愤,索性一股脑地全怪罪到了宁惊尘的头上,末了还不忘白了宁惊尘一眼。 宁惊尘先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听到结界全毁了的时候却眉头猛地一皱!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抹不可思议,低沉着问道:“你方才说有人毁了闭冥界的结界?”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有这个力量能毁了闭冥界的结界?!这可是当年天卦留下来的卦界,难道你忘了?!” 若灿雪哼了一声,冷冷鄙夷地扫了一眼宁惊尘说道。 “这事儿不是阁主干的。你下药迷晕我的伎俩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顾北一亦忍不住了,不满地说道。 “闭嘴!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已经对你算客气的了!” 若灿雪瞥了一眼顾北一,双手交叉于胸前,眼中全是嫌弃之意。 “北一,先闭嘴。” 宁惊尘摆了摆手,示意顾北一别说话。 “是。” 顾北一只好扫了一眼咄咄逼人的若灿雪无奈地答应道。 第36章 归来 “若本座说,毁结界一事并非我宁某所为,是不是你们也不会相信?” 宁惊尘微微一笑,瞳孔深处是一抹幽深的色彩。 他的目光犀利地掠过了李笙的面庞之上,如同刀一般刮过。 李笙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我等不敢质疑你的说法,但是要我们相信,确实很难。” 若灿雪见宁惊尘语气之中有坚定之意,原本尖锐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但这毁结界一事的恶气不出她心里也不爽,故而便这般答道。 “结界不是他破的,另有其人。” 终于,李笙的一句话打破了原本的局面,也令若灿雪不由得一惊! “冥王!” 若灿雪睁大了双眼,惊诧无比地看向了李笙,难以置信地问道:“那还会有何人所为?” “不知道。但是不是他的手法。如果是他,断然不会以数百根银针摆阵法而破。因为,他自身的修为可以一掌击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李笙指了指残留在山峰之中的数百个极其细微的针孔印沉冷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阁主根本不屑做这些事。” 一旁的顾北一鄙夷地扫了若灿雪一眼,傲娇地一昂头说道。 “呸。那你方才意欲对本姑娘不轨也是事实……” 若灿雪淬了他一口痰,恶狠狠地说道。 “……我对你,还没有那样的兴趣……” 顾北一懒得搭理她,直接扔下一句便转过了头去。 宁惊尘听罢李笙这些话面容之上终于有了些释然的笑容,他负手而立,站于寒风之中,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冥王睿智,还宁某一个清白。但宁某命属下骚扰若将军巡视结界确实有错在先,不如宁某替闭冥界修好这结界,以此来换回顾北一。如何?” “你说的倒轻巧,你可知这结界没有天魂是断断无法修复的?” 一旁的若灿雪冷冷瞥了宁惊尘一眼,一脸不屑之意。 “这个天魂嘛……宁某只有牺牲色相来求了。” 宁惊尘坏坏一笑,向山谷中央望了一望,眼中已是波澜一片!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他所为何意之时,他已然俯身而下,径直朝着山谷中央飞去! 他的白衣袂随风扬起,整个人柔软得像一朵白云,又坚硬得像磐石绝对不转移! 无人瞧见,他奔向她的眼中,已是千年的沧海桑田! “他想干什么?” 若灿雪怕他逃了,刚要去追,却被李笙拉了回来。 李笙指着山下的一抹流光,眉头缓缓舒展开,轻叹一声:“你看见天魂的流光了吗?” “什么……?!天魂不是随着白芜早就消失了吗?!” 若灿雪的脑袋一嗡,难以置信地看着山下的微弱的流光,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 “当年的白芜,也许并没有死。而天魂和天卦,也许,尚在人间。” 李笙出神地看着山下一道白光径直地朝着五彩的流光扎去的景象,缓缓说道。 “白芜?是白芜回来了吗?是吗!?” 第37章 第一次吻 若灿雪几乎是哽咽着低吼而出! 她守着这闭冥界的结界十来年的光景,便是觉得那是白芜留下来唯一不多的几样东西,她能护一个,便是一个。 而今日,结界被毁,几乎她的心一惊坍圮成灰! 故而她才不惜顶撞宁惊尘。 而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无疑那的的确确是天魂归来的景象! 这意味着,白芜还尚在人世! 这如何让她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那个将她从泥沼之中拉出来的人,那个笑着告诉她只要没死就要活得漂亮的人,那个告诉她只要有她白芜一块馒头绝对管她饱腹的人! 那个,曾经像一束阳光照进她心里黑洞的人! 那个,她多少次想说一声谢谢的人…… 那个,她视如光芒的人。 而此时,在山谷中央的弃如烟显然是并不知道这山巅之上,还有人以这般的情怀惦记着她的。 “卧槽,姑奶奶我好像没办法驾驭这玩意儿???” 弃如烟想要御物飞行,却来回折腾了好几下发现这玩意儿好像也只是支撑着她不掉下去而已,任她如何发号施令努力都没有什么明显向前或者向后甚至掉下去的趋势…… “难道是要在这里停驻等着喝西北风啊……” 弃如烟沮丧地一低头,却于这时候一声湿暖的话语声在她的耳旁响起 “怎么,为夫才片刻不在,就将自己折磨成了阿黄的模样?” “呃……?” 弃如烟一抬眼,却正巧撞上了贴上来的宁惊尘! 于那一瞬间,她的唇好巧不巧地擦过了他的唇瓣! 顿时一股麻酥的感觉伴随着血液沸腾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在血液里面如针芒一般窜开,一阵一阵地戳着她的心脏的嫩膜之处,令她觉得心脏处窒息不已又似乎血液喷张到要将心脏炸开一般!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眼中皆是一片茫然…… 半晌,她才咽了咽口水,迅速红着脸低下了头,然后挠了挠脑袋,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地指着远方呵呵呵地说着:“今儿天不错啊……太阳真红啊……呵呵呵呵……” 宁惊尘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幕。 他的眼中先是一惊,接着便是狂喜掠过了眼眸之间,难以抑制的洪水随着眼中的情意似决了堤一般倾泻而出,尽数落在了弃如烟低头的发间! 他以指尖轻轻抚过了唇瓣之间的一抹余温,低头温柔而缠绵一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傻瓜,太阳在那边。不是你指的方向。” “嗯?呵呵呵呵……大概它走的比较快吧……” 弃如烟说完就知道完了。 这般不经过大脑的话根本不是她的水平啊…… 她懊恼地一闭眼一低头一击拳头便敲上了自己的脑壳,低声哀叹道:“弃如烟,你这是昏了头吗??清醒,清醒,清醒!吁——” 宁惊尘看着她这般模样,唇旁的一抹笑意更深了。 他微微躬身,低头将唇贴近了她的耳旁,幽幽地坏笑着问道:“刚才……还不错吧?” 第38章 暗箭难防 “有啥不错的!不就是亲了一下吗?老娘又不是没亲过别人……” 弃如烟嘴硬地一昂头,顶得宁惊尘一阵龇牙。 她将手一扬,说得信誓旦旦,眼里却心虚的很。 老实讲,长这么大,她还只亲过阿猫阿狗,至于这男人……倒是头一回。 味道虽然有点奇怪,但不可否认,确实……还不错。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啊?” 宁惊尘听罢却有些不爽了,他将身子站直,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清逸绝伦的面庞上掠过了一层阴云密布。 “那是。” 某人还不知死活,傲然地一叉腰一挺胸,骄傲得很。 “那你就一直站在这儿干等着吧。反正我可以御物飞行,相信你也不需要我的帮助,对吧?” 宁惊尘将双眼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线,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一般一笑说道。 眼看着宁惊尘撒手就要离她远去,弃如烟一下子急了!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不过就是亲了一下,至于吗?” “至于。” 某人无情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捉摸不透的眼神扫过了她的唇部,幽幽地答道。 “喂!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弃如烟一见宁惊尘一甩袖就要飘然远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一跃而上,整个人竟然离开了毫笔腾空而起! 而那支毫笔显然也没有感应到弃如烟这一变化,虽发出了一阵颤鸣之后仍想尽力跟上,却显然跟不上了她的速度。 “你干什么?!找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啊!” 宁惊尘一见这一幕,立刻回首疾速飞下,一把便拉住了弃如烟的手,将她猛地一旋转! 只见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在半空之中旋转出一片天水之蓝色,两瓣红唇似胭脂红一般在他的怀中晃过了一抹明艳之色,湿润而透亮地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如蝶折翼而坠,跌跌撞撞,莽莽撞撞,却惊艳了他枯燥无味的十来年的灰暗时光。 他从不知,一个相貌不算出众的女子,也可以将那样惊诧失措的眼神诠释得那般清澈而自然! 就如同一粒不轻不重的石子,站在不远不近的角度,不深不浅地恰好落入他的心湖。 并且,一击即中。 他于那一瞬间,恍若隔世,一时间失了神。 而于此时,他的身后,却有一支乌黑雪亮的箭对准了他的后背! 而他,对于这一切,竟一无所知! “放箭。” 一个沉冷而阴鹜的声音响起。 只见弦猛烈一颤! 那支箭化作了一道刺目的流光,撕破了空气的透明和白雾的缓织,径直朝着他的致命要害处索命而去! “小心!” 弃如烟背对着他而站,眼中掠过了那道雪亮的箭光! “什么?” 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弃如烟不知从哪里使出的力量,猛地将他的身子往后一翻转,将她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那支箭的面前! “嗤——” 箭入骨三分有余! 血溅了她的水蓝色衣物满满,似一朵朵妖艳盛开的彼岸花夭夭灼灼肆意开放,朵朵迅速渲染而开,化作了他眼中的大片通红之色! 第39章 冲冠一怒 他血红的眼眸之中顿时凶煞毕露,想都没有想地便将一掌隔空朝着箭来的方向击出! 而他这一击,将原本平淡无奇的空气推起了汹涌澎湃的浪,以不可阻挡的趋势,以排山倒海的压倒性的攻击朝着暗中射箭的那名弓弩手杀去! “快撤!” 那个低沉的声音疾速地扔下一句便拂袖离去! 而那个倒霉蛋显然还没有意料到这灭顶之灾来得如此之快之猛烈!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白雾滚滚而来,接着自己的咽喉处便宛如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扼制住! 还没等他来得及呼吸,他便头一歪,径直从树梢之中身子一重跌落下了万里的深渊之中! “当——” 血溅当场,横尸荒野! 而此时,宁惊尘低吼一声:“伤我者,尽管来。伤她者,拿命偿!” 他的声音犹如一记响雷在整个空谷之中回荡再回荡,震得山上的巨石纷纷滚落,轰隆隆地落了一地的残骸,犹如山崩地裂! 他的身下,浓烟滚滚,硝烟趋尘而上! 而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个,抱着她轻踏尘而上,一跃便是万里的云霄之上! 半空之中,只听得他传来一句:“李笙,今日我宁惊尘有要事在身,他日事毕,定来兑现诺言!” 说罢,他的身影只剩下了一段白色衣袂长飘于半空之中,片刻便化作了天边的一抹云,消散不见了踪影! 站于山巅之上的李笙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了鲜血淋漓而下,似乎,是那丫头受了伤。 他的眼眉不由得紧锁,缓缓握住了藏于袖口之中的拳头,眼眸之中一抹幽深。 ——难道,已经有人想要夺她性命? 而一旁的若灿雪显然按奈不住了,她焦急地对李笙行了个礼后便说道:“冥王,请恕灿雪无礼要求!灿雪必须要前去芜归阁一趟,还望冥王海涵!” 说罢,心急的若灿雪便要凌空而去,却被一旁的顾北一幽幽开口说道:“我说,愣头青。你不觉得,带上我,你会进出芜归阁容易得多吗?” “你说谁愣头青?!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若灿雪以手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顾北一这是找死。 顾北一见她一意孤行,轻蔑一笑,淡淡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芜归阁,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更不是你想出就能出。若以你现在的修为,想去,摆明着是找死。” “你瞧不起本姑娘我?!” 被激怒的若灿雪瞪大了眼睛,撸起了袖子,当场就要怒揍顾北一一顿! ——反正他也被缚仙索给束缚着,揍上几下不在怕的。 而顾北一则无奈地扫了她一眼,睥睨地说道两个字——“草包。” 听到这两个字的若灿雪更是跋扈而起,当场便是一记泰山压顶朝着顾北一“啊——”的一声打去! 却不料,半路被李笙单手给拦了下来。 “冥王?” 若灿雪不解地看向了李笙,疑惑地问道。 “听他的。芜归阁我去过,确实不好进。” 李笙随手一指,便解了顾北一身上的缚仙索。 第40章 深林 缚仙索从顾北一的身上耷拉了下来,瘫软在了地上,化作了几缕吸烟被李笙收进了手中。 顾北一却没有即刻走,而是以疑惑和审视的眼神扫了李笙一眼,不解地说道:“冥王难道不怕以后没有了可以控制的人阁主弃闭冥界于不顾?” “不会有这种顾虑。因为结界本王也可以修补。而这天下能真正让宁惊尘心甘情愿做事的人,怕是只有一人。更何况,他既然答应了,亦不是食言之人。” 李笙淡淡扫了顾北一一眼,云淡风轻地答道。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大概是没有想到以两人之间的纠葛李笙竟还能如此评价宁惊尘。 转瞬,他便道了一句“多谢冥王。”,然后便打算踏云而去。 却于他刚打算走的那一瞬间,被若灿雪给扯住了袖口。 “干什么?” 顾北一的眉头一皱,不爽地问道。 “带我去芜归阁。” 若灿雪虽然知道自己的理由很无理取闹,但是她确实也没了其他的办法,总不能拉着李笙带她去。 “不带。” 顾北一一甩袖,回答得相当干脆。 “带不带?” 若灿雪恶狠狠地便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唬着顾北一。 顾北一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干脆地说道:“不。带。自己去。” 说罢,顾北一便相当傲娇地扬长而去! “你给本姑娘站住” 若灿雪一见顾北一如此蔑视她,心中怒火已起,一记雷击长鞭便追了过去! 李笙只能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顾北一故意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悠哉悠哉地在前头,而若灿雪所行之处却是电闪雷鸣一片! “若小姐这能行吗……她要是有了个什么闪失,我们怎么和天君交代?” 一旁的既现颇为担忧地看着若灿雪就这么跟着去了芜归阁,皱了皱眉恭敬地问道。 “放心吧,那宁惊尘就算不把开天界的落平公主放在眼里,也该看在白芜的面子上不会为难若灿雪。她这一趟,怕是福多于祸。” 李笙缓缓转过身,眉头微微一皱,指了指脚下的山谷,吩咐道:“去查查山下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或者踪迹,限你一炷香的时间来报。” “这里是闭冥界的深林之处,哪里会有什么可疑之人……常年来都是幽灵的聚集之地,就连猛兽都不会靠近……” 既现不明白李笙为什么会下达这个命令,摸不着头脑地嘀咕着转身慢吞吞地走着。 “差不明白的话,你这殿前将军一职也可以卸下来了。” 李笙毋庸置疑地丢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回去了,唯独留下一脸不情愿的既现站在原地满目萧索地哀叹道一句:“这冥王向来明智不已,怎么一遇上女人的事情就跟中了邪一样……先是白芜,现在又是这个女人……唉……” 他无奈地一握长剑,轻念一句剑诀,一跃上剑! 剑气化作了一道火红的光亮径直朝着深林之处扎去! 远远望去,似一团火将整片墨绿色的林木点燃! 第41章 芜归 芜归阁。 长归天水清一色,碧波遇山风过,巧落星河璀璨一片滚烫。 夭灼山花烂漫成海,淡香迎风弥弥而散,瞬间便落却人间红尘烟雨无数。 淡薄云雾穿梭其间,缓织淡画峰峦的尖锐,极尽尖厉之中漫漫尽是柔和之意。 一飞流长瀑从天泼下,越过层峦叠嶂的山尖溅起飞虹道道,哗然刚落下又倔强飞上另一处高峰,生生不息,飘逸绝伦。 巧夺天工的是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一处人间杜微亭阁。 整个亭阁似飘在这长天这山花这淡香这飞流云瀑之上,于一切淡墨画彩之中凸显而出,似一个桀骜不驯的存在彰显着绝世的歌谣,却又心甘情愿地匍匐于这片大地之上,浅吟低唱。 远远望去,这芜归阁仙气无比,却又红尘慢慢。 “好美的地方……” 此时,一滴飞瀑溅在了褐锗色的岩石壁之上,将睡在悬空藤条吊椅上的弃如烟唤醒。 她一睁眼便是这般画面,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飞快地掐算起自己的生辰八字来。 “不对啊,怎么算,还没到我上天的时日啊……看来,我还没死?” 她皱了皱眉头,茫然地抬起眼,猛地晃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是清醒了半天,她眼前的美景还是那般真实地存在她的面前。 “算了算了,就算是这般死去了,在这样享受的环境里,老娘就算上不了天也值了。” 她索性放弃了弄清楚真相的念头,右侧一撑想要爬起来之时却觉得后背肩胛部位处传来一阵剧烈撕扯疼痛的感觉! 这一伤口破裂的疼痛惹得一向不吭声的她也不由得“嗞——”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仙子,仙子!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一旁的一位眉目还算清秀的小婢女先是在不停地打着盹儿,一听到弃如烟的动静连忙一路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一脸欣喜地看着她,双眼之中皆是感动之意。 怎么能不感动…… 阁主吩咐了,若是医不活这个女子,便叫她洛依依照原样扎上一箭,慢慢放血流干至死…… 这半日虽然短,她这一箭之上却带上了难解的奇毒,就连她这个妙医圣手也是不知道捣鼓了多久才研究出了治疗的方子…… 几乎是赔上了她这三年来的所有研究出来的珍奇药丸啊…… 弃如烟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弃如烟一见一醒过来不仅有美景相伴,还有个小妹子似乎时刻待命着照顾着自己,再一闻这小妹妹身上竟不是胭脂水粉之味,而是各种药物混合着的奇特沉香之味,不由得好奇心更重了。 她眯起了双眼,侧卧着朝着洛依依勾了勾手指,似乎很无力软弱地说道:“哎呦……好疼啊……能不能替大爷我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大爷?” 洛依依虽然觉得弃如烟这自称有些奇怪,却也只是心里嘀咕了一下,出于弃如烟的珍奇程度,她还是狐疑地上前一步,毫无警觉地便拉起了弃如烟的手腕打算把脉。 却于此时,弃如烟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坏笑之意! 第42章 后宫都是大爷我的 弃如烟左手撑住身子,右手趁着洛依依给她搭脉的空隙间便一把环过了她的脖颈处! 接着,她顺势将洛依依的身子朝着她的方向猛地一勾! 毫无防备的洛依依竟然轻哼一声软绵绵地倒在了她的怀中! “嗯……真软啊……好摸……” 弃如烟相当享受地摸了几把洛依依的秀发,闭上眼唇旁是相当满意的肆意笑容! “你们在干什么?” 一身风尘仆仆刚回到阁中的宁惊尘一见眼前这一幕“郎情妾意”的模样嘴角都要抽歪了,他满脸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这个女人,就连给她配个女的她都能玩得风生水起?这是什么体质…… “阁,阁主!” 洛依依一听到宁惊尘的声音整个人一个激灵,幽怨又愤恨地瞪了一脸无所谓的弃如烟一眼,咬了咬下唇当即就挣脱着跪了下来,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弃如烟这禽兽不如令人发指的行为 “阁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但是,我发誓不是我主动的!而且,而且,这种不齿的事情,我,我也做不出……都是她……” 洛依依眼眶一红,都快要哭出来了,不时胆怯地扭头恨恨地看着弃如烟。 宁惊尘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罪魁祸首弃如烟的身上,轩昂的眉宇间渐渐凝结了一抹无奈之意。 “她的医术很不错,把我医治得差不多好了。依照我这身板,估计恢复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你呢,也不必谢我救了你。你这姑娘软萌的很,方才没忍住,就调戏了一把。人姑娘是亏了些,不过算上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就勉强两清了吧。” 弃如烟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张扬一笑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说道。 她的满脸都写着“我很仁义我很道德我一点都不下流”的字样,看得宁惊尘甚是头疼不已。 “若我当初后宫佳丽三千,你岂不是要一个一个地调戏过去,将我的后宫弄个鸡犬不宁然后全部变成你的后宫才爽快……” 宁惊尘阴沉着双眸扫了她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声,径直将一包药扔在了洛依依的手中,草草吩咐了一句:“你要的药,全部找齐了。拿去煎吧。” “这,这天山之上的千年雪莲,十层地下的地龙,幽冥海的一日魂魄,还有九天之上的谷雨时节玉露,您在这一个时辰内就集齐了?” 洛依依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宁惊尘,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有什么问题吗?” 宁惊尘侧过身,冷漠地反问道。 言下之意——你废话太多,可以下去了。 “没,没有。我这就去煎药。” 洛依依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满脸哀怨地扫了弃如烟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了一下这个杀千刀的女人怎么有这么好的命后飞快地拿着药包跑开了。 真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待洛依依走远后,宁惊尘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吊床旁,单手从弃如烟的侧身穿过轻撑在了她的腰际处,整个人俯身而下,眯着双眼危险地一笑! 弃如烟只听得他轻声在她的耳旁轻声问道:“我知道你好些了。但是,为夫现在有些不好了……” 第43章 春风不解其意 水粉色的轻纱帘帏随风扬起,拂过了他的乌发,清逸得如同那山涧流淌过山花的一汪清泉。 他的双眼明媚中带上了狡黠,又沾染了些许嗔怪和幽怨,于他深邃的瞳孔之处汇聚成一线轻暖的阳光,怎样落在她的眼中都是一坛不知道酿了几千的雪藏美酒。 他靠着她有些近,以至于他的呼吸时不时湿暖而厚重地扑面而来,撞击着她身后的飞瀑的壮阔,她竟似乎细嗅到了岩石缝中一朵微黄的蔷薇颤颤而开的芬芳。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好看是会无声致命的。 比如,这时候她觉得她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她已经感觉到她的双颊从苍白变得粉红再潮红再绛紫红,像那天边的火烧云一般一点烧开便蔓延到了天际,难以尽收的错觉。 “呵呵呵……宁阁主,您说笑了。怎么能够让您不舒坦呢是吧……” 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壮阔,她终究还是逼着自己笑着把眼前这位尊神给试图往回推。 推一点也好啊…… 我推。 我推? 我推! ——好像不仅没反应,怎么热气还更湿重了? 嗯??!! 她猛地一抬头,却见某人已经将额抵在了她的发际之处,正笑得一脸暧昧地低头看着她,居高临下地温吐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欲就还休吗?嗯?” “什么欲就还休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听不懂人话?!” 弃如烟被他这么一靠近双颊烧得更加厉害了,她恼羞成怒之下猛地一抬头便劈头盖脸地打算好好骂一顿。 却不料,她只觉得自己腰际间一阵温凉,然后面前一个黑影忽然便压了下来,再接着一个炙热而湿润的唇瓣便轻轻贴上了她的唇齿之间! ——靠!这小子竟趁着老娘受伤占尽了老娘的便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迅速往后一退,蓄力将额头猛地撞向了宁惊尘的鼻尖处! “咚——” “嗯……” 随着宁惊尘痛苦的一声轻哼,他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了一脸浩然正气的弃如烟! ——这个女人怕是七窍没有一窍是通的?! “小子!老娘告诉你,就算老娘受伤了,你也别想动老娘的歪心思!哼——” 弃如烟睥睨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相当傲娇地说道! 就在她将目光落在他的鼻尖的那一瞬间,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 宁惊尘就在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毫无悔过之心中伸出了指尖擦向了自己的鼻尖处…… 如她所愿。 ——两行通红的鼻血顺流而下…… 第44章 来,擦一下。 宁惊尘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大概能这样勇者无惧地对他的人这世上也只有她了…… “看什么看?” 宁惊尘见弃如烟笑得一脸贼兮兮地盯着他的两行鼻血越看越开心,恶狠狠得瞪了她一眼,不得已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帕,很娘地捏起了兰花指自己也颇为嫌弃地将鼻血擦完便扔到了一旁。 “噗——”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嘲笑着他说道:“看吧,这就是登徒子的下场。姑奶奶我早说了,不要惹我生气。你看看你,偏不听。啧啧啧——” “你这女人,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就连躺着养病也没个养病的样子。本座瞎了眼了。” 宁惊尘憋着一口气拂袖而起,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俊颜之上明显地红了一红。 “嗯?难道该生气的不是我?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弃如烟见宁惊尘真的置气了,仔细一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自古以来,男的轻薄女的了,不应该是女的吃亏吗?怎么轮到他这儿,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一般? “你觉得,凭本座的色相,吃亏的一定是你?嗯?” 宁惊尘侧了侧头,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满眼都写着鄙夷二字。 弃如烟极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扎扎实实地点了个头,端端正正地咧嘴灿烂一笑! 气得宁惊尘倒吸了一口气,差点背过气去…… “阁,阁主,如烟姑娘的药好了……” 正当两人你来我往宁惊尘吃亏之时,洛依依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汤药半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她走到弃如烟身旁的时候,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一旁,迅速地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之上,然后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很显然,被撩过之后的后遗症啊…… 弃如烟则有意逗着她,一直将猥琐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就是不去看宁惊尘。 “把药碗拿来。” 宁惊尘一见弃如烟这副要把洛依依吃了的模样,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低沉着命令道洛依依说道。 “是。” 洛依依急急忙忙便将这烫手的药碗给了宁惊尘,迅速地又退到了一旁。 宁惊尘接过药碗,毫无感情地对着弃如烟嫣然一笑,凑近了她说道:“夫人,乖,起来喝药了。” “噗——咳咳咳!呃???” 弃如烟刚抿了一口药便被呛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一本正经的宁惊尘,满眼都写着“谁是你夫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她疯狂地给宁惊尘使着眼色,并且朝着洛依依的方向努着嘴,竭力地想要说明——这里有别人在呢,你不要给老娘整点幺蛾子出来?嗯?! 无奈,有意忽略掉她的这些疯狂暗示的宁惊尘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药,用温柔到要将人麻酥的声音嗔怪着说道 “你看你,还是老样子,就连喝个药都不安分。又呛着了吧?来,擦嘴。” 第45章 药苦还是心苦 宁惊尘说罢便要替弃如烟去擦嘴,并且还是用的自己的袖口! 一旁的洛依依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全是惊悚和诧异之意! ——要知道,这宁惊尘且不说向来不近女色,就连上次被婉月仙子羞答答拉过一次袖口的衣物也当众冷冰冰地脱了下来扬长而去,眼下竟然拿他的衣袖去给这个女人擦嘴??!! 这里面若不是她眼睛瞎了,就是这宁惊尘瞎了…… “咳咳咳——我自己会擦,不劳烦尊上您!呵呵呵,不劳烦,不劳烦。” 弃如烟一见宁惊尘来真格的,心中暗自叫苦,自然知晓是宁惊尘在报方才的仇,却又只能处于被动的境地,实在是叫她很扼腕! “一点都不烦。夫人病好了,为夫才寝食能安。” 宁惊尘眯起了促狭的双眼,笑得一脸好好相公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藏在雪地里的白狐的角色。 说罢,他竟真的将袖口轻拈于手心,凑过去便给弃如烟擦掉了药渍! 弃如烟于这一瞬间愣住了。 他的手心无意地擦过了她的唇角,一抹肌肤相触碰的酥软感觉袭身而来,震得她不由得眼眸微微一动。 这种感觉,那般似曾相识,却又是那般不同…… 她自小便体弱多病,刘叔亦总是给她各种汤汤药药,也没少给她擦过嘴边残留的药渍。可刘叔的动作跟他方才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像是厚重如山的父爱。 而另一个,却像是竭力生长想要探出地表的花开萌芽之感。 朦胧、微痒。 那一刻,她呆住了片刻的时间,仿佛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幕,若隐若现在她的眼前。 “嗯?怎么了?是药太苦了吗?” 宁惊尘察觉到了她的一丝异常,缓缓放下了药碗,皱了皱眉,亲自低头去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低喝道:“洛依依,这药这么苦你怎么不早说?” 洛依依被他这一声吼吓得整个人一阵哆嗦,立马便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如烟姑娘这毒必须以苦寒泻之,实在没有其他改味的法子啊……” “不苦啊。挺好的。比起我之前喝得那些,算得上好喝了。” 弃如烟这才缓过神来,她笑了笑接过了宁惊尘手中的药碗,在他诧异的眼神中一口便闷完了。 罢了,她便将碗塞给了宁惊尘,以手背大咧咧地一抹唇旁的药渍,咧嘴一笑说道:“像这样的药,我大概还能喝上好几碗。” “你不觉得苦?” 宁惊尘见她喝得如此利索,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眸里多了一丝心疼。 “还好。刘叔以前给我喝的药,比这个还要苦上一倍。喝多了,也就习惯了。” 弃如烟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你说的刘叔,就是刘道长?” 宁惊尘听得她提及刘叔的名字,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啊!刘叔捡了我,说我在寒冬腊雪的天气里冻伤了身体,得以药来养着。这一喝,便是十八年了。想当初我嫌苦的时候,总是他先喝一口,我才肯喝。现在想来,还真是难为他了。” 弃如烟低头一声轻叹,眼中是一丝落寞。 第46章 你我皆浮萍相遇一场 “他一直在给你喝很苦的药?” 一旁的洛依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嗯?” 弃如烟不明白洛依依为什么这般问,亦疑惑地答道。 洛依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对着弃如烟行了一礼,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来说道:“之前我替姑娘把过脉,虽算不得上洪大,却倒也是如常,并非如同姑娘所说那般弱。而且……” 洛依依欲言又止,偷偷瞄了宁惊尘一眼没敢继续往下说。 “而且什么?” 弃如烟却听出了洛依依的话外之音,她冷峻下了眼眉反问道。 “说下去吧。” 宁惊尘在一旁淡淡说道。 洛依依鼓了鼓勇气,又行了一礼说道:“回阁主的话,只怕如烟姑娘长期服用的并非是补药,而更像是一种压抑她体能的药物。这种药物在药书上曾经也有过记载,是通过苦寒之性削弱原本有的体能,以造成一种假象。但是奇怪的是,这一般是仙家所用之术,怎会用在如烟姑娘一个凡人的身上?” 洛依依歪着脑袋怎样都没有想明白,最后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咯噔——” 宁惊尘将手中的空药碗搁置在了石桌之上,凝重地看向了洛依依一眼,然后莞尔一笑说道:“想必洛神医也有失算的时候。我这位夫人就是一位凡夫俗子,怎会和仙家禁术扯上关系?” “是是是!” 洛依依连忙行礼道歉,但是眼中的疑虑却仍未消除。 “好了。这次念在你救她有功的份上,本阁主不跟你计较,下去吧。” 宁惊尘挥了挥手,示意洛依依可以走了。 洛依依亦不愿意惹上麻烦,听得宁惊尘这句,飞快地行了个礼便溜走了。 整个亭阁之内只剩下了宁惊尘和弃如烟二人。 弃如烟望了一眼洛依依方才离去的方向,缓缓一笑,仰头看着宁惊尘问道:“其实,方才她说的仙家禁术在你看来是正确的,只不过这涉及到了一些不能提及的事情,对吗?” 宁惊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表情由凝重到释然再到缓缓一笑。 他认真地端坐于弃如烟的面前,镇重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真相?亦觉得你的刘叔一定是清白的?” “是。” 弃如烟想都没有想便答道。 她回答的速度太快。 她的不假思索令宁惊尘的眼眸之中多了一分担忧。 但他还是以指关节轻敲了几下膝盖,然后抬眸微微一笑,说道:“巧了,我比你,还要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所以,你想找到刘叔?” 弃如烟一语中的,但她的眼中皆是戒备。 她不敢将刘叔的性命就这么交给一个她还没有完全了解的人,更何况,这个人的能力在她看来并不低。 如果他真有杀刘叔之意,那么怕是轻而易举。 “你在防备我?” 宁惊尘亦看出了她的防备,轻声问道。 “不错。” “因为刘叔对我恩重如山,而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所做的,不过是人之常情。” 弃如烟淡淡一笑,寥寥数语便击中了宁惊尘的心脏。 第47章 冒失 宁惊尘缓缓抬眸,深深地望着此刻已然是磐石的弃如烟,唇动了动。 他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良久,他才轻声道了一句:“你好生歇着。” 他眼中的担忧落在了地面之上凝结成了一层薄霜,是她不曾看见的温度。 “宁阁主,是不是我伤好了就可以回去了。” 弃如烟轻声问道。 “再议吧。” 宁惊尘将手心轻轻缓握成团,而他手心那一点绛紫色的朱砂痣于此时忽然变得通红,隐隐有淡淡一缕絮状的烟雾迅速盘旋而过,转眼之间又消散不见了踪影。 而从宁惊尘的面容之上,却没有看出一丝异常。 就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被流水声花开声鸟鸣声所代替,默默地都不再有任何的交集,似乎如此静坐静躺便是维持着彼此之间平衡的一种最适合的方式。 直到一声杀猪一般的喊声响彻在了亭阁小路的尽头。 弃如烟只听得若灿雪一声嘶吼声雷惊一般炸开 “顾北一!你个杀千刀的!!放本姑娘下来!否则本姑娘要你好看!啊——” 接着便是一向高傲又冷漠的顾公子冷冷的两个字——“聒噪。” 再接着便是“咚——”的一声,顾公子竟然像扔小鸡一般将若灿雪从腋下拎了出来,径直朝着弃如烟的吊床下潇洒地一扔…… “啊——” 在若灿雪凄厉的声中,弃如烟只看到她呈现一道抛物线的状径直划过了淡白色的烟雾,然后砰的一下便横七竖八地趴在了地面的石阶之上,双腿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他妈的……” 一声微弱的哀叹声挣扎愤慨而出。 弃如烟惊恐地扫了远处的顾北一一眼,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立下了一个“此人危险”的标签,然后颤颤巍巍地垂下手试图去拉若灿雪。 “姑娘,你,你还好吧?” 弃如烟的手刚一触碰到若灿雪的发间,却见原本已经躺尸了的若灿雪却于此时猛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死死不放! 弃如烟只见她泪眼汪汪地饱含深情地哭着说道:“白芜,我可算是等到你了!你竟然还没死!苍天保佑,你竟真的还没死……呜呜呜呜……” 说罢,方才被扔得疼成那样的若灿雪没哭,此刻却哭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眼泪鼻涕擦了弃如烟满手背的,还不忘猛烈地嗅了又嗅吸了又吸! “不,不是。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有,能不能,用这个……?” 弃如烟不得已从一旁拿了一方锦帕递给了若灿雪,脸上尴尬不已。 她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还是长相如此可爱的女人。 啧啧,好端端的,除了眼神不太好,其他都还真的都相当符合她的胃口啊…… 若灿雪顺手接过了弃如烟递过来的巾帕,哼次哼次地几下后才终于抬起了双眸认认真真地扫了一眼弃如烟后,她惊讶疑惑地歪着脑袋嘀咕了一句 “咦,你……怎么长得不对劲了?” 第48章 心中的白月光 弃如烟听闻她此言一愣,然后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这个,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叫弃如烟,并不是你方才说喊之人。” 弃如烟像拍自家狗一般地拍了拍若灿雪的脑袋,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怎么会呢……你明明就有天魂在手。而且这天魂向来只听从白芜的号令,这不可能错的。” 若灿雪懵懵懂懂地低头思索了片刻,又抬头晃了晃脑袋,小声嘀咕着:“可是这人确实变了样,虽然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比起白芜的盛世美颜着实还是差了些的……” “呵呵呵……姑娘,说我丑不要紧。可是再反衬一下,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哦~” 若灿雪虽说的小声,却是落在了弃如烟的耳朵里的。 作为一个对自己相貌还有几分自信的她,虽然不爽了些,却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莽莽撞撞的小姑娘就是没有火气。 “可你确实长得没有白芜好看啊……也难怪,白芜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女子。这天下估计也就只有她不这么认为自己美了……” 若灿雪袒护心重,虽知晓自己无礼了些,但是却仍然维护着白芜。 她头一昂,相当骄傲地说着,眼中的星点光亮是怎样都掩饰不住的崇拜之意。 “哦……这样啊……” 弃如烟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灿烂一笑毫不知趣地凑近了若灿雪幽幽地问道:“难不成你喜欢白芜?” “你说什么啊……白芜是女子,我若灿雪也是如假包换的女儿家!你脑袋里都是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灿雪一下子就从地上暴跳了起来,指着弃如烟便打算讨个说法。 “咳咳咳——我所说的这喜欢,也没说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啊……你自己要承认的,似乎不关我的事啊……” 弃如烟逗完了若灿雪心满意足地往吊床里一趟,双手交叉于后脑勺下,将二郎腿翘起一左晃再右一晃,甚是悠哉的很。 “你!你跟白芜比起来差得远了!我怎么会觉得你就是白芜!真是瞎了眼了……还从闭冥界追到了芜归阁来……” 若灿雪懊恼地一跺脚,恨不得拿起雷击长鞭便朝着弃如烟挥去。 若不是一旁的宁惊尘冷眸扫了她一眼,大概这一鞭已经落下了。 “顾北一,是不是我平时给你的规矩太少了?什么人都往芜归阁带?” 宁惊尘慵懒地扫了一眼在一旁的顾北一,抬眸之间眼中却是严厉责备之意。 顾北一低头稳重一礼,缓缓解释道:“若姑娘救了顾某,顾某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自当结草衔环相报恩。而且……若姑娘乃是开天界公主的身份,顾某身份低微,若强行阻拦怕是伤了和气乱了辈分。” 弃如烟抬眼看了顾北一一眼,眸眼中暗暗一惊,心想这顾北一平时看着像个闷葫芦,真的摊上事儿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糊涂,伶俐的很。 很好。 “顾北一,你一直在芜归阁十多年了,知道芜归阁的规矩。但凡私自放入外人者,杀无赦。” 宁惊尘冷峻下了眼眸,渐渐抬头,一字比一个字重地说道。 第49章 天魂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结了霜雪一般的寒冷与厚重,气氛渐渐凝滞。 而顾北一低头默不作声,不再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沉默不语。 倒是一旁的若灿雪不服气,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便说道:“是我要挟他让他带我来的,你要怪就怪我!不过,宁惊尘,这天下人都敬你是天下之主,我若灿雪可不这么觉得!” “嗯?” 宁惊尘的峻眉冷厉蹙起,眉眼之间已然有了不悦之色。 他低喝道一句:“若灿雪,虽说你是开天界的公主,但你也不要忘了,这开天界当年也是我宁惊尘一手保住的!” “呵。” 若灿雪冷笑一声,怅然地撇过了头去,颤抖着声音地说道:“当年若不是白芜替你摆下了天卦,你宁惊尘当真能稳坐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吗!?你以为,我若灿雪真的愿意踏足你芜归阁吗?!” 弃如烟在她的侧面,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的最后一声话语落地之时,一行泪滚烫落下! 她的泪溅落在这飞瀑里,被风拂过溅散,几滴余温撒在了弃如烟的额间,似鎏金一般烫着她的眸,令她心中一闷! “住口。” 宁惊尘低着头,眼中已然是嗜血一般的通红! 他整个人似在几千层地底的冰窖之内,浑身透着寒冰的刺冷! 他周围的空气也于此时迅速凝结成了冰,咔擦咔擦几声竟化作了道道冰做的剑棱! 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这道道剑棱竟齐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了若灿雪的咽喉之处,将她前后锁得无法动弹! 而若灿雪显然也在盛怒之上,虽被控制住甚至有性命之忧却毫不退让,双眸之间是深深的憎恨之意! 她将头昂得高高,以睥睨的目光冷笑着扫了宁惊尘一眼,冷声说道:“宁惊尘,我真替白芜觉得不值!你根本配不上她对你的爱!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不配!” “够了!住嘴!” 宁惊尘一声怒吼,他周身的纯正修炼之气无意撞击而出,竟催使着那道道剑棱锋利地朝着若灿雪的咽喉而去! “危险!” 一旁的弃如烟将一切看在眼里,本能地一弹而起! 而此时她腰际间的天魂毫笔亦化风而出,似流光一般化作一道屏障瞬间便将若灿雪罩在了其中! 剑棱猛烈地撞击在了无色的流光罩之上,瞬间便散做了齑粉无数! 齑粉纷纷扬扬地在若灿雪的面前缓缓如雪瓣落下,点点荧光落落飒飒,在她的满眼惊诧之中化作了一个曾经的人影! “白芜……” 她终于不能抑制住自己,两行泪溘然而下! “天魂竟然能感应你的心思……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白芜……” 她颤抖着双脚一步一步地走近弃如烟,想要看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于此时,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白一阵黑,整个天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的视线一片迷蒙中,她只觉得浑身被抽空一般难受…… 终于,她低骂了一声“他大爷的……翻船了……”就两眼一翻,朝后重重地倒去! 第50章 星若子,天若盘 临她倒下去那一刻,她只听得宁惊尘一声狮吼道:“都给我滚!”,然后她的身子便被一双炙热的手给牢牢地接住! 固若山,烫似火。 暖流熨帖而上,将她残留的一丝意识温暖点燃,而属于宁惊尘的淡竹清香味急促而来,伴着他焦急而炙热的呼吸一阵阵地将她催眠,令她沉沉暮暮,不知今夕是几何…… 她只记得,在那个花开万里的峰尖上,飞瀑颠沛流离处,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一刻将她放在了心尖上,不容任何人靠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她。 就像是千里大漠之中的阵阵梵音,伴着驼铃的清脆撞击声,有风沙轻念着归去吧归去吧。 归去吧。 晚霞急速朝西褪去,靛紫青红地涂满了整个深蓝色的天际,染得天边大片的炫彩,泼墨般地将这一生的繁华肆意绽放。 即使只有一瞬。 那十几年不曾落下的阔日也于此刻悄然隐在了晚霞之中,硕大而通红地渐渐朝着山峰的墨色之中隐去,最终将一抹灿烂迅速收尽! 天色已晚,繁星当空。 星罗棋布,星若子,天若盘。 夜半时分,穿堂风径直拂过亭阁之中的轻纱帘帏,夹带着一片翠绿色的嫩叶飘然而过。 嫩叶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当撞上宁惊尘给弃如烟布下的结界之时,轻而易举地便将结界给戳破! 结界如同一道薄膜一般迅速褪去,落地无声。 而此时那片嫩叶却化作了一道人影,翩然落在了弃如烟的床前。 那道人影一身黑袍在身,一头银发如雪随风而扬,右手的一枚血红皓月扳指在黑暗之中幽幽泛光,将弃如烟照醒。 弃如烟睁开双眼之时以为自己遇到了鬼,忙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 却发现,那“鬼”的唇旁露出了一抹极其好看的笑容。 那“鬼”的唇瓣如残血,性感又妖艳,根本不像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嘴唇。而他的肌肤似雪,白皙如霜,吹弹可破,迎合着他的银发长飘而起,整个人在性感之中又多了几分妖艳之色。 雪色和月色,都不及他的颜色。 他的一双眸尤其出色。 他的双眸是不同于常人的墨色,而是深蓝深蓝的海水之色,其间的瞳孔似纳进了万里苍穹星辰的灿色,令他整个人似远海之中走出的明灯一般,令人一眼夺目。 他临风而站,单手以拈花的姿态散漫地笑着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轻笑着道了一句:“难为我费劲了心思来瞧瞧你,结果却让我失望了。” 弃如烟虽垂涎于他的美色,却深知这月黑风高夜必是杀人放火天的道理。 更何况,不请自来,还是以这种方式不惊动任何人地而来,非奸即盗。 “你是谁?报,报上名来!” 弃如烟将云被一拖拽紧在脖子以下,另一手却紧紧地握住了藏于袖口之中的剑,打算随时跟这个人拼了。 那个人摇了摇头,疏离地一笑,缓步生莲上前靠近了她,轻捏住了她的下颚,危险又魅惑地说道:“怎么,这么快,都忘了我?” 第51章 热烈欢迎 “呵呵,实不相瞒,这位鬼兄你怕是认错人了。小爷我呢,向来对美女帅男过目不忘。而像您这等绝色自当是更不会忘记的。” “所以,要么是夜黑风高鬼兄你看不清,要么就是你想和我搭讪,但是这方式嘛……蹩脚了些。” 弃如烟咧嘴一笑,丝毫不顾及冉冰琛越来越黑的脸色,说得极为冠冕堂皇。 末了,她还不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以表示十分确定。 “鬼兄?呵……看来,你确实忘得差不多了。” 冉冰琛弯腰负手于身后审视着弃如烟,一双深幽水蓝色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是啊,大半夜地穿着黑衣服站在别人床旁,不是鬼是什么?” 弃如烟灿烂一笑,丝毫不顾及脸色显然已经不太好看的冉冰琛。 “呵……蠢女人,听说你身上有一支笔会飞?” 冉冰琛本想先将弃如烟收拾一顿再说,却想了想此行的目的,心知这是宁惊尘的地盘不宜打草惊蛇,便索性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 反正,这女人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弃如烟一听此言便心知他的目的,她的眼眸微微一紧,却很快换成了一脸无辜状。 “鬼兄你在说什么啊……这天下的笔不都是用来写字画画的吗?顶多拿来刷刷墙了,哪里会飞啊……鬼兄你怕是夜路走多了脑袋也不好使了?” 弃如烟说罢不忘眨巴眨巴了双眼,真真是天真又无邪。 她不知道。 嗯。 她什么都不知道。 冉冰琛听罢唇旁缓缓渐生了一抹残酷的危险笑意。 他又将身子往弃如烟的方向倾了倾,瞳孔之中有令人畏惧的颜色迅速聚拢! 他将冰凉的指尖从弃如烟的眼角划过了面颊又冰冷地停留在了她的下颚处,用力一捏,笑得满目冷厉地冷声说道:“弃如烟,你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是什么吗?” 弃如烟的心中是害怕的,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反感。 这种反感促使她紧紧握住了袖口之中的脏剑,打算随时给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致命一击! 就算她受了伤,就算明知道打不过他,她也不会让他占得半点便宜! 冉冰琛见她良久不说话,只不过是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以为她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一声,侧着头放松了警惕地嘲笑道:“你看我不爽,却又干不掉我。我怎么觉得这种感觉如今换了换,竟然很爽?嗯?” “谁说我干不掉你?” 弃如烟亦冷笑一声,手腕猛地一抬! 藏于云被之中的脏剑应声而起,径直划破了云被! 只听得云被“咔擦——”一声便被锋利的脏剑劈成了两半! 其中云絮欢快无比地撒向了满空气满床满天际! 亦遮天蔽日般地恰好遮住了冉冰琛的视线。 冉冰琛眼中一惊,迅速打算撤离! “想要逃?晚了。” 弃如烟使出全力从吊床之上飞起,凌空而下,将那把锐利无比的脏剑准确无误地架在了冉冰琛的脖颈之上! 云絮于剑端纷纷扬扬如雪而落,她于半空之中踏雪而来! “怎么,这个欢迎仪式你似乎并不喜欢?” 第52章 绝地反击 弃如烟莞尔一笑,唇旁一抹薄凉之意。 她以绝对不可侵犯的姿态审视着扫了一眼冉冰琛,然后微微眯起了促狭的双眸,一丝狡黠之意掠过她的眸间。 “本姑奶奶好像记得,方才,你是用的右手?” “你想干什么?” 冉冰琛见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耳之上,心中掠过了一丝惊慌反问道。 他断然是没有想到,现在看起来修为毫无的她竟然能仅仅凭借一把剑将他制服。 而方才她的那一记绝地反击给他的感觉竟丝毫不输给当年的白芜。 同样的惊艳。同样的出其不意。 而她的下一步,同样的令他捉摸不透。 “我呢,向来对长得好的人比较仁慈。这样吧,你虽动了右手,不过呢,我也只要你一根指头,你觉得这样公平吧?嗯?” 弃如烟慵懒地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便说出这等“相当公平”的条约。 末了,她还不忘朝着冉冰琛努了努嘴,示意——你这根指头,本姑奶奶我看上了。 冉冰琛几时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放肆。” 冉冰琛当下便怒了,话音刚落下他周身迅速聚拢了一股煞气,不出片刻便将他整个人罩住! 而在这团黑色煞气聚拢而来之时,弃如烟心中便觉一阵不妙! 她当机立下将手腕迅速地一个翻转,将剑锋以光速抹过冉冰琛的脖颈的位置,然后再迅速地一个回勾撤身而退,牢牢地将剑护在了胸前以备再次被攻击! 霎时间,只见脏剑剑锋带血溅出,在万里无垠的星空之中划过了一抹血红之色! 剑锋的白厉和血的红艳交织在一处,于星光熠熠之下形成了触目惊心的亮色!偏生兵器的生冷之味混合着血腥的浓厚感袭身而来,令人闻之不由得一阵寒颤! 很好,剑确实伤到了他。 弃如烟以半蹲马步的姿势站稳,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喜色! 然而,却于此时,冉冰琛的周身的煞气却随着血液的溅出而聚拢得更加厚实,甚至到最后将他整个人团团罩住,将将是连一根银针都无法穿破的尖锐之墙! 她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惊!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冉冰琛却动了。 只见他整个人带着那团煞气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剑光径直便朝着弃如烟飞来! 那人剑合一的剑光太过于耀眼速度太过于快,以至于弃如烟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很快属于冉冰琛的一只苍白的手便从剑光之中透出,以凌厉不可挡的姿态径直向她的咽喉处锁来! 完了。 弃如烟想要逃,却根本已经无了还手之力。 却于此时,她只觉腰际间被一只大手猛地往后一拉,整个人跌落在了一个宽广的胸膛之内! 而那道身影以退为进,整个人毫不畏惧地亦化作了一道银光带着她便朝着冉冰琛徒手拍去! 只听得一声石破天惊的撞击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三人的身旁猛烈炸开,将三人同时往后退了足足有五丈的距离! “嗞——” 两边的石路之上竟被两人的鞋底硬生生地磨出了四道深深的白痕! 第53章 口是心非 “李笙?” 弃如烟抬头一望,竟望见了本该在闭冥界的李笙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不由得一阵惊诧。 星光璀璨之下,云雾拨开之处,是他缓缓侧头低眸的一瞬! 似有清泉从星光之间倾泻而下,将毕生的温柔落于她一身,轩轩昂昂酣畅淋漓又极尽暖色轻柔。 令她在那一刹间觉得苍穹之上的这万千星辰竟也不及他眼间的光泽,瞬而黯然失色,唯有他熠熠生光。 而他的手轻覆在她的伤势之处,此时微微一运真气便将他体内的暖流急湍地送入到她的体内! “李笙,你干什么?不可!” 弃如烟意识到他看出来了她的方才动用了真气导致了伤口裂开,此刻他大敌当前却分心分体力替她疗伤,不由得心中莫名的一阵感动! “别说话。盯紧了他。” 李笙显然方才这一战已然有些疲惫,说话之间微皱着眉头,甚至带上了些许喘气。 弃如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无奈李笙太过执着。 她心知,此刻接受比拒绝更有生的希望。 而对面的冉冰琛显然也没有占到便宜。 他的脖颈处确确实实被弃如烟割出了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在他白皙的肌肤之上像一道通红的蚯蚓歪歪扭扭地朝着他的锁骨深处蔓延着,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忽然出现的李笙,神情渐渐凝重。 片刻的喘.息之后,冉冰琛以指尖擦了擦唇角的淤血之后,唇旁一抹危险的邪笑之意! 他睥睨地扫了一眼李笙之后说道:“李笙?哦,不,冥王殿下。你又想救这个女人,又想赢我,未免胃口太大了些?啧啧,这份情意,这女人不感动,我都感动了……” 他竖起了一根中指在李笙的面前晃了晃,笑得一脸阴险! “胃口再大,也大不过魔王你。” 李笙将弃如烟护在了身后,右手的剑已然发出了颤鸣的嗡鸣之声,一股银色的剑气迅速聚拢在剑身之上,随时打算决一死战! “哦?冥王不是素来在人间寻人的吗?怎么,今儿寻到这恩怨之地来了?就不怕宁阁主将你扫地出门啊?” 湛黑色夜幕笼罩之下的冉冰琛明艳一笑,笑得放肆又张扬! 他眼中的不屑、嘲弄甚至是睥睨一并掺杂在一起,随着他的手一扬尽数漫不经心地戏弄了李笙! “冉冰琛,难道你不是吗?怎么,刚得到一点风声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证实了?就连这里是芜归阁也不惜以身涉险?” 李笙只是冷冷站在原地,如同屹立不倒的冰棱一般将冉冰琛的痛处一戳即破! “谁说……我冉冰琛今日是来瞧这个女人来了?” 冉冰琛的唇旁一抹浓烈的杀意顿生,眼中的恨意和纠葛瞬间纠缠在一处又被点燃! 他的左手猛地凭空一抓,竟凭空生出了一团黑雾! 而黑雾之中一把精致锐利的长剑似生在了他的掌心一般! 还没等弃如烟来得及提醒李笙,他手中的长剑已然撕裂了空气径直将凌厉一击朝着李笙的心口猛然刺来! “呵。还说不是。” 第54章 神仙打架 李笙低喝一声,右手随风一扬! 那道长剑顿时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银龙腾空而上,遮天蔽日般将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还未等弃如烟来得及惊诧之际,那条高贵又威严的银龙迅速地俯身而下,在整个天与地之间划过了一道极为闪耀的亮光后张牙舞爪地横挡在其李笙的面前! 冉冰琛的剑光径直从它的爪间穿过! 只听得一声龙吟虎啸的惊天怒吼之声,剑光去而折返! 而银龙的一爪处亦飞溅开一抹鲜血,横洒天际! “噗——” “噗——” 同时两声,冉冰琛和李笙皆有鲜血喷出,脚下亦不约而同地倒退好几步! “看不出来,冥王近年来的修为竟也一丝一毫都没耽搁。” 冉冰琛捂住了胸口,有些艰难地笑着说道。 “要对付你,自然不能松懈。” 李笙一抹唇角的血渍,冷冷地上前一步,高喝一声:“银龙入海!” 只见随着他的一声喝声,那条银龙径直化作了一道流光像一把擎天的尖针一般对准着冉冰琛的所在方位径直扎去! 冉冰琛的眉头微微一皱,毫不犹豫地将左手的长剑向上一扬! 剑出!虹光如流! 一股同样洪大的虹光逆流而上,直面迎击! 两股强大到令人惊悚的剑光疾速相撞而去! 此时,却于峰尖之上,夜幕之下,静谧却飞速地划过了一道流星般的光彩! 那道光彩焕发着五彩的光芒,恰如其分地卡在了两道虹光相撞的瞬间! 顿时,以那一点光点为界限,两道剑光竟被逼得各自散开而去! 逆流疾速而散的剑光如同喷井的喷泉瞬间便各自在湛蓝色的夜幕中铺开了两道炫丽绝世美艳的烟花! “砰——” “砰——” 两声巨响之后,这两道剑光极致散开后化作了原本的剑身清啸两声如同飞流一般飞回了剑鞘! 而与此同时,那道光点也于此时悄然消散不见,就像一颗星星消失在了天际! 冉冰琛和李笙同时一惊,眼眸之中皆掠过了万分惊诧之意! ——竟然有人同时接住了他们的绝招,并且仅仅以一招便悄然无声地化解! 这该是一个怎样的境界?! 正当两人惊诧无比之时,宁惊尘从峰尖如同一朵盛开的昙花一般绝艳飞落而下! 他手执一把轻扇,负手于身后,以慵懒的姿态笑着扫过了弃如烟一眼,如同谪仙落凡尘一般,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眼!他的衣袂张扬如雪般朝着身后的巍峨墨峰而舞去,宛若遮天蔽日的华盖,揽却了人间无数的风流! 而他的乌发仅仅以一根白色的丝带轻束,随风一扬便是名家笔下一蹴而就的飘逸长卷,书不尽的诗意画不完的绝代风华! 弃如烟远远地凝望着他,只觉得他是那天上揽月的星辰,海中的耀石,浩瀚长空之中难以触及的九天昊日! 他缓缓如风如尘如雪而落了地,轻步朝着她走来,步步生莲,眼带桃花! 然而,他的口中却轻笑着说道:“承蒙稀客深夜来访,倒是令多年沉寂的芜归阁多了些许生机。只可惜,宁某向来不喜热闹,更不喜,不请自来。” 第55章 你犯了我的禁忌 此话语调虽轻,却如沉金一般掷地有声,如同针芒一般扎进了两人的心中。 这芜归阁禁止外人的进入的道理世人无人不知,更何况两人还是两界之主。 两人的面容之上皆有了些许敬畏之色。 毕竟,方才宁惊尘的那一击足以证明了他的实力。 宁惊尘见两人沉默不言,只是微微一笑便径直走到了弃如烟的面前,缓缓向她伸出了右手,轻声道了一句:“怎么,受了重伤还不安分地躺着?还要逞强?” 抬头可见的是璀璨如织的星光,湛墨蓝夜幕之下是他深邃如耀石般的眼。 深深夜幕上的绚烂烟花次第在他玉颜的颊边盛放,朵朵硕大夭夭灼灼,骤然而收却又盛然而放,衬得他眉间那一抹温柔,是那般地勾人心魂。 人间似一幅寥寥数笔的水墨丹青画,而他,却似慌乱中打泼的一点朱砂红,不流连尘世。 他修长的玉指向前一探,便摊在了弃如烟的眼前,带着不容抗拒的天生雍容和威严,加强了语气,轻声说道一句:“过来。” 弃如烟黠长的双眼随着月光的倾泻微微一收紧,唇边随着绽放出一个如同烟花般灿烂的笑容,无比乖巧地郑重点头:“好啊!” ——开玩笑,经过多次较量,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宜明抢只能暗夺的道理。若是此时拒绝他的盛情邀请,怕是要被瞬间碾碎成了渣渣。 她撩了撩鬓前的碎发,轻咳了一声,一副娇羞的模样便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淡淡的温凉如泉水一般袭身而来,令她周身一阵舒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宁惊尘将至纯之气传送给她之时,宁惊尘的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拉,她一个猝不及防竟径直栽在了他的胸膛之前! 姿势甚为暧昧。动作甚为猛烈。结果有点劲爆。 宁惊尘先是故作惊讶地惊诧了一番,然后便是羞涩地低头一笑,宠溺地抚了抚她的秀发,相当冗长又深情地当着李笙和冉冰琛的面说道:“夫人怎如此主动……下回,先通知一下为夫嘛……” 呵呵呵…… 通知?确定不是噩耗??? 弃如烟心中一片哀鸿遍野,却不得不低头挤出了一副笑容,然后忍了忍抬头灿烂一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宁惊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夫人……” “夫人不要害羞,这魔王和冥王呢,都是夫君的老朋友了,不必太多顾忌。” 宁惊尘笑容满面如春风拂柳般的眼神掠过了两人,明明不带一丝锐利之色,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一股浓烈的威胁之意! “宁惊尘!你瞎说什么啊” 弃如烟见他跟个雄孔雀一般地宣誓着主权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拖着她这无辜的可怜虫下水,心里暗暗叫苦! ——开什么玩笑,一个是魔王,看起来就非善类,一个是冥王,虽说对她还不错但对宁惊尘显然是死对头,难保哪天心情不爽了拿她出气…… 这亏本的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宁惊尘却低头朝着她妩媚一笑,笑得颠倒众人一般地轻呢说道:“在这儿站好了,别动。” “嗯?” 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呢,她便看见宁惊尘一步一步微笑着逼近了冉冰琛! 他负于身后的一只手上已然轻握成了团,隐隐有一股淡淡的白光缭绕于其间,虽少却极为耀眼! 冉冰琛见他逼近自己而来,虽眼中掠过了一丝畏惧,脚下却没有退后一步,而是立于原地戒备地说道:“怎么,宁阁主这是打算亲自动手与本王一较高下?” “哪儿能呢……这高下,不是早就分了嘛……” 宁惊尘慵懒的一声冷笑后,他的双眸之中顿生了一股令人寒彻心骨的冰寒之意! 他的话音刚落下,他负于身后的那只手便随手朝前一挥! 霎时间,天地变色,苍穹变幻! 那抹原本微弱却耀眼的星光似一道尖利无比的剑光朝着冉冰琛的要害处便夺魂而去! 天地之间乌云密布,雷声乍响,紫色的闪电犁陌纵横交错于其中,“咔擦——”一声巨响! 瞬间从天而降了一道更为巨大的白光,一前一上双面夹击,同时朝着冉冰琛攻击而去!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惊慌,却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闭眼默念心决,十指合剑! 一股黑色的剑气在他的手心迅速缠绕成团! 接着他猛地睁开眼,一声怒吼之间他的左手朝前挡住一道白光,右手擎天挡住了另一道白光! 两道白光在他的这一挡之下似乎暂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冉冰琛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点意思……可惜游戏快结束了。” 宁惊尘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一直空悬着的左手向天微微一抬! 顿时,那两道白光竟忽然分裂开来,化作了无数的白光朝着冉冰琛刺去! 道道白光如密密麻麻的剑阵,而每一剑都是尖锐锋利的光芒! “宁惊尘!你使诈!” 看出了门道的冉冰琛怒吼一声想要撤力全力去挡住这些剑阵,却无奈早已失了先机! 道道白光劈头盖脸地朝着他刺去! 冉冰琛使出奋力一击,只能以内力全力逼着剑阵崩散! 然而即使如此,仍然只听得“嗤——”的一声,他的右肩之处一道长剑从前贯穿至了后,快得连一滴血都未曾溅出! “噗——” 冉冰琛痛苦地抹去了唇角旁的一抹鲜血,一双蓝色的眼中皆是血红无数! 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绝望地看着宁惊尘,愤怒的火焰迅速在双瞳之中燃烧! “可是冉冰琛,你也没说……不能使诈啊……” 宁惊尘双手负于身后,笑得一脸祥和,悠悠地撇了撇嘴唇,一副颇为惋惜的样子缓缓说道。 “宁惊尘!你这般欺负人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冉冰琛捂住了伤口,脸色已然渐渐苍白如纸! 月色之下,宁惊尘缓缓抬头,眼眸之中是寒彻冰冷之色! 冉冰琛只听得他蘸着冰霜的话音淡淡说道 “冉冰琛,你动了她,便是犯了我的死忌。懂吗?” 第56章 烟雨乌衣 夜,随着他的一句话迅速静谧了下来,杀机四伏,万里冰封。 空气深静寂寥到甚至可以听见星斗转移的细微声响。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旷寂之中,唯有那把剑穿骨而入的血滴滴答而落,一声更比一声厚重,不断地在石块之上撞击出心惊的节奏。 “呵。宁惊尘。” “你如此聪明,怎么不知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你说你的死忌是她,可她真的是你想要的那个白芜吗?!”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自欺自人罢了!你和我不过一样……不过一样!” 冉冰琛凄然仰天一笑,满目萧然之色! 他奋力猛地将插入肩骨的长剑壮烈抽出! 瞬间,血溅四方,艳红染天际! 冉冰琛紧紧徒手握住了长剑的利刃,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的锋口顺流而下,很快便在空气之中弥散开了一股血腥之味。 他粗喘着一声轻笑,弓着身子冷冷说道:“宁惊尘,你今日伤我一分,他日必将十倍奉还于你!” “冉冰琛,有本事离开这里再说这些。” 宁惊尘冷峻着剑眉临风而立,淡淡一句扫过了山风。 “当——” 冉冰琛将长剑扔在了石块之上,撞击出兵器的脆响之后竟化作了白色齑粉无数! 齑粉纷纷扬扬洒了一地,以冉冰琛为中心顿时扬起了一场齑粉沙暴! 齑粉迅速地裹成一团,再次将冉冰琛包裹在了其内,只是片刻的时间便已然看不清他的身影! 却闻得血腥之味一阵更比一阵浓烈地传来,而那道白色齑粉团聚而成的沙暴亦被染成了血红之色! “冉冰琛,你疯了?!” 李笙惊呼而出,毫不犹豫地将一剑护在了弃如烟的身前! 而宁惊尘亦凝视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由得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轻吐出一句:“冉冰琛,你为了赢竟然动用魔族禁术?” “那是什么?怎么看起来如此凶煞?” 就连弃如烟这个外行之人亦瞧出了不寻常! “那是以歃血引天怒的禁术,乃魔族所有,但却已经被禁了多年。此术凶猛无比,能杀敌于千里之外,却亦会自损修为一半……” 李笙惊叹地看着这血色越来越深不由得摇着头惋惜地说道。 弃如烟闻着这浓烈的血腥之味,只觉得头中一片眩晕,几欲炸裂而开! 她的脑海里乍现出一幅幅画面! 画面之中,亦是有一个人,以这样同样熟悉的场景同样的环境发出了惊天的一声怒吼之后,整个人将周身的齑粉炸开,化作了烟尘滚滚…… 而那个人,亦立于烟尘中央,以绝望的姿态以不悔的目光轻轻扫了远处的一名女子一眼,眼中一滴泪,轻滑而下! 他倒下的那一刻,微笑着说道:“白芜,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要好好的……” 画面停驻在了此处。 弃如烟的双眼猛地睁开! 她几乎是以冲过去的姿态,以自己都不察觉的速度猛烈朝着那团血红的齑粉赤手空拳地撞击而去! “不要!” 她不由自主地竭力一撞! “砰——” 她的身体触及到了那团霸道无比的齑粉! 冉冰琛体内强大的修为之气随之剧烈散开,化作了一波炙热的气流将她瞬间推开! 她只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无力地飞去! “弃如烟!” 宁惊尘低吼一声,身影早就如同一道光影般掠过了血红色的空气,伸手奋力接住了弃如烟飘落的身子! “你怎么这么傻?那是他咎由自取,你又何必?!” 宁惊尘嗔怪着弃如烟,眼中皆是心疼之意,眉眼之间亦是抹不平熨不平的褶皱。 “不,那不是他的咎由自取,而是他的无奈之举……不要伤害他……不要……” 弃如烟的脸色苍白如纸,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极其低微,唇旁的一抹鲜红的血液在这黑夜里显得触目而惊心!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般苦苦地哀求着宁惊尘,为冉冰琛求情。 她的眼眸里都是悲悯之意,深深的内疚,令宁惊尘看了心中终究还是不忍。 “好。” 宁惊尘终于咬了咬牙答应了她的请求。 而此时,她似终于了了一件心事一般欣慰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青月光之下,星光铺落了她满面的皎洁之色,照亮着余角的一滴泪,亦轻轻无声地落下…… 而此时,冉冰琛却似着了魔障之后又被禁锢的猛兽一般,先是一阵痉挛颤抖不断地蜷缩成了团,唇瓣变得青紫之色,就连水蓝色的瞳孔亦变得血红和黑烟交替缠绕而生的模样! 终于,在齑粉破碎后纷纷扬扬而散之时,他突然似挣开了禁锢! 他张开了双臂向天俯仰,“啊——”的一声朝天一声嘶吼! 顿时,九天之上,惊雷咔擦一声劈下! 金色的雷电毫不留情地引空而下,炸在了离他仅仅一寸的地方! 簌的一下,便将他周围的三寸之地引燃! 草木迅速被点燃,通红的火焰耀着他的双眸,将他眼中的痛苦挣扎和留恋无悔照得一览无遗。 草木愈燃愈烈,浓烟趋尘而上,将天地之间弥漫了一片滚滚硝烟。 终于,冉冰琛的眼中黑烟渐渐消散而去,血红之色亦迅速褪去,很快,他的瞳孔之中恢复了海水一半的清澈之蓝。 然而,他整个人却似虚脱了一般被抽离了灵魂。 他的双臂无力地重重垂落,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侧跨之上,而他整个人亦于此时毫无生机地往前重重一倒! 火红的火焰因风猛地一颤,淬火的星火如同一条火龙一般盘飞而上,一直延伸到湛黑而空洞的夜幕之上! 青烟滚滚,万火寂寥。 冉冰琛的眼角,一滴清澈的泪不自觉地滑落,滴落在了草丛之中,一点暗湿之色。 谁也不知道,他在最后那一刹那究竟看见了什么,以至于他的唇角竟是带着凄美的微笑。 似乎这世间的一切清风一切风云一切纷杂都于那一刻化作了烟雨,轻轻落在了那年的乌衣巷口,有一个粉衣少女缓撑了一把天水之蓝的纸伞,在滴答的雨声之中嫣然一笑回眸。 终有那些年华,那么一个人,令你晦莫若生。 第57章 月色 湖岸边的璀璨星光,在点亮无数翠绿萤光的同时招来了天边的一轮圆月,挂在墨色的树梢,半遮半掩。 清如镜面的水波里荡漾着几朵飘落下的水粉色花瓣,岸边的白石被水流磨得光滑而明洁,或有几只夜莺轻盈掠过微波的水面,撩拨起了一阵涟漪,将宁惊尘颀长端站的身影,搅得与那月色一处去了,明亮而皓洁。 林中光线清明,一道清亮的月光投射在了弃如烟昏睡不醒的身影之上。 许是月光太过于清明,亦是夜色太过于柔和,一切的血腥竟在那一刻轻易褪去。 而她亦在月光的浅声低唤之中,缓缓清醒了过来。 她侧头而望,望见了宁惊尘始终守在她身旁望着那缥缈虚无的远方缓缓出神。 帐幕轻摇,将灯影晃荡出陆离的水波痕迹,投射在宁惊尘如玉般的面庞之上,随着他双眉蹙起处微泛波澜,深陷进了皱痕之中。 他整个人在光影的投射下显得虚脱而无力,脸色苍白得像是掉进了冰潭里,惨淡而寒冷。 潜入帷帐的风,将他眼角处的最后一丝温暖也抽离走。 月光透过窗映在他的双颊之上,两行清亮的泪随着他近乎绝望的眼微微而闭,簌的一下,便滴落在了枕边。 不带一丝温柔,那两行泪,却似一下子蔓延流到了弃如烟的心里,几丝,凉。 她第一次见到,竟有人可以这般毫无生机绝望到底却又苦苦在风中抓着那三尺之上投射而来的微弱光芒。 如同夸父追日般的艰辛和充满希望的追寻。 似总在向往着海那边的明媚日出,却身处在一片无底的岩浆地狱之中。 她不知他为何有这样情绪那般真切地流露在他本雍容华贵的面容之上,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所望的那个方向,一定有一个他怎么都放不下的人在等着他。 一个,怎样都不能从他心里抹去痕迹,早已深深烙印在他骨髓之中的人。 弃如烟目光随月光微动,灯影浓缩在她的瞳孔深邃之处化成了一个无言的光点。 她的心,如同宁惊尘眼中的光影一般,已起波澜。 “我昏睡了很久吗?” 弃如烟不知如何开口打破他的思绪,纠结了片刻,还是终于轻声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昏睡了一天一夜而已。” 宁惊尘目光之中的那抹思绪骤然而收,瞬间便被他隐藏得很好。 当他转过身之时,已然又是那个意气风发清逸绝伦的少年。 他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挑了挑剑眉,以半开玩笑的形式说道:“怎么,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是不是很意外?” “咳咳咳,多谢你的照料,这几日,确实莽莽撞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 弃如烟眼神闪躲之间轻咳了几下,轻掀开了被褥就想要下床,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袭身而来。 宁惊尘见她扶额,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心,几步上前便将她塞回了云被之中,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叶凝霜说,你的身子还没调理好,不宜过早下床。还是安分些。” 第58章 华贵女子 “叶凝霜?她又是谁?” 弃如烟直觉对这个女子的姓名抱着本能的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等宁惊尘回复她之时,她便听到一个极为甜腻的女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妹妹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声音殷勤得很又发腻的很,令弃如烟听得一阵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抬头望了一眼那女子。 却见那女子一身淡紫色薄纱裙遮身,领口处是细致的荷叶边褶皱层层起舞,双肩处更是以一对金丝绣成的凤凰点缀,就连胸前之处的牡丹的花蕊竟也是用的名贵的南海珍珠轻穿而成。 她的袖口微微遮住了手腕处的剔透玉镯,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腰际间的一枚玉佩,价值不菲的玉佩之上刻着一个“叶”字。 字体气势恢宏,骤然而收,显然非凡品。 她聘婷而来,面带笑容,雍容华贵得似孔雀。 然而,落在了弃如烟的眼里,却觉得是各种的不舒坦。 弃如烟微微一笑,淡淡疏离地不答反问道:“想必这位姑娘便是叶凝霜叶姑娘?” “让妹妹见笑了。” 叶凝霜颇为大体地敛衽一礼,抬头之间羞涩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才缓缓向弃如烟答道。 她那一眼饱含了欲说还就之意,既是少女的怀春之感却又有些许失落之意,看得弃如烟心中暗暗惋惜地砸吧了几下嘴。 ——看来,这叶凝霜是不知道几时已经瞧上了宁惊尘。 只可惜,看着那宁惊尘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的模样,似乎对这位华贵到骨子里的女子并无半分男女之意? 弃如烟啧啧地已经在脑海里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凄美独怆然而泪下的小戏本,默默地为这个叶凝霜惋惜了一把。 ——这姑娘一看就地位不低,何必苦苦在这一看就不靠谱不正经的宁惊尘身上吊死? 唉,可惜,可惜。 弃如烟见她的手中拿着一瓶精致的蓝底青花药瓶,心中稍微一想便笑嘻嘻地问道:“想必我这伤方才是这位姐姐治好的?” 叶凝霜的柳眉微微一挑,一丝骄傲之色跃然而上。 但很快,她便又恢复到了方才的端庄之态,微笑着说道:“可不是嘛。这魔王也真的是没事找事做,好好的魔界不呆着,非要来这芜归阁找妹妹的麻烦。这不,还伤着不能起身呢……” “冉冰琛的伤还没好?” 弃如烟听罢皱了皱眉头,情急之下脱口问道。 “咳咳——” 立于一旁的宁惊尘顺手接过了叶凝霜手中的药瓶,轻咳了两声后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凝霜出手相救,时候也不早了,她也醒了,剩下来的就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会儿吧。” “惊尘,你都已经一天一宿没合眼了……” 叶凝霜娇嗔一句,眼里都是心疼之意,她轻咬着下唇,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下去吧。” 宁惊尘毋庸置疑地道了一句,言语之中已有了些许不耐烦之意。 “是。” 叶凝霜颇为不甘心地行了一礼,转身咬了咬下唇缓缓退了下去。 待她走远后,宁惊尘才逼近了弃如烟一步,坐在了床榻之上,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你好像很关心冉冰琛的伤势?” 第59章 一瓶药 “不能吗?” 弃如烟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低头咕囔了一句。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弃如烟甚至能想象到宁惊尘此刻将自己凌迟处死的画面。 而画面的名字便叫——《弃如烟的一百种离奇泄愤死法》。 沉默了良久,弃如烟才偷偷抬头,迅速地瞄了一眼宁惊尘低下头便是一阵窃喜。 ——还好,他没拿刀,也没拿剑。 正当她飞快地想着自救的方法之时,却听得宁惊尘低沉着声音,轻声说道:“不能。你担心他不能。你替他挡下禁术不能。包括你再次离开我离开这里,也不能。”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那种感觉,一次就够了。” 弃如烟猛然抬头,一眼便撞见了他眼中的波澜壮阔和惊涛骇浪! 那种痛苦的感觉纠缠的情愫竟和她方才所见如出一辙! 于那一刻,她心中一沉。 ——原来,他将她当成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弃如烟的心从悸动到温暖再到渐渐凉却冷静下来,仅仅也只是经历了一朵昙花盛开的时间而已。 短暂又极致炫丽的美丽。 她低头,缓缓笑了笑,又渐渐抬头,眼中尽是平淡之意。 如同一片被打乱的秋天的湖水,渐渐平息了波澜后仍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她轻声微笑着说道:“宁阁主,你怕是弄错了。我叫弃如烟,不是白芜。纵使我有一些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让你产生了错觉,但,我便是我,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将来可以成为谁。” “你明白吗?” 宁惊尘的眉间渐渐锁住,缓缓凝滞成了霜雪,眼中皆是复杂的情绪。 月色迷蒙,将他的侧颜缓缓打薄成了雾,令弃如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身上的失落、失望、哀伤却是那么明白地交织在了他面前的一方之地上,纵使她不抬头不去看,竟也是能那般深切地感同身受。 良久,宁惊尘才缓缓抬头。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弃如烟,平淡如水一般说道:“这是叶凝霜亲制的药丸,是疗伤的圣药。你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先前的箭伤,需要疗养些时日。” “哦?看来,这叶姑娘不仅仅身份尊贵,就连这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 弃如烟接过了药瓶,仔细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说道。 “她是开天界无忧观观主的掌上明珠,自幼跟随叶观主习得医术。你伤得太重,我只能请她来一看。” 宁惊尘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及叶凝霜,就连是介绍一下都觉得是费事的感觉,倒是末了似乎特地解释了一下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哦?敢情我这伤天底下竟只有她能治好?” 弃如烟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爽地反问道。 至于哪里令她不爽快了,却是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 “目前而言,确实是她的把握大一些。你替冉冰琛挡下了一部分的禁术反噬,内外伤皆比较重。” 宁惊尘轻轻望向她的眼眸之中是一抹她从未从他身上见到过的担忧。 他欲言又止,弃如烟却已然听得明白。 ——怕是她这次真的是犯了傻,伤得不轻。 “好吧。这药呢,我收下了。你呢,也别杵在这儿了,以免影响我的休息。人家叶姑娘说不定还在外头等着你呢,替我好好谢谢人家。” 弃如烟轻叹一声,朝着宁惊尘灿烂一笑,便像撵鸭子一样地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宁惊尘犹豫了片刻,似乎并不想往外走,但最后还是道了一句“好生歇息。”便只身走进了月色之中。 他刚走没几步,弃如烟便看到早已等候他多时的叶凝霜便小步跑到了他的面前,似乎试图挽住他的臂弯撒娇地要靠在他的肩膀之上,却被他巧妙地给避开了。 自讨了个无趣的叶凝霜落寞地站在了原地,望着宁惊尘越走越远的身影尽是伤心之意。 正在弃如烟惋惜之间,却见叶凝霜缓缓转过了身,隔着数丈的距离盯着她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之间,弃如烟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后脊梁一阵发寒! 虽然隔着距离她不太看得清叶凝霜的表情,但是她却从那一眼之中明显意识到了叶凝霜对她的深深怨念! 那怨念甚至是积攒已久的,而不是初次见面产生的嫉妒之感。 而这股深入骨髓的怨念令弃如烟那般敏感地觉得,她的出现是叶凝霜不可饶恕的出现。 弃如烟下意识地将那瓶小药瓶紧紧的握住,快速地低下了头,似没有瞧见她的眼神一般。 而与此同时,叶凝霜月下的身影亦很快地转过了身,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便一路小跑着追着宁惊尘的脚步而去了。 “宁哥哥,等等我~” 她边跑还轻喘着,弱柳扶风的模样。 待她走远了,弃如烟才缓缓将紧握的手松开。 那瓶小药瓶之上,已是细细的汗珠。 她紧绷的神经瞬间垮了下来,她将狐疑的目光落在了那瓶小药瓶之上,心中掠过了一丝疑惑。 正当她打算打开药瓶的木质瓶塞之时,却有一道娇小的身影飞快地从她床榻之后的林木之中蹿了出来,迅速地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药瓶,然后奋力一扬便将她手中的药瓶扔在了湖心中央! “当——” 随着一声湖心被药瓶撞击而起的轻微声响,一圈一圈的涟漪轻轻荡漾而开,那瓶药很快地便沉了下去,没有了踪迹。 “你这是做什么?” 弃如烟这才看清了来人竟是洛依依。 而她满脸皆是恐惧和害怕之色,就连额头之上也渗出了细微的冷汗! 她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包泛黄的纸包的药丸,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惊恐之意,强行拉过了弃如烟的手飞快地将纸包塞给了弃如烟,低声说道 “吃这个。” 她说罢便打算抽身而走,却不料被弃如烟猛地拉住了手动弹不得! “你,你要做什么?” 洛依依见她一脸凝重,即使受了重伤也不顾身体死命地拽住了她,心中又是一惊! “告诉我,为何要扔了那瓶药?” 第60章 一粒药丸 弃如烟的语气虽然很低沉,却坚定无比。 甚至,洛依依已经能感觉到她袖口之中的剑抵住了自己的腰际之上,令她不能动弹。 洛依依的身体由于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她背对着弃如烟,暗影投在了她的床边之上,成了一个佝偻微颤的模样! “告诉我,否则我便带你去见宁惊尘。” 弃如烟知道她害怕宁惊尘,便低声威胁着她。 “弃如烟,你应该知道,方才是我救了你。你不该如此报恩。” 洛依依虽然被挟持,可是她的理智却是清醒着的。 她缓侧头,冷静了下来,虽有些胆怯却倒是句句在理。 “你救我,不过是因为你知道那药之中的乾坤。而这乾坤的背后,你的真正的动机就很难说了。既然我弃如烟理不清楚的东西,自然要交给宁阁主去商榷,不是吗?” 弃如烟已然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丝一丝地游离抽去,但她却仍然强撑着一股力气逼着自己去把这场戏演完。 她决不能让洛依依看出她的疲惫,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但她的手因为气血双亏的缘故还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袖口之中的藏剑亦失去了霸道之力,差点抖落了下来! 而趁着这个空隙之间,洛依依猛地一个转身抽离! 几乎在弃如烟无力反抗的间隙之间,洛依依已经脱离了弃如烟的控制! “如烟姑娘,你忘了我是一个医者。你的伤势不轻,并不能强撑这么长的时间。与我讨论这些,无非是在耗费你的体力,浪费我的时间。你还是好些歇息着吧,以免伤及腠理。” 洛依依不忍地看了她已有些虚弱的面庞,低声说罢转身便要走。 却刚一转身,一道身影便冷冷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记长鞭快速地掠过了她的发间,紧紧地勾出了她的脖颈之处! “站住,去哪儿啊?” 弃如烟一抬头,却见是若灿雪紧拽着长鞭的另一头,邪邪一笑冷厉低喝道! “若姑娘?” 弃如烟心中掠过千万般的感动,强撑着身子下了地,眉眼间掠过了一抹放心的笑意。 “如烟你别慌,这人既然敢来,我便叫她交代清楚来意。至于要不要她的命,得看她交代得够不够彻底了。” 若灿雪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又扯了一把长鞭,几乎将洛依依扯得一阵踉跄欲倒去! 很快,洛依依的脖颈处已然现了一道通红的勒痕! “你们串通好的?看来,我真不该来这趟救你……反倒将自己搭进去了,真是可笑。” 洛依依自嘲地一声轻哼,眼中皆是后悔之意! 她将头昂得高高的,一副宁死都不屈服的模样!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信不信我这轻轻一拉,便送你这医圣去见了阎王?!” 若灿雪说罢就要猛地一拉长鞭,面露凶煞之色! “你要做什么?!” 洛依依面露惊恐之色,死死地抓住了那道长鞭! “灿雪不要心急嘛……” 弃如烟笑着给了若灿雪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缓一缓。 若灿雪亦会意地松了松长鞭,歪着脑袋一副痞痞的模样擦了一下鼻尖,厉声说道:“既然如烟姑娘替你求情了,我便松一松这长鞭。但是,若你答不上来,就别怪我这脾气差了!” 说罢,若灿雪给了洛依依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你们想问什么?” 洛依依生性胆怯,方才那一转身已经花去了她的勇气,更何况现如今被挟持至此地步! 她的眼中皆是害怕之意,就连说几句话都是往后倒退了几步戒备着说着的。 弃如烟轻咳了两声站在了洛依依的面前,她缓缓抬眼扫了一眼洛依依,缓声说道:“按照道理来讲,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弃如烟应当谢谢你。但是,为何你提前知晓了这一切,并且潜伏在这周围,还随身备好了药物?” “我不想怀疑你,但是你这所做的一切让我不得不问清楚,还望洛姑娘能谅解。” 她说得诚恳不已,亦无伤害洛依依之意,听得洛依依的眼中不由得放松了一丝警惕之意。 洛依依审视地瞧了弃如烟许久,见她确实没有要出卖自己的意思才低头胆怯地道了一句:“先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好。” 弃如烟给了若灿雪一个眼神,示意她撤长鞭。 若灿雪知道就算此时放了洛依依,以她的功力修为怕也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便一挥撤了长鞭,傲慢地扫了洛依依一眼,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洛依依摸了摸被勒得通红的脖颈之处,只觉得辣辣的疼。 她微微皱了皱眉,抬头扫了一眼二人缓声说道:“我虽为医圣,但是地位却是在无忧观叶观主之下,也是为叶凝霜所差使。” “近日,她差遣我给她寻了几味大寒泄阳气之药,且每一味药皆是极寒极苦之药,我便多留了个心眼。她平日里给外人的印象是知书达理雍容华贵之相,可却对待我们这种下人十分刻薄。” “她的毒辣,早在多年之前我便有所知晓。只不过一直敢怒不敢言。” “所谓医者乃是济世救人,断不是这般暗中断送人的性命。我秉承前观主的遗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她的身边做事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这药物断然是不能给如烟姑娘服下的。” “我乃一片善心,绝非阴险小人之辈。只不过能力有限,只能出此下策。而我亦不能得罪叶凝霜,否则便是与整个无忧观为敌!怕是日后……” 洛依依欲言又止,低着头没有再说下去。 弃如烟见她提到前观主之时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心知她乃真心之话。 弃如烟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若灿雪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放她走了。 “洛姑娘深明大义,救了弃如烟一命。弃如烟感激不尽!若他日有用得上弃如烟的地方,定当在所不辞!” 弃如烟深深一礼,让出了一条道让洛依依通过。 “如烟姑娘你身子正弱,还是早些歇息着为好。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便也不宜在此处多停留。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洛依依便先行告辞了。” 洛依依亦释然一笑,匆匆行了个礼便亦走进了夜色之中! 一脸不甘心的若灿雪一愣,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愣愣地说道:“就这么放她走了?如烟,你就不怕这是连环计,她是来给你下套的吗?” 弃如烟淡淡一笑,一把环过了若灿雪的肩膀,虚弱地将整个身子挂在了她的肩膀之上,无力地说道:“你觉得,一个将前观主的令牌随时带在身上,胆怯到要命却敢在新观主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的人,会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吗?” “你是说?!” 若灿雪一边扶过了她的身子,一边惊诧地反问道。 “她之前替我把脉之时,我出于好奇轻薄过她一回。无意中看见了她贴上放的一枚令牌,上面已然是锈迹斑斑,却被磨得光亮无比。想必,那个无忧观的前观主于她而言乃是极为重要之人。” 弃如烟轻咳了几下坐在了床的边沿之上,微微一笑解释道。 “今日她之举,我不知道是否完全如她方才所说一般,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叶凝霜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是吗?” 弃如烟一笑,轻松地说道。 “如烟,你就不怕自己判断错误吗?” 若灿雪凝视着此时的弃如烟,眼中有星辰渐起,似乎透过她的神态她看到了另外一个曾经一样光芒万丈的人。 “怕。怎么不怕。不过,就算是最坏的打算,不过也就是我轻信了她的表演,丢了我弃如烟这一条贱命而已。不是吗?” 弃如烟一笑,脸色已有些苍白。 她伸手将纸包打开,泛黄的纸包之内赫然有一粒带着余温的药丸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弃如烟拿过药丸便一闭眼将这粒药丸给咽了下去。 “喂!你乱吃什么东西啊?!快吐出来!” 一旁的若灿雪一下子心慌不已,手忙脚乱地便要去抠弃如烟口中的药丸! 却被弃如烟轻轻拦了下来。 弃如烟将若灿雪的手搭过了自己的脉,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若灿雪忍了忍心中万分想骂人的冲动,仔细把了把脉面容之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药丸竟有如此奇效,将你紊乱的气息调理得平稳又洪大!呵,看来,这洛依依有一手啊!” 若灿雪高兴不已,当下便拉住了弃如烟的手,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 “不止如此,这洛依依似乎对我的身体相当地熟悉,否则不会对症下药到如此精确。这让我,很是迷惑。” 弃如烟见她笑得开心不已,心情亦跟着舒畅了许多。 弃如烟拉过了若灿雪,真诚无比地说道:“灿雪姑娘,今日有劳了。怕是你已经暗中守护了我一天一夜吧?” “哎呀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我哪有这么好的心,不过路过而已,路过而已……呵呵呵……” 若灿雪心虚地一笑,迅速转过了身,却撞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身影! 第61章 骗你一下怎么了? 若灿雪抬头一看,却见顾北一一脸冰霜地低头看着自己,眼中皆是疑惑。 “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北一皱着眉头将蹑手蹑脚要钻着逃出去的若灿雪一手给拎了回来,实际上跟老鹰捉小鸡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若灿雪自知打是打不过的,但是实话实说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 她便舔着脸朝着顾北一灿烂一笑,十分违心地谄媚说道:“这不是如烟生病了嘛,我们闭冥界可是有很多灵丹妙药的!那个……冥王不是担心她嘛……就差使我来送药来了啊!” 若灿雪说的绘声绘色,煞有其事。 就连一旁的弃如烟都差点信了。 ——嗯,这姑娘,真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弃如烟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一脸真诚地亦朝着顾北一灿烂一笑。 顾北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相信了若灿雪的一派胡言之时,却听得身后响起了李笙的疑惑的声音 “若灿雪,你怎么也在这里?” “噗——” ——是弃如烟一口水没咽下去惊得喷洒而出! “带这么背的啊……” ——是若灿雪见到李笙的那一刹那心虚地低头捂脸就差钻到地底下去的小声咕囔。 “冥王殿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让若姑娘给如烟姑娘送药来了吗?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是顾北一一脸疑惑地扫向了若灿雪一眼,然后更加疑惑地将目光落在了李笙手中的千年人参之上。 “送药?若灿雪?本王是找了她许久,但是未曾听闻她来送药一事啊……” ——是李笙以为自己断了片然后颇为可爱地侧头望了若灿雪一眼,满脸满眼都写着无辜地说道。 “完了……” 若灿雪见这场面如此混乱,生无可恋地自觉退后几步以防止暴怒的顾北一将她扔出去。 倒是弃如烟眼疾手快灵机一动快速抢答道:“什么冥王让灿雪来送药,顾北一你是不是老了糊涂了?她刚刚明明说的是……你们阁主让她来送药,对不对?” 弃如烟朝着若灿雪猛眨眼,暗示她按照自己的话接下去。 若灿雪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一挥手朝着顾北一便是一指,唾沫飞溅地说道:“你们阁主自己交代的事情,你这个做跟班的都不知道!还来问我这个外人,不觉得失职吗?” 顾北一自然不是傻子,哪里会瞧不出其中的端倪? 他冷了冷剑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便抽出了长剑横在了若灿雪的脖颈之上,冷厉地问道:“阁主若是想给如烟姑娘送药怕是早就亲自来了,怎么会派你前来?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若灿雪撇了撇嘴,恨恨地瞪了顾北一一眼,十分幽怨地回过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弃如烟,用口型说着——“救我。” 却见弃如烟暗中给若灿雪比了一个v的动作。 然后……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弃如烟便忽然“哎呦——”一声轻哼,她的双眼一翻白,整个人毫无预兆地便朝着身后的床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第62章 风太纠葛,夜太美。 “如烟?!” 李笙第一个冲到了弃如烟的身旁,将“昏死”过去的她揽在了怀里,快速地掐她的人中! 弃如烟强忍着人中处的疼痛,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这李笙下手怎么这么重便索性装死! 忍着! 忍着!! 忍着! 弃如烟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为了若灿雪,拼了! 而此时,看到弃如烟倒下去了的顾北一沉默了片刻。 他狐疑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本想上前迈出一步,却被若灿雪一声轻喝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若灿雪杏眼一瞪,不分青红皂白颠倒黑白地一甩头指着他便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请你家主子来?如烟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顾北一强咽下了这口气,冷冷撤剑。 “哐当——”一声脆响,剑归剑鞘之时顾北一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却于他刚走出五步之外之时,却见宁惊尘颀长的身影早已立在了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说道:“冥王真是好兴致,逛完我芜归阁开始搂宁某未过门的妻子,不知这事儿要是传遍了五界六洲该世人该如何作想呢……” 他轻倚靠着门前木质门框,笑得极为柔和又极为危险,一双狐狸般的双眼之中藏尽了绵绵细针,怎样看都是带笑的浓烈杀机。 偏生李笙却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回复他,便轻轻一掌合在了弃如烟的手心,不断地急湍地给她输送真气! 而此时,已然被激怒的宁惊尘如风一般凌厉地掠过了他们的身旁,一掌便将李笙的真气击退,再一个飞花一般的旋转便将弃如烟横抱在了怀里! 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亦如同干柴烈火一般炙热猛烈! 李笙亦于此刻霍然站立而起! 却见宁惊尘只是懒懒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我宁惊尘的女人,不需要旁人来照顾。还望冥王注意分寸。” 说罢,他便横抱着弃如烟步步朝着他的住处走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李笙站于他身后,望着他抱着弃如烟远去的背影,如墨的眉峰开始渐渐收紧再收紧。 他的右手已然紧握成团,青筋毕露,根根欲龇裂而出! 但他始终却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直到宁惊尘抱着弃如烟远走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才将紧紧握着的双拳缓缓松开,轻叹了一口气,将头沉沉低下。 月光一泻而下,落于他一身,将他的身影浅浅打薄。 他低着头,眼中的落寞在地上的苔藓之上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那般厚重,那般轻柔,那般无奈的,一层只有他自己才望得见的,霜雪。 而他的身后,则是顾北一拿剑指着若灿雪便是冷冷的一剑狠厉地刺了过去,吓得若灿雪落荒便逃,嘴里不断求饶地喊着 “顾大侠,顾大帅哥,饶命!饶命!刀剑无眼,小心,小心!” 刀光剑影之中,只见一个拿着剑当刀砍来砍去,一个闪避不及左跳右蹦,尖叫声不时四起! “喂!姓顾的!你觉得我若灿雪好欺负是不是!?告诉你,本姑娘早晚要你跪地求饶!” “哦?是吗?” 顾北一一剑提起又重重落下,当地一声插在了她左耳处的梁柱之上,惊得她“妈呀——”一声捂住了双眼…… 顾北一的唇旁如愿以偿地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落花无声,流水润物。 有人欢喜,有人落寞成殇。 太美的夜,太纠葛的风。 而此时,在路的尽头极尽简约又极尽繁花之处,是宁惊尘“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又低喝一声:“关上。谁也不许进来。” 两旁的侍女见宁惊尘千年难得一见地扛着一个女人回来了,又是这副要吃人的模样,自然知趣的很,忙偷笑着迅速将房门合上立于一旁侧耳旁听。 认真又负责的很。 宁惊尘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听墙角,大步流星抱着清醒着的弃如烟便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他走路带风,风摇过了床的帘帏,掀起一层一层的波纹,将空气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的房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乍闻之极其淡雅,与他身上的淡淡竹香混到了一处去,竟不知为何撞击出令人迷醉的香味。 似醇酒遇上了迷迭香,一见便误了终身的错觉。 弃如烟的心跳得很乱,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慌张,却又不得不装睡装昏迷。 她将手袖之中的剑攒握的紧紧,不时地提醒着自己要是这登徒子敢乱来便阉了他。 宁惊尘低头之间见她的手袖之中微微一动,唇旁掠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的眉间微微一挑以更加快的速度大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帏,将弃如烟轻轻放在了他的床榻之上。 月光从半开的窗口倾泻而入,将金色碎碎的星光一路从挑窗的梅枝间一路蔓延到了她的眼眸之上,映衬得她因紧张而一颤一颤紧闭着的睫毛闪耀不已。 他低笑一声,眼中尽是捉弄和宠溺之意。 他缓缓抬手,将修长温凉如玉的指腹轻轻抚过了她的眼眸处,顿时一抹异样的感觉从她的眼角迅速随着血液传递到了她的全身乃至心脏之处! 她心中一阵紧张,又猛地将双眼闭得更紧了。 而此时,玩心大起的宁惊尘唇旁又是深醉的笑意! 他故意将指腹一路轻滑过了她的面颊之处,然后如同丝滑一般地绕至了她的耳后,轻轻揉搓点点,惹得她眉间紧紧一皱,手猛地一下攥紧了手袖! 她心里慌乱的很,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不能让这个死变态得逞,可是身体却僵硬的很,竟一丝都无法动弹! 宁惊尘见她还在装昏,微微一笑,索性将指腹从她的耳后一路蜿蜒到了她的脖颈间,然后蓦然在她的锁骨处停留。 弃如烟顿觉喉咙口一阵干燥,想要说话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月光如瀑之下,只见宁惊尘眼眸含桃花,星辰似海,指尖却绕过了她领口的结扣,微微一挑! “啪——” 结扣应声而落。 第63章 春风不度 弃如烟猛然间睁开双眼,双手紧紧捂住了领口处! “你想做什么?” 她于那一瞬间抬眸,恰好撞见了宁惊尘眼中的一片坏笑之意! “你说,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想干什么?嗯?” 宁惊尘十分慵懒地侧躺在了她的身旁,以手撑额,宽松的领口不经意间顺着他的右肩滑落,露出了他本就精致好看的锁骨和如玉的肌肤! “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是已经看穿了我是假晕,不过是想让我自己承认罢了。” 弃如烟被他这一躺吸引去了目光,但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地收回了目光,继而快速将自己的领口处的结扣系好。 “看来,你还不算笨。” 宁惊尘抬眸微微一笑,笑得如狐狸般阴险而狐媚。 “怎么,不打算告诉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宁惊尘见她起身欲走,便伸手在她面前一拦,只是轻轻一个侧身而上便将她再度压在了身下! “宁惊尘!你下去!” 弃如烟惊呼之中便要去踹他,却不料早已被他压得深重,根本不能动弹! “宁!惊!尘!” 弃如烟气极,伸手便要去抽随身的剑,却被宁惊尘以肘部轻轻一压手腕便没了力气! 宁惊尘凝视着已然恼羞成怒的弃如烟唇旁不由得勾勒出一抹坏笑之意! 他伸出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弃如烟的鼻尖,半哄着轻声在她耳旁慵懒地说道:“弃如烟,你应该知道,别说你受伤了,就算是不受伤的时候,也不是我的对手……” “就算不是,也不能任由你这般胡作非为!” 弃如烟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你这流氓简直惨绝人寰”的字样。 宁惊尘十分妩媚妖娆地一笑,然后低身俯身近了她的唇旁,轻吐出一句:“那……我还有更胡作非为的……怎么,我看你好像很有兴趣知道?” “你!” 弃如烟被他的招数惹得几近要发狂,但是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忍了忍,然后微微一笑,侧过了头眯着双眼说道:“宁惊尘,你不是很想知道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又是为什么我要装晕?” “嗯哼?” 宁惊尘对她突如其来的理智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表示疑惑。 “行啊,你想知道,那就先滚下去。否则,你就算真的胡作非为,只要我不想说,你也达不到你的目的,不是吗?” 弃如烟显然低估了宁惊尘对她的兴趣,她一昂头,相当自信地提出着条件。 却见宁惊尘先是一怔,接着忽然十分开怀地一笑,眼中落满了桃花遍野! 他轻轻挑起了弃如烟的下颚,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轻声却霸道地缓缓说道:“我忽然觉得,相对于问题的答案,你,比较讨我的欢心……” “呃?!” 还没有等弃如烟反应过来之时,却见宁惊尘轻托起她的下颚,整个人俯身而下! 他竟然趁她不备,将湿重而炙热的一吻深深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她的睫毛不由得微微一颤,眼中掠过惊鸿无数! 第64章 无言 正当她想要奋力给眼前这个混蛋一脚之时,宁惊尘却如蜻蜓点水一般一掠而过!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笑得跟个偷了鸡的黄鼠狼一般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今晚就睡我这儿吧。” “睡你这儿?!你还不把我吃干抹净了?!你出去,出去,出去!” 弃如烟一脚用力一踹便将宁惊尘踹到了床榻之下去了! 宁惊尘也不怒,只是坐在地上看着一脸通红的弃如烟笑得十分灿烂,跟不知道吃了多少鸡腿一般的开心。 他轻撩了一下鬓前的一缕碎发,摆了一个相当风骚的造型,然后幽幽地对着弃如烟来了一句 “娘子如此不解风情,就不怕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玷污了你的相公吗?” 说罢,他还不忘朝着弃如烟狂送了一波秋波。 惹得弃如烟差点被将刚吞下去的药给吐了出了。 “我呸。谁是你娘子?就你这般不要脸的架势,哪个姑娘敢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弃如烟夸张地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朝天翻了个白眼,顺手操过了一个枕头便朝着宁惊尘用力砸去! “哎哟——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宁惊尘亦十分配合地一声带笑的低呼后晃悠悠地抱着枕头倒了下去,咧嘴朝着弃如烟便是灿烂一笑! 他笑得那般纯粹,就像是一朵极其绚烂的烟花开在了盛世里,极尽璀璨,又纯粹发自于内心。 与他平日里的伪装大有所不同。 在那一霎那间,弃如烟的眼眸微动,心,也跟着微微一动。 她望着那样的笑容,像是中了魔障一般,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这样的笑容的错觉。 这种错觉是那般的浓烈,以至于,她几乎忘了方才他的小性子。 他似亦感知到了弃如烟眼中的微动,面容上的笑容渐渐被淡淡的嫣红所代替,而他的皓眸之中亦是她在中央繁星似锦的模样。 “宁惊尘,你要是能一直像这样笑,不用遮拦,不必藏,该有多好……” 弃如烟心中所想如此,便也这般轻声呢喃了出来。 而她这番话一经口而出,落在了宁惊尘的心上,犹如飓风过境掀起他心中的狂沙无数! 他的唇瓣微颤,似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一般怎样都说不出口。 两人隔着三丈的距离便这般遥望着,对视着,似乎这样,便已然足够。 月光轻声慢洒,贴心地在两人之间的空白上落上了霜雪,被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过,竟是一片璀璨的光芒! 而她和他这般的微妙感觉亦在这一片光芒中潜滋暗长,在他们也不知道的时光中已然颤颤巍巍迎风而摇,傲然立于这苍天浊世之中。 就如同两颗相互守护的心,无论经历过什么不堪的过往,终究,还是一瓢清泉归于纯粹。 她想要他平淡如初。 他想要她笑嫣如花。 一阵穿堂风径直借着月光从窗外飘摇而入了内,吹走了窗台梅枝上的淡黄色花瓣,一片一片地随风而扬,轻盈地洒在了这地面的一片白光之上,无言的浪漫。 和守候。 第65章 阿黄干得好 正当如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浪漫无比之时,却被几声“汪汪汪——”的狗叫声给立马打破了这份美好与祥和。 很显然,宁惊尘的面容之上缓生了几丝黑云。 他撇过了脸,半撑着身子小声嘀咕道一句——“谁家的狗,竟然敢打扰本王的雅兴……看来今晚要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了……” “阿黄?!” 他只听得弃如烟一声惊喜的唤声——“阿黄!”,接着一个米黄米黄的欢快声影便从门缝里面挤了进来,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弃如烟的怀里,甚是撒欢地在她的胸前蹭来又蹭去! 宁惊尘咻的一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颇为嫉妒地看了阿黄一眼,黑着脸“哐当——”一声便打开了门,低吼训斥道一句:“不是让你们看好门吗?怎么,连条狗都看不住吗?” 两个早已被阿黄扑倒在地狠狠抓了几下的侍女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连忙说道:“阁主,您说的是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闭嘴!还有道理了?!自行下去领罚!” 宁惊尘负手而立于门前,怒吼一声后,两名侍女忙捂着脸一身狼狈地推搡着走开了。 他的目光似不经意地朝着四周环顾了一下,四周草木皆安,并无任何异常。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转过了身进了屋内,随手便将房门合了上去。 “阿黄,你怎么来了哇?是不是想我了啊?” 弃如烟揪着阿黄的两个耷拉的耳朵,扯着它的毛发胡乱一阵蹂躏,几乎将脸蛋贴过去蹭了又蹭,欢快无比地说道。 “汪汪汪!” 阿黄亦兴奋不已,拼命地摇晃着尾巴径直一把朝着弃如烟扑了过去! “阿黄?阿黄!你干什么?!嗯???” 还没等弃如烟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却见阿黄一口将她胸口处的衣物一阵撕咬,很快地在它的猛烈攻击之下,一片雪白耀过了宁惊尘的眼。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眼,本打算去收拾阿黄的脚步缓缓顿在了原处。 他倚靠在门框处,笑得一脸的猥琐,双手交叉于胸前便那般像欣赏一场戏一般地看着。 “撕拉——” 又是一声衣物被扯裂的声响,弃如烟被包扎得好好的绷带给扯了下来,竟露出了通红的还未愈合的箭伤! 弃如烟的脸“刷——”的一红,拼命想要推开阿黄,却不料它竟跟个石墩一般站在她身上令她不能动弹! “阿黄!你下去!给老娘下去!” 在弃如烟的一声怒吼中,阿黄焦急不已地局促着踱了几下步子! 终于,它还是在弃如烟惊诧不已的目光之中低头趴下,用它的粉色舌头温柔无比地在她的伤口处轻轻舔过! 她刹那间石化了…… ——他大爷的. 第66章 玲珑生七窍 而一旁的宁惊尘早已笑得暧昧无比,连连摇头,又频频咂嘴,丝毫不给困境之中的弃如烟一点面子。 弃如烟见管不住这阿黄了,总能吼宁惊尘几句吧? 于是乎,一声惊天怒吼响彻在整个屋内 “宁惊尘!你给老娘背过身去!” 宁惊尘的嘴角裂开一个十分无耻的弧度,然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确实没有兴趣,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还不忘回头给了弃如烟一个相当妩媚的娇羞媚眼! “好好享受。” 末了,他还不忘落井下石地笑着说道。 “宁!惊!尘!阿黄!我要杀了你们!” 弃如烟暴跳如雷,恼羞成怒的她奋起一巴掌便将阿黄呼到了一旁! “呜呜呜——” 阿黄被打疼了委屈巴巴地夹着尾巴趴在了她的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还不忘舔了舔下巴上的口水,又咕咕咕几声趴在了床边沿之上,似乎生气般地将脸撇向了一旁不再去看弃如烟。 “你还生气?姑奶奶我还没生气呢!” 弃如烟胡乱扯过了被单便披在了身上,重重地在阿黄的额头之上敲了一下,引得阿黄又是一阵幽怨的哀嚎! 她刚想站起来拎着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色狗扔出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方才被它舔过的伤口处一阵麻麻酥酥的温热之感! 就如同清泉流淌过山涧石子一般的畅快! 一股通体舒畅之感瞬间传遍了她的周身,令她在刹那间觉得有一股甘甜上头的感觉!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已经沉沉睡去的阿黄,心中掠过了一阵疑惑。 接着,她又背对着宁惊尘,轻轻揭开了她的伤口处的衣物。 ——却见方才还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竟然已经愈合如初,甚至连伤痕都瞧不出来,就跟原先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怎么回事?!” 她当即便惊诧不已,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是阿黄救了我?” 她艰难地抬眼瞧着显然已经有些疲惫和委屈的阿黄,不由得心中一阵酸一阵暖,眼中的光点亦闪闪烁烁越来越多,最后令她无言地一阵哽咽。 她轻轻将阿黄抱在了怀里,舍不得惊醒它地蹭了蹭它的皮毛,轻声低语道:“阿黄……谢谢你。还有,真的对不起……” 阿黄在她的怀里似乎睡得很安稳,于此时竟微微咧嘴一笑后呼啦呼啦地打起了呼噜,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阿黄……” 弃如烟鼻子一酸,心中感慨万千,已然不能言语。 “别喊了。人家都睡着了。你实在要抱,便抱抱我呗。” 宁惊尘相当无耻地舔着俊颜贴在了阿黄旁边,亦像阿黄方才一般无耻地讨着她的欢心,还不忘卖着萌眨巴眨巴着他那双狐媚的眼睛。 “噗——” 弃如烟破涕为笑,推搡了他一把,娇喝道一句:“你滚啦——” “行啊!不过,你喜欢哪种姿势?” 某人恬不知耻地又贴了上去,笑得一脸贼兮兮地说道。 若不是他生得俊朗,弃如烟真的觉得他跟那些个油头粉面逛花楼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区别…… “滚!”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娘子~~~” 第67章 幽林深处 闭冥界。幽林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幽冥荧光点点流窜于其中,一抹幽绿色的光芒忽然地一闪,掠过既现的面庞之上,瞬的一下便将他的面庞照得肃穆又戒备十分。 他小心翼翼地踏步于林中,脚下的残枝枯叶随着他的缓慢移动而发出一声“嘎吱——”的声响,惊得他本就敏感的神经更是一阵生疼! 既现警惕地将手中的长剑护在了身前,往前轻踏了一步。 随着他的这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却有无数的幽冥忽然哀嚎一声似遇到了什么凶神恶煞之物一般从他的身旁尖叫着如流拥挤而过! 大片的幽绿色不断地晃过他的双眼,刺耳的幽冥的尖叫声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的全身不由得渗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了,按照道理来讲,这些幽冥应该畏惧我这赤焰剑,怎么如今看起来它们竟宁愿与赤焰剑擦肩而过?” 既现迟疑了片刻缓缓抬头朝着幽冥涌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在幽冥的尽头处,一片昏暗,唯有千年潮湿的树木屹立不倒,黑色的树影随风而动。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处故弄玄虚!” 既现说罢便提剑朝前更为小心地走去! 却刚走了一半的距离之时,他觉得脚下踩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而这块硬物并不像是之前的树木枯枝。 他小心捡起那块硬物,借着微弱的幽冥之光一照! ——竟然是一块人的白骨! 他的心中一惊! 既现快速地朝后一退,以赤焰剑的火红之光耀过这片土地! 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整块人的白骨! 白骨森然,在幽绿色的光芒之下泛着更加刺目苍白的光芒,似一个不知名的冤魂在控诉着这个世间的无情与苍凉! 而白骨的手中赫然拿着一把长弓,长弓之上的血迹已然是漆黑! ——这长弓之上竟然亦被涂上了剧毒! 既现的心中掠过了惊诧和疑惑! “难道,这便是射杀弃如烟的那个人呢?可是为何他的长弓之上也被人涂上了毒药?就连最后一个全尸都没有给他留下?” 既现隐隐心中有了些不安。 他想要上前一步进一步看个清楚,却觉得自己的背后被一阵风推过,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着幽林的上方飞去! “谁?!” 他的心中又是一惊,想要回头看清那个推他之人的身影,却低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幽林的深处笨拙地抖动站立了起来! 它似一个九头的怪物一般摇晃着笨重的身体站起,低头嗅了一下原先既现站过的地方,似乎极其兴奋地发出了一声婴儿夜间啼哭的叫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而当它看到已然远去到半空之中的既现之时,它显然恼怒不已,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之声! 顿时之间,它这声怒吼令山崩倒下,石块轰隆隆地纷纷扬扬滚落而下,一时间地动山摇! “这是什么孽畜啊……难怪方才幽冥也畏惧不已……” 既现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方才到底遭遇了什么! 若不是方才有人暗中推他一把,他早已是这厮的腹中之物! “多谢!” 既现不敢多做耽搁,御剑飞身而上,朝着幽冥海上空的极光疾速飞去! 第68章 一个人的狂欢 弃如烟的箭伤被阿黄治愈好之后,顿觉一阵饥肠辘辘,以至于她看着宁惊尘竟也觉得是那般的……秀色可餐。 宁惊尘站得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轻而易举地便听得她的肚子咕咕一叫已然唱起了空城计。 他笑着凑近了弃如烟,轻点了她一下肚子,坏坏地问道:“怎么,这星斗才转了半个圈都没到,你都饿了啊?” “怎么?这管天管地的,还不许别人饿了吗?” 弃如烟“啪!”的一声便将他的手打开了,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 “说吧,想吃什么?” 宁惊尘无奈地将手负于了身后,脚尖轻点了几下地面笑得一脸宠溺。 “我想吃什么你就能弄什么来不……” 弃如烟终究还是在五斗米前折了腰,她别扭地偷瞄了一眼宁惊尘讪讪地问道。 “那当然!这五洲六界都是本座的,弄个吃的,还不至于为难到我……” 宁惊尘相当傲娇地一昂头,满眼都是自信之意。 “我想吃小时候刘叔给我烤的叫花鸡了……” “……” 某人的眼中掠过了尴尬之意,眼神闪烁着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不会?”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刚想说“那便算了吧”的时候,却听得宁惊尘提高了语气不服气地说了一句——“走,带你去芜尘峰。” “嗯?!” 弃如烟还没明白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然被宁惊尘牵过! 他的手炙热似火,熨烫过她的手心,令她的心一暖。 已有多久,除了刘叔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这般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他的乌发随风而扬,轻扫过了她的眉间,令她的眼眸微微一颤。 她抬眸望向了月光下他的侧颜,双眉不由得微微一弯,唇旁的酒窝深深一浅。 似深埋了千年的酒酿于此刻打泼开,不经意间便散作了满地的留香。 弃如烟不自觉中轻轻将手缓缓反握住了他的手,脚下亦轻快似蝶,跟随着他的脚步一前一后地朝着他所带的方向而去。 她在他的身后,迎风亦长发与天齐舞,笑颜是天边盛开的璀璨烟花,徐徐而开,盛放而收。 那一路,风很浅,云很淡,月光很温柔很温柔。 他的背影很熟悉很熟悉。 熟悉到,那一霎那,她以为,曾经,她也被他这般温柔对待过。 春暖的季节,就连呼吸,都是甜蜜的错觉。 而在他们远走的身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怔怔地站在了原地,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远远地站成了落寞的孤影。 汤药的余烟袅袅,穿过了月光的轻薄,一路径直醺过了他的双眼,将一味浓重的苦涩药味侵入了他的鼻尖,又迅速传递到了他的舌尖。 只是轻轻的一个抿嘴,就有浓烈的一阵苦味被吞咽入了肚内。 令他的眼眸不由得一阵酸涩。 “冥王,属下……” 匆匆从幽林赶来的既现刚想禀报一些事情的时候发觉到了李笙的异样,他顺着李笙的目光望去,恰好望到了弃如烟和宁惊尘欢笑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走吧。” 第69章 风流少年,如花美眷。 芜尘峰处,星辰浩瀚,山河契阔,云烟渺淼茫茫成诗。 错落有致的淡竹青茫茫一片斜穿于墨色的石缝之间,绿意盎然。 嫣红的夜间昙花静待清风拂动,稍稍一个颤动便次第而放,惊艳了这片璀璨星空下的夜。若是侧耳细听,便是柔弱的花瓣次第而放的轻微细响。 峰尖处,是一块十里见方的露天石块,仅仅只是一块平整的石块而已。 虽无任何修饰,却横于这天与地之间,倒也显得大道至简,气势磅礴。 在石块与悬崖的相接处,乃是一棵苍天的木槿花树,枝桠遮天蔽,又恰逢花开,远远望去似华盖一般替树下的两人遮挡着夜间的露水之气。 而这树下的两人,正是宁惊尘和弃如烟。 这两个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仙气飘飘,而是兴奋地将拾掇来的柴火堆成了火堆,准备在这里来一场叫花鸡的口水宴。 “呲啪——” 宁惊尘颐手一指,以仙术便将火堆点燃。 火苗瞬间从柴火堆的底部快速窜起,一下子便将火星窜至了湛蓝色的天际之上,将正凑在一旁的弃如烟吓得连忙往后一跳! “宁惊尘!你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吗?” “不能。你又没说。” “宁!惊!尘!” “嗯哼?” 通红的星火刺里啪啦地以火堆为中心不断地朝着周围飞溅而开,像一团烟火四溅着这青春的肆意。 宁惊尘则站在火堆一旁笑得贱贱的,变戏法一般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树枝,树枝之上横叉着一只肥得流油的鸡。 他半弯着身子,将那只鸡在弃如烟的眼前晃了晃,诱惑地说道:“想吃吗?” 弃如烟的喉咙口往下一动,口水不禁咽了下去。 可是,作为女中豪杰的她怎能为了一只鸡而折腰?! 于是,她一昂头,十分具有节操地双手交叉于胸前说道:“哼——” “看来,你不想啊……啧啧,可惜了。那我自己烤,烤完我是先吃鸡腿呢,还是先吃鸡翅呢……不对,还是先吃鸡心,据说啊……这鸡肚里包了花椒五香八角香叶还有香葱……” 宁惊尘笑得更贼了,他将鸡往回一抽,径直绕过了火堆便坐了下来,找了两根树枝插在了石缝里然后便将鸡架在了火堆的中央。 弃如烟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受鸡的诱惑,余光却不断地要去瞄向那只鸡。 “呲啪——” 随着一声鸡油滴落下来的声响,一阵火红的火苗飞窜至了弃如烟的鼻尖,将一缕香的不能再香的香味送至了她的嗅觉处,引得她难以抑制的一阵口水往下猛咽。 她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身体却很诚实地早已侧过了一些弧度。 “行了行了,坐下来吧。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一只鸡还跟你这等小女子计较不成?” 宁惊尘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笑着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招呼着她坐下来。 “你,有这么好的心?” 弃如烟明明知道宁惊尘一片好意,却嘴硬,坐下的时候还不忘挖苦宁惊尘一把。 “能怎么办?自己的娘子大病初愈,想要吃个鸡,我这做夫君的当然要亲自下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宁惊尘随口说着便又将一根柴火扔进了火堆里,然后随意地抬眸朝着弃如烟淡淡一笑。 似水流年,而他,如花美眷,一刹那间,他便跌进了她眼中的火热焰火里。 枉顾风流。 第70章 醋了又怎么样? 弃如烟的眼眸微动,一抹暖意流淌过她的心头。 此刻的宁惊尘除去了清逸的外貌和显赫的身世,于她面前亦与一般温柔的男子无二。 “你会烤鸡?” 弃如烟抿了抿嘴唇于他的身旁坐下,带着些许疑虑地问道。 “原本不会,后来会了。” 宁惊尘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他说罢便将一块柴火添了进去,一片火的暖意带着余烟朝着弃如烟的方向欢快奔去。 “是那个叫白芜的女子吗?”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她啊……” 宁惊尘手中的动作一顿,低眸的瞬间有三分失落和七分宠溺的微笑勾勒于唇旁,随即他又渐渐抬头凝眸于弃如烟的面庞之上,笑着说道:“大概这一只鸡都是不够她吃的……” 弃如烟见他说的如此自然如此温暖,心中莫名地一阵酸涩,心脏处被扯得有些微微的疼。 她快速地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拾掇起一根柴火分散着自己凌乱的心情,然后才缓缓一笑说道:“原来,你这手艺是为她而学。” “怎么,你吃醋了?” 宁惊尘早就将她这一细微的变化瞧在了眼里。 他的眉眼间早已是飞扬而上的如雪笑意,手往前一伸便拉过了弃如烟的手,唇旁的深深笑意坏得令人难以拒绝又难以接受。 “怎么,难道我吃醋了还要告诉你不成?” 弃如烟被他盯得一阵别扭,又被他拉得不能动弹,一恼之下竟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星光之下,宁惊尘墨玉般的皓眸之中是繁星漫天的一片璀璨之色! 他深深低头若有似无地带着一抹狡黠之意坏笑着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告诉为夫又何妨?” 弃如烟被他惹得一阵双颊燥热,面容之上早已是比那一旁的火堆还要通红! 她只当他是在捉弄她,伸手便狠狠“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宁惊尘立刻发出了一阵极其夸张的“痛痛痛——娘子,痛——”的惨叫声。 “宁惊尘,本姑奶奶警告你啊,要寻乐子别来我这儿。不欢迎,请绕道。”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去烤那只香喷喷的鸡去了。 宁惊尘见她竟然把他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好男儿干巴巴地晾在了一旁,眼中哀鸿遍野十分幽怨地又凑近了她一些,恬不知耻地委屈说道:“娘子,方才你打痛为夫了……” ——意思是,你得安慰我。 弃如烟又好气又好笑地一抬眼,拿起一根燃着正旺地木柴在他的面前一晃,没好气地说道:“再不让开,我可就要让你尝尝这火候怎么样了。嗯?” 弃如烟朝着他恶狠狠地一瞪眼,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宁惊尘往后一让,颇为无奈地扫了一脸专心致志在烤鸡的弃如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罐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幽幽地说道:“唉,看来,这瓶上好的香油是没的地方用咯……” 说罢,宁惊尘便做出一个要朝后扔掉的动作! “你还带了香油?!不许扔!扔了揍死你!” 弃如烟的双眼一亮,身子往前一倾,便朝着他手中的香油抢了过去! 第71章 扑倒 岂知,她一个重心不稳,竟整个人朝着宁惊尘扑了过去! “啊——什么鬼?!” 弃如烟一阵咆哮声中已经准确无误地扑倒在了宁惊尘的怀中,还顺带抓过了他的领口,往下用力一拽,竟露出了他白如玉一般的肌肤…… 通红的火苗一下子蹿得很高,倒映在了宁惊尘的眼中,是一团火色。 弃如烟慌乱地从他身上欲爬起,连忙连声说着:“呵呵呵……那个……冒犯了,冒犯了。” “冒犯了什么?嗯?我倒愿意你对我说你迫不及待了……” 宁惊尘一手撑地一手十分自然地垂在了弃如烟的肩膀之上,眉眼含笑意缓缓凑近了弃如烟的唇旁,带着湿意地温吐出一句暧昧之语。 “我,我只是来拿个香油,你不要多想。” 弃如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香油便要逃开,却不料被他轻轻一拉便跌入了他宽广的怀抱之中,一阵属于他的体温顿时袭身而来! “怎么,拿了我的东西就想走?” 宁惊尘如雪的双颊之上带着些许绯红之色,他的领口处松松垮垮若隐若现着精致好看的锁骨,更要命的是他的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带着狐狸一般迷离的色彩,更是借着火的温热贴近了离弃如烟一寸之处! 弃如烟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夹杂着淡淡香气拂面而来! 她微微眯起了双眼,眼中掠过了一丝促狭之意。 ——看来,他想玩?那行啊,那姑奶奶就陪他玩一把。 弃如烟灿烂一笑,一把扯过了他的领口,将他往自己面前轻轻一拽,笑得一脸真诚地说道:“怎么,难道还要我以身相许啊?” 弃如烟本以为这般一来,他必然觉得她粗鄙且不守规矩,必定会失了兴趣,却不料,宁惊尘被她这般主动地一拉一拽,反而双眸之中的迷离之色更深了! 只见他的红唇旁勾勒出一抹若有所思地笑意,淡淡地道了一句:“弃如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罢,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之时,宁惊尘便将手移至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将她轻轻托起,整个人以半悬空撑地的姿态向着弃如烟反压了过去! “唔……”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的凉唇上被他的唇瓣炙热地吻过,大片属于他的体温迅速从她的唇旁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耳后她的锁骨之处! “宁惊尘!被胡来!我,我开玩笑的!” 弃如烟慌乱不已,微喘着气要推开宁惊尘,却发现他早已将自己压得很紧,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地机会! “玩笑?可惜……我当真了。” 宁惊尘轻声在她的耳旁呢喃出一句,缓缓闭上了双眼,忘情地轻撬开了她的贝齿,将浓蜜的琼浆蜜意摩挲过了她的舌尖!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如同这干柴之中的烈火一般燥热,不由得难以抑制的轻哼一声! “宁惊尘,你这个混蛋……唔……我不要吃鸡了……放开我……” “嗯?不要吃什么?” 某人轻咬过她的耳垂,湿热一吻,迷离地问道。 第72章 若无相欠,何来相见。 “呲啪——” 一声鸡油滴过火堆的声响,一阵有些焦了的味道传到了弃如烟的鼻尖。 “宁惊尘!你烤的鸡焦了!” 弃如烟奋力一把推开他,发出惊天一声怒吼! 宁惊尘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幽怨地将目光落在了鸡的身上,暗暗道了一句:“果然,你确实该杀……” 弃如烟迅速站起,双手捂在了胸前,居高临下地指着宁惊尘质问道:“说,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计划好什么?” 宁惊尘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 “计划好趁着带我来吃鸡的名义趁机……趁机!趁机……” 弃如烟脸色从绯红变成了通红再化作了绛紫色,怎么憋都憋不出个“轻薄”两个字。 宁惊尘看她想说又说不出口憋着难受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他便索性轻撩了一下自己的乌发,然后睥睨地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觉得,以我的容貌和地位,用得着对你用此招吗?” 弃如烟歪着脑袋一想——嗯?怎么好像这个混蛋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了不起!谁知道你骨子里是不是个变态?!” 弃如烟索性闭着眼睛乱吼了一通,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肯定这回是这个姓宁的不对! 嗯! 宁惊尘笑得无耻又无奈的很,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满脸通红的弃如烟摇了摇头便转过了身。 弃如烟见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便试图睁开了一只眼瞧瞧这变态的宁惊尘在干什么。 “这死变态,该不会是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吧……” 弃如烟悄悄睁开眼却看到身份尊贵的他竟然半蹲在火堆前,将香油淋在了鸡身之上,然后亲自将烤得滚烫的鸡取了下来,又细心地将烤得有些微焦泛黑的部位给剔除了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一双玉手之上已经沾满了油腻腻的鸡汁。 弃如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莫名地一暖,一股暖流袭身而来,令她忘记了刚才要对付宁惊尘的一百零八种毒辣方法。 “你,不觉得脏吗?”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脏?” 宁惊尘笑了笑便抬头朝着她一笑,然后随意地便说道:“以后只要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不会的就去学,学好了就做给你吃,没有什么脏不脏的说法。你吃的开心便好。” 说罢,他便将一整只鸡伸手“诺——”的一声递给了弃如烟,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示意弃如烟接住。 弃如烟的眼眸微动,她迟疑了片刻才接过了鸡,然后掰过了一块鸡腿塞回了宁惊尘的手上,咕囔着道了一句:“我弃如烟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这鸡是你烤的,怎么着你也该有一份……以后,若有机会,换我给你做。”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却很快被一抹暗灰色所替代。 他出神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鸡腿,怅然一笑,低头轻声说道:“也许,你不知道,你从来没有欠过任何人,而是我一直亏欠了你呢……” 第73章 陈年桂花酒 正在和鸡腿做着拉锯战的弃如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边扯着鸡腿一边随意地问道:“宁惊尘,你在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啊?再不吃,鸡腿可就凉了。” 宁惊尘缓缓抬眼,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缓缓一笑。 他望了一眼木槿花树的后面,有些出神地说道:“光有美食没有美酒怎么行?等着,我去给你取点好酒来。” “别瞎扯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什么美酒。” 弃如烟当他在开玩笑,手一挥表示不要麻烦了。 “若是拿来了美酒,你叫我一声夫君如何?” 宁惊尘坏坏一笑,一转身便在弃如烟的恐吓眼神中离去,笑意满满地径直绕到了树后。 “切,我还就不信你能凭空变出个美酒来……”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跟在了他的身后绕至了木槿花树后。 木槿花树的后面土质有些松软,零星有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长在上面随风摇曳,小杂草亦生机勃勃地生长着,倒是一片令人心底柔软的生机。 偶有几瓣雪白的花瓣飘零盘旋而下,晃过了弃如烟的眼前,又轻悠悠地落在了褐锗色的土上。 一点轻盈。 她弯腰低头眯起了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宁惊尘并未使用任何仙法,而是用树冠之上一把不知道藏了多久已然微微生了些铁锈的铲子慢慢地一铲子一铲子地铲开了其上覆盖的泥土。 他像是在开启一个珍藏了不知多久的宝藏,小心翼翼又万般珍惜。 他半蹲在地上,将酒坛之上的一层泥土轻轻拂去,再缓缓一提,便将酒坛提了出来! 顿时,一股深藏于地下的酒香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在两人周围弥散而开,窜流入了弃如烟的鼻尖,令她不由得一阵猛嗅! “好香的桂花酿!” 弃如烟忍不住一声赞叹,肚子里的馋虫已被勾得痒痒的。 “那是自然。这坛桂花酿,虽只有半坛,却已经埋了十几年……香,是一定的。” 宁惊尘轻捧着酒坛缓缓站起,他凝视着这坛美酒眼中出离出千般弃如烟看不懂的情绪,然后抬眸又深深地将炙热而温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了一句:“这坛酒,应该值得你叫我一声夫君了吧?” “想得美……酒留下,人走开。”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抢酒坛,却被宁惊尘微微一个转身揽过了腰际! 顿时,她的腰间传来一抹温热之意,混合着愈来愈浓的酒香,莫名之间竟让她有了些朦胧的醉意! “宁惊尘,你干嘛?!放开我!再不放开,老娘我可就不客气了!” 弃如烟对着宁惊尘一阵拳打脚踢,却觉得被宁惊尘一把狠狠地给抱住! 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紧紧地抱着她,似已然有些哽咽地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弃如烟,若是你今后发现了我并非你看到的模样,你还会接纳我吗?” “宁,宁惊尘,你怎么了?” 弃如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本想推开他的手踌躇了半天顿在了空气中,久久未曾放下。 “答应我,以后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宁惊尘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膀处,轻叹一声道到。 “宁惊尘……你是不是又打算一个人背着我偷吃这坛酒?啊?!” 弃如烟不知该如何宽慰他,灵机一动便揪着他的耳朵吼道! 吼完,她就后悔了。 ——哪有人这么安慰人的?简直是她人生的败笔啊…… 正当她懊恼无比之时,却听得宁惊尘沉默之后一声轻声的笑,然后转而便化作了更为大声的开怀的笑意! 她狐疑地推开了他,却瞧得他的眸眼间已是笑意满满,虽仍留有先前的落殇之意,却已然是开怀的模样! 宁惊尘宠溺地用宽大的手胡乱地蹂躏了一下的她的长发,然后笑着道了一句:“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有好吃的和不好吃的之分?嗯?” “倒也不是……还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弃如烟低头咕囔了一句,负手于身后,别扭地用脚在地上的沙砾上画了个圈。 “哦?那你倒说说,我是属于什么人?” 宁惊尘摇了摇手中的美酒,意思明显的很——若是说错了,可就没有酒喝了。 弃如烟抬眸朝着宁惊尘咧嘴一笑,笑得万分灿烂地说道:“刘叔呢,是个大好人。而你呢,便是这大坏人!哈哈哈哈——” 说罢,她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之际便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酒,迫不及待地便揭开了酒坛之上的红盖头,伸头一闻! “哇——好香啊——让我先尝尝。” 说罢,她便一仰脖,“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欸,少喝点,这酒烈得很!你别到时候喝醉了!” 等宁惊尘抢过弃如烟手中的酒坛之时,酒坛里的酒早已去了大半,随手一摇,竟有些琳琅作响! “嗞——爽!” 弃如烟“嗝——”的一声打了个饱嗝后,手一扬便擦过了唇旁的酒渍,满脸通红地朝着宁惊尘便是咧嘴一笑! 她的眼前,宁惊尘已然变成了一个两个,然后两个又晃到了一起变成了三个四个。 “咦——你怎么老动来动去?” 弃如烟跌跌撞撞地向前一步,一把便扯过了宁惊尘的衣领,将他往自己面前狠狠一拉! “你喝醉了。” 宁惊尘见她这满脸通红的模样皱了皱眉,刚想要将她拉至一旁之时,却被弃如烟用力狠狠地一手拍在了肩膀之上! “宁惊尘!我说了,你不要老动来动去!听见没?” 她红着脸嘟着嘴,借着酒意一摇一晃,一声狮吼道!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姑奶奶你能先坐下来不?” 宁惊尘满脸无奈,搀扶着弃如烟就要坐下来。 却不料,早已酩酊大醉的弃如烟整个人一软,便浑然不知地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而宁惊尘急忙伸手去接住她的身子之时,酒坛不经意间“咔擦——”一声跌落在了石块之上,撞击出一片碎片和酒香无数! 月光轻慢而温柔,皎洁明亮地轻穿过木槿花的缝隙,将如霜的光落于她的眼眸之处。 一抹惊心的惊艳。 第74章 一夜 他的指尖一线翠色轻挑而过径直而下,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她的眉心处,一抹晶莹惊得他一时间几乎摒住了呼吸! 他率军千万之时也未曾如此慌张过,怎的此刻她这般倒入他的怀中却似惊乱了他早已黯淡的心弦? 宁惊尘缓缓伸手将她眉心间的酒渍轻轻拭去,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弄醒了睡梦之中的她。 而一旁的火苗亦渐渐有些燃尽,缓缓沉淀了下去。 一阵清风吹过木槿花树将白如雪粉似霜的花瓣吹落了满空气,纷纷洒洒扬扬落在了两人的周围,将空白地空气添得如花似锦。 风过火堆出,猛地扬起一片通红的星火,像闪耀于天际地星辰一般欢快地朝着无尽的黑夜散去,极致绚烂地一耀,又极尽繁华地一收,唯美又明亮。 花香掺杂着酒香还有她身上的女儿香一道混合在了一处,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令他的眼眸几乎凝滞在了她醺醉地面庞之上,竟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宁惊尘无奈而宠溺地一笑,轻轻俯身而下,在她的额间方才落下酒渍的地方轻轻一吻! 顿时,一抹唇间的酥麻之意带着浓烈的桂花香窜至了他的心头,让他一时间亦有些迷醉! 而她于睡梦中似乎感觉到这一酥酥麻麻的感觉,抬手想要扶额,却不经意将手一晃而过了宁惊尘的脖颈处! 许是觉得他的脖颈处柔软又顺滑无比,她竟猛地一环,将手牢牢地环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弃如烟?”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一阵惊喜,低头去看她之时,却见她侧了个头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竟轻声地打起了鼾来!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宁惊尘无奈一笑,就地半躺了下来,将她环在了自己的身子里,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给她盖了上去。 然后他以手枕头,仰望着无尽的星辰苍穹,憧憬一笑,淡淡说道:“老天爷,这是你有心送我宁惊尘的一晚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上瘾……” “不过,就算是一晚,宁某也知足了……” 宁惊尘低头看着已经在一旁睡得像一只小猫一般的弃如烟微微一笑,替她捻了捻衣角亦紧靠着她和衣而睡。 不一会儿,在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天地之间,在这四方纳气的山峰之巅,在这棵沉默无言又轻轻摇曳的木槿花树下,两人偎依在一处沉沉暮暮而睡去…… 风过不惊扰,叶落而无声。 唯有一旁的星火渐渐燃尽,最后化作了一抹暗黑色的炭,被一阵劲风拂过,吹起了一阵还未燃尽的猩红。 而灰色的炭灰被吹起,像一缕孤魂被吹散至了夜色的暗黑边缘之处,渐渐消散了踪迹。 不见鸟声,不闻花香。 在对面的一座山峰之上,缓缓淡出了一道身影,立于山巅之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夜,他们沉睡香甜的那一夜,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守护着他们,一直,守到了天明。 东方,鱼肚白。 第75章 爷,给个名分呗~ 翌日,一轮圆日从东方的一片鱼肚白处探出了半个脑袋,余晖将一片鳞状的白云晕染得一片金红之色。 一阵清晨干净的徐风吹拂过了木槿花树,摇得树叶一片哗哗作响,将花瓣扬得纷纷如雨而下。 一瓣香暖的花瓣凋落在了弃如烟的鼻尖,引得她鼻尖一阵微痒。 “嗯……谁啊……” 她半梦半醒地揉着鼻尖,惺忪地睁开了双眼。 缓缓的,一个绝美的容颜被放大在了她的视线里。 ——嗯?有美男?不对啊,这美男怎么这么熟悉?而且,为什么还靠着这么近? 她再一揉眼睛,却见宁惊尘的脸赫然贴着她的鼻尖而睡,两人之间竟然只隔着一寸的距离! “嘶——” 弃如烟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后一让,然后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嗯,还好,还好。 弃如烟飞快地在脑海里寻找着昨天的记忆。 火堆?烤肉?桂花酒? ——看来是贪杯喝高了…… ——不过,这小子并未喝酒,怎么感觉也一副像醉了的样子?莫不是这其中有诈? ——欸,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没损失什么就是了。相反,好像还赚了一只鸡和半坛的美酒? 她想到此处决定溜之大吉。 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了。 只见她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宁惊尘的怀中抽出,然后拍了拍裙摆之上的灰尘,便打算脚底抹油逃走。 却于她刚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瞬的感觉自己的手被宁惊尘的手一把拉住,牵制得她几乎不能动弹! “你,你醒了?呵呵呵……那个,我还有事,得先走。” 弃如烟有些尴尬地朝着身后的宁惊尘一笑,死命地挣扎着他的手,就差下口去咬他了。 “怎么,睡了我,你打算不给个名分就溜之大吉吗?” 宁惊尘的唇旁掠过了一抹邪魅的笑意,缓缓睁开了眼,另一只手半撑着身子侧躺着,并且给了弃如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意思是,你不打算负责吗? 弃如烟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发虚,愣了半天才底气不足地吼道:“什么睡了你?我们不过是促膝长谈了一夜,然后累了各自睡着了而已!哪里来的什么负责什么名分一说?” “哦?没有吗?” 宁惊尘幽怨地看了弃如烟一眼,连连摇头轻叹了一声:“都说人间的女子薄情,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唉,你走吧……” 说罢,他便真的放开了弃如烟的手,然后低垂了下了眼眸,一脸伤心不已的模样。 “你,你难过了?” 弃如烟见他这般模样,不知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伤害了,一时间竟有些心软,转过了身凑了过去内疚地问道。 “嗯!” 宁惊尘见她主动问起,更加变本加厉了。 他将头低得更低了,十分确定地答应道,还将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起来。 “那个,那个,你要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弃如烟一时间觉得自己真的轻薄了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你要怎么负责……” 某人已经窃笑道难以自已,语气里却仍是幽怨一片。 第76章 阴和晴 弃如烟听得他一声窃笑,明白了过来他有意在捉弄自己。 她的眼珠一转,簌的一下便从袖口之中抽出剑,凌厉一舞便要架在宁惊尘的脖颈之上! “弃如烟,你干什么?” 宁惊尘以更为快的速度闪避开了她的剑,急急站稳问道。 “你不是说要我负责嘛……那,杀了你,不就不用负责了?” 弃如烟的唇旁掠过得意的笑意,手中的剑半收了回去。 她以指腹撇了撇鼻尖,痞痞地朝着宁惊尘灿烂一笑。 “果然,最毒妇人心……” 宁惊尘扫了她一眼,颇为幽怨地嘀咕了一句后幽幽地说道:“你不过是仗着我不会伤你罢了。” “就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弃如烟将剑往肩上一扛,背过了身便大摇大摆地朝着山下走去。 她一路走还不忘哼着小曲儿,不时地回头扫向宁惊尘,满脸都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而宁惊尘于她身后远远地站着,如玉的面容之上皆是宠溺之意。 他的身后,那一轮通红的圆日从地平线处挣扎而出,一跃便上了天际! 今日,倒是个朗晴天。 一路飞瀑飞溅之下,弃如烟顺着潮湿的石阶而下,没多久便回到了芜归阁。 而站在路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凝霜正翘首以盼焦急地张望着,看上去似乎是在等宁惊尘。 等她看到了弃如烟完好无损甚至是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之时,她的脸色立马一变! 叶凝霜的眼中出现了浓重的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声嘀咕了一句:“大白天的见鬼了……那个药,难道她没有吃?” 想到此处,她手中的锦帕不由得被她一阵攥紧! 弃如烟亦很远地便看见了她。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双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些许紧张和局促的模样,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有人盼着我死倒是盼出了个心病出来。也好,这阳光灿烂的日子反正也无聊,不如逗逗这只金孔雀玩玩。” 说罢,她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缓步上前,一到叶凝霜的面前便盈盈一笑,十分乖巧地行礼道:“弃如烟见过叶姐姐。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又到这芜归阁来了?这山路崎岖的,真是为难姐姐了。” 叶凝霜见她果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压抑着一阵惊愕,强行镇定勉强一笑说道:“你看起来身子好多了。看来,昨晚给你的药起了效果,也不枉费我惦记了一夜了。” “是啊……这无忧观出来的药,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不过是有些药一药解世间奇毒,一药……却害人百命而已。” 弃如烟莞尔一笑,凑近了叶凝霜的耳旁说道。 她说罢便缓缓回到了原位,意味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眼中已带上了警告之意。 “如烟姑娘在说什么?凝霜听不懂。” 叶凝霜被弃如烟这般一说眼中明显地掠过了惊慌,但她却甚是熟稔地低头将一切情绪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自然会懂。” 弃如烟冷笑一声缓声说道。 却见叶凝霜此时暗中抬眸,看到了她身后的宁惊尘缓步而来。 叶凝霜的眼中顿生一抹狠厉之意。 第77章 懒得手撕你。 芜卦正文卷第77章 懒得手撕你。她冷冷地扫过了弃如烟一眼后便猝不及防地自己往后一倒,“哎呦——”一声猛地便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站在宁惊尘的角度看,恰好是弃如烟一把推开了叶凝霜,而并非是叶凝霜自己摔倒了。 弃如烟被她这般突如其来地一摔,先是一怔,然后是一阵清醒,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 ——八成,是要玩阴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这倒在地面上的叶凝霜便开始哭诉道 “弃如烟!我叶凝霜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几句不合便将我推到在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叶凝霜一边幽怨无比地控诉着弃如烟,一边以精致的锦帕擦拭着眼旁根本不存在地眼泪,怎么看,都是一副再也娇弱不过的弱女子的形象! ——呵,不但玩阴的,还演得一手地好戏。 弃如烟玩味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痞痞地上前一步,缓缓蹲了下来,然后——她毫无预兆地猛地又将已经半躺在地的叶凝霜给推了一把! 没有防备过来的叶凝霜瞬间便顺着下滑的地势“咕噜咕噜——”地滚了好几个圈才被她强行用力给停了下来! 叶凝霜一阵恼怒地原地站起,满身满脸灰头土脸地指着弃如烟便咆哮着吼道 “弃如烟!你干什么?!我可是无忧观叶观主的女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弃如烟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短剑,然后悠悠一笑,走近了她几步,耐心地低下了身子笑着对她说道:“叶凝霜,你怕是搞错了。” “既然您叶大小姐都说了我弃如烟推了你了,我若不照着您说的做,那岂不是违逆了您的意思?您说……对吗?” 弃如烟将手中的短剑在叶凝霜的肩膀之上轻轻一拍,微微冷笑一声才缓缓直起了腰,眼中掠过无限的睥睨和不屑。 “弃如烟!算你狠。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迟早要加倍讨回来!” 叶凝霜气急败坏地指着弃如烟的鼻尖便吼道! “好啊,随时恭候。” 弃如烟悠悠一笑,微微眯起了双眼,快活地扫过了叶凝霜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你就这么一身灰地出现在宁惊尘的面前,你觉得他以后会不会嫌弃你啊……啧啧啧……” “你!” 叶凝霜说罢就要一掌朝着弃如烟的脸蛋打来,却被弃如烟眼疾手快地一剑封喉! “怎么?还不走等着横尸当场吗?嗯?!” 弃如烟的剑眉一挑,冷厉轻笑着呵斥道! “你敢!” 叶凝霜没有底气地朝着弃如烟一吼,吼完之后她的眼中便是一阵胆怯! “怎么,你想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弃如烟的手腕间蓦地一翻转,眼中掠过了怒色! 而此时,叶凝霜亦急促地往后一让,硬生生地往后退去! 但,弃如烟挥出去的剑端还是将她鬓前的一缕秀发给割断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一身凌乱的叶凝霜眼中的怒火疯狂燃起! 她刚想上前与弃如烟拼个你死我活之时见到宁惊尘缓步而来,硬是咬了咬牙,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路哭着相当委屈地朝着宁惊尘跑去! 第78章 暗潮涌动 叶凝霜朝着宁惊尘抹着眼泪便哭着跑了过去,满脸都写着——“委屈”两个显赫的大字。 而宁惊尘则是在她哭丧着脸狂奔而来的那一瞬间侧身而让开,面无表情地让她扑了个空,然后才故作惊诧地将她不稳的身子拉了拉,缓缓笑着说道:“凝霜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这般匆忙?” 叶凝霜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怔了怔身子才缓过神来狐疑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问道:“宁哥哥,难道你没有看到方才她推了我一把吗?” 叶凝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控诉地指向了弃如烟。 满目的幽怨,满眉眼的愤恨。 看得不远处的弃如烟啧啧了几下,不由得心中暗自感慨这女人不仅演技一流,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宁惊尘故作惊讶地瞧向了弃如烟,然后迟疑了片刻似乎不可思议一般回头笑嘻嘻地对叶凝霜说道:“凝霜你怕是弄错了。这如烟大病还未愈,别说是推一身修为的你了,就算让她去宰一只鸡她也是没有力气的啊……” 说罢,宁惊尘还故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信誓旦旦故作玄虚地猛点了一阵头。 引得弃如烟心里又一阵啧啧地赞叹。 ——果然,这一物降一物。宁惊尘这一身的演技,亦不是盖的。 可惜的是,身处恋爱之中的女人啊,都是盲目的。 叶凝霜虽然知道宁惊尘在瞎扯淡,却心里仅仅是不甘心而已。 她拉过了宁惊尘的胳膊,一阵摇晃撒娇,卖着嗲的哼着:“宁哥哥,你讨厌~你这般说凝霜,岂不是觉得凝霜是个母夜叉?” “哪儿能呢……凝霜这么可爱美丽又大方,自当必须不能是母夜叉。” 宁惊尘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撇开,然后微微一笑,随口胡诌的话顺手拈来。 他说罢便给了弃如烟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然后阔步朝着她走去,十分自然地便牵过了弃如烟的手,附耳过笑得极为狡诈地说道 “娘子,你方才那一招,挺漂亮啊……深得为夫真传啊……” “呵呵呵……过奖,过奖。以后呢,你离我远点,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我可不想还没活够就莫名其妙地去见阎王了。” 弃如烟“啪!”的一声将他的手给打开,然后给了宁惊尘一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便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扬长而去! “喂,弃如烟!你这么做,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 宁惊尘碰了一鼻子的灰跟在她的身后十分心有不甘地边小跑着边喊着。 他的眼眸里的温柔与宠溺似要掐出水来,随风而过出,花瓣簌簌而落,落了一地的粉色。 弃如烟见他跟了上来,又加快了脚下的脚步,却被宁惊尘从她身后一把环过了肩膀,将半个身子亲昵地挂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娇嗔着说道:“人家累了……” “滚。你刚醒,累个毛线。” “你昨儿压着我的手睡了一个晚上……” “……怎么可能?!” “不信?!我像那种会随便诬陷别人的人吗???” “像……” 两人的身后,一路繁花,悄然似锦。 在繁花的尽头,却是叶凝霜眼眸幽怨似冥海,一跺脚狠狠地将一旁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碾碎成了淡黄色的汁液。 “弃如烟,你当真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吗?” 当两人你打我闹地回到了芜归阁的正阁之处时,便有侍女匆匆来报。 侍女见到了宁惊尘便一脸慌张地说道:“启禀阁主,昨儿婢女明明还瞧着魔王病重躺在床榻之上,今日晨起去端药之时却发现他已然不见了踪影!并且,并且……地上还有一滩血渍!” “什么?” 弃如烟听得此处脸色一变,急急拉住了侍女便问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侍女有些胆怯犹疑地偷看着宁惊尘的脸色,踌躇不已。 “带她去看看。本座亦去。” 宁惊尘轻声一句便拉过了弃如烟的手一路径直朝着厢房的位置走去。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弃如烟被他抓得有些生疼,不满地嘀咕一声说道。 “谁让你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关心其他的男人?嗯?” 宁惊尘丝毫不放,还将她抓得更紧了,一路悠闲地便像遛狗一般地牵着她朝前走去。 弄得弃如烟心里将他腹诽了数万次。 ——这个宁惊尘,当真是小气的很。 “到了。” 宁惊尘带着弃如烟一路跟逛街一般地拉着她将整个芜归阁逛了个遍,受尽了众婢女和众下人的注目礼后才将她带到了厢房,然后相当悠闲地倚靠在了门框之上对着她灿烂一笑。 在他看来,什么魔王什么冉冰琛来了或者走了或者有什么血渍了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对他这么风流倜傥的男人上心,这让他相当地……头疼。 所以,趁早在芜归阁宣示一下自己对她的主权比较重要。 当然,这一切对于向来缺一根筋的弃如烟来说就是——白搭。 她听得宁惊尘一说出这两个字连膝盖的酸软都顾不上,拔腿就往厢房内钻,“啪!”的一声推开了门,将房门撞击得一声哐当响! “冉冰琛?” 她试探性地一声轻唤,一眼便瞧见了地上的一滩血渍。 那滩血渍已然有些发暗,似乎并不是因为时间久了而发生的变化,倒更像是……中毒?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缓缓低下了身子,伸出手去想要去触摸那滩暗黑色的血渍,却忽觉得身后一阵风窜过! “谁?!” 她下意识地便要去抵御,却不料那道身影的速度比她更快! 在她和宁惊尘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她的脖颈处一阵微凉,一只宽大的冰冷的手抚过了她的脖颈处将她猛地往旁边一拉! 她猝不及防只能跌落那个身影的怀抱! 却撞击得那人的身子微微一颤! 若不是他抓住了一旁的床沿,怕是两人皆已经倒了下去。 “别动那个血。” 第79章 怪物出没 弃如烟猛然回头之间,却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冉冰琛强撑着一口气痛苦难忍地说道。 他的身子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弯曲佝偻,本来幽蓝色的瞳孔里亦是血丝缭绕,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像一张纸一般又薄又白冷无力! 弃如烟伸手试探了一下他额间的温度,却摸到了他满额头的冷汗! 而他亦于此时终于一阵无力顺着床沿便滑到在了地面,左手重重地垂下! “血?!” 弃如烟这才看到了他的胸前的衣物已经被撕开,赫然露出了几道血淋淋的爪子印! 而这抓痕处流淌出的血渍竟然又是如同地面上血渍的暗黑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抓的?欸,你醒醒?醒醒啊!喂!?” 弃如烟拼命地拍打着冉冰琛的面颊,然而他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别喊了。他中的毒似乎并非特意调制而成,而是一种动物体内之毒。你看,这毒在他伤口之处颜色最为深,然后才是渗透到了他的血液之中。只要能找到这种动物,相信便有解毒之法。” 一旁的宁惊尘仔细检查了冉冰琛的伤势之后笃定地说道。 “动物?哪里来的动物竟有这么庞大的爪子?” 弃如烟见冉冰琛的整个胸膛之上几乎都被一个硕大的爪子印所覆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怕是有变……” 宁惊尘的剑眉亦微微一锁,眉目之间一抹担忧之色。 他取出随身的柳露丸倒出了一粒,然后运气给冉冰琛服用了下去。 “这药大概能给他撑过四个时辰的时间,在这四个时辰内,我们若是找不到那个怪物怕是他就没有救了……届时,怕是魔界大乱,举兵来伐也非意外之事……” 宁惊尘缓缓站起,负手而立,低声说道。 “这个怪物想必不小,而且以他之前受伤的体力出不了芜归阁。这说明,这个怪物应该已经在芜归阁之中了。” 弃如烟略略一思索便说道。 “娘子不笨,为夫甚是欣慰。” 宁惊尘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然后他转过身命令道:“传令下去,芜归阁戒严!凡遇到可疑之物或者可疑之人不可轻举妄动,速速来报。” “是。” 一旁的婢女得令之后立刻便匆匆离开,一路小跑着传达命令去了。 “那他怎么办?” 弃如烟担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冉冰琛问道。 “现在最好不要触及到他,以防止他身上的毒血会感染。我在此处设个结界,暂时保护他的安全,你和我去外面四处查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出没。” 宁惊尘想了想便在冉冰琛的周围设下了结界,然后带着弃如烟便走出了厢房。 刚走出厢房弃如烟便闻到了一阵血腥之味从不远处传来,似乎还隐隐有猛兽的低吼声撕裂着整个山谷! 其间还有凄厉的惨叫之声混合在其中,令人入耳为之一惊! “有情况!” 弃如烟心中一惊,拔腿就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第80章 九婴神兽 宁惊尘轻点飞起,轻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际,将她半抱而起便朝着后山的方向一路飞去! “你老抱我,被叶凝霜看到了还不知道我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弃如烟一阵嘀咕,十分不满地白了宁惊尘一眼。 “那不抱你,你什么时候能跑得到?” “原来你是嫌弃我用走的太慢了?!” “嗯哼~” 宁惊尘轻哼一声,嘴角上扬,一路俯冲而下朝着后山飞驰而去。 两人还未行至后山处,弃如烟便听得一声怪物的嘶吼声如山洪一般灌耳而来! 这吼声震得山上的巨石带着滚滚烟尘而落! 亦将弃如烟的耳膜震得一阵生疼! 其间更是不断有人尖叫哭喊着一路逃窜的声响,更有乱石被“啪!”的一声打碎散做了满空气的齑粉! 弃如烟这才发现这怪物根本就是一个九头满身鳞片的庞然怪物! 只见那怪物强有力地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扭动着虽然庞大却异常灵活的蛇一般的身躯,将九个头同时对准了九个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是一个俯冲而下,将赤红色的火焰喷向了无辜的人们! 它的双眼通红几欲龇裂而开,满目狰狞之色,每个头之上的犄角更是锐不可当,随时便能戳进人的心脏一般! 而它整个身子腾空在山谷之间,竟有一座山那般巨大! “这是什么?” 弃如烟压抑住了心中的惊诧与惧怕,低声问着一旁的宁惊尘。 以宁惊尘的身份,断然没有他不知道此物来历的道理。 果不其然,宁惊尘的眉头深锁了片刻,缓缓低沉着说道:“此物乃是九婴,凶煞无比,乃是上古神兽,十分难驯服。不过奇怪的是,此物早已在十多年前便已经被囚禁在了幽林,为何今日胆敢冲上了芜归阁,还大开杀戒?” “九婴?” 弃如烟摇了摇头侧耳细听了一番,微微眯起了双眼,拉了拉宁惊尘,轻声道了一句:“你听,这山中是不是有人在吹笛?” 宁惊尘听罢凝神一听,果然听到在远处有笛声如泣如诉断断续续地传来! 而更为令人惊诧的是,随着这笛声的节奏越来越快,九婴的杀戮亦变得更加血腥! “有人在催使着九婴杀人。” 宁惊尘眉间一皱,脸色凝重不已! 他将弃如烟安放在一处安全的山峰之上,迅速画了一个结界后便纵身一跃而上了天际,直面九婴而去! “宁惊尘!小心!” “不知是何方高人现身于此处,竟能催动这上古神兽九婴,实乃令宁某佩服!怎么,高人不打算现身吗?” 宁惊尘踏于一把轻折扇之上,负手而立,凌云而笑,高声喝道! 此时,山谷中的笛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而没了笛声催使的九婴亦停下了杀戮,困惑地转动着爆裂的眼珠盯着宁惊尘。 宁惊尘见久久不见有人现身,便又提高了嗓音说道:“仙友伤魔界尊主在先,又毁我芜归阁后山在后,实非君子所为。” “既然阁下不现身,那就休怪宁某杀了这孽畜替天行道了!” 说罢,宁惊尘便一把抽过了折扇,“哗——”的一声打开,以凌空俯冲而下的姿态朝着九婴便扇了过去! 第81章 桃花扇出,卦笔动,苍生啸。 桃花扇出,动五洲,啸六界,苍生浩荡! 他这一扇如泰山压顶而来,气压为之一皱顿起波澜! 这股强大的气流瞬间横扫过山间的万千落叶,片片如刀剑一般雪亮锋利地朝着九婴身上的鳞片割去! 于此刻,山间的那抹笛音亦变得急促而怪异,吹奏之间令人闻之竟如入魔障一般! 九婴在这笛音的催使之下开始变得异常狂躁! 它怒吼一声,声音震破云霄,撕裂天与地! 九婴猛地一甩身子,九个头迅速地聚拢到了一处,将目标齐齐对准了宁惊尘! 随即,九婴便张开了血盆大口,炙热而滚烫的火焰便径直喷向了宁惊尘! 火焰疾速飞出,化作了一道火龙,舞动着锋利而尖锐的蛀牙,朝着宁惊尘的心口便抓去! “小心!” 弃如烟见之一阵紧张,高呼道! 宁惊尘却淡淡一笑,仅仅是手腕间一个微微侧转便将桃花扇侧翻而下! 桃花扇翻转的那一瞬又是一股更为强大的罡风逆转而来! 逆向的气流不仅完美地将火龙挡住了,更是巧妙地将火焰刮得调转了个头,朝着九婴便反向烧了过去! 九婴猝不及防,瞬间被这团火焰烧得浑身鳞片发黑,发出了一身更为惨烈的怒吼声! 它猛地一抖身子,将整座山晃得颤颤巍巍摇动了好几下后才熄灭了身上的火焰! 转而被激怒了的九婴在更为快速更为诡异的笛音的催使之下如同发了魔一般朝着宁惊尘便整个地腾空扑了过来! 宁惊尘拂尘而去,疾速地往后退避了三丈有余! 却不料九婴本就是腾龙之物,忎是宁惊尘的御物之术再高,终究还是逃不过它的速度! 宁惊尘眼眸一紧,回头望去之时九婴已然朝着他身后整个地扑来! 他的眼前,立刻是九婴的黑影一片! 他想要从九婴的缝隙之间逃脱,却不料九婴比他更快,径直一只锋利似刀的爪子便朝着他的后背狠厉地抓来! “小心!” 站在不远处的弃如烟心中一着急,猛然一挥手! 随着她的这一挥手,不知为何结界却立刻如同泡沫一般地散去! 而她随身的卦笔亦于此时飞掠于她的脚下,毫不犹豫地载着她便飞速地朝着宁惊尘飞去! 救人心切的弃如烟来不及想太多,只是屏息凝神径直穿过了九婴潮湿的身下,一把拉过了宁惊尘的手便带着他径直朝着前方飞去! 九婴见到手的猎物被人抢走了,立刻朝着弃如烟便喷出一道火龙! “畜生!” 宁惊尘立刻以桃花扇做抵御,尽数将火焰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九婴! 九婴被烧得浑身漆黑,发出了惨烈而痛苦的喊叫之声! 喊声竟如同婴儿惊啼一般,令人闻之汗毛直立! 而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原本控制着九婴的笛音竟于此时忽然变得缓和,悠悠扬扬又如泣如诉,似乎在安抚九婴一般! 九婴在笛音的催眠下很快哀嚎着蜷缩成了一团,又在一声长音之中猛地一声长啸朝着无尽的天边一跃腾空而去,不出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弃如烟惊魂未定地看着九婴的离去,整个人虚脱地舒了口气! 她不经意间瞧了一下身下,立刻捂住了眼睛大喊一声:“妈呀——怎么这么高?!救命啊——” 随着她的这声吼叫声,那支卦笔似乎有意戏弄她一般突然撤离回到了她的腰际间! 失去了支撑力的弃如烟顿觉身子一空! “我的妈呀——” 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声响彻在了山谷之间,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却于下一秒,她的腰际间传来了一阵温热,某人的湿暖之声于她的耳际轻声摩挲说着一句 “别怕,我在。” 第82章 一片龙鳞 他的这一声虽轻,却温暖入心,像一片嫩色的薄荷一般径直沁入了她的心脾。 令她舒畅,令她安心。 他身上的淡淡竹叶味若有似无地传来,好闻至极。 抬眸间,她撞见了他眼中的涟漪,一直推开了空气的波纹,荡漾到了她的瞳孔深处。 瓣瓣生花,步步生情。 “咳咳,这卦笔我有点使唤不动,若不是你来,怕是这回真去见了阎王。” 弃如烟尴尬一笑,迅速低头,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你说错了。方才若不是你来,怕是我先丧命于九婴的爪牙之下。” 宁惊尘微微一笑,拉过了弃如烟的手,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她,将下颔放于她的肩膀之上,轻声认真地问道:“方才那一刻,你为何救我?” “你,你若是死了,谁送我回人间找刘叔?” 弃如烟被他问得脸一红,咕囔着挣脱开他的怀抱。 “哦……仅仅是这样?” 宁惊尘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有些失落地说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 弃如烟心中一慌,眼中皆是一片慌乱。 “我见方才那九婴的爪牙之上有些许血渍是暗黑之色,像极了冉冰琛的胸口的血渍,故而方才趁它不注意我拔下了它的一片鳞片。古书上有记载,九婴的鳞片可解其爪毒,不妨一会儿给冉冰琛试试。” 宁惊尘见她似有尴尬之意,亦不再为难她,而是拿出了一片黑得发亮的鳞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岔开着话题说道。 “真的吗?这鳞片真的能解冉冰琛身上的毒吗?” 弃如烟高兴极了,刚要抢过宁惊尘手中的鳞片之时却被他一晃便背到了身后去。 “嗯?” 弃如烟疑惑地侧头望着宁惊尘,不知其何意。 宁惊尘则笑了笑,认真地问道:“如烟,你为何对冉冰琛如此上心?莫非你爱上了他?” “瞎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觉得他十分熟悉,不知为何总有种亏欠了他的感觉而已。况且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等好事自然是要做的。” 弃如烟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一把将他手中的鳞片给抢了过来不说还白了宁惊尘一个大白眼。 宁惊尘见她说得真切,不像是在哄自己开心,心中的一颗石头才落了地。 他长吁一口气,小声笑着咕囔着说道:“我看那冉冰琛确实也不如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看不上是应该的,应该的。” “嗯?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咕咕咚咚的……” 弃如烟将鳞片对准着万里的阳光细细瞧了瞧,顺便回过头来扫了宁惊尘一眼随口便问道。 “在说你怎么这么善良又可爱啊……” 宁惊尘顺势凑上去便幽幽地坏笑着说道。 “得了吧你,小爷我可是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点腥。你这种小伎俩,还是留着去哄其他的小仙子吧。” 弃如烟鼻尖轻哼一声,昂着头便大摇大摆地哼着小曲儿一路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你说真的吗?那我可去找其他的小仙子了啊?” 宁惊尘故意在她身后逗着她。 “去呗~记得喊我去收门票费!估计能大赚一笔。啧啧~” “弃如烟……你就不怕遭雷劈嘛……” 第83章 阳光里的尘埃 一线暖阳轻光穿过了厢房的门缝的空隙,明亮地照在了地面的一滩血迹之上,耀得暗色是那般的刺目。 日光温柔地落在了冉冰琛的苍白面容之上,将他照得亦有了一丝生机。 沉香木细工雕刻而成的木门被弃如烟的手轻轻推开,吱呀一声,阳光乍泄,落于他满身。 他沉沉暮暮醒来,虚弱地睁了睁眼,强撑着半躺在了床旁,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怎么,我还没死?” “胡说什么。来,先把药喝了。” 弃如烟半蹲下了身子,将药碗递到了他的唇旁。 他的眼中先是掠过了一丝警惕,惯性一般怀疑地扫了她一眼,迟迟没有动口。 “怎么?生怕我这碗是毒药?” 弃如烟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举起汤药就想先抿一口打消他的疑虑。 却被他伸手给拦了下来。 他微弱地一笑,轻声说道:“别人我冉冰琛,但你,信得过。” “嗯?为何?我们不过是一面之见。” 弃如烟缓缓一笑,不经意地问道。 冉冰琛只是淡淡笑了笑便接过汤碗一仰脖喝了下去,然后抹了一把唇旁的药渍才缓缓说道 “因为,你能够不顾反噬救下我,就足以证明你并不想害死我。” 冉冰琛轻轻将碗搁置在了一旁的地上,凝视着弃如烟的双眸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弃如烟亦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一边拿起碗一边问道:“你为何会遇到九婴?还被它所伤?以你昨日的伤势该不会是强撑着去了后山吧?” 冉冰琛见她提及不由得眼中掠过了一丝慌乱,不过很快便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他只是不经意地撇嘴笑了笑,随意地答道:“昨日我的剑落在了后山,我去寻回来,却不料遇上了九婴。无奈之中被它所伤,只得逃回了这里。怕查房的婢女走漏风声只能躲在了屋梁之上,却不料招来了你和宁惊尘。” “魔尊你说笑了。魔尊若是在芜归阁走失了,还是重伤走失了,这当值的婢女势必是要来禀报宁惊尘的。否则,魔界岂不是要屯兵芜归阁来要阁下的人来了?” 弃如烟只是笑了笑亦随意地将他的话回了过去,收拾完了碗转身便要离开。 却于她转身之际,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无奈,他低声轻喝了一句:“你方才给我喝的,可是九婴的鳞片熬制的汤药?” “魔尊既然如此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方才喝下去之物为何物。自当不用弃如烟这等粗鄙之人来解释,不是吗?” 弃如烟微微一笑,没有转过身便答道。 她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一丝拒绝三分冷漠,还有七分是深深的疏离。 “你如此聪明伶俐,一听便听得出方才我在说谎,怎么又会是粗鄙之人?对吗?” 冉冰琛无奈一笑,抬眸凝视着她的身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魔尊方才是哪一个字说错了?我听不明白。” 弃如烟缓了缓语气,转身朝着冉冰琛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眼眸。 冉冰琛的眼眸微动,在日光穿过她的眼眸旁之时,有一抹错觉令他的心跳有瞬间停止的感觉。 令他窒息的,错觉。 “呵,真是奇怪,你明明不是她……” 冉冰琛眼中的落殇和无奈交织在一处,深深一声叹息落在了地上的阳光里,生了尘埃。 第84章 那些隐晦的过往总会褶褶生光 “大概是时间久了,看谁都和你有几分相像吧……” 冉冰琛低眸之间,深邃的眸眼中是大片的失落之意。 良久,他才缓缓抬眸,一笑说道:“弃姑娘想知道什么?” “我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玩火只会自焚。” 弃如烟的面容之上有凝重之色,她扫了冉冰琛一眼又缓缓说道:“九婴乃是上古神兽,虽凶煞无比却亦已经安分多年,没有道理时隔多年突然出现在了芜归阁,更没有道理被一段笛音所控制。此乃人祸,而非天灾。” “若九婴兽性大发,届时只会生灵涂炭,万物不生。” 冉冰琛水蓝色的眼眸越来越幽深,他紧紧地凝视着弃如烟,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惊诧。 日光微微倾斜,他缓缓低头无奈一笑,低声说道:“我本就生于魔界,亦是魔界的尊主。九婴会不会令生灵涂炭与我而言并无区别。弃姑娘想要说教,怕是找错了人。” “天下本为一体,若天下大乱,你魔界岂能独善其身?” 弃如烟淡淡一句却有千斤重,似压在了冉冰琛的心口处,令他许久没有说话。 终于,他渐渐抬头,强撑着身子沿着床边勉强站起,直到站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于此时他的瞳孔之中凝聚了日光万千。 冉冰琛深深看了一眼弃如烟,笃定地说道:“我本就孑然一身而来,不问天下兴亡之事,更不谈什么独善其身。我要的,不过一人安好罢了。若是非要以整个魔界整个天下为葬,那么我也在所不惜。” “你觉得她会认同你这种枉顾人伦的爱吗?”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当下便反问道。 “她?不如等她归来那日,你帮我亲口问她。” 冉冰琛一声轻笑后凝视着弃如烟淡淡说道。 “你简直冥顽不灵。” 弃如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又说道:“我虽不知那催笛之人与你有何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宁惊尘说那道笛音乃是催魂笛所发出。而催魂笛乃是无忧观的至宝。” “无忧观向来乃是开天界的第一大观,地位甚至超过了开天界的界主之位。其宣扬正卦之道,普渡苍生苦难,断然没有要涂炭生灵之理。”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这催魂笛已然落入了旁人之手,而你,却与这催笛之人相识。” “我说的对吗?” 弃如烟停下了话音,质问的眼神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如针一般扎进了他的心中。 “弃如烟,你当真以为,你看得到的就全是对的全是真的吗?” 冉冰琛苍白一笑,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以极其痛恨的语气深怨地说道:“无忧观以前也许确实值得人尊崇,亦以匡扶天下社稷,普渡苍生为己任。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无忧观观主叶霸城不过是会雀占鸠巢的跳梁小丑而已!道貌岸然,干下的那些丧尽天良之事足以令人发指!” “弃如烟,你所说的无忧观早已是一个空壳而已……你懂吗?” 第85章 宴请无忧观 “冉冰琛,固然无忧观已是狼藉一片,但也不应该成为你助纣为虐的理由。道不同,不相为谋。弃如烟告辞,你好生养病。” 弃如烟当下便转身离去。 她阔步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亦没有再质问冉冰琛。 却是冉冰琛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深幽的瞳孔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和赞赏之意。 他踉跄着几步走出了厢房的门,抬头望了一下天色,自言自语道到:“午时。看来,老鼠要出洞了。” 一抹讥笑嘲讽之意生于他的唇角,令他的眼中多了一分暗流之色。 此时,在芜归阁的正阁之处,穿戴整齐的婢女络绎不绝,手中皆捧以金丝银盏,其中不乏珍馐。 婢女们的羽燕轻纱匆匆忙忙地掠过了白汉玉的石阶,鬓发间的步摇随着轻盈的步伐琳琅作响,光是齐齐两排的如玉白藕般的胳膊便足以令弃如烟停下脚步多看上几眼。 弃如烟一把轻轻拉过最后的一名婢女,俏皮地问道:“这位仙子,今日这般隆重是为何啊?” 那名婢女疑惑地扫了弃如烟一眼,温和地说道:“小仙子是新来的吧?” 弃如烟连忙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表示——“你真聪明”。 “那便难怪了。今日阁主要面见无忧观的叶观主,传令下去不得怠慢。而芜归阁久不待客,自然要隆重一些。” 婢女敛衽一礼,温柔有加地说道。 “无忧观观主?叶霸城?” 弃如烟听罢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先走了啊,再不跟上去一会儿得被罚了。” 婢女说罢便匆匆赶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弃如烟留在原地了。 “这个点上,宁惊尘请无忧观观主来作甚?难不成当面质问他催魂笛一事?” 弃如烟摇了摇头以手托腮陷入了疑惑之中,却没有发现李笙早已站于她身后望着她紧锁的眉头可爱的模样已然唇旁掠过了一丝浅笑之意。 眼见她的眉头皱得愈来愈深,李笙上前一步轻点过她的肩膀,轻咳了两声说道:“怎么每回遇见你都觉得你喜欢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难怪是个算卦的。” “算卦的怎么了?刘叔以前还说过,这天下皆有定数,若能提前知晓其中奥义便可登峰造极!你一个外行之人,懂什么?” 弃如烟一回头见是李笙便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可未必。也要看算卦之人的心性与水平如何了。” 李笙有意揶揄她,剑眉一挑便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若是来我这儿找茬的便一旁去吧,小爷我今日烦心的很。” 弃如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 “怎么,是惦记上了方才那婢女手中的鸡腿吗?” 李笙略略扫了她一眼,挑眉问道。 “鸡腿?” 弃如烟的眼前一亮! ——对啊,不可以直接进主阁去看那叶霸城到底何许人也,但可以拉着李笙一起去啊!以他闭冥界界主的身份,岂不是小菜一碟? 此时,李笙的面前赫然出现了弃如烟舔过来的一张大脸十分谄媚地盯着他小声说道 “小笙笙~~你是不是一会儿也要去主阁哇?” 李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是有这么一回事。” “方便带一房女眷不?” 某人眨巴着眼天真无邪又极度无耻地问道。 第86章 她是我的人 “一房女眷?” 李笙负手而立,带笑凝视着弃如烟,唇旁是意味深深的笑意。 “就说带不带嘛?” 弃如烟被他看得脸莫名地一红,迅速低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咕囔着。 “既然如烟你都开了口,这么小的忙若是我不帮岂不是显得很不厚道?” 李笙一笑,将宽大的手掌轻拍了几下弃如烟的脑袋,甚是宠溺地说道。 “哈哈哈~就知道你还有几分良心!” 弃如烟笑着一拳轻打在了李笙的心口,以表示义气,转而便连蹦带跳地朝着主阁大厅的方向飞奔而去! 李笙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缓缓抬手将手心轻放在了她方才轻捶过的地方,眼中掠过了一丝恍惚。 他低头之间亦有一丝失落,轻声道了一句 “是不是再重来一次,我们还是要重蹈覆辙?” 阳光穿过飞瀑的四溅,将一抹虹光撒向了他的身后,摊在地面之上是一片耀眼的光芒。 整个主阁仅仅是以四根粗壮的金丝楠木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作为支撑点,四面轻挂白雾轻绸,随风一扬便是一片白色涟漪飞扬至了天际。 主阁的空间十分宽阔,能容纳下一个山体那般宽广,四面又无任何遮拦,清风恣意而入,颇为写意。 倒是符合宁惊尘放荡不羁不受拘束的性格。 “啧啧,这么大的地方这么舒服的正阁,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宴请宾客,想想就觉得可惜。” 弃如烟仰望着廊檐之上点缀的颗颗硕大作为点亮的夜明珠砸吧着嘴,然后大摇大摆地跟在了李笙的后面打算浑水摸鱼进去。 ——反正,她也在这芜归阁住了几天了,想必那些下人们也不会太为难她。 ——说不准,在这盛大的日子里,宁惊尘心情一好便放她去人间了,到时候不仅可以找到刘叔,还可以跟人间的一些狐朋狗友们吹一吹牛逼。 弃如烟跟着李笙便向着南门走去,谁知刚到南门口的时候便被一个冷面的守门之人给拦了下来。 “请贵客出示宴请帖。” 李笙按照礼数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金箔宴请帖,然后递给了那人。 谁知,那人认真地查看了一下宴请帖之后恭敬地跟李笙行了个礼,然后死板地说道:“冥王殿下您可以进去,不过……您身后的这位仙子不可以。” “为何?” 弃如烟当场便吼了出来,引得身后的异样目光无数聚拢而来! “抱歉,这位仙子,这宴请帖之上只写了冥王殿下一人的姓名,并未提及女眷。” 守门之人生得四大五粗心却细得很,一下子便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是仍然十分客气地婉拒着弃如烟。 毕竟,是冥王带来的人,多少得给点面子。 “兄弟,我看你是个老实人……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让我进去,我认识你家老大。” 弃如烟轻咳了几下,故作深沉地低声凑近了他说道。 “既然如此,仙子可以让阁主出来接您,不必跟在冥王殿下身后,也不用让属下为难。” 守门之人缓缓一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摆明了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态度。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我是真的认识宁惊尘,不想在他忙乱的时候给他添乱罢了。你这样做,会死得很惨的,你知道吗?” 弃如烟无奈地双手交叉于胸前,朝天翻了个白眼,面容之上已有沮丧之意。 “莫将军,让她进来吧。她今日乃是我旁边的位置,是我疏忽了,没有给他宴请帖。” 一声熟悉至极又好听到要命的声音在弃如烟的眼前响起! 她猛地抬眼一看,竟然看到了此时应该忙着接待贵客的宁惊尘微笑着眼带桃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宁惊尘见她的眼中几乎泛起了感动的小星星,将本想着好好说一下她为何要跟在李笙身后的事想回头好好惩罚一下的心思给压了下去,反而上前轻拉过她的手,温柔一笑,轻声说道 “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葵花籽,特地命人做了好几种口味,走,去尝尝。” “呃?” 弃如烟一脸雾水地从李笙的旁边擦身而过,她茫然地看到了李笙眼中的落寞,却架不住宁惊尘的连拖带拽,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李笙的视线之中。 “咳咳,那个,宁阁主啊,我今日来就是想见见世面图个热闹而已……至于什么你旁边的位置,留给别人就好……呵呵呵,我站旁边也行啊!” 弃如烟觉得自己机灵无比,一脸堆笑地往后拽着宁惊尘。 宁惊尘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站定,然后给了弃如烟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唇旁又抹过一缕邪魅之意。 他缓缓低身,将唇凑近了弃如烟的耳旁,轻暖地说道:“嗯?你觉得,你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你认识我,我呢,又恰好将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手带走……你说,以常识而论,你会是我的谁,该坐在哪个位置呢?嗯?” 他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抹坏笑之意,微微挑了挑剑眉,对着弃如烟乃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宁惊尘,方才,你是有意的?” 弃如烟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哪里是带她入主阁? 分明就是顺手将她的名分先占为己有而已! 简直就是蓄谋已久!别有用心!!令人发指! “嗯哼~谁让李笙那小子让我不爽了呢……” 宁惊尘幽幽地将笑得如花的面庞撇向了一旁,心情甚好的他甚至轻吹起了口哨,负手于身后一脸的得意! “宁惊尘,你知不知道,有两个字叫——无耻啊?” 弃如烟恨得牙痒痒,眯起了危险的双眼,带着一脸假笑盯着宁惊尘低吼道! “不知。不如,今晚你教教我怎么写?我听说,你的字还不错。” 宁惊尘一脸无辜地看着弃如烟,手托腮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无耻!早晚有一天收了你替天行道。” 弃如烟低声咕囔着,眼中一片不甘心。 却于此时,她的肩膀被一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撞了一下,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疼地下意识地便回头吼道:“谁啊?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 第87章 一幕闹剧 “这位仙子实在抱歉。老朽方才只顾着前来拜见宁阁主,不小心冲撞了仙子,万分抱歉。” 话音落地间,弃如烟便看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对着她深深一礼鞠了下来。 礼节甚是周到,周到得让弃如烟哑口无言,无可挑剔。 老人的银发以一根木簪紧束,一身藏青色的长袍遮身,手腕间轻挂一拂尘,腰际间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上赫然刻着“无忧观”三个字,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一道玉佩的强光径直刺到了弃如烟的眼睑深处。 “您是……叶观主?” 弃如烟之前听得冉冰琛提过叶霸城的一二,认为他大概是个粗鄙又奸诈之人,却没想到乍看上去如此彬彬有礼,心中疑惑便问道。 “正是老朽。不知仙子是……?” 叶霸城捋了捋下颔的白色胡须,慈祥一笑淡淡应答道。 弃如烟心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心想——若你是叶凝霜的女儿,怎会不知晓她心里的假想敌是谁?再加上方才宁惊尘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的举动难道他没看见?不对,这老头看上去和蔼可亲无比,却心机沉得很。 宁惊尘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弃如烟抢了个先。 只见弃如烟亦周全一礼恭敬地回敬向了叶霸城,然后微微一笑低头说道:“小女并非什么仙子,乃是一介凡人。承蒙宁阁主可怜,才收留至了芜归阁。” 说罢,弃如烟暗中给了宁惊尘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叶霸城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捋了捋胡须,一笑说道:“姑娘生得甚是眉目清秀,看根骨又不错,灵台清明的很,也难怪老夫看错了,误认为是芜归阁的小仙子了。” 弃如烟渐渐抬头,眼眸里一片清澈,微微一笑亦答道:“叶观主阅人无数,又怎会轻易认错了人?如烟不过是沾了宁阁主和芜归阁的福气罢了。” 弃如烟此话一出,叶霸城原本笑嘻嘻的眼眸微微一收紧,一抹精明又凌厉的光芒从他的瞳孔中央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哈哈哈哈——一个人间的女子也能如此伶牙俐齿讨人欢喜,看来,宁阁主挑人的眼光是越来越令人佩服了。” 叶霸城仰天一笑,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高声说道。 “叶观主才是慧眼识珠之人,宁某岂能相提并论?” 宁惊尘虽不知弃如烟为何意,却也猜出了一二,故而亦配合着弃如烟将这场戏演了下去。 叶霸城这一声大笑很快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不断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芜归阁今日宴请无忧观,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不记得前观主的事儿了?” “去去去,这里是什么地方?芜归阁啊!你怕是不想活着出去了?” “闭嘴,闭嘴,都闭嘴。安生地吃你们的喝你们的。” 就在这不断的议论声中,一声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父亲,您怎么先女儿一步来了?不是说好了等女儿的吗?” 说罢,叶凝霜盛装而出的身影便拎着裙摆出现在了南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叶霸城和宁惊尘。 她身着一身淡粉色南国轻纱,轻纱上绣着大朵的牡丹,朵朵硕大而又艳丽至极。偏生在胸前的那一抹上聊有心机地添上了几片亮片作为花之蕊,显得呼之欲出的那一抹格外坚挺。 她的目光落在宁惊尘身上时,是忎谁都看得出的少女怀春的十分娇羞。 偏生宁惊尘的目光始终落在一旁的弃如烟身上,一刻也未曾挪移,倒是引得叶凝霜的表情由欢喜渐渐变得幽怨,一直到最后化作了对弃如烟的深深怨憎之意。 弃如烟却懒得搭理她这些神态变化,而是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叶凝霜身后的洛依依身上。 洛依依虽然亦生得清秀乖巧,今日却穿着甚为朴素,仅仅以一件厚实的白衣遮身,几乎都要比一旁的婢女穿得还要素气。 洛依依怯生生地跟在了叶凝霜的后头,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将手袖紧紧地攒握在手心,似乎胆怯的很。 叶凝霜刚往前走几步,洛依依便立刻跟了上去,就怕稍微差池了一步引起叶凝霜的不满。 ——看来,这洛依依倒是畏惧叶凝霜的很。 ——不过,既然她这般胆小怕事,又这般畏惧叶凝霜,那晚还敢违逆叶凝霜的意思打掉那瓶药?难道她就不怕叶凝霜发现直接找她算账吗? 弃如烟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一个趾高气扬华贵无比一个畏畏缩缩素气到地底的画面,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宁惊尘的目光缓缓移了移,似乎扫过了叶凝霜。 叶凝霜以为宁惊尘有意在驻看自己,眼中掠过了千般惊喜,立刻加快了脚下的脚步便冲着宁惊尘提着裙子飞奔了过去! “宁哥哥~” “啪——” 还没等叶凝霜欢喜完,迎面便走来了大病初愈的冉冰琛。 冉冰琛手中端着一樽杯的美酒似乎醉了一般一摇一晃地似漫无目的一般朝着大殿中央晃着走来,恰好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满心欢喜的叶凝霜! “哗啦——” 冉冰琛手中的酒如同一道细线泼洒而出,径直洒在了叶凝霜胸前的亮片之上! 真是凉爽又一片暗湿。 众宾客一片哗然,皆屏息凝视,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幸灾乐祸地打算看一场戏。 而叶凝霜亦是先一阵懵,只是片刻的功夫便缓过了神来,飞快地以双手护住了胸前,冲着冉冰琛便是一顿怒骂 “冉冰琛!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 “嗯……这位是无忧观的叶凝霜叶大小姐?不好意思啊……我觉得这芜归阁的酒酿实在太香了,就多贪了几杯……一不小心呢,就喝多了。这手和脚呢,可能有点抖……” 冉冰琛仍带着几分醉意地没什么诚意地解释道,唇旁一抹邪笑之意。 “你!” 叶凝霜刚想打冉冰琛一巴掌,却听得身后的洛依依急忙说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去给您再拿件衣服换一下?” “饭桶!你是瞎了吗?!这事儿还要我吩咐?!还不快去?!” 第88章 金蝉脱壳 “是是是。小姐息怒,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洛依依似乎已经习惯了叶凝霜的这种当众吼她的情况,只是低头忙不迭地道歉,然后又慌不迭地转身一路小跑着朝着南门的方向而去。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弃如烟却看到了她的左手袖管之内有一长条坚硬之物轻轻抵了一下她宽大的衣物! 那长而坚硬之物又细又长,被洛依依一直和着衣袖攒紧在了手袖之中,以宽大的衣物遮住故而也未曾被任何人所发觉。 那一瞬间的突起也很快便被衣物的褶皱掩盖去了痕迹,若不细看,确实很容易忽略到这一幕。 “奇怪,她一个行医的人,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么细长坚硬之物?” 弃如烟的眉目缓缓皱起,低头低声轻语道。 却不知此时,已然有几分醉意的冉冰琛却摇晃着步伐举着空杯走至了她的身旁。 “这位仙子看着十分眼熟,不知可否能赏脸坐于本王身侧?” 说罢,他缓缓抬眸朝着弃如烟淡淡一笑,以举杯相邀的姿势说道。 一旁的宁惊尘的脸色微微一变,开始眯起了双眸。 弃如烟一抬头便看见了是冉冰琛,心里飞快地盘算过——既然自己已经成了叶凝霜的嫉妒对象,此番若是再坐在宁惊尘的身旁不知日后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更何况,她那个老爹怎么看都不顺眼,万一哪天将自己暗中解决了都不知道。 ——既然此番冉冰琛好心搭救自己,不如就顺了这个台阶下了,反而倒省了一事。 想到此处,弃如烟朝着冉冰琛灿烂一笑,开口说道:“不知魔王殿下坐于何处?” 冉冰琛的眼眸微微一亮,亦划过了一丝了然之色,唇旁一抹淡淡笑意后随手一指身后的上宾座,十分绅士地说道:“需要本王牵这位仙子过去吗?” 弃如烟心中莫名想笑,心想这冉冰琛做戏还真是很全套,连面子都给她顾全了。 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便说道:“魔王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 说罢,她便要上前跟着冉冰琛落座,却听得身后的宁惊尘一声低吼:“弃如烟,你给我回来。” 弃如烟却装作没有听见更加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小声嘀咕着:“回去我就是傻子,就是去找死。切,姑奶奶我又不傻。” “弃如烟!你听见没?!” 某人怒了,刚要上前一步拽回弃如烟却被叶霸城挡去了去路。 只听得叶霸城慈祥无比地缓缓说道:“不知宁阁主今日宴请无忧观,还请了五洲六界的翘楚到底所为何事?老夫甚是疑惑……” 宁惊尘眼见这弃如烟埋着头越走越快的身影,又见叶霸城开口相问,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任由她去了,咬了咬牙嘀咕了一句:“下次找你算账。” “宁阁主?” 叶霸城见宁静成答非所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宁惊尘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常,十分官方地笑了笑,恭敬回敬了一礼,提高了声音便问道:“不知叶观主可知道催魂笛此物?” 第89章 过招 听闻宁惊尘提及“催魂笛”三个字,叶霸城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笑容渐渐凝滞住。 他苍老的面容之上橘皮皱起,一道道纹路深深浅浅将他的额头填得丘壑四起,一双精明却浑浊的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一丝不悦与戒备。 最终,叶霸城到底还是顾忌着宁惊尘的身份和芜归阁的威望,很快将这不悦之色掩盖了下去,转而皮笑肉不笑地缓缓问道:“不知宁阁主提及此事所为何意?” 宁惊尘亦将他的这些变化尽揽于了眼底,心中多了一点疑虑。 但他却亦很快微微一笑,淡淡单手负于身后缓声说道:“叶观主莫要见怪。宁某自知这催魂笛乃是无忧观至宝,可催神兽可御人心智,不知被天下多少人惦记着。” “但,宁某并非求催魂笛而来。而是近来芜归阁出现了一件怪事。” 宁惊尘稍作停顿,以审视的目光深深地扫了叶霸城一眼,靠近了他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近日,不知为何上古神兽九婴从幽林重现芜归阁,在催魂笛的作用下毁后山残杀无辜阁中之人,不知叶观主可知此事?” 叶霸城听罢面容之上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恐之色! 就连他褶皱的橘皮也加深了几分,深深凹陷下去,令他的容颜显得更为苍老了。 叶霸城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停顿了几秒,才缓过神来说道:“宁阁主此言可是亲眼所见?” “若非亲眼所见,我又何必宴请无忧观?叶观主素来便知,宁某并非喜欢热闹之人。” 宁惊尘淡淡一笑,眉目之间却掠过了敏锐! ——依照叶霸城方才的反应,应该是与这催魂笛无关,想必演技再高,也未必能装得如此像。看来,这催魂笛持有者另有他人。 叶霸城见宁惊尘这般问道,面颊之上露出了尴尬的苦笑之意,微微躬身颇为歉意地道到:“宁阁主大概也曾听闻,自从无忧观前观主不知所踪,贫道继任之后观中便无人再见到这催魂笛。莫要说观中之人了,就连贫道,也未曾有幸目睹过……还望宁阁主,明鉴。” “哦?那就奇怪了。宁某听得那九婴确受催魂笛所催使,而这催魂笛向来只传无忧观之人,实在令宁某费解……” 宁惊尘亦皱起了眉头,缓声说道:“既然此事与叶观主无关,宁某心里便放心了些。今日既然来了芜归阁,不妨尝尝我这阁中的桃花酿。自然,当然是比不得您观中的桂花酿来得香醇的。” “宁阁主客气了。这芜归阁的桂花酿向来只供阁中之人品尝,外人能品到乃是三生有幸。既然宁阁主如此盛情,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霸城眼带笑意,深深一礼便鞠了下来,然后做出了一个相邀的姿态,说道:“还请宁阁主,上座。” “叶观主,您请。” 宁惊尘客套一笑翩然走在了前面,却没有见到叶霸城低头的瞬间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和后怕。 他额头之上,有细细的冷汗不断地渗出,被他快速地以手袖趁人不注意之时一抹给擦了个干净。 盛宴笙箫缓缓奏起。 第90章 一杯酒惹的祸 帘帏启张处,是身着霓虹彩衣的舞女轻盈而入,伴着缓缓奏起的笙箫之声如蝶般翩翩起舞,令人眼前一亮。 好听至极的旋律亦随着山风而入,渐渐将原先宾客的喧嚣之声湮没。 杯畴交错之间,或寒暄,或问候,或是沉醉于香酿之中。 坐于主座的宁惊尘缓身起,拈花执杯之间面带一抹笑意,高声说道:“今日宁某有幸,能够请得各位前来。芜归阁闭阁已久,或许礼数上不周全了些,还请各位海涵。” 说罢他深深一礼,抬身之间再将杯盏往前轻轻一推敬向众人,笑着又说道:“今日,酒管够。还望各位尽兴而归!” 他一仰脖,先干为尽! 众人亦纷纷起身,举杯回敬,齐声道到:“谢宁阁主盛情款待!” 弃如烟亦十分不情愿地起身,寥寥草草地敬了一杯便随意地坐了下来,一边抓过一把香瓜子一边还不忘撇了撇嘴咕囔着说道:“喝酒就喝酒,哪里来的那么多绕弯弯……繁文缛节,麻烦得要死。” 一旁的冉冰琛听罢不由得微微一笑,举手之间便满上了一杯,然后推至了弃如烟的面前,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来,喝了。” “还是你爽快。来,干了。” 弃如烟一见冉冰琛此举甚是得她心意,眉开眼笑地自顾自地满上了一杯,然后“砰——”的一声撞向了冉冰琛的杯子便相当豪爽地喝了下去! 冉冰琛见她咕咚咕咚没几下酒便入了肚,双眼之中掠过了一丝好笑之意。 他喝完了酒后将酒盏放下,然后凑近了弃如烟说道:“你知不知道,这喝酒要细品,你这般狼吞虎咽,竟不像个女子。” 弃如烟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便说道:“本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痛快!若都像你们文绉绉的,放着好酒好肉不狠吃一把,岂不是暴殄天物?” 弃如烟说得理所当然又言之凿凿,一时间竟令冉冰琛反驳不出话来,只能愣了片刻后若有所思地一笑,然后笑而不语地又接过酒盏替他和弃如烟都满上了一杯酒后,将弃如烟的那份搁置在了她的面前,笑着说道:“那就听你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弃如烟见这冉冰琛虽然奇奇怪怪,但喝起酒来却厚道的很,倒是符合自己的心意。 她便亦对着冉冰琛灿烂一笑,举杯便豪气地说道:“你这人,看起来还不算太坏。得,这杯酒换我敬你,来,干了!” 说罢,她便仰脖要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她举杯的手却被一个温凉宽大的手给轻轻挡了下来。 她正疑惑不解之时,却听得李笙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如烟,你不会喝酒,少喝点。” 说罢,他冷冷地扫了冉冰琛一眼,然后不悦地说道:“魔尊这般,不叫喝酒。叫灌酒。” “难道你是诚心想要让如烟醉上一醉?” “哈哈,真是笑话。我自己的女伴,敬两杯酒,不为过吧冥王?” 冉冰琛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不悦,讥讽着说道。 “李笙,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弃如烟急忙着要解释,却被李笙一把夺过了手中的酒杯,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李笙已经举杯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线桃花酿伴着清香从他的唇角旁滑落,被他如玉纤长的指尖抹过,一抹醉意微醺。 “这杯酒,我替她喝了。至于剩下来的酒,魔尊既然有兴趣,不妨自行解决吧。这里美女如云,想必是不差她一个。走吧。” 李笙伸手便拉过了弃如烟的手,牵着她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门口走去。 弃如烟顿觉一阵抱歉和尴尬,奋力挣扎着他的手低声嘀咕着:“李笙,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吃错药了啊?” 岂料李笙却似喝多了铁了心地要带她走,一声不言语只是径直拉着她便往前走。 冉冰琛缓缓眯起了双眸,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眼中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危险之色。 而方才李笙喝过的酒盏底部,悄然暗现了一抹白色粉末,被光线耀眼过,沉沉发光。 “冥王,这是要去哪儿啊?” 弃如烟还没有走几步便听得宁惊尘的声音慵懒却带上了怒意在她身后响起! 李笙的脚步缓缓停顿了下来。 他的身影被日光径直穿过,陆离在了地面之上,一片斑驳。 李笙缓缓转过了身,冷漠地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敷衍地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宁阁主,李笙方才饮多了些酒,身子不适,想出去吹吹风,透透气。不想成,这等小事竟惊动了宁阁主。” “多饮了些酒?透透气?冥王真是好情调,连出去散个心都要拉个女人。怎么,怕一个人无聊吗?” 宁惊尘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一边是宁惊尘一脸慵懒眼神却又恨不得要杀人的模样,一边是李笙沉默不语却早已将拳握得青筋毕露的模样。 弃如烟万分没有想到一向主张能低调绝对不张扬的自己,在这两个人男人的成功助攻之下,万分成功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很显然,坐在一旁的叶凝霜早已“咔擦——”一声将手中的玉杯捏成了齑粉。 “呵呵呵,宁阁主您误会了。我这哪里是跟冥王出去吹风散心,我这是喝多了尿急,想要出去解手……您这老是拦着我,我都快憋不住了……” 弃如烟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舔着脸疯狂地对宁惊尘使着眼色。 ——意思是,求求你老大,就信了我的鬼话吧! 宁惊尘却眯起了好看至极的双眼,单手负于身后一步更比一步重地靠近了弃如烟,然后嫣然一笑,说道:“小解?巧了。本座亦喝多了。这芜归阁你初来乍到,想必不熟的很。我带你去。” “噗——” 弃如烟差点没晕厥过去。 她连忙摆手往后退去,笑得一脸猥琐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去的,跟我去的又不是一个地方……不必麻烦宁阁主了!” “放心,不麻烦。就隔了一堵墙而已。” 某人的唇旁勾勒出一抹更加猥琐的笑意,一把上去便拉过了她的手! “宁哥哥!” 第91章 针芒对峙 宁惊尘的身后响起了叶凝霜娇滴滴又带着几分埋怨的声音。 听得弃如烟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地的。 只见叶凝霜竟连大家闺秀的体统都顾不上,上前几步便拉住了宁惊尘的衣角,撒娇地左摇右晃地摇晃着他的衣角嗔怪着说道:“宁哥哥,这酒席还没散,你又是主人,这般随意走开似乎不太妥当啊……” 宁惊尘刚要反驳,却见叶霸城缓缓站起,重重地将手中的杯酒搁在了桌面之上,撞击出“当——”的一声声响! 他站起之后便厉声对着叶凝霜喝道:“凝霜!你给我过来!一个女孩子家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爹~” 叶凝霜被叶霸城这般一呵斥,无奈之下只得放下了攥着宁惊尘衣角的手,别扭了好一阵才嘟着嘴甩着大小姐的脾气狠狠瞪了弃如烟一眼后气鼓鼓地回到了座位之上。 等到叶凝霜落座之后,叶霸城一瞬间便换了一副笑脸,笑着轻步下了台阶,走至了宁惊尘的身旁,缓声说道:“宁阁主,老朽还有事想要请教宁阁主,不妨先落座?” “这……” 宁惊尘的剑眉之间晃过了一丝犹豫,他扫了一旁满不在乎的弃如烟一眼,又看了一眼李笙,然后回过身对着叶霸城说道:“叶观主,实在抱歉了。宁某有些内急,有什么事儿的话等宁某回来细谈好吗?” “宁阁主!” 还没等叶霸城喊完,宁惊尘便强行拽住弃如烟的手便要往外走! “慢着!” 却听得叶凝霜一声娇喝,她的身影怒从座上而起,以凌厉而快速的步伐挡在了宁惊尘和弃如烟的面前! “凝霜,你要做什么?” 宁惊尘见叶凝霜来者不善,将弃如烟护在了身后,戒备地说道。 “宁哥哥,你身旁的这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狐媚之术?就连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要出恭一趟,你也要跟着去?” 叶凝霜盛气凌人,不依不饶地往前逼近着弃如烟一步说道:“宁哥哥,你不给我父亲面子,就是不给我无忧观面子,亦是不给这满堂宾客面子……难道宁哥哥要为了这个狐狸精和天下为敌吗?” 宁惊尘刚想反驳却被弃如烟一把拉至了身后。 只见弃如烟微微一笑,端庄而大方地站在了叶凝霜的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叶大小姐,我看你的双眸挺大怎么着就看不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且不说我弃如烟并无意勾引你的宁哥哥,也不在乎你赐予我狐狸精的称号,但凡在座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并非我弃如烟要带走你的宁哥哥,而是你的宁哥哥确实也要去趟茅厕。” “你呢,若是不放心你的宁哥哥,大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不必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你大小姐的分寸。对吗?” 弃如烟的目光一寒,径直如刀锋一般扫向了叶凝霜! “弃如烟你!” 叶凝霜被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便要去打弃如烟! 却被眼疾手快的弃如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手瞬间僵持在了半空之中! “叶大小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父亲没有交过你吗?嗯?” 第92章 笛音催兽 弃如烟面带笑容,说话间却字字带刀。 她这一句,不仅将叶凝霜给骂了,亦将叶霸城给骂了。 一旁的叶霸城听罢脸色变得铁青,却顾忌着宁惊尘的身份,一直强忍着没有出手,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而被娇惯惯了的叶凝霜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她杏眼一瞪,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开了弃如烟的手掌,掌间带着疾厉的风便朝着弃如烟的脸颊扇去! “贱婢!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不成?!” 眼看她的掌风便要落下来,弃如烟本想躲避给予还击之时,却觉腰际间被宁惊尘的大手环过,整个人被拉得朝后一个微微的踉跄! 她再抬头之时,便看到宁惊尘一手已经将叶凝霜的手腕捏住,已然可见一道勒痕! “凝霜,这里是芜归阁,不是无忧观,请自重。” 宁惊尘冷下的眼眸,语气冰冷得见不得一丝人气。 “宁哥哥!你竟然帮着这个贱婢一起欺负我!” 叶凝霜愤恨地一甩手,一抹泪便当场撒泼哭了起来。 “听着,这个女人是我宁惊尘的,还轮不到你叶大小姐来教训她喊她贱婢。若再有下次,我便不再顾念叶观主的面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宁惊尘并没有因为她的撒泼而软下几分,反而倒是一手牵着茫然失措的弃如烟,当着众人的面给叶凝霜立下了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规矩。 “宁哥哥!我恨你!” 叶凝霜脸上掠过了一阵错愕之色,然后便是一阵难堪之色夹杂着浓烈的不甘,狠狠咬了咬牙一抹眼泪哭着便要朝着门外跑去! 叶霸城的脸色由铁青变得暗沉。 他亦扫了一眼宁惊尘无动于衷的表情,然后第一次不顾情面地冷哼了一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追着叶凝霜喊着:“凝霜,你要去哪儿?” 伤心欲绝的叶凝霜只是哭着朝前跑着,却没有听到此时山中已然传来了一声极为细极为诡异的笛音! 那笛音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地传来,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能摄人心魄! 而在这笛音的催化下,似乎有山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扫而过,山石轰然散做齑粉的声响! 隐隐约约间,似乎还有猛兽低吟咆哮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 “那是什么?” 宁惊尘心中一惊,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是九婴!快撤!大家快撤!” 弃如烟侧耳细听之间,却见到西面的帘帏处已然有一个庞然大物飞快靠近的身影! 她的双瞳不由得迅速放大,急促喊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笛音越吹奏越快,九婴笨拙的身体“轰——”的一声便将正阁的一根支撑的擎天大柱给撞了个粉碎! 再一个扫尾,九婴又成功地将另一根作为支撑的柱子撞成了粉末! 它低下了身子,一个猛烈的俯冲便朝着惊慌恐惧的人群冲了过去! 它伸出了利爪,飞快地在人群中一个掠过,便将叶凝霜抓得带起,一声龙吟清啸之中,便朝着无际的九天龙腾而去! 笛音于此时变得洪大而壮阔! 第93章 酒中物 随着笛音的变化,九婴一声尖锐的清啼之声划破了众人的耳膜,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之中一震身躯朝着九天的云霄便径直冲了上去! 整个天际之上只剩下了叶凝霜因为害怕而哭喊的声音——“救我——”! “凝霜!畜生!今日老夫便拿了你下酒!” 叶霸城见自己的女儿被抓走了,当下便怒了,一踏尘便御物而上,生死不顾地朝着九婴远去的方向而去! 宁惊尘亦未想到在芜归阁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眉间一阵凌厉略略一思索便亦低声对弃如烟道了一句“在这里等我。”,便亦以桃花扇御物飞去! “歡!也带我去啊!” 弃如烟还没说完便看到宁惊尘早已飞远,哪里还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切……每次有好玩的都不带我……” 弃如烟咕囔着撇了撇嘴,低头不甘心地以脚尖在地面画着圈。 “想去吗?我带你去。” 一旁的李笙见她心有不甘,笑着上前一步,缓声问道。 “想啊!废话。” 弃如烟白了李笙一眼,嘀咕着说道。 “那便走吧。” 李笙刚拉住弃如烟的手想要带她御物而去,却被冉冰琛拦了下来。 冉冰琛看了一眼李笙,然后不屑地一笑,缓缓质问道:“冥王怕是要弄错了。如烟今日乃是我的女伴,而并非你冥王殿下随意可以带来带去的女子。” “所以?” 李笙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冷漠地答道。 “所以,冥王殿下还是顾好你自己,别飞了一半,睡着了,掉下了九霄。” 冉冰琛意味深长地朝着李笙一笑,转身便牵过了弃如烟的手,淡淡道了一句:“若你执意要去,那么我陪你去吧。” “好啊。” 弃如烟反正只是想去凑个热闹,至于是谁带她去的于她而言并无多大区别。 “抱紧了我。” 冉冰琛轻轻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际,默念真诀之中,顿时一支巨大的毫笔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飕——”的一声呼啸而过便载着他们冲上了九霄云上! 她没有看到,在原先她站的地方,李笙缓缓锁眉,然后猛然点向了自己的右胸口的穴道,将一口憋在心中的酒给强行逼了出来! 一旁的既现见李笙突发此举忙问道:“殿下?” “无碍。冉冰琛不过是在酒中下了点蒙汗药,只会令人昏睡而已。” 李笙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他原本想对如烟姑娘下蒙汗药?为什么?” 既现百思不得其解,不禁问道。 “因为,他可能早就知道九婴的出现,这么做,也许是不想如烟涉险。” 李笙以手袖抹去了唇旁的一抹残留的酒渍,目光锁在了九婴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畜生的出现,倒是变得有意思了。” “殿下,恕既现直言,我怎么觉得那九婴是朝着闭冥界的幽林的方向而去了?” 既现恭敬一礼,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是自然。它本就在幽林,这番带个猎物回去,倒也说得通。只怕这催笛之人的用意,并没有这么简单……” 李笙淡淡一笑,眼旁一抹冷厉之色! 第94章 你的名字 九霄云尘之上,是弃如烟兴奋不已的声音响彻在了冉冰琛的耳畔! ——“冉冰琛,你这毫笔跟我的那支实着是相像的很!只是它好像比我的更快更安稳!” 冉冰琛深邃的眼眸里缓缓流淌出一抹难见的温柔深深之意。 他唇旁一抹笑意深深,轻叹一口气,浅声说道:“是啊,是跟你的那支毫笔很像呢……不过,你可能难以想象,它原来是一把能戳破天地的利剑……” “为何啊?还有利剑能变毫笔的吗?” 弃如烟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疑惑地侧过了头问道。 “所御之物乃是贴身之物,能随着自己的心之所属而变化。若是心中有非改变不可的执念,自然所御之物也会随之而改变形状。” 冉冰琛将她的身子略微扶正了些以防止她掉下去,然后解释道。 弃如烟注意到,他解释这些的时候眼眸里似落满了星辰,又倒映在了无尽浩瀚的深海里,那般的浓烈,那般的炙热,又是那般的深沉。 ——就好像是,一杯烈酒入了怀,从此人间红尘不问归期。 “冉冰琛,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你都是闪闪发光的。” 弃如烟吐了吐舌头揶揄着冉冰琛说道。 “是吗?仅仅是这个时候?” 冉冰琛的剑眉间挑过了笑意,难得心情甚好地跟弃如烟开起了玩笑。 “哪儿能天天发光了啊……那不成星星了嘛……” 弃如烟撇过了脸去,笑嘻嘻地说道。 “我父王说过,人或者仙魔故去了的话都会变成星星。所以,我一直坚信着,我的父王还在一直看着我,守护着我。而若有一天,我若是故去了,我也希望以后能这般一直守护着一个人。” 冉冰琛的话语声很轻很淡,轻到被风一吹便散了,化作了一缕烟尘消失在了浩瀚的星云之中。 但是,离他这般近的弃如烟却听到了。 她在那一刻忽然觉得,也许冉冰琛并不像她第一次看到的那般是个大恶魔。 相反,他可能是个爱得很深沉很厚重的傻子。 “你,爱的人,叫白芜吧?” 弃如烟稍稍停顿了一下,半猜着缓缓问出了口。 呼啸而过的风将她的话传到了冉冰琛的耳旁,他眼眸旁的笑意因她的声音因她说出的这两个字而更深了,像是不知道在大漠里埋藏了多少年的桃花酿,一打开便泼了整个大漠的壮阔和芬芳。 他并未回答弃如烟的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转而说道:“抓紧了,下面便是冥海,若是掉下去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切——本姑奶奶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要你来救!” “啊——” “啊————” “啊——————” “冉冰琛你就不能慢些吗?!你这样往下冲了我都快吐了!!快停下!快掉冥海了!啊啊啊停下!” 弃如烟眼见着冥海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惊恐地大喊道! 她死死地抓住了冉冰琛的衣襟,绝望地闭上了眼,骂了一句——“冉冰琛,你这个王.八蛋!” 第95章 你只能欠我的人情。 “到了。” “啪!” ——是冉冰琛将弃如烟扔到船板之上的声响。 十分干脆。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还十分……有力道。 “哎呦——疼——” “冉冰琛!不能温柔点吗?!” “嗯,没刹住车,抱歉啊~” “鬼信你。” 弃如烟揉着被摔疼了的肩膀,龇牙咧嘴地一阵哀嚎后朝着冉冰琛翻了翻白眼,然后踉跄着站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远处确实乃是一片黑森森的树林,连鸟兽都没有出没,唯有冥海的粼粼波光折射在大片幽绿的树叶之上,令其显得更加地神秘。 那大概便是幽林了。 而她,却站在一片扁舟之上摇摇晃晃,左一脚深右一脚浅中,小舟摇摇晃晃溅起水花无数。 而这小小的扁舟,亦在这片冥海之上飘飘荡荡,杳无目的又孤寂的很。 似永远也泊不到岸。 “冉冰琛,你说带我去幽林,为何停在了这小舟之上?” 弃如烟隐隐约约已然听到了催魂笛之音和厮杀之声,心中已有隐忧,而冉冰琛却已经原地坐了下来,似乎并没有要去幽林的意思。 冉冰琛抬眼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幽林凶险万分,你现在几乎没有灵力和法力,不适合去。” “谁说我没有灵力和法力了?!再说了,你答应的好好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弃如烟气急,朝着冉冰琛便吼道! “我能带你来此处,已是极限了。我不想也不允许你涉险,明白吗?” 冉冰琛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弃如烟,双瞳之中有炫丽的极光闯入,梨落出他难得一见的温情似水。 亦一时间,让弃如烟无所适从。 “但,我怕宁惊尘出事……” 弃如烟低头揉搓了半天的衣角,才咕囔着低声说道。 幽林里传来的九婴的啼叫声已然越来越愤怒,而它喷出的火焰亦将整片幽林的上空映得通红。 他在那,而她不能也不想隔岸观火。 “你,是不是喜欢上宁惊尘了?” 冉冰琛眼眸之中的星辰黯淡而去,渐渐收成了一抹暗色,他低下头,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样自大又自恋的猪头啊!我……我只不过看在他曾经亦救过我……” “我弃如烟怎么可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弃如烟一昂头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的面容之上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心虚之色。 奇怪,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撒谎一般,心虚呢? 冉冰琛低头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沉思良久后,他轻叹一声,渐渐抬头看向了弃如烟,缓声说道:“你若是觉得欠他一个人情,那我去帮你把这个人情还了。之后,你便只能欠我的人情,可好?” “嗯??” 弃如烟还没反应过来之间,却见冉冰琛已经轻点船板一个轻飞便朝着火焰漫天的幽林上空而去! “喂!冉冰琛!你做什么啊!我没让你还啊!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弃如烟话音刚落,却见冉冰琛指尖轻轻一划,她所在的小舟之上竟出现了一层金色的保护结界! “记住,你以后只能欠我冉冰琛的人情。” 第96章 不能说的秘密 此时,幽林之中一道火光冲天,“轰——”的一声便朝着天幕之上轰然冲去! 而冉冰琛的身影却义无反顾地朝着那道火光逆向扎去! 如一道针芒一般硬生生地撕裂开了那火红的火光,耀眼开一大片炫丽的极光和通红的火光撞击在一处,热烈与无悔的交织成极其壮阔的焰火,极度炫目又极尽繁华。 看得弃如烟心中揪紧,一阵心惊! 而此时,一道白色的流光御过了天际,在那通红的火焰边缘一个踉跄,竟径直地朝着冥海坠去! “宁惊尘!” 弃如烟心一惊,立刻下意识地吼道——“卦魂!起!” 此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那支别在她腰际上的卦笔欢快地清啸一声,在半空之中掠过了一道完美的七彩弧度径直将她载着带离了这片小舟,朝着宁惊尘坠落的方向疾速奔去! “快点!再快点!” 弃如烟虽然站在卦笔之上有些许不稳,但她心急如焚,仍然不断地催促着卦笔加快速度。 只听得卦笔“吱——”的一声更为清亮的清啼声,她耳旁的风瞬间呼啸而过,吹得她几乎都呼吸不过来一阵窒息之感! 卦笔似懂得她的心思,一掠而下便径直飞到了那道白光之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白光之中的那人! “宁……咦,李笙?” 弃如烟拉住了掉落之下的人,这才发现自己所救之人不是宁惊尘,而是不知为何已然陷入了昏睡之中的李笙! 李笙如玉的面庞之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身上亦有多处轻伤,华服锦衣亦被抓得有几处伤痕。 “看来,伤得并不重,可是为何沉睡不醒,还从半空之中掉了下来呢?” 弃如烟疑惑不解。 “啪!” “啪!!” “啪!” 弃如烟尝试着拍打着李笙的双颊,可是拍了三下之后他竟一丝反应都没有,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征兆。 正在此时,一道通红的流光从幽林之中分离而出,径直朝着弃如烟的方向便奔来,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既现一见到李笙没事还被弃如烟所救了,心中一块石头便落了地,恭敬一礼十分感激地说道:“既现替冥王谢过如烟姑娘了。” 说罢,他便接过李笙,将其扛在了背上,转身便欲匆匆离去。 “等等,他的伤势并不重,为何会在这种危机关头忽然沉睡了过去?” 弃如烟满心不解,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个,如烟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好。” 既现欲言又止,眉眼间掠过了一丝犹豫。 “你若不说,今日就别带走他。” 弃如烟直觉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当下便拦在了既现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唉,如烟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既现深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如烟姑娘还记得冉冰琛敬你的那杯酒被冥王殿下抢了过来喝掉了吗?” “你是说……那酒中被下了药?!” 弃如烟难以置信地问道! “既现言尽于此,其他的,还请如烟姑娘见谅。” 既现匆匆一礼,绕过了弃如烟便远去! “不可能……” 第97章 幽林大战九婴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 她虽与冉冰琛接触时日不多,但却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 至少,不会是要到下药的地步的恶意。 但是为何…… 时间并来不及给她思考那么多,只听得幽林之中一声痛苦的低吟之声隐隐约约传来,紧接着一道血光从火光之中迸射而出,弥散了满空气的血腥之气! 九婴从烈火之中逆火而上,张舞着锋利的爪牙发了怒地飞腾到了幽林的上空,以傲视万物的姿态狠狠地将爪牙之下的叶霸城朝着地面摔去! 宁惊尘亦于此刻从一旁飞掠而过,从九婴的利爪之下试图将挣扎着的叶霸城救下! 可就在这时,九婴见竟然有人胆敢公然违背它的意愿,昂头发出了更为震裂天地的怒吼声! 它俯身一个俯冲,伸出了锋利的爪牙便朝着宁惊尘的后背抓去! “卦魂!追!” 弃如烟凝神冷静清喝一声! 卦魂兴奋地发出一声清啸之声,响彻过了整片幽林和整个冥海之上! 她只觉得耳旁风声忽起,脚下一轻,整个人便被带着朝着九婴的方向而去! 而九婴亦被卦魂的这声清啼之声吸引住了,一时间它竟没有再听催魂笛的声音,而是迟疑地转过了笨重的身子,九个头齐齐聚向了弃如烟奔来的方向,通红的眼中竟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和畏惧的目光! 众人亦不知发生了什么,亦随着九婴的目光望去! 却见弃如烟一身水蓝色轻纱遮身,单薄的身子一摇一晃极其不熟练地勉强摇摆在九天璀璨星空之上!而她脚下的那支卦笔却周身笼罩着极为悠闲的近乎半通明的炫丽光芒,大红烫金的流苏飞扬于皎洁的月光之上,一看便不是凡品。 “她怎么会有那支卦魂!?” 被九婴扔在幽林深处浑身伤痕累累惊魂未定的叶凝霜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眼中既是嫉妒的目光又是恐惧! 她颤抖着双唇拼命地摇着头不断地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已经功力全废修为全散甚至连魂魄都灰飞烟灭了……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她近乎疯狂地捂住了已经要炸裂的头,死命地闭紧了双眼,努力不去看如今在九霄之上那个夺人目光光芒万丈的弃如烟! 宁惊尘于此时从九婴的身下救下了已经被火烧得浑身漆黑狼狈的叶霸城,抱歉地说道:“叶观主,实在抱歉,令爱宁某一定会救回。您不妨先暂时调理一下气息,此处看来暂时是安全的。” “哼!宁阁主,今日乃是在你芜归阁发生此事。若是凝霜有什么闪失,我看你怎么向六界的众生交代!” 叶霸城已然气急,顾不得原本的所谓的体统指着宁惊尘的鼻尖便是一顿骂! “叶观主莫心急。宁某说到自然做到。” 宁惊尘见他得理不饶人,心里虽有不满但却也只能忍了下来,依旧谦恭地说道。 “哼!” 叶霸城冷哼一声拂袖便原地盘坐在地,闭目调理起了气息来。 此时,弃如烟身下的卦魂飞得飞快,不一会儿离九婴竟只剩下了百米之远! 此时,不知为何,原本诡异又苍劲的催笛之音却戛然而止,消失在了整片幽林的上空! 而九婴虽对弃如烟脚下的卦魂有所畏惧,却于此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本打算往后退缩的身子忽然猛地往前一伸,九个头聚拢到一处,对准着弃如烟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是烈火如龙一般喷了过去! “我的妈呀……” 弃如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她下意识地想要闭眼英勇谢幕,但她脚下的卦魂却带着她灵巧地一个刁钻的拐弯便带着她晃过了这道火龙! “咦?” 弃如烟只觉得一阵炙热从身旁烧过接着便又是一阵风的清凉,而她脚下的卦魂更是一声更为骄傲的清啸之上带着她朝着九婴的身后飞去! “嘿!干得好!” 弃如烟当下便明白了过来是这宝贝救了自己,高兴不已地连连夸赞道! 卦魂似乎听得懂她的话一般更为快速地一个拐弯,彻底将反应有些慢的九婴甩在了身后! 当九婴转过头之时,弃如烟已然立于它的身后! 而她亦机敏的很。 只见她立马从袖口之中抽出了剑,毫不犹豫地朝着九婴的要害处便是凌厉一剑刺了过去! “嗤——” 剑入骨髓,热血喷了弃如烟满身! 九婴痛苦不已地扭曲着身子,猛地一个扭动便将弃如烟狠狠地往外一甩,然后被激怒了的九婴朝天仰面怒吼一声,将九头对准了弃如烟便是更为炙热更为壮烈的火浆喷射而出! 不仅如此,它的长而粗的巨尾更是朝着弃如烟的方向一阵猛扫而去! 弃如烟被它这般反击之下不慎从卦魂之上摔落了下去! 而她的面前,烈火通红吞噬而来! “完蛋了,这回把自己赔进去了……” 弃如烟心中一惊暗自嘀咕道,她竭尽全力想要闭眼催使卦魂前来救她。 可惜,卦魂虽快,却离她有些远! 眼看火焰距离她越来越近,灼热之感越来越强烈,她却听得冉冰琛立于冥海的方向高声喝道:“破!” 只见瞬间整个冥海在他的这声令下忽然发生了迅速的逆流之势,并在须臾之间便形成了一道与山齐高的海水之墙,在极为炫丽的极光之下散发着五彩斑斓之色径直朝着那道火龙便压了下去! “轰——” 只见冥海之水铺天盖地而来,瞬间便熄灭了浓烈似岩浆的通红火焰! 亦,顺便给九婴当头洗了个澡。 九婴发出了嘶鸣之声,径直地将尾巴朝着弃如烟便狠厉地扇了过去! 弃如烟还没来得及欣喜却见它的尾巴如同一道巨墙压来,不由得大骂一句:“畜生!你当你姑奶奶吃素的啊?!” 她逼不得已刚想将手中的剑以一己之力奋勇而击之时,却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飞至了她和九婴之间! 那道身影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她! 却于此时,只听得“啪——”的一声,九婴的巨尾狠狠地扫在了他的脊梁之上! 第98章 追寻第三种可能 冥海之水从半空之中轰然如幕落下,溅起漫天满空气的极光微颤! 宁惊尘将怀中的弃如烟紧紧抱住,护在心口之上,自己的脊梁之处却传来“咔擦——”一声骨裂的脆响!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却一咬牙反手一扬! 从他袖口之中流光一般飞出桃花扇,化作一道强大的罡风径直朝着九婴便扇了过去! 九婴本笨重并不畏惧罡风,岂料这股罡风强劲无比,如同飓风一般扫过了它身上的道道鳞片! 只听得九婴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中,桃花扇从它的巨尾一直逆上而扫,“咔擦咔擦——”九婴无数鳞片被倒拔而起! 顿时之间,只见桃花扇过处,血迹斑斑,鳞片片片如雪而落。 被彻底激怒了的九婴猛然朝着最高的山峰处跃去! “轰!”的一声中,九婴竟以身躯撞向了整座山! 山体经它这般一撞开始发生了摇晃,片刻之间便呈现了压倒之势朝着弃如烟和宁惊尘压了过去! 而身受重伤的宁惊尘见此一幕,根本没有想太多便要将弃如烟朝外推去! ——他想救她。哪怕,是牺牲他自己。 “宁惊尘!你想做什么?要死一起死。何况,未必到死的时候。” 弃如烟皱眉一把抓住了他要推开她的手,然后逆风回头紧紧看了那倾倒的山体一眼! 她下意识地闭目凝神,在心中快速地默念着“卦魂!卦魂!!卦魂!”! “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宁惊尘心急如焚,眼见着已有乱石如雨砸来,他奋力地想要掰开弃如烟紧拽着他的手! “放开!你放开!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给老娘我闭嘴!你救我一命,断没有再让你去送死的道理!” 弃如烟的双眼猛地于此时睁开,伸手指向了前方缥缈的空气,高喝一声:“卦魂来!” 在宁惊尘惊诧的目光之中,只见黑暗的乱石和窒息的空气之中一道极其炫目的白光如同星辰一般掠过了无数的乱石,径直飞向了他们身下,又一声清啸之声从整个山体倾倒之下飞快地一掠而过! 这一掠,便是飞腾上了万里的璀璨星辰。 湛蓝色的夜幕下,一人白衣飘飘,一人蓝衣似锦,卦魂悠然安分躺于他们脚下,风过无痕。 “还好吧?” 弃如烟松开了紧拽着宁惊尘衣襟的手,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还好。不过,你何时会以意念驱使卦魂了?” 宁惊尘的眼中又惊又喜,却因为背伤的缘故只能将一只手撑在了弃如烟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它叫卦魂。但我总觉得它应该叫卦魂。然后就试着喊喊,反正,最坏,不过是我和你死在一起。最好,便是现在,它来了,救了我,也救了你。” 弃如烟回眸,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不怕就这么死掉吗?” 宁惊尘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感动,低声压抑着自己的感觉问道。 只可惜,宁惊尘想的和弃如烟想的,并非是同一个点。 “怕啊!可是怕能解决问题吗?再说了,刘叔可是帮我算过了,我能长命百岁呢……虽然他算卦是不怎么准来着……” 弃如烟白了宁惊尘一眼,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你并非是真的想和我一起赴死……” 宁惊尘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笑了笑低声说道。 “啊?你在说什么?刚风太大,我没听见。” 一阵风过,将宁惊尘的话吹散,弃如烟不得不扯着嗓子喊道。 “我说,你想不想让你袖口之中的那把剑刺入九婴的心脏?” 宁惊尘见她没心没肺只好默默一笑,然后有些虚弱地朝着不远处肆意张牙舞爪的九婴缓缓说道。 “我不喜欢杀生。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其他的办法将它制服。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了它,而是救人,不是吗?更何况,它乃是受有意之人催使,并非它的本意。” 弃如烟摇了摇头,轻声笃定地说道。 她立于九天之上,凝视着九婴,眉目之间一片清明之色! “但若现在不制服它怕是随后后患无穷。别忘了,它毕竟是上古凶兽。更何况,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可妇人之仁。” 宁惊尘虽然心中赞同她的看法,但事实面前他不得不将事情的重要性讲与她听。 “这样对它不公平。或许,我们可以有第三种方法?” 弃如烟锁眉凝视着这片幽林,缓缓出神地说道。 “我不知道除了杀死它或者封印它,哪里还有第三种方法?” 宁惊尘饶有兴趣地问道。 “难道不觉得,那个持有催魂笛的人既然能使其暴躁一定也能使其安静下来吗?” 弃如烟回眸微微一笑,眼中意味深深。 “你是想在这片幽林之中找到那个奏笛之人?” 宁惊尘的眼中多了一分兴趣,他正了正身子,眼中亦多了一分玩味之色。 ——弃如烟说的不错,既然催魂笛能够催魂天下万物,自然九婴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片幽林凶煞无比,有九婴在此震慑,日后确实会省去不少麻烦。 “正是。” 弃如烟眉目飞扬,点头应道。 “但,别说在这幽林之中找到一个想要刻意隐藏自己之人,光是这些茂密的树木和灌木还有随处可见的幽冥就够我们费神半天了。只怕是,到时候催魂笛未找到,九婴已然伤人无数。” 宁惊尘沉思片刻答道。 “我想,若是我猜得没错,那人此刻正在持刀通往去找叶凝霜的路上。” 弃如烟望着幽林之中的一片林起波澜处笑着说道。 “哦?你知道那人是谁?” 宁惊尘眯起了狐狸一般的双眼,亦将目光落在了那道林木波澜之处!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很快答案便揭晓了。喂,一起去,你可还行?” 弃如烟挑衅地看了一眼宁惊尘,故意指着他的背后的伤不厚道地问道。 “小意思。” 宁惊尘慢悠悠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便将药丸喝了下去! 然后他在弃如烟微微惊诧的眼神之中灿烂一笑,一把环过了她的腰际邪魅一笑说道:“这回,换我来御卦魂!” 第99章 黑影之人 卦魂在宁惊尘以修为的驱使下化作一道凌厉的剑风径直朝着幽林深处扎去! “啊——你能不能慢点!老娘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出来了!” 弃如烟只能抓住了宁惊尘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 早知道就不给他御卦魂了……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为牺牲…… “你可抓稳了我,否则掉下去了还得去救你,麻烦的很哦~” 宁惊尘却得意的很,唇旁一抹得逞的浓烈笑意,默念真诀又加快了卦魂的速度! “宁!惊!尘!” 弃如烟只觉得耳旁的风呼啦啦地吹过,她不得不紧紧环住了宁惊尘的腰际。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她只得闭上了双眼,不得已靠在了宁惊尘的后背之上,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他后背之处传来了一阵温暖之意,像是久违了的熟悉感,竟令她安心不已。 时光匆忙,极光绚烂似盛夏。 “到了。” 宁惊尘笑嘻嘻地从后背抓过了已经紧闭着眼睛不省人事就差背过了去的弃如烟,然后恬不知耻地凑了过去乐呵呵地问道:“怎么,还贪恋为夫身上的味道啊?” “呵呵呵呵……托您的福,我差点被吐死过去。”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回头的瞬间却见一道黑影从幽林丛中一晃而过! “追!” 弃如烟果断地低喝一声,撒开了腿就朝着前面跑去! 宁惊尘亦紧随其后,不断地替她挡去一旁虎视眈眈觊觎着的幽冥。 那道黑影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跟着,但不知为何却不反击而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径直朝着一个既定的目标而去! “那里是叶凝霜被九婴扔下的地方?” 弃如烟目光渐渐收紧,低声问着一旁的宁惊尘。 “不错。” 宁惊尘亦眉目之间掠过了一丝凌厉之色,轻声应答道。 ——看来,事情被他们猜对了大半。这人果然趁着众人对付九婴的功夫意图杀了叶凝霜。 耳旁的树叶刷刷刷地刮过他们身上的衣物,很快,他们便在一处巨大的空地之上停了下来。 而空地的中央,是那黑影之人手持一把长剑正抵在了叶凝霜的咽喉之处! 叶凝霜害怕地颤抖不已,不断地跪在地上哀求着:“求您放过我,求您放过我……” “想不到,堂堂无忧观的叶大小姐,在面临生死的时候竟是如此贪生怕死!” 弃如烟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嘲笑地高吼一声,信步上前几步。 叶凝霜一见到宁惊尘的身影,满是恐惧的眼中立刻变成了绝望之中的欣喜! “宁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叶凝霜刷刷刷的两行激动的泪便流了下来,看得弃如烟一阵摇头。 “啧啧啧,叶大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今日想来救你之人,并非你的宁哥哥,而是我,举世无双仁义天下不计前嫌的——弃如烟。怎么,难道你不打算先感谢一下我吗?否则,我可能会拉着你的宁哥哥转身走人哦~” 弃如烟掂量着手中的卦笔,笑嘻嘻地扫了那黑影人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 “呸!弃如烟,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叶凝霜狠狠地瞪了弃如烟一眼,十分厌恶地说道。 “啧啧,瞧您这话说的……莫非你是耗子?” 弃如烟并不搭理叶凝霜的此番恶言恶语,而是继续信步上前走着,信手转着手中的卦笔笑容可掬。 “弃如烟!士可杀不可辱!说不定你和这恶人便是一伙的!宁哥哥~快救我!” 叶凝霜见她一步一步靠近了自己,心中一慌,不由得向在原地望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的宁惊尘求救。 但是可惜的是,宁惊尘似乎纵容着弃如烟的这一举动,并未上前一步。 “别喊了。你的宁哥哥呢,是想救你不错。但是呢,我也并非想杀了你这个耗子。” 弃如烟一挑眉,带着诡异的笑意望了那持剑挟持叶凝霜之人一眼,又信步朝前走着说道。 “弃如烟,你若再胆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想必,那时,芜归阁也无法向无忧观交代。” 那黑影之人缓缓开了口,眉目之间皆是警惕之意。 “呵呵呵,我想阁下你是弄错了。我呢,并非芜归阁之人,也亦非无忧观之人。弃如烟不过是来看场热闹,想来并不过分吧?” 弃如烟并未停下脚下的脚步,而是继续前进,话落之时已然近了那黑影之人的身旁! “弃如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在救什么人?” 那黑衣之人显然已经看穿了弃如烟的用意,却犹豫了片刻咬牙切齿地反问着弃如烟。 这一句,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不知为何敲击着弃如烟的心脏,令她一阵不适。 “确实,她曾意图杀我。而我,也差点因她而死。她是罪该万死。不过,她就算要死,也只能亲手死在我的手上,而不是如同这般放出九婴令天下苍生恐慌的阴影之下杀了她来泄愤!” 弃如烟冷冷扫了黑衣之人一眼,厉声喝道! 她的话句句如同刀锋一般割过空气,直达那人的心脏,也令叶凝霜不由得面容之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你知道那是毒药……?” 叶凝霜难以置信地小声颤抖着问道。 “叶大小姐如此爱慕你的宁哥哥,爱慕到心胸如此狭窄,又怎么会容得下我弃如烟这粒眼中的沙子呢?” 弃如烟淡淡一笑,低眸扫了此时如同蝼蚁一般的叶凝霜,缓缓又凝重地说道:“这笔旧账,我自然会跟你算清。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若是你死了,怕是芜归阁和无忧观要闹得天下不得太平。” “而因为你的缘故引起天下大乱,在我看来,实在不值得。洛依依姑娘,你,觉得是吗?” 弃如烟话锋一转,将目光落在了黑衣之人的身上,笑得十分坦然地说道。 黑衣之人大概没有想到弃如烟会这般问她,面容明显一阵僵硬,眼中掠过了一丝惊慌之色。 但她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 “弃如烟,你这是饥不择食,想要挑起无忧观内乱了吗?” 第100章 我必诛之。 芜卦正文卷第100章 我必诛之。“洛依依姑娘,我想这顺序怕是搞错了。无忧观的内乱并非由我挑起,也绝非我一人之力所能挑起。这无忧观的内乱由来已久,难道不是吗?” 弃如烟临风嫣然一笑,手中的卦魂即刻化作了一道雪亮的流光朝着黑衣之人手中的剑便飞了过去! 黑衣之人见弃如烟竟不顾叶凝霜的生死出手,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 黑衣之人刚想要将一剑刺入叶凝霜的咽喉之时,却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紧接着便是一把硬邦邦的折扇抵在了她的要害之处! “放了她。”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阴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如烟姑娘和宁阁主。一个掩人耳目,一个背后袭击,倒是打的一手的配合好戏。” 黑衣之人似乎并不惊讶,她只是无奈一声冷笑,“哐当——”一声便丢下了手中的剑。 叶凝霜见她丢下了剑,立马改了一副嘴脸愤然从地上站起,几步便近了黑衣之人的面前,一把用力扯开了她的面纱! ——露出了洛依依清秀而无悔的面庞。 “果真竟是你……” 叶凝霜难以置信地看着洛依依,双眸之中腾升出一股羞辱和愤恨之意,扬手便“啪!”的一声给了洛依依一个极为响亮的巴掌! “贱婢!你竟然敢背叛我!还胆敢想杀了我!” “呸。” 洛依依冷笑一声,转过被她打得通红的侧脸,漠然地淬了叶凝霜一口痰! “贱婢!” 恼羞成怒的叶凝霜抬手便又是一记凌厉的巴掌朝着洛依依打去! 却中间被弃如烟截了胡。 只见弃如烟一个借步上前,一把牢牢控住住了叶凝霜的手然后猛地朝着叶凝霜的脸颊甩了过去! “啪!” 一声更为响亮的巴掌声打在了叶凝霜姣好的面庞之上! 亦惊得她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愤怒地朝着弃如烟瞪去! “叶大小姐不必惊讶。这一巴掌,是还你之前送毒药给我的债。我想,以一巴掌换一命,应该不为过吧?” 弃如烟嫣然一笑,轻捏起了叶凝霜的下颚,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又睥睨地说道:“更何况,我倒认为,以你的毒蝎心肠,洛依依想要杀你并不为过。杀一个你,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弃如烟将她轻轻往后一推,给了她一个冷厉的眼神,警告着她说道。 “弃如烟,我倒要看看你,往后能嚣张到几时!” 叶凝霜见宁惊尘一直保持着沉默,既没有阻拦也没有替她说一句话,心中已是心灰意冷。 她将指尖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掐得连自己都没有了痛觉,眼中已是布满了通红的仇恨的血丝! “我呢,向来低调的很。不喜欢嚣张。但是,我明人不做暗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人犯我一次,我可饶恕一次。犯我两次,我可忍下两次。不过,若是有第三次……” 弃如烟居高临下地扫了叶凝霜一眼,笑了笑说道 “我必诛之。” 第101章 杀机四伏 这句话如雷震破了战鼓又如针芒一般穿过了叶凝霜的耳膜。 她缓缓抬头凝眸望着弃如烟说罢这句话淡淡又肃离的表情,忽然觉得心中掠过了一大片的绝望。 ——明明弃如烟是那般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的话,可为何她却觉得如坐针毡腹背受敌? 她缓缓又低下了头,暗暗将不争气的双拳握得深紧,然后藏于了袖口之中,低声不语。 弃如烟见她沉默不语,只是微笑着扫了她一眼继而便转身将目光落在了洛依依的面容之上,凑近了一步逼近了她的面庞,以半挑逗的语气笑嘻嘻地说道 “美人儿,现在能交出催魂笛了吧?” “你是如何得知催魂笛在我身上的?” 洛依依并不厌恶弃如烟,反而是微微昂起了头,以寻常的语气问道。 “因为你假借去给叶凝霜拿外衣之时袖口之中有一物不经意间凸起,正好落入了我眼中。那一物又细又长,随后不久九婴便随笛音出现。你觉得,我会猜到什么?” 弃如烟淡淡一笑,负手于身后,轻松地说道。 “如烟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只可惜……” 洛依依只是笑了笑并未表现出诧异,而是顿了顿瞥了身后的宁惊尘一眼,继续说道:“这催魂笛现在并不在我身上。” “哦?” 弃如烟皱了皱眉,饶有兴趣地扫了洛依依一眼,逼近了她一步,缓缓深沉地凝视着她以审视的语气问道:“你猜到了我们会追过来,所以将催魂笛放在了一处地方?” “不错。催魂笛既然现世,以它的名气和九婴的破坏力,你们一定会追查催魂笛的下落。若是我暴露被抓,催魂笛在我身上,你觉得我还能逃过一个死字吗?” 洛依依一昂头,视死如归地一笑,无悔又带着几分傲骨地说道。 “好!我弃如烟喜欢聪明又有节气之人。既然你不肯说催魂笛的下落,那我不逼问你。” 弃如烟话音刚落却遭到了叶凝霜的反驳。 “那怎么行!催魂笛乃是无忧观圣物,这贱婢一定是偷了催魂笛偷学了奏笛之术!不行,一定要将催魂笛找回,然后杀了这贱婢以谢天下!” 叶凝霜毫不客气地指向了洛依依! 岂料,洛依依却只是冷冷扫了叶凝霜一眼,眉宇之间掠过了一抹轻蔑之意。 她冷冷说道:“叶大小姐,您太抬举奴婢我了。” “你说我偷了这催魂笛,你可有证据?你不要忘了,当年你和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叶霸城暗中逼迫陷害先观主在先,又试图杀害他在后的事情!” “若不是你们这班苦苦相逼,先师又何苦带着一支催魂笛舍弃无忧观的众弟子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你们做的这些龌龊之事,别人不知,难道观中弟子不知吗?!” “你放肆!” “你闭嘴!卑鄙无耻的小人!” 洛依依当场便怒斥道,她的双目睁得通红,哪里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只会炼药的女子? “洛依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叶凝霜一步上前,手中藏剑,凌厉一剑朝着洛依依的咽喉便刺去! 第102章 给你两个选择 叶凝霜的剑毫不客气带着凌厉的杀意,大有要杀了洛依依灭口之意。 剑锋带光,将星光折射到了弃如烟的眼里! 亦是一片凌厉之色! 她猛地一抬手,掐准了叶凝霜的手腕脆弱之处,猛然一击! “当——” 在叶凝霜的诧异眼神之中,她手中的剑因手的震颤而哗然落了地! “弃如烟!我清理门户关你什么事?!” 叶凝霜愤然质问道! “本确实是不关我这个无名小卒什么事。不过就是看不惯有人为虎作伥还不允许别人骂两句罢了。” 弃如烟懒洋洋地瞥了叶凝霜一眼,淡淡一笑,毫不遮掩自己对叶凝霜的厌恶。 “弃如烟,别以为你有宁哥哥给你撑腰就可以随便侮辱人。我叶凝霜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叶凝霜一见弃如烟这般看不起自己,当下便又可怜巴巴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又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卖着嗲在宁惊尘面前十分矫揉造作地竭力想要维持自己的娇小可人的形象。 “哦?所以我们费尽心力救你,你非但不知感恩,还想要我先干上一架是吗?那么,来啊。” 弃如烟当下便一笑刷刷刷地往上撸起了袖管直至臂弯处,然后双手叉腰一昂头给了叶凝霜一个挑衅的眼神,颇有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宁惊尘看在眼里,唇旁渐渐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啧啧了几下唇瓣轻声道了一句:“看来,这淑女二字大概与她八字不合。” 叶凝霜大概没有想到弃如烟竟如此不识大体不顾自己的形象,被她这般一吓竟有点怂地咽了咽口水往后推了推,反应了半天才委屈娇弱又可怜地嘤嘤地说着 “宁哥哥~~~你看她竟帮着一个罪魁祸首欺负我!” “……” 嘎嘎嘎 弃如烟的额头上有一串黑压压的乌鸦飞过…… ——这女人,怕是脑子里只有“争风吃醋”“娇娆造作”“楚楚可怜”等等这几个无脑的字?! 弃如烟白了她一眼,从鼻孔哼了一声便懒得跟她细说,将头转向了宁惊尘的方向,学着叶凝霜的语气十分恶心的说道 “宁哥哥~~~您这般羞涩吝于开口,倒是评个理啊!否则……” 弃如烟恶狠狠龇牙咧嘴地给了宁惊尘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得宁惊尘忍不住笑得更为开心了。 “咳咳咳——凝霜,现在当务之急,乃是找到催魂笛。至于其他的小事,能一笑置之方能显得你大家闺秀的风范啊不是嘛……” 宁惊尘幽幽一笑,轻飘飘地便将叶凝霜的话给堵了回去。 “宁哥哥!你!” 叶凝霜立马嘟起了小嘴,眼中皆是愤恨之意,着急着要辩解却又被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给压了回去,只好拂袖别过了身一个人跟自己置起了气。 看得弃如烟那是相当一个爽啊…… 她见搞定了这万分娇气又醋精的大小姐,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将目光落在了洛依依的身上,微微一笑眯起了双眼,负手于身后凑近了她问道 “那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告诉我们催魂笛在哪里,我保证没人可以伤得了你,你也不必再回芜归阁。” “二,拒绝告诉我们一切,让多年前的无忧观的一切真相包括你师父被逼远走他乡的事随着你一起,死去。” 第103章 布满苔藓的石门 芜卦正文卷第103章 布满苔藓的石门洛依依先是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弃如烟会这般抓住别人的痛处,继而竟是释然一笑,抬头目光坚定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说道 “如烟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自认为我还没有到想去送死的地步,我选第一个选项。” “好,既然如此,我也答应你,事情完成之后保你平安。至于如何保你平安,我相信宁惊尘堂堂芜归阁阁主之位便能做到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忧。” 弃如烟示意宁惊尘放开对洛依依的钳制,然后笃定地说道。 “保我平安?恐怕我和姓叶的之间必有一死吧……” 洛依依低头一笑,摇了摇头似看穿了结局一般地说道:“罢了,既然这是我的选择,我便也没有想过回头的路。至于你们要找的催魂笛,跟我来。” 洛依依扫了一旁听到“催魂笛”三个字一脸欣喜的叶凝霜一眼,眼中是满满的睥睨和不屑之意,十分清高地信步上前,三两下便拐进了幽林深处。 “看来,她竟对这闭冥界的幽林地形十分熟悉。” 宁惊尘盯着洛依依的身影,眉宇之间掠过了一丝担忧。 “怎么,你当心她会把我们给卖了?” 弃如烟在他一旁一笑而过,半开玩笑地说道。 “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宁惊尘看了她一眼,亦笑了笑便走在了最前头,步伐紧紧地跟在了洛依依的身后。 “哦?是吗?我看倒未必。” 弃如烟持剑在手,几步飞踏过了叶尖,溅起夜露如华光飞起! 而在他们身后的叶凝霜却明显地犹豫了片刻,最后大概是抵不过催魂笛的诱惑才咬了咬牙亦闯入了幽林之中。 在他们的上空,是九婴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划破了天际,一道银蓝色的剑芒劈天盖地而下,径直割过了它的身躯! 一道红光冲天而出,将冉冰琛的一头银发染得盛开了鲜红的血花! 他持剑在手,无视九婴的怒吼反击之意,只是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幽林深处,轻声道了一句:“愿你过了今晚,能回到最初。” 幽林的暗叶摇动,唯有沙沙作响之声回应着他。 一切,静谧的似深海。 一切,又火光冲天,通红炙热得像那一夜。 洛依依的脚步轻快,衣物不断地灵巧地晃过了尖锐的树杈之间,带着他们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倒竖着锋利的刀剑的陷阱,然后静静地在一处满是藤蔓的石壁之前停下了脚步。 她深深地忘了这石壁一眼,眼中似有释然之意,浅声却深重地道了一句:“到了。” 叶凝霜一望这石壁跟擎天的墙一般,分明就是一处绝壁,哪里是什么藏催魂笛之处? 她当下便吼了起来:“洛依依,你莫不是拿我们当猴耍?这里哪里有什么入口?分明就是死路一条!” 洛依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拨开了藤蔓,赫然露出了两扇满是苔藓的苍老石门! 石门之上显然已是经久失修,早已锈迹斑斑,甚至还有一股青苔的味道扑面而来。若不是藤蔓之上盛放着几朵不知名的硕大明艳花朵点缀其中,怕是连弃如烟都要觉得这里怎可能曾经住过什么人。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第104章 弃如烟望了这石门一眼,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催使着她往前迈开了一步,随手朝着石门轻轻一推。 一道清明的月光呈一线灌入其内! 细微的尘砾安静地漂浮在这道从石门而入的清色月光之中,安详得像是忘记了时间的飞逝,只是在这里,缓缓细数着岁岁年年日日夜夜属于这里的晦涩又华光无数的过往。 偶尔,几处尘埃随风猛然一撞,引得光线清浅一暗,亦令人莫名地心情跟着一阵跌宕。 月光将落于地面之上的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漫长。 漫长得就像是这里曾经等待过的时光,不知疲倦。 洞室内是四处可见的密密细织的白色蜘蛛网,随门中而入的风轻轻摇晃,似在欢迎着几人的到来。 四壁之上的长明灯不分昼夜地燃烧着,盏盏朴素无华,却在不经意间已为这里的寂寥送去了一份温暖。 石室的地面之上是随意散了一地的泛黄的宣纸。 每一张宣纸之上皆以浓墨蘸彩刻画着一个个硕大的“芜”字。 满地的“芜”字于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随风而舞,不受控制地被那苍劲的风吹开,飞至了半空之中,交替而舞,盘旋后轻轻落下,散做了一地的梵歌。 当宁惊尘见到眼前这一幕之时,他的双眼之中渐渐腾升水雾之气,如同一道朦胧又厚重的屏障一般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令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迷蒙。 他终于缓缓弯下了腰,颤抖着指尖拈起了一张写着“芜”的宣纸,眼中的泪“啪嗒——”一声无言地落在了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字迹之上! 泪遇宣纸力透渲染而出,很快将笔墨绯开,化作了淡黄色宣纸上的一团暗湿之色! 而此时,弃如烟却觉有一道风急促地从门灌入,飞快地将地面之上的宣纸尽数吹起! 还未等弃如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的时候,那些个宣纸竟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之下迅速排列整齐,在四人面前拼接直立形成了一块硕大的纸墙! 这面纸墙随风哗哗作响,却没有任何支撑保持着屹立不倒之姿! “天哪……这是什么……”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惊奇之色,她不由之主地上前一步,靠近了纸墙的面前,好奇地伸出指尖轻轻在最中央的那个“芜”字之上点了一下! 随着她这般轻轻颐手一点,正面前似乎受到了指引一般,蓦地泛起了褶皱的涟漪! 涟漪在纸面之上似音波一般迅速朝边缘处散去,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般将弃如烟的心脏也吸了进去一般,令她窒息,令她一阵难受! 她强行闭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适,以内力来克制着这股漩涡带来的冲击! 可就在她闭眼那一瞬间,她却听到眼前的这面纸墙缓缓低沉地开口说话了。 是的,她惊奇地抬眸望去,却见一个如同蛇蝎一般的声音从纸墙之中低声地传来 “今晚酉时三刻,不管用什么办法,除掉她。” 第105章 卦纸之墙 于那一瞬间,弃如烟顿时觉得这个如同蛇蝎一般的声音万分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见过,却又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她努力地克制了心中的疑惑,有轻步上前一步,细耳倾听。 ——有个女人的声音满是憎恨地响起。 ——“爹您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抢走我的一切的。今夜,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这个声音一经响起,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 她狐疑地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正打算返身就跑的叶凝霜。 弃如烟见她要逃跑,正欲上前一把抓回叶凝霜,却被洛依依一把长剑抵住了她的身前,“哐当——”一声她又将身后的石门重重合上! 室内的光线陡然地一暗! 洛依依的质问声在整个石室里响起—— “叶凝霜叶大小姐,难道你不好奇,你接下来说了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好奇?那个声音根本与我无关。” 叶凝霜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之色! 但是她语气里的颤抖之意出卖了她的心之所想。 “既然与你无关,为何不停下来多凑个热闹?毕竟还有个催魂笛在此处,何必听到了这里就打算逃跑呢?” 弃如烟亦逼近了叶凝霜一步,笑了笑带针不带血地说道。 “我不想听,我想去上个茅厕,这也不行吗?” 叶凝霜似乎十分恐惧那道纸墙里透出的声音,以至于连这种蹩脚的借口她也找出来了。 “凝霜,你可知这面纸墙乃是回音卦。乃是以算卦之人的血液蘸字炼卦而成。一旦触及卦象的开始,便会再现当年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我想,你是知道这件事的对吗?” 沉默了许久的宁惊尘缓缓转过了身,紧捏着那个熟悉写着熟悉笔迹的纸已然因他的竭力克制的用力而变得褶皱! 他望向叶凝霜的眼中皆是血红之色! 他的脚步沉重,一步,两步,三步,逼近了叶凝霜。 他缓缓颤抖地举起手中的那个纸张,放在了叶凝霜的面前,冷厉低喝着问道:“你一定认得这是谁的笔迹,对吗?” “宁哥哥,你听我说……” 叶凝霜竭力要去辩解,却被宁惊尘给立刻打断了! “听你说什么?听你一直而来的蛊惑之言?我想,你若是心中不畏惧,大可以敞开心扉在此和我们一起听这张纸墙接下去讲什么。而不是这般,转身就想逃走。” 宁惊尘冷厉地扫了她一眼,狠狠地将那张卦纸拍在了她的胸前! “宁惊尘!这一切不还都是为了你!你又是什么好人!!!” 终于,叶凝霜隐忍之后如狮吼一般爆发! 她含泪高吼一声后,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堵纸墙便撞击而去! “既然你死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就看看你要装到几时!!!” “叶凝霜!你敢!给我回来!” 还没等宁惊尘喊完,只听得叶凝霜以身猛烈地朝着那道卦纸之墙撞去! 卦墙猛地被一撞出现了漩涡状的涟漪迅速朝着边缘荡漾而去,在那瞬间“啪!”的一声脆响散做了满空气的齑粉纷纷如雪扬开! 第106章 白芜之卦 如雪的齑粉纷纷如雨而下,扬在了宁惊尘的面前,将一切涂抹得是那般地不真实,又那么地令人心碎。 “白芜……” 宁惊尘缓缓向前伸出手,尝试着要去接一片已经化作了齑粉的卦纸,但粉末却很快从他的指缝之间溜走,剩下的,不过是一片荒芜罢了。 他绝美的双眸之中氤氲而生了不知多少的悲伤和离愁,眼角的细纹由于悲伤过度而缓缓生了根,在他的眉眼旁纵横阡陌地犁去。 他颤抖着唇瓣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充满了回忆和别离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弃如烟看在眼里,心里亦跟着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她从未见过风华绝代的他,嬉笑散漫的他,那个慵懒优雅的他,竟在此刻,溃不成军。 她的心里,亦是有一圈苦涩的波澜一波又一波地被吹散开的。 弃如烟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大概,所有的安慰都及不上她能活着再对他笑一次吧。 终于,踌躇了良久,弃如烟还是缓缓上前一步,轻声开了口道到:“宁惊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才是对得起她对得起你自己。” “不。我一直以为当年她的死是因为救我而耗尽了心力最后体力不支而陨灭。但,如今看来,似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真的被我查出当年有人故意引起六界战乱,趁乱对白芜下了毒手的话,我必饶不了她。一定,血债,血偿!” 宁惊尘将愤怒的眼神毫无顾忌地便落在了叶凝霜的身上,目光渐渐收紧,眼中已有杀意。 叶凝霜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宁惊尘这样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一慌,不由得害怕地朝后倒退了一步,畏惧地喃喃辩解道:“宁哥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纸墙,那个纸墙,根本就是一个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卦象,是有人要有意陷害我……” “那你为何畏惧?为何又要不惜以身体撞卦墙?叶凝霜,难道不是你自己在心虚着什么吗?这里就我们四人,你这般说,莫不是在怀疑我在其中做了手脚?” 洛依依听得她此言,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质问道。 “洛依依,你要想做这手脚也不是没可能。你是无忧观的人,懂些卦术或者旁门左道也未必不可能不是吗?!” 叶凝霜当真是疯狗乱咬人了,拉住了洛依依便不松口了。 岂料,洛依依岂是那个曾经百依百顺唯唯诺诺之人了? 她收紧了目光,眼中深深的一抹厌恶之意,冷声说道:“这卦,我想要动手脚,怕还是没那个修为呢,是吧宁阁主?” “什么……?” 叶凝霜苍白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诧异,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宁惊尘。 宁惊尘低头,前额的发凌乱地垂下,遮去了他的神态。 光线暗沉而陆离。 弃如烟只听得他轻声慢慢说道:“这卦,天下只有白芜会。因为,这是天卦之一,若没有卦魂、卦眼,没有人能够画出这样的卦……” 光影剥离之中,他缓缓抬头,眼中一片森然之色。 第107章 墙后的镜子 “所以,那是白芜留下的东西,而你,却毁了它。” 宁惊尘近乎发狂一般缓慢地一步一步地逼近着叶凝霜,直到将她逼到身后的一堵墙上,一拳朝着她耳后的墙壁打了过去! 叶凝霜以为宁惊尘要杀她,慌忙闭眼,连声求饶道:“宁哥哥,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咔擦——” 一声脆响之后,墙壁发生了深层的断裂,四分五裂一般开始咔擦咔擦不断地裂开! “轰——”的一声,叶凝霜身后的那堵墙壁应声而倒,散做了满室的灰尘! “咳咳咳——” 灰尘呛得弃如烟连连咳嗽了好几下,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等灰尘散去之时,她抬眼望去,竟惊诧地发现——原先的那堵墙竟变成了一面镜子! 镜面光滑无比,亦微微泛起了朦胧之意! “宁惊尘,你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弃如烟一把拉住了宁惊尘,指向了镜子的方向,轻声说道:“你看,有一面镜子。” 宁惊尘顺着弃如烟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镜子之中雾气散去之后,缓缓出现了一幅画面! 而这画面,映照的并非他们,而是与这室内完全不一样的图画! 画面之中,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女子端坐于这个石室之内,正在拿着卦笔在宣纸之上吃力地写着一个硕大的“芜”字。 女子的乌发仅仅以一根极细的淡粉色丝带松松而系,于鬓前一朵水粉色木槿花珠花轻作点缀,整个人一身轻纱遮身,显得单薄又清瘦。 她的额间已然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唇瓣亦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受了重伤,就连提笔对她来说都显得是十分吃力一般。 然而,她还是尽自己所能,强行飞快地写着一张一张的“芜”字,不时间咳嗽一下,便是有血渍飞溅到了一旁的砚台之中,化作了一片暗色。 而她所写的那些纸张,与他们方才进门之时看到的那些写满了“芜”字的纸张如出一辙! “她,她这是怎么了……为何连写个卦都让她这般艰难?又为何这般艰难她还要写……” 宁惊尘遥望着镜子之中的白芜,忍不住一步一步上前,难受不已地低声自言自语着。 “也许,她有不得不完成这些卦纸的理由。” 弃如烟站在离镜面三尺之远的地方,凝望着镜子之中的那个叫“白芜”的女子,心里多时的芥蒂渐渐放了下来。 ——是啊,也只有这般隐忍又清丽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宁惊尘这样男子的眼吧……而自己,不过是仗着有跟她一模一样的卦笔让宁惊尘产生了误会罢了吧…… 于她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镜面之中传来“轰——”的一声! 她抬眼望去,却见石门被一个女子的手毫不客气地推开,“砰——”的一下撞击到墙壁之上,震得人的耳膜一阵发紧! 而白芜却似什么也没听到一半,仍然飞快地在卦纸上写着字! 一双精致华贵镶钻的绣花鞋迈了进来,她以傲慢的语调睥睨地说道:“白芜,你的死期都到了,写这些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第108章 昭昭罪行 镜头缓缓上移,露出了叶凝霜精致的面容! 而此时,叶凝霜亦站在这面镜子面前,惊恐万分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 她此时的面容满是惊悚之色,与镜面之中那个阴险又笃定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凝霜难以置信之时,双瞳不受控制地放大,将她心中的恐惧揭露得一览无遗!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镜中的那个自己,而是缓缓地低下了头,一片阴鹜之色。 弃如烟扫了一眼此时狼狈不堪的叶凝霜,大概已经明白了过来——这面镜子反应的,怕是确有其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弃如烟轻叹一声摇摇头,将目光落在了镜面之上。 镜子之上的白芜并未理会叶凝霜的嘲笑,而是奋笔疾书之时低语了一句:“我知道我逃不过今时今日,但,你们的罪行也总有一天会被揭露。” “哈!我们的罪行?什么罪行?有人看见吗?有人知道吗?” 叶凝霜仰天一声嗤之以鼻的嘲笑声在整个石室里刺耳地回荡! “白芜,你聪明一世,难道不知道这人死如灯灭的道理吗?就算你写完了这里的所有纸张,你也再也回不回来了……你中了我亲手做的百毒穿肠,就算你凭借着天血的净化之力强撑着,但你的内力早已耗光了。不出一个时辰,你便会灰飞烟灭,何必再做这些无畏的挣扎呢?” 叶凝霜手提剑在地面之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尖锐白痕,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白芜轻轻将笔放下,唇旁才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 她微微抬头,将轻蔑的目光落在了叶凝霜的面容之上,缓声说道:“叶凝霜,你这般费劲心力地想要得到宁惊尘的爱,甚至不惜以六界的芸芸众生的安危为代价,纵然你是无悔的,可你知道为何你还是得不到他的心吗?”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一直在宁哥哥身旁蛊惑着他!” 叶凝霜被白芜激怒了,脚下一个飞掠便连人带剑逼近了白芜! 叶凝霜将剑端直指白芜的咽喉,眼中的嫉妒已然要将她吞没! “你错了。因为你的宁哥哥绝对不会以天下苍生为牺牲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的。你们的三观就不合,如何让他爱你?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你也得不到他的心。” 白芜似没有看见那把剑一般,只是虚弱一笑,淡淡说道。 “白芜!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叶凝霜还轮不到你这种狐狸精来评价!” 说罢,叶凝霜眉间一阵杀意陡生,拿着手中的剑便径直朝着白芜刺去! “嗤——” 一滩鲜红色的血染红了整个镜面! 也将宁惊尘此时的双眼染得通红! 镜面很快地在此时骤然而收,化作了普普通通的一面粗糙的墙壁而已。 这一幕,看得弃如烟一阵心惊! 叶凝霜顺着墙壁缓缓无力地重重滑下,瘫坐在了地面,目光一片呆滞! “是你杀了白芜。她竟不是死于心力交瘁,而是死于你的剑下!” 宁惊尘一步上前,一把将叶凝霜从地上拎起,愤怒地怒吼道! 第109章 谁的罪过。 “呵。” 叶凝霜颓然一笑,笑得凄惨又悲戚。 她冷眼凌厉地扫向了宁惊尘。 她的眼中尽是苍茫和深深的绝望。 弃如烟还是第一次从叶凝霜眼中看到了她这般看向宁惊尘的眼神里。 那样的不甘心,那样的,绝望。 弃如烟的唇瓣不由得微微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将头转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出口。 “宁惊尘,白芜她当年固然是死于我的剑下,但!她何尝又不是死于你当年的野心勃勃!若是你当年不想平息战乱后成为天下之主,她又何苦耗尽了心力去救一个你?!” “哈哈哈哈——” “宁惊尘,你当真一点罪过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当真能撇得一干二净吗?!” 叶凝霜面目狰狞,双目之中泪水已是决堤而出! 她又哭又笑地咆哮着,嘶吼着,发泄着由来已久的叩问! 她的声音,将整个石室震得回音阵阵。 一声,更比一声戳人心脏,亦一声更比一声尖锐。 宁惊尘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松,便将她扔在了地面之上。 任由她瘫坐成了地面的一滩烂泥。 他微微一个踉跄朝后倒退了一步,然后紧紧盯着叶凝霜缓缓深沉地说道:“凝霜,在你眼里我也许是个想要得到天下的人。但是,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并不爱这天下。我爱的,始终只有一人。而我平息战争,不过是不想万人受苦于水火之中。”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一小小的愿望,到最后竟成了奢望。” “而我,亦成为了你们口中的天下之主。” “凝霜,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知道吗?” 叶凝霜通红的眼中掠过了诧异之色! 她缓缓近乎绝望地摇头,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哭着说着:“我以为,你心怀天下……所以,我尽力给你这个天下……可你,原来自始至终爱的不过是她!” “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她又哭又笑,整个人似疯了一般地发泄着自己由来已久的情绪,不罢不休。 “她什么都好。是我,不好。” 宁惊尘右手缓缓伸出,其上赫然出现了一把利剑! 他将利剑“哐当——”一声扔在了叶凝霜的面前,冷漠又无情地说道:“事已至此,你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你杀了她,便该偿命。” “若你自己下不了手,那么,我来。” 叶凝霜绝望地抬头深深地望了宁惊尘一眼,陡然发出了一声凄然的冷笑,笑声刺耳无比久久回荡在了这个空旷的石洞之中! “宁惊尘,最后的最后,你还是没有多看我叶凝霜一眼。我爹说的没错,就算我为你倾尽所有,也终究换不来你的一个好字。” “你终究,还是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要杀了我。” “而我,不过是一腔深情换了一堆白骨。”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她的一滴泪溘然落下,滴落在了地面的尘埃里,深深凹陷下去的一片灰色! 第110章 老头儿,先走一步! 叶凝霜缓缓捡起地面之上的长剑,凄然一笑,眼中掠过了一丝决绝之意! 紧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横于脖颈之上,用力一侧拉! 此时,石门被人一脚踹开,白光倾泻而入! 一道拂尘化作了一道白光直奔着叶凝霜的手碗而去! 只是很轻微的一扫,叶凝霜的手臂一阵震颤,她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便落了地! 她惊诧地睁开眼,赫然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怒意的叶霸城,当场便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把抱住了叶霸城的腿,大声喊了一句——“爹!”。 “傻孩子,有爹在,我倒要看看谁敢伤你。” 叶霸城怒色扫了宁惊尘一眼,转而轻声安慰着叶凝霜说道。 而这时候,当石门打开的一瞬间,白光乍泄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洛依依小小的身影早已顺着墙壁逃出了石门之外,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当弃如烟发现这一不对劲想要提醒宁惊尘之时,却听得他冷冷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叶观主你要替她去死,也要问问我手中的这把桃花扇到底答不答应。” “宁惊尘,你听我说,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弃如烟一着急便拉过了宁惊尘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行,今日我若不手刃了她,便是对不起白芜!” 岂料宁惊尘竟跟铁了心一般,杵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个。 “有老夫在此,你敢!” 叶霸城亦是一改常态,怒吼一声挺身而出护在了叶凝霜的身前! “又有何惧?!” 宁惊尘显然在盛怒之上,根本已经抛弃了六界安危的想法,此时的他一心只想着给白芜报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宁惊尘,你听我说,洛依依不见了,这个石室里不一定安全,我怀疑催魂笛并不在此处……欸,你听我说完啊……” 弃如烟急促低声地在宁惊尘身后说着,岂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宁惊尘便猛地将随身的桃花扇朝着叶霸城飞了过去! 桃花扇一声清啸,当是锁喉而去。 弃如烟见劝阻是不可能了,索性狠了狠心,于此时“啪——”的一声猛地朝着宁惊尘的后脖颈处一打! 可怜的宁惊尘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滑到在了弃如烟的怀里! 这一幕看得原本想出手的叶霸城一下子懵在了原地! ——这姑娘,难道是自己人? 弃如烟一见叶霸城一脸懵逼的模样,心知他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打着哈哈讪笑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他欠我一万两银子还没给,不能就这么被你打死了。我先拖他去还完我的钱,然后你们再打,呵呵呵呵呵——” 弃如烟心虚不已,趁着叶霸城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低呼一声“卦魂,快起。”! 于此时,卦魂十分懂事地配合她飞窜至了她的脚下,而她强行拖过宁惊尘的身子,一声“哎呀——后会有期!日后再让他取你们的首级!”中便跟兔子一般逃了个无影无踪! 而此时才反应过来的叶霸城低声道了一句:“中计了?” 石门于他话音刚落下之际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第111章 坍圮 紧接着整个石室都开始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在这剧烈的颤抖之中,石壁之上的灰尘飞快地剥落,片刻之间便散作了满石室的烟尘! 叶凝霜感觉到了所站地面的剧烈颤动。 她有些害怕地拉住了叶霸城的衣袖,轻声颤抖着说道:“爹,这里似乎要倒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块巨石朝着她猛地砸落下来! 叶霸城眼疾手快将她猛然往后一拉,那块巨石啪的一声便将她原先所在之处砸出了个大坑! “走!此处不宜久留!” 叶霸城顾不得其他,拉着叶凝霜便朝着石门口冲去! 岂料,到了石门口之时,任由他们如何拉或者推石门,那石门就像是被栓死了一般,根本打不开! 眼看石室摇晃得更加厉害了,他们身后的乱石亦愈来愈多,叶霸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后了一步,然后使出周身所有的修为凝聚于拂尘之中! 只听得他高喝一声“破——”! 拂尘朝着石门便猛烈撞击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石门硬生生地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一束光顺着窟窿灌入,叶凝霜和叶霸城欣喜万分,一跃便从窟窿里越出! 正于他们逃离石室那一刻,“轰——”的一声石室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烟尘滚滚很快腾升至了万里的苍穹,一直散到了与山齐高的高度,回头望去,坍圮一片。 “爹,你没事吧?” 叶凝霜大口喘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叶霸城却只是弓着身子,脸色苍白无力,一双眼也尽显疲惫之态! 他缓缓抬头,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烟尘,唇旁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冷笑之意。 只听得他缓缓说道:“看来,九婴是假,要我叶霸城的命是真。” “爹,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令石室崩塌?可是当时只有四人进入石室,就算以洛依依那贱婢的功力,也无法禁锢石门到那般地步啊……” 叶凝霜虽亦隐隐约约觉得这石室坍塌得太过蹊跷,但却想不通。 “就凭洛依依那个只会捣鼓药的本事还不至于逼我使出全力。” 叶霸城吃力地站稳,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十步之外的宁惊尘和弃如烟身上,无奈苍老地一笑说道:“这天道轮回,果然不欺我。” “我看那宁惊尘那小子今天是不打算放你我走了……” 叶凝霜这才发现宁惊尘早已手持桃花扇在手,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眼中腾升的杀意汹涌而来。 “叶观主,不是我宁某不愿意放你走。只是,令爱与我之间的恩怨今日必须有个了结。你护女心切我能理解,但若是误伤了你,宁某和芜归阁不负责任。” 宁惊尘抬眸之间,手腕朝下一个翻转,手中的桃花扇便欲呼啸而出! 但,于桃花般还未来得及飞出之际,宁惊尘的手腕却被弃如烟眼疾手快地握住了。 “宁惊尘,稍安勿躁。你看我们头顶上是什么?” 弃如烟指了指天际,却见九婴早已盘旋在他们上空,九个头皆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第112章 我纵坏事做尽,却待你温柔一世。 不远处的催魂笛亦缓缓奏起,一声声如泣如诉! 九婴听得这催魂笛之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叶凝霜和叶霸城所站的方位便喷涌而出炙热的火焰! “快闪开!” 叶霸城见势不妙,立刻将叶凝霜推开! 却于此时,宁惊尘飞快地将一个禁锢咒施法施向了叶霸城的身上! 那一瞬间,叶霸城中咒,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仅仅凭借着将自身修为不断注入到拂尘之中的力量强行挡开着九婴喷射而出的浓烈火焰! “宁惊尘!你卑鄙!” 叶霸城没有想到宁惊尘杀他们的决心竟如此坚决,就连无忧观和芜归阁的情分都不顾了,破口便骂道。 “这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夺走了我心爱之人,那么今日便让你女儿也尝尝这失去挚爱之苦的味道。” 宁惊尘冷冷扫了叶凝霜一眼,眉眼之中皆是坚决之意。 而此时,九婴随着催魂笛的声音的催使变得更加狂躁,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大有要俯冲而下的趋势! 叶凝霜见这样下去叶霸城肯定会支撑不住,当下便跪下朝着宁惊尘“当当当——”地磕了几个响头,满头乱发蓬头垢面狼狈地恳求道:“宁哥哥,宁哥哥,我求求你,放过我爹!求求你!你要杀便杀我吧!求求你了!” 宁惊尘的眼眸微微一动,似有恻隐之心微动。 却于此时九婴终于在狂躁之中俯冲而下,朝着叶凝霜的方向便径直张开了血盆大口欲一口将其吞噬! “霜儿!” 于此时,叶霸城绝望地一声怒吼! “啊——” 他不顾自身安危地以自身半世修为散尽强行将禁锢之术散开! 只听得“轰——”的一声,以叶霸城为中心瞬间炸开了一阵强大的气流! 这股气流将九婴的身体猛烈撞击而开,引得九婴一阵哀嚎后蜷缩着身子转而升至了半空之中! 叶凝霜被叶霸城以这样的方式给保护了下来。 而散尽了修为的叶霸城瞬间苍老了很多,满面皱纹起着褶子,一头雪白的发散了满空气,一双有神的双眼也在此时变得浑浊而苍老。 他的唇角,一抹鲜血缓缓流淌而下,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颈。 “爹!” 叶凝霜跪在地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双眼变得通红,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踉跄着朝着叶霸城奔去。 却于此时,叶霸城深深地回头望了叶凝霜一眼,充满爱意地无奈一笑,缓缓向她伸出了右手,轻声道了一句:“霜儿,好好活下去……” 说罢,他便将体内最后残留的一丝真气猛烈地往前一推! 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动着叶凝霜往后飞去! 叶凝霜的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恐和绝望,她死死地抓着地面,拼命地哭着摇头喊着:“爹!不要!不要!” 可是,叶霸城只是微微笑了笑,又猛地用力一推,将她推至了万里的云霄之中! “爹——” 叶凝霜只能看着叶霸城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霜儿,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第113章 击掌为誓 叶霸城向着叶凝霜的方向无力地伸出了手,屹立于原地,如他身后的山峰一般渺小又高大。 他的面容苍白,却笑得很欣慰。 而于此时,被激怒的九婴转身一个疾速俯冲而下,张开了血盆大口掠过了叶霸城所站之地! 等九婴再度盘旋而上之时,地面之上只剩下了一滩血红的血迹而已。 弃如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早已掀起狂澜。 “宁惊尘,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她缓缓侧头,将目光落在了宁惊尘的侧颜之上。 他的面容太过于精致,以至于在那一瞬间,她竟瞧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见惯了杀伐的人,怎配得上谈难过二字。” 终于,他缓缓开了口,眼中一片落寞之色。 转身之间,他深叹一口气,颀长的身影落了一地的霜雪。 ——那是第一次弃如烟觉得,他看似坚强无比又散漫自由的外表下,一颗被禁锢的,炙热的心。 幽林深深,龙吟九婴啸,唯他转身的身影深浅入画,一笔便是一生。 幽林深处,弃如烟跟在宁惊尘的身后,终于不解地问道:“宁惊尘,你在这幽林里面散心吗?你没见到九婴那个祸害都快将这个幽林给点燃了吗?” “要想降服九婴,就得找到催魂笛,要么就是以当年的魂卦将它锁在此处。” 宁惊尘停了停脚步,转身说道:“否则,就是杀死它,永绝后患。” “洛依依既然逃走了,现在顺着笛声找,怕是她早有防备,只会越走越迷路而已。至于你说的那个魂卦,是什么?” 弃如烟低头托腮略略思索片刻疑惑地问道。 “那是一种卦象,可以借天地星辰之力将上古猛兽镇压。但,这六界世间,也只有白芜曾经用过。具体如何以卦笔画出卦象,再将卦象用到九婴身上,至今无人知。” 宁惊尘摇了摇了头,缓声说道。 “宁惊尘,你说,我是不是和白芜有什么联系啊?不然,怎么李笙、冉冰琛还有你,见到我的卦笔之时眼神都十分奇怪?” 弃如烟明知故问,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故意问着宁惊尘。 “你不是她。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她回来了。可是……后来……” 宁惊尘欲言又止,匆匆扫了她一眼,背过了身去又说道:“总之,你不要想你以卦笔能画出魂卦来了。那个魂卦,别说你了,就是我,也画不出来。” “哦?是吗?那若是我画出来了,你能帮我找刘叔吗?” 弃如烟将卦笔在指尖飞快地舞出了一个花,笑兮兮地凑近了宁惊尘的面前,调皮地炸了眨眼认真地问道。 “……你画不出来的。” 宁惊尘被她的一双皓眸看得有些脸红,别扭地往旁别了别脸。 “这就不关你的事儿了。若是我呢,画出来了,你可要帮我找刘叔,成交不?” 弃如烟笑着摇着指尖说道。 “你反正也画不出来。答应你也无妨。” 宁惊尘显然懒得跟她争,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好!爽快!击掌为誓!” 弃如烟飞快地拉起宁惊尘的手,在他极不情愿的表情中“啪!”的一声击掌相向! “哈!搞定。” 第114章 无畏的孤勇 弃如烟欢天喜地的拿出卦笔,又在怀里咕囔着“纸呢?纸呢?”地翻了半天,终于兴奋地从胸口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泛黄的宣纸! “找到了!哈!” 她炫耀地在宁惊尘的面前来回晃了晃宣纸,骄傲地单手叉腰一抹鼻尖说道:“我就知道我这随身携带卦纸的习惯还是很好的嘛……” “你没事随身带着卦纸做什么?” 宁惊尘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问道。 “当然是上茅厕的时候用得上啊……不然呢?” 弃如烟随口便答道。 她也不管一旁的宁惊尘的脸色已然渐渐变成了绛紫色…… ——这女人,是心太大,还是脑子不够用? “我说,你在这上面瞎画着什么呢?” 宁惊尘见她原地趴下就拿着卦笔在宣纸上胡乱地涂鸦着,心中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却见那宣纸之上歪七扭八地画着一个蛇的身子,然后蛇还伸出了九个触角,最后还在整个蛇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弃如烟兴奋地拿起卦纸,一脸认真地凑到了宁惊尘的眼前问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个蛇是九婴吗?” …… …… 某人相当无奈地扫了她所谓的“九婴”,幽幽地抬眸望了她一眼,颇为生无可恋地说道:“我还是去找洛依依比较靠谱些……” “怎么?你觉得我画的不好?” 弃如烟一把抓住了宁惊尘意图遁逃的身影,将他猛地朝后一拽,几乎要把卦纸贴到他的眼前单手叉腰恶狠狠地恐吓道:“宁惊尘,你若是敢半路扔下我遁走了,我就把这蛇换成你,然后打上个大大的叉字!” “呵呵呵……姑奶奶,你觉得你这个有用吗?怕是九婴自己都看不懂这个是它自己吧?” 某人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深叹一口气说道。 “你懂什么?我小的时候刘叔就教过我,这画卦乃是由心生,这卦纸上的卦象不过是心中意念所托。只有这心中意念到了,心无杂念,才能卦成。瞧你还天下之主呢……肤浅!” 弃如烟恶狠狠地朝着宁惊尘瞪了一眼,心虚地辩解道。 “我看,这是你第一次画卦象吧?” 宁惊尘才懒得听她的这些托词,一语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要你管!反正最后有用就是了……”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胡乱地将卦纸折了四折捏在了手心之中,匆忙地道了一声:“卦魂,起!” 卦魂轻快地一声便飕的一下飞至了她的脚下,她在其上东倒西晃地努力保持着平衡,还不忘回头朝着宁惊尘吼道 “宁惊尘,你可是记好了,你跟我击掌为誓的,莫要食言。” “那得要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某人笑得一脸猥琐,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副等着要看她笑话的模样。 “哼!小看我。” 弃如烟一扭头,一声清喝下卦魂疾速飞起! 她整个人瞬间便与卦魂化作了一道流光往山巅之上盘踞的九婴无畏地飞去! 漫天的星辰的照耀下,她的身影显得那般单薄,却又那般,孤勇。 第115章 卦显 宁惊尘于林木深处仰望着她那般孤勇迎风而上的身姿,唇旁轻散开了一抹笑意,如春风将至般与星光不期而遇。 一抹璀璨。 “到底该说你是无知,还是无畏呢……” 宁惊尘一笑,脚尖轻点地,自起一缕疾风送他入了万里苍穹! 而他的目光所至之处,尽是那个女子无知又无畏的身影。 ——他开始期待,一个这样的女子,是如何将天翻出个地覆来。 翌日,将是春至,万物复苏。 今夜,月光已经温柔清如许。 “嘿!孽畜!” 弃如烟摇摇晃晃地立于卦魂之上,朝着背对着她的九婴便是一记石子扔了过去! 石子打在了九婴的皮囊之上,犹如挠了它的痒痒而已,却也令九婴迟钝了片刻转过了身子。 它似乎有些疑惑地扫了弃如烟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她手间的那副卦图之上,颇为嫌弃地又扫了弃如烟一眼。 ——似乎在说:“把我画成这样,亏你还有脸来找我。” 弃如烟见其转头便要继续朝着冉冰琛的方向腾飞而去,不由得心中一急,大吼一声:“孽畜!你该谢谢姑奶奶我!若不是我,那个杀千刀的宁惊尘怕是先杀了你再说!” 九婴根本都不理睬她,慵懒地发出一声吼声便一晃身姿朝着冉冰琛的方向飞去! 而不远处的冉冰琛显然为了拖住九婴已经伤痕累累,就连衣物都左破了一个右破了一个,也许中间再来一下便会露出完美的六块大腹肌了。 弃如烟见九婴如此蔑视她,一恼怒便将卦纸朝着九婴的身上扔了过去,学着刘叔之前教给她的方式高吼一声:“卦显!” 九婴疑惑地转过头。 却见卦纸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九婴的一个头上,遮去了其中一对眼睛,然后…… 竟然软绵绵地顺着它的一个头滑落到了另一个头上,一路哗啦呼啦似乎颠簸得欢快无比! 但,就是没有一个牛逼的效果出来…… 倒是逗得九婴顿时失去了上古神兽的尊严。 它在半空之中停顿了数秒,直到卦纸哗擦一下飘扬到了它的身下后才漠然地扫了弃如烟一眼,一脸睥睨地转过了九个头。 而它的眼神里明显地写着——“你是傻逼吗?” 弃如烟见一招失效,尴尬地立于原处“哈哈哈——”干笑了几声,然后迅速地在自己的怀里翻着刘叔之前赠予她的秘籍,咕囔着:“没错啊……” 谁也没有看到,就在九婴转身而去的那一瞬间,飘扬在半空之中的那个拙劣的卦纸忽然散发出了一道金光! 这金光逆天而上,辉煌无度地印在了湛蓝色的天幕之上,完美地呈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而天幕之上的八卦图迅速地将金光投射而下,尽数落在了九婴的身上,耀得它的眼难以睁开! 它似乎十分地惧怕这道金光,竭力地挣扎着试图飞出这道金光之外,发出了一声声臣服般的哀鸣之声! 弃如烟见此状欣喜万分,忙高喝道一声:“收!” 第116章 不过是拼命一搏,不留后路。 却于此时,催魂笛音一声尖锐突兀从林中腾升而起! 金光四射的卦象亦在此时忽然变得微弱,并且开始随着九婴的挣扎而发生了剧烈的颤抖! 弃如烟心中一惊,连忙集中精力飞快地念着刘叔曾经教给她的口诀! 随着她的口诀越念越快,她的指尖亦开始渐渐凝聚了一团极其微弱的白色光芒! 她欣喜若狂地看到了这一变化,又赶忙闭眼更加集中精力地念着口诀! “嗞啦——” “吼——” 在催魂笛最后一个尖锐的音调划落之时,却见那道卦象的金光骤然而收,几乎只是剩下了一个微弱的轮廓而已!而此时,几乎摆脱了卦象控制的九婴怒吼一声挣扎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便冲着弃如烟冲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空气快速推开,亦将弃如烟鬓前的发吹至朝后扬起! 然而,她却似进入了一种状态之中,根本没有往后动一步! 眼看九婴已经将爪牙伸至了她身前的三寸之处,蓦然之间,弃如烟以指尖的一点微弱的亮光朝着九婴的腹部猛然点去! 却于此时,她之间本来一点微弱的光亮瞬间大放光芒,如同一轮日月一般将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随着这道白光的到来,夜幕之上的那道卦象的金光亦突然地大放异彩,径直而下尽数像一个牢笼一般将九婴困住! 九婴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之声,剧烈地开始在这道金光当中挣扎,试图挣脱着这两道光芒的控制! 而此时,弃如烟的双眸瞬的睁开,紧紧盯着九婴的方向,低喝一声:“收!” 随着她的指尖猛厉地往前一指,却见金光和白光绕至了一处! 金光似竖丝,白光似横丝,两道光线迅速地缠绕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炫目的极致光彩! 并且两道光芒在弃如烟的意念之下发生了迅速收紧之势,很快便将九婴困在了整个光线和卦象编制的牢笼之内! 九婴一声惊天破地的怒吼声之中哀嚎着跪了下来,以臣服的姿态缓缓从半空之中降落,并缓缓闭上了硕大的眼,似乎筋疲力竭沉沉昏睡了过去! 终于,“轰——”的一声,九婴硕大的身躯将整个幽林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四周的树木纷纷东倒西歪了一地,深蓝色的幽冥亦被惊吓得纷纷尖叫着腾升四处散去! 远远听去,这个庞然大物竟然开始粗犷地打起了鼾声。 “她……竟然做到了?!” 原本打算上前将她救回的宁惊尘呆立在风中,看着不远处的她立于极光和星光之中长发朝后飘扬而起,莫名的,他的心中渐生了一股心疼之意。 ——毕竟,她还是那么弱,本不该承受这么强大对手的攻击。 ——而且,她亦与此事无关,根本无需插手此事。 ——然而,她还是逞强去做了。 宁惊尘的目光深深地落在那个单薄又倔强的身影身上,渐渐的,眼中有无数的星光掠过,一抹异彩,缓生。 大概,最强大的,并不是力所能及,而是明知不可仍想拼命一搏吧。 第117章 血溅四方 冥海之上的极光靛紫青蓝交错在一处,如万花筒一般强烈又极致炫目地散开,最后又默契无比地齐齐聚拢于苍穹之上的那个单薄的少女一身。 无尽的辉煌与荣耀无声地加冕。 清风缓过她的乌发只见,难以言喻的炫目光芒耀眼着她身下这片幽暗的幽林。 夜间的清风缓缓淌过她微闭的眼眸,将她清亮如水地皓眸渐渐吹开。 她微笑着看向这一片已然恢复了宁静的大地,面露苍白之色,有些虚弱地缓声道了一句:“刘叔,你瞧,你不争气的小烟儿,竟有一天真的做到了……” 清风绕至她的腰际,将她的所有坚强温柔地带走。 亦令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终于张开了双臂虚弱毫无知觉地朝后倒去! ——这一卦,实在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月光倾泻下,她似一只失了翼的蝶,径直朝着无尽的深渊坠去! “弃如烟!” 冥海上方,是冉冰琛的身影疯狂地掠过,他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顾一切地朝着她飞奔而来! 而,与此同时,于她身后的不远处,宁惊尘亦如一道银色流光飞驰而下,径直奔着她落下的那点而去! 她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焦灼和万般的惶恐! 一如一个失去了心爱宝贝的大男孩,不惜一切地想要去拥抱她。 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下之主? “弃如烟,你最好给我坚持下去,否则我就去幽冥海将你给捞出来。” 宁惊尘眉目凛冽,咬着牙担忧地说道。 星辰漫天之下,火光滚烫似鎏金,他宽大的手掌似玉泉轻淌过她的腰际,将她于半空之中接住,然后,轻揽入怀。 疾驰而来地冉冰琛见此一幕缓缓放下了脚步,停驻了良久,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渐渐的,他的眼中深蓝色的落寞一圈更比一圈深重,不甘和无奈交替在一处,却始终,没有再上前一步。 他的身影萧条地站于峰尖之上,紧紧地望着两人交叠在一处的身影,缓缓自嘲般地一笑。 他无奈地轻叹道:“宁惊尘,纵然你知道她不是你手心的那枚朱砂痣,可你,还是不由自主地心动了……” “这场游戏,冉冰琛,即使再来一次,你还是失败到彻底的那一个……” 月光皎洁在他的侧颜之上打薄,将他眼中的无尽失望掩盖去。 他默默低头,缓缓转过身,于万丈极光之中逆光而去。 他选择了不打扰。 而冉冰琛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听得幽林深处传来了一道飞矢擦破树叶与空气的锐利声响! “小心!” 冉冰琛猛然回头,水蓝色的瞳孔之中瞬间掠过了一道银白色的锐利光芒! 还未等他来得及去阻拦之时,箭矢已经逼近了两人身旁! 飞矢显然有备而来,速度之快竟也快过了宁惊尘的反应! 令冉冰琛惊诧万分的一幕发生了。 宁惊尘缓缓回过头,注意到了飞矢的逼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将自己的后背置于了飞矢的尖端面前! “嗤——” 箭入骨髓。 血溅四方。 Ps:再过十几个小时3.31日便是《芜卦》上架的日子了,恳请各位书友来起点女生网订阅支持! ——————翻滚可乐气泡在此敛衽一礼,敬上! 第118章 魂界之人(求订阅,一更。) 芜卦正文卷第118章 魂界之人穿山的繁风将宁惊尘的衣袂于山涧薄凉的空气中吹得猎猎作响。 他紧紧抱着怀中那个浑然不知的人儿,任由后背的血流不止。 他绝美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欣慰又无奈的笑容,他的指尖吃力地轻穿过她的乌发间,无比温柔地轻叹道一句:“弃如烟,事情好像有些糟糕……我好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爱上你了……” “弃如烟,活下去……” 宁惊尘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弃如烟抱至了他怀中,然后以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她的身下,任由这天地之间的风怎样大,他又该怎样坠落…… 他的后背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在半空之中散开了血花无数,一朵朵都那般地温柔地绽放。 以命换命,他将她护在了心口之上。 ——大概,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了吧…… 宁惊尘缓缓闭上眼,苍白的唇边一抹无悔的笑意浅生。 他没有意识到,于此时,他手心的那枚朱砂痣蓦然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红光,径直飞至了夜幕的万里星辰之中,化作了这星罗棋布中的一点嫣红! 冉冰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瞳孔之中早已掀起了惊涛巨浪! 他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口气,摇着头说道:“你们两个傻子……” 说罢,在星云缭绕的苍穹之下,他毅然决然地纵身朝下一跃,直奔着两个人坠落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下的那支与卦魂类似的卦笔清啸一声划过了整个幽林的上空,在半空之中掠过了一道银白色的亮光! 而此时,幽林之中一道暗色身影停滞于林中深处,仰面紧紧地盯着半空之中自由坠落着的两人,他的眼中是波澜不惊之色。 仿佛这一切,都在了他的算计之中。 “魂主,还需不需要补一箭,索性把冉冰琛那小子干掉?” 一旁的一个半蹲在地上带着黑色帽檐的男子已然将弓箭拉得满弓,而箭端的尖锐之处精准无误地对准了冉冰琛快速移动的身影! 他微眯着半只眼,一双手嶙峋似白骨,唇旁是漠然的冰冷之意。 似乎,人的生命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不必。留着那小子,我还有用。你先回去,没有我的召唤,不得出现。” 一旁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亦漠然地命令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宁惊尘一眼。 “是。魂主。” 他刚答应完便立刻消失在了这幽深的幽林之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宁惊尘,这一箭,是见面礼。记住了,你欠我魂界的,我一定会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那道身影一挥黑色的披风,亦蒙面一个转身飞掠过了幽林的树木间,很快便消散成了暗色中的一个点而已。 冉冰琛一个飘然落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奄奄一息的宁惊尘和弃如烟。 “两个白痴……” 冉冰琛无奈地摇头,将两人托在怀里,找了一处近处的山峰的平地处,将两人就地放了下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人跟来之后,才将指尖放在唇旁清亮地吹响了一声口哨! 响亮的口哨声响彻在了整个寂静的幽林上方,久久在山谷之间回荡! 很快,幽林之上的树叶之上便飞踏过了一个白色的女子娇小的身影,以极快的身法掠过了各个山峰之间,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出现在了冉冰琛的面前。 竟然是洛依依。 “他中箭了?” 洛依依见到冉冰琛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仔细地检查着宁惊尘的伤势。 “是的。我猜你应该在附近,这边救人要紧,我便没有遵循之前的约定,抱歉。” 冉冰琛亦还礼,诚恳地说道。 “无碍。毕竟如烟姑娘是他救下的,就算你不传唤我,我也会前来。若是师父知晓此事,必定也不会怪罪你我。不过……他的伤势有些奇怪……” 洛依依皱了皱眉头,细心地以银针探过了宁惊尘的伤口处,细细琢磨了一番有些不解地说道。 “何以见得?” 冉冰琛知晓洛依依的医术乃是六界排得上名号的,她这般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明明中了一种之前和如烟姑娘一模一样的毒,此毒照理说剧毒无比,必须要以解药才能解,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自己便已经解了这毒……” 洛依依不解地摇着头答道,心中充满了疑惑之意。 “也就是说,他目前只是暂时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冉冰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洛依依的意思。 “是的,一会儿我给他将箭拔出,替他止一下血应该就没事了。此处是闭冥界,你是魔界之主,亦身上带伤,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洛依依说罢便熟练地替宁惊尘处理着伤口,亦随口提醒着冉冰琛他的处境。 冉冰琛见洛依依这般说,心中仍有担忧,踌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还是留下来守着吧,你的处境,在这里,更糟糕。” “且不说叶凝霜回到无忧观会布下天罗地网找你,就连这闭冥界,也不见得容得下你。” 洛依依手中正在包扎的动作顿了顿,清丽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微笑,缓缓抬眸说道:“我这条命是师父给的,当我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今日的处境。放心,今日之事,我走不开。” “既然你都无所畏惧,那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畏惧?更何况,我留下,亦是有自己的私的……” 冉冰琛顿了顿唇旁露出了一丝浅笑,将他一向刚毅的面容之上添上了不少如月光般的温柔。 “好了。他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了。只不过醒来大概还需要等到天明了。” 洛依依轻拍了一下昏睡过去如同猪一般的宁惊尘,抬眸朝着冉冰琛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想走,我不能走,那么我们便站远点轮流守护着他们。如何?” “也好。正好这长夜漫漫,一个人也确实无聊的很。” 冉冰琛微微一笑,难得调侃着说道。 “先说好,只谈风花,不谈雪月。” “正合我意。” 在不远处的墨色山峰一颗大树上,树冠枝繁叶茂,一道颀长的身影临风而站,默默地看着这里的方才发生的一切,未曾言语一句。 第119章 雨露一吻(求订阅,二更。) 翌日。 山风穿袖,花墙绕壁,日光倾泻万里。 宁惊尘的身影立于山峰之上,桀骜地掠过了苍穹和万千日光。 在晨色之下,他的衣袂飞扬而起,如风卷起千堆雪凝滞于空皓明艳的朝霞之上。日光之下,墨色的山峰之间,穿山的风肆意地盈满了这清逸绝伦的少年满袖。 他低头见,已见怀中的清秀又嚣张的女子沉沉暮暮地躺在了他的臂弯之间。 她安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清秀脱尘之意,像一朵傲然独立于世的雪山之莲,灼然极寒而生,孤独而放,傲然立于这天地凛凛之间,却又沉沉寂寂谢落而去。 一抹独属于她的清浅涩淡沉香之气若有似无地随着她的呼吸湿暖地从她的耳后传至到了宁惊尘的鼻尖。 淡雅依旧,只不过,今日更多了几分令他难以割舍的浓郁。 宁惊尘唇旁勾勒出一抹无奈的淡淡笑意,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轻声宠溺地道了一句:“想不到,你这一觉,竟睡得比我这个受伤的人还沉……” 幽林山峰之上的清晨略带了清冷的薄凉,轻如雾织的晨曦如烟四缟地在石壁林间缓缓轻散而开,涧染成了柔软的白雾。橙锗橘红交替的早霞穿过了清浅的云雾穿过万里的薄烟而来,温暖地洒在了弃如烟的眸眼之间,淡淡的一抹胭脂轻粉之色。 一滴雾珠从尖细的叶尖迅速滚出疾速落下,于薄雾之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度,折射着彩霞的辉煌,又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她的眉心之处。 滴答,一点微微的凉。 引得她从睡梦之中呢喃了一声,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正在她与周公大战三百个回合不知谁胜谁负之时,睡得半梦半醒的她却忽觉额间那雨露的一阵冰凉之处一抹炙热又湿暖的感觉麻麻酥酥地传来。 似春天刚发芽的嫩绿垂柳拂过了一江春水的温柔,似稚嫩的雏鸟展翅飞掠过水面涟漪的荡漾。 偏生这抹麻酥又带上了火一般的炙热,不断地灼烧着她原本额间的一点冰凉,亦不断地将这股暖流传递到了她的心尖之处。 这股异样的感觉引得她从睡梦之中醒来。 缓缓睁开双眸之时,她看到了宁惊尘完美弧度的下颚呈现在了她的眼帘之中,一抹属于他的淡淡竹香味亦悄然而入了她的鼻尖之内,引得她的脸瞬间一红。 红得比那朝霞还要艳丽,绯开了天际间的最美的那一抹日光。 ——他,这是在吻我吗? ——是该打他一顿,还是该……? 正当她内心纠结无比想要揍宁惊尘一顿的时候,宁惊尘缓缓将唇瓣不舍地挪移开了她的额间,一抹急促而湿热的呼吸夹带着独属于他的淡淡竹叶味道扑面而来,惹得她一阵慌忙之中竟毫无骨气地匆忙闭上了眼打算装睡。 宁惊尘见她这般慌张得像小猫的模样,唇旁的笑意更深了。 他的唇旁有一坛深酿的酒,已经坛碎打泼了满巷,醉了过往,亦醉了他自己。 他的眸眼间一抹深深笑意,如玉的面庞竟在此时亦微微地多了一丝嫣红之色。 宁惊尘将指尖轻轻抹过了她的湿暖唇瓣间,引得她一阵麻酥之感,似电流一般传至了她满身,令她不由得更加努力地闭紧了眼。 她周身已经僵硬无比,却又使不出任何招呼来对付这个……色狼。 宁惊尘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眉眼间的捉弄笑意都快笑得满溢而出。 他低头将唇凑近了她的耳旁,带着一股湿热之意缓声说道:“弃如烟,你再不醒过来,我可就不是吃你额间的一滴晨露那么简单了……” 弃如烟听罢这一句话才明白了过来——这家伙,竟早就看出来了她在装睡!不但如此,他还趁机在吃她的豆腐! 弃如烟猛地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怀中跳了开来,一拐一歪地拔好自己快掉的鞋子,然后满脸通红朝着宁惊尘一指,愤慨地说道 “宁惊尘!你就是个色狼!就是个伪君子!就是个臭不要脸的!” 说罢,她还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扣子,双手交叠于胸腔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宁惊尘以刚抚过她唇瓣间的指腹轻快地从自己的唇瓣一路轻滑而过,给了她一个暧昧无比的眼神,然后无奈地一摊手无耻地说道:“不知道昨晚是谁,一直死拉着我,不断地说着,要抱抱,要抱抱……” 说罢,他玩味一笑,凑近了弃如烟,一脸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模样。 “你胡扯!本姑奶奶怎么可能做这种丢脸的事!况且,睡梦之中的事,怎么能作数!” 弃如烟心虚不已,身子被宁惊尘逼得往后一仰,讪笑着一把推开了他。 这一推,正好推在了宁惊尘的伤口之上,引得他不由得低哼了一声。 鲜红的血将他的白衣已经染成了大朵的血红之色。 弃如烟这才发现他竟然受伤了,满脸焦急不已,手忙脚乱地想要去用手给他捂住伤口,却手刚伸向了前就被宁惊尘一把拉过撞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抱,将她的心撞得怦然之间失去了跳动的知觉! 她只听得宁惊尘在她耳旁认真而深深地说道:“但是,我作数了。” “宁惊尘……” 弃如烟睫毛因这句话开始出现了微微的颤抖,一股湿意暖流一直从她的心口蔓延到了眼眸之中,令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感动了吧?太感动了,不如……以身相许?正好今日风和日丽……” “宁!惊!尘!你给老娘,滚————” 弃如烟深吸一口气,朝着宁惊尘灿烂一笑,龇牙咧嘴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朝着他怒吼道! 她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不顾他生死地便转头咕囔着朝后走去。 “哎呦——哎呦——好疼啊——” 身后的宁惊尘戏精上身,一边似乎十分痛苦地捂着伤口弓着腰,一边在原地不断地哀嚎着,双眸之中却写满着——“快回头看一眼,看一眼。” 弃如烟听得闹心,回头扫了他一眼,恶狠狠地挥着拳头吼道:“你再演,我就给你真的打成残废。” “谋杀亲夫啊——啊——” 第120章 孺子可教也。(求订阅,三更。) 此时,在开天界的无忧观内,叶凝霜将自己关在了房内,整个房间一片暗色,唯有她手旁的一盏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亦将她满面的悲恸和阴霾照得一览无遗。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古檀色的木质发簪,紧紧地攒握着,直到手背之上青筋毕露! ——那是她的父亲叶霸城日常佩戴的木簪。 也是叶霸城临死之前将整个无忧观交于她的物件。 “爹,你的仇,凝霜一定会替你报了。” 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叶凝霜手中的那支木簪已经深深地在木质桌面之上划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而她的眼中通红带满血丝的仇恨亦深埋在了这一片无边的暗色之中! “呲啪——” 烛火被风晃过,吹得猛烈一阵燃烧,照得她一身观主的道袍光鲜又刺目无比! 闭冥界冥王大殿内,阳光明媚穿过朱红色的窗棱径直而入,将满满的暖阳投射进了大殿的金砖之上,整个大殿在阳光和金砖的折射下显得金碧辉煌。 大殿之上,李笙以手撑额,面露难色,一直沉默不语,眉头却越皱越深。 一旁的既现见李笙这般担忧,思索了片刻,边给他端上了一盏茶边问道:“冥王可是在担忧结界一事?” “结界被破,到现在不仅连人都没有抓到,而且传闻近来不少魂界之人偷偷流窜进入了我闭冥界。这结界虽凭我一己之力可以修复,但若我的修为尽数用于修复结界,只怕日后这处理魂界流窜之人便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这结界一日不修复只怕魂界流入的人数会越来越多……” 李笙将手放在了大腿之上,轻轻叩击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宁惊尘此前不是说这修复结界之事包在了他身上的吗?而今,他人恰好在我冥界幽林,又加上这次九婴肆意毁我闭冥界幽林一事与他于公于私都脱不开干系。想必,此时去有求于他,他也没有理由推脱。” 既现思索片刻,这般条理清晰地分析给李笙听。 李笙叩击的指尖缓缓顿在了半空之中,良久,唇旁才展开了一丝微笑。 他缓缓抬头朝着既现颇为欣赏地望了一眼,然后起身赞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点点头说道:“对啊,虽然芜归阁与闭冥界有所恩怨,但此次他确实也难逃干系。若是他不答应,我看他也无法堵住这六界的悠悠之口。” “他现在身在幽林何处?” “据探子来报,昨夜……他中箭了。然后和如烟姑娘在至幽峰上沉睡了一宿。” 既现如实据答,低头说道。 “一宿?” 李笙的脸色陡然一变,目光之中一片阴鹜之色掠过。 他原本放松的右手藏于袖口之中亦缓缓攒握成团,既现没有看见,他的手臂之上早已青筋根根毕露。 而他的面容之上,却只是一瞬间的怒意晃过,很快,便化成了一潭平静的湖水。 连涟漪都未曾掀起一个。 “正好,此时去找他,让他出出力,也好看看不可一世的宁惊尘到底强大在哪里。” 李笙明明只是微微一笑,但站于他身旁的既现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他的骇人的危险之意。 待既现抬头之时,却见李笙早已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大殿之门,径直朝着至幽峰的方向便飞去。 “冥王这是……怎么了?” 后知后觉的既现喃喃自语,不解的很。 他挠了挠后脑勺,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后也只好跟了上去,确保李笙的安全。 至幽峰上,风和日丽,春风万里。 然而一声杀猪般的追逐打闹声响彻在了整个至幽峰的上空。 ——“谋杀亲夫啊——啊别打!别打!都说了不要打脸!!” ——“疼!弃如烟,真的疼!” ——“我让你乱喊!谁是你娘子了,啊?!活该!” 弃如烟一拳霍霍向宁惊尘,毫不客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而反观宁惊尘,虽然大喊大叫满面惊恐之色,却显然是在逗着弃如烟玩,左一躲右一闪中完全避开了弃如烟的招式。 ——“娘子,饶命啊!为夫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宁惊尘假装一副很镇重的样子地嬉笑着说着,一边又灵巧地晃过了弃如烟的拳头,顺势左手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轻轻一勾! 弃如烟只觉得腰间一阵受力,还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便已经跌入了他早已准备好的怀抱之中! “宁惊尘!” 弃如烟脸不由得一红,想要推开宁惊尘却怕再次将他的伤口弄裂开来,只好朝着他一瞪眼,用充满“杀意”的眼神恐吓着他。 “怎么,娘子这么快就屈服于为夫的威严之下了?说,你是不是已经仰慕为夫已久了?” 宁惊尘一手环着弃如烟的腰际,一手轻刮过弃如烟的鼻尖,逗着她说道。 “宁惊尘,这人呢,贵在自知之明……我看,你呢……好像一点都不沾边?” 弃如烟“啪!”的一声便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打开,微微眯起了双眼朝着他便是嗤之以鼻的一个白眼翻去。 “哦?真是失望啊……为夫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呢……” 宁惊尘戏精的很,立马换上了一副极度失望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眨巴着双眼看着弃如烟,似乎他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 正于此时,顾北一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宁惊尘的身后,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俊脸一红。 “咳咳咳——主上?” 他以拳掩口假装轻咳了两声,恭敬地低头请安道。 “嗯?” 宁惊尘见半路杀出了个顾北一出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放松了手臂之间的力度。 趁着这个缝隙间,弃如烟立马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亦胡乱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和头发,然后不自然地朝着顾北一咧嘴一笑打着招呼说道:“顾北一,你怎么来了?” “呃……” 顾北一侧头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顾北一不知夫人在此,打扰了夫人和主上,实乃抱歉……” 只见 弃如烟笑得一脸灿烂的表情在风中凌乱成了僵硬的状态…… 而某人在一旁早已笑得花枝乱颤,一脸赞许又无辜地朝着顾北一暗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孺子可教也。 第121章 报告,有人把我卖了。(求订阅,四更。) “宁阁主好生悠闲,在幽林此处竟也能怡然自得,令李笙佩服。” 正当几人各自凌乱各自欢喜各自惶恐之时,墨林深处淡隐出李笙颀长如玉的身影。 他负手于身后,凌风而立,风度而翩翩。 李笙虽在和宁惊尘客套地打着招呼,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弃如烟。 当他看到弃如烟与宁惊尘靠得十分近之时,他的一双剑眉缓缓凝滞,随即渐渐紧皱。 宁惊尘见是李笙前来,话语之间带着几分酸意,亦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而悠悠道了一句:“冥王亦是自在,竟到这至幽峰来看风景?” 李笙自然听得懂他语气之中的排斥之意,只是低头将面容之上的情绪尽数褪去,再抬头时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李笙并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此番前来,乃是来找宁阁主兴师问罪来的。”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宁惊尘的剑眉朝上一扬,眼中多了几分威严之意,却偏生语气之中带着漠不关心。 “宁阁主大概还记得前日里我界结界被破一事吧?” 李笙并不理会他的态度,而是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问道。 “记得。当时本座是说要给闭冥界修补结界来着的。” 宁惊尘眼眸微微一抬,眼中掠过一抹锐利的目光。 弃如烟听到此处自然也明白了过来李笙的意思——他是要宁惊尘兑现承诺。 还没等李笙开口,弃如烟便抢先一步上前以恳求的语气说道:“昨夜宁惊尘因为救我被人射了一箭,此刻怕是还没恢复元气,这修补结界一事能不能暂时缓一缓?” 一旁的宁惊尘没有想到弃如烟竟会如此关心他,一时间眉眼都笑落了飞雪,望向弃如烟的双眼几近痴呆。 但,这番话落到了李笙的耳里,便显得有些刺耳了。 李笙并未开口回绝弃如烟,而是紧紧地盯了她很久,唇瓣不知来回隐忍了多少回,终究还是将那句“你就这么担心他吗……”给咽了回去,而是颇为失望落寞地侧过了头,怅然一笑。 他这一笑,有飞雪扬满了整个大漠,在漫漫驼铃之中坐化成了虚无。 终于,他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凝视着弃如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烟姑娘有所不知,这结界不仅可以阻拦一些恶灵逃出防止其他有意之人的攻击,也能阻挡魂界之人的进入。” “然而,近日因为这结界的消失,有不少魂界之人流入了冥界。长此以往,我怕不仅仅是闭冥界而是整个其余五界都会受到威胁。” 李笙只字未提不爽之意,而是将利弊要害说清,条理清晰,丝毫见不得他的情绪波澜。 “魂界?为什么要阻拦魂界之人?” 弃如烟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故而问道。 “因为魂界是被禁锢的一界。未经得芜归阁的允许不可以踏出魂界半步。但是近年来,魂界在新的界主的治理下兵力大涨,似乎已经不满足被禁锢于魂界了。” 顾北一在一旁低声解释道。 “那为何要禁锢魂界?” 弃如烟还是一知半解。 “因为,魂界曾经举兵南下,造成其余五界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顾北一低头缓缓说道。 “哦……那这结界确实应该及时修补了。” 弃如烟见此事无可避免,垂头丧气地托着腮蹲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块之上,陷入了深思之中。 宁惊尘见她对他的安危竟如此上心,早已心花怒放。 他以宽大的手掌宠溺地在她的头顶上胡乱地来回揉搓了几下,然后轻拍了一下她,亦蹲下了身子,将绝美的容颜凑到了她的面前,嫣然一笑,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我去补结界?” “不是不想你去,而是以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去啊……”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贴近双颊不由得一红,手足无措地往后一躲,咕囔着说道。 她这一幕落在了李笙的眼里,怎么看都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引得他的喉咙口不由得一阵酸涩。 “你不想我去嘛,那我就不去。” 宁惊尘心情大好,以指尖趁机偷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笃定地说道。 “宁阁主?” 李笙没有想到宁惊尘竟任性到这般田地,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以质问的语气反问道。 “急什么?我不去,这儿不是自然有合适的人选嘛……再说了,本座贵为六界之主,若是因为补你闭冥界的结界出了岔子,五洲趁虚而入,那这罪责谁担待的起……” 宁惊尘站起,颇为潇洒地一撩自己鬓前的乌发,慵懒自如地将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一旁的顾北一的身上。 ——意思是,老子不去,不是还有一个不错的孙子在吗? 顾北一一见宁惊尘这家伙又拿自己当挡箭牌,当下脸便绿了,连忙求饶道:“阁主明鉴,属下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能修补结界的地步……” “什么没达到修补结界的地步啊……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能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宁惊尘先是将语调调高了好几度故意说着给李笙听,然后又凑到顾北一的身旁坏笑着说道:“就算你不行,这结界不是本来就有守护之人嘛……” “阁主是说……若姑娘?” 顾北一果然不咋聪明地被宁惊尘给绕了进去,疑惑了片刻恍然大悟地问道。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宁惊尘给卖了。 宁惊尘连连点头,就差给他竖一个大拇指了。 “再说了……这里是闭冥界……要是真的修补结界出了什么岔子,你觉得他李笙身为闭冥界界主有可能不搭一把手吗?” 宁惊尘相当猥琐地压低着声音再一步将顾北一带入深沟之中。 “阁主言之有理。” 顾北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顿时就觉得这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了。 “冥王若是不嫌弃,顾北一愿意斗胆一试。” 顾北一诚恳地朝着李笙一礼,恭敬地说道。 李笙扫了一眼在一旁无辜的吹着口哨仰头装作在看鸟的宁惊尘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虽有所不满却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转身沉沉道了一句 “跟我来。” 第122章 骷髅黑烟(求订阅,五更。) 在幽冥海的正上方的一处白玉雕花仙台处,极光斑斓缭绕于其上,将那一方悬空的白玉仙台涂画得静谧而唯美。 仙台之上是若灿雪刚毅又娇小的身影屹立于其上,手执雷电长鞭,一刻也不懈怠地观察着从结界飞过的各种生灵。 眼见一个魂界的宵小想要趁乱混入,却见她凌空而起,果断地将手中的雷电长鞭一扬,对准了那人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阵雷电闪击击打了过去! “宵小之辈!竟敢擅自闯冥界!不知道本小姐在此吗?!” 她清喝一声中,那道魂界的身影已经因为害怕而逃之夭夭! 但是,企图混入闭冥界的魂界之人实在太多了,仅凭她一人之力终究会有所疏漏也会疲惫。 正当她想要歇息之时,却见一个伸头探尾的魂界黑衣之人一跃便跃过了界限,一下子便化作了一道黑烟窜流而入! 她怒了,高吼一声:“你们界主没有教过你们规矩吗?!” 接着她手中的长鞭便朝着那缕黑烟径直鞭打了过去! 可是,还未等她的长鞭落下之时,顾北一的长剑已出! 他目光凛冽,毫不犹豫地一记长剑耀眼过了整个黑烟之中! 众人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入心骨的声响! 接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一抽剑! 一股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 同时,一个属于魂界之人的骷髅烙印迅速随着那人的死亡升至了半空之中,很快便化作了一道烟雾散去不见了踪迹。 若灿雪疑惑地回头望去之时,却见顾北一手执带血的长剑于身后,以轻盈至极的姿态朝着仙台飞来。 顾北一的目光明明一如往常的清冷,可不止为何,若灿雪总感觉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一团滚烫的火烧得她的脸颊有些微微的烫。 半空之中,他的身影颀长而清瘦,动作如行云流水那般令人舒畅。 他的乌发紧束于素色发冠之中,虽没有宁惊尘的慵懒散漫之态,却独具一格的刚毅与隐忍,尤其是他眼睑底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令若灿雪在那一刹那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她的眼里,向来只有女人和兄弟之分,可不知为何,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在她的心中竟不自觉得开始纠结顾北一该属于哪一种分类。 “若姑娘有劳了。接下来,便交给顾某吧。” 还未等若灿雪反应过来之时,顾北一已经飞至了她的身前,保持着距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说道。 “啊?为何要交给你?” 还没有明白过来事情的经过的若灿雪疑惑地抬头,怀疑地扫了顾北一一眼,质疑地问道。 “灿雪,是宁阁主说顾北一有这个能力担起修复结界的大任的。我看他方才那一剑,确实不差,不如让他试试。” 李笙随后便到了,他的一句话打消了若灿雪的顾虑。 若灿雪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北一一眼,爽朗一汹着脚尖才拍到了他的肩膀,然后重重又拍了几下笑着说道:“都说宁惊尘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看来,托你的福,我倒是可以歇息一段时间了。” “承蒙雪儿姑娘夸奖,顾北一定不辱命。” 顾北一临风而立,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若灿雪展开了笑颜。 她在那一瞬间不由得一愣,下巴都快惊掉了——原来,这个冰块人也是会笑的? 若灿雪不得不承认,他的面容虽称不上是宁惊尘那般的倾倒天下,亦不似李笙那样清冷俊朗,但他这一笑却似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了灼灼的紫阳花,怦然而放,急促而收。 令她防不胜防。 “咳咳咳——” 若灿雪的面颊不由得又红了一片,她忙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咕囔着道了一句:“夸你几句就上天了?还不快去修补结界?” “呦~啧啧~顾北一,本座说什么来着……这缘分啊,来了连自己都挡不住……” 宁惊尘牵着弃如烟的手亦飞至了仙台之处,一见若灿雪这般少女怀春的模样,故意拿两人寻着开心。 岂知,顾北一却脸色一僵硬,眼中掠过了一丝闪躲的慌张,匆匆忙忙道了一句:“阁主,我去修补结界。”便飞至了半空之中躲开了这个话题。 若灿雪一见宁惊尘有意捣乱,新仇旧恨掺杂在一处,双手交叉于胸前朝他哼了一声又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哼,若不是看在我爹和白芜的面子上,谁要搭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 “灿雪,我想你对当年的事情有些误会……” 宁惊尘知道她面子薄,便有意示弱,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开始抹起了眼泪。 只见他一边假装以袖抚泪一边哭唧唧地道到:“你看你,都错怪了我那么多年,我都没有一句怨言,如今你还这样欺负我……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若灿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花一般的大男人哭成了这样,眼中掠过了万般惊恐,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地一阵翻涌,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说道:“宁惊尘,我大概是上辈子跟你有什么仇没有解决,你要这么来恶心我……如烟,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一旁的弃如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示已经免疫了,随口吐掉了口中的瓜子壳,漠然地扫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戏里的宁惊尘说道:“这叫,一回生,二回熟。我大概已经熟透了。” “强大。” 若灿雪颇为佩服地朝着弃如烟竖了一个大拇指,强撑着一股难受之意转过了身。 正于她转身那一瞬间,她似乎瞥见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如同一缕黑烟升至了半空之中! “谁?!” 她下意识地低吼一声,一记长鞭欲挥了过去,却不知为何手腕之间却提不上了劲! 她疑惑不解地朝着那缕黑烟的方向望去,却又不见了踪影! 她努力地又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然而确实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近日打魂界的人打多了,出现了幻觉?” 正当若灿雪喃喃自语之时,整个冥海的海水忽然开始出现了沸腾之势,并且不断地被一股力量掀起,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第123章 夫人,痛! 芜卦正文卷第123章 夫人,痛!深幽的冥海之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掀起层层排山倒海的巨浪,直到于巍峨入云的至幽峰齐平。 幽冥海海岸的五里水街的小妖精们几时见过这等阵仗,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凝滞于天上的万里冥海之水,惊得连脚下的步伐都迈不动了。 “老大,你说,那家伙是不是要把幽冥海给掀了啊……” 一个小鼠精畏头畏脑地害怕缩在狮子精旁边,满眼写着——“救我”两个大字。 一旁的狮子精虽然面色僵硬,却仍以“老大”的姿态假装镇定地强行一巴掌将小鼠精按压在了巴掌之下,睥睨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吐出了一个字——“怂”。 小鼠精被压得“吱——”一声叫着趴在了地上,挣扎着绝望地看了一眼在云端闭目施法的顾北一,吞了吞口水沮丧而畏缩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死要面子的狮子精,咕囔着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然后,它又害怕地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 于此时,凝滞于半空之中的顾北一猛然睁开了双眼,蓦地将手腕迅速地一个翻转! 只见他手中的剑随着这一翻转迅速在空气中划开了一道浑圆的光亮形状,剑光耀眼过处,那道圆圈猛地似魂魄燃烧开一般蹿出幽蓝色的光芒! 此时,幽冥海之中有尖锐刺耳的幽冥尖叫的声音不断传入弃如烟的耳中! “他在做什么?杀那些幽冥以补结界吗?” 弃如烟皱了皱眉,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大概是的。” 一旁的宁惊尘缓缓扫了一眼顾北一,向弃如烟解释着说道:“以幽冥之魂魄聚集,再以剑火燃之,取其魂魄以结界。虽然对那些幽冥来讲是残忍了些,但因此而结成的结界会因怨气而更为牢固。” 弃如烟听罢只是凝视着那些化为一个个光点的幽冥,然后紧紧抿住了唇瓣,没有再言语一句。 ——其实,这本不该是杀戮。 “结!” 顾北一一声低吼中,手中的剑已经径直刺向了光圈的中央! 顿时,光圈内围的空气被刺得迅速漾开了一圈圈的波纹,猛烈地朝着外围的那圈幽冥之火冲去! 那道幽蓝色的光芒瞬间似乎得到了能量一般猛然蹿满了整个光圈! 当光圈盈满之时,外围之上缓缓淡出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的雾罩一般的结界,以整个光圈为圆点缓缓向着整个闭冥界的大地边界扩散而去。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这一层淡蓝色的雾罩颜色渐渐趋近于了透明色,这抹透明一直蔓延到了闭冥界的每一个尽头,将一切趋近于了安宁。 “落!” 顾北一将手中的剑从光圈之中猛烈抽出,震得整个雾罩微微一阵颤抖,随后又极其快速地将剑朝地面一插! 只听得“轰——”的一声,偌大的万里幽冥之海从半空之中轰然落下! 冥海之水迅速落回海中,又以锐不可当之势飞速地朝着海岸边冲去,吓得小鼠精大喊一声“老大快逃!”便呲溜一声从狮子精的身下飞奔而逃! 可怜的狮子精没有跑来得及,被飞溅的冥海之水浇了个当头! 它闭了闭眼,抹了一把眼睛上湿哒哒的海水,幽幽地说了一句:“幸亏老子块头大……” 整个海水来回回荡不已,使得海面之上的波光随着极光来回晃动,一时间波光粼粼,炫丽的极光四射,衬得五里水街美不胜收。 “我……做到了。” 顾北一虚弱地将剑唤回,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他缓缓回过头,朝着身后的若灿雪微微一笑,下一秒闭上了眼,身体失去了任何支撑一般地朝着无尽的幽冥海坠落而去! “顾北一!” 若灿雪在那一刻本能地亦朝着他坠落的方向飞去,将手环过了顾北一的腰际,一把把他牢牢地接在了自己的怀中! 但此时的顾北一,已经浑然失去了知觉。 若灿雪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空了一块,满脑子想着的便是“救他”二字。 她面露焦急之色,逆风带着顾北一飞上了仙台之上。 “宁惊尘,顾北一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 若灿雪不管三七二十一,柳眉倒竖当下便质问着宁惊尘。 “灿雪,看你这紧张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宁惊尘盯着若灿雪,笑得一脸贱兮兮地问道。 “你少管我。快说,他到底怎么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啊……” 若灿雪瞪了宁惊尘一眼,满目怨气地朝着他吼道。 “咳咳咳——这布这么大的一个结界哪里有不耗费元气的道理……灿雪,你是不是太过于关心我这属下了啊?” 宁惊尘挑了挑眉,八卦地问道。 却下一秒,被弃如烟“当——”的一下敲了个头。 “你明知道耗费元气他会晕过去还让他一个人来,宁惊尘,你很优秀啊?嗯?!” 弃如烟见若灿雪一脸失落紧张的模样,又见宁惊尘这家伙竟然在一旁幸灾乐祸,实在忍不住叉腰指着他便骂道。 “夫人……你没见你夫君也受伤着嘛……” 宁惊尘顶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委屈巴巴地看着弃如烟,一副很受伤很难过的模样。 就差往他手里揉搓一方锦帕了。 弃如烟忍了忍自己想打人的冲动,微笑着瞥了宁惊尘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冲着他大吼一句:“白痴!救人——” “如烟,我看顾公子应该只是体力耗尽了,不必太过于担心。应该休息上一两个时辰便无碍了。” 一旁的李笙替顾北一把过脉之后笃定地说道。 “真的?” 若灿雪面容一喜,脱口便问道。 “真的。若是若姑娘放心不下,可以请你开天界的名医帮忙看一下。” 李笙微微一笑,缓声说道。 “我看就不必了嘛……顾北一这小子当年随我进魂界被刀剑传身而过都未曾伤到他,这点耗费元气算什么……” 宁惊尘十分没有良心地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北一咧嘴一笑说道。 “……” “宁惊尘……你少说一句话不会死……” 弃如烟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将一记响指打在了宁惊尘的头顶之上! “哎呦——痛痛痛!” 某人极度夸张的叫喊声响彻在了整个冥海的上空,久久回荡…… 第124章 壁咚? 芜卦正文卷第124章 壁咚?闭冥界的偏殿内,一阵清风穿过插满幽梅枝头的半开窗棱,将一抹清凉之意送入了白色的轻纱帷帐之中。 帷帐旁坐着酣睡着若灿雪的身影,亮晶晶的口水流了满袖。 而帷帐中的人影此时却因凉意而醒了过来,缓缓伸出骨感的指尖轻轻掀开了帘帏。 他的目光径直便落在了若灿雪的身上,眼中顿生了一抹暖意。 “在这儿陪了我这么久吗?怎的连件衣服也不盖上……” 顾北一嗔怪地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轻轻起身下了地,又轻轻将若灿雪抱起,如同放一个珍宝一般将她放在了床上,又细心地替她盖好了云被。 整个过程当中,睡得正酣的若灿雪浑然不知这一切,也就是侧了个身继续流着哈喇子去了。 清风却无意惊扰了顾北一的乌发,将他的眉间心事挑起。 他深深地凝望着眼前这个人儿,唇旁掠过了无奈之意,轻声道了一句:“你大概不知,你我相遇那一次,我便想这般待你。今日你这般待我,他日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将目光低进了尘埃里,眼中的纠葛第一次那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神态之上。 他从来都是冰冷而无感情的,所以,连日以来遇到她心中所起的波澜又是什么…… “吱呀——” 门被弃如烟轻推而开,她抿着嘴笑着站在门口,指了指手中端的汤药,然后又指了指睡得正香的若灿雪,示意顾北一上前来将药给喝了。 顾北一见是她前来,很快便仍是原先那副冰山脸。 他的脚下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了几步站到了门前,然后伸手将碗端过,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你呢,不该谢我,应该谢谢灿雪那个傻丫头。毕竟,这上好的药材都是她吩咐开天界的人送过来的。熬也是她蹲着熬了好久。我呢,只不过是等凉了负责来送一下而已。” 弃如烟一指若灿雪,笑得一脸暧昧地凑近了顾北一问道:“怎么,你感动不感动?” 顾北一被她这般一问,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急忙说道:“灿雪姑娘身份尊贵,乃是开天界的公主,而我只不过是主上的一个侍从而已,不敢妄想。” “倘若可以妄想一下呢?我看这丫头好像挺关心你的。” 弃如烟不死心,仍然问道。 “灿雪姑娘不过是觉得在下补好了结界,减轻了她的负荷,想感激在下罢了。” 顾北一根本不给弃如烟机会,将一切解释的完美无缺。 “是吗——?” 弃如烟颇为失望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无趣地拉长了一个反问句后白了顾北一一眼。 “顾北一,你若是错过了灿雪这么好的女子你会后悔的。” 弃如烟一把夺过了顾北一手中的汤碗,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后扔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了。 顾北一弓着身的背影凝滞在了光影之中,光影将他的身影打薄得卑微而又坚挺。 良久,等弃如烟走远了,他的身影才缓缓从光影之中直了起来。 他转过身,朝着若灿雪的方向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是啊,错过这么好的女子,我确实会后悔的……” 他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抹亮色,是他一向冷淡的眼眸里不曾有过的——春色。 弃如烟拿着药碗一边翻着白眼念叨着顾北一的不是,一边低着头也没看前方的路便往前径直走着,却“砰——”的一下撞在了一个身影之上,手中的碗亦径直朝下坠落而去! 而那个颀长如玉的身影则一个行云流水一般的躬身,探手一身便将碗好端端地端在了他宽大的手心之中,然后笑着说道:“怎么,今儿是谁惹了你,怎么这么大的怨气?” 弃如烟抬头一看是李笙正低头笑着看着她,不明所以地一低头,慌慌张张地夺过了碗便说了一句:“还不是那顾北一!明明我都看得出来灿雪挺喜欢他的,可是方才我问他他却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来!亏得灿雪还照顾他那么好……” 李笙听她这般说,知道她是在替若灿雪鸣不平。 他深深地望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说道:“如烟,也许每个人有各自的想法和立场呢?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才是真心相爱的。相反,有时候,也许对方已经默默地爱了你很久,但是你却从来都不知道呢……” “嗯?” 弃如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李笙这句话似乎有深层的含义。 她疑惑地缓缓抬头朝着李笙望去之时,却望到了李笙的眼中的一片星辰大海。 那是一个深渊一般的大海,以满心欢喜蘸着浓烈的挚爱之意浓浓地在大海里画上了一扁舟舸,舟舸在他的心里徘徊游荡,明明知道方向在何处却因风而停滞不前。 忎是哪一家姑娘看到了都会怜爱心动的眼神吧。 “如烟,我……” 李笙的脚下稍有急促地上前一步,刚想对弃如烟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却猛地听到他身后传来了宁惊尘慵懒的声音。 “弃如烟,你怎么又跑没了!害得我一阵好找……过来!” 宁惊尘扫了一眼李笙,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地就径直朝前一把拽过了弃如烟的手,拉着她便带着她朝着朱廊的深处走去。 “你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弃如烟奋力反抗着宁惊尘,却无奈地被他拖着往前走又无法逃脱,眼中皆是愤慨之意! “别吵。再吵,就把你扛着走。” 宁惊尘一向笑兮兮的脸色忽然变得阴鹜了起来,低头扫了一眼弃如烟冷冷恐吓着她。 “……” 弃如烟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站在朱廊深处便吼道:“你就不能让我把话听完了再走吗?非要这么霸道吗?” “你要听他把话说完吗?那行啊……” 宁惊尘促狭的眯起了好看至极的双眼,将单手穿过她的耳际压在了廊柱之上,然后身子往前一倾,将弃如烟整个人便压在了他的怀中! 他低下头,贴近了她的唇旁,暧昧无比地说道:“那么,我来替他说完……” “嗯???” 第125章 她亦如你般英勇逞强。 芜卦正文卷第125章 她亦如你般英勇逞强。弃如烟只觉他的鼻息靠得太近,属于他的青涩竹叶味由淡转浓地传来,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令她血脉喷张。 他将唇瓣带着些许湿意似不经意间擦过了她的耳垂,惹得她浑身一阵僵硬。 一旁的廊檐缝隙里的淡黄色笑话开得正茂盛,迎风颤颤而摇动,将一抹幽香急促地吹散至了她的鼻尖,又掺上了宁惊尘身上的淡淡竹香,令她一时间竟有些迷醉。 难以摆脱。沉迷无法自拔。 偏生,他又带着些许暖笑之意,浅低在她的耳旁酥痒地说道:“弃如烟,听着,老子不喜欢你靠那小子太近。” 这一句莫名地在弃如烟的耳旁炸开了极度炫丽的烟花,又悄然盛放在了她心中的大片荒漠,只那么一刹那间,便次第而放了无数灼灼蔓蔓的蔷薇。 令她猝不及防。令她慌不择路。 “宁惊尘,你离我太近了……” 弃如烟双颊憋得通红,奋力将宁惊尘往外一推,一溜烟地便飞奔而逃! 宁惊尘站于远地,看着她像兔子一般逃开的身影,笑得肆意无比。 他以指尖轻抹过了唇瓣的一丝湿意,浅笑道了一句:“这女人,害羞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可爱。” 而此时的弃如烟显然是被惊到了。 她喘着大气一口气跑了很远,好不容易离宁惊尘有好几个回廊那么长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她按压着胸口的窒息感,猛地一下以拳敲击这脑袋,后悔又狼狈地咕囔着:“弃如烟,你跑什么跑?你又没做亏心事!” 弃如烟十分不清醒地又猛地晃了晃已经是一片浆糊的脑袋,却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场酒一般宿醉未醒。 真真是,上头的很。 “真是要命。” 弃如烟抚了抚额头,正打算撤身离开之时,却听得墙壁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主上,事情已经办妥。” ——“好,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 弃如烟听到此处,颇为好奇地将身子往花窗那边凑了凑。 她刚想静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只是,却不料踩得地面的一根纸条“咯吱——”一声脆响! “谁?!” 隔壁警惕的声音顿起! 接着一声低喝中,已有一道身影从墙壁处飞掠过墙头,径直便将他手中尖锐的剑端直奔弃如烟的所站之地而来! 弃如烟一时间躲避不及,只得侧身一让,却不料那把剑径直割过了她的手背,一抹嫣红飞溅而出! 岂料,那道黑影并未善罢甘休,又是转身一剑便朝着弃如烟的咽喉锁来! 大有杀人灭口之势! “救命啊——” 弃如烟见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只能高声喊道! 她就不信,他这一身又是夜行衣又是蒙面的打扮不是为了遮人耳目。 经她这般一喊,既现的身影凌空一跃,猛地将弃如烟一拉而过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然后,只见他屈膝大吼一声奋力以赤焰剑横挡了过去! “当——” 一时间,火星四溅! 来人蒙面黑衣人一见有人出现,并且还接下了招数,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 他似乎确实怕将事情闹大,片刻的犹豫之后便以一个很快的转身飞掠过了屋檐之间,很快便隐去了踪迹! “胆敢擅闯冥王殿,哪里逃!” 既现刚想去追,却被弃如烟拉住了身。 “穷寇莫追。更何况,他还有同伙。” 弃如烟冷静地摇摇头说道。 “如烟姑娘,你如何得知?” 既现不解地转过身问道,愤愤地将剑插入了剑鞘之中。 “方才我听到他跟另一人的对话,他们至少是两个人。所以,穷寇莫追。” 弃如烟一边说着一边捂住了手背之上方才受伤的地方,忍着痛半笑着说道:“既现大哥,能否行个方便,身上带金疮药之类的吗?”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既现这才注意到了弃如烟的指缝间有鲜血顺流而下,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瓶金疮药说道:“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弃如烟笑了笑,拿过了既现手中的药,张开嘴便咬开了瓶盖,然后随意地将药粉敷在了伤口处。 整个过程中,她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既现怔怔地看着她这一幕,有些发愣失神地问道:“如烟姑娘,你经常受伤吗?” “还好,以前摆卦摊吃不到饭乞讨时会被打几下,多了也就习惯了。” 弃如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层细纱布熟练地包扎了一下,抬头笑着说道。 “你让我想起了我妹妹。她以前……也是这么逞强的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扛不下地也会硬扛。” 既现望着她失神地笑了笑,低头有些失落地说道。 “既现大哥这么侠义心肠,想必令妹也一定是个女中豪杰吧?” 弃如烟见既现有些落寞,便想安慰着他说道。 “是啊,她是个女中豪杰……可惜,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既现抬头间,已有一层霜雾之气蒙在了他的双眸之上,缓缓雾织,愈来愈浓。 “对不起既现大哥……” 弃如烟见自己无意中戳中了既现的伤心事不由得一阵内疚,低头忙道着歉,不知所措。 “没事了……也是很多年的事了。也许,她走的时候是快乐的吧。” 既现恍若隔世般苦涩一笑,举起手中的赤焰剑怀念地说道:“看,这是她留给我的剑。方才,我用它保护了你。也算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对不对?” 弃如烟知道既现在安慰她,不由得心中对这个大哥哥生出了一种亲人般的好感。 她灿烂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既现大哥如此厚德,上苍一定会保佑你。说不定,你们还有重见的那一天呢?” “哦?是吗?那我真的要多给点卦金给你了。” 既现明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却仍然十分善良地一笑说道。 “那是!要知道,我算卦可是天下第一。” 弃如烟伸出一个指头,煞有介事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 既现仰天一笑,开怀无比。 “那改明儿,是得让如烟给我算上一卦了。” “那当然!看在你这次救我的份上,卦钱嘛……免了!” “哈哈哈——” 第126章 来自鸡腿的诱惑 芜卦正文卷第126章 来自鸡腿的诱惑正当两人说得开怀之时,闭冥界的一位侍卫匆忙跑来,见了既现便说道:“既将军,冥王殿下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好的,明白了。” 既现刚要走,却听得那侍卫迟疑了片刻又低头说道:“冥王殿下还说了,特地差人从守地界带来了弃姑娘爱吃的瓜子,什么口味的都有,不知弃姑娘可有兴趣一同前去?” 弃如烟一听到有好吃的,早就将宁惊尘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连连点头讪笑着说道:“小哥你带路!” 侍卫有些惶恐,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便带他们朝着冥王殿的后山去了。 后山处乃是一片幽静之地。 虽比不得芜归阁的仙气腾腾缥缈无边,倒也胜在了悠闲独处的自在。 一处山谷,两座峰,三五雄鹰掠过大片的墨色竹林,最后栖息在了朱红色的亭阁之上。天空微微下着朦朦胧胧的细雨,将一切笼罩得如同烟雨一般的江南,随手一泼墨便是一幅难罄的千古名画。 缭绕。 于朱色的亭阁之上,飘逸出一个俊朗的身影,以拈花执杯的姿势倚栏而站,眺望着远方,任衣袂被风扬起。 猎猎如歌。 弃如烟站于亭阁之下仰望着李笙的背影,一时间竟望出了神,猛然之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了宁惊尘的那句——“老子不喜欢你离那小子太近”,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回过了神来。 “还好,还好,那小子不在。” 弃如烟嘀咕了一句吐了吐舌头刚想往假山里钻,却一把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手。 “你的手怎么搞的?为何受伤了?这才离开我身旁多久?” 宁惊尘的身影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弃如烟的身后,拉着她的手便是一阵盘问,眉宇之间的皱纹都快拧成了一条线。 很明显,他不爽了。 弃如烟立马将他的手一打,然后趁他发愣的那会儿直接将手抽回,朝着他瞪了一眼反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她满脸都写——“难道你是来和我抢瓜子来了?”。 宁惊尘无奈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来回揉搓了几下,叹息着说道:“我刚想回去躺会儿就听到顾北一说你来找这小子了,你觉得我能不来吗?” “你担心我被吃了啊?李笙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毫不领情地说道。 “你这女子的神经怕不是搭错了就是少了一根,怎么就这么跟你那么难沟通呢?那小子对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宁惊尘一下子便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差点就说出了口。 “什么意思?” 弃如烟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表示此事“与我无关”。 “我要是那小子,我估计我会被你气得直接进棺材……” 宁惊尘无奈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十分无奈地说道:“你是冲着人家的瓜子去的吧?” “那可不是。还能冲着其他什么?” 弃如烟想都没有想就答道,还一脸十分骄傲的模样。 “幸亏啊……” 宁惊尘颇为哀怜地望了一眼亭阁之上准备得满满当当的李笙,唇旁浮现出一抹阴险的坏笑之意。 他凑近了弃如烟幽幽地说了一句:“我那儿啊,不仅有你喜欢的各种口味的瓜子,还有鸡腿,香酥的麻辣的油炸的红烧的,什么口味的都有……” 弃如烟听罢眼睛都直了,兴奋地一拍宁惊尘的肩膀,乐不思蜀地说道:“真不够意思!怎么才说!快快快,给我端点来!” “那可不成,太多了,我拿不了。” 宁惊尘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有给她端来的道理? 他一抹鼻尖,痞痞地凑近了弃如烟,嫣然一笑道到:“不过呢,去我那的话,随便吃。管够。” 弃如烟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喃喃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亭阁十分违心地说道:“这样怕是不好吧……我已经答应他来吃他这边的瓜子了……而且我都走到了……” “第一,他只是客气邀请你,而你呢,不过是顺路路过。第二,他也请了既现,说明是有公事要办。你总不见得要插手正事吧?嗯?” 宁惊尘胡诌得头头是道,说得却又令弃如烟觉得句句在理。 弃如烟假装为难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决地道了一句:“看来,我是不能为了吃几粒瓜子打扰李笙的正事。我看你正好挺无聊的,不如……嘿嘿嘿嘿……” 弃如烟笑得谄媚无比,一溜烟地便拉着宁惊尘撒腿跑开了。 剩下了迟迟赶来地既现在风中凌乱地看着两人跟刚被放出来一般撒泼地跑开了。 “他们,这是去哪里?不是说好去找冥王殿下的吗?” 既现觉得自己只是去上了个茅厕,怎么回过头来就发生了这么一个大逆转,完全一头雾水地问着那个侍卫。 侍卫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缓缓抬头不忍直视地说道:“据说……是宁阁主用各种口味的鸡腿拐走了弃姑娘……” “……” “!” 既现的额间一抹黑线,亦飞过了无数的乌鸦。 ——看来,这半路截胡的事情宁惊尘做得很顺溜啊…… 既现仿佛能看见李笙满目失望望着一桌子的瓜子黯然神伤的表情。 ——一想到此处,既现不知为何觉得有种莫名的搞笑。 碍于面子,他也只是唇角抽搐了几下,轻咳了几声将笑容掩饰了过去。 “走吧,别让冥王殿下久等了。” 既现示意侍卫可以下去了,然后自己一个飞掠而上便到了亭阁之上。 他躬身深深一礼,缓缓说道:“冥王殿下不知有何要事?” 李笙转过身,特地朝着既现后面望了望,见没有弃如烟跟来的身影眼中果然掠过了一丝失望。 他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如烟没跟你一起来吗?” 既现尴尬一笑缓缓说道:“弃姑娘可能是肚子饿了,去找点鸡腿什么的吃了……” 李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出神地说道:“也好,她没来,我正好跟你讲一件事。” “殿下不妨直言。” 第127章 我喜欢你啊,傻瓜。 芜卦正文卷第127章 我喜欢你啊,傻瓜。“近日,闭冥界的结界虽补好了,但仍却有属下来报发现有大量魂界之人不断涌入。我猜想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魂界之人向来畏惧既将军手中的赤焰剑,这趟怕是要辛苦既将军走一下了。” 李笙眉头紧锁地眺望着远方的结界,诚恳地说道。 “殿下请放心,属下这就去冥河结界处走一遭。一有消息便回来禀告。定不负殿下所托。” 既现深深一礼,镇重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就有劳既将军了。” 李笙拍了拍既现的肩膀,指尖有千余斤重。 远处的结界此时被一道蛇形的闪电犁陌纵横地交错而过,通红闪亮的闪光映衬在了李笙刚毅的侧颜之上,他的眼角处掠过了一丝担忧。 风雨欲来压城之势。 一道日光穿暖线过门缝隙而来,悄悄蔓延过了高高的门槛,将一缕温暖送到了屋内,照得宁惊尘的屋内一片澄明。 而此时,弃如烟正一手拿着一块鸡腿,猛地往嘴里一扯,鸡汁四溅。 “好吃吗?” 一旁的宁惊尘宠溺地看着她这般吃相,并没有觉得难看,反而觉得她这般真性情倒是难得的一番可爱。 “好吃极了!这李笙这儿的厨子手艺还真不错!” 弃如烟频频点头,包着半块鸡肉口齿不清地说道。 她满眼满脸都写着——“太幸福”三个字。 “那行。回头我去向李笙把这位厨子讨来,带到芜归阁去。” 宁惊尘自顾自地斟茶,茶烟袅袅而上映衬得他眉间的一抹笑意好看至极。 “咳咳咳——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弃如烟听罢不由得呛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我要吃就直接来李笙这儿不就得了……哪里用得上那么麻烦……” “不麻烦。薪酬加十倍,房宅占地面积加五倍,我将这厨子请过来,也省得你老是来李笙这儿联络感情。” 宁惊尘将茶盏执杯于手,朝着弃如烟嫣然一笑,悠然慵懒地说道。 “咳咳咳——我怎么没瞧出来你竟是如此慷慨大方之人……” 弃如烟再一次被呛到了,心虚地偷偷瞄了宁惊尘一眼小声嘀咕着说道。 “当然了,我不仅慷慨,还喜欢……杀人。哪天呢,这厨子要是惹得我不满了,倒是可以考虑各种刑罚的……” 宁惊尘虽然嘴上说着厨子的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过了弃如烟,然后又是促狭一笑。 “巧了,本姑娘最不喜欢杀戮。到时候,就要看是邪不压正还是你跪下来求我了。” 弃如烟听得清他语气里的威逼利诱,不甘心地一哼白了宁惊尘一眼。 “不必看了。一定是我压着你。” 某人半带娇羞地无耻一笑,将猥琐地目光扫过了弃如烟的胸前,啧啧地摇了两下头。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弃如烟这才听明白了宁惊尘有意无意地在吃自己豆腐呢,气得当场便扔下了鸡腿,就差将鸡腿甩在宁惊尘的脸上了。 宁惊尘冲着她暧昧一笑,然后将手中的折扇“哗——”一声合上,幽幽地道了一句:“这是夫妻之事,和廉耻二字沾不上边……” 说罢,他笑兮兮地拎起了一块鸡腿在弃如烟的面前晃了晃,朝她又凑了凑身子,贱贱地说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就吃了啊?” “吃吧吃吧!吃撑死你最好!天下大吉。” 弃如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便通红着脸朝着门口迈去。 “喂,你要去哪儿?招呼都不打一声。” 宁惊尘一见她转身就走,立马就跟了上来。 “散!心!” 弃如烟“砰——”的一声打开了门,正于哐当一声合上之时却被宁惊尘给一把拉住了。 只见某人从门缝里探出了个脑袋出来,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地猥琐说道:“巧了,本公子,也想散心。” “噗——” 弃如烟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转过了身,恨得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着 “祥和,祥和,祥你妹的和啊……” 某人在她身后笑得一脸祥和吹着口哨,满脸的春风得意。 弃如烟一路忽快忽慢地走着,有意要甩掉宁惊尘,却忘了他的修为乃是六界第一人,岂是她这等小菜鸟能够甩掉的? 所以,还没有走几圈,她便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终于,她忍无可忍地转过了身,冲着身后那个啥事都没有的人怒吼一声 “我说宁惊尘,你能不能仁慈一点放过我?我到底哪一不好,要你这么步步跟紧地折磨我?” 某人以扇半遮面,笑得一脸猥琐又“羞涩”地说道:“你啊,就是哪里都好,我才舍不得离开你啊……” “呵呵呵——” 弃如烟生无可恋地朝天干笑了三声,心里默念了一句:“老天爷啊,你就收了这个不是人的妖孽吧!实在受不了啊” “怎么,夫人你走累了吗?” 某人十分“贴心”地凑到了她跟前,笑得一脸“温柔贤惠”地问道。 “不!我没累。我没累……啊啊啊” 弃如烟被他折磨得跟得了失心疯一般地大吼一声便朝前奔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朱廊的尽头已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弃如烟看都没来得及看便一头撞了上去,刚想“哎呦——”一声却被那人宽大的手掌给揽入了怀中。 顿时,一股属于李笙的熟悉的沉香味若有似无地传来,亦将她沮丧的情绪一挑而起! 她抬眸之间果然看见了李笙正低头微笑着看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眸之中尽是她的身影。 似春江之水拂过了青柳,似漫漫飞雪越过了大漠,又沉沉甸甸地落在了她的心里。 “喂!弃如烟!你大白天的和一个男人这般在我眼前搂搂抱抱的是什么意思啊?” 宁惊尘一见这情景很不客气地一步上前便要将弃如烟拉开,却被李笙一个风旋的转身给晃了过去! 只见李笙将弃如烟护在怀中搂得深紧,冷冷抬眸对着宁惊尘便是一句 “宁惊尘,这里是冥王殿,不是你芜归阁,不要到处沾花惹草。如烟,不是你能玩的姑娘。” 宁惊尘听罢这句,眼眸之中的凌厉之意如刀尖锋利而出,他负手于身后扫了李笙一眼,邪邪一笑,冷漠地哼了一声道到 “哦?是吗?” 第128章 请你,随叫随到。 芜卦正文卷第128章 请你,随叫随到。“怎么,这才降服好九婴,弃如烟你便得到了宁阁主和冥王的青睐?看来,以后这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远了?” 正当弃如烟觉得尴尬之时,冉冰琛的声音从一旁假山后的树梢上响起。 “冉冰琛?” 弃如烟眼中一喜,立刻跑到假山之后去瞧个究竟。 只见冉冰琛半躺在一株硕大粗壮的桃花树之上,手执一支翠绿色的玉笛在修长如玉的指尖晃过了一个光亮的圈后,回头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 有一瓣水粉色的桃花瓣适时而落,恰到好处地落于了他的眉梢处,衬得他的一头银丝如雪似锦。 他眉眼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笑意,见她来便轻盈从树梢之上飞落轻点地,以玉笛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暖心地问了一句 “怎么,精力才恢复了些便又开始在瞎跑了?” “那一晚,你不曾有事吧?” 弃如烟摸了摸额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冉冰琛试探地问道。 她记得她隐隐约约看到他亦满身是伤痕,却不顾一切地朝着她而来的身影。 若是没有看错,他应该也是受了伤的。 冉冰琛听罢,只是淡笑了一声,抬头望了已经快要炸开来的宁惊尘一眼,将手中的玉笛递给了弃如烟,避开了她的话题低声说道:“我来呢,是给你这催魂笛的。” “什么?!催魂笛?!” 弃如烟一惊,抬眸之间满眼都是疑问之色。 “嗯。是的啊。有了这催魂笛,你以后再面对九婴的时候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只不过……”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忧虑,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弃如烟接过了催魂笛,在手掌间翻来覆去颠倒着看了几回,越看心中越欢喜,连头都没有抬地便问道。 “只不过,此物乃是无忧观观主的信物,得此物者掌无忧观。但,前不久叶凝霜已经昭告六界,她为无忧观观主了。” 冉冰琛担忧地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我无意与她争什么无忧观,不过是稀罕这笛子而已。” 弃如烟并没有多想,当下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虽不稀罕这无忧观观主的位置,她却会猜忌你身怀催魂笛一事,到时候,新仇加旧恨,怕是有你惹不尽的麻烦。这笛子,你想要可要想好了。” 冉冰琛似乎有些后悔将催魂笛给了弃如烟,犹豫了再三终于说道。 “是吗?” 弃如烟仰头看了冉冰琛一眼,又扫了这剔透如玉的玉笛一眼,有些不舍得摸了摸催魂笛。 她刚要将催魂笛归还给冉冰琛之时,却被宁惊尘给轻轻推回了手。 宁惊尘居高临下地扫了玉笛一眼,然后淡淡地问了一句:“这笛子,你喜欢?” “还行吧……只是……” 弃如烟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得宁惊尘轻轻松松的一句“喜欢就拿着”在她的耳畔响起! “可是这是无忧观……” 弃如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惊尘又打断了。 “弃如烟,你觉得,我们杀了叶凝霜的爹,依照她锱铢必较的性子,有可能会放过你吗?所以,有这个笛子和没这个笛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嗯?” 宁惊尘见弃如烟确实喜欢这笛子又不肯拿下,便分析给她听着。 “说的好像也是啊……” 弃如烟咕囔着便亦十分坦然地将笛子塞入了手袖之中,亦不管之后会有怎样的纠葛了。 “更何况,你有这么厉害的夫君在,怕什么?” 宁惊尘将手臂绕过了她的脖颈处,凑到了她的耳旁一笑轻声说道。 “咳咳咳——那个,宁惊尘,我好像跟你不熟?” 弃如烟一把将宁惊尘推开,十分嫌弃地说道。 宁惊尘倒也不恼,而是扫了一眼这玉笛,将目光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缓缓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说道:“相比较这玉笛之后会产生的后果,我倒是很好奇魔尊是如何得到这玉笛的?” “传说这催魂笛只有会笛音之人才能驾驭,而能驾驭这催魂笛之人怎会这般轻易屈服于别人?纵然冉冰琛你是一界之主,不过也是有伤在身,想必……得到这催魂笛花了不少功夫吧?” 冉冰琛自然听得懂宁惊尘的话外音。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抬眼盯着宁惊尘缓缓说道:“既然宁阁主都能为了如烟连命都不要,舍身挡下那一箭,那我又为何不能为博红颜一笑而去取催魂笛呢?” “冉冰琛,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宁惊尘见冉冰琛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由得一皱眉,冷冷说道。 “那真的是抱歉了。宁阁主想要的答案,冉冰琛这边只有这个。至于其他的答案,你想要,自己去找。” 冉冰琛亦冷冷地扫了宁惊尘一眼,毫不客气地将所有的话堵死了。 “魔尊是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李笙终于抬头,缓缓扫了冉冰琛一眼,一针见血地问道。 “哦?此话何以见得?” 冉冰琛见李笙竟能猜到其中一二,不由得有些惊奇,眯起了双眼好奇地问道。 “自古催魂笛便是师父传给嫡传弟子。之前在幽林听得的那阵笛音虽然趋近于催魂笛的魂音,但是但凡听过天机道人当年催魂笛笛音的人都应该知道那笛音还不足当年的十分之一。所以,那吹笛之人,并非笛子的主人。” “而此番,魔尊前来赠笛之意,不过是觉得如烟身边有宁阁主保护着。这催魂笛既然已经再现于世,不如找个没人能拿走的地方保护起来,等到找到真正的主人再说也不迟,对吗?” 李笙细细分析着,滴水不漏,缓缓道来。 冉冰琛听罢,脸色先是一沉,然后哈哈一笑,似豁然开朗一般仰天笑道:“都说冥王殿下足智多谋,没有想到冉冰琛这点小心思竟被你一眼看透。看来,我确实是小看了冥王殿下你。” 李笙听罢,眼中很快掠过了一丝不解,却亦微微颔首,没有再言语。 倒是弃如烟歪着脑袋,踮着脚尖用催魂笛敲了敲冉冰琛的脑袋,粗鲁地说道:“既然你把这笛子给了我,我自会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面子上代为保管。” “不过——” “不过什么?” “以后你要随叫随到!哈哈哈——” 第129章 轻言袋 芜卦正文卷第129章 轻言袋“一言为定。” 冉冰琛笑着望了她一眼,笃定地说道。 “那这催魂笛我便代为保管,回头你若是想要回去了跟我说一声便是。” 弃如烟将催魂笛刚想插入自己的腰际之间,却被冉冰琛拉住了手。 只见他轻轻拉开弃如烟的手心,小心往她的掌心之上放了一方大红色的小锦囊,然后又将她的掌心合上,笑着说道:“你的东西总是东放一个西放一个的,难免会丢掉一些珍宝。” “此物名叫轻言袋。以后,你若是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可以全部放在里面。这样,你随身带一个小小的锦囊就可以了。” 弃如烟怀疑地扫了一眼手中的那么小的锦囊,然后又看了看催魂笛那么长的长度,不由得咧嘴一笑,十分没有世面地说道:“冉大哥,你是在骗我吧?就这么小的玩意儿能装下什么?” 冉冰琛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拿过了催魂笛,然后拉开了轻言袋,随手便扔了进去。 只听得一声物入口袋的轻微声响,催魂笛竟真的被扔了进去,而轻言袋不过还是那般大小而已! “这么神奇?那是不是我的那些鸡腿瓜子之类也能放进去了?” 弃如烟高兴极了,立马两眼放星星地拉着冉冰琛便问道。 “这个……” 冉冰琛侧头想了想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吧。” “耶!这个太好了。下次出去,至少不用担心没东西吃饿死了。谢啦!冉冰琛!” 弃如烟兴奋地一拍冉冰琛的肩膀,十分开心地便拿着轻言袋要去装鸡腿和瓜子,却被宁惊尘给拦了下来。 只见宁惊尘有些头疼地扶额说道:“弃如烟,你难道不觉得用此等宝物来装你的鸡腿和瓜子太……奢侈浪费了些吗?” “会吗?我觉得还好吧?人长一张嘴总是要吃的啊!我又不是神仙……” 弃如烟晃了晃脑袋,一脸无辜和茫然地说道。 “如烟,这轻言袋乃是魔界的宝物,一般人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得到魔尊的相赠了。我看,此物你还是用来装一些法宝法器比较好一些。” 李笙亦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解释着给弃如烟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便好吧……” 弃如烟扫兴地望了一眼三人只好将轻言袋别在了腰际之上,然后又无耻地凑到了冉冰琛的面前小声说道:“喂,冉冰琛,下次还有这种袋子,麻烦帮我捎一个!我的那些鸡腿,真的没地方放。” 冉冰琛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连连说道:“看来,我得催催看当年做这轻言袋的独角大仙还有没有这个兴趣再打造一个了。” “呃……” 弃如烟心虚地一阵窃笑,吐了吐舌头站到了一旁挠了挠脑袋。 宁惊尘则一脸无奈和绝望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没救了”三个醒目的大字。 太无奈。 宁惊尘在那一刻觉得此等宝物给弃如烟大概就恰如其缝地应了那四个字——“暴殄天物”。 黄昏的鸟儿清啼一声掠过了天际,欢快且轻盈。 冉冰琛给完轻言袋和催魂笛之后便不知何故匆匆离开了闭冥界,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弃如烟打。 还是弃如烟发现自己不会将放入轻言袋中的催魂笛拿出来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离开了闭冥界。 “什么啊……给了个上好的笛子,却又给了个破袋子。这下好了,笛子也取不出来了。” 月色轻瀑倾泻而下,落于院落中央的石凳石桌之上,照得弃如烟脸上的埋怨来不得半点的虚假。 “怎么,如烟你一个人在这里烦恼着什么?” 若灿雪从顾北一房里出来去放药碗的路上见到了弃如烟一个人趴在石桌上自言自语,不觉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坐了下来问道。 “这个……” 弃如烟见是若灿雪前来,心想她是开天界的公主,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打开这轻言袋。 于是她便凑近了若灿雪低声问道:“灿雪,你可知这魔界的轻言袋如何打开?” “轻言袋?你怎么会有那玩意儿?” 若灿雪一听罢眼眸一紧,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之色。 “怎么?这东西不好吗?我听说这是魔界的至宝呢……” 弃如烟来回翻腾了一下小小的轻言袋,不知其意地问道。 “也不能说它不好吧……但是,至少,若是以前没有这轻言袋白芜也不会……算了算了,总之呢,这轻言袋你留着可以,但是不要再往里面装法宝了。以后也不要搜罗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明白了吗?” 若灿雪摆了摆手并不想提及之前的事情,而是简单粗暴地给了弃如烟一个结论和忠告。 “哦……可是,我现在有一件法宝已经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弃如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十分忧愁地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可是以后还要将这催魂笛还给冉冰琛的呢……这不能收利息也就算了,现在连看都不能看了是个什么情况? “你这里面能关什么玩意儿?你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是卦魂。而那支卦笔认死理的,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被关到轻言袋里的。” 若灿雪拿过弃如烟面前瓜子随意地便磕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果我说是催魂笛……你觉得应该怎么拿出来?” 弃如烟幽幽地看了若灿雪一眼,无奈地狗爬式趴在了石桌之上,身子已经弓成了与地面齐平的沮丧模样。 “什么?!咳咳咳咳——” 若灿雪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因动作猛烈而呛到的她相当激动地咳了好几声后一把拽住了弃如烟,难以置信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你搞到了催魂笛,然后还将其锁在里面出不来了?!”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 弃如烟无辜地咧嘴一笑,没心又没肺。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有些头疼——” 若灿雪忍不住扶额,深吸一口气后叹道:“如烟,你这是要气死叶凝霜的节奏啊……” 第130章 不能爱你,对不起。 芜卦正文卷第130章 不能爱你,对不起。“嗯?此话怎讲?” 弃如烟不解,随手将一粒瓜子仁扔进了口中,然后眯着眼托着腮看着若灿雪脸上的表情是如何丰富无比地切换自如。 “你难道不知道叶凝霜早就昭告六界天下,若是看到谁持有催魂笛者杀无赦吗?!” 若灿雪看着弃如烟一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上前一步移开了她面前的瓜子,然后将左脚叉在了石凳之上,十分苦口婆心地说道 “依照我看,这叶凝霜不仅想报了杀父之仇,更想趁此机会夺回催魂笛名正言顺地坐稳无忧观观主之位。你这轻言袋不会是冉冰琛给你的吧?” 若灿雪说得唾沫乱飞,弃如烟不得不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缓缓地点头说了一个字:“是。” “这家伙,上次不放过白芜,这次还是不放过你吗?!真是无耻至极……” 若灿雪咬牙切齿地敲击了一下石桌,震得瓜子纷纷落了一桌。 “等等,我听你总是提及白芜和冉冰琛,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弃如烟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皱了皱眉头问道。 “有什么?呵!无非就是这家伙爱慕白芜已久,无奈白芜却只拿他当知己和兄弟,他一时间不甘心竟联合白芜的师父天机道人设下陷阱使得白芜耗尽了体力,最后不知为何灰飞烟灭了……” 若灿雪越说越气愤,眼圈开始一圈一圈地红了起来。 “但是……我在幽林之中,亲眼看到是叶凝霜杀了白芜。并非冉冰琛。更何况,宁惊尘之前提过刘叔是你们口中的天机道人。若他所说是真,那么对于刘叔的人品,我完全不用怀疑。我想,这是非曲直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弃如烟顿时对眼前的瓜子失去了兴趣,立刻反驳了若灿雪。 “什么?你亲眼看到是叶凝霜杀了白芜?!” 若灿雪惊诧无比,当时便石化在了原地。 “此事千真万确,宁惊尘也在场。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弃如烟耸了耸肩,说得极为认真。 “这不可能啊……天下人都说是冉冰琛因爱生恨设下陷阱害死了白芜。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若灿雪摇了摇头,托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哈。你慢慢想啊。我去找宁惊尘。” 弃如烟无意掺和这过往的是是非非,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抽身离开。 “不是,弃如烟,你给我回来!那个轻言袋,你解不开的!” 还没等若灿雪说完,她便看到弃如烟大摇大摆的身影哼着小曲儿消失在了朱廊的尽头,只留给了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唉,这丫头,怎么跟白芜一样,连个心眼都不长一个?” 若灿雪摇摇头,起身刚准备走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顾北一的低沉的声音 “若姑娘在此处一个人作甚?” 若灿雪欣喜地回头看去,却见月光如瀑下顾北一颀长的身影拖了一地的雪色。 他就那般随意地站在月光里,任由月光铺泻了他未束起的乌发,任由风吹过了他的眉梢,忎是一股风流天然自出。 “啊……我那个,我出来散散步。” 若灿雪刚想提到弃如烟,却不知为何本能地欲言又止,然后低头以脚尖来回摩擦了几下青石板面,有些害羞地说道。 “嗯……这两日,辛苦若姑娘的照顾了。若姑娘贵为公主,顾北一乃是一介草民,公主折煞草民了。” 顾北一缓缓一礼,低头恭敬地道谢。 “顾北一,你难道觉得我这两日的照顾只是为了换你这么一句话吗?” 若灿雪一听罢便生气了,昂起头对着顾北一便是劈头盖脸的一句质问。 月光亦倾泻了她如玉的面庞之上,将她眉眼间的一抹愠怒之意衬得单纯又可爱,不染一丝尘埃之色。 顾北一见了这样的她一时间竟有些迷乱,眼中掠过了一丝心悸,却很快被他低头掩饰了过去。 “顾北一不知公主是何意。” 他低头回避着这个话题,说罢便转身匆匆欲走开,却被若灿雪一把抓住了手。 她的手微微渗出着细汗,贴在他炙热的手心之上,很快亦将他的心融化了。 若灿雪微微喘着气,努力地平息着内心的起伏不定,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顾北一轻声颤抖地说道:“顾北一,你当真不知道我此话是何意吗?” 顾北一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痛楚,他凝望着远方的结界处,轻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顾北一,只能说……谢谢公主两日以来的细心照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日若有差遣,顾北一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说罢,他转身轻轻推开了若灿雪的手,决绝地走进了夜幕之中。 “顾北一!本公主不要你的感谢不要你的恩德之类的屁话!你懂不懂!” 若灿雪在他的身后第一次这般不顾自己尊严地吼着,歇斯底里又求而不得。 她的身影坚强而孤立地站在了月色之中,硬是将自己的身子硬撑住,不让自己往下倒去。 而顾北一远去的身影决绝亦似无情的很,一步一步都似在她的心里划上了一把把的刀痕,令她痛苦,令她难以痊愈。 “早知道今日……当初,你又何必来招惹我……” 若灿雪站于一树雪白的梨花下,梨花雪白如纸,瓣瓣飞落于她肩头,将她轰然落下的一滴泪接住,颤颤巍巍地迎风而摇曳。 而远去的顾北一终于在朱廊的尽头拐角处停下了身影,猛地转过身朝着院中那失落的人儿望去,眼中亦是痛楚满地。 他紧紧捏起了双拳,直至青筋毕露,直到他的眼眸之中通红似血。 他那般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望着那般灿烂如月光的她,将唇瓣咬得快要苍白得渗出血来! 终究,他还是不甘心地缓缓松开了唇齿,一抹鲜红从唇瓣之上渗出,像一粒朱砂烙印了下来,令他竟没有了痛的感觉…… “灿雪,不是我不爱……而是,现在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样,对你,对我,对所有的所有,都是最好的。” 风摇曳过树影,一并将他的身影,隐去。 第131章 月下低吻(此章值得订阅) 芜卦正文卷第131章 月下低吻当夜,月空浩明,星空璀璨,星河如雾似织。 一道流星从天际的最左边一线光芒径直潇洒坠落,不知坠落在何处不具名之地。 星光如数落在偏殿的屋檐之上,惹得整个龙腾凤舞的檐角处似涂抹了满屋檐的霜雪。 一朵曼珠沙华从屋檐的缝隙中茁壮而出,向着天际探着骄傲不屈的身子,随风一摇曳便是一处落姿。 衬得房梁上拿着酒坛正在晃悠的弃如烟的双颊一抹嫣红呼之欲出。 李笙前些日子里和她提过他这儿的酒甚是香醇好喝,于是经过膳房的时候她便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地逼着里面一个烧柴火的厨子给她弄了一坛来。 然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掠上了屋檐之上,捧着一坛酒笑出了猪叫声。 “这酒真是香吶香……” 弃如烟举着酒坛肆意地敞开了怀就往口中倒着酒。 烈酒顺喉而入,热辣着她的喉咙,亦迷醉着她已经不算清醒的神经。 几口下肚,弃如烟已经双颊通红似火,神志也开始渐渐迷乱。 “嗝~这酒,怎么还没喝便没了?真是奇怪……” 弃如烟摇了摇酒坛,眯着一只眼朝坛底望了过去。 她见竟然这么快已经见了底,面容之上掠过失望,道了一句:“不行,怎么这么不经喝……唔,再去要一坛来。” 说罢,她便摇摇晃晃地从屋檐之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欲朝着屋檐之下飞去。 却不料,她的脚下一滑,低哼一声整个人竟从屋檐之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 “卧槽——救命啊——” 她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一半,大喊一声!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而已。 她试图抓住最后一片瓦片,却发现上苍根本不给她机会…… 那片瓦片咔擦一声断裂了开来,而弃如烟亦失去了依托从屋檐上呈一道抛物线摔落了下来。 “完了。这一下大概要修补好几处骨头了。” “如烟?” 一声极为好听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入了弃如烟的耳,一阵清风夹杂着淡淡的沉香味亦袭身而来,只是抬手掠过的瞬间便将她裹住揽在了怀里,他随意飞扬的发丝撩过她的面庞,数不尽的微痒之意。 “李笙?呵呵呵……谢谢啊……” 弃如烟抬头间撞见了熟悉的面庞,心里一阵心虚,干笑了几声立刻从李笙的怀中跳了下来。 却未曾将到这酒竟烈得很,弃如烟这往下一跃竟一阵头晕目眩,又一个踉跄颤颤巍巍欲朝后倒去。 “如烟!” 李笙眼中一惊,忙上前一步,以手环过了她细软的腰际,稍稍用力一勾,她的身子一软,竟撞向了李笙宽广而厚实的胸膛之上! 剧烈的心脏跳动声节奏明快地隔着他的仅仅一层衣物炙热地传来! 似擂鼓声声落于她耳旁,强有力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 弃如烟虽喝多了,却亦在此时觉得自己的双颊热得似火,红得似天边暮辰之时的艳霞,飞快地绯开了所有的暗色,恍惚间便已惊艳了不知多少华丽的过往韶光。 偏生李笙见她双颊潮红如花灼灼而开亦有些恍惚,浓郁的酒味醇香地入了他的鼻尖,又混合上了她身上独有的女儿香,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着他的嗅觉,令她的呼吸开始不由自主地湿重! “啪!” 一声极为低微地花开的脆响穿透了这稀薄的空气,将一缕催魂的香气萦绕在了两人的身旁,一时间,芬芳入鼻。 半世迷乱之色。 李笙于这花开正茂中迷醉地凝望着已经酩酊大醉的弃如烟,终于忍不住缓缓闭上了眼,低头俯身而下。 弃如烟已经烂醉,懵懵懂懂间却觉得一股湿热之气扑面而来,令她痒得有些难受。 于是…… 她毫无羞愧和内疚之心地挥掌而上,朝着眼前那个离她愈来愈近的“不明物体”啪的一声脆响便挥了过去! 瞬间,李笙如玉白皙的面颊之上便多了五个通红并且长短不一的手指印…… 甚是耀眼。 甚是火辣。 甚是……欣慰。 正深情得要掐出水来的李笙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在此时给他一段这般深刻的记忆,一时间竟凌乱呆滞在了苍青色的屋檐之下,哭笑不得。 他任由清风穿过他发烫的耳际,将他内心的波澜一遍又一遍地吹平。 李笙终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低头凝视了弃如烟一眼,轻叹一句:“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下次你可要赔了……” 他的话语轻柔而细暖,潜入了一旁花朵的花蕊之中,悄悄藏起,随风微微一摇曳便是一段蘸酒的心事。 而此时的弃如烟却浑然不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月光轻暖微风不燥下,她酣睡一夜,不谙某人疾苦。 李笙笑着看着她在怀中睡得像一只贪玩的小猫,不由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万般无奈宠溺地说道:“怎么办……虽知你不是她,但,我好像已经不受控制地跌落了,并且,好像正在沉沦不醒……” 皓月当空,繁星似锦。 他的眸间有星辰泼开了大海,弥弥散散了一夏季的灿烂滚烫星河。 他舒眉一笑,笑纹如雪,瓣瓣落了地,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了极其暖色的花。 原来,尘封的心门终究还是有人替你轻轻打开。 ——以我未曾察觉的时间点,用我始料未及的方式,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花开雨落的刹那间,那般轻而易举地,闯入。 幽冥海的风有点微咸,亦有点,轻甜。 于此时,一道侍卫地身影匆匆从回廊处折来。 他见到李笙怀抱着一个女人顿时有些慌乱犹豫地说道:“启禀冥王殿下,属下无意冒犯,只是事态紧急……” “说吧,什么事?” 李笙知晓若不是急事,此人断不会这般不知趣。 那名侍卫面露难色,低头不忍地说道:“既将军,出事了。” “什么?!”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惊诧之色! 他冷静了片刻,阴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有赤焰剑,按照道理说不会有意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32章 怕什么,我比刺客更嚣张。 芜卦正文卷第132章 怕什么,我比刺客更嚣张。“启禀冥王殿下,既将军奉命查看结界之时遇到了几百魂界之人,本以为魂界之人畏惧赤焰剑之上的封印,却不料,不知何人如此卑鄙,竟在空气之中肆意布毒。” “既将军察觉之时已经为时已晚,不幸中毒倒下。” “随行将士见势不妙急忙撤退了一般,护送既将军和赤焰剑回来。” “但也因为我们撤退了一半军力的缘故,魂归之人趁虚而入扩大了结界的缺口。” “也因此,不断有魂界之人涌入。” “我方留下的另一半将士奋力抵抗,却因空气之中被下了毒药,而魂界之人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我方将士力战而不胜,尽数,阵亡。” 报信之人面露悲恸之色,低头沉重地说道。 李笙将弃如烟安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之上,沉思片刻,紧锁眉头低沉问道:“可知既将军身中何毒?” “回禀冥王殿下,已经请御医看过了。御医说,此毒中含有一味药乃是秋之霜子,须以无忧观观中的桃花树下的魂归草来解。但是我们和无忧观……” 侍卫迟疑了片刻没有敢再说一下去。 “好了,我懂了。结界那边现在可有人在守护?” 李笙将眉头锁得更紧了,心思重重地问道。 “灿雪公主听罢了此事及时前来,兴许是她手中的雷电鞭令魂界之人闻风丧胆,魂界之人见她守在结界缺口那边竟只是在四周围蹿,一个也没有再进来过。” 侍卫也弄不清这其中的缘由,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说道。 “还好。那毒呢?若姑娘没有中毒吗?” 李笙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问道。 “兴许……灿雪公主离得比较远一些,并未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侍卫忙低头如实据答。 “没有中毒?” 李笙再次皱眉,沉思了片刻后果断地说道:“传我令,辛苦若姑娘日夜守护着结界缺口处三日,三日之后本王自当前去查看缺口。” “是。” 侍卫恭敬一礼,立刻低头领命。 “另外,本王需要前去一趟无忧观。此事不得声张,不得告知任何一人。若我三个时辰内没有回来,通知宁惊尘。还有,照顾好如烟姑娘。明白了吗?” 李笙深深看了一眼弃如烟不放心地叮嘱道。 “殿下!此行危险,为何不带些将士一同前去?” 侍卫担忧李笙的安危,忍不住多嘴问道。 “人多眼杂,反而不利于取回归草。况且我修为不算低,只身前去,胜算并不算小。不必担心。” 李笙说罢便凌空而去,快速地化作了一个点消失在了闭冥界的上空。 “殿下!小心啊——” 侍卫面露担忧地送走了李笙,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睡得像猪一样的弃如烟,不满地咕囔了一句:“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关键时候一点都用不上,还亏得殿下这般惦记。睡在这儿冻出了毛病才好呢……” 说罢,侍卫偷偷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之后才假装什么也说过一般站在了弃如烟旁边,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她站岗。 夜,静悄悄,连原先的一丝风都停了下来。 乌云遮过了皎洁的明月,星光渐渐黯淡。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弃如烟鼾声轻起,听得一旁站着的侍卫亦昏昏欲睡,眼睛开始慢慢合上又睁开,睁开又合上。 而此时,回廊深处出现了一道黑衣身影,手执一把满弓,半蹲于阴影之中,将箭端对准了那名侍卫。 他的指尖微微一松,一道银光尖锐似流光飞出,将静默的空气擦得火光四溅,夺魂一般径直朝着睡得半梦半醒的侍卫射去! “嗤——” 箭入咽喉,滴血未出! “咚——” 侍卫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笔直地朝后倒去! 他的身体撞击在了石桌之上,将沉睡之中的弃如烟惊醒! 她惺忪之间赫然见一人被射中倒在了自己面前,立刻酒意全无,从石桌之上弹起!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周遭的环境之中搜查着可疑之人,很快,她便锁定在了一处阴影处。 ——因为,回廊之上的宫灯将一抹银色的冰冷箭光折射进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微微眯起了双眼,唇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之意。 ——看来,这人并非是要这侍卫之命,而是要她的命。 黑影再次将弓拉得满弦,聚精会神准备再射第二致命一箭之时,却见弃如烟一个诡异的步伐晃过了眼前,再看之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影之人面露惊愕之色,他的眼中掠过了本能的恐惧之色! ——一个弓箭手连目标都找不到有再好的箭术又有什么用? 他极快地端着弓箭,不断地换着方向在黑夜里寻找着弃如烟的影子! 而此时,一个娇小却矫健的身姿身轻如燕地从回廊的屋檐之上掠过,看准了位置争分夺秒地抽出袖口的剑以破屋檐而入的姿态倒插而入! 她似针芒一般尖锐地从屋瓦之中疾速穿过! 等黑影之人听到头顶之上“咔擦——”的屋瓦断裂的声响反应过来时,弃如烟冰冷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放下箭。” 弃如烟淡淡一笑,持剑而站。 “啪嗒——” 黑影之人畏惧地看了弃如烟一眼,顺从地将弓箭扔在了地上。 弃如烟扫了一眼箭端,眯起了双眼,冷笑一声抬眸冷厉说道:“真巧,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怎么,这三番五次地追着我跑想要我的命,甚至不惜在这冥王殿内动手,我的命值得你这么好的弓箭手来拿啊?”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婆婆妈妈。” 黑影之人终于开了口,目露寒光和杀意,不屈地说道。 弃如烟审视着看了他一眼,目光渐渐变得沉冷而寒重,她灿烂一笑,眯起了促狭的双眼,将剑又往前一抵,径直将那人咽喉处的肌肤刺破! 顿时,几滴鲜血顺着她的剑端便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 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眼中本能的一丝恐惧! “听着,我未必现在会杀了你。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你必须杀死我的原因。” “然后,再杀了你。” 第133章 折扇上的六界 芜卦正文卷第133章 折扇上的六界弃如烟的目光一寒,陡然落在了对方的瞳孔之中,一抹森然之色。 “你想多了。真正的杀手,从来不泄密。” 那人虽在那一瞬间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哦?是吗?” 弃如烟缓缓一笑,将脚踩过箭端的一头,猛地一挑! 只见箭端在低空舞出了一道银亮色的箭光,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弃如烟的手中。 弃如烟拿着这支箭在那人的面前晃了晃,扫了一眼箭端上刻着的一个极为细小的“七”字,了然一笑道:“我今日放你走。他日你若见我,亦还我一命,第二命你若要便取,如何?” 杀手的眼中一惊! 他行走六界多年,还未听说过这般以命换命的方法。 沉思了片刻,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并不允许自己有所选择,便缓缓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我是杀手,一般不许诺,一诺便是千金。今日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下次交锋,必留一线。” “我信得过你。一个能将自己的名字刻在自己的武器之上的杀手,看似冷血,实则有可能是相反。这个游戏,我陪你赌一赌。” 弃如烟一笑,撤下了剑,示意他能走了。 那人似乎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之意,停滞了片刻继而转身一掠,消失在了这苍茫的夜色之中。 弃如烟刚抽剑回袖,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啪,啪,啪,”三声掌声。 她猛然回头,警觉地暗中捏住了袖口之中的长剑。 来者是一个蒙面之人。 他一身华贵江南织造锦的黑色华服加身,举止之间皆透露着身份的高贵和优雅,却不知为何并不以真面目示人,但露出的一双眸眼里明显地透露出精明和睿智。 “你是谁?” 弃如烟对他的第一感觉并不好,她直觉这个人危险,自然语气里也不会客气上几分。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来呢,不过是来给如烟姑娘你提个醒——你的李笙,冥王殿下,在无忧观遇上麻烦了。” 那人邪魅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我?而且,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弃如烟戒备地盯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话。 “不不不,你我相识已久,只不过你早就忘了而已。我来呢,不过是想看有人怎么将这场戏给演下去。大概是觉得这六界太平太久了,没什么意思,想加点趣味罢了。” 那人迎风微微一笑,自成一股天然风流之意。 弃如烟抿嘴屏息皱眉站在原地,并不说话,陷入了思索之中。 “如烟姑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晚点,可就见不了李笙了。” 那人见弃如烟踌躇,哗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一声低笑遮住了唇角之处。 那把折扇之上竟画着六界的地图,并且细致到连哪座山哪条河都清清楚楚! 弃如烟一眼便觉得此扇熟悉无比,不知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不是六界的人?” 弃如烟缓缓抬眸,一双清澈的眼眸直视着眼前这个男子。 男子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之色,大概是没有想到弃如烟会这般快地便确定了一个范围。 “何以见得?” 男子心有不甘地问道。 “因为,如果是六界之人,不会将六界的地图研究得如此细致,还画在自己的折扇之上。这么做,无非是你对六界很感兴趣。” 弃如烟面无表情地戳中男子的心中痛点。 男子的面容之上缓缓蒙上了一层阴霾,良久才退去,然后仰天哈哈一笑十分畅快地说道:“果然,再见面,你并未让我失望。” “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比较好。毕竟,无忧观并非你所能惹得起。” “这事儿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毕竟,惹也惹了。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想着怎么做漂亮些,而不是想着找个山洞躲起来,不是吗?” 弃如烟淡淡一笑扫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男子见她丝毫无视自己的话转身竟走,心中有些着急,就连脚步都往前不经意间迈了一步。 “还能去哪儿?救人不得抄家伙?” 弃如烟将手朝后摆了摆,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她身后的那位雍容华贵的男子目视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由得一笑,轻声道了一句:“看来,天机那老头把你藏得挺深……有意思。” 他将衣袂往后一飞,很快整个人便化作了一缕烟尘消失在了整个闭冥界的上空,似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弃如烟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宁惊尘的住处,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刚想去将睡在床上的宁惊尘拎起来,却听得他眼睛都没睁开地慵懒着说道 “半夜潜入为夫的闺房,你是要陪为夫睡觉吗?”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说,脸皮反而厚了。 她索性将脖子一昂,破罐子破摔地说道:“那个,我来,是想问问你无忧观怎么走?” “哦?你深更半夜去无忧观做什么?人家布下了天罗地网在寻你,你倒好,半夜自己送上门?” 宁惊尘缓缓睁开了眼,无奈地扫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打算接着假寐。 “我也不想送上门去啊,可是刚才有个人来告诉我,李笙去了无忧观,可能还有性命之忧……” 弃如烟着急地一把将他又翻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所以,那个来报信的人是谁?” 宁惊尘无奈地又扫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 弃如烟心虚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 宁惊尘深吸一口气,耐心地笑着问道。 弃如烟又心虚地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别人的名字吧???” 宁惊尘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轻拍在了她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我只知道他手中的折扇上画着一幅六界极为清晰的地图……” 弃如烟委屈巴巴地偷瞄着宁惊尘,声音越说越低。 “折扇?六界地图?是不是个看起来很像个二傻子的男的?” 宁惊尘一把抓住了弃如烟的手臂,神色一变语速极快地问道。 第134章 我来谈个条件 芜卦正文卷第134章 我来谈个条件“二……傻子?还好吧……我看着还是挺正常的。” 弃如烟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让你去无忧观救李笙?” 宁惊尘显然已经认定了那名男子就是一个二傻子这件事,根本连弃如烟的回答都不搭理,径直问着最后的结果。 “是啊!我一路走来遇到下人们都说既将军中毒了,一定要无忧观的魂归草解毒,估计他去八成和这事儿有关。” 弃如烟略略思索,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顾北一呢?人呢?”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边快速穿戴整齐边问道。 “不知道,我醒过来就没有见过他。大概是灿雪一个人守结界太累了,他去送温暖去了?” 弃如烟坏坏一笑说道。 “是吗——” 宁惊尘显然并不赞同她的这个说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拉过了她的手便说道:“走吧,带你去无忧观。” “你不怕叶凝霜把你押下来当压寨主啊?” 弃如烟调皮地眨眨眼问道。 “以前还是有些想绕着她走的,不过,她现在应该比较想要我的命才对。” 宁惊尘笑了笑,祭出折扇! 弃如烟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风朝着无际的天际而去。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她只觉得云雾缭绕之间,在一座仙山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道观,以千年不倒的屹立姿态坐落于其间,与山体浑然一体。 “那便是无忧观了吗?” 弃如烟逆风问道。 “是。我们绕至后山。桃林在后山。” 宁惊尘紧紧揽着她,凝眉说道。 “你怎么这么熟悉?” 弃如烟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不经问道。 “因为,白芜以前便是无忧观的弟子。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后山的桃林。” 宁惊尘的话语渐渐低了下去,眼中已是怀念。 “哦……” 弃如烟听罢知趣地不再说话。 她太清楚白芜对于宁惊尘的重要性,故而选择了沉默不言。 但她不知,在宁惊尘的心中,她的重要已经渐渐不输给曾经的白芜。 宁惊尘一个疾速的拐弯,巧妙地绕过了无忧观的哨口耳目,径直朝着桃林深处便俯冲过去! 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水粉色的桃花瓣瓣如雨而下,随着他们的降落簌簌落了一地的满空气的桃花雨。 “啪!” 一记响亮的长鞭甩在人身上的声响刺耳地传到了弃如烟的耳中! 弃如烟极目远眺望去,却见竟是李笙已经虚弱地躺在了泥地之上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他的身旁站着傲慢的叶凝霜,正手执蘸了毒汁的长鞭,一记狠辣地打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顿时,一片鲜红刺目了弃如烟的眼! “李笙,哦,不对,冥王殿下。你说,你在这闭冥界呆得好好的,为何要来我无忧观偷魂归草呢?这一个好好的王,竟沦为了一介偷鸡摸狗之辈,传出这六界的话是不是很好笑?” 叶凝霜缓缓弯下了身子,艳红的唇旁一抹毫无人性的冷笑之意! “叶凝霜,你卑鄙。先下毒毒害我闭冥界将士,再在此布下天罗地网等我前来。你这般算计,到底意欲何为?” 李笙强撑着欲站起来,却被叶凝霜一脚踢开,毫无力气地倒在了地上! “意欲何为?呵。不过是想看看你在那弃如烟心中到底有几分分量。别忘了,她可是欠我一条人命呢。” 叶凝霜双眸狠毒地扫向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笙,眼中已经燃起了复仇的浓烈火焰。 “你死了这条心吧。她的心,不在我这儿。” 李笙艰难地趴在地上,以拳撑地,唇角已是血迹斑斑! “那可未必,你看,她不是来了吗?” 叶凝霜得意一笑,朝着李笙的后面一指! “放开他。冤有头债有主,你爹没教过你吗?” 弃如烟一身凛然,缓缓从桃林深处走来,满目愤然之色! “如烟!你来做什么!快回去!给我回去!” 李笙几乎声嘶力竭地朝着弃如烟吼着,眼中皆是绝望之意! 弃如烟低头看了李笙一眼,眼中掠过了不忍和心疼之色,缓声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如烟……” 李笙眼见这弃如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以保护的姿态护卫着自己,眼中的绝望更深了。 他心知,现在让她走已经不可能了。 “说吧,你这般煞费苦心将我引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弃如烟扫了叶凝霜一眼,冷冷问道。 “为了什么?你夺人所爱在先,杀我爹在后,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 叶凝霜面目近乎扭曲地贴近了她,丧心病狂地突然从头上拔出了发簪,猛地便朝着弃如烟的咽喉处刺去! 弃如烟早就防着她,见她有此招,不慌不忙地往旁边一侧让,让她扑了个空。 随即,她飞快地绕至了叶凝霜的身后,迅速抽出袖口之中早已藏好的剑,顺势便抵在了叶凝霜的心口处! “你输了。” 弃如烟扫了一眼无忧观余下的弟子,淡淡一笑朝着叶凝霜说道。 “你们是一群饭桶吗?!” 叶凝霜见关键时候观中弟子竟没有一个上前来帮她的,不由得怒吼道。 “责人之前先审问一下自己。你难道,就不是一个饭桶吗?” 弃如烟毫不客气地朝着她诘问道! 她满目正气凛凛立于这桃林之中,仿佛这里从来都是她的所在之地。 “弃如烟!你口出狂言!” 叶凝霜想要上前跟弃如烟拼了,却被弃如烟剑凌厉一抵给怂了回去。 “嗯?” 弃如烟傲然地看着叶凝霜,眼眸余角之处尽是蔑视之意。 “你想要干什么?” 叶凝霜后怕地朝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地害怕地问道。 “很简单。魂归草我已经取到了,现在,放我们走。你我之间的帐,日后再算。” 弃如烟昂眸,简明扼要地说道。 “你做梦。” 叶凝霜咬牙切齿地狠狠盯着眼前处于上风的弃如烟,从齿缝之间挤出了三个字。 “呵。看来,是没的谈了?” 弃如烟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剑朝着叶凝霜的心口刺去! 第135章 愿以吾身祭大道。 芜卦正文卷第135章 愿以吾身祭大道。叶凝霜没有想到她竟这般干脆地直取自己性命,连忙以真气抵住了剑端不让其逼近,又连连往后退后了几步才保住了性命。 她见观中弟子无一上前,心中已知大势已去,却又不甘心于此,急乱之中便朝着桃林深处大喊道:“不是说好了替我挡下的吗?怎么,你们魂界的人是这般出尔反尔吗?” 叶凝霜的话音刚落下,桃花林深处便刮起了一阵诡异的罡风,吹得桃花般满地漫天都是! 罡风很快便逼近了弃如烟而来,携带着无数的桃花瓣,竟瓣瓣都似刀锋一般尖锐! 弃如烟不得不撤剑。 “想不到,你竟然和魂界之人串通一气。呵。你就不怕其余五界端了你这无忧观观主的位置吗?” 弃如烟高声喝道,拼尽全力以剑身抵御着这股来势汹涌的罡风,面露厌恶之意! “自古成王败寇而已。何来什么正邪之说!” 叶凝霜见弃如烟抽出了剑来对付这股罡风,面色一喜,亦飞快地抽出了剑端直指弃如烟的要害之处! 弃如烟腹背受敌! 正于此时,一瓣飞花却从叶凝霜的身后径直穿过,连声音都没有出地便割破了她的侧颈之处,将一抹红血带出,又疾速地朝着那股罡风击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罡风散做了烟雾,瓣瓣花瓣在弃如烟的面前如雨而落下! “哎呀——好久没有跟魂界之人打架了。还甚是有点怀念呢……” 宁惊尘的轻蔑笑声从叶凝霜身后传来,她回头望去之时,却见他已至了弃如烟的身旁。 叶凝霜低头抹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指尖处已是一抹鲜红之色。 她的眼中掠过了很多的哀伤。 ——“宁哥哥,你何不干脆直接杀了我……” 她怅然一笑间,一滴泪落了地。 “我不杀你,是念在往日里你虽飞扬跋扈,却待我委实不错。但,你与魂界之人勾结,企图祸害闭冥界一事不得不与你清算。伤你一道伤痕,我宁某自认为无愧于心。” 宁惊尘盯着叶凝霜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亦不给她留任何念想,决绝到了底。 “呵。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这般做,还不是为了她……” 叶凝霜怅然一笑,眼中是无尽的哀伤。 “凝霜,你不该一错再错。你是开天界的人,不应当与魂界之人勾结。更不应该葬送无忧观百年的基业。” 宁惊尘试图劝导着叶凝霜,却被她打断。 ——“够了。宁惊尘,你此番来劝我已经晚了。我已回不了头,亦如爱你是一场覆水难收的劫难一般。已经没有了尽头,哪里还回得了头……” 叶凝霜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绝望,然后缓缓转过了身,面向了无忧观的众弟子们,怅然一笑,一步一步地朝着众弟子们逼去。 她一边毫无生机地朝前走着,一边似丢了魂一般说道:“我本以为,我爹杀了天机道长后你们便能诚心归附于我们。这么多年来,我们父女虽也做了不少坏事,但终究门中弟子该给的酬劳物品亦是一件没有少过大家。” “可是,到头来,最终我还是落到了这般众叛亲离的局面……” “我不清楚我们错在了哪里,亦不想弄明白到底多少人早已生了异心,留在观中不过是苟且而已。” “我只想告诉你们,无忧观不止是你们的家,也是我叶凝霜的避风港。但是,如今,它不再是了。” “所以,往后,我若将它变成了人间炼狱,你们也不能怪我。” “毕竟,这是你们,欠我和我爹的。” 说罢,她便疾速地抬起了双手,顿时风满盈袖! 叶凝霜的双手猛然朝前推去! 顿时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朝着观中弟子尽数扫去,直夺众弟子的咽喉! 却与此时,弃如烟单薄的身影快速地横穿至了众弟子和罡风之间,飞快地祭出了卦魂,高喝一声:“滔滔风来,崩山而挡!” “弃如烟!” 宁惊尘眼中掠过了万般惊诧之色! 却见她这本能的一句卦诀出了口,天地之间变了颜色。 原本晴空郎朗的天气之间忽然乌云大作电闪雷鸣,一道鲜艳刺眼的蛇形闪电从天空肆无忌惮地劈下,将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的一声压了下来,飞扬起林中花瓣无数! 而与此同时,叶凝霜袖口之中飞出的强大的罡气亦于此时被挡住,并且反投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令她一时间真气逆流,“噗——”的一声鲜血吐了满地! 弃如烟亦未曾好到哪里去。 她这一运气本就是出于本能,耗费了她太多体内的真元之气,再加上她本就有动用真元之气便会气息紊乱的毛病,这一招,几乎要去了她半条命。 弃如烟见保住了观中众弟子的性命,欣慰而疲惫一笑,脸色却苍白如纸,大汗淋漓如雨而下! 终于,她的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眼前一黑地朝着身后栽去! 她的身后,属于无忧观的众弟子们一见她倒了下来,皆面露惊慌之色潮涌一般地朝着她倒下的下方奔去,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手掌心之中! “姑娘!你不能死啊!” “恩公,你快醒醒!” “恩公!” “恩公……” 她实在太虚弱了,最后回荡在耳旁的是众弟子关切的声音,还有,一抹属于宁惊尘的淡淡竹香味…… 一副尘封已久的画面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亦是在这片如雾如梦的桃林之中,有一个白胡须的道长手执戒尺在她的面前来回踱着步子,缓缓问道:“白芜,你自诩卦术天下无双,那你倒是说说,对于这无忧观,对于这开天界,对于这六界的芸芸众生,你的卦术有何用?” “回禀师父,徒儿的卦术从来都是用来保护无忧观,守护开天界,守住六界芸芸众生的万世太平!” 一个娇小的身影挺着胸脯沉冷却笃定地立下誓言。 “好。很好。但若有一天,你要以生命来实现你今日的诺言呢?” 老人的眉宇间划过了一丝担忧之色,深叹一口气问道。 “若死我一人还得往世升平万世太平,白芜,愿意。” 一双灵动而清澈的眼眸缓缓抬起,尽是无言的坚定之意。 她的身后,桃花飞扬卷起,扬上了万里的苍穹。 第136章 如梦初醒 芜卦正文卷第136章 如梦初醒梦中…… 老道人奋力以身相扑,一道鲜红的血划满了整个桃花盛开的天空…… “走啊!走啊走啊————” ——有人歇斯底里吼得千钧一发…… 刀光剑影,人影憧憧,恍惚间,她的身旁倒下无数的人…… 鲜血粘稠地粘着鞋底,每走一步都是这世道的沦丧…… 有人在不断地砍杀着无辜之人,眼里满是血腥的红…… 终于,她闭眼,站于血流成河中,左手高举起卦笔,右手高举起剑舞,以祭天的姿势,默念卦语,猛然睁眼朝着这天地间霍然一击! “不——” 有人绝望到死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响彻在了她的耳畔! …… “不!” 弃如烟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弹坐而起! “还好,只是一场梦……” 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渗透,不见一丝干处。 窗外一片云雾缭绕中,有几只飞鸟叽叽喳喳掠过,好不欢快。 一枝桃枝趁着东风探进了屋内,一抹娇嫩之色呼之欲出。 而在窗边的茶案之上,宁惊尘一袭白衣遮身,似疲惫地趴在案桌之上便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静,亦很沉,就连窗外的鸟叫声都没有能惊醒他。 弃如烟隔着一层雾纱遥望着这样的他,眼眸微动,一抹莫名的感动化作了暖流暖上了她的心头。 她尝试着运气调息,却发现自己的气息相较之前更加平稳纯厚了。 弃如烟疑惑了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她将柔和的目光暖暖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出神喃喃地道了一句:“你又用自身修为帮我调理紊乱的气息,就不怕自己身疲力竭吗……” 她轻掀开云被,赤脚下了床榻,拿过了桃木之上的一件白色的披风,轻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她的指尖缓缓而送,将披风缓落于他的肩上。 本以为她的动作轻柔至此,不应当惊醒睡梦之中的他。 却不料,当她想要撤身离开之时,却只觉指尖一暖,他的手便覆了上来! 再接着,他轻扣住她的指尖,以巧劲将她轻轻往他怀中一拉! 在弃如烟的一声低呼之中,她竟已经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气息离她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在那一刻脸不由得一热,慌乱中便想着挣扎走开。 他的右手于此时轻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轻按在了他的胸膛前,带着几丝疲惫低声说道:“如烟,别走。陪我一会儿。” “你,没睡着?” 弃如烟听得他这般说,心里有些不忍。 “这些年来,哪天不是半梦半醒……若不是遇见了你,只怕这半梦半醒的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宁惊尘答非所问,弃如烟亦听得云里雾里。 “我,我去给你拿个毯子。这样睡在这里要着凉。”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的心乱跳得厉害,当下便想要找个借口先逃开。 下一秒,她却被他按得更深紧了。 “不冷。别走。你在我身边,就好。” 宁惊尘缓缓睁开了绝美的眼眸,微微一笑,似万种风情化作了春风雨露,经风那般一吹便是茫茫大漠洋洋洒洒的飞雪漫天。 “你……是不是又渡了修为给我了?”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感动到无以复加想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宁惊尘嫣然一笑,轻轻勾起了弃如烟的下颚低声问道。 “……我的觉悟比较低。公子你莫不是找错了人?” 弃如烟怔了怔心神,避免被这登徒子摄了心魂去,转而便这般道到。 “哎呀呀——姑娘这般心性干净定性一流,为夫都快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宁惊尘一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无耻地说道。 “你的魅力举世无双天下皆知惊世骇俗!你无需质疑,无需质疑,呵呵呵……” 弃如烟迅速反应过来,一阵傻笑后抽身而出打算溜之大吉。 “哈哈——你什么时候成了马屁精?还不如像顾北一一样站在旁边像个木头人一样,至少看着顺眼点。” 宁惊尘见她逃开也不多拦她,只是侧坐而起,以指尖绕过了茶盏的杯扣,缓缓端起一盏茶随意地说道。 “对了,顾北一呢?这种时候他不应该一步都不离开你的吗?” 弃如烟疑惑地四下里望了望,确实没有看到顾北一的身影后疑惑地问道。 “噗——” 宁惊尘口中的一口茶喷出…… ——这女人,怕是脑袋有一根筋始终搭不上啊?难不成要人家顾北一来当一个硕大的大灯泡不成? “咳咳咳——闭冥界还有些事情,他和李笙一起去处理了。再说了,他那么木头,站在这里除了能打打杀杀还能干些什么?真是的。” 宁惊尘有些心虚地说道。 ——远在闭冥界的顾北一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喃喃自语道:“谁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弃如烟听得他这般一说,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说道:“这闭冥界有事,不该是你这个芜归阁的天下之主去吗?怎么扔给了自己的属下?你这闲职未免当得有些太闲了?” “咳咳咳,你懂什么。本座这是在锻炼下属处事不惊的能力,以后遇到一些大事才能独当一面。再说了,要是什么事儿都得本座亲力亲为,本座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宁惊尘心虚地侧了侧身子,将面容埋进了微微小的茶盏中,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无耻。 “你干脆说你就想着玩好了……哪儿来那么多借口。” 弃如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朝着窗外看了看,轻推了他一把,低声问道:“喂,宁傻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无忧观?” “对啊,不然这世间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桃花树?” 宁惊尘点点头,随手扯过了一瓣桃花,欲替弃如烟轻插上。 却被某人无情地拒绝了。 某人“啪!”的一声脆响将他的手打得缩了回去,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我问你,我们是被叶凝霜抓来的,还是被当成客人请进来的?” 第137章 天上掉下个馅饼。 芜卦正文卷第137章 天上掉下个馅饼。宁惊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晕散而开,最后终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了声。 他捏了捏弃如烟的鼻尖,无奈地摇着头说道:“你觉得我们要是被叶凝霜关起来的,有可能住这么好的房间吗?嗯?” 弃如烟颇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疑惑地问道:“所以……我们是被当做贵客请进来的?” “何止哦……我看啊,无忧观的那帮长老们这会儿八成已经开始商量要推举你为观主之事了,怕是这会儿已经报到开天界界主那去了。” 宁惊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扫了她一眼,又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最后还是要经过本座的同意。到时候,要不要我帮忙给你驳回一下啊?” 弃如烟顿时觉得自己石化在了原地…… ——她想不明白,不过是救个人而已,怎么还被人逼上观主之位了??? 虽说吧,这救的人是冥王…… 虽说吧,当时用的招数是大了些…… 但!也不能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这般瞎来吧??? “不行。我得找那些长老们商量一下。我不适合做这个。我顶多会算算卦,这位置我做不了。” 弃如烟细细一想忙摆摆手一个骨碌滑了下去,径直就朝着门外走去。 却被宁惊尘给叫住了脚。 ——“喂,我说,你就不要白费这功夫了。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将自己的气息调平稳了。免得下次动用真气的时候,我又得去掉半条命。” 宁惊尘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椅之中,朝着弃如烟挑了挑眉间。 “为何?我好好跟长老们说不就行了?” 弃如烟不明所以,转身问道。 “你摸摸自己的轻言袋和那支催魂笛在哪儿。” 宁惊尘随手指向了她的腰际处,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 弃如烟顺势朝着自己的腰际间摸去,却见哪里还有什么轻言袋的影子!分明就是一支卦笔一支催魂笛笔直地杵在了自己的腰际间! 坚挺无比。 “这是怎么一回事???” 弃如烟心中疑惑不已,诧异地一手举着卦笔一手举着催魂笛不解地问道。 “你昏倒过去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轻言袋自动解封了,并且化作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径直朝着叶凝霜冲去,将她重伤。而此时,桃林深处一道黑影晃过及时将她救走。” “但是,催魂笛却在此时从你身上掉落,出现在了所有无忧观弟子的面前。” 宁惊尘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催魂笛对于无忧观众弟子的意义……” “所以,他们便认定了,你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这观主之位,怕是非你莫属了。” 宁惊尘挑眉微微一笑,灿烂至极又无耻的很。 “就掉了个催魂笛,至于嘛……更何况,有可能我是偷来的呢???” 弃如烟深深叹气埋头,满脸的不情愿。 “关键是……你不仅掉落了催魂笛。你随身带着的卦魂亦是无忧观的重要信物之一。两件物件加起来,长老们想要立你为观主并不为奇。” 宁惊尘一脸笑嘻嘻,有意火上浇油,让她想要退却的心彻底失去了希望。 “可我不想当个什么劳什子的无忧观观主啊……更何况,我对无忧观一无所知,这样也行吗?确定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这些长老也真是的,就不怕无忧观砸在了我的手上吗?” 弃如烟见彻底没有了指望,垂头丧气地一低头,几乎要埋到与地面齐平。 宁惊尘倒是十分乐见其成。 他见弃如烟一脸担忧又不情愿的样子,轻轻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缓声笑着说道:“怕什么呢,这不你还有个天下之主的为夫在吗?再怎么砸了无忧观也不可能比叶凝霜在的时候更乌烟瘴气了。” “更何况,我有一种直觉,你能带着无忧观走向更好的光景。” “真的吗?我总感觉你不过是在安慰我……” 弃如烟眼眸一亮,继而又很没有志气地暗了下去,朝着宁惊尘扫了一眼后又耷拉着脑袋将下巴磕在了桌案之上。 “噗——你这样,真的像极了玲珑。” 宁惊尘见她这般不由得宠溺一笑,伸出手在她的乌发间乱揉了几下,甚为开怀。 “呸。你才像那个傻狗。” 弃如烟见他竟然拿她和一条狗比不由得没好气地骂道。 “玲珑可不是一般的狗……能和它相提评论,是你的福气。” 宁惊尘坏笑着又胡乱揉了一阵她的头发,直到将她的发变成了一个鸡窝。 “宁惊尘!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阿黄啊?!” 弃如烟双手叉腰冲着宁惊尘便是一阵怒吼! 偏生此时,门外响起一阵爪子胡乱扒开门的声响,然后……阿黄咧着嘴伸着粉红色的舌头笑得一脸灿烂地摇着尾巴冲着弃如烟“汪——”的一声叫唤! “哈哈哈哈——” 宁惊尘见阿黄如此配合着弃如烟却又配合错了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暗暗给阿黄竖了一个大拇指! 阿黄舔了舔下唇,以为自己做得对,连忙把尾巴摇晃得更加弧度优美了。 …… …… 弃如烟相当无语地看着这门口的“傻狗”,不由得朝天一阵哀嚎 “天啊,你来一个宁惊尘也就算了,为何还来一个傻狗……你是要亡我的节奏啊……我哪儿不好,你说,我改!” “观主这是在做什么?是谁得罪了您吗?” 等她回过神来之时,门口赫然站着一排无忧观的长老们,正以好奇的眼神瞧着此时精神明显不正常的弃如烟心疼地问道。 “咳咳咳——那个,今儿天气有点不好,泄泄气……呵呵呵呵……” 弃如烟心虚地摆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众位长老不约而同地朝身后的万里灿阳望了望,皆面面相觑…… ——这姑娘,莫不是得知要当观主的消息高兴过了头,以至于有点癫狂了? “咳咳咳——我等此番前来,是想向姑娘请教几件事。” 为首的一个白胡须的长老恭敬深深一礼,低头说道。 “长老快快请起,有何事但说无妨。弃如烟定当知无不尽。” 弃如烟赶忙扶起长老,惶恐地说道。 第138章 这世间,哪里来那么多意外。 芜卦正文卷第138章 这世间,哪里来那么多意外。“实不相瞒,姑娘身上的催魂笛和卦魂乃是我无忧观圣物。此前姑娘晕倒之前我等有幸见了一眼,不知姑娘可否不吝将其给我等再目睹一下?” 为首的长老提到这两件宝物之时两眼有泪光,声音微微颤抖哽咽,令人难以拒绝。 弃如烟想了想便拿出了催魂笛和卦魂递给了那长老,并且解释道说:“这卦魂确实追随了我多年,但是这催魂笛却是近日才得到,我并非你们口中的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 那长老接过两物看罢便老泪纵横,浑身颤抖不已,跪地便是深深埋头一礼高声喊道:“老观主,您在天有灵,可以欣慰了!” “啥?” 弃如烟被他这么一跪跪得莫名其妙,忙往后闪躲了一步,眼神幽幽地看向了宁惊尘。 ——这老头儿,莫不是老糊涂了?难道下一步要开始瞎认弟子了? 而宁惊尘显然已经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窗棱旁看着弃如烟如何将这一场戏给配合着演下去。 他狎了一口茶,然后缓缓放下,笑得一脸猥琐地看向了弃如烟,用眼神告诉她——“努力。继续。加油。” 偏生这个时候,余下的几位长老亦过目完了催魂笛和卦魂之后扑通扑通全跪了一地的,然后以极其隆重的大礼齐声高呼道:“拜见观主!拜见观主!拜见观主!”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没说要当你们无忧观的观主……那个,先把卦魂和催魂笛还给我。我日后要还给别人的……” 弃如烟相当猥琐地一把夺过了长老手中的催魂笛和卦魂,然后找了个缝隙,一溜烟便朝外蹿去! ——反正宁惊尘是指望不上了,这眼前这些长老估计也是死脑筋铁了心了。那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溜之大吉! 耶! 岂料,这些个长老们看到她竟然一走了之立马跟了上来,一把老骨头在她身后苦口婆心地喊着:“观主!你回来啊——观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弃如烟一见这群老头儿竟如此顽固如此执着,不由得一咬牙轻飞而起,低喝一声:“卦魂!起!” 卦魂听得她的召唤,立刻化作了一道流光,载着她欢啸一声便朝着后山的桃花林飞去! “观主——” “观主————等等——” “观主啊————————” 她的身后,一群白胡子的老头跑得气喘呼呼,渐渐在她的身后化作了一个个的白点消失不见。 “吁——真的是为难我了。” 弃如烟长吁了一口气,朝着山下的桃林俯冲而去。 “哗啦啦——” 一时间,桃花般四溅而开,她轰然落入百里的桃林之中。 乐得悠闲自在。 等到宁惊尘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挂在了一棵粗壮的桃树之上,悠然自得地拿着一袋随身携带的酒袋喝得半边脸通红似番茄。 而他一袭白衣飘飘,从大片的水粉色深处而来,笑得满脸春风。 真真是一个惊艳了不知多少少女韶华过往的男子。 “祸水。” 弃如烟抿了一口酒,然后扫了徐徐走来的宁惊尘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找得到我?那些老头儿到现在还不曾找到我。你倒好,先到了。” “自家的媳妇儿,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宁惊尘负手于身后,淡淡一笑,随手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着说道:“你怎么这般调皮……你可知道那班长老可是找你找得快疯了?” “又不是我让他们找我的……再说了,他们缺个观主让你代劳一下不就行了……何苦抓着我不放?”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咕囔着说道,顺手又往口中倒了一口酒。 “你别喝了。一会儿又醉醺醺的,见了谁都……” 宁惊尘欲言又止,一步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酒袋,细心拧紧然后又低头将酒袋松松地系在了她的腰际间,边系边缓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无忧观的重要性。无忧观虽然属于开天界,但是忎是开天界的界主来了都得让着观主三分。” “为何?” 弃如烟见他靠得自己如此之近,不知为何脸一红,有些别扭地往后挪了挪身子问道。 “因为,之前的一场大战若不是无忧观的白芜挺身而出,整个六界便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更不要说单单一个开天界了。所以,不光是开天界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着无忧观,就连其他四界也是。但,魂界是个例外。” 宁惊尘顿了顿,抬眸缓缓看向了弃如烟,深叹一口气说道。 “为何?” 弃如烟听说魂界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不由得有些好奇。 “因为,魂界是当时被白芜封印的一个界。当年的六界和五洲之间的战争便是因为魂界在其中挑拨离间而造成的。而且魂界之人天性阴险好战,野心勃勃,白芜当年……是拼死封印了整个魂界。” 宁惊尘越说声音越低,渐渐眼中有了一抹伤感之色。 “但是为何现在魂界之人能够闯出封印,并且还进入了闭冥界呢?”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许是封印随着白芜的逝去而渐渐失去了力量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的封印并没有使得魂界之人反思,反而,他们似乎打算变本加厉反扑而来。” 宁惊尘皱紧了眉头,深深看了弃如烟一眼,缓了缓语气说道:“所以,若你能接管这无忧观,对于魂界之人来说,也许也是一个威慑作用。” “毕竟,你手中不仅有催魂笛,还有卦魂。卦魂是令魂界之人闻风丧胆的物件之一。你有此物在手,他们必定会忌惮无忧观和开天界几分。” “但是,我根本不会用卦魂。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卦魂有何用啊……这也能令别人忌惮吗?” 弃如烟抽出卦魂气鼓鼓地撅着嘴说道,眼中都是写着“我虽然傻但是你不要骗我”的字样。 “你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封印了九婴的。” 宁惊尘沉了沉语气,认真地注视着她镇重地说道。 “那只是一个意外啊!” 弃如烟不解。 “如烟,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 第139章 催魂笛和摄魂铃 催魂笛和摄魂铃宁惊尘离她很近,以那般深切而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她,眼中亦是如同那般长老一般无尽的恳切之意。 于那一瞬间,弃如烟有些明白了。 ——他是在恳求她暂时帮无忧观渡过这一次难关,而这一切,是源自他是六界之主的职责,亦是,源自于那个叫白芜的姑娘。 她的眼眸微微一颤,心中莫名一酸,然后抬头缓缓一笑,说道:“宁惊尘,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接下这个位置?” “如烟,我知道此行一去惊险不似平常,但是相信我,我会护你周全,可以吗?” 宁惊尘站在桃花纷飞中,双眸里落满了坚定的霜雪。 他迎风负手而立,衣袂被山风吹得扬起,猎猎似战歌。 “宁惊尘,你可能不懂。我弃如烟和刘叔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被人照顾。若是今日我答应下了这事,便不会受你的拂照。但,很抱歉,对于我而言,我只想找到刘叔,然后回到人界安静平静地过我没有尽头的街头摆卦的日子。所以,对于你的请求,我想,我只能拒绝。” 弃如烟思索了片刻,毅然决然地抬眸,眼中一片澄明地说道。 宁惊尘听罢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概,弃如烟的这个回答是他始料未及的。 弃如烟见他沉默,微微一笑从树干之上一跃而下落了地,然后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刚当她走出十步之外时,她却听到宁惊尘在她的身后喊道:“若是我说,你的刘叔便是无忧观之前的观主天机道人呢?” “你……说什么?” 弃如烟只觉自己被一道雷电劈中,浑身一阵僵硬,好半天才转过了身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说,你的刘叔,并不是一般人。你仔细想想,他给你的卦魂,他教过你的卦语,他护住你将你往外推开的那一击……” “你觉得,若他不是天机道长,他可能会有这一切知道这一切吗?” 宁惊尘的话掷地有声,句句似重锤一般落在了弃如烟的心里。 “那他为何不出现?他这么多年将我带在人界四处流浪又是为了什么?” 弃如烟低头,半晌才缓缓反问道。 “我不知天机道长为何这样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当年他是受骂名而被迫离开无忧观的,差一点有性命之忧。如今,他一手扶起来的无忧观有难,难道你会见死不救吗?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吗?” 宁惊尘几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诚恳地望着她,轻声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尊敬刘叔吗?那么,现在,便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若我保住了无忧观,刘叔便会回来吗?” 弃如烟抬眸,绝望之中遍地开满了希望。 “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你保住了无忧观,那一定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宁惊尘淡淡一笑,以掌抚过了她的面庞,厚重地说道。 弃如烟迎风而立,任由山风灌满了她的衣裳,沉凝良久后,她缓缓抬眸,坚定地看向了宁惊尘一眼,缓声说道:“我们回去吧,长老们,一定找急了。” 宁惊尘长舒一口气,展眉而笑,如这满林的桃花落了四月的人间芳菲天。 “好。” 他们的身后,桃花漫天飞舞,久久不息。 当弃如烟和宁惊尘回到无忧观观中之时,却见观中已是一片狼藉杀戮之色! 沿途而来,他们不断地看到观中弟子倒在路旁流血不止,再去想探这些人的气息之时,却还未来得及触碰这些人便化作了一滩腐水。 “有毒。如烟,屏息。”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惊诧万分,急忙提醒着弃如烟说道。 弃如烟震惊万分,疾速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径直朝着观门口奔去! 这些人所来的方向都是观门口,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他们来到观门口之时,却见极为长老亦卦阵苦苦支撑着,皆已经面露苍白之色,眼看着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而在观门之上,叶凝霜的身影凌立于“无忧观”三个大字的牌匾之上,亦以一个铜铃铛在手中剧烈摇晃,发出一阵一阵刺耳摄人心魄的声音! “她手中的是什么?” 弃如烟盯着她手中的铜铃铛愤慨地问道。 “那是摄魂铃,能摄人心魄。但是,她这番又加了剧毒之药在其上,令摄魂铃的功效又多了几分。” 宁惊尘眼中亦一惊,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想不到,她竟然拿到了魂界的摄魂铃,彻底沦为了魂界的帮凶。” “她的这个东西,也是摄魂对吗?与我催魂笛相比呢?” 弃如烟缓缓从腰际间抽出了催魂笛,唇旁勾勒出一抹沉冷之色。 “一正一邪,自然是催魂笛的威力要大一些。但是……这催魂笛,需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才是。” 宁惊尘皱眉说道。 “来不及多想了。试试看吧。” 弃如烟眼见观中弟子受其害越来越多,几位长老亦开始渐渐支撑不住倒下,一跃便上了屋檐之上,与叶凝霜迎面而站! “呵,弃如烟,你是来找死的吗?你以为你手持催魂笛便能赢得了我守得了这无忧观吗?别忘了,今日,我是来索命的。” 叶凝霜一见弃如烟前来,将手中的摄魂铃摇得更为剧烈了,听得人一阵难受头晕,几欲暴裂而亡! 弃如烟缓缓闭眼,并未搭理她,而是在心里默默地将之前洛依依在山谷间吹奏的旋律回忆了一遍,然后,她拿起催魂笛,放于了唇旁。 随着她的气息缓缓注入到了催魂笛之中,只听得整个无忧观的上空散开了似清泉一般缓缓流淌的细暖声音,刹那间便沁入了观中弟子的心脾。 再接着,她的指尖随着音律缓缓而变,在一声清啸之音划过整个无忧观的上空之后,万物安静了下来。 催魂出,万物寂寥。 此时,叶凝霜手中的摄魂铃猛烈地一颤,似遇到了克星一般产生了畏惧和退缩,发出了低声的呜鸣之声! 叶凝霜见弃如烟竟然占了上风,不由得心中一恼怒,径直以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背! 鲜血四溅,滴落于摄魂铃之上! 顿时,黑烟浓烈而生。 第140章 黑影之人 这缕黑烟从摄魂铃上缭绕而起,腾升到了空气之中,化作了一把黑色的利剑便朝着弃如烟手中的催魂笛击去! “如烟,小心!” 宁惊尘一边给几位长老护法撑住卦阵一边看着弃如烟这边的情况,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声提醒道。 弃如烟见叶凝霜竟不惜使用邪术以血祭之,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屑。 只见她凭借着自己的直觉飞快地切换着催魂笛的几个音孔,一时间,她的指尖在催魂笛上飞舞了起来! 随着她的指尖灵活自如的切换,一声声奇妙的音律声从催魂笛而出,竟在无形之中化作了道道针芒齐齐朝着那把黑烟化成的利剑攻击而去! “啪!” 无数道流光之中传来一声剑断的声响,接着便是针芒擦过断剑的火星四溅而出! 针芒重伤利剑之后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径直朝着叶凝霜手中的摄魂铃而去,“当——”的一声脆响便将摄魂铃击中! “噗——” 叶凝霜亦在此时受到了重创,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洒在了掉落在地的摄魂铃上。 得到血祭的摄魂铃竟开始无主自飘而起,漂浮在了半空之中开始自己摇动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无忧观的上空皆是鬼神低泣之声! 令人闻之难受不已! “哈哈!弃如烟,这摄魂铃已然有魂魄,我看你今日如何降服它!” 跌落在一旁的叶凝霜面露喜色,狂傲地大笑着说道。 “叶凝霜,你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弃如烟却于此时停止了奏笛,将催魂笛收入了怀中,然后凌厉地从袖口之中抽出了短剑,整个人凌空而出,将剑端猛烈地刺向了摄魂铃! 与此同时,她将卦魂祭出,飞快地在叶凝霜所站的位置画了一个“定”字! 顿时,一道金色的流光铺泻而下,尽数将叶凝霜的封印在了卦象之内! “当——”的一声后,失去了血液支撑的摄魂铃被弃如烟一击即中,无力地掉落在了屋檐之上,又悄然滚落而下,掉落在了弃如烟的脚旁。 “你竟然想到切断我的血来收服摄魂铃……” 叶凝霜虽心中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好最省力有效的办法。 “这也是为了你好。摄魂铃一看便知是凶煞之物,它不断地索取你的血液,你的血液终有枯竭的一天,届时,死的人便是你。” 弃如烟缓缓捡起摄魂铃,扫了叶凝霜一眼,冷冷说道。 “不用你假惺惺在这儿假慈悲!你又是什么好人?” 叶凝霜见弃如烟拿到了摄魂铃,她的眼中一慌,立刻吼道:“你把它给我!那是我的!” “你不是说成王败寇吗?现在,你是寇,此物,当然归我。而且,你伤我无忧观观中弟子这么多,我不要你命,拿一件身外之物不为过分吧?” 弃如烟掂量了几下摄魂铃,心知此物落在叶凝霜手中还不如由自己来保管,便凌厉地扫了她一眼这般说道。 “弃如烟!你还给我!” 叶凝霜被困在卦象里出不去,见弃如烟拿了又不给她气得都用身子去撞卦象。 “等姑奶奶我什么时候玩腻了考虑还给你吧。” 弃如烟将摄魂铃往怀中一塞,然后从屋檐之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了宁惊尘和几位长老的身旁。 她恭敬地朝着几位长老一礼,内疚地说道:“如烟拜见各位长老,给各位长老添麻烦了。” 李长老疲惫地站起,亦缓缓施以一礼,诚恳地说道:“姑娘多礼了。此番若不是姑娘相救,怕是无忧观已经遭此劫难。姑娘虽身怀催魂笛和卦魂,但若无意留于无忧观中,我等也不会强人所难。” “李长老多虑了。方才宁阁主也跟我说过一些事,我听了也有些许触动。此番又见观中有难,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倘若长老们不嫌弃,我愿意接下代理观主一位。” 弃如烟躬身一礼,亦诚恳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几位长老相视一笑,皆当即跪下高声齐呼道:“参见观主!参见观主!参见观主!” “欸,别别别,这使不得,使不得。” 弃如烟赶忙扶着几位老人家站起来,连连说道:“我只是代理此位,倘若之后无忧观走上正轨,我亦会离去。各位都是比我年长的爷爷辈的人了,如烟受不起此大礼。” “观主如此仁爱厚德,一定会将无忧观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李长老见弃如烟这般谦虚,不由得一阵欣慰,长叹道。 “李长老谬赞了。” 弃如烟心中一暖,不知为何倍感此处亲切,由衷地说道。 而正在几人说话间,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晃过了屋檐,霎时间一道剑光劈开了卦象,金光瞬时而收! “谁?” 弃如烟猛地一回头,却见那道黑影早已将叶凝霜带走,飞快地隐没在了桃林之间! “追!” 弃如烟刚想去追却被宁惊尘给拦了下来。 “不必追了。对方有备而来,早已逃远了。当下的要紧之事,是查明白这黑影之人到底是何人。” 宁惊尘拉住了弃如烟,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 “此人修为高深莫测,似乎并不亚于阁主之下,要想查清楚这黑影之人的来历,怕是有些难。” 李长老摇了摇头,摸着长长的胡须说道。 “此人与叶凝霜似乎熟悉,而叶凝霜势必会回来取摄魂铃,到时候,不妨来个瓮中捉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弃如烟掂量了几下摄魂铃,灿烂一笑笃定地说道。 “此话听着确实有理。不过,你怎知叶凝霜什么时候来取摄魂铃呢?” 宁惊尘看着她骄傲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故意考考她说道。 “简单。我方才布卦之时便趁机在她的身上撒上了荧粉,只要她靠近摄魂铃铃铛便会作响,到时候自然便知。” 弃如烟一拍胸脯傲然地扫了宁惊尘一眼,骄傲地说道。 “看不出来,你竟还有动脑子的时候……” 某人宠溺一笑,嘴上却怼着弃如烟。 “对啊,不像你,什么时候都只知道打打杀杀,不用脑子的。” “弃如烟,你骄傲了啊——” “要你管——哼~” 第141章 十两纹银 十两纹银次日,无忧观八大长老昭告六界——前观主无德无才,难担观主一任,兹有贤才弃如烟任观主一职,以德服众,光大无忧观,为六界造福祉。 告示浩浩荡荡贴满了整个六界的大街小巷,就连巷尾的晦涩角落也没有放过。 六界之中无人不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无忧观新观主好奇不已,皆围在浓墨蘸就的告示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无忧观的新观主到底是谁啊?怎么有种一步登天的感觉?” “听说来头不小呢!据说还勾搭上了芜归阁的宁阁主,本事大的很。区区无忧观怎么在她的话下……” “嘘。你找死啊?听说此女生怀催魂笛和卦魂,几乎不输给当年的白芜呢。白芜你们可是知道的,当年的女中豪杰啊,生得那叫一个眉清目秀啊……” “散了散了,都散了,是你们讨论的事儿嘛……” 众人散去之际,一个头戴斗笠之人站到了告示之前,隔着一层细纱将鹰一般敏锐的目光落在了告示之上的“弃如烟”三个字上,唇旁勾勒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风扬起他眼前遮面的白纱,将他的半边脸吹现露在了空气之中。 他的眼角处,一道深深的刀痕明显地印在他古铜色的肤色之上,几分萧瑟几分赫然。 他缓缓转身,手持一把大刀大步沉默地朝前走去,很快便化作了茫茫人海中的一点,再也分辨不出。 唯有刷得粉白的墙上那张告示被风吹得扬起了一角,沙沙作响。 而此时,正将自己挂在桃树树干之上的弃如烟显然没有意识到她这一决定已经成为了六界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清风习习,花瓣洒洒,她手持一颗硕大的水蜜桃,对准了最肥美处啊呜一口便咬了下去。 顿时,桃汁四溅,香气溢满了空气之中。 “嗯……不错不错。这桃林中结出的果子,果真不错。” 弃如烟频频点头,脚尖挂在树梢之上频频开心地一摇一晃。 宁惊尘一大早便接到了消息说是闭冥界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走一趟处理一下,能令他差遣的顾北一又不在身旁,万般不情愿之下他也只能匆匆跟弃如烟告了个别便走了。 倒是弃如烟十分没心没肺地乐呵呵地便送他离开了,还不忘叮嘱他一定要将事情办好了再回来。 ——笑话,他走了,这无忧观不就是她最大?她想怎么潇洒地玩那还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想到此处她就开心不已,一大早的便来到了桃林深处藏匿了起来,还不忘带了一箩筐的桃子扔在了树下,以供自己嘴馋的时候消遣消遣。 桃林深处,一处银光极其快速地一掠而过她的眼眸,令她正在啃桃子的动作怔了怔。 她眯起了双眼,头也不回地朝着林中深处笑着说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让我这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知道?既然让我知道了,又何不现身?” “看来,你这功力有所增长。就连这观察思考的力度也所深入,本王没有白疼你一番。” 从林中深处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话音落下间,冉冰琛的身影便已经至了她的眼前。 他一身玄色衣物遮身,一贯苍白的面容之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看上去竟也有那么一抹令人惊艳的味道。 ——原来,他也是个美男子,不过是被禁术反噬而脸色苍白而已。 “怎么,你近日消失不见,想必是去疗伤去了?看你这脸色,八成这禁术的反噬有着些许的进展?” 弃如烟扫了他一眼,随手便将一个桃子砸在了他的怀中。 冉冰琛只是将手掌朝前一推,桃子便被一股气流包裹在了半空之中,凝滞在了他的掌心。 他这才将桃子取下,却没有吃,而是弯腰重新放在了箩筐里。 “嗯?为啥不吃?怕我给你下毒?” 弃如烟见他不吃反而放了回去,不由得撇了撇嘴。 “看见你吃的香,想来必是喜欢的。君子,不夺人所爱。” 冉冰琛笑了笑,眼中的温柔似这满眼的粉色一般,漫漫陀陀。 “看来,还是你对我好。要是换了宁惊尘那家伙的话,早就跟我抢起来了。” 弃如烟耸了耸肩,毫无遮拦地说道。 她没有看到,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暗色,却又很快恢复了明媚之色。 “怎么,他最近很忙吗?” 冉冰琛缓缓走近了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方雪白的锦帕伸手递给了她,笑着说道:“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擦擦。” 弃如烟这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接过了锦帕胡乱地抹了几下后,想要将锦帕还给他之时却觉得有些脏了。 她心想着,回头洗干净了再给他吧。 于是她便冲着冉冰琛咧嘴一笑,抬眸说道:“这帕子是脏了,回头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冉冰琛只是挑眉微微一笑,揶揄着她说道:“要无忧观的观主替我洗帕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冉冰琛,你这样就没办法玩了啊。什么观主不观主的……这外人不懂,你还不懂我只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回头还是要还回去的。” 弃如烟小心翼翼地将锦帕叠好,然后贴身放好,边叠边反驳着冉冰琛,顺带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还,或者不还,怕是以后由不得你了……” 冉冰琛轻叹一声,眼中多了几丝担忧。 “嗯?你在咕囔着说什么?” 弃如烟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我这番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冉冰琛不自然地笑了笑,负手于身后,认真地说道。 “你想问什么?十两纹银一次。” 弃如烟伸出了一个指头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猥琐地笑着说道。 “那算了。我回去。” 冉冰琛佯装生气,转身便要走。 “欸,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别走别走,回来,你问就是了。” 弃如烟忙从树上跃下,一把拉住了冉冰琛的衣襟,咕囔着说道。 冉冰琛看着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锭银子放在了她的手里,笑着说道:“你都好意思开了口,我能好意思不给?” 第142章 如烟,你想我了吗? 芜卦正文卷第142章 如烟,你想我了吗?弃如烟促狭一笑,幽幽地伸手,快速地将他手中的银子一把抓过揣在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十分“深明大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义凛然地说道:“说吧,想问什么?本姑娘一定据实回答。” 冉冰琛见她这般,不由得会心一笑。 然后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向前倾了倾身子,扫了一眼她的腰际间,问道:“你的轻言袋呢?没了?” “这事儿我还得问你呢。你给的什么破袋子?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自己解开了?还把催魂笛弄掉了出来?” 弃如烟见他不提还好,一提就上火,反问道。 “这轻言袋给你的时候便是开着的,我知晓你不会解开,自然也就没有锁上。所以,催魂笛才会掉落了出来。” 冉冰琛见她怒了,便这般说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自是一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忎是叫弃如烟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来。 弃如烟虽心知轻言袋这一件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但是心想他也没有干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便也就没有深究。 “你就瞎扯瞎胡诌吧。你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便请回吧。姑奶奶我这儿忙得很,没有空招待你。”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下着逐客令,转身就要走。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被冉冰琛拉住了手。 “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这一句话从冉冰琛的口中幽幽地传出,经过了桃花瓣的辗转反侧,终于抵达了弃如烟的耳畔。 惊得她的心一阵骤停。 她能感觉到冉冰琛的手心传来的湿暖之意,甚至,或许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手心已然微微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黏湿地粘在了她的指尖,令她莫名地一阵触动。 冉冰琛的手亦有几分僵硬,却烫得惊人,似篝火一般灼热着她的肌肤,令她心中莫名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的身影被日光穿过,轻漫投影在了满是花瓣的土地上,与她的身影交织在一处,像是在偎依的情景。 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她只能仓促将手抽回,局促地放在了两侧,然后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 她抬眸,看向了冉冰琛。 ——他的眼中,有浓烈的失落掠过。 已然不要她再细说,方才她的那本能的一抽手,冉冰琛已经明白了很多。 他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尴尬,然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乱发,轻声说道:“怎么,就允许你跟我开玩笑,不允许我逗一下你吗?” 弃如烟听罢,眼中先是一喜,忙抬头朝着冉冰琛望去。 却望到了他眼中试图掩饰的——失落。 “你,真的是在跟我开玩笑?” 弃如烟知道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她抬眸凝视着冉冰琛,再次问道。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最近,无忧观,不太平。万事小心。”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将话锋一转说罢后便转身欲离去。 “冉冰琛!” 弃如烟于他身后忍不住上前几步喊住了他。 “嗯?” 冉冰琛站定,于风中转身,回眸望向了不远处的弃如烟。 “你也是。万事小心。保重好自己。” 弃如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但是她总隐隐约约觉得,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这般平和地相见。 “好。” 冉冰琛终于舒眉一笑,眉眼间有一瓣水粉色的桃花般缱绻落下,从他的眉梢悄然滑落至了他的肩膀处,在他玄色的衣物上久久停留,迎风而颤。 他在弃如烟的注视下决然转身,负手于身后,一个轻点地随风散去了身影。 弃如烟只记得他衣袂随风而散开,在半空之中散做了华盖,遮天蔽日而来,将她护在了中央。 那一天,风很大,桃花瓣飞扬了漫天满地,将所有的红尘掩埋在了褐锗色的泥土之中,散做了谁心中不愿说出口的心事,酿作了尘封了千年不曾打开的陈酿美酒。 随手一拂开,便是一片厚重的过往。 等弃如烟吃完了箩筐里的桃子之时,却听得门中弟子匆匆来报,见了她便着急地说道:“启禀观主,观外来了一名男子,非要进观,怎么拦都拦不住。” “可曾伤人?” 弃如烟一听竟有人这般强横而来,心中一惊,忙问道。 “未曾伤一人。只是……奇怪的很,此人也不说明来意,也不拔剑,只是站于观门口只说了一句——我要见你们观主。” 观中弟子不解地挠了挠头,为难地说道。 “哦?指名道姓要找我?我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吗?” 弃如烟从桃树之上一骨碌滑落了下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碎木屑,然后拍了拍弟子的脑袋,笑着说道:“还愣着干啥?带路啊!” “是!观主!” 弟子见弃如烟这般爽快,眼中一喜,连忙站起在前面一溜烟地走开了。 弃如烟紧随其后,很快便至了观门口。 只见一个魁梧大汉身穿粗衣麻布,头戴斗笠,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胡渣将古铜色的面颊绕了一圈最后在下颚处浓烈地点上了一笔,双手交叉于胸前手持一把精致大刀站在了观门口。 他的斗笠帽檐压得太低,以至于弃如烟并不能完整地看到他的容颜。 不过,仅仅是一眼,弃如烟便感觉到——此人身上似乎有杀气,而且看起来,是个壮汉。 不好对付啊…… “咳咳咳——这位好汉,请问你来无忧观有何指教?” 弃如烟见此人站得笔直像个木头一般没有知觉,便轻咳了几声,舔着笑脸问道。 只见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左眼旁,是一道深深的疤痕印在眼角旁,衬得他的面容不仅沧桑而且骇人! “你,就是无忧观观主——弃如烟?” 那人抬眸之间面露凶恶之色,几乎是从牙缝之间挤出了这句话一般。 “嗯……暂时是吧。不知壮士……?” 弃如烟话音刚落地,却见那壮士凌风而站,手中的刀,猛然一动! 第143章 我叫赵观山 芜卦正文卷第143章 我叫赵观山随着大汉手中的刀起,地上的落叶被一阵罡风扫起,齐齐散做一道有形的弧线! 弧线随着他的一声猛烈的高喝,落叶聚拢于他的刀尖,尽数成团如锋利的刀剑一般朝着弃如烟便砸去! “喂!见面就开打?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厚道啊?” 弃如烟见此招来势凶猛,急忙闪躲避开,却仍然裙角被割破了一块,被风吹得扬开,飘荡在了空中,又盘旋掉落在了她的脚旁。 惹得她十分的……不爽。 “什么厚道……老子以前就是太厚道了,才被你们无忧观教会了什么叫王道!” 说罢,大汉手中的刀又被重重地提起,他满目凌厉地便要提刀直接冲着弃如烟而来! “等等!慢着。你刚才说什么?无忧观教会你什么叫王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弃如烟猛地一听便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她及时制止了大汉的再次攻击,不解地问道。 “呵。哪里还有什么误会?我这眼睛上的刀痕便是最好的见证!既然你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那么,这笔债,就由你来偿还也未尝不可!” 说罢,这人一跃而上,当头便是一道刀光闪闪劈头盖脸地朝着弃如烟劈了下来! “好汉饶命!哎呀——饶命饶命——我其实只是个挂着名头的观主而已,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啊——哎呦喂——饶命啊——” 弃如烟并不想将误会闹大,所以一直闪避着大汉的攻击,装出一副很弱的样子,然后四处抱头鼠窜。 一旁的弟子们看了目瞪口呆,皆不敢相信昨日里还威风凛凛拿下摄魂铃的人怎么今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说来也奇怪,经她这么一叫唤,大汉确实停止了手中的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信地问道:“你在胡扯着什么?你若不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你怎么会有他的催魂笛?还有白芜的卦魂?” 弃如烟扫了他一眼,似有些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然后硬着头皮说道:“我要是说,这两样宝贝都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信吗?” “……” 对方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差点石化在地。 他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几乎要将手中的长刀捏断,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终于低沉着声音说道:“姑娘,你当我赵观山是你可以这样信口胡诌瞎编捏造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吗?” 弃如烟眼看他提刀又要打,一边躲避着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大哥,帅哥!我真的没有骗你啊!这两个玩意儿真的是别人送给我的啊!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啊……” “等等,你是前十五年被天机道长赶出师门的那个赵观山?” 一旁一个年纪与赵观山相仿的观中弟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忐忑地问出了口。 “你是谁?这观中,竟还有人记得我这个弃徒?” 赵观山见有人提及了他并且还认出了他,眼中不由得一酸,咽喉有些梗塞地说道。 他持刀的手已经将刀握得深紧,眼中尽是落寞和沧桑。 “我便是当年执杖之人,亦是当年驱赶你下山之人。” 观中那名弟子眼中掠过了一丝黯然之色,低下了头,有几分愧疚地说道:“道长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让我不必过于内疚。果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你今日回来了。” “什么……那老头儿竟然算准了我会回来?他还说了什么?” 赵观山粗鲁地一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名弟子的衣襟,揪得起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皱! “道长当年跟我说,若是你有回观之日,让我跟你说当年……是他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为的,便是保全你的性命。并非真的要将你当弃徒处置。若你日后归山时仍有意留在观中,务必与观中弟子一视同仁。” 那名弟子眼带哀伤之意,说得字字清楚,亦没有丝毫隐瞒之意。 “什么……” 这一番言语似一道晴天霹雳一般从天而降,劈在了赵观山的当头之上,震得他的心里无比的震撼。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他差点把我打得半死,又怎会是想要保我一命!” “道长当年在你走后说了,你生性鲁莽又易轻信他人,才会将祸端引入了观中。但他从未怪过你。” 那名弟子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多年深藏的秘密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令他颤抖不已。 “那又如何解释,我下了山后便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围剿,所幸只是伤了眼角的一道疤痕,不然我今日怕是无法应了他的话前来这令我深恶痛绝之处!” 赵观山明显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动摇,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怨念令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故而仍抵抗着这名弟子告诉他的一切。 那名弟子缓缓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赵观山的面前,抬头忍着滚烫的泪,颤抖着声音说道:“赵观山,你可知晓当年在重重围剿之中救你那人身配一根翠笛?这翠笛,是不是和观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赵观山犹豫了片刻,朝着弃如烟腰际间的催魂笛看去,眼中露出了万般惊诧之色! “你是说,这便是催魂笛?而当年为了救我身中数刀的救命恩人,竟是我师父天机道人?!” 赵观山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哽咽着问道。 “师哥你猜得全对。只是,师父为了保你下山后深受重伤便倒下了,此时无忧观内又有叶霸城意图篡位,白芜师姐下落不明,师父一人难以保全所有,最后……” 那名弟子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得抹着泪,一声更比一声低地说道。 “最后什么?师父怎么样了?说啊!” 赵观山着急不已,拉着那名弟子便问道。 “最后就是你现在听到六界之中传闻的那般……说,师父是为了六界之主的位置杀死了白芜师姐,然后无脸见众师兄师弟们,不知何踪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名弟子低泣了起来,深叹一句:“你以为,你深受委屈这么多年,却不知,他亦这么多年遭受了平白的冤枉和侮辱啊……” “师父——” 赵观山双膝一软,轰然垂头跪倒在地! 第144章 我有罪。 芜卦正文卷第144章 我有罪。他手中的刀亦在此时“哐当——”一声落了地,溅出尘埃无数。 “这些年来,我虽记恨师父,却深知他那般疼爱白芜师姐,断然不会是杀害她之人。但是,这传闻又是从何而出!到底是何人,竟然趁乱污蔑师父的名声!倘若哪天让我查出,定饶不了他!” 赵观山将手中的刀狠狠往地上一插,顿时白汉玉石砖之上咔擦一声断裂,刀入地三尺有余。 “咳咳咳——那个,赵壮士,事情呢,也搞清楚了。你也不必跪在那伤感了,先起来再说吧。” 弃如烟见他伤感不已,就差当众抹脖子谢罪了,心中不忍,便将他拉了起来。 “如烟姑娘,哦,不,观主。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赵观山站起,惭愧地低头谢罪道。 “嗨,多大的事儿。以后呢,就叫我如烟好了,不必观主观主的,说起来,你这入观的时间,还比我早呢。” 弃如烟咧嘴一笑,拍了拍几下赵观山的肩膀,爽脆利落地说道。 “是,如烟观主。” 赵观山低头莞尔一笑。 他的身后,山风乍起,吹散了无数的落叶喧嚣尘上,朝着苍穹处的一抹暗色,吹去。 此时,在闭冥界的偏殿内,宁惊尘站在既现的床旁,眉头紧锁,带着几丝不满地责问着一旁负责煎熬汤药的侍女:“怎么这回归草给你们取回来了,这人还是不见好转?” “回宁阁主的话,奴婢们一步都不敢出错,完全照着您的步骤来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旁的侍女忙跪了下来,低头磕头着认错,几乎将身子贴得与这地面齐平了。 “那奇了怪了,怎么会不见好转呢……” 宁惊尘百思不得其解,亦低头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子。 他来之前可是答应了弃如烟的,要还她一个完好无损的既现大哥。 这倒好,几副药下去了,却仍不见效果。 “这药是叶凝霜下的,要不,再找她问问解药看?” 一旁的李笙轻咳了两声,缓缓抬头没有办法地说道。 “李笙你是病急乱投医吧?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叶凝霜可能将解药给我们吗?” 宁惊尘白了一眼李笙,无奈地说道。 “别人是不可能要到,但若……她对你还念及旧情呢?” 李笙有意拿他开玩笑,揶揄着他说道。 “你觉得有可能吗?再说了,本座是那么肤浅之人吗?你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将那结界补一补。” 宁惊尘不满地扫了李笙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唉……宁阁主有所不知,这结界,近日来那个缺口又扩大了几分。并且,我尝试过补过好几次,皆无功而返。怕是,此时要宁阁主亲力亲为了。” 李笙无奈一笑,躬身请求道。 “关我屁事。我都不管这六界多年。你自己闭冥界的事,自己管。” 宁惊尘十分没有节操地甩锅说道。 他才不趟这趟浑水,这小子,摆明了不安好心在诓他。 他又不傻。 “可是,在这明面儿上,你便是这六界的主。别忘了,你这位置可不止六界的各方势力惦记着。就连五洲的荒尘阁也惦记着。你若是不想坐这个位置,怕是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的血腥之战。” 李笙不吃他这套,反而淡淡一句便将他逼得有点头疼。 “李笙,你这是在逼本座帮你。” 宁惊尘转身,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深不可测之意。 他盯着李笙,面露一丝微笑,却让人觉得是那般地危险。 “李笙不敢。李笙,不过是想既将军醒来,想着闭冥界平安无事。只是有劳宁阁主了而已。” 李笙微微一躬身,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感情。 “要想补结界,首先要找到解药。现在以既将军的情况来看,似乎魂归草并非唯一解药。” 宁惊尘扫了李笙一眼,算是默许了要替他补结界一事,这般缓缓说道。 ——你李笙既然把球踢给了我,那我自然也要回敬回去。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将这毒气给化解了。 他的唇旁一抹狐狸般的狡猾笑意一掠而过。 却见李笙亦是莞尔一笑后,缓缓向前迈了一步,近了宁惊尘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宁阁主忘记了一个人,她也是解毒的高手,尤其,擅长解叶凝霜下的毒。” “你想寻到洛依依来替既将军解毒?” 宁惊尘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 洛依依虽然医术高明,解毒之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但是九婴之事便是她挑起。要说她没有什么企图,宁惊尘是绝对不信的。 “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对不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魂界之人进入,既将军一直都是这样是不是?” 李笙一眼看穿宁惊尘的担心,又劝道:“她在明处,总好过在暗处。再者,你若是担心她有所举动,大可以派人随时盯着,也好过了她行踪不定到处惹事对不对?” “看你这般举荐她,势必是已经招到她的踪迹了对吗?” 宁惊尘凌厉地望了李笙一眼,若有所思一笑,眼中已有笃定之意。 “确实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过,洛依依的出现,并非我亲自派人去找,而是有人将她送上来。” 李笙意味深长地一笑,抬眸扫了宁惊尘一眼,笑了笑反问道:“宁阁主不妨猜猜看,是谁能有如此能耐让洛依依心甘情愿来赴死?” “难道……是冉冰琛?” 宁惊尘深思片刻,眯起了双眼,试探地问道。 “宁阁主圣明。” 李笙低头的一瞬间,唇旁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之意。 “行吧。不知道这冉冰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洛依依已经在你冥王殿里,便让她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宁惊尘负手而立,思索了片刻这般说道。 “不用劳烦冥王殿下和宁阁主来找罪女了。罪女,洛依依,前来负荆请罪了。” 殿外响起了一声柔软的女声,属于洛依依的娇小身影缓缓渐行将至。 她抬脚间,一袭白衣拂过了门槛,轻盈至极。 然后,在宁惊尘和李笙的惊诧目光之中,她缓缓屈膝,低头跪在了两人面前。 第145章 内奸 芜卦正文卷第145章 内奸宁惊尘和李笙相视一看,眼中皆有惊诧之色。 ——这洛依依,倒是认错认得相当快,而且,掐的点也正好。让人没办法处罚她,亦没办法不原谅她。 毕竟,既现的毒,还需要她来解。 ——这摆明了的,是算好了的。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李笙的脸已经黑了,他满脸写着不情愿,却也不能撕破面子,只能忍着将目光投向了一向狡猾似狐狸的宁惊尘。 果然,老狐狸的宁惊尘只是司空见惯一般微微一笑,绝美的面容之上没有掠过一丝不悦,而是负手于身后,低头缓缓上前一步继而笑容满面地说道 “依依姑娘催魂九婴乃是为了调查当年白芜之死的真相,最终并未造成生灵涂炭,何罪之有?又谈何负荆请罪之说?” 洛依依的清秀面容缓缓抬起,深切地望了宁惊尘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感激。 在那一瞬间,宁惊尘觉得她明明是那般怯懦的一个女子,却不知为何,此时却孤勇的很。 倔强得不达目的不罢休。从不去在意旁人的看法。从来就不计较生与死。 她抬眸,恭敬行礼,缓缓站起,低头道了一句:“谢宁阁主谅解。” 整个过程,于她而言,不过是名正言顺地走个过场而已。 她亦不去看一旁李笙有些不解和鄙夷的目光,只是理所当然地站起,缓步朝着既现的床前面容清冷地走去。 宁惊尘盯着她此时的表情,眼中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柔弱而怯懦的女子不顾一切地都想要去达成她根本无法胜任的任务? “可否摒退左右?” 洛依依扫了一眼两旁的侍女,轻声说道。 “都下去吧。” 李笙一声令下,侍女们皆领命退下。 等侍女们退下之后,洛依依才从袖口之中拈出一根银针,瞬的便往既现的后颈处的穴道快速地刺去! 只见银针入肌肤之处,一滴玄黑的血液迅速涌出,很快便将整个银针染黑! 洛依依以巾帕捏住银针,将发黑的银针轻旋而出,然后放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回事?” 宁惊尘见她取出了毒物却又不言语,心知这其中怕是另有乾坤,便问道。 洛依依迟疑了片刻,目光扫过了宁惊尘和李笙,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不知二位能不能信得过我。但是,就方才的情况来看,既将军的旧毒早已解去,此番不过是新毒。” “新毒?这既将军在偏殿躺着就一步没离开过,怎么可能解了旧毒又有了新毒呢?” 李笙当场便反驳着洛依依,语气里都是质问之意。 宁惊尘却沉默了片刻,缓缓抬眸之间眼中是浓烈的怀疑之色,他盯着洛依依手中刚取出的银针,沉沉问道:“洛姑娘此番话,可知意味着什么?你说这番话,可有什么根据?” 洛依依微微一笑,以巾帕将发黑的银针捏起,放到宁惊尘的面前,缓声说道:“宁阁主请看。这根银针这么快就发黑了,那说明,这毒性是刚刚发挥作用,并非久存于体内之毒。否则,若是剧毒,既将军早就没了性命。” “再者,这银针之上带有锥心草的味道。这说明,既将军所中之毒根本已经不是原先之毒,而是锥心草之毒。” “而巧的是——这锥心草之毒与魂归草药性相克。愈是用魂归草解毒,愈是会加重锥心草的毒性。” 洛依依说罢,又从袖口之中拿出三支银针,分别在既现后背三处穴道之处旋入,不出片刻,便有黑血被放出。 而只是这片刻的时间,既现的面色不再发黑,而是渐渐红润了起来! “现在,二位可以相信我所说了的吧?” 洛依依撤针,扫了一眼二人的脸色,淡淡说道。 “你来,是告诉我们,这下毒之人不仅知道锥心草之毒遇魂归草会加剧,更是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我们一定会给既将军用魂归草。对吗?” 宁惊尘白如玉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阴鹜,他稍稍一想,便将前后的因果关系想了个透彻。 “宁阁主圣明。” 洛依依只是低头浅笑一礼,并不再多言一语。 一旁的李笙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扫了洛依依一眼,有些许怒意地说道:“那照姑娘所说,我这冥王殿中有人想害既将军不成?难道我这闭冥界中有奸细?” “冥王殿下应该知晓,这既将军手持赤焰剑,乃是为谁所忌惮呢?” 洛依依并不理会李笙的不爽之色,而是淡淡一笑,低眉一礼,耐心地提醒道。 “你是说,此乃魂界之人所为?为的便是让这赤焰剑从此再也没有了作用?!” 李笙恍然大悟,心惊地道到!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应当是这样。别忘了,近期闭冥界的结界出了问题,若是偏殿之中混入了魂界之人,也未尝没有可能。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便摒退了左右的意图。” 洛依依缓缓说道。 当她提到魂界之时,她的眼中是深恶痛绝的意味。 “洛姑娘言之有理。这般看来,这下毒之人不仅对我们的每一步要做的了如指掌,甚至还和叶凝霜有所勾结,知道她所下的毒是什么,才可能用到锥心草。” “更为致命的是,此人与我们的关系甚为亲密。并且,他在暗,我们在明。” 宁惊尘负手于身后,轻轻在既将军的床前踱着步子,眼里尽是敏锐之色。 “宁阁主所言甚是。若是此人不除,怕不仅仅是既将军的安危要受到威胁,只怕是整个闭冥界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洛依依低头道到。 “那要如何找出此人?” 李笙紧锁眉头,他虽然不喜欢洛依依的步步为营,但是也无法否认她所言是有道理的。 “想要找出此人,其实并不难。”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何以见得?” 李笙见他这般笃定,便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将计就计。然后,引蛇出洞,来个瓮中捉鳖。” 宁惊尘扫了一眼病榻之上的既将军一笑,这般说道。 “宁阁主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洛依依一笑,然后指了指既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下一步,宁阁主打算怎么做?” 第146章 不归之路 芜卦正文卷第146章 不归之路缥缈云层缝隙之中,日光急湍如瀑径穿而过,将大片金光落于无忧观的屋檐之中。 从山脚之下,一名身着观中藏蓝色道袍的弟子手拎袍服,匆匆拾阶而上,神色慌张。 不出一小会儿,他便至了观主座前,高声一礼呼道:“启禀观主,闭冥界发来消息称既现既大将军于今日寅时已经仙去!” “啪!” 弃如烟手中刚咬了一口的蜜桃骨碌骨碌滚落在地。 她的手,悬在了半空之中,停滞。 良久,她的咽喉处才哽咽着动了动,缓了缓心绪渐渐抬头,眼中阴云密布,难以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你再说一边,是谁?” 送口信的弟子不知其中缘故,只好拱手一礼跪下硬着头皮说道:“是……闭冥界的既现既将军……” “不可能!我前些天见他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弃如烟眼圈一红,“啪——”地一声拍向了扶手当场弹坐而起,当即便命令道:“本观主今日要去趟闭冥界,观中事务暂由长老们代理,传达下去不得有误。” “弟子领命。” 那名弟子得了命令当下便离去,整个观主阁内只剩下了弃如烟一人。 弃如烟刚要动身去闭冥界,却听得门口传来赵观山的声音:“观主此行一个人总有些不安全,属下好歹会些武艺,不如让属下跟着,好歹也有个照应。” 弃如烟本想拒绝,却念他亦是一片好意,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观中那些上好的药材来,我们即刻出发。 “是!” 赵观山低头领命,转身那一瞬,风拂开了他的鬓发,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闭冥界偏殿处。 白绫素缟随处可见,硕大的一个“奠”字醒目而刺眼地摆放在黄白相间的菊花之间,肃穆庄严而哀伤。 几个匆匆忙忙经过的下人皆披麻戴孝,腰际间一道白绫长垂至与衣袂齐平,皆沉默不言面露哀伤之色。 而偏殿的四周,却埋伏着个个以一当十的弓弩手,以极其隐蔽的方式齐齐将拉满了弓的箭端对准了偏殿的唯一入口。 将将是一个蚊子乱入也是要被射死的。 奠堂之上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紧闭棺木,遥遥站在大门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四周白烛通明,颤颤而燃。 李笙和宁惊尘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守着灵堂互相给了对方一个默契的眼神。 哀乐奏起,冥纸明晃晃而烧,一缕青烟而上,燃不尽的悲伤。 刚烧第一张纸,门口便响起了若灿雪的声音:“放开!顾北一,你莫要拉着我!我与既现将军这么多年的情谊,岂是一个毒物所能隔开的!” “别说今日是他最后一程,他日若是让我遇到了叶凝霜那个毒妇,我一定手刃了她替既将军报仇!” “灿雪,你怎么这般冲动?你贵为开天界的公主,身份尊贵,既将军又是死于毒物,万一这毒素蔓延开来怎么办?” 顾北一苦口婆心地劝着若灿雪,拉着她的手臂非不让她进去。 “我若灿雪岂是那般贪生怕死之辈?!” 若灿雪本就因为既现的死而愤慨不已,这般被顾北一一劝阻更是心中有怒意,不顾一切地一甩顾北一的手臂转身便进了灵堂。 顾北一站在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徘徊了良久,才终于深叹了一口气,亦跟着她走了进去。 没有人看见,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双深邃的眼眸似已经洞察了一切,却又决绝无奈。 他的袖口微动,滚落了一粒极为细小的颗粒状物件,只有黄豆那般大小。 但,这极为细小之物散在了空气之中很快化作了一缕白色的细烟,朝着一个方向迅速蔓延而去! “既将军!” 若灿雪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官柩,心中悲痛不已,眼泪刷的一下便落了下来,悲恸地喊道。 “灿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一旁的宁惊尘亦面露悲恸之色,安慰着若灿雪,却将一丝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跟着进来的顾北一身上。 从顾北一刚进来到现在,他就没有按照往常惯例对宁惊尘行过礼。不仅如此,他进了灵堂后似乎心事重重,一副心事不宁的模样,就连对着灵柩行礼都是若灿雪提醒了他一下才不走心地做了。 宁惊尘与李笙交换了一下眼神,暗暗将手指对着门口埋伏的方向伸出了一个中指。 ——这代表,目标可能出现,备战。 灵堂内,宁惊尘却上前一步,径直走到了顾北一的面前,十分哀痛惋惜地说道:“这些日,辛苦你和灿雪守着结界缺口之处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责无旁贷。” 顾北一脚下轻轻一一步,挡在了若灿雪的面前,有意无意之中似有了一丝防备宁惊尘伤害若灿雪的意味。 “顾北一,前些日子你修补结界定费了不少精力吧?这回又要守护结界缺口,连着守了好几日却没见一丝疲惫之态。看来,这闭冥界的药材确实不错啊……” 宁惊尘笑了笑,负手而立于他的面前,这般试探着问道。 “是阁主体恤下属。” 顾北一纹丝不动立于若灿雪的面前,低头的眉眼间看不出一丝波澜。 倒是一旁的若灿雪听得宁惊尘这般一说有些不爽了。 她一把拉开了挡在面前的顾北一,昂着头指着宁惊尘便吼道:“宁惊尘,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代你修补结界,这次又守缺口,本就是居功至伟,怎么这番听你讲来倒是一番讥讽之意?”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凌厉之色,唇旁一抹冷笑之意,将目光锁在了顾北一的身上,冷冷一笑道到:“按照常理来讲,顾北一确实功不可没……只是我很好奇,这闭冥界的结界之前便被我无意之中下过一道禁咒,修补的时候没有强大的修为是断然不可能完成的……” “你,区区一个我身旁的侍卫是如何做到的呢?嗯?” 宁惊尘挑衅地扫了顾北一一眼,字字如针一般说道! “宁惊尘,你瞎说什么?!” 若灿雪忍不住了,暴跳如雷之时却被顾北一的大手一把拉至了身后护住! 若灿雪只听得他在她耳畔无奈地轻道了一句:“公主,我说过,我们不该来……” 第147章 多想换你眉眼如初 他话音刚落,手掌之间有一团黑烟缭绕而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一把玄色锋利的宝剑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那把宝剑的剑柄之上赫然刻着一个苍劲的“魂”字。 “你竟然是魂界的界主?!” 宁惊尘识得这剑乃是历代魂界界主的象征,眼中阴鹜顿生。 “宁惊尘,我魂界大军此刻已经陈兵冥海结界处,只要我这剑一挥而下必定会倾军而入,到时候,整个闭冥界将血流成河。想必,这一切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顾北一坚毅地说道,持剑护在了胸前,这般威胁着宁惊尘。 “想不到,一直在我身旁为我赴死之人竟然是魂界界主,如今想来,是我宁某人平日亏待你了。” 宁惊尘莞尔一笑,指尖微动,一把桃花扇亦赫然在手,耀眼而开! “顾北一,你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毒害既将军,从而挑起闭冥界和开天界之间的战端,继而魂界可以渔翁得利。” “只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既将军并没有死,而是现在亦带兵在结界处。别忘了,他的手中有魂界将士为之惧怕的赤焰剑。” 顾北一渐渐抬头,冷冷一笑,以宁惊尘完全陌生的冰冷语调说道:“宁惊尘,你真当我魂界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是假的吗?” “顾北一,你确实没有牌可以走了。收手吧,魂界依旧被封印,我可以将这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从此偏安一隅,安分守己便无争端。” 宁惊尘扫了他一眼,给他最后的台阶下。 虽然宁惊尘亦知此事事已至此,已是覆水难收。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便听到门口传来弃如烟的一声撒了泼的怒吼声:“放开我!否则老娘剁了你!” 宁惊尘的心中顿时掠过不妙的感觉,目光急急落在了门口处。 果然,弃如烟被赵观山以刀挟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处,丝毫不得动弹。 “宁惊尘,这个女人,够不够当我的底牌?” 顾北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宁惊尘脸色的一沉,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想做什么?” 宁惊尘的眼中沉冷至极,阴鹜的杀气冷森森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周围的空气为之凝滞! 身旁的李笙亦沉下了眼眸,紧紧盯着赵观山架在弃如烟脖颈上的大刀,暗中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在谁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隐匿了踪迹。 “很简单。放我走。我就放了这女人。” 顾北一莞尔一笑,戒备地将长剑持于胸膛之前,干脆利落地提出了交换的条件。 “怎么,然后任由你举兵进犯闭冥界,使得血流成河不成?” 宁惊尘沉冷抬眸,凌厉似刀般扫过了顾北一的面庞,一字一句冰冷地说道“宁惊尘,魂界被封印了十几年,亦被其他五界瞧不起了十几年,难道我们所遭受的这些不公,不该一并讨回吗?” 顾北一面带浓烈恨意,寸步不让地反问道。 “顾北一,魂界当年为何被白芜封印,难道你不知晓?如今还要这般不识时务挑起战端,意欲何为?” 宁惊尘暗中给了弃如烟一个眼神,另一边呵斥着顾北一说道。 弃如烟见宁惊尘将目光落在了她腰际间的卦魂之上,眼中微微一亮,眯起了促狭的双眸。 ——她倒是忘了,她还有这么一件来去自如的宝贝。 而顾北一被宁惊尘这般一问,剑眉缓皱,低沉说道:“宁惊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是魂界界主,自然不能明白其中的苦衷。并非魂界天生好战,而是其余五界根本没有将魂界接纳。我们除了战才能自由以外,别无选择。” “界主!跟他们这些人啰嗦什么!我们撤。” 赵观山显然早已看出来了弃如烟是宁惊尘的弱点,毫无顾忌地粗声昂头吼道! “灿雪,你跟我走。大战一触在即,你若为闭冥界而站,不会得胜。” 顾北一终究还是回过了眸,深深扫了一眼一直在他身后沉默不言的若灿雪,轻声温和地说道。 “所以,你的一开始补结界是假的,后面的陪我守护结界缺口也是假的,甚至,你连那毒气也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吗?” 若灿雪的鬓发散落在她的双颊旁,一抹残阳从她身后穿过,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很落寞,落地成了无数的霜雪。 “灿雪,你听我说。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顾北一看到这样的她眼中的心痛亦不少于她一分,他忍不住一步上前想要拉住若灿雪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开,却被她一挥袖给失望地拂开! “够了!你还想解释什么?什么都是假的,你的野心才是真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 若灿雪猛地抬头绝望地吼道! 她的眼中,失落与背叛交织,重叠,又掺和着已经理不清的情愫反复碾压,辗转反侧之中化作了万千种心绪涌上了她的心头,令她的眼眶通红,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轰然滴落! 顾北一的手,停滞在了离她一寸的地方,似失了魂一般。 良久,才缓缓收回。 他低头,怅然一笑,抿了抿唇,轻道了一句:“其实早该知道,终究有一天会是这样……只是,我多么想这一天晚点来,再晚点来……” 若灿雪背过身去,狠狠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道:“顾北一,我已经失去了白芜这个至交,不能再失去如烟这个好朋友。若是你还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之上,请不要伤害她。” 弃如烟听至此处,眼中亦是一酸,良久喉咙哽咽。 “放心,我若能活着出了这道门,她便完璧归赵。但,若是战场相见,便不会留情。” “因为,那时,便不再是我一个人,而战。” 顾北一清瘦高高的身影被残阳拖得与若灿雪的身影交叠在一处,远远望去,似乎在无言地拥抱着她。 而这一切,却是她从来都不曾懂过的,温柔。 “谢谢。还有,再也不见。” 若灿雪抹过泪痕,仰着头倔强地说着,两行泪却还是不争气地顺颊而下,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唇旁,数不尽的涩。 “保重。” 第148章 初恋的味道。 顾北一决绝转身之间,却觉得一道流光晃过自己的眼前! 只见卦魂明艳地掠过弃如烟的脖颈和赵观山的大刀之间,“当——”的一下猛烈朝着大刀的刀刃撞去! 星火猛烈擦出之间,却听得赵观山一声闷哼之中,他的虎口为之一震,大刀随之一颤! 而就在此时,弃如烟豁然睁开眼,猛地将赵观山推开,飞身一个旋踢将他堂堂一个大汉踢到了门外! “轰——”的一声,是赵观山脸着地的一声巨响! 他的一颗牙和着血滚落了下来,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欢脱地停在了离他三寸的地方。 “他娘的!今儿竟被个娘们儿给耍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弃如烟早就趁着顾北一和若灿雪说话那会儿默念真诀唤着卦魂,不由得心中一恼以手背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懊恼地吼道。 弃如烟懒得听他多言,转身便是拂袖而出一道软剑飞出! 软剑化作了一道锐利无比的银光锋利地朝着顾北一的咽喉处割去! 顾北一猝不及防,只能以手中的黑剑猛然回挡! 就在两剑相撞之间火星四射刺里啪啦如烟花般散开之时,却见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宁惊尘动了。 他手中的折扇脆声一响而开! 一道洪大如山洪的罡气原地卷起,不由分说地朝着顾北一刮去! 顾北一忙于应付弃如烟又要撤手对付宁惊尘显然力不从心,他又无法撤剑,只能以内力挡之! “界主!不要!” 赵观山眼见宁惊尘那一击便要扫到顾北一身上之时,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顾北一的身后毅然决然地扑了过去,毫无畏惧地挡在了顾北一的身前! 宁惊尘想要撤力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 那道凌厉无比的罡风扫过两人所在之地,若灿雪的娇小身躯猛然一颤,身子一阵扭曲,然后低哼一声缓缓朝后如一只折了翼的蝶般无力地朝后坠去…… “灿雪!” 顾北一的双眼猩红似血,他奋力地向前一步拉住了若灿雪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浑身已然颤抖! “怎么会这样……” 宁惊尘见误伤了若灿雪,心中亦懊恼,一时间有些走神。 而此时愤怒至极的顾北一僵硬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宁惊尘,手背之上青筋毕露! “宁惊尘……你胆敢伤她!” 随着顾北一的一声惊天的怒吼,他右手的长剑猛然一提将剑尖指向了天,劈声道到:“九天玄水,以我之魂,落!” 顿时,整个屋顶的上空剑端所指的方向风云涌动,“啪!”的一声剧烈的雷电劈下的声响炸开了整个屋顶,飓风吹得白绫无力地四处飘摇! 再紧接着,从天而将万丈的玄水倾盆倒来,朝着宁惊尘一人毫不留情地便浇下! 而此时的宁惊尘却不知中了剑术中的什么咒语,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轰——”的一下,玄水劈头盖脸而来,将他浇得狼狈不堪。 “宁惊尘,你怎么了?!” 弃如烟眼见玄水铺天盖地朝着他浇来,而他却根本没有躲开的能力,着急地朝着他便奔了过去,用尽了力气想要将他拉走,却发现他根本纹丝不动! “傻女人!别傻了!快走!这是魂界的禁锢之术,你解不开的!这儿很快便会被玄水淹没了,你快走!” 宁惊尘见她拼了命地想要将他拉走,却又一次一次地跌倒在了水泊之中,心中心疼不已,亦决绝地想要催她离开! “不!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弃如烟狠命地拖拽着宁惊尘,想要将他带离这座屋子,却听得顾北一沉冷地在她身后说道:“没有用的。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当一对生死鸳鸯吧。好好享受,不奉陪。” 他转身冷眼扫了弃如烟和宁惊尘一眼,抱起若灿雪轻飞而起,很快便带着赵观山朝着结界缺口的方向飞去了。 玄水从天而降的速度十分快,水流又十分迅猛,很快便已经淹至了宁惊尘的下颚处! 而此时的弃如烟仍然没有放弃,拼命地拖拽着他,全然不顾手间的红痕累累! 宁惊尘见着浑身已然湿透的她,眼中一热,将语气软了下来骗着她说道:“如烟,你听我说。我们这样只会浪费时间,最后两个人都因此丧命。” “你先去找李笙,他修为不错,说不定有方法救我。” “宁惊尘!你这个大骗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禁锢之术就算是我找到了李笙他也不一定解得开!你只不过是想支开我好一个人赴死对吗?!我告诉你宁惊尘,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死!” 弃如烟听罢他的话哽咽着在玄水之中拼了命地拖拽着他,双瞳之中早已是血丝密布的猩红之色! “傻女人……你怎么这么傻……” 宁惊尘的一声轻叹声很快被玄水给淹没! 无情的水流不断灌入弃如烟的喉咙、鼻尖、耳朵、眼眸、眉毛,直到最后将她完完全全地吞没…… 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弃,只是……她不习水性,很快,手间的力气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终于,她的手从他的手腕间无力地松开,双眼缓缓闭上,不受控制地向着水下沉去…… 大片的黑暗和暗流灌涌而来,将她的知觉一点一点地吞没,令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弃如烟——!” 宁惊尘浑身冰冷恐惧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拼尽了所有力气地高吼一声! 他的双目之中的泪轰然而下,“啪嗒——”在玄水水面溅起了水花! 水花落回水面之时,他的指尖,微微一动! 他一怔,顿时千般欣喜掠过了他的眼! 终于,他不顾一切地挣脱禁锢朝着她下沉的方向奋力游去! 她的发丝在玄水之中缭绕泼墨而开,像一朵极美的黑色妖艳花朵,极致绽放,绚烂而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他轻揽过她的腰际,毫不犹豫地将炙热滚烫的唇瓣吻上了她的娇嫩唇瓣,将自己的气息一点一滴地续到了她的体内…… 仿佛有花香溢满了整个夏季铺满阳光的林荫小道,随手一拂,便是初恋的,味道。 第149章 殊死一战 芜卦正文卷第149章 殊死一战玄水冰冷刺骨,他的温度如那万里冰川之上唯一的星火,不断地以自己仅有的温度温暖着她的身体。 令她于昏暗之中迷乱不已。 令她于缺氧之中贪婪不已。 又令她于渐渐清醒之中陷入了沉沦不已。 她无力抗拒属于他的一抹淡淡竹叶幽香,亦无法推开他的炙热似火的身体,甚至,当她渐渐苏醒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在本能之下笨拙地迎合着他。 浑浑噩噩多少的日子里,她竟早已对他情深至此,连她自己都诧异的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他周全? “宁惊尘……不要……” 她轻声呢喃一声,颤抖的声音却似催魂的情药一般迷乱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令他不由得将手探至了她的腰际间,将她猛地往自己身体之上一靠! 他的唇是那般炙热似火,在水中混着水的柔和,那般壮烈又柔情地绕着她的味蕾,令她不由得一声一声无力地低哼。 这般缠绵悱恻,这般生死相依。 周围的水波,涟漪四起,一圈一圈荡漾开的,又何止一个人的心事。 终于,在两人极度缺氧之中,宁惊尘才放开了她,低眸浅笑着在她的额间清浅一吻,轻叹一声:“这次暂且放过你……” 他一笑,带着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溺水虚脱的她还是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她朝着水面之上快速游去。 浮上水面那一刻,弃如烟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蓦地发现自己的面颊早已烧得似一团火一般灼热,双颊早已绯开不知道了多少姹紫嫣红。 她抬头之间看见宁惊尘正喘着气低头深深凝望着她,满身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惹得她不敢直视,竟下意识地又蒙头往水下一钻! 却好不巧的,撞上了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于水面之上嫣然一笑,无奈地将她从水里拎出,缓缓抱住她,将下颚抵在了她的香肩之上,轻声道了一句:“想不到,你也有这种风情万种的时候……” “不过,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我们还有没有做完的事……” 宁惊尘轻一运气,整个人从玄水之中飞出,身下飞溅起水滴无数,欢快无比地洒向了遥远无际的天边,一片炫目。 他怀抱着弃如烟,一声默念之中,折扇已经飞至了他的脚下,化作了一道流光载着二人径直朝着结界缺口处而去。 而此时的结界缺口处,已是混战一片,厮杀声震天动地,鲜红的血染遍了整个幽冥海。 盛怒之下的顾北一一声令下,陈兵结界之外的魂界将士皆如入无人之境,手持长戟大刀弓箭皆如潮而来! 既现一马当先位列军队的最前头,手持一把赤焰剑,刚毅地大吼一声:“杀——”便带头冲锋陷阵! “霍——” 是既现一剑飞出,割过一魂界将士的头颅,顿时头颅骨碌骨碌便滚向了地面,血溅四方! 赤焰剑如一道火光一边回到了既现的手中,他持赤焰剑在手,目光凌厉而发狠地扫向了在他面前犹豫踌躇不敢再上前的排排魂界将士,高声狮吼道:“还有谁想试试我这赤焰剑的威力的!?” 魂界将士惧怕赤焰剑中的卦咒,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三步。 第四步的时候,被顾北一喝住了。 “将士们!难道你们还想过着一直被囚禁的日子吗?!你们还想继续被其他五界看不起吗?!今日一战,成,则翻身荣耀加身!败,则整个魂界再度陷入万劫不复!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顾北一手中的魂剑铮铮作响,毫不犹豫地亦从将士中冲出,一人当先毫不犹豫地朝着既现冲去! 众魂界将士的斗志被点燃,皆高声道到:“冲啊——”便如潮水一般冲入了闭冥界将士的战营之中! 既现见对方来势凶猛,士气大振,立马将赤焰剑飞出,朝着那万里的苍穹飞去! 而他闭眼,快速地念着白芜之前教过他的卦语! 卦语刚念完,数万道金光从赤炎剑剑身之上凌厉而下,皆如刀剑一般刺入了魂界将士身上的黑色骷髅的刺身! 刺身瞬间被点燃,灼热地焦烤着每个魂界将士的皮肤,令他们痛苦地发出一声一声的哀嚎! 因烈火而烤得难受的将士们扭曲着身体,不得不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顾北一!你根本逃不过这赤焰剑,收手吧!” 既现心生慈悲之意,好言相劝。 却见顾北一冷冷扫过了既现一眼,亦随手一扬,将魂剑飞出! 魂剑化作了一道锐利无比的黑色流光飞掠过了赤焰剑散发出的道道金光! 奇怪的是,魂剑所过之处,金光尽数散去! 而与此同时,魂界将士面容之上的痛苦亦散去,皆重拾起兵器,对准着面前的敌人一刀便刺了过去!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了这卦语?” 既现见赤焰剑对魂界将士失去了作用,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 “既将军,白芜的卦术虽然厉害,但是别忘了,她已经仙去多年。这些年来,我魂界难道没有人才出,就想不出破解卦术的办法吗?” 顾北一冷冷一笑,高声对着既现又说道:“既将军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肯加入我魂界麾下,我顾北一定当重用!” “做梦。宁战死,毋投降!” 既现面容之上露出了决绝之色,冷冷低吼一句,手一扬,赤焰剑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接过剑的他毫不犹豫地一夹马肚,飞一般地朝着顾北一便一剑砍去! 他这一剑,去的决绝,根本就没有想过回头。 “呵。找死。” 顾北一冷哼一声,亦以魂界相接! 两剑“哐当——”一声硬碰硬地撞击在一处,火光四溅了满天际的星火! 顾北一从马背之上凌空而出,以剑压向了既现的脖颈处! 既现拼死相抵,却终究抵不过顾北一的修为,眼见着自己手中的赤焰剑被压得一寸一寸地移向逼近了脖颈之处! “啊——” 既现一声怒吼,奋力想要推开顾北一,却反被他凌厉一击而下! 赤焰剑快速割过他咽喉处的肌肤,顿时一抹嫣红刺目着众将士的瞳孔! ——“既将军!” 第150章 能叫我一声大哥吗? 芜卦正文卷第150章 能叫我一声大哥吗?一道银色的流光从半空之中飞速飞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撞击向了赤焰剑! “咔擦——” 赤焰剑应声而断! 而魂剑亦被赤焰剑的剑气反弹而开,顾北一以袖遮面往后迅速一退才逃过一劫! 此时,既现因为一剑的断裂一剑的撤离而转危为安。 他转头朝着银光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弃如烟一人站于于山峰之上,一双皓眸焦急地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深深的都是担忧。 “白芜……是你回来了吗……” 既现心中明知那个身影是属于弃如烟的,但是她那样焦急的眼神让他觉得何其似曾相识,竟一时间让他失神不已。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顾北一的剑再次凌空朝着他劈落! 这一剑,比方才更为干脆,力道更为深重。 既现避无可避,亦没有赤焰剑再来抵挡。 他怅然一笑,轻声道了一句:“白芜,是我恍惚了,你来接哥哥回家了吗……” 既现缓缓闭眼,以释然的姿态仰脖,打算慷慨赴死。 却于这时,卦魂的银光一道射向了天一道铺向了大地,顿时整个黑暗之间金光大作! 随着弃如烟凝神以意志力驱动着卦魂之时,整个天地之间被金光所笼罩,每个人的兵器之上似被下了一道咒语一般不能动弹,不能收回,亦不能劈向敌人! 就连顾北一的魂剑,亦如此。 顾北一很快便感觉到了这种束缚来自于卦魂,亦看到了弃如烟站于巅峰之上以巍然不动的默然姿态抬手驱动着这一切! “见鬼了。不是说这女人不会一点卦术吗?!不是说九婴那一站只不过是巧合吗?!怎么现在连这种卦术她都能够驱动?!刘老头,你骗我!” 顾北一竭力想要抽魂剑,却发现根本不为所动。 他一咬牙,果断弃剑,朝着山巅之上的弃如烟一跃而去! 他一掌隔空朝着弃如烟果断打去! 却于此时,既现的身影横穿而出,亦伸出手掌硬生生地接下他这一掌! 顾北一这一掌,并不算轻。 既现的面容之上掠过极度的痛苦之意,身子微微发生了扭曲。 然而他却仍然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强撑着身子替弃如烟护法。 “既现!你今日是非要和我顾北一作对到底了是不是?!那行,那现在便先了结了你!” 顾北一毫不犹豫地一掌又出! “啪——” 既现以身躯而挡,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掌,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洒而出,单膝缓缓跪了下来。 “既现,你应该知道,我方才那一掌便可以要了你的命。你若再执迷不悟,为了这个女人丢了性命,就不要怪我顾北一心狠手辣。” 顾北一手中缓缓生了一团冰,冷下了眼眸有些许不忍地说道。 “呵。大丈夫岂有退缩之礼。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吧……” 既现强撑着身子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淡淡一笑这般说道。 “好。既现,你别后悔。” 顾北一猛地一运气,手中的那团冰朝着既现的胸口猛烈砸去! “砰——”的一声,既现的身子被那团冰撞飞,又狠狠地撞在了悬崖壁之上,跌落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而此时,弃如烟猛地一声高喝——“断!” 只听得四周响起了第一声属于魂剑的“咔擦——”一声断裂的声响,一道金光从魂剑剑身上绕过之后,魂剑应声而断! 魂剑分成两截从半空之中重重坠落,惊得顾北一的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那道因卦术产生的金光如同一道锋利的宝剑一般飞速地在众将士的兵器之间飞窜而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整个战场之上自舞成剑花! 很快,整个战场上便“咔擦咔擦——”响起了无数武器断裂的声响,连成一片成了一首绝世的无言凯歌,在这个血腥的空气里剧烈地爆炸开! 众将士纷纷低头,错愕地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在瞬间便断裂开,皆后怕不已! 若是这金光割过的是自己的脖颈,那就不是武器没了这么简单了。 有人后怕地缓缓抬头,向上望向了那个立于山巅之上毫不起眼的女子一眼,眼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后怕地吞了一口口水。 “界主,我们的兵器全部断了,这还如何打战?” 一个魂界战士心急如焚,急急向着顾北一问道。 顾北一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了多年的一场必胜之战竟然毁在了弃如烟这样一个弱女子的手上,眼中不由得掠过浓烈的恨意,低喝了一句:“废物!还能怎么办!传我令,撤!保存实力!” “是!” 得了令的魂界之军迅速在须臾之间便撤离了闭冥界,皆化作了一缕缕黑烟消散不见了踪影! 弃如烟凝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这才掠过了一丝疲惫。 没有人看到,她的额间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而她的后背亦早就因为太过于聚精会神而被汗水湿透! 她的脸色苍白,无力地缓缓蹲下,将重伤到地不起的既现抱起,颤抖着双手将他的血渍擦去,摇着头哽咽着说道:“既将军何苦这般护着我,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因为……你像极了我那死去的妹妹……白芜……” 既现的眼角有一滴泪笑着落下,滴落在了弃如烟的手心里,一片滚烫的灼热感! “如烟,你大概不知……方才你远远地站在这里……以卦魂而出拼命保护我那刹那……我就觉得……是白芜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很想她……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既现的气息开始变得虚弱,然后他却竭力地要说完他所想说的话! 他紧紧地握住了弃如烟的手,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紧紧拉住,笑着又哭着用尽力气恳求着说道:“如烟……你能……喊我一声大哥吗……” 弃如烟鼻子酸涩不已,喉咙口哽咽到难以言语,她拼命地将眼角的泪抹去,高声唤了一句 “大哥!” 既现听罢,眼中蔓延而开无数的欣慰! 他颤抖着垂垂的手要去触摸弃如烟的面颊,身子僵硬着想要竭力坐起,却于最后那一刻,双手无力地重重从半空之中,垂落…… 第151章 她是不败之歌。 芜卦正文卷第151章 她是不败之歌。“既大哥——” 弃如烟竭力地想要唤回既现,拼命地掐着他的人中,想要输真元给他时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亦在方才那一击之时早已紊乱! 她自保都困难,更不要说去救既现了。 一阵凉风吹过她的鬓发间,将她眼中的绝望吹拂得一览无遗。 “既大哥!” 她抱着已经毫无知觉的既现绝望地一声高吼,低头间已是两行清泪顺颊而下,不能自已。 “汪汪汪——” 正当她伤心不已之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三声急切的狗叫声。 她迟疑了片刻转头望去,却见阿黄舔了舔唇,摇晃着尾巴冲着她咧嘴一笑。 “傻狗?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弃如烟一见是阿黄来了,生怕它被谁捉了去炖了狗肉,连忙驱赶着它。 岂料阿黄却将一只前蹄搭在了弃如烟的手掌心,来回挠了几下,似乎在安慰着她不要难过。 “阿黄……” 弃如烟见它竟如此通晓自己的心情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眼中不由得一酸。 它见弃如烟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便踱着小步子来回在既现的身旁晃了几下,然后轻轻爬上了既现的胸膛,伸出粉红色的舌头细细在既现的胸口伤口处舔了几下。 “阿黄?” 弃如烟眼见着这一幕,觉得万分熟悉! ——之前,她身中剧毒之时,似乎阿黄亦是这般替她解了毒。 难道,这狗确实并非一般的狗,而是一只灵犬? 弃如烟的心中掠过了一丝狂喜,她满怀期盼地看着阿黄一遍一遍地舔着既现的伤口! 说来也奇怪,不知它的舌头有什么奇特的功效,经过它这几番一舔,奄奄一息的既现竟然面色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甚至连气息都开始变得有些平稳了起来! 但是随着既现的慢慢恢复阿黄的力气似乎渐渐被抽离,直至最后索性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沉沉睡了过去,将口水流了既现满衣裳。 “辛苦你了。阿黄。” 弃如烟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怕是阿黄替别人疗伤的同时也会耗损自己的精力,因此才沉沉暮暮地昏睡了过去。 她吃力地伸出手缓缓抚摸过了它的柔顺皮毛,一抹极为熟悉的异样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仿佛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曾经,她也曾经这般抚摸过它一般。 四周的硝烟随着魂界的撤兵而渐渐撒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充满血腥味和血流满地的无情战场,令她的眼眸微微一动。 许是气息紊乱的缘故,她的眼前所有景物开始有些模糊,继而发生了轻微的晃动,不断地扰乱着她的视线,令她一时间不能看清所有。 而,就在这一瞬间,在所有模糊的一切之中,一根银针穿破了所有的乱象狰狞地冲着她的咽喉处飞来! 在银针流光的尽头,是叶凝霜居高临下的身影站于山巅之上眼神冰冷地看着银针锁喉而去! “弃如烟,你欠我的,该一并还了。”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针盒,唇旁掠过了一抹凉薄狠辣的阴险笑意。 而就在这时,在撤军的最后,一道黑色地身影蓦地转过了身。 他锁眉凝望着银针飞流而出,沉默了片刻飞速地搭弓抹弦! 他的指尖蓦地一松,锋利的箭撕裂了空气的稀薄径直对准了那根银针撞去! 只在银针逼近弃如烟三寸之处,他的飞箭从侧旁飞速撞过银针! 只听得一声极为细微的“叮当——”一声,银针被撞飞无力地垂落在地,耷拉在了褐色的石块之上,滚落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箭亦簌的一下插入了石块三分有余,将石块震得四分五裂,箭身铮铮作响! 弃如烟这才心一惊,猛地晃了一下不清醒的头脑,抬眼赫然看见了箭柄之上刻着的那个熟悉的——“易”字。 她一怔,迅速抬眼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 却只见到了那道黑影缓缓转身,一声未留下地转身隐匿在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箭客重承诺,你果然做到了。今日,你救我一命,抵了那日廊檐下我放过你一命。再见面,你我再无相欠,亦不必手下留情。” 弃如烟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缓缓说道,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流的箭客,竟是为魂界在谋天下,他日若是能为这天下苍生谋福祉,该有多好……” 弃如烟蹲下身,缓缓拾起了石缝之中的那根银针,将目光渐渐收紧。 她当然认得这银针。 “呵。趁人之危,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叶凝霜,你不仅毒辣,还十分地小人。” 弃如烟将银针执于手,缓缓闭眼,将全身的真气凝聚于指尖,然后猛地朝着银针飞来的方向凭空飞掷而去! 银针以比先前更凌厉的速度朝着叶凝霜刺去! 叶凝霜的面容之上掠过了错愕无数! 她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有人救了弃如烟一命,更没有想到已经气息大乱的弃如烟竟然还能这般最后一击! 她连忙拂袖而挡! 却因弃如烟的力道太霸道的缘故,那道银针从她的衣袖处穿布而过,层层穿过,丝毫不给叶凝霜反应的机会! 终于,只听得“嗤——”的一声,银针深深插入了离她心口的一寸之处! 深入骨髓,不见血流,唯有钻心的一痛而已。 叶凝霜心有余悸地缓缓低头朝着伤口处看去,眼中掠过了万般的后怕! 她猛地一运气,强行将银针逼出! 顿时,一抹鲜红带着银光刺目而落,溅落在了石块之上一声刺耳的脆响! 她的双膝终于一软,差点踉跄倒在了地面。 隔着一座深深峡谷的距离,叶凝霜缓缓抬头,朝着对面的弃如烟狠狠望去! 却见那人虽亦是气息大乱朝不保夕,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以沉冷又肃杀的目光同样凝视着她,满身都是不可侵犯之意。 她便那般缓缓从鲜血中站起,傲然立于凌冽浩荡的山风之间,衣袂猎猎朝着身后的巍峨高山扬去,华盖满苍穹。 在那一刻,叶凝霜不由得朝后退却了一步,眼中掠过了万般惊恐。 她有一种直觉,只要有这个女人的地方,那便是不可侵犯之地。 她输了,从一开始,便一败涂地。 第152章 朱砂梦魇 芜卦正文卷第152章 朱砂梦魇于叶凝霜转身的那一刻,程强的弃如烟亦终于身子支撑不住,如叶凋零一般朝后倒去…… 宁惊尘于战壕之中挥扇回眸,浓墨眉宇紧皱,一挥袖绝地凌空而起,化作了一道白色的云雾流光径直朝着她倒下的方向而去!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了一片温暖而柔和的云朵里,安心又踏实。 有淡香暗盈袖。 那般熟悉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味道。 她终于可以不必再逞强。 弃如烟的唇旁隐隐若现一抹虚脱的淡淡笑意,缓缓于眼前的一片朦胧之中闭上了眼…… 她似乎听到他在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命令着她不许有事…… 可是,她实在太累了。 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她倒在了宁惊尘的怀中,终于失去了知觉…… 她被一只无形的手拼命往深处拽着,一下子便跌入了万里的粉色桃花林中。 一个清秀又飒爽的女子手持一坛美酒横躺在桃花树上,喝得畅快无比时,一道出尘的身影从水粉色花瓣深处渐渐淡出。 弃如烟远远地站着,看不清这道身影的面容,却觉得异常地熟悉。 她努力地踮着脚想要往前迈出一步,却发现只能听得到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又喝酒。你师父不是说过了,无忧观中弟子不得饮酒,更不可像你这般挂于树梢之上没有规矩。” 女子轻笑一声,眉眼之间都是飞扬之意,拎着酒坛垂下手臂朝着男子便毫不放在心上地说道:“怎么,你今日来是要捉我去跟师父告状?” “你觉得呢?你将我的折扇给顺走了,我是不是该找你讨回来?至于告状,倒是可以考虑顺便一起做了。” 男子低头一笑,似心情十分好,负手于身后揶揄着女子说道。 “那你可是打错如意算盘了。你那山河折扇呢,虽然好看,却不是我喜欢的调调。我方才已经将它送给叶师妹了。你若是想要呢,得找她要去了。” 女子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坏笑之意,晃悠悠地举起酒坛便说道。 “白芜,你可知那山河扇于我的意义?” 男子的笑容凝滞住了,他似乎有些生气,质问着女子。 “知道啊。但是叶师妹说她很喜欢这扇子……还说……” 女子调皮地朝着男子一眨眼,故意吊着他的胃口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来,只是一脸窃笑之意。 “她还说什么……” 男子显然对那个叶师妹说了什么并没有任何兴趣,此时的他已是有了几分怒意。 “她还说啊……她也很喜欢你……” 女子一挑眉,笑得比那百里的桃花林还要艳丽,眉眼间都是春风拂过的痕迹。 “哦?是吗?那你呢?” 男子终于忍耐不住了,双手攒紧,缓缓抬头,带着几分慵懒之意认真地问道。 “嗯?!” 女子一个走神,手间一松,酒坛径直朝着树下坠去。 而她亦身子一个不稳,惊呼一声亦朝着树下滚落而去! 男子眉间微微一皱,脚下微微一动化作了一道风绕过了女子的身旁,伸出手环过了她的脖颈和腰际间,将她稳稳接在了怀中。 桃花树被震得花瓣纷纷如雨而下,一旁的烈酒咕咚咕咚流淌了一地的湿意,将浓郁的芬芳挥散而开! 他低头凝望着怀中的女子,缓缓一笑,低声道了一句:“白芜,听着。我宁惊尘想要的东西,从来未曾失手过。” 风很轻,将话语一字不漏地轻吹到了远远站着的弃如烟的耳中,令她猛然一惊。 她呆立在原地,眼神涣散地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在风中渐渐散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楚,莫名地眼前有浓厚的白雾遮住,一抹红光从白雾之中飞溅而出,似血一般泼墨在了她的面前! 令她眼前一深,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此时的峰尖上,宁惊尘抱着毫无知觉的她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考虑地就要将自己体内的真元再度输送给她,以此来平稳她体内的紊乱之气。 “宁阁主,你又打算输送真元吗?你不觉得,这只是一时之法吗?更何况,这次你又打算输给她多少真元呢?” 洛依依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摇摇头叹息着说道。 “我能给她多少,便是多少。” 宁惊尘剑眉间掠过了刚毅之色,当下便要给弃如烟输送真元! 却于他的掌心刚落下之时被洛依依给拦住了。 “你想做什么?” 宁惊尘见她插手此事,眼中多了一丝戒备,不悦地质问道。 “宁阁主,你亦是修仙之人,自当知道输送真元之气来平息紊乱之气乃是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不仅会损耗你的自身真元,亦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影响。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将你们一步一步地推向死亡。” 洛依依轻声劝阻着宁惊尘,寥寥几句便说中了宁惊尘的痛处。 “听洛姑娘这番话,是有其他的解法?” 宁惊尘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审视了一番洛依依,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戒备。 “我既然能来并且阻拦宁阁主这般做,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洛依依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 “洛姑娘怕并不是来救死扶伤来的。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宁惊尘冷冷地扫了洛依依一眼,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来意。 洛依依缓缓抬头望了宁惊尘一眼,一双清秀的眸眼之中不知为何有着深深的无奈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直视着宁惊尘的双眼,缓缓道到:“不知宁阁主可还记得多年之前白芜姑娘以死捍卫天下,但她的师父天机道人却于当日不知所踪,后被世人盛传天机道人乃是间接害死了白芜姑娘的事?” “此事我有所耳闻。”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审视着洛依依反问道:“洛姑娘提及此事所为何意?” 洛依依的眼中抹过了一丝痛楚,挺直了腰,铮铮响亮地说道:“我所要宁阁主做的事便是——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从我师父天机道人的身上除去。” “我要你,为他平反,为他正名。” 第153章 一抹红光 芜卦正文卷第153章 一抹红光“天机道长的弟子并不少,但像你这般维护他的,大概就你一个了。” “不过,你这般以九婴相逼,以如烟性命相逼,未免违背了天机道长当初坚持的道义?”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尽管他亦明白当年的白芜之死并非天机道长之过。 洛依依立于山巅之上,迎风而站,只是淡淡一笑。 她端手于胸前,极目远眺出神地望着无忧观的方向,缓声说道:“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道义?” “当年将我亲手推下山崖的舅公舅母跟我死去的父母讲道义了吗?” “白芜做了那么多大义之举,这老天爷跟她讲过道义了吗?” “而我师父那般相信着道义长存,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又何曾跟他讲过什么道义?” “人生苦短且苦难,无知的人们永远只相信最后的盖棺定论。” “既是如此,何不让我这个罪人双手沾满鲜血去揭开这已经盖死了的棺木,将一切的真相剥开摊于众人面前呢?” “纵然万劫不复,纵然有违道义,至少,我做了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那于我而言,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道义?” 山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庞,将她齐腰的长发吹得舞向了无妄的天际,将她身后的山峰染成了墨色。 她眼中的那抹坚定和无畏,令宁惊尘为之动容。 他听罢缓缓说道:“洛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虽不知是对还是错,但宁某确实没有资格妄议。” “不过,宁某确实被你这份对师父的心意折服,也认为是时候还天机道人一个公道。” “此事,本座允了。” 洛依依的眼中瞬间掠过了如洪一般的狂喜! 她沉沉将手端于眉间齐平,缓缓屈膝跪下,对着宁惊尘行了一个最为诚挚而感恩的大礼! “洛依依,多谢宁阁主!宁阁主请放心,如烟姑娘的病我一定替她治好,决不食言。” 说罢,她以手枕额低头深深刻在了这片厚重的土地之上。 “有劳。” 宁惊尘心中亦是万分感慨,躬身一礼,以示感谢。 洛依依起身,轻轻拂开了弃如烟的手袖,将指尖搭在了她的脉象之上,凝神诊断了起来。 宁惊尘站在一旁,屏息凝视,面容之上十分焦急。 洛依依却专心把脉了许久,渐渐皱起了眉头,不解地轻声自言自语道:“奇怪,之前替如烟姑娘把过一次脉,不过是体内阴阳之气失调而已。怎的今日……” “今日怎么了?” 宁惊尘见洛依依的脸色不对,立刻担心地问道。 洛依依又细细地切了一下脉,然后轻轻将她的手袖遮好,面露难色回答道:“如烟姑娘此脉甚是奇怪。明明是至阴之脉,却不知为何总有一股阳气在支撑着她。” “而巧的是,正是这股至阳之气使得她一动用真气便会气息紊乱。” “这股至阳之气似乎已经存在她的体内很久,早就和她是一体了,与她的至阴之体既相生亦相克。” “所以,要想使得平稳她体内的这股至阳之气,有点难。” “难道就没有什么行之有效又伤害不到她的办法吗?” 宁惊尘的眼中是浓烈的失望,他几乎以恳求的语气问着洛依依。 “方法不是没有。之前她虽然服用了苦寒的药物,现在看来那个方子还是十分有效的。用药之人似乎便是利用苦寒药物在抑制她体内的阳气。” “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若是能找出她这股阳气来自何处,然后将其引开或者切断,便能好一些。” 洛依依沉思片刻,认真地说道。 “那这段时间我便带她住在闭冥界的偏殿之上,不知洛姑娘可否方便一同留在闭冥界?这样也好多些时间替如烟多找找阳气的源头。” 宁惊尘将弃如烟轻轻抱起,揽于怀中,诚恳地说道。 “宁阁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洛依依一礼,低头之时,眼中掠过了一抹忧虑之色。 战壕之上,硝烟渐渐散去,乌云之中有金色的阳光穿云层而出,将无限的光辉笼罩在宁惊尘抱着弃如烟远去的身影之上,极致的灿烂,却又极致的落寞。 弃如烟,你已经扰乱了我的心,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许再有事,听见没有? 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是从未有过的,深重。 轻风摇动着纱帐,将纱帐的帘角吹拂而起,露出了弃如烟苍白如纸的面庞。 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仍然没有醒过来。 宁惊尘亦寸步不离,在她的床边整整守了三天三夜。 所有的好药都已经用了,他差点将李笙的药房搬空了,还是未见有丝毫的起色。 洛依依每隔两个时辰就来诊一次脉,每次亦都是摇着头退去,然后调整药方,加重药量。 李笙中间亦来过几次,只是隔着窗棱远远地站着望着她,未曾踏进来便又被既现匆匆忙忙喊走了。 近来闭冥界之前顾北一结下的结界被他亲手毁了,然后又花费了修为重新布上,着实也费了一番功夫。再加上闭冥界在一一排除魂界混进来的人,又是每天要听许多的汇报,其实这些日子他亦已经十分疲惫。 但,每日的晌午时分,他都会来站于这里,哪怕就一小会儿,他竟也觉得心安。 “如烟,你要快些好起来……” 清风亦穿过他的唇旁,将他的话轻轻带走,又吹拂至了她的枕旁。 “冥王殿下,又抓到了一个魂界之人。此人似乎来头不小,冥王殿下要不要亲自审问?” 既现匆匆而来,见李笙这般神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及时禀报。 “好。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李笙点点头,转身亦欲离去。 却于他转身那一刻,他蓦然看到了一抹红光从宁惊尘的手掌心如飞烟一般窜出,飞快地钻至了弃如烟的体内! 那抹红光是那般的显眼,虽缥缈却自带华光,以至于李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什么?!” 李笙的心中一惊,眼中掠过了诧异无数! “快去请洛姑娘!” 他当下果断地命令道。 “是!” 第154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芜卦正文卷第154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等到既现请来了洛依依之时,宁惊尘亦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洛依依以凝重的眼神望着他,心中不禁一沉。 “是如烟的病情更不好了吗?实在不行,我便渡真元给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宁惊尘说罢就要给弃如烟渡真元,却被洛依依给拦了下来。 洛依依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宁惊尘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你。” “我?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会有什么问题?” 宁惊尘百思不得其解,诧异地问道。 “宁阁主手心有一颗朱砂痣。” 洛依依将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缓缓说道。 “她的气息紊乱难道和我这颗朱砂痣有关系?” 宁惊尘似乎明白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地展开了手心,赫然一个玫瑰色的朱砂痣安静地躺在他如玉的手心。 “想必,宁阁主之前是没有这颗朱砂痣的对吗?” 洛依依缓声问道。 “洛姑娘如何知晓这颗朱砂痣是之前所没有的?”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防备,迅速地将手心合上,不解地问道。 “因为……方才你睡着之时,有一缕魂烟径直入了如烟姑娘的体内。而后我便探了一下这缕魂烟的根源,发现……” 洛依依迟疑了片刻,抬眸微微一声叹息,没有再说下去。 “发现了什么?” 宁惊尘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万般的慌张,他局促地问道。 “我发现,宁阁主您的这枚朱砂痣中锁着我师姐——白芜的一缕魂魄,对吗?” 洛依依无奈,只能据实以答。 “这件事影响到了如烟了吗?” 宁惊尘低头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抬头,目光沉冷地问道。 “宁阁主,我知道你对师姐的感情。也知道你这样做,以自己的心血养着她的一缕魂魄是想着有朝一日她能重新回来。” “但是,宁阁主,且不说这种以血养魂魄的方法乃是禁术,会损耗自己的身体,就算是你真的一直养下去,或许师姐真的会有一天机缘巧合下回来了,但是,如烟姑娘一定在这之前先香消玉殒了。” 洛依依的眼中掠过了不忍之色,但事关人命,她还是提醒着宁惊尘。 “为何?是因为如烟体内的那抹至阳之气便是白芜的魂魄,对吗?” 宁惊尘低着头,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从他的语气之中分明听出了痛楚。 “是的。宁阁主,你必须要做一个取舍。要么,你继续以精血养魂魄,拼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如烟姑娘最终死去。要么,将这缕魂魄消散,从此如烟姑娘的病灶根除。” 洛依依微微叹息,这般说道。 这无疑是以一命换一命,偏偏这两条命,一个是他爱了十六年的女子,一个是现在令他沉沦无法自拔的女子。 他必须有个取舍。 他没有选择,二者只能留其一。 阳光从他身后穿过,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孤单,蔓延了一地的悲伤和落寞。 他低着头,久久陷入了沉默之中,忎是谁都看得出的艰难。 “宁惊尘,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尽管你爱白芜入骨,但她回来的几率实在是太渺茫了。如烟是个好姑娘,她不应该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旁的李笙见他犹豫不已,心中已经有了抉择的他偏向了弃如烟,劝着宁惊尘。 “……” 宁惊尘仍然低头沉默,他将自己的手心握得紧紧,甚至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也不愿松开,一句都没有开口说道。 “宁惊尘,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但若,你做出了对如烟不利的选择,我一定会阻拦你。因为,我想要她活着。” 李笙见宁惊尘仍然下不了决定,微微蹙眉以警告的语气说道。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我不想那么草率地选择结束谁的性命。如果可以,我想好好想一想……给我点时间。” 宁惊尘终于缓缓抬头,绝美的眼眸之间第一次不是那般潇洒自如的慵懒,而是深深的疲惫之色。 他近乎以恳求的语气求着他们离开,一个从来都霸道的男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丢盔弃甲。 “我们走吧。” 洛依依轻声对一旁的李笙说道,示意给宁惊尘一些时间。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跟着洛依依走出了门外。 一阵清风穿过窗棱而来,带上了丝丝桃花的香氛,缓缓温柔地将宁惊尘包围。 太熟悉的味道,一如当年,她醉酒于桃花林中。 光影轻薄之中,宁惊尘缓缓张开了手心。 手心之上,已是细细的晶莹的汗珠渗出,而那颗朱砂痣安静地躺在那里,唯有一丝游丝如烟雾一般缓缓游动。 如她一般,与世无争,从来只懂得牺牲。 “白芜,我曾经,是真的那么想过想要你回到我身旁,即使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这十六年来,我一直在寻你,以为你还有其他的魂魄留存于这世间。” “直到我遇到了如烟。” “一开始,我觉得她很熟悉,她身上的气息像极了你……以至于,我以为她便是你存在于这世间的另一种方式。”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设防。以爱你的方式,去熟悉她。” “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我渐渐发现她与你有太多的不同处。” “你温婉多一些,她粗鲁多一些。” “你总以大局为重,而她却只是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她的刘叔。” “她调皮,逞强,无所畏惧却又像极了你……” “直到后来,我发现,她并不是你的另一种存在方式。那一天,我慌了。” “因为,我发现,不知在往日相处的哪一个时刻,我已经对她动了心。” “甚至,已经沉沦。” “我知道,我们一向心意相通,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但是,今日我所说,我真的希望你一个字都不要听见……” “白芜,我爱上了她。” “我不想失去了你之后再经历失去她。所以,我想救她……” “白芜,我承认,我真的是个混蛋……” 滴答,他的眼中,轻轻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滚烫的泪,溅落在了那颗朱砂痣上,一抹浓烈的灼热感随身而来。 第155章 一魂生,一魂散。 芜卦正文卷第155章 一魂生,一魂散。一缕魂烟从朱砂痣中缓缓生出,如同一只温柔的手一般绕过了宁惊尘的脖颈处,久久在他的面颊处停留。 似要抹去他的泪。 “白芜……” 宁惊尘失落彷徨得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孤单的身影落在了地上,成了霜。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缕魂烟,却只能从烟雾之中穿过,根本不能触碰到什么。 那缕魂烟似感觉到了他的彷徨和无奈,随风在他身旁缱绻了很久,贴于他的心口处停留,再停留。 终于,在他低头的那一瞬,被一阵风吹过,散在了风中,飘散不见了踪影。 “白芜!” 宁惊尘失魂落魄地去追,一直追到了门口,却不知那缕魂烟早已悄悄绕过了他的身后,调皮而欢快地朝着弃如烟飞去。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缓缓进入了弃如烟的体内,悄然无声息。 “白芜……你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吗……你会怪我吗?” 宁惊尘手心的灼热感渐渐消失,他摊开手心之时,那颗朱砂痣竟已经这般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肌肤之上,只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朱红色印记,无言地诉说着她曾经来过。 她不经意地闯入他的生命,又以这般翩然的姿态离他而去,让他猝不及防,令他的心口亦永远烙印上了一枚朱砂。 春风料峭,轻轻拂过他的眉间,将他的深深忧愁带去。 床帏之内的人儿,轻声呢喃了一声,捂着额头以手撑向后缓缓坐起,自言自语道了一句:“怎么好像大梦了一场,怎么都醒不过来一般……” 宁惊尘听得弃如烟的声音竟在他的身后响起,怅然的面容之上顿生了万分惊喜!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她坐于帘中惺忪地挠着自己的乌发,完全不似之前虚弱沉睡不醒的模样! “如烟?” 他微微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唤着她的名字,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嗯?宁惊尘?” 弃如烟微微侧头转身,将疑惑的目光透过帘帏落在了失魂落魄的宁惊尘身上,下意识地回答道。 她不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里,这个男人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她只知道,此时的他,似乎经历了大悲和大喜一般,连步伐都似不受他控制一般在移动,一点也不像那个自己熟悉的慵懒到不将这天下放在眼里的男人。 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宁惊尘的身影已经一个踉跄冲上前,扬起半透明的纱帘,一把将她深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将她抱得那般紧,就像是怕她下一秒也不见了的模样,令她的心不由得一悸! 他将头深深埋在了她的肩膀之后,整个人微微地发生着颤抖,指尖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令她有些轻微的窒息感。 他带着明显的哽咽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没有说出一句,唯有无言地紧紧抱着她,抱着她。 弃如烟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深切地感觉到他心中的难过,他的彷徨,他的内疚,他的狂喜,那般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处,化作了他的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却最后不知该开口跟她说些什么。 她亦轻轻抱住了他,以掌心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他说道:“宁惊尘,我在。” 她这一句“我在。”竟让他一时间低声呜咽了起来! 他无言地于她的身后肩膀之上落泪,忽哭泣忽笑着,在她的面前那般放肆地放任着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 “如烟,不要离开,不要再离开……” 终于,他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几乎是以绝望而颤抖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她被他搂得深紧,一时间几乎不能呼吸。 但她却没有推开他,而是心里莫名地一暖,轻声道了一句:“好。” 帘帏轻轻摇动,晃动着两人偎依在一处的身影,默默生了涟漪。 窗旁的木槿花开的正盛,颤颤巍巍地随风而舞,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却无人见,朱红色的窗棱旁掠过了一道人影,静静地在窗旁站了片刻之后,唇旁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魂生,一魂散。 弃如烟刚醒过来没有多久,便有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侍卫拦都没拦得住。 那人身着无忧观的道服,浑身是血地跌跌撞撞进了弃如烟屋内,一见弃如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弟子见过观主!观主不好了,昨日赵观山带着魂界之人闯入无忧观,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便控制住了整个观内弟子。而几位长老亦不敌,观中弟子和长老们尽数被抓去了魂界!” “什么?!” 弃如烟听闻此事,不由得火冒三丈,当下便拍桌站起! “为何独独放过了你?” 一旁的宁惊尘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此人的身上,冷静地问道。 “因为赵观山说要找个送信的,弟子的伤比较轻一些,便被踢出来给观主送信来了。求求观主发发慈悲吧!弟子的师兄师弟们都重伤在身,再不去救他们只怕……到时候,无忧观百年的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那人含泪猛地朝着地面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将额头磕出了血来也不自知。 “你先起来。” 弃如烟不忍心,上前一步急忙将弟子拉了站起,然后说道:“我本就是无忧观的观主,无忧观遭此大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你放心,我弃如烟虽没什么本事,但是,命却是有一条的。” “走吧。带路,去魂界。” 弃如烟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 “多谢观主的大恩大德!” 那名弟子蓦地抬头,眼中皆是无尽的感激之意,又是跪下连连磕头! “快起来吧,再磕头,怕是救人就来不及了。” 弃如烟急忙将他拉起来,这般说道。 “好。观主请随我走。” 弟子抹了一把泪,踉跄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弃如烟刚要走,却被宁惊尘喊住了身影。 他缓缓抬头,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阴鹜,低声说道:“如烟,我和你一起去。魂界要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第156章 只身闯魂界 芜卦正文卷第156章 只身闯魂界魂界地域分为三阶。 第一阶是魂界界主和将士臣子们所在之地。此阶层易进难出,一般外族人进入鲜有能活着出去的。 第二阶便是魂界老百姓居住之地。此阶层牢狱居多,大多犯了错的老百姓都会被永久关入牢狱之中,因而久之住宅反而变少了许多。 第三阶便是魂界的核心所在。此处乃是魂牢,关押着六界所有的亡魂。魂界有规定,除了界主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放出亡魂来扰乱六界。 这第三阶亦是当年白芜未曾将魂界彻底灭了的原因。因为一旦真正地灭族了,魂界界主必定不再守约定放出六界亡灵,那时必定会六界秩序大乱。 而经过宁惊尘属下的打探,无忧观的长老和弟子们被关在了第二阶的某处,但,顾北一要他们去的,却是第一阶。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去救无忧观的长老和弟子们。 本来宁惊尘的意思是让弃如烟在暗他在明处,这样能少让弃如烟吃点苦头。无奈弃如烟却摇了摇头,说顾北一既然指名道姓地让她前去,必然是不能乱了的,否则以魂界的手法,就算杀了所有无忧观的人也不足为奇。 她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因而执意要前去第一阶。 宁惊尘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下来,吩咐她多加小心。 魂界的第一阶入口处,弃如烟与领路的弟子仅仅二人站于那处。 “咔擦——” 魂界守门的将士冰冷地将铁戟交叉拦在了入口处,毫无感情地问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领路的弟子被吓得一阵哆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害怕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弃如烟。 弃如烟只是立于原地,目光清冷,微微昂头,淡淡地道了一句:“去告诉你们界主顾北一,他要的人,来了。” 守门的两名将士对视了一下,其中一名将士撤去了铁戟快速地隐进了入口,前去通报了。 不出片刻的时间,那名将士便回来了。 他示意另一名将士可以撤去铁戟,然后目光寒冷的扫了弃如烟一眼,说道:“界主让你进去。” “我都说了,我是来送死的,他不可能不欢迎。” 弃如烟扫了两位将士一眼,昂起了脖子便往前走,不像是去赴死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弃如烟踏入入口那一瞬便觉得身子一沉,脚下一空,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后才“啪!”地一声摔向了石块的地面! “哎呦喂,痛死老娘了。我说顾北一,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有必要一见面就这么绝情吗?” 弃如烟捂住被摔痛了的腰际勉强着站了起来,白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顾北一,抱怨着说道。 “弃如烟,你我本就立场不同,不是同一路人,不必假装很熟。再者,你是宁惊尘的女人,宁惊尘与我魂界有深仇大恨,你觉得我应该客客气气地出门迎接你吗?” 顾北一冷眼一挑,目光如刀一般扫过了弃如烟的面庞,冷漠地说道。 “我才不是宁惊尘的女人,你不要平白给我安什么头衔啊。再说了,不讲往日情面就算了,不过是摔一下而已。这点疼,老娘从小便受惯了。不在怕的。” 弃如烟一拍胸脯,将头昂得高高的,亦将顾北一给怼了回去。 “放肆!你竟敢对魂主不敬!” 顾北一身旁站着的赵观山忠心的很,当下便呵斥道。 “呦,这不是那位被逐出师门的赵观山赵师兄嘛……怎么,见了本观主难道不应该行个大礼吗?嗯?” 弃如烟睥睨地扫了赵观山一眼,眼中皆是轻蔑之色。 对于这种先是判出师门后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她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弃如烟!你不要太放肆!今日若不是留你还有些用,老子早就一刀毙了你!” 赵观山抽出随身的大刀,刷的一下便指向了弃如烟的咽喉狠狠地威胁道。 “呵。我当然还有些用。不然,你们费尽那么大的力气将我无忧观的弟子长老们一起绑来做什么?我呢,向来就喜欢骂骂人渣。别介意啊,也别对号入座啊。” 弃如烟伸出中指在赵观山的面前笑眯眯地左右摇摆了一下,然后傲慢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 赵观山气急,抽刀就要上前却被顾北一一声低喝给止住了。 “赵观山,退下。” “是,魂主。” 赵观山十分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却尽是不甘心。 “还是魂主您识大体。” 弃如烟冷漠一笑,双手交叠于胸前亦不输气势地说道。 “你多想了。我只不过不想在宁惊尘到达之前让他看到一具尸体而已。” 顾北一冷冷抬眸,扫了她一眼,缓缓从宝座之上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我魂界虽然行事乖张,却也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不是你弃如烟犯下的罪过,必然不会让你承担。” “但是,十六年前,宁惊尘和那个女人一道将我魂界封印,从此除了魂主无一人可以自由出入。整个魂界暗无天日,永无白昼,百姓民不聊生,隐忍度日。” “整整十六年了。他当年种下的因,总该有个果了。” “这一次,我要连本带息地讨回魂界应该有的一切。而他,亦是时候去见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了。” 顾北一一步一步地朝着弃如烟走来,目光寒冷似冰刀,一道一道地冰冷掠过弃如烟的面庞。 “哦?是吗?为何我倒是听说当年若不是魂界想要吞并其他五界而犯下战乱,最后因此自食恶果,而不是你所说的宁惊尘和白芜有意为之?” 弃如烟防备着顾北一往后退了一步,背于身后的手缓缓探向了卦魂,紧紧将卦魂握在了手心之中。 她明白,她暂时还不会死,但是顾北一一定会将她活捉当成人质,以此来要挟宁惊尘。 为了他,她必须在解救完无忧观众人之前全身而退。 “这天下本就是成王败寇!他宁惊尘又何尝不是这般得来天下!又何尝不是多少人流血牺牲!他不过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上来解读这件事,难道不是吗?” 顾北一的话语之间已经是狠厉之意,眼中杀意毕露! 第157章 大道朝天 芜卦正文卷第157章 大道朝天“你错了。” “顾北一,这天下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的。宁惊尘也从来无意流连于那个天下之主的位置,也未曾想过要故意将魂界打压封印。” “你这么多年蛰伏在他身旁,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魂界这般做,只会再度自取灭亡,并不会一统六界。” “因为,这不仅是逆天而为,亦是逆民而为。” 弃如烟手心的卦魂已然隐隐发烫,她站于顾北一面前试图使得顾北一回心转意。 但,魂界这么多年的筹备,顾北一这么多年的努力,岂是她寥寥数语所能扭转的? “够了。” 顾北一莞尔一笑,沉冷地打断了弃如烟的话,缓缓逼近了她阴鹜地说道:“我只要控制住你,还怕宁惊尘不将那位置乖乖送到我的手上?嗯?” “你想多了。第一,我也许根本没你想的那么举足轻重。第二,就算一切真的如你所愿,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弃如烟目光缓缓抬起,眼中亦是冷静肃杀之意。 她手持卦魂负于身后,随时准备着一战,无论生死。 忽然,她的眼前,一道凌厉的剑光明晃晃地掠过! 顾北一手中的剑径直朝着她锁喉而来! 弃如烟见剑风来势凶猛,飞快地一个侧身而让,一脚踏向了一旁的廊柱之上,借力而飞! 她凌空一跃,手中的卦魂飞舞旋转着绕过了指尖,一道道金光流溢而出,道道皆笼罩在了顾北一的上方! “天地之魂,以号为令,卦落!” 随着她的一声清吼,道道金光似缠绕的魂线一般朝着顾北一聚拢而去,很快将他包围! “卦收!” 她将卦魂重重往下一垂,只见金光顿时缩小了包围的范围,瞬间将顾北一缠绕,道道魂线将他束缚得无法动弹! “呵。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被束缚住的顾北一并不慌乱,甚至没有丝毫挣扎之色,而是低头闭眼默念了不知什么咒语,只听得“啪啪啪啪——”好几声金丝断裂开的声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以顾北一为中心波及散开,朝着廊柱之上悬空的弃如烟便打了过去! 弃如烟躲避不及,只觉胸口一闷,口中已有了血腥味! “砰——” 她因无力从廊柱之上坠落,跌倒在青石地面,撞得全身淤青。 顾北一原地站定,看着已经受伤的弃如烟,冷冷说道:“我不想动你,但是若你执意找死,我亦不会慈悲。” “顾北一,收手吧。通过这般阴暗手段得来的东西你用着也不会顺手,灿雪也会瞧不起你。你又何必……” 弃如烟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她以手背轻抹过了唇角的血渍,一边和顾北一扯着话题一边拖延着时间。 她必须要拖到宁惊尘来,否则一切便没有了意义。 “弃如烟,你不必拿灿雪来压我。若不是你们,她也不会受伤。开天界能给她的,我顾北一以后一样能给她!” 一提到若灿雪,顾北一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但是话语之间的锐气一点也没有消散。 “你错了。她要的并非是开天界能给她多少,也不是你能给她多少。她想要的,不过是你能给她的一颗纯粹的心而已。但是,你却做不到。你的心里,装着的是霸权的天下,是复仇的血恨,是许多将要因你的计划而无妄死去的生命。” “而这一切,并不是善良的灿雪想要看到的。” “你若是想真的和她在一起,必定要放下这一切。否则,就算她心中有你,最终你们也不能够在一起。” 弃如烟缓缓从地上强撑着站起,冷冷扫了一眼顾北一剖析着说道。 “够了!” 顾北一听罢眼中掠过了极度的不悦之色,他脚下生风几步上前将手扼住了弃如烟的咽喉,掐得弃如烟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中尽是通红的怒火,手臂之上青筋毕露,唇齿之间已经咬得咯吱作响,周身杀意腾升而起! 弃如烟被他掐得脸色已然变成了绛紫色,根本不能呼吸,亦谈不上再反驳他,只能任由他这般折腾着自己。 她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妙的感觉,缺氧的窒息感令她的头脑渐渐不清晰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得顾北一的身后响起了若灿雪冷冷的一声:“顾北一,放开如烟,否则,我便杀了你。” 顾北一听罢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了身,却见赵观山早已被击昏倒在了地上,而若灿雪手持一把长剑对准了顾北一的心窝,双目之中皆是绝望之意! 顾北一紧紧扼住弃如烟的手忽然无力地松垂了下去。 他近乎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对他伸出刀剑的若灿雪,眼中已是大片的绝望和萧瑟。 他的步伐踉跄着朝前迈了一步,恍惚地摇着头,低沉着声音难过地问着若灿雪:“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对你不好吗?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吗?你的心里真的那么希望我死掉吗?” 若灿雪紧握着剑的手不禁有些微微颤抖,她用另一只手又握紧了剑柄才勉强撑住了不再往后退。 她凝望着顾北一,眼中亦是无尽的绝望和失望。 她缓缓开了口说道:“顾北一,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亦不想亲手杀了你。杀了你,比杀了我自己还难受。但是,若是你执意要如烟死,要这天下大乱,那么我纵然再爱你也不能容你这般恣意……” “你应该知道,我守了闭冥界的结界整整十六年,不仅仅是为了白芜,亦是为了这天下的太平。你和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纵然你对我有千般好,我对你的爱深入骨髓,但,要我放弃我心中的道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人。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相遇本就是一段孽缘,早就该割舍……你不必执着……” 若灿雪的目光颤颤而动,说这些话之时,她已然哽咽。 但她却始终克制着自己,坚持着不让自己溃不成军,始终将锋利的剑端指向着她心爱的男子,没有丝毫的退缩。 “所以,你宁愿杀了我,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对吗?” 第158章 我接你回家 芜卦正文卷第158章 我接你回家光影在顾北一的面容之上剥离,将他眼中无尽的失望和落寞遮去,唯剩下了他的这一声叩问。 “我说过,我不想杀你,倘若你能回头……” 若灿雪摇着头亦不愿面对这个问题,抱有一丝希望深深地望向了她面前的顾北一。 “来不及了……哪里有什么回头……” 他低头怅然一笑,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往前踉跄了一步,手袖之中却滑出了一把锋利的刀! “小心!若雪!” 弃如烟看到了那把尖刀,不由分说地飞掷出卦魂! 卦魂精准地朝着顾北一的手拳击去,“哐当——”一声将他手中的尖刀打落! 而正是由于卦魂的这道力量使得顾北一的身子径直朝着若灿雪倒去! 若灿雪的手中持着一把长剑。 她的眼中掠过如洪般的惊诧,急急想要撤剑之间却已然听见了剑穿身而过的“嗤——”的一声! 空气之中顿时弥散开了一股浓厚的血腥之味…… 而他的身子,那般软弱无力地瘫在了她的肩膀上,似随时都会散去的游烟。 “真好……这般还能抱着你……” 顾北一的唇旁抹过一丝淡淡释然的笑意,任由他的血从剑里一滴一滴地流下,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将若灿雪抱在了怀里! “不!不——” 若灿雪的双目之中已是掠过了无数的惶恐,她颤抖着双手抚过了顾北一流血的伤口处,后悔不已地跪倒在了地上,不断捂住着他流血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灿雪,我这儿有药。” 弃如烟猛然想起之前刘叔给过她随身携带保命的药,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疗效,但每次治疗跌打损伤总是药到病除。 “好,好,你试试……” 若灿雪见顾北一已经晕了过去,整个大殿之内根本没有守卫敢靠近,一抹泪连忙接过了弃如烟递过来的药,胡乱在顾北一的伤口之上撒了几下。 说来也奇怪,不知刘叔给的药到底含了什么成分,眼看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有效果了!真的有效果了!” 若灿雪欣喜万分,紧紧地抱着顾北一,泪水不住地往下流,不断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顾北一,你给我醒一醒,不要吓我……” “还好,血是止住了。” 弃如烟长吁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魂界将士们,见他们皆持长剑不敢上前一步又不退后,心中无奈便问道:“你们的魂主都快死了,你们不会派个人去请御医来吗?” “我们魂主不会死的。魂主生来魂魄便是自己的,只要他不愿意,他便不会失去生命。但是一旦我们放走了你们,却是死路一条!” 其中一名带头的将士害怕地盯着弃如烟,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 “什么?魂主竟是不死之身?那为何……?” 弃如烟的心中掠过了万般疑惑,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不妙! 正当她眼眸一抬之时,却见顾北一下垂的手袖间滑落了一道刀光,只见他指尖微动一个巧妙的翻转,那道刀光从他袖口之中飞掠而出! 弃如烟眼中一惊,刚要避让之时,却左肩已经“嗤——”的一声被刀刺中! 顿时,鲜血四溅! 一阵撕心裂肺的感觉随着刀伤席卷全身而来,大片大片的血红将她的白衣服染得通红而妖艳,她的额间迅速渗出了汗珠! 与此同时,若灿雪却觉得背后一阵麻酥,整个人一阵酥软眼前一黑便倒在了顾北一的怀里! 顾北一缓缓站起,随后拔掉了对他根本毫无伤害的长剑,随手扔在了地上,缓缓转过了身,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 “你竟然故意假死!” 弃如烟见他竟然真的活了过来,而那道伤对他而言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存在过,眼中又惊诧又愤怒! “不这样,如何能让灿雪安心,如何能让你卸下防备乖乖中刀呢?” 顾北一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弃如烟,唇旁掠过了一丝冷笑之意,缓缓说道:“我从来无意杀任何人,但,若那人威胁到了魂界的存在,便是该死。你的命,我自然想要取了。不过,不是现在。” “算算时间,宁惊尘此时被我魂界一万大军围剿已经突围了,这个时候应该是赶来这里的路上了。” 顾北一莞尔一笑,满意地看到了弃如烟的面色蓦地一变! “你是说,你早就布下了埋伏?还是一万大军!?” 弃如烟脸色煞白,心中蓦地一空,脑袋已经嗡的一响!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宁惊尘暗中计划好的,不会有任何出错的,却没有想到顾北一对宁惊尘竟了解到了这般田地! 他会怎样?他会受伤吗?会平安而归吗? 她多么希望他不要再回来找她! “放心,宁惊尘曾经一人怒杀我十万大军。这一万大军我就是送给他玩玩的。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你猜,他若是来了,我以你的性命相要挟,叫他跪下来跟我磕头认错他会不会做?” 顾北一一眼便看穿了弃如烟眼中的担心,他挑了挑眉玩弄这指间的扳指百无聊赖地笑着问道。 “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令他这般做的。你比不过他的坦荡,灿雪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我真为她感到不值!” 弃如烟狠狠地盯着顾北一,奋力将自己肩上的刀嗤的一声拔出,鲜血热辣地溅在了她的唇旁,一抹刺目妖艳的红! “哦?那得要看他舍不舍得你死了。至于你能不能死,倒是我说了算。” 顾北一一拂袖,弃如烟的手间一个不稳,一道罡风拂过刀哐当一声便落了地,抹了一地的鲜红! “吱呀——” 魂殿的大门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推开,一道颀长飘逸绝伦的身影淡淡从云雾之中笑着走了出来,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笑容渐渐变得凝滞而邪魅。 “宁惊尘!你来干什么!快走!” 弃如烟歇斯底里地喊着,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了无尽的恐惧! “来接你回家。” 他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光,唇旁的笑意深深,身影,却忽然地,动了。 第159章 我也想带你一起回家。 他的身影如虹光般而来,所掠之处皆为鲜血四溅,哀鸿遍野! 他的脚下步步生莲而来,身后却刷刷倒下了一大片的魂界将士,皆以同样扼喉的姿势倒地不起。 死不瞑目。 折扇于他的指尖化作一淬明亮的光芒飞泻而出,锋利无比地逼向了不远处的顾北一! 顾北一眼中一惊,急急撤身,将披风一个旋身挡在了面前,并加以运气,才逼停了那把折扇! 而宁惊尘从半空之中轻盈降落,以手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际,将她揽在了怀里,将目光落在了她的伤口之上,眼中掠过了心疼,不悦地说道:“疼吗?是这里的人伤了你?” “还好。本来,只是我一个人死便能解决的问题,你偏偏要跟进来……” 弃如烟终于觉得自己可以不必那般逞能,卸下了所有了防备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无奈一笑,嗔怪着说道。 “放心,我们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没有做完,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他今日伤你一分,那便要连本带息地讨回来的,否则我这个天下之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宁惊尘淡淡一笑,缓缓将手覆于她胸口前给她渡了一部分真气,这般轻柔又霸道地说道。 “宁惊尘,你莫要说下大话。我这魂殿虽然不及你芜归阁守卫那般森严,却也是为了你今日的到来精心部署过的。十六年前,你逼得我父亲自尽于此,今日,也该让你尝尝这滋味了!” 顾北一见宁惊尘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怒意顿生,手持着一把魂剑便朝着宁惊尘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魂殿四周的魂界将士亦齐齐而动,将黑压压的箭端齐齐对准了宁惊尘,随时准备将他射成一个刺猬。 “站在我身后。” 宁惊尘微微一笑,低声在弃如烟耳旁说着,随手一挥,折扇便化作了一道强大而锋利的光芒以他为圆点向着四周猛烈散去! 强大的光芒波及到了最外围的一圈将士,只听得一声声痛苦的闷哼声中已然依次倒下了一圈的将士,就连厚厚的盔甲都没有能够挡住这道锐利的光芒! 余下的将士见宁惊尘出手竟在片刻之间夺去了这么多同伴的生命,眼中皆掠过了惊恐无数! “放箭!” 赵观山艰难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见局势竟已变成了这样,一咬牙命令道! 在他的一声令下,箭雨如林而来,齐齐对准了宁惊尘一人! 而宁惊尘为了应付这些箭雨护着弃如烟不得不分心竭力挡住! 但,这样一来,也就给了顾北一进攻的契机。 他一眼便看到了箭雨之中留出的一道缝隙,他默念真诀以真气护体免受箭矢的伤害,继而以手中的魂剑用力往前一推,对准着宁惊尘的咽喉处索命而去! “小心!” 弃如烟看到了乱箭之中突如其来的剑端,不禁脸色一变! 宁惊尘想要让开,却想到了一旦让开自己身后的弃如烟必定会被剑端刺中,便只好将身子侧了侧! 他这一侧,剑端避开了他的咽喉,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肩胛骨!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被一阵热血溅过,她的面前便是一阵嫣红的血色从宁惊尘的肩膀处透了过来! “护——” 宁惊尘虽身中一剑,却怒遏喝道! 他竟以周身真元形成一层保护罩,令剑和箭雨皆无法伤到弃如烟一丝一毫! “宁惊尘,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已经身中一剑,再妄动真元只会更快地消耗自己的体力,会死得更快!为了一个女人,你又何苦至此!” 顾北一反手将剑端一抽,宁惊尘的血,粘稠地顺着剑身而下! 同时,如他所言,宁惊尘的真元从伤口处快速地外泄! 而随着这真元的外泄,弃如烟发现外围的一层原本厚厚的保护层也越来越稀薄! 宁惊尘亦咬紧了牙,将她护在身后很紧很紧,他的眼眸中露出了浓厚的血腥和杀意! 他微微侧过了头,对弃如烟轻声说道:“一会儿我以真元送你出去,你不要再回头,可记住了?” “那你呢?” 弃如烟连连摇头,忍着心里的剧痛,并不同意这个做法。 “放心,我会活着去见你的……” 宁惊尘心虚地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宽慰着撒着这般一个善意的谎言。 “宁惊尘,你少来,我不信你。” 弃如烟一抹眼泪,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然后缓缓从怀中抽出了卦魂,左手又抽出了袖口之中藏好的剑,昂着头对着顾北一说道:“顾北一,我也许确实拼不过你,也拼不过你们这些人。但是,我今日一定要带走他,纵然是死,我们也会一起葬身于此地。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说罢,她便举起了卦魂,一声怒吼朝着顾北一冲了过去! “如烟!” 宁惊尘见她竟然不顾生死冲出了保护层之外,眼中大惊,亦快步跟了上去想要拉住她! 却于此时,她手中的卦魂却金光大作,一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颤鸣声响彻在了整个魂殿之内,将每一个人的耳膜几乎震破! 同时,那道卦魂之中散发的金光竟在无形之中屏蔽了所有的箭端! 乌黑的箭端皆齐齐对准了她,却又凝滞在半空之中,丝毫不敢靠近,这般异像忎是见多识广的顾北一看了也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嘀咕道:“真是怪事……这不是白芜的凝滞卦术吗?怎么这丫头也能这般运用自如?” “啊——敢杀老娘和老娘的人,你们都去死吧!” 弃如烟身在其中并未察觉到这一切的异常,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处的血液亦渐渐渗透到了这道金光之中,不断将金光染成了红色! 她怒吼一声,闭着眼将卦魂从头劈到了脚下! 长发飞扬而开中,她的耳旁只听得一声声箭突然原路折回的声响后,一个个尸体还来不及闷哼便倒地轰轰的几百声! 金光亦随之波及散开,轰的一声彻底冲向了站在她前方的顾北一! “砰——” 他被冲得撞击在了殿内的柱子之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喃喃叹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160章 血卦 芜卦正文卷第160章 血卦“如烟……” 宁惊尘亦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弃如烟所为,又惊又喜地望着她,轻叹道。 弃如烟扫了倒地不起已经全无战斗力的魂界将士们,又扫了一眼同样倒地不起的顾北一,一步上前冷傲地说道:“我说过,我要带我的人走,谁都拦不了。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管你什么魂主不魂主。” 她的肩部已经渐渐渗出了更多的鲜血,而这抹鲜血亦不经意间渗进了卦魂之中,令金光再次若有似无地闪耀而起,也令顾北一有些后怕。 “弃如烟,你竟然以血为卦!你用的是禁术!你会被天下人讨伐的!” 顾北一离她离得近,自然将血入卦魂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已是惊骇万分,却又不能阻拦弃如烟的杀向他的步伐,只能这般恐吓着她。 经顾北一这番一提醒,宁惊尘才注意到弃如烟的异样。 她已然双眼通红,像一个嗜血的怪兽一般不杀一个不罢休,而她眼中的杀意已经腾升而起,手中的卦笔已经不听她自己的控制! 眼见她缓缓举起卦魂就要朝着顾北一落下去之时,却听得宁惊尘颤抖着声音在她身后轻声说道:“如烟,我们,该回家了……” 举起卦魂的那个清瘦的身影怔了很久,良久良久,才缓缓回过了神,似失忆了一般地失神说道 “回……家?” “对……你说,要带我回家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北一见她眼中的那抹通红渐渐散去,眼中欣喜万分,却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尝试着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她,终于,一把将她抱在了他的怀里! 她眼中的最后一抹红终于在他抱紧她的那一刻,散尽。 “好。我们,回家。” 弃如烟虽不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不然不会令一向镇定潇洒自如的宁惊尘慌张至此。 “那,这个人呢?” 弃如烟迟疑了一下,看向了顾北一,眼中是一丝不忍之色。 “他是灿雪看中的人,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对灿雪姑娘这么残忍,先留他几日吧。” 宁惊尘给了顾北一一个威胁的眼神,冷冷说道:“顾北一,我今日不杀你,但是他日若是从其他地方听得任何对如烟不利的言语,我定饶不了你。” “呵……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顾北一虽嘴上强硬不屑,却心里上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他深知,若是今日不答应宁惊尘,怕是这整个魂界今日就要从三阶变成一阶了。 “希望你恪守这条规矩。” 宁惊尘冷冷扫了顾北一一眼,转身便横抱起已经虚弱的弃如烟径直朝着魂殿外走去。 他步步坚定而沉重,没有一丝的回头,决绝而果断。 顾北一缓缓从地上站起,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宁惊尘,你心里不是比我还清楚,只要她真的动用了血卦,就必定逃不过反噬。一旦反噬,这天下岂会有不懂的道理?到时候,你要怎么去救她?是杀了她,还是与这天下为敌?” “宁惊尘啊宁惊尘,你总是聪明一世,最后毁在女人的手上,我都替你可惜……” 他缓缓摇着头,却觉得身后走来一阵步伐,叶凝霜一声掩口低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魂主又何尝不是差点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大计……” 顾北一回过头一脸厌恶地扫了叶凝霜一眼,冷冷问道:“本座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好像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吧?” 叶凝霜缓缓放下掩口的衣袖,艳红的唇旁一抹阴险的冷笑之意,她缓缓抬起眼眸,冰冷地扫了顾北一一眼笑着说道:“这别人不懂魂界的秘密,小女不才还是懂点的……想当年,我父亲与你父亲本就是至交,至于你父亲是不是真的死于自杀,想必魂主比我更清楚吧……?” 说罢,叶凝霜嫣然一笑,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叶凝霜,你想要干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同样的,还有更多的厌恶。 叶凝霜狐媚一笑,缓缓绕着顾北一踱着步子,在他耳旁轻声地说道:“我知道的,不过是——这历代魂主啊,并非不死之身,只不过是日夜守着这六界的亡魂,比常人多了两条命而已。而,方才,你已经用掉了一条,对吗?” “……”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了一瞬间的错愕,却很快地镇定了下来,紧捏着指尖的扳指亦微微一笑,答道:“叶姑娘你是最近调药调昏了头吧?这历代魂主皆是不死之身,这六界之人都知道的事,难道要我证明给你看?” “哈哈——那倒不必。只不过,当年你的父亲,便是死在我父亲的眼前,是他,求着我父亲保守这个秘密。你们魂界散布这个消息不过是想让外人不敢来犯,不过,这中间是真是假,魂主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叶凝霜轻笑一声,缓坐在了魂主之位上,以手抚着尖细的长指甲,笑得一脸令人厌恶地看着顾北一。 “你原来和我合作的时候早就藏好了底牌……说罢,你想要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灭口吗?” 顾北一的袖口之中已经滑落了一把尖刀,他握于手中,咬牙切齿一步一步朝着座上的叶凝霜逼来。 “当然,不怕。” “我来这里之前,早就将这个消息装在了锦囊里给了心腹之人。而我的心腹之人遍布六界,一旦我死了,这个消息便会迅速散播开来……到时候,以魂界现在的现状,魂主你觉得是不是会灭亡呢……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笑得十分猖獗。 笑声久久在整个魂殿的上空回荡,刺耳不已! “当——”的一声,顾北一手中的刀哗然落了地。 他恼怒无比地扫向了猖狂的叶凝霜,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凝霜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一拂袖,缓缓从宝座上站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地扫了一眼顾北一,冷笑着说道:“很好办,你将血卦的事情尽力让六界之人知晓……” 第161章 红尘乱 芜卦正文卷第161章 红尘乱“你想要弃如烟被天下人讨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毁了整个魂界!宁惊尘一定会对魂界下手!” 顾北一一直知道叶凝霜的毒辣,却不知这个女人竟已经疯狂至此,并且步步为营。 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这个女人带进了魂界。 叶凝霜缓缓转过身,以余角扫了顾北一一眼,高傲地昂起了下颚,冷笑着说道:“顾北一,难道你觉得你乖乖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便会相安无事吗?你觉得宁惊尘真的会放过你和魂界吗?” “且不说你已经捅了闭冥界的窟窿,李笙会不会放过你。单单凭你今日在魂殿内对弃如烟的那一刀便足以让宁惊尘记恨。你又何必退缩,不干脆下手为强呢?” 顾北一自然知晓这是她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说辞,但,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不答应她,确实亦会给魂界带来一番祸端。 他默默地在心中权衡利弊了一下,缓缓抬头沉沉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给我七天的时间来做好魂界的战斗措施。我想,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而且,你也不必急着这七天的时间。” 叶凝霜唇旁的一抹森然笑意更为深刻了。 “想来魂主您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办吧。我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魂主办好了,通知我一声便好。” 叶凝霜莞尔一笑,得意地转身便走掉了。 剩下孤零零的顾北一一个人望着这空荡荡全是尸体的魂殿满目皆是疮痍。 他缓缓双膝跪下,跪在了昏迷不醒的若灿雪身旁,轻声而沉重地道了一句:“灿雪,我错了。可是,我还能回头吗……” 一滴悔恨的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溅在了她的面颊之上,一丝烫,万分凉。 闭冥界处,宁惊尘浑身是血而归。 带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弃如烟,那般苍白却又悲壮地出现在了李笙和既现等人的面前。 “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烟儿还好不?” 既现第一个便冲了上去接过了已经昏睡了过去的弃如烟,焦急无比地去探她的气息,直到发现气息稳定之后才长吁一口气 “我就知道,烟儿大福大贵,不可能这般轻易地没了……幸好幸好!苍天保佑。” 而站在原处的李笙却不知为何面容至上掠过了万般的情绪,他的脚下欲缓缓向前迈动一步,却最终还是迟疑了片刻,收了回来。 最终,他也只是一句十分轻声地说道:“安全回来了便好,便好……” “李笙,本座现在受伤,行动有些不便,可否麻烦你派人前去魔界请一趟冉冰琛?” 宁惊尘压低了声音诚恳地跟李笙说道。 他紧紧捂住了伤口,任由伤口中的血液不断流出却仍不处理一分,誓死要将这个请求告诉着李笙。 李笙深深地看了一眼弃如烟,并没有问任何缘由,便点头应允了下来:“是。宁阁主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洛姑娘现在正在府中,不妨请她来一看伤势。至于如烟……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 “那……便好……” 宁惊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终于体力不支轰的一声朝后倒去…… 一旁的既现眼见这这一幕,心中震撼万分,喃喃道到:“都说着宁阁主性情冷淡,怎么今日瞧着倒是为了小烟儿连命都不要了……” “何止是命……” 李笙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负手于身后,缓缓转身命令道:“传我令,速速前去魔界请魔尊。就说是如烟姑娘生死未卜,若是来晚了半步恐有性命之忧。” “是!” 一旁的下属得了令飞快地便退下了。 李笙深沉地扫了地上昏迷过去的宁惊尘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道了一句:“来人,将宁阁主抬至偏殿,传洛姑娘。” “是。” 一人匆匆去报。 “冥王殿下不是向来视宁阁主为敌人,怎么今日……” 既现微微一笑将揶揄的目光扫向了李笙,贼贼地问道。 “既将军,倘若他死了,你觉得如烟醒来后会怎样?” 李笙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既现明明看到他是在笑的,却不知为何,此时看到的他竟是这般的悲伤。 在那一瞬间,既现大概明白了,原来李笙亦是一直爱着小烟儿的,甚至,关于这份爱,他已经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成全。 既现怅然一笑,缓声淡淡道了一句:“希望小烟儿能明白你为她曾经做过的一切……但愿以后把戟相向时,能不那么令人难过……” “但愿吧……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事事如意呢?若是我选择了一个,大概必然要失去另一个吧……” 李笙亦是一笑,步履缓慢地朝着偏殿走去。 日光照过他的身影,将他照得一半光辉,一半暗影,长长地托在了地上,深深画上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再留下。 既现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被保护得好好的人儿,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你拿我当亲哥哥,我却什么也没能为你做……明知道你会有今日,却什么也不能够去阻拦……想想我真的对不起你小烟儿……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他怀中的人儿那般安静地沉睡着,就像是从来未受到过血卦的困扰一般,睡得那般安宁,那般祥和,从来与世无争,从来不问东西。 既现摇了摇头,抬头望向了万里的苍穹,深深叹道:“老天啊,请你保佑吧,保佑这个孩子能够平安渡过此劫难。我既现虽然无德无才,却愿意以我的生命去守护她。就当是我欠她的也好,当是我心甘情愿也好,请看在她一片善良的份上,护她周全吧……” 既现说罢,缓缓闭眼,又沉沉在心里祈祷了一番。 为人臣子,他有太多的无奈。 为闭冥界,为天下苍生,为了冥王,他问心无愧。 可是,当他面对这样一个对他能拿命相护的女子,他既现实在亏欠得太多。 若是君王命难为,天下不可误,那便令他一人粉身碎骨来换取她平安一生吧…… 毕竟,这一切的一切,并非因她而起。 而她,却早已卷入这是是非非的漩涡之中…… 第162章 六杀 魔界的大殿内,金光熠熠,冉冰琛一手把玩着随身的卦剑,反复掂量着看着,眼眸之间却是一抹怎样都耐不过的急切之意。 “我说,六杀,这算算时间,李笙也该派人来请我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点动静?不会这宁惊尘太无能了直接让顾北一给干掉了吧?” 冉冰琛一想到此处眼眸之中便掠过了一抹幽光,杀意腾腾。 一旁一个手持双刀的冷面男子略略瞧了冉冰琛一眼,十分漠然地开口说道两个字——“不会。” “为何?万一他宁惊尘失手了呢?” 冉冰琛越想越担心,急得从宝座上由半躺变成了端坐,十分担忧地问道。 “因为,打不过。” 六杀依旧是一脸冷漠,只说了五个字。 “嗞——六杀,你就这么肯定吗?” 冉冰琛不甘心地扫了六杀一眼,将双手撑在了大腿上,侧着头盯着他质疑地问道。 “是。” 六杀仍然是一张冰块脸,漠然地只舍得说了一个字。 “为什么啊……” 冉冰琛实在不明白六杀哪里来的自信,皱着眉头拼死拼活地想要个答案。 却见到六杀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有点不耐烦地说了三个字——“打不过。” “嗞——我说六杀,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冉冰琛都快抓狂了,他幽怨地扫了巍然不动如山的六杀一眼,无辜地说道。 “不能。” 六杀干脆闭目养神了起来,持双刀站得笔直,一点都没给冉冰琛面子。 自从十六年前将他从战场上捡了回来,就没见他说过几句话。 冉冰琛粗略地算过,他说的话一句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字,而一天总共也不会超过二十句话。 所以,久而久之,魔界上下都知道了他们有个不会说话的六杀将军,也知道了这个将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真的是……除了会打架杀人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用……” 冉冰琛白了一眼六杀,干脆叼了根签子在牙齿缝间朝后倒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道:“小子,我跟你讲,你要是这次算错了卦,害死了如烟,我就要杀了你了……倒是有点可惜了……” 六杀只是闭着眼不说话,藏于臂弯间的一只手却动得飞快,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忽然,他的眼睛蓦地睁开,漠然地道了一句:“来了。” “嗯?啥?” 冉冰琛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被唬得一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于此时,门外的魔界将士高声嘹亮报到——“启禀魔尊,闭冥界的使者求见!” “啊?咳咳咳咳——” 冉冰琛正躺着呢,嘴巴惊诧一张开,木签子掉到了喉咙口,呛得他连连咳嗽才咳得出来。 他十分没面子地扫了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六杀,嘀咕了一句:“早就算到了我会呛着也不提醒一下……多说一句话又不会死……” 六杀仍然跟个石头一般站在一旁,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着实是又高又冷…… “让他进来吧。” 冉冰琛见自己讨了个没趣,轻咳了两声,挥了挥手示意让使者进来。 使者匆匆而来,深深磕了一个头,还没开口呢,就听得冉冰琛假装十分深沉地说道:“是来求我去闭冥界的吧?” “魔尊您如何得知?真是神机妙算啊……” 使者眼中掠过了惊诧,顺着便拍了个马屁。 “我呢,不但知道你们要请我去魔界,还知道是为了弃如烟那个丫头。还知道宁惊尘呢,身负重伤。我说得对吗?” 冉冰琛心虚地偷瞄了一旁的六杀,见他没有任何要拆穿自己的意思,才将音量提高了上去。 “魔尊你真乃神人啊……冥王殿下特别吩咐过了,希望魔尊殿下移驾闭冥界,否则如烟姑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使者大喜,见自己还没开口呢对方就全知道了,以为此事必定是稳操胜券,好办的很,深深一礼便客气地道出来意。 谁知道,冉冰琛却微微一笑,扫了这使者一眼,又重新躺会了宝座之上去,扫兴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去,回去告诉你家那个冥王殿下,除非他李笙亲自来请我,否则,休想。” “这……” 使者由大喜变成了大悲,脸色僵硬地思索了片刻,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还呆在这儿干嘛?不回去报信吗?耽搁了如烟姑娘的伤势小心你家冥王殿下拿你是问。” 冉冰琛一笑,将嘴里的木签子拿在指尖朝着使者的咽喉处点了点。 使者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额头之上渗出了汗珠点点,立马连滚带爬地向着魔殿的出口处走去,连连说着:“是是是——” 冉冰琛见这么快就吓走了这使者,不由得有些索然无味,“呸——”的一下将木签子吐在了地上,看了看一旁仍然是个木头人一样的六杀一眼,推了推他的胳膊谄媚地问道:“欸,我们不是要去救如烟的吗?这番折腾李笙那小子干啥?万一耽搁了如烟的病情怎么办?万一那小子不来怎么办?” 六杀颇为嫌弃地低头看了一眼方才被他碰过的地方,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冷漠依旧地说道一个字:“等。” 冉冰琛被这个字堵得有点难受,他急了从宝座上弹坐而起,大步便要朝着殿外迈去! “我不管,我要去救如烟!万一她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刷——” 六杀动了。 他手中的两把短刀交叉横在了冉冰琛的面前,瞬间便将他飘扬而起的秀发斩断了一小截,十分欢脱地自然飘落,耷拉在了地面之上! “好你小子!要反了是不?来啊,要打架来啊!谁怕你啊!你以为你有两把刀了不起啊” 冉冰琛气急了,撸起袖子就要跟七杀动手,却听得“刷——”的一声,六杀收刀了。 只见六杀缓缓站定,渐渐抬眸,眼中掠过了一丝清冷之意,他轻声却笃定地道了一句:“我说,要等。” 在那一刻,冉冰琛竟然有些怔了怔。 他盯着眼前这般肃冷的六杀,忽然有些许看不透,缓缓皱起了眉。 但,六杀眼中的那抹清冷和笃定之意却让他选择了相信。 冉冰琛缓缓收回了步伐,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道了一句:“姑且信你这一回。” 第163章 我的要求很简单 芜卦正文卷第163章 我的要求很简单六杀只是缓缓抬眸,看了冉冰琛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光影在他的眼眸旁陆离成了霜,将他眼中的一丝复杂的情绪勾出,无意间在空气之中结成了理不清的结。 而这一切,冉冰琛忙着想着弃如烟的伤势是没有能够注意到的。 冉冰琛重新躺回了宝座之上,却再也没有心情叼着木签子,而是以手撑额忧心忡忡地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如烟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错过最佳的解除反噬的机会……” 在冉冰琛牵肠挂肚的这段时间里,使者已经将魔界的要求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李笙,然后害怕地低下了头不时偷瞄着李笙的反应。 “废物!让你去传个话倒传到自己家门来了!” 既现见这一出当下便怒了,指着使者便怒骂了起来,“刷——”的一声便将剑抽出逼近了使者。 却被李笙摆摆手给拦了过去。 只见李笙沉思片刻,来回踱了几下步子,缓缓说道:“这事儿不怪他。冉冰琛这个人向来阴晴不定,他记恨着芜归阁的事也说不定。要我走一趟也无妨,谅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是想要占个上风而已。” 说罢,李笙就要往外走,既现焦急地在他身后喊道:“冥王殿下,还是让属下跟你一道前去吧。” “不必了。现在宁惊尘昏迷不醒,魂界又蠢蠢欲动,你得替我看好闭冥界。留下吧。” 李笙留下一句话便走远了。 剩下在地上跪着的使者很怂地偷看了一眼既现畏畏缩缩地问道:“那个,既将军,我能站起来了吗?” “你说呢?殿下都这么说了,你还在这儿傻跪着干嘛?嫌没跪得够啊?” 既现没好气地白了使者一眼,气势汹汹地吼道。 “是是是!还是既将军体恤下属,嘿嘿嘿……” 使者挠了挠头,十分憨厚地一笑,立马溜之大吉。 “马屁精……” 既现看着他瞬间就不见的背影咕囔着骂了一句,眼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这冉冰琛向来与闭冥界不和,这回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在魔界的大殿内,李笙刚一进大殿,便看到冉冰琛早已设下了一张华贵的精致雕刻沉香木案桌,案桌上除了一盏玉樽杯其他什么也没放。 隔着十步的距离,隐隐有美酒的芳香萦绕而来,钻鼻而入。 李笙见案桌虽放在宝座之下的位置,却是于宝座在一个方位之上,心知这是冉冰琛示好的信号,便也就微微一笑,上前行了个礼,缓缓道了一声:“魔尊好生派头,竟以沉香木案桌和玉樽杯相迎,那这杯酒李笙便先干为敬了。” 说罢,他便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一滴不剩。 半躺于宝座之上的冉冰琛正眯着眼看着他举杯的这个动作,见他一饮而尽哈哈一笑,大袖一挥原地端坐,爽朗地说道:“冥王殿下果然好气魄。若是换了一般人,怕是要再三疑虑我这玉樽杯中是否动了手脚了。” “魔尊这般待客,岂有置疑之礼?只不过,不知魔尊让本王前来,到底是何意?” 李笙开门见山,倒也不拖沓,省去了众多的繁文缛节,倒是让一向干脆的冉冰琛眼前一亮。 “既然冥王殿下这般干脆地问了,那我便也爽快点回答。我呢,进出无忧观没有那么方便,但是我这儿需要大量的魂归草,非常大量的魂归草。有多少,要多少。如果冥王殿下能将这件事情办妥了,那么如烟遭受反噬一事,我定会想办法解决。” 冉冰琛遥遥举起酒杯,笑着敬了李笙一杯,亦缓缓抿了一口,略有深意地说道。 “大量的魂归草?冥王殿下要那么多的魂归草有何用?” 李笙纵使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有人要那么多魂归草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那便是本王的事情了。还恕本王不能告知。” 冉冰琛邪邪一笑,便将此事画上了个句话。 李笙见冉冰琛并不愿多说,虽然觉得其中另有深意,但是心知弃如烟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况且得到魂归草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便笑了笑说道:“这无忧观上上下下此时正盼着他们的观主归位,取点魂归草自然是不在话下。放心,这事儿李某一定在两个时辰内办妥。” “哈哈哈——那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本王便先随冥王殿下前去闭冥界静候佳音。” 冉冰琛说罢向着一旁冰冷冷的六杀使了个眼色,示意——事情本王可是给你办妥了啊。 六杀只是微微抬了抬眸,似乎这是水到渠成之事,根本就没有给冉冰琛赔个笑脸。 李笙见着六杀有些面生,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位侍卫看着好生面生,是魔尊在哪里寻来的高手吗?” “哪里哪里,这家伙……呃……这侍卫跟了我足足有十六年了,只不过是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我就一直没带出去。让冥王殿下见笑了,见笑了。” 冉冰琛尴尬地打着哈哈,却听得一旁的六杀白了空气一眼,双手持刀交叠于胸前,十分冷漠地道了两个字:“话多。” 冉冰琛的面容之上立刻抹过了一抹反抗之意,却华丽丽地被六杀给无视了…… “原来如此。” 李笙笑了笑,将目光落在了六杀的两把刀上,隐隐约约似乎瞧见了什么字,双目缓缓收紧,若有所思地道了四个字。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冉冰琛快步便下了台阶,一副十分心急的样子催促着李笙便要走,引得身后的六杀唇旁一阵抽搐…… ——怎么搞得好像是他十分迫不及待一般? 李笙亦觉得冉冰琛过于殷勤了些,皱了皱眉头缓声说道:“魔尊稍安勿躁,我先令人取了魂归草来,否则万一没完成,岂不是李某失了信在先?” “哎呀——哪来那么多屁……纰漏?不会的啦,你办事我放心。” 冉冰琛拍了拍李笙的肩膀,眼珠子一转便将话锋一转,扣着鼻尖笑嘻嘻地说道。 “白痴。” 一旁的六杀大步流星走过,扔下了一句。 “喂!六杀!你说谁!你给我站住” 冉冰琛撸起袖子就要去追六杀揍一顿。 唯独李笙停驻在了原地,望着六杀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轻声道了一句:“六杀……?” 第164章 药 芜卦正文卷第164章 药傍晚时分,云霞靛紫青红铺满了湛蓝色天空的边缘,一层一层地晕染而开,像一支巨大的毫笔霍的一下泼墨而开,洒向无尽的边际。 晚霞拂照之下的大殿内,火烧燎火的通红穿窗而入,将宁惊尘苍白的绝美的一张脸映得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 他的身旁,洛依依忙碌的身影不断地吩咐着:“左边第一根银针,拿来。” 身旁的婢女懵懵懂懂地递过银针,洛依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便径直旋入了宁惊尘的穴道。 银针入腠理,宁惊尘不断流淌鲜血的伤口开始渐渐有收敛的征兆,引得一旁的婢女掩口低呼一声,眼中皆是惊诧之色! “右手边的那个银镊子,放到明火上烤十个数,递给我。” 洛依依完全没有看到婢女惊叹的脸色,而是头也不回地伸出手便催促着婢女。 “是!” 婢女连忙照做,不一会儿便将锦帕包裹好的烧得发红的镊子递给了洛依依。 洛依依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便将锦帕扔在了地上,然后将滚烫的银镊子探进了宁惊尘的伤口里,凝神微微一旋转! “嗞——” 婢女只听得一声硬物摩擦着皮肉的声音缓慢上移,接着一阵鲜血飞溅,洛依依的银镊子上便多了一块断裂的利器! “右手边第二个药瓶,快!” 洛依依一手以干净的巾帕捂住了伤口一手一把抓过婢女递过来的药瓶,麻利地将粉末状的药物洒在了伤口之上! 不知那粉末状药物究竟是何物,竟然血遇便止,伤口亦有渐渐敛收之势! “锦布一尺,剪。” 洛依依见血止住了,满是汗水的面颊之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缓和了些语气说道。 一旁的婢女将准备好的锦布递给了洛依依,面容之上已是钦佩之意。 洛依依十分熟练地将宁惊尘的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侧头对婢女吩咐道:“吩咐下去,让药堂备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各等分,煎服。” “是。奴婢这就去。” 婢女领完命便小跑着退了下去,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了洛依依一个人。 洛依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目光落在宁惊尘身上许久,终于,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淡紫色的精致小药瓶。 她手臂有些微微颤抖地从小药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反复在手心里掂量着看了好几回,才终于一闭眼,将药丸塞进了宁惊尘的口中! 药丸顺喉而下,只是看见了宁惊尘的咽喉处动了动,便没了声息。 洛依依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内疚,她双手合十缓声道了一句:“宁阁主,并非洛依依信不过你,而是事出有因。他日事成之后定当亲自奉上解药,负荆请罪。还望宁阁主见谅!” 洛依依刚准备鞠一躬,却听得身后一声男子的声音疑惑地响起:“洛依依,你在那嘀嘀咕咕地干什么?” “我的妈呀……” 洛依依手间一抖,小药瓶掉落在了地,咕噜咕噜地滚落到了宁惊尘的床榻角落边上。 去捡,已经来不及了。 洛依依急急回头,撞见了一脸疑惑的冉冰琛,勉强笑了笑欠身一礼努力平稳着气息地说道:“原来是魔尊殿下驾到,方才洛依依在替宁阁主疗伤,没有注意到您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里没什么外人,你就不用跟我客套了。我问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冉冰琛狐疑地扫了洛依依一眼,故意诈着她说道。 “冉冰琛,你多虑了。我能干什么去?顶多也就放放九婴出来了。还能干什么不成?” 洛依依虽心中慌张,却被他这般一问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白了冉冰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像你,整天游手好闲的,答应别人的事情也不做。我还要给宁惊尘抓药去。先走了。” 说罢,她便快步低头朝着门外走去,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欸,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血口喷人呢?你怎么知道本王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呢?” 冉冰琛的话还没说完,便瞥到了床角角落里耷拉着的一个小药瓶。 他好奇地走过去,弯腰拾起了药瓶,却见是一个已经打开过的药瓶。 “这是什么?是给宁惊尘治病的药吗?这瓶子看着倒是挺精致,这洛依依也真是,怎么什么都东西都乱扔,日后再寻岂不是麻烦?我先收着,回头还给她。” 说罢,他便随手将药瓶收进了怀里,然后扫了一眼宁惊尘,颇为幸灾乐祸地啧啧了几下嘴,兀自道了一句:“宁惊尘啊宁惊尘,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能打吗?来啊,打一架啊?” 说罢,他还做出了一番干架的姿势,许是觉得自己太无趣,又轻咳了两下,尴尬地掩饰了过去自言自语道:“算了,看你这副样子,我才懒得欺负你。等你好了,我要好好跟你算账。等着吧你!” 他以指尖撇过了鼻端,十分幼稚地哼了一声后便大摇大摆地朝着殿外走去。 大殿内,除了昏迷不醒的宁惊尘外,空无一人。 晚霞渐渐褪去了颜色,夜幕垂垂降临,一瞬间,竟已是星辰漫天,皓月当空。 晚风拂过了朱红色的窗棱,吹得窗棱嘎吱微微作响,宁惊尘的半通明床帏亦被风拂起。 烛光忽明忽暗中,一道身影缓缓从门而入,倒映在了床帏之上,将大片的光明遮去,满是暗沉之色。 那道身影步伐沉稳极其熟稔地靠近了宁惊尘,以指尖轻探过宁惊尘的鼻尖处,见他气息似逐渐稳定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 但,他还是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了一粒绿色的小药丸,利落地塞到了宁惊尘的口中! 正当他想促使宁惊尘咽下这粒药丸之时,床帏却掀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将床帏掀起,尽数扬在了那人的面庞之上,一瞬间便挡去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中瞬间掠过了万般慌张,不敢有丝毫的逗留一个飞身便撤去了身影! 然而,当他离去之时,床榻之上的宁惊尘却并未动一丝一毫。 却是大殿廊柱后,缓缓踱步而出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第165章 卦符催反噬 芜卦正文卷第165章 卦符催反噬那道苍老的身影步步生烟而来,缓缓靠近了宁惊尘,轻轻一运气便将宁惊尘口中的那粒绿色的药丸给逼了出来。 他将药丸取在手,再猛地一运气推向空中,绿色的药丸瞬间化作了齑粉洋洋洒洒而下,落于空气中只剩了细微的尘埃。 他伸手探过宁惊尘的脉象,额间的皱纹缓缓收紧皱起,然后又将他的手放下,伸出左手指尖微微掐算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长吁了一口气。 他见大殿之中空无一人,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便默念真诀,然后将手一挥,一道卦符从天而降,将宁惊尘的床榻笼罩住。 卦符落地之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老人亦转身轻飞而去。 大殿里唯有鹧鸪在不知疲倦地清啼着,风轻晃过帘帏,一切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明星稀。 无忧观的弟子和长老们听说有魂归草可以救弃如烟,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去了桃林拔了大量的魂归草给李笙的人带回去了。 几位长老担忧弃如烟的伤势,还拉着李笙的人问了个弃如烟的大概的情况才让他返回闭冥界了。 临走前几位长老还特地吩咐着“若是不够了再来,管够,管够。”,听得李笙的人一阵莫名的感动。 他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弟子对自己的观主如此真心相待,当下恨不得也拜入弃如烟门下。 等李笙的人带着大量的魂归草折回之后,李笙便将这些魂归草给冉冰琛过目了一下,听得他说“够了”才命人送到魔界去。 而此时的正殿内,弃如烟的血早已止住,却因血卦的缘故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又被反噬,故而一直长睡不醒。 冉冰琛在她的身旁一直守着,十分不放心地不停地问着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的六杀:“六杀,你倒是快点动手解除她身上的血卦啊……这不迟迟不解,她也醒不过来看我一眼。你不是很擅长解反噬吗?现在魂归草也到齐了,我们不能言而无信对不对?” 六杀瞥了冉冰琛一眼,颇为冷淡地回了一句:“时候未到。等。” “这解反噬之毒还要看时间吗?你确定不会耽搁了时间?” 冉冰琛怀疑地扫了六杀一眼,不解地问道。 他虽然知道六杀高深莫测,算卦以及医术都是一流的,却十六年来都没有看透他,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此番又涉及到了弃如烟的生死关头,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是。要等。” 六杀的眼眸间多了一丝深意,缓缓转过了身,认真地看着冉冰琛说道。 冉冰琛虽心中急切又无奈,但是深知这反噬之毒只有六杀能解,若他不肯动手,以他的脾气就算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怕也是不肯的。 “六杀,这十六年来本王待你不薄吧?所以你这次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冉冰琛亦沉冷下了眼眸,这般说道。 “放心。” 六杀只是淡淡一句后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冉冰琛索性坐在弃如烟床榻旁无聊地看着屋梁上的梁柱,看着看着便一头磕在了胳膊上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浑身是血的弃如烟站在死人堆的战壕里,撑着一丝游丝,冲天一声怒吼,将手中的卦魂指向了天际,双目通红地吼道:“既然这天下负我,我便要这天下陪葬!” 说罢,一道强烈的金光劈下! 冉冰琛浑身一个激灵,蓦地惊醒! 却见一旁的六杀已经站到了弃如烟的床榻旁,然后漠然地扫了冉冰琛一眼,说道:“让。” 冉冰琛见他手中拿起了一把尖刀和药物等等,心知他是要替弃如烟解反噬之毒,便眼中一喜,连忙让开。 六杀将尖刀割过了弃如烟的手背之处,顿时她的肌肤之上一抹黑血快速渗出! 弃如烟似乎察觉到了疼痛,轻哼了一声,却仍然没有能够醒过来。 六杀将她的伤口上贴上了一道卦符,然后快速地默念卦咒! 很快,那道卦符竟渐渐消失,被吸收到了弃如烟的体内! 而此时,弃如烟的手背之上的那道伤口又开始快速地渗出更多的黑血,一滴一滴粘稠地朝外涌出,滴落在地是大片的暗红! “那道卦符进入了她的体内,逼出了她体内的反噬之毒吗?” 冉冰琛大喜过望,连忙问道。 六杀的神色却有些凝重,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弃如烟流出的暗血,沉凝着道了一句:“理应如此,不过她的体质似乎很特殊。” “什么意思?” 冉冰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瞬间便有股冷意上头的感觉。 “她的体内,有自己的净化毒素的功效,所以,这反噬之毒我的卦符只是逼出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她自行消化了。奇怪,竟然还有人能消化反噬之毒的……” 六杀的眼中掠过了诧异,也是第一次当着冉冰琛的面讲了这么多的话。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冉冰琛长吁一口气,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六杀疑惑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冉冰琛倒抽一口冷气,当下便想给六杀一记爆头,不过还是忍住了。 冉冰琛见暗血流得差不多了,咬牙切齿地微笑着怼道:“暗血差不多没了,是不是该包扎起来了?嗯?” “再等等。” 六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弃如烟的伤口,出神地说道。 “你想让她的血全部流干啊!不行,你不包扎,我来。” 护犊子心切的冉冰琛拉起弃如烟的手便要包扎,却被六杀一把拉住被拉了回去。 “你看。” 六杀指着伤口附近徘徊着的一缕游烟,出神又狂喜地说道。 一向冷静的六杀,第一次有了表情。 冉冰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那缕游烟之中似乎有个曼妙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并不断地将伤口周遭的暗血净化成鲜红色的血液! 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幻化的女子身影,眼中亦掠过了千般狂喜,双眸渐渐湿润而开,终于抑制不住心中地激动,轻声唤道一声:“白芜?” 他一个踉跄,伸手便要去抓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第166章 她在闹,他在笑。 芜卦正文卷第166章 她在闹,他在笑。幻化女子的身影迟疑了片刻回头,似乎朝着冉冰琛微微一笑,却转身匆匆又化成了一缕游烟钻入了弃如烟的体内,不见了踪影。 冉冰琛的手只是撩过了一阵虚无缥缈的空气,然后,便顿在了半空之中,凝滞。 他错愕地停滞在原地,时光在悄然流逝,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桃花酒一醉便是一整天的光景。 一旁的六杀淡淡地飘了一句——“别抓了,人家的魂已经走了。” 冉冰琛的手颓然空落,唇旁掠过了一丝浓烈的失落之意,缓缓长叹了一句:“倒是我看错了。她早就不在了,怎会出现在此处……” 六杀只是唇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继而又恢复了冰冷之色。 他弯腰细细替弃如烟包扎着伤口,将目光停留在鲜红的血液之上,若有所思。 “好了。” 六杀起身,拿过双刀径直就要朝着门外走去,却听得冉冰琛不满地一声低喝:“回来!你倒是说说如烟多久醒过来啊?怎么这点医德都没有……” 冉冰琛白了六杀一眼,轻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之意。 六杀伸出了两根手指,转过身无奈地在冉冰琛面前晃荡了一下。 “两天?!那也太久了吧?!” 冉冰琛当下便坐不住了,一把拉过六杀,大有一副“你把她给我治好,治不好不许走”的架势。 “两个时辰。” 六杀无奈地给了冉冰琛一个冷冷的眼神,然后撇开了他紧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相当不耐烦地朝着殿门口便走去了。 冉冰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之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怎么,如烟已经好些了吗?” 六杀刚走,李笙便匆匆而来,人还未跨进殿内关心的话语声已经传来。 冉冰琛扫了一眼关心至极的李笙,低头嘀咕了一声:“怎么关心如烟的人这么多……” “咳咳,好了差不多了。冥王殿下公务繁忙,还是先忙正事儿要紧。” 冉冰琛轻咳了一声,转过声笑眯眯地对着李笙说道。 言下之意——这儿你可以回去了。 无奈,李笙却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答了一句:“无碍。今天的事情本王已经处理完了,一直到现在才有空来看如烟丫头,实在心里过意不去,让魔尊帮忙照顾了这么久。这夜寒露重的,莫要伤了魔尊的身体,还是你先回去歇着。这儿,我来守着就好。” 冉冰琛一见这李笙非但没有要走之意,反而大有要留下来照顾弃如烟的意思,他怎么能容忍?! “呵呵呵——” 冉冰琛一阵干笑之后,目光里掠过了一丝不悦之色,反问道:“冥王殿下该不会是怕本王照顾不好小烟儿,以至于您想亲力亲为吧?” 李笙听罢,亦是哈哈一笑,然后目光微微一寒,上前迈近了一步,缓缓说道:“魔尊怎么会照顾不好烟丫头呢?本王是担心,您把烟丫头照顾得太好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烟儿喜欢谁是她自己说了算。你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怕是不合适吧冥王殿下?” 冉冰琛毫不示弱,亦上前一步,傲慢地昂起了头睥睨地扫视着李笙。 “哦?难道魔王殿下不是想借医治烟丫头之名而有意接近她好打动她的芳心吗?” 李笙莞尔一笑,亦抬眸笑着说道。 忎谁都看得出他眼中的肃冷之意。 “既然谁都不愿意让,那就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打一架,谁赢了,谁就留下来。公平吧?” 冉冰琛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解决方案,想让李笙知难而退。 谁知李笙想都没有想,一笑而过,应了一声——“好。” “不过,是出去打,不是在这殿内。” 李笙扫了一眼已经微微有些乱动的弃如烟,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殿外。” 冉冰琛说罢就冷下了眼眸,提起了剑魂就往外走去。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弃如烟的不爽的呢喃声——“好吵啊……你们在吵什么啊……” “烟丫头!” “小烟儿!” 两个人眼中皆掠过了千般惊喜,皆几步上前凑到了弃如烟的床榻旁,双目含情地皆望向了刚醒的弃如烟。 “嗞——” 弃如烟刚坐起就遭受了两人的这番待遇,吓得立马将云被一拉,狐疑地扫视着两人,戒备地问道:“你们,想干嘛?”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是想看你……不是,不是看你的身子,是看你的病……” 冉冰琛被她一问,知道自己唐突了些,连忙解释道,却越解释越乱,气得他自己敲了一下脑袋。 还是一旁的李笙平静些。 他轻轻拉过了弃如烟被划过了一刀的手,抚过了她的伤口上的布,眼中内疚和心疼齐齐涌上,深情不减地问了一句:“如烟,疼吗?” “不疼啊……” 弃如烟本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割了一个口子,被李笙提及这才注意道,立刻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谁趁老娘睡着了给老娘来了一刀!让老娘知道了非得还给他不可!” 李笙和冉冰琛先是一怔,然后是石化了一阵,接着对视了一眼,默默又各自侧回了头…… ——这个女人,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不会让人失望。 “咳咳咳……如烟是这样的。你呢,因为血卦受到了反噬,不割一刀不能解这反噬之毒……” 冉冰琛的话还没说完呢,便看到弃如烟歪着脑袋,认真地盯着他,十分镇定地问道:“所以,这一刀,是你替我割的?” 冉冰琛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如实答了一句:“是我的手下割的啊……” 弃如烟嫣然一笑,立马从床榻之上站起,操起枕头便朝着冉冰琛砸了过去! “冉冰琛!你现在胆子肥了啊啊?老娘的身子你也敢动???” “我没啊!我真的没啊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你听我说完啊如烟——啊疼——” 抱头鼠窜的冉冰琛一直在殿内打着圈儿,面容之上却笑得十分灿烂开心,而弃如烟则光着个脚拿着枕头朝着冉冰琛一阵猛砸…… 窗外的星光璀璨,漫漫洒进了殿内的石板之上,如雪似霜。 她在闹,他在笑。 第167章 令你安心 芜卦正文卷第167章 令你安心等弃如烟揍完了冉冰琛,一旁的李笙显然已经默默地黑脸了。 所以,等弃如烟开口问他宁惊尘在哪儿时,他头都没有抬就答了一句:“不知道。”。 接着李笙便起身,一脸冷漠地要朝着殿门外走去,却被弃如烟一把拉住了衣袖。 “李笙,你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搞得我欠了你多少钱一样的。” 弃如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是却又不知道原因为何,只好这般问道。 谁知李笙正在醋头上,哪里会好声好气地回答她的话? 李笙只是微微侧了个身,回头扫了弃如烟一眼,便答了一句:“这儿不是有魔尊在场吗?你问他不就行了?” “可这里是闭冥界啊……不应该是你比较清楚吗?”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反问心中亦不爽了,将他的衣袖一甩,亦没好气地白了李笙一眼,转身就也不睬他了,径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歡……” 李笙见弃如烟生气了,心里又软了下来,上前几步想要拉回来,却看到一旁的冉冰琛擦肩而过,一把牵过弃如烟的手笑嘻嘻地说道:“走啊,我知道宁惊尘在哪儿,我带你去。” “你真的知道?” 弃如烟将信将疑地扫了他一眼。 “那当然!这天上地下的,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冉冰琛大手一挥,不羞不躁地鬼扯着就拉着弃如烟一路朝着偏殿走去了。 正殿内只剩下了李笙一人久久伫立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呆立了许久,才缓缓低头。 他的唇旁一丝无奈的苦笑之意被夜晚的凉风吹过,散在了这曾经的大殿内,一阵恍惚。 过回廊。 弃如烟被冉冰琛拉着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儿,绕得头都有些晕了,才在偏殿的殿门前停了下来。 冉冰琛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笑了笑将她往殿内轻轻一推,说道:“去吧。他应该在等你。” 弃如烟不知为何,心里蓦地一软,她缓缓回过了头凝望着冉冰琛,问道:“你不进来吗?” 冉冰琛淡淡一笑,低下了眼眸,缓声说道:“不了,我还有事。” 说罢,冉冰琛便转过了身,落寞地朝着殿门外走去。 他拐了个弯,在偏殿的墙壁上便靠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一笑怅然一叹,轻声道了一句:“冉冰琛,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连个女人都拱手送人……” 弃如烟站着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走近了床榻。 夜风摇动着帘帏,月光轻柔将床榻之上的那人儿照得似完美无瑕的璞玉一般惹人注目。 然而,弃如烟却觉得他却从没有这般地虚弱过。 慵懒的他,开玩笑的他,坏坏的他,暴怒的他,她都见过,可是她却于那一刻万般希望他能站起来和她说说话,哪怕是骂她一句“白痴”也好。 绝不是这样的躺着。 弃如烟的指尖轻拂过了纱帐,半坐在了床榻旁,望着他苍白的面庞,心里莫名地一阵内疚和酸楚。 “若不是我执意要去救无忧观,你大概也不会被我拖累至此……是我,对不住你……” 弃如烟的指尖轻轻触碰在他的面颊之上,一分凉三分暖撞击在一处,令她的心怦然一动。 忽然的,宁惊尘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唇旁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手间将她猛地一拉! 她一个不注意,竟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环过了腰际,缓缓睁开了好看至极的双眼,深深地凝望着她,浅浅一笑。 “怎么,看到为夫受伤心疼了?” 他的淡淡气息是那么熟悉地扑面而来,惹得一时间弃如烟竟无所适从,红着脸慌乱地想要抽身离开。 她咕囔着埋怨了一句:“你装睡装病,博取我的同情心。” 说罢,她便挣扎着要离开,却被宁惊尘的大手给重新压了回去,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强大而有力,一声一声地敲击着她的胸口,令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令她一阵一阵地感觉到了窒息。偏生他的湿热呼吸不断地扑在她的娇嫩脖颈之上,顺着她的脖颈又一路蔓延而下,湿过了她的锁骨又一路长驱。 偏生她穿得衣物又少,仅仅是贴身的衣物而已,领口又宽松的很,哪里能禁得住他这般的撩拨? 很快,她的双颊之上已经通红,火辣辣得埋在了他的胸膛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缓缓将手环过了她的脖颈处,轻轻在她的后颈处温柔地摩挲了两三下,然后将湿热的唇旁贴近了她的耳垂旁,轻声道了一句:“若是不装睡,怎能知晓你竟关心我至此……这样倒也不错,至少能体会到你一向难以捉摸的心思……也让我安心了些……” “你是安心了,可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也不给我安心一下……” 某人心中有气,赌气一昂头,撅着嘴刚说完,便被宁惊尘的滚烫唇瓣堵住了话。 他的吻霸道而强烈,如雷雨骤来之势要将她吞没,偏生又有一抹甘甜缓缓淌于其中,随着他的深入入细雨一般润在了她的心尖,令她燥热又令她酥软。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有些迷乱,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一阵头晕目眩之中缓缓闭上了眼,亦将手环过了他的脖颈间,轻轻笨拙地回应着她。 以她本能的方式。 窗外的风很细很暖,轻柔地将月光送至了两人的脚旁,将二人交织在一处的身影缓缓照亮,浪漫似雪落花开。 帘帐被微风吹拂得缓缓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而开,害羞地将两人的身影缓缓笼罩住,朦胧又调皮地偶尔掀起一角,温情乍泄无数。 他的吻从她的唇旁一路轻延而下,流连忘返地至了她的耳畔,暖湿地轻吹了热气之后微喘着道了一句:“现在,夫人安心了吗?” 他的唇旁一抹温柔的坏笑之意,像陈年酿成的千古醇,一醉,便是一生。 月光皎洁如霜,镀在他的侧颜之上,令人怎样都无法拒绝的是心动。 窗棱旁的一朵璇花随风而入,颤颤巍巍吹拂在了床榻旁,一丝幽香入了帘帐。 她轻抬眸,脸红如晚霞。 第168章 醋了 芜卦正文卷第168章 醋了谁也没有看到,大殿外有一个傻子,在拐弯处落寞地站成了孤影,终于顺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地。 月光同样地照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眼眸深处的一缕落寞倒映成霜。 再也难以抹散。 不远处的朱廊拐角处,侍从高声喊到一声:“冥王殿下驾到——” 话音还未落下,李笙匆匆而来的步伐便至了大殿,一眼便撞见了两人有些暧昧的一幕。 他深沉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醋意,却很快低下了头,撇过了身子,轻声道了一句:“听说宁阁主已经醒了?” 宁惊尘这才放开了弃如烟,微微一笑道了一句:“这次辛苦冥王你了。若不是你倾力相救,怕是本王没有那么快能醒过来。” 李笙只是笑了笑,缓缓道了一句:“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功劳,不过是尽力而为。” 宁惊尘亦莞尔一笑,扫了弃如烟一眼,温柔地以手撩过了她的发间,轻声道了一句:“如烟,我饿了。你替我去膳房找些吃的来行不?” “你……想吃什么?” 弃如烟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低头问道。 “随便,都行。” 宁惊尘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那你在这儿等着,不要瞎跑。” 弃如烟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偏殿,径直朝着膳房去了。 等弃如烟走远了,李笙才笑了笑缓缓问道:“宁阁主将如烟支开,可是想问她身上的血卦反噬之毒一事?” “冥王果然聪慧,正是此事。” 宁惊尘下了床榻披上了一件裘衣,目光里多了一分审视之味。 李笙了然一笑,说道:“这就不用宁阁主操心了,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请来了魔尊冉冰琛。方才在您醒来之前,他的手下已经替如烟解毒了。” “冉冰琛的手下?”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眼中掠过了一丝不解之意。 “是一个叫六杀的年轻人。性格孤僻了些,以至于这些年一直没听冉冰琛提及过。不过当年冉冰琛的反噬之毒确确实实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解了。相信这次解如烟姑娘的反噬之毒也是手到擒来的。” 李笙低头一礼,借着低头这一瞬间很好地将眼中的一丝疑虑给掩饰了过去。 “若真是如此,那我改日需得好好谢谢这叫六杀的年轻人。”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轻拍了几下李笙的肩膀,笑着说道:“当然了,冥王的功劳居功至伟,改日一定论功行赏。” “这是臣子分内的事,不必封赏。不过李某担心的是……” 李笙顿住了话音,一丝犹豫划过了他的眼眸。 “你在担心什么?”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问道。 “近日里来,有风声透露魂界界主并非乃是不死之身的消息,说得煞有介事十分逼真。但是不知为何,似遭受了什么人的指示,这些风声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了。我猜,这是不是和魂界有关?莫非魂界发生了什么事?此事会不会对其他五界不利?” 李笙低头诚恳道到,将事情透露给了宁惊尘。 “哦?有这等事?本座明白了。我会命人调查的,若是冥王这有了什么消息,也请知无不言才是。” 宁惊尘深深看了李笙一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是。” 李笙低头,顺从地说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弃如烟的脚步声。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她端了满满一大碗的鸡汤小心翼翼地一摇一晃地过来了,嘴里还不听地念叨着:“让一让啊,让一让,小心烫。” 宁惊尘见她竟一路端了这么烫手的汤来,心里又感动又心疼,连忙几步上前替她端过了鸡汤搁在了一旁的桌几之上,嗔怪着说道:“怎么端了这么烫的东西来?随便找点点心就好了。再说了,这么烫,怎么不让下人们去做?” “这鸡汤里面加了千年人参,据说可补了!再说了,是我自己要端的东西,干嘛非得差遣别人去做……” 弃如烟连忙摸了几下耳垂,笑嘻嘻地催促着宁惊尘说道:“快趁热吧,一路端过来,都凉了些了。” “你啊,就是傻。有下人都不会差遣。” 宁惊尘嗔怪着点了一下她的额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鸡汤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要我喝汤也行,你爱吃鸡腿的,把这鸡腿吃了。” “那哪儿成啊……” 弃如烟一边说着不能,一边一手便抓过了鸡腿,笑得一脸灿烂地对着宁惊尘说了一句:“嘿嘿嘿嘿,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便将鸡腿塞进了嘴里,开心地一阵撕咬。 一旁的李笙看在了眼里,不由得说了一句:“慢点,小心噎着。” 弃如烟连连点头,包着鸡腿咕囔着说了一句:“李笙,你这膳房的厨子煮鸡腿真是有一手!” “喜欢吃,以后可以让厨子顿顿给你做。” 李笙微微一笑,全然不顾一旁的宁惊尘已经黑下了脸色,这般说道。 谁知,毫无情商的弃如烟却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道:“那恐怕是不行了。等我找到刘叔,我还是要回到人界去的。毕竟我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沿街乞讨,我和刘叔也习惯了。” “就算,是我求你留下来也不行吗?”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失落,轻声道到。 “这……那就再多住几个月行的。但是要一直住在这儿怕是不行的……” 弃如烟犹豫了片刻,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李笙。 “哦……” 李笙缓缓点头,低着头,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到是一旁早已憋了半天气的宁惊尘将喝完的汤碗重重往前一推,然后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如烟,你今晚收拾收拾,我们得回芜归阁了。” “为什么啊!” 弃如烟不知宁惊尘哪根神经不对了,一脸疑惑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那棵木槿花树要浇水了!” 宁惊尘一本正经地昂着头胡诌道。 “那棵树不是在瀑布旁天天有水飞溅到吗?” “那点水哪里够它喝!那棵树,我可是一直亲自浇水的!” ——某人理直气又壮。 “那也不用这么急着回去吧……” ——某人顿时觉得手中的鸡腿顿时不香了。 “就是,今晚。” 第169章 魂界之难 芜卦正文卷第169章 魂界之难魂界。 暗无天日的魂殿侧殿内的床帏内,若灿雪渐渐苏醒了过来。 她一抬头便瞧见了坐在桌案前的顾北一以手撑额,眉头紧锁,连衣袍之上的血渍都没来得及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早已泛黄的册子,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却每每只是摇摇头又翻了过去。 他的眼眸里都是失望之色,落在了她的眸眼里,是大片渲染而开的心疼。 “在找什么?” 若灿雪下了床穿好鞋步步朝着他走来过来,将手压在他的册子上问道。 顾北一见是她醒了,眼中一喜,然后轻轻拉过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呵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魂界阴冷,你就穿这么少别冻着了。” 说罢,他顺手将册子合上,不让若灿雪去看册子里的内容。 但是机敏的若灿雪早已看到了册子上写着“魂主”、“续命之术”等字眼。 “顾北一,你有事瞒着我。” 她有些不悦地将手从顾北一的手中抽出,然后不顾顾北一的阻拦翻开了册子,细细地读了起来。 还没读多少,她便明白了过来! ——顾北一要找的竟然是魂界的续命之术! “你是魂主,本就是不死之身,怎会需要寻找续命之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灿雪不解地拿着册子挡在了顾北一的面前质问道。 烛光摇动下,顾北一却眼神闪烁,什么也不肯说地将头别到了一旁,只是轻声道了一句:“魂界太阴冷了,这几日我会命人将你送回天界去。至于我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不必管了?是不是以后我是生是死也不用你管了?” 若灿雪见顾北一如此不坦白,心里难受的很,“啪!”的一声便将册子拍在了他的案桌上,眼中尽是失望之意。 顾北一的眼中掠过万般的心痛,面容之上却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只是侧过了身子,不言亦不语。 此时,前来给若灿雪送参汤的赵观山在门外看不下去了,他将参汤搁置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忍不住高声说道:“灿雪公主,我知道你是天界的公主,亦是天界界主宠爱至极的小女儿。能否看在我家界主对你一片真心,宁愿耗费一命也要换你留下的份上,帮界主一把?” 说罢,赵观山便跪下深深给若灿雪行了一个大礼! “赵观山!放肆!你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啪!”的一声,顾北一拍桌而起,望向赵观山的眼中皆是愤怒之色! “属下斗胆,不求魂主饶恕!可是,当年先魂主将年幼的您托孤给我之时,我便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背上任何骂名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你周全!如今眼见你有难,魂界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啊!” 赵观山抬眼,沧桑和忠心耿耿交织在一处,令人动容。 若灿雪这才意识到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间里,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赵观山,我问你,你刚才说他宁愿耗费一命是什么意思?顾北一难道不是不死之身吗?” 若灿雪伸手拦住了顾北一的身影,冷冷地扫了赵观山一眼,严肃地问道。 “灿雪公主你有所不知,这历代魂主若真的是不死之身,又怎么会最终死去?魂主,只有三命。宣扬的不死之身不过是想让其他五界忌惮罢了……” 赵观山越说越失落,眼中已经尽是悲伤之色。 “所以说,现在顾北一他只剩下了两命?” 若灿雪急急问道,眼中早已掠过千万般的后悔。 “是的。第一命,便是给了姑娘你。” 赵观山顾不得顾北一的眼色,还是如实答道。 若灿雪的脚下微微一阵踉跄,差点没有站稳,若不是提气稳定了心神,怕是当时便晕厥了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方才说魂界蒙大难,这大难从何而来,到底是为何事?” 赵观山豁出去了便眼一闭说道:“我们挟持了无忧观的人想要杀宁惊尘,却没有想到弃如烟祭出了血卦救了所有人走了。而血卦是要反噬的,为天下人所不齿的,宁惊尘扬言若是我们透露了半点风声便屠了整个魂界。” “可是,这个消息被叶凝霜知道了。那个狠辣的女人竟然要我们将这件事说出去,若是不说,便将魂主只剩两命的事情说出去,而且她一旦遭遇不测,这事情也会散播开来。” “届时,无论说,还是不说,魂界都难逃一难。所以,魂主才着急着找续命之术……” 若灿雪越听越心中有气,掌心狠狠地拍在了案桌之上,怒骂了一句:“这叶凝霜,当初就该杀了她!简直阴魂不散!” “顾北一,你等着,我去找宁惊尘把话说清楚。” 若灿雪说罢便要朝着门外走去,却听到叶凝霜一声妖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呦为,这一大早的,谁家公主这么大的嗓门这么大的气派啊……都吵到本姑娘睡觉了……” 说罢,一双精致红艳的绣花鞋便踏进了门槛,叶凝霜浓妆艳抹地站在门口处,扶了扶鬓发之上的金簪,对着若灿雪冷漠地笑了笑。 赵观山一见是叶凝霜来了,心里知道不妙,趁她不注意之时,从门缝之间溜了出去,躲在门外听着。 若灿雪岂是怕事的主子? 她一见是罪魁祸首来了,当下便拿出了雷击长鞭单手叉腰,破口大骂道:“妖妇!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威胁我们就会向你妥协!你听好了,顾北一姑奶奶我是罩定了。至于你的命,早晚也叫你人头落地!” “呵呵呵呵——” 叶凝霜掩口一阵冷漠的长笑,眼中却是愈来愈浓的狠辣之意。 她缓缓上前一步,邪笑着说道:“本来呢……这事儿跟开天界完全牵扯不上一丝一毫的联系……我也不想得罪界主他老人家。不过呢,你若是这般为顾北一和魂界强出头,那便由不得你胡来了……” 说罢,她放肆一笑,拔出了头上的金钗,拿于手中,缓缓毒辣地说道:“这金钗之中有剧毒之物,不知公主是否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呢……?嗯?” 说完,叶凝霜就要伸手去拔金簪! 第170章 出魂界 芜卦正文卷第170章 出魂界“慢。” 顾北一一声低喝后,眉头一锁,轻轻不着痕迹地将若灿雪拉至了身后,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忍下去。 然后他才笑了笑,缓缓对着叶凝霜说道:“叶大小姐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灿雪从小是娇惯了些,说话做事全凭喜好,但却不是不懂事理之人。叶大小姐这般做,不仅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也会让天界界主震怒,届时,怕是您得不偿失啊……” 顾北一寥寥数语便点中了叶凝霜的痛处。 她细细一想,确实这魂界没什么好忌惮的,但是若是顾北一不合作,鱼死网破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叶凝霜想罢这些,才傲慢地将金钗缓缓插回了鬓发间,一笑说道:“还是魂主识大体。既是如此,本姑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静候魂主您的佳音了。” 说罢,叶凝霜冷笑着扫了顾北一一眼,拂袖而去。 气得若灿雪在她身后破口大骂:“这个毒妇,我早晚杀了她!拿去喂冥海的幽灵!” 顾北一拉住了她,将她轻轻揽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发间,缓声歉疚地说道:“是我不好,走错了一步,然后步步错。以至于现在连累你跟我一起受苦……是我不好……” “顾北一,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求宁惊尘,将这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来解决。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若是他摆平了后,以后就不要再去掀起战乱了,好吗?” 若灿雪在他的怀里缓缓抬头,诚恳地问道。 “我们现在都被她的人封锁了,甚至魂殿之内都出现了叛徒,根本无法去外界透露信息……不过我答应你,倘若他宁惊尘能够不计前嫌帮了我和魂界这个忙,我一定安分守己,好好地呆在魂界不掀起战乱。” 顾北一长叹一声,愧疚地说道。 “我方才见赵观山的溜之大吉之术颇为精湛,你若信得过他,我们倒是可以让他去传信。” 若灿雪机灵的很,一下子便想到了赵观山,兴奋地跟顾北一提议道。 顾北一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似乎亦觉得赵观山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还是有所顾虑地开口说道:“我担心之前赵观山对无忧观和弃如烟做的那些会令宁惊尘他们反感,非但不愿帮忙还将赵观山杀了的话我就对不起他了……” “魂主不必顾虑微臣!微臣这条贱命早就给了先魂主!当年若不是他救了我,也没有我赵观山今日!别说让我去送个信,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赵观山也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赵观山早就在殿外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听得此处便进来了,深深一个磕头磕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 顾北一踌躇不已,不知该如何办。 却见若灿雪走到案桌前,提起毫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了“如烟,魂界有难,速速来救。另,不得杀赵观山。灿雪敬上”几个字,然后放在了信封里,交给了赵观山,轻声说道 “给。有这个,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 赵观山见若灿雪竟对自己一个弃徒关照至此,眼中早已感动得泪纵横,深深一个磕头答道:“微臣,这就去送信。粉身碎骨也会将信送到!” “那……有劳观山了。” 顾北一见眼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咬咬牙应允了下来,愧疚地说道。 “魂主,多保重。” 赵观山深深一个磕头便起身,毅然决然地朝着殿门外走去。 他的身法极快又极其诡异,一路之上绕过了不少叶凝霜的耳目,终于一路来到了魂界的出口处。 却见叶凝霜竟亲自在城楼之上守着,几个魂界的败类围在她身旁点头哈腰地伺候着,看得赵观山一阵不爽。 想要以身法的快速绕过城门显然不可能,他这些个伎俩还不足以晃过叶凝霜的眼。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乔装打扮成要出界的盐商。 魂界虽然封闭多年,盐商却是可以凭令牌自由出入的,毕竟,百姓不能没有盐吃。 赵观山本就带着斗笠,再从一旁的马贩子手里买了匹马,简单地装束了一下竟也有了几分盐商的意思。 他缓缓牵着马匹靠近了城门,果然被守门的侍卫一声“站住!”给拦了下来! “站住!前方何人?去向何处?!” 侍卫一看便是个精明人,一直打量着赵观山斗笠之下的脸。 “侍卫大哥,小人乃是附近的盐商,前去人界进些盐巴,还望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赵观山说罢便往侍卫的手里塞了一块银锭子,试图买通侍卫。 谁知侍卫却掂量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令牌呢?” 赵观山这才想起来盐商都是有同行令牌的! 他的背脊之上全是冷汗渗出! 侍卫见他这么久的时间不回答,又见他一直低着头,一下子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刀之上! 他的刀本藏于袖口之中,但是因为此番危急时刻,他不得已已经探出了剑柄试图防身! 侍卫当然识得他藏于袖口之中的那把刀! 偏巧这个侍卫亦是个识大体的明白人,他虽不知道魂界到底出了什么事,却知道最近魂界被封锁了,而且这城楼之上的女人显然不是个善类。 他细细一想,当下便朝着一旁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声张,然后大手一挥,朝着赵观山打了一下肩膀,骂骂咧咧地说道:“娘的,以后拿令牌再这么婆婆妈妈的,老子便打发你回去!” 赵观山猛地抬头,这才撞见了侍卫眼中的善意,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忙佝偻着身子,装出一副十分苍老的样子说道:“是是是!侍卫大哥,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多谢侍卫大哥!” “去吧!” 侍卫给了赵观山一个眼色,低声在他的耳旁说了一句:“赵将军,小的只能做到这里了。一路保重。” 赵观山点点头,眼中早已感动万分,上了马便朝着出口去走去。 “这城楼之下怎么吵成这样了,还让不让本姑娘睡觉了?” 叶凝霜的声音妖娆地响起。 却听得侍卫高喊一句:“回叶大小姐的话,有个不识趣的,手哆嗦的很,拿个令牌都不利索。” 第171章 先把你鼻血擦了。 芜卦正文卷第171章 先把你鼻血擦了。城楼之上的叶凝霜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哦?还有这等傻子?”,便没有再过问此事。 牵了马晃过了城楼的赵观山见无人跟来,立刻便弃了马捏了一个诀径直朝着闭冥界而去! 而此时的闭冥界偏殿内,弃如烟的一声惊天怒吼响彻在了整个夜空之上! ——“宁惊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去芜归阁!不去!不去!!不去!” 宁惊尘云淡风轻地闭了闭眼,等她吼完了,然后睁开了眼微微一笑,十分“温柔贤良”地一把揽过了弃如烟,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如烟,你若不去芜归阁,我就把这儿的厨子给杀了哦~” 某人人畜无害十分无辜嫣然灿烂地朝着弃如烟一笑。 “宁!惊!尘!你敢——” 弃如烟撇过头对着宁惊尘凑过来的耳朵便是一声惊天的怒吼。 某人以修长的指尖轻堵住了耳朵,眼中抹过了一丝嫌弃,然后无辜地朝着天翻了翻眼眸,十分淡定地飘出了一句:“反正,本座杀的人也多了,倒是不介意再多一条罪孽……” “宁惊尘……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弃如烟叹气,低下了眼眸,从牙齿缝里挤出了无力的一句。 “哦……忘了告诉你了。魂界和闭冥界都归本座管。所以,本座既是天堂,又是地狱。” 某人唇旁抹过了一丝超级无敌妩媚的笑意,对着弃如烟便是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 “天地不公……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弃如烟决定“好女不跟男斗”,她摇头轻叹了一句后便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大殿。 剩下某人十分潇洒地撩了一把鬓前的碎发,唇旁一抹得胜的了然笑意。 ——笑话,搞定我媳妇儿,没有几把刷子怎么行? 谁知,弃如烟却趁宁惊尘不注意之时,她出了大殿门后转了个弯径直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 宁惊尘眯起了双眸敏锐地扫过了窗口飞快朝前奔去的某人,唇旁渐生了一抹邪魅的笑意,轻声叹了一句:“家里养的这只小狸猫,还真的是不让为夫省心呢……” 说罢,他的身影便动了。 只见他如同一道耀眼的白光一般掠过了一阵风,夹带着淡淡的青竹叶的味道流连过一路的涟漪,片刻之间便在弃如烟的身后停住,将修长又温凉的宽大手掌坏到极致地揽过了弃如烟的腰际! 弃如烟一声低呼中只觉得一阵温凉偏生了灼热感透着薄薄的衣物传来,令她的面颊不由得一热。 她啪的一下打在了宁惊尘的手背上,唬着脸白了他一眼,说道:“拿开。” 宁惊尘却一低头,笑得倾国又倾城,凑近了她的耳旁,温热地说道:“怎么,我家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怎么搞得好像要抛夫弃子一般?” “宁惊尘,把你的手拿开。” 弃如烟一把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得扭曲,然后面无表情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去咬宁惊尘! 却见宁惊尘将手覆在了她的腰间轻轻手腕间一带往他怀里一勾! 却见他满目春风桃花带笑意,却见他十里菩提坐化了春莲莺歌连连,却见他若风拂柳春江之水涟漪点点。 弃如烟的唇旁却掠过了一丝坏笑之意。 只见她借着他勾的这股力,顺势将双手环过了他的脖颈处,然后……猛地朝下一拉,再反向一按! 本该是美人在怀斯人如玉的画面啊……硬生生地变成了某位天下之主“哐当——”一声脸朝了地,被一个“弱女子”双手叉腰单脚踩在了地上的戏码。 宁惊尘一张绝美的容颜被踩踏得面目全非,好不容易从鼓鼓的双颊里挤出了一句哀嚎——“夫人……你这般虐待你家相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哈哈哈——宁惊尘,这回记住了,随便揩油,尤其是对我这种貌美又可爱的女子下手,是会遭、天、谴、的……” 弃如烟以指尖一抹鼻尖,笑眯眯又邪恶地指了指宁惊尘的双跨之间,中指左右摇摆了几下,连连摇头说道:“啧啧,下次呢,本姑娘可没有这么便宜你了。直取命门,不留后患!” 弃如烟双指做剪刀状,对准了他的那个部位吓唬地一剪,然后才趾高气昂地松开了脚,轻蔑地说了一句:“看你改过之心还可以,起来吧。” 宁惊尘从地上装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哎呦哎呦”地站了起来,手扶着腰撑着朱廊娇弱得就像一个刚出浴的病美人一般,令弃如烟觉得雌雄难辨啊雌雄难辨…… 偏生他经这般一拉一拽,衣肩滑落了一半下来…… 骨感又精致的锁骨,锁骨的骨涡处一颗淡青色的痣随着他的呼吸欺负不定若隐若现,白皙如玉的肌肤细腻而又顺滑如同山涧被清泉洗过的玉石一般温凉,一抹红唇轻咬一半,令人欲就还迎。 “如烟,我这里好痛……” 宁惊尘指着自己的心脏处,一缕眷烟眉轻锁,满目都写着——“老子是林黛玉,老子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弃如烟顿时石化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妖精,目光已经离不开他的锁骨了…… “这打架什么的我在行……可这逛春楼老娘真的还是第一回 啊……上来就是头牌的架势叫我怎么接招……” 弃如烟喃喃自语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从绯红变成了潮红,再从潮红变成了朱红,最后几乎成了通红的姨妈红…… 宁惊尘见她这般反应,又妩媚至极地朝着弃如烟抛了一个极致的媚眼…… 那秋波简直比菠菜还要丰盛和密集…… 正在弃如烟五味陈杂之时,却听得一人匆匆忙忙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当——”地一声便砸在了原先宁惊尘站得地方! 而宁惊尘则十分迅速地退后一步,看着从天而降的“肉球”眼中甚是不悦。 赵观山一抬头便瞧见了香肩半露的宁惊尘,一下子没忍住鼻血流了出来,赶忙努力平复了心境颤颤抖抖地说道:“赵观山参见宁阁主……” “……” “你先把鼻血擦了。” 第172章 清风明月之色 宁惊尘顺手便将肩上的轻纱衣物拉了上去,漠然地扫了跪在地上的赵观山一眼,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旖旎之色? 赵观山经宁惊尘提醒,忙心急火燎地以衣袖一擦鼻血。 这一擦,便是将他胡子拉碴的面庞涂上了半边通红,倒也莫名多了几分可爱。 他心里有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什么面子,对着宁惊尘便是一阵猛磕头! 几声咚咚声过后,赵观山的额头之上已是一抹鲜红之色,和着些许泥土和灰尘在之上,连擦都顾不得擦一下,便低头跪在原地不敢开口说话。 “呦,今儿是刮的哪里的风,不仅把赵将军给吹来了,更是对着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磕了这么多响头,倒是叫本座……有些过意不去了。” 宁惊尘扫了一眼赵观山这架势,目光落在了他怀中露出一角的那封信上。 那信之上的字迹,他认得。 赵观山这才缓缓抬头,满脸惭愧地深叹了一口气后才说道:“是罪人赵观山唐突了宁阁主和如烟姑娘了。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赵观山也不会斗胆破闭冥界的结界而入,打扰二位。” “不打扰,你回去便是。我和如烟继续。” 宁惊尘笑了笑,清冷又俊美的容颜之上皆是冷漠之意。 在他看来,一个弃徒,一个背叛师门的弃徒,一个置弃如烟于危险之地的叛徒,没有半分值得同情之意。 不杀了他,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 何来什么恻隐之心? 但,一旁的弃如烟却目光微动。 她衣裙轻飘立于风中,目光柔和却刚毅,轻声道了一句:“赵观山,你今日前来这般相求,可是魂界发生了什么事?” 赵观山一听得弃如烟开口问话,心里早已感激愧疚万分,他抬头深深凝望了弃如烟一眼,然后一个大汉竟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胸膛前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泣不成声。 弃如烟见他不说话只是十分狼狈地哭,一时间也没了辙,慌忙之下急忙要拉着他站起来,连声说道:“你别哭啊!欸,你一个大男人刀架在脖子的时候都没哭过怎么这个时候哭了呢?快起来,快起来。” “如烟,不要。” 一旁的宁惊尘怕其中有诈,对弃如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心肠太软。 弃如烟眼中掠过了一丝犹豫,却下一秒一狠心将赵观山拎了起来! 她见赵观山还沉浸在自己的内疚和哀伤里,心里一着急,大手一挥,“啪!”的一下便给了赵观山一个大嘴巴子! 这记耳光响亮又彻底,一下子火辣辣地将赵观山打愣在那儿了,瞪大了一双还在落泪的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弃如烟,委屈极了。 “我,我看你老哭,没办法止住,心想要么打醒你吧!于是,我就打了……你别介意啊……” 弃如烟往后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心虚地说道。 “噗——第一次见有人打别人还这般有理由的……” 宁惊尘无奈地摇摇头一笑,唇旁的一抹笑意都要飞扬上天际去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赵观山,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深叹一口气地问道:“既然如烟有意帮你,那么,说吧,若灿雪让你来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观山这才记起来还有一封信,连忙抹了一把泪把信颤抖着交给了宁惊尘,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后请罪说道 “我知道我赵观山不可饶恕,背叛师门,投奔魂界,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但,先魂主于我有恩,是我过命的恩人,我不能眼见魂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不救!” “现在,整个魂界都被叶凝霜控制了。她要魂主说出血卦反噬之事,不然就毁了魂界毁了魂主。” “我们进退两难,横竖都是一死。魂主更是知道自己往日里急功近利,为了魂界解除封印之事操之过急,亦悔恨万分,这才命我前来问宁阁主有无商议之对策。” “我知道我们都做错了。我也不奢求两位的原谅……” “赵观山,愿以死谢罪来报答宁阁主和如烟姑娘救魂界于危难的恩情!” 说罢,赵观山便抽出了随身的大刀要抹脖谢罪! 却被弃如烟一脚踢飞了大刀。 “如烟姑娘……?” 赵观山顿觉自己的手心一空,大刀早已当的一声落地,他诧异无比地看着眼前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的弃如烟,眼中皆是错愕之意。 “信呢,我看了。灿雪在魂界,这魂界自然是要去救的。但是呢,你现在若死了,事情会有些难办。我也并非有仇不报之人,不过是念在你还有些用处,而且对恩人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暂时留你一命。” 弃如烟哗啦一声抖了抖信纸,挑了挑右眉笑了笑说道。 赵观山见弃如烟将此事应允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小命的事情,立刻又泪如泉涌,不争气地将头埋在胸膛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弃如烟十分头疼地看着这一幕,看向了一旁的宁惊尘,犹豫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悄声问道:“要不,再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随意。” 宁惊尘缓缓扫了她一眼,乌发被夜风扬起,朝着无尽的苍月飞舞而去,眼中落满了无奈之意。 ——这个女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喂!我说,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再给你一巴掌了?” 弃如烟轻拍了一下赵观山的肩膀,半吼着他地说道。 赵观山立马停住了不哭了。 他三四下抹了抹眼泪,然后跪着仰望着弃如烟,十分感激地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如烟姑娘……方才,太激动了。他日,若是有用得上赵观山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弃如烟眼珠子咕噜一转,唇旁抹过了一丝邪邪的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啥时候,带我去你们魂界第三阶走一遭玩玩?” “这……” 赵观山立马怂了,为难地抓着脑袋。 “骗你的啦!还不起来?等着你家魂主化成第三阶的鬼魂啊?” 弃如烟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地笑着对着身后的赵观山说道。 月光清皓,星光炽热,那一刻,赵观山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子的身影被星光和月光拖得竟让人眼眶一阵炙热。 她长袖随风而起,自成一派清风明月之色。 第173章 淬雪的星空(加更) 芜卦正文卷第173章 淬雪的星空经回廊,穿花堂,越月墙。 弃如烟一路带着赵观山往大殿外走去。 刚走一半,她便看到既现匆匆而来,似乎还是朝着她的这个方向精准而来。 “糟糕,要是让既大哥得知我又要多管闲事一定会碎碎念,我还是先躲起来。” 弃如烟刚想要躲起来,却听得身后的宁惊尘十分不知趣地一声吼:“弃如烟!你又要去哪里鬼混?给我回来!” 说罢,他的身法极快地绕过弃如烟的身后,顺手一提,便将她从假山后面提了出来,赤裸裸地出现在了既现的面前。 “完了……” 弃如烟一脸生无可恋地望了眼前的既现一眼,然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个礼,咧嘴欢快一笑说道:“既大哥!你好啊!今儿天这么不好,你还不回去歇着啊?到处跑,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今儿天气不好吗……?” 既现抬头望了望皓月当空繁星漫天的夜幕,不由得惊奇地问道。 “呵呵呵……大概,也许,一会儿就不好了吧……” 弃如烟心虚地打着马虎眼,几步绕过了既现边逃边说道:“既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宁惊尘见了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大概心里明白了几分,对一旁的刘观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隐匿去身影跟着弃如烟。 “欸!这姑娘,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你慢点跑,小心脚下!” 既现见弃如烟溜得比兔子还快,紧张地指着台阶吩咐道。 宁惊尘见他对弃如烟颇为关心,轻咳了两声,带上了几分醋意地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既将军似乎对如烟很上心?” “既现见过宁阁主!” 既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来了误会,连躬身一礼先请了个安,然后笑着说道:“宁阁主有所不知,不知怎的,既现觉得跟如烟姑娘甚为投缘,觉得她像极了我那故去的妹妹……以至于一直便拿她当妹妹看,不曾想,让宁阁主误会了。” “咳咳咳——误会什么……没误会。是你自己想多了。” 宁惊尘死要面子,轻咳了两声,脸一红也从既现的身旁擦身而过,装成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径直朝着弃如烟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既现见宁惊尘竟难得的害羞了,眼中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微微了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望见七颗星练成了一线,轻声嘀咕着:“奇怪了,方才六杀跟我说七星练成一线之地生变,欲离开之人一定要劝阻,不得离开……我也没见到他说的什么卦象上之人啊……真是奇怪了。” 既现说罢挠了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地原路折返而去。 他的身后,七星突然猛地一亮,大放异彩,瞬间成了一道刀剑的模样伐向了大地! 七星临,卦阵斗移,星辰闻变。 弃如烟转身而去,很快便带着赵观山绕过了所有的关卡,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闭冥界的结界之处。 宁惊尘亦在她身后片刻就到了。 他一见弃如烟跑得满头大汗,眼中掠过了一丝心疼,白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没见过帮仇人还帮得这么上心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渡人即渡己啊!虽然那个什么叫六杀的将我身上的血卦除了,但是谁能保证那个半天不开一个口的傻子说的话能不能信!万一我哪天被天下人追杀,你还能护我不成?还不如把这个消息扼杀在摇篮里。” 弃如烟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朝着宁惊尘瞪了一眼。 岂料,宁惊尘却微微一笑,似漫不经心地答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弃了天下人,护你。” “歡?” 弃如烟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诧地盯着宁惊尘看着,满眼都写着“我怕是耳朵出了问题了……”。 谁知,宁惊尘却脸一红,将脸撇了过去,唇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宠溺之意,带着几分自然而然流露之意,闭口不再提一个字。 倒是一旁的赵观山急得要死,连连催促着弃如烟:“如烟姑娘,这结界此时是最弱的时候,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都不知道这魂界会怎么样了。” “哦!” 弃如烟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狐疑地扫过了在望天望星星装无辜的宁惊尘,然后嘀咕了一句:“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哎呀,如烟姑娘,你就不要什么什么的了,再耽搁下去,闭冥界的人就要发现了,到时候发现魂界的人破了他们的结界,我就带不了你们去魂界了。” 赵观山不断地催促着弃如烟。 “不必那么麻烦。你前面带路就好。” 宁惊尘见弃如烟根本找不到结界出口在哪里,唇旁掠过了一抹温暖的笑意,轻步上前,一把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横抱而起! 星空璀璨之下,万里无云,湛蓝似歌! 而她在他的怀中,被他抱得稳稳! “安分点。不然摔下去了,我可不去捞你。” 宁惊尘淡淡一笑,脚尖微动,整个人似谪仙一般飞起,朝着那皓天明月繁星而去! 他的衣袖被风盈满袖,吹拂得猎猎而响,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淡竹叶青涩的味道萦绕而来,满满的都是属于他的味道。他的乌发长束,两行嫩白色的发带随风而舞动,丝丝乱发将他的完美侧颜勾勒出飘逸的弧度。他的唇旁在笑,像是有星星落满了银河又洒进了蔚蓝色的海里,沉沉到了海底撞向了五彩斑斓的珊瑚,碎了满深海的一抹淬色! 他的臂弯很安全很温暖,胸膛很宽广很温柔,他将她抱得很深紧很深紧,以至于在那一刻,她有一种错觉是不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们也这般遇见过。 她,是否,也被他这般温柔以待过? “为夫好看吗?” 某人的眼眸弧度朝上飞扬而去,似有飞雪碎在了耀眼的星辰里,铺满了整个湛蓝色的天际! 他在笑,笑得甚是宠溺,十分欢喜。 “我哪有。” 弃如烟脸一红,不承认地以长袖遮面,却偷偷从缝隙里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吧。自家的夫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 “宁!惊尘!我根本没有看好吗?!” “好啊……反正,你也看不了别人……” “……” 无耻。 第174章 城楼 芜卦正文卷第174章 城楼大风呼啸了九万里,他的温存亦蔓延了九万里。 一直到了魂界城楼附近,宁惊尘才将弃如烟放了下来。 “前面便是魂界了。但是因为现在整个魂界基本都被叶凝霜那个女人给控制住了,说不定此时她正在城楼之上喝茶监视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我们势单力薄,不宜声张。我之前是化作盐商进去的,这回,我们还化作盐商的商队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赵观山远远地观望了一下城楼的情况,提议道。 “宁惊尘,你芜归阁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弃如烟锁眉问道。 “我来之前已经给莫将军传递过消息了,要他务必尽快赶来,想必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宁惊尘亦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魂界城楼,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轻声道了一句:“咦,这城楼之上怎么好像还挂着一个人?” “挂着一个人?” 赵观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顺着宁惊尘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当初放他出城门的那名将士此刻正被吊在城楼之上,撑垂垂危矣之势。 “那个该死的娘们儿!她竟然对魂界将士下手!那个将士便是放我出魂界城楼的将士!她当真是毒辣!竟什么都做得出来!” 赵观山愤然一拳捶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震得树叶簌簌而落,而他的面庞之上已是出离愤怒! “这么说,你出魂界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而叶凝霜吊着这名将士,不仅仅是杀一儆百,更是想让你不敢再回魂界。” 宁惊尘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还不知道魂主和灿雪公主有没有被牵连……我真是该死!” 赵观山说罢悔恨无比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打得面颊通红! “赵观山,这事儿不怨你。是叶凝霜太毒了。不过,我们现在要进魂界去怕就有些麻烦了。况且这名勇士又不能不救……” 弃如烟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了城楼之上的人影之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又要救人又要进魂界,那么,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便是——硬闯。 可是,他们只有三人,援军显然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到。 但若等的话,只怕整个魂界都等不起了。 “硬闯吧。” 弃如烟目光坚定,缓缓拿出了卦魂在手,沉冷地道出这三个字。 “我看亦是别无他法。” 宁惊尘笑了笑,早就看穿了弃如烟的想法,他选择了支持。 “幸好,我也曾一人杀过魂界,此番,不过是温习一下,倒也能帮上点忙。” 宁惊尘微微一笑,亦将折扇持于手,清风拂过他的眸眼,带走了三分温柔七分清冷之色。 赵观山大刀亦持于手,刚毅的面庞之上是视死如归之色。 他一马当先咆哮一声凌云而去,冲在了最前头,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紧紧关闭,叶凝霜轻摇丝质蒲扇,半躺于城楼之上,不时颇为嫌弃地训斥着一旁的将士粗手粗脚将茶水泡烫了。 但,当她注意到城楼前方有人飞来之后,她冷艳的唇旁掠过了一抹冷笑之意。 “看来,这忠心耿耿的狗不仅回来救主了,还带了帮手……” 叶凝霜缓缓从躺椅之上站起,目光凌厉地扫向了赵观山等人的身影,高喝一声:“毒箭,射!” 她的话音刚落,城墙上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皆搭弓抹弦,齐齐要将毒箭对准着赵观山他们射去! 却刚搭完弓,弓弩手为首的那一个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便额心“嗤——”的一声中箭倒地不起! 而诡异的时,却无人知晓这箭究竟来自何处! “谁?!” 意识到了事情不妙的叶凝霜四处慌张地张望着,面庞之上已经是恐惧之色! “飕——” 又是一声箭端擦过了空气的声响,一道流光飞过,箭端径直穿过了叶凝霜的耳旁,将她的耳坠撞击成了齑粉之后又径直插入了她身后侍卫的心脏处! 侍卫痛苦地低哼一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叶凝霜这才意识到这暗中射箭之人完全有能力取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方才那一箭稍微偏颇一点点,那么死的人便是她了。 “何方高人在此!为何要装神弄鬼,不敢现身!?” 叶凝霜心里虽然恐慌,表面之上却装出沉着冷静,不让人看出破绽。 风呼啸而过,却没有人站出来,亦没有人回应着她的话。 这时,有一个士兵惊诧地低呼道:“是七易将军!这箭是七易将军的!他还在魂界!” 他的这一声低呼立刻引起了所有将士的注意。 众将士皆认得剑端上那个金光闪闪的“易”字,顿时消沉的士气振作了起来! 有人高呼一声:“易将军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受这个女人的摆布了!还愣着干什么!干掉这个女人!” “你们敢!” 叶凝霜高喝一声,将长剑持于手,狠厉地说道:“倘若我今日死于此地,你们魂界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你们魂界也会自取灭亡!你们若是真想这样,那么,便来拼个鱼死网破吧!” 众将士没有想到叶凝霜还有后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皆愣在了原地。 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身影颀长又英气,盖过了这整个城楼的华光。 他蒙面而出,除了一双眼眸英气逼人深邃无比之外,没有任何能猜得出他身份的地方。 他落在了叶凝霜的面前,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逼近而来的宁惊尘和弃如烟,眼眸微微一紧,开口道到:“想要活命,去第三阶。” “你是谁!我为何要听你的?” 叶凝霜虽然知道这人此刻是来帮自己的,但是她却莫名地从他身上读到了“危险”二字。 “你可以不听。” 蒙面人冷冷扔下一句,转身便要走,大有不打算管这个闲事的架势。 “等等。我带你去第三阶。” 叶凝霜犹豫了片刻,观望了一下不远处即将到来的宁惊尘和弃如烟,心知大势已去此刻保命要紧,便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行!不能让他们去第三阶!” 众将士纷纷拉弦放箭! 却见那人披风如潮卷起,一阵旋身之中,箭如数返回,一一击中将士们的心脏! 而他整个人颀长似松,一手拉过了叶凝霜将她往前一推,冷淡地道了一句:“带路。” 第175章 第三阶 芜卦正文卷第175章 第三阶叶凝霜被他一推心里一阵恼怒,刚要耍大小姐脾气,却瞧见了他的眼中的杀意浓烈,硬生生地将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人,心机深沉的很,能算到今日发生的一切,那么,他想去第三阶的目的只怕是不单纯。 而他能在七易的眼皮子底下伤人劫走人,说明他的势力绝对也不小。 如此一来,不如合作。 她回头望向了城楼处,只见一片血泊之中,弃如烟凌空而至,直达城楼之上。而宁惊尘显然担心她的安危不已,始终护在左右,不超过三步。 她的眼眶疼了疼,轻笑一声,眼中已有雾气缓缓升起,轻叹一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结果……” “原来,不是我不够对你好……” 黑衣男子见她一副伤感的模样,冷言道了一句:“不走的话,别说男人了,你命都会没。” “我们,谈个合作,怎么样?” 叶凝霜回头,亦冷漠一笑。 “你没有条件和我谈合作。”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有。拿我的命。” 叶凝霜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眸,轻笑一声,说道:“当然,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去第三阶,你也无法达到你的目的。若你觉得划算,那么我这贱命死不足惜。” “你威胁我?” 黑衣男子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悦,语气沉冷得可怕。 “不敢。保命而已。” 叶凝霜妖艳一笑,眼中意味深深。 良久,黑衣男子缓缓抬眸,道了一句:“说说你的条件。” 此时的城楼失去了叶凝霜的控制,已经不再是如同想象之中那般易守难攻。 弃如烟从一名死去的将士身上拔出了一根箭,箭端刻着她熟悉的“易”字,她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那个曾经在屋檐之下被她一招制服的少年,那个曾经承诺过还她一命的少年,难道此番也在这附近? 也对,他本就是魂界的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弃如烟怅然一笑,缓缓将箭柄放在了城墙之上,轻声道了一句:“谢谢。若不是你,这番我们要多费些劲了。” 轻风拂过她的唇瓣,将话语带到了不远处的树梢之上,一个俊逸高瘦的身影手执精致长弓远远地藏在硕大的树冠之上,眼眸不由得一亮。 他听懂了她的唇语。 莫名的,他的眼中掠过了一分感动三分内疚。 第一次,他缓缓收起了用于杀人的长弓,负于身后,缓缓转过身,一句沉重的话语轻落在了空气之中。 他说 “其实,你不必谢我。” 树冠轻摇,如雪般落下树叶无数,遮去了他远去的身影,一如他从未来过此处一般。 此时,被救下的将士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撑着一口气央求着赵观山说道:“赵将军,赶紧去第三阶。那个……那个女人……将魂主和灿雪公主……囚禁在了第三阶……” 说罢,将士就因为太过于虚弱而晕厥了过去。 “壮士?壮士??” 赵观山焦急地掐过他的人中,然而却没有了反应。 “我看他只是暂时晕厥了过去。他方才说第三阶?” 宁惊尘双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了不安之意。 ——向来,魂界的第三阶便被视为禁地,这番若是稍有不慎,五界被囚禁的魂魄若是被放出,只怕到时候无法收场了。 他猛地一回头,将目光落在死去的将士身上,他惊诧地发现他们的伤口竟如出一辙,并且似乎是同一间内中箭! “不可能,叶凝霜做不到……一定还有人介入了此事!他们是奔着第三阶去的!” 宁惊尘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急急拉过了弃如烟,低声向着赵观山道了一句:“快带我们去第三阶!” “好好好!” 赵观山根本不敢怠慢,连连应道! 不出片刻的时间,几人便来到了第三阶。 第三阶本该是重兵把守之处,此刻,却不知为何尸骨遍野,流血遍地! 魂魄聚集之处本就阴冷无比,再加上这些尸骨倒地不起,有一瞬间让弃如烟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她竟然杀了这么多的人?” 弃如烟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悲悯之色。 “是啊——我就是杀了这么多的人。接下来,我还要杀了你亲爱的好朋友若灿雪。怎么,你是不是很厌恶我啊?” 叶凝霜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她朝着弃如烟冷冷一笑,眼中皆是不屑之意。 “叶凝霜,多年之前你杀了白芜,栽赃嫁祸给天机道长。怎么,今日又要逆天而行,杀了开天界的公主不成?!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弃如烟暗暗捏紧了袖口之中的短剑,目光之中已燃起了浓烈的憎恶之意! “如烟!他们要打开第三阶的魂牢!她是来跟你们拖延时间的!别被她骗了!” 在叶凝霜身后的若灿雪已经绑得丝毫不能动弹,她只能吼着来提醒弃如烟! 叶凝霜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愤恨地朝后瞪了若灿雪一眼,低喝道:“给我将她的嘴塞上!” “你敢!” 弃如烟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一道剑光如流水般从袖口之中抽出,直逼叶凝霜的咽喉之处! 叶凝霜避让不及,很快便被剑光伤到了一抹鲜红之色! “好啊,弃如烟,你敢伤我!今日,便送你去死!” 叶凝霜亦毫不示弱,抽剑而出,直逼弃如烟的心脏而来! 弃如烟屏息凝气,脚尖点上了她的剑端,飞快地从她的剑身上踏过,然后一脚踢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只听得她一声惊呼之中,她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了地! 弃如烟刚要一剑锁喉之时,却见一道黑影飞掠过了眼前,将她轻轻往后一推,护住了叶凝霜! 他这一掌,看似重,其实只是推开了弃如烟而已。 他似乎有些担心自己推重了,回头看向弃如烟的眼眸之中多了无数的担忧之色! 而弃如烟于此时撞上了他的眼眸!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那样的眼神熟悉无比,竟像极了一个人! 清风似剑,穿过了他的眉眼,将一抹痛觉带到了她的心上! 惊诧,质疑,不可思议一道席卷而来,像潮水一般吞噬了她的心智,以至于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会,不会是他……” 第176章 蜕变 芜卦正文卷第176章 蜕变那个身影听见了弃如烟的低声喃喃。 他远去的身影微微一怔,似有一根无形的针贯心而入,将他定在了凝滞的空气之中,亦将他的眼眸中的一丝痛楚划开,弥弥散做了他眼圈里的三五圈通红。 昏暗的光线恰到好处地掩藏了他这一细微的变化,如水覆冰上,不见冰裂,却早已有棱角在她的这一声话语声中次第消融。 “如烟,别看。” 宁惊尘的手轻轻从她的耳后穿过,将温润如玉的温度覆过了她那双慌张无措的眸,轻轻将她揽入了他的怀中。 弃如烟听到他的呼吸那般急湍如泉水过隙一般流淌过她的耳旁,再慢慢满溢到空气之中,皆是大写的——“心疼”二字。 她闭着眼,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不自觉的颤抖。 却因为被宁惊尘抱得很深紧很深紧,这一抹害怕和突如其来的被背叛的感觉渐渐消融在了他宽广的怀抱之中,渗透进了他独有的属于她才有的温情里,令她安心的安定感渐渐取代了原先所有不安的情绪。 他,竟将这一切,都包容。 “如烟,好些了吗?” 宁惊尘将宽大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发间,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似哄婴儿一般耐心地哄着她,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有些事情,若是不想知道答案就不要去触碰,但若心有不甘想知道一切,就要做好被伤害的准备,明白了吗?” 弃如烟于那一瞬间,她的柔软的心被这句话猛烈地一阵撞击! 在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站在她身后的这个男人或许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但他,却以他的方式护着她周全,保护着她那一份天真。 他让她欢喜,让她笑,亦试图让她远离一切波澜诡谲。 魂界的风有些许的晦涩和湿冷,却因他身上的熟悉的淡淡竹香味而变得清香微甜,亦因他胸膛的炙热而温暖如春临。 她缓缓抬眸,眼眸之中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慌张和彷徨无措。 她舒眉一笑,轻声道了一句:“宁惊尘,无论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天,在这冷暖不自知的地方,你曾这般宽慰过我。” 说罢,她的眼眸里的坚毅比原先更多了几分,她手持卦魂大步朝着看守若灿雪的两个蒙面大汉而去! 她转身转得太急促,没有听到宁惊尘的一声轻叹跌入了尘埃之中。 他说 “傻瓜,那不是宽慰……” 那两名蒙面大汉见弃如烟杀气腾腾而来,皆面露恐惧和忌惮之色,不自觉地拔剑护于身前朝后畏缩着退了几步。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手下,或是替哪个主子卖命。但,今日你们伤了我的朋友,便是错了。你们助纣为虐,有违天下道义,更是错上加错!” 说罢,弃如烟眉间凛冽,瞬地抬起右手! 卦魂化作一道剑虹如流光飞出,刹那间便将整个暗沉的光线照得煞白煞白! “嗤——” “嗤——” 白光飞转之处,两道鲜艳的血光飞溅落在了耀眼的白光之中! 红白相映之中,剑虹一般的白光一个逆回流转,迅速回落到了弃如烟的手心之中! 顿时,整个室内,光阴亦在那一瞬间猛然落下,暗沉到底。 唯有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散在了空气之中,令人感觉到一阵晦涩。 她手中的卦魂之上,一滴鲜红的血液顺滑而下,怦然溅落在了空气中! 鲜红的血妖冶地溅落在了白玉石块之上,霍的便摊开了触目惊心的血花! 这抹血花被她一脚踩过,再抬起之时,一抹鲜红刺目地掠过了所有人的眼。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凝望着她这般决绝地提着卦魂逆着石阶而上的背影,他的眼眸之中又何止是惊心动魄这几个字这么简单。 他的眼中,迷乱地闯入了七分心疼和三分欣赏。 ——他愿她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地人界鬼精鬼精的少女,却于此刻,他更愿她是一个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沙漠玫瑰,无惧狂风暴雨和烈日炎炎。 这样,就算有一天,他若不在了,她亦可以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这对他而言,是再好也不过的局面。 他眼中的她步步拾阶而上,明晃晃地抬起了手,果断地朝着若灿雪身上的铁锁链一剑砍了下去。 “咔擦——” 一声金属的脆响声之后,铁链啷当落了地,在地上耷拉缩成了一团。 若灿雪欣喜若狂,狂奔上前给了弃如烟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 她的眉眼都是初雪盛花的笑意,紧紧地抱着弃如烟便是带着怒意的一句哽咽话语 “他姑奶奶的,叶凝霜那个女人竟敢对老子下手,还对老子看上的男人下手,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好了好了,就属我家灿雪最厉害了,一会儿打得她跪地求饶行了不?” 弃如烟灿烂一笑,安抚着若灿雪继续说道:“不过,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魂牢附近了,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们打开魂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 若灿雪紧跟在弃如烟身旁,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曾经听顾北一说过,进魂牢之前有一个强大的卦阵。卦阵里有强大到不行的阵法,只有通过了阵法才能进入魂桥。而魂桥之下便是火热的岩浆,若非有过硬的修为,亦无法通过。魂桥的尽头便是魂牢。魂牢由三只上古神兽看守,凶猛异常。若非顾北一配合,他们断无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近魂牢的可能。” “但愿吧……” 弃如烟一边走着一边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意,她随口答道。 而此时,紧跟于他们身后的宁惊尘却莫名感到胸口一阵发悸,猛烈的心脏抽搐感随之而来,窒息感充斥着他整个胸腔,令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艰难地以手捂住了心口! 弃如烟听得宁惊尘的脚步停了下来便回头朝他望去,却发觉他似乎面露痛苦之色,好像有点难过。 “宁惊尘?” 弃如烟觉得心中的那股不安之意更加浓烈了,她轻声尝试着喊着宁惊尘。 却于此刻,宁惊尘强行一忍,停滞了片刻,再抬眼之时已是笑意满满,丝毫没有痛苦之意地答道:“没事,我方才好像掉了个东西。” 弃如烟狐疑地扫了宁惊尘一眼,却没瞧出什么异常,只能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却于她转身的那一刻,宁惊尘的额间已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第177章 卦台破阵 在宁惊尘身旁的赵观山察觉到了宁惊尘的异常,凑过来小声担心地问道:“宁阁主,您没事吧?” “没事,走吧。” 宁惊尘笑了笑,忍着万分地不适继续朝前走去。 左拐右绕没出几个弯,弃如烟只觉得眼前霍然一亮,随之一道强大的淡蓝色卦光冲击而来! “快让开!” 眼疾手快的若灿雪一把推开了弃如烟,自己却挡在了这道卦光的面前! 卦光疾厉而来,猛烈地撞击在了若灿雪的胸口处,抨得她难受得捂住了胸口唇旁一抹鲜红顺颊而下。 “灿雪!还好吗?” 弃如烟急忙扶住了她有些踉跄的身子,焦急地问道。 “无碍。只是这卦阵似乎排斥着我们的进入。若是无法破卦阵,便无法进入。” 若灿雪凝望着被卦气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卦台,眼中有些许担忧隐隐而生。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若在卦台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怕是会功亏一篑。 “奇怪……这卦气缭绕的现象我怎么好像在刘叔的卦书之上见过……” 弃如烟走近了卦台,细细打量了一下卦气幻化的形状,惊奇地自言自语道。 “如烟,你见过这卦象?!” 若灿雪惊喜万分,顾不得胸口的疼痛,连忙拉着她问道。 弃如烟左右踱了几下步子,然后托腮细细地思索了一下,答道:“我能肯定这是无妄卦,当时我一直背不下来它的卦象还被刘叔罚了一顿饭。不会有错。” “无妄卦?” 若灿雪面颊之上掠过了一丝犹豫,轻声道了一句:“无妄卦据说是有雷灾,所谓无妄便是无妄之灾的意思,难怪方才它对我的那一击那般精准,敢情是我手中的雷击鞭的缘故?” 弃如烟点点头,道到:“应该是。” “灿雪,你先收起雷击鞭。赵观山,你的大刀的属性是否是土?” 弃如烟扫了一眼赵观山的大刀材质,问道。 “我的大刀并非寒铁练成,确是属土。如烟姑娘需要小的做什么?” 赵观山思忖了片刻,笃定地答道。 “好,你站东南方向,将大刀平放于手心。” 弃如烟的语速加快,又对着一旁的宁惊尘说道:“惊尘,你的折扇属木,站于西南方向,将折扇反向而放。” 宁惊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微微一笑便照做了。 “灿雪,你属火,站于西北方向,听得一声卦阵裂开的声响第一时间冲进去,知道吗?” 弃如烟飞速地说着,然后自己站在了西南角落,缓缓举起卦魂,将卦魂顺时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停顿了片刻飞速地反转了三百六十度,高喝一声:“无妄消!” 随着她的凝神一喝,卦魂之中一缕卦气如虹一般戳入了卦台的卦气之内! “咔擦——” 卦气相撞在一处,将几人的衣物冲得朝后扬起,却听得一声卦阵裂开的轻微细响,唯有西北方向的若灿雪毫不犹豫地朝着还未消散的卦气飞奔撞击而去! 经她这么一撞,卦气竟顿时便消散不见了踪影! 四周顿时景象一换,变成了一片白雾茫茫,看不见天地,亦不见脚下的所站之地,就连周围的人都看不清,唯独只能看到一大片的白! “如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们还是没有进的了卦台之内!” 若灿雪明明感觉到了卦气的散去,却没有想到一层卦气退去之后,一道更为强大的卦气横在了他们面前,并且将他们尽数笼罩,甚至令他们看不清彼此! “别慌。让我再看看。” 弃如烟此时却冷静无比,她抬头仔细地观望着天上盘旋成一阵漩涡的卦气,又低头看看了地面同样反向逆转成漩涡的卦气,喃喃道:“天不通,地也不通……” “这是否卦!” 弃如烟兴奋地高声道到! “那这卦象我们应该怎么做?” 若灿雪急促地问道。 “否卦乃是否定之意,即为天地不通,无路可走之意。但是,若是心境合一,将否卦逆转,便会出现一道通道,卦气自然消除!” 弃如烟背着刘叔小本子上的话,全然不知这已经带给了宁惊尘等人多大的震撼。 且不说这卦台之上的卦阵乃是上古仙人留下,几乎没有能够了解其中奥义,单单凭她这么快就知道了解卦之法着实让人心生敬畏。 “如何心境合一?” 刘观山有些为难地隔着白雾问道。 “很简单,你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通道,万道殊途而归。” 弃如烟说罢便闭上了眼,凝神轻道一声:“出。” 随着她的一声清喝,她的脑海里的浓雾渐渐散开,眼前出现了一道宽阔的朝天大道! 弃如烟催使着自己的意念往大道之上走了一步,顿时觉得身子一空,似跌入了一个深渊之中! 她低呼一声,这才发现周遭的白雾皆已经消散开,而自己的下方却是一方无边无际的冰川! “卦魂!” 她高呼一声,卦魂飞流而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的身子,避免她撞击在了冰川之上。 安全着陆之后,她听得“啪!”的一声,若灿雪“哎呦——”一声跌在了冰川之上,差点将冰川砸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随后是一声淡淡的竹香味而来,宁惊尘飘然而落如谪仙的身影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有一个。” 弃如烟低声自语道。 但是,她等了片刻,始终没有等到赵观山的出现。 “赵观山?” 她尝试着喊了一声,却听得远方一声极为惨烈的“啊——啊——要摔死了!”由远及近地传来! 接着比先前若灿雪更为壮烈的一声“砰——”,赵观山索性脸着了地,被贴在了冰川之上抽搐了几下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三人皆将头凑了过去,不忍直视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看上去像很好的样子嘛……” 赵观山幽幽地忍痛说道。 他从冰川之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抬眼一看,这根本就是一望无际的冰原,更要命的是——这里寒冷刺骨,一阵一阵的寒风侵蚀着人的神经,若是出不去怕是要冻死在这冰原之上。 “我的妈呀——这是哪里啊……?” 赵观山绝望地哀嚎道。 第178章 答案 芜卦正文卷第178章 答案自云雾缭绕的雪山顶尖朝下望去,满天漫地的都是冰封万里的千年冰原。 大有万年不化冰雪,千年不走飞禽之势。 刺目的阳光一线挑过云雾,折射在这一望无垠的冰原之上,将无数耀眼的光芒反射出,亦将整个天与地之间填满了这令人刺目的白。 这根本找不到尽头的冰原让几人觉得瞬间心情跌落了谷底。 “这茫茫一片,哪里找得到破阵的方法在哪里啊……” 若灿雪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地扫视着看哪里都一模一样的冰原。 更要命的是——这里寒冷刺骨,若是不能再有限的时间内走出这个困境,怕是几人都会被活生生地冻死在这里。 一旁的宁惊尘一直低头沉默着不说话,默默地忍着身体的不适,自然也分不出心来替弃如烟分忧解难。 弃如烟原地扫视了一下整个冰原,双眉渐渐锁了成了一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的脑海里飞快地翻阅着刘叔之前让她背过的卦象册子,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端倪出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卦象,刘叔的册子里一定曾经记载过! 果不其然,当她脑海里的小册子蓦地翻过一页之时,她眼前不由得一亮,惊喜地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这是涣卦!代表的意思是坚冰消融!” “哇……如烟,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快说说,这个如何解?” 若灿雪崇拜地一拍弃如烟的肩膀,兴奋地问道。 “这个册子上并未说解法。不过既然是属冰,那自然以火攻之。而我们面向太阳而站,是为南。所以,我们大家站在正南位置,然后依次排开为土、木、火、风。也就是——赵观山、宁惊尘、灿雪、我依次而站,同时将手中的武器威力发出!我们试试看?” “有办法总比没有的好。试试。” 若灿雪第一个点头,随即几人便站好了位置,依照弃如烟所说的行事。 可是,当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依然在原地,丝毫未动,冰川亦丝毫未移动半分。 “奇怪了,按理来讲,应该是这么个顺序,哪里出了错呢?” 弃如烟心中疑惑,脚下不自觉地往若灿雪的身旁站了一步,顿时天地开始旋转了起来! 几人只听得冰川发生了“咔擦咔擦——”剧烈碎开的声响,整个天空之中风云突变,乌云密集聚拢而来,大地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啊——我的脚下开始裂缝了!不行,我要掉下去了!快,如烟,想想办法!” 若灿雪的脚下已经咔擦裂成了两半,而她脚下的那块冰川迅速地沉溺下去,以十分快速的速度往下沉去! 反观宁惊尘和刘观山,竟亦是如此! “不对。这不是涣卦!涣卦竟只是外像!这是大有之卦!” 弃如烟飞快地将卦魂祭出,以卦魂指天,身姿立于天地和裂缝之间,高喝一声:“大有!万物归一!” 随着她的这一声高喝,冰川轰的一下停止了下沉和裂开,天上的乌云也即刻消散! 几人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往下轻轻一坠,便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台柱之上! “成功了!” 若灿雪欣喜非常,连忙抱着弃如烟又跳又笑,连声夸赞道:“如烟!想不到你懂的卦象竟如此之多!这藏匿之像竟也被你瞧了出来。真厉害!” “误打误撞而已。算不得什么。” 弃如烟脸微微一红,还没说完话,便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在他们前面响起:“看不出来,你们竟然能过了卦台的阵法,看来,我们小看了你们。” 一个蒙面的男子站在了几人面前,守在了魂桥的入口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们想要做什么?” 若灿雪见这人有些许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隐隐约约察觉到此人似乎对他们并无敌意,否则早就已经开战了。 “你们不用管我是谁,总之,要是想活命的话便尽快离开这里。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就算你们有本事过了我身后的魂桥,你们也没有办法阻拦最后的一切。” 蒙面男子双眸紧蹙,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弃如烟,似乎这话本就是讲给她听的。 弃如烟深深地扫了蒙面男子一眼,眼中多了一丝波澜,轻声道了一句:“多谢既大哥提醒,可是,这一趟魂桥,我们势在必行,得罪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蒙面男子的眼中便掠过了惊澜无数! 错愕、犹豫、无奈、内疚还有责任齐齐涌上了他双眼之中,还有一丝浓重的不忍掠过,使得他出手的速度慢了一些。 弃如烟早已凌空而起,毫不犹豫地将卦魂当头朝着蒙面男子劈去! 蒙面男子只得侧身闪避,却于此时,弃如烟藏于袖口的那把剑刁钻地拐了一个弯径直朝着他脸上的面纱挑去! 剑端冰冷刺来,轻轻一挑便将丝质的黑纱挑开,黑纱随风而舞,飘扬向了他身后的魂桥,又垂垂落下,落在了魂桥之下的岩浆之上,瞬间便烧成了灰烬。 而此时,露出的面庞正是既现。 既现的面庞之上掠过了无数的慌张和不安,他紧紧握着剑竟没有出手,任由弃如烟将锋利的剑端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弃如烟在亲眼目睹他的真容之后,清丽的面容之上亦掠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她微微颤抖着手举着剑,一步逼近了既现,眼中已是大片的通红之色! 她带着些许恨意低沉地质问道 “既大哥,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既现听得她这声“既大哥”眼中顿有雾气涌出,他深深地凝望着弃如烟,轻叹了一句:“我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明白了。真的是他。” 弃如烟手中的剑缓缓落下,眼眸中是一座巍峨大山轰然崩塌的无尽失望。 但她没有哭亦没有闹,只是怅然笑了笑,然后抬眸深深地看了既现一眼,轻声道了一句:“那么,现在,可以让我们过魂桥了吗?” “如烟,你怪既大哥吗?” 既现喉咙一阵哽咽,近乎卑微地问道。 “不怪。因为,你和他,都不配。” 弃如烟提剑冷漠而行,长剑在石阶之上划过了道道刺耳又刺目的白痕! 她的身影缓步向前,却决绝得向从来都不会再转身的磐石那般令人绝望。 第179章 魂桥婚约 魂桥之下是翻滚着的永不知停歇的滚烫岩浆,火红色的火舌不断地朝上翻腾,将一股又一股的剧烈热浪推上了魂桥之上,将整座魂桥烤得通红似刚烧好的烙铁,令人每走一步都寸步难行。 弃如烟的脚刚踏上去便觉得一股强大的热浪来袭,烤得她的鞋底几乎只剩下了烫的感觉,而那股热浪更是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急急屏息凝神,提气于丹田之中,然后估摸了一下魂桥的长度,回过头说道:“依照这个热度,我们估计在魂桥之上最多只能待上十个数。但,这里似乎亦用了禁锢之术,根本无法御物飞行,魂桥又这么长,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以圣物或者修为御之。” 一旁的宁惊尘已经脸色苍白,却被火红的焰火照着,倒也没让弃如烟看出他的异常来。 “我的雷击鞭乃是开天界的圣物,应该可以避开这些热浪。” 若灿雪晃了晃手中的雷击鞭说道。 “我便送各位到此处,这魂桥我怕是过不去了。后面的,就拜托各位了。保重!” 赵观山自知以自己的修为和能力断然是过不去这座魂桥了,便站在魂桥的入口处深深一礼镇重道到。 “我没有修为,亦没有法器……” 弃如烟往后退了一步,踌躇了片刻,亦打算不再朝前迈去。 却被宁惊尘拦腰抱在了臂弯之下,她只听得他轻声说道:“我带你走。” 说罢,他的脚下轻点过地面,以修为护体,一路径直朝着魂桥飞掠而去! 岩浆很红很炙热,而他的额间亦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落,唇瓣处亦渐渐变得苍白。 她从侧面望去,却见他眸眼里第一次有了难忍的痛苦之色! 他的剑眉紧蹙,明明双目之中是不舒服的感觉,却一遍又一遍地将怀中的她抱得深紧,生怕她万一坠落在了魂桥之上会灰飞烟灭。而他周身的修为亦随着魂桥的越走越远而变得渐渐稀薄,到最后弃如烟甚至感觉到了岩浆的一股股热浪袭身而来! ——这是以他的修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宁惊尘,你怎么了?!”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她顾不得其他,连声问道。 “莫说话。一会儿就到了。” 他眼眸虚弱地微微一低,对她笑了笑,宽慰了她一句。 而这一句话里,弃如烟却听出了他的疲惫和倦怠。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还强行过魂桥?! “宁惊尘……” 弃如烟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她紧紧拉着宁惊尘的手臂,以此来替他减轻一些负担。 但是,她的眼中却早已是万般担忧,原先那股强烈的不安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 岩浆滚烫,空气火热,他的身体却冰冷似寒冰,一阵比一阵地更趋近于了寒冷。 他的唇瓣之上已经结成了一层霜雪,身体开始有些微微的僵硬,甚至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开始出现了霜雪。 但,他仍然保持着最快的速度,飞快地掠过魂桥!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魂桥的尽头,而他的心里,亦只有一个念头——将她安全送达。 至于他自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弃如烟的眼中早已雾气浓烈,她喉咙口哽咽着难受,她太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和想法,但,她却恨自己的无能,她竟一点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她能做的,便是忍住心里的不安,然后选择相信,选择不让他说话耗费精力。 终于,他的身影掠过了魂桥的最后一段,沉重地落在了地面之上,虚弱至极地低声道了一句:“幸好,到了。” 他低头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整个人便如同一片飘零的竹叶一般瘫软朝后倒去! “宁惊尘!” 弃如烟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接下了他倒下的身影,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不断地掐着他的人中,眼泪断了线地朝地面坠落! “宁惊尘,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你快醒醒!我命令你快醒醒!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她将他抱在怀里,已然哭成了一个傻子。 而怀中的他,身体却渐渐冰冷了下去,眉毛、睫毛、唇瓣、鼻梁一一结成了霜,并且霜雪越来越厚,他的身子亦越来越冰冷…… “宁惊尘,宁惊尘,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之时,一个身影缓缓站在了她的面前,轻声地道了一句:“你这么舍不得他吗?如果他死了,你会怎样?”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疾厉之色! 她看到了曾经她那么信任的李笙一身华服站在她的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说着近乎祈求的话语,眼中渐渐生了一抹决绝之意。 李笙只听得她缓缓却坚定无比地说道:“如果他死了,我便杀了你,然后去找他的七魂六魄,不死不休。” 李笙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的眼中掠过了无尽的失落,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沉沉道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么,他也不必救了。这魂牢,也该开了。这天下的主人,也该换一换了。” “你说什么?!你是说他还有救?!”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千万般的惊喜,顾不得其他立刻喊住了李笙的脚步,卑微地开口问道:“要怎样,你才肯救他……?” 李笙的目光再次黯淡了下去,他深深叹息了一口气,转过身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深沉地说道:“嫁给我。然后答应他以后无论怎样,哪怕是疯狂地再来找你,你也要视而不见。否则,我还是有能力取了他的性命。” “你若能答应,我便救。若是不能,那便依你的想法而行。至于你能不能杀了我,便看你的造化。” 弃如烟的眼眸猛然一抬,眼中皆是无尽的失望。 她缓缓摇了摇头,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她已经完全陌生的男人,怅然一笑后冷冷说道:“你不过是找到了我的软肋,觉得我一定会妥协而已……这一切,早就是你已经算计好的对吗?” 李笙将头撇过了一旁去,并未再开口说话。 他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选择了沉默。 她紧紧抱着宁惊尘,绝望一笑,轻声道了一句:“那么恭喜你,你达到目的了。” 李笙猛然回头,眼中的惊喜和无妄的失落齐齐掠过! 最后,光影浮沉之中,他终于轻道了一句:“你,竟愿为他至此……” 第180章 一己之私 芜卦正文卷第180章 一己之私弃如烟只是缓缓抬眸,深冷地扫了李笙一眼,道了一句:“你忘了,在今天之前,我也曾真心待过你。只是你,一直选择了欺骗。你的心中,有的永远只有这天下的权利和私欲。” “够了。” 李笙紧握于袖口之中的拳已然青筋毕露,开始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亦从未想过,她的这些话能给他这样致命的伤害。 在那一刻,她的话似一把尖锐的箭刺进了他心脏最柔软的一方地,令他荒芜遍野,令他冰雪万年。 “现在,你可以救他了吧?” 弃如烟唇旁一抹无奈的笑意掠过,她盯着李笙誓死要一个答案。 “他中的毒,不是我来解。而是洛依依来解。” 李笙转过身,没有任何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然后高声道了一句:“将洛依依带过来。” 弃如烟的目光猛地一紧! ——为何是洛依依?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笙的属下领命转身便走,不出片刻的时间便将洛依依带了出来。 洛依依一见到宁惊尘和弃如烟,清秀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万般的不忍和后悔,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解药持于了手中捏得药瓶几乎都要碎裂! 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后悔万分地说道:“如烟,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如果我说,我并非有意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信吗?” “我现在,不会相信任何人……” 弃如烟目光清冷地扫过了李笙,又落在了洛依依的身上,伸出了手冷冷说道:“拿来。” “是。” 洛依依抹了一把泪,快速地将药丸倒出递给了弃如烟。 弃如烟接过药丸,一直清冷的面容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狂喜! 这抹狂喜落在了李笙的眼中,在他的心里狠狠抽了一鞭,令他心脏猛地一阵窒息。 于那一瞬间,他承认,他真的疯狂地嫉妒了。 弃如烟将药丸给宁惊尘喂了下去,宁惊尘面容之上的霜雪果然开始退却,并且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退却! “有效了!” 弃如烟低呼一声,面容之上的惊喜还未来得及退去便听得洛依依靠近了自己快速地吩咐道:“如烟,听着,这药的解药速度被我改进了快了将至一倍多,同时亦有增进修为之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李笙似乎听到了些什么侧过了身,这时洛依依不得不切断了话语。 “将她带下去。” 李笙有些不满地命令道。 “是。” 洛依依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带走了。 但是,她的话却让弃如烟的脑袋在飞快地运转。 ——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宁惊尘马上要醒了,而且修为亦增补了。这无疑对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会大大增加很多。 ——就算她说的事情只是在诓自己,那么也没有比目前的处境更坏的了。 所以,可以赌一赌洛依依还有几分良心。 ——所以,她需要时间。 想到此处,她缓缓抬头,望着李笙问道:“李笙,我有话问你。” “你说。” 李笙见弃如烟竟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不觉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惊喜,语气也逐渐缓和了下来,耐心地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部署这一切?是从芜归阁的那一场宴席,还是从结界被毁坏,还是说一开始你遇到我的时候这一切便已经在你的算计之中了?”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般彼此相待吗?” 李笙听她说罢,双眉之间的浓烈失落是怎样也抹不去的阴云,他氤氲着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无奈地问道。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了吧。” 弃如烟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从一开始洛依依为了替天机道长的伸冤开始放出了九婴那一刻你就已经盯上了洛依依,因为你知道,一旦她有所动作必定会有利于你早已准备好的天下大计。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你派人暗中盯上了。” “至于顾北一是魂主一直潜伏在宁惊尘身旁的事情,不过是你的一个意外的惊喜。在那一刻,你发现竟然有人比你还要迫不及待,既然这样,不如先让魂界和芜归阁碰一碰,这样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在这一场契机之中,你又加了一把火。你找到了叶凝霜,然后寻求合作。” “这时候,才有了叶凝霜得知了魂主不是不死之身的秘密,也有了后面若她死了一切将会公之于众的事情。我们才会来魂界,受制于你。” “而这一切的背后,你知道了洛依依处于自己的目的已经对宁惊尘下了药的事实。也从她的口中精准地知道了宁惊尘的毒发时间,所以,你才借了这个机会,准备来魂界放出魂牢里的恶魂。这样一来,就算宁惊尘不死于毒发,这魂牢恶魂出逃一事便足以让他伤脑筋很久,以至于最后丢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也未尝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 “李笙,我猜得的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吧?” 弃如烟的眼里掠过了一抹讥讽之色,她始终冷冷地看着李笙,偏生是以极其安静淡然的语气讲出这一切的一切。 她这种漠不关心甚至连厌恶的都没有的表情和语气让李笙心中的不爽一层一层地叠了上去,累积到了最后化成了他唇旁霍然猛烈的一句低喝:“够了!” 他几步上前,一把便扼住了弃如烟的咽喉,面目狰狞而扭曲,喘着粗气地质问道:“弃如烟!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仗着我不会动你而这般地羞辱我!你不过是仗着我对你还存有几分残念!你就这般践踏着我对你的真心的吗?” 弃如烟任由他扼住着自己的咽喉,眼角一抹清冽的泪顺颊而下,轻声道了一句:“李笙,你错了。一直以来,是你太过于功利心强了……所以,就算你别人给了你真心,你也不懂得珍惜。而我,就算你再过于喜欢,最后不过也是你手心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扪心自问,是不是?” 第181章 从来,都值得。 李笙的唇旁掠过了一丝怅然,他微微一笑,缓缓轻道一句:“我若说不是,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苦来问?” “若是不问,心有不甘。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若是问了,心上凄凉。为何要这样?原本好好的不好吗?” 弃如烟的唇旁缓缓皱起,生了一抹苦笑之意,似有盐巴掉在了伤口上,令他看了没由来的一阵生疼。 “宁惊尘在其位不谋其政,六界明面上是一体,实则已是一盘散沙。如此长久以往,怎会民安?我虽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但若我在他的位置,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良禽择木而栖,若是木已经枯朽,何不自己成为那棵木?” 李笙抬眸,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眼中有星光熠熠而生。 他的眼中,不再是那般蓝湛的星辰大海,而是,深沉的家国天下。 在那一刻,弃如烟明白了一些事。 她微微一笑,然后轻声说道:“你知道你和宁惊尘的最大区别在哪里吗?” “在哪里?” 李笙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只是对弃如烟的看法感兴趣而已。 弃如烟低头看了宁惊尘一眼,他身上的霜雪已经尽数褪去,却不知为何,迟迟还没有醒来。 她温柔的对他笑了笑,轻轻将他面颊上的一缕乱发拂去,缓声说道:“他会为了他喜欢的人不顾生死不离不弃,甚至舍弃天下也在所不惜。而你恰好相反。你会为了这天下生死不顾,不顾骂名不顾自己甚至可以牺牲喜欢的人的幸福。” “他太无私,而你,太自私。” 弃如烟再度抬眸之时,眼中已是一片漠然,冷冷地扫过了李笙,这般寒冷刺骨地不带一丝笑容地说道。 李笙显然被她激怒了,他的手腕间猛地一用力就要去掐弃如烟的脖颈! “弃如烟,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 弃如烟只觉得眼前晃过了一阵白,一股强大的罡风从宁惊尘的身上掀起,他整个人于此时飘然而起! 猛然间,在弃如烟和李笙都没有注意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已经逼至了李笙的身旁,仅仅是以一掌冲出,便是结结实实的一掌打在了李笙的胸口处! 李笙的表情一阵扭曲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竭力地防止自己朝后倒去,却脚下仍没能抗得住宁惊尘的掌风,“砰——”的一声撞击在了身后的石柱之上,石柱瞬间散做了齑粉无数! “噗——” 李笙终于痛苦地一口鲜血喷出。 他艰难地抬头,望了宁惊尘一眼,这才明白了过来,恼怒地质问道:“你方才一直在装昏迷!你其实早就醒了!这该死的洛依依……” “是啊……若是不昏迷一阵子怎么能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话呢……” 宁惊尘慵懒妩媚一笑,朝着身后的弃如烟望了一眼,再回头之时眼中已是杀意一片! “不过,动手打女人,尤其还是我的女人,便是不可饶恕了。” 说罢,他的身影如飓风一般动了。 他的身影只幻化成了一片白,径直奔向了李笙,不出折扇只凭赤手空拳,一拳一拳地打在了李笙的身上! 一旁李笙的人都看呆了,正要上来帮忙之时,却听得李笙一声怒喝:“都不要上来!这是我和他之前的事!” 垂垂滑落的李笙忍着身体的不适,低头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阴云,他的袖口之中,一抹亮色抹过了弃如烟的眼! ——是利器! “小心!” 还未等宁惊尘反应过来,弃如烟手中的卦魂已经飞出,如流光一般划过了魂牢的黑暗! “当——” 卦魂径直撞击在了李笙的手腕之上,令他袖口之中的那根利器应声而落! 直到利器跌落在了地上,弃如烟才看到,那竟然是一根断了一半的极为普通的箭…… ——而这根箭,竟是如此熟悉…… ——竟是他第一次追杀她时,她奋力反击的断箭。 他,竟一直带在身上吗? 弃如烟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万般的震撼,无数的难以置信涌上了她的心头! 而这时,护她心切的宁惊尘又是重重一掌拍在了李笙的胸膛之上! 一抹鲜红从他的口中飞溅而出,落在了她的面前,无数刺目的嫣红! 他被打得趴在了地上,眼里已是难忍的绝望之意。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身子,眼中只有那根断了的箭,血痕,拖了一地的红。 周围的空气静止了,所有人都望着他这般执着而不顾生死地往前挪动着身子,竟只是为了一支毫不起眼的断箭。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根断箭对于他的意义,亦没有人能知道他为何这般执着。 然而,这一切,弃如烟在他爬过的道道血痕之中却懂了。 她的眼中氤氲了雾气又凝结成了霜,终于溘然而滴落,溅落在了地面,两行暗湿! 宁惊尘回过头,见她如此,眼中亦明白了一些,他选择了默默后退了一步,在一旁并没有再出手。 而弃如烟终于缓缓上前几步,轻轻弯下腰轻捡起了那支断箭,伸手递给了艰难而狼狈不已的李笙。 李笙颤抖着满是血痕的手接过了她递来的短箭,那一刻眼中掠过了惊鸿一般的欣喜! 他粲然一笑,将断箭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轻声地又哭又笑了起来。 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这般不知所措又狼狈不堪的模样,可是他的面容之上却是写满着满足、不甘、失落还有深深的守候! 弃如烟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可以这般复杂地交织于一处那般令人心痛地呈现在一个人的面庞之上,令她既难过又决绝。 “你一直随身带着……?” 她蹲下身子,眼中亦有泪,浅浅一声落了地开了花。 “……是。” 李笙一笑带泪落下,溅开在了地面的血色之中,花开满地。 一如当年当日,初遇她时的模样,那般令人心惊的一抹惊鸿。 “值得吗?这样……值得吗?” 弃如烟的声音已然哽咽,她低头不忍地问道。 李笙微微昂起头,认真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霜落花蒂的无言温柔。 她只听得他轻声笑着说道 “从来,都值得。” 第182章 障眼法 在那片岩浆炙热的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味道,而他这句话却又甜又苦地趟过了弃如烟的心上,令她不知如何是从。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宁惊尘站于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不忍的面庞,缓缓放下了自己原本还打算给李笙一拳的手。 却于他刚放下戒备之时,身后蓦地窜过了一阵风! 风中带着一个人影径直朝着李笙而来! 那道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是谁,弃如烟只听得宁惊尘低呼一声“小心!”便被他揽到了一旁! 那道身影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而是径直拉过了受伤的李笙之后便又化作了一道风急促而走! 弃如烟只看到了那道身影的背后似乎背了一把精致的弓箭。 而那把弓箭,她见过。 “是七易。” 弃如烟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掠过了惊诧之意,轻声不自觉地道了出来。 “七易?” 宁惊尘看着他带着李笙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但是他应该是顾北一的人,怎么会此时救了李笙呢?” 弃如烟不解,却又不得其解,只能想了想便作罢了。 “顾北一的人救了李笙?” 宁惊尘的目光之中亦掠过了一丝诧异。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一旁属于李笙的人亦于此刻散了个一干二净,魂牢附近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洛依依被铁链困住的身影。 而洛依依的口中亦被塞住了布,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以十分焦急的眼神看着弃如烟和宁惊尘来人,呜呜呜的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弃如烟心中不忍,刚要上前一步却被若灿雪拉住了手。 若灿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洛依依的周围,轻声附耳说道:“如烟,你不觉得奇怪吗?叶凝霜去哪儿了?为何明明看到她进来了,却不见她的人影。而为何李笙的人走之前不杀了洛依依以绝后患?” “或者,你是说,这其中有陷阱?” 弃如烟见洛依依的眼神中似乎焦急不已地想要表达什么,无奈她又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只好站于了原地。 “如烟,卦阵之中有障眼这种阵法吗?” 宁惊尘沉默扫视了四周许久缓缓低声问道。 “障眼?倒是有……你是说!” 弃如烟差点要惊呼而出,被宁惊尘一把捂住了唇,这才没有说出口。 “我能感觉到这里并不止一个人的气息,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有另一个会布卦的高手,并且将剩余的几人都隐匿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方才七易出现的时候,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宁惊尘低声说道,他戒备地守在弃如烟身旁,以备随时而来的攻击。 “障眼的阵法非修为达到至臻之境无法使用,而破境更需要至臻之境。我恐怕没有能力破阵……” 弃如烟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失落,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卦魂,却发觉其上已经缓缓裹上了一丝血色,并且有细细的青烟缓缓生出! “也未必。不如,你试试看?我和宁惊尘替你护法,你尽力破破看?” 若灿雪亦注意到了她手中卦魂的变化,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笃定,说道。 “能行吗?” 弃如烟看了一眼手上的卦魂,不太确定地说道。 “相信自己。更何况,如果这里真的布下了障眼的阵法,我们除了破阵也别无他法了。否则就十分被动,不是吗?” 宁惊尘将手抚过了弃如烟的头顶,宠溺地蹂躏了几下笑着说道。 “那行。我尽力。你们注意安全。” 弃如烟点点头,席地而坐,将卦魂放在了两腿之间,默默凝神。 她的脑海里快速地试图翻阅着刘叔之前给她的小册子,却慌张地发现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糟糕。这是怎么一回事?” 弃如烟心中一慌,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茫然,努力地再次想回忆册子上的内容,却仍然无济于事。 “以你目前的资质想要妄图我布下的阵,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些。” 一个声音从空荡荡的空气中传来,那般诡异地传来! 与此同时,空气微微起了波澜,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一人行掌前来! “小心。” 宁惊尘疾速上前以折扇一挡! 果然,折扇之上受到了猛烈的一阵撞击! 而与此同时,六杀的身影从空气中快速地一晃,又隐匿不见了踪影! “他姑奶奶的!打不过就玩阴的吗?!” 若灿雪恼怒不已,对准着空气波纹荡去的方向凌厉一击! 不料,这一击却是打在了空气里,空空荡荡,并没有触及到任何人。 却与此同时,她的背后绕过了一阵空气,还未等她来得及反应之时,却已觉得背后一阵受力! 她的胸口一阵疼痛,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难忍的痛苦之色! 她毫不犹豫地立刻挥鞭猛地朝着身后一记长鞭挥去! 只听得空气之中传来一声闷哼,她的长鞭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一人! “敢偷袭姑奶奶,打你一鞭算轻的了!” 若灿雪目光疾厉,以长鞭护身不断地以耳判断着来者的方位!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胸口便又是迎面而来的一击,“砰——”的一声打得她鲜血当场便喷洒而出! “谁!?” 若灿雪一抹鲜血,愤怒地朝后一记猛烈的长鞭,却被来者逃脱了。 她只听得叶凝霜的一声轻蔑的笑声响彻在整个魂牢的上空——“看来,开天界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不知今日是否能活着回去呢……” “叶凝霜!你这个女人这般阴险歹毒,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若灿雪对准着话音的方向一记鞭打而去,却又是一记落空! ——她心里明白,若是弃如烟迟迟不能破了这障眼的阵法,只怕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哈哈哈——报应?我爹爹被害死的时候你们想过报应了吗?现在,我便把这报应加倍地还给你们!” 说罢,空气之中便有一道凌厉的剑光呼啸而出,径直朝着若灿雪身后的弃如烟而去! 弃如烟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正在闭目凝神之际! 剑光刺破了空气,凌厉却又悄然无声地朝后她的心脏处便刺去! “卑鄙小人!” 若灿雪暗骂一声,试图亦长鞭去挑开剑端! 第183章 飘逸出尘的男子 弃如烟端坐在原地,并未动一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但她的额间之上却早已是汗珠点点,快速地顺颊而下,一直延着她的面颊而下流进了她的脖颈里,将她的衣襟和衣服浸湿,她却浑然不知。 就在叶凝霜手中的剑逼近她三寸之时,她的眼眸突然睁开! “破——” 她轻声道了一个字。 可是就因为她的这一个字,整个空气都发生了改变。 只见空气“轰——”的一声炸开,以她为圆点发生着剧烈的动荡和冲击,一圈又一圈地泛起汹涌的波浪朝外冲去! 一时间,只听得“咔擦——”一声叶凝霜手中的剑被空气震得断裂,接着她亦被撞击得往后飞速退去,“砰——”的一声撞击倒在了石柱之上,霍的一下便是脚下道道白痕从地面擦出! 同时,整个魂台因这股剧烈的震荡而开始发生了轻微的摇动,人在其上左右摇摆需要以定力才能稳住身形! 而随着这股空气的炸开,一道金光闪过之后,卦台之上的障眼卦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几人统统出现在了宁惊尘、若灿雪和弃如烟的面前。 原来,被控制住的竟不止洛依依一个。 顾北一被锁在魂牢的入口处,不得动弹,当他看见若灿雪的那一刻,眼中皆是万分焦急之色。 令人意外的是——冉冰琛亦被锁在了顾北一的旁边,一副颓然无所谓的模样,却于他看到弃如烟的那一刻,眼中亦是万分的惊喜和浓烈的担忧。 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弃如烟要小心。 六杀持双刀站在了魂台处,冷冷地望着从地上缓缓站起的弃如烟,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他冷笑一声,缓缓道到:“看不出来,你竟能在片刻之内入至臻之境,还顺便破了我的卦。” “这世上本就无不可能事。若有一天,有人破了这天卦,我也一定不会觉得奇怪。” 弃如烟缓缓站起,对着六杀平平一笑,然后高声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既然一直伪装潜伏在冉冰琛身旁十六年,为何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我的身份?呵呵——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只知道,我的任务便是杀了你们,然后打开这魂牢。除非你们有能力阻止我,否则我便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六杀的面容之上顿现了狰狞之色! 他双手交叉于胸前操起双刀,一跃至空中便是一道卦符从天而将! 弃如烟下意识地以卦魂相抵,高喝一声:“破——” 那道卦符还未落下之时,便已经被卦魂的怒气所伤,在半空之中只是打了个卷儿便燃烧殆尽! 六杀的眼眸之中掠过了诧异之色,他冷笑着赞叹了一句:“看来,我确实嘀咕了你的能力。” 说罢,他便一刀先劈下,另一刀再在原先的刀痕之上补上一刀,双刀撤去之时便是一个字显现在了半空之中,重重地朝着弃如烟砸来! 弃如烟眼眸一紧,灵巧地侧让一步! 只听得那个巨大的字在地面之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然后金光闪闪地烙印在了地面之上,大方异彩! 六杀得意一笑,高喝道一句:“收!” 却还未等她说完,弃如烟便一跃上了天际,一个倒挂金钩跃入了整个字的金光之中,以卦魂单刀直入劈向了中间交叉点处,以更高的声音喝道 “尽数,给我破!” 随着她的这一声怒吼,只见卦魂之中同样一道金光飞窜而出,直抵交叉之处! 随后,“轰——”的一声,整个以刀剑划出的卦符轰然散做了点点金光散落在了无形的空气之中! 而弃如烟从天而降,衣袂飘飘,面容之上被卦象伤过了一道血痕,目光清冷地提着卦魂缓缓从碎了的金光之中走出。 六杀的眼中万般诧异,他亦被卦象反噬,身中一击,从空中摇摇坠下,捂住了胸口难以置信地叹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不仅敢以身破卦,我还敢,杀了你。” 弃如烟猛地一抬眸,眼中掠过了浓烈的杀意,将卦魂横向一扫便扫向了眼前的六杀! 六杀只觉一道强大的卦象带着罡气朝着他猛烈冲击而来,不由得下意识地只能以双刀来挡! 但他的眼中已然掠过了一抹绝望之意。 “机关算尽,卦术算尽,竟没算出今日是我的死期……” 六杀喃喃一叹,缓缓闭上了双眼。 却于此时,一阵清啸和缓的笛音如行云流水一般而来,一个衣着飘逸似仙,长发散做了满空的俊逸男子手执长笛而来,仅仅以几个音符便将弃如烟卦魂中散出的戾气消除! 他轻轻落地,护在了六杀的面前,扫了他一眼,轻骂了一声:“废物。” 六杀见他前来,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和感激,低头轻声道了一句:“六杀见过轩主。” 那人却懒得再看他一眼,而是脚下步步生莲下了台阶,手执一把通透的翠笛朝着弃如烟微微一笑,然后片刻之间便至了她的身前。 他生得实在是好看至极,以至于弃如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一身轻纱蓝衣遮身,腰际间以一根镶翡翠的玉带紧紧一束,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他的乌发随意散开,仅仅以一根淡蓝色的丝带轻穿而过,松松而系,显得风雅至极。他的衣襟上以金丝银线巧工绣成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花,盛放在他的双颊却不显得庸俗,反而衬得他如玉的肌肤华贵无比。 他的眼眸是浩瀚的一片海,淡蓝色的瞳孔始终倒映着弃如烟的身影。 他似乎对弃如烟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以至于他根本没有顾忌到一旁的宁惊尘,而是轻步一步上前,以心爱的玉笛轻挑起了弃如烟的下颚,颇有兴趣地缓缓说道 “我还当白芜找的个替身是多么不堪一击的玩意儿……如此看来,倒是也不令本轩主失望?” 他颇为玩味地扫视了弃如烟一眼,薄凉的唇旁勾勒出了一抹欣赏的迷醉笑意。 弃如烟瞪了他一眼。 “放开的你脏手。” 宁惊尘一把打过了他手上的玉笛,十分不满地站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反问道一句:“荒亦尘,你不好好在你的五洲呆着,跑来六界做什么?” 第184章 一命换百年平安 荒亦尘被宁惊尘这般一阻拦,凉唇旁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的剑眉间微微轻扬向上,瞥了弃如烟一眼,笑得很放肆地对着宁惊尘说道:“怎么,我碰一下这小娘子你都舍不得了?宁惊尘,你终究还是忘了白芜啊……” “闭嘴。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你明明已经立下誓言不再踏入六界,此番出尔反尔,怕是糟践了你的名声吧?” 宁惊尘将弃如烟护在身后,慵懒一笑亦淡淡便将话回了过去。 他这一番话既是在提醒着荒亦尘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也是在对他发出警告——你越矩了。 荒亦尘的一双眼微微一挑上扬,深蓝色的眼眸里是意味深深的坏笑之意,他身子向前倾了倾轻笑着说道:“今日,冥王、魂主、魔尊甚至连宁惊尘你都在这里,我怎可不来凑个热闹呢?说不定……最后还有个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是不是?” 荒亦尘将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眉心之上,眼中多了一丝审视之味。 “意外的收获不一定有。但是让你意外的狼狈倒是会有一个。” 弃如烟抬眸朝着荒亦尘灿烂咧嘴一笑,继而手中的卦魂却动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人虽然修为甚高,却似乎是不懂卦象的,否则他也不会费力救下那个会算卦布卦的六杀了。 她的手腕间颇为灵活的一个翻转,卦魂从她的手中清啸一声而出,径直绕到了荒亦尘的背后,一道金光如绳索一般顿时束缚在了荒亦尘的周身! “轩主小心!” 六杀奋力想要解卦,却被眼疾手快的若灿雪一招制敌,扼住了他的咽喉不能动弹! 而荒亦尘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弃如烟会突然出手,并且是以卦象困住了他! 他的眸间掠过了一丝恼怒之意,奋力想要以周身修为破了这束缚的卦象,却发现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你这使的什么卦?” 荒亦尘见自己在一招之内竟然被弃如烟制服了,心有不甘恼怒地问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我使了什么卦术吗?我还不至于那么蠢吧……” 弃如烟白了荒亦尘一眼,以卦魂敲了敲几下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既然你好不容易来六界一趟,不如多待一会儿再走。省得回去说我们六界的人不懂规矩,不会招待贵客。” “你!放开我!” 荒亦尘恨不得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捏死了弃如烟,却无奈周身根本连动弹都无法动弹。 他颇为怨恨地看着弃如烟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径直走向了六杀,然后“啪!”的一声打在了六杀的后颈处,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 她颇为可惜地摇摇头说道:“啧啧,看上去算卦布卦的能力都不错,本来还想拜你为师偷学点有用的东西,如今看来,卦术了得是了得,就是人蠢了点。可惜了。” 亏得六杀晕了过去,若是没晕只是此时要持着两把大刀砍得弃如烟不认识东南西北了。 荒亦尘朝她白了白眼,轻叹了一句:“少爷我竟然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不给我解绑,怕是这魂牢再过半个时辰就解开了。到时候,可别怨我没把魂牢及时关上。” “你们做了什么?” 宁惊尘听他说罢,这才发现看守魂牢的三只猛兽早已昏睡不醒,哪里还起着看守魂牢的作用! “宁哥哥,你大概不知,这魂牢的锁需要魂主的血才能开。而方才在你们抵达之前,冥王便已经在魂主的手上取了点血涂抹在了锁上,这会儿魂牢的锁已经在消失了。” 叶凝霜站在魂牢的牢门处,扫了魂牢里的恶魂一眼,阴险又毒辣地笑着说道。 “叶凝霜,你为何要做这般卑劣之事!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六界带来什么后果吗?!” 宁惊尘见魂牢上的锁果然开始渐渐消散,怒不可遏地上前几步便扼住了叶凝霜的咽喉愤怒地吼道! “能死在宁哥哥的手下,凝霜也无憾。” 叶凝霜的目光落在了宁惊尘的面庞之上,没有一丝要挣扎的意思。 她苦笑着说罢这句话,然后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道了一句:“好在,我也累了。一直仰望着你的时光已经流逝了,追寻你的脚步也沉了。就这样归去,也不错。” “叶凝霜……你没救了……” 宁惊尘摇摇头,缓缓放下了手,道到:“我不杀你。你作恶多端,会自取灭亡的。” “宁哥哥……” 叶凝霜的眼圈渐渐变得红了起来,轻声说道:“若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也不会再对你留情。在凝霜的心中,那个会给凝霜摘花的宁哥哥已经死了。而我所做的一切,便是要替爹爹报仇。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我欠你。你要拿走我的命我并不意外。但若你不明是非,以天下为祭品,那你便是一错再错。凝霜,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宁惊尘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说罢便点了她的穴道,将她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里,弃如烟已经给冉冰琛、洛依依、顾北一松了绑。 冉冰琛一被松绑便冲到六杀面前给了他狠狠的一脚,破口大骂道:“老子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背地里骗了老子十六年!算卦算卦,老子看你不是在算卦而是在算计!” 而顾北一被松绑后未曾来得及跟若灿雪温存一下便径直跑到了魂牢的魂锁旁,飞快地对着魂锁默念起了卦语! 只听得他一串卦语念完之后,他将指尖咬破将血液再次涂抹在了魂锁上! 魂锁遇到了血液散发出了一道红色的烟,迅速缭绕在了魂锁之上,似乎再次将魂锁束缚上了! 而随着魂锁“咔擦——”一声齿轮相契合的声音,魂牢之内方才兴奋不已的恶魂开始狂躁不已,皆撕咬着魂牢的牢门,发出令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你将魂牢锁上了?” 宁惊尘见此状眼中掠过了一喜。 “是的。” 顾北一有些虚弱地对着若灿雪一笑,轻声说道:“灿雪,你不希望杀戮,所以,我做到了。” 若灿雪在一旁却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着唇瓣地问着顾北一:“你方才,是用一命换了枷锁百年吗?” 顾北一笑容微微一僵,却很快释然,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是我咎由自取,一命换百年平安,值得。” 第185章 绝世对峙 芜卦正文卷第185章 绝世对峙弃如烟却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脆响,转过身的时候荒亦尘的身影已经从她的身后一掠而过,以手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挟持住! 他手中的玉笛已经悄然抵在了弃如烟的咽喉之上! “小娘子,别动哦~小心刀剑无眼。” 他戏虐却十分危险地暧昧一笑,在她耳旁湿暖地说道。 “你竟然单单以修为冲开了卦象?!” 弃如烟心中一惊,惊叹这人的修为竟达到了这般恐怖的境界! ——他若要杀自己,怕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怎么,小娘子,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还有更让你惊喜的事情在后头呢……” 荒亦尘邪魅一笑,近乎妖冶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狠厉之色,随手一抬,他袖口之中的罡风便径直朝着魂锁攻击而去! “你想再次打开魂锁?有我顾北一在,你休要痴心妄想!” 顾北一一声怒吼横在了魂牢的面前,奋力以剑朝前一挡,硬生生地扛下了荒亦尘的这一凌厉一击! “噗——” 但是荒亦尘的攻击实在太凌厉了,以至于那一瞬间,顾北一被打得口吐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地便朝着地面滑去,最后“轰——”的一声竟瘫倒在了地面之上,缓缓闭上了眼。 “顾北一!” 若灿雪见顾北一受伤昏迷不醒,心痛不已地抱起他连连唤着他的名字,然而却无济于事。 ——他是彻底地昏过去了。 “姑奶奶我跟你拼了!” 若灿雪双目通红似血,手执长鞭便怒色朝着荒亦尘挥鞭而来! “蝼蚁之辈,不自量力。” 荒亦尘的眼中掠过了不屑之色,将玉笛轻轻晃出了一道空气的波纹! 波纹冲着若灿雪的胸口便抨击而去! 若灿雪一记长鞭还未落下,便已觉胸口处一阵闷痛,接着亦低哼一声身子急急坠落,“轰——”的一声亦落在了顾北一的身旁! “灿雪!” 弃如烟愤怒地看向了荒亦尘,冷冷说道:“你仗着自己修为高便为所欲为!” “嗯哼。这世界本就是肉弱强食的世界,当然是谁强便听谁的。他们弱,死了,也不可惜。” 荒亦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一丝波澜,淡然得就像是在说一颗白菜该拔了那般稀松平常。 “你说的对。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就听谁的。那若你还算有点胆量是个男人的话,就放开如烟,我们之间来一场决斗。谁赢了留下。输了,滚。如何?” 宁惊尘慵懒地朝着荒亦尘微微一笑,缓缓祭出了自己的山河扇,眼中却早已是阴鹜四起! 荒亦尘眯着狭长却好看至极的双眼朝着宁惊尘望了望,似思忖了片刻确定其中没有诈之后,轻轻将弃如烟往前一推,然后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着说道:“也好。省得将来有人说我连女人都不放过。” “反正,我要的命,不过是你。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不失体面。” “只不过……一会儿你别死得太惨。否则她替你收尸的时候怕会难受。” 荒亦尘朝着一旁的弃如烟扫了一眼,笑得没心又没肺。 “荒亦尘,你的废话还是和之前一样多。” 宁惊尘眸眼中杀意四起,他的手腕猛地一阵翻转,山河扇呼啸而出! 一时间,罡风猎猎,火焰剧烈窜起,山河狂啸! 他竟将岩浆平地掀起,朝着荒亦尘便是一扇扇了过去! 只见如泼墨般的岩浆滚烫炙热朝着荒亦尘当头浇去!而他却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一笑轻奏起手中的翠笛! 翠笛声音急促而尖利,只是一一个音符,便将岩浆凝滞在了半空之中! 滚烫通红的岩浆竟像冰块一般地被冰住,又随着他的另一个尖利的音符滑出,忽然地岩浆转了个弯“哗——”的一声朝着宁惊尘所站的方向喷落而去! 宁惊尘眼眸一紧,脚尖轻点地,从侧面绝地飞起,飘然似谪仙一般掠过了滚烫通红的岩浆,又是顺手一扇! 只见落地已经化作了一滩浆水的岩浆瞬间又被掀起,尽数散做了滴滴的岩浆粒状物质携带着劲风朝着荒亦尘狠厉地砸去! 每一粒都似一把利剑,只要有一粒荒亦尘没有避让过去,便是穿身而入的致命一击! “宁阁主好手段。只可惜……慢了一步。” 荒亦尘眼中掠过了一丝欣赏之意,却在话音落下之时将手中的翠笛猛地逆时针一个旋转! 经他这般一旋转,只见直面而来的岩浆粒块皆尽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画面静止。 他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得意的浅笑。 “上攻。” 他将玉笛霍的朝上指向了宁惊尘的方向! 宁惊尘的眼中掠过了惊诧无数! 他的下方没有任何防备,这般一来,自己除了以修为来抵御,并无任何取胜之法! “御!” 他当即高喝一声,立刻以修为护住了自己! 但是,就在这一刻,荒亦尘已经看出了他的这一步,只是眼眸含笑将翠笛轻轻再一挥,加持了三成修为之力,径直挥向了宁惊尘所在的方位! “去——” 荒亦尘轻飘飘的一句,却已然可以看出宁惊尘在半空之中的吃力! ——若是拼剑术之类或者宁惊尘可以占得了优势,但是若是单单这般一直拼着修为,最后落下阵来的一定会是宁惊尘。 弃如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焦急万分。 “不行,得想个法子。” 她灵机一动,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狡黠! “卦魂出——” 她举起卦魂,站在了荒亦尘的对面,高喝一声道到:“荒亦尘,你是不是对卦魂的威力很熟悉?” 荒亦尘没有想到弃如烟这般横插一脚,顿时眼眸中掠过一丝恼怒,喝道:“你们这是违背了道义!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罢,他便一掌朝着弃如烟挥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他撤掌的一瞬间,宁惊尘居高临下看出了他的修为撤出了一部分力! 他奋力从天而落,将山河扇猛然朝着他最弱的那部分修为的部位戳去! “卑鄙!” 荒亦尘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弃如烟只不过是想分散他的修为而已,他恼羞成怒大骂道! “嘿!荒亦尘,我又没出手,算不得违背道义,也算不上卑鄙吧?再说了……我是女人,也不必和你讲什么君子之道……” 弃如烟从他面前一晃而过做了个鬼脸,顺便抬起卦魂就是往他的腰旁一敲! 第186章 一场博弈(加更) 芜卦正文卷第186章 一场博弈本该是稳操胜券的一场博弈,却因荒亦尘的一个回头而改变了最后的胜负。 弃如烟看见了他在笑。 他的唇旁掠过了一抹极不容易察觉的玩味笑意,似一朵云扑面而来遮住了她的双眼,却又从云朵之中破光而出无数的寒光刺目而来,一击致命! 她于那一瞬间直觉到了这个人的危险! 弃如烟屏气凝息正要撤开卦魂远离这个危险的目标之时,却觉得手腕之上一阵冰凉,接着一抹酸楚便从手腕处传开,令她的右臂瞬间麻木! 卦魂亦于此时失手掉落! 却不是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是被荒亦尘如玉的指尖轻轻一勾,滑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安静得不像话。 与此同时,他并未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一般如同鬼魅地绕至了她的身后,另一手轻滑过了她的腰际将她的身子一勾她便无力地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一种失心落魄的感觉引得弃如烟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家伙方才早已看破了这一场博弈,他等的不过就是这最后一课猎物在手的快感而已。 而不幸的是——自己好像就是那个猎物。 “小娘子,没有人教过你,男人的腰可不能随便乱敲的哦的吗?” 荒亦尘暧昧无比地在她的耳旁轻笑一声,湿暖地这般说道。 弃如烟倒也不恼怒,也不挣扎,而是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哦?是吗?我还在想是糖醋了好吃还是水煮比较方便些呢……” 荒亦尘的面庞之上掠过了一丝阴云,却随意眼眸里掠过了意味深深的笑意。 他又贴近了弃如烟几分,坏笑着说道:“你莫不是想尝一尝?” “老娘一没兴趣二来冷淡,怕是要令你失望。还有,能不保持这个姿势吗?你累我也搁着慌。不过是一场人质,不必搞得这么认真。” 弃如烟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末了,还十分嫌弃地看了荒亦尘一眼。 荒亦尘失声一笑,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深了,他深深地扫视了弃如烟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持折扇在一旁早已想掐死人的宁惊尘,然后邪魅一笑,淡淡说道:“你倒是看得清透,但我看有些人已经早已想取了我的腰糖醋了。” 弃如烟当然知道他说的“有些人”是谁,亦知道此番荒亦尘怕是为了取宁惊尘的性命而来,所以,处在危险之中的倒未必是她。 她略略思索,便霍的将袖口之中的藏剑暗中抵住了荒亦尘的腰部,猛地一用力! “你袖口之中是什么?!” 荒亦尘脸色大惊,蓦地掠过阴云,阴鹜地盯着弃如烟冷厉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袖口之中是什么。也应该知道,方才若是我想要了你的命,怕是你也未必能逃得过我的一剑,而我也一定逃不过你的反杀。所以,最后的结局便是——玉石俱焚。” “弃如烟反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轩主你的命,可比我金贵多了……是不是啊?” 弃如烟无辜地朝着荒亦尘眨了眨眼睛,灿烂一笑。 她笑得那般坦荡,那般果断决绝,以至于荒亦尘于那一刻第一次有点慌。 ——她说的没有错。如果她没有了选择,势必会为了宁惊尘选择和他玉石俱焚。而这并不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在这个不起眼的女子手上弄砸了。 荒亦尘咬了咬牙,眯起了迷人的双眼低头对着弃如烟“含情脉脉”一笑,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别得意得太早,我早晚让你跪着求我。” “死了这条心。老娘这辈子靠天靠地靠自己,就没有求过谁。” 弃如烟亦眯起双眼灿烂一笑,无情地答道。 两人在漫天铺地的火红滚烫岩浆的魂台之上以十分诡异的姿势拥抱着,旁边还站着黑着脸随时会杀人的宁惊尘,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别扭。 “放开她。” 宁惊尘冷冷扫了荒亦尘一眼,手中的折扇早已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发出这兴奋的嗡鸣低啸之声! 荒亦尘的眉眼上挑,余光处勾过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森然,唇旁笑得十分邪魅又阴鹜地说道:“宁惊尘,我改主意了。我原本确实是想来取了你的性命令这六界乱上一乱。不过……我现在似乎觉得另一种玩法更刺激。” 他将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看得她一阵发毛。 “我说,我知道我生得还不错,但你也不要浪费你的目光在我的身上行吗?看多了,我要收费。” 弃如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奈被他搂得更紧了。 “我说,放开她。你要我的命,我给你。” 宁惊尘冷峻的面容之上阴沉如冰山,霍的一动指尖,桃花山河扇已然呼啸而出! 顿时,一阵强大的罡风之中,荒亦尘的身影蓦地一闪便从罡风之中横穿而出! 他的怀中稳稳地抱着弃如烟,轻笑高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句:“宁惊尘,今日本轩主心情好,不陪你玩了。想要这个女人,自己来五洲尘落轩来要。” “别怪我没提醒你,来晚了,我可就先要了。” 说罢,四周缱绻起一阵粉白色的梨花雨,瓣瓣浪漫落下,却瓣瓣似刀剑一般伤人无眼! 梨花雨一瓣割在了桥梁的石块之上,瞬间便将石柱上的石狮子击得脑袋碎成了齑粉,散落在了岩浆里! “如烟!” 宁惊尘一怒刚要去追弃如烟和荒亦尘,却听得身后一声极为惨烈的叶凝霜的惨叫声! 他回头一看,却见洛依依正手执一把长剑,一剑穿过了叶凝霜的心脏处,滴滴鲜血淋漓而下! 洛依依清丽的面庞之上鲜血点点,目光却冷酷至极! 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身子亦有些不稳,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叶凝霜,你大概没有想到,你最后会死在我的手里吧……” “这些年来,你对无忧观的践踏,对我的轻视,对师尊的污蔑,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叶凝霜痛苦地紧紧握着胸口的长剑,却没有应答洛依依一句,而是将目光缓缓深重地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艰难地道了一句 “宁哥哥……过来……过来抱抱我……” 第187章 魂锁 叶凝霜在地上如一只卑微的蝼蚁一般乞求着宁惊尘的靠近,满是鲜血的手竭力地向前伸着,眼中的泪簌簌而落。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她不断地喊着:“宁哥哥,求你了……求你了……” 爱已卑微至此,竟连生命都不放过。 宁惊尘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缓缓上前几步,蹲下身,想要安抚一下叶凝霜,却叶凝霜猛地拔出了胸口的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径直朝着宁惊尘的胸口刺去! “叶凝霜!” 宁惊尘始料未及,来不及避让,只能以右肩承下了这一剑! “嗤——” 剑尖从他的肩骨处贯穿而入。 宁惊尘的身子,猛然一颤! 鲜血炙热而浓烈地洒向了叶凝霜的面庞。 她的身子如纸片一般飘零降落,最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已然没有了力气,却撑出一丝游丝之气含泪笑着对着宁惊尘说道:“宁哥哥……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但是……你若不死,便会是别人的……与其这样,不如与我一道去了……” 她的一行泪划过了面庞又顺颊而至了唇角,带着无悔悄然划入了她的脖颈,又流至了她的心口,一抹烫心。 “你简直无药可救了……” 宁惊尘捂着剧痛的伤口,心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悲悯之意。 有的,剩下的,不过是鄙夷而已。 一份爱,拼尽了全力全命到了最后,不过是换了一场嫌弃。 爱得卑微,如同蝼蚁。 叶凝霜深深地凝望了宁惊尘一眼,双眼里是满满的无奈和无悔,手终于无力地重重往下一垂,打在了地面之上。 双目,渐渐合上。 至死不悔的爱,却未必换得来同等的爱。 宁惊尘亦由于肩伤的缘故,身体疲乏的很,不自觉地双膝一软,轻轻跪在了叶凝霜的面前,虚弱地轻道了一句:“叶凝霜,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对你也许比较好。” 他的身后,洛依依颤抖着步伐走来,亦跪在了宁惊尘的面前,拿着手中的一瓶药轻轻递给了宁惊尘,内疚地说道:“若是宁阁主还信得过我,不妨让我替你将伤口处理一下,把血止住,也好过现在的血流不止。” 宁惊尘扫了她一眼,接过了那瓶药笑了笑就将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将药瓶还给了洛依依说道:“我现在还有选择吗?生死有命。还请洛姑娘医治。” 洛依依尴尬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宁阁主放心。” 说罢,她便开始替宁惊尘处理伤口。 正在她替宁惊尘上药之际,不远处的六杀的手指却微微一颤,霍亮地睁开了眼眸! 他竟在昏迷之后清醒了过来。 就在洛依依替宁惊尘上药的这个契机里,六杀快速地站起并且几步便至了魂牢旁,飞快地默念着卦语,凝神朝着魂锁一指就要打开魂牢! 若灿雪见势不妙,一咬牙从地上艰难地站起,张开双臂以血肉之躯挡在了魂锁面前,而那道卦语似一把利剑一样从她的身体里贯穿而过,“砰——”的一声撞击在了魂牢的千年寒铁的柱子上,星火四溅! 若灿雪的身子猛地一阵抽搐后,面容因痛苦开始扭曲,口吐一口鲜血,却仍然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魂牢的铁柱,不让自己让开魂锁半分! “让开。我不想滥杀无辜。” 六杀冷冷道了一句,已然又捏了一个诀! “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解开这个魂锁!” 若灿雪目光如野兽一般死死地盯着六杀,坚决不让自己的身体朝下滑落一分。 她一抹唇角的余血,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五洲的人,自然会帮着五洲来霍乱六界。但!别忘了,我也是开天界的公主,宁死不会让开一步!” 六杀扫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了一丝冷漠,淡淡道了一句:“那么,便开始吧。” 却见他话音刚落下,一道卦语便再次从她的身体里贯穿而过,引得若灿雪又是一口鲜血顺颊而下,额间已是汗珠点点! “接住。” 六杀毫不留情地飞快地念着卦语,一道道卦语如金光一般飞出,似道道剑从她身体里刺穿而过,几乎将她的身体穿得千疮百孔! 若灿雪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鲜血浸染成了大片的红,但她却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毫无感情的六杀,死死地握住了铁柱,不吭一声! 她知道,一旦她离开这个魂锁,一切便都完了。 这是顾北一以命换来的魂锁,她不能辜负了顾北一的这一命。 她咬了咬牙,目光狠厉地扫向了六杀,冷冷吼道:“宁惊尘!你还有力气吗?!杀了这狗贼!” “叶凝霜在剑上撒了毒,毒已攻心!若姑娘,你再撑一会儿,我先救宁阁主!” 若灿雪却听得洛依依满头大汗地回过脸来焦急地说道,看得出来,宁惊尘的身体竟也在那一刻摇摇欲坠! “妈的!姑奶奶今天跟你拼了!” 若灿雪一听等宁惊尘援救怕是无望了,便撤出了一手挥过雷击鞭,以浑身的力气尽数散出朝着六杀便是一鞭挥舞了过去! 却见六杀只是微微脚尖一点地便凌空而起,一跃上了半空之中,随后便抓住了若灿雪手中的雷击鞭,然后将她狠狠往前一拽! 只听得若灿雪的指尖尖利地划过铁柱的声响,她一声闷哼,竟被六杀这一带带落在了地上! 她赶忙想要站起再去护住魂锁,却有一道卦符从天而将,牢牢地将她束缚在了卦阵之中,不能动弹! “我不杀你,是敬畏你的孤勇。但,没有人可以阻拦我打开魂牢。” 六杀从天而降,径直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冷冷地扫过了她一眼,睥睨地说道。 没有了若灿雪的阻拦,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手放在了魂牢之上! 魂牢里的恶灵见他前来,立刻发出了兴奋不已的嘶吼声,一声比一声刺耳地钻进了若灿雪的耳中! “不,不要,不要!” 若灿雪的双目惶恐慌张地看着他缓缓闭上了眼,开始默念起了卦语! 她的眼中充满了无数的恐惧和绝望! “不要——” 她的泪绝望地落下,一声嘶吼响彻在了整个魂牢面前! 魂锁在六杀的卦语驱动下开始渐渐泛起了蓝光。 第188章 天机道长 芜卦正文卷第188章 天机道长六杀只感到放在魂锁之上的手突然的一阵麻木! 还未等他来得及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的右肩处被那人的指尖轻轻一推,整个人竟像是中了魔障一般不能动弹,僵硬在了原地! “去。” 又听得那人影一声苍老的低喝声,魂锁之上的幽蓝色的光芒渐渐消散不见了光影! 整个室内刷的一下便暗沉了下去! 浓重得只剩下了几人的呼吸声! “你是谁?!上次出现在冥界大殿内,这次又出现在这里破坏我的计划,你究竟意欲何为?!” 六杀恼怒不已,刚要动一动身子,却发现各大穴道皆已经被封住,没有个四五个时辰是断然解不开了。 那道苍老的身影微微在黑暗之中动了动,带着一丝超然之意缓缓开了口道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六界的事情还轮不到五洲的人来插手。十六年前是如此,十六年后,一切亦是如此。” 那声音一出,洛依依替宁惊尘刚包扎好伤口的手猛然一阵颤抖,继而凝滞在了半空中。 她的瞳孔迅速放大,眼中掠过了惊鸿一般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她猛地转过了身,径直朝着那道身影便狂奔而去,又哭又笑地喊道:“师尊!师尊!是您回来了吗?!” 那道身影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魂台上的灯光被一阵岩浆轻溅过,一支烛光蓦地亮起,将洛依依面前的那道人影照得已有些许沧桑。 可是啊,那张苍老的面庞慈爱地看着朝着自己奔来的洛依依,缓缓张开了双臂,笑得满目都是慈祥,忎是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里不由得一暖的阳光。 “师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洛依依喜极而泣,狂奔过去一头栽在了天机道长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又哭又笑,喃喃道到:“徒儿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您了,徒儿以为这辈子也还不了您当年的恩情了……” “傻孩子,你已经做了太多了。是为师不好,迟迟没有现身,害得你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天机道长伸手抚着洛依依的长发,轻声道到。 “师尊,我做错了事。我为了替您正名,放出了九婴。若是没有九婴,便没有今天的魂牢祸端。徒儿该死,还请师尊责罚!” 洛依依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天机道长的面前,抹了抹泪请罪道。 “孩子,其实从一开始,师尊就没有怪过你。师尊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啊……为师之前是不是教过你这大道之理?这名利乃是身外之物,世人可污我辱我,但是我不可为了名而毁世人,这是为师教给你的道理,你给忘了……”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眉目之间始终是祥和之色,只有些许责备之意。 “徒儿懂,徒儿都懂!可是徒儿忍不住!叶凝霜父女那般对您!这天下悠悠之口这般说您!徒儿不服气!” 洛依依委屈地抹了一把泪,倔强地说道。 “孩子,起来吧。这世上的帐要真如你这般一一算清,怕是这三生三世都算不清了……为师不过是沧海一粟,世人不过是一语茶余饭后闲言,无碍,无碍啊。” “你暂且起来,随我回无忧观的后崖思过去吧。” 天机道长缓缓低身将洛依依拉了起来,这般说道。 “徒儿只要师尊回来便好。徒儿知错,谨遵师尊责罚!” 洛依依深深磕头一礼起身,眸眼间尽是孩子般的欢喜笑意。 天机道长缓缓走近了若灿雪,将怀中的一粒褐锗色的药丸递给了她,笑着说道:“公主身子弱,还是吃粒补丹田之气的药好些。贫道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六杀的穴道要四五个时辰才能解,这里是剩下的药,你可以一一给魔尊、魂主还有宁阁主吃了,相信不出一个时辰便都可以恢复如初了。” “至于六杀的命,贫道希望能留他一线悔改的机会,是因还是果,由他去吧。” 若灿雪虚弱地接下药丸,感激地对天机道长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灿雪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若灿雪将药丸服下之后果然觉得身体一阵明显的好转,心中不由得又喜又惊,钦佩地赞叹了一句:“只知道洛姑娘医术高明,却没有想到这前辈的医术竟更是深不可测!” “那是自然!我家师尊可是……” 洛依依刚要骄傲地夸赞一番天机道长,却听得他摇了摇头打住了洛依依,缓声说道:“依依,不可妄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深不可测的人太多了,为师不足挂齿。” “好吧……” 洛依依挨了训垂头丧气地站在了天机道长的身后,却仍然掩不住眼中的欣喜。 “前辈太谦虚了。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辈能否告知?” 若灿雪记起来之前听弃如烟提及过刘叔和天机道长之间的猜测,此番见到了天机道长她本不该开口问,却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问道。 “公主请说。” 天机道长面容始终带着微笑之意,亦恭敬地答道。 “不瞒您说,之前十六年前,我便因白芜姐姐的缘故见过您的真容。可是这十六年后,我又遇到了一个女孩,她性情真我,落落大方,慷慨又仗义,不知天机道人是否见过她?” 若灿雪十分委婉地问道,语气里却不乏对弃如烟的赞美。 “不知公主所说何人?” 天机道长似乎早就料到了若灿雪要问及此事,只是捋了捋胡须便笑着问道。 “她叫——弃如烟。” 若灿雪紧紧盯着天机道长面容的变化,试图从他的面容之上找出些许变化,无奈这天机道长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正当她懊恼之时,却见天机道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织锦囊,轻轻放在了若灿雪的手心里,然后缓缓说道 “公主若是他日还有缘见到这位弃如烟弃姑娘,烦请将这个锦囊亲手交予她。想必,能解你心中之惑,亦能解她的迷津。贫道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公主多福保重。” 说罢,天机道长便轻点地,带着洛依依如烟尘一般消散在了魂室上方。 “欸!别走啊!走这么快,我还没问完呢……” 若灿雪踮着脚尖看着他们走远了,心中一阵懊恼,垂头看向了锦囊,左右晃了晃,咕囔一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么神奇?” 第189章 裤衩掉了 芜卦正文卷第189章 裤衩掉了五洲。 永乐街。 青街小雨,润物如酥,霓虹灯绿,闪烁其中。 偏穿透一丝灿若星辰的灯光,有雾气穿越而来,似梦非梦。 塞北的烟雨是契阔的,或是卷起万里尘沙不扬上苍穹不罢休的誓死倔强。 而这永乐街的小雨,却是温婉华贵了许多。 珠珠串串的雨帘之中,灯红酒绿,酒家的旗帜通红地映衬在通明的灯光之中,随风雨一摇便是一个江湖。 其间,街上青石板光滑而湿润,或有拎着裙角的撑油纸伞经过的妙龄少女小心踩过水潭,溅起飞花无数,引得少女一声惊呼,金钗碧珠盈盈一颤。 偶有挑着担归家的商贩唱着山歌一摇一晃地经过,善意地吆喝一声:“欸——姑娘小心咯!” 亦有穿得花里胡哨衣着的富家公子手执文人墨客的水墨扇子擦肩而过,瞧见心仪的女子轻吹一声口哨,引得那姑娘脸一红忙匆匆遮下了伞仓皇而逃。 繁华胭脂长街,华贵折柳骚客,仗义豪放山歌,一道笼于这烟雨蒙蒙落落是尘的永乐街上,勾画出一个多彩又水墨的壮阔江湖。 而在这尘烟繁华之地的正中央,有一处仙阁于闹市之中拔地而起,一柱擎天般直冲向了万里的云霄,又疾速地湮没在了浩渺的云层之中不见了踪迹。 四周仙气缭绕,将轩阁笼罩得不似在人间,于神秘之中又沾上了些许人间的烟火味,令人神往却又生畏。 轩阁不知有多少层,只知一直蔓到了云层之中被拥抱着,数不尽层数,亦望不到尽头。 唯有轩阁腰部挂着的三个挥斥方遒的“尘落轩”三个大字令人一看便仰慕不已。 但凡不是刚来五洲的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见了这三个字都得绕着走一走,谁也不敢得罪五洲的轩主。 据说,这轩主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双目似桃花的极品公子,可是忎是谁家姑娘在轩阁等了一回两回三回终究还是没能看见过,最后久而久之便传出这轩主也许并不好女色的传闻。 按理说这传闻尘落轩不可能不懂,却倒是奇怪也没个告示来辟谣,时间长了,也就没哪家姑娘惦记着这轩主了。 所以,这荒亦尘自然就落得了个自在,不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到永乐街上来逛上一逛。 而今日这烟雨笼雾的天气,他确实坐在了一家酒家的雅座里,身旁跟着一个极为清秀的……“小厮”。 饭菜上齐了之后,荒亦尘轻拈酒杯,以指绕扣,轻抿了一口美酒,然后缓缓放下酒盏才似乎想起来了自己还带着了个小厮出来了,便朝着一旁男子装束打扮的弃如烟喊了一喊 “喂,坐下吃啊。好歹你也是我的人质,总不能在宁惊尘来要人之前饿死了你。” 弃如烟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然后漠然地摇了摇头,道了一句:“不好吃。没兴趣。” 荒亦尘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这满桌的珍馐,甚至不乏传闻中她最爱的鸡腿在内,不解地吸了一口冷气问道:“这么说,还是我招待不周了?你倒是说说,你喜欢吃什么?” 弃如烟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狡黠,她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叹一口气说:“唉,我喜欢吃蜈蚣蝎子虫子蚕蛹之类,尤其是生吃是最好了……哪像你这些……” 荒亦尘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涌吐感涌上心头,一阵酸水往上泛! “你这丫头故意的吧!你自己不吃,还来这儿恶心本公子,影响本公子的食欲,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荒亦尘一眼看出了弃如烟的意图,他的眉眼间顿生怒意,已然站起直逼向了弃如烟! “杀了我,宁惊尘问你要人,你再给我复活啊?多麻烦是不是……” 弃如烟嫣然一笑,朝着他眨了眨眼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你也没规定吃饭的时候不能说我喜欢吃什么啊……更何况,是你自己问我要吃什么的……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好关老娘什么事……” 末了,她还不忘朝着荒亦尘白了一眼。 荒亦尘一向自诩风度翩翩,却将她带回来还没有半天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一开始,说尘落轩里的空气太闷,有种发霉的味道,要出来透透气。 ——天知道,整个尘落轩里燃的都是上好的龙涎香。 再者,出来了以后说自己饿了,不给吃饭就饿死街头。 ——然而事实上,她在尘落轩里已经吃了五块桂花糕四块酥糖外加一个西贡大水梨。 这会儿,她又来了这一招。 荒亦尘死死地盯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了下去化成了一抹促狭之色。 他眯起了好看至极的丹凤眼,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弃如烟,将她逼得往角落里退去! “你,你要干什么?” 弃如烟没想到他不仅不声张不打她,反而以这般狼见了小白兔的暧昧目光始终凝视着她,还将一手轻扣住了她的腰部,她不由得一慌! 还没等她来得及慌乱之时,他的手已经将她往前一勾! 她竟不由自主地撞在了他的怀里! 而他侧着面庞,低头朝着她邪魅一笑,另一手捏起了她的下颚,十分挑逗又威严地说道:“记住。你虽然不必死,但是我也没说让你生不如此。本轩主也好些年没碰过女人了,你若是惹毛了我,我倒是不介意就地解决一些事情。”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弃如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望着他的面庞,完全没去想他在说什么,只是喃喃道了一句:“欸,我说,我发现你竟然长得还不错哦~” “你这个女人!你!” 荒亦尘见自己的威胁无效,这下子更恼怒了! 他打算给弃如烟一个下马威,于是,他索性低头朝着她吻了过去! 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这么不知轻重! “啊——公子!你的裤子掉了!” 就在她的一声惊呼声中,荒亦尘只觉得自己的腰部一松,不知什么时候结扣竟已经被解开! 再接着他便感觉到了腿部一股凉飕飕的风钻来! 他低头一看——他那引以为豪的江南特供织造锦缎裤衩已经十分欢愉地耷拉在了地面之上…… “当——” 帘子外刚准备端碗进来的小二被弃如烟撞了一下,晕乎乎地看向了荒亦尘光溜溜的大腿,不由得傻笑一声两行鼻血往下直流…… 第190章 牡丹空灵 芜卦正文卷第190章 牡丹空灵“看什么看?给我滚!” 荒亦尘慌忙将裤子提了上去,快速系好,恶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 吓得小二一抹鲜血慌不迭地便夺命而逃去了。 荒亦尘从窗户看了一眼在雨天的街上狂奔而去的弃如烟的身影,双眸不由得一紧,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该死,倒忘了她是个狡猾的狐狸了。” 说罢,他竟不顾身份地从窗口纵身一跃而下,径直朝着弃如烟远去的身影便一手抓了过去! 弃如烟警惕地朝后一看,看到荒亦尘果然追来了,连忙一晃而过了身影,巧妙地躲开了他的左手,然后扯着嗓子在永乐街上大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有人非礼啊——快来人啊——” 经她这么一喊,大街小巷爱看热闹的人都跑了出来。 各路大妈们一看果真有一个翩翩公子追着一个“小厮”紧追不放,大有要“非礼”的意思,不由得议论纷纷这五洲的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有几个大胆的便拦在了街道的中间,指着荒亦尘便破口大骂道:“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连个男人都不放过!你还算是个人吗?!” “就是!就是!你还算是个人吗?” 众大妈齐聚而上,双手叉腰,唾沫乱飞之中已经喷向了荒亦尘。 荒亦尘氤氲着一双眸子,冷冷地道了一句:“让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呦呵!小子,口气不小!有本事,你来打我们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妈脸往前一横,十分充满正义感地说道。 荒亦尘被堵得心烦,大袖一挥,一股罡气从袖口之中飞出,将一群大妈掀翻在地! “哎呦——我的老腰啊——” 荒亦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便凌空而去,在人群里寻找着弃如烟的身影! 可惜,已经被这群大妈耽搁了太长的时间,那个鬼精鬼精的女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人群里搜索了半天无果之后,冷冷朝着空气清喝一声:“空灵!” 空气瞬间剖开了一个空洞,一个俊逸清秀的男子散漫地出现在了荒亦尘的面前,悠悠一笑,缓缓走出,笑着说道:“怎么,今日有空约我喝酒?怎么身上还有一抹胭脂味?你逛花楼去了啊?不像啊……” 空灵在他身上来回嗅了嗅,然后摆了摆手,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我没你那么闲,到处喝酒逛花楼。帮我找一个人。” 荒亦尘白了空灵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眼中已有一丝尴尬之色。 “等等,我没听错吧?堂堂五洲尘落轩的荒亦尘来找我帮忙找人?怎么,这个人是个女人?” 空灵十分猥琐地朝着荒亦尘一笑,凑近了他笑眯眯地问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帮我找到之后你要喝什么酒随你挑。” 荒亦尘撇过了脸,满目的不情愿之色,别扭地岔开话题说道。 “啧啧啧,看来还真是个女人……这到底是哪里的女人,竟还能让我们的荒大轩主这么上心?我倒是很好奇了。说吧,什么样的女人?” 空灵一撩长发,十分感兴趣地挑了挑眉问道。 “一个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 荒亦尘微微一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说道。 “嗯?” 空灵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嘀咕了一声:“有点棘手?” 荒亦尘朝着他诡异一笑,说道:“你若是找不到,这个月的酒钱还有逛花楼的钱就别想从尘落轩拿了。明白了吧?” “切……就凭本公子的相貌不知道多少女人倒贴呢……还要问你要……” 空灵白了荒亦尘一眼,幽幽地收住了口,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 空气立刻出现了一个空缺,似一道门一般化开。 空灵一脚踏了进去,挥挥手道了一声:“等我消息。这个月的俸禄加三倍。” 说罢,空气骤然而收,空灵便不见了身影。 而此时,被称作狐狸一般狡猾的女人——弃如烟正蹑手蹑脚地闯入了一座花楼里。 她一身小厮打扮的衣着虽不显眼,却凭着清丽的容貌很快吸引了楼中小姐姐们的注意。 其中一个打扮得最为雍容华贵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便轻拉过了她的手细细摸了一番,引得一旁的妹妹们一阵窃笑。 “牡丹姐姐这是瞧见欢喜的了,竟这般不放过?” “瞎说什么,我看这位小爷一看就是日后要飞黄腾达之相,牡丹姐姐好福气啊……” 被称作牡丹的那女子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扫了弃如烟一眼,轻声道了一句:“你是新来的?” 弃如烟见也没其他地方去,那个荒亦尘看起来也不是来烟花之地的人,说不定这里也是个避一避的好地方,等宁惊尘找过来便走就是了。 她这般想着,便粗了粗嗓子说道:“回牡丹姐姐,小的确实初来乍到。路经过此地,没了盘缠,故而想来看看有没有些吃的。” “呦为,还第一次听到来花楼找吃的……你看看我们牡丹姐姐可口不可口啊?” 其中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将袖子轻轻一甩便甩到了弃如烟的脸上,一阵浓重的劣质胭脂味随之而来。 弃如烟忍了忍,笑了笑说道:“牡丹姐姐一看便是和善之人。” “这小嘴甜的。” 牡丹瞧了瞧她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她腰际上的催魂笛上,然后轻轻将她的手一勾,缓声说道:“饿了吧?跟我来。” 弃如烟莫名地感觉到了牡丹对自己的一股善意,却不知为何而来的这股善意。 她硬了硬头皮,在众女子的窃笑之声中朝着牡丹的闺房走去。 刚一进闺房,牡丹便将四周的窗子合上了,又将大门栓了个死死的,然后认真地看了弃如烟一眼,低声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告诉我,你是谁?” “呵呵呵,我就是一个小厮啊……” 弃如烟哪里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能打着哈哈说道。 “你是个女人。你没有喉结,你骗不过我。你腰际间的笛子是催魂笛!你不是我们五洲的人!告诉我,你和冉冰琛是什么关系?” 牡丹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弃如烟听完这一番话,脑袋一嗡,喃喃说道:“牡丹姐姐……你又是什么人?” 第191章 打晕过去一个大魔王(加更) 芜卦正文卷第191章 打晕过去一个大魔王牡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避而不答道:“看你这样子,怕是在躲什么人吧?若是不嫌弃这是烟花之地,不妨先行在隔壁空房住下,我会给你送吃的。但是,明面上,你还是得是男子,是我牡丹的人,明白吗?” 牡丹说得诚恳不已,令弃如烟不由得一阵感动,低头道了一句:“多谢牡丹姐姐,他日若有机会,如烟一定倾力相报。” “不必。你且呆着别走,我差人去六界魔界送信。相信不出一日便会有结果。” 牡丹宽慰着弃如烟,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羡慕和失落之意。 弃如烟不明白为何牡丹会有那样的目光,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能令自己感到安心。 更何况,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她必须自保。 还没等她坐下,她便听得门外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的声响响起 “哎呦,空灵大爷,今儿是哪里刮的风,将您吹到这儿来了?” “这不是茉莉妹妹嘛……这么久没看见爷我是不是想爷了?” 一个风流又不是风雅的声音在楼里响起,脚步却径直朝着弃如烟这个屋子而来。 “爷您嘴上说得都是漂亮话,这都路过茉莉的房前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 “茉莉啊,你呢,生得是漂亮,只是……这男人呢,向来不喜欢主动献殷勤的。乏味。” 那个风流倜傥的声音笑了笑便这般说道,引得茉莉一阵语塞一跺脚“哼!”地一声转身便走了。 弃如烟的心中掠过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来者不善。 果然,那个身影在牡丹的门前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扣了几下门,带着些许笑意说道:“牡丹,在吗?我是空灵。” 牡丹一皱眉头,然后又扫了弃如烟一眼,示意她躲起来。 然后牡丹装出一副头疼不舒服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是空灵大爷啊……牡丹,牡丹今日不巧了,不是很舒服,爷要不找找其他的姑娘吧?”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呢,便听得门栓咔擦一声掉落的声响,房门便被一只修长的手给轻轻推开,出现在牡丹面前的是一张清逸的坏笑面庞。 正于那门栓掉落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房屋里的橱门亦咔擦一响,一道身影掠过,晃过了空灵的眼前。 他的目光扫过了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橱门一眼,眼中一片了然之意。 空灵朝着牡丹笑了笑,缓缓向着橱门走着,边走便说着:“牡丹今日不舒服,可是要去看一下大夫?” “奥,只是有些头疼,不碍事。这天儿还早,爷要不要听个小曲儿?牡丹给您唱一曲儿?” 牡丹见空灵径直朝着橱门便走了过去,连忙巧妙地挡在了橱门面前,赔着笑问道。 “不必了。我倒是想看看牡丹最近是不是缺什么衣服,我也好给你置备上。免得日后说我是个薄情郎啊……” 空灵亦以巧劲一把推开了牡丹的身子,猛地“哐当”一声拉开了橱门! 令他意外的是——这橱里面除了衣物之外,竟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当然,也没有他和荒亦尘要找的那个人。 正在他疑惑之时,却见身后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屋梁之上霍然而降,“啪——”的一声一记闷棍便砸在了他的后脖颈之上! 始料未及的空灵只是低哼了一下便晕了过去,轰的一声倒地不起! 弃如烟一跃而下,晃了晃手上的卦魂,又眯着眼睛扫了扫地上昏倒过去的空灵,不由得砸吧了几下嘴叹道:“这荒亦尘派来的人也太不堪一击了。这点小伎俩一晃便晃过去了。真失望……” “你说什么?你得罪了尘落轩的荒亦尘?” 牡丹脸色大变,拽过了弃如烟便颤抖着声音问道。 “也不能是说我得罪他吧……反正他现在应该在满世界地找我就是了。毕竟,我扒了他裤衩这事儿确实很不厚道……” 弃如烟低头沮丧地看了牡丹一眼,垂头将卦魂扛在了肩膀上,撇了撇嘴说道。 “你可知他是谁?” 牡丹怔了怔心,开始正色看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弃如烟,镇定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最多是荒亦尘的人。要是职位高一点,一会儿可以拉着他做人质,一命换一命。” 弃如烟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是尘落轩的二少爷,名叫空灵。能千里凭着香味寻人辨物。若不是他无心于尘落轩的事物,只怕这尘落轩的老爷子早就将一切交给了这个二少爷,而不是荒亦尘了。” 牡丹叹了口气,又幽幽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深深说道:“这下倒好,你不仅得罪了荒亦尘,连带着二少爷和老爷子一起得罪了。我看啊,这回我也保不了你了。为今之计,还是尽快送你出五洲。” “一旦出了五洲,你的希望便大了。” 弃如烟听罢,脑袋一嗡,暗暗咂舌——这敢情是一个魔王没除去,自己倒又惹了一个魔王? ——看来,她这条小命是难保住了。 弃如烟听罢牡丹这般说法,连连摇头说道:“现在出去一定来不及了。荒亦尘一定封锁了各大出口,我估计是插翅也难飞。牡丹姐姐,我问你,这尘落轩的老爷子是不是十分宠爱这昏过去了的小子?” “是。万分宠爱。” 牡丹认真地答道,细细地又扫了弃如烟一眼,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想做什么。 “既然这样,荒亦尘一定会对他和老爷子有几分忌惮。我反正打都打晕过去了,不如拿他当我的人质。若是荒亦尘威胁我或者要杀了我,我便杀了他。这样,还不错。” 弃如烟拍了拍躺在地上跟个猪一样昏迷不醒的空灵,一笑抬头又说道:“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此时绝对不能连累牡丹姐姐和整个花楼。姐姐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替我找个轿子,我将阵地转移一下?” 牡丹见她危难时刻还想着不连累别人,不禁有些感动,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妹妹放心,一会儿就办妥。” 第192章 二少爷,得罪了。 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轿子便已经至了后院门口处。 在牡丹的掩护下,弃如烟将昏睡过去的空灵扔进了轿子内。 牡丹怕轿夫走漏风声,临走时特地一个人赏了一些碎银两,末了还吩咐弃如烟一旦有什么情况差人来花楼通知她。 天还下着细雨,两位轿夫一深一浅地摇晃着轿子颠簸着在青石街上吃力地走着,不时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和雨珠,竭力地稳着脚下的步伐,生怕怠慢了贵客。 青雨蒙蒙,有人在为了生计出卖苦力,有人却为了逃命绞尽脑汁。 轿子虽已经尽量趋近于平稳,却亦免不了一些摇晃,很快,空灵便出现了快要醒的征兆。 一旁的弃如烟却有些急了。 ——一旦这个二少爷醒了过来,指不定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勉强打个平手,怕是真的动起手来回累及无辜之人。 他在蠕动着快要醒过来,而她的脑袋飞快地在运转着。 正在她的眼前一亮之时,空灵的眼眸缓缓睁开,以手扶着有些痛的脑袋,咕囔一声:“这是哪儿的床,怎么这么搁着慌……” 还没等他彻底醒过来,便看到一张属于弃如烟硕大的面庞贴近在了他的眼前! 他见弃如烟莫名地朝着他灿烂一笑,又狐疑地看到她霍的举起了一支卦笔,心中顿时掠过了一丝不妙之意! 空灵下意识地要躲避! 弃如烟却一把拽住了他,迷之微笑狠狠地将手中的卦魂朝着他的后脖颈处砸去! 他只觉得脖颈处传来如出一辙的痛觉,眼前蓦地一暗,无力地吐出一句 “原来……竟是你……”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了几下便“咚——”的一声朝着身后栽去。 “嗯。搞定。” 弃如烟抹了额间的一把汗,收起卦魂别在了腰际间,得意地轻拍了几下手掌,将这个娇贵的少爷扶了扶正身子,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公子,刚才是不是颠到你们了?” 前面的一位轿夫听得轿内有些许动静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事。刚才磕了个核桃而已。” 弃如烟信口胡诌道。 轿夫见两人是从花楼出来,昏睡的公子生得又甚为俊俏,指不定这有人好男风也说不定。 他见此事不便细说,便憨憨一笑后也就不再过问了。 很快,轿夫便抬着弃如烟来到了一处街尾处的破庙处,轻轻放下,恭敬地吆喝一声:“公子,您说的地方到了。” 弃如烟掀开轿帘一看,此处是一处破败的寺庙。 果然够荒凉。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连路过的人影都未曾看见几个,倒是不失为一个避难的好地方。 况且,加之牡丹之前所说,此处距离六界最近,若是冉冰琛的人或者六界的人到来,能节约掉不少的时间。 弃如烟四下里观察了一下并无可疑之人,便掀开轿帘下了轿子,然后拿出一包牡丹给的碎银子尽数交给了两名轿夫,说道:“这轿子就留在这儿吧。这些个是辛苦费和买轿子的钱,还望不要嫌弃。” 轿夫一见弃如烟拿出了这么多钱来买一顶破轿子眼中掠过了万般的诧异和惊喜,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钱袋,千恩万谢地磕头谢恩离去了。 弃如烟见两人走远了,这才将轿帘打开,然后将昏睡得像个猪一样的空灵拉了出来,咬咬牙往肩膀上一扛,拖着他进了庙宇之内。 他的身子有些重,压得弃如烟几乎几次倒在了地上,但是为了活命,她还是坚持着扛着这个娇贵的少爷进去了,然后将他扔在了一堆草堆之上。 “这里,好像很久不曾有人来了?” 弃如烟见四周都是硕大盘综复杂的蜘蛛网,四处又积满了灰尘,喃喃自语道。 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而已。 弃如烟低头看着这个衣着光鲜的少爷此时灰头土脸地在一个草堆里蜷缩得像一只流浪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半蹲下来,拿出卦魂在他的身上施了好几道禁锢咒语,然后又拿了几道破布将他手脚裹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惭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二少爷,莫要怪我无情,无奈小命要紧。我这条命,都靠你罩着了。” 她幽幽一笑,看着已经不能动弹的空灵这才放心地出了寺庙的门,放了一把火把轿子给烧了。 等她回到寺庙佛像身后之时,却见空灵已经醒了过来,用一脸幽幽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又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就是荒亦尘要找的人?” 弃如烟见他反正也逃不掉了,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哼。” “是你将我敲晕然后绑到这脏得像个狗窝一样的地方来的?” 空灵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紧紧地盯着弃如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个小子的手里。 “呃……也不算狗窝吧?好歹,之前是个寺庙。说不定还享尽了香火呢……” 弃如烟心虚一笑,宽慰着空灵说道。 “这里不是狗窝也是这个猪窝……” 空灵白了弃如烟一眼没好气地埋怨她没给自己找个金窝,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表示无奈地说道:“我可是尘落轩的二少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谁让我落在你手上了呢……” “说吧,你想要什么?” 空灵鄙夷地扫了弃如烟一眼,一眼看透地认为弃如烟无非劫财或者劫色。 弃如烟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下了腰蹲在他旁边,一脸认真地说道:“哦~~~原来你是二少爷啊……失敬失敬。不过呢,我想要的,怕是你给不了。” 空灵嗤之以鼻一笑,哼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道:“别看尘落轩是我哥荒亦尘说了算,可这老爷子真的疼的还是我。你接近荒亦尘无非也就是为了财、官、色。这些,本少爷都能满足你。只要你把我放了。” 弃如烟听罢他这些蠢话,不由得无奈一笑,啧啧了几下然后摇着头说道:“你错了。第一,不是我找上荒亦尘。第二,他想要我的命。那……我就不得不以你的命为要挟了。” 弃如烟无辜地朝着一脸惊愕的空灵眨了眨眼,灿烂一笑。 “咳咳咳……等等,你是想以我的命换你的命?!” 空灵错愕地看着眼前不识抬举的这个小子,唾沫都气得飞了出来。 第193章 惊鸿从来只是一瞬。 芜卦正文卷第193章 惊鸿从来只是一瞬。“唔……按照道理来讲,是这样没错。” 弃如烟煞有介事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空灵差点眼一白直接过去了。 “苍天啊……你这小子到底和荒亦尘结了什么梁子……我怎么会答应荒亦尘跑这一趟……我的脑袋现在有点乱,明显感觉不够用了……” 空灵无力地望了望天,然后又看了看弃如烟,没好气地说道:“喂!小子。你要拿我的命威胁荒亦尘可以,但是你总该让我吃饱了吧?不能让我饿死吧?” 说罢,空灵十分无辜地朝着弃如烟卖了个萌,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 “放心。饿不死你。我从尘落轩出来的时候便带了一堆吃的在身上了。你要吃桂花糕还是蜜饯?”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包吃的摆在了他面前供他选择。 “你还去过尘落轩?你去那边干嘛?” 空灵朝着蜜饯努了努嘴,示意他要那个最大的。 “自然是被抓过去奴役的。唉,不提也罢。” 弃如烟一想到荒亦尘那个恶魔一般眯着眼睛要掐死人的面庞就伤脑筋,随手挑了一个最小的就扔给了空灵。 空灵一脸失望地看着那个最小的蜜饯,心有不甘地又看向了弃如烟哀求着说道:“你这样绑着我,还给我下来卦咒,我怎么吃啊?” “放心。我喂你。” 弃如烟灿烂一笑,拨开了蜜饯的黄色包装纸就对着旁边的空灵说道:“乖,来,张嘴。” 空灵见她跟喂狗一般的动作不由得一阵嫌弃,将头撇向了一旁,置气地说道:“不吃。你要么饿死我。” “嗯。也好的。反正我也快死了,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还能作伴。” 弃如烟若无其事地抓起一个最大桂花糕便往嘴里一塞,然后点点头十分认同地自言自语道。 “你还真打算饿死我啊你小子!给我!” 空灵见她砸晕人拖到破庙里来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怕是拉个垫背的也未必不在情理之中,一阵迟疑后脾气软了下来,张开嘴就示意弃如烟喂。 “这才对嘛。” 弃如烟见他张着嘴的样子像极了阿黄,眉眼间一抹笑意飞扬而上,毫不犹豫地挑过一个蜜饯狠狠地朝着他的口中塞去。 可能确实也是饿了,空灵也没顾忌这个动作到底像不像喂狗,倒是几下就嚼完了,然后尴尬地看了弃如烟一眼,幽幽地道了一句:“再来一个。” “这个很好吃吗?我倒是觉得桂花糕好吃些,你要不要尝一个?” 弃如烟拿起一块桂花糕笑眯眯地问着空灵说道。 “不要!我小时候做错事都是被罚吃桂花糕,吃得我都要吐了。” 空灵立刻拒绝,满脸满眼都写着大写的“嫌弃”二字。 “你小时候这么不听话啊?这惩罚对你还真好,还有桂花糕吃。我小的时候做错了事都是被刘叔罚跪,然后饿上一晚上。本来平时里讨饭就没什么吃了,再这么一跪一饿自然就知道错了。” 弃如烟一边拿过了桂花糕塞在了他嘴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起过往的事情。 “你要过饭?” 空灵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不可思议地问道。 ——大概在他的生活里只有“锦衣玉食”四个字,还未曾想象过讨饭是什么滋味。 “是啊。我和刘叔以算卦为生。刘叔算卦的本事时而准时而不准的,有时候还被人砸摊子,自然就有一顿没一顿了。没饭吃的时候就只能去街上讨饭,被野狗追过,也被势力的地头蛇打过,什么苦没吃过。哪里像你,生下来就是公子哥的命……” 弃如烟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桂花糕,默默地将蜜饯分到了一旁,打算都留给这个挑嘴的公子哥。 “真可怜……要是让我去讨饭,估计我一天就饿死了。” 空灵有些可怜地扫了弃如烟一眼,摇了摇头说道。 他注意到了这个小子竟然把蜜饯默默地留给了他,心里竟莫名有些感动了起来。 加上她说的这些身世,他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同情,先前的憎恨和反感竟也在这潜移默化中散了几分。 “不会的。你不会饿死的。” 弃如烟微微一笑,侧头望向了他,眼眸里掠过了无尽的平淡。 她缓缓说道:“因为,当一个人没有了任何依靠和选择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怎么活下去。而不是,如何活得更好。” 空灵口中的半块蜜饯噎在了嗓子口没有咽下去。 在那一刻,寺庙外昏黄的灯光透过破旧的门照在了她的侧颜之上,将她眸眼中的坚毅和隐忍照得一览无遗。 他从侧面望去,看着眼前这个瘦小又看似弱得不能再弱的“小子”忽然觉得眼中微微一热。 他缓缓低下了头,怅然一笑,轻笑着说道:“看吧。我到底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弃如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她微微一笑,转过了头深深望了他一眼,缓声说道:“你不是不懂,而是人生来有贵贱之分。你尊贵惯了,便体会不到这些。但是,你比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好一些。” “哦?我还有优点?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空灵嗤笑一声,眼中都是落寞和失望之色,却在眼睑的深处,有一抹希望悄然燃起,似乎在等着别人的肯定。 “比如,你比别的富家公子耐打?” 弃如烟有意逗他笑,便打着趣儿地说道。 “呵。大概是从小到大被打惯了吧。这也算一个优点?” 空灵勉强笑了笑,回头扫了弃如烟一眼,开始对眼前这个“小子”有了几分好感。 “再比如,你有一颗宽大的心?” 弃如烟朝他望了一眼,认真地笑着说道。 那一刻,灯光落在了她的眼里熠熠生光,照得她黑色的眸眼如同星辰一般闪耀,似有大海泛起了涟漪。 空灵从未从谁的口中听过对他这样的评价,在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庞,眼中渐渐有些热,喉咙口一阵微微的塞住。 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迅速将头回了过去,低头道了一句:“呵。第一次听有人这般说我。倒也是新鲜。” “我是说认真的。” 空灵的眼眸蓦地抬起,眼中掠过了无数的惊鸿! 第194章 原来是个女娇娥 芜卦正文卷第194章 原来是个女娇娥他的目光恰好撞上了弃如烟的微笑,似有一朵云穿过了所有的黑暗向着他拥抱而来,将一缕温暖拥入他的眼眸之中。 空灵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挟持自己的人有这般的感觉。 他迅速低下了头,唇旁却已经抹过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慰笑意。 “谢谢。倒是甚少听得别人这般评价我。” “你手脚被束缚着肯定动起来没这么方便吧?算了,反正我也施了卦咒在你的身上,你也走不远,我将你的绳索解了吧。免得你吃个饭还要我喂你。” 弃如烟看他并不像是坏人,况且他亦是无辜之人,心中不忍这般囚禁他便替他松了绑。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松绑那一刻,空灵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狡黠之色。 “好了。给你松开来了。我警告你哦,你不可以走出这个寺庙,否则卦咒会反噬到你的身上,到时候我可不知道怎么救你。” 弃如烟瞥了空灵一眼假装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嗯。” 空灵笑着答了一句,幽幽地道了一声:“这里一般晚上都有狼群野兽之类的出没,你确定不燃上点篝火去去寒气也避避这些猛兽?” “这里确实有些荒凉。这样,我去找点柴火来,你在这儿别乱动。” 弃如烟想了想还是出了寺庙的门去拾掇柴火去了。 空灵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一脸难以捉摸的笑意。 等她走远了之后,空灵便默念了几声真诀,随着“啪啪啪!”几声脆响,弃如烟原先在他身上施的卦咒顿时消散了法力,道道金光尽除! “这傻女人也够傻的,这点禁锢卦咒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小爷我?” 空灵得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寺庙打算这就远走高飞。 但,他回头一瞥时,瞥见了正在山坡之上吃力地拾掇着柴火的弃如烟。 山坡上的寒气很重,一阵一阵的雾瘴层层推进到她的身旁,而她低身弯腰一直不断地拾着柴火,没有注意到雾气的寒冷,亦没有注意到空灵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拾掇一点点够天明就行了,一直呆在寒露之气中不冷吗……” 空灵的眼眸幽幽地一暗,收回了自己往前踏去的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已有几只野狼在山坡的另一头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算了,这里这么空旷,他一个人,一会儿真被狼吃掉了就是我的罪过了。姑且陪上她一夜吧。” 空灵见她已经拾掇完柴火转身,便匆匆忙忙地亦转过了身进了寺庙之中,假装还被禁锢了一般躺在了那个令他万分嫌弃的草地之上,闭上了眼。 “我回来了。” 弃如烟刚把柴火放下便看到已经歪着脑袋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空灵,不由得一笑,轻声道了一句:“看着像个少爷的样子,怎的倒哪里都能吃好睡好。” 她怕空灵着凉了,于是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缓声道了一句:“让你受苦了。等我回到了六界,我会记得你的。” 于她转身的那一瞬,空灵的双眼悄悄地睁开了一道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属于她的披风,唇旁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她,竟不是五洲的人?可惜了。 篝火被弃如烟生起,火红地印在了她已有些疲惫的面庞上,衬得她眼眸中的一抹担忧清晰可见。 ——她从来就没有质疑过尘落轩的势力,一个能与芜归阁相媲美的机构组织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一个人怕是她未必能等到天明。空灵这小子虽被自己控制着,但是难保这保命的底牌最后失效。 当今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偷偷回到六界去,不让宁惊尘趟这趟浑水。 但是,目前看来,这却是最不可行的办法。 她半躺在火堆旁,想要逼走一阵一阵的睡意,却最后在一片纷杂的思绪之中亦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轻微地打起了鼾之时,一旁的空灵缓缓睁开了眼。 他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轻轻将披风盖在了弃如烟的身上。 空灵看到弃如烟像一只猫一样地往披风里蜷缩了一阵,不由得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想不到你这小子睡觉的时候竟还挺可爱……” “得罪了尘落轩和荒亦尘,你居然在这里还睡得着,怕是真的累惨了。得,小爷今儿心情好。暂且在此处替你看守一宿,让你睡个安稳的觉。回头,可别忘了请小爷我喝花酒。” 空灵坐到了篝火旁,向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然后回头看了弃如烟一眼,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倒是不知,向来只会沾花惹草的空灵二少爷竟也会有管闲事的一天,传出去怕是要让迎春阁的姑娘们笑死。” “罢了,罢了。当我欠你的吧。” 空灵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守着着一堆燃烧的柴火和一个酣睡的弃如烟便这般在这座破庙里默默待着。 月光轻柔,一路从屋顶的缝隙里穿隙而入,落在两人周围,如雾如织如精灵一般填补着两人之间无言的空白。 星火滚烫,不时间一阵火星蹿起,火星四溅之中通红地映衬着空灵如玉的面庞,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认真。 他轻轻拨动着柴火,甚至担心一点点声响惊醒了睡梦之中的人儿,故而连拨动的那一瞬间都是屏息凝神的。 他不时注意着寺庙外的动静,随时戒备着荒亦尘的人找上来,故而随时手间是捏着一个隔空诀的。 他想好了,若是荒亦尘的人找过来,他便带着这“小子”先避让一阵子。 至于老爷子那,回头空了,再跟他老人家解释清楚。 而这一切,睡梦之中的弃如烟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觉得这一晚,她睡得很踏实,也很温暖。 星火一溅之中,她呢喃着翻过了身子,不小心碰掉了头上束发的发簪子,顿时,乌发如瀑长垂而下! 在一旁拨动着星火的空灵听到动静自然地回过了头,却撞见了这一幕。 他的双瞳渐渐放大,惊诧地将目光从她的乌发间转移到了她的喉咙处,然后又落到了她微耸的胸前,惊得手中的木棒“咔擦——”一声掉落在了地! 溅起无数欢愉的通红星光! 第195章 戏精上身 弃如烟被他这一声柴火溅落在地的声响惊醒!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空灵张大了嘴巴一会儿指着她的头上一会儿指向了她的喉结,半天才结结巴巴惊悚非常地道出了一句:“你,你竟然是个女的?” 弃如烟双手猛地往胸前一捂,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发间,这才发现——糟糕,自己的发簪掉了。 但是与此同时,她亦发现了一个致命的事情——眼前的这个娇贵的二少爷在挑篝火? 他不是中了自己的禁锢卦的吗? 他不是不能动弹的吗? 还有自己身上这个披风是什么鬼? “你,你什么时候解了我下的卦咒???” 弃如烟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卦魂便对准着空灵挥过去,转念之间便是一个卦咒就要落下。 却见空灵似化作了一道风,瞬间便侵近了她的身旁,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腕便将卦魂敲落在了他的手心! 接着,他一手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部,一手捂住了她正要惊叫的唇,迅速施了个仙术便灭了方才燃得正旺的篝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拉着她蹲在了一块破旧的帘子后面,然后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别说话。有人。” 他以极低的声音提醒着弃如烟,对她使了个眼色。 等她点点头心领神会之后,空灵才放开了捂着她嘴唇的手,不自然地轻道一声:“冒犯了。” 弃如烟没有想到这花花公子竟然也会说着这一句,微微诧异了片刻便笑了笑示意并无大碍。 果不其然,她等了约摸片刻的时间,便有人举着火把靠近了的声音 “这边!这边有个破庙!” 随着领头的那人火把往里一照,弃如烟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卦魂,打算随时能打到几个算几个。 “这里有人燃烧过火堆!柴火还是热的,会不会是轩主要找的人?” 一队人马走了进来,四处张望神情紧张地搜罗着可疑之人! 弃如烟摒住了呼吸,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出一声。 可是,忎她怎么观察都觉得这一群人明明已经好几次经过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却像什么也没有看到过一般径直便走了过去。 如此来回检查了三四遍后,这队人马一无所获。 为首的那人疑惑地道了一声:“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撤吧。去东头找找看。” 在他的一声令下,一群人便有序地退出了这破旧的寺庙。 等人走远后,弃如烟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怀疑地扫了一眼身旁若无其事的空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他们为何看不见我们?明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可能看不见,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哎呀,你这个女人,麻烦死了。早知道,不帮你就好了。让你被荒亦尘捉去,受尽折磨,你也就不会来追问我这些问题了。” 空灵的目光闪烁,回避着弃如烟追问的眼神,避重就轻地答道。 “你会隐身卦咒?” 弃如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刘叔有提到过一种卦咒是可以令人隐身的,但是需要极其高的悟性和修为,一般的人做不到。 她当时以为刘叔在诓她,如今看来,似乎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空灵见她提到隐身卦咒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缓缓皱眉回望向了弃如烟,挑了挑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隐身卦咒都知道?” “那看来是的了。奇怪了,你有这么高的修为为何要去隐身,直接打一顿落花流水不就得了?” 弃如烟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已经有了些数。 但是另一个疑惑随之在她的心中生出——按照空灵这一身修为和极高的悟性,怕是已经不在荒亦尘之下了,为何要这般躲着他的手下? 空灵见她这般问,清逸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不悦,阴郁了片刻缓声道了一句:“有些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今晚算是我多管闲事了。荒亦尘那边我会跟他说这一票我不干了。另外你的行踪我也不会透露半分。” “我走了。你自求多福。” 说罢,空灵转身便要走,却被弃如烟一把死死地拽住了衣袖,另一只脚也被她死死地抱住了。 “你干什么?” 空灵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软,却亦只是心软了片刻便抬脚就要走。 却听得弃如烟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来这劳什子的五洲……跟你说实话了吧,我是六界的人……半路被荒亦尘劫持来的。我不想落到他的手上。一旦落到了他的手上,我便是死路一条了……” “六界?劫持?死路一条?” 空灵被她一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给看得没办法拒绝,但他亦不想趟这趟浑水,思索了片刻才幽幽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荒亦尘看上了你,然而你誓死不从?” “歡?” 弃如烟先被问得一头雾水,却转念想了想——这个解释倒也是合理,省得供出宁惊尘,说不定还能博取同情,倒也不错? 她想到此处立刻戏精上身,装出一副十分委屈又难过不堪的模样开始抱着空灵的大腿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你不知道……那一天,那一天……我跟刘叔走在大街上……不过是撞了荒亦尘一下……他便打晕了刘叔将我带到了这人生地不熟之地……呜呜呜呜……” “啊?!” 显然,她的描述和空灵概念里的那个不近女色的荒亦尘有所出入,故而他惊诧不已地轻叹了一声。 “那……为何你穿着男子的衣着?” 空灵不是特别相信决定盘问她一番。 弃如烟眼珠子一转,立刻擦了擦眼泪,然后哽咽着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被他劫持回来那日……他亲口跟我说道……他不能给我名分,以后让我,让我当他身旁的小厮……呜呜呜呜……” 弃如烟哭得更厉害了。 却听得空灵骂道一句:“这荒亦尘这般对自己的女人也未免太过分了点吧?!且不说强抢民女,这般赶尽杀绝实非君子所为!我要告诉老爷子去!走,跟我回老爷子那。” “啊?!” 弃如烟当头嗡的一声,脑袋上有无数的黑乌鸦飞过…… 第196章 心门 芜卦正文卷第196章 心门她当时就严重怀疑这个空灵二少爷不是个傻逼也是个脑子秀逗的。 让她去尘落轩,不等于送她去死吗?! 敢情她绕了半天,将自己绕到了尘落轩去了? 弃如烟朝着空灵咧嘴一笑,然后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的白眼,转过身挥了挥手说道:“空灵二少爷啊,慢走,不送。” “怎么,连当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你是觉得我空灵不能够被信任,还是觉得你现场编的故事太过于拙劣了些呢?” 空灵见她翻脸了,意料之中地微微一笑,站到了她的面前审视着她轻声问道。 “别忘了,今天是我救了你。你的卦咒,对我来说无效。我若真想害你,你撑不到此时。” 弃如烟缓缓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深深望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原来你知道我方才那些所说是瞎编出来的。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是什么人?荒亦尘为何要布下天罗地网地找你?别再跟我说你是他的意中人了。因为……那家伙的眼中只有更高的权力。” 空灵侧过身,光影在他的侧颜之上打薄,将他的面庞之上的一丝阴郁和失望勾勒得一览无遗。 “我是弃如烟。六界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已。有幸结识了六界之主宁惊尘。他挟持我,不过是想让宁惊尘自投罗网罢了。” 弃如烟见此事瞒不过他,隐隐约约亦觉得空灵有几分帮她的意思,便如数说了出来。 “宁惊尘?” 空灵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弃如烟,然后不由得偷笑了一声,咕囔了一声:“我以为那小子向来高傲的很,一般女人看不上……没想到……” “你想说什么?嗯?信不信我让你的脖子上再来一下,让你回味回味?” 弃如烟拿着卦魂在他的脖颈处比划了几下,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说道。 “咳咳咳……我是说……你还蛮特别的。至少,要比我见过的很多女子多了一分英气和仗义。” 空灵忍住笑,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过,荒亦尘想要宁惊尘的命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回忽然以你的命相要挟来让宁惊尘来这里找你,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他最近跟无欢洲的于无欢走得很近……” 空灵低头思忖了片刻,随即眼前一亮,低呼一声:“有了。” 转而他看向了弃如烟认真地问道:“你若是想活着离开五洲,同时也确保宁惊尘没事的话,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就不知道你敢不敢?” “你想让我伪装成另一个人回尘落轩?” 弃如烟很快便猜出了空灵的想法,她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错。” 空灵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目光,然后加快了语速说道:“你现在只要在五洲其实不管你躲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以荒亦尘的聪明很快便会猜到是我包庇了你。但,你若跟我回尘落轩就不一样了。” “一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未必能够想到你竟然又回去了。二来,你呆在尘落轩,一旦你的小情郎,咳咳,宁惊尘前来,你也能及时掌握动向。并且,呆在尘落轩你能知道很多关于他计划的细节。这对你们以后出五洲,很有好处。” “只是……这样的伪装怕也是不能长久,一旦时间点暴露的不对,很有可能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一切回到你刚来到尘落轩的原点……” 弃如烟抬眸朝着他笑了一笑,唇旁一抹坚定的无奈笑意。 他只听得她轻声说道:“哪样不是个死法?只要能有一线希望让他免遭杀身之祸,我愿意一试。” 灯光晃影,晃过她的眼眸,其中的一抹坚定和太过于真实的无奈耀眼过了空灵的眼眸。 令他觉得,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和陌生感。 在尔虞我诈夹缝之中生存的他,早已麻木,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那份冲动。 “你,不后悔吗?” 空灵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不太敢去听那个答案,因为,那个答案,他曾经也说过。 “后悔有用吗?再说了,输的那一方,也未必是我。对不对?” 弃如烟一拍他的肩膀,踮着脚尖将他骄傲地一勾,然后抬起眸朝着他清亮一笑! 那抹笑死天边掠过最美的一道虹,惊艳了所有的彩霞,令所有的昊日光芒黯然失色。 “后悔……有用吗?” 空灵望着她灿烂一笑远去的身影,出神地喃喃自语,良久,他失神一笑。 他的手,轻轻抚过了她方才勾过的地方,低头轻笑一句:“我好像开始理解宁惊尘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为何愿意为了你至此。你有时候的过于自信真的会影响别人……你还,真的挺特别……” “你一个人在那咕囔着说着什么啊……既然要去尘落轩,不打算过来好好计划一下吗?” 弃如烟在地上摆了剩下来的一些桂花糕和蜜饯,伸手招呼着空灵便过来吃。 坐在脏乱的草堆之中的她灰头土脸,并不比花楼之中的姑娘们香艳或者妖娆,却不知为何,在昏暗的光线的映衬下,她的声音似夜莺一般穿透着夜的黑,像一道光芒一般从他紧闭了许久的心门缝隙之中轻穿而过,悄然无声地便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事。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坚持不是对的呢? 这些年的不甘心、逃避、或是隐忍已经够了。 他也该振作,重新来一次了。 这一次,他宁愿遍体鳞伤,也要孤注一掷。 他薄薄的唇旁缓生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挪脚步,几步便至了她的身旁。 他蹲下身子,随意地捡起一个桂花糕,放在口里嚼了起来,然后在弃如烟惊诧的目光之中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了一句:“其实,还是挺好吃的。” “你,你不是不吃桂花糕的吗?” 弃如烟惊得嘴里的半块桂花糕差点噎在了喉咙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尊贵的二少爷竟然在吃他认为最难吃的食物。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还有那块,拿来。” 空灵冲着她一笑,伸手便指向了最后一片桂花糕,霸道地说道。 “不行。那是我的。” “你还想不想我以后罩着你了?嗯?” “卑鄙……给你给你!吃得你拉肚子最好!” “嗯,这才乖嘛……” 某人啊呜一口,桂花糕留下了一个欢快的唇齿印。 第197章 乔装 芜卦正文卷第197章 乔装翌日清晨,初升的红日从一线鱼肚白中挣脱而出,一跃而上了蓝底的天空,将一抹金灿的日光耀在了寺庙旁的一株小草之上。 照得小草叶尖的一滴夜露晶莹透亮,啪嗒从叶尖滚落溅湿在弃如烟的一双黑色长靴之上。 弃如烟抬起脚看了一眼这和自己甚是不搭的精致黑色羊皮长靴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她看来,这双长靴太过于招摇了,就差在上面镶钻了。 “这,会不会跟我的身份不太相搭?按道理说,我是你身边的侍从,怎么能够穿这么好的长靴?” 弃如烟不由得抬头疑惑地朝着空灵望去——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吗? 谁知空灵却抹了抹鼻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这是我屋里最差的一双长靴了。你要是觉得它太好的话,可以自己去大街之上买一双。反正……你现在挂着两撇胡子,估计荒亦尘的那帮蠢手下也未必能将你认出来。” “奢靡……” 弃如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了寺庙,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凝神问道:“你一般都是晌午时分才回尘落轩?” “是啊,逛花楼临走当然要和小姐姐们温存一下告个别。这个时间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空灵摊了摊手,一耸肩,十分自然地说道。 ——一点也不以自己逛花楼为耻。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思索了片刻,问道:“这个时间点,荒亦尘一般在干什么?” “他啊,一般在接待从五洲或者六界来的一些贵客在六层吃豪华盛宴。” 空灵双手撑于胸前,对她的担忧一览无遗。 他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进了尘落轩,你就见机行事。我呢,会暗中保护你。这个时间点,老爷子一般在书房,我们只顾大摇大摆地进去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弃如烟相信他对尘落轩的熟悉程度,她缓缓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片刻,抬眸看向了空灵,轻声担忧地问了一句:“你夜里回尘落轩,可有听到关于宁惊尘的一些消息?” “果然……还是那个男人让你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空灵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不悦和无奈之色,他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她满是询问的眼神,还是没忍住缓缓说道:“芜归阁据说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魔界的尊主不知为何帅大批人马陈兵边界之处,他本人更是帅兵在前线。昨日夜里一封书信抵达了荒亦尘处,说是要来尘落轩一叙。”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这魔尊自从白芜的事情后便十分厌恶尘落轩和永乐洲。这番陈兵边界亦不像是来和谈的架势,莫非这其中另有缘由?” 空灵将目光有意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见她低头不做声只顾着往前走,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魔尊不会是因你而来吧?” 弃如烟早就知道他要问及此事,目光闪烁躲过,然后“啪——”的一声打落了他的手,煞有介事地道了一句:“二少爷,现在我是你的小厮,在这街上和小厮拉拉扯扯的,你也不怕被别人说了闲话去?” “好吧。既然你要这么想,那么我也只能……” 空灵无奈一笑,当下捏了个诀。 如昨夜那般,两人竟然当街便隐身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空灵莞尔一笑,居高临下地逼近了弃如烟,几步便将她逼到了墙壁之上! 他手从弃如烟的耳旁穿过撑在了墙壁之上,低头看着她,眼眸一抹捉弄的笑意! “你应该知道,现在只有我能看到你。而你,打不过我。” 空灵威胁着弃如烟说道。 “这事儿我不是不想告诉二少爷你……” 弃如烟见他这般耽搁时间,心里着急的很,却亦知道她若不说出实情这家伙怕是会不罢休一直耽搁下去。 “嗯?我倒是很感兴趣……” 空灵笑得相当玩味,一直逼近着弃如烟,一丝都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的意思。 “算了。就这么跟你说吧。冉冰琛或许是对我有一丝一丝一丝意思……也或者他这次前来确实是为了救我……但是这中间的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弃如烟竭力想要解释清楚她和冉冰琛的关系,却发现自己解释了半天却仍然等于没说,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站在了原地,白了自己一眼,道了一句:“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你这个女人,竟然和我一样……处处留情。竟回回还是个大人物。啧啧,有点钦佩。” 空灵砸吧了几下嘴抹着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饶有兴趣地又靠近了她,认真地盯着她问道:“那你看看,我怎么样呢?” “你?呵。大混蛋一个。”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了他,然后阔步潇洒地朝前走去。 “喂!我怎么混蛋了我?你倒是说清楚,你是不是对那个魔尊冉冰琛也有意思啊?” 空灵散了诀,不顾人群异样的目光跟在弃如烟身后追着问道。 “是的是的!我对谁都有意思行了吗?你好烦哦……” 弃如烟朝前阔步走着,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朝后摆摆手,一脸无奈,亦是一脸不耐烦之色。 “欸,我说你这女……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知恩图报?好好礼貌地跟恩公说话是起码的礼貌懂不懂?” 空灵在她身后一路追着,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不懂!你要是老觉得我欠了你的,回头我找一大群姑娘来伺候你!按你的身份和长相,怕是姑娘能一直从长安街头排到街尾。不用担心。” “……没有良心。唉……” 某人深深一声叹息摇摇头,只能奋力追了上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一旁摊贩旁有一位华贵的男子缓缓转过了身,朝着弃如烟远去的身影深深凝望了许久。 朝阳下,阳光灿烂无比,斗笠遮面之下,他绝世的容颜之上掠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还好。没来晚。” 第198章 尘落轩 芜卦正文卷第198章 尘落轩尘落轩的最底层门口站着两排负责看守的将士,将长戟交叉在门口处看得死死的,将将是一只蚊子也难以飞进去的。 附近只要有可疑之人随意晃动,这两排精锐的将士便会立刻闻风而动,大有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架势。 弃如烟看着两排站得十分威猛的将士特地往空灵身后躲了躲。 空灵难得见她怂了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还有你怂的时候?” “瞎说。这不是怕连累你嘛……转过去!好好应付。” 弃如烟拍了一下空灵的肩膀,“语重心长”心虚地朝他一笑说道。 “不必。我这张脸便是通行证。” 空灵朝她摆了一个酷帅屌炸天的造型,朝着她勾魂一笑相当自信地说道。 “切……”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咕囔着一句:“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嘛……” 空灵似没听到一般,阔步朝前走去,一到侍卫面前却听得“咔擦——”一声,长戟交叉在他面前,差点将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噗——还不是被拦住了……” 弃如烟觉得有些好笑,站在一旁看着风凉。 “大胆!不认识二少爷我了?!” 空灵被拦住了面子上挂不住,朝着侍卫便是一声怒吼! “抱歉二少爷,老爷子吩咐过了,你昨夜又是一宿没回来。他老人家说了,如果不认错,以后就不必回尘落轩了。” 为首的侍卫低头原话告诉了空灵,不时偷瞄着空灵的脸色,生怕万一挨揍了。 “你!” 空灵气得站在了门外,想要转身就走,却看见弃如烟一脸看笑话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不甘心。 他忍了一忍,收回了负气要走的脚步,转过身看了那侍卫一眼,不悦地说道:“去告诉老爷子,我知道错了。让他放我进去。” “还请二少爷稍等,小的们这就进去通报。” 侍卫拱手低身一礼便转身进了尘落轩,不一会儿便一脸忐忑地出来了。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空灵的一只脚才踏进了尘落轩的门槛一半便听得侍卫说道:“那个……二少爷,老爷子说,先签下悔过书,再进去……” 说罢,侍卫颤抖着双手递过了早已准备好的悔过书端放在空灵的面前。 “你大胆!” 空灵差点开口骂人…… ——这头回带女人回自家门还被逼着签悔过书,这不是成心让他难堪吗? “小的惶恐。” 侍卫忙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空灵的一掌,慌张地站在一旁偷瞄着空灵的神色。 而一旁的弃如烟早已憋笑憋得快要出内伤了。 “算了算了,签就签。签了能有什么用去?” 空灵忍了又忍,拿起笔刷刷刷在悔过书上签了几个大字后将笔扔在了一旁。 溅得笔墨到处都是。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方才签完字的那一处,一点微弱的光芒乍现而过。 “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空灵白了侍卫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二少爷,请。” 侍卫恭敬地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空灵对身后的弃如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来。 弃如烟低着头跟着空灵便往前走,却不料刚走到门槛处,她便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侍卫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吼着问道。 弃如烟刚想粗着嗓子回话,却被空灵一把勾过了脖颈。 他拽拽地搭在弃如烟的身上,然后睥睨地扫了那侍卫一样,冷冷地反问道一句:“怎么?现在爷的私事儿,你们也要管了不成?” 侍卫一见空灵亲自发话了,原先亦因为老爷子的吩咐难为了这二少爷一阵子,他也怕空灵日后给他小鞋穿,便连声道了一句:“不敢不敢,请。” “走。别理他们。” 空灵一把拉过弃如烟的手拽着她便往前走,连回头都没有看侍卫们一眼。 “奇怪,这空灵少爷向来回来不带任何人的,怎的今日带了一个极端秀气的小厮回来了?” “你懂什么?也许女人玩腻歪了呢……” 一个侍卫窃笑着耸了耸肩说道。 “你小子赶紧闭嘴吧。找死。” 弃如烟一路走过尘落轩,却发现这第一层根本就是一个传送的地带。 每拐一个弯都是一个结界,而结界里便是传送门,每个结界的颜色都不一样,以用来区分具体传送到哪一层。 每扇传送门都被结界笼罩着,而结界能自动识别是否是尘落轩的人,这让弃如烟感到了一丝不安。 ——若是有人在这结界之上布上一道卦咒岂不是会触发整个尘落轩的防范系统? “那个……我觉得这个结界我不是很容易过啊……” 弃如烟讪讪一笑,讨好地拽了拽空灵的衣角,笑得一脸谄媚和心虚。 “呦呵,方才不是还在嘲笑本少爷无能吗?自、行、解、决。” 空灵记恨的很,朝着她摆了摆中指便故意刁难着她。 “那算了。我还是去投案自首吧……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唉……” 弃如烟说罢就垂头丧气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要朝着结界撞去,却被空灵一把给拉了回来。 “喂,你想死,我还不想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 空灵白了弃如烟一眼,以命令的语气说道:“站好了。闭上眼睛。” 弃如烟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了,立马高兴地道了一声“遵命!”就闭上了眼。 只见空灵快速地默念了一个卦咒,卦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很快她的手掌心便有了一个桃花的标志。 “这个标志便是尘落轩的人的标志?” 弃如烟惊奇地看着这枚桃花印记问道。 “嗯。不然呢?” 空灵扫了她一眼,脸微微一红轻咳了两声说道:“现在,你名义上是我空灵的人,也是第16层的人,所以没事儿的时候还是乖乖呆在我身旁比较安全一些。至于第15、18、17层,你就不要想着去了,免得给我招惹麻烦。” “第15、18、17层是干嘛的?为何这么森严?听上去那么令人恐惧的样子?” 弃如烟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眯着眼睛问着空灵。 “难道是你金屋藏娇?” 弃如烟笑得一脸奸诈,逗着空灵问道。 第199章 谁要看你 芜卦正文卷第199章 谁要看你“什么金屋藏娇……我从来不带女人回尘落轩的好嘛……你算是第一个了。” 空灵如玉的面庞微微一红,扫了她一眼耐心地跟她解释道:“这第18层是老爷子居住的地方,一般除了请安,没人会去打扰他老人家。而这第17层则是荒亦尘处理事务的地方,基本他连吃住都一起在里面解决了。如果你不想这么快被他抓住的话,最好不要去17层。” “至于这第15层便是接待贵客的地方,若是你捅了什么娄子,估计我也未必救得了你。” “其他的,第14层是贴身有功劳的侍卫所住之地,第13层乃是膳房,第12层乃是药堂,第11层是仙池,第10层是藏书阁,第9层是武堂,第8层乃是放法器宝物的,第7层主惩戒,以下便是一些下人或者盥洗之地了。” “明白了?” 空灵担忧地看了一眼弃如烟有点迷茫的双眼,觉得她似乎并没有能够全部记得下来。 “好像是明白了吧……嘿嘿……” 弃如烟咧嘴一笑,心虚地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说道:“实在不会,我再问你不就得了。” “也行吧。不过私底下你可要记住了,我是你的上头,你不可以表现得太过于亲密。虽然,我跟你也不是很亲密……” 空灵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以至于弃如烟根本就没听见。 “好啦好啦,那我们现在先是去你那儿对吗?十几层来着?” 弃如烟歪着脑袋冥思苦想了半天,就差掰手指了。 “十六……” 空灵无可奈何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将她轻轻一拽便拽入了结界之中! 再紧接着空灵默道了一句:“十六层——举世无双二少爷。” 待在空灵一旁的弃如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艰难地回过头无辜地看了一眼一脸漠然的空灵,幽幽地说道:“举世无双二少爷是密码之类的吗?” “你觉得呢?” 空灵幽幽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弃如烟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却仍然忍不住笑得一脸歪斜。 ——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还这么自恋? 一阵沉浮之感后,没有多久,弃如烟便听得空灵说了一声:“到了。” 她抬头望去,眼前不由得怔了一怔。 她原本以为,像空灵这般喜欢逛花楼的风流公子哥自己的地盘一定会布置得像花楼一般花里胡哨的。 可是事实上,映入她面前的却是一派清晰脱俗的景象。 开门见假山,嶙峋斗立,其间有一线飞瀑从山顶倾泻而下,在白玉一般的石块周围飞溅起烟雾缭绕的一片,然后又气势磅礴地轰的一声落到了深潭之中。 深潭之中养着几条金红色的龙鱼,以悠闲的姿态徜徉于其中,偶尔欢快地跃出便是带水珠的一道虹。 绕过白玉做成的假山便是碧藻龙凤屏风,好闻至极的龙涎香缓缓袅袅在右,茶烟徐徐在左,将整个室内缭绕得清香又淡雅。 “哇……你这个地方,不像是住的地方,倒像是书香之地……” 弃如烟连连摇头,兀自轻叹了一句低调又奢华。 “这里是我母亲之前居住的地方,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自然会素雅些。这种格调我也是喜欢的,故而也一直留了下来,丝毫未动。” 空灵笑了笑径直穿过长长的朱廊便往里走了去。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奇怪,你这儿不用下人的吗?” 弃如烟觉得十分稀奇,便小步跟在他后面问道。 “我不喜下人在我这处动来动去,只命他们三天来清扫一次,而且必须是我不在的时候。久而久之,这里便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所以在这里你大可以放心地吃喝,若非荒亦尘和老爷子前来,一般不会有人看见,自然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空灵笑了笑便拉开了衣橱拿出而来一件衣服,然后看了一眼还呆在他身后的弃如烟,坏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想看本少爷更衣?” “更衣?哦!对。昨晚那么脏……” 弃如烟局促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转身便要出房门,却听得假山入口处传来一声:“老爷子到——” 弃如烟猛地睁大了双眼,脑袋嗡的一响! 她下意识地转过了身,低喊了一句:“怎么办?!你家老爷子来了!” 却不想,听得空灵一声懒洋洋的“嗯?”,她却撞见了他颀长如松光溜溜的身子…… 只见丝质衣物经他的指尖轻轻一挑,便顺滑地沿着他白如玉的肩膀而下,一直扫过了他光洁的后背沟股之处,轻轻如同羽毛一般轻滑落下。 衣物散落在他的脚下,弹起了一丝薄薄的细微尘粒,萦绕在空灵修长的腿边,似有无数的浅墨色精灵萦绕在他四周,调皮地蹿上飞下,飞舞得弃如烟差点挪不开了眼。 弃如烟咽了咽口水,缓缓抬头从他精致的脚裸间移动目光,扫过了他的大腿,继而停留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只见日光满满皎洁无度,明亮如同泼了下来的九天之水,毫不吝啬地洒于了空灵的整片后背之上,为他镀上了朦朦胧胧的一层水雾般的氤氲蒸腾之色。 茶烟和龙涎香的轻烟轻微摇曳,为他姣好无度的轮廓缓缓打薄,似有微波从他的背端滑过,翻山越岭一直要到那大漠的一端去。 弃如烟的耳边有笛音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悠扬之乐,填满了整个房间暖暖的气氛,似有梵音越过了崇山峻岭而来,停于他的脖颈之处,戛然而止的禁欲感,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要触摸眼前的这座天妒的玉雕。 弃如烟忍不住闭了闭眼,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实在勾人魂的后背,却又克制不住,五指微微张开,偷偷透了道缝向他望去。 空灵许是注意到了她的偷看,微微侧头,光影水波一样地荡漾而开,在他妖艳红色的唇边微微打薄,勾勒出他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狐媚至极。 只听见他开口落玉盘滴般地说道:“看够了没?看够了,我可穿上了。” 弃如烟急忙捂住了双眼,按得死死的,头一昂,高傲地结巴着说道:“谁……谁看你了?!不要脸!你以为你有多好看!” 第200章 老爷子的拷问 芜卦正文卷第200章 老爷子的拷问空灵的唇旁一抹了然的坏笑之意浅生。 他的指尖轻勾衣肩,华衣着身,掩去了无限遐想。 他低头轻扣玉腰带,略略扫了一眼弃如烟满脸通红的模样,有些好笑地说道:“老爷子来了。一会儿机灵点,别被看穿了。” “来就来……” 弃如烟咕囔出一句冒冒失失地便拉开了房门要出去,却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硬朗的身子。 再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白胡须的老爷爷正一脸疑惑地审视着她,眼中不怒自威。 “啊,那个,对不起啊……” 弃如烟自知自己一定是撞到了他们口中的老爷子,连忙灵巧地往旁边一让十分快速地认错。 “哪里来的小厮,竟一点都不懂得规矩……” 老爷子连扫都没有再扫她一眼便拄着一把精致的龙头拐杖径直进了屋,他身旁的侍卫和侍女们十分默契地站在了门外,一个也没有进来。 龙头拐杖一声声沉闷地咚咚地敲击在地上,似一道道催命符一般催着弃如烟的心。 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站在一旁,心想着只要她不吭声,不乱说话,想必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孙子给您老请安啦~爷爷这是一见到孙儿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见见孙儿了?” 空灵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揽在眼底,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就要给老爷子请安。 简直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迎春阁的花蝴蝶。 弃如烟在心里万分嫌弃地鄙夷了一下他。 却听得老爷子十分严厉的一句:“跪下!”惊破了这屋内的空气。 “爷爷?” 空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卖着嗲不想跪,试图想上去拽老爷子的衣袖。 却见老爷子霍然站起,将龙头拐杖一记敲在了空灵的小腿上,喝道一声:“跪下!爷爷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 “奥……跪就跪嘛……您老发这么大的火气干嘛……” 空灵极其不情愿地跪了下来,然后满脸不服气地行了一个请安的礼。 “端茶不会吗?没看见少爷在请安吗?” 老爷子见弃如烟呆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呵斥道。 弃如烟猛地一个激灵,“哦哦哦!”三声后连忙陪着笑地将一旁的茶水端过去递给了空灵,然后迅速退到了一旁。 空灵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又收回了笑容正襟跪着,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茶水端过了额上,高喊道一句:“孙儿给爷爷请安了!愿爷爷宏图霸业,寿比南山!” “哼——没被你提前气死就算好的了。还寿比南山。” 老爷子话虽这般说着,却倒是接过了茶水轻狎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然后语气缓和了些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我听亦尘说他找遍了整个永乐街都没找到你的人?还有,回来怎么带来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老爷子将手指向了一旁的弃如烟,如同在指一个垃圾一般皱着眉头地说道。 弃如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打不过,打不过,打不过…… 忍! 空灵一听老爷子这般评价弃如烟,唇旁抹过了一丝坏笑之意,他迅速低头一礼忍着笑地说道:“爷爷,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花天酒地惯了,也不喜被大哥寻,您以后就别老让他寻我了,多不自在。” “再说了,我昨日出去带了个人回来,这也多久没带人回来了?您老人家也要亲自过问一下……劳烦了您我这个做孙儿的岂不是罪过了……” 老爷子显然很吃空灵卖嗲这一套,威严的面庞之上隐隐有了一抹笑意。 却很快被他轻咳了两声骤然而收。 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弃如烟的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就是二少爷带回来的人?” 弃如烟不是傻子,听得出这话语之间的不屑和怀疑之意。 她沉了沉心绪,然后缓缓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粗着声音说道:“小的乃是无家可归之人,承蒙二少爷宅心仁厚,才有了尘落轩这么好的暂时栖身之地。” 她这话一来表明了自己并无什么复杂的背景,二来也表明了自己并不会久留,她觉得这样也许便能打消老爷子的疑心了。 “哦?我看你倒是机灵的很。留在二少爷身边委实可惜了些,不如到我身旁来伺候我,每个月的俸禄也高一些?” 老爷子听罢弃如烟的话似乎对她有了些许兴趣,于是这般缓缓说道。 “这个……” 弃如烟心里一紧,暗中推了空灵一把。 ——这明显是个送命题啊…… 去吧,不现实,自己的身份迟早要暴露。不去吧,来第一天就得罪了老爷子,以后还怎么混? 空灵见她还有求人的时候,以袖口掩住了手,暗中比了两根手指头,意思是——欠我两个条件。 弃如烟恶狠狠地用余光瞪了他一眼,却也只好默默地点了个头。 空灵这才一笑,然后深深一礼又叩拜了下去,笑着说道:“爷爷,我好不容易有个看中的人,你就不要再和我抢了。你看我,跪在这儿都饿了,想来这么早您还没用膳吧?不如一起在我这儿用了?” 老爷子见空灵替弃如烟说话,不由得将目光眯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他低下了身子,仔细看着弃如烟,缓缓说道:“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弃如烟别无他法,心想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就抬起了头看向了老爷子。 她的眼神之中带着三分戒备三分英勇三分果敢,还有一分不知为何,是老爷子觉得那般熟悉的倔强之意。 正是这抹倔强之意让老爷子觉得是那么地似曾相识,以至于他于那一瞬间一双苍老的眼眸之中蓦然有一丝光亮掠过。 老爷子将目光从她的面庞移到了她的喉咙处,眼中又是一阵诧异! 他将眉头锁得更紧了,一只手竟不自觉地捋起了长长的胡须。 他再想借着往下看之时,弃如烟下意识地将手挡在了卦魂之前,遮去了卦魂,以至于他只是一眼瞥过,并未看得真切。 “嗯……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 老爷子将目光缓缓从她的身上撤回,然后带着嗔怪严厉地扫了空灵一眼,并未再多责备他一句。 而是缓缓开了口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书?” 弃如烟一惊,有些羞愧地说道:“小的家中贫寒,并未能有幸读到什么书。” 第201章 笼中雀 芜卦正文卷第201章 笼中雀老爷子朝着她扫了一眼,眼中似掠过了一丝鄙夷之色。 他拂了拂衣袂,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能进尘落轩的多少读过一些书。你这又是在二少爷身旁当差,怕是要让人笑话了去。” “这样吧,你回头去藏书阁闭门读上七日的书,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藏书阁一步,明白吗?” 他的话音刚落下,弃如烟便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解。 ——这尘落轩当真这么注重书读的多少吗?为何她总觉得那个藏书阁听上去像个变相的监牢一般呢? 但是这是老爷子的话,她若现在不答应,怕也只是一个“死”字。 她还不想死。 “是。小的从命。” 弃如烟低头叩首一礼,算是领下了这个命令。 一旁的空灵一直没有吭声,半晌,他缓缓抬头,眼中多了一分意味不明之意。 “好了。这人看也看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回去歇着了。你小子不要再给我惹是生非,听见没?” 老爷子一拐杖敲在了空灵的腚上,打得他十分夸张地一声“哎呦——”。 “孙儿送送爷爷。” 空灵殷勤地去搀扶老爷子,却被他摆了摆手给回绝了。 弃如烟站得远,只听得老爷子长叹一口气,默声道了一句:“不必了……你要是有空能寻一寻六杀的下落便好了……这偌大的五洲虽以尘落轩为首,却实则暗潮涌动……怕只怕你爷爷我这把老骨头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爷爷您万福金安,一定能长命百岁。” 空灵发自内心地说道。 “得了得了,你有这个空哄我开心,还是把你带回来的那个人送到藏书阁去吧。还有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爷子唬着脸说着,眉宇之间却掩藏不住对空灵的喜爱。 “是是是。都听您老人家的。” 空灵搀扶着老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哄着他开心。 “对了,之前普济真人说你今年命中有一劫,你可要万分小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健健康康的在这儿嘛……爷爷您多虑了。” 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前走着,朝阳落在他们的身上,看得弃如烟眼中不由得一热。 “我也好想你……刘叔……你在哪儿……” 弃如烟低声道了一句,低头的那一瞬,眼中的落寞被一抹灿阳耀眼过,一阵余晖洒洒。 送完老爷子回去之后,空灵便回来了,一进屋便双手交叉于胸前,懒洋洋地斜靠在了门槛之上,然后细细打量着弃如烟若无其事的样子,耐不住性子地问道:“你当真要去那个藏书阁?” “不然呢?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我看老爷子这想法坚定的很。再说了,也就七日,不打紧。” 弃如烟一笑置之,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个藏书阁,你要小心点。我听说那里的卦阵多到让人头皮发麻。不亚于武堂的血腥。” 空灵有些担忧地凝望着她,面容之上已是不忍之意。 “放心吧。我不随便去招惹那些卦阵便是了。对了,冉冰琛是不是今夜会来?” 弃如烟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 ——毕竟,这个藏书阁也不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地方。 “约摸着是寅时来,届时会和荒亦尘碰面。一旦他来了,我给消息给你。” “诺,这是纸蝴蝶。上面凝聚了我的一些修为,一旦你看到蝴蝶动了,就代表着冉冰琛来了,明白了吗?” 空灵将一只纸蝴蝶塞在了弃如烟的手中,颇为无奈地说道:“哎呀——别太感动,要是让荒亦尘知道我还能将修为凝聚到纸上面,估计要对我赶尽杀绝了。” “好了,明白了。谢谢你。” 弃如烟将手心合上,将纸蝴蝶放入了袖口之中,然后抬眸笑着看了空灵一眼,说道:“不过是去趟藏书阁,别搞得跟个生离死别一样。” “也对。反正再不济,我还可以去求老爷子将你放出来。你呢,乖乖在里面看看书就行了。至于一些看起来比较高深亦比较诡异的地方,就不必去了。免得我这个救兵还没到,就一命呜呼了。” 空灵伸手在她的头上揉搓了几下,十分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啦,我又不蠢。不至于的。” 弃如烟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刚走一半,她便回过了头来,思忖了半天,才挠了挠头问道:“话说……这藏书阁是第几层来着?” 空灵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幽幽地说道:“十层……我就知道你没记住……算了算了,我带你去吧。” “不用。十层是吧?我认识的。” 弃如烟的脸微微一红,逞能地便要往结界处走,却一把被空灵给拉了回来。 “笨女人,你这般毛手毛脚的,就是让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啊……” 空灵脱口而出这句话,却不由得脸一红,火烧火烧一般地辣着他的面庞。 “我才不蠢……” 弃如烟咕囔一句,见实在拗不过他便说道:“也行,有你这二少爷带路,想必我是要省去不少周折。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弃如烟朝着空灵灿烂一笑。 她的笑实在是无耻得够坦然,被一抹灿阳掠过,却又显得那般地无邪,不染一丝尘埃。 空灵的眼眸微微一阵,双颊之上已然泛起一阵潮红。 “差遣我就差遣我,还说得那么好听。” 空灵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转过了身,嘀咕着一句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张。 弃如烟在他身后笑成了一朵霸王花。 空灵刚想带着弃如烟往藏书阁方向走时,却见结界的传送门忽然打开了。 急匆匆地走来了一位侍者。 他看见了空灵便是恭敬一礼,然后快速地说道:“见过二少爷。” “什么事?” 空灵一见便知此人乃是荒亦尘的贴身之人,不由得没什么好感冷冷地问道。 “大少爷那边来了贵客,说是要请二少爷前去一叙。” 侍者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告诉他,就说我现在没空。” 说罢,空灵拉着弃如烟就要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却听得侍者在他身后低喊道:“老爷子说了,若是你能去,可以将他去藏书阁的日期由七天改到三天。” “什么……?” 第202章 藏书阁风起 芜卦正文卷第202章 藏书阁风起空灵的眼中不见喜反添忧。 他太清楚自家老爷子的性格。 那样一个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可以说一不二的人,又怎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除非,他的另一个决定的价值,更高。 ——可是,改这个藏书阁期限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呢? 他竟然一无所知。 空灵于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后背脊阵阵发凉,似有蚁噬身。 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的弃如烟却是从其中探瞧出了些许端倪出来。 怕只怕,这藏书阁多半要有去无回。 可为何老爷子想要要她的命? 支开空灵大致是不想他涉险吧。 秋燕扫了一眼犹疑不决的空灵,轻推了一下的臂肘低声说道:“咳——我说,让你去你便去。不去只怕我死得更快。” 空灵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不过这不知为何,一寸心却始终有无法安放的感觉。 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只能寄希望于中途能逃出了。 空灵匆匆地扫了她一眼,快速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拿着。” 说罢,他趁一旁的人不注意强行塞给了弃如烟一张卦纸,然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他走远后,弃如烟见四下无人才谨慎地打开了卦纸。 她却惊诧地发现其上空空如也,干净得很。 “嗯?” 弃如烟不明白这卦纸其中的奥义,但她心知空灵临走之前塞给自己的说不定是宝物,便也贴身放了。 随即,她转身便进了传送门。 结界一闪而过之时,她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人影如同白光一般掠过了她身后。 但等她想要回过头仔细看清楚之时,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安静得如同泥土里的尘埃。 “许是眼花了。” 她抚了抚额,左手藏于袖口之中紧握住了那把护身的短剑,继而转身看到了三个蘸墨浓彩挥就的大字——“藏书阁”。 弃如烟将手覆在了铜锁之上,轻轻往前一推。 “吱——” 铜门深重,似乎年久失修有铜锈绿生于把手之上,也未曾有人镀金将其掩盖,倒是与尘落轩奢华的气息有些格格不入。 铜门应声而开,一道刺目的白光迎面而来! 白光如玄刺炫目而来,耀得弃如烟面前是一大片看不清的白! 她下意识地以手臂半遮额,试图看清之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波澜! 起变! “咻——” 一声箭离弦的声响! 一道乌光从刺目的白中穿来,冰凉地直指弃如烟的眉心! 弃如烟眸光猛然一抬,脚下侧滑而过,身子一个后仰,那道乌光冰冷地从她的发梢间擦过! “铮——” 一支箭扎入她身后的墙壁半尺有余,嗡鸣颤动作响! “呵——开门便见大礼。安排得倒是煞费苦心。” 弃如烟冷笑一声,低喝道。 随着她的话音刚响起,她身后却响起了极其轻微的“啪!啪!”两声! 她警戒地朝后看去,却见原本的结界和传送门在昏暗的光线之中颤亮了几下后忽然如萤火一般熄灭不见了踪影! 结界和传送门消失! 这意味着她要么站在门外等死,要么进这藏书阁闯一闯,说不定过了还有一线回去的生机。 她思虑了片刻,轻道了一声:“既然有人要我死,总该看看到底是谁这般费尽心机吧。” 说罢,她便毅然决然地朝前迈了一步,跨进了藏书阁内。 她的后脚刚落下,身后瞬间有一道风起,扬起尘沙无数,亦将铜门猛然吹动! “哐当——” 她的身后,藏书阁的两扇铜门应声而合! 声音太过于沉闷,以至于像一记丧钟般在弃如烟的耳旁敲起。 随着门的合上,整个藏书阁内的光线蓦地一暗,唯有一线从顶而入的日光悬悬而入,落在地面上之时,已经是一层乌霜。 整个藏书阁从上到下大约有五米之高,四周皆以沉香木做书架,一层一层叠峦而上,直耸而上入了那顶部一线光线之处。 书架上已经落上了些许灰尘,弃如烟的指尖轻滑而过之时,一缕粉尘擦指而过,在她的指尖涂上了厚厚的一层胭脂。 而被她划过的地方却清晰可见一排古怪的文字。 “奇怪,这里的文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看也看不懂,像天书一般……” 弃如烟自言自语了一番,以指尖又连续地划过了几层书架的灰尘,果然每层书架之上都有这些奇怪的像符号一般的文字。 弃如烟虽不明白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却也默默地记了下来,不出片刻的时间,已经记下了大半。 藏书阁的中央是一处可以盘腿坐着看书的案桌,案桌之下是一方软席,软席以明玉轻穿而成,看起来名贵无比。而那一缕光明从顶而泻,恰好落在了案桌之上,可以供照明。 奇怪的是,整个藏书阁的中央空荡荡的,除了这个看书的案桌和软席相称以外,却丝毫没有了其他的书架作为陪衬和填补。 案桌之上放着一本半开的竹制卷轴,卷轴之下垂挂着一个大红色的轻扣蝴蝶结,一阵风轻吹而过,一点大红色随风摇曳,似有舞女迎风歌舞。 “嗯……这里曾经有人在此处看过书?” 弃如烟见到那卷轴半开在那边,心中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她捏着袖口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却不知为何越接近那方案桌心里便越是不安得厉害。 而那抹不安又化成了浓烈的好奇,似一道催命的符咒一般催使着她往前一直走着。 她的手心已经开始渐渐渗出了冷汗。 当她踏上最后一层阶梯之时,忽然,在光明落下的那一处陡然生起了一阵飓风! 飓风在案桌四周飞速旋转形成了一阵更为强大的漩涡风眼,并且迅速朝外扩散开来,大有吞没一切的趋势! 那卷半翻开的卷轴亦被吹得沙沙作响,很快便似有一只手托起一般,竹简做的卷轴竟一下子飞窜至了半空之中,似一把利剑一般对准了弃如烟的眉心便攻击而来! 弃如烟眼眸一凛,想要持剑抵御这股飓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似被束缚了一般,竟然丝毫不能动弹! “糟了。” 她心中暗自道了一声不妙,来不及多作思考高喝到一句:“卦魂来——” 第203章 怜世 芜卦正文卷第203章 怜世随着她的一声高喝,她腰际中的卦魂欢啸一声如一道虹光飞流般飞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卦魂一出,弃如烟只觉得整个人似松了绑一般可以自由活络了。 而那股强大的飓风在卦魂面前却变得更为浑厚强大,呜咽着朝着弃如烟和卦魂铺天盖地而来,不吞噬誓不罢休之意! 卦魂似乎也怒了,发出一声声怒吼一般的啸声,寸步不让地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强势护主! 飓风的尾巴一扫而过,如洪一般而来的风横扫过卦魂和弃如烟,毫不留情地将弃如烟和卦魂撞飞! “当——” 卦魂撞击在了书架之上,低鸣了一声,黯淡地失去了光泽。 “砰——” 弃如烟被撞倒在了墙壁之上,胸口猛然一阵剧痛,顺着墙壁缓缓滑落了下去。 她伸手抹了一把唇旁的血丝,然后强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朝着还在原地徘徊的飓风狠狠扫了一眼! “呵。有点意思。平地起风澜,以无形之力化为有形来攻击,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弃如烟拿起已经毫无战斗意识的卦魂徒步孤身向前,目的十分明确地朝着那道飓风而去! 飓风当中此时却幻化出了一道中年女子的曼妙身影。 她的身影被卷轴承载在半空之中,目光似怜悯一般缓缓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声音清脆而温柔地传来:“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无意伤你,但这藏书阁乃是我最后的容身之地。可否不要打扰,让我清静一些?” 弃如烟见女子开口讲话,并且举止神态皆为大家之姿,眼眸不由得一亮。 她提着卦魂站在了飓风的面前,笑了笑说道:“先前进来之时,我便觉得此处灰尘如此之多,不像是尘落轩的作风。而后种种,想必这一切都是因为忌惮着你的一缕魂魄在此处所以无人敢来打扫罢了。” “我也不是一个闲散的人,闲来无事便来打扰他人的清修。只不过,很可惜,我是个倒霉的人。你这藏书阁,我怕是要闯一闯了。因为,我没有退路可选。” 弃如烟说罢,她的眼中缓生了坚毅刚绝之意。 她缓缓抬眸,望向了半空中的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微微一笑,缓声说道:“所以,得罪了。” 弃如烟将目光落在了那半开的卷轴之上,目光陡然一凉,脚下飞点而起,拿起卦魂便飞身朝着那半截卷轴砸去! 幻象中的女子目光猛然一寒,生出了一丝畏惧。 她周身的飓风变得比先前更强大了一倍,以此来抵御弃如烟的攻击!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弃如烟手上的血渍渗透到了卦魂之中,卦魂似被唤醒一般,重新散发出了耀眼无比的光芒! “啊——” 弃如烟闭眼孤注一掷将卦魂朝着卷轴劈去! 她没有看见飓风竟活生生地被她劈开成了两半,迅速从卦魂两旁抽离散去,如泄洪之势不可阻挡! 她只感觉到了卦魂触及到了竹简的一角,然后一声极为轻微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耳旁。 “咔擦——” 卷轴被卦魂砸中。 画面凝滞。 卦魂叩击在卷轴的竹简之上,一下子便将竹简敲散零落开。 随之飓风的抽离散开,失去了支撑的竹简如散花一般从半空中零落散开,飘零在了半空之中,垂垂而落! 那一抹大红色的蝴蝶结飘摇而落,像孤苦无依的一只蝶坠落了无尽的深渊,再也无法飞向万里无际的高空。 在那一刻,弃如烟的心忽然微微一颤。 她抬头朝上看去,却见那名女子的一缕魂魄升至了那一片光明之中,正低头浅笑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为了出去,必须要这样做。” 弃如烟知道自己打掉了她的灵魂最后的一缕寄托,片刻之后她便会烟消云散,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小姑娘,我倒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击。” 那女子的面容之上光华无数,笑容祥和而安宁。 她轻轻低头缓缓说道:“往日里,我被束缚在卷轴之中,终日以书为伴,想着这样便也能陪伴着我想陪伴的人。直到方才那一击,我从竹简之中出来那一刻起,我才知道了一些道理。” “这世间万物苍生本就是缘分一场才相聚,缘尽了,本就该散去。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也许早就对一些人造成了困扰。也是违背常理的一种存在。时隔多年,那些前尘的恩怨是非,我确实也应该放下了。” “这一生,本就是红尘纷扰一场。终究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 “只是,这心中所见之人还未来得及相见,有些话还未来得及说,有些遗憾罢了……” “姑娘若是肯帮我一个忙,那么怜世便是去了也无憾了,可以吗?” 弃如烟见她如此大雅又宽宏大量,心中早已愧疚万分,深深一礼说道:“前辈有什么事要吩咐尽管交代便是。弃如烟定当竭力完成。” 怜世只是淡雅地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锁,细细地在手中抚摸了一番,才缓缓朝着弃如烟走来,不舍地交予了弃如烟的手中,敛衽深深一礼,轻声说道 “我本有一孩儿,是我世上最舍不得之人。此物上刻着他的生辰八字,乃是当年我亲手所刻,亦是从普济真人那求来,希望能保他今生平安。我一直未曾能够再见到他,所以此物也未曾能够亲手交予他。” “这番,有劳姑娘费心了。” 弃如烟觉得手间一阵沉甸甸,再看之时,那枚金锁果然已经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的眼中不由一阵暖湿,轻声道了一句:“前辈言重了。前辈的关爱,弃如烟一定送到。” “好了……也该是我归去的时候了……这一生,够了……够了……” 怜世缓缓闭眼,深叹一句,周身的魂魄开始渐渐散做了魂光点点,被一缕光芒照过,温暖而祥和。 正在此时,藏书阁的门却“哐当——”一声被一只手给猛烈地撞开! 空灵的身影奔跑了进来,几乎绝望地看着女子魂魄散去的这一幕,颤抖着双腿轰然跪倒在了地面之上,难以置信地说着:“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就这么走了……” “娘——” 喊声震动天和地。 亦撼动了弃如烟的心。 第204章 往事如沧海 芜卦正文卷第204章 往事如沧海那一缕光点听到空灵的呼喊声似犹豫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一阵清风之中不由之主地散去了魂形。 怜世的话轻轻传来,温柔地散在了空气之中 “空灵,不要难过,为娘只不过是挣脱了枷锁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已……” “娘!” 空灵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彻在了整个藏书阁内! 藏书阁外,一声惊天的雷劈从天而落下,雷声轰鸣,雨点大如黄豆,慌张无措而落下。 藏书阁内,空灵歇斯底里,两行泪终于瞬间而下,如雨落在了藏书阁的地面之上,几点暗湿之色。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缕魂魄,却最终像时光一般地在他的指尖缝隙里流散而去,不见踪影。 他的双膝跪在了地上,沉沉不愿意站起,只是长跪不起,面容之上全是哀伤之色。 弃如烟心中不忍,缓缓蹲在了他的身旁,轻轻说道:“你的母亲终日被困在卷轴之中想必也未必快乐,也说不定这番她是真的解脱了。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东西……拿着。” 弃如烟拉过空灵的手,将金锁轻放在了他的手心,对他笑了笑。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空灵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金锁,五指合拢将金锁扣得紧紧的,生怕下一秒它就如他母亲的魂魄一般不见了。 “还说了一点人生感悟,但是我都没有听懂。” 弃如烟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但是我感觉她虽然大彻大悟了一番,但是最放不下的人还是你……” “这藏书阁多年不让人进入,唯有我能自由进入,我一开始也不懂其中的缘由。直到后来无意之中遇到了母亲,我才知道为何这里只有我才能出入。但是,方才,爷爷竟然也让你进来了。我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已经不想要母亲的这缕魂魄守在此处了。对他而言,我母亲的存在便是一个耻辱。是要赶尽杀绝的。” “他不过是借你的手来赶走母亲而已。一如他当年杀死我父母的手段一般。” 空灵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浓烈的恨意,他冷静得异乎寻常,让人感觉到森然。 “什么……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女儿吗?为什么?” 弃如烟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 虎毒还不食子,这老爷子怎么会…… “因为着尘落轩便是一个等级森严之地。你从上到下居住者的身份和楼层便可以看出这根本就是一个金字塔般的结构……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之下,是根本容不得等级不合的人在一起的。” “而我的父亲,却是六界凡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而已。” 空灵的唇旁掠过一丝无奈的嘲讽笑意,缓缓抬起了血红的眸眼,然后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轻声说道:“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引起了爷爷的不满,也引起了尘落轩的不满。所以,爷爷根本不顾我母亲当时还怀着我,便暗中处死了我父亲。” “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我母亲知道了。” “她生下我之后便随着父亲殉情而去了。” “爷爷悲痛不已,却已是无力回天,只能将她的一缕魂魄锁在了卷轴之中,以供怀念。” “但是,今日,他还是做出了更加不可饶恕的事情……” 空灵低头,眼中尽是满满的恨意! “空灵……” 他的身后响起了老爷子孤老而沧桑的声音。 他垂垂拄着拐杖而来,身子已经佝偻,双目浑浊之中已是无奈缓生。 “你不要过来!我这些年千万般地讨好你,不过就是想护主我母亲的这一魂!而你这般折腾我折磨我,甚至连母亲的最后一丝念想都不给我!何其残忍……” 空灵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将金锁捏得深紧,死死地盯着老爷子,眼中已然出离了愤怒。 “孩子啊……这藏书阁,并非你一个人可以进来。当爷爷的,也常常来看你的娘亲。她,毕竟也是我的女儿啊……” 老爷子深深一声叹息,两行老泪纵横而下,重重地垂落在了尘埃里。 “你有把她当成女儿看吗?!你若是真把当她当成女儿,为何要杀死了她的挚爱之人!为何又要逼死了她!留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受尽人的笑话!” 隐忍了多年的空灵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愤怒得像一个狮子一般朝着老爷子怒吼着,将这些年来的不满和愤怒一齐喊了出来! “孩子,你不懂。那时候,爷爷的政权还不稳定,不能容忍六界一个敌对势力的凡界之人来动摇,爷爷也是无可奈何啊……那时候大战刚过,一切风雨飘摇,爷爷不仅要护住尘落轩,更要护住永乐洲,护住整个五洲的政权,杜绝悠悠之口啊……” 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地敲击在了地上,一声无奈的叹息沉重地散落在了空气之中,他苍老而垂暮的身子也因此发生着颤抖,双眼里尽是无奈之意。 “政权?五洲?永乐洲?尘落轩?这些都比我母亲的性命还要重要是不是?!你不过就是为了你的权力在找一个借口!若是我为王,我定不会这般负了我的心爱之人!你也许是五洲的好主人,但你却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 空灵怒吼而出,丝毫没有顾忌到老爷子面目之上的变化。 他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之上掠过了震怒,抬起拐杖便是重重地将一拐杖打在了空灵的背上,颤抖着低喝道一句:“你住口!你以为爷爷这般做到底是为了谁?到底是想要保护谁!?” “当然若不是舍弃了你父亲,你以为你还能留在这个世上吗!?你以为,整个尘落轩和永乐洲还有五洲,只有你爷爷才是等级最森严,权力欲望最重的那一个吗?!” “你难道忘了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宠溺了?!我就是太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了,心里太愧对于你母亲了,才会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 “以至于,你把这个女人都带进尘落轩了,我都纵容了!” 老爷子气得发抖,将拐杖直接指向了一旁沉默不言的弃如烟,眼中皆是怒其不争之意!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第205章 他便是我的生命 芜卦正文卷第205章 他便是我的生命空灵惊诧地将目光落在了老爷子的身上,不由得眉头一阵紧锁,下意识地护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弃如烟亦是心中一惊,总觉得这老爷子的话语不那么友好。 “从你带她进尘落轩的第一刻起我便知道了。不然你以为爷爷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是吃素的吗?仅仅凭你们这等拙劣的乔装打扮就能蒙混过关?要不是我一直拦着,怕是你哥哥早就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人了吧?” 老爷子又是一记拐杖气得打在了空灵的背上! 空灵眼中的仇恨缓和了些,他缓了缓语气问道:“那爷爷既然知道她是六界的人,为何要护着她?” “还不是因为不想重蹈覆辙……” 老爷子长叹一声,低下了头,望向了卷轴的方向,轻声道了一句:“我昨晚便来找你母亲恳谈过一次。我说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她,她没有说原谅我,只是提出想要魂归大地。” “我跟她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她有些欣喜。我看得出来,她想见见这个女人。所以,我打算最后一次宽厚一些,待我自己的女儿好一些,安排了这场遇见,亦将我不能亲手做完的事情给做完了。” “爷爷看得出来,你挺中意这个女人的。所以,这次,爷爷并不打算杀她。而且,她能躲得过那支箭,说明她本身也还可以。你们俩的事儿,爷爷算是答应了。” 老爷子兀自点了点头,算是把空灵和弃如烟两人的事给定了下来。 弃如烟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迟钝疑惑地扫了一眼空灵,见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许默许的意思立马便抽搐着唇角问道:“等等,老爷爷,您这是要把我许配给空灵的意思?” “怎么?你难道还嫌弃我家空灵配不上你不成?” 老爷子将音量提高了几个度,带着些许威胁不爽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 弃如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老爷子瞪了一眼给瞪回去了。 一旁的空灵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失望,但他还是拉了拉弃如烟的衣袖低声说道:“先应着,回头我让爷爷回心转意。” “你确定你能?” 弃如烟十分不相信地问道。 “我若执意不娶,想必爷爷也不会难为我。” 空灵朝着她勉强笑了笑,然后对着老爷子躬身一礼,轻声说道:“原来是娘和爷爷昨夜已经商量过了,是孙儿不懂事了。” “哼——” 老爷子一昂头,像个孩子一般的傲娇的很。 不理他。 空灵见老爷子心中还有些气,便又是一礼,低声说道:“只是,这如烟身份特殊,乃是荒亦尘的人质,关系到五洲和六界的关系,实在要权衡利弊才能下一个定论。” “这事儿我听亦尘提起过,说带了个女人回来,以此来要挟宁惊尘,挟持五洲。我看他是打错如意算盘了,自古哪一个成大事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霸业?吞并六界的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但是我看你既然喜欢她,不如便纳个妾,毕竟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老爷子大手一挥,说得轻飘飘,根本没有看到两人的脸色。 “我弃如烟从不做别人的妾。更何况!” 弃如烟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恼怒之色,刚想说出其中原委的时候,却听得空灵在她身前轻声说道:“更何况,孙儿并不喜欢她,是爷爷看错了。” 他低着头行着礼,令弃如烟看不清他的面庞,一缕乌发轻遮处,总让她觉得有些许落寞缓生。 她的心中一阵惊涛骇浪起,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散做了唇旁的一声低微叹息。 “哦?是吗?你并不喜欢她?” 老爷子明知故问地扫了空灵一眼,再次给他机会的问道。 “是。一个才见过面几天的人,怎么会谈得上喜欢呢?爷爷您说笑了。” 空灵面不改色缓缓周旋着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她,那事情便好办了。正好亦尘也在寻这个女子,便将她交给亦尘处置便是了。” 老爷子白了空灵一眼,眼中满是怒其不争,愤然转过了身就要离去。 “爷爷!等等。” 空灵一听是这般决定,心中一急,连忙喊住了老爷子。 “怎么,改主意了?” 老爷子回过头,连身子都没有转一下,哼着问道。 “即使孙儿对她不是那种喜欢,您也不能将她往火坑里推是不是?更何况……说不定,这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 空灵说道后一句的时候,脸竟不由之主地红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行了行了,这都培养几天了。还要慢慢培养。你想留下这女人也行,就让她呆在你房里,哪儿也不许去。除非你去哪儿,她才能去哪儿。这样子寸步不离地培养感情,三日之后若还是没有感情,那便将她交给亦尘处置。” 老爷子看着空灵的脸一红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万般无奈地扫了一眼空灵,这般说罢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空灵和弃如烟在藏书阁内,空荡荡。 “你家老爷子,有点着急你的婚事啊……” 弃如烟尴尬一笑,心中有些别扭地问道。 “我以前不知道爷爷是真的宠我……这次看来,他确实对我母亲之前的事情十分内疚,这次才会这样。你不要介意……我回头劝劝他。” 空灵亦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局促地解释着说道。 “我看啊……不是一点点内疚。为什么我有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啊。内伤。” 弃如烟耸了耸肩,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无奈。 她刚要跨出藏书阁的大门,却听得身后传来了空灵的一声话语声 “如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对你有感觉,并且愿意对你好,以后也不纳妾,你为正室。从此也不再寻花问柳,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他吗?” 空灵的这一句话似一道箭一般径直穿过了弃如烟的心。 她怔了怔,脚步停滞了片刻。 ——她明白,空灵在讲什么。 时光一点一点地流散,空气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一线光明径直而入,落在了她的睫毛旁,微微一颤。 她缓缓回过了身,对着空灵灿烂一笑,轻声道了一句:“他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更无法丢弃。” 第206章 你是我挫骨扬灰也要得到的人。 芜卦正文卷第206章 你是我挫骨扬灰也要得到的人。谁也没有瞧见,就在藏书阁最高的屋梁之上,一道颀长的身影微微动了动,魅惑的唇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满足笑意。 屋梁之下,空灵如玉的面庞之上却黯然失色。 他缓缓低头,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渐渐自嘲般地一笑,然后又缓缓抬头,轻声道了一句:“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对你动了心吧?” “嗯?” 弃如烟霍然抬头,却撞见了空灵慌张的笑容。 “那个……” 弃如烟见到那样苦涩却又强壮欢乐的眼神忽然有些六神无主,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无处安放了,似乎自己背负了一种罪过。 “不用那个这个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里的书很多,你可以慢慢看看。也有一些卦阵,自己小心点。出了事儿,可没人来救你。” 空灵从她身旁擦身而过,目光决绝似冰,却又温情似火。 他似一阵风散开了她的身旁,带着他至此以后再也无法吐露的心事,深深转身,擦肩而过。 再也不问归期。 有些人,再好,不属于你,又有什么用。 光影剥离之中,他的侧颜被光线掠过,眼中看不出波澜和悲喜,就这般地从她的身旁擦过。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面的他。 像是深深沉溺在了悲欢离合里,久久不愿清醒的醉酒千年。 何必…… “唉……何必……” 弃如烟轻叹一声,刚要转身去翻翻这藏书阁里到底有多少孤本之时,却听得身后藏书阁的大门应声而合,光线乍然而收! “谁?” 她立刻反应可过来,这藏书阁内竟然还有其他人! 却见最高的屋梁之上,一道白色如虹令她朝思夜暮的身影从天而将,衣袂向上扬去遮蔽了那唯一的一抹光华,华盖漫天满书阁! 淡淡的竹香味,素雅却又华贵的织造锦衣,衣襟旁的一朵硕大的木槿花衬得他的笑容恍若隔世。 他自光芒中而来,掩去了所有的暗色,只用了一瞬,便将她的世界点亮得华彩不似在异世。 他的衣袂如雪扬起又如尘一般落下,飘扬过了整个空旷寂静的书阁,绝美的一双眸中停留的竟只是她一个人的身影。 “宁惊尘……” 弃如烟不知为何,这几日所受的委屈皆一起涌上了心头,令她哽咽,令她摇头。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这般孤身一人地出现在这里…… 太危险,太危险。 然而,他却似不知道这一切的危险一般,轻步上前,步步生莲之中,向她伸出了如玉的手,轻声道了一句:“来,过来。让为夫瞧瞧看,瘦了没。” 弃如烟破涕为笑,以拳轻砸向了他的胸膛前,嗔怪道一句:“谁是你娘子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宁惊尘一把轻握过了她的手腕间,再轻轻将她一拉,她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一股属于他的熟悉感和安全感袭身而来,如同一股暖流环绕在了她周身,令她倍感怦然的心动。 “管你认不认,反正本座是认了。你逃不掉的。” 宁惊尘在她的耳旁坏笑着带着些许暖湿地说道。 光线轻而暖,空气之中是属于他的淡淡青涩的竹香味萦绕而来,一线薄光从顶倾泻而下,落在他的乌发间,熠熠生了她喜欢的华彩。 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欢喜让她意外,亦让她忧。 “你这样一个人闯入尘落轩想过后果吗?” 弃如烟心有担忧,却又贪恋他身上的味道,轻轻偎依在他的怀里低声轻问道。 “想过。但是更想过你会遇到的可能性还有后果。相比较了一下,我便来了。” 宁惊尘轻轻却深沉地在她的额间落下了浓烈的一吻,轻笑着在她耳旁问道:“是不是我再晚一点,我的小娘子就要被别人拐走了?” “刚才你都听见了?” 弃如烟蓦地一阵脸红,咕囔着反问道。 敢情这小子方才在梁上将她和空灵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去? 难怪这下子空灵刚走,他便憋不住气地下来了。 莫不是……醋了? 弃如烟的心中刚掠过一阵窃喜,却听得宁惊尘在她耳旁轻咬着她的耳垂,笑得十分贼地说道:“我看见……那小子一脸失望落寞的样子了。”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弃如烟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昂起头,嗔怪着扬起拳头就要给他一拳。 “咳咳咳……这始作俑者又不是我。再说了,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招惹上这尘落轩的二少爷了……你倒先来兴师问罪来了……” 宁惊尘轻撩起弃如烟耳鬓后的发,在指尖百般无赖地绕着圈,轻笑着扫了弃如烟一眼,带着坏笑地幽怨地问道。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招惹谁也轮不到你来管啊……” 弃如烟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二少爷,自然没办法跟宁惊尘说清楚,只好倔强地一昂头,白了宁惊尘一眼,索性无耻地打算糊弄过去。 “哦?这么说来,娘子是在责备我没有给你一个名分或者一场惊动天下的婚礼?嗯?” 宁惊尘坏笑着贴近了弃如烟的身旁,将手在她的腰际间一勾,又将她轻轻往怀里一推,在她的一声低呼之中,他的吻便在她的一声呢喃中吻上了她的脖颈。 如雨而下,先是疾风骤雨般的粗暴和狂风,抨击着她早已狂乱的心,撞击着她所有仅存的理智。然后便是渐渐化作了细雨绵绵,如江南小雨一般润酥着娇嫩的花蕊花瓣一般,缓缓落下,细细渗透,直到她整个人开始僵硬渐渐麻酥。 滚烫似鎏金,炙热似星火,灿烂若星河。 光影,渐渐沉沦,在一片竹叶清香和女儿香中,一切被激荡起,又被化作了指尖的绕至柔,化作了她心口的一点朱砂。 他似那红尘中的一点朱砂墨,打泼了过往,浓墨了韶华,将她的眉目一一清晰。 终于,在一片浓厚的呼吸之中,他轻轻低下了头,将额抵在了她的额间,微微一笑,轻声却厚重地道了一句 “天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想你……” “能这般触碰到你,纵使是挫骨扬灰,我也无憾了……” 纵使是挫骨扬灰,能这般触碰你,那般真实,那般不缥缈虚无,真的无憾了。 第207章 陷阱从来都是用来跳的 弃如烟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感觉到属于他的独有温柔隔着衣物渗透而来,一点一点又渗透到她的肌肤里,属于他的淡淡竹香味。 “宁惊尘……你不应该来。” 弃如烟舍不得他的温度,却更担心着他的处境。 这里太过于危险,多呆一分钟都是触及危险的边际一刻。 “你在,我怎能不来?” 宁惊尘轻轻将她放开,低声在她耳畔邪魅一笑,淡声说道:“站在我身后,有人来了。” “什么?” 弃如烟的话音还未落地,便听得藏书阁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哐当——”一声,藏书阁的大门便被荒亦尘的手猛地推开! 铜门撞击在墙壁之上,簌簌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 灰扬起洒在了空气之中,一抹呛人的味道。 弃如烟从宁惊尘身后向前探着身子望去,却见荒亦尘带着尘落轩的侍卫们已经将藏书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荒亦尘见宁惊尘果然在这里,他邪邪一笑,得意地说道:“我就说,以这个女人做诱饵,定能迎得宁阁主前来。果不其然,这宁阁主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宁惊尘只是微微一笑,以淡柳扶窗之姿清素而站,略略扫了荒亦尘一眼,慵懒地说道:“尘落轩荒轩主兴师动众相邀请,自然宁某也不能不识抬举。况且有佳人在此,自然定当全力以赴。” “只不过,轩主以这般相邀六界之主,怕是不太合适?” 宁惊尘的眸眼微微一抬,绝美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意。 “呵。荒某等候您多日了,这阵仗自然是要宏大一些的。毕竟,要让宁惊尘你有去无回,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荒亦尘冷漠抬眸,唇旁一抹阴险的冷笑之意。 “哦?比如说利用叶凝霜和六杀来开启魂牢,借机逼得我前去?又比如说掳走我的女人,然后在来五洲的路上一路埋下了种种埋伏?还是说,明知道我已经进了尘落轩却不动声色,为的便是将我困在着藏书阁之中然后一举杀之?” 宁惊尘挑了挑眉间,懒洋洋地将荒亦尘的行径一一说出。 弃如烟在他身后听得一阵心惊——原来,他这一路前来,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顺利。 即便是如此,他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哈哈哈——” 荒亦尘仰天大笑,笑意之中是必胜的笃定之色,他阴沉下了眼眸然后缓缓说道:“宁阁主还少算了一件。你那用来里应外合的冉冰琛已经被我灌醉了。此刻估计正在桌子底下做着春秋大梦呢……没有想到吧?” 宁惊尘似乎十分惊讶一般懒洋洋地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说道:“哦?是吗?看样子,轩主您是将我最后的底牌都抽掉了……啧啧啧,釜底抽薪啊……实在是高,实在是妙。” 荒亦尘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嘲笑之意,眼中掠过了一丝恼怒,却很快便成了唇旁的一句:“宁惊尘,你今日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这藏书阁,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很好。我觉得,这里也挺适合你的永眠之地。” 宁惊尘莞尔一笑,指尖微动,桃花扇已经山河握在手。 荒亦尘脚下微动,整个人飞身而起,指尖已有一支玉笛执在手! 只听得他刚吹动一个音,整个藏书阁的架子竟然开始发生着剧烈的颤抖!书架之上的书更是抖动不已,一本一本地往下坠落,哗啦啦地掉了一地,整个藏书阁内一片尘埃之气! 宁惊尘凝滞在原地不动。 只见他的指尖微微一动,桃花扇“哗——”的一声被打开! 他的手腕轻轻一动,一阵巨大的罡风便从扇中而出,刮起道道尘墙,朝着荒亦尘便是一阵排山倒海般尖锐倒去! 荒亦尘的中指再一拨动。 一阵尖利音调划破了整个藏书阁的空气,瞬间便刺破了整个尘墙,如针一般径直穿过,尘墙瞬间崩塌! 散落了一地的尘埃。 宁惊尘反手便是一记扇子径直飞出! 桃花扇穿破了迷蒙的尘埃,如一道流光一般朝着荒亦尘的咽喉便割喉而去! 这一记带着嗡鸣呼啸之声穿破了凝滞的空气而来,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般直逼着荒亦尘而去,逼得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走。” 宁惊尘看准了时机,拉着弃如烟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欲往外冲去! 却于此时,他的身后,荒亦尘的一声尖锐无比的音符化作了一道箭光直逼着宁惊尘的后背而来! “小心!” 弃如烟来不及多作思考,祭出卦魂便朝着那道箭光飞去! 卦魂呼啸而过,“砰——”的一声便将箭光撞得粉碎,然后又护主般地朝着荒亦尘的玉笛砸去! 荒亦尘的眉间一凛! 他细细扫了卦魂一眼,然后猛然朝后连让了好几步,迅速以修为注入掌中,凌厉朝前一推! 空气顿时起了波澜。 这股掌力将卦魂逼得无法向前,但卦魂自身散发的力量亦让荒亦尘不得向前靠近一步。 “走。” 弃如烟低声道了一声,刚想带着宁惊尘走之时,却见两排侍卫缓缓让开,在路的尽头,出现了老爷子拄拐前来的身影。 “姑娘,既然来了,就该好好坐坐再走。再说了,你和空灵的婚事,这不是还没定嘛……” 老爷子虽然在说弃如烟,却目光始终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眼中凝聚了一片老狐狸般的微光。 “看来,今日我这藏书阁倒是蓬荜生辉啊……竟然惊动了六界之主亲自前来。亦尘,你是不是太怠慢了这些贵客?嗯?” 老爷子的白眉微微一皱,却见两袖罡风已起,一记龙头拐杖更是敲向了地面! 地面被他这般一击,竟平地“咔擦咔擦——”地裂开了好几道缝,犁陌纵横地便朝着弃如烟和宁惊尘劈来! “过来。” 宁惊尘拉过了弃如烟的手,轻声道了一句,便带着她径直飞向了那顶上的唯一一缕光明处! 他折扇在手,以孤傲向上的姿态目的明确地朝着屋顶而去,丝毫没有一点犹豫! 正在弃如烟疑惑宁惊尘要干什么的时候,却听得老爷子一阵惊恐的喊声 “你!你要干什么?!” 第208章 “天卦” 在老爷子惊诧到近乎疯狂的惊呆目光之中,宁惊尘带着弃如烟一路飞掠而上,眼中是毅然决然的无悔之意。 那抹坚定,让弃如烟觉得,原来他早就在来这里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包括,她的生,他的死。 那藏书阁顶上的一缕光明似一道无尽的希望一般勾着弃如烟的魂,却又像是一把刀剑一般刺痛着弃如烟的心。 在那上升的一瞬,她忽然意识到,那也许根本就不是逃生的法门,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命一搏。 “宁惊尘!你疯了!那里可是……” 荒亦尘奋身朝上一纵,竭力地想要挽回这一切!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宁惊尘的指尖微动,触碰了光明中心的一个小点,顿时,整个藏书阁内金光大作! 金光照得老爷子和荒亦尘的眼中皆是大片的惊恐之色! 恐惧迅速填满了两人的面容,荒亦尘大喊一声:“快撤!他启动了地卦!” 在荒亦尘的一声惊呼声中,已经踏进了门的尘落轩的将士却被道道金光束缚住,似捆绑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既然要死,便一起死个痛快。荒亦尘,老爷子,你们大概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愿意去触碰这个地卦吧……” 宁惊尘苍白的脸色上掠过了一丝笑意,他护着弃如烟站在了金光之中,任由道道金光从他的身体里穿身而过,冷笑着说道。 宁惊尘亦由于这一触碰,竟像被吸去了一半的精力一半,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地往下坠去。 “宁惊尘!你这个疯子!你难道不知道,一旦触碰了地卦,只要卦象不解,不止是我们,你们也得死吗?!” 老爷子将龙头拐杖护在身前,强行逼退着道道金光的反噬之力,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那倒未必。” 宁惊尘扫了一眼身后的弃如烟,轻声道了一句:“如烟,拿出卦魂。” 弃如烟虽不知地卦为何物,但是看着满藏书阁的尘落轩的将士们面目扭曲着呻吟着倒了过去,自然也明白了过来这地卦到底有多厉害。 她相信宁惊尘的判断,她缓缓拿出了卦魂,护在了身前。 “往前走,不要回头。” 宁惊尘在她耳旁轻声说道。 弃如烟惊呆了,她蓦地回头! 却觉背后一沉,宁惊尘竟将她往前用力一推,催使着卦魂带着她在金光之中朝着门外飞去! “不要!宁惊尘!” 弃如烟看着卦魂在金光之中带着她如入无人之境这下子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宁惊尘早就知道卦魂并不畏惧地卦! 而他这么做,竟是牺牲自己,拉上尘落轩的人陪葬,来换取她的性命! 她回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他眼中的别离、不舍、诀别还有欣慰交织在一处,浓浓地化作了他的爱,推送着她前行! “如烟,往前走,别回头。”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一身白衣早已血迹斑斑,大片的鲜红在他的白色衣袂之上染上了大朵的血红血花,令她刺目,令她灼热,令她再也无法违心而向前! “卦魂!回转——” 弃如烟拼命使出了全身的修为冲着卦魂一声怒吼!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原本护主心切的卦魂早已带着弃如烟离开了地卦,却又于那一刻犹豫了片刻返回,护着弃如烟再次闯入了地卦之中! “宁惊尘,你想要丢下我一个人赴死,这辈子,没有我的允许,你想都不要想!” 弃如烟一手拿起卦魂,飞身朝着宁惊尘而去,奋力地一抬手,将卦魂扔进了方才那个光明一点处! 她想都没有想就扔出去了卦魂。 而卦魂亦不负所望地朝着那金光最盛处而去,霍的一下便将那一缕光明给堵住了! 整个藏书阁内,金光骤然而收! 一切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失去了地卦束缚的荒亦尘瞧准时机,一记长笛挥出暗中朝着宁惊尘和弃如烟砸去! “宵小之辈!从来都是玩的阴招!” 宁惊尘眼中一怒,以桃花扇御之! 长笛和桃花扇在半空之中对峙,相持不下之时,却见弃如烟凌空于宁惊尘的右肩之上,目光沉冷似霜,低喝道一句:“卦来!” 却听得她的话音刚落下,卦魂便从那一缕光明之中抽离,瞬间整个藏书阁内被一阵耀眼的白色日光所笼罩! 日光太过于刺眼,以至于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遮掩起了眉目,唯独看见弃如烟一人如天神一般从天缓缓落下,降临在这尘世之中,不染一丝尘埃。 她的乌发轻扬,目光冷厉似剑,神情冷凝似刀,将宁惊尘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这时,老爷子难以置信地抬头朝着屋顶之上望去,却见白光之中若隐若现出了“天卦”二字! 他朝后踉跄了一步,将不可思议地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面目抽搐地喃喃说道:“这是天卦啊……这竟是天卦啊……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能够召唤出天卦?!你到底意欲何为?!” 老爷子颤抖着双手紧紧握着龙头拐杖,不敢再上前一步,将目光始终落在了弃如烟手中的那根卦魂之上! “我就是弃如烟,不是谁。但是,若是你们今日谁敢动宁惊尘,谁敢动我的人,我便是拼了死,也要拉你们陪葬。若是不想死,便退开。” 弃如烟紧紧地握着卦魂,狠厉地扫向了老爷子和荒亦尘一眼,冷冷说道。 “休得猖狂!” 荒亦尘刚想上前阻拦,却听得老爷子一声呵斥:“让他们走!” “老爷子!?” 荒亦尘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了老爷子,他还不明白天卦到底意味着什么。 “逆子!你是想让我们尘落轩毁于一旦吗?!一旦天卦落下,我们这里都会化为灰烬!让他们走——” 老爷子懊悔不已地跺脚说道,他的眼里已是一片后怕之意! “天卦……” 荒亦尘一愣之时,宁惊尘已经带着弃如烟飞出了尘落轩之外,直奔着外面的大雨滂沱而去了! 等两人走远了之后,荒亦尘抬头又看了看屋顶之上的卦象,却见白光早已消失,哪里还有什么“天卦”二字! “糟糕!被骗了!那根本不是天卦!” 这才反应过来的荒亦尘一声暗骂,起身便追了出去! 第209章 大雨滂沱 芜卦正文卷第209章 大雨滂沱永乐街上,大雨滂沱,雷电纵横犁陌而下,划破着这夜的黑。 宁惊尘带着弃如烟刚出了尘落轩便看到空灵一身青衣站在了雨中,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空灵,你是来拦我的吗?” 弃如烟看着空灵沉默不言的架势,不由得心中一顿,迟疑了片刻问道。 ——这尘落轩内,她最不愿意敌对的便是空灵。若是他执意要拦住她,只怕她也只有做出选择。 空灵缓缓抬眸,他的乌发早已被雨水淋透,清逸的面容之上撇过了一丝无奈和三分凄然,他缓缓开口说道:“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是要拦住你的人。” “也罢,在那个姓宁的身旁,你总是像个刺猬,觉得任何人都会冒犯到他。” “我救出了冉冰琛。他在那个破庙旁等你们。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可以就近回到六界了。” 空灵微微一笑,抬眸之间已是诀别之意。 “你放我们走,那你怎么办?” 弃如烟不放心地问道。 她不相信,以荒亦尘的野心和老爷子的执拗,空灵能就此逃过一劫。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死。再加上,爷爷那么疼我,想必也就是关个紧闭罢了。不碍事。” “你们快走吧。你们那个卦象是假的,一旦散了,追兵便会马上追上来。” 空灵催促着两人走,眉头微微一皱之中隐隐约约已经感觉到了追兵的前来。 “大恩不言谢!” 弃如烟见时间不多了,也不能耽搁,便对空灵行了深深一礼,照着他的话径直带着宁惊尘朝着城南的破庙处飞奔而去! 空灵见她走远了,拿出了一把匕首,撸起袖管,对着自己的左臂便是深深一刀割了下去。 一刀见血。 鲜红的血顺着他白皙的皮肤一点一点地往下滴落,溅在了雨水里,皆是绽放开的大朵血花。 他的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回头望了一眼她远去的身影,唇旁掠过了一丝苦笑之意。 “我能为你做的,只能到这儿了。” 他的话语轻轻飘落在了空气里,随着一缕烟雨飘散而去。 而她刚走没有多久,荒亦尘便追了上来。 他看见空灵一个人在雨中失魂落魄一般往回走,心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便问道:“空灵,你可是见到弃如烟了?” 空灵艰难一笑,缓缓撸起袖子,只见左臂之上赫然一道血痕在目! 他装出一副十分惭愧的样子,摇着头说道:“没想到,临走之前,她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对我这般残忍……” 荒亦尘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眼中有几分不信,却见他伤口在眼前,亦不好怪罪什么,只能道了一句:“空灵你修为尚且低,打不过宁惊尘也属正常。你先回尘落轩,待我去把这血债给讨回来。” “谢谢大哥。” 空灵不动声色地低头一礼,耳朵却尖得很,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 二。 三。 果然,在他的心里默数了三个数之后,不远处的尘落轩便传来了急报 “报——” “轩主!尘落轩不知为何,突然走水了!并且是从上层开始往下层走水!老爷子还在最上层!” 来报的士兵慌慌张张地便禀告了荒亦尘,满目紧张,满头大汗。 刚要去追弃如烟的荒亦尘一听这事立马脸色大变,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还有,救老爷子要紧!” “是!” 士兵匆匆忙忙地又走了,大雨里只剩下了荒亦尘和“无辜”的空灵。 荒亦尘审视的目光在空灵的面庞之上落了很久,终于带着怒意问出了口:“空灵,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竟为了那个女人,连我们的尘落轩都敢烧?连你爷爷的生命都可以弃之不顾?” “大哥?你在说什么?这着火的事情我也是刚听说啊!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拿爷爷的安危来开玩笑?” 空灵立马惊诧无比地抬眸,无辜地看向了荒亦尘,眼中都是深深的委屈。 “别装了。你在此处本就可疑,这里是逃往六界的必经之路,你显然是放走了弃如烟和宁惊尘!至于那火,想都想得到是你的缓兵之计!你还敢抵赖!?” 荒亦尘怒了,根本顾不得什么证据不证据,直接就指正了空灵。 空灵低头笑了笑,然后缓缓抬眸。 他的眸眼之中已是一抹浓烈的威胁之意。 然后他却笑着缓声说道:“大哥,这捉贼要拿赃,凡是要讲个证据。你要是这么诬陷我,就不怕我在爷爷面前告你一个排挤打压暗杀手足的罪名?” “反正你这些年也打压得我挺厉害了,爷爷不过是看在眼里不说而已。但是我若这般说,你猜最后倒霉的会是谁呢?嗯?” 空灵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 荒亦尘见空灵平日看起来花天酒地不问世事,没想到却在这件事上留了好几手,不由得心中一惊。 荒亦尘也不是不识局势之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决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多年的基业毁于这个小子的手上。 他阴沉下了脸思索了片刻,才缓缓一笑。 他笑着说道 “空灵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跟着漂亮姑娘身后跑的小子了。想必以后这尘落轩和这五洲的江山你也得参与一分。做哥哥的自然欣慰,哪里舍得手足相残?” 他这话说得阴阳又怪气,既挑明了空灵的计策也警告着空灵不要触犯了底线,否则他也就顾不得手足相残了。 岂料,空灵只是微微一笑,傲然立于滂沱大雨之中,直了直腰板,笑了笑说道:“兄长厚爱,是空灵不识抬举了。只可惜,空灵无意于江山社稷,只醉心于花天酒地美人。只要大哥不伤害我看中的美人,那,什么都好商量。” 说罢,他的唇旁勾勒出一抹淡淡却危险的笑意。 他站在风雨之中,雷电在他身后的乌云上纵横一闪而过,照得他乌亮的眼眸中一抹决绝的浓烈杀意显而易见! “你在威胁我?” 荒亦尘咬了咬牙,隐忍怒而问道。 “不敢。是兄长先威胁了小弟。小弟不过是苟活罢了。” 空灵莞尔一笑,将手负于身后,从荒亦尘的身旁擦身而过。 “妈的!” 他的身后,荒亦尘愤怒地将手中的剑摔在了云中,当的一声溅起雨水滴滴如暗箭! 第210章 毋宁死 芜卦正文卷第210章 毋宁死大雨之中的城南破庙外,寂静得像是从来都不曾有过人烟一般,如同鬼魅之路。 破庙屋檐之上的雨珠成了线地往下滴落,串串落在了泥泞的土里,开垦出了一条细而狭长的小河流,如同蚯蚓一般蜿蜒,不知要流向何处去。 宁惊尘的手轻轻将破庙的门推开,只听得一声极为难听刺耳的咯吱声,破庙门上的灰尘抖落了几丝,散在了雨里。 赫然出现在弃如烟面前的竟是冉冰琛倒地不起的身影! 他就那般端坐在草堆之内,手中的一杯茶盏已经落了地,在地面染了几许暗湿。 那几点暗湿之中隐隐有极其细微的蜉蝣生物在其中攒动,又不断地爬到了冉冰琛的身体上,一附着在了他的身体上便很快渗透了进去,似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将士们也一一倒了一地,有的甚至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冉冰琛!” 弃如烟心中一阵难受,刚要上前去唤醒冉冰琛却被宁惊尘给拉了回来。 “如烟,不要。他中的是蛊毒。除非是种蛊之人亲自解毒,否则也会连累无辜。你看他周围的将士们,大多倒下的姿势都是营救他的姿势,想必,这蛊毒也会蔓延到别人的身上。我们小心些。” 宁惊尘轻声在弃如烟的耳旁说道,缓缓皱起了眉头。 ——蛊毒之术本是源自于六界的人界南疆之处,因其狠辣毒性强烈早就被自己给禁了,怎的会现在出现在了五洲?还正好是他们要回六界的重要契机时期?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亲眼目睹着冉冰琛熬不过这蛊毒死去吗?” 弃如烟看着已是脸上发紫的冉冰琛心中焦急,不由得问道。 “这个蛊毒看起来有些奇怪,它噬咬别人的能力虽然强大狠厉,但是不知是冉冰琛的修为强大还是其他的缘故,似乎并未真正地伤及到他的腠理。或许,这是下蛊之人有意而为之?” 宁惊尘走近了几步观察着冉冰琛,又笃定地说道:“他中毒的时间并不长,否则这些蛊虫早已要了他的性命。种蛊之人势必还在这附近。” “还在这附近?” 弃如烟转身瞥过了破旧飘摇的拂联之后,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地躲过,有要逃走之意。 弃如烟却当下便飞快地近了那道身影的身,朔地便亮出了手袖之中的藏剑,在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将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拂联被一阵风吹过,晃过了那人的面庞。 竟是牡丹。 “牡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被算计的意味。 “我……我……” 牡丹被问得有些慌张,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还用说。你看她左手戴的扳指,扳指中间凝聚着一丝血,想必那便是你取了冉冰琛的血放入其中,进而对他下了毒。” 宁惊尘扫了一眼牡丹手上的扳指,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牡丹姐姐?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冉冰琛?你到底想要什么?” 弃如烟眼中掠过了一丝悲哀,她没有想到,一个自己来五洲第一个救了她的人竟然在最后的关卡会害了她,也害了冉冰琛。 她心中已有万分后悔,后悔自己对别人太过于信任。 “他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他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用蛊毒杀他又怎么了?!你怎么不问问他曾经对我做了哪些龌龊的事情?!” 牡丹于那一瞬间爆发。 她颤抖着双唇愤恨地控诉着冉冰琛的罪行,眼中的恨意早已通红地布满了她的眼眶,两行泪水亦顺颊而下。 “原来,你接近我,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亲自来五洲,你好亲手杀了他……” 弃如烟冷厉地将剑端逼近了牡丹的脖颈一寸,令她雪白的肌肤之上划过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牡丹,你今日若是伤了他,我定要你暴毙当场。” 弃如烟的眼中已是愤怒之意,剑已伤了牡丹的肌肤一分。 牡丹却似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般仰天一笑,笑得极为凄然,她的眼泪亦怅然而落下,溅落。 良久,她才缓缓开了口,说道 “弃如烟,我知道他喜欢你,单单从他能千里迢迢不顾安危来五洲救你就能肯定这一点。但,在这之前,我只是以为他抛下我是因为我不是那个女人,我代替不了那个女人。所以,他才会一夜春宵之后慌忙逃走,从此音讯全无。” “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根本不是我不能替代那个叫白芜的女人,而是,他从来都是醉酒后的一场错认,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他也许那一夜之后早就忘了世上还有个叫牡丹的女人。而我,却傻傻地在苗疆等着他回来娶我,实现他的承诺。”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去找他。谁知遇上了坏人,便被骗到了五洲这烟花之地来,从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了他?!” 牡丹说罢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爱与恨交织在一处,嗔痴不减,看得弃如烟心中不由得一痛。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会被牡丹带来这样决绝的一步。 “冉冰琛不是一个坏人,他也许只是害怕面对你,面对自己。而你这般对他,便是连他最后的解释都给断了。你难道不想亲口听听他对这件事的解释吗?” 弃如烟轻叹一口气,缓缓劝导着牡丹说道。 这蛊毒唯有牡丹能解,若是她不愿意,怕是真的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解释?他是欠我一个解释。他害我阿娘阿爹成为全村人的笑柄,亦害我沦落至此,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但是,就算他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不过是徒添了一个借口和理由罢了。” “而我,说不定还傻傻地会相信他的话和理由。还不如心狠一点,直接杀死了他算了。” 牡丹的眼中掠过了不忍和无数的决绝,她紧紧咬着下唇深深地扫了一眼垂危的冉冰琛说道。 “但是,你若真想他死,怕是他已经撑不到我们来此地了。你不过还是想给他一线生机,你还是在等他亲口的一个答案。” 宁惊尘望了一眼牡丹,一针见血地说道。 第211章 跟我回去,好吗? 芜卦正文卷第211章 跟我回去,好吗?“住口。” 牡丹紧紧握着的双拳开始发生着剧烈的颤抖。 她低着头掩饰着情绪,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内心的慌乱。 “何苦?” 宁惊尘微微一笑,指向了面容已经尽数发紫了的冉冰琛慵懒地说道:“你可以选择让他死。但是他死了,你就永远也听不到你想要听到的话了。纵使他要说的话未必会如你意,至少能解开你多年来的心结,不是吗?” “我不需要他解开我的心结。我也苟活了这些年了。我自也会去赴死。” 牡丹蓦地抬眸,一双眼仇恨地扫向了宁惊尘,带着浓烈的恨意说道。 “那行啊,那你便带着你们家族的巫蛊之术一道深埋于地下吧。反正,这也是我所乐见的。” 宁惊尘耸了耸肩,面容之上却写着“老谋深算”四个大字。 弃如烟自然知晓这巫蛊之术一族只传一人,若此人意外死去,这一族巫蛊之术便也就断了。这在他们族内是视为大不孝的,也是被列为唾弃的对象的。 果然,宁惊尘这般一说,牡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掠过了一丝犹豫之色。 弃如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变化,缓声说道:“牡丹,我只是想救人,因为这是我欠他的。而你,想听到他的答案。不要自欺欺人了,免得抱憾终身。” “呵……” 牡丹微微一笑,怅然地低下了头,轻声道了一句:“你们一个拿族人来压我,一个来说服我,不得不说,我被动摇了。” “今日,我姑且解了他身上的蛊毒,我倒是想听听,他能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 牡丹的眼角旁掠过了一丝凄然,她缓缓转动了扳指,将一根银针嵌入其中,霍的一下挑出了那一缕冉冰琛的血丝! 随着她挑出血丝的那一瞬间,弃如烟看到无数的蛊虫从冉冰琛的身上散退,尽数回到了她的扳指之中。 而此时,冉冰琛的脸色亦渐渐恢复如常。 他睁开眼的第一刻便看到了弃如烟,唇旁掠过了一丝虚弱的欣慰笑意,缓声道了一句:“幸好,你们逃出来了……” 弃如烟放下了手中的剑后,牡丹便缓步悲痛地走到冉冰琛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说道:“你的眼里,只有她。难道,你真的忘了我是谁吗?” 冉冰琛在看到牡丹的面容之时,深邃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后悔和不想见的意味,他微微往后躲了躲,将面容撇了过去,轻声道了一句:“牡丹,多年不见。” 他这一句似不经意的话,却引得牡丹泪汹涌而出。 牡丹缓缓低下了身子,半蹲在了他的身旁,眼中既是爱亦是浓烈的恨,她哽咽着说道:“原来,你还记得有个叫牡丹的女子……” “怎会不记得……只是一直不敢见,一直不敢去找而已……” 冉冰琛愧疚地扫向了牡丹一眼,见她往日里清丽的面容之上多了一丝风尘之意,心中不由得内疚更为深刻了。 “不敢见……不敢找?不,你不过是怕见,怕我赖上你,怕求着你给我一个名分而已。冉冰琛,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从来都是在欺骗我!你还要骗我到几时……?” “你以为,你不知道那一夜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谁?” “不,我只是没有说而已。我以为,我会感动你,我会改变你,直到慢慢住到你的心里。” “可是,最后的我狼狈不堪。最后改变你的人也不是我……” “冉冰琛,你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一丝一毫的心?” 牡丹的两行泪深深滑下,她那般深重地在冉冰琛的身旁,等着令她绝望的一个答案。 冉冰琛回过了头,终于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中皆是内疚之色。 他在她期盼的眼神之中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牡丹,我不想骗你,那是对你的不尊重。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心。” “呵……” 牡丹的双膝顿时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径直跪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似被抽干了灵魂一般,空洞地望着这个薄凉的世界,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清苦的笑容。 她深深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轻声道到:“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然而,我却还是不死心……” “是我太傻……是我太傻。” 她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似被剥离了一般让人心疼不已。 冉冰琛看着这样撕心裂肺却又发泄不出来的她眼中掠过了不忍,轻声道到:“所以,方才你在对我下蛊毒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但,我觉得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唯有我这一命,你若要,便拿去就是。”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的命能赔的了我的青春吗?!能赔的了我的清白吗?!能赔得了我的阿爹阿娘吗?能让我的族人死而复生吗?!你的命,除了能折磨我,还能做什么……” 牡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泪水决了堤般落下,她奋力地将自己的双拳捏得死死的,不让自己失控。 寺庙外,一声惊雷划破了天际,炸在了几人的耳旁,雷电亦将牡丹的神情照得绝望而凄凉。 那般清晰。 “他们往哪里去了?” “分头找!应该没没有出结界!” 不远处传来了尘落轩的将士们寻人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刺耳而来! “有人追来了。” 弃如烟皱了皱眉,轻声说道:“牡丹,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回六界?等回了六界,我们在一起将这陈年旧事好好说清楚,可以吗?” “回六界?呵……” 牡丹抹了一把泪,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的阿爹阿娘都不在了,我的族人们也不在了,你觉得,我就算回了六界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我虽然不能爱你,也不能以爱人的名义照顾你一辈子。但是我会找出那年的一场灾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我会尽我的可能,在你的余生里,好好补偿你。” 冉冰琛蓦然抬眸,深深地望向了已经绝望的牡丹,轻轻握住了她的双肩,终于鼓起了勇气,几近哀求地说道:“跟我回去吧,回六界,回到以前。让我尽一份责任,好好照顾你的余生。” 第212章 凤卦 芜卦正文卷第212章 凤卦牡丹的眼中蓦地掠过无限的希望,如同一道亮光划破了夜的黑一般,耀眼却又转瞬即逝。 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红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回去?回到五洲?” 她的眼中缓生了一抹凄然之色,目光狠狠地望向了冉冰琛,近乎决绝地说道:“回不去了……我已经回不去了。你们快走吧。荒亦尘的人很快便会追到这里来,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回不了五洲。” “你不一起走吗?” 冉冰琛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凝视着牡丹问道。 “冉冰琛,你说这句话说晚了十年。若是十年前,我或许会欣喜若狂地跟你走。但是,我现在只盼着你死。只有你死了,我的心里才能安宁。所以,你快走吧。在我还没对你下手之前,走吧。” 牡丹木然地站在原地,神情已如死灰一般。 弃如烟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牡丹又如此倔强,只好催促着冉冰琛说道:“要不我们先走吧。不然,出六界就真的来不及了。” “是的。再耽搁下去,怕是迟了。” 宁惊尘亦催促着冉冰琛说道。 却见冉冰琛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犹豫,他猛然起身,指法迅速地点住了牡丹的穴道! 牡丹刚察觉到便已经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我不能将你一个人放任在此地。我欠你的,我会一一还给你。”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不忍和内疚之色,将牡丹抱在了怀中,对着弃如烟和宁惊尘低声道了一句:“走后门,我的人在那边。” 弃如烟刚拉着宁惊尘想往后门走去之时,却听得后门处缓缓走出了六杀的身影。 他手持双刀双手交叉于胸前立于了后门跟前,渐渐抬起了眼眸,一抹凌厉的肃杀之色。 “往哪里去呢?这你带来的人都死光了,这是要去陪他们吗?” 六杀的唇旁掠过了一丝不屑的冷峻笑意,目光轻飘飘地便扫向了冉冰琛,就像是在说他割了一把韭菜一般。 “六杀,你到底是谁?为何潜伏在我身边,又为何这般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冉冰琛质问着六杀,指尖暗暗扣住了他的法器。 “你问我倒不如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 六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脚下已经动了。 宁惊尘见他动了,立刻将桃花扇祭出,横扫在了他的双刀面前! 扇面硬碰硬地撞上了六杀的双刀,擦出火星四溅一片,亦逼得六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冉冰琛是我六界的魔尊,还轮不到你来放肆。” 宁惊尘单手负于身后,右手猛地又往前一推,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兵器断裂了一分的脆响,六杀左手的一把尖刀竟被桃花扇割出了一道口子! 火星溅在了六杀满是仇恨的眼中,染得他眼中一片血红之色! 他一咬牙,快速地念了一道卦咒! 只见上空突然风云突变,一道血红色的罩地卦铺天盖地朝着三人笼罩而来! “血卦!你怎能以血祭卦!” 弃如烟一眼便认出了这血红色的一片乃是六杀的精血凝聚而成,错愕万分之中她的心中亦有了一个疑惑——用卦之人忌讳血卦,因为此物伤人三分亦伤己三分。 他今日不惜以血卦相拼,怕是不仅仅是想逃走这么简单。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为了杀人而来。 “以天地之魂,筑沧海之基,有凤来仪!” 弃如烟立于血卦之中不得已举起了卦魂,凝神高喊着之前刘叔教给她的这些神叨叨的卦语。 她的心中忐忑的很。 她并不知道这卦语到底有没有用,她只能拼一拼。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在她的话音落下之时,卦魂丝毫没有起任何反应,就像沉睡了一般。 “你这个到底行不行?” 冉冰琛眼见血卦要落下了,心中着急,催促着弃如烟。 一旁的宁惊尘却耐心地提醒着弃如烟说道:“如烟,再试试。” 弃如烟点点头。 她屏息凝神,在心中默念着:“以天地之魂,筑沧海之基,有凤来仪!以天地之魂,筑沧海之基,有凤来仪!以天地之魂,筑沧海之基,有凤来仪!” 三遍过后,她蓦地睁开明亮的双眼,猛然将手中的卦魂指向了苍穹之中! “没用的,不要试了。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召唤出凤凰破卦?受死吧。” 六杀的双目之中燃烧起浓烈的杀意,将手中的双刀闭眼重重落下! 与此同时,血卦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落下! “卦魂!以天地之魂,筑沧海之基,有凤来仪!” 弃如烟毫不退让,目光之中的坚决亦如磐石般。 她目空一切地望着这片苍茫的大地,任由狂风吹散了她的乌发,始终屹立于原地不曾有丝毫的动摇。 “快看!那是什么?” 冉冰琛抬头的一瞬,眼中欣喜万分地看见了在乌云密布的尽头处,出现了一个火红的光点! 那个光点愈来愈近,浑身散发着通红的金光,金色翎羽长垂而下,一声清啼划破了这死一般的死寂。 它浑身似火通红而来,唯美的翅膀称着优美的曲线,像一团火一般燃烧了整个黑暗的天空。它的每一声清啼都是那么的婉转而轻扬,又是那么的高亢而嘹亮,一声更比一声悦耳动听而来。 “是凤凰!” 冉冰琛惊喜地发现了这一变化,满眼都是喜色。 “她做到了。” 宁惊尘望着身旁的这个处变不惊荣辱不惊的女人,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女人,却不知道,她每一次创造奇迹的时候都令他这般惊艳。 她就像是盛放在大漠里漫漫陀陀的紫阳花,乍一看平常无喜,再一看却已是一眼万年。 她亦不知道,此时的她是发光发彩的,万物黑暗之中,唯有她明亮如初,明媚似万里的长歌。 经久不衰。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是凤凰?那个女人为何能召唤出凤卦……” 六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色一阵痛苦,接着在凤凰的一声清啼之中,他一口浊血终于抑制不住从口中喷出。 血洒在了血卦之上,血卦的光芒骤然而收! 凤凰低身俯身而下,径直将尖长的喙对准着六杀的心脏处俯冲啄去! 第213章 悬殊一战 六杀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一团火朝他扑面而来的景象,他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万般的恐惧之色! “不要……” 他捂住了心口朝后踉跄了一步,将留恋的目光落在了牡丹的身上,缓缓痛苦地摇了摇头。 “收。” 弃如烟将卦魂猛地一收,那道火红的凤凰的身影骤然而收入了卦魂之中,安静得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缕烟尘。 而六杀眼见这凤凰来啄眼见着已经近了身前却忽然收起了卦,面容之上掠过了无数的诧异和恼怒之色。 “你为何撤卦?是在侮辱我吗?” 六杀佝偻着身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的眼里满是被羞辱过后的愤怒,甚至在那一刻,他宁愿去死。 一个卦中高手怎能蒙此大辱! “不。我不是在侮辱你。而是在告诉你,看似不堪一击的人也有可能成为你的对手,并且一击致命。别对自己的卦术太有信心,毕竟,这沧海茫茫,高手如云。” 弃如烟漫不经心地收起了卦魂,细心地别在了腰间,然后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托你的福,这下,我们出五洲可能更困难了。” “你就没有想过你们也许根本就出不了五洲吗?你们也许会死在这里。” 六杀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凄然之意,他渐渐抬头看向了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子,眼中掠过了一丝不解的疑惑。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将卦术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尤其是一个修为尚浅的女人。 在她的身上,他竟隐隐约约看到了当年白芜的影子。 ——那个让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奴仆的主人。 那个,他用尽了一切却最终没能守护住的女人。 在那一刻,他忽然不是很希望这个女人死。 弃如烟听罢他的话,只是又耸了耸肩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就算我们真的出不了五洲,那也是我们没有能力,怨不得他人。” “我不会让她死。” 一旁的宁惊尘缓缓开了口,一抹微笑划过了他的唇角旁,他又幽幽地添了一句:“至于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就不劳你费心了。不过……我看着你这被血卦反噬的也差不多了。可以考虑回去找洛依依治一下。” 宁惊尘一挑眉,对着六杀笑容满面。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的命暂且留着,我下回定来取。” 六杀捂着伤口转过了身,正打算走之时却听得弃如烟砸吧了几下嘴摇着头说道:“我说你这个人很不上道,方才还不如让那只凤凰将你给啄了。再说了,你看看现在这情形,你走得了吗?” 弃如烟指了指以他们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尘落轩的将士,有些心虚地抹了抹鼻尖,朝着他笑了笑说道。 那些士兵皆是被卦象引来的。 他们见天有异象,走近一看却是荒亦尘要他们找的人,是既兴奋又害怕。 一个个心里都打着鼓,想着——“这几个人都能召唤出凤凰,那一定是厉害无比,一会儿要是杀他们的话要不要往后躲一躲?” 还有人在美滋滋地想着——“若是一会儿拿下了这几个人,是不是以后升官发财的日子就不远了?我要左拥右抱,美人美酒在怀!” 但是,弃如烟却想的是——“这些个人围着不上来攻,是等着吃晚饭吗?” 她皱了皱眉,哗擦一声将右腿抬起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又扯过一根狗尾巴草在指尖晃了晃,半蹲着身子痞痞地扫了周围足足有三千将士的大军一眼,邪邪笑了笑说道 “怎么,等着来请我去尘落轩吃晚饭啊?巧了,老娘这会儿正好饿了,一会儿剁几个猪头下下酒。” 弃如烟恐吓着离她最近的一排将士,伸手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咧嘴一笑。 最前面的一排将士被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面面相觑吞了吞口水,默默地低下了头。 有几个胆子大的往前一挺胸,拍着胸脯说道:“轩主说了,看见你们,杀无赦!谁能活捉你们,更是重重有赏!你们就三个人,还带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我们有三千人,你们今天定是逃不掉了。” “呦呵~老娘还第一天听说有人拿人数拼质量的。也行,要不你们就都上来试试。看看是你们三千将士厉害,还是我们三人更厉害?” 弃如烟啐了一口便将唇齿间的狗尾巴草吐在了地上。 她缓缓收起了腿,渐渐抬起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抹凌厉的肃杀之色! 黑云笼罩在她的上空,一丝光线挣脱而出,照得她的面颊半阳半阴,明媚又令人畏惧! 原先那个说大话的下不了台又不敢上前,只能“你你你”了半天站在原地,却见一记桃花扇的流光飞过,他的咽喉处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流光瞬间而收,他浑身一阵僵硬,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只能扼住了脖颈僵直着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还有谁,要拦本座?” 宁惊尘手执桃花扇慵懒扇了几下,然后一抹邪魅笑意浅生于他唇旁,目光之中却是无尽的杀意! 整个三千人的军队竟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皆害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敢撤退,亦不敢上前。 在这一片死寂的沉默之中,响起了“啪啪啪——”三声有气无力的掌声。 接着,军队自动让出了一条宽广的道,从道的尽头走出了荒亦尘的身影。 远远的只听道他冷笑着说道 “六界之主果然好气派,不仅杀人于无形,亦是笑对我三千将士。气度不凡,在下佩服。” 弃如烟一见荒亦尘来了,心中不由得一惊,暗暗握住了卦魂,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宁惊尘却散漫的很,只是瞥了荒亦尘一眼,笑了笑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五洲乃是人杰地灵之地,但凡出的人才个个都是不凡的。前有老爷子御马天下纵横之术千里之外,现有荒轩主决策于千里之内,着实,也是令宁某佩服的。” “不过,宁某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惊尘微微一抬眸,将挑衅的目光落在了荒亦尘的身上。 “哦?愿闻其详。” 荒亦尘挺了挺腰板,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第214章 这小子没那么好心。 芜卦正文卷第214章 这小子没那么好心。宁惊尘似不经意般笑了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传闻老爷子那有一本《天卦》,记载的乃是各种稀奇又厉害无比的卦语和卦象。据说乃是要传给未来尘落轩的继承人的,不知道荒轩主是否见过?” 荒亦尘的眉头微微一皱,阴鹜地沉思了片刻,便笑着说道:“不劳宁阁主费心,这本《天卦》我自然是见过的,只是太过于珍贵,老爷子一向子不肯外漏而已。” “哦?是吗?据我所知,这本《天卦》早就在十六年前六界和五洲的一场大战之中遗失不见了踪影,不知荒轩主见到的是真迹还是拓本呢?” 宁惊尘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摇着一把折扇轻飘飘地便将这一切戳穿,丝毫没有给荒亦尘留半分情面。 荒亦尘见当着三千将士的面,宁惊尘竟给他下了这么一个套,不禁有些怒了。 他怒而隐忍一笑,缓缓抬起头,扫了宁惊尘一眼,然后道了一句:“宁阁主知道的可真多。可惜了,知道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要死在着荒野之地。可惜了,可惜了……” 荒亦尘抬起手臂,指尖做了一个攻击的指令,只见三千将士立刻如潮水一般朝着宁惊尘等人喊杀而来! “糟了,这么多人,就算一个打一百个,也打不过啊!” 冉冰琛眼中茫茫一片都是冲过来的人,一脸都是绝望之意。 “如烟,还记得封印之卦吗?” 宁惊尘却笑了笑回过了头朝着弃如烟这般说道。 “你是说……?” 弃如烟这才想起来刘叔的那个小本子上曾经记载过一个卦象,大致的意思是只要能使出这个卦便能将想要封印住的人和事封印起来,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封印之卦。以一挡千乃至万之术。会吗?” 宁惊尘见将士们愈来愈近,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好像见过……我试试。” 弃如烟手持卦魂快速闭眼凝神,在心中默念着——“以我之魂,锁彼之身。借天地之魂,锁万物之身。” 随着她的这声默念,卦魂似听懂了她的话语一般,缓缓升至了半空之中,开始轻轻旋转了起来。 将士们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景象不由得愣住了,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眼中既有畏惧又有好奇之色。 “这娘们儿在念着什么?那个笔怎么自己升到半空之中了?真邪门……” 其中一个士兵小声念叨着,却被身旁的另外一个年长的士兵给捂住了嘴。 “闭嘴。你找死啊。记住了,这一会儿啊,离那娘们儿远点,凭我的经验来看,这娘们儿不好对付……” “不过……老张,我好像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了离她近的机会……” 士兵惊悚地长大了双眼,眼见着这一道卦光扫过之时,最前面的一排士兵从脚开始变得石化了起来,然后一直蔓延到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直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石像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啊——” 随着老兵的一声呐喊声,三千将士溃不成军皆往身后狂逃不止! 一时间,整个原本涌向弃如烟的人潮反向又涌向了荒亦尘的身后! “你们这是都干什么?一群饭桶!” 荒亦尘怒不可遏,一连杀了好几个逃兵之后才发现根本不能阻止这一切的逆流。 再一看之时,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可恶。竟被一个女人搅局了。” 荒亦尘见势不妙刚想丢下将士们就往回去,却不料弃如烟凌空一指,将卦光落在了荒亦尘的身上。 顿时,他竟也开始石化! 荒亦尘只觉得全身僵硬无比,唯有嘴巴还可以讲讲话。 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喂!你这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术将本轩主困在了此处!你就不怕我的援兵到了直接杀了你的头祭旗吗?” 荒亦尘眼见着弃如烟一步一步地带着坏笑之意逼近了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慌。 他闪烁着双眼,真怕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地便给自己来了一刀。 “啧啧。荒轩主,我可没有使什么妖术,是你自己走不了的。可是怨不了我半分。” 弃如烟负手踱步走过他的身旁,朝着他幽幽一笑,拍了拍几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过,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可爱些。方才,太凶了。” 弃如烟颇为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便绕到了他的身后。 倒是宁惊尘给了弃如烟一个赞赏的眼神,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之色。 他缓步上前,扫了荒亦尘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这呢,并非什么妖术。而是《天卦》这本书中的封印之卦。中此卦者,少则三个时辰才能解开,多则,需要一个月。” “我看荒轩主在这封印里待得也挺舒服的,只是这尿急怕是不怎么好解决……委屈荒轩主了。” 宁惊尘手持扇柄轻轻敲了几下荒亦尘的胸膛处,带着几分坏笑之意说道。 “宁惊尘!你卑鄙!原来你早就算好了今日的一切!你不过是等着我往这个坑里跳然后杀了我罢了。” 荒亦尘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急红了眼,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冲着宁惊尘便是一顿吼。 宁惊尘将扇柄放在了唇齿之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邪邪一笑,认真地说道:“荒亦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这封印之术我原先并没有指望如烟学会。不过是你运气不好,而我赌赢了而已。” “至于你这番前来,无非是想置我于死地。可我呢,恰好相反,并不想杀了你。” “呵。费尽千辛万苦来将我困在此地不得动弹,竟不是为了杀我?宁惊尘,你确定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荒亦尘一声冷笑,并不相信地反问道。 “哎呀——就知道宁某的这番好心荒轩主你无法理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宁惊尘的唇旁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将目光懒懒地扫向了荒亦尘的面庞之上,一抹慵懒之意。 “交易?你是来和我做交易的?做什么交易?” 荒亦尘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他怀疑的目光掠过了宁惊尘的笑容。 直觉告诉他 这小子没那么好心。 第215章 交易 “是的,和我做一笔交易。” “一笔,关于天下的交易。” 宁惊尘在荒亦尘的面前缓步踱着步子,眼角旁是狡黠之色,像是雪地里的白狐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哦?愿闻其详。” 荒亦尘此时已经被禁锢,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也聪明,明白适时而退的道理,知道此时不是他讲条件的时候。 更何况,宁惊尘提出的交易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宁惊尘见他此话一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野心和想法,唇旁了然一笑。 他轻摇山河扇,缓缓踱步在荒亦尘的面前,微微一笑抬眸说道:“很简单,从此五洲和六界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五洲不再滋扰六界,我可助你真正掌握尘落轩,从一定意义上完全统治整个五洲。怎样?” “就这么简单?” ——从荒亦尘口中难以置信地飘出了这么一句。 他的眼里写上了不相信和一阵欣喜。 荒亦尘总觉得宁惊尘没那么好心将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但成为尘落轩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和统一统治整个五洲对他而言诱惑更大,在那一刻,荒亦尘承认自己动摇了。 “就这么简单。” ——从宁惊尘口中说出的这句肯定的话是那般轻飘飘。 宁惊尘散漫地摇着扇子从荒亦尘的身旁掠过,显得万分漫不经心。 他满脸都写着——“这是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的是傻子。” 而荒亦尘却一脸狐疑地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可是为何我却不能拒绝?” 两人陷入了沉默。 一个在沉默中思索着这笔交易是不是把自己给卖了。 另一个在沉默中等那个傻子把自己给卖了。 三。 二。 一。 宁惊尘在心中默数着数字,果不其然,荒亦尘开口了。 “成交。” 他压抑着内心的欣喜和不安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说完,他就觉得后悔了。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被卖了。 而且,还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好。” 宁惊尘的唇旁露出了一丝愉快的微笑,他将折扇合拢轻敲了手心一下,转过身笑着拍了拍荒亦尘的肩膀,赞许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荒轩主果然识大体懂局势。” “既然合作了,那总得先把这封印之卦给解了吧?” 荒亦尘懒得跟宁惊尘套近乎,他只知道他被封印得难受,要是真的再不解卦,他要被憋死了。 “咳咳咳——这倒也是。” 宁惊尘忍住了笑,招呼着在一旁正研究着各种石化的人的表情的弃如烟,轻呢地道了一句:“如烟,别闹。过来将这荒轩主身上的卦给解了。” 岂料,弃如烟眨巴着眼睛望了宁惊尘一会儿,无辜地耸了耸肩,低头坏笑着道了一句:“哎呀,真糟糕。我只会施卦,这让我解,我还真不会啊……” 说罢,弃如烟委屈巴巴地看着已经是满脸绛紫色的荒亦尘。 “你!你故意的吧?!” 荒亦尘一双眼都要冒出火来,怒气冲冲地冲着弃如烟便吼道! “唔……我上次拉你裤衩那次倒是故意的……这次绝对不是啦!” 弃如烟咧嘴一笑,用力地拍了拍几下荒亦尘的肩膀,然后幽幽地说道:“放心,以你的修为,大概也就两三个时辰的事。至于要是尿裤子了呢,可以趁你的将士们还没恢复过来的时候溜回去换。我呢,绝对不会笑话你的。放心。” “你这个女人!简直恶毒至极!” 荒亦尘恼怒无比,头上都快有一团火冒了出来。 若不是手脚被束缚着估计此时的他已经满场暴走打得弃如烟落花流水体无完肤了。 可惜,这也只是如果。 现实是 弃如烟一昂头一挺胸然后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认可了他这个说法,然后又眯起了促狭的眼睛凑近了他认真又无辜地说道:“哎呀——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要不要在你脸上画个大王八来纪念一下呢?” 宁惊尘看着她托腮似乎在冥思苦想着从哪里开始下笔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而宠溺地道了一句:“我这内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调皮,要是冒犯了荒轩主,还望见谅。” 说罢,宁惊尘像模像样地对着荒亦尘深深拘礼,看得一旁的冉冰琛一脸抽搐。 ——“不至于将戏份演得这么足吧……” 冉冰琛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一脸哀怨的荒亦尘,然后啧啧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下他是自己人。 宁惊尘行完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又看了看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荒亦尘,十分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日我就不在此地多留了。改天等事成之后,我请荒轩主来我芜归阁喝桃花酒,不醉不归。” 说罢,他莞尔一笑,一记拜别之礼便带着弃如烟远去。 “欸!先别走!先把卦给解了啊!我尿急啊!你们这群王八蛋……” 荒亦尘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弃如烟和宁惊尘的身后,渐渐化作了苍蝇一般嗡鸣之声后便不见了踪影。 “喂。我说,你那个根本算不得什么交易吧?” 弃如烟被宁惊尘护在身前,转过头疑惑地问道。 “哦?娘子此话从何讲起?” 宁惊尘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从何讲起?你心里不是比我还清楚嘛……” “且不说这尘落轩的老爷子是个难缠的人物,再不说这其他四洲也未必是吃素的,单单是要完成这其中的一样便会削弱荒亦尘的势力,而另外一件势必会因为实力的削弱而耽搁或者被吞并。” “所以,严格说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合作和交易,而是赤裸裸的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弃如烟摇头晃脑地说完这一切,然后幽幽地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宁惊尘一眼,吐了吐舌头说道:“宁惊尘,你好可怕……” “哦?是吗?哪里比较可怕?我倒觉得,我挺可爱的。” 某人一挑眉,十分不要脸皮地嫣然一笑,对着弃如烟便是一记勾魂的眉眼抛了过去。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这昨夜吃的桂花糕都要吐出来了。” 弃如烟连连摆手装作呕吐状。 “嗯?桂花糕?你和空灵那小子一起吃的?” 某人拧紧了眉头,一脸不爽。 “可不是。” “回去是时候要圆房了。” “嗯?!” 第216章 说书人 芜卦正文卷第216章 说书人等弃如烟回到了芜归阁,便听说尘落轩的三千将士整整被困在石头里一夜都未曾能动弹,这一解卦之后个个都默默扫了一眼自己裤裆的一片暗湿,非常有默契地谁也没有笑谁。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五洲六界,加上路人甲乙的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之后便出了一个脚踩风火头戴五彩光环手持一支卦笔可呼天唤地甚至召唤出凤凰的女英雄形象。 甚至有不少人似在现场一般,讲完眼里还不禁流露出那种崇拜的感情,末了羡慕地轻轻摇头一叹——“吾辈当如此啊!” 弃如烟听说这些的时候是躺在躺椅之中的。 她口中咬着一个大水梨,咔擦一声便咬得汁液四溅,然后面无表情地咯吱咯吱将一块梨给吞了下去,随口将梨核吐出了三丈之外,又抠了抠牙缝皱了皱眉头说道:“小茵,你在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要是真像他们传闻的那样,那荒亦尘不早就被我弄死了?那五洲也不早就是我弃如烟的囊中之物了吗?” 那个叫小茵的伶俐丫鬟忙给弃如烟又递了一个削好的大水梨过去,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奴婢也是这么问那个说书的人的。你猜他怎么回我来着?” “嗯?倒是说说看。” 弃如烟眉间一挑,漠不经心地问道。 “他啊,说您乃是天女转世,哪里在乎这五洲六界的天下。自然不会对荒亦尘和尘落轩这种小角色动手啦。” 小茵捂住嘴嗤嗤一笑,学着那老说书的人的模样老气横秋地说道。 “噗——” “咳咳咳——” 弃如烟当下便被呛到了。 她咳了好几下才稳住了,然后幽幽地抬眸扫了小茵一眼,低声骂了一句:“老娘就知道这些个混江湖的老术士和老娘当年一样不靠谱……还天女,我看他是小本子看多了。” “那可指不定的。我看如烟姐姐你相貌非凡,此次又立下这等大功,还能召唤出凤凰,若真的是天女那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小茵晃着小脑袋十分认真地说道,简直将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点成了拨浪鼓。 “打住。小茵,再讲下去,我可要罚你了。” 弃如烟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瞪了小茵一眼,示意她该闭嘴了。 小茵窃笑一声,乖乖地闭上了嘴。 弃如烟左思右想了片刻,忽然来了兴致,抬眸笑容满面地问道:“小茵,你是在哪里见到这个说书人的啊?” 小茵害怕弃如烟得知自己偷偷去了人界的事,支支吾吾地“那个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只能干陪着笑眼神暗示弃如烟放过自己。 “是不是偷偷去了人界啊?嗯?” 弃如烟一把拽过小茵的长辫面露邪恶笑容地说道。 “姑奶奶啊,你能不能轻点声!要是被阁主知道了,又得罚我了。” 小茵无奈地一把捂住了弃如烟的嘴,然后一跺脚十分害怕地咕囔着就要逃走。 却被眼疾手快的弃如烟一把拦住了。 弃如烟伸开一只手臂,笑得一脸贼兮兮地拦在了小茵面前,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哪家?带我也去瞧瞧?” “不去。一会儿又是我挨骂,反正阁主从来不罚你。” 小茵别过了身,一脸不愿意。 “放心啦,我们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弃如烟将手臂耷拉在了小茵的肩膀上,兴奋地说道。 “你哪回偷偷溜走阁主会不知道……少诓我了。” 小茵白了她一眼,十分不乐意趟这趟浑水。 “吶……你是不是觉得那说书的长得帅,然后私藏着打算自己偷偷和他来个月下私奔?” 弃如烟故意逗着小茵。 “才不是!那说书的不过就是个白胡须老头,有什么好看的。也就你看得上。” 小茵哼了一下,白了她一眼,转过了身。 “我不信。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将你去人界的事儿编出本凄美又浪漫的小本本来,然后在芜归阁里逢人便说。” 弃如烟挑了挑眉,将身子板直了回去,幽幽地说道。 “如烟!你,你!你无耻!” 小茵恼羞成怒,一甩袖咬紧了下唇,都快哭了出来。 “我呢,一向是无耻惯了。这种无耻的事儿啊,我也是一定做得出来的。所以啊,你还是乖乖带我去吧。否则,你这一世清白和英明可就毁在了我手中了。” 弃如烟咧嘴一笑,笑得没心又没肺。 “你!算了。这回带你去,可没有下次了啊。” 小茵白了她一眼,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狠狠咬了咬唇一甩袖咕囔着说道。 “那是自然。下次我自己认得路了,也不必辛苦小茵陪我走一趟了。” 弃如烟扔了一个大水梨给了小茵,然后自己兜里也揣了一个,笑得灿烂无比说道:“路上吃。” “看在你这大水梨的面子上,我们走吧。不过阁主一个时辰之后便从魔界回来了,我们得抓紧些。你不要听得入了神,就忘记了时间啊。” 小茵十分不放心她身旁的这个女魔王,再三叮嘱着说道。 ——要知道,要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她小茵这条命怕就是要被阁主给咔擦咔擦掉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某人这两天都在芜归阁给憋坏了,传闻这无忧观旧观主回来了,她这个临时的观主自然也就不方便去了。加上闭冥界和芜归阁闹翻了的事儿人尽皆知,她也不好去找李笙问个清楚。魔界冉冰琛一回来便各种事物缠身,今日一大早便将宁惊尘请了过去,也不知所谓何事。 倒是这开天界和魂界传来了联姻的好消息,说是下个月初八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日子,若灿雪要风风光光地从开天界嫁到魂界去。 魂界和开天界这两日为了婚嫁之事忙得不可开交。 开天界老界主更是为了嫁女之事百般刁难准女婿顾北一,顾北一倒是好性子,一一见招拆招,一一将老丈人要的东西备齐。 所以,这样一来,六界之中竟也只剩下了人界可以走一走遛一遛,这种好机会岂能错过? “我总觉得这一去,我这条小命要不保。” 小茵幽幽地扫了弃如烟一眼,却被弃如烟直接挽过了手臂,大笑一声:“此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晓?” 第217章 人间偶遇 芜卦正文卷第217章 人间偶遇说罢,她便揽着小茵径直朝着人界奔去了。 人界四季繁华处,恰逢,上灯节。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西市街,张灯结彩,繁星璀璨,处处笙歌,红彩头随风摇曳,一漾便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凭栏高望处,是霓虹如龙贯而放,阵阵笛音映满天。 花红柳绿的人群熙熙攘攘,琳琅满目的灯笼从这头一直挂到了那头的灯火阑珊处,偶有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绫罗锦缎路过花灯簇簇之处,引起惊羡的目光和娇羞无数。 一路上,弃如烟像个混混一般拿着大水梨子边啃着流着汁液走在了前头,时不时将猥琐的目光投向了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喃喃自叹道了一声:“嗯……脸蛋儿不错,就是胸小了点。小茵,对吧?” 满屏尴尬…… 小茵尬笑了一阵,躲在了弃如烟的后面,以袖口遮着面庞,尽量和弃如烟保持着距离,以此来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她…… “嗯……确实小了点……” 弃如烟又略略扫了一眼,然后啊呜一声啃掉了大半梨子,眼中皆是惋惜之意。 那女子明明听见了弃如烟的评价,却难以启齿,又羞又恼不服气之时,她将双手往自己胸脯那二两肉上使劲往上一托,浑圆而鼓鼓! 她从弃如烟的身旁哼了一声擦肩而过,眼中皆是骄傲的睥睨之意。 “啊……竟不是小……而是……下垂……可惜了。” 弃如烟砸吧了几下嘴,一把将衣袖抹过了满是梨汁的唇,双眼像狼一眼地扫过了那女子的身影。 她完全没有顾及到她身后的小茵显然已经昏昏欲倒…… ——苍天啊,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 那名女子含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路小跑绕过了桥,大有一副被欺辱了模样。 ——只不过,这欺辱的不是男子,而是一个比男子更凶猛的女子。 苍天无眼。 “咦,那人站在那处干什么?” 弃如烟抬头疑惑地望去,却见一身银衣身影端坐于闪闪灯盏之处,亦单手执琉璃杯盏的姿势轻盈侧坐,灯花银树摇曳于他白玉发带轻束的一点处,瞬而凝聚成耀眼静美的光点,在他如瀑的柔顺发间哗然铺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整片凝滞的暗色朱色阁楼。 时间,人潮,火花,灯光,在这一刻凝滞停留,唯有他玉琉璃盏中的水蓝色醇酒随意轻微晃动,于他骨感如玉的纤长指尖激荡而出,飞溅折射出风华绝代的光芒。 斯人若虹,静美耀眼得将所有的华美之物,都轻而易举地变成了他的衬托。 静谧耀眼,不可方物。 “帅哥耶……” 小茵的脸一红,连忙娇羞地捂住了眼,却不断地从指缝间去偷瞄。 弃如烟呆呆地望着,直到那帅哥轻轻侧过了他绝美的容颜。 刹那间,她似被闪电击中一般,伫立在了原地。 他白皙如玉的容颜之上浅浅挂上了倾城的笑意,于那灯火通明处缓缓立起,以对酒当歌邀明月的姿态探出了木栏之外,如墨玉的眼眸倒映着辉辉星辰与白月。 他淡唇轻启,目光穿过了涌动的重重叠叠的暗色人潮,静谧而又轻轻地一笑,惊为天人地道了一声——“如烟,好久不见。” 弃如烟顿觉四周的嘈杂人群瞬间静谧了下来。 而她的脑袋间“嗡——”的一声炸开,四周无数艳羡嫉妒的目光沉沉朝着她幽幽射来,灼烧着她的脸颊,烧起了两片潮红的云霞,似有潮湿角落苔藓处,一朵眼里至极的多彩花朵怦然而放,璀璨带光。 这位帅哥,不是其他的谁,正是弃如烟苦心经营躲避了多日想见又不敢见的,李笙。 她只觉得脸一阵烧热,慌乱之中,她想去拉小茵的手袖急促逃走,却不料这妮子一副花痴状根本拉不动! 正于弃如烟心慌意乱之时,却见那凭栏处,李笙的身影,已从那高处轻飞而下! 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却见李笙越过了那木栏,于雕花处,于灯火阑珊处,于苍茫黛色星空下,于莽莽星辰下,于滚滚人潮之中,以天仙谪落的姿态款款而落! 他银色地衣袂被吹拂得朝着黛色星空飞扬遮天而去,随风而动处衣袂如云遮眼,竟比那天际苍穹还要耀眼! 而他的深邃如水的眼眸之中透着一抹急切和慌乱,双眉稍稍为粗,隐隐之间带上而了无尽江水东去的无限温柔哀愁。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穿过拥挤的人潮,不顾一切地缓缓落于了她面前。 人群在无边的赞叹之中,默默地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的脚步缓缓又急促,于那身后的万火通明处,一身银色似霜雪,缓至了她的面前。 拦住了她的去处。 弃如烟有些呼吸急促,她想要逃开,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竟根本迈不开了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深深望着她,将眉眼之间的无限情意化作了口中的几个字 “去哪儿?” 弃如烟蓦地一怔,不由得朝后退后了一步。 他,这是在担心她会逃吗? 所以,他才会那般慌张地一跃而下,为的,只是截去她的去路,拦住她而已吗? 他又向前轻迈了一步,双眸似黑夜之中的星辰,闪耀着无数地光芒,在她的身前伫立,轻轻俯身而下,于万声惊呼中,于她的发间耳际,雨落燕归般轻轻道到:“如烟,你要逃我到几时?” 灯火,在李笙的背后,摇曳成了闪烁迷乱的海,于他玉棕色的发间弥散铺开,又于一点,在他浩瀚地眸间聚光成影,耀眼的浅色光芒。 弃如烟感到耳际他温吐而出的话语温热,嗔怪之中带上了几分无奈的自责,又有几分恼怒掺和其中,于众目睽睽之下以俯身暧昧的姿态挑逗着她,令她不忍拒绝,令她有几分窒息。 她不着痕迹地朝后轻退了几步,眼神里是心虚的躲避之意,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讪讪一笑,抬手指向了无尽的黛色天际,天真而单纯的一笑,说道:“李笙!你看,星星好美啊。” 像,你的眼。 第218章 相忘江湖 芜卦正文卷第218章 相忘江湖李笙识破她的伎俩不语,亦浅笑抬头而望,轻声叹了一句:“星辰虽美,却不及你眼眸万分之一。” “嗯?” 弃如烟惊诧抬眸,却撞见了李笙眼中的一抹无奈温柔似星河一般徐徐而散开。 “不打算找个地方陪我喝杯酒好好聊聊吗?” 李笙低头浅笑,一双剑眉之间带上了几分恳求之意,却在月色和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清逸。 “不打算。” 弃如烟往后退了一步,轻声婉拒了李笙,转身便打算离开。 “为何?” 李笙的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伤感和不快,他在她的身后近乎卑微地问道:“难道我们现在连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一杯酒的情分都没有了吗?” 灯光撞影之下,弃如烟的身影凝滞,停留。 她缓缓转过了身,深深看了李笙一眼,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李笙,你应该知道,是谁葬送了这喝一杯酒的情分。” “你……终究还是看重他甚过了我。” 李笙怅然一笑,那一瞬间的抬眸之中已经有叠影重重,一抹阴云怎么也散却不去。 璀璨的灯光和星光齐齐落在了他的眸眼间,却抵不过他眼中那一抹星辰的迅速陨落。 “因为,他待我同样重要。” 弃如烟凝望着李笙,如水的瞳孔里倒映的是他落寞的笑容,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竟因这一份失落而心疼。 在那一刻,她似乎觉得李笙是有话梗在喉咙的,但是却被她的这一句给一棍子拍死了。 以至于,没有了后来的后来。 “那……祝你幸福。” 李笙抬眸,深邃的眼中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海,却没有了波澜,只剩下了微薄的清风穿他长袖而过,轻叹一句错过。 弃如烟没有多言,只是站在离他一尺之处,默声低头不语。 她似乎觉得在那一刻她应该安慰一下他,但是,她亦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安慰。 他缓缓转身,朝着拥挤的人潮慢步走去,渐渐将自己湮没在了这无尽的人海之中,消失不见了身影。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再看弃如烟一眼。 哪怕是他能回头看一眼,也许他便能撞见弃如烟眼中的不忍,也许,他便会舍不得离开。 但,那也只是如果。 灯火阑珊得炙热,像天边燃烧而开的无数焰火,绽放在他缓身离去的身后一片暗色的人潮之中,浓烈和落寞交织而生的无望。 弃如烟立于原地,看着他渐渐走远,远到最后他在人群之中化作了一个光点,光点最后又散做了虚无。 再也无法追寻。 “如烟,你既然不舍得他离开,为何不将他留下来?” 小茵看着两人这般的情景,不曾谙情爱为何物的她眨巴着双眼,天真地问道。 “小茵,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在一起。而是,有些人适合来过一辈子,有些人,却适合相忘于江湖。” “走吧。不早了,回去晚了,又得挨宁惊尘唠叨了。” 弃如烟微微一笑,牵过了小茵的手,朝着和李笙背道而驰的方向缓步走去。 一条长街分了两端,一段璀璨星河落满了天,一段静谧深荷缓缓潜流。 天上的星辰凝望着这一切,懒懒而睡,沉沉似暮烟。 西市街的城南一处雅致的茶馆处,宾朋满座,时不时传来了喝彩声,娴静中又带上了市井的热闹。 茶馆的门口一张褐锗色木质板子上用粗犷而浓墨的字迹清清楚楚地写着 今日,五洲尘落轩第二话:魂归藏书阁。 弃如烟停在了这块木质板子面前,凝视着这块板子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心中猛地被戳中了一块,眼圈渐渐红了起来,面容之上掠过了大片难以言喻的狂喜! 她步伐有些混乱而急促地拨开人群试图挤进去,根本不顾自己到底被踩了多少回! “如烟!你等等我!你这是怎么了?” 小茵跟在她身后根本来不及跟上她的速度,在她的身后焦急不已。 “刘叔……是刘叔,是刘叔的字迹!” 弃如烟颤抖着双唇低声轻喃着,双手却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往前挤着,完全将他人的骂骂咧咧置之了脑后。 拥挤的人潮将她的发弄得有些微微的散乱,脚上新做的绣花鞋也被踩得掉了一朵秀气的粉色蔷薇花,她的双眼湿热通红,氤氲着雾气飞快地透过人群的缝隙望向不远处的台子。 台子上摆着一张破破旧旧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壶极为普通的解渴的茶水,一块惊木置于手边上,其后便是大红色的帘幕厚厚重重地遮住了一切。 许是等了有些久了,客人们有些不耐烦了,嘘声四起,四下喊着:“今儿老头儿还来不来了?都等了这么就了,还要不要赏银了啊?” “就是啊……这再等下去,翠花楼的姑娘可要想死我了。” “哈哈哈——你就吹吧。” …… 在人群的催促之中,大红色的帘幕匆匆被一个肥胖的身影掀开,出来了却是掌柜的身影。 他一见已经围了这么多人在这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颇为为难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实在不好意思,今儿这老头儿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了。让我来跟大家伙说一声,让大家久等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等了这么久,一句话就把大家打发了?” 有人不满地说道。 掌柜不愿将事态闹大,便摆了摆手赔着笑说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会儿啊,这各位的茶钱都算我的,算我的。尽管喝,尽管喝。” 众人见这有茶喝了,也就没人有心思管什么说书先生了,皆摆了摆手四五成群地找了位置落座了下去,也有三两个遗憾地走出了茶馆的门的,轻叹一句:“可惜了,昨儿讲得还挺有意思的,怎么今儿就不来了?” 很快,台子下已经稀稀落落地走了不剩了几个人,又很快,只剩下了弃如烟站在台子下,满目失魂落魄地站着,差点眼泪掉了下来。 掌柜的见她这副模样,以为是怎么了,便上前好心地问道:“这位姑娘不去那边喝点茶润润嗓子吗?不是我自吹,我们家的毛尖可是附近的一级棒。” 弃如烟抹了一把泪,一笑,抬头认真地问着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可知这写外面木板上之字的人现在在何处?” 第219章 我在等一个人 “写那块木板上字的人?” 掌柜的脸色有些为难地扫过了弃如烟的面庞,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姑娘你来晚了,你要找的人已经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他一向云游四方,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临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弃如烟听到这里着急地一把拉住了掌柜的手,眼里都是期盼之意。 掌柜的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只好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他只说他不能见一个人,然后就匆匆走了,连最后的工钱都没有要。” “不能见一个人……?” 弃如烟的眼神微微一颤,心中掠过了千万般的情绪,她的脑袋嗡的一声似要炸开一般,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刘叔,你是不是在躲着我?而你不能见的人,是不是我?为何?为何你连我都不肯见一面呢? 弃如烟正在踉跄之际,却听得身后熟悉的一声:“掌柜的,这是一锭金子,让这间茶馆里的人,都散了。” 掌柜的一见金灿灿的金子摆在了眼前,心里知道不能怠慢,小心翼翼地接过金子,便照办了。 弃如烟回过身,却见在青蓝布的“茶”字下,空灵一身白衣站在了茶馆门口,对着她笑若星辰。 “怎么,见了老朋友不打算请我喝一杯茶吗?” 空灵负手而立,那般出尘又亲和地站在那里,眼里倒映的都是弃如烟的影子。 他笑得十分开怀,一如当初所见时的模样。 弃如烟见是他,心中原本的阴霾少了几分,上前几步,笑了笑说道:“空灵少爷身份尊贵,岂是一杯茶水能打发的?只怕是如烟请不起的贵客。” “哈哈哈——” “如烟姑娘说笑了。当日破庙草堆桂花糕你都请过我,这次这茶水我岂会嫌弃?” 空灵挑了挑眉,凑近了她的耳旁轻笑一声坏坏地说道。 接着他便自顾自地径直朝着最近的一个桌子走去,然后落座了下来,指关节轻轻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然后笑着说道:“放心,我打听过了,这家茶水价格公道,绝对是你请得起的价格。至于桂花糕,我倒是给你带来了几块,你要不要尝一尝?” 弃如烟见他这么大老远的来,竟还不忘给她带桂花糕,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她负手于身后,轻转身,对着他微微一笑,挑眉说道:“既是如此,掌柜的,那这茶水钱便从方才的那锭金子里面扣吧。” 空灵望着她熟悉的调皮模样不由得一笑,替她斟上了一杯茶无奈地笑着说道:“你倒是会借花献佛,一毛都不拔。亏得我随身带了点银两,不然岂不是要被轰出去?” “那倒不至于,凭空灵少爷这般美貌还是能在花楼讨上一杯茶喝喝的。” 弃如烟有意揶揄他,说完便将笑脸埋在了茶盏里。 “唉……这么久不见,你果然一点都不想我……竟然还拿我寻开心。我最近可是乖得很,一步都不踏进花楼好么?” 空灵白了弃如烟一眼,也给自己斟了斟茶,慢悠悠地喝着。 “浪子回头啊……啧啧……是不是该放个礼花庆祝一下?” 弃如烟砸吧了几下嘴,抓起桌旁的一块桂花糕便往嘴里塞去,顺便也给小茵塞了一块。 “你怎么不问问是谁让浪子回头的?” 空灵亦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目光却掠过了弃如烟的面庞。 离开五洲,她好像稍微圆润了些。 看来,宁惊尘确实对她还不错。 “咳咳咳——” 弃如烟刚到口的桂花糕被呛在了嗓子眼,她憋得脸通红地满嘴喷着碎屑地说道:“空灵,能不能不要在吃饭喝水的时候说这个问题?!” 空灵无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碎屑,叹气晃了一下帕子,然后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了一句:“算了……当我没有说。” “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五洲和六界如今这般水火不容,你来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弃如烟好奇地扫了一眼屋外的十来名便装的护卫,不由得蹙了蹙眉问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 空灵凑近了她,无耻地咧嘴一笑。 “送你一个字。滚。” 弃如烟将双眸眯成了一道线,敲了空灵一记毛栗。 “唉……就知道不是。” 空灵怅然地将身子缩了回去,又抿了一口水才晃悠悠地说道:“自然是有要事才来的。然后方才有幸目睹了冥王殿下和当今天女的一幕,心中忍不住,便跟着跑来看看天女的心情是不是很美丽。” 空灵很巧妙地将“要事”给避开了,顾左右而言他将事情重新扯回了弃如烟的身上。 弃如烟自是明白,也默契地没有挑开,只是低头望了一眼茶盏,轻轻端起晃悠了几下,恍声说道:“那依照空灵少爷看来,我这天女的心情现在如何呢?” “唔……不好说。” 空灵装模作样地一叹气,轻轻搁置下了茶盏,然后深深地扫了她一眼。 “哦?此话怎讲?” 弃如烟自然知晓他有意在逗她开心,便亦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空灵似乎与她有着一种天然的默契,亦微微一笑,皱着眉头装成一副哀愁的模样托腮说道 “表面看起来呢,风平浪静,丝毫没有波澜。但呢,某人在冥王殿下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眼中的悲伤看得我的小心脏疼得要命啊……还有,方才你在台前似乎找着什么人,急得都快哭了。那一刻,真恨不得直接把你拖走……” “嗯……?” 弃如烟将头埋得更深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发挡着面庞,有些许不自然地说道:“你一定是看错人了。笑话,既然被称之为天女,怎么可能这般脆弱。” “你呀,这天女就是有心之人有意安排上的称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难道你不懂?树大招风的道理你会不懂?弃如烟,我不明白,你这般到底是为何?你是在期待着什么人?还是说,你确实挺喜欢这个天女的什么称号?” 空灵皱着眉头,眼中掠过了几分担忧。 时间如茶水一点一滴在流走,剩下了弃如烟在光影中默默低头。 良久,她才轻道了一句 “若我说,我一直在找一个人呢?” 第220章 暗潮涌动 “寻一个人?像我这般风流倜傥又玉树临风的?那可不行,我不答应。” 空灵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要找的是个老头儿,不是什么少年郎好吗?” 弃如烟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将我一手养大的刘叔。” “刘叔?既然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他为何又要躲着你?” 空灵不解,皱了皱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有难言之隐吧。” 弃如烟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水缓声说道。 她的眼中似有一道光陨落,渐渐化作了一丝丝光点,默默珍藏。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 空灵见她失落,隔着桌子将手伸长在她的发间轻轻拍了几下,唇旁一抹心疼的淡淡笑意。 他终究还是看不惯她难过,他终究还是愿意为了见她有可能的一面冒险前来了六界。 然而,这一切,他都不希望她懂。 “没。终有一天,刘叔一定会见我的。” 弃如烟轻轻一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正于此时,门外一名将士匆匆进来了,对着空灵行了个礼低声说道:“少爷,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 空灵摆了摆手,眉头微微一蹙,威严说道。 “是。” 弃如烟见空灵有事在身,便笑着说道:“你有正事要办,就不必在这里耽搁了。反正,这茶钱你也付过了。” 空灵有些不放心地扫了一眼弃如烟,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尽快回芜归阁去。这人界最近不安分得很……” “好。你也万事小心。” 弃如烟怔了一下,亦一笑,起身打算相送。 “不必送了。” 空灵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弃如烟笑着说道。 他怕,她再送,他会不舍得走。 他怕,她再送,他会放弃原本的计划直接带她回到五洲,将她藏起来。 弃如烟点点头,静静地站在了离他不远处,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远,从黛青色中一直走向了华光万丈之中,最后化成了一点亮光灼热而逝。 “如烟,这个好帅的哥哥看你的时候眼里都是星星呢……” 小茵愣愣地看着空灵远走的身影,出神喃喃地说道。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芜归阁了。” 弃如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了一句,轻声说道。 “谢天谢地,如烟你可总算愿意回去了。” 小茵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焉儿了的茄子一般散了架。 “走吧。” 弃如烟只是淡淡一笑,牵过了小茵的手,带着她朝着芜归阁的方向而去。 西市街的路很长很长,华灯一路上到了天边的尽头,似永远不悔的亢龙。 弃如烟和小茵在西市街上走着,还没到街尾,弃如烟便发现自己被人给跟上了。 “小茵,走快点。” 弃如烟压低了声音带着小茵往人多的方向挤去,试图借着混乱的人群将跟踪者给晃掉。 却不料,来者刁钻的很,弃如烟拐了好几个弯都没有能够甩掉他,反而越跟越紧,而因为天色渐晚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她们根本已经摆脱不了这个人了。 “如烟,怎么办?” 胆怯的小茵紧紧地攥紧着弃如烟的衣袖,紧张不已地问道。 “别怕。有我在。” 弃如烟思索了片刻,见躲已经是躲不掉了,不如索性看看来者到底是谁。 她将卦魂持在了手,低声对着小茵说了一句:“一会儿无论出现了什么,躲在我身后就好。” 小茵眼眶红红的忙点头。 弃如烟转身,手持卦魂立在了华灯之下,冷下了眉,高声说道:“阁下追了我们整整三条街了,难道就不打算现身吗?” 周围的人群听得她这般一喊,自是知道出了冤家路窄的事情,赶忙迅速散开免得殃及池鱼,整条街顿时空空荡荡。 在离弃如烟十米之处,六杀手持双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后说道:“弃如烟你果然干脆,换做一般的女子怕是早就吓哭了。” “原来是故人。承蒙夸奖。不过六杀少侠这般行径怕是不太光彩。” 弃如烟亦冷笑一声,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冰冷又会卦术的杀手。 “你不用紧张,我此番来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有人想要见见你。我只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 六杀见她这般戒备,心知她手中的卦魂不好对付便这般说道。 “有人要见我,你让他来便是。本姑奶奶最近忙得很,没有闲工夫去见什么闲散人。告辞。” 弃如烟冷厉地扫了他一眼,丝毫都不给面子地说道。 六杀见她转身就要走,眉间一阵凌厉,立刻默念卦诀,顿时一道金亮的绳索便禁锢在了她身旁的小茵的身上! “这是什么!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 小茵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只见六杀轻轻勾了勾指尖,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朝着他飞去! 而六杀手中的一把刀稳稳地适时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弃如烟,你不过是见个人而已,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若是不去,可就是一条性命了。” 六杀冷峻着面庞丝毫不带感情地说道。 “六杀,你卑鄙!你明知道她还小,什么都不会!” 弃如烟恼怒了。 她捏紧了卦魂,目光凌厉地扫过了六杀手中的那把刀。 方才他的卦术太快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想到拆招。 “是留她一命,还是你走,是你来选。弃如烟,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六杀冷冷地看着她,并不顾及这样做是否是违背仁义道德。 弃如烟脚下往前迈了一步,眼中怒意已如火而出! “一。” ——弃如烟沉默,她死死地盯着六杀的尖刀和小茵脖颈之间的距离,心里在飞快地盘算着什么。 “二。” 六杀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 ——弃如烟默默抓紧了卦魂,将一双眼微微眯起,一丝笃定之意已生。 她仍然没有说话。 “三。” 六杀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意,轻蔑地道了一句:“弃如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不顾生死之人,那么,得罪了。” 他的尖刀锋利地朝着小茵的脖颈割去之时,却见弃如烟猛地举起卦魂高喝一句:“缚——” 第221章 红尘乱一场 随着她的这一声清喝,只见六杀的手臂上似牵扯出了一道线,将他的手臂猛地一拉,朝外一拽,尖刀竟被他不自觉地甩出! 与此同时,看准了时机的小茵亦以肘部猛地朝着六杀的腹部撞去! 只听得六杀的一声闷哼,他的身子蜷缩一阵扭曲中,小茵快速从他的挟持中逃出! 弃如烟的皓眸之中掠过了千般欢喜。 却于此时,小茵望向弃如烟的眼中却充满了恐惧! 在她的瞳孔之中倒映了一支利箭朝着弃如烟的后背穿梭而来! “不要!小心!” 随着小茵的惊诧高喊声,弃如烟猛地回转身,却见那箭已至了身前! 箭端冰冷如霜刀般而来! 弃如烟想要挡或者是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却在这一瞬间,一把水粉色的折扇飞旋疾速而来,掠过了千般的华光飞卷于一处化作了无数的光径直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只听得见“咔擦——”一声,箭端遇到了折扇撞击出火光无数,刺耳的摩擦声不断回旋于弃如烟的耳旁,令她心惊。 “啪嗒。” 折扇和箭在半空之中停滞了许久,终究还是箭败下了阵来,无力地垂落在了青石板的街面之上,耷拉了一丝尘。 而此时,在对面的房檐屋顶之上,一道身影看见了这一切,似犹豫了片刻,还是往下一沉便隐去了身影。 “宁惊尘?” 弃如烟身后的六杀见了这把折扇认得很,他蹙了蹙眉,抬眼望了方才那人隐去的方向,咬了咬牙,亦不甘心地隐去了身影。 “是阁主!” 小茵无比欢喜地朝着阁楼凭栏处的一道身影一指,喜极而泣地欢呼雀跃道。 她从来未曾如此期盼阁主的到来。 弃如烟轻轻接过了折扇,折扇在她的手中听话的很,乖乖地躺成了一把花的模样。 她的红唇旁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衣素缟站于街上华灯下,缓缓朝着那凭栏处望去。 却见他一身淡蓝色丝质绸缎遮身,腰际间完全不受束缚衣袂随风而扬,犹如那天边的一片飞雪,似比那天际的星辰还要耀眼,比那天边的白云还要温柔。 他的发带轻束松松而系,单手负于身后,眼旁似有一丝愠怒之意,却很快在见到她无虞之后化作了浓浓的欣慰笑意。 他的脚尖轻点地,整个人飞掠而起,越过了凭栏上的大朵硕大红艳的玫瑰花而下,轻轻落在了弃如烟的身前,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之意。 弃如烟怕他责备,将折扇挡在了脸庞,些许心虚地说道:“是我带小茵出来的,要怪,就怪我吧。” “怪你?还不如怪我自己家教不严……” 宁惊尘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拿开了她手中的山河扇,然后牵过了她的手,一丝丝滑和温润之意瞬间从他的掌心传来,暖的弃如烟心尖一怔。 “你不是在魔界吗?怎的来了此处?” 弃如烟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大略猜到了几分。 “没什么,不过是正好路过,看见了而已。” 宁惊尘只是略略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慵懒说道。 “哪有那么巧正好顺路……阁主明明就是……” 小茵看见了宁惊尘鞋子上的尘土不禁在弃如烟身后小声嘀咕着,却被宁惊尘回头的一个瞪眼瞪得把话给收了回去。 弃如烟自然是知晓这一切的,只不过她知道宁惊尘不愿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方才那支箭掉落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箭端上刻着一个“七”字。 若是她猜得没有错,方才那支箭便是七易射出。 而七易是谁的人,便不得而知了。 她不想去多想什么,她只知道,宁惊尘这一路来一定累了,她想回去给他泡一杯茶。 “你今晚想吃什么?” 弃如烟轻轻环过了宁惊尘的臂弯,一甩一甩地笑嘻嘻地拉着他往前走,就像方才根本不曾遭遇过什么一般。 “唔……鸡腿吧。炸鸡腿。” 宁惊尘似认真想了想,托腮了半天才镇重地说道。 “每天都是鸡腿……你不腻吗?” 弃如烟悻悻地看了他一眼,白了他一下,嗔怪着说道。 “不腻啊。你不是还没腻?” 宁惊尘将臂弯绕过了她的脖颈,揽着过了她的肩膀,将她环在了怀抱里,轻笑着宠溺说道。 ——只要她还没腻,他永远不会腻。 “那好吧……再加个酒酿圆子吧~~~不然我都感觉我天天在虐待你……” 弃如烟心虚一笑,钻出了宁惊尘的臂弯,欢笑着朝前奔去然后转身回头对着宁惊尘扯出了一个鬼脸。 “慢点,一会儿摔了。” 宁惊尘无奈而宠溺地看着这般肆意地欢笑着的弃如烟,眼角全是如雪的温柔笑意,片片散落在黛青色的星空之中,闪烁而耀眼。 一个在闹,一个在笑。 他们便这般如惊鸿一般地在长街之上你追我赶,衣袂齐齐而舞,长发随风而动,笑声盈满了整条西市街。 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华灯正耀眼,芳华正好,一切都是刚好的模样。 在离他们不远的身后,在长街的尽头拐角处颀长地站着一道身影,久久地凝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皆是落寞伤感之意。 他的目光灼热而滚烫,眼前的这一幕对他来说却又是这般刺目,令他藏于袖口之中的双拳缓缓紧握住。 青筋毕露。 华灯之下,缓步走来了另一道身影,停在了离李笙五米之远的地方,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冥王殿下对弃姑娘如此深情……只可惜了,弃姑娘并不知晓你对她的一往情深……” 那人的眼眸微微一抬,一抹促狭狡黠目光闪烁而出,在灯光的一耀下如狼一般贪婪。 “闭嘴。”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不耐烦,冷冷地打断了那人的话,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便径直往前走去。 “冥王殿下不等一等听听于某的建议吗?” 那人见李笙负气便要走,唇旁掠过了一丝阴险的笑意,似急忙上前一步一般,招呼着李笙。 “抱歉。李某没有兴趣。” 李笙走得更快了,似十分厌恶此人一般。 “难道,冥王殿下连弃姑娘想要找的人在何处也没有兴趣知道?” 那人提高了分贝,胸有成竹地反问道。 灯光下,他的侧颜之上掠过了一丝阴沉的笑意。 “什么?” 果不其然,李笙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 他还是转过了身。 第223章 不平静的西市街 芜卦正文卷第223章 不平静的西市街天色渐晚,开始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 烟雨笼罩在街旁的一盏昏黄的灯盏之上,被打散成了点点晶莹,如同一片月晕一般散在了微薄的空气之中。 一阵风雨轻穿而过灯盏,将其吹动。 灯盏轻晃中,光影沉浮,一道裹着蓑衣的身影匆匆从灯盏之下经过。 他急急向前走着,不时地向怀中摸着什么,似乎生怕那物件掉了出来,又不时地回头望着,似乎在提防着什么人。 他走得太急了,以至于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得到他的浓厚喘息声。 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脚后跟带飞了一抹雨水,将泥浆点点溅落在了他的后背之上,然而他却浑然不知。 他的目光沉冷地望向了前方一处黑影,渐渐抬眸,苍老的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而苍凉的冷笑之意,缓缓说道:“阁下倒是好耐心,从闭冥界一直追到了魂界,再从五洲一直追到了人界,就是为了老朽一人,实在是罪过了。” “我家主子想见你。” 那道孤凉的身影始终低着头,背上背着一把精良的长弓,箭并未搭弦上。 “七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刘叔虽穷困潦倒,但绝不做坑害天下百姓之事,恕难从命。还有,他要的东西,并不在我身上,让他不要白费心思了。” 刘叔冷下了容颜,毫不客气地便将七易给回绝了。 “既然如此,那么刘叔,七易便得罪了。” 七易说罢便迅速抽出了身后的长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搭弓抹弦! 不过弹指一瞬间的功夫,他的箭已经在弦上蓄势待发,长弓圆而满。 也亦在与此同时,刘叔凝气于指尖,化作了一点微白之色,朝着地面快速地画了一个圆圈,低喝道一句:“匿!” 随即,他脚下的那块地面瞬间像塌陷了一般,将他连人带地皮地吞没! 而这时,七易弦上的箭亦飕的一声如流光一般飞了出去! 弦铮铮作响之中,箭射空。 七易皱了皱眉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一般转了个身便走了,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而此时,在西市街的尽头处,刘叔的身影已经一路狂奔,溅起了路边的水花和泥浆无数! 他狼狈地朝前不知跑了多久,才转了个弯确认没有人跟过来了,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铃铛。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铃铛,跟市井小贩上卖的并无任何不同。 铜色的铃铛上系着一根红绳子,绕成了一个手腕的形状,随风微微一吹便叮当作响。 刘叔凝视着这个小铃铛,缓缓将它握在了手心,疲惫的面容之上今天第一次出现了欣慰的笑容。 他缓缓轻启着已经不再年轻的双唇,喃喃道了一句:“小烟儿,我今天见到你了。真好,真好……” 他的眼角皱纹处有一滴晶莹而落,似被雨水溅过,将他这几日的奔波与劳累,一笔勾销。 “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远处,打更人昏昏沉沉地提着铜锣当的一声一敲,捂着嘴一阵哈欠连天地经过了刘叔的藏身之处,毫无知觉。 刘叔等他走远了,才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早已凉掉的馒头,微微颤抖着双手拿着便往嘴里啃去。 刚啃第一口,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黑影,一个薄凉的身影笑着说道:“传闻之中的天书传人癫痴道长竟落魄至此,不知您的胞兄天机道长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刘叔将手中刚啃了一半的馒头放回了怀中,唇旁掠过了一丝苍凉的笑意,无奈地说道:“于无欢,你这般千方百计地寻我,无非便是为了天书,对吗?” 刘叔抬头,目光锐利如鹰地扫过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就非善类的人说道。 “癫痴道长怕是误会了。今日于某不过是看你在茶馆后院苦苦哀求掌柜的放过你,连银两都不要了,回头又只舍得买了一个馒头,心中不忍,想请你去吃顿便饭而已。谁知,癫痴道长非但不领情,还甩掉了我的手下七易。于某这才不得不亲自来请你。” 于无欢缓缓蹲下了身子,伸出了瘦柴如骨的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唇旁却是一抹再也阴鹜不过的算计。 “呵。你于无欢的饭菜我怕是吃了要噎死在半路上。直说吧,怎样才肯放我走?” 刘叔苍老的目光扫过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延着墙角站起,丝毫不愿意与他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样令他作呕难受。 “啊……不愿意啊……那也行。那就交出天书,还有说出谁到底是天女,我便放过你。否则……只能请道长前去五洲坐一坐了。” 于无欢狰狞的面露毕露无疑,他收回了手负于身后,昂着头睥睨地说道。 “呸!你做梦。我姓刘的宁愿流落街头都没有交出过天书,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还是被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盯上,你觉得我会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或者酷刑而折腰吗?” 刘叔淬了于无欢一脸的唾沫,眼中已是愤怒的怒火。 于无欢却仅仅只是闭了闭眼,伸手拿着雪白的丝帕擦了一把脸,然后嫌弃地将丝帕随意丢在了泥泞之中,散漫地道了一句:“那么,就只有得罪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以刘叔为圆心,黑压压地在屋檐之上出现了排排弓弩手,皆齐齐将黑压压的箭端对准了刘叔。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这里也有个布卦的高手,方才在你出神那一刻,已经在这里下了禁卦。你的卦术,在此地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于无欢背过了身子,唇旁一抹冷酷无情的笑意。 他缓缓迈开了脚步,走出了弓箭手射程范围,摆了摆手,低喝道一句:“放箭。” 弓弩手刚要动手,却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喝道:“于洲主且慢。” 于无欢的唇旁掠过了一抹得意的笑意,他了然地抬头,果然看见了李笙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孤身一人而来,并未带任何侍卫,这让于无欢很是满意。 “哦?冥王殿下匆匆而来,可是对我方才提出的计划有些许心动?” 他无耻地一笑,贪婪的目光扫向了李笙的面庞。 第223章 天书 芜卦正文卷第223章 天书“于洲主雄心万里,志在天下,我一个小小的闭冥界的冥王能有什么权力去左右您的志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笙负手而立微微一笑这般话中有话地说道。 “若不是尘落轩一手遮天,这些年来连一杯羹都不跟其他五洲分,我于无欢倒也乐意做个闲散人。不过冥王殿下既然如此说了,便是答应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于无欢做事谨小慎微的很,他冷冷挑眉一笑这般说道。 “那要看于洲主愿不愿意卖李某一个面子,将癫痴道长放走了。” 李笙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将问题又重新抛给了于无欢。 于无欢笑了笑摆了摆手,高声令下一句——“撤箭。” “不可以!于洲主!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帮我找到天书!” 六杀的眼中一惊,立刻从于无欢的身后上前一步,眉头紧锁满目愤怒地说道。 “六杀,我是答应过你帮你找到天书,但没说是现在啊……是不是呢?嗯?” 于无欢给了六杀一个凌厉和威胁的眼神,唇旁却始终带着笑意。 令人不寒而栗。 “你出尔反尔!于无欢,你这个卑鄙小人!” 六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上前便要以双刀相博,却被于无欢一记拳给率先打在了腹部! 顿时,六杀的身体一阵扭曲,佝偻着背强忍着痛苦,满目扭曲之色却硬是没有哼出一声! “王——八——蛋——” 六杀咬紧牙关狠狠地咬出这几个字后怒吼一声一刀刺向了于无欢的身前,另一刀飞出,直逼于无欢身后! 于无欢没有想到六杀竟为了一本天书以命相博,诧异之间只得凝神应付着六杀的攻击。 而此时的李笙看准了时机,一把拉过了刘叔的手臂,低声道了一句“走。”,接着一个飞掠便带着他远走高飞了。 气急败坏的于无欢一掌劈在了六杀的肩膀上,将他活生生打下去矮了一截! “咚——”的一声,六杀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了雨泊之中。 浓稠的血腥味和泥浆混在一处,他无力地挣扎着看着这个凉薄的世界,望着刘叔远去的方向,吃力地向前伸着手,低唤着一句 “天书……天书……” “饭桶!你们都是饭桶吗?!看见人走了都不射箭!” 于无欢一脚踏在了六杀的脊梁之上,踩得他的骨头“咔擦——”一声断裂的脆响! 屋檐之上的弓弩手个个低头,不敢吱声,只能任由于无欢漫骂。 “还愣着干嘛?!人都走了,等着吃屁啊?!” 于无欢一甩袖,气急败坏地便朝着无欢洲的方向而去了。 雨水滴答滴答延着屋檐落下,敲在了六杀的耳旁,将他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带去。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一双黑色的长靴停在了他的面前,蹲下身摇了摇他记下,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句:“喂,你醒醒。” 雨,飘摇地下着,一如这山河漫漫。 等到六杀醒过来之时,已是在一间道观里,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来来回回在药瓶前捣鼓着什么,还不听地咕囔着:“是拿这瓶药死他,还是拿这瓶呢?” “喂……你在干嘛?” 六杀有气无力地强撑着坐起来,皱着眉头问着。 “啊……没……没什么。” 洛依依猛地一个转身,将两瓶药藏在了身后,神情不自然地笑着说道。 “是你?!” 六杀见自己竟然这般冤家路窄,竟然落到了自己曾经差点杀掉的人手上,不由得心中一惊。 “是我怎么了!那日你在魂牢之中差点将我杀死。今日师尊把你交给了我,看我不怎么整死你!” 洛依依白了六杀一眼,哼了一声,十分记恨地说道。 “这里是哪里。我不用你们救。我自己有脚,会走。” 六杀强撑着下了地,却不料觉得腰部一阵疼痛,刺骨的酸疼之后他竟一阵瘫软趴在了地上!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好不容易把你医活了,你又自己作死下床!你的脊椎都断了,没有个半个月你还想下床?!若不是师尊见你可怜救了你,以我的性子八成补上一刀了。你倒好……不争气。” 洛依依嘴上虽不依不饶,却心中到底还是一软,叹了口气上前去扶六杀。 六杀却一把将她推开,冷声喝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走开。” 洛依依被他推得倒在了地上,胳膊撞得微微的疼。 “你这个人!死了才好!懒得搭理你!” 洛依依见他这般不识好歹,扔下药瓶负气就要走,却不料刚出门便撞上了天机道长。 “依依,不得无礼。” 天机道长唬着脸,对着洛依依摇了摇头示意不可以。 洛依依满脸不情愿,跺了一脚愤愤说道:“师尊——这人曾还想杀了徒儿!徒儿不愿替他医治。” “依依,为师怎么教你的?” 天机道长嗔怪着反问道。 “道,天道,地道,人道,皆可道。” 洛依依咕囔着低头说道,眼角还残留着一丝不情愿。 “不必劳烦天机道长了。六杀自认为还没有和贵观结缘到这番地步。多谢道长美意。” 六杀强撑着要站起来走,却发现根本无力动弹。 倒是一旁的洛依依看不下去了,急着呵斥道:“你别瞎动了,一会儿又是我给你医治!你不嫌烦,我都嫌累赘。” 六杀被说得第一次没有吭声。 他知道,他确实走不了了。 “这位施主,贫道既救了你,也是与你有缘,你便安心在此处医治便是。至于你要找的人,还有要找的东西,等伤好了再去,也不迟。” 天机道长微微施了一礼,礼貌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人?要找什么东西?” 六杀听到此处,十分敏感,他不信任地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 天机道长微微叹息了一声,轻声道到:“总之,你要找的人,亦是贫道要寻的人。你要找的东西,亦是贫道想寻的东西。这般说,你可还安心在此处?” “什么……?” 六杀听到此处眼中不由得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天机道长,愣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神说道 “你……难道也想复活小姐?” 第225章 梦魇 芜卦正文卷第225章 梦魇“这位施主,你还是安心养病吧。贫道还有些事,便先不奉陪了。” 天机道长轻声叹了一口气,似有些遗憾地扫了六杀一眼,转身便离去了。 “道长!道长!” 六杀没能明白天机道长的意思,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奈根本力不从心,只能眼看着天机道长的离去。 “别喊了。师尊早就走远了。” 洛依依白了六杀一眼,没好气地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下了身子,手中晃着一瓶小药瓶,不屑地说道:“你要是安安分分地听我的话好好配合治疗呢,一个月不到便会好。到时候你想让我管你我都懒得管你。” 说罢,洛依依便将六杀一把按在了地上,哗的一下掀开了他的衣物。 “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这是干什么?” 六杀急急欲躲避开,却不料被洛依依按得更紧了,几乎脸颊都贴在了地面之上! “别动。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上药?我恨不得杀了你。要是不想死得快的话,你最好给我闭嘴。” 洛依依朝着六杀吼了一声后,六杀果然安静了很多,安分地趴在了地上任由她怎么上药。 一时间,一线日光穿窗而过,将散漫的时光洒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而两人一个趴在地上,一个半跪在地上凝神上药,以十分怪异的姿势相处着,任由时光一点一滴地溜走。 此时,远在芜归阁的弃如烟倒在了宁惊尘的臂弯里沉睡了一宿。 第二日晨光沐沐而来之时,她一个回头已然发现宁惊尘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她的发间还残留着他的淡淡竹香味,被一阵风拂过散在了空气中,她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恍若隔世。 这几天宁惊尘似乎有些忙,自从从五洲回来后,他便不曾有过停歇过。 也有偶尔几次,弃如烟故意听了个墙角,依稀只听得到了“天女”、“天书”、“恶灵复生”之类的词,却还没能够听明白便被宁惊尘连哄带骗地给撵了回去。 想要再次去听的时候,她却发现宁惊尘早就在四周加派了人手,就连莫将军都被派了出来当守卫。 她认识他这么久来,还第一次看见他这般勤政,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近日来,她的睡眠也深了许多,常常傍晚睡着到次日晌午才醒来,却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似乎怎么睡也不够一般。 起初她也没在意,日子一天天地推移她的梦端常常飞溅出一道白影,似有一女子对着她微笑,笑颜如花,清素而淡雅,是极致的优雅。 每天的梦都基本差不多,这个优雅的女子的面容也在梦端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她才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她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觉得自己的力量似被什么吸走了一般,越来越虚弱,以至于有时候端个茶盏也会手抖落地咔擦一声碎了一地的残渣。 那一刻,她有诧异了一下。 弃如烟醒来小茵大概去给她准备一些点心去了迟迟没有回来,她便也有些无趣,起身紧紧以一身素衣遮身,延着芜归阁的小路缓缓朝着宁惊尘办事的阁走去。 一路上凉风习习,芜归阁山间的花开得肆意而美丽,随处可见的芬芳乱入了她的眼。 她顺手摘了一朵盛开的木槿花拈于指尖,打算给宁惊尘一个惊喜。 很快,弃如烟便至了宁惊尘平日里办事的地方。 令她奇怪的是今日这负责看守的将士都被撤去了,偶见到了莫将军路过的身影,弃如烟才拦住了问道:“莫将军,这阁中空空荡荡,难道宁惊尘今日不在这里吗?” “弃姑娘,阁主天还没亮就赶去了人界,说是有要事要办,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莫将军憨憨一笑,诚恳地说道。 “他去人界?他去那里干嘛?” 弃如烟直觉觉得着其中有问题,却怎么也猜不到具体会是什么问题,只能拉住了莫将军再问。 没有想到莫将军却口风紧得很,任凭弃如烟怎么威逼利诱再三追问只是摇着头眼神闪烁着说着“不知道”,弃如烟见再问下去怕也是没有结果,便只好在失望中放走了莫将军。 “弃姑娘莫要多心,阁主大概是有非要办的事不可才去,还望姑娘理解体谅。” 莫将军临走之前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道了这么一句宽慰的话。 “多谢莫将军,如烟知道了。” 弃如烟婉婉一礼相回,却觉身子一阵虚弱,整个人似要被风吹散一般缥缈而虚无。 莫将军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说道:“弃姑娘看起来有些虚弱,要不要末将派人送姑娘回阁中去?” 弃如烟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便在此处等他回来吧。想必……也不会太久。” “弃姑娘……” 莫将军看着弃如烟缓步朝着阁中走去,身影单薄得似一只欲飞去的蝶,不由得低头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了一句:“苍天无眼啊……” 弃如烟缓步进了阁中,轻轻坐在了宁惊尘的太师椅上,看了看天色还早便倚靠着太师椅缓缓闭上了眼。 门口的风儿吹拂了进来,惊得案桌上的一层宣纸沙沙作响,也没能够吵醒她沉睡的双眸。 昏昏沉沉,沉沉暮暮…… 往日里梦中的那个清素又优雅的女人再次出现。 她从浓雾之中缓缓走来,眉眼之间都是带着笑意,这一次,她朝着弃如烟招了招手,轻声道了一句 “如烟,过来。” 弃如烟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地要朝着她走去,却在潜意识里告诉着自己:“不要去,不要去。” 但,她脚下的脚步却不自觉地已经向前迈近了一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她竟如同一个傀儡一般一步一步地走近了那个女人。 而此时,那个女人以好听到雪落枝头一般的声音轻声道了一句 “如烟,伸手。放到我的手心。” 此时,一阵拂风猛地吹散桌前的宣纸,将一页纸哗的一声拍在了她熟睡的面庞之上! 她猛地一惊! 再回过神一看,已是一身湿透的冷汗袭身而来! 而窗外,竟从晌午的白日皑皑变成了傍晚的霞光万里,一抹通红从西边烧来,映衬得门前彤红得似火。 第226章 切不可胡来 芜卦正文卷第226章 切不可胡来傍晚的彩霞一直从屋前烧到了天边,靛紫青红地散开,又随着落日炫丽而落下,将整个夜幕拉下。 星辰开始点点染上了夜幕之上,将夜色点缀得璀璨而寂寥。 弃如烟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看着眼前被吹散的宣纸,眼中掠过了一丝怅然之色。 她轻声道了一句:“还没回来吗?” “小花猫一个人在这儿叽里咕噜着对着一个死物说什么呢?” 宁惊尘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虽带着些许疲惫,却仍掩饰不住他看见弃如烟时的欢喜。 “我自是……自是喜欢这死物,才对这死物说话。” 弃如烟心中一慌,信口胡诌道。 “哦?难道本座不比这几张宣纸更让人值得欢喜?” 宁惊尘自是知道她在胡诌,倒也不戳破,只是慢悠悠地绕到了她的身旁,侧身一压,便将弃如烟环在了臂弯之中。 “咳咳咳——还请阁主自重。此乃要事之地,切不可……” 弃如烟慌乱地想要推开宁惊尘,却一眼撞上了他眼中的如火炙热。 那抹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些许侵占的意味,又被火撩烧开了一般,燃在了她的心尖,令她蓦地感觉到了一抹燥热。 “嗯?切不可什么?” 宁惊尘坏笑着又往前压了压身子,面庞已经在她的唇前一寸之处,他的气息迅速在她的唇间缭绕而来。 “切不可胡来……” 弃如烟只觉得浑身热了起来,想要推开宁惊尘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只能弱弱地抬眸像一只猫一般悻悻地答道。 “若我非要胡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宁惊尘深邃的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迷离之色,他没有等到弃如烟的回答便猝不及防地将深深一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顿时,七分滚烫三分柔软缠着他身上的淡淡竹香齐齐袭身而来,点燃了她的最后的理智,将一切燃烧在了一片悱恻之中。 暖色的空气之中,他将自己的爱恋和思念尽数以这样缠绵的方式告诉她,他想她了。 弃如烟这几日本就身子弱了些,被他这般天昏地暗地一吻,顿觉一阵窒息和缺氧,却又令她难以割舍。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不适,宁惊尘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将她横抱在了怀里,径直抱着她便朝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你,你要干嘛?” 弃如烟脸一红,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问道。 宁惊尘看着她蜷缩在怀里像个小猫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无奈地嗔怪着说道:“在瞎想什么呢?椅子上凉,你再睡下去怕是要着凉了。在那等了我一下午怕是吹了不少风了。得回被窝里面捂一捂。” “哦哦哦,这样。” 弃如烟脸红得比方才更厉害了。 她刚碰到床便立刻往云被里一钻,然后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一副脸红到已经不能见人的模样。 宁惊尘看着她这般模样甚是可爱,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凑在了她的耳旁轻声坏笑着说道:“看着娘子这般失落,要不……为夫便从了你吧?” 说罢,宁惊尘掀开了被子便要钻进来,却被弃如烟“啊”的一声给踢下了床! “弃如烟!你不要就不要嘛,乱踢人干什么?” 宁惊尘捂着被摔疼了的手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说道。 “谁让你乱拱别人的被窝了?我有同意吗?踢你一脚还算轻的了……” 弃如烟探着身子偷偷朝下看了宁惊尘一眼,见他无碍便亦吼道。 “我哪里天天拱你的被我了啊……” “刚才!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 弃如烟裹着被子掰着手指寸步不相让地闭着眼睛吼着。 吼完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莫将军一脸凌乱地站在了门口,尴尬无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进来好,还是不进来好。 ——原来,阁主天天拱弃姑娘的被窝啊……难怪弃姑娘白天对阁主那么思念……年轻就是好啊……就是好啊…… 还没等莫将军感慨完,宁惊尘便站了起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着莫将军说道:“莫将军可是有事?” 莫将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些顾虑地扫了弃如烟一眼,低头恭敬一礼道了一句:“是。” 宁惊尘只是思索了片刻便说道:“烦请莫将军在偏阁等我。” “是。” 莫将军低头应道。 宁惊尘等莫将军走了以后,替弃如烟捻了捻云被,轻声说道:“近日来我这边事务比较多,还请娘子见谅。” “我不怪你事情多忽略了我之类,不过,能不能不要总是这般遮遮掩掩?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弃如烟终于沉不住气,转过身凝眸看向了宁惊尘直截了当地问道。 宁惊尘的目光却避开了。 他转过了头缓缓起身,背过了身去,良久才默默地道了一句:“如烟,有些事情,你知道不如不知道。等我将这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一切自然也就好了。你要做的,便是安心呆在芜归阁,哪里也不去。” “是关于我的事对吗?是关于天女和天书还有恶灵复活的事情对吗?” 弃如烟见他不愿意多说,便这般急切地问道。 “如烟!” 宁惊尘转过了身,眼中带上了一丝疾厉之色,似乎十分忌讳这个话题。 “嗯?” 弃如烟在那一瞬间从他的面容之上找到了答案。 她落寞地低下了头,低声答道。 宁惊尘见她这般神情,将心中的不安强行按压了下去,然后缓了缓语气说道:“如烟,相信我,这世间很多事情并非眼见为实,有时候你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 “若是可以,你可以选择相信我。让我替你去解决这一切,让我当你的避风港,让我,来守护你。” “好吗?” 弃如烟轻轻抬头,眼角旁是一抹苦笑之意,她深深地望向了眼前这个她爱入骨髓的男子,轻声道了一句 “宁惊尘,若是她能重活一次,若是她能回来,你还会爱我吗?” “这个选择,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就算再来百次千次万次,还是会一样。” 宁惊尘深深地望着帷帐之中的她,语气平静得像大山一般厚重而沉稳。 “但是,我真的今天看见她了。我感觉,她在渐渐强大,或许,她该回来了。” 弃如烟将手边的云被拽得起了深深的折痕,她有些惶恐和不安地抬头,轻轻望向了宁惊尘,低声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她一直在我的体内住着,对吗?” 第227章 天下父母心 芜卦正文卷第227章 天下父母心宁惊尘于那一瞬心中似被一根针刺中了。 他的目光深深,缓缓落于她一身。 他轻步上前,将她揽抱在了怀中。 他在说 “如烟,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相信我。” 弃如烟于那一瞬间脑袋嗡的一声空了。 但是,她的心却满了。 她知道了,原来她的体内真的还住着一个曾经的她。 但她亦明白了,他这几日的东奔西走大概是为了什么。 她懂他的心意。 所以,满足了。 有风轻穿帘帏而入,袭身而来的一阵微凉,却被他的体温慢慢熨烫,渐渐化作了她心怀里的一阵微暖,令她,心安。 同日夜半,闭冥界的冥王殿内,一盏灯火耀在了桌案旁。 刘叔的身影被这一盏灯光拖得很长,亦已有些佝偻。 李笙站在他的对面,以审视的目光深锁在刘叔的身上,终于开了口问道 “刘叔,为何于无欢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你?是和如烟有关吗?” 刘叔戒备地侧过了身,低头目光闪烁地道了一句:“此事与小烟儿无关。纯属我和于无欢之间的恩怨。” “刘叔,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李笙蹙了蹙眉,忍不住提高了几分语气,又被他叹了口气给压了回去,只听得他再次以恳请的语气说道:“前些日子里,如烟身受血卦反噬之毒时,我看到了她的影子。” 李笙将目光落在了刘叔的身上,没有一丝要放弃追问的意思。 “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刘叔的眼中抹过了一丝惊诧,却很快地平静了下来,依然平静地答道。 “那如果如烟会背下所有的天书呢?还有如烟是天女的传闻呢?再加上恶灵复活呢?还不能代表什么吗?刘叔,你知道我对如烟的心意。若不是为了她,我也不可能在魂牢那般……” 李笙诚恳地求着刘叔,眼中是深深的急切和无奈。 刘叔紧紧拽在手中的一根细小木签咔擦一声断了。 他的唇瓣不断地颤抖着,眼中闪过了如海一般的深沉的犹豫,仍然沉默不做声。 李笙见他有些动摇了,走至了他的面前,真诚地说道:“刘叔,我知道你一直跟着如烟,不放心她。那你应该也一定知道为什么我那时要将魂牢执意打开的目的……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刘叔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缓缓开了口说道 “世人都道是冥王好胜深谋志在这六界。而我却是知道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这天下,更是为了小烟儿。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天女和恶灵复活的事情,为何还要来问我?你明知道,世人皆认为是天女降世才导致了恶灵复活……““所以,您一直在五洲六界之间奔走,宁愿做一个说书人,宁愿这么多年来的隐姓埋名功亏一篑也要替天女正名?” 李笙的剑眉间掠过了一丝不忍和敬佩之意。 毕竟,已经是年近半百颠沛流离了一生的老人啊…… “不,我不是为了天女正名,我只是为了让小烟儿能平平安安的……” 刘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曾经那般痴迷于天书天女天下大道的我,竟然有朝一日会为了保护我自己的女儿这般过……” “您一开始就知道如烟是天女?” 李笙的目光之中掠过了一丝诧异,不解地问道。 “小烟儿并不完全是天女。但,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的不简单。” “那时候,我年轻好胜,自诩不凡。为了和师兄天机道人争一口气,证明自己是对的,便负气领了小烟儿。而他领的,正是名动天下的白芜。” “白芜乃是天女的至阳一面,而如烟乃是天女的至阴一面,两者若是结合在一体了,便是天女。但是其中一方,便会消失……” “依照往常的历代规律,都是至阳代替了至阴,从未有过例外。” “我一开始认为是师兄有意刁难我,立下百年之约不过是想看我认输,后来,在和小烟儿的慢慢接触中,我竟渐渐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我不想她成为一个赌注,也不想她成为一个天下的祭品。我只想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快快乐乐地终老……” 刘叔说到此处之时,老泪纵横,满是皱纹已不再年轻的面庞之上皆是一个父亲的无奈和慈爱之意。 “所以……您一直藏着她,带着她东躲西藏,宁愿过着隐姓埋名乞讨为生的日子?” 李笙的目光微动,面庞之上已是动容之色。 “这都不算什么……可惜的是,小烟儿天生的体质需要药物来克制才能将她很好地保护好不被任何人发现……可是啊,这些药物都太贵了,以我们算卦的钱,根本不够……所以,每每我都是趁她睡着了去山崖峭壁上采摘。” “年轻的时候还好些,身子骨能动些。年纪大了后,腿脚便开始有些不利索了……有好几次摔落了山崖,一瘸一拐地回去,只能骗她是算卦算错了被打了……” “那孩子,竟也信……” 刘叔抹了一把泪,又笑又哭地说道,终于在一声声的忍耐呜咽中泣不成声,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竟哭成了一个孩子。 “刘叔……我开始了解了为什么一开始你就不愿意我和宁惊尘接近她了……因为,你早就看见了今天的这一幕。于我们而言,只不过是一场相遇,于您而言却是骨肉亲情,是一生。” 李笙默默蹲下身,敬重地看向了刘叔。 “不止如此……她会没命啊……她会没命啊你叫我怎么忍心看见她没命!你叫我怎么舍得!我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就算是被什么人追杀,我也要一直护着她护着她啊她是我的命啊……” 刘叔在李笙的面前哭成了一个小孩,满脸都是无奈的皱纹和泪水。 他坚持了太久,他不能承受那样的结局。 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卑微地乞求着上天的垂怜,在以他尽可能的方式,保护着他的女儿不受伤害。 然而,这一切,也许到最后只会是徒劳。 怎能叫老人家不伤心。 第228章 降世 芜卦正文卷第228章 降世“刘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她,哪怕被误会,或者是被唾弃,都没有关系。” “我只要她安好。” 李笙轻轻扶起刘叔,镇重地说道。 “你能这般待小烟儿固然是好,但若要要你以这闭冥界为牺牲,以这天下宏愿为祭品,你当真愿意?” 刘叔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认真地反问着李笙。 “在认识她之前,也许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可是认识她之后,我的重心便开始慢慢迁移,甚至,有时候我能感觉她的事情能左右我的很多决定。” “我不能确切地告诉您这个答案,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会尽我的一切可能和办法去保护她,让她按照您的意愿一般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李笙微微一笑,抬眸之间的笃定毋庸置疑。 “即使,她不爱你?” 刘叔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句问出了口。 李笙点了点头,孤灯之下他的残影被拖得很长,很漫长。 “即使,她不爱我。” 话语落在了地面的尘埃里,默默地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生了根,发了芽,浅浅开出单色的花。 “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竟还没能将人给治好!秦太医,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一群太医会诊给牡丹诊出个什么出来了?” 魔界的魔殿之内,冉冰琛啪的一下便拍在了案桌之上,震得案桌之上的笔墨纸砚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 小宫娥们害怕得不敢抬头,只能蹲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在一旁捡着。 底下跪着的一群太医更是各自抹了一把冷汗,手脚都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为首的秦太医哆嗦了半天才开了口说道:“启禀魔尊,微臣真的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无论微臣怎么瞧,牡丹姑娘都不像是中毒或者气血不畅等症状。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冉冰琛一听有了些眉目,立刻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急忙问道。 “倒像是体内的一些气在逆行,脉象也在变得壮硕而洪大,并不像是一个正常女子的脉象,而像是一种重生之兆……并非沉睡不醒……” 秦太医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冉冰琛的面色,见他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连忙将额头磕向了地面,连声说道:“这仅仅是臣的猜测,也许过几天牡丹姑娘便会自行醒过来也说不定……” “重生之兆?秦太医,你药也用了,会诊也诊过了,结果你告诉本座这么个玄而又玄的结果。你觉得本座会信服吗?” 冉冰琛沉了沉胸口的一口闷气,以威严的目光扫过了秦太医一眼,冷冷说道。 “这……” 秦太医的额间已是细汗滴滴渗出,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同僚,见同僚亦是不敢言语之色,只能叹了口气将头埋得更低了。 冉冰琛见他不像是在撒谎,亦不像是在找托词,便细细想了想又问道:“那若本座姑且信了你这重生之兆之说,你倒是给本座说说这到底怎么个重生法?几时又会醒来?” 秦太医踌躇了半天,“这这这”了半天,咬紧了牙关终于重重地磕了一头,近乎哀求地说道:“还请魔尊恕臣无罪,臣才能说。” 冉冰琛见他脸色已面如死灰,心知此事可能另有说法,便点了点头说道:“说吧。恕你无罪。” “臣,谢过魔尊!” 得了允诺的秦太医这才擦了一把冷汗,恭敬地向冉冰琛行了一礼后缓缓说道:“臣之前在古书之中读到过一种叫做借生之法。即死去的人的灵魂借着活着的人的躯壳而养,养到一定时日便会占据原本之人的灵魂和躯壳,继而复苏和重生。” “这几日我日夜替牡丹姑娘把脉,令臣费解的是——牡丹姑娘的脉象起初细滑而轻微,似被什么压制着一般,但后来便慢慢一日比一日脉象洪大了起来,直至今日甚至乃是一个时辰一个变化。” “这种脉象的变化是臣之前见所未见的。而牡丹姑娘如今的脉象的洪大亦超出了常人应有的脉象,就算是壮年的习武修仙的男子也未必有此脉象……” “所以,臣实在不敢妄下定论……实话说,臣并不知道牡丹姑娘的脉象究竟还要洪大到什么时候。亦不知这寄生在牡丹姑娘体内的灵魂,究竟是何物……” “所以,臣,亦不知牡丹姑娘何时该醒来。也许,当那个灵魂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能够占据牡丹姑娘的灵魂和躯壳之时,便是她醒来之日。但,那时的牡丹姑娘或许已经已不是她。” 秦太医说罢这一切后,后背已经湿透。 他不知道他这些话冉冰琛能听进去几分,又能信之分。 他不说也是死,说了,还有一线希望。 不如搏一搏。 出乎他意料的是——冉冰琛先是眉眼之间露出了一抹怒意,继而这抹怒意似乎渐渐被他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 秦太医一直偷瞄着冉冰琛的神色,心中慌乱的很,根本没有谱。 良久,冉冰琛才缓缓开了口,冷沉着问道 “那依照你所说,如果真是此事,可有解法?本座欠牡丹姑娘一个天大的情,不能不还。你可要小心说话。” “是。回禀魔尊,若真是此事,倒是有解法,只是,解物和解的人,太难。” 秦太医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 “难?有多难?本座就是将这五洲六界翻遍了也给你找来。说吧。” 冉冰琛不耐烦地一拂袖,霍然站起,开始皱起了眉头。 秦太医见冉冰琛动怒了,连忙慌张地说道:“可是,这解物乃是传说中的天书,而这解的人,乃是传说中的天女!百年才出一次,出必逢恶灵降世!万万不可啊!” “你说什么……?!” 冉冰琛的目光之中掠过了惊诧无数! 他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扫向了秦太医,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秦太医的衣襟,阴沉着脸死死地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臣,臣不敢有所隐瞒!此事关乎天下苍生,还望魔尊三思啊!” 秦太医颤抖着说道,额间汗已如雨下! 第229章 在这个薄凉的世界 芜卦正文卷第229章 在这个薄凉的世界“都退下吧。” 冉冰琛摆了摆手,疲乏地示意秦太医等人可以退下去了。 秦太医等人赶忙叩首,匆匆行了礼后离去了。 魔殿之内空空荡荡,冉冰琛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在五洲的尘落轩内,老爷子静坐在最高层的窗前,亦陷入了沉思。 在这些日子里,他虽足不出户,却耳目清明,对荒亦尘在外做的事情从略有耳闻到了如指掌不过花了两天的时间。 昨日里,密探来报说大少爷近日里忽然断却了与六界的联系,亦不再和宁惊尘联络,甚至在案桌前大发雷霆将砚台摔了个粉碎。 今日凌晨,密探亦来报,说大少爷紧急派人去了无欢洲,见了于无欢,两人进了密室交谈,一直到晌午才出来。 而两人谈的什么,竟已经被尽数记在了一张纸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纸,若仔细核对,将将是一个字也没有漏下的。 方才,密探才把这张纸交给了老爷子。 其实,荒亦尘的野心老爷子这么精明混迹江湖多年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由他去了。 可是,荒亦尘错就错在对老爷子的地位和权力,动了心思。 自古一山难容二虎,就算是亲孙子,那也是不例外的。 窗外一片阳光明媚,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是一片阴鹜。 沉默了许久,老爷子缓缓转过了椅子,沉冷了面容,对着跪着的下属道了一句:“从今日起,尘落轩所有重要机密事物逐渐向二少爷处转移,可以不必禀告给大少爷的事物一律略过。明白吗?” “属下遵命。” 那人领命便匆匆而去了,留下老爷子抬眸远眺着远方六界的方向,轻叹道一句:“没有想到,我竟要亲手毁了我栽培了半辈子的人……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他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也许那样,还不会记恨于我……” 窗外的鸟儿清啼一声掠过了窗,直飞上了万里的云霄,自由而自在。 时间匆忙地在走,转眼便到了夜暮时分。 天色暗沉得紧,今夜只有零星的几点星光挂在了夜幕之上,显得微弱而苍茫。 从尘落轩中走出了荒亦尘的身影。 他并没有从正门出来,而是走的平时一般都不怎么有人出入的偏门,并且看得出来,他已经精心乔装了一番。 他的身后仅仅只带着一队约摸十人的精兵,亦乔装成了一队商队的模样匆匆而出。 “轩主,守城的将士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大可放心通行。” 为首的将士低头一礼,恭敬地说道。 “好。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荒亦尘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此番前去人界你们的任务便是找到空灵,然后……” 荒亦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锐利的眼里掠过了一丝残忍的狼性。 “属下明白。属下乃是轩主的人,出了这个门便是死士,除了恳请轩主照顾好我们的家人,别无他求。” 为首的将士咬了咬牙,低头托付着说道。 “本轩主以性命担保,只要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加官进爵是少不了你们的。更不要说照顾你们的家人。” 荒亦尘扫了十人一眼,沉冷地说道。 “属下叩谢轩主!” 十人齐齐行礼,以示忠心。 “但若其中有人走漏风声,那么……你们的家人便也会受到牵连。明白吗?” 荒亦尘冷冷地扫了十人一眼,凌厉地问道。 “属下明白!” 十人面面相觑,皆面露畏惧之色地低下了头说道。 “那么,行动吧。” 荒亦尘摆了一下手,眼间的冷酷之意如冰锥而出,已然丝毫没有了兄弟之间的情谊。 十人迅速行动,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了尘落轩的附近。 而荒亦尘等几人走远了,才装作迟迟而归的模样风尘仆仆地踏进了尘落轩内。 他刚一进尘落轩,便看到了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正门的入口处远远地看着他。 一见他回来了,老爷子便捋了捋胡须问道:“尘儿这么晚才回来,又是忙公事去了?” 荒亦尘将老爷子堵在门口,心里莫名地一阵不安,心头掠过了一个想法——该不会这老头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吧? 但转念一想他的计划如此周密严实,所挑选之人亦是多年信赖之人,应该不可能出什么岔子,便也就定了定心虚忙上前一步去搀扶着老爷子说道 “最近这天下异动,到处都不太平得紧。尘儿怕这些琐碎之事让爷爷您操心,便就自作主张地揽了下来。又怕事情下面的人办得不妥当,便打算亲力亲为。没想到,这一去都是这个点了。害得爷爷担心了,是孙儿的不是。”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脸慈祥地说道:“看来,这尘落轩和五洲的事情让尘儿操心了。这么多年来,都是你一个人在打理尘落轩,想来也是累的很,以前爷爷倒是疏忽了。” “不累的爷爷。不过都是一些鸡皮小事,不值得一提。只要您将身体顾好了,便是孙儿的福分了。” 荒亦尘连忙顺着老爷子的话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了些许怀疑——这老爷子这么晚在这儿堵我,方才又这般话里有话,莫不是想分权? 果然,老爷子扫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道:“爷爷老了,不中用了。这天下啊,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爷爷想着你一个人总是这么操劳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让空灵帮忙料理一些鸡皮小事?” 老爷子的目光微微一扫,便如火一般扫向了荒亦尘的面庞,将他的心烧成了一纸碳灰。 果然不出所料。 荒亦尘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不自然,却很快被他遮掩过去了。 只是片刻的时间,他便抬头朝着老爷子微微一笑,拱手一礼,谦虚十分地说道:“是尘儿做得不够好。空灵年少有为,想来是会将尘落轩和永乐洲带上更好的台阶。尘儿一切听凭爷爷的吩咐。” 他说罢缓缓低头,眼光的余角处却是一抹厌恶和戒备的目光。 “嗯。那便这么办吧。等空灵回来,我跟他谈谈。” 老爷子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了荒亦尘,眼中掠过了一抹薄凉和失望。 第230章 天若收你,我便封了这天。 芜卦正文卷第230章 天若收你,我便封了这天。无忧观中,一缕薄烟缓缓升起,将落日的无尽光辉涂抹上了一层云彩。 洛依依蹲在薄烟之下,不断地扇动着蒲扇,给六杀煨药。 她洁白的面颊之上已是被烟火熏得白一块黑一块,纤细的双手之上亦是有一道被柴火割过的血痕,然而她却不自知。 但,替那个曾经要杀她的人煨药洛依依明显还是不情愿的。 她一边蹲在那里煨着药一边不断地咕囔着:“应该在这里面加点巴豆,看拉不拉得死你……” “你一个人在说什么?” 六杀鬼魅一般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撑着拐杖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听得她此言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洛依依猛地以转过身,烟火呛了她一脸,将她熏成了一个大花猫。 “咳咳咳——呛死我了!能不能别像个鬼一样地出现在别人身后啊?!” 洛依依恼羞成怒,将气一下子全撒在了六杀的身上,埋怨着说道。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六杀的唇角微微向上,坏坏说道。 “我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啊!要不然你还能活到现在不成?以我下毒的功力,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依依将胸脯一挺,昂着头十分自豪地说道。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放过了我?” 六杀了然一笑,若有所思地揶揄着洛依依说道。 “那是自然!非但如此,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医治了你,怕是你这落个下半身残疾不是问题。” 洛依依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回过身去烧柴火了。 六杀看着原本一个白净的姑娘为了他的病亲自煨药,并且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不禁心里也有些内疚,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她的身旁,缓缓蹲下了身子,抢过了她手中的柴火然后随手扔了进去。 “你,你这是干什么?” 洛依依被他这般一抢给抢懵了,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冷冷的男子,莫名地心里一慌。 “还能干什么?我自己的药,当然是我自己来烧柴火。再劳驾您,怕是我祖宗十八代都要被问候一遍了。” 六杀面无表情地说罢便又拾掇起了一根木柴,随手放了进去。 “我有那么恶毒吗?” 洛依依本来心里还有些感动,被他这般一说荡然无存,相反还怒了。 “嗯……” 六杀懒洋洋地搭理了她一句,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十分喜庆地点了一下头。 “嗯你个大头鬼!” 洛依依拿起柴火便朝着六杀砸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 六杀腰椎不方便,躲避的时候虽然比较快,却仍然被砸中了个胳膊。 “干什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呗!” 洛依依唇旁掠过一丝阴险笑意,又拿起一根木棍朝着他打去!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记恨!欸!放开我!放开我!听见没有!要是等我腰好了,我看不把你揍扁!欸,别打!别打啊——” 黄昏下,一个看似温柔贤良无比的娇小女人拿着一根烧火棍追着一个大男人满嘴碎碎念地狂奔,而男子不知是真的腿脚不方便还是有意逗着她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夕阳将余晖漫漫洒于两人周身,有一朵无名的暗香小花在角落里潜滋暗长,悄然绽放。 弃如烟自从得知了答案之后便终日将自己锁在了房内,除了宁惊尘和小茵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她。 这是她自己的指令。 她害怕,害怕自己哪天真的成为了一个怪物,那将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灾难。 然而,事实上是她一天比一天陷入了昏睡之中,甚至有时候能一睡便是一天过去了,这让她更加感到不安。 直到有一天,宁惊尘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见到她一脸的欢喜,久违的愁容之上终于掠过了往昔的明媚笑意。 他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如烟,或许,我们有办法了。”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空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辛苦了。” 各种情绪齐齐涌上了她的心头,感动、内疚、或是不安后的释放,统统在他这句话里得到了宽慰。 而她知道,这一句话,他等的有多不容易。 “如烟,你知道吗?人界竟然有人说看到了天书,而天书之中记载着如何将阴阳转换。只要我们找到天书,到时候将阴阳倒置,你便会没事。” 宁惊尘兴奋地说道,眼中的希望像那夜篝火的通红火苗一般旺盛。 “可是,天书不是被很多人觊觎着?要得到天书岂不是会很麻烦?”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她都不用去细想便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难。 “如烟,天书固然难得,但是,我们只有去得,别无选择。所以,我们一定会比其他人更幸运。相信我,最后一切都会过去。我一定会拿到天书。” 宁惊尘笃定地说着。 他紧紧地抱着弃如烟,轻轻将唇摩挲过了她的耳垂,努力地平复着她的心绪。 “宁惊尘,其实,若是最后我消失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我遇上了你,爱过了你,我已经觉得挺好的了。若是白芜能回来替我爱你,我也是欢喜的。” 弃如烟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凄凉的笑意。 她已经不想他再这般为了这件事劳累了。 他最近已经清瘦了许多,她欠他的,怎么还得起? “别瞎想。别瞎说。” 宁惊尘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唬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嗔怪着说道:“下个月初一,人界灯会,据说在西市街上有一场比武,而最终的奖励便是能够见到天书的真迹。我打算去瞧一瞧。” “可是……这听上去为什么这般不靠谱?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怎会有人轻易将天书当成奖品?”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不由得问道。 她不信,这般浅显的问题和答案连她都能看得到的计策和阴谋,凭宁惊尘的聪明会不懂? 宁惊尘却只是笑了笑,轻轻抚过了她的面颊,轻声道了一句 “为了你,别说什么阴谋诡计,就算是刀山火海阴曹地府,我宁惊尘也会去。谁若阻我,我便杀了谁。天若收你,我便封了这天。” 第231章 狗粮洒一把 芜卦正文卷第231章 狗粮洒一把八月初一,寅时黄昏。 今日乃是灯节,四处皆是华彩,抬目所及之处皆是繁华。 人潮拥挤攒动中,一个擂台显得尤为显眼。 擂台摆在西市街最繁华的揽月楼处,四周皆是以红木相围,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红绸穿梭于其中飘舞,华灯耀眼而下,照得擂台之上一片璀璨。 擂台之下的人群密密麻麻,一直从揽月楼排到了西市街街尾也没有排完,个个听说今日会有天书现世都从五湖四海赶了过来,心想着哪怕得不到这天书一睹真容也是好的。 揽月楼旁边的几处观景甚好的高楼早就在消息一放出的时候被人买了下来,如今各个高楼里都是坐着志在必得之人,皆将一双双觊觎的眼紧紧盯着位于中心位置的擂台,生怕一个眨眼天书便被哪个人给顺走了。 宁惊尘搀扶着弃如烟在窗口坐下,细心地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声道了一句:“这里风凉,出来的时候你还是穿得少了些。” 弃如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脸色略带苍白地说道:“不碍事。不过是这几日有些嗜睡罢了,又不是感染了风寒,不打紧的。” 宁惊尘抬眸远眺,将目光锁在了擂台之上,问道:“还有多长时间到卯时?” 小茵掐着指尖飞快地算了一下,认真地答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左右。” “放出消息的那人称卯时准时开擂台,不知是否食言。” 宁惊尘将目光扫过了擂台四周,仔细观察着各方势力。 弃如烟将目光掠过了几处高台,刚掠过一处之时便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竟是空灵。 他与她隔着半条街的距离,但空灵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他看到弃如烟向他望来的眼神,眼里不由得掠过了一丝惊喜,却很快地被疑惑和心疼所取代。 ——她瘦了,而且苍白了很多。 空灵皱了皱剑眉,目光久久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停留。 似长空飞翔的雄鹰遇到了羁绊,宁愿舍弃苍穹也要俯身冲下的冲动一直在空灵的心中徘徊。 他不知道有多想越过人群去问她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来时老爷子的话一直在他的耳旁回荡,爷爷的嘱咐他不能辜负。 他太明白,今日聚在这里的目的都是什么。 他的使命告诉他——现在而言,他的任务便是拿到天书,而她,只能过后再细细托人问一问。 璀璨的灯光下,他凭栏眺望,良久,终于收回了放心不下的目光。 该收心了。 宁惊尘注意到了空灵不时投来的目光,有意在弃如烟面前一挡,不着痕迹地成功当了他和弃如烟面前的一道人体屏障。 弃如烟看他这般,唇旁不自觉地掠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看来,这家伙还当真小气的很呢…… 宁惊尘在几处高楼中来回扫了好几回,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奇怪,今日怎没见李笙那小子?照理说不应该啊……” “怎么,李笙没来很奇怪吗?” 弃如烟轻轻拉过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那般操心,坐下便好。 宁惊尘淡淡一笑,顺着她的手势坐了下来,低身说道:“若我是李笙,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场面,然而今日他却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幢楼里。反而这周围的几幢楼里都是坐的一些不曾认识的面孔,我有些担心……” “你在担心这其中有诈?” 弃如烟一语道破宁惊尘的心思。 “不错。这还不是最坏的。怕的就是这整个擂台都是一场阴谋,为的便是自相残杀。那么,这个设擂台的人的心思,便太可怕了。” 宁惊尘的剑眉紧蹙,一丝担忧出现在了他的面庞之上。 “且不论这里到底来了多少地位高崇之人,再不论这些人的手中又掌握着多少权力,单单是空灵这一家出什么意外就足够挑起五洲和六界之间的战乱了。” 弃如烟亦看到了问题的所在,皱眉说道。 “不错。又要抢到天书,还要确保局势的稳定,这倒是个问题。” 宁惊尘笑了笑,替弃如烟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了她。 弃如烟接过了橘子,塞了瓣到他的嘴里,然后昂着下颚调皮地问道:“你确定不是个难于登天的问题?” “唉……不幸的是,我觉得难于登天的事情便是你。其他,尽力便可以解决。” 宁惊尘甚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空灵的方向,半开玩笑地说道:“若是这小子挂了倒也是好的,至少,我少了个情敌。不过是打战累些人罢了。” “宁惊尘!你没个正经。” 弃如烟一记打在了宁惊尘的额间,引得他极为夸张的一声惨叫。 “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打我……” 宁惊尘捂着额头,一脸幽怨,活脱脱的一个怨妇上身。 引得一旁的小茵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了猪叫声。 “……” “宁惊尘,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无耻耶……能不能不要这么栽赃陷害?” 弃如烟哭笑不得,恨不得给他一记暴扣送他上路。 “你现在还在为了那个男人指责我……不行,没有安慰这下子好不了了……” 宁惊尘无耻地将如玉的面颊凑到了弃如烟的面前,舔着脸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面颊,“嗯”了一声示意——你可以亲我了。 弃如烟无奈地扫了他一眼,唇旁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之意,径直将剩下的橘子“啪”的一声拍在了宁惊尘的面颊之上! 顿时,宁惊尘的盛世美颜混合着黄黄的橘子汁啊…… 看得一旁的小茵目瞪口呆,然后差点没憋笑把自己憋死。 “弃如烟,你这算是……报复?” 宁惊尘心中有气,深吸一口气,忿忿不平地低声问道。 “转过来。” 弃如烟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心不在焉地说道。 “嗯?” 宁惊尘见她竟无一丝懊悔,反而命令他,虽心中不爽,却还是乖乖转了过去。 却见弃如烟一手环过了他的脖子,将他轻轻往怀里一勾,然后在他沾满橘子汁的面颊之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嗯,好吃。” 弃如烟很快便放开了宁惊尘,然后脸红的跟个番茄一般地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好吃……要不再来一口?” 第232章 肃杀 宁惊尘无耻地笑兮兮将面颊又凑了过去,以指尖点着脸上的橘子汁眯起了狐媚的双眼说道。 “送你一个字——滚。” 弃如烟亦笑眯眯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 “娘子好坏。” 某人十分做作又恶心地做出了一个羞答答的模样。 “咳咳咳——那个,如烟,还要不要给你拿个橘子来?” 一旁的小茵实在看不下去了,万分嫌弃地扫了一眼自己曾经那么崇拜的阁主大人,然后打算找个借口躲避一会儿。 “拿个小点的吧。顺便,给他拿方巾帕。” 弃如烟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 “算了,巾帕那种东西,为夫我还是用不惯。就它将就一下好了。“宁惊尘顺手便抽过了腰际间的腰带,十分自然而优雅地往面颊之上擦了几下,然后便又十分“顺手”地扔到了窗外。 他本就生得貌美似璞玉,可男可女,这般动作一来,擂台前的男女老少们皆先将目光落在了那根沾满了橘子汁的腰带上,看着它吹落,看着它飘摇。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看,那个人生得好美!简直比女人还要明艳!” 接着,弃如烟便感受到了齐刷刷的目光朝着他们这个窗口射来的火辣辣的感觉,烧得她浑身一阵不自在。 她见这些人实在“肤浅”的身,朝着窗下就瞪着眼睛吼了一句 “看什么看!?不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吗?!” “如烟,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宁惊尘笑得一脸鸡贼,顺便还娇羞无比地朝着弃如烟抛了几个媚眼。 一阵风拂过他的腰际间,将他的衣袂掀起,惹得楼下的那群男女老少们又是一阵惊呼。 “你给我坐下!”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猛地将他一拽! 却不料用力过猛,经她这般一拽,宁惊尘竟故意身子一软朝着她的怀里跌去! “哇——” “好暴力——” “好可惜……” 在众人的惊叹和惋惜中,看起来似乎是宁惊尘这棵好白菜被弃如烟这头猪给拱了。 然而,事实上是 某人倒在她的怀里趁机揩了她一把油后又娇弱含情地说道:“如烟,你若是喜欢我,大可以告诉我,不必将我们这房中之事这般公之于众人面前吧……?” 说罢,某人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十分有心机地将这一幕恰到角度地落在了空灵的眼里。 “宁惊尘,信不信我抽出袖中的剑杀了你?嗯?” 弃如烟咬牙切齿地威胁着他,差一点就真的拔剑了。 宁惊尘见好就收,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悠悠晃晃地起身,朝着各位看客微微一笑,然后坐了回去。 众人望眼欲穿,最后却觉得似乎是“美人”心甘情愿的,便都悻悻散了,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擂台之上。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空灵虽知晓这一切乃是宁惊尘的作秀,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弃如烟主动亲宁惊尘的那一下。 在那一刻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然而,心脏抽搐发紧一般的疼痛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放弃吧,她还是在你的心里占据着。 他脸色有些难看,心神不宁地低下了头,竭力不去看眼前这一幕。 却于他低头那一瞬,他浑然不知,暗中已有一把无眼的箭对准了他的心脏之处! 七易站于一处屋檐之上,以檐角为遮掩,目光锐利地落在了空灵的心脏之处——那里,便是他的靶心。 他趁空灵心神不宁这一瞬间,将拉满的弦略略一松! 顿时,一支流云般的箭锐利无比地刺破了空气径直朝着空灵射来! 空灵察觉到了异常,猛地一抬头! 然而箭已经至了眼前! “空灵!” 弃如烟亦察觉到了这一幕,惊恐地从座上弹起,大惊失色地喊道! 空灵却只是飞速地捏了一个诀,接着他便凭空消失在了箭端前! 瞬间转移! 而箭从他原来所在的位置上径直穿过,“嗤——”的一声直入他身后一名侍卫的腰部! 弃如烟见他凭着空间转移躲避了这一劫,这才长吁一口气。 接着她将目光顺着箭来的方向一望,果然望到了七易的身影。 她的直觉感觉到了一阵不妙! 果然,七易一箭射空之后,发现“靶心”竟比他的箭还要快,瞬间便移动得消失不见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 正在他四处寻找空灵的身影之时,一把冰凉的剑却架在了七易的脖颈之上! 空灵冷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说,是谁派你来的?” 七易转过身扫了空灵一眼,亦冷冷地说道:“杀不了你,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要我出卖主人,那是绝对不可能。” “好。很有骨气,我喜欢。只可惜,你的骨气用错了地方。” 空灵冷笑着看着他,然后缓缓昂起了下颚说道:“你的主子若真的重用你,现在必定已经有千万支箭对准了我来救你。而不是让你孤身犯险。你不妨猜一猜,若是一会儿我杀了你,他会不会连替你收拾的兴趣都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七易其实心里亦早就看穿了于无欢不是一个值得投靠之人,无奈他若是想要推翻于无欢独立开来,必定会受到于无欢无尽的追杀。 他需要一个更值得投靠的靠山,而眼前的这个尘落轩的二少爷看起来着实不错。 “我想说的,你不是都懂吗?你有这么好的箭术,呆在我身旁不一定能让你名扬天下,但是一定不会兔死狗烹。” 空灵素来能察言观色,七易眼中的一丝犹豫没有能逃过他的双眼。 七易微微眯起了双眼,向前踏了一步,以低到只有自己和空灵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快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天书。” “什么?!” 空灵眼眸一惊,心里飞快地掠过了弃如烟的身影,他的剑不由得微微一松! 而趁着这十分自然的松剑这一瞬,七易看似猛烈实则十分轻地一掌朝着空灵打了过去! 空灵的身子没有稳住,一个重心不稳朝下坠去! “该死——” 还没等宁惊尘反应过来之时,弃如烟已经一咬牙跳窗而出! 她的身影如一只虚弱的蝶,却又如一只搏击苍穹的鹰,毫不犹豫地用尽力气朝着空灵坠落的方向而去! 第233章 踩花灯的告白 那日,华灯初上,霓虹漫天,星光璀璨了一夏夜的时光。 空灵只觉自己往下坠落的那时,有一道明艳的目光迎着他坠落的方向逆风而上,向他伸出了手。 以相救的姿态。 在那一刻,空灵似乎觉得,所有的华灯都因她而黯淡了下来,而所有的星光亦在此时落于她一身,敛却了所有的隔世温柔。 “如烟……” 他的眼角渐渐湿润,如潮水奔放而来的感动涌上了他的心头,令他忘记了自己是被救的那一个。 他亦向她伸出了手臂,在触及到她的腰部的那一刻起,他将她的腰部轻轻一环! 弃如烟惊诧地感觉到自己的腰部一阵从他的手心传来的炙热感,接着他的臂弯微微一个翻转,她竟毫无预兆地跌落入了他的怀中。 撞心而来的一抹滚烫瞬间袭身而来! “空灵?” 弃如烟被他环在了臂弯之中,这下才明白了过来——以空灵的隐藏修为,只怕这简单的坠落并不能难倒他,而自己不过是担忧过度,反而倒成了送上门来的那一个。 “那个女的是谁啊?怎么接连有两个如此潇洒倜傥的男子亲近她?好生让人羡慕啊……” 擂台底下的人群很快便注意到了这落花诗意的一幕,很快便有一些豪放的江湖女子放开了紧握的剑,对着空灵狂抛媚眼。 “啊……若是能这般抱我一回,我真真是死了也甘愿了啊……” “是啊……这女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般好命?” …… 叽叽喳喳的人群议论中,没有人看见宁惊尘的脸色已然成了灰白色。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抱着弃如烟的空灵,将他那要杀人的目光从空灵搭着弃如烟肩膀的一只手移到了空灵环着弃如烟腰部的另一只手,眼中掠过了深深的阴鹜之色。 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空灵大概早就成了灰了。 漫天星光辉映着西市街的灯光异常地耀眼,光线无度宠爱着空灵似要将所有的光芒笼罩于他一身,而他怀中的弃如烟却蹙了蹙眉头。 她很给空灵面子,没有挣扎,但是她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爽地问道:“你明明可以自救,为何任由自己坠落?” “因为……我看见你来了。我想抱抱你。” 空灵低头微微一笑,笑容干净而宠溺,却又带上了几分无奈之色,眉眼间扫过了这些日子里的煎熬。 正是他这般的言语这般的表情令弃如烟觉得似乎她不安分点会有些对不起他远道而来的盛情。 但她的心里却记挂着一个人,想着他会不会已经气得要生烟了。 正当弃如烟想要寻找着宁惊尘的身影之时,却听得空灵在耳旁轻笑着说道:“如烟,踩过花灯吗?” “嗯?” 弃如烟正在恍神之际,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空灵带得飞起! 在她的一声惊呼之中,空灵的脚尖如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地踩过了街旁挂着的处处通明的花灯! 他的脚步很轻很快,只是点过纸糊的灯笼,引得其中的灯火猛地一颤,接着便一掠而过,任由身后的花灯因他这一动作而摇曳成了一片灯海! 灯火燃得剧烈,摇曳之中照得他的黑色眼眸似黑曜石一般耀眼而深邃。 他低头微微一笑,轻轻道了一句:“如烟,好玩吗?” “好玩!” 弃如烟已然在芜归阁闷了好久,亦从未玩过这般新鲜的玩意,见他这般带着自己飞起又踩过了连绵的花灯,不由得笑得甚是开心。 “如烟,在永乐洲,这叫踩花灯,是男子向心爱的女子表明心迹的一种方式。若是一直踩到最后一盏灯,女子未拒绝,便代表着她亦中意男子。” 空灵一笑,深深的酒窝里都是令人沉醉的浪漫,像是一坛刚揭开盖头的女儿红,不经意地一倾倒,便是满巷子的千年香氛。 弃如烟怔怔地望着他此时这般含情脉脉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的喉咙有些微微的哽咽,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而她这一瞬间的反应很快便落在了空灵的眼底。 他的笑容渐渐化作了一抹无奈。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灯盏,只剩下最后一盏了。 他的剑眉轻挑而起,从最后一盏灯上飞掠而过,带着她猛地一跃,跃上了先前他所在的高楼之上的屋檐,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弃如烟其实亦注意到了那最后一盏花灯,当时她的心里正在飞快地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却不料空灵径直略过了这一步。 她落地后这抹惊诧还停留在心中,化作了疑惑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为何方才那最后一盏灯不踩?” 空灵负手于身后,将目光望向了湛蓝色夜幕之上的一轮皎月,轻声道了一句:“因为……那盏灯实在是画得太丑了。不符合我的审美,便没有去踩。” ——其实是,怕最后你还是说了我不想听到的话,念了我不想懂的结局。 ——所以,不如留一个念想,也好自己骗自己。 “哦……这样……” 弃如烟不自然地笑了笑,抿了抿嘴,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你可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 空灵缓缓将目光落在了她苍白的面色之上,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如烟,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管杀我的人是谁,我都会一一还给他。但是你……为何几日不见,你就脸色如此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弃如烟见他提及此事脸色更加不自然了。 她将头转过了一旁,笑着说道:“不碍事。不过是这几日染了些风寒,调理些日子便好了。” “他……对你还好吗?” 空灵见她不愿意说实话也不再追问,而是于皎皎明月之下低头深深凝望着她,担心的目光落在她的睫毛间,如墨玉的瞳孔中始终只有她低头的容颜。 大概,这一生一世,都要被这个女人耽误了吧。 “好。很好。他对我,很好。” 弃如烟轻轻抬眸,对着空灵灿烂一笑。 那一刻,她的眼眸之中似有星河坠落,漫漫洒于她的眼中,成了令他刺目却又令他暖心安静的颜色。 “好……那,便好。” 空灵的喉结不自然地轻轻往下一沉,心也跟着迅速跌落,他的目光迅速向上,望向了天边那一轮唯一的月。 第234章 她是我的 “二少爷,本座劝你最好把你的手从内人肩膀上挪开,免得本座一会儿不爽了伤及了六界和五洲之间的和气……” 宁惊尘阴鹜的声音在弃如烟的身后慵懒地响起。 弃如烟听到他的声音,明亮的眼中明显地掠过了如花落般的惊喜! “宁惊尘!” 她欢喜地转过身,撞见了宁惊尘一身白衣飘飘站在星辰下的明媚身影,而与此同时,她无意的一个转身亦将空灵的手晃过。 空灵的指尖无措地从她的肩膀滑落,停顿在了半空之中,清亮的眼眸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悲伤和失落。 而她却踮起了脚尖拎起了裙摆似一只归巢的凤凰一般径直飞向了宁惊尘。 宁惊尘只是站在原地浅笑着默默凝视着她奔来的身影,不自觉中唇角已经微微上扬,一抹难以藏住的同样的欢喜迎面而来。 他一身洁白,衣袂随风扬起如华盖遮盖住了天空中那一轮皎洁无比的明月,眼角含笑满溢而出的宠溺比那天边最闪亮的一颗星光还要明媚耀眼。 他便那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浅笑带着桃花酿一般的醉意微醺了漫天满地的空气。 她飞快地朝着他奔去,猛地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过了他的腰际间,疚地咕囔了一句—— “是不是害你担心了?” 她的手算不得温热,却有一抹淡淡的温凉之意,惹得他一时间的醋意和生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轻轻环过了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暖了些许时间,才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说道:“你还知道我担心啊?自己都这般模样了,还当着我的面担心着别的男人,弃如烟,你要我拿你怎样才好……” “那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弃如烟像只猫一般从缝隙里探出了半个头,扑眨着双眼无辜地朝着宁惊尘望着。 满眼都写着——“你忍心吗?” 宁惊尘嗔怪地望了她一眼,以指尖做结扣状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弹,引得她一声不满的惊呼。 “这是对你的惩罚。以免以后你还是不长记性。” 宁惊尘无奈地低头在她鼻尖湿热地说道。 他的盛世美颜靠得太近,以至于她在那一瞬间有种致命的窒息感,脸颊红得比那通明的灯火还要灼热。 “奥……知道了……” 弃如烟撇了撇嘴,轻踮着脚尖偷笑着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回家了。” 宁惊尘背过身就要走,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的弃如烟说道。 “这里这么高,我可飞不了……何况,我现在这么虚弱,哪里驾驭得了卦魂……” 弃如烟坏笑着在原地偷瞄着宁惊尘说道。 “下不去啊……” 宁惊尘一眼看穿她的小伎俩,回过身朝着她走了几步,然后红唇旁掠过一丝极度妩媚的笑意,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要不你叫声相公来听听?叫得合我意了,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说罢,他狡黠地对着弃如烟一笑。 “宁惊尘!!!你这是趁人之危!” 弃如烟见他这般无耻,脸红得跟天边的红霞一般,却昂着头死倔着就是不喊,还哼的一声将头昂向了一旁。 而她的目光却不时地扫过宁惊尘的面庞,偷瞄着他的表情。 ——我就不信,你当真放我在这屋檐之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却觉得腰际间多了一只比女人还要柔软的手,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宁惊尘拦腰抱起! “喂……很多人在看啊……” 弃如烟惊呼一声,连忙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小声急急道到。 “那又如何?反正你是我的。” 宁惊尘毫不在意地扫过众人的目光,脚尖微微轻点,整个人如谪仙一般朝着身下落去。 他的发带随着夜间的清风随意扬起,乌发洒脱地洒在了湛蓝色的夜幕中,被无尽的星光染成了淡淡的金边,眼旁的那一缕笑意更是胜过了腊月的盛雪,纷纷扬扬扑面而来的是独属于他的淡淡竹香味,萦绕在了她的周围是再也熟悉不过的霸道和安全感。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凝望着这一对璧人从天而将,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宁惊尘,你太招摇了……” 弃如烟偷瞄了一下身下,无奈地摇头叹息着说道。 “哦?和方才你和空灵比呢?” 某人语气中带上了一抹酸意,幽幽地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你招摇啊……” 弃如烟脱口而出,话音而落便意识到了自己不自觉竟然这家伙得意了,不由得一阵懊恼。 果然,宁惊尘低头扫了一眼一脸丧气的她,唇旁掠过了一丝释然而得逞的笑意,脚下的风更轻快了。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句:“从今天起,我还挺喜欢招摇这两个字。” 他的这一句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却如一剂清凉的薄荷茶一般沁入了她的心脾,令她绯红的面颊之上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媚之色。 “我咋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个好词儿啊……” “我说好词儿就是好词儿。” “哪有你这般不讲理的?” “我还有更不讲理的,你要不要一个一个试试?” “呵呵呵呵……不必,不必。” 弃如烟猛地将自己埋在了他的怀里,竭力以手按压着心脏部位。 因为,那里跳动得厉害。 某人却将她这一小动作尽收眼底,清逸绝伦的面容之上是一抹欣然笑意,明媚了这个薄凉的红尘乱世。 站于屋檐之上的空灵一直将目光追随着弃如烟的身影,从落寞到更落寞,从失落到更失落,他似乎经历了整个世纪的光阴。 “呵……如烟,原来,你奔向他的样子是那般的发光耀眼……” “或许,这辈子,我都不到你向我奔来的那般模样了。” “那般,也挺好。至少,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了。” 空灵的眼眸似蒙上了一层云翳,他渐渐低下了头,一片阴影遮过了他的眸眼。 而他的唇旁却在轻轻地笑着。 他却没有想到,在他低头的这一瞬间,数十支冷箭早已齐齐对准了他的眉心,蓄势待发。 “射。” 随着为首的那人一声令下,数十支冷箭道道如流光擦破了空气冷厉无比地朝着空灵射来! 第235章 毁了一盘棋 空灵茕茕立于青瓦屋檐之上,轻轻抬起了右手。 他的右手之上出现了一把通透水蓝色的剑,精致无比,一看便并非凡品。 “爷爷,还是你猜对了。什么骨肉亲情,对他而言,王权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空灵的眉间陡然凛厉,将那把通透的剑朝天一指,高喝一声——“龙吟,出!” 随着他的这一声清啸之声,那把剑顿时便化作了一条巨龙,飞快地绕着他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一声骄傲的龙吟声响彻在了整个夜空! 数十支箭遇到龙鳞皆无力地坠落而下,唯有那少年在水蓝色的巨龙的保护之下眉目凛然! 他的衣袂朝天飞扬而起,一跃便上了龙身之上! 而龙吟似乎与他有着感应,飞快地在几处弓弩手的藏身的建筑物之间穿梭,形成了一道浅白色的流云! 还未等弓弩手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龙吟摆尾,轰的一声巨响之中,方才绕过的建筑物皆塌了下来,化作了烟尘滚滚,再也没了生还的可能性。 而空灵此时从龙身之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原本他所站之处,高喝道一声——“收。” 龙吟化作了一道流光,又变成了方才的那把水蓝色的剑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他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了一句:“看来,接下来要有无止境的麻烦了。” 果然,他此剑一出,擂台之下便有人惊呼道 “那不是尘落轩的至宝龙吟剑吗?有生之年竟能目睹,真乃三生有幸!” “看来,那持剑之人不是大少爷荒亦尘便是二少爷空灵了。尘落轩的老爷子还真舍得,这么贵重的物品就这么交给了自己的孙儿。” “还等着干什么?这天书难求,可是龙吟剑已经现世。就算拿不到天书拿一把龙吟剑也是极好的啊!” 人群之中开始有人兴奋地一跃而起,朝着空灵便是利剑扑来!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群见有人觊觎龙吟剑亦心痒难耐,亦蜂拥而上,齐齐朝着空灵杀来! 一时间,四处都是持着利剑的高手朝着空灵封杀而来! 这哪里还是什么擂台比赛,根本就是以一挡百的混战! “真无耻!卑鄙!趁人之危!” 弃如烟眼见这一幕不由得一阵恼火,刚要上前去替空灵杀几个解恨,却被宁惊尘一把拽住了手。 “放开我,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吗?” 弃如烟见这个时候宁惊尘还阻拦她不由得有些恼怒,欲挣扎而出。 却听得宁惊尘皱了皱眉头道到:“等等如烟。你不觉得这一幕来得太过蹊跷了吗?” “嗯?此话怎讲?” 弃如烟冷静了片刻,反问道。 “空灵显然是知道今晚有人要暗杀他的,所以,他才随身带了龙吟剑来保护自己。看得出来,他本不愿意使出龙吟剑来招惹麻烦,但是却又不得不祭出龙吟剑。” 宁惊尘看着在高手之中仍然游刃有余的空灵,笑了笑说道:“所以,这只有一个解释——这幕后之人借着天书的名头打算来个渔翁得利。” “你是说,这一切本就是在有心之人的算计之中?” 弃如烟细细一想,觉得宁惊尘说的确有几分在理,又看了一眼空灵,似乎占了上风,便也不再过于担心。 “不错。而这个人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传闻中一事无成的尘落轩二少爷竟也是个个中高手,只怕这趁乱盗取龙吟剑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宁惊尘负手而立,将目光落在了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擂台之上,微微蹙了蹙眉头。 ——难道,天书真的只是一个借口和名头吗? “要是我是那幕后之人,我即使得不到龙吟剑,这盘棋也是赚了的。” 弃如烟歪着脑袋想了想,沉思了片刻说道。 “何以见得?” 宁惊尘明知故问,唇旁落满了笑意。 “你看啊,这空灵在六界大开杀戒,杀的还全是有权有势之人,你觉得以他的身份不会触怒六界的权贵们吗?就算空灵今日全胜而归,也是会让尘落轩成为众矢之的,倒推芜归阁领兵讨伐尘落轩。” “这幕后之人轻而易举地便借了六界的手除掉了尘落轩。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双眼,一抹狡黠的目光调皮地闪烁而出。 “看不出来,你这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 宁惊尘微微一笑,揶揄着她说道。 “开玩笑,我本来就很聪明好吗?”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十分自豪地一昂头说道。 “那依你之见,此刻如何解围,如何让这一盘棋反败为胜呢?” 宁惊尘轻轻以指尖点向了她的额头,笑着问道。 “很简单,今天本就是来抢天书的。若是此时天书出现,自然而然这些人的注意力便被分散了。届时因为抢天书而搞得头破血流便不关空灵和尘落轩的事。” 弃如烟晃着脑袋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让天书出现?” 宁惊尘没有想到她亦能说中自己的心中所想,有些许惊诧地笑着问道。 “不错。” 弃如烟一把拽过小茵怀中的药本子往半空之中一扔,故意大声喊到 “啊……天书掉了!天书掉了!怎么办!怎么办!” 随着她的这一声大喊,果然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皆把目光停滞在了半空之中飘落的一本小册子上。 时间停滞了一秒。 接着便是众人像蜂拥一般地朝着那本册子涌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声,刀剑碰撞的声响,还有四处可闻见的血腥味弥散而开! 那本小册子从一个人的手中被抢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随处可见的是纷纷倒下的尸体,飞溅于半空的鲜血太血腥。 一时间,整个擂台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人性的贪欲和杀伐在这一幕之中尽显无疑。 “真可惜,若是他们知道了那只是一本药册子会不会杀了我?” 弃如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颇为后怕地说道。 “如烟!那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孤本!我要杀了你!” 小茵脸色都白了,冲着弃如烟一声怒吼! “乖,别闹,回头叫宁惊尘给你一本真的。你那本,是拓的。” 弃如烟一笑而过,抬头望了望屋檐之上空灵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吧……” 第236章 天书再现 空灵的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楼阁之上。 那楼阁已经十分陈旧,爬山虎绿油油地爬满了窗棱,将窗口那一抹人影遮掩得恰到好处。 那道人影见空灵完好无损地站在屋檐之上,似乎皱了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空灵却对着他的方向缓缓举起了龙吟剑,用唇语道了一句 “荒亦尘。” 那道人影显然读懂了他的唇语,身子明显地一怔后迅速在一片暗色之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就像是从来没有来到过这里一般。 擂台之下血腥一片,伤的伤死的死,最后终于在一片狼藉中一个人浑身是血地举起了那本小册子急不可耐地翻了起来! 他的脸色渐渐凝重,然后不知是哭还是笑地望着一地的尸体,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地大喊道 “天书啊……天书啊——” 他高高的举起着那本根本不是什么天书的小册子,双眼却泛出了如同神灵降临一般的目光,狂笑着拿着那本册子在一片血泊之中奔跑着,大声地喊着:“来啊!都来抢啊!来抢啊——” 显然,是大喜大悲后,疯了。 弃如烟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轻轻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但凡你们不这么贪婪,也不至于被折磨至此……”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由他去吧。看来,这果然还是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宁惊尘失望地摇了摇头,轻轻拉住了弃如烟的手转过了身。 却于他转身那一刹那,在他的身后随着“砰啪——”的一声礼花绽放的声音响了起来,引得两人回头一望。 只见在擂台的中央原本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盒子里向天喷洒出了炫丽而多彩的礼花! 而这些礼花很快便组成了密密麻麻的几十行字出现在了湛蓝色的夜幕之上,照得夜色尤为得明亮。 弃如烟仔细瞧了瞧,竟看到了为首的两个字竟是——《天书》二字! ——原来,竟真的有人拥有着天书,并且在这个最后的时间以礼花的形式绽放在了整个夜幕的上空! 然而,那些贪婪的人们已经无福享受。 唯有耀眼无比的礼花映衬着满地的血泊显得格外的刺眼,令人触目惊心。 弃如烟心中一片唏嘘,她正要撤回目光之时,却意外地注意到了这些礼花中的字是那么地熟悉! “血卦,亢龙有悔,禁锢卦,凤卦!等等,这些,这些!” 弃如烟看到了这些忽然无比地激动了起来,引得一旁的宁惊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她颤抖着双唇,指着那已经逝去的烟花,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个,那个是天书!那个我很久之间就背过了!竟是刘叔给我背的小册子!” “什么……?!” 宁惊尘似被一道雷电击中,他的双眼里掠过了无数的狂喜! “如烟,你确定是真的吗?” 宁惊尘一把拉过了弃如烟的肩膀,欣喜若狂地问道! ——这意味着,她生的希望来了!怎能让他不狂乱! 然而,弃如烟却低着头一直在擂台附近寻找着什么。 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回答宁惊尘的问题,而是迅速将目光掠过了擂台阴影处,果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和红绸下轻穿而过! “刘叔!” 弃如烟顾不得那么多径直从窗口一跃而下,径直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疯狂地追去! “如烟!小心!” 宁惊尘亦紧跟着越了下来! 弃如烟你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身影一路狂奔过去,不知道溅起了多少猩红的血。 而那道身影似乎有意带着她往偏僻的巷子里走,时而慢时而快,似乎料定了她会跟上来。 并且宁惊尘刚落地就被一群顶尖的高手给缠住了,根本迈不开步伐,等他解决完这些高手的时候,他才发现整个西市街的中心已经空荡荡,哪里还有弃如烟的踪影! 他的心里掠过了莫名的恐慌。 他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挥了一下手,低声道了一句:“暗卫听令,立刻寻找如烟下落,一个角落都不可以放过。” 随之以他为圆心,原本负责保护他安全的暗卫一个个都迅速散开,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各个巷口。 此时,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巷口胡同里,那道身影终于停下了脚步。 弃如烟亦追得有些疲乏了,她喘着大气半蹲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个身影,眼中有了些许疑惑。 “刘叔?”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跳动得厉害,直觉告诉她——也许,他并不是刘叔,只不过是穿了跟刘叔很像的衣物而已。 ——那么,他到底是谁。 那道身影听罢她的声音身子似乎微微怔了怔,然后月光下,他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帽檐遮盖着他的面庞,又背着光,光影暗沉得令弃如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你不是刘叔。” 弃如烟很快明白了过来,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将卦魂拿在了手。 那个身影缓缓抬头,轻轻将帽檐摘了下去,露出了李笙熟悉的面庞! “李笙!” 弃如烟一声惊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背后设局至死伤无数的人,这个千方百计引她来此地的人,竟然是她曾经那么信任的一个人。 “好久不见。” 李笙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从离她三丈的地方传来。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的语气里是无限的思念,却令她厌恶。 “你这般苦心经营,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我的命吗?若你要,拿去便是。”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唾弃,她一点都不带感情地这般说道。 李笙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脚步轻轻往前挪了一步,却很快地被他克制地停住了。 他的咽喉处微微哽咽了一下,喉结不自然地往下沉了一沉。 他缓缓抬眼,暗色的光影之中,他的一双皓眸里多了一丝哀伤,却很快地被他隐藏消失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却似隔了一光年的距离那么遥远。 远到,令他再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清风填补着两人之间的空白,终于,他还是缓缓开了口 “想见刘叔吗?” 第237章 我想你了。 芜卦正文卷第237章 我想你了。“你把刘叔怎么样了?” 弃如烟抿紧了唇,眼中满是戒备和担忧,同时也是对李笙满满的厌恶。 李笙轻而易举地便捕捉到了她眼中的这些情绪,眼中的光芒微微地一暗。 ——本就是早已料想到的事情,无奈自己还是会难过。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耳旁已经听到了些许有人追来的声响,便说道:“你若是想知道我到底将刘叔怎样了就跟我来。” 说罢,他便转过了身,负手于身后沉冷地朝着更加黑暗的小巷子里走去。 弃如烟没有想到刘叔真的在他的手上,似乎还成为了他威胁自己的筹码,她的心中不由得一寒。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便快步向前,跟上了他的步伐。 昏暗的灯光下,他听到了她跟来的脚步声,眼眸微动。 接着他忽然转过了身,如同一道风一般绕至了她的身后,将她的穴道轻轻一点! 他的指尖绕过了她的脖颈和腰际,将她果断地拦腰抱起,在她万分诧异的目光之中御物而去! “别想太多,只是嫌你走得太慢了而已。” 李笙目视着前方,连低头都没有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你大可以也让我御物飞行。” 弃如烟亦冷冷地看向了他一眼,这般答道。 李笙稍稍迟钝了片刻,缓声道了一句:“你近来身子不好,御物飞行,怕是没见到刘叔你自己便摔下去了。” “劳驾您费心。” 弃如烟明明听得出他话中的关心之意,却不知道为何仍然将他怼了回去。 “知道让我费心了就好。” 李笙的唇旁掠过了一丝苦笑,更加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他的衣袂被风吹得猎猎扬起,衬得他整个人刚毅而果敢,却不知为何,弃如烟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一丝隐忍。 这抹隐忍,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出现在了这个曾经明媚似朝阳的少年眼中? 就像是自己养的阿黄一瞬间长大了,令她陌生了,也令她开始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少年。 微风就像一本悲秋的扇子,一页一页翻过了曾经韶华满书的过往,再轻轻将其合上。 冷静得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悲欢离合一般。 “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弃如烟被他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心中知道宁惊尘一定找她找疯了。 “去一个你熟悉的地方。” 李笙没有再多言语一句,全程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和相同的表情一路向前飞奔着。 可弃如烟靠在他的胸膛处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很快,很快。 风,呼啸而过了她的面庞,不知为何在他的怀中她竟有了那么一丝安心,加上方才的倦怠,她竟慢慢在他的怀中沉睡了过去。 稀薄的白云侵过了她的眼眸,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之上沾染上了几点露珠,随着她不自知的一颤变得晶莹而透亮。 李笙轻轻低下了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而满足的笑意。 ——“如烟,我很想你。” 天边的云朵一片一片地散去,将他的这句话裹在了一处酿成了蜜糖,随风吹到了天涯海角。 西市街上,一片血泊之中,宁惊尘静静地站着。 很快去搜罗的暗卫尽数回来禀报了。 “启禀阁主,南面搜寻完毕,未见弃姑娘身影。” “启禀阁主,北面搜寻完毕,未见弃姑娘身影。” “启禀阁主,西面搜寻完毕,未见弃姑娘身影。” “启禀阁主,东面搜寻完毕,未见弃姑娘身影。” 暗卫一一都带回来了令他失望的消息,他绝美的面庞之上掠过了从来没有过的阴鹜。 他冷下了深邃的眼眸,扫过了暗卫,然后冷厉地下达着指令 “听着,以这里为圆心扩散开来继续搜寻,直到找到如烟为止。” 所有的暗卫面面相觑,心想着阁主一向是体恤下属从不下达让他们为难的命令,怎么今日为了一个女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所有的暗卫很快便应答道 “是!” 随即,暗卫们很快散开了身影,宁惊尘一人孤身站在了擂台之上,远远地仰望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辰,轻声呢喃道 “如烟,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我竟把你弄丢了,我真该死……”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风。 一片浓厚的血腥味之中,他翩然跃起,冷峻的眉间是深深的担忧。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的一座暗楼里,一个身影远远地望着这一切,面目渐渐严肃了起来。 他停下了手中的美酒,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身旁的荒亦尘,虚伪一笑问道:“尘兄,不知这位弃如烟姑娘是何来历?竟能引得二少爷和宁惊尘接连为她折腰,就连冥王殿下都对她似乎偏护有加?” “于无欢,这个女人狡猾的很,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些。我在她手上吃过的亏可不少。” 荒亦尘低头狎了一口酒,面容之上掠过了几丝恨意,低沉着声音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看她方才那一出甚是小聪明的很。却不知为何出现了那般不理智的行为,真叫人匪夷所思。” 于无欢用余光扫了荒亦尘一眼,阴沉的眼中多了一丝不屑,同时亦有对弃如烟的好奇。 “人界有传闻,说那弃如烟便是天女,鬼知道是真还是假。” 荒亦尘的唇角撇过了一抹冷笑之意,不经意间提到。 “哦?天女?” 于无欢似乎来了兴致,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眼中掠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就她这样的还是天女,岂不是玷污了天女的名声?” 荒亦尘嗤声一笑,十分傲慢地说道。 “那可未必。最后那一束礼花绽放的字她好像全看懂了。而那些字甚是奥义,连我也只记下了几个字而已。再说了,尘兄自己不也说了嘛……在她手下吃了好几次亏了……” 于无欢半开着玩笑皮笑肉不笑地将酒杯举向了荒亦尘,明面上是在客气地敬他酒,实际上却将他讥讽了一番。 “呵呵……看来于兄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不知将来于兄是否能在她的手上过三招呢?” 荒亦尘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亦笑着举杯回敬道。 “过奖。哪里需要三招,怕是一招制敌。” 于无欢微微一笑,目光里是深埋的阴沉。 第238章 片刻温存 十里郊外,一树翠绿色葱茏,偌大的树冠似伞盖,恰巧可以遮住一人的身影。 树下,一匹白马慢悠悠地吃着脆嫩的鲜草,一摇一晃地摇晃着一蓬雪白的白马,刷的一下,便散开了无数雪白的银丝。 满野的草地,越过了山丘的凹凸不平处,向天际苍穹的星辰蔓延而去了。 在翠绿色的草地和湛蓝色夜幕接壤的那一瞬,缓缓从月光之中立出了一个修长而清逸的身影,遥望着这颗大树,银色衣袂轻飞而起又打卷成了一个花苞状徐徐在风中散开。 李笙浑身上下静若深渊,似有千年不化的霜雪凝结于他乌发之间,星光斜斜漫漫穿梭于他的发间,一泻如瀑,银霜了亘古的光泽,一线闪亮光芒反射而出,折射入了弃如烟的瞳孔深处一点。 他一身银色长衣,没有腰带束缚,随风轻扬而起,缱绻在带着冰凉露气的风里,成了一首绝美的诗。 他的发与衣袂齐飞,于那皎洁的月光之中轻舞成了画作,令人挪不开眼眸。 他微微抬眸,眸间有流光溢彩而出,比那耀眼的星辰还要明丽清艳上了几分,似会发光,将他身后的莽莽草原壮丽山河璀璨夜幕都变得黯淡。 李笙身影笔直飞起,似有冰魄在他的身后张开了双翼,月光倾洒于他一身,他整个人便如冷玉一般缄默却又泛着淡淡水华光芒,似破茧般将空气的波纹冲散,飞掠过树木丛林便隐去了身影。 云朵遮住了月光,遮挡住了他的身形,漂亮干脆的一个飞掠,李笙的身影,便化作了天际的一点亮光消失在了湛蓝色的夜幕之中。 夏日湖岸边的璀璨星光,在点亮无数翠绿萤光的同时招来了天边的一轮圆月,挂在墨色的树梢,半遮半掩。 清如镜面的水波里荡漾着几朵飘落下的水粉色花瓣,岸边的白石被水流磨得光滑而明洁,或有几只夜莺轻盈掠过微波的水面,撩拨起了一阵涟漪,将李笙颀长端站的身影,搅得与那月色一处去了,明亮而皓洁。 林中光线清明,一道清亮的月光投射在了弃如烟昏睡不醒的身影之上。 她的身上覆盖上了一件李笙的银色披风,随风飘动,衣角隐隐卷起一个圈,隐隐有金色的图案出现,又随风落下,便是微微的一片尘土溅起。 弃如烟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便沉沉暮暮地醒来过来,一眼便瞧见了李笙负手立于湖畔边的清逸绝伦的身影。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在他的双颊之上,两行清亮的泪随着他近乎绝望的眼微微而闭,簌的一下,便滴落在了花丛之中。 不带一丝温柔,那两行泪,却似一下子蔓延流到了弃如烟的心里,几丝,凉。 她第一次见到,竟有人可以这般毫无生机绝望到底却又苦苦在风中抓着那三尺之上投射而来的微弱光芒。 如同夸父追日般的艰辛和充满希望的追寻。 似总在向往着海那边的明媚日出,却身处在一片无底的岩浆地狱之中。 弃如烟只觉觉得,此时的李笙是需要一个怀抱的。 一个,不问缘由,理解包容,可以释放他所有情绪的,怀抱。 弃如烟目光随月光微动,灯影浓缩在她的瞳孔深邃之处化成了一个无言的光点。 她的心,如同李笙眼中的光影一般,已起波澜。 弃如烟缓缓起身,以敞开胸怀的姿态,以暖心的手势,将孤独的李笙,缓缓,揽入了,怀中。 她将他沉重繁复装满思绪的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以这样,沉默不言,而又关怀备至的姿态,相偎依。 月光在二人身旁,轻轻描边,勾勒处二人形影相依的轮廓,将他们的身影渐渐绵延拖长,厚厚地在墨绿色的树叶叠影之上,投影,剥离。 以互生嫌隙,却又心意相通的神韵,交叠,又重影。 弃如烟感到了李笙身体明显的一个停顿,似有些诧异,带上了轻微的抵触和排斥,却还是,将头轻轻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没有多说一句话。 没有想象当中他的扭捏,没有拘泥于世俗民风,亦没有被撞见的尴尬,更多的却是坦诚相见的坦然。 他需要一个肩膀,而恰巧,她愿意给。 就这般简单,而已。 终究,十六年前的那一幕,七日的血腥,还是夹杂着当年的风霜,深深烙印在了少年心间。 如同一把磨得锋利的刀尖,狠狠地刺上了一道深入浅出的口子,掰开可见的血流成河。 自此,每逢夜梦时分,万家灯火泯灭之时,那道口子便隐隐作痛,常见梦里云端,那飞溅的,一抹鲜红。 “好些了吗?” 弃如烟以放开的姿态,退后了几步,慢字温吐而出。 她似乎觉得,李笙的情绪在瞬间,已经稳定了不少。 但她却不知道,他的解药,正是她的这一次无言的拥抱。 弃如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风雅绝美堂堂三尺男儿,在深夜无人之时,低噎成这般模样。 而又在这瞬间,骤然而收,情绪稳定凝固成了一个冰点。 这一切,她都没有能够去了解,亦没有能够去理解。 “嗯。多谢。” 李笙不着痕迹地便转过身微微一笑,早已抹干擦去的泪痕已然不见,回眸而见之时,他仍然是初见之时,那个淡水出画的绝尘般的男子。 “不必客气。” 淡淡疏离,浅浅一笑。 没有多余的试问,亦没有过分的理解。 或者对于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于他而言,却已是深重过了泰山。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隐忍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他原本以为在她熟睡之际自己可以这般释放一般,却没想到最后换来了他梦寐以求的片刻温存。 她,心里竟还没有彻底地怪他。 这一点,让他万分欣慰和感动。 他缓缓抬眸,望向了低头有些局促的弃如烟,轻步上前了一小步,低头深深地看向了她,带着些许几分难得的笑意温和地说道:“走吧,带你去见刘叔。” “这里?” 弃如烟看了一眼这荒郊野外之处,不由得有几分诧异。 “是。他应该等你很久了。走吧。” 李笙与她擦肩而过,似乎想要牵起她的手,却不知为何停顿了片刻还是收了回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颀长而孤单,落了一地的银色霜雪。 第239章 你是一座伟岸的山 芜卦正文卷第239章 你是一座伟岸的山月光铺满了整个小路,一路吻开了不知名的淡黄色小花,将芬芳残留在了弃如烟的鞋底。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笙,默不作声。 而李笙也十分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回过头一下看看身后的她是否还在。 就这样在这种微妙又无言的气氛中,这条小路被走到了尽头。 弃如烟看到了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茅草屋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禁眼中一热,一片雾气氤氲散开。 那是刘叔每换一个地方便会亲自搭建的茅草屋,总是会在门口插上一束茱萸,说是能辟邪。 弃如烟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常常拿着那一茱萸去逗睡着了的野猫野狗,每每都是被一阵狂吠狂追。 而今夜,屋内一盏昏暗的灯光轻轻洒在了那一束茱萸之上,似乎在默默地等着一个不归人,满是温柔。 令她惊诧的是——玲珑,也就是阿黄竟然也趴在了门口打着盹儿,睡得一脸的香甜。 “看来,阿黄倒是一点也没闲着。” 弃如烟喜极而笑,轻声说道。 她原以为李笙将刘叔囚禁了起来,却没有想到刘叔竟是在这般自在的一个地方。 也算是了了他曾经想安逸地呆在田园渡过余生的愿望了。 “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李笙见她笑颜逐开唇旁深邃出一抹由衷的笑意,随手折过了路旁的一朵淡黄色的小野花轻轻捏在了指尖似漫不经心地旋转着,却不知有多想将这山间的一抹美色送到她的手中。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月牙般的双眼,将手负于身后,轻轻踮脚抿嘴笑了笑,然后眉梢微微一扬,扫了他一眼揶揄着他说道:“未必哦。有些人看起来很善良却喜欢做着坏事。” “我倒是很好奇,你小的时候刘叔到底教了你点什么,将你教成了这般歪理的模样。” 李笙亦微微一挑剑眉,眼角带上了飞雪掠过苍茫的月般的温柔笑意,缓缓说道。 “这个嘛……你就要问刘叔了。” 弃如烟一笑后快步朝前飞奔而去,惊得阿黄猛地一抬头! 阿黄先是一怔,歪着脑袋看了她片刻似乎认出了这个曾经要将它红烧的女人,一时间开心得咧开了嘴张开了两只前蹄霸道无比地将弃如烟的腰部一搂,然后还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头刷地一下舔了舔她的手背。 湿哒哒。 “你这阿黄,隔了这么久竟还记得我,不错不错,一会儿奖励你好吃的。” 弃如烟宠溺地蹂躏了几下阿黄毛茸茸的脑袋,低头的那一瞬尽是满足的笑意。 柴木做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苍老却又熟悉的身影缓缓站在了门前,望着弃如烟的眼神中皆是慈爱和疼爱之意。 “小烟儿——” 刘叔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像一朵金丝菊一般散开,开心得像一个小孩一般。 弃如烟怔了一刻,然后不敢相信地抬眸,惊喜地撞见了刘叔的身影! “刘叔!” 弃如烟张开了双臂飞快地朝着刘叔奔去,砰的一下栽在了刘叔的怀里,差一点将年迈的刘叔给撞倒。 刘叔亦紧紧地抱住了她,笑着笑着老泪便流了出来。 ——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抱着她了? ——又还能有多久,能像今天这般这样抱着她了…… “刘叔!你太过分了!竟一直躲在这儿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小烟儿很担心你?” 弃如烟一记轻拳嗔怪地捶在了刘叔的胸口,咕囔着埋怨说道。 刘叔只是乐呵呵地笑着,一直傻笑着。 他看了弃如烟很久,替她理了理鬓间的乱发,才笑着说道:“小烟儿很勇敢,也很厉害,刘叔都看在了眼里,也以你为骄傲。” “哈!你果然一直跟着我却不现身!刘叔!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弃如烟鼓起了双颊,气呼呼地瞪了刘叔一眼,哼了一声便假装生气了侧过了头。 “刘叔知道你过得不错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刘叔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她哄着她说道:“刘叔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腿,炸的,刚出锅,还热乎热辣着呢,不尝尝?” “刘叔!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不道歉,都是拿鸡腿来骗我!” 弃如烟显然咽了一下口水心动了,却又十分不甘心地哀嚎着白了刘叔一眼。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置气。 “那……你要是不想吃,刘叔可就干掉了?” 刘叔早就吃准了她的心思,故意引诱着她坏笑着说道。 “吃!为什么不吃?不吃不仅连赔礼道歉都没有,就连肚子都吃亏了,才划不来。” 弃如烟一昂头,努力保持着自己仍然万分生气的模样一脚踏进了小屋内。 她这一踏,不经意间撞到了刘叔的肩膀,一向强壮似牛的刘叔竟然微微踉跄了一下。 “刘叔?” 她赶忙伸手扶过了刘叔的手,细细一看这才发现刘叔竟已经老了许多。 “不碍事,不过是喝了点酒,步伐不稳罢了。” 刘叔笑着摆了摆手,脸色却有些疲惫和虚弱。 这屋子里根本没有酒味,哪里来的酒? “刘叔,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我认识无忧观的一个女孩子,医术好得不得了呢……” 弃如烟见他这般不禁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扶过他将他搀扶进了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刘叔也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说道:“刘叔啊,这条命贱得很,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倒是如烟你,奔波了一天了,一定饿了。来,尝尝刘叔的手艺怎么样?这可是这山间的野味,鲜得很呢……” 弃如烟看着一盘新鲜还带着热气的炸鸡,昏黄的灯火通红地映衬在刘叔满是沧桑的面颊上,不知为何她的喉咙口一阵哽咽,汹涌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 她不敢让刘叔看见,急急忙忙低下头抓了一个鸡腿塞在了嘴里,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刘叔看着她吃得飞快,眉目里掠过了一丝担心,嘱咐着说道。 “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 弃如烟将头埋得更深了,这些日子里来的苦苦追寻都在这一间小屋一张桌前一盏灯下被慢慢扩散开,啪嗒,两滴泪终于抑制不住溅落在了桌面之上。 迅速摊开的无尽酸涩和幸福。 第240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芜卦正文卷第240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小烟儿这是咋了?咋还哭上了?来来来,刘叔瞧瞧。” 刘叔一见弃如烟的泪落在了桌面之上,心也跟着一阵疼,连忙拉过了弃如烟的手,不安地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刘叔你做的鸡腿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到了……” 弃如烟连忙一抹泪,慌张地笑着说道。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刘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着,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丝内疚之意。 他缓缓低下了头,昏暗的灯光笼罩了他满身,将他的背影勾勒得更加嶙峋了。 弃如烟却不知为何觉得开始有些微微的头晕,接着一股汹涌澎湃的睡意袭身而来,令她猝不及防。 ——“莫不是她……?” 弃如烟小声嘀咕了一下,心里掠过了一丝丝地怀疑。 她竭力地想要去控制这股浓厚的睡意,却觉得这股睡意比往常更加地来势汹涌,甚至在片刻之间她都已经双眼开始模糊看不清刘叔的面孔。 “小烟儿,你若是困了便先去睡,不碍事。” 刘叔见她犯起了困意似乎并不意外,而是在一旁嘱咐着她。 “刘叔……我困了……” 弃如烟话还刚说完便一头倒在了桌旁,眼前一黑,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灯光有些昏暗地照在刘叔一双眼上,他的眼中掠过了深深地无奈。 他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弃如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烟儿,莫要怪刘叔。若是不在鸡腿里下点药,不能令你昏睡过去,只怕以后你连命都保不住……原谅刘叔的不坦白,小烟儿……” 他深深自责地埋下了头,眼中是万分低到尘埃的无奈与纠结。 “刘叔,如烟如果知道了你为她做的一切,她一定不会怪您的。您就不要自责了,保重身体才能将如烟体内的阴阳调和至平衡。” 一旁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李笙轻声安慰着刘叔,面庞之上亦掠过了一丝不忍之色。 “我这辈子,没骗过小烟儿什么。除了她的身世和我的身份我瞒了她一辈子,这也是我最大的内疚之处。若是可以,我多想和小烟儿一直过着这般平静的日子……可是啊,这就是命啊……” 刘叔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排银针,借着一线灯光,精准而熟练地朝着弃如烟的涌穴刺了过去。 随着他这一刺,银针微微地发生着震颤,借着一缕青色的烟从银针之中缓缓散出,冉冉撞向了灯光的乌烟,缠绕在了一处。 灯光的乌烟似得到了指引一般,随着这缕青烟的散出而迅速从银针而下潜入了弃如烟的体内,填补着青烟的空白。 刘叔一步都不敢挪开,以修为凝于指尖始终控制着青烟和乌烟之间的平衡,一分不敢多,一分也不敢少。 一旁燃着的一炷香渐渐从三寸断到了两寸,再从两寸歪歪斜斜断到了一寸。 而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年迈的刘叔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的额间已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滑落,而他的脸色亦越来越苍白,就连身子也开始呈现欲倒去的姿势,唯独控制着那两缕烟的指尖始终纹丝不动。 在一旁的李笙亲眼目睹了一幕,不由得对刘叔肃然起敬。 这一动作看似不需要什么变化,却是要极其集中的凝滞力和强大的修为作为支撑的。 固然刘叔年轻的时候号称是癫痴道人,但毕竟是年近半百的身子骨,这般强撑了一番毕竟是耗尽了精力的。 即使他早就知道会这般,依然舍命护着他眼中的孩子,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他侧头望了一眼那柱香,恰好已经燃尽了。 “刘叔,香已尽,您可以歇会儿了。” 李笙有些不忍地轻声提醒道。 刘叔这才猛地将手一抽,迅速将银针拔出,这是两缕烟同时消散殆尽! 一切平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后,刘叔却重重一个踉跄朝后倒去! “刘叔!” 李笙眼疾手快,立马接住了刘叔,关切地问道:“老人家还好吗?” 刘叔喘了一口大气,终于缓过了神,强撑着坐了回去,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到底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小子,记住。此事乃是你我之间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小烟儿知道,懂吗?” 刘叔严厉地扫了李笙一眼,慎重地说道。 “是是是,什么都听您的。但是,这才第一天,您便如此疲惫,接下来的七天会不会……?” 李笙担忧地看了刘叔一眼,欲言又止。 ——他怕刘叔一个撑不住,自己没办法向如烟交代。 “怕是什么!老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是哪天死了,你就跟小烟儿说我去潇洒地云游四方去了!更何况,治不好她,我还不能死……” 刘叔先是一昂头,十分傲笑地说着,接着到了后面,他便不甘心地低下了头,眼中亦多了几丝落寞。 “刘叔,您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跟天斗……” 李笙不忍心见他这般,摇头叹息着说道。 “呵。我这半辈子活着都是在跟天斗!我呀,就不信这天命和人命!换了旁人倒也罢了,但若是这老天要动我的小烟儿,我便和他死磕到底!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命贱命硬,还是你这老天真的不开眼!” 刘叔以手指着天,愤愤地说道。 他的手臂之上青筋毕露,目光亦坚定似磐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中是往日的少年风采。 此时,湛黑的天空之中拢过了大片的乌云,随着他这一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纵横犁陌地耕过了这道山间的天空,哗擦一声,一道惊雷伴着倾盆大雨便轰然落了地! 大雨滂沱得很,很快草屋的屋檐之上便是成串的水珠连线而下,溅落在了泥土里,形成了道道急湍的水沟。 “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刘叔你先睡下吧。我守着如烟便是。一旦有人靠近,我便叫醒你。” 李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角旁缓声了淡淡的欢喜,他站在弃如烟的身旁,眼眸里全是浓烈的情意。 ——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若能这般靠近地陪伴你,哪怕是一夜,竟也觉得好温暖。 第241章 滂沱雨色 夜晚小屋前的雨如同瓢泼了下来,是怎么也收不住的凌乱。 一如这乱世。 李笙一身玄色衣物紧束周身,负手而立于小屋的门前,缓缓抬眸望向了这小屋外的雨色。 山间的大雨滂沱的很,不一会儿便将他的衣襟打得微微泛起了湿色,他却浑然不知。 在他的身后,是那盏昏暗的孤灯无声无息地燃烧着,一缕青色的魂烟缭绕在了随风潜入的雨雾之中,萦绕弥弥散开。 孤灯将昏黄的光线照在了床榻之上的弃如烟清丽的面容之上,渐渐的,她原本苍白的面容之上缓生了一抹淡淡的绯红之色。 她虽然沉静地睡着,却可以看得出经过刘叔这般一番治疗,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而反观一旁睡在躺椅之上的刘叔便憔悴了很多。 他的白发凌乱地散落在了半面脸颊之上,替他遮去了一半的苍白之色。 他的眼角旁的皱纹亦似乎在一夜之间徒增了不少,道道皱纹似丘壑一般在他虚弱的面颊之上犁陌出了沧桑的岁月痕迹。 许是累极了,刘叔睡得也极为沉,甚至有些轻微的鼾声传来,跟山间的蛙声混在了一起竟有一种静谧后的生机感。 李笙见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怕风大雨大惊着了弃如烟,便转过身拿过了一条薄毯轻轻替她盖了上去。 许是她睡得浅,这一盖引得她睡梦中的一声轻声呢喃。 她的梦话说得十分短又有些含糊,第一句的时候李笙并未听得太清。 李笙起初也只当她呓语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替她捻了捻被角便想要起身离开去门外守着。 却于他起身的那一瞬,睡梦中的她却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 她没有任何意识地轻声低喃着,从她手心传来的一阵火撩烧般的炙热感迅速从她的肌肤蔓延到了他的手腕处,再迅速窜流而上直达他的心房! 那一瞬间,似有一记被雷电击中的感觉,一抹狂喜涌上了李笙的心头! 他的眼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大漠之中复遇到了一处绿洲,漫天飞扬的都是茫茫的大雪,驼铃声悠悠扬扬梵音入了莲心。 然而,她翻侧了一个身,却呓语道了一句 “宁惊尘……别走……” 李笙眼中的那抹飞雪般的惊喜渐渐随着那三个字黯淡了下去,似一把燃烧得正旺的篝火被门外的滂沱大雨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他呆立了片刻,然后自嘲地一笑,眼中是隐忍的深深忧伤和无尽的伤痛,在这寂寥的黑夜雨夜里化作了心口倒插的一把冰刀,不见刀锋却单刀直插心口。 “果然……你心里想的,念的,还是他……” 李笙怅然一笑,低头深深凝望着睡梦之中的她,轻轻将她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臂放了下来,又缓缓替她盖好了毯子,然后站在昏暗的灯光下远远地看着睡梦之中的她,双眸里都是满心的放不下。 “到底,要怎么做,要做到哪一步,你才会看我一眼,才会将我放在心上……” 雨色微微暗,径穿从门入了屋内,拂在了他的容颜之上,将他的如玉的容颜轻轻打湿。 几丝凉。 三分惆怅。 抵不过她一句话三个字。 雨,不分昼夜地下着,终是打在了院前一束娇嫩的芭蕉之上,颤颤流成了一道心河。 林间小道上,大雨漫漫之中,既现的身影匆匆而来。 他远远地便看见了李笙独自一人站在了离弃如烟稍远的地方以那般温柔又惆怅的眼神望着她,连他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到,不禁皱了皱眉。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冥王殿下。纵使是当年自己的妹妹白芜都未曾令他痴情至此。 这怕是情根早已深种,想要拔根,已经太难了。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快步至了小屋的门前,恭敬一礼低声道了一句:“见过冥王殿下。” 李笙微微一怔,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神。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将自己的不自然收了起来,然后转过了身走出了小屋门外,站在了屋檐之下低声说道:“他们睡着,我们屋外说。” “是。” 既现见李笙这般照顾着弃如烟和刘叔不禁又微微蹙了蹙眉,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提及,只是公事公办地禀报道:“启禀冥王殿下,之前您让属下去五洲调查于无欢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 李笙剑眉微微一挑,唇旁掠过了一丝深意,略有兴趣地问道。 “于无欢所在的无欢洲虽然势力不如永乐洲,但是此人野心甚大,早就在十年前开始暗中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不仅拥有暗中属于自己的死士,而且联合了其他三洲,包括齐安洲、擎天洲、明期洲各大势力,早有推翻尘落轩自立为王的打算。” “不仅如此,近来属下的人观察到就连尘落轩的荒亦尘竟也与他走得甚为近,今日的尘落轩二少爷空灵被暗杀一事便极有可能是两人共同策划促成。” “只是……” 既现犹豫了片刻,似乎掠过了一丝不解之意,停顿了片刻。 就在他停顿的片刻之间,李笙了然一笑,缓缓道了一句:“只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尘落轩老爷子的双眼,就连荒亦尘叛变的事情他竟然也早已提前知晓,却放任自流对吗?” “冥王殿下英明。” 既现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恭敬地低头答道。 “不过,殿下是如何得知?” 既现困惑地问道。 “很简单。今日我看空灵手中的那把剑便已经猜到了几分。老爷子并非袖手旁观,而是在暗中观察空灵,并且帮助他。看来,这五洲不仅要有一场乱,就连这尘落轩的轩主怕是也要择日换一换了。” 李笙昂起头望了一眼这滂沱的雨色,眉宇之间是运筹帷幄的英气逼人。 “殿下,既现不知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现的双眉间掠过一丝忧虑,低头恭敬地说道。 “你是想说如烟的事?” 李笙知道方才自己的神态瞒不过既现,便微微一皱眉反问道。 “殿下是志在千里千秋万代之人,筹划多年的心血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而功亏一篑。属下,替殿下担忧。” 既现思虑了一番,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既将军,你爱过吗?” 第242章 蒙尘的往事 李笙渐渐抬眸,苦笑着看了既现一眼,缓缓问道。 既现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没有明白什么。 他缓缓低下了头,轻声道了一句:“属下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可惜。” “无碍。天下的基业不急于一时,但是如烟,也许却等不了那么多的日子了……既将军同如烟亦如兄妹,希望能理解本王的心情。” 李笙轻轻拍了拍既现的肩膀,见他低头犹豫着默许了便又说道:“宁惊尘那边呢?此时已经天罗地网地在寻人了吧?” “冥王殿下请放下,此处乃是蜀山最为隐蔽之处,纵使凭宁惊尘的能力和本事想要找到这里怕是也得花上七天的时间。而七天,已经够癫痴道长治好如烟姑娘了。” 既现恭敬地说道。 他的目光轻轻扫向了李笙身后的弃如烟,犹豫了片刻担忧地说道:“只是不知道,癫痴道长能不能撑得住?这颠倒阴阳之术本就有违常理之道,道长又年事已高……”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 李笙看了一眼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的刘叔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蹙了蹙眉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但是刘叔未必答应。” “殿下可是想将此事告知无忧观的天机道长?” 既现一下子便猜中了李笙的心事,他低声问道。 “正是。” 李笙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紧,缓缓说道:“天机道长乃是与刘叔一脉相承,又是亲兄弟,断然不会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但,白芜乃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若是他有私心,只怕会功亏一篑。” “依照属下看,不妨一试。” 既现犹豫了片刻,笃定地说道。 “哦?何以见得?”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虑,疑惑地问道。 “世人皆道天机道长与癫痴道长水火不容,曾经为了一个大道的理字分道扬镳,各自领了一个徒弟。可无人知,十六年的那场大战,天机道长本可以救下白芜,却在最后关头选择救了素不相识的一个小女孩。” “而那个小女孩,便是现在的如烟。” 既现提及十六年的那件事的时候眼中抹过了一丝哀痛,却仍然理智地将当年的事情说出。 “哦?真有此事?” 李笙眼眸一亮,不由得将声音微微提高了一度。 “属下亲眼所见,绝对不会错的。” 既现缓了缓心绪,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那妹妹弥留之际,天机道人出现在了幽林石洞之中,曾经想要渡修为来续她的命。可是,却不知为何,幽林石洞附近莫名地出现了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天机道长一眼望见了小姑娘怀中的卦笔,脸色大变。不知为何忽然舍弃了白芜飞快地抱起了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将她带离了幽林。” “白芜终究还是没能撑得过去,最后才死于他人之手。” “现在看来,我有几分明白了。原来当初天机道长早就知晓如烟是癫痴道长的义女,而他也早就知道了如烟和白芜只能存活一个。”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现缓缓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无奈。 “奇怪……” 李笙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地说道:“白芜与天机道长的感情也匪浅,天机道长怎会选择舍弃白芜而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如烟呢?” “我猜,这可能和白芜一直坚持的一个想法有关。” 既现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道到:“不知冥王殿下可否听说过太初年间人界平罗村的一场天灾大火?” “有所耳闻。据说那场大火之中全村无一人生还。但,那场大火却来得极为蹊跷。” 李笙回忆了片刻,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错。那场大火确实十分蹊跷,当时整个村落里每家每户都门都被栓得死死的,大火发生时就算是最有力气的男人也推不开门。” “但,那场大火中,却不是没有人生还的……” 既现缓缓抬起了双眸,眼中是隐隐的痛楚之意。 “难道……?” 李笙这才意识到这其中也许另有隐情,他迟疑了片刻问道。 “是的。” “那场大火中白芜和阿黄活了下来。而我,则因为白芜说她病了非要我去给她去城里打药,也活了下来。” “那时,我还年幼,并不知她会卜卦。亦不知她竟能算乾坤知未来。我只不过是给她吃了一碗饭,她便救了我一命,喊了我一生的哥哥,也求天机道长将我一并带回了无忧观。” “所以,我欠她的,今生都还不清了……” 既现咬了咬牙,回想去当年那场大火和那年的情景,眼中隐隐有泪光。 “后来,白芜和我渐渐长大,在她一次醉酒后,我才知道,当年的那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因为平罗村里藏着一件永远也不能现世的东西,所以,全村人都得死。他们,便这般地草菅人命,这般地将全村人的性命当成了牲口一般烧得一干二净……” 既现的声音近乎低声嘶吼着,他的双眼通红,仇恨渐渐布上了他的瞳孔。 “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白芜一直在调查那场大火,也想找出幕后的凶手。但,事与愿违,她还未得知一切答案之时便已经撒手人寰。而我,这么多年来,资质愚钝,竟也没能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既现越说声音越低,双拳握得青筋毕露,眼中皆是绝望之意。 李笙看着此时的既现莫名觉得有一股陌生的感觉,他蹙了蹙眉缓声问道:“所以,你打算报仇?” “若是我一人,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直到找到那个人,然后杀了他。” 既现咬紧了牙关,抬眸之间已是隐忍之意。 “但,白芜临死之前跟我说,不要再追查这件事,让一切过去。她临终之前那般地哀求着我,我对她发过誓言,我不会骗她。” “所以这些年来,我也没有刻意地去调查过什么。但是,我能肯定的是,若是殿下真想救如烟和癫痴道长,那么这世上除了天机道长有这样的修为和能力,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况且,他早就在白芜和如烟两人之间,做出了抉择。” 第243章 若只能留一人,你会选谁? 芜卦正文卷第243章 若只能留一人,你会选谁?李笙的目光在既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掠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颜色。 他思虑了片刻,缓缓道了一句:“那便依照既将军的意思办吧。有劳既将军走一趟无忧观将这一切告诉给天机道长了。” “属下遵命。” 既现恭敬低头一礼,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雨色之中,不见了身影。 李笙立在门口望着既现远去的方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屋内的一缕魂烟随着风的灌入猛地一颤,引得室内莫名地一暗。 而此时,在蜀山的脚下,冉冰琛的身影飞掠过了一川瀑布,目的十分明确地便朝着这座小屋飞来。 只花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冉冰琛便已经抵达了小屋的门口。 李笙刚想转身进屋,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人靠近的动静,猛然回头化作一阵风以长剑逼近了冉冰琛的脖颈处。 “先别急着打,我是冉冰琛。” 冉冰琛忙招架住然后低声提醒李笙道。 “魔尊?你怎会找到此处?你来此处又有什么事?” 李笙看了看冉冰琛的身后空无一人,竟是一人孤身前来,却又不知他所谓何意,便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说,我是顺着一缕奇怪的烟魂而来,你信吗?” 冉冰琛犹豫了片刻,缓声说出了口。 “一缕魂烟?” 李笙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和不解,他看了一眼那盏魂灯,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低声问道:“你所说的一缕魂烟,是何人所带?” 冉冰琛将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惊诧地发现那盏灯中竟然也一样有一缕魂烟,并且那缕魂烟正在慢慢朝着弃如烟体内渗透。 他惊诧地问道:“怎么如烟身上也有那缕魂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对如烟做了什么?” “我们在救她。但是,你方才说你是随着一缕魂烟而来,是谁身上也有这股魂烟吗?” 李笙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蹙眉努力使自己平静地再次问道。 “另一缕魂烟,来自牡丹的身上。而据我殿中的太医称,牡丹的魂魄似乎已被另一魂魄所占据。而今日,忽然从牡丹身上散出了一缕魂烟,我心中疑惑不解,便一路追来,没想到却……” 冉冰琛欲言又止,显然也意识到这一件事情的不寻常。 他颇为担忧地扫了一眼弃如烟,担心地问道:“如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笙见他知道的并不多,亦不愿将此事让更多的人知道,便笑了笑掩饰着说道:“不过是魂烟而已,也许是如烟近日来身子弱刘叔给她驱驱体内的湿气而已。魔尊莫不是多虑了?” “多虑?” 冉冰琛眉头一蹙,疑惑地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如烟,眼中掠过了深深的怀疑,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么晚了,他们都睡下了,为何冥王你还不就寝?莫非就是在保护这一盏灯?” 李笙的眼眸微微一紧,一抹戒备的目光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带上了几分严厉说道:“魔尊殿下不也没睡吗?” “李笙,你是信不过我冉冰琛这个人,还是信不过我对如烟的感情?” 冉冰琛皱了皱眉头,再抬眸之时深蓝色的眼中已是一片急迫的疑虑和担忧之意。 “李笙并非信不过魔尊一人。而是此事关乎牵扯甚大,我不想如烟有任何意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天下的动乱。所以,恕李某无可奉告。” 李笙说罢便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目光里全是沉冷之意。 “李笙,你想一个人扛下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我虽然不清楚这件事的经过,却是知道这缕魂烟必然和恶灵降世有关!我想救牡丹,也不想伤害如烟。李笙,我欠牡丹的,我一定会还给她。若是你知道什么,希望你能告知一二。否则,我只能通过自己的办法去得知。” “但是,那时候若是伤害到了如烟,或者是扰乱了你们的步骤计划,就怪不得我了。” 冉冰琛冷冷地扫过了李笙一眼,威胁着李笙说道。 李笙转身的身影停滞了下来,良久才转过了身,眼眸里已是一片凌厉之色! “冉冰琛,你在威胁我?” “是,我在威胁你。但是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合作,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因为,我看得出,牡丹现在的情况很不一般,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便是恶灵降世的征兆。” 冉冰琛寸步不让,眼中是满满的坚定之意。 “你是说,牡丹的身上出现了恶灵降世的征兆?” 李笙听到此处不由得脚下一步上前,急切地问道。 冉冰琛见到他这一失态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他沉了沉心情,然后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是。我宫中的御医说她的脉象很奇怪,壮阔洪大到比一般的壮年男子还要强烈,根本不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脉象。而且,她的魂烟与如烟身上的那缕魂烟相撞后竟然出现了相抵消的现象。” “若是我猜得没错,她定是被人算计了,恶灵不日便将在她的身上复苏。” “什么……这么快……” 李笙只觉得脑袋一空,脚下微微一个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中掠过了万般的诧异,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刘叔算了是七日之后才会出现这种现象,怎么今日便会已经出现了征兆……” “难道……这一切真的和如烟还有天女天书有关?!” 冉冰琛听得此言,眼中亦是万般惊诧,他深深皱紧了眉头! ——若是如此,那么如烟和牡丹之间必须只能留下一个。而无论是恶灵还是天女都是为世人所忌讳的,很有可能招来一番腥风血雨! 李笙迟疑了片刻,缓缓看向了床榻之上一无所知的弃如烟,深深抿了抿唇才缓缓道到:“冉冰琛,若是为了这天下,为了如烟,你舍得现在杀了那个叫牡丹的女子吗?” “什么……” 冉冰琛面容之上掠过了万般的错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笙不禁反问道。 “我说,你没有选择,你必须杀了牡丹。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滂沱的大雨打在两人的肩上,将冰凉的湿意渗透进了他们的心骨之中。 第244章 深夜造访 芜卦正文卷第244章 深夜造访雨狂乱地打在了屋檐之下,亦打湿在了冉冰琛的心上。 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头问了李笙一句:“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是最保险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 李笙坚定地说道。 “杀了牡丹就能阻止恶灵降世吗?就能保全如烟吗?就能令这天下太平吗?” “杀了牡丹,不过是让恶灵少了一个可以附魂的身体罢了。而我欠牡丹很多,恕难从命。” 冉冰琛咬了咬牙摇了摇头亦坚定无比地说道。 “我不否认这是最低级最愚蠢的办法,但是却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若是恶灵真的降世复生了,只怕那时候牡丹也回不来了,你想杀牡丹挽回一切也不可能了。” 李笙负手而立,提醒着冉冰琛说道。 “我魔界的事,还轮不到冥王殿下来操心。告辞。” 冉冰琛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快,转身便走进了大雨之中。 他于转身那一瞬,眼中亦有一丝顾虑和犹豫,却很快被一抹坚定所代替。 李笙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看来,你下不了手,只能我代劳了。” “代劳什么?杀了她吗?” 刘叔的声音在李笙身后响起。 李笙回头看见了刘叔对他微微一笑,显然方才的对话刘叔已经听在了耳里。 “您还未入睡?” 李笙搀扶过刘叔,将他扶进了屋内。 “刚醒,不巧就听到了这些。” 刘叔淡淡一笑,示意李笙坐下,然后抚了抚胡须说道:“若是冉冰琛所说不假,按照推算和卦象来讲,恶灵降世确实快到了,而且比我预料的快了五天。” “这五天看起来不多,却着实十分奇怪。” “似乎有人知道这恶灵要降世,亦故意算准了日子让时间提前了五天一般……” “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李笙替刘叔沏了一杯茶,不解地问道。 “他想在如烟取代白芜之前便将天女彻底消亡。” 刘叔缓缓接过了茶,目光之中掠过了睿智的光芒,笃定地说道:“因为白芜没有取代如烟或者如烟没有取代白芜之前,天女不可能出现。而天女不出现便不会出现恶灵的相克之人。所以,五天的时间,已经够一个恶灵变得强大,继而再毁掉一切了。” “这个人想得到的,怕不止是天书天女那么简单。” “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笙皱眉问道。 “如今之计,想要阻止这一切,确实得靠我的师兄天机道长前来相助了。不过,我方才卜了一卦,他的生辰星最近黯淡了下去,甚至有越来越黯淡的趋势,我担心……” 刘叔到底还是对自己的胞兄怀有怜悯和兄弟之情,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此番怕是他的劫难,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 “刘叔,实在抱歉。我担忧您的身体和如烟的安全,方才已经让既现前去通知天机道长了。怕是这会儿……已经到了。” 李笙犹豫了片刻,有些内疚地说道。 刘叔愣了片刻,怔了怔,长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各自有各自的命,强求也未必能行。” “便看他的造化吧。” “夜已深了,都睡吧。今夜不会再有人来了。该来的,都来了。” 刘叔蹒跚着步伐走近了床榻,缓声对着李笙说道。 李笙点了点头,眼中却掠过了一丝惊异。 ——原来,刘叔早就算到了今夜所来之人和今夜之事,而他却仍然能酣睡如初,这番心境怕亦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下来,蛙声一片一片迭起,将这夏夜的凉爽随风送入了屋内。 夜深,无忧观门口出现了既现的身影。 他赶路赶得匆忙,一下子便撞在了前去给六杀抓药的洛依依身上,将她手中一包药打落在了地上。 “洛姑娘,万分抱歉!” 既现急急忙忙替洛依依拾起了药包,满怀歉意地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想给那人吃药。倒是你既现大哥,这么晚来无忧观做什么?” 洛依依见他形色匆匆,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我奉冥王殿下之命前来找天机道长有些事情,不知他是否在观中?” 既现恭敬一礼,缓声说道。 “巧了。师尊今晚还跟我说今夜深夜会有贵客前来拜访。我见这么晚了还没人来,还以为师尊算错了。原来贵客是既现大哥啊!” 洛依依一笑,拎起了裙角便快步走在了前头,对着身后略有迟疑的既现催促道:“既现大哥不是要见师尊吗?他老人家应该还在等着呢,走,我带你去见见他。” 既现微微一愣,然后便笑着说道:“那有劳洛姑娘了。” “客气了。” 洛依依笑着拾阶而上,很快便将既现带至了无忧观的书房门前。 书房里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 天机道长的身影坐在灯下,正翻阅着竹简书籍。 “师尊,既现既将军有事儿找您。” 洛依依踮着脚尖朝房里看着,然后轻轻敲了敲门请示道。 “进来吧。” 屋内“哗——”的一声响起了竹简被合上的声响,天机道长的身影缓缓站起,轻步踱步而下,朝着门口走来。 洛依依见得到了指令便推门而入,一束强烈的灯光径直耀眼在了既现的面庞之上。 既现的眼眸微微一皱,似乎有一些难受。 “既现大哥,请。” 洛依依调皮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既现可以进去了。 既现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客气地道了一句:“多谢洛姑娘。”后便亦一脚踏进了书房内。 天机道长一抬袖口,却见一阵罡风从袖口中而出,将两扇房门便轻轻合上了。 “见过天机道长。” 既现低头一礼,深深躬身说道。 “喝茶。” 天机道长并未过多地客套,而是走至了茶座旁,示意既现喝茶。 既现抬头望向了那一杯茶水,只见茶烟袅袅,似乎是恰好的温度。 他不禁微微一笑,缓声说道:“都说天机道长卜卦天下第一,这般看来,确实前辈实至名归。” “坐。” 第245章 看透猜透不说透 芜卦正文卷第245章 看透猜透不说透天机道长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伸手示意既现坐下来。 既现落座。 天机道长将茶水推至了既现的面前,一滴未洒。 他眉目慈祥,自顾自地也斟上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缓声道到:“不知既将军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不瞒道长,癫痴道长此刻在蜀山替如烟姑娘调理身体,而这种调理十分耗心力和精力,我和冥王殿下担心癫痴道长撑不过去便来求救于您。希望您看在兄弟师门情分一场的份上,能前去一趟蜀山。” 既现恭敬地说道。 “癫痴……好久违的名字了。” 天机道长深深长叹了一口气,将指尖的茶盏缓缓落在了桌面之上,目光炯炯地望向了既现,缓缓说道:“既将军怕是找错了人了。天机与癫痴的情分早在数十年前便断了。将来无论是他有难还是贫道有难处,绝不会干涉对方一步。” “道长!” 既现听到此处剑眉之间微微一拧,有些着急地想要打断天机道长的话。 却见天机道长果断地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禁止和拒绝的动作,接着既现便听到他坚定地说道 “既将军,天机已知此事。深夜接待既将军乃是念在六界之间的情分之上,但若既将军强行要贫道下山,那就要看看既将军有没有那个本事将贫道绑过去了。” “道长……那是您唯一在世上的亲人啊……” 既现没有想到天机道长一口回绝了他,有些不甘心地还要争取道。 “天下众人,于贫道而言,皆是亲人。天色已晚,既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还是请先回吧。” 天机道长拂袖而起,面容之上仍然是平和之色,却看得出已有几分愠怒之意。 既现见天机道长执意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作揖转身离去。 “既现告辞。” 既现轻扣上了门,转身欲离去之时却撞见了六杀一瘸一拐的身影立在了回廊的尽头处。 他站在洛依依的面前似乎扯着嗓子红着脖子在跟洛依依争论着什么,但却看得出,他似乎是在逗着洛依依玩。 “六杀?他怎么会在此处?” 既现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他微微收了收眼眸,却没有再在观中多做停留,而是带着这丝疑惑快步下了山,朝着蜀山的方向而去了。 待既现走后不久,天机道长才微微一笑,对着帘幕后面轻声道了一句:“宁阁主,人已经走远了。” “哎呀……天机老头儿,以后这种听墙角的事儿还是不要安排给我这种正人君子了。太憋了……” 宁惊尘长吁了一口气,徐徐从帘幕之后走了出来,俊逸的面容之上写满了“不爽”的两个大字。 “贫道以为宁阁主会感谢贫道的这场安排。毕竟,你知道了弃姑娘的下落。”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有意揶揄着宁惊尘笑着说道。 “哎呀……您老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暗卫再多找几天肯定也有下落。不过是我心急了些直接奔您这儿来了而已……没想到,你还让我蹲着听墙角……” 宁惊尘埋怨着扫了一眼天机道长,一脸的不情愿。 “宁阁主可是事先答应过贫道,若是知道了弃姑娘的下落答应无论何时都要保全既现将军的事,应该不会食言吧?” 天机道长见他有匆匆就要走去找弃如烟的趋势,笑着问道。 “我既然答应了道长自然作数。只是,宁某有一事不明白,为何方才既将军要你去帮助刘叔,你却一口回绝了他?” 宁惊尘轻轻将玉扇合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天机道长负手而立,无奈轻轻一笑,回过身看了宁惊尘一眼,缓声说道:“宁阁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又何须多言。” “难道……?” 宁惊尘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 “他是白芜情同手足的兄长,这般做自是有他的无奈之处。只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天机道长轻敲了几下桌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道长好生脾气,他在算计着你死,你却在保着他生。换做是我宁惊尘,怕是早就一剑刺了过去一了百了。” 宁惊尘唇旁掠过了一抹淡淡的冷笑,他望着既现远去的方向眼里已经生了寒意。 “我欠白芜的,自然要还给她。她已不能再回来,便也只能保全她唯一的亲人。” 天机道长提及白芜之时眼中多了深深的后悔之意,一声叹息落了地,终究还是蒙上了尘埃。 “但愿……既将军能明白道长你的良苦用心。” 宁惊尘挑了挑眉,又转身笑着说道:“我呢,只是答应了道长你保全他,但没有保证他不缺胳膊少腿的。他若是敢对如烟胡来,那也怪不得宁某心狠手辣了。” “宁阁主宅心仁厚,心怀天下苍生,又怎会对一个无辜之人下此毒手。” 天机道长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捋着胡须笑了笑宽慰着他说道。 “别。众人皆知我宁惊尘不主事好多年,亦知我血腥的很。要是我真干出了这事儿想必也没什么意外的。不过,这一切得要看他既现是变本加厉还是迷途知返了。” 宁惊尘耸了耸肩理了理衣襟便打开了门,一脚大步流星地跨了出去,朝后摆了摆手说道:“天机老头儿,外面风大,您老过几日还要出关,就不必相送了。” 天机道长在他身后看着他潇洒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捋起胡须笑了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束耀眼的流光之中,宁惊尘捏了个诀便很快朝着蜀山的方向奔去了。 而天机道长伫立在门口,任由身后通明的灯光将他的一头白发照得苍茫如雪。 他的眼中深邃无比,像天空之中浩瀚的星河,闪耀着光芒。 “师尊,你怎么一个人站在此处?夜里凉,还是进去歇着吧。” 洛依依送完药途径此处,见天机道长一个人站在门前,小声提醒道。 “不碍事。师尊这把身子骨还能经些风雨。”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慈爱地抚了抚洛依依的发间,柔声说道:“过几日为师要出趟远门,这观中事务便暂时交由你来打理,可好?” 第246章 你我本是一场意外相遇 芜卦正文卷第246章 你我本是一场意外相遇“师尊,你要出远门?你要去哪里?” 洛依依这是第二次觉得天机道长说这句话的时候令她害怕令她恐慌。 上一次,是十六年前,白芜师姐香消玉殒的那一次。 那一趟远门,一出便是十六年。 还好,最后师尊回来了。 但是……这次呢? 洛依依不敢去想那么多,只能抬头像小时候那般仰望着天机道长,担心地问道。 “小依依,这次师尊可能要去的时间长一点,所以,你要替为师好好守住无忧观,知道吗?” 天机道长慈爱地抚了抚洛依依的发间,微笑着说道。 “师尊……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可看管不好偌大的无忧观,我一定会搞得一团糟的……” 洛依依咕囔着,一脸的不情愿。 “不会的。小依依一向是师尊的骄傲,一定会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的,对不对?”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半哄着洛依依说道。 “师尊!” 洛依依见劝不过天机道长只能哼了一声气呼呼地便关上了门朝着门外奔去了。 “唉……孩子……这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 天机道长低下了头,深深叹息着说道。 他将目光投向了洛依依远去的方向,摇摇头叹道:“孩子,若是当年没有将你一并带回,只怕如今这无忧观我还真不知道托付给谁……” 星光如瀑,落在了他银色的发间,霜雪满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洛依依一边走着一边拿着路旁的小花小草出着气,狠狠地拽下然后扔了满路。 她气得都快哭了,强忍着委屈的泪水一屁股坐在了回廊的木椅之上,将手中已经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花扔了出去。 “啪嗒——” 恰好砸中了六杀的身影。 他一瘸一拐地走近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她砸来的花朵,然后又扫了一眼她气呼呼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六杀的唇旁缓缓生了一抹捉弄的坏笑之意。 “咳咳咳——” 六杀轻咳了几声,示意自己在旁边都看着呢。 却不料正在气头之上的洛依依不过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便哼地一声转过了头去,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六杀见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地四下里扫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这一幕才单手撑着拐杖,然后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幸灾乐祸地说道 “呦为,这是哪家大小姐在这儿生闷气啊……啧啧,生起气来的模样真丑……”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瘸子……” 洛依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呛了回去。 “歡,我说你说谁瘸子呢?” 六杀被说自己是瘸子瞬间就不乐意了,他一跳一跳地逼近了洛依依,十分倔强地要讨一个说法。 “难道你现在不像一个瘸子吗?不要觉得你能下床了能摸索着走路了就了不起了!告诉你,那是姑奶奶我的功劳!” 洛依依正在气头上,她霍的一下站起来,气势上一点都不输给六杀。 六杀被她气得不轻,又上前了一步,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阴沉地威胁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瘸子!你就是个瘸子!” 洛依依毫不示弱,试图着往椅子上站去! 却不料,她脚下一个不稳,刚踩在了椅子上却径直朝着六杀的方向倒去! “啊——你个天杀的!” 在洛依依一声杀猪般的吼声中,六杀只觉得她迎面朝着自己扑来,而他却“咚——”的一声撞在了地面石块之上,闷哼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好像又断了一根。 这还不是更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经这么一撞,她的唇瓣竟然贴上了他的唇瓣,顿时一股麻酥的异样电流般的感觉窜至了他全身! 他瞬间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洛依依,脑袋里嗡的一声便一片空白! 而洛依依的慌张亦不亚于他。 她有一瞬间呆在了那边,怔怔地看着他,双颊由苍白一下子变成了通红,然后变成了绯红,又在憋气之中变成了绛红色。 不知为何,六杀却觉得,此时的洛依依似乎很好看,也没有往常那么讨厌。 他的脸不知何时,竟也微微地有些发烫。 她愣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要爬起来。 洛依依慌张地捋了一把耳旁的发,错乱地道了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六杀猛地一拉,重新又跌回了他的怀里。 而他覆身而上,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一双明亮的皓眸笑着看着如同一只小兔的她。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我就喊师尊了!” 洛依依恼羞成怒,想要推开六杀,却忘了他也是个修仙的个中高手,这点力气根本不能和他抗衡。 六杀只是笑着看着她,似乎十分满意她现在的反应,等她折腾够了,没有力气了,他才缓缓凑近了她的耳旁,湿暖带着坏笑之意地说道 “你方才将我弄摔了,打算不给我治就走吗?若是我落了个半身不遂,你是负责,还是不负责?” “嗯?” 洛依依被他这般一靠近,只觉得耳旁又湿又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把火在撩烧一般,难受得很。 她不敢去看六杀的双眼,只能逃避着将头侧到了一旁,咕囔着说道:“你先放开我再说。” “那不行,我若放开了你,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便走了,那我找谁负责去?” 六杀坏笑着将她压在怀里,笑得一脸肆意,像是猫捉老鼠一般。 “你若是半身不遂,我定负责到底,好了吧?” 洛依依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行啊……但是,空口无凭,你拿什么来作证呢?” 六杀望向洛依依的目光开始有些许的迷离之色,月光在他的侧颜之上缓缓打薄,一抹属于男子的冷艳倒映进了洛依依的瞳孔里,一抹晶亮! “凭证?” 洛依依愣了一秒,心里还在想着到底他要什么凭证的时候,六杀已经俯身而下,将滚烫的双唇熨帖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刹那间,犹如雷电晴天霹雳而下,直接击中了洛依依的心脏! 第247章 原来是个坑 芜卦正文卷第247章 原来是个坑于那一瞬间,洛依依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这算什么?强吻?还是报复?还是赤裸裸的耍流氓? 早知道就不救这个登徒子了,一把药撒进去直接结果了他好了…… 洛依依沮丧地一把奋力推开了六杀,又羞又恼地扬起手便啪的一下打了六杀一记巴掌,愤然留下一句:“流氓!”然后飞快地捂着脸便奔走了。 六杀看着她这般不自然又恼怒的模样,不怒反笑,坐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捂了捂被打得火辣辣的面颊,不由得一笑,轻道了一句:“看来,在这无忧观的日子,也不那么无聊嘛……” “啊——太无聊了——” 蜀山脚下一座破屋里传来了弃如烟惊天的一声吼声。 她愤愤地扔下了手中的女工,将一张绣得歪歪扭扭的半只鸳鸯扔在了桌上,气鼓鼓地看向了在一旁悠闲自在地读着《三十六兵法》的李笙,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换做了一副极为不情愿的笑脸贴了上去说道 “我说李笙,咱能不一直呆在这破屋子里面吗?刘叔还要我绣什么鸳鸯,还不如让我去山上砍点柴火来更为直接一点……” 李笙头都没有抬一下,悠闲地又翻了一页书卷,从唇间温吐出两个字——“不能。” 这两个字绝情又绝义,很快便将弃如烟伪装出的脉脉含情的眼神给无情地打断。 “李笙!你以为我出不了这个小屋,我还打不了你吗?” 弃如烟撸起袖管,将一只脚架在了凳子上,冲着李笙大喊道:“别以为刘叔在这里给我下了禁锢卦我就出不去了!就算我出不去,你也不能这么虐待我!绣什么鸳鸯的反正我是不会了,你实在要我绣,我们就干一架!大不了鱼死网破!” 弃如烟一昂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倔强模样,眼角却不时偷瞄着李笙的表情。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李笙竟然对她的宣战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仍然在看着他的兵书! “李笙!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弃如烟闭了闭眼,对着李笙一声惊天狮吼。 狮吼声回荡在整个小屋内,震得李笙微微皱了皱眉头。 “哗——” 他将兵书轻轻搁置在了桌上,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不解地问道:“学女工有什么不好?你是女人,将来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若是让人说你连女工都不会,岂不是丢了刘叔的脸面?” “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姑奶奶我还没想着要嫁人呢!再说了,刘叔之前也没让我学什么劳什子的女工啊!” 弃如烟才不吃他这一套,直觉告诉她,这小子在公报私仇。 “女工有什么不好?可以锻炼你的耐心和心性。将来还可以安静地坐在阁中处理家中琐碎事务,哪里像你现在,到处打打杀杀的。” 李笙颇为嫌弃地扫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深叹了一口气。 “那又关你什么事?” 弃如烟从鼻尖里哼了一声,一脚从锦布上踏了过去,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后趾高气扬地瞪了李笙一眼。 李笙见这招也不能让她安分地呆在屋内,他怕她乱来真的不经意中破了刘叔出门采药前布下的卦阵,只能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要不这样,你将我这本兵书读完,然后背给我听,我觉得背得还行,就让你出去一个时辰。” “那要是我不背呢?” 弃如烟看着厚厚一本兵书眉头都蹙到一块去了,哪里还看得进去? “你若是不想背那就安分地去绣女工,两者你只能选择一样。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刘叔回来我会怎么跟他老人家说你的表现。” 李笙剑眉微微一挑,眯起了促狭的双眼,威胁着弃如烟说道。 “李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弃如烟深吸了一口气,霍的一下便咬牙切齿地抽出了短剑。 “信啊,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杀了我也正常。” 李笙带着几分怅然地眯着双眼凑近了她说道:“不过,若是刘叔回来了,看见我死了,或者你伤了,你猜他老人家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而亡啊?” “李笙,你每次都拿刘叔来压我,你有意思吗?”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愤愤地收回了剑,愤愤地说道。 “没办法,谁叫你天不怕地不怕,就听刘叔的话?哪天你要是也能乖乖地听我的话,怕是我做梦都要笑醒。” 李笙抹了抹鼻尖,不自然地说出了自己心里话,然后转过身坐了下来拿起兵书挡住了自己的面容,掩饰着自己眼中的一抹慌乱。 弃如烟于那一瞬间似乎愣了一下。 她迟疑了片刻,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想了一下李笙后半句话里面是不是暗藏了什么玄机,却只因她那不发达的情感神经实在太过于迟钝,以至于她华丽丽地忽略到了这其中的暧昧情意。 “算了算了,不跟你争。看在刘叔的面子上,今天放过你。哪天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打到你跪地求饶为止。” 弃如烟“啪——”的一掌恶狠狠地拍在了李笙的面前,然后见他抬头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绝杀的动作后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兵书。 “你干什么?” 李笙颇为心疼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孤本被她歪七扭八地折成了半截不由得眉头一皱。 “还能干什么?不是你让我背出兵书让你满意的吗?那行啊,你且看好了姑奶奶如何一鸣惊人惊艳众生的!” 弃如烟一跃坐上了桌椅之上,翘起了二郎腿哗啦啦地便翻开了兵书。 却见李笙在一旁幽幽一笑,然后低低压抑着笑声道了一句:“好啊,我倒是很喜闻乐见。” 弃如烟以指尖沾了沾口水随意地翻开了兵书,一看便傻了眼! ——这兵书上竟都是用的特殊字体写成!而这些字体弃如烟连见都没有见过!哪里看得懂一个字?! 这李笙,摆明了坑她! 李笙一见她焉儿了下去,眉眼间掠过了一丝了然的捉弄笑意,凑近了她幽幽一笑说道:“怎么?第一页就看不下去了啊?” “谁,谁告诉你我看不下的!” 弃如烟心中一慌,冲着李笙便是一顿吼。 李笙默默地抹了一把面颊之上的飞溅唾沫,笑了笑说道:“那,你慢慢看。别逞能啊……” 第248章 美丽的谎言 芜卦正文卷第248章 美丽的谎言“自己看就自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弃如烟拿起兵书就在李笙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听着,李笙。老娘若是把这本书背出来给你听了,下一秒定要你跪地求饶。” “行啊,我拭目以待。” 李笙微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眼里掠过了一抹戏虐之意。 “不过,你不先确定一下这书……你是不是拿反了吗?” 李笙促狭一笑,指了指弃如烟手中的书,笑得颠倒众生。 “你管我!我就爱反着看,怎么了?” 弃如烟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很快地将书颠了个正反,然后踮着脚尖毫不客气地朝着李笙又是一记拍了过去! 这一拍,恰好门“吱呀——”一声被刘叔推开了。 而她揍李笙这一幕也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刘叔的眼里。 刘叔一见她这般没有规矩,缓缓将手中的药篮子放了下来,拍了拍满是泥土的手,嗔怪着瞪了弃如烟一眼,唬着脸说道:“小烟儿,你又欺负冥王了。” “我哪里有!明明就是他欺负我在先!不信你看他还拿了一本我根本看不懂的书来强迫我背下来!你看,你看!” 弃如烟委屈巴巴地拿着那本兵书凑到了刘叔的面前,一页一页翻得可勤快了。 却不料刘叔见了这本书脸色微微一变,用十分奇怪的目光扫了一眼在一旁装无辜的李笙,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弃如烟的身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弃如烟的肩膀,缓声说道 “小烟儿,冥王这是为你好。你把这本书读透了吃透了,自然就懂他的心意了。” “这不过是一本破兵书而已,哪有您老说的这么神奇!再说了,他刚才还拿您来威胁我来着……” 弃如烟见刘叔也不帮着自己,不由得委屈耷拉着脑袋跟在刘叔的身后,像个小猫一般地走着。 经过李笙旁边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李笙也是好脾气,被她这般一瞪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缓缓便坐了下来,继续读着旁边剩下来的书籍,倒也不跟弃如烟置气。 “小烟儿,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比昨天好了些?” 刘叔一边拾掇着药草,将药草放在水缸里清洗了几下,立马屋内飘来了一股淡淡的青涩又香甜的味道。 “好像是没有昨日那般嗜睡了,打起人来也比昨儿有劲儿多了。” 弃如烟记恨地故意朝着李笙瞪了一眼,然后笑着和刘叔说道。 她不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当是见到了刘叔心情好了些,刘叔又给她熬了一些汤药,自然好得快了些。 “嗯……好了些就好,好了些就好……” 刘叔欣慰一笑,若有所思地一边将药草剁碎一边说道:“小烟儿可有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变化的地方?” “其他变化的地方?” 弃如烟疑惑地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然后咕囔着道了一句:“我可能是最近睡得太多了,开始有些忘事儿。有些事情从脑子里一晃而过便不记得了……” 刘叔苍老的眼眸中抹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他手中切药草的动作也顿了一顿。 却也只是在片刻的时间里,他又低头切起了药草,慈祥地笑着说道:“小烟儿啊你从小记性就不好,光是叫你背小册子你就背了好久……无碍,无碍。” “刘叔你去采药一定累了吧?这药草不妨我来替你剁吧?” 弃如烟刚要接过刀却被刘叔急忙回避了过去。 “刘叔?” 弃如烟见他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由得困惑地问道。 刘叔还未开口,她便听得李笙说道:“这药草的习性刘叔自然比你了解。这剁碎看似简单,实则也有章法在。你什么都不懂,还是不要将刘叔辛辛苦苦采来的药草给糟蹋了,赶紧到一旁去背书去吧。” “切——搞得像你懂的很似的。” 弃如烟今儿个本就看李笙不顺眼,见他这般一说更是哼了一下白了个眼表示自己的鄙夷和不屑。 “我是不懂。可是我不像某人,不懂装懂。还要帮倒忙。” 李笙亦毫不示弱,幽幽地翻着书本,幽幽地怼了回去。 “李笙!我那是想帮忙,怕刘叔累着,谁和你一样坐在这儿等着别人来伺候你?” 弃如烟一听这话便不爽了,撸起袖子就要和李笙拼了,却被刘叔轻轻拉了回去。 “小烟儿,不许胡闹。冥王说的也并非无道理,你还是到旁边坐着,这里刘叔来便好。” 刘叔温和而慈祥地劝着弃如烟,擦了擦手将她扶了过去。 弃如烟却于刘叔转身的那一瞬看见了刘叔的手上似乎褪去了一层皮,隐隐还有红色的血渍。 她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拉住了刘叔的手,果然看见了他手上的伤痕。 “刘叔,这是怎么一回事?” 弃如烟心疼不已,着急地问道。 刘叔却匆忙地抽回了手,然后在身上擦了擦,笑了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不是昨夜刚下过雨嘛,路上滑了些,一不小心便滑到了一下。” “明儿别去采药了。再摔了,这药我便不喝了。” 弃如烟心疼刘叔,这般说道。 “放心放心,刘叔命硬着呢。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要了你刘叔的命。” 刘叔转身便笑呵呵地继续去切药草去了。 “你还不快去背书?是打算一直出不了这个门?” 李笙见她还不放心地看着刘叔的背影,朝着她冷着脸吼了她一声。 “背就背!把你那本册子拿过来。” 弃如烟伸手指了指李笙手旁的一本厚厚的册子,高傲而傲娇地说道。 “你要它做什么?” 李笙眯起了眼,眼里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自然是翻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有个字不认识就翻了这个册子。这个册子一定是注解。” 弃如烟一把夺过了压在李笙手下的册子,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拿着厚厚的册子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等着吧,等我虐杀你。” “随时恭候。” 李笙“啪——”的一下将册子打回了弃如烟的怀里,眯起好看的双眼微微一笑,笑容诡异而宠溺。 有那么一瞬间,弃如烟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切——” 第249章 药太苦糖太甜 芜卦正文卷第249章 药太苦糖太甜弃如烟径直坐到了李笙的对面,“啪——”的一声将书扔在了桌面上,睥睨地扫了李笙一眼,眼中充满了骄傲的不屑。 ——她还就不信了,天书她都背下来了,这本能难倒她? 一旁的一盏灯缓缓燃着,似不知疲倦一般照亮着小屋,一缕青烟淡淡袅袅萦绕在她的身旁。 她才刚翻了几页便觉得一股汹涌的困意袭身而来,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差一点便一头栽倒在了桌面之上。 刘叔小快步端着一碗汤药笑着从灶台走到了她身旁,将药碗放在了她面前,擦了擦手笑着说道:“看困了吧?来,把这汤药喝了。” “刘叔,我能不能不喝啊?这药,着实苦的很。”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掠过了刘叔藏于身后的手。 若是她没看错,刘叔手上的伤痕似乎又深了几分红了一点。 ——忎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走路摔倒的伤痕。 刘叔嗔怪着道了一句:“欸,这怎么能行?你从小就体弱,自然是要补一补。这段时间不在刘叔身旁,要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那要是我不想喝呢?”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有几分不情愿地说道。 她不太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尤其,欺骗她的人还是刘叔。 “弃如烟,我劝你还是喝了。刘叔这么大年纪上山给你采药,又受了伤,你不要耍小脾气。若是嫌药苦,我可以给你找糖。” 李笙微微抬头扫了弃如烟一眼,俊颜之上掠过了一丝不悦。 “好啊,我就是嫌这药苦,你倒是给我找点糖来啊?” 弃如烟见李笙吼她,心里正不爽他,见他此番又这般说自己,便故意为难着他说道。 ——她就不信了,这深山野林的,他去哪里找个糖块来。 李笙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将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个彩色的糖纸,轻轻剥了开来,竟露出了一块香氛四溢的甜甜糖块! “张嘴。” 李笙向前伸着手,微微倾着身子,眼角带上了几分无奈的宠溺之意。 “不是,你,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着糖块?” 弃如烟一时间凌乱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笙,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似冷酷深沉的大男人竟然随身带着女孩子爱的玩意儿。 “因为,你吃药要糖哄。” 李笙不经意地淡淡说出这件事,云淡风轻自然到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菜一般。 “咳咳咳——” 弃如烟尴尬地低了低头,看了一眼一旁装无辜望天的刘叔,暗自骂了一句:“刘老头,你竟把我给卖了……” “不吃吗?” 李笙见她表情尴尬,迟迟不接过糖,索性站了起来向着她的方向倾着身子,将唇靠近了离她鼻尖一寸的地方,顿时他的呼吸那般近地传来。 “吃,吃……” 弃如烟见他这般靠近自己,心里一阵慌乱,连忙夺过了糖胡乱往嘴里一塞,然后咕咚咕咚将药给喝了下去。 “你……不先喝药,再吃糖吗?” 李笙见她面目开始扭曲痛苦的模样忍不住想笑,眯着促狭的双眼凑近了她明知故问。 “你明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 弃如烟被药给苦到了,愤怒地一拍桌子瞪大了眼怒吼着李笙。 李笙却及时地往后一闪避,然后悠然地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糖,在弃如烟的眼前晃了晃,笑得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这儿,还有一块。” “拿来!” 弃如烟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中的糖,无耻地一伸手拔出了腰际间的卦魂,上前便要去抢。 却不料,李笙趁她不注意,脚下轻轻一个绊倒,弃如烟眼中一惊,一个重心不稳竟径直朝着地面栽去! 李笙十分温柔又绅士地伸出了手臂,将她拦腰抱住,揽在了怀中。 “你,你干什么?” 弃如烟见他玩阴的,眼眸里亦掠过了一丝阴沉和恼怒之意。 “不干什么。不过是告诉你,第一块糖是送你的,但是这第二块可是有条件的了。” 李笙微微一笑,低头凑近了她的面庞前带着坏笑之意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条件?” 弃如烟戒备地扫了他一眼,警惕地说道。 刘叔见她药喝完了,便乐呵呵地端着药渣出了门去倒去了。 李笙见刘叔走了则对着弃如烟促狭一笑,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深邃之意。 他俯身靠近了她的耳旁,湿热地说道:“弃如烟,你知不知道,这喝完药后的糖是怎么吃的?” “废话!当然是用嘴吃,不然还能怎么吃……” 弃如烟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李笙的俊颜朝着她扑面而来,接着滚烫的唇瓣便贴上了她的唇齿之间,顿时一抹糖块的甜腻感随着他的唇瓣迅速传来! 他动作十分霸道却又轻柔地撬开了她的唇齿,将刚化了一点点的糖块送到了她的舌尖,如春雨润酥而至,如大雪芬芳飞扬而落,如鸿毛飞扬了万里轻轻抵达湖心。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呆若木鸡地愣在了原地。 直到她口中的那枚糖块渐渐化掉一直甜腻到了她的嗓子间,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轻薄了。 “怎么,不好吃吗?” 李笙低头微微喘息着看着她似乎不那么愉快的表情,眼中多了一分顾虑。 ——毕竟,她心里爱的人不是他,这般,会不会唐突了她?但若不这般,他只怕,以后都不再有机会这般了…… “李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弃如烟有些愠怒地盯着李笙看着,冷冷问道。 “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那么义无反顾。哪怕,是被你唾弃,被你鄙夷。” 李笙深深地凝视着她,薄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抬眸说道。 他的眼中,有繁花开遍了荒漠却又落寞成了一大片荒芜的悲哀,偏生一抹春意的生机感似深深埋在了他的眼眸深处,令人难以挪开眼眸。 “李笙。我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是,我确实一个无情的女人。所以,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也不要动摇我。” 弃如烟亦抬眸凝望着他,缓缓说道。 灯火昏黄地在他的侧颜之上打薄,他的唇旁掠过了一丝狂喜。 他轻声道了一句 “所以,刚才,你有一点动摇了?” 第250章 不是你说了算 芜卦正文卷第250章 不是你说了算“不曾。” 弃如烟迎上他欣喜的目光,冷冷地道了一句。 她重重将他推开,有几分慌乱地逃脱,拿起书本便钻到了床上,然后将自己缩在了角落里。 她没有看见李笙的眼里浓烈的欢喜从云端轰然坠落,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他站在原地怔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怅然一笑,轻声自言自语道了一句 “也是,我在奢望着什么呢……” 他亦没有看到她面对墙壁的眼里一丝波澜随着他的这一句生起,缠绕的纠葛在她的眉间蹙起,引得她微微皱了皱眉。 弃如烟觉得李笙让她很头疼,她的心绪很乱,亦十分不爽。 “睡觉!” 她不知哪里来的气,猛地将头扎进了书页里,任风吹过书页哗啦啦作响打着她的面颊。 昏暗的灯光下,李笙的身影走近了唯一的窗旁,抬头眺望着远方,清澈的眼眸里多了复杂的情绪,轻声道了一句:“这才第二天,李笙,你就已经要认输了吗?” 而此时,弃如烟却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一双温暖而柔和的大手,始终将她揽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着她薄凉的身子,让她渐渐睡得沉稳而安宁。 一夜无梦。 在她睡去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知道的是小屋结界外发生了什么。 刘叔出去倒药渣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拦住了刘叔的去路。 刘叔抬头一看,瞥见了宁惊尘的面庞,不由得眉头一皱,缓缓道了一句:“看来,你来得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 “刘叔,你给如烟服用了断魂草?” 宁惊尘扫了一眼刘叔刚倒的药渣,不由得蹙了蹙眉问道。 ——这药渣是断魂草。 断魂草断人心魂,失人心魄,同时致采药者手掌蜕皮出血最后经血全废。 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刘叔满是伤痕的手掌之上,心中的肯定更增加了几分。 “宁阁主既然识得这断魂草又何必来问?” 刘叔对宁惊尘的态度并不友好,只是扫了他一眼后便欲转身回小屋内。 “前辈!如烟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竟非得用断魂草不可?” 宁惊尘见刘叔转身便要走心中一急,连忙拦住了刘叔的去路,着急地问道。 “到了什么地步?” 刘叔冷哼了一声,然后冷冷地望向了宁惊尘,有几分怨怒之意地说道:“宁阁主,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接近小烟儿?” “如今小烟儿今日种种还不是拜你所赐!若是当日你不执意带走她,若是她没有对你动真情,若是没有之后发生的一切一切,我们还在长安城算卦一辈子便这般了此残生!而你,却毁了这一切。” 刘叔“啪——”的一声将碗摔在了泥地之上,苍老的面容之上是深深的绝望! “刘叔,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若是知道今日要让她遭受这般折磨,我断然不会……” 宁惊尘急着辩解着,却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叔打断了。 “断然不会怎样?不会爱上她让她痛苦,还是不会惹上五洲让祸端再起?宁惊尘,我之前便已经警告过你,你只不过自视清高没有将我的话放在了心上而已!” “若是你不想小烟儿有事,若是你想这天下苍生不受到牵连,你就不要踏进这小屋一步!” 刘叔狠狠地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要进小屋,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癫痴,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倔脾气……” 刘叔的身影明显地怔了一下,似被定格了一般。 清月在他嶙峋的身影上落晖,将他的失措照得一览无遗。 他的喉咙口明显地哽咽了一下。 他将头缓缓抬起,眼中已然有些微微的湿润,又强行逼着自己将这一抹复杂的情绪给咽了回去。 良久,刘叔才缓缓转过了身,面无表情地望向了身后的天机道长,冷冷地道了一句:“你来做什么?同情我?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 天机道长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你不待见我已经大半生,我并不在乎。” “而我今日出现在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你难道想一个人抗下断魂草的噬心之毒,再将自己的修为耗费得一干二净给那个女子渡阴阳之气然后一个人死去吗?” “这又关你什么事?” 刘叔见被天机道长戳中了所有的事情,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别忘了,当年是你选择了白芜,而我选择了如烟。我说过,我会证明给你看,这天下的卦并非这老天爷说了算,我会做到。并且,不需要你的施舍和怜悯。” 天机道长缓缓望向了刘叔,眼中多了一丝担忧,轻声道了一句:“若在你看来,我今日前来是对你的怜悯和施舍,那么我就算来错了我也要强行闯进去。你自诩天纵英才,想来这小屋的卦是会阻拦住我的是吗?” “天机,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极限和耐心吗?” 刘叔紧紧捏住了双拳,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令他又敬又恨的兄长。 “不。我没有那个兴趣和功夫去挑战你的耐心。我只是在告诉你,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也许心怀天下拥有济世的情怀,但我,却只想帮助你,保护你。一如小时候你被欺负了那般。” 天机道长缓缓抬头,炯炯有神的目光之中是深切的关爱。 刘叔的眼眸微动,迎上了那般令他久违的目光。 他的心中似乎猛然地被戳中了一般微微的疼痛,却片刻之后自嘲一笑,讽刺地说道:“你想保护我?你想帮助我?我癫痴何德何能,竟能获得天机道长的怜悯和施舍?那当初选择阴阳双卦魂身之时,你又做了怎样的决定?”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走得更远。”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如烟。” “所以,我才选了白芜。” 天机道长平和地缓缓道出这一切,眼中的平淡来不得半点掺假。 “什么……?” 刘叔如被雷击中,魂飞了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我说过,我是哥哥,会让着你。我做到了。” 第251章 雾起 芜卦正文卷第251章 雾起天机道长始终微笑着站在刘叔的面前,提及往事也只是淡淡一笑。 而在刘叔的记忆里,似乎他从来都是这般不咸不淡,不徐不疾。 唯一一次失控的那一次,便是十六年前。 刘叔望了天机道长一眼,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低吼道一句:“即使你是我哥,我也没有要让你照顾我。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回去吧。” “怕是要拂了你的意了。” 天机道长似乎早就猜到了刘叔会这般讲,只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宁惊尘缓缓说道:“今天就算是我不想进这个小屋,只怕宁阁主也会闯进去。巧了,那女孩的身上还残留着白芜的一缕魂魄。” “算起来,我也欠我那徒儿一份情。进去探望一下,总不为过吧?” 天机道长不等刘叔同意便将拂尘朝天扬去,顿时如雪的拂尘根根似蓬松开的针松一般向天欢快地散去,又骤然而收落了地。 那一瞬间,小屋周围的空气剧烈地抖动了几下,一道卦符从小屋上空升向了半空之中,又“嗞——”的一声燃烧殆尽。 只剩下了一抹灰烬而已。 “天机!你总是这般不讲道理,蛮横无理!” 刘叔见天机道长破了自己的卦符不由得心中一恼,竭力地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决一死战的心。 他心中知道,这几日他为弃如烟换阴阳之气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怕是真的打起来,他也未必能阻拦住天机道长和宁惊尘。 他能做的,竟只有退让。 “走吧,宁阁主。” 天机道长并未对刘叔的话感到生气,而是缓步上前,头也不回地跟宁惊尘朝着小屋内走去。 却于此时,在蜀山山腰之上,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墨林从中。 其中,空灵的身影尤为亮眼地站在了最前头。 空灵负手而立,目光深紧地落在了山脚这个不起眼的小屋之上,眉间掠过了一丝不解地问道:“你们确定老爷子要我找的竟是这样一个小破屋?” “回禀二公子的话,属下再三确认过,并没有错。老爷子说过了,天书必定在其内,而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空灵一旁的一位侍卫低头一礼,笃定地说道。 “意外的收获?老爷子什么时候这么卖关子了……” 空灵将目光投向了小屋旁,一眼便看见了宁惊尘的身影,微微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一笑说道:“果然,不出意外可能会有意外的惊喜。” “可是,二少爷,据我们的人方才来报,似乎大少爷也得知了这里的消息,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来的路上。” 侍卫迟疑了片刻,皱着眉头请示道:“要不要……加派人手?” “不必。他要来便让他来,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多想要我的性命。” 空灵将手中的龙吟剑轻轻握了握,目光出神地落在小屋的窗口处。 他……好像看见了她的身影? 墨林间雨后有浓雾渐渐升起,很快便将整片山林缭绕成了仙境一般的模样。 “二少爷,起雾了。” 侍卫警惕地说道。 ——这种林间起雾,树叶深深,浓雾遮蔽,十分易于藏身。 “嗯。这雾,来得真是时候。” 空灵却缓缓一笑,眉宇间一抹飞扬之意散在浓雾之中。 侍卫不解其意,却也不敢多问,但是凭着这几日他对这位主子的了解来看,他处理事情远瞻而果断,随着他会不自觉地放宽心。 “先退下吧。” 空灵朝后微微撇了撇头,低声命令道。 “是。” 侍卫得令迅速撤去,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但是空灵知道,他们绝对不会离开自己十步以外。 这些都是老爷子训练多年的死士,个个以一当十,亦是忠心非常,但,亦是老爷子用来监视他的工具。 毕竟,再疼爱,在老爷子的心中,他最爱的,仍是他的权利。 空灵自然也是了解这一点的。 他的目光深深地遥望着窗边弃如烟的身影,轻轻道了一句:“如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老爷子对你这般上心?希望我这趟来,不是错的。” 一阵白雾飘过他的面前,将他的视线暂时地遮住。 而就在这一瞬间,对面的山腰之间,于无欢拎着七易的衣襟,面露狰狞之色地笑着指向了空灵,冷血地说道:“七易,你上次跟我说,你打不过空灵,所以没有能杀得了他。”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杀了那小子,你还是我最忠心的勇士。否则,我留你也没什么用了,你说对吗?” 于无欢将七易重重往后一推,七易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了石块之上,撞得胸口一阵闷疼。 他捂住了胸口,深深地低下了头,眼角掠过了浓厚的厌恶之意。 然而,他却顺从地道了一句:“属下明白。” “我等你的好消息。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于无欢从七易的身旁经过,对身后的一排高手使了个眼色,高声说道:“给我将箭都对准了他。一旦失手,杀无赦。” “是。” “刷——” ——是乌黑的数十支箭以极其近的距离对准了七易。 纵使他的箭术再高明,逃生之术再厉害,也不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和时间内毫发无伤地离开。 更为致命的是——这排将士皆是七易一手提拔上来,亲手授予的箭术,不仅箭术精湛,更是他的心血所在。 而如今,他们却将乌黑夺命的箭端无情地对准了他。 “呵。于无欢,我为你卖命至此,到头来,却是这般田地。怕是换了谁都会寒心吧?” 七易看着于无欢渐渐走远的身影不由得摇头说道。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蓄势待发的曾经自己的属下们,怅然一笑,缓缓道了一句:“你们今日这般对我,他日于无欢也必将这么待你们。他不是一个贤良的君主,亦不是一个君子,跟着他,你们唯有死路一条。” “即使是这样,你们也选择将长箭对准你们曾经的师父,对准你们曾经的兄弟,对吗?” 他的目光沉冷而哀痛,轻轻扫过了身后的一排面无表情的人群。 第252章 投诚 芜卦正文卷第252章 投诚七易身后的一排高手听罢他的话默默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将手中的弦松了一松。 “你们若还有一点点理性,便应该知道于无欢纵使坐拥了天下也不能给这天下带来安宁和太平,那又何必助纣为虐呢?” 七易见他们似乎有些动摇,心中不由得一喜。 “七易将军,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而是主上的命令难违。若是今日我们放过了你,明日便是我们的死期,也许还等不到明日。” 其中一名将士为难地看了七易一眼,愧疚地说道。 “不怪你们。我七易不过贱命一条,不值得众将士为我搭上命。今日这箭,我若是不中,各位也不必手下留情。” 七易眼中燃起的光芒和火焰渐渐黯淡了下来,他无奈一笑,熟练地搭弓抹箭。 箭端,恰好准确无误地对准了空灵的心脏处。 却于他搭箭那一瞬,他故意将银箭反光过了空灵的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立在了树影之中。 空灵被他这般一反光,立刻有所警觉。 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若是真正的高手断然不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但若是有心来杀他的必定是高手。 那为何会故意漏出这样的破绽? “七易?” 空灵猛地一抬头,将目光穿过了层层薄雾,猛然间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暗卫听令,搜查对面山岭,务必要快!” 空灵果断下达命令。 暗卫得令而动,不出片刻,对面山岭之上果然传来了一片厮杀之声。 然后在这片厮杀身影之中,七易的身影凌空而出,径直朝着空灵飞来。 空灵微微眯起了双眸,看着七易孤身前来的身影,注意到了他已经将弓和长箭收起。 他的唇旁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果不其然,七易见了空灵当下便行了一个大礼,高声说道:“七易谢过二少爷救命之恩!” “谈不上救你二字。只不过你不愿杀我,我亦不愿失去一个良将而已。” 空灵轻轻扶起七易,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七易亦钦佩地对着空灵笑着说道:“传闻二少爷不学无术,如此看来,倒是世人眼拙了。七易不过施了点小伎俩,便被二少爷猜了个透彻,倒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哈哈哈!既然七易你来投诚,我们便是一家人,说这些便是见外了。我能得你这样的良将,实乃求之不得。” 空灵重重地拍了拍七易的肩膀,面容之上是怎样也隐藏不住的满意笑意。 “既然七易来投诚,当然是要带上诚意之礼。” 七易憨厚一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你还带了礼?” 空灵的眼中掠过了惊诧,半开玩笑地笑着说道。 “七易心知二少爷心悦弃如烟,早早从她离开西市街便一直跟随想要保护她以尽绵薄之力。却也因这一跟随,七易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七易皱了皱眉头,缓缓抬头说道。 “奇怪的事?” 空灵心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弃如烟先前和他见面之时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担忧,忙问道。 “是的。如烟姑娘的体内不出意外还有一个人的魂魄寄宿着,然而这个魂魄据刘叔的说法是和她相克,并且两者只能留其一。而刘叔这两日采的药为断魂草,也就是说他打算彻底将那个魂魄消亡掉。冥王也知道这件事,一直在一旁给刘叔护法。” “但是奇怪的是,冥王身边的既现似乎却有些奇怪。第一夜夜里在三人都睡着之时,他曾尝试着闯入小屋结界,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能够闯进去。后来他便毁了附近三座山的所有断魂草。” “依照这般看来,他似乎是希望那缕魂魄能够借弃如烟的身体复活的。” “同时,在第一夜夜里,魔尊竟然也顺着一缕青烟赶来了,依稀听到了恶灵复生牡丹之类的字眼。我猜,或许这其中和魔界的一些事情也有关系。” 七易将这几日所见到的一一告诉了空灵,没有隐瞒一个字。 “难怪前几日见她,她竟那般疲惫……原来竟是这般缘故……” 空灵长叹一声,将目光落在了小屋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魂魄寄生本就要消耗宿主的体能和意识,更何况,那缕魂魄似乎和天女有关。她能撑到今日,也实属不易。” 七易轻声赞叹着道了一句。 “那这魂魄寄生如何得解?” 空灵对此并不是很了解,但他隐隐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一个秘密的边缘。 “一般说来只有两个方法。第一,要么让寄宿的魂魄自己消散掉。第二,借助天书的力量将二者合二为一。” 七易躬身说道。 “天书?果然……” 空灵的心中一空,已然知晓了老爷子心中的打算了。 “看来,我家老爷子不仅对我了如指掌,也对这天书的动向和天女还有恶灵复生之事关注的很。此番他让我来这里,怕不完全是为了天书。” “天书在尘落轩并非没有拓本,所以他想要的,也许竟是如烟。” 空灵的眼中缓生了一抹绝望之色,他抬眸看向了那处灯火,皱紧了眉头。 “想不到,到头来,我还是要与你站在对立的面上,将你带回去复命。” 空灵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写满了无奈和不愿意。 “恕七易斗胆,七易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二少爷意下如何?” 七易略略一思索,低头缓声说道。 “你且讲来听听。” 七易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据我所知,于无欢和荒亦尘也在追寻天书和天女的下落,与其让天书和天女落在他们二人的手中,不如在二少爷这边更为放心一些。” “但,我们只是借天女借天书。” “因为弃如烟现在的身体并不能离开刘叔的照顾,想必这点老爷子也是知情的。再者,天机道长现在也来了,若是加上宁惊尘和冥王,只怕我们未必是对手。” “与其打一场不愿意又没有把握的战,还不如退而求其次,禀告给老爷子。” “一来打消他的疑心,显得祖孙之间更加亲密无间,您也没有违背他的意思,二来也扔掉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不必在老爷子和弃如烟之间为难。” 第253章 制裁者 芜卦正文卷第253章 制裁者空灵听罢七易的话,沉默了片刻后,道了一句:“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行得通些了。一会儿我吩咐暗卫们去做这件事,你暂且呆在我身旁负责我的安全。” “遵命。” 魔界大殿内,冉冰琛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显得心神不宁。 昨日夜里他从小屋回来之后便一直是这个状态,心中犹豫而纠结。 他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沉睡不醒的牡丹,手中的匕首来来回回抽出又收回了好几回,好好几次几欲下手,却始终未能下得去手。 “殿下若是下不去手,那便将牡丹姑娘送至天女处也未尝不可。毕竟天女能克恶灵复生,这样对天下也有个交代。” 一旁魔殿的御医见冉冰琛举棋不定,便恭敬一礼这般提议道。 “不行,倘若牡丹到了李笙手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冉冰琛细细思量了一番,将眉头锁紧,缓缓说道。 “殿下若是再犹疑不决,只怕是恶灵一旦复苏,一切将不可以挽回了。” 御医冒大不韪深切地说道。 “让我再想想吧。” 冉冰琛挥了挥手,示意御医先下去。 御医欲言又止,最终却也只能轻叹了一声出了殿门。 殿内空空荡荡,唯有冉冰琛孤身一人的身影立于残灯之下,站成了枯竭的模样。 一缕暗香从外径穿而入,悄然无声息地落在了牡丹的鼻尖之上,似一滴甘露一般将其唤醒。 牡丹霍的睁开了双眼,眉目之间已是另外一番陌生的模样。 而此时,冉冰琛下意识地将匕首藏进了衣袖之中,忐忑又欢喜地走到了牡丹的身旁,轻声道了一句:“你醒了?想吃点什么吗?” 牡丹只是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衣袖之上,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想吃人。” “牡丹,你又调皮了。” 冉冰琛于那一瞬间愣了片刻,他看着牡丹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带着些许尴尬地说道。 ——难道,她真的已经不是那个牡丹了吗? 冉冰琛将手中的匕首暗暗握紧,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戒备和关切之色。 “我说了,我饿了。我想吃人。” 牡丹看向冉冰琛的眼中多了一丝厌恶之色,毫无预兆地朝着冉冰琛便扑了过来! 她指尖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双眼之间带上了浓厚的煞色! 冉冰琛见她竟然攻击自己,眉间一皱迅速避让到了一尺开外,亮出了手中的匕首挡在了身前,冷冷问道:“你不是牡丹。你是究竟是谁?” “愚蠢的人类,你竟想要杀我?” 牡丹的目光毫无感情冰冷地落在了冉冰琛的匕首之上,很快便猜到了他之前的企图。 她目光一冷,身法极其快速地逼近了冉冰琛,伸手便要以锋利的指尖去扼住冉冰琛的咽喉! 冉冰琛一边惊叹于她竟可以以这么快的速度逼近自己,一边默念真诀召唤出随身的长剑,清喝一声:“破!” 随着他的这一声清喝,剑光如流光而出,将整个大殿耀得通明! 这抹通明亦耀在了牡丹的眼中,引得她不由得以手遮住了眼眸,似猛兽一般狂吼了一声! 这声狂吼几乎掀翻了大殿的顶。 而就在她遮眼的这一瞬间,冉冰琛趁机从窗户一跃而出,逃出了大殿。 他的身后是牡丹同样一跃而出的身影,紧随其后紧追不舍,大有必定要杀了他才能罢休的姿态! “不行。我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否则整个魔界都会毁于她的手上。既然天女能够降服她,那么只有带她去找如烟了。” 冉冰琛一咬牙,拼尽了修为和力气,飞快地诱导着牡丹朝着蜀山的方向而去了。 在夜色的笼罩下,只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一个拼了命地狂奔,一个穷尽了心力地猛追,以比飞箭还要快的速度飞掠过了湛蓝色的夜幕,迅速一个急转而下,朝着蜀山的方向而去了。 而此时,一个站在制高点的身影立于巅峰之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唇旁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 “想不到,牡丹这个宿主作为寄生之体竟然不比男子差,刚刚降世竟连堂堂魔尊都不是对手,真是恭贺主上。” 他身旁一个卑微的身影缓缓低下了身段,朝着那人恭敬一礼,恭维地说道。 “牡丹本就有深深的怨念在心里,再加上是血蛊之术后人的身份,自然威力要大上了一些。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更何况,当初找上她也是她亲口答应的,两厢情愿的事情恶灵在她的体内自然会好控制得很多。” 那个身影却并没有觉得这一切令他意外或者惊喜,他连看都没有看一旁的那人便清冷地这般说道。 他站在巅峰之上,睥睨地扫视着这万物,似在看蜉蝣一般藐视着这天地之间,面容之上是深深的冷峻和残酷之意。 “主上英明,向来能决断于千里之外。” 那道身影见自己并未恭维到位倒也不泄气,而是抬眸微笑着看向了那道高不可攀的身影继续恭维道。 夜色朦胧,却无人看见他的眼中,一抹深深的厌恶之意从眼睑深处一直滑到了眼角处。 “还愣着干什么?铺了这么多年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不去看看热闹吗?” 那道身影的凉唇旁掠过了阴险而苍凉的笑意,他的身影动了动。 他竟整个人不念真诀不需要御物地从高处一跃而下,整个人静若深渊却又飘逸似谪仙,完全以意念为驱使驾驭着空气而行! 在这天地之间,他来去自如得像一只没有感情的雄鹰,向来只懂得猎物。 “呵。这是功力又上了一层吗?真是令人胆怯呢……” 他身旁原本那个卑微的身影默默地抬眸望向了他远去的身影,唇旁亦露出了一丝冷笑阴森之意。 他远远地望着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那人的身影,亦纵身一跃,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施展地便驾风而去! 但他却有意放慢了速度,似乎永远也追不上那人身影一般,悠闲自在地跟在了他身后,或远或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隐蔽得让人发指。 这一夜的蜀山,注定不太平,也注定,不平凡。 第254章 蜉蝣撼天地 芜卦正文卷第254章 蜉蝣撼天地月光穿过了浓浓的白色夜雾将澄明之色落在了小屋之上,将一切笼罩得安宁而祥和。 空灵将自己挂在了树梢之上,在离小屋不远处眺望着小屋内的动静。 他随身佩戴的龙吟剑今夜显得十分不省心,一个时辰内竟已经嗡鸣了数十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老爷子赠剑的时候便说过了,这龙吟剑若是遇到强敌便会兴奋不已,这般看来,今夜这强敌算是要来了。 空灵虽然闲适无比地挂躺在树梢之上,却耳听八方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蓦地,两声空气被撕裂的声响传到了空灵的耳朵里。 他的耳尖随之微微一阵拉紧。 他皱了皱眉笑了笑从树梢之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了地,然后抬眼看了一下径直朝着这座小屋而来的两道光,轻声道了一句:“这么快的速度和这么高的修为,一下子还来两个,当真有些意思。” 空灵将龙吟剑持在手,护在了身前,戒备地盯着那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 许是不知体力不支的缘故,还是犹豫了片刻的缘故,冉冰琛的身影在快要抵达小屋的时候竟然慢了一些,而此时在他身后的牡丹猛然朝前加速,一把便抓过了冉冰琛的肩膀! 顿时,冉冰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她的利爪实在是太锋利了,一下子便深入了他的血肉之中,甚至侵入了他的骨头附近,顿时半空之中一抹鲜红飞溅而出,如雨而下! 浓厚的血腥之味瞬间铺散弥漫而开,令人闻之一颤! 空灵望着这血腥的一幕亦不由得皱了皱眉。 ——好快的手法,好快的身法,好残忍的杀意! 他的脚下已经微微一动,整个人凌空而起! “牡丹!你醒一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冉冰琛被牡丹紧紧掐着脖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连喉咙口都满是血丝味,他绝望地看向着曾经那个隐忍温柔懂事的牡丹,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冉冰琛,你这个负心汉还有脸喊我的名字?今日,我便送你去阴曹地府,也让你尝一尝什么是孤独无妄噬心的滋味!” 牡丹的指尖猛地朝着冉冰琛毫无感情地扣去! 却于此时,一道水蓝色的流光从她的指缝间飞快地穿梭而过,锋利地割断了她中指的指尖,亦将她的指腹伤到了一分,顿时一股暗黑色的血液顺着伤痕缓缓渗透而出! “龙吟剑?” 牡丹显然迟疑了片刻,她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寒凉,缓缓将目光望向了在她面前一丈处的空灵,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 她的指尖一松,冉冰琛的身影随之从高空坠落而下,血腥弥漫了整个小屋的上空。 亏得冉冰琛强行以修为护身,才不至于摔得太惨。 他闷哼一声撞向了地面,来不及难过和痛苦,强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小屋的方向而去! “想不到,我再次降世的第一天竟然便碰到了龙吟剑,看来,这次来这世间走一遭,要有意思的多。” 牡丹的唇旁掠过了一丝阴沉的笑意,她漫不经心地以另一只手覆过了受伤的指腹之间,并未耗费丝毫的精力便将伤口愈合! 原先被龙吟剑伤过的地方竟然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一切复苏得是那般不可思议! 若非亲眼所见,空灵大概会以为是哪个江湖术士又在坑蒙拐骗。 空灵的眼中抹过了一丝惊异。 他的心中已经提高了几分警惕,却仍然似漫不经心般朝着牡丹一笑,故意说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花楼里的头牌牡丹姐姐嘛……怎么,今日有空陪小爷我共度良宵?” 牡丹被他这般一说眼眸间很快便掠过了强烈的愤怨之意! 这抹愤怨之气很快在她的眸间凝聚成了两团黑烟,将她的唇瓣亦染成了黑紫之色! 她捏起了双拳,双拳之中亦有黑色的浓烟萦绕满溢而出! “空灵,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生来便是贱命吗?!” 牡丹一声怒吼,身影化作了一团黑烟朝着空灵便怒而袭击了过去! 空灵见势不妙连忙以龙吟剑相挡! 龙吟剑遇到了牡丹自成一条湛蓝色的龙将她团团绕住,接着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朝着黑烟要一口吞下去! 正当空灵以为龙吟剑必定能一招制敌之时,却见牡丹化作了一道黑烟径直逆流而上,以震动山河的一声狮吼如黑剑一般冲向了龙头之处! 空灵见牡丹来势凶猛,心中一惊! “龙吟!收!” 他急急喝道! 湛蓝色的龙于黑烟触及之时化作了一道流光收进了剑鞘之中! 而此时一惊愤怒了的牡丹却丝毫没有放过进攻的机会,一掌凌厉又霸道地打在了空灵的胸口! 空灵避让不及又护剑心切,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她这一掌! 他的胸口猛地一阵难受,似五脏六腑要炸裂而开一般,俊颜之上露出了难忍的痛苦之色! “你……根本就不是牡丹……你到底是谁……” 空灵看出来了牡丹的异常,他将龙吟剑猛地插向了地面,入地三尺有余颤鸣作响! 他的身影疾速朝后退去,龙吟剑亦深深地在地面划了整整三米的距离后被他猛地再往地下一插才稳住了他朝后退去的身影! “我,我还能是谁啊?我不就是你的好姐姐牡丹吗?啊哈哈哈——怎么,那几日的春宵,你都忘了吗?” 牡丹风姿绰约撩人无比地朝着空灵一笑,眼中却是杀意浓烈的黑烟!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空灵逼来,唇旁是森然冷酷的冷笑之意! “你不是牡丹。你到底是谁?” 空灵捂着胸口缓缓抬头看向了牡丹,紧握着龙吟剑的手暗暗用了用力。 牡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他握剑的手,睥睨地缓缓蹲下了身子,靠近了他笑着冷冷说道:“二少爷,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牡丹以前所遭受的,一定也要世人一一尝个遍。而你这般,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别白费力气了,臣服于我吧。日后,你拥有的必将要比尘落轩和五洲多得多。” “呵。听起来,还真的叫人心动。” 空灵冷冷地抬眸,嘲笑着看了牡丹一眼,咬着牙笑着说道:“可惜了,这些并不是我空灵想要的。” “空灵纵使是蜉蝣之力,也想要试一试你这狂妄的口气到底从何而来!” 第255章 撼天地 芜卦正文卷第255章 撼天地一道水蓝色的剑光从地下三尺朝着万里璀璨的星辰飞扬而去,随着空灵的一声撕破天际的怒吼声,这剑光化龙直逼牡丹的咽喉处! 行云流水,如疾风而至。 如索命的魂符。 夜色白雾笼罩之中,牡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空灵的剑光逼近,红唇旁渐渐勾勒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蜉蝣与天斗,不自量力。” 话如刀剑一般散在了白色的雾气之中,眼看剑光逼近,她的目光猛地一抬! 一道凌厉而肃杀的目光刺破了浓色的雾气而来! 牡丹,动了。 只见她如从深渊之中凌空而出,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只是轻轻将空气往前一推。 空气顿时像燃烧了开来一般,瞬间便化作了一团炙热的火剧烈地燃烧,映衬着这天地之间的暗色,将万物照得似要被燃尽而死去! 空气的火团经牡丹的手这般轻轻一推,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空灵袭击而去! 空灵只见那团火球竟越来越大愈来愈旺,只是须臾之间便已经近在眼前。 以绝杀的姿态。 他的目光缓缓收紧,面容之上渐渐有了一抹凝重之色。 “呵。看来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 空灵缓缓闭上了眼,唇瓣缓动。 “啪!” 空气之中传来了一声极为轻微的脆响声,然后空灵便化作了一个点消失在了牡丹的面前。 那团空气燃成的火团并未攻击到目标亦瞬间熄灭,化作了一缕黑烟消失在了雾色和夜色之中。 牡丹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唇旁掠过了一丝困惑。 ——显然,她在寻找着消失了的空灵去了哪里。 忽然,她猛然间转过身,伸出锋利的指尖便掐向了空气! 而此时,空气中却显现出了空灵的身影! 她的指尖显然是对准着空灵的咽喉而去的,而此时,空灵却无法再次闪避,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利爪朝着自己的咽喉处扣来! “他大爷的……竟能看透空气???” 空灵一咬牙,只能挥龙吟剑拼死一搏! 牡丹的眼中却掠过了轻蔑和不屑。 她只是手腕间一个轻轻的翻转,便从龙吟剑的缝隙间将利爪伸向了空灵的咽喉处。 空灵的眼中掠过了万般的惊诧和不可思议! “大胆妖孽!连我孙儿都敢伤,我看你是忘了龙吟剑当年的滋味了!” 一声劲喝冲破了天际之间,一道刚劲如松的声影将空灵往后轻轻一推,顺手便夺过了他手中的剑! 剑在老爷子的手上化作了一道凌厉而敏捷的流光,毫不留情地从天劈到了地,一剑朝着牡丹劈了过去! 牡丹不得不以双掌相抗击,猛地向前推了一下空气才将这股剑气逼回。 “我就说这龙吟剑怎会出现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原来是你。” 牡丹的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一丝忌惮之意,她收住了手,亦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冷冷地扫过了老爷子一眼。 “你纵使是借了别人的躯壳,我也认得你凶狠的本性。当年的龙吟剑逼得你失了一魄,如今你若是胆敢伤我孙儿,我必定叫你再丢一魄。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几魄!” 老爷子凌风而立,眼神犀利如刀,面露霜雪冷色冷冷说道。 “呵,那一魄之仇,我正好想向你讨回来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倒也是不错。” 牡丹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将指尖捏成了兰花的模样,十分睥睨地扫了一眼老爷子毫不放在心上地说道。 她将兰花指尖轻轻往前一推,空气由她的指尖那一点开始微微泛起了波澜,一圈一圈地荡漾开。 随着波纹的荡漾,那一点迅速地扩大开来,空气的波澜泛起了涟漪无数。 瞬间,由中心最原始的那一点燃烧而开,沿着周遭的波纹迅速燃烧了起来,只花了须臾的时间便烧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烈火熊熊,呈包围的形状将空灵和老爷子困在了中心,并且呈现逐渐缩小的姿态! “你的功力竟然不减反增?” 老爷子惊诧万分,奋力以修为抵住着火焰的逼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后,他大吼一声:“空灵!走!” “爷爷!” 空灵亦以修为抵御着焰火,却很快感觉到了焰火的灼热,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地朝着他逼近而来! “别废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爷子奋力将龙吟剑一抬,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个空隙,另一手拎过空灵奋力将他想要扔出缝隙之中! “想逃?一个都别想。” 牡丹眉目一寒凛,迅速以指尖的一团纯阳焰火指向了那道缝隙! “空灵!” 老爷子见牡丹对空灵下手,已经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护住了空灵! 哪里管这身后焰火似岩浆! 哪里管这一跃是否是生死永别! 哪里管,这权御天下是否姓我之姓! “爷爷——” 空灵的双眼中倒映着那团飞快夺命而来的火焰,愤怒而惊恐地一声高吼! 他的这一声吼,震动了天地,亦将屋内的弃如烟惊醒了。 顿时,在火焰和老爷子之间,龙吟剑清啸一声狂舞飞出,护主地挡在了那团火焰于老爷子之间,反而张开了血盆大口喷出了水柱足足有百米之高! 那一团猩红的火焰被水柱很快浇灭,而蛟龙绕至了空灵和老爷子的身下接过两人的身子,再带着两人朝着牡丹便复仇般地猛烈冲击了过去! “好样的!龙吟!” 空灵的眼中掠过了狂喜,站于了龙头之上,以凌空而立的姿态低下头,默念了一句真诀! 顿时,一道剑光从他的指尖而生,鲜亮异常! “杀!” 他霍然抬头,将指尖那道流光对准了牡丹,沉着而冷静地高喝道。 那道剑光瞬间欢啸一声,划破了浓雾的苍白和夜的黑暗,径直朝着牡丹的心口而去! “哼,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 牡丹冷哼一声,只是稍稍抬了抬手,打算吃手空拳接住这一道剑光。 “龙吟,绕后!” 空灵低喝一声,将指尖一道残留的微弱剑光藏于袖口。 龙吟得了令飞舞至了牡丹的身后,而此时,空灵将残留的那一刀剑光猛然朝着牡丹的后背心口处再一击! “轰——” 两道剑光撞击在一处,于牡丹的心口处汇聚,将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第256章 芜卦正文卷第256章 芜卦剑光贯心而入。 牡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空灵,眼眸之中多了一分不可思议。 “你说我是蜉蝣,我终是撼动了你。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击败的便可以了。” 空灵一身蓝衣立于蛟龙龙角之上,面容清冷而素静,自有一抹沉静风流之意。 “你这个蜉蝣,倒是不错。只可惜,我的要害,并非是在心。” 牡丹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将手在心口处抚平。 一道幽光从她的指腹传达至了伤口处,却见原先明明被击穿的心脏处一丝伤痕也没有,竟连一滴血也未流! “什么……” 空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从未见过有人竟可以将心口处的伤如此来去自如地治愈! “现在,该我了。” 牡丹的唇旁顿生了一抹阴冷的笑意,她双手凭空捏过了一缕空气,随意却霸道地朝着空灵的心口处掷去! “空灵!小心!” 空灵身后的老爷子见这缕空气竟化作了剑气而来,然后他要护住空灵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空灵试图着以修为去抵御之,却发现根本没有效果。 眼看那缕剑气就要插进空灵的心口,却听得牡丹身后传来弃如烟的一声清喝:“封天卦!” 接着,数千万道金光从天而将,道道皆如墙一般拦在了流光和空灵之间,竟逼得剑气原路折返,“嗤——”地一声快速原路返回径直插入了牡丹的咽喉处! 牡丹只是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将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 青荒山野之中,她立于这天地之间,轻衣素缟,身影瘦得似要随着这山风而去。 但她清丽的面容之上却始终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便那般清澈地看着牡丹,不带丝毫胆怯。 “如烟?” 空灵见道道金光从天而将,又见流光折返入牡丹咽喉,最后发现这一切竟是弃如烟救了他,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一股暖流从心口而出一直流窜至了全身。 ——他以为他一直是保护着她的那一个,却三番五次地连累她,让她多次出手相救。到底是他欠了她多一些,还是她欠了他多了一些? “有贵客远道而来,来我这荒野小屋做客,弃如烟怎能不盛情款待?不过,我看着情形,咽喉处也不是你的死穴。啧啧,这就有点难为我了……” 弃如烟一笑双手交叠于胸前,似困惑不解般调皮地朝着牡丹身后的空灵眨了眨眼。 “你竟要救我想杀的人?” 牡丹目光收紧,眼中已是敌意深深。 “怎么?不可以吗?” 弃如烟歪着脑袋,无辜地望向了牡丹,嫣然一笑。 “不可以。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想要毁灭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牡丹已然有些发怒,她双手霍的已然伸出了利爪,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黑风朝着弃如烟便袭击了过去! “如烟,第四百二十页第三卦!” 已是白发苍苍的刘叔被李笙搀扶着从小屋里走了出来,他看准了牡丹攻击而来的方式当下提醒着弃如烟。 “芜卦!” 弃如烟以仰头朝着苍穹脚踏厚土的姿势在天地之间站成了一根银针一般的笔直姿态,接着,她缓缓朝着天地的中心伸出了左右,微微掐了一缕稀薄的白雾,朝着那缕黑烟便猛然扔了过去! 只见这道白雾加上她的卦语之后立刻化作了道道白色的锐利剑光,如万箭齐发一般朝着牡丹的身体处刺穿而去! 牡丹见势不妙,眉头微微一皱,立刻以抵御的姿态裹住了空气,然后低喝一声:“散!” 随着她的这一声高喝,她指尖的空气形成了一道高筑的城墙,直逼着那道道白光压去! “小烟儿,第三百六十页最后一卦!” 眼明手快的刘叔立刻看破了牡丹的意图,飞快地念出卦语所在的位置! 他一双浑浊而苍茫的眼此时有星辰揽入,虽满是担忧之色,却亦可见当年的风采! “风起。” 弃如烟一笑,将另外一只手朝后轻撩而起,整个人呈现朝后欲倒去的姿态飞快地一个旋身一个卦便融合在了道道白光之中。 白光遇到了卦语忽然之间如水纹起了波浪,似海浪一般荡漾而来,并且愈来愈剧烈! 而此时,那道无形的城墙压了下来。 波浪猛然地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如同海啸发生一般,波涛汹涌地朝着无形的墙颠簸而去! 弯曲与刚直的一场较量。 只见那堵无形的墙先是将波浪压得有些许的微平,却不料波浪经这般压迫而变得更加疯狂地翻滚,只是在三个数之内,只听得“轰——”的一声,那道墙被碾压得散做了齑粉无数! 齑粉散在了牡丹的面前,她紧紧地咬住了唇齿,缓缓抬起了已是怒意的眼眸! “竟有人可以拆了我招数。不可思议。不能留。” 她将目光落在了小屋门前的刘叔身上,整个人笔直飞起,朝着刘叔便是凌空一掌击去! 刘叔已然虚弱至极,想要闪避已是不可能。 却于此时,一道拂尘横在了刘叔的面前,如雪松一般散开,如雾如剑光! “孽畜!还认得我吗!?” 天机道长将拂尘霍的一抬,一股强大的罡气从地而起,如千军万马一般扫向了牡丹,将她的长发吹得朝后狂舞,如一个疯子一般令人畏惧又令人生厌。 牡丹虽然知道这抹罡气强大而浑厚,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而是逆着这抹罡气继续强行将一掌朝着刘叔拍去! “你竟然服用了增长功力的药物!” 天机道长见这拂尘拦不住她,不由得心中一惊,舍身挡在了刘叔的面前! 刘叔眼见着这一切,目光却沉冷不已,高声喝道一句:“如烟,还等什么!第五百卦!” “是!” 弃如烟得了指示,一跃而上了半山腰之上,将指尖的一抹流光指向了牡丹于天机道长的中心,高喝到一声:“天机可道!” “轰——” 一记响雷从天而将,雷电犁陌纵横过了天际,将闪耀无比的雷电之光引地而下! 第257章 你给我的不过只是毁灭 弃如烟颐手一指,将雷电在天际间引出了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然后瞬的便落在了牡丹的身上! 牡丹见雷电来得急促,来不及再去管刘叔和天机道长,只能急急撤身,这才躲过一击! “看不出来,这里竟然还有一个精通卦术的高手。看来,是我低估你们了。” 牡丹见刘叔虽看上去不堪一击,却实际上对卦术精通无比,便将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刘叔的身上,暗暗在拳中加注了一层内力。 “癫痴,往后退。” 天机道长看穿了牡丹的动作,沉下了脸色,护在了刘叔的身前。 刘叔这一次没有和天机道长争,而是默默地朝后退了一步,被李笙搀扶着站在了最后。 宁惊尘则一直眯着眼看着此时的牡丹,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都去死吧。” 牡丹的手重重一抬,一股强大的罡气从她手心而起,如同一个厚实重重的大球一般冲着天机道长和刘叔攻击而去! “妖孽!乾坤卦!” 弃如烟以脚在地划了一个圆圈,圆圈迅速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并被风一吹便嗡鸣作响快速地朝着牡丹脚下的那片土地移去! “谁是妖孽还未必呢。” 牡丹反手一掌打向了弃如烟的肩膀处! 弃如烟只觉得肩膀处一阵剧烈的酸痛之意,整个人便朝后栽去! 她以为她会倒在一片泥淖之中,然而,她却倒在了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怀抱之中。 她惊诧地抬眼望去,繁星点缀在空灵的眸眼间,将他眼中的焦急和担忧照得一览无遗。 他轻轻托着她,以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姿态,不敢逾越一分,却又不舍得退后一步。 “还好吗?” 空灵轻声低问着她,轻轻以指尖凝聚了修为替她治疗着肩伤。 “还好。没事,一点点疼而已。” 弃如烟慌张地从空灵怀中站起,却发现牡丹的那一掌虽被天机道长接了下来,但他亦有些吃力地撑住了身形,调整了气息良久才缓过了心神来。 而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将目光穿过了白雾的空气缓缓落于了她一身。 宁惊尘看了一眼空灵放在她肩膀之上的手,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一丝不悦和醋意,却因大敌当前他并未上前来阻拦一下。 在他看来,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有个人能贴身照顾着她的安全,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隔着薄薄的白雾,对着她缓缓一笑,笑容如雪一般绽放而开。 弃如烟一怔,本以为宁惊尘会如惊涛骇浪般而来,却倒是也大气了一回,令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看来,倒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小气嘛。 她只见宁惊尘缓缓上前几步,站在了牡丹的面前,一手拎出了浑身是血的冉冰琛,对着牡丹邪魅一笑,淡淡而冷漠地道了一句 “牡丹,实在不好意思,我方才见他受伤太重,便随意给了点药给他吃,想要止住他的血。却没有想到,那药物竟与他身体相克……我看,他大概也活不过今晚了,抱歉了。” 说罢,宁惊尘便将虚弱的冉冰琛往牡丹面前一扔。 冉冰琛像一滩泥一般地垂死在了地面,在牡丹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宁惊尘表面看上去没有一丝波澜,眼角余光却暗中观察着牡丹的神色。 果然,牡丹看到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声息的冉冰琛,眼中两缕黑烟悄然而逝,眼中迟疑了片刻原来的那个牡丹回来了一般,满眼都是心痛之意。 她缓缓蹲下了身子,想要去抱住冉冰琛,甚至试图以雄厚的内力去给他解毒。 她轻轻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了冉冰琛,却于片刻之后眉间一皱,急急撤手! “你骗我!他根本不是冉冰琛!他根本就是一个幻化带毒的木偶人!” 牡丹一掌拍向了“冉冰琛”,果然,那个人偶瞬间散做了木屑无数! 而此时牡丹看向了自己的掌心,竟已经是一片漆黑之色! “宁惊尘!你,你竟然诓我!” 牡丹气急败坏,纵身便要去打宁惊尘,却发现那毒厉害的很,竟一时间牵制着自己不能动弹! “别白费力气了。我呢,从来不打女人。下毒呢,也实属无奈之举。不过,你若是觉得你能扛得住这毒的话,那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上几回。” 宁惊尘挑了挑眉,相当无耻地说道。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抹云淡风轻之意,丝毫没有觉得这下毒一事有损他美男子的声誉。相反,他似乎还十分乐在其中,眉宇之间全是骄傲之意。 弃如烟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唇旁已经不自觉地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空灵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这般笑容,似乎已经明白过了什么,眼中的星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有些人,纵使他再坏,再不好,可是落在她的眼里,就是满心的欢喜。 大概,这便是喜欢吧。 牡丹再次扬起手想要施展内力,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毒侵入了心骨,无法将内力发挥至一成! 小屋里缓缓走出了冉冰琛的身影。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捂着伤口蹒跚地走近了牡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无奈地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牡丹。但是,我欠你,一定会还给你。这毒五日之内你到无忧观自然可解。但你若再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怕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好自为之吧……” 牡丹深深地望着冉冰琛,怅然仰天发出了令人惊悚的一阵笑声,几乎将自己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众人被她这近乎于变态的笑声笑得皆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耳朵,面露鄙夷之意。 但,冉冰琛却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面露悲悯和后悔之意。 “哈哈哈哈——” 牡丹张开双臂笑中带泪地冷冷看了冉冰琛一眼,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冉冰琛,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我需要你来救吗?你对我而言,只有毁灭而已。” “只有毁灭而已!你懂吗?你懂吗?” “你懂吗?!” 嘶吼声震动着这天地间的生灵,她的一滴泪伴随着通红的血丝,溘然而下。 第258章 冰冻三尺 牡丹的眼中已满是恨意,她不顾一切地一掌上前,用尽力气地击向了冉冰琛的胸口处! 冉冰琛闪避不及,只得受了她这一掌。 冉冰琛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而痛苦,缓缓弓下了身子,一口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他缓缓抬眸,看着因为动了真气毒素迅速蔓延而开的牡丹,苦笑了一声,轻声哀求道:“牡丹,我欠你的,这一掌,理应受。但你的毒素已经蔓延开,快点离开吧……这里容不下你。” 牡丹的眼中掠过了浓烈的爱和深刻的恨,交织在一处混合成了她眼中深深的无奈纠葛之意! 她将下唇咬出了血,愤然转身,一个轻掠化作了流光消失在了天际的最边缘处! 却于她走后不远处,一道身影从山巅而落,笑道一句:“此处这般热闹,倒是本公子来迟了些。” 荒亦尘一身银衣凌风而站于悬崖石块边缘之上,凉风扬起他衣袂猎猎,整个人在缥缈雾气之中,以一轮红日为衬托,抬眸华丽一笑,刚毅又妖冶得似要飞去。 还未等弃如烟急急摘下白绫纱,她便觉一旁的空灵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清冷无比地便化成了她身旁的一阵尖锐的风,笔直地冲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弃如烟你一眼便看见了贴着悬崖边茕茕独立的荒亦尘,整个人坚冷似冰,面对着空灵的凌厉攻势,只是目光冰冷唇边带捉摸不透的笑意,却纹丝不动。 眼见空灵的身影快要贴近荒亦尘之时,荒亦尘突然身影微微向后一仰,呈欲往后倒去的姿态,手中却有一叶璇花飞速从指间快速弹出! 却见空灵减慢了速度,袖口微微一抬,便有一根银针飞出,如同一道灰色亮光的弧线,与那朵水粉色的璇花在半空之中撞击在一处! 瞬时间,只听得“嗞——”的一声,电石火花飞溅耀眼散落在白色烟雾之中! 那朵本来温软似水流的璇花却在此刻似坚硬的水粉色铁器一般,碰撞在银针之上,没有丝毫的逊色,甚至将那银针逼停在了半空中须臾! 正在弃如烟惊叹之际,却见银针微微刺破了璇花的一片花瓣,以一箭穿心的姿态贯穿而出! 璇花微微一动,似花开一般缓缓散开,缤纷落英而下,一帘的水粉色飘散在了白雾之中,甚是梦幻,却不见那根银针已经直逼荒亦尘的眉心而去! 而荒亦尘却眼中露出了迷离而深邃的色彩,凌厉的一个侧身,便晃过了悬崖边,躲开了银针,并且飞速地绕至了空灵的身后,手中另一朵璇花以更快的速度飞弹而出! “空灵!” 弃如烟惊呼而出! 空灵却以从容的姿态,一脚踮在悬崖边,微微沾地,另一脚悬空于深渊之上,轻轻一掌推动气流而出! 只见,那朵璇花随着空灵的这一推,竟停滞不前,花瓣之上渐渐凝结成了微白带粉的霜花! “破。” 极其轻微的一声,冰裂的脆响! 只见那朵凝滞的璇花微微一颤,便在离空灵一丈处,轰然化成了一幕齑粉,随雾风一扬,散去。 空灵腾空半截的身子,凌风于缥缈的尘雾之中,翩翩欲飞去。 随着他目光缓缓温柔的一抬,整个人便于那水墨色的背景之上,骤然,一亮。 弃如烟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从容优雅”这个词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荒亦尘的眼中亦掠过了惊诧无数,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竟然隐藏着这般功力,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紧。 倒是一旁的老爷子面容之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老爷子缓步上前,沉冷下了霜雪一般的面庞,冷冷而严厉地扫向了荒亦尘一眼,高喝道:“逆子!还不跪下!” “老爷子,你有失偏颇!为何要我跪下!” 荒亦尘第一次直面忤逆着老爷子,虽面容之上倔强似牛,却不由得朝后倒退了几步。 他知道老爷子此刻受着伤,但是他亦知道以空灵的身手,怕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也讨不到半分的便宜。 “我让你跪下你便只有跪下的份!你自己做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 老爷子动怒了,一记拐杖便朝着荒亦尘后背打去。 却被荒亦尘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荒亦尘缓缓抬头,带着几分怒意狠狠地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将拐杖猛地朝后一推! 他这一推,使得本就受伤的老爷子一个踉跄朝后倒去,差一点一个不稳跌在了地面之上! 空灵连忙接住了老爷子,护在了他身前。 “你!” 老爷子愤怒至极,一口气憋在了心口,将老脸已经涨得通红! “老头子。我忍你很久了。你虽给我轩主的名号,却从来不给我实权。你向来一心一意心里想着的只有你这个小孙子,完完全全将我排除在外!”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受够了你,受够了这个名存实亡的尘落轩轩主!” “你且记住了。我荒亦尘,今天起离开尘落轩。再次归来之日,便是尘落轩覆灭之时!” 荒亦尘咬牙切齿地说着,他已将双拳握得青筋毕露! “你,你这个忤逆子!” 老爷子气得双唇发紫,抡起拐杖就要再次上前打荒亦尘,却被空灵轻轻拦了下来。 空灵对老爷子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然后上前一步说道 “荒亦尘,你未免太过于自信了。且不论你是否真有这个能力颠覆爷爷多年的基业,就算你有,别忘了,我还在。”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哪怕你我同归于尽,尘落轩,永远屹立在五洲之巅。” “哈哈哈哈——”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如今恶灵复苏,你们天女天书都没有备齐,如何挽救这一切既定的事实!” 荒亦尘嘲笑地仰天一笑,将漠然的目光冷厉地看向了空灵。 “原来,你真的参与到了这一切当中,荒亦尘,你太令我失望了。” 空灵怜悯地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荒亦尘无可救药了。 “就是我!你又能奈我何!” 荒亦尘面目狰狞地一声狂笑,却感觉到了一道身影慢慢向他靠近了。 “谁?” 第259章 放虎归山 “姑奶奶我来看看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弃如烟流水一般抽出了袖口之中的剑,对准着荒亦尘的腰带便刁钻的一剑挑了过去! 荒亦尘转身想要挡住弃如烟的剑,却不料她左手竟将一个卦诀飞扬而出,直接将荒亦尘禁锢在了卦诀之中! 荒亦尘想要抽身而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弃如烟的剑长驱直入,轻轻一挑,便挑开了他的腰带! 顿时,他的腰际便松了开来,被山风扬过,一时间春光无限。 “啧啧啧,尘落轩轩主果然名不虚传,真的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啊……可惜了,这一副皮囊。” 弃如烟单手托腮,啧啧摇了摇头,一副颇为可惜的样子叹息道。 “弃如烟,你就不怕之后有一天,我也这般挑开了你的腰带吗?” 荒亦尘愠怒着眯起了双眼,威胁着弃如烟说道。 “我的女人,岂是你能轻易动的?” 宁惊尘霸道地揽住了弃如烟的腰部,给了荒亦尘一个极为绽放的笑容,毫无羞耻之心地说道。 “哦?” 荒亦尘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将目光落在了身后的空灵身上,唇旁掠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看来,有人是一厢情愿了。” “荒亦尘,我念在你我兄弟情分一场,今日放你走。倘若你以后还不知悔改,休要怪我不客气。” 空灵知道荒亦尘是在说他,但他却没有记恨,而是这般说道。 “不可。这是放虎归山。空灵,你可要想好了。” 李笙皱了皱眉头,拦在了空灵的面前,劝阻道。 “冥王殿下,这是我们五洲和尘落轩的私事,还请冥王不要插手为好。” 空灵并未给李笙面子,当下便驳回了李笙。 “此人若是真的与恶灵复苏有关,便应当抓起来严刑拷问,直到逼问出幕后指使者是谁。而不是这般弃天下于不顾。” 李笙的面庞之上已有愤怒之色,他拔出了剑横在了荒亦尘的面前,并不愿意放他走。 老爷子缓缓上前一步,恭敬一礼鞠向了李笙,引得众人一阵哗然和惶恐。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空灵赶忙扶住了老爷子,不解地问道。 老爷子却摆了摆手,面露难色地对着李笙说道:“冥王殿下心忧天下苍生,老夫心里明白。只不过,老夫确确实实只有空灵和这逆子两个孙儿,儿子也早就不在了。” “还望冥王殿下念在老夫念及骨肉亲情的份上,放过他吧。” 老爷子说罢,又是深深一礼鞠向了李笙,倒弄得李笙一怔,手足无措。 荒亦尘看着这一幕,原本冷血的眼中蓦地起了波澜,一抹无法形容的感情渐渐在他的面容之上缓缓藏住。 “老头儿,不要以为你这般就能感动我,我就能不动你的尘落轩。你亏待我的这些年,我都要一一问你讨回来。” 荒亦尘低着头,说着这些狠话的时候眼中却已经掠过了一丝犹豫。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一个人在卦象之中陷入了沉默。 李笙虽知放荒亦尘走是绝对不明智的做法,但因老爷子和空灵都这般说,说到底这确实也是五洲的私事,自己确实也不便出手,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如烟,能否看在空灵的面子上撤了这卦?” 空灵亦深深地看了弃如烟一眼,语气里皆是恳请之意。 弃如烟将不情愿的目光落在了荒亦尘的面容之上,眼睛微微一眨,两手一摊笑了笑说道:“空灵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只是……要放你走,没那么容易。” “你想干什么?” 荒亦尘眉间掠过了警惕,他眼看着弃如烟走进了卦象之中,飞快地掰开他的嘴将一粒黑不拉秋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接着又逼着他强行咽了下去! “想干什么?当然是教教你如何学乖。” 弃如烟重重拍了拍几下荒亦尘的肩膀,笑得一脸猥琐又大气地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 荒亦尘想要掐过弃如烟的脖颈,却发现周身根本不能动弹,而那粒药丸亦在他的血液里散开,似灼热的火一般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给你吃的,不过是傀儡药。若是你以后不听话,只要我念卦语,你就得乖乖听我的。明白了吗?” 弃如烟煞有介事地双手交叉于胸前,朝着他笑得一脸灿烂,满眼的无辜。 “傀儡药?你竟给我吃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药!” 荒亦尘当下便怒了,他试图以真气震开卦象,却发现这卦玄妙的很,根本无法挣脱! “别白费力气了。以你的真气,是震不开这卦象的。不过,你以后若是真的恩将仇报,那便是畜生都不如。到时候,我真的启动了这傀儡药,你自然也无话可说,不是吗?” 弃如烟一昂头,睥睨地扫向了荒亦尘,冷冷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你一定能禁锢住我?” 荒亦尘面露怒意,咬牙切齿地看向了弃如烟。 “非也。我只是在觉得,你还有救而已。” 弃如烟将手轻轻点向了卦象边缘的一角处,卦象应声而破! 荒亦尘见卦象破了,当即便一个飞掠抢先飞跃上了万里苍穹,丝毫不敢在此处多呆一刻。 “喂!你跑这么快干嘛?怕我把你裤衩也给剥了吗?” 弃如烟玩心大起,朝着空中的荒亦尘便揶揄着说道。 “弃如烟,今日之仇,来日必报!你等着!” 荒亦尘扔完这句便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狼狈至极。 “好的啊!我等着,等着再挑一次你的腰带啊……” 弃如烟笑得没心又没肺,在宁惊尘面前活跃得像一个孩子一般。 “你,方才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宁惊尘无奈地看着她一脸灿烂的笑容,缓缓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在她的耳旁问道。 “不过是一粒泻药罢了……” 弃如烟坏笑着看向了宁惊尘,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道。 “你啊……就知道。你哪里会什么傀儡药……不过,荒亦尘好像倒是信了。” 宁惊尘刮了一下弃如烟的鼻尖,宠溺一笑。 他的目光望向了荒亦尘远去的方向,不由得多了一丝忧虑。 ——只怕,荒亦尘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第260章 夜间小屋 待荒亦尘走后,空灵也和弃如烟道了别,带着老爷子回五洲尘落轩去了。 弃如烟送别空灵之后回到了小屋内,已经发现小屋内竟然只剩下了宁惊尘一人。 “刘叔他们呢”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她四下里翻了一遍小屋,确确实实没有看见刘叔的影子。 “别找了” 宁惊尘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后十分幽怨地说道“难道为夫这么大的个人在这儿,你见了为夫就不能先抱一下为夫吗” “别闹,快说刘叔去哪儿了。” 弃如烟一把推开了他张开来的双臂,嗔怪着扫了他一眼说道。 “刘叔呢,因为昨晚替你调和阳之气加上之前受了草药之毒,现在被天机道长带到了无忧观细细调养一段时。至于那个讨人厌的李笙呢,第一次良心发现,将冉冰琛带回了冥界,说是给他好好疗伤。” “而我呢,则在这儿等你,大概也就剥了两大盆瓜子的时间吧。你倒是和为夫说说,你去送个空灵怎么着跟送了十万八千里回不来了一样的” 某人打翻了醋坛子,幽幽地呸了一下口中的瓜子壳,将狼一般凶狠的目光扫向了弃如烟。 “怎么,我去送送我的好朋友,唠一唠家常,不也是正常” 弃如烟自然是心虚地舍去了空灵百种不舍的细节,朝着宁惊尘便是揶揄一笑。 她将双手负于后,向前微微倾着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惊尘的双眼,笑得一脸的灿烂。 “你,你这么看着我,我有那么好看啊” 宁惊尘还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看得有些害羞了起来,脸微微一红,却反手勾住了弃如烟的腰际间,在她的耳旁又又地说道“要不,我再给你看看更多的” 他本以为弃如烟会害羞地轻推开他,嘴里说着“不要,讨厌。”之类。 却不料,弃如烟认真地一抬眸,朝着他望了过去,笑得一脸灿烂地说道“好啊我们先从哪儿开始看起” 宁惊尘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站在了原地低头看着她,深邃的眼中是深深的无奈之意。 良久,他才摇了摇头,笑着在她的耳旁湿润地说道“你,要从哪里开始看起” “那就膛吧” 弃如烟其实被他这般一撩拨耳根子早就红了,但是,自己撩的男人跪着也要撩下去啊不然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你是说这样” 昏黄的灯光下,宁惊尘轻解开了腰带,将脖颈处的一粒扣子缓缓解开,一路而下,直到最后一粒扣子。 然后,他健硕而白皙的膛被灯光耀眼过,一股雄荷尔蒙的味道迅速在两人周围的空气之中蔓延而开偏生他还一步一步地近了弃如烟,唇旁带上了一抹坏坏的邪魅笑意,将她步步近在了墙角里。 然后,他单手撑在了墙壁之上,将她环在了臂弯里,坏笑着问道“好看吗” 弃如烟觉得自己的耳根子都已经烫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她的心狂跳不止,连连咽了好几番口水,面颊之上的红霞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处。 “那个好看是好看,就是离得太近了” 弃如烟讪讪一笑,咕囔着说道。 “太近了” 宁惊尘听罢不由得唇旁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他的双眼已经带上了些许迷离之色,轻轻低下了头,在她的耳旁浅笑着说道“我以为,你还想看看更深层次的” “不要了,不要了啊你别脱” 弃如烟眼见着宁惊尘便要脱下腰带,不由得惊吼一声,以双手捂住了眼睛惊天吼道。 “傻瓜” 弃如烟只听得宁惊尘嗔怪一声吼,自己的腰际间便多了一根原本属于宁惊尘的腰带。 他正低头细心地替弃如烟系着腰带,末了,还不忘将多余的腰带镶嵌进了扣子里,然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竟是觉得自己这衣服太过于宽松了,若是飞起,怕是确实要灌进去风一些,也会走光一些。 “你,原来是要给我系腰带” 弃如烟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掠过了深深的怀疑。 “不然呢” 宁惊尘唇旁的笑意愈加地浓烈,他轻轻将弃如烟耳旁的碎发撩至了耳后,坏坏地说道。 “哦” 弃如烟长吁了一口气,似惊魂未定一般,眼眸间却掠过了一抹怅然之意。 宁惊尘见她这般失落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她平里的霸道又多了几分可,眼中的宠溺笑意深深。 他轻揽过了弃如烟的肩膀,将她勾至了自己的旁,然后低头、侧颜、闭眼。 深吻。 他的吻来得浓烈而炙,混合着这山间小草的青涩味道,像是一股甘甜的山涧清泉流淌过了她的唇齿之间,令她痴迷,令她沉醉。 她惊诧地望着他已经迷离的双眼,感受着他的浓烈和温柔,亦缓缓地闭上了眼,回应着他的温柔。 山间的小溪水潺潺流淌过这片土地,叮咚作响,像是欢愉的音调,将这一切的气氛推至了唯美而浪漫的国度。 周遭安静得像是在童话世界里一般,唯有不知疲倦的蛙声作响,似在偷看着两人这甜蜜的一幕。 一只黄鹂鸟栖息在朱红色的窗棱之上,雕花深深处,是它探头探脑的影看向了屋内,如宝石的瞳孔之中倒映的全是两人的影。 灯光亦于此时呲啪一声蹿至很高,火苗一跃而上,将整个屋内照得透亮,亦将一抹无尽的光辉落在了两人的影之上。 光明而皎洁。 他的手轻轻抚过了她的脖颈间,轻轻滑过了她的耳后,暖湿着咬着她的耳垂说道“如烟,今晚就我们两人” “你” 弃如烟正在想着宁惊尘此话何意之时,她束发的丝带已经被宁惊尘轻轻取下,乌发散作了满空气的沉香味道,一遍一遍地催着宁惊尘的绪。 “如烟,我怕是等不到大婚了” 宁惊尘的目光迷离不已,他的手已经绕至了她的脖颈处。 她只觉一阵属于他指尖的温凉传来,她的第一粒扣子啪嗒一声轻滑落了扣。 第261章 情之所起 芜卦正文卷第261章 情之所起窗外的月悄然挂上了羞涩摇曳的枝头,扯过一片温柔的云朵,将一线如瀑的皎洁月光轻穿窗户而入,如霜似雪般打薄在了弃如烟绯红的脸颊之上。 似人间无意间打泼了一抹嫣红,偏遇上了冬日里漫天飞舞的银雪,稍稍一盏暖酒温过便是惊艳少女韶华的倾城颜色。 她的呼吸浓厚带着稍许的急促,不知所措紧张地抓住了宁惊尘的袖子,一双皓眸清泉似碧海,星辰落满又波涛汹涌。 “宁惊尘……你,你慢些……” 她难得的娇羞在宁惊尘看来别有一番韵味,青涩而妩媚,刚强却又柔软到了极致。 “如烟,你在诱惑我……” 宁惊尘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终是被她这般轻而易举地击破。 他的手从她的耳际间轻穿而过,温如玉暖似朝阳柔似拂柳。 宁惊尘将手轻轻托住了她微微仰起的头,然后月光轻遮下,他倾身而下,将炙热似鎏金的一吻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耳后。 一股暖,带上了三分湿,混着五分的浓情蜜意,融到了她心尖十分迷醉。 她正想闭眼回应他之际,余光却瞥到了一道明亮而冰凉的箭光! 那小屋门前的一棵苍天的大树之上竟赫然立着一个冷酷的蒙面之人! 那人的指尖如玉,眉眼间却带着一抹愠怒之意,有意无意地将银箭在修长的指尖飞快地一转! 一道寒凉的兵器的箭光顿生。 “小心!” 弃如烟撞上那人的目光,背脊一阵冷汗渗出,情急之下急忙推开了正意乱情迷的宁惊尘! 还未等宁惊尘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人指尖的银箭随着他手腕用力一翻转,一道银色的锐利银光明亮而刺眼地朝着宁惊尘掷去! 弃如烟快速上前一步,挥剑一挡! 亏得那人并未用尽全力,这一挡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地便将银箭挡了下来。 “啪嗒——” 银箭撞击在了剑端,掉落在了地上,一张白底黑字的纸张也挂在银箭箭端掉落在了地上。 “谁?” 宁惊尘刚要去追那道人影,却被弃如烟拉住了手。 “不必追了,他掷出箭的那一刻便隐去了身影,身法快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弃如烟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地上箭端上的纸,面色凝重地说道:“你看,这纸上有字。” “我来。” 宁惊尘怕纸张上带毒,抢先一步捡起了纸张,皱着眉头读出 “若灿雪大婚之夜不知所踪。” “什么?!” 弃如烟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宁惊尘,然后又看向了窗外那颗树,眯起了双眼问道:“你信吗?” “信或者不信,结果都一样。你不可能对若灿雪坐视不理,我也一样。所以,这趟天界,就算是这个人有意设下的陷阱,他也料定了我们必定会去这一趟。” 宁惊尘缓缓将这张纸咔擦一声撕碎,又叠在一起再咔擦一声撕碎,然后洒在了脚下,十分不解气地以脚尖狠狠地碾压着这些碎纸。 “你……看起来跟这张纸有仇?” 弃如烟看着他这般记恨的小眼神还有这般小气的动作,不由得唇旁掠过了一丝坏笑之意,故意揶揄着宁惊尘说道。 “能不有仇吗……” 宁惊尘颇为幽怨地看了一眼心情跌宕起伏根本不如他的弃如烟,眼中的幽怨更加多了一分。 “哦?是吗?” 弃如烟昂起头,带着半分羞涩负手而立望向了窗外。 “不是吗——” 某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 弃如烟见他往外走,不解地问道。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找找灿雪吗?还是说……你想和我共度良宵后再去?嗯?” 某人回眸无耻一笑,给了弃如烟一个极为羞涩的表情。 “滚。” 弃如烟脸一红,拔出剑挡在了身前,半嗔怪半恐吓地说道。 “好好好,滚就滚,那么凶干嘛……” 宁惊尘委屈地撇了撇嘴,一步踏出了门外。 “歡,你不等等我吗?” 弃如烟见他走得急,亦坏笑着快步走了出去。 却见宁惊尘转身便抱住了弃如烟,将她一个拦腰抱起,不由分说地便朝着外面走去。 “喂,宁惊尘!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弃如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慌张的很,一手便拎起了宁惊尘的耳朵,揪得宁惊尘一阵龇牙咧嘴毫无形象的嚎叫。 “放不放我下来?!” 弃如烟揪得弧度更为深紧了,却手上稍稍留了一点情,实际上下手并没有那么重。 某人的表情却夸张的很,似十分痛苦一般紧紧抱着弃如烟横着就出了小屋的门,闷闷地来了一句:“不放。我的媳妇儿为什么要放?” “宁惊尘,你是缺心眼儿还是缺根筋啊?我又不是没有腿……” 弃如烟又好气好笑地松开了手,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 “我不缺心眼儿也不缺根筋,老子,缺爱。” 宁惊尘相当霸气地酷炫吊炸天地扫了弃如烟,耍帅地说道。 “……你赢了。” 弃如烟讪讪地将头缩了回去,笑得一脸邪恶,缓缓将指尖伸进了他的咯吱窝里挠了起来,试图以此来逼迫他将她放下来。 可不料,宁惊尘宁愿将脸憋得绛紫色也执着地将她抱着,直到她越挠越起劲笑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然后猛地咬向了她的耳朵! 她只觉耳旁一阵如火的炙热感灼烧而来,似一点星火燎原了整个草原,遍地是火原。 “你,你干什么?” 弃如烟一阵蜷缩,眼神闪烁地躲避着宁惊尘深邃而浓烈的眼神。 他的唇旁缓缓勾勒出了一抹坏笑之意,凑近了她的耳旁湿暖地说道:“弃如烟,这是惩罚你。再闹,我就……” 他眯着如星辰一般的双眼靠近了她的鼻尖,以指尖轻轻在弃如烟的唇瓣间如蜻蜓点水般点过! “宁惊尘,老实交代,你这一招骗过多少小女生了?” 弃如烟一把揪过宁惊尘的耳朵,笑得一脸阴险。 “啊……让我好好想想……” 宁惊尘眯起了促狭的双眼,煞有介事地回忆着。 “你还真有啊?!” 弃如烟亦笑着将他的耳朵拧成了麻花状。 “疼,疼,疼!就你一个,还被虐待成了这样,满意了吧?” 某人幽怨地龇牙咧嘴地说道。 “哼——鬼信你。” 第262章 大婚 芜卦正文卷第262章 大婚两人虽然打打闹闹,却一点也没有耽搁去开天界的时间。 从蜀山到开天界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 刚一到开天界的正殿,弃如烟便看到了一片大喜后的狼藉。 金丝银盏泼倒了一地,其中珍馐果味亦滚落了一地,被慌乱的人群踩过,早已是残羹满地。东倒西歪的金丝楠木的贵宾座亦被掀翻在原地,隐隐可见锋利的刀剑劈过的痕迹。 四处可见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正殿的正中央,浓稠的鲜血流了一地,将地面的金砖染得鲜红。 这抹鲜红与随处飘扬的大红色的红绸喜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人心不由得为之一寒。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会是灿雪的大婚之日……” 弃如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几乎不能往前挪动着脚步,眼泪簌簌地便要落下来。 “那儿有个活人。” 宁惊尘一眼便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柜子挡着的瑟瑟发抖的书童。 他快步走到书童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书童却因为害怕“啊——”地一声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书童抱紧了头,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浑身颤抖不已,额间已是大颗大颗的冷汗渗出。 “这位小哥,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我们是好人。你先起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弃如烟忍住了内心的悲恸,轻轻将书童扶了起来,安慰着他说道。 书童这才敢回头看弃如烟一眼。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弃如烟和宁惊尘,见两人的面容许不是那批杀人的人,这才“呜呜呜呜——”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的肩膀抖动得厉害,哭得十分委屈和害怕,一个七尺的大男儿在这尸体遍横处哭成了一个孩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 弃如烟轻拍着他的背,眼中亦掠过了悲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男儿变成了现在这般胆怯的模样? 终于,书童发泄完了,才渐渐止住了眼泪。 他迟疑地看了一眼弃如烟和宁惊尘,似思虑了一番,然后鼓起勇气朝着两人便“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你这是做什么?”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磕弄得有些慌乱,急忙要去扶他起来,却不料这书童竟像个钉子一般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扶起来。 宁惊尘将目光缓缓扫过了他的膝盖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 书童抹了一把泪,擦了一把鼻涕,泪眼巴巴地说道:“我从小没跪过谁,我父母教过我,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我亦不轻易跪谁。” “但是!” “界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既然活下来了,就得救他!无奈,我功法太低,人微言轻,实在势单力薄……” “我看两位一看便是不凡之人,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救救界主和公主?” 弃如烟见他说得诚恳不已,又觉得他十分不易,便点了点头说道:“灿雪公主本就和我情同姐妹,这个事情本就义不容辞。只是,我们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们吗?” 书童踌躇地搓了搓衣角,然后局促地挠了挠头说道:“今日本是公主的大婚之日,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婚礼亦如期举行了,各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却不料,正在公主和魂主要喝交杯酒之时,却突然杀出了一批人,个个身怀绝技且杀人不眨眼。本来以公主、魂主、还有界主的能力是一定能阻止这一场混乱的。却不料,酒里面却早就被人下了毒,所有人的功力都发挥不出来。” “那群人杀人不眨眼,很快便将当场知情的人全杀光了。我是负责上果盘的,进来以后便觉得不妙,便偷偷藏在了这里。” “眼见着血流成河,眼见着尸横遍野,眼见着魂主公主界主被人带走,我却无能为力,是我的错……” 书童说到动情处眼泪又不禁落了下来,捏着衣袖擦起了眼泪,弃如烟却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衣物之上。 ——他的衣物若是她没有看错,乃是上好的江南织造锦缎加上千年冰丝做成。虽然看起来粗劣了些,但这衣物的华光和质地却是掩盖不住的。 ——一个小小的书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条件去穿这种衣物? 弃如烟不动声色,却暗暗留了个心眼。 她心中微微思索了一番,故意问道:“那那些人是分头将公主他们扛走的,还是一道扛走的?” 书童的眼中明显的掠过了一阵迟疑,愣了片刻很快笃定地说道:“是一道扛走的。从正门出去的。” 他的话刚说完,弃如烟手袖中的尖利的刀却飞快地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书童没有想到弃如烟出手这么快,眼中掠过了诧异,但是眼眸很快沉冷了下来,与先前的楚楚可怜完全判若两人。 “你在撒谎。” “你躲在柜子下面,头朝里埋着,正门在你的背面。你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他们从正门走了!就算你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你也肯定被发现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说,你到底是谁?” 弃如烟将剑尖逼近了“书童”一步,冷厉地喝道! 一旁的宁惊尘亦慵懒地站在了“书童”的身后,懒洋洋地将山河扇拿在了手中,笑得人畜无害地说道:“我看你挺有演戏的天分的,不去唱戏,实在可惜了。” “呵……” “书童”的眼中抹过了一丝绝望和狠厉之色。 他双眼通红地看向了弃如烟和宁惊尘,冷笑一声,眼中皆是愤恨之意地说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看来,我低估你们了。” “既然任务失败了,我就没有想过要回去。那便一起去死吧!” 说罢,他便往前一伸脖颈,脖颈瞬间便被锋利的剑刃割破! 一抹鲜红飞溅,滚烫地溅向了弃如烟的面庞之上! 弃如烟只觉得面庞之上一热,接着一抹奇异的味道随之散开! 随着那人“咚——”的一声倒下,她的头开始昏昏沉沉! “宁惊尘,快走……有毒!” 第263章 爱情来得太甜蜜 芜卦正文卷第263章 爱情来得太甜蜜弃如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眼前一黑,朝后倒去栽在了宁惊尘的怀抱里。 宁惊尘迅速将她抱起,屏息凝气,飞快地朝着无忧观的方向奔去! ——这毒来得迅猛,看来只能去找无忧观的洛依依了。 无忧观门前落叶纷纷,一个门童正拿着扫帚来回不知疲倦地扫着落叶,被风吹得乍起,有纷纷扬扬地扬了一地,门童长叹一声默默又重新将落叶慢慢聚拢。 宁惊尘带着弃如烟匆匆忙忙而至,见了门童就要往里闯,却被小门童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客人,怎这么般不知礼数?” 小门童将扫帚横在了宁惊尘的面前,昂着小小的脑袋双手叉腰喝道。 “小道长,这是你们之前的观长——弃如烟。现在身中剧毒,想找观中的天机道长一治,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宁惊尘见强闯确实不妥,只得耐着性子这般跟小门童解释道。 却见小门童挠了挠头,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诧和疑惑之色,然后咕囔了一声:“这老观主还真是神机妙算……怎的就能算得清今日必定有人前来……” “你进去吧,进去吧。” 小门童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宁惊尘可以进去了。 宁惊尘点点头,谢过了小门童便飞身直接上了无忧观主观之中。 刚一进主观,宁惊尘便看见刘叔站在了观门口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不断地朝着入口处张望着,一见宁惊尘带着弃如烟来了,先是一喜,接着一忧,步履蹒跚地便走了过来,心疼地看着弃如烟昏迷不醒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 “什么也都别说了,我已经算到了。你快带着小烟儿去观内,师哥已经准备好了。” “是。” 宁惊尘匆忙带着弃如烟便入了正观之内,果然看见天机道长已经站在了床榻旁将银针摊开,瓶瓶罐罐也摆了一案桌。 天机道长正在以明火烤着银针,听得门外的声响,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便说道:“将她放下吧。” 宁惊尘不敢有所反驳,立刻将弃如烟放在了床榻之上。 他刚想回身走远不妨碍天机道长诊治之际,却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洛依依的制止 “师尊!她的毒你明知道不可以你来解,为何你还要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依依,出去。” 天机道长眉目一凛,不悦地命令道。 “师尊!你不能替她诊治!实在要来,我来!我也可以!” 洛依依不顾一旁侍从的阻拦,冲上去拉住了天机道长的手臂恳求着说道。 “依依,出去。” 天机道长轻叹一声,将洛依依轻轻一推,洛依依整个人便如云一般飘了出去,门被天机道长再轻轻一抬手,哐当一声应声而关。 “师尊!你不能啊!那个毒是要以血来解的啊!你已经替癫痴道长才治疗好,身体虚的很,不能再动用气血了!” 洛依依不甘心,在门外重重地拍打着门框,急切到几乎要哭了出来。 她的身后缓缓出现了六杀的身影。 六杀默默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捂住了她的双眼,不忍地在她的耳旁说道:“依依,道长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尊重他吧。” “可是!” 洛依依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天机道长,她眼间已有泪缓缓流下,润湿在了六杀的指缝间,引得六杀的双眸微微一动。 六杀抿了抿嘴,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洛依依,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是,我是,道长也是。没有谁能真的陪谁走到最后。” “道长难道不知道这个毒的厉害性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他都知道。” “但是他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你能做的,只有尊重他。知道吗?” 六杀的眼中的担忧和顾虑混合着浓浓的爱意深深落在了洛依依的眼眸之中,一抹灿色。 “六杀……” 洛依依抹了一把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过了六杀的腰部,将自己的头埋在了六杀的怀里深深地呜咽了起来。 六杀先是一怔,接着唇旁缓缓浮现了一抹不舍而浓烈的笑意。 他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发间,轻轻抚摸,将自己的爱意无言地传达,让自己以这般沉默的方式守护着她。 洛依依在六杀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将鼻涕眼泪擦了他满身,可是他却丝毫不介意,反而轻轻抱住了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放肆地宣泄着。 他亦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孩,亦不知道自己竟会这般一发不收拾,这般沉沦不知自拔。 他抿了抿嘴,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来和她道别的。 他的伤已经好了,而他亦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但是,她这般在他的怀里一哭,他竟没了辙。 到头来,想要道别的话也给咽了回去,终究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罢了,再缓几天吧。” 他轻轻将她抱起,在洛依依诧异又惊喜的目光之中横抱着她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你,你这是干什么?” 洛依依一阵害羞,眼神闪烁,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可爱。 “不干什么。你将我的衣物都蹭脏了,不该罚你替我洗一洗吗?” 六杀无奈地朝着怀中的洛依依一笑,一副打算赖上了她的样子。 洛依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在师尊门口控制不住自己闯了祸才带她走的,却偏生他用这般调侃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这话,倒是令她的心中不由得一暖,有悄然的心动在潜滋暗长。 “我才不帮你洗……你又没说不可以蹭……” 洛依依咕囔一声,眉眼之间一抹难以言说的娇羞之意。 “哦——是吗?” 六杀故意将声音拖长了,然后低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道:“那我现在便将衣服脱下来,当着全观弟子的面,就说——他们的洛师姐,玷污了我……” “你,你不要脸!” 洛依依以拳捶打着六杀的胸膛,却被六杀一手紧紧抓过,放在了心脏之处! 她瞬间便觉得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竟如军鼓被擂过一般汹涌澎湃! “洛依依,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情,好吗?” 第264章 愿你遇良人,愿你自由生长。 芜卦正文卷第264章 愿你遇良人,愿你自由生长。六杀的目光深深,被微风拂过,轻轻缓缓落在了洛依依的身上,是多少数不尽的落花温柔之意。 他将洛依依轻轻放在了房门口,替她拂去了耳旁的一缕碎发,淡淡一笑。 洛依依从不知他的心思,但今日的他却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洛依依有些局促地贴着门的边缘,低眉略带着娇羞地问道。 “那你觉得,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好,是为了什么呢?” 六杀低头笑着看向了洛依依,明显地暗示着洛依依问道。 “我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我先进去了。” 洛依依脸一红,推开门便快速地躲了进去,然后倚靠着房门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莫名地觉得心动不已。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心跳得这么厉害……” 洛依依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六杀的身影,他还未离开。 月影之下他的面庞侧着映衬在窗棱之上,见她回头,似乎勾勒出了一抹淡笑之意。 她看呆在了原地,莫名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男人,这般看来,还不错嘛…… 正观之内,天机道长正给弃如烟针灸拔毒着。 宁惊尘在一旁看到,银针之上不断有黑色的毒素朝上蔓延,估摸着快要到道长的指尖之时,天机道长便迅速将银针旋转而出,然后将其浸泡在了一旁的药水之中。 如此往复,天机道长不知刺入了弃如烟身上多少处穴道,亦不知道换了多少根银针之后才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弃如烟身上拔出。 他长吁一声,缓缓将目光投向了宁惊尘,缓声说道:“宁阁主,如烟姑娘已无大碍,相信两个时辰之内必然会醒过来。” “多谢道长!可否告知晚辈这毒到底是什么毒?对道长可有什么损害?” 宁惊尘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些担心地问道。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略带疲惫地说道:“此物的毒,乃是来自五洲的无欢洲齐明山北山之上的一株叫诛心草的植物之上。虽说此物会连带治疗之人损其肝脏,但如烟姑娘体质特殊,本就是多年服用药草之人,故而已经自行消化掉了一些毒素。” “至于老朽,稍作调息,亦无大碍。” 宁惊尘听罢,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连忙一礼谢过说道:“多谢道长!道长有劳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那这里就交给宁阁主了。” 天机道长转身刚想要走,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朝着宁惊尘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宁惊尘看到天机道长这般表情,心知天机道长有事要说,便恭敬一礼,缓缓说道:“道长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宁阁主,若是你和如烟姑娘真的想找到若灿雪姑娘,我想你们还是要走一趟五洲。但是,此行凶险非常。就我夜观星象而言,灿雪姑娘并无大碍。所以……” 天机道长欲言又止,给了宁惊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以,您不是很建议我们走这一趟?” 宁惊尘一下子便猜到了天机道长的用意,他沉了沉心绪,这般问道。 “是。” 天机道长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但是,即便是道长劝住了我,也劝不住如烟。她与灿雪情同姐妹,生死与共过,她不可能明知灿雪有事坐视不理。所以,即便这里面是个圈套,她也一定是去定了。” 宁惊尘微微一笑,十分抱歉地对着天机道长一礼,深深说道:“宁惊尘谢过天机道长了。道长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唉……天意啊……也罢。” 天机道长长叹一声,然后笑了笑说道:“你们年轻人终究是血气方刚的,不像我们,终究还是老了。这天下,迟早还是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罢了,贫道先回去了。” “道长一路慢走。” 宁惊尘见天机道长最后长叹后的那个眼神似乎焕发了年轻的色彩,他心知天机道长已经释然,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目送着天机道长离开。 门被打开,一泻月光铺泻而入,门口站着刘叔。 刘叔见天机道长蹒跚而出,迟疑了片刻,还是紧紧握住了天机道长的手,满眼都是内疚和感动地说道:“师哥,辛苦了……” “无碍。” 天机道长摆了摆手,微笑着看了刘叔一眼,轻声说道:“今晚月色甚好,师弟若是不介意,便陪师哥走一走吧……” 刘叔犹豫着看了一眼屋内的弃如烟,面露为难之色。 天机道长见他担忧弃如烟,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你的小女儿,我已经将她的毒素全拔了。她身旁有宁阁主照顾着,想必是没事的。只不过你我失散十六年,这番重逢,我有太多的话要对你讲……” “好。师哥,我搀你。” 刘叔听得天机道长这般说心里的石头便放下了一些。 刘叔扶过了天机道长,带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下。 石阶有点长,漫长得像这十六年的时光,每每往下一步,都似耗费尽了天机道长的心力。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而踉跄,一点都不像十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不像那个一念之间可以毁了千军万马的他,亦不像那个不苟一丝言笑的他。 甚至,刘叔觉得他若是不被搀扶着,随时会垮下去。 在那一瞬间,刘叔的心里莫名地涌过浓烈的悲伤。 ——终究,小时候一直和他作对,长大后一直跟他一争高下,在他心里那个高不可攀,顶天立地的人,还是老去了。 “师哥,你慢点。不急。” 刘叔微微哽咽着,提醒着天机道长脚下的台阶有些陡。 “不碍事。只是想不到,我这走了半辈子的台阶,如今竟要人搀扶着我走……竟也觉得,这般也挺幸福挺安宁……” 天机道长微微一笑,白发苍苍。 “人啊,这一生,终究还是尘归尘土归土。癫痴啊,其实师哥无比羡慕你……” 天机道长回头朝着刘叔微微一笑,眉目慈祥地说道。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一事无成吗?” 刘叔摇摇头,笑了笑说道。 “不。羡慕你,可以做自己心中所想之事,活成自己所想活成之人。” 天机道长停下了脚步,目光神往地望向了远方,似乎在空气的尽头处,有另外一个自己在那般自由地望着自己。 第265章 暖色 屋内的灯火通明,照在宁惊尘如玉的面庞之上,将他眼中的担忧照得一览无遗。 他坐在弃如烟的床榻旁,轻轻将她捻了捻被角,目光如水轻柔地落在了她的面颊之上,如霜雪掠过飞花,撞击在空气中的绝美温柔。 有一瓣璇花自屋梁之上缓落而下,穿过帘幕的缝隙缓缓盘旋而下,轻轻落在了她的睫毛间,引得她的眸眼微微一颤,缓缓睁开。 浮现在她眼前的是宁惊尘担忧带些憔悴的容颜,那般真切地靠近着她,令她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触摸他的眉目间。 “害得你担心了……” 弃如烟脸色有些苍白,勉强带着几丝笑意强撑着坐了起来说道。 “是害得我担心了。下次你倘若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那就要罚你了。” 宁惊尘嗔怪着看着她,佯装生气的样子轻呢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眼眸间落满了疼惜。 “你敢罚我,我就不跟你回芜归阁了……” 弃如烟亦笑着轻轻在宁惊尘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却下一秒被他拦腰抱在了怀里,很深紧很深紧。 “弃如烟,你知道吗,我在抱你回来的一路上差点疯了。我一直在想,我若是治不好你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幸亏苍天保佑,幸亏你回来了……” 宁惊尘紧紧地抱着她,话语间已经有了几分哽咽。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膀里,清晰可触摸的是他起伏不定的心跳,混着他身上的淡淡竹香味让人有一种迷失自我的感觉。 弃如烟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将她如此视为珍宝。 她的心,在那一刻亦融化了。 她轻轻地将双手环过了他的腰际间,微笑着在他的耳旁轻声说道:“宁惊尘,我觉得,我一定是积攒了二十年的运气才遇上了这样完美无缺的你。而我,却不知道这运气什么时候会用完,所以,我一直患得患失。” “如烟,你的运气是一直满满的,不会消失也不会用完的。除非,哪一天,我不在了。那么我希望会有比我更好的人来爱你,来保护你。但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否则,我会难过。” 宁惊尘湿暖地在她的耳旁轻声地说着心底最真实的语言,一点一点似春季的小雨润进了弃如烟的心,满满的都是他的存在。 “宁惊尘……” 弃如烟墨玉般的眸眼瞳孔里倒映着的都是宁惊尘深情不减的身影,她的眼中渐渐有水雾之气缓生,心中早已是感动如漫山遍野的花开了不知疲倦千年不败。 “这里是无忧观,方才天机道长和我说了,若是我们要找到若灿雪,还是要去趟五洲无欢洲的齐明山去寻她。你怎么想的?” 宁惊尘岔开了话题,将天机道长先前跟他说的话如数告诉给了弃如烟,征求着她的意见。 即使,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我想去,宁惊尘。” 弃如烟思忖了片刻,微微昂起了下颚,坚定地说道。 “好。我和你一起去。” 宁惊尘点点头,见弃如烟面露拒绝之色,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又说道:“如烟,我知道你不愿我跟你一起去。在你看来,我是六界之主,这六界没了我不行。五洲又对我极为不友好,此行怕是多险。” “但是,如烟,我本就无意于这天下,你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天下。我有你,就足够了。倘若你这次前去五洲遭遇了危险,而我若是不在,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你想我在这样的后悔里再过一个十六年吗?” 宁惊尘深深地看向了弃如烟,柔和地说道。 “那,要不,我们跟刘叔说一声,今夜就走吧?” 弃如烟见他执意要去,心知拗不过他,便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道。 “这么晚,刘叔应该和天机道长都睡下了。天机道长夜观星象,说灿雪暂时是安全无碍的。你又毒刚刚解,不如今夜便先在这里睡下吧。明日一早,我们和两位道长道别了再走也不迟。” 宁惊尘思索了片刻,还是担忧着弃如烟的伤势,这般说道。 “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啊……” 弃如烟急着辩解,她刚要下床却被宁惊尘轻轻按了回去。 他将她塞回了被子里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不急于这一刻。你还是先将自己顾好。不要逞强。” “以前的你,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扛。但是,你现在有了我,可以不必那么逞强,将有些事情交给我分担,好吗?” 弃如烟听他说罢,心中虽甜蜜无比,嘴上却咕囔着说道:“宁惊尘,你真的很婆婆妈妈耶……” “我就是婆婆妈妈,但是,我只对我上心人婆婆妈妈。” 宁惊尘将身子向前一倾,压迫性地压向了弃如烟,坏笑着将她压在了自己的怀里。 弃如烟见他的双唇靠自己越靠越近,双眼亦开始迷离,面颊不由得一阵发烫发红,尖叫一声迅速一拉被角,簌的一下便钻到了被子里面去! 宁惊尘见她害羞了,唇旁露出了得逞的坏笑之意,有意逗着她边拉着被角边说道:“怎么,方才让你好好睡你不睡,这会儿知道自己睡啦?” “谁让你逼着我进被窝的!” 弃如烟从被角里探出了半个脑袋,眨巴着如水的大眼睛,气鼓鼓地嗔怪着说道。 “哦?是我逼的?” 宁惊尘眯起了狐媚的双眼,再次半开玩笑地逼近了她,试图再次捉弄她。 可是,下一秒,却让他愣住了。 弃如烟整个人从被窝里直立而起,一手霸气地环过了他的脖颈,接着便炙热而湿热的一吻深深印在了他的唇瓣之处! 她的吻是那般生涩,却又是那样的倔强,带着别样的温柔,轻而易举地便在那一刻偷走了他全部的心情。 他的唇旁先是一阵,接着露出了一抹欣慰又感动的桃花般的涟漪笑意。 “那个,我先睡了。” 弃如烟局促地想要往被窝里躲去,却不料被他轻轻一拉,他炙热如火的吻再次如雨而下! 帘帏轻遮,烛光灵动,微风轻摇过窗棱,一片粉色的桃花簌簌从瓶盏中落了地,随风潜到了两人的床边。 暖色。 第266章 那一夜 芜卦正文卷第266章 那一夜这一夜,有人缠绵悱恻在床边,有人越过墙头暗语在竹林深处。 月光悄然落在了竹林的上方,六杀的身影飞快从竹林的缝隙钻入,一晃便已经入了竹林深处,不见了人影。 竹林深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了竹影摇动处,负手而立,似乎已经等了六杀有些时间了。 他听得身后的动静,耳朵迅速扯出了一个弧度,身影极其快速地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如狼似鹰一般扫过了六杀身影晃动处,然后唇旁勾勒出了一抹孤凉的笑意。 六杀见到了他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恭敬一礼低声说道:“属下来迟,还望主上恕罪。” “听说——你最近在无忧观倒是混的风生水起,连今晚的任务都没去?看来,这无忧观中的姑娘甚是撩人啊……” 那人的面颊之上轻遮着一层黑纱,看不清他的容貌,他似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中指上的扳指,带着三分威胁两分寒凉地问道。 “主上明鉴。属下只是觉得无忧观中有其他的机会,才没有去今晚应该去的地方。” 六杀眉头微微一皱,当下便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其他的机会?你倒是说说,其他的什么机会?怎么我的人一个都没提及呢?” 那人将语调提高了几个度,然后以冷酷肃杀的目光看向了六杀,眉眼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主上请息怒,今日我发现天机道长和癫痴道长皆身负伤,但观中似乎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几位长老和弃如烟宁惊尘也不是很清楚。属下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六杀不卑不亢,冷静地抬头说道。 “哦?受伤?好机会?接着说。” 那人似乎来了兴趣,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命令着六杀。 “主上不是一心想要得到六界天下吗?依属下看,这六界天下芜归阁虽是核心,但这无忧观有天机道长和癫痴道长两位高人在,一旦主上哪一日挥师南下,怕是有这两人在,也是会费些时日的。倒不如趁他们现在负伤在身,要了他们的命。” 六杀低头低声说道。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相信了六杀,却又皱了皱眉头阴险一笑靠近了六杀问道:“若是让你杀了天机道长,你说那个叫洛依依的小姑娘会不会就此恨死了你?” 六杀的眉目微微一收紧,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厌恶之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属下接近洛依依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至于主上担心的这些并不存在。” 那人审视了六杀一眼,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不信,唇旁亦有一丝冷笑之意。 他背过了身去,拨动着手指间的扳指,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三日的时间,杀了那两个碍事的老头。” “是。” 六杀的眉目之间掠过了一丝后悔和犹豫,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若是三日之内我未曾看到他们二人的头颅,那么,就拿你的头颅来换。” 那人冷厉地道完这一句后便点地飞起,朝着无尽的黑夜飞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六杀这才缓缓从原地站起,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渗出。 “六杀!六杀?” 洛依依的身影在竹林外的小道上焦急地走动着,边走边喊着六杀的名字。 六杀的目光穿过了层层竹影温柔地落在了洛依依的身上,眉目之间的纠葛之意浅浅而生。 他的脚下缓缓动了动,想要朝着洛依依迈去,却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所以,他又将迈出去的那一步缓缓收了回来。 他便那般站在竹影里,默默地看着她担忧地扯着嗓子喊着他,一路从头走向了漫漫的黑夜。 他克制着自己竭力想要冲去的冲动,咬了咬牙低声道到:“你不该来……我也不该爱上你……” “六杀!六杀!!哎呦——” 忽然,洛依依的身影猛地往下一沉,牵扯着六杀的目光也猛地往下一沉! 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朝着洛依依倒下的身影便飞奔了过去! 洛依依倒在了一片荷花池边,皱着眉头捂住了自己的脚踝,懊恼地还在张望着六杀的身影。 当她看到竹影之中出现了那道她熟悉的身影之时,她顿时欣喜万分,朝着六杀便挥着手,大声喊着:“六杀!我在这儿!在这儿!” 她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腿上的疼痛了。 六杀一个飞掠便至了她的身旁,俯身查看着她的伤势,心疼地责备着说道:“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面瞎跑什么?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这不是出来找你嘛……我就眯了一会会儿,你就不见了……我怕你伤还没好摔在了哪里,就出来找你了……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 洛依依看他方才的身手,有些不舍地低头红着脸说道。 ——他的伤好了,是不是也该离开无忧观了? “疼吗?” 六杀轻轻将她的裙袂往上推了推,将温凉的指尖放在了她受伤的脚踝处,轻柔地替她按摩着,剑眉已经拧成了一条绳子。 “不疼……” 洛依依摇了摇头,忍着疼笑着说道。 她抬头微微仰着面庞,本就清丽的面容之上已是落满星光。 灿烂无瑕到令六杀挪不开眼。 六杀看到那样的笑容怔了怔,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迅速低下了头,有些慌张地将她横抱起,托在了怀中,大步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你,你干嘛?” 洛依依羞涩地低头问道。 “你的脚受伤了,我带你回去。” 六杀故意克制着自己语气里的关心,却到了口边的话还是那般浓情蜜意。 “其实……我自己可以走的……不疼,真的!” 洛依依倔强地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朝着六杀猛地点了几下头表示肯定。 “别说了。你这个傻丫头……” 六杀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却放慢了脚步,慢慢延着荷花池旁带着她往前走着。 对他而言,这一夜,太过于血腥和漫长,却由于她的到来,变得和谐而美好。 她的出现,像这夜间悄然而放的荷花,绽放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让他知道,这人间,这人世,有人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第267章 离别 “喂,宁惊尘,你抱我抱得太紧了……” 次日清晨,弃如烟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便发现宁惊尘将她搂得死死的,生怕她掉了下去。 而他的身子,竟只占了极小的一小块地方,还是在床的边沿之上。 “别动……再睡会儿……” 宁惊尘往弃如烟的怀里蹭了蹭,趁机又将她抱在了怀里,唇旁一抹得逞的坏笑之意。 弃如烟见他耍无赖,毫不客气地一脚将他一踹! 宁惊尘却反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拉! 弃如烟眼中一惊,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他拦腰抱在了怀里,而他却像没事一样地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之上,冲着她十分欢愉地咧嘴一笑。 “大早上的,不让为夫好好睡觉也就算了,还踹夫君下榻,有你这么当女人的吗?” “大早上的,你装睡趁机吃我豆腐,到现在还没把我放下来,有你这么当男人的吗?” 弃如烟亦毫不客气地将话给怼了回去,傲娇地一昂头,哼了一声顺便白了宁惊尘一眼。 末了,她还用余光悄悄偷瞄着宁惊尘,见宁惊尘正笑得一脸邪恶地看着她,赶忙将眼睛给一闭,看向了别处。 “怎么,你怀疑我是个男人这个事实吗?” 宁惊尘饶有兴趣地靠近了她,将她的下颚捏住然后缓缓将面颊凑了过去。 “宁,宁惊尘!你可别胡来!” 弃如烟从他的身上一跃而下,企图从他的臂弯之间钻了过去,却被宁惊尘一把拽住,反按在了墙上! “你觉得……我到底会不会胡来呢?嗯?” 宁惊尘微眯着促狭的双眸,一步逼近了她,将唇瓣贴近了她的双唇处! 正于此时,房门被一只手推开,一瀑阳光轻穿而入,乍泄了两人一身。 刘叔怔怔的身影疑惑地站在了门前,眼看着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眼中大写的是——“我家上好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字样。 ——虽然,这头猪看起来皮相还不错。 “咳咳咳——” 刘叔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扫了一眼宁惊尘,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说道:“我,我来看看小烟儿好了没。” 宁惊尘亦有些许尴尬,却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弃如烟,努力地撑着最后残留的一丝面子说道:“她身子已经好些了。昨儿我们本来想跟您和天机道长告别的,心想着太晚了让你们好好休息的,正好您来了,我们便在这儿和您道别吧。” 刘叔的目光深深扫了宁惊尘一眼,将手别到了身后,然后似乎思索了一番眼中已有不舍之意。 他缓缓抬头说道:“你们是要去无欢洲?” “刘叔,原来你的卦很准啊……” 弃如烟见刘叔一语道破,难以置信地欢快说道。 “咳咳咳——刘叔的卦一直很准好吗?” 刘叔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嗔怪地拍了拍弃如烟的脑袋。 “有吗——” 弃如烟一脸嫌弃地拖长着声音故意说道。 “小烟儿啊,这趟你就不能不去吗?那若灿雪在那里不会受到半分伤害,倒是你,去了,刘叔就未必能等得到你回来了。” 刘叔用心良苦地劝着弃如烟,拉过了她的手,轻叹着说道。 “可是万一灿雪被挟持了呢?就连开天界的界主,她的父亲,都不在那边了,顾北一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事儿真叫我放心不下……” 弃如烟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带了些许撒娇地说道:“刘叔,你就让我去嘛……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见你的好吗?” “小烟儿,你要知道,你体内的白芜的魂魄并未驱散彻底,而此行本就是一个陷阱,你知不知道刘叔担心你?” 刘叔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苍老的面庞之上已经布满了担忧之色,令弃如烟多有不忍。 “刘叔,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您的小烟儿有事的。” 宁惊尘轻轻揽过了弃如烟的肩膀,笃定地说道。 “宁惊尘……你莫要自负修为高身边有暗卫,要知道,有人蛰伏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龙腾而起啊……不是我不放心,而是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唉……” 刘叔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低下了头转过身长叹一声:“算了。本就知道劝不住你们。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既然这场局已经开始了,总该有个结束……” 刘叔将目光遥遥望向了远方,眼中已是一片苍茫之色。 “刘叔……” 弃如烟站在刘叔的身后,看着他此时嶙峋的身影,眼中是满满的不忍之色。 她轻轻拉住了刘叔的衣袖,咕囔着说道:“刘叔,我总是害你担心……你总是替我在收拾残局……但是!这次,我一定保证我平平安安地回来,好不好?” 刘叔朝后微微侧了侧身子,白胡须旁缓生了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他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抚了抚弃如烟的发,深深道了一句:“小烟儿啊,刘叔并没有替你收拾残局,刘叔只是做到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罢了……你若想去,便去就是了。” 当时的弃如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句“你若想去,便去就是了”是有多么厚重而深沉,亦不知道这一句轻轻的叹息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意味深长的关爱。 她只知道,当时的刘叔似乎会发光,将朝阳揽于了他一身,极尽光辉却又稍纵即逝。 是她握不住留不起的光芒。 “刘叔……谢谢。” 弃如烟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于那一瞬间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却又像是走在了一条不得不走的路上,怎么也回不来了头。 “傻孩子,谈什么谢谢。你能幸福平安地过一辈子,刘叔就知足了。想去就去吧,刘叔不拦着你。” 刘叔笑了笑,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走。 “那你要保重好你自己。” 弃如烟不舍地望着刘叔,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根弦紧绷着,似乎随时会崩掉。 这股紧绷感令她十分不安。 刘叔却催促着她:“走吧,走吧。” “如烟,我们走吧。” 宁惊尘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亦轻声催促道。 “好。刘叔,等我回来,我要吃你煮的鸡腿。” 弃如烟不舍地说道。 “好。刘叔给你煮一大桌。” 老人慈祥地笑着,一如天下父母那般,身影孤凉而温暖。 第268章 非我所愿 待弃如烟走后不久,竹林之中传来了一声奇异的鸟鸣之声。 六杀正在房中整理着包袱,听得这一声鸟鸣之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但他也没敢多做耽搁,仅仅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的时间便立刻朝着竹林奔了过去。 竹林中依旧是光影陆离之色,一道身影早就立在了昨夜的地方等着他。 不同的是,这次来的是昨夜那人的手下。 “属下见过使者。” 六杀一见是这人前来,脸色更为凝重了。 他的心中隐隐掠过了一丝担忧。 果然,那人语调慢却具有杀伤力地说道:“听说昨夜尊者找过你了?” “是。” 六杀心知此人虽然屈居于尊者之下,却暗中势力庞大复杂,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得罪的主,亦也只有低头承认的份。 “他让你杀了天机和癫痴?” 那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分寒凉和轻蔑之意,不屑地问道。 “是。” 六杀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之意,小心翼翼地答道。 “果然是个饭桶……” 那人鄙夷地轻笑一声,说道:“他的这些小动作以为能逃得过天机和癫痴的算计吗?真是痴人说梦……” “那使者以为……?” 六杀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稍许端倪,心中一喜,表面之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的命令自然不能违背,否则以他鲁莽的性子还真的有可能坏了大局。” 使者冷冷地扫了一眼六杀,以命令的语气说道:“你今日便屠了这无忧观,但记住,不可伤了天机和癫痴的性命。只要令他们元气大伤就好。至于尊者那,我自会替你说话。明白了吗?” 六杀的眼中掠过一丝喜半分忧,喜的是终于可以不必拿命换命,忧的是——他终究还是要屠了她的无忧观。 “明白。” 他低头一礼,深深应道。 他,别无选择。 “好了。弃如烟和宁惊尘也走了,这事儿,你也抓紧办了吧。记住,别让你那小娘子坏了我们的事儿,否则,我连她的命,一起要了。明白吗?” 使者目光阴冷地扫过了六杀,威胁着他说道。 “属下遵命。” 六杀虽心中不愿,却也只能领命。 使者一拂袖,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速度,竟然比尊者还要快上了许多。 六杀凝望着使者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提上了手中的剑。 “对不起,洛依依,我食言了。” 他的长发长垂而下,遮住了他的双眸中的阴郁,连带着将他唇旁的一抹不忍抹杀了去。 再抬头时,剩下来的,只有那个仍然是冰冷的六杀。 他手中的剑在石阶之上划出了一道冗长而刺目的白痕,从竹林一直蔓延到了观中。 “欸,六杀,你的伤好些了啊?怎么,这杀气腾腾的,是要去哪儿啊?” 第一个走来的,是曾经给他端过水的小门童。 然而,他却咬了咬牙,抬手一剑便朝着小门童的左臂砍去! “咔擦——”一声,小门童的手臂飞溅出一抹鲜红,他惨叫一声哀嚎倒地不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飞向了一尺之外,颤抖着声音哭着喊道:“手,我的手!我的手!” 他的惨叫声惊动了后院的弟子,有弟子拿着木棍道具便冲了过来,一见这般情景,便有人“呸”了一声,大骂道:“六杀!你疯了吗?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就恩将仇报!你还是个人吗?!” 六杀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地几步上前,一剑劈向了这群人,顿时几声哀嚎刀光四溅中,几人倒地不起滚做了一团,痛苦地哀叫着。 但是,他却巧妙地避开了每一个人的要害,并没有真的要了他们的性命。 “快,快去禀告观主!快去!” 一个倒地不起的弟子焦急地催促着已经呆立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的新弟子,怒吼道。 新弟子吓得一阵腿软,一抹泪便仓皇着哭着朝着无忧观而去。 “最好都喊来吧……最好不要惊动她……” 六杀仰天一闭眼,长叹道。 他的眼中已经是绝望无数,一片灰暗。 他知道,在他落剑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不必去寻我了。我在这儿。” 新弟子踉踉跄跄地刚跑到了后院拐角处,天机道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六杀的面前。 他凝望着六杀此刻杀气满面,并没有感到任何诧异,而是缓缓道了一句:“六杀,我因白芜欠你的,我会还你。但是,你欠依依的,要拿什么还?” “你原来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你竟能算到如此……” 六杀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当年白芜将你捡回来,教你卦术教你习武,不是为了让你来屠杀她的无忧观的。亦不是让你为了报仇投靠了不该投靠之人的。” “六杀,一开始,你便选错了路。如今,你还要害得依依为你受苦。” 天机道长的眼中是深深的悲悯,他深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若是你当年不对小姐见死不救,那么,我也不会去投靠那些让我恶心之人!我也不会让依依难过……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煎熬!所以,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六杀的眼中已是血红无数,他横剑一指,凌厉地指向了天机道长。 “若我说,当年就算我救了白芜,她也不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你还会恨我吗?” 天机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拂尘随风随意而动。 “恨!为什么不恨?为什么你可以高枕无忧地过这么多年,而小姐却只能寄人躯壳苟延残喘!而今,你还要帮着别人去杀掉小姐的魂魄!你于心何忍!” 六杀对着天机道长便是一阵怒吼,手中的剑已经嗡鸣不止! “我承认,我对不起白芜。但,我如同今日的你一般,没有选择。倘若你以后能够知道真相,也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天机道长哀怜地看着他,淡淡说道。 “不明白!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六杀眼中杀意顿起,脚尖生风,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凌厉的剑光逼向了天机道长的咽喉处! “六杀!你在干什么!?” 洛依依的声音绝望而惊恐地从天机道长身后传来,她的身影猛地一晃,竟挡在了天机道长的面前! 第269章 一剑夺魂 一剑夺魂。 六杀并没有想到洛依依会这么快地出现,并且挡在了天机道长的面前。 他的剑已出,没有回头路可走。 风擦过剑端起了刺目的星火,银光折射过日光一线寒凉地射进了他的瞳孔之中,瞬间被放大的一抹惊恐。 洛依依昂着头,清澈的瞳孔中愤怒地倒映着他直插而来的锋利剑端,没有丝毫想要撤退的意思。 “啊——” 六杀一声怒吼中,眼看剑端就要插入洛依依的心口处,却被他拼尽全力地调换了剑柄和剑端的位置! 剑端尖锐无比,“嗤——”的一声刺入了六杀的胸口处。 血,淋漓而下,一抹滚烫的鲜红喷射而出,洒于了洛依依一脸。 她褐色的双瞳猛烈地放大,墨玉的瞳孔间倒映的是他被刺中鲜血模糊了一片的身影! “不要——”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奔了过去,泪已经夺眶而出! 泪,被风扬过,灼热的烫。 而他却如同一座伟岸的大山一般轰然倒下,砰的一声溅起了身下无数的尘土,纷纷扬扬了满天际。 她颤抖着双手将他托起,血从她的缝隙间粘稠而下,流了她满手满身的鲜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 洛依依浑身颤抖到不能自已,眼泪决了堤一般地落下,滴滴落在他的伤口处,像妖艳盛开的彼岸花,朵朵都是心痛的滋味。 六杀的眼角旁是深深浅浅的温柔笑意,亦有一滴泪怦然落下,如流星划过了千年寂寞的夜空。 他的泪滚烫地溅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烫心的一股灼热。 令她心惊,令她不安。 “依依,这天下,我可以伤害任何人,但是,唯独你,我舍不得……” 六杀的手轻轻向上抬着,想要去抚摸洛依依的面庞,却又怕满是鲜血的手弄脏了她的面颊,伸了一半,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我可能不行了。依依,找个好人,把我忘了吧……” 六杀的瞳孔里抹过了浓烈的痛苦之意,他始终将目光凝望着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子,一刻也不想闭眼,一刻也不想离去。 可是,流失的血带着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消失,也令他的眼皮愈来愈重。 “别瞎说!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听见没有!” 洛依依胡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淡紫色的花雕药瓶,颤抖着双手快速倒出了一粒药丸塞到了六杀的口中。 但,此时的六杀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就连吞咽都困难了。 洛依依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毫不犹豫地便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了六杀的唇瓣! 周围还清醒着的弟子们看到了这一幕皆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 天机道长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多了一丝深邃之色。 “别,别白费力气了……没用了……” 六杀想要推开洛依依保全她的清白,却不料反被她一把紧紧抱住,深深抱在了怀里! 她一刻也不肯放松地拼命催使着药丸咽下去! 她的手不断在他的喉结处朝下顺着气,不断地以自己的气给他续命! 六杀绝望地看着为了他这般拼命的她,眼角开始湿润,他努力地提起残余不多的力气拼命地想要将那粒药丸给吞咽下去! 终于,他的喉咙处,微微动了动! 只见喉咙处一点凸起缓慢地自上而下滑落,一股甘甜之气从他的丹田而出,沁脾般地散发到了他的每一处经脉! 而此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天机道长亦蹲下身,以强大的内力将他流血的穴道给封住了。 “多谢师尊。” 洛依依感激地谢过天机道长后,不敢多耽搁,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目光微颤地低声说道:“六杀,我要拔剑了。可能会有些痛……” “不痛……拔……” 六杀苍白如纸的面颊之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微笑,以深信不疑的目光看向了洛依依,缓缓说道。 洛依依的手已经颤抖不已,她的面容之上已有后怕之色。 她虽替人诊治无数,却从未这般治疗过自己心爱之人,而且是这般严重的伤势。 她太害怕,若是一个偏离,自己很有可能便要了他的性命。 许是看出了她的迟疑,六杀微微睁开眼,笑着看了她一眼,虚弱地说道:“傻丫头……拔吧。老子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无所谓其他。” 洛依依听他这般说道,眼中的泪又不禁落下。 她抿紧了双唇,又爱又恨地咬紧着牙关问道:“为何要伤我同门,为何要伤我师尊?” “若我说,身不由己。你信吗?” 六杀轻叹一声,留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额间,缓缓说道。 “信!” 她一闭眼,猛地将剑往后一抽! 只听得六杀一声闷哼,一抹鲜红从剑端飞溅而出,她的面颊之上一阵粘稠的鲜红滚烫后,他的身子因痛苦而发生了剧烈的蜷缩! 接着,他便失去了知觉,毫无意识地“咚——”的一声朝后倒了下去! “六杀?六杀!六杀!” 洛依依泣不成声,却仍然克制着内心的恐慌,按照平常的步骤想要给六杀止血上药,却发现自己根本颤抖到连药瓶的盖子都无法拔出! 她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簌簌落了下来。 一旁伸出了刘叔苍老布满皱纹的手,他轻轻接过了药瓶,低声道了一句:“孩子,我来。” 洛依依的手已经抖动不已,以至于刘叔拿过她手中的药粉之时,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刘叔沉着而冷静地替六杀上完药包扎好后又缓缓渡了一些修为给他,然后才吩咐一旁的两名弟子将六杀抬起到房中去休息。 而洛依依此时已经瘫软无神成了一滩泥。 “孩子,起来,要振作。你还有事要做。” 一旁的天机道长见她这般虚弱,不忍地将她拉起,心疼地说道:“方才刘叔也只是将他的时间拖长了而已,而你那颗续命丹也只是暂时帮助他护住了心脉。若你真的想救他,就得去求林仙儿。” “林仙儿?她在哪儿?我该怎么去?师尊,麻烦你快告诉我!” 洛依依一把拽住了天机道长的手,失魂地哀求道。 “唉……你就这般爱着他,连屠杀同门的仇也不顾了吗?” 天机道长摇摇头,眼中多了一丝不争之色。 第270章 多事之秋 “他说过,他身不由己。” 洛依依局促地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师兄你也真是。我看这些弟子啊,也都是些皮肉伤而已,你也就别那么追究了。孩子本就受了惊,算了,算了。” 刘叔摆摆手,对洛依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先走。 洛依依却迟疑了片刻,几次欲言又止,撞上天机道长的眼却又迅速低头不敢再说。 “得了得了,刘叔帮你问。瞧你那怂样……你师尊又不吃人。” 刘叔安抚完洛依依,双手叉腰挺着肚子便毫不客气地问着天机道长:“师兄,你倒是别话说一半啊!你倒是说说看,那个林仙儿住在哪儿啊?要不这傻妮子还不满世界找疯了?” 天机道长无奈地扫了刘叔一眼,不悦地扔下了一句:“去五洲无欢洲齐明山找她吧。” “齐明山?” 洛依依眼中掠过一阵狂喜,起身便撒腿就要跑。 跑了一半,洛依依还不忘回过头来对刘叔连连鞠躬了好几次,怯生生地道了一句:“谢谢刘叔!谢谢师尊!” “歡,不是,你现在就要去吗?” 刘叔见她撒腿就往山下走,不禁拦手问道。 “晚了我怕他……” 洛依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之色,声音越说越矮。 “去吧。女大不中留。” 天机道长扔下一句气话便负手而走,留下洛依依在他身后内疚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含泪道了一句:“师尊……” “别师尊啊师尊的了。你师尊啊,他早走远了,说不定这会儿在给你那心上人看病呢。倒是你,路途这么远,万事多加小心。” 刘叔大手一挥,笑眯眯地说道。 “那……我先走了?” 洛依依被刘叔逗乐了,一抹眼泪,咕囔着说道。 “去吧去吧。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呢?想干什么就去吧,别后悔就成。” 刘叔笑着摆手撵着洛依依走。 “那……有劳刘叔了。” 洛依依跟刘叔道了一下别,御剑便朝着五洲无欢洲的方向飞去! 刘叔待她走远了之后,才缓缓转过身,轻轻捡起了一根掉落在地上石缝里的银针。 他仔细端详着那根银针,面容却越来越凝重,亦越来越深紧。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深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将银针拈于指尖,朝着未知的远方挥手掷去! 银针如流光而出,穿破了层层浓雾,不知飞向了何处。 “既然如此,便将一切交给浓雾一般的未来吧……” 他负手而立,站于石阶之上,眉目之间正气凛然,却深锁了眉间。 多事之秋。 五洲无欢洲。齐明山。 齐明山自上而下皆被一股白雾缭绕着,白雾如绸似织轻穿过了密林之间,深深浅浅。 寥寥数笔,便是一副天仙般的泼墨水墨画。 偶有一群白鹭高亢展翅逆风穿雾而来,一跃上了万里的天际,却又清啼几声迅速隐没在了浓雾之中,不见踪影。 唯有不断的或叮叮咚咚的小溪轻快地穿过脚下的光滑石子,引起清澈的水中鱼儿欢跃向水面猛地一跃! 偶尔经过汹涌澎湃山河契阔的长挂瀑布当头飞扬而来,激荡起水花无数,将眼前的一片景染成了五彩的虹。 林中的走兽飞禽皆灵活异常,听闻脚步声便早已林中灌木一暗,接着一阵灌木次第浮沉,便窜至了林中深处。 “这里简直就是仙境啊……一点都不像刘叔说的那般恐怖啊……住在这儿的人一定是个仙气得不得了的人儿吧?简直太幸福。” 弃如烟一深一浅地往前踏着步子,笑着对一旁的宁惊尘说道。 许是闷了太久没有出来的缘故,这次进齐明山竟让她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令她神往。 “我倒觉得,这里太过于幽静,没有了人间的烟火味,倒是比不得我们的芜归阁。” 宁惊尘一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赞同。 “你是怕在这里看不到漂亮的妹子吧?”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 “你说错了。这里不仅有漂亮的妹子,还是天下第一美的美人儿。” 宁惊尘微微一笑,毫不经意地说道。 “什么?!” 弃如烟怀疑地扫了他一眼,疑惑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五洲六界我好歹也混了个六界之主的位置,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这个本就是天下人尽知的事情。” 宁惊尘一挑眉,毫无兴致地懒洋洋地说道。 “那……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儿有多美?” 弃如烟舔着一张脸凑上去好奇地问道,丝毫不顾及宁惊尘被她这般突如其来的靠近眼中的一慌。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只是传闻。我咋知道?” 宁惊尘避开了她一分,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那见过的人呢?总有见过的人吧?” 弃如烟提到美女比提到美男还要激动,一把揪住了宁惊尘的衣襟,急切地凑上去便兴致勃勃地问道。 “见过的啊……都死了。” 宁惊尘见她这般好奇,不由得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 “都死了???为什么啊?” 弃如烟以为宁惊尘在逗她玩,一扔宁惊尘的衣襟,兴致全无地白了他一眼。 宁惊尘见她果然安分了许多,便“咳咳——”了几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淡淡回了一句:“因为这齐明山的主人便是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她不喜热闹,更觉得那些慕名前来一睹芳容的男人都是污泥和登徒子,便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百杀一百。” “所以,准确来说,并没有活人,真的见过她的容貌。” “哇撒——这么酷的吗?!这么一说,我好像很期待了呢……” 弃如烟两手托腮,双眼已经开始冒星星了。 只是,这星星还没有冒多久,便黯淡了下来。 她终于良心发现地回头看了身后的宁惊尘一眼,面容之上扯过了一丝难看的笑容,然后悻悻地说道:“你……不也是男的?” “嗯哼。” 宁惊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甚至还微眯着眼睛笑兮兮地说道:“不过……我也不介意你亲自验证一下……” “验证你个头啊你都知道了这里男的不得入内!你还跟过来干什么啊?啊??!!” 第271章 滚雪般的一只猫 芜卦正文卷第271章 滚雪般的一只猫弃如烟这一声怒吼惊动了深山林中的一处灌木丛。 只见她的音调波及之处,灌木丛中一处似被风拂过往下一沉,然后乌溜溜地探出了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它似乎对弃如烟十分好奇,歪着脑袋睁大着葡萄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弃如烟的方向,然后张开小嘴“喵~”的一声。 声音简直酥到了弃如烟的心脏里。 她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这只雪白雪白的如滚雪一般的小猫,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母爱的光辉。 “哇……好可爱!宁惊尘,你快看!” 弃如烟兴奋地拉着宁惊尘的衣袖,强迫着他看向小猫的方向。 宁惊尘懒洋洋的不是很乐意看,弃如烟索性双手捧住了他的面颊,不管不顾地将他的面颊一转,转向了猫咪的方向。 那只小猫也争气,见有个绝世的大帅哥看向了自己,似乎还低了低头假装害羞了片刻,顺便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性感的嘴唇,朝着宁惊尘的方向抛了一个极其妩媚迷人的媚眼。 宁惊尘无奈一笑,朝着弃如烟摊了摊手极其自恋地说道:“看见了吗?你的夫君不仅仅老少皆宜男女通吃,就连这深山野林里的小野猫也逃不过我的魅力。” 末了,宁惊尘还给了弃如烟一个“你要好好珍惜”的意味深长的坏笑表情。 “拉倒吧……这猫一看就没见过世面,说不定连男女都分不清。” 弃如烟见这猫这般不识好歹,见人乱放电,便一下子觉得眼前这只猫不可爱了。 她当下白了一眼这只猫转过身便要走。 宁惊尘在她身后故意逗着她喊道:“欸,别走啊!这只猫不是挺可爱的嘛,逗逗它嘛~~” “要逗你自己逗去,反正我是没什么兴趣。一只深林里的小野猫而已。” 弃如烟头也不回地便往前走,却刚走没两三步便觉得自己后脖颈处凉飕飕的一阵阴风拂过。 她迟疑地回过头,猛地朝后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出了心脏病来。 ——原先还在灌木丛里和她相差有十米距离的小白猫此刻竟然一晃便趴在了她的肩膀之上,见她回头,咧嘴一笑,然后哧溜一声将粉红色的舌头在她的面颊之上辣辣地舔上了一口! 弃如烟感觉自己在风中凌乱了…… 她站在原地石化了有三秒之余,一旁的宁惊尘却一直坏笑着看着她,以手掩口,不断地将目光扫向了那只还不满足又要扑上去舔弃如烟的小猫,轻咳了两声道道:“好了,你这个小贼够了,这个女人是我的。不许乱碰。” 那只小猫似乎能听得懂人话一般,缓缓转过头,以王之蔑视般的眼神眯起了双眼扫了宁惊尘一眼,似乎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继续歪着脑袋以自己茂盛的毛发蹭着弃如烟的脖颈之处,不时发出了心满意足的猫叫声。 “宁惊尘,你干什么呀你?你看你都把这小可怜给吓得……” 弃如烟一把打过了宁惊尘要伸过来的手,白了他一眼相当母爱泛滥相当护犊子地将小猫抱在了怀里,然后朝着宁惊尘哼了一声便朝前欢快地迈腿,甚是开心的模样。 ——想不到,这小猫还是挺会哄人开心的嘛…… “欸,我说,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往身上带呢?你就不担心这猫来历不明,一会儿伤了你什么的吗?” 宁惊尘颇为无奈,快步跟在了弃如烟的身后,笑着摇头说道。 “放心,它若是敢伤了我,我就扒了它的皮喂我家的阿黄。” 弃如烟嘴角上扬,将头一甩,毫不在意地说道。 在她肩膀之上的小猫似乎十分不赞同她这句话,朝天翻了个猫眼,然后“乌拉——”地发出了一声威胁的叫声。 示意弃如烟——本猫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是扒了我的皮我也扒了你的!哼! “呵,这猫倒像是确实听得懂人话,倒也是能解解闷。只是这深山野林里猛兽出没的很,这猫毛色这般纯正,一看就不像是风吹雨淋的样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宁惊尘见这猫跟成了精一样的,不由得也一笑,任由弃如烟去了。 “兴许是这附近哪家人家养的吧。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看它的肚子也瘪了,怕是想吃点什么了。一会儿我们去那边溪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小鱼之类的吧。” 弃如烟朝前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瀑布和小溪,笑着回头对着宁惊尘说道。 “也好。” 宁惊尘点点头,伸手要将小滚雪从弃如烟的肩膀上取下来,生怕它一个调皮伤到了弃如烟。 却不料,这猫性子倔的很,一见宁惊尘靠近了它,便立刻做出了一副凶恶的样子,两只三角形的耳朵竖的高高的,龇牙咧嘴地朝着宁惊尘一瞪,浑身的毛发根根直立了起来。 “你若是不下来,一直呆在我夫人的肩膀上,我可是会一段一段割了你喂阿黄的哦~~” 宁惊尘亦恶狠狠地瞪着小滚雪,唇旁是深深危险的笑意。 “你干什么啊?这猫还小着呢,别吓到它了。” 弃如烟一回过头见宁惊尘跟个孩子一样的在跟一只猫置气,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 她轻轻摸了摸小滚雪的头,轻柔地说道:“小乖乖,不要和这个男人一般见识啊!他啊,是个大坏蛋。” 弃如烟说罢,睥睨地扫了一眼宁惊尘,带着唇旁的一抹得逞的笑意欢快地转过了身。 那只猫经她这般一摸,似乎还真的安静了许多,连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似乎十分享受这般抚摸一般。 ——这猫,似乎经常被人摸头? 宁惊尘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就在宁惊尘愣住的这一瞬间,弃如烟已经连人带猫地朝着附近的一条小溪欢快地奔了过去。 就在这时,深林之中传来了一声美妙而悠扬的古筝声。 这声音优雅却带着寒冰的凉,美妙却带着了未尽的离殇,令人闻之不由得觉得难以靠近和哀伤。 正当宁惊尘想要寻着这琴声的来处之时,却听得前方传来了弃如烟的一声惨叫声! 第272章 倾城美人 芜卦正文卷第272章 倾城美人“如烟!” 宁惊尘不顾一切地朝着弃如烟所在的方位奔去! 却见那只白猫从弃如烟的肩膀上一跃而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消散不见了踪影。 而弃如烟的雪白的脖颈之上赫然出现了三道被猫爪抓过的暗红色血痕! 弃如烟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阵剧烈的麻酥,伤口处火辣辣地疼得厉害,而且那阵从伤口传来的疼痛感迅速传遍了周身! “不对,如果只是一般的猫爪,不会疼得这么厉害!这只猫的爪子上,有毒!” 她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冷静地分析,想到此处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粒很久之前刘叔吩咐她随身携带的药丸吞咽了下去。 那粒药丸据刘叔讲是可以解天下之毒,也不知道他吹了牛逼没有。 弃如烟扶着一旁的树木,强撑着身子,却觉得眼前越来越眩晕,胸口也是一阵一阵地闷,令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如烟,你还好吗?” 宁惊尘见她这般,又见血痕呈现暗红色,眉头紧蹙担忧地问道:“可是那只猫的爪子有毒?” “嗯……而且,毒很厉害。” 弃如烟靠着宁惊尘的身子,缓缓坐在原地,闭目开始调息。 “不要逞强,让我来帮你。” 宁惊尘心疼不已,刚想坐下来替弃如烟运气之时,却听到一个极为好听却又冰冷至极的女人的声音空灵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必浪费时间了。她的毒已经攻心,没有解药是无法再活下去的。” 声音美妙似冰川下流动的水流,却寒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宁惊尘回眸望去。 却见斯人脚踏一双丝织白底流波绣花鞋步步生莲而来,轻纱质地的白色裙袂上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浅粉色蔷薇花,随着她的每一步的迈出都往前轻轻一扬,似随时都要开出芬芳来。 再往上看,是长长的流苏裙长垂而下,与脚踝齐平,如这山间的瀑布一般流畅不染尘埃。 她的腰际间仅仅以一根素雅到极致的宽度恰好的腰带紧束,腰带之上甚至连一个花纹都不曾绣上,却光洁如月光一般缠绕在了她的柳腰之间。 上衣以是以极其素雅的淡白色亚麻质地的布料轻扣而成,斜斜地在两峰之间以情扣紧紧而系,唯有衣襟高束的领口间大气又唯美地绣着一朵硕大的淡粉色蔷薇花,粉粉蔓蔓,衬得她白玉一般无暇的面庞不似在人间。 她的双唇似上帝用过的一点朱砂,打泼在了人间的最耀眼的那一抹红色,水嫩又撩人。她的鼻梁高高耸起,将双眸中的一抹深邃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勾勒得清楚又明白。 她的一双眼是这山间最美的璞玉,清澈地倒映着泉水的碧蓝,似有一朵云拥抱而过她的眼,浅浅温柔又淡淡疏离。 她的长发松松而系,仅仅以一根白色发带轻穿而过,在身后松松垂下了一个蝴蝶结,便是这全身上下最为复杂的装饰了。 她的怀中抱着一只正在猫着腰睡觉的小猫,正是那只伤了弃如烟的猫。 而她如玉的纤纤指尖正轻抚着小滚雪的圆鼓鼓的脑袋,动作柔和缓慢到就像这里的时间都随她静止了一般。 本是让人一眼忘却本分的女子,本是不染这尘世一丝尘埃的女子,却到了宁惊尘这儿,并没有一丝的波澜。 宁惊尘一眼便认出了那只罪魁祸首的猫,他将弃如烟抱在怀里,冷冷地扫了那女子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姑娘既然养猫,就要看好猫。既然知道猫伤了人,就要替猫解了这毒。不是吗?” “哦?这说法,倒是新鲜。” 女子唇旁掠过了一丝微微诧异的笑意,转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这齐明山,整座山都是我林仙儿的,你们擅自闯入本就该死。滚雪不过是抓错了人,不是抓了男的而已。” 女子说罢冷冷地又扫了宁惊尘一眼,凉唇轻启淡淡说道:“当然,你也未必能活着离开这里。” “这是我的规矩。” 宁惊尘冷冷看了她一眼,剑眉微锁,从鼻尖哼了一声,冷声说道:“姑娘此言差矣。这天下之大,我还没见过谁能够长久地呆在这山里长命百岁千古不死的。说这齐明山是你的,未免太过于牵强。姑娘有罪在身还振振有词,说要置我和如烟于死地,真是不知羞耻。” “大胆!” 林仙儿大概从未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如此不堪之词,当下便恼羞成怒,杏眼冷冷瞪向了宁惊尘,高昂的下颚优雅却又冷厉地扬出了一个绝美的弧度!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宁惊尘丝毫不畏惧,上前一步,反倒逼得林仙儿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杀意腾腾,丝毫没有见了美色的怜香惜玉之意。 “我从来不是不接受别人批评之人,但是,若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是要封了他的口的。你且说说,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被你这般说?” 林仙儿的目光似刀一般寒凉地扫过了宁惊尘的面容,眼眸微微眯了一眯。 ——这个男人,虽然出言不逊了一些,容貌倒是比那些死在这里的登徒子要好了些。 “姑娘还用我细说吗?” 宁惊尘傲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这其一,便是封山为王,以这里是你个人领地来自居。这五洲天下为尘落轩是瞻,应该暂时还轮不到姑娘来自封为王吧?” “你!” 林仙儿见宁惊尘抬出尘落轩来压她,刚要恼怒却又看得宁惊尘懒洋洋地低头,再抬头之时,他的眼间已是如鹰一般的锐利之色。 只听得他不徐不疾却四两拨千斤地说道:“这其二,姑娘既然养了这只猫就该看好它。否则它伤了人,可是要偿命的。杀人偿命的道理,姑娘不会不懂吧?” “你!!” “别急啊,这其三。姑娘看似生得貌美非常,却没有想到是个见此不救的主儿。本来,这并非是你的罪过,但若,这牵扯到罪魁祸首……” 宁惊尘扫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滚雪,唇旁抹过了一丝薄凉的笑意,抬眸淡淡说道:“那就是姑娘的罪上加罪了。” “你!” 林仙儿被说得气得满脸通红,似涂了红霞般的胭脂一般。 第273章 恻隐之心 林仙儿见他这般不知好歹,已经有些恼羞成怒。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宁惊尘怀中的弃如烟,眉眼微微轻挑,睥睨地扫了一眼宁惊尘,然后扔下一句“既然你对我的态度如此恶劣,我本还想救救这姑娘的,这般看来,还是算了吧。”便打算转身离去。 宁惊尘听罢她此言,眉目之间不由得一惊,微微皱了皱眉头,急促地道了一句:“林姑娘,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 林仙儿料定了他会喊她,故而也只是象征性地走了几步,见他喊她便骄傲地回过身,颇为清高地问道。 “林姑娘若真有办法救内人,宁某自当收回方才的不逊之言,并为此道歉。” 宁惊尘诚恳地低头一礼,深切地说道。 “道歉?那得要看你打算怎么个道歉法了。” 林仙儿只是淡淡睥睨地扫了宁惊尘一眼,一点也没有将他的这番诚意放在心上。 宁惊尘却抬起如深渊一般的眸眼,峻冷而深切地看向了林仙儿,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林姑娘要我怎么道歉法,就怎么道歉法。” 此时的弃如烟已经晕了过去,完全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 而林仙儿则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唇旁掠过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手微微一抬又低头似漫不经心地抚摸过她心爱的小猫,不咸不淡地问道 “好。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么,就先跪一下我然后再磕三个响头吧。” 宁惊尘的剑眉猛地一收紧,剑眉之间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踌躇。 ——毕竟,他是一个男儿,要他跪天跪地跪父母还好,但要他跪一个才见了面的女人,未免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林仙儿见他良久不曾有回应,眉目之间掠过了一丝失望和了然之意。 她懒懒地打量了宁惊尘一眼,眼中多了不屑之色,拂袖转身便说道:“奉劝你一句,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夸下海口。也不要轻易对姑娘承诺,免得遭雷劈。” 她的话音刚落下,却听到身后“砰——”的一声。 林仙儿惊诧地转过身,却看见方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宁惊尘此刻正双膝皆跪在了泥泞里,低着头,任由树叶间的小雨穿过滴落在他的鬓发间,深深没有说话。 林仙儿的心,在那一刻是被震撼到了的。 她怎么看宁惊尘都像是那种贵公子哥,自有一股风流清高之意,却没有想到会为了他怀中这般一个不起眼的女子做到这一步。 她的眼眸里不由得多了一丝敬畏和欣赏。 “恳请林姑娘高抬贵手,救救内人。” 宁惊尘一字一句说得诚恳,字字如榔头一般敲击在了林仙儿的心口。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经意间已经问出了一句:“她是你的正妻?” “在宁某心中,没有什么正妻侧妾,宁某今生只有她一人而已。” 宁惊尘何其聪明,怎会听不出林仙儿的话外之音,只不过,他一开始便将这一切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林仙儿微微眯起了月牙一般的双眸,冷冷答了一句:“若是她死了呢?” “林姑娘方才答应过宁某,只要宁某做到了,便会救她。宁某相信,林姑娘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宁惊尘微微一笑,不失礼貌地答道。 “你赢了。跟我来。” 良久,林仙儿的眼色才由恼怒到渐渐平息了下来,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拂袖转身而去。 宁惊尘丝毫没有顾及林仙儿的态度,而是听罢此话眼中明显地掠过一喜,急急忙忙将弃如烟抱了起来,跟着林仙儿一道往她的住处走去。 她的住处倒是深幽的很,宁惊尘抱着弃如烟足足跟她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了一处幽泉处。 只见清泉碧清如许,日光粼粼照于其上,其中鱼儿自由穿梭鸟儿欢愉飞翔,蝴蝶不请自来。 欣欣向荣又幽静高雅。 一处竹筏横在了幽泉边上,林仙儿缓步踏上竹筏,宁惊尘亦紧跟其后,竹筏之上有一位遮面纱的婢女撑着竹竿,竹筏缓缓向前行去。 不到片刻,宁惊尘便看见了幽泉的尽头是一处高大雄伟的山庄,山庄以琉璃建成,被日光耀过,熠熠生辉。 在每个屋檐的檐角之上皆有龙腾的形状出现,或闭目养神口含明珠,或张牙舞爪露出凶煞之相。 在每个龙头之下皆垂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铜铃铛,随风摇晃却没有铃铛叮当作响的声音,这让宁惊尘不由得惊诧了片刻。 整个山庄皆以大喜的红色为底色,以琉璃为配色,显得华贵无比,却与这仙山的幽静僻静相差甚远,亦与林仙儿这爱好素静的性子有些不同。 远远地,有婢女看见林仙儿回来了,便快步挪着标准的碎步上前,忙将白色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低声道了一句:“姑娘这一出去时间有些久了……” “怎么,我出去一趟还要跟你请示不成?” 林仙儿看都没看那婢女便将狐裘一扔,扔在了那婢女的脚下,然后冷厉地说道:“身后的那一男一女让他们进来。” “可是!” 那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婢女面露难色,弯腰捡起了狐裘大衣,刚想反驳林仙儿之时,却见林仙儿拂袖转身,眉目之间已有怒意! “丽娘,这里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林仙儿娇喝一声,喝得那叫丽娘的婢女不由得忙低下了头,连声说道:“自然是林姑娘说了算。” “那就放他们进来。” “这……” 丽娘似乎更加为难了,她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捏得起了皱。 林仙儿扫了丽娘一眼,以威胁的语气缓缓说道:“丽娘,庄主临走之前怎么说的?” “庄主临走之前说……他走后,庄内一切事物归林姑娘掌管。” 丽娘听得林仙儿提及庄主,立刻唯唯诺诺地低头应道。 “那你对我刚才的话还有什么意见吗?耽搁了庄主的要事,你担待得起吗?” 林仙儿看似娇弱,发起火来却是冰冷之中带上了严厉之色,令一旁的宁惊尘看了心中也有些佩服。 “您这边请。” 丽娘不敢违逆林仙儿,连忙做出了个邀请的动作,示意宁惊尘可以进去。 “多谢。” 宁惊尘救人心切,也不客气,道完谢便踏入了庄园之内。 第274章 笼中雀 宁惊尘一进庄园的大门便瞧见了庄内的一处足足有十米高的汉白玉石碑,石碑之上以朱红色的笔墨雕刻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擅闯者死”。 再往下看落款,却是一行相对而言娟秀的小字——“栖龙山庄”。 宁惊尘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将自家的牌匾这般立的,不由得觉得甚是新鲜,便随口问林仙儿句话:“原来,这里叫栖龙山庄?” “怎么,你有什么异议吗?” 林仙儿傲慢地昂起下颚,冷声问道。 “异议不敢,只是好奇为何不叫栖凤山庄?” 宁惊尘微微一笑,随口答道。 ——毕竟,这庄园内几乎没有男子,谈“龙”确实没有“凤”合适。 却不料林仙儿听罢,一个拂袖转身冷厉地扫了他一眼,以警戒的语气对宁惊尘说道:“你的话,未免太多了。” 宁惊尘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无奈地对林仙儿说了一声:“好吧。” 林仙儿收回了冰冷的眼神,单手负于身后,加快了脚步朝着山庄的药堂走去。 宁惊尘见状亦识趣,一路闭口不言。 除去了身后寸步不离的丽娘,一路遇到的侍女皆以轻纱遮面,步履匆匆轻盈似燕。 婢女中各有千秋,环肥燕瘦,皆自成一道风景,令人目不暇接。 但,她们看到宁惊尘的反应都是出奇的一致。 ——都出奇的惊诧无比,眼神中带着新奇和害怕,虽然处于礼貌没有指指点点,但是宁惊尘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里可能是个异类。 难道……这个山庄真的就没有男人出没?否则这些婢女怎么会这般反应? 宁惊尘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心心念念的想着的就是救活弃如烟,其他的什么对他而言都是不重要的。 “丽娘~庄主方才飞鸽来信,说让你去趟石堂!” 一名看起来机敏得不得了的女子气喘呼呼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她还顺便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 “这时候庄主来信?” 丽娘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有些不信地看了那婢女一眼。 “你若不信,诺,信在此处!” 那名婢女似乎早就猜到了丽娘不会相信她的话,眼睛调皮地一翻,便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丽娘。 丽娘接过了纸条,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名婢女转过身的那一刻朝天翻了个超级大的白眼,然后负手于身后,避开了丽娘的视线,朝着林仙儿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林仙儿的唇旁掠过了一丝满意而了然的笑意。 那是宁惊尘第一次看见她笑,竟如千年不化的冰山上被阳光拂过,一束灿阳斜斜穿入莲心,雪莲缓缓迎风而放。 极致的冰冷美。 “林姑娘,庄主来信,那奴婢就……” 丽娘似乎还想跟着林仙儿,语气里颇有些不想走之意。 林仙儿却只是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是庄主的意思,那么丽娘你便先退下吧。毕竟,庄主的事儿要紧。” “是。” 丽娘恭敬地低头一礼,暗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一名婢女跟上。 自丽娘走后,那名婢女一路打着哈切,加上林仙儿和宁惊尘有意避开她,很快便叫她跟丢了人影。 看着身旁已经没有可疑之人了,宁惊尘才笑了笑说道:“方才那守信舍的姑娘是你的人?” “怎么,看着眉清目秀机灵可爱有了些许兴趣?” 林仙儿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却丝毫不饶人。 “是有些兴趣。不过是对她的才干感兴趣。” 宁惊尘笑了笑,淡淡说道。 林仙儿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眼中带着一丝古怪的疑惑之意转头看向了宁惊尘,迟疑了片刻才缓缓不解地说道:“你觉得一个女子的才干很重要?” “难道不是吗?” 宁惊尘十分自然地点点头,又说道:“如果我娶了一个看起来倾国倾城的女子,到头来去只会绣绣花对镜花红,那多么无趣?久而久之,便是厌了的。” “我以为这世间……” 林仙儿听他这般说,原本深渊一般的眸眼里燃烧出了一股倔强的火焰,似在那一刻,有一根导火索直接点燃了她早已冰封了许久的内心。 “林姑娘该不会以为这时间的男人都是贪图美色的吧?” 宁惊尘迟疑了片刻,眯着双眼问道。 “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林仙儿见被他戳破心事,立刻转过身,将双颊上的一抹绯红遮去,快步朝前走去。 宁惊尘见她这么快就变脸了,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的时候,那位倾国的美人儿已经在十尺之外了。 “我是又说错了什么吗?” 宁惊尘无奈地长叹一句,快步跟了过去。 却不料,这林仙儿的功力亦深厚的很,明明那么长的一条山路,硬是让她花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便走完了。 只是可怜了宁惊尘,在她后面抱着弃如烟追了半天,到最后才追了上去,还差一点撞在了她随后关住的门上了。 “喂!我说,你长得好看也不能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吧?都已经答应了替内人诊治,怎么还故意让我吃闭门羹?” 宁惊尘亦有些恼了。 “进来吧。” 林仙儿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朝着宁惊尘后面的空气望了望,然后示意宁惊尘进来。 在那一瞬间,宁惊尘朝后看了一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暗色的身影在花丛中迅速沉了下去。 他的唇旁掠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原来,林仙儿走这么快,是为了甩开这些眼线啊…… 只是可惜,这些眼线的功力似乎也不低。 宁惊尘忽然有些可怜起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了。 ——她看起来冰冷无比,却像极了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就连摆脱一个眼线都需要拼尽了全力。 他低头,进了门,良久默默地道了一句:“如若有机会,宁某一定会带姑娘离开这个地方,还你自由。” 林仙儿没有转过身,但是她的身影怔在了原地。 她缓缓抬眸,眼中的原本冰封万里的冰原在这一刻咔擦一声被熊熊烈火燃开,迅速从瞳孔中间朝外扩散的大片猩红之色! 雾气,腾升。 第275章 碎了的琉璃青瓷 却也只是一瞬,烟花般极致炫丽地凋落,林仙儿的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她嗤之以鼻一笑,摇了摇头,冷冷道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吧。” “看来,你并不相信。” 宁惊尘半靠着门,双手交叉于胸前,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笑了笑说道。 “相信有用吗?我只相信结果。而结果就是,你和她都不能活着离开这栖龙山庄。” 林仙儿开始在瓶瓶罐罐之间寻找着什么,动作娴熟而优美,随手一扬都是一副绝美的画。 只可惜,美人冰冷,说话残忍。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和如烟活着离开这里?” 宁惊尘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微微眯起了双眼试探地问道。 林仙儿却弯下了腰直接拿过了一瓶最为普通的药瓶,答非所问地说道:“嗯。找到了。” 说罢,她便转过身,将药丸给弃如烟服用了下去。 宁惊尘见她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便也不再追问。 许是这个药是特制的,药效倒是快的很,弃如烟刚咽下去没多久就睁开了眼。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林仙儿天仙一般的美貌,立刻两眼放星星,兴奋激动不已地一把环过林仙儿的腰际,就差流口水地问道:“姑娘还未出阁吧?要不要……” 弃如烟朝着林仙儿挑了挑眉,极尽诱惑无耻之态。 林仙儿没有想到弃如烟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手指间的药瓶也“当——”地一声撞击在了地面上,骨碌骨碌地滚进了床底下。 “咳咳咳——为夫没有想到,你竟有这般嗜好……” 宁惊尘看到弃如烟生龙活虎的样子,眉眼之间全是如雪一般的笑意,他假装轻咳了两声缓缓走近了弃如烟,然后将她的手从林仙儿的腰际间拿开,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腰际之上,腻歪地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合适一点吗?” 弃如烟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象征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腰际处,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以后这种事儿我自己来就好,你别瞎掺和。” 末了,她还不忘朝着宁惊尘瞪了一眼。 “你要是自己来……怕那不是我的后宫,而是你的。” 宁惊尘笑得毫无遮拦,满眼满心都是欢喜之意,眸眼之间是怎么也说不尽的暖心情意。 一旁的林仙儿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莫名之间生了一股感动和酸涩之意,这抹奇异的感觉令她很快转过了身,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幸好,这一切,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让开让开。” 弃如烟十分嫌弃地一把推开了宁惊尘,忙下了床朝着林仙儿的面前舔着脸便笑兮兮地问道:“这位仙子今年芳龄几何啊?芳名叫什么啊?” 林仙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幽幽地道了一句:“13。” “13?你看起来虽然美丽,但却不至于是13岁吧……” 弃如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宁惊尘,却发现他早已笑到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你笑什么?” 弃如烟瞪了宁惊尘一眼问道。 “她是在说……你是13……” 宁惊尘无奈地一摊手,耸了耸肩,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宁!惊!尘!” 弃如烟拿过一旁的绣枕就朝着宁惊尘扔了过去! 宁惊尘灵活地一闪避,绣枕径直朝着床榻旁的一座上好的青花瓷瓶砸了过去! 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只见青花瓷瓶摇摇晃晃了几下,终于不负众望地“咔擦——”一声倒在了地上,碎了个粉碎。 林仙儿听得声音一回头,脸色立马一变。 她以极快地身法绕至了花瓶处,迅速弯腰,似乎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却于她转身那一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但是,站在弃如烟的角度,却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底的。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个东西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因为,她的眼中掠过了担忧和惊恐。 林仙儿经她这么一闹显然是怒了。 她缓缓起身,转身一步比一步深沉地靠近了弃如烟,逼近了她后冷厉地说道:“你打碎了我最爱的花瓶。” 弃如烟听她的语气跟死了至亲一般令人难受,顿时对眼前这个冰美人全无了好感。 她双手交叉于胸前,亦皱起了眉头,微微昂起了下颚,不卑不亢地说道:“花瓶是我打碎的,可我也没说不赔啊。你这么个态度看着我,是想干一架吗?” “这花瓶,你赔不起。干一架,你打不过。我想不出留你还有什么用。” 林仙儿冷冷回了她一句,丝毫没有给弃如烟面子。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都不说价钱怎么知道我赔不起?你也没跟我打过,怎么知道我打不过?” 弃如烟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丝毫不让地说道。 ——就算打不过也赔不起,这气势上也不能输了啊……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跟你动手,是对我的侮辱。趁着时间还早,庄主还没有回来,你们早些走吧。晚了,命可就不保了。” 林仙儿扫了弃如烟一眼,见宁惊尘低着头似乎在研究花瓶的碎片,眼中亦掠过了一丝慌张。 她的身子不着痕迹地一侧,恰好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并且将一片碎片踩在了脚下。 这一幕落在了宁惊尘的眼里,他狐狸一般的双眼轻轻眯了眯。 他缓缓上前一步,似乎十分内疚地对林仙儿行了个礼,“悲痛而深切”地说道:“内人实在是不懂事,砸碎了姑娘上好的魂界琉璃青花瓷盏,想必回头让庄主知道了要责罚我们了。” “既然天色不早了,姑娘又无责罚之意,我便在此谢过林姑娘。先走一步了。” 说罢,宁惊尘便跟弃如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和他出去。 弃如烟看罢宁惊尘的眼神,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倒也机灵,明白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她亦不情愿地行了个礼,朝着林仙儿摆了摆手说道:“那个,花瓶的钱回头记在芜归阁帐上,绝对不少你的。” 说罢,她便大摇大摆毫无羞耻之心地朝着门外走去,剩下宁惊尘在风中有些凌乱了。 第276章 毋宁死,不苟活。 芜卦正文卷第276章 毋宁死,不苟活。“等一等,你刚才说……芜归阁?” 林仙儿迟疑了片刻,缓缓抬眸问道。 她的眼眸在那一刻微微亮了一瞬,却也只是一瞬。 “怎么?有什么事吗?” 宁惊尘回过头看向了林仙儿,淡淡问道。 “没……没什么事。” 林仙儿于那一瞬间似乎有一些慌乱,却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 她转过身,喝了一杯早已凉掉的茶。 林仙儿的手袖于她转身那一瞬,折射出一道极为细微却耀眼的金光。 ——类似金属的寒光。 弃如烟和宁惊尘皆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相视一看,默契地没有作声。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便先走了。叨扰了。” 宁惊尘微微一礼,转身牵着弃如烟便往外走。 却才走到门口,两人便听得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兵器撞击地面的刺耳尖锐声由远及近而来。 弃如烟给宁惊尘使了个眼神,宁惊尘心领神会便立刻带着弃如烟一个轻飞上了屋梁之上躲了起来。 林仙儿看到两人这一幕,唇旁不由得隐隐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令人还不算太笨。 门被一只大手重重推开,砰的一声撞击在墙上后簌簌掉落了一堆灰,一位同样冷峻的颀长少年出现在了门口。 弃如烟透过屋梁的缝隙朝下好奇地望去,却见那人一身华贵江南织造玄色锦衣在身,冠发高束整洁无比,肤色如玉,双眼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寒气,远远望去,确是让人一眼见了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少年。 却不知为何,这少年竟以黑纱遮面,似乎并不愿意让人看出他的面容。 就连玉佩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他也一并省略去了。 弃如烟看到此处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按照道理来讲,像他这般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不会这般低调,恨不得走到哪儿都要吆喝上几声,怎么如今这位这般内敛? 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身旁这个花枝招展的宁惊尘,嫌弃地朝上翻了个白眼。 宁惊尘自然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朝她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名男子一脚刚踏进屋内,便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况,似乎在监视着林仙儿一般,眼里都是怀疑之色。 查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后,男子才冷厉地开了口问道:“仙儿,我听说这山庄里来了些生人?还有一个男的?” “是。” 林仙儿望向他的眼里都是反抗和不屑之色,回答的时候亦是毫不遮掩果断而干脆。 似乎连和他多待一秒都觉得难受一般。 “林仙儿,我说过,这里不可以有生人靠近,尤其是男人。” 男子朝前迈了一步,眼里都是怒意,他负于身后的双手已经青筋毕露! 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却仍然朝着林仙儿吼了出来。 弃如烟回头看了一眼宁惊尘,眼里都是哀怜之意,用眼神说着——“啧啧,看看你,又给人家惹祸了吧?” 宁惊尘则回怼了过去——“还不是因为你?” 林仙儿被他这么一吼,面容之声的冷笑之意更深了。 她不屑地扫了男子一眼,不徐不疾地兀自坐了下来,冷冷说道:“在这栖龙山庄,如果我连这点主都做不得的话,那么庄主你也不必留我,直接杀了我好了。” “林仙儿,你在威胁我?” 男子单手猛地一用力,硬是将手间把玩的胡桃碾碎成了齑粉,散做了满地的尘。 他的眼中已是比方才更为残酷的眼色,似乎随时都要将林仙儿生吞活剥了。 “不敢。” 林仙儿立于原地,亦毫无畏惧之色,冷冷答道。 在那一瞬间,弃如烟有一种感觉——这两个人可能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并且,林仙儿似乎吃准了男子不会伤害她。 那么,她这么笃定的筹码到底是什么呢? 正在弃如烟飞快地想着的时候,那名男子已经几步上前,一把便掐住了林仙儿的脖颈,又逼着她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半撑在了床榻之上! “林仙儿,你是不是觉得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我喜欢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既然如此,我今天便将之前应该办的事情给办了!我看看你还能骄傲到几时!” 说罢,他大手一挥,一股罡风吹过,便将门扫得应声而合! 哐当一声门合上之后,男子便野性毕露,“哗擦——”一声强行撕开了林仙儿胸前的衣物,顿时一抹鲜红的绣花肚.兜刺目了弃如烟的双眼。 林仙儿却丝毫没有吼也没有叫,更没有哀求他,而是以愤恨冷厉的目光直直看向了男子,眼中已经带上了血丝的泪,紧紧咬着牙关道了一句:“庄主,你今天就算得到了我,也只会是一句尸体。” “我不妨告诉你,我早就在自己的体内服下了剧毒。若你今日强行要了我,你也必定暴尸当场,死不瞑目。” “贱人!” “啪——” 男子的动作因她的这句话戛然而止。 他一挥手,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挥在了林仙儿如雪的面颊上,瞬间便是通红的五个手指印。 林仙儿的两行泪于此时愤怒落下,狠狠地瞪着男子。 庄主见打重了林仙儿,许是心软了,别过身缓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终于忍着说道:“你服了什么毒药?先解了。我不碰你。” “千金散。” 林仙儿极其冷厉而哀怨地从牙齿缝里咬出这三个字。 她的目光极为清冷而无惧,落在了弃如烟的眼里,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 ——一个女子,到底要经历过了怎样的故事,才能练就她这般的百炼钢? “什么?!林仙儿!你难道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这般糟践自己,还不如我一剑杀了你!” 庄主听罢“千金散”这三个字脸都青了,额间的已经渗出了细汗,脸色苍白。 他怒色看着眼前的林仙儿,却又连一步靠近都不再敢。 他只能保持着这样他认为安全的距离,确保她不再伤害自己。 “是。毋宁死,不苟活。” 林仙儿昂起头,倔强而冰冷的眼中全是厌恶之意! 第277章 山中规矩 芜卦正文卷第277章 山中规矩“好。我走。” 庄主深深地看着这般反抗着他的林仙儿,眼中是通红的酸楚之意。 他握着剑的手早已青筋毕露,剑在他手中亦被握得嗡鸣作响,隐隐有冲动之意。 可是,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正当他要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弃如烟许是受了凉,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你屋里有人?”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冷峻地转身,再次一步一步地逼近了林仙儿。 林仙儿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许是滚雪吧。” “一只猫能打出这么响的喷嚏?林仙儿,你是觉得我太蠢,还是觉得你太聪明?” 庄主眼里已经凶神恶煞,一字一句都像是蘸满了浓烈的怒火一般。 “来人!给我搜!” 庄主冷声一喝,瞬间便冲进来了数十名高手,迅速在林仙儿的屋子里翻了起来。 林仙儿本也无意救宁惊尘和弃如烟,只是对庄主搜查她的屋子很不爽,她昂着头高喝一句:“你们翻可以,若是打翻了我的东西,我便要你们的脑袋。” “搜!” 庄主冷峻着眼眸,冷冷地看向了林仙儿咬牙说道:“林仙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你这屋里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那既然如此,你放我走,我也不要这些玩意儿。如何?” 林仙儿立于原地,唇旁是深深的嘲讽之意,她冷冷一笑这般说道。 “林仙儿,你不要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庄主逼近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眼中已有不耐烦之意。 他一手拧紧了林仙儿的衣襟,眼中充满了占有和不甘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别以为我真的不能拿你怎么样。对付女人,我有的是办法。” “你真的觉得你爱我吗?你对我的爱不过是占有欲,你这么自私冷厉残暴的一个人,你会觉得你认真爱谁吗?” 林仙儿丝毫不畏惧他的警告,任由他拎着自己的衣襟,横眉冷对。 “林仙儿!” 庄主恼羞成怒,径直将林仙儿提了起来,衣襟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了,一张如玉的面庞竟已经成了绛紫色。 屋梁之上的弃如烟看不下去了,不顾宁惊尘的阻拦一个飞身而下,袖口中的剑与此同时飞出,直勾庄主的后背之处! “真不要脸!老娘都快看吐了。” 庄主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沉冷地将林仙儿往床榻上一扔,然后转身便单掌迎上,目标亦是弃如烟的心脏处。 他的这一掌竟来得比弃如烟的剑还要快,且霸道而杀意浓烈! 弃如烟屏息凝神,左手从腰际间抽出了卦魂,高喝一句:“禁锢!” 却见卦咒比他的掌风先行到达,一道金光耀眼过屋内,收于庄主一身。 “搞定。” 弃如烟拍了拍手,得意地看着被禁锢在卦术里不得动弹的庄主,眯着双眼微笑着十分蔑视地道了一句:“姑奶奶我呢,最恨打女人的男人。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说得正爽,却没有看到庄主的眼眸里却不恼反而是多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是哪儿来的?” 庄主沉冷不作声,甚至不去试图挣扎,反而十分悠哉地呆在禁锢咒里,挑了挑眉问道。 “你的手下找了我这么久,怎么,难道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 弃如烟一脚叉在长凳之上,另一手搭在了大腿之上,将剑对准着庄主的咽喉,令一旁蓄势待发蠢蠢欲动的手下们不敢上前。 “既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你自己也不报家门,那便是擅闯者,死。” 庄主的手腕动了动,从袖口里滑落了一根银针,被他拈于指尖,凌厉地朝着卦符的一处扎去! 顿时,整个罩在他身上的金色符咒猛地一晃,如泡沫一般地消散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还没等弃如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手中的银针已经再次飞出,朝着弃如烟的咽喉处逼去! “呵。庄主原来深藏不露!” 宁惊尘手中的折扇飞旋而出,精准无误地挡在了弃如烟的面前。 银针撞击到折扇,“当——”一声脆响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宁惊尘从屋梁之上如谪仙般缓缓落下,折扇适时飞回了他的手中,被他挡在了胸前,唇旁一抹凉笑之意。 “原来,她们说的男人便是你?” 庄主见到了宁惊尘,目光开始渐渐收紧,眼中的敌意也愈来愈深。 “可能是在下吧。” 宁惊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笑得慵懒又欠揍。 “你可知道这山庄外人不得进入,尤其是男子?” 庄主蹙眉,冷声问道。 “原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但是呢,内人被一只猫给抓伤了,还是要治的。林姑娘心善,刚替内人解了毒,庄主您就来了。” 宁惊尘虽然说得全是事实,却也在字里行间透露给这庄主一个信息——他是有家室的,对林仙儿没有兴趣,并且他只是为了救人,还不曾有时间发生什么暧昧事宜。 果然,这庄主亦不是傻子,听得宁惊尘这般说,脸色终于缓了一缓,但是面子上却下不来,仍然冷冷地说道:“不管如何,栖龙山庄不得外人进入是规矩,你坏了这儿的规矩就得受罚。” “哦?宁某比较好奇,庄主要罚我什么?” 宁惊尘依然轻摇着山河扇,笑得满面春风,丝毫没有将“罚”这个字眼放在眼里。 “山庄还有另一条规矩,凡是外人不得已入庄者需在后山住上一夜,次日便可自行离开。” 庄主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阴鹜,说罢唇旁是一抹阴沉的笑意。 “后山?” 宁惊尘将目光随意扫向了林仙儿,只见她暗中摆了摆手,面露焦急之色,心中便知这后山必定不简单。 他感激地向林仙儿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了弃如烟一眼,问道:“后山娘子你怕不怕?” “怕?能有什么好怕去?不就是一夜嘛……大不了不睡了呗。” 弃如烟毫不在意地说道。 她的敏感度并不如宁惊尘,自然不知晓这后山另有乾坤。 宁惊尘只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然后“哗——”的一声将折扇合上,缓声说道:“既然这是山庄的规矩,那么宁某从了。” 第278章 林中深吻 庄主听得宁惊尘一口应了下来,眼中掠过了不易察觉的一丝狂喜。 但,很快这抹狂喜便被他压制了下去,再抬眸时,他已面色平淡如初。 他似漫不经心般扫了一眼宁惊尘,然后缓缓说道:“既然你认了我这山庄的规矩,那么便请吧。” 宁惊尘笑了笑朝着林仙儿一指,然后厚颜无耻地说道:“既然是林姑娘将我们二人带进这山庄的,那请她带路让我们去后山总是可以的吧?” “不行。丽娘可以给你们带路。她不行。” 庄主听罢脸色便拉了下来,十分不好看。 “我这个人呢,有个毛病。就是只认熟人。那个什么丽娘,我还没跟她说过话,着实让我有些不放心。” 宁惊尘一笑,然后目光深沉地望向了庄主,又缓缓说道:“若是庄主不同意,那便算了。至于要杀要剐,宁某倒是无所谓,只怕这庄内上上下下的,陪我一起死的,也不在少数吧?” “你!” 庄主被宁惊尘说得一阵语塞,想要发火却又不能发火,憋屈的样子让弃如烟实在是很爽。 倒是一旁的林仙儿缓缓开了口说道:“不过一段路而已,又不远,我送一下也无妨。免得日后落人口舌,说我们栖龙山庄的人太过于小气迂腐。” 庄主许是见林仙儿开了口,谅弃如烟和宁惊尘也逃不出个升天来,便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此事。 “好吧。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弃如烟哼了一声,白了庄主一眼,咕囔着说道:“就你这地方,给我下次,我还不来呢。” “弃姑娘,宁公子,这边请。” 林仙儿微微一礼,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走。 宁惊尘拉着弃如烟便跟了上去,亦没有和庄主打招呼,两人完完全全忽视了这个一庄之主。 在他们的身后,丽娘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在庄主身旁说道:“这两个人,怎么这般没规矩?我看他们就根本没把庄主您放在眼里。” “无碍。反正,他们也活不到明天了。” 庄主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凉唇旁是一抹令人寒彻骨的笑意。 “也是,这能去后山活着回来的人,我还没见过。” 丽娘这才释然,得意地笑着说道。 林仙儿带着宁惊尘和弃如烟拐了好几个弯,见身后已经没有眼线跟着了,才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们明知后山凶险,他是想你们死,你们为何还要来?” “第一,我们并没有其他的选择。留在当场不遵循他的规则或者便是血流成河,如烟毒刚解,我不能冒险。第二,既然他那么精心布置了一番想让我们去后山送死,我倒是反而好奇,这后山之中到底有什么,能让他相信我必死无疑。” 宁惊尘微微一笑,目光如狼,缓缓说道。 “后山……是整个栖龙山庄的禁地。传说,这里有一个邪恶到极致的猛兽出没,比饕鬄还要贪婪,比九婴还要凶猛,见人便吃,从来不吐骨头。从未有人活着从后山回来过……” 林仙儿扫了一眼两人,带上了几分关心说道:“你们虽然一个修为深厚,一个精通卦术,但是若遇到了这个猛兽,怕是……” “哎呀呀——你这么漂亮的一美人儿,在我们赴死之前说这些话,未免就显得你不漂亮了!来来来,姐姐告诉你啊,姐姐可是要活着回来轻薄你的。哪里会死哦……” 弃如烟打着趣儿说道,一双皓月眼眸灵巧地朝着林仙儿轻呢地翻了个白眼,示意她放心。 林仙儿没有想到弃如烟的脾气竟是如此与一般女子的温婉不同,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亦笑了笑停下了脚步说道:“前面那个路口左拐便是后山了。我便不去了。我若去了,只怕会增加你们的负担。” “有劳林姑娘了。” 宁惊尘诚挚一礼,微微带笑意。 林仙儿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眼中有一丝担忧掠过。 等林仙儿走后,弃如烟促狭地推了一把宁惊尘,十分猥琐地凑了过来,舔着一张脸笑得贼贼地说道:“宁惊尘,我怎么觉得这个林仙儿林大美人儿对你有一点意思啊?” “对你夫君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我还得一一地去注意吗?” 宁惊尘眯起了狐媚的眸子,一把环过了弃如烟的脖颈,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架着她霸道地往前走去。 “欸,不是,宁惊尘,我跟你说真的,那个林仙儿绝对对你有意思。” 弃如烟不甘心地念念叨叨着,听得宁惊尘好生一阵无奈。 “知道了知道了……” “不是欸,这么大的一个大美女对你有意思,难道你就一点不心动不窃喜吗?” 弃如烟十分不解地在他的怀中歪着脑袋边走着边兴奋地问着。 直到把宁惊尘好好的一张脸问得拉下了颜色。 终于,宁惊尘停下了脚步,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凝视着弃如烟,逼近了她的唇旁,带着几丝恼怒地笑着说道:“看来,你真的是对我一无所知啊……” “也好,那就顺便让你知道一下。” “嗯????” 弃如烟还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宁惊尘那张绝美的容颜已经朝她压了过来,将她按在了粗壮的树干上,滚烫如鎏金的双唇要命地熨烫过她的唇瓣之间! 他这次的吻是粗暴的,一如一团烧得正旺的火一般熨过她的唇旁,又如天边的一片温柔的云柔软地拂过她的唇齿之间,带着她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攻城略地。 她惊诧地睁大了双眸,睫毛微颤,大脑一片空白。 而他却将唇从她的唇旁移到了她的耳后,轻声笑着道了一句:“闭眼,乖。” 她像是被催眠一般地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顿时,他的吻便如雨一般落下,缠绵至心。 像是四月里芬芳开遍山野的人间绯色,怎样都是令人沉沦的香氛,令人催魂的深色。 那棵桃花树开得正旺,一阵风拂过,纷纷而扬下了水粉色的花雨,漫漫陀陀,遮天蔽日,又浪漫似星辰如大海。 一朵璇花自树梢颤颤巍巍而落,穿过空气的青涩,悠悠扬扬地落于了她的鬓发之间,一抹惊世的红。 第279章 一夜篝火 芜卦正文卷第279章 一夜篝火一朵璇花被风猛然一吹,朝着路口出吹了过去,恰好落在了林仙儿的脚下。 她本是想回来提醒宁惊尘几句话的,却不料撞见了这般旖旎的一幕。 她愣了片刻,怔在了原地。 良久,她的目光之中有一丝怅然生,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身,如同没有看见这一幕一般,亦没有再告诉宁惊尘应该注意哪些。 有些人,再好,他不属于你,那又何必白费力气。 树下,宁惊尘终于将唇移开,微微喘息着在弃如烟的耳旁说道:“如烟,一会儿若有危险,就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只管跑,懂吗?” “宁惊尘,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和你并肩作战吗?” 弃如烟明亮的双眸之中透着一分狡黠三分倔强,昂着头看向了宁惊尘,尽是笑意满满。 “如烟,你懂我在说什么。” 宁惊尘无奈一笑,单手在她的头上来回揉搓了几下。 “宁惊尘,我以为你也懂我在说什么。” 弃如烟将下颚昂得更高了,眼眸中的坚定如磐石一般不转移。 “如烟……” 宁惊尘深深地看着这般为了他倔强的弃如烟,心中有一抹感动淌过,但眼中却是犹豫。 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弃如烟却踮起脚尖,一把环过他的脖颈,将温热的唇瓣盖在了他的唇瓣之上。 他只觉一抹属于她的甘甜袭身而来,带着舒服至极的柔软感觉,只是那么一瞬,如大雪掠过了久旱的大漠,沁入沙砾里。 令他沉沦。 他缓缓闭上眼,唇旁一抹无奈又宠溺的深深笑意。 弃如烟轻声在他的耳旁说道:“宁惊尘,听着。不要再说什么让我走的话,你真的以为,我没有了你,能活得下去吗?” “如烟……” 宁惊尘低头,将额间深深抵在了她的额间之上,微微闭着眼轻声说道:“好,为夫听你的。” “那走吧?” 弃如烟嫣然一笑,牵过了宁惊尘的手,一摇一晃地欢呼雀跃地朝着后山深处走去。 她边走还边哼着小调:“我家有一只小狗狗,名字就叫宁惊尘。又坏又蠢还不听话……” 宁惊尘一下子便被她逗乐了,任由她牵着自己,任她胡编乱造地唱着歌,满眼都是亘古不变的倾心。 一轮通红的夕阳在地平线的尽头肆意地绽放出最后的光芒,将靛紫青蓝的天边燃得一片火色,大片的云朵亦被染成了橘红色,似一只涅槃重生的火凤凰翱翔于九天之际,一声清啼后跃上了万里的苍穹。 林间亦被余晖洒得一片橘色的温暖之意,像时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缓缓落下,将他们脚下的路布满了一片祥和的金色。 两人的身影愈走愈远,一前一后手牵着手,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漫长,漫长到天地之间都变了色。 天边的一线通红终于朝下一沉,天地骤然一暗,夜幕缓缓升起。 一轮残月挂于湛蓝色的夜幕之上,璀璨的星辰落满了整个天际,将银河点缀得波光粼粼。 在三千尺之下的深山之中,一点火红色耀眼在了整片暗色的林中。 一堆烧得正旺的火堆旁两人相挨而坐,篝火将两人的面庞照得明亮而清晰。 火堆之上架着一只野鸡,肥得正在滴油。 油一滴一滴顺流而下,滴在了火堆里呲啪一声将火苗蹿得很高,一阵烤鸡的香味扑面而来。 “哇……好香好香!宁惊尘,行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弃如烟迫不及待地掰过一块鸡腿,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连连夸赞着宁惊尘说道。 “以前六界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经常需要行军打仗,有好几次粮草都断了,我便和莫将军还有将士们一起去打猎,然后便和他们一起烤着吃。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宁惊尘一边拨动着柴火木条,一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道。 “你以前打战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凶残冷酷?” 弃如烟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宁惊尘见她的唇旁都是油渍,便自然地伸出指尖轻轻地将她唇旁的油渍擦去,眼中含着笑意地说道:“不凶残就会被敌军杀掉。战场之上从来只能赢,不能输。” 弃如烟被他的指尖在唇旁抹过,一抹麻酥的感觉从唇旁一点荡漾过,很快蔓延到了全身的血脉里,令她觉得心脏处猛地漏跳了一下。 一点慌乱,好多点的甜蜜。 她抿了抿唇瓣,往后缩了一点,然后带着窃笑之意地问道:“那你做过最凶残的事情是什么?” 宁惊尘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害羞,眼中亦有万般的欢喜漫漫而生。 他凝望着她良久,然后笑着道了一句:“最凶残的事情大概便是一个人屠了敌军三千将士,攻下了一座城。” “咳咳咳——你是如何做到的?” 弃如烟瞪大了双眼,差点被一块鸡肉给噎着了,惊诧又崇拜地问道。 “那时候,已经杀红了眼,只能赢不能输。” 宁惊尘低头笑了笑,只是寥寥一句便带过了这般辉煌万分的往事。 “奥……” 弃如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能理解又有些不解。 篝火将宁惊尘的如玉面庞衬得微红,如同喝了陈酿一般微醺。 他轻轻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土之上画了一个“烟”字,然后似恍神一般说道:“不过,今晚我大概要做的事情比十六年前还要凶残冷酷。” “为何?” 弃如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了片刻问道。 “因为,这次,你在。” 宁惊尘缓缓抬眸,如深渊一般深邃的眼眸中是深沉的爱意,从他墨玉般的瞳孔一点一点朝着眉眼处散去,被璀璨的星光耀过,一片灿色。 ——那是弃如烟毕生难忘的色彩,亦是在她苍白而无聊的人生中,他拿起毫笔浓墨重彩地在她的心田里画上了一个字,被鎏金烙印过,再也挥之不去的惊艳。 她的眼中渐渐有水雾之气缓声,喉咙口不由得一阵哽咽,良久,她才低声道了一句:“宁惊尘,我大概是用光了前十六年的所有好运气才遇上了这样的你。” 篝火缓缓灼热着她的面庞,风将她的睫毛轻轻吹动,微微一颤。 宁惊尘于侧面凝望着此时的她,手中的枝桠亦不经意间欢快落了地,溅起星火如烟火飞腾起无数。 第280章 林中怪物 星火淬飞处,光线明显地一亮,一双硕大如玉盘大的绿幽幽的眼睛在弃如烟的面前一掠而过,骇人地一亮! 借着星火的亮度,她依稀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 只见它一身足足有半尺长的棕色长毛布满了周身,庞大的身躯似一座大山一般屹立在了宁惊尘的身后,它一双贪婪的眼中不断有猩红之色的欲望掠过,四爪锋利似尖刀逼近了宁惊尘! 更为令人恐惧的是,这种笨重之物竟然生了两个巨大无比的翅膀,朝外疯狂而肆意地张开着,将它所能触及的范围皆划为它不可侵犯的领地! “宁惊尘,别回头。” 弃如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努力地保持着平静,迅速将卦魂从腰际间抽出,脚下猛地一点地,整个人在宁惊尘还没有意料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腾空而起! 只见残月之下,她的身影轻盈似云彩,一掠而过了树梢! 卦魂亦在此刻兴奋地发出了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天与地之间划过了亮丽的色彩,成功地将那怪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弃如烟的身上! 那怪物见到了卦魂,眼中的猩红之意更浓烈了,它朝着弃如烟发生了一声惊天动地撼动山河的吼声! 吼声震得两旁的山上的滚石轰隆隆地滚落了下来,朝着弃如烟砸去! 它亦扑腾着翅膀一跃而上了天际之上,然后张开了巨大的翅膀朝着弃如烟便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俯冲而去! “禁锢!” 弃如烟凝神镇定地高吼一声! 一道金色的卦符从天而降落在了怪物的身上。 弃如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欣喜。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她便发现,禁锢卦咒不过是砸在了它厚厚的皮毛之上,根本没有将它的动作禁锢住! 它只不过像是被石子砸了一般疑惑地停顿了一秒,接着便更为恼怒更为快速地朝着她冲来! “怎么可能……它竟然对卦咒无效!” 弃如烟想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便朝着弃如烟吞来! 弃如烟刚要以袖口中的利剑刺之的时候,却见宁惊尘一道白影掠过了她的身前,一手环过了她的腰际将她护在了身后,另一手反向用树枝朝着它的唇齿之间猛地插去! 树枝虽不如利剑,但却由于注入了雄厚内力的缘故亦尖锐坚硬无比,一下子便架在了它的上颚和下颚之间,当时便将这庞然大物的血盆大口插出了鲜血! 怪物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哀嚎,被激怒的它猛地一扇巨大的翅膀,将利爪朝着宁惊尘和弃如烟抓去! 宁惊尘不得已只得祭出山河扇,朝着怪物猛地一扇! 本来这山河扇的威力足以撼动山河,却无奈这怪物的翅膀更为庞大,又加上它快速地俯冲而下,山河扇竟对它而言根本无效! 那一刻,宁惊尘亦惊了一惊。 但是,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低喝了一声:“逃!” 弃如烟被他夹带在怀里,一旁的树叶如影一般掠过,只听得沙沙作响的声响,根本来不及看清! 而怪物的速度却比他们更快,片刻之间,它的利爪便已经逼近了二人! 终于,它猛地往下一冲,将利爪抓向了宁惊尘的后背! 宁惊尘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烧心灼热的疼动感,一声衣物被撕扯开来的声响传到了弃如烟的耳旁! 弃如烟见这畜生伤了宁惊尘,心中一怒,竟猛然转过了身,将随身的利剑朝着那怪物的爪子猛烈地砍去! “咔擦——” 怪物的利爪被砍断了三只。 怪物许是没有想到弃如烟竟然不顾生死地去救宁惊尘,猩红的眼中亦掠过了一丝疑惑,却很快由于身体被伤而更为恼怒了。 它抡起了前爪,朝着弃如烟便抡了过去! 弃如烟回头之间,却见利爪已经朝着她的面颊而来! “完了。” 弃如烟在心里默哀了三秒自己的容颜,然后一闭眼迎着利爪而上,将利剑对准着怪物的要害处刺去! ——既然非得伤一个,或者死一个才能平息此事,那么她选择死去的那个人是她。 “不要!” 宁惊尘见弃如烟不要命了一般狠厉地朝着怪物的肚皮底下贴去,眼中掠过了万般的惊恐! ——这根本是拿一命换一命! 他亦不顾一切地跟随着她而去,毫不犹豫。 怪物见两人竟这般蠢地来送死,瞬间更为兴奋了,它两爪并用,一爪扫向了弃如烟,一爪抓向了宁惊尘! 却于此时,深林之间响彻了一声极为凄厉惊悚的猫叫声,似愤怒似鬼魅一般萦绕在了整座后山处! 那怪物听得这声猫叫声竟然眼中出现了一丝害怕,由于这丝害怕,它的动作亦迟缓了一分。 而就是这一瞬间,弃如烟果断无比地将利刃刺进了它肚皮最柔软的一处! 顿时,鲜血四溅,滚烫地飞溅了弃如烟的面庞之上! 怪物的身体一阵狂乱地痉挛,开始痛苦地扭曲挣扎! 它愤怒无比地低头看向了弃如烟和宁惊尘,拼尽了全力将利爪抓过了两人,身体却由于失血过多翅膀失去了力量,以飞速的速度朝着地面砸去! 弃如烟和宁惊尘在它的利爪之间,亦在它的身下。 若是它真的砸向了地面,那么两人一定会被压成了碎泥。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银光从深林的暗处飞快飞来,一把尖刀飞速地割过了它的两个利爪,将它的双蹄伤得血肉模糊! 弃如烟和宁惊尘却由于它的利爪被割去的缘故顿时身子一轻! 宁惊尘一咬牙奋力一把环过了弃如烟的腰际,接着默念真诀带着她朝安全的地带飞速飞去! 他们才脱离了怪物没有几秒的时间,便听得身下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出现了剧烈地摇晃! 而此时两旁的高山因为地面巨响的缘故,亦发生了山崩,天崩地裂一般朝着那怪物砸了过去! 一时间,烟尘滚滚,喧嚣而上,直达万里星空中的那一轮残月。 烟尘之中,宁惊尘带着弃如烟凌空而起,轻轻落在了最高的一处树木之上,默默地看向下了身下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怪物一声哀嚎接过了一声哀嚎,一声比一声惨烈,一声比一声无力,巨大的石块不断地向它砸去,血肉模糊。 第281章 最好的容器 芜卦正文卷第281章 最好的容器远处的深林处亦有一道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于峰尖之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见两人无虞了便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那庞然大物发出了极为痛苦的一声哀嚎,响彻在了整个山谷之间,显得十分凄然。 随着它的这一声嘶吼,一颗明亮的珠子从它的口中吐出,缓缓带着火红色的光芒升至了半空之中,将整片后山的林子照得一片被火燃过的火色。 “宁惊尘,那是什么?” 弃如烟看着那颗火红色的珠子,好奇地问道。 “那是它的内丹。奇怪……”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低声说道。 “奇怪什么?” 弃如烟见宁惊尘紧锁着眉头,不由得问道。 “这内丹似乎带着一股极为邪恶的力量,远远地望着,竟有摄人心魄之意。” 宁惊尘凝视着那颗珠子,疑惑地说道。 “摄人心魄?为何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弃如烟听罢他的话不由得惊诧地说道。 “你没有感觉到?” 宁惊尘亦觉得这事儿万分奇怪,明明那枚珠子的摄魂力量以他的修为都不一定能够抵抗,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我试试……” 弃如烟尝试着闭目往前伸了伸手,却感觉周遭一片安宁。 她又试了几次,最后还是睁开了眼,摇了摇头道了一句:“确实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反应。” “哦?” 宁惊尘眯起了双眼,盯着那枚珠子,然后唇旁露出了一抹邪邪的笑意。 他缓缓说道:“如烟,喜欢那枚珠子吗?” “还可以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她似乎对这枚珠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反感之意,不知为何。 “这珠子虽邪恶,却力量霸道无比,可以大大增加修为。你若喜欢,我带你靠近,你将它取下如何?” 宁惊尘侧头看向了弃如烟,笑着问道。 “也好。” 弃如烟听这枚珠子能增加修为才勉强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宁惊尘带着她一个飞掠,便朝着那枚珠子而去了。 而此时,在山庄的最高点的屋檐之上,庄主的身影立于其上,一直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那枚火红色的珠子出现之时,他的眼中掠过了万般的狂喜之色。 突然之间,庄主看到宁惊尘带着弃如烟朝着那枚珠子飞了过去,眼中皆是鄙夷之意,邪笑着道了一句:“看这宁惊尘聪明一世,没想到却是个饭桶。这生恶珠邪恶无比,普通人一碰就灰飞烟灭了,就算他宁惊尘修为再高,怕也得躺上个七八天。当真是为了至宝不要性命了?” 庄主远远的望着,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而宁惊尘带着弃如烟很快地便到达了珠子旁,出乎庄主意料的是——弃如烟竟随手将珠子一捞,那抹火红色的光芒竟被她囊入了手心之中。 她竟毫发无伤! 并且许是出于好奇,弃如烟还再次摊开了手心,以另一手轻轻地去拨弄着那颗珠子,就如同拨弄一个弹珠一般。 而随着这颗珠子被弃如烟收入手心之时,那怪物亦发出了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然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了声息。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庄主站在远处亲眼目睹着这一切,满眼的不可思议和诧异! 他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看着弃如烟,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啊……” “没什么不可能。她本来就是天女之身,是这生恶珠的克星。庄主,你算错了一步。” 庄主的身后缓缓淡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同样以轻纱遮面,平淡地说道。 他正是方才将那把匕首掷出救了弃如烟和宁惊尘的人。 他的目光亦缓缓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朝着她望去的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之色。 “你早就知道她是天女?” 庄主咬了咬牙,面露怒色地转过了身,质问着那人说道。 “庄主,这不是天下人尽知的事情吗?属下并没有隐瞒您,并且之前已经告诉过您了。只不过……您一直以为那只是坊间流言而已。” 那人亦不卑不亢,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却又眼神犀利。 “你!” 庄主被他回怼到无话可说,忍了半天才将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他隐忍了许久才生气地说道:“这一切怕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吧?你到底是不是来和我合作的我现在很怀疑。” “庄主,若我不是来和你合作的,那请问我为何要再三提醒你呢?而你对我的提醒置若罔闻,不过是因为不够信任我而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庄主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合作结束。对你,对我来说都好。” 那人目光如刀一般扫过了庄主,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别忘了,你来这儿将他们二人引诱来,便是为了这生恶珠的。倘若有了这生恶珠,再注入恶灵的体内,我们便可以坐拥这天下!但,这时候,这珠子却被那女人得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相信你吗?” 庄主咬牙愤怒地上前一步,逼近了那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庄主,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你的过失,并非属下。” 那人毫不相让,负手而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 他见庄主已经眉头紧蹙,隐隐之间有了杀机,便微微一笑,缓和了片刻说道:“虽然这珠子被她所夺,但并不代表这生恶珠便是属于她的。她不是还在山庄吗?庄主你想要这枚生恶珠,有的是机会。” “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握住那珠子!也没有可以盛那珠子的容器!就算杀了她也得不到那枚珠子!” 庄主感觉到自己被彻头彻尾地欺骗了,捏着拳冲着那人怒吼着。 “庄主,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那人唇旁掠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笑着说道:“为何要杀了她呢?既然她能握住那珠子,那她不就是最好的容器吗?” “我们只要控制了她,逼着她将生恶珠放入恶灵体内,不就可以了吗?” “我怎么没有想到!哈哈哈哈——果然,你确实是个谋士。” 庄主似顿悟了一般,仰天一阵长笑,毫无大脑地重重赞许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第282章 生恶珠 芜卦正文卷第282章 生恶珠庄主笑得太恣意太开怀,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看到那人眼光余角一抹掩饰的不屑和唾弃之意。 待庄主释然地转身阔步朝后大笑着离去之时,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轻蔑一笑,低声骂了一句:“坐拥天下?就你这种饭桶,也配?” “他当然不配。像坐拥天下这种事,自然要有真正有才干之人才能做到的。比如说……使者您?” 一个温柔似水又尖锐似刀的声音缓缓出现在了那人的身后,一声慵懒的猫叫声打破了这本默契的沉寂。 那人眼中微微一惊,缓缓转过了身,撞见了正在对着他浅笑的林仙儿。 那人见林仙儿听见了他所说的一切,心知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加之方才他救弃如烟的时候看到了林中的那只猫,正是她现在怀中所抱的这只,自然也就大概明白了她这番话的意思和来的意图。 ——怕是来了个同盟。 他深沉的眼眸之中藏了一分戒备,然后负手于身后,微微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仙儿,笑着说道:“林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不会困吗?” “使者你不是也没睡吗?” 林仙儿嫣然一笑,将冷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面庞之上,脚下上前一步逼近了他,然后质问着他说道:“一直听闻使者是个了不起的谋士,智勇双全。原先仙儿还以为只是庄中之人添油加醋罢了,今夜看来,使者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真是使得一手的好计策。” 林仙儿此话一出,那人自然明白过来了她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并且知道方才他救了弃如烟。 他也不恼,也不慌乱,只是再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了林仙儿缓缓说道:“都说林姑娘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甚少有人知道她也冰雪聪明。方才林中那声惊为天人的喵叫声才真正令在下佩服。想不到,这名动天下的夜灵猫竟然在姑娘的手中,失敬失敬。” “使者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各自为了各自的目的相遇在此处,又碰巧因为相同的初衷救了弃如烟和宁惊尘罢了,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夜灵猫不过是我的护身之物,并无多大的野心。” 林仙儿见使者一下子便看穿了夜灵猫的来历,不由得亦有些惊诧,不过联系到他方才那一记匕首的出手,像他这般人物知晓这只猫的来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夜灵猫传闻可以看透千里之外的事物,亦能传达千里之外的消息,更能以声音镇住猛兽,并且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看来,林姑娘忍辱留在这山中并非一无所图。” 使者见林仙儿直接捅破了那一层纸,亦不再虚伪,而是眯起了双眼审视地看向了林仙儿,一语道破天机。 “使者聪慧过人。仙儿留在此地,甘愿受那有勇无谋之人的庄主骚扰,自然有我的用意。” 林仙儿缓缓抚摸着夜灵猫的柔顺毛发,漫不经心地一笑说道。 “若是在下猜得不错,姑娘蛰伏在这里多年,亦是为了那颗生恶珠?” 使者略略一思索便猜着说道。 林仙儿听到“生恶珠”三个字眼眸不由得微微一亮,却更多的是一抹灰色的哀伤之意。 她缓缓抬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不避讳地说道:“不错。我正是为了这颗生恶珠。” “林姑娘快人快语,令在下佩服。” 使者微微一笑,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淡淡说道:“但,姑娘这般直接地告诉我,就不怕我也夺了这生恶珠,然后独吞吗?” “我能来跟你说这一番话自然是看懂了一些东西的。” 林仙儿的唇旁掠过了一抹深沉的笑意,她将清澈的眼眸迎向了使者的目光,笑着说道:“公子的志向并不在这生恶珠,又何必和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抢呢?再者,我不过是拿着珠子去复命而已,公子何必拦人生路,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顺水人情呢?” “哦?此话怎讲?” 使者听罢林仙儿此言,神色之中多了一抹凝重之意。 他承认她说中了一些事,并且是他隐藏的很深的一些事。 这种让人一眼看透的情绪让他很不爽。 林仙儿自然将他这种不爽捕捉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转过身迎着月光缓缓说道:“公子要的是这千秋万世的不衰,要的是此生唯一挚爱,又怎会染这种污秽之物?” 她说罢,缓缓侧过头,绝美的眼角旁一抹如雪的笑意掠过。 “我说的对吗?” 她背对着使者,盈盈一句再也轻声不过,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了男子的心中。 终于,使者的眼眸如霜雪一般蹙起,一抹充满寒意的杀意萦绕在了他的眼睑底。 他冷冷地注视了林仙儿良久,才缓缓深沉地问道:“看来,是我小看了林姑娘,竟没有想到姑娘的心思这般细腻,观察如此入微。” “公子谬赞了。仙儿不过是看得懂你方才救弃如烟时候的眼神。那种眼神是那般的急切,却又是那般的隐忍。若不是深爱,怎么不顾一切地出手相救?若不是深爱,怎么会不敢以现在的身份上前去相认,而选择了隐忍?” 林仙儿缓缓转过了身,如水的眼眸中是深深的羡慕和浓烈的悲壮交织在一处,称在她美丽的面庞之上,竟让人莫名地觉得一种楚楚动人和哀怜之感。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男子许是被戳中了心事,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意,他渐渐抬眸冷冷地将如刀的目光落在了林仙儿的面庞之上,这般问道。 “你不会。” 林仙儿淡淡一笑,十分笃定地看向了他,缓声说道:“若我说,我亦能当生恶珠的容纳之器,想必,公子是很乐意和我合作的。” “你说什么?!” 男子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万分的惊诧之色,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林仙儿不可思议地问道。 “公子请看。” 林仙儿轻轻推了一下夜灵猫的腹部,睡熟的夜灵猫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枚与方才生恶珠一模一样的火红色珠子,然后,她伸出手十分自然地将珠子握在了手里! 一如方才弃如烟握住珠子那般毫无障碍! “什么……” 第283章 计策 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仙儿握住生恶珠就如同捏一个弹珠一般容易,不由得惊诧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林仙儿却轻轻将这枚生恶珠还放会了夜灵猫的口中,缓声说道:“世人皆以为生恶珠只有一颗,却不知十六年前白芜一卦下去的那一刻早已一分为二,一半在那畜生的体内,另一半则在夜灵猫的体内。” “而我因为是夜灵猫认定的主人,所以早已和生恶珠相生,并无排斥反应。” “若是另外一颗生恶珠让我带回,不仅能省去弃如烟的时间,也能快一点达成使者您的心愿,不是吗?” 使者缓缓扫了一眼林仙儿,微微眯起了双眼,良久才道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林姑娘你幕后的主子是谁,但是他能有你这样的下属,着实是令人羡慕。” “承蒙使者夸奖,仙儿受之有愧。听使者这般说来,便是答应了此事?” 林仙儿微微一笑,了然于胸地问道。 “既然是双赢的事情,又殊途同归,何乐而不为?” 男子淡淡一笑,朝着林仙儿点了点头,算是将此事允诺了下来。 林仙儿笑着道了一句:“那么,合作愉快。” 说罢,林仙儿便转过了身,步伐轻盈至极地朝着她的屋内走去了。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颗启明星遥遥挂在了天际之上,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林中一片静谧,唯有大怪物的尸体躺在了一旁,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亏得弃如烟随身携带着上好的金疮药,她借着一线日光的亮度,小心翼翼地替宁惊尘上着药。 他的背部右肩胛部位已经被那大怪物抓得鲜血淋漓,如同三道鲜红的丘壑一般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令弃如烟心疼不已。 “嘶——” 许是金疮药有些刺激,弃如烟刚将药物涂了上去宁惊尘便卖嗲地发出一声:“轻点儿轻点儿……为夫疼……” “活该你疼!看你以后还逞能不逞能了……真是的。” 弃如烟虽然嘴上硬,却将手上的动作放轻柔了不少,口是心非地说道。 “欸,你这个女人很没有良心呢……人家明明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好嘛……要是没有我在,这一爪子便刷的一下抓在了你的身上了……” 宁惊尘以十分幽怨的语调咕囔着说道,企图在弃如烟那博取一点点的存在感。 如同一只竭力卖萌又无耻的小奶狗。 “抓就抓了呗,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过命一条罢了。” 弃如烟随口答了一句。 她刚把药给上完,刚想转身离去,却被宁惊尘反身一把环住了腰际,顿时腰间一阵温热! 他淡淡的竹香味致命地萦绕在了她的身旁,令她的面颊不由得微微一红。 他的指尖只是轻轻一勾,她便一个旋身跌落在了他的怀中,而他正带着一抹坏笑之意深深地望着她。 “弃如烟,我十分不认同你方才的话。你要记住,除非我宁惊尘死了,你才可以丢了性命。否则,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宁惊尘俯身低头凑近了她,魅惑地一笑,在她的耳旁轻呢地说道。 “我看吶,你还是先把你身上的伤顾好吧。别到时候这么撩人的肩膀上留了一个疤,到时候就不能露肩膀撩妹子了。” 弃如烟被他的情话说得心里莫名地一慌,面容之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羞涩,慌乱地从他的怀抱之中逃出,径直朝着回去的路走着,根本不敢回头。 “我还要撩什么其他的女人啊。我方才不是已经撩过了吗?” 宁惊尘被她这般一推已经万般无奈,见她转身就走连忙追了上去,一把将手环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冲着她无耻一笑。 “少来。姑奶奶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弃如烟“啪!”的一声脆响将他的手打开,转而疑惑地问道:“你说这个珠子是什么东西呢?如果真的吃了会增加修为和内力,那么我们就这么带回去,那个庄主会放过我们吗?” “这个珠子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便是生恶珠。传闻生恶珠能增加邪恶之力的力量,但是若是正能量的人服用了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这庄内到处透着一股邪气,我怀疑跟这个生恶珠也有关系。而这么个宝贝和强大的东西在山庄里,那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庄主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宁惊尘笑了笑停在了此处,意味深长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两手的打算?要么,我们干不过那个大怪物死在了深林里,也让他耳根清净,要么,我们拿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恶珠,然后他找个机会杀了我们?” 弃如烟并不傻,她细细一想便理出了其中的思绪。 “夫人言之有理。” 宁惊尘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坏笑之意,慵懒地看向了弃如烟,眼角旁是一抹深邃之意。 “那现在怎么办?”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眼中是深深的担忧。 “这个其实很好办。他只是说让我们来后山,却没有说来完后山后我们一定要回去。等他发现这一切然后来找我们也不迟。而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灿雪。既然天机道长和刘叔都说了和这齐明山有关系,而这齐明山中只有一个栖龙山庄,所以不出意外,我们在这里能找到答案。” 宁惊尘立于原地,负手而立,眉头缓缓一锁,推测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光明正大地去山庄,而是潜入山庄,伺机而动?” 弃如烟立刻明白了过来宁惊尘的意思,她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 “正是。” 宁惊尘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故意捉弄着她感慨着一句:“真没想到,在我的潜移默化之下,夫人真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宁惊尘,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吗?” 弃如烟眯起了促狭的双眼,笑兮兮地盯着宁惊尘认真无比地说道。 “哦?是吗——” 宁惊尘故意将语调拖得很长,眼眉微微一挑,逼近了弃如烟,懒洋洋地问道:“我还有更不要脸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第284章 扣纽扣 “才不要。” 弃如烟从他欲搂过来的臂弯下一钻而出,大摇大摆地潇洒朝着山庄的方向走去。 她一边阔步头也不回地走着,一边还朝后挥着手慢吞吞地说道:“宁惊尘,你最好离那个林仙儿远一点。” “怎么?你吃醋了啊?”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听罢这一句嘴角上扬,明显地心情大好。 “非也,非也。而是昨晚我似乎听到了她怀中经常抱得那只小滚雪的叫声。我感觉像是,但是我不能肯定。还有就是,人家林姑娘是这个山庄的庄主看上的人,远离她,对我们的计划有好处。” 弃如烟长叹一口气,跟个老太婆一般地语重心长地说道。 宁惊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愉悦一笑,缓缓说道:“为夫不否认夫人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山庄的方向好像是朝左拐,而不是朝右拐?” 弃如烟经他这般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真的走错了方向,她正欲抬起的脚步硬生生地从右拐到了左边,尴尬却无耻地朝后灿烂一笑,傲娇地说道:“我这不是在考验你的方向感嘛……” “难道……不是你自己是个路痴?” 某人笑得跟狐狸一般狡猾。 贼兮兮。 “……宁惊尘,你是不是皮痒了?嗯?” 某人的面容之上露出了残酷而阴森的威胁笑容。 “不敢。不敢。” 某人隐忍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哼。谅你也不敢。” 阔步走在前头的弃如烟昂首挺胸而去,像个斗胜了的大公鸡那般骄傲。 不一会儿,两人便悄悄地靠近了山庄的入口处。 宁惊尘看见有一个婢女正在埋头走路,形色匆匆,便对弃如烟使了个眼色。 弃如烟心领神会,很快便贴近了墙角,待婢女经过时猛地一记从后面敲晕了婢女。 “确定要在这里脱女人的衣服吗?” 宁惊尘本着非礼勿视的君子品德轻咳了两声,不自然地问道。 “不然咧?找个换衣间给她脱给我换啊?”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低喝了一句:“转过去。” 宁惊尘知趣地转过了身,闭嘴亦不再看她。 不一会儿,弃如烟换好了婢女的衣服,却肩上锁骨出的一粒纽扣怎么扣都扣不上去。 为了不耽搁事儿,她扫了宁惊尘一眼,脸微微一红,低声别扭地道了一句:“转过来。” “嗯?” 宁惊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十分自然地便将目光落在了她的锁骨之处。 只见她肤若凝脂,锁骨深深一路从耳后蜿蜒至了衣物深处,勾勒出一道令人遐想无数的曲线。 “看什么看?扣不上了!还不快过来给我扣上!”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脸憋得通红,却又不得不主动说道。 宁惊尘白皙的面庞之上亦有绯色顿生,他墨玉般的眼眸之中有一丝火色掠过,被他压抑着沉了下去。 他几步上前,轻轻拎起了纽扣,却不经意间温凉的指尖触及到了她的肌肤,顿时一抹带着温热的丝滑感从他的指尖迅速流窜开,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血脉他的大脑他的心脏,令他的心猛地漏跳了一下。 弃如烟亦感觉到了这一丝异样而微妙的感觉,脸不由得红得更厉害了,她咬了咬下唇,默默地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宁惊尘的瞳孔之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快速地将她的纽扣给扣了上去。 “好了。” 当宁惊尘扣完这一粒扣子的时候,他的后背竟已经是一阵燥热,比他打了一场战还要令人费神劳心。 “嗯。” 弃如烟亦双颊一股潮热之感,她含糊其辞地应道,其实大脑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好在宁惊尘还有些理智,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轻咳了两声说道:“一会儿,你就假扮成婢女混进山庄,打探山庄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或者什么新鲜的事儿。这些婢女虽然看似沉默寡言,却是经常在山庄里走动的,多少会懂一些。” “我会在暗中保护你。放心,有我在。” 宁惊尘深深地看了一眼弃如烟,笃定地说道。 “你……不考虑也劫个婢女换个女装?” 弃如烟半开玩笑地对着宁惊尘说道,满脑子都是他穿女装的幻想的样子。 她的唇角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嗯,一定美呆了。艳煞整个栖龙山庄。 “瞎想什么呢。就我这挺拔的身材英俊的脸蛋,若是强行混入了婢女中,还不第一眼就被发现了?” 宁惊尘义正言辞地断然拒绝了弃如烟的邀请,满目都写着——“老子这么帅,怎么可能和一个婢女搭得上边?”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好看够普通所以混进去一定不会被发现咯?” 弃如烟眯起了双眼,双手合拳,将指关节按压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面带危险的笑容,一步一步地逼近着宁惊尘,打算随时给他一个连环夺命拳。 “呃……”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宁惊尘当下便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面露尴尬之色,很快,他便笑嘻嘻地说道:“夫人的美不是用外表来衡量的,而是飒爽于天际之间,恢弘于苍穹之上,淼淼独立于尘世,又滚滚落于云霄……” 弃如烟听着他瞎扯吹嘘着自己,吹到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便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这个油嘴滑舌的计较。先说好,往哪里走?” 宁惊尘见哄住了弃如烟,这才露出了灿烂又倾城的笑容,娇羞地朝着庄主正殿的方向盈盈一指,好不拖泥带水地说道:“那儿——” “那儿???!” 弃如烟顿时像嘴里吃了一只苍蝇,难以下咽地以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宁惊尘,幽幽地问了一句:“宁惊尘,你怕是要么是希望我死得快一些,要么就是缺心眼。我们现在避开这庄主还来不及,你竟然叫我去自投罗网?!” “非也。如烟,你现在是个婢女的身份,那庄主一定想不到我们竟如此大胆地接近他,纵使其他的地方戒备森严,那正殿里却是最松懈的地方。” “而且,越是机密的事情,越是要贴近他,才能知道的更详尽,不是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285章 混入大殿 宁惊尘给了弃如烟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着说道:“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 弃如烟幽幽地看了宁惊尘一眼,咕囔着说道。 “啊——为夫伤心了。” 宁惊尘假装十分忧伤地捂住了心口,一副得了心绞痛的模样幽怨地看向了弃如烟,唇旁却是一抹浅浅的坏笑之意。 “少来。再装送你去喂猪。”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装出一副可惜的模样摇了摇头从他的身旁经过,然后镇定地道了一句:“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少年,年纪轻轻地就傻了……啧啧……” 宁惊尘在她身后微微眯起了双眼,将双手交叠于了胸前,目送着她远去,不由得唇旁是一抹宠溺的笑意。 弃如烟一个猫腰而上便越过了庄园的内墙,她蹲在了墙头上看四处并无可疑人员,远远的还有一队婢女朝着这边走来,她眼珠子滴溜一转轻轻一跃便落了地。 她刚落地没多久,那队婢女便走了过来,领头的婢女看见了她便疑惑地问道:“你是负责哪个屋子的?怎么没事做在这里乱逛,若是冲撞了庄主你也不怕丢了脑袋?” 弃如烟估摸着这群婢女去的方向正是正殿的方向,又对这里挺熟悉,便打定了主意跟着她们一起混进去。 她镇定地低头说道:“这位姑姑,小的是丽娘派来去庄主的大殿之内替庄主守夜的值班婢女,因初来乍到,还不太清楚路线,还望姐姐们提点一二。” 领头的婢女一听是丽娘派来的人,明显地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味,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弃如烟,然后似乎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丽娘派你来的,你便跟在我们后头吧。但切记记住,若是不想糟践自己,就不要去招惹庄主。” “是是是。多谢姐姐提醒。” 弃如烟见这女子说话之间别有一番风范,与丽娘大有不同,不禁心生好感,自然嘴巴也就甜了些。 她很快便站到了队伍的嘴末尾,将头埋得低低的,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与她并排的那个婢女好奇地低声问道:“你是去给庄主守夜的?” “是啊。怎么了?” 弃如烟不明白这婢女为何这般问,但方才借口已经说了出去,也只好顺着说了。 那婢女惊奇地看了弃如烟一眼,难以置信地压低着声音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明面儿上是守夜,实际上就是……” 那名婢女欲言又止,满面通红娇羞之色,不愿意再说了下去。 偏偏弃如烟没能懂,她茫然地问道:“就是什么啊……” “欸,你这丫头,怎么缺根筋呢!实际上,实际上就是服侍庄主就寝啊!” 那名婢女终于憋了一口气说了出来,惊得弃如烟差点跳起来! ——敢情她误打误撞的个职业还这么富有深意? “不会吧……” 弃如烟一脸尴尬地看向了那名婢女,却见那名婢女拼命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顿时,弃如烟的心情就落到了谷底,似被雷电击中一般惊诧在了原地。 “快走啊,一会儿走慢了,又要挨说了。” 那名婢女见弃如烟愣在了那,急急忙忙一把拽过了弃如烟的手臂,匆匆忙忙地就往前走去。 边走她还一边说着:“没办法,像我们这种被抓来的女孩子,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庄园看似气派无比,其实也就是个庄主发泄私欲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他唯一不碰的人便是这山中最美的女子林姑娘。” “你们都是被抓来的?” 弃如烟又是一惊,诧异地问道。 “差不多都是的吧。” 婢女见她问起这个便眼神闪烁不肯再多言一句,几步上前跟上了队伍,匆匆忙忙的往前走去。 弃如烟暗骂了一句“畜生。”后,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正殿的门口。 为首的姑姑对着一旁的两名守卫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说道:“烦请两位将军通报一下,就说,翠玉斋的侍女们前来打扫正殿。” “姑姑请候着。” 负责守卫的将士点了点头,态度还算比较缓和,轻轻敲了三下门得到允许后才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门再次打开,侍卫站在门口,低声道了一句:“庄主想必是出去散心了,估摸着一会儿才能回来,你们动作麻利些,莫要等庄主回来了碍着庄主的眼了。” “是。多谢将军提醒。” 姑姑微微欠身一礼,带着众婢女便进了殿内。 这些婢女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殿内打扫卫生,一进殿内便各自有序地负责起自己的区域来,到剩下了弃如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去哪片区域帮忙。 姑姑看弃如烟这般忙乱,轻轻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正在擦花瓶的手,缓声说道:“这些活不是你干的。你既然今晚要值夜,便从偏门出去,穿过朱廊,在第三个拐角处有个专供值夜女子换洗的地方。你去了,禀明来意,自然有人会帮你的忙。” 弃如烟听罢尴尬一笑,却眼中亦一喜,心想着——终于可以单独行动了。 她面色如常,微微欠身一礼,道了一句:“多谢姐姐提点。” 接着她便匆匆走向了偏门。 当她走了一半,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她之时,她便迅速地躲到了一处屏风的后面,然后开始寻找着一些可疑的机关之类。 ——若是她猜得没错,若灿雪要是真的在此地,而各个屋子又没什么异常的话,那么就说明这看不见的地方必定有乾坤。 许是外面擦拭的动静大了些,她蹑手蹑脚找东西的声音倒显得十分轻微,几乎不易被人察觉。 但,当她搬完了花瓶,移完了凳子,又拉完了抽屉之后,一切,还是平静如常。 “看来,不在这儿。” 弃如烟有些沮丧地将手轻轻拍在了地面的一块砖头上。 却随着她这般轻轻一拍,那块砖很快发生了移动,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深洞出来! 她连忙靠近了低头一看,却见还有一个梯子顺着入口一直长垂而下! “宁惊尘?快下来!” 她低声兴奋地轻唤着。 第286章 深洞地窖 芜卦正文卷第286章 深洞地窖“为夫在这儿。” 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宁惊尘便已经像个鬼魅一般动作极轻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将她拦腰一抱,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往着洞里一跃! 洞内一片漆黑,弃如烟只能感觉到不断有擦肩而过的风声灌入了她的耳中,让她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个洞很深,降落了很久才抵达到了地面之上。 两人刚一触及到了地面,两侧点着的长明灯便忽明忽暗地指引着两人往前走去。 这里十分干净,很明显是经常有人清理过的痕迹,却不知为何弥漫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令弃如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跟着我。” 宁惊尘将弃如烟护在了身后,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前走着。 随着渐渐往前走的路越来越深,弃如烟似乎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破口大骂。 骂声十分泼辣且高,忎是隔着这么长的距离弃如烟都感觉到了女子话语间的不满和愤怨。 弃如烟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迟疑了片刻,轻轻拉了拉宁惊尘的衣袖,悻悻地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灿雪般泼辣?” “把像去掉。” 宁惊尘灿烂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淡淡说道:“这世间,能将骂人骂出这种气势的,大概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了。” “难道她就在这地窖之中?!” 弃如烟十分兴奋,拔腿就要往前走,却被宁惊尘一把拽了回来。 “别那么鲁莽。方才我看见过墙壁一个打斗时留下的手印,像是男人的手。但是这地窖之中却只有她一人的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 宁惊尘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示意弃如烟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说,这深洞地窖之中应该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 ——若是只有若灿雪一个人,单凭这里可能出现的机关他们二人应付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若,这里还有个功力不浅的人,那就有点难办了。 “小心一点。” 宁惊尘轻声提醒着弃如烟说道。 弃如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宁惊尘的身后,亦步亦趋。 越往里走,除了若灿雪的骂娘声以外,一切都好安静,而预想中的机关竟然一个也没有出现,这让弃如烟和宁惊尘有些诧异。 照理说,这种精心设计过的地方必定机关重重,可是为何连一个机关都没有?而且他们不可能那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机关。 正当他们觉得奇怪的时候,若灿雪歇斯底里的一声骂声清晰地传来 “顾北一!你以为你将我锁在这里一切便可以解决了吗?!你真的觉得我还会再嫁给你吗?!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若灿雪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对于你而言,我若灿雪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三声灵魂般的叩问后,终于,一个声音无奈又深沉地缓缓传来 他说 “灿雪,别闹了。在这里,你扯破了嗓子也没有用。还是好好保护自己吧。这里什么都有,虽然比不得开天界公主殿,却也是足够生活了的。等我的事情办好了,我就接你出去。放心,界主也被安排在另一处,目前很好,你不用担心。” “至于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知道现在说爱你是不是显得很虚假。但是,你真的是我的唯一。我也会天天来看你,跟你说说话。给我点时间。” “放屁!说什么爱我!顾北一,真的爱一个人,会在跟她的婚礼上屠杀了她的人,然后劫走了她的父亲,将她关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吗?!” “顾北一,我若灿雪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那个地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太心寒了……” 若灿雪似乎愤怒地哭了,她的话语声里带上了些许哭腔。 这抹情绪令顾北一陷入了沉默中,良久没有出声。 若灿雪的抽泣声愈来愈深重,终于,顾北一深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灿雪,别哭了。以后,这些,我都会加倍地还给你。相信我,好吗?” “相信你?” “相信你什么?” “相信你会颠覆天下自立为王许我为后?还是相信你能够主宰五洲六界?” “顾北一,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你又怎么可能给得了我想要的?!你不要将你觉得你喜欢的东西强行地塞给我,一边还将我所珍惜的东西一一剥夺去!” “顾北一,这样的你,只会让我鄙夷,让我看不起。你懂吗?” 若灿雪几乎是嘶吼着将这些吼了出来,她愤怒地看着在她面前低着头沉默不言的顾北一,绝望到了极致。 ——他不懂,她有他就够了。而她却知道,他要的,不止是她。 “你累了。我也累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叫人做了你爱吃的鸡汤,一会儿该送来了。我先走了。有什么缺的,直接和我说便好。” 顾北一良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缺什么。我缺的,早就被你毁了。” 若灿雪平静如死水,冷冷地说道。 “我……先走了。” 顾北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踌躇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 弃如烟躲在角落里朝前望去,却见他转身的瞬间已经是满目萧然和血丝遍布。 而若灿雪亦是绝望到了谷底,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 弃如烟的眼底划过了和宁惊尘同样的无数的疑问,两人对视一望。 ——为什么顾北一会出现在这里? ——顾北一到底做了什么,若灿雪会对他这般恶言相向这么绝望? ——而顾北一又和这栖龙山庄有什么关系?为何他能在山庄里差遣这些山庄里的下人? 还没等他们来得捋清楚这其中的困惑之时,却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声脚步声,似乎有人端着什么步伐十分平静健稳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而这时候,他们的眼前,顾北一亦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似乎是要经过这条路回去! 进退都有阻碍! 他们身处的地方又非隐蔽之处,这里也没有任何岔道! “怎么办?” 弃如烟有些慌地问道。 第287章 牢笼 正当弃如烟和宁惊尘不知该如何办之时,他们所站的身后,突然墙壁发生了一声极为轻微的打开的声音。 接着一只手快速地将两人一拉,两人便毫无预兆地躲入了另一道石洞之中。 接着石洞中的微弱光芒,弃如烟这才看清了将她拉进来的人竟然是空灵! “空……” 弃如烟刚惊喜地想要叫出声来,却见空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乖乖地闭上了嘴,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旁的一抹欣喜笑意。 宁惊尘看着她见到空灵这般开心的模样,心里的醋坛子早已打翻,轻哼了一声。 隔着那道石门,弃如烟听到了婢女向顾北一请安的声音 “魂主,若公主要的鸡汤已经熬好了。” “嗯。我先尝一口冷暖。” 顾北一似乎怕有人在汤里下毒,替若灿雪尝了一口鸡汤后才缓缓说道:“今天的汤咸了些,明日可少放点盐。” “是。魂主。” 那名婢女只是低头应道。 “去吧。” 顾北一吩咐完婢女后便径直朝着入口处走去了,只剩下婢女一个人匆匆的步伐朝着若灿雪的方向走去。 “奇怪,我们下来的时候并未关好地窖的入口,若是这婢女前来必定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为何她却没有告知给顾北一呢?” 弃如烟不由得一皱眉,陷入了思索之中。 “很简单。这婢女有意在放水。可是为什么呢?” 宁惊尘也显得甚是不解,终于,他将目光缓缓落在了空灵的身上,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难道,你事先已经买通了这婢女?” “宁阁主此言差矣。买通这种事儿,本少爷向来不乐意做。但若,这婢女本来就是我尘落轩的人呢?” 空灵的唇旁勾勒出一抹淡笑之意,眉眼轻挑而起。 “你早就在这栖龙山庄里埋下了眼线?为什么?” 弃如烟没有想到这齐明山的栖龙山庄竟能引起尘落轩的注意,并且让空灵亲自前来,不由得有些惊诧地问道。 “因为,荒亦尘出走尘落轩后曾经来到了此地,后来就不见了踪影。老爷子下令彻查,我便来了。不过,这栖龙山庄确实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空灵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弃如烟和宁惊尘,笑着说道:“你们俩来这里,该不会是觉得这里好玩吧?” “好玩?我看这里根本就诡异的很。” 弃如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开天界出了件大事,我们的朋友被关在了这山庄之内,我们是来救她的。” “你说的……怕就是这石洞里被困着的若灿雪?” 空灵微微一蹙眉,带着几丝担忧地问道。 “正是。” 弃如烟见空灵的表情不太对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情况吗?” 空灵凝视着弃如烟良久,才缓缓说道:“这里并不仅仅是一个像若灿雪所在的牢笼,而是好几个。据我这两天在这里的观察,这里的牢笼只要触及了一个,其他的便会自动下沉,掉入下一级的地面。而下一级的地面,却是我们所未知的。” “况且,这般一来,便会让庄里的人知道有人侵入了这里,这里所有的出口都会在半盏茶之内关闭,我们能不能将人救出去将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么夸张?那我们现在能去见见灿雪吗?会不会触动这里的机关?” 弃如烟听罢亦皱了皱眉头,问着空灵。 空灵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据我所知,这里的防守来讲的话正是这座牢最为薄弱,大概是因为顾北一天天来看的缘故,这里除了送饭菜的婢女外并无任何防守的将士守着,去的话也未必不可。” “也许……我们可以从灿雪口中得知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消息?” 宁惊尘亦微微一思索,这般问道。 “讲真的,我觉得她被关在这里可能也想过很多办法了,你们去的话,未必能帮的了她……” 空灵对两人的行动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他深表忧虑地看向了两人。 却听得弃如烟思索了片刻,还是缓缓抬头坚定地道了一句:“去的话有可能没什么办法,但是不去的话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都来了,既然是抱着救人的信念来的,就得去试一试。” “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夫人了。” 宁惊尘慵懒一笑,手微微一用力便替弃如烟推开了门。 “你们太冲动了……” 空灵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 他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石室内相反的方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先他们待过的地方。 等到弃如烟和宁惊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若灿雪的旁边时,却见那婢女端来的鸡汤她一点也没动,而是一个人捂着被子在墙角处已经在低声地抽泣。 她的肩膀随着她的低声抽泣而上下剧烈地耸动着,不时间有竭力克制的哭声传来,甚是凄惨和悲哀。 弃如烟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还从未看见她哭成了这副模样。 她的心里,不由得掠过了一阵心疼。 许是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若灿雪立刻便停止了哭泣,抱着被子破口大骂道:“你们给我滚!给我滚!他让你们送过来的东西我一口都不会吃!一口都不会吃!” “我若灿雪哪怕是饿死在了这里,也绝对不会吃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你们告诉他,让他死了这份心!让他少假惺惺!” “我恨他!这辈子恨死了他!” 她边说着就拿起一旁的一个碗朝着宁惊尘和弃如烟的方向哐当一声砸去。 碗撞击在了铁栅栏上,咔擦一声碎了一地的粉末。 弃如烟的眼中已是心疼无比,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轻声地唤了一句 “灿雪?” 许是觉得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和亲切,若灿雪很快便从近乎疯狂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她顿在了那里半晌,好一会儿才迟迟转过了身。 她将疑惑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弃如烟和宁惊尘的身上,顿时满是泪水的眼中掠过了万般的狂喜之色! 她一把掀开了被子,欢天喜地地朝着两人奔去,却在触及铁栅栏的那一刻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隔着铁栅栏,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288章 劫牢计划 “嘘——” 弃如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人跟进来才靠近了她说道:“我们啊,是偷偷溜进来的,来救你的。” “你们去过开天界了?” 若灿雪眉头微微一皱,思索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弃如烟见她眉宇间带忧愁之意,心中有不忍,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问了一句:“灿雪,能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如烟,我看错了人。” 若灿雪听得弃如烟这般问她,瞬间便泪奔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将下唇咬出了一片苍白又渗出了鲜血点点,血腥味渗透到了她的舌尖她才抹了一把泪恨恨地说道:“他根本没有反悔,也根本没有放弃他的计划。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天下霸业。我被利用了,你们也被骗了。” “此话怎讲?” 宁惊尘微微眯起了双眼,不由得问道。 “他与我大婚,不过是为了控制开天界。大婚那天,他趁开天界防备空虚,率魂界将士大开杀戒,毁了我们的婚礼,并且掳走了我的父亲,抢走了他开天界的帅印。” “而且,他似乎算准了会有人来救我和父亲,早就这里布下了陷阱重重。说一旦计划成功,便会放走我和父亲,并且封我为后。” “呵……” “谁在乎他承诺的这些。他始终还是不懂,他始终还是顽劣不堪,他始终惦记着的还是他心中的千秋霸业。” 若灿雪越说眼中的光芒越发地黯淡,直到最后化作了她眼底的一丝黯然,令人唏嘘不已。 “灿雪,你不要难过了。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救你出去。但是,我们对这里不熟悉,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关于这地窖你知道的事情?这样有利于我们找到你父亲,然后将你们一齐救出。” 弃如烟见她如此哀伤,不由得心里也跟着疼了起来,她急促地说着,希望能从若灿雪的口中得知一二。 若灿雪深深思索了片刻,茫然地抬起头,有些内疚不安地说道:“我从一开始进山庄便被关押在了此地,除了每日来送茶水点心的婢女和顾北一之外,我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只知道这石壁中经常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水流声。” “这水流声每每到午时便会响一次,到傍晚时分又会响一次,其他的时候便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父亲则是和我分开来关押的。我是朝着南方,而他却是朝着最北边去了。” “还有就是——这关押的铁栅栏看似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只要我一触碰栅栏四周便会有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一直传得很远很远。” “所以,你们一开始来的时候,我就不敢靠这个铁栅栏太近,生怕惊动了什么人。” 若灿雪飞快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细节告诉了弃如烟和宁惊尘,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因此,当她说完的时候她内疚而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轻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能来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里很危险,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动我,我暂时还是安全的。倒是你们,很危险,不如先走。” “看着你在这里这般煎熬和难过,我又怎么舍得离开?” 弃如烟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若灿雪,眼中皆是悲悯之色。 她凝望着若灿雪,轻声问道:“即使他这般对你,你还是放不下他,对吗?” 若灿雪听罢,眼中的哀伤之意更深了。 她缓缓低下了头,良久才轻声道了一句:“放不下,和能不能放不下是两回事。纵使我心里还爱着他,但,他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顾北一了。我是开天界的公主,是父亲的女儿,我要对得起我父亲,肩负起恢弘开天界的责任。” “我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放不下他,没有资格去儿女情长。” 若灿雪说罢,她的眼中已是无比坚定之意,那般决绝而深厚地看向了弃如烟。 “好。若你是这么想,那么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弃如烟想了想,诚恳地说道。 “如烟,你但说无妨。” 若灿雪知道她已经想到了计策,眸眼间亦掠过了一丝神采。 “今晚他是不是还会来看你?” 弃如烟默默思忖了片刻,沉冷地问道。 “是。每天来两次。今天酉时应该还会来一次。” 若灿雪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 “那好。今晚他再来,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将他骗着把这铁栅栏打开,然后将他打晕过去。” 弃如烟笃定地说着,随手还做了一个一招制敌的动作。 “然后呢?” 若灿雪的眼中虽然掠过了一丝迟疑,但是很显然,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想法。 “然后我会在这里接应你,带你出去。但是,这个时间一定要快,不然被发现了,我们可能就救不了你的父亲了。” 弃如烟半托着腮,脑袋飞快地运转着说道。 “你们知道我父亲被关在哪里?” 若灿雪的眼中掠过了狂喜无数,就差抱着弃如烟转个圈儿了。 “我们也只是猜测。” 宁惊尘迟疑了片刻,然后细细分析着说道 “方才,你说了你这里每天两次会听到水流声,并且是在午时和傍晚时分。那什么地方会每天在这两个时间段有水流声呢?” “你是说……膳房??” 若灿雪经他这般一提醒,立刻想到了一个地方,失声说道。 “没错。整个山庄,只有这两个时间段出现水流声的,便是膳房。而你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在膳房之下。” “方才,你也说了,你和界主是背道而驰两个相反方向被送去的。那么,按照地理布局来讲,很有可能界主被囚禁在了厢房之下。” “这样确定了地理位置,我们再从单个位置下手,同时劫牢,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 “到时候,如烟先带着你出来,就算我之后触动了栅栏上的银铃,等他们赶到之时,我们亦已经将人救了出来。” 宁惊尘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 若灿雪听罢,眼中一喜,亦有热泪盈眶。 她深深地看着弃如烟和宁惊尘,忽然跪了下来,重重一礼磕在了地面之上! 第289章 地牢的最深处 芜卦正文卷第289章 地牢的最深处“灿雪,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弃如烟一见她跪了下来,行的如此大礼一下子便慌了,当即便要她起来。 “如烟,你本可以不涉这趟险,然而你为了救我不顾一切地来了。这份恩情,若灿雪一定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灿雪定不推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灿雪深深叩首,再抬眸之时,满目感激和萧然之色。 “行了,行了。你我相识一场,若是我今日在你的田地,你是不是一定也会这般相助?” 弃如烟被她这番一来反而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假装有些生气地说道。 “定当是。” 若灿雪想都没有想地便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安啦,快点起来吧。” 弃如烟做了个手势,示意若灿雪赶紧起来。 “好。” 若灿雪起身。 却于此时,过道里传来了数十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似还有刀枪划过地面的声响,一个男子粗壮的声音响起 “快点儿走!这里一定有人潜入了!给我抓住,一个都不许放走!否则要了你们的脑袋!” 接着便是一记长鞭落在了地上的一声刺耳的声响! “走。” 宁惊尘当下便给若灿雪使了个眼色,带着弃如烟重新逃到了原先空灵拉他们进去的那个石洞之内。 果然,他们走了还没有几秒钟,便有一个魁梧大汉带着一群侍卫赶到了若灿雪的牢笼面前。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灿雪装作一副刚醒来的模样,朝外翻了个身子,颇为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质问道。 许是看在顾北一的面子上,这魁梧大汉倒是知道若灿雪的来历的,他听闻若灿雪这般讲虽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躬身一礼,和和气气地说道 “属下也是担心公主的安全,这不有人发现这里有外人侵入的迹象。属下担心这些人会对公主不利,便第一时间赶来了。惊扰了公主的休息,还望公主莫怪。” “这里除了我,还能有什么外人?莫不是将军连我一起带走,好去交差?” 若灿雪当然知道他所说没有假,但是她却镇定地往前逼近着铁栅栏,反而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将士见若灿雪真的生气了,许是庄主吩咐过一些话,他这个暴脾气也只得忍着心里的一股怒意然后赔着笑说道:“既然公主安然无恙,那么属下便先行告退。若是有什么可疑人员,公主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知道了。” 若灿雪不耐烦地回答着,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可以下去了。 将士临走前左看右看了半天,觉得确实好像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便朝身后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带着一丝疑虑往回走去了。 等这一群人走后之后没多久,宁惊尘便和弃如烟从石洞里的另一道道路走了出去。 沿路是空灵细心刻在势必上作为标志的标记,引导着两人往前走着。 没过多久,两人便看到了一束亮光照来,将出口的路照得十分明亮,隐隐可以看见外面的树木葱茏。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熟悉?” 弃如烟刚钻出石洞便觉得眼前的景致这般熟悉,不由得问道。 “这里是后山。” 从树影后缓缓走出了空灵的身影,他负手而立面色凝重地看向了两人,说道。 “所以,这个石洞是你派人凿出来的?我看之前那些手下似乎并不知道那里还有一条暗道在。” 弃如烟见他也在,不由得眼眸中一喜。 ——这意味着他们救出若灿雪和若凌威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嗯。是的。” 空灵笑了笑又说道:“你们想要救她,怕是靠几条密道是行不通的。虽然你们已经摸清楚了他们所在牢笼的具体位置,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想得到,他们也会想得到?” “你的意思是……?”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试探地问道:“难道,只要我们触及到了其中一个牢笼,哪怕那个是最后一个牢笼,整个地牢也会瞬间崩塌?” “宁阁主果然见多识广。” 空灵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我的人在研究这地宫的机关时发现,这里的机关并非没有布置,相反,这里的机关很多,并且环环相扣。它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发挥威力,是因为一旦其中的一环被触发,那便是灭顶之灾。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迟迟到现在没有出手的原因。” 空灵将凝重的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眼中有一抹担忧掠过。 他欲言又止。 “你是来救荒亦尘的?”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双眼,想到了什么十分突然地便问道。 “你怎么知道?” 空灵微微一惊,惊诧于弃如烟的聪慧。 这个计划虽然他的亲信都知晓,但是却没有透露给其他人的,她初来乍到又是如何得知? “很简单。你一直不关心庄内的事情,一直在研究地宫,并且摸清楚了每个牢笼的机关,可见你肯定有想救的人被困住了。而这个人,与你十分亲近,那推来算去便只有可能是荒亦尘。” 弃如烟一手搭在了树干之上,半撑住了身子,将一根狗尾巴草半叼在了口中,微微一笑缓缓分析道。 “幸亏,你是友,不是敌。” 空灵听罢她的分析,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意,半开着玩笑说道。 “说吧,荒亦尘在哪个方位?” 弃如烟将口中的狗尾巴草拿出,百般聊赖地在手中晃了个圈,毫无兴趣地问道。 ——说实在的,要她去主动救荒亦尘还不如让她去死。但是,既然这是空灵的任务和选择,那么,她也只有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正殿的正下方。但是……是最后一层地牢,最底一层。” 空灵迟疑了片刻,眉头拧紧后缓缓说道。 “卧槽……” 弃如烟顿时想骂娘。 她沮丧地看了一眼空灵,然后幽幽地问了一句:“这荒亦尘到底得罪了人家什么,要关这么深……这么一来,要救其他人就必须先救他啊……” “照理来说,是这样。” 空灵看着她一脸沮丧想要骂人的表情,不由得唇旁微显露了一抹宠溺的笑意。 第290章 醋坛子打翻了 芜卦正文卷第290章 醋坛子打翻了“可以任由你哥被地牢给埋了吗?” 弃如烟十分幽怨地朝着空灵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一摊手耸了耸肩说道。 “你觉得若是你这么做了,老爷子会不会追到天涯海角把我俩给杀了?” 空灵无奈地一笑,望着弃如烟的眼眸里尽是满满的笑意。 “大概,从此江湖就会流传一个传说,说——天女拐骗了尘落轩的二少爷,逼得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相互残杀,最后被老爷子逼得双双殉情跳了河吧?” 弃如烟悻悻地吐了个舌头,摇了摇头摸了把脖子,表示很惜命。 她转头的瞬间明显地看到身旁的宁惊尘已经脸黑成了黑炭,一脸不屑地看向了空灵之后又十分小气地瞪了弃如烟一眼,幽幽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你真当为夫死了么……” “噗——又没人让你不说话……” 弃如烟看他这般小气的模样实在觉得可爱万分,故意一嘟嘴然后朝他翻了个白眼坏笑着呛着他说道。 “那我也要能插得上嘴呢……” 某人十分委屈地咕囔了一句,然后负气地转过了头,一副“你不来哄我就好不了”的样子。 弃如烟自然知道他是在耍小性子,却只是笑兮兮地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宁惊尘,然后双手交叉于胸前,右手指尖在手臂之上来回点了几下后懒洋洋地说道 “宁惊尘,你要是还这般不听话我可就走了哦~这个点离太阳下山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时辰了,我们还得部署一些行动前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参与,那我们也不会勉强你的啦~” 宁惊尘见她非但不来哄她,还一直和空灵自称“我们我们”的,心里一下子就别扭了起来。 他也来了火,转过身狠狠地看了弃如烟一眼,然后置气地冷傲地说道:“既然你们有事要办,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说罢,宁惊尘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喂!宁惊尘!你发什么疯啊!你给我回来!” 弃如烟没有想到宁惊尘真的说走就走,她心里一下子慌了,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空灵一把拉住了手。 “他只是一时生气,并且现在还在气头上。你现在追过去,怕只会碰一鼻子灰。放心,我以男人的心理告诉你,他想通了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放心,他不是那种会扔下你再也不回头的人。” 空灵轻轻一笑,诚恳又耐心地跟弃如烟说道。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他是那种头铁了就回不来的人……” 弃如烟看着宁惊尘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由得眼中掠过了浓浓的担忧之色,颇为怀疑地皱着眉头问道。 “放心吧。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空灵轻轻拍了拍弃如烟的肩膀,笑着说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救出那三个人,并且能确保地牢不崩塌。” “我感觉我现在脑袋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弃如烟一拍脑袋,懊恼地说道。 “你……是因为他的离开所以才脑袋里一团浆糊吗?” 空灵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问出了口。 “也许……是吧……” 弃如烟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但是,她很确定的是她现在很焦躁,一种莫名的焦躁。 从宁惊尘负气离开那一刻开始,像是一点扩散而开,渐渐弥散,如同一团黑暗一般吞噬着她,令她不安。 “那……你还是去找他吧。这里的部署交给我就好。酉时还在这里,我们碰面。” 空灵的唇旁掠过了一丝勉强的笑意,他微微侧过了头,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轻声说道。 “你一个人……可以吗?” 弃如烟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忘了,我是尘落轩的二少爷。就算我不可以,我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去吧。” 空灵暗暗捏了捏拳,再抬眸之时已是满目的笑意。 他的伪装是那般地真实,以至于弃如烟根本没有看出破绽。 “我去把他追回来,一会会儿。然后我就拉着他来找你。毕竟多个人好办事儿一点。” 弃如烟有些内疚地跟空灵道了个别,见空灵摆摆手催促着她赶紧走便快步朝着宁惊尘消失的方向去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林中深处,很快便化作了一个点不见了踪影。 而空灵却一直目送着她离开,从看到她义无反顾地离开,再到看到她头也没有回一个地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不由得唇旁扯过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看来,有他在的地方,你真的真的,看不到我的存在……” “二少爷,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丫头,为何方才不将她留下?” 空灵的贴身侍卫七易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出了口。 空灵淡淡地扫了弃如烟远去的方向,轻声感慨道了一句:“有些人很美丽很耀眼,你也很喜欢很舍不得,但是她偏偏就不属于你。大概这就是,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吧……” “走了。去商量一下怎么救荒亦尘出来吧。这个任务若是失败了,估计老爷子要气得一命呜呼了。” “少爷,尘落轩方才来了百里加急的传书……” 七易欲言又止,似乎面露难色,只是恭敬地呈上了原信件。 “说吧。什么事?” 空灵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疲惫地深吸了一口气沉沉问道。 “信上老爷子说,要小心这庄内的庄主和使者,还有那个叫林仙儿的也不可小觑,否则会功亏一篑。” 七易见空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老爷子还说……生恶珠已经降世,两枚都已经出现,一枚在林仙儿怀中的夜灵猫体内,而另一个……” 七易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还有一个在如烟的怀中。对吗?” 空灵无奈地一笑,将七易没有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少爷圣明。” 七易低头一礼,没有再多言一句。 “老爷子还说了什么?” 空灵随手翻开了信件,赫然看到一句朱红色蘸墨的大字出现在了眼前。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务必拿到生恶珠,救出亦尘。否则,吾死。” “哗——” 空灵满目怒色地将纸张撕成了两半,清澈的眼眸之中皆是两难之意。 第291章 他是我的,你冒犯了。 芜卦正文卷第291章 他是我的,你冒犯了。宁惊尘刚走到了庄园的后院之时,远远地便听到了曼妙似谪仙的弹琴声一深一浅地传来。 琴声如泣如诉,似在这漫山云雾缭绕的仙境里笼了一层带韵律的纱,令人神往,令人好奇。 宁惊尘不经意间一抬头,却见后院一处凉亭内是林仙儿一身水粉色轻纱在身,以纤纤玉指缓缓拨弄琴弦。 宁惊尘意识到了自己误闯了别人的地方,便立刻转身回头想走,却不料被林仙儿轻声给喊住了。 只听得她柔声说道:“公子既然来了,便是有缘。何不当个知音者,一解乏困?” 宁惊尘只是笑了笑,然后缓缓转过身,颔首一礼客套地说道:“林姑娘琴声优雅悠扬,本应给懂得的人欣赏。只是可惜,宁某是个粗人,还有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宁公子此话差矣。既然公子随音律而来,自是懂得其中感情,又何必自谦,说些令人扫兴的话?还是说,宁公子根本就觉得仙儿身份低微,不足以给公子抚琴一曲?” 林仙儿停下了手中的琴弦,微微抬眸对着宁惊尘淡淡一笑。 宁惊尘听她这般说,不太好意思拂了她的意,便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一笑缓声说道:“既然林姑娘盛情难却又有如此雅兴,那宁某便站在这里听姑娘抚琴一曲便好。” 他的意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我可以听你弹曲子,但是为了避嫌,你我之间便得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林仙儿自然也懂得他的拒绝,只是微微一笑,柳眉之间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眷烟愁意,并未多做强求,而是轻轻将修长的指尖再次放在了琴弦之上,缓缓拨动。 指尖如有流星划过了琴弦,琴音如流水舒畅而出,一弦一陌皆为恣意江湖之音,举手投足间款款生意。轻纱白色帘帏随清风缭绕成曲,与轻烟云雾缭绕在一处,褶褶生情。 她肤若凝脂,樱唇轻启,乌发轻缠,目若灿辰,举手投足指尖自成风流,诗意由她眉间淡淡散发而出,令人一眼望去似要为她颠倒了这乾坤天下。 太仙气的画面,太撩人的场景,偏偏到了宁惊尘这儿只是客气地低了个头,若有所思地以脚尖悄悄在地面的沙土之上画出了一个“烟”字。 “她怎么还不追来?当真和那小子厮混去了?” 林仙儿的琴音他是一个音符也没听得进去,倒是地面上的那个“烟”字越来越深,亦越来越潦草。 好烦。 他深叹一口气,无意间抬头之时,却发现琴音已止。 而林仙儿正似笑非笑地远远地凝视着他,樱唇旁一抹了然的浅笑之意看得宁惊尘心里有些发虚。 她见宁惊尘抬头看她,便微微一笑,欠身一礼起了身,缓缓从凉亭走了出来。 眼见她步步生烟而来,眼见她眸眼间带了几分温柔之意,眼见她,流波生。 她停在了离宁惊尘半米之处,柳眉生眷烟,极为柔和地道了一句:“宁公子虽人在我这儿听琴声,可这心,怕是早已跑到了百里之外。” “林姑娘的琴声确实美妙,只是……宁某心中牵挂着一些事,暂时不是很有心情欣赏。宁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告辞。” 宁惊尘匆匆对林仙儿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走,却不料,林仙儿轻盈一步上前,竟拽住了他的手腕。 顿时,一股温凉的感觉带着云朵的柔和之意从她的指尖传来,袭身侵入了他的血液,令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有些诧异地转过了身,却见林仙儿双颊微红羞涩地一步上前,轻声低头巧盼地说道:“公子不喜欢听琴便罢了,难道连陪仙儿聊一聊也不想吗?” “林姑娘,宁某……” 宁惊尘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后面传来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等他来得及拦住弃如烟的时候,弃如烟已经几步上前一把扯开了林仙儿紧扣住宁惊尘的手,狠狠地将她往后一甩! 末了,她将宁惊尘往身后一拉,然后冷冷地扫了林仙儿一眼,高傲地昂起了头,笑得十分灿烂地说道:“不好意思,林姑娘。我知道你生得国色天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是,这献媚也得看准了人。我家这位呢,比较蠢,还比较木讷。虽然长得还过得去,但是脾气一定是不适合你的。” “林姑娘若是中意于他,他也中意林姑娘你,我倒是不介意和你竞争一把。只是……很抱歉,他自始至终貌似都不是很能接受林姑娘的爱慕之意。本着不让庄主再找我们麻烦的原则,也本着为林姑娘的名声负责的态度,林姑娘是不是该主动离他远一些?” “嗯——?” 弃如烟索性双手交叉于胸前,以挑衅的目光冷冷望向了林仙儿,毫不客气地接连问道。 如果弃如烟转身一定能看到她口中那个脾气相当不好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种强忍着浓烈笑意的眼神看着她,就差脱口而出一句“夫人你怎么这么剽悍,我好喜欢好喜欢。”了。 林仙儿大概一直养尊处优惯了,也被男人捧上天捧惯了,从来没有受过这般的训责和羞辱,当下一张如玉的漂亮脸蛋便绿了。 她一直强忍着面容之上的难堪之意,连连深呼吸了三四番,才终于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尴尬地说道:“原来宁公子倾心的是弃姑娘,倒是让仙儿觉得有几分诧异。” “诧异?倾心于我令林姑娘觉得很是诧异对吗?” 弃如烟听得林仙儿这般说道,唇旁很快便掠过了不屑之意,她冷哼一声朝着林仙儿逼近了一步,微微眯起了双眼,笑了笑说道:“那他若倾心于林姑娘是不是就符合你的逻辑了?嗯?” “弃姑娘,你应该也知道,论容貌,论才艺,论修为,大概仙儿确实胜你一筹。” 林仙儿虽心知自己理亏,却亦是个倔脾气,亦毫不客气地打算跟弃如烟杠到底。 “哈?” 弃如烟听罢便一撩额前的碎发,眸眼间掠过了一丝凌厉之意,缓缓道了句:“我还正愁这地牢怎么解……既然你都说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不如我行一回给你瞧瞧?” 说罢,她便朝着林仙儿猛地一记长腿凌风扫了过去! 第292章 爱的回应 林仙儿下意识地朝后一退,将背朝后一仰! 却不料,弃如烟早就猜到了她这闪避的动作。 弃如烟将藏于身后的卦魂毫不犹豫地朝着林仙儿的后脖颈处砰的一下便砸了过去。 林仙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身子一软,朝着身后栽了下去。 弃如烟很“厚道”地伸出了胳膊轻而易举地便接住了林仙儿轻飘飘的身子。 然后,她还十分“惋惜”地朝着林仙儿的绝世容颜摇了摇头砸了砸吧嘴,叹息着说道:“啧啧,真是可惜了你这容貌,你这才艺,你这修为……” 宁惊尘在她的身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飞了出来,丝毫不符合他玉树临风的形象。 “笑屁啊!刚才弹琴的时候不是还很投入吗?走的时候不是很潇洒吗?怎么滴?长本事了还是平时给你吃的鸡腿太多了?嗯?!” 弃如烟听他笑得猖獗,恶狠狠地转过头便瞪了他一眼,撒了泼的便吼道。 “咳咳咳——夫人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宁惊尘笑得合不拢嘴,在弃如烟的欺凌之下也只能收敛了些,强忍着笑意低头认错。 “还知道错了……你咋不去上天呢?还让我来找你?我不要面子的啊?” 弃如烟冲着宁惊尘吼完便霍的一下将林仙儿扛了起来背在了背上,然后艰难地心有不甘朝前走去。 走的时候,她还不忘翻了宁惊尘一个白眼。 宁惊尘见她扛得吃力,心中不忍,连忙上前一步好心地说道:“背不动吧?要不我来?” 岂料正在醋头上和气头上的弃如烟朝他白了一眼,猝不及防地“呸!”了他一脸,然后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你想抱她就抱!跟我说什么?!别说她这么瘦的一人了,就算再来两个这样重的,老娘也背得动!” “不是,如烟,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惊尘看着她吃醋瞪眼的样子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想要上去帮忙却又不能上去帮忙,只能幽幽地跟在她的身后,显得万分多余和无辜。 “不是什么啊!不会托个脚啊!” 弃如烟实在背不动了,一咬牙朝着宁惊尘撒气地吼道。 “刚才不是还说再来两个这样重的你也背得动的嘛……” 宁惊尘窃笑着咕囔着,却在弃如烟一个预备杀人的眼神中乖乖托起了林仙儿的脚,闭口缄默不言。 就这样,可怜的林仙儿忎是有倾国之姿,此时却被一前一后扛着在走,远远看去,跟一只待宰的猪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说,你这是要将林仙儿扛到哪里去?” 宁惊尘看着她一直在往后山的方向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后山,毕竟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 “宁惊尘,你是真的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地牢将会崩塌,但是庄主最心爱最得不到的女子却在地牢里,那么他会允许地牢崩塌吗?” 弃如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说道。 “你的意思是……将林仙儿当做人质?” 宁惊尘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将一双眼眯成了线状。 “不然呢?你以为都是为了你?” 弃如烟没好气地将他怼了回去,满眼都写着——“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最好做好跪搓衣板的准备”。 “唉……真是失望。” 宁惊尘虽然眼中尽是赞赏之意,却装出了一副垂头丧气似乎十分失望的模样,哀声叹气地摇着头说道。 “失望什么?” 弃如烟终于将林仙儿带进了地牢之中,随手便将她扔在了地上,然后抹了一把汗,扫了一眼宁惊尘冷冷地问道。 “我还以为……你对我的爱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毕竟两个优秀的女人来争我这么一个脾气不是很好的男人的事情并不多见啊……” 宁惊尘戏精上身一般轻摇着头,望着天,一副神往的模样,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他唇旁的一抹坏笑之意。 “宁惊尘,你该醒醒了。白天做梦,对身体不好。” 弃如烟眯起了双眼,瞪了宁惊尘一眼,眼中都是不满之意。 却于下一秒,宁惊尘轻轻环过了她的脖颈间,然后另一手按在了她的腰际上,将她猛地朝着自己的怀里一推! 引得弃如烟一声惊呼! “宁惊尘!你干什么?” 弃如烟顿觉有一股热血往脑子里涌了上去。 她又恼又羞地一抬头,却撞上了他笑意正浓的双眸。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中似溢满了星辰大海,一望便是熠熠生光的光辉未来。 而石洞内的空气有些微微的潮湿,混合着苔藓的青涩味道,他只是那么轻轻地一逼近,便是袭身而来的清香淡竹味袭身而来。 令她沉醉,似喝了一万年陈酿的美酒那般,面颊开始泛起了潮红绯色。 “你今天这般护着你这不成器的夫君,若是你夫君不知恩图报岂不是对不起夫人的一番用心栽培和良苦用心?嗯?” 宁惊尘的红唇旁掠过了一抹深深的魅惑笑意,他低头轻轻靠近了她的额间,湿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令她慌张不已。 “宁,宁惊尘,我虽然知道我魅力无限,但,但,你也不能就此这般轻薄我……否,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弃如烟脸一红,口中已经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放心,我不会轻薄夫人。只会……” 宁惊尘的吻如雪瓣般轻盈落下,点在了她的额间,一片火辣辣的湿润之感! 似有漫漫陀陀的飞雪扬过了她早已火焰万里的心河,一点触及便是沉沦至深渊的深醉! 他一路从她的额间落在了鼻尖上,眉峰上,眼角处,双颊处,最后轻轻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之上,深深一吻,浓烈到了时间的尽头。 若他的人生是一个杀戮和鲜血的前半生,那么,她的出现便是他遇见花开南国小雨漫小桥流水的浪漫,永远都愿意为了她一人,而止戈天下。 大概,是没救了吧。 遇上她,他便没有想过被救赎。 毒药也好,解药也好,痴狂也好,沉沦了也好,他都已经不在乎。 他只知道,在齐明山里,有一个别样的女子,以她别扭的方式,宣告了她对他的主权。 亦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唯一,什么是爱的回应。 第293章 明白了吗? 芜卦正文卷第293章 明白了吗?石洞内的光线由淡转浓,温柔地在弃如烟的微红面颊之上打薄,浅浅晕开了一层绯色。 宁惊尘轻轻放开了她,留恋地在她的额间轻轻吻了一吻,然后笑着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找到空灵那小子。虽然,我并不是太乐意见到他。” “他并未说她去哪里,如何找到他?”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单手托腮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书当中好像有一卦叫做寻龙卦,专门用来寻人的,你还记得吗?” 宁惊尘亦思索了片刻,说道。 “寻龙卦?当然记得。整本天书我都能倒背如流的好么……” 弃如烟被宁惊尘这般一提醒,恍然大悟。 她默念卦诀,将力量集中于了指尖,直到凝聚成了一股至纯的光点,然后霍的朝着石洞内一指! 随着卦出,一道亮光从石洞灌入,如同流水一般穿过了石壁和阻碍物,飞快地便传到了空灵的耳旁。 当时,七易正和空灵商量着对策,却听得弃如烟河东狮吼的声音在他的耳旁炸了开来 “空灵!速来后山入口处!送你个大礼物!” 空灵被她的声音这般一吼,手中正在画的地图顿了一顿,唇旁掠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七易将这一切尽收在了眼底,笑着揶揄着空灵说道:“听这般风风火火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势必是弃如烟了。” “罢了罢了,主上你先过去一趟吧。至于苦命的我,自然是要留下来将这地图的最后一块给画完了。” 空灵笑着推搡了七易一把,敲了敲他的胸膛说道:“你啊,一定是死于话多。得,我先去看看她到底给我备了什么大礼。这剩下来的一块地图,便交给你了。” “去吧去吧。” 七易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连连摆手,示意空灵赶紧走赶紧走。 空灵拍了拍七易的肩膀,笑着道了别后转身便延着石洞走掉了。 而就在空灵走后不久,石室的拐弯处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七易敏锐地感觉到了这道身影的靠近,暗暗一把将地图抓起塞到了怀中,然后纵身一跃到了三米开外,瞬间便开弓抹箭,凌厉地将箭端对准了来人! “你是谁?” 七易眉目之间是冷冷的肃杀之意,他冷厉地问道。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显然已经埋伏在这里很久了,等的就是空灵走的那一刻。 相比较七易的紧张和肃杀来讲,来人的反应倒显得淡定了许多。 只见他半遮面庞,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谁,却见他眸眼间掠过了一丝不屑之意,缓缓以嘲讽的语气说道:“倘若我方才真要取你的性命,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将箭端指向我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能埋伏在别人身旁伺机而动的,绝非君子所为。你到底要干什么?” 七易深知此人功力雄厚,始终崩紧着箭弦,已经做到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却见那人微微淡笑,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不屑之意,他负手于身后,缓缓抬头,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你说我并非君子,那你背弃于无欢效忠空灵又岂是君子所为?” “这两件事自当不可相提并论。我背弃于无欢是他残暴在先,若他为天下之主,只怕这天下苍生将要民不聊生,祸害千年。而我选择效忠二少爷,则是看中了他的才干他的品德,我相信他一定会给天下带来福音。一个是被迫选择了一个错的主子,一个是看中了贤君,这又有什么违背君子之道的说法?” “倒是你,鬼鬼祟祟潜入石洞,趁二少爷刚走便来,到底意欲何为!?” 七易据理力争,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手中的弦已经嗡鸣作响,似有清啸之意,随时便会离弦而出! 那人听罢七易的这些话,非但不恼怒,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着道了一句:“倒是有几分道理,这么说来,你也是个明白人。那这事情,便有些好办了。” 说罢,那人朝后退了一步,摊了摊手,然后比划了一下箭端的方向,对着七易笑了笑。 七易愣了一下,仔细凝眸看了一眼后才发现原来那人竟将自己至于箭端面前,然后射程正好是他的箭最佳的距离! 七易差点手一抖! 他的眼中掠过了万分的不可思议。 ——这个人,到底是太蠢,还是太过于自信?他纵使是天纵奇才,怕是他这一箭下去也得伤上他几分。 “你想干什么?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松警惕。” 七易冷冷地盯着他,如临大敌。 而那人却只是慵懒地打了响指,笑着说道:“我将自己处在你的可控范围之内,是算准了你不会对一个来意是善意的人动手。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善意。而我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我要你怀里的那张地牢的图。” “这不可能。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得到它!” 七易一听他提及地图的事情,双眼里的警惕带着些许怒意迸射而出。 他将弦绷得咯吱作响,弓已经完成了满月。 “我知道要你交出地图并不容易。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你们想要救的人我都能暗中帮助你们救成。但是,这个地牢的图你如若不给我,我便做不到这件事。并且,你真的以为,你们暗中潜伏在地牢里这么些日子,庄主会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他不过是想等着地牢崩塌之时,将你们一网打尽罢了。别忘了,庄内有那么多的眼线,还有夜灵猫的存在,你真的以为你们身边的人不会出卖你们吗?” 那人的语调始终不缓不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惊心,令七易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我们并无交集,没有道理帮我们。” 七易思索了良久,终于还是动摇了些,他低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是因为一个故人,我不想她死在这里。而若是我帮了你们,对我而言,也是除掉了一个碍眼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那人淡淡一笑,以手在空中划出了大写的“齐明洲主”四个大字,然后缓缓看向了七易,沉冷地问了一句:“明白了吗?” 第294章 似有皎月生 芜卦正文卷第294章 似有皎月生七易的眼中明显地掠过了十分的诧异之色。 他以惊异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人的身上,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终于,他在万般纠葛之中缓缓放下了绷得紧紧的弦和弓,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亦不知道你是否是正还是邪。但是如若你的目的和我们的目前来讲是一致的,并且能够帮助到二少爷和弃如烟,那么,这地图我愿意给你。” 那人只是淡淡一笑,剑眉之间带了几抹柔和之意。 他微微点了点头,负手于身后,缓缓上前一步,道了一句:“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会将这份地图好好利用,确保空灵和弃如烟的安全。” “如若你食言,纵使我七易能力有限,也会追到天涯海角将你碎尸万段。” 七易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那幅他们辛辛苦苦画了好几天的地图,径直扔给了那人。 那人单手举过,稳稳地接住了地图。 “哗——”的一声,他打开地图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微微蹙着眉头,似在用心记着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那人便随手拿起笔画了几笔,然后潇洒地合上了地图,向前一扔,又将地图扔给了七易。 “你……难道不要将地图带走吗?” 七易惊诧地看着那人,不敢相信这么复杂的地形竟然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了。 “不必。我若是拿走,你们岂不是没有了指引?加之,我已经记住了。” 那人胸有成竹,淡淡一笑,一个飞掠便消失在了石室的拐弯处,不见了踪影。 而当他走后,七易展开地图之时,难以置信地发现——他们原本空缺的那一块地图,却已经被这人的寥寥数笔给添上了。 并且,丝毫不差。 “他……到底是谁?” 七易沉下了眼眸,眼中掠过了一丝忧虑。 当空灵到了后山入口处之时,赫然看见林仙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石洞里,不由得眼中一惊。 又见弃如烟站在她身旁显然已经百般聊赖了,他便皱了皱眉头,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位姑娘莫不是就是你要给我的大礼?” “咋样?还不错吧?是不是长得特别美?” 弃如烟一见他来,立马迎了上去,十分谄媚地问道。 “美是美……可是我要她有什么用?” 空灵显然已经忽略掉了林仙儿的倾城姿色,他左瞧右瞧着林仙儿也没瞧出个明白出来,一头雾水迷茫不已地看向了弃如烟。 他的眼里,全是大大的问号。 ——难道,如烟觉得我十分缺女人? 弃如烟见他还不明白,便推搡了一把宁惊尘,咕囔着说道:“你倒是跟空灵说清楚啊,杵在这儿尽顾着乐?” “人又不是我打晕的,也不是我抓的。这等龌龊事也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宁惊尘很明显并不待见空灵,将身子一转,索性连弃如烟也不理了。 “切……小气巴拉的……” 弃如烟白了宁惊尘一眼,一噘嘴无奈地一摊手说道:“这女的正在勾引宁惊尘,我没看下去,就打晕了拉了回来。巧的是——这庄内的庄主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我想着,若是她在地牢里,想必那个庄主会怜香惜玉,就算启动了机关,也会想尽办法给关住。” 她说到“勾引”两个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宁惊尘的脸已经黑成了炭色,就差冲过去捂住她的嘴然后拖出去糟蹋一顿了。 “原来是这样……” 空灵显然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明亮的眼眸中却明显地掠过了一丝难过。 ——原来,她不是不会吃醋。不过是为了谁才会吃醋的命题罢了。 ——她给的温柔和霸道,竟从来都不是他。 而弃如烟显然是没有想到空灵想到的这些的,她见空灵理解了,高兴地一拍空灵的肩膀,大咧咧地说道:“就说空灵你聪明,一点就通!不枉费之前喂了你那么多桂花糕了。” “我还是希望我笨一点……” 空灵无奈一笑,低声咕囔了一句。 这一句,弃如烟并未听得明白,却落到了宁惊尘的耳朵里。 宁惊尘的耳朵微微一尖,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不爽之意,却很快被一抹阴冷所替代。 他回过头,朝着空灵莞尔一笑,相当无耻地环过了弃如烟的肩膀,将她搂得死死的,然后揉了揉鼻尖,十分无辜地说道:“原来,二少爷喜欢吃桂花糕啊……如烟,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们就多带点过来给二少爷了……” “你神经啊!他喜不喜欢吃桂花糕关你什么事儿啊?” 弃如烟没明白宁惊尘为啥来这一句,“啪”的一声脆响便打在了宁惊尘的手背之上,引得他面部一阵抽搐,强忍着痛地朝着她龇着牙。 “弃如烟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我还有更狠的呢!这下对你来说,算轻的了!谁让你没事做就勾肩搭背的……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子,又不是你的兄弟或者阿猫阿狗的……” 弃如烟白了宁惊尘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简直是缺一根筋!” 宁惊尘无奈地深叹了一口气,难过地说道。 ——这简直是没气到空灵,反倒惹了自己一身不痛快啊…… 真不划算。 “你说谁缺一根筋呢啊?” 弃如烟暴跳如雷,连连追着宁惊尘便要打。 宁惊尘一边闪避着,一边不顾生死地吼着:“就说你缺一根筋了,咋滴?不服气啊?”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弃如烟脱下鞋子气呼呼地朝着宁惊尘便扔了过去! “啪——” 空灵轻轻抬起手,从半空之中截住了弃如烟的鞋子,然后拿在了手中。 他扫了一眼宁惊尘,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 “我不喜欢吃桂花糕。但,若是如烟给的,我还是很喜欢吃的。” 说罢,他丝毫不顾及宁惊尘已经被气到七窍生烟的表情,缓缓走到了弃如烟的身旁,单膝跪了下来,缓缓抬眸笑着说道:“来,抬脚。” 那一刻,有一线日光轻挑过他的眸眼间,将他眼眸中的亮光照得一览无遗。 似有皎月生。 第295章 若是爱,请深爱。 芜卦正文卷第295章 若是爱,请深爱。空灵轻轻托起弃如烟的脚踝,指尖触及她的肌肤之时,顿有一抹异样的温柔袭身而来,如鎏金一般烫过了她的心尖之上。 他单膝跪地,柔和地将她的脚轻轻放进了鞋中,然后轻轻将她的鞋后跟往上提了一提。 他半蹲着抬眸,笑着看向了弃如烟,如一抹灿阳一般温暖地说道:“女孩子的鞋是用来穿的,不是用来打人的。你这样,会磕了脚,就不划算了。” “切~” 一旁的宁惊尘嗤之以鼻一哼,将头别扭地转向了侧方向,眼中又是醋意又是不屑之意。 弃如烟心里是十分感动的,在那一刻,她觉得空灵的深沉和温暖照亮了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孤独倔强。 可,这抹感动,却是类似妹妹对哥哥的那种亲人之间的感动。 并非,爱情。 “谢谢你,空灵。其实……这鞋我自己穿也可以。而且,我从小野蛮惯了,脚就算磕破一点也是无所谓的,过几天就愈合了。” 弃如烟对着空灵调皮一笑,笑嫣如花。 空灵缓缓起身,眼中多了一分心疼三分落寞之意,抬眸轻声说道:“虽然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是你的未来我要保护到底。若是他以后欺负了你,随时来尘落轩找我。尘落轩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好……” 弃如烟的眼中涌现了如繁花盛开般的感动笑意,撞在了空灵的墨色瞳孔里,折射出一抹深邃的深爱。 “弃如烟,过来。” 一旁的宁惊尘笑得十分灿烂十分迷人,亦十分危险。 他朝着弃如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到他身旁去。 岂料,弃如烟却傲娇地看了他一眼,翻了翻白眼,反呛了一句:“干嘛?” “让你过来。” 某人的面子上俨然挂不住了,唇旁掠过了几分尴尬之意,就差上前强行将她绑走了。 “不去。” 弃如烟回答得倒也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地转过了身。 宁惊尘急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轻轻一拽! 弃如烟猝不及防,一个旋身后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她有些恼怒地看着宁惊尘,不爽地问道:“你干嘛?” “不干嘛。不是怕你脚磕着吗?那行,为夫抱着你走。” 宁惊尘显然是个小心眼儿的主儿,他亦傲娇地昂起头说着这些看起来毫无道理的话,还没等弃如烟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的时候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宁惊尘!你干什么?!发什么疯?快点放我下来!” 弃如烟被横抱着怎么都觉得别扭,对着宁惊尘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的,就差抓着他的胳膊狂咬一阵了。 没想到宁惊尘却跟铁了心一样的,将头昂得高高的,睥睨地给了她两个字——“不放。” “你要是不放,我就咬你了?” 弃如烟恶狠狠地瞪着宁惊尘,迅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放。除非我死了。” 某人回答得亦十分干脆又彻底,反而将头昂得更高了。 “好。你自己说的。” 弃如烟对准着他如玉的胳膊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石洞里顿时传来了宁惊尘惨绝人寰的夸张的叫声——“弃如烟,你属狗的啊???” 弃如烟昂起头,眯起了双眸,对着宁惊尘有恃无恐地灿烂一笑。 在两人的身后,空灵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眼中的落寞堆积成了尘,却又在弃如烟笑的那一刻明亮成了霜月。 他的唇旁亦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轻声低叹了一句:“既然你已有选择,那么以另一种朋友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静静保护着你,竟也让我觉得满足不已。” 石洞外的天色渐渐变得浓重,有乌云随风从天边聚拢了过来,隐隐之间有电闪雷鸣之声。 终于,在空灵背着林仙儿进入石洞的那一刻,一道蛇形闪电犁陌纵横地从乌云之间划过,“轰隆隆——”一声巨响后,一道惊雷咔擦一声坠入了地面三尺有余。 雷电击中了后山的一处树木,树木瞬间被点燃,火红的火苗如龙一般直窜上了万里的天际。 远远望去,在后山之中,那一点火红迅速扩散了开来,朝着周围不断蔓延而去,一时间,浓烟滚滚,山色墨绿与火红交替而生! 石洞之中,若灿雪所在的牢内,按照惯例响起了顾北一前来的脚步声。 若灿雪听得他熟悉的脚步声来了之后,立刻站了起来,端坐在了床榻之上,沉下了眼眸,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她这次,要骗顾北一将牢门打开,否则,她便会失去这次机会。 顾北一缓缓而来,手中端着一碗人参雪莲汤,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就怕汤药洒在了地上。 他始终将碗托在了手心,坚持着自己来送,一路汤药烫着他的手心,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放下一分钟。 对他来讲,这是目前他能给她的温柔。 也许她不能理解,但却是他能给的全部,能让步的全部。 若灿雪见他出现在了牢门前,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不由得眼眸微微一动。 但是一想到他在婚礼上的所作所为,她便又沉下了眼眸。 “你来干什么?” 若灿雪冷冷问道,却不自觉地已经在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柔和。 “这是魂山的人参和雪莲,这地牢里寒气重,我怕伤了你的身体,命人百里加急送了过来。都是我亲自熬的,没有假借别人之手,也不会有毒。你可以放心喝。” 顾北一吹了吹汤药上的热气,然后抬眸对着若灿雪温柔一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若是你不喜欢喝,或者不待见我,便不喝也没事。我将这汤药放在这里,你若是渴了,可以尝一尝。” 说罢,顾北一弯下了腰,轻轻将汤药放在了铁栏放饭菜的地方。 他放下碗的那一瞬间,手心的一抹被烫过的殷红刺眼地掠过了若灿雪的眼眸。 她不由得微微一愣,喉咙后一阵酸涩。 眼见着顾北一送完汤药就要走,她不由得上前一步靠近了铁栏,轻声道了一句:“若是我想你喂我喝,你愿意吗?” 顾北一的眼眸猛地一亮,眼中掠过了万般惊喜之色! 他瞬间便转过了身,对着若灿雪灿烂一笑,轻声道了句:“好。” 若灿雪却低下了头,眼眸里划过了深深的内疚。 第296章 你是我舍了命也要去保护的人。 芜卦正文卷第296章 你是我舍了命也要去保护的人。“咔擦——” 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之后,牢门应声而开,铁栏之上的那一抹莹莹流光很自然地消失不见了踪影。 若灿雪知道,那是卦术解除和机关解除的表现。 顾北一欢天喜地地转身去端汤药,却不料若灿雪飞快地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紧紧握在了手心,一步上前便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顾北一刚触及到汤药的手不自觉地猛地一抖。 “咔擦——” 又是一声脆响后,碗碎了一地的瓦砾,人参雪莲汤亦从他的指缝间急湍而过,将他的手指烫出一片红后又飞溅在了地上,弥散了一整个牢笼的清香之气。 地上的汤汩汩而流,一片暗湿之色,像极了顾北一此时的心情。 终于,他的喉咙口哽咽了一下,眼中掠过了一丝自嘲之意。 顾北一仰着头,强忍着内心的狂乱,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最终,他还是笑了笑,转过了身,径直望向了面前这个他深爱到生命里的女子,轻声哽咽着问了一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让我喂你汤药,并不是一个借口,亦不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告诉我,好吗?” 若灿雪不敢正视他的眼眸,握着金钗的手指间亦微微有些颤抖,她被顾北一逼得一步一步地朝后走去,忐忑地说道:“顾北一,我只是想出去。我想救我父亲。我不想杀了你,你也不要逼我。把我逼急了,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包括杀了我吗?” 顾北一的眼中是满满的绝望,他怅然一笑,停下了脚步,深深地望向了若灿雪。 若灿雪紧紧地握着金钗,痛苦地摇了摇头,缓缓绝望地说道:“不,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你若强逼我,我一定会杀了我自己。” 说罢,她便将金钗对准了她自己的咽喉处,满目决绝之色! “不要犯傻!你想要做什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顾北一见她的咽喉处已经被戳得有一点鲜红涌出,立马便慌了! 他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强忍着心里的痛楚,对着若灿雪一直摇着头,眼中满是心疼之意。 “那好。你放我走。我们就此再无瓜葛。” 若灿雪红着眼隐忍了好久,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而这句话,像是一记惊雷炸在了顾北一的耳旁,他的身子一软,似散去了浑身修为一般。 顾北一近乎了无生机地看向了若灿雪,良久,才苦笑着问了一句 “灿雪,你当真想这样?当真不要我了?” 若灿雪强忍着泪,倔强地昂起了头,缓缓说道:“我当真想这样。当真……不要你了。” “你应该知道,自从我们大婚之日,你派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便没有可能了……你爱你的权利,爱你的魂族,爱你的天下,可是,我爱不起你了。” 若灿雪慢慢退到了魂牢之外,而顾北一却仍在牢内低着头,一句也没有再说。 只是,他悔恨的泪晶莹地溅落在了地面之上,飞溅开一朵花,一朵极致美丽的花,一朵极致快速凋零的花。 而若灿雪亦于他出神那一刻,猛地一转身,飞快地朝着出口处奔去! 她抹了一把泪,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而在她的身后,“咚——”的一声闷响后,顾北一近乎呆滞地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的乱发长垂而下,整个人似被剥去了心魂一般,再也没了生机。 ——她说,她再也不要他了。 ——可是怎么办,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 若灿雪再也没有回头,只是一路朝着出口处狂奔,大口粗喘着气。 很快,她便看到在前面亮光微弱之处站着了一个人影。 她刚想转身就逃,却被那人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领口。 “若大公主好本事,竟然骗得自己的未婚夫给自己开了牢笼,这会儿,是要到哪里去啊?嗯?” 庄主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令她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庄主的手间亦用了些力气,将她的衣领拎起,而她亦被拎在了半空之中,嗓子被勒得几乎出不了气,整个面颊变成了一抹绛紫色! “咳咳咳——你,你放开我!” 若灿雪一手拉着衣领,一手想要去抽自己随身的长鞭,却发现那道雷击鞭竟已经在了他的手中! “你在找这个?” 庄主冷冷一笑,将雷击鞭朝着身后的亮光处一扔,雷击鞭呲啪一声撞击在了石块上冒出了一点微弱可怜的星火。 “可惜,你必须将我打倒才能从这里出去。” 他幽幽地在若灿雪的身后说着,声音像一条蛇一般令若灿雪厌恶至极。 她渐渐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困难,面颊之上亦开始热了起来,整个人处于了缺氧的状态。 正当她渐渐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顾北一的声音——“放开她。” 庄主一看是顾北一来了,才将手指间的力量微微撤了一些,然后蔑视地看了顾北一一眼,冷声说道:“魂主,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是个祸水。她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此事与她无关。你若是伤害了她,那么,你我之间的合作也不必继续了。相信没有了魂界的帮忙,你这栖龙山庄也迟早毁于一旦。” 顾北一冷冷说着,丝毫没有给庄主面子。 他上前一步,将若灿雪护在了身后,一把揪住了庄主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过,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唯独她,你不能动一根汗毛。” “但是,你方才食言了。” “顾北一!你疯了吗?!这女人是逃出去,她是要逃出去破坏掉我们所有的计划!你和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将会白费!你疯了吗!?” 庄主没有想到顾北一会为了若灿雪这般顶撞他,眼中已是深深的恼怒之色! 却没有想到,顾北一冷冷地盯了他半晌,缓缓抽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冷厉地说道:“是的,我快疯了。” 第297章 一剑伤人 芜卦正文卷第297章 一剑伤人“从我们的计划一开始,我就怀疑了。到现在她说不要我了,我也就疯了。本来我还抱着最后一丝残留的侥幸想要和你共谋天下,但是,你方才对她下这般毒手,便是越过了我的底线。” 顾北一将匕首抵在了庄主的咽喉处,头也不回地对着若灿雪说道:“灿雪,你先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若灿雪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顾北一,犹豫了片刻,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快走。” 顾北一几乎是低吼了出来,催促着若灿雪快点走。 若灿雪一咬牙,便从庄主身旁擦身而过,飞快地朝着出口处的那点光明跑去了。 而就在她远去之时,顾北一出神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了些恍惚。 就在这恍惚的一瞬间,他的匕首被庄主一推,“铮——”一下倒插在了石壁之中! 震得石壁“咔擦——”一声剧烈的响声,石壁裂开了一道缝隙,粉尘滚滚落下! 顾北一连忙回过神想要抵御,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庄主飞快的抽出随身的长剑,朝着他一剑便刺了过去! “嗤——”的一声,长剑直入顾北一的右肩,清晰的一声剑入骨髓的声音随之传来! 再随着剑猛烈撞击入了石壁的一声闷响,庄主竟将顾北一活生生地钉在了石壁之上,一时间,他的鲜血飞溅了一整个墙壁。 染了一片触目的鲜红。 “你……居然下此狠手……” 顾北一没有想得到庄主竟对自己这般狠,痛苦的眼中是满满的后悔。 他捂着伤口,一直强行逼着自己抬着头,仇恨地看向了庄主,质问道。 谁知,庄主却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咬牙邪邪一笑云淡风轻地答道:“怪只怪你自己太心软,竟被一个女人牵绊住了手脚。我没有杀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说罢,庄主便冷冷地转过了身,任由顾北一被钉在了石壁之上,生死不顾。 “敬齐安,你记住了。若是我顾北一从这里活着出去,这一剑之仇,我定分毫不少地还给你。” 顾北一咬着唇齿之间的血,双眼猩红似火! 而就在庄主离去后不多久,顾北一听得密道里由远及近地传来了脚步声,隐隐约约之中,他感觉到来人的说话声他十分熟悉。 那时候的他已经血流了一地,甚至连拔出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缓缓抬起头,朝着密道的尽头望去,却见弃如烟和宁惊尘两人一前一后而来。 两人见到牢空若灿雪并不在牢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看来,她已经成功了。” 弃如烟的眼中是一阵狂喜,却很快地,她便闻到了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有血的味道!” 她眉头一皱,低呼道。 宁惊尘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朝前看去。 只见一线白光闪耀处,墙壁之上挂着一个男子虚弱的身影,满身是血。 而一把锋利的剑从他的右肩贯穿而入,直入了墙壁之中! “顾北一?” 宁惊尘眼尖,一下子便认出了是顾北一的身影。 而此时的顾北一已经是命悬一线,他出于本能地虚弱地抬起眼眸拼尽了全力地说道:“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那么卑微。 弃如烟不忍心,刚想上前一步去救他,却被宁惊尘拦了下来。 “你就不怕他有诈,伤了你?” 宁惊尘不放心地嗔怪着弃如烟说道。 “我看他伤成这样了,不像是假的。再者,若是他真的死了,只怕我没办法向灿雪交代。” 弃如烟对着宁惊尘微微笑了笑,示意他放心。 她将卦魂持于手,缓步上前,一步一深一浅。 而宁惊尘亦在她的身后保护着她,以防有诈。 等他们靠近了以后,他们才发现,插剑之人竟这般残忍,这根本就是想让顾北一血流干而亡。 “嗤——” 弃如烟抬手,吃力地将剑拔出,另一手飞快地将一粒止血的药丸给顾北一咽了下去。 失去了剑支撑的顾北一整个人像一滩泥一般地瘫软在了原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宁惊尘强行给他渡了一些真气,他才清醒了过来。 他颤抖着手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一粒什么药丸,吃力地送到了唇边,然后吞咽了下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吞咽下那粒药丸的时候,他的伤口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愈合,而他的脸色也开始容光焕发,整个人像是重生了一般! “这是……?” 弃如烟猜到了点什么,欲言又止。 缓过神来的顾北一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的最后一命。这粒药丸便是消耗最后一命来续命。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生的机会了。” “为何要这样?” 弃如烟虽知他伤得重,但只要出去好好医治,应当不致死。 怎么算,也比抵上一命的划算。 “因为那个敬齐安一定去追灿雪去了。我担心她有危险,若是她死了,我纵使留这一命,又有何用?” 顾北一说话间已经彻底恢复了。 他将那把伤他的剑重拾了起来,眉宇间是释然的笑意。 他凝视着宁惊尘和弃如烟,淡淡一笑说道:“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总要等失去的时候才珍惜。我现在明白自己到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你们只管去救人,灿雪这边你们便放心地交给我。这是我的横笛,你们拿去。只要吹响这个笛音,在石洞里的我的人便会来帮你们。这也是我最后能赎罪的了。” 说罢,顾北一便递给了弃如烟一个小小的玉笛,眼中皆是歉意。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你对灿雪的感情不会有假。所以,为了她,收手吧。” 弃如烟轻轻拍了几下顾北一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吧。她一定在等你。” 顾北一感激地点点头,提着剑飞快地朝着若灿雪离去的方向而去了。 宁惊尘等他离去后,却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 “敬齐安不是齐明洲的洲主吗?怎么会和他有所合作,又出现在这里,还结下这么深的仇怨?”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弃如烟欲言又止,缓缓抬眸看向了宁惊尘沉思了片刻说道。 第298章 机关触动 芜卦正文卷第298章 机关触动“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这栖龙山庄的庄主便是齐明洲的洲主敬齐安?”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后,眼前一亮,凝眸说道。 “你所想的,正是我想说的。” 弃如烟点点头,亦锁眉道到:“若真的是这样,那么一直看上去安分守己的齐明洲其实并不那么安分,敬齐安也只是在齐明山这里蛰伏,培养着自己的势力,打算谋了这五洲江山。” “若真是这样,那么,事情便不那么简单了……” 宁惊尘长叹一声,紧锁眉头看向了弃如烟,缓缓说道:“齐明洲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尘落轩实际上是对齐明洲发展兵力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危机到了尘落轩的地位,尘落轩倒是乐得轻松的。” “但是,怕就怕的是这敬齐安已经有了野心。一旦这栖龙山庄有什么差池,他以借口挑起战端,便会祸害五洲苍生百姓了。” 弃如烟亦点了点头,拍了拍宁惊尘的肩膀,宽慰着他说道:“目前来讲,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而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必须先将人都救出来。其他的,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嗯,夫人此言甚是有理。” 宁惊尘微微一笑,宠溺地在她的发间蹂躏了几下。 两人默契地顺着原先的计划延着密道的路线径直朝着若凌威所在的牢房的方向而去了。 而与此同时,空灵亦将昏迷的林仙儿交给了自己的下属,而他则领了下属们朝着荒亦尘所在的最底层而去。 按照原计划,他救出荒亦尘后便奔向若凌威的牢房,然后将林仙儿关押在牢房之内,这样就算触动了机关,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在最底层的牢狱深处,有水珠从屋檐之上溅落而下的“滴答——”一声响划破了原本死寂的牢内。 亦惊得牢内的荒亦尘如同惊弓之鸟般站了起来。 他向四周张望着,迫切地寻找着令他熟悉的身影,可是,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又低头以指尖轻轻掐算了一下日子,深叹了一口气,眼中是一片失望之色。 荒亦尘仰天望向了牢顶,摇了摇头深叹了一句:“已经是第七天了,不可能有人来了……不可能有人来救我了……”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大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尘落轩向来是这般无情不讲后路的地方吗?况且,老爷子就你这么个大孙子,舍得你就这么挂了吗?” 牢狱的入口处响起了空灵带着些许戏虐的声音,荒亦尘的眼中掠过了惊喜万分,他迫切地奔到了牢狱门口抬目一望! 果然看见了空灵带着属下前来的身影。 他本来狂喜的面容之上却不由得掠过了一丝黯然之色。 荒亦尘渐渐垂下了眼眸,眼中多了几丝悔恨之意,而这抹悔恨之意又化为了内疚,令他久久才开了口,说道 “空灵,你不该来这里。这里太危险。” “唉……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想来这里。可是老爷子说了,这尘落轩我一个人做主还不行,我生性散漫惯了,怕是没有你这个大哥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不,老头子下了死命令,要么我俩一起回去,要么就一个也别回来。” “你千千万万别感动,我先申明,我可是不想救你的哦。” 空灵面容之上亦是一抹尴尬之色,嘴硬地昂着头说道。 “谢谢……二弟。” 荒亦尘的唇旁这才掠过了一抹释然的微笑,他缓缓抬眸,深深地看向了空灵,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磕在了地面之上! 空灵见此情景,立马便慌了,当下便慌乱地说道:“荒亦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里还有这么多属下呢!你以后还怎么当这个轩主!”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生死与共的亲兄弟,不算丢人。大哥错了,以后会尽心尽力地辅佐二弟,心甘情愿地将尘落轩壮大。” “大哥也最笨,好听的话也不会说。总之,我很感谢,你能来走这一趟。我以为……我会永远死在这里。” 荒亦尘惭愧地低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地说道。 “你这次出走尘落轩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若不是你深入齐明山,在最后的时候飞鸽传书给老爷子,说齐明山有异,怕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这敬齐安竟在此处藏污纳垢,私自屯兵养兵多年。也不知道他早已生异心,勾结于无欢做下祸害苍生之事。” “要真的算起来,你功过相抵,大可不必为此事介怀。” 空灵亦一笑置之,劝解着荒亦尘。 “二弟能有如此胸襟,倒是叫大哥惭愧了。” 荒亦尘低头,面容之上一阵白一阵红,已经不知如何自处了。 “行了行了,废话不能再跟你多说了。我们要将铁栏破坏了,然后将这个女人放进牢笼里面去。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拼命往北面走,明白了吗?” 空灵见时间也不早了,便清清楚楚地跟荒亦尘讲着自己的计划。 荒亦尘扫了林仙儿一眼,显然知道她的身份,当下眼里便掠过了一喜,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空灵默念卦咒,将时空凝滞住,然后缓缓走入了凝滞的时空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栏。 他将荒亦尘拉了出来,然后将林仙儿接过,打算将其放入到牢内之时,忽然,林仙儿明亮地睁开了双眼! 空灵当下便意识到林仙儿怕是早就已经醒了过来,而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等的就是这一刻而已! 他顾不得其他,猛地便将林仙儿往牢里扔去! 可是,还才扔到一半,他凝滞的时空便消散了! 林仙儿将他的衣襟猛地一拉,他一个不稳,竟跟着林仙儿一起撞击到了铁栏之上! 而此时,铁栏已经失去了时空禁锢的保护,立刻有一串的铜铃声在整个石室里响了起来! 整个地牢的机关也在此刻被触动! “你想干什么?你想拉着我们跟你一起陪葬吗?” 空灵凌厉一剑抵在了林仙儿的咽喉处,恼怒地喝道! “待会儿,你不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吗?” 谁知,林仙儿竟微微一笑,整个人腰部一软,朝后仰去,以极快的身法滑过了他的剑端,须臾之间已经站在了空灵的身后! 第299章 为了你,我愿负重逆行。 芜卦正文卷第299章 为了你,我愿负重逆行。空灵刚想回过身以长剑去刺林仙儿,却没有想到,林仙儿的身法诡异的很! 只见她绕到了空灵的身后之后并没有伤及到他,而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剑架在了荒亦尘的脖颈之上,顿时一抹鲜红跃然而出。 “都让开。否则,我便杀了他。” 林仙儿冷艳地扫向了空灵一眼,低喝着威胁道。 “想不到,林姑娘这双会抚琴的纤纤玉手还会杀人。倒是空灵小瞧了姑娘。说吧,你想要以什么条件交换?” 空灵的凉唇旁勾勒过了一丝冷笑之意,半讽刺着林仙儿说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放我走。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重要。一旦敬齐安发现你、宁阁主、天女都在这地牢之内,他一定不会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个,而一定是月下斩貂蝉的那个。到时候,不过是赔上大家的性命而已。” 林仙儿十分理智地分析着,她的一双美目越来越冷厉。 “林姑娘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我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空灵见林仙儿大有拉着荒亦尘一起陪葬的意思,心知把她逼急了她确实什么都做得出来,便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林姑娘想走,那么,便走吧。” “空灵!你胡说什么!放她走,万一她和敬齐安是一伙的,我们不就都死定了?!” 荒亦尘急了,他并不同意空灵的做法。 “你们可是商量好了,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不要最后大家一起都死在了这里。” 林仙儿瞥了一眼空灵,淡淡笑着问道。 “大哥,这次你听我的。” 空灵摇了摇头,对着林仙儿说道:“你走吧。我保证我的手下不追杀你。并且,我和荒亦尘也不会追上来。” “此话当真?” 林仙儿没有想到空灵如此痛快地便答应了下来,怀疑地扫了一眼空灵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空灵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林仙儿看空灵并不像诓她的样子,更何况,就算他们都追上了,大不了引爆生恶珠,谁都别想活成。 抱着这样的信念,林仙儿迟疑了片刻,撤开了剑后便飞快朝着出口的方向奔去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最后的底牌都没有了。” 荒亦尘懊悔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之上,震得粉尘簌簌而落。 “她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底牌,无所谓失去不失去。大哥你带着下属朝着出口去,我去接应如烟。” 空灵沉下了眼眸,他细细听了听机关的动静,发现已经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声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快速地说道。 “那你怎么办?” 荒亦尘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我会活着出去的。” 空灵笑了笑拍了拍荒亦尘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北面的密道而去了。 北面密道尽头之处,是若凌威被关押之处。 此时,弃如烟和宁惊尘正站在铁栏外等着空灵那边的捷报。 两人左等右等,却等来了机关触动的声响! 先是一声极其细微的“咔擦——”一声齿轮咬合的声响,然后便是“咔擦——”“咔擦——”“咔擦——”接连着几声机关被触动的声响远远地传来,并呈现出越来越扩散的趋势,响声亦越来越剧烈,以至于最后在一瞬间在四面八方同时响了起来! 弃如烟的眼中一惊,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些声响,不禁喃喃说道:“难道……空灵那边失败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 宁惊尘紧皱了眉头,当下便迅速地祭出了桃花扇。 “出——” 他手中的桃花扇呼啸而出,径直将若凌威所在的牢狱的铁栏割开! 却于割开的那一瞬间,整座牢笼“轰——”的一声朝下坍塌了下来! 宁惊尘不顾一切地冲进牢笼之中想要拽住若凌威,却在握住他的袖管的那一刻才发现——袖管竟然是空的! 他当下连连退后几步,以桃花扇朝着“若凌威”扇了过去! 这一扇,却将“若凌威”的衣服扇去了大半,竟露出了一堆稻草来! “糟糕,我们被骗了!” 宁惊尘和弃如烟刚想逃出去,却见一个巨大的牢笼从天而降,以极其快速的速度“哐当——”一声将两人扣在了牢笼里面! 宁惊尘无论扇动了几次桃花扇想要割开牢笼,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而弃如烟查看了一眼牢笼的材质后,对着宁惊尘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这是千年寒铁,除非以岩浆毁之。” 而此时,整个地牢亦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不断地有乱石从顶上而落,朝着这座牢笼狠狠地砸来了过来! 敬齐安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 只听得他阴险又得意地大笑道:“宁阁主,弃如烟,哦,不,现在应该喊你为天女了。你们对我给你们安排的墓穴可还满意?相信你们能死在一处也是极为开心的吧?哈哈哈哈——”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为的不过就是除掉我们?” 弃如烟恼怒地吼道,她手中的卦魂随着她这一吼,亦微微泛出了淡蓝色的幽光。 “哈哈哈——弃如烟,你是不是明白得太晚了一些?只是可怜了宁阁主,还得为你的愚蠢陪葬!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敬齐安得意地说道。 “你就不怕你爱的林仙儿也在这地牢里吗?你忍心拉着她一起陪葬吗?” 弃如烟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套着敬齐安的话。 却不料,敬齐安近乎轻蔑地笑道:“女人?女人我想要多的是。她不过是美一点,难得到一点。若是她真的能和你们一起陪葬,那么我一定会厚葬她。” “垃圾!人渣!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弃如烟气急败坏,一脚踢向了牢笼,周围的震动更加剧烈了,乱石和迷烟朝着他们滚滚而来! 宁惊尘紧紧抱着她,眼里掠过了不忍和绝望,他轻声在她的耳边说道:“一会儿若是这里坍塌了,你躲在我身下,我护着你。” “别傻,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弃如烟坚定地说着,她的目光掠过了滚石和浓烟的尽头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拼尽了所有力气地朝着他们这里而来! 逆行而来。 第300章 炸你个石破天惊 芜卦正文卷第300章 炸你个石破天惊空灵如同一道光而来,闪耀了她整个视野。 浓尘滚滚中,乱石穿空时,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利剑,劈开了所有,为她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他拼尽了所有的修为,边跑着边默念了真诀! 只是那一么一瞬间,周围的乱石由于他的真诀而出现了时空静止的短暂停止,所有的乱石似失去了重力一般漂浮在了半空之中,所有的烟尘亦径直在了半空之中。 唯有他,逆着这一切而奔跑,终于在那一瞬间,他奔到了铁牢之前! 然而,当他触及到那个牢笼之时,他惊了。 ——这是千年寒铁铸造而成的牢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修为最多只能再支撑一分钟,而他若是在这一分钟内破不了这个牢笼,一切便是枉然。 正在他慌乱不已之时,弃如烟手中的卦魂却似受到了感应一般,一道幽光蹿出,升至了半空之中变成了一道神秘的卦符! 卦符与以往的金色不同,却是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还没有等空灵看清那是什么卦符之时,只听得整个牢笼似受到了腐蚀一般,顷刻之间竟化作了一滩铁水,滚滚而流了下来! 空灵大喜过望,急急忙忙地一把拽住了弃如烟和宁惊尘,朝着安全的地带奔去! 乱石随着他的这一动,亦开始滚滚朝着石洞砸了下来! 宁惊尘不由分说地以桃花扇护住了两人,遇石头便是一记碾成粉碎! 弃如烟亦想以卦魂布卦,却不知为何,卦魂在这一刻却似失去了作用一般,连一点回应都不给她。 她只好将卦魂胡乱别在了腰际,在空灵和宁惊尘的保护下,一路朝着出口处奔去! 出口的那一点亮光对她而言,此时却是如此渴望而不可及。 不断有乱石砸在了空灵的身上,然而他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带着弃如烟往前狂奔着,为她挡着一些乱石,丝毫不顾身上被砸出的阵阵淤青。 终于,在最后一线黑暗被光明吞没中,三人从洞口而出,一跃而上了一个高峰! 却听得他们越出洞口的那一瞬间,他们的身后,“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地宫和山庄突然之间变形,整个地往下坍塌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烟尘滚滚处,偌大的山庄和地宫无力地朝下挣扎沉去,在一片浓烟冲天之中,侍女们的尖叫声哭喊声不断地传来,令人闻之悲戚不已! “她们……大概没有想到这个山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毁灭。而她们,亦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竟如此悲惨……” 弃如烟远远地望着这一切,想起了那名谨言慎行的姑姑,那位好心提醒的善良婢女,不由得眼中划过了一丝忧伤之意。 “这便是她们的命运,如蝼蚁而生,如蝼蚁而去,却很震撼人心。” 宁惊尘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感慨地说道。 只是在这一瞬间,数百人的生命毁于一旦,如此宏伟的建筑毁于一旦,这个敬齐安真的是丧心病狂。 “对了,如烟,你们不是救开天界界主的吗?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空灵皱了皱眉头,不由得问道。 “那个牢笼里的人是个稻草人,我们并不知道真的若凌威去了哪里。” 弃如烟苦笑着摊了摊手,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会呢?我两个时辰之前派人去探查过,还见到过他清晰的面容。不可能有错的。” 空灵不由得疑惑,凝眸问道。 “大概是那只夜灵猫。” 宁惊尘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那只夜灵猫早就看穿了地牢里的一切,它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事情。它将这一切告诉了敬齐安,所以他故意在我们行动的时候掉包了若凌威。为的,便是能够将我们骗去。” “哈哈哈——宁阁主果然聪慧过人。可是,你想到下一步,我是要干什么了吗?” 对面山峰之上传来了敬齐安的声音,而他的身影立于山峰之上,身后站着牡丹表情呆滞的身影! 而弃如烟低头望去,却见他们所站的山下已经是火海一片,浓烟滚滚而来,火苗亦随风一扬便是蹿上峰尖的热度! “他带来了恶灵。” 空灵笑了笑说道。 “不仅如此,山下的山火还帮了他。” 宁惊尘亦双手交叠于胸前,笑着耸了耸肩。 “看来,是想把我们逼上死路啊……啧啧,就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先死的会是谁。” 弃如烟将目光落在了牡丹的身上,疑惑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轻声地说道:“照理说,牡丹被恶灵控制了,不应该是这般呆滞的表情啊……怎么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对?” “因为,他们将她体内的恶灵暂时抑制住了。” 宁惊尘微微一笑,冷冷说道。 “为何?”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们是想将生恶珠给牡丹服下,又怕牡丹的身体一时间不能承受,故而这般做。一旦牡丹将两枚生恶珠消化了,她便会变成那个令人更加生厌更加强大可怕的恶灵。” 空灵警戒着看着这一切,皱着眉头说道。 “生恶珠?看来,是冲着我来的啊?” 弃如烟莞尔一笑,不由得眯起了月牙般的双眼,将腰际间的卦魂缓缓祭出。 山下的大火越燃越剧烈,眼看都要烧到半山腰以上了,若是他们迟迟不动手,便也逃不过被烧死的命运。 在这种狭路相逢必有一退的情况下,弃如烟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她轻点脚尖,朝着对面的敬齐安一记卦咒便凌空施展了过去! 只见她的唇旁掠过了一丝邪邪的笑意,高声吼道一句——“石破天惊!” 随着她的这一声吼,卦魂里似炸裂开一般,朝着对面山峰上的敬齐安所在的地方明晃晃地落下了一道强大无比的卦咒! 只见卦咒触及到地面的那一刻,山体忽然“咔擦——”一声发生了剧烈的崩裂声! 而敬齐安所站的地方亦剧烈一阵摇晃,整个峰尖朝下摇摇欲坠! “可恶!” 敬齐安暗骂一声,立马拎起了牡丹,将她扔至了安全的地带,然后拔出剑凌厉地朝着弃如烟便是一剑刺了过去! 第301章 替天下苍生杀了你。 芜卦正文卷第301章 替天下苍生杀了你。弃如烟亦毫不畏惧,手持卦魂以凌空一跃的姿态从天劈落一道光芒! 耀眼的白色光芒朝着敬齐安劈了下去,如一把天斧划过了两座山脊之间,将一片火海和青山撕成了两半。 一时间,天如白昼,地似火域。 而她在天地之间,似一道锐利光芒四射的剑芒劈开了天地之间,和卦魂一道朝着那个罪该万死的人劈去! 一道光落下,一道血光飞溅而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之中,敬齐安已经失去了一个胳膊。 “啊——” 他的惨叫之声响彻在了整个山际之中,引得百鸟齐齐扑腾着翅膀飞出。 而弃如烟立在了他的面前,手持卦魂,目光清冷似刀,冷冷地说道:“这一砍,为这山庄内这些年来受尽你欺凌的婢女内侍们,为了她们枉死的灵魂,为了你这一己之私而被害死的无辜之人!” “你!你!你……” 敬齐安大概没有想到弃如烟也可以这般强大,一时间被削断掉的胳膊耷拉在了一旁的悬崖绝壁之上,骨碌骨碌滚了几下便坠入了茫茫的火海之中,瞬间便被烤成了一片灰烬! 他强忍着疼痛想要给弃如烟致命一击,却看到了她一步一步紧逼而来的绝杀眼神,不由得朝后退去。 “你不要乱来,我好歹是一洲之主,我若是发号施令,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敬齐安威胁着弃如烟,试图以此来阻拦她往前迈进的步伐。 却听得弃如烟轻蔑地“哼——”了一声,她的双眸之间已是冷酷的冷笑之意。 “你的这句话,不妨留着去跟阎王说。” 弃如烟快步几步上前,飞踏过一块巨石,然后迅速以滑翔后仰的姿势将手中的卦魂对准着敬齐安的右腿飞出! 敬齐安下意识地要躲开,却见卦魂灵性十足地撞击向了他身后的石壁后又一个回旋,在须臾之间便割断了他的右腿! 顿时一抹鲜红飞溅在了他自己的面颊之上,烫脸的血液的温度! “啊——你,你竟然砍了我的右腿!你,你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敬齐安当下便只剩了一只手和一条腿,那般诡异而踉跄地站在了原地,面目狰狞地看向了弃如烟,双眼之间已是深深的绝望之意。 卦魂清啸一声后飞旋回到了弃如烟的手中,她稳稳握住,站在了巨石之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喝道:“这一砍,为的是我的朋友因你而困,因你而迷失,因你而受伤,这是你欠他们的!也是你欠我弃如烟的!” 山风凛凛之中,她衣袂猎猎朝后扬去,洒在了通红的山火之上,飒爽似千年的凯歌,万世不朽。 而被这般激怒了的敬齐安显然已是穷途末路,他大吼一声,然后拼尽了全身的修为朝着弃如烟以最后不可思议的速度狂奔而来! 他竟以整个身子撞向了弃如烟。 而弃如烟的身后,正是一片深渊火海。 弃如烟并没有避让,她被他这般一撞,整个人便被撞在了悬崖的边缘之上。 “如烟!” “如烟——” 空灵和宁惊尘几乎是同时吼出,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去飞下悬崖救她。 却于此时,弃如烟以卦魂勾住了悬崖旁的一根树杈,然后整个人借着枝桠的力量飞速地点地而起,一跃朝着敬齐安的身后飞去! “我跟你拼了!” 已经愤怒红了眼的敬齐安显然没有想到弃如烟能够这般绝地逢生,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她撞去,却没有想到他到了悬崖边时,她竟已经飞吊而起落回了原地。 “啊——” 敬齐安眼看着脚下便要刹不住脚步朝着山崖的火海坠落而去之时,却被弃如烟轻轻一拉,拉住了他的衣襟。 他顿时满脸是汗地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了弃如烟,面容之上的惊诧很快变成了恐惧之色。 因为,他看见了弃如烟对着他冷漠一笑,然后举起了卦魂,重重一记敲在了他的脊梁之上,顿时“咔擦咔擦——”从他的周身散开来的骨架碎裂的声响! “啊——你他.娘.的……敢毁我修为!” 敬齐安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这一记,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这世间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为了这千秋万世的太平!敬齐安,你私心贪欲太重,已经无药可救了。” 弃如烟摇摇头,将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放,然后指尖稍稍朝前一推。 只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声在山谷指尖响彻不已,回荡了一遍又一遍,而敬齐安的身影亦“砰——”的一声跌入了火红的火海之中,片刻之间便已经化作了浓烟滚滚! 弃如烟立于这巅峰之上,默默地朝着山下的火海望了一眼,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句:“多么山清水秀充满灵气的一个地方,却因为你一个人的私欲便将这里变成了一场人间地狱。你若不死,天理难容。” 一场山火扬过山谷之间,将这山火扬得更旺了,不断有火龙朝着山峰之上蹿来,一阵一阵的热浪袭身而来。 弃如烟转身抬头望了一眼被敬齐安扔在了不远处的牡丹,眼中有一丝恻隐之意缓声。 ——毕竟,那曾经也是她熟悉的牡丹姐姐啊。 她缓缓上前几步,想要去接走牡丹,眼中已是柔和之意。 却于此时,从侧面山峰隐蔽之处蹿出了林仙儿极为飘逸又极为快速的身影! 她似一朵无处不在的云一般径直朝着弃如烟包裹而来,很快便成了一团白色飞快地绕在了弃如烟的眼前! “小心!” 宁惊尘当即便看出了此事的不寻常,他刚点地而起想要去救弃如烟之时,却见在一团白色之中,林仙儿已经将手探进了她的怀中,一团火红色的生恶珠便被她牢牢地抓在了手心之间! 得了手的林仙儿并没有打算伤害弃如烟,而是以极快的身法打算离去。 却没有想到,此时弃如烟却笑着道了一句:“怎么,偷了别人的东西,打算不打声招呼就走吗?” “你!” 林仙儿这才发现,自己顾着拿生恶珠,却没有想到自己腰际间用来束缚的腰带一端已经被弃如烟牢牢地扯在了手中! 第302章 争夺生恶珠 “你想干什么?” 林仙儿当下便感觉到了弃如烟眼眸之中的一抹坏笑之意,她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林仙儿刚想砍断弃如烟紧握的腰带的一端,却没有想到弃如烟比她还要快! “拿了别人的东西,自然要还回来。” 弃如烟灿烂一笑,将她的腰带猛地朝着自己的怀里一拽! 在力量背道而驰的作用下,只听得“哗哗哗——”几声腰带被扯得飞速散开的声音,林仙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腰带的散开如一朵渐渐开放的花一般在空气之中散开! 林仙儿的乌发在半空之中随着旋转而舞开,在空中散发了一抹令人销魂的淡香之意,就连弃如烟这样的女子闻了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 她的眼中虽有刚毅之色,但显然也愠怒了,偏生她生得极美,眼中自成如水一般的温柔,倒叫她这般生起气来也有别样的美。 很快,她的腰带已经被弃如烟抽得一干二净。 而恰于此时,一阵狂乱的山风掀过,将她裙底的风光掀起,顿时一抹如藕的玉色肌肤撩拨而来! 宁惊尘和空灵皆愣了片刻,十分自觉地转过了身不去看,眼角却又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笑意。 大概,此时两人在心里早已暗暗给弃如烟竖了一个大拇指了。 “你干什么?!” 林仙儿显然怒了,但是山风猛烈,她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来捂住裙摆,眼神中透着慌乱和羞涩之意,一抹禁欲般的春色之感顿生。 “不干嘛。还能干嘛?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弃如烟一笑,飞速地将卦魂持于左手之上,然后又抵在了林仙儿的后腰之上! 林仙儿见她竟然趁她挡裙摆之际将卦魂抵在了她的要害之上,不由得紧皱着眉头,冷冷说道:“想不到,你早就想好了后招。” “过奖。” 弃如烟眯着促狭的双眼逼近了她的眼眸处,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番,啧啧了几声,连连说道:“远看美,近看更是美。可惜了,这般的美人,竟然会喜欢生恶珠这等邪恶之物。不如我替你收了它,这以后的罪恶便由我来受吧。” 说罢,弃如烟便毫无顾忌地从林仙儿的怀中掏着生恶珠。 可是,令她诧异的是——她明明原先只有一颗生恶珠,却一不小心一下子掏出来了两个!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弃如烟当下便惊诧到了,她不禁失声喊道。 而就在她出神的那一瞬间,林仙儿却瞧准了时机一掌朝着弃如烟打了过去! 弃如烟被打中了。 林仙儿的这一掌下手并不轻。 弃如烟腹部中掌,整个人一阵痉挛后便朝后飞去! 但是她却始终牢牢地握着两枚生恶珠,眼眸里已经是绝望之色! “把生恶珠给我,我保你不坠崖。” 林仙儿面色清冷,在她身旁说道。 “呵呵。休想。” 弃如烟忍着剧痛,任由这一掌带着她朝着山崖之下坠去! “如烟!” “如烟!” 等宁惊尘和空灵反应过来转过身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弃如烟整个人朝后仰去,亦呈现一个大字朝着无尽的山火里沉沉落去! “长得这么美,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弃如烟无奈一笑,绝望地要闭上眼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山峰上如同一道静渊一般升起! 他整个人似一道墨色的风景,从山峦之上不顾一切地飞踏而过,只用了须臾的时间便飞至了她的身旁! 他的指尖温暖似春水一般淌过了她的腰际指尖,轻轻将她环住,然后在她诧异的眼神之中,他的另一手托过了她的大腿处,依旧温暖地轻柔地将她托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有极其好闻的淡淡沉香味,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味道。 在那一刻,她的眼中有止不住的汹涌的感觉往外涌出! “是他吗?是他吗?!” 她的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他。 他带着金色的面具,只是低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开口给她辨认的机会。 她伸出指尖想要去揭开他的面具,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姑娘,莫要令在下分心。” 说罢,他便飞快地踏过了悬崖上的石壁,一个极为轻盈的飞跃掠过了火海之上,向着无际的苍穹飞翔而去! 他像一只俯瞰天地之间的雄鹰一般睥睨着这一切,而无人知,她却是他的最后的软肋。 终于,他带着弃如烟轻轻落了地,落地无声,丝毫不生一点多余的尘埃,亦不多一句多余的废话。 眼见着这一幕的林仙儿脸色显然黑了,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质问着使者,问道:“不知道是仙儿记错了,还是使者您记错了。我好像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当真不包括你方才这般?” 使者只是低头检查了一下弃如烟的伤势,确认她并没有大碍之后,才缓缓说道:“但你也没有说你要打伤无辜之人来夺得生恶珠。这样和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再者,若是她死了,这生恶珠,林姑娘你也未必寻得到,不是吗?” “你!” 林仙儿明明知道使者在帮着弃如烟说话,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更何况宁惊尘和空灵都在场,不利的人,是她。 使者只是微微昂了昂头,给了她一个威胁的眼色。 林仙儿只好忍住了心中的气,冷冷问道一句:“那使者你之前与我的承诺可还要遵守?” “自然是要的。” 使者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淡淡回应道。 “呵,难道你要亲手将生恶珠从她的手中掰开来送到我的手中?” 林仙儿才没有那么笨相信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使者会这般做。 她白了一眼使者,冷冷地呛道。 “自然也不是。” 使者微微抬了抬目光,依然淡淡地说道。 “那你是打算怎么做?” 林仙儿感觉被耍了,当下便怒了,她狠狠地瞪了使者一眼。 “林姑娘难道不觉得,你将恶灵带回去,比你将两枚生恶珠带回去,更有意义吗?” 使者朝着林仙儿背后指了指,淡淡一笑说道。 ——他指的方向,正是牡丹所在的方向。 第303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芜卦正文卷第303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使者的意思是……?” 林仙儿迟疑了片刻,有些不解地问道。 使者不过是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林姑娘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这生恶珠迟早还是给恶灵服下的,如今直接把恶灵带回去复命,以后再想办法弄生恶珠,岂不是一举两得?” 林仙儿听他的话亦有几分道理,缓缓思索了片刻说道:“使者这番话也是在情在理。我倒也好复命。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说罢,林仙儿一个飞掠,顺手抓过了正在呆滞中的牡丹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她亦知道,久留对自己必定不利,这怕是唯一的最好选择。 待林仙儿走远之后,使者也欲离去,却被弃如烟叫住了脚步。 ——“能否留步?” 弃如烟眉头微微一皱,轻声急切地问道。 那人的脚步听得她的声音顿在了原地,迟疑了片刻才侧头陌生地问道:“姑娘可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想问?” 弃如烟凝视了他良久,缓缓几步上前,站立在了他的面前,凝重而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十分熟悉,熟悉到以为是故人。使者如果不介意,可否摘下面具?” 使者只是深深地凝望了弃如烟一眼,良久没有说话。 那一眼,似缠绵,似悱恻,似无奈,又恰似那永远说不尽的爱恨离愁。 然而,终究,他还是淡淡道了一句:“姑娘怕是认错了人了。在下从未见过姑娘,方才乃是恰逢路过出手相救。若是姑娘没有其他的事,在下便先走了。” 说罢,使者便转过了身。 “等等!” 弃如烟情急之下拽住了他的袖管,引得他眉眼之间多了一分忧虑之色。 他沉默没有说话,亦没有甩开她的手。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冒昧很唐突,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十分熟悉,一个人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我亦不知道为何你是使者的身份,亦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若是你一定要这么做,一定要选择这条路,那么,能不能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弃如烟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想缓缓地道了出来。 她抬头仰视着使者,眼中皆是担忧之意。 “姑娘的话,在下记在心里了。山下火大,很快便会蔓延到这里了。姑娘身子单薄,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使者微微颔首点头,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柔和之意,他扫了一眼弃如烟身后的宁惊尘和空灵,似知道他们一定会护弃如烟周全之后便纵身而上了天际,片刻之间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弃如烟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 宁惊尘缓步上前,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他若是想说,自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若是他不想说,你纵使问破了天也未必有用。算了,我们走吧。” “是的。况且这山下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再不走我们便会被困在此地了。走吧。” 空灵亦提醒道。 “罢了,走吧。” 弃如烟无奈地笑了笑,随意捏了个诀便和宁惊尘一道御物而飞去。 他们的身下,火海熊熊跳跃着燃起,将原本的一片翠山烧成了无妄的火海。 在一片火海的尽头,洛依依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了齐明山的脚下。 她到达之时,整个齐明山已经化作了一片熊熊的火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都是跳动的火苗,随时要将这天和地吞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齐明山被烧了?为什么?” 洛依依还指望着找到林仙儿然后拿到续命的良药替六杀续命,怎么会在此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一下子便觉得泄了气,浑身瘫软了下来。 恰逢林仙儿带着失去了心智的牡丹从这里路过,看见了洛依依对着一片根本没有用的山在嚎啕大哭,不由得心生好奇。 她缓缓几步走了上去,站在了洛依依的身后,好奇地问道:“姑娘,你在这儿哭什么?哭得如此伤心,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洛依依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立马抹了一把泪,警惕地看向了林仙儿,退了几步问道:“你,你是谁?” “我叫林仙儿,看你在这儿哭得伤心欲绝,好心来安慰一下罢了。没有其他的恶意。” 林仙儿微微笑了笑,缓声说道。 “你……就是林仙儿?!” 洛依依眼前不由得一亮,大喜过望,上前便拉住了林仙儿的手,又觉得唐突了些,不好意思地放了下来,然后咕囔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有些唐突了……” “嗯?你来齐明山,是为了找我?” 林仙儿算是明白了过来,这姑娘八成是以为山被烧了,自己也不在这儿了,然后又有什么要紧事儿,这才急哭了。 “你真的是林仙儿?!真的是太好了!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仙儿姐姐能否帮个忙?” 洛依依连忙敛衽一礼,欣喜万分地问道。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儿?” 林仙儿见她十分灵巧,心里也多了几分欢喜,便耐着性子问道。 “我有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他中了剑,必须以仙儿姐姐才有的药材来续命,所以我才来齐明山求取药材。望仙儿姐姐能施舍一二。” 洛依依说罢便跪了下来,连连给林仙儿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将头磕破了,她才听得林仙儿沉冷地说道:“你要的续命的九霄雪莲我身上并没有。” “啊?” 洛依依失望地抬头,眼里尽是难过之意。 “不过……你若是不怕路途遥远,不怕艰险,倒是可以跟我去一趟大漠,那里有续命的九霄雪莲。” 林仙儿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不忍,便随口说了一句。 大漠离这里就算御物飞行也要飞上三天三夜,她一个看起来娇气的女孩子,怕是吃不了这个苦吧…… 谁知,还没等林仙儿转过身,她便听到洛依依连忙站起高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愿意跟你走!多远都愿意。只要最后能拿到九霄雪莲,别说是三天三夜,多久我都愿意!” 林仙儿微微一怔,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动。 她缓缓转过了身,看向了洛依依,缓声问道:“你所救之人,看来对你真的非常重要。” “那么,走吧。” 第304章 两枚生恶珠 芜卦正文卷第304章 两枚生恶珠“谢谢仙儿姐姐!” 十分欢喜的洛依依跟在了林仙儿的身后,跟着林仙儿便朝着大漠的方向去了。 正在这时候,下山的若灿雪和顾北一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奇怪之意。 “奇怪,洛依依怎么会跟着林仙儿走掉了呢?” 若灿雪虽然对洛依依谈不上什么好感,却也不忍心看到无辜之人受到此事的牵连。 更何况,她还看到林仙儿的身后带着已经神志不清楚的牡丹。 “她们去的方向是擎天洲所在的方向。怎么,难道林仙儿是无擎天的人?” 顾北一亦皱了皱眉头,心中不解地问道。 “我父亲至今还没有下落,会不会跟擎天洲有联系?” 若灿雪疑惑地看向了顾北一问道。 “我之前确实看到擎天洲的人来过齐明山……但是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顾北一摇摇头表示并不能确定。 “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 若灿雪给顾北一使了个眼色,很快两人便跟在了林仙儿和洛依依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飞去了。 空灵和弃如烟道别了,然后和荒亦尘一道回了尘落轩。 而宁惊尘和弃如烟在齐明山山脚下寻了很久的若灿雪和顾北一都没有看得到人影,便以为他们先行回开天界了,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二人也未多作停留,亦双双回了无忧观。 无忧观门前,刘叔早已翘首以盼,远远地看见弃如烟回来了,嘴都笑得合不拢了,连连蹒跚地一路小跑了过去,拉过了弃如烟的手乐呵呵地说着:“我昨夜卜了一卦,算得你今日一定回来,这不,老刘我的卦还是准的吧?” 弃如烟看着刘叔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表情,不由得嘴角微微一上扬,笑着拍了拍刘叔的头说道:“好好好,这天下啊,就属我家刘叔算卦算得最准!” “那是自然……你别看我师哥看起来道貌岸然神神叨叨的样子,其实啊,在算卦这方面,他还真的不如我……” 刘叔偷偷地在弃如烟的耳旁说着,却听得后面传来了天机道人的一声轻咳。 ——“咳,在说我什么呢?” 天机道长虽表情一脸严肃,倒也是露出了一丝明显的笑意。 他负手于身后,故意摆出了一副嗔怒的表情。 刘叔见天机道长来了,立马便一副做了亏心事的表情缩到了弃如烟的身后,笑呵呵地望着天,装成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师尊,老刘这是在自吹自擂呢,他那点卦术,哪能和您相提并论啊……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弃如烟故意揶揄着刘叔,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了宁惊尘几眼,然后使坏地说道。 天机道长只是含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倒是刘叔当时就不干了。 只见他立马从弃如烟的身后跳了出来,然后心虚地朝着天机道长一吼,瞪着胡子吼道:“谁说我的卦术不如他了!你这小丫头说话真的很让我不爱听。切,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说罢,刘叔两手一塞袖管,扭了扭头,白了白眼就要往里走。 他走了一半,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又不甘心地砸吧着嘴回来了。 刘叔在弃如烟面前站定,一把拉过了弃如烟的手,白了她一眼,开始细心地替她诊脉了起来。 “刘叔,我什么都好的,要诊脉做什么啊?” 弃如烟见他莫名其妙的,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 “别动。” 刘叔唬了她一声,然后闭上眼睛诊断了片刻,蓦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丝诧异之色。 刘叔将弃如烟拉到了一旁,不解地问道:“小烟儿,你老实告诉刘叔,你这一趟可是碰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 弃如烟疑惑地打量了刘叔一眼,伸手摸了摸刘叔的额头,笑着问道:“没啊!刘叔,你是不是这几天呆在无忧观里呆傻了啊?怎么说起话来神叨叨的?” “哎呀,你这丫头,从小就神经大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 刘叔听她这般一说真的急了,轻轻啪的一声打飞了她的手,仍然执着而焦急地说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很邪恶的东西靠近了你?或者,你有没有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 “噢噢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弃如烟听得刘叔这般一提醒才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两枚火红色的生恶珠。 生恶珠当时一掏出来,便将几人周围的天色映衬成了火红色! “就是这个啦!这个叫什么生恶珠,宁惊尘说这个是至邪之物,却不知道我却能握住它……” 弃如烟不解地挠了挠头,却看到刘叔的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和恼怒之意。 “这,这生恶珠赶紧扔了!赶紧扔了!” 刘叔当下便催促着弃如烟将生恶珠扔掉,眼神里都是极度的厌恶之意。 甚至,他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这两枚生恶珠一眼。 “为什么啊……那个林仙儿就连丢了性命都想得到它呢……我这般随意扔掉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说不定还会闯下大祸呢……” 弃如烟不解地看着刘叔此时的反应,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应刘叔的意思。 “你这个傻丫头!此物不仅克你,还克……” 刘叔欲言又止,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生恶珠一眼,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你先暂且留它一夜,我今夜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化掉这两颗珠子。” “奥……” 弃如烟不明其中厉害关系地点了点头。 “还不快进来?自己做错了事儿,还好意思乱跑?” 刘叔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他佝偻着身子进了道观之内,回过身来冲着弃如烟唬着脸一吼。 “知道啦知道啦……刘叔你总是这样吼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伤我的自尊啊……” 弃如烟撇了撇嘴拎着裙角便石阶匆匆忙忙进了道观之内。 “奇怪,今儿怎么没见阿黄来找我玩?” 弃如烟边走边好奇地东张西望着,着着实实没有看到阿黄的一根毛。 “它被你气到了。不愿意见你。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回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刘叔边走边责备地说道。 “你又不在,我怎么和你商量啊……” 弃如烟咕囔着委屈说道。 “你这孩子,还有理了?啊?” “略略略~~~” 第305章 水蓝色的珠子 夜半时分,繁星落了一地的银光,斜斜洒进了弃如烟的窗前,恰好拂过了一朵淡黄色的山中米兰。 她单手托腮坐于窗前,将两枚生恶珠放在了玉盘里,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 生恶珠在玉盘里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将她靠近的面庞照得一片红晕之色,亦将整个小屋染得微微发红色。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着两枚生恶珠在玉盘里骨碌骨碌地转动,不小心碰撞在了一处,那一瞬间似乎生了一缕火红色的烟。 却也只是一瞬间,那缕烟便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弃如烟好奇地伸手要去抓那缕烟雾之时,却见窗口早已站了宁惊尘的颀长身影。 她的手顿在了半空之中,略带惊喜和诧异地望向了宁惊尘。 她看见星空在他的身后成为了背景,而他一双含笑的双眸比那万里的璀璨星辰还要璀璨。 宁惊尘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然后坏坏一笑,将身子半探进了窗口,笑着问道:“怎么,知道我来了,特地来邀我进去啊?” “若我说不是,宁大公子你岂不是很失望?” 弃如烟笑着将手不经意间抽回,清丽的面容之上是三分娇羞之意。 “你这样一说,我倒不得不进来了。” 宁阁主笑着说罢便一手撑过窗棱,只是轻轻一跨,他便从窗口而入,毫无顾忌地落在了弃如烟的屋内。 “宁惊尘,这里可是我的闺房,没有我的允许,你私自闯入,这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嫁人?” 弃如烟看着他在自己的房内行走自如,丝毫没有顾忌,便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个好办。我明日便命芜归阁的人来下跟刘叔下聘礼,然后昭告天下,说你是我宁惊尘的女人,这样你不就嫁出去了?” 宁惊尘自顾自地斟茶,边饮边笑着说道。 “我又没说我要嫁你……” 弃如烟将下颔抵在了桌沿之上,无奈地看了宁惊尘一眼,眉宇间多了一分忧愁。 宁惊尘见她眉头皱了,伸长了手隔着桌子轻轻将如玉的指尖覆在了她的眉间,然后轻轻朝着眉尾处一抹,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是让你嫁给我而已,有必要愁成这样吗?” “不是啦……” 弃如烟有气无力地直起了身子,扫了宁惊尘一眼解释着说道:“我心里有好几件事情在担心,方才望着这两枚生恶珠发呆,也是因为那几件事情……” “让我猜猜啊……” 宁惊尘将指尖在她的眉心间轻轻一敲,见她嗔怪着瞪了他一眼才笑着坐了回去,边饮着茶边说道:“你在担心刘叔如何化掉这生恶珠,在担心开天界的事情,在担心若灿雪和顾北一,在担心牡丹以后会怎么样,对吗?” “你猜对了。” 弃如烟惊诧地看向了宁惊尘,不得不承认道。 ——这个男人,总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这让她感觉很不爽,却又很享受。 “那……有奖励不?” 某人无耻地咧着嘴一笑,向前摊出了手索要着奖励。 “没有!” “啪——”的一声,宁惊尘的手被弃如烟打得缩了回去。 宁惊尘夸张地捂着被打疼了的手,幽幽地看向了弃如烟,十分幽怨地咕囔着:“没有就没有嘛……干嘛那么凶……” 弃如烟又好气又好笑地扫了宁惊尘一眼,送了他两个字——“活该。” “嗞——” 宁惊尘从牙缝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微微眯起了如狼一般的眼眸,唇旁掠过了一丝邪魅的笑意,将身子朝着桌前探了探,然后才幽幽地说道 “这里就我和你,若是你总是这么挑战为夫的底线,那么可不要怪为夫……” 宁惊尘眯着促狭的双眼刚想凑过去挑弃如烟的下颚,却被弃如烟一记响指给爆了头! 弃如烟一边打着他一边吼着:“可不要怪你怎么了?你还想对我咋滴?几天没打你,你长本事了是不?” “啊,啊,啊——” “疼,疼!” “夫人,你轻点,轻点!” 某人虽然在鬼哭狼嚎着,声音里却是满满的享受的笑意。 远远地从窗口望去,却见一个娇小却彪悍的女子追着一个俊逸绝伦的男子满屋子地打着,打闹声和欢笑嬉闹声不断地从屋里传来,湮没了整片令人心醉的星海。 刘叔远远地站在石阶处看着屋内的情景,眼角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缓缓地蹲下身,抚摸了几下阿黄的毛发,轻声叮嘱着说道:“阿黄,若是有一日老夫不在了,你可要代我好好照顾小烟儿,不许任何人欺负她,明白吗?” “汪汪汪——” 阿黄十分懂事地吼了几声,又在刘叔的怀里蹭了蹭,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似乎万分不舍的感觉。 “怎么,舍不得我了?” 刘叔笑了笑拍了拍阿黄的脑袋。 阿黄圆溜溜的眼立刻耷拉了下来,双脚站起将爪子搭在了刘叔的肩膀上,又“咕咕咕”地叫了好几声,眼里都是不舍之意。 “放心,老夫没有那么容易死。我可是要看着小烟儿嫁人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呢?” 刘叔缓缓摊开了手心,却见他的手心中央已是一片暗黑之色,隐隐还有腐烂之感。 阿黄见状立刻要去以舌尖舔刘叔的伤口给他治病疗伤,却被刘叔轻轻拉住制止了。 “阿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这个毒,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了了,就不要浪费你的精力了。今天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小烟儿身旁,但是不能靠得太近,她身上有生恶珠,会伤害到你,明白了吗?” 刘叔疼爱地抚摸着阿黄的头,慈祥地笑着说道。 “汪……” 阿黄十分不情愿地叫了一声,然后耷拉下了脑袋,看向刘叔的眼中已有点点荧光。 “天色不早了,刘叔先回去想想怎么化掉那生恶珠了,你就在这儿守着,知道吗?” 刘叔缓缓站起,笑着对阿黄说道。 “汪——” 阿黄昂着头脑,坚定地吼了一声后便坐在了原地。 刘叔轻轻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水蓝色发光的珠子,轻轻在手心里抚摸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用上这枚珠子,现在看来……不得不用了。” “来,阿黄。张嘴。” 第306章 擎天城池 阿黄有些抗拒地看了一眼那个水蓝色的珠子,往后退了几步,别扭地再看向了刘叔。 刘叔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鼓励着它说道:“阿黄,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宿命。除了你,没有谁可以代替你做这件事了。我已经走了一半路,剩下来的一半路,真的要靠你了。” 阿黄见刘叔说话间已有动容之色,它终于慢慢地向前迈进了一步,缓缓张开了口。 刘叔苍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爱怜地抚摸着阿黄的脑袋,轻轻将那颗水蓝色的珠子送进了阿黄的口中。 珠子刚入阿黄口之时,只见阿黄的双眼有剧烈的痛苦显现了出来,它的身体也发生了痉挛,慢慢地弓起了身子在地上团成了一团。 它近乎绝望地看向了刘叔,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刘叔运气于掌间,轻轻从它的喉咙口一直抚摸向了它的肚皮之处,然后长久地将手覆盖在了珠子最后停留的位置。 终于,在刘叔的这般抚摸之下,阿黄才渐渐恢复如常,强撑着身子缓缓站立了起来。 再看它之时,它的双瞳已经变成了和珠子一般无二的水蓝色,透着一股至纯至净的光芒,直击人的心魂。 “太好了。” 刘叔见它做到了,不由得欣喜而赞许地拍了拍它的脊背。 阿黄亦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嗷呜一声响彻在了整个无忧观的上空。 像极了狼王的嚎叫声。 此时,在无忧观的一处暗处,有一盏灯随着这声狼嚎之声的落下而猛然一亮,一个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之中缓缓站了起来。 大漠。 擎天洲境内。 一轮通红浑圆的阔日横在了金黄色的大漠尽头,沉沉落下去了四分之一,将无尽的余晖洒向了茫茫的天际,无数的晚霞被染得靛紫青蓝如同被上帝的大笔挥毫而过一般。 一只落了单的孤雁从落日之上清啼一声掠过,笔直飞往了更远的天际。 大漠之上,烟尘滚滚之中,缓缓走来了洛依依和林仙儿的身影。 林仙儿并不愿意自己扛着牡丹走,因此从齐明山开始就一直让洛依依扛着牡丹走到了这茫茫大漠。 整整三天三夜没日没夜地赶路,洛依依硬生生地熬了下来,一句累都没有说。 眼看着到了大漠,洛依依却一眼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城池。 她的嘴唇已经干裂,渴得不行。 终于,她停了下来,抹了一把额间上的汗,虚弱地问了一句:“仙儿姐姐,还有多久能到擎天城池啊?” “快了。大概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林仙儿回头看了洛依依一眼,见她脸色已经苍白,解下了腰间的水袋,轻轻递给了她,说道:“渴了吧?先喝。不然怕是你还没熬到擎天城池便已经倒了下去。” 洛依依本还想推辞一番,但是确实渴得厉害,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了擦手接过了水袋,道了一声“谢谢”后便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水。 “再喝点吧。我反正也不渴。水还有的多。” 林仙儿见她不好意思多喝,便这般说道。 “仙儿姐姐,你人真好。” 洛依依腼腆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将水袋拧上了递给了林仙儿,由衷地夸赞着她说道。 “人好?未必吧。” 林仙儿似乎很少听到这样的夸赞,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了笑,不置可否。 “怎么,有人说仙儿姐姐人不好吗?” 洛依依好奇地问道。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一个毒医,一个杀人于无形的雇佣杀手而已。谁给的佣金多,我就给谁卖命,取别人想要的东西罢了。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擎天洲的洲主给的钱多,我便替他将恶灵带回。像我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好人?” 林仙儿冷冷一笑,自嘲地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倒不是这么分的。若仙儿姐姐真的心中没有善意,自然不会在齐明山下告诉我九霄雪莲一事,更不会在方才施舍我水喝。也许在别人眼里,仙儿姐姐算不得好人,但是在洛依依心里,仙儿姐姐却是一个大好人。” 洛依依一昂头,十分笃定地说道。 她的眼神是那般地真挚,不掺杂一点世俗的烟尘,说出口的话亦是十分自然,不像一点溜须拍马的样子。 这倒是让林仙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说道:“听你这般说,倒觉得似乎我也确实是个好人。罢了,看在你这小嘴儿甜的份上,这人我来背吧。” 说罢,林仙儿便背过了牡丹,径直朝前走去。 看得出来,经过洛依依这般一说,林仙儿的心情有欢快了许多。 “我说的可是真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洛依依咕囔着说了一句。 虽然她的话语声极为轻,林仙儿却是听见了的。 她的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眼眸亮了亮,眉梢有雪色飞扬而过。 那轮阔日终究还是渐渐沉了下去,整个夜幕由靛青色换成了湛蓝色。 星空低得似乎伸手便可抓住天上的星辰,漫天的璀璨星辰那般闪耀着眼睛,默默一路着看着两人越走越远,亦愈来愈明亮。 终于,在一轮明亮的圆月照耀下,一座古老而奢华的城池出现在了一片绿洲之上,远远望去,华灯初上,霓虹满天,笙歌阵阵从远处传来,醉了这满满的大漠的风。 “哇……这里竟然有这么美的地方……那里便是擎天城池吗?” 洛依依兴奋地指向了远方,高兴地问道。 “是的。那里便是擎天城池,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亦是一个让我厌恶和流连的地方。” 林仙儿远远地望着城墙之上的“擎天”两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 “为何厌恶?这么奢靡的地方,就连这城墙都是金子做的,应该里面很好玩才对。” 洛依依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人的贪欲,永远是无限的。越是奢靡的地方,越是黄金遍地的地方,人性会越丧失。因为,他们已经被物质迷失了自我。而可怕的是,你若身在其中,长久以往,亦会渐渐被同化。” 林仙儿目光深深,凝重地轻声道到。 第307章 盛宴 芜卦正文卷第307章 盛宴“但是我们还是要去擎天城池内。因为,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洛依依似乎明白了林仙儿在说什么。 她对遍地的黄金没有兴趣,她只知道,她爱的人,在等着她回去。 “是啊……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林仙儿听罢这句话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缓步上前,朝着城门一步更比一步坚定地走了下去。 洛依依跟着她很快便至了城楼之下。 “林姑娘,这位是……?” 守城的将士看到了林仙儿立刻迎上了一副笑脸,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却对洛依依皱了皱眉头。 “她是我的人。” 林仙儿只是冷冷地答了一句,守城的将士便立刻点头哈腰地拿开了长戟,连连说道:“林姑娘请进。” 林仙儿低头“嗯”了一声,便扛起牡丹往前走去。 洛依依一进擎天城眼前便惊呆了。 在这茫茫大漠之中,竟然有如此豪华而奢靡的地方! 她脚下的长街用的铺路的砖竟不是青石板或者汉白玉,而是金灿灿的金砖,并且,这一路铺就而成的金砖一直延伸到了道路的尽头,再从四面八方岔开,又再次延伸到了她望不见的尽头。 随处可见的建筑亦是由黄金堆砌而成,于檐角处雕刻出龙腾凤舞的翱翔天姿,双目含宝珠。 沿路的灯尽是以硕大似南瓜的南海夜明珠来照明,昼夜不分,四季长亮。 沿途路过的男男女女,无论老少,皆穿红戴绿,满身的金银翠器,却举止之间透着一丝麻木,令人看了竟觉得华贵之外多了几分惊悚。 “仙儿姐姐,恕我直言,我怎么觉得这里华贵是华贵,却为何看上去那么不像现实?而且这里路过的人看起来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洛依依悄声在林仙儿身旁说道,却被林仙儿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林仙儿低声提醒道:“进了这个城池,你最不可以说的便是这句话。记住了,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要当成没有看见。直到你出了这个城池的城门。” “奥……” 洛依依不明白林仙儿为何会这般警告她,但是她觉得林仙儿是出于善意这般和她说的,她也就快速地铭记在了心里。 刚刚靠近宫墙之时,洛依依便听到了宫内传来了阵阵笙歌,有歌姬的美妙歌声隐隐散开在了空气之中,似黄莺一般婉转动听。 宫墙四周皆是彩绸张扬而飘,随风在大漠的夜空中微微一扬便是一大片的蝶舞蜂飞的错觉。 宫灯次第延路而放,荧荧火光连成了一条长龙,盘旋蛰伏于这奢华的皇宫之上,令人惊叹。 “林姑娘!” 林仙儿带着洛依依刚经过宫门口,守宫门的侍卫便对林仙儿恭敬一礼,齐声喊道。 林仙儿微微一点头,默不作声地带着洛依依便进了宫内。 “哇……仙儿姐姐好生气派,进出皇宫竟是这般自然!” 洛依依不由得捂嘴惊叹道。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那便是一件好事吧。” 林仙儿淡淡地回应了一句,面容之上清冷毫无波澜。 看得出来,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人骄傲的事情。 ——甚至,她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洛依依听得出林仙儿话语中的不痛快,也识相地闭嘴没有再多言。 她跟着林仙儿一直穿过了长长的朱廊,又经过了好几座宫桥,终于到达了笙歌最鼎沸之处。 远远的,洛依依便看到了一处最为雄伟的宫殿内灯火通明,婀娜多姿的舞女们摇曳着绰约的身子,随袖口盈盈一甩便已是风情无限。 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们的举杯相碰,香浓的翠酒轻轻一撞便在灯火下飞溅出一抹虹色,晃着洛依依的双眼。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又在做什么?” 洛依依有点受不了这种奢靡之意还有浓重的酒味,不由得捂着鼻尖皱着眉头问道。 “这里是擎天殿。看见最高座上的两个人了吗?” 林仙儿将目光扫向了座上的两名身穿华服的男子,他们正在举杯相碰,面容之上皆是虚假的笑意。 “看见了,一个贼眉鼠眼,一个畏头畏脑,一看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依依撇了撇嘴,咕囔着说道。 “那个贼眉鼠眼的是无欢洲的洲主于无欢,而那个看起来很窝囊畏头畏脑的便是这擎天洲的洲主无擎天。” 林仙儿似乎十分赞同洛依依的评价,她的唇旁微微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笑意。 “哦?他们两个人难道在此处狼狈为奸?” 洛依依窃笑着凑到林仙儿耳旁小声说道。 “他们大概是在庆祝干掉了敬齐安。少了一个洲主跟他们逐鹿天下,他们现在正在高兴的头上呢……” 林仙儿瞥了一眼身后仍然神志不清的牡丹,淡淡一笑,眉宇间已是多了一分厌恶之意。 “难怪在此大摆宴席,这般欢喜……” 洛依依吐了吐舌头,轻轻拉了拉林仙儿的衣角,探着脑袋说道:“一会儿我就不陪仙儿姐姐进去了。毕竟,这种场合,我一个外人去不合适。” “无妨。你呆在外面也未必就安全。既然进了着城池,便跟着我吧。一会儿你只管低头帮我看管好这女人便是。” 林仙儿扫了一眼牡丹,将牡丹的手交给了洛依依,然后便拎着裙角步步生莲地朝着大殿走去。 “歡……可我不想去啊……” 还未容得洛依依将剩下来的话说出来,林仙儿便已经走远了。 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将牡丹背起,一步一步吃力地朝着大殿走去。 “仙儿拜见洲主,拜见于洲主!两位洲主洪福齐天,万寿安康!” 林仙儿微微敛衽一礼出现在了大殿之上,她的惊世容颜立刻引起了于无欢的注意。 事实上,从她刚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于无欢贪婪的眼神就没有从她的面容之上离开过。 一旁的无擎天亦瞧见了于无欢的眼神,笑容满面地轻咳了几声,推了推无擎天一把,附耳过去说道:“于大哥可不要对这林仙儿上心,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哦?是吗?” 于无欢听得无擎天这般说,反倒眼光的余角勾勒出了一抹侵略的笑意。 他眯起了狼一般的双眼,将声音拖长着说道:“越是辣的美人,本王越喜欢。” 第308章 尘落轩的意外 芜卦正文卷第308章 尘落轩的意外而此时,在距离擎天洲的百里之外的尘落轩内,空灵和荒亦尘刚踏进尘落轩的那一刻便有下属匆匆来报 “启禀大少爷和二少爷,老爷子,老爷子他……” “快说,老爷子他怎么了!?” 荒亦尘一把拽住了下属的衣襟,着急地问道。 “老爷子似乎,似乎经过蜀山一战,这几日日渐消瘦,刚才不知为何竟轰的一声倒了下去,至今昏迷不醒!” 下属怕被责罚,却又不得不说了出来。 “什么……” 荒亦尘一下子将下属甩到了一旁,空灵亦露出了难掩的哀痛之色,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尘落轩的最高层而去。 一进尘落轩的最高层,他们便看见老爷子的床榻前围着整个永乐洲所有最好的良医,可是,每个医者的面容之上皆露出了难色,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然后站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他们自从替老爷子诊过脉之后便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老爷子究竟是怎么了?你们倒是说个话啊!” 荒亦尘暴脾气上来了,当下便冲着这群医者吼道。 在他的这一声吼中,这些人将头埋得更低了,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畏畏缩缩不敢多言语一句。 “好。都不说是吧?那行啊,都拖出去杀了!” 荒亦尘此话一出,周围的将士们皆抽出了长剑,将锋利的剑端对准了这些人。 人群一阵哆嗦中,终于有人一闭眼颤颤巍巍地高声说道:“大少爷请息怒!老爷子这乃是油尽灯枯之兆,怕是时日无多了……若是想救老爷子,唯有擎天城池里的九霄雪莲能续命啊……” “大少爷饶命啊……” “饶命啊……” 此言一出,这群人纷纷跪下了一大片,个个几乎要将头磕破一般磕向了地面。 “一群饭桶!留着有什么用!” 荒亦尘刚要下令将这些人斩了之时,却被空灵伸手拦住了。 他默默地对荒亦尘摇了摇头,然后在人群中轻轻一点,缓缓指向了方才第一个开口的那位老者,缓声说道:“方才老先生提到了九霄雪莲,又提到了擎天城池,不知可否说个明白?” “唉……老夫还是劝二少爷不要去为好……” 那名老者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捋着胡须紧皱着眉头说道。 “既然有法子救老爷子,为何又不让我去?” 空灵不解地问道。 却听得那名老者面露畏惧之色,喃喃望天道到:“且不说那擎天城池本就是个人间炼狱,所去的活人根本没有几个……单单就是那朵九霄雪莲更是千百年来只开一回,一回只开一朵。并且,九霄雪莲花开之日,便是整座城池戾气最重之时,老夫还未曾听说去的人能有活着回来的……” “他们不活着回来,难道是死在了那里?” 空灵皱了皱眉头,随口便问道。 “不……他们,比死还要难受。” 老者苍茫的双眼望向了大漠的方向,喃喃叹道:“传闻,九霄莲花盛开之日,花香之气便会弥漫整座擎天城池,将人心中的恶激发出来,继而发生人吃人,互相残杀的局面。所以,九霄莲花也被视为不祥之花……” “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了。况且老爷子现在这情形也不得不服用九霄雪莲,这一趟,我去看看也无妨……” 空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深深看了一眼病榻之上的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从小到大,都是他老人家在照顾着我,我也没能为他做过什么。既然知道了有办法,自然是得去的。” “二少爷,别犯傻啊!这一命抵一命的事情划不来啊……弄不好,二少爷这有去无回,我们永乐洲可怎么办啊……” 老者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神色萧然且哀痛。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大哥在嘛!若是我回不来了,一切事物交由他便是了。” 空灵洒脱而镇重地拍了拍荒亦尘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空灵,别傻。要去也不该是你一个人去。” 荒亦尘沉默了片刻,缓缓抬头,深深地看向了空灵沉沉说道。 “大哥,你也要去?” 空灵的眼中划过了一丝诧异,不由得问道。 “不然呢?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荒亦尘缓缓一笑,亦沉静地答道。 “别开玩笑了。你去,不过多一个人送死,多一份危险的可能。若我和你都死在了擎天洲,那这永乐洲的百姓怎么办?这尘落轩的百年基业怎么办?” 空灵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同意。 而荒亦尘却笑了笑说道:“相信我,我不会死在擎天洲。你也不会。” “我信你都有鬼!你都差点死在了……” 空灵刚想说出口,却发现在场太多的不相干的人,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他无意间一瞥,瞥见了荒亦尘笃定而认真无比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软,咕囔着说道:“你和我都去,那若真的是出了事,这尘落轩怎么办?” “空灵,你当真以为,你和我只活了一个的情况下,另外一个能将这五洲治理得妥妥帖帖吗?” 荒亦尘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说道:“别傻了,我的弟弟。你不知道如今的五洲已是分崩离析的五洲。虽然齐明洲已经随着敬齐安的死去名存实亡,可是他留下来的军队却尽数归顺了擎天洲。” “这擎天洲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做好了要和尘落轩要和永乐洲一决高低的准备。而无欢洲亦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无欢更是个狠角色。” “若真要从真正意义上一统五洲,少了你,或者少了我,都不行。” “所以,这一趟,你和我,要么都不去,要么,就都去。” “明白了吗?” 荒亦尘转过身,深深地看向了空灵,目光沉冷而凝重。 空灵低头思索了许久,终于还是渐渐抬头,镇重地道了一句:“我不想看着有救老爷子的办法而不去试试。所以,这一趟,我真的想去。但是,我真的不想连累大哥你……” “别说了。收拾收拾,今晚便出发吧。” 荒亦尘转过了身,只留给了空灵一个厚重的背影。 “大哥……” 空灵看着荒亦尘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喉咙口有些梗塞和酸涩。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有个亲人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共进退,竟不似他已经孤独了十几年。 第309章 劫难 芜卦正文卷第309章 劫难当天边最后一颗星辰黯淡了下去之时,一线日光从地平线逾越而出,将温暖的朝阳落在了无忧观的小屋之上。 未关紧的窗户被晨风吹得咯吱作响,唤醒了睡梦之中的弃如烟。 她微微一侧头时便瞧见了躺在她床边的宁惊尘。 阳光金灿如瀑,毫不吝啬地洒在了他的侧颜之上,照得他的肌肤剔透得要生出水来。 他半躺于她的身旁,将手枕于了她的脖颈处,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了天明。 他和衣而睡,并没有半分逾越,君子得仿佛弃如烟是个小人。 “睡就睡了,还睡得这么规矩,就不怕我把你给扑了?” 弃如烟咕囔一声,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 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宁惊尘的红唇旁扯过了一丝坏笑之意。 ——看来,下回再逮她的时候可就不能这般委屈自己了。 她大概不知,在她烂睡如泥的状态下,宁惊尘已经克制了多少回的冲动。 弃如烟刚醒了过来之时,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三声“汪汪汪——”的阿黄狂乱的叫声。 它不断地以爪子抓着门板,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又呜呜呜地在门口低咽着,似乎遇到了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儿。 “阿黄?” 弃如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穿好鞋便去给阿黄开门。 门刚一推开,阿黄便蹿到了弃如烟的脚旁,一口叼过了她的裙摆,拼命地往屋外拖拽着她,不时地发出十分着急的呜咽声。 “阿黄,你在前面带路,我跟你走。” 弃如烟当下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轻轻拍了一下阿黄的脑袋,安慰着它说道。 阿黄也似通人性,听得弃如烟这话后便撒开了腿就往前跑了去,弃如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亦飞快地跟了上去。 宁惊尘眼看着一人一狗走远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了一句:“这大清早的,会出什么事儿呢?” 宁惊尘将疑惑的目光扫向了茶几之上,眼中立刻大惊! ——那两枚生恶珠竟然不见了! 他原本以为这世上并没有几人能够拿走生恶珠,便也没有在意,任由弃如烟将生恶珠放在了玉盘之中,以至于睡着了也没有收起来,却没有想到着一觉起来,那两枚至关重要的珠子却不见了踪影! 会是何人拿走了这两枚生恶珠?而且昨夜为何自己觉得睡意那般浓重? 一切的疑团一个个地朝着他砸了过来,令他背脊发凉。 他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地便亦飞快地下了床,朝着弃如烟离开的方向奔了过去! 阿黄带着弃如烟一路狂奔,很快便在刘叔的门前停了下来,然后踌躇地站在门前不敢进去,对着弃如烟呜呜呜地吠着,神情焦急不已。 弃如烟立刻推开门。 却见屋内早已一片狼藉,书籍和药罐皆散乱在了一地,一股刺鼻的味道随之而来,呛得弃如烟难受地捂住了鼻子。 屋内一片乌烟瘴气,呛得弃如烟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当她看清之时,却发现刘叔正倒在了瓶瓶罐罐之中,并且被书籍压在了身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刘叔!” 弃如烟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一咬牙便扛起了刘叔,不顾一切地将他拖出了小屋。 刚拖出小屋内多久,天机道长亦匆匆而来,看见刘叔已经昏迷不醒,亦不由得眼眉一皱。 他上前一步,拿起刘叔的手探了一下脉象,脸色大变!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屋内,轻轻闻了一闻屋内的气味,眼中更加地悲伤了。 “师叔,刘叔他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弃如烟已经跪在了刘叔身旁泣不成声,抹着眼泪问道。 “你刘叔他……怕是只剩下了一口气强撑着,不知道这口气他能撑到什么时候而已了……” 天机道长讲罢,亦有一行泪落下,怅然地朝天闭了闭眼,无限哀伤地说道。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 弃如烟难以接受这一切,近乎咆哮地对着天机道长吼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沉默了良久的天机道长终于缓缓了开了口,轻声道到:“我方才闻到了屋内有化解戾气用的留行,可能是师弟想要化解戾气,却不小心反噬到了自己,以至于最后没有力气逃出这个屋子,被戾气所伤。” “戾气?” 弃如烟愣了一下,她仔细地想了一想,才终于颤抖地问道:“难道……难道是那两枚生恶珠?” 当弃如烟提到生恶珠之时,天机道长的眼色微微暗了暗。 他缓缓抬眸,语气凝重地说道:“原来你昨日带回来的是生恶珠?我竟以为只是一些小物件……看来,当时师弟拉你到一旁的时候便已经替你遮去了那两枚生恶珠的戾气,以至于我并没有完全察觉出来。你怎如此糊涂,将这么凶煞之物带回了无忧观?也难怪师弟要连夜清除这珠子上的戾气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刘叔。” 弃如烟自责地低下了头抽泣着,近乎茫然地问道:“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刘叔吗?不是说刘叔还有一口气撑着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救?” 弃如烟一下子便抓住了天机道长的衣袖,期盼地问道。 “唉……我又何尝不想救师弟……” 天机道长一声长叹,良久才缓缓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此法此行凶险,弄不好,还会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我不管。只要能救活刘叔,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弃如烟坚定地抬眸,一抹眼泪说道。 “唉……” 天机道长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指了指大漠的方向,缓声说道:“擎天洲的晴天城池内有一朵九霄雪莲算日子应该是这个月会开放了。此花有起死回生之效,你若不怕那擎天洲的禁咒,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我愿意去!” 弃如烟听得有办法可以救刘叔当下便高兴地站了起来。 她刚转过身,便被天机道长喊住了身。 只听得天机道长缓缓低沉地问道:“你不问问擎天洲的禁咒是什么吗?去了,也好有个准备啊……” 第310章 擎天洲的禁咒 “擎天洲的禁咒是什么?” 弃如烟刚转过身来问道,却见天机道长的身后缓缓走过来了宁惊尘的身影。 他凝重地扫了一眼刘叔,然后说道:“擎天洲的禁咒便是南疆蛊毒。” “南疆蛊毒?为何?”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十六年之前,不知为何,整个擎天洲的臣民都中了一种南疆极为厉害的蛊毒。一夜之间,整个擎天洲的臣民们不分贵胄贫寒,不分男女老少,皆浑身如同蛇虫蚁咬一般难受,不出一个时辰,竟整个城池的人们都变成了如同僵尸一般,见人就撕咬。整个城池因此而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不知为何,唯一清醒着的却是洲主无擎天。无擎天不愿自己的城池变成了这般模样,便下令谁能治好这城内的百姓重金有赏。可是,最厉害的医者不过也只是令每个人都喂下了一种药物,令其白日里看起来虽有些呆滞倒也不至于互相撕咬。” “而到了夜晚,这些臣民就会如同中了催眠一般倒地就睡。” 宁惊尘缓缓说道。 “那如果这些臣民已经被控制了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弃如烟不解,接着问道。 “如烟你有所不知。当年那个高人给出的药物只能维持十六年。而今,距离十六年的满月快到了,自然,药物到时候便也失去了疗效。一切,又将是人间炼狱。” 宁惊尘目光微微收紧,缓缓落在了她的面庞之上,淡淡说道:“所以,就算如此,你这趟还是一定要去,对吗?” “宁惊尘,你知道刘叔对我的意义。你知道我不可能……” 弃如烟为难地看向了宁惊尘,眉目都拧成了一道绳索。 “我知道。所以我选择让你去。” 宁惊尘微微一笑,将指尖覆在了她的唇瓣上,示意她不必再多说。 他见弃如烟的眼中一抹感动之意顿生,又笑着揽过了她的双肩,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地在她的耳旁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陪你一起去。” “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连累你。更何况,你是六界之主,我不能拖累了整个六界。” 弃如烟摇摇头,并不赞同宁惊尘的做法。 却于下一秒,宁惊尘一笑说道:“这六界想坐我这个位置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你,却是世间唯一的一个。” “你都是这么哄骗女孩子的吗?” 弃如烟白了他一眼,破涕为笑。 “是啊,可惜,我只哄骗过一个女孩子。真的是好亏啊……” 宁惊尘狡黠一笑,顺手刮了一下弃如烟的鼻尖,似感慨万千一般说道。 “切……” 弃如烟被他逗乐了,眉眼带上了几分笑意。 “你们二人若是要前去擎天洲,不妨带上阿黄吧。这狗有玲珑七窍心,危险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们的忙。” 天机道长见两人已经决定了要去擎天洲,便也不再多做阻拦,而是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好。那刘叔就拜托师叔多加照顾了。” 弃如烟点点头,不放心地看向了刘叔,深深一礼拜托道。 “如烟你见外了。他是我亲弟弟,又是同门师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妥当,无需这么客气。倒是你们此行要多加注意,早日归来。” 天机道长缓缓一笑,淡淡说道。 “有劳师叔。” 弃如烟拜别过天机道长便和宁惊尘还有阿黄一道朝着大漠的方向去了。 于他们离去之后,天机道长缓缓转过了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刘叔,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两枚生恶珠,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而又疯狂的目光。 日光斜阳穿过了树影,落在了他的眉梢间,是平日里见不到的一层阴影掠过了他的眼光余角,半生沧桑之感,半生疯狂之意。 在擎天洲的盛宴之上,当于无欢将贪婪好色的目光落在了林仙儿的身上之时,无擎天却将惊恐的目光落在了牡丹的身上。 当他看到了牡丹之时,他的眼眸之中盈满了看到了鬼怪一般的惊恐。 这抹诡异的惊恐之色令他不自觉地缓缓从最高座位之上站起,浑身颤抖着看向了牡丹,迅速放大的瞳孔里满是各种复杂的情绪。 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处,变成了他口边的一句:“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擎天洲主?洲主?无擎天?” 他一旁的于无欢很快便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站起来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解地问道。 经于无欢这般一推,无擎天才缓过了神来。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不远处的牡丹,这才瞧出了点端倪出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就连手脚都有些不利索。纵然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可恶的女人,此刻想必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但是,这个月便是满月之年,她的到来,会不会令这里本就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天变得更加的血腥? 无擎天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暗暗一惊。 但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地对着于无欢举杯一笑,笑着说道:“既然于兄这般喜欢那林仙儿,那本王便要卖于兄这个面子,好好接待接待她。” 说罢,他便放转过身,手持酒盏,缓缓一步一步地朝着林仙儿和牡丹走了过去。 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十分,时刻提防着牡丹,亦每时每刻当年血腥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 仅仅二十几布走了下来,他已经满身是汗,腿亦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着。 当他靠近了林仙儿之时,他亦看清了牡丹的样子,眼眸不由得猛地一沉。 ——果然,一模一样。就连当年眼旁的那颗泪痣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不可能这么巧,绝对不可能。 “仙儿,我让你带生恶珠回来,你怎么带了一个人回来了?” 无擎天将酒盏扣得死死,强装着镇定之色,缓缓问道。 “仙儿无能,未能将生恶珠如数带回。愿意佣金减三成。” 林仙儿虽然感觉到了无擎天的异常,却以为他是恼怒了才如此,便迁就着他这般说道。 “不过,仙儿虽然没有带回生恶珠,却是将恶灵带了回来的。” “恶灵?在哪儿?” 无擎天欣喜万分地问道。 “就是她。” 林仙儿指向了身后的牡丹,却没有想到她面前的无擎天手一松,不经意间酒盏已经“咔擦——”一声落了地,泼了一地的暗湿! 第311章 登徒子 芜卦正文卷第311章 登徒子酒盏碎裂的那一瞬间,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牡丹却猛地一抬头,眼睛中一阵霍然的明亮! 她迟疑地将头转向了无擎天,缓缓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中忽然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仇恨之意! 站在牡丹身后的洛依依立刻察觉到了牡丹的异常,猛地一下子将林仙儿拉倒在了地上,低呼一句:“小心!” 而就在洛依依伸手去拉林仙儿的那一瞬间,牡丹似风一般移动了。 只见牡丹的身影快得令人惊诧,无擎天还没有能够看清她的身影之时,已经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巴掌通红地印在了他的面颊之上。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而无擎天被打之后却丝毫不敢动弹,只能疑惑而恐惧地看向了牡丹,喃喃道:“想不到,你为了报复,竟然将自己卖给了恶灵……” 在无擎天的身后,于无欢却慢悠悠地端起了酒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一切,一杯酒喝完又自顾自地喝上了一杯。 “无耻之徒!” 牡丹的双眼并没有恶灵的黑色烟雾于其中缭绕,却因为借了恶灵的力量出手快且狠准。 在她的绝对势力之下,无擎天竟显得苍白而无力。 无擎天的腿哆嗦得厉害,近乎发软一般地渐渐朝着地面跪了下去,最终咚的一声撞击在了地面! 于无欢随身而来的大臣们见无擎天堂堂一个洲主竟然跪了一个近乎痴呆的女子,皆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而无擎天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低着头满脸懊悔和阴鹜地咬牙恨恨问道:“林仙儿,谁让你将她带来?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将她带来了!” 无擎天此话一出,林仙儿心中一惊。 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能轻易地捕捉到这两人之间是有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的。 林仙儿很快便对洛依依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道了一个“走”字。 洛依依心领神会,立刻朝着殿门处奔去,想要给林仙儿打开大门。 却于此时,在高座之上的于无欢却径直飞起,一个飞掠便从洛依依的头顶上飞过,大袖一挥便将整个殿门给挥得咔擦一声合了上去! 而他一把折扇在手轻摇动,笑容猥琐地站在了殿门之前,幽幽一笑靠近了林仙儿问道:“怎么,美人儿犯了错就想走?这不是会让无兄寒心嘛……” “你想干什么?” 林仙儿冷冷地看着于无欢,暗暗捏住了指尖的一枚银针。 “不过就是觉得美人儿甚是合本公子的眼缘,不知美人儿可否愿意……” 于无欢无耻地抬头对着林仙儿一笑,伸手便要去抓林仙儿的手。 却不料林仙儿眼眸凌厉一抬,手指尖的银针便已经飞出,直戳于无欢的眼睛而去!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林仙儿如从静渊之中凌空而起,周身透着一股寒冷不易靠近的寒气,挥手盈袖之间,那根银针便已经逼近了于无欢的鼻梁一寸之处。 然而,于无欢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让开,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后他抬起了扇子。 只见扇子随着他的手霍的抬起,阻拦在了他的眼眸之前。 而那枚银针还没触碰到他手中的折扇之时便“砰——”的一声从中间折断,瞬间便碎裂成了一片齑粉! 林仙儿不由得惊了一惊。 ——这枚银针是凝聚了她的部分内力的,这世间能接下的人少之又少,而眼前这个猥琐至极的男人竟用了一把折扇便将其化作了齑粉! 洛依依亦皱了皱眉头。 ——很明显,林仙儿虽然修为高深,但在于无欢面前还是有距离的。 于无欢缓缓将扇面从他的眼眸处朝下移去,将他狼一般的兽性显露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地缓缓朝着林仙儿逼近,脚下的每一步都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虐而又胜券在握。 他望向林仙儿的眼眸中皆是毫无人性的饥渴之意,对他而言,他越是迫切地想要得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越想着要体会这一步一步征服中的快感。 “真是个变态。” 洛依依暗骂了一句。 她趁于无欢的心思都在林仙儿的身上之时,飞快地窜至了牡丹的身后,又朝着林仙儿故意大喊一声:“哎呀,仙儿姐姐,快来这边!那个男人是个禽兽,与其被他玷污还不如死在这恶灵手中!” 其实,在这缝隙之间,洛依依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牡丹发狂的原因,只是她还不敢确认也不想惹上麻烦,但是现在为了救林仙儿,她不得不孤注一掷,赌一赌她猜得对不对。 所幸,林仙儿对她亦十分信任,听得她这般一喊,竟真的躲到了牡丹的身后。 而正准备收拾无擎天的牡丹在听到“玷污”两个字的时候猛地将头一抬,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洛依依,冷厉地问道:“你说什么玷污?谁要玷污谁?” 洛依依见她果然有反应,便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颤抖着指尖指向了于无欢,半带着哭声说道:“那个大坏人,他想要强要了我姐姐!” 牡丹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有些混淆了,她机械地将身子转了过去,看向了眼前的于无欢,眼中有一团怒意生,冷声喝道:“又来一个混账东西?好,好,好。索性一起送你们去地下见阎王!” 说罢,牡丹便一招掐脖子朝着于无欢掐去! 于无欢见牡丹有恶灵的力量在,不由得心生畏惧,动作也慢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很快地躲过了牡丹这毫无技巧的一招。 洛依依对着林仙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走。 林仙儿便带着洛依依一个飞掠,径直将殿门打破了一个窟窿洞,飞速地朝外飞去! 而她的身后传来了各种器皿被打碎在地的声响,还有于无欢的大臣们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声响,就连于无欢本人亦被牡丹打得连连败退,最后在她的一掌之中整个人飞出了门外,“轰——”的一声将殿门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于无欢倒在了地上,不由得咳出了一口血。 但牡丹却不依不饶,手握一股强大的气团抬手便要朝着于无欢砸去! “夜使!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你的主子去送死吗?!” 于无欢拼尽了力气朝着空荡荡的空气高吼一声! 第312章 螳螂捕蝉 芜卦正文卷第312章 螳螂捕蝉随着于无欢这一声高吼,坐在对面宫殿屋檐之上的一个身影微微动了动。 他一身玄色丝质衣物遮身,身影颀长似松,带着半面银色的面具,凉唇旁掠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会儿知道自己还有个夜使了……” 这人目光清冷地看着这场即将分出胜负的局面,不由得觉得一阵无趣。 他将目光锁在了牡丹的身上,唇旁掠过了一丝悲悯之意。 他的右侧坐着冉冰琛的身影,而冉冰琛亦于此刻看向了牡丹,眼中无限的哀怜之意。 终究,冉冰琛拿出了一支短笛,横于了唇旁,轻声而认真地道到:“你说过,你要护她周全,护所有人无虞的对吗?” “是。” 那人缓缓点头,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在他的目光之中似有漫漫星辰落下,揽于他的眼眸之中,熠熠生光。 “李笙,我信你。” 冉冰琛说罢轻奏笛音。 笛音吹得并不算十分好听,甚至有些许的笨拙之意,但却满含着情感和回忆,一声更比一声长地落到了牡丹的耳旁。 牡丹初闻这笛音蓦然地一怔,眼中的戾气也渐渐消散,变成了一片渴望和追寻。 她环顾着四周,似乎在找寻着笛音的来处,完全忽略掉了自己面前还有于无欢这样一个敌人。 而就在她竭力寻找的这一刻,于无欢一跃而起,阴冷地将剑端对准着牡丹的心口处便刺了过去! 笛音戛然而止,李笙的身影从屋檐之上一跃而下,以身挡在了牡丹的面前,随手将于无欢的剑一挑而开! 于无欢的剑“当——”的一声便落在了地面之上,折射出了一抹刺目的亮光。 “夜使,你这是干什么?!” 于无欢见有机会除掉牡丹而李笙却出来阻拦,不由得一阵恼怒,怒目相向地责问道。 “于洲主莫不是太心急了?你忘了,她可是有恶灵在身的,能帮助你成就你的霸业。” 李笙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他就那般地立于原地,看着于无欢的脸色由阴沉渐渐变得阴冷再渐渐恢复了往日里的阴鹜。 他默不作声,冷眼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而于无欢却哈哈仰天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是夜使想得周到,这次倒是本王疏忽了。” 李笙只是微微一笑,笑而不语,不骄亦不躁。 于无欢话锋一转,审视地扫了李笙一眼,半开玩笑半皱着眉头地问道:“不过夜使这般有能力有见地,怎么会甘于屈尊于本王之下呢?而且,你既然能控制恶灵,又为何投于我麾下?” 李笙顺手点了牡丹的穴道,然后唇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说道:“于洲主若是怀疑我,大可不必用我。所谓兵家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于无欢被他这一句说得哑口无言,隐忍了半天才终于哈哈一笑,虚伪地道了一句:“本王当然是信任你的。不然,也不会带你来这里,更不会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这点,夜使就不用多虑了。” 李笙了然一笑,淡淡回了一句:“于洲主不必在意属下怎么想。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倒不如想想这满月之日如何将满城的臣民重新救活,如何拿到那朵令人功力大增的九霄雪莲。” “这臣民都已经是十六年前的旧账了,倒是这九霄雪莲确实应当多下些功夫。” 于无欢点了点头,轻而易举地便将数千名的臣民的性命排除在外了。 李笙的目光于此时缓缓收紧,冷冷地道了一句:“据我所知,若是于洲主不想着如何解了这些臣民身上的蛊毒,只怕这九霄雪莲也未必有于洲主的份。” “呵!这些中了蛊毒的臣民在本王看来便是一群蝼蚁,岂能争日月之光!” 于无欢冷嘲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笙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于无欢不知道,蝼蚁一旦堆积到了一定的高度,亦是足以撼动高楼日月之光的。 李笙将牡丹轻抱而起,从于无欢身边擦身而过。 “等等,你要带这个女人去哪里?” 于无欢拦住了他冷冷问道。 “去让她安静下来,以减少于洲主您的麻烦。” 李笙脚下的步伐停顿了片刻,亦冷冷地说道。 于无欢见自己得了个无趣,而李笙说的话亦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多言,任由李笙带着牡丹渐渐走进了夜色之中。 而此时,在路的两旁躲藏着的林仙儿和洛依依恰巧看到了李笙带着面具走过的身影,林仙儿不由得眼中掠过了一阵惊诧,喃喃自语道 “他不是齐明洲的人,却是于无欢的人?但为何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跟随于无欢的那种人?” “仙儿姐姐,你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啊?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把我都绕糊涂了。” 洛依依有些头疼地摇着脑袋问道。 “嘘。别声张,跟上。” 林仙儿对洛依依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李笙。 洛依依无奈,回头看了一眼已是一片狼藉的大殿,心想着这一时半会儿也打探不出什么九霄雪莲的事情,不如就跟上去再说吧。 月色长长而漫漫,李笙抱着牡丹大概走了几个巷口的路还在继续往前走,林仙儿亦跟得很有兴趣,唯独洛依依困到不行,差一点连自己都跟丢了。 这一路上,她看到了许多就地和衣而睡的人,歪七横八地便倒在了地上,似醉酒一般,看着甚是有点吓人。 “这里的酒是不是很香啊?怎么人都跟喝醉了一样的,倒在地上连喊都喊不醒?” 洛依依踢了踢一旁的一个睡得很沉的人,却发现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死去了一般,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们是不是喝醉了。而是中了一种奇怪的蛊毒。” 林仙儿回过头跟洛依依解释了一句。 然而,就在她回头解释的这个空档间,她再回头之时,却发现自己将人给跟丢了! “人呢?” 林仙儿心中一惊,四目远眺,却始终没有找到李笙的身影。 她的心中立刻警戒了起来,缓缓握住了随身的剑。 却于此时,李笙的身影在一处街角处走了出来,牡丹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他却微微一笑,缓缓道了一句:“仙儿姑娘深夜跟踪在下,莫非是看上了在下的容颜?” 第313章 我愿为你,踏遍这薄凉的尘世。 芜卦正文卷第313章 我愿为你,踏遍这薄凉的尘世。李笙半面银具相遮,半面笑意微生,话语中带了三分戏虐之色,有微风拂过他的眉梢,七分和善之意。 倒是实在令人无法生厌的开场白。 林仙儿尴尬一笑,微微朝后撩了一撩耳旁的乱发,脆声说道:“他乡遇故知,仙儿担忧公子的安全,一时没忍住,便留意了一下。” “林姑娘这个解释倒是甚合我意。只是,这里虽是林姑娘熟悉的地方,但毕竟已经将近月圆之夜,这城中危险重重,姑娘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全。” “托您的福,让我将恶灵之身带回来,不但让我损失了两枚生恶珠,更是差一点于方才丧了命。夜使,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林仙儿可是记得在齐明山的仇,她将剑端握得深紧,虽然倾城的面容之上带有笑意,可她周身的杀气显然已经萦绕而开。 李笙将深邃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她握住剑的指尖,唇旁掠过了一丝深沉的笑意。 “林姑娘,你不觉得你应该谢谢我吗?” 李笙似不经意一般玩弄着指尖的扳指,正红色的血色玛瑙镶嵌宝石将一抹星光折射而出,令人炫目的一阵光芒落在了他低头的眼眸中,星光熠熠。 丝毫不见半分推卸和自责。 “谢你?从何说起?” 林仙儿柳眉一皱,满眼皆是疑惑之色。 直觉告诉她——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很聪明,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很大胆,大胆到几乎在玩命。而聪明和胆大结合与他这样的男子一身,便化为了一把极为尖锐的剑,若是伤他者,必定自己血溅三尺。 所以,这样的猎物应当远离。 因为,弄不好,自己便是那个猎物。 李笙负手于身后,唇边的笑意似湖中的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地扩散而开,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令人本能地恐惧。 他终于缓缓笑着说道:“林姑娘不妨想一想,若你带回的是生恶珠,而此时在大殿之上,在那种情况之下,牡丹和恶灵一道苏醒的情况下,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样?” 林仙儿眼眸猛地一沉,她低头思索了片刻,才低沉着声音道到:“她会吞了那两枚生恶珠,到时候你牵制不住她的话,她便会大开杀戒。” “林姑娘聪慧,一点就通。” 李笙只是始终微笑着,眼中深沉得看不出一点波澜。 但却是这样极致到非人的冷静和前瞻性令林仙儿觉得恐怖如斯。 她终于明白了过来,缓缓抬眸,冷眉深锁,缓缓反问了一句:“这一切竟全部在你的算计之中……你太可怕太聪明了。你到底是谁?不要告诉我你是于无欢的夜使,我不会信。” 李笙唇旁的笑意更深了,他将目光轻扫过了林仙儿,淡淡却很纠葛地说道:“我是谁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并且,我所做之事,所行之道,皆为大道。姑娘大可放心。” “你做这一切,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像你这般聪明之人,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弊要害。可是我不知道,为何你还要这般不顾生死地去冒险?” 林仙儿十分不解地问道。 李笙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有一道光从他深海一般的瞳孔之中折射而出,浅浅晕开,温柔了他原本世故而深沉的目光。 他凝视着远方的明月,唇旁掠过了几丝无奈和很多的满足,似失神一般缓缓说道:“有些事,不是你权衡利弊就能不去做的。就像有些人,你明知道得不到,却心甘情愿地想要去为她冒险。即使,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林仙儿愣了片刻,目光亦渐渐变得淡了下来。 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以为,像公子这般出尘的少年,爱上的姑娘必定倾国倾城。” “不。她并没有林姑娘美丽。甚至算不上大家闺秀或者是小家碧玉。但,她却是这世间唯一的特别存在。无人可替代。” 李笙的目光之中一片璀璨,耀眼在了这深暗的幽巷之中,蔓延而开的光明。 “公子这样的目光,我似曾相识,却不记得在哪里也遇见过。” 林仙儿被他这样的目光怔住了,亦有些神恍,不自觉中这般说道。 “夜深了,这里不安全。林姑娘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不要做这等生死交易的好。毕竟,跟无擎天和于无欢这种人打交道,无疑是问魔鬼伸手要金钱。搞不好,便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李笙善意地提醒后便转过了身,缓缓走向了夜幕之中。 月光下,他的身影颀长而优雅,却不知为何似半身在天堂半身在地狱,一身王者的气质令人不由得生畏。 “多谢提醒。可惜,我真的需要金钱。” 林仙儿黯然低头一笑,喃喃自语说道。 她再抬头之时,李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与那茫茫的夜色融为了一处,分不清来处,亦不知晓归处。 “仙儿姐姐,你为何这般需要金钱?” 一旁的洛依依亦觉得十分奇怪,她见过要命不要钱的,还没有见过要钱不要命的。 何况,还是这么一个看上去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因为……一个人。” 林仙儿回过头,对着洛依依深深一笑,这般说道。 她的笑容之中饱含着多年以来的辛酸和隐忍,却于那一瞬间让洛依依觉得她看似冰冷的外表之下亦有一颗温柔到像一片云的心。 那颗心,原本滚烫似鎏金,热情似烈火,却不知在何时何地,看透了这人间冷暖,知晓了这尘世乱象,渐渐冰封,缓缓尘闭。 莫名的在那一刻,在那样的月色笼罩之下,在昏暗到遍地是横七竖八的充满人的小巷之中,她的目光清澈似甘泉,如清泉一般淌过了洛依依的心。 那样的感觉,令她在那一刻觉得万分的温暖,万分的安心。 “仙儿姐姐,那个一直被你守护着的人,一定超级超级幸福。” 洛依依咧嘴一笑,灿烂无比地说道。 “但愿吧……” 林仙儿深深叹了一口气,笑容之中有一丝勉强之意。 她缓缓地抬头望向了深巷的尽头,轻轻道了一句:“若她还在,大概,也是如你这般年纪了吧……” 第314章 你守护众生,我来守护你。 月光倾城,她倾了整个月光。 林仙儿于星光之中转身,轻轻牵过了洛依依的手,浅浅道了一句:“走吧。” “去哪儿?” 洛依依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道。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林仙儿和洛依依渐行渐远,在黑暗的小巷中朝着一片林中荒野渐渐走去。 她们没有看到,在她们走后的那条深幽黑暗的小巷之中,躺在街上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群忽然接二连三地有人的指尖动了一动,甚至,有人蓦地在黑暗之中睁开了血红的双眼,空洞地望着这个璀璨的星空。 风,无声地拂过这片被诅咒的苍茫的大地,扬起大漠中的黄沙,是苍天试图轻轻掩盖着这里曾经的悲恸。 而在擎天殿下,一片狼藉之后,于无欢和他的臣子们仓皇而逃,不顾一切地逃到了他们驻扎的营地,远离着这里的是非,却又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他们想得是坐享其成,而城中的人却是竭力地想要生存下去。 善与恶,还是生存与灭亡? 没有人回答着这个问题,唯有星罗棋布的天空斗转星移,一颗颗的星辰变幻莫测得像一枚枚的棋子,总有人最后将军。 时间,会给一个沉淀后的答案。 大漠的清晨是绝美的。 一如旷世的凯歌拂过这片积淀的土地,经久不衰,唱罢千年。 当清晨的第一缕炙热的朝阳跃过黄沙于蓝天碧云的交际处,无度而恣意地将人间美卷涂上了辉煌浓重的一笔后,星辰渐渐褪去了使命,夜色亦淡去了黑夜的神秘。 金灿色地日光横跨千里万年穿越过亘古不变的残垣,斜斜陌陌,满目风尘地将擎天城池照得金灿金亮。 满城的金砖金瓦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将这大漠中的颜色添到了极致的金,耀眼地遗世独立于这茫茫渺渺的大漠烟尘之中,分外令人瞩目。 随着第一缕朝阳的升起,原本躺在这黑夜城池大街小巷街道之上的人们亦纷纷僵硬地准时站了起来,一个个似木偶一般了无生机地重复着每日一模一样的动作,十六年来一直不变的表情,从不分朝霜雨露。 这样匪夷所思的场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年一年翻过去便已经是十六年。 晨光倾泻的城墙制高点处,相邻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清逸绝伦如玉临风。 女的,清丽俏皮却面带忧愁之色。 他们的身旁耷拉着脑袋趴着一只看上去十分疲惫又贪睡的大黄狗,它已经全然不顾形象地沉睡了一夜,并且将明晃晃亮晶晶的哈喇子流了满瓦砾。 他们这般紧挨着坐于城楼屋檐之上,身后的龙腾凤舞的屋檐之上有宫铃被大风摇晃起,清脆作响。 有干燥的沙漠的风尖锐地刮过他们的面庞,如刀割一般,几许微疼之意。 他们一直从星辰点点坐到了晨曦微露,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从诡异的突然暂停到骇人的机械重启,皆不约而同地开始神色凝重。 “他们……十六年来,一直如此过的吗……” 弃如烟的眉头轻轻皱起,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叹了一声问道。 若是这座城池这般苦难地经历了整整十六年,那该是多么令人心痛的悲剧? “应该是这样吧……” 宁惊尘目光深沉,他默默点头,不忍心地缓缓答道。 “但,这已经是目前他们和整座城池最好的状态了。因为,一旦月圆之夜,他们全部苏醒,还是没有任何延续这种状态的方法,或者没有彻底将他们蛊毒清除的办法,那么,届时,整座城池便会是人间炼狱,到处都会是血流成河。” “他们将不分血缘关系地互相撕咬,不分亲疏远近地拔剑相向,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在了这座城池的金砖之上……” “所以,他们最好的结局,竟然是我们目前看到的这样?这样没有感情没有生存意义没有任何意识地活着?” 弃如烟咬了咬下唇,眼中已有深深的不忍之色。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觉得,这已经是他们目前最好的状态了。只可惜,这种状态竟也好景不长了……” 宁惊尘轻轻转过了头,撞见了弃如烟眼中的一抹哀伤和悲悯之色。 他的眼眸微微皱了一皱。 他伸过手,轻轻将温热的指尖覆盖在了她已经褶皱的眉心之处,然后,重重地按了下去,又缓缓替她抚平了那一抹褶皱。 “不要难过,也不要皱眉,这是他们的宿命。” “这世间的无奈之事太多,不可能所有的存在都是美好而美丽的,偶尔总会有阴暗和不完美的存在。你若都慈悲,难过了自己,那么今后谁来慈悲我?” 宁惊尘的指尖如薄玉一般剔透温润,被一抹暖阳轻轻透过,似人间洒下的无数惊鸿落于了她黛色的眉间,亦如山海一般替她挡去了无尽的忧愁之意。 弃如烟渐渐抬眸,透过他的指尖缝隙望向了一碧如洗的契阔天空,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浅笑着闭上了眼眸。 她听话地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好。我们一旦拿到了九霄雪莲便回去。绝不理这里的是是非非,爱恨离愁。” 宁惊尘深深地看着她的笑容,终究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办……我开始有点后悔带你来这里了……” 纵然她眉眼含笑似什么事也没有,可是知她如宁惊尘怎会不懂她满面笑意里的勉强之意? ——罢了,是劫躲不过。既然来了,便由她去吧。 弃如烟不知道,他们在来擎天城池的第一天,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便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亦不知道,在她闭眼微笑的那一刻,他已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弃如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无奈之意,为了逗他开心,她笑着将下颚挨在了他的指尖之上,调皮地转过了头,一脸灿烂地问着他 “宁惊尘,我考你一个问题,九霄雪莲开在这里的哪里?” “嗯……猜对了有奖励吗?” 宁惊尘亦配合着她深深一笑,坏坏地问道。 “奖励你一个鸡腿?” 弃如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十分痛惜地答道。 “不必那么麻烦……” 某人深深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樱唇之上,笑得如那天边的暖阳一般灿烂而无耻…… 第315章 没有名义的爱 芜卦正文卷第315章 没有名义的爱天边有浓雾渐渐散去,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挣脱了几下,一跃上了东方的鱼肚白,瞬间,霞光万里,万丈光芒通红而开,照耀在了李笙的侧颜之上,一阵炫丽的刺目。 恍惚中,他遮住眼,却在袖口的缝隙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浓雾散去与靛蓝紫青的朝霞光芒中,飞扬起万里尘埃,飞速向他所站的这个地方,而来。 恰逢李笙一回眸,目光清冷却温柔地落在了正在怔怔出神的远处的弃如烟身上,敏感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竟望到了有人以极快身法的踪影,从那片金色的屋檐之上,而来。 有人,闯城池! 李笙立刻飞身而下,手中朝着那人来的方向飞扔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 只见瞬间! 那物体便在空中散开了大量的烟雾,一下子便将人的视线遮得迷茫一片! 而这烟雾又与浓雾交接在一处,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是黄沙哪里是人! 只有那一轮本来耀眼的红日在云雾中便成了薄薄的一个点,透着微红的单薄光芒!哪里还有什么那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李笙的心,忽然的,便沉了一下,脑海里总是反复放映着那刻那道身影飞掠而过的情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他缓缓皱眉。 青砖红瓦上,屋檐一线日光飞挑而上,直达湛蓝色万里苍穹。 却隐约之中,李笙的心,微微一寒。 她和他,一道来了。 她的眼角边有笑纹似飞雪般缓缓散开,以微微上扬的姿态,似飞瀑之上有虹折射在了她的黛眉之间,温柔,浅浅,带着些许涟漪。 在日光的缱绻之下,她的笑纹,褶褶生光。 她在笑。 李笙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笑得这般温雅,这般浅淡,又这般地,不染风尘。 在那一刻,周遭的所有嘈杂繁复的声音仿佛都已不存在,时空在那一瞬间干净而透彻,澄净而沉静。只剩下她立于薄如烟纱的白雾之中,似谪仙落了凡尘,流连这三丈之外,那抹不开的光亮与笑意。 弃如烟唇瓣边的笑意愈渐浓烈,笑纹渐渐舒展而开,随着她的眉风那么清淡地一扬,李笙似听到一旁白玉石阶缝里,似有朵无名小野花颤颤巍巍挣脱而出怦然而放的脆响。 笑意太浓,花香太烈,当鲜衣怒马一杯烈酒拐了这姑娘金戈铁骑便走了这天下! 弃如烟和宁惊尘二人的身影一左一右,一个俏丽洒脱,一个飘逸清俊,在如绢似缟的烟尘浅绕之下,轻挪步伐,以搀扶偎依的姿态,于烟尘缭绕之处,渐渐走远。 一轮红日在二人身后,终于拨开了重重叠叠的浓雾,跃然而上,大放异彩,将二人的背影镀上了薄薄的金粉之色。 时光,由浅转金。 是令他艳羡嫉妒不已的时光。 他的衣袂与干燥的沙漠之风齐飞,眉间的那一抹冷峻之意却是比那凉风还要凉上一凉,长垂而下的乌发与银色衣袂齐飞纠缠在一处,于他指尖的那把剑尖锐地一亮,整个人便在雾蒙蒙的背景之中淡去了踪影。 有宁惊尘在,她应该会没事。 他轻叹出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有淡白色沙漠梨花被一阵雾风轻扬而过,一大片的花瓣洋洋洒洒遮住了他的苦涩笑容,使得他的笑意,是那般的迷蒙,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而远处的她一身浅灰色衣裳,站在白茫茫的烟尘里,似在尘埃的边缘之上淡淡地描上了一个瘦小轮廓的边缘,却于她被热阳辣得一阵绯红的脸颊,衬得分外的一抹惊心的明艳。 她,瘦了。 大漠扬尘缓落,一切静谧又永恒,一切就像远远观望的一处水墨丹青画,轻轻淡描,唯美得不像话。 沙尘,零落,飘零,一切,是那么唯美,而安宁。 就像,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样。 他的灰色衣袂随风而扬,风舞猎猎,遣散在雾蒙蒙的一大片如云似绢的淡淡烟尘里,他的乌发随风亦与衣袂齐飞,乌黑天青银白,如玉的面庞渐渐失神。 望着她的方向,他渐渐失神。 他的身后,有沙砾被轻轻碾压出的咯吱声响,在他身后的一丈处,停住。 “原来,你竟也这般深爱着她。” 端着滚热汤药碗的冉冰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李笙的身后,他顺着李笙的目光望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不由得目光亦黯淡了下去。 他怅然一笑,汤药的热气氤氲在了他的面颊之上,终于,他深叹了一句:“别傻了。她不爱你。” 听上去,是在劝李笙,又何尝不是在劝着他自己? “我知道。” 李笙如一座雕塑一般伫立在远处,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轻道了一句:“可是我已经回不来头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被凝滞住,中间细细流淌着丝丝絮絮的烟尘,浓浓郁郁地渐渐便雾蒙蒙地迷上了他深邃的墨色眼间,令人呼吸一顿,渐渐变得有些难以言说的急促。 ——“可是,我早就知道,我已经回不来头了……” 大漠的烟尘漫天而舞,落于金色宏伟建筑之间,落于湛蓝色的天际之间,落于他的肩头,落于他的发间。 将他的银色面具,缓缓染尘埃。 大漠的朝阳亦照在了擎天城池里的一座破败客栈之中,二楼窗口端坐着牡丹的身影,冉冰琛正在细心地将汤药一口一口地给她喂下去。 牡丹亦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只不过,这一切的动作都是那般地呆滞,毫无生机。 “李笙,你给的这个苦的不能再苦的药真的有效吗?” 冉冰琛十分怀疑地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李笙,咕囔着问道。 “这药是一位高人所赠,应该会有疗效。只是短时间没这么快见效而已。” 心不在焉的李笙也懒得回答冉冰琛这种看似无聊透顶的问题,只是双手持剑交叉于胸前,蹙紧了眉头,似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方才那闯城之人的修为甚是深厚,这么短的距离,竟然连宁惊尘都没有惊动,真的是太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九霄雪莲正逢盛开之时,前来寻宝的人哪一个是吃素的?” 冉冰琛不以为然地说道。 第316章 明期洲的小公子 芜卦正文卷第316章 明期洲的小公子可是,直觉觉得这其中有异样的李笙还是皱了皱眉头,“砰——”的一声将怀中的剑搁置在了桌面之上。 “不对,那人怀中似还夹带着一人的身影,看着样子并不像是为了九霄雪莲而来……” 李笙摇了摇头,他将目光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果断地道了一句:“我去打探一下消息,你看着牡丹,不可让她乱跑。”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一跃而出了窗棱,等冉冰琛再想寻他之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 “跑得比兔子的孙子还快……” 冉冰琛朝着窗下望了望,嘀咕着不满说道。 在擎天城池内,令人想不到的是这般大漠极热之地,竟然屹立着一座千年的雪山。 雪山深处,白雪压松,被一阵风卷过,簌簌落下成块的雪。 纷飞乱舞的雪花,落在了弃如烟的肩头,她也不掸去,只是任由其落下,渐渐消融。 她亦一深一浅地在雪山之中漫漫而行,从北国的莽莽草原走到这里的南国侬语鹅黄柳绿,她似已经走了一个世纪。 她见过苍穹星斗如罗盘飞鹰盘旋鸣啸于草原之上的夜景,她见过策马奔腾扬尘万里不留烟尘的飒爽英姿,见过静静水流倚栏一站便是一幅画的江南女子,唯独,没有见过在这座雪山竟在这大漠里安然遗世独立。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雪山一处山洞里,一名看似出尘冷漠又优雅的男子,正在解一名熟睡女子的,胸前,扣子。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如此龌蹉之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手持剑不顾宁惊尘的眼神暗示便勇猛无比地站在了山洞洞口之处,目光憎恨而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皮兽心的男子,大声喝道:“淫贼!拿命来!” 说罢,她手中的剑已经明晃晃地向那名男子的后背砍去! 那名男子正在认真地解着一位舞女的扣子,却听到一声高喝,接着便是一剑朝他落下! 他不由得一皱眉——哪里来的疯婆子? 那人轻轻一抬袖,袖口之中便有一股刚正冰冷之气朝弃如烟挥去! 挥完之后,他头也没有回的,继续去解那名舞女的扣子。 弃如烟见这股气流汹涌又沉静势不可挡,自然不敢硬接,只能吃力地将剑架在身前,奋力一挡! 连连退却几步,终于,弃如烟停住了脚步。 弃如烟见那名男子对她的闯入熟视无睹,还在继续解着舞女的扣子,不由得悲愤从心中来,大吼道:“无耻淫贼!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今儿这闲事,我弃如烟是管定了!” 淫贼?弃如烟? 男子又皱了皱眉——淫贼是说的他? 这舞女醉酒了,不解开扣子透透气,难道一直等她在这儿昏睡? 还没等那男子完全理清楚之际,弃如烟的一把长剑已经又戳向了男子的后背心脏口之处! 男子下意识地一闪避,却没有想到弃如烟的长剑早已看准时机架在了他的玉颈之上! 原来,弃如烟看准了男子在出神,故意趁着这机会假意要刺他后背,实则却暗留了一手。 不仅有勇,亦有谋断。 男子见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非但没有羞耻之心,反倒是一脸漠然地看了弃如烟一眼,淡漠地说道:“姑娘,你妨碍到我了。” “我当然妨碍到你的龌龊行事了。想不到你仪表堂堂,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做此等龌龊之事!你读的四书五经都喂狗了吗?” 弃如烟头一昂,骄傲又跋扈地看向了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男子,心中愤愤不已。 怒气不争啊怒其不争。 想不到,男子却冷冷地回复道:“我三岁读过的四书五经确实已经放回书库了。至于狗,有空,我会养一只。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觉得书很好吃。” 阿黄在一旁朝着男子“汪汪汪——”狂吠了几声,似乎并不赞同他说的话,以此来表示愤慨之意。 弃如烟哑然失笑——竟有人将如此龌龊苟且之事说得这般行云流水正道沧桑,倒是令她这个替天行道的觉得汗颜了。 “看来,你倒是挺能说会道的。既然你这般有本事,何必在这雪山之下对一个弱女子行如此龌龊之事?” 弃如烟丝毫不理会男子的冷嘲热讽,而是昂着头将他摁在了原地,质问道。 “姑娘,倘若你是个医者,途径此地,看见有人醉酒不醒,是不是该替她醒醒酒,以免遭受到别人的侵犯?” 男子无奈地瞥向了弃如烟一眼,万分不想解释地冷漠说道。 “呃???” 弃如烟这才注意到舞女满脸通红,不仅有醉酒之态,似乎还有神情荡漾之姿。 “如烟,放开他吧。” 宁惊尘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舞女的情形,疑惑地说道:“这舞女不仅仅是被人灌酒喝多了,而且似乎还有意被人下了药。只是不知为何被扔在了这雪山之处,并且衣衫看上去还是完好的……这就很奇怪了……” 男子不屑地瞥了宁惊尘和弃如烟一眼,冷哼一声道了一句:“有什么好奇怪的。送她来的人想来这雪山底下刺激一把。却没有想到碰到了路见不平的本少爷。好事被撞破,当然是保命要紧。而本少爷正想替这位姑娘醒酒之时,却又撞到了自以为是的你们。” “咳咳咳——你又不说清楚,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弃如烟见自己冤枉了人,悻悻地将长剑撤回,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不甘心地怼了一句。 “本小爷什么样貌美的女子没有见过?至于对一个舞女下手吗?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男子亦十分不情愿地将弃如烟的话怼了回去,还不忘撩了一撩鬓前的碎发,以示节操的清高。 “切……” 弃如烟自知理亏,亦不跟他争,只是环顾着这个雪山的山洞。 而宁惊尘却打量了一番这男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腰际的龙纹玉佩之上,笑了笑说道:“明期洲洲主的唯一公子自是从小见过美人无数,无需对这样一个舞女下手。” “这位是……?” 男子见宁惊尘一下子道出了自己的来历,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些吃惊地拱手一礼问道。 第317章 我是明期洲的王,不畏天下。 芜卦正文卷第317章 我是明期洲的王,不畏天下。“在下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宁惊尘微微一笑,拱手一礼说道。 他并没有告知季子安他的身份,毕竟六界与五洲本就水火不容,他的身份又特殊,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但是,很显然,季子安并不相信他的托词,出于礼貌,季子安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弃如烟并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寒暄,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名舞女的身上。 她将目光落在了舞女的脖颈处,发现了她的脖颈处似被银针扎过一般有一个极为细微的黑点,而这黑点看上去隐隐有深埋的趋势。 “奇怪,她的脖颈上是什么?为何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醒过来?” 弃如烟好奇地要将指尖去点那个黑点,却很快被宁惊尘拉过了手。 “别碰。那是毒。” 宁惊尘瞥了舞女脖颈上的黑点,蹙紧了眉头担心地将弃如烟往后拉了拉。 “她确实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我近日在城内已经发现了好几个身份跟她差不多的女子,都是身中此毒昏迷倒地,不知是何缘故。看上去,若是要劫色,怕是早就劫了。” 季子安赞同宁惊尘的话,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小公子不知来这擎天城池有几日了?” 宁惊尘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来了兴趣,随口问道。 “准确地说来是有五日了。别看这城里到了夜里便是遍地的死人,可是这宫内却是夜夜笙歌,每夜都有舞女准时地被于无欢献给无擎天。而这无擎天也是奇怪,并不享用绝色美女,而是到了酒席散去便将舞女送走。等我寻着踪迹找过去之时,这些舞女便是这般醉酒外加中毒的状态。” 季子安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她们最终都逃不过一个命运,那就是——变得和这城里的死人一样,到了白日里便机械地起身,到了夜里便就地躺下。可是,她们来这城池宫殿之时,明明还是活生生有感情会舞动婀娜身姿的女人……” “这么奇怪?没有一个能例外吗?” 弃如烟听他这么说着顿觉得毛骨悚然,汗毛不由得都直立了起来。 “没有一个例外。我来这里五日,这种怪异的事情,便发生了五日。如果不出意外,今夜还会有舞女被送进擎天殿中,然后在宫墙附近便能找到这些不幸的女子。” 季子安沉冷着眼眸,笃定地说道。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缓缓抬眸,紧锁着眉头问道:“小公子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季子安努力地回忆了片刻,说道:“昨夜倒是有个极美的女子大闹了擎天殿,后来又有一个看起来能力很恐怖的女子不知为何被人用几声笛音便降服了。除此之外,每夜负责送这些舞女回去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的身法极快,每每我都不小心跟丢了。实在是惭愧。” “你见的极美的女子是不是带着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女子?而那很厉害的女子看起来又有些神志不清?” 弃如烟一下子想到了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林仙儿和牡丹,连忙追问道。 “不错。你怎么知道?” 季子安的眼眸之中掠过了一丝惊异之色,不解地问道。 “看来,她带着恶灵来了这里。” 弃如烟和宁惊尘对视了一下,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宁惊尘沉思了片刻,诚恳地缓声道了一句:“不知小公子是否方便晚上再带我们走一遍擎天殿?我们也想搞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能避免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没问题。反正我这次偷偷瞒着父亲出来便是历练江湖替天行道的。” 季子安骄傲地一拍胸脯,满口便将此事答应了下来。 “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啊?” 弃如烟悻悻地看着季子安,扯出了尴尬的笑容。 “咳咳咳……这个不能怪我。谁叫我那个古板的老父亲整天只知道叫我看书学习经商领悟治国之道。我听着烦都烦死了。外面那么好玩,再不出来看看,都要被栓死在沉闷的殿内了。” 季子安心虚地闪躲着眼神,嘴里却倔强地咕囔着。 “要是季老爷子知道自己唯一的小公子偷溜了出去,可能真的会将这擎天城池给翻遍了。” 宁惊尘忍住笑揶揄着季子安说道。 季子安一想到那个古板的老头儿率领着众部将将自己当众拎着耳朵的样子就觉得万分头痛,他将头横着朝右一甩,十分坚定以及肯定地说道:“这次就算是跪着求我,我都不回去了。君子一言,重于千斤!” “唉……小屁孩,你又何必呢……在家里锦衣玉食的多好。在这外面风吹日晒的,小心把你这小白脸晒成了大黑炭。” 弃如烟撇着嘴无奈地摇着头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深叹一口气。 ——这天道太不公平了。她想安安分分地躺在无忧观的床上享受着日光浴不行,不得不来这满城活死人的地方。而有人却嫌弃自己的安乐窝太安逸了,非要出来历练人生…… 这都是什么颠倒的人生。 偏偏,季子安听她这般说不开心了,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喊道:“你才是小白脸!我可是实力派!就算晒成了大黑炭老子还是实力派!” “呵呵……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多失败几次,多吃几次亏,你一定会回到你那个无所不能的爹的怀里的。” 弃如烟连头都没有回一个,对着身后的季子安挥了挥手,百般聊赖地扔下了一句便朝着山洞之外走去。 “站住。” 却于她的身后,响起了季子安倔强而坚定的话语声:“我不管你为什么这么讲。但是我会用我的行动告诉你,你是错的。” “我季子安,并非一个不堪一击的花朵。明期洲的人,从来都不是懦夫。明期洲的人,个个都是上马提剑杀敌千里之外的勇士!自然,我作为明期洲将来的王,也不会例外。” 他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千斤一般落在了弃如烟的心上。 她缓缓回过头,看着日光一线穿过了山间的山雪,将最为明媚的一束光折射在了季子安的略显稚嫩的眼眸上,一抹令人生敬的光芒。 她的唇旁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希望你永远都记得,你是明期洲将来的王,一个能上马提剑杀敌于千里之外的,王。” 第318章 斗笠老者 芜卦正文卷第318章 斗笠老者季子安缓缓抬眸,迎着那道耀眼的光芒,极为认真地答了一句:“那是自然,亦是必须。” 那一刻,弃如烟的唇旁掠过了一丝欣赏的笑意。 ——看来,这个小屁孩的意志力倒是比她想象得要强一些。 倒算不上纨绔。 “那走吧。” 弃如烟转过了身,笑着说道。 “去哪儿?” 季子安懵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小公子,还能去哪儿?当然去准备准备晚上用得着的东西。比如说,打探今晚于无欢是准备送哪个舞女去。亦或者,准备点便于跟踪的荧光粉之类。” 宁惊尘虽然觉得带着季子安有些风险,但他亦赞同弃如烟的看法——这个小子,还是有点用的。 再说了,以他这犟脾气,岂是说不带他便能不带的? “哇……看来,你们很有一套啊……” 季子安欣喜地跟了上去,赞叹不已地说道。 弃如烟转过头,笑得一脸灿烂而坏地说道:“小屁孩,我就喜欢你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显得我们很有成就感。” “我只不过出来的次数少了点,算不得没见过世面吧?” 季子安显然不服气,白了一眼弃如烟说道。 “这话的意思还不是跟我的一样?” 弃如烟无奈地耸耸肩,一脸鄙夷之意。 “好男不和女斗。我还是觉得他比好一些。” 季子安机智地将手指向了宁惊尘,咧嘴一笑谄媚地说道。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双眼,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摆了摆中指叹息着说道:“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怕是他一人横扫千军万马的杀戮时刻,你小子还在尿裤裆吧…… 倒是宁惊尘挑了挑眉间,给季子安竖了一个大拇指,以示他眼光真好。 而季子安显然涉世未深地朝着宁惊尘咧嘴一笑,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切……真是个傻子。” 弃如烟酸溜溜地白了宁惊尘一眼,暗骂了一句“老妖精”后便径直穿过了雪山的狭窄山道朝着后山处走去了。 宁惊尘之前说过,这雪山的后山不仅是九霄雪莲生长之处,更是擎天皇宫的御花园之地。 若是能通过这座雪山悄然无息地进入擎天殿,那么,很多谜团便会一一解开了。 三人的身影前后不一地在雪中咯吱走着,一深一浅地渐行渐远,渐渐湮没在了茫茫的巍峨雪山之中。 而此时,在擎天殿中,无擎天满目颓废地坐在龙案之前,以手撑额,眉头紧锁,一身的无奈之意。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老者。 只见老者头戴一顶斗笠,遮去了他的容颜,唯有白发苍苍从斗笠下方铺泻而出,在藏青色的长袍之上显得柔和而又醒目。 他的年纪虽然已经很大了,却整个人仙风道骨站得笔直,身影刚劲似松柏。 若是没有深厚的修为,怕是很难维持这样的形态。 他双手随意地搭放在胸前,沉默不言,没有开口主动说过一句话。 一旁的龙涎香冉冉燃起,将一缕香送至了无擎天的身旁。 终于,无擎天长叹一声,无奈地问道:“先生可知,这月圆满月之夜快要到了?” 老者伸出了左手,张开了五指,淡淡道了一句:“最多还有五天。” “那先生为何不着急?!就剩下五天了!若是五天之内还没有找出蛊毒的解法,整个擎天城池便会毁于一旦!而我,亦会被于无欢趁乱杀死!我最多只能抱着那朵无用的九霄雪莲一起死去……” “难道这便是先生想要看到的吗?!” “自然不是。” 老者缓缓直了直腰板,话音里带上了一丝低沉之意。 “十六年前,是先生你止住了这一切的杀戮。所以,这一次,先生一定有能力令这里再安静上下一个十六年,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在一年前突然回来帮助本王。” 无擎天佝偻着身体从龙榻之上绝望地站起,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老者。 一阵风拂过,殿内的光线陡然地,一暗。 老者缓缓抬眸,沉静地道到一句:“王上怕是弄错了。我并非来帮你,而是来帮助这里无辜的臣民。或许,也可以说,是在帮我自己。” “我或许是可以帮助你再渡过下一个十六年,可是你确定这是你想要过的日子吗?你不觉得现在的这一切是在自欺欺人吗?你想永远地过在这种麻木又颓丧的生活里吗?” “我不想!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无擎天恨恨地一拳砸在了龙案之上,震得龙案颤颤作响! 他佝偻着腰,低垂着头,眼中的沮丧和无望的绝望渐渐从他浑浊的瞳孔处一点一点扩散而开,很快将他原本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夺去。 他厌恶这里的一切,却又不能离去,只能忍受着这里带给他的无尽痛苦和责罚。 “你能改变这一切。只要你愿意,你便能做到。” 老者将目光冷冷地落在了无擎天的身上,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 “真的?!” 无擎天听罢这句眼里不由得掠过了狂喜! 他踉跄着几步下了台阶,一把拽住了老者的衣袖,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之前说过。只要找到了母蛊,这一切便能回到最初。” 老者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无擎天紧拽着他衣袖的手,被斗笠压住的眼眸中淡淡掠过了一丝厌恶。 他转过了身,缓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母蛊找到了?!” 无擎天又是一阵狂喜,双膝一软,差点踉跄着跪了下来。 “先别急着高兴。” 老者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他侧过了身影,光线将他照得半明半暗。 良久,在无擎天的满天期待之中,老者才缓缓说道:“母蛊找到了。但是,要将母蛊去除,有点难。” “先生尽管说!不管有多难,我都想办法办到!” 无擎天近乎渴求和卑微地满含希望地说道。 老者停顿了片刻,良久才转过了身,他面前的斗笠帽檐压得更低了。 无擎天只听道他的声音近乎夺命地说道:“母蛊之身,你昨夜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你是说……是她?!” 无擎天的眼中瞬间从大喜变成了大悲,他近乎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失神说出,身体已经一阵瘫软,轰然跪倒在了地上! 第319章 敬献美女 芜卦正文卷第319章 敬献美女斗笠老者丝毫没有对无擎天这样的反应感到奇怪,而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无擎天从大喜到大悲再到失魂落魄,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一切都像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掌舵得丝毫没有偏离。 而相较而言,瘫坐在地面的无擎天就像是一个感情的丰富的玩偶,任由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就连同情,对老者而言,都显得多余。 在荒郊林木里的一座小屋内,洛依依渐渐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忙碌不已的林仙儿。 林仙儿在一堆瓶瓶罐罐面前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不时间有紫色的或者青色的烟雾飘出,从她美丽而冷艳的面庞之上沉冷地拂过,很轻易地便使得她皱了皱眉头。 “不对,不是这样,还得重新再来。” 林仙儿摇了摇头,不甘心地将药全倒了,然后又开始凌乱却有她自己一套章法地捣鼓了起来。 洛依依有些好奇地走到了她的身后,轻声地问道:“仙儿姐姐是在配毒药吗?” “当然了。难不成我还给于无欢那个混蛋配补药不成?” 林仙儿头都没有回一个,满是不爽地说道。 “于无欢想必是那个我们昨日在大殿内遇见的登徒子?” 洛依依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 “就是他。我打算治治他,给他点教训。” 林仙儿提到于无欢便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修为比不上于无欢,怕是此时早已去寻着打架去了。 “如果是这样,仙儿姐姐何不将蓝紫草加在这瓶药里面?” 洛依依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随手指向了一旁的一味药,笑着说道。 林仙儿愣了一秒,恍然说道:“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将蓝紫草加在了孤魂霜里?还是你聪明。” 林仙儿赞许地拍了拍洛依依的肩膀,笑着说道:“看来,你对毒理还是很精通的嘛……” “小时候曾经读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医书,不过是插科打诨班门弄斧而已。” 洛依依在林仙儿面前不敢造次,挠着脑袋谦虚地说道。 “但是好奇怪……这个药理好像甚少有医书会提及到……也就父亲留给我看的医书上提到过一次,你又是从哪儿懂的……” 林仙儿低头嘀咕了几句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蓦地一亮! 可是,就在同时的瞬间,她便摇了摇头,唇旁掠过了一丝无奈轻声叹道:“怎么可能……” 夜幕再次降临,整个城池静谧得可怕,一片死寂之色。 唯有城门被一名将士的手缓缓沉重推开,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而性感露骨的美艳女子被于无欢的人送入了城中。 女子虽然一身华装,却看得出来她眼中深深的害怕和胆怯之色。 大概,她亦知道,这一去,这城门移开,她便是个注定的“死”字了。 押送的将士似乎对这一切早已麻木,沿着熟悉的路径一直往殿内走着。 他们走得很匆忙,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城楼的墙头之上正趴着三个人,宁惊尘、季子安和弃如烟正以目不转睛的目光盯着这一幕。 “我说吧,这个点,他们一定会送个女人过来。” 季子安骄傲地朝着两人扫了一眼,笃定地说道。 而弃如烟却万分可惜地盯着那个美人儿感慨道:“这女人真是个尤物啊……我要是无擎天,我捡见了她第一面就得扑上去了……” “也许,无擎天喜欢男人?” 季子安皱了皱眉头,良久才憋出了一句。 “那……你和他要多加小心了。毕竟,性别——男。” 弃如烟十分猥琐地扫过了宁惊尘和季子安如玉的面庞,笑得一脸奸诈地说道。 “我倒是觉得,如果无擎天真的好男风,那么于无欢一定是清楚的。既然他不给无擎天送男人,那么,这个假设自然是不成立的。” 宁惊尘淡淡一笑,回眸给了弃如烟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羞涩地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姿态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挺喜欢这个小娘子的啊?” “我嘛……只要长得好看的都喜欢。不挑,不挑。呵呵呵……” 弃如烟心虚地笑着说道。 “那……我长得也挺好看的。如烟,你看看要不要也考虑一下喜欢喜欢我?” 宁惊尘相当无耻地将一张绝美的面庞贴了过来,笑得比那牡丹花还要美艳妩媚上了几分。 “啊……受不了了!!我要吐了!请你注意关心一下我这个单身狗好吗?!要不是感觉打不过你,我一定现场掐死了你……” 一旁的季子安做出一副夸张到要吐的表情,十分嫌弃地看向了宁惊尘,跟个怨妇似的说道。 “咳咳咳……你们看,人都走远了。你们要是再这般胡扯,我们今晚就白忙活了。” 弃如烟的脸一红,粗着嗓子岔开了话题。 接着,她便轻盈地纵身一跃,轻落在了巷口的拐角处,以半面墙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那一行押送舞女的将士很快便到了宫门口,他们十分有默契地在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弃如烟诧异地看到这些将士仅仅只是将舞女送到了宫门口,接下来,从宫门口到大殿的距离竟然是舞女自己往前走过去的。 “奇怪,这些将士就不怕这半路上敬献的舞女出了什么岔子吗?”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他们当然不怕。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些舞女的命运,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他们能送到这里,不过是于无欢给无擎天颜面罢了。” 宁惊尘缓缓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凝重之意。 “依我看,这殿中有些奇怪,或许,这大殿里到底是何人何物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季子安望着舞女渐渐靠近宫殿的身影沉沉说道:“每次,每个舞女从殿中走出后都会忽然变得沉醉不醒,然后被将士抬出。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错。既然如此,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晚了,我的美人儿可就完了。” 弃如烟护美心切,果断一挥手,十分大气恢弘地说道。 宁惊尘无奈地宠溺一笑,亦飞身跟了过去。 三人的身影,如轻云一般掠过了屋檐,轻轻落下。 第320章 对峙 他们迅速地趴在了屋檐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几片瓦片,几个人头凑在一起朝着殿内望了过去。 这一望,几乎令弃如烟差点惊呼了出来! 这殿内,根本不是什么寻欢作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活人试验场! 只见殿内摆放着十个大浴桶,热气腾腾中却洒的根本不是花瓣或者香薰,而是——装满了各种蛊虫。 整整十桶水,每桶水的颜色皆不同,由此可以判定它们的成分亦不同。 而在偌大的宫殿之中,却只有一个白发苍苍年近半百的弓腰老者,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支笔在一个泛黄的老本子上眯着眼睛记载着什么。 他身后的案桌之上,放着一个用来记录时间的沙漏。 金色的沙漏点点滴滴地一粒粒漏了下来,像是一个不回头的标尺在衡量着这个无辜的舞女还剩生命时间的长短。 弃如烟听到这个弓腰老者苍老的声音说道:“姑娘一会儿将衣物脱了,然后依次浸入盆中,每个盆须呆满半个时辰。老朽就先行离开了。” “老先生,我,我害怕。” 舞女看着十桶全是蛊虫的浴桶,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哪里还敢往里踏进去。 “姑娘,你若是不踏进去也是个死。只要你逃出这个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支乌黑的箭对准着这个门呢……倘若姑娘若是能冒死一试,说不定还能有劫后余生。” 老者长叹一声,苍老的面容之上皆是惋惜哀叹和惋惜无奈之意。 “若是我踏进去了,老先生确定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舞女面露将信将疑之色,她畏惧着这十个桶,却亦知道既然进了这个大殿便没有那么容易出去的理儿。 “姑娘若是信得过老朽,便进去。若是不信,老朽也救不了姑娘。这都是命啊……” 老者长叹一声,缓缓抬起了目光,望向了远处,喃喃道到。 “里面的,怎么每次都这么磨叽!是不是又要我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才肯试药?!” 殿门外一个手持大刀的侍卫是个暴脾气,一见这殿内良久还没有动静,便冲着殿内高声吼着。 “催什么催!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吗?!这么没有良心!让姑奶奶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弃如烟实在看不下去了,眼看舞女闭着眼睛就要往木桶里浸去,当下便从屋檐之上飞下,一把明亮的短剑从袖口飞出,咻的一声便从那名将士的裤裆处飞过,又“啪——”的一声插在了他身后的殿门之上! “啊呀——我的妈呀——” 侍卫还没有见到弃如烟的人便已经被她飞出的短剑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裤裆已经一阵湿。 “啧啧啧……刚才不是还很威风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尿裤子了?” 弃如烟双手交叠于胸前,柳眉轻挑嘲笑着侍卫。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放箭!” 那名带头的侍卫害怕得直发抖,当下便冲着暗处的侍卫们吼道! 可是,忎是他喊破了嗓子,四周却静谧的很,竟没有一人来帮他。 他慌张不已目光闪烁之时,却见宁惊尘从天而降,一脸慵懒地摇了摇头说道:“方才看着几个人甚是碍眼,顺手便都解决了。不过……你,看起来也比较碍眼?” “什么……” 侍卫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弃如烟和宁惊尘,面色早已苍白如纸! “开门。否则便一起结果了你。” 弃如烟冷冷地将卦魂扼制在了侍卫的咽喉处,威胁着他说道。 “是是是……” 侍卫连忙点头,哆嗦着双手掏出了殿门的钥匙,差一点连锁的孔都没有能够塞进去。 “咔擦——” 一声脆响后,殿门应声而开。 而与此同时,弃如烟随手一击敲晕了侍卫,另一手径直推开了殿门! 正要试图将脚迈进浴桶中的舞女一听见殿门竟然打开了,连忙慌忙地将腿缩了回来,急匆匆地将一旁的披风遮住了身子,胆怯而害怕地看向了宁惊尘和弃如烟,颤抖着问道:“你,你们是谁?” “美人儿,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是来救你的吗?” 弃如烟调皮地眨巴了几下眼,半倚靠着殿门装出一副风流无比的样子看向了舞女,还不忘揉了揉鼻尖,一副欣赏美色之态。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你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 老者见竟然有人不顾生死地闯入,眼中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阵担忧,急急告诫着说道。 “我说你这老头,人家好好的一姑娘,你却让她去试蛊毒,你还有良心吗?” 弃如烟歪着脑袋,毫不客气地说道。 “姑娘,你们还是快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者急促地催促着弃如烟和宁惊尘,也不理会弃如烟的冷嘲热讽,蹒跚地就要赶宁惊尘和弃如烟出去。 却于两人不解老者的反应之时,殿门外传来了一声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 一个斗笠老者负手于身后,冷冷地扫向了弃如烟和宁惊尘,冷声说道:“怎么,药仙,我也就一会儿不在的功夫,你倒是长本事了,竟将救兵搬到了擎天殿来?” “是我们不请自来,不关这位老伯的事。” 弃如烟敢作敢当,一步上前,昂着头说道。 “轮到你说话了吗?” 斗笠老者话音刚落,手便抬起,顿时从他的手袖之中一阵强大的罡风飞出,毫无预兆地一掌便击打在了弃如烟的胸口处! 逼得弃如烟连连后退了十步有余,最后在宁惊尘的搀扶下才稳住了身形,却不由得一阵痛苦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 当下,宁惊尘便怒了。 “放肆。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只见他护在弃如烟的面前,猛地一抬桃花扇,将十桶蛊虫之水尽数掀起! 水带着蛊虫尽数朝着斗笠老者面前泼去! 却见斗笠老者只是闲闲地伸出了一根中指,气定神闲地低喝了一句:“去。” 接着随着他的中指一指,原本已经泼出去的水竟全数以更猛烈的姿态朝着宁惊尘和弃如烟泼去! 第321章 回头路 芜卦正文卷第321章 回头路只见水带着无数的蛊虫又尽数朝着弃如烟和宁惊尘泼来,如山海而至。 弃如烟亦怒了,大手一挥,眉目凛然正色之时,高声喝道:“卦魂,出!” 卦魂瞬间便从她的指尖如同一道流光径直飞出,散发出耀眼的一道如墙一般的白光,将水尽数挡在了宁惊尘的面前。 “卦魂,反击!” 随着弃如烟的又一声高喝,卦魂似感应到了弃如烟的怒气一般,周身剧烈地抖动起! 只听得卦魂一声清啸后,那原本泼向宁惊尘和弃如烟的水尽数又朝着斗笠老者泼去! 斗笠老者眉头一皱,整个人凌空朝后倒退而去。 只听得他凝气于指尖,低喝道一声:“散——” 所有泼向他的水瞬间从半空之中哗然而落! “哗——” ——是水带着蛊虫落了一地,散做了一地的湿气。 而蛊虫离开了水落了地,亦不见了踪影。 弃如烟临风而立,持卦魂在手,站得笔直,目光清冷带有怒意地凝视向了斗笠老者。 “小姑娘,你不该来此地。” 斗笠老者亦压低着帽檐,声音里带着毋庸置疑,低沉说道。 “我不该来,难道你该来?我以为,以前辈的年纪,是断然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 弃如烟唇旁亦掠过了一丝凉笑之意,将卦魂在手心掂量了几下后冷眉说道。 “你以为的伤天害理之事,说不定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事。看你怎么看这件事情罢了。若是我说,她一个人的牺牲也许能换来城内百姓的安宁和重见天日,你又是怎么想?” 斗笠老者丝毫没有在意弃如烟所说的,并不觉得这整件事有什么不妥,而是这般反问道。 弃如烟缓缓抬起了目光,然后凝重地落在了斗笠老者的身上,上前一步坚定地说道:“我从来不觉得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和牺牲整个城池的人有什么联系。她是无辜的,没有必要为这个城池的罪孽买单,不是吗?” “这本就是擎天城池自己的事情,而今不过是仗着权势,牺牲无辜的人罢了。难道前辈不觉得这是令人所不齿的吗?” 弃如烟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眼中的决然之意令斗笠老者渐渐抬眸。 帽檐之下,他的一抹锐利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似有不解之意。 “你,竟然不认为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斗笠老者沉思了片刻,困惑地问道。 “前辈不妨想一想,若这女子是你的家人,你会觉得这整件事情做法是对的吗?” 弃如烟昂起下颚,坚定无比地质问道。 “够了!闭嘴。” 斗笠老者显然被激怒了。 他恼羞成怒,袖口朝天一扬,便是一股强大的罡风朝着弃如烟扫去! 而罡风之中竟然还带上了无数的密密麻麻的银针,大有要直接了结弃如烟之意! 弃如烟眼中一惊,刚想使出卦魂之时,却觉眼前晃过了一道银色身影,接着整个人身子一轻便被抱起飞向了半空的屋梁之上! 她的身下,银针簌簌扎在了大殿的梁柱之上,将结实的梁柱扎得千疮百孔。 触目惊心。 宁惊尘及时闪避,亦幸免于难。 弃如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那名在齐明山看到的使者。 他银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身影坚定似松,目光却如同银河上落下的九天玄水一般淌过了她的眼眸,令人无比的熟悉之感。 “你是……?” 弃如烟伸手想要去摘他的银色面具,却被他及时闪避开。 “姑娘,小心。” 他低声细心叮嘱道,然后整个人从屋檐之上飞掠而下,如雨燕一般轻落在了大殿的正中央,冷冷站在了斗笠老者的对面。 斗笠老者的目光缓缓抬起,带着浓重的敌意盯着他,苍老的唇旁是一抹深邃而阴鹜的笑意。 “想不到,他竟然将一切都告诉了你。还提前布好了局,就连方才的银针你也接住了。怎么,这是要公开对我宣战吗?” 斗笠老者冷声喝道。 “前辈,你应该知道你所在乎什么,又害怕什么。你也知道我到底知道什么。我不想与你为敌,布下这个局等你出现的人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他也在等着你回头是岸。” “但若前辈仍然不懂得迷途知返,仍然越陷越深,以为自己追求的东西是对的,要证明自己的大道,继而伤害更多的无辜之人,那么,就不要怪晚辈手下不留情了。” 李笙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斗笠老者,深邃的眼眸里都是凝重之意,竟一刻也没有从他的面容之上离开过。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一切的?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代替他做这一切的?” 斗笠老者沉默了良久,终于沉凝问道。 弃如烟听得出来,斗笠老者口中的那个“他”似乎是他的敌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万分在乎这个人,真的是好矛盾的存在。 “前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从你一开始决定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以他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猜到是谁所为。至于我,不过是想守护我想守护的人而已,并非真的想和前辈作对。” “他让我带句话给前辈,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李笙凝视着斗笠老者,直到看着他的身影从孤傲渐渐低头,然后陷入了沉默之中,酿成了这整座大殿里的最浓重的一色。 斗笠老者沉默了许久,渐渐转过了身,似放弃了对弃如烟的攻击,缓缓只身走进了茫茫的月色之中,落寞却又倔强,似一个永不回头的光,至死也不会拐弯。 他的声音缥缈地从殿外传来 “回去告诉他。我在等着他,亲自告诉,我是错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却又带上了沧桑无数,只是只言片语却似巨石一般敲击在了湖泊的中心,溅起无数的浪,掀起风雨。 “怎的,比我想象的还要脾气倔……” 李笙望着斗笠老者远去的身影,缓缓叹气摇着头,转身刚想走之时,却听得身后一声宁惊尘不爽的质问声 “我说,你是谁?” 第322章 灿若星辰的你 芜卦正文卷第322章 灿若星辰的你一缕瀑色的星辰自金瓦屋檐檐边上倾泻而下,漫漫落于李笙一身,将他沉凝似霜的身影侧描得似一幅令人屏息凝视的绝美画卷。 李笙缓缓于光影中转身,将沉冷的目光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 而殿内,通红的烛光亦灿若星辰,带着燃烧的沉香木的味道萦绕在了宁惊尘的眼眸里,很轻易地便将他眼中的醋意撩烧起。 宁惊尘见李笙并不回答他的话,单手负于身后,缓缓皱起了剑眉,冷声再次问道 “你到底是谁?” 李笙只是深深地扫了一下他身后的弃如烟,唇旁划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昂起了下颚,带着几分不爽地说道:“我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在下并未如此无礼地问及阁下的来历,阁下倒先咄咄逼人,未免有些失了礼数?” “倒不是我先失了礼数,而是你方才对我夫人又搂又抱,怎么?当本公子是透明的吗?” 宁惊尘醋意大起,见李笙又这般回呛他,不免有些不爽地说道。 “哦?夫人?是吗?” 李笙淡然的很,微微轻笑一声,显然了然于胸地反问道。 宁惊尘的眼眸猛然一抬,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李笙的面具之上,怀疑地问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弃如烟始终默默地将目光落在李笙的面具之上,未曾移开过一寸目光。 她总觉得,那样的目光,她太过于熟悉。 熟悉到,觉得如初见。 李笙低眸微微一笑,又于光影中抬眸,目光里多了一丝戒备,还有很多的深邃。 他缓缓道了一句:“宁公子乃是六界之主,纵然这里是五洲天下,但是身旁带着这般灵动的天女,怕是想让人猜不出来,都难。” “呵。” 宁惊尘轻蔑一笑,缓缓抬起了凝重的眸,带着几分敌意看向了李笙,上前一步冷冷说道:“果然,你早就知道我们的来路。既然如此,你一路跟着我们,又是为何?” “宁公子!” 李笙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带着警戒之意地喝道:“请你说话注意一些分寸。第一,在下并未跟着两位。第二,在下于你们而言,只会是朋友,不会是敌人。” “你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如何让人信服你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宁惊尘不知为何,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带面具的人带着与生俱来的敌意,毫不放过地问道。 “我信他是朋友。” 终于,站在宁惊尘之后的弃如烟缓缓上前一步,沉着而冷静地道到。 她的目光深深落在了李笙的面庞之上,恰逢他的目光蓦然惊喜地抬起! 两道目光撞击在了一处,刹那间,无声的流光窜至了李笙的周身。 他那般宁静地站在原地,看似面无表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早已掀起了百米有余,轰然落下的,是她给他的无妄欣喜。 李笙的喉咙口渐渐有微痒干燥的错觉,他想对她说出所有所有的一切,亦想上前拉着她便走,从此天涯海角走到哪里便哪里就是家。 可是,良久,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欣喜和冲动。 他沉了沉眸色,道了一句:“谢谢……姑娘。”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弃如烟清澈的眸眼里穿过了一丝柔软,她温暖一笑,立于穿堂的风中,任由清风将她的长发扬起,又在他的灼热目光中轻轻落下。 “时间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姑娘多加小心。” 李笙觉得自己再看下去,怕是真的要忍不住牵着她便走了,于是强忍住了内心的冲动,转过了身,决然地大步朝着殿门外走去。 “公子!” 弃如烟身影一步上前,光影在她的眸眼中一晃,一抹真诚的担忧满溢而出。 她的这一句“公子”令李笙蓦然地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敢转过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缓声温柔地道了一句:“姑娘还有其他事情?” “没……不过是不知为何公子要隐瞒身份在这诡谲多变的擎天城池中蛰伏,如烟心有担忧,还望公子能顾惜自己,平安归去。” 弃如烟柳眉微微轻蹙,欠身一礼,缓声说道。 光影之下,她的影子微微一个屈身,落在了他的余光里,是倾城倾世的光芒,将他的眸点亮。 他背过去的面庞之上,没有人看见,他的唇旁是深深的浓浓笑意,似打翻了千年酿造的女儿红,迷迷漫漫都是千转百回的柔情蜜意。 “姑娘的好意,在下知道了。一定如姑娘所愿,平安归来。” 他的话语刚落下,身影便头也不回地走近了浓黑的夜色之中,片刻之间,已在一片光和黑暗交织的际线处化为了一个令人牵挂的光点。 再也,寻不到踪影。 “宁惊尘……你不觉得他很熟悉吗?” 弃如烟立于原地,喃喃说道。 “熟悉?是很熟悉……熟悉到你都快忘了我的存在。” 宁惊尘像个孩子一般置气地往回转过了身,却撞见了衣着妩媚而性感的敬献少女眼泪汪汪又满脸羞红地朝着他看去。 那脸蛋,红得像刚熟透的樱桃。那欲说还羞的目光,撩人得像放在人心窝的猫爪子。 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再这般一灼热,忎是个男人都会被撩得魂都没了。 可惜,宁惊尘不在这些男人之列。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气鼓鼓地将面庞别了过去。 舞女见宁惊尘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便有些急了。 只见她微微欠身极为淑女的一礼,娇声缓道一句:“小女名叫莺歌,无欢洲岐山人氏。方才,方才,公子舍身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说罢,舞女急促地低下了头,呼吸也变得微喘了起来,脸亦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宁惊尘愣了一下,微微眯起了双眼,并未说话。 而一旁的弃如烟却炸了。 她疑惑地歪着脑袋,上前一步认真地扫了这舞女一眼,轻咳了两声不自然地说道:“这位姑娘,我看你虽然生得漂亮,但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记性有点不好?” “你……难道不记得一开始是本姑娘舍身救了你的吗?” 第323章 苍岭镇多年前的一场大火 芜卦正文卷第323章 苍岭镇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弃如烟一双促狭的双眼笑得极为灿烂,渐渐俯身低头靠近了莺歌,表情既委屈又无辜。 戏精。 她明明是在笑,可是莺歌却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道了一句:“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说罢,莺歌便急匆匆地低头,再也不敢看宁惊尘一眼。 “谢就不必了。不过呢……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看上的这个男人呢,跟你没有半毛钱的缘分,还是早些断了念头对你来说好一些……” 弃如烟随手拿过了沙漏旁边的一个大水梨,咔擦一声便若无其事地咬了下去。 汁液四溅。 有那么一瞬间,莺歌觉得她咬得是自己的脑袋。 莺歌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然后面部抽搐地尴尬一笑,慌忙说道:“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我这就走,这就走。” 弃如烟一副散漫无所谓的样子朝着莺歌摆了摆手,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保重。” 莺歌咬了咬下唇,红着脸提着裙子一溜烟便跑远了。 宁惊尘经弃如烟这般一吓唬莺歌,忽然间就眉开眼笑了,心情也跟着爽了很多。 他凑近了弃如烟,笑得一脸开怀的模样小声在她耳旁说道:“你……方才醋了?” “瞎说。” 弃如烟回过头白了他一眼,笑得比他还要灿烂地补充道一句:“我这是在劝人家良家妇女迷途知返,跟醋不醋有什么关系?” “你方才明明就是……” 宁惊尘的话还没说完,便看着弃如烟将啃了一半的大水梨朝着他嘴里塞来! “咔擦——” 又是一声汁液四溅。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弃如烟拍了拍手,扫了宁惊尘一眼,心虚地负手而立转过了身,缓缓至了弓腰老者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老头儿,你看着不像是坏人,为何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弃如烟上上下下打量了弓腰老者一眼,忎是没有看出来老者哪里写了一个“坏”字。 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弓腰老者缓缓皱起了苍白的眉,将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长叹一口气后才徐徐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老朽也是有苦难言。” “来来来,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有什么苦的,你倒是和我说说看。” 弃如烟一手搭在了老者的肩膀上,像极了一个江湖痞子一般擦了擦鼻尖问道。 老者先是一愣,大概从未有见过女子这般江湖气过,却片刻之后便慈祥一笑,亦不介意地说道:“姑娘,老朽本是六界开天界的医仙,因不喜开天界的纷杂便带着两个女儿数年前在守地界的苍岭镇隐居多年。平日里便靠着给镇上的老百姓看看小毛小病混混日子,倒也能自得其乐。” “两个女儿一个聪明漂亮,一个活泼伶俐,天天围着我问药材是什么啊怎么用啊之类……” 老者提及两个女儿的时候,双眼渐渐绽放出怀念而又慈爱的目光,却又透着万分的哀伤,令人看之不由得跟着心一痛。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到她们长大,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到我离开这个人世的一天。可惜啊……” “庚寅年腊月初十夜间的那场大火还有那个人,彻底地,毁灭了这一切。” 老者的眼中渐渐有悲悯的目光,泪光点点闪烁其间,接着缓缓说道:“那个人,他想要我去给擎天城池的整座城池的百姓们下毒,让他们生如蝼蚁,却又求死不能。我当时觉得此事太过于残忍,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可是,当我从他那处回来以后,便痛心地发现,整个苍岭镇燃起了熊熊大火,并且每家每户的门锁都被用仙术锁得死死的,就连最有力气的男壮丁都撞不开房门。而我当时抵达之时,火势已经滔天,根本回天无力……” “我发了疯一般地想要进火场找我那两个年幼的女儿,却听得那人在我身后说我的两个女儿已经被他藏起来了,除非我答应他的要求,否则他便会杀了我的两个女儿。” “我为了我的女儿,为了能再见她们一面,便昧着良心,帮助一个南疆的女子犯下了这滔天的大罪……” “我每天都在良心的煎熬和谴责之中度过,甚至,好多次,我都想以死谢罪。但是,我一想到我的两个女儿,想到这一城的百姓说不定哪天还有救,我便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那个人,他并没有信守他的诺言。我成功地将这座城变成了一座鬼城之后,他便将我囚禁在了这里,每天重复的,都是你们方才看见的事情……并且,我也再也没有见到我的两个女儿过……” 老人说到此处之时,老泪纵横,泪从他的皱纹沟壑里轻轻滑过,为他清洗着这些年来的屈辱和罪过。 他说到此处之时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竟然抱头痛哭,呜呜呜地哭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弃如烟难过地看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竟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不由得蹲下了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老者说道:“老先生,原来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真是为难你了。” 宁惊尘紧锁着剑眉,不禁摇头叹道:“原来,那年的苍岭镇的一场大火真的是另有缘由。若不是遇见了老先生,这段罪过的往事怕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不过,老先生可否告知,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到底是谁?” 老者听到宁惊尘提及到那个人,苍老的面容之上是满满的惊恐之色,他颤抖着双唇,眼神迷茫地说道:“我只知道他每次来都像方才那样戴着个斗笠,一身青衣打扮,其他的,我竟一概不知……” “他的修为惊人的强大,心肠亦冷血无比,但是奇怪的是,他一边下令让我将擎天城池的百姓们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边又让我替他们解蛊毒……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摸不清此人的心思,太可怕……” 老者摇着头,深深叹息一口气。 “老先生所说的,便是方才的那个头戴斗笠之人吗?” 第324章 将夜 芜卦正文卷第324章 将夜“姑娘聪慧,一语中的。” 老者长叹一声,缓缓点头,布满皱纹的眼角尽是无奈和沧桑。 “老先生现在自由了,可以去寻自己的孩子去了。” 弃如烟好心地提醒着老人,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可是,医仙却怅然地摇摇头,将布满老茧的指尖抚过了一旁不断在流逝的沙漏之上,深深说道:“不,我还不能走。” “为何?难道你还想过这种被折磨的生活?” 弃如烟不解地问道。 “如烟,我想,医仙一定有他自己的缘由。” 宁惊尘在弃如烟身后细心地提醒道。 “不错……老朽在这里犯下了这么大的罪孽,若是一日这城内的蛊虫不除,老朽怎有脸苟活于世间?再者,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被当成了试验品的别人家的女儿?” 医仙浑浊的眼中有执着而坚持的目光闪烁于其中,是重重的责任和深深的内疚。 “那老先生打算一直留在这大殿之中继续做这残忍的活人试验?” 弃如烟皱着眉头问道。 “不。我已经知道了母蛊是在谁的身上了。只要将母蛊从那人身上祛除,那么满月之夜便不会出现城内百姓被蛊虫所控制而自相残杀的现象。那么,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医仙笃定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老先生若是信得过我们,便由我们带您去找那身带母蛊之人如何?” 弃如烟眼前一亮,眼眸已经带上了万分的惊喜之意。 “信,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老朽看两位并非这城内之人,这般远道而来,怕是为了这城池中的九霄雪莲?” 医仙只是略略扫了两人一眼,便肯定地问道。 “实不相瞒,确是如此。但是,这和我们帮您去找母蛊之人又有何联系?” 弃如烟听出了医仙话中的犹豫和拒绝之意,不解地问道。 医仙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母蛊之身想要祛除母蛊必当以九霄雪莲逼出。所以,姑娘既是来寻这九霄雪莲,而这九霄雪莲又只有一株,姑娘又怎会轻易交于老朽呢?” 弃如烟怔了怔,眼中渐渐开始犹豫。 ——她是不可能放下刘叔的生死不管的,但是,这满城的百姓的性命亦是一件大事。何况,这里面还带着一个老人的美好愿望和赎罪。 这根本就是一个矛盾的存在,叫人实在难以取舍。 “老先生……” 弃如烟踌躇地低眸,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和无奈,眼神闪烁地站在原地,不敢去看医仙的眼。 “姑娘不必内疚和自责。老朽虽愚钝,却看得出来姑娘并非贪婪之人,怕是急寻这九霄雪莲另有重要用途。也罢。既然如此,老朽便独自一人去寻这雪莲,而姑娘亦可以去寻。至于最后这九霄雪莲和谁有缘,一切便看天意吧……” 医仙微微一笑,宽慰着弃如烟这般说道。 “可是这满城的百姓……” 弃如烟面露纠结之色,急切地皱眉脱口而出,却又欲言又止。 “如烟,我倒觉得医仙老人家说得在理。既然这花开只此一朵,那自然是看此花与谁有缘。这样,既不违背自己的心,又顺应了天意,倒不失为一个方法。” 宁惊尘见弃如烟为难,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宽慰着她说道。 “宁公子,弃姑娘,老朽就此别过。若是他日为了九霄雪莲再相遇,姑娘不必相让。毕竟,姑娘今日所为已经是侠义之举。” 医仙深深一礼,拱手作别亦转身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之中。 整个大殿内并没有出现无擎天,就像这个大殿从来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一样,安静得只剩下了弃如烟和宁惊尘的呼吸声。 “我忽然有点害怕最后采摘九霄雪莲的那一天。” 弃如烟望着医仙远去的身影,眼眸中多了一丝忧虑。 “怎么?是怕自己一口把九霄雪莲给当大水梨吃了吗?” 季子安身后跟着阿黄倚靠着殿门打着趣儿地说道。 “总比你小子躲在屋檐之上半天不下来,置自己的朋友于危险之中的厚道吧?” 弃如烟白了一眼季子安,毫不客气地说道。 “欸,季小爷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哦~我呢,这么久没有下来,是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季子安朝着宁惊尘和弃如烟兴奋地耸了耸剑眉,故意轻咳了两声卖着关子说道。 “什么奇怪的事情?” 弃如烟见他这般表情,提起了兴趣问道。 “你们得先感谢这只狗。” 季子安摸了摸阿黄的脑袋,然后站起来认真地说道:“就在你们和那斗笠之人纠缠之时,这只狗望向那人的眼神里却忽然出现了一股复杂而又奇怪的情绪,似既熟悉那人又显得十分畏惧,开始狂躁不安了起来。” “后来,等那人离开之后,这只大黄狗便忽然一纵追了过去。我怕你的狗没了,只好也跟了上去。” “这一跟了过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季子安故意卖着关子,欲言又止、 “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那斗笠之人竟然走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而山洞门口竟站着闭冥界的既现既大将军!并且,既大将军见到斗笠之人竟然卑躬屈膝,似行的是下属之礼!这就很奇怪了,堂堂闭冥界的大将军,冥王身旁的贴身侍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和这斗笠之人有所关联?” “并且,这还不是最让我困惑的地方。最让我困惑的地方是——当那道隐秘的石洞之门打开之时,我竟然看到了堂堂开天界的界主若凌威竟被铁链栓在了石室之内,已经被折磨得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 季子安不解地皱着眉头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尽数说出。 “你认识既现和若凌威?” “那是自然!我只不过是不被允许单独外出好吗?每年五洲和六界的商会作为商人最多的明期洲,我父王又是明期洲洲主和最大的商人,自然是会带我结识一些权贵之人。虽然和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是像这般叫的上名号的人物,我还是不会认错的。” 季子安不屑地瞥了弃如烟一眼,咕囔着说道。 “那个山洞,在哪里?” 宁惊尘沉凝着眸子,渐渐抬头问道。 第325章 他不值得 芜卦正文卷第325章 他不值得出擎天殿,过后花园,越宫墙。 在季子安的带领之下,弃如烟和宁惊尘抵达了雪山的一处山洞前。 山洞被藤蔓和皑皑白雪遮掩着,看上去便是一片山壁,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更令弃如烟觉得奇怪的是,这里的寒气极为重,不知为何令她十分不舒服。 “你确定若凌威在这座山的山洞里?” 宁惊尘亦皱了皱眉头,不太相信地问道。 “哈哈哈——宁阁主莫不是真的这么天真,被一骗被骗过来了吧?” 还没等宁惊尘看罢来者为何人之时,从周围的林木之中很快便蜂拥而至了数十名手持精良弓弩的将士! 乌黑的箭羽,乌亮的箭端齐齐对准了弃如烟、季子安还有宁惊尘。 于无欢的身影悠哉地被身后的侍卫簇拥着从林木中走来,站在了离三人十米之外的安全地带,面容之上全是得意的笑意。 “你被骗了。他是故意让你看见,然后带我们来的。” 弃如烟紧锁着眉头,朝后提醒着宁惊尘和季子安说道:“我不知为何,在这里竟然提不起真气,也感觉不到卦魂的存在,一会儿你们要多加小心。” “看来,不仅仅是早有预谋,更是有高人指点,知晓此处的怪异。”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扫视了一下这些全副武装的弓弩手,沉下眼眸说道:“这些弓弩手的手法很像七易,怕是本就是他精心调教出来的精兵良将。” “都是我不好,害了你们。” 季子安懊恼不已,后悔地说道。 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阿黄退缩着从一道隐蔽的小路一溜烟跑远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看来,这一次只有硬闯了。我来应付于无欢,季子安,你带如烟出去。” 宁惊尘立于原地,缓缓一摊手,桃花扇动。 他墨眉之间一片漠然之色,冷冷地从于无欢的面庞之上一掠而过,令于无欢的笑容一僵。 “放箭!” 于无欢没有想到宁惊尘的一个目光竟对他来说如同刀割,恼怒之下他即刻便下令放箭。 顿时,箭从各个角度朝着三人射来,凌厉的光芒将这个黑夜的雪山耀眼得刺目! 更为令人惊诧的是,这些箭雨竟然组成了一个银色的剑阵,很快便将三人困在了原地! 并且,这些个弓弩手此时同时以包围的姿态,齐齐朝着三人包抄而来,缩小着包围的范围! “糟糕,这阵法诡异的很,不仅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够变幻莫测以箭光伤人于无形之中!这下下去,我们恐怕撑不过一个时辰!” 季子安很快便意识到了这阵法的玄妙之处,不由得低呼道。 宁惊尘当然知道这是七易亲自创建的剑阵,以他的绝学和能力,哪里有那么轻易破阵的道理? 他紧锁眉头,一边以桃花扇挡着随处而来的箭光,一边竭力地寻找着剑阵的破绽。 可是,眼见那些弓弩手越来越靠近,包围圈亦愈来愈小,三人仍然没有找到破阵之法。 “哈哈哈——宁公子,要你不死也可以!只要你向我磕三个响头学三声狗叫,我便放过了那小娘们儿!” 于无欢的眼中是一阵狂喜,狂妄地大笑着说道。 “磕你个屁!该学狗叫的人是你!” 弃如烟见小人得志,破口大骂道。 而此时,在雪山的峰巅之上传来了阿黄的一声奋力的叫声! “汪汪汪——” 阿黄急切无比地朝着弃如烟吼叫着,然后似乎看到了弃如烟已经注意到了它,立马毫不犹豫地纵身朝着箭阵的一个缺口处一跃而去! 弃如烟一惊,根本来不及考虑,亦纵身朝着那道缺口去飞了过去! 她不顾生死地朝着阿黄张开了双臂,誓死要将阿黄抱在怀里! “如烟!” 宁惊尘的眼中绝望不已,他歇斯底里地呼唤道。 那是箭阵箭光最密集之处,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而就在宁惊尘绝望不已之时,却见一道箭光从她的指尖擦破了一层皮,一滴鲜血从尖锐的箭光之间飞溅而出,又撞击在了其他的箭光之上,瞬间发出了“咔擦咔擦咔擦——”好几声箭被折断的声响! 季子安惊诧回头望去,却见第一道带了血的箭光撞击在了第二道的箭之上,径直将第二道箭折断!而第二道箭的残骸亦将第三第四根箭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亦再次击碎! 在这连环连锁的反应之中,竟于那一瞬间,所有的箭光似烟花一般“轰——”的一下散做了最后的光亮,纷纷耷拉着脑袋掉落在了地面之上,落在了那些弓弩手的脚旁。 弓弩手们还从未在用这个箭法之时失败过,并且现在离宁惊尘等人如此之近,箭又被折断了,皆一下子傻了眼,当时他们便都立在了原地,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群饭桶!给我上啊!” 于无欢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被一只狗给破了阵,急得跳脚,朝着这些为了他不顾生死往前杀敌的将士们便是破口大骂。 “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为之奋不顾身卖命的主子。” 弃如烟接过了阿黄,旋身落地,冷酷而又惋惜地扫了一眼这些个将士,又接着冷冷说道:“你们看到了没有,你们只不过是他于无欢利用的工具。一旦你们没有了用途,他根本不会记得你们曾经卖过的命,甚至,对他来说,也许你们还不如一条狗。” “该怎么做,由你们自己选择。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箭阵,甚至,你们的身上亦没有了箭,我们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但,我们并不想杀你们。” “若你们能迷途知返,不再拥护这般没有德行的主子,那么,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弃如烟将目光扫向了立在原地十米开外的于无欢,冷冷说道:“他,不配你们如此替他卖命。” 这些个弓弩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皆相当默契地拾起了离自己最近的断箭,迅速搭弓抹箭! 箭端如方才的箭阵一般,却饱蘸了将士们的愤怒,随着第一支箭的呼啸而出,箭阵再次明亮地闪耀在了黑暗的天际! 第326章 一醉方休 芜卦正文卷第326章 一醉方休这次,箭阵对准的不是弃如烟和宁惊尘,而是他们的主子于无欢。 “你们都反了吗?!一个个都活腻歪了?!” 于无欢沉冷下了肃杀的眼眸,手向空气里一抓,便握住了一把紫色灵气萦绕的灵剑! 只见此剑一出,空气便被划开了一道波纹,迅速朝着数十名弓弩手和断箭组成的剑阵波及而去! 将士们一见于无欢拿出了这把剑皆面露畏惧之色,但脚下却没有退缩一步,而是个个咬紧了牙奋力朝前冲去! “于洲主!我等效力于你多年,自认为忠心耿耿对得起你!然,你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且不说先前七易将军一事,就单单是今日,也足够让兄弟们清醒了!” “若是免不了一死,我们也要伤你几分,才能瞑目!” 为首的一名将士高喝道,面露无惧之色! “呵!你以为这断箭组成的区区箭阵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吗?想伤害本王?简直痴人说梦!” 于无欢凌空一跃,将剑气朝着箭阵的上方凌厉划过! “他的剑气能破这个箭阵!” 季子安当下便瞧出了这把剑是克制这个箭阵的,不可思议地低呼道。 而正于宁惊尘和弃如烟想动手救这些将士之时,却从身后的悬崖峭壁之上如流光一般穿过了一道箭光! 箭光犀利似锋利的刀剑,不畏惧这世间任何的阻碍,在黑夜之中刺破了所有的黑暗,光芒耀眼而刺目地朝着于无欢的剑气一箭射穿了过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剑身发出的嗡鸣的响声,箭光将剑气瞬间打散,然后又在剑身之上锐不可当地打磨钻孔,一时间火星四溅! 又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剑身突然发生了弯曲,中间一个孔出现! 箭光在火星四溅中从那个孔长驱直入,朝着于无欢的右肩径直锁去! 于无欢还未来得及看清这一切的时候,便觉得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接着“嗤——”的一声,那支从对面悬崖上射来的长箭便入了他的右肩之内! 鲜血热辣地洒在了他的面颊之上,一阵钻心的滚烫! “谁?!” 于无欢捂着伤口,含恨将目光朝着对面的悬崖峭壁之上望去。 却见墨黑色的峭壁之上,莹莹雪光之中,凌空飘然而立着七易熟悉的身影。 他缓缓收弓负于身后,以凌空跃下的姿态踏尘朝着于无欢而来,目光深沉而冷静。 将士们见是七易前来,先是都怔在了原地,片刻之后便沸腾了! ——“是七易将军!” ——“真的是!我没看错吧?!是七易将军回来救我们了!” ——“七易将军!” 七易在众将士惊喜的欢呼声中掠空而来,落地无声稳稳地站在了于无欢的面前,沉冷地道了一句:“于洲主,你确实很厉害,也知道这箭阵以紫气剑气来破的玄机。但是,你忘了,这箭阵是我所创,这布阵的人乃是我亲手相授,就算我将箭阵和人都给了你,你拿的稳吗?” “七易,你这个叛徒!你还有脸跟本王说这些!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于无欢被身旁的侍卫搀扶着,咬牙切齿地捂着伤口朝着七易吼道。 “不。于洲主,你错了。” 七易单手负于身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昂起了下颚骄傲地说道:“这天下本就是仁者能者居之。况且,我若是愚忠,必定会给天下人带来灾难。于洲主,你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玩弄权术的王,但你却忽略了人心所向。” “当你不体恤下属,不以天下为公之时,一切原本载着你远行的人都会一一远离你。最后,就算你再机关算计,也无济于事。” “七易,你不要以为你一时的得意而忘形。本王筹划多年,又岂是你这等蜉蝣之辈可以撼动的!今日之事,我来日必将找你清算!” 于无欢咬牙切齿地说道,并暗中给了侍卫们一个眼神。 在他的这个眼神的暗示下,他身旁的侍卫立刻行动,不知从怀中扔出了个什么东西,瞬间便原地炸开了一团浓浓的烟雾! 七易皱了皱眉头,只是退后了几步,并没有追上去。 等到烟雾散尽之后,地面只剩下了几滴鲜血,而于无欢早已不知去向。 “七易将军,为何不追?” 他身后的将士激动不已,恨不得当时便杀了于无欢才罢休。 “原因有二。一是浓雾之中不知对方有什么招数,贸然前去只怕是会危险重重。二是七易念及你们的家人有可能在于无欢的手上,怕若杀了他你们的家人会遭遇到不测。” 弃如烟在一旁微微一笑,淡淡解释道。 七易的眉间轻轻上扬,微微一挑带着几分笑意转过了身,凝视着弃如烟缓缓说道:“一开始在朱廊里遇见弃姑娘便知你聪慧胆大,没想到再重逢,姑娘还善解人意。” “惭愧。比不得七易将军的悬崖绝壁凌空一射仁义救旧部下的英勇。” 弃如烟爽朗一笑,拱手一礼说道。 “他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部下,虽然我离开了,但是仍然见不得他们有什么闪失。故而方才才忍不住出手相救,让宁阁主和弃姑娘见笑了。” 七易被弃如烟夸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颇为憨厚地说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些将士现在不可能再跟着于无欢了,这荒郊大漠的,他们该何去何从?” 宁惊尘见这些将士们面露难色,便将他们心中所想委婉地说了出来。 “那自然是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是七易将军调教出来的勇士,自然还是跟着七易以后才有前途。” 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在离弃如烟身后十步的地方响起,而他灼热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每走一步都是往日的浓烈思念。 弃如烟惊喜地回过头,果然撞见在巍峨的雪山之上,在月光倾洒的山涧道路之上,空灵一身白衣如飘尘朝着她走来,步步生了眷烟。 他望着她在浅笑着,唇旁的酒窝里似打翻了陈酿了千年的女儿红,一醉方休。 第327章 雪山醋吻 芜卦正文卷第327章 雪山醋吻那山雪一路白到了尽头,似永不回头的锦缎铺于了他身后,绵延到了世间的尽头。 而他眼眸中的笑意亦如这大漠的炙热与宽广,永远给她的都是永恒的接纳与包容。 他的步伐轻缓,每走一步都是笑意深深,眼里落尽了雪光折射而出的皎洁月光,誓要将这尘世里一切美好的词汇融入他的目光之中。 那般深邃,那般纯粹。 那般,一眼,便是一个人。 他从光和雪中走来,笑意浓烈了整个盛夏的契阔大漠,缓步于她的面前轻轻伫立,将眉眼弯成了明月的颜色。 她听到他浅声低眸在她而旁温柔问道:“可还好?” 月色漫漫,雪色如霜,他绝美似画。 弃如烟心中莫名一阵暖三分慌乱,低着头微微踌躇地后退了一步,脸红了一红答道:“还好,还好。你呢?” “除了有点想念桂花糕的味道,其他也都还好。” 空灵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慌乱,眼眸旁的笑意更浓烈了。 在他看来,她能因他而脸红至少好过了什么波澜都没有地将他当作兄弟一般对待。 “二少爷远道而来这擎天城池,难道只是因为想念桂花糕的味道?” 一旁的宁惊尘微微眯起了双眸,眼中明显掠过一丝浓烈的不爽和醋意。 他巧妙地一步上前,挡在了空灵和弃如烟的中间,丝毫不觉得有半分尴尬地微扬着下颚笑眯眯地看着脸色亦渐渐开始凝固的空灵。 空灵沉凝着看了一眼毫不相让的宁惊尘,眼神亦沉冷得有些吓人。 但空灵最终还是笑了笑,淡淡道了一句:“宁阁主说笑了。这桂花糕自然还是尘落轩的味道难忘一些。不过,宁阁主百忙之中来这擎天城池怕不是闲逛这般简单吧?” “宁某自认为自己的行踪和目的还不需要向二少爷禀告。” 宁惊尘朝着空灵慵懒淡淡一笑,眉目之间看不出半点不悦之色,却很明显地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倒是弃如烟觉得两人之间的烟火味太重,讪讪地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旁隔岸观火的七易。 谁知,七易却是个只顾着看好戏的主儿,见弃如烟求救于他竟然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就差鼓励宁惊尘和空灵两人接着杠下去了。 “一个个,都是不靠谱的……” 弃如烟咕囔一声,趁两人不注意之时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哪里知道,她还刚踏出了一步,两人便同时提高了音量问道 “去哪儿啊?” “去哪儿?” 弃如烟猫着腰的身子顿时顿了一顿,干瘪地咽了一下口水,悻悻地直起了腰回眸朝着两人无奈地干笑了三声 “呵呵呵……这不是这里冷,呆着不是很舒服嘛,我就去透透气……” 宁惊尘和空灵的眉头同时一皱,皆将“关怀”的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 先是空灵解下了披风,“关怀备至”地披在了弃如烟的肩膀上,贴心无比地说道:“这里寒气重,你身子弱,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咳咳咳——” 一旁的七易看了又想笑又不得不憋住,愣是将一张脸憋得通红,内伤不已。 “那个,那个……其实还……” 弃如烟明显地感觉到了一旁宁惊尘眼眸里的杀意,尴尬地笑着想要拿下披风还给空灵。 还没等她的手碰到披风的边缘之时,却见宁惊尘的大手掀过空灵的披风。 披风在空中扬开了一个张扬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空灵的脚旁,耷拉了一丝雪。 “她不需要披风。她只是不适合在这里呆着。” 宁惊尘的脸色黑得吓人,冷冷说道。 他逼近了弃如烟一步,然后毫无预兆地弯下身子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不由分说地便将她抱着径直往前走去。 “喂!宁惊尘!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弃如烟被他这般一抱,面容之上火燎一般地烧着难受,却又只能朝着他低吼着说道。 “闭嘴。” 宁惊尘黑着一张脸,丝毫不顾及弃如烟的拳打脚踢,近乎执拗地抱着她便往前走去。 “宁惊尘,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放我下来,我便咬你了!” 弃如烟作势要去咬宁惊尘,却听得宁惊尘阴沉着声音缓缓说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回来还要咬夫君。” “什么?拈花惹草?不是,宁惊尘,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哪里拈花惹草了?而且,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夫君了?” 弃如烟被他这一阵醋意弄得凌乱了,她哭笑不得地仰天问道。 “做错了事还不承认。早知道就该……” 宁惊尘脸一红,欲言又止。 “早知道就该什么?” 弃如烟凌乱地望着他,懵的很。 “算了……反正依你这榆木脑袋,你也不懂。” 宁惊尘白了她一眼,抱着她走得更快了,满眼皆是不爽和无奈之意。 “我不懂,那你要说给我懂啊?你这样光顾着生气我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弃如烟见宁惊尘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一下子也来了气,朝着宁惊尘便胡乱吼道。 “闭嘴。” “不!” “闭嘴!” “就不!” “唔!唔……” 弃如烟毫无预兆地便被宁惊尘按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上,然后令她心惊的属于他的浓烈的吻便铺天盖地地朝着她的唇压来! 一瞬间,他的醋意,他的不爽,还有对她的占有的欲望和浓烈的爱意随着他炙热的吻迅速袭身而来,压得她差点无法呼吸。 他粗暴地在她的唇齿之间攻城略地,他的胸膛亦紧紧压着她,一阵属于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在她周围弥散而开! 他的双手强有力地将她的手按压在石壁之上,浑身的燥热感竟让她觉得原本冰凉的石壁也被她的体温渐渐暖热了起来! 他的吻如磅礴大雨而来,滂沱了她的心田,亦占有了她所有本应该有的理智。 一旁的雪块被他的动作震得簌簌而落,有几瓣雪块落在了她的鼻尖之上,立刻化作了几丝甘甜,润在了她的唇瓣之间,混合着他独有的味道,竟令她一时间失魂不已。 第328章 印记 芜卦正文卷第328章 印记太惊心的触感,太惊艳的月光。 在一片旖旎的月光缠绕雪交织出的光芒之中,他的唇终于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她的唇瓣,微喘着从她的唇角缓缓移至了她的耳际,微热的暖湿之感随着她的呼吸袭身而来。 “弃如烟,听好,你是我的。” 宁惊尘一手撑在了石壁之上,占有的目光毫无遮拦地落在了弃如烟的眼眸之上,令人难以拒绝。 弃如烟亦抬眸回望着他,眼中落满了璀璨的星辰和雪色,似有花开无度绽放于她的眉角。 她微昂着下颚,淡淡的胭红色在她的双颊之上,她轻轻踮起脚尖,单手环过了宁惊尘的脖颈处,引得他眼眸不由得掠过惊喜无数! 他只听得她傲慢而又羞涩地说道:“凭什么我是你的?就不能你是我的吗?” 他听罢,唇旁的笑意渐渐晕散而开,似有飞雪散在了这淡淡香氛的空气之中,又被皎洁无度的月光耀眼过,散做了令她难忘而又怦然的弧度。 今夜,星光恰好,微风不燥,雪色正浓。 在雪山的后山处,林仙儿和洛依依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半山腰处,一个一身白裳,一个一身翠装,在白雪皑皑之中甚是醒目。 洛依依抹了一把汗,半撑着身子望了一眼高高的雪山,不禁喘着气问道:“仙儿姐姐,这雪山怎么这般奇怪,竟也不能御物飞行?” “因为……九霄雪莲吸取了雪山大部分的灵气,故而这块地域不仅不能御物飞行,甚至连灵气过重的动物或者人或者植物都会感觉到排斥和压抑。所以,我们只有这般慢慢地往上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 林仙儿到底修为深了一些,一路下来并没有洛依依那般吃力。 “原来,这九霄雪莲长在这座雪山之上……难怪在这茫茫大漠里竟然会有这么一座雪山……竟是因为灵气所故。” 洛依依吐了吐舌头,一想到九霄雪莲立马便鼓起一股劲,再也不觉得登雪山有多么辛苦了。 林仙儿看着她这股劲儿,微微蹙了蹙眉头,缓声问道:“为何你这么想得到九霄雪莲?说实在的,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吃上两个九霄雪莲也未必能抵得过一流的高手。” 洛依依停下了脚步,眼中多了一丝担忧之色,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她才缓缓抬头,对着林仙儿无奈苦笑道:“我知道很多人想要得到九霄雪莲是为了增加修为,为此甚至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我,却是为了救我所爱之人的生命。” “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值得你为他这么奋不顾身?” 林仙儿一向对男人没有什么好感,她皱了皱眉头问道。 “怎么说呢……他或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男人,但是一定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那个男人。若是今日的情景换上一换,来奋不顾身的人,一定是他。” 洛依依对着林仙儿笑了笑,眼里落满了光芒,令林仙儿微微一怔。 她的笑容太过于真诚,甚至于归于了最初的朴实,以至于在那一瞬间,林仙儿有些恍惚,以为是故人归来。 而就在她这一怔之间,她的脚下不慎一滑,身子竟朝后仰去! “小心!” 洛依依大惊,立刻伸手去拉住林仙儿! 林仙儿亦意识到了自己重心不稳,立刻抓住了洛依依的手。 而洛依依另一只手却在伸手去抓林仙儿的时候不小心划过了一旁的枝桠。 尖锐的枝桠撕拉一声将她臂弯处的衣物撕裂开,一道血痕划过了她臂弯处的一处青色的蝴蝶纹身,一滴鲜红的血恰好落在了翅膀之上,将她的一枚红痣引出! 这青色的蝴蝶纹身和这枚红痣恰好落在了林仙儿的眼中,令她眼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是……” 林仙儿颤抖着声音惊诧不已地望着洛依依,千般情绪涌上了心头,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半截身子在悬崖边上! “仙儿姐姐,快上来!我,我快抓不住了!” 洛依依咬着牙,全然不知道林仙儿此刻想的是什么。 她只顾着救人,小脸早已憋得通红。 “好。” 林仙儿听得这声“姐姐”才回了魂,脚下轻点,一个挺身便轻轻落在了原处。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也累死我了……” 洛依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哀怨地抬眸扫了林仙儿一眼,咕囔着埋怨道:“姐姐你修为那么高有什么用,怎么那么不小心……” “你方才叫我什么?” 林仙儿眼中激动不已,半蹲了下来靠近了洛依依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问道。 “姐姐啊……不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吗?” 洛依依吞了吞口水,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怒了林仙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试图挣脱着林仙儿紧握的手。 “姐姐……” 林仙儿眼中早已是波涛汹涌。 她缓缓将目光出神地落在了洛依依的臂弯之上,轻轻以指尖抚过了那印记处,泪不禁轰然落下! “你,你怎么了?” 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洛依依担忧地看着林仙儿,试图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你这个印记,是一直都有的吗?” 林仙儿喜极而泣,一抹眼泪,连忙拉着洛依依细细地问了起来。 “是啊!师尊从大火里捡回来我的时候,我便有这个了。他还特地吩咐,女孩子的肌肤不可以轻易外露,这个印记更不可以给旁人看到。却没相当方才被撕开了……” 洛依依有些懊恼地扫了划痕一眼,咕囔着说道。 “师尊?你哪个师尊?” 林仙儿眉头一皱,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呃……我师尊乃是闻名天下的天机道长,也就是无忧观的观主,可厉害了!” 洛依依骄傲无比地一昂头,十分自豪地说道。 “是他?!” 林仙儿将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眼中明显地掠过了一阵厌恶之感。 林仙儿见洛依依对天机道长甚是崇拜,忍了良久才将心中所想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她缓缓脱下了自己的披风,轻轻落在了洛依依的肩膀上,又细细替她系好,然后笑了笑说道:“山上风大,凉,披着会好些。” 第329章 并肩作战 芜卦正文卷第329章 并肩作战在擎天城池的一条偏僻的小道之中,一家客栈的灯明晃晃地亮着,照亮着这个小巷的孤寂和苍凉。 冉冰琛和李笙面对面而站,一个怒色冲天,一个沉凝似水。 冉冰琛的身后是一张床,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牡丹。 她似沉睡了过去,一点都没有被两人的跋扈气氛给影响到。 “我问你,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是什么!她起初还能和我讲几句话,现在根本就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冉冰琛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剑凌厉指向了李笙,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觉得,她已经被恶灵附身了,我能对她做什么呢?” 李笙只是微微抬了抬眸,冷静地看向了冉冰琛,丝毫没有内疚和退缩之意。 相反,更多的,是他的笃定。 “你难道……封印了她体内的恶灵?!” 冉冰琛思忖了片刻,近乎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给她用了百里合欢散。” 李笙将沉凝的目光落在了冉冰琛的身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冉冰琛探出自己的剑。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个百里合欢散不仅会封印她体内的恶灵,亦会一点一点蚕食她的五脏六腑,以至于最后她无药可救?!” 冉冰琛近乎疯狂地怒吼道。 他一步上前狠狠地拽住了李笙的衣襟,以咄咄逼人的狠厉姿态咬牙切齿地冲着李笙低吼道:“李笙,我那么信任你。甚至,我为了信任你而以笛声驯服了她。可是,到头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对得起我给你的信任吗?!” “啊——?!” 冉冰琛双眼通红似血,面目狰狞得可怕,就像一头随时会咬人的狮子,不见血不罢休。 李笙却任由他这般拽着自己的衣襟,面目依旧沉凝冷静的很。 他淡淡地扫了冉冰琛一眼,唇旁轻飘飘地滑过了一句 “那个方子里,还加了留心花。” “留心花?” 冉冰琛听到此处,愤怒的眼眸才缓和了一些。 他不太敢相信地盯着李笙,摇了摇头说道:“留心花乃是冥界至尊之物,你怎会为了她而动用留心花?你是不是在诓我?只为了拖延时间,然后等她死去?” “留心花虽是冥界至尊之物,有护人心脉容颜之效,但于我而言并无太大用处。你觉得我如果是为了拖延时间然后等她死去,会选择在这个变数不定危机重重的擎天城池吗?” 李笙极其平淡地缓缓说道,眼中的冷静似一潭冰水,丝毫不起波澜。 “冉冰琛,你应该清楚,我不是那种人。你也应该清楚,我不会做这种事。毕竟,牡丹是无辜的。” 冉冰琛紧拽着李笙衣襟的双手渐渐松了下来,眼眸中的怒火亦渐渐黯淡了下来,转而代之的是一抹渺茫的希望。 他缓缓转过身,将哀怜的目光落在了牡丹的身上,轻叹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先将恶灵从她体内驱走,然后再将她的意识唤醒?” “不。我打算直接杀死恶灵,然后将她的意识唤醒。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牡丹。” 李笙笃定地说道。 “你要将恶灵杀死?!你开什么玩笑!恶灵乃是天地五洲六界怨气和污浊之气幻化而成,只要怨气在,就不可能有被杀死的一天!而且,就算你强行用修为将其化解,怕是也要搭上一条命。” 冉冰琛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李笙,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倘若,是泯灭珠呢?” 李笙抬眸,眼中一道亮光划过,睿智的光芒落在了冉冰琛的面庞之上,令冉冰琛心一惊。 “泯灭珠?” 冉冰琛的眼中亦燃起了一丝希望,但很快便熄灭了。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泯灭珠早就在很多年前绝迹了。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儿。虽然生恶珠已经现世,但是这不代表着泯灭珠一定会现世。就算现世了,也未必是完整的一枚泯灭珠了。早闻它已经散做了齑粉,不知散落在五洲六界的何处角落了。” “倘若,我知道泯灭珠在哪里,你愿意为了牡丹助我一臂对吗?” 李笙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冉冰琛,缓缓问道。 “那是自然。我没有那么伟大,会为了天下太平去拼命。但是,我欠牡丹的,我一定要还给她。” 冉冰琛皱着眉头镇重说道。 “那好。你现在跟随我离开这里一段时间,随我去趟擎天殿后面的雪山一趟,我带你去找泯灭珠。” 李笙转过身,月光倾泻了他一身,皎洁而明亮。 “那牡丹呢?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冉冰琛不放心地看向了牡丹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 “放心。她在这里会很安全。” 李笙的目光之中掠过了几分狡黠,他眯起了双眼,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扫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屋檐,缓笑着说道。 在他目光掠过之处,有一道身影身手极为敏捷地往下一沉,恰好躲过了他的视线。 很明显,对方已经在那里埋伏了很久了。 “你确定?” 冉冰琛虽没有瞧见那道身影,但总隐隐觉得李笙在下一盘棋,并且一步一步开始在收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招将军。 “我确定。若是在我这里出了差错,我李笙任你宰任你剐,绝无半句怨言。” 李笙沉着一笑,转身便挥袖踏入了月色之中。 冉冰琛见亦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临走之前在牡丹的身旁加禁了一道卦咒,以防不测。 “走吧。” 他担忧地看了李笙一眼,犹豫了片刻亦咬牙踏进了月色之中。 “你以为,你那道卦咒能有什么作用?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这擎天城池中如今高手云集,就等着九霄雪莲花开之日和月圆之日。碰上高手中的高手,不过是如入无人之境罢了。” 李笙摇了摇头笑了笑,随手一挥,便解了冉冰琛施下的卦咒。 “好歹比没有的好啊……” 冉冰琛挠了挠头有些沮丧地说道。 “你错了。牡丹,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她不需要这些符咒。想要控制她的人,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和命。” 第330章 雪山山洞之处 芜卦正文卷第330章 雪山山洞之处等李笙和冉冰琛走远了之后,果不其然,一道身影飞快地从屋檐之上掠过,稳稳地落在了窗棱边缘之上。 是既现。 他手持长剑抱于胸前,缓缓在牡丹的床前停下了脚步。 他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牡丹身旁的环境,却发现什么用于防备的措施都没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难不成他们走得太急忘记了这个女人?”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牡丹的身上,疑惑渐渐变成了眼中的狂喜。 在他看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牡丹带走,然后将她的剩余价值发挥到最大,简直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对你下手了。” 既现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极为短暂的不忍之色,然后轻挪脚下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逼近了牡丹。 屋内的光线被一阵风吹过,陡然地,一暗。 而就在此时,既现的手刚好触碰到了牡丹的手。 忽然,牡丹似触电一般突然地睁开了双眼! 而就在这时,既现心中一惊,刚要防备撤离,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牡丹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起,又以绝对的力量从半空之中猛烈落下,重重地锤击在了既现的后脑勺处! 既现只觉得自己脖颈处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阵发黑,然后身子一软,竟就这么瘫软在了床边沿的地面之上,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 他却没有看到,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牡丹的双眼亦缓缓闭上了,就连抬起的右手亦缓缓放下,似从来都没有苏醒过一般。 一切安静得就仿佛方才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就在此时,从墨色的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了一道嶙峋却精神抖擞的身影。 他的手中捏着一根细线,而细线的另一头恰好绑在了牡丹的右手之上。 他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既现,唇旁掠过了一丝笑意,缓声自言自语道了一句:“今夜倒是有所收获,有小鱼自己送上门来,倒也不错。就是缺了点酒,遗憾,遗憾,” 屋外,月光清明而皎洁,照得屋内的老者神采奕奕,正直不阿。 在雪山的东侧,一个半边被雪块掩盖住的山洞内,隐隐传来了若凌威破口大骂的声音 “我若凌威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将我绑到此处!若是我能离开这里,定叫你们血债血偿!他奶奶的,都到了饭点了,还不给老子送吃的!你们是存心想饿死老子啊!” 若凌威刚咕囔完,离山洞不远处的若灿雪和顾北一的脸上很快便掠过惊喜! 他们一路跟着洛依依前来,半路却因雪山之路崎岖而跟散了,七拐八绕竟无意中来到了这个山洞附近,而山洞内传来的声音着实令若灿雪欣喜若狂! “是我父王!” 若灿雪刚要欣喜万分地狂奔过去,却被顾北一一把拽住了胳膊。 顾北一摇了摇头,示意若灿雪不要冲动。 他说道:“此处这般隐蔽,又是山洞之中,听着你父王的口气好像是被禁锢住了。那就是说明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你这般贸然前去,怕是不行。我们先在山洞附近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将你父王救出来。” 若灿雪虽然救人心切,但是听顾北一这番一解释倒是将心情压了下来。 他们顺着山路一路极为小心地朝着山洞口摸索了过去,很快便到了山洞的入口处。 令他们疑惑的是,这个山洞虽然隐蔽至极,却没有任何人在洞口看守,甚至当若灿雪扔进去一粒小石子的时候,也没有碰到任何的结界之类。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北一低头沉思片刻之时,若灿雪已经一跃而上,朝着洞口便踏了进去。 “灿雪!” 顾北一眼中一惊,顾不得其他亦连忙追了上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许是看守的那人疏忽了呢?先把父王救出来要紧。” 若灿雪一进山洞便看到了蓬头垢面头发已经凌乱到不行的若凌威。 他手脚皆被铁链拷住着,就连活动的范围也不过十米见方。 当若凌威一听到声响之时以为是送饭菜的人来了,骂骂咧咧地吼道:“怎么这么晚才送饭菜来!你是想饿死你爷爷我啊?啊?” “父王……” 若灿雪见若凌威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是仍然精神抖擞地站在她面前,不由得喜极而泣,轻轻唤道。 她这一声落在了若凌威的耳旁,令他的身子不由得猛地一怔! 他不敢相信地转过了身,惊喜地看到了若灿雪好端端地站了他面前,不由得咧开了干裂的嘴唇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雪儿,你还好好的……那就好,那就好……” 若凌威丝毫不顾自己还是被囚禁的情况,在他的心里,只要若灿雪没事,他一把老骨头便死不足惜。 但,当他看到若灿雪身旁的顾北一的时候,脸色却一变,黑下了脸,十分不满地质问道:“你怎么还跟这小子在一起?!难道他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让他滚!” 顾北一惭愧地低头,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尴尬,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若灿雪见这其中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跟若凌威讲不清楚,便撒娇地上前一步,嗔怪着说道:“父王,你瞧瞧你,这么大年纪了,这脾气还是一点都不改……现在不是说这些恩怨是非的时候。我们先带你走,晚了怕是有人来了,就不好办了。” 说罢,若灿雪便要上前去替若凌威解开手铐和脚链。 却没有想到,当她的手刚触及到若凌威的手铐之时,原本敞开的石洞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轰隆的巨响! 接着,只见一扇石门从石洞顶上迅速落了下来,将整个石洞轰的一声封锁住! 整个石洞内,陡然地一暗! “他奶奶的!那混蛋竟然在爷爷我的手铐上安了机关!竟把你们两个也锁在了这里!真他娘的气死爷爷我了!” 若凌威一见石门落下,懊恼不已,连连气得破口大骂! “爹!没事,没事。你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们来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若灿雪连连安慰着若凌威,好脾气地说道。 “我看,这儿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要是能出去,凭你爹我的本事岂会被困在这里?” 若凌威沮丧地扫了若灿雪一眼,红着脸咕囔了一句:“丫头,身上带吃了的吗?” “噗——” 若灿雪失声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饼递给了若凌威,笑着说道:“给你给你,看把你给饿得……” 第331章 重逢 芜卦正文卷第331章 重逢顾北一仔仔细细蹲在石门旁研究着石门,时不时地皱着眉头,一副不解之色。 若凌威狼吞虎咽地吃着饼,还不忘咕囔着:“小子!别以为我闺女护着你老子就不敢动你!等一会儿老子吃完了,非得好好揍你一顿才能解气!” “岳父大人,这里……” 顾北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若凌威给打断了。 ——“谁是你岳父大人!告诉你,你爷爷我改主意了。坚决不同意雪儿嫁给你!” 若凌威白了顾北一一眼,愤愤地又咬了一口大饼,还对顾北一做了一个极为凶狠的动作。 “爹~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若灿雪撒娇地将饼又往若凌威的口中塞了一塞,然后转过头问道:“顾北一,你研究出来了吗?我看着石洞里凉的很,再不出去,怕是我们得冻死在这儿。” “我刚才就想说,这道石门奇怪的很,像是用什么特殊的材质做成,既不易被打碎,亦不能被抬起。似乎声音是可以穿透出去,但是除此之外,确实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出去。” 顾北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 “嘿,我就说老子都出不去的地方,你小子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不成?” 若凌威颇为嫌弃地扫了顾北一一眼,就差给他一口唾沫了。 “嗯……既然声音能传出去,那么我们试图朝外喊一喊呢?洛依依和林仙儿不是还在这山上吗?兴许她们离得近能听得到呢?” 若灿雪灵机一动,托腮说道。 “就算她们听得到,也未必有这个心来救我们。别忘了,她们是奔着九霄雪莲去的。” 对于若灿雪的提议顾北一摇了摇头否定了。 “不管怎么样,总比坐在这里等着被冻死的好吧?” 若灿雪并不赞同顾北一的话,她隔着石门运足了真气便朝着石门之外吼着。 “有人吗——救命啊——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有人吗——救命啊——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有人吗——救命啊——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若灿雪连连喊了三声,声音果然从石门缝隙里传了出去,很快便落到了山脚下弃如烟的耳朵里。 她停下了脚步,狐疑地朝着半山腰上望了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但是她却似乎听到了若灿雪的声音,这令她没办法再往前挪移脚步。 “怎么了?” 宁惊尘顾着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这微弱的声响。 “我好像听到了灿雪的声音,而且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弃如烟不太确定地朝着石洞的方向指去,侧头说道。 “哦?” 宁惊尘这才注意到似乎半山腰上真的有人在呼救,而且似乎确实是若灿雪的声音。 “的确好像有人。我们上去看看?” 宁惊尘知道弃如烟放心不下,于是提议道。 弃如烟点点头。 她想御物飞行,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似乎和这里相冲,根本提不上真气来御物飞行。 正在她为难之时,腰际间却被宁惊尘的大手轻轻环过。 她听得他在耳旁轻呢地说道:“这雪山有异。我来。” 说罢,她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宁惊尘拦腰抱起,接着在一阵风中,她便被宁惊尘抱着朝着石洞的方向而去。 月光瀑于了他如玉的面庞之上,将他刚毅又温柔的眉色张扬而起,看得弃如烟一时间不由得感慨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完美的男人。 偏生,这样完美的男人竟然还属于她。 这让她夜里做梦想想就要美醒。 “你,你怎么能在这里御物飞行?明明这雪山会压抑修为和内力。” 弃如烟脸微微一红,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担忧他为了带她来运用了大量的内力,损耗自己的修为。 岂料,宁惊尘却低眉朝着她坏坏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放心,我身为六界之主,这点修为和能力还是有的。” “切……炫耀。” 弃如烟撇了撇嘴,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嗯。臭屁,算他完美中的一个缺点。” “奇怪,这里我绕了一圈了,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时候,阿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洞门口,朝着弃如烟和宁惊尘狂吠了起来。 “汪汪汪——” 它叫的十分急切,以至于弃如烟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它。 “在那里!那里有一扇石门!” 弃如烟顺着阿黄奔走的方向很轻易地便捕捉到了石门,她兴奋地朝着石门一指! 宁惊尘的唇角微微上扬一笑,一运真气,很快便带着弃如烟落在了石门之处。 “快开门啊——有人要冻死在这里了……有人要饿死在这里了……” 石洞内是若灿雪生无可恋的声音传来,似乎她也觉得喊了这么长时间可能是没有人能来救他们了。 “是灿雪!” 弃如烟激动不已,连连敲击了三下石门,贴了上去问道:“灿雪,是你吗?” 若灿雪前一秒还生无可恋,下一秒立马原地满血! 她听到了弃如烟的声音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兴奋地亦敲击着石门答道:“是我!是我!如烟,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我弃如烟!我和宁惊尘来救你们了!但是这石门看上去奇怪的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你别急,稍微等会儿。” 弃如烟摸索着四处的开关,急切地说道。 就在她胡乱摸索之际,阿黄却绕到了石门的一处石块后面,朝着那处石块张开腿便撒起了尿。 奇怪的是,那块石块兴许是收到了温度,竟从黑色渐渐变成了翡翠一般的绿色! 而与此同时,那道石门亦缓缓升了上去! 一瀑月光倾洒而入,径直将石洞内照了个透亮! “如烟!真的是你!太谢谢你了!” 若灿雪见到了弃如烟欣喜若狂,一把便冲过去抱住了弃如烟,开心不已地说道。 “若界主为何被禁锢着?我来替你打开吧。” 宁惊尘刚想去触碰若凌威的手铐,却被顾北一一把拉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 宁惊尘不爽地扫了顾北一一眼,冷冷反问道。 “别去碰那个手铐,一碰,石门便会再次落下来。” 顾北一知道他对自己有成见,但是依然将心中的不愉快忍了下来,好心提醒道。 第332章 阿黄从来都是个傻狗 “别碰若前辈的手铐如何那如何救人出去?” 弃如烟一皱眉头,陷入了困惑之中。 “我说啊,你们就不要研究这个手铐了。赶紧带着雪儿先走吧。” 若凌威心忧若灿雪的安全,索性摆摆手,催促着众人离开。 “那哪里成!有机会救爹爹你,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若灿雪一昂头,不甘心地倔强说道。 “灿雪想说的,正是我们想说的。” 宁惊尘点点头,然后又说道:“若界主想必是困在这里很久了,以您的见多识广,想必知晓如何开启这手铐的方法?” 若凌威苍老的眼眸之中一惊,望向宁惊尘的眼中多了几丝惊诧之色,接着又渐渐变成了赞许之色。 他缓缓点头,笑着看着宁惊尘摸了摸胡须说道:“宁阁主能够成为六界之主果然心思细腻。” “不错。老夫确实研究了几日后发现了这手铐乃是由浊气练就千年寒铁铸就而成,想要轻易破解首先要祛除这铁铐之上的浓烈浊气。” “浊气?据宁某所知,这世间能祛除浊气的只有两物。一个是天地混沌之气,而另一个便是天地孕育出的泯灭珠。” 宁惊尘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他将眉头越来越深锁,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且不说这天地混沌之气有多难得到。就连这泯灭珠也是很多年未曾现世,据很多人说,已经亲眼目睹其烟飞灰散了。” “什么?” 弃如烟和若灿雪不约而同的面露诧异之色,沮丧地反问道。 “是的。按照世人的说法,是这样……” 若凌威若有所思地点头,却面露豁达之色,哈哈一笑道到:“老夫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就算出不去,每日在这里欣赏月色,也是不错啊!” “瞎说什么呢爹!总会有法子带你出去的!” 若灿雪听得若凌威这番一说,鼻子都酸了,别过去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这一切被顾北一看在了眼里,他见若灿雪落泪了,心有不忍,犹豫了半天才踌躇着说道:“其实……泯灭珠并没有消散……” “什么?” 这次轮到了宁惊尘惊诧了,但是与此同时,若凌威却缓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将一双睿智的眼眯成了赞许的颜色。 顾北一终于抬起头,挺了挺胸脯认真无比地说道:“众人只知道魂界的魂牢是来困住恶灵的,却殊不知,若不是泯灭珠的浩然正气在世间庇佑着魂牢,单单凭魂牢自身的力量是镇压不住这些恶灵的滋长的。所以,只要魂牢还没有破,就足以说明,泯灭珠还存于世间!只是,它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哪个角落里罢了……” “那太好了!” 若灿雪开心不已,欢呼雀跃道。 “但是……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到泯灭珠呢?” 相较于若灿雪的欣喜若狂,弃如烟却陷入了理智的沉思之中。 不知为何,她这沉思的一秒,却莫名地觉得丹田处微微一热,似有什么滚烫的物体在感应着她的心情一般,令她突然产生了一抹奇异的感觉。 “传闻,泯灭珠必须寄宿于灵力极强的活体之内,并且能够感应到宿体的需要,自然地现世。但是,要等到它自然现世,怕是……” 宁惊尘摇了摇头,面露一抹难色。 “怕是遥遥无期啊……” 若凌威亦怅然一笑,面露洒脱之色双手一摊,然后十分看开地说道:“所以我就说嘛,你们先走,莫要顾我这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了。” “这……” 若灿雪都快哭出来了,为难不已地看向了弃如烟等人。 她既不想连累弃如烟他们,也不想就这么离开若凌威,内心实在是煎熬的很。 而就在此时,阿黄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若凌威的正前方停住,慢慢地撅起了屁股。 它一副蓄势待发,想要冲向若凌威的模样,引得弃如烟大惊失色,不由得想要上前去拉住它! ——“阿黄!你干什么!快回来!不要伤了若前辈!” 还没有等弃如烟喊完,却见阿黄呈现一道黄色的流光一般猛然朝着若凌威的胸膛便纵身一跃! 若凌威亦面露惊诧之色,刚要闪躲之际,却已经被阿黄扑倒在了地上。 它的两只前爪牢牢地抓住了若凌威的衣物,然后扑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大了看着若凌威,迅速绽开了笑容,朝着若凌威咧嘴一笑,还不停地摇晃着尾巴,似乎十分得意的模样。 “阿黄!你在干什么!快给我下来!” 弃如烟尴尬至极,没有想到阿黄在这个时候调皮了起来,她上前就要去拎阿黄的耳朵。 却于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阿黄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呲溜一下舔过了若凌威的面颊,而与此同时,若凌威的手铐和脚链皆不约而同地“咔擦——”一声打开的脆响,接着四道黑气纷纷散开,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缕雾气消散不见了踪影。 而这时,原本束缚着若凌威的脚铐和手铐于此时皆化为了普普通通的沉铁,耷拉在了地面之上。 若凌威只是轻轻松松一抖动,便挣脱开了锁链。 并且,石门亦于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丝毫没有要落下的意思。 众人皆瞠目结舌,望着将尾巴摇成了花状的阿黄不由得惊呆了…… ——敢情这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傻狗竟然是个灵力充沛的灵兽? ——不,不对!这狗要么是有天地混沌之气在身,要么是有泯灭珠在身!而无论哪一个,都是令人激动人心的啊! “阿……阿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黄嘛……” 弃如烟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曾经自己相当鄙夷相当嫌弃的那只傻狗,不由得尴尬地喃喃自语道。 ——鬼知道这狗竟然还有这个本事?真的是一只深藏不露还不自知的傻狗啊…… 阿黄听得弃如烟的声音,美滋滋地回过头朝着她咧嘴一笑,小脚不停地蹂躏着若凌威的胸膛,十分骄傲地一昂毛茸茸的脑袋,“汪——”地叫唤了一声,眼中满是胜利的喜悦。 它仿佛在说 “看!我不仅扑倒了这个大老爷们儿,还救了他,我棒不棒?” “真的是……太棒了……” 若灿雪连连摇头,欣喜万分地看着这一幕,一步上前便抱住了阿黄的脖子,一把把它塞到了自己的胸前狠狠地挤压着感慨道:“谢谢你,阿黄!谢谢你!” “汪——” 阿黄虚弱地翻着白眼看了弃如烟一眼,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仿佛在说——“快救我!傻逼女人!我要被这个女人压死了!” 第333章 傻狗有傻福 芜卦正文卷第333章 傻狗有傻福然而,阿黄却只得到了弃如烟一阵直勾勾的鄙视…… 弃如烟的嘴角微微朝上一扬,然后再斜拉着一撇,朝着阿黄翻了一个白眼,用手势朝它一摆,轻咳了一声道到:“这个傻狗,什么时候还有这个本事……怕是方才撞了狗屎运吧……哦,不对。它自己就会拉狗屎……” 宁惊尘好看的唇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评论眼前的这个很明显属于灵兽的一条亲密的狗的么…… 太粗鲁! 太粗鄙! 太鄙陋! 不过…… 谁叫他喜欢呢…… “咳咳咳咳,阿黄,过来。你这样压在灿雪的身上很不礼貌。” 宁惊尘很绅士地唤着阿黄,亦替若灿雪遮掩去了一丝尴尬。 若灿雪很适时地放开了阿黄。 阿黄亦一副戏精上身,很受伤的模样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呜呜呜地一步一摇晃地走到了弃如烟身旁,还不忘回头幽怨地扫了若灿雪一眼,似乎吃亏的那个人……哦,不,狗。是它。 它委屈巴巴地用两只前腿一把抱住了弃如烟的小腿,乌溜溜的眼神里尽是忧伤之意,似乎诉尽了这个人间的……险恶。 若灿雪不由得被它逗乐了,直呼“哇——好可爱!如烟,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狗狗!” 某黄内心os——“谁可爱了!还有谁小了!啊?!” 弃如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绑在她小腿上这个真实身份难以确定的家伙蹙了蹙眉头说道:“养了有些日子了。在考虑是清蒸、油炸、还是红烧加孜然。” “咕——” 阿黄听罢当了真,立马昂起了头以着急的目光望向了弃如烟。 在遭到弃如烟的肯定之后,它又“咕——”地一声耷拉下了脑袋,两只前腿有气无力地顺着她的小腿滑落了下来,索性耍无赖地将圆滚滚的脑袋贴在了她的鞋子上,然后从大大的鼻孔里噗了一声,表达着自己强烈的不满之意! 人家!明明是!功!臣!嘛! ——太不厚道了…… 弃如烟刚想凑过去看看这大黄狗是不是在装死,却听得若凌威缓缓说道:“这灵兽方才一定是感应到了它体内的泯灭珠。但是,泯灭珠发挥作用时一定会耗费它体内一些灵力,所以,它现在有可能是累了。” 阿黄听得若凌威这番一说,立马将狗头竖了起来,耳朵一尖,然后咧嘴朝着弃如烟一笑,猛地连连点了三个头! 示意——你看,前辈说得多么有道理,多么通透! 弃如烟看这阿黄简直要成精了,不由得眯起了双眼,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看来不能煮了它,说不定日后落魄了,能卖个好价钱?” 秉承着这样先进的理念,弃如烟立马换了态度,温柔无比地蹲下了身子,笑眯眯地将阿黄抱在了怀里,还摸了摸阿黄的脑袋,贴心无比地说道:“方才你好优秀好勇敢哦~你累了吧?要不,在姐姐怀里睡会儿?” 阿黄斜着乌溜溜的眼睛默默地扫了一眼弃如烟,眼神里透着一股凄凉,并没有任何地喜悦之色。 甚至,由于弃如烟这股突如其来的转变,它不由得瑟瑟发抖了起来,内心默默os:“我怎么嗅到了一股杀生的味道……” 弃如烟才不管阿黄心里想着什么,她见阿黄不闭眼睛睡觉,耐心全无地龇牙咧嘴朝着它威胁地吼道:“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就把你扔下去!” 阿黄狗眼马上听话的一闭,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呜——的一声便安静了下去。 “这才对嘛……” 弃如烟显然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和欣慰,连连拍了拍几下阿黄的脑袋对着宁惊尘一侧头表示——我们可以带着这个傻狗出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洞了。 宁惊尘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扫了一眼弃如烟,然后缓缓说道:“如烟,那个……这狗好歹是个灵兽,你就这么抱着它还不让它睁眼乱动,怕是不太好?” “闭嘴!你懂什么?方才若前辈都说了,这傻狗方才动了灵气,我这是在让它闭目凝神恢复灵气呢!你懂什么……” 弃如烟朝着宁惊尘白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将宁惊尘的话给堵了回去。 而此时的阿黄只能半睁开了一只眼,朝着宁惊尘“呜呜呜——”了几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哀怨和不满。 宁惊尘见此情景,亦只能很违心地转过了身去,对阿黄的求救熟视无睹。 ——毕竟,狗和夫人,还是夫人重要嘛…… “我们也该出去了,迟了,怕是有什么变数。” 顾北一一直守在石门口,以防石门随时掉下来,好歹,他还能扛上一会儿。 听得他这番提醒,众人皆点点头表示同意,唯有若凌威白了他一眼,然后负手于身后缓缓从顾北一的身旁踱步而过,冷哼了一声:“告诉你小子,别以为你用这点小伎俩就能让我再次把雪儿嫁给你。” “被骗一次是傻子,第二次就是蠢蛋。我若凌威活到这把年纪,还不至于被天下人耻笑第二回 !” 顾北一被若凌威骂着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咬着牙忍着,脸上亦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 倒是若灿雪拉着若凌威的手臂一阵摇晃,撒娇着说道:“爹~您看您这臭脾气又上来了!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嘛……” “雪儿啊,你都上当一回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若凌威一边拉过若灿雪的手轻拍着一边责备着说道。 “爹~他对我是真心的!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若灿雪有心替顾北一开脱,撒着娇说道。 “哼——反正我是不信这小子了。要娶你,先过我这一关!” 若凌威一昂胸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 弃如烟和宁惊尘跟在两人身后亦走出了山洞,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石洞的门突然“轰——”地一声径直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而此时的顾北一正站在石门之下! 他下意识地以肩膀猛地一扛石门! 却已经半截身子在石洞内,半截身子在石洞外了。 “顾北一!” 若灿雪反应过来之时,顾北一已经被石门压得一条腿的膝盖跪在了地上! “快走——” 第334章 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芜卦正文卷第334章 收起你的痴心妄想若灿雪刚想直奔过去之时,却觉背后一阵疾风窜流而过,一道银光夹带在疾风之中在月光之下猛地一阵刺目! 银光在若灿雪的面前毫无预兆又准确无误地插入了顾北一的小腿之上! 顾北一的腿一阵经受不住的弯曲,轰的一下便双膝跪地,一时间尘土飞扬。 而尽管如此,他仍然本能地死撑着那扇石门,连肩膀之上的衣物被磨破了有鲜血渗出直往下流都没有吭一声。 他只是见愤怒和隐忍的目光投向了银光飞来之处。 ——有人暗箭伤人。 却见之前的那位斗笠老者负手而立,缓缓站于了众人身后,将不屑的目光掩藏在了斗笠之下,丝毫不觉得背后暗箭伤人有什么不齿的地方。 若凌威只是扫了斗笠老者一眼,便将真气凝于掌心,猛地朝着顾北一推去。 无形的真气很快便将顾北一缠绕处,随着若凌威的中指轻轻一勾,顾北一便被若凌威从石门之下救了出来。 他捂住胸口倒在了石洞前的空地之上,内疚而又充满感激地看向了若凌威。 “多谢……” 顾北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被若凌威决然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住了。 只听得若凌威说道:“你小子不必谢我。我救你,不过是看着有人自诩泰斗前辈,却暗中做这种卑鄙龌龊之事。” 说罢,若凌威的目光明晃晃地射向了斗笠老者,满目的鄙夷之色。 “就是!你虽然内力修为深厚,但是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前辈的样子,背后伤人,落井下石,你连一些后生晚辈都不如!空有一身修为又如何?!” 若灿雪连忙将顾北一扶起,朝着斗笠老者便啐了一口,毫不给面子地吼道。 “呵。对付这种出尔反尔的叛徒,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吗?不过,多年不见,若凌威你这丫头的性子倒是随了你,令老夫眼前一亮。” 斗笠老者此话一出,弃如烟和宁惊尘皆面露惊诧之色。 ——搞了半天,这个斗笠老人竟然和若界主是旧相识? 但,怎么好像看起来……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哈哈哈哈——自古虎父无犬子。我若凌威虽然生的是女儿,却从来未曾逊色过男儿半分。倒是你,天机,一生追寻大道的奥义,倒是将本就冷血的心性逼得人性全无。就连最基本的原则,在现在的你眼里,也被漠视。” “天机,你利用信任你的所有人,就不怕天道给你报应吗?” 若凌威仰天一笑,说得洒脱又骄傲,语气里亦有对眼前这个斗笠老者的惋惜之意。、“哦?若凌威,这便是你我之间的差距。你过的是父慈子孝的人烟生活,而我,追寻的是何为天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相提并论吗?” 斗笠老者背对着月光,缓缓抬起了眼眸,将整张脸露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天机道长!?” 弃如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卦魂。 而宁惊尘亦眼中一惊,抿紧了双唇,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在他们的印象中,天机道长一直是那个风雅又大气的老者,怎会跟这一切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不错。是我。不是你的刘叔。” 天机道长将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身上,冷冷说道。 “为何?你不是说要我们来这里找到九霄雪莲,你不是应该在无忧观替刘叔疗伤吗?!刘叔呢?你把刘叔怎么样了?!” 弃如烟当下便意识到了这一切很有可能是早已谋划好的一场骗局。 她握紧了卦魂,周身已经腾升起了浓厚的戒备之意。 “你的刘叔,他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弱。想必此刻,他会随时给你和我一个惊喜。但,至于你能不能挺得过今晚,能不能享受到这份惊喜,便要看你的缘分了。” 天机道长的右手向前伸出,轻念真诀,已是一把拂尘在手。 他的眼中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情绪,唯独全身卷起了一阵浓烈的杀意。 这股杀意将他围绕住,被他的拂尘轻轻一点,便化作了千万的无形刀剑朝着弃如烟索命而去! “小心!” 宁惊尘毫不犹豫地以桃花扇挡之。 他的身躯如同山一般在这股强大的杀气面前不曾向后挪移一步,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替弃如烟挡着这股不断进攻的拂尘之气。 “为何要骗我?又为何要杀我?” 弃如烟握紧的卦魂已经发出了刺耳的清啸之声。 卦魂隐隐泛着火焰一般的颜色在她的手中剧烈地颤抖,随时欲飞出! “因为,你拥有天卦。拥有卦魂。拥有泯灭珠。你有何能耐,能成为拯救苍生的那个人?你又有何力量,能参悟透我一生参悟不透的东西?” 天机道长的白眉微微皱起,满目都是杀意。 他又将拂尘挥舞起,一记更为深重的杀意顿时朝着弃如烟和宁惊尘袭来! “噗——” 宁惊尘不得已又逼迫自己运气抵御之,却因此而伤了五脏六腑,一口鲜血瞬间而出,滴滴溅落在了桃花上,触目惊心。 “天机,我以前只是以为你固执。没想到,你还是个疯子!” 若凌威亦一掌迎了上去,替宁惊尘抵御着天机道长的进攻。 “你们这根本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天机道长轻蔑一笑,高傲地扬起头颅,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天机吗?你又以为,这些年,我都在做什么?” 说罢,他的大袖一挥,一股强烈的罡气从他袖口中涌出,朝着宁惊尘和若凌威便冲击了过去! 在这股剧烈的冲击之下,在实力如此悬殊之下,宁惊尘和若凌威皆被震得连连后退,皆捂住了胸口,大吐鲜血。 弃如烟冷眼观着这一幕,紧握着卦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冰雕站在暴风骤雨之中,让人觉得冷静得可怕。 “现在,剩下你了。你和我之前,是该有个了结了。卦魂,不属于你。泯灭珠,不属于你。天卦天书,也不属于你。” 天机道长手持拂尘,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而来。 而她,只身一人站在这巍峨的雪山之上,渐渐抬眸,唇旁是一抹冷冽而肃杀的笑意。 她缓缓道到 “是。它们也许都不该属于我。但,绝对也不会属于你这种人。所以,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第335章 一场战斗,我只能赢。 芜卦正文卷第335章 一场战斗,我只能赢。弃如烟手持卦魂,眉目凛冽,一身轻纱白衣在雪山皎月之下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拼尽了全力,一咬牙,毫不犹豫地将卦魂背于身后,朝着天机道长便狂冲了过去! 她孤身一人,看起来明明那般弱那般不堪一击,却偏偏是那份倔强的孤勇,引得天机道长不由得侧了侧眉目。 他苍老的眼神微微一紧,又蓦地一亮。 接着,他还是闭上了眼,随意地将拂尘朝着弃如烟的方向一扫。 连看都没有看弃如烟一眼。 因为,他知道,就凭弃如烟的修为,想要抵挡他这一击,怕是很难。 果然,弃如烟刚冲到一半,便被这股拂尘之气压制得不能前行,甚至连喘气都显得尤为困难。 然而,她还是拼命地朝前迈着步伐,一步一步艰难地逼近着天机道人。 即使,这股拂尘之气已经逼得她唇旁有些许血腥味,她仍未曾放弃。 “如烟……” 宁惊尘看着这实力悬殊的一战,她这般全力以赴的样子让他心疼又让他敬畏。 她每向前挪近一步,都费尽了不知多少的力气,而拂尘之气早已将她的衣服吹得贴身,朝后扬去又在风中飞舞起卷,与她的长发缠绕在一处,张扬又尖锐。 “很好。” 天机道长缓缓睁开了满是皱纹的双眼,眼里的漠然已经多了几丝赞许,转而却又摇摇头道了一句:“但,你试图伤我,却是痴人说梦。” 说罢,天机道长的大袖一挥,拂尘稍稍朝前一扬,一阵狂风朝着弃如烟胸口冲击而去! 弃如烟的身躯猛地弯曲,整个人弓着身子的痛苦画面在半空之中定格。 然后,“砰——”的一声,她整个人被那股强大的罡风打在了石壁之上,咔擦咔擦有骨裂而开的声响! 她的身体迅速从石壁上坠落,落石纷纷滚落在她的身旁,将她的手背砸得淤青。 “啪!” 她在落下的最后一刻,咬着牙狠着心狠狠地将卦魂插进了石块缝隙之中,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子,以至于不那么狼狈地趴在地上。 她的乌发散做了漫天的亮色在风中飞舞成了诗歌,而她的唇角亦有艳红的血色缓缓滴落而下,啪嗒一声惊心地溅落在了石缝中,染得黑色的土地一片浓厚的血腥之味。 “还要来吗?” 天机道长傲然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到。 她的唇角渐渐上扬,扯出一丝冷笑之意。 她冷冷抬眸,朝着天机道长望了过去,然后将一只跪下去的膝盖缓缓抬起,整个人呈现半跪的姿态手握已经半截入了地的卦魂抬头一笑道到:“不然呢?” “嗯?” 还没等天机道长反应过来之时,弃如烟已经将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朝着卦魂一记拍了过去! 卦魂经这般一拍,竟将方才天机道长拍向弃如烟的那一阵罡气尽数吸入并且迅速没入了石缝之中! 而弃如烟猛地朝着卦魂再一运气,卦魂自身的火红色光芒从石缝之中迅速绽放而开,一瞬间便延着石缝开路! 天机道长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这样的时候,那道火红色的光芒已经至了他的脚下! 以光过的路径为引,石洞前的山路咔擦咔擦于此时瞬间裂开,整座雪山开始摇摇晃晃,山体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这是?!” 天机道长脸色大惊,刚飞掠而起想要躲避这道火红色的光芒,却于刚飞掠的那一瞬间起,弃如烟也动了。 她将跪下去的膝盖收回,快步咬牙上前一把拔过了卦魂,然后重重地点向了一旁的石壁,借着石壁的力量,她整个人飞跃而起,将卦魂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苍生怒!” 她目光肃穆而庄严,带着怒意将卦魂于半空之中劈向了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下意识地以拂尘之力相挡! 刹那间,天地之间只见火光滔天而至,以绝对覆盖的力量劈天盖地地朝着拂尘的那道白光劈了过去! 月色在此刻黯然失色,她凌空于半空之中,被整片火红色的光芒笼罩着,犹如一只翱翔于天际的火红色凤凰,从来不惧风雨雷电,从来都是傲然立于世间的姿态。 那一道火光,将整个雪山耀得通红,将雪山之上的雪迅速融化! 雪块大块大块地落下,又形成了滂沱的河流朝着整个擎天城池灌流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雪山的山巅之上,一道七彩的光芒若隐若现地出现。 火光径直地打在了天机道长的胸口之上,将他向来无敌的风骨震得亦渐渐扭曲了弯了下去。 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动一步,面色之上的痛苦和苍白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颇为不甘心地一直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良久,终于还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洒在了整片通红的火光之中,落地是鲜艳的红。 “你……竟以身体收纳了我的罡气,再加倍反击给我……好……好,好!哈哈哈哈——” 天机道长双目失神,整个人似失了魂一般地弓着身子大笑了起来。 而弃如烟却目光清冷,从半空之中缓缓落下,立在了天机道长的面前,平视着他缓缓道到:“刘叔从小没教我什么正经的。我也不懂什么大的道理。只知道,别人给我的,我一定要加倍还给别人。不管是恩情,还是恶意。” “这从来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的心。” 月光交织着火红的光芒,将她有些苍白的面颊映衬得有些几分血色了。 卦魂骄傲地在她的右手之上肆意地绽放着所有的光芒,将山上的雪融化得更加快了。 “确实……他没教你什么……但,却什么都给了你。相比较我,倒是什么都教了,却什么也没给白芜……” 天机道长仰天望向了火光冲天的苍穹,两行浊泪从他满是霜雪的鬓发旁滑落,深深渗透进了他的白发之中,深藏不见。 他难得的后悔,便是愧对。 “因为,你从来都是想着怎么去利用白芜,而不是像刘叔一般,真心护我。” 弃如烟立于这雪山之上,眸眼微抬,将卦魂再次抬起,清冷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为何要骗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336章 九霄雪莲,月圆之夜。 芜卦正文卷第336章 九霄雪莲,月圆之夜。“目的?哈哈哈哈——” 天机道长被问及此处,原本浑浊的双眼里突然绽放出近乎癫狂的光彩,他仰天振臂一笑,又道到:“从来都不是什么目的。从头到尾,我不过问一个道而已。不过问一个道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下,山顶的一块巨大的雪块轰的一声从巅峰滑落了下来,朝着这块石洞前的空地毫无预兆地砸来! “小心!” 在弃如烟的一声惊呼之中,她已被宁惊尘单手环过了腰际,迅速飞踏上了一旁的山崖绝壁之上。 而在她的身影之下,那块雪块已经砸在了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碎成了无数的飞雪。 偏偏在这个大家都忙着躲避雪块的这一瞬间,本已经被钳制住的天机道长趁乱一个挥袖便消失了。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他早已不知去向。 而此时,整座雪山开始迅速地融化,很快便汇聚成了一条河流,湍急地吵吵着山脚下的擎天城池灌去。 一瞬间,只听得雪水滔滔,不断地撞击在了宫墙之上,激荡起水花无数轰鸣作响,又从宫门疾速灌入,很快便淹到了整座城池的大街小巷之中。 “不好,城里的老百姓还躺在地上,这雪水这般灌入,岂不是要了大家的性命?” 弃如烟紧锁眉头,眉宇之间皆是焦急之意。 “此刻夜间,那些百姓必定躺在街道之上,而雪水早已灌入到大街小巷,怕是这会儿想要关闭宫门和城门已经晚了。” 宁惊尘仔细打量着雪水经过的地方,摇了摇头说道。 “为何我看到这雪水之中竟有人站了起来?” 若灿雪搀扶着顾北一站在最高处,自然看得最远。 她眼睁睁地看着雪水经过一片有人躺过的地方后,不知为何原本应该被淹没窒息而死的百姓竟机械地重新站了起来,先是一个人,接着竟是成片地站起。 在月光的笼罩和水色的反衬之下,整个画面显得苍白而惊悚。 本就不是能够以常理去推测的事情,但,如今却那般不可思议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怎么可能……” 弃如烟望着眼前这一切,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你们看,今天的月亮出奇的圆!” 若灿雪将手指向了天空中那一轮明月,高声说道。 一旁的若凌威眉间猛地一皱,连忙掐指一算,脸色大惊说道:“不好。今夜竟正是月圆之夜!” “难道说……这些百姓并不是因为被雪水唤醒,而是……” 弃如烟此刻觉得胸口没由来地一闷,她怀抱着阿黄望着眼前还在不断站起的百姓们觉得胸口处竟越来越闷。 好难受。 “而是,会彻底变成血蛊之身。而整座擎天城池,也会变成血流成河的死亡之城。” 宁惊尘峻眉冷了下来,语气凝重地说道。 “那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吗?” 若灿雪摇着头,亦十分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她紧紧抓着顾北一的手袖,咬紧了牙关,满目都是悲悯哀怜之色。 “除此之外,我们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顾北一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声安慰着她。 月光一泻千里,皎洁而又皓亮地照在了擎天殿之上,将金瓦屋檐之上的一对龙凤照得锃亮生辉。 而此时,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无擎天的身影从一旁飞掠而上,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屋檐之上。 他手持一把宝剑,剑已经出鞘,隐隐泛着青色的光芒。 众人看不清的面色,却能极为清楚地分辨出他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决心。 “他想干什么?” 弃如烟凝神看向了他手中的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九霄剑?” 若凌威一眼便认出了无擎天手中的那把剑,不禁低呼道:“难道,他想要借用九霄雪莲的力量再次将整座城池催眠?!” 他的话音刚落下,无擎天便猛地将九霄剑指向了满月的中心,高喝一声:“以我之身,盛彼之光芒!” 瞬间,月光竟聚拢于剑端,凝聚成了耀眼无比的光芒,将整座擎天城池照得彻亮! 亦将整个城池中每个人空洞的双眼照得凄凉又无力。 “舍——” 随着他的奋力一声高喝,聚拢的月光如同一道流光飞驰向了雪山之巅! 而此时,雪山之巅上的七彩光芒突然间大放异彩,绽放得整座雪山都变了颜色。 白色的月光猛烈地朝着七彩光芒撞击而去! 只见那一瞬间,火星四溅,整个天际之间一片苍茫,耀眼得所有人都睁不开了双眼。 这阵刺目的光芒很快便熄灭了,在众人好奇而诧异的目光之中,一朵硕大夭夭灼灼的雪莲从山巅之处咔擦一声脆响断开,朝着九霄剑的方向缓缓坠落而去! “是九霄雪莲!”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山巅之处已经传来了洛依依和林仙儿惊叹的兴奋声音。 接着,洛依依一道白影从山巅之上一跃而下,毫不犹豫地朝着九霄雪莲便抓了过去! 丝毫没有顾及到她身下的悬崖万丈。 “依依,小心!” 林仙儿见她竟为了这九霄雪莲连命都不要了,只好亦纵身一跃,紧紧拽住了她的腰际,同时以一把剑狠狠插入了石壁之上,这才将洛依依抱在了怀里。 而正因为这一举动,洛依依的指尖和九霄雪莲无声地擦过,只留下了一道冰冷的感觉。 洛依依的目光蓦地一沉,无数的失落汹涌而来。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开林仙儿的手,却被林仙儿抱得死死的,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你放开我!” 洛依依眼看着九霄雪莲越滑越远,根本顾不得其他,只好狠狠地朝着林仙儿的手一咬! 林仙儿不自觉地手一松,洛依依的身影疾速下落! 而此时,在暗夜的另一端,天机道人的身影拂尘而来,化作了一道流光直奔九霄雪莲的方向! “师尊!” 洛依依看到天机道人欣喜若狂,以为是来帮助自己的,却没有想到,天机道长只是从她身旁旁若无人地掠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师父……” 洛依依的眼眸微动,心,瞬间落到了冰点。 第337章 了结 芜卦正文卷第337章 了结“傻子……” 林仙儿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阵皱眉。 下一秒,她一咬牙,将长剑从石壁中横拔而出! 她将腰带解下,朝着洛依依的方向甩去,一把勾住了洛依依的腰部,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将长剑运力从指间飞出! 那把长剑化作了一道锐利的白光,径直朝着天机道长锁喉而去! “天机!枉依依对你这般好这般尊崇!你却从来只当她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今日,我林仙儿就算是拼尽了这条命,也要向苍岭镇的八十六口讨债!” 林仙儿一声清喝中,剑光已经从天机道长的身侧划过,并未击中他,却亦将九霄雪莲和天机道长分开。 “呵。就凭你?” 天机道长见被林仙儿坏了好事,立刻一掌反向击向了林仙儿! 他的掌风凌厉无比,又在盛怒之下发出,根本不是林仙儿能够阻挡的力道。 林仙儿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 她下意识地将腰带一甩,腰带随着洛依依在风中缱绻散开,很快便飘落至了一块石头之上。 洛依依安然无恙,不过是擦破一点皮而已。 而林仙儿却被天机道长一掌击中,身子一软猛烈地撞击在了石壁之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宁惊尘看不下去了,他终于以脚尖点地,飞快地掠过了悬崖峭壁之间,单手环过了林仙儿的身子,然后一记桃花扇朝着天机道长的要害处攻击去! 林仙儿下意识求生的本能以手环过了宁惊尘的脖颈,在无度的月光的笼罩下,眼前这个救她的男子完美无瑕到令她这个从来对男子没有一丝好感的女人竟也脸红了一红。 她听见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如鼓浪而来,令她羞涩令她怦然。 但,他却面色如常,毫无波澜。 也许,于他而言,不过是路见不平的见义勇为罢了。 “小心。” 他轻声一句,只见桃花扇被天机道长打得折回,反向攻击向了两人。 而他却只是潇洒的旋身一转,便将桃花扇接在了手中,转身便不再恋战,将她放回了洛依依的身旁。 “多谢……” 林仙儿如玉的双颊已经通红,微微欠身敛衽一礼,轻声道谢。 “不必。” 宁惊尘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便转身朝着弃如烟飞去。 林仙儿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脚步不由得上前轻迈了一步,却很快被洛依依的一句话拽了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师尊要杀我?”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洛依依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喃喃自语道。 她所处的石块太滑,以至于她说完这句话便一个踉跄朝着身后倒去。 一道清瘦的身影姗姗来迟,飞快地从洛依依身后掠过,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洛依依终于站稳,她竟看清了抱着自己的是六杀! “六杀?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洛依依惊诧地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六杀,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是刘叔治好了我。依依,别那么傻,我的伤根本就是你的师尊天机道长所伤,他才是真正杀我的凶手!而我的伤也不需要这九霄雪莲来医治,他只不过是为了骗你们来这里,好一网打尽杀了你们!” 六杀紧紧拽着洛依依的手飞快地说着。 然而,洛依依却显然很难接受这一切。 在她的眼里,师尊一直是那个受人尊敬的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一定在骗我!” 洛依依捂着头,痛苦地说道。 “依依,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的师尊,天机道长,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十多年前,他曾经为了他的目的,一把天火烧了整个苍岭镇,活活烧死了八十六口人,也带走了我们的父亲!” “而你的师姐,白芜,也是被他利用至死。” “他留着你,不过利用你对他的尊崇让他重回无忧观而已!” 林仙儿紧握着双拳,愤恨地指着天机道长说道。 “我们的父亲?我们……是姐妹?” 洛依依难以接受地看向了林仙儿,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摇着头问道。 林仙儿一把扯破了自己的右臂,只见她的右臂之上赫然有一只和洛依依手臂之上一模一样的蝴蝶! “那是!” 洛依依看清了那只蝴蝶,失神地惊叫道。 “对,那是我们医仙传人的印记。你和我,都有。而我们的父亲,便是医仙。也正是因为父亲他不肯听从天机那个老头的命令,我们才在苍岭镇的大火之中走散。而父亲,下落不明。” 林仙儿恨恨地看向了天机道长,咬牙切齿地含泪反问着洛依依说道:“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你还要认贼作父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洛依依觉得头痛欲裂,虽然被六杀紧紧地抱着,却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无法镇定下来。 “我来之前,刘叔给了我一瓶回魂水,并让我转告仙儿姑娘,不必再苦心筹钱寻这个药物的方子,苦了自己。依依,你若是不信我们的话,也可以喝下这回魂水。喝完,你便会知晓这一切。” 六杀递给了洛依依一个琉璃盏,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 “好。我喝。” 洛依依一把拿过回魂水,毫不犹豫地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喝下去的那一刻,她觉得头痛欲裂,一幅幅很久之前的画面在她面前迅速放映开来。 大火、喊叫声、烧焦的味道、凄惨的求救声、以及最后出现的她的父亲跪在地上猛磕着头求着别人的场景。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享受着她的父亲磕头的人,却正是她一直爱戴着的师尊。 “不——!” 洛依依难以接受地高吼一声,双眼通红。 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那把匕首,于愤怒之中飞快地朝着天机道长的身影冲了过去! 林仙儿和六杀皆被她这冲动的一撞给撞在了身后,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拉回她! 月光之下,她的身影似一条不归的直线,目的便是杀了那个曾经令她视为恩人的师尊。 她的手掌一松,用力运尽了全身的修为,手中的匕首化作了一道锋利的流光,朝着天机道长的后背插去! 第338章 为爱而死 “砰——” 天机道长挥拂尘猛然转身朝后一甩,快速而准确地将匕首打得猛地一颤! 匕首在半空之中嗡鸣着颤抖了几下后突然调转了个头,又径直朝着洛依依打来! 洛依依的褐色瞳孔之中倒映着那把径直朝着她反向夺魂而来的匕首,瞬间花容失色! 眼看着匕首速度这般快地逼近,她只有无奈地闭上了眼。 而此时,半空之中,一道嶙峋苍老的身影拼尽了全力地飞奔至了她的面前,以血肉之躯横身一挡,便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还有那把匕首。 她只听得“嗤——”的一声,眼前一热,血溅四方。 ——有人替她挡住了匕首。 洛依依颤抖着双手下意识地接住了老人坠落的身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当她看到老人的伤口不断地流出鲜血后,鼻子一酸,眼泪成线而落。 “为何要救我……?” 洛依依看着眼前这个从来都未曾谋面过的老人,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心中除了万分痛惜还有些不解。 老人万分慈爱地看向了洛依依,颤抖着满是鲜血的手想要去触摸她的面颊,眼神柔和似水又厚重成了山,似一眼便已经满足了。 “老人家,我会点医术,你躺下,我给你止血!” 洛依依慌张地将医仙放在了地上,开始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药瓶。 “没用了……已经插入心肺了……” 医仙慈爱地看着洛依依,又缓缓转头看向了林仙儿,将目光久久在她们身上停留,唇瓣激动地颤动了好几下才接着说道:“孩子……你们看……” 他不顾伤口,吃力地侧手一把扯过手臂之上的布料,赫然露出了和林仙儿还有洛依依一模一样的手臂蝴蝶绣纹! “爹——” 林仙儿一眼看到这绣纹之时失声而哭,大喜伴大忧之下,她轰然跪倒在了医仙的面前,浑身颤抖不已。 “爹……?” 洛依依迟疑了片刻,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老者会救了自己。 当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便是她的父亲之时,她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爹,我错了!我不该认贼作父!不该让你替我挨刀!爹,你撑住,我这就把九霄雪莲抢回来给你续命!” 洛依依转身就想走,却被医仙拉住了手。 “为父时间不多了……就不要再浪费了……那九霄雪莲是给城里的百姓用的……我是用不上了……为父只要好好地看看你们,此生便……满足了……” 医仙吃力地说着这些话,唇角的鲜血不断朝外流,而他的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散去。 “依依,你比小时候高了,也胖了……看来,无忧观的伙食还不错……” 医仙强撑着笑了笑,大手轻轻抚过了洛依依的面庞,半开着玩笑地说道。 “呜呜呜呜……爹……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不要,不要……” 洛依依哭成了个泪人,不断地给医仙输着真气,可是却丝毫无济于事。 “仙儿也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儿了……随了你母亲的性子和容貌……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们一面,上天待我不薄……够了,够了……” 医仙拉着林仙儿的手于此时无力地重重垂落在地,在满足的笑容之中,他缓缓闭上了眼,再也无了声息…… “爹————” 林仙儿和洛依依同时哭喊出来,哭声震天动地,悲恸万分! “我要去杀了那个天机!” 洛依依含恨站起,将双拳握得紧紧,盛怒和悲恸万分之下便要朝着天机道长索命而去。 她刚踏出一步,却被六杀给强行拉了回来。 “洛依依,你清醒一点!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现在去,只有送死!你明白吗?!” “我不管!他杀了我爹!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伤到他!” 洛依依紧握着剑的手已经青筋毕露,眼泪早已决堤而下。 “去吧。然后和你爹一样地死去,然后你姐为了替你们报仇也随你们而去了。这大仇,最终便以你们三个人的死而告终。” 在洛依依身后,弃如烟的声音缓缓响起。 当洛依依转过身之时,却见她一脸清冷出现在了她身后。 “弃如烟?你来做什么?” 洛依依戒备地看着她,奇怪的却是她这一番不知为何劝动了自己。 “我之前在擎天殿有幸见过医仙前辈,被他的为人所折服,钦佩不已。因见不得他这般仙去一双女儿竟然蠢得很,不得已才来劝说一二。不过,洛姑娘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大可以上前去试试。” 弃如烟负手于身后,缓缓抬眸,唇旁一抹淡薄的笑意。 “我自是没有那么蠢,知晓以卵击石并没有什么用。但是你也未必见得高明几分,否则也不会放任着九霄雪莲不管,在这里和我说话,不是吗?” 洛依依昂着头不服气地说道。 “我高明或是不高明自是用不到洛姑娘来评判。我只是告诉你,这九霄雪莲就算你我得到了,也是用来救这全城百姓的性命的,而不是为哪一个人一己之私所用。” 弃如烟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林仙儿的身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林姑娘医术高明,自然早就知晓了这破解蛊毒的方法。但是,若是我们夺得这雪莲,你到底是给医仙用,还是给全城的百姓用,最好给我一个准话。否则,这一趟浑水,我倒是不想走。” 林仙儿紧紧抿着唇,直至将下唇咬出了泛白之色才从医仙身旁站起,紧握着双拳含恨说道:“我父亲一生最大的遗憾怕便是这全城的百姓。若是我擅自做主以雪莲救了他而弃了全城的百姓,怕是他醒过来也不会原谅我。” “弃姑娘请放心,我自是会遵循先父遗愿,不会越矩半分。只是,姑娘说得信誓旦旦,却连这雪莲的影子都没见到,未免有些荒唐?” 弃如烟灿烂一笑,对着林仙儿意味深长地说道:“林姑娘不妨仔细看山顶之上。” 第339章 水可逆流天可逆 芜卦正文卷第339章 水可逆流天可逆林仙儿顺着弃如烟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山顶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在墨色的树木之中,它皎洁似月,灿若星辰! 并且,在亮光之中,竟隐隐有一朵雪莲缓缓而放,颤颤而动。 “那是……?!” 林仙儿惊诧地看着山顶之上的这一幕,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惊叹。 “若是我猜得不错,那才是真的擎天雪莲。而方才掉下去的那株,不过是无擎天用来遮人耳目,引开天机道长而已。” 弃如烟又说道:“以无擎天想要救全城百姓性命的决心,断然不会雪莲被抢了而不去夺回的道理。但是奇怪的是,他连挣扎都没有一下便奔着山顶去了,这是不是很奇怪呢?” “那还等什么,为何还不去将雪莲拿到手?” 林仙儿急着要上前去采摘雪莲,却被冷静下来的洛依依给拦了下来。 “姐姐莫要冲动。这雪莲如今已经放出光彩,想必天机那老贼很快也能知晓自己被骗了,而一直惦记着这株雪莲的于无欢一定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我们不妨先等一等,等他们狗咬狗,元气大伤之时,再说。” 弃如烟面露赞许的目光,然后昂起下颚缓缓点头说道:“洛姑娘所讲,正是我想说的。” 她的话音刚落下,远处的山巅之上那一星点微弱的光芒突然间大放异彩,整个光芒照得擎天城池如同白昼! 而城内的水流亦在此刻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 水流随着漩涡的形成开始发生了逆流。 而逆流的水流很快便盘旋而上,迅速形成了一道直达天际的水柱,不断涌上了万里的苍穹! 洪水逆流,犹如天水自天而下,却又被吸入天际,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皆屏息凝视,不敢相信九霄雪莲的现世竟然是这般神奇的景象,皆面露惊叹之色。 “天哪,原来水真的会逆流……” 洛依依喃喃自语,感慨地说道。 “其实也不难理解,既然九霄雪莲能够起死回生,本就是回转之法,逆天而行也未尝不可能。” 宁惊尘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凝神望着擎天城池内的动静缓缓说道。 擎天城池内由于洪水的暂时退去,所有被母蛊控制住的百姓们竟不知为何,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这片雪山的巅峰,呆滞的目光之中出现了极度的渴望,像是黑夜在寻找月光的明亮。 接着,随着一个人飞快地朝着这片雪山奔来,所有的百姓如同洪水一般再次涌向了这片雪山,神情极度的渴望却又猩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林仙儿看着眼前的这洪水猛兽的一幕,有些畏惧地往后退缩了一步问道。 “看来,是这九霄雪莲的现世让他们产生了本能的反应。若是猜得没有错,这九霄雪莲定能解蛊毒。” 弃如烟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竟觉得胸口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闷,丹田之中似乎热辣得很。 她捂住了胸口,强行运气想要将这股不适的感觉强逼下去,却觉得越来越不舒服。 而在她一旁的阿黄也出现了同样的反应,一直在她的身旁夹着尾巴转来转去,焦躁异常。 “如烟,你怎么了?” 宁惊尘很快便注意到了弃如烟的异常,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担心地问道。 自从她靠近这座雪山便开始出现了各种不适,这样的她让他莫名地不安。 “没事……不用担心。” 弃如烟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缝隙间,最先前的那个百姓已经面目狰狞地爬向了雪山的山脚,而其后是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群,令人望之便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上来了!我们恐怕下去不了了!他们人太多,而且都被母蛊控制着,我们只有往雪山之上走比他们先拿到擎天雪莲!” 六杀皱紧眉头,提醒着众人。 “走!” 弃如烟看着身下黑压压的一片,一咬牙抱起阿黄便朝着山顶之上狂奔而去。 而此时,在山顶的另一端,于无欢的身影十分闲适地出现。 他的身后带着一支极为精锐的队伍,将他保护得十分周全。 而于无欢坐在一张精致的金丝藤椅之上,一条腿半撑在藤椅的扶手之上,一手悠哉地将剥好的瓜子扔进了嘴里,唇旁是一抹得逞的笑意。 “洲主这一招真是绝了!先是骗得无擎天祭出假的雪莲,引起洪水灌城,消耗无擎天和天机道长的体力。接着又在城内撒下之前雪莲残留的花粉,引得这城内的蛊虫们蜂拥上雪山,逼得宁惊尘和弃如烟们只能去雪山之巅和无擎天还有天机道长对峙。” “这样,您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妙计啊!” 于无欢身旁的一名尖嘴猴腮的侍从边替他剥着瓜子边奉承着拍着马屁,一脸谄媚之相。 于无欢看都没有看身边的侍从一眼,径直接过一把瓜子仁便眯起了双眼说道:“你觉得这是妙计,可本王却不这么觉得。” “小的不明白……?” 侍从的笑容微微一僵硬,尴尬地低头说道。 “那个弃如烟,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总是坏本王的好事。不知道为什么,本王总觉得,这个女人这次又会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 于无欢兴致全无地将剥好的瓜子仁撒了一地,然后索然地从藤椅中站起,将目光落向了这雪山相互追逐的一幕,沉着声音又说道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擎天雪莲,而是这五洲乃至六界天下。若是能趁这个机会一举杀了宁惊尘和空灵,那么离我们的目标便也不算远了。” “洲主不是还有既现做后盾嘛……想必今日便能达成心愿。” 侍从心疼地低头扫了满地的瓜子仁一眼,唯唯诺诺地说道。 “既现?呵。他不是我的后盾,只不过是一个还有一点剩余价值的弃子罢了。” 于无欢望向远方的目光变得冷凝而肃杀了起来。 他负手于身后,指尖紧紧扣住了大拇指上的玛瑙玉扳指,眉头开始渐渐紧锁。 顺着他的目光,侍从看到了一道大红色的身影从山巅之上缓缓走出,立于山巅之上,低头傲视着山下所有的一切。 第340章 如同飞蛾扑火,不知归途,不知疲倦。 芜卦正文卷第340章 如同飞蛾扑火,不知归途,不知疲倦。那道大红色的身影明艳似火,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山巅之上,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脚下的这一幕,面无表情。 似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一般。 没有任何感情。 狂风掀起她的裙袂,将她身旁的一棵树影拨开。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以保护的姿态沉默地守护着身前的这个女子,不曾向前跨出过一布,却始终将长剑紧握在手,随时打算迎接一场血腥的杀戮。 在他们的身后,那朵九霄雪莲缓缓升起,渐渐升至了半空之中,停留。 一瞬间,光芒万丈。 所有的光点都聚焦在那名女子身上,将她的面庞照得清晰。 快要爬到山顶的弃如烟抬头,将清冷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 “牡丹?冉冰琛?” 弃如烟皱了皱眉头,心里闪过了一丝担忧。 ——该不会……? 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她的身后便传来了若凌威的催促声:“弃丫头,快往上走!慢了,可就只能和这群没有知觉的人厮杀了。” “多谢前辈提醒!” 弃如烟感激地对若凌威一笑,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山巅爬去。 但是,在整个过程之中,她却不知因为何种缘故,只觉得丹田之处的胸闷感觉越来越浓烈,甚至一度堵住了她的呼吸,让她寸步难行。 若灿雪见她的脚步渐渐放慢了,一把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拽着她便朝着山顶之处狂奔而去。 “走!这次换我罩着你!” 霜月在若灿雪的侧颜之上轻轻打薄,将她面颊之上的汗珠照得晶莹而剔透,甚至连汗珠滑过的痕迹都照得令人感动不已。 ——决不能拖了大家的后腿。 弃如烟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咬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亦毫不犹豫地朝着山巅而去。 而此刻,在擎天城池的上空,无擎天的身影亦毫不犹豫地朝着山巅飞去。 当牡丹看到无擎天的身影之时,她的眼眸骤然抬起,各种愤恨、愤怒、绝望、乃至无数的报复的情绪涌上了她的眼眸之中! 她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右手,朝着无擎天便欲一掌劈过去。 却于那一刻,她的右手被冉冰琛紧紧地握住了。 他在她的身后,轻声而内疚地道了一句:“牡丹,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想想这全城无辜的百姓,想想这么多年来你对他们的折磨。够了。” “可是当年他曾经对我做那样无耻的事!” 牡丹拳握一团黑气,眼神之中亦不断有黑烟萦绕,她极力克制着这股愤怒的情绪,却禁不住恶灵一次又一次地攻入她的心魔。 “我不反对你亲手杀了无擎天,但是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杀了他,不但救不了全城的百姓,你身上的母蛊之毒还有恶灵都不能祛除。牡丹,忍一忍。” 冉冰琛近乎以请求的语气说着。 他的剑眉之间有卑微之色黯然而生,抹平了他往日的桀骜之色。 牡丹听得他话语之中的恳切和为难,眼中的那抹黑烟渐渐褪去,面色苍白呈现了无力之色。 而就在她这恍惚的一瞬间,无擎天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无擎天单手将长剑执于身后,深深地望了牡丹一眼,唇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长久地凝视着牡丹,良久才缓缓道了一句:“牡丹,好久不见。”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希望看到你。” 牡丹紧握住拳的手开始发生着轻微的颤抖,她死死地盯着无擎天,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我知道。并且,我也知道,此刻的你,很想一剑杀了我。” 无擎天的神情始终缓和且温柔,甚至是饱含着爱意的颜色,竟没有一丝退缩和后悔之色。 如同飞蛾扑火,不知归途,不知疲倦。 ——她从来都不知,于他而言,多年之前的那场错误,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亦不是酒后失态。甚至,连她将他全城的百姓以蛊毒下之,他都未曾后悔。 亦,未曾因此而消磨他对她的思念和爱意。 ——她始终还是不明白,那一天于她而言是噩梦一场,于他而言,却是一场无尽的空欢喜。 令他一辈子怀念,令他终是求而不得。 此刻的牡丹厌恶地扫了无擎天一眼,冷厉地问道:“既然你这般清楚地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什么,为何还要站在我面前?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非也。” 无擎天无奈地低头一笑,缓缓抬眸望着一地的月光轻声地说道:“现在的你有恶灵之力在身,想要取我的性命,轻而易举。” “而我前来,不过是来还十六年前的一场债而已。” 一场,你从来都逃避不及,我却念念不忘的债。 “你知道我们会杀了你?你主动前来送死?” 牡丹的目光困惑地落在了无擎天的身上,不解地问道。 “你守在此处,无非是为了等擎天雪莲花开这一刻,借用雪莲的力量来解除自己的母蛊之毒和恶灵残余之毒。而这世间,唯有我的血才能够唤醒擎天雪莲的这逆天之力。” “所以,你认为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无擎天渐渐抬眸,将痛苦而又热切的目光深深落在了牡丹的面庞之上,一丝苦笑在月光的普照下显得苍白而又卑微。 牡丹被他这样的话语和这样的目光震惊到了。 她向来在风月场中过,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意味?又怎会听不出哪一个是虚情假意,哪一个是肺腑之言? 她的目光微微一颤,渐渐低落了下去。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多年前的那一夜,竟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的一场爱恋。 并且,这场爱恋一直持续了十六年,在孤独而又干燥的大漠之中,他守着满城被她毒害的百姓陷入了守望的沉默之中。 “牡丹,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在等着你回来这一天。” “我也从来都做好了今天赴死的准备。” “只觉得,在临死前还能这般靠近你,真好……” 无擎天缓缓朝着擎天雪莲望了过去,看着花开了一半,轻轻闭上了眼,丢下了自己手中的剑。 “当——” 一声脆响,他的剑砸向了地面,将一抹清亮的光芒折射进了牡丹的眼眸之中。 第341章 巅峰之战 芜卦正文卷第341章 巅峰之战那道清亮的光芒如针芒一般落在了牡丹的眼中,令她的眼眸猛然一颤! 下意识的,她紧紧握住了自己袖口中早已准备好的剑,抿紧了嘴唇,浑身陷入了僵硬之中。 她明明能够一剑毫不犹豫地刺过去,甚至带着无尽的快感,怎奈此时的她却竟也觉得这天底下可怜之人并非她一个。 牡丹站在原地,以复杂的目光望着站在她面前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心求死的无擎天,抿紧了双唇后,以颤抖的手举起了剑。 她闭上眼,一咬牙,便朝着无擎天的心口一剑刺了过去! 耳畔生风,剑,一去便没有打算回头。 “擎天洲主!想不到你竟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半空之中响起了于无欢的声音。 牡丹震惊地睁开眼,却见于无欢已将她的剑夹在了双指之间,只是轻轻地一掰,“咔擦——”一声脆响,她的剑已经被折成了两半。 “当——” 一半剑身啷当落地,一声闷响。 “于无欢,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一些?” 无擎天立刻便一个侧身绕过了于无欢,警惕地护在了牡丹的面前,以警告的语气质问道。 “哈哈哈——” 于无欢仰天长笑后,以冷漠的语气说道:“无擎天,你想死自然是不关我的事。但是若是你想把这擎天雪莲给她解蛊毒和恶灵之毒,那就休要怪本王插上一脚了。” 说罢,于无欢冷厉的目光扫过了牡丹和无擎天的面庞,唇旁是一抹阴鹜的笑意。 “于无欢,你想要夺擎天雪莲,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无擎天扫了一眼于无欢身后的一群高手,冷冷说道。 “笑话。我本志在必得而来,怎会空手而归?” 于无欢嗤之以鼻一笑,鄙夷地扫了一眼三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不,你们三个一起来?” “于无欢,你最好不要后悔。” 无擎天紧锁着眉头,厌恶地扫了于无欢一眼,然后转身朝着牡丹说道:“记住,取我的心尖血,滴于莲心。” 牡丹愣了片刻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而当她开始明白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无擎天已经孤身一人朝着无擎天便是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凌厉似峰尖,毫不犹豫,甚至连防御都舍弃了。 “无擎天,看来你真的是疯了。” 于无欢看无擎天这招式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当下便选择了抽剑护身急急后退,让他身后的死士负责挡下无擎天。 “啊——” 无擎天见此阵仗毫无畏惧地将剑端指向了半空之上的九霄雪莲! 只见随着他的剑光所至之处,雪莲的光芒竟被他的剑光所招引,一瞬间,整个山巅之上皆是光芒无数,耀得对方的死士皆睁不开了眼,哪里还能够再进攻? 而就在这一刻,雪莲亦随着剑光的下移渐渐飘移到了牡丹的头顶上方,将无数的光芒尽数笼罩于她一身。 无擎天在所有聚集的光亮中轻轻回头,深深地望了牡丹一眼,无言一笑。 那种笑,是世间最无悔的存在,明亮得令人觉得不忍心,却又悲伤到让人忍不住双眼一阵湿润。 就在无擎天转身的那一刻,“嗤——”的一声,他竟将剑反插向了自己的心口处! 热血飞溅于璀璨夺目的光芒之中,落于雪莲花蕊的一抹鲜红。 他的身子一阵弯曲躬身,渐渐在踉跄之中轰然倒地。 他的眼角有两行清泪顺颊滑下,流经过他的唇旁,涩而暖。 “欠你的,我……还了……,下辈子……下辈子……” 无擎天沉沉地闭上了眼,竭力地将目光望向牡丹的方向,向着她终于释然一笑。 那个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爱的女子啊,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沾染上了无擎天心尖血的雪莲开始迅速凋零,化作了一道光芒疾速地要朝着牡丹的体内注入而去。 “快拦住那道光!把那个女人给杀了!” 于无欢大惊失色,急促地说道。 “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敢动牡丹!” 冉冰琛飞剑而出,默念真诀之下,剑以一化十自组剑阵! 在剑阵强大的威慑之下,那些死士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一步。 都是高手,谁都看得出来这也是豁出了性命的打法。 更何况,一届魔尊的修为,又会差到哪里去? 于无欢见众人不敢上前,拔剑便刺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名死士,怒吼一句:“你们若是不上前,便都是这般下场!” 他拔剑的一瞬间,那名死士轰然倒地,血流了一地。 死士们皆面露惊恐之色,只能咬牙迎难而上! “剑阵,杀!” 冉冰琛傲然立于众人之前,以一剑劈向了众人! 顿时,数十万道蓝色的光芒如同针芒一般锋利无比地刺向了众人! 道道锐利,剑剑不留活口。 “无赦!” 在冉冰琛强大的攻击之下,数十名死士竟也只有抵御的份,根本无法靠近牡丹和冉冰琛一步。 “洲主!我们尽力了!但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为首的那名死士见这样久撑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便向于无欢求救道。 “一群废物!饭桶!” 于无欢恼怒成羞,一掌出手迎着冉冰琛便飞跃了过去。 同时,他高喝一声:“既现既大将军,你还不出手是等着替本王收尸吗?!”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下,在暗处牡丹的身后,既现的身影沉冷地出现。 他手执一把通红的火焰一般的剑,面露决然之色,脚下健步飞起,举起长剑便是一记朝着牡丹刺去! “不要——” 冉冰琛顾不得去迎于无欢一掌,刚欲转身撤力去保护牡丹之时,却见李笙颀长的身影飘逸而至,横在了既现和牡丹中间。 冉冰琛欣喜过望,感激地道到:“牡丹就交给你了!” “放心。” 李笙微微一笑,将凌厉的目光如刀割一般落在了既现的身上,嘲讽一笑缓声道到:“既将军,没想到我会来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既现的眼中多了一丝纠结,手中的剑却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第342章 爱情从来不是等价交换。 “既将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我能知道也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对吗?” 李笙的唇斜上微微扬起,沉冷地说道。 他的指尖只是轻微的一个翻折,既现手中那把火红的剑便被折成了两半。 “还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于无欢眼见好好的一盘棋被既现就这么打散了,恼羞成怒地奋力使出一剑朝着冉冰琛刺来。 冉冰琛却再也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倾尽全力将长剑由十合一,轰的一下便削向了于无欢的左肩。 于无欢本就有伤在身,加上冉冰琛的修为亦不低,当然抵不住冉冰琛的猛烈攻势。 于无欢撤身而让,却仍然被冉冰琛削去了肩上的衣物,当下便显得狼狈不堪。 于无欢见不敌二人,既现又不争气,只怕长久恋战会对自己不利,只能忍痛一咬牙,低喝一句:“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很快他周围的死士连同他便消散在了夜幕之中。 冉冰琛还想追去,却被李笙叫了回来。 “穷寇莫追。你护着牡丹和雪莲。” 李笙拔剑而出,抵在了既现的面前,冷峻下了眉质问道:“既现,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何要背叛本王背叛闭冥界,为何又要屡次伤害如烟?” 既现久久地凝望着李笙对自己拔出的剑,怅然一笑,近乎绝望地说道:“李笙,你倒是将白芜忘了个一干二净。可是我没有!你们所有人都保护着弃如烟,你们所有人都觉得白芜不会复活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还相信着她活着!” “你忘了白芜以前对你的好了吗李笙!你对白芜的感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弃如烟给攻破了吗?!你忘记了白芜死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了吗?!” 既现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他的双眼因愤怒和绝望近乎通红,每说一句话一个字都几乎要穿透他的心脏那般难受。 李笙没有说话,亦没有松开手中的剑,只是将剑眉缓缓皱起看着已经近乎发狂的既现。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是内疚了,还是心虚恼怒了?!” 既现以拳叩击着自己的心口,泪隐忍在他的眼眶之中久久未曾落下。 “既现,我能理解你希望白芜重新活过来的心情。但是,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现实。那就是,白芜已经回不来了。就算你抢到了九霄雪莲,她也不可能恢复肉身和灵识。” “因为,九霄雪莲只能令还有血肉之躯的人起死回生。你我皆知,白芜早已灰飞烟散,再也回不来了,而九霄雪莲不过是别人拿来利用你的借口。” “你一向聪明而睿智,为何这次这番想不开呢?” 李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既现这些既定的事实。 他摇了摇头,不忍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白芜的哥哥,对她呵护备至。可是就算是白芜醒过来,看见你做了与她之前意愿完全相反的事情,你觉得她会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住口!你什么都没有替白芜做!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既现浑身颤抖不已,身躯佝偻踉跄得似一个苍老的老头一般,双目失神而又癫狂。 “我确实没有能够为白芜做什么。但是,我觉得白芜一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眼中的大哥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而不是一个暗地里搅动风云和狼鼠之辈为伍之人。” 李笙紧皱眉头,怒其不争地呵斥道。 他这般呵斥之下既现的脸色顿时一阵煞白,此刻既现的心中万分的恼怒。 但是很快地,既现便冷静了下来。 他的双目开始失神,然后整个人似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瘫软,终于咚地一声跪在了地面之上。 他缓缓低头看向了雪山之下还处于蛊毒之中的百姓们,突然发出了凄然的笑声。 “呵……我以为我看得通透,其实到头来,我竟是错得离谱的那一个……” “但是,若是让我重来一次,我依然不后悔做这一切。只要白芜能够归来,只要她还能再叫我一声哥哥,我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就算全世界都告诉我,她不可能再回来了……我也想努力一次。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 既现紧紧握住了双拳,低头的那一瞬间眼角旁有一抹通红。 雪莲的光芒久久在他的身旁盘旋而不下,将他的执念照得通透而长久。 李笙始终望着这样的既现,清冷俊逸的面庞之上掠过了一丝无奈。 李笙长长叹息一声,缓声道了一句:“既现,我知道你对白芜的兄妹之情至深。我也没有责备过你为了复活白芜所做出的一切。我能理解这一切,也能包容这一切。” “但是,若是你所做的这一切对如烟来讲都是不利的,那么,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既现听到“如烟”两个字的时候眼中亦掠过了一丝内疚,渐渐,这抹内疚又化成了无奈,无奈的各种感觉在他的唇旁化作了自嘲的笑容,夹杂着苦涩,似在这冰天雪地里凝结成了霜。 “因为你爱她,所以会不惜一切去阻拦我的所作所为,对吗?” “是。” 李笙坚定地望向既现,镇重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了解我的喜好和脾气。” “若是你真的动了如烟,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你讨回来。没有例外。” “你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她并不爱你!” 既现不解,皱眉反问道。 “我知道她爱的不是我。” 李笙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但是,我也知道,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等价交换的说法。它本就是不公平的,不计较得失的,甚至,是从来没有回应的。” “但是,尽管如此,我只要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幸福,竟也觉得很满足。” “我以为,那便是够了。不想也不敢再贪图更多。” “不仅因为我求不得,也是因为,她给不了。”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考虑过自己。一如你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全心全意为了白芜着想那般,从不后退。” 清澈的月光铺泻而下,洒在他的眼眸之上,将他眼中的温柔照得如碧水一般透亮。 那般,不染尘埃。 第343章 你若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就在李笙和既现说话的空隙间,雪莲的光芒已经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了牡丹的体内。 白色的光芒渐渐凝聚汇聚成一道线柱,从半空之中如涓流之水一般缓缓注入,似温柔至极的花香,又似延续万年的情话。 牡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任由雪莲的光芒将她周身笼罩住,缓缓张开了双臂接受着这样无比夺目的一场洗礼。 “牡丹,你要平安无事……” 一旁的冉冰琛目光深紧,将长剑持于手,握得青筋毕露,眉目深锁。 而在另一边,当天机道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身影却于此时动了。 天机道长的面容之上明显地写上了不满之色。 “九霄雪莲此等圣洁之物,怎可入尔等这种污浊之身!” 天机道长高喝一声,身影随之飞快如剑虹一般朝着牡丹便飞来! 李笙回头望向牡丹和天机道长的瞬间,却没有看见既现原本悲伤的面庞之上出现了一抹凄苦而得意的诡异笑容。 这抹笑容来得太突兀又被夜色很快遮掩去,以至于除了既现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然而快要到山顶的弃如烟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之时,却注意到了九霄雪莲的异样。 ——原本属于九霄雪莲清澈如水的白色光芒之中却不知为何隐隐约约出现了淡粉色的光芒,并且这淡粉色的光芒似乎是从花蕊中心而出,又似被人刻意掩盖住颜色一般,站在逆光的角度根本看不出这抹淡粉色! “宁惊尘,那抹淡粉色的光芒是什么?” 弃如烟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指向了那抹淡粉色的光芒,回头问向了宁惊尘。 宁惊尘亦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山下快要追上来的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城中百姓。 他匆匆地答了一句:“我也没见过九霄雪莲本身的颜色,或许这是它的特别之处也说不定?如烟,我们得赶紧上峰顶去了。晚了,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嗯……” 弃如烟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一咬牙又继续抱着阿黄朝着峰顶而去。 此时,天幕之上划过了一道明亮而耀眼的拂尘之光,劈开了天地之间的缝隙,毫不留情地便朝着牡丹当头劈了过去! “就你,还配拥有九霄雪莲?!” 拂尘之光犀利劈开之处,是天机道长的身影随之而至,一声高喝再次威胁而来! 他面露轻蔑之色,犹如一个从来都不将天地放在眼里的秃鹰傲视着这一切,以俯冲的姿态打算终结这在他看来十分不认同的一幕。 牡丹全身处于极致放松的状态,闭上眼全心接受着九霄雪莲的洗礼,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的威胁。 甚至,于这一刻,她已经切断了与外部的联系。 “牡丹!小心!” 冉冰琛见牡丹危险,毫不犹豫地一剑挡在了牡丹的面前,迎面挡下了天机道长的重重一击! “呲啪——” 只见拂尘耀眼掠过之处,是冉冰琛手中的剑被撞击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一道金色炙热的金属被磨损的火光感横擦过了他的紧锁眼眸! 等他再低头看之时,却见自己手中的那把剑已经缺了一道口子。 ——天机道长竟然凭一把拂尘伤了他的剑! 冉冰琛不可思议地抬头,剑眉紧锁持剑护横在了他和牡丹之间,低声怒吼一声:“天机道长!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害牡丹半分!” “那你,便去死。” 天机道长只是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了一眼冉冰琛,然后这般毫无感情地说道。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拂尘亦朝着冉冰琛的胸口甩落而去! 冉冰琛以剑身奋力抵抗! 却觉拂尘甩上剑的那一刻,一股迎面而来的强大力量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至在地上滑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才停了下来! 冉冰琛屏息运气,却觉在天机道长强大的威胁之下他竟根本无法运气! “怎么会?!” 他心中一惊,不由得一皱眉。 正在他停顿这时,却听得天机道长面色冷峻地轻道了一声——“结束了。” 随之,只见天机道长的掌间一运力,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袭身而来,直面摧向了冉冰琛! 冉冰琛只觉得剑身被折得嗡鸣作响,几乎欲断去! 他几乎不能呼吸了,甚至觉得在那一瞬间周身的血液被抽干而去。 冉冰琛绝望地闭上了眼。 而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却听得一声熟悉的清喝声——“卦魂,你还在等什么!” 而后,他的耳旁一阵由远及近的飞速呼啸声,一道硬物擦破撕裂了空气的声响疾速而来! 他惊喜地睁开眼,却见卦魂带着一团火红色的极亮的火光撞在了他的眼前,径直撞向了天机道长的拂尘! 瞬间在他的面前,拂尘凝滞了片刻后如松针一般由中心向四周散去,蓬松耷拉了下去,垂垂而落。而拂尘的白光亦于此刻骤然而收,他的眼前竟被整团如火的涂红色光芒笼罩,属于弃如烟的卦魂似怒了一般横在了他的身前保护着他,发出着震天动地的嗡鸣清啸声! 是属于朋友的保护,亦是属于王者归来的威严。 冉冰琛的目光延着卦魂飞来的方向望去,深深地落在了不远处站立在悬崖之巅的弃如烟,满眼都是繁星满山海的惊艳,满目都是那日初见她的欢喜。 她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娇小的身躯却刚强地屹立在苍茫墨色的夜幕之上,不惧任何黑暗的来临。一阵山风吹过她的衣袂,将她的长发舞起,与衣袂一齐飞扬,猎猎如战歌。 她亦隔着那般的距离担忧地看着他,一双比星辰还要皓亮的眼眸深深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从来都是欢笑的眉眼在他的面前第一次微蹙了起来。 看来,是他令她担心了。 一卷清风微缱过她唇旁的一缕淡发,她缓缓却沉凝地开了口:“天机,忘了告诉你——这个人,是我弃如烟的朋友。你若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第344章 我爱你,不计成本,无论结局 于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在她话落的那一刹那,冉冰琛的目光不由得猛然一亮! 他怔怔地望着那样笃定那样执着那样认真地说着这句话的她,眼眸微动。 月光倾洒于她一身,将她的面庞勾勒出一抹从来没有的刚毅之色。 而恰恰是这种刚毅在此时此刻不知为何融合成了他心中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一直奋力想要去照顾想要去关怀想要去保护的那个女孩,长大了。 而,亦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不可以被侵犯的朋友而已。 仅此而已。 而偏偏的,他却在奢求着更多。 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低头望向了如霜的石块之上,唇旁掠过了几丝无奈。 他轻轻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这一切,于她而言,却是不知晓的。 拂尘于墨色的夜幕之上划过了一道痕迹垂垂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天机道长的臂弯,他的白眉缓缓皱起,略带不满地望向了弃如烟一眼,冷冷道到 “哦?老夫当这么大的架势是谁呢,原来是你。不过,你当真以为,你凭借一根卦魂的力量便能阻拦住我吗?” “当然不。” 弃如烟高昂起下颚,丝毫不理会天机道长语气里的轻蔑,将目光落在了身后的伙伴们身上,微微一笑后笃定地再次说道 “我凭借的,不仅仅是卦魂的力量。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亦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战。” “我和眼中只有自私和背叛的你,不一样。” 天机道长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众人,眉宇之间掠过了不屑,嗤之以鼻一笑,嘲弄地扫了弃如烟一眼,讽刺地说道:“就凭你们?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一些?蝼蚁也敢与天斗?” “天机老头儿!你不要目中无人!想当年六界分天下的时候,你那无忧观还亏得老夫扶持才得以到今日!怎么,现在修为高了就可以随意羞辱人了吗?!” 若凌威见天机道长说话如此侮辱人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上前一步撸起袖子便指着他鼻子大骂了起来。 谁知天机道长只是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哦,原来若前辈也来了,先前倒是没注意。”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若凌威还没有资格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便直接略过了。 “你!欺人太甚!” 若凌威被气得不行,当下拔剑便怒而相向,一剑凌空朝着天机道长刺了过去! 若凌威这一剑看似是赌气一出,实则却给弃如烟很好地开了道,替她挡去了天机道长大部分的视线,令其纵使有能力出手却亦受到了局限。 这一小心机不仅是弃如烟注意到了,宁惊尘和天机道长亦同样注意到了。 “如烟,左边。” 弃如烟还未等宁惊尘说罢身影便已经飞至了若凌威的左侧,以后来者居上的姿态低声感激地道了一句:“若前辈,多谢了。” 接着,只见她一手将阿黄飞扔给了一旁的若灿雪,一手紧握卦魂飞踏过若凌威的肩膀,借力猛烈将卦魂凌空劈头而下,丝毫不挪移地朝着天机道长狠狠地砸了过去! 卦魂的清啸声撕破了风声,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火红色的光芒,如同天边的火凤凰而至,将尖锐的喙啄向了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猛然抬头,蹙了蹙眉,然后将拂尘在面前画了一个太极圈,目光冷峻而肃杀地凝视了一眼弃如烟,唇旁微露一抹狩猎的笑意,轻道了一声:“还好。还算没有让老夫我失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见他的右手手腕轻轻一个翻转,拂尘瞬间改变了原先的方向,朝着完全逆反的方向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罡风朝着弃如烟便扫了过去! 不仅如此,这股罡风在正方两个方向的催使之下很快便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一股强大到让人生畏的吸力朝着弃如烟席卷而来! 弃如烟在那一瞬间很快便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她想要撤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很显然,她已经被卷入了这股罡风漩涡之中。 “如烟,定天卦!” 宁惊尘眼看弃如烟被卷入,墨眸紧锁,不由自主地高声提醒道。 弃如烟在那一刻心中微微一怔,来不及思索为何他竟然知晓天书之中的内容,立刻凝神闭眼会精聚神将卦魂紧握于双手手心,屏气于丹田,惊天高喝一声:“卦魂!定天!” 卦魂呜咽一声瞬间绽放出异彩! 那道火红的光亮从拂尘的银白色光芒之中撕破而出,贯穿于天地之间,光彩找遍了整个荒漠大野,刹那间黑夜似白昼而至。 “啪——” 只听得拂尘的一根银丝在她的耳旁断裂的轻微声响,接着便是“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白光随之如雪松般而散开,纷纷扬扬扬了整个天际的白雪! 整个雪山亦在此时被震得一阵剧烈的摇晃,山巅之上的滚石纷纷而落,朝着山下无辜的百姓砸去,一时间,血迹斑斑。 弃如烟缓缓睁开眼,持卦魂立于原地,却没有得胜后的惊喜。 因为,她发现,她伤的不过是几根拂尘的断丝而已。 断丝飘零过她的眼前,她顺着丝飘的方向看去,却见天机道长早已借着这个机会脱身,只是须臾的时间,他已经近了牡丹的身。 而正在接受擎天雪莲洗礼的牡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仍然木然得像个沉睡的孩子。 她那么清楚地知道,以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可能再拦住天机道长这个疯子了。 正在她绝望之际,一道暗银色的身影却从牡丹的身后如虹一般剑穿而出,化作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将身体与剑化为一处,毫无生死顾忌地直插向了天机道长的心脏之处! 像是早已做好了这一刻决绝一击的打算。 像是早已如飞蛾扑火一般不顾后果。 “李……笙?!” 弃如烟终于在耀眼的光芒之中看清了那人的面庞,眼眸不由得一惊! 他是要去玉石俱焚吗?! “不要——” 她颤抖着双唇不由得惊吼一声,身影已经飞速朝着李笙奔了过去! 第345章 所谓大道,所谓对错。 月笼纱,风绕雪,星光倾泻万里如瀑。 他于万色之中,缓缓朝她回头,一笑。 恰逢光影打薄过他的侧颜,将他唇旁的一抹淡淡笑意缱绻起,在极致的光芒之中致命而来,直击弃如烟的心魂。 令她心惊。 亦令她担忧。 他只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我来。” 于那一刻,他的眼眸之中生了辉,似揽尽了所有的光芒,瞬间绽放,却又急速而收。 最后只留下一个令她毕生难忘的笑容,转瞬即逝地消散在了一片猛烈的撞击声之中。 那一声撞击声之中,弃如烟眼前一片惨烈而刺目的耀眼白,大片鲜红色从李笙的胸口飞溅而出,滚烫似鎏金般染向了天际的黑,撞得她的胸口一阵生闷的疼。 而他,却丝毫不顾及胸口的重伤,而是借机反手将手中的长剑几乎是在同时毫不留情地插入天机道长的左肩! “嗤——” 鲜血亦溅四方。 剑身入骨贯穿而出。 浓稠的鲜血顺着剑锋滴滴而出,很快便将天机道长的青衣染得大片暗色。 空气中弥散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味,混着雪融化的冷,将山风揉碎。 两人的身影同时定格在了原处,画面凝滞。 大概是没有想到李笙会这般决绝和果断,甚至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朝他落实这一剑,天机道长缓缓抬起的目光之中皆是不可思议和诧异。 “你难道不怕死吗?方才那一记拂尘,若不是我没有全力以赴,你不仅伤不到我一分一毫,而且会当场灰飞烟散。” 天机道长强忍着疼痛,很快便封住了伤口旁的穴道,试图将血止住。 “怕死。但是,我敢赌你轻敌。” 李笙的脸色苍白如纸,月光下他冷冷抬眸,干脆利落地将剑猛地回抽! “簌——” 随着剑从天机道长的肩骨抽出,天机道长的身体因痛苦而发生了剧烈的痉挛,不由得一阵佝偻捂住了伤口,极度愤怒地看向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老夫就算伤了也照样能杀了你!” 天机道长被激怒地将手中的拂尘运足了气力朝着李笙的胸口便又是如山海倒散一般的力道砸去! 而此时已经被重伤过一次的李笙却如纸片一般无力地踉跄朝后倒去,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来应付天机道长的这致命一击。 他只是虚弱地抬头看了天机道长一眼,煞白的唇旁一阵无奈的嘲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 拂尘凌厉而来,根根毫毛似剑,剑剑夺命。 “惩天卦!” 弃如烟手执卦魂飞身而起,于那一瞬间坚定地横在了天机道长和李笙之间,运足了周身的修为怒喝道! 她的双目通红,双手紧紧握着卦魂死死地盯着迎面而来的拂尘,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但,卦魂却似沉睡了一般,在她的手心没有丝毫的光亮。 “快让开如烟!” 李笙和宁惊尘同时惊吼而出,两人几乎以相同的速度飞奔向了弃如烟,试图替她挡下拂尘。 而她却铁了心一般站在中间,眼中皆是愤怒! 她再次紧握住了卦魂,高声怒吼一句:“卦魂!惩天!” 拂尘的光芒带着无穷的力量瞬间逼近了她的心口,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卦魂似炸裂一般发出了一道宏亮的巨大光柱! 光柱之中隐隐有一只火凤凰清啼一声展翅而出,一跃而上了万里的苍穹,又迅速俯冲而下,以喙冲击向了拂尘! “砰——” 一声比原先更为剧烈的撞击声后,拂尘先是一阵停滞,几乎是在半空之中凝结成了不动的静止画面,然后一阵微风拂过她鬓前的碎发,拂尘亦在那时轰然散做了漫天的雪! 在天机道长更为诧异的目光之中,满天的雪白毫毛簌簌而落,在他的眼前凋零成了满地的霜雪,再也没有了生机。 他苍老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浓烈的失落和无助,近乎呆滞地缓缓看向了满地的银丝,不知是他落下的白发,还是他曾经的骄傲。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可以对我用了惩天卦!我没有逆天而行!我只不过是在追寻我的大道!我没有触怒天!” 他近乎癫狂地抓着一头的银发,踉跄着步伐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恐慌、不解、无助齐齐在他皱纹满面的面庞之上一笔一笔地刻画出,他向来伟岸挺拔的身躯渐渐弯曲佝偻了下去。 在月光下站成了半明半暗的颜色,褪色成了苍白。 “那是因为你以为你在追寻所谓的大道,却没有想到你早就已经误入歧途。师兄,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世间的大道一定不是以牺牲万民的性命来达到的。而你,显然是过于自负了。” 雾色笼罩之下,刘叔同样佝偻却正气凛然的身影缓缓站在了天机道长的身后。 他凝视着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风采的天机道长,惋惜而沉重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呵……原来,你早就算准了这不明来历的丫头有朝一日会以惩天卦毁了我……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教会了她一切。为的便是这一天。原来这些年我所苦心经营的一切,早就在了你的控制之中……” 当天机道长转身看到刘叔的那一瞬,他苍老的面庞之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笑容。 有苦涩,有幡然而悟,但,更多的依然是不甘。 他缓缓转过身,竭力挺直了腰板望向了刘叔,却又低头怅然一笑,深深叹息一声后低声说道:“所以,你现在来,是为了证明一直以来你是对的,是吗?” “不。” 刘叔凝视着狼狈的天机道长,缓缓说道:“从你对六杀用针为暗器,引导这些晚辈来这里开始,我便尽可能地阻止着一切悲剧的发生。” “可惜,你对于大道极致的追求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没有想到你为了追求一个答案可以这般枉顾生命。” “所以,我让你失望了。确实,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我算不得一个好人,甚至算不得一个修道之人。但我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这样做。” 天机道长白眉紧蹙说道。 “我知道。” 刘叔深深看向了天机道长,向前迈了一步,缓声说道:“我始终都知道,你这么做是有你的理由。纵使你会被天下人唾弃,但,在我心里,你依然是那个喜欢和我一争到底的师哥。” “所以,我今日来,是想救你,而不是来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天机道长垂然低头,半晌沉默。 终于,阴影之下,他半自嘲半后悔地叹息道一句:“来不及了……来不及回头了……我已经答应了他的契约……” 第346章 契约之人 “契约?” “他?” 弃如烟和李笙同时猛然抬眸,以惊诧的目光望向了天机道长和刘叔,皆是不可思议之色。 而相较于两人的惊诧,刘叔却将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一旁的角落,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刘叔深深叹息一口气,缓声说道:“师哥,我向来知道你喜争强好胜,喜欢凡是争个对错。却没有想到,与天的契约,你竟然也敢签……” “晚了……一切都晚了……” 天机道长捂着伤口,任由一滴一滴的血液浓稠滴落,苍老的面容之上皆是怅然之色。 他缓缓抬头,深深地看了天机道长一眼,摇摇头说道:“我应该一开始便听你的……事实也证明,你确实比我正确,也比我优秀……” “忽然到了这一天,竟也有了一种释然和解脱的感觉……就像是沉溺于泥沼之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光明不期而遇……真好,真好……” 天机道长皱纹密布的眼角有泪随着笑意而出,纵横过他沧桑的面庞,落尽了悲欢离合。 “师哥,我原本以为我能救你……我原本并不想伤你……” 刘叔的双眼之中亦泛起了红圈,不忍和后悔之色渐生。 “不……这怪不了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其实……一开始我便隐隐感觉到了这小子是跟你串通一气来制止我的行为的。或许是觉得我还有救,或者,是觉得,这丫头颇有几分你当年的影子……” “所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步一步的,我竟既害怕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好了……一切该解脱了……” 天机道长笑着张开了双臂,闭眼迎着月光,似一叶随风便会凋零而去的叶片。 “不,师哥!你应该明白,天的契约必然是两个人同时和天签订的!你只要能杀了那个人,你还是有希望的!” 刘叔眼见天机道长放弃了生的希望,急切地朝着天机道长奔去欲替他止血。 却于此时,一直在天机道长身后没有动静的牡丹,却突兀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双眼忽然变得血腥而通红,像一个嗜血的怪兽一般以比风比刀剑还要快的速度朝着刘叔便一拳打了过去! 此一拳毫不留情,甚至连空气都被摩擦出了火花,丝毫不给人生还的余地! “晚了……癫痴。” 天机道长朝着对他狂奔而来的刘叔无奈一笑,然后迅速转过了身,用尽了毕生的力量,飞身迎上了牡丹这致命的一掌! “既然免不了一死,那么,至少我可以选择保护我想保护的!天,你不开眼不生情枉为天!” 一片墨黑的夜幕之中,只见天机道长化作了一道刺目的白光,似永不后悔的孤星一般坠向了牡丹的拳! 刹那间,天地摇动,火光撼动山河。 “不要——” 刘叔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的面前发生,年迈的身躯终于一个踉跄跪倒在了泥淖之中,撕心裂肺地吼出! 属于天机道长的那道白光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牡丹亦被强大的气息撞得猛然朝后倒去,“砰——”地一声撞击在了岩石上一口黑血吐出后亦失去了知觉。 “这雪莲被动过了手脚!雪莲里有迷人心智的毒药!” 首先反应过来的洛依依迅速检查了那滩黑血,眉头紧锁惊诧低喝道。 众人错愕不已之时,却见冉冰琛一剑抵在了既现的喉间,目光冷峻似寒冰,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方才我便觉得你不对劲,直到刚才我看着你见到牡丹生便一脸欣喜若狂才明白过来。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预谋好的?!” 既现毫不掩饰眼中的狂喜之色,亦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便在冉冰琛的一剑之间,反倒是高昂起下颚冷冷地看了冉冰琛一眼答道:“是又如何?” “牡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做?” 冉冰琛怒意已起,抵在既现喉咙口的剑端已隐隐有鲜红的血渍。 “牡丹固然不曾得罪于我。怪只能怪当年若不是天机那狗贼的缘故白芜也不会惨死!我那可怜的妹妹所遭遇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一一讨回来。记住,若是你们今日杀不了我,这便只是开始。” 既现冷冷地扫了冉冰琛一眼,孤傲而近乎偏执地说道。 “所以,你处心积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白芜?” 冉冰琛咬紧了牙关,手中的剑已经因愤怒而发生了嗡鸣之声。 既现的嘴角阴鹜微扬,一抹幽光掠过了他的瞳孔深处,然后他缓缓抬眸再次将厌恶而失望的目光看向了冉冰琛,冷冰冰地道到 “冉冰琛,也许你早就忘了当年白芜是如何护住你,但,我没有忘!我所做的事固然非君子所为,亦会为后人所不齿。但,我根本没有在乎这些。” “因为,我想白芜活过来!我想让她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她原本费尽了力气所想保护的人所倾心待过的人,如今又是如何渐渐将她遗忘!” “你,还有你们,都不值得。” 冉冰琛冷笑着将指尖点过了李笙和冉冰琛,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宁惊尘的身上。 周遭陷入了一片沉默的死寂。 冉冰琛听罢,眼中掠过了一丝愧疚和难过。 而就在他愧疚和难过之际,他手中的剑亦微微有些失控。 既现见有逃生的契机,毫不犹豫地以匕首霍的推开了冉冰琛的剑! 冉冰琛失神之际,剑端已经被挑开,而既现亦早已退让到百步之外。 “今日之事,旧日之帐,改天再一个一个地跟你们清算。” 既现一个转身飞掠便欲溜之大吉,却未料到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道孤傲的身影迅速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弃如烟手持卦魂拦住了既现的去路。 既现见弃如烟满面冷静的杀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剑眉很快蹙起。 “怎么,既大哥来了也不舍得跟小妹打声招呼再走吗?” 弃如烟唇旁多了一丝讥讽之意,高昂起下颚质问道。 “弃如烟,这不关你的事。让开。” 既现并不想伤害弃如烟,亦不想与她兵戎相见,故而压低了声音答道。 “既大哥此言差矣。” “牡丹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对她下了毒。天机道长乃是我的长辈亲人,你借刀杀人杀了他。所以,这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呢?嗯?” 弃如烟冷厉而平静地说着这些话,虽语调不高,却句句如刀剑剐着既现的心。 “所以,我们一定要像现在这样争个你死我活吗?” 第347章 祭天,天祭。 既现隔着一丈的距离紧皱眉头深深凝视着弃如烟,已经将手中的剑握得发出低声嗡鸣声。 在这些人当中,他既现自认为不亏欠任何人,唯独不敢也不愿意与弃如烟刀戈相见。 毕竟,在这些虽然不堪的日子里,她像一道怀念的光照亮着他所有前进的道路,而他,也早已将她当成了亲妹妹一般的存在。 所以,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不忍和犹豫的。厽厼厽厼月光倾洒一片白如玉,轻落在弃如烟的肩头,似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她于霜雪之中缓缓抬头,持卦魂在手凝重地看向了眼前这个她曾经视作大哥的人,亦是现在这个拿着刀剑和他兵戎相见的人,目光里有一丝不忍和温柔划过。 沉默像是死亡的边缘在无边的暗色中蔓延而开。 所有的过往不知是在沉默中决裂,还是在沉默中渐渐沉淀。 她的眼眸微微皱了一下,缓缓开口 “既现,我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在我的世界里,容不得背叛和欺骗。” “你伤害了我的朋友,我本该替朋友将这债向你讨回来。然而,你曾经救过我一命。这份恩,今日我弃如烟还了你。” “你我之间这份情谊,也在今日便到此为止。” “我不伤你,你走吧。” 弃如烟收回了卦魂,负于身后,目光低垂。 “如烟!他若走了,牡丹就没有解药了!你不能……” 冉冰琛捂着伤口,着急地想要拦住弃如烟。 “行了。让他走。” “这是我欠他的。” 弃如烟的背影孤冷而决绝,只是一个打住的手势在月光的投影下万分地坚定。 当既现听到弃如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先是掠过了浓重的狂喜,却很快便是骤减的落寞,最后在瞳孔处汇聚成了浓厚的灰色。 他沉默了良久,手中的剑握紧了不知道多少次。 剑,亦在他的手中颤抖嗡鸣不止。 他,直到手心渗出了汗珠无数才将剑双手举起奉于眉心齐平,以极为庄重的姿态深深一礼,然后,决绝一个转身,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没有一句离别的话,亦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留给她。 她于雪色的冰寒中渐渐抬眸,望向了既现离去的方向,早已是一片黑茫茫。 乱风拂过她的鬓发,青丝一缕如烟而散。 她的唇角终于划过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之意,眼眸微动间,已然蒙了几缕尘。 ——果然,这薄凉的尘世间,每个人都各自为营。 所以,罢了。 她的身后是已经失去理智的数以百计的城民面目狰狞争先恐后地朝着这片制高点拥挤而来,灌入耳的皆是互相厮杀的哀嚎声。 声声凄厉似孤魂野鬼。 她手持卦魂缓缓转身,强忍自己内心所有的情绪以及不知为何产生的不时之感,迎着月光,闭眼。 “以我之身,祭月天际,化雪为血,弑血为盟!” “盟约同天。天在,我在。天倾,我亡。” 说罢,弃如烟将卦魂振臂高举过头顶,奋力朝天一击! 霎时间,墨色的天际骤然风起云涌,黑云翻滚聚集于满月处,将所有的光芒遮掩去! 天地间,黯然失色。 与此同时,整座山坡之上的城民皆面露惊恐之色,像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地齐齐望向了原先满月的方向,绝望似虫蚁一般在他们的血液里噬咬。 “如烟!你干什么!你疯了?!” 一旁的刘叔脸色瞬间崩溃了,他不顾一切地要去拉回弃如烟。 却被他身后的宁惊尘给重重拉了回来。 “放开!你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这是在寻死!” 刘叔面色铁青,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朝着宁惊尘怒吼道。 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刘叔,从来没有这般失控过。 但是却不知为何,明明修为更甚过宁惊尘的他此刻却根本无法从宁惊尘的单手中挣脱出,竟只能做出这般声嘶力竭却毫无用处的怒吼。 宁惊尘面容清冷地望向了弃如烟的方向,看都没有看刘叔一眼,眼角多了一丝忐忑和犹疑不定,更多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沉之色。 还有三分,是刘叔也看不懂的,到底是情,还是后怕。 一片暗沉的黑之中,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恐怕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她在做什么了。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她,却最终不过是搭上你的命而已。” “那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她会难过。” 刘叔周身一阵冰冷,他僵硬在了原地,干裂的唇抖动了良久才难以置信地回头恐惧地看着宁惊尘,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卦和天的祭天之词?” 宁惊尘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 第348章 生死由天 在天与地的苍茫灰暗中,他从生与死的一线边缘炙热而出,如流光般耀眼了所有人的视野,却亦如刀剑抹杀着所有可知的温度。 唯独,将所有的目光留存给了那个浑身是血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女人。 一面生,一面死,他怎会不知这一动,一边是巅峰,一边是泯灭?攫欝攫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爱,早就在哪一个冰天雪地的夜空里,潜滋慢长,生了芽,扎了根。 交错会盘。 而他的爱,从来都如风的力量,自九万里而下,不知疲倦,不畏风雪,只是如飞蛾扑火,没有再问归期。 他那么清楚地知道他来时的目的和动机,却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算计。 终究还是不能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就这么地死在了他的眼前。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怜悯? 于那一瞬,乌云层叠之下有无瑕的万里光芒如瀑如雾自天际急湍而下,飞流径直落于他的肩,洒于他的侧颜之上,成了这世间最为洁白的颜色。 他伸出颀长的手,穿过流光,从她的腰际间轻饶而过。 一丝温凉。 难以描述。难以触摸。难以言说。 ……的心悸。巘戅云轩阁戅 惊心而又动魄。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体竟可以令他这般心慌意乱,甚至慌乱到他从来都是冰凉的手心竟生了火一般的热。 热又偏生了汗,汗液混合上了她身上的鲜血,携带着属于她独有的体香撞击着血的腥味一阵一阵如海浪席卷而来,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嗅觉,也一次又一次地淹没了他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理智。 星光如漏,月色袭人,雪花开得恣意。 怀中的她,沉睡于他的臂弯中,安静如诗。 画面渐渐凝滞,灿烂似光带。 风轻轻拂过他的白色衣袂,卷起山巅的千堆雪,漫过所有的明月轮廓漫漫飞舞于二人周身,被星光点过,晶莹剔透。 他于雪色和月色中浅浅低头,皱眉,凝眸于她的眉心处。 良久,他终于困惑不解地轻叹一句 “怎么本来是我设定好的一场游戏而已,怎么好像我却当了真?” 风声浅默,算是做了回答。 他如墨的眉宇轻皱,抬起掌心轻覆于弃如烟的眉心之间。 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她的体内,令她原本已经遍体鳞伤的身体竟然出现了奇迹一般的复原。 一切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她的伤口迅速地愈合,只是须臾的时间竟已经完好如初,看不出一丝丝伤痕。 唯有她一身的血红衣物仍然能证明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刘……叔,我的眼睛没有花吧?” 空灵虽然精通奇门异术,却对这种法术闻所未闻,他瞠目结舌地扯着刘叔的衣服皱着眉头问道。 “你的眼睛没有花,我看若宁惊尘仅仅只是个一界之主断然是不会有这等能力的……除非……” 李笙见弃如烟显然已经没有大碍了,眼中皆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但随后而来的亦是深深的担忧。 刘叔满目错愕地凝视着这一切,沧桑的面庞之上皆是震惊之色。 良久,他才颤抖着干裂的唇瓣喃喃说出一句:“他当然不止是一界之主……他是头顶万尺所有人见了都不敢直视需要匍匐的天啊……” “什么?!” “什么……” 李笙和空灵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刘叔,却见刘叔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了宁惊尘的手心,而他的手心正好从弃如烟的额头上移开,赫然已经裂开了一道朱红色的口子。 这个口子既不流血也不愈合,更像是一个印章一般刻在了他的手心之上,令人触目惊心。 “你们看……那便是小烟儿和天结下的誓约!现在出现在他的手心,那还能说明什么呢……而且,这种起死回生的能力,除了主宰万物的天,还能有谁……” 刘叔浑浊的目光之中掠过了深深的绝望,他失落而又畏惧地看向着宁惊尘,向前伸出的手臂终究还是无力地重重垂落。 他是天,但他还是救下了小烟儿,这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了。 “早就算到了这一天……早就算到了这一天啊……天意难违啊……早知今日,我就不该救下小烟儿啊……这还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刘叔压抑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爆发了出来,浑身颤抖不已,年迈的身体僵硬地“轰——”的一声磕在了石块之上。 “刘叔?” 李笙虽不知刘叔为何这般激动难过,只能担忧地扶住了刘叔。 “刘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几人说话的空隙间,黑夜竟然没有经历日出便变成了白昼,一瞬间照得整个大漠的古城明亮不已。 而所有原本已经中蛊的城民亦恢复了往常的状态,皆不知所以一般互相看着,哪里还有丝毫异常之态。 唯有冉冰琛几乎撕心裂肺的一声“不——”划破了这祥和的天际。 众人随声望去,却见从宁惊尘的袖口中飞掷而出了一道璇花的光芒,径直插入了牡丹的心脏之处。 血溅三尺有余。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冉冰琛已经失去了理智持剑便要去杀宁惊尘,却被宁惊尘轻轻的一个拂袖便击退在了石壁之上。 宁惊尘只是淡淡地扫了冉冰琛一眼,毫无兴趣地说道:“依照我原本的心情,是没有兴趣去管这等闲事的。可惜这个傻女人希望这个没有希望的城池醒过来,那便随了她的愿吧。” “那和杀死牡丹有何关系?!” 冉冰琛紧紧地握拳,不甘地问道。 宁惊尘似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道了一句:“她是因,除果当然要除因。” “更何况,这世上多一万个人,和少一个人,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简直冷血!” 冉冰琛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可以将草菅人命和救人性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不可思议地摇头痛苦地说道。 “你说对了一半。毕竟,天,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宁惊尘冷冷扫了他一眼,眉宇之间皆是如深渊一般的残酷冰冷。 第349章 卷首亦或卷末 “什么……?” 那一瞬间,所有人除了刘叔都惊呆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听说过天,都知晓那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掌握着一切不可亵渎的存在,却无人想过那么不可亲近的天有一天便是那个与自己关系如此亲近的人。 霞光拨开了浓云,洒下万丈金光,涂得人睁不开眼。 攫欝攫。而霞光万丈之下的宁惊尘临风而立,臂弯轻抱那个不知这一切发生了的女子,凝眸而望。 他轻皱眉。 他的眼中是困惑,是不解,是无意撩过万物的风情。 还有,连他都不知道的,一种令他的心脏漏跳半拍的情愫。 那般微妙的情愫竟如细流汩汩地急湍汇聚,只需最后轰的那一霎,便将他高筑的防堤击溃。 而在万丈霞光的映衬之下,他拥抱着她的姿势在所有人的眼中凝固成了一幅名家笔下难以绘出的绝美画作,以他的无上华贵庄严姿态,以她毅然决然的归去风景。 他再次皱了皱眉,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对着刘叔颐手一指,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说罢,他根本没有等刘叔的回应,拂袖一挥便化作了天边的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天地一片祥和,所有的臣民安居乐业,大漠一色苍苍茫茫。 唯有在那个高耸的雪山巅峰尖头,一个老人和两个少年久久伫立,望着同一个方向凝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滚烫的落日降到了地平线以下。 夜幕星辰。 终于,还是空灵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刘叔,大漠夜寒,风沙也大,我们还是先回去,商量好计策再将如烟接回来也不迟。” “是啊……刘叔,我能体谅你想接如烟回来的心情,但这么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先找到既现再商议计策也不迟。” “毕竟,宁惊尘是天,想要凭空找到他实在是太难了。但好在既现曾经和他签过契约,想必也是知道些门道的。” 李笙亦不忍心看着刘叔这般出神地看着弃如烟离去的方向,只能找着可能性宽慰着刘叔。 “难了……” 刘叔苍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浓浓的悲伤,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踉跄着年迈的身体走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他蹒跚的步伐在崎岖的山路上一深一浅地走远,岣嵝的身姿终于溶在了这苍茫的大漠夜色中,一步一声叹息。 夜露深重。 某日,在一处仙山闲来无事的午后。 某人单手托腮,半躺于仙台空悬的藤椅之上,周围流水潺潺,仙气缭绕,花繁一路不败。 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便轻启薄唇,懒洋洋道:“那个傻子,我的天山雪煮莲子枸杞怎么还没好……” 颇有眼色的弃如烟立刻将拖地的毛巾往肩上一甩,十分欢快地道了一句:“仙上,好咧~等着哦~” 转身,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粉末,唇角上扬! “仙上,您的茶!小心烫哦~” 她一脸谄媚地于一旁替宁惊尘扇风,眉眼间是无辜又清澈。 而他,却仅仅是扫了一眼茶水便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她的瞳孔中掠过千般的欣喜若狂! ——终于可以摆脱了!普天同庆啊……血泪史啊…… 等等,这“一醉千年”应该已经起效了啊…… 嗯?! 弃如烟疑惑地朝前探了探身子,意图去瞧个究竟,却被某人的一只狼爪猛地撩过了腰际! 巘戅英雄联盟小说戅。她惊呼一声,却已经被他反压于身下! “你,你没中毒?” “哦,忘了告诉你了,你那包药,昨儿被我调包了。” 弃如烟的唇旁一抹邪魅笑意,俯身而下,一抹湿热袭身而来! “我要去告你!你这个卑鄙无耻为老不尊的流氓!唔……” “好啊,不介意。不过,你欠的债,是时候该还了……” 他一笑,烫唇似炙火! 红罗帐轻摇,飞瀑直下,烟雨散做万里! 一路花枝颤颤欲羞去。 温热涟漪帐中起。 后人世人评: 开天,闭冥,守地。 杀伐天,血洗城,不夜天。 而后,天下平。 功成名就,烈歌奏天,百将朝贺。 却无人晓,他雪封万里,芩山天雪阁处,酩酊大醉,不归。 自从,世人只道宁惊尘开一山,闭一户,日日美酒,不知四季更迭,忘却沧海已桑田。 而他于芩山下,年年雪里踏心灰,岁岁钟伴故笙,倚楼高望提酒一壶更一壶,不知雪深一年胜一年。 薄轻帐,青烟徐上,雾穿碧纱,透微凉。 烛光苒,夜侵凉。 他点一支追魂香,朝朝又暮暮,岁岁复年年。 终有一日,香断她归,物是人非。 他处心积虑留她,她千方百计挣扎。 这心头血,可剐。元神丹,亦可拿。 这皮囊,她若要,便丢了也罢。 但留他一魂一魄,以供相思相许相忘。 此生,唯她。 下一卷的帷幕,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