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此时》 作者：半素食主义 文案 两个小可爱，高中谈恋爱。 恋人甜又奶，把狗虐起来。 校园小甜饼，有多么短就有多么甜。 白切黑猫系学神受&白切黑犬系学霸攻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重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玄玧 ┃ 配角：颜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校园甜饼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五年前的练手之作，已经是时泪系列了，放出来不过是自娱自乐。 如果发现难以接受，请勿强求。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粉桃啼莺燕舞，初春正当此中。 春天啊…… 顾玄玧直勾勾地盯着空旷的讲台，连老师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咳，顾玄玧同学。”老师轻咳一声。 顾玄玧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顾玄玧同学！”老师忍无可忍，铁砂一掌震山河！ 顾玄玧一惊，蹭地站起身来，白皙的脸皮一瞬间红了个透彻，还兔子似的抖了抖耳朵。 “老师，我，我……对不起……”他嗫嚅着，抬起头飞快看了老师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小模样好不可怜。 老师：看在你学习好又萌的份上，我忍！ 于是老师咬着牙叹了口气，“下次不许走神了，先坐下吧。” 小脸依然红彤彤的少年略带不安地坐下，垂着头，又羞又愧好似古时候被皇帝看上的小宫女儿。 老师似不经意地拍了拍顾玄玧的肩，环视一周开口道：“还有百天不到就要高考，我知道现在同学们压力都很大，偶尔走个神也是在所难免。但我还是希望同学们能够沉下心来努力复习。咱们是实验班，重本虽然都不成问题，但重本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不是？不求你们像顾玄玧这样走神也能轻松考七百，只求你们不走神，高考都考出六百五以上的成绩！” 老师一推眼镜，语带威胁：“同学们，能做到吗？” “能！！” “很好，继续上课。顾玄玧，你来说说二十一题椭圆双曲线的左交点范围如何用α表示。” 接下来的半节课平安无事。 “好了，这节课就先讲这么多，下堂课我们继续。” “李建明，把黑板擦干净。顾玄玧，下节体育课先别去了，跟我来教研室一趟。” 老师干净利落地收拾好教案卷纸，开门，转身，然后抱臂等在门口，狠狠盯着在座位上一磨三蹭的顾玄玧。 彼时，顾玄玧正轻轻抚摸着数学考卷，仿佛那张上课刚发的卷纸是他相识千年的故人、抚琴弄月的知己，而此刻，便是二人被迫离别之时。 噫，未饮心已先醉！此恨有谁知？哀可怜，哀可怜，哀哀可怜！不忍离，不忍离！ 城外柳岸泣声依依，好一曲悲苦的阳关三叠！ 老师在门口等了又等，忍了又忍，最终大踏步走进去，一把捏住了顾玄玧的后颈，把他扯了出来。 凄哀的琴曲戛然而止，铮铮之声跨过大汉的滔滔江水，叫那歌者四面楚歌！ 哼，阳关三叠？ 十面埋伏才是正道！ 老师俨然一副坑了项羽真舒爽的奸诈样，带着胜利的果实趾高气昂地穿过花园，回了惠文楼的教研室。 身后“胜利的果实”顾玄玧缩着肩膀低着头，整个人恨不能团成一个球，像极了被黄鼠狼逮住、吓得炸毛的小鸡仔儿。 “坐。”老师歪在宽大的转椅上，随意地用脚勾过旁边老师的转椅，叫顾玄玧坐下。 “老师……” 顾玄玧还没坐稳，便猝不及防挨了一掌震山河！ 他被拍得往前一个趔趄，虽仍是面无表情，但怎么看怎么像要哭的样子。 “唐，唐大哥ＱＡＱ……” 老师这才满意了。 “小玧啊，你最近总是不在状态啊。怎么了？和唐大哥讲讲？” 唐毓泽一脸“我是你外婆”的大灰狼表情，吓得顾玄玧往椅子里缩了又缩。 “恩？小玧？快说？” 顾玄玧被迫抬头看着邻家狼外婆，表情简直称得上泫然欲泣。 “唐大哥，我，我……没……” “什么？我，听，不，清。” “我，我说……” 顾玄玧一脸的惊慌忐忑，好像那小宫女骤然发现原来那老皇帝已经七十八了，根本站不起来。 “我好像……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唐毓泽在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后，恨不得从椅子上摔下来摔成脑震荡，顺便失个忆。 他的表情完全崩裂，同时下巴沿着y轴常数函数的轨迹直线掉落，直指负无穷。 我去！呆头呆脑小小年纪的顾小三居然也开了情窍了！还在离高考不到一百天的当口！我天！我天！！这让他回去怎么和顾太爷爷顾爷爷顾奶奶顾伯伯顾伯母顾二叔顾小叔顾天瑛顾地璇顾黄珬交代啊…… 唐毓泽觉得他肝要碎了。 “唐……唐大哥？”顾玄玧眨了眨眼，一副“你怎么了我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的无辜呆萌表情。 唐毓泽扭头看他，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他喘了两口才追问道：“那，那人是……咱班同学？” 顾玄玧羞涩地眨眨眼：“我，我不想说。” 嗯～那看来是班里同学没错了。唐毓泽暗搓搓地把班里的女生都过了一遍，学习好又长得好的女生……李凌微？周晨？冯晓桉？还别说，这么一数得有五六个能看的。那究竟会是谁呢？ “她，我是说那个人她知道吗？” “我还没和任何人说……” 很好，还是暗恋状态。 唐毓泽暗暗点头。 “小玧啊，从小到大你都很懂事，不用别人操心，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你要是想谈恋爱，那当然没问题，但现在毕竟是最关键的时候，谈恋爱对学习肯定会有所影响，你说对不对？” “呃……” “对，不，对？” “嗯，对ＱＡＱ……” “就算不影响你，肯定也会影响那位同学啊，对吧？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小玧这样聪明，你要为你喜欢的那位同学着想，对吧？” “嗯……” “唉，小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虽然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但你现在赶去体育课也没问题。” “哦……好，唐大哥再见。” 看着顾玄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毓泽火速拨通电话给顾天瑛。 那边刚一接通，唐毓泽便像被烫了尾巴的猫似地开口。 “坏啦！（喵！）你家宝贝弟弟情窦初开啦！（喵喵喵喵！）” “……”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 “大瑛？天瑛？顾天瑛？你说话啊？” “是谁？！” ——胆敢拐走我弟弟！！！ （纳命来！！！！！） 感受着手机那头浓郁的火气，唐毓泽不由自主地抽抽嘴角。 不愧是把经验条刷爆的神级弟控，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说他不想说，但看那样子估计是我们班里的学生。晚上回去你快好好问问吧，我这儿好奇得不得了，抓心挠肝的啊！” “恩，晚上我和阿璇阿珬商量商量再去问小玧。” 唐毓哲嘴角又抽了抽。 一大家子都是神级弟控也真是够了…… 第2章 晚上八点半，顾玄玧准时到家。 在玄关处换了双柔软的粉色绒毛拖鞋，如往常一般走过寂静悠长的环形走廊。 路过客厅的时候，顾玄玧随意地偏了偏头，然后他惊讶地目睹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场景—— 大哥二哥四哥在沙发上排排坐，而且正用如出一辙的、惊悚的面瘫脸看过来。 硬要说的话，他们的表情应该是这样的： o(一︿一+)o，o(一︿一+)o，o(一︿一+)o。 呃…… 顾玄玧在心里擦了把汗。 不得不承认，三张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同时板着，还是有点儿吓人的……咳，他怎么能乳齿简单地被吓到呢？ 于是他迅速调整好心情，语带惊喜地开口：“大哥二哥四哥！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回来啦？” 说着，他迈着小短腿登登登跑过去，乖巧地坐在了对面，顺便把抱着的书放在了腿上。 对面沙发上，顾大少转头看了眼顾二少，顾二少又转头看向顾四少。 顾四少：妈的！你们又欺负我！你们每天都欺负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ＱＡＱ 终于，在两位哥哥无声的压迫中，顾四少开口了：“今天我们恰好都没事儿，就先回来了。小玧，你今天课上的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 嗯？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恰好没事儿？这理由这么不用心，糊弄鬼呢？昨天二哥还说他接了个大案子来着。 而且，这种仿佛带着某种审视的目光……八成是某位邻家唐姓哥哥告密了吧？ 啧，嘴可真快，果然不该为了好玩儿告诉他。 其实他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顾玄玧从没想过要瞒着家人，只不过是觉得时候不到罢了。 但——便是如此，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告诉他们呢？凡事均是先有舍，才能有得啊～ 想到这儿，顾玄玧眨了眨眼，软软地说：“今天很好呀，和每天没什么区别呢。” 三兄弟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于是顾二少接着开口。 “咳……是吗，还以为要高考了，小玧或许会有点儿紧张，我们还等着安慰小玧一番呢。” “啊，没事哒，我一点儿也不紧张，哥哥知道的，高中的课程可简单啦～” 顾玄玧说着，露出一个骄傲的小表情，随即又垂下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双手放在腿上，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整个人看起来萌萌哒。 但顾二少只觉得心好塞……妈蛋这败家孩子怎么就不上钩呢！于是顾家二少笑眯眯地，决定直接切中重点：“那，小玧都快十五了，最近有没有喜欢上什么女孩子呀？” 顾玄玧似乎在思考。 他微微偏着头，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撅起的嘴唇软嘟嘟的，简直就是少女怀春的经典表情。 然后，他慢慢吐出三个字。 “没有呀。” 没有你丫脸红个什么劲儿呦！ 但还是要欣慰地说一句，那就好—— “但人家有喜欢的男生啦。” ——好……好你妹夫呦！ 顾老大：（╯‵□′）╯︵┻━┻！ 顾老二：（▼へ▼メ）！ 顾老四：╭(°A°`)╮！ 顾玄玧：＾▽＾ 看着对面纯稚可人内敛羞涩不谙世事的弟弟，顾家三兄弟愕然之后却只觉得怒火中烧！ 到底是谁，带弯了我家可爱正直（？）的弟弟！！！ 晚上。 顾玄玧趴在床上，握着手机笑得乐不可支，时不时还颇没形象地左右打滚儿。 而手机扬声器正隐隐传出少年青涩的声音： 『但我有喜欢的男生啦。』 『……』 『大哥二哥四哥，你们知道喜欢男生是什么感觉吗？』 『……』 『四哥，你怎么啦？表情好奇怪哒。』 『幸好你没去问爸妈……』 『四哥你可真傻，当然不能问粑粑麻麻啦～』 『你还知道！咱爸妈那岁数可受不——』 『问粑粑没有用哒，他喜欢的是麻麻，又不是男生。问麻麻也没有用呀，麻麻又不是男生，她更不会知道男生喜欢男生的感觉啦。』 『刺……激……』 『恩？四哥你说啥啦？』 『我……我啥也没说_(:з)∠)_』 顾玄玧一边听着哥哥们堪称有生以来最虚弱的声音，一边回想着那一张张好似天崩地裂的脸，差点儿滚到地上去。 哎呦怎么就能这么开心呢？他抹掉快淌下来的泪珠，深深喘了两口气。 啊，笑得好累，腹肌好痛。 这么想着，他一边伸手摸下去，然后摸到了自己……软软的小肚子。 ……说好的腹肌呢ＴＡＴ “当天空昏暗，当气温失常，你用巨大的坚强——” 不同寻常的铃声突然响起，顾玄玧眼睛瞬间一亮。他迅速翻了个身坐起来，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调整好语气，然后才接起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是顾玄玧吗？我是颜倾。” “哦，颜倾同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下周三是全省数学竞赛，本来不需要高三学生参加，但金主任说高一高二学生的水平有点儿差，所以叫你和我一起去。” “哦……好的，没问题。” “恩，那下周二我再联系你，加油，再见。” “你也加油，再见～” 然后那边就迅速地、毫无留恋地把电话给挂了。 顾玄玧冷眼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唇角刷地耷拉下来。 他不爽地把手机往床尾一扔，呈大字形仰躺了下去。 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怎么能这么让人不爽！？挂电话挂那么快做什么？有求于人的时候不知道多聊一会儿是礼貌吗！ 顾玄玧又懊恼又生气又心焦，不自觉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又不甘心地滚回来。最后他仰面朝上，嘴不自觉地嘟得老高。 是自己从来没表现出来的缘故？还是自己压根就没能入他那双眼呢……明明都认识六七年了，相处方式却和刚认识六七天没什么区别！ 哦，甚至六七天的时候关系都比现在好。 这该死的、无与伦比的挫败感！ 他郁闷地翻了个身，想了想又起身坐到书桌旁，拿出日记开始（划掉）骂（划掉）写。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你以为我那么爱去数学竞赛？你以为我那么喜欢为学校做贡献？还不是因为每个年级两个名额你又每次都去！还不是因为我不去你就得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独处那么久！】 【蠢！混蛋！除了加油你还能说点别的吗！每次都是加油！加油你妹啊！我不加油也照样比你考得好！】 写了一大通，疏了郁气，顾玄玧又开始神经病似地难过。 【可为什么即使我每次都比你考得好，你也不和我多说哪怕一句话呢……是你不认同我吗？还是不在意我？还是，还是你就是讨厌我……】 顾玄玧写不下去了，只得伤感地合上日记，把它重新锁进抽屉里。 原来暗恋的滋味是这样的。 这么的，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空昏暗，当气温失常，你用巨大的坚强，总能抵挡 ——张惠妹《彩虹》 虽然表情包已经是时泪了，可是有时候，真的只有表情包能体现出精髓…… 第3章 第二天是星期三，是连实验班学生都无比头疼的魔鬼星期三。 这一天的课表有些特殊——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用来调剂的、相对轻松的语文与英语，除了早晚自习，一溜儿的数物化生。虽然难捱，但四科交错着上，也不至于无聊透顶。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妥，但偏偏老师们任性得很，也拥有任性的权力，于是课程被这群肆意妄为的老师们调得面目全非。 ——一整个上午都是数学，五六节是化学，七八节是物理，两个小时的晚自习则成了生物老师的战场。 晚上那用来写作业／复习／耍赖／看小说／打瞌睡／泡妞／传小纸条的自习课，就那么可悲又可叹地魂归离恨天。 这样的星期三持续了一段时间，而且似乎还会持续下去—— 但这“似乎”，在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今天，被打破了！ 早自习刚结束，顾玄玧的前桌童莘杭便大踏步站上讲台，在讲桌上用力一拍。 在成功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后，他便用激昂顿挫的语气、正义凛然的表情开始了他的演讲： “同学们！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封建专/制的时代明明早已结束，我们却仍旧得不到自由！君权不再，师权的压迫却置我们于水火！我们失去了宝贵的自习，失去了转换思维的机会，失去了掌控人生的权利！” “伟大的先贤马克思曾说过，在共产主义社会，人的发展是自由的发展，是建立在个体高度自由自觉基础上的发展！而如今，我们正要响应这伟大的召唤！同学们，新社会已经敲响了它的钟声，而我们，则要顺应这股热潮站起来反抗！” “同学们！起来吧！让我们向着美好的明天，前进吧！让师权余孽在我们的反抗下颤抖吧！！” “啪啪啪——”孤独的掌声响起，自觉受到称赞的童莘杭笑的好不得意，趾高气昂地偏过头——然后浑身一僵。 在直面了惨淡的人生后，童姓烈士颤抖着将头转了回来，并说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同学们，先贤已然壮烈，望后辈……继续努力……” 公元二〇〇九年三月七日早七点五十五分，童莘杭，卒。 在残忍地镇压了三七起义后，站在师权顶端的罪魁祸首——姓唐名毓泽的某数学老师踩着悠悠然的步子走上讲台，顺手扯过演戏演上瘾，此刻正死（趴）在讲台上的某童姓数学课代表，随手把他扔回自己的座位。 然后他满怀恶意地狰狞一笑，很！倾！城！ 深知数学老师凶恶本性的同学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理科实验班的学生普遍存在偏科的问题，这是我一直以来持有的观点。但今天我终于发现，是我自己被狭隘的思维限制了视野。” “身为全国知名高中理科实验班的学生，你们有样样精通的潜力，也有样样精通的义务！我们以后造的了核弹射的了火箭，改的了基因治的了污染，智商这么高，怎么能文科苦手呢！” 说着，他停顿一下，在看到所有人惊惧的面孔后满意又开心地笑了。 “因此，我在这里郑重决定，以后每天的早自习都变成语文和英语晨读！” 导弹轰然而至，蘑菇烟下，战场一片寂静。 二〇〇九年三月七日早七点五十九分，高三一班二十四名同学外加一具曾阵亡一次的尸体，卒。 “好啦，别哭丧着脸啦，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嗯？” 帅气的数学老师表示，他是独/裁者，向来不体察民情。 “哦对了，顾玄玧，你现在可以去二班找颜倾，然后一起去数学教科室，我桌子上有为你俩准备的竞赛题。我和宋老师商量过，这一周的数学课你俩专心准备竞赛就行，反正复习课程也难不倒你们。” 顾玄玧抬起头，愣愣地看向唐毓泽，只觉那张刚刚在他眼里还人嫌狗憎的帅脸豁然变得无比顺眼。 原来从天而降的不仅可以是导弹头，居然也可以是十二寸黑森林大蛋糕！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奇（sha）怪（bi）的表情，这才故作淡定地站起来，向唐毓泽点个头，利落地走了。 身后类似于“也就顾玄玧和颜倾有这待遇”的言论什么的，已经完全入不了他的耳了。 其实他的心已经飞起来啦，真哒。 出了门右转，走个三四步就是高三二班。 说起来，这高三一班和高三二班也是孽缘。 两个班同是实验班，每班定额也都是二十五人，老师配备虽然不同，但课时安排，习题作业，甚至课程进度都分毫不差。学生则是按高三开学考试成绩来分配，只取年级前五十名。 分配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奇数名次入一班，偶数名次入二班。虽然之后人员会随着模拟考成绩而有所变动，但分配方法却不变。 这种一班每个人都压了二班一头的感觉分外微妙，使得每次模拟考两个班都会掐的死去活来。 若是一班第一，一班就会摆出一张傲娇脸说哼你们这群万年老二；可若二班第一，二班就会一脸嘲讽地说你们这一班还真是名不副实！ 其实同为实验班，分差哪有那么大？顶多就是六百五十一点一五七和六百五十一点一九八的距离。但当然的，这并不妨碍两班学生永远互看不顺眼。 因此，作为永远的年级第一、一班的精神领袖（精神领袖释义：打嘴仗时三句不离的人物。多用句式：我班顾玄玧这次又是第一你们这群愚凡快跪下唱征服BLABLABLA），顾玄玧在上课时间站在二班门口找人、还是邀请一起翘课的行为，看在这群中二病还没好的少年眼里，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找茬！ 偏偏他要找的人还是永远的万年老二、三年来始终坚守在二班阵地的、二班的精神领袖，颜倾。 顾玄玧表示，哼，桃花当头，我管你们那么多！ 他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向老师谦逊地鞠了一躬，羞涩地开口道：“宋老师好，我来找颜倾。唐老师要我们一起准备数学竞赛。” “行，我知道了，颜倾，跟着去吧。你们俩都好好努力。”宋老师大方地一挥手，于是两人就堂堂正正地奉旨翘课了。 顾玄玧表示：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风风~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单机游戏 第4章 高三两个理科实验班均在崇文楼顶层，而高三数学教研室却在惠文楼顶层，非直线距离至少有八百米。 顾玄玧走在颜倾左侧，目不斜视，表情无比正经。 天知道，他现在根本恨不得化身树懒挂到颜倾身上！ 并肩向前的感觉那么美好，顾玄玧只恨这段路不能再长一些。 走在石子路上，路旁侧已有了些嫩绿痕迹。 日光被蓝天挥落，清晨浮在空气中，淡淡的青草气息合着泥土，顾玄玧从未这样清晰地感受过早春的味道。 或许是颜倾在身边，才会让他觉得这已经看了三年的校园竟是这么的美。想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 所谓暗恋，就是这样吧。 当能和那个人靠近时，再普通的景色也会因他而变得不同。 全世界只有那个人是那么的鲜活明亮，牵动着炙热的心脏跳动，一响接着一响。 或许是乐极生悲，或许是老天纯粹就见不得某人好，走神的顾玄玧一个没注意，左脚便狠狠地崴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外倒去。 幸亏颜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右臂一扯，人便回了过来。 颜倾似是不放心，左手又绕远地搭上顾玄玧的左肩，把他整个人虚拢在怀里。 “没事吧？石子路不平，走路要小心，不要想东想西，多注意脚下。” 过了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有几分低沉，此时刻意压低的声线更是叫顾玄玧心里发麻，双耳红透。他抬头看向颜倾，正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眼。漂亮沉稳，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样。他傻傻地看着，过几秒才反应过来，慌乱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颜倾刚过了十八周岁生日，身高已有一米八二；而顾玄玧从小以跳级为己任，周岁勉勉强强到了十五，身高更是不足一六五。颜倾这样搂着顾玄玧，因着两人的身高差倒也不显怪异。 只是顾玄玧却不得不多想——他怎么还没放开我呢？是忘了吗，还是单纯地觉得这姿势比较舒服，还是他担心我脚踝疼所以扶着我？ 还是，还是……其实他也很想和我接近？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多希望是这样…… 顾玄玧一路胡思乱想着，连脚疼都忘了。 行到惠文楼，还要爬五层楼梯才能到高三数学教研室。 惠文楼作为行政楼，却连一部电梯都没有。上任校长贱贱地说高中教师们工作时间长，普遍没有时间锻炼，所以要利用所有可利用的资源！ 结果就是，赋茗中学所有建筑都不配备电梯。 本来这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可坑苦了脚疼的顾玄玧。方才走路时地面平坦，有颜倾扶着倒也不觉太难过。但走楼梯时，脚上承重力更大，每走一步都有一阵刺痛划过心尖。顾玄玧刚上了几阶，就疼的小脸发白，还淌了几滴冷汗下来。 顾玄玧是早产，先天身子骨便不好，从小又被锦衣玉食地养着，衣来伸手地宠着，饭来张口地溺着，承受力比一般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旁边颜倾见顾玄玧走的度日如年，便走到他左侧，叫顾玄玧搂上他的肩，而他则搂住顾玄玧的腰，往自己身边带。这样顾玄玧就有一大半重量都压到颜倾身上，对脚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尝试着走了两步，果然比刚才好了一些。 顾玄玧眼里犹自含着水汽，抬头对颜倾可怜兮兮地道了声谢。 颜倾只是看着他的双眼，不置可否。 这五层楼平常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儿，今天两人却走了将近十分钟。到五楼时顾玄玧已是满脸汗水，脸颊蒸出粉红的色泽。 当然，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有一半是因为疼，另一半完全是激动害羞的。 等颜倾扶着他坐到数学备课室的转椅上，顾玄玧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他又苦恼起来，下楼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那个时候大概比现在还要疼。 就算颜倾搂着……呃，搂着…… 想起刚才两人半倚半抱的姿势，顾玄玧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腾地红了。 他努力晃了晃脑袋，把心收回来。 而这时，颜倾已经把旁边老师的凳子拖过来，紧挨着顾玄玧坐下。目测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 顾玄玧：“……” 你你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你是不是在撩我！你知不知道我心怀不轨！你知不知道我会害羞！妈蛋我明明一直是装害羞，怎么一见你就变成真害羞了呢…… 但顾玄玧是那种内心越是惊涛骇浪，脸上就越冷静的人。 于是他木着脸，正打算拾掇拾掇唐毓泽的桌子，腾出足够两个人做题的地方，却冷不丁听到颜倾问:“脚踝是不是很疼？这儿没有冰，我去打点凉水给你冷敷一下，你等着我。” 顾玄玧愣了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只是侧过头，傻傻地盯着颜倾近在咫尺的双眸。 那双眸里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又很快消匿于无形。 而颜倾其实也并没有征询他意见的意思，只说了句“坐这儿等一下”，便起身拿了角落洗脸架上的塑料盆，去水房接凉水。 顾玄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脸上也开始充血。方才好不容易褪去的热度轻而易举就回到了脸上。 他……他对我这么好……他对我为什么这么好……怎么就能这么好……他……他…… 顾玄玧还没“他”出个所以然来，颜倾就端着水盆回来了。他把水盆放在顾玄玧脚旁，然后起身去对面宋老师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来一条新毛巾。 他一边解释道:“这毛巾是新的，宋老师有轻微的洁癖，柜子里毛巾就有百十来条，少一条他也发现不了的。” 顾玄玧仍旧面红耳赤，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哦……” 颜倾笑了笑，把毛巾折成三折，刚想用冷水浸了，突然发现——顾玄玧的裤子还没挽上去，鞋和袜子也没脱。于是他把毛巾放到盆沿上，开始解顾玄玧的鞋带。 终于反应过来的顾玄玧:“！！！！” 他脸热的像发烧一样，平日稳重安静的样子彻底不见。他急急忙忙弯下腰，抓住颜倾的手。“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真的，我自己来就好……” 颜倾抬起头浅淡一笑，不到十五厘米的美色/诱惑彻底击败了顾玄玧。趁着顾玄玧再次愣住的当口，颜倾掰开他的手，顺利地解开他的鞋带，轻轻把那只做工精细的小牛皮靴取下来。又摸上黑色的棉袜，手指勾住边缘，一点一点拉下来，露出光滑白皙的脚来。 而能清晰地感觉到颜倾手指触碰的顾玄玧，此时正全程灵魂出窍中…… 港真，顾玄玧腹黑是真腹黑，果断也是真果断，但他本质上还是个纯情无比的……雏，根本架不住颜倾这一波接一波地撩汉绝招。 而撩的正开心的颜倾嘴角噙着笑意，又将他的牛仔裤向上挽起一块儿，这才把毛巾用冷水浸透了，拧干。 那崴到的地方现在已经有点儿肿起，看的颜倾皱了皱眉，用凉毛巾把肿起的地方裹了起来。 “嘶——” 毛巾冰的顾玄玧倒抽一口凉气。他马上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握上颜倾的手:“水很凉吧……我，谢谢……都是我崴了脚，还麻烦你这样帮我，对不起……我……” 颜倾拍了拍他的手:“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道歉，也不需要道谢。” 顾玄玧嘴唇动了动，还没等他说话，颜倾就先一步断了他的话头:“现在也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们先做题吧，嗯？” 不自觉开始气弱的某人只得点了点头，把唐毓泽的桌子拾掇一番，又把习题稍作整理，给颜倾递了一份。 “那，那我们就做题吧。”他努力压下脸上的热度，故作淡定地说。 “恩，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还要麻烦你给我讲一下。” 颜倾坐在旁边，顾玄玧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浓黑的眉毛，还有些微卷翘的睫毛。 这个人说话时明明面无表情，语调也没有起伏，但顾玄玧就是能感受到他眼神、字句里的温柔与真诚。他从来没有像同学们说的，因做了许多年的老二而对顾玄玧嫉妒厌烦。 相反，他那么温柔。 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同样值得，顾玄玧这样想着。 “我没有那么厉害，也称不上讲解，我们就是共同探讨而已。” 顾玄玧抿起唇，然后嘴角羞涩的勾起。 如果他也能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该有多好呢。 第5章 赋茗中学是全国重点示范高中，坐落于Ａ市郊区，占地面积足足有八十万平方米，重本率也随着面积走，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名副其实的“人才摇篮”。 但相较其他名校，赋茗中学的画风又有那么点儿清奇。原因之一，便在于这儿其实是一所贵族学校——仅一年的学费就要七万元上下，若是加上各项杂费，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有十万多。三年下来便要三十多万，虽然并非天价，等闲家庭却也不会选择它。 但这所学校里除了富家子弟们，显然普通学生也是有的。而这，就要得益于赋茗中学优厚的补贴制度。 若是在高一八次大小考试中都考进前一百名，那么高一的各项费用全免。高二高三也同样如此。也正是这种补贴制度，使赋茗中学成了先上学后缴费的典型。当然，入学时是要提交存款证明的——若是免不了，又交不起学费怎么办？学校可不是搞慈善的冤大头。 这条件听起来虽难，能三年全免的人却并不在少数，几乎每学年都会有那么十几甚至几十个。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 在赋茗中学，没人会因你全免而觉得你是穷人，只会觉得你是个有真材实料的聪明人。更何况能全免的不仅有家境普通的学生，更有那些官二代权三代富N代们。 全免不只是一种手段，更象征着荣誉。 也因此，赋茗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情况。这所学校虽是富豪权贵云集之地，却校风严谨、凛然有序，什么F4这类横行霸道的人物更是一个也无。归根结底，这所学校所有学生都要参加入学考试，若是达不到标准，便是父母腰缠万贯、位极人臣也只能黯然退场。 因而赋茗的生源质量简直达到一个高度——学习好，身家好，才艺好，不少学生还长得好。别人家的孩子什么的，简直是赋茗这群少爷小姐的最佳写照。偏偏这些少爷小姐们还脾气好懂礼貌，叫人连嫉妒心都生不起来。 而顾玄玧，简直是别人家孩子中的人生赢家，人生赢家中的顶级战斗机。 论背景出身，顾家在A市绵延数百年，发迹年代可以追溯到明朝中叶。这一代的顾家更是风头无两。 家主顾煦直接把生意发展到了南美，两个弟弟一个从政，一个从军，如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顾煦的四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老大顾天瑛接了父亲在国内的位子；老二顾地璇跑去学法，如今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老三便是顾玄玧，从小天资过人，周岁不过十五，却是A市，乃至Z省高中生的领头羊；老四顾黄珬如今在Y大读三年级，却全凭着自己开了家软件设计公司。 用顾母的话来说：“我有了这么好的爸妈老公小叔子，还能有这么优秀的儿子们，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 总之，论身家，顾玄玧家是当之无愧的Z省一条龙；论能力，顾玄玧天资聪颖，标准学神，火箭一般念到高三，无论什么考试什么排名，就没体验过第一以外的名次；论性格，顾玄玧虽是有些小害羞，却也和善大气，不矫揉不造作，处事成熟可靠；论外貌，顾玄玧年龄小，所以身高还停留在一米六五，但却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身娇体软……咳。 这样的顾玄玧，简直是人形世间自走凶器！ 而这把凶器，如今把矛头对准了另一个凶器，颜倾。 颜倾与顾玄玧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颜倾不算出身贫寒，却也是靠着全免才进的赋茗。他生于单亲家庭，只有一个职业律师的父亲，母亲在他一岁时便因病撒手人寰。父亲工作繁忙，几乎没有时间管他。但他却能长成一个三观笔直、学习优秀、外貌出色的男生，这只能说明他是那个天将降大任的斯人。 至少顾玄玧这么觉得。 顾玄玧八岁就认识颜倾了。八岁时，顾玄玧这个跳级狂魔已经念到六年级，正好和颜倾同班。那时，小小的顾玄玧聪慧懂事到所有老师都无条件溺爱他。 小学生们都幼稚得很，他们发现欺负不了小小年纪便很是腹黑的顾玄玧后，便集体不搭理他，孤立他。那段时间顾父顾母都在开拓国外市场，而顾家大哥二哥在外地读大学，四哥是高中生，每天忙的不得了。所以除了管家帮佣，常常一整天都只有顾玄玧自己。 小小的顾玄玧很孤独，很寂寞，也愈发沉默。于是同学们更加不爱理会他，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而那个时候，只有班里并不怎么相熟的颜倾会关注他，帮他。体育课颜倾会带着他做体操散步，集体春游时会主动跟着他照顾他吃饭，顾玄玧收作业时颜倾会帮他搬有些沉的作业本…… 对顾玄玧来说，超人就该是颜倾这样子的。或许颜倾只是随手为之，甚至他可能已经不再记得这些小事。可对顾玄玧来说，颜倾弥补了爸爸和哥哥的缺失，让他在那段无措的时光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小学毕业后，顾玄玧不再丧心病狂地跳级，而是和颜倾升入了同一所初中，和他恰巧做了邻班。然后又一起上了赋茗高中，仍然做邻班。 但顾玄玧却从未动过拉关系和颜倾做同班的念头。这是他自己的秘密，他不想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颜倾。更何况，顾玄玧相信，颜倾会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永远逃不开。 说他雏鸟情节也好，说他痴汉也罢。 只是那棵稻草，顾玄玧一直牢牢抓到现在。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顾玄玧垂头凝思。 高一高二时，顾玄玧一如往常地暗中关注颜倾，七拐八绕不着痕迹地要到了他的手机号码，却在每次他打来时装作不认识。 直到上高三前的那个暑假，顾玄玧第一次梦遗。 然后他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看见了颜倾。 他向他走过来，对他说：“我来帮你。” 应该就是从那个早晨开始。 那天醒来后，顾玄玧没有慌乱，没有惊诧，甚至没有恍然。 他只是淡然地接受了他的性幻想对象是个男人、还是颜倾这个事实，然后决定在合适的时候，一击必中。 “怎么不做题？在想什么？” 颜倾正努力的解题，做了一会儿却发现不对劲。旁边的人根本没有动笔，只是坐在那儿望着虚空，眸光深远悠长。 他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走神了。” 顾玄玧羞涩一笑，然后埋头开始做题。 颜倾眯了眯眼。身边这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颜倾却微妙地觉得哪里不一样。 刚刚走神，或者说沉思的顾玄玧，似乎……更犀利一些？ 他又堪称专注地盯了顾玄玧一会儿，眼里带了些笑意，看得心不在焉的某人浑身发毛，他才悠悠移开目光，继续做题。 两人都是傲视群雄的数学小能手，而且思维敏捷，定力惊人。这一次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再脱离出来便是两小时之后了。只有几道题的卷纸上已经写满了公式与推论，背面都被好好地利用了起来。 顾玄玧停下笔，动了动手腕，又懒懒地伸了伸腰，然后放松地靠向高背转椅。 “唔，颜倾，我们来对对答案吗？” “好。” 俩人便头对着头，开始了漫长的交流。 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并不是解题，而是交流。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公式，都可能牵引出一个崭新的解体思路。换句话说，到了这两人这个层次，并不存在不会做的题，只有相较而言更简洁、或者更烧脑的衍推方式。 于是他们交流了将近一个小时。 但这二人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此时数学已经成了他们思维碰撞的殿堂，让他们为之兴奋又战栗。可再怎么意犹未尽，这一上午已经不可更改地翻过一页儿了。 “快下课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争取抢在他们前面。”颜倾开口提议道。 顾玄玧内心自然是用打点计时器的速度点头同意的。当然，外表看去，他是红着脸、用受宠若惊的表情同意的。 然后两人又用那个半搂半抱的羞耻姿势下了楼。 某人猥琐地表示他的脚踝得太及时了，他真是痛并快乐着呀。 下课时间是十一点半，他们慢腾腾挪到食堂时正好是十一点十分。于是二人开心地享受了一把不用排队的食堂。 虽然赋茗是贵族学校，虽然它有六个大食堂，但这仍改变不了食堂拥挤的状况。毕竟赋茗的食堂是绝对的现点现做，等的人多了，自然会拥挤一些。 等被摧残了一上午的学生们终于踏进食堂的大门时，顾玄玧和颜倾已经坐在二楼的窗边，开始享受他们的午餐了。 两人都点了三菜一汤，但不同的是，颜倾的是健康的荤素结合，而顾玄玧的……一眼望去，碧绿无垠。 顾玄玧探头看了眼颜倾面前的水煮牛肉、红烧排骨、猪骨汤、丝瓜鸡蛋饼，还有合计可能有一斤的三大碗饭，侧过头去，默然无语。 嗯，没关系的，就算他是个饭桶我也照样喜欢！ 而颜倾看了眼对面的虾仁炒西兰花、白灼芥兰、西芹腰果、西红柿鸡蛋汤，还有那可怜巴巴的一小碗饭，诧异又诡异地抬头看向顾玄玧。 顾玄玧：…… 他平复呼吸，努力不要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怎么了吗？” 颜倾：“吃那么少不饿？而且你为什么不吃点儿肉？” 顾玄玧：“不饿呀，我不爱吃肉的。除了鱼和水产，其他的我都不喜欢。” 颜倾有些诧异：“你一直都不吃肉吗？” 顾玄玧有点儿懵:“对啊……” 颜倾压下惊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劝道:“但光吃素对身体不好。你太瘦。而且，咳……。” 顾玄玧：“……不用隐藏，我知道你想说我个子矮。” 颜倾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不说话。 连尴尬都这么可爱！ 顾玄玧偷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带着些洒脱和嘲讽。 “没关系，个子矮又怎么样，还不是……” 一个个被我吊打。 颜倾突然又回过头盯住了顾玄玧，于是某人很应景地表现了一把他的小害羞。 颜倾：“你刚刚不是这样的。” 顾玄玧：？？ 是我在心上人面前太舒服太开心了吗，怎么就暴露本性了呢！而且对面那个，你要不要这么敏感啊，你上辈子难道是锦衣卫吗？ 顾玄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又不大想伪装起来骗他，便只是眨了眨眼，沉默以对。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所以当颜倾伸出手臂，隔着桌子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时，顾玄玧错愕地瞪大了眼，然后迅速红了脸庞，看起来又呆又傻。 或者说蠢萌蠢萌的。 颜倾盯了他半晌，微微地笑了。 阳光透过银杏树的缝隙、又穿过明亮的玻璃，疲惫又欣喜地铺在颜倾脸上。他的面庞是那么的温柔而深情，教顾玄玧在那一瞬间，几乎要不知缘由地落下泪来。 “你很好的。” 颜倾呓语般说道。 “无论什么样子的你，都很好的。” 第6章 自顾玄玧在颜倾手里马失前“蹄”的那天算起，和颜倾的共同学习已经进行了三天。顾玄玧表示，这三天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颜色，不一样的心情呢！ 但今天，顾玄玧却格外地阴郁。 因为他像个傻子似的期待了一上午，结果，他忘记了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休假！ 今！天！根！本！没！有！数！学！课！ 那这个无聊的上午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顾玄玧表面安静内心阴沉地随手拿了两本书，等学生走得差不多才出了教室。 看着周围同学因小假期而激动的表情，他只想说，他下午还想上课呢，你们这群不爱学习的混蛋！都高三了还想放假！想个球！ 走过高三二班的时候，顾玄玧完全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头，本来没抱什么期待，却在视线触及门口时一下子瞪大了眼，呆在原地。 “顾玄玧，等你好久了。” 颜倾正站在门口，姿态闲适地背倚木门，垂着的手里同样夹着几本书。他看着两步外正睁着大眼不自觉卖萌的顾玄玧，眼里的笑纹一闪而逝。 他握住顾玄玧的手腕拉他过来，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动作熟练地好像这样做过几十年了一样。 而顾玄玧只觉得全身都在冒热气要化了怎！么！办！ 他突然有种颜倾其实超会撩的感觉，否则他怎么能把他吃的死死的！ 顾玄玧咬着牙齿握上颜倾的手腕，把他的大手从头顶拽了下来，然后不着痕迹地多握了一会儿才放开。 “等我……有什么事吗？” 颜倾看着那乌黑的发顶，忍住想再揉一把的冲动，然后平淡地开口：“没什么，只是昨天最后一道大题我有了一个新思路。” “是这样吗？那你说说看，我们一起想一想。” 顾玄玧咽下失望，眨着明亮的眼说。 于是两人就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一路上，身前身后的学生都用“卧槽麻麻快粗来看ET／BT”的表情看着两人。没有纸笔，两人完全靠着强大的大脑，来记住大部分高三生可能根本不知所云的，自己的推算与各种数字。 但可惜的是，一直走到学校门口，两人还是没能推出最后结果。 至于为什么以这两个人学神级的超级大脑，花了十几分钟还没解开这道题——颜倾和顾玄玧表示：这道题真的很难，不信你们来做试试。 站在校门口，顾玄玧看了眼那辆非常显眼酷炫的豪车，突然问道：“颜倾你怎么回家？” 颜倾道：“附近有公交站，我坐公交回去。” “我送你回去，然后把这道题算到最后。”顾玄玧说完，发现语气有点儿强硬。他拧了拧眉，又软软地开口问：“这样行吗……？” 颜倾微不可见地勾勾嘴角。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 顾玄玧眨了眨眼，一马当先地领着颜倾走到车附近。 然后他就毫无预兆地被惊到了。 今天来接他的居然不是司机而是他家四哥啊！ 一定会暴露的！ 虽然不大想承认，但四哥的确没那么傻。自己都坦白喜欢男生了，要是四哥看见颜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话，那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他也没想瞒着，只不过在还没把人追到手的时候，他不太想让家里人知道罢了。 顾玄玧回头看向颜倾，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开口：“今天来接我的不是司机，而是我四哥。但他人很随和的……没关系吧？” 颜倾颌首。 没关系，一个大舅子都搞不定的话，他也就不用混了。 于是顾玄玧拉开后车门，颇有风度地让颜倾先上，然后自己才上去。 顾玄玧系上安全带，又殷勤地帮颜倾把安全带扣上，嘴里还带着惊讶地问道：“四哥！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你不忙吗？今天没有课吗？公司没事吗？” 顾黄珬嘴角一抽。 这问法怎么这么奇怪，有一种顾小三儿非常不想看见他的错觉…… 不，大概不是错觉。 顾家老四微微眯起眼，似有若无地打量顾小三儿身旁的颜倾。 “怎么，难道小玧不想见我吗？” 顾玄玧：“怎么会呢四哥。” 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 “小玧不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吗？” “哦，四哥，这位是邻班的颜倾，我们刚刚在做数学题，但还没导出结果，所以就想着把题算完，然后顺便送他回家。” “颜倾，我四哥年纪比你大，你也可以叫他‘四哥’的。” 顾黄珬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玄玧一眼，然后才对颜倾说：“就是这样，叫我四哥就行了。” 颜倾点了点头，道了声“四哥好”。 和小三儿不一样，这孩子还怪安静稳重的。顾黄珬心里想着，然后开始与颜倾闲聊。 “那颜倾同学家在哪里呢？” “我家在西江区柳前巷街27号院。” “这样？我正巧以前去过那里。二哥有个前辈正好住在那个大院里……哎，你也姓颜，你听说过颜琅吗？” “颜琅正是家父。” “这么巧啊！颜先生和我家二哥可是好朋友。我二哥最近正劝你父亲到我大哥那儿做法律顾问呢，可颜先生还没同意。要是你回去能劝劝你父亲就好了。” “家父的事我不大了解，我回去会试试看的。” “那可就拜托你啦。” 顾玄玧冷眼看着两人交流，默默泛酸。 终于，他感觉对话可以告一段落了，便马上开口：“四哥，你专心开车，先往颜倾家里去吧。颜倾，我们继续算题吧。” 颜倾配合地侧过头，眸光温柔：“好。” 两人仅仅是对视，便似乎有种淡淡的情意流淌着，叫人不易察觉地心情舒畅。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的顾黄珬：“……” 妈的，心塞。 第7章 顾黄珬现在十分心酸。 顾小三儿你敢不敢多看我一眼！你敢不敢把你的眼珠子从旁边人身上捡起来！你敢不敢不要动不动就脸红动不动就眨眼卖萌！ 顾黄珬嘬着醋瓶子，一脸便秘之色。但后面那两人已经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那道大难题了，那真真是半点注意力都分不出来。顾家老四也只能可怜地，酸给自己看了。 不过到现在，顾黄珬完全可以确定，这位颜倾就是自家弟媳……或者应该，有更大的可能是……弟婿。 想到这儿，顾黄珬更酸了。 顾小三啊顾小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你就看着害羞，其实一肚子坏水！就算以前不知道前两天我也看透你了！妈蛋那天你居然录音了，还堂而皇之地当成手机铃声！要不是周三你把手机忘在沙发上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说你不是故意的真是打死我都不信！ 小时候背的那些黑锅总算找到原主了，亏他以前一直以为是二哥那个狐狸！ 唉，你说从小就奸诈腹黑的那个倒霉孩子，怎么就这么主动、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出去了呢，看现在这小表情小姿态，估计还是个对人家百依百顺要啥给啥的贴心小零…… 养了这么多年，还没长大呢就惦记着和别人跑了，真心酸呐…… 顾黄珬幽幽叹了口气，侧耳时正好听见顾玄玧说：“颜倾你真厉害，你怎么想到这个思路的？” 顾黄珬：…… 心塞的简直要心肌梗塞了。 真是够了！就这么一道题你说自己没思路，得和别人一起商量？你丫蒙谁呢，我都会你还能不会？！你智商高的十一那年就有人求你进Y大少年班了怎么可能连这都不会算！ 还借着算题的由头送人回家？借口简直烂的透顶！这么多年下来就没见你和谁关系好，在你嘴里连朋友俩字都听不到，更别说殷勤地送谁回家！ 明显就是另有图谋！ 顾黄珬哼了一声。 要不是今天他突发奇想来接他回家，这小崽子一定是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 顾黄珬又哼了一声。 然后他悲伤地发现，根本没人搭理他。 爹不疼娘不爱，又哥不管弟不看的…… 他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寂寞呢？ 妈的，他要报复社会！ 于是顾家老四悄悄地，悄悄地，往下踩了踩油门。 两个人终于把题解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顾……玄玧……”颜倾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里隐隐透着两分纠结。 别人可能感受不到他的犹豫，但顾玄玧身为一个隐性斯托卡，自然是完美地捕捉到了。 于是他抿唇一笑：“别那么生疏，叫我小玧就可以的，大家都这么叫我。或者……叫我阿玧也好……” 前面开车的顾黄珬再次克制不住地哼了一声。 “阿玧。”颜倾很是配合，十分深情地叫出这个名字。 顾玄玧觉的他的脸一定又红了。 于是他……开始转移话题。 “颜倾，这次数学竞赛是在我们学校举行吗？” “不是，是在B市的B市一中。” 竟然是在B市一中？！顾玄玧愣了愣，然后在心底乐开了花。真棒！B市的话，走高速怎么也要两个半小时！这意味着下周三那天，他会有至少半天与颜倾在一起！ 顾玄玧觉得自己要上天了！ 然而这时候，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顾玄玧：？？？！！！ 这不对！不可能这么快的！ 他明明算好了时间，解完题也至少还能聊十五分钟的！ 可他才刚说了两句话！！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用眼神凌迟顾黄珬。 顾黄珬说，我看不见。 顾玄玧：！！！！ 就在顾家老三老四互相用眼神厮杀的时候，颜倾已经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拿上书本，准备下车了。顾玄玧一惊，也立马跟着下了车。 “要去我家坐坐吗？”颜倾看向从车另一边下来的顾玄玧，问道。 顾玄玧怎么可能不想去呢！ 可以见到颜倾的家，摸到颜倾的床，可以用颜倾常用的杯子喝水，还可以坐在颜倾的书桌前和他一同学习……想想就要窒息了！ 但是，有他四哥这个硕大的电灯泡和拖油瓶在……顾玄玧转头瞪了一眼蹲在车里正猥琐地偷窥的顾黄珬。 他挨挨蹭蹭地凑到颜倾身边，心里羞涩高兴堂皇可惜失望，简直是五味杂陈。 “不啦，今天……今天不大方便，改天好吗？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颜倾微微勾起唇角：“你想什么时候来都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看着顾玄玧仰视他的小脸蛋又渐渐染上晕红，突然问道：“我记得你家有兄弟四人，怎么你称呼——”颜倾指了指驾驶位，“他‘四哥’呢？” “哦，这件事说起来还挺玄乎的，是个很长的故事呢，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等明天见面后我再讲给你听，好吗？”顾玄玧满眼期待地仰头望过去。 一双小动物般湿漉漉黑亮亮的桃花眼，微翘的鼻头，因紧张而抿起的双唇，皙白的皮肤，泛红的脸蛋，带着年少的青涩与雌雄莫辩。 还从未见过这样纯稚的顾玄玧，颜倾一时看呆在那里。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尖。 顾玄玧愣住了。 颜倾也愣住了。 一时安静。 只有顾黄珬在车里怒吼：“妈蛋你敢动手调戏老子弟弟！！老子要砍死你！！！” 只可惜，没人听见。 第8章 顾玄玧只呆了一会儿，便以他非同寻常的反应速度回过神来：你摸我！那，那，公平起见……我当然也要摸回去！ 于是顾玄玧伸出罪恶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了一下颜倾的鼻子。 然后他放开手—— 那高挺的鼻子居然红了！ ……原来我用了那么大力气吗？ 啊……这个……大概是刚刚太激动了吧。 顾玄玧悄咪咪抬起头，瞄了眼颜倾，发现对方不仅鼻子，连脸也红透了。 好，好可爱！ 虽然稍微有点儿心虚，但颜倾鼻尖红红的，真的好可爱啊！要是以后两个人在一起，搬家搬到北方，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就能天天看到这么可爱的鼻子呢……顾玄玧开始无知无觉地痴汉。 而颜倾被揪了鼻子后就不由自主开始发呆。 这个人还是那么小气，每次捏他他都非要捏回来，炸着毛还一肚子坏水儿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好想揉一揉亲一亲做一做！在顾玄玧不知道的地方，颜某人也在默默痴汉着。 “咳！咳咳！”看周身绕着粉红气泡的两人还在不知疲倦地对视着，顾黄珬终于顶住虐狗万钧之力，咳嗽了一声。 颜倾和顾玄玧两人都瞬间醒了过来，努力装出“我没有脸红我没有发愣我也没有痴汉更没有想一些诶嘿嘿嘿的东西”的淡定样子。 “那个，阿玧，我先上楼了，明天见。” 顾玄玧脸上犹自带着痴汉又呆萌的表情，有些可惜地点了点头道：“好，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等快到顾家所在的两凤山时，顾黄珬才一本正经地问：“小玧，你是认真的？” 顾家小三难得卸下以往那副腼腆纯稚的表情，平常漾满笑意的脸变得清淡而冷漠。“四哥，知道我为什么小学之后便没再跳级吗？” 顾黄珬听懂了言下之意，眼皮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掀了起来，一脸“卧槽那时候你才几岁啊你他妈就春心萌动了”的表情。 顾玄玧带着点得意和狡黠，唇角只轻轻一勾，便像极了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正在慵懒地用前爪拨弄脚下的猎物。 “就是因为他。除非我不再喜欢他——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这一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你知道的，四哥，我就是这样。属于我的，我永远不会放手。不是我的……哼，若是我想要，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会不属于我。” 顾黄珬只觉得自己身后有股浓郁的鬼畜气息弥漫开来。 嘤嘤嘤二哥我错怪你了，你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在小时候让我背锅呢，一定都是身后这个臭小子干的啊！ 不过，看着自家双商都很在线，没事儿还会爆表的自家弟弟，他有点儿想给颜倾点根儿蜡……不，还是不点了，被我弟弟霸上那是他的荣幸！ 临下车时，顾玄玧言笑晏晏地盯着顾黄珬，然后轻声说：“四哥，今天的事情，可是个秘密哦～如果你说出去……” 顾家小三笑得羞涩无比，却是手指并拢，杀气四溢地轻轻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顾黄珬：…… 我在这家里的地位，估计比贵宾都不如…… 这厢，颜倾爬上十三楼，略微气喘地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而那个据说要出差一周的、在人前温文尔雅人模人样的颜琅律师正穿着扣子都扣错了的居家服，满脸笑意。 颜倾有点儿诧异。 “爸？不是说要出差一周？今天才……第四天。事情都办完了？” 颜琅微微一笑：“先不说这个，儿子，刚刚谁送你回来的？” 颜倾霎时浑身僵硬：“……” “而且，距离我看见你进楼门口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就算是爬上来，也不用这么久吧？” 颜倾默默垂头，在楼道里平复了一下蠢蠢欲动这种事他会说出来吗…… 幸好今天阿玧没上来，他还没告白呢，可不能让他这腹黑老爸先在人家面前捅破了！ 在腹黑的大灰狼颜琅面前，自认八百年也干不过人家的颜倾决定坦白从宽。 “刚刚是顾玄玧送我回来的。” 颜琅有点儿惊讶。方才距离远有些看不清楚，不过是直觉气氛不大对，才多看了几眼。搞了半天，原来对方是个男孩子，还是阿璇总挂在嘴边儿的顾家老三。真是的，亏他还以为自家木头似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呢。 于是颜琅的声音带了点漫不经心，边说边往屋内走，最后没正形地歪在沙发上：“嗯，他是你同学？” 颜倾脱了鞋子关上门，走过去坐在颜琅对面，咬咬牙道：“他是你儿媳妇。” 颜琅:“噗！！！” 颜大律师一口咖啡喷到了……两腿之间那言不可说的地方。 天，太蠢了，简直惨不忍睹。 颜倾抽抽嘴角，心里那点儿小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父子俩面面相觑一会儿，最后还是颜倾先开口道:“咳，没事儿我就先回房间了。” “哎你等会儿！……你，你等我理一理。” 颜倾只好坐在沙发上等他父上大人理清楚。 于是颜大律师开始理。 他刚成年的儿子，说给他找了个儿媳，那个儿媳还是男的！不仅如此，那个男儿媳还是他喜爱的后辈的弟弟，那个被大富大贵的顾家人宠上天的老小！ ……不行，他好像理不清了。 第9章 颜家父子俩各据沙发一脚，相对而视。 当爹的表情严肃，当儿子的表情虽然也很严肃，只眼里闪烁着可疑的光芒。 颜琅：“咳。” 谈正事呢！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看我！看我啊！你不看我我们谈个毛！ 颜倾：“咳。” 嗯嗯看你看你，你快说。 颜琅：“你真的喜欢顾家小三儿？” 颜倾正色：“是。我喜欢他。” 颜琅拧了拧眉：“那他呢？他的想法呢？” 颜倾眼神飘了一下：“他也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我们两情相悦嘿嘿嘿～” 颜琅：“……呵呵。” 颜琅拒绝和你交谈，并狠狠地踢了面前的狗粮一脚！ 颜倾看自家老爸表情不大好，终于收起了诶嘿嘿嘿的心思，轻咳一声道：“爸，你放心吧，我们不会乱来，我们会很好的。” 颜琅哼了一声。 “你拿什么和我保证？” 颜倾微微一笑：“未来。” 颜琅：“……” 手好痒！好想揍这个小兔崽子！ 那边颜家父子正互看不顺眼，这厢顾黄珬已经果断和大哥二哥告密了。 开玩笑！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大哥二哥，以后暴露了是想死还是想死！在铁血手腕顾大哥和白皮黑心顾二哥面前，顾小三明显段数还不够，不卖他卖谁？！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顾家老四仍然决定最近一年内都远离那个小混蛋，绝对不和他独处！三米之内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告密之后，顾大哥和顾二哥的表情正如顾老四所料：誓与包公试比黑！ 但出乎预料的是，大哥和二哥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按耐了怒火，直到第二天—— 相较其他高中来说，赋茗高中的休息制度还算宽松。周末只两个上午有课，下午晚上可以休息。 于是，中午时分，当顾玄玧拉着颜倾，准备重复昨天的行程时，赫然发现…… 车里坐着顾家老大老二和老四。 而他们的表情与不久前的一天如出一辙，都是这样的。 o(一︿一+)o，o(一︿一+)o，o(一︿一+)o。 顾玄玧：！！！ 颜倾：！！！ 二人心里不约而同蹦出三个字：暴露了…… 顾玄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他动了动，最终鼓起勇气拉住颜倾的手，侧头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虽然神情还算镇定，但颜倾仍能轻易发现他眼底的紧张。 其实颜倾也紧张得不得了。虽然他自觉有过一次经验，但……紧张就是紧张！告白什么的，见家长什么的，再来多少次都平静不下来！ 但他也知道，若他紧张，顾玄玧只会更甚。毕竟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正式表白。 而且，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也喜欢他吧？ 想到这儿颜倾没忍住，笑了笑。他攥紧顾玄玧的手，另一只手拨了拨他的头发。虽然舍不得顾玄玧担心紧张，但他……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想听他亲口说喜欢他。 想听他亲口说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上辈子是我先喜欢你的，这一辈子，我想听你先对我告白。 颜倾温柔地看着顾玄玧，不老实的手仍在他脸上徘徊。一会儿揉揉他的头发，一会儿捏捏他的耳垂，一会儿又掐掐他的脸，弄得顾玄玧面色晕红，像他最喜欢的车厘子的颜色。 而车里的顾老大顾老二顾老四已经快炸了。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 就在他们克制不住想冲出来和拐走弟弟的人渣一决胜负的时候，被发觉他们意图的顾玄玧一眼瞪了过去。 顾家三个傻哥哥：嘤嘤嘤…… 而这边顾玄玧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他把正在自己脸上作妖的手握在掌心，抬头看着颜倾的眼睛。那双眼清澈又温暖，流淌着细碎的光。 他微微笑开：“颜倾，我喜欢你。是想上你的那种喜欢哦。” 颜倾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里愈发温柔，缠绵的情意倾泻出来，拢住眼前的、他疼爱了两世的珍宝。 “那你猜，我喜欢你吗？” “我这么好，难道你会不喜欢我？” 看着颜倾，顾玄玧狡黠地笑了起来。 “不喜欢我你会搂着我上楼？你会给我脱鞋敷脚踝？而且我今天才听宋老师说，每次数学竞赛给我打电话的事情其实是你主动揽下来的……” 顾玄玧的语气充满戏谑，颜倾的表情越来越无奈，最后宠溺地笑道：“是啊，我们阿玧样样优秀，学习好，长的好，性格好，我早就喜欢上了，只是害羞才一直没能说出口。结果我只敢暗搓搓地对你好，连话都不敢和你多说，就怕你这个学霸会猜出我在想什么。” 顾玄玧本来听的很开心，结果越听脸蛋越红，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就只好满面晕红目光潋滟地听颜倾说情话。 颜倾心想：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根本不是我害羞而是你的年龄啊……虽然我们是老夫老妻了，但我回来的时候你刚八岁，现在你也才十五，我若是下手太早和禽兽有什么区别！虽然现在也很早，但毕竟阿玧开窍了……这次可是他先对我告白的而不是我哦嘿嘿嘿嘿…… 于是顾玄玧一脸疑惑地看颜倾痴汉笑。 ……算了，他就算痴汉我也喜欢！ 这时候，周围已经熙熙攘攘地聚集了很多人。 顾玄玧看了看边上伸长了脖子的不知名路人们，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抓住颜倾的手打算上车。 看什么看，没见过年轻人谈恋爱吗！ 车上，又是另一番风云了。 顾家老大面无表情。 顾家老二官方微笑。 顾家老四……缩成鹌鹑。 因为顾小三的目光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凌迟他。 顾家老大咳了一声。 “咳，小玧，介绍一下吧。” 顾玄玧勾起嘴角，笑容霎时点亮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倾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顾天瑛，这是我二哥顾地璇，这是我四哥顾黄珬。我们家是按照天地玄黄这个顺序来起名字的。我本来应该是最小的，但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我妈妈去求了高人算命，算出我如果行三，以玄命名的话，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 “没想到这样改了之后，我真的好起来了！感觉很神奇，我其实都不信这个的，但这之后我就宁可信其有了……” 颜倾耐心地听着顾玄玧絮叨，手紧紧握着他的。 顾家哥三个在旁边咕嘟咕嘟地冒酸水。 最后，大哥受不了这股被狗粮狂砸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道：“……小玧，我是让你给我们介绍一下他。” “哦～” 顾玄玧故作恍然大悟状。 “可是，你们不是知道了吗？刚才你们都看见了呀，我对他告白了，他是我男朋友。” “……” 大哥&二哥&四哥：妈的！再听一遍也还是好心塞！ 顾玄玧心里其实明白，但这不妨碍他生气！ 哼，幸好我今天告白成功了，否则你们就等着被我折腾吧！ 颜倾在一旁也看得清楚。 不过是可爱的人又开始可爱地耍性子而已。 他的柔和与爱溢满了双眼，他伸出手，顺了顺顾玄玧的头发。 如果上辈子，他也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该有多好…… 不过，我回来了。 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他只要一直，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就好了。 会有更多的人爱他的。 第10章 最后，顾家兄弟的棒打鸳鸯还是不了了之了。 实在是，这两个人，太黏糊了！！ 他们看不顺眼！！ 不，他们一眼都不想看到那两个人！ 反正，孩子大了，他们想拦也拦不住。真的拦的话他们可爱的小弟大概会暴走—— 不，不能这样。 不是怕伤害到他，我们是怕这个小恶魔伤害我们啊！（顾黄珬语。） 顾黄珬还记得上次这个小恶魔暴走时，从太爷爷到小外甥全家不得安宁的样子…… 太可怕了！ 而且，连爸爸妈妈都不打算管了，他们哥几个难道就管的起了吗？ 虽然心塞到不行…… 可那个颜倾也是个好孩子，家里也不容易。他们可是和善人家，故意作弄人家这种事又做不出来。 还能怎么办呢…… 可怜我这一颗老父亲的心哦。 顾黄珬靠在沙发上，看着已经登堂入室被顾妈妈顾爸爸嘘寒问暖的某个少年，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 顾玄玧正投喂颜倾，听到这声叹抽空瞪了他一眼。 顾黄珬：“……” 我他妈仿佛是后妈生的！ 而要说对顾玄玧的恋爱人选最震惊的，不是顾家父母也不是顾家哥哥，而是隔壁的那个数学老师…… 唐某：“我把全班的女生过筛子似的过了四遍！所有有可能的都想了！！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顾小三真的是时代的弄潮！” 顾玄玧乖巧地说：“老师，是您是时代的吊车尾啦。” 唐某：“……” 原来那个一句话害羞两句话脸红的顾小三在哪里！把那个顾小三还给我好吗！ 三个月后。 高考顺利地结束了。 赋茗中学出了两个全省前十，其中一个是全省第一，另一个是全省第九。 于是顾玄玧拎着学校发的表彰证书X2，一步三晃地走到某唐姓数学老师面前，拉长了声音说：“不是说谈恋爱影响成绩吗，唐老师？” 唐老师：“……” 唐老师：“滚滚滚滚滚！别在我眼前晃悠！快滚去北京读书吧你！” 顾玄玧笑嘻嘻地收起证书，拉过旁边正无奈地看他的男朋友，对唐某做了个鬼脸。 顾玄玧：“唐大哥，这就是我男朋友啦，他学习超级好，长得也超级好看，性格也棒得不得了，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影响学习，只会越来越好啦~” 唐某：“……” 顾玄玧：“还有，唐大哥，你是不是都三十多啦？我妈妈今天还问我你的年龄，她正在思考要不要给你相亲呢~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大哥呀？要不我叫你……唐大嫂？” 唐某：“……滚吧！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既然毕业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顾玄玧看着唐毓泽红透的耳根，笑弯了腰。 颜倾看着这个仿佛被按了什么不得了开关的顾小傻子，无奈又好笑地把他拢在怀里，防止他跌在地上。 看着他和唐毓泽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嘴仗，颜倾只是欣慰又开心地笑。 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阴郁、冷漠、孤独，只有在见到他时才会微微露出笑意的顾玄玧似乎真的不见了。 如果他能看到现在的他，也会为自己庆幸吧？ 他有了一个崭新的人生。 不再痛苦，不再绝望，人生只剩下欢欣与繁华。 我也会努力—— 呵护这一株历经两世，才艰难地开出的花。 寒冬消逝，花开此时。 愿我与你，唇齿相依。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顾玄玧也是上一世的顾玄玧，也未可知。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