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之燃冰》作者:望楼兰 文案: 杨心悦选了个冷门体育项目,花样滑冰。 又选了这个项目里,一个人不能掌握未来的项目,双人滑。 在十六岁那年,跟她搭档了两年多的选手弃了她。 她的体育之路即将中断。 重新寻找搭档后,她立誓要把搭档发展为恋人。 于是,微博上,常常有她花式秀恩爱。 1.花滑跟恋爱一样,牵手只是入门! 2.双人滑少女没有了搭档怎么办?抢个男单选手作搭档。 3.成年了,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内部消化一下,最快最有效果的方式是“杀熟”! 4.呵呵,心悦伸出小小手,牵住单滑男神有没有。 5.别人恋爱都是偷摸的,我跟他的爱情,光明正大啊。 (以上言论均为戏言,谁信了谁是傻子) 某日,凌骄阳@了杨心悦,只发了一句话,“忍无可忍。” 杨心悦摸脸望天数秒,回了一句:“那就无需要忍。” 一夜过后,杨心悦看到微博上盛传一张她和凌骄阳结婚照。 她:“不是我传的。” 他:“知道。” 她:“P的,绝对是P的。” 他:“嗯……我P的。” 她:“当真?!” 他微笑:“怎么?想始乱终弃!” 这是一个,行动多于语言的花样滑冰少女追求理想与爱情的故事。 一句话简介:女追男先牵手后恋爱 内容标签: 竞技 励志人生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心悦;凌骄阳 ┃ 配角: ┃ 其它:青春热血成长 第1章 捉虫 【杨心悦,快来滑冰场,你的小金龙又在找搭档了!】 视频通话里,传出一声类似间谍有声小说里,特有的压低嗓音。 杨心悦正在窗台前,雷打不动的做着十年如一日的晨练——压腿。 她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里的画面,停了一秒,随后面无表情的换了另一条腿,下压。 【你说话呀】手机那端的李香忿然的提醒她。 杨心悦心里默数到一百后,才悠悠把腿放下,转到镜前,仰头,双手抬起,摆了一个起跳姿势。 【晕死,你还有心情练习,眼看你的】本来要说“暗恋”两个字的李香,想想还是不要在人旧伤之上再添新痛,换成【战友要被人撬走了……】 杨心悦跃起,腾空,落下,脚后跟先落地,小晃了两下,还是没有站稳。 手机呱噪个不停,里面的背景音乐骤然响起,熟悉的前奏——《不可替代》,刺激着她的耳膜。 杨心悦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拿起按下免提,嘴巴凑近,镇定自若的吐出一句【双人滑换搭档很正常】 【这分明是捧打鸳鸯!】手机的主人吼完,镜头摇晃,屏幕的图像平移180度。 画质不高,但能看清一男一女正以燕式步翩翩滑过冰面。 从两人配合默契的程度看,不是第一次合练。 只是一闪而过,她也认出对方——彥燕飞。 彥燕飞,八岁参加少年组的业余女子单人滑比赛,一年后便直接进入了精英组比赛。 在国内排名一直在十名左右徘徊,最近的一次的俱乐部联赛里,进到第六名。 但这也是她努力了五年的结果。 哦,原来她放弃了单人项目,改双人滑了。 在国内花样滑冰的女单与男单选手,有不少无法取得好成绩,便会在十三四岁时改滑双人滑。 而他们在转为双人滑后,成为了原本练习双人滑选手的最大竞争对手。 出色的个人身体素质,能胜任各种旋转跳跃的高质量动作,他们的优势天生就比双人滑选手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怪不得李香着急忙慌的给她通风报信。 不过,在杨心悦看来,有这样一个竞争对手,输了也不算冤。 今天燃冰俱乐部上午检修,看来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杨心悦定定看了一眼,转到桌前翻了翻日历,看到上面用红色圈出的十二月二十五号,目光微微一侧,床头放着她刚准备好的礼物。 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低语着,“看样子,是送不出去了。” 不由神色黯然。 在她几近听不到的一声轻叹后,回复了李香三个字【还有事】 【没有……就是那女的没有你好看,技术也比你好不了多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杨心悦回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要拆对我是特别能理解的,怎么搞得很地下活动一样,唉唉唉……其实换谁都不喜欢一个熟悉了两年的人,突然间去牵别人的手……】 李香为杨心悦抱不平。 谁说不是呢? 就是养的小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朝夕相对,也能日久生出习惯性依恋。 【队里传你早恋!所以肖教头就对你下狠手了!】 【!!!】 【哦】杨心悦不想解释,心想,真瞧得起我。 【是呀,所以弄来一个技压群芳的主】 【她算是一个技术流】杨心悦眼皮跳了跳。 【技术流,技术流有什么了不起,谈恋爱又没影响成绩,凭什么……为什么要换你,为会不换钱金龙……呀!】 李香的声音突然变调,镜头里出现一张猪腰脸。 【跟谁说话呢】 是肖教练的声音。 一秒后,手机归于平静。 杨心悦的搭档钱金龙,燃冰俱乐部里的双滑选手,在去年全国花滑大赛少年组时,曾跟杨心悦一起拿过一次第三名。 这次她受伤休养中,他已经第三次在选新的搭档了。 用李香的话说,这是个朝秦暮楚的主。 双滑队员让人误会成情侣关系,会从两个运动员成为搭档开始,就埋下一颗名叫“流言蜚语”种子。 有些几个月,有些几年,有些长达整个职业生涯。 要想这种流传消失,几乎不可能。 每次杨心悦想用搭档两个字,代替情侣这个词时,总被执着的“花粉”们,举出一堆赛场情侣的例子加以反驳。 她跟钱金龙的名字在非官方花滑情侣榜第三名,还时常有她的花粉在下面跳脚叫着,让他们俩一起坚持到进入成年组,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恋爱了。 恋爱? 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他们俩的身上? 她觉得没有,但有人觉得有,她就没辙了。 双滑竞技,禁止恋爱! 她在微博置顶了这句话。 收效甚微。 至少教练没有把她的声明当成事实。 换人,已成定局。 第二天,杨心悦被通知回俱乐部。 她经过长长的光荣廊,停住。 她和钱金龙比赛获奖照片挂在显眼的位置。 路过时,杨心悦手指在上面摸了摸,停在自己的奖牌上面。 什么时候换个颜色?这句话是钱金龙在赛后对她说的。 她说只要等到第二年,就一定能换。 讽刺啊。 第二年未到,他已经换了搭档了。 身后气氛有些不对,空气里平白飘来一阵香水味。 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转头,一张明艳的脸正讪笑看着她。 被人群围拱的彥燕飞,从耳朵上摘下玫瑰色的耳塞,眼尾扫过杨心悦。 她的目光匆匆在光荣墙上划过,在杨心悦与钱金龙的相片处顿了顿。 “她就是杨心悦。”有人小声介绍。 “哦,差了点。”彥燕飞冷淡的回应。 “当然,她不能跟你比。” 彥燕飞双眼望天,“我是说这射灯的光不应该用白色的。” 每一张相片上方都有一盏射灯,白光打在相片上,让人莫名升起一股荣誉感。 就是这种人前的虚幻让人产生快感与动力。 杨心悦默默转身。 “她的相片有什么好看的。”有人狗腿的说,“以后你的相片挂这,才能让俱乐部收更多的学员。” “当然,你们这硬件条件还行,就差一张冠军的相片。”彥燕飞终于脸上有笑意,目光掠过杨心悦的背影,带着看到落败者逃走的奚落。 刚还吹捧的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如见天仙的几个男生们,热络的脸上凝固出一丝尴尬。 “没事,今年圣诞节,就能挂上。”彥燕飞安慰的道。 燃冰俱乐部,一日不如一日,招来的学员不断的流向名气更大,拥有更多人气花滑选手的俱乐部。 杨心悦跟钱金龙全国第三名,已是开馆以来,取得的最为拿得出手的成绩。 彥燕飞说能换下她杨心悦,他们信。 毕竟,杨心悦负伤在脚。 只要是滑冰的都知道,伤哪都好说,就是不能伤脚。 脚受伤,训练随即中断,从此可能永远别想上冰。 不过,换成冠军的相片,还是在不到四个月内的时间里,那跟想吃天鹅肉的癞**是一个结局,要么在泥巴里恬不知耻呱噪的活,要么上天被一巴掌拍下凡间后,摔成五马分尸的死。 “怎么不相信我?” “……” 她要证明自己。 杨心悦推门而入,教练的座位上空着。 她来早了。 准出去等,看到了挂在屋内的比赛服。 蓝色的天丝绒,亮度极高的水晶石缀在一尺长的裙摆边缘,这套衣服是她的战衣。 告个别,至少她没有辜负这套衣服。 “杨心悦,有事吗?”肖教练站在门口。 杨心悦手缩了缩,垂到身侧,过了一会问道:“我能再穿一次蓝羽吗?” “……” “这是比赛服,按规矩只能赛前一天交给参赛队员。” “我知道。” “别急,还有三个多月……” “是吗?我还有机会?”她了然的看着肖教练。 肖教练点头,说不清是为了安慰受伤的她,还是因为别的。 “……” “只穿最后一次。”她比谁都清楚,肖教练口中说的机会,不会留给一个不能上冰的人,她只有这一个要求。 肖教练面有难色。 算了吧。 为难的不只是教练,还有站在门外的钱金龙。 透过门缝,她看到一双天蓝色的网眼鞋,停在那。 她本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但外面很安静,好像并没有听到里面的人正讨论的事。 而,门没有征兆的开了,有一瞬间她以为进来的是心底所想的那个人,目光亮了亮,接着很快暗淡下去。 彥燕飞几步走到比赛服面前,捏了捏裙身,“这个尺寸,还得再改小点,我没那么胖。” 杨心悦比彥燕飞矮了五公分,体重相同。 这几个月养伤,杨心悦胖了五斤。 比赛服不比训练服,都是量身定制,一套服装少说十来万。 普通的非职业花滑选手,都是由俱乐部提供的,离开时,赛服不能带走。 就算是哪个家里有钱的选手,也不会自己出钱定制比赛服。 毕竟他们的钱,宁愿砸在请教练和编舞,这些极为重要的环结上面,也不愿意花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穿上比赛的,几片布料上面。 “三个月后再说。”肖教练不想把事做绝,改了衣服,等于把杨心悦直接推出花滑界。 “三个月后?”彥燕飞不解。 “对,改赛服不难,十二月才比赛,等到那时也不晚。”他看向一旁默不出声的杨心悦。 算是作为资深教练的战略考量,他不能把事做绝了。 “教练就是教练,从不打无把握的战。”彥燕飞恭维的说。 她的话是对肖教练的说的,目光却投向杨心悦。 杨心悦明白,俱乐部为了比赛高薪请来了彥燕飞,但不代表这三个月内不会产生变数。 肖教练他要为这个变数多留下一条路。 她笑了笑:“意思是三个月后,我也能参加比赛吗?” “作为替补。”肖教练折中的说。 哦,替补? 这是要钓着她,以备彥燕飞出事后,她给补上吗? 她心底又笑了笑。 “同意吗?”这是肖教练在老板那争来的最大的让步。 “我有得选吗?”杨心悦反问。 “这是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肖教练。 杨心悦没有说话,她不说话时代表拒绝。 “如果你不同意替补,那以后都不能来燃冰俱乐部练习,这是俱乐部的规定。” 每个花滑俱乐部内,会养极少数能参加国内比赛的选手,这样赢得比赛后,可能拿这些选手做活广告。 由此招揽更多的花滑爱好者加入俱乐部,只有这些慕名而来的花滑者不断涌入,才能让俱乐部得以生存下去。 毕竟,这项运动,比起弹琴练曲什么的都要艰苦百倍不止。 而且这项运动退出的永远比进入的多,大浪淘沙后,能冲入全国比赛,还能得到名次的凤毛麟角。 杨心悦算是燃冰旗下的一颗新星。 但受伤失去上冰能力后,无论曾经有多璀璨,现在都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她至少一个赛季不能参赛。 养着她,等于吃白饭。 这就是体育竞技,光芒万丈只是瞬间,荣光即逝之后是黑暗。 “我退出。”这话杨心悦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什么?” “肖教练,双人滑是不可能有替补的,要么一起训练,要么换搭档。” “当然。”肖教练点头,他的目光转向彥燕飞,她的两周跳技术比杨心悦更好,又是单滑选手实力更强,只是…… “杨心悦,看你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伤没有好,就好好养着吧。”有人插嘴。 “你……”肖教练沉着脸,扫向发话的人。 彥燕飞手指勾着“蓝羽”,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继续说:“总不能让我的搭档一边跟我练习,一边还有私心杂念,到时上冰后一个不小心,分了神,摔倒受伤什么的,损失的是俱乐部。” 肖教练不好再说什么。 “我宣布退出燃冰,你们不用出违约金。当然,我希望俱乐部也不要找我的麻烦,我们算两清了。” 杨心悦说完转身。 走到门口,拉开门时,人群中一个人影匆匆忙忙躲闪而过。 其实不必躲的,她已经看到了他的鞋子。 “杨心悦!”肖教练皱眉叫了一声,“你打算放弃了吗?” 杨心悦侧目,喉咙哽着什么,最终没有说话,心底道“不,我没有。是你们先放弃了我”。 彥燕飞恐在生变,急叫住她,“别去找钱金龙,他不会再等你三个月,你好得了,他也等不起。” “你又不是他。”杨心悦手握门把手。 “是他要我告诉你的。”声音带着讽刺。 原来如此。 彥燕飞能知道这么细,看来他们两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告别都让人代劳,这算什么? 呵呵,好坏也是一起奋斗过的战友。 怂人呀。 杨心悦不再留恋,推门而出。 从冰场走到俱乐部的大门,五分钟路程,她每次都一秒不差,今天迟了八秒。 那八秒,是她走到冰池内,趴在地上,跪下,虔诚无比的亲吻了脚下,冰冷的五公分厚的冰面。 零下5度的冰,比某些人的心要暖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双人花滑选手牵手的瞬间像极爱情。 但在国内,双人滑选手数量极少。 作为双人滑选手,换搭档,其实意味着很难成为世界级顶尖高手。 每一对双人滑选手能成为世界冠军的,他们一起相处的时间,超越了跟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长度。 孤独,伤病,长年只能一人相对的单调,除了对花滑竞技的热爱,更多时候是两人彼此扶持与鼓励。 第2章 从俱乐部回到出租屋后,杨心悦把自己锁在宿舍里七天。 暑假,同学们都回去了,只有她还在学校。 在七天里,除了喝水,打开电脑,放一些矫情的婆媳大战剧,以示自己还活在人间,不得以搞出点动静外,她都很安静的坐在床铺上。 坐累了上~床睡觉,睡累了再起来压压腿,做做跳跃动作。 生活状态一切如常,跟养伤的训练没有两样。 她觉得人生第一次身体力行的领悟了一个成语——行尸走肉。 死亡的“过去”,在心里祭奠了七天,算是人间所说的过了头七,一切转世投胎,重头再来的皆可以。 她洗了个澡,仔细的在脚踝上裹上固定带,穿戴好一切,打开了跟她一起挺尸的手机。 手机屏亮,一切恢复如常。 信息比平时多了些。 她都没有看,直接删除。 转眼,手机那头的某人先知先觉的打进电话。 “死了还是活着?”李香客气的语气,让人联想到某宝里温柔一句,“支付宝到账一个亿”刺激效果。 “汪汪……”杨心悦没有说话,学了两声狗叫。 随后,电热壶里鸡蛋煮熟,掏出,晾着,备用。 “行,投胎当宠物了,知道做人难,不如做只狗,天天吃吃喝喝还能让人供着。” 扑哧,杨心悦忍不住笑了,拔弄了一下鸡蛋。 “对,我就说你不会被奸~夫~淫~妇打败。” “烫……说正事。”杨心悦的手指从鸡蛋壳上弹开,找了张纸包住,握在了手里。 “他们俩填报名表了,我就跟你说一声。” “别打击我呀。”杨心悦习地而坐,拿一只热鸡蛋贴在脚踝上滚来滚去。 “我不是打击你,”李香咬着吸管,“我是在刺激你。” “一个意思。”杨心悦。 半天她没有再说话,专心滚蛋中。 等了一会,手机那边又叫了起。 “我是说,你也得报名,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李香热火朝天的说。 “?” 李香在电话里一通痛诉。 彥燕飞和钱金龙,两人报名参赛,是为了争取一个进国家队的名额。 这次俱乐部比赛已不是那种商业推广性质的表演比赛,而是真刀真枪,要为国家队选人。 毕竟广大人民群众里,总有几颗沧海遗珠什么的,被大浪给拍在白沙滩上。 如果不搞出点晴天霹雳的大动静,让天公重抖擞一下,在花滑里的这片深海里,如珍珠般在海蚌里自由生长的人才,是不会从死紧的海蚌壳里跳出来。 “我是双人滑选手,你让我去哪找一个单着的,愿意跟我组队参赛的?”杨心悦问。 “你可以去抢一个。”李香提供了一个建议。 “我抢,你负责垫后。”杨心悦呵呵笑了。 “士为知已者死。”李香,“有目标没?” “没。”杨心悦叹一声,目光看向桌上的一只自制的喜洋洋布偶,心想他又不是双人滑选手,没机会了。 “我有。” “你有……”杨心悦随口说,“那你上呀!” “不行,这个……这个我下去手……” “滚蛋!”杨心悦挂掉了电话。 她说完这句时,李香还真的从床上滚下来。 她的哥哥正低头看着她,手里拿着两张凌骄阳巡演票。 “哥……”她一声拉长音,扑上去。 李潇把住她的肩头,拉开一臂的距离:“票弄到了,给我看店。” “为什么?” “你们去追星,你哥要去相亲。” “哥,相一天吗?” “不一定。” “八小时?” “不。” “那行。凌骄阳值得我为他当牛做马一回。” “也许是二十四小时。今天下午到明天下午。” 杀熟啊,奸~商,我晕。 李潇回敬:“对了凌骄阳好像是个男同,你给他当不了牛,也做不了马。” 李香挥着手中的票:“李潇我助你年年岁岁有今日!” “什么?” “单身狗到天荒地老!” 李潇出门前补刀:“其实我再等两年也行,杨心悦到时也快成年了。” 李香惊得手中的票掉落。 中午十二点,杨心悦赶到潇湘轩内,与身为店主小妹的李香一起站店。 说起来是看好友的,其实是听到有花滑五城巡演票才来的。 同时,重点是为了蹭饭。 两人分享完泡面里面加两个卤蛋后,又深刻的检讨了不节食的行为。 最后,一致同意下一顿不吃,只喝白开水,才心安理得的开始了两人的套餐。 “这个地址,等会送两双冰鞋过去,四十一码。” “哦。” “这个算你的跑腿费。” 一张印着一张P得过分的帅哥头像的巡演票,的确比任何亲情、友情、红票子都具有说服力。 “凌骄阳!”杨心悦眼角都笑抽了,把票上的头像看了看,五年了,终于要面圣了。 “不错吧。”李香拍着激动的她。 “多少钱?”杨心悦开始点支付宝。 她知道这票不好搞,一定花不少钱。 人情归人情,钱归钱。 “给我当嫂子。”李香按下她的手机。 杨心悦手缩,作惊愕状。 “我哥说,这是定金,先预订两年后的你。” “别,两年后,可能我因伤变成一个瘸子,搞不好还落尾椎、腰椎、颈椎等等一切不可预计的毛病。” “先备着,以防万一,好坏有个接盘的。” “李潇是你亲哥吗?” “……主要是我对你有信心,你这只潜力股现在不买入,等以后井喷了,握追不上。” 杨心悦咽了一口口水,好基友个保媒拉纤的本事见涨。 “其实,我就是觉得小金龙太欺负人了……气气他也好。” “打住。”杨心悦听到钱金龙的名字,就不自在。 “凌骄阳的票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但我跟你哥真的不可能。” “好说好说……” 两年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李香暂时放过她。 杨心悦这才安心,收了巡演票。 拿人手短的杨心悦认命的拎着鞋盒,在食物还在胃里消化不完全时,踏上去往送货的路上。 收货人是个年轻人,戴着帽子,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口罩,像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脸。 唯一可见的眼睛,白眼球上有几点针眼大小的血点,看着像是熬夜,其实是被什么微细的东西伤到了眼睛。 这种职业病,滑冰运动员常常会出现。 滑冰,职业病。 啊,对方是个有病的滑冰选手吧。 同病相怜的又仔细打量了对方。 唉,身高一米八五,短裤下的腿,肌肉线条与长度完美组合成两条适合单人滑的构件。 刚才走出门时,步态轻盈,身材挺拔,八字步,这是常年上冰的结果。 拿笔的手,有一条贯穿整个手背的细长疤痕,冰刀滑伤的,看颜色应该是旧伤。 这伤,好熟悉。 凌骄阳吗?国内刚进成年组的男单天材。 是他。 真是他。 血冲大脑,眩晕。 身体别抖,郑重送上手机。 他扫了一下二维码,滴一声,出现一个“凌**”。 他用小拇指按下确认键,指节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绳,这是凌骄阳特有的标志。 等到付完款,她看到对方手机屏保是一双冰刀鞋,蓝色的,上面的标志“LJY”。 她握手机的指紧了紧,微微发抖。 淡定,不要发出土拔鼠的尖叫。 对。 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最好。 “您的支付宝到账一万八千块”的背景音响起,杨心悦整个人发空中。 钱算什么,不及他一个呼吸让人兴奋。 凌骄阳只掀开盒盖看了一眼,便签收了,完全不了解站在面前的小矮个,是怎么一路过山车的呼啸,然后又暗流涌动的克制情绪中。 出于对客户负责,杨心悦在恍时十秒后,补了一句:“冰鞋买了,最好去冰池里试滑一下。” “嗯。”凌骄阳没有抬眼。 “对,这个牌子的鞋一般比较硬,刚穿时有点硌脚。” “啊。”凌骄阳站直身体,笔帽推回笔头上,还她。 “还有……如果你没有冰池试滑……” 她忘记要接笔,一脸笑的眨眼。 “……” 好像有些啰嗦了。 她看到他礼貌的看着她,送客的意思明显。 杨心悦尴尬的笑了笑,“如果不合适,三天内包换的。” 哈城的快递妹子都这么温柔体贴,凌骄阳终于打量了她。 目测不超过一米六,四肢修长,目光沿着线条感不错的小腿,一路到了脖子。 还是个长脖女生。 体重? 超了。 目光马上打住,挺白的,看样子不怎么晒太阳。 怎么现在看见个标志的女生,就想着这些,大约最近缺觉了。 是啊,连着五城的巡演,能不累吗? 凌骄阳,你不就是个海里的蚌壳,明珠暗投吗?这句话在耳边萦绕不去,口罩下的嘴角扯得痛。 那是北京站摔的,还没有褪掉青紫。 他收回目光。 转身进屋,关门。 就这么没了吗?杨心悦跟了上去。 门关不上,弹了回来,门边伸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手。 凌骄阳索性把门栓挂上,站在门边。 链子挂在门与门扣间,哗哗作响。 手能进,人不能进。 “有事?”门里的人先开了口。他对私生饭向来冷淡。 第3章 “你给多了钱。”门外的声音在一串嗯啊各种感叹词后,梳理出一句格外坚定的话。 “没有。”凌骄阳声音不大,有些无奈。 杨心悦马上凑近过来,半边脸在一掌宽的门缝里,急急扬了扬手机,“你看看我的手机,只要一千八的鞋子,你多按了一个零。” 一万八,不是一千八,也不是两千八,那可是巨款。 杨心悦不敢贪。 手机界面上的确显示到账一万八,不过凌骄阳似乎不在意。 “多了吗?”他的表情很奇特,有些淡淡忧伤,自言自语,“这算什么多。” “真的太多了,小费也不是这样给的。”呃,杨心悦本想说,你就是花滑界商演价值最高的选手,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毕竟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得不得了。 “你不是他妹?”凌骄阳问了一句。 他是想给李潇的小店增加营业额的。 自己曾经的对手,因伤退役,如今只能靠这个小店生活。 听说生意并不好,花滑太小众了,有钱的不愿意来花钱买这个来遭罪。 没钱的,都把钱投到奥数外语班上去了。 “你认识李潇?”杨心悦心中蹿出无数个遐想,可以进一步认识,这是机会。 “……” 里面的人不答话。 “我不是他妹,但我认识他妹……”什么跟什么,应该就说自己认识李潇,虽然总共没有说上几句话。 毕竟对方大自己八岁,那可是有代沟的。 不是他妹,那就不废话了。 他本想说认识,不过巡演期间,不能跟外界联系,以免花粉们私下跟他们接触,他没有再往下说。 不等杨心悦多说什么,直接关门。 唉呀一声,门在她眼前关上。 杨心悦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晕晕的想,原来凌骄阳只露两个眼睛,都比太阳还要耀眼。 这就是魅力和实力的区别。 她整个人都兴奋无比,如踩云端。 一路上,她僵着上半身,一路快步往外走,直到走到大马路上,才打了个飞的回去。 回到小店,杨心悦把前后经过跟李香分享了不下三遍。 等到要开口说第N遍时,李香打着哈欠把手一摊:“凌骄阳今晚在巡演,你说他现在这哈城买冰鞋,这很不专业好不好!” “对,我也觉得不对。”杨心悦意识到自己的所见所闻,好像不会出现在现实里。 “嗯,所以,可能是你看走眼了。”李香同情的看着她,“国内联赛,从来就只有画质不高的一些视频在流传,那些选手的微博又俱乐部控制着,你看到的未必是真人。” “什么意思?”杨心悦一脸懵懂。 “反正有些俱乐部会把某一个选手推上高排名,但巡演时,可能用的是冒名顶替的。” “啊,这还能办成模仿秀吗?”杨心悦被雷到了。 “怎么不能?受伤,生病,联赛,还有各种原因退出花滑界,俱乐部怎么办?只能打造一个明星级的,然后一直扛着这个颗,不要让他倒下啊。” 李香说得是内情,她知道的比杨心悦要多得多。 花滑,一个投入了整个青春,也未必能得一次绽放的行业,风险多过多荣耀。 李香安慰科普了一番后,杨心悦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确遇到的可能真是一个普通人。 毕竟她没有看到他的真容。 凌骄阳没有微博,网上挂的相片还是五年前的。 算起来,他已十九岁,怎么可能不发生改变。 她见到他时,也只是看到了伤疤,连自己都不敢认定他就是凌骄阳。 好吧,当是一场误会。 谁叫自己是个脸盲症的资深少女。 永远只记动作,不记脸的技术流。 追星不成,人品不能输,对方多付了钱的事,杨心悦一一交待了。 李香查看交易记录,“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的确多了。 她眼瞪向杨心悦。 杨心悦认真脸说:“我觉得今天晚上还回去比较好。” “你不是跟对方确认过了吗?” “有确认,可是他不承认多给了钱。” “有古怪。” “嗯,我觉得如果只是一个花滑爱好者,不会这样没有智商的。”杨心悦边回忆边说,“只有专心花滑的职业选手,才会在生活中才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握住手机,再次把数后面的零数了一遍,随后一起喊了一句:“不能赚偶像的钱!” 达成共识的两人,决定晚上看巡演时,一定要找个合适机会把钱给还了。 现金支付是不可能了,转账比较好。 至于谁去找凌骄阳交涉,两人用一双冰鞋做了交换。 杨心悦用上一季获奖第三名的冰鞋,得到一个跟凌骄阳再次接触的机会。 两人都对这个公平公正公开的做法,一致同意。 夜八点。 五城花滑巡演的彩屏在广场上闪着。 冰迷们一个个都拿着应援牌,女生们怀里抱着大熊、蓝猫、喜洋洋。 羊,这个是凌骄阳的爱物。 他正好也属羊。 杨心悦背着小包,排在队尾。 手里攥着那张票,是第一排,一个能伸手碰到档板的位置,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搞到的票。 几个妹子过来,用带着广东腔的普通话小声问有没有票退。 “四百块一张,A区票。靠近前区。” 妹子们低声砍价,大意是说要十五张,而且要连号在一起的。 她们这是某个花滑选手的应援团。 转头看了看她们,妹子们已经低头下按手机付款了。 每张加价到六百,那些妹子也买下了。 阔呀,南方妹子追星,都追到哈城来了。 妹子们人手抱一个喜洋洋的玩偶,一会儿上百人聚集过来。 彼此有些不认得,但看着手中的标志性毛绒玩具,都自来熟的聊起来。 很快,物以类聚后,纷纷找到了组织。 杨心悦暗自叹服,果然妹子们都愿意为男神砸钱。 转头,看了一眼大幅的宣传海报,凌骄阳单独一张,奇怪的是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 为什么遮住半张脸? 向《歌剧魅影》致敬吗? 这造型,让人浮想联翩的。 海报P图有些过,看着少了点人气,不过五年后的凌骄阳,眼睛跟今天下午看到的一模一样。 杨心悦暗暗心喜,自己的鞋子没有白给,距离偶像又近一步。 而另一张,上面还赫然印着彥燕飞和钱金龙,双人滑的标准姿势。 她略略扫一眼,心里别扭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郎情妾意。”李香恨恨的说。 “你还在意啊。” 杨心悦已经能用同情的目光扫视他们,毕竟刚组合几天,就要巡演,压力山大。 她已经把这事放下了,毕竟钱金龙是要冲国家队的,她可不能耽误人家。 而且彥燕飞和他有共同的目标,这样搭档起来,会更有目标性。 听花滑前辈们说,双人滑选手,能入国家队的,都不会早恋。 早恋的选手,是不可能一心放在花滑运动上的,这个风险很大,轻则伤人,重则伤已。 大家都对早恋如临大敌,但凡有些苗头,就会被拆对,重组。 只要不说自己是因为喜欢上钱金龙而被换下就行了。 一群穿着印有“H I”T恤的女生过来,指着海报小声议论。 “看,那女的不是单人滑的彥燕飞吗?” “是呀,她怎么跟小金龙组双人滑了?” “那杨心悦呢?” “被换了吧。” “啊……我可看好她了。” “是呀是呀,我也喜欢她。” “太可惜了,杨心悦可是艺术流,最有感染力的。她配钱金龙才有CP感。” 刚刚建设好的心理防堤被议论的大浪一波接一波冲击。 杨心悦很想说,其实他们真的不般配。 “唉,上个赛季他把杨心悦摔飞了,受伤了当然不能在一起了。” “是他摔的吗?” “不是说是杨心悦自己练习抛跳,没有站稳吗?彥燕飞都发微博申明了。” “俱乐部里的人说是杨心悦早恋被开除了。” 什么? 杨心悦欲哭无泪。 谣言啊,冤枉啊。 “天天拉手,能不喜欢上对方吗?何况还是个帅哥。” “是啊,帅哥拉手,不拉出问题的,那一定性取向有问题。” “……”杨心悦无力反驳。 这个拉手就是为了让手暖和些,大冰块上站着多冷,又要做动作,那酸爽,只有在冰上呆过的人才明白。 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多,天南海北的口音,听得让人晕头转向。 杨心悦看到李香脸色不太好,她怼怼她的胳膊,两人互使了个眼色,拉低帽子,到了检票口。 检票人员冲她们笑。 杨心悦才发现是李潇。 怪不得票能搞到最好的,还不收钱。 朝中有人好办事的便利,她算是体会到了。 打过招呼后,她们进到了场子里。 此时,哈城最大的滑冰俱乐部,松原冰场,灯火通明。 冰迷们围坐了大半个场子。 左边坐着的举着燃冰俱乐部的牌子,右边的举着冠宇花滑的牌子。 这两家算是国内最富盛名的花样滑冰俱乐部。 一个在北方的哈城,拥有最多学员。 另一个在南方的深城,由退役的世界花样滑冰冠军执教。 两个俱乐部二十几年的联赛中交手多次,竞争了这么久,谁也没有一支独大。 反而是让两方的队员有了不少的交集。 比如彥燕飞就是这么空降到了燃冰的。 杨心悦并不知道这些内幕,只是被两边几百人的粉丝团的阵势感染到了。 花滑也不只是北方的运动,南方连个雪都不下的城市,一样有许多少年如此喜欢花滑。 她的位子正好处在冠宇的这边,坐下后,李香指了指前方。 主席台附近的,有一排椅子空着,没有人去坐。 杨心悦留意看了看,椅子上贴了名字。 好像有一个“药**”的名字。 她低头拿手机,想查查这个名字,一旁的李香大惊小怪状:“我发现就我们两没有带礼物。” 第4章 “刚门口不有买吗?一百块一个蓝猫,还有一百五两个的钢铁侠……” 杨心悦心细,排队时,顺便把整个外场看了一遍,小贩们兜售的小商品时,围了一圈人。 双眼看着宣传海报手里拿着毛绒玩具,大多为冰粉,目光围着妹子转,背包拎水一脸小跟班的自然是陪女朋友来的。 然,穿梭往返于各种操外地口音,熟络跟粉丝们套近乎的,绝对的倒票黄牛。 “喜洋洋多少钱一个?” “三百。” “什么?”李香拔出一个花腔音。 杨心悦习惯的看她一眼表示没有骗她。 “黑,真黑。” 杨心悦知道李香不会去买了,五百块的票,三百块的娃娃,不划算。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把凌骄阳当偶像。连这点钱都舍不得。”李香尴尬的笑。 “还好吧。你是买票进来看表演,又不是来表白的。”杨心悦指指前方一堆早早摆了投影器材的媒体,这种场面一看就是有大人物来看巡演。 商业与体育结合,让更多的花滑者能被广为人知,冰粉们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偶像加油而已。 李香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要冰鞋,要一个还钱的机会了。” 杨心悦连忙抚摸她的头:“晚了,下次找机会跟他见面,今天就算是成全我了。” “嗯。”李香握住杨心悦的手,“杨心悦你记着,我为了成全你下了大力气的,以后有什么对不住的,你可要原谅我。” “一定。”杨心悦大方的笑。 “我是说就是以前有对不住你的,你也不要怪我。” 李香说得可怜巴巴的,要哭的样子。 “好好好,以前,现在,过去,你李香有什么对不住的,我都不找你算账。” “谢谢。”李香认真的说。 杨心悦见她神情严肃之极,跟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不同,哦,小女生长大了,变稳重了。 两人说话之间,一条人影闪过。 李潇拎起李香往边上一放,自顾自坐在了李香的位子上,算是插进了她们中间。 “在说什么?”李潇问。 杨心悦拿目光扫到一圈的羊说:“在说现在的羊肉没有一堆绒毛贵。” 啊? 李潇没有听懂。 环顾四周,看到上百只各种姿态的羊,他才说:“女生不都喜欢帅的吗?” 听出酸味来,杨心悦笑说,“你们男的不都喜欢漂亮的吗?” “哦,我就喜欢可爱的。”李潇笑起眼睛很亮,像星星在闪光。 “你喜欢你妹妹这款的?” 杨心悦打量了李香一会,圆脸,鼻子略塌,长睫毛,笑起来两边的酒涡很深。 李潇忙咳嗽:“这种长相内部消化不了。” 杨心悦没有想到李潇怼人的功夫跟李香一样,没法接话的她,看向李香。 “去你的,我用得着你这个万年单身狗消化,我这朵花只能跟九五之尊配一起。” 这都什么比喻,果然是读书时,没有好好学学古典名著。 扑哧一声,杨心悦笑出声,随口说:“小金龙就是九五之蹲啊。” 钱金龙,九月五号生,外号九五,而且蹲式旋转很拿手,所以圈里人也调侃他是九五之蹲。 再加上九五之蹲,去掉蹲的足字旁,就是尊,所以李香跟她暗地里也叫他九五之尊。 杨心悦说完没有觉得什么,倒是李香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而李潇扫了一眼李香,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错话了吗? 不应该啊。 然,三人间的气氛,从刚刚的轻松热络变成了冰上吹过的冷风一样,骤然到了降温。 场内聚光灯亮起,休息区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亮。 主席台边上两个主持人,先是介绍了燃冰俱乐部和冠宇花滑。 杨心悦扬首看到对面出口,隐约有人出来。 一队身着表演服的人滑出。 先是双人选手,接下来是女子单人滑选手,最后出来的是几个男生。 这些男生年纪均不大,不超过二十岁,有些还只有十七八岁。 他们结队而行,每人都相隔半个场。 沿着冰墙缓缓而行的几队双人滑,行到杨心悦所在的位置,都纷纷侧目。 脸均略有惊色。 他们都认出了杨心悦,双人滑的明日之星。 不过几个月而已,怎么就成了观众。 杨心悦用背包拦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不一会,一对翩翩少年滑到她的面前,少女浅浅一笑,随后抬起下巴,优雅如贵妇一般,目光从一众人的头顶上掠过。 看着很有欧美范,但实际上,她的目光没有投射任何人的脸上,只是空空洞洞的一扫而过。 少女身边的男生正是钱金龙,他的眼神与杨心悦在空中对接,冲她点了点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枝玫瑰。 那应该是冰粉们送他的,杨心悦心想。 他总是那么招女孩子喜欢。 温和,阳光,不与人争执,很多时候,他只有在四分钟的表演里,才能看到一丝真实的情绪。 那种情感,连杨心悦都看不懂,她暂且称之为欲望。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凌骄阳。 第一次来哈城巡演的他,目光淡如冷月,左脸上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 很少有人这样表演。 因为这样会让裁判看不到演员的表情。 不过今天是巡演,表演的成份多于技术。 他滑过的地方,一片欢呼声。 没有停滞,沿途的玫瑰花他也不不去接。 带着一种疏离感,漫不经心的途经着人们的喧嚣。 他在静心,他需要安静。 滑过去时,杨心悦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虽然他的速度没有减,连眼睛都是一直看前方,一道风,清凉扫过后,她才发现半张脸的他也是精致的。 旁边追随了他五年的老粉开始科普。 凌骄阳今天状态不好。 什么? 杨心悦侧目看了一眼已经滑进个休息区的选手们。 看到凌骄阳好像勾头在跟某个人说话,过了一会,有人指了一下她所在的方向。 嗯? 错觉吗? 他看向这边了。 杨心悦小兴奋的看着出休息区的凌骄阳。 场子顿时暴出一片欢呼。 有人比她更兴奋。 凌骄阳滑出一小段距离,有工作人员上前,拦住,说了什么,他没有再前行,而是折返回休息区。 人群一片失望的嘘声。 一个巡演而已,就是有些小失误,也没问题的。 冰粉们喜欢看的是他们上冰的样子,就是不上冰,溜上个几圈,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大感。 唉,太严格了。 身边的李香不平了几句,李潇却安静的看着冰面,进入到一种入定的状态。 杨心悦小声问:“他在找人吗?” 李潇接话:“他在哈城又不认识谁。” “他好像认识你,老大。”杨心悦学着李香的口气叫。 “怎么会?”李潇神色微变,有些勉强。 杨心悦转头看向冰面,正在想要不要把多赚了凌骄阳钱的事说出来。 李潇向李香扫了一眼,李香会意,她清了清嗓子:“老大,你不是今天相亲吗?怎么女朋友没来?” 哦,对呀,女朋友。杨心悦也觉得奇怪。 李潇一指滑冰场:“不在这吗?” 此时,正好一名男滑手滑过冰面。 什么? 杨心悦想起李香跟她提过李潇的一些事,花滑选手里,有些国外的就有男同的。 国内吧,好像没有公开的。 她目光审究的看了看李潇,他不会是吧。 李潇皱眉头:“我可是直男。” “是吗?凌骄阳就不是直的。”李香大嘴巴笑。 啊?这从哪里听来的。 杨心悦心咯噔了一下。 李潇板起脸,“乱说。” 李香委曲:“你说的。” “那还不是怕你跟他异地恋没结果。” 啊,奇葩兄妹,见识了。 杨心悦坐在两人中间,尽量保持中立的态度,直到这一句飙出来,她觉得这车开得有点远了。 于是,眼尾微扫李香,给她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言下之意,请端正心态认真等待花滑表演。 李香打趣:“想当我嫂子了?开始瞪我了。” 杨心悦眼珠突了突,嘴角微抽,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从性取向直奔她的个人问题。 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的她,眨巴两下眼:“李香才发现你做媒比勾刀旋转更让人惊心动魄。” 李香练习勾刀旋转,每次能转得发吐,后来时在没法,只能改红了别的代替。 她在俱乐部也因此得名为“旋吐”,再加上她是属兔子的,便有“炫兔”的美名。 两人互怼了一下,场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这是表演要开始了。 之前空无一人的主席台,此时坐满了人,里面除了肖教练,杨心悦一个都不认识。 李潇歪脖对她小声说:“药指导在呢。” “谁?” “花滑总教练。” “……” 看杨心悦一脸蒙,李潇解释:“就是国家队的教头,药队。” “……” 一直注意休息区的杨心悦被这句话吸引过来,这哪里是一场商业巡演,这明明就是…… 看到李潇的眼神,她可以肯定这就是一次国家队选人的外围测试。 虽说不比全运会,但是这是能让俱乐部选手入选国家队的一次机会。 想到这,她的心狠狠一沉。 钱金龙换了她,看来就是为了这次外围测试吧。 不知为何,眼中莫名泛起泪意。 正好,肖教练转过头,目光正好扫到她的方向。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把头转了回去。 杨心悦低头擦了擦眼睛,再抬头时,神色已平静如初。 “等会看到那谁,别激动。”李香小声说。 “再不会了。”她目光闪了闪,握紧了手中的小包。 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刚才各位选手只是在热身一圈,看来现在花滑运动越来越受大家的喜爱。 不少表演队员刚上场,就有许多妹子认出来了。 好,为了让更多喜欢花滑的人了解这些队员,请大家看大屏幕上的短片介绍。】 椅子上的妹子应景的暴出一片尖叫声。 “凌骄阳!凌骄阳!凌骄阳!” “你是我的喜洋洋!” “凌骄阳!凌骄阳!凌骄阳!” “我要做你的红太狼。” 身后的粉丝声音,分贝直达耳膜,杨心悦抬头看着上空的天花板,深感声波震动回音能把她给活活震出个耳鸣。 男粉们相对比妹子们矜持很多,都抱臂看着身边的妹子,想走又走不了的,很委曲的样子。 而他们注目的对像,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束红玫瑰。 他淡然的挥了挥手中的玫瑰。 随后绕场滑行了半圈,到了粉丝区后,特别慢下来,手一扬,一片花雨落下。 粉丝区尖叫,激动,起立,伸手去抓落下的花枝。 顿时,平静化为一片人浪涌起。 杨心悦抬眼满天飞花嗖嗖从头顶掠过,心想,几百人呀,怎么够分啊。 估计得十几个人共一朵,到时没法分配的话,得每人摘片花瓣当纪念去。 呵呵,反正,她是不会去抢的。 “我的。” “我先看到。” “我先抢到。” …… 别人爱他冰上的那副皮囊,她只喜欢是他冰上冒险的灵魂。 正咧嘴傻笑,看别人争先恐后抢夺时,有一枝花,不偏不倚砸在了杨心悦的头顶,滚落在她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8:15更新。 杨心悦选了个冷门体育项目,花样滑冰。 又选了这个项目里,一个人不能掌握未来的项目,双人滑。 在十六岁那年,跟她搭档了两年多的选手弃了她。 她的体育之路即将中断。 重新寻找搭档后,她立誓要把搭档发展为恋人。 于是,微博上,常常有她花式秀恩爱。 1.花滑跟恋爱一样,牵手只是入门! 2.双人滑少女没有了搭档怎么办?抢个男单选手作搭档。 3.成年了,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内部消化一下,最快最有效果的方式是“杀熟”! 4.呵呵,心悦伸出小小手,牵住单滑男神有没有。 5.别人恋爱都是偷摸的,我跟他的爱情,光明正大啊。 (以上言论均为戏言,谁信了谁是傻子) 某日,凌骄阳@了杨心悦,只发了一句话,“忍无可忍。” 杨心悦摸脸望天数秒,回了一句:“那就无需要忍。” 一夜过后,杨心悦看到微博上盛传一张她和凌骄阳结婚照。 她:“不是我传的。” 他:“知道。” 她:“P的,绝对是P的。” 他:“嗯……我P的。” 她:“当真?!” 他微笑:“怎么?想始乱终弃!” 这是一个,行动多于语言的花样滑冰少女追求理想与爱情的故事。 第5章 捉虫 未开的花朵,色如艳阳,伸手一碰,指尖刺痛,她这才发现青枝上缠满荆棘。 终于屏幕里出现了双人滑的介绍,钱金龙和彥燕飞,两人的名字一出,身后应援团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每一个人都像是被瞬间掐住了脖子。 杨心悦扫了一眼刚刚喊得杀红眼状李香,她一脸复杂的看着滑到冰场中,四面鞠躬的钱金龙,没有了方才的激动。 难得还在为她报不平,她拍拍李香的手背,心底说了一句“谢谢”。 李香没有动,只直直看着钱金龙。 大屏幕上,钱金龙举起彥燕飞的手,让她原地转了个圈,站定后,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的样子。 杨心悦拿手摸了摸耳垂,歪头看着他们,抛去运动员的身份,他们还真的很养眼。 彥燕飞笑得很明艳,带着我是正宫的幸福感。 杨心悦吐了一句:等你被他摔个十**次后,再笑吧。 很快表演开始。 寒光闪闪的冰刀,内外刃交错在冰面上,裂出一道又一道的冰痕。 带着特别的裂冰之声,现场的配乐缓缓响起。 正是近年大火的宫斗剧主题曲。 杨心悦听到身后的妹子们亢奋的叫出了某剧的名字,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摄。 联想到里面的剧情,心中一片唏嘘地的想,跟熟悉的人猝然分开,的确有些不适应。 但又能如何呢? 钱金龙为了打比赛放弃了她,也怨不得什么。 只是…… “此情此景真想拂袖而去。”身边的李香恨恨的说。 杨心悦捏着包包,“进来了,就知道会遇上的。” 李香皱眉:“搞什么?演完了快点下去。” 冰上的两人,两分钟的短节目,并不算长。 主持人没有让场上两人休息,反而上前递上了话筒。 “钱金龙,能亲自为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吗?” 钱金龙温柔一笑:“这位是彥燕飞。” 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话。 主持人愣了一下,话筒送到彥燕飞的面前:“燕飞你一直是单人滑选手,现在改双人滑了吗?是为了进国家队吗?是因为单人滑没有进展,双人滑才能突破自己吗?” 问题犀利。 杨心悦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彥燕飞挑眉:“能取得好成绩谁不想?” 这句话赢得掌声。 杨心悦深表认同的拍拍了两下。 李香瞪眼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拍什么拍,她抢了你的搭档。” 杨心悦:“双人滑选手没有规定不能拆对的,只要其中一个不想搭了,另一个就必须退出。” “可你是因为……” 杨心悦摇头:“没事,我又不是找不到新搭档了。说不定最好的留给我了呢。” 说是这样说,她心里也没有底。 冰上的选手在和着音乐,滑行、捻转、勾手两周,点冰三周,不断把现场观众的情绪点燃。 杨心悦相比身后海浪拍击岩石般的激昂,相对平静很多。 只是在凌骄阳跳出一个三周时,她小小喊了一嗓子。 她注意到坐在主席台的几个人,从表演一开始就没有怎么动过。 偶尔在表演间隙中,导播的镜头切到他们,也是交头接耳,在说着什么。 时间过半,所有的表演都结束。 冰面上开始了扔布偶大赛。 主持人叫出一个人的名字,观众席上就飞出几只布偶。 冰童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捡拾布偶,送住后台。 叫到钱金龙时,坐在左区的粉丝们热情高涨,一阵金色的雨,都冲着一个方向飞去。 右区的粉丝们冷眼看着,大有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镇定。 看着地上上百的布偶,杨心悦默默低头,打开了自己的包。 李香在她低头的一瞬间,突然扔出一个东西。 然,等到杨心悦抬头,李香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一脸嫌弃的看着冰上的布偶一一被收走。 主持人,最后报出凌骄阳的名字。 之前一直沉默的右区,突然躁动起来。 从最后一排的开始,二十来个人一齐站起。 每一个人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扔出手中的布偶。 依次起立,每次都是一排人,整齐划一的站起,扔出。 到了最后,就剩下第一排的了。 粉丝们站起,杨心悦手伸在包里,还坐在椅子上。 唰,无声的目光全投向了她。 只有她和李香没站起。 怎么看她像是在看背叛者? 起来,赶紧的,别让人看笑话。 两人有一种被挟持的感觉。 李香别扭着。 杨心悦心虚的冲边的妹子笑笑。 那妹子好心问:“是没有带羊吗?” 哦,这个,其实是带了的。 她不好意思的把伸在包里捂了半天的手抽出来。 一只篮球大小自制小绵羊给揪了出来。 有点皱,她小心的抚了抚上面的折痕。 好心妹子愣了一下,马上笑:“你会做呀,真心有了。” 好说好说,手艺不精。 谁说不精,参考了网上的各种样式,又是买布料,又是找配料,还拆拆缝缝了十几次。 以前她偷偷做好布偶,通过邮寄的方式送他。 今天可是亲手送啊。 一年中做废了七八个,直到最近,才做了一个自认为能拿得出手的了。 突然,左区的粉丝们有人喊出“钱金龙”的名字。 十足挑衅! 右区的粉线们不示弱,立即反击回去。 “凌骄阳”三个字叫得震天响。 杨心悦拉拉李香:“这是要叫板吗?” “燃冰的早跟冠宇的互看不顺眼了。” “怎么?吃醋吗?” “不是,争番位。” “什么意思?” 她还一头雾水,旁边的好心妹子提醒:“凌骄阳出来了,记得一起扔。” “好。” 杨心悦连忙正视前方。 此时,再出场时,凌骄阳已换了一身白衬衣,跟刚刚紧身的表演服不同。 丝质的白衬衣,带着跟冰面一样的半透明色,镁光灯下,泛出蒙胧的光晕,出尘如仙。 杨心悦跟着妹子们,扔出了自己的布偶。 划着弧线丢出,带着遗憾落地。 满心想着扔远点,最好能扔到凌骄阳的脚下。 不过心愿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无情。 她的布偶扔出了不到五米远。 而别人,全都正中靶心。 杨心悦看了一眼一把就投中到凌骄阳身上的妹子,心悦诚服的说:“你们都练过啊?” “当然,我粉了他半年了,天天去冠宇看他练习呢。” 呵呵,佩服,佩服。 唉,心酸呀,五年了,不及一个粉了半年的粉丝有准头。 好心妹子一脸过来人的看她:“没事的没事的,凌哥人可好了,粉丝送的他都会收走的,就算是一张信纸,他也不会扔掉。” 这样啊,跟下午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心生疑问时,主持人开始介绍下面的游戏互动环节。 杨心悦是个看表演赛的小白。 以前她只负责表演,完事就往休息室里跑,外面的一切全交给队里人处理。 而且商业表演今天才兴起搞粉丝与队员间互动。 怎么个动法,她是一窍不通的。 正在迷糊之际,身后一排妹子呼拉一把站起,举着牌子大喊,“带我滑一圈,了我儿时愿,带我滑两圈,我把心儿捐,带我滑三圈,千里共婵娟!” 全场被这些妹子带动起来,男生们都放口嗓子开始狼号鬼叫,帮腔的,起哄的,极为热情。 左区的显然没有这么整齐有序,估计也是散兵作战惯了,每个人都在喊,但除了一个劲叫“钱金龙”的名字,没有更多的花样。 跟粉丝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休息室里人。 凌骄阳正准备换下表演服,一个工作人员匆匆忙忙进来,低声跟他交谈着什么。 他摇了摇头,对方又贴耳说了一句,他才默默坐下,把刚脱下的冰鞋重新穿上。 重新回到场上,刚刚表演完的队员们并没有走,都在休息区里闲聊。 他们看到凌骄阳进来,有些吃惊。 五站巡演,这种跟粉丝互动环节凌骄阳从不会应酬。 他跟俱乐部于经理有交待,只表演,不做任何额外的事,尤其他不希望跟粉丝们有什么近距离接触。 一直以来,也没有破列。 现在突然出现,着实让人不解。 钱金龙上前打招呼。 凌骄阳略看了他一眼,曾经的钱金龙也在赛场上跟他交过手,不过听说他很快就去滑双人滑了。 “难得,骄阳你肯来。” “……”凌骄阳点点头,目光落在对面的粉丝区。 此时,主持人声音,随着导播镜头的摇动,又开始了。 【各位在座的粉丝们,不对,还有站着的哈,你们期待的人出现了。】 大屏幕上,一片期待脸。 镜头切出了凌骄阳的脸。 他礼貌的笑笑,还是戴着半张银色面具。 现场响起一片尖叫,软萌的妹子们暴出惊人的战斗力。 直接接把主持人的声音给盖到了太平洋里。 镜头一晃,几个少女脸出现,他们都愣了一下,有人提醒才发现,自己上大屏幕了。 主持人问【你们来自哪里?是谁的粉丝?】 少女们相视一笑,举起手中的“凌骄阳”应援牌。 又是一片山呼海啸。 另一个主持人发现没有开麦,立即接住话头【啊,其实不用问,这很明显,这个人是谁,火星人都知道啊。】 接着镜头切到了钱金龙,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温柔。 【快看燃冰的小金龙,他的粉丝金粉一样也是来不少……】 他们还是很懂照顾本土队员的,两人聊着,把话题成功引在钱金龙的身上。 随即主持人说道【双人滑选手,总是会有些亲密接触,不知道金粉们会不会吃醋呢?】 很快镜头分切,除了凌骄阳,又出现了钱金龙和彥燕飞两人的脸。 屏幕里彥燕飞无所谓的笑笑,说了一句【我不介意别人喜欢他啊】 现场安静了半秒,很快暴出一片大笑。 坐在右区的粉丝本着看戏的表情,看着屏幕上的两人。 而左区的粉丝有人大声说【这是杨心悦说过的话】 杨心悦还在一边跟李香讨论晚上去哪霄夜,被人突然点到,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花样滑冰的妹子,动动手指点收藏哈。 收藏了,可以看到更新提醒,还可以给我留言讨论剧情的。 第6章 眼尖的现场导播发现了头号新闻般,立即把镜头给到了杨心悦。 她只觉得有什么盯着自己在看,不料,一团影正对着自己的脸。 大屏幕上,自己的图像突然跟钱金龙的图像,并列到了一起出现在屏幕上。 脸有点肿,她双眼茫然的望着另一个自己评价道。 【这位观众有些眼熟!】主持人兴奋的说。 她当即想拿手中的水瓶砸上去的冲动。 搞什么?直播吗?又不是网红。 偏偏,画面里除了钱金龙和自己,还有彥燕飞。 钱金龙在中间,她们两人一左一右,像并蒂花各开一支。 搞事啊。不行,不能认怂。 她微愕了一会,马上摆出微笑脸,友好的看着恨不得一脚踹飞的镜头。 一张纯素颜的脸,隔着一个男生,是另一张画着大浓妆的脸。 一个清纯如白合,一个张扬如舞姬。 不说滑冰技术,光看外表,杨心悦是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脱俗。 而彥燕飞倒显得大众了些。 导播没有撤掉镜头,反而定格在一刻。 杨心悦只得耐心的保持着微笑,心里骂了见死不救的李香八百遍。 因为余光已看不到李香的半个鬼影。 然,主持人把握机会八卦的问【请问第一次坐在看台上当观众有什么想说的?】 工作人员适时送上话筒。 她不想发言,但全场都看着呢。 【……呃……其实还是在电视里看,更清楚。】 哈哈,哄堂大笑。 主持人【今天来,是为了来看一眼熟悉的陌生人吗?】 靠!真是会说话。她觉得脸笑得酸痛。 主持人不肯放过,继续问【可能刚来哈城的冰粉们不知道这位美女是谁】 当当当,音乐鼓点响起,高度配合主持人调起所有人的味口。 别,别说有的没的。 杨心悦很想冲上主席台,拔了话筒的电线。 主持人故意停了三秒。 现场鸦雀无声。 杨心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一脸淡定。在屏幕里不能让人看出软弱的一面。 主持人中气十足的说【这位,就是素颜双滑少女杨心悦,也是钱金龙曾经的搭档。前女……】 杨心悦眼中的不悦一闪即逝,转脸看向了李潇。 他拍拍她的头顶,歪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 被人揭老底,还不能发火,杨心悦无奈苦笑。 【前所未有的冰坛CP】另一位主持人抢过话头,打断了前者的祸从口出。 左区的观众席发出一片唏嘘。 有人好奇伸脖看四处看,试图找出话题少女坐在哪个位置。 杨心悦想逃,却被镜头牢牢捕捉着。 现在任何一丝不悦,都会成为有关“前女友”这个话题的延续。 【今天有看到你想见到的人吗?】 主持人明显在带节奏,想让她承认,来看巡演是冲着钱金龙来的。 她想了一秒,怎么可能。 于是,眼都不眨的说【大家好,我叫杨心悦,是一个花样滑冰的爱好者。】 主持人【有喜欢的花滑选手吗?】 杨心悦挥了挥手中票【来看凌骄阳。】 【哦……】主持人的声音里,掩饰不了的失望。 主持人调侃【你可是北方人,怎么你是深城凌骄阳的粉丝吗?】 【对啊,我就想跟他滑上一圈……】说到这里,她注意到屏幕里的钱金龙眼中一闪而过的变化,他难堪了。 不过,她觉得这点还不够,声音停顿了一下,马上又说【其实我想我能跟他一起,跳一个点冰三周。】 导播敏感到什么,马上切入另一个画面,原本钱金龙跟彥燕飞的画面被凌骄阳代替。 主持人立即转移话题,改变方向【凌骄阳,我们北方姑娘想跟你学学点冰三周,你愿意教吗?】 【……】 凌骄阳沉默了一会,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神情严肃的说,【这位粉丝带冰鞋了吗?】 现场闻言,先是沉默了三秒,然后集体哄笑。 右区的粉丝开始骚动,终于有人发现了坐在第一排的杨心悦,指指点点着她所在的方向。 杨心悦听到身后传来粉丝们的嘲笑,“凌骄阳不认识她。” “对呀,凌骄阳怎么会认识杨心悦,她又没进职业组。” “这是在搞笑吗?”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插进来【各位南方来的美女们,想不想看偶像近距离教学。】 杨心悦被主持人说得内心翻了个筋斗云,很快后排的女生们有人凑近过来看她。 她警惕的坐直,保持距离,一个小女生怯怯的说:“等会能把这个给凌骄阳吗?” 说着,那女生将一个A4纸大小的相册递给了她。 杨心悦看到女生渴望的眼神,内心拒绝着,手却鬼使神差的伸了过去。 女生惊喜万分,双手合什小声而激动的说:“谢谢,谢谢,谢谢!” 很快看台的观众们开始起哄。 “冰鞋,冰鞋,冰鞋。” 工作人员送上一双36的冰鞋,还不忘记蹲在一旁等待她的进一步行动。 杨心悦见一个工作人员已上手准备为她换鞋了,才双脚抽开,略慌张的方:“我自己来。” 上了贼船了,唉,这算怎么回事。 还好自己的伤经过一周已经可以做跳跃动作了。 只是刚刚为何要说点冰三周呢? 蠢呀,她觉得自己就一个不折不扣,情绪代替智商的反面典型。 送相册的女生一脸期待的看杨心悦换鞋,随后几个跟她一起的女生纷纷给杨心悦打气。 【我们凌哥哥人可好了,你要加油哦!】 杨心悦身躯一震,被这些态度转变的软萌妹子惊得只余下无可奈何了。 冰鞋穿好,踏上久违的冰面,她的目光正好与钱金龙对上。 滑过去,钱金龙见她过来,向她习惯性的伸手。 杨心悦贴着他划过一道弧线,手伸过去,刚要接触时,突然手往空中一挥,架开了伸过来的手。 足下冰刀内刃用力,身体转了一个圈,飞燕绕梁,与他擦肩而过。 转眼停在了凌骄阳的身边。 钱金龙尴尬收回手,身边的彥燕飞眼神不友善的扫了杨心悦一眼,目光灼灼:“钱金龙少自作多情了,她不是你的搭档了。” “不是冰上的搭档,生活里也还是朋友。”钱金龙把手背在身后,“她脚上的伤一直没有好。” 钱金龙这边担心她的伤,凌骄阳看到杨心悦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低头看着冰面,陷入沉默之中。 这是主持人握着话筒,踩着冰刀,晃荡着过来。 看得出主持人是临时学的走步。 膝盖还不会用力,走得吃力,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工作人员上前扶着他,一路僵直而笨拙的到了冰场中间。 杨心悦心里在笑,为了能拉动直播收视,主持人也真是够拼的。 “杨心悦,你做好准备了吗?”主持人站在她和凌骄阳中间问。 “没有。”杨心悦老实的说。 “那你真有勇气。” “呵呵。”杨心悦笑,心说我欠着凌骄阳的货款呢,现在不上来,等会他走了,我找谁还钱去。 主持人把杨心悦的笑,当成不好意思,马上说,“放松些,凌骄阳也是第一次来哈城,说不定他比你还紧张,请问您紧张吗?” “并没有。”凌骄阳微勾头,对着举着话筒的主持人淡淡的说。 他一八五,又穿上冰鞋,在一米七零不到的主持人面前,看着像个巨人。 “啊,那请。”主持人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相册,凑近到杨心悦面前,小声说,“加油。” 杨心悦有些意外,这个长着一张猪腰脸的主持人怎么这么关照自己? 冰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凌骄阳的微微侧过头,静静看着她。 说点什么比较好?杨心悦也不懂什么叫互动,平时的时间大多贡献给了学习和滑冰。 网上那些追星、应援、跟偶像做游戏那些,她统统不在行。 她低头看到手中还拿着玫瑰花,哦,太紧张了,忘记要把花放座位上。 她手摆弄了一下花,放下鼻下嗅了一下,很香,不自觉滑动脚步向档板的方向滑去。 退场吗?全场观众都盯着她。 台上的人憋不住了:“她紧张了。” “想跑吧。” “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呀。” 台上骚动四起。 杨心悦刚滑出几步,整个冰场响起了音乐。 梁静茹的《勇气》,直接进到副歌部分。 啊,真会搞气氛。 站在冰场中央的凌骄阳,眼睛闪了闪,他还是第一次跟“粉丝”搞互动,怎么还没有正式开始,对方就跑了? 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哦,听说她受了伤,伤员啊,他自然不跟伤残人士计较。 郁闷中,凌骄阳脚下的冰鞋快速滑动起来。 他向着相反的方向——休息区滑去。 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南辕北辙间气氛尴尬到让人不知所措。 “搞什么?”台下刚刚看到李香站起,挥起双臂,示意杨心悦不能回观众席。 杨心悦笑嘻嘻冲李香滑过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凌骄阳走了!” 一语惊喜梦中人。 杨心悦后知后觉回头,看到扬长而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花,愣了一下,突恍然大悟。 戏剧性一幕开始,刚刚一声不吭扔下凌骄阳往观众席跑的少女,此时立即转身,像流星一样的追了上去。 十米的距离,凌骄阳能一秒就滑到边,但这次滑得有些放松了。 三秒,他还没有进休息区,扶着档板正要跟里面的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第7章 “啊啊啊……”观众席内不知是谁发出激动的叫喊,一个声音带着气壮山河之势,嚎了一串,“杨心悦冲鸭……” 没走? 观众们的呼声,让凌骄阳意识到,有人来了。 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不远处,踩着火箭的少女,以蹿房越脊之势,眨眼到了跟前。 少女手里拿着花,有些急切的样子。 她额前掉下一缕发,遮住眼帘,没有挡住眼内散发出的光芒,只多了一层雾气蒙胧。 没有说话,仰头看着他,那一刹那,黑瞳里绽出一撮光亮,像黑头火柴被瞬间点燃。 似乎,她并不是因怯懦逃跑,他目光闪了闪,悄然多了些……兴趣盎然。 他下意识地勾下身子,开口:“拿着花滑冰吗?” “我怕掉冰上,冻住了。”她真的很有公德心,只是一个表演,也想着不要在冰面上留下不属于冰面的杂物。 “一朵花而已。” “很重要。” “很重要?”凌骄阳看了几秒,这花他认得,自己进来时,应援团送的。 他拿了一束,进场时,回赠给了来看他滑冰的冰粉们。 没想到……很重要。 舌尖在牙槽里舔过一圈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伸手拿过花,三两下抹去尖刺,咬着玫瑰花,滑向了冰面。 于是,冰面上,观众们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口含鲜花在前滑行,而他的身后,扎着丸子头的少女,翩翩随行。 绕场一周,杨心悦停滞了一下,前面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对方停在两米之遥的地方,歪头看着她,随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要开始了。 点冰三周。 她练习了一年之久的动作。 上次跟钱金龙一起做,没有完成。 这次…… 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豁出去了,哪一个冰者,不是摔出来的。 凌骄阳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旋转的手势,提醒她准备好了没有。 看她呆呆看着自己,莫名发现她的眼睛真圆,像猫一样,呆萌无辜,还保留着一份天生的孤独感。 他咬花的牙齿咬了咬,滑开数步,轻松的游弋于冰面。 看好了。 滑行,左脚外刃切冰,同时右脚刀齿砸冰,修长的身体立即腾空而起,旋成一团白影,落下时冰上激起“咯”的一声脆响。 行动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描写出来,已是一段文字,而做出来时,只是一刹那的光影。 观众席的欢呼应声而起,主席台上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扭了扭脖子,眼底一抹外行看热闹的冷淡神色。 不论内行们怎么去评价,这种身为男选手跳跃里最容易的入门级三周跳。 但妹子们可是很买账的为凌骄阳喝彩。 咬花表演,第一次见到,新鲜又刺激,只有的他能把一个技术动作,做得轻盈而有诗意,落地轻如冰鸟着于弱水,优雅又柔美。 完成了示范,凌骄阳看向杨心悦。 眼神传递出一个讯息,“能跳吗”? 杨心悦微笑上前,发出邀请:“一起啊。” 她口气轻松,在凌骄阳同意的一刻内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三周对于他来说跟玩一样啊,不能出糗。 主持人【凌骄阳,不愧是凌骄阳,只做不说,现场教学,不知道杨心悦能不能学会呢?】 “滑一圈,再跳。”凌骄阳抬手在头顶划了一个圈,示意要她热身,适应一下冰面。 果然是职业选手,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一点也不急躁,反而按部就班,有自己的节奏。 杨心悦在场内滑了一圈,路过主席台时,感觉身后一阵风吹过,回头凌骄阳追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一臂的距离,在冰上缓缓而行。 众人的目光再次锁定在杨心悦身上。 三周跳,花滑里能做到都是职业选手。 而且一般都是成年组里的单人滑选手。 双人滑里,十五岁能做这个这个动作的,目前还没有。 何况还是一个在考级的非专业选手。 内行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彥燕飞坐在休息区冷眼旁观的说:“她不怕把腿再摔断呀。” 钱金龙没有吭声,站到了档板边。 恰好,大屏幕上切到了他的镜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把他和凌骄阳的镜头并排切在画面的右上角。 滑到冰场三分之一处,凌骄阳骤然加速,越过杨心悦时,脱口说:“开始吧。” 大屏幕上,只见杨心悦跟随凌骄阳的步子,侧滑几步,用刃、力度、起跳有样学样,起跳时间几近同时,落冰时,杨心悦小晃了一下,但还算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成了。 点冰三周,在离开冰十来天后,她依旧成功了。 场上静默等待这一刻的观众,看到两人同时落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一起配合同跳一个动作的男女运动员。 这种同步性,少说也要磨合上一年吧。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又不能不让人相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存在于现实。 “默契。”在观众们热情掌声,与不可思议的交头接耳中,坐在主席台上的药队突然吐出两个字。 一旁的肖教练盯着冰上的两人,一言不发。 没有人注意到场中的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着对方。 杨心悦拍了拍胸口,还好,没有摔在凌骄阳的面前。 对方上前,玫瑰花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没有多想,接过去,握在手中。 没刺的花枝,留着他的余温。 而镜头里,钱金龙的脸色阴晴不定,燃冰俱乐部的队员围上来,不敢相信的一次一次看着大屏幕上的回放。 “杨心悦的脚没事啊,三周跳,她能跳三周跳了。” “让开。”队员们的议论被某人打断,看清是彥燕飞后,笑笑让在了一边。 谁都知道彥燕飞能代替杨心悦,因为她能跳三周。 但在之前双人滑表演时,彥燕飞为了不受伤,只是做了几个难度很小的跳跃。 跟杨心悦比起来,她更注意保护自己,更多的时候,她在意的是比赛。 “为什么她会上场?”冲进后台的彥燕飞冲着自己的经纪人报怨起来。 蹲在地上给她解鞋带的余经纪,小声问,“她不是被解约了吗?对你没有什么威胁了吧。” 彥燕飞:“解约的人就不应该再上冰!” “只是一个五城巡演,商业操作,商业得很,很商业。” “可现在,直播出去了,杨心悦能跳三周了。” “……” 隔壁间,欢呼声大作。 冠宇俱乐部的成员,卫国,陈光几个人围成一圈,正低头全神贯注地的刷手机。 卫国点开官博:“俱乐部涨粉了。” 陈光切到凌骄阳的微博上:“凌骄阳才涨得那叫一个多。” 卫国挤过头来,看了一眼:“多少?” 陈光想着自己不到五百的粉丝,其实还有不少僵尸粉,伤感的说:“小两千了啊。” 卫国深有同感的说:“直播就是厉害。” “有没有申请报名的?”于经理油头粉面的进门,手伸着一路走过,像拍地鼠一样,一个一个挨着个拍了一遍。 每个人都抚着后脑勺,抬起头,颇为怨念的看着于经理。 “于哥,巡演最后一城,你还想着给俱乐部拉人啊?” “不拉人,俱乐部吃什么?” “于哥,能不能不要这么商业行为。” “这是商业吗?这是事业,事业,事业,我说多少次了,是我们伟大的梦想,”于经理传销洗脑式的语言模式开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从无到有,从有到优,我们亚洲人也能站上冰峰之巅。” “……” 大家保持沉默。 如果哪个不开眼的接话,估计车轱辘话,能如涛涛黑龙江之水,说到冰封成玉带缠山时,也不言绝。 有人眼尖,看到凌骄阳进来,找到了救星。 “凌哥来了。” “凌哥,那妹子不错啊。” “凌哥,让于哥签了她。” 所有人都面上带着笑,随后满满期待。 凌骄阳看了一眼,找个位置坐下,开始解鞋带。 于经理坐过来,“小凌啊,三个月后在哈城要办全国联赛,场地就是松原冰馆,怎么样,上冰的感觉还行吗?” 摘掉面具的凌骄阳,慢慢拆着鞋带,一只脚从里面脱出来,双眼放空中。 “其实国家队也派人过来看场地了……证明上面很重视这次比赛。” 凌骄阳听于经理吧啦了半天,突然说:“我累了。” “啊,累了……这只滑了个四分钟就……” 看到凌骄阳不耐烦的目光,于经理忙打住,“那回酒店吧。” 凌骄阳换了一双鞋,准备出去,于经理叫住他:“我们跟地接团的车一起回酒店啊。” 成员们纷纷叫起来:“什么?要我们跟燃冰的坐一车吗?” 于经理:“我们对这里不熟悉,晚上十点多了,坐一个车不是安全吗?” 大家低笑,明明是可以省一趟包车费,还说得这么温馨的,不愧是俱乐部里最会打算般的于经理。 凌骄阳向来对这种省钱花钱的事不上心。 左耳听了,右耳就放出去了。 在于经理还吧啦着说,有没有看中的好苗子,准备挖人什么的,要他提供些参考意见时,他以自己没有看别人的表演为由,拒绝提供专业意见。 最后在于经理孜孜不倦的婉转打探下,他才说了一句:“跳点冰三周的那个爆发力还行,就是……” 他本想说路子有点野,感觉上心里有事,专注度不太够。 这是滑冰运动员的大忌。 一个分神就能摔出个鼻青脸肿的。 想想何必操那个不相干人的心,随即闭了嘴。 “去哪?你们也给点意见。”于经理,看成员们都换了行头往外走。 “只要是妹子,你招进来我们带呀。”陈光笑得一脸青春萌动。 凌骄阳已走出门,听到这句停下,说了一句:“花滑不是打游戏,输了重启就是,花滑每一次失败,都会给身体心理带来重创,男生扛得住都少,何况是女生。” …… 进到洗手间隔间里,刚关上门,门外哔哩吧啦响起几个男生的声音。 “那女的叫什么?” “杨心悦。” “挺好看的。” “你想追?” 第8章 “我想,你们不想吗?” “跟于哥说,把她请到我们冠宇来。” “来冠宇做什么……队内不能谈恋爱。” “蠢,改滑双人滑,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牵手了,一起吃饭,一起练习,一起巡演,一起比赛,什么都在一起。” “除了睡觉。” “啊哈哈哈哈……” “你最近上网看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看。” “小心领队罚得你腿软……” “领队?不是上个月扔份辞职书,跑了吗?”一个声音快活的说,“我们已经成功气了五任领队了,哈哈,再来一个还不让我们摧残得丢盔弃甲。” “对对对。” “不需要领队,只需女队员。” 魔性的笑声瞬间暴发。 男生洗手间,就是这样,荷尔蒙暴棚的队员们,谈论起女生的脸,身材什么的特别来劲。 一会声音安静下来,只有哗哗水声。 戴好口罩的凌骄阳,打开门出来,门外没有熟悉的队员,只有一张铁青的男人脸。 对方正在洗手,看到凌骄阳时,面色极为难看。 凌骄阳走过去,等在一旁。 对方好像故意在拖延时间,洗得仔细,一根一根手指的在搓,时不时拿眼瞟镜中的他。 凌骄阳沉默的看着,过了一会转身打算出去。 “凌骄阳?!”对方在确认他的身份。 凌骄阳停住。 “你们冠宇上头条了。” “我对微博这些东西没有注意过。” “是吗?那你们冠宇来哈城做什么?你们的官博不是要搞直播跟拍吗?” 凌骄阳回眸:“钱金龙,你很关注冠宇啊。” “滑冰是竞技,比的是实力,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凌骄阳:“花滑运动员不做直播跟拍,拿什么养活自己?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心安理得的让父母亲背上他们负担不起的费用,一年十几万,你懂吗?” “哈哈。花滑本来就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钱金龙笑了笑,转而问,“你们冠宇一直培养男单和女单选手,怎么想来哈城挖人吗?” “挖人?”凌骄阳默了默,脑子里闪出一个人的脸,她有点底子,就是……她不是单滑的料,“挖谁?你吗?” “你什么意思?”钱金龙一副你看不起人的表情。 “哦,我觉得我已经很明显了。”凌骄阳整理着白衬衣的领口,上面落了一片玫瑰花瓣,他拈花微笑看着镜中的人。 “我到今天才算明白为什么彥燕飞不愿继续呆在冠宇了。” 凌骄阳愣了一下,眼尾略斜,等着他的下文。 “天天泡~妞的人,怎么可能成功。”钱金龙毫不客气的说。 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群成天追着妹子跑的傻小子一样,带着不屑。 刚才凌骄阳跟杨心悦的互动教学,在网上已经火爆了。 网络直播,自媒体跟拍,这些以前跟竞技体育根本扯不上关系的事,现在已经发展起来。 让人目不暇接,也让很多人不安。 凌骄阳被跟拍了一段时间,已过了敏感期,现在习惯了。 他上前,打量了他一眼,凑近到他耳畔,声音不高不低从喉咙里发出来:“杨心悦不是因为跟你早恋被燃冰给踢出去了吗?” “你!” 钱金龙顿时没有了气势。这件事是怎么捅出来的,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只是教练问起时,他都说不知道。 “你认识杨心悦?她跟你说的?” 太蠢了,哪有双滑女队员自已把这种事掀到网上去的? 身为双人滑队员,两人间之间没有信任,真是可悲。 凌骄阳替杨心悦不值。 他弯下身体,伸手在水龙头下慢慢洗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后,掀起眼皮,懒懒看着镜中的钱金龙:“下次说别人时,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相比洗手间的针锋相对,另一边和乐融融。 观众席上冰粉,正热情高涨的搞抽奖活动。 现场将抽出一张全国联赛的花滑票。 李香被李潇拉着去当冰童,苦大仇深的在后台,把收齐的布偶,挨个收集进写着表演队员名字的袋中。 杨心悦作为好基友,很义气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忙碌。 收拾完后,三个人被分派到专门去送凌骄阳的布偶玩具。 到了走廊,李潇放下一袋子玩具,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走出几步的杨心悦问。 “别送了,凌骄阳等会自己来拿。” “那就放这?” “放心,会有人来收的。” 杨心悦眼珠转了转:“不会是门口那些卖布偶的人来收吧。” 李潇打了一个响指点头。 “老大,你不会准备收了这些布偶,来年再卖掉吧?” “我去,凌骄阳又不是年年来哈城,我傻呀。他的东西,我不会碰。” 也对。 杨心悦打消心中的疑虑,想起多少货款的事:“那我去送,他在哪?我还有事找他。” “在那边,左拐最里面的一间,门上贴着冠宇的名字。” 李潇门清的指明方向。 啊机会来了,借着还钱,可以跟他再一次见面,最好要一张签名照。 除了签名,还要照相,那种能两人同框的。 就在杨心悦心有戚戚找人时,正遇上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某人。 凌骄阳显然没有想到能在这种地方再遇到她。 两人都愣了一下。 他想自己戴着口罩,她不一定认得出。 “这个,粉丝送你的。”杨心悦首先拉近距离。 哦,被认出来了。 他勾下头,匆匆让到一边,脚步不停。 跑了,追。 杨心悦一声急呼:“是深城的粉丝送你的,你不要让我还回去吗?。” 侧身过来,凌骄阳看到刚走出洗手间的钱金龙,眼内光芒微闪,接过收集袋,准备拿走。 但手中一滞,被什么拉住。 袋子的另一根提手,捏在杨心悦手里。 杨心悦忽觉手上吃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两步,扑到了他跟前,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不到十公分。 “还有事?”他语调平静的问。 杨心悦生怕他又跑了,努力仰头说:“就是下午我给你去送冰鞋,你多给……” 她忽然住嘴,目光向身边一群燃冰的队员身上飘去。 他们看到互相拉拉扯扯的两人,侧目之余,全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特别是看向杨心悦的目光,眼神变得受伤。 好像杨心悦背叛了他们一样。 一路过去十几人,全都尽着过道边走。 好像在躲她的意思。 杨心悦诧异,自己还个钱,怎么就让人这么不待见了? 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人想歪了。 她找补似的扬声说:“我是来还钱的,我多收了他的钱,多收要还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刚刚成功的演绎了一回。 等到众人走开,杨心悦手心一空,凌骄阳生生把提手给拔了出去。 转身,快步前行。 她追上叫住对方:“凌骄阳,今天这钱要是还不了你,我们就说不清了。” 被人误会,她可不想。 凌骄阳一滞,很不情愿的放慢步子。 他在等她的下文。 当然他只打算给她三秒。 不出声,他立即闪人。 一秒,两秒,二点五秒。 事实上,他多等了三秒。 一直等到对方,走到面前,封住他的去路,他还并没有提步。 明明刚才一股恨不得立即消失,怕惹麻烦的想法。 行动迟于思想。 他有些泄气。 “说了不用还。”他主动开口。 “不还我以后怎么做人?” “你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两回事。我生活在各种眼光里,同样也包括生活在你的眼光里。” 杨心悦拿手机,打开支付宝界面。 她拿眼盯着他,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又重复一次:“你看呀,一千八的东西,你给了一万八,就是多收了你一万六千两百块。 一万六千两百块,不是小数,我们哈城人是很面实诚的。” “哦……”凌骄阳像失忆过后刚刚找记忆的人,作恍然大悟状,随后说,“那是给李潇的。” 简单直接的说出他本意。 这回轮到杨心悦有些搞不懂了。 “你给老大的钱?你要给,包个红包就行,你花钱买他店里的东西,然后多给钱,这算什么操作?” 杨心悦突然想起那个有关“直男”的话题,神色变得不自然。 凌骄阳被她看毛了。 这个神情,不是花痴,而是质疑。 想什么呢? 直男,本少爷是直男。 跟她废什么话,也不去想她心里如何看自己,神色淡淡的挡开她手机,打算继续前行。 “那好,你自己跟他说。” 杨心悦强调自己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拔了电话,送到凌骄阳的耳边。 凌骄阳凝视着她,没有动。 他有多久没有打通过李潇的电话了。 五年吧。 从他赛场上那一摔,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喂……”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欢乐的微音。 “喂。”凌骄阳简单干脆。 “……”手机里安静下来。 李潇没有挂。 凌骄阳默了默,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才用轻松的口吻说,“我看到你了,你坐在主席台的后面。” “……” 那边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听。 只有隐隐的呼吸声传过来。 “能见见吗?” “……” 手机那端挂断,凌骄阳的眼神里刚刚的喜欣,变得黯然。 不是应该说说钱的事吗? 杨心悦敏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看到凌骄阳握着手机在发愣。 “信号不好啊?我可以再打过去的。” “李潇跟你很熟啊?”凌骄阳突然问。 “是。” “认识几年了?” “五年。” “女朋友?” 李潇人还行,但怎么对方一眼替李潇惋惜的表情。 就算不是李潇女朋友,也不能用迟疑的目光在看过她一眼后,急急掉转视线,表现出不屑。 杨心悦抬眼,转到凌骄阳的跟前,死死瞪着他。 直到他被看得不自在,目光下移到她的脸上。 嗯,就是这个眼神,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小子,你被我盯上”的感觉。 凌骄阳领会她眼神里飘出的否认,没有追究下去,转而说:“钱的事,我亲自跟他说,你不用管了。” 啊? 我要管。 为什么不管。 眼神快速切换成求人办事的温良之色。 那谁,你多说两句,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还能聊聊内结三周跳什么的。 啊,走了?照相,还没有照上呢! 眼看凌骄阳头抽身而去,她不敢阻拦,站在那里作头思想斗争。 犹豫间,拔腿想追时,身体被人一把拉住。 第9章 “杨心悦!”对方带着隐约的质疑。 “啊,你啊。” 钱金龙看了一眼凌骄阳的背影,“李潇以前是他队友。” 哦,队友,李潇为什么装不认识? 杨心悦想起李潇因伤退出的事,大约是不想回忆过去才这样。 “李潇在向凌骄阳推荐你?”钱金龙话峰突转,语气不是那么友好。 “你想多了,他是单人滑选手。”杨心悦。 “是我想多了?”他嘲讽,“巡演直播,谁都知道能跟凌骄阳互动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你一上去,直接献上点冰三周,让人印象深刻。” 这事跟钱金龙好像没有关系了,杨心悦冷冷一笑:“借过,我还有事忙。” “你真的忙吗?我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回燃冰训练。”他的声音带着抱怨。 杨心悦被他的健忘给雷到了,他会不知道自己退出燃冰了吗? 他还一脸无辜的质问自己,真是会演戏。 “我忙着满世界找搭档。”杨心悦转头,特别没心没肺的说,“就差没有在网上征集有意者了。” 哈哈,看到某人脸绿出一层光芒,怎么爽得上了天。 “……” 被他雷的表情,杨心悦安慰的笑笑:“你换了新人,好好训练,别分心哈。” “我是想告诉你,你别急着找新搭档,好好养伤,以后还有机会。”钱金龙把憋了几天的话说出来。 “别,打住。”杨心悦眼光闪了闪,她才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安慰来得太迟了。 九天里,钱金龙没有打过一通电话,连一个微信都不曾发过。 现在说这些,矫情又虚伪。 一切都结束了。 “你不想进国家队吗?”钱金龙一语问中了要害。 杨心悦脸色沉下来,缓缓叹了一声,说:“想……想跟自己的搭档进了国家队,然后两人一直滑到退役那天止。” 杨心悦的话,让钱金龙脸色微红,他从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他觉得进国家队是最重要的,跟谁一起进,并不重要。 失神半晌,再抬头时,杨心悦已不见人影。 回酒店的路上。 专车里,燃冰和冠宇的队员,各坐一边。 于经理,领着直播平台的两人,正在做采访。 凌骄阳坐在中间靠近过道的地方。 一直闭目养神的他,面对镜头时,应付式的抬了抬眼皮,一脸被迫营业状。 疲惫两个字写了满脸。 “五城巡演,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嗯……累。” “比赛累,还是表演累。” “一个体力累,一个心累,不同的。” “哦……”很想挖料的主播,看到他后脖枕着一只布偶,露出毛茸茸的一截,看外观没有流水线上的统一刻板,是手工缝制的,而且做成了一个靠枕的样子。 “这个,是谁送的,看你一路都在用。” 布偶离开凌骄阳的脑后,到了主播的手上,又揉又搓的。 接着,怼到镜头前,主播:“这是哈城粉丝送的抱枕,手工做的,看看上面还绣了凌哥名字的缩写。” 凌骄阳一把夺下,手在初起的折痕上抚了抚,放回腿上。 他正经的对着镜头说:“其实大家不用刷礼物,我不缺钱,说你呢,别刷,来看巡演我就很高兴了。请大家多多关注花样滑冰……” 这么多话,凌骄阳转性了? 凌骄阳在主播一闪而过的错愕后,成功转移焦点。 飞幕上已快速跑出一串【这布偶在哪有卖的】 【我要做凌哥手中的布偶】 【我要把灵魂注入到布偶身上】 【凌哥你宠布偶,老婆吃醋了】 没有人关注男神了,都关注被他放在膝头的面偶。 这边直播热闹。 过道另一边,钱金龙的目光明显凝滞了一下,他的目光久久停在布偶上面,过了一会才把目光调转开,看向窗外。 原来是做给他的。以前他有看到过,当时只当作杨心悦养伤,打发时间。 “钱金龙,请到前面来。” 坐在后排的他,主播让他坐到前排去。 站起路过时,车子拐弯,晃得厉害。 他撞到了凌骄阳,布偶随即掉地上。 弯腰去捡,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不过,他捏到了布偶的一角。 两人的目光空中相撞。 手未松,或是更紧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一道光劈进双方的眼底。 互不相让的少年,嘴角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钱金龙:“你喜欢这一款?” “怎样?” “女孩玩意。” “管我?” 凌骄阳用力抢回,不再看他,抖抖手上的布偶,往空中抛来丢去,搓扁了捏圆了,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男孩,爱不释手。 “呵呵……”钱金龙笑得苦涩。 国家队遴选。 地点设在燃冰俱乐部。 药队和肖队的到来让八月的冰场上多了一些热度。 冰场上,每隔五分钟,就有一个队员上场表演。 从简单的滑行,到旋转,还有专业队员才能做好的跳跃,均在六十秒内完成。 没有人注意艺术性,只看能不能把动作做成功。 整个上午,一下子有上百人上了冰。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到传说中国家教练的影子。 只有几个俱乐部的教练,在给他们评分考级。 另一边。 一间几百平米的舞蹈教室里,站了几个人。 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电子屏上的实时画面。 上百个人过去,被他们记住的为零。 陪了半天的肖教练有些尴尬。 哈城几个俱乐部里的女滑手几乎都到场了。 小的十来岁,大的十七八岁。 每一个人都尽全力在冰上表现自己。 可…… 药队的脸上从一开始的面无情,到现在的失望透顶,看得出他一点都不满意。 看了一下手表,这年头还用手表的,大约不是六零后,就是领导之类的。 他抬了抬手,指着表面,示意肖教练过去。 肖教练上前,他劈头盖脸的问:“四个小时,足足浪费了四个小时。” “其实里面还有技术上过得去的。” “就是摔倒了哭着鼻子满世界找妈的那种吗?” “小孩子,还小。” “我要是孩子吗?是运动员,是能扛事的那就种。” 发泄完一通后,药队突然问:“去年参加联赛的那个哪去了?” “去年?” 药队也看了联赛的视频? 药队去年不在外国吗? 肖教练看一眼燃冰的胡经理。 胡经理啊了一声,假装努力回忆:“去年啊,这个去年联赛的女单学员,有这个舒兰、美瑶……” “我说的是穿蓝色表演服的那个。” “啊……” 长长一声转折音后,没有了下文。 肖教练接话:“杨心悦退出俱乐部了。” “哦,”药队点头,“那把她手机号给我。” 什么? 这是要单独联系她吗? 胡经理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俱乐部学员能进国家队,哪怕是个预备队员也是可以作为俱乐部做宣传的,而且是免费的。 “这个我让她马上过来。” 说完,胡经理一马当先出去。 约五分钟后,胡经理在门口冲里面的人招手。 肖教练出来。 胡经理大致说了一番,随后恳请他出面。 在这五分钟前,杨心悦正跟李香两人正坐哈城某著名酒店的西餐厅里,准备大快朵颐。 手机很合宜的响了,看到是胡经理的电话,杨心悦直接挂了,还给调成了静音。 牛排上桌,李香举刀便切。 杨心悦看了一眼,没有动。 “你怎么不吃?” “唉,心中有愧。” 杨心悦多收了凌骄阳的货款,李潇坚决不要,还让他们两人务必在凌骄阳离开哈城前解决此事。 李香出了个点子,两人一齐到凌骄阳住的酒店来堵他。 但前台一直以“打死我也不说”的坚贞不屈精神,一脸微笑的拒绝透漏半点消息。 两人不得已,在西餐厅蹲守。 是人就要吃饭,凌骄阳一定会在中午的时间出现在这里。 在喝了五杯白开水后,杨心悦实在是被服务员看得没有脸了,两人轮流跑洗手间数次后,挨到下午近一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人终于出现了。 门被推开的一刻,杨心悦以为自己眼花。 取掉了面具的凌骄阳,嘴角贴着创可贴,正跟几个男生一边说话,一边往她们这边走。 他来了,来了,来了。 赶紧坐直了,顺便踢了踢某人的脚。 李香以为服务员又来了,作起身状。 无奈,杨心悦拿起水杯,借着喝第六杯水的空档,使了个眼色。 李香抬眼,“还是点个固定食物什么的吧,液体这玩意喝多了水肿。” 杨心悦眼睛放光,目光平移了十五度,眼尾抽筋般的痉挛一番。 李香侧头,隔壁桌,坐了三个男生。 中间有一个戴着黑色的口罩,不过拉到下巴处,估计是捂着难受,透透空气。 三个人当中叫卫国的先发现了她。 他立即对身边的陈光挤了挤眼睛。 两人看了她一眼,马上把目光聚焦到凌骄阳身上。 正在摆弄手机的凌骄阳没有注意到,还在想着怎么搞个微博大V的认证,冠宇的于经理说了,人人都要开博,增加花滑俱乐部的人气。 “凌哥,吃什么?” “面包、鱼。” “只要这些?” “嗯。”他挡开递过来的菜单。 身边两人点了好几个菜后,发现杨心悦一直看着他们,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把头转向一边。 突然,两人看到什么惊吓场面一样,从位子跳起来。 第10章 捉虫 凌骄阳头都不抬的盯着手机:“放心吃,教练来了,就说是给刀仔他们打包的。” 花滑运动员,严格控制体重,每天都要过称。 超0.5斤,罚做蹬冰动作五百次。 超了一斤,直接负重速滑五千米。 整个俱乐部里,能做到严控体重的就几个。 凌骄阳算是最能忍住美食诱惑的一个。 杨心悦看着他们满桌的菜,没有太多食欲,倒是在猜测,这么高的个子,是打了激素还是吃了长骨头不长肉的仙药呢? 捏捏自己的腮帮子,感叹肥了点。 “我的天,羊,酒店下面,全是羊……” 坐在窗边的两人指着窗外。 凌骄阳望着还没有填完的注册申请,目光呆了两秒,他没有去看。 收好手机,叹了一口气,抬头环顾四周,在找是谁把他们酒店位置给暴光的。 正好与一脸看客模样的杨心悦对上眼。 他墨色的眼突然亮起,很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 哦,不是我,不是我。 她有口难言。 门外传来嘈杂声。 凌乱的奔跑声里,有女生们特有的嘻笑与惊叫声。 凌骄阳在西餐厅用餐的消息,像空气里的飞沫一样,打着旋儿,传播四散。 餐厅里的人都有所警觉的抬头向门口看去。 凌骄阳率先起身,卫国和陈光两人忙着叫人打包。 门开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孩子生四处张望。 杨心悦不知哪来的勇气,拉起李香站起,拦在桌边。 凌骄阳扫视了厅内一眼,眼看人越来越多。 “你让开。” “我是还钱的。” “那钱我不要了。” 凌骄阳急于要走。 “你收了钱再走,我们哈城人,不欠人钱。” 又来了,凌骄阳手一拔,闪身往侧门走去。 卫国和陈光拎着打包盒想走,被服务员缠着要付钱。 眼看有人指了他们所在的方向,有人说了一句:“凌骄阳。” 门外的人潮水般涌进来。 卫国和陈光急了,扔下打包盒疾走。 刚到门口,杨心悦早拦下凌骄阳,说什么也不让走。 “凌骄阳,其实你应该感受一下哈城的妹子的热情。” 感受你个鬼。 凌骄阳在冰上可以像个王子一样,跟大家挥手,微笑,甚至洒花给粉丝,每到一城,就带着上百的娃娃,打包快递寄回自己的家。 但他只喜欢做一个保持距离感的花滑选手。 不希望跟粉丝们太近。 上冰时,他在表演,在战斗。 生活中,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吃饭,逛街不被人认出,随心所欲的做一天普通人。 意识到自己跑不了的他,只能随手掏出口罩,捂在脸上。 刚刚还一脸新仇旧恨看着杨心悦的他,很快绅士的举起双手,示意大家不要挤。 卫国和陈光见过大场面。 出来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吵到客人。” “大家一起出去哈。” “借过,借过,借过一下。” “凌哥给我签名,凌哥签我脸上,凌哥我今天生日,给我说生日祝福……” 凌骄阳急了,在人群越来越近时,拉起杨心悦的手,低声说:“找个地方说清楚。” 便一路小跑,直奔电梯。 于是她被扯着,在迷宫一样的长廊里奔跑,同时还要被身后的妹子们举着手机追击。 在四通八达的酒店内,上上下下转悠了许久,身后的声音,由大到小,由好几十人,到最后零星的叫喊声,终于清静了。 跑到了天台,杨心悦一下子冲到了围栏上,喘着气半天没有回过神。 过了一会,她掏出手机,伸到凌骄阳面前:“还钱。” 凌骄阳喘着气盯她老久,才问:“你这个人……你想怎样啊?” 杨心悦:“我就是还个钱,还钱给你,多的不收,老板说了,要是不还给你,以后朋友都不能做了。” “是吗?” “是。” “李潇这么说的?” “对,他要我转告你,不收,就不再是朋友。” “有病,有病,有病!”凌骄阳气得发红的脸冲着天空哼哧,抬脚狠狠踢向围栏,发泄过后,眼神极凶的看着杨心悦。 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声音缓和了一下说:“把手机给我。” “啊?” “快点。” “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留个号码。” “哦。”乖乖送上手机。 凌骄阳快速输入一个号码,还手机时特别交待:“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告诉李潇,以后有什么事打这个号码,我一定会回复。” 杨心悦握着手机郁闷了一会:“其实你可以留李潇的号码,打给他一样的。” “没用,我从来都打不通。就用你的手机打通过,不过后来他换了号。” “哦,那是李潇不想联系你。” “……” 说完,她看到凌骄阳嫌弃的目光扫视着她。 这两人有过节。 而且是彼此都记在心底的深坎那种。 杨心悦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这对昔日的队友做点什么。 她扬了扬手机,“那什么……我可以给你打通李潇的电话……”说着她认真低头按下了李潇的号码。 响一声后,那边有了回应。 “说。” “……”杨心悦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老大,我杨心悦。” “知道。” “老大,他不收钱。” “……” “我看他不差钱,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 “要不你们约出来聊聊。” “……” 杨心悦说了两句,电话那头没有挂,也不吭声。 “老大,其实他来哈城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再大的事,你也给人说清楚的机会是不是? 我爸说,好兄弟是一辈子的事,特别是那种一起奋斗过来的,更不容易。” “你居委会大妈一样。” “唉哟,我爸就是居委会的。” “……” “这样,让他帮你做一件事,以后你们就扯平了。” “让他接电话吧。”李潇终于松口。 杨心悦递给身边的凌骄阳。 他迟疑了一会,接过去。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凌骄阳听了一会,手慢慢从耳边垂落,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样,瘫靠在围栏边久久未动。 他看起来很不好。 杨心悦自责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打这个电话。 好心办坏事,不如不做呀。 杨心悦的自责,换来凌骄阳的一句:“他五年没有上过冰了?” “嗯,他连生活都成问题,哪来那个钱去滑冰。” “没有俱乐部签他吗?” “呵呵……”杨心悦苦笑,“他没有进入国际大赛的,就国内圈中有点名气,不够啊。” 从酒店出来后,杨心悦就一直忐忑不安。今天好像对凌骄阳多嘴了。 懊恼之时,手机铃再度响起。 “喂?” 号码是陌生的。 “杨心悦吗?” “是,你哪位。” “药明。” “药……明……” 杨心悦没有这号说话跟个大伯一样的朋友,再说老爸那个年纪的人,是从来不会有她的号码的,于是礼貌的说:“你打错了。” 挂掉。 过了一分钟,手机再度响起。 是肖教练。 “什么事?” “我现在在你们家,回来一趟吧。” “教练……就是……我离开俱乐部的事还没有跟我爸爸说呢。” “嗯,现在我正在跟你爸爸谈合约的事。” 手机那端被人抢话了。 这个声音,是胡经理的声音。 呵呵久违了。 …… 三堂会审,大约能描述出杨心悦此时此刻的心情。 院子里,一张大桌,三把椅子。 中间坐的是老爸,一本正经。 两边落坐的是只有看到侧脸的药队,还有带了自己近十年启蒙教练。 胡经理夹着一只蓝色文件夹,一脸和谐的笑容。 药队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来意。 国家队征召双人滑预备队员,要在少年组里找一批人去海南参加集训。 哈城到九月后就会进入秋天,冬天会随即来临。 对于训练来说,很艰苦。 而海南的训练基地,四季温暖,训练的环境也是一流的。 听了教练跟老爸吧啦了一通,杨心悦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她想知道的问题。 “药队,我受了伤,这个您知道吧。” “嗯,不过你能在巡演时跳三周,我想应该是恢复了。” 药队的确有一双慧眼。 她心底的压的事放下,心情松快了些:“那参加训练,我跟谁做搭档?” “视情况而定。” 哦,那就是不知道未来在赛场上跟自己牵手点头的另一个是谁? “可能跟拆对下来的男队员搭,也可能是从那些不能进男单前三的队员选,总之一切还要看你跟谁搭最合适,才能决定。” “那……” 杨心悦没有了兴趣。 “怎么,不想参加这次选拔吗?” “我听说都是男队员选女队员。”杨心悦坦白自己的心思。 “对,一直以来就是这个传统。” 传统? 干嘛不说是因为男选手出色的太少,而愿意练双滑的更加是少之又少。 “知道了。”杨心悦没了之前的喜悦,反而平静下来,“我愿意进预备队,不过,跟谁搭都行,钱金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肖教练听到这句,站了起来。 老爸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药队看了杨心悦许久,他的从教生涯里,还没有谁这样叫板过。 哪个女队员不是又听话又乖乖女,教练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她是个刺头,不好~调~教啊。 “如果你坚持,可能进不了预备队。” “我不做钱金龙的备胎,我只这一个要求。” “……” 几个大人都被她的话给震住。 药队凝神看了她几秒,无奈站起来,没有吭声,走出去。 肖教练望着药队的背影,目光转移到杨心悦身上,“心悦,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个人感情问题。” “我的眼里只有比赛,没有带任何私人感情在里面。” “什么?”肖教练一脸识破早恋学生伎俩的表情,皱眉,“你要是没有在别的事上分心,怎么会从蹦床~上摔下来?” “钱金龙说的吗?”杨心悦反问。 “这事队里都知道,不用他说。” 杨心悦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她跟钱金龙练习抛跳时,对方力度没有掌握好,直接将她摔出去,落地时重重的磕到了脚踝骨。 她痛得整个人瘫在冰面上很久。 当时是李香陪她去的医院。 看到肖教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出去,老爸追上去,跟肖教练嘀咕许久。 肖教练才在沉默良久后说:“机会难得呀。” 杨心悦在饭桌上在老爸的唠叨下甩出了狠话:“机会是争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那教练说你早恋的事……” “我怎么会喜欢他!” 她一掌拍在桌上,极少顶撞老爸,此话一出,把老头子的筷子都给震掉在地上。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老头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缓缓捡起筷子,从容的说:“我看到你跟凌骄阳的视频了。” 老头子转移话题能力一流,杨心悦呼呼直蹿的火,瞬间熄灭。 “嗯,我去看他巡演了。” “对了,只要你不放弃花滑,跟不跟钱金龙做搭档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找对象还要讲个你情我愿,何况你们这还是需能共同进退才能珠联璧合的双人滑。” 杨心悦瞟瞟老爸,“老爸,你说话比他们有水平多了。” “嗯,那就不生气了,好好的。”说完,老头子随手将筷子扔进垃圾桶内, “老爸,这筷子洗洗还能用。” “不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第11章 站在李潇的店门前,杨心悦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她本是打算找李香一起,看看哪家滑冰场招暑假工,想着边打工,边坚持训练。 上冰的时间,每天不能少于六小时,要不然,以后哪有机会提升自己。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不仅滑冰在行,还是个营销天才。 之前门可罗雀,连过路行人都极少的偏僻店面,此时跟早市赶集一样的热闹。 门口排队了两行队。 每队不少于上百人。 李香双手撑着门框,面对伸脖探脑的热情顾客,满头大汗的打着招呼:“别挤,别挤,货源充足,每一个人都能买到。” “他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回答肯定。 “要是没有他的签名,我们可不买。” “一定签上,我们诚信为本,怎么能骗大家。” 骚动不安的队伍,终于在看到三三两两,从后门跑出的妹子们手里的签名鞋子后,渐渐信心百倍起来。 只是人也不断往前拱,跟海边的浪头一样,刚退下一波,又上拥上一波。 杨心悦走过去,“什么情况,你这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 “好说好说……”李香左手一抬,放进去两个人,迅速手归原位,然后以肉~身堵死进门的位置,不忘求助,“快来帮忙。” 好吧,李香的小身板,也不经这么多女生的汹涌澎湃之力。 她挤到李香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堵在门口,门神般的拦着如同勇闯夺命岛般的少女们。 这是哪个天王巨星降临这个长满野花荒草之地? 一下子,让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镶了999的黄金一样,蓬荜生辉。 几个妹子在不远处蹦蹦跳跳的笑着。 说话间,她听出了些讯息。 大意是追了五年的某人,居然真的亲笔签名。 哈城的小店是幸运之地。 捧着签名的鞋子,都仰头崇拜的看着简陋的一扇窗,好像隔着一堵墙,也能感受凌骄阳的身上散发出的光芒。 杨心悦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阳”则名。 一名惊人的滑冰鞋店,有高人坐阵其中,生意如洪水降临,挡也挡不住。 其中一个妹子隔着人群,探出头,“你是杨心悦吧。” “是。” 不会是套近乎的吧。 “等一下我拿了签名,再来找你签一个,好不好。”对方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又软又嗲的。 好意外。 只是她嘴快的答:“好啊。” 杨心悦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粉丝。 脸盲的某人对声音还是有点印象的,好像是…… “相册!”妹子提醒道。 “哦,对了,你是凌骄阳的粉丝,自制了相册的那一个。” 妹子兴奋的笑:“嗨啦嗨啦,就嗨偶啦。” 呃,这广东话,听不懂。 妹子借着说话的空档,半个身体靠过来,后面的人立即跟上,眼看拦住粉丝们的单薄“围挡”就要决堤。 杨心悦尽衷职守的把着门,礼貌待客的笑笑,越是熟,越不能放水。 要不然……看着后面人都冲进来,那小店会被瞬间拆零。 想想她心里都怕怕。 从前门进去的妹子,约一分钟后,后门出来。 过来时,一直在一边乖乖等着。 终于,一番惊涛骇浪后,队伍已经缩短到只有几个人了。 没有了压力,杨心悦才得以脱身休息一下。 之前说要杨心悦签名的妹子,走过来,笔划着让她签名。 以为妹子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真的来找她。 被她的诚意打动,接过笔,下笔是慎重考虑了一番,侧目:“美女,写些什么好?” “就写祝福话。” 啊,祝福。 生日快乐? 不不不,还是写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太老土了。 握着笔满脸通红的,笔在空中划拉了几次都不好意思下笔。 “我的字不好看。” “不要紧。” “这个我还没有练习过呢。” “不用练,只要是本人写的就行。” 哦,妹子真暖,下手哆嗦的画了几个鬼画。 “这是羊吗”妹子指着杨心悦笔下的图画。 “呃……是狗,柯基。” “啊?短腿。” 两人互视一眼。 杨心悦讪讪的,画技那么差吗?羊跟狗有区别的啦。 妹子把签名鞋放进鞋盒时,看到另一种画得跟狂草一样的红色笔迹。 这个? 妹子赶紧盖上盒盖,匆匆走开。 几个等在路边的妹子围上来。 她们议论的声音高高低低的传来,隐约听到如下让人汗颜的对话。 “你找杨心悦签名了?” “嗯,我觉得她以后会跟凌骄阳组CP。” “切,怎么可能?” “他们两的短视频很有感觉好不好。她签名后画的还是一只羊,这不正是天意吗?”妹子一脸憧憬。 “……” 是狗,再说一遍,是狗。 另外,妹子们你们想多了,他是男单选手,单滑,单滑,单滑,有点常识哈。 “一年前就有人说他的脚受伤,国家队的要他改练双滑。” “是这样啊?” 她们说得证据确凿的样子,有一种不容反驳的肯定。 世界上的预言家大约都是从胡说八道开始。 中了是神,不中是人。 在她怨念妹子乱组CP,不懂欣赏她的画时,热闹非凡的小店内,两人上男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忙碌着。 坐着的,手中拿笔,作低头奋笔疾书状。 站着的,从盒中取冰鞋,放在他面前,等他刷刷划两下后,立即拿走装盒。 同时还不忘记给身边两个妹子一个笑脸相送的表情:“拿好,好走,不送。” 妹子们一步三回头向后门走去,此时,前门已冲进两个期待以久的妹子。 周而复始的前门进,后门出,终于,在最后一盒冰鞋拿出来时,忙得晕头转向的李潇冲门外吼了一嗓子。 “妹,关门谢客。” “啊?” “没货了。” “五年的货都没了?” “没了。” “那我房里,还有五双,你拿出来卖掉。” “什么?” 李潇没有想到,老妹居然每年都从他身上薅羊毛。 连着私藏了五双呀。 没空跟她发脾气,翻箱倒柜一番居然还真有五双没有开封的。 全是40码的鞋。 李潇怨女般看着一脸捡便宜的妹妹:“你要留留女号,你留的全是男号,是什么意思?” 李香脸一红,窘迫向杨心悦求助。 果然,余下的五个妹子听说是男号,热烈的表情瞬间消失。 “我三十六号的。” “我三十五的。” “三十四。” 怎么脚这么小? 看着个头也不算太矮,都有一米五一米六的样子。 “个鞋做工很好的,很漂亮啊。”李香劝着犹豫中的上帝们。 同时,她再次向杨心悦发出救场信号。 收到,杨心悦挺身而出,捧过五个鞋盒,堆到凌骄阳面前。 “签名吧。” 凌骄阳抬起目光,“你买啊?” 他意思是,五双,男号的,谁要? “我三十五的脚。” “那你让我签名?”他目光里透着“你傻吗”的神情。 “我用不上,她们会买的。”她自信满满。 “你确定?”他疑惑。 她信心十足:“鞋上写,男友专用。” “啊?”凌骄阳,握手的笔一顿。 斜眼看她。 你确认? 她点头,不容置疑。 写了就不能擦了。 写! 她催促。 好,一口气,都写上了。 鞋子刚拿出来,后面的妹子疯抢。 全给卖了。 门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李香在外面跟没有买到签名鞋的粉丝们道歉。 李潇跟眼前的“恩人”对视许久,惊讶她没有被发掘的销售才华,半天没有说话。 “没看出来,心悦。”他由衷的赞叹。 “她们的心,我懂。”杨心悦挥挥手。 凌骄阳冷哼一声,把笔套上。 这么多人要他的签名,连李香都要了一个。 怎么她就…… 她不是他的粉丝,自然不需要他的签名。 看到她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李潇卖鞋,看来是李潇的铁杆粉丝。 这不关他的事,来这里为老队友帮忙,应该是高兴的,可现在为何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 房间空了,只余下李潇和凌骄阳。 “你,说句话吧。”李潇对一进店后就没有怎么开口的某人终于投去一抹感激之色。 能将店里货架上的东西卖得空空如也,这算是六月飞雪的奇迹了。 “你看着胖了。”凌骄阳思考了一会,没话找话,甩了甩签字签得发麻的手臂。 “五年没上冰,又没有节食,当然胖了。” “不滑了?” “不滑了。” “放弃了?” “哈哈……”李潇苦笑,拍拍自己的腿,“其实当初应该听教练的改双人滑,可能我还在冰上。” “……” “你……”李潇看着凌骄阳的右脚,张了张嘴又闭上,想了一会忍不住说,“药队说,要让你组双人滑。” 凌骄阳抬眼:“怪不得,你出现在巡演上,你向药队推荐了谁?” “我推荐有什么用,问题是你看中谁没有?” “我的关注点从不在女人身上。” “……” 凌骄阳无聊转着手中的笔,过了一会:“她是你女朋友?” 李潇:“不是。” 凌骄阳笑了笑。 “如果我还能上冰,肯定选她作搭档。” 凌骄阳默了默问,“为什么?” “可以深入了解,从小陪养,到时拿不冠军,娶媳妇也不耽误。” “?” “啪”凌骄阳手中的笔掉桌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嗨啦嗨啦,就嗨偶啦(广东话)=是啦是啦,就是我啦。 第12章 凌骄阳站起往后门走,出门口时,回头说:“这次我一定能得男单第一,双人滑还是让别人上吧。” “凌骄阳!”李潇叫住他,“别逞强了。” “你不也逞强了五年” 凌骄阳的话反击得某人闭了嘴。 “对了,那个傻傻的杨心悦,是你安排上冰的吗?”凌骄阳突然问。 李潇的脸突然严肃起来。 傻?杨心悦的脸长得不怎么傻吧。 凌骄阳意识到什么……慢慢转动脖子。 门外,杨心悦正呆呆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巡演票,上冰互动,药队家访,燃冰想重签她,这一切不是巧合。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都砸她脑袋上,不过是有人在为她安排一切。 这份人情,有些重。 凌骄阳扬着下巴走到她跟前,小豆芽抬着头,两眼汪汪的。 其实她的条件,放在国内来说不差。 艺术感染力,比一般十几岁的女生都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技术靠练,艺术靠悟。 花样滑冰近年在亚洲有了韩国和日本的崛起,中国的优势已不在。 双人滑,已是中国队最后一道防线。 要不然药队不会跟跟巡演亲自来找人。 “买鞋的钱我搞定了,以后专心练习吧。” 他这算是来自前辈的忠告。 杨心悦茫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你能每年来看一次李潇吗?” 果然,她在为李潇着想。 他点头:“好,有空会来。” 好说话啊,她粉的人不仅专业强,人品还好。 “这个拍个照吧,你以后训练打比赛可能没有时间来。” 杨心悦营销经理上身,自说话话安排起来,“老大,快来,跟凌骄阳拍个照。” 李潇还在犹豫中,杨心悦向李香使了个眼色,对方不愧是处了多年的好基友,秒懂。 连拉带拽的把李潇从门里扯出来,拱到凌骄阳的身边。 看两个昔日好友有点生疏的不自在,李香笑呵呵的挎着李潇,嘴里发出“噗呲”一声,眼角眉毛使劲冲杨心悦放出信号。 我搞定我哥了,你拉上凌骄阳呀。 杨心悦会意站到了凌骄阳身边,仰头一脸期待的看他。 没有被女生这样近距离凝视过,对方还一脸,你最好死到里面去一点的威胁感,充斥在眼前。 他听话的往李香身边走了一步,保持了一步距离。 杨心悦频频摇头,男生矫情起来,跟个娘们一样。 “噗呲”对友嘴里又发出类于老鼠呼朋唤友的声音。 李潇神色不态自然。 凌骄阳看着像是被逼。 两人的目光一左一右,各看一个方向。 不太和谐。 杨心悦往空档一塞,拿出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 完美。 她眉飞色舞的起头:“笑一个。” 李潇定定看镜头。 凌骄阳正低头看杨心悦,面色不太自然,还有点微微脸红的样子。 他恨不得移出了镜头,但脚生了根一样,没有动。 男人就是矫情。 拍照,只是拍照,又不是让你做坏事,一脸看敌特分子的刻苦仇恨目光是什么意思? “嗯,嗯……”她清了清嗓子,“跟我念,茄子。” 四个人,声调不齐,各有心事的念了一声“茄子”。 “咔擦”一声,定格,两个男生中间隔着两个女生,拍出一张神色迥异的照片。 低头翻看照片,对自己摄像技术感动到要哭。 光线,脸部特写,都是那么那么的无与伦比,感概之余,她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不散。 抬脸,正对上凌骄阳的眼睛。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 “你不喜欢,不发给你就是了。” “……” 空气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凌骄阳垂下目光,“你衣服上印着YOU,是什么意思?” “YOU?”底头扯着蓝色大T恤,“是YONG。” 杨心悦所说“YONG”,是她的姓,后面的NG用的是一双冰鞋滑出的一道弧线代替。 如是她不说,通常都认为是英文字母“YOU”。 这有什么?一个设计而已。 她还想有一天,能穿着这身带有专属标的衣服,去参加国际大赛。 凌骄阳默了默,目光慢慢移向一边。 杨心悦觉得不对劲,咦,他身上的白色外套上有也一个字母“L”,先竖着一条,后面向右勾出长长的一线,同样,也是用冰鞋滑出的一道曲折的弧线,很有设计感。 “L,YOU,”她小声念着。 “……” 凌骄阳面色凝重的上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李潇小声说:“L是凌骄阳的名字的首字母。” 那又怎样? “他的粉丝应援团官博设计就是,L.YOU.” 跟她有什么关系。 “意思是,LOVE YOU。” “LOVE YOU……” “……” “LOVE YOU……” 哦……啊? 领会到其中意思,她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我可没有抄袭,这个是小学时,她自己给自己乱划的一个。 “一张相片,掀不起风浪。” “是吗?”李潇不信。 “是。” 她坚定的认为。 然,这个举手间的动作结果,却带来了杨心悦平淡普通的青春里,带来了一抹人生的高光。 当她把自己长草多年的微博头像,换成了那张相片后,一个吃辣条的功夫,微博里平空多出一条不属于她风格的向博。 内容刺激辣眼,简直是把辣椒水从鼻孔里灌进去的效果。 文字版如下: 【未来有你同行】@WIN-WORLD,还有一圈只有她才关注的花滑队员们。 其中之一,就有凌骄阳。 在发完后,李香还一脸没事人的把手机关了机。 四个小时后,杨心悦去买炒冷面时,取手机刷微信支付时,发现手机里多了许多@她的消息。 打开看后,惊得吃食都不要了,一脸痛恨的杀进李香的住处,问李香为何不用她自己的微博账号发。 她耸肩说:“我肯定要在燃冰鞠躬尽瘁了。我这是给你和凌哥先预热。” “预热?” 杨心悦服了她,居然把炒作用到她这个,不敢当面送偶像布偶的低调少女身上。 “那你的意思,我以后就跟花滑界扛把子的粉丝结下梁子了!” 杨心悦一想起那些南方妹子们,那战斗力,胆战心惊啊。 “不,你应该是为了我们伟大祖国的花滑事业,继续努力,不能放弃,最终死而后已,方才突显你是真的爱上了花样滑冰,而不只是为了锻炼你这个体弱多病的娇躯。” 杨心悦抖了抖:“我就滑个冰,燃烧完体内小宇宙后,再平淡过完一生。你怎么往死里作我呢?” 对方笑眯眯的,安慰性拍拍头:“小金龙跟彥燕飞挂头条都二十四小时了,能不能把他们俩搞下来,就看你的功力了哈,为了我,就算为了我,这个你不能删除。” “他们俩上头条了?” “不是上,是又上了。” 她也想低调,可现实不给机会。 打开手机,彥燕飞转发了她的粉丝团写的微博。 【金龙与雏凤,涅槃百日,重生联赛】@杨心悦【期待你也能出现在赛场上】 辣眼、辣心、还不能反驳。 脑子一热,不再想删除微博。 好基友,又一次成功坑了心底善良的杨心悦。 一天后。 整个花滑界沸腾了。 以前她发一条新年祝福,只有十来个人点个赞,中间还包括手滑的那种。 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做,却迎来了一波“@FIRE-ICE”的转发。 各种评论扑天盖地而来。 赞的,损的,骂的,求关注的什么样的都有。 滑动鼠标,往下拉,一条一条认真看,自动屏蔽掉那些 @HAPPY-HAERT【蹭我凌哥热度!】 @HAPPY-HAERT【我老公怎么跟别人合影了!】 @HAPPY-HAERT【抱走凌哥,未成年的,你笑得那么猥琐】 【看】@HAPPY-HAERT【一脸哈喇子流得】@凌骄阳WIN-WORLD【你好这一口吗?我认识韩国整容师,能治治她的丑病】 没眼看,继续从一众谩言中挑能看的。 【有空吗?我是冠宇的于海波,谈个合作吧。】@HAPPY-HAERT 这样一条事关她前途的评论,她只停了一秒,就略过没有去看了。 关闭手机,架起自己腿,继续抻筋练习中。 下午,跟某家滑冰俱乐部约好面谈,带了冰鞋衣服,坐上了公交。 到地方,才发现来这里谈的不只她一个。 轮到她时,对方开出的条件一般。 可以在冰场上滑冰,但要负责教几岁的小屁孩练习。 她自己还是个未成年,教那些动不动就哭鼻子的,着实无法接受。 对方冷淡的拒绝了她用打扫冰场,收器具等等免费干粗活的交换条件,强硬的说不接受就拉倒。 拉倒,只能拉倒。 几岁的孩子滑冰,哪有不摔倒的,到时负不起这么重的责。 无奈的她出来,手机微信里的新消息进来。 顺手点开,一堆请求加好友的陌生号。 完了,全是相片惹的祸。 痛定思痛后,点开微博,决心换了那个惹是生非的源头。 红色的私信栏很扎眼,手欠的点开。 对话框内显示出几行让人眼前一亮的字。 【我是WIN-WORLD俱乐部的于经理,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深城的滑冰俱乐部吗?如果跟我们签约,可以直接参加今年的联赛。当然合约期内,一切费用免费。】 没有套话,直接了当。 别的她没有兴趣,但免费两个字是最“诱人”的。 那意味着,她如果签到冠宇,上冰不用再另外出钱。 想到在燃冰,都是用义务劳动来换上冰的时间。 唉,WIN-WORLD?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冠宇,万能的百度派上了用场。 冠宇,成立于1998年。 由原世锦赛冠军成立的私人俱乐部。 经过了十几年发展,有上万会员。 同时,一直在为国家队输送队员。 几幅海边实景大图,外加气派的俱乐部内外景的图片,看着硬件很不错的样子。 深城最大的滑冰俱乐部,终年无雪,平均气温二十五度,海边新城。 此时,海边深城。 碧浪涛涛,白沙绵沿。 正在海边跑步的凌骄阳被人叫住。 “有新成员要来了。”于经理。 “嗯。”凌骄阳食指推了推鼻梁中间的太阳镜,继续往前跑。 “你能去接一下吗?”于经理。 “嗯?”他跑得更快了。俱乐部里有车,为何要用他私人的,他不喜欢别人开他的车。车里更容下不下女人。 “凌哥,我知道你的习惯,但是主要是公司的车年检去了。通融一下。” 凌骄阳慢下来,侧过头远看大海,在酝酿着什么。 “我的车,不坐异性。” 第13章 于经理:“凌哥,放心,绝对是同类。” 同类,都是花滑队员,当然是同类,花滑界就没有男女之别。 男生练的活,女生一样练。 只要是不异性,这事就没问题了。 见他态度松动,于经理接着说:“这样好不好,接了人,我安排洗车,保证一洗如新。要不只能你亲自去接了。” “嗖。”一声,一串亮晶晶的钥匙抛出。 于经理接住,干笑两声,果然卫国说得对,要借凌骄阳的车得出绝招。 他不喜欢跟俱乐部以外的人接触,哪怕是新成员。而且他一去这种公众场所,少不得带来骚动。 他怕麻烦,更怕女人来麻烦他。 于经理兴高采烈的看着车钥匙,这可是上百万的保姆车,比公司的好。 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 海风吹来一阵男声。 “于经理,车子有一个月没有加油了,记得给我加满。” 于经理笑容凝结。 买家没有卖家精。 妈蛋,死小子们,你给我记着。 生平第一次坐飞机,杨心悦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日行千里。 不对,是一小时上千公里。 在飞机上看着厚实的云层,感叹完自己老爸怎么这么开明的,放心让她去万里之遥的深城时,旁边走过一个人。 “茶、咖啡、矿泉水,要哪一样?” “咦?”怎么不是空姐的甜美声音。 换成空少了吗? 压下看风景的激动心情,回头,整个人都激动得蹦起来。 “你你你……李潇?” “我我我……李潇。”对方坐下,定定看着她。 “你怎么也坐飞机?去旅游?” “打算去做花滑教练。” “啊?想通了啊?你要去培养下一代了。” 李潇皱眉:“是去当教练,说得我要去生儿育女一样。” “你卖掉了五年的库存,就是为了去深城?” “嗯,卖掉了。”他目光微暗,卖掉何止五年的货,还有压抑在心底五年之久,挥之不去的梦想。 顿了顿,他轻松的话题转移到杨心悦身上,“你不是签去冠宇了吗?” “嗯嗯……树挪过冬死,人挪一年活。” “这谁说的。” 杨心悦一脸老成:“我家老爸说的,与其在哈城一成不变,不如去深城试试。” “合同你仔细看了吗?”李潇问。 看杨心悦的表情就知道,她大约没有那个研究三周跳要怎么样才能漂亮的劲头,去仔细抠字眼。 望她片刻,果不其然,杨心悦抚着脸说:“对方给我三个月后冲全国联赛的机会,我呢用三个月的跟拍直播做交换。” 哦……李潇眼神悠长的看了许久,“冠宇那群歪卦裂枣里能找出点称抖的吗?” “嘿嘿……这个不好说。”杨心悦心有所系,不过对方的名字,被她不方便透露的掩饰在笑容之下。 下飞机。 杨心悦看着传送带上,自己粉色的行李箱,在黑色的履带下悠悠移过来,伸手去拿。 旁边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谢谢!”她拉过箱子,想着谁这么好心,还帮忙拎箱子,莫不是冠宇的人来接机了。 抬眼看到李潇背着一个背包看着她,似在等她一起走的意思。 “李潇,你去哪?我还要等一会。”她不好意思拖人家的时间。 “你还有行李吗?”李潇见她不走。 “……” 行李运了近十来分钟。 杨心悦还站在那,翘首以盼状。 然,她的脚下已放了三个行李箱。 “那个……”杨心悦等到第四件行李出来时,身边多了一辆推车。 李潇任劳任怨的帮忙搬上推车,还不忘记再问一句:“你的行李齐了吗?” “啊……齐了,齐了。” 看着如山的行李,她汗颜自己太过贪心,怎么就带了这么多的家当呢? 出了机场,她低头掏手机,找人来接。 李潇拍拍她的肩头,指着远处一个拿着一张A4纸的大叔,“杨心悦”三个字打印出艺术体,不仔细看,还看不清。 于经理带着两人走了一段路,才把行李一件一件放里放。 车子容量足够大,能装下她的四个箱子。 李潇搬完东西,挥手着了车门。 车门啪一声闭关时,杨心悦心头一怔。 这就跟同乡分开了。 她伸出头,趴车窗上,两眼汪汪不舍:“李潇,你去哪?” 问了觉得太傻了,他去哪用得着跟她这个话都说得少,只跟她妹有交情的人交待吗?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 他在深城有朋友? “凌骄阳”三个字一划而过。 那要见他,直接上车就是了。 显然不是。 车子滑动,李潇的身影后退,慢慢拉开距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车开了一路,外面的高楼林立,密密麻麻。 杨心悦看着祖国河山如此大统一的建筑群,发出一声感叹:“全国的楼,都长一样啊。” “是啦,这个写字楼和住宅楼都是一套模子里出来的,没有什么设计感,但是实用啊。”于经理科普起来,“机场这边的楼还不算高,都限高了,你要是去了关内,那里的楼房也不高,都三十年前的建筑,七层高。” 想到比自己大了一倍的建筑楼年龄,杨心悦心里突了突,“我们训练的地方在哪?” “啊,基地离城区不远了。就在海岸城。” “能看到海吗?” “能。” 海,蔚蓝色的海洋,神秘而广阔,小学作文里提笔就是这几个描写,不知道真正看到,是不是如心中所想。 见她兴致很高,也不累,于经理开车途经了海岸城。 停到一片树荫下,于经理说要去方个便,就让她呆车上看车了。 看车很无聊。 下车看风景才是不错的选择。 稍站了一会,对面来了两个女生。 一个身无二两肉,可以用面黄肌瘦形容。 另一个侧身形高挑,少说一米六五往上,最要命还穿着一双高跟鞋。 两人一人背个包,说说笑笑的往她的方向过来。 身边还有一个半熟之人——于经理。 于经理上前,将两人介绍给杨心悦,大意说,瘦的叫飞妹,高的叫艾娣,以后是队友了。 两个女生熟门熟路的拉开车门,先坐了进去。 随后一眼看客人般的看着杨心悦。 杨心悦再有疑问,现在也不敢问,老实上车,听话的坐了进去。 “看看深城的建筑虽说长得跟一个妈生的一样,但女孩子还是长得各有秋千的。”于经理想活跃气氛,开了个头。 两个女生瘪了一下嘴,拿眼睛瞥着杨心悦:“我们的宿舍住不下第三个人了。” 两个女生瘪了一下嘴,拿眼睛瞥着杨心悦:“我们的宿舍住不下第三个人了。” 哦? 杨心悦没有吭声,反正来都来了,总不会让我睡大街上吧。 于经理看了一眼前方,飞快的说:“没问题,这个我来解决。” 一个小时后。 车子到了基地。 这是训练基地的宿舍。 女生们住三楼。 男生们住二楼。 一楼是食堂。 车刚停住,几个戴着一只羊角头箍的女生一拥而上,早就欢腾的尖叫声在门开的一瞬间,如一锅沸腾的水般热闹的倒进来。 两个女生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见怪不怪的冷淡以对。 刚刚还笑嘻嘻,一脸热切的女生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空气里的窘迫味道浓得像烟,让人窒息又不得不面对。 那两女生拿了日用品,钻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往小楼里走去。 门禁开启,刚才几个女生想冲进去,让门卫坚决给请了出去。 杨心悦在车上看到这些女生,心思活动了一番,这不是凌骄阳的粉丝吗? 苦守基地,只为见偶像,真让人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凌骄阳这家伙怎么不下来接一下,就算是收了他们的爱心礼物也好。 她的友好同情之心,立即被敏锐的粉丝们发现。 几个人一下子涌到正在搬行李的杨心悦身边。 “你能帮我们这些带进去吗?” “啊?”看一眼,只是三个鞋盒大小的礼盒。 说不定是冰鞋,或是护具之类的。 看着包得美美的,嗯,帮个忙吧,反正她也要搬行李进去。 默认点头,瞬间她的行李箱上放了四个礼盒。 粉丝们恋恋不舍的走了。 只留下杨心悦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外发呆。 于经理呢? 那个说过有什么事尽管找他的人呢? 杨心悦心里盘算让他做一会免费劳动力,搬着行李回宿舍呀。 人呢?怎么这么不绅士? 杨心悦一个一个把行李箱往里推,推到楼梯口,才看到几个人影慢条斯理的从二楼下来。 抬头,看到四条人影,每一个都是一身紧身黑背心,黑色的舞蹈裤,腰间系着一件薄衫。 走在最后面的,因为身高的问题,高出别人一头,玉树临风的看着她。 或者说看着堵在一楼楼梯口的四个大行李箱。 四个人,一人一个就扛着就上去了。 心里那个美。 救星?她暗自高兴。 笑脸相迎。 “来了?”人群里有人打招呼。 “你们好!”她讨好的意思大过问候。不晓得他们看了那了那条挂头条的微博没。 “嗯。” 有人漫不经心地的回应了一句。 她还抱着一脸渴望,等待绅士出手相帮。 “杨心悦?” 有人认出来,她心起伏了一下。。 “是啊。” “发微博的那个杨心悦?” 杨心悦打脸般的笑不出来。 “你真是来扑我们凌哥的?” “……” “哈城的果然爽快。” “……” “加油哦。” 其实不是。 真不不是你们所想。 问题她真的有那心,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不过,行动显然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我以为会错意了。” “我还跟他们打赌,这次新来的,就是发微博的那个。” “哈哈,我赢了。” 绅士们,都停住止前进,各种有的没的胡诌。 箱子实在是堵路,又没有谁出手挪一下。 主要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人不远万里,加入冠宇,就是为了跟凌哥组双人滑。 毕竟,凌哥是单滑选手。 只要他不肯,教练说都没有用。 “其实组双人滑,又不是只有凌骄阳一个选项。”杨心悦澄清。 “那你还想跟谁组?” “技术好的选手,帅不帅不重要。” “那我,那我。”卫国嬉笑上前,两颗洁白的大门牙,跟大白兔有一拼。 “借过。” 人群后传来一个声音,双眼微寒的某人。 听到声音,杨心悦才从众人的调~笑中恍过神来。 毕竟对方是人群里最高,脸最好看的那一个。 她不是为了他的皮囊而来,是为了他的灵魂。 这句话在脑中转了无数次。 可再见真人时,还是惊叹他没有贴创口贴,没有戴口罩,清清爽爽随便一站,就有一股青竹临溪的仙味。 双眼看人时,带着莫名多出的一层蒙蒙水雾。 她挥了挥手,带着给他惹事生非的歉意,还有那些事,也并不是她所为的坦荡之心。 凌骄阳的目光没有半分要落在她身上的意思,嘴巴闭得铁紧,侧身,穿过人群。 迈过去时,脚尖落地,几近无声。 轻巧的绕开了箱子后,还撩起围在腰间的黑纱衣下摆。 连衣角,他都不想碰到她的衣箱。 第14章 听到声音,杨心悦才从众人的调~笑中恍过神来。 毕竟对方是人群里最高,脸最好看的那一个。 她不是为了他的皮囊而来,是为了他的灵魂。 这句话在脑中转了无数次。 可再见真人时,还是惊叹他没有贴创口贴,没有戴口罩,清清爽爽随便一站,就有一股青竹临溪的仙味。 双眼看人时,带着莫名多出的一层蒙蒙水雾。 她挥了挥手,带着给他惹事生非的歉意,还有那也不是她做的坦荡之心。 大长腿没有反应。 迈过去时,脚尖落地,几近无声。 轻巧的绕开了箱子后,还撩起围在腰间的黑纱衣下摆。 连衣角,他都不想碰到她的衣箱。 身后人都用复制粘贴式的动作,成功的越过了拦路“箱”。 “……” 绅士,果然活在童话里。 几个男生一一与她擦身而过。 没有人要帮忙的意思。 笑得脸酸的杨心悦有些不明白,怎么南方的男生就这么,这么不愿意助人为乐呢? 她开始怀念李潇了。 大八岁的人就是不一样。 但别人不仁,她不能不义。 杨心悦抱着四个纸盒转身,向走得最快,脸色最冷的某人说了一句:“凌骄阳,你粉丝送你的礼物,我帮你拿进来了。” 已经走出院门的某人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跟着挤作一团。 凌骄阳回转身看了她一眼:“我没有空,送到201。” 有手欠的掀开了盒盖。 盒内一双冰鞋, 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男友专用】。 落款:凌骄阳。 四个盒,一一掀开。 全是同一句话,最关键,是同一字体。 队员们眼色暧昧。 凌骄阳:“你很乐于助人。” “嘿嘿,这点忙,举手之劳。” “是吗?”凌骄阳,“那送到201,只是举腿之劳。” 随后,转身,只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给她。 凌骄阳!你还是人吗? 别人送你的,要我给你送进201. 我是你助理吗? 我明明就跟你平起起坐。 压榨呀。 欺负人啊。 心中一顿狂燥后,默念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我,挺住,人生地不熟,这是很正常的。 再说,凌骄阳的人设从来不是跟粉丝友好的那种。 他永远在训练时,是不近人情的。 杨心悦在怀着对未来命运多舛的心思,一箱一箱的搬运着行李。 然,通往三楼的宿舍门关闭了。 无奈下,只能放在二楼,二零一室的门口。 后来,杨心悦才知道,为何进入基地后,女生们冷淡异常。 原来她们两都是双人滑预备队员。 在俱乐部里已有一年之久。 她,算是空降到俱乐部里的,所以不被欢迎很正常。 不过为何男队员看到她时,也没有一个表现得友好的,她倒是很意外。 是不是坐机,又坐车,一头大汗的,形象不太美观,所以才有这种冷遇? 不想了,当时的她只是把东西往二零一一堆,随后找门卫了解一下训练的情况,随即套了一身舞蹈服,去了几百米外的舞蹈教室。 教室的门虚掩着。 门外站着一个拎手提式摄影机的年轻人,刚接完一个电话。 看到杨心悦,对方先上前自我介绍。 刀仔看了舞蹈教室一眼,耳边响起于经理刚刚电话里一番嘱托,在帮朋友还是听上司话之间,他很快做了决定。 还是听上司的。 于是上前:“刚来就上课啊?” “是啊,你好,我是杨心悦。”对于第一个向自己示好的人,杨心悦很珍惜,友好打过招呼,直奔舞蹈室。 她伸手住门,要进去,刀仔抢身拦住。 杨心悦诧异。 刀仔摸头半天,憋出一句:“凌哥的车你洗了吗?” 什么? 她侧目,没有听错吗? “洗车,今天接你的车,是凌哥的,交待过用完要洗了再还。” 确认不是幻听。 杨心悦:“那开到洗车店去洗啊。” 刀仔:“这里离洗车店五公里。” 杨心悦:“五公里不远啊。” 刀仔:“远是不远,不过于经理出去了,队里只有凌哥会开车。” 所以…… 欺负人,刚来就派给她这么好的差事吗? 杨心悦很想说她是来训练的,不是来做洗车妹的。 骄傲的脸仰起,不屈不挠的打算推门而入。 刀仔后面阴恻恻的说:“你发的微博很有破坏力,因为你的一条微博,冠宇的官博被人骂到关闭了评论。 所以……你懂的哈,希望你能挺过这三个月。” 就是说,刚刚进宿舍时,队员们纷纷对她冷淡以对,并不是欺负她新来的。 而是因为那则极震撼人心的微博。 她刚来,就成为了一众女队员的公敌,男队员敬而远之的对相。 真不是来抢人的,但鬼才相信。 祸从微博出,心中有万风不甘,也得认下。 刀仔:“洗吧,就当是放松了。” 他意思很明显,好好表现,力争将功补过吧。 杨心悦眉毛抽了抽,微博的事的确有些过了,现在说不是自己的本意,完全是好基友所为,只怕本来只让人觉得自己自恋,现在会加一堆小瞧她能力的评价。 怎么说杨心悦也算是哈城双人滑里,能跟职业选手较量前三名。 跟冠宇的男单合影留念,说一句展望未来的话,就成了罪过,可见如今天的公众人物生活得水深火热。 罢了,输什么不能输品。 “好。”杨心悦向天吐气,转身蹭蹭下楼。 洗车,不是体力活。 拧开水龙头,冲着黑色的车身,足足冲了七八遍。 冲这么多次,不是为了干净,是不想用手去擦。 压力枪还是很管用,把一辆沾尘的车,洗得干净无比。 下午两点的太阳,烤热了地板,水四溅到身上,凉快得很。 抬眼,看到二楼的窗户站着一个人,仔细再看,又空了。 随后,落地窗前,骤然多出一群人。 从水平线看过去,有一个人头高出别人一截。 那是凌骄阳。 他皱眉头看着举着水枪,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杨心悦,“杨心悦,在做什么?” “洗车。”刀仔一旁热心的解释,中途不忘记向下面招手的杨心悦挥了挥手。 “……”凌骄阳神色怪怪的看了一会,沉默的从围观人群中退开。 走到排练厅中央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没有人知道艾姐的车从不让人碰吗?” 而楼下的杨心悦按下开关,挂起水枪,甩了甩头上的水,“洗好了。干净吧。” 于经理围着转了一圈,表情怪异。 “为什么洗这辆车?” 杨心悦:“你们要我洗的啊。” 于经理:“对,是要洗车,但是洗凌哥那辆。” 杨心悦:“我洗的就是他的,黑色,保姆车。” 于经理作扶额头状:“这不是凌骄阳的保姆车,这是……别人的车。” 哦?都是黑色,长得又差不多。 别人的车,洗了就洗了,免费洗了,还能找她麻烦不成? “黑色跟蓝色,你分不清吗?凌哥的车是矅蓝色的。” “蓝色,”杨心悦一指天空,“这个色吗?哪有,明明是黑的。” 于经理无语望苍天,黑色与矅蓝,相差至少四个色度,她分不出来,只能看出天空蓝与黑色的区别。 心里还在纠结杨心悦分不清黑蓝色,嘴上已开腔:“凌哥的车,在荔枝林边,你去重新洗洗吧。” 又被差遣了,杨心悦新人一个,初来乍到,只能先忍耐着:“能不能让我先上楼参加训练,练完了,我下来给凌哥把的保姆车洗了。” 她遥手一指远在十米开外的一辆矅蓝车,带着十二分的诚恳。 于经理再想为难新人,也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食指推着鼻梁中间的镜架,作体贴状的说:“其实是不想你一来就太辛苦,让你放松一下。” “不不不,”杨心悦看到希望,“不辛苦,练习舞蹈,也是花滑必修课。” “明天上也一样。” “明天能一样吗?一天不练,筋都硬了。” “你可以先回宿舍的。” “宿舍三楼的门锁了。” “这样啊。”于经理多少明白这是队员间的小心机,他只好一脸好自为之的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上去。 等她消失在眼时,于经理摇头叹:“靓女,我救不了你了。” 上去之后。 脱鞋除衫,紧身黑衣,舞蹈裤,腰间系了一条刘膝的纱裙,径直走入排练室。 里面已有数十人,每一个人都抬腿压在扶杆上。 中间站着舞蹈老师,嘴里喊着节拍:“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 放眼看去,少男少女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眉头紧皱。 突然声音停止,全场安静。 舞蹈老师名叫艾萍,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对方一脸芭蕾舞者的矜持与克制表情看着闯入者。 队员们单脚站立,双手举于头顶,一个个都定在那跟人形立牌一样。 倚在窗边的艾姐,散发出一种只用一眼就能把人看穿的精明,足足打量了杨心悦三秒。 她脸上又没有字,用得着这样看吗? 艾姐下巴一扬:“新来的。” 杨心悦心咚了一声,一句平常的问侯,听出暗流涌动之感。 第15章 “杨心悦。”杨心悦严正以待。 艾萍走过来,“身上湿了?” “哦,洗车去了。” “你喜欢洗车?” “不,一点不喜欢,而且那辆车的车尾灯裂了,后保险杠瘪了一块,一看车主就太不爱惜车。” “嗯。” 杨心悦觉得气氛不得对劲。 “什么叫不爱惜车的车主?” “男的,开车技术太次。”杨心悦说到这句时,目光瞟到了凌骄阳。 有人低笑。 “要是女的呢?” “女司机……车开成这样太正常了。”杨心悦有口无心的说。 有人咳嗽了一声。 艾姐脸色铁青。 只见凌骄阳一脸严肃,他身后的卫国和陈光两人脸上露出大事不好的表情。 艾姐冷哼一声,对正挺得跟标杆一样的艾娣说:“你来。” 艾娣上前,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一段有名的古典舞“敦煌飞天”。 此舞要求极高,能跳出飞衣舞带,脚彩云端的奇姿很难。 短短三分钟,艾娣狠狠在杨心悦面前秀了一把。 音乐声停,艾萍转头继续点名。 第二个上来的是飞妹。 节奏强烈的音乐响起,小身板跟着音乐来了一段街舞,动作干脆利落,举手投足都十足的欧美范。 后面的轮番上阵,什么样的舞种都有。 看得出,这几个妹子里,没有谁不会舞蹈的。 杨心悦愣住,目光移向一圈席地而坐,看得神往的队员,每一个人的表情上写满这是日常练习的淡定。 可是,这分明是在斗舞? 亦或是让她有样学样的来上这么一段。 十几分钟过去,艾萍说:“进我的教室,这些是入门级别。” 入门? 杨心悦五雷轰顶。 没有人说过,要学会一个舞种才能进舞蹈教室。 再说了,她最多就是压压腿,练练几个摆造型用得着的动作,没有教过她这些。 女队员们用“就看你了”的神色扫着她,带着嘲笑。 男队员们以旁观者之姿,站在墙角,有几人已经低头耳语间。 卫国:“艾姐的车没人敢坐,艾姐的课最能作。” 陈光附和:“当然,她的车让人洗了不说,还让人嘲笑了她驾照的真实性,这不比让人说她不会教学生跳舞还要难受。” “那也得给人准备的时间。”摄像机后闷闷响起一个声音,刀仔的半颗头对着视镜,“她刚下机。”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凌骄阳。 他没有闲心管这些,早早倒立在墙角边,在过去十几分钟了,没有挪动半分。 只是头顶下,多了一滩汗水。 他双眼看到的世界,是倒的。 看到的舞蹈也是颠倒的。 美感,节奏,韵律,通通在这一片倒置的影像中变得没了丝毫味道。 他定定的看着前方,确保能用双手支撑自己身体更久,更稳。 “怎么,不会吗?”艾萍声高了一些。 室内的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看戏的多过期待的,无形有压迫感一点点升高。 明摆着冲她而来,她想躲未必躲得过去。 内里倒是有一种不服的气息渐涨。 环顾了四周,脱口说:“我不会……” 人人脸上露出我就知道你不会的表情后,她接着说,“不过男队员能做的,我也能。” 说完,走到凌骄阳身边,双手撑地,脚一蹬,两条腿笔直的靠在了墙面上。 倒立! 凌骄阳默默看了一眼身边多出的物体,没有在意的移开眼睛,过了一会,眼睛又瞟回来,这次很认真的看清了黑色物体的脸。 略圆,一双猫眼,直不楞扥的瞪着,睫毛长长的镶在边沿,透着一丝倔强。 这不胡闹吗? 跟艾姐扛上了,以后的舞蹈课定是一片人间地狱。 她的头发飘过一根,在眼前晃呀晃中,好细好软,好烦人。 杨心悦不按套路来,众人除了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艾萍自收到通知,杨心悦将签入冠宇,心里就压着一口气。 她带着妹妹表妹在基地里练了一年多,还没有确定参加这次双人滑联赛,怎么会让一个外来的给抢了机会。 等着她来,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只是算着让对方难堪,就忘记了,做为双滑队员,要做许多的托举动作,对臂力的要求是相当高的。 练单人滑的,自然不会注重这个。 她僵在那,一时半会挑不出杨心悦的错处。 一扬脖:“你喜欢男队员的练习方法,可以。这节课你就跟凌骄阳一起做倒立。” 杨心悦嘟了嘟嘴,无所谓的笑笑。 边上传来女人的声音:“他什么时候放下来,你什么时候停。” 天打五雷轰,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训练课过得分外的漫长。 至少对于杨心悦来说,堪比地狱十八层。 练倒立,只是一时兴起,没有打算真的跟一个男生来比谁能支撑到最后。 “嘿,能休息一下吗?”她在保持自尊脑充血而死还是放平自己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凌骄阳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五米开外处,倒着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没有说话。 训练中的凌骄阳,比任何人都专注。 据说一次深城地震,很多学员吓得不是六神无主,便是撒腿就跑,他倒是淡定无比的找到一个墙角的位置,继续拉筋。 自那次后,所有队员不担心艾姐罚,反而担心凌骄阳一声不吭的示范效应。 只要他不喊累,艾姐是不会放过他们。 艾姐下达了指示,所有人都无条件服从,凌骄阳这个标杆式存在,令人闻风丧胆。 杨心悦第一天来,她就这么撞在了凌骄阳的枪口上。 大滴大滴的汗沿着她脖子往脸上流,又从脸上流进眼睛里,苦咸的汗水瞬间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凌骄阳,我今天才来,刚下飞机,我连中午饭都只吃了一个梨。”一口气说太多,杨心悦脚不小心的晃了一下。 很快传来艾姐的一记凌空瞪。 不过她也看不到,但一把戒尺直接打在了她的大腿侧。 “哟……”她低叫了一声,看到两条修长无比的腿,沿腿向上看,一张巨高傲的脸在晃。 “想放下来?”声音里听不出温度。 “是。”杨心悦完全不否认。 “那打包走人。”艾姐回得更绝。 “……” 杨心悦心口堵住,这什么人? 开口就让她走? 报销飞机票钱吗? 她连假都请了,现在回去,让人看笑话? 硬撑三分钟后,她转脖求救的看身边的凌骄阳。 “凌哥,咱们歇会?” 他一如进来时的沉默。 除了脸上的汗跟她一样,流个不停,身体纹丝不动。 头牌,实力非凡。 来了就跟他对上了,是她选择错误。 咬了咬牙,双腿摆直了。 约摸过了十分钟,靠墙的腿,已几不可见的龟速,歪向了凌骄阳的那边,脚尖正好抵在他的小腿上。 他望过来,看到她眼睛已充血。 他的腿顶了顶杨心悦的脚尖,示意她过去一点。 她没有反应,双臂微微发抖的说:“别动。” 她其实已到了生理极限,看着绷得笔直,其实只人一点点外力,就能倒下。 凌骄阳瞪她一眼:“你的脚碰到我了。” 杨心悦早没有了知觉。 “……”杨心悦,“你是男的。” 这什么道理? 凌骄阳:“做不了就放下来,靠在我的腿上搞什么?” 杨心悦:“我喜欢。” 凌骄阳:“你再说一次。” 杨心悦:“我愿意。” 凌骄阳:“不可理喻。” 杨心悦眼皮突突直跳,她但凡能收回斜向凌骄阳的腿,绝对不会靠着他。 早因为劳顿的,没有了体力。 她能挨过生理极限,到达教练常说的机械式支撑,应付了这次艾姐的下马威实属不错了。 然,凌骄阳目色渐凶:“我叫人了。” 杨心悦心一横:“叫吧,我无所谓。” 凌骄阳脸色涨红,汗水滂沱而下。 自这段话结束后,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再不曾留意她半分,好像多看一眼,都会跟她牵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墙角,一男一女,双双倒立,脚腿相连。 向来独练的凌骄阳,跟新来的女队员扛上了。 两人一言不和就斗脚。 正跳完一组舞蹈动作的卫国,踩着不伦不类的芭蕾步伐过来,围着两人转了一圈。 他看不过眼:“凌骄阳,算了算了,她知道错了。眼睛都哭红了。” 没哭,是汗流眼睛里了。 凌骄阳斜了卫国一眼,嗡嗡的说,“不是我让她做的。” 杨心悦咬唇努力让自己别倒下。 至少第一天,她做为双滑队员是有实力的人设要立住了。 但一秒都是煎熬。 卫国见劝不动,点了点头,向后面的陈光滑了一眼。 陈光早就注意到他们这边。 凌骄阳训练时不好相处,这是公认的。 他们训练都尽量远离他。 杨心悦不知天高地厚的先惹艾姐,后招凌骄阳,他们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人。 于是,他做着最常见的前踢脚,一步一步的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走到凌骄阳的跟前,一本正经的喊着:“坚持就是胜利。” 说完低头笑笑,左腿绷直往前猛踢,落下时,整条腿向外侧落下。 腿下瞬间,脚尖勾到了凌骄阳腰。 力道不大,但某人的身体支撑力全在双臂之上,腰上已经不起这通扫堂腿式的偷袭,瞬间斜斜的倒下。 同时带动身边另一个人,跟他一齐,如被风吹倒的两棵树,双双倒下。 凌骄阳身上压着另一个人的一条腿。 他皱眉扫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刹那,他像触电般,弹开到一边去。 寒冷的眼狠狠瞪着陈光,捧着手,目光移到杨心悦身上,看她浑身湿透,有什么想说的,又生咽了回去。 第16章 陈光被他看得心虚,抬眼看天,转身,指着墙面上的挂钟,“艾姐,够钟了。” 艾姐要去接自己的女儿下课,还要送去课外班学画画,不能迟到。 每次都是到点就走,绝不拖堂。 艾姐离开,全场欢呼一声,作鸟兽散。 重新落在地上的杨心悦,呆呆看着天花板,半晌未动。 教室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她都不曾挪动半分。 直到刀仔关了摄像头,站在她身边说:“杨心悦,都走了,起来吧。” “让我装会死。”她有气无力的说。 “别死这,凌哥的车还等着你洗呢?” “能用我之前洗的那一辆抵了吗?我不想为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服务。” “之前那辆是艾姐的车,她的车,从不让别人洗。” 杨心悦眼珠一翻,秒懂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什么原因了。 她瞪着上空,虚弱的问:“你们冠宇都这样对双滑女队员吗?” “冠宇以前有个彥燕飞,她是艾姐的得意门生。” “啊……啊……啊,”接连受打击的人生,让她心中翻腾,“子弹在她心里上了膛啊!我要被她秒了啊……” “还有,凌骄阳刚落下时,小手指好像被你的脚磕到了。” “完了完了完了”,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个词。 “你跟他……没完……”刀仔抱着摄像机笑,所有的话尽在他的不言中。 下楼。 矅蓝色的车,停在眼前。 杨心悦走到车窗边。 凌骄阳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其实是在看她的手。 她以为对方会带他一程,可车身已缓缓的移动。 唉,他是什么意思?看见她就要跑吗? 那为什么迟不跑晚不不跑的。 偏偏她走过来就跑。 移动的车身,没有要停的意思,承载着杨心悦渴望的目光,慢慢远去。 她试着挥手,太痛,举不起来。 连手指弯一下,都觉得肌肉里的神经元在撕扯,痛的感受成功阻止她进一步动作的可能。 倒立超过了三十分钟,她的手已不是她的。 在左右手各试了一次后,她选择放弃叫停那辆并不会为她停下的车。 “要我带你吗?”在身边,有人刹住了一辆二八的自行车,“我也要回宿舍。” 刀仔后头的人不耐烦的催促,她才猛地回过神。 “你不是跟拍的媒体吗?”她不好意思起来。 “是,我主要任务就是跟拍你,二十四小时那种,所以带你一起回宿舍,安全得很。” 哦,早说。 跳上后座,刀仔摆弄着车把上的摄像头,对着身后的人,为了完成跟拍任务,他这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摇着腿,不到五分钟的路程结束了。 很奇怪,矅蓝色的车也刚刚停稳。 凌骄阳就是司机,车开得跟自行车一样慢,他的开车技术一定菜得很。 车门打开,里面吐出几个人,凌骄阳本人手臂搭在车窗上,眼睛看着前方。 后视镜里,卫国和陈光主动走向杨心悦。 没有几句话,卫国和陈光已经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自来熟的女生,他莫名的讨厌。 不去看,眼睛别开。 过了一会,又移回目光。 两个傻大个,指着某个方向呱呱个停。 “这里出去三公里,有一个超市,一般周末可以去。” “我们骑自行车去。” “我可以带你。” 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他不用刻意都听得出他们的愉快。 “凌哥,去市区新开的广记烧鹅店吗?”飞妹站到了车边。 凌骄阳垂目,“没空。” 飞妹耸肩,无奈看向艾,对方上前:“队里的跌打药用完了,我想买些回来。” 两人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凌骄阳能载她们出去。 其实,队内每个人都有车,区别是凌哥是小车,她们是小电驴,而男队员里有不少是自行车。 通常,凌骄阳会通融的。 不过今天他好像情绪不太好。 两人磨了半天,他在答了一句不去后,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而另一边,三个男生跟杨心悦约好十分钟后再见,便飞一样的冲上了宿舍楼。 只有杨心悦慢慢拖着步子走过来。 “吧嗒”,身后传来车门开合的声音。 杨心悦侧目看了一眼。 凌骄阳站在车门口,看着她。 她走,他也跟着走。 她停,他也停下。 走到二楼,看到四个巨大无比的箱子,正横亘在二零一室的门前。 她磨蹭的过去,拿脚勾着往外推。 “砰”一声,箱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声音在平静的楼道里回荡。 突然移动的箱子前行受阻,一只脚抵在了前进的路上。 “你没手吗?”凌骄阳问。 “痛呀。”杨心悦有气没力的说。 她的手根本扬不起来。 “这点量就痛?”凌骄阳脚尖蹭着箱子的滑轮。 “三个月没有这样狠练了。” “还不到一节课。”凌骄阳说出一个事实。 杨心悦很受打击:“对,不过三十分钟,我的手就僵痛得失去知觉。” 杨心悦看了一眼反锁的楼道里门,拖声拖气的喊:“开门啊,开门啊,有谁听到了开门啊” 凌骄阳皱了皱,转身打开了二零一的门。 关上门,清静了不少。 二零一,两室一厅。 作为冠宇最好的男单选手,他一个人住套间。 只是这里,他很少住。 只用来冲凉,午休。 拧开水龙头,外面的叫声还在继续。 十分钟后,叫声停止,他凝神听了一会,确认声音真的消失了,打开了房门。 一团人影闪现在门口。 他吓了一跳。 杨心悦神色疲惫的问:“能借个洗手间吗?” “……” “三楼叫了一晚上没反应。” “……” 没有那么夸张,只叫了十分钟而已。 凌骄阳洗澡时间,永远十分钟。 “能不能借,给个痛快。” 杨心悦脸憋得通红,她窝着火,正没地方撒。 “吱呀”三扇门,同一时间打开。 三只湿漉漉的头,顶着泡沫,滴着水,伸出来。 三张胖瘦不同的脸,喜迎贵客的说:“来我们这。” 太好,三个人同时发出邀请,让人欢心鼓舞中。 杨心悦正要答应其中之一时,某人突然让开一边,背贴着墙面,态度认真的说:“进。” 她愣了一下,那三只好像没有洗完,她还得等。 凌骄阳穿戴整齐,头发上挂着水珠,应该洗完了。 就他了。 向那三位出借洗手间不成的好人们,抱歉的笑笑,飞步钻进了二零一室。 洗完,出来。 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蓝T,一条黑色的齐膝网眼裙。 她赤足走出,踩在地面上,并不觉得凉。 凌骄阳坐在厅内,一本正经在看电脑。 大门开着。 “有电吹风吗?” “衣柜第五格。” 走去,仰望第五格,手微微抬起,痛得钻心。 肩膀到手臂,没哪处不痛。 正打算不吹头发,将就一晚上。 凌骄阳的声音响起:“头发最好吹干。” 我也想,杨心悦心说,但我的手真太痛了。 凌骄阳侧目扫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一条四方椅踢过来。 杨心悦低头看了看,微笑,踩到椅子上。 很好,瞬间高了三十多公分。 插上电,电吹风搁在茶几上,她席地而坐,实在举不动电吹风,干脆打开电吹风,伸头在电吹风前面来回移动。 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暖暖的风吹拂着湿发,这一刻才有了一些放松。 好困,闭上眼,睡意袭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踢自己。 别闹。 虚着眼,看到凌骄阳弯腰勾头看她。 猫,这是凌骄阳对她的印象。 一只刚从浴室里拎出的小猫。 温顺的伏在椅上休憩。 红肿的双手,上面有深深浅不一的伤痕。 脚踝骨处,有一条三公分长的疤痕,那是手术留下的印迹。 膝盖,胫骨,青淤的伤痕家常便饭般的存在。 李潇说她养伤三个月,但从这些伤来看,至少最近她没有放弃训练。 他目光微微凝滞。 椅子上多了一盒云南白药。 第17章 “凌骄阳,”她闭着眼,斜趴在方椅上,“等会三楼开门了,我就走,让我歇会。” “……” 房间很安静,只有电吹风嗡嗡作响,暖暖的风徐徐撩过,没有停止。 只是这一次,风再也不从一个方向来。 环绕盘旋的温柔,拢在困倦的身体。 再醒来时,她看到某人正在收吹风筒,抬手放在了最高的第五格。 第二天。 杨心悦在一阵洗漱声中醒来。 睁开双眼,失焦了半分钟后,眼神渐渐有了光芒。 起身,听到隔壁间传来声音:“今天还是不上冰,去健身房。” “是吗?” “怎么老不安排上冰?” 声音渐小,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杨心悦一骨碌坐起。 洗洗梳梳,套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长裤,悄然出门。 二楼,遇到卫国和陈光,两人见她迎上来。 卫国:“一起吃早餐。” 陈光:“她这个体重最好还是不吃。” 两人用对她体重超标的担忧之色看着她。 是,的确是胖了。 “她能在一周内减重到四十公斤以内吗?”凌骄阳的声音冷冷飘过来。 言下之意,她其实不用去吃餐。 “是啊,胖一斤,扣工资,胖两斤倒找钱给俱乐部。” 三个男生在眼前消失。 留下杨心悦一脸蒙的站在那。 直到进了餐厅,看到飞妹盆中一片拳头大小的面包,一块龙眼大小的鱼; 艾娣在吃半碗河沙饭前,灌了一杯白开水。 她刷新了俱乐部对于体重的要求的看法。 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她算领教了。 走到自助桌前,地上一个电子屏闪出几个红字。 42.5KG。 这是称重。 她端了两个肉包子,一颗鸡蛋,一碗粥,走到一处没有坐的位置坐下。 低头开动时,眼前的包子被叉走,鸡蛋捏在了一只大手的中。 她茫然抬头,却见一张微笑脸在眼前晃。 “李潇!” “早。” 的确早,早上四点四十分。 他来冠宇做领队,昨天晚上去见了冠宇的老板。 早上过来报到,上班。 李潇坐下,指着食堂里的时钟。 “还有二十分钟。” 他提醒她吃早餐。 这一碗没有几粒米的粥,也用不着二十分钟。 对面又坐下一人,跟李潇打过招呼,盘中堆满了食物。 “来了。” 凌骄阳不言不语,低头狠造。 食物一点一点的消失。 杨心悦喝完粥,盯着他盘中的半根油条,满怀期待。 “这还有两包子,一个鸡蛋,你干掉吧。”李潇推送到凌骄阳的面前。 “不吃。” “不吃,要扣工资。” “活该。” “她刚来,不知道这些。” “罚了才记事。” 哦,说的是她。 拿了不吃要扣工资。 早说。 “我吃,我当然要吃的。我吃得下。” 说着拿起一个包子。 凌骄阳喝了半口牛奶,并不看她:“等会称重。” 杨心悦刚要咬下去,听到“称重”两个字,心头凉了半截。 飞妹和艾娣两人早上说要进健身房,她只道是要好好补充体力,故而想多吃些。 哪里想到是么回事。 在哈城,俱乐部虽然希望队员们保持体重。 但一直以来,都只是由队员自行控制。 不少的家长,觉得孩子运动量大,还要一边上课,一边来参加训练,怎么能节食。 所以没有几个真的会在吃的方面亏待自己。 而花样滑冰,就是一个体重与滑冰质量直接有影响的体育项目。 国家队才干的事,怎么一个俱乐部也这样。 想起就隐隐后悔,合同上怎么没有找到这样一条规定呢。 别人是坑爹,她是被爹坑。 她放下包子,李潇接了过去。 凌骄阳轻描淡写的说,“多拿要吃完,别人不许帮忙。” “什么?”杨心悦一拍大腿,手掌痛得她龇牙,昨天练太狠没有恢复过来。 凌骄阳继续:“可以洗一个月碗代替。” 众人看着这桌,都吃吃发笑。 队员几十号,不知有多少,第一天被罚得欲哭无泪。 正所谓,让别人走自己走过的歪路,才能更好的继续自己路,是冠宇的传统。 杨心悦不可能不走这段所有人都走过的歪路。 围观中。 杨心悦扬眉看一眼吃正香的凌骄阳,她将手中放下的包子再度拿起。 狠咬一口,一个包子三口吃完,余下的也一一被她塞进了嘴里。 想让她出丑的人还没有出生。 众人皆惊,这个人是不是不想呆在冠宇了。 四点差五分,食堂的人渐少。 健身房的人越来越多。 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踩在电子称上称重。 轮到杨心悦时,所有人都好奇的朝她张望。 红色的字跳出来。 42.5KG。 众人奇了。 杨心悦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的步到器械前,做着热身动作。 助教觉得奇怪,问李潇。 李潇摇头,只作不知。 卫国和陈光嘀咕:“这怎么回事?” 凌骄阳在一旁沉默的拉筋。 卫国跳上螺旋塑体器,站在上面扭来扭去的问:“凌哥,她莫不是跟你一样,具有强大的消化不吸收功能。” “怎么说?”凌骄阳站在滑板上,左右移动步子。 卫国:“就是吃了就拉。” “……” 凌骄阳冷嗖嗖的看着前方,“她是个狠人。” “狠人?” 卫国陈光来了兴趣。 凌骄阳突然闭嘴,什么也不再说。 关于杨心悦为什么吃了不增重的问题,一直困扰了广大队员们整个上午。 到了中午时,大家打完饭后,都以杨心悦为中心点,成圆形包围式落坐。 就看她吃什么。 然,这一次,她只取了一碗了芥菜汤,一块土豆片。 集体注目礼,压力陡增。 而她从容的吃完,不忘记向大家微笑说:“各位,吃好,喝好哈。” 路过凌骄阳身边时,她还客气的点头致意:“伤员,多喝点大骨头汤,补钙。” 不料脚未踏出时,听到几个男生的声音淡淡飘来:“下午追遂训练。” “嗯。”凌骄阳吃掉一块鱼肉。 “五千米。” “是。”凌骄阳喝掉一碗汤。 “是接力还是限时。” “限时。”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五千米接力,侧是四人一组,一个滑一个用绑带拉着对方的腰,往反方向拉。 一个五百米后,两人互换。 直到两人的五千米各自完成。 而限时五千米,侧是前面的人领滑半圈,后面的人追,前面的如若在限时之内让后面的追上,加罚五千米。 若是限时追不上,后面的人加罚五千米。 接力这种,只要两人没有深仇大恨,可以打打配合,放放水,容易过关。 第二种,那真是拼实力。 杨心悦轻松的身形顿时僵住。 下午练习运动量很大,她吃这么少,估计会滑不了半圈,直接晕倒。 想回头再领吃的,看到凌骄阳似乎早料到她菜鸟回头一样的笃定之色,她决定,不吃了。 大巴车早早停在食堂门口。 大家上车,杨心悦看到后面的位子多是一些十一二岁的小屁孩。 没有共同语言,他们吧啦的什么游戏、什么流量明星,她都没有兴趣。 第一排没有人坐,没多想坐上去。 飞妹跟几个男队员依次上车。 每一个人都在路过时瞪了她一眼。 不就一个位子,你喜欢,你也可以坐,我先来,当然我先了。 杨心悦坐得心安理得。 “单滑坐这边。”卫国坐在她后面说。 “我还没有搭档。”杨心悦没有挪动屁股。 “一般大家都喜欢坐固定位置。”刀仔拍拍他身边空的座位,“我这里一直没有坐。” “我这也没有人坐。”陈光兴奋的说。 “啊,又没有写名字。”杨心悦不解。 不过考虑才到冠宇,跟友善的人先做朋友,挺好。 起身准备过去。 身前一黑。 仰面看到凌骄阳正勾头看着她。 他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悲喜的样子。 “借过。”杨心悦与他擦身而过,坐到了刀仔的身边,微笑说,“谢谢,这里靠窗,舒服。” 坐在第二排的她,刚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凌骄阳。 后脑勺上有三个旋。 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刀仔不明所以:“笑什么?” 她压着声音: “一个旋,普通。 两个旋,聪明。 三个旋,那是聪明绝顶。” 刀仔跟着笑。 拥有三个旋的主人,微微侧过头来,眼尾闪了闪。 “你为什么签冠宇?”刀仔打开摄影机问。 “老爸签的字,我只看了合同里写在最角落的一行字。” “哪个内容,让你注意到了。” 第18章 捉虫 “本年度全国联赛冠军,可以参加世锦赛。” “……” 众人等她的下文。 “没了?” “没了。” “你没有看看,年薪多少,训练量,参加多少联赛,跟谁组双人滑,最重要,如果没有达到公司给你的目标,你要赔多违约金。” “违约?”杨心悦想都没想,“我这个人很有契约精神。宁可人负我,我绝不负人。” 大家用这是从哪个年代出来的脑残表情看着她。 怎么不符合当下的三观吗? 还是……她真的天生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你应该多看看的,要不然被人卖了还说谢谢……” “你呀。” 卫国用一种看涉世未深,懵懂无知少女将被黑暗吞噬的表情,同情的叹息着。 “心里想着能上冰,能继续做喜欢的事,就没有想这么多。”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其实她心底真实的想法,跟关注了五年的人一起训练,坐在一辆车里,呼吸同一座城的空气,足矣。 不过,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一个双滑选手,为了一个单滑选手,选择了同一家俱乐部,未来本来就是个无解的局面。 他孤单前行。 她牵手他人。 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了,这样就好。 她这边聊得挺多。 凌骄阳靠着椅背,像一个局外人。 每一个字都不曾入他的耳朵。 闭目休息。 感觉有人敲自己的肩头。 李潇坐到了他的身边,“手指怎么样?” “没事。”凌骄阳小指上缠着绷带。 “她伤了你?” “没有。”凌骄阳闭眼懒懒的答。 李潇:“这次国家队归化了两名男运动员参加全国联赛。” “知道。”凌骄阳依旧闭着眼。 归化运动员,成了近年来国内体育界,一条能快速在世界赛事上拿奖牌的捷径。 而走这条路的运动项目很多。 篮球、足球、马术,但凡国内在此项目上一直没有多大建树的,便引入国外的运动员,以求在短时间,得到好的名次。 花样滑冰,除了双人滑项目,中国有几对征战了十几年的组合之外,单人滑一直没有太大的起色。 凌骄阳想要参加世锦赛,已没有名额。 李潇看一眼杨心悦,又看看凌骄阳,“等下训练,给杨心悦一个机会。” 凌骄阳:“……” 李潇:“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 凌骄阳:“……” 李潇:“别跟我当年一样,不仅自己离开了队伍,还耽误了别人……” 凌骄阳半睁眼,眼尾向身后,“她追得上我吗?” 滑冰馆。 四点三十分,没有客人。 迎接的是他们这群俱乐部队员。 限时五千米开始分组。 当助教问:“谁跟凌骄阳一组。” 队员们齐刷刷拉住身边人的手。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纷纷举起手中握住之物。 卫国:“我跟飞妹一组。” 陈光;“我跟艾娣一组。” “我跟……” 所有的人报数般,急不可待的将自己的训练跟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 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跟谁一组都不要跟凌骄阳一组。 他比教练还狠。 从没有人在限时五千米赢过他。 输就算了。 一旦跟他一组,被套圈到绝望,最后还要在他无视的目光加罚五千米,没有人愿意。 杨心悦唉了一声,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有单着的。 全都在三秒内速配成功。 中国的男人们,要是能这么果决的选择伴侣,哪还有那么多的大龄单身女青年呢。 叹息,余光里闪出凌骄阳的身影。 于是她就在心里弹唱一曲太委曲,垂头丧气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我。” 声音要多悲凉有多悲凉。 凌骄阳不负众望,一圈后,开始不断套圈杨心悦。 随后,杨心悦只管一圈一圈的滑,没有追赶,没有停歇息,也没有他们所期待的沮丧。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 李潇在挡边喊:“凌骄阳,你就不能等等杨心悦吗?” 凌骄阳一言不发,脚下速度一点不减的往前冲刺。 十圈后,凌骄阳站在围档边,神情闲致的看着在冰上,一脸悲愤填膺的杨心悦一圈一圈的滑着。 “十三圈。” “十四圈。” “十……六圈。”这个数字报出后,凌骄阳回眸看了一眼企图蒙混过关的报数员——李潇。 “十五圈。” “十六圈。” 数字回归正途,凌骄阳收回目光,眼尾扫着气喘不过气来的某人。 见对方稍有迟滞,喝着水的凌骄阳马上淡淡的说,“放弃吧。” 才不,放弃?我凭什么听你的。 最后一圈滑完,杨心悦腿肚打晃的扒在了围档边,像条蹦上岸的松花鱼,嘴巴一张一张的。 队员早早滑完,等在一边。 卫国:“以后选人时,记得要快准狠。” “……” 陈光:“选女队员。” “……” 刀仔扛着摄像机,回放看着里面的镜头。 在杨心悦一圈又一圈追赶中,凌骄阳每次套圈在她身后时,会自动降速,让开两个身位,尽量避开接触。 这种避让,会让速度骤减,同时,他一直选择在外圈滑,距离上也比较吃亏。 看完后,刀仔嘴角莫名勾了勾,冲助教展示了一下他的记录。 助教看了一眼手上进度表,若有所思的拿笔尖在凌骄阳和杨心悦的名字上来回点着。 助教正受教练之托,要搞一个结队训练。 主要是让实力弱的队员,跟着实力强的队员练习。 争取三个月后的联赛选拔中,能多几个出线的。 “大家听好了。”助教宣布,“今天的训练结队成员,是大家自行选的……” 所以呢? “今天起就固定下来。” “……” 以后就不变了,上冰直接开练。 一对一,省事,又能让队员们互相激励。 中国式的团队作战。 杨心悦嘴角抽抽,心头憋屈无比:“卫国,陈光,你们不是说这个不是固定的吗?” 卫国:“以前就是临时的。” 陈光:“三个月后有联赛选拔。” 飞妹和艾娣脸色极为难看。 两人拉扯间很想推翻这个决定。 助教作拍板定音状。 凌骄阳突然说:“我是单人滑,一个人习惯了。” 助教对于冠宇一哥很尊重,他一时还找不到像样的话反驳。 喃喃说:“那杨心悦就没有人带了。” “她,”凌骄阳看着去了半条命的杨心悦,“一个连体重都超标的人,谁带都一样。” 被怼,杨心悦愤怒直起身体:“不就超了5斤吗?我一周减下来。” 一周减5斤,对于胖子来说,就是少吃两顿饭的事, 但对于一个已经很瘦的人来说,那是要截肢才能办成的事。 晚上。 杨心悦站在称上长吁短叹。 话说出去了,怎么才能减下来? “杨心悦,在这呢?”卫国拎着几件衬衣走过。 “去哪?” “补扣子。” 他们几个衬衣的扣子没几天就掉了,不会补,只能送到外面缝衣店里补。 “我会补。” 杨心悦伸手翻了翻衣襟,很简单,只要缝上就行。 三件衣服,不到十分钟搞定。 以往要出去找人,来回少说一小时。 卫国面事佩服之色:“你还会这个?” “这有什么,我不仅补衣还会做东西呢。” “真的?” “我上次就缝了只羊……”杨心悦抖了抖手中的衬衣,“那只羊比钉扣子难多了。” “羊?”卫国,“是不是一只抱枕。” “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在巡演时送出去了?” “怎么了?” “上面绣了L & YOU。” “是I'M YONG.” 绣工不好,让人见笑了。 “怪不得。” 卫国之前见到凌骄阳一堆粉丝布偶里,就这个最特别。 他想要。 凌骄阳一把抢过去,谁也不给,连坐飞机,都是一路枕着。 抱回了深城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这一度让众人深深怀疑,那个送出布偶的人,就是凌骄阳女朋友送的。 但这个神秘的人,只在巡演上惊鸿一瞥,便再无消息。 如今,没有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他马子!”他激动的抱着衬衣,哆嗦中带着惊喜,还有一点小失望,随后夺路狂奔而去。 马子? 是粉条里放的那个码子吗? 用来配粉的菜码。 谁的?谁是粉,谁是配菜。 喂别走,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连评论都没有,没有人看,不发了,放存稿箱里生根发芽,让他荒草戚戚去了。 第19章 双休日的训练结束,周一开始了早课开讲。 冠宇俱乐部成员,全员都是在校的学生。 凌骄阳、卫国、陈光、三个人在同一所大学的滑冰特招班学习。 杨心悦刚转来,她还在读高中,被安排在大学附中读书。 插班生,从来不缺少关注度。 尤其是这种不会说广东话,一口东北大茬子味,还有浓郁地方特色口音的幽默感,让她从进教室的第一秒,就让所有同学对她高度重视。 高一班的班主任是物理老师。 三十多岁,带着湖湘地方特色口音。 上到讲台上,最喜欢用生活中常见的例子来解释,被女生称之为玄学的物理名词。 杨心悦第一天来,刚好撞上他开讲什么叫“圆椎摆动”。 听得懂的,秒懂。 听不懂的,云里雾里的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拿出器具,一根绳上吊着一只不知从何处逮来的秋蝉,另一端挂在他的中指上。 蝉,蹬着骨折般的腿,在绳子的末端作垂死挣扎。 它的重力,加上一点点来自班主任的助力,小东西在空中划着圆形荡起来。 随后,班主任像一个得道高人,一边念着定义,一边从课桌间,徐徐走过。 咦…… 每个人都为班主任的独特授课方式惊得虎躯一震。 凡是一脸睡眼惺忪者,在看清眼前晃来晃去,堪称巨无霸的“大苍蝇”后,都瞬间精神百倍。 “看到没有,这个叫圆椎摆动现象。” 同学之中,发出一声类于“切……”的不屑声。 “有谁能举个例” 无人响应。 班主任一眼看到一张陌生脸。 新来的。 也不知是哪位副校长批的条子,高二了,还强塞进他的班里。 带着某种对权力的无力,对现实的反抗。 班主任觉得,有必要快速的让新同学适应新班级的教学氛围。 好,就她吧。 班主任微笑走到杨心悦有跟前:“杨心悦同学,你能举例,生活中的圆椎摆动现象吗?” 杨心悦背靠椅子,手掌轻拍按压大腿。 毕竟昨天下午的追逐训练,大损元气中。 刚来就被点名,她也太引人注目了。 掀了眼皮,思考了一下如何不丢人现眼的她,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关注。 她一直以为,高中的班主任对搞体育的,都会有一种“该生不为我所教”的痛悟。 毕竟体育生在高考时的录取分数,那跟搞艺术的有一拼。 不是读书料,只能另走他途。 正因为如此,她听课时就没有打算老师会向她提问。 “啊,啥……” 她的手按着肚子,看起来是在想今天中午饭吃还是不吃,这个世纪难题。 她开了小差,老练的班主任一副没有看走眼的表情。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和缓的说:“举例说明一下圆椎摆动的原理。” “……” 她沉默的扫视了一圈同龄人。 班主任威严恫吓:“不许插嘴。” 接着又凌厉的点出几个眉飞色舞的:“你们笑什么?你们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杨心悦腿肚子打颤。 班主任一脸得意,等着她没有下文的尴尬,“体育生,也还是要参加高考的,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姚明。拿不了金牌,还是要靠文凭吃饭的。” 这是个好老师。 他敢说真话。 旁边同学一听是体育生,兴趣盎然,纷纷转目围观中。 还有好几个,从昏沉中睁开眼,甚至站起,要一睹转学生的窘困。 “其实很简单。”杨心悦清了清嗓子,“花滑里,有一个项目叫双人滑。里面有一个动作,称为螺旋线。” 从杨心悦讲第一个词“花滑”时。 所有人眼里闪过一片迷茫。 花滑? 花花? 咩意思? “……” “花样滑冰。” “……” 大家一脸明白,但只限于明白字面意思。 没有人看过,甚至连看电视都极少。 为什么这样? 中央5套,不在广大青少年的菜单里。 杨心悦翻了翻书页,有些丧。 因为她看到班主任,也是带着某种我懂,但我真没有看过的冷淡表情点了点头。 “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就是以男选手为轴心,拉住女选手的手在冰上做圆形运动。” “啊……” 一片不懂的表情。 杨心悦无奈,一指班主任手上挂的自制“教学器材”,“大家请看这个被吊脖的秋蝉, 系在老师手指的一端,是定点。 而绳子是轴。 绳末端的秋蝉以绳为半径,作圆形运动。 同理,双人花样滑冰里面有一个动作,是男选手为定点,与女选手的互握双手,而女选手从手臂到脚成直线,在冰面上旋转划圆。 男选手是圆椎体的顶点,女选手的身体,是截面,椎体的底部,就是划出的圆形。” 还是没有人能懂。 杨心悦想了想,继续:“其实,就是男选手自转,女选手围着男选手做公转。俗称,地球围着太阳转。” 闻言,同学们好像懂了,不过一会,又一片呆愣。 “有空,大家可以去冠宇滑冰场去看看。每周末,有半小是的短节目表演。” 班主任忙接口说:“冠宇啊。去过去过。” 说完一脸惆怅的继续讲课去了。 很多个月后,杨心悦才明白,班主任的愁色是什么原因。 听闻为了追求某个女神,去学女神最爱的滑冰运动。 没有成想,第一天,就摔出了骨裂,从此与滑冰绝缘。 故而,有人提滑冰,他永远是一副忧国忧民之色。 下课。 同学们围着杨心悦打听滑冰。 杨心悦抱着普及一下中国体育冷门事业的热忱,一一解答。 “滑冰,是那种脚上有刀子的吗?” “是。” “刀子快吗?” “很锋利。” “有多快。” “能伤在座的体肤。” 啊…… 空气陷入一片沉默。 一会又有人问:“我会轮滑,能滑冰吗?” “能是能,就是……”杨心悦想了想,“轮滑的鞋子是轱辘,着力面是四个点。但冰鞋的着力面是一条线,也就是刀刃。” “点跟线有什么区别?” “这个……”杨心悦琢磨了一会,“就是汽车在地面上跑,跟轮船在水面上开的区别。” 点解? 大家好像明白了,过一会又好像更加糊涂了。 下节课,体育课。 深城的学校里,各种球类的项目开展得极好。 学校有室内篮球场,羽毛球声,室外,足球场,网球场。 这节课,篮球运动。 正好,跟隔壁班的一起上。 杨心悦对这项运动,实在没有兴趣。 肌肉,力量,对抗,互撞,这些一路奔波中,十来个人争抢一个球的运动,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运了几圈球,搞了一个三步上篮后,她被安排在一边学习观摩。 旁边一个女生悄悄过来,小声问:“你是杨心悦吗?” 她回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个…… 哦……就是…… 心里头转了几个圈,“是,你哪位?” “我跟你同班,坐你后面。” 同班,坐后面。 原谅她是一个脸盲,记不住别人的长相。 “啊,同学好。” “我,我,我……”女生语无伦次,“就是在巡演上送相册的那个。” 啊……对对对。 印象深刻。 最深刻的是对方让她签出了第一个大名。 “我记得你,杨心悦你就是给我画了只羊的,你跟我做同学了,真是天意。” 杨心悦点头笑,寻思要不要再次跟对方说明一下,她画的是一只柯基狗,不是羊。 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再让人误会她跟凌骄阳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 众所周知的原因,她的一条微博,让她一进冠宇就不被人待见。 两人聊得很对脾气,女同学叫阿瑶。 阿瑶喜欢滑冰,特别是花样滑冰,为了看比赛,曾经去过日本看比赛。 双人滑她尤其喜欢。 新的学校,能遇上说得上话的人,杨心悦十分高兴。 下午,两人出校门,看到一群男生在对面街站着。 杨心悦走了几步,阿瑶一把拖住她,眼色慌张。 吃个中午饭而已,用得着见着外星人一样恐怖吗? 对面人,摇摇晃晃一大群,站在杨心悦和阿瑶面前,跟一群结伴拜了把子的流浪狗,围住了落单的宠物狗一样。 他们带着某名的社会气,她们两带着小家碧玉般的不谙世事。 阿瑶拉着杨心悦往回跑,没有走两步,被两人包抄赌上。 呃……有点意思。 杨心悦看到人群里出来一个高个。 肩宽窄腰,留下着极短的头发,白色的头皮清晰可见,头侧推雕出一道闪电花纹,吊梢眼分外惹人注意。 “东西呢?”对方踢着八字步,站到了阿瑶的跟前。 阿瑶躲在杨心悦的身后,哆嗦着。 “怎么回事?” 阿瑶在她耳边细细低语,把心中的事掐头去尾的说了个大概。 阿瑶喜欢滑冰,在冠宇滑冰时遇到了一个教她滑冰的男生。 对方叫阿升,在业余组里有点名气。 就是十三四岁后,不肯再读书,一心想滑冰。 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就一个人跑去那里教小女生,小男生滑冰。 一来二去的,很多人成了他的追随者。 阿瑶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阿瑶去了哈城,弄到了凌骄阳的签名冰鞋,被这小子知道了,一直缠着她要。 第一次阿瑶说自己忘记带了。 第二次又说学校搞演讲活动,她拿去做了演讲的素材不能送人。 第三次,对方终于再也不信她。 一见阿瑶不吭气,阿升直接挥手上前。 跟随的人识相的四散退开三米之遥。 他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头,一把将身边数十人荡漾成一层,又一层的环形圈。 然,圆形人群的中心点却一直没有动。 想动也动不了。 阿瑶鸵鸟一样的把头扎在了杨心悦身后,一个劲说:“我真不能给你。” 手果断的伸向了她的脖领子,杨心悦咦了一声,架在两人中间,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第20章 捉虫 阿升用力一拉,杨心悦身子向上纵,像吊在树梢间的猴子,身体悠起来,挂在了他小臂上,腰用力一挺,荡起,灵巧落地。 而阿升的小臂还在她的手中。 “算了。”杨心悦语重心长的劝解,“不就一个签名,你要多少,我给你弄多少。” 她是好心。 对方却不领情。 之前两次,外加这一次,三次让阿升扑了空,他是怎么也不会轻易算了的。 左手让杨心悦给拉住,他上右手。 阿瑶哭着说:“真的有签名,你要一百张都能给你搞到手。明天就给你,要不今天,今天他们有训练。” 右手在一百张这个数报出时,迟疑下来。 一百张,拿去换钱不是笔小数。 杨心悦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为朋友两肋插刀,把本人给搅进了一场明明跟她没有关系的是非里。 学校的门口热闹维持了五分钟后,就冷清下来。 杨心悦怎么也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何要答应这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一百张签名,她签还行。 要凌骄阳签,那就是让她送上门去让他骂。 学校是宁静有序的,但隔着一堵墙的现实社会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讲。 中午,阿瑶和杨心悦两人被押着去了冠宇。 十几辆摩托车,杨心悦的阿瑶分别安置在不同的车上。 本来想着中途等红绿灯时,跳个车,装个病什么的。 只是这位阿升哥,开车能开出火箭的速度。 什么逆行,什么礼让行人,什么红灯停绿灯行,全都忽略。 他眼中只有一个字:“冲。” 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车程,他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 保安上前阻止阿升停在此处,阿升手打下头盔防风镜,拧动摩托车油门,就地划了一个半弧线,开进了一个临时停车位。 保安声称是停车的,不是停摩托的。 阿升不屑,他的理论是,四个轮的,跟两个轮没有区别,都烧油,出了事,一样得按机动车条例处罚。 扔出十块钱,当作停车费,便将杨心悦和阿瑶裹挟进了滑冰场内。 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人。 只有助教,正在整理训练时要用的冰鞋。 看到一下子空荡的冰场上,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少年,助教迎上来。 “这里现在不对外营业。” “我们来找人。” “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人群分两边让开,一个少女从最后面,慢慢走出来。 “?” 什么情况? 杨心悦上前:“他们来找凌骄阳的。” 助教小声说,“搞什么?这是训练时间。” 杨心悦:“没办法,让人缠上了。” 助教:“快点处理好,等会队员们来了,麻烦更大。” 杨心悦看了一眼惊魂未定阿瑶,深感自己惹上了麻烦。 其实要亲笔签名并不是太难,但要凌骄阳的,她心里没有底。 他很难搞。 阿升目光转了一圈,落在杨心悦的头顶,催促她打电话。 杨心悦嘴里答着好,行动磨蹭如八十八的老太太。 阿升手机伸到她面前,盯着她,意思用他的手机打。 杨心悦手指在屏幕上思量了一会,按下一串号。 免提的手机在响了一声后,接通。 杨心悦神色异常。 “说话呀!”阿升。 杨心悦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来了一句。 “凌骄……” “你个诈骗犯!我已经报警了,我爸七十了,你们给他介绍女朋友,要钱要房要养老卡……” 一串难听得让人跳脚的话不断从手机里传出来,阿升听出问题,这不是凌骄阳的手机。 他一把按掉。 “你个条女,你搞咩嘢!”阿升骂了一句,“痴线……” 杨心悦虽听不懂,但也能领悟出岭南方言的真谛,这绝对不是好话。 “你再搞事,信不信我让你在冰上给我跑十圈。” “不要啊,我好怕。”杨心悦苦着脸。 “现在知道怕,迟了。”阿升。 “凌骄阳的签名你到底能不能搞到。” “反正他可能会来。你可自己问……”问他要这几个字越说越小,最后连她本人都听不到了。 “玩我!” 阿升吊梢眼闪出一寸寒光,拎起杨心悦的脖领,往冰面上一掷。 杨心悦一个没有站稳,大呼小叫间倒在了冰上。 手摸到冰面,她反射性的缩了缩手。 “你干嘛?” “骗我的人还没有生呢?看你也认得这冰场里打工仔,来玩过的。”他冷笑。 “没有。” 杨心悦说的是老实话,冠宇冰场,她还真没有来过。 滑冰场,周六周日客人多,俱乐部不会安排他们到这里做上冰训练。 只有周一到周五,白天没有什么客人时,才会包场,进去训练。 “凉吗?”阿升怒气未消,身边人送上了冰鞋,他随手一扔,刀刃差点铡在杨心悦的手背上。 介于杨心悦没有诚意为他搞到签名,他决定好好惩罚一下杨心悦。 命令她穿上冰鞋,上冰滑个十圈。 众人跟着起哄看笑话。 陆上跑十圈,顶多汗流浃背。 而穿着冰鞋在冰上,莫说滑十圈,就是站起来,都能摔得鼻青脸肿。 在一众嘲笑中,杨心悦坐在冰面上,没有反抗的穿上了冰鞋,一直躲避阿升凶光的胆怯的脸,缓慢抬起,“能少滑点吗?” “啊哈哈……”阿升大笑不止,“摔不死你。九圈半,便宜你了。” “快说谢谢升哥。”旁边的人狐假虎威。 “谢谢啊。”杨心悦仰头瞬间,眼中闪笑意,对一直缩头缩脖阿瑶眨了眨眼。 阿瑶终于有了一点低气,悄眯眯问:“滑九圈半,放我们走。” “啰嗦什么。”阿升挥手说,“看她这个熊样,站不站得起来都是问题。” “我只会滑轮呢。”杨心悦心里笑得直抖,脸上却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 “我管你用滑的,用爬的,反正十圈。”说着回头冲身后的马仔们说,“都醒目点,数着圈数,别放水。” 有人问:“长这么可爱,脸要是摔得青红紫绿,太可惜了。” “我靠,脸好看的大把,还差这一个。”阿升喝道,“滑了再说。” 杨心悦二话不说,双手撑膝而起。 动作快而利索,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一直等着看笑话的阿升,神色愣了一下。 正面点冰起跑。 向前,直道滑行。 蹬冰。 直道入弯道,身体**,左手扶冰面,滑过弯道的瞬间,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 一圈,两圈,三圈。 她像一只美丽可爱的貂,无比欢乐的滑过他们的眼前。 “她这个速度,不像是生手。” “有没有搞错,滑得比升哥好。” 有个不开眼的说了句大实话。 第五圈时,阿升都醒悟过来,他被小女生给骗了。 都说人生一台戏,混得好全靠演技。 阿升眼鼓鼓的看着杨心悦,表情肃穆,眼里再无轻蔑。 滑到第八圈时,杨心悦的身影闪过阿升的身边,刻意放缓速度,挥手:“数着点,还有两圈。” 气死人。 阿升眼睛在喷火。 “给我鞋。”他伸手拿过一双刀鞋,穿上,便追着杨心悦的身后而去。 众人没明白怎么回事。看了一会,阿升卯足力气狂追的样儿,像是去…… 杨心悦听到耳后的风声,加快蹬冰速度,甩开半圈,看到对面的人又凶又猛,还带着某种追上就要把她撕的狠戾。 “不至于吧,阿升要跟她比赛吗?” 追了两圈,阿升呱呱叫:“今天这场子我包了,你别停,停下你让你好看。” 杨心悦一路狂滑,差点撞到档板。 助理在一边看得心焦,转身拿出了手机。 “跑,你倒是跑快点。” 阿升无比开怀在后面笑,看到杨心悦慢了些,他也慢下来。 看到杨心悦提速想往出口处滑,他立即斜插过来。 “别停,好久没有这么滑过冰了。”他边笑边追。 人群里有人说:“我看是想追她。” “怎么可能?瘦得跟杆一样,不性感。” “不行吗?大哥就喜欢这种看着温吞,冰上飒爽英姿的。” “她当大哥的马子?” 马子? 杨心悦滑过时,这句飘入耳内。 马子是什么? 还大哥的马子。 阿瑶心说坏了,慌乱里看到几个人影闪过。 红黑黄,三种不同颜色但同款的修身衣物,脚上穿着冰鞋。 从他们不穿护膝护肘来看,不是初学者。 而个子最高的那个,脸上戴了黑色的口罩,眼睛盯着冰面上正在进行中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旁边的十几人也同时换上了冰鞋,只要等阿升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冰面,给杨心悦来个前后夹击。 不能让一个女生给耍得团团转。 有一个男生瞧见了一旁的三个男生,走过来:“靓仔,上冰玩啊?” 高个男生目不斜视,目光淡淡的扫着冰面。 “跟你说话呢!” 高个男生耳朵里塞着耳塞,似乎没有听到,过了一会才对身边的红衣男生说:“让队员晚半个小时到。” 红衣男子点点头,转身出去打电话。 “你们还是去别处玩。”马仔说。 “为什么?”穿红衣的男生打完电话,反问。 “我们老大正在办大事。”马仔说。 “大事?”黄色外套的男生笑,“追个女生满场跑?” “在追马子呢,别在这碍事。”马仔。 这些阿升的兄弟们,平时在滑冰场看到漂亮妹子就喜欢凑上去。 拉拉小手,带着滑上两圈,满足一下青春少年的虚荣心。 但这种举动,也极易引起男生们之间的争斗。 一群在学校里混不出名堂的少年,在滑冰场里可以好好摆摆谱。 他们十几个,维护老大追马子的优先权,自然要挺身而出。 毕竟,这是升哥第一次主动上冰,玩命一样的追在一个女生屁股后面跑。 难得。 十分难得。 十几人你一嘴我一嘴,口下无德的调~侃起在杨心悦的外貌,没有几句,又说到了三围上面。 红黄黑三色人影齐齐向他们移过来。 他们觉得有必要给这三个不识趣的人,来个下马威。 堵在入口处。 戴口罩的男生一直背在身后双手自然来到了身前。 摘掉脚下的刀套,双掌十指交叉,握了握,长长的脖子拗了拗,整了过程带着一种仙气。 众人不让。 我们人多,还怕你吗? 高个男生目色平淡,缓缓退后三步,“嗖……”一声,他单手扶档板,借力翻入冰上。 刺啦刺啦,冰刃切入冰面滑行,半路,截住杨心悦。 杨心悦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他的手臂,站在冰上,一副你可不能见死不救的表情。 然,对方一脸看问题少女的表情,“你又惹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痴线=蠢材(粤语) 第21章 “不是我惹的他。”她回望了一眼阿瑶,对方一脸要哭的表情。 心当下一横,这可是找自己签名的第一个粉。 身为偶像,这种时候要保护粉丝的。 三秒的内心活动过后,抬起小脸,看到凌骄阳平淡无波的双眼。 她马上做低眉顺眼状,说:“我就是为了减重,来作个加个练。” 哦? 凌骄阳双眼闪了闪,重复着她的话:“加练?” “真的,节食已不管用,七天要减重五斤,这第三天了,我还差四斤……” 事实上,不但没有减,反而多了一斤。 唉,谁让她还在发育期呢。 为了减重? 骗谁? 凌骄阳显然不是能把她在哈城时,为了还钱追着他跑时的样子,跟现在将私会粉丝说成减重的她当成一个人来看。 这人格分裂得让他想起一句,女人都是善变的。 不过,她滑了这么多圈,让一个男生在背后追着跑,能保持速度不让对方追上,也算是达到了减重的效果。 不看起因,看结果。 他向来客观公正。 “训练时间已经耽误,后果自负。”他藏在口罩的脸色,比说出的话更严肃。 “不会开除吧。” 杨心悦最担心这个。 “你说呢?”凌骄阳看到她害怕的样子,眼色倒没有开始那般严厉。 “我马上让他走。” 他淡然说:“可他一副你欠了钱的表情。” 杨心悦灵机一动,对方面要的是凌骄阳签名,不如……她小心翼翼的问:“要是我真的欠了东西,你会不会念在同门之谊帮忙还一下。” 她在空中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此时,阿升也喊了出一句:“嘿,做我女朋友啊。” 凌骄阳眼微横:“情债?!” “冤枉啊!” “粉丝,你居然把粉丝招这来了?!” 追星追成要做男女朋友的粉丝,这可是俱乐部内,最近各种严打的内容之首。 这下误会大了。 “他不是我的粉丝。”她试图辩解。 凌骄阳的眼神,明明是家长看到女儿,跟小混子在一起,才有的那种内心波涛汹涌,想骂不成气的女儿一百遍的情绪,但表面还得装得平静淡定,什么都不是事的从容神色。 “我跟你说,他就是喜欢你……”杨心悦话到嘴边,又打住。 凌骄阳最不喜欢私下跟粉丝有任何的牵扯。 上次冰鞋事件已让他烦了。 她赶紧重新组织语言,继续说:“不对……他就是一喜欢花滑的粉丝……谁滑得好他就追……” 凌骄阳学着她的北方口音字正腔圆的回一句:“我们不是明星,是运动员。请谨记!” “记着,记着。” “喂,你宾位!这女人,我看上了。”阿升的声音贯穿整个冰场,人停在不远处,叉腰吼出的效果,让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除了凌骄阳和杨心悦。 杨心悦背脊一僵,心说,别让这只小强缠上凌骄阳。 她欲转身。 “去哪?”他问。 她回头:“清场啊。不是要训练了吗?” 还知道训练的重要。 他滑步上前,按住她的肩头,垂目看了她一眼。 红扑扑的脸,运动过后更加生机勃勃,丸子头,有几根碎发在空中调皮的轻扬。 猫儿一般的眼睛傻萌的回视着他。 有些事情初起时,从来不会让人有提前预备的时间。 杨心悦愣了一下,他这个眼神,是要打人吗? 啧啧啧,果然是眼高于顶的凌哥,连看她一眼的神色,都跟漫画里一样。 头顶上蹦出一个框,写着内心独白“惹事生非的家伙”。 杨心悦张了张嘴,像猫一样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呼噜”声,他的目光更加深邃了。 这是要把眼睛把她杀死的节奏吗? 不过,他的桃花吊梢眼怎么那么好看。 “你是要英雄救美吗?”她期待的看着他。 凌骄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也不清楚为了什么,顿了顿,嘴里已说出两个字,“边去。” 啥? 边去? 跟赶小孩似的。 他凝视着她,带着不可抗的力量,杨心悦暂且当成是来自英雄对美女的关怀。 她让开几米,滑到档板边。 阿瑶早早激动得不成样子,一改之前的懦弱。 “心悦,凌……” “噗呲……”杨心悦示意她停止。 凌骄阳几步滑到中央。 步伐老练,轻松,像是在平地上滑步一样。 停在阿升跟前时,仿佛算好了时间,在距离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 练过滑冰的人都知道,在冰面上滑几步,转几圈,并不难。 但要在某一点停住,且又稳又轻巧的定住,不是一朝一夕。 冰面,是最不受控制的平面。 看着平整光滑,一旦站上去,才知道摩擦力被忽略不计的冰,是大自然里极难驯服的物体。 温度,湿度,硬度,平整度,随时都可以让滑冰者,出现不可意料的事情。 外行们嘴中发出一声:“靠,这算什么?抢老大的马子。” 内行们互相递过一个轻蔑的眼神。 杨心悦摸了摸脸,“马子?” 博大精深的华夏俚语,她到此刻才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悲恨的瞪了一眼那群多嘴之人:“我不认识他!也不喜欢他!我还没男朋友呢!” 这句话声音不大,可也传入了凌骄阳的耳朵里。 被口罩遮住的脸,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 他向杨心悦看了一眼。 眼神传递出一个字——“吵”。 杨心悦眨着无辜的双眼,闭上了嘴。 他扬起头:“一周跳,能做,你和那些……留下。” 本想说混混,还是给了他们面子。 “一周?”阿升笑,“小孩子都能跳,这么逊?” “好,三周。” 啊? 三周。 阿升脸有些抽抽。 “三周,三周,三周。” 阿升下不来台。 他自己挖的坑。 在兄弟面前,不能丢脸。 脸一扬,“三周,小子你给我看好。” 重新上冰,他在冰上滑来滑去,划着外八,一会又来个内八。 边上看热闹的一个接一个的吹口哨,起哄。 杨心悦看看身边的凌骄阳,感觉他身上比脚下的冰面,更加没有温度。 冷冷清清的扫着在冰上滑得跟猴一样的阿升。 滑步。 压步。 蓄势。 蹬冰。 跃起。 腾空瞬间,轴心不偏不倚,身体旋如陀螺仪在转动。 落冰。 站稳。 一气呵成。 3T。 “升哥,好嘢……” 叫喊声浪般掀起。 一个业余滑者,能跳成这样,已很难得。 凌骄阳本没有正眼看眼前这个小子,但见他落地时中心轴未偏离,双手展开,浮腿扬起,在空中似乎舞蹈动作的圆形,弧线流畅干净。 这并非一夕之功。 至少七八岁时,就已经有在冰上练习。 虽对他在冰上追逐杨心悦不屑,可此时也瞥了阿升一眼,这一眼并无太多情绪。 “你行吗?”阿升扭着身子滑过来,扬起下巴问。 “能跳出三周,算我输。”阿升这个人,最经不得人起哄。 鼓噪声四起。 挡板边上响起了口哨声,有人举起双臂,高呼:“升哥,升哥,升哥。” “升哥,好劲!” “跳得好。” “猴塞利!” 不就一个后外点冰三周跳,完成而已。 杨心悦耳朵里灌进了各种听不懂的粤语!嘴角向下撇着。 3T,是跳跃里难度最小的,在杨心悦看来,自己已经能跳。 他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怎么样也得…… 然,场内翩翩滑行的凌骄阳,打断了她的思绪。 滑步。 快速蹬冰压步。 起点,旋转,冰面乍起一片黑色的旋风。 随之,冰雾绽开,瞬间扬雪如烟。 三周。 空中速度极快。 落地稳定而轻巧。 本以为完成了一个萨霍夫三周跳,就结束。 不料,落地一刻,后外点冰跃起,三周。 又是一片烟雪腾起,如仙似幻。 落冰,浮腿抬起,滑过全场时,才让所有人都恍过神来。 刚才,凌骄阳做的是3S+3T。 而且中间没有再压步蓄力。 仅是第一次落地后,完全凭借自身的能力,直接点冰起跳。 这种连接方式,少之又少。 杨心悦看到凌骄阳小晃了一下。 不过他调整得很快,并没有摔冰。 凌骄阳,不愧是凌骄阳。 她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 就在这一刻直接劈进了自己的心底。 阿升站在一边,整个人看呆。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不他自为的对手,而是根本跟他不在一个极别的大神。 心中暗道,丢人了。 凌骄阳过来,打量了他一眼。 他立即回身招呼。 人群让开,杨心悦走到凌骄阳的身边,带着被主人解救后的欣喜。 凌骄阳目光在杨心悦身上扫了一圈,看她的大圆眼瞪得跟婴儿一样:“你认识吗?” 他的意思是她是不是认识阿升。 “他叫阿升。”说完,杨心悦后悔了,看到凌骄阳眼色不太友好。 唉,应该说不认识。 迟了。 凌骄阳余光扫到阿升眉飞色舞的看她。 他看了眼阿升:“她在读书你知道吧。” “知道,育才国际。” 连这个都知道。 她才来三天。 今天还是第一次去上课。 他莫名的挑了一下眉梢,看向杨心悦。 杨心悦百口莫辩的瞪着阿升。 她想一定是到深城时没有听于经理的话,去拜拜那个关二爷。 初一十五都要拜的,不拜的话,会有麻烦。 原来一向不信这些乡间民俗的她,这回有些信了。 不信神,不信鬼,但大中国的祖先还是要尊敬的。 她暗下决心,只要这次凌骄阳不为难她,她一定去拜拜红脸关公。 凌骄阳:“支持喜欢的队员,看看直播,有钱呢看看巡演比赛什么的。这个叫粉丝。” 杨心悦听出来了,凌骄阳认定阿升是她的“粉丝”。 就是那种见面就恨不得做她老公的狂热份子。 她忙解释:“我跟他不熟。” 凌骄阳斜她一眼,“不熟?追到训练场地上来,跟你共舞,这叫不熟。” 不信,不屑,不想听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我来冠宇还没有跟谁共舞过,凌哥你这个不符合实情哈。” 凌骄阳:“严肃点,别抠字眼。” 杨心悦:“我很认真的,我来这里只想跟你做搭档。” 凌骄阳目光掠过她的头顶,看向别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心说,你追得上我吗? “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别的一概不知。”她超级诚恳的保证,她一点不了解对方。 凌骄阳眼底闪了闪,一直和缓的声音,有了一丝变化,但话还是硬梆梆的:“想呆着,还是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书友的点评,有人看,不会太寂寞。 第22章 什么意思? 严重了。 杨心悦呆了一下,这句话有坑。 想了想,“我哪都不想去,就想上冰。” 保险答案。她只想跟英雄呆在一起。 凌骄阳眼尾一遍一遍刮过她的脸,思考了一会,抬手一挥,指了方向。 那边是冠宇冰场的贵宾室。 有一间专门给队员作休息室。 杨心悦第一次来,并不知道。 阿升手中拎着一双鞋,一脸不死心的挥手想过来:“你别走啊,你鞋在我这。” 他上前,后面跟着的一群少年也涌过来。 凌骄阳的目光向红衣少年和黄衣少年看去。 两人秒懂队长的意思。 红衣少年笑嘻嘻的转身,滑到阿升面前:“刚才说了,你输了带着你的人离开。” 黄衣少年走过来:“这里已经包场了,你们换个地方玩吧。” ** 杨心悦一步三回头,到了他指的方向。 十几张门,长得还都一样。 门上除了贴着阿拉伯数字,什么都没有标识。 这个…… 助教指了指门号502的房间,“那间,凌哥专用。” “专用啊。”她应了一声,走进去。 凌骄阳进来,看到杨心悦还踩着冰鞋,立在窗前。 刚才她心虚走得急,连鞋子都没有换。 大概看到对方有十几个人,阿升又拿着她的鞋作要挟状,所以她干脆不换,直接跑了。 她倒是省事。 连累凌骄阳去跟对方交涉,要回了鞋子。 他把手中的鞋放在她面前。 杨心悦看着脚边的鞋子,羞愧无比。 低头穿鞋时,总感觉头顶上有人在看自己。 带着英雄式的俯视。 扬脸,凌骄阳耳朵里戴着一只耳塞,另一只耳塞挂在胸前,里面放出轻柔的音乐声。 她扯着左脚的鞋带,本来穿得好好的鞋带,让好事者弄得只吊在一个鞋洞里。 没折呀,她得重新穿过。 “说吧。”他站在窗边,像一棵树挺拔,目光远眺。 “说什么?”她穿着鞋带。 “你们不是第一次见吧。” “就是第一次。”杨心悦立即澄清,“他来找阿瑶。” 阿瑶? 的确有另一个女生站在边上。 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 但他没有注意多少。 “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冠冰冰场带。”他觉得有必要跟她交待一下。 她年纪小,又傻,搞不好让别人牵个手,牵出了一段孽缘。 而且他对粉丝追星那一套还是有些耳闻的。 卫国和陈光那两小子,就有一些表妹,干妹的。 但眼前的杨心悦不同,李潇关照过,她在燃冰时,就是让“早恋”的事给踢出来的。 所以这种不能再发生一次。 基于跟李潇的关系,他需要跟她说清楚一些事。 看她还在弄鞋带,他蹲下来,看了一会,看到白色鞋带上泛着黄,还有一点点发黑。 他伸手一拉,带子断了。 杨心悦见状,呆了呆,去拉另一只鞋的鞋带,直接从鞋子洞里抽出来两截。 阿升搞的鬼。 她委曲的停下了手。 “鞋子坏了。”凌骄阳看着地上断带。 “没事。”她立刻否认,“穿久了,磨坏了。” 凌骄阳没有追问,伸手捡起鞋带,闻了闻,一条上面有被火烧过的糊味。 另一条,上面有整齐新鲜的切口,一看就是用剪刀或是小刀之类的利器切断的。 他随手收起塞入口袋里,“这次上冰训练,因为你跟那群阿飞,弄得延迟了一个小时,你看怎么办?” 杨心悦:“啊?不是故意的。” 凌骄阳:“嗯。但队里有规定,上冰训练周一周五,早上三小时,下午三小时。他们耽误的时间谁来补?” “我第一次犯错。” 凌骄阳:“哼,第一次吗?” 在他灼灼目光逼视下,她低头勾起脚尖,脚跟在地上拧动。 读书时,有一句秋后算账,她一直认为那是地主跟佃户间才会产生的交集。 没有想到,他这位地主,早早的等着她这个小小的佃户交待存货呢。 都怪李香,为了拱下钱金龙和彥燕飞的头条,搞了一条让人极度有发挥余地的“新闻”。 这要不要跟他说,是李香弄的。 微博都能让别人登陆操作,估计要被他判定为无药可救大傻瓜。 “你发那微博,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 “嗯?” 凌骄阳把塞在耳朵里的耳塞取下。 杨心悦觉得他这会子跟左手拿着算盘,右手拨珠的精明地主一样,她每说错一个字,那欠下的债就会翻着倍的往上涨。 他在房间里缓缓踱步,想了一会,停下,问:“拉着我照相是为了什么?” 杨心悦:“当然为了李潇的冰鞋小店。” 他将信将疑:“真的?” “对。”她用力点头。 “所以,是为了李潇?” “是因为李潇给了我你巡演的票。我要投桃报李。” 这个回答,听起有情有义,坦荡无私。 “嗯……”凌骄阳扯下口罩,露出帅脸,“所以你是因为要看我的表演,求来了一张票,然后用帮忙李潇作为报答。” “这样说也没有错。是因为你。”她说完,总感觉答得不好,找补,“主要是不想欠人情。” 不可以让他误会她对他有了心思。 五年暗恋,一直悄悄的进行,又甜蜜又安全。 古人云,不能先开口说喜欢,先说的那个就输了。 输,这个字她早不认得。 凌骄阳又把耳塞戴了回去,刚刚正听到一曲《体面》,歌词内容说的是分手不要呼天抢地,全世界毁灭般的绝望,他喜欢这种理性的歌。 理性的爱才能长久。 “我就是不明白以你之前的成绩,可以单独参加选拔,何况你已经入了国家队的眼,可以在国家队二队里找搭档。为什么偏偏进冠宇?” “二队……”她天衣无缝的掩饰内心的慌乱,翻江倒海的拼凑出一段说辞。 “我家穷,为了让我滑冰,我姥姥,我爷爷,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的棺材本都赞助我了。 冠宇说过,只我要答应跟拍直播,可以提供免费训练,还能给我分点钱。” 她做了个点钱的手势,觉得有点俗了,马上缩了回手,又说:“参加三个月后的联赛,一样能进国家队。” “是吗?有志气。”他歪头看了看她,睫毛垂下去,遮盖住笑意,想起她之前放在二楼的行李,“你家穷,你带四个箱子,鞋子是进口的。 然后,你还跟外面那个叫什么升的穿同一个牌子的鞋子。 跳个3T,居然跟对方有一样的毛病,点冰时会迟疑,落地时,浮腿抬起的时间点节奏不好。 现在一个劲说,跟他不熟,又带着他进了冰场,两人在冰上搞双人滑? ” 凌骄阳从未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口齿伶俐得跟地主家的师爷一样。 最后一句更是关键。 他淡淡的说的:“他在追你。” 不是疑问句,是用陈述一个事实的口吻。 她愣了一会,低头看看脚下鞋子,咬咬牙抬脚踢开。 随后,神色如面向神明一样的庄重,伸出两根手指,“我发誓,我真的,真的,真的跟他没有半个仔的关系。” 凌骄阳目光闪了闪,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运动员有两种,第一种他们只是夺冠路上不断选择放弃的普通人; 第二种,他们心目中只有他们热爱的项目,受伤、生病、亲情、友情、甚至于爱情都不能让他们放弃自己所选的路。 杨心悦,你想好了再说。” “……” 这话怎么跟肖教练说的一样? 那是她进入燃冰,成为正式签约成员时,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凌哥,我觉得恋爱这种事,一定是男有情,女有意,那才谈得起来。 只要一方不愿意,只能称为单相思。 所以,你不能武断认为我会看上他。” 凌骄阳侧目看了她一眼,“冠宇有一条规矩,谈恋爱,开除,赔偿十倍的工资。” 他在好心提醒杨心悦。 她才来队里,本来队员中,女选手就少,这次还要淘汰一批出去。 只要有人弄个什么花边新闻出来,到时,罚的是她。 伤心的可能是为了她而来的李潇。 好兄弟相照顾的人,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女生嘛,交朋友,就要交李潇那样的,别的人不入他的眼。 今天事整得有些大,他身为队长,还是要认真对待。 跟手机那端的李潇一番沟通,有了结果。 他向杨心悦招了招手。 杨心悦无比听话的赤足站在他面前,仰头聆听教诲的看他。 “这个事必须给队里一个交待。”他决定了。 “好啊。”她挺起小胸脯,很正式的说,“我愿意写保证书,” “今天晚上交一份保证书,有问题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民主,询问式。 “好。”她点头,这关总算能用文字代替处罚了。 凌骄阳满意:“五千字。” “不可能……”她声音扬出一种窦娥冤的气场。 在他目光逼视下,那句:“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马上妥协放低声音,“不可能完成不了。头悬梁柱,锥刺吾股,也得一个字不差的写出来。” 凌骄阳语气埋汰:“不能百度,不能代写,不能肤浅。” 杨心悦哽着脖子,迟疑几秒后,问:“是交给你吗?” “当然。”他想了想反问,“你想贴出来让全队欣赏,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凌哥你看就行。他们怎么能读懂我的深刻。” 很懂事。 凌骄阳把另一个耳塞塞进耳朵里,做了一个拉门的手势。 杨心悦光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 门未关,凌骄阳上前关门。 门忽然打开,杨心悦站在外面。 他同时看到十几张门都开着,然而,每一张门后,有数个人头浮影在动。 杨心悦悄悄的对他说:“凌哥,我没鞋穿,晚上能请个假去买鞋子吗?” 凌骄阳正色的扫过那些开着的门,一本正经说:“可以。” 杨心悦脸上绽出笑容。 “保证书不能迟。” 杨心悦欲哭无泪。 临走时,她冲凌骄阳说:“凌哥别老听那种苦情歌,什么分手体面……其实分个手哪有不哭的,不哭那不是真爱。”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飞=混混 第23章 凌骄阳一把揪下耳塞,他百口莫辨的看着某人。 杨心悦深感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 快速转身,偷笑,随后一脸真不是我挑事的表情,光着脚,一路蹦蹦跳跳的跟卫国,陈光,打招呼。 卫国:“凌哥没有为难你吧。” 杨心悦大气挥手:“没有。” 卫国:“你确定?” 所有人看她光着脚走在地上。 听到她说哭,说分手,说真爱。 还有她眼睛红红的,像是想哭N久,给憋了半个小时的样子。 杨心悦马上维护某人的形象:“他公私分明。” 陈光迈出,作深思状:“可外面那小子说了,他想要凌骄阳的签名,你耍了他们三次……” 几人添油加醋的,把杨心悦为了拒绝对方要签名,保护凌骄阳的事说了一番。 这样的女生,很难得。 而且她能扛着这么久不说破凌骄阳的身份,硬要维护凌骄阳的这份执着,谁都能体会其中的意思。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整个个花滑队,真的只有替杨心悦悲哀的说一句,“拿什么证明我爱着你……凌哥”。 众人低笑。 调~侃的声音不尽而走。 “我对凌哥是纯粹的革命友谊。” “啊哈哈……纯的……百分之分纯的” 被某人瞪了一眼。 议论声骤消。 卫国和陈光两个好事者,互相对视一眼后,缩入房间内。 凌骄阳微冷的目光,扫过看客们的嘴脸。 果然,眼到之处,初初大打开四的房门,此刻逐一关闭。 杨心悦两只白白的小脚丫互搓着,尴尬的指了指那些的房门,其实……开玩笑而已。 她的笑脸,遇着凌骄神色淡然的目光,怎么也笑不下去。 他说:“穿上。” 咚一声,一双舞蹈鞋扔在她的脚下。 鞋子看起来很新,蓝色的鞋面,鞋舌上印着****年**月*日深城少年组第一名的字样。 她握在手中,翻看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三十四码,这你的吗?” 他声音很轻的:“嗯。” 她手一抖,心情可以用激动万分来形容。 凌骄阳看到她眼睛里亮起来,心里莫名也悸动了一下。 不过一双鞋子,看她高兴得像得奖一样。 “那我穿过啊。”她席地而坐,准备试穿,脚刚要套上去,又停下,抬眼看他,“等我买鞋了,洗了还你。” 他接口:“不用。” 她顿了顿:“什么?” 他:“给你了,就是你的。” 说完,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进自己的休息室。 门外,杨心悦捧着鞋边走边还在嘀咕:“这可是太阳神送我的,那就不能穿脏了,我要留着供起来。” 他抵在门上,平静的表情慢慢有了一丝变化,刚刚眼里藏起的笑意一点点闪现出来。 五点。 上冰训练结束。 杨心悦穿了不知哪里弄来的室内鞋,打算去百货商场逛逛。 好在冠宇滑冰场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大卖场。 周一,大卖场生意一般。 杨心悦看着眼前,拿着手机直播杆的刀仔,挥了挥手。 杨心悦:“开工了?” 刀仔敷衍点头,接着摆弄手中的镜头,屏幕里杨心悦只能看到脸的上半部分。 就这副样子入镜。 她觉得对不起直播间的观众。 顺手取了一只毛绒玩具,遮于脸上。 刀仔满意看了看手机,还不错,刚挂出【花滑少女脚长什么样】,里面已有上百人围观。 不过,身边这位走路很快,跟听到下课铃响,冲出教室的学生速度一样,在一排排货架前秒闪出现,又离奇失踪。 转了个圈,杨心悦站定在一堆鞋子售卖区,低头寻宝般的选鞋子。 刀仔的手机屏暴出一串抗议。 伟大的哥【搞什么?少女在哪呢?】 争足面子才发光【就看到一半脸,搞贞子直播吗?】 为了花滑才进来【杨心悦,我要看杨心悦,我刚刷礼了,退钱……】 后面跟了一串要求看到杨心悦正脸的粉丝。 刀仔缩在屏幕右下角的小框内,见惯大场面的安抚。 【杨心悦在选鞋子。】 立即粉丝叫唤。 伟大的哥【选鞋子?不用选,告诉我尺寸牌子,我给她买。】 争足面子才发光【我要看脸,全脸那种。】 为了花滑才进来【杨心悦本人吗?那个在鞋子堆里吧啦的是她吗?不太像……开了美瞳吧。】 杨心悦是升哥女朋友【没有,真人的眼睛就长这样。】 冷不丁,一个粉丝号,还是带钻的扔了一堆礼物后,霸屏三分钟。 本来一场关于杨心悦脚长什么样的追问的直播。 瞬间,被这个ID取得,直击人心八卦中心点的某粉丝,给搅动起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屏幕上安静了一会。 三秒后,雷点般的追问来了。 粉A【升哥是谁?】 粉B【杨心悦有男朋友吗?】 粉C【资料显示她才十六。】 粉D【错,她要明天才十六。】 粉E【升哥是谁?还有】@杨心悦是升哥女朋友【你见过杨心悦本人?你在深城吗?海城区吗?】 粉A@杨心悦是升哥女朋友【她才来深城,不可能有你这种男朋友】 粉B【油腻大叔,劝你善良,人家未成年】 直播间吵架声,已经赶上超市打折时,阿妈们冲锋利陷阵时的激动。 刀仔举着直播杆,看到拎着一双鞋正打算试脚的杨心悦,忙伸过去。 刀仔示意她抬头:“看看,多有人气。” 杨心悦手中的鞋扬了一下,半遮镜头:“没有三十四码的,真可惜了。” 刀仔:“大家在吵你男朋友是不是一个叫升哥的。” 杨心悦拿鞋子的手一顿,猛然回头。 看到屏幕里骤然多了一张脸,大眼圆脸,长发,扎马尾。 失神数秒,反应过来,直播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围观。 扫一眼飞幕,被众人刷屏最多的一句话是【杨心悦有男朋友】。 冤枉。 数月前,也是这种来路不明的消息,让自己在燃冰呆不下了。 她极为认真诚恳冲镜头说:“我出生到现在一直单身。” 飞幕上的字,开始长江后浪追前浪式翻滚。 【本尊出来回应了】 【本人真的是网传素颜】 【开滤镜了】 【……】 镜头里的杨心悦静止十秒。 飞幕里弹出一片置疑。 【这是截图】 【卡了吧】 【没有卡,她身后刚走过去一个人】 【啊……】 屏里传来一声尖叫。 屏幕一闪,晃荡中能看到一只手罩在了镜头前。 黑屏中…… 杨心悦:“你怎么在这?” 升哥:“你怎么在这?” 杨心悦:“我买鞋。” 升哥低头看他手中的鞋,点头:“行,我送你。” 杨心悦很想说不行,只是她身边除了刀仔,没有旁人了。 而眼前,升哥除了穿着商场营业服的他本人外,还有十几个跟他一样制服的人在往这边看。 升哥在大卖场打工。 她终于知道无巧不成书是怎么个巧合法了。 “当男朋友的,就应该陪在身边,帮女朋友买个可乐汽水,刷个卡什么的。” 升哥自说自话,还带着这女人是我的了的宣誓感。 谁给他的优越感? 杨心悦是不会留给他半点发挥余地。 她后退两步,顺手将鞋放回原处。 冲刀仔打了招呼。 刀仔表情不自然的看看她,又看看升哥。 这哥们的光荣事迹他已在朋友圈看到了。 卫国发了条消息【杨心悦与某某冰上约会】 所以,凌骄阳才会出面跟她进行了一次严肃的“深谈”。 今天晚上的跟拍,还真把视频里那个追在杨心悦身后,跟大马猴一样的升哥偶遇上了,这就是天意。 天意? 不对,这是孽缘。 刀仔站明立场,回杨心悦一个眼神。 他们准备撤了。 走到门口。 升哥追出来。 他拦住杨心悦: “什么意思?” 杨心悦扫一眼他手中的手机:“在直播间里哔哔这个那个的是你哈?” 升哥:“怎么,不行啊?交个朋友。” 杨心悦:“你最好退出去,换个ID,你那么想让人关注你,你自已去当网红啊!” 伟大的哥【刚。】 争足面子才发光【就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 为了花滑才进来【杨心悦乖顺的脸,金刚的心啊……】 飒! 【天一百货,嗯,在那等我】 我去。 杨心悦听到某个方向蹦出一串手机话外音。 这谁开了免提。 环顾四周。 右前方,一臂之遥。 刀仔正在鼓捣他的直播杆。 手机屏里的画面,此时正是她直眉立眼的表情。 靠! 手机没有关。 刚刚只是技术性黑屏而已。 被耍了。 下意识拿手挡在脸上,但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瞪向始作俑者。 直播,直播,直播,还有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啊…… 手机响。 杨心悦余惊未消中,接起了电话:“喂。” “在哪。” 声音有点熟悉。 号码,她存过。 太阳神(凌骄阳的代号)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她不想动,但有个烦人的家伙在蠢蠢欲动。 手机那端挂断。 刀仔:“谁?” “……”杨心悦脑子里还在恍惚中,刚才那通电话,是错觉的吧,“他可能打错了。” ** “杨心悦,我看到你了。” 她听到这句时,商场外鬼影都没有一个。 凌骄阳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旁边有一个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黑洞洞的,看着像怪兽的嘴。 刀仔:“凌骄阳来接我们了。” 他率先往停车场的方向疾走。 杨心悦跟上:“他真来了。” “嗯,凌哥说来,就一定来了。” “啊……”杨心悦转头再次确认地面上是否有某人存在,还是空空如也。 步入停车场后,一股阴风吹过,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慌张的跟着刀仔一路往里走。 人呢? 没有。 车呢? 茫茫车海,哪一辆才是。 “嗖”一声。 一辆矅蓝色的车停在他们的身边。 “啊!”一声短暂的尖叫后,杨心悦被拽入车内。 第24章 从惊魂未定的恐惧,转入惊天动地动的感动,这个过程杨心悦用了约等于十秒的时间。 按照常理,她是个做点冰三周摔倒在冰面后,能立即爬起完成整套短节目的人。 不过,训练比赛上的快速反应,没有延续到场外,更没有在日常生活里留下痕迹。 相反,只要离开了冰面,她都有些慢半拍。 尤其面对的是她的“太阳神”——会慢上一个三拍的节奏。 第一拍她发呆。 第二拍她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第三拍,她眼巴巴盯着眼前的凌骄阳,说:“凌哥,你的手劲很大哈。” 保持微笑脸,痛苦与感激的看着她的盖世英雄再次从天而降。 凌骄阳身上套了件休闲宽松的灰蓝长衣长裤,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水印。 头发滴着水,眼尾淡淡的扫着某人的表情。 两相默默对视了一会,杨心悦闻到了一股洗发水的味道。 脑补了一下,一个围着浴巾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在床上抄起一件衣服换装时的情景,她心悸了半晌。 某人是被她从洗手间里召唤而来的。 不过,对方一双冰冷的墨眸,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他的目光从下打量到下。 看到她脚上一双卖相糟糕的陈年旧鞋,目光微微一沉。 握紧某人的手,骤然松开,准备抽回,发现手被另一股力量扯住。 原来杨心悦反手相握,正揪着他的衣袖未放。 “你手劲也挺大。”他盯着她的手说。 杨心悦反应过来,嘿嘿一笑:“练双人滑的手劲不大怎么行,要不然怎么握紧对方的手。”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色一暗,一个人的名字快速滑过脑海。 那个人,曾经与她牵手两年…… 啊两年敌不过一场伤病。 等不到她的复出。 凌骄阳的手放回方向盘上,神情淡然的说:“怎么想打车回去?” 他把她的惆怅眼神当成了不待见他。 她愣了一下,“怎么会?你来接我,求之不得。” 后座的刀仔打破沉默,“凌哥,鞋子没买上。” “看到了。”凌骄阳侧过身,向副驾上的杨心悦说,“系安全带。” 她拉了拉,系上。 凌骄阳指了指车窗外奔来的一群人:“那人好眼熟。” 谁? 杨心悦听到了鬼呼狼号之音,呼啸而来。 凌骄阳想了想一会:“不认识?” “那人谁呀!”杨心悦附和。 这就是那个闹冰场的阿飞,俱乐部的于经理都知道这个人一的存在了。 刀仔没答,只向杨心悦看了一眼。 凌骄阳放在车钥匙的手顿了顿,眼睛看向身边的杨心悦,眼中透着她和穷追不舍的某人是在演绎一场“人约黄昏后”的直播。 杨心悦被他一眼,心虚万分。 还是不打自招为好。 她在不认识和不熟这两个字间挣扎了一会,蹦出两字:“偶遇。” 感谢这十年的义务教育,她的语言水平还是不错的。 关键时候,不能言语有失。 与此同时,停车场里嘈杂之声已逼近。 升哥追来了。 杨心悦心说你烦不烦人啊。 她焦燥不安的扫着在外面晃动的人影,直到目光碰到凌骄阳的脸。 杨心悦干笑两声:“凌哥,我们走吧。” 凌骄阳手放在方向盘上,车子慢慢移出停车位。 车外响起一个穿保安服的男子声音:“升哥,刚我看到两个人进了那辆车。” 车子立即被团团围住。 凌骄阳慢条斯里的戴上口罩,往耳朵里填上耳塞,缓缓摇下车窗。 眼看一群人,一股围追堵截的匪气扑面而来。 升哥骤见眼前出现的人,愣了一下,但很快越过眼前的口罩男,眉开眼笑的冲里面的杨心悦喊:“跑什么?鞋子都没拿。” 杨心悦拼命摇手:“不要了不要了。” 升哥:“就一双鞋,收着。” 他眼里带着笑,挑衅的般忽视了驾驶座上的凌骄阳。 升哥这人,就喜欢滑冰,特别是女生滑得好,那真是一下子能占领他荒芜多年的心。 杨心悦扶额:“我真的不能收。” 升哥:“收了,就算认识了。” 杨心悦:“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谁啊?” 升哥:“我喜欢看你滑冰的样子,就这么简单。” 追女孩子的要诀,脸皮得厚。 杨心悦:“……” 能走吗? 她求助的看凌骄阳。 对方神色淡然,空气一样的存在于她和升哥中间。 他听歌听得入神,忘记了所有人的存在。 鞋子扔进来,砸在车里。 杨心悦吃痛的叫了一声。 凌骄阳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 “说了我不要。”杨心悦声音不大,神色异常坚定。 说完,捏着鞋帮,打开车窗,松手,咚一声,鞋子落地。 升哥一见,脸色暗沉。 大约没有碰到过硬刚的女生。 他勾头,伸脖进来,看了看杨心悦:“很辣啊,我好仲意你。” 杨心悦脸蹭的一下发红,偷偷看了一眼凌骄阳。 他不言不语的听着音乐,神色不明的目视前方。 她脊背挺直,强装镇定:“我要走了。” “你明天生日,这个当生日礼物。”阿升笑得灿烂,拍拍鞋子上的灰。 杨心悦看了看他,一字一顿的说:“我老爸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收两种男人的生日礼。老爸的,还有就是男朋友的。” 阿升:“我做你男朋友啊。” 杨心悦一本正经的拒绝:“我不会劈~腿的。” “扑哧”后座的刀仔笑出了声,向前倾着,重新打量杨心悦,接着拍拍凌骄阳,“凌哥,走吧,心悦顶不住了。” 当然顶不住了。 连慌话都逼出来了。 凌骄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杨心悦,沉默了一会,对趴车窗的阿升说:“她老爸接她回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凌骄阳的脸藏在口罩下,看不出表情,但眼神足够唬人。 阿升吓得胳膊从车窗上跌落。 戏弄小姑娘他是行家里手,可是见家长,他没胆。 升哥挫败的从车窗口退出去。 车子开上大路,一直向西。 开到一处地方,刀仔吵着要下车。 但车没有停,一直往前开。 杨心悦没法伸手拍拍凌骄阳的肩头;“凌哥,停车。” 他取下一边耳塞,车停下,刀仔下了车。 他没有马上走:“这有家鞋店,要不要去看看。” 杨心悦一直被车内死气沉沉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马上接话:“好,等我。” 手摸到车门,发现打不开。 “我要下车。” 车怎么开动了。 刀仔站在原地一脸蒙。 微博上她跟凌骄阳的照片,看来不是举手之劳那么简单。 凌骄阳气定神闲的把着方向盘,停在了红绿灯下。 “凌哥,我得去买鞋,来时只带了两双鞋。” “……” “今天不买,明天去学校上课,我真没有鞋穿。” “……” “你到底听没有听到。” “……” 他终于斜了她一眼:“没事,不要外出。” “我有事才外出的。” “你现在要做的事,第一件,体重降下来,第二件,写检讨。” 凌骄阳正经起来,跟学校的物理老师一样。 除了循循善诱的声音,一脸“你不听我的你就死定的”表情,还有就是——他总用眼角扫人的高高在上。 这一度让杨心悦觉得他是不是天生斜眼。 毕竟从赛场上看他,永远沉浸在他的个人世界里。 而现在,面对面,他说的是她的事,用的却是他跟她永远没有交集的表情。 姑且称之为优越感吧。 “好,我买了鞋,马上去减重。”杨心悦做出郑重的承诺。 他眼尾轻轻一眨。 “检讨一定交。” “三天过去了,你需要减重五斤,只有四天时间。” “今天就减下一斤。”她信誓旦旦。 凌骄阳眼色欠奉的说:“又把刚吃的全抠吐吗?” 当然……她想说当然不会,但听到他用了一个字“又”,他早知道她用这一招控制体重了。 凌骄阳微冷声音响起:“这种方法,会让你支撑不到进世锦赛。身体是自己的,荣誉从来是国家的。” 所以…… 凌骄阳轻轻吐出一句:“下车。” 车开到一处运动鞋专卖店停下。 他先行下来。 杨心悦跟在后面。 走进去,他熟门熟路到了一处鞋架旁。 直男的审美,黑灰蓝。 她喜欢粉色系的。 他看她一眼,便抬脚离开。 杨心悦眼望一片冷色系的鞋子,心里直唱《凉凉》。 站在架子前,随手拿了一双蓝色的,问服务员有没有三十四码的。 服务员转身从架子底下,翻出一双。 呵呵,品牌店就是不一样,码数齐全得让杨心悦没有借口不买。 不算贵,不到三百块。 抬头,寻找凌骄阳的身影,架子的间隙中他正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呃……为什么他跟人说话,不用取耳塞的。 那耳塞里没有放音乐,那之前在车上她跟升哥的对话,他全程有听到。 听到了,脸上的红不可阻止的从脖子一路散开到耳朵尖上,最后满山遍野的爬上了整个脸。 素颜就这点不好,一脸红,连个遮盖物都没有。 “走了?”他慢慢走到架子的另一头,等着她。 她小媳妇一样的跟上去,低头不语。 拿手机付账时,手机提示余额不足。 她搓手,站了一会,低下头拿起鞋子走了回去。 “……” 收银台的人本来看到杨心悦扫手机时,便顿了了下,等到女生丧气无比的收了手机,而收银台并没有显示收到钱时,他还特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凌骄阳。 凌骄阳双手插兜,没有丝毫表示。 直到他看到杨心悦捧着盒往回走。 这几个意思? 一会,杨心悦出来,勾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一脸我只试不买的心虚。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凌骄阳掏出手机,转回头,向服务员勾了勾了手。 第25章 车门开合间,凌骄阳拎着东西进来,随后放在了车后座上。 “怎么没有买?”凌骄阳明知故问。 杨心悦扭捏了一会:“没有我喜欢的颜色。” “……” 凌骄阳没有说话,开车上路。 杨心悦坐在车里,想着刚刚他们开出去半个多小时,现在折回基地,得半个小时以上。 时间已近八点。 她没话找话说,“你没事都戴个耳塞做什么?” 凌骄阳目视前方:“吵。” 杨心悦:“那为什么不开声音?” 他眼尾略扫,莫名勾了勾嘴角。 杨心悦挺了挺腰身:“我刚跟那个长得一言难尽的家伙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凌骄阳:“嗯。” 杨心悦:“别传出去。影响训练。” 凌骄阳:“哦?” 杨心悦搓手指:“我一定不会再跟他见面。影响形象。” 说完仔细观察驾车的人的表情。 跟来时没有两样。 不耐烦的皱着眉。 她接着说:“检讨书上我会深刻的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消除不好的影响。” 车子驶进一条无人的辅道,驾车人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尽着一个司机的本分,完全屏蔽了某人的自言自语。 杨心悦做了总结陈词:“他对我的追求,影响不了我成为一个对感情认真负责的人。” 凌骄阳莫名看了她了一眼。 这话说得让人会想多。 搞得跟表白前奏一样。 马上打住,装傻充愣的转移注意力:“跟我牵手搭档双人滑,只会有相互产生好的影响。” 她的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失速同,向侧边一滑。 吱一声,骤然停住。 “你没事吧。”她伸脖过来,紧张瞅着他,脸都快贴上到他的下巴,几个碎发拂过耳尖,微痒。 车子在路边熄火,凌骄阳身子向一边让了让,目光垂下,看着眼前的大眼,“坐回去。” 啊,好嘞。 她听话坐直,双眼还是死粘在他身上。 司机大哥,你不能有事,有事了她怎么回去? 五千字的检讨书还等着她呢。 杨心悦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厉害。 鉴于她影响到他开车安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保持沉默。 车子重新上路,凌骄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一下松一下,不似之前那样稳定。 耳朵里响起那句“跟我牵手”。 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天天见面的一堆活宝,他的世界一直没有太多温度。 连宠物都不曾养过的他,第一次发现,坐在身边的杨心悦,有着猫的软度,还有猫的灵魂。 比如死要面子。 明明看中了某样东西,还能仰脸做无视状。 想到这,他微微勾了色嘴角。 杨心悦偷偷瞄一眼,她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看到她偷摸看自己,马上收敛微表情,看路标,看后视镜……看到镜子里她低头搓手指的样子。 ** “下车。”车子开出十分钟路后,再度停下。 杨心悦伸头向外看。 街对面,大排档外面,有人向他们挥手。 光线昏暗,但不妨碍听到某人的大呼小叫。 卫国:“凌哥,怎么才来?” 陈光拉开两条椅子,“坐坐坐。” 杨心悦看他们俩的神色,活像是点了一大桌好吃的,就等一个人来买单的表情。 她环视一圈桌上的“美味”,一碗清汤般的白粥,两盘飘着海腥味的蛤蜊。 顺德最负盛名宵夜“打边炉”。 老板送上菜单,等在一边。 凌骄阳:“一份鱼汤。” 杨心悦想着要减肥,没有点。 :两人相对而坐,除了听卫国和陈光两人嘻嘻哈哈,两人都没有说过什么话。 卫国拉了拉椅子,倾身冲杨心悦说:“今天这顿你请啊。” 杨心悦皱眉:“我又没有要来。” 卫国瞟一眼凌骄阳,转过脸对杨心悦作恨心状:“你太没有义气了。” 义气? 敢情让我一口没吃,给你们来买单,就叫义气? 分明是压迫。 卫国:“今天买鞋是不被人缠上了?” 杨心悦点头。 卫国:“我可进了直播室充当粉丝给你加人气呢!” 陈光:“我也在。” 卫国:“发现不对,立即让凌哥去处理。” 陈光:“就是就是。” 有这么好的事。 杨心悦默不作声,拿过菜单,在上面找眼前这堆与她无关食物的价格。 蛤蜊,10元一斤,还好还好。 白粥底,20元,不贵。 行吧。 看在他们的确有那么小小功劳。 豪气一把,抬头说:“我买单。” 凌骄阳微微斜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杨心悦:“凌哥来接的我,凌哥你要吃什么,你点,我请。” 三百块的鞋钱都付不起,还请客? 凌骄阳轻轻从她手中抽过菜单,放在桌边,忽视她的好意。 五分钟后,卫国陈光吃得脑满肠肥。 杨心悦饿得前胸贴后背。 今天能减下一斤吧。 但检讨书,就是抄个五千字,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 眼睛总是在凌骄阳的脸上晃来晃去,猜度这个总是给她意外的人,什么时候能跟他的车回去。 “鱼汤来了。” 一只菜碗,大半碗汤,推到她的面前。 她哽了一下喉咙。 卫国伸手想拿,手没摸到,被人瞪回去。 陈光拿只勺子想分点,看到凌骄阳当着他们的面,把勺子拿下,放在汤碗里,“杨心悦,都是你的。” 她以为听错,狐疑看他。 表面是顺从的,内心是拒绝的。 “这种鱼汤只会增加骨头的钙质,不会长膘。” 三个男生的目光都投射在鱼汤上。 跟凌骄阳这么久,怎么就没有看他请他们喝过这种汤。 泛酸的胃让另外两人吃吃的发笑起来。 “不喝……”杨心悦谨慎用词的说,看到凌骄阳眼中冰凌般光微闪,马上改正错误,“对不住你。” 凌骄阳:“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等着她端碗。 杨心悦听话捧起碗,喝了一小口,不错,就是淡点,张嘴咕嘟咕嘟…… 一碗,全喝完。 凌骄阳挑了一下眉梢。 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听话的妹子了。 那汤明明没有一点盐味。 哦她像猫,喜欢吃鱼吧。 这样想,他心里安慰不少。 卫国和陈光闹着也要喝。 凌骄阳不耐烦的喝了一口白粥:“石斑鱼汤,一百八十八一碗。要喝自己买单。” 嘶……两人的嘴都偃旗息鼓。 杨心悦心里那个疼呀。 一百八十八的鱼汤,打死她她是不会点的。 饭后结账。 杨心悦手机点开,准备刷码。 老板摇头:“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 “那位付了。” 她回头看,站在街边跟双手插兜,长衣长裤的某人,被几个来吃夜霄的妹子围住。 她知趣的让在一边,看着凌骄阳被围,他那种应付式的表情,与他在冰面上的自信与享受完全不一样。 他看起来很煎熬。 忽然觉得脸上被两道冷光打着,大约她从没有让人这么思念过甚的盯过,她都脸都被盯红了。 凌骄阳正用“过来,解围”的神色盯着她。 杨心悦背手而立,脑门上就差没有刻上【你站在那万人中央,让无数人仰望……顿生千里遥遥之感……】 一个女生叫得欢:“凌哥我做你朋友。” 马上有人接应:“凌哥,我喜欢你。” 有人更进一步:“老公,我爱你。” 杨心悦看得激灵了一会。 想想自己喜欢他这么多年,只会暗挫挫的缝了只脖枕给他。 跟眼前这些一比,那真是幼稚得很。 感慨万端间,她看到卫国和陈光投入粉丝的围攻中,将一个拿手机贴向凌骄阳脸上的女生架开。 “不好意思,借过。” “谢谢你们,冰场上见。” “请多多关注我们的官博。” 官方,绝对的官方。 两人训练有素的搞定了几个热情无比的粉丝。 凌骄阳找个空档钻进了车里。 杨心悦坐在副驾上乐呵呵的看着他。 直到看到他的衣服上有半枚红印,突然间心里哽了一下。 不舒服。 眼不见心不烦。 她别过头,车窗外的街道,孤单的灯柱,飞快的向后面退去。 回基地的路上,杨心悦便没有再说过话。 她蔫巴儿的对镜贴黄状,让人觉得她凝视窗外的不是风景,而是寂寞。 卫国观察了一会,趴前座上:“凌哥,杨心悦好像晕车了。” 凌骄阳目视前方,简单肯定的说:“不是。” 卫国:“那是不是来亲戚了?” 凌骄阳脸色微沉。 后视镜里的一双眼,带着“闭嘴”的警告之意。 卫国收了嘴悻悻的坐了回去。 凌骄阳不喜欢当着女生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 以前他只会扭过脸不搭话。 今天……他听了刺耳。 他好像跟平时有些不同。 连坐在后面消食的陈光都说:“凌哥你好像来亲戚了。” 卫国:“怎么说” 陈光:“他以前对粉丝哪有今天这么冷淡,那个扑上去亲他的,被他一眼瞪得快哭了。” 卫国:“主要是妹子们太热情了,凌哥觉得她们喜欢的不是花滑本身,而是看上了他这副皮囊。” 陈光:“谁不是先喜欢上皮囊,再欣赏内在的,正常,正常。” 凌骄阳沉默多时,终于开口:“我不喜欢女生主动。” “啊哈,不喜欢女生主动,凌哥你倒是主动一个个看看啊。” “就是,深大的轮滑社团小姐姐不是一直要你的微信吗?” “还有艺体的那个,身材好到爆……天天来我们的专业课上观摩吗?” “到了。” 这次杨心悦先开了口。 关于花滑与皮囊的相关问题,暂止于此时。 凌骄阳停好车,走下来。 走到二楼楼梯口时,杨心悦郁闷的挪动脚步。 今天让那个叫什么升哥的给追得满场跑,大腿酸痛得很。 毕竟,她不是搞速滑的选手。 花滑队员肌肉用力的部位不尽相同的。 然后,再次旁观了一场,粉丝尖叫围堵之旅。 心累。 “你等等。”凌骄阳在后面叫了一声。 杨心悦停住,转身。 “过来。”他手勾了勾。 第26章 捉虫 杨心悦背对着他,情绪不高。 “不想过来就算了。”他的声音好平淡。 决定硬气一把,谁还没有个粉丝,好坏她也是有人要过签名的。 “来就来。”她的行动再一次出卖了她的灵魂。 懊恼只维持不过一秒钟。 夜幕下的他,灰色的外套下,嵌在白净的脸上的眼睛,折射着走廊里的白色光源。 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没有由来的多了一层光晕。 她想说,凌骄阳是吃荧光剂长大的男生吧。 越是黑暗,越是耀眼。 此情此景,想起李香说过的一句话,“当一个男生叫你等一下时,一定有跟公事无关的事要发生”。 私事,她和他之间有私事了。 “嗤……”她听到埋藏心底的红衣炮竹引线,悄眯眯的燃起。 要不要拖起沉重无比的身躯,上前迎接。 答案是“不”。 这个时候主动就输了。 因为她再一次瞥到他外套上那半枚烈焰红唇印。 她神色不自然的等着他的下文。 明明他跟她说话,她紧张什么? “给你。”还是他先迈了步子,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头顶说。 喛? 眼前多了一只盒子。 “什么?” 她仰头,像猫一样的眼,带着“偶的神啊,你送礼物给我了”的疑惑、不确定、兴奋。 尽管她克制的让自己看起来矜持而礼貌。 但伸出的手,已经勾住了袋口。 行动快于语言,说的就是她这种。 “鞋。”他简洁的说,神色淡如清风,像老师给学生发作业本一样,自然得理所当然。 “……” 呃,不是送了一双年代久远的鞋子吗? 她不舍得穿,供在了宿舍里。 她拿眼往里瞅了瞅,伸手取出来,蓝色的,三十四码。 居然是自己选的那双, 惊喜大过意外。 砰! 她听到心底的小爆竹炸开了花。 中心开花的那种。 心里头原本一直于他身上半枚口红印的怨念,被炸得烟消云散。 “这怎么好意思呢,夜宵还是你买的单。”她想说,她不是那种占便宜的女生。 他买单,送鞋,是不是说明他开始注意到她了。 这种注意,是除了公事之外的关注。 “呃……那个……你会缝东西的?”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嗯。”她点头,退回来,“有什么问题?” 他眼睛闪了闪。 她立即联想到身为队长的凌骄阳,不喜欢队员搞那些与专业无关的事。 马上找补:“我就是受伤那会,因为不能上冰缝着玩的。” 心扑扑的跳,不会又让对方抓个不务正业之名吧。 看来,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这件衣服也是你缝的?”他指着身上的灰色衣服。 啊,这件,不大记得。 因为那天卫国让她缝了几件。 从大小判断不出来。 他们三个人身高就差个五公分而已。 而且凌骄阳比他们还瘦点,但喜欢宽松的衣服。 那两个吧,壮点,喜欢修身的。 所以…… 她眼神迷糊着,不能欺骗他,诚实的说:“不记得是不是,卫国后来送了一堆衣服过来,给我补。至于哪件是凌哥,我没有特别留意……” 这个解释能过关吧。 凌骄阳眼睛眯了一下,眼尾快速扫她一眼:“你还缝了一堆?” “啊,他们说队里的女生都不会干这个,出去又麻烦。”杨心悦体贴的说。 “哦,”凌骄阳声音微微涩滞,“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 “好说好说。搞好团结。我爸爸说的。”她想的说是,人生地不熟,在深城的花滑队员,十个里面九个男生,自然得好好相处。 凌骄阳神色不明的盯了她一会,“买鞋的钱是记的俱乐部的账,月底工资里扣出来。” 啥? 心底里那团普天同庆的白色烟花还未退尽,此时,再次厚积薄发般的喷薄而出。 天堂地狱,真是瞬息万变。 嘶……心痛中。 她捧着盒子,干巴巴的挤出两个字:“多谢。” 转身,僵硬的挺着身子往三楼走。 走了两梯,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检讨书,零点前发给我。”他临进门前扔下一句。 靠!是不是人,现在都快九点了。 “书面的还是电子版的?”她气鼓鼓的问。 他想了想,“手写,写好念给我听。” 早知他不会手下留情,就不应该有此一问。 他进了门,只留下一脸被雷劈到一样,原地僵硬的杨心悦。 “砰!”301的门关得有些重,整栋楼都能听到。 二楼男生宿舍的门次第打开,纷纷翘首望向三楼。 不明白为何刚刚一派风平浪静,转眼就地动山摇的。 二楼的男生们在宿舍里纷纷发表感言,一致认为,她们三楼集体来亲戚了。 ** 301室的门内,电脑前,杨心悦左手执笔托腮,右手快速滑动鼠标,在一行“高中生检查大全”处停下。 点进去,下拉。 看到不少内容。 【高中生早恋检讨书攻略】 【高中生旷课检讨书攻略】 【高中生迟到检讨书攻略】 【高中生上课看小说检讨书攻略】 【高中生上课玩手机检讨书攻略】 以上等等,除了开头一句,尊敬的****,您好!有用,别的都跟她目前要下笔的没有关系。 正抓耳挠腮之际,李香电话打进来。 李香:“三天了,你过得可好?” 杨心悦歪脖夹手机,“好啊,三天没有吃过饱饭。” 李香:“摸到男神的手没?” 杨心悦压低声音:“没。” 李香:“没劲。换我扑了再说。” 杨心悦干笑:“我扑了,不过用脚扑的。” 电话里把做倒立的事大约说了一遍,随后补上一句:“我要写五千字检讨书,挂了哈。” “五千字?错得很离谱吗?” “嗯……有点……” “你又爱心泛滥,让人当成有早恋苗头了?” “天地良心,我以前没有这事,现在更不会有这种事。” “真没有?对方可是凌骄阳。” “……”杨心悦想了想,笔戳在纸上,点了几个墨点后,“理想还未实现,梦想就按下不表了吧。” “明白。”李香安慰,“放心,你的理想跟梦想不是打包在一起了吗?都是他。” 杨心悦愣了愣,好像也对。 梦想是在梦里的天马行空,正事不能耽误。 把自己珍藏了一年的信纸拿出来,捋了捋。 她写好了开头,心底小声念,“尊敬的凌骄阳,你好。 我叫杨心悦,过了今天,就成为了一个十六岁的高二学生。 作为一个不远万里来找你,找你们这群为理想奋斗的有志青年,能成为你们之中的一员我很高兴。 同时,我把冠宇当成了自己成为优秀运动员的平台。 今天中午,为了不让混混去找你,稀里糊涂的让人押送到了我们上冰训练的地方。 那是只有我们才能相聚的地方,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打扰……” 唉等等,这个好像写情书…… 她又念了一次。实在没有话写了。 最主要检讨内容空洞得她都听不下去,内心真正想写的恐怕不会超过十个字。 随手拿起夜光笔在纸上信笔写上了一行。 这种笔写在白纸上,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没有光线的地方,才能看出荧光字体。 以前上课传纸条,就用过这种笔写,一时间还广泛流传过。 躺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李香的关爱之音传出:“情书写好了吗?” “要是他肯收,我肯定写啊。”杨心悦搓着手中的笔杆。 “那还是太低端了,你得走高大上路线。现在流行主动,主动的意思就是行动。要直达身~体的那种。” 杨心悦断然拒绝:“不要,一~夜~风~流不是我的风格,我要跟他做冰上搭档,光明正大的牵手,大大方方的搂搂抱抱。” 李香:“你要走苦情路线吗” 杨心悦:“你身为长在大好盛世的有为青年,怎么能鼓励正值花季的我做此等越矩之事。” “去了育才,你的文化课提升不少啊。” “好说好说,毕竟本人的上升空间很大嘛。” “跟你说,小金龙跟那彥燕飞好像那什么……” 杨心悦:“他跟我有关系吗?再提,我跟你断交。” 李香回归正题:“别挂,你都这么三贞九烈了,我当然要给你添砖加瓦。听着,你得这样写……” 杨心悦焦头烂额中,收到了李香传来的一份电子档。 打开看了一眼,她手机都差点扔掉。 李香的声音在手机里笑:“怎么样?八个字,足够把他感动得马上原谅你。” 手机上赫然出现一行五彩缤纷的字,【跟我牵手双滑之首】 ** 凌骄阳在宿舍里冲了个凉,躺在按摩椅上,脖上围着一只蓝色的颈枕。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桌边的电脑屏。 里面,正播着上一季全国锦标赛的视频。 钱金龙牵着蓝色赛服的杨心悦上场。 解说用了一句“金童玉女”形容他们两人的合作。 这段视频是李潇推送给他的。 其实在花滑界,双人滑的选手很少。 相比单滑选手的层出不穷,双人滑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而且少年组里但凡能出头的,会立即被国家队关注到。 毕竟中国的双人滑是征战世界冰坛的一张名片。 凌骄阳盯着屏幕里的少女数分钟,脑子里浮出他与她牵手在冰上滑行的画面。 滑行半周。 压步。 蓄力。 同时跃起。 后外点冰三周。 腾起的身体,旋如陀螺的身体。 稳定的中心轴。 伴着脚下乍起的冰雾。 落地时,冰场上喀响起一声砸冰声。 明明两个人做的跳跃,却能合而为一,像雌~雄同体而生的一个动作。 她看着他浅浅一笑。 完美。 画面定格,他看到结束时,两人在拥抱。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恍惚。 呼的一声从椅上坐起,手摸到脖上的颈枕,重重捏了两下。 是幻觉,也许最近训练太累。 也许是对于转双人滑,他一直还在犹豫。 视频,屏幕下方头像闪动,有消息。 点开,卫国和陈光两人挤在镜头前,眉飞色舞的说:“看片吗?” 第27章 捉虫 凌骄阳眼尾微挑,没有吭声。 卫国:“大片,不看可惜了。” 凌骄阳手捏了捏后颈的枕头,挪了挪寻到舒适位置后才淡淡的说:“没有兴趣。” 卫国叹:“凌骄阳我这是为你好,一个双人滑选手,为了避免赛场上的尴尬,首先得做脱敏训练。” “什么?”凌骄阳皱眉 卫国:“你没看训练小奶狗不要护食,从它开始吃狗粮的第一天起,就要抢它的嘴里的食物,经过一段时间,狗就不会再对主人护食龇牙低吠。” 凌骄阳:“所以呢?” 卫国:“对于陌生的人要先从了解身体结构入手。” 凌骄阳点头表示赞同。 卫国以为得逞:“要不来我们宿舍一起看大片,一起成长。” “教练不在……看看大片。”两人的神色说不出的兴奋。 “你们应该去旁听医学系的解剖大课。”凌骄阳轻轻一笑:“要我开启宿舍监控摄像头,全方位监听你们吗?” “……” 那边立即收敛,“啊今天真累啊,睡了睡了。” 他们之所以敢来约凌骄阳,是知道教练还没有回。 这种事,他通常只会睁一眼闭一眼。 今天不知为何,凌骄阳火气有点大。 两人寻思半天,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老大。 无聊啊。 漫漫长夜啊。 青春的荷尔蒙在燃烧啊。 两人不知因何事,扯着对方的脖领子,在屏幕对面吵起来。 卫国:“别揪我衣领,这扣子杨心悦刚给缝好的。” 陈光不示弱:“别动我护腕,上面的洞杨心悦才补上的。” 凌骄阳淡淡冷笑:“从今天开始,你们的电脑不许关。” “远程监控我们。”两人苦脸相视一眼,都为刚才的举动后悔莫及。 凌骄阳才不管他们,他要管的是他们的电脑。 那些大片,不能看。 看了会瞎想。 “我们看我们的,不会再烦你。” “三个月后要参加联赛,你们养养精神吧。” 他戴着耳塞,打开音乐,闭上了双眼。 自从教练跟他提过要组双人滑后,他的曲库里就被李潇推荐的爱情歌曲塞暴了。 不能不听,这些是用来陪养情绪的。 双人滑,艺术表现力占比很大。 中国人,生性含蓄,在这方面的劣势简直是天生的。 耳朵听着歌,时间已快到十二点。 门外传来敲门声。 凌骄阳眯着眼看着天花板,这么晚,谁? 不理了,他今天已经很累。 闭上眼继续睡。 敲门声没有停。 门外的人显得很有耐心。 他要不开门,估计得敲到明天。 站起,带着微怒冲到门口,开门前一刻稳了稳神。 打开,门外站着穿着长T,牛仔裤的女生,手里拿着一张纸。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纸上第一排《检讨书》。 忘了,她的事还没有了结呢。 杨心悦挥了挥手中的纸:“能站在这念吗?” 凌骄阳:“你可以打电话说。” 杨心悦:“我没有你微信。” 凌骄阳哦了一声,转身拿手机。 他点开,屏幕上是一双蓝色的冰鞋。 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 一张男生在冰上图片。 看不到正脸,只是一张背影。 一束灯光下,起跳瞬间,冰如碎玉飞溅,男生腾空而起。 抓拍的,画质一般。 他眼睛闪了闪,看了看她,迟疑间,他的手机黑屏。 只能重新输入密码,抬眼看到她在笑。 “笑什么?”他问。 “你为什么不用人脸识别?输密码容易让人破译。”她没心没肺的。 “习惯了。”他答。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提醒。 “习惯一旦养成,怎么可能轻易改变。”他有自己的坚持。 说完,凌骄阳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扫了一下她的微信二维码。 而准备了一晚上的杨心悦,此时偷笑了一下,暗暗记下了那串简单得跟幼儿园一样的数字。 在他抬头之机,马上换上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惺惺作态状。 杨心悦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开始了吗?” 凌骄阳愣了一下,不是给了微信,直接用手机开视频聊天就行。 他的迟疑全看在杨心悦眼中。 她不好意思的说:“宿舍里都睡了,不好打手机的。” 凌骄阳一想觉得有道理。 “那交给我。” 这是杨心悦最不希望听到的话。 连连摇手;“不行啊,凌哥你累了一天,怎么能让你再费那个眼力,还是我来说给你听。” “……”凌骄阳伸手准备关门。 杨心悦脚往门框一塞,门卡住。 她伸脖过来:“是你说的要听的,不要用看的。” 凌骄阳妥协了,“那你隔着门打手机吧。” “?”杨心悦摸脸,“你防我跟防贼一样,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见的吗?” “……” “进去说不行,站门口总可以吧。”她做出让步。 “冠宇在晚上熄灯后,男女队员不能进入别人的房间。”他把着门,声音微硬。 “啊?有这条?”杨心悦检讨自己对人情世故的忽略,脸微微一红。 凌骄阳皱眉:“这是常识,你读寄宿时不都这样吗?” 要不要这么训人? “这是常识,我知道啊,”杨心悦反问:“可是检讨书只需要一千字也是常识,你为什么要我写五千字?” 凌骄阳板起脸:“我是队长,规矩是我定的。” 杨心悦:“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 “……” 杨心悦:“好,现在开始,我念了。你听好。” 她整个晚上,被五千字折磨得不要不要的,好不容易东拼西凑了一番,怎么能放过他。 见他有气不能撒气的样子,她心中一片欢声笑语。 五千字,她嗡嗡的念着。 凌骄阳靠在门口一侧,闭着眼。 “尊敬的……,我不应该被别人喜欢……” “都是滑冰惹的祸,他喜欢的不是我本人,只是喜欢追逐每一个冰上游刃有余的花滑动作……” “我不会喜欢这样一个肤浅的人。” 念了几分钟。 一千字已过去。 杨心悦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没有在听的感觉。 她问:“你在听吗?” 他没有吭声,保持倚门而立的姿式。 悄悄移动几步,在他塞了耳塞的耳朵边听了听。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他的耳塞松松的挂在耳边。 离得近,能听到里面传来轻松可爱的旋律。 “……学猫叫……” 很难想像一个冰上舞者,听贯了西方的交响乐,此时耳塞里传出的居然是首网络歌曲。 高大上的人设,瞬间土崩瓦解。 她更凑近了些,原来男生也愿意听这些小女生歌,好好笑。 憋住,趁他迷糊中,赶紧把余下的四千字糊弄完。 于是,她的目光转移到纸上的第二行,第一个字。 重复上一次的内容。 一千个字,她绞尽脑汁写的。 后面的……哈哈就是无限循环。 十几分钟过去得真快。 凌骄阳在耳边的嗡嗡声消失了三秒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站直了,低头看跟小学生罚站一样站得笔挺的少女。 眼睛好大好圆,黑瞳里印着他的影子。 他表情淡淡的看她:“完了?” “嗯。”她很乖顺的看他。 “真的?” “是啊。”她想有什么不对吗? 不行,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她念的时候,明明他在听音乐。 他又问了一次:“五千字……你确定你念完了?” 念的时间计算过,不能太短,会让人发现。 前面一千字念得声泪俱下的,后面重复时,作舌僵语塞式含糊过去。 可以说为了能过关,已经做得滴水不漏。 她垂下眼睛,看了一遍检讨书,麻着胆说:“对,我念了五千字。一个字不少。” “……” 他思考片刻,“好,这份检讨书我保留。” 开口时已伸手,拿到手里时,这句话才说到“我保留”三个字。 然,杨心悦要夺回她辛辛苦苦的杰作已不可能。 刚刚还高兴得如雨后彩虹般灿烂的笑容,此时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 她要哭的扑上去,纸没有扑着,人扑到了凌骄阳的身上。 他举起拿纸的手,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她急了,继续扑:“我念完了,你还要这张纸做什么?” “就是,念完了,我收走,天经地义。” “可是,可是,这个听听就好。”她跳了几次,徒劳无功,就差抱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凌骄阳来一个猴子上树了。 “我收着,以防你再犯。”凌骄阳不容置疑。 某人踮起脚尖,双手环挂在他的肩头,倾斜15度角。 姿势上小猫压大树,气势上如同天王盖地虎、宝㟷镇河妖。 外人看起来,他被人强按门框上,不能动弹。 而事实上,他凭借身高优势,屹立不倒的让眼前的某人,像小猫一样吱哇乱叫中。 他眼神向下瞟了瞟,白净的脖子漫出绯色,眼看遍布整张小脸,看得出她很窘迫,跟要了她命一样。 凌骄阳愣住了,不过一张写满字的纸,用得着这样抢吗? 她越抢,他越好奇。 纸转到了另一只手上,被他高高扬起。 他低头,她正仰头,两两相对间,有三秒他忘记要说什么,她也停住了乱挥的手。 好黑的眼睛。 好帅的鼻子。 她的脸蹭的红起来。 她挂在他的肩头的手,滑下,挽在胳膊上。 杨心悦:“你盯着我做什么?” 凌骄阳:“我没。” 杨心悦:“你盯了。” 凌骄阳:“没有。” 杨心悦:“还说没有,你又瞪我了。” 凌骄阳:“呃……那你看回去。” 目光流转间,他瞄到了一直对着门口的电脑。 电脑没关。 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两个,冇得救了(粤语)=你们两个没救了。 收藏终于有10个人了,喜大普奔。 第28章 捉虫 更糟糕的事接踵而来。 这一幕已经传送到另外几个人的电脑视频中。 他眼神突然一变,伸手把粘在身上的某人撕下来。 推出门,关门,上锁,一切利落干脆。 整理了一下头发,抻了抻衣角,神色自若的走到电脑前。 果然,两只硕大无比的头,正镜在镜头前一脸色~眯~眯的表情。 “凌哥,我要抱抱。” 两人在镜头前互抱在一团。 “不,要亲亲。” 两人各自啵了镜头一口。 凌骄阳表情木然的看着镜头前的一对活宝,直到两人停止对他眼神荼毒的表演。 他想起还是要给杨心悦正名一下,毕竟她刚来冠宇,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扬扬手中的纸,他指着上面的字:“这是一份检讨书,五千字,她写的。” 镜头里好不容易安静的两人,突然被导演喊了一声“action”一样,继续了无比浮夸的表演。 卫国捧心而泣:“凌哥,你无情你残忍你无理取闹。” 陈光暴怒的回应:“心悦,我哪里无情哪里残忍哪里无理取闹。” 两人在屏幕的另一边,把电视剧的情节演得投入,凌骄阳看得无法忍受。 “你的两个,冇得救了。” 终于,他合上了笔记本。 电脑对面的两人互击双掌。 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失眠一整晚的杨心悦,到了餐厅。 以往被她形容安静如考场的餐厅,今天分外的热闹。 卫国陈光几个,像说书先生一样,声情并茂的说着什么。 但她一现身,全场安静。 有人拿眼偷瞄她。 哼,没有见过美女吗? 她今天只是用眼霜遮盖了一下黑眼圈而已。 走进餐厅,站在称上,42KG的红字跳出来。 呵呵,凌骄阳教的减肥方法有点效果。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打算一定不要吃主食,喝些能补充体力的汤最好。 轮到她了,看到里面有一碗单独放的白汤,她对打饭的服务员说:“鱼头汤。” 服务员看了一眼她身后。 凌骄阳刚刚到,慢慢走过来。 服务员:“这个汤是凌骄阳自己掏钱另做的。” 这样的吗? 冠宇真的很人性化。 但能不能再人性化一点,一个那么的大鱼头,多炖点汤才对。 合理利用食材,才能让这只大鱼头的贡献最大化。 怀念的看着奶白色的汤,她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低低的说:“那换一份白粥。” 端着碗她,正好跟凌骄阳错肩而行,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前方,没有丝毫表情。 他就是这样,热情只放在上冰的一刻。 平时,就跟一团空气悬浮于周围。 你能感到他的存在。 透明的存在。 但他又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少了会怎么样? 杨心悦想了想,少了凌骄阳,她的双人滑就此止步。 心中莫名一悸。 端着碗的手抖了抖,不能想像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说不要跟她做搭档的表情。 好怕啊。 看了一圈,找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 手机来了新消息。 点开。 李香发的。 【过关没?】 杨心悦嘴巴动了动,手指飞速打出一行【一千字滥竽充数成五千字,想想我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得很】 那边回【你是去滑冰的,又不是去当作家的,而且这种事以前又没有少干。再说,谁去数你到底多少个字】 杨心悦勾头嗟叹连连,无力的发出四个字【落他手上了】后面还接了一个泪如雨下的表情。 手机屏那端的人,在看到这几个字后,足足一分钟没有回复。 估计被这个“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家伙给蠢哭了。 李香发来四个字【毁尸灭迹】 杨心悦刚舀了一勺白粥,看到此句,勺子当一声掉进碗内。 众人抬头。 她忙说:“手没拿稳。” 卫国在一另桌遥遥看着她,嘴里正哼哼:“在你门前撒个娇……” 旁边陈光立即接话:“喵喵喵……” 杨心悦愣了一下,没明白为什么两个大男生,一大早唱个女生的小情歌。 她低下头,勺子在碗中搅着圈圈。 一圈。 两圈。 …… 搅到第十圈时…… 停住。 突然,她领悟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呆掉。 过了一会为了掩饰什么,低头猛喝两口粥。 另一只手,快速在手机上打出【纸包不住火了】 之后又把前因后果用文字描述了一次。 李香最后一条消息是【保重】 杨心悦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起头。 第一眼便看到凌骄阳。 在他的目光威慑下,那两个唱小曲的家伙闭了嘴。 他一个人坐在通常只是教练和助教专用的桌边。 那张桌子,别人不会去坐。 这个圈子,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跟教练和助教坐在一起的,都是俱乐部里的顶尖队员。 比如像凌骄阳这种。 卫国和陈光都排不上号。 上一次能坐在那个桌子吃的还是彥燕飞。 杨心悦没有味口吃,把昨晚的事琢磨了一会,没有找出解决之法。 她决定等所有人都走了,她再走。 凌骄阳坐在那一动不动,也没有吃任何东西。 餐厅里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凌骄阳坐在靠门,杨心悦坐在最里面。 没有一点瓜葛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坐,卫国陈光有点转不过脑子。 不是昨晚上,两个人,一左一右靠在门框上。 杨心悦捧着一张纸正在念什么。 凌骄阳一脸惬意的听。 后来她还飞扑了凌骄阳。 这一切被卫国和陈光演绎成,杨心悦情书白表,凌骄阳坐怀不乱。 他们俩刚刚隐去了真人,只把这个当成段子讲给队员们听。 大家就图一乐。 不过,通过观察,当事人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凌骄阳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塞着耳机。 杨心悦更是一脸与我无瓜的看手机。 这完全不是想像的样子。 时间流逝得悄无声息。 人走得行色匆匆。 餐厅里安静极了。 静得能听到后厨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猫叫。 猫儿叫,心微微悸动。 凌骄阳略侧过脸,看到坐在最里面的杨心悦没有动身前的粥。 他站起,端起面前的碗。 走过去,她刚好站起来。 两人相遇,他忙抬高些手,还特意往边让了让,防止汤碗碰到她。 她仰头,有些诧异的看他。 他那碗不让碰的鱼头汤没有动过。 看到他正盯着自己那碗没有喝过的粥,忙解释:“我不喜欢喝这个。” 明明潜台词是,我喜欢的喝不到。 她眼睛闪着光,跟昨晚上一样,带着些可怜的味道。 “不喜欢就不要点。”他一直对于浪费食物这种举动觉得不可原谅。 他训人的样子,真的很冷。 她眼底腾起一团雾。 低下头,拿起粥,吹了吹,应该凉了吧。 她负气的说;“我是不喜欢吃热的东西,在等着他凉透。” 说完,一口气,喝个底朝天。 凌骄阳眼睛亮了一下,把自己那碗鱼汤放在她的桌上,“好巧,偏偏我不喜欢凉透的东西。” 杨心悦双眸闪了闪,“这鱼汤你不喝了。” 凌骄阳点头:“不想喝。” 杨心悦看着汤,好奶白,好香,就算是凉透了,还是鱼头汤好不好。 她手指动了动,指着汤碗:“凌哥,你不喝是浪费。” “嗯。” “你得打扫一个月。” “不用。” “为什么?” “我自己花钱买的。” “……” 事情峰回路转,杨心悦勉强笑了笑。 他手插进裤铁兜里,摸出一张纸。 杨心悦看看纸,看看他,眼色微变。 “你怎么带在身上?” “宿管阿姨每天打扫房间,我怕被她当垃圾扔了。” “扔了才好。” 那上面可不只是一千字的事。 “是吗?” 他歪头带着冷笑,目光盯着她的脸。 这什么眼神? 好可怕。 秉持好女不跟男斗的信条,她决定以坦白换取从宽处理,“怕了你,我再写好不好?” 她软软细语间,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态度无比的真挚诚恳。 凌骄阳望了她一会,似乎在想着把她怎么这个偷~奸~耍滑之徒给就地正法了。 目光下移间看到她的脚踝,粉色袜子下,有跟他一样的伤。 还是算了。 她被人喜欢,追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着小身子骨为了减重已经很拼。 “先记下。”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里透着“杨心悦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的胸有成竹。 随后,他的目光移到鱼汤碗上。 意思很直白,就等她这个小倒霉蛋开口。 “凌哥,这汤,其实倒了太可惜了。”她善解人意的说。 “嗯。”他点头,手里的纸在杨心悦眼前晃了又晃,“的确可惜,一百多块一碗。” 她的心思全在那张纸上,心知武力抢不过,只能智取。 “凌哥身为队长,要做起模范带头作用。”她端起碗,豪迈的说,“我替你喝了。” 连吞带咽的她,还不忘记拿眼瞟着那张纸。 只是凌骄阳一脸监督的表情,让她无从向他手上的纸下手。 汤喝完,纸也没有拿回来。 她内心反思了一番,其实应该对他强取豪夺,或是进行贴身肉~搏拿下那张纸,做无害化处理才对的。 但,她真的不敢。 ** 后厨的猫跑出来,蹦上桌,直立,前爪吧啦着杨心悦的腰。 “喵,喵,喵……” 以前,凌骄阳不喝汤时,这个是大白猫的。 今天猫叫声格外凄婉。 她截胡了它的猫粮。 “小猫猫你能别叫了吗?叫~春一样。交女朋友了吗?” 她冲猫儿做了一个鬼脸。 大白猫一脸鄙夷的瞪眼,随后傲娇的跳开。 她起身,看到凌骄阳正站在门口,逆着微微的晨光看着她。 他带着看自己家傻丫头的表情:“这猫做了绝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88880万字,收藏数12位。人工烟花三秒钟。 感谢林天使捉出文内大虫和小虫,鞠躬,谢谢! 第29章 捉虫 如果杨心悦知道,今天是洪教练正式确认双人滑配对的日子,她一定会化个淡妆,头发打上摩丝定型,然后一脸非我莫属的表情,站在俱乐部的会议室内。 然,此时此刻,她只简单的梳了个马尾,打着呵欠坐在最后一排,捧着一张清汤挂面的脸,像孤单的小猫一样,看着窗外陷入深深的冥想中。 洪教练进来,她没有发现。 洪教练站在她的身边,她双眼还在放空。 洪教练离开,再站回原来的位置,她一点没有察觉。 坐在她身边的飞妹和艾娣一声不吭,保持着极佳的精神状态。 坐在对面的卫国和陈光,则是一副未来体育栋梁之姿,坐得笔挺。 “好了,刚回来,给大家开个会。” 洪教练的声音骤然响起。 所有人起立。 唰的一声,又齐又快。 然,不和谐的声音相伴而来。 先是在会议室角落,“唉呀”一声女生的声音。 接着,踢椅子的声音紧随而来。 大家一齐向声音源头侧目过去。 洪教练望了一眼最后一个位置,有着一双猫眼的女孩,拿手半捂着嘴巴,看向他。 凌骄阳瞪了那女孩一眼,她立即委委曲曲的露出被打搅了中午觉的表情, 哦,这个就是杨心悦。 洪教练的手里正拿着她的资料。 四岁上冰。 七岁练速滑。 十一岁开始专攻双人滑。 十三岁与搭档钱金龙在俱乐部联赛里拿过第三名。 今天,她十六岁。 这个就是于经理挖回来的新秀? 他眼色微寒,心中颇有微词,随即目光转向凌骄阳,看到他目光立即温和许多。 这一界的男子单人滑竞争很激烈。 俱乐部考虑到凌骄阳有伤在身,如果强练下去,不出五年,会面临无法参加国际比赛的可能。 延长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涯是他必须要考虑的。 他简单做了一下队内工作安排。 “俱乐部的单人滑项目,由姜助教带。双人滑由我亲自带,李潇领队负责队列滑。” “队列滑?”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算是是新加入进来的项目,毕竟很多队员可能无法进入单人赛,双人赛。可是大家都喜欢花样滑冰。 这个项目是集体项目,一样能让你们在冰上继续滑下去。” 洪教练没有套话,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滑冰队员的三条路。 毕竟面对欧美日韩,中国的花样滑冰,不能称之为强国。 杨心悦揉搓着太阳穴,眼睛眯成一条缝,托腮听着。 坚持不了几分种,又打了个哈欠。 嘴巴张到最大时,拿手捂住,眼泪都快下来了。 心里默念,该死的一千字让她如此精神不济。 洪教练目带冷色的说“有些人,不要以为曾经拿过联赛第三,就能成为我们这双滑队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杨心悦的身上。 说她呢? 虽然才来几天。 她强打精神,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她开口说:“我会努力的。” “嗯。”洪教练明显带着质疑的意思。 凌骄阳侧过身,小声在洪教练耳边说了一句话。 洪教练面色微微和缓了些:“杨心悦!” 洪教练点名了。 杨心悦啊了一声,举起手:“在哈。” “等会队内选拔,你做下准备。” “好说好说。” 她努力的瞪大双眼,让自己的看起来精神百倍。 队内选拔,其实就是确定双人滑人选。国家二队将送国内俱乐部推荐的人去琼海城参加集训。 三个月后联赛时看训练营成果。排名第一的进入国家一队。 以前燃冰由肖教练选定搭档。用杨心悦的说法,就是包办。 冠宇是怎么个选法,她倒是不太清楚。 换了冰鞋,坐在休息区。 远远看到李潇从对面滑过来。 他手里捧着一个蓝色夹子,执着笔在上面做着记录。 杨心悦迎上去:“李潇。” 李潇看到她点了点头,“你昨天没有睡好?” 杨心悦黯然的说:“根本没有睡。” 李潇:“怎么?谁欺负你?” 杨心悦准备投诉某人,瞥见几道人影闪过。 凌骄阳已穿好冰鞋上场,正被飞妹和艾娣一左一右的簇拥着。 他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自自然然的调开目光,好像只是在看别人时,顺带看了她一眼。 杨心悦本想过去,此时,顿时觉得眼前一幕说不出的辛酸。 凌骄阳和两个女队员往那一站,就像是皇帝带着身边得宠妃子正在闲聊。 而她则是活脱脱一个懵懂的闯入者,新人身份让她小小酸了一吧。 凌骄阳催着飞妹和艾娣去热身,自己则侧过身,塞上耳机,一副万事皆与他无关的表情,双手搭在档板上一下下的敲击着。 突然,他手心里攥着的白色纸让她觉得眼熟。 杨心悦心头一怔,那不正是,被他捏在手心里以少充多的检讨书。 心慌意乱间,她忙弱声问:“李潇那个凌骄阳有跟你说什么没?” 李潇在纸上写写画画,听到这句,停笔抬头:“我今天早上才回来,他上午有课,我没有来得及跟他聊。” “那就好哈。”她笑眯眯的望了一眼凌骄阳,心里顿时放宽不少。 “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能有事吗?才来四天。” “嗯,我拜托他照顾你,看来照顾得不错。”李潇的笔尖在杨心悦的体重一栏上顿了顿,少了两斤,还不错,不过距离减重标准还差一点点。 原来是他的安排。 那一点点慢慢滋生的暖意,一下子被浇成眼前的冰花状。 “杨心悦,等下的流程我跟你说一下。” 杨心悦狠搓着自己的脸皮,让自己清醒点。 李潇发觉她神色不太对:“你好像很困。” 杨心悦:“减重减的。” 李潇:“那等会做同步测试,你怎么办?” “啥,同步测试?”杨心悦快要脑充血,一把抓住李潇的胳膊,“我我我……我连他手都没有牵过,怎么能跟他有默契。” 李潇安慰说:“没事,其实飞妹和艾娣进这里一直是跟别人搭着练习,跟凌骄阳练习的机会也并不多。” 太不公平了,她内心狂叫,好坏人家都牵过小手手了,她这算什么? 不要等后面的测试,光这一项,凌骄阳就能直接把她给剔除掉。 李潇:“心悦,这么容易认输吗?” 杨心悦拍着自己昏沉的后脑,太困了,真的干不过那两个啊。 齐天大圣,你的七十二变能不能把那两只缠着凌骄阳的母猴子变走啊。 李潇看着说说笑笑的飞妹和艾娣:“他们在陪养默契,你要不要去跟凌骄阳说上两句。” 杨心悦哈欠冲天:“我不,这多掉价。” 李潇:“双人滑,最要紧的是男生肯不肯接受女生,一个男生有好几个女生等着呢。” 杨心悦摇头:“李潇,我实在太困了,我撑不住了。” “我给你泡姜茶过来。”李潇转身离开。 杨心悦心说,他怎么这么好,今天要是没有选上,那太对不起支持自己的人了。 飞妹和艾娣上冰做热身。 凌骄阳慢慢走过来,看到杨心悦一脸颓丧的坐着,十足的懒猫样儿。 “怕了吗?”凌骄阳坐下,低头看她。 “怕呀,”杨心悦眯着眼,“怕无颜见哈城父老乡亲们啊。” “哦?你想留下?”凌骄阳口气淡淡的,好像不在是在说她的事一样。 “当然。”杨心悦坐直,目光如炬。 凌骄阳被她看得有些恍神,见多了她呆萌傲娇的样,一下子这么坚定不移的看着他,有些不适应。 他微微向边上移了移,坐直身体,目光刻意不看她,只是望向冰面:“同步性,只是做一下简单的滑步压步,再就是单跳。” “同步性,要求两人要同起同落。”杨心悦顿了顿,也看向冰面上正在热身中的队友,自言自语的说,“你有灵犀吗?” “什么?”凌骄阳平淡的问。 此时,冰上的飞妹,正做着燕式滑步。 旋转快速,姿态优美。 杨心悦心中都叹飞妹的确是不错的对手,因而情绪越发低落:“没有灵犀,我们两怎么能一点通呢?” 凌骄阳沉默着,过了一会才说,“嗯,手都没有牵过。何谈默契。” 杨心悦心底狠狠一沉,没有胜算了。 冰上,艾娣正在做单人跳,冰上四溅起一片冰雾,轴心稳定,浮腿扬起划出一道靓影。 凌骄阳看完后,回眸看她,眼中含着“你拿什么跟人比”的神色。 杨心悦酝酿了一番,想起李香跟她说过,哈城花滑女生不能认怂。 她站起,豪气干云天的说:“要不咱直接上抛跳吧。” 他目光斜扫过来,“就是把你像甩饼一样的扔出去吗?” “啧啧啧,看你说的,”杨心悦一脸嫌弃,“不是甩饼,而是撒鱼网一样的抛出去。” 凌骄阳眼角微动:“你确定不会被我甩死?” “如果我失败了,记得把我埋去南极。”她好困,困得很想吵架,这样能把这个瞌睡赶跑。 凌骄阳神色诧异的问:“为什么要去南极那么远?” “凌骄阳,因为睡美人睡的冰棺可以防腐防败,而我觉得南极冰做的棺材很浪漫的,真有三长两个短就要躺那里面。” 凌骄阳冷冷说:“那你可小心点,我抛跳技术不好,说不定到时手软了。” “好说好说,台面上怎么能手软,”她憨笑,“记得关键时候对我心软一下下就好哈……” “你就不能放弃吗?”他声音突然低下来,他扫了一眼她的脚踝。 不想她再受伤。 杨心悦:“凌哥,俱乐部买了人生意外险吧。” 凌骄阳:“……” 杨心悦:“我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凌骄阳:“……” 杨心悦:“成功了,我一定放肆庆祝一番。” 凌骄阳:“钱金龙是不是在抛掉时,把你摔伤了?” 杨心悦:“是李潇告诉你的?” 他没有否认,看来是了。 她心中微微一痛,有些讪讪的笑,“花样滑冰,哪里一个不是摔出来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目光闪了闪,沉默了片刻。 过一会,目光直直的看向她,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她, 看她信心百倍的样子,凌骄阳缓缓站起:“抛跳是最容易受伤的。” 杨心悦点了点头,十分垮气的仰天打了第N个哈欠。 刚刚建立的万丈豪情,一下子变成一滩烂泥,惨不忍睹。 凌骄阳的表情慢慢凝重,“你确认?” “凌哥,你关心我啊?”她笑着问。 凌骄阳:“……” 杨心悦:“凌骄阳,等会不要手下留情,记住抛跳的要决。” 凌骄阳:“要诀?” 杨心悦:“扔出去是技术,能不能安全落地,看命。” 凌骄阳嘴巴张了张,似乎有话要说,看到李潇捧着一个保温杯过来。 李潇冲杨心悦说:“还困吗?” 杨心悦搓着眼睛,为难的说:“我这个磕睡,估计得摔一跤才能醒。” 凌骄阳眼色微微一变,被她看到后,又旋即恢复正常淡然之色,说了一句,“你冇得救了。” “啥?你啥意思?” 第30章 凌骄阳站起,大有拂袖而去的意思。 杨心悦最烦凌骄阳冲她说鸟语。 她听不懂,但能领悟出话语他对她的不屑。 看他要走,她急说:“凌骄阳,你别走啊,我这人皮实得很,摔了就摔了,我还能找你负责不成吗?真是的。” 凌骄阳瞪眼看她,心中似隐着让他介怀的旧事,听到负责两字时,一下子脸色暗沉下来。 “别介,你这样看着我,等会,我真以为你会把我当成大麻袋扔冰上。”杨心悦心底弱弱的说,眼神变得怯生生的。 这是吓着她了。 凌骄阳神色微微和缓:想着他在测试前说了太多以前不会说的话,的确对她的心理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以前他都不会这样。 这次怎么了? 她会不会受伤,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骄阳,上冰。”洪教练叫他。 他上冰,跟飞妹做了一套简单的各种滑串连。 看得出,飞妹在尽全力跟上凌骄阳的节奏。 奈何凌骄阳是个男单选手,他的暴发力,还有节奏感,飞妹极难跟上。 洪教练眉头深锁,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做完。 临了目光向杨心悦这边扫来。 她还是困得不行,李潇给她拿了什么东西给她喝,她一个劲的推拒。 轮到艾娣上场。 两人直接从滑步起,快速切换到双人旋转。 她和他双手交握,旋转时,艾娣快速贴过去。 但凌骄阳表现得犹豫,当她靠过来时,微微让了让。 大约是身体上彼此陌生,本应该像两个太极鱼一样,一阴一阳互相融合在一起,旋转出合二为一的感觉。 却在两人身体接触,艾娣浮腿抬起的瞬间,整个动作走了形。 看起来,像是两只龙虾的大钳子交缠在一起,全无美感。 单跳时,艾娣落地时,比凌骄阳晚了一些。 能听到冰面上“喀喀”两声不同时落冰声。 “停!” 音乐还在继续。 但教练喊停了。 洪教练向冰上的两人招了招手。 他表情凝重的说:“两个月前,也没有今天这么糟糕啊。” 艾娣抢先说:“凌骄阳他做旋转动作时,起跳得太快了,我拉他的手时,跟本没有办法跟上节奏。” 一旁的飞妹则一句话不说,一个劲的抹眼泪。 凌骄阳勾手将刀套戴回冰鞋子上,一言不发的听着。 洪教练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去休息。 艾娣急了:“洪教练,我跟别人合练时,不是这个效果。” 洪教练点了点头,显得很无奈。 凌骄阳进到休息区,看到窝在一角的杨心悦,默默走了过去。 杨心悦正眯着眼,一看身边多了个人,强打精神。 她手里握着杯子,凌骄阳看了一眼:“睡醒了?” “辣醒了。” 凌骄阳顺手接过,闻了闻,太呛,快速移开。 “喝点。”她递过来。 这不是他的杯子。 “我的。”她做了个口型,拍拍胸,“没有喝过的。” 凌骄阳没有动。 杨心悦又另取了一只杯子,倒了半杯。 杯口冒着热气。 她送到他嘴边:“去去寒。” 凌骄阳眼神闪了闪。 “刚才,看你动作有点僵,估计是没有活动开。这个暖胃的。” 他有点意外,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友好。 现在她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只关心冰上动作有没有做到位。 心真大。 上了冰,什么都能忘记。 这一点,跟他真像。 凌骄阳凝视着杯中黄褐色的汁液,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了一会,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辛辣味,没有放糖。 又喝了一小口,感觉还行。 他问:“这是什么?” “姜汤。”杨心悦,“千年古方。” 他摇了摇杯子,心一横,一仰脖全喝了。 她抽了两片纸巾,悄悄放在他身边。 洪教练:“杨心悦,十五分钟后你上场。” 唉,疲惫不堪如她,不得不一声叹息。 弯腰勾手取鞋套,狠狠搓了把脸,上场。 凌骄阳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手中的纸杯慢慢捏瘪,脖子上开始漫出一片潮红。 杨心悦做热身。 李潇在边上给她支招:“姜汤喝了没?这个可以提神醒脑。” “喝了喝了,没什么用。”她有气无力的说。 “下次弄点生大蒜给你吃。” “不行不行,我早上吃了两颗,除了蒜味,我觉得我还是梦醒时分中。” “等会你记着,一定要配合凌骄阳的所有动作。”李潇敲着文件夹里的纸。 上面只有两个大字“别睡”。 杨心悦眼神悲切,不是我想睡,谁能让一个通霄未眠的人,此时此刻跟钢铁侠一样,龙精虎猛。 上冰。 她感觉双脚踩在上面,像是踩了一团棉。 腿肚子直打颤。 滑了几步,整个人很浮。 一圈后,她扶着档板,对李潇说:“领队,能不能明天再测试,我真的太困了。” 李潇作难的看她:“教练不是天天都在俱乐部的,他同时兼了深城好几个滑冰场的特骋。” 杨心悦:“可我昨天……” 眼睛看到洪教练在跟凌骄阳交待什么,她突然住了嘴。 “昨天怎么了?”李潇问。 “昨日之事不可追。”杨心悦决心将不可告人的秘密翻篇。 她问李潇要了一瓶风油精,随后找了个借口钻进了洗手间里。 冲了一分钟的冷水,困意浓如烈酒,终不散去。 杨心悦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说,别怂。 说完,拧开了风油精扁平的瓶身。 半瓶下去,差点没有把自己给呛晕。 好了点。 她咬了咬牙,手沾了点风油精,在眼皮上抹了一把。 “哦哟,要了我的命。” 这辣爽,堪比酷刑。 两分钟后,出来时,她觉得自己跟打了鸡血一样。 回到冰上。 凌骄阳看到了异样的她。 他在档板边招了招手,她滑过去,见他没有穿冰鞋,问:“你怎么换鞋了?” “……” 凌骄阳吸了吸鼻子,一股呛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说:“你过来点。” 杨心悦站过去一步。 他说:“再过来点。” 她又移了一步。 “不够。” 他眼神表示。 但天地良心,杨心悦已经距离凌骄阳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他问:“你喷什么了?” 她答:“风油精。” 他皱眉:“为什么?你中暑了?” 她摇头:“我好困。” 他想了想:“昨天你十二点不是回宿舍了吗?” 她含泪苦笑:“我一晚上没有睡。” 他诧异:“为什么?” 他在问为什么? 这个始作始作甬者怎么能扣下她那份“罪证”,然后一脸没事人一样的问她为什么? 不过,他好象没有发现上面的内容。 心中一片窃喜。 不由得精神更好了。 同时眼泪更多的往下掉。 李潇的风油精后劲可真足。 “你是怕上场注意力不集中对吧。” “是。”她郑重的点头,“我不能出洋相。” “可我们从来没有合练过。”他好心提醒。 “是。”这一声,她明显没有了底气。 “怕了?”他踌躇着。 杨心悦:“怕。” 凌骄阳眉尾轻扬。 杨心悦眨巴还被风油精熏得掉眼泪的眼睛:“就怕追不上你。” 然后,冰场上的所有人都有看到的一幕。 从不将就别人的凌骄阳,居然勾下头,刻意把两腿叉开,就是为了让目光能跟杨心悦平视。 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看着杨心悦的眼睛在说话。 等到杨心悦上场时,大家都只看到她一双猫眼,红得跟兔子一样。 两条泪痕,挂在脸上。 最惨的是,两只眼像拧断了开关的水龙头,泄洪中。 所有人都在等待曾经的联赛双人滑第三名,今天跟冠宇男单完成第一次上冰测试。 但见此情景,每个人都在想,凌骄阳一定是直接拒绝了这次测试。 原因嘛。 凌骄阳向来以单人滑为人生追求,不会因为教练的压力,就轻易转双人滑。 前面两个队员跟他试滑时,就能看出他根本不给别人机会。 从卫国和陈光两人,都在安慰两个跟不上凌骄阳速度的女队员就能感觉到,他是有多不给人面子。 一个是于经理的侄女,另一个是舞蹈老师的妹妹。 总之,凌骄阳很难搞。 ** 杨心悦踩着冰鞋,一脸沉重站在冰上,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等了一会,音乐声没有起。 环顾四下,李潇跟洪教练围在凌骄阳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杨心悦对李潇真是感激。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为她说好话。 一会,洪教练转身冲她说:“今天凌骄阳身体不适,你跟他的测试改在下一周。” 杨心悦摆好的姿势僵在那,半天没有动弹。 李潇叫她:“测试取消,心悦,过来。” 她错愕的滑进休息区,一看凌骄阳,他正低垂着头,心口微微起伏着。 一旁的洪教练口气不再温和:“凌骄阳你不是小孩了,这种过敏的事,应该懂得避免。” 助教和李潇都不知要如何解围。 杨心悦伸脖一看,愣往。 凌骄阳过敏了?脸上、脖子上、红得跟个麻辣小龙虾一样。 不可能吧。 他跟两个女队员,两个人加起来只滑了不到五分钟。 到现在止,近二十分钟过去,怎么突然过敏了 不会是身体有难言之隐吧。 洪教练对一直沉默不出声的凌骄阳说:“凌骄阳,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如果真是过敏症,以后饮食要特别注意。”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他过敏,他对姜过敏,那为什么他还要喝她给的姜茶? 杨心悦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心中马上否定,但事实胜于雄辩。 知道内情的她,心中百感交集的擦着被风油精呛出的鼻涕眼泪。 凌哥的壮举,真是让人感天动地啊。 “还有你,杨心悦,别低个头不说话,就当我不知道。”洪教练秋毫必计的说,“你们年轻轻的不要玩手机玩过头,大上午的懒洋洋的,没有一点运动员的气势。” 哪有。 杨心悦心底小小抗议了一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到闰年时,才会有那么一天不在状态。 所以,每个三百六十五,她都人模狗样的。 洪教练前脚走,队员们后脚起哄。 卫国:“这就叫默契啊。” “这算哪门子默契?”陈光一脸老成模样,“这就是故意放水啊。” 此话一出,杨心悦快速向凌骄阳看去。 原本生得白净的男人,现在红得过分。 他跟喝醉酒一样,白眼球都充满血丝。 他站起,往外走,碰到李潇。 李潇拿文件夹拍拍他的肩膀:“老友,我认识你五年,从没有看你吃东西过敏。” 凌骄阳继续往前走。 李潇叫住他:“是故意的吗?” 凌骄阳回看李潇,声音淡淡的说:“听杨心悦说,那姜汤是你熬给她的。” 李潇:“……” 第31章 捉虫 “姜过敏。”杨心悦从队医手里接过诊断书时,心里一片普天同庆,总算躲过今天。 然,表面上还是一脸关切与难过。 她眼红红的看着红红眼的他:“凌哥,对……” “杨心悦!”凌骄阳打断她,眼睛带着“你给我闭嘴”的威胁之意。 伸手拿过诊断书对折好,塞进口袋里,起身走出医务室的门。 杨心悦一路小跑的追在后面。 追了几分钟,一直大步流星走得飞快的凌骄阳,步伐总算慢下来。 杨心悦跟紧了些。 “跟着我做什么?” 他停下脚步。 “怕你出事啊。” 公事这一关算是过了,但私事还未了结。 她心底还有事,只是不方便说出口。 “我出什么事?”凌骄阳看她一眼,“你少惹事就行。” “你红着脸出去,跟喝醉酒一样。” 呵呵,这个比喻让凌骄阳极度不爽。 杨心悦察言观色能力一流,忙改口:“我担心你,不行吗?” 凌骄阳一副我用得着别人关心的不屑表情,眼神嫌弃的扫过她,随后看向远处凝望了一会。 “你是担心我把姜汤是你给我喝的事,告诉洪教练吧。” 惨了,他怎么一下子猜中她的心思。 人果然不能做一点坏事。 特别是在凌骄阳面前。 不过,她哪里只担心这一件事,还有更担心的事呢。 只是不可说,说不得。 “我下次记住,一定不用姜汤给你暖胃了。”她低头认错,小声嘀咕说,“五年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呢。” 唉大意失荆州,是她在无意中犯下的错。 五年?原来她关注了他五年。 凌骄阳眼神恍了一下,回眼看到她搓着手指,一副如何是好,怎么做都不对的表情。 他匆匆说了一句:“别说了。” 别说了?那这事算过了。 她眉毛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凌哥,公事过了,私事还没有了呢。 ** 走出滑冰场,凌骄阳停在车前。 跟在他身后的杨心悦站住没有再动。 他上了车,看了一眼车窗外。 杨心悦站在车边,呆呆望向他,风吹过她的头发,长发飞扬,红色的双眼在阳光下越发楚楚可怜。 用风油精提神,也亏她想得出来。 这得多难受。 因为这一招,他也用过。 他轻轻按了一下车喇叭。 卫国和陈光从车外钻了进来。 他向卫国看了一眼,已经爬上副驾上的卫国接收到他的意思,边往后面钻边说:“好好好,我坐后面,前面给她留着。” 陈光:“给谁留?” 她! 她? 她是谁? 陈光扫视一圈,哪有人。 卫国:“靓仔,醒目点。” 卫国搬着陈光的头,往车外看。 杨心悦跟小猫一样乖乖看着驾驶座上的某人。 陈光秒懂,反过来一拍卫国的脑袋:“衰仔,还不请人上车。” 卫国好气又好笑,明明是陈光占了位,他在好心提醒,现在陈光居然有脸编排他。 陈光被卫国看得不好意思,理亏的干笑两声。 他伸脖探出车窗:“杨心悦,上车啊。” 杨心悦摇头。 卫国回头向凌骄阳喊:“凌哥,叫妹仔上车啦,太阳好晒,妹子晒多太阳,对皮肤不好啦。” 凌骄阳一副我自岿然不动,你奈我何的表情。 “让她上车吧,到了基地让她洗车,你看两全齐美。” 凌骄阳脸色一沉,忽的拍在喇叭上,双眼斜向卫国。 这一次按得比上次久一点。 杨心悦赶紧移动了脚步。 对,这才是听话嘛。 不对,她怎么一个人往公路上跑了。 卫国和陈光对视一眼,“凌哥,杨心悦不会因为你拒绝她,想不开吧。” ** 药店。 杨心悦正跟店员询问治过敏症的药。 店员:“是哪一种过敏?” 杨心悦:“姜。” 店员:“这个很少见。” 杨心悦:“有药吗?” “有。” 拿了药,杨心悦站在201室的门口徘徊了许久。 门内。 一片噼哩叭啦的声音。 卫国:“凌骄阳,你赶紧躺好,不要激动,冷静,冷静。” 陈光:“你找什么?我们给你找。” 过了一会,听到卫国的声音:“你别蒙被子啊,你不能捂着。” 杨心悦默默等了一会,里面安静了。 听到有脚步声朝门口方向走,她悄然退开。 卫国和陈光走出来,迎面看到她。 杨心悦手里拿了一盒子药。 “我去看看他。” “嗯,去看吧。”卫国和陈光眼中互作一番秘不可宣交流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心悦大大方方走进去,回头那两人还在笑。 杨心悦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们。 背对门口躺在床上的凌骄阳,扬声:“出去的关门。” 不等杨心悦反应,卫国眼疾手快将门带上。 进门,她一眼看到横在床上的凌骄阳。 一条薄被从头盖到膝盖处,露出两条腿。 仅就露出的两条小腿来看,上面红得跟烧过一样。 过敏反应挺大呀。 腿上有黑色的腿毛,杨心悦不明就里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她站在屋中央呆了一会,才开口:“我去买了地扑尔敏,这个治姜过敏,一天一片。” 隆起的被子动了动。 凌骄阳本以为他刚刚那声“送客”之言,就将她给拦在了门外。 哪里想到…… 定是卫国和陈光那两个不嫌事大的。 他现在不方便起身,只能呆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杨心悦走过去,站在床头:“你还好吗?” “……” “我给你买药了。” “……”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空气里只有她身上散发的风油精味道。 有点尴尬。 她放下药,去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室内转了一圈。 “这个衣服扔地上了,我帮你放洗手间吧。” 她弯腰捡起被凌骄阳随手脱在地上的衣物。 地上的衣服在放入洗衣桶之前,她都偷摸翻找过。 口袋没有。 暗袋没有。 一切能夹带的地方她都仔细检查过,还是没有。 想了想,去翻垃圾桶。 里面只有用过的膏药、棉签、没有别的东西。 听到身后有响动。 杨心悦赶紧装作倒垃圾的模样,拎着黑胶袋出来。 凌骄阳的头从被子里伸出,手横在后脑,正仰面看着她。 她没有由来的心虚了。 “这些事阿姨会做的。”他的宿舍向来只有阿姨进来打扫,杨心悦这么走来走去的,他心烦意乱。 “好说好说,顺手的事。”她嘴上敷衍,心里想着那东西被他藏哪里了? 走到书桌边,上面除一台笔记本,空空如野。 借着擦桌子的机会,她翻开看了一眼,没有压在下面。 凌骄阳看在眼里觉得稀奇,怎么有这么傻的女生,在他眼皮底下翻翻找找的,还一副要给他的宿舍来一个大扫除的理所当然样子。 杨心悦不死心,很想看看屉子里是不是藏了她要找的东西,找了借口:“我宿舍有蟑螂药,要不要给你放一些。这东西就喜欢躲在抽屉里。” 她期待凌骄阳是个怕小强的洁癖男,会立即清理抽屉。 “被我灭了。” 墙角有一瓶杀虫剂,加强型的。 “……” “药记得吃。”她实在没招了。 他终于别了一下眼睛,看到了药盒。 这是第二次送药给他。 她也注意到他有看那盒子药。 好像能说的都说完了,想找的东西却没有找到。 杨心悦往门口看了一眼:“我走了。” 他没有挽留。 走到门口,她回头:“上次给你的云南白药,你吃了吗?” 他目光闪了闪,半晌才答:“吃了。” 杨心悦勾头看脚尖,“那个,对扭软有好处,用白酒送服。” “知道。”他的声音软了很多。 杨心悦抬起头:“今天为什么帮我?” “……”他眼尾挑了挑,脸上的红潮越发没有消退的意思。 杨心悦声音低低的:“做搭档就是要互相扶持,我记着你的好。” 凌骄阳再怎么想绷着脸,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动容。 哈城的女生,都这么直接吗? 他眼色微微闪出暖意。 杨心悦:“我昨晚没有睡好,真不是故意的。” “你想说什么?”他问。 杨心悦:“我重新写份检讨书吧。” “哦?” “以旧换新。”她大胆了些,“能不能把之前那份还我。” “?” 她当他默认了。 从门口奔到床前。 伸手来讨。 他眼望了望她:“你确定要回去?” “是。” 他在被子里挪了挪:“重新写,就要一万字。” 啥? 这不坐地涨价吗? “你你你……”她倒吸一口凉气。 凌骄阳:“我什么?” 杨心悦:“你到底有没有看那份检讨书?” 凌骄阳:“我白天上课早晚要训练,哪有那个时间看你幼稚无比的五千字。” “所以,你只是收着,从没有看过。”她还是不太信。 凌骄阳微微虚眼,想了想:“我不喜欢字丑的东西,所以当天收了后,就不记得放哪了。哪天找着了,还你。” 他早看出杨心悦送药只是一个借口,她是来找东西。 还给她,哪那么容易。 他平日里一贯清冷习惯了,虽说大学里少不得有女生爱慕主动出击的,但他的心思全在花滑上。 那些借口找他学花样滑冰的,有不少还曾经加入了冠宇俱乐部。 不过没有撑过一个月的,均是要死要活的来,偃旗息鼓的走。 久了,他成了众女生眼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神级人物。 因而深大和冠宇都有流传一句话,能在花滑界立足的女生,才有可能走近凌骄阳的生活。 杨心悦将信将疑的审视完,室内简单无比的陈设。 的确也藏不下什么东西。 只差这张床没有检查过了。 呃……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要不我给你把床单洗了吧。” 说着要去掀他身底下的垫子。 他眼尾闪过一丝错愕,她这样急着要找检讨书,莫不是里面还真藏了什么东西。 不行,身为队长,他有义务对队员的思想品德做一个了解。 毕竟花滑队员很多都坚持不了几年,就要面临停滑,转行,升学等等问题。 他帮不了她,但这事跟李潇说说,也算对得起朋友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按住薄被说:“我没穿衣服。” 伸到被子前的手一抖,马上打住。 “啊,我想起了今天得减重一斤,我得去做个运动。”杨心悦转话转得极快,暗说好险,差点就晚节不保。 凌骄阳听到门砰的一声响,一直忍着没有笑的脸,突然崩了。 蒙头缩入被子内,几秒后,他被憋得透不过气,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手里赫然多了一张纸。 纸在手中扬了扬,往空中一抛,落下来,吹气,纸往上飞。 过一会,纸悠悠下坠,盖在他的脸上。 纸下的脸止不住的耸动。 就在杨心悦进来前,他在被子里脱衣时,看到了枕头下压的纸。 黑暗里,纸上显出几个白色的字。 这是用一种夜光笔写的字。 只有在没有光的黑暗环境下才能看到。 “十六岁,成为他不可替代的人”。 第32章 捉虫 杨心悦回到宿舍,躺床上,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今天下午的选拔,实在是让她如坐过山车。 倒不是她是个晕车的主,关键是下车后,洪教练那小小的眼一直盯着她和凌骄阳看,看得她心虚。 洪教练火眼睛睛的,就差在脑门上贴个月亮,扮包公了。 凌骄阳姜过敏这桩悬案,在他老人家的眼里,说不定就是一件一眼能见底的小事。 她眼前浮出他睁一眼闭一眼的神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最高境界就是洪教练这样。 把好心的凌骄阳埋怨一番,把这个被凌骄阳一不小心“优待”了一下的杨心悦也指摘了一顿。 这样做两相平衡,没有能看出两位主角,在这场戏里的表演痕迹。 杨心悦一边心怀感激,一边带着对凌骄阳的愧疚,好觉到天明。 ** 凌骄阳的搭档一天没有决定,队内的女生们就都还有机会。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杨心悦为这一天只做了一个准备。 “如果不是我,我就退出冰坛。”她拿夜光笔在信纸上写写画画都是这一句。 班主任几次路过教室窗口,都发现她拿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心中感叹,这一次来的体育特长生,怎么转性了。 直到上午 第四节 课,班主任提出要看看她的笔记时,杨心悦一脸惭愧的说:“老师,我向来都用录音笔记课堂笔记。” 班主任瞪眼许久,大约是被她气的,声音略抖的说:“杨心悦,你不做笔记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说慌?” 杨心悦心中一惊,我没有慌,我为何要说慌,那不是我风格。 “刚刚明明是三种物体放在氧气中燃烧,要你们看整个过程产生的不同结果,分分辨出是哪种物体在烧。” “实验?” 抬眼,黑板上寸草不生。 唯一留下的一行字,还是值日生那里写着她“杨心悦”的大名。 “你在搞什么名堂?!” 班主任气得湖南腔都出来,说完后还不忘记重重的给了她一记痛心疾首的眼神。 杨心悦心中暗叫一声完了。 化学课,老师在做实验,估计全程没有几句话。 不过她深深的记得讲台上依次出过:白光、蓝紫色火焰,还有火星四~射后留下在**中的黑色物质。 眼见班主任哆嗦的嘴巴又要向她继续开火,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挽救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形象:“老师,我其实有记下。” “哪呢?”班主任是个追求真相的人。 “呃……在心里。” 说这话时,她不知道有多慌张。 “好,那么你说说刚才化学课上用到了什么东西?” 杨心悦四顾求援。 有几人眉来眼去,捂嘴私语的也不在少数。 打掩护。 班主任呵斥:“谁都不许出声。” 众人屈从不敢语。 不管了。 她硬着头皮接着说:“这节课上,老师分别用了木炭、镁、铁丝作燃烧试验。 木炭产生白色的光,放出热量。 镁是紫蓝色的光,并放出了刺激气味。 铁丝燃烧时,火星哔哩吧啦的,变成黑色固体。” 教室内一片安静。 班主任意难平的瞪着她,紧绷的表情好半天才有了一丝松动。 没有人谁提示,她桌上的书也不曾翻动过。 老师就是老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 能将一切不利因素经过口舌间巧辩,扭转为对他有利的局面。 “你是体育特长生,要么在专业上盖过别人,要么你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班主任说完,又语重心长补充,“做什么事都要全力以赴,不要让人说体育生只有发达的四肢,没有优质的大脑。” 当场,杨心悦被老师推心置腹的话,说得是满脸半是羞愧半是感动,频频含泪点头。 ** 课间,杨心悦百无聊赖的趴桌,背后有人轻踢椅子腿。 她没有动,只低声应了一句:“阿瑶,我真的要不到凌骄阳的签名。” 阿瑶:“为什么?你们不是住一起吗?” 杨心悦本还昏昏欲睡,听闻此言,头伸了伸:“是楼上楼下。” 阿瑶:“我家三层楼,我住三楼,我哥二楼,住一起。” 她的逻辑…… 杨心悦一言难尽的看她:“你这么迷他,何必纠结他那几个鸡爪子爬出的字。” 阿瑶:“谁说的,见字如面啊。” 杨心悦翻了翻白眼:“那你还不如天天去深大门口堵他。天天见面。” 阿瑶从椅上站起,扑到她面前,双眼柔情万般的说:“好,我们一起。” “现在去?” “当然。” “旷课啊?” “反正我又不参加高考。” “大姐,我可是要参加的。” “你都要跟凌骄阳征战联赛了,学校里有谁会跟你计较高考少的那点分数。班主任都说,做什么都需鞠躬尽瘁。” 天啊,花滑只是在做一件自己有兴趣,又恰好擅长的事而已,要搞得这么“死而后已”的壮烈吗? 不过,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素质教育喊了这么多年的口号,看来要在她杨心悦的身上实践了。 为作育才国际附中体育特殊项目引进人才,她在学校领导那里还是很受重视的。 能不能参加联赛,决定着她的未来。 而现在她的决定,事关阿瑶见不见得到朝思暮想的偶像。 ** 到达深大的门口,杨心悦才发现自己跟不上阿瑶的趟。 两人一进校门,她就轻车熟路的把她带去了二楼的洗手间。 杨心悦:“来这做什么?” 阿瑶取下大背包:“当然是为了见凌骄阳。” 杨心悦目光转了一圈,来这个地方见偶像,果然是高人:“你要在男厕所门口堵他?” 阿瑶从背里拿出东西,空包往杨心悦身上一塞:“要是在门口遇见他,你帮忙拦一下。” 什么?厕所门口堵凌骄阳,借给她倚天屠龙的胆子,也不敢的。 爱慕可以。 花痴就掉价了。 深大大礼堂旁边的一栋教学楼,被封为鲜~肉~集中营。 体育系的男生多在此楼里上文化课。 因而,二楼的洗手间被外校借用,一时间也成为深大一道奇异的风景。 阿瑶在里面,做着女为悦已者荣的事,而她杨心悦履行着“士为知已者死(侍)”的义务。 要知道等一个女生换装中有多无聊,看看站在女厕所前,数着窗外过去的人就知道了。 杨心悦一手拿包,一手拎着一袋零食,脖上还挂着单反,十足十的旅游考察观光打扮。 她看着第六对情侣手牵手走过后,仰天长叹:“不带这么虐狗的。” “谁虐你了?”阿瑶终于出来。 杨心悦指着了指窗外。 一楼,深大的礼堂。 门口放着“花滑推介表演”的宣传牌。 卫国和陈光被一群女生包围中。 争着跟他们合影。 还时不时有女生投怀送抱。 完事了,女生们又退到各自的男朋友身边,一脸骄傲的问拍得美不美。 阿瑶一脸向往:“心悦,我要下去跟他们合影。” 看着她飞奔而走,杨心悦“咦”了一声,不是说来见凌骄阳的吗? 她这是怎么了? 摇头叹息:“女人啊,真是善变。” 手机铃响。 李香的电话。 “你看官博没有?” “冠宇的吗?” “燃冰的。” “燃冰的?关我什么事?” “彥燕飞和钱金龙去深城做推介会了。” 什么? 杨心悦握着手机,伸脖往一楼再看。 果然,看到那两人的背影。 刚才有一对站在宣传告示前拍摄的男女,就是他们。 不过一周未见,怎么就忘记长什么样呢? 脸盲的坏处。 她觉得自己错过了好戏。 李香:“发博了,她DISS你呢。” 杨心悦低头点开燃冰的微博,一张彥燕飞和钱金龙相拥的合影,一句爆肝的标题。 “跟我搭档,他能成为最强的人。” 最奇怪的是彥燕飞只@WIN WORLD-凌骄阳。 这是在向冠宇的凌骄阳示威吗? 女单和男单之间是队友关系而已。 平时训练在一起,互动交流,同进同出,难道是俊男美女产生了不可言说的一段情愫? 仔细看了看,全篇只字未提杨心悦。 但下面跟博评论里全都转发现@杨心悦。 前排。 【香香公主在线等】:杨心悦跟钱金龙的磨合了两年,怎么就你成就了他? 二排。 【吃你家大米了】:公道一点说,你捡了一个被杨心悦培训好的漏。 三排。 【雨生结旋的小跟班】:人品,这个你没有。知道国内双人滑要相互扶持闯进世锦赛要多少年吗? 你们才多久?过了发育关再来说事。到时,别哭着说某人又换了一个更年轻貌美的。 后面歪楼的一串接一串。 官博不得不让小号下场应战。 一口气,狂刷一百楼,压下评论。 杨心悦翻了翻,觉得没有意思。 果断用微信回复李香【散了散了,这东西就是给人找话题呢。人家只是点名让凌骄阳看,又没有圈我】 李香【你是不是傻,彥燕飞指名道姓让凌骄阳看,那是做给你看的。燃冰谁不知道你加入冠宇是为了跟凌骄阳成为双人没有搭档。】 【我们是运动员,不是明星,微博上打嘴战,不如赛场上见。】 【就让人这么怼了?】 杨心悦【不然呢?】 李香【我是你的官方后援团】 杨心悦【谢谢啊,成员只有你一个,你一个人领导你自己】 李香【谁说的,手低下不还有一个兵吗】 杨心悦【知道,不就是你的小号香香公主在线等】 李香回了一个大白眼。 杨心悦【别搞事哈,我在深大。】 李香【你在深大?奶奶个腿,还不上去削他丫的。】 杨心悦【淡定,我是斯文人,怎么能被这种事影响心情。】 打字时,头顶笼来一团黑影。 她侧目与黑影对视良久,手指还保持着手写模式时,翘起的食指的姿势…… 你?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你!她看到他脖子下泛红的皮肤,三天了,他的过敏症还是没有全好。 白净的皮肤染上胭脂红一般,倚在窗明几净前的样子,一个词形容——发光体。 “你吃药了吗?”她呆愣愣的问侯语说完。 几个大一大二的男生,从厕所出来,陆续路过,恰好听到。 “你病没好。”她又补了一刀。 偏偏男厕门口贴了不少广告。 其中一条“专治不育”。 于是男生们纷纷侧目看着他们两人。 青春少女,面色发红的学长。 他们看人眼神内全是暧~昧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搞什么名堂(长沙方言)=搞事情 10万字,收藏20,庆祝,放个人工烟火。 第33章 看什么看? 我就是来看望病人的。 她眼刀过去,将一帮目光贼光闪闪之人一一瞪了个遍。 众人屏息而去,不过无人因为她的威慑,而是看到凌骄阳不怒自威的表情。 ** 一场相遇,其实是蓄谋已久的结果。 杨心悦想说能不能时间倒回一分钟,让她好好捯饬一下,至少让她看起来,能用青春战胜涂脂抹粉。 她忘记手机那头的李香还跟她保持联系中。 头顶一片阴云笼罩。 制造黑影的人垂下目光,扫了一眼她手机民屏里不断跳出的绿色对放框。 李香的喋喋不休还在发送中。 【凌骄阳你追到手没?】 【你快点下手啊,小金龙现在跟她磨合得很快。】 【你都舍掉全部身家去找他,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干脆,牵着凌骄阳的手,拍个照片过来,我帮你怼回去】 【说话呀,这个时候不能怂】 “嗯。”她侧目与黑影对视良久,手指还保持着手写模式时,翘起的食指的姿势…… 手机里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全被某人收入眼底。 杨心悦恍了神,慢慢翻转手机屏,尽量自然垂下手臂,转移话题说:“那个,我就来找……深大好多帅哥……深大我就认识你……我来拍照。” 她及时打住,别说话了,越说越乱。 拍照?人?还是景?洗手间吗? 他定定看着她。 “我等人。”她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洗手间。 是来等他的吗?在这? 他莫名想笑。 冷了她三天,是不是有点过份。 过份这个词划过脑海,凌骄阳都为自己感到一丝汗颜。 想起洪教练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居然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忘记自己有过敏史了。” 这种烂到家的话,谁信? 他都无法相信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蓦然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把目光转向一楼,侧身立在她身边,淡淡说:“来前发微信。” “啊……好……”她含糊的应着。 他没有走。 有微风吹过她的头发,几缕飘向了他的胸口。 粗粗黑黑的,带着被风弯起的弧度,有几秒贴在他白色衬衣上,软软的,却有着阻止他抬脚离开的力量。 “你……”他顿了顿,扬起下巴问,“是不是参加那个?” 那个? 凌骄阳的朋友圈发了一则有关“花滑推介会”的消息。 只是她大约没有收到。 他拿眼神示意她看一楼。 钱金龙和彥燕飞两人一双璧人般,正在跟一群花滑爱好者们热聊。 杨心悦压根没有再去看一楼。 “我也是才知道。”她看着彥燕飞谈笑风生的,想起李香微信里的话,心底翻来覆去的想,要不要直接说来看他的。 大敌当前,拉上一个强者给她壮个胆也是好的。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站在二楼窗口的凌骄阳,总之有人夸张之极的叫了一声:“深大太阳神啊!” 随后,聚在彥燕飞身边的人群,像退潮一样离开。 众人仰望向凌骄阳所在的方向。 杨心悦侧目看他,他微窘的闪身欲走。 因为有人大声喊:“太阳神在厕所门口。” 大煞风景。 凌骄阳也是吃五谷杂粮,要吃喝拉撒的好不啦。 彥燕飞冲他们挥了一下手,勾唇的神情带着挑衅。 他的手上有水,看样子刚洗过,而且没有吹干。 她就这么看着他撑开修长的十指,面向窗外,轻轻掸着水。 水珠汇聚在指尖,纷纷点点的飘荡下去。 右手小手指上缠着的红线,在阳光下很刺目。 凌骄阳神平淡如初,没有反应。 他淡淡看杨心悦,猜测着她的来意。 说是要上厕所吧,她好像不是很急。 看到一楼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骤然一对翩翩佳人。 呵呵,他秒懂斜了身边人一眼。 “来看他?”他口气带着不屑,双手插进口袋里,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他? 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的确人来人往。 不过非她要等的人。 杨心悦连连摇头:“没(妹)有。” 他笑成一朵花,我都不乐意瞅。 “……” 他目光闪了闪:“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走了啊。 多聊会呗。 她手伸进口袋里,捏着一包纸巾。 凌骄阳的手还是湿的,擦干比较好。 一楼人群里,钱金龙抬头间,也向这边看了一眼。 目光匆匆滑过窗台上站立的两人,凝滞了一下,旁边彥燕飞跟他说什么,他回过神侧过身子,听着。 突然他向杨心悦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心悦。” 风把他的声音送到。 隐约可听。 杨心悦愣了一会,下意识侧过头向窗外看。 凌骄阳也听到了,他吸了一口气,默默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慢慢脚步缓下来。 走到拐角处时,他向后看了一眼,以为后面有人跟着,但走廊上除了几个他并不关注的人影外,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一个。 他停了停,又向另一边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这是怎么了? 她不在了。 他怅惘的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慢慢的擦干手指。 下楼,卫国和陈光正跟几个外校来的妹子热聊中,看到凌骄阳迎上来。 卫国:“看看燃冰的人来这里了。” 凌骄阳看了眼那边热闹的围观者:“做交流而已。” 卫国:“未必,你看燃冰官博上发的东西没吗?” 凌骄阳:“那些跟上冰没有关系。” 卫国:“但很影响人的情绪。” 凌骄阳:“情绪者控制不好的人,能控制自己在冰上的动作吗?” 卫国:“那钱金龙可是杨心悦前任。” 凌骄阳斜了他一眼,一边嘴角往上勾着,那是极少出现的轻蔑之态。 卫国忙更正:“当然现任分分钟碾压前任。” 说话间,一直忙着加微信的陈光晃着手机过来:“嘿嘿,看看,深大就是有魅力啊。” 手机屏上,陈光跟一女生合影。 凌骄阳没有兴趣的将眼挪开几分,眺望远方的蓝色天空。 “杨心悦居然来深大了,”陈光将手机伸到凌骄阳眼前,“你说她来深大是不是为了我?唉呀,我说今天怎么今天面色红润,心跳个不停。” 凌骄阳:“心脏不跳,那是挂了。” 陈光:“凌骄阳,你嫉妒了,你嫉妒我有小师妹来看我了。啊哈哈哈……” 夸张的笑,还是没皮没脸的那种笑。 ** “花滑,又称冰上芭蕾。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虽然我国进入这个大家庭,不过短短三十年,可是已经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学生会主席在礼堂里慷慨陈词。 但无论对方说得如何深刻内涵,依旧不能让见多识广的深大的女生们给予他足够的关注。 寥寥可数的掌声,甚至随处可见的交头接耳,都让这位主持人的雄心万丈落差不小。 虽然对他的态度可以用平淡无波来形容,但女生们的目光却都丝毫不加掩饰的看向舞台的侧边。 那里站了几个身高腿长的男生。 不像旁边站的球类运动员,松垮,含胸,勾背。 那几个笔挺如枪。 凌骄阳在最边上,身高的优势,颜值的加持,早早把一众女生的心神全粘在了他的身上。 坐在台下杨心悦和阿瑶悄悄从侧门进来,顺着众人的目光,便看到了台上的焦点。 两人摸到空位上坐下。 隔壁一个女生小声说:“彥燕飞,回深大来了。” “她还不是想来看看凌骄阳。” “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跟她搭档男的,是燃冰的,刚不是说被国家二队相中了。” “很难说,双人滑拆对重组,做后备然后转正的,还是有的。” 杨心悦心咯噔一下,脸上有汗下来。 阿瑶:“你怎么了?” 杨心悦:“好热,我想出去一下。” “啊,那我给占着位子,快点回来。” 杨心悦弯着腰,从侧门出去。 走廊上,一群男生勾肩搭背的围成一个圈,堵住了大半的路。 中心人物彥燕飞正跟他们聊着什么。 杨心悦低下头,侧身路过。 彥燕飞声音飘送过来:“这不是冠宇的杨心悦吗?” 她步子没停,继续往前走。 彥燕飞:“杨心悦,听说你还没有找到搭档。” 杨心悦呼了一口气,步子加快。 彥燕飞继续说:“要不我跟钱金龙说说,让你做后备。反正集训总是会有不少人去,多你一个也是可以的。” 杨心悦停住转身:“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彥燕飞笑了:“我说,或者是他说,是一样的。” 哦,好狂。 不过她不会做后备,要做就做能牵手上赛场的搭档,哪怕出不了成绩,但她也曾自己的梦想赴过汤蹈过火。 她痛恨“后备”这个词。 这个词就像是人在照镜子时的影子。 人做什么,影子都一次不落的跟着做什么。 不会做错,不会少做,一步一趋中,模仿着主角生活中的一切。 但这个给人以希望,让影子怀揣着跟主角一样梦想的角色,却会在真正的赛场上消失。 高光来临时,属于主角的一切,都与这个被称为影子的“后备”无关。 真是的是“后备”的能力不及吗? 手中手机嗡嗡作响。 底头看,来电显示是钱金龙。 她扬了扬手机:“彥燕飞,你说我要是接了这个电话,他会说出跟你一样的话吗?” 彥燕飞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马上又故作镇定的说:“一个电话而已,我有什么好担心。” 电话一声在响,响了四声后,也没有停止。 “钱金龙打电话,有一个习惯,三声不接,就会挂断。” 彥燕飞自然也了解钱金龙这个习惯。 的确从来是三声不接,他便不会再打。 这一次响了七声,断了。 但很快,杨心悦的手机再度响起。 还是七声。 在第七声时,彥燕飞的脸色开始变化。 杨心悦按下了挂断键,彥燕飞的脸色又快速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我走了,你跟钱金龙说一声,别再打电话,以后赛场上见。” 完说,杨心悦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比礼堂还让人窒息。 第34章 捉虫 礼堂里。 花滑队员跟篮球队员一起做互动。 各自在亮自己的绝活。 花滑队员都有舞蹈功底,在观众席里邀请了几个妹子上去跳了一曲探戈。 能被帅哥搂着起舞,让人捂脸尖叫。 篮球队员花式转球,运球也获得此起彼此的喝彩。 很快主持人要求互相换玩法。 台下一片高呼:“篮球队,劈叉,篮球队,劈叉!” 篮球队劈叉,好比让李逵绣花——断针绷线,也办不到。 主持人送上一扎绿色的苦瓜汁,罚汁三杯。 苦瓜汁有多苦,从篮球队员脸上扭曲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有的队员实在喝不下,找人代喝。 主持人立即问有没有粉丝愿意代罚。 下面一片摇头拒绝。 杨心悦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站在门侧直笑。 篮球队让人给弄得下不了台,马上反击。 提议花滑队员灌篮。 花滑队员:“我们跟同道中人比拼这才公平。” 篮球队的大方同意,就让燃冰和冠宇的比比投篮。 凌骄阳很快被队友们无情的推出来。 他最高,身高臂长,拿出点冰起跃的技术,也许能摸到篮筐。 主持人:“凌骄阳有伤在身,我们换一个人吧。” 马上有人反对。 主持人:“那我们就让他原地投篮。” 台下嘘声一片。 主持人只得说;“要不你们谁上来,跟凌骄阳合作两人一起投。” 这招很奏效。 能跟凌骄阳互动,什么公平不公平,皆可抛一边。 女生们不顾男生们的冷淡反应,一个个跃跃欲试。 彥燕飞满含微笑的看着凌骄阳这边:“那输了可是有惩罚的。” 说话间,一辆推车送上舞台。 推车之上摆了几只喝扎啤的玻璃杯。 凌骄阳一见,向身边队员示意。 大家踊跃不已。 输了喝啤酒,求之不得。 “深大的花滑之花,向太阳神发起了挑战……”主持人兴奋的放大声音。 彥燕飞更正:“我现在算是燃冰的人。” 她曾是冠宇的女单第一人,这话说出来时,冠宇的人皆唏嘘不已。 卫国和陈光神色微微不忿。 主持人有些窘不知如何接话下去。 两秒的停顿,一旁的凌骄阳淡淡接口:“是啊,冠宇也来了新人。” 冠宇来了新人? 所有人都伸脖往舞台上看。 几张熟悉的面孔而已。 没有见到一张陌生脸。 观众席中,一个女生站起,兴奋的喊了一声。 隔得太远,没有听到。 只有她身旁的人听到“杨心悦”三个字。 不过很快被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此时,杨心悦刚进来,原来的位子是回不去了。 过道上站满了人,整个大礼堂被挤得水泄不通。 后面不知道是谁要进来,一通猛挤。 杨心悦硬生生给挤到了距离舞台仅一臂之遥的地方。 四面八方的阻力,困住了她脱身的去路。 举目四望除了舞台上有空位,还真找不到一片宽敞的地方。 正发愁,听到有人叫自己。 “过来,杨心悦。” 声音不算大,但能听到。 寻声看去,有人向她招手。 是卫国和陈光两人。 她摆手,示意不上去了。 她才不想蹭彥燕飞和钱金龙的热度。 僵持之间,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大家想不想知道冠宇的新人是哪位?” 台下的人垮气十足的回应:“想……不想……” 两种声音高低交错出现。 杨心悦看到挤在身边的两个男生一脸鄙夷,说:“有什么看头?我们要看师姐,彥师姐,彥……” 杨心悦堵住惨被荼毒的耳朵,侧身,往后面挤。 在众目睽睽下,一身白色的身影走到舞台边。 来人弯下身子,手一伸,勾住杨心悦的后脖领,声音温和又好听,“上来。” 杨心悦回头,侧身仰脸看清对方,愣了一下:“干啥。” 凌骄阳:“上面不挤。” 杨心悦觉得挺有道理,不过上去好像不太合适:“我就不凑热闹了。” 凌骄阳:“不是想看帅哥吗?全校最帅的全在这台上了。” 他记下了杨心悦之前说的话,此时正拿此话打她的脸。 她稍怂了一下:“在这下面看,一样,一样的哈。” 她可打死不愿意上台。 这种高校联欢联谊,再加上各种夹带私货的类综艺式活动,她不想当主角。 就在下面拍个巴掌,捧个人场什么的,低调行事为好。 台上的人起哄:“这谁呀?未~成~年……” 台下的人骚动:“ 来看男朋友的?” 拿她怎么办才好? 凌骄阳手紧了紧,她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侧抵在舞台边沿。 “别介。”她低叫,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挣扎着想逃出去。 凌骄阳揪着她的脖领,像是拎着一只将被人海淹没的小猫。 骤然,他手里多了一只话筒,他下意识握住。 是卫国送过来的。 卫国趴他耳边说:“冠宇涨粉靠你了。” 舞台的屏幕上正滚动着冠宇的官博地址,台下女生众多,本来十有八~九的都在低头刷微博。 但,凌骄阳突然莅临舞台边沿,正跟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纠缠在一起,这个可比手机里的照片和直播更加吸引人。 顿时非议四起。 “她谁呀?” “凌骄阳的女朋友?” “这么小,怎么下得去手?” …… 骑虎难下之际,凌骄阳简单直白的对着话筒说:“杨心悦,你再不听话,五千字。” 音响里的声音,好听极了。 凌骄阳不去当主持人,真是可惜。 凌骄阳也被传出的声音怔住,以前高中做过几个月的广播站站长,他的声音功力太深。 “杨心悦是谁?”不少人从后排站起,在场内四顾寻找。 凌骄阳伸出手,目光投向发呆的杨心悦。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他的视线而动。 穿白T,背带牛仔裤,扎个马尾,身材瘦瘦的女生。 杨心悦还是高二女生,她站在一堆发育良好的女生堆里,像是丰腴的天鹅里混进了一只毛没长齐的小板鸭,好认得很。 一会就有一个女生从人墙突破过来,挤到她身边,大声说:“去啊,上去,杨心悦。” 完了,她像一根木炭被架在了火上了。 相持不下间,她被人往上推了一把。 回头看到阿瑶在冲她笑着挥手。 交友不慎啊。 她来不及多想,人已趔趄的半骑在舞台边沿。 钱金龙正好上了舞台,看到这一幕,不勉多看了一眼。 他走过去,惊讶不已。 凌骄阳半蹲下,眼睛盯着杨心悦,看了看。 杨心悦看到了他,同时余光也扫到了钱金龙。 她的目光在两人间扫了一个来回后,最后落在凌骄阳身上。 他对着话筒就一句:“心悦,来深大做什么?” “看你。”她不假思索。 他冲她微微一笑,杨心悦觉得自己就是化学课上被扔进氧气里燃烧的干柴,眼前冒出了白光。 她定定的看他,从进来起,她便不曾分给别人一丁点关注。 哪怕钱金龙刚刚打了她的手机,她也是果然挂断。 “伸手。”他命令道。 这个…… 他手悬在眼前。 她仰头看着他。 他关闭了话筒,低声说:“刀仔开了直播。” 啊…… 果然,舞台的侧边,刀仔正扛着摄像机对着卫国和陈光一行人拍摄中。 就是啊,花滑走校园推介活动,怎么能少了刀仔这个操刀手呢。 “怕了吗?”他嘴角上扬,眼角扫了一眼正往台上的走的彥燕飞。 彥燕飞也正好看到他伸手。 “啥?我怕?”她一把攥住凌骄阳的手掌,两人像球场上的哥们一样,握住。 “只是做个直播游戏。”他安慰的同时,手臂用劲。 她身上感到一股上拉的力量。 下一秒,她轻巧的站起,与他一同立于嘈杂的舞台之上。 来到舞台中央,主持人打量杨心悦一眼:“靓女,叫咩名啊?” 啊? 杨心悦听不懂粤语,整个蒙掉。 凌骄阳递上话筒,低下头,在她耳边细语:“看镜头,那个头上上扎头巾的是刀仔。” 说完,他才对翻译主持人的话:“叫什么名字。” 杨心悦目光投向顶着一头花花绿绿头巾的刀仔,慢慢腾腾说:“杨心悦。” 主持人:“心悦?哪两个字?” 杨心悦仰头看凌骄阳。 凌骄阳翻译:“问你的名字什么意思。” 杨心悦心说,为什么不说普通话呢。 “心,心肝保贝的心,悦,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她还是配合凑到话筒前说。 主持人:“咦,哽得意的,系不系有一句诗叫做,心悦君兮,君唔知。” 杨心悦愣愣的听着,等着凌骄阳给她当翻译。 凌骄阳斜斜看一眼主持人。 对方八卦的笑。 台下所有人都在等他来说给不知所云的杨心悦听。 他迟疑了一会才说:“唔知。”(不知道) 杨心悦傻笑看凌骄阳,这么长一句,他就翻不出了,他到底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台下的人起哄。 台上的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卫国在一旁笑:“装傻。” 陈光:“凌哥,别再让人看笑话体育老师的笑话。” 就是,难道体育生的就没有语文老师吗? 难道所有体育生的语文就只有体育老师教吗? 凌骄阳无奈,只得逐字逐句的翻译:“他说‘很有意思,是不是有一句诗,叫心悦君,君……’。”说到这,他看到杨心悦的双眼,莫名的停滞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靓女=美女 叫咩名啊=叫什么名字 哽得意的=这么有意思的 系不系=是不是 这一段写得挺嗨,怎么就没有人评论呢?看文的全是大北方的吗?粤语系地区不下雪,但深圳还是有很多滑冰场的,真正的冰面,不是水泥地哦。 第35章 捉虫 全场都听到了这句话。 深大的学府的学子,在入学前,听得懂粤语只占一小部分,听不懂的占了九成以上。 入学几个月后,外省的便能无师自通的,听懂骂人的话了。 大一的还在军训期间,对粤语无能。 到了大二,大三的,那就是老油条了。 在听到主持人口中说出时,就有很多人为之一怔,不明所以。 当凌骄阳再重复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杨心悦:“你自己话俾佢滴知是系咩意思。”(你告诉他这首诗的原文内容) 杨心悦目光落在凌骄阳身上,等着他翻译。 这个档口上,台上台下的人皆含笑望着她。 大约只有她不明白主持人问此话的真正含意。 要说众人都表现出一脸姨妈大伯式的慈爱之笑,但有一人脸色却极为难看。 彥燕飞甚至要冲出燃冰成员的队伍,钱金龙不动声色的拉住她,低低说了一句:“她听不懂。” “可有人听得懂。” 这句话好玄妙。 有人,这个有人是指的谁? 钱金龙不问也知道。 “名字爹妈给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凌骄阳向主持人略斜了一眼,早深谙深大的这一套路,他想了想,带接口说:“我替她说。” 他要为杨心悦解围。 随即,类似于百家讲坛里,画外音的声音悠然传出。 “春秋时期,楚越两国语言不通,曾有一越国船夫泛舟江上,唱了一首歌。” 杨心悦听得云山雾罩的。 怎么她的名字如此的高端大气上档了? 没有听老头子说过呀。 一旁的凌骄阳看她瞪着两只大眼,目色如波,心中微微一怔,忙别开视线。 他说:“心悦两字,取自《越人歌》。” 话说到此处,凌骄阳便不在继续往下说。 “后面的具体内容,大家可以百度检索。” 说完,他向主持人瞥了一眼,眼内含有警告的意味。 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比让他在冰上跳一个四周跳还让他紧张。 杨心悦是他叫上来的,让她为难或是出糗,他心底是不会好过的。 还好,总算是还了杨心悦一个体面。 主持人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转头便问:“杨心悦,你是否学过这诗《越人歌》?” 杨心悦一笑,没有心机的说:“前阵子看电视剧,不是提到过。” 主持人:“那你能背出来吗?” 呵呵,体育生的语文就这么不被你们待见吗? 这学生会主席好像是建筑系的。 一个理工男也敢嘲笑体育生的中文水平吗? 杨心悦清清嗓子:“今夕何夕……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 念诗时,语有柔情,眼有期待,心有谦卑…… 深情并茂盛的朗诵出了《越人歌》前文,并非多难的事。 只是念到最后一句时,她还不忘记冲台下的数千人挥起手中的话筒。 台下的观众早让她甜美可爱的声音撩拨得心潮澎湃。 杨心悦突然停下,手窝在耳边,作聆听状。 台下众人齐齐喊出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 礼堂从未如此安静。 一直沉迷于网络里碎片般的鸡汤妙语的学子们,大约从未如此领悟到汉语之美。 凌骄阳没有说出来。 杨心悦没有说出来。 主持人想将两人往沟里带,也没有成功。 然,对于这句话真正理解过的人,此时此刻无从大声说出心中所想。 台下的观众,特别是女生们,眼中泛起光,看着台上的帅哥们。 谁的心中没有一个曾经的青春少年呢? 真情,本就不应该被亵渎。 主持人面色微讪,打圆场的说:“谁说暗恋是一个人的狂欢。 的确,暗恋是年少才有的纯粹情感。 没有尽头的黑暗,渴望阳光的感知。” 他说的什么? 为什么主持人不能不说鸟语呢? 普通话不好吗? 普通话才是全国通用的好不好? “他刚才说什么?”她问。 忽然,一旁的凌骄阳眼神古怪的盯了她一眼,脱口而出:“你真系傻佐咩?!” 还是粤语。 声音软软的,跟他说普通话时的感觉天差地别。 但这次她听懂了。 她鹦鹉学舌回敬一句:“我仲意。” 这句话,还是阿瑶教给她的。 现学现卖派上用场了。 主持人耳朵尖,立即凑近过来:“靓女,你仲意边位?” 她没有听懂,瞪着眼看凌骄阳,一副被人欺负了说不出话的委曲样。 主持人哪里放过她,继续问:“靓女,你系唔系最仲意呢位靓仔?” 主持人和蔼可亲的脸,配上听不懂的鸟语,她彻底听不下去了。 泱泱深大,怎么可以不用国际通行的普通话呢。 于是她决定要为普通话证道一下。 “啊?”她芒然了一秒后,顿了顿,“这里大多数是外省的同学,说普通话吧,这样不会让我所说话产生歧义。” 小妹仔,醒目。 凌骄阳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扫了一眼主持人。 主持人会意,秒换成普通话:“美女,你喜欢深大吗?” 杨心悦扫视全场,目光偏偏瞥到了彥燕飞,只说:“我第一天来。” 主持人:“喜欢花样滑冰吗?” 杨心悦:“我是冠宇花滑选手。” 这下能为冠宇加分了吧,为自己小小鼓掌。 主持人:“喜欢多久了?” 杨心悦:“练了十二年,喜欢了五年。” 说完,又补了一句:“最喜欢双人滑。” 主持人:“哦,为什么?” 杨心悦:“不想只做一个观众。” 主持人:“你最想牵手的选手是谁?” 他这话具有极大的挑动性。 深大只知冠宇的彥燕飞和凌骄阳。 她是谁,没有知道。 杨心悦伸脖,隔着凌骄阳扫到钱金龙和彥燕飞两人。 钱金龙侧目,看她一眼,带着微微的不安。 彥燕飞骄傲的昂着头,不耐烦的斜她一眼。 正好,她的目光跟杨心悦的撞上。 嘴角的一边向上,敷衍之极的笑,假得要死。 主持人顺着杨心悦的目光,看到了钱金龙,马上来劲:“是不是还对前任念念不忘?” 声音经过扩音器,在空气振动着,四面八方的传播。 杨心悦想堵他的嘴是不成了。 因为台下台下已经嗡一声,炸开了锅。 “主持人,看来你做足了功课啊。”杨心悦皮笑肉不笑的说。 主持人颇为自己刚才那一句话感到得意,“主要是微博上,#彥燕飞牵手杨心悦的前任钱金龙#上了热搜。” 杨心悦笑得脸都快抽了,心说这是哪个家伙又给自己招黑了。 脸上多出两道冷嗖嗖的目光,凌骄阳握着话筒手指紧了紧,她觉得,他的手里捏着的是她的脖子。 因为她又一次惹事生非了。 而且,现在直播中,怎么能让燃冰的踩到冠宇的脸上碾压。 自尊之火燃烧在心头,为了新东家,她可以的。 杨心悦:“等会我跟身边这位冠宇花滑一哥牵手,相信他能把我带上头条。” 主持人:“好,那等下的游戏环节,就是燃冰跟冠宇的对决。现在有什么要对前……前搭档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各自安好。”杨心悦深深为自己的应变折服,期待表扬的望了一眼凌骄阳。 对方脸色淡然,拿着话筒尽责做着人体支架的工作。 明明是空气般的存在,她这却觉得她像根镁条被身边这团含氧量极高的空气燃烧着。 紫红色的光在他们之间燃起。 好热。 台下热,上了台更热。 游戏环节开始。 由男生举着女生投篮。 三米零五的高度,一米八高的男生,再举个一米六多的女生,高度上是够得着的。 但真要让从没有练过投篮的投球进那么个小球框并非易事。 燃冰跟冠宇,各派三队。 很快,前面皆输。 轮到凌骄阳和杨心悦上场。 凌骄阳扫了一圈台上笑笑哈哈看热闹的队员。 都输成这样了,他们还笑得出。 杨心悦的目光一直盯着惩罚两字的桌子看,黄褐色的足足一个扎啤的量。 她凑近过来:“要是输了,我们得喝啤酒吗?” 卫国和陈光:“放心,我们三个海纳百川,喝啤酒还不跟漱口一样。” 此时,有人送上来一大壶不明液体。 浓浓的生姜味道扑鼻而来。 姜茶? 为什么? 这是存心的吗? 冠宇队员顿时傻了眼。 杯子还是那个杯子,只是现在倒进去的,是冒着白色水蒸汽的姜汁茶。 得,又被忽悠了吧。 主持人笑不可支的过来,让她和凌骄阳准备投篮。 三局两胜,他们已经再无回转余地。 主持人:“要不直接认输吧。” 这一局赢也是输,没有意思。 凌骄阳不知哪根筋不对,以前对这种事他都不在意,参与度不高。 今天他却说:“继续。” 卫国和陈光愣了一下。 凌骄阳转性了。 主持人:“那问问女生愿不愿意了?” 杨心悦抻了抻手臂筋,上前:“当然一起啊。” 走到凌骄阳跟前,两人挨得很近,近到闻到他身上的洗发水味道。 她磨蹭了一下。 凌骄阳侧在她的耳畔:“我数一二三,一起向上用力。” “嗯。”杨心悦声音轻轻的,面颊飞染出两绯色,心中一动。 凌骄阳靠近过来,抬眼望了望篮框一,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 杨心悦看到他的手伸长后,还差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心虚的想,好高。 凌骄阳手垂到她的腰间,在距离一公分时停顿下来。 杨心悦回头说:“是扶腰还是抱腿?” 第36章 身后的凌骄阳,刚才正拿手在比划着。 前一秒在头顶,她回头时,手正停在她的后脖处。 修长中指与食指,轻轻在她的衣领处捋了捋上面的折皱。 很小,很不起眼的一个动作。 他想掐我的脖子?难道看不出我腰好,腿长,更能受力吗? 凌骄阳从上往下瞥着她,小身板挺要强,为了给冠宇争脸,也算是拼了。 他看着自家小孩子一样的说:“你喜欢我扶哪?” 当然是腰了。 女人的腰,摸了要负责的。不知为何想起了李香曾在手机里说过的话。 啊,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马上反省。 她身高只有一米六,要是让凌骄阳掐着腰举起她,那高度上太吃亏了。 但是抱腿的话,那个姿势……她又有点吃亏。 他的脸会正好靠在她的后腰上。 想想心里就发热。 凌骄阳扫了扫她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你还是坐我肩膀上吧。” 杨心悦快速否定:“高度不够,那肯定输。” 凌骄阳:“这么想赢?” 杨心悦:“这是在深大。” 说着目光瞥向彥燕飞。 恰恰凌骄阳的目光看向了钱金龙。 四人各怀心事。 凌骄阳:“前面输了两局了。这局尽力就行。” 杨心悦:“前面输,不代表后面要放弃。” “你还有腰伤。”凌骄阳轻声说时,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杨心悦腰上的伤,她从不示人。 只是一直贴着膏药之类的东西。 手扶上去,自然能感觉到多出一层东西。 杨心悦不在乎的说:“小伤小伤,不足挂齿。” 凌骄阳目光闪了闪,手指微微用力,在她耳畔轻轻说:“准备好了吗?” “凌哥,走一个。”说完,杨心悦双手持球,旱地拔葱般腾空而起。 借着凌骄阳送上之力,她整个人凌驾于众人头顶之上。 一览众山小就是这种感觉。 上面空调的吹出的风,阴凉无比。 她抖了抖,目测距离篮框6.25米,手中的球送了出去。 三分线外,球嗖的飞出,落在铁环之上,铮铮作响。 众人屏息。 球沿着框环上晃悠了两圈,就是不掉。 杨心悦鼓起腮帮子,死命吹气。 仿佛这样能给球借上点力,掉入筐内。 身体下坠,脚落回舞台上。 她的双手保持投篮姿式,头仰得很高,视线跟着球做弧线转动。 “啪……”一声,球不情不愿的沿着筐兜落下。 再接再厉之下,连投三球,三球皆入。 只是前面输得太多,这局输赢如何都没法改变他们要被惩罚。 台上的队员们一片欢呼。 主持人:“巾帼不让须眉!这投球技术一看就是练过的。” 杨心悦这么短小的身板,说她投球技术好,纯属瞎掰,这点自知知明她还是有的。 她顺水推舟:“好说好说,主要是助力的人不错。” 她说着去看身边的凌骄阳。 卫国和陈光则在一边低笑不语。 杨心悦白了两人一眼,心说,还是不是一个团队的啦。 你们输了个底掉,还不是依靠她和凌骄阳给挽回点面子。 她正想着,主持人突然把话筒递送到钱金龙的面前,“钱金龙,虽然冠宇最后一局赢了,可三局两胜,他们还是要接受惩罚,你觉得罚谁?” 钱金龙瞥了一眼杨心悦:“当然罚输的人。” 主持人示意把“苦果”送上来。 钱金龙又说:“杨心悦没有输,她不用受罚。” 还算有点良心,输的是卫国和陈光那两对,跟凌哥和她没有关系。 燃冰这边的队员一愣,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毕竟杨心悦曾是燃冰成员,钱金龙明里不帮,暗里通融一下也说得过去。 他们哪里知道,杨心悦因伤修养,被迫离开燃冰,全是拜这位钱金龙所赐。 一声训练抛跳上的失误,让她伤到了脚踝骨。 通常双滑运动员需要两个人,在技术上配合默契,更重要的是能在彼此受伤状态不好时,互相鼓励。 如若因为对方暂时不能上冰训练,便另找他人配对参加比赛。 那被抛弃的那个队员,除了理解对方的行为外,也会在心底留下不小的遗憾。 可燃冰的高层却认为,杨心悦因为与钱金龙发生了早恋这档子事,才导致训练分心。 他们这对金童玉女组合,被一刀两断式的将两人拆对,便在所难免了。 彥燕飞的眼神明显不悦,目光匆匆别向一边,只当没有听到。 主持人火上浇油:“看来还是念旧情啊。” 能好好唠嗑吗? 这是深大,不整过去那点事儿成吗? 闻言,杨心悦的微笑僵在脸上,偷瞟凌骄阳的神色。 果不其然,他一副神游九洲不关我事的表情。 她凑近到他耳边:“别听他瞎说。” “……”凌骄阳目光垂下淡淡“嗯”了一声。 无聊。 冷冷扫了一眼主持人,眼神里闪出一道“再说屏蔽你”的光芒。 “行,凌哥威武。”她略安心了一些。 主持人又吧啦了一通有的没的。 杨心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去冲到主持人面前:“不是要喝姜茶吗?冷了就不是那个味了。” 主持人还第一次见着催着要惩罚的:“对,现在给冠宇上姜茶。” 黄褐色的茶水,每人一杯。 还没有端手上,一股子老姜的辛辣味扑鼻而来。 凌骄阳咳嗽了一声,盯着捧到眼前的姜茶没有动手。 主持人:“这个可是彥燕飞指定的惩罚手段,听说花滑选手因为长年在冰上运动,所以身体寒气入侵,这个可以暖身的。 果然她对深大的校友还是有感情的。” 有个屁! 杨心悦用对敌人般无情的目光,足足瞪了彥燕飞五秒。 成心的,绝对成心的。 看着杨心悦乍毛猫一样的拿着热气腾腾的杯子,连身边的凌骄阳都觉得,这杯姜汁她会泼到彥燕飞的身上。 卫国和陈光倒是没有什么,两人哥俩好的一人一杯,碰杯致意的说:“不就一杯水嘛。” 干了。 起初两人还没事人一样,喝完眼神就对不了。 五官扭曲间,神色极为难看。 好像喝下的东西,能让他们再也不敢碰夸海口,说只是一杯水。 缓了一会,卫国一边砸吧嘴,一边对杨心悦说:“这茶真不能让凌骄阳喝。” 到底是兄弟,讲义气。 杨心悦用力点了点头,特认真说:“明白,那你们吃好喝好。” 这是个极好的建议。 不过,卫国干笑两声,推辞:“杨心悦,是你表现的时候了,别错过这个好机会。”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在第一次亮相公众面前,好好高调一回时,她听到一句,“死仆街……”。 陈光捂住肚子,压着声音哼哧:“有没有搞错,玩我们。” 咋了? 喝了一杯茶,就要骂人,这茶下了猛料不成。 不喝,坚决抵制这种暗箱操作。 主持人了然于胸的露出一副体贴入微的笑容:“茶里放了点花椒,散寒去燥,绝配。” 呸! 这不坑人吗? 姜茶里能放花椒吗? 只能放芝麻、炒黄豆。 那样才好喝。 啧啧啧,连个姜盐芝麻豆子茶都煮不好,看来主办方里很缺少人材 燃冰的看戏,深大篮球队的看热闹。 被众人围观中的凌骄阳迟疑了一会,手伸了过去。 “我替了。”突然,身边有人比他果断,他没有看清对方是谁,杯子已在那人的手里。 转眼间,倾斜的杯子,倒扣在一个人的嘴上,液体的水平面下移。 三秒,杯子空了,那人直接把杯子扔回托盘,低低咳嗽了几声。 “……”凌骄阳瞪着她,伸手去夺她手中的另一杯。 她猝然抬头,双眼泪汪汪的。 不是哭了,是辣的。 “够劲。”她嘴巴里能喷火,舌头一阵灼烧感,麻了麻了。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因为每一个人都在接受惩罚——除了凌骄阳。 直到空杯出现,那条瘦小的身影站回原来位置,大家才反应过来,他的姜茶让别人给喝了。 而刚刚那通猛虎操作的不过是个小女生。 主持人:“杨心悦,你怎么喝了?” “啊,是啊,不行吗?”杨心悦嘴巴里呵出一股浓浓的姜汁味。 “这不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不就是把杯里的东西喝完吗?谁喝不是喝,磨磨蹭蹭的,快点进入下环节。” 整完就行。 哪这么多罗里吧嗦的事儿。 其实她嘴巴被辣得通红,胃里翻江倒海的烧,因而脾气无法控制的焦燥起来。 在给凌骄阳喝这杯姜茶前,正好看到钱金龙低头跟彥燕飞窃窃私语中。 少女心作祟的她,想着这都在深大了,难不成还要让彥燕飞摆了凌骄阳一道不成。 她就当作为她心中的“太阳神”舍生取义一回。 按着火烧火燎的小腹,正难受中凌骄阳低头语速微急的问;“你怎么样?” “没事。”脖子红似染了一层胭脂。 “真的?”他有些不忍的样子。 “当然,我从小吃姜长大的。”鼻尖上一层细细的汗珠渗出。 “……”他顿了顿,说,“还有一杯辣椒水。” 杨心悦面露苦色,看着眼前端上一盘小杯装的红色液体,左腿一软,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她扶着凌骄阳的手臂,双眼终泛起泪光:“你们存心整我吗?” 凌骄阳垂下眼帘,瞧了她一眼,带着不应该叫她上台的悔意,想了想才说:“别喝了。” 这算什么话? 她已经来了,已经上台了,已经喝下彥燕飞藏好的“毒”了。 怎么滴,就这样要让她和他的剧情结束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一会,彥燕飞听闻此言笑呵呵说:“凌骄阳开口了,难得啊。” 凌骄阳:“换个惩罚。” 彥燕飞:“要不让他们在官博上挂我们燃冰的头像,接下来的惩罚就算了。” 冠宇群情激奋。 欺人太甚。 卫国和陈光两人身先士卒,直接干掉辣椒水。 连带着飞妹和艾娣一起受罪,捏着鼻子,喝了几口,没忍住,哇的一声全吐了。 大家都知道,因为南北差异,生在海边深城的人,并不喜辣。 这点辣味或许对湘川妹子们小菜一碟。 但对于深大这几位男神,那真是要了小命了。 喝下不到一秒,全集体猛灌矿泉水。 一直处于隔岸观火的刀仔,都看不过,差一点关了直播。 杨心悦歪脖冲着队友们比划了一个“牛X”的手势。 “还剩下一点,别浪费啊,”彥燕飞笑,“上上火,晚上能在冰上有更好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一直追看到这一章的天使,大约是真爱花滑的。 写这篇文,缘于一段中文解说“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喜欢花滑的都知道我在说的谁了吧。 羽生结弦,男单花滑的艺术与技术的完美巅峰便是他了。 一篇并不以他为原型的小说,只是因为喜欢他喜欢的,所以去了解,所以去写。 而这篇小说,我真正想表达的是,中国的双人花滑队员真的很值得我们去爱。不用功利心的去看他们,会发现每一对都是在冰上燃烧自己的青春与生命。 第37章 较量1 杨心悦端杯之前,幽幽的看向彥燕飞,心说“这事我会算到某些人头上的。” “干了。” 豪情万丈一瞬间,龇牙咧嘴好半天,此时她的脸上渐渐显出悔不当初的表情。 ** 真正的较量,是在冰场上。 当主持人,在气氛炒到最热时,宣布将在冠宇冰场,有一次花滑演,邀请深大的学生们一起去看时。 台下有人问:“凌骄阳会不会在?” 还有人问:“彥燕飞参加吗?” 回答是肯定的。 这两人不参加,那推介会还有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让更多人了解花样滑冰,看视频,看电视,看照片,总归是隔靴挠痒,不直接不痛快。 真人滑冰,才能点燃心中的激情。 杨心悦看着凌骄阳被主持人抬举得快要上天,终于有些明白这个学建筑学的,看来还是很懂得怎么彻高台,把人往上架的。 好了,没她什么事,她准备撤了。 小碎步往边上挪。 好像没有人看到。 继续挪。 挪到舞台的侧边,可以看到后台了。 “杨心悦。”凌骄阳的声音适时响起。 啊,又叫她。 她想说,凌哥,肚子痛,能歇会吗? 凌骄阳过来,盯着她的小红脸数秒,“晚上,有一场表演。” “表演?”她计较的皱起眉头,“我可是双人滑,我怎么表演?” 凌骄阳脸沉了沉:“都要去。” 杨心悦:“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 白色的T恤上沾了些红色、褐色的汁水,都是刚才闹的。 活脱一只小白猫,被无良商人染了色,以次充好的小橘猫。 毕竟那么大一杯,她喝下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三分挂嘴上,三分吐纸巾上,最后的自然是洒在了衣服上。 她太难了。 “换一件。”他坚持身为队长的威信。 “换?我没有。”杨心悦拍拍肚子,那里烧得难受之极,有气无力的摆手,“我没有带着衣服上街的习惯。” 现在的美女上街,很多会多备一套衣服。 一件逛街用,另一件用来约会。 然,杨心悦没有这个概念。 “给你找一件。”他只好退步。 看在凌骄阳很诚恳的面上,杨心悦勉强答应了。 “行,我去捧个人场,上场就免了。” 凌骄阳略略看向她的手,还按在小腹上,一下一下的揉搓着,眼中闪了闪,才说:“随便。” 凌骄阳的随便,并不是杨心悦所理解的那个随便。 下午6点。 观众还未来。 阿瑶觉得自己从伴上了杨心悦这株小树苗,便时时刻刻都有见到秀于林的参天大树的机会。 杨心悦领着她,到处乱蹿,最后在看到彥燕飞和钱金龙后,杨心悦停下了欢乐的步伐。 刚刚说要带着她,深入了解花滑幕后的杨心悦,突然改变方向,拉着她去换装。 一会功夫直奔出口。 正好看到又看一群慕名而来的校友。 平时育才中学,都是一水的穿着宽如帐篷的校服。 人人如同挂了一块廉价的布料,以此来证明少年不必鲜衣怒马,依旧能凭借在考试中的成绩,让万众瞩目。 只是…… 今天着实让杨心悦重新对育才的校友们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每个人都焕然一新,拉高了整体本不怎么高的颜值。 婉约的汉服长裙。 齐P小热裤。 秀着大白腿的超短裙。 还有COS威漫里人物的炫丽道具服。 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一个个跟走秀一般。 杨心悦连连摇头;“我深为自己这身沾得星星点点的白T而惭愧。” 想到彥燕飞刚刚一身黑底金边,如同女王般的表演服,她这身,就是在看台上都给冠宇丢脸。 阿瑶:“那边有家表演服店,直接去租一套。” 杨心悦:“租?” 阿瑶:“对,租。” 杨心悦心想租就租,只要干净就行了。 她追求自然美,不必花俏。 ** 试衣间里走出来,杨心悦都快笑死。 黑色吊带配浅蓝色牛仔热裤,怎么看怎么…… “风尘,太风尘。”她撇嘴点评自己这套行头。 “嗯……” 阿瑶语气强列的摆手:“这个的确不行,混~夜店的一样,凌哥不喜欢这款。” 凌骄阳喜欢不喜欢杨心悦之前并没有想过。 阿瑶一提,她还嘴硬的说:“才不要理他喜欢不喜欢的,我喜欢就好。” 又换了一身。 杨心悦扭捏的走了一圈。 阿瑶半天没有出声。 “这身不错吧。”杨心悦觉得自己眼光独道,直接戴了一顶绵羊帽出来。 阿瑶呆了呆:“你没有换啊?” “有啊,看我顶了只羊的帽子出来了。”杨心悦顺着头顶上的羊毛,“不觉得可爱吗?” 阿瑶:“杨心悦,你就不能把自己当成女人打扮打扮吗?像彥燕飞那样的,要胸有胸,要腰有腰的。” 胸?她有也的,只是背带牛仔裤盖住了。 挺了挺,唉,还是算了。 腰,哼,她的腰可是很有肌肉力量的。 掐了掐,顿生豪情。 阿瑶回头向店主抱怨:“有没有那种十六女生穿的吊带裙。白色的。” 很快,阿瑶无不得意的看镜中的杨心悦:“这个配你的羊皮帽子很配啊。” 杨心悦呆呆看了一会,哪里配了。 纯白色的膝上网眼裙,轻飘飘。 配上她的帽子,活脱一只美丽奴羊。 “你看,你就是天苍苍野茫茫里,那只风吹草低现出原形的羊。” “呵呵。” 店主低头憋笑中…… 杨心悦想总比自己那件白T强,只是:“前胸后背露得有点多哈,能不能加件坎肩之类。” “……” 店主默默摇头,“我们这的衣服大多是一些表演服。普通的那种,小店没有的。 再说了,这也不露啊,胳膊、后背很正常,胸……” 店主声音莫名小了许多,不可言传的意思,就是嫌弃她的胸太小。 杨心悦默默扫视了一圈,相比跳恰恰、国标的表演服里,这已经算得上清纯端正的了。 的确阿瑶给拿的算是最正常的了。 虽然看起来有点傻,还有中二。 但混在观众席里,大约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要不是那件就行,毕竟凌骄阳说过的,随便,换一件。 说话中,几个女生也进来租衣服。 迎面看到杨心悦这一身。 几人立即围到店主面前问租一套一模一样的要多少钱。 杨心悦心里美了美,看样子,自己眼光不错呢。 手机铃响。 上面显示是姓名“凌骄阳”。 “喂,在哪呢?”凌骄阳的声音里带着音乐的伴奏声,略嘈杂哦。 杨心悦理着裙子:“我在外面。” “快回来,都等你。”他催促。 “等我?”杨心悦不解。 “嗯,”凌骄阳匆匆的说,“说是要加一场冰舞表演,临时排一下。就一个小时时间,你快点。” 冰舞表演,通常是在大型的国际比赛的正式项目结束后,由各国的男女运动员一齐参加的集体舞表演。 单人、双人、多人,还有集体表演。 凌骄阳所说的冰舞表演,正是最后一种。 这种表演,不同于花样滑冰那样看重抛跳、跳跃,这种技术类的动作。 冰舞表演,更多看重滑行、捻转、托举。所做的动作,更像是在冰上舞蹈。 几十人一起在冰上起舞,表演更加注重可看性,动作与通常所说的舞蹈极为相似,轻松而自由,不具危险性。 “为什么要我参加?”杨心悦微微抵抗。 凌骄阳声音略重的说:“别忘记,你是冠宇的新成员。推介会选在冠宇俱乐部冰场,需要你配合宣传。” 好官方的一套说辞。 “呃……”杨心悦深以为是,看着身上的打扮,这样子怎么参加临时任务,于是小小申辩,“那我没有表演服,我,我就穿身上这件去了啊。” “你来就行。” 得到凌骄阳首肯,杨心悦穿着租来的衣服,回到了冰场上。 进去,练习已经开始。 几十个队员,已排列成队。 以凌骄阳、彥燕飞和钱金龙,三人为第一排,依次是五人,七人,直到人员全部站好。 从天空中俯瞰,就是一只人列梯形。 每一个人都穿着表演服,跟着凌骄阳一齐在跳冰舞。 所配的音乐,正是一首流行歌曲“告白气球”。 当音乐放到“你说你有点难追……”时,音乐戛然而止。 大家都回头。 时间如果静止是真的,杨心悦希望她能在此刻逃开。 她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惨不忍睹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的表情。 有那么糟糕吗? 她略有些不服气。 李潇走过来惊诧:“你要穿这身上冰吗?” 杨心悦想说,不好看吗? 只是跟彥燕飞不是一个味道。 李潇微微一囧:“这个跟曲风不合。哪个中二给选的?” 那个“中二”……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刚刚凌骄阳说要她来参加冰舞练习时,杨心悦心底还有一刻小期待。 她是第一次穿吊带,穿裙子,白色,还特别戴了一只羊头帽子。 他能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吗? 羊,羊,羊……凌骄阳的最爱的娃娃。 最爱的…… 然,看到凌骄阳的目光,显然,她不是他的最爱。 凌骄阳从队首走到队尾,打量了她一眼,杨心悦的心情……一言难尽的眼神,恨恨的想,要你喜欢,要你管,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大不了不参加冰舞表演。 李潇在边上说:“这是你第一次以冠宇新人身份亮相,明白吗?” 内心反抗的气焰瞬间熄灭。 如何形容呢,就像老爸说她为什么不肯好好的练琴,其实因为学校今天有一场她最擅长的表演会。 砸了,砸在心头,口难开的感受。 而,凌骄阳,这次冰舞的领舞者正向她投来失望的眼神。 可以不在意别人。 他,她很在意。 一千字? 五千字? 还是要把那张纸公布于众。 前所未有的觉得凌骄阳握着她脆弱无比的小心脏。 凌骄阳围着杨心悦转了一圈,在这一圈的时间里,杨心悦煎熬无比。 心潮起伏间,涌上一点点不如先下手为强的垂死挣扎。 她低低的说:“我不参加就是。” 她等着他开口,像等悬在脖上的刀落下一样。 凌骄阳的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你喜欢这身?” 她摇头。 凌骄阳:“那为什么穿?” 杨心悦:“你不觉得很像一只羊吗?” 凌骄阳愣了一下,思考片刻:“那等会你一个人独舞一曲。” 一切逆转太快。 快到杨心悦还没有明白独舞,意味自己一个人上冰。 一个人跳舞。 一个人的狂欢。 一个人…… 斗舞?跟一群人吗? 唱独角戏?你也给个心理过程啊! 不要不要不要。 凌哥你是认真的。 是,心悦。拒绝的话……他神色淡然,眼中森森凉意。 她明白,拒绝的凌哥,赏万字检讨书一份。 世上哪个人说,酷盖凌骄阳是块等着人来插电的“电暖器”。 不带这样欺负人滴,我来时也没 (妹)有人说凌哥是个霸道总裁的人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有花样滑冰国家队选拔集训的问题。 在去年,也就是2018年的3月,中国花滑队面向“全社会”海选花滑双人滑队员。 选拔对象为96年以后出生的花滑爱好者。 参赛时间4月下旬。 参赛地点在海南三亚。 所有参赛上网上报名,要求专业等级要达到6级。 花滑考级从1级到10级。 1级为最低的越往上,步伐要求越高,最高级为10级。 但这只是滑行级别,不包括有难度的跳跃。 6级的要求是,要掌握括弧步、燕式步。 像交叉步、莫霍克步、双3字步、摇滚步、乔克塔步、内外刃规尺步等等,皆是1-5级就需要掌握的。 关于选拔费用。 所有参赛的选手,在三亚有一周的集训和测试。 这个期间产生的食宿、交通、费用由参赛者自行承担。 等到过了初选,进入到试训营时,场地费、训练费、食宿、由国家承担。 这种训练时长为一个月。 一个月后,训试队员里的优秀者,会选送到各级别的国家队。 国家队也分成年、青年、一队、二队、甚至联办的俱乐部。 第38章 捉虫 时间走得健步如飞。 夜色来得恰如其分。 冠宇冰场门庭若市。 深大来了几百个花滑爱好者。 还有通过官博知道有表演看的粉丝。 再加上不少冠宇冰场的练习生,整个冰场,也算是坐了满了一半。 杨心悦一个人被李潇领到一间排练室,说是让她好好准备一下。 李潇临走前还特别交待:“别演砸了,现在俱乐部运营也还是很……” “很商业。”杨心悦替他回答。 李潇:“是,如果花滑不走商业这条路,像篮球、乒乓球那样有俱乐部签下队员,这项运动迟早只是昙花一现,越来越少人愿意练习花滑了。” “没有成绩,谁看呢?” “以成绩论……”李潇微微失落的点头,“没有人会给失败鲜花掌声和鼓励。” 杨心悦拍拍巴掌:“我给你掌声,哪怕老大并没有真正出国参赛,你依旧是我心中的老大。” 李潇:“嗯,这个世界有一个你,足够了。” 杨心悦耸肩:“可你在做着,让世界多一个我的事。” 李潇:“啊?”他怎么不觉得。 杨心悦:“我进来时,看到自己的校友过来看花滑,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学生是喜欢花滑的,只是没有平台让他们了解接近。” 李潇:“个人力量怎么可能抵过国家的推崇。” 杨心悦一脸茫然,这个太深层次了,那些个战略啊,未来前景,画饼充饥的事,好像都是马云那种人才能干成功的。 她是小小的花滑选手,能不能牵手凌骄阳组双人滑还是未知数呢。 她感慨:“老大,你说的我可是似懂非懂啊。” 李潇拍她的肩头:“其实你只要想着,花滑如果要有更多人参与,得需要更多人看到,了解,甚至喜欢上,你今天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这点就行了。” 杨心悦对男人的宏图理想不甚了解,但也深深的被李潇加入冠宇这份执着感动,想了想,“那等会我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行吧?” 李潇:“行,别受伤。” 他那意思,杨心悦上去做个广播体操,大约也算她过关的意思。 冰上能站稳,已经不错了。 还能蹦跶两下的,可以算是入门了。 要求何时这么低了,李潇也觉得这是身在冷门的无可奈何。 杨心悦选好了曲目,用手机发送过去。 随后边练舞蹈动作,边等凌骄阳的回复。 但此时,训练队员已跟着凌骄阳一起排练到忘了时间。 过了十几分钟后,她没有看到回复,便直接打了过去。 那边,电话是彥燕飞接的。 她只听到对方的声音,便立即没有出声了。 彥燕飞在那端说:“我们这里还要排半个小时,有事发微信。” 杨心悦:“我想确认一下曲目,等会上场,我要用的是《notte stellata》” 彥燕飞:“这种事不是一向由领队安排吗?” 她门清,杨心悦新来的还不太清楚冠宇的流程。 过了几秒后,杨心悦才轻轻回答:“好。” 凌骄阳走过,看到彥燕飞站在休息区,两人并未说话。 他在包里翻出一条毛巾,在脸上轻擦。 彥燕飞之前送过一条从加拿大带回的毛巾,全队只给了他。 不过现在,凌骄阳手上拿的是一条普通的白毛巾。 彥燕飞:“那条呢?” 凌骄阳:“换了。” 彥燕飞:“坏了吗?” 凌骄阳:“不想用。” 彥燕飞:“为什么?” 凌骄阳:“还是喜欢国产货。” 说完,凌骄阳似乎并未在意她的眼中的不悦,只是跟拿着流程表过来的李潇,一起对等会的出场时间。 李潇:“等会你们先行出场。冰舞在这里还是比较受学生欢迎的。” 凌骄阳:“嗯,毕竟难度小很多。” 李潇:“杨心悦的安排在你们之后再上场。” 凌骄阳想了想:“安排在最后吧。” 李潇:“那时可能人不太多了。” 凌骄阳:“不需要人多,她只是需要熟悉一下上冰的感觉。” 李潇顿了顿,内心存了几日的问题,不禁问出口:“你有想过这次俱乐部内部选拔对她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凌骄阳慢慢整理着自己的白衬衣,掖了掖袖口:“李潇,你来冠宇是为了杨心悦找到双人滑搭档,还是为了我姐?” 凌骄阳这话转得突然而直接。 李潇自己都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五年前一别,他便再没有想过跟凌骄雪还会有什么联系。 他原本与世无争的面容上,忽然燃起一丝异色,只是在凌骄阳发现之前,悄然无声的隐去。 “我得去看看音响、灯光设备那边了。” ** 凌骄阳忙碌在训练场地,最后一次彩排,在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宣告这次临时加练的冰舞可以上场了。 队员们间轻松愉快的聊天,或坐或站。 彥燕飞走到凌骄阳面前:“你的双人搭档定了吗?” 凌骄阳:“哪这么容易。” 彥燕飞:“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是一堆女生等着你们男生来挑,挑剩下的只能从此离开冰面。” 凌骄阳侧目:“你把花滑当什么?” 彥燕飞:“当然是让自己一举成名的一条路。” 凌骄阳嗤笑:“成名?一将功成万骨枯。” 彥燕飞:“别说得危言耸听,小心吓跑那些有心人。” 凌骄阳:“因为喜欢而坚持,比起因为名次而坚持,哪一个能笑到最后?” 他低下眼,“其实花滑是孤独又枯燥的重复,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别累了别人。” 说完,起身往入口走去。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他们的冰舞表演就要开始了。 ** 杨心悦站在休息区,眼前一片空旷的冰原。 灯光亮如白昼,场内人声鼎沸。 阿瑶悄然挤到她的身边:“心悦,我能在这看吗?” 杨心悦轻轻点头。 “你上场吗?” 杨心悦微微失落,她这身打扮不太好跟他们一起上场。 刚刚后台转了一圈。 除了彥燕飞一身黑色丝绒镶钻的表演服,别的女生都是一身白色的齐膝纱裙。 男生们穿着格子棉质衬衣,只有凌骄阳是白色丝质衬衣。 她摇头,又给自己打气般的说:“我可是独舞,你要记得拍照,发微博给我加油。” 阿瑶:“当然,我现在是你后援团副会长。” 杨心悦不用问也知道,会长是谁。 李香还是很能网罗人才的。 看着看台上,十几个中二男生一个个拿着应援牌子伸脖望眼欲穿的模样,心中好生羡慕那个牌子上的名字。 虽看不到,但猜也能猜得出,不是凌骄阳就是彥燕飞。 这里是他们的主场。 场上灯光突暗,于经理滑到中央,跟大家打招呼,弄了一段迪高音乐,扯着嗓子号了几句。 反正听不清唱什么,总之给气氛炒热乎了。 深城不比国外的冰场,大家安静坐等表演。 这里还是会有一些额外的加演。 姑且称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热场表演。 冰上杂技、冰上魔术、几个踩着冰鞋唱摇滚的年轻人。 三十分钟过去,场子里的人的确兴奋了起来。 等到于经理宣布,冰舞表演开始,观众们早就按捺不住的叫喊起来。 中国观众特点,人多,声音大,爱开手机,有些还拿个激光笔射表演的队员。 总之形形色色,众生百态。 突然,上空光线暗淡,随着音响里放出的音效推闸声,灯光由外向内,一圈一圈的黑掉。 现场出现倒数的声音。 “5、4、3、2、1……” 数到“1”时,再也看不到一盏亮起的灯。 杨心悦扫视着四周,只有上空的镭射灯,还残留着暗沉的余光。 从她的方向看去,观众席的人们,脸上都显出一层荧荧之光。 好吓人,人人一台手机,手机屏幕上的光反射到脸上,跟鬼片一样。 她低笑了一声,“这是要倩女幽魂吗?” 阿瑶也被这气氛弄得神经兮兮,仿佛配合她的问:“请问凌骄阳是演宁采臣,还是那个人~妖姥姥?” 杨心悦再也憋不了住子,咯咯的笑出声来。 嗡一声,一束光打冰面上。 黑暗里,有一点点光,那怕微弱,却也让人觉得很亮。 杨心悦:“彥燕飞穿着黑的,她演姥姥还行。” 说完又是一阵笑。 笑了一会,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望,十来双眼睛在黑灯瞎火处,幽幽看着她。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是从这边出场? 不是应该在左区吗? 显然没有人去关注来自于她的嘲笑,只听到李潇在催促表演队员上场。 聚光灯下,光影交织。 光在冰面折射,发散,一片袅袅升起白色的雾气,不似在人间。 上千双眼的注视。 冰上舞者,缓缓站在光源中央。 双手交叠于胸前,上身微微左侧,双腿修长笔直站成圆规状。 音乐起。 表演者以右脚为轴心,左脚向后抬起与膝同高,逆时针转动,在冰面上空划出一个圆。 双臂向后尽量延展,如展翅天鹅,动作舒缓而优美,脚步从容的在冰面上起起落落。 续步直滑,冰风吹起她腰间的黑羽裙摆,如同一只浮于初春冰面上黑色天鹅。 只见她时而弧线滑步,时而展臂成圆形,举于身侧。 配上曼妙的身形,颀长的脖颈,银色的花冠,如静止于水面的顾影自怜的公主。 突然,音乐节奏变快。 彥燕飞右足冰刀前倾,随之身体原地快旋捻转。 初时单足撑地盘腿如坐佛,随之身形渐渐拉长,快速的转动间身姿势从半蹲到半立,最后延展整个上身体,一切只是四五秒钟之内,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六种以上的变化。 观众们看到的是一尊扭盘于地的黑天鹅。 春风吹过,曲线柔美身体从苏醒,鲜活,直到她完全被点燃了生命力,再次轻摇曼步在冰上。 欢乐从她冰刀上的飞起的冰碎;从她灵活多变的续步;从她柔韧无比的双手;从她嘴角,眉间,飞扬的笑意,这就么源源不断的飞洒出来。 “漂亮!” “彥燕飞!” “我们爱你!” 看台上从不缺乏热血的欢呼,同样也有看得懂门道的行家里手。 台中央,坐在第五排,一片黑T之中,脖上挂着银链的男生,一双冷眼旁观中。 他身边的哥们兴奋拿手怼这个男生的手肘,“冠宇女神,看看那腿……啧啧……看看那腰……够辣。” 男生没有表情,在看完后,冷淡的说:“注意点,记着是为了谁才来的。” “这女的就比杨心悦性感,而且胸还很大。” 男生一掌握住身边人的脖子,捏到眼前:“你懂个屁,这女的马上就第二次发育了。 到时能不能保持状态还两说,你看看她跳跃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根本就不自信。 滑行时速度慢得跟蜗牛一样。 脚下步伐熟练而已。能上这个冰场的,哪里个不是过了十级的,你以为跟你一样,滑了一年,还是只过了一级。” 那男子被训得无趣,便也不再说话,扭头去看冰上的表演。 阿瑶握住杨心悦的手,兴奋的叫:“好美,好美,她跳的是天鹅湖……” 杨心悦五味杂陈,应付的说:“是啊,是啊,冰湖里的大鹅。” 作者有话要说: 羽生结弦2016 国际花滑总决赛时,表演曲目为《星辰之夜》。 只要是对花滑稍有关注的就知道,羽生结弦的这个表演有多精彩。 英文名《notte stellata》。 由一首曲名为《swan》(天鹅)填词成而。 这首歌是意大利的美声三人组II VOLO演唱。 花滑世界里不可能缺少他的存在。(又剧透了) 第39章 较量3捉 怪不得一身黑。 怪不得凌骄阳说要她不要参加集体表演。 若她穿个白裙在冰上,跟那十几个女队员一样,环绕在彥燕飞的四周,做着活动背景板,那个憋屈,真让人不舒服。 心底刚刚一片叹息未平,男生们已鱼贯而行从她身边经过,准备上冰。 人人手里拿着一只气球,音乐此时转切为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塞纳河畔……” 歌词好听,节奏轻快。 全场齐唱。 上场的男生们,做了几个简单的滑步穿插,踩着音乐的节点,列队在彥燕飞和凌骄阳的身后。 一会,群舞起,女生们站在冰上原地捻转。 男生们拿着球,热诚的围着女生滑着括弧步转圈。 脚下冰刀交叉滑着弧线步,身体随着内外刃的变化,时而向内,时而向外倾斜。 就像是围着花朵转悠的蜜蜂,随时想一亲芳泽。 伴着音乐,男生们用快速多变的步伐,在冰上一次次完成队列变化。 看台上的女生们只瞧得眼花撩乱。 相比观众席上那些只懂往前冲,滑个左右侧蹬冰能不摔倒,就觉得很不错的人们。 眼前的表演,让第一次看现场表演的他们由衷赞叹。 好看! 好会滑! 唉,我站都站不稳。 阿瑶听着身边女生们的议论,嘲笑他们没有见过世面。 “十级步伐而已,要不要这么激动。” 杨心悦在一旁听着不是味道,“他们第一次看,兴奋点正常。” “没有跳跃,这有什么好吹的。” 杨心悦拍拍阿瑶:“理解一下广大青年们,还处在发微信玩游戏,就以为~**~爆~天的自娱阶段。” 阿瑶深以为是的说:“对啊,现在哪个不是对着手机的时间比对着人时间长。” 杨心悦:“所以,花滑需要你这种热情美丽大方的粉丝来宣传。” 阿瑶热情高涨:“放心,等会你上场,我一定给你个惊喜。” 这怎么好意思。 杨心悦扭脸就说:“那一定要给个无与伦比的。” 阿瑶打包票:“保证终身难忘。” 两人说话间,表演进入尾声,杨心悦看到冰上男生牵起女生的手这一幕,想起幼儿园里“小熊跳舞”里的情节。 一排小女生,扎着羊角辫,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脸上抹得跟红苹果一样,眉心还点个小红点。 左手半抬,右手拈着裙摆,半曲膝,小脑袋跟着节拍左右摇动。 而她们的身边,站着一列小男生,穿着棕色的小熊外套,叉着腰,围着女生打圈。 哎哟喂,相似程度与眼前的表演高达九成。 她又看到最搞笑的事情发生。 因为男生不够,女生有多,所以出现了一个男生围着两个女生跳舞的画面。 而最可气的是,气球只有一个,跳到结束时,男生只能把球给其中一个。 一个女生微笑接过球,另一个女生眼巴巴看着,两手空空。 恰好歌词正好唱到“礼物不需要挑最贵……” 可想而知画面多么的清奇。 杨心悦按着肚子,拍着档板狂笑不止。 台上的观众也是一片欢乐的笑声。 有观众甚至大喊:“美女,气球有什么好的,哥哥有花。” 冰舞表演结束,全场的灯光大开。 队员们一字排开,向四方鞠躬谢幕。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几个没有收到气球的女队员,真的转身向声音最大最闹的观众方向,挥了挥手。 现场响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伴奏音乐。 这首曲子耳熟能详的程度堪比眼保健操的前奏。 前者一听就乐,后者一听就得端坐闭眼。 观众席中发出猪笑声,掌声雷动中伴着飞出几枝叶子梅。 此花是深城最常见的一种花,花朵饱满形燃烧的烈火,花色紫红鲜丽,花枝细如柳条,扔出后,打着旋落在了地上。 女生们纷纷捡起,不过并未收下,反而是拿着花追着那个几没有送汽球的男生而去。 杨心悦笑得快岔气了:“这冰舞,真是接地气。” 西方冰舞除爱情只有爱情,而且还喜欢弄个悲剧什么的,但平民喜欢什么? 平民喜欢欢乐,喜欢平凡,喜欢踏冰只问今日欢。 “杨心悦,你从头笑到尾,肚子不痛了。”李潇提醒她。 “……” 队员纷纷进休息区,她笑成这样,还是要收敛点好。 杨心悦马上把笑给憋回去,用很严肃的表情,说:“表演精彩无比。” 李潇斜她一眼,目光望向过来的凌骄阳。 他在这场冰舞里一点也不出彩。 从头到尾,也就是刷了个脸。 不过存在感还是比较强。 从观众们叫着他的名字就能看出。 凌骄阳就是站在冰上不动,跟个冰雕一样的立着,也是有观众拍巴掌的。 队员们纷纷退场。 卫国头顶着花瓣一脸无辜的坐下换鞋,感叹说:“杨心悦,还好你没有上场,男少女多,不够分。 就一个充了气的橡皮胶,看到没有那些学员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啊,你看看一个个恨不得上来抢。” 陈光捂着脸,“你是被一个人打,我是被三个人追着打。” 杨心悦本来已经绷紧了那张笑酸的脸,当他提到被追打时,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笑意。 “谁让你送出去,又要回来,还转送她人。”卫国揶揄。 “问题不在于转送她人,他转送的那个是于真指定要送的。”李潇补充。 “什么?你抢了于真表白的机会。”杨心悦深表遗憾的边摇头边笑,“啧啧啧,看把你能的,陈光,怪不得被打得落花流水的。” 大家说笑声正到顶峰时,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杨心悦还嘎嘎笑个不停。 笑了一会,她觉得不对劲,笑容慢慢收敛,目光扫了一圈,感到脑后一片冰冷。 两道冷光扫射着她侧过来的脸,眼神一触马上转开。 彥燕飞扬着下巴,走着她经典的外八字,到了她的身边。 正好凌骄阳过来,她脸上的冷色突有一丝笑意,用跟小跟班一样的口吻说:“等会看你的表演了。” 话说一半,转向凌骄阳:“凌骄阳,杨心悦等会要跳一个低配版的《星辰之夜》。” 《星辰之夜》? 谁都知道这是花滑巅峰少年的作品。 别人的花滑是技术表演。 只有他,是艺术展现。 除了难度以外,他只怕是将花滑艺术提高一大步的唯一人选。 比起西方只会用“哇哦”这种助词来赞叹他的出色,中国的诗词才能将他在冰上的献技,描绘出入木三分的境界。 凌骄阳不敢相信的看着杨心悦,“你真的要表演他的作品?” 杨心悦慌忙摇手:“不是不是,就是喜欢那段配乐,我只是借了这段音乐,我有自己的内容。” 凌骄阳放下心:“他是很好,但我们需要自己的风格。而且我们现在需要的不再是模仿,而是超越。” 杨心悦从未听过凌骄阳细说对花滑的理解,但就凭他刚才那句“不要模仿,要超越”,她便对眼前的人,心生佩服。 “我一定好好演。” 杨心悦你穿成一只绵羊,难不成要演成狐狸精? ** 音乐起。 凌骄阳看到冰面上,一团白色,不对不只是白色,裙摆上上点缀了紫红色的花朵。 他扬了扬眉毛,小东西还挺会就地取材。 就在杨心悦临上场时,他跟李潇有提到冰面上穿纯白色的裙,又戴着个白帽子,会让人以为是冰面上滚落了一团雪。 从观赏的角度看,这个颜色不太抓人。 之前上场的女生们,也是白裙,但那只是为了迁就彥燕飞。 此时,他倒是希望杨心悦有自己不同的色彩。 杨心悦耳朵多灵,听到两人对话便留了个心眼。 她找到阿瑶嘀咕了一阵,两人深感吃了没有江湖经验的亏。 若是平时,杨心悦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深城来看花滑的有这么多校友,怎么样也不能给新东家丢脸。 两人急得都恨不得交换彼此身上的衣服。 还好,阿瑶是位COS动漫达人,立即顺来观众席上的鲜花,把花用透明胶在裙摆、前胸处上粘了一圈。 远远看去,很是漂亮。 杨心悦随着音乐冰上随意切换,八种不同的捻转步。 前行、后退、结环。 滑到冰场中央,她调整了一下呼吸。 蹬冰,同时右臂奋力向胸前一收。 这不是简单的收紧手臂,而是带着横扫千军之力,同时肩背,腰腹,乃至双腿,一起顺着这股引力,同时逆时针方向旋转。 躯干、四肢凝成一只钢筋铁骨的麻花钻一样,在空中自转。 “3T”有人在叫。 她听不到。 时间停止。 只有心跳在加速。 离心力。 身体倍速转动的压力。 前所未有的地心引力。 心脏跳数增多,全身都的血液如同在燃烧。 泵出大于平时数倍的血量,让人负荷骤然加重。 可是,身体如破晓的阳光,从大气层直到地面,只是不到一秒,旋转落地也只有这么一秒。 落冰时,风起,有着冰的味道与清凉如斯。 浮腿抬起,落地的足稳定而利落的在冰面上滑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伴随着冰面喀喀的脆响,悦耳而熟悉。 再接一个2T。 依旧稳稳落地。 转燕式滑行。 她的耳朵里直到此时,才重新听到音乐。 刚才,她只听到疯狂的心跳声,冰与刀的砥砺争锋之律,她屏幕了场外的一切。 那三秒,短如惊鸿一瞥。 却如此热血澎湃。 “好棒。” “漂亮。” “心悦。” 杨心悦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那是她第一次成功跳出3T。 跟现在一样,掌声四起。 唯一不同的是,家人不在。 转弯来到观众席前,莞尔一笑,席间有个男生一跃而起。 冲着冰面上大喊:“杨心悦,做我女朋友!” 第40章 节外生枝 观众们侧目。 寻声望去,说这个话的人正一脸猛虎下山的表情,大约觉得此时在冰面上的杨心悦,实在是秀色可餐。 哈哈…… 观看席上不少人眉眼互动,频频释放出一种过来人的神色。 又一个入坑者。 果然帅哥爱萌妹子。 杨心悦轻抬视线,看到一堆学生模样的中区,居然坐了十几个统一着装的男生。 黑T。 白帽。 他们纷纷起立,举着应援牌。 随后整齐划一的声音传出。 “阿嫂,升哥仲意你。” 与观众席上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漏不同。 杨心悦只看到那个灯牌上的字。 一切如阿瑶所说,惊喜等在这一刻出现。 “杨心悦”,三个字,布灵布灵的闪着彩色荧光色,像夜空的星,发出耀眼的光芒。 扎眼。 四个形容极为扎眼。 老妹啊,姐没白疼你一场。 而看台上排山倒海的应援声,正好是她滑过观众席时才开始的。 她滑和速度很快,耳边生风,只听到一句不清不楚的“仲意……” 啥玩意? 仲意? 喜欢? 喜欢我吗? 不错。 还顺带又收获一枚粉丝。 听声音……男的。 伟大领袖说滴对,“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呀!今儿真高兴。 嘿哟依嘿哟…… 没想到,她还只是小试牛刀,根本没有上更有难度的旋转和跳跃,怎么就如此捧场了? 滑过休息区,她感觉到一双专注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 脑子里想到了肖教练、洪教练、李潇……哦不,他的眼神比起他们的专业式凝视,多了一份来自西伯利亚的凌冽。 嘶…… 只是两秒的分神,脚下冰刀内刃变外刃,步稍乱,中心轴偏离,原本左右摇摆的续步,重心突然不稳的闪了一下。 还好,切换成大一字,双腿打开,全身下沉,借助膝腰腹力量,在冰面中央滑了一大圈。 收腿,停住,还好没有摔冰。 镇定,不要分神。 另一边,音控室。 门悄然打开。 有一双眼睛,盯着音控室里监视器看。 一只手伸向了音控开关。 旁边电脑里设定好的音乐文件,显示为蓝色的正是杨心悦选定的曲目。 鼠标往下拉,里面出现了一些网络歌曲。 鼠标移到一首歌前停住。 没有停顿。 直接点击。 那双眼睛从头到尾没有移开监控视频。 杨心悦的接下来的表演,他很熟悉,是星辰之夜的精华部分。 毕竟是老搭档了,他怎么会不了解。 杨心悦,你自找的,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牵动了一下。 就在点击完新的歌单后,冰场上放出了一段脍炙人口的网络歌曲。 人算不如天算。 阿瑶说的给杨心悦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与现实相比,太小儿科了。 幸福总是惊鸿一面,惊吓更是防不胜防。 冰场上,杨心悦刚滑行了一段,准备做下面的动作。 谁知音乐没有丝毫征兆的消失了。 一秒。 两秒。 …… 她动作一滞,临时改成几个交叉步等着音乐再度响起,茫然间抬眼看了看李潇所在的方向。 怎么没声了? 对方好像也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音乐只是极短的时间里消失了一会,随后音乐重新响起。 虚惊一场。 休息区里松了一口气。 “不对!”凌骄阳听到前奏,脸色突变。 只听到旋律初响,他便失声说了句:“我们一起学猫叫……” 学猫叫? 为什么? 杨心悦你搞什么? “李潇,音乐错了。”他焦急往冰面上看,同时在穿冰鞋。 李潇:“把她叫回来。” 卫国:“错了,不过我喜欢。” 陈光:“挺好,适合。” 好吗?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他们哪里知道当事的人苦。 杨心悦听到前奏一起,整个人都蒙了。 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时好。 她四下张望,手不手,腿不腿。 偏偏这个《学猫叫》又是她最喜欢的网络歌曲。 说起来,喜欢这个歌,还是那日在凌骄阳的宿舍前,听到他在听这个歌。 为了多了解男神一点,她鬼使神差的下载了这歌。 不仅下载了,还被阿瑶撺导着一起学了里面的舞蹈。 说起来,那个舞蹈幼稚无比,她看不上。 于是有时没事,还自己加了一些舞蹈动作进去。 不过她只在冲凉房里,自己对着镜子跳给自己看过。 当时跳完,只有一种心虚在做贼的感觉。 现在好了,音乐还是那个音乐,人还是她这个人,就是…… 地方不太适合一个人跳。 几秒过去,观众们开始躁动。 “我去,搞什么?” “玩我们吗?” “这是花滑的音乐吗?” “这怎么不是了,只能放西方的音乐才叫花滑吗?” 育才的女生们,拼命拉着要造反的男生们。 杨心悦搓了搓头顶上的羊头帽,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一横脚下开始滑起摇滚步伐。 摇滚步,随音乐节奏滑动。 可灵活,可性感,也可以像杨心悦这样随音乐而改变。 到了舞台中央,双手虚握成拳,两只白胖的小手,立即变成了两只肉肉的猫爪。 同时举起,脸上保持猫儿特有呆萌表情。 左手招一下。 右手招一下。 双手招一下。 头跟着点一点。 伸左手,向左侧过小脸蹭一下。 伸右手,向右侧过小脸搓一把。 踩着冰刀的脚下,又蹦又跳,几个双3字步,再前抬腿,旋转三圈。 唉呀不要太完美。 这种五岁小孩的动作,配上呆萌的表情,加上冰上滑步特有的律动,整个冰上舞蹈,活泼又可爱。 随着她卖力的表演,发出异议的声音慢慢少了。 偶有大吵说不好看,说不是冰舞的声音,也立即被镇压下去。 杨心悦时而做着猫脸蹭洗脸的动作。 时而脸伸个懒腰。 时跃起,以手当爪,做个扑蝴蝶的动作。 犹其杨心悦对这歌熟悉到不行,和着节拍扭着软软的腰,眨着猫儿眼,嘴巴跟着一起发出“喵喵……”的叫声。 轻快的音乐,配上迷人的微笑和手上对着空气的吧啦动作,活脱一只跌落观众前眼的小猫猫。 还是一只穿着紫色花边裙子,会撒娇的小白猫。 杨心悦玩得疯了,双手向上扬起,示意观众起来跟她一起跳。 热场主持人,也没有她这么卖力。 而观众俨然已蠢蠢欲动。 《学猫叫》这首歌流传的广度大约能以亿记。 那些背不下单词,算不出焦点弦、焦点三角形问题的女生们,能把这首歌的舞蹈动作从头记到尾。 观众席里,育才中学的女生们,被带动起。 纷纷站起。 伴奏音乐里,放出了男生合唱。 站在休息区的凌骄阳本来要冲上冰面了,被李潇拉住。 “看观众的反应,好像还行。” “这还是冰舞吗?” “什么是冰舞?” “……” 凌骄阳的印象之中的冰舞,都是欧美选手那样,成双成对,在冰面上深情款款表演一段西方经典的爱情故事。 那些故事至少都是上百年历史。 就像中国的古典爱情梁祝,这种类似于现代的大IP。 故事内容家喻户晓,选手不过是用冰上舞蹈的形容再现。 所以大多一看就懂,容易代入。 凌骄阳眼色微显诧异:“推介会开了直播的,至少上万人在观看,毕竟冰舞这些都是起源欧美,这段表演太孩子气了。” “你们能跳周杰伦的歌,杨心悦为什么不能跳这些学生喜欢的《学猫叫》?”李潇,“哦,因为是网络歌曲?” 凌骄阳顿了顿,扫了一眼观众席,那上面十几个举着“杨心悦”名字的灯牌极为扎眼。 她有粉丝了,这是好事。 他语气缓和的说:“不是。” 他担心的自然是洪教练、于经理那些人。 他们会怎么看杨心悦这段临时改编的舞蹈呢? 现在她的每一次上冰表现,其实都被拿来跟队内的人比较。 从现在来看,要她中规中矩,那是想多了。 两人的争辩不如冰上热闹。 就在两人在等音乐完结,以为这事就这么将错就错的过去了。 没有想到观众席上突然站起一个男生。 男生从椅子上起来,不客气的从席间穿过,走上过道时已经跑起来。 “蹭”一声,他单手撑档板,飞身一纵,直接越过档板,落在了冰面上。 观众们愣了一下,往这边看。 是那小子。 凌骄阳一见对方一身黑T,在冰面上连跳带跑,歪歪斜斜的不走直线。 只是单凭的背影,他立即认出来。 “出事了。” 他目光盯着对方,眼看那男生是冲着杨心悦去的,他摘了冰刀套,直接冲出了休息。 在陆地上,跑得快的,在冰上就是棒槌。 杨心悦眼看一个黑影往自己这边招呼,还在想这是哪个热情过度的家伙。 等到只有两步之遥时,看清来人的脸。 他? 阴魂不散! “升哥!好劲!”有好事者在观众席上起哄。 “杨心悦!”他叫得欢,手伸过来,想拉她的手。 “别过来。”杨心悦本能后退,脚下冰鞋轻轻一蹬,退出两米远。 “杨心悦,是我,叫我阿升啊。”他笑容真诚。 但在杨心悦眼中看起来,是一只流着哈喇子的二哈,他黑T上还真的印一只狼。 惹不起。 闪人。 “嘿,别走啊。”他叫住她。 杨心悦抖了抖。 保安! 安保! 谁来保我平安? 她脑子里跳出某小视频里的画面。 少女被捉到拼死反抗,然后猥琐男大笑说“哈哈……够劲……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算了,还是自救吧。 转身滑了几步快速往休息区滑。 后面的叫声越来越欢,也越来越近。 到了休息区,听到一声惨叫。 回头。 升哥摔倒了。 不过他那个人跟脚上长了弹簧一样,立即站起,不知痛的继续往前跑。 穿个平板鞋,在光滑如镜的冰上跑,还跑的速度不慢。 呃…… 人才啊。 眼看就到跟前,一道白影出在他面前。 唉呀,他叫了一声,双手撑在拦他的人的肩头上。 你? 升哥横眉竖眼。 拦在杨心悦和升哥中间的凌骄阳,一身白衬衣,黑色长裤,站得笔直,目光淡如月色,看不出情绪。 “有事?”他声音自带音响效果,没有南方口音。 “有啊。”升哥往左移了一步。 凌骄阳不动声色跟着移了半步,双腿微微叉开,矜持之中带着礼貌的拒绝神色:“表演结束了。希望下次表演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喜欢花滑的都是北方妹子啊,真是运动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东三省那里,在八十年代,很多小学生滑冰,就是回家做冰砖,然后拿回学校。 老师会把同学们准备的冰砖铺在操场上,然后用水浇下在冰缝里。 等过一晚上,操场变冰场,学生们就能到上面去滑了。 第41章 节外生枝 升哥一笑:“你是凌骄阳,我看过你的表演。” 凌骄阳回一个淡淡的表情:“很高兴,你喜欢花滑。” 升哥:“是啊,我是喜欢花滑,而且特别喜欢会花滑的妹子。” 后面“妹子”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说不出的油滑。 单眼皮下的眼睛透着坏坏的笑意。 这个男的好讨厌,凌哥轰他走。 凌骄阳冷笑:“你还有事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升哥。 “……” 凌骄阳伸出右手,卫国递上签名笔。 他抽掉笔帽,神色从容的问:“我可以给你签个名。” 签完了,滚蛋。 升哥显然听不出这是客套之语。 以前,他是很想弄到凌骄阳的签名。 但现在…… 他觉得跟妹子做朋友,能离花滑更近一步。 哈哈……一举两得。 他眼中的神色,被杨心悦看着眼里,立即将他打上了“不务正业”的标记。 这种人,绝对不能给他一点机会。 “杨心悦……”他切切的叫了一声。 杨心悦全身一抖,感觉哪哪都不好了。 他探头向后望了一眼,杨心悦小猫一样规规矩矩站在他的身后。 伸着半张脸,一脸仰慕的看着凌骄阳。 余光都不分给他半星。 “嘿,我会支持你的。”他继续说。 再装看不见说不过去。 瞟了对方一眼。 之前看凌骄阳一眼,杨心悦是信任。 现在这一眼,杨心悦是警惕。 好一对爱憎分明的眼睛。 她也不少这一个粉丝。 凌骄阳没了耐心,本想给升哥签名的念头立即打住,眼都不眨的说:“她不是单人滑选手。” 对,她不是单人滑选手,意思是不是彥燕飞那种。 宅男不都喜欢单滑妹子吗? 杨心悦暗为凌骄阳的智慧点赞。 行啊,凌哥到底是队长,很会转移焦点。 升哥身后来了一群男生,每个人手中扛着应援灯牌。 十几人站成一排,执牌上岗般的敬职敬责。 凌骄阳扫了一眼灯牌上的名字,眼色微微变寒,笔帽重新套回笔上握在了手心里。 升哥:“我知道,杨心悦是双滑选手,跟那个叫什么什么……” 跟班在一边提醒:“钱金龙。” “对小金龙,我以前不喜欢双滑,学得妹子搞双滑,那是让男人揩油。我就看不习惯。所以杨心悦……” 说着他的手往凌骄阳身后伸。 凌骄阳抬手架开,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所以你想要杨心悦的签名是吗?” “签名?杨心悦的……” 升哥说什么也不能拒绝这个提议。 手在凌骄阳的掌握之中,试着挣开,却只能微微晃动,能感到对方的臂力很大。 杨心悦手中被李潇拍了一只笑,他低声说:“快点。” 快点的意思是,赶紧划个鬼画符,让这个脑残走。 杨心悦举着一只笔,被动上前,埋头就签。 笔尖戳在升哥的手臂上,很不客气的那种。 签完了缩回来,满脸被告迫营业的表情。 凌骄阳势顺将升哥的手放开,随口说:“这是休息区,请回。” 卫国和陈光两人举着“闲人免进”的人立牌,往他们两人中间一放,“谢谢,谢谢。 签名也签了,表演也看了。 请多登陆官方微博,转发此次表演,可以有机会获得精美礼物。” 同时,牌子被放放置在休息区处。 “闲人?”升哥瞪眼看着立牌上的字,不悦,“杨心悦,我们认识的,你不能装不认识,我们可是在这冰上玩过的。” 快拉倒吧。 套什么近乎? 你啥人你不清楚吗? 还要我说? 别给我一天整这些有的没的。 杨心悦腹诽的苦着脸,愤懑。 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社会人士。 凌骄阳冷笑:“我们要开会,不方便。” 说完,也不跟升哥多说,转身向杨心悦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快走。 花滑少女还是要保持神秘感的。 不是超市里抢打折大葱的大妈,可以随便拉家常。 也不是流量女明星,你舔着脸说一句“做我女朋友”,我还得说“谢谢,实在不好意”,只是为了维持完美人设。 说到底他们是竞技场上用无数次摔倒,奠基出一条通往成功道路的勇士。 此间要承受的风暴,哪里是常人所能想的。 ** “杨心悦,解释一下,为什么换了曲子。” 于经理,站在会议室扯开领带问。 杨心悦低头默默回忆了一遍。 曲子发给了凌骄阳,然后彥燕飞接的电话,然后说是李潇管这个事。 绕了一圈,这事落在了李潇头上。 因为李潇的确有把音频资料输入控制室的电脑里。 说来说去李潇的问题。 杨心悦心里对李潇那是很信任的。 到冠宇后,也就李潇跟她最熟。 杨心悦搓着手指头,听着于经理在那里大呼小叫,过一会插了一句:“控制室是谁管?” 没有人答。 控制室里那时有人,但不是队里的人。 是冰场的工作人员。 所以…… 会议室内,李潇、凌骄阳、于经理,三个人在争辩着什么。 而问题由之前为什么用错舞曲,转到了犯了错误要怎么罚的讨论之中。 于经理:“杨心悦,舞曲是花滑的辅助,没有舞曲的花滑,就跟看无声电视一样,让人看不明白。” 杨心悦:“我以后会小心。” 于经理:“这次是有人故意换了曲子,这只是一个表演,如果是上了比赛场,你怎么办?” 杨心悦:“我能怎么办?我又不在控制室。我只做好本分就行。” 她这话怼得于经理没了脾气。 凌骄阳靠在椅子上沉默的听着,这次没有戴耳塞。 可杨心悦宁可他戴着。 因为接下来的话于经理说得极不中听。 “杨心悦,这个曲子的事不说了,你看看你跳了什么?”于经理的正统得很,对于花滑那是不容有一点失误的。 “你去看看冰舞表演,欧美的,日本的,韩国的,哪一个不是高贵优雅的。” “嗯。”杨心悦应付的点头。 “你怎么能跳成一个动物呢?还是只猫。” 猫怎么了? 别人还跳了大白鹅,跳成冠军呢。 杨心悦抬眼,不甘的“嗯”了一声。 心中想的是快点叨完。 “记住,以后就算是出现意外,也要坚持原来的舞蹈动作,不能做太大的改动。” 于经理终于要说完了。 杨心悦敢紧点头“明白”。 “还有,你的表演服,这什么品位……”于经理似乎又要开始后面的长篇大论。 毕竟他以前可是搞人事的,那口水不是一般的多。 杨心悦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于经理,因为他能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一个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凌骄阳,说得皱眉,握拳,外加抬手看手表。 这是不耐烦了。 杨心悦踢开椅子,站起,自已欣赏了一下镜中的模样。 摸着羊头,特别无辜的问:“于经理,我来时就带了几身训练服,贴身那种,那个不能当表演服吧。” 于经理:“那你上学?你就没有正常点的吗?” 哪不正常了。 这很正常。 表演服,不就是要花俏点。 不服气。 杨心悦:“那你意思是要让我穿育才的校服吗?” “……” 无语半晌,于经理扯过李潇:“她可是你推荐的,你的人好好管管,花滑队员,懂吗……高雅……像芭蕾舞者一样的气质……” 杨心悦忍无可忍。 凌骄阳侧目望了一眼于经理。 他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只用眼神,就能传递出某种摄人的力量。 于经理打住。 凌骄阳一直藏于桌下的右手拿上来。 手里多了一只手机。 他说:“看看官博吧,杨心悦的冰舞点击率最高,评论……” 他顿了一下,看一眼,才说:“很多初中高中生留言,说花滑终于能像网络歌曲一样,让人觉得亲切了。” 亲切? 杨心悦轻轻一笑。 她喜欢这个词。 于经理:“这有什么屁用?国际比赛时,谁看这些?谁给这种垃圾打高分?谁会说这是花滑?这就是小丑!” “于经理,”凌骄阳把伸向于经理的手机怼在他的眼下,“如果一项运动,不先让那些孩子们喜欢,有兴趣,你觉得单凭那些眼花缭乱的旋转,干净利落的跃跳,能让他们加入进来吗? 花滑首先是给人以快乐,然后才是竞技。” 于经理:“我们这不是幼儿园。” “可冠宇正是要让花滑让孩子们喜欢,要不然冰场早他妈关张了!” “……” 争吵,杨心悦从未想过凌骄阳为了她,在跟成人功利世界的代表据理力争。 就是老爸也做不到这一点。 她有点高兴,但更多的是在想,花滑真有需要那么与普通人拉开距离吗? 李潇拉住凌骄阳,拍拍他的肩头:“别说了。” 走出会议室,李潇微笑的打趣:“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凌骄阳:“哪不一样?” 李潇:“说不出来,反正以前是听不到你说这些话的。” 凌骄阳不自然的别开眼睛,挺了挺腰杆:“不许人男大十八变吗?” 李潇:“是啊,会护短了。” ** 去还衣服的路上,杨心悦心情特别低落。 阿瑶在一旁不断安慰:“没事,表演很好看哪,我就看到有个男的,跑到冰上找你要合影。” “合影?” 只是合影吗? “对啊,我刚才出来时,还看到他在正门转悠,说是一定要跟你拍照。” “你说是升哥。” 阿瑶:“你都知道了。” 杨心悦:“你叫他来的?” 阿瑶眼神闪烁:“没……就是他一直问我。” 杨心悦:“问你你就告诉他?” 阿瑶:“他说凌骄阳的签名事可以算了,但要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学校。” 唉,真是防不胜防。 算了,以后不会见面。 杨心悦翻包打算进租店去换衣服,听到有人叫自己。 回头,凌骄阳站在后面。 “关门了。” 不会吧,这才几点? 低头看,已近十点。 于经理骂人骂了一个多小时,耽误我大事。 杨心悦无奈往回走。 蓝矅车,停在路边。 阿瑶见杨心悦站着不动了,推她:“去呀,有人接不正好。” “那你呢?”杨心悦倒是很想让阿瑶上车,可凌骄阳那厮不太好说话。 何况跟于经理互呛时,她还一个劲拉着凌骄阳。 他大约觉得杨心悦为什么不领他这份以理抗争的情,反而软弱的一味忍让,所以在跟于经理吵完后,冷脸离开。 杨心悦都清楚记得他的面色当时有多难看。 现在…… 阿瑶拦了一辆出租,先走了。 留下杨心悦一个人站在车边。 “上来。”九月的夜风轻轻吹来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后海上的冰层足够厚了。 北方的冬天是个摔摔不尴尬的喜庆季节。 看到滑冰的人,很多小孩,还看到光着膀子冬泳的,大爷大妈。 小的实在是佩服得紧,裹紧被子窝出一方天地。 啊……没有暖气,没有雪啊,只有冷冷的冰雨不留情面往脸上拍啊。 第42章 红包1 坐在驾驶位的凌骄阳眼尾轻轻瞄了 她一眼。 逆光中,脸藏在阴影里,车灯照过,一把碎星裂在他的眼底,格外亮。 “嗯。”她迟疑,但手伸问车门。 不上也不行了,这身行头在大街走,没那勇气了。 “不热吗”她落坐后,听到凌骄阳问。 “不热。”她摸了摸光溜的胳膊。 “这!”他戳了戳她的头。 “热。”她把帽子揪下来,黑丝随着一起落下,头发全湿了,额角一层汗水。 她的头发齐腰,平时扎个马尾,今天算是第一次放下。 “戴了三个小时,不知道要取吗?” “忘记了。” “……” 这记性。 他手放在方向盘上:“你刚才跑哪去了?” “去还衣服。”她指了指租衣店的方向。 他是看着她从那边过来,这不明知故问吗? “别还了。”他目光闪了闪替她做决定。 “可我押了二百块钱。”那可是她的生活费,老爸给的钱能不能撑到俱乐部发工资都是问题。 “……” “不用还。” “不还钱没得退。” 他拿起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手指按了几个数字。 从杨心悦的角度看,能看到两个“0”。 他抬眼斜了她一眼,她只得坐正侧过去的身子,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手机啊还是要刷脸开机比较好,用密码不保险……我呢就刷脸,真的很方便……” 其实是怕上课用手机不方便。 刷脸,至少老师发现后是打不开的。 他凝视着她,她只能又往车门边挪了挪,目光转向窗外,小声说:“我这是为了你好。一个小建议。” “好了。”他把手机收回。 啊?什么好了。 她看着他不明所以。 “收了吧。” “……” 他看了她一眼:“手机呢?” “没带啊……”她委曲的说,手机忘在宿舍了。 “……” 又被鄙视了。 他白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松开手刹。 车子滑向马路。 “嗯,凌哥,你是不是喜欢这套衣服?”她猜度他的喜好,找个安全系数高的话题。 他瞟一眼,半晌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那我不还了。”她高兴的说。 他面色淡淡的看着前方的路,没有表示。 想起是吊带裙,穿出去还是太招摇了点,在宿舍里穿穿还行。 “不过这个有点……我加件衣服在外还是很淑女的。” “……” 凌骄阳深感小女生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是在出来时,看到升哥一行人就在附近转悠。 而其中有人就提议去租衣店等着来一场“偶遇”。 男生这种把戏凌骄阳很懂的。 粉丝就是这样前堵后追的。 说真的很烦。 被人喜欢可以,但不要被打扰。 而杨心悦还是女生,一个人,不安全。 安全问题现在困扰着凌骄阳。 他不希望杨心悦成为他姐那样。 他想得理性,这边杨心悦感性的在想,原来太阳神喜欢这一款。 像猫一样的,有点小傲娇,但是又懂得撒娇的那种。 不对,猫是老虎的老师,他是喜欢喜欢猫儿灵敏的身手,萌趣的外表,还是那颗孤独的灵魂。 她不好意思的问:“凌哥,你喜欢猫吗?” “喜欢。” 他的眼睛浮出一片暖色。 白色的猫,姐姐养过一只。 后来他的到来,让那只大白猫被送人了。 姐姐伤心了很久。 在路上,看到了大白猫,那时已是两年后。 鬼知道它是如何一边流浪一边回到了他们的新住所。 总归,从那以后,家里再也不许提猫的事。 他六岁就上冰了,记忆里,他想过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买一只猫赔给姐姐。 回忆的片断停被汽车的鸣笛声打破。 他低低的说:“我有哮喘。” 啊? 大受打击。 “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我常年不在家,养猫话,估计她会离家出走。” “哦……”大失所望。 “不过……”他眼尾看了杨心悦一眼,“今天你演得不错。” 杨心悦耳边响起欢乐颂。 “主要是衣服……看着像猫。” 衣服,他只是喜欢外在的东西,没有体会她内在的灵魂。 ** 杨心悦握着手机坐在床沿,看到屏幕上一个大大的红包,首先反应是老爸良心发现了。 但看了看名字,“追日”两个字,好像有点印象。 是他! 她犹豫了一会,不会是假链接什么吧。 发了一句话【发送错误?】 那边秒回【二百块,没错。】 杨心悦啊一声,没有忍住。 宿舍里飞妹和艾娣抬头,脸有烦色。 低调。 富贵在天。 两人瞪了她一眼后,一个去了阳台,一个去了洗手间。 杨心悦捧着手机,悄然出了门。 拿出来反复看了几次,凌骄阳给她的回复……太让人激动了。 她脸上的笑意一直保持了数分钟之久。 悄悄给李香发了条微信。 【公主,偶的太阳神给我发红包了。】 李香【你敢在太阳身上薅羊毛,不怕被蒸发】 杨心悦【他主动给的,不算是强取豪夺】 李香【多少钱?】 杨心悦【二百块。】 李香【这个……没有多少宣传价值】 杨心悦有些不好意笑【别声张,我不想让人知道】 李香【跟他要个一千三百一十四块的红包】 杨心悦【我这个人不物质,二百心满意足】 李香【没追求】 杨心悦微笑,看着夜空里的星星,打下一行字【郑重申明我来冠宇是冲着双人滑】 李香秒回【对拿下太阳神,以后他的就是你的】 杨心悦大笑不止【李香同志,我在跟你聊花滑,严肃点】 李香【你们这个进度有点慢,下个猛料,让他非你不可】 杨心悦叹了一声【你以为太阳神是一盘菜,我点了就只能我吃吗?他是一盘人人都想吃的菜啊。】 李香【那就垄~断~他】 杨心悦摸了摸小脸【嗯……我试试】 两人聊完,她又看了那只标了二百块的红包很多遍,才点了收。 回到宿舍,一直打开手机看那个躺在零钱包里的数额。 快活呀。 来呀。 原来只要一点点好,就能这么高兴。 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觉得这样光拿别人钱不给点回应不太厚道。 用老爸的话说,做人要礼尚往来。 于是她爬起,拎着那条白色的太阳裙进洗手间里勤勤恳恳的洗了三遍。 深城的九月,还是夏天。 放在阳台外吹着夜风的裙子一早就干了。 ** 几天后回到宿舍,她拖出自已带的一只箱子。 打开里,取了些画画的材料。 经过一番认真甄选,找了一张画。 整个晚上,她挥毫泼墨了一顿。 当成品拿在手上时,觉得自己已俨然是个艺术大家。 拎着自己的杰作去敲201的门。 凌骄阳正在看官博发出的推介会视频。 听到门外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了三遍后,他才慢慢站起。 他有一个习惯,如非必要,是不喜欢别人晚上来找他的。 特别是队里说要选拔双人滑后,他有意无意的开始避开跟女生们的接触。 可是,好像有一个人,总是会打破他的规矩。 起身,开门,他首先看到的是条白色的吊带裙。 视线往下,落在裙子的大摆上,他的目光渐渐凝固。 一只坐得人五人六的猫,卷着尾,抬着大饼脸,双眼直勾的看着前方。 当然不是真的猫,而是画在裙摆上的卡通画。 “这件衣服送你了。”她大方的说。 “……” 凌骄阳大约从未想过,自己第二次面对杨心悦的好心。 第一次是一瓶子云南白药。 其实本可以不要的。 不过想到自己的刚刚用得见了底,他的手又是她的脚给砸伤的,收下并无不妥。 只是这个第二次…… 他内心的情绪瞬间激烈起来,忍了忍才没有发作的问:“什么意思?” 杨心悦扬了扬手中的白裙,指着上面的画,十足一副推销员的嘴脸。 “凌哥,你不觉得这条裙子很有收藏价值。” 凌骄阳:“呵呵。” 杨心悦热心的说:“当然布料是次了点,但好坏是纯棉的。摸一下手感不错的。” “是吗?”他表情冷淡。 她指着自己的大作,期待凌骄阳看到那只由她亲笔创作的猫时,一定会对此表现出惊讶之色。 毕竟,她是如此多才多艺。 在她还深陷自己的癔想中时,对方回了一句:“这猫要减肥了。” 什么审美? 当然猫的身子是大了些,跟个球一样。 尾巴是细了些,像根天线。 可是,她指着猫的脸:“这里是不是画得很传神?我看看这线条,多圆润,看看这眼睛,多有灵气,看看看这胡子……” 凌骄阳极为不甘,可又不得不配合,扫了一眼:“差强人意。” “多品品,能品出味道的,多年后,这件做为我杨心悦第一次冠宇首秀表演服,说不定能挂网上拍个好价钱。” 她拿出电视购物中才有的口若悬河的本事,极力游说。 凌骄阳闭了闭眼,头向后无可奈何的一仰,像是不愿意再看她手中的裙子第二眼,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不了。” 不了? 杨心悦心想,为什么要拒绝。 这可是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赶工出来的效果。 她愣在那里半晌,就是不明白他转二百块红包给她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他打算租衣服的钱,以后从她杨心悦工资里扣,他只是临时垫付。 不行不行。 她的某宝购物车晨,有一长串的购物清单。 上次的鞋子,这次的衣服,加起来五百。 七折八扣后,她哪里还有钱清空购物车。 她长大了,不想再问家里拿钱买东西。 再说,花自己的钱,在老爸面前也能硬气点。 她歪头看看衣服,做起劝服工作:“凌哥,这裙子是你说要留下的,我才留下。” 凌骄阳:“……” 杨心悦:“二百块押金,在你看来不多对吧,可是如果我上网上买,不超五十块。” 凌骄阳斜斜看着她:“……” 杨心悦:“其实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是不会留下这条裙子的。” 说着,留意到凌骄阳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不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是那种本来就堵着一口气没处撒,这会正要的个出气筒式的焦燥。 有口难言吗? 她其实没有堵住凌骄阳的嘴巴。 可凌骄阳就像是生气了一样。 不说,不要,不给好脸。 杨心悦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发了红包给我,我不能白要对吧。” 凌骄阳顿了顿,眼角微微有些动容:“算是我租的。” 第43章 红包2 嗯?他租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出了押金的钱,衣服又不要。 意思是这衣服他本意是留下给她的。 心中窃喜的她马上说:“所以你早就打算送我吗?” 他看白痴一样的望了望,态度带着一种掩饰真相,刻意装出的冷淡:“不……是。” “不是这个原因?” 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眼神微乱,只是一瞬间,很快又镇定的说:“花滑时穿过的衣服,哪件不是汗湿了的。这样还回去,会扣钱。” 杨心悦:“这有什么,衣服洗了。” 凌骄阳:“水洗?” 杨心悦:“不然呢?” 凌骄阳:“不能退了。” 杨心悦做万箭穿心状:“早说,我送去干洗。” 凌骄阳:“要三十块,而且……这种纯棉布料一下水就会缩水。” 没人告诉她啊。 痛心疾首啊! 人生处处是陷阱。 所以…… 所以她只能当成是花滑事业上的一段插曲,快速的把主服给处理掉。 杨心悦:“你知道那么多,行吧。衣服是你的了。” 说完,大方往他身上一递。 他没有接,身子向后迅速一退。 这种回避放在谁身上都能明白是讨厌的意思。 “我洗了的,很干净,手洗三遍,我手都泡得起皮了。”杨心悦强调。 她忍了忍继续说:“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以后我杨心悦不是你的搭档,也不愿意欠你的。 反正租的钱是你出的。 这衣服呢我就放这了。 你要就收下,不要就扔了。” 说完她看到凌骄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不给对方后悔的机会,她转身就跑。 “杨心悦,你!”凌骄阳握着手中的裙子,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说的是,杨心悦这裙子就是给你的。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春风一度房门开,二楼诸生探首来。 卫国和陈光缩头缩脑从各自寝室走出,一脸被酸着的表情来到凌骄阳的面前。 见他微带惆怅,手中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 正是杨心悦前几天表演穿过的。 这什么情况。 好好脑补一下。 大约能想出几个画面。 凌骄阳敛了神色,往宿舍里进。 两人挤在门口,瞧见凌骄阳电脑屏上,正定格在杨心悦跳“学猫叫”的视频画面。 两人相视一笑。 一左一右的搭台唱戏般的开始了。 卫国:“哇,在冰上的你怎么那么可爱!” 陈光:“哦不,我只想做你的小可爱。” 卫国:“一件衣服算什么,以后想要的,爷都包了。” 陈光:“嗯……你太有(才)财了。” 凌骄阳冷冷看着两个活宝,等到两人演得口干舌燥之机,才说:“明天洪教练回来。” “什么?提早了?” “嗯。” “那明天的事。” “明天测体重,超标的罚双倍。” 两人嚣张气焰立即泯灭。 ** 早上,杨心悦看到凌骄阳。 经过昨晚,她算认清现实。 凌骄阳是个没有审美,没有情趣,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曾经在她心底的美好形象,几近毁灭。 被凌骄阳否定了,她也不用对他再抱什么幻想。 或许几周后,更快的来说几天后,也许这一秒,她被宣布不能做凌骄阳的搭档。 当然这肯定是她的花滑技术不好。 是她跟凌骄阳没办法配合。 一天能忍,三个月也行,以后呢? 漫长的征战中,他都这么不待见她,还怎么相处下去。 她本要装做没有看到,擦肩而去。 就在两人错肩时,凌骄阳开了口。 “今天要测体重。” “……”杨心悦瞥他一眼。 他又重复一次:“这次测重要上交给洪教练。” “……” 她还是不明白,体重问题用得着把她堵在楼梯口说吗? 他四下看了看,瞥到三楼有人影在晃动,只好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她们两比你轻。” 说完,又瞪了她一眼,打量数秒后,强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别过眼睛看向别处。 踌躇半会,飘然而去。 杨心悦抬眼看一眼从三楼走下的飞妹:“飞妹,你现在体重多少?” “42。” 艾娣穿了一套短袖真丝衫下来。 杨心悦又问:“艾娣,你早上测体重了吗?” “测了,42.2。” 她说完瞥了杨心悦一眼,“你少说有42.5吧。” ** 防火,防盗,防洪教练。 他来了他来了,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了。 站定在一台电子称前,眼睛并不看跳动的红色数字。 几十个队员,一个一个排着队,一直排到了会议室外。 全场鸦雀无声,肃穆得像是一个个过鬼门关的鬼魂。 守门的是洪教练。 鬼魂是队员。 李潇拿着本子,活脱一个执笔判官。 一个个小心翼翼上去,紧盯红色数字调动。 李潇在一边刷刷记录着。 杨心悦来得最晚。 刚排队就让洪教练一双鹰眼盯到。 “唉呀!”卫国叫了一声,扑以了电子称前。 前排的往后看,后排的往前瞅。 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 卫国恨恨的回首,瞪了一眼身后凌骄阳。 凌骄阳泰然自若的目视前方,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难堪。 原来凌骄阳一直看着会议室前的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杨心悦进来时,正好他就看到。 洪教练眼光一闪,他眼明手快的把卫国推了出去。 “卫国做什么?”洪教练严肃的问。 卫国能怎么说,说是凌骄阳推他出来的,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昨晚上他和陈光调~侃了他和杨心悦。 挟私报复,也不过如此。 但不能他一人背锅。 他前脚跳上电子称,后脚大声说:“陈光,你不说你着急厕所,要先测体重吗?” 哪有…… 没有陈光说话的份,人被推出去。 不用想伸出黑手的人,就是昨晚上那个。 惹不起。 陈光只好赤足站上电子称。 62.5. 红色的数字就算一道催命符。 洪教练脸色突然变,抬眼,直直盯着陈光。 “等等。”不等洪教练开口,陈光三下五除二,脱光上衣。 62.25. “再等等。” 垂死挣扎。 他喊了一声“女的全转身。” 女队员里有人偷笑着转了身。 杨心悦傻傻看着。 凌骄阳一记刀眼过来。 哦,好凶。 什么吗? 转身,你是傻瓜吗?他的眼神闪着警告的意味。 哦,她从大家缺氧的表情大约猜测出来。 “少儿不宜”凌骄阳就差喊出来了。 转身,谁不会。 杨心悦转身而去。 卫国亲眼见着所有女生都转过身去,还不放心,勾了勾手指。 凌骄阳没好眼的斜他一眼,但还是出列,走到了他的跟前。 “兄弟,遮着点。”卫国不好意思的笑笑。 凌骄阳皱眉头,眼神瞟了瞟陈光还有另外几名男队员。 男生们彼此都熟悉,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要做什么。 又来三四个人,站在一排。 于是卫国站在电子称上,凌骄阳和陈光并排站在他的身后。 然而,他们的身后又站了一排,队列成品字形。 洪教练本就阴沉的脸,此时更加沉了一个色号。 “卫国,你搞什么?” 卫国笑笑,不解释,只有行动。 唰一下,他除掉了身上的衣服。 红色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减了,刚刚到了达标线。 噢耶! 他脸上乐开花的把衣服一件一件套回去,然后得意洋洋的回首,向身后一众队友拱说:“有劳了。” 凌骄阳冷冷看他:“早上少吃一个叉烧包,不就没这事了。” 卫国坏笑拍他的肩头,在他耳畔低低说:“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人吧。” 凌骄阳听到“自己人”三个字,像是被什么灼到了身体,目光骤然一沉。 卫国:“别这么看着我,你帮我了,我也得帮你。 艾娣的姐放话了,要是艾娣不能入选琼海城集训,她老人家再也不跟俱乐部续约了。” “……” 凌骄阳瞪着卫国半天没有说话,默默的回到了队伍里。 所有测完体重的队员,或是表情轻松,或是如丧考妣。 男队员里,凌骄阳的体重保持在63KG。洪教练觉得已是很难得,毕竟身高摆在那。 看看那些比他矮上一拳的,体重居然还比他重,洪教练连连摇头,只恨现在的生活条件太好。 并不算长的队伍,很快就只余下一人。 杨心悦站上去,称上跳出41KG。 洪教练向李潇看了一眼:“怎么没有降下来?” 杨心悦心里一哆嗦,唉呀坏了。 她来之前,还特意没有吃早餐,没有喝半滴水。 同时,在厕所里一直蹲到两脚发主麻,才出来的。 本以为卸**内负担能帮忙减重,不料,还是超了。 学校前几天校庆,聚餐时,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多吃了几块烤乳猪。 大意了。 李潇:“她一直在减重,而且只是是一公斤而已,很容易减下来。” 洪教练似有难言之瘾的样子。 李潇:“其实主要还要看在冰上的配合,心悦前期有很好的基础,能很快磨合上手。” 洪教练:“那又如何,两人从未磨合过,言之过早。” 听出洪教练不待见她,杨心悦从称上跳下来,“那就磨合磨,今天就很好。” 洪教练向来喜欢温顺的妹子,瞧着杨心悦一双大眼春风含笑的样子,模样可爱,这性子…… 他不希望双人滑里都是两个烈马般的倔强脾气,那样好时能出成绩,不好时,不能风雨同舟。 但女生太柔弱也不行,到时伤病是家常便饭,双人滑更是会有来自对方的压力。 这几天就要定下人选,飞妹、艾娣,他们的家人都在极力的游说于经理。 人情永远困扰着每一个人的决定。 杨心悦如果没有绝对的优势,她不可能成为不可替代的人选。 几个念头转过,他说:“杨心悦,给你二十四小时,能减下来,留下,不能,你跟别人组队。” 第44章 杨心悦第一次感觉到危险降临,而且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会议室复归空荡。 飞妹和艾娣离开的一刻,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像是看“失败者”的表情。 这个世界,是容不得她有一点点的越矩的。 别人可以犯的事,她也许也能犯,但唯一不同的是,别人犯了也就犯了,但她一旦犯了,便是被踢出局。 早上凌骄阳说的测重,原来是这个意思。 ** 二十四个小时过得很快。 会议室寂静无比。 于经理、李潇、洪教练一起在看大屏幕上的推介会表演。 这些视频与网传的不同,是通过高倍摄像机拍的,画面清晰得能看清人脸上的毛孔。 看到杨心悦出场时,洪教练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五分钟的视频,他的表情变化了几次。 他向李潇看了一眼:“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李潇点头:“她是真心喜欢花滑,想拿冠军。” 闻言,于经理的脸色悲喜交加着。 会议室的门开了,外面站着穿了一身运动服,背着一个小包的女生。 杨心悦板着小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昨晚上跟李香商量如何能在二十四小内减重。 一向鬼点子多的李香回的是“就是吃泻药也来不急”。 杨心悦便知道,今天凶多吉少。 早上起来,途经二楼,看到卫国、陈光两人拿着剃刀在走廊上晃,顿时心生一计。 “进来。”于经理开口。 杨心悦深吸一口气,进去前,看到走廊里闪过一道人影。 来不及看清,脚迈入了会议室。 洪教练:“简单点,称体重吧。” 杨心悦听话的站上去。 电子称上的红字41KG。 洪教练:“好这个事……” 李潇抢先说:“洪教练,为什么不能让合作者先磨合一下。” 洪教练一脸自负:“我知道怎么安排!” 李潇:“如果数据上的匹配,可以达到技术上的完美,那为什么这么多年,练双人滑的越来越少?” 洪教练脸色极度难看。 但李潇说的又是实情,他无法反驳。 “运动员也是需要被尊重的。两个对员若只是为了冲一个赛季,为地方上争一个代表国家队出征的名额,可以临时搭在一起。 可是教练,那样长久吗? 花滑的队员只是一个可以拆拆分分的拼图吗?” “胡闹!”洪教练突然拍了桌子。 他怒目看向李潇:“不要以为你曾是药队的学生,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药队,说起他,他手上的双人滑队员,哪一对不是牵手多年,一路打拼。” “他那一套过时了,现在是看数据的时代。” 说着一沓资料甩在了桌面上。 那是队内对凌骄阳跟几个女生配合的指标分析。 不用看,杨心悦的各项数据并不占优。 而上面用红色的笔标注的是,杨心悦曾有一次比大的受伤记录。 李潇目光微微变色,他咬了咬牙,极力控制着内心里早已汹涌澎湃的不满,侧过脸看向杨心悦。 “……” 杨心悦听着巨大的响声愣了一下。 于经理拿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杨心悦在网上还是很受欢迎的。”于经理打圆场,“作为备选可以考虑一下。” 他两边不得罪。 洪教练:“人事我不管,我只管训练。” 李潇为难的看了一眼杨心悦,他也实是尽力了。 “那要不就……”于经理开始自作主张起来。 “不可以。”杨心悦直接插话进来。 三人同时望向她,同情、严厉、不悦,分别出自不同的三个人。 但都是同一个意思,她没戏了。 “教练你不是要数据吗?”杨心悦开始掀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 她的手中多了一只电动推剪。 这是什么? 大家一怔。 李潇:“心悦,你做什么?” “这种剪子是男队员们的最爱。”杨心悦握在手中打量了一下,目光闪闪的说。 “你别想不开。” 想得开,就是想开了,才想到这一招。 这招叫什么来着。 啊,语文不好,就姑且用“釜底抽薪”来应付一下。 看得懂得的秒懂。 看不懂的……随意哈。 “这东西,我呢以前也用过一次……”她笑笑,而眼中明明含着某种不可说的力量。 她的求生欲已爆棚。 这个世界无人能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突然,她手在头顶一扯。 一头长发随即披散一身。 又黑又密的长发,曾是她最珍爱的东西。 她的一头胎发啊…… 长了这么多年,舍不得呀。 心疼三秒,目光闪出吃人般的凶残之色。 一甩长发,按下手中的推剪的开关。 “嗡嗡……”电机转动。 推剪抵在前额,缓慢的向后推去。 黑色的长发,断如飘雪,从头顶、两额,后脑,徐徐落下。 洪教练的目光骤然严肃百倍。 李潇整个人扑了过来,他想阻止。 但来不及了。 于经理手里的笔吧嗒掉在地上,觉得杨心悦手中的推剪下一点一点出现的白色头皮,看着瘆人。 没有人发现,一门之隔的外面,早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会议室内小小的身影,目光由平静、错愕、震惊、感动…… 手握在门把上,紧了又紧。 他想说,为什么,并没有人逼她。 可转而又想到了什么,这是她在逼自己。 几分钟时间,窒息无比。 他觉得眼中刺辣的感觉,想去阻止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 门开了。 同时,推剪的声音停止。 杨心悦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她放下推剪,抖了抖肩头上的碎发,抬头说:“我不知道这能减多少体重,但我只想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 “……” 她摸了摸后脑,上面有一道不平的地方,那是三公分长的疤。 她十三岁时留下的。 练习时摔的。 显然,这道并不美观的疤痕,眼前的三个人也看到了。 身后的一人,也一并看到了。 伤痕。 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比任何数字,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没有哪个少女愿意自揭伤疤,何况是在一群男人面前。 这道痕长在发丛中,却刻进了骨头里。 亮出的一刻,即像一道闪电劈进了他们的眼里。 洪教练扫了一眼,神色稍有和缓。 “这能代表什么?”他依旧板着脸。 杨心悦:“对于别人,不算什么。 可于我,这道疤痕既不是教训,也不是耻辱。 它是属于我的荣耀。 代表我为花滑不只是努力过,我是拼过命。 教练,我喜欢花滑,不会因为摔倒害怕,不会因为受伤而退缩。 我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铸成金牌的一团火。 我能站在冰上,这火就不会灭。” 洪教练没的吭声。 李潇喃喃说,“我怎么不知道?” 于经理看着杨心悦的身后,他看到凌骄阳握紧的拳头,还有他眼里隐现的两撮红色的光。 过了一会,他深深叹了一声:“我只是个管人事的,技术上的事你们定吧。” 洪教练的目光久久锁定在杨心悦的身上,他缓缓站起,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杨心悦干在原地,有些吃不准这些大人们的态度。 这意思是她过关了呢,还是没有呢? 搞这么复杂做什么,直说呀。 她转头,“唉,教练……” 后面的话止在了嘴里。 凌骄阳正定定的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有着痛惜与思索。 这一刻他想的是,你傻不傻啊? 唉呀,杨心悦感到他跟老爷子一样的目光,让人受不了。 过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黑丝,轻若鸿毛般吹向从会议室的门口。 有几缕挂在了凌骄阳的蓝色平板鞋上,微微拂动。 他问:“谁摔的?” 杨心悦答:“不重要。” 他又问:“还痛吗?” 杨心悦想了想:“早不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加大了声音:“你是不是有病?” 杨心悦嘿嘿一笑:“病?你是医生啊?那给我号个脉呗……哈哈……” 凌骄阳素来不把旁人的事放心上,之前对杨心悦有所照顾他都是因为李潇。 这一刻他有点乱了。 那一点自以为是的借口,不足以他说出后面的话。 但他还是说了。 “你觉得呢?” “你愿意跟我做搭档,在心理上接受了我。这个从心理上接受一个人,其实真的比上冰一起滑两圈要重要百倍不止。”杨心悦说得很认真,她不忘记补充一句,“你不觉得我们很合适吗?” 凌骄阳挺直了腰,双眼微微眯了眯,小东西的话让他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 杨心悦瞧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肢体动作太明显的后仰着,插在口袋里的手,几次欲抽出来。 “或者你早就跟别人勾~达……不是……是沟通好了,说一声,我另找他人。” 以退为进。 她这是赌上一切了。 凌骄阳被她这句弄得哭笑不得,这什么脑子,你有脑子吗? 你看不出,小爷一直就没有找别人的心思吗? 本想着女生落发,很大件事,别再刺激她了。 可杨心悦是多有口才的一位,居然说要“另找”。 凌骄阳勾下目光,装得又凶又吓的说:“跟我做搭档,可以会摔得更惨。” “嗯……”杨心悦深表同意的说,“所以我得减重,你得多练臂力。” “……” 忽然,他的皱眉看着花白白的头,“你这个造型很别致。” “好看吗?”她笑,虽然有点勉强。 “不。” “有那么难看吗?”她的眼泪在打转,不过还是听从指挥的,没有从眼眶流下来。 “有。” “凌哥,放心吧,我这个人身休不怎么长,但头发跟喝了生发水一样,长得很快。” 她真的很顽强。 “……” 凌骄阳找不出安慰她的理由,甚至连一句顺应少女心的话,他都编不出来。 他默了默:“这么喜欢滑冰啊?” 杨心悦点点她那颗“惨不忍睹”的脑袋。 “我没有想到……”凌骄阳想说的是没有想到她做事如此决绝,这种事放在男生身上倒是不奇怪了。 就算搁在他身上,也不过是觉得一时意气。 唯,这事是个刚刚十六的少女做的。 女生爱惜头发,如同男生珍视自己打游戏赚下的装备。 想到这,凌骄阳心中暗暗自责了一把,怎么能跟打游戏相比。 她做的并不是儿戏。 于是他重新组织语言:“双人滑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功的。” 突然,两人莫名的安静下来。 这算是说定了。 他轻松了。 但看到她呆呆不动,就眼泪哗啦啦往外涌,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耸动着肩膀,努力克制的低着头。 一小片纸在晃,她抓住了,印了印眼角。 “记住我们脚下的冰应该是无数沉默的汗水,而不是苦咸的泪水。”说完,他转身出门,往外走。 杨心悦跟在后面:“凌哥,我们要不要合练一下。” 凌骄阳:“我要去上课了。” 走出几步,他停下:“下午四点,深大体育馆。” “深大那么大,发个位置吧。” 他闭了闭眼,忍耐着转身,她立即停止追击,瞪着猫眼看他。 白花花的头。 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从鸡壳里出来的小雏鸡。 毛都没有长全,弱得不行。 他说:“杨心悦,你想这样去深大吗?” 第45章 育才中学的下午 第三节 课,历来被许多老师称为“最不喜欢的一节课”。 究其原因是因为每到这节课,无论学霸还是学渣们,会表现出惊人的一致行为。 大家都默默的看着手腕上的表,不带表的,侧隔一会会以借笔、借讲义、借书等等一切可利用之手段,行不可告人之举——询问下课还有几分钟。 杨心悦没有带表的习惯,她今天从 第四节 开始,就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偏偏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坐在后面的阿瑶自从上次之后,深感对不住她,所以很主动的在每隔五分钟后,会把手搭到桌前。 杨心悦只是抵着后面的桌沿,斜视一眼,就能看到她手腕上的手表。 缓慢变化的数字,拉长了整个课程的时间般,让人烦燥不安。 但这些只是内心里的狂潮,表面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多了十来分钟,班主任终于开口了:“有些同学,年纪不大,戴的手表比脸还大。” 也难怪被物理老师发现,精致的腕表,镶钻的表壳,经过九月斜阳的照射,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炫丽。 特别是这表还吸来四周几个同学的目光。 “不用看了,这道题解不出来,不许下课。” “什么?” “解出来了,今天没有物理作业。” 三尺讲台下一片哗然。 一众学生握笔之姿跟上战场的战士一般。 几分钟后,先后有班长、副班长、团支书三员大将来到了黑板前,以粉笔征伐老师给的难题。 不过很快败下阵来。 面对来犯之“题”,全班仇敌忾之余,皆是一份英雄气短的嗟叹。 “他们都做不出来,我们肯定解不出。” 是这个逻辑…… 随后所有人都带着怨妇般的神色盯着杨心悦,做着无声讨伐。 不是因为她老是看表,班主任也不什么放出这么一个大招。 杨心悦被盯得不好意思,后背悄悄离开椅背,对着黑板上的题目一副幂思苦想状。 阿瑶收回手臂,竖起物理书,脸埋进去。 班主任悠闲的拉过一条椅子,坐在椅上,拿出一沓试卷。 大家快哭了。 又是试卷,还是那种由班主任自已收集的,五花八门的全国测试题集锦。 班主任笑:“好好学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随后,看到他哗哗翻着卷子。 白纸黑字散发的味道,如同刚出炉面包香味般的四散开来。 让位于前排的同学,纷纷侧目掩鼻。 众人的眼底弥漫的出一派“败兵”之色。 而与之开成鲜明对比的是,班主任的笑容里藏着,学生们肯定解不出来的某种得意。 是时候了,杨心悦悄然摸出手机,脸冲着屏幕望了一眼,解锁。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滑动,一个字一个字的敲。 写完后,复查了一遍,没有错漏,找到凌骄阳的名字,点发送。 借着身前如同围城般的书山做掩护,她所做的一切,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阿瑶捅了捅杨心悦的后背,拿书遮着脸:“找外援?” “……” 杨心悦没有吭声,表情依旧是一派思考者加猜想者的样子。 阿瑶略失望。 但很快,阿瑶看到某人的右手折反在后背,比出一个“二”。 明白了,大家有救了。 同时她又感叹,杨心悦的手怎么做的。 柔韧度也太强了吧。 她试着把手背到身后,做了一下,差点手折了。 三分钟后,杨心悦的手机震动了一次。 她垂眼看到联系人凌骄阳那一栏,红色圆点标识让人兴奋。 她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扫了一眼答案。 乖乖,三种解法。 目测第三种步骤最少。 果断选择了第三种。 正在抄答案时,新消息再度进来。 是三种解题方法的解释。 她翻看了一下,默记下了解题方法。 在坐椅上将答案和解题过程的每一个步骤解释,一一抄好后,还不忘记把手机关机。 微笑。 比个“二”。 站起。 班主任抬头,明显一愣。 显然他对杨心悦有些意外。 “老师,我想来答题。” “哦……”班主任回过神。 上台,杨心悦刷刷刷,一口气把题做完。 做完后,不忘记解释了自己每一步的步骤。 看懂的同学们都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状。 没看懂的,看天书一样的没有表情。 班主任看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过了一会他说:“你先坐回去吧。” 杨心悦多少有些忐忑。 班主任默了一下开口了:“大家还有高二的解题方法吗?” 所谓高二的解题方法,是说能用同学们看得懂的方式解。 很明显,杨心悦在台上写得行云流水,说得口若悬河,可是这方法根本不是高中所学范围内的解题方法。 言下之意,杨心悦用了超出高中的知识,解了这题。 马上有人说:“老师能解就行,为什么一定要什么高中方法。” “就是,这个我看了几次后,也能看懂啊。” “老师,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们用你们的思绪解决我们的问题吗?” “对,过程答案没有错,为什么不能用。” 班主任不好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只能说:“那好,算你们做出来。” “啊……” 此处拍桌之声雷动,代表民心所向。 杨心悦坐在椅子上却头都不敢抬,在众人的目光里,她明显感到来自班主任的凝视。 下课,她被叫到了办公室。 低头,认错,态度端正。 班主任只说:“谁帮你做的?” 杨心悦:“李香。” 胡诌,别当真。 班主任也找不出哪有问题:“?” “育才高中部有这样的一个学生?” “啊,这个……是我在哈城的同学。” “哦……”班主任挖不出什么料了。 他记得上一次能解这道题目的学生叫凌骄阳。 那是他所教的学生中,物理学得很好的一个。 他放弃了物理,选择了花滑,一直是他这个班主任的痛点。 为此他还亲自去找过那个花滑教练。 唉…… 他看看杨心悦,难不成他的学生,都是有学霸的实力,但都要去搞体育事业。 “罢了,都是为国争光。”他嘀咕了一句。 杨心悦怀着小庆幸,走向办公室大门。 “等等。”班主任不放心的叫住她。 杨心悦心一下子跳得好快。 “老师还有事?” “你带手机了?” “没……”杨心悦想撒个谎,但看到班主任桌上有一张操行评分表,上面的名字正是自己。 她反应很快的改了口,“没带在身上。” 在教室里。 “嗯。”班主任接口说,“那拿来,老师给你收着。” “老师!”她尖叫了一声。 “怎么?”班主任拿笔手正落在那张纸上。 “是这样的,老师我跟你坦白从宽。 我今天要去接一个外教,他等会要打我电话。 我的手机所以一直书包里,我觉得只要我上课没有玩手机,您就不能收了我的。” “没玩吗?” “真的没有玩。” 班主任笑:“那我查一下,真没有玩,不收。” ** 手机在班主任的手里点了足足五分钟,查了台记记录,只有微信进来。 杨心悦暗想,还好,删除了。 “你删除的可以恢复。” “……” 老师你不去当侦探太曲才了…… 点开,看到“如虹贯日”的微信名称(凌骄阳的微信),只有一条今天的消息。 准确的说是一张图片。 位置图片。 还真是要去见人。 班主任虽有怀疑,但不得不还了手机给杨心悦。 多办公室内出来,杨心悦不得不佩服凌骄阳的心思缜密。 就在收到第一条微信时,他在后面加了一句,抄后即删。 杨心悦本没有想这么多,一心就想着如何把拦路虎给解决了,还好听话,抄下后立即毁灭“证据”。 班主任见惯大风大浪,他们这种伎俩怎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凌骄阳厉害就厉害在他居然能算到班主任会查手机。 而且,他还知道杨心悦会说要外出见人。 特别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这地址选择的是深城机场。 这可是标准的接人地点。 由不得人不相信。 杨心悦走出教学楼,一直不敢回头看。 她害怕让老师给捉回去。 出了校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手机又来消息了。 留的语音。 “出发了吗?” 凌骄阳的声音醇厚好听,跟他单薄的身材比起来,更有厚度。 杨心悦按下免提:“刚出校门。” 看着手机屏,等回复的档口,余光看到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过来。 起初没有在意,低下头继续等。 听到脚步声,抬眼瞄了瞄。 喛…… 对方握着手机,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的样子。 升哥像是来夺命般的堵在了她的眼前。 杨心悦喉头咽下一口口水,暗示自己别慌张,但她的脚发软。 她尽量找地方躲,可校门口的视野那叫一个宽敞明亮。 往公交车站走,某人迈着海步,跟在后面。 活生就是一幕,少女被尾随的校园剧场面。 走了一段,行人无已。 目的地公交站台上再没有旁的人。 “唉唉……”杨心悦在升哥要来一句千篇一律的“好巧”式语句的前半秒,拉过来一个垫背的。 阿瑶,正屁颠屁颠的凑近过来。 “升哥。”她怯羞的喊了一声,眼睛向杨心悦看去。 看到杨心悦一脸质问表情,忙撇清:“升哥自己要来的,我没有叫他。” 升哥笑:“今天下午没课,心悦。” 呵呵,连这都摸清了? 还说没有人通风报信吗? 杨心悦果断的回了他一记冷眼:“别,咱跟你不熟。” 转头向阿瑶小声问:“下午没课他怎么知道?” 阿瑶眼色闪躲:“我给了一张课程表给他。” 妈呀,杨心悦气得直抻脖子,双眼鼓了鼓,看到了一辆公交车驶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语气和缓的问:“阿瑶,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阿瑶笑:“有的。” 公交车停稳,杨心悦立即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帮个忙。” “什么事?” “断后。” 阿瑶被拉到了她与升哥的中间。 说完,一个健步,跨上公交,跟司机说:“司机下面有个小混混追我。” 司机淡漠的侧了一眼,手指按下了关门键。 升哥暴露出作为深城资深堵路王的实力。 一下子跳到车前。 司机没有开动,目光犀利的盯着碰瓷者。 随后听到他惊天动地泣鬼神的一句;“心悦,我给你送假发套来了。” 啧啧啧…… 司机愣了一下。 杨心悦面色苍白的盯着正在拉扯中的升哥和阿瑶。 她戴着了一顶假发,连班上同学都没有认出来,怎么升哥知道了呢。 阿瑶的眼神慌张,说话支吾:“升哥,你快让开,乱叫什么……” 如果这句还算有良心,后面一句杨心悦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她要去深大训练。” 完了,什么都让她说了。 她的事,全让眼前的这个“同桌的你”给卖完了。 第46章 试练1 杨心悦前脚到深大,后脚大摩托的声音就轰鸣而来。 升哥跳下车,风一样刮到她面前。 “心悦!”他叫得亲热。 “……” 她无感。 “这东西给你。”他掏出来,一只礼盒,透明盖下是一顶粟色的短发发套。 “……”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拿着,这个更衬你的肤色。”他很自信自己的眼光,花了心思。 “……” 不要,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决不做嘴硬手短之人。 两人对峙的时间,多过升哥说话的时间。 杨心悦一脸极度警惕的表情,外加她特有的大圆猫眼,看着又萌又呆,还有一点你敢再过来,我就挠花你的脸的凶悍。 一门之隔的深大校园,侧门处刚刚驶过一辆蓝矅车。 车内人放慢了车速,看了一眼校门口,随后,车子猛然提速,开去了校内停车场。 车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凌骄阳刚去深城机场接来的“双人滑编舞”琳珂老师。 琳珂老师,这次来中国指导中国的双人滑编舞。 深大算是她的私人行程,她想来看看曾经的一位朋友。 车门开合间,凌骄阳第一个跳下车。 他边走边甩出一句:“陈光你送琳珂教练到休息室。” 卫国跟下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凌骄阳:“接人。” 卫国:“不是接到了吗?” 说完想起校门口撞见的那两个人。 “凌骄阳,杨心悦又不是没有来过深大,让她自己进来就是。” 凌骄阳回首说:“刚才在车上琳珂老师说了什么忘记了吗?” 卫国一拍脑门:“对呢老师要见你姐去。” 看着车远去,凌骄阳拿起手机拔下了那个存了许久,却从未主动打过的电话。 “现在在哪?” “在在在……”杨心悦已经进入到深大,可是上次有阿瑶带路,她只管跟着往前走,就没有好好记过路。 “路上,我在看到丹枫轩了。” “停。” 凌骄阳声音传来。 “你往回走。” “往回……”杨心悦想说自己刚才进来时跑太快,就是顺着路一通猛跑,往回,还不清楚能不能折返原路。 “唉……”凌骄阳仿佛听出她的担心,“你站在路上,别动。” “好,我不动。”她小声确认,“你来接我吗?” “是。” 她的心跳了跳,不敢相信似的。 两周了,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来接她。 这是为了训练,别想多。 可是,这算是向成为搭档迈出了一大步,还是欢天喜地拿出小镜子好好照了一番。 这个假发颜色他会不会喜欢? 没有以前的黑。 这个长度,齐耳短发,会不会缺少女人味。 不对,她还不是女人,哪来的女人味。 少女的奶油味还差不多。 有些沮丧的低头,看了一眼今天的鞋子。 还好,是那对他给选的,蓝色平板。 想起买鞋子的事,不由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视线里莫名出现了一双蓝色的平板,还是同款的,男式的。 有一天,她和他会穿上同款的冰鞋,站在赛场…… 幻想总是美好,现实却从不友好。 凌骄阳执着手机,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今天你一个人来的?” “当然,”她斩钉截铁,怎么能让凌骄阳知道那个神出鬼没的东西也跟来了。 “……” 那边只问了这一句,便没有再吭声了。 她听到他微微的呼吸声。 这种感觉很奇妙,除了心跳加快,手心微微出汗,她还分外的想听他再多说一点。 于是在凌骄阳去找她的路上,不断听到以下内容。 “凌哥,这是你们男生宿舍吗?” “是” “这个名字叫丹枫?是武侠小说里的吗?” “是。” “那女生的宿舍叫什么?” “丁香阁。” “好有深度。”她感叹的四处望。 “取数字多简单好记。” “是吗?”凌骄阳笑了一下,“那我们为什么要有名字,直接取个9547就好了。” “凌哥,你又打击我。” “嗯……” 他的确是又打击她,以后打击的事情也不会少。 在他去找的过程中,她的话很多,偶尔停下来,她能听到手机里传来微微喘息声。 过了一会,手机里没有声音了。 他问:“你在哪?” 她站在一棵荔枝树下,垂涎三尺的看着饱满的“妃子笑”,“凌哥,你们这里的果子打药了吗?” “打的。” 她干咽了一下口水,十分惋惜:“长得这么好,又不让人吃,真是暴殄天物。” 凌骄阳斜眼扫过路边的芒果树:“不取道边李,你不懂吗?” “可是长得那么招人稀罕的,不取太难了。” 凌骄阳轻笑,暗骂了一句吃货。 杨心悦站在深大掩映在芒果荔枝的绿树甜果之下,空气里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看到他远远走来,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休闲长裤,斜阳照在他的身上,大自然的光辉都汇集在他的周围。 他招了招手。 杨心悦蹦蹦跳跳的走到他面前。 他问:“你一个人。” 杨心悦:“是啊。” 他没有揭穿校门口的事,只淡淡的看了看她的身后,扫过一眼后,抬手揪下一串荔枝。 “给你。” 杨心悦抬起脸微微发汗的脸,心脏突然剧烈冲撞起胸壁,刚刚手机里听声音时,还能自持。 此时,竟然比刚刚凌骄阳说来接她,还要兴高采烈。 他又送她吃的了。 这是第几次了。 以前怎么一点不激动,只觉得像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今天,她没有要,他给了,给得那么自然主动。 “凌哥,有毒吗?”准备下嘴吃一个时,她觉得还是要谨慎小心才好。 他斜斜瞥了一眼:“你可以扔了。” 说完,摘了一颗,剥皮扔进嘴里。 吐出一颗褐色的小籽,眼神里带着对她“没见识”的微词。 他生气了。 是她,也同样生气。 他跑来接她这个路痴,还给折了一串荔枝,她居然问出这么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情商还得修炼。 杨心悦赶紧把余下通通塞进进包里,拉上拉链。 她拍了拍手,笑对凌哥微显冷淡的脸:“带回去当宵夜吃。” 他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转过身。 她马上回归正题,“先吃还是先练?” 杨心悦想起来这不是看帅哥的,是来拿帅哥开练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闷闷的往前走。 杨心悦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一段路,他腿长,她的三步,才是他的两步。 不过五十米的一段路,两人越拉越远。 杨心悦一直等着他能有察觉。 但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想,或许凌骄阳压根没有发现她没跟上。 终于,他停下,等在原地。 她慢慢慢腾腾跟上,一脸我快累死的表情先开口了。 “凌哥,我们是去体育馆吗?” 凌骄阳勾头看了看她:“体育馆?你要去打篮球?” “哦,是啊。”她想说,不去体育馆,那去哪练习? 操场吗? 凌骄阳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说完,以一种你跟我走,就是找到了明灯的自信,向东边走去。 东边|,她到了深大女生们的宿舍区。 这里…… 但见阳台上一片红红火火。 风吹轻纱,阳照短衫。 凌骄阳很正常的眼色看着那些,并无什么红脸羞涩的表情。 杨心悦跟在一旁,正琢磨自己要拿捏一个什么表情为好。 她其实没什么的,但身边跟个大帅哥,还是帅出圈那种,不能不在意表情的控制。 内心潜~台词提醒她,至少要淑女点。 “这里的女生们都很喜欢清凉啊。”她挑了个中性词说。 凌骄阳淡淡看她一眼,目光扫过她未发育的身材,过后看着前方:“深城只有夏天。” 什么眼神? 她心中微愤。 “先天不足”,他的表情透着这四个字。 哪不足了? 她决定不再说话。 走过丁香阁,转去了一处西南方向。 步行了一段路,杨心悦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毕竟,香气四溢的地方,是谁都无法拒绝的美食。 后海,新西南餐厅,大约是比深大男神还要受欢迎的地方。 因为男神年年有,餐厅的位子却不是时时都有的。 这里总共四层。 一楼被称为满汉全席。 顾名思义,因为这里八大菜系,都能找到代表。 当然最受学生们欢迎的是烤肉和麻辣烫。 二楼主打本土特色,清淡的汤粉,粥羹类的十分丰富。 三楼炒饭。 四楼清真。 杨心悦在听凌骄阳寥寥数语介绍时,就恨不得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品评一番。 凌骄阳扬了一下下巴:“赛前普通训练一般只需要摄入1500千卡,进入赛季训练则是1600千卡。 若是平时没有严格的自律,想在短时间内降体重,也许做得到,但要保持高水平的竞技状态,却会很难。 当然,你是女生,相比男生标准还要降低摄入。” 杨心悦打了个寒噤:“凌哥,你是要我绝食吗?” 凌骄阳扫了扫她,用揶揄的口吻说:“总之不能再重。” “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杨心悦委曲的抗议,“我还在长身体呢。” “不必了,”他斜了斜眼,“我不嫌弃你。” 哦…… 安心减重吧。 她看着眼花缭乱的餐牌,每一道菜品,都像是标上了成百上千卡路里,咂舌,摇头,感慨万端。 凌骄阳走到一处窗口,指着里面一片滋滋直冒油的七成熟牛排:“知道一个优秀运动员的她每天吃的是什么吗?” 杨心悦想了想:“不了解。” 凌骄阳:“早上,牛奶一杯,鸡蛋一个,中午牛肉20克,煮青菜,米饭一碗,晚上只喝一碗汤,或是……” 话没有说完,眼前的小人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知少女,怎么会知道凌哥在决定一路领着她转圈原因,是因为看到了升哥鬼鬼祟祟的跟踪。 他才不是闲来无事,而是有的放矢而已。 第47章 试练2 四处看了一周,在一处免费试食的点看到一个蹦着脚往里拱的身影。 他人高腿长,几步走某人的身后。 看着十几个女生围作一团,个个拿着根小小牙签,正盯着一个给一大坨肉改刀的师傅。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凌骄阳。” 那十几个围得铜墙铁壁,血肉筑成的长城般的人墙,瞬间一片土崩瓦解状。 杨心悦已对“凌骄阳”三个字有抗体,故而听到也跟没有听到一样。 毕竟美食当前,她先捞着吃的,回头再来应付他也是可以的。 凌骄阳刷个脸,就能让杨心悦成功打入前排,抢到一块香喷喷的肉肉。 很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到了一块虽只有指甲盖大小,但酱香浓郁的肉肉。 回头,看到凌骄阳被众星捧月——手机环伺中。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做为校草的素质,用清冷的目光与杨心悦对视着。 杨心悦豪情壮志的高举着战利品挤出人群:“烫,烫,烫。” 凌骄阳被一群女生围住,脸上带着淡然而不失礼貌的表情。 “凌骄阳,你第一次来食堂。”有人惊叹,实在是因为这位大神从不会来这里用餐。 “凌骄阳,方便一起吃个饭吗?”有人约上了。 “可以跟你合照吗?”有人扑上去了。 “有事,先走。”他不慌不忙婉拒邀请,侧身避开差点扑到身上的女生。 随后在应付完女生们的崇拜目光后,他的目光从人群的头顶飘过来。 有些漠然的看了一眼她,主要是看她手上的那块肉,带着监视的味道。 过后,他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笑嘻嘻的追上来,“刚刚出锅的,尝尝哈。” “这个可能含瘦肉精。”他冷硬的警告着。 杨心悦顿了顿,软香的肉肉,此时有如**般恐怖。 刚准备送进嘴巴里,被他这句活生生吓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骄阳边走边说着寒森森的内容:“每年非人为因素被踢出局的不在少数。花滑的世界比拼的不单单是技巧。” 又被上了一课。 凌哥不愧是凌哥,职业精神让人佩服。 那不吃了,手中的肉肉被杨心悦残酷无情的抛弃了。 这里刚刚完事,杨心悦又扑向玻璃罩下的“猪肉炖粉条”。 凌骄阳轻轻说了一句:“猪肉,基本上中国运动员都不吃了。” “什么?” “排骨也最好不要吃。” “没天理了。” “反正与猪有关的,从此绝缘。” 杨心悦想都没有想:“不能,我做不到。” 他转身往楼下走,她不得不追上去。 “凌哥,难得来,我请客,我们吃一顿再走,你看五点了。 凌哥,不能当做咱们俩最后的晚餐吗?” 凌骄阳的步子慢下来。 他转过头,神色微微诧异:“你说什么?” 杨心悦马上改口:“我说我请你吃饭。北有苏杭,南有深大食堂,我今天做东。” 凌骄阳:“最后一句。” 杨心悦意识到对方表情严肃了。 她心里琢磨了一会:“就当是跟美食来一次最后的告别哈。” 凌骄阳有些沉重的说:“这里对于他们是天堂,对于我们是地狱。” “这么多好吃的,怎么是地狱?” 凌骄阳没有说话,转身向一楼走去。 在成为花滑运动员的那一刻起,就与美食绝缘了。 从不会有哪一个不自律的花滑选手,可以成为顶尖的冠军。 凌骄阳这是在考验她的自制力。 “想留下,还是走,你考虑清楚。” “不能吃一点点,就一点点吗?” 凌骄阳:“食物和花滑,你选一个吧。” 杨心悦:“凌哥,你带我看深大的女生宿舍,又领我来食堂,你不知道,吃和住这两样是我最在意的东西吗? 我都喜欢这里了,你居然不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美食。 而且还是永远不能吃这里东西。 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凌骄阳抬起长眉,略略轻扫她一眼:“你就没有想过成为深大的学生吗?” 考入深大? 她从没有想这么长远。 不过也不算远了。 她高二了。 很快了。 不过几百日的功夫啊。 “那考上了,我又不能吃这里的东西。” 她好惆怅啊。 闻言,凌骄阳桃花眼底闪烁出两团火花,如看智障般的忍耐着她的笨。 他这个人通常一股子西式的冷清与礼貌状,初次见时会觉得惊为天人。 可是日子久了,她才发现他身上有关无时不在的自律性。 不入他的眼,便是活得放荡不羁他也是不多说一个字,不多分给半点眼色的。 哪怕是主动招惹他,他也不屑说出真实想法。 但若是入了他的势力范围,就是算一匹脱缰野马在他跟前前踢后跃的,那根缰绳总是牢牢攥在他的手中。 可怕的掌控力,一如他在冰上一样,绝对控场能力。 他只略略显出惋惜之色,杨心悦便觉得他要放弃她一样,立即改正错误的说:“深大分数线多少?或者,也许,我能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他暗骂,杨心悦你个瞎猫。 ** 带着对美食的无限遗憾,杨心悦踢着脚尖一路嘟嘟囔囔的下到了一楼。 凌骄阳向四周看一遍,可疑的人走了,脸上隐隐的戒备之色才放下。 牧羊犬担心自家的羊让狼惦记的心情,此时他终于有了深刻的了解。 深大练习厅。 很安静。 杨心悦进去时,看到凌骄阳时在门口拖布前擦了擦鞋子。 她跟着后面照样做了一遍。 排练厅很大,与健身器械房相连。 门敞开着,里面人影晃动。 有人早早的在练习。 卫国、陈光,满头大汗的走出来,看样子是练了许久。 都是老熟人,杨心悦亲切的致以队友的问候。 “你们好啊……” 卫国和陈光摸着下巴,两人肩膀互靠在一起,呵呵笑。 “来了。” “不好找吧。” “是是,太不好找了,迷路了。” 两人一脸笑意,等杨心悦走近些,半捂嘴的说:“你注意点,要来深大一个人来就是,不要带闲杂人等混进来啊。” “闲人?” 杨心悦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半个人影。 卫国拍了拍陈光低声说:“算了,还是让能力来决定事态的走向吧。” 挤眉弄眼的两人,在搞什么事? 杨心悦带着一肚子的狐疑,随凌骄阳一起开始了热身。 十几分钟的抻筋,活动,很快让她的身体肌肉热起来。 另一边凌骄阳正举着杠铃片,一下一下的练着臂力。 整个大厅除了呼吸吐纳声,没有半点别的杂音。 突然厅外有人叫了一声“琳珂小姐”,随后有几个运动员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站了起来。 杨心悦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自己的动作。 琳珂随意跟几个运动员聊了几句,蓦然出现在杨心悦的跟前。 西方式的目光。 带着打量与审视。 杨心悦掰着腿,一脸甜蜜笑容的看着某个方向,大眼睛闪着光。 那个方向,正是凌骄阳所在的位置。 琳珂握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上面的相片与眼前的人正是同一个人。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她的印象中冠宇的女性成员里,并没有这样一个。 而且她还呆在凌骄阳的身边做着陆地练习。 凌骄阳从来是单独训练的,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她悄然走到一边,问了一卫国和陈光冠宇的情况,大约了解后她扬着目光再度回到杨心悦的身上。 “怎么看也还是个小女生啊。” 她说的英文。 杨心悦觉察出是在说她。 转脸笑了一下,一会双手握在鞍马上,双腿劈开,倒旋式跃起,整个人做了一套肩上的翻托动作。 整个动作不过七秒。 琳珂挑了一眉毛:“听说这位就是跟飞妹和艾娣竞争的女孩,很美的空中姿态,要不合练一下。” 琳珂曾经有指点过飞妹和艾娣。 虽说不上是师徒关系,可是她却一直自信以自己的眼光挑出来的人,怎么会让一个外来者打败呢? 想来见识一下,看看杨心悦到底哪里比她的选的人强。 凌骄阳走下器械,拿毛巾擦了擦脖子和手,“琳珂小姐,她跟我从没有合练过。” 琳珂随和的说:“这是陆地训练而已,没有什么危险。” 凌骄阳难得腼腆的一笑。 “哎,你害羞了吗?阳,你举不起我二百斤的身体,还举不起这个小女孩吗?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 卫国和陈光哈哈大笑,看着还在倒立中的杨心悦。 怎么看怎么平板的身材,的确在伟~岸的琳珂小姐面前,只能称为孩子。 杨心悦稍一分神,从鞍马上掉下来。 琳珂注意到凌骄阳快速的扶了她一把,扶好后,手又默默退开,一脸平静的站回来来的位置上,似乎刚刚他只是路过碰巧一样。 琳珂目光闪了闪:“来吧,只要做几个上肩的动作就行了。我相信她不会介意的……是吗?这位小女孩。” 她的加拿大口音,让杨心悦听得极为别扭,但小女孩这个单词还是听懂了。 拍拍手,大大方方站过去。 “凌哥,她要干嘛?” “她……”凌骄阳犹豫不定,但并不想在琳珂面前示弱,“想看看我们的托举。” 见她愣住了,又说:“如果你不想,我可以跟她说不方便。” “no,no,no, welcome……” 杨心悦一口东三省口音的英文,不带半点脸红的展示出来。 现在已经活动开了,在一个金发碧眼的胖大姐面前表演一下,她很乐意。 算是为国际交流做点事儿。 抬眼看到凌骄阳一副是你要表演,不是我要表演的抗拒表情,她心里乐了,怎么没有合练过,知道怕了? 她笑笑走到凌骄阳跟前,一脸过表情:“放松放松,就当是过年扛半边过年猪肉回家,这样想会不会高兴点。” 凌骄阳白了她一眼,暗自骂了句不知死活。 但又不好直说,这位大人物的来历,怕说了影响杨心悦的发挥。 他一脸平静的配合着杨心悦,走到一片有垫子的场地,等着她。 杨心悦看到垫子,心说这不小瞧人吗? 她还是很专业的,不需要再用垫子保护。 但凌骄阳很执着的站在那,她不得不过去。 配合默契,双人滑最重要的天条。 “举手。” “啥子?” “戴上。” 杨心悦看到凌骄阳手中多了两条扣带。 带子不过两指宽,带子厚度跟一个硬币的厚度一样。 瑜伽带,她认得。 她身体欲往后退:“我不用。” 他捉住她的胳膊,坚持:“要。” 第48章 试练3 她:“这个有什么用?” 她言下之意,外在的束缚只会让动作变形。 她还想着优美的上肩,宛如天鹅般的立于他的掌上,华丽丽的给那些从门口鱼贯而入的围观群众们一个亮相。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合练。 而且是在深大,这是他的地盘。 不久的将来,也是他们的地盘。 想到这个“们”字,觉得有些羞耻。 还没有考入深大,怎么她就自作多情起来。 他眼都没有抬的说:“自信是好事,但盲目乐观往往乐极生悲。” 为什么他明明担心她的安全,本可让杨心悦心里感激,可说出来的话…… 算了,不跟他计较。 他的地盘,自要给他三分薄面的。 只是她想的是,若是在外人眼中露怯,那以后还怎么上冰。 杨心悦抱着要来就来真的,不搞演习那套假大空,她小声做起了劝服工作:“托举,捻转都需要找平衡和重心,我又不怕你摔着我。” 他目光闪了闪:“我怕。” “哦。”她垂下目光,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 不过高兴不过三秒,卫国一席话浇熄了她内心的喜悦。 “这是新的辅助器具,正好你来试练一下。” …… 拿她当小白鼠。 不。 绝不。 她试图逃离。 只走出半步,凌骄阳察颜观色的说:“摔下来,有我垫底呢。” 说完,眼明手快的手拎过她的后脖领,带着一股不可抗力的将她拉到跟前。 安全意识占了上风,杨心悦看着他认真的给她套上了“枷锁”。 杨心悦起初哪哪都不自在。 但过了一会,心底又有一丝的高兴。 刚刚进来的练习的艾娣和飞妹,正好瞧见这一幕。 艾娣一脸惊讶的的看向飞妹:“什么时候的事?” 飞妹摇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杨心悦居然来深大跟凌骄阳合练了。 一直以来除了假期集训,私下里,大家各练各的。 毕竟,要想出成绩,不可能只靠俱乐部那点训练的量。 这次,花滑国家队史无前例的向全社会开放招收队员。 大家都憋足了一劲,加紧训练。 深城不比哈城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 深城的室内冰城维护费用很高,收费也更高。 以前认为只要多在冰上滑,就能出成绩。 但危险与成功并存,不少孩子在没有打好基础时,强行练习,伤筋动骨的不在少数。 近几年,国外的先进的训练理念和器材开始进入国内。 新一代的冰上运动提倡,运动必须在足够的保护进行。 安全第一不再只是一句流行的口号而已。 至少,她们看到杨心悦身上挂着的瑜伽带,跟以往的就有所不同。 一切就序。 她深吸一口气。 上前。 扬头。 伸手。 眼神示意。 凌骄阳接住她的手掌,轻声说:“一二三。” 起。 起跳。 上纵。 借力支撑。 上肩。 越过他的肩头,摆体,身体横过他的后脖,顺着他的胸前,往下。 弓字步,大腿正好卡在凌骄阳的腰间。 他下蹲成马步,她的整个个重量压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双双展臂,立在垫子上一动不动。 三, 二, …… 保持三秒,就完…… 她的心底还在数着最后一个数时,身轻如燕的她,突然失去重心,等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整个人趴在了凌骄阳的身上。 完了。 心中叹了一声。 我的第一次。 这他~妈也太迅猛了点吧。 两人躺在地垫上,被瑜伽带缠着她,活像一条上岸的鱼,没了活力。 她扭着脸,他微抬起头。 目光互相对视一眼后,各自尴尬的别开。 看吧,砸了。 杨心悦看到了卫国和陈光的表情,那是见到英雄倒下的吃惊。 当然英雄是凌骄阳不是她。 她扫到琳珂的目光,那是见到小女孩出糗时,不得不出于礼貌的克制。 她把这称之为同情。 琳珂玩味的看着垫子上的两人,保持作为专业人士的修养:“你们这是第一次,很正常。” 垫子上的两人又是一通尴尬。 杨心悦非常不想听到“第一次”这个词。 因为在国际友人面前栽了个大跟头,而且以这种并不雅观的姿势。 还好,她摔出了经验。 从不适应到适应来自对方并不满意的目光,她在三秒钟内立即做出一个比糟糕要合适的反应。 比如…… 她不失搞笑的从凌骄阳身上,像狮子滚绣球一样转体,落在他的身侧。 下一秒,摆了个比较好看的姿势,从捆猪式的趴伏,变成美人鱼式的侧躺。 不还忘记腾出一只手支着脑袋,两只小脚丫翘起一个弧度,对着一脸藏着难以言说尴尬表情的凌骄阳,鼓励的笑笑:“凌哥,臂力不错哈,节奏也挺好,还是我有点超重。” 凌骄阳的怎么会听不出,她在为他打圆场,强烈的自尊心还有挫败感,让他瞬间脸色极度难看。 卫国适时的说:“没事没事,合练就是这样的,出问题才正常。” “这是演习,又不是实战。”陈光伸手拉起凌骄阳。 凌骄阳回身,伸手给侧躺在地垫上杨心悦解带子。 杨心悦重获新生般的站起来,微笑看着凌骄阳:“这带子还不错。”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突然,杨心悦发现凌骄阳的神色微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彥燕飞正站在门口。 她也在。 杨心悦愣了一会。 凌骄阳目光收回,落在她的身体上,见她不方便动,直接上手硬拉。 杨心悦肩头猛然受力,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彥燕飞上前嘴角歪向一边勾着,永远带着她标志性的轻蔑神色:“杨心悦摔坏了没有啊?” 杨心悦的身体好不容易从瑜伽带里挣脱出来,揉了揉胳膊:“还好,护住了脸。” 彥燕飞笑得有些怪异:“哦?现在训练保护方法是多了些。” 杨心悦摇头:“一直在进步。” 彥燕飞:“那就好。” 说完,她转身往健身房走,走出一段路后,骤然回头看了一眼杨心悦,又看了看地上。 杨心悦被她瞪得莫名其妙,想着哪里不得劲。 彥燕飞脸上扬出一丝笑意,但又用极不友好的声音说:“我在想,你脑子没摔坏吧,连头发都没了。” 什么? …… …… 杨心悦摸了摸头,只有硬硬的头发碴儿,而那顶买来的假发,此时正委曲的躺在地上。 五雷轰顶的效果显著。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血管里的血液一股股的往上涌,直冲脑门,内心里的羞愤之感,瞬间达人生的沸点。 大约没有什么能让她的脸红成此时此刻的模样。 都看到了。 而且是谁都看到了。 并且是从她摔下的一刻起。 或者从她挂在凌骄阳的肩上倒转时。 太过专注,假发被带子刮掉了,当时是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大厅内一片死寂。 但也只是几秒钟,随后嗡嗡的声音里不断带着“傻了吧唧”、“出洋相”、“秃子”之类的碎片之语飘荡在练习厅内。 突然,蹿出一条人影。 谁都没有注意来人是谁。 瞬间,升哥一脸盖世英雄般的站在她的跟前,手里拿着一顶粟色假发,“心悦,用我这个,不会掉!” 又是致命一击。 妈呀! 还有多少意外在等着我。 苍天在上,我杨心悦初一十五是没有孝敬你吗? 回想大家看她的目光,她才恍然大悟。 她想时光倒流。 她想自戳双眼。 她想屏蔽所有人的目光。 她也就想想,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次练习,因为假发问题中断。 杨心悦并不想顶着升哥给的假发,在凌骄阳的面前换。 这不是旁人眼中不懂变通的问题,而是事关一种名叫尊严的东西。 只是人可以拒绝人,却无法拒绝规则。 排练厅里的规则,是由这里面最有资格的人话事。 凌骄阳在,他的话好使。 可以直接让升哥出去。 但在一分钟后,另一个更有资格的人来了。 洪教练,领着李潇进来。 两人见到升哥后,非但没有赶他走,而是跟他聊上了。 具体内容杨心悦没有听到,但从他们相谈甚欢的表情看,不像是第一次接触。 倒像是之前约好,要在此地见面的意思。 杨心悦慌乱之中,套上假发,一脸错愕的站在凌骄阳身边,无声的看向他。 她心中在问,“凌哥,啥情况?” 凌骄阳冷冷看了一眼升哥,眼色淡然中带着他的事与我无关的陌生感。 杨心悦看到洪教练、李潇神色更是一派平静。 再回头,身边的凌骄阳不见了。 他不发一言的转身去了排练厅的一角。 等他走出几步,发现杨心悦没有跟上,回头喊:“心悦,你过来。” 这一声心悦叫出来,洪教练的目光移到了他和杨心悦身上。 杨心悦感受来自阎王爷式的凝视。 她全身僵冷,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看怎么觉得,洪教练一脸看到自己家的好百菜,让八戒给拱了的表情。 她缩了缩脖子,没有动步。 凌骄阳站定,转过身,伸手招了招,像个溜猫的主人,看到自己家的小猫让人威胁了般,展示出他的主权意识。 “心悦,到我这来。” “嗯。”杨心悦应了一声,僵硬的关节被点了润滑油般,灵活度陡然增加,迈着掩饰不住的逃命感觉奔向了凌骄阳。 ** 要说冠宇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杨心悦和凌骄阳刚刚结束了下午两个小时的陆地合练,就听到升哥成为冠宇的队列滑的一员。 跟他一起进入队列滑的还有他的那群朋友。 当卫国把这个消息带着准备去更衣间换衣服的两人时,两人同时甩门以对。 杨心悦听到卫国站在门外喊:“凌哥,情敌都打上门了,你不能怂啊。” 陈光也跟着夸大其词:“听说他有一帮混迹各个冰场的兄弟,步伐都是过了六级,这次全让冠宇招安了。” 不一会,听到一声门响。 此时,杨心悦站在更衣室柜子刚刚换下汗湿的T恤,穿了一条长裙。 拉好拉链,走到门口听到凌骄阳的声音。 “我知道他要进冠宇。” “你知道?”卫国陈光同时问。 “是我向教练推荐的。”凌骄阳的语气透着自信。 第49章 “什么?”卫国和陈光差点惊掉了下巴。 原来,数日前,升哥有意在冰场上堵了一回凌骄阳。 升哥当时说:“我们俩来一场,输的以后都不能再出现在杨心悦的面前。” 升哥这话来得挺毒,要知道杨心悦是为了找双人滑搭档才来的冠宇。 要真的凌骄阳输了,那杨心悦之前所有努力岂不白费了。 凌骄阳只回应说:“你可以全力以赴留在她跟前,但她不是输赢的筹码。” 自此,两人在冰上拼了几个来回。 在一群冰上游客的中间穿插滑行,谁能把手中的贴纸,更多的拍到对方身上,而不让对方发觉,谁就赢。 这种玩法,在冰上玩家中很流行。 通常要步伐极为灵活,滑行技术娴熟的人才敢这么玩。 要不然,分分钟会撞到人,到时只有挨揍的份。 凌骄阳想到升哥在不到两分钟后,看到两手空空的他时,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嘴角微微抿了一下。 因为升哥很爽快的承认输了,但又马上宣布,对于杨心悦,他跟凌骄阳将会是一场势均力敌争夺。 与其让对手时不时跳出来骚扰心悦,不如找点事消耗他无处安放的青春荷尔蒙。 何况那小子着迷花滑,花滑界从不缺少美女。 卫国打了一个响指,打断了他的思绪:“当然,我们等到这个点,就是为了回去时有……” “晚上你们自己回去。”凌骄阳握了握脖子上的白毛巾,“我有事。” “别,凌哥,这个点打公交多挤。”卫国急了。 “就是,还要转车,还要走一公里的路。”陈光补充。 两人轮流恳求。 凌骄阳冷清的摇头:“今天不顺路。” “那好……”卫国拉着长调,向着女更衣室门口大声说,“心悦,我们拼车回去,打的,AA制了。” “不必。”凌骄阳侧目看了一眼女更衣室的大门,代替被无辜拉入他们中间的杨心悦拒绝。 卫国抗议的扯着夸张的面部表情:“太过份了。” 陈光配合的度极高的做老母捧心,一脸指责状:“兄弟,我们可是兄弟。” 凌骄阳沉默中带着她与你们无关的笃定。 这三人的表情,让空气里飘出四个字“区别对待”。 “为她甩了我们?” “你还是你吗?” “我们可是发小。” “我去,发小比不过小花。” 卫国和陈光两人轮流攻击。 隔着一道门的杨心悦听得心神不宁。 “凌骄阳,你就不怕队内传你们那什么……”卫国语带着威胁的说。 “凌哥,她才十六啊。”陈光勾着卫国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 这话火~药味更浓。 杨心悦刚好出来就听到这句。 她抬起眼迅速看了三人一圈,大家明明都心知肚明她在里面,这不故意让她难堪吗? 男生的脸皮厚度简直了。 什么都敢往外说。 杨心悦占理的一方,却发现无从反驳了。 只垂着眼,低了低头,悄然从凌骄阳走过。 “去哪。”凌骄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杨心悦吸了一口气,刚刚他们三人七嘴八舌的把她消遣得根本不敢出来。 这会她是身累心累,还是远离是非之人为好。 她有气无力的回:“回基地啊。” “走着回吗?”他问。 杨心悦闻到身上的微微散出的汗味,还是去祸祸别人的鼻子吧。 她客套了一句:“我有点事,不顺路。” 凌骄阳被她堵得没话。 ** 公交站台,大多数是回家的深大本地学生。 升哥骑着他的大摩托,停在杨心悦的跟前,手一扬,掀开头盔挡风镜。 “心悦,我载你啊。” 杨心悦装着没有听到,向人行道内侧移了两步,继续往前走。 升哥双脚撑地,驱着车,与她并排而行。 “心悦,去哪,我带你,我有头盔。” 他近乎讨好的说。 杨心悦从公交车站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站台上的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 有女生还小声嘀咕:“这男生好可怜。” “女生也太狠心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你们知道个啥。 唉呀,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杨心悦硬着头皮往前走,一公里的路,已经走到了下一站。 升哥像只大金毛,粘性极强有跟在半步之后。 总之她走他就走。 她停下,他立即捧上头盔。 年度最佳暖男,非他莫属。 杨心悦停住脚步,“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升哥:“可以啊……不跟着,但可以追着。” 杨心悦得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想用胶布封他嘴的冲动,捏紧了拳头。 “今天我出丑了,你看到了,这样你心理平衡了点吧。 我现在满脑子就想着怎么过教练那关,没时间。” “我在给你省时间,带你回基地。说起来,是你占了我的空间。” 升哥大方拍拍摩托车后座。 杨心悦:“我喜欢会花滑的男生!” 升哥:“正好,我喜欢会花滑的女生!” “或者,跳过这一步,直接点。” “什么?”杨心悦皱眉。 “你接受我。” 他说话简直可以当主持人了,惊吓那是一个接一个。 她眼瞬间瞪大,心说,你小子是欠削吧。 她抻了抻脖子,眼神无助的四处看了一圈,内心掂量了一下。 没有熟人帮忙,估计力敌不过,还会自损。 只能舌战了。 杨心悦正了正脸色:“今天话说明白了,我现在跟凌骄阳准备组双人滑搭档,以后我们要冲刺全国赛,最终要目标参加世锦赛。” “嗯。”他似乎算准了杨心悦要说什么,点头说,“我很大方的,训练比赛的时间你归他,别的时间你是我的。” 我去。 你小子不只欠削,还智商欠账啊。 听不出我杨心悦以后就跟凌骄阳一起奋斗了吗? 这是不分彼此不分时间,甚至于比一般所谓情侣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的并肩战斗。 腹中一肚子话,但跟他真的是没法说。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麻烦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想看见你,二十四小时那种。” 这话说得足够极端,没有给他幻想余地了吧。 杨心悦见到他神色有些不对劲。 不会是暴力男,破口大骂,动手打人之类的。 想想有点后怕。 “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他果真跃下车,一脸要跟情敌打一架的欲望,激情澎湃的冲到她面前。 这个…… 杨心悦慌了,退了三步,他逼近过来:“我就不信,还有我干不倒的人。” 看他的身高,比凌骄阳矮了几公分,可是那块头,就是练家子。 不行,不能给凌哥惹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不就是你护得死死的那条崽吗?” 他转身欲上车走。 杨心悦急了,脱口一句:“我喜欢羽生结弦!” ?? …… 升哥的脸色变绿。 杨心悦把握时机,进一步做实她的弥天大谎:“我学花滑,就是因为他,我一直想有一天能在赛场上见到他。 不是做为观众,而是做为一个能跟他站在同一冰面的上战士一样。 我能力不及,做不了单滑选手,我就选了双人滑。 所以,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进入到世界花滑五大比赛。” 升哥的脸色再度变了变。 眼眶里有些红,他盯着杨心悦看了许久,慢慢走上前,握住她的肩头紧紧捏住:“你再说一次,你喜欢谁?” “羽生结弦。”杨心悦说完,心里一直默念,对不住了,全世界的神拿来做一下防御,羽生君不会介意的啊。 升哥疑惑:“你今年多大?” “刚十六。”杨心悦的话里,这句最经得起调查。 升哥追问:“你喜欢他多久?” “五年。”杨心悦心底喜欢了那个人五年,借着他的问话,说这句话时,嘴角不禁微扬。 “五年……二零一一年,啊那时他才十六,索契夺冠那一界是十九岁时啊?”他怀疑。 杨心悦忙说:“日本9级地震那次,我听说一个日本花滑选手在练习的冰面上逃脱,后来为了不中断练习,他参加了各种花滑的商演。” “因为这个喜欢上他?” “对啊,我觉得他很强大,虽然脸很柔弱。”羽生君很强大,只是有一张让人喜欢的漫画脸。 骄阳呢?他像太阳啊。 升哥目光眺望远方的灯塔,羽生结弦,他永远只能仰望的天之骄子,杨心悦喜欢的果然是极品。 自愧不如。 他悠悠叹了一声:“他真的独一无二……” 说完,他垂着头,走回摩托车,跨骑上去后,回头说:“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要管了,你去做你喜欢的事。现在是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会不会,深城的治安还没有差到打公交会出问题的那一步。” “我是土著,我知道深城的晚上是什么样。” 嘶,有点小小动摇。深城不比哈城,九月已经奔深秋了。 深城在九月那还是炎炎夏日。 晚八点,才是这座城市活力的起始点。 那时的年轻人会如天上繁星一样的出没于大街小巷。 年轻的女生一个人行走,的确不怎么安全。 “我等会有人接。”杨心悦说着拿起电话,装模作样的拔打出去,“约车,我约了车的。” “好,等会记得发个车牌号给我。” 他说完拧动油门,车尾冒着青烟走了。 啊,终于送瘟神一样,送走了难缠的货。 杨心悦自嘲的看着手中并未打出的号码,将手机收回包里。 抬脚感觉踢到了什么,低头,脚边放着一只纸袋。 提起来一看,大吃一惊。 里面有一顶假发、说明书、专用的梳子、洗发水、夹子。 是他留下的。 杨心悦抱着袋子看着大摩托消失的方向,车流中那一点点的背影模糊到看清楚。 车来车往间,她有一瞬间的恍神。 原来,人不可貌相,这句古语是真的。 他……其实不坏啊。 公交车的停在面前,中门打开,从里面吐出劳累了一天的人们。 前门,没有人上,她移过去,疲惫的抬起了脚。 坐上车的杨心悦,斜倚在窗口,看着不断后退的灯火,仰了仰头。 此时,夜空里看不到一颗星星。 人间的夜灯,比白昼更耀眼刺目,早已夺去了天空的璀璨。 公交车行驶了几站路,司机瞥见左右两边有车尾随着。 左边的是一辆蓝矅。 右边的是一辆大摩托。 第50章 车速不快,距离保持在两三个车身之外。 但是这很不符合常理。 哪有开这种车的,跟着以慢著称的公交后面,走走停停的呢? 而且是同时。 就在右边的大摩托懒洋洋超了他的车,停在十字路口的待停区时,司机实在忍不住了,“哪位的男朋友在跟车,下去合好算了。” 这都看出来了。 果然是老司机。 杨心悦目光微斜,看到大摩托上的人向自己挥手。 “升哥!” 他按了两下喇叭,向左边指了指。 杨心悦愣了一下向左看。 因为视线遮挡,她没看到左边有什么。 司机又说:“这么年轻,开这么好的车。” 这话勾起她的好奇心。 她站起到了车厢左侧,伸头一看,一辆蓝矅的车子停在一堆灰头土脸的车中间,显得格外出众。 司机回头向杨心悦看了一眼:“开车有风险,选择需谨慎。” 杨心悦默默回到坐位上,等到了下一站,车门刚打开,她便悄然下去了。 这次大摩托因为开得有点快,超了公交车,没有发现伊人不在车上。 还屁颠的在公交车前方两三米的地方招摇的领路前行。 杨心悦呼出一口气,总算把他给支开了。 回脸,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高兴还是高兴。 蓝矅停在她身后,车窗下移间,一只手伸出来,朝她招了招。 她走过去。 “上车。”车内的人简单得没有一点多余的助词。 “不是不顺路吗?”杨心悦慢腾腾的说。 车内人扶着方向盘,略沉吟,“那是他们不顺路。你,顺路。” “嗯?”杨心悦愣了愣。 车内人:“我要去买点东西。” 意思是要杨心悦做陪。 “那你去买就好了,我坐公交回去。” 她今天真的很想一个人静静。 车上的人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那好,你上公交,我跟着。” “……” 杨心悦本着能不麻烦别人就自己解决的想法,开口说:“还是不了,司机怕被碰瓷。” 她坐上车,凌骄阳看了一眼身边的她,车子去了下一个路口掉头。 这是一家潮品店。 店面不大。 店内的装修极简化。 黑色钢铁货架。 白色的射灯散出月色般的柔光。 每一束光打在了货物上方,光影明暗间勾勒出商品的轮廓。 商品并不多,每一件东西的下面都有一个冰白色的底托。 统一而简练。 老板是个女生。 头发盘成了韩式的公主结,别着水晶夹。 见到他们来,并没有起身,而是坐在收银台前,向他们微笑。 杨心悦站在门口,没有动。 凌骄阳倒是大大方方的进到里面。 他向店主点了点头,低声说着什么,不时拿眼睛看向门口。 杨心悦打量着里面,这店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一套休闲装,上面搭着头饰手链。 一条裙子,配着腕巾。 总之每一件衣服,都配有各类的潮品首饰。 极具个人风格。 衣服看着普通,做工细节却是极好的。 首饰更是少见的孤品。 有的甚至能看出是手工制做的。 这样的做工,这样的与众不同,不会是手工网红开了实体店,自产自销的那种吧。 不过,杨心悦向店主看了一眼。 她端坐在电脑前,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着,耳朵上持着耳塞。 呵呵,脑补完美女玩吃鸡的画面,心中一片叹息。 游戏的吸引力大过现实生活啊。 “过来。”凌骄阳转到了一个角落里,扬声叫她。 杨心悦实在想不通,凌骄阳叫他来这种店子,能买什么? 分明女生的东西比男生多。 她还看到了女生专用品,就在凌骄阳身后的一排货柜上。 他看她半天不动,皱眉:“饿得走不动了?” 杨心悦只得走到距半臂之遥的地方,看他目光专注的地方。 “凌哥,你喜欢收集这东西啊?” 她言有所指的是花花绿绿的,像花簇一样的真丝巾。 凌骄阳目光移动在几个色号间,垂下目光看了她一眼:“头巾,比假发戴着舒服。” 杨心悦惊得抬头,她怎么没有想到。 等到他一提起,又觉得他想的跟她想的怎么会如此雷同。 所以,不是他要买东西。 是特地带她来解决头发问题的。 她埋头选了一番。 红色,太艳。 粉色,太嫩。 绿色,这个颜色不分男女,中国人是不喜欢的。 白色,易脏。 黑色,太男性。 “蓝色的,不错。” 她在一堆颜色里,犹豫不决时,听到有人建议。 她笑了笑,抬眼看说话的人:“你早选好了的。” 凌骄阳勾了勾唇:“不想浪费时间。” “……” “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她取下假发,准备戴时,向店主的方向询问,“这个可以试戴吗?” 店主侧目过来,眼色暖暖的,只是一瞬间,又将目光转回电脑上,淡淡的说:“本来不行,不过你可以试试。” 头巾是贴身之物,杨心悦的脑门上还一头汗呢,她是有自知知明的。 真丝头巾,弄脏了就不能再出售了。 想了想,手上的动作迟滞。 就在这个当口,凌骄阳抄起头巾,利索的往她头上一套。 她愣了一下,紧张的看看他,又看看店主。 恍惚间能感觉到两人都在打量着她。 这感觉,她像是一个外来者。 拿着镜子照了照,还好自己皮肤白净,要不然这种蓝色还真驾驭不了。 “这个多少钱。”她边照镜,边问店主。 “一百块。” 一百块?! 这头巾软若无物,又透气,而且训练时还不会干扰到她和凌骄阳做托举练习,比假发好太多。 就是……这样么小一块,跟假发一个价,光重量上就不占优。 但看凌骄阳的面子,这店是他推荐过来的,怎么能嫌弃呢。 咬咬牙,默念着不要给凌哥丢面的想法,悲催的拿着手机去付款了。 “等等。”店主开腔了,“第一次来免单。” 还有这等好事? 她想说,到底是凌骄阳的面子大,看这位店主,从凌骄阳进门后,目光就时不时往他身上瞟。 那种暖暖的自带柔光效果的目光,像是看老熟人啊。 果然是行走的大众情人。 走哪,只要他愿意刷个脸,跟别人唠上几句,少则打折,多则免单。 多么实惠,居家必备的男朋友啊。 内心感叹过后,不忘记向店主说了声谢谢,欢天喜地的拿着东西,打算在店主后悔前赶紧跑。 转身,看到凌骄阳并没有走,而是在店内悠闲的看来看去,心中不免想起店主刚才的那一抹笑容。 还有事? 事实上还真有事。 凌骄阳走到货柜前,看到柜内一片暗沉,“这怎么不亮了。” “射灯坏了。”店主说。 “有十字起吗?” “有。” 店主指了指侧门。 凌骄阳轻松的走过杨心悦身边,向侧处走去,一会出来,手里拿着射灯,十字起,黑色绝缘胶布。 “有手电筒吗?” “有。” “打开。” 凌骄阳说完,小店内陷入一片黑暗。 杨心悦站在原地愣了半会,“停电了?” “过来帮忙。”凌骄阳,“我拉电闸了。” “为什么?” “你初三没有学物理吗?” “学了。” “嗯,那你肯定是旷课了。” 杨心悦被噎得说不话。关于电学她是真的没有学通。 小时候拿手指捅插座板,被麻得鬼哭狼嚎,那真是童年阴影。 你要断电修灯直说就是了。要不要这么损人的。 店主所在的位置发出一束灯光,照在她和他之间。 仅容两个人的空间里,光影明暗间,他拿着工具,看着一脸不悦的杨心悦,她的眼里有星星的光芒。 “嘿,你挡着我了。” 杨心悦皱了皱眉,凌骄阳为什么要给这店家修灯呢? 雷锋精神不死,但这个店主怎么也不来帮忙一下。 拿个手电筒坐那一副我自岿然不动,你们好好干的置身事外模样。 心里有些别扭。 好在老头子对杨心悦的教育那是德智体美劳,哪一项都没有落下。 这不,杨心悦老老实实的往店主那走,还巴巴的从对方手里拿走电筒,继续助人为乐的事业。 凌骄阳看了她一眼,笑:“灯别打我脸上。” “哦,那打呢?” “这。” 他指了指一个方向。 杨心悦调整了一下。 正是射灯坏掉的地方。 他拧下灯,用起子打开盖板。 挑出里面的线,剥掉电线皮,重新用黑色胶布缠了几圈。 一会灯安装完毕。 他又指了一个方向:“去拉电闸。” 杨心悦一脸长工模样的隐忍着,依他说的往电闸的方向走。 打开电闸的蓝色盖子,手伸过去,在一排黑色小开关面前犯了难。 到底按哪个? 突然一只手罩在了她的手上。 她吓了一下,手如过电。 下一秒,下意识的收回手。 回头,凌骄阳就在她的身后。 他俯在她的耳畔:“我来。” “我又不是不会。” “你物理不好。” “这跟物理不好有什么关系。” “怕你被电死。” “……” 凌哥,你埋汰人的本事见涨啊。 亮了。 店内又恢复成一片白色。 身后的人还在。 凌骄阳的呼吸声,热浪般的吹过她的耳朵外廓。 好痒。 “接通了”她心中一悸,说了一声。 凌骄阳身子更低了些。 她全身汗毛竖起。 他垂下眼,长得过分的睫毛半掩着他眼中的亮光,鼻吸浓重的说:“杨心悦。” 杨心悦全身一紧,僵直的着脖子,定定看着电闸的方向:“啥?” 她觉得自己像是只被雄性生物困住的食物,对方只是哼一句声音,就能对她摄魂夺魂。 麻了的脖子,连转动都极其细缓慢。 带着慢特效的回眸,她看他眼底有一片星海。 凌骄阳缓缓吸了口气,声音低低说:“以后不要再剪发了。” 杨心悦愣愣看了凌骄阳三秒,像只树懒般的眨了眨眼皮,又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心说“呵呵,不会了,再也不会。” 今天的教训足够她消化几个夜晚了。 凌骄阳得到肯定的答案,很郑重的抚着她的头顶。 他庄重的样子,让杨心悦联想起大法师给小孩子做摸顶开光之类的举动。 他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贴着头皮的手掌心温热,手指有力,似乎有力量在往她身上导一般。 “今天的事……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 第51章 杨心悦眨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在向自己道歉。 这么委婉,这么曲折,这么出人意料。 “今天的事都不是事”她想安慰他来着。 可未开口……眼底就升起了雾气。 如果钱金龙在她受伤后,也能这样向她说一句,她也许不用背井离乡的。 连日来的委曲,孤独,统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微微仰头,“没事,明天继续训练。” 凌骄阳向店主的所在的位置望了半晌,沉默了一会说:“不见不散。” ** 被店主免单,这种优待,绝对是因为凌骄阳。 杨心悦回去的路上一直这么以为。 上楼时,她问凌骄阳:“那个店……平时生意兴隆吗?” 她其实是想说,在那里呆了快一个小时,只有他们这两个客人,看起来要是要关门结业。 她心里不忍心占这种店子的便宜。 “你很关心她。” “不想欠她的。” “没事,自己人。” “……”杨心悦脑子嗡一声,套路了他半天,给出了一个她最不喜欢这个答案。 “自己人,也不能白占别人便宜。” “她?一般人占不到便宜。” “凌哥,你不是一般人。”她酸了一句。 凌骄阳自负的一笑:“当然。” “……”她心里更悲了。 “她的眼光向来很高。”凌骄阳。 “……”她回忆了一下店主的花容月貌,想哭了。 “有空你可以常去。她好像对你印象不错。”凌骄阳眼里显出淡淡淡的笑意,扫她一眼,挺着笔直的腰杆往他的宿舍走去。 “……”杨心悦考虑了一会,认真的在他身后说,“你女朋友真的很有品位。” “……”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随后某人在关门时用看弱智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这算是认了还是否了? 她的马屁好像拍对了,又好像拍错了位置。 啊为什么心里好难受,比之前在练习厅里更难受。 ** 接下来的训练,凌骄阳和她的磨合却不像潮品店内两人约定了那样顺利。 越是近距离接触训练,他就越是紧张。 陆地合练,托举时,她总觉得凌骄阳的身体有意无意的回避自己。 做5T动作时,两人双手互拉时,她一抬眼就会看到凌骄阳的眼神飘乎不定。 每次他的手握在她的腰间是髋骨时,都觉得他会极短的停顿和犹豫。 脸上看不出,可是肢体动作骗不了人。 接连被摔后,凌骄阳做托举时,更加小心谨慎了。 然,这种心理延续到行动上,让他们合练的效果大打折扣。 明明手牵手,靠得很近,但心却离得远远的。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杨心悦也说不出为何凌骄阳会这样。 他们的私下训练,洪教练已经知情。 期间李潇说服了教练,有悄悄来看过。 教练只丢下一句,陆地训练只是给自己人看的,要让打分评委认可,就要上冰。 而今天已经距离洪教练给的最后期限,只有十二个小时。 下午,杨心悦趁着体育课,请了生理假,直奔深大的练习大厅。 提前半小时到的杨心悦,独自一人倒立在鞍马上,练习上肩。 凌骄阳来得比她稍晚,进门看到她,细长的腿,直直立着,脸上汗水长流,身上的衣服…… 白色的,湿透了,虽然已是是很厚的那种纯棉料,但这种练功服毕竟比较贴身。 一层湿印沿着隔层曲线,以一种原身栽剪的方式,在上面掩印出来。 他耳朵上戴着耳塞,正在低语着什么,目光微微凝滞…… 随后发现她还是戴着死热的假发套,并没有用他送的真丝包头巾。 他身后,卫国和陈光正走来。 “啪!”一声,门直接在两人进来前关上。 卫国和陈光呆在原地,互视一眼。 凌哥这是怎么了? 陆地训练,什么时候也要清场了? 杨心悦能想像出被隔除的两人是怎样的憋屈,外面传出声声咒骂不绝于耳。 她目光缓缓斜了凌骄阳一眼。 什么眼神? 他体现出一种,好像她衣~不~遮~体般的高度不适应。 昨天练习时,他们就是各练各的。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各不相干埋头苦练。 今天……总之不能像昨天一样。 “凌哥,作为搭档,你得习惯我的存在。” “咳……黑色的我更习惯。” 凌哥的脑回路真是与众不同,她说不是这个意思。 体力不支的杨心悦,一分神马上表现为两腿发软的从鞍马上掉下来。 她低头看身上的衣服,没有大问题,这可比参赛服厚多了。 倒立后的她,血液快速流遍全身,她有几秒的虚脱感。 她的脸色格外红润,再经汗水打湿,更是透着生命华彩,眼睛里散着极为旺盛的光束。 凌骄阳看了一眼后,目光闪了闪,期间借着锁门,将略微不适的目光移开。 他侧转身,背向她,下巴微微扬起,眼尾扫着屋角:“怎么出这么多汗?” 杨心悦抹了一头的汗:“ 啊,我就是这体质。脸上爱出汗。” “?” 凌骄阳目光向健身室扫了一圈,落在墙壁的空调上。 上面的灯未亮起。 服了她了,空调没有开都不知道。 他走过去,从斗柜里拿出摇控器。 “没有用的,我试过了。”杨心悦提醒。 凌骄阳打开摇控器的后面,电池没了。 这分明有人故意的。 他忍耐的将摇控器放回原处。 杨心悦早知道有人不服气她跟凌骄阳单独做陆地训练。 这事是谁做的她也不想追究。 在苦的环境她也不是没有面对过,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快跟凌骄阳做磨合练习。 别的好说,托举,捻转,这种动作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想的是训练,他问的却是:“为什么不带头巾?” 杨心悦:“你送的,当然要供起来。” 凌骄阳微沉吟后,淡淡的说:“东西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杨心悦不想让他误会了,解释着:“一百块一条,而且真丝,天天出汗呀,又不能水洗,保养起来麻烦。” 凌骄阳:“喜欢,以后去店里拿就是。” 什么? 一百块,喜欢就去拿,那店是他开的吗? 杨心悦:“这不太好吧。老是占自已人的便宜。” 他回眸:“那你把钱发微信给我就是。” “……”杨心悦顿了顿,这下窘得接不了话。 遥遥想着那个端坐于店内的美人,光看脸就能甩她N条街的大美人,凌骄阳跟她真的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大美人看起来比凌骄阳大了七八岁的样子。 唉,凌哥爱御姐那款。 她并不知道她心中念念的大美人,此时正在跟凌骄阳通电话中。 “还是不行,可明天要上冰了。”他侧头突然蹦出一句。 杨心悦才知道他进来时一直在跟别人讲电话,怪不得耳机一直挂在耳朵上。 一只耳朵听她说,另一只耳朵跟电话那边聊。 一心二用啊。 她是从来不能一边跟人说话,另一边还能通过机器跟外界联系。 那样的话,她真的会变成精神分裂。 手机那边的回复很快传进凌骄阳的耳朵。 “阳,我已经五年不碰花滑了。” “可他为了你,来冠宇了。双人滑,曾经也是你们的梦想。” “那又如何?” “我不想她也受伤。”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当真确认是她了?” “确认。”他简单而肯定,又补充一句,“李潇推荐的。” “……” 手机那端长久的沉默。 这是在跟外援指导商量明天上冰的事。 这个事她事前一点也不知道。 凌骄阳跟她磨合才几天,一直以来上冰只做了滑行、螺旋线配合。 有难度的托举捻转,他迟迟没有真正合练过。 甚至一度她觉得他只限于跟她做陆地练习。 凌骄阳等了一会,手机那端的人终于开口:“你坚持的话,开一下视话视频吧。” 凌骄阳向杨心悦说:“有个专家要看一下我们的训练。” “琳珂小姐吗?”杨心悦心理防线一紧,那天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 “不是她。” 杨心悦只对琳珂有点小忌惮,只要不是她什么都好说。 凌骄阳点开手机视频通话,放在一边。 手机那端传来一个声音:“你走过去扶着她的腰,做5R。” 凌骄阳勾了勾手,示意杨心悦过来。 耳机里的声音又响起:“是你走过去。” 语气很严肃,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骄阳只好依言走过去。 扶住杨心悦的腰,面对面的两具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中。 “凌哥,热身了吗?”杨心悦微微一愣,但看他的手势,这是要合练的意思。 一双手已快速掐住了她的腰。 他垂下目光,底底的说了一声:“怕吗?” 上难度了,心中不免紧张。 不过怕有用吗? 怕就不来冠宇了。 “上手。”内心里这个声音不断重复。 杨心悦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她双手扶着他的双腕,狠提一口气,双臂用力下向一压。 感觉到来自凌骄阳支撑力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两相对撞之下,同时单脚蹬地腾空向上翻起。 瞬间,他单手支撑着杨心悦的身体,如苍松托云般,轻松而稳定。 杨心悦的身体向内弓成一个“U”形,身体弯曲成优美的形态,刹那间两人定格般。 身体再被放下时,杨心悦的小心脏一直不规则的乱跳中。 还好汗出得多,脸红成什么样子,也只管推给这个理由。 她没有想到凌骄阳一个练单滑的选手,怎么托举的技术也不算太差。 “你这不像是第一次练啊。” “嗯,”他吸了吸了气,手又扶到了她的髋骨处,“以前举过杠铃。” “……” 作者有话要说: 5T, 第四组别的托举动作,双人滑选手男生正向滑,女生倒滑,拉相同侧手,女生在起跳时用刀齿磕冰助力起跳。 要求男生托举时,手臂垂直,在上空的女生身体舒展自信。 5R,第三组别的手举动作,男生和女生倒滑,男生左手拉女生右手,,男生右手拉女生左手。 这个两种托举动作,都是难度很高的。葱桶组合做得的质量很高,自信又稳定,还极流畅优美。 双人滑的技术分要拉高,就要依靠这种难度的动作。 第52章 杨心悦整个人再次腾空飞起。 随之而来,她的身体像是凌骄阳手中的一只宠物猫,被他托着。 一会过肩。 一会在立于青鸟一样,头顶上旋转,一会轻落于地上。 她刚刚站稳,双手又被抓紧,身体随即往上空送去,耳边传来凌骄阳的低语:“保持空中姿态。” 说完她从他的身前,向后翻,贴着他的脊背慢滑到地上。 花滑的陆地训练。 第一要有力量,第二要保持姿态。 前两点,很多人能做到。 但第三点,表现力。却是因人而异。 落地后的两人,都如释重负般。 杨心悦紧张不安的心足足几分钟后才归于平静。 而手机那边的暗中指导的人,似乎对他们刚刚那三个托举训练没有太多的兴趣,只说:“测一下心跳。” 凌骄阳依言,拿出心跳仪扣在了杨心悦的手腕。 心跳仪的外观长得像腕表一样,上面显示出来的红色数字,正是此时杨心悦的心跳。 过了一百二。 通常运动员心跳比正常人要慢个每秒10次,而且就算是剧烈运动后,也会恢复得比常人要快些。 杨心悦的心跳明显高过了预期。 花滑,短节目都在4分钟以上。 各种托举是整个节目得分的手段。 通常对运动员的体力要求极高。 就算是顶尖的世界级高手,也会滑过一场后,消耗大量的体力。 这还只是陆地训练,比上冰的难度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杨心悦忐忑的看着腕上的数字变化。 一直自诩在双人滑上,比凌骄阳要专业那么一点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安。 “你们的注意力没有完全在训练当中,还需要进行脱敏练习。”手机那端没有丝毫犹豫的说。 “脱敏?” 这个词,好像是用在训练犬科动物上的。 主要是防止主人投喂食物时,因为动物的护食反应,而对主人产生攻击。 杨心悦自觉对花滑,特别是双人滑还是有点心得体会的,刚才跟凌骄阳做托举时,她没有觉得什么敏感不敏感的。 “就是做技术动作时,要像……”手机那端的人斟酌了一会,“像双人滑。” 双人滑? 杨心悦自觉双滑人就是两人在冰面上,完成有质量的跳跃,高难的托举,惊为天人的抛跳。 除此之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们做的不是“双人滑”。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正悄悄有落在凌骄阳的身上。 正在聆听教诲的他,目光罕有的露出迷茫之色,若有所思。 长久的沉默过后,手机里再度传出声音:“放弃这次选拔吧。” “当然不。”杨心悦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抢着回答。 “你们的动作很僵硬,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跟机器一样冷冰冰的。 ”那边直率的说。 “前辈,主要是他对我还不熟悉。”她下意识的为他辩解。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手机那端的“前辈”满意。 “那你熟悉凌骄阳吗?”那边追问。 “我一直在熟悉。”杨心悦坦然承认现在的凌骄阳,跟她在比赛视频里所见的凌骄阳完全不同。 凌骄阳安静的听着她的回答,初练习的尴尬让她三言两语化解。 手机那端的声音缓和了些,可话的意思却让人如芒在背:“你们是搭档,做动作时,为什么不看对方的眼睛? 双人滑,需要眼神的交流。不是两个人在黑灯瞎火各做各的!” 这个…… 杨心悦偷偷看了一眼手机屏,没有出现讲话人的图像,只有一只冰鞋出现在画面里。 而对方的口气,前辈啊。 不过声音听着很年轻的。 “这样的表现,别说是参加琼海城的全国集训,就是洪教头那关你们都过不了。” 闻言,杨心悦着实倒吸一口凉气。 凌骄阳安静的听着,没有反驳,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些认同的表情。 杨心悦悄然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意。 被骂了还笑,他的心真不是一般大。 杨心悦并不知道,凌骄阳为了让这位“幕后指导”出面指导他们,花了多少心思。 凌骄阳如实的说:“跟心悦无关,是我的问题,我习惯了一个人练习,一个人在冰上。” 手机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随后依旧:“在几个小时内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是不可能的。” 杨心悦深以为是的点头。 的确是这样,她跟凌骄阳合练时,还时不时会有跟钱金龙合练时的保留下来的一些小动作。 但那是磨合了两年才有的默契。 跟凌骄阳……她只求能完成动作就不错了。 别无他求。 她的期待值低,不代表凌骄阳也这么想。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吗?让我和心悦入选,就是最好的证明。告诉那个姓洪的,当初他拆队的决定就是个错误。”凌骄阳几乎趴在了手机前。 隔着屏幕看着自己家人那么渴望的眼神,一直冷静的幕后指导也动容了。 她曾是冠宇最好的双人滑队员,一次伤病后,被拆队跟另一个人组对。 从此她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巅峰状态。 而她的搭档在有了新人组队后,也仅仅是昙花一现。 两个人都不曾回到赛场上。 同样的事情,在五年后发生了在了骄阳身上。 他在半年前踝骨动过手术后,他的状态已大不如前。 十九岁的他,被宣布无缘男单全国赛时,足足有一个月不曾踏上冰面。 这对于每天至少有六个小时在冰面练习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手机那端的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杨心悦看着眼前一幕有点哭笑不得。 他们两居然跟一个线外指导隔空僵住了。 凌骄阳一副今天不搞定就不罢休的表情。 手机屏上的对方还是一只寒光闪闪冰鞋,冰刀的斜立,一动不动。 时间分秒流逝。 双方都没有再开口。 既然说不下去,那只好她来活跃一下气氛:“前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其实我觉得问题关键是我们男女有别,所以凌哥是顾虑重重哈。 凌哥,别把我当女的。这样想会不会好点?” 室内空前安静。 凌骄阳目光微微带着惊讶。 杨心悦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何不妥,继续她的劝服工作:“要不当兄弟?” “……” 双人滑可以说是冰上双人芭蕾,亲近无比的肢体动作很多。 敏~感~部位的接触可以说是极为日常。 大多数人一看双人滑,难免会想,不是夫妻男女朋友做这种动作太过~火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东方选手,一直在表现力上让西方评委们压分的原因。 技术、难度都已经登峰造极了,可是被西方推崇的情感表现从来是国内花滑的弱项。 虽然她都已经表明得清清楚楚,没有谁比她更能牺牲小我。 作为搭档的她说到这份上还不行吗? 可是凌骄阳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她唉了一声,索性把话说开:“就算以后嫁不出去,也不会赖到你头上的。别那么封建好吗,凌哥?” 凌骄阳头微微转过来,盯着她数秒,他不否认,他的确有这方面的障碍。 “放心,我们00后没有那么矫情。”她大方的说。 凌骄阳定定的说:“这话跟谁学的?” “李……”杨心悦马上打住,她可不能出卖身后的狗头军师李香,“没有,自从遇到你,我早就出口成章,而且全靠自学成才。” 凌骄阳用看“天才”的表情打量了一会,目光从她身上移到手机屏上;“她真很像你。” 手机那端人正在缝娃娃,被这句话呛得扎到了手。 鼓着眼睛瞧了杨心悦几眼,心说哪里像了,小个子,平胸,说话跟个小男生一样。 不过对花滑的火辣劲,的确跟她有一拼。 她脑中闪过李潇的身影,跟眼前的画面何其相似。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突然发话:“走过去,看着对方的眼睛。” 杨心悦寻思这是个互动环节,幕后指导是凌骄阳请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配合一下,她努力的抬起眼,盯着凌骄阳看。 凌骄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目相对。 但两人相隔至少三米之遥。 “哪一对花滑选手,会距离这么远?牛郎织女吗?” “……” 室内顿时一窘。 杨心悦带着小心的神色瞥向某人,凌骄阳很识大体的——小跨一步。 这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一样。 杨心悦的眼睛露出微微的嘲笑之色,原来凌骄阳也有怕的人。 看他跟洪教练还有于经理说话的态度,也是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 这一度让她觉得凌骄阳因为实力超群,所以在人前总有些自负。 就算是受了伤,他也能虎死不倒威的保持住作为冠宇一哥的尊严。 “凌骄阳,”手机的声音缓慢的说,“尽快熟悉你的搭档,这能让你们受伤概率降到最低。” 声音还是那么不急不缓,甚至像是母亲对孩子的一种叮嘱。 可是又有让人不能抗拒的魔力。 凌骄阳没有动,杨心悦反而无比听话的跳到了凌骄阳的跟前,抬头挺胸,像宠物猫见到久别重逢的铲屎倌。 她不忘记向着镜头示意一眼:“我们现在近到能目测他眼里的血丝。” 说完,回转头。 少女的呼吸拂过耳时。 她看到他的耳尖泛红。 “抱她。”手机那端轻轻飘出一句。 “前辈,要不要用这么热情的方式熟悉彼此。 东方人不是讲究含蓄……” “称出体重,精确到公克。”手机里在下达命令。 杨心悦心中一抖,这位导师真是不走寻常路。 还在一片震惊中,腋下骤然多了一股力量。 她被举起,离地半尺。 “不对,不是拎包,她是个人,你得用抱的。” 凌骄阳的举动被批驳了。 杨心悦倒是心中小小幻想了一下被凌骄阳当奶娃娃抱起来时的样子。 她微笑的一伸手:“来吧,太阳神,就当恩泽四方了。” 凌骄阳勾头看了她一眼,略迟疑着要从哪下手才好。 不等他出手,杨心悦听到手机在催了,只得先下手为强。 她直接蹦到了凌骄阳的身上,双手扣脖,双腿锁死在他的腰间。 随后歪头在他的脖间小声说:“42.03。” 说完对着一脸懵的凌骄阳眨了眨眼。 放水,她可是内行。 凌骄阳默了默,双手勾住杨心悦的,往上一带,“42.05。” 太没默契了。 连作弊都不会的耿直男生。 第53章 两人尴尬无比的互视数秒后。 同时发声: 凌骄阳:“42.02。” 杨心悦:“42.03。” 手机那端发出来非人类的几声憋笑:“搭档,第一个就要学会为对方兜着。” 凌骄阳想了想,生憋了一句:“我的问题,我加上了她长发的重量。” “哧……” 杨心悦仿佛看到自己在仰天喷血的画面。 战友,两肋插刀,你到是看准了插啊! 杨心悦瞪了他一眼后,干巴无比的说:“凌哥今天的重量62.03。” “哦?!” 手机那端的人跟凌骄阳同时一愣。 “正负在0.1左右。”杨心悦为求精准,又补充一句。 凌骄阳:“你怎么知道?” 对啊,她怎么知道呢? 她又没有抱起过他。 而且让她抱,就她那小板鸭的身材如何抱得起他? 杨心悦舔了舔嘴唇:“餐厅。” 呃…… 早餐时间,她留意过凌骄阳的体重。 这种私人问题,通常旁的人是不会关注的。 显然,杨心悦对他特别了点。 “嗯。”他脸上表情平静无波,只问手机那端的人:“体重跟明天上冰有关系?” “以后,每一天,你们都用这种方式见面打招呼。” 啥? 为了脱敏,每日熊抱? 杨心悦松开了手,他也放松了力量。 “咚”一声,她跳下来,一脸便秘的对着手机:“前辈,我怕被他女朋友打死。” 手机那端用轻松的口吻安慰:“小事,等你们进了集训队,会有更多的女友粉想打死你,你先练练胆吧。” 杨心悦拍着小脸,仰望凌骄阳,小声抱怨:“你确定她是专业的?” 专业的,绝对专业,他给了一个肯定加坚定的眼神。 ** 杨心悦和凌骄阳下午的加练,让两个人将身体上的尴尬,快速的甩在了一边。 因为杨心悦对凌骄阳说:“上冰时,把我当抱枕。” 凌骄阳领悟力超强的回应:“嗯,人形抱枕。” “……” …… 晚上。 深城冰堡城。 刚才进来的杨心悦,在走廊上看到了燃冰俱乐部的人。 钱金龙和彥燕飞两人在另一间休息室内练习,陪着他们的琳珂小姐。 琳珂小姐此行到深城,受邀给各个俱乐部的花滑选手做编排指导。 毕竟,欧美的资深编舞老师,更知道评委们喜欢看以什么,能看懂什么样的表演。 琳珂小姐看到杨心悦时,还冲她点了点头。 她想肯定是假发事件让琳珂对她印象太深了,因为对方一直盯着她头上的头巾在看。 眼神里透着一丝赏心悦目的味道。 换上上冰服的她,站在休息室里一遍又一遍的做着跳跃动作,只祈祷等会洪教练来时,他们都不在了。 现实打脸时,从不给人提前打招呼。 刚刚热身不十来分钟,休息室大门外传来争吵声。 声音时断时续,男声女声夹在一起,杨心悦听了一会,也没有拼出完整的事情。 打开门的瞬间,被门阻隔的嘈杂声像骤然提高分贝的音响,嗡嗡的涌进来。 杨心悦的先听到一句,“我是冠宇的成员,怎么就不能进这间休息室了”。 后面立即被几个熟悉的声音塞满了耳朵。 “这是凌哥的休息室,你要休息去大厅,那里是宽敞。” 这是卫国的声音,他向来对外来同类报有敌意。 “阿升,队列滑队员休息的地方,李潇领队有安排了,你没看那上面的字吗?” 陈光拍着门板震天响,以图盖过升哥身后浩浩荡荡的十几号人。 “你们什么意思?升哥来看自己的老婆,要你们管?你们算老几。我们可是自费来参加选拔的,出了钱的懂吗?” ……冠宇这手比较厉害,贴出海选告示,让那些花滑爱好者加入队列滑训练。 要是入选了,深城官方会给资金支持。 要是落选了,呵呵,那就送各位一句,重要参与。 这本没有什么,可是升哥为了显示他人面广,什么朋友都往冰堡城带。 她这里刚刚冒出头,那边眼尖的就看到了她。 纷纷拿出手机,对着她的方向,自来熟的开起了直播。 “我们现在在冰堡城,今天晚上有一场不对外公开的花滑选拔。” “选拔的队员,来自几个不同的城市。” 好吧这些还算是正面报道。 不一会,走廊里就有别有用心的人带节奏。 手机镜头直接怼上了站门口的杨心悦。 网红A开始吧啦吧啦:“她就是冠宇三小花中的一位,她很有手段,踢走了另外两位练了一年多的实力小花。” 网红B在一边举着自拍杆,激情四射的:“今天是决定冠宇三朵花命运的生死之战。 对的……我看到飞幕上有冰友留言了……飞妹是冠宇双人滑第一。 哈哈……来我家吃冰留言了……艾娣是最棒的。 香香公主留言……他们都是来衬托杨心悦的……趁早腾地方…… 这位冰友力挺杨心悦啊。 不是我地域黑,小冰发现北方的挺杨心悦的多,南方的挺飞妹和艾娣占绝大多数。 这两人搭唱戏,还有人不服气。 很快一个嘴里咬着口香糖的十七岁女生,开着十倍滤镜,用夸张的表情方:“据说只有杨心悦跟凌骄阳正式上冰。而冠宇的另外两位小花,只能坐在能观众席上。” 看看啊……她一脸高中生模样,没想到能搞定深城的太阳神。” “据说一直是她倒贴太阳神,从她主动去深大见太阳神就能看出。” 什么鬼? 行程暴光得彻彻底底。 怪不得凌骄阳这几天,不让刀仔跟拍。 她都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想到风景没有看到。 她自己成了手机直播里的一道风景。 还是最抢镜的那种。 脸上没有化妆。 只有训练留下的层层汗水。 衣服是陈年旧货,还起了毛球的那种。 没有头发,只用了头巾包裹着。 手扶着门框,一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看着外面群魔乱“播”。 “凌骄阳在里面吗?” 杨心悦:“不在。” “我们想看看凌骄阳!” 杨心悦:“不在。” “你怎么在凌骄阳的休息室?” 杨心悦:“不……” 本想说“不在”的她打住,向门上看了两眼,贴了“凌骄阳”的名字。 怪不得一群生脸,能按图索骥。 她面无表情的倒退了半步。 “让我们进去。” 几个举着手机的网红,强悍的抵住门,手机探进门内。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杨心悦的“夫”不在,她小胳膊压着门边,整个人都贴上门板了,眼看门缝一点一点的被扩张开。 她一个人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如果让他们是拍到了合练的画面,那还不在网上引发海啸式的恶评。 嘶,想想都胃疼。 很快有人冲过来,夺手机,驱离直播网客。 带头的是升哥。 “想红想疯了吧。”他夺过一只手机,当对方的面直接拆了人家电板。 那几个本来还要强辩的人,一看升哥后面跟了十几个,本来还跳脚要华山论剑的几个人,立即变了一副模样。 不敢动手。 只敢动口。 几个人撑着面子的叫开了。 “抢手机,报警。” “深城是法治社会。” “你们侵犯我们的合法权益。” “我们直播,关你们屁事。” 升哥手向身后一背后,笑了,“你怎么冤枉好人?我刚才看到有只手机掉在了冰场上,正想要拾金不昧呢。” 杨心悦看到他说话间,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一沓手机。 转眼,他手中的手机,已被一个叫亮仔的男生转移走。 就说话这会功夫,他两手空空的在那几个人面前挥着,以示无辜的说:“你们的手机我真没拿。” “明明就是你。” 他们也意识到升哥把他们的手机给转移了。 “现在去找还能找到,等会……可能会当成冰上垃圾处理掉……现在手机里谁不是存了些几百块一个的视频……” 升哥没有再往下说。 那几人知道遇到对手了,互相看了一眼后,都怂得往后撤。 他们在角落里商量了一下,一齐往冰场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杨心悦看到几条人景前仆后继的在冰面上栽倒。 有人在偷笑:“在捡手机。” “这几条崽子,吃饱了。” “现在搞直播的真他~妈烦人。” “专找妹子麻烦。” “升哥,这几条烂崽,等会叉出去?” “现在叉。” 真够损的,升哥把那几人的手机全都扔到了冰面上。 这要是不赶紧捡走,轻则会有工作人员清场。 重则直接让热身队员给踢飞了不可。 给点教训也好,不过以后别扔冰上,毕竟冰面太滑,不会滑冰的人上冰,不摔个鼻青脸肿的下不来。 “心悦,又见面了。”升哥穿着上冰服,站在一直被围攻,但实则当看客的杨心悦身前。 杨心悦扯扯嘴角,刚刚觉得他有点正义哥的味道,现在……她心里说,凌哥你的地盘有入侵物种。 “……” “这是凌哥的休息室。”她主动介绍。 “哦,看到了。我不进去,就看看。”升哥在里面巡视一番,摇晃着走出来,“只有你一个人。” “他今天学校有点事,晚点过来。” 升哥:“以后就是队友了,我会罩着你的。” 第54章 “好说好说。”同一个俱乐部就算了,她可没有当他是友。 经过升哥一番自说自话的尬聊,杨心悦总算是知道了冰堡为何如此热闹。 原来是燃冰和冠宇两家的冰粉们,都在为自己粉的俱乐部花滑选手搞投票。 刚才那些人,估计是燃冰俱乐部的粉丝。 两边的粉丝互相掐架,各自想去挖对方队员的黑料。 双人滑的CP投票,自她进入冠宇起,就一直没有断过。 不过一心只为找搭档参加选拔赛的她从来就没有关注过这些。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投票,彥燕飞和钱金龙组合明显胜出了杨心悦和凌骄阳。 原因简单得很,在冠宇,凌骄阳的双人滑搭档一直没有官宣。 这意味着另外两位选手同样有人支持。 杨心悦对于这种癔测没有什么感觉。 “我跟凌骄阳只是花滑运动员,又不是明星,追娱乐圈的都骑墙头来我们体育圈看风景了?” 升哥:“这有什么奇怪的,深城人喜欢体育圈里的明星,娱乐圈那种拉倒吧。” 杨心悦觉得自己的生活圈跟娱乐圈那点事,实在是粘不上,打听完网上这波操作后,多少也明白这是俱乐部为了暴光度配合粉丝们做的一个投票。 反正拿了工资的,小小牺牲一下,也不算什么。 而且凌骄阳说过,网络上那点东西,你只要不看,根本就影响不到什么。 冰上,拼的是实力。 虚华的赞美,不抵一次摔倒得到的多。 整理好心思,杨心悦拎着包往冰场的方向走。 到达时,才发现洪教练、琳珂小姐、李潇、甚至原来燃冰的胡教练也在。 而跟前几次的队内选拔不同,此次观众席上居然有了观众。 李潇看到杨心悦走入了休息区,关切的上前:“凌骄阳来了吗?” “学校有点事,晚点来。” “这几次合练怎么样了?” “凌哥,”杨心悦心里预期并不高,想着他是从男单转双人滑,能做到目前的样子已经不能再强求了,“他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李潇如释重负的点头,看向彥燕飞那边,“他们俩刚刚上冰热身我看过了,入选肯定不成问题。” 杨心悦淡然扫了一眼,此时的彥燕飞和钱金龙已经在冰上。 两人都穿着上冰服,一个黑色,一个紫色。 彥燕飞的那套衣服,少说也是上万的。 她又是出了名的颜值高,加上今天还特别化了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只是在冰上做了几个简单的跳跃,就引来看台上的观众一阵骚动。 杨心悦有些没低气的叹息,“当然不是问题,和钱金龙组队时,多少人认为我们也会是双人滑里明日之星。 但江山代有才人出。” 因伤退赛,她很快让人给顶替了。 这就是竞技场。 没有伤者的立锥之地。 强者中的强者,才能不退场。 上冰。 杨心悦仔细检查过冰鞋上的鞋带,抬头看了一眼冰面,上面已有冠宇队列滑队员在试冰。 飞妹和艾娣都化了妆,正在冰面上跟升哥一起做滑步穿插练习。 起身入场时,看到有人从另一边进入冰场。 一身蓝色的休闲装,兜帽遮住了他的额头,露出他一双吊梢的双眼。 杨心悦向他的方向扬了扬手。 凌骄阳转睛看过来,蓝色的头巾包裹的小脑袋晃得明亮。 他抬手冲她的方向勾了勾,示意她过去。 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蹬着脚下冰滑过去。 光洁无比的冰面,划出一道弧线,停住时,他正好结束了跟李潇的谈话,偏过头来,黑色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身下明明是散着冰寒之气的冰面,但他的目光,好像太阳的光,暖遍全身。 她想起昨天前辈说过的话。 “双人滑,是两颗心拥抱在一起在冰上燃烧。” 她发现凌骄阳下巴颏儿处贴了隐形胶布,不走近看,看不出来。 他是不是安排了加练了。 找谁练? 杠铃吗? 凌骄阳扫了她一眼:“怎么没化妆?” 杨心悦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个选拔,用不着捯饬成选美比赛那样吧。” 她是有些不服气的,彥燕飞的脸长得好看,而且平时都带着妆出在眼前,今天也不例外。 她觉得只有上了年纪的,才用铅华粉饰。 她吧,青春无敌,哪用得着这些。 凌骄阳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看站在评委席上的几个人。 那里聚集了向个俱乐部的教练,好几个都是参加过国际大赛的前辈。 他神色淡然的说:“第一印象很重要,隔着十几米远,谁能看清你的小平脸?”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说她的面部轮廓生得不够三维立体吗? 加菲猫的脸很平,但不耽误全世界的猫奴们爱它们。 小平脸可爱,小平脸肉肉的,小平脸显年纪小。 腹诽过后,凌骄阳老父亲般的眼神滑过来。 她如实交待:“我以为跟上次一样,就没有带化妆盒。” 凌骄阳勾头眼尾斜了她片刻,杨心悦马上摆出实力能战胜一切的装X表情。 “唉”,前世欠你的。 “等我。”说完,凌骄阳默然转身,出了休息区。 不过几分钟,他回来。 只是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的眼前多了一只化妆盒。 “你连这个都带着?”杨心悦开始怀疑凌骄阳是不是网上那种专爱化妆的伪娘。 凌骄阳:“借的。” “谁?”杨心悦很有骨气的想,别人的东西不能用。 “找自己人借的。你去化个淡妆,至少能让人看到你的眼睛嘴巴。” “现在不都看视频回放吗?那更清楚。”她拒绝。 “嗯。”他不否认,但很快补刀,“这是双人滑,你只有化妆了,才能被注意到。” 什么意思? 这不是说她杨心悦根本不入那些教练的眼吗? 不入他们的眼无所谓啊。 入了洪教练的眼就行。 难道说洪教练也是个看脸之徒? 还有,凌骄阳什么时候这么表面化了? 李潇适时的说:“ 化妆是基本礼仪,把这当成一次比赛,心悦。” 好吧,李潇是前辈,不能顶撞。 “听老人家话总是没有错的。” 她退一步。 杨心悦捧着化妆盒走入了休息区。 休息区,其实就是在冰场栏板外,用一片布帘隔出的十来平米的空间。 这里没有人,连块镜子都没有。 想回休息室去,已然时间不够。 她扑了个粉底后,捏着小圆镜正描眉毛,布帘骤然掀开。 当一声,小圆镜从手中滑落,以四分五裂状宣告了它生命的结束。 碎碎平安。 她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掀帘人上前,拿脚移开了碎片:“别用手。” 杨心悦理解的对方的好意,停住了动作。 但转眼,提醒她不要受伤的人,就自己蹲下去,拿手拈起碎片一点点捡起。 但很奇怪,没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而是找了几张纸小心包起来,放入了他随身带的包里。 “李潇,弄坏了我会赔的。” 李潇似乎想的是别的事,只说;“这化妆盒是你的吗?” “不是。” 凌骄阳只告诉她,这是向自己人借的。 自己人,唉,就是那个凌骄阳没有暴光的女朋友吧。 如果真是他女朋友,那她绝对、肯定、不能、拒绝别人的一番好意。 用别人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到时请对方吃个“白切鸡”以示感谢。 不过,她化妆技术真的不怎么样。 业余得连李潇都不忍不提醒她:“你唇色太淡了。” 什么审美? 她还没有上唇彩呢。 没有镜子让她怎么上? “李潇,我们什么时候上场?”又有人进来,凌骄阳刚上完冰,过来看她。 李潇一指杨心悦:“你的人你看好了,刚才又做危险的事。” 杨心悦脸色微窘,本来对李潇告状极为不屑,但又对他刚刚用的“你的人”这三个字代替了“杨心悦”这个大名。 很受用的抬眼说:“李潇,我们什么时候上场?” 李潇:“五分钟后。” 五分钟? 眉毛只画了一条。 唇膏没涂。 时间来不及了。 以前参加比赛,化妆这种事都是由李香代劳。 她在这方面真是手残得很。 这个时候,她突然间觉得李香的手艺其实还是值得怀念的。 见她半天不动,凌骄阳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压根不会化妆。 在他的认知里,化妆是女生的本能。 比如他的老姐。 杨心悦被他盯到不得不注意他时,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凌哥,化妆这个事我真的不内行。” “……” 她看到凌骄阳遇见不明生物的表情。 她闭了闭眼,坚持说完要说的:“现在时间不够了。” “怎么?”凌骄阳的眼里透着你就这样上场的疑问。 当然不是。 杨心悦的意思是:“凌哥,我卸妆还是内行的。”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卸妆棉。 她觉得反正看的是上冰时两人的配合,又不是看脸长得漂亮能给个高分什么的。 所以…… 就在她的奇思妙想要付诸实施时,很快计划胎死腹中。 凌骄阳眼睛向李潇微微示意了一下。 李潇会意的退出去。 他转过脸,目光淡然的瞟了瞟被她翻得零乱无比的化妆盒。 闭了闭眼,大约定神三秒后,一把拎起她的后脖领。 杨心悦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扭转着她的小身板。 天旋地转间,她被按在椅子上。 “你要给帮忙卸妆?”她见到一块白色的棉向她的脸上戳过来。 “……” “嘶……”她小声哼了一下,眼睛上方一寸,被什么刮过。 好凉。 她刚化好的眉毛啊。 一团团的卸妆棉扔在了地上。 “抬头。”头顶传来凌骄阳冷静无比的声音。 啊,这是要……脑子里立即乱成一团浆糊。 凌哥,大厅广众之下。 不好吧。 “凌哥……不要……”她愿意自己丰衣足食,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然,凌骄阳的手法熟练而专业。 果然的清除掉她刚化好的粗黑眉毛。 气息迫近,他勾下身子,眼睛凝视着她的脸,左手扶着她的后脖,右手执着眉笔。 黑色的炭笔刷过眉骨处。 只不过三秒,又换了另一边。 她身体不由主往后躲,椅背抵着。 头欲往后仰,脖后传来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扶正。 她抬着小脸,在混乱中找一丝理智方向,惊讶无比的问:“凌哥……你会描眉?” 第55章 他是男的,没有弄错。 男的会描眉毛?学什么专业的? 他目光略显鄙视,克制的看着她,喉间轻轻哼了一声:“嗯。” 她看到他眼里蘊着无限的柔光,专注的盯着她,呼吸声掠过眼角,染上她的脸庞。 一会,手中的黑笔换成了一管口红。 手到之处,轻点如风。 “呜呜……”她快要窒息了。 “抿一下嘴……”他拧回口红。 “啵”一声,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烈焰红唇。 他目光清凉的在她脸上巡视了一个来回,用还算凑活的表情点了点头。 杨心悦失神的几分钟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凌骄阳连化妆都这么专业,他平时没有少给女生涂脂抹粉吧。 那画面感啊。 她的脑子里快速地补一出“张敞画眉”。 凌骄阳口红放回化妆盒时,目光正好扫到杨心悦发呆的样子,视线移动,布帘处一片晃动。 他淡淡问了一句:“有人进来过?” “嗯。”杨心悦木然的看着晃动的布帘。 “谁?”他慢条斯理的取下耳塞,转过身。 “只看到一片紫色。” 凌骄阳目光顿了顿,走向帘布,掀开帘子侧目对她说:“第一次化妆,手艺不精,多包涵。” 晕。 杨心悦站起时的确晕了几秒。 大约是因为凌骄阳跟她这么大踏步的冲过了以往的界线。 那条线是什么,杨心悦也说不清楚。 从退出燃冰,到签到冠宇开始,她就给了自己一个最高目标。 拿下凌骄阳,成为他的搭档。 这期间,除了老爸的鼓励,李香时不时的“煽风点火”,还有李潇作为唯一朋友,一直暗中为她争取,她一直都感到被好几股力量推着往前走。 之前只是为了赌上一口气。 而现在她想得最多的是,站上赛场,真正的职业赛场。 职业,就意味着一切都要为花滑服务。 从技术、形体、外貌,甚至到服装,妆容,都要做到最好。 跟教练、队员、粉丝打交道,也不能随心所欲。 凌骄阳刚刚就给她上了一课。 化妆,也是花滑里的一环。 现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素面朝天的上冰,形象也是一种力量。 坐回休息场地,杨心悦看着在冰面扫冰机在嗡嗡的移动。 这是在清场了。 身边多出两道人影。 彥燕飞和钱金龙两人一双璧人站在了入口处。 她低头微打量了一眼,两人一黑一紫,颜色艳丽。 彥燕飞:“钱金龙,琳珂小姐会看一下我们的表演,好好表现。” 钱金龙轻轻点头,目光扫到了相隔几米之遥的杨心悦。 彥燕飞轻笑:“你们是老相识,以后赛场上还不一定能见面呢。去打个招呼吧。” 她的话很大方,但笑里藏揶揄。 明知上冰之前,最要紧的就是心静,她却好像在这一刻跟杨心悦熟络了起来。 “心悦,加油啰。” 好不容易能对平静面对钱金龙的杨心悦,心中微起怨念。 说没有一点心结,那是不可能的。 她别过头看向冰面,无意识的去整理自己头上的蓝色包巾。 “小心,别像上次一样。” 彥燕飞上冰后,特别滑到她的跟前,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上次假发事件,杨心悦也是好几天心情郁闷,再一次被她提及,别提多窝火了。 彥燕飞和钱金龙表演短节目,四分钟的时间里,她站在档板前一直没有走动过一步,但也没有看过冰面上一眼。 脑子发空的时间里,只有那天的情景一次一次的在回放。 很快,彥燕飞和钱金龙表演完毕。 没有什么失误,跳跃、旋转、抛跳,都完成了。 肖教练招呼他们过去时,琳珂一直皱着眉头在说着什么。 全英文,杨心悦反复听到一个词:“SOUL。” 一直心态超好的某人,此时一脸呆样,双眼放空的看着冰面,这让一旁的李潇觉得不对劲。 “心悦,等会要上场了。” 杨心悦没有反应。 “心悦?” 李潇伸手过来,手背拍拍的肩头。 杨心悦回过神来,有点恍惚。 此时彥燕飞走入休息区,微笑上前。 她刚要开口,杨心悦觉得耳朵上被人抚了一下,同时看到彥燕飞的嘴巴在动。 不过,戴着耳机的她,只听到自己短节目的配乐,彥燕飞说了什么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她抬头,看到凌骄阳神色平静的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打出一串字。 “上冰,只看我一个人就好。” 杨心悦:“……” 他的提醒,来得如此巧合,再看彥燕飞还在巧笑言语中,只可惜,她的所有妙语连珠是怎么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杨心悦静了静心,抬头看向冰面,脑子里随着音乐,汇出自己在冰上跳旋的动作。 之前彥燕飞所说有那些事,统统被此时的音乐声屏蔽掉。 等到要摘掉冰套,上冰时,音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句话,“相信自己。” 杨心悦吸了吸鼻子,取下耳塞,交还给凌骄阳。 踏入冰面的一刻,她的心怦怦直跳。 吸气。 吸气。 镇静。 周围的人影虚化到看不清。 扑面而来的寒气,丝丝透过衣服,侵上肌肤。 脚下的冰刀点在冰面,咯咯声提醒着冰上的人,征途开始。 杨心悦视线一扫,看到洪教练和琳珂小姐,不由得心头一紧。 伸展的双手略僵的摆出一个与凌骄阳背对背的造型。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人,突然划了半圈,站定在她面前。 刺啦一声,骨结分明的手指拈着拉链的一头,慢慢向下拉开。 灰色的外衣,像裂开一条缝。 内里透出一身淡金色的冰服。 光芒微白,他的身体微微扭动,薄纱般的灰色从肩头滑落。 一直半掩在兜帽里的脸,惊鸿一瞥。 略微冰凉的目光,随着他勾下的头,被浓长的睫毛徐徐遮蔽,眼尾的一抹光轻扫在杨心悦的脸上。 杨心悦愣了一下,凌骄阳一直浓密的黑发此时不见。 整个头顶被一顶与她同款的头巾包裹着。 在他牵起她手的同一时间,短节目的背景音乐响起,“嚓嚓……”剪刀剪落头发的声音令她全身一怔。 《短发》 …… …… 今天的这段短节目编排是她以前做过的一套动作。 编排上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变的是配曲的选择。 李潇一直以来,力主凌骄阳和杨心悦用这套短节目来说服严苛的洪教练。 杨心悦心底明白,要想短时间里跟凌骄阳达到像钱金龙那样的默契其实有相当的难度。 但她最熟悉就这段动作编排。 在练习时,凌骄阳一直配合从没有说过这套动作他不能做。 可是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换掉了原来的配乐。 随着音乐伴奏声初起,凌骄阳和杨心悦的滑步从冰场的一头滑到了中央。 “哇!” 在休息区里待场的升哥,刚刚在威风八面的向观众席上的妹子们挥手,就被身后两个男高音给震到了。 他转头,看到卫国和陈光两人目光直直的看着冰面。 激动比划着的两人一个做吃惊状,一个做要哭状。 “没见识。”升哥走过去,拍醒两人。 “凌哥和心悦用的是什么音乐?” “中国歌。” “我们知道,我说的是怎么能用跟我们年纪一样大的音乐。” “梁永琪的《短发》,很老吗?再说只是放了伴奏乐,又没有人声。”升哥还挺喜欢这歌的。 卫国嘴里重重哼了一句:“可这是比凌哥还老的音乐。” “比杨心悦更老啊。”陈光直摇头,眼含怨念的说,“还能再老点吗?” 升哥皱了皱眉头:“我觉得还是《恋人未满》好听些。” 死开! 卫国和陈光鄙视眼瞪向升哥。 “我剪断了我的发……” 此时他们在抱怨背景音乐。 杨心悦和凌骄阳在冰面上飞速旋转。 几个交叉步后,冰面中央。 凌骄阳单手握着杨心悦的手腕,单足蹲踞在冰面上。 杨心悦身体瞬间倾斜到一个极为贴近冰面的角度。 顺时针方向,手臂上传导而来的离心力。 头顶上,咯咯的声音呼啸在她的耳边。 身体紧紧绷成一条直线,借助单足的刀刃切入冰面,与凌骄阳形成了螺旋支撑。 一圈。 两圈。 三圈。 冰面上,他将她的身体甩旋如一条蓝色之鞭。 四溅的碎冰,雾化的寒气,白茫茫一片。 螺旋线完成时,音乐的节点也正好行落在了“他应该会顺着你的步伐”。 他手一拉,她的身体跟着一起音乐的节奏,由近乎侧卧于冰面上的一条卧松,转眼成了并立冰面的一株美人樵。 杨心悦不自觉的向凌骄阳看去。 蓝色的头巾舞摆着,像一团燃烧的蓝色火焰。 音乐过半。 滑步交换间,两人从冰面中央滑向了场边沿。 那边是洪教练与琳珂所在的位置。 抛跳,一直被视为对双人滑中女生的最大考验。 凌骄阳曾一度想不要做这个动作。 他担心杨心悦的脚踝。 而杨心悦坚持说,只有在洪教练面前做抛跳,才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冠宇的女生们,多少想跟凌骄阳搭档,但都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跟他做出完美的抛跳。 飞妹和艾娣都曾尝试过,成功率很低。 孤注一掷! …… 杨心悦脸上微微一笑,放慢速度,等凌骄阳双手扶住她的腰时,眼神侧过。 虽然凌骄阳看不到她的正脸,便手指尖触到她的腰间时,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稳定和平静。 “跳。” 十指用力一掐。 她腰上的肌肉狠狠的往下陷进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杨心悦拔起,同时,她的身体重心全部凝结在腰腹之上。 整个人紧紧绷成一条线,顺着凌骄阳飞速掷出的力量。 全身如同一只旋转的蓝色陀螺仪,由低处,向空中翩翩飞去。 带着风。 夹着凌厉。 裹挟着音乐上升到了高空中的最高点。 ——每秒0.9米的旋转时间 突破了地心引力对人类的束缚。 ——每秒8.8米在高空中的平移高度。 冲击着人体能承受的生理极限。 ——每秒4.5米的腾空冲击力。 空中转体。 下降。 落地。 单足的冰刀“咯”一声砸在冰面上。 脚下碎玉化烟,生出一片白雾。 锐利的薄刃,在光洁的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 脆响、裂痕、阻力、混合在一起,迟滞着冰上快速落地求稳的杨心悦。 浮腿上抬,舒展平衡着整个身体。 没有分毫的偏离。 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有小心翼翼的迟疑。 成了! 杨心悦全身紧紧绷着的弦,并不因为落地的平稳而放松。 凌骄阳的脸上亦是专注而敏锐的。 他旋即滑上前,从侧面单手拉住杨心悦,两人步伐一置,滑到了冰面中央。 观众席上的人多是行家。 就算是新加入进来做队列滑的新手们,也绝少看到真人表演抛跳。 这是只有国家级运动员才会去尝试的最高难度动作。 绝大多数人都愣在了当场。 彥燕飞和钱金龙在训练时,只做了旋转中跳跃。 谁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次队内选拔,杨心悦居然赌上了她的一切。 第56章 较量1 “啪啪……”掌声来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李潇、卫国、陈光三人抱团接力般的你拍完,我拍。 升哥从档板外冲进了冰面,一下子滑到了杨心悦的跟前。 展开双手的他,带着十足的敬佩之心对杨心悦笑着说:“抱抱!” 抱? 面对友好的祝贺,她保持距离的笑笑。 凌骄阳不动声色伸出一只手,拍在杨心悦的头顶上,垂下目光看着微喘气息的她。 “祝贺一下,小抱枕。” 抱枕? 嗯? 伸过手,像找奶吃的小熊一样,偎在了凌骄阳的怀中。 刚好躲过了来自升哥的魔爪。 这直接导致,跟在后面上来的卫国和陈光无缘分享杨心悦此时的胜利——他们两人合作抱在了凌骄阳的身上。 两人的脸欲往杨心悦的身上蹭蹭时,被一脸怀疑态度的凌骄阳挥手架开。 “让让。” 卫国:“我们也抱抱,粘点喜气。” 凌骄阳:“不必,人多空气不好。” 陈光:“就是就是,这么多人看着,回休息室抱。” 凌骄阳:“不用,她需要休息。” 说完,凌骄阳牵起杨心悦的手,拔开几个碍事的家伙,滑向了休息区。 杨心悦刚坐下,解鞋带时,洪教练和琳珂掀帘进来。 “啪啪……”几声清脆无比的掌声在眼前响起。 “GOOD!GOOD!GOOD!” 琳珂一串英文直和往外飙。 随后颇有兴致的跟凌骄阳聊了起来。 全程,杨心悦一边吃惊的换鞋,一边坐直了身子,像课堂里听外教说教般的双手背在身后,脖子抻得老长。 琳珂哔哩吧啦说完后,向杨心悦看了数眼,随后跟洪教练又嘀咕了几句才走。 洪教练的小眼一直保持着某种平静的神色,难得的是他看到杨心悦脚踝上的疤痕时,特别走过来问了一句:“这伤有几个月了?” 杨心悦老实答:“半年多了。” 洪教练:“怎么受的伤?” 杨心悦:“花滑哪有不受伤的。” 洪教练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凌骄阳,又问:“钱金龙跟你配合了几年,为什么放弃了他?” 杨心悦挑眉,这种问题难道做为教练的不明白吗? 双人滑从来不是两个队员说了算的。 这一点她之前退役的前国手那里也听到一些。 拆对,重组,是常事。 没有一对双人滑人是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搭档的。 钱金龙在她受伤退养时,不断跟新人磨合训练,这在整个花滑界看来,就跟换了一件衣服一样。 若在受伤之时问她,她会直言不讳的说:“我没有放弃过,是他先放手的。” 但来到冠宇之后,先后看到飞妹、艾娣一直苦练双人滑。 可是曾经的搭档却不断的退役,离开冰面。 这些都让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看待花滑。 “花滑是个短命而残酷的竞技,谁不想在年华最好的时候绽放最美的样子。他选择了彥燕飞,也许能成就他们彼此。 我现在跟凌骄阳一起,说不定才是我的开始。” 洪教练挑不出小女生话里的问题,之前对她在冰面上跳那些奇怪的舞蹈,扮成小猫跟观众互动,一直有些抵触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 但刚刚四分钟的短节目,不过是一场并不正式的选拔,她却敢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去搏,的确让他另眼相看。 暂且不说她跟凌骄阳同步滑行的节奏感,做螺旋线时的自信舒展。 光是在看到她被托举在凌骄阳掌上时,那份从容淡定,从他肩头翻下时的行云流水,这不是一日之功能达到的。 她来冠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也是第一次跟凌骄阳配合,能达到这个效果,初次见到的琳珂小姐都说:“看到了两个活力四射的冰上之魂。” 洪教练是国内培养的花滑教练,他对于西方式的表达不怎么在行。 灵魂这个词,也是他这种只管技术的人体会不到的。 但有一点,杨心悦很大胆。 凌骄阳愿意屡杨心悦放慢脚步,迁就她的步幅和节奏。 这些,并不是一个教练口头说服就行的。 他也不明白,凌骄阳怎么就愿意跟这个干瘦的小女生搭档了。 或许,他的审美有了问题。 心中虽然疑问重重,但报名已经迫在眉睫不可再拖了。 他面无表情的在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身上看了一圈,“明天,到我办公室里来。” …… …… 直到洪教练离开,杨心悦都一直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看着他的背影晃出去时,她抬起手,曲肘,手握虚拳,前后摇动,招牌的招财猫手势再行横空出世。 凌骄阳看了她半会,蹲下,她的手还在摇。 “心悦。” 她的手不受控的还在摇。 他只好伸出一根食指,手戳了戳,她的小拳停住。 等他移开,她的手又开始摇起来。 他改用两根指头,夹住小拳头:“不用像宫女恭送太上皇一样的表情。” 杨心悦侧目:“皇上,你可知你老爹决定我能不能留在宫里。” 看宫斗剧太多,杨心悦戏精上身了。 凌骄阳心情还不错,陪着她演;“太上皇不答应,还有我呢?” “哦,太子啊?”杨心悦双眼泛光的望向他,三分柔情,三分深情,三分试探,还有一分人戏不分的傻劲,“啊呀呀,私奔万万不可……” 辈份乱叫,真服了她。看来她的历史也不怎么样。 凌骄阳憋笑,两指用力一夹,小拳被迫张开成五指叉开状:“傻瓜,我们才是这宫里的主角。” …… 冰场得意,饭局随意。 杨心悦冲完澡,换了一身行头。 冰堡外,凌骄阳的车停在外面。 看到彥燕飞和钱金龙正在等车来接他们,她特意放慢了脚步。 卫国陈光和刚刚滑得热情洋溢的升哥已经打得热火朝天。 说说笑笑的从大门出来。 几个人先看到了杨心悦。 卫国:“杨心悦,今天让你男人请客啊!” 杨心悦警觉的看向来人,一脸窘迫的狠狠使眼色。 卫国:“怎么了?妹子啊,媚眼不是这么抛的。被凌哥看见还不扁死我。” 杨心悦头缓缓的埋下,不再看他。 陈光稍稍侧过头,看到钱金龙和彥燕飞正围着几个人在说着什么。 肖教练、琳珂小姐、洪教练…… 洪教练? 最忌讳说男男女女之事的洪大人。 人送绰号太上皇“看上黄”。(粤语里面,看的发音同‘太’) 果然,洪教练的目光瞟向他们的方向,然后双往那辆蓝矅车的位置投以警察般的关注。 这种眼神通常来说,就是违规停车,要抄牌的节奏。 很快,蓝矅车的车主在陷入一秒沉思后,立即拧动了车钥匙,缓缓向大马路上开进。 虽然在他发动的一瞬间,从后视镜内看到三个男生在后跳脚勇追在车屁股后面,他也只是在心底略微同情的他们一秒后,目光冷静的瞥一眼,抬起右脚掌踩下了油门。 开上路后,车主的手机呱噪无比的响起。 他别上耳机,极不客气的说:“自己回去。” 好心情被破坏,他不等对方回应,继续:“这个点公交不好挤,打的,两百块。队里不会报销。” 手机那端一片宁静:“……” 凌骄阳觉得教训给得不太够;“你的电脑以后都不要找我来修。” 这会,他什么也不想听,直接按掉。 世界清静了。 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为什么生气? 为了她吗? 不是。 车开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他扶着方向盘,平复了一下。 手机再度响起。 这次他没有先开口。 等着对方。 只听见一个奶奶的声音:“凌哥,能搭个便车吗?” 他没有出声。 “杨心悦跟哈城老友们聚聚……” 飘来一段男人的话外音。 “啊?”杨心悦在电话里迟疑着,“我在约车……” 红灯读秒还有三秒时,凌骄阳打断了她的话:“别动,我过来。” 绿灯亮起。 向右打方向盘。 回头。 路看起来长。 但只是一脚油门的距离。 蓝矅车停下。 看到凌骄阳打开车门,下车,扬手关门,一脸淡然的过来。 众人:“……” 杨心悦从钱金龙身边绕开,说:“我跟我的搭档回去。” 钱金龙苦笑:“我是担心你的伤。” 杨心悦:“嗯,早好了。” “看样子,我们还要在琼海城相遇,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做对手吧。”杨心悦更正。 “又不会做一辈子对手。”钱金龙纠正。 杨心悦这下不好反驳他。 体育竞技场,选手退役年龄都不会老。 特别是花滑,不少不到二十就要退出。 还有更多的选手,从未进入过国际比赛,但把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冰面。 她勉强笑笑,点头。 说不出是同意,还是无奈。 卫国:“谁不知道燃冰跟冠宇一直在争夺进入国家队的名额。” 陈光:“只要在冠宇一天,我们跟燃冰就是一辈子的对手。” 杨心悦不太清楚燃冰和冠宇有什么过节。 但光从彥燕飞从冠宇转到燃冰这一件事上,她从燃冰进入冠宇,就能看出两边的确是在互挖墙角的。 将要成为对手,此时聊朋友,聊友情,真的……虚伪。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凌骄阳至少是这么认为的。 钱金龙放弃杨心悦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没有资格跟她说,将来还是朋友这套说辞。 闲聊结束在凌骄阳的一句:“成为冰上的对手才值得铭记一生。” 第57章 较量2 杨心悦仰望凌骄阳,这才是队长的风范,好有水平,活生生把钱金龙这个万精油怼得说不出话。 “而且,一个月的集训,能不能留到最后谁都没有把握。能不让自己的搭档受伤,这才花滑力量担当的我们的头等大事。” “那后会有期。”钱金龙。 “恭候。” 旁观者们一片讪笑。 杨心悦点头称赞:“皇太子威仪四方。” 凌骄阳轻咳一声:“注意称呼。” 众人目光刷刷投向杨心悦。 “凌哥,这又没有别人。” 话音未落,彥燕飞适时出现。 她似乎一直就没有走,跟冠宇的几个队员聊了会再过来的。 彥燕飞瞥了一眼钱金龙,似在嘲笑他请不动杨心悦,打算自己亲自出马:“凌骄阳,赏个脸吧,毕竟曾经是校友、队友……总不会我来了几次,你都从不请我吃一顿饭吧。” 凌骄阳倒不介意尽地主之谊。 他淡然的说:“车子坐不下。” 呃…… 杨心悦心说凌哥你这拒绝人的方式也太狠了点。 谁都知道一辆车能坐四个人,挤挤还能多坐一个。 杨心悦还在瞟了瞟彥燕飞,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没有想到她却说:“没事,我和钱金龙可以另外打车,这样不会妨碍你和杨心悦交流感情。” 杨心悦听着心里别扭了一会,她的话说得没问题,就是后面的用词,意有所指得太明显了。 “主要是……”彥燕飞话锋一转,“我想去看看雪姐,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她了。” 雪姐? 杨心悦对这个名字陌生,但凌骄阳对这个名字可是熟悉得不行。 看到杨心悦一脸懵逼的样子,彥燕飞嘴角挂着笑。 杨心悦看了一圈,几个人里面除了她和升哥,好像大家对雪姐这个名字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之感。 就像是一个耳闻已久,甚至有过数面之缘,虽不深交,可是却在心底有了一席之地的那种人。 明星吗? 只有明星,才会是大家提起时都会快速认同,分秒之中就能找到共同语言的那个关键人物。 可是“雪姐”这两个字,太平淡了些。 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的杨心悦,眼见凌骄阳的眼中,刚刚冰场得意的神色,好像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凌骄阳:“她不方便。” “怎么会?我看到她的微博点赞了你在哈城巡演的视频。我想她愿意见的。” 彥燕飞笃定的说。 凌骄阳面露难色。 彥燕飞:“说起来,雪姐还算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可不能让说我忘本。” 呵呵。这不是在说她吗? 杨心悦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反正在燃冰时,因为退出的事情被燃冰的粉丝攻击得早就佛性了。 这会子,彥燕飞,一个从冠宇跳到她原来的老东家的人,居然说到了“忘本”,明摆在打她的脸。 也好,她那么想去拜见前辈,何不随了她的心意。 她扶腰做痛苦状:“唉哟,有点累了,凌哥,我还是打个车回去吧。你们老乡见老乡的,相看两不厌的,好好唠会。” 说完,转身去大马路上拦车。 凌骄阳目光扫扫卫国和陈光,两人会意的追上杨心悦。 “来来来,跟手足们一起打的。” “AA制啊。” “……” 哎呀,队友加兄弟同志们的,你们真是不来事啊,她明明是想欲擒故纵,不是真的要走。 她这是在让凌骄阳快点做选择,是陪彥燕飞,还是送她回基地呢。 理科男的脑回路长得就是两点一线般的没有迂回之路。 唉,她内心长叹一声,有些不甘心的挥手,打算拦一辆能载走她郁闷的出租车。 手刚刚抬起,卫国和陈光,一人一手,架在她的腋下。 咦,怎么脚离地了,身子自动平移。 “滴滴”两声,蓝矅车门亮了亮,门开了。 她被人直接塞入了副驾驭。 刚刚跌落入座的杨心悦,慌忙坐起,趴在窗口上。 只听见卫国一声长啸:“凌哥,杨心悦的脚好像痛。” 什么?她翘起脚晃了晃,明明没有痛感啊。 凌骄阳望过来:“伤哪了?” 陈光跟着配合一句:“凌哥,估计抛跳时伤了左脚。” “得去医院看看。”卫国做大惊小怪状。 陈光按下正要辩解的杨心悦,掐得她叫了一声,“唉哟!” 凌骄阳略略皱向彥燕飞说了声失陪,飞快的跑过来。 “怎么样?” “我……”杨心悦想说没有事,后背四道凌厉无比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只觉得冰冷无比。 她硬着头皮圆谎:“他们说我腿痛。” 卫国和陈光几乎要用目光切碎了她。 “凌哥,她痛得脸都红了。”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比她还在行。 “她的脸都痛得五官移位了。” 那是被你们逼得同流合污,担惊受怕所致。 凌骄阳扫了一眼,二话不说开门,上车,发动车子,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车子扬长向大马路上开去。 杨心悦心慌得跟做了贼一样,身体靠在门边,脸压在车窗玻璃上,鼻子都快被压平了。 车子开出一段路,卫国和陈光回首看了看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彥燕飞。 相视一笑,两名大汉懒洋洋的往车座上一靠。 凌骄阳:“你们两个……没有话说?” 两人得意的歪了歪嘴。 杨心悦的嘟嘟嘴巴,没有说一个字。 “她今天抛跳时,落冰的脚是右脚。” 凌骄阳面色平静无波,声音没有带丝毫感情。 杨心悦愣了一下,缓慢的转过头,做错事的两人还在笑。 “我脚不痛。” “嗯。”凌骄阳的眼尾扫了扫她的脚。 她低下头,搓着手:“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凌骄阳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杨心悦闷闷的问:“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配合我?” 车内一片寂静。 几秒后,后座上的两人开始了表情丰富的二人传。 卫国: “妹呀,你为什么要走,人家好担心你。” 陈光:“哥,低调,早恋是不好的。” 卫国:“哪里早恋了,我就是把你兄弟处。” 陈光用一个被雷劈的表情,叨叨着:“兄弟?” 卫国握住陈光的手:“革命还未成功,我俩可要一致对外,切不可被人识破了。” 陈光将卫国的手摇得整个人都在晃,配以情深似海的表情说:“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 杨心悦的脸更红了。 这两只活宝没有在她眼前演。 她怀疑,这两人其实入错了行。 他们应该去京城说相声。 说不定能比做花滑队员名头来得响亮,得到了机会和掌声也更多。 “别荼毒人家小女生。”凌骄阳按下了喇叭,车内有了片刻安宁后,他出声斥责了一句。 卫国:“不是我们毒辣,是太阳太毒了。让我们顶着大太阳打车回去吗?这里可是冰堡,离基地一个小时车程。” 陈光:“等会请你们一人一瓶王老吉。” 凌骄阳轻笑,把着方向盘看向一旁的杨心悦:“别跟他们学。” 卫国:“好人难当,也不知道是谁使眼色,让我们带走杨心悦。” 杨心悦回忆起走时,凌骄阳的确有向卫国和陈光使眼色。 当时只以为是男生间的正常来往。 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博大精深的内涵。 凌骄阳放慢车速,瞟见后视镜里两人的表情,叹息:“晚饭我请。” 两人互击一掌,欢呼万岁。 杨心悦坐在车内,看着后面打闹的卫国和陈光,突然问:“雪姐是谁?” “好晒,”卫国一反百晓生的博闻强记,中暑状的瘫回座位。 杨心悦目光转向陈光。 对方啊了一声:“好冻,空调开小点。” 这两人分明在躲避什么。 杨心悦反而好奇心勾起,探出身子追问:“彥燕飞说雪姐是她的启蒙老师,那雪姐是花滑队员了?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卫国:“别问了。” 陈光:“我睡会。” 杨心悦:“还是不是自己人?雪姐的事,不能说说吗?” 俗话说,你永远叫不醒装听不见的人。 杨心悦问了几次无果后,转向凌骄阳:“雪姐跟你很熟吧。” 凌骄阳没有吭气,从方向盘上腾出右手,在暗格里拿了一瓶水,递给杨心悦。 “跟我说说吧。” 她实在不想被彥燕飞用那种,她才是冠宇一姐的表情来审视自己。 她也想知道冠宇以前的事,以前的人。 凌骄阳:“说这么多,嘴不干吗?” 嘴干啊。 杨心悦接过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她继续问:“她问你雪姐的事,应该雪姐跟你是最熟的。” 凌骄阳瞟了她一眼。 她等着他的答案。 他开腔:“我要喝水。” 杨心悦拿着瓶子四处找杯子。 “没有杯子。” 她自言自语的说。 没法子,那直接喝。 可他的两只手没有空。 杨心悦身子探过去,“对瓶喝吧。” 瓶口对着凌骄阳的嘴巴。 他没有多想,张开嘴。 水顺着嘴巴往里灌。 杨心悦侧躬着身子,举着瓶子,怕挡着他的视线。 几滴水漏出来,她用手接着。 喝过几口,凌骄阳侧了一下头,示意可以了。 杨心悦坐正,捧着瓶子,自己又喝了几口。 转身问:“你不想提雪姐,是怕我受刺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到了40个,放个烟花自己庆祝一下,另外感谢发评的,送营养液的,潜水的,通通都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爱你们哟!感谢在2020-01-11 12:47:28~2020-01-13 10:4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适逢其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凌骄阳眼内精芒微闪,沉默了一会,瞟过一眼“你有什么好刺激”的质疑之色。 杨心悦特认真的说:“就算她是你女朋友,我也能接受。” “扑哧……” 后面睡死的两人满血复活。 两人同时大笑。 杨心悦捏着瓶身喀喀作响,刚才问他们,两人装死,现在她用心挖掘一下凌骄阳的情史,两人居然笑抽了。 不可忍耐。 杨心悦:“你话说,有屁放,我是不懂就问,有问题吗?” 卫国哪里敢在凌骄阳面前说雪姐的事,转话题:“我要喝水。” 杨心悦手中还有半瓶没有喝完的,但是这是凌骄阳跟她的。 没有给。 卫国伸手抢。 杨心悦缩回座位,尖叫:“这水我喝过了。” 卫国:“没事,我不介意。” 杨心悦:“凌哥也喝了。” 卫国;“同甘同水。” 说着探过身子,作势要抢。 杨心悦抱着水,后背抵着车门,左躲右闪的顽强抵抗中。 怎奈车内狭窄,实在是没有地方去。 就在她手脚并用的招架着卫国伸过来的魔鬼之爪时,怀中之瓶被抢。 眼看瓶子脱手而出,杨心悦惊叫:“还我!” 虽说只是一瓶水被劫。 但她有说不出的恼恨。 卫国抢水成功,拧开瓶盖,嬉笑说:“对嘴喝啊,对嘴啊……” 话里话外的得意,杨心悦想扑上去给他一巴掌。 准备对嘴喝时,空中突然横过一条手臂。 凌骄阳右手握住卫国握瓶的手腕,左手持着方向盘。 紧握。 僵持。 杨心悦听到卫国发出嗬嗬的叫声,脸憋得通红,但他不服气的握着瓶子就是不肯松手。 大约持续了五秒,卫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眼睛鼓鼓的瞪着正开车中的凌骄阳。 他不相信,兄弟会为了一瓶水跟自己较劲。 痛苦扭曲成一个极难看的表情,显现在脸上,他说:“凌哥,放手。” 凌骄阳的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 杨心悦觉察出不对劲,“卫国你先放手。” 卫国这才如梦方醒的松开五指。 矿泉水瓶重新回到杨心悦的手中。 他手腕上的力量也骤然消失。 随后凌骄阳右手回到方向盘上,一如既往的平视着前方,红灯停,绿灯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好像刚才把卫国的手捏得变形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一个给他们当司机的局外人。 然,事关杨心悦的事,他由今天开始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车内一片安静。 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让人心绪不宁。 车往前开始了一段路,杨心悦提议在在路边停一下。 下午四点的太阳,烤得地面发软,杨心悦一路小跑冲进了路边小商店内。 一会功夫提着两个塑料袋回到车上。 “我请大家喝饮料。” 杨心悦拿出荔枝爽、马蹄爽、王老吉,分给大家。 卫国绷着脸:“不喝,手痛。” 车内人都默默的看向凌骄阳。 刚才的事,好像大家都有点尴尬。 杨心悦这个下车买水给大家吃的缓和举动,似乎有人不领情。 别那么矫情。 是男人就想开点。 一瓶二块的水,凌哥平时怎么会少了这点东西。 光你们坐顺风车,他的油钱就贴进去不少。 女生的想法总是那么委婉。 男生的做法来得嘎嘣脆。 “嗖!”一声。 一瓶王老吉向后座飞去,正好打在了卫国的胸口上。 中弹的人捧胸呼天抢地了一番,随后大骂偷袭之人。 “凌哥,这样不对吧,我们可是兄弟。” 凌骄阳看着前方,一字一顿的说:“是兄弟,所以只让你同甘,不用共苦。” “我只是想喝点水。”卫国委曲揉胸搓腕。 凌骄阳向身边的杨心悦瞟了一眼:“那水,喝不了三个人。” 杨心悦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默默放车内的暗格内。 他微微斜了斜眼尾。 她眼睛自作主张的往他身上飘。 不要看。 她把眼神管回来。 可是眼睛不随心意的又转回了他身上。 呵呵,身不由已的感觉。 咳咳,脸有点热了。 …… 回到基地,一直在后座上哼哼个没完的卫国,在下车后直喊:“工伤,我今天工伤。” 走在后面的杨心悦被他东倒歪的走路姿势吓得一愣一愣。 卫国伸手想搭杨心悦的肩头,随后她听到惨叫一声。 卫国的胳膊肘儿,在凌骄阳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手掌像拉绳一样,死死的往下拽着。 整个人都倚在了凌骄阳的身上,处于失重状态。 杨心悦担心卫国的手腕会被力大无穷的凌骄阳给扯断了。 站在一旁好心提醒:“凌哥,他是手腕痛,走估计能走的。” 杨心悦不说还好,一说凌骄阳扯着卫国的手更不放了。 “嗷呜……”卫国悲切的叫了一声。 他用我快被废了的表情,向身边人呼救:“凌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调~戏良家少妇女了,不对,是良家少女。” 我艹,居然凌骄阳在吃醋吗? 杨心悦有一秒的窃喜。 笑笑的偷看了一眼凌骄阳。 他目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扯着卫国的胳膊往宿舍走。 卫国又号:“妹子,救兄弟。” 杨心悦在后面,很同情的来了一句:“兄弟,等会我给你送病号饭啊。” 凌骄阳的步子慢下来,回转身体扫一眼杨心悦。 杨心悦觉得脸上被他冰刀般的目光,刮掉了一层汗毛。 再看,就能出人命的感觉。 她洗心革面的板起小脸:“卫国,晚上还是控制一**重,别吃了。” 哇……没人性…… 冠宇要变天了…… 凌骄阳,你个暴力男…… 卫国骂个不停,被拖上了二楼 杨心悦站在一楼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为卫国的手腕担心。 ** 晚上8点。 三楼女生宿舍。 杨心悦低头写着英语作文。 要求是写一篇关于自己喜欢的体育项目。 字数不少于80个字。 《Cup of China ISU Grand Prix of Figure Skating》。 标题,一共九个字。 杨心悦咬着笔杆子,微笑的让这个九个字放在正文里。 心中盘算着,她的爱好实在是太好了,一长串,又唬人,还可以少写几个字。 写了六十五个字后,已经耗尽平时的词汇储备,坐在桌前抓耳挠腮,她再也想不出有什么内容可以凑足老师的要求。 手机响了。 李香发来一段部分视频分享【心悦,你跟太阳神用同款包头巾,后面加了个震惊的表情】 杨心悦笔端戳着眉心,回了一个字【嗯】 李香【进展得如此顺利,你可以小升初了】 小升初,是杨心悦和李香间的暗语。 意思为,暗恋叫小偷小摸,升初就是光明正大的初恋。 杨心悦一直想着怎么样能牵手凌骄阳,跟他一起进集训队,早把这事给淡忘了。 骤然被她一提,眼神变得飘渺起来。 马上端正态度【双人滑严禁恋爱!】 李香【哈哈……禁止官宣点灯,没有说民间不可放火助燃】 杨心悦顿感自己过去太相信李香,什么都说,才会有今天的麻烦。 她顿了顿【在没有站在国际大赛的冰面上前,儿女私情休要再提。 本人正在做英文作文中……还有十五个字,挤不出来。 是朋友的,给整个惊世之语,让我早点交差。】 一片静默后,李香那边回【找你的人做,他可是深大的……】 杨心悦望着这句话思考了两分钟。 深觉这是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敲响二楼201室的门时,她努力让自已看起来自然清新好学。 门开了。 凌骄阳戴着眼镜,正握着一本书。 大二的高等数学。 清风拂面,好气质,好帅,好个玉树临风…… “咳……”他清了清嗓子,将手中书本合上。 杨心悦瞟了一眼,马上移开。 凌骄阳:“有事?” 杨心悦:“嗯,我想好好学习。” 凌骄阳愣了一下,瞥到她手中的英语作文本,顿悟:“英语作文写不出来?” 杨心悦狠狠的点头,又匆匆的摇头。 点头凌骄阳懂,摇头……难不成写得出来,只是找借口要进他的房间。 这……晚上,而且他们刚刚得到洪教练的认可。 流言,永远从小事开始。 他是男生无所谓的。 她是女生,还是个高二的女学生。 小傻瓜。 不能因小失大。 他目光微微变化,推了一下眼镜,眼睫垂下,思考怎么拒绝得不露痕迹。 然,微妙的表情,欲语还休的停顿,这一切让杨心悦误以为凌骄阳不想教她这个英语渣。 不行,机会是努力争取的。 抬起脸,杨心悦求生欲极强的双手捧着大作,谦卑无比:“我写了,就是请你过目,看看。” 哦…… 是真的求学若渴。 凌骄阳松了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本子。 深大的到底不比高中里的同学。 他一目十行的看过后,点了点头,返回宿舍,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红色水性笔。 落笔前,象征性的停笔问:“我直接在上面改?” 天上掉学霸啊。 点头,激动无比的眼神,如看文曲星君下凡。 第59章 搭档,原来可以有这么多功能有待发掘。 啊未来的日子,是不是学业都可以让他来补啊。 考深大,还是未来可期的。 几分钟后,杨心悦看到自己的英文大作,被改得面目全非。 可以说除了“I”这个单词,保留了原汁原味外,其他的早不是当初的模样。 杨心悦看着满篇的红字先是兴高采烈的浏览了一遍,读得是吭哧吃憋的。 这么多单词,她好些不认得。 “看不懂?” “哪里哪里。” “那就好。” “好什么好?”她心中一片凉。 “不懂可以问。”他一边说,一边合笔标出复杂单词的音标。 她看得全身一热:“这里面三分之一认得,三分之一读得出来,余下的……” “……”他停下笔,看她一眼,等着她的下文。 杨心悦:“从立意到措辞,的确高出我N个段位。就是有的词对我来说真的高不可攀。” 他皱眉。 这些词也不算太难,很多要联系上下文才能看懂中的意思。 他已经用了了最通俗的句子在改了。 或许,她更喜欢中国式英语。 “如果不喜欢,你可以不用。” “不不不,”她连忙接下,心说再怎么样他也是大二的水平,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了。 收好后,她悄悄问:“这个要是交上去,我能拿满分吧。” 凌骄阳用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轻轻掠过她的那篇改得已不能称为“杨心悦”所写的英语作文,眼中极为无奈,轻哼了一句:“嗯,你最好背下来。” 凌骄阳可是从未如此认真的,逐字逐句的,批改文字类的东西。 又被某人鄙视了,杨心悦满腹委曲的默哀三秒,不过她自我修复力量强大。 她:“为什么?” 凌骄阳:“依你的水平……” 他好像是想说她的水平是写不出来的。 只能写出刚才狗屁不通的那种。 所以……她的英文技能,不在乎能写出什么,而是她只能背出什么。 基本上,算是将杨心悦对英文的一点点希望之种,扼杀在泥土里。 杨心悦:“我想提高英文成绩。” 凌骄阳:“你连琳珂小姐说什么都听不懂,怎么提高?” 太打击人了。 凌骄阳:“当然,羽生结弦的英文……” 他笑了笑,她跟羽生君的英文水平,那都还停留在靠挤的阶段。 “凌哥,你说我就说我,不能损我的偶像。” 杨心悦翻着小白眼,默默拿回英文本,临出门前放话:“只有自大的人,才用自己的长处贬低别人的不足。” 凌骄阳脸色渐渐变化,手摘下眼镜,向小身板瞪着。 杨心悦搓了搓手,忙找台阶下:“凌哥,那你……给我录一下吧。” 凌骄阳冷脸:“录什么?” 杨心悦扬了扬手中的本子:“作文。” 凌骄阳眼尾微寒:“你再说一次。” “……” “凌哥,要不我念,你听,看哪不对?”她不死心。 “杨心悦!” 凌骄阳的咬牙切齿时,眼睛里隐隐闪现出两撮火光。 在他的眼中,杨心悦跟学渣无异。 物理不会找他。 英文不会找他。 以后还有什么不会的,会不会赖上他? “学霸,你也不希望你的搭档英文烂如泥哈,我还是很好学的,是不是……” 她还寻思着对凌骄阳晓以大义,“呯!”一声暴响,门在她的面前关上。 “凌哥?” “学霸?” “凌骄阳!” 一声比一声高,二楼男生宿舍所有的门悄然打开。 好事者探出头来。 杨心悦只觉得一阵夏日的热风吹过。 ** 第二天,洪教练直接叫她到办公室。 洪教练的桌上,放了一叠简历。 杨心悦匆匆扫一眼,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好几个都是曾在赛场上较量过的对手。 洪教练注意到杨心悦的目光盯在那堆简历上,他也不隐瞒:“这些是深城别的俱乐部推荐过来的女选手。” 杨心悦望了望,没有太多的表情。 洪教练:“要在十几个人里面选一个出来跟他组双人滑,你有什么想法?” 杨心悦:“教练你们真是不为凌骄阳着想。” 洪教练小眼闪了闪:“怎么说?” 杨心悦:“这是找搭档,又不是相亲,还弄一堆人让他一个个相吗?上冰一次热身到练习,要消耗他多少精力。 啧啧啧,太不人道了。” 洪教练:“这是慎重。” 杨心悦:“正因为慎重,才不能这样广撒网,大面积捕捞。这样下去,浪费时间和资源,不见得有好成绩。” 洪教练:“并不是两个强者放在一起,就能成为好的双滑选手。” 杨心悦窃喜洪教练将她视为强者,高兴过后,马上深表同意的点头:“所以,他们都不合适。” 洪教练诧异:“为什么?” 洪教练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毕竟女选手到达她这个层次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而且她还受过伤,谁知道会不会旧伤复发。 再者,连队内选拔,她都不重视,很难让教练对她有好的印象。 杨心悦的内心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搞不好,这是她跟这位掌握“生杀大权”教练的最后一次对话。 不能怂。 她脑子快速的整理出一段话:“我有他们都没有的优势。” “哦?”洪教练有些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杨心悦:“我熟悉凌骄阳,这五年里他所有的比赛视频,我都看过不下百次。 压步,跳跃,旋转,甚至是他的结束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跟他搭档,可以省略我去了解他的步骤,直接开始磨合练习。 我自信,能追上他在冰上的步伐。” 洪教练电脑上,正放着杨心悦和凌骄阳在哈城巡演时,做的三周跳。 这段不过三秒的视频,洪教练慢放过多次。 两个从未合练过的人,同步性能达到这个程度,至少要练上半年。 然而,他们俩好像天生就有契合度,让他感到惊喜。 他当时就是从这段视频里,看到了延续凌骄阳花滑生涯的可能。 于经理在他的授意之下,签下了被燃冰踢出的杨心悦。 可是组双人滑,这种关系两个运动员未来的事情,从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 杨心悦:“教练,说一百次,不如冰上做一次。我想昨天你看到了我和凌骄阳合练时的状态心里已有了决定吧。” 洪教练眼底保持着一贯的威仪。 这在杨心悦看来,就是长期跟冰雪打交道的人,连笑都变得奢侈。 洪教练的手机铃响。 杨心悦识趣的从办公室里退出来。 ** 从洪教练那里出来,杨心悦并没有底,找到李潇打听了一下,猛然发现凌骄阳抢手得不得了。 现下除了队内,队外的,还有国家二队的人,也对他有意。 只是凌骄阳一直对双人滑抵触,所以才没有人像她一样飞蛾扑火式加入冠宇。 她这里聊得热火朝天。 那一边,凌骄阳进了洪教练的办公室。 洪教练:“这三个人当中,你选一个做搭档吧。” 凌骄阳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三份资料。 飞妹、艾娣、杨心悦。 前面两个不用多看,在队内已有一年时间。 后面这个,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全面的了解除她长相身高之外的东西。 每一行与年代相着的数字,代表着她曾经在冰上度过的时光。 他停在前两年的时间点上,右移,看到钱金龙三个字,手点了点,把她的简历扔在一边。 洪教练挑眉:“刚刚她说一直关注了你五年。” 凌骄阳的手还没有离开她的简历,闻言目光再度扫到那些宛如初中生的青涩两寸免冠照片上。 想起之前关于杨心悦的种种传言,洪教练又是个极看重私德的人,一切要小心应付。 他略沉吟了一会,平静的开口说:“我并不知道。” “嗯。”洪教练似乎对他的态度表示出某种赞同,这在凌骄阳的判断里,就是洪教练暂时不会再误会他跟杨心悦发生了“早恋”。 心中一宽,他才问:“洪教练,我听说这次冠宇是只为了参加集训才组双人滑?” 洪教练:“单人滑转双人滑,其实是很正常的,而且如果你到时真的恢复了解状态,转回单人也不是不行。” 凌骄阳:“我这个年纪,几年后,只会离花滑越来越远。” 洪教练:“正因为如此,我才建议你改练双人滑。” 花样滑冰是一项极艺术与残酷于一身的项目。 十五六岁时,可能因为天赋而成名,二十出头时,却会因为伤病,在冰坛上黯然失色。 无论是女单选手,还是男单选手,即便站上世界领奖台上,获得至高荣誉,也不可能在巅峰上呆太长时间。 凌骄阳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难道俱乐部只是想拿到一个入选国家队的名额?到时我和她进了国家队,再拆开我们吗?” 洪教练没有否认。 凌骄阳进一步说:“要么不选,选择了,我就不会改变。” 说完,手指轻轻松开,杨心悦的简历端端正正的放置在一边。 “怎么?第一个排除了她?”洪教练问。 凌骄阳抬头:“就她了。” “这里还有一些,要不要再看看,当备选。” 这是队内的传统。 总会有些突发状况,通常为了比赛,会做后手准备。 凌骄阳摇头,手中的资料放回桌面上,不再多看一眼,只说:“不用。” 洪教练:“她受过伤。” 凌骄阳:“受过伤,还在坚持,所以她最合适我。” 洪教练笑:“她其实不是最出色的。” 凌骄阳:“要看跟一起。” 关门后,洪教练握着手机低应了几声,最后说:“小雪如果愿意随队去琼海城,那搭档的事现在可以直接定下来了。” 第60章 九月十五号。 这是个值得被铭记一生的日子。 杨心悦在下课铃起后,成为第一个站起,第一个在老师面前呼啸而去的人。 做这种事的,通常只有两种。 第一种高考无望进入双一流的。 第二种,已经在考试重压下魂归九世之外,赶着去投胎重新做人的。 然,杨心悦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 在一众同学们的侧目下,班主任罕见的对她远去的身影投下无比欣慰的一眼。 随后,班主任秒换帝王般的**之眼色,横扫一干蠢蠢欲动之辈。 “急什么?还有一道大题没有讲。看最后一题,高空滑雪运动,用物理来解释,就是做……平抛……” 同学们闹起来。 “老师为什么杨心悦可以不听课。” 班主任:“这道题,她做对了。” “……” 过了一会,又有人提出异议:“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做对,这样不公平。” 群起响应起来。 班主任淡淡一笑看着一脸不忿忿的同学:“她代表育才参加琼海城集训,成为我校,我教的学生中,第一个为深城出征联赛的学生。” 说到这里班主任顿了顿,带着自豪继续说:“明天这个时候,她就在琼海城训练营了。” ** 杨心悦真如三尺讲台上的班主任所说,她进入训练营。 301室,她埋头整理箱子。 飞妹坐在床边,玩手机。 艾娣靠在门边,一会说阿姨怎么还不来打扫卫生,一会又说宿舍终于宽敞了,不挤了。 杨心悦扶着箱子出去后,门砰一声被大力关上。 还有一个箱子在里面,没有拿完。 她站在外面敲门:“飞妹,请开一下门。” 门内没有反应。 她又叫:“艾娣请开一下门。” 艾娣踢了踢门内的箱子,走开到一边,站去阳台上。 杨心悦耐着性子说:“请开一下门,我钥匙没有带,我还有东西在里面。” 飞妹蹭站起,将手机扔向床头,一眼看到门口放的箱子,“门坏了,开不了。” 杨心悦:“看到我箱子吗?能从三楼吊到一楼去吗?” 飞妹:“没有箱子,没空。” 说完钻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杨心悦憋气的盯着门,开始用力拍打:“艾娣,那你帮忙看……” 艾娣:“门坏了,要找阿姨叫人来修,我打电话去了,没空。” “……” 杨心悦的耐心被耗尽。 眼看基地外停着大巴车不断的上人,那是来队员去机场的车。 喇叭都被按了三次了。 门拍三遍后,外面安静了。 艾娣得逞向门口看了看,轻轻走到洗手间门口,低声对里面说;“出来吧,她走了。” 门应声而开,飞妹站在里面,两人相视一笑。 砰的一声,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脚踹开。 门板打在墙面上,弹跳着在门框上抖了两把。 门外,杨心悦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她一见飞妹和艾娣,脸上秒变笑容可掬。 “哎呀妈呀,我说你俩都不开门,全在厕所里干活啊……” 飞妹和艾娣气得满脸通红,怎么也不料到杨心悦居然会直接踢门而入。 “这个箱子,我必须带走。” 她拉住箱子往外走。 艾娣甩开飞妹的手,上前:“门弄坏了,你得赔。” “门坏了?”杨心悦故作惊讶,“那我得跟阿姨说,要好好修一修。” “你!” 杨心悦扫了那两人一眼:“你看,还是我让你们能出来,要不然阿姨太忙,不晓得要关多久。” 两人被激得彻底无话。 打脸了吧。 杨心悦拉过箱子,慵懒的迈着步子,往二楼走去。 艾娣立刻追加出来:“杨心悦,你有本事,跟我比一比。” 杨心悦不愿节外生枝,拐过楼梯口继续往下。 艾娣:“杨心悦,你根本没真本事,你三更半夜守在凌骄阳的门前,没事就往201跑,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的丑事吗? 你就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竞争,你赢了表面,输了人品。” 凌骄阳!谁在说她男**字,还这么连带姓,语气不好的。 还有,丑事,什么叫丑事,她不仅外表跟心灵一样美好,而做从来光明磊落的进出201室。 虽说清者自清,浊者没法变清,但是艾娣那一声金门狮吼,把整栋楼都叫醒了。 一楼至三楼,但凡在的全都伸出了脖。 每一道目光都聚焦杨心悦的脸上。 艾娣晚上都不在宿舍过,她怎么知道她去找过凌骄阳。 目光转向一直跟在艾娣身边的飞妹身上。 飞妹一直默不吭声,此时拿出手机,翻到官博。 “杨心悦,你做的好事。” 杨心悦心大,难道她跟凌骄阳有什么不雅照落在了她们手里。 应该没有。 心中很是笃定。 但…… 人生总有一个叫万一的词。 就比如,这次她没有正式跟凌骄阳合练过一天,然后队内测试都没有,就直接被指给了凌骄阳做搭档。 这算是人算不如算的真实案例。 还是看看好,毕竟哪个少女没有一颗八卦的心呢。 何况还是事关她跟凌骄阳的。 思索间,手机伸到了眼皮底下。 照片上,她挂在凌骄阳身上,双手攀肩,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仰望着身下之人,那姿势让人想入非非。 而凌骄阳一副“我不要,我是被迫的”失措表情。 这不正是念检讨书那夜吗? 啊……心肝直颤。 飞妹手一滑,随后又一张。 杨心悦握着凌骄阳的手,他拉着她上舞台。 相片中,她笑的羞涩。 凌骄阳一脸严肃。 这本没有什么。 但下面跟着一句夺人眼球的标题“牵手只是爱情来临前的序幕”。 还能再瞎吗?艹!艹!我艹…… 呼啸而过的悲恨交织在心底,又蔓延至脸上,五官,终让她失语半晌。 ** 推着两只硕大无比的箱子,杨心悦闷闷不乐的到大巴前。 卫国和陈光从后面过来,两人笑着打招呼。 “来了,心悦。” “卫国,陈光。”她勉强笑笑。 眼神期待的看着两人。 两人如果能绅士的一人拎起一只箱子,也算帮她这个弱女子拿行李的一种助人为乐的行为。 没有料到,卫国双手捧着手机,手速很快的在滑动。 不用说,在看八卦。 陈光紧随其后,他手上没有拿东西,嘴里咬着口香糖,瞥一眼挡着车门的箱子,“心悦,两个箱子啊,东西挺多。” 别的队员都是一个行李包,最多一个行李箱。 她的确有点多。 陈光说完,用手推开箱子,跳上车,还不忘记说一句:“凌哥,帮你的人拿箱子。” 凌哥?凌骄阳在后面吗? 他是个守时的人,别说迟到,就是踩点那种事,他也不会做的。 匆匆走来的他,风一样吹过杨心悦的身边,双眼平视前方的踏上车门口的踏板。 杨心悦想起李香发的微博,有点尴尬。 抬眼努力给个笑脸。 不想正被还堵在门口的陈光看到:“有些事不能解释,越描越黑……” 意有所指。 是在说微博的事吧。 杨心悦握着手机,盘算上车后,让那个“官方后援团”删博。 抬眼望向凌骄阳,对方脸色不明朗,眼神里透着冷冷的光。 她的目光向车内移动,好几个队员都在看他们。 忍一步风平浪静,这个时候谁说话,谁就是没事找事。 行动胜于雄辩。 杨心悦低头提起箱子,用极冷静的语气开口:“司机大哥,开一下仓门。” “装不下了。”司机没有一点商量余地拒绝。 只能扛上车。四个箱子,无论从体积,面积,都足以让人侧目。 杨心悦选择无视车上十几道鄙夷之光。 心安理得的推着箱子往里挪动。 洪教练和李潇早早坐在车窗边。 洪教练看了一眼,没有表示什么。 李潇准备起身帮忙,但又不知怎么的坐了回去。 害得杨心悦表错情的空欢喜一场。 算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同时保持平静的表情。 谁让刀仔扛着摄像机,正对着她脸拍着呢。 “杨心悦,请谈一下入选感言。” “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低头摆放箱子。 “没有吗?” 刀仔没话找话,“你带了四个箱子,能给大家看看装了些什么吗?” 他特意把“四”念成了重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杨心悦心说,我哪里得罪你了,直播永远都盯着我一个新人拍,不能拍拍别人吗? 刀仔猜透她的心般,笑说;“冠宇花滑点播单,你被顶到了第一名,为了满足一下他们,你配合一下。” 冠宇花滑俱乐部走的是半商业半职业的路线,依靠直播,巡演,参加联赛支撑着整个花滑队的运作。 一直以来很多少年想学滑冰,但都苦于没有教练,上冰费用高,将一大票孩子都挡在了这个体育项目之外。 花滑的圈内盛行一句名言:花滑能普及,珠穆拉玛能被踏平。 合同里永远有一条,进入冠宇,冠宇撑起一片天地,你还冠宇一份荣耀。 荣耀没来之前,就贡献点流量吧。 杨心悦:“……” 刀仔:“你的粉丝说,你有收藏冰鞋的习惯。还说送机时,看到你足足带了四个大箱子,里面装得最多的是冰鞋。” 怎么让人揭了老底了。 李香啊,李香啊,这种事情不要等出了成绩才晒出来供大众品评的吗? 饥饿营销懂不懂? 不管杨心悦内心怎么长吁短叹基友的目光短浅,在座其他人,特别是男生们都露出迷之微笑。 恨不能透视。 几个女生清一色一边嘴角上扬,目光瞥着她的四个箱子。 那神色恨不得直接大卸八块。 她老实的点头:“是冰鞋。” “那打开看看。” 没办法,不回应还不行,一堆粉丝跳脚说要看看她的战靴。 她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 里面放了八双鞋子,全用透明鞋盒装着。 鞋帮上面贴着**年**月**日,参加**联赛。 日期从两年前开始,止于上个赛季。 “没有什么看头。”杨心悦盖上箱子。 大家眼中再无好奇之色,一切归于平淡。 凌骄阳和李潇看在眼里,两人各怀心事的将眼别开。 凌骄阳低头打开笔记本,观看联赛视频。 李潇扯着洪教练问起了训练安排。 此时,好事者跳出。 卫国起身,拎着一只未打开的箱子,“这个里面有什么?这么轻。” 杨心悦忙摇手:“没有好看的,一点针头线脑的东西。” 卫国:“那更要看看,都说搞花滑的就腿厉害,手就是摆设。” 杨心悦扑哧一笑:“那说的是单滑,双人滑手可是最重要的。” “好,那见识一下杨心悦的手艺。” 一阵拉扯中,箱子被打开。 里面果然不出所料,各种缝衣针,十多种布料,各色缝衣线,还有一堆白花花的棉花。 网格内放着一叠纸。 卫国拿出来,叫起来:“这是画了一只狗吗?” 哄笑。 瞎吗? 这形象,这气质,这样的颜色,分明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羊。 百口莫辩,杨心悦一脸恨色的瞪他。 “后面画的比这只更丑。” “狗能画成这样,你也是个人材。” 杨心悦面对指鹿为马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只暗自发誓,以后你那堆烂衣服,别找我补。 “呀,带这些东西,她以为是去度假吗?” 队员里从不缺乏优越感这种东西,特别是看到与自己不同的人时。 人们喜欢用自己的喜好去判定别人。 他们的箱子里带得最多的是零食,化妆品,衣服。 “物质和表面”,两样占据了他们皮箱的绝大多数空间。 “傻冒才带这东西。”有人小声嘲笑。 凌骄阳微微侧目,目光瞥见箱子里的东西,只停留了不过一秒,很快便转回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手指抵推了一下耳塞,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腿上的笔记本屏幕亮了。 这笔记本里记录了很多他的个人资料,是他进深大时,老姐送的。 他手指在键盘上轻敲,桌面切换到另一个画面。 熟练的输入一串英文。 回车。 跳出一个对话框。 那是其实电脑的端口。 登陆。 进入到主页。 里面上千个文件夹。 鼠标在标有“ON NIGHT STAY”文件夹上悄然点了击了删除文件。 垃圾桶清理完毕。 硬盘清理干净。 随后,凌骄阳头都没有抬的说:“卫国,你的笔记本修好。” 第61章 卫国的笔记本坏了两天,可把他憋坏了。 一听修好了,喜出望外。 拿过笔记本,打开。 过了一会,原本的一张笑脸,再也没有一丝笑容。 卫国一屁股坐到凌骄阳的身边:“你什么意思?” 凌骄阳面色无波,双耳戴着耳机,闭目养神的靠在椅背上。 卫国一把揪下他的耳机:“别装了。你把我几年的存货都弄哪去了?” 凌骄阳依旧神色淡然:“电脑垃圾太多,清理病毒,有什么问题?” 卫国嘴直抽抽,自进了花滑队,他对女生那点荷尔蒙,只能燃烧在电脑前了。 “凌骄阳,我哪惹到你了。” 凌骄阳没有吭声。 卫国转念间看到正在整理箱子的杨心悦,恨恨说了一句:“见色忘义!” 凌骄阳微沉,看了他数秒,突然喊:“教练。” “什么事?”洪教练停下跟李潇间的聊天,接了话。 凌骄阳嘴角含笑看着卫国,意思是还要继续吗? 卫国刚刚的气势汹汹,秒变举手投降。 洪教练狐疑的看着两人,一脸问号表情。 凌骄阳秒变严肃,站起来:“教练,我们下飞机时是下午一点了,想问一下等会在哪吃饭?” 洪教练转头看向李潇,这事一向由领队打理。 “A组的随我去温泉酒店,你们的中餐会送到包间。B组的坐火车去。”李潇翻着手机上的日程安排。 A组指的是冠宇俱乐部的队员,B组是今年刚刚加入的新人,大多需要自理路费和住宿费用。 只是由队内统一安排,可以拿到很低的折扣,而且又可以住在一起,相互照应。 这些凌骄阳早就知道,李潇有点纳闷,怎么凌骄阳想起问这个。 凌骄阳似乎看出李潇的疑问,又说:“领队,温泉酒店,几年前你去过吧?” 李潇眼色突然一变,这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都让凌骄阳看在了眼里。 他也不再说话,只略略扫了扫李潇,坐回位置后,背对着李潇带着一丝揶揄的口吻说:“2008号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 任谁也听不出这句有什么问题。 李潇听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洪教练跟他吧啦着后面的训练安排,他也常常迟疑半天才有回应。 几个男生间的对话,杨心悦一字不漏全收入耳朵。 收拾完箱子,隔岸观火了好一会的坐在座子上,心中疑窦丛生。 “凌哥,能定2008号给我吗?”杨心悦小声请求。 “……”凌骄阳缓缓掀起眼帘,神色微妙。 卫国在边上偷笑:“小悦悦,你想跟凌哥同居啊?” 杨心悦回一记大白眼:“我只是想看在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 卫国:“2008是凌哥家租下的包间。” “……” 包下的? 一天? 一周? 还是一个月? 卫国将答案揭晓:“一年一租,续租了五年。为了一个女人。” 五年?女人…… 那么早? 那年,他才十四岁。 晴天霹雳。 杨心悦埋下脸,不想再说一个字。 半小时的车程里,她惆怅的小脸,成了卫国和陈光之流的快乐源泉。 凌骄阳听完音乐,觉得有些烦,侧目看到杨心悦正头顶着前排椅背,低头看手机中。 两分钟过去,她没有动,这对眼睛不好。 十分钟过去,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 这对颈椎不好。 十五分钟过去,他站起来。 “杨心悦看什么” 杨心悦头没有抬,发出一个闷闷的声音:“《早熟》” 凌骄阳:“……” 卫国和陈光哈哈大笑。 “多了解一下,以后别重蹈覆辙。” 闻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悲伤里的杨心悦突然抬头:“我跟凌哥,是革命友谊!” “对对,兄弟情!” “错,战友情!” 杨心悦忍痛纠正。 她此时的心情,只有李香能懂。 牵手成功,对外只能说是为了上冰,为了花滑,这里面的小私心不足为外人道也。 大巴车中一派窥视杨心悦和凌骄阳秘密的欢乐。 卫国骚气冲天的将战火转移:“凌骄阳,刚刚你上了车,又下去,是为什么?忘记带什么了吗?” 凌骄阳眼神透出一丝迟疑。 他取下耳塞,目光略略扫过侧方,杨心悦心中一抖,不会又跟我有关吧。 他顿了顿:“对。” 卫国:“什么东西?” 凌骄阳:“不方便说。” 说完,眼波有意无意的扫过杨心悦。 她确认,他去拿的东西极有可能跟她有关。 众男生大笑。 彼此心照不宣的回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女生们互看一眼,纷纷低下头猜测能让凌骄阳折返去取的东西,不是奖牌,就是钱了。 凌骄阳觉得气氛不对:“笑什么?” 他不方便说而已,只是去拿了一张纸。普通的信纸。 卫国明知故问:“对啊,你们笑什么?” 众人都愣住,卫国狡猾的与陈光两人眨眨眼。 凌骄阳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杨心悦,伸手过来从卫国手中拿过笔记本,极不情愿的说:“卫国,笔记本还有一BUG没有弄好。” 卫国得意拍拍凌骄阳的肩:“那好好帮我搞定。” 说过后,了然的拿眼瞟着杨心悦。 杨心悦无比郁闷,怎么上车后,就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四面八方的目光,那真比太阳照射还让人晕。 一路上,她都在这种煎熬中度过。 下车时,队员们排队在车边拿行李。 杨心悦四个大箱子,她哼哧哼哧从车上搬下来。 这会她倒成了第一个下车整理好行李的。 大家各自拿好行李,一群人去登机口领办托运。 杨心悦除了随身带的包,四个箱子全托运。 柜台服务员微笑说:“超重了。” 杨心悦啊了一声,慢慢拿出手机,小声问:“超了多少?” “您订的是特价机票,只能免费带一件20KG,体积不超过20*40*55CM,的行李。” “什么?就是说超了三件吗?” “是,你需要400元超重费。” 飞机票的票面值才800元,没有想到行李要收400元。 心肝痛。 无奈,低头准备刷手机。 她转身看到凌骄阳、卫国、陈光,三个人全只拎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包, 等等。 何不求助于他人。 不求白不求。 立即堆笑冲后面三人说:“帮个忙哈。” 于是,三个箱子,每个男生一只。 分配完毕,她都感叹自己居然如此的机智。 卫国和陈光看着推到眼前的箱子,没有出声。 反而将目光都投到了凌骄阳的身上。 大约是凌哥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 凌骄阳斜眼看着杨心悦,她闪着“看在我如此的懂得节俭的份上,你还不帮把手”的眼神。 他一扬手,她马上做捧脸状,挥着手中的登机牌跑过去安检。 他无奈摇头,弯腰把行李往传送带上一放。 后面的卫国和陈光依旧而做。 三人一同到了安检关卡时,卫国冲凌骄阳说:“她真的吃定了我们。” 陈光:“是吃定了咱们凌哥。” 凌骄阳:“你们两个吃我的还少吗?” 卫国:“那不一样,我们是哥们。” 凌骄阳:“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对你们,就怎么对她。” 兄弟情? 这个伪装真是不怎么高明。 不过,花滑队向来对恋爱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特别是双人滑,那是素来就有,打死不认的老传统。 卫国和陈光内涵深远的相视一笑,跟着凌骄阳身后过完安检。 三人坐定,远远看到杨心悦拎着几包五颜六色的包装袋过来。 “鲜虾味的,卫国的。” “海苔味的,陈光的。” “这个,凌哥的。” 分配完毕,杨心悦心安理得的与三人并排坐着。 卫国眼尖看到凌骄阳的那包与他们不同。 卫国:“搞什么?帮你大忙,不给吃大餐,也得公平点嘛。” 杨心悦眼睛瞟瞟三人手中的袋子,的确有点不公平。 卫国和陈光的,都是二十块一包的小零嘴。 凌骄阳的,五十块一包。 她站起把自己那包三十的送到卫国手上,拍拍袋子,用安慰小奶狗的口气说:“这样就公平了哈。” 卫国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收下之后又发出了他的灵魂拷问:“你怎么知道凌哥喜欢吃芒果干?” 杨心悦抹抹嘴巴上的饼干屑:“他不是在微博上发过一包芒果干吗?还配了图的。” 有吗? 凌骄阳低头看手中的芒果干,他是喜欢吃芒果干,而且是甘草味的那种。 只是他怎么都不记得自己有发过微博。 “什么时候发过?”卫国追问他。 他摇头,“不记得了。” “两年前,在联赛结束时。”杨心悦脱口而出。 两年前? 是吗? 他为了花滑,大约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喜欢过什么了。 卫国不满的叫起来:“杨心悦,我告诉你,我喜欢吃的零食是凤梨酥!” “啊?好。”杨心悦简单应承下来,“下次买。” “记着要徐福记的。”卫国语气加重的叮嘱。 “记什么记,想吃什么自己买。” 凌骄阳狠狠瞪着卫国,似乎已忍卫国良久,他横插一句进来,不留一点情面的在提点他,不要再跟杨心悦说一些超越底线的话。 比如,让她记住卫国的喜好。 不用记,她只需要记住他本人的就好。 吼完卫国,凌骄阳对杨心悦目光微带深意的说:“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你十四岁在少年组夺冠,后来一边读书一边坚持花样滑冰。 去年北体录取了你,但你没有去。 对了,听说是为了家人留在深城。” 杨心悦说得如数家珍,仿佛那些年,她就生活在凌骄阳的生边。 她有多爱花滑,就有多了解身边的凌骄阳。 不用刻意的去记,有心了总是记得特别的牢固。 絮絮叨叨间,她看到了凌骄阳小手指节上的红线,不知为何,一句话从嘴里溜出来,“凌哥,我发现,我只对你手指上的这根红线,没有搞明白来历。” “想知道?” “特别想。” 他回了一个“不会告诉”你的表情。 杨心悦撇嘴:“哼,我也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凌骄阳:“你们女生的秘密,我没有兴趣。” 杨心悦:“跟你有关的。” 凌骄阳:“想说就说。” 杨心悦:“我有一个枕头,是我妈缝的,她说睡觉时能帮我把恶梦赶走。有一次看到你的微博,上面说练花滑后从没有睡饱过,所以我想做一个能让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睡的……” 说到“枕头”两个字时,她突然停下。 今天的话好像有些多。 余光看到好多队员都在看他们俩。 低调。 刚入选,千万不要因为“私事”进了洪教练的黑名单。 等到她停下时,才发现凌骄阳一直保持着初初跟她讲话的姿势,单手放在她的椅背后,侧着身子,眼神从悠闲到专注,从诧异到惊讶。 最后,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羞涩的光芒,微微的红从他的脖子,一点一点蔓延去耳朵尖上。 突然他双手合什,把脸贴在手上,静静的看着她,半晌,轻轻说:“你做的枕头,我喜欢。” 枕头,他知道了。 他说他喜欢。 可,为什么心突然好酸。 ** 第62章 捉虫 侯机大厅,永远不缺少的乘客。 杨心悦他们是一拔。 彥燕飞跟钱金龙算是第二拔。 只是晚来了半个小时而已。 而来晚了半小时的待遇,便是看到杨心悦两眼放光的滔滔不绝。 凌骄阳饶有兴趣作听众。 那个滋味实在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金龙,你的前……搭档看来上手很快啊。” 杨心悦目光微微一斜,就看见站侯机大厅里的“金童玉女”了。 双人滑集训名单上排名第一,一直以来以国家队试训营绝对不二人选自居——彥燕飞和钱金龙。 杨心悦愣了一会,李香发给她的消息真他娘的准确啊。 在她下车时,收到的李香在微博发布的在线直播,就看到了这两人共上一辆车的照片。 虽说角度偏离,相素不高,可是钱金龙那个伴了两年多的背影,她还是一眼认得出来。 钱金龙也看向这边,冲他点头致意。 杨心悦被动回应,一边嘴角向上抽了抽,应付了事。 凌骄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尾轻斜:“过去打个招呼吧。” 杨心悦有点傻气的想,这是前“搭档”,分了就分了,不能再有瓜葛。 因而,很郑重的说:“我是个很正派的人,不做这等瓜田李下之事。” 凌骄阳眉眼微动,眼中闪了闪,低下目光在袋中找了一块芒果干,拈在指间口吻轻松的说:“他们是我们的对手,敬他,而不是怕他们。” “不是吧,要敬这种人吗?” 杨心悦可没有凌骄阳这么大度,那几个月的伤病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最清楚。 而且,之前凌骄阳不也不待见钱金龙和彥燕飞吗? 凭什么这种事要她做? 凌骄阳探过身子,在她耳边细语了一句:“当实力不分伯仲时,比的就是心态。” 所以? 杨心悦闪着大眼,不懂就问:“你是让我刺激钱金龙?” 凌骄阳默认的看着她。 “像上次你戴了跟我同款头巾刺激彥燕飞一样的刺激他对吧?” 凌骄阳眼中闪过一丝微怔,原来她看似简单可爱,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钱金龙三番两次的找杨心悦,与其说是为了曾经一起共同的奋斗时光,不如说是他一直在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毕竟,花滑界里,组双人滑,最好找的是女选手,可是最难找的同样是女选手。 虽说花滑界里女选手相比男选手多出十几倍,可是能像杨心悦这样,受伤不退役,不闹脾气,只一心为了上冰继续坚持的,千人之中只不过寥寥。 女生天生的脆弱,敏感,再加上女生有着男生不能想像的生理痛苦,还有长年在冰上,累积的各种寒症,使得女选手比男选手承受了更多的压力。 彥燕飞看似能力超群,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两人合作不过一个多月,已经开始争吵。 而在跟杨心悦合作期间,钱金龙几乎不会跟杨心悦吵起来。 杨心悦从不会因为冰上摔倒而对他有半句怨言。 凌骄阳的一个提议,杨心悦马上付诸行动。 带着零食,迈着包租婆般的步伐,缓步走到钱金龙的跟前。 “又见面了?” 钱金龙:“跟你们一趟飞机。” 杨心悦:“哦,那希望各自安好。” 钱金龙努力的微笑,但她的话实在是不友好。 彥燕飞回过味来,“当然各坐各的。” 杨心悦瞟了瞟彥燕飞的登机牌:“12D 12。” 凌骄阳的是12D 13。 嘴中的半颗酸梅没有吐籽,直接咽了下去。 ** 登机时间到。 杨心悦低头移步,再无之前的活力四射。 站在身后的卫国以为是刚才抢了她的零食,让她难过:“小悦悦,我是为了你好,怕你发胖,被凌哥甩了……扔冰上。” 杨心悦:“卫国,你闭嘴吧,三包零食你吃了两包半了。” “抱歉了,我现在就是想消化一下。虽然是队列滑,但我还是很看重形象的。” 凌骄阳:“你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怼得有点狠。 杨心悦眼看着凌骄阳手中的号码牌12D 13,真的很想跟他换。 上了飞机,她好死不死跟钱金龙坐一起。 然后眼巴巴看着凌骄阳跟彥燕飞坐同一排。 彥燕飞就是上帝派来虐自己的。 “想换位子吗?”钱金龙握着安全带,没有打算扣,他主动问。 杨心悦眼中闪出一道光,飞快向凌骄阳看了一眼。 对方冷冷清清的,对于跟彥燕飞一起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 反而还跟彥燕飞低语聊着什么。 杨心悦隐约听到“她来琼海城……一起吃个饭……”之类的话。 原本很高兴能换位子,这会心凉半截,她转头向钱金龙推辞:“不用,反正只是一个小时而已。” 彥燕飞和凌骄阳在冠宇被视为一对,又不会真在现实中成为情侣,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他们之前的那些互动,是因为同在一个俱乐部,官博上常常发两人的相片。 冰粉对他们的喜欢,从冰上延伸到了现实中。 那种CP就是冰粉们为了满足一下内心的寂寞。 假的,当不得真。 这样想想,花滑界里多少让人误会的双人滑选手,最后还不是各自成家立业,各自回归自己的人生轨迹。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想跟我坐在一起。”钱金龙想得周到。 这样一说,杨心悦真不好意思起来。 “小悦悦,要换位子吗?”卫国站起来,笑着问。 杨心悦摇头:“别了,搞得我很不好相处一样。” 卫国:“主要是凌骄阳不好相处。” 说着他拿眼往凌骄阳的位置瞥过去。 凌骄阳不知何时站起,跟空姐打听着什么。 不一会,飞机快起飞了,空姐的声音飘出来。 杨心悦刚刚系好安全带,空姐一脸笑的过来:“这位小姐,请问是您是16D 14K号吗?” 杨心悦:“是。” 空姐:“我们已为您升舱到商务舱。” 杨心悦:“……” 钱金龙侧目,目光诧异。 杨心悦不是两面三刀的人。 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没有升舱的钱。” 钱金龙被周围的队友看着,心下十分难堪。 他都有些后悔刚才说过的话。 杨心悦对空姐摆了摆手:“你弄错了,我根本就没有要求升舱。” 空姐满脸郁闷的走开。 杨心悦转头对钱金龙安慰:“我们好坏也合作了两年多,没有私情,但还是一起流过血流过汗的友情。” 怕他误会,杨心悦还加以注解:“革命感情。” “革命感情?” 钱金龙微微尴尬。 燃冰高层找他核实关于杨心悦和他早恋之事时,他都不曾为她辩解过半分。 或者他希望被人想成那样…… 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今天杨心悦坦诚相待,他反而觉得自己过去是不是过去太自私。 从没有想到他的沉默,竟然会让好说话的杨心悦激烈反抗,离开燃冰。 他默了默:“我们都是哈城出来的,不管以后如何,总归是老乡。” 好说好说,杨心悦举起右手,招牌式的摇晃着手掌,他们只能是对手,至少胜负未分前…… 下飞机。 杨心悦跟着大部队去取行李。 琼海城的出口处,传来女声们的尖叫声。 她好奇向那边看,一堆穿着时尚女生们,举着接机专用的那种彩色大照片聚在一团。 卫国:“彥燕飞和凌骄阳的相片?怎么回事,不是官宣他们早就劳燕分飞了吗?这是要复合吗?” 杨心悦:“……” 卫国:“小悦悦,你出去时,还是跟我一起走好点。” 杨心悦:“我一个人走就好。” 卫国:“还只是进集训营,就开始打心理战了,看样子是冲你跟凌骄阳两人来的。” 卫国所说的集训营四周魔鬼训练,类似于一场真人选拔秀。 参加的俱乐部每一个都想着自已家的队员能入选。 冰上运动对于黄河以南的地方来说,那真的是电视上的事,从来不会真的出现在生活当中。 可是现在娱乐活动发展太迅速了。 人们开始寻找更有挑战性的体育项目。 花滑这个大冷门,在南方的发达城市悄然兴起。 正因为如此,每一个俱乐部都在宣传自己内部的队员,借机打压一下自己的竞争对手。 彥燕飞这次被很多俱乐部看中,不仅冰上实力强,而且人长得又漂亮。 往官博上一挂,转发点赞十几倍的涨。 凌骄阳曾经跟她在深城是花滑界风云人物,也怪不得来接机的冰粉们,都只认他们俩。 “自己人”跟对手并驾齐驱,她却只能拉低帽沿,远远的跟着,失落感在心底横冲直撞,就没有停过。 眼看“自己人”和彥燕飞两人,在走出通道时,被十几个冰粉围住。 有人送玩偶,有人送零食,有人尖叫说要做凌骄阳的女朋友。 “凌骄阳、彥燕飞……” “凌骄阳、彥燕飞……” “凌骄阳、彥燕飞……” 听不见,听不见,杨心悦极力让安抚受伤的心灵,侧身快步离开。 挨到上了大巴车。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远远看到一堆人,像是蚂蚁抱团在水中转圈般的往前挪动。 而那群“蚂蚁”围住的正是凌骄阳。 他推着行李推车,极艰难的往前移动。 之前跟他在出口住受到万众瞩目的彥燕飞却不见踪影。 杨心悦伸出脖子,探头看着他。 “自已人”转眼被困,虽然有些不忍,杨心悦还是忍不住脸上落井下石的笑容。 她托腮受用的晃着小脑袋,喃喃自语:“凌骄阳,好好享受享受粉丝们的爱戴吧。谁让你长得倾国倾城呢。” 这句话说出后,车窗发出“砰砰……”的抗议之声。 不是杨心悦拿手砸的声音,而是车窗下,卫国和陈光用义愤填膺的表情瞪着她。 同时,那两难兄难弟的孩子,扯着嗓子来了一句:“杨心悦!你的三个箱子……不要了吗?你是要我们给你扛到酒店去吗?” 箱子? 什么箱子? 她拿一个箱子随身放着呢。 杨心悦还在傻笑中。 垂目看向卫国,随后移到凌骄阳的身上。 他的推车上,一个,两三,三个…… 蓝色,上面贴着漫画羊的贴纸。 一眼就能认出。 他拉的居然是她的箱子。 杨心悦不好意思了一下,随后心安理得的用微笑脸,冲对方挥手致以崇高的敬意。 偏偏他低下身子,慢条斯理的把她的箱子一个一个往底舱里放。 完全无视她。 放完,转身上车。 一切做得简单自然。 杨心悦头顶瞬间闪出金光闪闪的一行字:“沉默是金。” 第63章 车下的卫国半点不肯多做的小气样:“杨心悦,我们仁至义尽了啊。” 他们才没有多做多少,明明是凌骄阳任劳任怨的一个人等着她的行李,然后还帮忙推出来。 讲义气的从来不是最大声的那个。 杨心悦从椅子上爬起来,跳下车。 快要接近凌骄阳时,有人在议论。 “这个就是他新搭档。” “啊,初中生啊。” “好小只。” “现在都喜欢找这种发育不全的吗?” “听说托举时不费力。” “双人滑第一看技术,第二看配合,身材,脸什么的谁看得清……” 明明是句中肯之语,但杨心悦听着并不舒服。 “其实她还是有点料的。”她就是还小,对,还小。 她自我安慰。 “这种骨架子小的,就是再怎么长,也长不成彥燕飞那样凹~凸有致的。” 唉,都是些什么审美? 杨心悦放好箱子,径直回到车上。 身后传来彥燕飞的声音:“这车坐不下了。凌骄阳跟我坐一辆吧。” 凌骄阳没有理会,直么登上车子。 他向座位扫了一眼。 真的没有空位了。 他走到杨心悦的身边,“让让。” 杨心悦想着他刚才的搬箱之功,不能不还这个人情。 慷慨的站起:“凌哥你坐。” 看到凌骄阳金刀大马的坐下,她乖巧无比站在一边。 车门关闭,下面的冰粉大声呼喊凌骄阳的名字。 杨心悦挑眉,隔窗看到彥燕飞挂着挑衅的冷笑。 车子启步不久,急刹令到车身猛然一晃。 “唉呀!”杨心悦一屁股坐在了凌骄阳的大腿上。 “SORRY!”她飙一句英文,想站起。 车子又一个猛晃。 刚站起的杨心悦,再次摔进凌骄阳的怀里。 她挣扎还想站起。 “我艹,怎么开车的。”有人抱怨。 卫国、陈光两人纷纷跌倒在她的脚下,压着她的腿。 车外的冰粉大呼:“杨心悦坐在了凌骄阳的身上!” “哪呢?” “杨心悦是官博上说的新搭档吗?” “他刚才是给她推行李箱!” “嘶……SORYY!”她身体半倚在凌骄阳的大腿上。 他在她耳边低语:“YOU WELCOME.” 车身摇晃中,她脸上的热已泛滥成灾。 ** 下午1点整。 杨心悦推着自己的四个大箱子,没有旅行者的自在,更无打工者的局促不安,反而一脸蒙圈的站在了2008室的门口。 这是传说中,凌骄阳包下给“自己人”的私人领地。 这种私人包租方式,一度在家境殷实的花滑选手里很流行。 有钱的可以花钱住单独的套间。 普通的花滑队员,接受俱乐部的安排,住多人间。 队列滑的有些还是拼床而居。 不过大家知道,都是家里出钱出力送来参加集训的,不会计较多少人住。 只要平均费用不超过家里面能承担的额度,谁都不会太过计较。 而别人的低调,却应对着杨心悦的超级待遇。 她一个人领了2008的房号,代表她将独占一个大套间。 花滑队可从来没有这种安排。 所以,她站在门口时,其他队友纷纷跑来围观了她的房间。 这不刚刚送走一波,又有一波来以参观之名,行敲诈之实。 卫国摸着门框:“太委曲,太委曲,住这么好的地,我们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 陈光:“凌哥要不要这么宠你啊。” 卫国:“肯定下药了。” 陈光:“什么药?给我来半斤。” 卫国:“半斤?你以为你是谁?这根本不是药的问题,关键在于下药的人。” 卫光:“那给我来八两杨心悦。” 杨心悦扶额:“我虽然瘦,但也是42KG,八两的我,那还只是个待在老妈肚子里的肉丸子。” 卫国举着手机自转一周,“我要拍下来,好好给燃冰那对看看。” 这关燃冰什么事? 卫国拍完视频,手机探到杨心悦的眼皮低下:“看看,燃冰的冰粉们也太轻信他人了。” 在燃冰官博一条关于集训队的微博下面,有几条主论特点扎眼。 “#杨心悦&凌骄阳”两天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这个好像没有什么。 往下一拉,看到有人补充。 “杨心悦长得跟两点一线的线段一样,平的。” 平的? 杨心悦向自己的胸前望了一眼。 这个比喻真够恶毒。 再往下看“曲线,永远能与直线碰撞出火花”@彥燕飞。 后面有一张彥燕飞侧身的冰上照片。 那是一年前她在单人滑中取得第六时的照片。 玲珑有致这词用她的身上,恰如其份。 “她只是一个替补,连睡的地方都要自己掏钱。” 啊唷……这话真是刺挠得很。 还未开始集训。 双人滑之间的暗战就已经硝烟弥漫。 在花滑界里,能让人瞩目的就是双人滑。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想到一出是一出。 不知哪个花滑热爱者团体,在网上搞起了给这一界集训队双人滑CP搞了最受欢的投票比赛。 而几拔人在微博上你来我往之后,分成了两大阵营。 支持彥燕飞和钱金龙组合的燃冰后援团,发出劲暴消息。 只要带着#彥燕飞和钱金龙#的关键词转发给十个以上好友的,有机会得到签名照,滑冰护具一套。 支持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冠宇冰团,本来一直保持沉默。 不知谁捅出一件旧事,说杨心悦离开燃冰是因为早恋被开除。 这一条消息,绝杀之前一切的八卦消息。 一直捧着手机跟她逗笑的卫国,瞬间脸上的松快没了,快速向陈光瞟了一眼。 撤! 两人光速离开战场。 只留下无辜躺枪的杨心悦,在2008室前,封印般失了神。 被李香的微信轰炸了整整六十分钟,杨心悦的手机里新消息的提示已经99+。 这本来只是冰粉们的自娱自乐,可是在几个据说是花滑家属的推波助澜之下,投票变成了互骂,最后上升到人身攻击。 而杨心悦打开微信时,李香发来的99+的语音条,居然都是三秒的绿色进度条。 自动点读。 从第一条开始,就听到:“对不起,我错了。” 后面的所有,都重复的同一句话。 杨心悦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李香的魔音一直就不带停的。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杨心悦不回复一条,估计手机没电了,李香也不会停止发送这句话。 心中带着郁闷不解,杨心悦点了一下回复。 一个笑脸,加两个字,没事。 李香的魔音发送终于停止,发了一句【你真没事?】 杨心悦【不看不就没事吗?】 李香【那还是有事。】 杨心悦【平时多做运动,少浏览**。】 李香【我又没有资格参加集训一周,我练个锤子。】 杨心悦【没事,你坚持到底,耗也能把那些人耗得油尽灯枯。】 李香【你是说,我还是有机会成为双人滑选手的。】 杨心悦【……】 双人滑,向来只缺男队员,不愁女队员的。 她不能给自己的队友无谓的希望,但又不能打击对方。 想了想,她敲下一段字【要不加入队列滑,有帅哥……】 李香【那更惨,双人滑好歹是一对一,队列滑,我得跟多少人抢!】 “噗!”杨心悦刚打开一瓶水,喝了一口,这下全喷手机屏上了。 完了完了,她心痛手机,多过心痛手机那端的人。 李香跟杨心悦聊了一会,突然李香发来一堆链接,点开一看,都是些从日本网站转来的关羽生结弦的跟拍视频。 【谢谢。】杨心悦甚为慰藉,心想还是发小,会投她所好。 李香那边发来一个不好意思的感动颜图片,接着又发来一个链接。 杨心悦戳进去,居然是羽生结弦索契冬奥会上的同款表演服复制版。 虽说是复制版,可是在图片上却看不出任何不同。 【这个我找了很久,觉得你喜欢,打算买下送你】 杨心悦之前那点不快很快消失,这件衣服喜欢了两年了,之前看到别人买的复制板,并不好。 所以一直惦记但从来没有动买下的念头。 今天是怎么了,好基友受什么刺激了? 李香很快又发出一条消息【心悦,有件事跟你一定要原谅我】 【啊?】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 李香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发了一堆道歉语音。 以为只是闹着玩。以前也干过这种语音连环发的恶作剧。 主要目的,是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现在看来,不只恶作剧这么简单了。 心悦被基友的一番铺垫弄得微微担心起来。 要知道,李香可是从来慷他人之慨,尽做借花献佛之事的人。 这会让她出大血了,定不是小事。 不过她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她还得等着对方开口才知道。 一分钟后,手机屏内再度跳出一个链接。 点开,里面有几张相片。 相片拍的像素并不高,从身形上能判断出男女。 这种照片,这种角度,唉,就是微信推送上那种,几张图片内容全靠编的画面。 不过,就是这样的男女同框的图片,也是能滋生出各种说法的。 要是照片里的两人是普通人,也只是一笑了之。 但杨心悦一眼认出,相片里的人是她和钱金龙两人,在绷床练习时,他抱着她摔在了一起。 训练过程中,这种事情难免啊。 不过训练场地不可能有陌生人在的。 能拍下这种相片的自是熟悉的人。 她猛然想起,李香曾跟她抱怨过,她的手机被肖教练收走了。 不过她当时没有留意,只安慰了几句。 【你拍的?】 【是。】 【这一张而已?】 【不止……】 第64章 扩充内容 杨心悦眼前一片蒙,好久都没有反应。 想起被燃冰高层踢出前的各种暗示她不守规矩之类话,现在终于明白事情的起因在哪里。 虽然杨心悦一直乖巧懂事,训练积极,努力的让自己十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有二十六的成稳,然而…… 李香喜欢给她拍训练照,发微博,博眼球这些事,她都知情。 网上盛传她跟钱金龙之间的有恋爱关系,她也一直没有当回事。 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现在回忆起来,李香手机里应该有上百张,她跟钱金龙的合练照片。 真是成也李香,败也李香,李香,李香…… 手机那端的李香继续【心悦,真的很对不起,那些相片本来只有肖教练知道,现在发得全网都是……】 果然是家贼难防! 杨心悦带着雷击般的表情,发了一把带血的菜刀过去。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肖教练是这种人,心悦……他们燃冰为了出线,居然做出这种事。” “教练做的?不可能!”杨心悦这点脑子还是有的,用队员的隐私去干扰对方,这种事,国外的确有,国内…… 她突然有了一丝可怕的念头。 用力甩头,成人的世界她还是不太懂。 “当然这也从侧面认明,你和凌骄阳太强大了,他们是害怕输。” 呵呵,李香何时何地都懂得因势利导。 “我看好你们,我已经下了战贴,如果你和凌骄阳输了,我就从此退出花滑界” 杨心悦:“……” ** 晚上六点。 冠宇全体成员在温泉酒店的顶楼集合。 领队李潇向大家公布了集训四周的时间安排,注意事项。 于经理有背常理的一改他往日精英形象,拿着一只纸盒,一本正经的挨个从队员面前移过。 杨心悦:“这做什么?” 凌骄阳摸出耳塞,堵住耳朵,做无视状。 杨心悦无耐转向卫国:“这是要募捐吗?”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 卫国:“这点钱你好意思捐?小心人家倒找你十块。” 对哟! 杨心悦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拿出十块,很诚恳的说:“卫国我没零的,借五块钱。” 钱没有接走。 看着杨心悦认真的样子,卫国大笑不止。 凌骄阳实在不懂为何杨心悦如此好骗,只得哼了一声:“手机。” 手机? 上交手机? 这是高中课堂吗? 啧啧,太没有人权了。 内心激奋无比的抗议,双手却配合十足的奉上。 手机上交就上交吧,别弄丢弄坏就好。 杨心悦:“于经理,那个能不能一周开放一次?” “开放什么?” 杨心悦的合理诉求被于经理无情拒绝。 因为于经理正以问天下谁能扛住他犀利的眼神的威仪表情,正跟某位不肯交出手机的队友互瞪中。 同时嘴巴回复着心悦的话。 “是这样哈,你知道我老家是哈城的,山高路远的到少每周要报一次平安。” “不行!”斩钉截铁。 “……” “于经理,要不两周一次也行。” “比赛比天大!” “……” 杨心悦还想说什么时,被他后面的话吓住了。 于经理跟那名宁死不交的狠狠扛上了:“升哥,不交就开除!” 升哥吃软不吃硬,他想着心悦手机上交,他留着手机可借“机”亲近。 只是想法还在脑中,具体情结未展开,就让于经理“抢机断情”了。 心中怒火烧的他,不服气的怼回去:“开除我?有没搞错?你们上哪找我这么贴钱来帮助你们比赛的优秀队员?我可是处在领滑的位置,你行啊?你上去走两步试试啊?” 于经理气不打一处来,身为管理者的威仪被他挑衅了。 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升哥不服管理,主要是因为来时他们自费队员是另一拔。比心悦晚了几个小时到。 而且住的地方不是温泉酒店,另往别的酒店。 本来想着进入俱乐部能跟心悦跟近一步,现在倒好,他处处低了凌骄阳一等。 早就想找茬出气了。 于经理很不幸啊。 心悦都觉得升哥有点过份。 她向凌骄阳看了看,带着“你得管管这刺头”的眼色。 一直沉默中的凌骄阳怎么会不知道升哥那点小心思。 他当初让他进来,想的是这种人没有东西羁绊住,搞不好会捅马蜂窝。 现在……唉,还是得他来。 他取下耳塞,掏出手机,神色平静的将东西放入到盒子里。于经理本来私下说过,身为队长的他自律性强,可以不交的。 此时他却带头上交,还交得很彻底。 于经理有了底气:“看看,看看,什么是楷模,什么是服从……” 杨心悦本还有点不服气,此时她看凌骄阳的眼神由单纯的仰慕变成了崇拜。 升哥在一旁不是滋味,让人比下去了。 “当”一声,手机扔盒里。 他的追女三十六计,又一次粉碎在凌骄阳的弹指之间。 手机交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准备散去。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坏就坏在于经理路过时,冷不丁一句:“你们少去围观,集中精神搞好训练。” 作鸟兽散的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心悦,那些事他们已经心知肚明。 杨心悦被人盯得有些窘迫。 于经理看着她,眼神微变,似有难言之隐:“心悦啊,凌哥是个好搭档啊。” 杨心悦觉得他话中有话,不便说明,估计是官博被别人@叫骂下战帖了。 于是,她心中涌起无比崇高的集体荣誉感,表衷心的说:“那是,万里挑一。” 于经理:“四周的时间不长,可是事情变化不随人愿的。无论竞技状态如何,都别忘记来这里的初心。” 杨心悦虽不清楚于经理为何今天话如此感性,但也只能配合的连连点头。 大家手机上交,是于经理为了免除一切人为因素干扰。 网上燃冰跟冠宇势同水火,口诛笔伐得上了热搜,训练营可是绝对不能胡作非为。 他的苦心,杨心悦了解。 可是效果…… 凌哥一言不发的独自离开,等电梯时,看到杨心悦他们过来,他转身改走楼梯。 卫国小声说:“看他孤帆远影的,我就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着“接盘侠”的颓丧之气。” 陈光:“尽管这一切都隐藏在他那张清冷如水的脸上,但最应该难过的不是我们的心悦妹子吗?” 卫国:“唉,你不懂男人心。”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脚尖一片生疼,哀嚎了几声,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身前掠过。 “杨心悦!” 他大叫。 杨心悦回头,“怎么?” 卫国:“小心我揪你假发。” 杨心悦嘴角一歪,摸摸头发,退回来,拈起他胳膊上的一撮汗毛,狠狠一扯,随后头也不回跑开。 呜呼哀哉! 不值得同情。 ** 琼海城的八点,海浪声声。 全兴冰场,杨心悦跟随大队人马一起来上冰训练。 每队上冰时间事先排好了。 因为今天参加人数比往年多出好几倍。 两个冰场二十四小时开放。 虽然他们的上冰时间也只有两小时而已,但好在俱乐部里有高人安排。 所以时间安排在训练的最好时间。 比起别的队,要么订的时间起得比鸡早。 要么上冰时间是夜半三更。 就是这样,还是有些人要拼团才能上冰。 杨心悦穿好冰鞋,戴着包头巾,站在休息区,等队列滑的先滑。 本来冰上只有冰刀喀喀的切入声,可不知何时,人声大过了滑冰的声音。 好几次队员们滑过休息区时,杨心悦都听到几句片段式的句子。 “跟他有一手?” “飞妹太委曲了。” “知人知面不知……” 管得住联通外界的手机,管不住悠悠众口啊。 何况还是一群八卦挺厉害,队滑没眼看,只会众口铄金的人们。 一直神出鬼没的刀仔扛着摄像机,尽职尽责的在人群里穿行。 这次他负责制作冠宇征战国家集训队的记录片。 跟拍队内队员的日常,成了他的全部工作。 杨心悦对那些流言心有余焉。 想到李香当初也是才欠拍照,拍出一段“绯闻”,这次她决定不做待罪羔羊。 吃饭时,杨心悦丝毫不吝啬的将双人滑大餐尽数送给了刀仔。 另外还许诺,只要刀仔好好配合,在未来的某一天,给他去要羽生结弦的签名冰鞋。 这一通私下授受之下,刀仔指发盟誓,拍出的视频资料,绝对不会有让人“来料加工”的余地。 用他的话说,“相信刀仔出品,必属精品。” ** “你很忐忑。”凌骄阳换了冰鞋,戴着耳塞,从天而降般的看着她。 杨心悦搓着手指:“你没有吃晚饭。”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不见,她就甚是思念。 凌骄阳侧目:“你因为我没有出现在餐厅,所以……忧郁了?” 她点头:“现在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乱传。” 她指的是官博上一直有人因为她跟钱金龙曾是搭档,一直在攻击她。 餐厅里还时不时有人拿手机拍她。 拍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甚至有人说,凌骄阳为了避嫌,不在公开场合跟她同桌。 凌骄阳倒是淡然:“手机都收了,你要学会屏蔽互联网上虚拟世界。” 杨心悦底落的说:“为什么他们能为所欲为啊?” 凌骄阳:“那是因为,我们在冰上可以随心所欲,而那些是他们到达不了领域。” 太阳神,是在夸她业务能力强吗? 杨心悦很容易高兴起来,只因为他的一句话。 其实凌骄阳事后,他有去餐厅,只是看到杨心悦对刀仔过分热情,他一时没有胃口。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他从下飞机后,就有一点闷闷的。 过了会,凌骄阳目光注视着一对一对滑过的男女队员,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我只是去见一个人。” 杨心悦:“……” “以后我去哪,会提前告诉你。” 杨心悦:“……” 凌骄阳目光从冰面移回来,看着她。 她半天没有反应。 心里泛起白浪的她,此时正想着,他在向她解释,又承诺会预告他的行程…… 第65章 君子坦荡如斯,她以何为报呢? “凌哥,那个网上的短视频……”她觉得还是跟凌骄阳解释一下比较好。 毕竟,相片出了后,又有人制作成视频,在视频网站上发。 “明白。”凌骄阳目光扫过冰面上的人们,表情轻松的说,“人红事非多。” 太阳神啊。 杨心悦一直阴云密布的头顶,觉得抬不起头,不想他四两拔千金一句,让她立时有云开雾散之感。 “……”感激之情排山倒海。 “记住,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你做过的才是真的。” “……”两眼热泪盈眶中。 “刀尖上起舞的灵魂,从来享受孤独。”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渺出尘,好似再难听的话,于他不过一缕麻丝,一片残雪,一抹终会转醒的黑夜。 碧海星辰碎在他的眼底,将所有人间杂色湮灭成灰。 他什么都知道啊,好帅啊!她感叹又崇拜的看着他。 完了完了,羽生君,你在她心底第一位置,要改变了。 凌骄阳被她目光盯得脸热,斜斜看了她一眼,“你这样看着我,小心拍入记录片里。” 啊,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偶的神,你怕是也被污染了。 如果这样看着羽生君,他一定报之以微笑。 她跟他并肩站了一会,杨心悦多次偷看他。 突然眼前晃出彥燕飞在大巴下的笑容。 心中念头一闪。 她跟凌骄阳为什么就不能让人误会一场呢? 她难道站在凌骄阳面前,永远只能是小跟班的角色吗? 她清了清嗓子:“凌哥,等会上冰,要不要清场啊?毕竟人多眼杂。” 凌骄阳:“是人多嘴杂吧。” 她不好意思笑笑,被人识破了,赶紧转移焦点:“是这样的,我看了上冰时间,接下来是燃冰的上冰时间,我觉得我们上冰练完,可以去排练厅里练一下。” 冠宇在全兴的上冰时间,正好是燃冰在排练厅的时间。 凌骄阳若有所思的说:“你想证明什么?” 杨心悦:“我就是想着适应一下复杂的环境。” “复杂?”凌骄阳眼尾挑了挑,“心悦,你真的不怕人言可畏?” “彥燕飞不是暗恋你吗?我想着我们当他们的面多练习,也是为了锻炼彼此的……” 正说得头头是道,这边看到凌骄阳的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忙振振有词的说:“主要是为了脱敏训练,前辈说过,我们俩就是太不熟悉彼此的身体,所以才……” 呃……好像又说错话了。 不说了,说多错多。 “好,这个理由虽然词不达意,但还能接受。” 什么嘛,明明是形容得入木三分好不好。 两人正说着,完全忽视了一直在对面拍摄中的刀仔。 刀仔看着镜头里的两人,暗自偷笑:“杨心悦还说没有‘奸~情’,看看你们这明目张胆的调~情,能不让人误会丛生吗?” 卫国从边上滑过,一眼瞥到,只是脚步步伐太快,转眼,他滑到了休息区。 心有怨言的他,冲那两个相聊甚欢的人挥手:“大敌当前,你们还在这里花前月下。太不尊重对手了。” 杨心悦听闻大笑止。 凌骄阳浅笑扫他一眼:“只许他们明修栈道,我们就不能暗渡陈仓吗?” 此话极有深意。 卫国一愣,神色不明的看向杨心悦。 杨心悦傻傻的笑:“凌哥,你大二语文挂科了吧。” 凌骄阳垂下目光,低低的说:“考上深大,再来笑我。” 杨心悦:“你不就是说他们打心理战,想击垮我。现在你也要跟他们打心理战,让某些人心里膈应呗。” 她还不算笨。 两个男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卫国一脸看心智发育迟缓症的表情。 凌骄阳微微失望中,调开目光。 转头之机,他看到了彥燕飞和钱金龙两人正往休息区走。 抬眼看了看冰场上的电子屏7:50。 距离燃冰俱乐部上冰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很积极,不像某些人,训练时间未结束,就在冰场上跟妹子聊得天花乱坠中。 凌骄阳:“他的精力旺盛得很啊。” 杨心悦移目:“升哥为凌哥你分担了部分压力。” “啊?” 凌骄阳虚眼看了看。 起初未明白,随后看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们,嘴角微扬。 的确是,花滑十女一男的比例,不想成为焦点都难。 他之前向队内推荐升哥时,就预见了现在这种情况:“目前为止效果显著。” 话音未落,彥燕飞的目光投向了他的方向。 升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在插科打诨之机,居然发现了彥燕飞遥遥的一瞥。 这下人来了精神,蹬着冰鞋意气奋发的滑了过来:“美女,来得早啊。” 彥燕飞一贯的扬起下巴,作无视状。 “美女,我认识你。” “切。”彥燕飞不屑得极为表面化。 “冠宇一姐。”升哥恭维。 “嗯。”彥燕飞略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不过是以前的。”升哥先扬后抑。 补刀! 彥燕飞眼色不佳的回:“我是不是一姐,不用别人来评判。” 她正生气中,某人已不在身侧。 四顾之下,看到一个蹿行极快的身影。 升哥挥手,左右后交叉脚蹬冰,几步而已,人已退到杨心悦的跟前。 他双目含情看着她,话却是冲远处的某人喊的:“彥燕飞,这才是我心中的一姐!” 声音响彻整个冰场,让人们不得不注意到他。 男生们的反应就是【升哥又搞事?】 女生们侧目【好劲嘢!冰粉追成队员,也是有心了。】 这就是升哥为心悦出气的方式。 彥燕飞冷笑,低语:“她还不是一姐,就算是一姐了,很快会成为前一姐。” 然而,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或者说关注到她。 那个挑衅者——升哥此时像只花蝴蝶一样在杨心悦的身边爱的魔力转圈圈中。 “累了吧,我看你在餐厅都没有怎么吃,等会一起走啊。” 杨心悦蹬冰从左侧绕行。 升哥追上:“南门夜市的海鲜,一起去吃啊。” 他一脸自作主张的笃定,让正好路过的卫国他们眼前飘过一个词——找抽。 杨心悦脸抽抽着:“不了。” “我刚才为你出气了。”升哥卖好的说。 如果她不去,是她不对。 “我在控体重,你不想我输给她吧。”杨心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招祭出,升哥傻了眼。 杨心悦后退转身,在冰场上滑大圈。 升哥不气馁的站在冰中央,找准切入点,一个健步冲上。 杨心悦只觉得侧面有一团黑影飞速冲向她,她抬眼,刹那间呆掉。 一心想摆脱他, 冰上滑行,惯性极大,通常都要求同向滑行。 如果逆行,容易发生碰撞。 可是规矩定得再好,不被人遵守那只有被破坏的份。 就在她滑了半圈时,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 还是那个痴缠的升哥,不理他…… 心中想着,脚下速度加快,感觉到右侧有什么朝自己冲过来。 杨心悦有意再提速,想着让开对方。 然,右侧的人影却不知死活的冲着她横冲过来。 没有防备的她,她恍神一秒,想以规齿步停下,那是找死。 冰面上速度滑行有着几倍于身体力量的冲击力,强停只会摔个狗吃屎。 眼看被撞,她身体自我保护的向左侧身。 还是太慢。 身上感到扑天盖地的劲风刮过来。 只是短短三秒,描绘起来却已是百字。 死了! 她心中暗叫。 突然,左侧飞过一道灰色的闪电。 啊……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叫。 整个人在高速前冲中,腰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挽起,身体自右向左逆时针旋转数圈度。 天旋地转。 脚下的冰鞋如电钻般旋切在冰面上,飞溅冰沫,雾化成白烟,身体速旋成一朵花。 起初极快,连转三圈后速度才慢慢降下来。 眼睛所到之处全是一片虚幻的影子,看不清楚。 失重的刹那,以为自己会重重的向后摔倒,心魄因而有短暂的抽离。 这是做梦吗? 直到背心后有什么东西支撑着自己,才发现自己的双臂被某人紧握在手,并与之共舞。 共舞之人,眼睛亮度极高的盯着她。 她能看到他眼中的倒影,她的失魂落魄正印入了对方的眼底。 是他救了她,她想。 她没有事吧,他想。 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回过神来,自己的双脚还踩在冰面,之前紧紧拉住她的凌骄阳缓缓松开了手。 而声音的来源地,那团之前截道的黑影,也就是升哥,正挂在档板上,整个人躬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没事。” 头顶的男声,让杨心悦抬起眼睛。 触目,是一双坚定的黑眸。 她喘了几口,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被升哥纠缠,一个人在冰上滑行,升哥很业余的从冰上侧面冲过来…… 她手臂微痛,低眼看,是凌骄阳的手死死的掐着她。 原来凌骄阳及时出手,避免了一场冰上“交通事故”。 肇事者捂住肚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有点懊恼的他,瞪着这场事故的无关者。 “凌骄阳,你搞什么?” 凌骄阳目光专注在杨心悦的身上,对于升哥的责问没有兴趣回答一二。 升哥:“现在痛的是我,是我啊。” 凌骄阳冷淡扫他一眼,眼神警告他“收声”。 回眼对杨心悦说:“看来你说的对,的确是需要清场。” 第66章 杨心悦小声说:“还好还好。” 转头向升哥一记刀眼劈过去:“冰面上不能横冲直撞,你以为这是在深城吗?” “我我我……”升哥见到杨心悦发怒,之前的兴师问罪秒变英雄气短,他巡视着脚下的冰,暗道,难道是他眼花看错了。 冰面上除了冰刀滑过的交错纵横重重叠叠,再无其他。 凌骄阳顺着升哥的目光往那冰面上瞧了瞧:那里与别处的冰面并无差异。 升哥:“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滑冰,像第一次在冠宇冰场上一样。” “那一样吗?那次是玩,这次是训练,你能分清什么是公什么是私吗?” 杨心悦开怼起来,几乎没有升哥说话的份。 “这个……我是看见……”升哥委屈之极,还想解释,但此时才发现美女已被英雄拯救,他刚才想做英雄已来不及。 嘴角抽了抽的他,心道“有没有搞错,我是想救你的”。 “皮糙肉厚的,撞个板子你鬼叫鬼叫的,要是真的让你撞上心悦,你觉得她会成什么样?” 凌哥一语零封对手。 打嘴战就没有输过的升哥,这会吃了哑巴亏。 因为他身上真的痛到不行。 凌骄阳提到的板子换成杨心悦,那痛苦的可是两个人。 现在想来凌哥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唉,学艺不精。 他沮丧的不已,退让到一边。 队里人纷纷过来。 李潇:“心悦,你怎么样?” 杨心悦摇头。 她只是被吓得不轻。 毕竟四周集训谁都不想出事。 但事情已经发生,作为领队的李潇得给大家一个交待。 他当即宣布:“谁还在冰上嬉闹,直接停训!离开这里!” 事态严重。 杨心悦看到刀仔扛着摄像机悠悠过来,不想把事闹大,她这个当事得给升哥台阶下。 “没事了,我没有受伤,散了吧散了。” 卫国:“真没有事?凌哥脸都气绿了。” 啥子? 为何要用绿这个词呢? 凌骄阳冷眼瞥向卫国。 卫国马上仰头望天状:“出师未捷,怎可身先死。” 杨心悦眼皮跳了跳:“深大的语文水平都你这样吗?” 陈光:“心悦,等我去帮你除了那害群之马如何?” 杨心悦脖子僵住,眼皮抽了抽:“罪不至死吧。” 她向凌骄阳求助的望去。 骄阳同学,目光在冰上扫了一个来回,在某处地方停住,眼中微不可见闪过一道光,顿了顿:“休得内讧!” 好了,队长说话就是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那俩人嘴巴被封印住了。 杨心悦赶紧说:“我们双人滑要练习了,你们休息放松一下哈。” 受害者不追究,围观者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众人滑向了休息区。 冰面上人走得干净。 杨心悦感觉到周身气压的异动。 好在她对冰上的碰撞习以为常,很快将那件事放下。 突然,她心血来潮的拉着凌骄阳:“凌哥,扛着我来几圈吧。” 什么? 他眉宇间凝出一片诧异,在看到钱金龙欲上前打招呼时,似乎理解到了杨心悦的小心思。 她在逃避某人的纠缠。 一个看似礼貌,但又时时透着套她话的人,杨心悦不得不防备。 毕竟各自分属不同的俱乐部了,应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 他就着杨心悦的手,反扣着她的腕,有些懒散的说:“刚才练托举肩膀还痛呢,你拉我滑两圈。” 杨心悦苦笑,“凌哥,我可是你搭档,不是长工!” 凌骄阳:“你今天晚上吃太多了,我刚才抱你时,你重了0.2KG吧。” 原来他的最终目的,是让她保持体重。 看在他用心良苦的份上,杨心悦银牙一咬,“行,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拖着他的手,自己在前面独行。 才滑了半圈,路过休息区时,凌骄阳很不给面子的开腔:“这么慢?自由滑要六分钟,你吃得消吗?” 杨心悦回嘴:“凌哥,你比黄世仁还狠。” 凌骄阳:“我只对你一个人狠。”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逗嘴中,一旁的刀仔看着镜头里的两人,忽然觉得身后有人。 转身,钱金龙的脸暴露镜头下。 “龙哥啊……来得早啊。” 钱金龙一身泥黄色训练服,目光温柔的看着冰上缓行的两人。 他跟凌骄阳的清冷不同,他的眉毛清秀中带着中式的书卷气质。 大约跟他的血统中的一半江浙一带的血统有关。 跟谁都能说上两句,但谁又跟他不亲近。 用杨心悦的话来形容,他像是恒温在7度的水,你不会觉得他热情,也不会觉得他太冷。 但你绝对不想跟这种温度的人打交道太久。 永远熟不起来,看不到他会为朋友做什么? 要他说话的时候,他闭紧嘴巴。 忘记这个人时,他又会出现,说一些听着有温度的话,其实是在套你的话。 钱金龙纹丝不动的看着冰面上——瘦小的杨心悦像一只短毛猫,拉着高头大马的冷面男神凌骄阳在冰面上滑行。 他们像是情侣漫步巴黎道上,枫叶林中,天鹅湖边,不语红唇,巧笑如花。 冰场上的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滑得忘记了时间,直到钱金龙和彥燕飞上冰了,两人才意识到训练时间到。 “他们看起来感情不错!”钱金龙。 闻言刀仔笑而不语,只摆弄手中的摄像机。 卫国和陈光随着队列滑的队友们退场,正好路过听到。 卫国:“哪对双人滑感情会差?差了那还不把搭档摔成个残障人士,吃低保啊。” 陈光补充:“就是,能放心让男伴扛在身上,在头顶上挥来舞去的,感情不铁,天天渡劫。” 钱金龙本来平静的神色骤然冷掉,调转目光看向自己的搭档:“做一下热身,到我们了。” “哟,你们来了!彥燕飞,你这身滑冰服很品牌啊。”卫国扫着两人,“怎么不弄身给钱金龙穿穿?” 一直没有说话的彥燕飞白了对方一眼:“这是品牌赞助的,没有男款。” 卫国向陈光挤着眼睛…… “就走吗?”彥燕飞拦住准备进入休息区的两人。 凌骄阳没有吭声,目光微带不耐烦的望向别处。 在心悦被撞事件发生之前,凌骄阳对彥燕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 这会子,似乎他越来越不待见彥燕飞这个曾经的队友。 刀仔的摄像机摇过来,他不得不自觉的在镜头前展示身为冠宇队长的职业道德。 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身边的杨心悦见不得冷场,而且刀仔在拍的东西里只要有凌骄阳的身影,她就想要留下自己的一点印迹。 凌骄阳望了她一眼。 这是让她代理一下队长的职责。 充当一下临时发言人。 杨心悦心领神会的开始了她的外交词令:“时间到了,大家时间都很宝贵的。” 彥燕飞:“别人占了,自然不会高兴。骄阳在冰上,我欢迎得很。很愿意跟你们在一个冰场上训练。” 杨心悦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燃冰官博点赞了她跟钱金龙之前的早恋传闻,难不成彥燕飞不知道吗? 杨心悦:“这不合规矩,上冰时间是由个人出钱的。对别人不太公平。” 彥燕飞:“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说着她将话锋一转:“我跟凌骄阳在高中时就来琼海城全兴冰场做过表演。” 杨心悦眼神微微一怔,原来他们高中就在这里表演的,故地重游,队友相见,旧情复燃…… 唉呀,怎么想到这个词上去了。 杨心悦心中微酸,摆出一个理解万岁的表情:“花滑的圈子小,冰场也比不了篮球场多,碰面的机会自然是多呀。” 话里话外透着无奈。 彥燕飞马上显出她是这里常客的态度,加上一句:“每年的冬训,我都来这里练习。骄阳跟我一起订这里的场地。” 凌骄阳:“签冠宇俱乐部,就有这个好处。” 他适时的向刀仔的摄像头推送了一把自己所在的俱乐部,这种不显不露水,把彥燕飞的话转变为对自己有利的方工,的确很有水平。 队长这个名头岂是白来的。 杨心悦欣赏的向凌骄阳投以赞许之目光:“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加入冠宇的,对于一个生在哈城,长在哈城,冬天只能呆屋里趴窝的人来说,这里的温度不错。” 两人一喝一和,彥燕飞想在杨心悦面前秀一把老友情,不想倒是让对方打起了广告。 凌骄阳踩点式的抬眼看了看电子屏上的时间,当7:59的红色数字跳至8:00时,他开口说:“够钟,散了。” 杨心悦跟他一起,他鲜少说粤语,这个时候说,显然是说给彥燕飞听的。 说完,他又向杨心悦重复了一次:“心悦,一起回。” 彥燕飞及时叫住他们:“做不成队友,还是朋友,今天上冰第一天,训练量不会太大,一起练练吧。” 彥燕飞表现得很大方。 杨心悦怎么会不明白彥燕飞表面留他们俩,其实只想跟凌骄阳套近。 她满不在乎挥了挥手:“呵呵,给你们腾地儿。” 说完,绕过两人,径直往休息区钻。 伊人去意甚绝。 某人哪里会不懂她的心。 凌骄阳本来还文质彬彬的脸上,浮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 只是笑里少了身为深大男神的高傲,多了大男孩使坏的前奏。 “心悦,今天早点睡。” 一句平淡无奇的叮嘱。 “嗯,欢迎查岗。”杨心悦头都不抬的拿抹布擦着冰鞋。 回应真是绝了。 凌哥的反击,她怎么能不好好配合呢。 纯真笑脸,无比真诚的对话,把某人的双眼**得快要喷火…… 作者有话要说: 更到40万字时,会有一百个收藏吗?那时就能完结V了。 第67章 彥燕飞的脸色瞬间寒意骤起。 连本已经在热身滑步中的钱金龙,都慢下了步伐。 卫国、陈光两人已经换了鞋子拎着冰鞋箱准备走,听闻这句,纷纷折返回来。 凌骄阳扫了一眼彥燕飞,她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浅笑的说:“我明天要去2008房看日出,得早点回去睡。” 多美的行程安排,简直是劳逸结合的典范。 扛着摄像机的刀仔惊讶的发现凌骄阳和彥燕飞的神色都有了变化,明明凌骄阳说的话很平常不过。 但镜头里钱金龙、卫国、陈光、都很着了魔一样,齐刷刷用不可思议的脸,转向了弯腰收拾冰鞋中的杨心悦。 2008号房。 资深冠宇的队员都知道,彥燕飞更加知道。 传闻中被凌骄阳年租方式订了五年的地方。 温泉酒店里,看日出最好的位置。 他们怎么能这么大厅广众之下…… 奈何焦点人物很忙,擦完冰鞋,擦汗,擦完汗喝水,喝了水向凌骄阳扬了扬手中的瓶子:“太阳几点升起?要留个门吗?” 凌骄阳扬起眉尾笑了一下,“不用,我有房卡。” 嗡…… 除了凌骄阳神色如常,所有人的心里都投下了一颗**。 几人本还带着可能是玩笑之语的猜测,听到杨心悦这句后,均把心中的疑问号秒换成了惊叹号,随后一串串的省略号在眼前浮现。 太过内涵的内容,往往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彥燕飞脸上的表情真可是一言难尽。 极力保持着作为冠宇曾经的一姐风范,她僵冷的挺着脊背。 她站在冰上一动不动的沉默了许久。 就连凌骄阳何时绕开她,单手撑着档板跃进休息区,她都一点没有发觉。 有人一计不成,反被人秀了一脸恩爱。 有人早将这件事忘于脑后。 杨心悦跟凌骄阳去到两人专用的单独休息室。 因为双人滑己是俱乐部力保的项目,他们被特别照顾了。 团队专门准备的地方,冰箱、按摩椅,包括更衣室都一应俱全。 比起以前,要跑到公共浴室,这里的条件好上十倍不止。 杨心悦躺在椅子上,无限享受的闭的双眼。 只觉得眼前似有什么在动,她微笑:“凌哥,我就歇会,五分钟让给你哈。” “一股汗味。” 他有洁癖。 公用的东西,一般不去碰。 “切,我们哪次训练不是一身大汗的,我从来没有觉得什么。相反这是努力的汗水,时时刻刻散发着成功的味道。” 杨心悦的话让凌骄阳有拎她后脖领的冲动。 懒就懒吧,还能懒得这么言之凿凿。 凌骄阳:“我以前都是单身。” 杨心悦闭着双眼骤然睁开,搓着手指头,做凝视状:“凌哥,你的后援团可是对您追随多年,全是以阳嫂自居,您单身,您单的哪门子身呢?嗯?” 呵呵,小猫儿长大了,会顶撞人了。 看看她炸毛的样儿,看来五年多的时间,她没少混迹于他的粉丝圈。 他的微博和粉丝圈以前是没时间理,现在是老姐在打理,只是偶尔听过这一两声“阳嫂”,居然让她拿到了话柄。 他微沉吟:“我从没有跟他们牵手在冰上共舞过。” 说完略斜她一眼:“金童玉女这个词,最近常听。” 呃…… 杨心悦从椅子上蹦起,忙让出地方,还拿毛巾擦了擦:“凌哥冰上您出力大,您多歇会。” 凌骄阳哼了一声,“不用。” 小气吧啦的。 不与之一般见识,杨心悦拿出衣服,向洗手间走去。 “哪去?”凌骄阳叫住她。 “沐浴更衣。”她回。 “带沐浴露了?”他问。 …… 忘记了。 她只能作流浪猫求收养的一副小可怜样,巴巴的看向凌骄阳。 几秒后,某人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小瓶装沐浴露抛向空中。 她身手敏捷的伸手接住,闻了闻不忘记说:“谢谢!” 她洗澡很快,几分钟时间。 出来时,凌骄阳都说她是他见过洗澡最快的女生。 杨心悦酸了句:“凌哥,你等过别的女生从里面出来?” 凌骄阳:“……” 一分钟后,凌骄阳走了进去。 两分钟后,他又走了出来。 杨心悦看着穿戴整齐的他:“凌哥,你当过兵吧,这是战斗澡洗得破记录啊。” 他嘴角轻扬:“因为你贪~污了我的沐浴露。” “啧啧啧,早说,我可以帮你送进去的。” 这句话羽毛般掠过凌骄阳的心尖,好痒让他莫名的欣喜着。 尽管杨心悦有撇清自己的责任的嫌疑。 说完后,杨心悦又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想,脑内勾勒出一出“贵妃出浴图”——打开门,满室的白雾,花洒下,站着一个没穿织物的……热气腾腾的,若隐若现的,均匀的线条,水流湍流的不息在他身上流过…… 头顶、脸、脖子……直到三百六十五块肌肉全部湿透…… 打住…… 某人正用禁止观看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这画面感,如同少爷与贴身丫鬟的第一次不期而遇。 “你在想什么?”他头顶仿佛闪出一条字幕。 “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杨心悦心虚加脸红的背过身去。 “沐浴露,还你。”她多嘴了一句。 他蓦的恼火,很不给情面的说:“扔了吧。” “扔了?”杨心悦可不是大地主,更不能做那土豪劣绅之举,“这算是我们共享的。以后我带着,随时可以找我要的。” 他的眼略闪出一道淡淡的笑意,不再作声。 ** 门内哄好了少爷,门外有人已经在拍门。 “大件事,出大事了。” 大事情的发现者,刀仔,正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外。 杨心悦审视完自己的着状,长衣长裤,头上的新长的头发还只是个寸头。 她自剪发以来,就只在凌骄阳面前露过真容,平时都戴假发,上冰就戴包头巾的。 门外的人叫得急,她慌忙去找假发套上。 等到回转身时,刀仔已进来。 他二话不说,放下摄像机,点开一段录像。 录制时间101119:07。 时长43分钟。 杨心悦看着进度条直打哈欠。 全是些大家在冰上滑行的日常训练。 能整快进吗? 她正想着,凌骄阳开口了:“重点。” 刀仔快进到42分钟的位置。 呵呵,一分钟啊。 杨心悦耐着性子看。 起先是升哥跟她聊什么。 然后,她上冰自已滑圈。 升哥在冰上转着圈儿,一直盯着她移动的身影。 要说拍摄的细节真是到位,升哥的求而不得,心悦断然拒绝,一个微表情都没有放过。 特别是心悦,差点被撞时,眼睛的惊惶失措,脸上的花容失色,嘴角抽抽得变形,特写,全是大特写。 杨心悦实在是看着眼睛痛,不断冲刀仔眨眼示意。 奈何刀仔职业道德实属上品中的极品。 面对杨心悦大眼猫的媚眼十八抛,完全无视。 他精神百倍的说:“看到没有?” 开门前,杨心悦满心期待。 开门后,杨心悦满眼嫌弃。 刀仔感觉到脸上两道寒光,头顶两道电眼,这是队内最有可能成为官博台柱的两人,同时得罪以后他想拍记录搞直播,只怕会让某人给拍成肉泥。 他希望向两人买个好的,但好像两人极为不领情。 凌骄阳的手已经举起,他的臂力惊人,队内谁都知道的。 天天举着个杨心悦在头顶玩风火轮的家伙,能把他从一楼扔上二楼实力,他决定赶紧使杀招。 “这个慢放你们才能看清。毕竟你们不是专业搞这个的。” 对术有专攻。 镜头里的东西,他比别人总看得更多些。 他用慢了几倍的速度,杨心悦看着打呵欠。 一帧一帧一帧…… 她没有发现刀仔所发现的。 画面里,突然出现一个远影,彥燕飞。 也就是刀仔,拍东西能拍出故事感。 凌骄阳和杨心悦抱在一起,彥燕飞站在角落暗自神伤。 让人联想多多。 “看到地面上的东西吗?”不是看彥燕飞吗? 杨心悦往冰面上看去。 在她和凌骄阳身前半米处,有一片极不起眼的小突起。 冰上半透明,扔个东西在上面近看能看出来。 近到这样的地步,还要通过摄像机才能发现,只能说冰上的东西颜色与冰面一致。 “冰刺?”凌骄阳先于杨心悦认出来。 冰刺,一种化学合成物质。 无色无问,在零下5度时,会凝结,在零度时会融化。 一般用来修复冰面,在扫冰车上会有这种东西。 但只有每交扫冰时,才会用到了。 等到有人员正式上冰了,是禁止用的。 扫冰车没有上过冰,她从未听说谁会带冰刺进入冰场。 再说真是扫冰车留下的,为何只有杨心悦身前才有。 而那个地方,之前彥燕飞来时,有跟几个老队员聊天,站的位置恰是出现冰刺的位置。 后来队列滑结束,冰面上的只留下了几个人而已。 最后离开的就是彥燕飞。 离开后,钱金龙似乎向那片地方看了几眼,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的消失在镜头里。 数分钟后,杨心悦和升哥进入了画面。 后面发生的事大家都在。 出现这种事,凌骄阳身为队长理应出头。 刀仔来找凌骄阳,也是为了给人也提个醒。 毕竟彥燕飞曾是冠宇的一姐,也为冠宇在深城打开知名度出过力的。 室内一片缄默。 第68章 室内一片缄默。 刀仔把烫手的山芋扔给凌骄阳,以后真出什么事,不能说他知情不报。 但这种模棱两可,有些画面还得脑补的证据实在是拿不出手。 杨心悦看了一会,关注点与常人不同的问:“这说明我跟凌骄阳实力太强,连冰面都妒嫉我们了。” 刀仔在各行各业混了十来年,他的道行可比十六岁的杨心悦多出千年。 马上说:“你还是太小,不知险恶啊,全国三亿年轻人,两万花滑。 能成为世锦冠军的,就跟鸡蛋打入黄河里一样,被稀释得比熊猫还少啊。” “所以?” “你们珍重万千吧,小心总是不错的。” 杨心悦:“刀仔,你说得对。” 刀仔:“我是看你人不错啊,又一个人漂泊在外的……” 杨心悦嘿嘿一笑:“有劳了。刀仔。你真朋友。” 被人当朋友了,刀仔高兴了一会。 走到门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向杨心悦低声说:“彥燕飞在育才表白过凌骄阳,后来为他报考深大,复读才考上的。” 什么? 杨心悦被他的八卦料弄得一愣。 刀仔:“你呢,注意点吧。” 呃…… 杨心悦倒是对这些不怎么在意。 凌骄阳这么优秀,让人表白,可能是家常便饭吧。 她深表理解的说:“我懂的,那种前堵后追其实是现在高中常态吧。” 刀仔摇头叹她没有心机。 抬眼看到凌骄阳正在鼓捣他的摄像机。 “凌哥!” 他想不出凌骄阳要做什么。 凌骄阳:“视频发我手机上。” 刀仔:“手机上?都上交了啊。” 凌骄阳: “另一个号码。” 刀仔:“这个这个只是我提醒你们的,不能成为呈堂证供的啊。” “怎么用是我的事。”凌骄阳语气微冷,脸上带着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白白浪费掉的表情,转头伸手摸着杨心悦的头顶,“小家伙,别怕。” 杨心悦:“这是成长的代价。” 不得不说,杨心悦很懂凌骄阳的心思,在看过视频后,她就确定凌骄阳会留下这东西,但不会马上拿去质问彥燕飞。 一切皆是模糊的。 而且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若是真的闹大了,冠宇与燃冰都不好看。 国内的有一种叫无论事非曲直,各打五十大板的气氛。 花滑并不例外。 世界的美好,在于资源丰富时的共享。 世界的邪恶,在于资源有限时的争夺。 十几对选手,同争一个名额,考清华北大是摇笔杆子,他们挥动是足下之刀。 刀仔点了发送后,悄然离去,离开前凌骄阳特意跟他耳语了几句。 刀仔只说:“为冠宇好,我没有问题。” 凌骄阳收拾完东西,叫她一起出门。 杨心悦笑脸如花的问:“凌哥,你的手机借我用用呗。” 凌骄阳被她呛得说不出一句话,她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被人陷害了一点没事,只想着从他这借手机用呢。 他一脸看网瘾少女的痛恨表情:“不借。” 转身开门往外走。 “呜……”她跟在后面哼叽。 “你不借,我告发你!” 凌骄阳回头,想了想,将手中的包往她面前一放,“拎包吧。” “那你是借了。” 她一蹦三尺高,接他的包。 “在里面?”她对手机的嗅觉极度的灵敏。 手捏了几把,找到一块方形物,掏出,看到输入密码想都没想,输了进去。 智慧啊,以前偷记下他的密码,不成想…… 快速给爸打出电话,三言两语。 第一句。 “爸,我在琼海城。” “你换号码了吗?不对,不对,用的谁的手机?手机被抢了?偷了?老爸可没有钱再给你买手机,这次你自费!” 老头子的声音中气十足,没有开免提,都能听到一二。 “四周集训。” “不许把零用钱存起来买手机,该吃吃,该喝喝。” 老头子心疼女儿了。 “记下这个号码,以后就用这个打你电话。” “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用的号码是深城的号……” “……” 秒速按掉,塞回包里,整理情绪,抬头笑。 所有动作完成时间不到一秒。 完全没有小女生的罗里吧嗦。 凌骄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杨心悦想不会因为老头子最后一句,他以后都不借手机用了吧。 然,后面让她对他再度刮目相看。 “一次十块钱。” “凌哥,我们俩怎么能谈钱呢?” “……”凌骄阳,“谈感情吗?” “是……不是……是友情!” “呵,”凌骄阳眼尾闪着光,特别有他凌式冷淡气质的一瞥,“一起上过冰的友情?” 友情两字说得一字一个重音。 其实他不用特别加重语气强调的。 杨心悦很快就认清凌骄阳认钱不认人的本质。 她:“好,一次十块,这次欠着,凌哥,以后三天打一个哈。” 他并不买账的说:“队里不只我一个人藏了手机的。” “凌哥你放心,我跟你谈妥的事,怎么会找别人呢?我讲信用的。”杨心悦可不敢再拿别人的手机打,凌哥是队长,拿他的打,虽然要钱,可是安全系数高啊。 凌骄阳眼色微微和缓:“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唉哎呀…… 一失足成千古恨…… ** 从全兴冰场出来后,杨心悦还一派天真的跟在凌骄阳的后头,捧场的说:“凌哥,你真厉害,一句看日出,把她气得眼睛都绿了。” 绿了? 这个词凌骄阳不喜欢。 他向来对绿色,不是那么感冒。 卫国和陈光挤在他们的身后,怪里怪气的说要凌骄阳请客。 起初凌骄阳根本没有搭理那两人。 直到他们也哭着喊着在凌骄阳耳边闹了一番,凌骄阳神奇的默认了他们的强取豪夺之行为。 杨心悦从头到尾就没有搞明白,这两货是怎么让凌骄阳屈服的。 两人指定要南门夜市吃宵夜,他也没有过多抗拒。 ** 在一溜长长的灯牌之中,杨心悦被凌骄阳领着穿行迂回在人群熙攘之中。 好几次被前方的椅子、食客挡了去路,凌骄阳都绕开那些人走不少的弯路,继续前行。 杨心悦眼巴巴看着路两边吃得热火朝天的人们,咽着口水,心想着这不是受罪吗? 她又不能吃,不如不来。 越想心里越憋屈。 刚刚那点埋汰了彥燕飞的快感,已经消耗殆尽了。 终于在她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声中,某人有点良心发现的停下了步子,回头。 “到了。”她站在一张折椅前,不想动。 凌骄阳摇了摇头。 “其实……”他看了她一眼后没有说下去,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间写“避风轩”的地方停下。 这间食肆与南门长街上的都不同。 门口棕树掩映,装修却是欧式的。 推门用透明玻璃框于铁色的四方架中,里面的灯光淡黄色中散射出夜色中的特有的寂静。 这地儿……有点你来就来了,不会热情相迎,但也不会白眼对之的矜持。 高档的地方,都是这样的。 杨心悦做完心理建设,随着他进去。 进入时,门口的两个服务员明显表情一滞。 杨心悦赶紧挺直小身板,她不是买单的,可也是跟着买单进来的。 凌骄阳直接忽略掉服务员的诧异,径直往二楼走。 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杨心悦正要上前,凌骄阳却先坐下。 他是买单的,他老大。 无奈,杨心悦只好自行找了一条椅子坐下。 坐下的一刻,杨心悦还忐忑不安的四顾环境,心中立即做出判断。 这里绝对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卫国和陈光上来就点刺生,还是专挑最贵的点的。 杨心悦全程都在数菜单上的“0”,一道菜,她能买一条漂亮裙子了。 卫国:“心悦,你也点一个自己喜欢的。” 杨心悦百无聊赖的看着菜单上的“0”:“我没有喜欢的。” 卫国:“怎么可能?这家店可是名店。” 杨心悦:“我看以菜价,就无从喜欢起。” 卫国:“你喜欢地摊上那种?” 杨心悦:“我喜欢那里的亲民的价格。” 卫国大笑不止,差点从椅子摔下来:“你要不要这么为他省?” 杨心悦被他说中心事,本有点有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己又没有做错,也就底气十足起来。 “他是我搭档,我还欠着他好些钱呢,月底的钱不一定够还。要不就用餐费两相抵消吧。” 呵呵,她都觉得自己很有理财的天赋。 笑闹中,菜上了桌。 杨心悦面前放了一碗豆腐鱼汤。 她没点呀。 “上错了吧?” 服务员:“是凌先生点的。” 哦,她心中欢喜,又有点心虚。 “这么大一份,我怕吃不完,打包行不行。”她客气说。 凌骄阳一直望着窗外的脸转过来,刚要开口,眼神却向另一处看去。 “汤不能过夜。”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时桌上本是想大快朵颐的几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原本对食物的兴趣一下子全转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眼前的美女,眉眼亲切,吊梢的眼尾斜出一抹南国的风情。 身上穿着长裙,风吹裙摆飘动,裙下的腿…… 大家看不到她的腿,只有一个轮廓,双脚踩着凉鞋,却不是踩在地上。 ——她坐在轮椅上。 杨心悦见她分外激动:“前辈!” 来人有些意外。眼中一直保持的矜持在心悦这一声带着三分纯真,三分惊喜,三分热切,还有一分自来熟的得意之中,眼底微微绽出一片暖意的光。 心悦像并没有因为她坐着轮椅出场,有多少意外。 纯粹只因为认出她而高兴。 不过,她们好像只见过一面而已。 对于只有一面之缘,就能这么亲切的叫她,心悦是头一个。 对杨心悦来说,来人刚刚那一句话,就已经让她认出,眼前这个大美人,是电话里指导他们做陆地练习的幕后之人。 她自然的起身,奔到对方面前,“前辈来吃宵夜?” “……她”,来人向凌骄阳看了一眼,带着疑惑。 她怎么不记得我了杨心悦嘀咕着。 “一起啊。” 她提出邀请后,才发现,这里可不是她能自作主张的地方。 回头,凌骄阳也起身过来。 杨心悦马上解释她这么热情的行为:“上次前辈送了我头巾,这次理当回请。” 看看哈城的女生多么有情有意。 凌骄阳眼带笑意点头。 他很绅士的伸手扶在来人的轮椅上,将她推到了窗边上。 啊,凌骄阳将他的位置让给了对方。 对方抬眼:“这么好的地方给我坐?” “你当得起。”凌骄阳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JJ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目前68章的内容,有两版。 第一个版本是错的,是目前读者看到的章节。 另一个版本内容是我之前放好的正确章节,但只能从修改旧文选项中修改章节点进来看到。 我用电脑手机分别上JJ,依旧如此。 第69章 杨心悦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位置的确视野极好,可以说整个店子这数这个座位风水最佳。 而且在座几人当中,只有前辈坐这个位置最能服众的感觉。 杨心悦想什么都挂在脸上,凌骄阳想什么都在心里。 “呵呵,我以为……”来人向杨心悦侧目,“这种位置不是应该留给生命中最不能错过的人吗?” 不能错过……这个词杨心悦深觉意思非同一般。 凌骄阳让对方坐了最好的位置后,上服务员又上了一套新餐具,期间特意说一声:“送个软垫”过来给对方放在了腰后。 这服务,这态度,这周到…… 有“情况”。 这种情况并非是杨心悦喜闻乐见的那种。 她微讪的坐回了位子,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荡起惆怅的波澜。 然而,围观人士干嘛那都是明目张胆。 卫国张嘴一句:“雪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雪姐嘴角微动了一下,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 他习惯了,雪姐不是个爱笑的美女。 陈光踢开椅子站起,有点踉跄的走到她的跟前,结巴的中带着克制不住的兴奋:“雪姐,我我我……五年不见了。” 雪姐歪头看了看他。 “你是卫国?” 这话太打击问候者,连同打击了一直以为认出自己的卫国。 卫国脸上抽抽着,大姐受伤的是腿,不是大脑啊。 可是她刚才的问话,让人觉得记忆这个东西,在她的生命里也就是个落花流水的感觉。 陈光脸上之前那点激动之情,在这句后敛成了一片凄凉之色。 几秒后,他才恢复成,只要她好他就心满意足的,自我安慰式傻笑。 杨心悦看着失态的两人,有些理解为何彥燕飞想见“雪姐”时,大家都一副“她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感叹之色。 一个曾经在冠宇叱诧的花滑队员,神秘消失五年,而这五年从来都没有断过她的传闻。 凌骄阳能被人如此看重,只怕也跟雪姐有莫大的关系。 联想到之前的蛛丝马迹,这不一一应证了心中猜测。 凌骄阳喜欢年上之恋。 而且对方又了解花滑,搞不好真的是早早就私定终身的那一种。 胡思乱想间,落座的雪姐先开了口。 “你是杨心悦?” 她的声音较为清淡,语速不急,但带着某种不能不正视的庄重。 这跟某人有点像。 杨心悦身体侧转,心里别扭着,身体却诚实的毕恭毕敬的点头。 “是。” 前辈,凌哥的女友,双重身份啊。 呜呜呜…… “那,网上这个是你吗?”说着雪姐将放在膝盖上的平板点开,推到杨心悦跟前。 闻言,杨心悦脸红红的,她偷偷瞟了一眼隔着雪姐的坐下的凌骄阳。 他但是一贯的把“你们聊,与我无关”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杨心悦凑近过来,视线只在平板上略略扫了一眼,就端正坐好:“雪姐,都是谣言,不可信。” 雪姐:“也是,这个上面看,长发,你……” 上次杨心悦去她的店里,凌骄阳亲手摘了她的假发。 咳……年轻轻的就秃了。 雪姐打住:“不是你就好。” 杨心悦马上更正在:“前辈,视频相片里的人是我,但下面的文字,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哦?”雪姐见她一派正义凛然,向凌骄阳瞪了一眼,那意思是她看走眼了? 或者还是网上的图片全是各自阵营的粉丝们P的。 凌骄阳挑了挑眉尾,端起眼前的菊花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不表达情绪,总得有人给雪姐一个解释。 杨心悦处在这一桌的食物链的末端。 她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就被雪姐一句一句的话逼得招架不住。 雪姐:“你跟凌骄阳五年前就认识了?” “咳咳……我就是网上看了他的视频……”她想说的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雪姐:“那你每一年都缝了一个狗头颈枕送他?” “……”杨心悦心一悸,怎么连这个都暴光了吗? 她记得自己一直是鬼子进村式的小心,打枪不要的慎之又慎。 眼见雪姐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僵硬的脖子上下小幅度的动了动。 紧接着又解释:“那个枕头,不是狗,是羊,一只大白羊。”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自己都不有些只不清楚。 因为凌骄阳本来无所谓的听着雪姐的盘问,听到狗羊的说法时,突然目中闪出一道光。 略带着孩子气的向雪姐瞪着,几秒后,又恢复成平淡之色。 还有问题要问吗? 杨心悦想着,前辈来考查自己也属正常。 雪姐:“他每次出去都有一些身外之物跟着回来。多了也就由我来处理了。” 这么亲密了?能为他处理粉丝礼物了。 看雪姐的打扮穿着,绝对的社会御姐级。 光是她眼尾扫人时的那抹淡然,就跟凌骄阳一模一样。 这样一想,她居然觉得眼前的两人有“夫妻相”。 杨心悦有气无力的说:“我是喜欢凌骄阳,那种粉丝式的……” 明明花痴式的啊。 “我没有恶意,只是这些年,关注他的人不少。” 明白,明白,是警告她不要对凌骄阳心存幻想。 “我从没有想过要打搅他。”杨心悦苦情戏里的女配,对女主光环闪闪的前辈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是啊,路还长呢,你才高二对吧。” “嗯。” “那课业跟花滑都是很重要的。” “是。” “我不赞成放弃学业只练花滑。” “对。” “中国式的体育,其实是金牌至上,其实应该告诉这些孩子,花滑的荣耀不能以牺牲文化做为代价,如果是那样,跟一架机器有何区别。” “两者兼顾好难啊。” “至少先学会独立生活,能学好花滑,功课至少能及格吧。” 两人的对话,真的如电视剧演的一般。 正宫大方淡定的摸着“三”儿的底。 根本一厢情愿的“三”儿,蔫头耷脑的大气不敢出。 雪姐:“虽然你们目前是为了参加试训营组成的临时搭档,但接下来的四周,我大约会来观摩你们的集训,打起精神哦。” 听双人滑的资深队员说过,在组双人滑时,有些还要双方家长见面。 那时全是老爸接待的,所以她都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一是为了了解双方对花滑的支持度,另一方面了解对方遗传身高体重疾病什么的。 总之一切与人有关的因素都要经过层层的筛查。 当年钱金龙的父母就来看过她。 毕竟双人滑是一项行动接触超越国人相像的运动。 之所以极难开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女队员的家长会认为自己家的吃亏了。 就算得了奖,那点奖励她不足以对抗未来岁月的流言蜚语。 老爸曾用一句“流言止于智者”安慰杨心悦,可是在哈城,她还是被流言给打败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杨心悦已学会应对问话者的潜~台~词。 雪姐提问完毕。 凌骄阳终于有他插话的机会:“还是说说琳珂小姐为什么来深城吧” “当然是为了给国家队提供参考意见。” “国家队不是一直由药队说了算吗?怎么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现在有资本进入,俱乐部需要商业运营,国家养的体制在二十年前可行,现在却是需要变革了。” “那我和杨心悦是商品吗?冠宇的商品?” “NO!”雪姐的声音罕有的果断。 杨心悦满脸出戏的看着两人唇枪舌战,每一个字都明白,就是串一起,听得云山雾罩的。 她有点插不上话。 “那李潇呢?” 桌上瞬间安静。 杨心悦一听觉出不劲,雪姐的眼神有一秒的呆滞。 雪姐:“今天是来看你的搭档的。” 她望了望杨心悦,“你觉得自己是个物品吗?” 杨心悦连连摇头:“别人怎么看,我没有时间管。但我觉得我很不错,努力努力会更好哈。” 雪姐微笑,伸手抚在杨心悦的头顶上,带着长辈式的关爱目光:“加油,努力成为自己人吧。” 杨心悦:“……” 她没有听错吧,正宫邀请她成为自己人。 她长得很像他们家的人吗? 不会啊,明明她气质非凡的。 怎么能干那种凡人才会犯的“花田里犯的错”,见到帅哥连名声名份都不要了的。 不行,马上为自己正名一下,她断然拒绝这种嘴上占便宜的事,“前辈,我跟凌哥是战友,战友情,就是他训练时扔我一大跟头,我也不怪他的那种感情。” 雪姐微微一笑:“强者才配有战友。” 杨心悦:“……” 她还好没有把雪姐话当真了,看看吧,就是嘴巴上让你开心开心。 马上还以震慑之词。 强者,她当然是。 不过……只比凌骄阳弱一点而已。 杨心悦的惆怅着,等着正宫进一步指点,气氛一度有点冷。 好在雪姐提出要去洗手间。 杨心悦舒了一口气。 然,转眼凌骄阳起身,扶着轮椅把手,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这……太那什么么了。 杨心悦蹭的站起,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总之她不能让有些事在自己面前发生。 在她看不到的地,也就算了。 “我来!” 在距离洗手间不足一米处,她勇敢无畏的站出来。 “这种事女生跟女生更方便。” 她一番好意而已。 所以大家都当她是一个体贴的好孩子。 凌骄阳面无波澜的扫了她一眼,撤开了手。 杨心悦生怕他反悔,没丝毫犹豫的无缝对接上。 她推着轮椅,与凌骄阳交错而过时,耳畔响起轻微的声音。 “她是我姐。” “姐?” 第70章 她呆呆的看着前方,脑子短路,心头堵的那团东西瞬间化为无物。 绝处逢生啊。 关上厕所门的瞬间,心悦站在外面一直在想凌骄阳的那句话。 以至于,雪姐出来了,洗过手了,准备出去了,她还在发呆中。 如果凌骄阳早点告诉她,也许她刚才能表现得更好。 唉,已经足够好了。 第一次……第二次见面而已,以后长来长往的……哈哈……妙不可言。 刚刚有点想入非非时,凌骄雪一句:“你长得跟个孩子。” “前辈,你是夸我年轻哈。”杨心悦恭维着。 “想多了。是说你很难表演那种感情深沉的作品。” 好吧,吃了年纪的亏。 杨心悦摸了下巴:“我多看点狗血言情片,找补找补。” 凌骄雪一笑:“对于爱情的理解,跟年纪大小其实没有绝对关系,有人一天胜过一生,有人一生也不懂爱情。” 这话真有水平。 杨心悦对字面意思理解,但没有深切体会。 跟老辈人好好拉拉关系,老爸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想来想去吃是最能拉近距离的手段,心意已定,她推着雪姐出来。 对方刚刚就位,她马上主动她翻到最高价位的那一页,双手捧到凌骄雪的跟前:“前辈请点菜。” “怎么,你打算请我?”凌骄雪,“跟他们一样,叫我姐吧。” “姐?”卫国第一个跳出来,“我们都是叫雪姐。” 陈光:“我愿意叫雪姐。” 说完闷闷的喝一杯酒,叫姐就等于承认是她弟了。 他才不想当弟弟呢。 杨心悦发挥想象的勾出一个画面。 懵懂少年与女神姐姐结识于冰雪之上,一见倾心,从此…… 然而凌骄雪一句:“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像骄阳一样。” 让杨心悦看到了陈光眼底满满的不舍。 “好了,为了跟几个弟弟重逢,我今天应该多吃点。点菜。”凌骄雪处理感情问题效率很高,点菜更是有品位,目光停在以只论的某个品种上。 “当然。” 杨心悦觉得自己的地位瞬间拔高,心底的阴云一扫而光。 不过,当她瞥到菜单时,突然扫到某海鲜的价格——居然不是***/公斤,而是***/只…… 天杀的~奸~商!!!! 全身热血由沸点降到了冰点。 “这个响螺……” 听到“响螺”两个字,杨心悦听到口袋里的钱做流水响。 “龙虾、藤壶。”凌骄雪连报了两个菜名,声音略带惆怅,“还是五年前吃过几次,就不知道这家店还是不是五年前的味道。” 卫国接口说:“杨心悦请客,雪姐你就敞开点。她可是有后台的。” 杨心悦:“……你说的后台是我家老头子吗?我家老头子也是工薪水阶层的水平。” 她想装大方的,但是用老爸钱去充门面,还是羞愧不已。在杨心悦心底,雪姐是应该感谢的,她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就是好像雪姐的胃口有点惊人的富贵。 之前占了人家的便宜,一起心心念念的要还,今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连本带利的有点太难承担了。 她是个实事求是的孩子,不会做那些打肿脸当月半的事儿。 陈光拿筷子夹了一根韭菜:“今天凌骄阳请客,都算他头上。雪姐你想吃什么,算我头上。” “啊,这么好?”杨心悦两放光芒,如释重负中带着义气,“那怎么好,至少我要出一半的钱。” 卫国恼火的抠头:“你们都请雪姐,我不出钱,就太那什么了,我也出一份,三个人分担。” “对对对,三个人,雪姐你就可劲点……” “哦,那我点了。”凌骄雪在三人之间看了一圈,合上菜单,“来份清补凉。” 不会这么为他们省钱吧。 杨心悦有点不好意思。 陈光有点恼火,这么点,雪姐还能记住他的名字吗? 以后提都不好意思提。 卫国一抹嘴巴:“雪姐,你又不用上冰了,用不着这么节制。” …… 气氛骤然冷掉。 凌骄雪坐着轮椅来的,谁都猜到她这五年过得绝不会如她那张脸一样,云淡风轻。 更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曾经在冰上驰骋的人,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日复一日的告诫她再也无法站起,并且永远不能上冰的残酷现实下,她还能安然的接受。 人不曾拥有过,不过是失望。 但如若曾经拥有过,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失去后,那有多绝望。 半晌,大家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凌骄雪看着窗外,长发飘荡,嘴角微微带着苦笑。 卫国自觉说错话,自罚三杯。 陈光陪了他三杯。 杨心悦赶紧埋头,拿勺子喝汤。 咕嘟了一分钟,她的碗都见底了,也没有谁再说过一句话。 突然,凌骄雪回过头来,向凌骄阳问:“她也来了?” 凌骄阳:“她在全兴训练。” “我是说,她上来了。” 卫国最先发现有异动,拿脚踢了踢陈光。 “她来做什么?”陈光打了一个酒嗝。 “来堵凌骄阳吧。”卫国一语道破天机。 杨心悦忙抬头看向门口。 彥燕飞一身紫色连衣裙,站在门口有模有样的跟在服务生的后面。 看起来就是一场完美的偶遇。 杨心悦眼睛跟着她的步伐在转,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如何执着。 难道“日出”的梗,还不够她消化一晚上的吗? 正想着对手会以怎么样的面目来面对她时,就见到某人摇曳生姿的走过来。 看到她时,眼中带笑,可杨心悦能瞧出蓄意已久的轻蔑。 “好巧。”她说着站到了桌前。 杨心悦:“就练完了?” 彥燕飞:“有事,所以没有练。” 真任性。 桌上的其他人并没有跟彥燕飞搭话。 彥燕飞自顾自的说:“听说雪姐来琼海城了,所以来碰碰运气。怎么说雪姐是我花滑的启蒙者之一。” 她挺会讨好人。 这样一来,凌骄阳都不能不开口了。 凌骄阳的目光在桌上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杨心悦的脸上,几秒后,他才移开视线,微颔首。 “坐吧。” 彥燕飞露出胜利的笑容,特意坐在了凌骄阳和凌骄雪的中间。 杨心悦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彥燕飞先开口说:“我听到一个消息,这次集训营后,进入国家队试训营,双人滑选手将由国家队教练组重组。” 杨心悦心里咯噔一下。 彥燕飞:“不听从分配重组的,取消入选资格。” 勺子落入碗中,杨心悦有点提不起气来。 彥燕飞瞟了杨心悦一眼:“我倒无所谓,跟谁组双人滑,我都有绝对的优势。” 卫国:“这个是贯例,没有什么稀奇。” 陈光:“拆双人滑,跟拆散情侣一样啊。” 卫国:“不一定,说不定拆散是怨偶,能成全别人。” 陈光:“我们中国选手,感情内敛,不代表感情冷漠。你看看那些出成绩的,哪一对不是风风雨雨十几年。” 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正中彥燕飞的下怀。 此时,她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一副我只是说一句真话,什么都没有干的旁观者姿态。 凌骄雪的目光从窗外移回,“彥燕飞,集训之前,不同俱乐部的队员最好保持距离,这一点我记得我跟你讲过。” 彥燕飞:“雪姐,我也是冠宇的陪养的。我是为了他们……” 凌骄雪打断她的话:“曾经而已。” 彥燕飞脸上明显郁闷了。 凌骄雪点到即止,转而对杨心悦说:“这清补凉你吃了吧。” 为什么要指定给她? 凌骄雪:“看你火气有点大。” 没有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全在听别人讲。而且这里火~药~味~浓的好像是凌骄雪本人。 凌骄雪:“你吃不完,分凌骄阳一点。” 说着将碗推到杨心悦跟前。 杨心悦看着一个饭碗大的清补凉,真的没有脸说吃不完。 “当”一声,一只小瓷碗顿在了她的跟前。 凌骄阳拿眼看着她,示意她从少得可怜的清补凉中,再分一份出来。 那架式好像是不听凌骄雪的,今天晚上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搞不好,还得让她买下这一桌子夜宵的单。 不要。 杨心悦捂紧自己的小钱包。 自我安慰着,花滑最要紧的控制体重,发育过快,离退役就不远了。 之前在燃冰这种血淋淋的例子还历历在目。 她听话的用公勺你一块我一块的分完碗中五颜六色的水果块,随后抬眼:“你选一碗。” 凌骄阳拿了一碗,笑了:“怎么我的碗里多了一块。” 杨心悦分吃食从不吃亏,这次数着数着就多给了,有点说不过去。 她笑:“手误。” “看来不止物理,数学也要给你补一补。” “不要,我最不喜欢数学了。” “你跟我又不是临时搭档,集训营后还在继续。”凌骄阳咬着一块水果,定定的看着她说。 “就算是搭档,也不用管我的课业吧。”杨心悦对于数学那是深恶痛绝。 这样说吧,宁可让凌骄阳摔个大跟头,她也不愿意看一眼数列。 “不能齐头并进,才会让人拆散。”凌骄阳为他们的关系做了最后的注解,“除非你还有别的选择。” 凌骄阳今天话很有建设性,至少关心大过揶揄。 杨心悦忽然顿悟出凌骄雪让她和凌骄阳分食同一碗食物的用意。 这不就是在告诉某人,不要妄想拆散他们这对双人滑。 他们并不只是为了进入国家队,组合在一起的临时工。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表情郑重其事:“我对你从一而终。” 第71章 初恋的感 “扑哧”陈光笑得喷水。 杨心悦更加慎重的加一句:“我决不会始乱终弃。” 彥燕飞:“……” 陈光:“……” “吃瓜!”卫国在水果盘里,拿了一片咬了一口,他就笑笑不说话。 凌骄雪的目光在杨心悦身上看了一会,徐徐将移到凌骄阳的身上:“凌骄阳,她的语文你也好好补补。” 凌骄阳面色微微一讪。 ** 杨心悦一夜好眠。 早上4:00已经洗漱完毕。 经年的冰上训练,她已养成9点以前睡,3:55起,麻利的在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后,用凉水搓一把自己水嫩无比的粉脸。 穿好训练服,打开窗帘,看到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 想着某人要来看日出,干脆要他带早餐过来,不用去餐厅吃了。 电脑打开,看到他的头像亮着,发了一条【来时请带小米粥和鸡蛋……】 画面顶端显示凌骄阳正在输入消息。 【早餐自备】 杨心悦咬牙切齿,内心痛恨的骂了一句【我艹,无情啊】 骂完,还得问【你什么点来,我好开门】 【出来,有好东西给你】 看到这句,想都没有想,直奔房门。 凌晨四点的房门外,两眼还微带倦怠之色的某人,手里拿着七个文件夹。 杨心悦收凌骄阳的东西不止一次两次,每次的确都是好东西。 赤、橙、黄、绿、青、蓝、紫,像是捧着一抹彩虹降临到她的眼前。 杨心悦心中狂跳。 东西从凌骄阳的手中转移到她手中。 说实在的并不十分重。 但杨心悦觉得重如泰山,差点折了她的小蛮腰。 主要是因为凌骄阳的一句:“这是育才10月份的七门测试试卷。” 杨心悦手抖不已:“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凌骄阳:“这本不是我的职责,不过上次去你们学校时,不巧让你们班主任白抓……碰到……” 他话语有点慢,极少出现这样斟词酌句的时刻。 看得出他对班主任大人,也是“敬畏有加”的。 就如杨心悦看到班主任,什么豪情壮志,都能让他一脸忧国忧民的神色,给震出“少壮不努力,老大得种地”的恐惧感。 凌骄阳缓缓的说:“他说过了,你一个女孩子如果双人滑没有进入国家队,就等于职业生涯就此中止。 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上大学,是保证你将来有更多选择权力的唯一途径。 事业要搞,课业不能丢下。” 凌骄阳说话时,带出了老一辈人看破世态炎凉的成熟之色,这让杨心悦对他的人品又一次仰望。 “凌哥,你真是高瞻远瞩,”杨心悦讪笑的说,“跟我家老头子一样。” “老头子?” 凌骄阳反问。 “我老爸。” 他神微寒。 半晌。 他才说:“老头子,在我们是‘老公’的意思。” 啊…… 不是吧。 原谅她对南北文化没有研究。 初来乍到的,没有占他便宜的意思。 在凌骄阳微带寒色的鄙视之中,她收下了试卷,转身扑排在桌面上。 芳香的油墨味,让她联想到校园教室里大家伏案疾书的模样。 之前对于集训营可以暂时摆脱七门功课的轰炸,她怀有满满的期待感。 现在直接降为零。 凌骄阳没有走,进了房间后,拉了条椅子对着窗外坐下。 杨心悦挠头,歪在桌前,开始做卷子。 房间安静极了,除了她偶尔翻卷子的声音,凌骄阳简直跟不存在一样。 相安无事半小时后,杨心悦站起,去拉箱子。 蹲下在箱子里翻找出一堆书后,一直愁闷的她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背对着她的凌骄阳,声音幽幽传来:“想作弊吗?” 杨心悦慌忙说:“没有,就是找找衣服,等回练完,要换的。” “你四个箱子,其中一个是书。” 他叹了一口气,无情揭穿她。 杨心悦苦笑着把书放回原处,锁好箱子坐回椅子。 又是半小时过去。 她才完成了一张卷子。 还是捡会做的做的。 做完放下笔,某人闭目养神的戴着耳塞,他真是过得惬意啊。 上帝啊,为什么她不能像他一样呢? 凌骄阳似乎听到她的心声:“这样做是为让你考上深大,不要恨我。” 嗯。 不恨。 杨心悦凑近过去;“我对你只有感激。” 才怪。 凌骄阳:“如果你不考深大……我不会选你做搭档。” 这么强买强卖的。 不对,好像是她上赶子想找人家做搭档的。 而且还是那种视死如归的想法。 于是杨心悦凑近过去试探的问;“彥燕飞也是深大的,她转双人滑,你为什么不选她?” 凌骄阳:“她点赞了你受伤的微博。” 杨心悦:“这个你都知道?” 凌骄阳:“冠宇的官博以前是她在打理的。” 杨心悦:“那我得感谢她点赞之恩。” 凌骄阳:“嗯。” 杨心悦想了想,莫不是凌骄阳关注她就是从那条点赞微博开始。 她套路了一下:“都说双人滑要从小陪养感情和默契。我们这是半路夫……” 差点说成夫妻,还好及时打住。 凌骄阳对老头子这个词都敏感,说成夫妻了,那不得瞪死他。 凌骄阳:“萨维申科。” 杨心悦:“萨维申科?” “乌克兰双人滑的传奇。” 凌骄阳闭着眼淡淡的一笑:“为了花滑她换了几个搭档,每一次她在冬奥上尽拼了命,三十四岁拿了冠军。” 半晌。 杨心悦才说:“你在安慰我,钱金龙换搭档事,让我释怀吗?” 凌骄阳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斜在她的脸上,过了许久,才开口:“她是一个人在拼命,我们是两个人。” 彼时,黑色的夜幕被第一缕光挑开了沉沉的未知。 散射的光芒一点一点,不可逆转的调亮窗外的颜色。 微微的金色,淬砺在他的眼底,她看得出神。 杨心悦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到他是在教自己如何面对自己的职业,如何消化职业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凌骄阳:“以前一个人看日出,很无聊。” 杨心悦托着腮,仰看身侧的他:“以前一个人看日出,觉得吃饱了撑着。” 太阳露了脸,就不再躲藏。 日出只是瞬间即逝的美丽。 距离8:00还有一个多小时。 这一段时间里,杨心悦在凌骄阳的“压迫”下,做了那张被她压在最底下的物理试卷。 试卷做完后,她脑缺氧的趴在了桌子上。 她多次奋起反抗:“为什么要做卷子,我是来集训的。” 凌骄阳抵按着耳塞:“我的搭档的第一条标准,必须考上深大。” 杨心悦:“别的大学不行吗?” 凌骄阳挑眉,凌氏独有的凝视——大家可以理解为鄙视。 怎么她如此的不求上进? 大约被太阳神这种眼神刺激到了,杨心悦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那什么,我还喜欢我们班主任讲题的风格。” 这个理由倒是贴合全杨心悦的人设。 的确曾经教过凌骄**理的那位班主任,不是一般人。 他讲课会带入生活常识,打的比方随手拈来。 他还记得有一次物理班主任讲过一堂关于热力学第一定律。 当时还是刚满三十岁的物理班主任,手持课本,嗡嗡念着,“能量守恒与转换,是热力学的基础定律”。 无论他说得如何绘声绘色,台下男生一水的举头望黑板,低头思手游的应付状。 而女生们,则对镜贴花黄的等着下课铃响起那一秒,尽管明明上课不过五分钟而已。 班主任蔼然可亲的看了看台下众学子,合上了课本。 “同学们,你们追求过爱情吗?” 这话有多大的杀伤力,台下的众人的状态足以表现。 男生手机黑屏。 女生纷纷眼睛一亮。 “当你跟仰慕者相遇时,你会消耗一定的时间去了解他,虽然他未必给你回应,但你必会产生一定的热情。 几天后,好奇心消失,你以为他不过如此。 可是因为他对人说了一句,甚至于一个并不是对你的微笑,你又会有生产进一步深入的热情。 如此往复多次后,当你以为得到回应,你会投入更多。 当你没有得到回应,你还是会继续投入。 直到发现你喜欢的早就名草有主时,你会发现投入的全是浪费。” 这不就是爱而不得的意思吗? 男生们一脸感慨的看着女生们,特别是班上的班花。 女生们幽幽看着一个男生,只看那一枚独苗苗——凌骄阳。 的确,他们或是她们就是这样初见喜欢,再见欢喜,两年过去了,无悲无喜的觉得不会喜欢上除眼前人的任何人。 班主任点了凌骄阳的名,问他是否理解了他刚才这个比喻。 凌骄阳:“不是凭空出现,又不能自动消除,这种纠结的感情称之为初恋,也是异性情感里只会出现一次的感情。 是最迷人的一种。 功与热的转换,就是付出与得的意思,跟热力学第一定律差不多。” 众人同时眨眼,报以仰望之色,能把个让人听得想睡的物理定律,解释得这么深情款款,学霸啊。 时间过去经年,凌骄阳还记忆犹新。 他看回身边的杨心悦,思索了一会:“这个点班主任应该上课了,你还是跟他远程视频授课吧。” 杨心悦翻卷子的手停住,声音略慌:“怎么可能?他很忙的,不会为了我一个人开小课吧。” 凌骄阳:“我和洪教练亲自去过你们学校,答应了校长不让你拖他们班平均分,校长才勉强同意你以延学身份参加这次集训。” 杨心悦头顶着桌上的书,拍着桌面:“作孽啊……我不要活了……” 凌骄阳:“以后每天早上8:00-12:00,有老师轮流上课。” 杨心悦:“……” 凌骄阳:“连上了。” 凌骄阳将膝盖上的笔记本放到桌上,就听到“哗哗……”扩音响内传出翻书声。 “今天讲第15章 ,热力学的第一定律……” 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住2008室。 什么看日出,什么共处一室,那就是一戳就烂的泡沫塑料。 电脑屏上快速列出的物理知识点,就是一片“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影像。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担心啊,凌哥对心悦的爱很含蓄,大家能看得懂吗? 第72章 初恋的感 成为凌骄阳的搭档是杨心悦毕生追求,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被凌骄阳这么360度无死角的操控人生,杨心悦还是内心有些不爽的。 上午的远程教学——文化课,在凌骄阳的监视下完成。 期间她多次找借口出门,都被他用酒店的座机搞定。 想看看酒店吃什么拒绝。 想看看队员住的房间不许。 想去酒店外呼吸一下海边的空气,凌骄阳直接打开窗子,让她站在窗前吹了十分钟的海风。 海风很大,很重的腥味,还有海浪声不小。 最后她提出看看表演服时,凌骄阳直接指了指电脑上端夹着的视频头,上面的灯亮得无比耀眼。 开直播了? 又开了直播? 而且凌骄阳还把他膝头上的电脑转过来,冲着她所在的方向。 屏幕里一脸素颜的她,可以说丝毫没有花滑队员应有的气质。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一脸被罚去辛者库命运多舛的宫女表情。 电脑屏上一片花花绿绿的字。 一有个ID取得特别花里胡俏——瑶妹喜欢吃冰块。 这个名儿,杨心悦心中一动。 记得是她离校那天,阿瑶跟她一起想的名字。 前面有多少内容,杨心悦来不及看,这会子新的直往外涌。 【瑶妹喜欢吃冰块:育才的学生,比赛学习两不误的。】 下面有人问。 【就喜欢素颜美女:她凭本事进的育才吗?文化成绩不会是垫底吧。】 【瑶妹喜欢吃冰块:不会啊,物理成绩不错的。】 杨心悦笑,物理成绩不错当然是有高人指点。 有人杠上了瑶妹。 【理科女全是恐龙:怪不是长得不怎么样,平胸。】 【瑶妹喜欢吃冰块:花滑队员就要这种身材,你喜欢胸大的,看AV去。 】 【理科女全是恐龙:被男人摸完了,以后嫁不出去。】 【路人甲:得癌了?遗言发错地方了。】 【路人乙:封了他ID……】 杨心悦:“……” 她低头找纸,刷刷写了一行字。 “请断网!” 凌骄阳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 “没开声音,不用写,可以用说的。” 杨心悦气哼哼的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发这种直播没有意思吧。我的学习我做主,我现在是集训,不是表演。” 凌骄阳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督促。” “可我看了冰粉发的不三不四的内容,我就更不想学了。” “上了大学,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 “凌哥,人家说的不是我的学业,是在攻击我的……”她声音小了点,“身材。” “……” 凌骄阳顿了顿,目光轻扫,所及之处正是某人脖子下方的地方。 他在用“你的确没有”的神色,表达出一种对方所陈述的事实的认同。 杨心悦立即有一种被再次侮~辱的感觉。 “不用他提醒”,她明白自己是个没有发育完全的高中生。 磨牙片刻,她打算拔掉无线网卡。 他抬起头,“你拔掉网线,不会改变他的看法。” 杨心悦用“你真毒”的眼神看了凌骄阳一眼,深呼吸,不能打人,骂骂就好。 “骂人,会显得你没有情商。” 杨心悦苦瓜脸:“凌哥你有没有同情心?” 凌骄阳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均匀的无比,花滑队员的标配。 他淡淡的说:“这个……我怎么都是不如你的。”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她想哭了。 莫名的她想扑上去,扯他的衣领子,看看他到底有料没有料了。 太邪恶了。 她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回到桌前,拿起书本努力在知识中寻找反击的力量。 房间内一派安静。 片刻之后,在她没有一点预备的情况下,凌骄阳手指在她头顶抚了抚,“你刚刚认真学习的样子很性感。” 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他合上了电脑,断了网,走到门口:“有脑子的女生,比有胸的更性感。” 啊…… 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呆呆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跟在他的身后。 门开了,他冲她勾了勾手:“穿上花滑表演服,上冰的一刻,任何人都不会有你性感。” 杨心悦心一抖,腿发软,踢到了椅子上。 “你的表演服放在我房间里。要看去我房间。” 这个反转得真快…… “不是放在洪教练那吗?” “队列滑的服装在他们那。我们的不在。” “为什么?” 凌骄阳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去。 表演服她很久没有穿过了,就算不穿,看看过过瘾也是好的。 于是欣然前往。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时,看到上面贴着一张“电梯检修”的字样。 坏了,虽然不是时候,但没有办法,只能改走楼梯。 20层,走楼梯,下去应该还能接受。 可是杨心悦刚刚出了门口,就看到凌骄阳转而向上。 “凌哥你们男生住楼上?” “怎么?”凌骄阳给出一个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我记得学校宿舍,要么男女分开。实在没有地方的话,那都是女生住高层,男生住低层。还会把通道焊上铁门加电子锁。” “所以呢?”凌骄阳用看文物的表情扫着她。 “没什么了。”是她想太多了。 爬楼,爬了八层。 杨心悦一把扑进凌骄阳的房间,背靠着墙面喘着粗气。 “凌哥,你……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另一台电梯,大酒店不可能只有一台电梯。” “的确有两台。” 凌骄阳关上房门,赤足走入房间,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 “有两台,为什么不坐另一台,你想爬死我啊?” 他抬眼看了看她:“这一层住的全是男选手。” “所以呢?”杨心悦觉得宁去冰上滑上几圈,她不想这么折磨自己的膝盖。 “通常这个时间点是男选手和教练们下楼吃饭的时间,大约有十来分钟,他们都会出现在你所说的另一台电梯里。” “出现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心悦的思维能力远不及冰上的专业能力。 等了几秒后,凌骄阳像看一个无药可救的重症,决定放弃对她的话疗,随手拧开瓶盖塞进她的手里。 杨心悦伸手接过,拧盖时还在想为什么不能跟男选手遇到呢。 等到第一口水喝完,大脑清醒过来。 “凌哥,你是怕男选手们吃醋对吧。” “什么?”凌骄阳手已伸进了衣柜,停下来,回头打量着眼前女生。 杨心悦没发现对方神色不对,她又灌下一口:“放心,我这个人训练有素,不会给你招惹是非的。” 是吗? 招得还少吗? “试试这件衣服。” 杨心悦接过衣服,在身上比了比,上身为浅黄,下摆是一层莲花状的粉色裙摆。 头饰她是一朵莲状。 看了自己的战衣,杨心悦兴奋的说:“我们这次用的背景音乐是哪吒闹海吗?” 凌骄阳本还想给她看看他的衣服,被这话弄得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杨心悦,这套衣服你怎么会想到那个光着屁股的在海里洗澡的小家伙?” 杨心悦指着莲花状的裙摆:“这个不是莲花吗?哪吒穿的就这身啊。” “我们上次练的是什么?” “只练了动作,背景音乐忽略不计啊。” “……”凌骄阳长长叹了一声,“你觉得你扮成哪吒,那我是什么?” “老爸李靖!” 快点夸她智慧无双吧。 她笑着仰头看向衣柜,里面挂着的是一件浅蓝色衣服,衣襟上居然有流云纹饰,看着很有来历的样子。 伸手欲摸,凌骄阳一把关上柜门,她吓了一跳。 “凌哥,别那小气,看看呗。” “不用了,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换装。” “哦,那我去门口等着。” 她很听话的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外,关上房门。 凌骄阳瞪着门口半天没有动作。 突然,门从外打开,伸出一只小脑袋,杨心悦捂着眼睛说:“凌哥,我猜错了,我们这次应该演的是《爱莲说》里的故事,我是莲,你是陶渊明!” “……” 很快,一只抱枕向门口飞去。 于是门外多了一个抱着衣服,做面壁状的女生。 隔壁房门打开。 三个男生拿着房卡,悠哉悠哉的走出来。 最先发现门前多出一只外星生物的是卫国。 他嘿嘿一笑:“小悦悦,来参观男生宿舍啊?” 杨心悦慢慢抬起头,作思索状,想起凌骄阳带着她走楼梯,就是为了避免与熟人相见。 毕竟,网上把她离开燃冰的炒成了热搜,他这样做一切均是为了训练时间不被人说三道四。 可是凌骄阳再怎么周到,也无法预见到,还三个比他们还不惦记吃饭的主啊。 刚为凌骄阳冲她发脾气,摸不到门,这会又见八卦之祖卫国同学冲她一副撞破好事的笑容,杨心悦直觉反应就是:“我是来请大家吃饭的。” 卫国眼放饿虎扑食之光,拍着爪子上前,但嘴上虚伪之极:“那怎么行?你是女生,不合适不合适……” 然,杨心悦哪里管他的是真是假。 反正她说要请了,他们拒绝了,那不是她小气了。 哈哈……好险,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杨心悦见好就收,抱着东西转身欲走。 卫国嘴巴向陈光努了努力,让他拦下到嘴的饭票。 陈光身形秒移,截住了她。 卫国盯着心悦手中的枕头,谄媚无比的说:“小悦悦,你喜欢男生用的枕头啊?” “不不不,我不喜欢。” 杨心悦说完,低眼看到手中的抱枕,“这个酒店的……” 她没有说完,有些颓丧的闭了闭眼。 好死不死,怎么凌骄阳扔的正是她做给他的抱枕。 这做工,这针脚,咦……都是密密缝之,细细绣之。 “这个是凌哥的专属,别人不让动的。”陈光说了句人话。 但这话来得忒不是时候。 升哥一脸忿懑的质问:“杨心悦,你给凌骄阳缝枕头?” 第73章 不得不说升哥的声音真是可以跟平地一声雷相提并论。 杨心悦觉得整栋楼都因为他这句话,在莫名颤抖。 她给凌骄阳做了个抱枕,看把他激动的,双眼仇深似海的喷火中,像是能把枕头给点着了。 这枕头款式不同于颈枕,是她做来给他垫腰用的。 谁知道几年前的枕头,他还一直带在身边。 卫国洞察一切的上前:“心悦你家是开床上用品专卖店的吗?” 啊? 杨心悦紧了紧手臂,脸憋得通红。 前一秒还思索着怎么否认,这一秒她已经有了勇敢“认领”此枕头的豪情壮志。 她的想法是:我为嘛一脸被人捉~奸~在~床的表情,为凌哥做枕头是身为一个花滑迷的权力,他带在身边,这恰好说明,我做的东西是居家必备旅行在外不可货缺的精品。 做自己的枕头,送给最需要的人,让别人去羡慕嫉妒恨吧。 于是她无比有担当的回应升哥:“就是我做的,你看不惯,努力一把也成为他那样的人就是哈。” 升哥眼一亮,脑回路清奇的问:“我进了国家队,你就会做个枕头送我抱抱?” “抱你个头!”杨心悦脸上露出“不屈服邪恶势力”的表情,“你若真的有本事,会有别人给你送礼物的。不差我这一个。” “我只要你做的!”升哥杠精出身,极度不讲理。 杨心悦恨恨的捏着枕头,真想拿枕头把他当场拍晕,还是那种晕过去数小时不醒的那种。 “唉,升哥你这就不对了,凌骄阳收的粉丝礼物海了去了,你吵什么吵? 粉丝这个事,强求不得,佛性一点,你看看我,在冠宇混了这么久,粉丝还只是两位数。” 卫国的话看似是为心悦出头,为她打抱不平,但转眼对她说,“小悦悦啊,我这个人很关爱队里的小女生的,只要吃饱了喝足了,能为你扛下所有的事。 我呢最近手头紧,饭卡上面的钱……啊,你懂的。” 他吞吞吐吐的没有说下去。 杨心悦抱紧枕头,有一种明明只有买半杯奶杯的钱,还要被剥削的预感:“卫哥,只是一个枕头而已。” 床上用品,不用上纲上线对吧。 卫国眼珠一转,指了指对面门:“2802室。” “……” “洪教练刚说要我给他送个饭进去,他要跟编曲老师视频通话。” “呃……” 卫国语带威胁利诱之意:“我们这位洪大教练,最烦队员之间,特别是男女队员之间不清不楚,有什么瓜田李下……” “打住。”杨心悦拿枕头在卫国的面门上比划了两下。 她摸出饭卡,面上在笑,心在滴血的说:“哥,你没钱直说啊。 咱不差钱。 能吃吃喝喝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主要矛盾。 我卡里有钱,你就可劲吃,刷我的卡。” “行,我保证不吃成负数,给你留下八毛一块的。” 卫国得逞的笑。 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她心中骂道,吃成个土肥圆,让洪教练称重时罚你游个一千米。 杨心悦假笑一声,“好说好说。一个俱乐部的,大家搞好团结嘛。” 卫国伸手欲拿心悦的饭卡。 “太欺负人了!”升哥火冒三丈戳着卫国的脊梁骨,“你就这么喜欢吃软饭?” 卫国扭着腰,眉飞色舞的说:“教练没有给我饭卡,要不我现在就进去问他要。” 说着,他一嗓子“教练”号出来。 二十八层震荡出一片回音。 吧嗒,门开了。 洪教练看到自己的队员挤作一团,千姿百态的出现在门口。 三个身高一八零的男生,手缠腰,腿互勾,脸上一个你死我活的拼命样。 但当洪教练的目光扫到时,一个个都极力冲他笑,只是笑容诡异得很。 “教练。” “教练。” 陈光、升哥先后向教练问安。 只有卫国呜呜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洪教练狐疑:“干嘛?” “教练,想问你吃什么?海鲜还是猪肉炖粉条子?”陈光在两只手中间,扒开一条缝,挣扎着说。 “搞什么,这是琼海城,你们以为是哈城吗?我还小鸡炖蘑菇呢。随便整点。” “是是是。”陈光。 目视大门关上的陈光,“嗖”的甩头向杨心悦露出“教练搞定了”的安慰之色。 几人中最吵的卫国一直没有出声,全因杨心悦用枕头凶狠异常的捂住他的嘴,同时在他背后急中生智说了一句:“电脑里的大片还想要吗?” 卫国兴风作妖的劲立即就卸了。 等到枕头拿开,他呵呵笑着想质问杨心悦时,看到凌骄阳从对面屋走出来,手里拿着饭卡,双眼淡淡的扫着他。 大片的事,仅限他的室友们知道。 他看向陈光,“小子,你背~叛~组织了?” 陈光;“胡说,我跟你从来共享大片,何来背叛一说。” 陈光没有跟杨心悦,那只有凌骄阳了。 男生们的这点喜好,通常只能在男生间才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至于杨心悦是怎么拿住这个把柄的,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难道小悦悦你是同道中人?” 闻言,杨心悦面红耳赤,自觉失言。 刚刚她也是被逼急了。 凌骄阳淡淡的瞧着卫国:“心悦喜欢看羽生结弦的比赛视频,常说花滑除了羽生君滑出了世纪大片的效果,世上于无第二人。” 说完,眼带威胁的注视着卫国,用“别跟小孩子说荤段子”的神色把他给整顿了一番后,才慢慢说:“这顿饭不用她出了。” 卫国这吃货,不用他出钱,还能敲凌骄阳一次,一箭双雕啊。 本着有便宜不占,蠢成千年王八蛋的古训,他快马加鞭的提着嗓子喊了一句:“教练,你这顿,凌骄阳说他请了。” 杨心悦看看他,又看看陈光和升哥。 三人都相视一笑,特别是升哥眼神里憋着坏笑,凌骄阳出钱,他乐意得很,连连点头:“好呀,吃去呀,想点什么有人买单。” 说完,几人齐齐向凌骄阳望去,三双六眼都放出看到肥羊端上桌,只等他们痛下血盆大口,分而食之的神色。 杨心悦恨恨的想,为什么请客的总是凌哥? 几人前后脚往电梯的方向走,杨心悦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回头落后几步的凌骄阳,站在他宿舍的门口,没有挪动半分。 他拿眼看着她手中的物件。 “干什么?” 杨心悦不解的问。 “……” 他的目光从她手上落在了她的脸上,定定的没有移开。 愣了几秒,哦……她才发现对方看的是她手中的抱枕,还有表演服。 他拿眼神示意,拿回去。 杨心悦回过神,赶紧折回,将表演服小心翼翼的交给凌骄阳。 好了公物上交了,可以走了。 “咳咳……”凌骄阳的眼神微微不自在。 “还有什么?”杨心悦疑惑回头。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她怀中的抱枕。 杨心悦下意识到的收紧了手臂,这东西抱着这么舒服,不怎么想放手。 不能让好东西被抢,就算是凌骄阳也不行。 往上拉,没有拉动,他垂下目光看着一脸蒙的杨心悦:“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 对对对…… 怎么忘了。 “这个私人物品让他们看见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带出你的房间。” 杨心悦结巴着。 凌骄阳垂下目光,“难道你要抱着我的私人物品回你的房间?” “越来越说不清楚了。”她抱得更紧了,声音中带着恐惧。 平时能说会道,一遇事就断片。 从二十八楼回二十楼,坐电梯吗? 身边还有三个已明真相的“群众”,以卫国那张棉裤腰子嘴的八卦能力,估计一顿饭的功夫,她跟凌骄阳那点事,就能传出九九八十一个版本。 选拔期间,任何不利的因素要排除,任何看似不利的也要排除。 何况教练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他们眼中比能力不行还更让人头痛的早恋苗头的队员。 “爱情从来就是运动生涯的拦路虎”,燃冰教练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 不能再让人看到,否则真要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其实是怕教练知道,更怕整层楼的人知道。 “你怕什么?”他问。 “怕误会。”她忐忑不安的看着他,拿回去,藏起来,销毁,总之不要留下把柄。 “以前送的时候,你就不怕?”凌骄阳有点不明白小女生在想什么,送出去又要回去,这不是有病,是病得不轻。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懂了觉得不好……主要是对你不好……对啊对你我都不好。”她努力把逻辑理清楚,但又觉得说得不清不楚。 脸红,低头,装蒙。 凌骄阳目光缓缓的投向她,久久未语,杨心悦的头顶感觉到了压迫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加重……瞬间感到自己快要窒息。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贴到胸前时,头顶上蓦然多了一股安抚的力量。 凌骄阳抚着她的头顶,淡定的开口说:“我懂。你慢慢来。” 这声音……杨心悦之前下定的决心瞬间瓦解。 死都不放手的誓言,就是说着玩的。 “可他们老威胁我。”她虚弱的看着他。 “你刚才不也威胁他了吗?”凌骄阳轻声提醒。 “凌哥,大片真的是他们的死穴吗?”她忽然觉得手中握有某人的生杀大权一样,快活起来,“你看过吗?大片的里的女人怎么样?你也喜欢胸大的?” “……” 凌骄阳的眼神幽幽,向天半晌不语。 他从微带愠色中,恢复成平静的模样,用了三秒。 然后,像看拾金不昧的好孩子一样,拍拍她的头顶,轻叹一声拿回了抱枕。 转身,两指勾着抱枕着的羊角,一晃一晃的回房间。 杨心悦挑了挑眉毛,看看自己脖子以下,自叹不如…… 他们几个到了电梯门口等电梯时,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凌骄阳不会想逃单吧。” 第74章 杨心悦暗骂,凌哥才不是这种人,他只是不想私人物品暴露在大厅广众之下。 卫国手按电梯键,一脸手托精致算盘,来佃户家收租地主的表情:“他敢!我能立即冲进洪教练房里,揭穿他那不可告人之事。” 无耻啊! 几年的兄弟情不抵一顿午饭。 杨心悦翻起白眼,暗骂,打小报告的,祝你吃得少拉得多! 电梯门开,几人进去,陈光按着电梯开关:“要不要再等等?” “等!”这回升哥抢了先,语气极为肯定。 杨心悦刀眼戳向他:“队友,你进冠宇,还是凌哥向俱乐部推荐的。” “那又如何?” “他不要你知恩图报,但你不能趁火打劫哦。”杨心悦摸着心口希望某人能良心发现。 升哥:“我自费进的俱乐部,天天看着你跟他眉来眼去秋波频送的……我……我难受着呢!” 升哥被情敌照顾得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言之有理,”卫国一脸吃不着凌骄阳这顿,他就不能好好活下去的表情,按着电梯门开关,“不宰他,我们吃谁去?” 杨心悦站在最角落里,受气包一样的看着三个大男人磨着霍霍的刀,正等着凌骄阳进来痛宰一番的模样。 她咬了咬牙,翻出自己的饭卡:“凌哥不来,你们就吃我吧。” 悲壮! 十足的为爱牺牲! 卫国来者不拒,伸出魔爪过来。 杨心悦趁机按下关门键。 陈光暗暗摇头叹息,世风日下。 门渐渐关闭,杨心悦心慢慢的往下沉。 有点悲凉,但也小庆幸,凌哥没有上贼船。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自己承担。 餐厅在15层。 电梯走一层,停一层,每一层都会进出一两个人。 到了第20层时,电梯门开,几只自拍杆伸进来。 杨心悦最烦这种时时刻刻拿着自拍杆到处晃荡的人。 电梯里已有七八个人,他们还举着杆子占地方。 时不时找角度,对着手机里一通吧啦个没完没了。 门刚关闭,电梯内议论声起。 路人A拧了一下视频镜头:“我是羽哥,老铁们说想看彥燕飞,我来这里碰碰运气。” 路人B:“小弦带你上高速啊,让你们看看双人滑女神,真人啊,活的……” 路人A:“那几层我们扫过了,没有见着,估计彥燕飞女单转双人滑压力山大,所以躲避媒体。打算去餐厅蹲守。” 路人C:“闭嘴!黑粉。” 路人A与路人B的目光同时移向路人C。 路人A:“客气点,老子粉丝十万。” 路人B:“你头像都是羽生结弦,汉~奸~。” 路人C极为不屑的反驳:“你们两的头像,一个某劳保用品商店,一个是内衣制作作坊,连路人都不如!” 冠宇队员们,对于这种顶着冰粉的招牌,做着商业推销的伪粉,有着天然的屏蔽机制。 卫国、陈光、升哥,同时用手抚在了左胸上的冠宇标志,齐齐转身,面朝电梯内侧。 三个相视一眼,目光交流一番,默契的对于那几个手中拿了摄影器材的家伙,保持着十分警戒。 杨心悦被圈在了最里面,她扬头呼吸头顶空气:“卫国,这饭下次请吧。” 三人立即摇头。 杨心悦:“不吃这顿,你们能饿死吗?” 卫国:“见着彥燕飞,能吓死你吗?” 杨心悦哽住,对于彥燕飞以前只闻其名,可是自入冠宇之后,彥燕飞总是拿她的名字带节奏,想低调的搭档,都变得满城风雨。 好在她是个除了跟熟人聊微信和企鹅外,就不跟陌生人说话的主,所以才没有被带沟里。 去公共餐厅吃个饭,她为什么要怕彥燕飞? 虽然从身体到长相,她是差了彥燕飞那么一丢丢,可是她胜在专业不输于人。 “吃个饭,又不是鸿门宴。”她打定主意了。 从人堆里又传出一句:“彥燕飞的胸有34C。” 嘻嘻…… “不止。”,有人笑得猥琐。 “你怎么知道。”,有人左顾右看。 “胸托了解一下。”有人抬头望电梯顶。 又色又贱,男生们都喜欢那种妖艳货色啊。 某人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以下过于平坦的部分,觉得自己跟雄性同乘一部电梯,是个错误的决定。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幽幽的说:“成年人请自重,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杨心悦本就站在角落内,因为瘦小,在一堆男生里面,显得极无存在感。 本来三个大男人,公共场所对女性的胸大放厥词,极为不尊重人。 网上那种嘴贱的,她不屑分半点关注给对方,这会子她心情早就不太舒畅,张口就来。 虽说声音温和,但话语辛辣。 这不,所有对尺寸敏感度高的人,都莫名的低下了头。 咳咳,男性的尊严被蔑视了。 电梯里一片死寂。 没有哪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强调自己的……强大无比。 等电梯下到17层时,电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电梯门开,卫国几个人冲站在靠外的人喊:“等下趟,不能上人了。” 外面,人影闪过。 明显人群在往里移动。 还挤啊? 杨心悦觉得自己站的方式不是缩紧身体就可以了,得变成小鱼干贴在厢壁上不可了。 “燃冰的?”外面的人一出现,让站在电梯里的雄性生物生出了痴汉般的猥琐表情。 发现目标的几个男生,使劲往里退,想为他们的女神挤出一片落脚之地。 “彥燕飞!真是她。”他们偶遇到女神了。 “快让让!”还是急不可耐的那种。 “彥燕飞,我是你的粉丝。” “彥燕飞,我爱你。” “站我这,我这还有位。” 吆喝声十分有鸣锣开道的气势。 女神就是女神啊,连进个电梯,也有人鼎力相助。 人群往里缓慢移动。 原本还能站成个人样,现在都是摩肩接踵式的你靠着我,我贴着你。 “唉,你踩我脚了。” “喂,你蹭到我衣服了。” “说你了,站女神那么近!” 杨心悦头顶传来卫国的的嗤笑:“切,要不要这么如狼似虎。又不是你们家白菜。” 旁边的陈光和升哥立即投以赞同之色。 电梯内拥挤异常,那些为了一亲女神芳泽之辈,完全不顾杨心悦被挤得已经踮起脚尖,脸挤成扁平状的扒在了角落内。 她一直在忍,忍到身边几个男生都顶不住,往她身上压时,猛然在卫国身边发声:“超重了,超重了,不能再挤了。” “扯犊子!哪超了?超个屁!” 有人粗鲁的喝斥着。 燃冰的人!!! “嘟嘟……”红色的警报很不给面子的响起。 看看吧,已经超载了。 谁知后来的居然无人肯让出去。 杨心悦气得脸通红,“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 站在最外面几个燃冰的队员却说:“我们要到1楼,我们才不下。” “就是,到15楼的,现在就下,没事走两步就到了。” “……” 这个世界怎么了?在冰上怎么没有这么争强好胜,敢为人先呢。 陆地上就这么有战斗力了。 而且是颠倒是非的能力。 燃冰的跟冠宇的早就不对付,众所周知的原因导致,只要两强相遇,必定不能共存于一室。 听说因为定了同一家酒店,双方的教练还特别交待不要跟对方运动员接触。 因为全兴冰场训练时凌骄阳对彥燕飞不怎么客气,一度让燃冰的觉得深城人看不起哈城人。 所以,明里不说,暗里正有一口气憋着。 现在就好比水火狭路相逢,不是你坐电梯,就是我走楼梯。 电梯内的人借题发挥的呱噪起来。 “对,我们要到一楼,难不成还让我们走到一楼吗?” “就几步路,你们下去。” 说着有人喊了一句:“是去一楼的举个手。” 唰,去一楼的……除了杨心悦他们全是去一楼的。 没有天理了。 杨心悦正想扯着嗓子理论几句,突然看到卫国、陈光、升哥被人推搡着。 几个路人,纷纷往外逃。 电梯开始摇晃。 杨心悦最怕这种事。 明明只是个超重问题,扔一个人出去就完了。 现在要所有不去一楼的出去。 唉,这就是法不责众的天下啊。 混乱。 叫嚣。 各不相让的血气方刚。 还有无辜群众——杨心悦。 无奈的她吼了一句:“给老娘都住手!” 梯内一度安静。 只一秒后,立即又乱作一团。 杨心悦是怎么挤出来那个安全岛的,她不知道。 只记得在黑色的人缝中,让人像扯布条子一样,贴着梯壁移了一圈。 手往外混乱伸着时,摸到一根近乎于把手之类的,想也没有想,就顺着杆往外一拉。 一度有点眼黑,再见光明时,有人单手撑在电梯门边,空出的一只手,以臂挡开某人的背。勉强以一人之力,在身体与门壁间空出能够人侧身而过的空间。 杨心悦见缝插针的往那里钻,眼看就能过去,人群突然一挤,为她撑起一片空间的人,骤然压在了她的身体上。 她的身体,对方的身体,面对面的,成了新鲜热辣刚制作完成的三明治,还是那种被食客用双手狠狠捏挤过,准备塞进嘴巴里享受的那种形态。 “没事吧。”凌骄阳尽力顶着后背的压力。 “我成太平公主了。”杨心悦哭腔的喊。 作者有话要说: 涨点击,不涨收藏啊,心悦啊长点心吧。 第75章 捉虫 其实她只是觉得自己像平底锅上,被人用锅铲按压的鱿鱼,满眼都是白嫩的身体,被压出了滋滋的水份。 “唉唉唉……”她压着嗓子,“再挤就吐血了。” 她的声音明明微不闻,可身体的重压骤然一轻,脖颈往被一股力量紧紧的箍住,然后,眨眼间,上半身挪出了电梯里。 轻松了。 啊呜…… 高兴不过一秒,又被压得动弹不得。 原来下半身卡在了厢壁与凌骄阳之间,还是压来压去,帕斯卡单位直接飙到了千位数那种。 她想说如果这种姿势压着她的不是凌骄阳,她真的想“咬舌自尽”。 “冠宇的,走两步能多大的亏?” “吃亏是福,哈哈……” 燃冰的还调~侃上了。 这个…… 他老娘的,太吃亏了。 她两眼泪汪的看着凌骄阳,其实他比她处境更危险,有三个牛高马大的男生,站没有站相的一副躺尸状的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凌哥……”她挣扎着挥起能动弹的手,狠狠的向凌骄阳的背后抓过去。 “我的娘……”在一声嘶号中杨心悦挤出了电梯。 眼前,彥燕飞如大牌明星等着清场一样,一脸平淡的看着电梯里挤得你死我活的场面。 跟杨心悦打了一个照面后,下巴微扬,目光冰冷。 杨心悦一扭脸,看到那个死命往里挤的,被凌骄阳脚后跟抵住的臀部,能看到被踩住的部分,很有深度的陷下去一个脚掌的形状。 原来,刚刚闯下入电梯的几个男生,并不是规规矩矩的往里进,而是故意叉开双脚,边挤边把人往里赶。 这样,里面的人就是出去,要不踩脚,要不只能像杨心悦一样,被挤在最里边。 那几人找碴般的斜着眼,就是不让。 若在平时,冠宇三杰和一怪,估计早跟这几人吵起来。 现在是选拔期间,教练天天耳提面命不可惹事。 但见凌骄阳一脸冷清的跟往电梯中挤的人闲聊中:“你们燃冰的,要在电梯里滑大一字吗?” 那几人之中,有人出声:“滑个鲍步也行啊。” 说话间,几人的左腿同时屈步,站成弓字。 凌骄阳的目光在轻轻扫过几人的头顶,眼神中带着不耐烦,还有微微的鄙夷。 但他的话却是对卫国他们说的:“冠宇的,脚练废了吗?” “点会咧!” “瘸了吗?” “冇。” “没事练练。” 话音未落,一直困在里面的卫国、陈光两人同时伸脚至燃冰那几只拦路虎的胯~下~,升哥脚更快,直接往上一顶…… 哟……啧啧啧…… 杨心悦没脸看。 声音近乎每个太监都有的悲惨经历。 杨心悦心底默哀了在0.001秒,随后又听到一阵身体撞水泥墙体的声音,混合着各种国骂此起彼伏着。 几人“打”出电梯,里面瞬间宽松。 凌骄阳和三个男生一起,站在了电梯外。 卫国:“看来滑板训练对大腿力量训练有点较果。” 陈光:“对抗训练不是白练的。” 升哥对专业术语还不是很熟练,但他高抬腿的那一下最狠:“没事,不影响传宗接代。” 随着他们的轻描淡写,站在一旁观战的彥燕飞脸色越来越冷,向杨心悦狠狠瞪着,看罪魁祸首一般。 杨心悦刚刚起了一点点的同情之心,一时间灰飞烟灭,两只猫眼直愣愣的瞪回去。 她第一次发现,她的五官之中有一处比彥燕飞要出众。 眼睛大,能瞪出磅礴的气势。 身为队长的凌骄阳,得为这次事件说点什么。 他掸了掸队服标志:“多加强陆地基本功训练,体重在花滑这个项目上,从来不是优势。” 杨心悦赞同的点头:“相扑考虑一下。” 一直站在电梯外,仪态万方的彥燕飞脸上再也挂不住,她打量着电梯,一边嘴角弯了弯,轻哼一声,匆匆走进电梯。 钱金龙跟在她的后面,默不出声。 有人准备关电梯门,彥燕飞喊了一声:“凌骄阳。” 她让他进电梯。 凌骄阳:“不了,太挤。” 彥燕飞:“有你的位置。” 凌骄阳:“我柔韧性不好,还没有学会在电梯里滑蟹步。” 彥燕飞脸色一沉,心口起伏数下,快速的按下电梯门。 电梯外的人相视一笑。 升哥不明所以。 直到电梯门关闭,升哥还是一脸蒙的问:“什么意思?彥燕飞的气成那样。” “凌骄阳在骂他们燃冰的像螃蟹一样横行霸道,没有职业道德。” 杨心悦解释完,一脸好学生向老师要表扬的仰头问:“凌哥,我解释得对吗?” 凌骄阳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刚才那么挤,有没有挤坏她? 杨心悦刚刚热切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飘,她不好意思垂下看自己的手指,三好学生秒变问题学渣。 变化来得快,是因为凌骄阳将目光从电梯里的人移向她时,清冷淡然的神色切换成专注的关切来得太过直接。 直接到被电流击中一样,全身一麻。 他大大方方的样子,令周围看客们极度不适应。 卫国第一个发声:“就是让几个粗糙男人给挤了,没有被咸猪手啦。” 陈光:“你不用像医生一样望闻问切的。” 升哥鼻子重重一哼:“谁让他想逃单。” 杨心悦干笑两声,忙拉起凌骄阳的胳膊:“走楼梯。清净。” 凌骄阳:“对,不挤。” 其实燃冰的队员如此执着的要赶杨心悦他们出电梯,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他们要去一楼。 而是燃冰俱乐部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参加比赛阶段,不要走楼梯。 走楼梯,代表走下坡路。 坐电梯就不同,是机器代劳。 这种说法明显违反人类认知,但就是有些人相信,让对手走一走楼梯,能从心理上打压对方。 不过这种做法小孩子气,又无趣,冠宇遇到算是倒霉。 ** 杨心悦没有想到了自助餐厅后,原本安静的用餐气氛诡异的因他们而沸腾起来。 杨心悦站在凌骄阳的旁边往里一看,果然如凌骄阳所说的,那十来个人都不是去一楼的,他们之中有一半以上拿着手机自拍杆,正坐在距离燃冰队员用餐位置的邻桌边。 而他们所围绕的焦点全在一个人身上——彥燕飞。 她本就长得漂亮,化了淡妆,显得有几分华妃明艳夺目的影子,让人看了自是神往的。 彥燕飞刻意打扮了一番,又抢电梯,原来是为了保持住她美丽的妆容。 女为悦已者容,用心良苦。 彥燕飞随手拿了一杯牛奶,嘴巴凑近吸管,摆出一个造型,身边坐的钱金龙低头吃着一片全麦面包,一块鸡蛋。 “沉鱼落雁啊。”拿着餐盘的,忘记取食的杨心悦喊叹着。 卫国拿了两个鸡蛋,一根火腿,一根烤羊排,敲着碟子经过:“等会子记得刷卡。” 杨心悦皱眉:“你这份多少钱?” “一百。” 杨心悦心肝一抖。 陈光堆了三只大明虾,两片三文鱼,一小碗玉米汤,向一只烤乳鸽伸手中。 杨心悦心肝又是一颤。 他自报价格:“三百块。” 升哥同情的看着杨心悦,凑近过来:“小悦悦,做我女朋友,这四周的饭卡都刷我的。” 杨心悦翻着白眼:“本人从不行贿!” “你笨啊,是我给你钱。” “……” 杨心悦没思想跟升哥开玩笑,想想自己的饭卡里的钱,还能不能撑到四周后还是个问题。 到了付钱时,三个男生齐齐等在一边。 打饭的师傅保持着笑容,耐心的看着他们。 直到一个小瘦子,拿着没有什么吃食的碟子过来,举起手中的卡,一别忍痛割爱的说:“他们仨的,我付。” 师傅的笑容僵硬了。 小瘦子看着上面显示七百块,面无表情,但内心举着菜刀狂剁中,欲哭无泪。 在她的卡放下去时,扫卡器上赫然多出两根骨结分明的手指,指尖一抵,杨心悦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 “滴!” 刷卡! 红色的数字亮起。 有人比她快的了一步。 刷卡人的手,垫在她的手掌下,快速刷完,反掌扣着她的手掌,只握了一秒,又放下。 具体来说,是男生的手捉着女生的手放回到原处。 一直等着杨心悦买单的三人响起一片失望又妒嫉叫声。 卫国:“凌骄阳,富二代呀。” 陈乐:“凌哥,要不要这么护着!” 升哥:“我去,是要怎样?我也有这个钱啊!” 杨心悦:“凌哥,那是心疼钱……” 明明是心疼她的人。 就她不知道。 “你心疼心疼我呗。”卫国贱兮兮的笑,“凌哥,亲哥,爸爸,爷爷。” 杨心悦还算是稳得住心神,面对八卦均以微笑应对之。 餐厅里拍了彥燕飞和钱金龙一阵了,被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 留意到三个男生和一个最近话题度极高的小女生,在自助餐前付款,然,出钱的是另一个男神。 同时,那个男神是这个小女生的新搭档。 并且,这个男神跟彥燕飞曾经是深城最有名气花滑CP。 干直播的在蹭热度这面的反应极快,燃冰的这对CP聊完了,马上转移目标。 杨心悦认出其中几人,好几个曾说要去一楼。 怎么全在餐厅? 第76章 餐厅几个靠窗的位置全占满。 他们被骗了。 杨心悦能接受俱乐部里安排的直播和跟拍,那是因为看在工资的份上。 这些人,凭什么给他们长脸? 她四处张望,想找一个能安静的吃个午餐的角落。 凌骄阳一副“即来之则安之的”的淡定:“不用看,这餐厅,少说有十个以上的食客,全是搞直播的。” 卫国马上兴奋的问:“有没有女生?” 杨心悦狐疑的瞪了他两眼,这两天卫国总是问有没有妹子来找他,不会是内分泌失调所致吧。 男生血气方刚,难免对异性有所渴望,唉,可怜。 杨心悦嘴努了努:“彥燕飞在啊。” 卫国压低声音:“我喜欢的是女生,不是女神。” 杨心悦若有所思:“凌哥,你喜欢哪一种女生?” 凌骄阳略扫了一眼被围在堆男生中间的彥燕飞,目光转回到杨心悦清澄的大眼上。 她问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看她如此期待的盯着自己,像足小奶猫第一次认识主人,渴求得到一个爱的抱抱的表情。 他伸手抚在她的后脖领上,借着整理着被挤皱的衣领时间,思考片刻:“行动多于语言的。” 杨心悦愣住,想了想什么样的女生只做不说,脑子里浮出童话故事《海的女儿》。 她有点感动的看着凌骄阳:“凌哥,你真的很有品位。” 凌骄阳轻笑,被她夸不止一次,但这句话,却具有违背教练训导喝下半打啤酒的爽快,垂下目光想听她再多说一点:“只是有品位吗?” “岂止,”杨心悦摇了摇头,用无比感慨的声音说:“凌哥,你还很有爱心。” 凌骄阳吊梢眼角张扬着,压抑不住的笑意飞荡出来,他低语着:“在冰面上,两个人不言不语,肢体动作胜过一切。” 杨心悦难得听到凌骄阳聊私事,马上拍马的说:“凌哥,美人鱼公主的确是可爱。” 啥子? 美人鱼公主? 凌骄阳听到这个词,再看看杨心悦一脸感恩的表情,心底的欢乐颂变调成二泉印月。 他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杨心悦,看来我姐说得没有错,你的语文需要请家教了。” “不用了,”杨心悦一脸快活的冲他笑,“你平时教育我就足够了。” …… …… 凌骄阳苦笑摇头,微微惆怅间看到明艳的彥燕飞在直播面前谈笑风声。 多年的历练,她总是让人一眼能看到。 “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双人滑听说技术难度高,你们的组合跟他们比如何?” “主要看完成度,同样是北京烤鸭,全聚德能卖上千,仿品只能卖一百。” 彥燕飞说得滴水不漏,杨心悦听得心突突跳。 看到彥燕飞如此精心打造人设,又搞直播造势的,怪不得有商家赞助。 她那身上万块的衣服,只怕也是冠了某品牌的商标吧。 杨心悦扫着自己的队服,跟去参加夏令营一样感觉。 她心底生出平时不捯饬,面对镜头才想着为何不开十级滤镜的懊悔。 原本平和的心态被一波接一波的事弄得一阵郁闷。 卫国他们端着盘子往空桌的方向走,看得出他们有意避开了彥燕飞那一桌。 而凌骄阳还站在食物区找着什么。 杨心悦无心吃饭的低下头,像个侍应生一样,等着客人吃完再去收拾残局般的呆站着。 凌骄阳随手拿了一碗汤,放在碟子上,径直向窗边人最多地方走去。 明明有很多张空桌,他怎么突然喜欢人潮拥挤的地方了? 杨心悦刚走两步,便僵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去凑那个热闹。 她注意到凌骄阳挑了一张跟彥燕飞邻近的桌子坐下。 又注意到但凡拿了手机的人,都把注意力从彥燕飞身上,转移到了凌骄阳的身上。 一身队服的凌骄阳好像身边的一切只是空气,只略略抬眼,看着她所在的方向,抬了抬手。 杨心悦捧着没有几块东西的碟子走过去。 觉得自己像个拿着点菜单子,热切等着客人点个特色套餐的点餐员。 主要是这身打扮太像了。 明明都穿队服,怎么凌骄阳就穿出明星味道。 她……一言难尽。 凌骄阳神色自然的拍拍身边的位子,仰头看着她,黑眼珠的亮度有点耀眼。 杨心悦别扭了一下,眨了眨眼,正准备说话,然,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 “凌哥,你坐的那桌我们订了。”彥燕飞笑颜如花的说。 凌骄阳没有搭理她,依旧看着心悦,伸手抽出椅子,手扶在椅背上眼神示意她过来。 “凌哥,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吧。”彥燕飞再度开口。 凌骄阳并不理会她,只向杨心悦勾了勾下巴:“到我这来。” 凌骄阳向心悦勾了勾下巴:“到我这来。” 杨心悦挨着他坐下,双手有点不安的搓着。 凌骄阳坐得君临天下。 她却如临大敌。 气场这个东西,她还真没有。 安顿完杨心悦,凌骄阳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心悦,燃冰的说这位子他们订了。” 杨心悦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没事,拼桌吧,我不介意。” “嗯。”凌骄阳指了指对面空出的椅子,扫一眼彥燕飞,“她同意了。” 彥燕飞和钱金龙本是打算在餐厅里,做一个直播。 所以刻意晚来了近一个小时。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凌骄阳他们也来迟了。 若是别人还好说,让他们去别处。 可是对方是凌骄阳,在这次选拔赛里,也是一个大热门。 他们拍直播,让凌骄阳和杨心悦蹭热度,怎么想都不服气。 拼桌是不可能了,他们两只得特意跟杨心悦保持距离,重新找位置坐下。 隔了三桌之遥,互不打扰。 凌骄阳不忘记冲彥燕飞所在的方向举了举手:“一楼更宽敞。” 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凌骄阳将手边的鱼汤推到杨心悦的眼前。 “这汤给你的。” 白浓的鱼汤,杨心悦刚刚有看到的,一百多块一碗啊。 杨心悦问:“你呢?” 她是真的想说凌骄阳你花钱花我身上就好了,怎么能让那三只占了便宜啊。 七百多块钱啊。 一天才一百块的补助呢。 内心如何汹涌,表面就有多么的淡定。 拿勺子喝汤,咕嘟咕嘟,一碗汤在他面前喝完。 凌骄阳说:“有人在拍我们。” 杨心悦说:“我知道。” 凌骄阳:“你喝快了。” 说着拿纸巾给她。 她印了印嘴角:“你慢慢吃,我等你。” 凌骄阳低眸,嘴角浅浅勾起。 他吃了一片牛肉,看她真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又低下头,顺手摘下左耳朵上的耳塞,手一抬,杨心悦的右耳里传出优美的音乐。 餐厅的人很少。 只有四五桌。 彥燕飞和钱金龙。 卫国他们。 余下的都举着手机。 前面两桌拿眼在看他们两吃饭。 别的桌,全通过手机屏,看到凌骄阳正细嚼慢咽的吃着,明明可以一分钟内就能吃完的东西。杨心悦眯着眼半伏在桌上,看着某人吃相斯文的数米粒。连接两人的是一分为二的耳机,白色的。 里面放的歌不得而知。 这两人莫是在谈恋爱。 我赌一百个666,他们初恋中。 我赌买热搜,他们绝对早就好上了。 另一边,杨心悦问:“凌哥,我们不能老是被人坑钱。” 凌骄阳用筷子慢慢拈起一颗饭粒,放入嘴中,慢言细语:“谁说我被人坑了?” 杨心悦提醒:“饭卡。” 凌骄阳斜眼:“饭卡没有名字,只有代码,冠宇代码是统一的。” “嗯?这样?早说啊。”杨心悦作懊悔状。 凌骄阳:“而且不记名,不挂失。” 杨心悦:“没经验啊。” 凌骄阳微笑:“你的别弄丢了。” 杨心悦:“放心。我这个人别的会丢,钱肯定丢不了。” 凌骄阳略思考片刻,喉间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那……这张你收着。” 说完,拍桌上一张卡。 杨心悦愣了一下,瞬间会意,拿好放入口袋里,手抚了两下,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听到邻桌的卫国大叫:“我的卡呢?我的卡呢?” 陈光:“别看我。” 升哥:“不是我。” “天杀的,谁拿了我的卡。” 明明心中一片窃喜,杨心悦却佯装关心状的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出工不出力的说:“可能挤电梯时,挤没有了吧。” “舍不得啊。” 杨心悦闪着同情的目光,落井下石:“卫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凌骄阳吃完最后一口,走到人前:“卫国,四周集训的钱,我先为你垫付。” “哥,垫付为什么啊?你有钱,你就都为我付了。” “嗯,可以。”凌骄阳慢条斯理的点点头,“管好你的嘴,你的胃我就管了。” 卫国瞬间感激涕零。 杨心悦偷笑走过,跟着凌骄阳出了餐厅,走到一处四下无人处时,悄然问:“凌哥,你刷的是谁的卡?” 凌骄阳一本正经的说:“男人吃软饭不好。” 随后又说:“我听说了你要替我请他们吃饭。” “对,我们是搭档,我替你一样啊。” 她又在默默为他做事了。 “你觉得我做的不应该吗?”凌骄阳没有明着承认,他刷的就是卫国的卡。 杨心悦摇头:“不不不,这是替天行道。” 凌骄阳欣慰。 杨心悦:“不过你把你的饭卡给了我,这么信我?” 她的意思是,凌哥防着卫国,就不怕她会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吗? “你会贪~污吗?” 他果然问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杨心悦迟疑的摇头,又真诚无比的点头。 做人要厚道。 “那你觉得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啊……杨心悦觉得灵魂被拷问。 杨心悦本想说我想要凌哥,饭卡、白金卡、门禁卡……什么卡她都不要。 不过她不敢说。 凌骄阳看她愣愣的,笑了,抚了抚她的头顶:“算了,你还小。反正卡上没有钱了,我吃饭就找你。” 杨心悦不好意思:“那我责任重大。” 他:“有些事我说了算,有些事你做主。” 杨心悦双眼一亮:“那什么事我做主?” 他扬了扬下巴,“卡在你那放着,你做主啊。” “让我管凌哥的钱啊?”杨心悦惊喜。 他点头。 “那除了吃的,哪些我可以做主去买呢?” 凌骄阳自然无比的说:“我说了算。” 啊哈,这不等于没说吗? 第77章 一会,他又补充:“我喜欢行动多于语言的女生。” 如果凌骄阳说他是中文系的高材生,杨心悦只怕也是会相信了的。 他说话的方式,好特别。 他说出的每一个句子,好别有用心。 明明知道别有用心,她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暗恋那么久,她一直觉得自己单相思,思到追来了深城,为他进了冠宇。 她定了定心潮翻滚的心神,扑灭着内心里吱哩哇啦乱喷的白色烟火,悄然跟在他的身后。 直播的网红拦住凌骄阳的去路:“凌骄阳,刚才跟你一起分享音乐的小妹子,是你妹吗?” 你妹! 杨心悦冲上去,指着自己队服上的标志:“我是冠宇双人滑队员。” “哦……”网红们用这个助词,完美的打击了杨心悦,他们没有兴致收了直播杆。 凌骄阳看了看杨心悦:“她叫杨心悦,跟我搭档。” 网红们纷纷侧目。 什么冰粉,功课没有做足,差评! 但想到凌骄阳为自己正名,心中一片艳阳,直播里跟不相识的人互动,不如身边人的认同。 之前有点小失落,现在云开雾散。 这时卫国追上来:“杨心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心悦抬头准备给卫国一记刀眼,余光看到洪教练门神一样的戳在餐厅门口。 白眼切换成正常的同时,她抽了冷子。 与凌骄阳对视一眼后,快速别开。 没做亏心事,不怕。 可心突突跳个不停。 洪教练堵在门口瞪着凌骄阳:“电梯的事,肖教练打电话给我了。你明明说不下餐厅来吃饭的,为什么?” 啊,凌骄阳本不打算下来的,大概可能因为所以的…… 唉,又是她惹事了。 凌骄阳回视洪教练,镇定自若:“我姐来了温泉酒店,她不方便下来。” 洪教练无比笃定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缓了缓问:“骄雪的伤怎么样了?” 凌骄阳语气平静:“轮椅陪了她五年。” 说完,他在心底祈祷姐姐不要生气,拿她做了掩护。 然而,洪教练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僵在原地。蓦然的他突然向杨心悦关心起来:“你一个女生跟男生挤电梯做什么?脚受伤了吗?耳朵怎么那么红?让人揪伤了?” 揪? 揪她耳朵的人远在哈城居委会,跟大伯大妈大婶小媳妇们唠嗑中呢。 没有那么长的手好吗? 洪教练的目光里闪过“没受伤,那就是心里有事”的疑惑。 杨心悦心底三百六十度高能预警,“没(妹)有,耳朵红……就是……就是,是因为发炎……我我我水土不和。” 眼看洪教练神色转好,她安下心来。 洪教练又问:“怎么跟他们搞起来的?” 杨心悦对答如流:“电梯里偶遇,很正常。” “那你们……”洪教练拿出手机,点开官博里的一张图片,怼到杨心悦的眼前:“这也算正常?” 图片中,凌骄阳一脸傲娇的望向某个方向,眼中流光银轮奂彩,一只挂在他耳里白色的耳机,导线垂在胸前。 本没有什么,只是……一副两塞的耳机,另一只耳塞挂在杨心悦的耳朵上。 画面里的心悦,指尖抵着耳塞,微微歪头闭目聆听,享受其中。 杨心悦定睛一看,脸上肌肉直抽抽。 缺氧啊。 气氛凝重啊。 谁来解释一下啊。 “咳咳……音乐重新编辑了一下,她不太熟悉,利用休息时间多听多感受,这是我姐的建议。” 凌骄阳从容不迫的解围。 姐姐这块挡箭牌,用得真顺手。 洪教练:“是这样吗?” 杨心悦:“情况属实。” ** 杨心悦认为电梯事件能很快过去,就像小时候被人揪了头发,第二天就没事人一样的又跟小伙伴们愉快的耍起来。 但事实并非想象中的儿戏,影响还是很深远的。 在接下来的集训日子,比起之前的严谨务实,只能残酷无情来形容。 说到残酷,大概是因为洪教练在上冰时,会在全兴冰场,全程盯着。 所有队列滑队员带着护具上冰,可做动作极为不方便。 但教练说了,不到最后比赛,不许脱。 刀仔负责拍训练视频,以便随时提供给教练回看。 李潇负责队员们所有杂事,这其中就包括吃饭,几个主要队员不许去餐厅,全在休息室里等着他们打包送来。 以前想偷懒少滑几个动作,或是动作不到位的,这次一个个挨着个在李潇那过筛子。 两个小时下来,不少人被训得想退役。 一直以队列滑一哥身份自居的升哥,今天不知怎么的,跟向来温和的李潇吵了起来。 起初大家只当是技术层面上的交流,但他们两已经面红耳赤就差动手了。 后来,听到升哥一句:“你比我好得多少?你不也追到了深城,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看着她跟别人搂搂抱抱的,你真顶得住啊。” 杨心悦和凌骄阳,陆地训练完毕,正在换冰鞋准备上冰,卫国和陈光一脸看到救星的目光迎向他们。 卫国:“快上,升哥又痴线咗了。” 陈光:“唉,跟潇哥杠上了他就不好混了。照着潇哥的脾气,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我们。” 杨心悦勾手取下冰刀上的护套,“我老大可是最温柔的一个人,一定是你们业务能力太不争气了。” 卫国摇头,看到升哥鼻孔冲天过来,突然压着嗓子在杨心悦耳边说:“好像升哥跟李潇挑明了。” “啥子?” “他说要是你敢跟凌骄阳拍拖,他马上退出这次集训。” “什么?” 如此疯狂! 明天就要迎接选拔赛。 这家伙真会挑时间。 杨心悦觉得自己为某人背锅有点冤。 升哥这种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进俱乐部里。 无良啊。 为了个女人…… 不对,难道她就不值得别人疯狂一次吗? 别人为了有人追沾沾自喜,杨心悦除了对某人的眼光表达出欣赏之情外,当下给了卫国一记刀眼。 “不可乱说队友的私生活,不利于团结。” “呵呵,杨心悦你倒是团结一个给我看看。人家是冲着凌哥来的,你看不出来啊?” 升哥追杨心悦这事,其实队内的都知道。 有为青年喜欢可爱少女的段子,从来都是招摇无比的开始,惨淡十分的结束。 爱情是两个人互动,才能有化学反应的一场青春戏,戏的走向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决定开始,但却是可以由一个人来决定走向。 是和是悲,全在于握着主动权的那一个。 看似升哥全程主动,杨心悦被动得没有给一丁点反应。 然,他们之间的这种相见不相处的模式却是全拜凌骄阳所赐的。 因而…… 杨心悦向凌骄阳看了看叹气:“凌哥,解铃还需系铃人。” 凌骄阳反应冷淡的看着冰面:“我只管我的人。” 我的人? 杨心悦眨了眨眼,向他凑近几分。 他整理训练服的当口瞥了她一眼:“你队服改短了” 这都让他看出来了。 队服大家都是统一的,短袖,蓝色,修身。 杨心悦因为比常人瘦,再加上平板的胸,不翘的臀,所以她总认为穿着队服少了一点女人味。 因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缝了几针。 腰处改小了一公分。 胸围改小了两公分。 凌骄阳挑了眉说:“心思放在专业上,这些都是表面功夫。” “凌哥,你不觉得我这是为了能更加配得上你吗?”杨心悦小声解释。 凌骄阳目光久久凝视着穿着队服的杨心悦,默默了半晌,平缓的说:“有一种东西叫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长一分太高,短一分太矮,你在我的面前……一切恰到好处。” 啊呀! 我的心肝! 我的心肝脾胃肾! 走心了! 杨心悦的腑脏间一股暖流缓缓漫过,在他如骄阳般的目光下,暖意涌泉般的喷射全身。 深大的小哥哥,啧啧啧,说起话来,让人心神荡漾个没完没了。 恍神了足足十秒,杨心悦低下头,飘飘然的说:“凌哥,孔子云‘与子同袍岂曰无衣’,只要跟你上冰,就是让我穿个件麻袋,我也愿意。” 凌骄阳一边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品着杨心悦的话:“嗯,双人滑搭档间的关系,的确就是战友之情,这个比喻远比情侣来得大气……” 被表扬了,好开心。 “不过……”凌骄阳微带鄙夷的斜她一眼,“与子同袍岂曰无衣,这是出自先秦《秦风无衣》,作者不详。比孔子晚生了几百年……” 杨心悦嘴角抽抽着:“……” 随后就听到小女生,自顾自的叨叨着,“先秦的,无名氏,可惜了。 孔子是春秋时期的,没说这句,但说了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知错就改,虚心接受搭档的批评指正,顺便复习一下古文。 凌骄阳点了点头,调头看向冰面。 冰上,升哥跟李潇还在吵,从字面意思分析是,升哥认为如果追求杨心悦的人很多的话,那他升哥理当排在第二位。 杨心悦听得直晃头,觉得升哥一定是队列滑的运动量太少,才会如此——暴躁。 第78章 他的暴躁成功的吸引了全队的注意力。 特别是刚刚因为有事离开一小会,刚刚回来准备看杨心悦和凌骄阳上冰训练的洪教练的注意。 洪教练一双绿豆小眼,但格外有杀气。 通常,他一眼过去,就封印三味真火的功能。 “喂喂喂……”扩音器里传来呼唛声。 男中音,电流的啸叫声,混作一起,尖锐无比的在冰面上响彻云霄。 众人都骤然一惊。 杨心悦习惯性的捂住耳朵,低头的一瞬间看到身边的凌骄阳,悠闲自在的做着上冰的预备活动。 他怎么就这么的淡定? 再看,他的耳朵上戴着耳塞…… 杨心悦向凌骄阳竖起大拇指,凌哥不愧是一哥,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想到了。 看来他比谁都了解俱乐部里的领导作风。 凌骄阳淡淡回她一个勾唇的表情,依旧不紧不慢的做着活动肩关节的运动。 “郭升、李潇到休息区。于经理你负责一下队列滑接下来的训练。”洪教练的声音不容置疑。 很快,冰面上一前一后滑来两人。 一直坐在休息区的于经理,本来一直低头手机,此时他也不得不按掉手机,一脸严肃的站起。 卫国狗腿的上前给于经理系鞋带,陈光笑眯眯的扶着于经理踏上冰面。 “慢走啊,小心脚滑。” 于经理紧绷着脸看着摇晃过来的升哥:“郭升你呀你呀,你可是自费来参加比赛的,不要儿戏啊。” 郭升一脸敢做敢当的英雄表情:“我追杨心悦从来是认真的。” 靠!! 表白就表白,你得挑地方对不对? 就算地方不挑,你大爷的你也看看人行不行? 杨心悦真想跳起来,把升哥按在冰面上狠狠的摩擦。但转念间,她鬼使神差的向凌骄阳的方向偷瞟。 凌骄阳戴着耳塞,双手拿着两只二十斤的哑铃,正举着练习臂力。 好险…… 别人听到没事,只要他没有听到。 回头她给了郭升一记刀眼。 于经理摇着无可奈何的头,扶着陈光抖着两条腿上了冰。 卫国从旁协助,尽显老队员的担当。 休息区里,只有凌骄阳、李潇、郭升和她……还有一脸鲶鱼脸的洪教练。 几人一打照面,杨心悦顿时觉得眼前是一幕波澜壮阔的宫廷剧。 而她自己则是能覆灭江山,情乱帝王兄弟的一代妖妃。 洪教练用男人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几人,杨心悦明显觉得他在看那三个男生时,还带着作为雄性首领的威仪感,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时,只有老伯伯看到迷路小女孩的无助。 呵呵,看来洪教练不会找她的麻烦。 很好,这是男生们自找麻烦,顶多是她长得过于惹人注目。 嘿嘿,长得可爱不是罪。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错觉,很快洪教练用他自己的话,打碎了杨心悦的幻境。 “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岁,你们经历的我都经历过。” 洪教练这么一说,刚刚一脸好汉的某人脸色微囧。 凌骄阳反倒是即来之则听之的自自然然。 杨心悦被洪教练满含深意的目光看得一个寒战。 通常电视剧里,皇上面对皇子们同时爱上一个女人时,会为了所谓的皇家体面,赐死无辜女子。 “杨心悦,你多大了?”洪教练开口了。 “十六。” 杨心悦咽了一口口水,脑子里不断回闪被白绫绕颈女子的不屈抗争之声。 “皇上,我跟太子是真心的。” “我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皇上我已经有了太子的血……” 乱了乱了乱了,封建制度下的那套怎么能再次上演呢。 最后那些余音袅绕的戏说之语被洪教练一句话给斩断了。 “杨心悦把假发摘下来。” 嗯? 杨心悦内心一片凌乱。 不止她乱了,本来心如止水的凌骄阳扬起了目光。 杨心悦戴假发,这件事全队知道。 但这件事只跟他凌骄阳关,跟别人没有半点关系。 他皱了皱眉头,金口难开:“教练,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我以为你不想听。” 洪教练看着凌骄阳,目光移到他的耳塞上。 凌骄阳顿了顿,取下了耳塞,走到洪教练跟前,挡在杨心悦和他之间,“教练,郭升的事……我来跟他谈。” “你?他未必听你的。” 凌骄阳嘴角牵动一下,“那就用实力说话。” 本来洪教练的意思,是让郭升看看杨心悦头上的伤,看到她年纪小小为花滑做出的努力。 想以此来激励郭升不要为了私情,放弃集训选拔。 在洪教练看来,男生练花滑,如果没有练到像心悦这样拼命的地步,还真不配跟队里的女生,特别是心悦这样的女生谈情说爱。 从资格上来说,就不是最优秀的。 这是他以为的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不过,凌骄阳认为让自己的搭档摘假发,太没尊严。 自那次后,心悦不戴假发的样子,只有他见过。 凭什么给别的男人看。 郭升叫板,只是叫给凌骄阳的看。 他知道。 他向郭升投去一个极富挑衅的目光:“你会输很惨的。” 欠练这个词,对于升哥来说,通常是他用来教训自家小弟的。 刚入冠宇前,小弟们能在朋友圈里看到他的消息,他也一直以微信微博等等互联网工具,维护着他大哥的形象。 可自从有小弟关注了官博,又翻墙看到了杨心悦和凌骄阳的日常训练直播后,不少手足们就叛变了。 主要因为杨心悦和凌骄阳的训练全是实打实的苦练,不见泪水只有汗水,不见摆拍的精致,十级滤镜的美化,只有极致难度的托举,旋转,跳跃…… 男生喜欢好看的女生,但更喜欢好看又刻苦认真的女生。 网上,现实中从不缺少站着不动,搔首弄姿妖艳货色。 杨心悦这种类型,要么不会发现她的美丽,真的喜欢,就爱得不要不要的。 凌骄阳更是。 男神的颜,修长的身材,举重若轻的力量。 他们俩的这一切统统成为升哥朋友们的追逐的目标。 升哥看着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个伸手要签名照,要求安利杨心悦私人小视频,甚至有人高价收购杨心悦擦过汗的毛巾,穿过的队服。 就像传说中的他带着自家人的期待,抱着赤子之心追着妹子进了冠宇,人没有到手,但自己人被情敌给秒杀了。 这真是赔了自己又折兵,入了虎穴没得虎子,被虎给下套了。 冰面上的升哥狠狠瞪着凌骄阳,两眼放出万丈的白日焰火,跺了跺脚下的冰鞋,“练练吧,跑圈还是跳跃?我明天就不上场了。” 谁都知道很快要选拔了,今天都是一些基础训练,没有谁会在这个点上乱来。 万一受伤了,那就全完了。 不过,花滑的比拼,还真不是只有跳3A,3T,3S…… 李潇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不能让两名男队员真的跳出个好歹来。 毕竟,好钢要用在明天跟燃冰对决的这件事的刀刃上才对。 他先提出不能用难度动作来跟对方比试。 而且惹事的是升哥,他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凌骄阳这一边。 当下决定,由凌骄阳来决定何种方式跟升哥“谈事情”。 “男生间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是力量。”李潇说。 凌骄阳看到升哥脸上的犹豫,杨心悦脸上忧心冲冲的。 他难得主动一回:“我每天不是举着杨心悦,就是举着杠铃,这对他不太公平。” 升哥显得底气不足的说:“我不用你让。杠铃我也扛得起。” 凌骄阳:“嗯,可以,你扛个杠铃在冰上滑一圈吧。” 这简单。 杨心悦乐了。 凌哥也太会给人下套了,他这样一说,升哥肯定会虎了吧唧的扛着五十斤的杠铃上冰。 到时,凌哥再扛个一百斤的上冰,估计升哥没脸再闹下去了。 凌哥的臂力如何,只有她是最清楚的。 毕竟每天她都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是呆在他的头顶上渡过的。 “我不喜欢杠铃,我喜欢哑铃。”升哥指着刚刚凌骄阳用过的哑铃。 杨心悦小声向某位麻烦哥说了一句:“杠铃可以扛着滑。” 升哥一摆手:“我不要占这个便宜。” 杨心悦耸耸肩,算了,言尽于此。 有些人作死不关她事了。 升哥拿上哑铃,脸上神色还算正常。 等李潇松了手劲,两个哑铃的力量同时下坠,他站在冰上明显有点站不住。 找平衡,在陆地上可以依靠左右移步来换取。 但这是冰上。 滑,特别滑,滑得让人没有脾气。 一直以脚步灵活,冰上如踩平地自居的升哥,拿着两个哑铃,一路摇晃得跟个醉汉一样。 半圈不到,摔了三次。 滑到最后,冰面都让他手中的哑铃砸出了一路坑。 没有拿东西上过冰的人,初次拿五十斤,跟个初学者一样。 摔倒的姿势五花八门。 屁股这会估计痛得厉害了。 杨心悦想起之前双人滑练习时,凌骄阳也没有摔得这么惨过,到底是凌骄阳以前就练过,还是升哥真的水平太次了。 她正琢磨,却见凌骄阳拉了拉她的手:“他不行了。” 第79章 终于,在升哥又一次摔倒中,扫冰机出马了。 冰上坑太多,扫冰机都看不过眼,哼哧哼哧的开始了作业。 全兴冰场的管理员跑到冰面上跟于经理交涉几句。 大意是这片冰面是专供专业选手用的,要练基本功,请另选地方。 升哥被人噪得说出话,丧气的冲到李潇面前:“老子不干了。” 李潇:“你是练队列的,自然不能跟练双人滑的比冰上力量。” “陆地上我不会输给他。” 凌骄阳一笑,向陈光和杨心悦勾了勾手。 两人同时站在他的身边,他躬下身子,伸出双臂,说了声:“抱紧。” 左手陈光,右手杨心悦,同时抱起。 这还不算,他轻松的转了一个圈,才把两人放下。 卫国在一旁啧啧点评:“凌哥,你这么孔武有力的,男人都会喜欢上你。” 凌骄阳伸手盖住卫国的脸,满满嫌弃的说:“我喜欢女人。” 陈光也恼了:“老子也喜欢女人,成熟性~感的那种。” 凌骄阳默了默向杨心悦的胸前扫了一眼。 杨心悦不知为何心中一悸,脸蓦然红了。 升哥恨恨的:“我喜欢的,不喜欢我。” 卫国不愧是怼人高手,他一出口,能激起千层浪:“你退队是你的自由,拿这个威胁未~成~年少女,你还是男人吗?” 陈光:“岂止不是男人,连人都算不上。” 升哥:“好,我等到她十八岁。” 说着转身走到杨心悦的跟前,十足的痴汉表情:“心悦,你现在还小,见识太少。 等你参加过国际大赛后,你会明白,凌骄阳这种花滑界的公子哥,有成千上万的人喊他作老公,天天腻歪着要睡他。 到时你会发现这种中央空调的男人,根本就不适合你。 而我,永远等着你。” 杨心悦斜了斜嘴,看到快要脑卒中的病人般。 神啊,能不能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从我眼前带走。 最好让他投个胎,穿个越什么的,总之不要来烦她了。 但她却满脸堆笑:“升哥,花滑才是我的最爱。无论多少人说花滑是她们家的老公,但老娘才是花滑的真爱,OK? 老婆粉,女友粉那些到冰上就抓瞎了,过嘴瘾的程度跟你天天急赤白脸对我说些有的没的差不多哈。 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你呢,嗯,好好参加选拔吧。” “我不。”升哥执念起来。 “那朋友没得做了。”杨心悦不留余地。 “朋友?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升哥看到希望了一样。 “你……当然……算是吧。有空回回瑶妹的微信什么的,她是我朋友。” “……”升哥一脸蒙,为什么说着说着,说到瑶妹子身上去了。 不过他还是仗义的说:“行,你的好朋友,我会当她是我的朋友的。” 唉,终于圆回去了。 杨心悦心中有愧的想,瑶妹,你呢给我挡挡子弹吧,回头我进了国际比赛,给你去弄羽生结弦的签名照啊。 升哥的事正聊着。 卫国对于杨心悦把妹子介绍给升哥的行为极度不满意。 他暗挫挫的问:“育才的妹子有没有喜欢滑冰的,哥哥可以教啊,到冠宇找我,报名费可以打个九五折的。” 陈光摇头:“有辱师门。” 杨心悦瘪了瘪嘴,都说男生通常只做不说,怎么这两人永远话多事不做。 她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他俩的表情对他们表达着不满,同时说:“你俩以后退役,北上去德云社吧。” 卫国:“什么社?” 陈光眼神微变:“我们怎么能改投他人门下。” 卫国双眼放光:“商演多少钱一场?五险一金有吗?妹子多吗?” 陈光马上义正言辞的划清界线:“我是冠宇陪养的,以后退了,做个教练,开个在线直播什么……” 卫国白他一眼:“北方搞花滑才有群众基础,南方的几个看你滑行的步子?看脸,看腿,看身材。” “扑哧”他愤慨的样子,让杨心悦笑了出来。 “杨心悦,你敢说你不是觊觎队长的颜,才这么舍生忘死吗?” 凌骄阳淡淡插进一句:“一生只为一人舍生忘死,是痴情。若是无论见着谁,都这么想,那就滥情。” 凌哥的语言表达果然不凡。 大家秒变安静。 连一直吵吵的升哥,也为之一怔。 谁能做到一生只为一个人…… 你敢说,也要自己敢信啊。 “咳咳……”杨心悦低头,“我得上冰了。” 话未说完,人已滑出数米远。 卫国还想叨叨,后脊梁骨一阵一阵的发凉。 洪教练:“下冰后,陆地训练两小时。” “谁?”卫国猛听到身后的人发话,以为听错,回头再三确认身后的人真是洪教练,刚刚一脸找碴的表情秒换成精忠报国视死如归状,“教练,陈光跟我即刻就去。” 洪教练摇头:“不,就你练。” “……”他难以置信。 “教练为什么?” “你有余力啊。” 好吧,这是对他卫国能力的认可。 虽然他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洪教练:“训练的量……就跟杨心悦和凌骄阳的一样吧。” 卫国:“为什么?我是队列滑,就是看步伐的熟练度。” 洪教练:“是男人吗?” 卫国:“是!” 洪教练目光如豆,却盯得让人发疯:“这个队里,杨心悦的训练量你都达不到吗?” “可她是双人滑。”卫国觉得自己很冤枉。 洪教练:“你还是个男人吗?” “……” 洪教练:“还有问题?” 卫国哭腔:“没。” 目送完教练走,卫国挥手掐住陈光的脖子:“兄弟啊,手足啊,我们血浓于水啊……” 陈光作死人状,别过头去:“教练让你当杨心悦和凌骄阳的电灯泡,这是为了搞好团结。” 洪教练说话很有权威,可是拿他跟杨心悦比,太伤自尊了。 教练拿无线对讲机咳嗽了一声,刚刚还跟升哥在说训练事情脸色不好的李潇,马上神情温和下来:“教练,什么事?” 洪教练:“让凌骄阳听。” 对讲机转给凌骄阳。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杨心悦,她脸上微微泛起惧色。 他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手抬起,准备落下时,听到对讲机里教练的声音。 “凌骄阳,你听着,队里严禁早恋,违者开除!” 凌骄阳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 杨心悦抬头看着悬停的手,好期待那只手落下,像以前一样,抚过她的头顶。 见他迟迟不落,她悄悄的踮起了脚尖,伸长脖子,去够凌骄阳的手掌。 轻轻的,软软的…… 凌骄阳的手像被什么烫到,微微向上抬起数分。 杨心悦忙把脚踮得更高。 像小猫一样,希望得到主人的安抚之掌。 凌骄阳看到她猫一样的歪着头看着自己,心下一怔,恍然出神。 头顶刚要碰到时,他把手放下,拎着她的脖领子,目光注视着她,话却是对对讲机说的:“教练,我会注意的。” 站在不远处的洪教练:“不单指未满十八岁的!” 凌骄阳:“知道了。” 洪教练:“你要以身作则。” 凌骄阳:“教练,我喜欢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跟我匹配的女生。” 杨心悦微笑的脸,瞬间凝固住。 ** 2008室,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大门开着,几个女生围着杨心悦,一个个揪着衣服的腰身大吐苦水中。 女生A:“心悦这表演服一点都不合身。” 呃……这腰围是照着男生的标准定的吧。 女生B:“这领口开得太低了吧……” 杨心悦略扫一眼,的确开得有点涉嫌酥~胸~半~露…… 女生C:“你看这裙摆短得,跟本就看到屁股了!” 女生火暴起来,什么都敢说。 三个女生意见,一群女生站出来,目光如炬中带着讨伐的意味。 杨心悦摸了摸脸,擦掉她们激奋的吐沫星子:“是这个样子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的表演服,我对这个不怎么了解。” “你不是参加过商演吗?你觉得这种能穿着上冰吗?” “我们都是自己报名,自己出钱让俱乐部订的,谁会想到是这种效果。” “对!严重货不对版!” “杨心悦你跟领队说说,这衣服我们拒收。” 拒收? 呵呵想都别想。 杨心悦又不是没有见过深城女生们的打扮。 那是上课是麻袋,下课变麻豆。 时尚,前卫,时不时来个COS动漫。 “不想穿,那你们光着上去吗?”杨心悦说了句公道话,“上面太露了,上胸贴,下面觉得屁股不能露的,不是还有打底裤遮着吗?” “这料子跟我们光华表演服比都差一截。” “款式不如石岩的舞蹈团的。” “……” “唉,没料的女人穿什么都觉得是衣服差!” …… 房间里冷不丁传来一句男人的声音,大家集体静默。 “队列没有表演服,主要是整齐划一。 这衣服是微微大了点,难道一年后你们都不长个了吗? 还有你们永远就是十四岁的干扁身材吗? 这叫有前瞻性,以后发育了还能穿啊! 两千块一套,以为是女人街的百块一件的夜店货吗?! 小屁孩,懂什么?”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奇怪了。 不过这声音一通抢白,倒也收到了奇效。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杨心悦,你屋里藏了男人?” “没。” “这声音哪来的?” “……” 杨心悦四顾看了一圈,几个女生阳台、洗手间,连衣柜都没有放过。 一无所获的几人回到卧室,纷纷向床底下看去。 杨心悦被几个看得发麻。 “别介,我这里真的真的真的不可能有男人。” “那个声音是穿墙过来的吗?” “心悦你这里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卧室里的电脑。 经她提醒,杨心悦才猛然想起自己一直开着远程视频聊天,今天上午正是上课时间。 不过跟班主任请过假了,应该不是他。 那…… 咦……不会是育才的男生们在多媒体教室里,偷看吧。 第80章 她目光转移到电脑上,上面的小红点一闪一闪。 她扑过去,移动着鼠标,点击视窗,显示关闭状态。 紧张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向众人解释:“没事,视频头是关闭的。至于这个声音……是卫国的声音……因为我没有关语音聊天。” 刚解释完,杨心悦的心又悬起来,这不是将她和凌骄阳两人一直用电脑聊天的事给捅出来了吗? 昨天洪教练阴沉沉的盯着她和凌骄阳训练,就连陆地训练时,还派了卫国那个电灯泡全程陪练。 可见洪教练也是对于队内盛传她和凌骄阳早恋的事,有所顾忌了。 杨心悦的心里开始零乱,眼看“瞒得死死”的事,让大家都知道了,杨心悦赶紧送客。 “各位,衣服呢我给大家改了,算是仁至义尽。” 离下午五点的选拔没有多少个钟了。 女生们穿着新改的表演服,在镜子前照了照,虽有遗憾,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杨心悦听到她们走时,小声嘀咕着,男生们的审美情趣就喜欢露得多的…… 她轻轻一笑,比她也小不了几岁,懂的倒是挺多。 出门前,有个小小的女生向她提醒:“心悦,化妆是下午一点,你记得去排练厅等。” 送走她们,杨心悦终于忍不住打开衣柜,找出自已的表演服。 衣服装在礼盒里,盒面上贴着一张签收单。 英文签名——Helios。 打开盒盖,上面有一张手写的数字。 她小声念:“35CM,28CM,35CM,BUST WAIST HIP……这是胸、腰、臀……” 好准啊。 她惊叹于队里工作的细致。 准备试穿时,想到了什么,转到电脑前,打开视频头。 镜头里骤然出现一只硕大无比的头颅,那颗有点丑的脑袋,怼在镜头跟前在边说边摆弄着:“凌哥,你的电脑的视频是不是坏了?” 画面之外飘出一个声音。 “没有。” 是凌骄阳的声音。 杨心悦一呆,以为自己听错,更加觉得自己刚才跟女生们的对话,不只是让卫国听到了,凌骄阳大约可能肯定也…… 这台电脑跟2008室不是能共享吗? 怎么只能听到声音不能开视频? 是凌骄阳设定了吧。 对啊,他是个中高手,上次黑了卫国的电脑的硬盘,让卫国自到了集训营后就一直活在悲惨世界中。 估计是男性的荷尔蒙已经被压迫到了极限,卫国才想出这个专门损人利已的法子。 杨心悦也不说话,就看着在电脑那头的卫国怎么办。 卫国二话不说,捧起电脑冲到凌骄阳的跟前,作恳求状;“凌哥,你行行好,开开视频吧。” 镜头里看不到凌骄阳能看到凌骄阳的腿,还有手里的正在往小腿上搽的精油。 他的声音徐徐的:“对你这种人,听声音已很仁慈。” 卫国对着视频头一顿吐槽:“什么叫我这种人?我很正派的好不好,从不对队内的小妹妹下手。” 凌骄阳冷声:“下手就开除。” 凌骄阳这会子还不忘记作为队长要起模范作用。 杨心悦着实想给他点个赞。 就在她频频点头时,卫国的声音再度响起。 “凌哥,你大公无私是好的,可是你不能对兄弟们见死不救。” 凌骄阳:“死?” 杨心悦几乎能脑补出凌骄阳在说这句话时,用他那凌氏特有的眼尾扫人的目光,鄙夷的扫过卫国的身体,给一个极度侮辱人格的评语——“死不足惜”。 杨心悦刚刚把这四个字在心底念了一次,电脑里就传出了凌骄阳的声音:“死不足惜。” 卫国作捶胸顿足状:“凌哥,你以为我是要看杨心悦吗?不是啊,我是想跟我的网恋视频一下。你看我连上了她的企鹅,她说她正做着高铁赶来,人生地不熟啊,水灵灵的小妹子啊,世间险恶啊,豺狼当道啊……” 杨心悦一怔。 有情况! 卫国网恋了? 她要是现在在男生宿舍,准能看到一场好戏。 此时,卫国几乎是半跪在凌骄阳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心酸泪的说起了他的网恋。 原来官博上曾经为了招人,让卫国和陈光晒出了个人成长视频。 卫国的视频制作,就是找室友陈光做的。 两人的水平简直太烂。 做出的成品,就是把两人从光着腚到大学的相片贴了一次。 在相片下什么也没有交待。 这种视频上传后,三个月转发量撩撩无几,更别说招来什么人了。 后来,有一个网名为“手有余香”的网友,私信了他。 那名网友,上来直接把卫国的视频评点为年度最差营销,最后把卫国的自尊心都给整没了时,对方提出愿意为他重新做一套视频。 不过有要求。 要求就是能得到凌骄阳的亲笔签名照片一张。 卫国这厮,向来对粉凌骄阳的奉行拿来主意。 出卖一张相片,能让他的形象高大上起来,这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所以…… “视频做好了,做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卫国说得深情款款,“我后来寄了我的相片,从正装到休闲,从裹得高富帅,到儿时果照。 我把家底那些都给她拿去当素材了。 而且我们约定,如果我入选国家队,她会再给我做一次视频,是那种可以在B站占据一个月热度位置的水准。” “所以一来二去的,你喜欢上她了?”凌骄阳再度鄙视着自己的队友。 卫国摇头:“错,是我作为深大之光的风度翩翩征服了她。” 陈光在一旁叹息:“斯文扫地啊。” 凌骄阳重重一哼:“斯文败类。” 卫国握住凌骄阳的肩头:“哥,我就像你对杨心悦一样,我对“手有余香”一直就只是想想,从不敢越雷池。” “啊?!”杨心悦捂住嘴,她没有想到凌骄阳对她也有一点喜欢,脸发烫,看着屏幕傻笑中。 “怎么可能?”凌骄阳淡淡的语气弄得她有点心怦怦。 卫国:“你跟她不可能的,这我们全队都知道。但我跟我的网恋,约好视频见证我的比赛。我不能失约。” 杨心悦叹了一声,凌骄阳这种个性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要求。 大家都手机都没收了,他是队长,更加不能明知故犯。 果然,凌骄阳很队长了一把:“如果你的网恋真的喜欢你,她不会在乎等到你比赛结束。” 卫国不甘心:“现在的妹子抢手得很,我又不在她身边,她从里到外看了我,我还没有看到过她全脸。说不定这会子被谁给勾~搭走了。” “这么容易被勾走的,也不值得你为她冒险。” 直男。 自大。 女生都很脆弱好不好。 不说清楚,女生会以她在男生心里没有位置。 杨心悦挺为那个网恋不值的。 唉…… 突然卫国想起了什么,冲着视频凶相毕露的吼了一句:“杨心悦,如果这会子你能看到你男人是怎么对待女生的,你一定会伤心。他就是个渣男!” 杨心悦:“……” 卫国本想借着自己要参加比赛了,让那个不肯露脸的网恋露个面什么的,被凌骄阳拒绝了好事,觉得十分恼怒。 他不解气的接着吼:“杨心悦,现在几个俱乐部的女选手,都往凌骄阳房间打电话,今天还有送信的呢。” 杨心悦:“这么抢手啊。” 其实,这几周,她抽屉里也有好几张写着电话号码的联谊卡。 被情所困的卫国坐在凌骄阳的身边,拿出他黑人能黑得粉转路人,路人转仇人的水平,继续着他的泄愤。 “心悦,你若是在‘网’有知,就一定要擦亮眼睛啊,凌骄阳心里只有花滑,没有别人。 别看他贴钱给你喝鱼汤,那是为了让你不长肉肉。 别看他给你买鞋子,那是为了让你的脚踝不要在训练时受伤。 别看他成天让你考深大,那是想着你进了深大,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管住你。 他这个人黑心似煤炭啊,做什么事,都是看十步才做一步。 你不要落入他的手中,你成为他的搭档,你将没有自己,永远只能跟着他的理想跑…… 多好的妹子啊,我们单身好多年啊……我不喜欢冰冷的床沿,他为了女人跟我们翻脸……” 目测卫国已经说急眼了,要是任由他说下去,估计能把电脑说死机不可。 凌哥不意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对屏幕里的卫国全程抱以同情的凝视。 看了一眼电脑屏上的好友栏,有个图像亮得特别勤快。 好吧,男生吵吵去吧,她要跟好友排解一下内心的疑惑了。 点开,里面一长串新消息。 李香香香公主在线等 【香香公主在线等:说你是谁?】 杨心悦愣了一下,不过十来天没有电话联系,就忘记老友了吗? 她认真的打下三个字【我想做他的羊:杨心悦。】 电脑那端的人,两秒后发来消息。 【香香公主在线等:你换名字了??】 【香香公主在线等:电话怎么是个老男人接的?】 【香香公主在线等:你被包~养?】 【香香公主在线等:你怎么背叛五年的初恋!】 【香香公主在线等:这么损你还不说话?】 【香香公主在线等:喘口气,表示你还在世态炎凉里活着……】 以上留言,每天一条,企鹅宝宝很尽职的全都留下了。 杨心悦微微一笑,一一看过后,手指敲在键盘上【我想做他的羊:苟活中,出来浪啊。】 等了约十秒,那边显示输入中。 【香香公主在线等:不容易啊,你居然还在兵荒马乱中屹立不倒。怎么不接电话?】 【我想做他的羊:手机上交,明天选拔赛。】 【香香公主在线等:你有电脑用?你真是人才啊。】 【我想做他的羊:凌骄阳给我上课用的。】 【香香公主在线等:哇,进展很快啊,电脑都给你配上了。】 杨心悦搓着手指头,正敲下一行【队里严查早恋,他向教练保证过不会谈恋爱】时,电脑里传来卫国跟凌骄阳的对话声。 她迅速扫了一眼被自已缩小的画面窗口,某人习惯性的用眼尾扫着视频里一直半跪状的卫国,语带劝戒的说:“卫国,不要对未成年下手,这是做男人的低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9 13:44:24~2020-01-30 16: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污克白白白白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捉虫 卫国:“她不小了,十六岁了,而且你知道的,现在的女生身体发育得比解放前提前好几年,你怎么能用你爷爷那辈的想法,去看当代的人。” “切,你是看人家胸大吧。” 呃……杨心悦听到这里时,字都打错好几个,一心二用的听着男生们的聊天,手打跟李香的聊天内容,真有点忙不过来。 卫国:“太不公平了,杨心悦是个平胸,看着更小,可是你不一样也对她有所不同,你敢说你不喜欢杨心悦?” “……” 本来只是当偷听,这会子听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了。 杨心悦想到凌骄阳听到这种问题,此时定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 否认,那对不起良心。 承认,对不起教练。 此时,男生宿舍里一片寂静。 凌骄阳显然被卫国狠狠的将了一军。 他向笔记本电脑的方向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沉思片刻后才说:“我对她,就是同袍之谊。 双人滑队员,要想成为长久的搭档,首先要认可对方,欣赏对方,甚至喜欢彼此。 我并不认为我喜欢她,或是她喜欢我,是什么滔天大罪。 而且,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会超越她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时间。 我们不可能在一个讨厌彼此的心情下,成为走向国际赛场的运动员。” “呵呵……”卫国不屑,“好一个道貌岸然。” 凌骄阳略略看向窗外,“因为喜欢而放肆,因为爱而克制,这句话送你了。” 什么? 卫国有点蒙。 事实上不只卫国蒙,2008室的杨心悦也半天没有看懂。 她在电脑前敲下这一行字,点击发送。 李香那边发来一个膜拜的颜文字,过后才一通长篇大论 【香香公主在线等:你喜欢的人有点高深,你可盯死了,别让人给撬了。】 杨心悦回了一个抱拳图。 【我想做他的羊:“那他是什么意思?”】 【香香公主在线等:笨死了,就是说,他在等你长大,你未成年,他下不去手。】 杨心悦恍神。 【我想做他的羊:“下手?我们谈恋爱而已……又不那什么……”】 【香香公主在线等:艹!!!你你你……老娘白给你看攻略了。】 杨心悦嘿嘿笑得双肩直抖。 有些事,放到台面上是洪水猛兽,不过梦里想想那倒是问心无愧哈。 【我想做他的羊:少女怀春,不现实哈,哈哈……】 【香香公主在线等:说点现实的,表演服穿上拍个照,拉上凌骄阳,摆个亲亲我我的姿势。 就是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那种。】 杨心悦:“……” 【我想做他的羊:凌哥说不需要那种炒作,粉丝粉的就是一个梦幻。不现实。】 【香香公主在线等:不是让你想入非非,是别人一看你俩,就觉得你们俩有事的那种。 【香香公主在线等:最近你的官博都长草了。被彥燕飞盖到太平洋里去。】 杨心悦考虑了一秒,回了一个字【行】 【香香公主在线等:反正你记着,惦记他的狼可多了,锅里的羊自己看好。赶紧发你们两穿表演服的相片过来,要不然你家老头子要杀到深城来探监了。另外,我在琼海高速上,叫我哥订温泉酒店啊……】 最后一条信息是让她上微博。 打开李香的微博,她才知道这位不领薪水的后援团为她做了多少不忍直视的宣传。往下继续看, 杨心悦彻底傻眼,她真的只是手欠,点开看看自己好基友的微博内容。 她的确只是出于好奇,翻开了一段无法掩盖的事实。 杨心悦翻了翻李香的微博,突然发现她关注了一个小号。 小号ID昵称——手有余香。 搜索信息栏,看到微博名手有余香,认证为“哈城花滑美少女”,关注的人只有几个。 卫国的微博ID名赫然在列。 一路追看到卫国的微博,重磅内容出现了。 卫国的微博置顶写着:“余香,我要进国家队。” …… 卫国啊卫国,哈城第一美少女,怎么就你这头猪给拱了呢? 信息量很大,她要一条一条的消化。 ‘ 杨心悦自我安抚混乱的心,不断暗示优先正事。 她把电脑放在桌前,调整好角度,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穿上的表演服,按下视频聊天键。 “滴滴……” 她仿佛听到来自另一个房间的声音。 同时,联接她这台电脑的房间,全场安静。 女生主动发来请求。 卫国求之不得的表情跟饿狼没有区别。 伸爪之时,有一只手架开了他。 凌骄阳再度切换成耳机模式。 卫国:“就不能看一眼吗?” 凌骄阳:“她不是你的网恋。” 卫国:“作为队友,也是可以看的。” 凌骄阳:“要看,明天选拔你可以看。” 卫国的小心思凌骄阳岂有不知。 杨心悦从不向他主动发视频请求,两人只用语音聊天。 而且内容只有高二的课程内容。 这个时间杨心悦发来视频请求,只为一件事。 他单手按下卫国乱摸的手,另一只手抚在耳朵上的耳塞上:“有事?” 凌骄阳的声音还是那么稳定。 杨心悦听到卫国的吵闹声:“嗯,我穿了表演服。” 她还在担心视频看能不能看清全貌。 她只要一想到她长得小只,视频里的她,极可能扭曲了她完整的身材比例,心里便不安。 他会觉得她就是个偷穿成人服装的小孩子。 一阵胡思乱想,想入非非时,电脑系统提示:对方拒绝了您的视频请求,对方已下线。 杨心悦松了气冲着视频发呆两秒,马上又不开心了。 什么意思啊,我都肯为你抛头露面了,你居然关机了? 杨心悦仰天勾了勾唇,“凌骄阳,你就是个大混蛋!” 她吼得感天动地的,耐何电脑没有半天反应。 电视剧里不是都会上演电脑再次链接成功,然后,男主角一脸深情抱歉求原谅的出现在视频的那一头吗? 然,一切都不曾有。 门外,李潇的声音响起:“杨心悦,换好装,速到训练室。” 杨心悦裹了一件长到膝盖的风衣,匆匆忙忙赶到了训练室。 说是训练室,其实就是一间带镜子的小隔间。 就在20层的尽头。 这里曾是给某些来琼海城演出的大明星用来做化妆室的。 门开着,显然已有人先到了。 杨心悦一分钟内赶到,想不通还有谁比她快。 进门后,看到洪教练、李潇、于经理全在,嘴巴莫名的抽了抽。 凌骄阳不在啊,多难为情。 洪教练看了一眼杨心悦,“衣服换好了?” “嗯。”她心虚的点头,不会让这老头看吧。 不愿意。 洪教练向四下看了看:“凌骄阳呢?” 李潇:“可能在换装。” 洪教练盯着杨心悦看了一会,女生都换好了,凌骄阳一个大男人磨蹭啊。 但此时已经临战状态,他不好发作。 于经理理了一个相当时髦的寸头,还染了点红色在头顶。 杨心悦想,这是为了鸿运当头的意思吧。 想着自己一身莲花服的赶来,就等三太子快点露面了,心不由的焦。 “教练,我跟凌骄阳这次演的是哪吒闹海,要不要戴个假发什么的?” 洪教练被她的话,惊得说不出一句话,转头看向旁边正在再次确定背景音乐的李潇。 洪教练为什么这样的表情,主要是他们这次的动作虽是早就定好的,可是背景音乐和故事内容是重新编的。 教练小眼直冒火的说:“李潇,你们难道没有告诉她,表演的角色人设吗?” 李潇一脸蒙的回望洪教练,随后目光移到杨心悦身上:“你们的编舞和音乐没有合过吗?” “合过啊,这几周都是用的《听海》和《云宫迅音》啊。” “你们短节目和自由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吧。” “《戏仙》。” 李潇面露出“你还算不笨”的表情:“行,动作都记得就好。” “专业。”杨心悦挺起小胸脯,努力装大人的说,“一定完成任务。” 洪教练听不出哪里不对,但是人设是哪吒,他怎么想不明白。 于是洪教练翻着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杨心悦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理解自由滑的人物情感。” 本来这种内容教练都不会说多少。 国内的基层教练,通常教的是能过十级的步伐。 能拿高分的跳跃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目标。 至于表演节目里,队员所表演的人物是有什么来历,有什么故事,几乎没有人在意。 所以常常看国内的双人滑时,观众们看到几个跳跃完成,就兴奋鼓掌,心生羡慕。 但是这样的选手送到国外训练,比赛之后,才发现跟国外的选手相比,双人滑艺术造诣真的是很浅薄。 中国的运动员总是在难度上超越,但在表演感染力没有下过什么功夫。 双人滑的男女队员,在赛场上就像两架互不相干的机器,踩着冰面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却得不到评委的认同。 花滑的技术难度决定是否能拿高分,而艺术感同样需要兼顾。 杨心悦被选进冠宇,就是因为她的艺术表现力强于同一批选手。 她懂音乐,能在冰上表演出音乐所包含的内容。 杨心悦斗胆的说了一句:“其实哪吒这个,我觉得是小孩子扮大人,而且我跟他练过这么多场,我总觉得不应该是父女情。” 洪教练抽了个冷子,心里嘀咕着,“父女情”? 第82章 杨心悦自顾自的说:“我自己悟出的是,他是一个等我成长的高人。亦师亦友那种。我呢,爱慕着他。” 洪教练小眼闪了闪:“谁告诉你的?” 杨心悦叹着气说:“反正一套动作滑几个赛季,几个注意里面的人物感情,全都在看技术难度。” 她说得都对,但她不全对。 李潇无语的抬起头;“凌骄阳从没有告诉过你,你们的自由滑节目的故事人设,是吕洞宾和荷仙姑吗?” “啊这么老土的人设?谁想的?” 李潇沉默的看向洪教练。 洪教练:“这个内容不好吗?你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国际拿冠军的表演,你又知道多少?” “萨维科琴和索尔科维的《辛德勒的名单》 申雪和赵宏博的《图兰朵》” 洪教练:“这些只要看花样滑冰的都知道。” “我最喜欢《忧愁河上的金桥》” 洪教练的眼神里包含着各种情绪,大约是触动了他某根神经,缓了缓才“孺子可教”般的点头:“经典不在乎多,一曲就行了。” 杨心悦:“教练,我跟凌骄阳要冲国际大赛的,你跟外国老头讲中国神仙,语言不通啊。” 洪教练:“这次只是参加选拔,选一个你这个年纪好理解的神话传说。而且国内评委都懂这个。你只要记住技术要抛跳时站稳别摔就行。” 期待值有点低。 杨心悦咽了一口口水,深觉代沟不是一天能解决的,于是做恳切状的说,“那行,只要他们能看懂,我没问题。不就是村姑跟神仙谈恋爱吗?好比都教授爱上了刘三姐。” “杨心悦,队内不许谈情说爱!”洪教练严肃的警告,“这只是一段表演,不要代入现实中。” 她很想指着洪教练的鼻子问一句:“不代入,能达到演出效果吗?” 但她不敢。 看向李潇,他居然不慌不忙的:“艺术高于现实世界,特别是高于虚拟的世界。” 李潇才比她大八岁。 但话里话外划清界限的意思明显。 “教练,她就是小孩子,慢热。” 这简直令人发指…… 代沟! 不! 是鸿沟! 不只! 马里亚纳海沟! …… …… “都来了。” “……” 门外的人一身队服,飘然进来。 杨心悦不免多看两眼。 来人径直走到杨心悦的跟前,“你的呢?” “里面。”杨心悦扯着衣领,指了指。 “教练就是看看表演服是不是合身,还有做工有没有问题。”李潇提醒着来人。 “这个,主要是我跟杨心悦来确认。”凌骄阳嘴角带着某种他们多此一举的表情,“而且表演服最好是上场一刻让大家看见为好。” 洪教练:“不是怕你们年轻,不经事吗?” 杨心悦皱眉,现在不经事,以后就经事了吗? 当然得从小事起,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 不要让人觉得他们运动员除了有发达的四肢,别的东西都不能自理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我看国外的运动员,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冰鞋,表演服,教练最多就是在他们上场时保管一下。” “哦?”洪教练脸色严肃的转向她。 “作为职业运动员的第一个条件,无论生活还是专业上都应该学会自理,毕竟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状态。” “这是在中国。” 杨心悦:“对,是在中国,可冰雪项目从不是中国的强项。” “你才多大?” 杨心悦:“运动场上,出成绩的运动员,不论年纪。” 洪教练:“那以后你们的表演服,冰鞋,我都不用管了。” 大家听得出洪教练有点生气。 李潇几次向杨心悦使眼色,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杨心悦不服输的继续:“教练,您说过,你只负责技术。余下的事情,我相信我们能做好。” 洪教练向凌骄阳看去,眼神里透着“这就是你选的好搭档”的表情,嘴角向下拉长,目光带着不悦。 凌骄阳随口接下话头:“我们要训练了。” 这是用实力说话的意思。 很快不相关的人被某人礼貌的“请”出会议室。 这回轮到杨心悦担心了。 其实她是因为之前洪教练“多管闲事”,凌骄阳拒绝视频,诸多事情叠加之后,有了反抗之心。 没想到凌骄阳做得更彻底,人都给赶出去了。 她摸了摸脸,走到凌骄阳的跟前,“你为什么关视频?” 凌骄阳长久的凝视着她:“……人太多。” 对啊,他房间里有别人。 “有人就不能视频吗?” 凌骄阳:“这种事,我一般拒绝分享。” 是吗?可是上冰时,不是成千上万人都能看到的。 想不通。 她:“你怎么有我的尺寸?” 凌骄阳顿了顿,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我们脱敏训练,你抱了我几十天。” 哦,她的问题。 他:“你还有问题吗?” 她:“没有。” 准备拉开风衣时,他的掌覆盖上她的手背,声音近乎低喃:“我来……” 杨心悦反手扣住凌骄阳的手腕,有点闪躲:“凌哥能不能现在不要看。” 凌骄阳极为认真的问:“为什么?我们马上要参赛,熟悉彼此,从外面开始。” 杨心悦声音有点抖:“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就是……就是。” 她不是不想让凌骄阳看她穿表演服的样子,事实上,她很想,十分的想。 而且她主要是想看到凌骄阳看到她穿上这么漂亮的表演服后的表情。 没有谁会不喜欢事物美丽的外表。 没有一个美丽的外表,谁有那个闲心耐心去看你的内在美呢? 可是……她低声脸红的说:“我……” 凌骄阳似乎懂:“我们是搭档。” “凌哥,你好像没有换衣服。” 凌骄阳点了点头,手臂轻抬,示意杨心悦看袋中之物。 杨心悦伸脖往里瞅了几眼,看到一只礼盒。 她撇嘴:“都说佛要金装,人靠衣装,现在表演服盒包装都大气了。” 说完,直接伸手,将盒子掏出来,上面的封口胶带没有动过。 没有拆封的,想想这样不太好。 捧到凌骄阳跟前,等他来打开。 凌骄阳:“这么想看我的衣服,上次在我房间没有看到吗?” 杨心悦:“上次光顾着看自己的,你的,只知道颜色。” 凌骄阳:“男生的表演服没有什么看点。” 杨心悦:“谁说的,羽生结弦的衣服,好漂亮啊……比女生的都漂亮。” 凌骄阳幽幽说:“嗯,他的审美能力,的确高出对手一大截。” 杨心悦没有听出凌骄阳声音的变化:“我要是能进入国际大赛,一定要跟他合影,一定要抱抱他,一定要……” 杨心悦还在自顾自顾的说着什么,想起她根本连国家队还没有进,这样说让人笑话,转头看凌骄阳:“你觉得这一天会很快到来吗?” “嗯。”凌骄阳应付了一声。 他虽然自己打开了盒子,悄然的取出表演服,默然走入洗手间,待到换装出来也没有让杨心悦发觉。 等到杨心悦吧啦了老大一通后,才看到他一身表演站在眼前。 修长的身材,裹在丝绒质地的蓝色汉服之中。衣服的袖口改成了小喇叭式,上绣流云。前襟是仙鹤图。 吊梢眉眼,桃花之色,微浓的眉毛英气之中带着一股子清高。 站姿典型的芭蕾式外八,略扬着下巴让人不敢直视的骄傲。 运气不错,让她这只瞎猫捡到宝了。 她应该是第一个看到凌骄阳穿表演服的。 这可是连教练和领队都没有得到的待遇。 她不自觉上前几步,视线从头到脚的看了他一遍。 “衣服是第一次穿?” “是。” “嘿嘿……”她笑弯了眼睛。 “怎么那么开心?” 杨心悦:“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说着她又走近一步,猫儿般眼发着萌萌的光,认清主子般的冲凌骄阳端详着。 凌骄阳很满意她这种略带呆傻的眼神,水汪汪的,专注到让无法抵抗。 “你看了我的。”凌骄阳,“有意见吗?” 意见不会有,只觉得饱了眼福。 凌骄阳向前迈了一步,垂目看她:“有意见当面提。” 杨心悦像是呓语:“能跟你拍照留念吗?” 凌骄阳有点想意外,但还是同意的点头。 杨心悦利索无比的解开风衣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表演服:“我的表演服给个意见吧。” 呃…… 凌骄阳有三秒停顿。 眼神从震惊到诧异最后归于释然,目光微微调向窗外。 杨心悦把这种变化归结于见到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不适应。 她手拈裙摆,在凌骄阳跟前转了个圈,伸长脖子:“凌哥,这衣服真的很合身,尺寸拿捏得好准,就是……” 她不好意思的拉了拉领口:“领子开得有点低哈,……” 凌骄阳沉默的看着她,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她说了很多,他都一语不发。 这种神态,杨心悦只在第一次给他送冰鞋时出现过。 仿佛不认识。 同时带着你从哪里来的质疑。 杨心悦想着自己哪里错了,搓手,摸脸,低头看脚尖,没有错,是自己站在他的跟前。 或许她没有穿出表演服的效果。 毕竟这种衣服穿她身上,仙气少了点,孩子气十足。 算了,凌骄阳看不下去,不要丢人现眼。 女生的表演服,通常重量不会超300克,质地轻而柔韧,为了减轻衣服重量,后背会仅量空出。 就连裙摆也是极短,只是一个摆设,完全需要打底裤来防止走光。 “不好看啊,”杨心悦给自己找台阶,“嘿嘿……还好是你看到,不是教练领队他们,要不然太丢脸了。” “好看。”微带笑意的声音在房间里荡起,“不过,你穿反了。” 说完,凌骄阳的耳朵突然红了。 “哪反了” 她穿时还多次确认的。 杨心悦低头看胸前,反了的话,应该穿时会有感觉呀。 没有感觉,是因为她的胸…… 啊…… 这是红果果的嘲笑啊。 杨心悦突然暴躁起来:“这谁设计的? 为什么不想想我十六岁年纪应有的青春风貌呢? 我的身材还是很好的,标准的花滑身材。 一直保持少女身材多不容易……” 其实凌骄阳也很尬尴,可他能怎么说,才能安慰眼前的小女生。 在她自尊心被毁之前,他适时打断:“还拍照吗?” “拍!”杨心悦一脸委曲,“我要让全世界知道,凌骄阳是杨心悦的……” 他是她的。 凌骄阳调回目光,凝视着她,阳光下,朦胧轻纱笼如烟,小荷才露尖尖角…… 她终将绽放,在他的手中。 杨心悦被他的眼神定住,心神一片零乱,轻吐没有说完的两个字:“搭档。” 第83章 愿赌服输1捉虫 “照片还是等参加选拔赛后……再发吧。”杨心悦兴趣正浓时,听到凌骄阳这么来了一句。 “为什么?”她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凌骄阳一边解释表演服对于评委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一边耐心跟她提到打分的并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这次八个评委中有俄罗斯的资深运动员,甚至这次还请来了加拿大编舞老师琳珂小姐这样的人物。 杨心悦对于评委这方面的事,知之甚少,在她的对花滑的认知里,几乎只听命于教练的指导。 表演服、音乐、艺术表现力,与滑冰技术是否匹配,一直是一片空白。 然,她并不知道,空白就意味着,她即使滑出了与彥燕飞相同质量的动作,依旧不能得到跟她一样高分。 看出杨心悦有些沉闷,凌骄阳掏出手机递给她:“虽然不能拍照片,但可以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杨心悦迅速反应过来,凌骄阳为何拒绝他们要看表演服的试身这件明明合情合理的事。 原因在这。 她要用手机,自然不能挡着他们的面用。 她握着手机,上面显示输入密码,她下意识的输入了她之前记忆里的号码。 “老爸,我要比赛了。” “嗯,你是最好的。” “老爸,我要是赢了,你要什么奖励?” “……”杨爸爸有点蒙,“你确定?” “对。老爸,以前我得了什么奖,都是你奖励我,这次我要是入选了,我得孝敬孝敬。” 杨爸爸泪目三秒,感叹的望着哈城已纷飞的雪花:“行,整瓶84年的茅台带回来。” 老头子真敢要啊。 “好。”杨心悦咬牙点头,生怕再要点什么自己给不起的,果断挂断电话。 茅台多少钱一瓶,她不太清楚,可是84年的,会不会过了保持期呢? 不对,应该跟那什么82年的红酒一个意思。 杨心悦回头向凌骄阳讨教:“凌哥,84年的茅台,能网购吗?” 凌骄阳略一怔。开玩笑吧。 看他的表情是不行了。 杨心悦上网搜索了一通,白瓶红标签的茅台,刷出一堆来。 就是真假难分辨。 “唉,老爸,看来我要失信于你了。”杨心悦自责。 凌骄阳手抚在杨心悦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我记得洪教练家里有一瓶茅台,一直没有喝,年份正好84年的……” 说着无心,听着上心。 “凌哥,我要向洪教练要到那瓶酒。”杨心悦沮丧的的心情一扫而空,大眼圆睁如欲猎吃食的下山大猫。 “入选了再说。”凌骄阳脸上只露出呵呵之色。 去过洪教练家的人都见识过那瓶用专柜供起来的茅台,说是某领导送的,谁想要,那不就是与虎谋皮吗? ** 晚上六点。 全兴冰场,最后一次上冰训练。 身为队列滑的小头目——郭升一身黑色表演服,站在了队首。 他目光望向杨心悦时,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没有给过回应,几次尝试眉目传情失败后,对上了卫国的眼睛。 “升哥,大敌当前,收收心吧。” 卫国很有大局观。 郭升讪讪的收回目光,他本想让杨心悦看看他这身表演服的。 唉,他发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凌骄阳穿着队服,也能成为全队的焦点。 这下他更意兴阑珊。 来做赛前动员的洪教练难得穿上了队服。 连同一直以西装革履示人的于经理,喜欢穿开衫的领队李潇,还有因为自己侄女落选不愿意续约的艾老师,全都将蓝色的队服,穿出了运动员的效果。 杨心悦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摆,挺起胸脯,双眼平视前方。 洪教练跟大家鲜有的和言悦色。 目光扫过郭升时,手拍在他的肩头:“郭升,你最帅的样子就是在冰上的样子,记着。” 郭升散漫的眼神愣了愣,略垮的身形,突然挺拔起来。 洪教练不愧是当过教导主任的人,一句话能把个蔫了的人说得生机勃勃。 洪教练走到凌骄阳和杨心悦的跟前,目光微聚:“你们是冠宇的骄傲,过了今天,将是深城的骄傲。” 如果说在昨天,跟凌骄阳一起试表演服之前,她还只觉得参加选拔,是为了证明燃冰放逐了她是一个错识。 那么现在才开始发现,她和凌骄阳的双人滑,并不是一个人,或是她和他两个人的事。 她的身前站着的,洪教练、于经理、李潇,甚至于一直看她不爽的舞指艾老师,其实都是他们站上冰面,与燃冰争夺入选名额的后盾。 两小时的上冰合练时间过后,大家都还很兴奋。 教练和于经理一旁低头耳语着什么。 突然教练向凌骄阳和杨心悦招手。 杨心悦滑到洪教练身边:“教练,是哪不好吗?” 洪教练:“是艾老师说,希望看看《戏仙》的完整版。” 呃……刚才练习时,为了保护足踝骨,抛跳时改为了双人旋转。 整个训练时间艾老师站在场边纹丝不动。 杨心悦以为艾老师并不在意他们的表演。 没有想到最后时刻,她居然一眼看出她和凌骄阳留了一手。 好,艾老师要考验他们,那就让她看看。 杨心悦和凌骄阳牵手滑到冰面中央,两人同时倒滑了几步。 直到凌骄阳扶住杨心悦的腰,将她甩出去的瞬间,艾老师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 杨心悦在空中飞旋如花,落冰如箭,冰刀切冰刹那的冰雾,让她的脚下腾起一片氲氤。 平稳自信。 抬起浮腿。 眼望隔着十米之遥的凌骄阳。 恍然隔世。 艾老师飞快拿眼示意李潇,随后换上冰鞋,几步滑上了冰面。 杨心悦看到艾老师站定到眼前时,身体向后退一步。 马上要比赛了,不会K她一顿吧。 显然,她多心了。 “凌骄阳,你刚才扶腰时,情绪不对。” “……”凌骄阳回忆了一下动作,这种抛跳时的握法,很正常,怎么扯到情绪上去了。 “怎么像是猫主子逗猫玩呢?” 话是对凌骄阳说的,听得杨心悦心中暗暗不悦。 她跟凌骄阳怎么什么时候成了铲屎倌和猫呢? 这种比喻打得太欺负人了。 心底不服,脸上却不敢有太多表示。 只是瞪着双眼盯着艾老师,像是看要吃她的狼外婆。 “要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才好吗?”凌骄阳心口起伏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杨心悦。她被抛出去时,能感觉她的紧张。毕竟合练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 她本身是双人滑选手,所以在配合上,基本是是她一直努力的在跟他沟通。 凌骄阳有凌骄雪在后面全力指导,才让他们的合练少走了弯路。 他记得姐姐曾说过,女伴对于抛跳动作是极为恐惧的,有许许多的女队员都无法真正克服心理上的障碍,一次次的摔冰,会让女伴怀疑男伴,怀疑自己。 所以,不是彼此信任的人,做这个动作失败的机会更高。 再说这里集训了四周,他们的训练视频也发给教练组成员了。 难不成艾老师是第一次看他们练习抛跳吗? 而且,抛跳本来对男生的手、臂、肩、腰、腹几个部位同时发力的技术考验。 同时对受力的女生配合度同样有着极高的要求。 只要两人之中有一个人发力点不对,轻则摔冰,重则受伤。 所以,大家都一心想着发力点,发力点,没有人会去想扶腰发力的时情感的带入。 与凌骄阳目光对视了一会,艾老师转过脸:“杨心悦,眼瞪那么大,看什么呢?别不服气,你们表演的两个人物,是八仙里的神仙与灰姑娘。不是主人和宠物。” 凌骄阳:“……” 杨心悦傻眼,原来灰姑娘啊,烧火煮饭的干活。 “吕洞宾从点化荷仙姑时,正好用抛跳的动作来表达。心悦,你看凌骄阳的眼神是对的,在最接近心上人一刻,被抛出去,有震惊、恍惚、受伤的情绪……” 杨心悦:“……” 就是两人谈不成恋爱,男的让女的成了修仙战队里的队友呗。 杨心悦悻悻的瘪了瘪嘴。 艾老师:“以为众生的大爱放弃私情,你们要表达的故事,就是这个意思。” 杨心悦看凌骄阳的眼神幽怨无比。 谁想出的这种故事情节。 表演起来好惆怅啊。 艾老师手一搭凌骄阳用命令的口吻:“阳,左手握住我的左手,右手握住我的腰。” 凌骄阳迟疑了一秒,还是听话的站到艾老师的后面,左手与艾老师交握。 手指刚刚搭上去,“啪”清脆的声音响起。 凌骄阳的手瞬间被艾老师抬手打开。 “再来。” 凌骄阳再度握上去。 “啪!”再次打开。 这一次声音更响。 “再来。” 凌骄阳再伸手。 “不对。”第三次艾老师脖颈一扬,扭脸轻斥,“吕洞宾是仙,怎么可能跟一个村姑十指交握!” 杨心悦凌看到骄阳一米八多的大个,被艾老师说得耳尖变红。 她恍然大悟,原来情绪这个东西是这个意思。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很好解决,就改成搭手不就结了。 艾老师有小题大做之嫌。 她转念一想,王子看到灰姑娘不还跟人手拉手跳了一整晚的舞,怎么中国神仙就不能拉拉村姑的小手了呢? 封建! 迂腐! 神仙恋爱时,作为凡人的你们不也没有见过吗? 凭什么你认为神仙只能衣冠楚楚的,不能偶尔情不自禁呢? 凌骄阳似乎有读心术,能感应到杨心悦的不满,他略沉默了一会,才开腔:“我这样做,这是为了增强稳定性,毕竟这是冰上,不是在陆地上,而且冰上起舞的魅力,就在于人在冰上,行如飞鸟,旋如疾风,至于老师认为仙不可以与凡人十指交握,那本就是刻意营造的距离感。” “仙与人,本就着本质上的区别。”艾老师坚持已见。 凌骄阳眼底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语气较之前更为坚定:“将一个女生凌空抛出8米远,她承受的压力和风险,远在我抛出的时所用力量的那点技术分之上,作为男伴,我当给自己的搭档最大的安全感。 艺术这种东西,可以用生命创造。但不应该拿生命去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1 16:01:05~2020-02-05 12: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白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愿赌服输2 艾老师一怔,凌骄阳还是第一次就技术与艺术之间当如何平衡提出自己的见解。 被自己的学生打脸,艾老师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凌骄阳并不认同艾老师的那套说辞。 为追求艺术的表现力,必须在安全的前提下,这是凌骄阳的底线。 站在旁边的卫国、陈光等队员互相看着,偌大的冰场鸦雀无声。 静默不语的背后是卫国向凌骄阳竖起了大拇指。 陈光向四处看了看,舔了舔嘴唇,畏畏缩缩的站出来:“艾老师,雪姐也曾是你的学生。” 艾老师脸色微沉,猛然回头:“……” 陈光鼓足勇气:“她离开冰面五年了。” 雪姐,这个名字曾是冠宇的荣耀,但如今却成了一种禁忌。 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提这位传奇一姐。 艾老师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扬声说:“现在为什么提起她?我在说凌骄阳的表现力的问题。” 陈光脸憋得通红,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一句:“雪姐曾说过犹不及。” 说完,还微微喘着气。 仗义执言,说得太好了,虽然杨心悦不明白为何陈光对凌骄雪的事如此了解,但有人为他们出头,她从心底为陈光鼓掌。 艾老师愣了一下。 空气寂静无声。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五年前骄雪摔冰的一幕。 或许……她真的太苛责这对合作不过几十天的新人了。 她身为舞指,一直强调,舞者的就是沉默的肢体大师。 一直在用夸大的但优美准确的肢体语言,表演让人能看懂人物的喜怒哀乐。 即便是双人滑,她依旧认为她的要求是合理的。 说服不了对方的情况下,艾老师会一直耿耿于怀。 但介于晚上就在比赛,她不能不控制一下情绪。 “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我站在艺术的角度给你们提一个……算是建议吧。”艾老师很郑重的说,“抛跳动作配合音乐,在这段表演里,表现的是吕洞宾与凡间荷仙姑的决别,同时又是荷仙姑的羽化的结点。 决别,是私情的了断,大义的开端。 我看不出你肢体动作表达了对她的不舍不忍。 说实在话,只看到一个机械的抛跳。 当然,骄阳的你注意的点在于抛出心悦时,要力保她的安全,所以你才不会把艺术表现力放在第一位。” 杨心悦倒吸一口凉气,何时花滑变得这么需要讲故事了。 她看向凌骄阳,越来越觉得凌骄阳不跟她细说表演故事的内容,是有一定道理的。 搞半天,是相爱不能相守,佳偶秒变队友的情结。 以前不当回事,艾老师这么分析下来,她不由的望着凌骄阳出神。 难道他们功成名就后,两人就注定只能相忘于江湖了吗? 胡思乱想一通后,内心起伏连连。 不行,比赛是比赛。 别把感情代入这段表演。 不对,没有感情的注入,表演就没有表现力。 乱了…… 摇头,赶紧打住。 舞蹈老师,只是训练他们舞蹈功底,让冰上动作看起优雅。 他们最多给一些艺术上的建议,跟编舞老师不可能相提并论。 片刻,艾老师继续:“我只想说,对手实力不在你们之下,短时间能让你们分数压过他们的,只有艺术表现力这一方面。哪怕只多一分艺术分,你和她都应该尽全力去争取。” 杨心悦垂着脑袋,搓着手指沉思半晌,缓缓抬眼:“ 艾老师,这套动作,我们合练了一个月,起初没有确定配乐和故事主题。全在记技术动作。” “好,”明显的,这个“好”字艾老师说得极为勉强,她转向杨心悦,“此次的编舞是谁给你们编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很对你的人设,看得出来编舞的这个人把你目前的心思摸透了。” 又说到编舞老师身上去了。 杨心悦向凌骄阳看了看,很讲义气的闭紧嘴巴,编舞老师是谁打死她,她也不会说的。 “以你的年纪表演一个被点化成仙的村姑很合适。就像你本只是一个俱乐部的队员,经过打磨,也能进国家队一样。 但是你的衣服一出场,就是一个仙女荷花服,如果艺术表现力还不足,你让评委怎么能看懂呢?” 重点来了。 原来是说她长得像村姑,但穿着仙女服。 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你们是要去亚冬会的双人滑,你们不是只完成动作的机器!记住,感情代入,感情代入,感情!” 艾老师一语点醒梦中人。 虽说杨心悦从练习花滑起,就是被糙汉式的训练中长大的。 什么艺术表现力这些东西,教练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教过她。 要不是她家中的姥姥,那位曾经的,哈城西北区太阳岛西区里的,老年模特队的,队长的熏陶下,她那一身的艺术细胞是不可能在她五岁那年,像快速分裂生长,并及时的在十四岁时让她有超出同龄人的悟性。 她越想越觉得在动作中注入村姑与仙姑不同气质的重要性,还真有可能是决定她能不能进正规军的关键所在。 当下一拍脑门,“艾老师,我和凌骄阳现在改动作是不赶趟了,不过别的方面可以努努力。” 艾老师怀疑的看向她,她不相信,眼前的杨心悦如何能让众人看懂她从村姑向仙姑变化的不同。 艾老师一脸“尽人事听天命”的表情,很快点燃了杨心悦的斗志。 让凌骄阳改动作,决不可能。 只能…… 杨心悦上前,在艾老师耳边低语了一句:“老师晚上你会去看比赛吧。” 艾老师:“会去。” 杨心悦:“那我要比赛时,能让所有观众一秒,哦不对是零点一秒内看出村姑变仙姑,你是不是就不让凌哥改动作了?” 艾老师脸上掩饰不住的怀疑。 她的心底甚至在暗暗嗤笑,“中国男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表达感情。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语言表达,都不及西方”。 但她表情上还是很大方的说:“你能办到,我免费指导你一个赛季。” “免费的钱钱又不会给我。”杨心悦要起筹码来也不含糊:“艾老师,据说洪教练有一瓶84年的茅台……考虑一下哈……” 说完,笑笑拢了拢头顶上的包头巾,一脸成竹在胸的冲凌骄阳扬起笑容。 艾老师极要面子的人,跟学生打赌,怎么会推辞。 “酒不是问题。” 她满口应承。 事后,凌骄阳冷着表情说:“心悦,你连老师的钱都想赚。” 杨心悦赶紧撇清:“凌哥,这怎么是赚她的钱,这分明是愿赌服输。” 卫国凑上来:“那我赌一个月的宵夜,押艾老师赢。” 杨心悦白眼过去,“趋炎附势。” 陈光加入:“算我一个,春节深城三日游,吃喝拉撒全包,押艾老师赢。” 杨心悦捧心状:“太不团结友爱了,我们才是同一个战壕里的。” 升哥伸手去拍杨心悦,她跳着躲开,手落空后,并没有妨碍他豪气冲天:“我押心悦赢。” 杨心悦总算捡回一点面子:“够兄弟。” 升哥阴恻恻的说:“你若输了,给我洗三个月内裤。” 啥子? 你个缺钙缺铁缺心眼的家伙。 凌骄阳叹了一声,目中冷光闪闪:“她若输了,都算我头上。” 顿了顿又说,“郭升,我给你批发一箱一次性内裤,让你天天换。” 噗………… 众人狂笑。 ** 冰堡城。 晚八点。 比赛准时开始,杨心悦裹着风衣安静的坐在凌骄阳的身边。 队列滑的队员最先上场,已经脱掉了外套,在休息区等侯。 旁边观众席上气氛十分的菜市场。 除了十几名走关系进来的花滑爱好者,在暗中寻找最佳位置。 大部分是各个俱乐部的老板,队员们的家长,从衣服上就能泾渭分明的看出各自支持的队员。 两个互不相识的女生手持布偶,一个在A区,左首,一个在B区的左尾。 两人遥遥互看了几分钟后,越坐越近,最后只隔一个位子时,其中一个抱着手机悄然问:“有票吗?” 另一个咬着热狗的女生,点头:“有,你要啊?” “嗯。” “一百块。” “好贵,我是学生,没钱。” “看你是学生,才便宜给你。” “五十。” “不行,一百,不打折。” “八十。” “成交。微信转账。” 握着手机的短发女生,自我介绍:“叫我瑶妹,ID名瑶妹爱吃冰块。” 扎着韩式编发的女生爽朗一笑:“李香,ID名香香公主在线等。” “是你?!” “你是!?” 哈城和深城,在琼海城胜利会师了。 两人热络的攀谈了一番,然后相见恨晚的互加了微信。 其间杨心悦打了好几个喷嚏。 凌骄阳扫视着观众席,目光渐缓,“心悦,下午你去哪了?” 杨心悦拢了拢衣襟:“我去见个朋友。” “朋友?” 凌骄阳想不起杨心悦在琼海城能有什么朋友。 见杨心悦有点心事重重的,他用安慰的口吻说:“打赌的事,别放心上。” 杨心悦搓手心望了一眼已坐在观众席上的艾老师:“我在想技术动作。” “你需要心静。” 凌骄阳说完,拿出一副耳机,塞进杨心悦的耳朵里。 瞬间,耳膜被声声呼啸的风声鼓动。 小琴提拉出的悠扬的旋律,有些陌生。 但心绪舒缓不少。 杨心悦:“什么?” 凌骄阳:“《冬季》,亚古丁的冬季。” “《冬季》?”杨心悦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没有印象。 “亚古丁,02年冬奥会的满分王。” 杨心悦看着他,呆住。 02年,她才蹒跚学步。 亚古丁的在盐湖城的冰面上,当音乐的瑟瑟寒风吹过时,他捧起了雪花,享受其中。 那一年,是他光芒万丈的一年。 “03年退役。” 凌骄阳略遗憾的说。 为什么他突然说到这个话题,是她的心情影响到了他吗? “心悦。”凌骄阳眼底充满自信,“我以前是单人滑选手,受伤面临退役。直到遇见你,转双人滑。 这是我第一次长时间跟女生搭档。希望这次合作的时间长短能由我们自己决定。” 嘈杂无比的冰馆内,充斥着各种声音。可是此时此刻,她只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的自己决定未来,难道是已经看出她在担心即使选拔赛过关了,他们还是要面临来自国家队教练的拆对压力。 他在向自己表明心迹。 他想跟她一直做搭档。 何其有幸。 如果钱金龙当初有他一半的坚持,她又何须走到这一步。 都是为了花滑在坚持,她也不能责怪谁。 但身边的凌骄阳此时已非为比赛而临时找的备胎,她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抬眼看到评委席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70了,放个烟火庆祝一下。 第85章 愿赌服输3 凌骄雪。 她一身干练的深紫职业西装,西袖口上镶着一圈红色的滚边。长发披肩的她,时而跟左手边坐着金发碧眼的琳珂小姐说上两句。一会,又转向右手边金发男子,像是在解释什么。 总之气氛相当的融洽。 杨心悦怎么也不会想以,评委席上的这几位大有来头。 凌骄雪此次组委会特别邀请的评委助理翻译。负责国内领导跟外国评委们的沟通。 英语说起来大家学了十几年,可是真的要跟老外做专业上的交流,就现丑了。 最主要是来的评委里,有一位俄罗斯的前花滑队员,能说英文,又能说俄语的,还懂花滑的,只有凌骄雪。 凌骄雪的出现,一度引起冠宇队员的一片欢呼。 “师姐!” “雪姐。” “还是那么漂亮。” 冠宇这边士气空前热烈。 卫国跳起来,冲那边挥手。陈光恨不得跃出休息区,冲到对面去。 升哥看两人如此表情,皱眉点评:“狂躁。” 凌骄雪抬起头,冲这边看了两眼。 “雪姐在看我。”卫国兴奋无比。 “明明是看我。”陈光一蹦三尺高。 “请尊重客观事实。”凌骄阳站起,目光看向遥遥二十多米的对面,“我姐的眼里只有我。” 大家都很兴奋,没有人注意到忙前忙后的领队李潇突然定住了。 他回首时,整个人都蒙了。 洪教练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过来。 【绝无仅有的全国海选双人滑选拔赛。 不像男单或是女单,国内找不到有实力的选手,就去国外找,归化成中国籍。 双人滑,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人材难得。 这一次,国内的双人滑老将占据奖台十余年,多年来没有新生代的挑战。 现在是时候了。 燃冰VS冠宇。 谁会成为一下个赛季的统治者!】 官博上配发着杨心悦和凌骄阳,钱金龙和彥燕飞四人的图片,此时如火如荼在网络上盛传。 作为杨心悦的官方后援团的团长,同时身兼编辑,图片,文字各职,不取分文只往里贴钱,千里走单骑赶来的李香跟着官博转发时,挥毫泼墨地打出了上面的文字。 文采没有,但是情绪到位。 邻坐的瑶妹看得极为感动,顺手偷拍下休息区升哥的照片,配发了十几个尖叫图片,转发至育才校园网。 她们后面坐了十几个男生,一水的黑T牛仔寸头,拍了拍瑶妹的肩头。 “妹子,有菜花啊。” 瑶妹警惕的扫了他们一眼,认出其中几个是升哥的朋友,点点头,又扭回去坐好。 李香看她神色不对劲:“怎么骚~扰你吗?” “没有,他们是升哥的朋友。” “升哥?” “郭升,冠宇队列滑的领滑。”瑶妹小声说完,眼神里闪过一丝羞涩。 李香想起心悦说过有个花滑半调子的男生,也进了冠宇。 看来不是瞎说,是真的。 低头看手机,冠宇官博下几十条内容一致的刷屏“杨心悦是升哥的”。 点开往下拉,ID全是小号。 她回眼望了望,一个长得细眉小眼的男生,站起背靠前排座椅,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口水四溅的冲着那十几个黑T男生做着解说。 罗素兵,人小声却沉,天生鸭公嗓,几句话撩拨得那十个门外汉一派对升哥的崇拜之色。 为什么崇拜? 为了喜欢的人进了花滑俱乐部。 还把自己折腾得来参加比赛。 这是多么励志的故事。 值得大说特说。 身为杨心悦的好友兼未来经纪人,她暂时这么定位,就当她是吧,一直在沉默中忍耐的李香实在是听不下了。 她放弃在网络上跟对方辩论,直接扭脸过来:“你们真是郭升的兄弟?” “当然。”十几个声音,高低不同的响起。 在座的观众纷纷向他们这边看。 李香虽只有一个人,但气势上绝对不输于这十几个汉子。 她蹭一下站起,扶了扶自己头顶上盘着的丸子状头发:“吵吵啥,大男人追女生把自己个追进了花滑队里,以为千古流芳了? 花滑队员,特别是女队员,那是最能吃苦的女生。 不是花瓶,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更不是谁想捧着就捧,想摘就摘的。” 罗素听到她的话,不怒反喜。 他笑呵呵:“你谁呀,你懂什么是花滑吗?” “切,你要是知道花滑,怎么会不知道凌骄阳?郭升是谁?滑队列的人,技术能跟男单的比吗?” 罗素被打击了,颜面扫地:“都是穿冰鞋上冰,有什么不同?” “交叉步、摇滚步、大一字……啧啧啧……看你一脸十万个为什么的表情…… 来来来,小哥哥,给你普及一下花滑知识。 等会子你们升哥上场了,你们不是要捧场喝彩吗? 他滑那几个步伐,你们做兄弟的要是连名称都搞不懂,多丢大哥的脸面。” “哈哈……老子也是过了六级的。”罗素兵后发制人。 “是吗?”李香变不改色,沉着无比,“小女不才,过了十级。” “十级有什么了不起,练几年,我们都行。” 十几个男生帮腔。 群众基础不错。 “我呢十一岁过了十级。” 李香小秀了一把不怎么丰满的肌肉。 看到一群人错愕加仰慕的表情,她接着说,“哦那个叫杨心悦的,好像是九岁多那年过的。” 啊………… 居然杨心悦比升哥强这么多。 九岁,九岁时,他们几个还在网吧里幻想着当网吧的老板呢。 人心不稳,士气受损。 十几条汉子眼神飘渺的看着自己的老大,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自信的呱噪。 李香很会跟群众打成一片,借助点评了几个国际知名花滑选手后,马上转入了对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宣传。 瑶妹在一旁听得小脸红扑扑的。 李香也太挺杨心悦了。 她找对了组织。 期间,不知是哪个不服气的多嘴吼了一嗓子:“郭升杨心悦!” 观众席,空气凝滞。 随后一个尖利的声音滑破冰场上空。 “彥燕飞凌骄阳!” 两种声音你叫一句,我还三句。 你喊三句,我吼十句。 互不相让。 观众席上,不仅有杨心悦的后援团,同样有彥燕飞的冰粉。 很快叫上板了。 此时坐在休息区跟凌骄阳一起听曲定神的杨心悦,也感觉到了观众席上的异动。 她抬眼望了一眼,李香冲她笑开了嘴,瑶妹吸着可乐笑不露齿。 这两人怎么在一起了? 李香在下午她都见过的,李潇还偷偷送了两张票给李香。 杨心悦一脸不安的四下看看,手指抵在嘴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李香想来给她助阵她是万分感动,但是她还是燃冰俱乐部的。这要让燃冰的看到李香和一群冠宇粉打成一片,那还不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看到李香不知死活的跟那十几个人说起她的光辉历史,她百感交集中:“李香你想表现你的口才可以,可是你得有啥说啥,咱不能想啥说啥,尽干忽悠人的事。” 李香那边出口成章,段子手不是一天练成的,一看就是连夜打好了腹稿只等机会。 直到主控室那边,做完评委席那边的介绍后,真正的冰上比赛画面才切到了大屏幕上。 燃冰VS冠宇,队列滑,出场人员介绍。 燃冰,出场队员全是曾经在俱乐部里训练的选手。 桃红色表演服,只有一个男生,余下的全是女生。 观众席里,大多是这些十几岁孩子的父母,教练。 对于他们来说,孩子们能登上这片冰面,就是对他们辛苦付出的极大认同。 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拿出了手机,为选手们拍照,摄像。 与之相反的是,坐在另一阵营的家长们,全都安静如水,一片淡然。 燃冰上场后,滑了一曲雁南归。 男生作为领头雁,领着后面一群女生在冰上做出一字形,人字形,圆形,扇形等规图。 队列滑,只对步伐有要求,跳跃或是旋转这类的难度动作,通常不会出现。 只要求整齐有序,排列出的图形变化多。 这个被杨心悦戏称为“冰上广场舞”。 凌骄阳听到杨心悦的嘟囔,有点意外。想了想,又觉得甚是贴切,不由得嘴角上扬。 “嗯,以后老了,这么滑好像挺快活。” “凌哥,你才多大,就想到老了以后的事吗?” “我通常走一步,想十步。” “我通常走路不看路,就看目标。” “目标是谁?” “我现在目标是……给我老爸弄一瓶84年的茅台。” “所以你跟艾老师打赌。” “嘿嘿……”杨心悦不好意思的搓手,“没能逃过你的法眼。” “市井之举。”凌骄阳略斜眼尾,语带讽刺,“一瓶酒,至于把自己给赌上吗?” 杨心悦暗想,那还不是不想让你改动作。 狗咬吕洞宾,不识我的心啊。 “凌哥,我就这么目光短浅。”杨心悦瘪嘴。 “你的人生目标……就不能……”凌骄阳顿了顿才说,“定得高点吗?” 呜……凌骄阳,难不成要我说出我真正的目标是你吗? 她不敢说。 她也不能说。 几分钟钟的短节目,十几个俱乐部轮番上场。 没有太多新意。 走位,变图形,穿插。 但对于观众席上的家长们来说,很高兴,很兴奋。 终于,冠宇登场上了。 首席领滑升哥和卫国,陈光做为配合,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升哥!郭升!!!!!” 杨心悦拍了拍耳朵,被那十几个鬼叫的男生们惊到侧目。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涨了三个收藏,放个烟花给自己打个气。每天起床第一句,存稿,存稿,不放弃。 第86章 愿赌服输 戴着耳塞都听出他们的号叫,特别是瑶妹,在一群男生堆里,叫得最欢快。 “升哥看一看你身边的女人吧……真爱哈”杨心悦笑着看瑶妹在那尖叫连连的。 升哥一米八的大个,一身修身黑色表演服,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浓得如宣纸上的一笔黑墨。 而卫国一身夺目的红色,艳如冰雪上的绽放的一朵血梅。 心悦一直跟凌骄阳练习双人滑,没有完整看过队列滑的节目。 连节目的名字,也是不知道的。队里几次修改,最后才敲定,若不是要上冰了,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 可是当他们刚站上冰面时,杨心悦就有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凌哥,他们滑的是什么?” 凌骄阳摇了摇头,“李潇对我保密,说是这套节目在一千个观众眼里,有一千个名字。” 李潇会打太极了,哈哈,连凌骄阳也不信了。 凌骄阳向冰面上看了一会,通常列队滑,都是几人同时滑出,组成编队方阵滑行。 这样一来气势足,能马上吸引评委,二来,刚出场时,队员们注意力高度集中,体力最好。 就好比单人滑选手,会把最难跳的放在体力最充沛的前半段。 然,李潇这次编排的队列滑出现在冰面上的一刻就让人耳目一新。 甚至说是让人看不懂的。 陈光,一身金色的表演服率先登场。 “唰……”利剑出鞘的声音,肃穆而阴沉。 李潇的能力杨心悦从来没有见识过,但这极致的配乐,让她不知不觉摘下了耳朵上的耳塞。 本来有些审美疲劳的评委席——凌骄雪一下子抬起了眼睛。 琳珂小姐在一边问:“这是什么音乐?那个金色代表什么?” “剑劈混沌,天地生,”凌骄雪发现对方一副蒙滞状,才想起她听不懂,想了想,翻译成英文,“远古时期地球遇到了末世,有人用剑劈出了天空和大地。” 琳珂:“这是创世纪吗” 凌骄雪:“对,中国的的创世纪。” 要说李潇五年未曾上冰,但他对于花滑的执着一点没有减少。 十几支俱乐部,都是从网上看到国外的一些队列滑资料,直接拿来修修改改用。 他却完全自已创做了全新队列滑表现方式。 职业花滑之中,步伐是一样的,如何编排,编出新的创意,才能拿到高分。 这与编舞者的艺术创作力紧密不可分。 在陈光脚踩滑冰刀几个疾行之时,音乐隆隆。 风声凄厉。 天幕迸裂。 冰山轰塌。 陈光化为天地间的第一剑客,以洪荒之力解封着冰封千年的荒芜大地。 一声惊雷过后,冰河世纪结束在陈光的一串立式旋转之中。 身着金色的表演服的他,手上做着剑劈刀砍的动作。 就如金龙遇水,化成一柄利剑劈出天地,解放了万物。 很快,升哥和卫国两人,一黑一红,互扣双手,从场边旋进冰面中央,像是大地母亲子宫里生长的一颗圆卵。 生命的开始。 本是直立互抱旋转的两人,慢慢的各自伸展出一条腿,接着是一条手臂,小小的圆点,随着他们四肢的伸展越变越大。 杨心悦惊呆了,双人滑中这种双人联合旋转很常见。 她是第一次看到由两个男生来做,这种速度、力量、张力极为罕见。 如果说男女联合旋转,有阴阳融合之美,由两个男人来做,就是龙卷风遇到了箭雨,两强相遇双龙戏水。 旋转继续着,两人手悄然脱开,错开滑向不同的方向。 直到两人互距十米之遥时,两人又同时做出逆时针旋转动作。 从上空鸟瞰,白色的冰面上,黑色的墨,红色的火,旋如疾风,形成两个自转的圆点。代表剑的金色身影,则围绕着两个圆点,像卫星一样做着圆形滑动。 奶白色的冰面,灯光折射在三人的身上。 陈光的金色,是太极图的圆。 卫国的红色,像征太极中的太极眼的阳极。 升哥的黑色,便是太极眼中的阴极。 三人滑行的轨迹形成了红黑两色的太极图。 这种三人即构成一副图的表演,相比其他俱乐部,几何图形的变化与穿插,这种显然要高级很多。 无论是观众还是评委都是第一次看到。 评委席上的琳珂小姐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疑惑。 作为加大拿的花滑编舞教练,她从未见过这种队列滑的出场方式。 因为队列滑的练舞从来是级别不高的一群人,在冰面上的舞蹈,受众比起其他几个项目更少,自是不入她的眼。 但很快,从冰场两侧鱼贯而出的红黑两队,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只是她看得入了神,杨心悦也被行如流水的红黑两队人马的奇异队形怔住了。 “凌哥,他们好像在空中跳8字舞的蜜蜂啊。” “是太极鱼。圆头、弧腰、翘尾。红色与黑色的两只对在一起就是一个圆。也是我们所说的阴阳,天地。” “看着简单,做起来难啊。” “当然,中国的哲学,几个字你足够你悟一生。” 嚓嚓作响的冰面,刀刃摩擦过后的划痕,循环往复的红黑太极鱼,旋转中鱼头渐小,鱼尾渐大。 卫国作为红色太极鱼的极眼,逆时针捻转数圈后,悄然转为顺时针旋转,与之相对的黑色太极鱼的极眼升哥跟他同步旋转。 他们身边身着一红一黑两队队员,则一直快速滑行,将鱼的外观保持不变,只是体形不但不断扩大,再扩大。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由三十九名队员组成的太极图,排列出来,并以动态的方式,时而缩小,时而扩大,时而互相变幻大小时,那种只有在电脑动画里才能出现的场景,被完整复制在了滑冰场上。 红黑的太极图,银盘为底,视角,寓意,滑动时的流动感,动态的画面,让观众们沸腾了。 “冠宇!啊啊…………” “李潇!啊啊…………” “冠军,冠军!” 杨心悦冲看台上望了几眼,叫得最凶的是李香和瑶妹。 那十几个黑T的,反而一脸很嫌弃的看着蹦跶的两只。 音乐,在古琴的弦音之下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然,冠宇队列滑结束,观众们的热情却不减。 冠宇这边十几只布偶飞出去。 带着冰粉们的激动,砸向了卫国和升哥。 卫国笑嘻嘻的捡起地上的布偶,递给女队员们。 马上收获一片粉红的小心心。 升哥没有顾得上捡布偶,反而直往杨心悦所在的方向看。 “不在乎这一会啦!”卫国伸手接住一个砸他脸上的布偶,顺势拍在升哥的肩上,“进了国家队,你可以免费看小悦悦了。” “进了国家队,我就可以跟凌骄阳平起平坐了。到时杨心悦会发现我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升哥一脸雄起的表情,冲杨心悦挥手。 两人下场,走过观众席时,瑶妹脸红红的,勾下身子,手在他们的头顶挥动:“升哥,升哥,我给你扔娃娃了,你看到了吗?扔了两个。” 升哥抬脸,摸头顶:“扔给我了吗?我没有捡到。” 罗素兵伸脖过来:“升哥,听你的指示,我们都没有扔,全留着给大嫂呢。” “是兄弟!”升哥一脸老大的模样,笑笑点头。 瑶妹听了这话顿时无语,窘迫的看着升哥跟他的那些狐群狗党们打招呼,怪不得刚才她叫得呼天抢地的,那十几人一动不动的。 原来……他们都是为了给杨心悦加油的。 她向杨心悦那看一眼,果然,升哥一脸巴结的拱在杨心悦的身边,说说笑笑。 杨心悦站起,给升哥让出个位置,随后不咸不淡的跟升哥聊着。 “哥表现得怎么样?” “还行。” “等会庆功宴,陪哥聊会。” “等你进了国家队,”杨心悦搓了搓手站起,“天天见面呢,还差这一天半天的吗?” 也对。 升哥被拒了,却找不出杨心悦哪不对。 有点悻悻的坐在椅子上,突然头上被什么砸了一下,一只哈士奇布偶弹跳着落在脚边。 他抚了抚头,捡起布偶:“谁扔的?谁砸的?看准了再扔啊。” 杨心悦一脸同情的看看扔布偶的瑶妹,见她目中期望满满,目光转向升哥,他倒是一脸问责的模样。 杨心悦神色严肃的说:“郭升,你就是欠削。” “咩意思?”升哥夹着布偶,“别以为我听不懂东北话。” 听得懂,那感情好。 “我是男的我就揍你了。”杨心悦补刀一句。 “打是亲,骂是爱,来来来,等着你,你来你来……”升哥高兴得什么似的往上凑。 杨心悦吓得往后躲,脚跟磕着什么东西,一屁股坐了下去。 本以为要来个屁股墩,没有想到直接坐在了一片不算太硬的突出物上。 后背还抵着类似木桩铁棍一样的东西,她挪了挪屁股,回头仰面,眼神与正戴着耳塞闭目听歌的凌骄阳,对方微微睁开眼,目光下垂,两人对视了一秒。 杨心悦歪头看着他,“摔了。” 凌骄阳目光移到自己的脚面,上面正端坐着某人的屁股,而且还一蹭一蹭的,没有马上起来的意思。 他头勾下来,定定看着她,她的鼻尖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她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腿软?” “嗯。” “昨晚没有睡好。” 是啊,听了某人的见意昨晚上偷偷当裁缝去了。 凌骄阳:“因为打赌紧张?” 杨心悦:“嗯。” 凌骄阳:“输赢不重要。” 杨心悦暗想,输赢明明很重要好不好,关系到84年的茅台,关系到能不能留在他身边,更关系到遥远的未来。 “能一起站上冰面很重要。”他缓缓补了一句。 杨心悦呆了一下,看到正伸手过来的升哥,她犹豫要不要拉着升哥的手站起来。 第87章 愿赌服输5 下一秒,腋下被人一捏,一股上升的力量将她轻轻拉起,她扶着腋下手臂站定,才反应过来,扶她的人是快人一步的凌骄阳。 她轻轻抖了抖。 冰面上肢体接触很多。 但私下…… 升哥一脸英雄救美迟到半步的懊恼,“要不要这么腻歪,冰上还没有抱够啊。” 闻言,凌骄阳嗤笑,低下目光,看着杨心悦说:“今天的村姑妆化得不错,自己化的吗?” “嗯,”杨心悦点头,“用你给的化妆品。” “用完还有。”凌骄阳拿手指捏了捏心悦的脸,搓了搓手指,指尖上有少许粉底,“下次再补点定妆粉,要不然六分钟之后,妆花了。” “啊,我以前都不管这些的。” “这些细节一定注意,大赛比的就是细节。” “我赛后就去买。” “不用,我那有。” “你家开美妆品店的?” “是啊,小时候拿我妈的,大了拿我姐的。” “啊,你有这爱好?” “把口红当画笔,把粉底抠出来当爽身粉,”凌骄阳回忆着。 “凌哥,你化妆了吗?” “没有,男人化什么妆。” “谁说的羽生君每一次表演时,都是化妆的。” “羽生结弦啊,”凌骄阳笑笑,“他化妆好看。” “你下次遇到他,跟他学学呗。” “唉,我发现你每次说到羽生结弦,两眼就发光。”凌骄阳早有耳闻杨心悦是为了见羽生结弦才这么拼命的。 “有吗?”杨心悦双眼左顾右看,作掩饰状。 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提到他呢?这不是作死吗? 想想升哥当时也曾因为羽生结弦跟她掰哧过的。 “没有吗?” 凌骄阳的眼神有点危险。 杨心悦揪着前襟:“凌哥,你不化妆,不用美颜滤镜,生图挂在官博上,一样是千人万人舔屏。” 好在凌骄阳并不为难她,只冷冽的扫过她的脸。 想问的事以后也是可以问的,现在暂且放下。 看她一张紧张不安的,他抚了抚她后脖领子:“等会比赛,抛跳时别担心,我会把握好力度。那些什么表现力不要去想,你这个年纪技术过关就行了。” 是说她不懂感情吗? 她很懂好不好。 杨心悦心中一片不服,握紧拳头,“凌哥,荷仙姑愿意被点化成仙,是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长长久久的呆在吕洞宾身边。凡人只能活一世,成仙可以相随几千年。这就是爱情。” 杨心悦的话出口后,时间停止了运转。从来以长者自居,眼神坚定的凌骄阳居然有一瞬间失神,虽然他快速移开目光避开她燃烧的眼睛……她的脖子骤然一僵,无法转动。 刹那间感应到一股力量按在她的后脖上,她的身体一点点向凌骄阳的方向靠近过去。 麻痹的半身硬绑绑的侧倒下去,身前是他温暖的胸膛,头顶是他熟悉的气息。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唇边,染到耳垂下:“吕洞宾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另半边身体也麻了。 旁边的看客升哥极度不舒服,长着虱子般的站不好坐不安,他佯装无事的问:“聊什么?要靠这么近。” “……” 杨心悦恍过神来,偷偷看了凌骄阳一眼,又迅速垂下目。 升哥恨恨的说:“不敢说!做贼心虚!” 杨心悦心里骂道,屁!老娘是心虚怕做贼。 与她的紧张不安不同,凌骄阳只用了不到一秒就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镇定自若的看向冰面,目光遥遥的说:“我们在探讨自由滑里人物关系设定,说出来你听得懂吗?” 升哥听不下去了,恨然移开几步。 卫国歪过身子挤兑他:“被狗粮噎着了。” “走开。”升哥一脸愤愤不平的转身出了休息区。 走得急,迎面撞到了陈光。 陈光指着他问卫国:“又要离家出走?” 卫国:“非也非也,依我之见,他是想出家。” “扑哧”杨心悦再也不能充耳不闻,直接笑出声来,她和凌骄阳相视一笑,总算赶走了瘟神。 “放松,一切有我。”上冰前,凌骄阳跟她说。 嗯,她暗暗安慰自己,刚才只是讨论业务,跟私情无关。 ** 队列滑的分数,全部统出来。 十二支队伍,依总分从高到低排列。 大屏幕上,冠宇的《太极》,名列榜首。 冠宇全员欢呼。 洪教练向李潇投去赞许的目光。 当初李潇力主双领舞蹈时,洪教练一度觉得太过跳脱。 而且以他十几年的经验,当然都是从视频网站上看到的国外比赛的那点存量来计,他认为中国的列队滑就直接照搬国外的模式就好。 方阵,变化的图案,一个接一个的穿插组合。 就要大型的广场舞一样。 只要动作协调一致,表演出来像是一个人在演,就算成功。 但李潇有自己的坚持。 模仿是最快的学习方式,可是中国的队列滑如果没有原创,那永远跟在别人的身后。 别人是正品,中国队就只能是个复制品。 他用自己的意念给列队滑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讲故事,讲一个属于中国哲学的故事。 关于阴阳,关于天地,关于相生相克。 事实证明,他的尝试为冠宇赢得了胜利。 冠宇和燃冰技术分相同,都上了七十分。 而一直被视为最可能拉开分数值的艺术分,冠宇直接比燃冰多了七分。 8个评委同时给分,满分100分,通常分差都不会超过10分。 扣除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均值,还比燃冰高出了七分,实在让人惊喜。 冠宇的队员们疯叫着击掌、拥抱、庆祝。 于经理从人群中走出,挤向一直站在角落里,守望着计分表的李潇。 他未及跟李潇来个胜利会师。 杨心悦炮弹般的冲到李潇的身边,抢先一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大,第一,第一,第一……” “嗯。” “你怎么这么冷静?” “还可以更好。” “你怎么跟凌骄阳说一样的话?” 李潇笑:“这也就是在国内比。毕竟这只是第一次呢。” 杨心悦才不管什么第一次第二次呢。 队列滑也就是今年才在国内发展的项目,以前根本就没有舞台。 “你真是深藏不露。” “现在发现我的好了?” 杨心悦皱眉:“哪里,我五年前就知老大你非池中物,就等着来一场风雨,化成龙呢。” 李潇大笑不止,拍着她后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五年来他从未有今天这般高兴过。 “你也加油。”他鼓励着杨心悦,眼睛却向评委席上看去,像是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杨心悦完全没有注意他眼神的变化,八卦的问:“快说,哪位女神给你的灵感。” 李潇露出一个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表情:“等你和他表演完了,再说。” 话是不错,听着为他们着想。 且放过他了。 等上了冰热身时,杨心悦才明白凌骄阳为何不用化妆。 凌骄阳一身浅蓝色表演服,牵手与她站在冰面上时,脸上淡然的表情自然带着某种非凡的气质。 眉骨与鼻梁“T”字形,五官立体。 吊梢眼,目光流转天生桃花之色。 顾盼间有着与世无争的超凡脱俗。 杨心悦拿眼瞧了一会,仙人长什么样她是真的没有看见过,但是凌骄阳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凡品。 捡到宝了。 她娇俏的冲他一笑。 他亦淡淡扬眉。 他们两人在热身时的互动一幕,正被评委席上的琳珂小姐看到。 她向凌骄雪问:“这个女生,是掉假发的那个吗……叫什么来着。” “杨心悦。”凌骄雪答。 “哦,记起来了,那个不要命的小家伙。” 凌骄雪:“嗯,等会这个故事会比较要命。” “哦?为什么她热身时,也穿着外套?”琳珂小姐不解,“难道现在还为了保持神秘感?” 凌骄雪也觉得奇怪,不过她并不是国家队的队员,再说谁还没有一点小习惯呢。 “人在成仙前,就跟普通人一样,等脱层皮后就不同了。”说完,凌骄雪看到琳珂一脸茫然,只得解释说,“当然,你直接当成中国仙界的师徒恋看,就明白了。” 几个评委扭过头来看凌骄雪,她忙为自己证明:“我在跟琳珂小姐交流一下他们自由滑的故事背景。” 评委们目光移开,看向冰面后,她才缓了一口气。 还是少说为妙,看表演吧。 凌骄雪振作着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屏。 前面几组出场的选手,大多少些失误。 特别是女生跟男生做后外点冰三周时,好几对都有搭档摔冰。 摔冰最严重的一组,女生直接坐到了冰面上。 双人滑对技术动作相求是,男女同步完成为最好,不能同步的,能一起完成,也会给分。 但是如是同一个动作,有一方没有完成,像摔倒在冰面上这种,会直接不给分。 因而,双人滑最难的地方并不是难度有多高,而是要求男女选手必须能完成同样质量,且同步性一致的动作。 非如此,挑剔的评委,是不会给出高分的。 四组选手比赛下场,计分完全采用GOE标准计分。 技术分和节目内容分。 杨心悦看了几场下来,大屏幕上的分数大多中刚过一百分。 这成绩……唉…… “凌哥,我们能上一百五十分吗?” “还没有比呢。” “我就问问,反正前面还有七八对呢。” “实在看不下去,就听听音乐。” 凌骄阳这是在让她静心。 杨心悦拉着风衣的扣子,看着凌骄阳,想着表演服的事要不要提前报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tes=技术分,pcs=表演分。 中国花滑,男单、女单、无论是test pcs都达不到最高水准。 其实不是人的问题,是训练方法手段的问题。 目前高难度的4周跳连俄罗斯的少女们都能做到了。 就像中国跳水队一样,中国的教练去到国外执教,就能教出夺牌的水平。 所以当花滑运动员没有能夺牌时,请继续爱他们吧。不是他们不行,真的是名师才能出高徒。 第88章 愿赌服输6捉虫 毕竟是搭档,她动了手脚,如果不让对方知道,到时要是他一个接不住,那就等于断送了他们刚刚建立的“互信”。 “凌哥,我的衣服,看着好仙啊。” “当然,你是仙姑。”凌骄阳扬眉。 “仙姑没有被你点化前,可是个端茶倒水的村姑啊。” 其实现在他也等得有点累,还有一个小时,等那些选手完成后,估计时间已近九半了。 杨心悦说这些,他并没有在意,只当两人闲聊打发时间。 他正关注着冰面上一对新人组合。 男生和女生配合默契,滑了几个动作已经有模有样。 虽不及专业级的运动员标准到位,但是几个托举还是顺利完成了。 音乐转入后半段时,男生拉过女生的手,没有等女生靠近,就开始做双人联合旋转组合。 刚刚靠近,两手相握的选手不知怎么的,突然女生的手从男生掌中脱出。 离心力的作用下,两个靠在一起的人,动作变形。 旋转之中的女生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直接飞出摔在了冰上。 观众们发出一声惊呼。 音乐还在继续。 男生停下动作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女生,一脸惊慌。 观众席中发出“起来,起来,起来的……”的呼声。 但女生迟迟未动。 男生弯下腰,伸手握住女生的腕,不知耳语了一句什么,女生硬是强行站起,重新开始滑起来。 “啪啪啪……”观众们都自发的暴出掌声。 又一对新人无法实现他们的梦想了。 凌骄阳突然转头看向杨心悦:“这个动作不应该失误啊。” 杨心悦也觉得匪夷所思:“我看到男生去握女生的手时,女生手上的手套滑了一下。” 凌骄阳看了一眼他们的手:“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手套呢,连在袖口上就不会滑了呀。” 杨心悦:“他们的自由滑是《史密斯夫妇》,角色设定是特工夫妻,戴手套很正常吧。” “蠢才!安全第一,手套这个细节相比安全,自然后者更重要。” 杨心悦看着冰面狼狈不已的女选手,心生同情的说:“他们也是为了曾加看点,毕竟服装能起到辅助观众看懂表演的内容。” 凌骄阳颇为不认同:“为了争取高分可以理解,可双人滑男女选手的双手本就时时拉在一起,手打滑是大忌,这点常识都不懂,太业余了。” “……” 听到凌骄阳这么一说,杨心悦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悄悄拉开衣襟,转向凌骄阳…… “这个……凌哥……我……” “接下来上场的是燃冰——彥燕飞、钱金龙。” 冰场响起解说员的声音,很快杨心悦那句事关大赛的话被淹没,凌骄阳只看到她做了一个口型,什么都没有听见。 “天意啊!” 与此同时,燃冰的队员欢呼声呼啸而來,音浪太强,几乎掀翻顶棚。 …… 男子单人滑的技术分,在冰上王子普鲁申科于大赛完成了一个极有里程碑意义的4周跳后,国际滑联将评分标准做了一次修改。 从那以后,男单选手,如果不能完成4周跳,将根本无法成为世界顶尖选手。 因为对于跳跃圈数的增加,许多冰坛老将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羽生结弦的时代正式来临。 而与男子单人滑技术不同的双人滑。 在技术难度上,其实对于女伴的要求是极高的。 ——托举、抛跳、螺旋线、双人联合转,每一个动作,都要与男伴协同完成。 同时,在做上列动作时,女伴的心理压力到达了人类的极限。 被男伴举过头顶两米多,被男伴抛出8米远,螺旋线时,女生的身体几近与冰面平行,做着高速旋转,哪一个动作稍有差池,会给女生带来身体和心理的巨大伤害。 虽然国内双人滑一度在国际上辉煌十几年,可是当廉颇老矣时,才骤然发现,中国的年轻一代双人滑,没有人能扛起大旗。 世界的规则因人而改变,中国的花滑又怎么能抗拒这种变化? 本来应该在运动员休息区的卫国,此时拉着死党陈光,混迹于观众席中。 用高谈阔论形容真是恰如其分。 这里全是一些喜欢花滑,但对花滑的规则,花滑知识知之甚少的家长和冰粉们。 卫国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正在指点江山。 几个比完赛的俱乐部教练正在聚堆中,有些成绩不怎么样,心里不舒服。 看到冠宇的队员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由得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于经理马上跳出来,向大家解释:“我的队员向广大冰迷们,做花滑的科普工作。”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教练们也不好说什么。 小众项目,的确需要这样的热心肠。 卫国继续八卦着将要出场彥燕飞和钱金龙。 他们是这次双人滑最为热门的人选。 两人的表演服一金一紫。 六分钟表演过后,的确迎来了不少掌声。 到底是俱乐部联赛冠军,技术和表演都比之前几组选手要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一百四十九分。 已经是双人滑自由滑里,全场最高分了。 评委席上的评委一半是有国际比赛的经验的人。 打分时,不会考虑专业选手与非专业选手的区别。 这不是评级考试,是货真价实的比赛。 水平不到那个档次,就没有高分。 一直没有什么水花的比赛,直到这一对出现,才有了点专业选手的意思。 琳珂小姐难得对凌骄雪说了一句:“他们的技术不错,少了一点表现力。感觉不到他们在享受比赛。” 凌骄雪:“想赢的人,享受总是放在赛后。” 琳珂小姐笑笑:“你们很坦诚。” 凌骄雪:“我就事论事而已。” 琳珂小姐:“他们是实力最强的,后面不会再有什么更精彩的表演了吧。” 凌骄雪目光望向冠宇的位置,李潇正与她遥遥相对,她目光一闪:“还有一对刚组队的搭档。” “哦,杨心悦,凌骄阳……”琳珂小姐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打起精神。 终于轮到杨心悦和凌骄阳上场了。 一千八百平方米的奶白色冰面,温润如玉。 凌骄阳蓝色的道袍表演服,在脚步的滑动下,衣袂拂动。 与他相对滑行的杨心悦,身形灵巧,裹着丝棉的粉色衣裙,双眼活泛的眨着。 两人冰上相遇,一仙一凡。 仙者步伐飘逸娴熟。 肉眼凡胎的心悦,脚步灵活如山间小飞鸟轻盈。 不过,杨心悦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暴露了她此时内心真正的感受。 就在上冰时,她脱掉风衣的一刹那,凌骄阳的目光清楚的写着“我的天”三个字。 她身上穿着的不是队里给订制的粉色荷花服,而是一条浅绿桃红喜感十足的村姑服。 前者仙气飘飘,后者跟年画上的小女娃一个质感。 那个土里土气,看着让人一秒想起一个经典的神曲旋律“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然,凌骄阳除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心悦,什么也没有说,依旧绅士的伸出手,依旧主动打开了档门,依旧牵引着她到了冰面上。 一切如常。 至少观众和评委们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只有一位在观众席里一直戴着墨镜,沉默不语的女子,中指微微在眉心处往下一勾,露出双眼,盯着已站在冰面一端杨心悦。 近两个小时的比赛,她第一次拿起手机,滑动数下后拔出号码,不等对方开腔:“洪教练,你们居然对我都保密。” 手机那端一片沉默。 冰面上响起风吹的海浪的声音。 配乐是改编过的《听海》。 海浪声声。 仙人吕洞宾为解百姓之苦,需下凡间寻找有慧根的女子点化成仙,凑成八仙战队。 凌骄阳脚下的冰刀,滑若无声,刀刃之下,冰如仙云,破冰而来,旋如疾风。 杨心悦冰刀点地,等到凌骄阳近前,身形一转,用后交叉步几步向滑退。 音乐转为欢快,杨心悦一身绿红衣衫避开身后人的追赶,每到凌骄阳追到近身只有一臂之遥时,她便连着两个三字步逃开。 台下观众之中,有不少对于步伐还是有点心得体会,有人出声:“这几个连接步,灵活得跟街舞一样。” 李香听见跟瑶妹交耳:“心悦最大的优点是步伐熟练。” 瑶妹咬着薯片喀拉作响:“不就是几个括弧步、和内勾双三字步,都是用刃不同。” 说起来几个字,练起来只要双腿能站冰上,也不算太难。 可是就像弹钢琴的人,练到了十级的人,也未必能弹出《野蜂》,弹得出来,也未必能真正成为大师。 李香轻笑侧目:“我还小瞧你了。” 瑶妹舔着手指:“我以前看别人滑很轻松,跟着学过,就是摔得骨头都快断了,果断放弃。” 李香:“唉……步伐不难,难的是精准,有些运动员都参加国际大赛的,步伐照样不怎么样。” 瑶妹:“跳跃才是拿分的主要手段,谁还关心那些小细节。” 李香:“细节决定成败,路边摊跟五星饭店同样是做一盘青椒炒肉,一个收费48元,一个收费198元。” 瑶妹深表赞同的点头。 后面几个男生嗡嗡的说:“大嫂滑得好看,“俏皮”啊。就是这衣服,也太农家乐了。” 李香猛然回头:“你懂什么?他们的自由滑叫《戏仙》,吕洞宾跟荷仙姑!” “哦……”后面一排的小哥哥们秒懂,“就是仙界霸道总裁骗个村姑当战友对吧。” 这个说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她细想一下,也是这么回事。 不过她还是得更正一下:“是为了匡扶天下大义,所以恋人变战友。” “哈哈哈……”瑶妹在一旁笑死,“战友,你看他们表现的是战友吗?就是个男追女啊。” 台上说得热火朝天,冰上表演让人目不转睛。 的确,冰面上的凌骄阳,一改平日里所见,跟官博上的那几张修得衣冠楚楚的也是天渊之别。 他和杨心悦脚下冰刀寒光闪闪,每一步滑动拖出长长的弧线。 冰上的风钻入袖中,鼓动着袖身,飘逸的步伐,自带出让人为之一怔的九天之气。 杨心悦步子一转,与之相对滑。 她的眼睛里除了凌骄阳,再无旁人。 绿色的裙边飞舞如蝶,耳呼呼的风声,提醒着她速度快过了八分之一拍。 滑行的节奏要把控好,只见她在后交叉步切换成前交叉步时,多滑了一个八分之一拍。 这个动作看似平常,但如果是没有经验的业余滑手,很容易与之相撞。 追在她身后的凌骄阳,不愧是反应快,眼看杨心悦与他位置切换。 现在他正要退,而她正在进。 两人挨得过近,冰刀将要互撞的瞬间,他伸手轻抚了在杨心悦的手臂上,微微阻滞了她前冲的力量。 感应到手中力量对冲过来时,很快加大了自己脚步的步伐,两人距离拉开,杨心悦心头长呼了一口气。 第89章 愿赌服输7 两人同时多滑了三米,音乐却在步伐间多占去了一个八拍。 此时,两人已滑至冰面中央,不去留意音乐的人,看不出一丝问题。 但在评委席的凌骄雪目光微不可见的闪闪了。 身边的琳珂小姐向她意味深长的扬了扬眉毛:“要想成为国际顶尖的选手,这种失误是不可以的。” 凌骄雪没有出声,小手指略掸了掸,指尾上的一根红色丝线像是一道血嵌在上面。 谁都不知道她的小手指上的红线下其实是一道伤疤,这是弟弟小时候玩花滑冰鞋时,切到了她的手指才留下的。 当时弟弟吓得直哭,她告诉他,错犯了,不要着急哭,而要先弥补。 冰面上的凌骄阳和杨心悦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 他脚下步子不慌不乱,眼神坚定如初。 他向杨心悦使了一个眼色,右手在她小臂上掐了掐。 A方案。 两人松手一瞬间,轻轻互击一掌,将原本的两个连接步,改成了同时退滑。 这是两人在赛前就约定好的,如果追不到音乐的点,两人会减掉一个步伐,接后外点冰3周。 音乐突然变得激昂热烈。 两人的身体看似同时放松。 凝神。 垂手。 调整。 蓄力。 足下之刃,快速抬起。 点冰。 助力的瞬间,强大的旋转力,像平空而起一片蓝色和绿色的龙卷风。 势不可挡。 力量从足尖传导到腿,以光速蔓延到腰、腹、背、肩,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五块肌肉同时逆时针的发力。 然,带动力量的双臂在横于胸前半分时,耳边的寒风呼啸而过。 腾空的须臾间,之前目之所及的观众、评委、计分表、都化为一片茫茫之色。 喀! 脆响声起。 弓步落地时浮腿上扬,平顺稳定。 七百二十度,零点七秒内完成,从身体从拔起,到降落。 欢呼声四起。 凌骄雪满意的翘了翘手指,勾住腮边长发,往耳边轻轻别去。 眼尾扫到琳珂小姐,她的神色效之前的悻然变得庄重了许多。 “有点意思。”她自言自语的说。 看台上。 李香和瑶妹看得紧张得手握在了一起。 李香:“我好担心她的脚啊。” 瑶妹:“是是是,我听说了,心悦脚上有伤。” 李香:“是啊,这个三周,已经是心悦的极限了,她骨架小,又吃得少,全靠年轻在撑。” 瑶妹咽下嘴中的牛肉干:“等会子,她比完了,我给她送好吃的去。” “别,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搞花滑的,基本就跟美食绝缘了。” 两人感叹归感叹,目光一刻不停的盯着冰上的杨心悦和凌骄阳。 音乐提醒着刀刃上的人,乍起的风暴,只是做着表面停留。 落地的瞬间,冰上一蓝一绿两个身影,又同时滑出大一字。 杨心悦和凌骄阳,身体向后倾斜着,打开双臂,整个上半身以一个极难角度保持着平稳,五指张曲着,像极正在忍受重负一对恋人。 脚步变化。 眼神交汇。 瞬间,两个身体像被磁石吸引,朝彼此的方向滑去。 相对而行的刹那,双手紧握在一起。 两人单腿同时抬起,与平行于冰面的上半身呈一条直线,轴心腿则如两柄剑屹立在冷硬的大地上。 远远看去两人更像是两个大写的汉字“丁”,逆时而转,分不清是谁依靠着谁,旋出一曲蝶恋花。 紧贴。 别样的拥抱。 混然一体。 轴心足的冰刀在冰上原地旋转。 一仙一凡九天之下相遇。 却是天毁地灭之时。 互靠在一起的两人,像是一片飘零海面,沉沉浮浮的飘萍,除了彼此依靠再无处可去。 音乐过半,旋律转向激烈,烈火呼啸,惊雷滚滚滚,大雨倾盆。 凌骄阳立于杨心悦的身后,左手握住她的左手,右手把着她的腰,嘴在她耳边低语:“预备”。 杨心悦深吸一口气,右手抠住衣服的侧骨缝狠狠一扯,极微的一声撕裂声很快被音乐淹没。 她低应了一声:“好。” “起。”两人心底同时说。 凌骄阳扶腰的手顺势向外一抛。 绿影翻飞染碧落,粉蝶翩跹落冰盘。 天啊…… 怎么回事? 怎么做到的? 一秒静默。 骤然落下的音乐鼓点后,拉出一个悠长而神密的箜篌之音,惊醒了观众们的心神。 但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了一切,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 瑶妹跟穿黑T的男生们一同站起来,发出阵阵尖叫声,哨叫声,混入了音乐里。 之前一直对他们的表演有怀疑之心的人们,全都疯叫了起来。 “变了,变了!” “衣服!衣服!” “粉色的,粉色的。” 观众们之中有人叫出几个关键词。 有些人恍惚了一阵,遂抱以最热烈的掌声。 有人则在后悔没有录下刚才的精彩绝伦的画面。 这一个抛跳,让人心动的何止是凌空飞旋的杨心悦, 落地平稳的瞬间,评委席上的八位评委也是一愣,赶紧低头查看视频。 坐在轮椅上的凌骄雪,身子不由得挪动了两下,瞪大了双眼久久不能平复。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刚不过一秒的精彩。 时间倒回到杨心悦落地前的一秒。 就在杨心悦从凌骄阳手中抛出的瞬间,她身上的绿色棉质衣突然变成了一片粉色薄纱,在空中旋转成一朵六月盛开的荷花。 弓步落地。 双手张开。 浮腿抬起。 风起。 弧线划过冰面。 足下冰雾弥漫,袅娜的身姿如仙下凡。 一株冲破凡苞,绽放出仙力的荷花。 一位从凡间懵懂少女,蜕变成解民困苦的仙女。 她做到了。 怎么做的! 不可能,但事实摆在眼前。 凌骄雪一直觉得抛跳动作不能完全表达由凡人点化成仙女的难点,就这么迎刃而解。 很简单。 可极危险。 她愣了半会,听到评委们交头接耳。 “村姑变仙女?” “风险很大啊。” “衣服重量加重,而且这是在抛跳中变装,很容易出现轴心不稳啊。” “疯了吧。”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看个热闹。 所有人都震惊杨心悦的惊人一跳,但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凶险。 后面的表演中,她被凌骄阳在空中抛着落回他手中,李香都是双手合什嘴中念念有词:“别出乱,别出乱。” 瑶妹则是看得小脸红扑扑的:“原来双人滑要有这么多亲密接触啊,我多想跟升哥也这么滑滑。” 凌骄阳托举着杨心悦滑过冰面时,瑶妹甚至大叫:“甜死了。” 李香被她这个业余冰粉气噎得直翻白眼:“淡定,淡定,专业动作请勿模仿。” 被举在两米多高的高空,心悦脸上平静如鸡,心里突突小兔乱蹦,只觉得小腹下的手,恨不得插进她的肚子里。 她感觉得到凌骄阳稳稳托住她的同时,也用了十二分的心力。 力量有多大,就代表他有专注。 从他头顶落下的瞬间,她所有难度动作结束。 两人眼中突然湿润。 凌骄阳看她时,目光不似以前老爸看女儿。 她看着凌骄阳时,少了少女的娇羞,倒是多了一份信任与镇定。 结束动作,两人背向跪倒,双手托天,寓意同舟共济。 音乐停止,世界安静了。 她还活着。 “嗬嗬嗬……” 杨心悦听到自己的心脏扑扑的跳动声。 她全身是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那种感觉,有如释重负的放松。 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 跪在地上的她久久未能站起,手握着纱裙,试着移动膝盖。 突然,她左腰上一凉,手指一摸,不是布料那种质地。 我艹 、我艹、我艹…… 该死…… 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她想冲到观众席上,揪着李香狂暴她一顿:“走光了!!!看见肉肉了!!!!” 她紧张到全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前方,出现一只骨结分明的手,干净而修长。 她呼了两口气,仰头。 凌骄阳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嘴直哆嗦,伸手扶她。 “凌哥,破了。”她窘迫得想去“史”。 “……” 凌骄阳顿了顿。 “衣服。” 杨心悦左手死死拽着腰缝,一双大猫眼楚楚可怜。 刚刚在凌骄阳头顶上时,她就感觉到左腰特别凉。 等到结束动作做完,余光看到侧缝开到了腰上三寸。还好衣服是夹层,不凑近看,看不出来。 凌骄阳心底微微一怔,目光扫到杨心悦左手所放的位置,心中一片了然,面上却平静如常。 他滑到杨心悦的左边,弯下腰,单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体紧贴着她的左侧慢慢拉跪在地上的她。 这样能行吗?他用眼神示意。 杨心悦心里直打鼓,根本站不直。 “跟着我。” 凌骄阳手紧了紧,杨心悦的左侧整个贴在了他的身侧。 遮挡严密,那片凉快的地方,暖起来。 “答谢观众。”他手指在杨心悦的腰间捏了捏。 杨心悦可怜的说:“我不能伸左手。”她的左手跟凌骄阳的右手交叉于身后,正像胶布贴在了凌骄阳的后腰上。 旁人来看,是亲昵无比。 而她只有各种担心小心,左手再动,只怕左边会走光的。 凌骄阳曾是单滑选手,以前都是单人答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次行礼就OK了。 双人怎么个谢法? 依葫芦划瓢,四个方向来一次,就当两人长在一起连体了呗。 他旋即说:“你右手,我左手。” 说完,紧搂杨心悦的腰,示意她一起伸手。 这样也行? 抱得跟超市里的卖一送一的煎饼圈大葱一样。 这个算不算她占凌骄阳的便宜呢。 她可不能告诉凌骄阳,她来冠宇之时,就曾在微博立誓,牵到凌骄阳的手为第一目标。 一脸偷笑的伸手同时,想到心中立的第二个FLAG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 嘿嘿,仰头冲他笑笑,伸出了右手。 她笑起来真好看,他想。 小伙子你帅呆了,她想。 双人滑答谢观众的动作,跟通常意思上,女人行屈膝礼,男人行抚胸礼不尽一样。 但是这样做反而显得这对双人滑感情极好。 连观众都跟着起哄:“双羊,双羊,双羊……” 凌骄阳向杨心悦看了一眼,嘴角不明显的弯了弯。 手一带,两人由冰面中央,向边上滑去。 杨心悦就这么一直粘在某人的胳膊里,随着他一起逃离万众瞩目的中心位置。 刚进休息区,观众席上,一度起哄。 “杨心悦,杨心悦,杨心悦。”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凌骄阳面对群众的高呼,还是很会应对,只给出一个无动于衷的表情。 随后,他拿了一件衣服给杨心悦披上,低下头时,她抬头的与之对视,一瞬间他眼底却浮出一个笑意。 “杨心悦,你出名了。” “好说好说,名人也就是个人名。” 她笑得有些心虚,想着换了表演服的事,他会不会追究责任,会不会说她自作主张,越想越紧张。 “谦虚。”他揶揄。 “惭愧。”她低头。 “嗯,这次没有穿反,值得嘉奖。” 切,这什么话。她又不是弱智。 难道只是没有穿反吗? 他抬手抚在她的后脖上,像摸在人群中受惊的小猫一样,捋了两把,又捏了捏脖颈的皮肤,“……今天……你惊艳了我。” 他的声音平缓而镇定,手掌握着某人的脖子,一点一点往上…… 杨心悦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量,慢慢抬起小脸,大眼闪着小心翼翼的光芒。 这是认可了她在衣服上做的小动作吗? 她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凌骄阳的表情:“斗胆问一句,惊到凌哥的是衣服还是人?” 第90章 愿赌服输8捉虫 凌骄阳想了想:“惯是湖边住,舟轻不畏风。” 杨心悦脸露出“古诗啊,太深奥”的困惑。 这个时候咱能不能整点通俗易懂的。 请考虑一下,这个没有打算考中文系的高二女生。 以她目前的成绩,要上深大,只能是走体育系这一条道了。 “唉,没事多读点书,少看那些言情小说”,凌骄阳嘴上没有说,眼睛里透着就那种望女成凤的殷殷期盼光芒。 虽说被教育了,不过,凌哥在场上应变能力才还是让她佩服无比。 她默默的想,您是我的高山仰止。 凌骄阳看她这副模样,只能用“我又对牛弹琴”作罢表情的摇头站起。 观众们看到大屏幕上正好切到了这一个画面,让人误以为女生撒娇要糖,男生微笑宠溺摇头无可奈何,一下子八卦的人群中暴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叫。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杨心悦满面通红,裹紧身上的外套,在群众的呼声中又是尴尬又无比甜蜜的笑着挥手。 与观众们的闹腾形成对比的是休息区里的洪教练于经理。 两人紧张的看着计分表,大气不敢出。 直到分数打出一百五十点零五分时,于经理都快哭了,缓和了好一阵情绪才走到杨心悦的跟前。 他劈头盖脸的说:“杨心悦你改了表演服,我要给你记一笔!” 杨心悦本还在刚刚余波中犯晕,正缓缓解着冰鞋带子,但很快被这一句话激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多少分?”她问。 于经理:“分数不重要了,你擅自改服装,这种事情史无前例。” 她就是那个创造历史的人。 “多少分?”她再问。 于经理还沉浸在杨心悦换服装这事情上,他挥手说:“多少分不重要了,还有几对选手就要上场了,看他们的表现吧。” 杨心悦不明白于经理这话什么意思,后面上场的明明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选手,怎么可能再出现比他和凌骄阳还高的分数呢? 自己吓自己这不是一个优良传统。 她怎么知道于经理是在心疼她身上那件几千块的表演服。 像冠宇俱乐部的运作模式,是会考虑把这种带有纪念意思的表演服来出去做宣传用的。 到时拍卖啥子的,还能名利双收。 杨心悦哪里懂这些商业套路,她是将于经理做大做强的梦想,用一根缝纫针轻巧的挑破了。 赢也衣服,败也衣服啊。 她的事要想不了了之,难呀啊。 相比于经理的悲喜交集,洪教练反倒是低头沉默不语的走过来,站定在杨心悦的跟前,小眼定定的看了她几个来回。 随后一语不发的走出休息区,找到凌骄阳上一边去聊起来。 杨心悦一脸忐忑不安,像是等待被审判的犯人。 千错万错,都是她私自改了表演服的错。 不过,这也是为了比赛。 再说,她们队里又没有谁对表演服真的上心。 他们的审美严重停留在上个世纪。 用李香的话说,土鳖。如果是一群人穿上,就那是土鳖一群。 再说,84年的茅台,可不是那么好搞到手的。 凌骄阳向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移了两步。 洪教练一脸高深的问:“你为什么要改服装?” 杨心悦清了清嗓子:“为了让人看懂荷仙姑凡人变神仙的前后变化。” 洪教练:“为什么私自行动?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说“我们”这个词时,特别看了一眼凌骄阳。 凌骄阳的确不知,这一点杨心悦承认做得很不地道。 但……挨骂她上,表扬留给大家。改衣服是临时起意,她若是请示研究决定走一遍流程,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信心,就被他们给打击完了。 创新对于他们来说,是比摔冰更不容易接受的。 人走习惯了老路,自然不会愿意尝试新的方法方式。 改变与风险并行。 他们要的是稳定,是别人做出来现成的,不用再多思考,只需要照搬。 杨心悦抻着脖子说:“出奇不意。” 洪教练向来刻板,一再被杨心悦挑战,心中早有不快:“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儿戏,儿戏啊!” 杨心悦:“我们的分数比他们高了一点五分。” 洪教练:“分数能说明一切吗?” 杨心悦:“能让我们入选。” 洪教练:“你摔冰了怎么办?凌骄阳怎么办?你一个人失误,会让整个冠宇都完蛋。” 比赛拿第一不就好了,哪里这么多如果假设。 人生从来不由人设计,设计出的人生,又怎么百分百的不出问题呢。 杨心悦有些不服气的说:“花滑如战场,很多动作练了几年,成功率连五五开都不到,可我换这件衣服只用了不到一秒。” 洪教练扶额瞪着她,转而向凌骄阳说:“你是队长,你看着办。” 凌骄阳点点头,目光严肃。 一般来说惹到洪教练的,都没有好下场。 罚练是轻的。 开除也不是没有先例。 但杨心悦顶着一个拿了选拔赛第一名的成绩,这就…… 问题棘手程度不亚于当初艾老师不肯续签俱乐部的合同。 酝酿半天的凌骄阳盯着杨心悦看了许久,她暂且认为凌骄阳估计吓得不轻,也是需要时间平复的。 于是她轻松一下气氛的问:“艾老师在吗?” 卫国和陈光在一边看了许久的戏。 这会子过来做好的说:“刚才洪教练还要骂你,就是艾老师江湖救急,把他给叫走了。” 升哥抬起蔑视的眼神:“明明是我找的艾老师出面的。” “卫国陈光,愿赌服输哈……”杨心悦得瑟起来:“郭升,你的内裤我包了,要什么牌子的随便选啊。” 升哥这个人素来脸皮厚实,这回也让杨心悦说得有些扭捏起来。 “不要,那算了,我省钱了。” “要,怎么能不要呢。定情信物。” 杨心悦白眼大翻:“升哥,我取消对你的最惠国待遇。将你打入冷宫。” 通常来说,凌骄阳对于升哥骚扰女队员事,不会插手。 他都是冷眼的视而不见,冷漠的听之任之,冷静的把升哥跟杨心悦的距离隔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这次他比平时反应速度快了那么一丢丢,架开了升哥伸向杨心悦的爪子后,回眸似笑非笑的对杨心悦勾起一边嘴角。 这个表情出现,没有好事。 不出所料,他对杨心悦用温柔口气说:“一万字。” 啥子? 她装耳背的转过身。 身后的人清清楚楚一字一顿的说:“84年的茅台换一万字检讨书。” 杨心悦蓦然转身,确认:“当真?” “嗯。艾老师亲自说,回深城她就找洪教练去要。”他们其实并不是那么刻板。 “童叟无欺!” “嗯。” “好,”杨心悦,“就是能不能给的折扣……我这么多天就没有睡好过……分期付款哈……” “不服。” 越看凌骄阳目光越冷,杨心悦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最终咽了一口口水,“服,服,服……凌哥说什么就什么。” 卫国玩兴大发:“就这样被你征服……” 杨心悦目光闪了闪,看看凌骄阳,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 卫国继续:“就想给你给你宠爱,不知这算不算爱……” 杨心悦脸红的无比,立即抛出杀手锏:“手有余香。” 本来还唱得正欢的某人,顿时熄火。 卫国警觉的向四周看了看,“她在哪?” “哼。” 信你这张破嘴。 “求你。” “哼。” 迟了。 “我不唱了。” 他认错态度端正。 “她在观众席呆了……快两小时了。”杨心悦满不在乎的指了一个方向。 卫国:“……” 不早说,他刚才借机撩了几个俱乐部的妹子,拿着自制的二维码卡片,一通派发…… 内心狂喊“悔不当初”的卫国,冲凌骄阳吐苦水,“你的人太阴险了。” “有吗?”凌骄阳淡淡一笑,眼尾不屑的挑了挑卫国。 “我的人?!” 他满意这个词。 但还是善后的说:“你是成年人,吃一堑长一智。毕竟她……未成年。” 卫国咬牙切齿的喃喃诉苦:“等成年了,我要狠狠的讨回今日这辱。” 凌骄阳思索了一下,摇头:“她成年了,你更不是对手。” “什么?那我们冠宇的男人都要被她踩在脚底下!” 凌骄阳邪气的一笑:“我会看好她的,只要你不招惹她。”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唏嘘。 杨心悦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大家异样的目光,刚跟观众席上李香说了会话,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中邪了?” “中风了!” “啊?” 心悦呆愣中。 凌骄阳心说:“快点长大吧。” 杨心悦:“……” 冠宇的欢乐进行时,却是燃冰郁闷的沮丧时刻。 谁都没有注意到,场下的另一对组合目睹这一刻是什么心情。 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相信的表情,刚刚的6分02秒,杨心悦和凌骄阳完成的动作是真的吗? 彥燕飞看到是凌骄阳托举杨心悦时看似举重若轻,却处处透着拼尽全力的也要护她周全的镇定。 钱金龙则品出了杨心悦看凌骄阳眼神里的与众不同。 当彥燕飞咬着牙冲出休息区,一个人打车离开冰堡城时,他的脑海里还是杨心悦与凌骄阳双双对望时的镜头。 那是爱而不得的刻骨铭心啊。 分数,排名,国家队,他第一次把这些都排除在了这个画面之外。 选拔赛结束在晚上十点半。 后天才出入选名单。 冠宇的成绩进入试训营已成定局。 燃冰的队员,租了大巴回酒店。 冠宇的大巴停在外面的停车里,已经被几个冰粉们围着转了数圈。 十几个队员拿包站在门口依旧等上车。 杨心悦被领导们轮流训了一顿,一直闷闷的跟在队伍最后面。 等到了车门口,脚刚抬起,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杨心悦抬眼看到卫国一脸讨好的冲她挤眼睛。刚刚见他分别跟于经理、李潇交头接耳了多个来回,看样子是在打探对她偷换表演服的事。 “卫国,你眼睛不舒服啊?” 杨心悦面上本着关心队友,好心问,心里想着死八卦。 “没,我不近视。” 可是他明明两只眼睛都快怼到杨心悦的鼻子上了。 杨心悦向后退一步,严正声明:“请自重。” 卫国嘿嘿一笑,跳下车,变本加厉手把着车门,肩膀撞了一下正欲上车的杨心悦。 杨心悦心情本就不大好,这下怒了。 她想也没有想,扯着嗓子:“士可杀,不可辱,我犯了错,不能不让我坐车。” 作者有话要说: 惯是湖边住,舟轻不畏风,出自唐 储光羲《江南曲》 荷仙姑与吕洞宾的故事有历史的一段传说。 现代有很多个版本,这里是演义过的。 传说为抗天灾吕洞宾寻找凡间的村姑荷花妹,将她点化成仙让她位列八仙之一。 第91章 她挑开卫国的手,侧身往车们钻去。 还好身形娇小,一步跃上车,高兴不过一秒,腰后让人抓住,被人直接拉下去。 转脸大骂:“别闹了。” 看清来人并非卫国。 而是李香和瑶妹。 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大包,戴着帽子,风尘仆仆的。 李香是李潇安排回去,这个杨心悦知道。 但瑶妹何时来的,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李香抱拳压着嗓子:“带着她吧,女生在晚上危险系数能飙升到4T。” “你让李潇安排一下就行了。” “位子不够,我哥不同意。” “让你站着回去就行了。” “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转给我几百块钱,让我打车回去。” “啊?”杨心悦小看了李潇的铁面无私。李香可是为她改表演服的功臣,虽然差点出茬子了,但是不能不看结果。 本着好基友不能不帮的前提,杨心悦打算实行人道主义救助。 不等她上车打点有关系去筹谋,一旁的瑶妹看大家都为难,开始打退堂鼓:“算了,我们几个打个的回酒店就行。” “一个多小时啊,要是黑心司机绕路,把你拐卖去非洲。”李香煞有其事的说。 其实是想A了李潇给的四百大洋。 瑶妹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也是,队员今天都很累了,不可能谁会让个位子出来。 再说,队里订的车,带朋友上车,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杨心悦一咬牙:“育才的同学不能不管,上车,我去跟领导说。” 瑶妹又有了期待:“就知道你最好说话。” 说着她回头冲不远处挥了挥,一株芭蕉树后,走出三个妹子,一个接一个的跑过来。 怎么? 给她打了埋伏。 杨心悦嘴角抽抽:“这这这……” “都是育才的,嗯,受我的影响,都是来给冠宇加油的。” “对对对,我们是真的冠宇粉丝。” 说着,三个女生扬起手中的手办。 一人一只羊。 脸上贴着冠宇的标志。 身上穿着印有“WIN-WORLD”统一的T恤。 杨心悦保持礼貌微笑的冲他们一个一个看去,目光最后定格在瑶妹的脸上。 坑友的祖宗啊,她就是一头流浪多年未剪过毛的美利奴,也不能可着劲在她一只羊身上薅羊毛啊。 几个女孩子道了谢,欢天喜地的上了车,车上短暂的发出一片类似于“这车是公交还是专车”的疑问后,车门口多出了一个人。 来自凌骄阳阴沉的目光的凝视。 杨心悦拿眼瞟着卫国,手指了指他的方向。 罪魁祸首是他,不是她。 成功转移凌骄阳的视线。 他看向卫国:“你过来。” 卫国嘻嘻哈哈上前:“队长。” “你朋友?” 卫国笑笑,不料扬手一指杨心悦:“她的。” 我去。 要不是为了保持李香,她现在就说出李香就是他朝思暮想之人的秘密。 “你也认识啊。”杨心悦意味不明的说。 卫国笑得灿烂:“我一战成名,妹子说认得我很正常。” 甩锅很快手啊。 只是他没有发现,刚刚跟他擦肩而过的李香,冲他瞟过来时,分明是带着奔现的小心、谨慎、外加那种他明我暗的窃喜。 凌骄阳看了一眼杨心悦,眼色更沉,神色透着“就知道是你”的嫌弃状。 伤脑筋,自己的人惹来的事,不能不管。 “这事怎么不提前打招呼。”队长就要队长的威仪,就算是心悦也不能事事由着她。 “凌哥你的魅力有如东方初阳,不仅深大广受追捧,连我的校友都被你的光芒万丈恩泽了。” “咳咳……”凌骄阳目光微沉的打断,“一万字。” 这招比什么都好使。 杨心悦秒怂:“她们混进去比赛,现在回酒店打车都打不到,说是要去官博下@你凌骄阳的名字,冠宇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对吧。” 杨心悦的话半真半假,但是那几个妹子看起来的确年纪尚小,如果真的打车出事了,源头的确是为了来看他的比赛的话…… 不过…… 凌骄阳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推卸责任:“你不跟我先说还是做错了。” 杨心悦:“我比你就提早一分钟知道。事急从权,我回去向你检讨检讨哈……” 凌骄阳快要被她气疯。45个车位,坐得满满当当,本来有些家长就跟着挤上了车,现在再来几个,这不添乱吗? 小麻烦。 “这么晚……女孩子啊,如花似玉,我们不是这么没有人情味的对吧。”卫国装好人。 “要不等会轮流坐吧,反正今天回去也是休整。”杨心悦无奈的很。 这个点打车,不是黑车,就得被宰,也是没有办法了。 “再不行,我跟李香打的回去,让给他们。” 卫国成功甩锅后,马上跳出来行侠义之事。 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杨心悦清楚不过,但是他的提议却换来几个女生感激涕零。 杨心悦看他一边说话,一边跟那几个刚上车的女生们嬉皮笑脸的,暗暗握拳。 小不忍则乱大谋。 卫国,你小子,我记下了。 “不行。李香一定要跟我们一起走。” “当然,”凌骄阳皱着眉头:“可还少两个位子。” 卫国:“我跟李香坐一个位子就行了。” 看把他美的。 瞧着杨心悦在黑夜里猫眼闪闪的仰望着,凌骄阳阳唇角微微牵动心说“有些事就怕好心办坏了”。 于是,他冷笑:“李潇刚跟我说了,你的位子让给了李香。你去跟陈光挤。” “啊?不是李潇的让给李香吗?” 卫国一拍大腿,意识到失言,马上闭嘴。 “他的一个朋友跟我们的车走,”凌骄阳没有解释为什么李潇的位子不给李香了,而是对杨心悦说,“心悦你要委屈一下了。” 杨心悦忙摇头,凌骄阳让瑶妹他们上车,已经很不错了。 她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十月的琼海城,热浪滚滚。 杨心悦登上车的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大方着实给自己招惹了大麻烦。 本以为来时大巴车还有几个空位,就算李香和瑶妹她们几个一起上了车,大不了三人两座,挤挤就能过。 怎么就忘记了这次队列滑的成员,很多是自费来参赛的,俱乐部没有出钱,所以有些家长就在比赛这天赶过来,看孩子们的表演。 这下好,车内不仅座位不够,还变得空前的拥挤。 因为洪教练和于经理还在冰馆内没有出来,车子暂时不开。 几个家长对着杨心悦看了几眼后,认出她,立即从座子上跳起围上来。 拍照。 发朋友圈。 一轮下来,杨心悦已成人形立牌了。 摸着笑僵的脸,位子挨个看过去。 没有空位。 只有挤在一起坐的队员。 再看凌骄阳,斜倚在前排的车门杠上,耳朵上塞着耳机,俨然一副举世皆吵,我独清。 好几个妹子拥到他的跟前,以讨教花滑为名,跟他搭讪中。 为首的妹子:“凌哥,凌哥。” 凌骄阳半天没有反应。 几个人愣了一下,有人又叫了一声:“凌骄阳。” 他这才好像刚听到一样,侧过脸。 “什么事?”他问。 几个女生一愣。 为首的妹子不以为意的继续:“我们都喜欢你。” “谢谢。”凌骄阳看起来并不是高兴,但也没有不耐烦。有一种你们喜欢我是你们的事,不用告诉我的淡然。 “能跟我们拍张照吗?”得到回应的女生们热烈起来。 杨心悦不由得向当事人多望了两眼。 对方缓缓抬起头,目光转移,但很奇怪看不是那几个求合影的冰迷,而是看向了一脸看戏状的卫国。 杨心悦真心佩服凌骄阳,他只一个眼神过去,就将“过来,不过来你别想在队里混了,说的就是你”这三种表情,表达得清楚明白速度。 卫国接收到威胁之眼神后,果然秒速救场。 只见他一手抓过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陈光,在路过杨心悦时,大笑的推着她往前一步:“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杨心悦就这么被卫国推上了战场。 几个女生蒙了一下,看清来人,不好意思的闭了嘴。 她们可是借着杨心悦的面子上的车,算不上恩人,但也是出过力的。 不过有个女生明显不太愿意就这么放过跟凌骄阳亲近的机会。 她举着手机一脸热切的对凌骄阳说:“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呵……” 杨心悦心底别扭了一下,别过脸看窗外。 耳边传来凌骄阳的声音:“比赛期间不许带手机。” “可我刚看到你用手机听音乐。” 小女生无情揭穿凌骄阳的慌言。 群众的眼神雪亮无比啊,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杨心悦自我检讨了一下,她也粉凌骄阳,看来与这位小妹妹相比差强人意啊。 凌骄阳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手机是我搭档的。” 哦…… 啊? 凌骄阳的理所当然完胜某人的欲言又止的暗示。 凌哥你好狠…… 小女生显然误会了凌骄阳的意思,转脸看向一脸懵逼的杨心悦:“啊,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啊。” 杨心悦慌张摇手,眼睛向凌骄阳看去。 很快这位眼神达人,眼中精准无比的传达出三个词“否认?检讨书!让你写成连续剧那种!” 呃…… 接收到了来自太阳神的凌厉压迫,杨心悦微笑脸的说:“是啊,他不仅是我的良师更是益友。” “啊……”三个女生齐齐的尖叫,一脸甜蜜的说,“原来官博上说的是真的……” 官博? 其中一人扬了扬手机,杨心悦瞟到后援会三个字。 几个女生越说越兴奋,期间更是把钱金龙这个杨心悦无法忽略不计的前搭档,直接归为没有CP感的过去式。 而将杨心悦和凌骄阳这次表演,称之为天作之合。 太夸张了吧。 杨心悦听得有点晕,几个人津津有味的回味着他们刚刚抛跳的情节时,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到底是跟凌骄阳在一起训练多了,外交辞令还是学了些皮毛的,杨心悦说:“很晚了,别熬夜。” “我们不累。” 可她累了。 杨心悦:“我们的教练等回要上车了,咱们是不是……” 拿出最后的底牌,终于有了一点效果。 几个妹子开始往位置上去,一切即将归于平静。 突然,有个妹子折回,勇猛无比的冲向了凌骄阳。 打住。 你这样做,有人会把扔下去的。 当然……也许不会。 但杨心悦的行动快过语言。 这个情况下还真的不能靠动嘴解决现实问题了。 再多说,凌哥恐怕就会“失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4T=4T指的是Teo Loop 四周跳,即后外点冰四周 美利奴=一种产毛率极高的羊 第92章 捉虫 不行。 凌哥是她的。 要么说练花滑的别的不说,脚步灵活无比呢。 她抢先一步,挡在了那名女生前面,又抢先双手推住了对方肩头,以防撞到自己或是碰到对方。 那是女生,但她也并不喜欢这种强行壁咚的方式,何况她只是一个自称冰迷的冰迷。 那女生被杨心悦无情的架开,脸上一片尴尬。 但随即说:“我想坐前面。” 她指的位子正是凌骄阳靠着的位置。 真是给点好脸,就当自己是大爷了。 杨心悦笑着说:“同学,这个位置是洪教练的。要不等会他来了,你跟他说说呗。” “啊?不好意思,我我我还是坐最后一排。” 女生溜走。 杨心悦揉了揉肩头,移到凌骄阳的身边,装作无事的侧靠在车杠上问:“被人追的滋味如何?” 凌骄阳:“这就受不了?那个你不是打算给某人买内裤吗?” 杨心悦:“我那是……我全是为了搞好内部团结。” 凌骄阳脸色微沉,目光在车内扫视了一遍,最终停在了睡样十分狂野的郭升身上,目光略带不屑,随后目光落到杨心悦的脸上。 杨心悦一直跟着他的视线在转,搞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凌哥,你那什么能不能低调点,站在前排位置,最吸引小妹子的目光了。” 她又看到刚刚落座的那几个妹子激烈的说着什么。 声音足以让站在前排的他们听到。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 “是吧,看见照片了。” “官博?” “后援团。” “……” 杨心悦心中暗呼,梦想还未达成,千万保持低调。 “双人滑天天抱一起,感情哪有不深的。” 三小只一致同意的点头。 凌骄阳目内闪出一丝笑意:“好意思说,这些人是谁给我惹上来的?” “她们这样子,我也没有想到,你还罚我一万字检讨书呢!”她有些没低气。 “哦,”凌骄阳,“我以为你喜欢粉丝追捧的感觉。” “切,那些都是虚的,只有赛场上,计分表上的PCS&TES,才能撼动我这颗定海神针般的心。” 凌骄阳冷冷瞥她一眼,坐到了门口的“专座”上。 杨心悦溜了一圈车厢,再也挤不下人了。 然,车子在这个时候很不合宜的开动了。 杨心悦扬声问了一句:“教练还没有上车呢。” 车内无人应答。 就在杨心悦东张西望之际,车子已开出十来米远。 洪教练没上车,这是大件事。 于经理不在,李潇没有看到人影,这车上就凌骄阳是最大的了。 调头想跟大人物说一句,毕竟洪教练是不能被甩下车的。 “凌哥,教练没有上车。” “嗯。” 凌骄阳拧开矿泉水瓶盖。 “要等他一下吗?” “不用。” 他把手凑近到唇边,顿了顿,停下没有喝。 “你早说他不在啊,看把我急的,真担心他上来赶人。” 凌骄阳掀起眼皮,不用看后面,光听到那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就知道她们坐得四平八稳。 回眸看扶着车杆在眼前摇晃的女孩,他莫名有点心疼这个小傻瓜。 她真的…… “要坐吗?”他问。 “……”她装坚强的摇头,没理由她惹的事,让凌骄阳背锅。 “一个半小时。”他提醒。 “我挺得住。”杨心悦。 车子一个急刹,杨心悦华丽的旋转半周,以大雁落沙式扑到某人怀。 手勾在脖子。 身体紧贴。 两腿扭成标准麻花状,安坐于人肉沙发上。 …… 空气有三秒钟凝固。 “舒服吗?”凌骄阳打破了沉默。 “……” “杨心悦坐凌骄阳大腿!” “啊……爱了爱了……” “我就说他们两个CP比那一对强……” 吃瓜就吃瓜,后排的声音也忒大了些吧。 就差拿着车载麦,冲着夜空呼喊,向着星河灿烂一个了。 “……”杨心悦启动自我应急处理模式,“这次三周捻转我觉得还有地方要……我在空中的姿势需要看回放……落下时借力后滑还是不流畅。” 凌骄阳很配合的倾听着,时不时给出一个“嗯”,“是”,“可以”之类的助词。 车上的除了那几个冰粉,都累得跟狗一样,不少睡着,没有睡的,也在迷糊着。 面对杨心悦和凌骄阳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举,没有多大反应。 过了一会,杨心悦试着站起来。 腰上一紧。 她又坐了回去。 “别动。”他后背靠着椅背。 “影响不好。”杨心悦脸红着小声说。 “都累了”凌骄阳闭目养神的说。 “传出去,教练又要骂我。” “有我。” “我找别的地坐。” 凌骄阳蓦然睁眼:“你想坐谁身上?” 他的视线灼热着她的脸。 杨心悦扫了一圈,坐女生身上,不可能。 男生本来就少。 刀仔抱着摄像机。 她的耳边响起李香的神语,“花滑就是一场正大光明牵手的恋爱,最好的结果要么一生奖牌,要么是夫妻对拜”。 她结巴着:“我只想做一个普通平凡专业的花滑运动员。不想成天绯闻满天飞。” 凌骄阳后脑在椅背挪了挪,表情舒服的回应:“中国三对花滑老将,哪一对不传出恋情?优秀的运动员能扛住所有压力,不论是比赛还是赛场之外的。从我们展露头角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被关注。” 杨心悦:“……” 大神就是大神,果然不仅专业过硬,还有足够的文化修养,三两句就被她的担心打消。 是她想太多了。 绯闻这个东西不能吃不能用的,犯不着为他提心吊胆的。 安心坐好,打定主意十分钟就站起来走动一下,这样不会太累,也不会让人生疑。 摇晃间终于快到了。 杨心悦在大巴下高速进入国道时,就早早站起来,回头看基本无人注意到她所在的位置。 呼了一口气,表情轻松的她在车内做观赏风景状。 一切安稳。 车停得四平八稳,人心却正兵纷马乱。 冰迷们在杨心悦的好心之下,一路顺风车坐到底。 现在她们可以去找入住的酒店,好好休息。 只是……杨心悦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是休息足了,准备度过一个兴奋无眠的夜晚。 转瞬间三小只围上凌骄阳。 “凌哥,这是我的礼物。” 布偶吗? 杨心悦伸脖一看,是一块手表。 这东西不能扔冰上,太贵重了。 “凌哥,这是我做的老婆饼。” 不要这么直接了当吧。 杨心悦感觉自己多余,往边上让了让。 很快凌骄阳被三人困住,那架式他不收不让他走。 凌骄阳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向卫国看了一眼。 卫国唉叹加微酸的口吻说:“我们队长要跟他的搭档谈一下明天训练事宜,谢谢你们的关注……” “收下我们的心意。” “呵呵……” “不收我们不走。” “啊哈……” “我们是请假来看比赛的,明早要走了……” 开始卖惨。 “那……好吧,我就替他(她)做主了。”卫国说这个“他”字时,有些勉强的意思,而且眼睛是看向杨心悦的。 嘴巴说,手未伸出去。 他在等杨心悦的反应。 三个女生直觉超强,马上向杨心悦看过来。 妈呀,要不要这样带节奏啊。 杨心悦说话也不对,不说话更不对。 最后含糊的笑,嘴里发出类于:“育才很有才(财)啊,晚了哈,安全返校哈。” 说话间,卫国接了东西,一再保证会放在凌骄阳的房间,还说会盯着他吃完饼…… 卫国陈光快速疏导了冰迷们离开的本事不错。 杨心悦心叹他不去搞外交真是屈才了。 目送冰迷们离开,卫国突然将东西全数塞进杨心悦的手中,还交待:“把握机会。” 卫国啊……卫国啊,你这个当了小人又当媒人的…… 媒人……杨心悦心中一惊,怎么被他们带了节奏,赶紧深呼吸一口气,拢了拢头上的包头巾。 她和凌骄阳走在最后面。 心悦拿着行李想把礼物送还给凌骄阳,他却让了让,视线从东西上移至她的脸上,目光里带着冷冷光:“我没有说接受。” “她们就是向你表达一下喜爱之情。” “布偶足够了,这些……她们的喜欢我就要收吗?” 杨心悦无法反驳。 反正凌骄阳就是欺负她心软老实人呗。 面对喜欢自己的人,说“不”,的确不容易。 而且是些跟她一样大的女生。 她曾经也是这样喜欢着凌骄阳的。 凌骄阳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微微放缓声音:“以后你也会有那种爱砸钱、送贵重东西、求见面、求抱、甚至各种求的冰迷,你就这么一直心软下去吗? 收一个不收另一个的,别人说你双标。 若是都收下,你无所谓还好,你要是当了真,你的精力就会分散。” “醍醐灌顶。”杨心悦深表同意的连连点头。 “你要什么,不要什么,一开始就要明确。要就干脆,拒绝就要彻底。” 心悦低头看着怀中之物:“那这些……” 凌骄阳不再说话,只用“一切后果自负”的神色扫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心悦脑海里浮出那些受气小媳妇眼中泛起辛酸的样子,暗叹:“我感觉在跟他的冰迷抢男人啊……” …… 卫国去而折返:“听说洪教练今天不回来,要在冰堡城那边呆一晚上。” 杨心悦:“那李潇呢?” “李潇也不回。” 李潇不回? 杨心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凌骄阳倒是一点不意外,伸手提起自己的行李袋,一言不发往酒店走。 卫国凑前:“杨心悦,机会难得,难得的机会,好好把握。” 杨心悦:“什么机会?” 卫国干笑:“哇噻,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跟凌骄阳并排走的陈光回头,补一句:“今天的花开得好美。” 两只戏精。 卫国:“刚才车上……我都看到了。真是不堪入目。” 第93章 捉虫 杨心悦反感的斜着卫国:“你高考的语文及格了吗?” 卫国坏笑:“我看图说话水平八级。” 杨心悦:“水货。” 卫国:“深大的男神怎么就被你给霍霍了!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杨心悦冷静的一笑,反应奇快:“我那是紧密团结在队内核心队员身边。” 明明是身上。 不过意思差不多,借用一下哈。 卫国咬牙:“哼,你两人合伙用老子的饭卡刷餐,还说是替我买单,我还心怀感激了你们两一个月,太没有良心。” 被发现,不过为时已晚。卡上只留下了小数点后一位数了。 秋后算账,也得有账可算啊。 呵呵两声,杨心悦挺起腰,将手中的一包老婆饼拍回给卫国,大大方方:“两清了。” 就么点东西就要打发他。 他可不是一包饼干能喂饱的。 吃了一口饼子,卫国喷着饼碴子飞屑,大言不惭宣布:“杨心悦你拿着猫粮喂狗啊。 本人标准的芬兰巡回犬,不仅智商一流,且食量惊人。 我这个人吃不饱,就喜欢上网发个贴子,微博上穿着小马甲四处流蹿。 你可能不知道吧,你后援团里前十名活跃粉,那就有我卫国五个小号。” 心悦五指抠在下嘴唇上,被雷惊得耳鸣阵阵。 朋友就是最可怕的敌人,特别是身边的朋友,那是天天刀架她脖上的敌特之王啊。 所以…… 他是要把她坐在凌骄阳腿上回来的事,敲锣打鼓的通电全国吗? 手机已经跟车回酒店了,那可是这人世间谣言传播速度赶超光速的轻型武~器~。 稳住他。 当以利诱之。 杨心悦三秒钟内权衡轻重后,扬声叫了一句:“李香,今天晚上去2008室。” 正跟几个选手聊天的李香,从人堆里抬起脸:“好啊。” 眼角有意无意的瞟向卫国。 杨心悦暗叹女大不中留,干笑看向卫国:“搞好团结哈……李香是李潇的妹妹……跟我是发小。” 卫国一脸的精明在此时被杨心悦撕碎。 他坐在李香旁边,送水她不喝,拎东西说不沉,就连说到她跟李潇的关系时,她只是含糊一句一个村的就打发了他。 所以他才郁闷无比拿杨心悦出气,没有想到杨心悦一句话说出李香身份背景。 还有比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更了解李香吗? 杨心悦见卫国脸上秒变成“宁可得罪一座城,也不能放跑一个人”的表情,心中一片欢乐。 “心悦我给你拎包。” 卫国抢过包。 “心悦我明天早上给你们送早餐,你是要肠粉还是水晶包。” 杨心悦拿下卫国分分钟钟的事啊。 有个好闺蜜很重要,有个为了她不远万里而来的闺蜜更重要。 她扬了扬眉毛,表示早餐的事还要考虑。 卫国急了,切切的说:“心悦,是不是兄弟?” 杨心悦愣了一下:“当然。” 卫国:“帮兄弟的忙,以后我就是你跟凌骄阳最大的保护~~伞。” 下血本啊。 他眼都不带眨。 杨心悦感应对方的诚意,略沉思后说:“早餐送羊汤面吧。” 卫国从小不吃羊肉,对于羊身上的特别膻味,简直是无法容忍。 他问:“为什么不吃云吞面啊?猪肉配大虾的那种。” 杨心悦见他中招,心中大喜,面上却没有好脸色,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会:“活该你单身。” 她刚才让卫国吓得一愣一愣的,路上没有少被他调~侃,现在抓住了卫国的把柄,正好也让他急一急。 卫国问了几句,见杨心悦不说实话,立即鬼马的去问凌骄阳。 一番耳语后,凌骄阳没有马上给他答疑解惑,只双眼平视前方,一直走到酒店门口。 在进门的一瞬间,凌骄阳像是终于被卫国的坚持打动了一样,开始分析:“她是李潇的亲妹妹。李潇的祖籍在晋城是后来移民去的哈城……” “……”卫国不明所以,“我知道啊。我未来小舅子。” 凌骄阳略略瞥他一眼,嫌弃的说:“李潇从不吃与猪有关的东西。” “……” 世纪难题…… 他卫国喜欢上一个不吃猪的女生,问题是他可是无肉不欢,而且最喜欢与猪有关的一切食物。 猪肝粥、拌猪耳、猪骨汤…… 这些全是他生活在这个美好世界的动力啊…… 杨心悦掩饰中住内心的狂笑,风一样的从他身边刮过,来到凌骄阳的身边。 “凌哥,配合默契。” “嗯。”凌骄阳抬手按下电梯键。 两人一起进入电梯时,看到卫国一个人在酒店门口,遥望着星空做人神交战状,凌骄阳说:“心悦我们是不是太狠了点。” 杨心悦窃笑扬眉毛:“嘿嘿……新仇旧恨。” 凌骄阳按下28和20两个数字,直到门关的一刻也没有喊那只自作聪明的呆瓜进电梯。 电梯停到20层 等门开时,杨心悦手里还拿着凌骄阳冰迷送的礼物。 “凌哥,这个你的。”她递过去。 此时,门打开。 凌骄阳拿眼看着外面,眼中的情绪是十六岁少女看不懂的不悦,他没有半点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有礼物收,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杨心悦才想起,她得下去了。 习惯的伸脚去抵门。 突然,后脖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去。 “不要脚了!” 通常别人会说不要命了,凌骄阳倒是直接了当的呵斥杨心悦把脚不当回事。 杨心悦缩脖呆滞的的看着凌骄阳,他眼神泛起凌厉之色,颇有当年她拿着刀鞋当菜刀,切割地上的冰瘤子时,被老爸拿住一顿喷火式狠瞪时的气势。 他的另一手按住开门键,但此时电梯开始上升中。 “你的脚是用来滑冰的,不是根木头!” “……” “看来一万字罚得太少。” “呜……”杨心悦开始拉出哭腔。 凌骄阳声音更加严厉了:“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女生哭吗?” “呜……我知道。”杨心悦喃喃的说,“我就是干打点雷,雨还没有下,你别罚我哈。” 凌骄阳:“记住你的脚要好好的保护。这电梯上次坏了忘记了吗?!” 凌可的火气有点大。 为什么这么大,杨心悦一时也想不通。 等到电梯到了28层,他拎着杨心悦的脖领子走出电梯,直接向他的房门口走。 “等等。”门打开要进去时,杨心悦突然想起什么,“这个点,快十二点,影响不好吧。” 凌骄阳:“上次你混水摸鱼,我放过你,这次写错一个字,罚!少写一个字,罚!文不对题,罚!” 杨心悦:“你是我班主任还是我老爸?” 老爸这个词一出,凌骄阳的双眼寒光又冷一分。 但他上却挂着浅笑:“我是队长。” 是哦,凌骄阳说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事。 冠宇的食物链结构是以洪教练和于经理为金字塔顶端的。 再接下来是李潇领队和队长凌骄阳,然后才是卫国和陈光这些个香饽饽,像她杨心悦这样的,那是处于食物链最低端那一波的——食物。 她连猎食者都不算,就是个吃食。 “能在这骂吗?” 她觉得如果进了他的门,那一万字的检讨书,他会以监考官的身份,盯着她写完为止。 为今之计,一个字——拖。 凌骄阳:“你今天做了三件错事,你都说说错哪里了。” 冰堡城赛场上凌骄阳还夸了她,转眼就跟她算总账。 凌哥你可真不厚道。 “我不记得了。” 被吓傻了,不能怪她。 “第一件,你带粉丝上车,这开了个不好的头。懂吗?” 不是你同意了吗? 哼! 她悲切了两秒,她把住门框,抬起脸,双眼瞪得老大,压低声音来了一句:“喵……” 喵是什么意思? 凌骄阳:“第二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个错得很严重。” “喵……喵……”她又来了两声。 喵上瘾了? 凌骄阳只当她是跟卫国一样喜欢角色扮演,继续教育:“第三……” 他看向杨心悦手中拿着的表盒,里面的东西他本不要的,又是她自作主张了。 若是她收着,也就收着了,可是偏偏……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让他如此无语的女生了。 算了,她还小,小到让他生出“明月不懂青山寂”的感叹。 看到凌骄阳一脸“错”不可赦的表情,不许收粉丝贵重物品,这是他的底线。 他向来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运动员,不是明星小鲜肉。 不需要粉丝们用爸妈的钱,或是自己的工资来表达对他的喜欢。 真的喜欢他,在他巡演时,来看他的表演,给他扔一个几十块的布偶,他已觉得很开心。 运动员赢得瞩目的不是一张好看的脸,一个装~B~的人设。 是实实在在一个赛季一个赛季的名次。 是台下十年功,冰上十分钟的惊心动魄。 他介意的是这个。 杨心悦正式记住了他的这一条不可越过的红线,以后都不敢再乱来了。 “喵……喵……喵……”她连着喵了三声,闷声解释,“喵一声,我错了;喵两声,错的是我;喵三声的意思,都是我的错,心软惹的祸。” 哦? 猫语十级的人在线表演,是不是很感动。今天不要再罚一万字了。 凌骄阳默默走向电梯,按下电梯键。 门开,他招手。 杨心悦小碎步跑进去。 “手表放我那?”她聪明了一回。 凌骄阳默认的看了她一眼。 她打开盒子,“表盘是白色的。” 闻言,凌骄阳蓦然手松开电梯键。 门在两人之间缓缓关上,她还摆弄着白色的手表爱不释手中。 门关闭的一瞬间,他听到门内传来一句:“表白一次两千块?她们太有财(才)了……” 凌骄阳闭了闭眼睛,掉头开门房间仰面倒在床上,心中默念,她还小,她还小,养成系的一般都晚熟…… 第94章 隔壁传来升哥和卫国的叫喊声。 凌骄阳本着教练不在,他还是有看管一下这几个刺头的责任,站在了那几个吵货的眼前。 房间内两个大男生,拿着枕头互相追打中。 卫国一副兴奋的表情:“大好消息,我进试训营了。” 郭升:“我可以表白杨心悦了。” 我去……凌骄阳拿起掉地上的枕头,二话不说,加入战斗。 瞬间,一对一,成了两打一的互殴。 酒店的20层。 显然没有他们激烈。 刚出电梯门的杨心悦拿着手表回到房间,李香便不请自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大型认亲现场般的,代入情境之中,杨心悦面如苦情戏里的流浪少女,嘴中一口一个:“亲人啊!” 李香老母的流下两滴热泪,或者是汗也说定,沉的嗓子呼应她:“我失联六十七天零四小五十八分钟的小悦悦啊!” 戏精上身的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在呜咽了不过三个数后,声音秒停。 两人站直,各自在脸上抹了一把结束了刚才的表演。 杨心悦:“回归正事。我有事要问。” 李香:“问呗。” 杨心悦:“洪教练今夜不回是谁捅出来的?” 李香:“是我哥。” 杨心悦用“别甩锅你哥”的表情瞪了她一眼:“李潇没有在车上,他告诉了你对吧。” 李香:“这不是很好吗?” 杨心悦摇头:“我觉得可能是为了入选试训营的事,他们回不来。” 李香:“怎么可能,你们的分数就摆在那啊。” 杨心悦:“其实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入选了,我和凌骄阳可能面临拆对的危险。” 李香:“拆对?谁做这种缺德事?看我上网不以怼得他名声狼藉。” 杨心悦:“我现在真是两难了啊,之前一心想着重新找搭档,站上冰面。 现在如愿了,心却越来越不踏实。” 李香:“担心进去了,然后被强拆重组,不接受就得打包回家,还是那不包邮的。嗯,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也是因为燃冰有人来挑双人滑的苗子,说是要找几个女孩子让那个厉害得不得了的人选。 你的不幸遭遇时时提醒着我,宁可做颗不听话的顽石,也不做某人向上爬的踮脚石。 而且,花滑圈子里双人滑盛传是情侣的相处,伴侣的折磨,最后谁要生了二心去攀高枝了,最可怜的是那个陪了一路,没有讨着好的。 ” 杨心悦频频点头:“就是啊,日久生情的坚持。但也架不住红杏出墙的冲动。” 李香:“不过凌骄阳应该不会是钱金龙那一种吧,据说他姐当时被拆对重组,就直接在一次训练中重伤退出了。” 杨心悦心中一动,那个存在心中的念头跳了出来:“李潇是男单选手吧。” 李香:“我哥是男单,想转双人没转成,练废了。就是托举凌骄雪时,一下子砸伤了,凌骄雪也……” “所以凌骄雪是因为你哥……” 杨心悦惊出一身汗,李潇的失误让她五年在轮椅渡过,这也太艹蛋了吧。 在心中充满对凌骄雪的同情之中,杨心悦更是坚定了若是拆对,宁可退役的想法。 李香是个乐天派,做事一阵风就过去了,说话也一样,吧啦了一会,她先于杨心悦打起了呼。 杨心悦是个实干型,下定决心誓不罢休,听着呼噜声,喃喃说了一句:“凌哥的耳机是个好东西。” 也窝到床上,用枕头压着耳朵,闭上了眼睛。 坐在飘窗上,身穿睡衣的凌骄阳戴着耳机,正在跟他的老姐凌骄雪进行视频交流。 两人的企鹅号上方,一方永远是处于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 从凌骄阳电脑屏上内容更新速度来看,对方的手速不是一般的快,可以说是对他的提问句句秒回。 而且对于他提到试训会不拆对的问题,回复得一针见血。 “天意不可违”几个大字,简单明了,但足以让凌骄阳的眼神呆滞了一下。 昵称为卧莲的号没有想到凌骄阳会突然的转移话题,她在凌骄阳用语音里问了一句:“李潇在你那吗?”后,神奇的没有了动静。 “喂喂喂,卡了吗?”凌骄阳试着自己发了一个表情图过去,很快显示。 屏幕那端的发来一个字:“在。” 凌骄阳的嘴角微歪了一下,感叹:“果然大个几岁的男人就是有些手段,冰山同学你肯化作春水向他流了?” 那边又进入了静默。 凌骄阳等了几秒,没有见到回音,干脆利落的扯掉耳机。 【拆对的话,我还回深大,准备读研的事吧。】 【金牌不是拆对拆出来的,而且她和我都不会愿意。】 【支点招吧,军师。】 一条条的消息发出去,他耐心的看着屏幕上端。 这些话若是放在平时,打死他也是问不出口的。 还好隔着屏幕,看不到对方的脸。 发完后他揣测凌骄雪会给的答案。 等待的过程中,点开音乐盒子,里面的旋律优美但却没有一个音符进入他的耳道内。 嗡嗡一片,重复如盲音。 这是怎么了?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关闭掉所有音响,翻身上~床,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 香味犹在,上面的一行一行文字像千万只小蚁在轻轻啃噬着他的心。 重新折好放在心口贴了一会,再次坐起时,发现电脑屏上终于有了一行字。 向来沉稳的他,看到这几个字,像风一样的蹭的站起来,拿起耳麦面相凶狠的像要吃人。 但……他只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手指用着要捏碎耳麦的力量,一点一点将这个有可能暴露他弱点的工具放回桌上。 有人说行动快过思考的人通常十分冲动,但也有一种人,行动力之所以快,是因为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自己要什么。 凌骄阳手移动鼠标,在右侧特别关注栏里点开,里面只有一只大笨羊的头像。 他轻车熟悉路。 “滴滴”两声。 埋在枕头里的杨心悦,还是被电脑里传来的声音唤醒。 伸个懒腰的时间,她的双眼打开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转头向声音源头幽怨的喃喃自语:“还要训练吗?” 说完她突然翻身而起,人扑到电脑面前,一万字的检讨,要命啊,大早上的。 对话框里跳出两个字。 “过来”。 杨心悦蒙了很久,都没有领悟过来,伸出一阳指捅了捅睡得跟猪一样的李香。 “什么事?吃早餐了?”李香呓语一句,翻个身继续睡中。 “他要我过去。” “一夜不见,甚是想念。” “是通知大家都去。”明明心里暗暗高兴。 “啊?你们还是正常关系?真让人受不了。”有人看不得某人表面装无所谓,心里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正常关系吗? 当然是。 “可能是俱乐部庆功宴,你去吗?”赶紧转移话题。 “我怎么去?又不是冠宇的人。”李香公私分明。 “是吗?我怎么听说手有余香为冠宇的某人制作了视频,从此定了终身。”杨心悦转守为攻。 “讨厌!”李香娇叱。 一只枕头盖在杨心悦脸上,她被压成了人饼。 …… 对于凌骄阳的招唤,杨心悦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冲进洗手间里,五分钟后落汤鸡一样的蹿了出来。 还在床上眯缝的李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握紧了胸前的毯子。 “心悦,你的头发?” “啊?”头顶寸头,脸上水渍横流,光不出溜的拿了一条牛仔裙子往脖上套,双手挣扎着从两个窟窿里钻出来,随后拿起枕巾在脸上头顶一通猛搓后,光脚踩着一双白球鞋的杨心悦,行云流水的做完以上出行装扮后,笑笑,“剪了,这不省老多事了。” 李香作老泪纵横状:“齐腰长发啊……我可怜儿啊……作孽啊……” 杨心悦勾身,单足在房间里蹦着穿好鞋子,背对着李香摆了摆手:“我走了,凌哥找我呢。” 李香:“你就不能矜持一点,让他等上个把小时。” 杨心悦人已到了门口,回头看她:“卫国会给你送羊汤面,要不你让他在外面敲上半个小时以上?” 什么? 为什么不早说。 李香一个打挺直奔洗手间。 杨心悦挑眉摇头,“果然爱情让仙女变痴女。” 到了房间门口,杨心悦特别扯了扯裙角,举手准备敲门。 手刚落下还没有粘到,门自动向内开了。 凌骄阳一身休闲装,脸色淡然的握着门把手。 打量着她的双眼,透着微微的光芒。 以前看习惯她包头巾的样子,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白色的头皮上长出一寸长的黑发,像一只出壳的雏鸟,毛茸茸的,可爱又稚嫩。 “有事?”杨心悦被盯得不好意思,先问。 凌骄阳看着杨心悦闪闪眼睛下有些泛青:“没睡好?” “嗯。”她在他面前不用装。 “为什么?” 虽然大多数人问这么一句,只是客气一句。 你答复什么,也不会改变任何事。 可这句话在凌骄阳听来,还是有些震动的。 想了很久,杨心悦还是决定说出来:“进了试训营,会拆对啊。” 她惆怅着。 凌骄阳默默转身,杨心悦跟在他后面走入了房间。 反身关门时,凌骄阳突然说:“别关。” “啊,那卫国他们看到了又得八卦了。” 凌骄阳:“你关上他们就不说了吗?” “他们说还好,”杨心悦担心的是别的俱乐部成员看到,比如燃冰的。 凌骄阳见她握着门犹豫不决,走上前,将门大打四开,“我们研究一下昨天晚上的比赛视频,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 害她白白激动人心的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漱了一番。 杨心悦脸抽了抽,看到放在床上的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只手工绵羊抱枕,羊角有一只开线缝了,颜色还比另一只羊角要深点。 她拿起反复看了看,布料颜色应该没有用错,但两只羊角问题明显:“凌哥,这只抱枕的是不是染色了?” 凌骄阳看了一个眼:“有吗?” 他想起了什么:“被我咬多了成这样了。” 什么?凌哥有这个癖好? “释放压力。你理解吧。”他的解释真是高大上。 “理解理解。”杨心悦刚刚沾了床沿的身体慢慢移开了一步。 过一会又问,“凌哥你也有压力啊?” “当然有,”他拿眼睥睨着她,“每天晚上都想着块八十斤的肉压在身上,我就难受,就想咬人。” 噯……杨心悦又挪过去两步,人趔趄一步,直接坐到了飘窗上,哽着声音:“凌哥,你那是鬼压床,跟我扯不上关系。” “是吗?”他突然明白卫国的电脑硬盘里为什么存着那些东西了。 第95章 敲了下电脑键盘,上面正是她和凌骄阳的六分钟自由滑节目。 手边有一张纸,上面写写画画了一些东西。 仔细看,字迹潇洒飘逸,不像她的字写得秀秀气气。 “抛跳轴、步伐动作衔接……”等关键字都在上面。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凌骄阳居然做了比赛视频笔记。 这在她所认知的运动员中可真的没有见过。 “很奇怪吗?”凌骄阳看她一脸异色,走过来。 她头发上的水珠滴在了纸上,字晕染成朵朵墨梅。 杨心悦忙坐开点,有些惶恐不安。 相比他的认真仔细,比赛完成了,还在仔细研究视频,分析动作,她那点拼劲真的十分小儿科。 恍神间眼前突然一黑,只感觉到两只大手,在头顶上隔着柔软的毛巾摁着她的脑袋,像是要把她头当猫仔撸一样。 她挣扎了一会,脸才从毛巾中突围出来,正好对上凌骄阳的双眼。 他的眼底的光芒似乎有点灼眼,她赶紧垂下眼睛,伸手按着毛巾:“我生活还是能自理的。” 被擦过的头发毛扎扎的,凌骄阳眼神亮了亮,想起什么,但又忍住没有说。 他站直:“上冰的人受寒气侵袭,骨关节跟经络最易受损,别只会自理不懂自保。” “凌哥说得对,我一定学会自保。” 视频内容杨心悦早已烂熟于心,对应着凌骄阳所罗列出的问题看了几遍后,便东张西望起来。 坐一旁的凌骄阳悠闲窝在沙发里,像一只盘了长腿,卧在巢中的仙鹤,耳朵上挂着耳塞,闭目听着歌曲。 但这只是看到了部分,事实上,凌骄阳的两只手,一只手握着十公斤重的哑铃,正一下一下练着臂力。 就在他练了五分钟换手之机杨心悦手,不自觉摸到了鼠标上。 点击了下一个视频。 彥燕飞和钱金龙,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比赛时,杨心悦压根就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演,只顾着想着衣服那档子事,自己私下改服装,可以说是犯了天条。 如果比赛还是输的话,那她真的是可以自刎以谢天下了。 还好,结局不算坏,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但凌骄阳帮助她掩饰的很好。 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欣赏昔日对友的风采,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钱金龙属于刻苦型选手,什么苦都愿意吃,又听教练的话。跟他配合的彥燕飞条顺脸正的,两人搭在一起能感觉到彥燕飞气势上盖过了钱金龙。 但两人的表情都紧绷绷的,像极上京赶考的学子,紧张忐忑都能看出来。 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啊。 生出这种感叹后,杨心悦伸手点开了官博。 官博置顶了她和凌骄阳的比赛照片和视频。 下面前排跟评的粉丝里,有两个号特别的活跃。 香香公主在线等、瑶妹爱吃冰,轮番献上了比赛直播照片。 九宫照片里有一组是她和凌骄阳下场时互动。 她一脸被主子欺负的猫儿样,缩在椅子上,凌骄阳蹲在地上,边解鞋带边跟她对视。 啧啧啧,人家蹲着都比她坐着高,修长的腿,看着让人眼馋。 拍得不错,她正想着,往下翻,不一会几张彥燕飞和凌骄阳的照片蹦了出来。 明眼人一看就是P的。 后面跟着一串指指点点的评论。 路人A【抢了彥燕飞的男人,良心不会痛吗?飞机坪!睁开你死猫眼看看,这才是中国双人滑的未来之星,最爱深大彥燕飞&凌骄阳】 路人B【反正会拆对,猫眼女很快被踢出局,她又不是深城人。杨心悦在凌骄阳面前,就是一初中生,条子太差了。】 路人C【当初就是她甩了钱金龙,这种货有脸拿第一?也就国内打出的水分,让她露脸了。】 路人黑【就看她不顺眼,眼睛大得跟开过光一样,这种装无辜的傻冒滚出花滑界】 杨心悦摇头叹气,都进试训营了,居然还要被人黑,吃你们家奶茶还是掐你们家WIFI了,为什么就可着她一个人不放呢。 凌骄阳所说的运动员不要关注网络的话,说出来都明白的道理,可是真是摊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是怎么都快活不起来。 刚想着拿小号上网,压评论中,官博让人@了,看微博名,燃冰彥燕飞。 然后杨心悦的大名被隆重的拉出来让人关注了。 【心悦小妹跟我是好朋友,以后大家就是队友了,一起聚聚吧,】 内容无比亲民,为她博来一片叫好。 杨心悦不得不对彥燕飞的表面功夫表示出十万分的敬佩。 换作是她,还真的不具备这种虚情假意的功能。 用大号点名她杨心悦,小样胆挺肥呢。 “凌哥,”杨心悦站到凌骄阳的跟前,“我要出去。” 凌骄阳斜眼看着已经变为初始屏幕的电脑:“见谁?” 杨心悦扒拉着刺猬一样的头发,“敌人”两个字刚要出口,又觉得在凌骄阳面前就是得注意分寸,于是很郑重的换了一个词:“妖女!” 凌骄阳吃惊,目光在杨心悦脸上略略扫一眼,拆对的事一直让他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可是似乎现在因为某个人能让事情柳岸花明又一村了。 他放下哑铃:“一起。” 又轮到杨心悦吃惊了:“你不问问我要见的人是谁?” 凌骄阳:“总不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反问,是笃定。 杨心悦顿时脸红,搓着手指,哼了一声:“凌哥……我还没男朋友呢。” “所以……”凌骄阳点头,“那有什么不能见的?” 他的眼里透着“还有比我更出色的男生”的自信,拿起笔记本放进背包里,率先走向了门口。 …… 跟彥燕飞相见的地点,让人很有食欲。 上午的8:00,作为花滑运动员真是觉得一天的生活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之久。 因为长期早上四点开始上冰训练,他们早养成了只睡六个小时的习惯。 所以别人刚刚打卡上班,甚至吃早餐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是过了很久的早上。 杨心悦在空荡的餐厅里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彥燕飞,不在,不在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要了半本酸奶,两片黄瓜,一片吐司。 吃的拿好后,又站在油条豆浆面前磨叽了几秒钟,最后放弃的坐去了窗边。 刚落座,抬眼看到彥燕飞和钱金龙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 彥燕飞随手拿了一杯柠檬水,坐了过来。 钱金龙拉开椅子的瞬间,十几个拿着直播杆的网红,一涌而入。 这波神操作,杨心悦觉得自己真的太没有经验了。 彥燕飞妆容精致,一身漂亮的品牌服装,这就是典型的有备而来。 唉……低头扫了自己一圈,活像是肯德鸡的暑期工。 镜头面前,几人真几人假呢? 杨心悦拿勺子挖着酸奶喝着。 彥燕飞开始了她表演。 一脸认真的某一个方向,美丽的脸庞略尖的下巴微微向上翘着,开场白便是一句:“琼海城是我的福地,很感谢这里的大海,给了我广博的未来。” 杨心悦一抖,快抓不住酸奶盒。 深大中文系的翘楚非她莫属。 过了一会,播主们开始轮番提问。 “这次没有拿到第一名,有什么想法?” ※※※ 杨心悦本来还耐心的抓着黄瓜啃食中,听到这一句,嘴巴停了一下。 直到听到彥燕飞的声音响起,她的嘴巴才快速的切碎口中的食物。 “其实能进试训营才是最重要的,第一名……他们不错,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长处。” 杨心悦偷看了一眼钱金龙,他一脸无事的坐在了她的对面,并没有如所有人想的坐在彥燕飞的身边。 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杨心悦咀嚼黄瓜的声音更响了。 钱金龙的异动,让网红们注意到。 马上有人问:“钱金龙跟彥燕飞合作终于能试训营,一起啊。” 直接了当支配着他吃饭坐哪的权力,的确很当自己一回事,杨心悦叹着气,把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巴里。 “我跟杨心悦认识得更久一些,以前一直在一起搭档。” 这本不是什么新闻,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意思很明白着呢。 他钱金龙进了试训营后,跟谁搭,他都是可以胜任的。 彥燕飞、杨心悦,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截胡啊。 刚刚这段小插曲并不影响直播继续,处于镜头角落的杨心悦被人发现了。 有个ID为不知死活发问【杨心悦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不会是脱发严重,只好留个寸头吧】 很快后面跟进中…… 彥燕飞是我老婆【这种发型,是要整一出武媚娘出家为尼?】 我是彥燕飞最后的男人【就她?皇帝下得去手?】 彥粉【气质与我们的太阳神不搭啊……】 污蔑! 造谣! 红果果的人生攻击! 她也不是这么欺负的,本想着安静的做个吃瓜看客,耐何诺大的餐厅放不一张安静的餐桌。 也罢,一切得从严从快从重处理。 她二话不说,咬着吸管,直接开怼:“大早上的不用上课啊? 祖国大好河山还等着你们建设呢,有种上冰溜一圈。 哔叽个没完的,有人给你们发红包啊,还是你们专职干这个的? 说你呢,那个可着劲给彥燕飞刷飞机跑车的,你那点钱自已挣的吗? 小心别让领导、老婆、女朋友看见……你要是女的,唉……好自为知吧。” 全程杨心悦的脸都直扑镜头,之前在直播室里只能当个绿豆大小的背景板,这会子成了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只。 搞得主播们纷纷出来转移话题。 他们可都是某品牌赞助商叫来的,想借着彥燕飞进试训营弄一次带货。 不能搞成杨心悦专场。 某主播:“不好意思,刚才是这窜场了。” “对对对,她就是临时给自己加戏。” 我去…… 我又不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的。 杨心悦冷冷一笑,坐回原住。 她看到姗姗来迟的凌骄阳,挥了挥手。 嗅觉灵敏的主播们,立即将手机调整方向对准备了凌骄阳。 他刚落坐,杨心悦察颜观色了一番,他拿了一两片吐司,一份肠粉,还有一份煎蛋。 他平时不怎么吃鸡蛋的,今天为什么? 转性了? 第96章 凌骄阳目光向如八封阵列般的手机屏淡淡一扫,便扬声向彥燕飞招呼:“一起啊,比赛都结束了,好好聚聚。” 妈呀,要不是杨心悦对凌骄阳有所了解,她是真看不出凌骄阳这番盛情之下,其实是在反客为主。 彥燕飞明明约了杨心悦,但来了却理都不理她,摆明了只是要一个表面上的名声而已。 私下里,彥燕飞根本没有把杨心悦放进眼里。 其实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但做人不能又当又立。 凌骄阳开了腔,彥燕飞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应付的笑了笑:“好巧,你们也来这吃早餐。” 杨心悦差点没被噎着。 还能再假点吗? 凌骄阳回击:“我看到你在官博下@杨心悦,约她一起吃早餐,想着是深大的校友,应该来会会的。” 彥燕飞顿时脸色一变,本是假客套,没有想到杨心悦真的来了。 来了一个她还好办,问题是凌骄阳不请自来,颇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 她老练的打了个圆场:“以后是队友了。” 杨心悦此时的心情像是中暑了一样,刚刚吃下的想全吐出来。 谁能想到,这么相亲相爱的气氛,就让凌骄阳三言两语的营造了起来。 四个赛场的对手,比赛结束之后,握手言欢。 本来分散而坐,很快两名女生被安排各自坐在男生的前面。 直播画面里,四个人有说有笑,互相聊梦想,彼此祝福,怎么看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钱金龙插空问了凌骄阳一句:“知道杨心悦为什么这么执着花滑吗?” 凌骄阳笑笑不语,左手刀右手叉,低头认真的切一块黄白分明的西式煎蛋。 杨心悦已经吃完了,伸手去够桌上的餐巾纸,纸盒自动往她手中推送,抬眼看到一展长臂的某人:“谢谢。” 某人手放回刀叉上,又继续聚精会神的切着盘中的煎蛋。 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好,而且是被跟他认识更久的杨心悦的新任搭档不放在眼中。 钱金龙继续着:“你为什么从男单转双人滑,我很好奇。” 空气骤然一冷。 原本热情跟直播间寒喧的彥燕飞看过来。 一脸打酱油表情的杨心悦,五官表情丰富多彩起来。 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人物——凌骄阳手中的刀叉轻轻操作了一番,蛋白切出多余的部分,用刀刮进了他的吐司片内当馅料。 很快,盘子摩擦着桌面推到了杨心悦的跟前。 “吃吧。”很简单的一句话。 杨心悦指了指直播手机屏,意思是“很多人看着呢”,这种私人情节播出去,被好事之徒借题发挥,那影响会不太好。 不过,她余光看到盘中是一只用蛋白切成的羊。 淡绿色的瓷盘中,圆滚滚的小白羊,活灵活现,羊头上顶着一只黄色的蝴蝶结。 这不是明示盘中之羊,就是她杨心悦吗? “哦,”凌骄阳点头,脸转向手机屏挥了挥手,“杨心悦能吃个蛋吗?” 飞幕立即密密麻麻一片。 【爱心早餐啊,我也要】 【秀恩爱啊啊啊啊……】 【凌哥你天天这样喂她】 【虐狗直播中…………】 【吃吧,她吃东西的样子像吃播,很有食欲的样子】 为了避免后面还有什么看着吃不下的弹幕,杨心悦麻溜举叉,戳在羊肚上,放入口中。 等她这一弄,之前一直想跟凌骄阳说上两句的钱金龙,显得极没有存在感。 不过直播间里还是有钱金龙的粉丝的。 这不,马上有人问了。 “是什么让你们走到了一起?钱金龙和彥燕飞聊聊吧。” 钱金龙:“当然为了进国家队。” 彥燕飞点头:“我从练花滑开始,就觉得我能站上领奖台。” 很快,有人问凌骄阳和杨心悦。 杨心悦指了指嘴巴,她还在咀嚼鸡蛋中,不方便开口。 大家便都期待着凌骄阳开口。 本以为,他会说“因为远大梦想之类的词”,没有想到他拿手抚着她的头顶,眼里闪着发现珍宝的光:“我和她都是受过挫折的人,与其咒骂当下的黑暗,不如燃烧彼此的灵魂,照亮未来。” 杨心悦咽下鸡蛋,打了一个充满着鸡蛋味道的嗝,眼神无比仰慕的看向他。 如果内心活动有弹幕的话,十几个手机屏,一定会被一句“生不用嫁豪门,惟求仅识眼前人”为内容的话,刷屏刷到千言万语重重叠叠的效果。 “那如果拆对你们怎么办?” 犀利的话,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将屏上本来喜气洋洋的飞幕清空。 一秒的空屏。 三秒的尴尬。 在后面的时间里,不断的重复这个词。 屏幕内外的人都知道的事,只是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捅出来,问自己喜欢的选手罢了。 钱金龙显然心中有数,他保持着沉默。 彥燕飞矜持的保持着她公主式的高贵冷艳,嘴角含笑。 杨心悦自然知道这种问题其实是她,或者是他们俩的杰作。 邀请她来见面,叙旧是假,来给她做心理建设是真。 这是自上次酒店试探后的再一次直白挑衅。 所有人都在等他们出糗。 “我跟凌骄阳的革命感情……”她已准备慷慨陈词,不想瞟到了门口站立的人影,“喛……”气势猛然下降。 一腔冲涌上头的热血,转瞬间落潮般的拍打在心岸之上,那个回弹力度,一度让她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倒了几次气后,换成一句:“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说完低头向凌骄阳吐槽:“凌哥,我是情非得已。” 凌骄阳目光闪了闪:“我以为你会说山无棱天地合……” 杨心悦本还有想着在直播面前,多少端着点,被他一说,“噗嗤”直接笑了出来:“知我莫若你。” 凌骄阳:“你不去写小说屈才了。” 杨心悦:“理解万岁。” 凌骄阳低笑,他并没有因类屏幕上的提问而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见杨心悦前后变化有点大,他才意识到彥燕飞好心邀请,地点的选择,直播炒作,其实都在等门口所出现的人。 国家队的二把手,药教练。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打造她大方得体的运动员人设。 现在的商业动作跨界到花滑领域,光是一身像要的行头就有花费上万,更别说昂贵的训练费用。 她的背后有赞助商,需要话题,需要一个给他们当靶子的人,拉高她的人气。 杨心悦无疑是最好的打击对象。 然,那个世界是杨心悦不了解,凌骄阳不想涉足的领域。 还是凌骄阳先转头打招呼:“药教练吃过早餐了吗?” 药教练看到十几个举手机的人,围着四个年轻人,本就不太高兴,等到凌骄阳跟他说话了,不得不应一句:“你们很闲啊。” 凌骄阳不动声色:“彥燕飞请我们过来吃早餐。” “聊什么?” “叙旧,”凌骄阳用极真诚的眼睛看向彥燕飞的位置,等到与之目光相接时,目光里却渗着冷冷的光芒,“以前一个俱乐部的。” 转脸他又说;“看到她跟她的搭档在冰上的合作,觉得不错,就来聊聊。” 一句看似很普通的恭维话,却将凌骄雪一直担心教练组会拆对重组之事,不露痕迹的化解了。 药教练心想两对各自都跟搭档关系好,不太好拆:“是吗?你对他们的这次自由滑怎么看?” 单刀直入。 凌骄阳微微一笑:“两个人的点冰三周接二周跳不错。” “只有这些?” “评委和教练自然比我们看得全面得多。” 大神果然是大神,拍马都这么自然。 以前怎么就没有好好跟他学上一两招呢? “说说你们自己的。” 杨心悦瞥一眼凌骄阳,等着他的下文。 凌骄阳却微笑着说:“心悦聊聊你的感受。” 这这这…… 书到用时方恨少,话到说时才想抄。 杨心悦眼珠瞪得都快出来了。 以前的教练才不会问这些,百年不变的一句:“上冰,自己行体会。” 所以,大家练习滑行,做高难动作,基本就是看别人做一次,然后自己跟着做。 领悟力强的,学会了。 半天学不会,直接被放弃。 杨心悦小声嘀咕:“出风头的事,为什么要让我上?” 凌骄阳眼尾轻扫,借喝水之机,掩着半边脸,暗暗说了一句:“照本宣科。” 啊…… 就是把凌哥昨晚上做的视频点评,这颗胜利果实占为已有的意思。 虽然很不厚道,但一切为了他们的未来,豁出去这张如花似玉的粉脸了。 于是。 杨心悦站起,双手背于身后,一本正经的把今天早上凌骄阳让她看过的有关视频点评,一条一条复述出来。 从步伐、抛跳、捻转、再到双人联合旋转,包括两人的冰刀鞋合适度。 前面说的这些药教练没有太多反应,直到她提到了冰刀鞋的刀刃,才点了点头,向杨心悦看了一眼。 “你的冰刀鞋最好定制。” “啊?” “你的脚34.5的,穿36会让你在跳跃落冰时,足掌前移0.5厘米。” “我绑紧了,还垫了东西。”杨心悦解释。 “小农意识……冰鞋就是你的装备,能将就吗?” 药教练的话毫不留情。 杨心悦用力点头:“我换,马上换。” “定制。要根据脚定制!” 药教练又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两人是见过面的,杨心悦这个脸盲症只对他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那还是因为他一身国家教练组标配服装提醒了她。 要不然,她真是记不住眼前这个几个月前去哈城,跟她谈参加试训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总之,以后要在他眼皮底下就是了,于是乖巧的冲对方笑了笑。 这张冰块脸,没有半点笑容的冲她说:“考斯腾的事你怎么想的?” 完了完了,又来了。 之前几个人都训过她了。 看来这个坎过不去了。 杨心悦努力振作,认真思考片刻:“一切后果自负。” 冰块脸愣了愣,到底是地方上的,这个说话怎么怎么……他都不知道如何形容。 跟在冰块脸后面的中年女人目光如箭的射过来。 杨心悦觉得那个女人的眼神真有把她当成箭靶子,仿佛听到空中“嗖嗖”之声,瞬间她成了“草船借箭”的真人版。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艾老师。 那个苦口婆心劝她和凌骄阳把感情代入表演之中的舞指。 大约她完全没有想到杨心悦是这样拧巴的孩子。 冠宇里有少说几十个女生,性格各异,但从没有哪个孩子像她这样“拼”。 艾老师目光在杨心悦的脸上刮了两个来回,杨心悦觉得身上那点可怜的脂肪已经没多少了。 “艾老师,您吃了吗?”杨心悦笑着对她说。 老爸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要是敢打,那她一定不懂中文。 艾老师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她,神色缓和的对药教练说:“琼海城的副市长想请这几个人做一下形象代言,这个不违反规定吧。” 药教练:“还没有进国家队前,这些不归我管。” 言下之意,你们要搞什么,就在他们没有正式进入之前。 两人说话间,向外走去。 药教练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放松:“杨心悦这头发是什么了?短得跟刺猬一样。” 艾老师:“我觉得她的审美不错,小家伙总有惊人之举。” 说完,艾老师将心悦剃发明志的事说了一遍。 药教练:“个性这么强,凌骄阳能驯服她吗?” 艾老师:“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四个,你拆得了彥燕飞和钱金龙,未必能拆杨心悦和凌骄阳。” 药教练:“进了二队,轮不到他们拿主意。” “拆迁教练,”艾老师取笑着说,“这个世界什么无坚不催的都拆得了,但是最难拆的却是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考期腾=表演服=Costume,中文直译是考斯腾,特指表演服、道具服、成套剧服。与普通的衣服不一样。 第97章 药教练:“什么时候我又多了一个外号。” 艾老师眉毛一挑:“我取的,没有外传。其实男女之间有什么服不服的,只在乎合不合。” 药教练被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怕她和凌骄阳吵架影响大局。” 艾老师:“不吵的就成就了大局了吗?以前国家队有一队吵架动手的,一样成为国际一流的选手。” 药教练瞬间闭嘴,好男不跟女吵,这是他的原则。 他们两人的拌嘴,从后面看,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至少杨心悦觉得远去的两人应该是老相识。 两位不速之客走远,但杨心悦说出的话,却通过直播间传遍四方。 马上有人对刚才她留寸头的事发起了反击。 人间滑冰道【杨心悦的短发很有个性啊】 前任花滑一哥【她刚才跟药教练说话一点也不怕,好勇敢】 奇怪为什么要怕?他吃人吗? 路人A【靓妹,短发也是哥的菜。】 路人B【都别跟老子抢,杨心悦十八岁那天,老子开着大奔来娶你……】 不忍直视。 内容已经超越常人能接受的程度。 杨心悦火速移出画面,搬动椅子时,正好撞到了凌骄阳的椅子。 “怎么样这种感觉?”凌骄阳冷眼问。 “冰火两重天,本人无福消受。”杨心悦搓着手指说。 “十八岁,还有两年,需待你长发及腰……” 他目光闪烁,明明意有所指,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没有人会不知道下文。 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因为从凌骄阳嘴里陡然说出来,格外让人心神不宁。 他不是那个意思。 不,他有那个意思。 即使他有那个意思,但现在不是有这个意思的时候。 杨心悦目光盈盈若水,脸上的温度一点点升高,传导至表皮可见的位置上,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朵。 “《十里红妆·女儿梦》何晓道,我们班女生都挺喜欢的一个诗人。” 不好意思,拿同学做借口掩饰内心的慌张。 她心虚了。 难得她听懂…… 这算他们之间的两年之约吗。 凌骄阳本已经组织好语言,闻言他只觉得此时什么都不说更好。 只是他目光的亮度越发提升,自带眼线效果的眼眶都盛不下眼前少年的闪闪星光。 眼睫低垂,遮蔽住些许喜悦,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低低说了声:“我记下了。” 心悦的耳膜这次是受到了一万次的电击。 眼睛不会动了。 嘴巴不定时痉挛。 手本放在了桌上,又缩回,放在了腿上,又觉得多余。 哪哪都不对啊。 可是心底里明明一片排山倒海呼啸声四起。 动心,原来这么美妙。 这世界上只怕没有比凌骄阳更好听的声音了。 那么肉麻的话,怎么搁他嘴里,如此文雅而深刻。 好有文彩的一段话。 不严谨了,明明只有几个字,淡如清水。 心乱了,乱如丝麻。 平常心,平常心。 不过这话若是换她来说,她只会硬气来一句:“花滑界的男神,当然是要内部消化,成为搭档只是第一步,她正着眼广阔的未来。” 想着想着吞了吞口水,脸红红的偷瞄了一眼凌骄阳,他的正气,配上她的邪念,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 钱金龙却说:“她是为了羽生结弦进的燃冰,因为中国赛区的比赛,就在哈城比。而且说她自己是羽生结弦的女友粉,难道不是吗?心悦。” 杨心悦心嘎一下,冷下来。 面部表情僵如面瘫的她,很努力的在脑中找着合适的词来做一下弥补。 一秒。 两秒。 手机视频上已刷出一片小红心。 【她也粉羽生君啊?同道中人。】 【羽生君谁不喜欢?】 【国内有多少女生是为了羽生君去学花滑的。】 【错,国内因为羽生君,花滑的关注呈喜马拉雅式增长。】 凌骄阳淡淡看了一眼屏幕,突然说:“单纯靠喜欢而进入花滑,能走多远?” 钱金龙:“那你靠什么?” 凌骄阳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杨心悦突然伸脖指着手机上质疑四起的飞幕:“没有否定羽生君的意思。我们靠的是信仰。” 本来焦点都在彥燕飞的身上,此时,弹幕里神奇的飞出一片又一片的长着翅膀的“心”形图片。 【HAPPY HEART】 【HAPPY HEART】 【HAPPY HEART】 【她看起来好小,可是说起话来跟凌哥很配啊……爱了爱了爱了】 直播结束后,钱金龙私下找到杨心悦:“以前事别放心上了,我们都想进国家队对吧,希望试训营里我们能留到最后。” 杨心悦觉得这话里莫不是有坑:“二队向一队输送运动员,俗称的输血。我这颗红细胞认准了凌骄阳这颗白细胞。谁也别想把我跟他分开。” 钱金龙摇头:“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用得着吗?” 我去……他不是,难道你是吗? 如果换到以前,早就甩脸子了。 想起过往那些事,光是一个早恋问题就让她被踢出燃冰,马上要进试训营,那里可不比俱乐部,不能随性说话。 少说多做,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杨心悦:“就算不跟他成为冰上CP,但他是我未来的学长啊,我可是要考深大的人。” “你打算进深大?哈城没有大学了吗?” “我挺喜欢深大的,春暖花开,海浪声声,特别是那里的餐厅,啧啧啧,闻着味我就能扛过发育关。” 什么奇葩逻辑? 但杨心悦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他呢。 …… 要说冠宇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中午饭点,四十几人齐聚一堂。 大家吃吃喝喝,兴高采烈了一番。 于经理拿着一只大纸盒过来,挨个给人发还手机。 杨心悦一脸望穿秋水的,看着队友们领着手机欢天喜地的给家里打电话。 名字都点得差不多时,她蓦然发现,有几个人没有被点到。 那个没有点到的除了她,还有凌骄阳、卫国、陈光、郭升。 这? 又要搞事情? 有什么见不得光吗? 联想起男生们都有看大片的嗜好,杨心悦觉得自己特别委曲。 于是,在于经理要他们去另到外面的包间时,她都一脸不屑与“臭男人”们为伍的表情。 他们进来后,于经理说了一句稍等便不见了。 杨心悦憋闷的说:“等会手机来了,我先行告退啊。” 郭升:“退哪去?” 卫国嗤笑:“小妹仔,不懂规矩。” 陈光:“她小孩子呢。” 一直没有吭声的凌骄阳,坐在沙发上,拿出耳机开始了他一尘不变的陶冶情操。 几分钟后,门开了,进来的不只于经理,还有洪教练和李潇。 洪教练:“你们进了试训营好好练习,中国赛区的比赛就在12月份进行。” 李潇:“你们在替我们完成梦想。别让人踢出来了!记住没有?” 于经理挨个给他们发还手机,走到杨心悦跟前时,看着她刺猬一样的头发,感叹:“心悦,你是我招来的,记得打电话。” 这就送别了? 封闭训练见不着了? 怎么觉得有些不舍呢。 别人走都是开欢送会的,他们是被国家队点名要的,其他的孩子们落选,只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们之中有些可能继续练习花滑,有的可能从此不再碰这项运动。 毕竟完全自费练习,不是每一个普通家庭可能承担的。 “回去收好行李,悄悄的走,不要惊动队友了。” 很难想到,来时轰轰烈烈的一群少年,此时在一场比赛过后,就各奔东西了。 俱乐部送出的只有几个,有些俱乐部全员落选,被带回的永远是大多数。 大家收拾行李时,杨心悦一个人半天没有出电梯。 李潇看着有点急,准备上去接一下。 卫国摆手说:“他们两称不离砣,放心。” 果然,几分钟后,李潇看到了什么叫称不离砣的CP。 只见杨心悦一个人汗流浃背的推着五个行李箱,像是推着长城一样的从门口出来。 后面一米左右的距离,跟着凌骄阳微带愠色的目光。 李潇:“怎么回事?” 杨心悦擦着汗:“我看到他枕头下有一张纸。” 说完这句她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没有说下去。 李潇和车上几个人还等着她继续中。 杨心悦摇头叹气:“马失前蹄啊。” 关于马失前蹄的错,杨心悦最后用给他搬行李表达了歉意。 但她就是不把核心内容透露出来。 卫国向一直闷不作声,看膝盖上电脑中花滑视频的凌骄阳发问:“怎么了?” 凌骄阳:“……” 卫国:“情书让她发现了?” 凌骄阳没有什么表情,杨心悦一个冷子抽过来,手中的半瓶水直接拍在了卫国的肩头:“卫国,李香可是我发小。” 怎么能让卫国知道,彥燕飞写了一封长达一万字的《忆当年》,可以说是文采飞扬,情真意切。 不成想让她一不小心看到,并全文阅读。 说起来,她的文字能力,还真的不能跟深大的比,光是修辞她就差对方一个张爱玲外加一个琼瑶奶奶。 她只看出彥燕飞有提到入营后彼此要好好照顾,却没有凌骄阳那双法眼,看透对方是想提前备胎他们俩。 其实里面的中心含意就是,只要能四周后留下,拆对,重组,什么条件她都接受。 杨心悦说了一句“地位不保”,让凌骄阳听到生气了。 问题杨心悦还不明白凌骄阳为何生气。 当然偷看信件,是不道德的,这点她十二分的认同。 不清楚内情的卫国,眼睛眨了眨,像一条被人捏住七寸的蛇,扭了扭脖子向凌骄阳看了一眼:“杨心悦,你跟他……嗯?我可一直给你们保密啊。” 语带威胁之意。 杨心悦态度软化:“放心!我一定誓死捍卫你们纯洁的友情!” “对……不对,什么时候成友情了?方向不对,你不能把李香往沟里带。” “你才是那个九曲十八里弯的沟渠。”杨心悦丝毫不留余地的说。 “闭嘴!”凌骄阳突然出声,伸手将拍在卫国身上的半瓶水拿下来,拧开瓶盖准备喝。 杨心悦悄悄提醒:“凌哥,这水我的。” 凌骄阳目光看着前方,脸色淡淡的:“你喝过?写你名字了吗?” 杨心悦:“写了。” 凌骄阳轻轻一笑:“那你说一万字写不出来,手很痛的?” 第98章 杨心悦趴在椅背上,做讨好状:“我错了,凌哥。” 凌骄阳,眼底不明的闪了闪,声音带着些占据上风的得意:“错哪了?” 杨心悦真诚的说:“我不应该翻看别人给你的情书。” 凌骄阳皱眉,心头的气又不顺了,明明他介意的是杨心悦看到情书的态度,分明应该是吃醋闹脾气才对,可是她却拿着情书研究一番后,得出一个“对方文采太好”的褒奖。 难道,是他会错了杨心悦意。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粉着冰上的他,现实生活里心悦对他没有那个意思? 想到此处,凌骄阳神色清冷的问:“所以呢?” 杨心悦:“我写个检讨书呗。” 凌骄阳干笑两声,杨心悦分明从他眼里看到“她是个傻瓜”这句潜~台~词。 凌骄阳看了一眼窗外,突然悠然自得的说:“我这次收了三张情书。” 什么? 杨心悦从后排站起,大受刺激的勾着脖子,盯着凌骄阳的脸,特别严肃的问:“还有两张漏网之鱼?!” “嗯。”凌骄阳点了点头。 杨心悦深受打击的凝视了凌骄阳三秒,想质问,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也许是某种情绪起了化学反应,她在嘴巴张了好几次后,终于负气的说:“我也收了九封,三张粉色,两张蓝色,四张白的……” 说完后,气鼓鼓的瞪向凌骄阳,你有情书有什么了不起,我的比你多。 比什么不好,比情书多? 脑子人人有,得不一定时时能转速达到凌骄阳的这个水平。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没看过的某人,突然发现车内空气降到冰点。 明明应该理直气壮的杨心悦,觉得莫名的心虚。 身体从椅背上慢慢的向下向下再向下滑,脸上觉得来自凌骄阳眼底的两道寒光,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落点,一点一点一点的透视过来。 她虚弱的一笑,换来凌骄阳眼尾习惯性的扫过她,然后看似自然的落在窗外的退去的路景的目光。 “我我我……”杨心悦想了想,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一沓纸,红的蓝的粉的白的,“我上交。” 凌骄阳瞟了一眼,他枕下的一张,居然勾出杨心悦手中的一摞。 拔出他这颗萝卜带出杨心悦那堆泥。 “真是收获颇丰”,他表面在说一句时,内心几乎是在狂笑的,但神色依旧淡若清风。 他伸出两根手指,随意抽了其中一张。 粉色的卡片,折叠式,上面有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并不是男生用的香水。 手指一推,里面大剌剌写着一行:“杨心悦,我要做你第一个男人……” 凌骄阳眼色蓦然一冷,慢慢将那张纸捏在手心里,声音平淡:“这是那个天天在餐厅里,帮你抢抹茶蛋糕的男生吧。” “你怎么知道?”杨心悦回忆起那天收到的情景,就是吃了一个晚餐的时间,然后莫名出现在她的口袋里。 内容过于辣眼,没有及时销毁,是她的错。 看来还是他这个队长管理上出现了漏洞。 于是,他认命的接过那些小纸片,像是家长检查小学生作业,要在本子上留下家长签名般的敷衍,期间还带着某种微微的不悦感。 “心悦,这是我的电话号码134***456。” “这是我的微信号,请扫……可领红包1314……” “我关注了你的微博,回关呗,ID名心悦是我老婆……” 他闭了闭眼,定神三秒后,举在杨心悦跟前晃了晃:“这些都看过吗?” “没呢,我要训练还要上课,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对吧。”杨心悦极认真的否定。 “真的” “你希望是真的吗?”杨心悦反将一军。 “你都看过吧。” 他声音里透着精明。 女生喜欢被人追捧,被人夸奖,那种分不清真假赞美,常常让她们以为这就自己在别人眼里真实的模样。 其实,那只是猎人给猎物下的鲜花圈套而已。 杨心悦趴在椅背上沉思了一会:“看过,但一个字都记不住,我的脑子里,只记着凌哥说的话。把心用在对的地方。” 凌骄阳捏着瓶子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这是他在三天前发在自己小号上的一段话。 那个小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从未告诉别人。 莫不是……他快速向卫国看去,这家伙经常来他的房间蹭电脑,有时帮忙做一下队内的考核表格。 卫国赶紧摆手,脸上两个大字“冤枉”。 杨心悦嘿嘿一笑:“就是那天在吃饭时,我看到彥燕飞堵着你,你跟她说了这话。” 哦?是这样的……他的确是这样回复彥燕飞的“信”。 他缓缓喝下那半瓶写着杨心悦名字的水。 “凌哥,你就是我’对的地方‘……” “扑哧”,卫国拍椅大笑。 凌骄阳的脸不可名状的红了。 杨心悦感觉自己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他们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 不说了,她的身体慢慢从椅背上出溜下去,坐回原来的位置。 轻风送凉,凌骄阳的目光看向窗外,过了一会,慢慢转身。 杨心悦只觉得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抬眼看到一双灿烂的黑眸,呃……凌哥的眼睛永远像画了眼线,原来是因为眼睫太浓密的原因。 这双眼睛真应该长在她的脸上,才般配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时,她听到一个声音,略微带着宽恕的味道:“一万字不用交了。” …… 杨心悦愣了愣,大眼闪着光,看看凌骄阳,又看看窗外,然后移回目光,再看看他。 他的目光……好烫人。 她的目光……只有他的影子。 反复几次后,看到他捏着瓶子的手指,骨结微微发白,瓶身瘪下去一个坑。 她伸手,捏着瓶子的顶端,一点点从他手中抽出来。 随后,将那一叠情书,卷成一个纸卷,往水瓶里塞,扭紧盖子,在车开动的一刻,向车窗外的垃圾埇掷了下去。 他目光闪了闪。 她回头一刻,发现他的脸贴得更近了。 近到眼底只能装下他的脸。 好熟悉的脸,今天却有点陌生的感觉。 车身一晃,他的唇边轻轻掠过,她的心狠狠一沉,内心如清水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慢不经心的扩大,却漾出漫山遍野的水花。 触电般的感觉从心底蹿房越脊,她眼神慌乱的一瞬间全尽收他的眼底。 第一次啊,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她想。 初次不太熟练,请多包涵,他想。 车内的气氛变得古怪。 卫国悄眯眯的观察两人后,向陈光和郭升传递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他的小动作被凌骄阳捕捉到。 凌骄阳目光一闪,微微拉开与杨心悦之间的距离。 “试训营,就是下一个战场,战场上只有枪林弹雨,没有私情懂吗?”凌骄阳语重心长的说。 杨心悦:“是。” 卫国冷笑:口是心非。 凌骄阳:“不要再说第二次。” 卫国:“双重标准。” 杨心悦:“凌哥,以后别人写条,我就上交给领导。” 那看着多堵心。 凌骄阳想了想:“交给我就行。别给领导添乱。” 杨心悦:“凌哥,马上要训练了,我想给家里打电话。” 凌骄阳难得宽容:“可以,打完手机放我这。” “……” 卫国:“滥用职权。” “那里管理更严格。”他一脸郑重的解释。 卫国一边冷言冷语:“防火防盗防手机。” 杨心悦:“手机是私人物品,凌哥。” …… 车身摇晃在开往冰堡城的路上,杨心悦三下两下渐渐睡去。 再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匆匆下车,自己的箱子整齐排在一起,看起来像是要来个长途旅行的游客。 排队登记,看到一个工作人员的反复在说是:“电话号码一定是二十四小时打得通的那种。” 工作挺细,以前留个号码,写错了也没有人理,反正在家门口训练,基本上就告别的手机。 她家那个可爱的老爸,常去溜达,跟教练早就混熟了。 就在填写号码那一栏,她看到可以留下两个号码,毫不犹豫的写了李香的号。 旁边的卫国扯着脖子看了一眼:“这号码谁呀?” “李香。”杨心悦头都没抬的说。 卫国静静看了一秒,扔笔走开,转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手抖的将默记于心的号码输入手机里。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打了出去。 电话那边响了三声后,才传出一个闷被窝里才能发出的声音:“哪位?” 这声音。 卫国蓦然心跳加快,顿了顿:“我是卫国,这是我的手机号,我要训练四周,手机会被默收,到时联系不到,但你还是可以给我发微信,我会统一回复……” 他平时说话嘴皮可利索了。 但,一口气把想说的能说的说完,也是需要一点能力与勇气的。 他期待着什么,等着那边的答复。 然后……听到一声清脆无比的女声:“骗子!羊汤面在哪呢?!” 卫国忙急想解释,听到工作人员点名:“卫国,手机,上交!” 解释是不赶趟了,卫国在手机被收走的最后一秒,杨心悦觉得他的眼神里出现了“眼看爱情就要逝去”的悲色。 不会吧,只是四周而已,卫国搞得生死离别的劲儿,让人侧目。 “等我回来陪你吃烤全羊!” 卫国拼尽全力冲着手机喊了一嗓子。 全场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他,三秒过后,杨心悦就看到原本排队填表,安静交出手机的各位队友们,突然拿起手机,冲着电话那头的人开始叨叨。 杨心悦默默把自己的手机交上去,抬头时,目光与一道微冷的目光遇上。 那道光初时淡若不存在,可是就在杨心悦与之交接的刹那后,渐渐一丝丝变得暖了起来。 手机交上去了,看你怎么给你爸打电话,他想。 还好我们一起进了试训营,方便沟通,她想。 事实证明,进了试训营就万事大吉,只是被篡改过的“一千零二夜”。 就在杨心悦进入冰堡城的大厅后,发现那里早早站了足够打一场篮球的人马。 为什么被杨心悦比喻成篮球队? 因为她看到那些成年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篮球。 除了药教练杨心悦有些印象,其余几张生脸她通通不认识。 药教练背手而立,大约是北方人的关系,骨架子比站在他身则的中年女子足足大了两三号,高度直接让对方站在了他肩膀线之下。 再往边上看去,是一名金发男子,西方式的魁梧,欧式的面部轮廓,杨心悦莫名冲着他笑了笑。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男女混合乱站之中的她。 因为只有她身前摆了四个硕大的箱子。 别人都只有一个行李箱。 杨心悦有点不好意思的往前站了站,想用自己纤细的身体遮住箱子。 但是就如凌骄阳对她说的,就是拿根面杖把她铺平当面皮子擀上几个来回,也是没法挡住她的那些家当。 “男女两队,男生后排,女生前排,从高到低,向右看齐。” 药教练一声令下。 女生们慢半拍中,男生们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中。 “砰”一声巨响,在一片混乱之中一只箱子倒下。 “砰砰……”声声巨响过后,一片箱子倒下了。 我的箱子,杨心悦心急的冲过去。 凌骄阳一手拎住她的后脖领子,一手扛住乱蹿的人群,插空在她耳边低语:“排队!” 杨心悦挣扎:“可箱子。” “这是试训营!” 第99章 凌骄阳是搞过军训的大学生,他对于训练营这些东西多少从他姐那里有些了解。 别当出头鸟,出头的通常没有好结果。 他的这一精神内涵,精准的用眼神传递给了杨心悦。 她心虽不甘,但还是很配合的站去排队。 试训营里的女生年纪相差很多。 小的十来岁,大的十七八岁。 她算是年纪中上水平的。 站在靠后的位置。 具体这个排队用了多久的时间,杨心悦是不记得了。 总之,她听到了药队沉脸说了一句:“你们做好上冰的准备了吗?” 全场又是一片混乱。 女生胆子小,家中个个是公主,免不了哼叽几句。 男生胆子大,但却不也多是少爷脾气,不太当回事。 队伍依旧站出了山道十八弯的效果。 杨心悦不知被谁推挤了一下,回头看到隔着玻璃门,一大群家长站在外面举着手机拍得有滋有味。 有对着自己孩子比心的。 有冲孩子喊加油的。 还有送自己闺女出嫁一样的,掉眼泪的。 早对高三陪读模式耳濡目染的杨心悦,羡慕别人家孩子家长的同时,内心里微微酸了一把。 远在哈城的老头子,这会子已经开启了存储白菜、土豆、大白萝卜的过冬模式吧。 教练组成员互相对视一眼,见惯名场面的林队向旁边的金发男子说了一句俄语:“奥夫先生,我们的翻译在会议室。” 奥夫冲所有小孩子俯视一遍:“你们中国的孩子很受重视。” 呵呵,能不受重视吗? 特有物种独生子女们,在没有离开父母身边时,没有家庭内部竞争。 所以离开父母之后,需要成长的地方就会显得有些多。 杨心悦看到教练们纷纷退场,心中不好的念头开始滋生。 “所有人都有,金鸡独立一个小时,什么时候安静了,我再来。” 药教练在众教练退场后,从手上取下手表,放在了大厅的地面上,甩下这句话后,扭头就走。 杨心悦紧盯药教练的背影,想着他会不会只是吓吓小姑娘,转眼就回心转意了。 地面上只有他踩着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声音由大渐小,最后消失。 我艹,铁面无情。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后翘的左腿,双手保持平衡,决心做个乖宝宝。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很快杨心悦就觉得自己受不了。 小腹胀痛不已,刚才下车时,就有点想上厕所,这会子更是意念在与生理需求搏斗之中。 她双眼紧盯着地上的手表,腿肚直哆嗦。 妈妈呀,才过十分钟,还有五十分钟,忍不了了。 杨心悦顶住。 顶不住了。 顶不住,你就成出头鸟了。 什么鸟都是行,只要让我上厕所。 “报告!”人群之中一个男生高声叫了一句。 众人一直尽量保持着一只脚着地的方式,被这一嗓子,有几个直接坐地上。 男生就在杨心悦的身边,满头大汗,身体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倒向杨心悦的身上。 杨心悦一个激灵。 “我要上厕所!”男生在倒地前一秒喊出来。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们这一堆人,没有人回应他。 “我要上厕所!”男生又大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回应。 但是却把杨心悦内心给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我要……” “你要去就去,干脆点!”杨心悦打断他,但脸上表情努力让她看起来充满了同情。 “我妈说了,一切要听教练的。” 我去…… 你尿尿还要打报告吗? 又不是在比赛! 杨心悦猛瞪那男生数眼后,男生委曲:“我不知道厕所在哪。” 杨心悦内心一个邪恶的念头闪过:“要不我带你去吧,我知道。” 男生感激万分的跟在她身后,两人快速向目标地进发。 站在杨心悦身后的凌骄阳,目光随着她行走的路线移动,直到她消失不见时,才微微失落的收回视线。 “看着她离去,你却无能为力,这感觉如何?”卫国在一边说风凉话。 陈光和郭升同时摇头:“小妹仔太善良了,这明显就是找个人陪葬啊。”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沉默中的凌骄阳。 “她总要学会自己长大。”凌骄阳一脸老父亲看着自己家女儿长大的深谋远虑。 “行,你等着瞧吧,擅自离队,罚不死她。” 卫国开启了他的八卦特点:“药教练现在就是国家二队的头,说得好听是陪养后备人才。 其实就是弄了一亩三分地方的实验田,看着那棵苗子能开花结果,就移栽陪养一下。” “嗯,拔苗助长。”陈光作了一下总结。 凌骄阳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看着前方。 直到两个人影在不远处晃荡着出来。 他才稍微将目光分给那个晃动的人影几分。 杨心悦跑得欢欣鼓舞。 向凌骄阳看了数眼,不好意思的钻入队伍里,移着小碎步后抬左腿,想用这一举动将她刚刚私自出列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站在杨心悦身后凌骄阳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蓦然的,她不安起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大厅的一言一行,皆被收录到五十五英寸的电视大屏上。 监控室。 药教练磕着瓜子:“那个跑了的女生将来是个刺头。” “她是杨心悦。”林队用她特有的烟嗓说,“一个连表演服都敢拆了重做的人,本身就是带尖的小孩。” “得磨呀。” “十六了,磨得好会是劈开压在冰坛上两座大山的利器。”林队翻看着手中的表格,目光停在了杨心悦的刺猬头上。 “好,那就老办法。”药教练将半捧瓜子放在了桌上,“等会如果小姑娘哭了,这些瓜子皮你要剥掉。” 林队将表格甩在桌面上:“如果她没有哭呢?” “我请你吃一年的瓜子。” “那东西上火,美人瓜,琼海城的特产。” “可以。不过十一月了,瓜吃多了,拉肚子。” 林队一把抓起瓜子,紧紧捏在手里。 “冰块来了。” 队伍里不知是谁多了一句嘴。 冰块这名称号,是药教练的外号。 只要是跟他有点交道的就会明白,这个外号有多贴切他。 药教练一来,杨心悦觉得一股寒冷的湿气扑面而来。 小身板也不自觉的晃了晃眼看要倒地不起。 完了完了,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挺了这么久的单腿平衡,怎么会在教练来时掉链子呢。 左腿毫无招架之力的向下落去,她的身体也跟着发软起来。 “我不行了,”杨心悦心中悲鸣着,萎顿前的零点一秒,突然,感觉到脚背什么什么托了一把,像是有什么东西握住她的左足。 凌骄阳眼明手快的扶住某人的左足,稳往她的重心,缓缓向上推送。 身体疲劳酸痛的杨心悦,足尖如过电般感觉到一股暖流,随着经络而上,一路高歌猛进的遍地流淌。 谢天谢地,上帝给了她一个支点,于是她真的撬动了自己这颗快要毁灭的小星球 没有倒下。 不仅没有倒,还动作标准到位。 相比别的女生,她是唯一还保持着金鸡独立站姿的女生。 别的女生们,均在这之前,轰然倒下。 药教练走过眼前的一排席地而坐的女生,站在仅剩下的一枚胜果面前,伸脖向她身后看了一眼。 原来众生皆倒,她独立的原因在这——凌骄阳握着她的左足,而女生一副绝对站出世界冠军的自信模样。 药教练:“你们?” 别人都是自己个站。 他们怎么站成了连体呢? 药教练的疑问,是全体人的疑问,除了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 杨心悦额头流汗:“报告教练,练双人滑动作扶足动作。” 什么? 不好意思,杨心悦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直一流。 药教练:“挑战我?” 杨心悦心里打了一个寒噤,但神情自然无比:“天天这样练,我们挑战的是自己的生理极限。” 脸皮真厚啊,凌骄阳都自愧不如。 他哪里知道,杨心悦是将战火引到她的身上。 凌骄阳是好学生,她反正出头鸟当定了,那就再出头一次又何妨? 药教练哪里被小女生这样怼过,国家二队的小屁孩哪个不是天天笑脸相迎,小心翼翼的。 他脸色一沉,伸腿在杨心悦的小脚上一踢,她重心不稳直接倒下去。 一切如她所想愿,战火熊熊燃烧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不哭不闹,快速爬起,只侧身低低的向后面说:“对不起。” 凌骄阳回以一张面瘫式的面部表情,但眼中隐含着一些跟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而始作甬者的药教练,却转身捡起手表,没事人一样的看了看:“才过去三十分钟啊。” 怎么,还觉得没有罚够? 见好就收吧,药教练。 杨心悦搓着僵直的大腿,心底祈祷上苍开恩。 “我姓药,良药苦口的那个药,背后有人叫我冰块,”药教练开始了他的开场白,“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你们从良莠不齐长成根正苗红。” 大家静静的看着这个天生冰冷的人,心里各种声音响起。 杨心悦只有一个念头“国家队的必属精品”。 药教练突然话锋一转:“谁告诉我四周是多久?” 卫国抢答:“四七二十八天。” “还有吗?”药教练目光扫视着男生们,“你们的数学还真是体育老师教的。” “扑哧”杨心悦没有憋住,三度成了出头鸟。 她一脸悲色的低下头,背在身后的两只小手扭成了麻花状。 “四五二十,开五停二。”郭升依旧用他微垮气的声音说。 但并不是个药教练想要的答案。 “就是魔鬼四周,被挑上的去天堂,余下的打回原型。”杨心悦闪在猫眼,实话实说。 后脚跟被什么狠狠踢了一下,痛得她差点蹿出队伍。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凌哥,你真敢呀。 药教练:“凌骄阳,你说说。” 杨心悦顿时充满了期待,凌骄阳可是出口成章的主,这里应该没有谁比他的学历高,比他更有文化修养,比他更懂教练层的心。 凌骄阳目光平视前方,从耳朵上取下耳塞,想了想:“你要的不是答案。” 药教练:“哦?” 凌骄阳:“你要罚就罚。” 嗡一声,全场哗然。 杨心悦的脖子以一个极为别扭的角度,扭向凌骄阳的方向:“凌哥,别当出头鸟。” 凌骄阳目光里带着些温柔似乎在说“小麻烦躲不掉的”,只是一瞬间目光恢复成平时的冷清模样。 他比这里任何人都知道冰块这个冰上教头。 听说他是国家队开山鼻祖的带出的弟子。 男单成绩一般,但是却是中国冰坛拓荒者之一。 他也曾是凌骄雪的教练,印象不可谓不深。 “凌骄阳!”药教练皮笑肉不笑的低吟这个名字,与凌骄雪一字之差的人,果然直接,“罚什么好呢?” 这话分明是反问句,但说出了疑问句的效果。 搞体育当然是体罚为主,不然写检讨书吗? 后面发生的一切,正如杨心悦心中所想。 “既然你们三十一之中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底,”他提高声音:“那么,勇士们,请迎接疾风吧。” 杨心悦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开启了地狱模式? “觉得需要受罚的往前一步走!” 众人皆是一脸蒙。 没有人动。 “没有人出来,就三十一人同罚!” 无人出声。 “原地深蹲十个,卫国二十八个,郭升二十个……” 等等,为什么回答问题的反而个数更多? 那凌骄阳和她呢? 药教练真不愧是教练:“凌骄阳负重深蹲三十个。” 啥?负重? 杨心悦转一圈,这是要拿杠铃的节奏吗? 眼神正好与药教练对上,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你就是凌骄阳负重。” 第100章 我凌哥吃你家大米了吗?为什么针对他? 看我这暴脾气。 杨心悦气哼哼的瞪着药教练:“只有凌骄阳需要负重吗?” 药教练:“是。” 太不公平了。 杨心悦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 药教练:“还有谁不想受罚的,站出来。” 杨心悦低下头,手握着拳头。 “祸从口出”四个字,不断从凌骄阳警告的眼神里闪出。 她默然站在了凌骄阳的身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错,罚的原来是两个人。 而且,罚的是她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一个。 扛着杨心悦三十个深蹲,每一次蹲下,杨心悦都对自己说四个字,忍辱负重。 第一天见面,一个小时里,教练和学员们就以这种汗如雨下的打了一个招呼。 到后来,所有人进了会议室时,再无人说话,再无人反问,再无人有异议。 因为试训营,再也不是出钱学习花滑的俱乐部,而是锻造强者的熔炉。 杨心悦直到中午吃饭时,还对药教练在会议室内的事情记忆犹新。 她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进门后的就看到彥燕飞坐在了会议室的第一排。 会议室的前方,没有放讲台,而是放了一只黑色的旋转器。 这东西是专门用来练习旋转能力的,人一站上去,电子控速,每秒的转速可以从一圈到若干圈不等。 先进去的人里,已有一个女生被安排站上去。 她转了不到三分钟,然后东倒西歪的从旋转器上扑下来,随后向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去。 杨心悦只听到外面一阵哇哇的呕吐声,停住了脚步,向走廊外的女生投以同情的目光。 刚罚了半个多小时,进来又是上旋转器,果然不给别人一丁点的喘息啊。 站在她身边的卫国和孙陈光都皱眉站在墙边,没有立即就坐。 她有了之前的教训,悄然往凌骄阳身边靠了靠,一副打死也不出头的表情。 三十人挤在会议室里,有座位,位置上却是空的,的确有些让人意外。 大家都不坐,在这傻站着做什么? 身边有人小声说:“过了旋转器那一关,才能坐下。” “小菜啊,我上。” “时间五分钟,但转速由那个叫彥燕飞的控制。” “……” 药教练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们的父母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从名单公布的那一刻起,我接到不下十几通电话。 全都是跟我说要我照顾你们的。 有几位家长还跟我说孩子的视力不好,希望坐在靠近讲台的位置。 我现在站的位置,就是原来放讲台的地方。 你们是要坐在这吗?” 越是接近教练的位置,就越能体现出孩子们的价值? 这家长也太逗了,以为试训营是九年义务教育,找班主任说情送礼给自家娃安排个好坐位的地方。 杨心悦来回瞅了一眼,大的二十,小的只有九岁,成年未成年的搭配在一起,的确不好安排。 小朋友嘛,也难怪家长如此作派了。 还好,她的老爸从来不为此事出头。 于是。 杨心悦的算学一回雷锋,打死也不去争抢座位,本着谁想跟教练近距离接触,谁就去争的态度,她悄咪咪往凌骄阳身后站了站。 药教练再度发话,会议室里的位置可以自由选择,但是要凭实力。 条件很简单,单脚站上旋转器,在旋转器没有停下来之前,保持不落地的,便能得到这次机会。 这种福利打动不了杨心悦。 药教练:“除了可以选地方坐,还能选同桌。” 同桌! 这个…… 杨心悦心中一动,听之任之的态度也立马端正,摩拳擦掌的打算上去一试。 身子往前微动之时,腰后被什么掐了一把。 这个位置……老熟人干的。 杨心悦侧过脸看向凌骄阳。 他目光微微斜扫了她一眼,透出一股莫名的杀气,翻译过来就是“别动!闭嘴!还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杨心悦很配合,不动,收声,但……她那双大眼睛还是粘在了凌骄阳的身上。 凌骄阳只能别过脸去,往门外的方向看。 杨心悦觉得无聊,视线调整回原处。 此时,第三个上去的女生没有扛过一分钟,直接摔出旋转器,人整个扑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呃……杨心悦伸出一半的脚,嗖一声收回原地。 她愉快的保持着一副观摩状的看着那些,一个个上去时信心百倍,又一张张五官扭曲的脸下来的队员们。 默哀三秒后,对于凌骄阳的高瞻远瞩表示出了极大的认同。 邪了门,这东西跟平时俱乐部里的不同? 难不成以前练的是入门,如今这个是2.0的升级版本? 杨心悦正琢磨着呢,眼睛看到一直坐着的彥燕飞摆弄着手中的东西。 那东西跟汽车控制器一样大小,尾端发着红色的光。 “还有谁?”药教练目光一扫,大家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杨心悦领教了什么叫当大潮退去,谁是光着腚在海滩上游泳是什么意思了。 很不幸,就在大家都识实务的往后退时,她勇敢的,不对,应该说是没有紧跟大部队撤退,所以慢了半拍的让药教练扫视到了。 她成了退得最慢的一个。 “你,”药教练没有一点商量的说,“上。” “药教练,我就不跟妹妹们争座位了,我可是高中生。”杨心悦高风亮节了一把。 彥燕飞眼角微微闪出一个笑意,手中把玩着旋转器的控制器,就像在把玩着杨心悦的命运一样。 虽然大家都不太明白,为何由她来控制这个旋转器,可是目前为止,谁也不敢向她发起挑战。 人群之中有人发问:“都是来试训的,凭什么她坐着吹空调,我们要挨练。” 郭升的声音杨心悦熟悉得很。 她感激向他所在的方向望了望。 药教练:“因为他们是两个人一起站上去,转了十分钟。” 两个人? 十分钟? 大家不信。 杨心悦信。 能双人联合旋转转个八~九不离十分钟的那个人,只能是钱金龙。 毕竟她和钱金龙曾经共事一场。 钱金龙拿了表格正好进来,与杨心悦视线相撞。 杨心悦快速垂下目光,当做没有看到。 凌骄阳看了一眼杨心悦,又看看钱金龙,嘴角莫名的扬了扬。 药教练成功的让所人都气馁了。 要让一个人失去信心,只要在他的面前摆上一个实力碾压全场的强者。 没有人会去挑战自己从没有赢过的人。 更没有人再愿意为了一个座位,站上那个死亡旋转器。 众人认命的都从最后一排坐起。 杨心悦叹服的看着那些人,神奇的一致,完美的统一,没有为了谁要跟谁一起坐争吵,或是一定要坐哪个位置而抢座。 这次大家都温良公瑾让,彥燕飞所在的位置后面侧空出了一排,无人敢上前。 很快,会议室门口只留下了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 杨心悦心说:“坐哪都无所谓,有个地方坐就行了。” 凌骄阳顿了顿,向走廊上看了一眼。 听到了外面奥夫跟林教练的对话:“我只有五天时间呆在这里,别的地方还等着我去。” “当然。” “我不可能一次面对几十个人,我需要绝对的安静,还有,我只能专注于一对选手。” “当然。” 说的是俄语,凌骄阳听懂了。 而眼见这么多队员都放弃挑战机会的药教练,突然说:“你们是来玩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不想玩命。”有人答。 “就这还想参加四大洲比赛? 你们战胜队友的勇气都没有,还能指望你们赢?” “那是我们没有学会更高难度的动作。”有人不服。 药教练的目光像西伯利来吹来的寒风一样,不留情面的在众人脸上刮过。 杨心悦都不敢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包含着父辈人最为痛心的四个字“不学无术”。 药教练点头:“我会让你们了解什么叫高、难、度……” 奥夫先生站到了会议室门口:“药教练,怎么样?定了?” 杨心悦没有听懂,自顾自去找座位。 药教练有点失望,刚要开口。 凌骄阳抢先回答:“未定。” 奥夫先生的英文带着浓浓的俄式口音,他有点意外:“哦,凌骄阳?!那你还等什么?” 奥夫先生行动派,不打官腔。 凌骄阳目内精芒突闪,拉住正欲去后排找位置的杨心悦:“一起?” 杨心悦虽不明白为何一直保持低调的凌骄阳,这会子,当众来了这么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但手却很诚实的回握住他,点头说:“当然。” “拉手后倾。”凌骄阳干脆利落拉着杨心悦往旋转器上一站,在她耳低语,“握紧了。” 会议室内的人都愣了一下。 握着控制器的彥燕飞,怎么都没有想到,半道杀出个截胡的。 试训营看似每一个训练都出其不意,其实是在磨练大家的脾性。 在家公主少爷做久了,很多人都觉得事事安排好,只要照做就行。 微有变动,就变得不耐烦,喜欢争个是非黑白。 事实上花滑这种依靠人为打分体育项目,永远有不公平的存在。 经得住磨练的才能最终熬出头。 而站上旋转器的杨心悦与凌骄阳两手交握,脚掌心与之紧靠相对,凌骄阳指挥她身体向后轻斜,他则稳稳立在上面,状如青松。 不等凌骄阳给出口令,彥燕飞已经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嗡,电流声带动着圆盘整转起来。 以肉眼可见的旋转速度慢慢加快。 起初,大家还能看清杨心悦和凌骄阳的脸。 转了不到半分钟,只见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人影。 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事实上,杨心悦就觉得她和凌骄阳站在暴风眼中心位置。 瞬间加速度,让她的眼前一片花。 天、地、万物、全是一片虚空。 只有手中握住的,一直保持着没有改变的力量,握紧,握紧,再握紧。 好难受。 胃中已经翻江倒海。 眼睛半抬努力盯着凌骄阳的鼻尖。 平时训练,通常转个三五分钟,就不会再练。 现在杨心悦已经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要不是凌骄阳握着她的手,脚抵着她的脚,只怕人已经甩飞出去。 终于,听到一声“停”,随后人呆呆的站着。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 腿不在了。 手不在了。 心扑愣愣的要朋嘴巴里飞出去。 唯有一丝灵魂被一双手牢牢握住。 卫国捅了捅陈光:“这他妈就是整人啊。” 陈光:“训练量恐怖。” 郭升:“这种练法,谁都能拿冠军。我也不差。” 卫国:“你不是喜欢杨心悦吗?你怎么不挺身而出?” 陈光立即在一边补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郭升气结无比,一把握住了桌角,他也想做那陪在杨心悦身边的男人,耐何老天总是把机会给了凌骄阳。 “没事了。”凌骄阳扶住杨心悦,安慰她。 杨心悦缓了一半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以为我们就此天荒地老。” 众目睽睽之下能做那种事吗? “咳咳……”凌骄阳借咳嗽掩饰一下。 “生死相许也不过如此。”杨心悦又累后吐真言。 为了凌骄阳,她跟死过一次一样,那种感觉,多0.001秒都撑不下去。 她真是把十六年积攒的洪荒之力全都用上了,才没让自己从旋转器上摔下来。 凌骄阳目光微微有嗔怪之意,但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堆积出更多的笑意。 杨心悦深吸两口气,调头向药教练说:“教练,几分钟?” 药教练看表冰冷的吐出一句:“十八分钟。” 偶滴神啊! 彥燕飞正带着并不真诚的笑意看着她,可谁都看得出这个笑透着森森的寒意。 第101章 捉虫 杨心悦听到这个自己都吓得有些腿软了。 没有凌骄阳就没有她的超常发挥。 同样没有彥燕飞这个敌人存在,也不能激出她深藏不露的潜能。 她勉强让自己的五官看上去表情轻松的笑了笑:“可以自由选位子了吧?” 她的语气,证明她对于药教练充满了怀疑。 药教练倒是不含糊的人:“选吧。” 杨心悦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凌骄阳,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气说:“我要跟凌骄阳坐一排。” 同桌的你? 这什么年代了? 但杨心悦就是这么老土。 她只想跟凌骄阳坐一起。 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凌骄阳被她说得一怔,略沉默后,没有反对。 杨心悦的视线直直射向药教练,那意思是“给不给我俩机会,痛快点”。 药教练目光在杨心悦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挥手在会议室划拉个圈:“自选。” 杨心悦毫不犹豫的指向彥燕飞所在方向。 她故意把转速开到了5圈每秒,高到离谱。 这样的转速,平时她和凌骄阳根本就不曾练习过。 她心中那口恶气不出,意难平。 彥燕飞脸色发白盯着杨心悦好一阵,脚踢椅子腿站起,质疑:“这里只一把椅子,你们两个人怎么坐?” 因为只有一把椅子,所以钱金龙只能坐在她的后面。 美其名曰,女士优先。 说着,她向身后一扬手:“后面大把位置。” 杨心悦嘴角勾了勾,向后排看了一眼,的确,就在彥燕飞身后有几个空位。 也行吧。 第一天,她想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想太招摇了。 心软了。 打算退让。 “等一下。”一直由着杨心悦的凌骄阳终于开口了。 他扯住杨心悦的腕,轻轻一带,说了一声“我来”,便抬脚向会议室的后面走过去。 随手拿起一张,在手中掂了掂。 有人小声说:“椅子还用挑三拣四的吗?” “他也太麻烦了。” 凌骄阳就像是没有听到,又拿另一把折椅用手按了按,这才不紧不慢的拎着走到了前排。 椅子往第一排的空位上轻轻一放,他抬起头:“教练,我和杨心悦要坐这个位置。” 彥燕飞跟凌骄阳打交道也有好几年,这样的他第一次看到。 杠上了。 大家心中响起一片吃瓜声。 没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只有一群不嫌事大的围观者。 卫国向郭升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学学凌哥怎么护食”。 郭升双手枕在后脑,眼神里透着“这小子比老子横”的敬佩之意。 杨心悦这会倒是不急了,淡定的看着彥燕飞,等着她腾地方。 自讨没趣的她,只能站起,将桌上的笔记本和笔盒收起,往后面挪了一排。 杨心悦脚步略晃的走到位子前,一屁股坐下,长长呼了一口气,发出一声第一排就是空气清新氧气足暗叹后,就感觉脑子晕得厉害,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后面那些自我介绍什么的,杨心悦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过。 药教练听完所有人的干巴巴的姓氏名谁之后,目光落到杨心悦的头顶上。 此时的杨心悦还做托腮状。 突然,她感觉到屁股下椅子腿动了一下,身子挪了挪,打直了些,仰头迎接着来自前方的凝视。 “你们被选进来,并不代表从此就进入国家队。”药教练一番话令所有人一怔。 杨心悦向凌骄阳看去,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典型的不实宣传,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凌骄阳倒是一脸平静,只是少有的将耳朵上的耳塞取下,放进了衣兜里。 “一周一次考核,每周末位淘汰,四周后,留下的进二队。从你们踏进冰堡城的一刻起,所有的训练都将有专人打分。” 卫国:“刚才的不算吧。” 众人纷纷响应,以示附议。 药教练从会议的第一排,走到了正坐在最后一排的卫国跟前停住。 卫国眼角抽了抽:“我就是代表大家问问,不犯法吧?” 药教练脸上平和,但目光隐着寒光。 卫国忙向前排求救:“队长,您也是这意思吧。” 杨心悦本来抱着隔岸观火之心,听到“队长”两字,打了鸡血一样的反过身。 恨恨看着不成才的队友,做了一个“闭嘴”的口型,以示警告。 队长队长,这会子叫得欢实了,拿凌哥挡枪,输人品了啊。 药教练:“哟嗬,都是冠宇出来的?”他一记眼杀看向凌骄阳,他没有反应,目光又移到杨心悦,吓得杨心悦赶紧把头扭回原位坐直了,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药教练面色一冷,抬脚往卫国屁股下的椅子直接踢过去。 “娘呀!”卫国连人带椅子,摔个够呛。 杨心悦看着从地上爬起的卫国,唉,要你当出头鸟,吃屁股墩了吧。 再看那条椅子,椅腿折了,耷拉着,她嘴巴不自觉的咧了咧,这得用多大力量啊。 肌肉力量果然高出常人不是一星半点。凌骄阳选椅子时特别挑了一下,看来是有备而来。 想起凌骄阳跟她交待的,这位“冰块同志”行武出身,行事做风硬朗得跟冰一样,后来经历种种后,她才明白药教练对人认同的方式之一,就是“踢”。 “还有人置疑吗?”药教练问。 郭升眼看卫国倒下去了,仗义直言:“考核制度和内容,我们都没有看到,我们有知情权。” 平时清风不识字的某人,今天拽文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 杨心悦大为赞叹不已。 然后静待药教练的答复。 “就是,小升初都提前发考试大纲呢。”有人附和。 药教练挥了挥手中一沓表格:“九年义务教育和花滑选人,两回事。一个是你学不学都有人教育你,另一个是你值得教,才有人培养你。” 杨心悦一眼认出,那是他们进来时填写的。 这种东西,自打她进了国内的教育体系里学习开始,几乎年年要填,幼儿园里,她还填过有些关乎社会调查之类的高深知识问答。 所以,有表就填,成了大家熟门熟路的操作。 她笑了笑,难不成一进门药教练就告知会考核哪些内容吗? 笑死。 不是通常要开个大会,教练站在上面苦口婆心的对本宣科吗? 不过,杨心悦乐了没有多久,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表格的背面,数十条注意事项,考核内容,白纸黑字清晰可见。 杨心悦内心对药教练的人设立即开启了重建模式。 这就是个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一样的人。 不对,应该叫他“鬼”。 哪有大人这么坑蒙拐骗的呢? 腹诽进行中的她,忽然听见耳边响起药教练的声音:“杨心悦,注意事项第三十条,是什么?” 大家纷纷互相传递眼色。 杨心悦是没有看到身后的一群同仁,他们都在干着课堂上遇到难题,集体装聋作哑回避老师眼神状。 烦躁啊,怎么又是她。 彥燕飞脸上挂着对她不抱希望的嘲笑。 卫国和陈光唉声叹气,觉得冠宇以后可用出头鸟三个字代替了。 郭升很想站出来,但他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杨心悦似乎看到药教练的脑门上开始刻着“你们是我带过最差一界”几个大字,心中一凉。 “算了……”药教练打算放弃。 等等。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药教练带过最差的一界。 万事总有例外。 比如……我杨心悦。 “夜训十点结束,十五分钟内必须就寝,违者罚打扫排练厅卫生一次。”杨心悦大声说。 药教练目光迟疑了一会,本来他笃定没有人在填表时,有注意到表格背面的内容。 没有想到啊…… 没有教训这些娇生惯养的由头,药教练只得转变策略:“你怎么知道的?” “表格的反面上写着。” 杨心悦说完,所有人傻眼。 她这算是开了金手指吗? 其实冤枉得很,只是因为她坐在了第一排,恰好药教练拿着表格在她面前晃。 然后,她一不小心浏览了到了背面的重要信息。 凌骄阳似乎明白药教练的喜好,于是就刚好斜过身子为她打了一个掩护,让她集中注意力惊鸿一瞥的看到了某部分重要内容。 其实,她只记得这么一条。 药教练听她说得如此果断连说:“很好,很好,很好……” 大家皆松一口气。 “每一个人将表格后面的内容抄十遍。” 所有人气得骂娘。 ”我年纪大了,对你们网开一面吧。” 他在发善心。 “……” “为什么?” “我们是来上冰的,不是在高考复习的。” “抄那些,能让我跳出3T吗?” “我宁可上冰三个小时,也不做这个!” 这些内心真实读白,是没有人敢冲着药教练吼出来的。 但是大家一致一动不动的坐着,就如同排山倒海的抗议声浪,扑向了药教练的耳内。 杨心悦想起老爸说过,天冷就要抱团,不抱团那先冻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于是她认真贯彻老爸的忠言——抱团。 药教练扫视着这群孩子,摇头叹息,一群只想权利不想义务的小家伙。 “将来有一天,你们可能代表国家出战,在填写个人信息时,也像今天这样,连背面都不看一眼。 那时有人在后面捣鬼,写上有辱你们甚至是羞辱国家的内容时,你们也像今天这样,一脸无辜,任人嘲笑,全然不自知吗? 从今天起,所有关系到试训的冰鞋、服装、伴奏音乐、食物,你们都要反复检查,不要拿过去的当现在。”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习惯由父母带领,由父母包办,由父母支配的他们,的确不知道外面的五光十色,是风雨过后的折射。 大家默然不动。 “不要以为能在冰上滑两步,就是运动员了,在没有进国家队前,你们充其量就是一群花滑爱好者,略知一些术语的皮毛,但连运动员精神是什么都没有搞懂的普通人。” 药教练的声音嗡嗡如南山之钟,敲震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我姓药,良药苦口的药,是来治你们懒病、骄病、浮病、公主病、少爷病的一剂特效药。试训营的费用由国家承担,你们就得有个运动员的样子。” 半晌,会议室内寂静无声。 大家像是被训蒙了。 又像是在集体抵制。 气氛空前压抑,杨心悦觉得再没有一个人舍身忘死的当出头鸟,大家都得阵亡在第一天。 于是,她蠢蠢欲动起来。 “喀喇”一声,她的内心活动,凌骄阳的实际行动,他站起说了一个词:“我抄。” 说完,他从一堆表格里找出他的那一张,回到位置上,一笔一划安静的开抄。 他写了一排,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眼睛端正不偏不斜的注视着横格子纸上,没有理会。 又过了一会,他移了移表格,继续。 字迹清楚工整。杨心悦眨了眨眼,这一排二十三个字,一板是四十五行,一共是九百三十五个字,抄十遍,成万言书了。 时间流动间,杨心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站起,走到药教练面前,找出自己的表格。 凌骄阳是第一个。 那么陪在他身边的人,一定是她。 两人都不曾言语,低下头,一起抄。 一遍抄完后,他忍不住抬头,对上正奋笔疾书的杨心悦。 以前觉得冰上的她,最性感,现在坐在身边握着笔皱着眉头,边抄边瞪眼龇牙小表情不断的她……很可爱。 当罚抄结束后,所有的人,看似被驯服的羊一样,对于药教练后面所说的话,再无反驳。 对于握有入国家队名单的人,用这种开场方式迎接他们,杨心悦充满了距离感,同时在想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进试训营的荣誉,到底孰轻孰重? 后来她才知道,在五分钟内所有人拿了表格,但真正全部抄完的却只有二十一人。 那些没有抄完的人,被带去了另一间教室。 再后来那几个孩子被以各种理由送回了地方。 若干年后,杨心悦再遇到其中某些人时,已经转行做网红,微商什么的,总之没有在花滑的圈子里再遇上他们。 当有一天,杨心悦站上世界冰坛时,她才明白药教练的苦心,成为成功的运动员,要应付的并不只有冰上的那六分零两秒。 别人给你什么,你想当然的只看到表面,万物皆有两面,不为人知的一面才更需要去理解。 比如花滑圈子的游戏规则第一条,服从教练。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90了,放个烟花给自己打CaIl。为了几个一直留评的天使坚持下去。 第102章 中午吃过饭后,体能训练三小时。 晚上,上冰练习了三周跳。 她与凌骄阳互相凝视的时候,已近晚上十点。 排练厅的镜子前,杨心悦看到凌骄阳站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小指指节上的红绳颜色,因为汗水浸湿而比平时深了许多。 他问:“还在想受罚的事?” 杨心悦嘴里吐出一个泡泡,神色萎靡不振的抚着镜子里的脸,不太坚决的摇头。 受罚的事,她倒是消化得很很快。 但是后来的训练中,她听到一起训练的几个妹子说她太爱出风头什么的,现在双人滑并没有确认谁跟谁搭档,所以她和凌骄阳到时能不能一起进二队还不一定。 分分钟,拆对重组。 时时有狼惦记着她身边这块大肥肉。 教练组大多数的人意见是想给原来一队的男伴找一个年纪小没发育的女伴来搭。 谁被看中进入一队,是造化。 二队就是圈养的一群备胎。 之前一直挥之不去的拆队阴影,再次笼罩在她的心上。 “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凌骄阳轻言慢语的说。 杨心悦憋闷的气囊一下子被这句话扎破,整个人都瘫倒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以前觉得受罚是因为做错,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错哪了?” 体能课加了一倍的量不说,之前做肌肉支撑训练时,她都练得手脚抽筋,整个人僵硬酸痛得不想动弹。 凌骄阳展开身体与她头顶相对的平躺在地面上,声音淡如夜风的说:“其实你只要当这是在训练,就会看开了。” 杨心悦:“训练就训练,为什么要以罚之名,好像我们永远错,他们大人永远对。” “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 凌骄阳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以他觉得罚我们就跟罚小学生一样吗?” “我们以前是爱好花滑的闲云野鹤,现在为了站上国际冰坛的斗士。” “斗士?”杨心悦想了想,“那我们算哪一级的?” 凌骄阳没有出声。 杨心悦自己开始三六九等的算起来。 “青铜、白银、黄金、神级……” “我们是青铜了吧。” “妈呀,上面还有这么多强手压着我们。” 凌骄阳嘴角一抽,笑了,有些认同的“嗯”了声。 过了一会,杨心悦心情稍好了,问:“你怎么不去睡觉啊,小心被罚。” 凌骄阳头歪了歪,手在杨心悦的支愣的发顶上挠了挠,杨心悦也歪过头来,两人的头错开一点,杨心悦像小奶猫一样往前拱了拱,两人的脸互相倒对着彼此。 她笑了:“凌哥你的脸是倒着的,不过倒着还是好帅。” 凌骄阳表情淡淡的,眼睛微微闪着光:“你拼命练习的样子一样很漂亮。” 明明一身臭汗,头湿得发像刺猬,她不好意思的捂住脸。 “真的啊?” 他骗她的样子也好可爱的。 凌骄阳继续:“明天你也要漂亮,以后天天都要漂亮。” 杨心悦手慢慢撤开,眨着眼睛看着他,看了许久,看到凌骄阳都忍不住问她:“你近视又加深了?” 杨心悦点头:“托远程授课的福。” “带眼药水了吗?” “没。” “……” 凌骄阳似乎知道是这个答案:“我带了。” “凌哥,我又欠你的了。” “嗯。” “谢谢。” “不必,我都记着账呢,从俱乐部工资里扣。” 杨心悦一听,心疼钱钱的坐起,俯视眼下的凌骄阳:“凌哥,我还没有领到一毛钱呢。” 凌骄阳:“压到训练结束给你。” “为什么?”杨心悦作恶狠狠状,双手撑在凌骄阳的脑袋两侧。 凌骄阳眼中一亮,带着笑意:“怕你携~款~潜~逃。” 杨心悦心中一片失望:“我怎么在你的眼中,就如此不济?我将来是要考深大的!” 凌骄阳眼中亮度再加一成:“考上深大,欠的账可以一笔勾销。” 杨心悦心中狂喜,眼中冒出老娘中了五百万元的银钱之色。 凌骄阳拿眼神瞟了一眼,她一直撑在她脸旁的手:“你这个表情……见~财起义啊。” 杨心悦一味傻笑:“哪里哪里,这是你对我深情又迷离的眼神产生的误解。明明是见~色~起~意……” 凌骄阳一怔,杨心悦说这种话,真是…… 周围的气氛突然间暧昧起来。 杨心悦双眼蒙胧出一片水气,像是饿了的小奶猫正眼巴巴看着铲屎倌,要猫粮。 鬼使神差的她叫了一声:“喵……” 他抬起眼,眼神微微发着光。 “喵喵……”她又叫了一声。 心痒难耐啊。 她只觉得后脖上有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像羽毛拈过她的湿发。 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感觉头有点重,往下一点一点的沉。 她的脸慢镜头般的沉降,像想欲捕花间彩蝶的小猫,谨慎、专注、生疏的。 快了。 能数清他的眼睫。 近了。 他的呼吸染上了鼻尖。 触到了。 在她就要成功扑到时,他快人一步的按下了她的后脖,手指插进了湿发之中…… 怎么回事? 被拒绝了。 呜呜…… 告白失败了。 然,她的耳朵里多了一副耳塞。 随后,他侧过身体,看着眼前倒着的脸,嘴巴动了一下。 他微笑说了三个字的。 如果是正对着他的脸,以她唇语十级的水平,一定知道他说了什么。 可惜她戴着耳塞,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有耳机里传来的《学猫叫》里一句很熟悉的歌词“你就是我的女主角”。 “啪!”一声,灯光熄灭。 排练厅陷入一片黑暗。 有一条人影,飞快的从排练厅的窗口掠过去。 要不是琼海城的十点的月色皎洁,她还真看不到窗外景色。 “谁?”她来不及去想,被凌骄阳拉起,做暴走状,向后门跑去。 借着夜色逃离,男方带着女主奔跑,女主摔倒,男生背起女生继续跑…… 然,以上电视剧里最常见的情节,均只是在杨心悦的脑海里闪断了一下,过了过癔想的瘾。 拉着她奔走的凌骄阳,在出了后门后,站在走廊上并不再走,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迟疑了一秒后,杨心悦跟了过去。 凌骄阳走到一处电闸处,掀开看了看,伸手推了几下。 排练厅的灯光全亮了。 这时保安走过来。 “做什么呢?” 凌骄阳淡定的说:“我看到排练厅的灯没有关,过来关一下。” 说完,转身折返排练厅。 推门而入时,看到林队站在里面。 “林队?”凌骄阳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哦?”林队向他身后看了一眼,“你一个?” “我来关灯。”凌骄阳回避。 “……”林队。 “啪!”排练厅内的灯瞬间熄了。 凌骄阳处理问题干脆利落狠。 林队不得不从排练厅走出来。 走廊除了凌骄阳,再无别人。 林队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拐角处,突然停下:“女生宿舍熄灯了,现在去查应该都在吧?” 凌骄阳一脸与已无关的看着林队。 的确女生在不在,跟凌骄阳没有半点关系。站在楼梯口一脸侥幸躲过一劫的杨心悦,佩服他的沉着应对。 她的想法是,凌哥应该是不看言情剧的。 以他刚才不慌不忙的处事方式,平时一定没少关注谍战剧。 等到她仰头看着林队上楼,还一脸得意时,突然眼前出现了凌骄阳的脸。 “你怎么还在?” “不能丢下同志。” “这个时候……” 凌骄阳恶狠狠的看着杨心悦天真的双眼,无语望了三秒,这个时候了,就别想着同甘共苦了,能跑一个是一个啊。 回到宿舍,杨心悦一不留神与坐在她床前的林队对上了眼。 她吐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队拍拍杨心悦那只印着羽生君头像的抱枕:“姑娘革命还未成功啊……记住兔子不啃窝边草,哪怕是再好看的班草、系草、校草……” 哦,我亲爱的老师,凌哥是我杨心悦心中的神草。 …… 第二天,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名字被挂在了公告栏上。 杨心悦路过时,正看到卫国一脸坏笑的指指点点,顺便跟几个妹子聊起了八卦。 “他们熄灯还在排练厅做什么?” “上面没有说,只说罚打扫两天。” “可是规则上明明写着只要一天啊。” “可能还犯别的。” “别的?” “还有别的?” “……” 聊得起劲的人,纷纷对这个为何多罚一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卫国摇头晃脑:“我们凌哥就是树大招风啊。” 杨心悦叉腰盯着某人的后脑看了许久:“招蜂引蝶的家伙,死性不改啊!” 卫国惊叹号式回首:“我明明在避谣。” “有吗?”杨心悦。 卫国凑近过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天在排练厅拉黑灯的人可是个女的。” “女的?”杨心悦第一反应是彥燕飞。 她耳边瞬间呼呼响起120急救的鸣笛声。 这事要是让她捅去教练组,不论是哪个教练听到,准会直接让她领盒饭去。 卫国:“你小心点,我觉得这里不比俱乐部,以前只要凌哥一句话,你什么事都没有,现在试训营,我们都是他们眼中的一块铁,磨好了上冰当刀锋战士,磨废了,直接当菜刀回家当厨子。” 杨心悦:“那你是战士,还是厨子?” 卫国:“……” 杨心悦:“对了,你昨天看到的那人是不是彥燕飞?” 卫国左右看看,见没人了,终于点了点头:“问题是她拉黑了灯后,教练组里的林队就出现了。” 杨心悦表面平静的点了点头,心里早已混乱不已。 因为给出处罚的正是林队。 当时听到是两天时,杨心悦一度觉得委曲。 现在听来,好像自己还得了便宜一样。 唉,像她这样跟凌骄阳“耳鬓厮磨”的情节,以后还真的不能再重演。 四周时间而已。 她等得起。 中午午饭时间。 杨心悦一个人打了份开水煮白菜,拿了瓶酸奶,孤单的坐着。 凌骄阳拿了份虾饺和蒸蛋,坐到了她的对面:“今天上冰时,你摔了冰,等会排练厅里的活,你不用干,我来干。” 杨心悦嘬着酸奶,摇头:“不,我还是得做。” 凌骄阳:“好,那晚上拿点药,把脚踝骨那里包一下。” 杨心悦:“我那有药。” 凌骄阳夹虾饺的筷子一顿,抬眼看了看杨心悦,过了一会:“嗯。” 杨心悦低头吃完她的东西,拿纸巾把桌边上的食物残碴一一扫到餐盆里,然后情绪不高的走开。 凌骄阳一口一口吃着眼前的蒸蛋,奶黄色的蛋,在嘴里滑润无比,以前很喜欢吃,今天却吃不出一点味道。 当他看到杨心悦走路时,直直跟彥燕飞对上,两人互不相让的站在过道上足足十秒时,他的眉头一皱,向身边卫国说:“去,解决一下。” 卫国正在锻炼自己吃羊肉,端着一碗羊汤轻轻抿了一点点。 听到求助,他捧汤而行,插在了杨心悦和彥燕飞的中间。 彥燕飞:“好狗不挡道。” 第103章 杨心悦眼睛斜斜看着地面,不动也不开腔。 彥燕飞:“说你呢,听不见啊!” 杨心悦依旧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彥燕飞上前一步,嘴巴逼近杨心悦的耳边,只说了三个字:“排练厅。” 杨心悦一直勾着头,微微侧了一下,她眼睛扫了扫彥燕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快就扔出底牌,你也太沉不气了。 恰好,这时林队也进来打饭了,杨心悦作步履蹒跚状的让开一条道,沉默的把餐盘放好。 身后的彥燕飞眼中得意之色藏不住。 林队拿着餐盘过来,彥燕飞很快让开,走到一处无坐的空位上站定。 等杨心悦转身的打算出餐厅时,看到彥燕飞正热情招呼林队坐过去。 杨心悦苦笑一声,向窗外看了看,这一刻,她的眼睛里多了些东西。 卫国拿着碗,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她走到哪都招教练的喜欢。” 杨心悦耸耸肩:“我们练花滑能坚持这么久的,哪一个不是因为自己喜欢?” 卫国吧唧着嘴,看着手中的散发着令他掩鼻气味的汤,由衷的说:“也不是,其实人有时做一些违背初心的事,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杂念在里面。” 杨心悦扬首:“我对凌哥的确有私心,就想跟他组双滑,至于杂念……” 她想说,人非圣贤,岂有面对优质男生不动凡心的?她不是道姑、尼姑、就算是,还不许她思个春吗? 卫国鸡贼的说:“思~春了?” 杨心悦恍了恍神,难道她对凌骄阳的喜欢已经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了? 不行。 赶紧打住。 她马上整理心情,瞟一眼卫国捧了半天的汤:“卫国,你的汤。” 卫国做掩饰状:“我不喜欢喝热的。” 杨心悦笑:“羊汤凉了,腥膻味会增加,而且越凉,越腥。” 卫国咬牙喝了一口,表情那叫一个悔不当初:“点解佢仲意饮埋呢种汤水呢?” 杨心悦嘿嘿两声:“卫国,一定要喝完。注意事项第十三条,浪费食物,打扫男厕一天。” 卫国本来就吃不下羊汤,被她这样一说,脑补出一系列画面。 加上他是男的,对男厕可谓是深恶痛绝。 马上作出干呕状。 林队正好打好包,路过:“卫国,你也好这口。” 林队带着西北味的口音飘过来,把卫国那张痛苦的脸吓回一张苦中作乐的表情。 所有都向林队看过来,顺便把卫国和杨心悦一起带入了视线范围内。 卫国:“林队,你也打了羊汤?” 林队点头:“羊肉泡膜。这个比汤更好吃。” 卫国继续苦笑中。 林队:“喝吧,羊汤趁热。” 卫国五官拧成赴死状,一口干掉半碗。 林队满意的走了。 卫国冲着看戏的某人:“杨心悦,我可是……” 他可是有苦难言啊。 他又看向凌骄阳,那个见死不救的,正一勺一勺吃着蒸蛋,看客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们,你们,”卫国飙出粤语,“呢啲两公婆……恩将仇报……” 杨心悦:“难道你要我帮你喝?我是无所谓了,只是这里人多,我担心你跟我传绯闻。” 卫国骑虎难下,直奔凌骄阳的桌前,双掌拍到桌上:“凌骄阳,你的人惹事生非,你管不管?” 凌骄阳看了一眼卫国,建议:“下次加辣椒,更好吃。” “凌骄阳,落井下石啊!” “一碗汤,死不了。” “凌骄阳,兄弟帮你多少次?这汤,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明明是美味,但有人就是无福。 凌骄阳叹了一声站起,算是为自己的人打圆场:“你吃不了羊怎么追李香?” 卫国无奈捏鼻猛喝了两口,最后直接被凌骄阳掐嘴灌进去。 完事,卫国冲凌骄阳有气无力:“我一定能追到。” 喝完后,卫国一直觉得心里不舒服。 最后他发现,这个不舒服主要是凌骄阳为何学会了杨心悦那套,遇到事,就拿着李香来堵他的嘴巴。 李香就像吊着卫国眼前的胡萝卜,看得着,吃不着,时不时让杨心悦拎出来敲打他。 谁说女生在恋爱中智商为负,他一个大男人还没有恋上,智商就退化成中学生了。 …… 一周后的冰上考核的时间到了。 冰面上除了杨心悦和凌骄阳、彥燕飞和钱金龙,还有五六对临时组合。 热身时,大家各自散在冰面上,做滑行练习。 杨心悦和凌骄阳拉手在冰上滑着大圈。 滑大圈,其实是比较消耗体力的。 一圈至少六百米,而且杨心悦发现凌骄阳总是有意把她往档板边上带。 好几次,杨心悦都觉得自己要碰到档板了。 滑了两圈后,凌骄阳撤开了一只手,改用单手拉着杨心悦。 她踩着冰刀,加快了步频,两人并排而行。 凌骄阳自然的转了半圈,将她再次推到了档板的一侧。 “凌哥,我们为什么不去中间滑?”杨心悦拿眼示意。 毕竟,在冰面中心滑,不用处处提防撞板。 凌骄阳:“撞板跟撞人你觉得哪个好?” 杨心悦:“撞人那是眼神不好,撞板是空间太小。” 凌骄阳:“二十几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两个眼神不好的。” 说完,冰面上传来声惨叫。 有两队队员滑得太投入,根本没有减速,两人直接撞上。 其中一队女生个子小,身体轻,一下子撞飞在地上。 男生来不及刹住脚,从对方的身体跳过去。 连带着男生的搭档,冲向了摔冰的女生。 大家都在停下了动作,往出事的地方看,只看到坐在地上小女生拼命的在叫。 她抬起的两只手中,有一只已经在流血,而她除了发出嘶叫声,不知道做其他任何的反应。 这种场面,并不常见。 杨心悦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她想过去看看。 凌骄阳拉住她站在外围五米开外的地方:“让队医处理。” 杨心悦:“我就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凌骄阳:“站在这,现在这么多人都围上去,谁又比队医更懂得处理?” 听起来有点冷血,但是的确冲上去除了围堵在小女生的身边,她什么也做不了。 凌骄阳:“在试训营最重要的一条,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杨心悦并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刚才他们就一直在冰中央滑,想省点体力。”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男伴,一脸心虚的站着。 卫国和郭升叫来了队医。 陈光一把拦住那一对“肇事”的双人滑选手:“热冰训练都朝一个方向滑,你们不懂吗?” 那对选手中的男生说:“我以前都是一对一练,没有上过大课。” 女生小声说:“她没有戴护具,又是相对而滑,哪里想到她都不看人的。” 杨心悦听到这句再也忍不了:“如果速度慢些,至少能避一下。” 女生:“教练就是我们滑速慢,暴发力弱,我们才拼命练的。” 杨心悦几乎让这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女生给气晕过去。 练滑速与暴发力,表面上看是冰上练习不够,其实恰恰相反,是陆地的肌肉力量训练不够。 有些俱乐部为了多赚学员的上冰费用,同时也是满足学员和家长们急于上冰学步伐滑行,所以在陆地基础训练根本就是做做样子。 甚至有些力量训练,在入门教练那里就是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 所以现在出现一些孩子滑冰时,脚步好像都学会了,可是脚在冰面上滑行时总是不稳定,不能完全驾驭冰刀。 这些杨心悦自是不会跟这女生去扯。 基本功的问题,还真不是她一个学员能跟对方掰扯清楚的。 她叹了一声:“想站在冰面上练速度?但这块冰面不是谁一个人的。” 女生被带走时,杨心悦正好看到了她的手,不是远远的观望,而是看到只连着一点点皮的一根小手指。 红红的,血与肉糊在一起,看着让人揪心。 碰撞她都遇到过,自己也受过伤。 可是这么直面一根几乎断掉的手指,是第一次。 就在那一瞬间,杨心悦几乎腿软下去。 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像是有什么棉纱类的东西直堵着她的气管。 “嗬嗬……”她连着呼了几口气,伸手去抓身边的东西。 恍惚间一股力量支撑起她,一只修长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肩头。 她抖着往对方的身体靠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 “断了。” “不会,能接上。” “凌哥我还是怕。” “信我,能接上。” 说着凌骄阳将自己小手指在杨心悦的跟前撑了撑:“你看活动自如。” 杨心悦紧紧握着凌骄阳的小手指,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红色的一条线,线的下面掩着一条褐色的缝合疤痕。 转了一个圈,凌骄阳的小手指是整个被切掉,再缝上去的。 单看不怎么明显。 但两只手对比,会发现左手的小手指比右手要短一点。 这得多痛? 杨心悦嘴巴直哆嗦:“怪不得你说你成不了钢琴艺术家,只能当花滑运动员。” 凌骄阳:“陈年往事,这些你还记得?” “记得,凌哥,你写在微博上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傻瓜,”凌骄阳按了按她的肩头,掌心在她毛扎扎的头发撸了撸,声音淡淡的说,“忘记伤痛,才能轻装上阵。” 最终,除了受伤的小女生和她的搭档无奈退出考核,第一周的末尾淘汰算是这么“意外”的过去了。 全国所有的优秀选手都集中在一起,每一个都想突出重围。 而每一次一点小小的失误,就意思味着离开。 一天过后,冰上的血迹还隐隐能看见,大家都变得沉默不语,再上冰时,所有人都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 成为冰坛勇士之前,流汗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流血,也只是必经的一道关卡。 药教练,的确是给大家下了一剂猛药——保护自己,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杨心悦因此还戴了两副手套,每次上冰前都自己先检查一次。 合练时凌骄阳为了做动作,取下手套时,杨心悦都会再三叮嘱:“我要是捻转落下时,你要防我的冰刀哈,切着衣服切着你都不行。” “嗯,切着我了,你负责?。” “我负责对你终身保修。” “……” 第104章 事后,杨心悦听到教练组的人议论。 “抄了十遍注意事项,还是有人没能百分百的记住这些。” “他们的记性都不差,只是做不到百分百。” “都还是些孩子。” 杨心悦低头看手中握着杯子,看着杯身上老爸写的“你永远是爸爸的孩子”,觉得分外应景。 然,办公室内的闲谈升级成争吵。 “孩子?” “是,都是十来岁,十几岁的孩子。” “那是因为被父母保护过度。” “你要给他们时间。” “我只给强者成长的时间。” “那怎么跟孩子的父母交待?” “有意外险,而且这些是自愿参加的。” “药教练,他们不是你带的兵!” “林队!他们为什么不能是我带的兵?难道我要供着他们,哄着他们,然后博一个好名声吗?我宁可他们叫我冰块教主,也不想他们将来参加大赛,给那些外国人当背景板!” 杨心悦手指搓着老爸给自己杯身上留下的字,觉得孩子这两个字有些扎眼了。 她明明很同情那个小女生,可是却不能否认药教练说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需要别人哄着捧着舒服的过,她只想从摸爬滚打中成为强者。 一门之隔的药教练声音缓和了一些:“训练能让人成长,严格的训练能让人成长得更快。” 林队叹息:“可有人受伤了。” 她想起了凌骄雪,那个本可以改变中国冰坛的花滑女队员。 “战场上,伤痛,才能让人成为战士。”药教练说。 杨心悦站在教练室门外听了半天,没有敢敲门。 还是路过的奥夫先生看到她问她有什么事。 杨心悦俄语的不会,英文口语会那几句日常交流。 举杯说:“我需要水。排练厅的坏了。” 奥夫先生绅士的一指教练室的门:“那进去吧。” 杨心悦可不想去撞枪口,瞪着大眼侧身:“好的,谢谢,呃……您先请。” 当她尾随而入,看到药教练跟林队两人一个站在窗边,一个坐在电脑前,两人均不怎么和言悦色的僵持着。 她低头打开饮水机,灌了一杯子开水。 林队问:“杨心悦,你跟凌骄阳这几天上冰练习为什么总躲着我……” 说到“我”字时,林队还是尊重了某人的存在,加了一个“们”字,然后一本正经操着她的烟嗓:“你们有什么想法?” 呵呵,一笑过后杨心悦发现林队不像是随口问问。 心悦当然有想法,可是谁会蠢到跟成年人谈想法? 杨心悦:“我和凌骄阳喜欢滑大圈。” 这什么烂借口。 她自己都不信。 林队拿着平板,在上面敲了两下,凌骄阳和杨心悦的个人资料调出来,上面显示,这两周的训练成绩,他们俩排在彥燕飞和钱金龙之后。 “耐力、速度、灵敏、协调、平衡感……”她滑下表格里的数据,跟另一组对比,他们的速度与耐力差了一些,“你是不是控体重控得太厉害了?你的肌肉力量训练明显不如彥燕飞啊。” 彥燕飞是单人滑转过来的,当然有杨心悦没有的优势。 唉呀,不是在给拆对打预防针吧。 林队看杨心悦大眼瞪出了警惕之色:“就是问问你的身体情况,看你最近做托举时,跟凌骄阳有些……有些距离感。” 杨心悦翻了翻大眼,做思考状,什么叫距离感?要抱成天衣无缝才算合乎要求? 显然她不太懂这种技术性用语。 奥夫先生冲她看过来,等着林队说完。 林队示意奥夫先生可以聊聊。 奥夫先生,却不说话,向杨心悦招了招手:“过来。” 杨心悦放下杯子,走过去,奥夫先生让她双手搭他的肩头,随后双手握住杨心悦腰往上一抛。 若是平常的女生被这样抛起,会立即尖叫失控,身体失去平衡。 杨心悦到底练过这么多年,她条件反射的双手一同摊平上举,落下的瞬间顺势而下,抱住对方的脖子,借力后双足落地。 而在这她落下的一瞬间,奥夫先生也接了她一把,所以落地时,她更像是贴着他缓冲落下,平顺自然。 “记住这个感觉,本能。杨,你应该相信凌。” 记住了,记住了,奥夫先生的亲身示范,真比教练们说一箩筐话要来得真实,效果显著。 从办公室内出来,杨心悦迎面碰到彥燕飞。 杨心悦握着杯子往边上让了让,两人相安无事的擦肩而过。 但这是只是杨心悦的一厢情愿。 彥燕飞很快在她的身后说:“你很会讨好人,连喝水都要趁着奥夫先生在的时候。” 杨心悦笑了笑,回头:“彼此彼此,现在奥夫先生还在呢。” “全运会,日本冬运会,很快要举行了,你说谁是那个幸运的人……二队只有一个名额。”彥燕飞似乎好心的提示她。 “只有一个又怎么样?”杨心悦回视她。 “拿了第一名参加四大洲。” “……” “我一定能参加四大洲。” “跟谁呢?”杨心悦这一句问到了点子上。 参加四大洲,要有一定的积分。 以彥燕飞的排名,只能在国内参加一些赛事,国家队老将在,就轮不到她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本以为走远点,能安静点,不成想走到二楼时,看一群十一二岁的女生正围着卫国。 走近些就听到“凌骄阳”的名字出现频率很高。 拧开盖在边上吹着杯中水,作闲听八卦状,立即收获颇丰。 “卫国,听说凌骄阳要换搭档。” “传言不可当真。” “怎么不是真的,我们都是给一队做后备的。” “就是就是,双人滑都是四五个女生争着跟一个男生合练。” “男生本来就少。” “我们年纪越小越有优势。” 不知天高地厚。 听得入神的杨心悦不小心喝了一口热水,妈呀烫嘴,赶紧吐掉。 传闻与谣言是一对双生子,传播的速度也是你追我赶。 前一秒传闻,下一秒谣言。 然,等杨心悦 回到排练厅时,她看到了数周未见的凌骄雪。 她的身边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很不巧,并不是杨心悦心中一直猜测的李潇。 而是国家一队,已在国际上拿过牌的一名双人滑男队员——朴真。 杨心悦一进门,对方就注意到了她。 杨心悦觉得古怪,第二周训练已到了周四,按着训试营不按常理出牌的习惯,指不定又要整一个什么新花样出来。 回想上周因为一次“流血”事件,直接淘汰了一对选手,杨心悦心头的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周不会哪个选手,直接把腿骨后腰什么的摔出个好歹来吧。 心里一哆嗦,手中的杯子差点拿不稳。 朴真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凌骄雪说:“这女生的手部肌肉力量不好,做托举时费劲。” 凌骄雪向杨心悦看了看,有点不是滋味,刚刚她还向朴真介绍,杨心悦算是这一批女生里,上肢力量比较好的。 凌骄雪:“那之前那个,你觉得如何?” 朴真:“哪个……叫燕子的那个……试试吧。” 凌骄雪:“全运会,十二月底在哈城举办。” “一个多月时间。” “很短。” “国内比赛,还不是小儿科。” “当然,你已经是成熟的运动员,经过大风大浪的。” 凌骄雪点头,这位前辈,永远自信满满,如果当年的李潇也像他这样眼中只有比赛,没有私人感情,只怕早已在国际冰坛上有了一席之地。 杨心悦自然不知道,她的一个摔杯动作,成就了彥燕飞成为一队双人滑的头号备选。 所以她还一个劲的担心着凌骄阳会不会让别的选手给叼走。 在这种担心嘴边肉让人抢去的悲情之中,杨心悦一度极不想跟凌骄阳说话。 下午,上冰训练。 大家穿上冰鞋,急不可待的样子。 凌骄阳看到杨心悦慢慢的在换冰鞋,蹲下来问:“今天不舒服?” 杨心悦有气无力的摇头:“舒服。” 凌骄阳围着她转了一圈:“你没有穿训练服?” 杨心悦手一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微讪的说:“穿了穿了,只是没有穿裤子而已。” 没有穿裤子? 杨心悦觉得此话深为不妥:“我穿了自己的裤子。” “为什么?想受罚了?”凌骄阳提醒。 杨心悦头低低的,怎么说呢,她来例假了,提前了好几天,所以那什么了……中午才发现的。 “午饭也没有吃,现在的运动量,你其实不用这么控体重的。”凌骄阳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杨心悦心里闷,又觉得她跟凌骄阳还没有到那种可以公开谈例假问题的那种程度。 所以她依旧闷头穿冰鞋。 卫国和陈光两人,正拉着小姑娘上冰练退滑,郭升一脸嫌弃的站在冰面上,等着他的新搭档上冰。 十八~九的配十二岁的,呵呵,看着像是开放二胎后,哥哥领着妹妹的情景剧。 凌骄阳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抬眼看到药教练和朴真一行人进了冰场。 全场本是安静滑冰,沉默行走在冰面。 不知是杨心悦的错觉,还是药教练威力实在是太大,冰面上的踏冰的声音渐渐的大起来。 冰面上滑动的身影,由之前闲亭信步式,切换成了你追我赶式。 杨心悦心里冒出孤儿院内圈养的孩子们,都争着被领养时的情景。 表演才艺,展示自己的绝活,让领养人注意到。 新人都有这么一关吗? 这个感受她不是很喜欢,她更愿意跟凌骄阳一起,上冰与别的组合一较高下。 抱大腿这种事,她做不来。 “喀喀”刀刃滑过冰面的摩擦声四起,卖力的表演继续着。 药教练看了几组的训练后,目光扫到了还坐在椅子上的杨心悦。 “怎么不上冰?” 杨心悦:“今天状态不太好。” 药教练心想小小年纪,情绪倒是挺多的。 “病了?” 第105章 挑战用实力说话1 “没病。” “……” 杨心悦叹息,为什么关键时候林队不在呢? 放眼看去,在现场的全是男教练。 正在杨心悦按着肚子在休息区做鹌鹑时,本在场边看的朴真突然上冰了。 上冰后,彥燕飞直接跟他一起手拉手滑了一段距离。 两人试着做了简单的托举动作。 只是上肩,下肩,没有滞空停留。 但也就是那两组侧身上肩,背对上肩,已经让所有人都侧目。 轻松,流畅,朴真的上肩的动作,真像是手握鲜花举过头顶一样的干净利落。 杨心悦看得忘记了肚子痛,一下子从椅子站了起来。 冰面上练习的几组双人滑,也自觉的停下,都朝着朴真的彥燕飞两个人看。 羡慕。 向往。 恨不得自己就是朴真拉手的搭档。 这是所有女生最正常不过的表现。 卫国和陈光悻悻的滑到档板边。 卫国:“看看,我们的搭档很快就要嫌弃我们了。” 陈光:“本来就是半路凑一起的。” 半路夫妻。 这个词从三个人的脑门上同时冒出。 “叮叮叮”三声响过,杨心悦朝着卫国和陈光阴阴沉沉的看过去。 卫国转移话题:“知道吗?今天可是我们国家队男伴来选女伴的日子。” 陈光:“才练这几些天,就来挑人了?” 卫国:“国家队从地方上选人,那是我们地方上的无限荣光。” 明明说得言不由衷,连杨心悦都听出一股子酸味。 “优质的雄性总是能在争夺配偶战中,以绝对优势压倒我们这些年轻有为,却只是资历尚浅的单身汉们。” 听听,全是沮丧之意。 杨心悦不由得向凌骄阳所在的方位看去。 他正静静看着正在冰上做试练的朴真和彥燕飞,专心致致,好像在看对手,又像是在看目标。 钱金龙踩着失意的步子滑到凌骄阳的面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钱金龙苦笑着看着冰上起舞的彥燕飞,目光阴郁。 “朴真来挑搭档了。” 凌骄阳:“在为日本亚冬会做准备吧。” 钱金龙:“她想尽快出成绩。” 凌骄阳:“你不也想尽快出成绩?” 凌骄阳的话说得又慢又缓,但揶揄之意却极为明显。 还记得哈城巡演时,钱金龙就是这么放弃了杨心悦。 那时的钱金龙只觉得换到了更强的搭档,就能快速的站稳双人滑圈子,然,不到一年的光景,事情倒转过来。 曾经携手的彥燕飞,如今被更强的男伴选中了。 钱金龙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嫉恨,他突然说:“杨心悦也是朴真备选的女伴之一,你别高兴得太早。” 说完,他向杨心悦招了招手,目光里充满着吃瓜看戏之色。 杨心悦马上按着肚子,作不爽状。 林队匆匆忙忙走入冰场,她向杨心悦看了一眼:“怎么不上冰?” 奇了,怎么药教练和林队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难道……那个不好的预感有了一点偏差。 朴真选人要在几个人当中选,说不定她是其中一个。 杨心悦目光闪了闪,这是躲得了今天,躲不了命运的安排。 进了试训营,万事不由人啊。 于是。 杨心悦上了冰面,在冰上滑了一下热身了一会。 刚刚滑到药教练身边时,就听到药教练叫她:“杨心悦,你去跟朴真搭一下。” 杨心悦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凌骄阳。 凌骄阳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那表情,……好复杂啊。 杨心悦一步三回头,正好看到一个小女生去跟凌骄阳说话,大意是请凌骄阳跟她搭一下。 这墙角挖得,真他娘的见缝插针、大张旗鼓、先下手为强。 还好,凌骄阳依照惯例,让卫国去挡桃花,他一个人踩着冰鞋,向教练的方向滑去。 两人殊途同归的都到了教练的跟前。 杨心悦巴巴望着凌骄阳,搓了搓手:“教练我肚子痛。” “……” 言简意赅的拒绝。 药教练看了她一眼:“三分钟前,我看你活蹦乱跳的。” 杨心悦:“真的很疼。” 药教练:“那你捂着心口做什么?” 杨心悦:“……” 药教练敏感到什么:“凌骄阳,你的搭档怎么回事?” 凌骄阳只好说:“心悦,就当是训练。” 杨心悦心中大呼,训个头,明明是来抢亲的,你看不出来吗? 接下来。 凌骄阳用“我的人我自有分寸”的自信,向在场人表明:“证明你的时候到了。” 证明她的花滑实力?还是证明她对他忠心一片? 凌骄阳劝说:“如果身体有问题,可以告诉我。” 这怎么说? 而且彥燕飞已经珠玉在前,难不成让她比下去? 就算不跟朴真组对,但也不能让人觉得她杨心悦没有那个实力。 她硬着头皮应承:“凌哥……我克服一下。” 说着跟朴真有模有样拉手在冰上滑起来。 卫国和陈光几个滑步,立即围在了凌骄阳的身边。 卫国:“搞什么?” 陈光:“抢人。” 卫国:“抢亲。” 陈光:“当我们冠宇的男人就不是人吗?全是死的吗?” 卫国:“嗯,植物人。” 陈光和凌骄阳同时向他瞪了一眼,卫国马上改口:“我没有笑话雪姐的意思。” 植物人,这个曾经是雪姐受伤后高频出现过的一个词汇,冠宇的队员们都尽量回避这个词。 陈光:“杨心悦怎么这么听话!” 凌骄阳冷冷的看冰面一言不发,过后踩着脚下的冰鞋退到了一角。 卫国追上来:“就这么算了?” 陈光:“不能认怂。” 凌骄阳短暂的沉默后:“他们要做抛跳和捻转。” 所以呢? 他们一群冠宇男生,全都围观心悦妹子让人拉手吗? 真是奇耻大辱。 没人知道凌骄阳的想法。 他在为杨心悦着想,不想他的存在分了她的心。 从这几天的训练来看,杨心悦已不太跟他交流,有意回避和他说话,这是搭档的大忌。 也许训试营不断的出现摔冰、流血、送医的事情,让她一直心绪不宁。 这种对危险的害怕,是人的天性,如果杨心悦克服不了,很难继续往下走。 朴真是一个成熟的男伴,他跟杨心悦滑一场,说不定能让杨心悦明白一些事。 冰面上滑行的两人,很快滑到了冰面中央,所有人都有意的退到冰场边缘。 杨心悦哆嗦着两条腿,站在了朴真的跟前,那模样,像是被拎到高山顶端的狗子,恐高畏难。 朴真掐住她的腰时,她觉得自己像是流浪狗遇城管,那就一个小命休矣。 朴真臂力惊人,握着她,跟手握一株弱柳般,蓄力向空中一掷。 杨心悦双臂肌肉一股寸力暴发,整个人紧紧的绷成一只伞形,在抛空的一刹那,撑开的骨架逆风而旋。 她听到风声,听到心跳声,听到自己甩交织的双腿,右腿弓步,足掌下外刃落地的砸落声。 展开的双臂,像飞翔的鸟儿,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这是进营以来,她第一次跟别人合作做抛跳动作。 抛跳动作,是与托举、捻转并称为双人滑最难掌握的技术。 在落地后,她的内心不得不承认,朴真的抛出技术的确很国家队。 专业。 干净。 但…… 她极其害怕。 直到整个动作结束后,她都是没有回过神来的。 像一只离巢的孤鸟,站在荒芜的冰原上,瑟瑟发抖。 她定了定神,看向茫茫的四周,有一个人向她滑过来。 伸手。 脸上带着关切。 她像得到了神明的指引,往那个方向转过去,僵硬的身体往前挪了一小步。 对方的手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时,瞬间温暖像流动的云,包裹着她的身体。 凌骄阳伸手抚在她的后脖领上,手轻轻一带,她扑到他的怀中。 头顶响起凌骄阳的声音:“脸怎么这么白?” “我……我害怕了。” “怕?”凌骄阳在场边看到杨心悦从容完成了动作,但此时她却在发抖,“怕什么?” “他们会不会拆散我们?” 凌骄阳万万没有想到她怕的是这个。 女生的确想法跟男生不一样。 凌骄阳微微一笑:“你怕的是这个?” 杨心悦:“是。” 药教练用审视的目光,投射到两人的身上:“杨心悦,你还想不想呆在试训营?” 想。当然想。 但更想跟凌骄阳一起留下。 不是被别人挑选。 她并不是那种想抱大神的腿,然后让大神带着飞的小妹仔。 花滑圈子有一个说法,要是傍上大神,可以在几个月里脱胎换骨,可以在一年之内登上世滑大赛。 用一步登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很多人,就是通过这条路,走向世界顶峰的。 可……她杨心悦并不这么想。 凌骄阳微微思考了一下:“教练,我和杨心悦想做一个托举?” 药教练一脸疑问,居然被两个新人挑战了。 新鲜!你们还太嫩了。 他向林队望了一眼:“你觉得呢?” 林队:“拭目以待。” 药教练本没有打算给新人机会,但显然林队的态度是开放的。 几十双年轻的眼睛盯着,他也不得不放一马。 他只得略点头:“去吧。” 短暂的缄默后,杨心悦向药教练他们看去,凌骄阳手掌拧过她的后脖:“还怕他们看吗?我们练习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杨心悦想说,不是怕他们看,是怕自己的身体拖后腿。 杨心悦和凌骄阳重新上冰。 朴真大约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队员。 别人都是赶着扑着要跟他合作。 而杨心悦做完一个动作后,慌慌张张的东张西望,然后一脸看着奶的孩子,扑到了凌骄阳的怀里。 他自尊受挫,向药教练问:“什么情况?” 药教练:“还是年轻。” 朴真:“这样的人当初就不应该推荐。” 药教练:“……” 朴真:“他们是一对?” 一对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搭档,一种是情侣。 显然朴真的问题,两者都有的意思。 “早恋啊?”朴真炮手一枚,“这可不利于管理。” 药教练默然,冷着脸看着杨心悦和凌骄阳。 “双人滑选手感情好,很正常,”林队插话,话没有说完,药教练刀眼瞪过来,林队狡猾的一笑,了然的换了一个说法,“心悦和骄阳在网络上一直风评不错,国内CP感最好的一对。” 药教练眼神不悦:“网上那些饭圈黑粉CP粉头的,乌烟瘴气的,运动员是个很严肃的职业!他们属于国家,都要听教练的。” 第106章 捉虫 林队不想在队员面前跟药教练起争执,但却向凌骄雪说了一句:“你当年听教练的话了吗?” 凌骄雪没有正面回答:“我只知道,能打动评委的从来都是运动员。” 反击得极漂亮,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又各自看向在冰上慢滑的凌骄阳和杨心悦。 这时馆内的气氛忽然起了微妙的变化,杨心悦和彥燕飞分别跟朴真试滑,向场内所有的女生传递了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信号。 国家二队的双人滑女伴,将会在这两人当中产生。 这本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可是杨心悦的态度,凌骄阳的出现,却使这种让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变得更耐人寻味。 凌骄阳本来外貌出众,高度跟欧美男子没有区别,只是相比较而言,骨架秀气一些。 不到二十的年纪看起来青春活力,一身灰蓝色的运动服穿出明星效果。 杨心悦小小一只,大眼长脖,跟在他的身边,像极一只眷恋主人的宠物猫,走哪跟哪,不远,但也不会近到让人觉得太粘。 时不时杨心悦会用有着自己小傲娇的表情,四处张望一下,带着“我主子是我的,我是我主子的”宣势之意。 两人滑到冰面中央,目光在对视了一眼,握着杨心悦手微带力道提示她转身。 她步伐国拧,改变方向与之面对面。 男退女进。 滑动两步。 杨心悦双手与凌骄阳紧握。 脚下刀刃在向前滑入时,前冲的力量突然变向,像是在陆地上助跑后往上一纵。 杨心悦全身凝聚一股往上的力量,由掌心传递到双臂。 起! 双手撑着双掌。 双脚离地。 全身肌肉紧绷。 身体猛然向上一纵。 他感应到她往上的拉动,双臂奋力上抬。 借着他给予的助力,两股力量对撞,融合,产成一股合力。 轻盈的身体,顺势从冰面上拔起。 上冲瞬间。 快到来不及看清。 她翻跃上凌骄阳的头顶,海拔突然的拔高,视线豁然开朗。 她双手撑在凌骄阳的双掌间,像是跃上高峰的蝶,展开的双腿的她感到身体随着凌骄阳自转360度后,快速变化动作。 双手支撑变为单手,再转一个360度时,而与此同时,凌骄阳一手握住她手,一只手的侧握住她的大腿。 又一个360度旋转开始。 凌骄阳已撤掉了握住杨心悦左手的那只手,仅靠一只右手完成了支撑住杨心悦整个身体的动作。 大家从未见过他们做这个动作,有些队员甚至于都不太清楚这个动作叫什么。 没有太多的花哨准备,一个眼神,几个滑步,一串令人惊叹的托举动作变幻,在杨心悦从他肩头落下时算是基本完成。 八秒。 屏息宁神。 360度。 做足三个。 5ALI。 托举的第5组,难度系数已达6以上。 阿尔谢尔托举,只有成年组才能表演完成的动作。 从开始到结束,语言描述已近百字,却只是发生在让人喝一口水完成咽下的短暂时间内。 时空就定格在杨心悦落地的瞬间里,她望着凌骄阳微笑的黑瞳恍如梦境。 “怎么可能?”她觉得自己脚还在发抖。 这个动作,他们只在排练厅里练习过。 没有正式上冰。 成人组里分值最高的一个托举动作,他们居然做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杨心悦长长呼出一口气,叉腰调整呼吸。 凌骄阳滑到她跟前:“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杨心悦:“缺氧。” 大家都在看他们,在数秒的沉默后场内响起一片欢叫声。 “好!”是卫国的声音,这个声音像是在对数日里一直压抑枯燥的训练的叫板,十几天,每天四个小时的上冰,两个小时的陆路地训练,还些还不包括加练。 他们太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比如现在。 “牛X!!”郭升才不会顾及教练的感受,他吼得全场皆听到。 “牛X!!”陈光咽了一口水,终于闷闷的叫出来,他代表的是那一拔怕挨打,但不服气的队员们。 “我的妈。” 场中的两人却像对这种欢呼声熟视无睹。杨心悦拍着心口:“凌哥,我腿软。” 凌骄阳:“这就软了?” 杨心悦:“这么多人看着,当然软。” 凌骄阳:“他们不是在看你。” 杨心悦点头:“是啊,都是在看你。” 凌骄阳一笑,伸手握了握她的后脖,捏捏她紧张的颈椎:“在看我们两个。” 杨心悦:“那还是看你吧,我有什么好看的。” 一眼过去,几个男生目光如炬的望着她,她有些脸红的勾下头,低低的说:“我明白为什么国际比赛女生要化个大浓妆了。” “哦?” “盖得住脸红。” “你脸没有红,就是白了点。” “凌哥你喜欢脸红的,还是白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跟脸没有关系。” 听到凌骄阳的话,杨心悦暗忖,怎么没有关系,她就喜欢凌骄阳的那张冷淡脸。 不笑好看,笑起来好看到不要不要的。 果然,看到几个妹子冲凌骄阳一个劲飞眼,她心里不是滋味:“万众瞩目啊。” “嗯。”他若有所思点头,“他们的审美终于正确了一回。” 杨心悦嘿嘿苦笑,心说:“凌哥你觉得是这样就好,我觉得怎么样不重要哈。” 凌骄阳所说的审美,在杨心悦有限的理解力面前,就视之为之前一个个捧着彥燕飞的男队员们,由此刻开始,懂得了小平胸做托举时的诸多好处。 轻巧。 灵动。 没有邪念。 本以为跟凌骄阳做了难度值最高的托举后,教练组不会再打拆对的主意,只是这件事哪有杨心悦想的那么简单呢。 药教练和朴真说了几句话,便向杨心悦和彥燕飞同时招了招手。 杨心悦这边还没有倒过气来:“怎么办?他要拆散我们。” 话里话外透着幽怨。 “不一定。”凌骄阳拍拍她的头顶,“朴真跟你,看着像爷俩,没有CP感。” 杨心悦脸上莫名红云染过,嘻嘻一笑,默念着“我们才是官配”这句话,慢慢向教练的方向滑去。 药教练:“机会在摆在眼前,你们两好好考虑一下。” 这话挺有意思。 拆两对,给一个人选。呵呵,比土匪还不讲道理。 杨心悦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死气活样的表情。 反正,她不想拆对。 彥燕飞的眼睛明显一亮:“我会努力的。” 哦哟,可怜钱金龙了。 杨心悦表情略微同情的看了一眼身后。 钱金龙站得远远的,在跟另一个小女生说着话,似乎并不被这幕吸引。 他早就给自己找了下家吗? 貌合神离最好的解释啊。 杨心悦感慨了一会,正打算听完药教练训导就走,不成想林队向她走来。 林队:“你跟凌骄阳胆子挺大啊。” 杨心悦羞怯的回头看一眼凌骄阳:“五组托举迟早要上冰练习,我跟凌骄阳只是提前了那么一点点。” 林队:“一点点?这是成年专业组的动作,国际比赛上,目前能完成的也没有多少对。” 杨心悦不好意思了:“完成跟完美中间差一个葱桶组合。” 林队:“你也知道差距很大。” 杨心悦:“我和凌骄阳会努力缩小差距。” 林队:“目前看制空的效果还需要再打磨,你们回去好好看看视频。” 杨心悦:“要是能看真人就好了。” 林队目光一闪:“进二队,就能看到他们,说不定集训时还能一起训练。” 啊? 二队? 听上去很有吸引力,跟谁一起能自己拿主意吗? 让她扔下凌骄阳,一个从进二队,等着从一队里的男伴下来挑人吗? 杨心悦差点让林队拐带进了沟里。 她连忙打住,不再说话。 林队等了等,没有想到十几岁的杨心悦这么敏感,她倒不好继续往下说了。 劝说失败,林队悻悻回到药教练身边。 “小雪,你去说说吧。”林队向凌骄雪给了一个尽人事听天命的眼神。 凌骄雪是杨心悦和凌骄阳这一组搭档的编外顾问。 每天冰上训练结束后,她会另外给两人讲一下他们在练习时出现的问题。 每两组运动员基本有一个指导老师带着。 凌骄雪不是不知道朴真的来意,让她来做思想工作,不怕事得其反吗? 凌骄雪抬头:“心悦,你今天脸色不大好。” 当然不好,今天缺血又缺铁眼看就要缺凌哥了…… 杨心悦手搭在身侧,无意识的挥了挥:“嗯。” “朴真是一队的,不用我重复这个代表什么了吧。” “知道。”杨心悦会意的点头,但就是不表明态度。 “他不会天天在这,今天是从北体过来的,那里训练条件更好。” 再好的条件,也没凌骄阳好。 “双人滑由男伴选女伴是国内的传统,你可以当成是潜~规~则来看,至少目前来说还符合我们国内的国情。” “男尊女卑吗?” “当然不是,主要是男生比女生年纪大个七八岁的话,力量和能力上是一定超越女生的。” “雪姐,双人滑的意义是什么?要表现的是什么?不是谁带领着谁,而是互相成就。” 杨心悦这番话早在心底打了几百次的腹稿。 说出来时,已打定主意不做那只被人选来选去的羊羔。 “双人滑的女伴,要求能吃苦,性格温和,能服从男伴,跟随对方的步伐,这个你明白吗?” 杨心悦眼睛突然一寒:“我知道国内曾出过几对最好的双人滑,但他们是不能复制的。就像俄罗斯亚古丁,普皇,日本的羽生结弦,他们各有特点,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凌骄雪一怔,她几乎要被杨心悦说服,只好缓和语气的说:“我不是要你完全失去自我。但这是国内的现行体制,你懂吗?” 杨心悦鼓起勇气:“凌骄阳就是最好的。我们彼此从不是谁驯服谁。” 凌骄雪眼中一丝苦涩:“只怕没有人愿意为你们等上几年,进四大赛事时间很紧迫,只有一个名额。” 杨心悦哼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强组的CP只是凑数。” 她的声音不大,但意思清楚坚定。 凌骄雪一拍轮椅,整个差点站起来,杨心悦吓得忙去扶她。 她瞪着心悦:“跟着一个成熟的运动员,你至少可以少走三四年的弯路,这是一条捷径。” 杨心悦:“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走捷径,可是花滑哪有什么捷径可走?” “你进不了二队,你还能做什么?” “如果用这种方式进,让别人去吧,我还别的事要做。” “你有什么别的事?” 杨心悦被凌骄雪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可她依旧坚持:“我要参加高考,读书。” “你进了二队,读书可以放在以后去读。” “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她不接受安排,她想走自己要走的路。 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 杨心悦像逃离战场一样,一脸丢盔弃甲的表情,滑回了凌骄阳的身边。 “怎么了?”他问。 杨心悦摇头。 “是说让你进二队的事吗?” 杨心悦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马上她又说:“我想跟你一起。” 凌骄阳:“其实你能进二队,也不耽误……” “打住。”杨心悦少有发起了脾气,“说好的一起,不是只在训练场,不是只在花滑圈子,不是只在中国,是一起上冰坛,一起参加四大洲,是一起站上领奖台。” 她越说越说激动,双手不自觉的互搓起来,说到最后时,不知道为何眼睛里突然湿润起来。 两周时间里走了一半的人,她内心的恐惧已达到了一个极限。 看到队员们相处几天,有些十来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种打开宿舍门,看到曾经花花绿绿的床,变得空荡荡的不舍。 还有在桌面上留着他们偷藏,来不及吃的零食。 她都不喜欢。 下一个会是谁,成了大家隐隐知道,却又极力回避的话题。 别拆对。 她现在最讨厌的一个字,就是“拆”。 凌骄阳愣了愣,其实他想说的是,进二队不耽误学习,他上前揽住她:“心悦……” 杨心悦:“你别说话。” 凌骄阳:“好。” 杨心悦:“我肚子痛,脾气大。” 凌骄阳将两个不相关的事情联合起了想了想:“是不是每个月都要大几天。” 杨心悦委曲又羞涩,细微的“嗯”了一声。 凌骄阳:“下次你提醒我。” 杨心悦心说这个怎么提醒? 凌骄阳:“你不舒服,就不做这么难的托举了。” 杨心悦:“不做这个,我能这么硬气吗?早让药教练踢出集训队了。” 凌骄阳:“小麻烦,你要是从我头顶掉下来,我就自已开除自己。” 杨心悦:“你敢。” 凌骄阳:“没有不敢的。” 杨心悦:“你敢走,我哭给你看。” 凌骄阳:“我不喜欢哭包。” 杨心悦秒怂:“我下次不舒服一定暗示你。” 还有下次? 哼! …… 第107章 荣光背 四周的集训脱胎换骨,严苛的高压大浪淘沙。 杨心悦从之前站在十几个女生堆里,最后成了站在三女生中间的一个。 这天做陆地托举训练。 杨心悦正面朝地板,以腰部做为支点仅靠着凌骄阳的双掌支撑,悬横在他的身上。 这动作看上去优美,如春燕斜飞,但是却极度消耗体力。 随着心中的读秒,凌骄阳慢慢从仰面而卧,变成双膝跪地,随后缓慢站起。 原地转了一圈后,杨心悦在他的头顶翻身,变化姿势,滑下肩头时,她一个没绷住从他的肩头落下来,还好他接了一把,身体往下一矮,才没摔得太重。 落地后,凌骄阳扶起杨心悦。 “凌哥,我又绷不住了。”杨心悦说。 见凌骄阳摇头,杨心悦不好意思,“凌哥,我们练了一周,你一碰我大腿,我就……” 凌骄阳自然知道杨心悦窘迫得要死,那个位置,别说女生被握着会不自觉想躲,就是男的被人按在那个地方,同样会生出打人冲动。 “这个动作……咳……你可以多看看芭蕾舞……主要还是观念的问题。” “你是说我封建?” “……” “那叫矜持!” “……” “凌哥,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 “你的确很封建。” “我一定找一个不封建的男生当男朋友。” 说完,她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好像不太高兴。 凌骄阳劝了一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集中注意力,再练。” “好嘞。” “先练五组,脱敏。” 凌骄阳君子行为让一旁一直举着杠铃的卫国极为不满,他呼的将杠铃往头顶上方一搁,从地板上爬起,拉着正站在旋转器上,练旋转的陈光一起,边走边说:“走给凌骄阳脱敏去。” 陈光懒懒的发声:“脱什么敏,你是最近没有看片了吧。” “早他~妈……”卫国看了一圈没有教练在,才把后半截说出来,“把我憋疯了。” 陈光笑:“李香不是天天发一张照片给你吗?” 卫国:“发了,发在凌骄阳的微博上,大冬天,不穿貂,穿个汉服晃荡,看着闹心啊。” 陈光深有同感:“嗯,还是队长好,女朋友天天在手里捧着,头顶上举着,怀里揣着。” 二十岁的男生,血气方刚中,训练之中已累得个半死,可是闲情依旧还在。 凌骄阳白了两人一眼:“闭嘴。” 卫国:“过过嘴瘾。” 陈光帮腔:“就是,你官博下面一堆自称老婆老婆的,跟我们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喜欢被封建残余洗脑的那种?” 杨心悦瞬间扯脖一记刀眼切过来,你才封建!腐朽!朽木不可雕也! 明明她是将中华传统美德穿出了新意。 凌骄阳从地上坐起看向包得密不透风的杨心悦,打量一阵,眼色安慰中带着认同:“封建点安全。” 安全第一! 卫国:“啊哈,封建社会,十六岁可以出嫁生娃了。” 排练厅里队员因这一句,都笑作一团,大家明里不说,眼睛都往杨心悦身上瞟去。 凌骄阳没有料到卫国的嘴这么鸡贼,不想事情闹大,只能恨恨的说:“自重。” “队长,给爷压两下,你就知道是我重,还是杨心悦重了。涝死的跟我这个旱死的矫情。” 说着卫国扑到凌骄阳身上,一通男孩子间互殴式操作。 杨心悦正喝水的当口,没有看到前因,就看到卫国捧着某处倒地不起的后果,期间传来那种类于断子绝孙的号叫。 凌哥武力值高深莫测。 下手狠绝,绝到卫国翻滚的在地面上做拖把式清洁。 杨心悦含着半口水,偷笑中。 卫国打不过凌骄阳,在地上打了几个圈后,报复式的叫:“杨心悦,想不想知道那些成年组的脱敏方法?” 杨心悦来了兴趣,走近:“怎么个脱法?” 卫国抬腿到杨心悦的跟前,指了指。 他大爷的,还没有听到有用的东西,卫国就指挥起她。 杨心悦拿脚踢踢卫国的腿:“有话说,有屁放。” 卫国坐起,笑容猥琐:“有文脱,有武脱,你要听哪一种?” 杨心悦轻轻地揉了揉下巴,围着卫国转了一圈:“两种有什么不一样?” 卫国说:“文脱呢,很好办,那个有关人类起源这类的书,你好好去看看就能从理论上明白一些道理。” 杨心悦翻了翻眼睛,脑海里浮出上生物课时,男生们恶搞生物模形的画面。 “啧啧啧,”杨心悦早对这种东东没有了那种十恶不赦感,只觉得现代文明进程还有待加强,比如男生总喜欢拿这事来嘲笑戏弄女生就很低级趣味。 于是。 杨心悦骂了一句“变态”不再理会他。 旁边,凌骄阳己戴着耳塞正听着音乐,他报之沉默以对。 陈光:“其实如果这种教育早点开展,就会省老多事了。你看看冰舞、双人滑,国标这些,全都男女搭档,最开始就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凌骄阳:“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表现力上,永远不如国外选手的原因。” 卫国鄙夷:“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表现表现,谁给我们示范啊。一男一女,不恋爱能表现个球。想想我们的冠宇,连吃个饭排队都是男生隔女生一臂远,女生隔女生一掌之遥。” 看着卫国比划着那个距离,好像因为距离问题他错过了过数次爱情的一样,杨心悦取笑:“你早就应该找好目标,然后以练双人滑为名,行天天手拉手、壁咚之实。” 卫国打趣:“杨心悦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定我们凌哥,所以拒了国家队的朴真,一路攻略相守到此地,如今天天跟凌哥一起行男女朋友之事。还能冠以为了国家体育事业,奉献了你的一切。名利双收!高手!你才是高手!” 这么明显吗? 杨心悦憋气。 凌骄阳见杨心悦脸色通红,两人相视一眼,很快各自将目光调开。 杨心悦歪头嘟嘴,手指抠着杯沿。 跟卫国他们相处久了,这些调侃之语已经耳熟能详,所以大家都只是一笑了之。 她低低的一笑,眼睛偷偷瞟向凌骄阳。 不好,他正看过来。视线在空气里互撞。 她赶紧视线上移,装做是在看天气:“今天下午会下雨,要收衣服。” 卫国:“衣服不是烘干吗?晒什么晒!” 杨心悦怒了:“不是所有衣服都进烘干机的。” 卫国:“你的内衣吗?” 杨心悦:“……” 直到整个训练结束,杨心悦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被人说中心事的人,变得没有了直面凌骄阳的底气。 铃声响起,杨心悦第一次没有等,头一个蹿出了排练厅。 卫国大言不惭:“你看,说中心事的人,才会如此心虚逃跑。” 陈光:“收声吧,这里不是冠宇。” 凌骄阳抚着耳朵上的耳机,似是没有听到。 转身离开时,嘴角莫名的弯了一下,向门外那个跑得像兔子一样的身影望了许久。 卫国迈着逍遥的步子路过时,突然脚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 “凌骄阳你干嘛?!” 随后他听到凌骄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嘴太臭。” 卫国:“老子刷了。” 凌骄阳:“跟心悦说话前,再刷一次。” 卫国哼哧着爬起:“她是你什么人?兄弟才是一辈子。” 凌骄阳突然揪住卫国,将他拖到面前,脸挨着脸,嘴冲着他的耳畔,一字一顿的说:“再说,兄弟没得做。” 卫国:“……你今天好像情绪不对。” 陈光劝架:“……队长他就是嘴上占便宜,人其实没什么的……” 凌骄阳松开手,面色阴沉的说:“你跟彥燕飞说了我考研的事,对吧?!” 卫国脸色一变,他前几天日看到了凌骄阳之前递交的考研申请表,就跟彥燕飞多嘴了一句。 哪里想到,这事传到了教练组,甚至于让教练组找到凌骄阳核实情况。 很多时候,国家队选人时会要求队员随队训练,课业肯定是会被耽误的。 很多花滑队员,最后为了长远打算不得不放弃比赛,甚至花滑,也是因为这个。 卫国:“这个事有什么大不了?” 凌骄阳盯了他数秒后,苦笑,看到杨心悦一脸天真浪漫的冲他在笑,完全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样子,他目光重新落到卫国的脸上,郑重无比的说:“对她别开玩笑,有心的、无心的、有意的、故意的、蓄意的,总之不要在她面前卖弄你的臭嘴。” 卫国一怔,凌骄阳这么严肃的跟他说这些,总有点不对劲。 就在他怔忡出神时,陈光在一旁看透一切的指点迷津:“朋友妻不可戏。” 郭升极没存在感的推开两只扭作一团的男生:“明天最后的考核,队列滑的等国家队集训通知,单人滑去国外训练,双人滑……二队备选,不同意拆对的,退回。” 以上消息纯属猜测,如有雷同,三生有幸! 花滑名单的公布,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容不得半点乱来。 四周的观察与测试,教练组用他们过往近二十几年的经验,从三十一人中选出他们目前所需的队员。 双人滑,最有竞争力的是杨心悦和彥燕飞。 杨心悦被叫到办公室时,看到室外站着正在抽烟的肖教练和洪教练,一度以为哈城和深城合并了。 然而肖教练终年不变的鞋拔子脸转向她时,露出一些欣慰的笑,让她一个激灵,赶紧叫了一声:“肖教练。” 洪教练小绿豆眼则闪着沉沉之以,看样子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他只挥挥手,让心悦进去。 杨心悦忐忑的看看办公室大门,不会有什么大人物在里面吧。 再大的人物还能比药教练大吗? 无所谓了,反正最后一天,行就行,不行拉倒。 杨心悦拍拍门:“报告!” 两个教练同时看向她。 军事化管理出来的,果然作风不同。 很快门内回应:“进来。” 办公室内,药教练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等会她来了,你跟她说说。” 中年男子一脸自信:“她最听我的话。” 一旁坐着的林队、凌骄雪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刚刚听药教练跟中年男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真的很会说话,让人一听就是居委会主任的水平。 绝对的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 可凌骄雪却对药教练这一招抱以观望态度。 杨心悦的事,她从凌骄阳那里听到过一些,又相处过一段时间。 小女生虽只有十六岁,不是没有主意的人。 要不然不会在钱金龙拆对后,一个人从哈城跑来深城训练。 真的像中年男人说的,为了给家里省下训练费,为了深城的育才国际学校,为了能在看看大海,所以才不远万里的过来吗? 凌骄雪听到药教练将二队的前景说得天花乱坠时,就有一种何不把真相告诉家长的冲动。 花滑毕竟是一项出成绩是奇迹,不出成绩是常态的短命的体育项目。 看着在国内能拿个不错的名次,但是真的去到国际大赛时,有些成绩都排不进前十。 到时被调整出国家队,只能回省队,那种空前的压力可想而知。 门开了,杨心悦进来。 打眼看到了正跟药教练聊得火热的老爸。 “爸?” 她觉得惊喜来得好快。 老爸抬头:“嗯,长高了。” 杨心悦:“瘦了一斤呢。” 老爸:“大姑娘了。” 心中感叹了一番后,老爸直切正题:“教练跟我说你进二队的事。” 杨心悦嘴抽了抽,昨天,她还偷偷用凌骄雪的电话报了个平安,顺便把那瓶84年茅台已经到手的事,跟她无酒不欢的老爸说道说道。 把她那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老爸感动到足足一分钟没有说出一句全呼话。 一分钟后,电话里就听到“老泪纵横”般的喊叹词。 杨心悦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句:“到了,支持手机支付。” 当时还想着表扬老爸与时俱进,所有电子产品功能都会用,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只怕她亲爱的爸爸已经到了琼海城了。 要不然,不会看到洪教练嘴里也叼着哈城的特产——硬红。 原来一切有因果啊。 杨心悦抽了个冷子,目光向各位大仙扫了一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 收声=闭嘴 第108章 荣光背后2捉虫 最后停在了凌骄雪的身上,目测这位可能八成能给自己等会说上两句话。 再看看林队,居然手中也夹着一根“硬红”,完了完了,只能锁定凌骄雪了,好歹她是凌骄阳的姐姐,也算是她的姐姐了。 认亲完毕,杨心悦开始面对人生大考。 不出所料,老爸拿出居委会那套,摆事实讲道理,谈起杨心悦的过去,展望她进入二队后的美好未来。 最后还不忘记极为煽情的说,哈城虽然冰天雪地的,可那也是出人杰地灵,不能让杨心悦的小孩子气给砸了招牌。 杨心悦做思考状,移步到凌骄雪的跟前,小声到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凌骄阳入选没?” 凌骄雪眨了眨眼,点头。 杨心悦心中大受鼓舞:“跟我配对吗?” 凌骄雪沉重垂下眼皮,难说。 杨心悦想了想,她和凌骄阳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她跟别人组CP,那他还不让别人给捡走? 不行。 她从来只能稳赚不赔的。 但是。 “没有但是。”药教练直接开出条件,“杨心悦,进入二队后,你先跟钱金龙组队,参加全运会,先看看成绩。” 老爸在一边敲边鼓:“钱金龙不错,他们以前就是搭档,老相识了。” 我去。 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杨心悦直接了当:“我会参加全运会,但不会跟钱金龙。”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么直接的的拒绝,杨心悦算是头一个了。 个性这个东西,可以有,但要在你成名之后。 那时会是冰迷的谈资,是教练嘴中无伤大雅的小习惯,是对你获得荣誉后,还能证明你不是一架机器,而是一个人的特点。 在短暂的沉默后,凌骄雪开腔了:“这里有点闷,杨心悦推我出去一下。” 推这个词,在杨心悦听来,就是帮忙。 但是会议室内的除她以外,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登上世界花滑比赛舞台的这条路上,曾经的辉煌之下,有多少默默无名之辈呢。 凌骄雪身体条件和天赋都是那一拔里最好的,但最好的,走不到最后…… 出了会议室的门,杨心悦推着凌骄雪去了冰馆里。 此时,里面还有几个在加练的队员。 杨心悦的脸拉得很长,她不想在这里跟凌骄雪聊任何事情。 凌骄雪:“听说你关注我弟弟五年了。” 杨心悦愣了一下,这种事她听谁说的呢,当然是凌骄阳了。 凌骄雪:“他以前是单滑选手,不过练不下去了,才改的双人滑。” 杨心悦点头:“大多数都是这样。” 凌骄雪:“因为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喜欢一个人享受荣光。” 杨心悦:“人之常情。” 凌骄雪顿了顿:“深城已经很久没有人进二队了。” 杨心悦:“所以,这次如果争取一下,能进一双。”她试图说服凌骄雪,她和凌骄阳一起进二队,是最佳文案。 凌骄雪白了杨心悦一眼:“你应该庆幸是我凌骄雪跟你谈进二队的事。” 杨心悦心想,“你是他的姐姐,自然会帮忙哈”。 凌骄雪:“你拆过对吗?杨心悦。” “有。” “难过吗?” “难过。” 闻言,凌骄雪低下头,手放在没有知觉的大腿上。 杨心悦又接着说:“我很高兴自己能重新开始,就像是被移栽的一棵树,找到了更好的。” “有多好?” 杨心悦想了想:“他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希望,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凌骄雪的目光微微一亮,又淡下去。 她从早上去会议室时,就一直阴郁着,那个与杨心悦有密切关系的事一直沉沉压着她。 凌骄阳说过,杨心悦疯起来,只怕无人能制了她。 所以……所以叫来了她的老爸。 然,好像效果并不明显。 到了冰面上,轮椅的车辙压出两条平行线。 杨心悦看着陆续滑过身边的女生,看到她们互相拥抱,然后换鞋,有女生在交换各自的队服,有的在队服上刷刷写着什么。 她瞬间明白了,那些跟她相处二十八天的队员们要走了。 一走永别。 凌骄雪想了想才说:“杨心悦,你知道这次二队主要是选女队员的事吧。” 杨心悦:“今天是闭营的日子。” 凌骄雪:“男生只能回地方上,由各俱乐部自行训练,等下一次国家队集训。” 杨心悦:“钱金龙入选了二队吗?” 凌骄雪:“他一开始就是练双人滑,而且经验丰富,进入二队,成为一队男伴选手最强的竞争者……即使一时半会不能成为挑大梁的人,但他可以做一个好的陪练。” 为什么说到钱金龙,凌骄雪好像满满的期待之意。 通常不是拉抬自己家人才对吗? 还是……凌骄阳并非二队要的不二人选? 这时,不少女生过来找她签名留念,十几岁的女生,一个个脸上充满着不舍,还有那份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才能理解的不甘心。 杨心悦突然心底一紧:“我字丑,要不回宿舍给你们一个个写吧。” 她认真的折好队友给她的训练服,这不是普通的衣服,承载着她们二十八天的汗水、泪水、苦水…… 凌骄雪眼看杨心悦转身,叫住她:“心悦现在二队的名单已经确认了。” 杨心悦停住,但没有回头,只说:“我要回去找他。” 凌骄雪:“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杨心悦突然烦躁不安:“鞋子穿在我的脚上,合不合适,只有我们知道。” 凌骄雪:“你应该明白的,二队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谈恋爱? 她和凌骄阳没有谈……吧? “不要否认,瞒不住的。”凌骄雪一语堵住了杨心悦想否定的嘴。 是啊,喜欢是一种情不自禁,如何藏得住? 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承认了。 她回头:“我和凌哥关系比别人要好些,不是很正常吗?朋友之上,恋人之下,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关系,跟进二队有什么问题?” 凌骄雪摇头:“花滑和爱情,你们必须二选一。” 杨心悦觉得莫名其妙:“谈恋爱怎么了?” 凌骄雪:“因为拆对时会不方便。” 杨心悦:“为什么一定要拆对呢?” 凌骄雪:“二队双人滑选手陪养出来后,可能因为比赛的需要要跟一队的队员搭档,如果是恋人关系,可能因为要拆对而导致比赛成绩不好。” 这些事的确不是捕风捉影,而是羽毛球项目上的确出现过的事情。 奥运会上,梦之队痛失金牌,让整个球队的成绩一落千丈。 人们总会在失败时找人出来承担责任,而那个人只能是运动员。 被踢暴球员恋爱,因拆对影响双打成绩,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 前车之鉴,二队有了这一条铁定。 杨心悦和凌骄阳早被人风传两人是情侣关系,但是只要两人一口咬定不是,那也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直到杨心悦的老爸出面,杨心悦依旧拒绝跟钱金龙合作,这让人相信了某些人的暴料,杨心悦的确跟凌骄阳在恋爱。 杨心悦脑子里灵光一现:“我是因为钱金龙上次换搭档,所以不想跟他再合作,跟凌骄阳没有半点关系。” 凌骄雪目光一斜,冷笑:“那我弟弟就太不值得了。” 什么? 杨心悦没有明白其中深意,难道说凌骄阳跟他姐说了什么。 “彥燕飞告诉教练组,你在追求我弟弟,为此她提供了一个电子档案,里面图文并茂的。” “……” 竟然是她,又是她。 “教练组没有问我。问我,我一定会解释清楚的。” “可教练组问他了。” “他怎么说?”杨心悦问。 凌骄雪没有说下去,只用一种“我弟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笨瓜”的表情瞥她一眼。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再不懂,真的可以重修九年义务教育了。 杨心悦望着冰面,发了一会呆,然后走过冰面,往休息区去。 几个男生围过来,递给她手中的队服请她签名,花花绿绿颜色各异,她匆匆拿笔鬼划了几笔。 随后看到某件衣服上有“凌骄阳”三个字。 他在的,他可能是刚才就在这里一直看着她呢。 本来杨心悦想着是她推凌骄雪出来的,应该由她推回去才对。 但此刻有比推她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回宿舍的路上,陆续看到家长来接自己家的孩子。 不少家长还在给孩子们打气,说着来年继续之类的话。 杨心悦把这些的话听进去了,她想可以用来跟他说的。 她的嘴巴笨,当然是比起凌骄阳来说,她这个哈城小侃王第二,就只沦落到当听众的地位了。 目送那些哭泣的孩子们跟着家长们离开,杨心悦直奔男生宿舍。 见到大门开着,郭升正在房间里满头大汗做平板支撑,她的步子略平稳了些。 冠宇的人还在。 他是冠宇入选队员里最差的一个。 所以……一切向好。 第二间宿舍,零乱之极,燃冰的几个男生把行李扛成了炮弹一样。 几个人看到杨心悦目光微寒。 只有走在最后面的钱金龙脸色温和的向她点头,致意,一如当初他们在燃冰初次见面一样。 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也不会觉得被忽视。 杨心悦点了点头,毕竟是老乡,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她不是冲钱金龙而来,所以只限于一个点头,便飞快的略过他们往里面走。 钱金龙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几个队友跟他一样,用一种怪异又复杂的目光看着走进凌骄阳宿舍的身影。 扑面而来的一股味道。 抹茶? 杨心悦最喜欢,却是凌骄阳最不爱的。 她在某次吃抹茶口味的一小块蛋糕时,见过凌骄阳别过脸去,咳嗽。 蛋糕就放在宿舍的床上,很显眼。 他的宿舍很有特点,极简,简单到除一电脑桌上只会有几张他看花滑视频留下了的点评纸。 电脑不见了,几张纸用一只俄罗斯普皇的人偶压着。那是凌骄阳的偶像,一直带在身边,从没有离过身。 杨心悦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没有去看桌上的纸,而是先冲进了洗手间。 一览无余。 没有人。 打开衣柜,除了几个被她震得晃荡的衣架,连根鞋带都没有留下。 她站在柜子前愣了一会,三秒后,抓起桌上的纸,上面是关于双人滑技术要领,配着图。 图上画的人,哦不,是一只猫,顶着板寸的发型,一脸傲骄的表情。 从体型上看是她。 因为眼睛大得吓人。 她左手攥纸,右手拎起床上的蛋糕,风一样的冲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硬红,一种烟的别称,在哈城的一种比较流行。 就像长沙的烟,有个叫芙蓉王的,别称蓝蒂根 第109章 荣光背后3捉虫 宿舍的走廊上,有不少人。 有人拖着行李箱,有人低声说着道别的话。 每一个人都自觉往一个方向去,安静的像是注定要流向大海的小溪,一去不回头。 他们是一群。 杨心悦冲出来后,逆向而行,安静的队伍顿时动荡不安。 嘈杂声飞扬。 “走路不看路吗?” “进了二队了不起了!” “切,还不是让人给拆了。” “没个女生样!” 一直戳在门口,正刮胡子的卫国,正打着手机的陈光,还有脖子目挂着白毛巾擦汗水的郭升,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看着让安静化乌有的源头——杨心悦。 三个人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 陈光拿着手机,正说着什么,但某人扑面而来的怨怼之气,让他不得不冲着手机低声说了一句:“怕是劝不住……杀气腾腾。” 杨心悦已经站在他的眼前,目光直直的像是射出的利箭,插在他身上。 她盯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沉默,直到他手心脚乱的说了句“来了,来了”挂断电话时,她把手中的蛋糕怼到陈光的跟前:“人呢?!” 陈光拿手机捂着嘴向卫国迅速看了一眼:“问我做什么?” 杨心悦:“别看他,他满嘴跑火车,从没有一句真话。我问你人呢?!” 啊,小孩子平时看着好说话,今天怎么厉害呢? 陈光犹犹豫豫的指了一个方向。 杨心悦呼的向那个方向跑,人群混乱起来。 本来按部就班,但杨心悦的闯入,逆着走势,让走廊的次序变成一个笑话。 人流像是被劈开的山,带着一片抱怨与不得不让开的震惊。 冠宇的男生们正目睹,小猫变猛虎的心悦,正以一已之力撞开了一条血路。 廊间充满着女生气急败坏地咒骂声:“骗子,你这个骗子。” 卫国看着杨心悦夺路而去的疯影,冲陈光嚷嚷:“你怎么能出卖兄弟呢!!!” 陈光很想解释点什么,但他只扬了扬手机,示意他并没有关机,手机一直处于通话中。 “凌骄阳说,他想见她了。” 郭升本来还存着一丝庆幸,情敌终于自动退出,可听到这一句,心头一下子哽住了。 杨心悦在电梯前等了不到一秒,转去了楼梯间,跑动速度像是在冰上滑行一样,能跃出两阶绝不多走一阶。一条娇小身影,在蜿蜒而下的楼梯,融进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冲进了一台又一台的大巴车,拍过了所有停在冰堡城前停车坪内的小车。 没有他。 他不在。 老爸追在她的身后,几次想挥手拍醒她,李潇在一旁拉住摇头。 她转了个身,向着人群里看,凌骄雪坐在轮椅上,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杨心悦恍了恍神,眼泪几乎冲出了眼眶。 他不喜欢爱哭的女生,她低下头,用胳膊狠狠擦了两下。 完全没有女孩样的她,让他心中微微发痛。 “你就这么走,她只怕会哭死。”凌骄雪向身后的人说。 凌骄阳颈部的青筋悄然突起,梨花带雨,这是他最不喜欢的女生的样子。 彥燕飞一身轻松的从冰堡城走出来,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杨心悦。 她这次入选了,将跟杨心悦一起成为备选女伴。 杨心悦突然走过来,冲到她面前时,几乎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两人这么直接肩头撞肩头,胳膊碰胳膊的怼上了。 “你有病吧!” “是啊,所以你让开。” “你病得不轻啊!” “对,精神病。” “你!!!” “我他妈三生有幸才病这么一回,你知趣点。” 杨心悦霸道得几乎让人瞠目结舌。 大家都诧异她为什么对一向有礼的彦燕飞是这种态度,纷纷投以谴责的目光。 停车坪的车纷纷开走,空出一大片地方。 只有冠宇的大巴车孤单的停得远远的。 司机按了按喇叭,杨心悦回视了一眼,跑到车头前:“您车钱付了吗?” 司机点头。 “那今天没有人要回去了。” 司机愕然,掏出手机。 凌骄阳慢慢走来,身后卫国拎着箱子,陈光和郭升无所事事的跟着。 他们从前跟在凌骄阳的身后,像小弟,今天才像是兄弟的样子。 平时连自己箱子都用脚踢的卫国,今天抱着箱子走,像抱着心爱的姑娘。 以往看到凌骄阳,就一翻两瞪眼的郭升,今天一身干净清爽,就为衬托出他是凌骄阳的兄弟,也不是怂货的外表。 然,做这一切,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对凌骄阳承认他喜欢杨心悦,愿意为这个十六岁女生的前途退出国家二队壮举的佩服之情。 换做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什么像凌骄阳这么坦荡,几乎没有过多的迂回,只简单一句:“一切是真的。” 凌骄阳就结束了他冲击国家二队的梦想。 整个冠宇,十多年的努力,成千人为之努力的目标,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三个男生站成一排看着凌骄阳,迎着刺目的阳光,有些睁不开眼。 郭升挺了三分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三个男生默契的看向凌骄阳,队长在,不敢抽的。 凌骄阳黯然的笑了笑,挥手。 有一种散场的意思,还有他已不再是他们队长的意思。 郭升得到了某种鼓励,敲敲烟盒底部,冒出三根,他先叼了一根,余下的卫国和陈光分食。 他递了一根给凌骄阳:“敢吗?” 凌骄阳挑了挑眉,接过,别在嘴里。 蓝色的火苗舔着烟管的末端,浓烟过后,红色的亮光燃起。 四支烟,凑在一起,像是火炬。 男人的仪式感,跟女人真的很不同。 他们喜欢群聚时的热闹,更能享受独处的安静。 狠狠吸了一口后,四人之中,只有凌骄阳狠狠的呛着了。 他咳嗽了两声,郭升坏笑,好像终于发现了凌骄阳不如他的地方,虽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郭升:“今天,进二队的日子,老子等今天等了七十一天,我总想着老子不比你差,总能干过你的。 但是……我发现我对成功的渴望多过对女人的……我发现……凌骄阳你的确比老子牛X……” 他说着吸了一口烟,向空中狠吐了一圈,然后挺成一个标准的芭蕾舞者站姿,这个姿式在队内没有少被身为队长的凌骄阳罚过。 别人站十来分钟,他被罚一个小时。 过去他用吃人的目光瞪凌骄阳,今天,他眼睛里再无以往的对峙。 他捅了捅卫国:“队长为情所困,你讲点什么。平时就你搞气氛不错的。” 卫国只狠狠抽烟,看着把据着车门的杨心悦,她以为守住那车门,凌骄阳就没法走了? 笑死! “女人哪……”他拉了个调门,却说不下去。因为杨心悦正做他想做的事。 她很可怜的样子,明明要哭,还生生挺着,孤零零的等着凌骄阳回头看她一眼。 再能说的人,此时说不出个什么。 他嘬了两口烟:“你为什么要承认?” 对,为什么要承认喜欢杨心悦呢。 不承认,凌骄阳也能进二队。 凌骄阳学着郭升的样子,掸了掸烟灰:“她进二队是跟钱金龙练习,我不担心。但是我进二队跟别人练习,估计会把别人摔出问题。 而且看着喜欢的人被别人牵着手,还得生挺着说不介意,我做不到。所以不如不看,不在一个队里就可以了。” “你有病。” “嗯!” “病得不轻。” “落下病根了。” “非要这样?” 凌骄阳苦笑,他设想了百种借口,但都无法抵挡住心悦剪发那一次给他带来的震撼。 他不进二队可以继续练花滑,心悦可能因此离开深城。 他不想这样。 他说:“我会回来。” 三个男生纷纷扔掉烟头,随后扑上前,按住凌骄阳,说是痛殴,不如说是一种你压我,我压你的发泄。 冠宇的四条好汉,居然离开的是最好的那一条。 天大的讽刺。 凌骄阳被人打了,打得还挺自在的,没有还手,直到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杨心悦时,他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杨心悦不知何时,从地上捡起了他们玩闹时扔掉的烟蒂。 她当着他们的面,用白净的手指拈起,微微颤抖的往嘴角塞去,像小猫喝奶一样,轻轻的,畏惧的,烟重新腾起,迷住了她的眼睛。 还想再来第二口时,她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烟的味道,就是让人流泪啊。 她终于可以借抽烟之名,光明正大的流着自己的眼泪。 “啪”一声,烟蒂落回尘埃里,一只男人的脚掌踩拧了两次,像要把烟蒂踩入地壳里一样的狠绝。 杨心悦一怔,呆了呆,转瞬间又咧开嘴笑了,眼泪却莫名的蓄满,闪了他的眼,动了他的心。 他上前一步,影子罩住她,逆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身上的不悦快速笼住她的全身。 对峙间她轻声问:“要走?” 他喉咙里一滞,刚才觉得占足了十分的理,现在却觉得理亏了十分。 “是。”他的火气熄了,声音也不再有底气。 她:“定了?” “是。” 他声音几乎是软弱的,这在以前不可想象。 她垂下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压抑太久,所以掉得滂沱如雨。 “那一起吧。”她再抬头时说。 “目前不行。”他艰难的拒绝,但欣喜。天知道他等这一天有多辛苦。 “你不在,我会犯错。” “知道了。” “我会失去目标。” “你不会失去我。”他的保证有些无力。 “可,可你不担心我被人拐走吗?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她孩子气的问。 “一万字罚不够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烟的味道。 “我没有做错。”杨心悦勾头,瞪大眼,泪珠滴在手背上,懦弱的反抗,“你才要罚抄一万字。” “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罚?”他接话。 “你失信于我。”她像是抓住了圣人的把柄,带着一丝窃喜和惶恐不安。 “我失信了什么?”他淡定的问。 杨心悦开始整理思绪,千头万绪里要找了出凌骄阳的错处,然后花了几秒钟后,发现哭比找错要容易太多。 于是。 她开始哭。 哭得像是天气预报失灵的那种效果,时而号啕大声,时而嘤嘤啜泣,时而像是孟姜女失了丈夫,不把眼前的长城哭成个高危建筑决不罢休。 哭累了,她抬起眼,看到他皱眉样子。 她停了,看着他说:“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搞得像是全国人民的事一样。” 凌骄阳听完,有些不知哭好还是笑好。 他哄女生方面,有些时候无师自通,但这个局面,他是真是第一次面对。 凌骄雪鼓励向他笑笑,笑容里带着惆怅。 “你的跳跃一直停在三周这个难度,必须要进一步,3T+2A,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国家队,有地方上没有资源,教练、环境、医生、后勤。 可以说那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为国争光的味道,别做井底之蛙,是鸟就需要天空,是鱼就需要大海。” 他总是把坏事说成天大的好事,而且那好事,是让人不能拒绝的好事。 说完这些,他心底轻松了些,但神情却显得落寞。 杨心悦的心神须臾间被他带去了天堂,但身后的大巴车很不合时宜的鸣起催促之声。 如果离开凌骄阳就是她杨心悦的天堂,她要来何用。 她天真的问:“我进二队,学会这些,他们还会让你跟我一起搭档吗?” 她看到凌骄阳眼底的一丝苦笑。 傻瓜。 当然不会。 凌骄阳沉默着,如果杨心悦的跳跃能再上一个台阶,那她进入四大洲赛事,不用等到十八岁。 以她那种拼命的劲,一旦有了成熟的男伴,可以跟高手一较高下。 他只是刚转双人滑,没有名气,更无法跟握着世界排名的前辈去争。 这一点凌骄阳比谁都看得清楚。 “你不要骗我,我虽然很听你的话,但是你不可以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对吧。说实话吧,凌哥我们怎么样才能继续一起做搭档。” 第110章 荣光背后4捉虫 杨心悦手握着拳头,带着他要是说假话,她就扑上去削他的决心。 凌骄阳的眼神有一刻的凌乱,他能骗她这一时,怎么能骗得了漫长的未来。 “是我不想滑双人滑了,太累了,而且成人组的竞争激烈。我大学的课业很重,我还要考研,房子,车子才是我以后的奋斗目标。”他找借口的速度快过杨心悦看透他心思的速度。 杨心悦摇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不是那种练几天就说要放弃的人,我们之前说好的,一起滑,我们说好的,两年之约,我们说好的,你会等我的。” 凌骄阳深深的看着她,手指包住她的拳头,然后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两人十指相握,像就在冰面上一样,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滑。 以前,方向一直在他的手中,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明明抓住她,是易如反掌,但如今放手才是最好的成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窒息的让人发疯。 “好,”凌骄阳轻轻的说,“你今天要是不听我话,进二队参加集训,我们之前的约定,都作废。” 窒息,让人窒息的不是空气,而是凌骄阳的决定。 “好聚好散,”旁有卫国插嘴,被几道寒光盯得把后面的半截“各安天命”生生改成了杀伤性最弱的一句,“队长也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光:“我们去问了,国家队的死规定,两个只能留下一个。” 卫国:“冠宇为这次集训可是花了血本,心悦,你不能闹得冠宇以后都招不到学员了。大家都揾饭食。” 陈光:“这次的事千万不要宣扬出去,影响不好。” 郭升这个高中肄业的家伙,说出一句跟他学历不相称的话:“凌骄阳可是要保研的,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痛快,让他晚节不保。” 保研? 凌骄阳被送保研了? 怪不得,他权衡轻重下,只能选择退出。 彥燕飞,跟他一个学校的。她自然比杨心悦要提前许多知道,当凌骄阳的学妹就是好啊,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杨心悦红着眼睛看向彥燕飞所在的方向。 她在跟钱金龙聊着什么,彼此态度客气而礼貌。 那是杨心悦永远学不会的世故。 她差她不是一星半点。 她指着彥燕飞的方向:“她才是国家二队需要的根正苗红,我只是一颗混进来的歪瓜裂枣。我注定只能跟你一起上冰的。” 凌骄阳看着被自己逼得开始自贬身价的杨心悦,微微叹了一声:“有些事,一个人坚持下去,是执着,但如果一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时坚持下去,且另一个不愿意时,那就是强求。 “凌骄阳,我都没有强求过你啊……”杨心悦的声音,把个“强求”说得轻如飞羽,但却像是飞鸟撞向岩壁,带着视死如归的不管不顾,于是折断的翅膀被尖利的峰棱勾连出轻羽,再带被牵扯离开肌肤的痛楚,那种痛痛到失声无语,麻木。 “那是你自以为是。”凌骄阳四个字否定了她所有的坚持。 她全身在发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之中,目光从凌骄阳的脸上扫了又扫,想再找到一个“自以为不是”的答案。 凌骄阳握着她的肩头,手指紧了紧:“花滑不只是自己的,也是大家的,自私的是感情,不能是花滑。” 摇头,再摇头,她听不懂,她完全不想去懂。 杨心悦:“我追了你五年,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凌骄阳……是你说的同袍,是你说的惊艳,是你说的长发及腰,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信仰。” 凌骄阳:“花滑才是你的信仰。从你来深城,从你选我做搭档,从你的不顾一切……总之不要让我看轻你。” 杨心悦怔了怔,看轻她,她现在宁愿所有人都看轻她,她是个大花痴,正在死缠烂打的让他留下。 她扑到行李箱,像一只守着有主人味道物品的猫。 弱弱的说:“你带我走吧,打包、夹带、偷运,我都可以……” “乖,听话,我不想拐带未成年。” “我未成年?是哦,我要告你遗弃!” “杨心悦,我为了你的五年已经尽力了。” 凌骄阳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自己也说不下去。 谁会知道曾经的男单未来之星在某次受伤后,再也无法完成四周跳。 谁会理解一个可以独自享受荣光的人,突然要成为别人身边男伴时的落差。 她一点一点让他接受了双人滑这条路,但她属于花滑不是他凌骄阳一个人的。 “没有我凌骄阳,你还是杨心悦,但只有我凌骄阳,你杨心悦对于花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喜欢的是你站上领奖台的样子,像一个强者一样。” 说完,他单手拎开了杨心悦,轻轻放在一边。 扒着箱子的杨心悦被郭升拉开,她死命的踢打,眼神中带着绝望。 “你家凌哥说了会回来的。” “……” “别这样,冠宇成笑话了。” “……” “喛……你怎么咬人!” 郭升跳脚的松开了手。 她沉默的撕打着试图围堵她的卫国和陈光。 两人忍痛的拦着,同时杀猪一样的冲凌骄阳和司机喊:“快走,出人命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勇往无前的小女生,惊得忘记开车。 凌骄阳上车,坐在门边的位置,耳朵上挂着白色的耳塞,眼睛看着前方,犹豫了一会,突然声音沙哑的说:“走吧。” 杨心悦看着车身缓缓前移,白色的尾汽喷出一团迷雾。 “你回来!” 是杨心悦在号叫,在呜咽,在哭泣,声音穿透整个冰堡城,在所有人的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人都为之一怔,好像听到冰刀鞋刀刃喀在冰面上的声音。 “好了!”彥燕飞向钱金龙轻笑一声,示意他去看他将来的搭档杨心悦,“还君明珠。” 钱金龙眼中并无喜悦,反而觉得胜之不武:“凌骄阳跟杨心悦的私事捅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彥燕飞:“不会啊,你和我都是受益者。都能正式加入二队。” 所有人都期待的一个结束,只是没有想到用这种方式结束。 杨心悦站在“热烈庆祝双人滑全国选拔赛圆满成功”一人高的告示牌边,手里拿着凌骄阳写给她的万字长篇的花滑难点解析,还有一盒他最不喜欢的抹茶味蛋糕。 她双眼瞪得快要从眼眶出突出来,追随着车身的眼神死死的一动不动,一阵风吹过,眼眶里蓄满的震惊、愤懑随着两行热流涌泉般喷出,眼睫垂下的一瞬间把绝望紧紧锁在心头。 凌哥的退出,成就了这次大赛的“圆满”,但那不是她要的,从来不是。 …… 十二月的哈城,已如高考必考之诗词里所描写的一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药教练手里捏着“全运会报名表”走进办公室内,上面的名单还有一行空缺。 他把表格放到林队的面前:“给个意见吧。” 林队:“什么时候变得民主了?” 药教练:“我什么时候不民主了?上次你说叫杨心悦的爸来做思想工作,我不就听了你的。” 林队:“你想留下的人,你自然会想办法。” 药教练:“这不是为了日本的比赛,赶鸭子上架。” 林队笑,提笔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药教练一看,笑了,但却故作神秘:“不要外传。” 十八组专业选手名单里最有希望的两组在国家二队,各个俱乐部代表省队出战的名单也开始陆续往上面报。 二队这次进行了几轮考核,但也只是一种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参加的一个表面功夫。 毕竟差距甚大,大到能将整套动作完成,就算合格的组合,也并不多见。 杨心悦和钱金龙这对合作过N年,也取得过一些成绩的金童玉女组合,又被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参加全运会的两组名额,已呼之欲出。 就在公布前夜,不知为何之前半退养状态的一对名将宣布复出。 于是,二队的名额被减去一个。 减谁呢? 用药教练的话说,废话少说,上冰练练。 然,杨心悦和彥燕飞两人不太和睦这个传闻本已甚嚣尘上,又因为这件事推波助澜两人更加水火不容。 这天,冰场上刚刚做完热身。 平常在这个点,几组双人滑选手,会在冰面上练飞抛跳和捻转。 正当男伴牵着各自的女伴,打算练习时,休息区里多了好几个人。 药教练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之人,以为很老,看脸却才过四十。 林队正跟来华交流的奥夫先生和琳珂小姐说着什么,凌骄雪在给他们做翻译。 队员里几个心思活络的,赶紧滑到休息区前方,做了几个4LI的托举动作。 通常这种动作在成人专业组比赛才会用到,像他们这样合练不过几个月的,也敢这么拿出来秀,的确需要胆量。 有一组选手急于求成,女生在压腕上翻时没有控制好力量,男生发力时间点没有合上,女生直接没有腾空起来,歪倒在一边,差点砸到人。 几组选手先后在冰面上做同样的动作,成功率不高,有点即使成功了,但女生在空中的姿势并不好看,像是上刑场一样,不够优雅。 最后场上只余下朴真彥燕飞,杨心悦和钱金龙两组,众人都滑到边缘,等着他们示范。 药教练向彥燕飞打了个招呼,她搭档的是前国家队队员,自然跟国家队的评委认识。 所以他们先来。 钱金龙向杨心悦看了一眼,两人自从重新搭档起就有了一种默契,杨心悦从不会主动跟钱金龙说什么,永远沉默的做训练,从开始到结束,两人都不会有语言交流。 这种被药教练认为认真训练不分心的训练模式,一度被表扬。 杨心悦因此变得更沉默寡言。 被问为什么进了二队,跟哑巴了一样,她答,“沉默是金。” 趁着所有人都去看彥燕飞和朴真的表演,钱金龙忽然向杨心悦说了一句:“那些人是国家队的评委。还有那几个常期为世界级选手编舞,他们很了解国外评委的喜好。” 杨心悦抬眼看了看,发现几张熟脸还有几张生脸,虽然她永远记不住哪个是哪个:“这是看我们谁更符合西方评委的标准吗?” 见杨心悦终于愿意发问了,钱金龙话多起来:“是这个意思,毕竟西方式的审美强调感情直接的表达,东方式的含蓄他们觉得寡淡如水,没有看头。” 杨心悦瞧了老半天,朴真跟体态修长的彥燕飞配合在一起,真不像是情侣,看着尴尬到死。 不过,她还是嘴下留德的说:“西方不就喜欢大叔萝莉那种吗?他们对待感情的趣味……表面和私底下天差地别的。” 钱金龙秒懂:“主流观点,还是讲究郎才女貌的。” 杨心悦面无表情的说:“王子公主那套,跟国内的王爷和王妃差不多的意思。” 钱金龙:“是啊,他们的节目就叫倾城之恋。” 杨心悦:“挺好,王爷反正三妻四妾的,后面排着一堆小女生等着上位呢。” 她最近说话有些恶毒,不过话糙理不糙。 钱金龙被噎得无法接话,郁郁的想,凌骄阳走后,她为何变得越来越毒舌了。 他只能转移话题:“等会综合考核开始,全运会的人选今天产生。” “这些跟我无关。”她懒懒的说,“我准备参加高考,课业负担重。” “啥?”钱金龙无法安静的做一个美男子了,“你参加高考?那我怎么办?” “要我对你负责吗?”杨心悦冷冷的看着窗外的雪,“除非深城下一场认真的雪。” 作者有话要说: 揾饭食=找饭吃,(粤语发音wen fan sei) 第111章 荣光背后5 “杨心悦!”钱金龙再也忍不住,呼的从椅子上站起,有人警觉的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他压下声音,但去带着恨意,“你够了。全运会是我全部的希望!” 杨心悦迟缓的抬头,指了指他的肩膀,语气中听不出关心,却说的是关心的内容:“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的肩伤有几年了吧,以前做推捻,没有觉得你吃力,练了这一个多月……” “不关你的事。”钱金龙打断她的话,“别跟教练提!” 运动员带伤训练这种事,其实是常态,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国内运动员女过二十四五,男的过三十,体能下降,伤病严重。 杨心悦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反正她也不想管钱金龙的事。 钱金龙看着休息区的几个冰坛大佬在低声交流,声音缓和了一些,说:“不管怎么样,你都别说出去,就当是帮我的忙,让我参加这次全运会,我已经签了燃冰俱乐部的代言,不能连全运会都不参加的。” 杨心悦抬眼:“代言费不少吧。” 见提到钱,杨心悦的眼睛似乎有了一点光,钱金龙赶紧趁热打铁:“我打算用这钱买一套大房子,为将来打算。” 杨心悦诡异的一笑:“规划很好啊……凌哥当初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男的怎么就一天到晚想着早点整个小窝呢?” 钱金龙被说中心事,脸上有点挂不住:“说正经的,你少看那些’课外书‘,认真训练,备战全运会。” “名额上面定的。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谁说的,这只是说给那些无缘参加的人听,大家都知道这次是哪两组在较量。” 杨心悦双目放空的说:“那还考核什么,内定不就完了。” “当然不行,这些人都是对这界花滑评委熟悉的人,他们知道评委喜欢什么类型的运动员,先过筛子后胜算更大。我们就是要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 杨心悦取笑:“你跟彥燕飞一起久了,对这些花滑之外的功课做得挺多的。” 钱金龙有些小小的得意,明知杨心悦在揶揄也不计较。 他说:“你除了训练,别的时间都在刻苦学习备战高考,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这也没什么,毕竟花滑项目没有人关注,坚持花滑相当于跟全世界为敌!” 杨心悦说:“花滑的敌人,从来就只有自已。走吧,轮到我们上场了。” 杨心悦和他做了一个捻转3周,动作完成质量不错。 落冰后,杨心悦和钱金龙又做了一个抛跳。 这种抛跳动作,对于完成的高度与女伴落地时的姿态要求极高。 通常外行都认为,女伴站稳是成功的关键。 但真正练过花滑的人才明白,女伴能不能站稳,并不是仅靠女伴个人自身调整能力就能办到的。 男伴抛出女伴的力量、速度、高度、重心,在整套动作的成功因素里占七成以上。 可以这样说,男伴不给力,女伴是无法站稳的。 “男伴能保证抛出的质量,女伴站稳的机率就有五成以上。”看完杨心悦和钱金龙这组,药教练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他是向国家队教练组推荐过杨心悦和钱金龙的,他们之前的表现可圈可点,今天的表现可谓神勇。 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 林队给了杨心悦他们一个鼓励的笑。 奥夫先生只是侧过头对凌骄雪说:“他们看起来在演一出同床异梦。” 凌骄雪耸肩:“是,肢体语言骗不了人。刚才那一组,眼神根本就看不出CP感,现在这一组,眼睛就根本不看对方。” 奥夫先生:“你们中国选手,为什么没有共情能力呢?” 凌骄雪:“对呀,队员们都缺少了一点表演型人格,几千年的循规蹈矩,才开放了不过三十多年。” 奥夫先生:“花滑其实就是一台冰上舞台剧,没有戏剧效果支撑的技术,再高难度,也没有灵魂的。” 凌骄雪苦笑不语,向冰上的杨心悦看去。 奥夫先生都能看出的问题,只怕药教练林队也是知道的。 但是,那种技与艺合一的队员,可遇不可求。 别说是他们两组都是拉郞配的,就算是从小陪养的,只要一方不愿意继续下去,一拍两散的事也很常见。 “双人滑这项整天在恋爱感觉中练习的项目,迷人又磨人,爱情成就了双人滑,也阻滞了双人滑。 两者要平衡好,就连成年人都做不到,何况是一个高中女生呢? 我给出的两年考验,与其说是在考她,不如说是在磨我自己。” 这些凌骄阳的话言犹在耳,凌骄雪当时听到时,都不敢相信出自眼前二十岁的弟弟。 但有一点她很肯定,凌骄阳的确不是跟杨心悦闹着玩的,他认真了,从他向林队坦白喜欢上杨心悦的那一刻起。 冰上的考核结束。 药教练罕见的将两组选手同时召到了会议室。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报名表,还有一份写着长串英文的纸。 报名表很好理解,是这次哈城全运会的报名资格表。 至于那张显眼无比的表格,对于杨心悦和钱金龙、彥燕飞根本不知为何物。 只有朴真表情轻松的扫了一眼,然后在彥燕飞耳边低语:“奥夫先生和拍档在多伦多基地有一个为期一个月的精英训练营。” 彥燕飞:“什么时候开营?” “一月份,三月正好赶上在芬兰的世锦赛。” “他真会安排。” “当然,训练完,就去比赛,成绩比什么口水话都有说服力。” 药教练沉默了一会开口:“全运会第一名可以直接获得参加世锦赛的名额。” 彥燕飞表情自信,觉得一定非她莫属。 杨心悦只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的头发,揪着跟手指比了比长短,觉得这样,头发能长得快些。 她现在除了训练和学习文化知识,别的都没有太多兴趣。 “但是除了芬兰世锦赛,还有日本的亚冬会,也需要派人参加,在二月。” 杨心悦在心底略略一算,这等于参加完全运会,就会一直在国外呆着,一个是训练,另一个是赶比赛。 但这些不是教练组安排就结了吗? 为什么药教练来问他们? 难不成他们想着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要把他们两组人马,分别派出参加比赛? 不等杨心悦把这条线整理清楚,彥燕飞快人一步:“教练,我和朴真想参加芬兰世锦赛。” 药教练点头,转而看向杨心悦。 杨心悦不再如以前一样,事事抢先。 她只默默站着,一切交给钱金龙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彥燕飞已经先行表态,朴真也没有提出异议,作为刚入选二队的他们,自然没有得选。 很快大家“愉快”的分配了任务。 杨心悦出来时,钱金龙问:“你怎么不发表意见?” 杨心悦:“在我的意见得不到尊重之前,我不想说废话。” 钱金龙:“你好像对教练有意见。” 杨心悦:“撞上南墙的人,通常不会再去撞一次,都会绕行的。” 钱金龙:“没有棱角的你,让人看不透了。” 杨心悦敷衍:“好说好说,反正都是为了能留下来。” 钱金龙:“……所以你不跟我说话,是因为觉得跟我说话是多余的?” 杨心悦抬头看了看远方;“我还有课,先走了。” 回宿舍后,杨心悦打开电脑,开始了新的高三知识内容。 以前自己边学边骂,如今边学边暗暗流汗。 当初凌骄阳一走,她就发誓要考上深大,让他对她产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悔意。 可是真的捧起书本时,才发现自己现在流的汗,就是在为当初偷的懒在买单。 神奇的数理化,每天变着法的轮番练她,她做题时,都觉得出题老师一定跟高中学生有深仇大恨。 才会把她往后余生都不会用到的知识,当成她未来前途的标杆。 浏览自己的微博时,把测试试卷发了上去,打上了一句【有帮忙解题者,送亚冬会门票一张】 打完,埋头开始拿起2B铅笔,在ABCD里涂涂画画。 过了一个小时,脖子酸了,抬头瞟了一眼,她发的微博只有热情的转发,没有看到附答案的有效内容。 李香很够意思的在转发时,@了十几个人名。 杨心悦认得其中一个就是以前的队友校友的女朋友的男朋友,正在哈工大读研的某位。 名字好记得很,羽生结弦女友粉的男友。 微博上私信进来。 羽生结弦女友粉的男友,发给她这么一段话【物理卷已经完成,不难。不过能不能先付一些定金。手机号选择题,微信号填空题,本人上直播间视频聊天可以免费指导数理化到高中毕业。】 这么直接的? 杨心悦将卷子盖顶在头顶上,在旋转椅上转了转,明明没有看到答案,肉没有吃着,孩子不能先扔出去。 她将内容转给李香【现在的人都很现实啊,要这要那的。话说这男的有女朋友吧。香,身边有没有上大学的女性友人,男的还是算了吧。】 不到一分钟,李香在网上直接贴晒出开骂。 内容直接是拿翔往对方脸上扔的狠劲。 杨心悦看了一会后面的评论,看到有个ID名为“抹茶蛋糕好难做”点赞了李香的战斗微博。 这个号? 女生吧。 抹茶味的蛋糕,跟她的口味一样啊。 手滑点进去,看了一眼绿色的蛋糕头像,没有粉丝。 好奇。 再点进去。 粉丝栏中干净无比,并没有赫然躺着她的ID——“杨心悦-WIN WORLD”。 她邪恶的想,会不会是个悄悄关注自己的冰迷呢。 微博很奇怪。 第一条,第六百六十六天。 第二条,第六百六十五天。 …… 第四十九条,第六百一十七天。 正想继续深度挖掘一下,这位唐僧式发博,天天念着倒数日期的神秘人物时,电脑右下角企鹅闪得极为欢乐。 那架式不点开,估计得一直红星闪闪到天亮去。 杨心悦点开【什么事?】 李香【你买水军黑了那哥们?】 杨心悦【没那闲钱,我的钱正存着买口红。】 李香【干嘛不用花呗……扯远了……不是水军,那是谁这么见义勇为了黑了人家的微博,又见死不求的任其在微博上用小号求饶,等等……】 过了几分钟,李香爆料【你的粉丝见利忘义啊,怎么把老娘跟卫国联系的小号大号微信号都封了……这人好恐怖啊……】 杨心悦【你得罪了谁?】 李香【我最近一个月起早贪黑的给你刷博控评,给你宣传全运会,做应援条幅……早点跟羽生结弦见面,你欠我签名冰鞋,又扯远了。】 杨心悦【我不晓得谁在黑你的社交软件。】 李香【快点跟你家男人说,企鹅不能再封了……】 后面一长串哭脸求饶的图片。 杨心悦【怎么可能?我家男人?凌骄阳?】 李香【我跟卫国说了,他说只有凌骄阳知道他的那些私房货……】 杨心悦【快说!你,还是你男人,还是你们俩做了什么对不起凌骄阳的事?】 李香【……】 过了三分钟,电脑上显示李香发来的消息【你男人欲求不满中,你去满足一下他吧,他已经封了我和卫国的游戏账号了,这可是卫国给我花钱买的一钻……装备很贵的……】 杨心悦默了一分钟,回关了那个奇怪的微博号。 手指在私信里输入四个字,如下内容: 【杨心悦-WINWORLD:哈城下了一场认真的雪】 第112章 荣光背后6捉虫 写完,点击音乐外放功能,室内旋律飞出。 手在物理测试试卷上抚了又抚,指尖上蹭满了油墨的味道,吸吸鼻子,埋头做题中。 在杨心悦按下回车键的同时,深城的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深大图书馆。 一排排的白枫书架,沉默的排列着百万书籍。 灯火通明的馆内,正依次熄灭了白炽灯。 最后留下的一方光明,在黑暗里显得十分突兀。 原木色书桌。 坐着一个戴着白色耳塞的男生。 笔记本屏幕上的光,折射到他脸上,整个人散发出寂静的味道。 闭馆时间到了,他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每天他都坐同一个地方,倒不是因为他来得早,或是因为有人帮忙他占位置。 相反他总是在快关门时才来。 小坐十五分钟。 很准时的来,也踩着点离开。 所以有些想借机认识这位深大男神的女生们,则会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等着他出现。 药微作为已经为人民服务一个多月的图书馆志愿者,她可以找各种理由去搭讪那个看着特别帅,聊天却极度省字的校友。 站在凌骄阳身后足足被无视五分钟的药微,实在是没有那个耐心等下去。 她将自己在能映出人影的窗前照了几次后,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凌骄阳的跟前。 “你……在听什么?” 她自来熟的问。 “……” “我叫药微。” “……” “外面下雨了,你没有伞吧。” 药微觉得自己用最好的语气,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凌骄阳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视线牢牢的锁定在电脑屏右角一行一行变蓝的歌词上。 从第一个音符响起,他整个人就被莫名困在了一方座椅上。 他动弹不得,像失去了力气。 心口发闷,像是被剥夺了获得氧气的权力。 视频里,一个女生,隔着漫天飞雪的玻璃,在上面画了一只羊,羊身边上画了一只大眼猫。 猫眼的下缘圈了几颗硕大的圆,代表眼泪。 然后,女生亲了亲玻璃上的羊,坐在桌边,埋进了书堆里。 书脊上写着: 高三物理冲刺…… 高三语文霸笔记…… 高三数学难点解析…… 药微蹲守图书馆几十天,怎么能放过眼前大好机会:“听得这么入迷,一定很好听,介绍一下呗。” 她拿出手机,在凌骄阳跟前晃,翻到听歌的页面,瞟一眼对方,居然一动不动。 再接再厉。 她先礼了,现在是后兵的时间。 拍拍桌面她强压怒火的说:“到时间了,其实我可以请你出去的。” 凌骄阳的目光看到歌词的最后一行,神色渐渐暗淡,取下耳塞,手按下笔记本屏幕,收拾扣在身侧往外走。 药微目光追随,在后面喊:“凌骄阳……” 凌骄阳步子一停,回头,眼神示意,“我们认识?!” 不,不认识。 他认识的人都在哈城。 他掉头就走,不做任何停留。 药微加快脚:“我们真的认识,你给点反应才对,认识一下,我叫药微。计算机系的,住……”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是她的语速问题,是凌骄阳的脚速太快,就这么一句话的时间里,他完成了从馆内,奔向馆外的全部路程。 药微再度追上他时,看到一对本来在角落里死粘成连体人的情侣,一脸惊慌的从黑暗里出来,时不时回头去看刚刚打扰他们的凌骄阳。 他已经在雨里面。 在雨里奔跑。 像一只受伤的兽,跑得跌跌撞撞,像一只陀螺被来自哈城的声音抽动,永远无法转动。 药微跑进雨里呆了不到三秒,就折了回去,凌骄阳是正常的还是非正常,她得问一下:“凌骄阳认识吧?” “认得,深大花滑男神,一表人才。” “这个我知道。” 她想问的是他的精神问题,不是问他好看的外表。 小情侣回过味来:“他以前还行,不过,自从比赛回来后就秀逗了?” “什么是秀逗?” “神经出问题。” “啊?可是,上课时他还是很正常的。” 药微特别去查了凌骄阳的课程表,全方面跟踪,没有发现他神经异常。 “上课训练都正常,但……不近女~色了。” “就是,这个年纪不近女~色不是同,就是萎……” 女生特认真的八卦:“你在追他吧。” 药微:“哪有,就是看着脸帅,问他要个微信什么的。” 女生:“粉他的颜值可以,但别动真心。” 药微瞧了一眼女生身边的男生,小白脸一个,心中大抵明白些什么:“谢谢提醒。” “那什么,能借一下你的伞吗?” 药微看看天:“不能,我自己要用。” 女生笑:“我以为你要陪深大男神一起淋雨呢,那多浪漫。” 药微:“有病吧,喜欢湿粘的感觉,不如一起游泳泡澡。” 女生尴尬无比。 男生扯着她往别处走,边走边说:“凌骄阳有女朋友的。” “谁?” “反正不是她。” 计算机系的公开课。 教授开始点名。 药微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一边喝着奶,一边咬着抹茶蛋糕。 “药微!” 教授点名,同时寒光闪闪的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其实能让教授能记住学生的脸,实属不易,药微功力非浅。 她低头捂嘴把蛋糕咽进去时,哼了一声“到”,然后若无其事的打算坐下。 这时,门推开,从外面匆匆走来一道带风的身影。 她打了一个打嗝,“凌骄阳……” 教授冷声:“你们的大学不应该只有风花雪月,还应该有热血梦想。” 药微侧倒在桌面上,嘴中做着“关你什么事”的抱怨。 凌骄阳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听课做笔记,下课后,找教练解惑。 聊完后,教练说了一句题外话:“你来上我的课,我这里上座率都高了。” 凌骄阳:“我没有注意到。” 教授:“你注意到了,所以你总是我开始点名后才来。” 凌骄阳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我是很喜欢教授的课。” 教授:“是吗?卫国打电话问我怎么把被封号的账号弄回去,是怎么回事?” 凌骄阳表情很“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他浏览了境外网站,所以中电脑病毒了。” 教授笑:“我说也是,他一个体育系的,我跟他讲计算机,不是对牛弹琴吗?” 过后,教授八卦的说:“那个整天吃抹茶蛋糕的女生……唉……要是有人告诉她在外面吃,不要带进来吃,或者吃了把嘴擦干净就好了。” 凌骄阳没有吭气。 教授:“她在追你。” 凌骄阳向身后看了一眼,药微就站在他的身后。 教授:“不接受就明白拒绝。” 凌骄阳想了想,回过身。 药微一脸春光灿烂。 凌骄阳提步就走。 后面的人奋起直追。 年轻的教授摇头,看窗外的纷纷飞雨:“哈城的雪,深城的泪。” “你站住,凌骄阳!” 是药微在大呼小叫。 凌骄阳拐到一处无人地,站定。 药微撞进他的视线,带着看见他在原地等她的欣喜:“凌骄阳,你女朋友不是分了吗?我,我怎么样?” 凌骄阳原本冷淡的表情,此时更加阴沉。 “我很忙。” 他习惯性的去摸口袋里的耳塞,这种话听多了,他都懒得回应了。 刚掏出来,手上一空。 “啪”一声,耳塞落在来人的手中,长长的线悠着慢不经心的圈子,一环一不的绕在她的食指上。 “你忙还来听计算机的课,这不是给我机会吗?” 她自信爆棚。 凌骄阳用质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眼中闪着“谁给她的优越感”的神色,随手接住了在空中飞旋的耳塞。 轻拉,没有拉动。 用力,感觉到另一方也在用力。 没有想到,药微居然拉住另一头不松手。 “打劫?”凌骄阳声音不快的问。 “想劫你。”药微强势回应。 两相僵持着,凌骄阳没有想到一个女生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练过。 而且是练举重那一款的。 他想到了杨心悦跟他一起练习倒立,为了增加臂力,她常常是跟着他的量在练习。 所以心悦的手臂看上去有着普通女生不应该有的肌肉感。 他喜欢那种线条,坚强而有力量。 突然间,他松了手,药微没有料到,整个人扑向了他。 他侧身,让开,跳开到一边,像个路人一样看着几近摔倒的药微。 药微很满意被人注意到了,再看他的目光,才发现他看的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耳塞。 “……” 她捡起,没眼看,递到他面前:“不好意思,耳塞骨折了。” 凌骄阳没有接,退了三步。 药微怒了:“我还能吃了你吗?看你怕死我的样子,当初在路上,你为什么让我上你的车,为什么好心送我到深大?是你先撩拨的我,你现在又嫌弃!” 凌骄阳怔了怔,想了好久:“我们认识?” “当然,三十七天前,你在琼海高速不是解救了我吗?” 凌骄阳的眼神迷茫着,他还是不记得。 “我就是在高速路口拦车的那个游客啊。” 哦…… 凌骄阳的目光再次失神。 药微:“你不会真的如传闻所说,为情所伤,所以整个人都精神……”本想说失常,觉得太刺激人,于是换了一个“精神恍惚。” 凌骄阳看了她一会,目光转向她放在一边的抹茶蛋糕:“那天我看到你(她)边吃抹茶蛋糕边哭,后来看到你(她)在路边拦车,一个人不安全。所以让你(她)上车。” 药微想了一会,凌骄阳不会把她认成了她吧? “她喜欢抹茶蛋糕,”凌骄阳自顾自的说,“没有那块蛋糕,我不会让你上车。你上了车,我也只把你当成了她。所以不记得。如果因为这件事,你觉得我应该要负责,那你太自作多情。” 药微看小说多了去,她追求凌骄阳的的套路,全是跟着大纲走的。 忽略她潜伏图书馆,天天打卡凌骄阳的课,有事没事去滑冰场虚心讨教,她可是一颗红心向太阳一样的在撩凌骄阳。 可是……跟前他怎么就跟琼瑶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三贞九烈不说,还直接是个不解风情的主。 给她贴上了“自作多情”的标签呢? 不是男生一见或肤白貌美,或娇软纯情,或主动可爱的,不出一个周末的时间就你侬我侬了吗? “你女朋友喜欢抹茶,你就帮我?凌骄阳,那你女朋友还喜欢什么?你说出来,我学习学习……” 凌骄阳望向天边的雨,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声音说:“她学习不太好,但为了我在努力的学习,她消极的面对她追求了十年的花滑,只是腾出时间参加高考。” 药微:“那她在哈城,考也是考哈工大。” 凌骄阳面色温柔异常:“她说,她要考上深大。” “嗡……”一声,药微觉得一群单身傻狗,扭着屁股,五官挪位的从面前飞奔而过。 凌骄阳:“哈城的雪,这一次下得很认真,所以连深城的雨也比往年要多。” 药微一怔,凌骄阳这不是疯了,是傻了吧。 爱情的丘比特之箭,没有射中他的心,而是穿透了他的脑子吧。 药微决定拯救一下:“凌骄阳,其实那都小女生嘴巴上说说而矣,这个受饭圈文化影响,女生会把自己喜欢的偶像当成精神恋人一样的对待。 她们会说为了对方努力变好,努力变强,当然时不时有些个闹自杀,然后又道歉什么的,那不是爱是是炫,是不自知的一种热情消耗。 杨心悦这个人,我也知道一点,冠宇官博,还有她的那什么粉丝后援会,发东西总是带着你的名字。 其实我们大学生是成年人,怎么能像他们小孩子那样尽干些不靠谱的事呢。 再说,小女生喜欢长得好看的,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爬墙去了……” 凌骄阳突然看她一眼,觉得她怎么还在这哔哔个没完? 转念一想,杨心悦是否也遇到一个像她这样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脑子里有点乱。 “其实结束一段恋情的最好方式是拥抱另一朵鲜花。” “花?” 他只喜欢跟花滑有关的人或事。 她懂什么? 一个吃瓜的而已。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新的耳塞,红色的,上面烫着金色的字。 药微看到,左耳的字——“阳”。 哦,居然是定制的,她喜欢的男人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他先戴了右耳的,她假装不在意的瞟了一眼——一个“杨”字,十分醒目。 她低下头看着被自己一脚踩坏的耳塞,本想着照旧赔偿,突然间,觉得自己如果现在问是多余了。 等到凌骄阳径直离开时,她追了两步,天空骤然一个响雷劈下来,雨越下越大。 墙角一只流浪猫蹿出来冲她喵喵直叫,药微认出这是凌骄阳照顾过的大白猫。 “叫什么叫什么?!你主子不在,威风了啊,牛X了啊……” 她一把拎起它,想要教训它。 “喵……”白猫嘴里发出声声骇人的叫唤,像极了被人附身的灵猫。 保洁阿姨过来:“干嘛?!说你呢,他没招你惹你的,你抓它做什么?放开小悦悦!” 小悦悦?! 这什么名? 怎么这么耳熟的呢? 第113章 归来1 冬运会如期举行。 二队成员里彥燕飞和朴真上场。 其余队员坐在看台上,拉横幅,拍巴掌。 冬运会的项目里,冰壶、冰球、项目,观众很少,除了队员和教练,大多是运动员的家属俱乐部成员前来观战。 短道速滑受欢迎,有不少冰迷冲着武大大而来。 男生们,只要是能在冰上走两步的,没有谁不知道这位武大大。 他已是世界级青年组男子速滑的顶尖滑手,自然也是花样滑冰队里的偶像。 杨心悦和几个队员一起早早坐在席间,手里拿着相片、签名笔什么的。 今天她就是拉拉队员,给自己喜欢的运动员助威呐喊一下。 屁股没有坐热,卫国凑近过来,突然看到杨心悦眼上架着的眼镜,吓了一跳:“你近视了?” “嗯,”杨心悦推了推自己千挑万选的浅蓝色眼镜框,“看书看狠了。” 卫国:“你在看十八禁?” 杨心悦听出他在埋汰自己,也不客气:“看来凌哥还是对你这种大片爱好者,仁慈了。” 卫国:“你还说呢,老子的库存全让他给抄没了。” 杨心悦白他一眼:“深大怎么会有你这种衣冠禽兽!?” 卫国:“也比你们家那个斯文败类强!” 杨心悦扶住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从眼镜框上沿射,突然神色一变,手指卫国做嫌恶状:“你牙上有香菜。” 卫国忙捂嘴,用手机里的镜子照了又照,发现被骗:“老子唇红齿白的。” 杨心悦耸肩,“不好意思近视眼就是这样的。” 卫国:“你色盲吗?红白绿都分不清?” 杨心悦有气无力:“高考啊,怎么这么难啊!比3A难太多。” “还是要保护眼睛的,”卫国语重心长的说:“凌骄阳能远程登陆我的电脑,所以他也能控制你的电脑,视频头记得要关闭,最好是断电那种。” “不关会怎么样?” “你不爱惜自己,他会给把你的电脑整瘫的。” “这么恐怖?” 卫国神秘一笑:“黑我们算是小儿科了,他能黑了……” 说到这他骤然打住,好像凌骄阳又在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杨心悦 一怔,深吸一口气,八卦起来:“问问凌哥能不能黑了那些攻击羽生结弦的网站。” 卫国瞪眼:“你们女生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羽生结弦?我这款不喜欢吗?看看这大长腿,看看我的水蛇腰,再看看我这么书生气质的脸……” 杨心悦用一句“女人的心事你不懂”打发了卫国。 “嗯,真的。”卫国一脸的生不如死,“他的选修计算机,黑客的能力,屠夫的操作,我那点家当被他删除修复就是谈笑间啊……” “……” 杨心悦看了看他,扶正掉下鼻梁的眼镜框:“我同情你的遭遇,他这是对你刮骨疗伤,对我算是……算是……” 她词穷起来。 卫国一脸过来人表情:“欲擒故纵。” 杨心悦:“他放养我这么久,怎么还不来擒一个呢?” 卫国:“言归正传,我的事你跟他说了没有?” 杨心悦:“说什么?” 卫国:“什么时候解封?” 杨心悦:“你确认是凌骄阳做的?” 卫国无比坚定:“一定是他,他躲在深大我就闻不出他的味道了吗?” 杨心悦:“哦,我跟他说了。” 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让人不能置疑。 卫国:“说什么?” “手下留情。” 明明是让对方听了一首情歌。 卫国:“在哪说的?” 杨心悦:“私信。” 卫国:“你应该打电话,打电话懂不懂?” 杨心悦:“我就不打,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关注你们俩?他不应该时时刻刻关注我吗?” 卫国像看“白痴”一样瞪着杨心悦:“大小姐,你这不明白吗?” 杨心悦:“明白什么?” 卫国:“凌骄阳远程监控着你身边所有的人,他不高兴了,不能拿你出气,就拿我们往死里整,老子那点存货,现在都是绝版……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拿我手机给他打电话。” 现在立即马上。 否则兄弟没得做了。 杨心悦还在想凌骄阳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不高兴的应该是她才对。 手机已经塞到手上,不打也得打,卫国的表情能吃人。 手机响了三声后,里面一片寂静。 杨心悦憋着气,堵在心头的那口气,凝结成霜,让她开不了口。 杂音应声而出,男声知趣的响起。 “别挤。” 啥? 哪个人在挤凌骄阳? 很快耳机里传来别人的声音。 “凌骄阳,你是来看彥燕飞的吗?” “你跟杨心悦拆对后有找到新搭档吗?” “你打算退役吗?” 哦? 杨心悦看了看手机,凌骄阳在搞记者见面会吗? 她转头向卫国:“凌骄阳要退圈了吗?” 卫国愣了一下:“没说退,一直还在冠宇训练啊,不过……你知道的他身边不缺少女人……” 嘶……心中拔凉。 转念一想,那些人会比她好吗? 先来后到!依时间顺序来说,她应该是排一个的。 想插她杨心悦的队,门儿都没有。 杨心悦整理一下思绪:“我是杨心悦。” 手机那端有一秒的安静,凌骄阳从混乱的人群里捂住手机的收音口,戴上口罩,转身往运动员休息区走。 有人拦住他。 “证件?!” 他把身前一个工作人员牌子晃了晃。 那是凌骄雪给他备下的。 保安放行。 记者们被隔在了档板之外。 转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定了定神,这是卫国的号,为什么是杨心悦在用? 他问:“你手机呢?” 杨心悦:“坏了。” 凌骄阳顿了顿:“怎么坏的?” 杨心悦交待:“你走那天,拿脚踩坏的。” 这是他最没有想到的一个答案。 “啊……这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声音和缓了许多,半哄的语气。 杨心悦继续:“期间郭升送了一个,钱金龙给了一个,还有那个送抹茶蛋糕的……反正都让我给踩碎了。” 呃…… 暴力萝莉。 怪不得他走后,杨心悦的手机永远不在服务区。她也真够狠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凌骄阳闭了闭眼睛,像是感受到手中的手机四分五裂的惨样儿。 “你……不用说得这么清楚……”他声音微酸,语带提醒的意味,因为听出了杨心悦被人围追堵截的意思。 还好,他当即立断的来哈城了。 他家的小白菜还没有长全乎,就这么一大群猪给惦记上了。 “你不是说手机应该由领导保管吗?我的领导辞职不干了,我的手机就只能替我去阵亡。”杨心悦满不在乎。 “谁是你领导?”他问。 “你啊!”她封的,说完扶着眼睛框,打量着冰上滑来滑去的运动员惆怅着。 “……” 两人沉默了一会,凌骄阳抬眼看到大屏幕上,五百米速滑决赛在宣布参赛队员名单。 他说:“速滑后有一天的修冰时间,你……有假吗?” 杨心悦低头大拇指剔着中指的手指甲,嘴角莫名的向上扬了一下,向四周看了看才说:“没有。你从深大飞过来啊?那么远,我在哈城呢。” “……” “不过可以请半天假。” “……” “我请下午的假,这样晚上也是有空的。” 这样说,他会觉得我很重视他吧。 手机那端传来一句:“多晚?” 杨心悦声音慢慢腾腾:“十点……跟门卫说说也许十二点。” 有点小忐忑。 李香在一旁听得直偷笑,杨心悦冲她一记刀眼飞去,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不许笑”。 李香耸肩:“谈个恋爱搞得跟地下活动一样,啧啧啧,被封建礼教荼毒的小树苗啊。” 杨心悦听到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一句:“别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李香是发小,为什么天渊之别啊……” 杨心悦听得脸微微发烫,为什么人隔着一块屏,就如此能说会撩起来,真的应了一句:“距离产生热情?” 趁着被某人再度取笑之前,杨心悦甩下狠话:“你要是下一秒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 手机里传来“咚”的一声,随后挂断。 看看!看看! 什么叫一鸣惊人。 被吓着了吧。 连手机都挂了。 凌骄阳根本就不经吓嘛。 没意思。 杨心悦怔怔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失意万分。 李香:“他怂了?” 杨心悦点头。 李香搂过杨心悦的头:“不伤心,不伤心,两情长久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啊,好好的,我不陪着你吗?” 杨心悦:“你是来陪卫国的。” 被无情戳穿慌言,李香都接不了话了。 “不能见面也好,见了他也不能留下,不如不来。” 手机一抖,铃声再度响起。 “你向对面看。”是凌骄阳的声音,带着某种引导的意味。 对面? 冰上,武大大上场。 真人比视频好看。 她想要他脚上的冰鞋。 “你看哪呢?” 杨心悦:“武大大。” 凌骄阳:“看运动员入口!” 杨心悦:“哦?我看了。” “看到什么?” 杨心悦:“彥燕飞,还有朴真,看到一个穿蓝色风衣的大高个…… 凌骄阳:“我穿的是黑色。” 杨心悦:“?” 凌骄阳:“抬头。” 杨心悦伸长脖子,努力把大眼聚光在前方近三十米开外的地方。 她想说,就是二点零的视力,也是看不清对面人的脸的。 李香被人捅了捅。 卫国向她努嘴,示意看身后。 观众席的入口处,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穿行在过道,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垂在胳膊上的黑色羽绒衣,也因为他出众的身高并不显得臃肿,风尘仆仆间一股冷冷的风迎面而来。 他的头侧向一边,讲着手机,脚步缓行,目光在上百张人脸上快速的移动。 忽然间,他看到一团白色,身形骤然一顿,目光遥遥看向这边。 就在他往这边走时,一团火红的身影扑到了他的面前,从身形上看是个女生。 他停住,目光掠过一切阻挡在眼前的障碍物,停在身前五米之地。 那团红影不知说了什么,他只旁若无人的把目光锁定在前方,不曾分给那女生半点。 “凌……”那女生忍不住喊了一声。 “嘘!” 一个食指按在唇中的禁声动作。 一个简短有力的助词。 一双看不见别人,眼底只有一人的双眼。 他便成功的将阻止他前进的人镇住了。 “别挡道”三个字写在来人的脸上,让人不敢靠近。 红衣女愣了愣,眼睛寻着他视线所投射的方向。 一个顶着毛绒帽子的小脑袋瓜在左右张望。 他向右移一步,绕过红衣女,继续前进。 站定。 窝在椅子里的杨心悦,小小一团,躬背捂耳,对着手机扩音口扯着嗓子:“好吵啊,听不到你说什么。你在晚自习吗?” 第114章 归来2 她听到全场人在欢呼,解说员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声。 她再也听不到手机里的传出的任何声音。 她沮丧的看着手机,呆了呆,随后麻木的望向正在出场运动员们。 拍掌,有气无力。 呐喊,滥竽充数。 手中的应援标志像举白旗一样的,不情不愿。 “现在出场的是……”解说员拉长着声音,调足观众的味口,就卡在最关键的字上,不说出来。 大家都伸长脖子拼着命往起跑线上看。 而她,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身后方传来,像来自深山秘谷的徐徐梵音,更像是浩渺无垠的空灵秘语——他说:“身体向后靠,抬头,45度仰角,看天花板……” 杨心悦握着手机,身体缓缓向后倒去,头慢慢仰起,视线随着头的移动,往上往上再往上…… 眼前一片虚幻的影子。 透过镜片,瞳孔缩放间,折射出一张久违的脸。 来人随着她仰望的幅度,也跟着慢慢低下身子。 一个上仰,一个下降,慢镜头般,在一片欢闹声中靠近。 两人像是本不相干的两颗小星星,却在数亿光年后,因为宇宙运动的巨变,而相遇一样。 时间的齿轮碾压着他们思念,他们自转着陷入空间轨道里,不得不沿着轨道的路径向前,向前…… 直到某一颗小星星跳脱出轨道,落进了他的前行的轨道上。 提早了相遇。 他勾头,盯着盖在她眼上的障碍物:“眼镜?” 她眼睛一眨不眨,反问:“丑吗?” 他是倒着看她的脸,有点奇怪,于是伸出手摘下了她的眼镜:“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解说员在观众的一片山呼海啸里,报出最后一个名字:“武大大!” 观众席上一片欢腾。 很奇怪,震耳欲聋的叫声没有入她的耳,兴奋热烈的气氛没有感染到她的情绪。 她只觉得天花板上的灯光好亮好白,散发出一片光晕,光圈中间的那张脸在静静的看着她,明明触手可及,她却一动也动不了。 眼睛微微半眯了一下,又慢慢睁大,最后眼底骤然一暖,两股热流不自觉的涌出来,顺着眼角往下往下再往下,一种蜿蜒…… 是光太刺眼。 凌骄阳站在椅背后,俯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她脸。 三秒。 刚刚她眼神的变化都被他看进眼里。 三十七天。 他们仿佛隔了三秋之久。 这一秒。 伸手,扶住她的脸。 手指刚好接住她的泪。 有点湿。 像做梦,他的脸蒙胧着五彩的光芒。 他目光闪了闪,高大的身影俯下来,唇印在她的眉心处。 ”呯!”与此同时,发令枪响,武大大抢到了第一的位置上。 台上观众们一片欢叫。 他们都在看冰面上如箭的飞影。 而杨心悦和凌骄阳,只看到了彼此。 卫国和李香眼热无比。李香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心想挂官博上能让人沸腾个一晚上。 凌骄阳看向杨心悦旁边,他不在果然人满为患呀,斜扫一眼:“有座吗?” 卫国一手扶着椅背,一只手在凌骄阳和杨心悦之间移动数次,一副看了一场世纪大片的兴奋表情:“你们不如就地拜天地吧,反正人多,热闹,场面,什么都齐了。” “看来封杀得不够彻底。”凌骄阳声音淡淡的眼睛扫着卫国。 有点眼力见的都明白,这是提醒卫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麻溜的赶紧给凌骄阳让位置。 卫国秒懂,一下子蹿起,他起来了还不忘记把旁边的郭升、陈光都撺到起来。 于是。 本来并排坐在一起的几个人,全都自动后移一排,把整个一排位置都腾出来。 郭升没脾气的站起,从椅背上跨过去,坐在了杨心悦后面。 冰面上武大大一马当先,五百米滑进40秒。 成就武大大全运会冠军的40秒时间里,凌骄阳已安然的坐在杨心悦的身边,两人一起拍巴掌,一起为心中的英雄加油。 比赛看完。 杨心悦和凌骄阳起身退场。 杨心悦走得有点快,被人挤倒,他在后面扶住了她的腰,撑着她往前慢慢的移。 她抱歉的说:“我们晚点起来,就不挤了。” 凌骄阳贴在她的身后:“没事,挤着暖和。” 杨心悦:“来时冻着了吧?” 凌骄阳伸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手臂在她的身前环成一个圈:“你摸摸就知道了。” 杨心悦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握住捏了捏:“来来来,给你暖暖。” 凌骄阳:“只暖手吗?” 杨心悦侧仰头看着他的脸,伸手捏了捏:“这里也暖暖。” 凌骄阳:“不够。” 杨心悦完全沉浸在与凌骄阳重逢的喜悦之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手沿着他的脸往下走,摸到了脖子:“看把我凌哥冻得,脖子都红了呢。” 说着还使坏的捏了又捏。 凌骄阳勾下身子,黑色的眼珠散发着粼粼的白光,目光凝视着她白嫩的脖子,久久没有移开。 杨心悦被盯得很点害怕,缩了缩手,他按住:“我还是冷。” 杨心悦脑中灵光一现:“凌哥,我宿舍有暖宝宝,给你整一箱家庭装的怎么样?” 凌骄阳愣了一下,小女生不受启发呀,只得微笑:“看来管控得太严,副作用太大。” 杨心悦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说:“严打中,脖子以上的事最好出现在黑灯瞎火……” 凌骄阳明白杨心悦又在挑灯夜读某大神的言情小说了,他嘲讽的问:“脖子以下只能无师自通对吗?” 这是杨心悦曾在某本小说后面留的评。 怎么他全知道? 完了完了,在他面前,她真的是一点隐私权都没有? 说好的距离产生美,怎么距离越远,他知道的东西越细呢? 杨心悦的脸唰的红起来,突然她抄起凌骄阳的手捂在他的嘴巴上,恶霸地主对佃户般:“今晚我十点就回宿舍去。哼。” 凌骄阳没有想料到杨心悦反扑起来,直中要害之地。 “你回宿舍,那我去哪?” “爱上哪上哪?” 凌骄阳淡淡一笑:“杨心悦你诓我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记得了。” 凌骄阳笑容古怪:“你再说一次。” “我……我只说请假的事,请假是明天的事。跟今天晚上没有关系。” 凌骄阳无语三秒,随后笑意更深的说:“好吧,反正来日方长。” 大厅里。 看到一群冰迷堵着武大大要签名,杨心悦居然忘记自己也是来蹭大神热度。 她扯着凌骄阳的衣袖:“你是为他来的吧?” 凌骄阳看她:“你怎么知道?” 杨心悦嘿嘿一笑:“你手机屏保上的那双冰鞋,一看就是短道速滑的鞋。” 凌骄阳没有想到杨心悦对他如此留心,不由会心一笑:“这么多速滑高手,怎么我只喜欢武大大吗?” 杨心悦:“你还喜欢我啊。” 说完挺胸仰脸,一脸求表扬的自信与期待。 凌骄阳左右看了看:“杨心悦……你们哈城的女生都这么直接的?!” 杨心悦:“你亲我了,想赖账吗?” 说完,向身后三个男生看去:“你们可都是目击证人。” 凌骄阳眼带威慑的扫过去。 卫国嘴巴闭得比任何时候都紧,他和他老婆的把柄都在凌骄阳的手上,得罪不起。 陈光的小心思一直扑在凌骄雪身上,通常在得罪凌骄阳还是得罪别人的问题上,他永远选择后者,要打破他的惯例,只能是凌骄雪。 郭升咳了一声,欲上前。 凌骄阳脸色反而平和,让郭升看到他亲了杨心悦,虽在计划之外,但也算在情理之中,他不介意。 于是他说:“这件事内部消化就好。” 杨心悦:“敲锣打鼓的什么就免了,不过好像我一直就没有怎么消化过你?!” 凌骄阳凑近些,捏捏她的后脖:“几天不见而已,你的直接让人震惊。” “哼,明明你占我便宜。” “好,”他再凑近些,“你可以占回去。” 郭升暴走,从位子上跳到走道,随后跟着后面的拉拉队,大喊:“武大大加油,加油武大大!” 受刺激了。 打击来得太快。 搞了半天,他弄清一个事实。 杨心悦和凌骄阳没有因为二队事而反目,反而是公开了他们的地下情。 让人愤怒! 内心除了怒吼,郭升什么也说不出来。 武大大站上领奖台时,郭升的脸才好看一点。 这还得益于凌骄阳上前跟武大大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几个男生一拥而上,围在武大大的身边拍了照。 郭升一直崇拜英雄式的冰上运动员,能跟自己的偶像站一起,打他两拳他也开心。 就在冰粉一个个轮流跟武大拍照时,有一个女生不顾次序直接冲击队伍。 杨心悦本来站在武大大的左手边,伸脖子盯着人家的金牌,想着纯金得多值钱的问题,结果一下子被什么推到了一边。 等回过神来时,看到一个口嚼口香糖,穿着前卫的女生已抢了她的位置。 冠宇的被人欺负了,那可不行。 男生们一下子眼神投过来。 不过杨心悦是名花有主的,自然要等正牌男友出手才行。 于是他们的眼神又统一集结在凌骄阳的身上。 很奇怪,凌骄阳什么都没有说,只略略退后一步,伸手揽过杨心悦的肩头,让她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算是让位了。 杨心悦瞟了一眼,站位变成了武大大站C位,他左手边郭升、卫国、陈光,他的右手边那女生、凌骄阳和她。 明明站据有力位置,怎么就成了边缘人物了。 算了,凌骄阳在,别让他以为她是个暴力妹。 凌骄阳向她抱歉的看了一眼:“我们走。” 门口。 李香比他们出去的早些,主要是找了几个速滑运动员要签名。 完事后,站在外面等他们出来。 杨心悦冲她挥手,向卫国说:“卫国今天整只烤全羊呗?” 卫国正跟郭升说起刚刚那个抢位的辣妹,抽空回了一句:“吃白食找你自己男人去。” 杨心悦深为李香担忧的看一眼,话却是向凌骄阳的说的:“你朋友真不靠谱。” 凌骄阳:“嗯,说明你的眼神比别人好。” 说话间,杨心悦已走到了李香的跟前。 通常这是运动员走的通道跟观众走的出口不一样,人比较少。 李香早早看到一个穿着入时,描眉化眼的女生正跟在杨心悦他们的身后,正好又听到卫国眉眼暧昧的聊着什么,内容直指跟在后面的女生。 报警声响起,来者不善。 没有想到分开不到二十分钟而已,卫国就耐不住了。 亏她还捯饬了两个小时,穿着新衣,陪着他比赛,跟他一起钻研网络游戏,现在还站在冷风里拗了一个自以天下她最美的造形,不料全败给一个长得狐媚的陌生女生。 败? 她早就不认识这个字了。 上前,双手抱臂盯着卫国,目光直勾勾的。 手里握着手机像是握着拉梢的手~雷,滋滋冒出青烟。 杨心悦瞧出不对劲,搞不好是卫国作出的妖:“我们走。” 第115章 归来3 卫国转头,与李香的视线短兵相接。 刚刚的津津有味,此时的慌乱无语。 “咦,你老公来查岗了,深城到哈城,南方二十度,北方零下二十度,真爱!”李香边说边拿眼狠狠刮在卫国的脸上,还特别凑到杨心悦耳朵边细细说,“都他~妈是女人生的,怎么你家的禁~欲~系——他的眼里只有你,我家的泰迪系——他的眼里除了我什么都能入眼。” 杨心悦抽了抽嘴角:“你家的你真得管管了。” 李香一笑,松开杨心悦,转而勾住卫国的胳膊:“你朋友来了,今天我请客。” 大方,杨心悦深为李香的大度惊叹。 卫国:“没有要女生出钱的道理,我请。” 他理亏在前,所以大方在后。 李香又笑:“不愧是我男朋友,好的你说了算。” 亡羊补牢成功。 卫国松了一口气:“吃什么你说了算。” 李香:“好滴呀,吃烤全羊呗。” 卫国脸上保持笑容,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亲爱的,你抖什么?” “没抖。” “你手在抖。” “那是冷的。” 男朋友南方人,不习惯北方的大冬天,李香表示理解。 杨心悦正宝贝他们家凌骄阳,给捂耳朵,捂手的,就差把她自己当成围脖在凌骄阳脖子上绕两圈,给他御寒了。 李香:“哦,走吧,就在前面两百米拐角第三个李大嘴烤全羊,我和心悦常去,已经订了位子。” 羊? 真的吃羊吗? 为什么?胖羊那么可爱,可不可以不吃它们? 这些是卫国的内心读白。 嘶…… 杨心悦能听到卫国内心在抽冷子。 本来李香是真的为了招待杨心悦他们一行订了位子,下了血本的。 不成想,来接人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一幕,那女生一路跟着不算,还在他们说话时一直若即若离的徘徊不走,这可让李香彻底怒了。 所以,连本带利的全冲卫国去了,主要是冲他的钱包去的。 六个人,正好一桌。 杨心悦等着大家先坐。 陈光和郭升哥俩好的坐在了一起。 卫国一脸痴汉表情的跟着李香的身后,时不时凑近说一两句,手也不老实的勾一下对方的肩头。 李香全都面不改色的给拦回去,但也不把他推太远,让他乖乖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杨心悦往中间坐,正挨着卫国。 屁股没有粘到椅子,被凌骄阳一把拎起后脖领子,她慢腾腾的看着他,眼神里意思是“我坐这不行吗?” 凌骄阳抢先一步坐在了卫国身边,长腿一勾椅腿,把她安置在他的左手边。 卫国拧眉:“过分了,我跟杨心悦是兄弟,你连我都防?” 凌骄阳瞥一眼:“家贼难防。” 卫国:“我可是一直给你们打掩护的!” 凌骄阳捏了捏冻红的耳朵:“物理试卷是怎么回事?” 卫国被问住,拿脚踢李香。 李香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拿着菜单,眼睛锁定在最贵的菜价上。 明明是李香找的卫国,卫国找的同学,同学又转了几个弯找来一个考到哈工大的深城学子。 就这样出现了对方以授为名,行追女之实的坑友之事。 而且对方追的是凌骄阳的女朋友。 那可是凌骄阳牺牲了自己,才保住对方能进二队的杨心悦。 卫国:“这个事真不能怪……” “我”字还没有说出口,对面的李香拿菜单拍在他的面前:“这个野生鳇鱼七百八一斤,要不要试试?” 卫国眼色立变,与李香互视两秒后,把心一横:“这事都怪我交友不慎,把个研究生介绍给杨心悦做家教,当然杨心悦好样的坚决的抵制了这种套路她的不正之风。 凌骄阳,你很有眼光,小弟佩服。 嫂子,你不错,经受住这次爱情测试,对得起凌哥对你的一片深情。” 接下来他还在一通吹捧,杨心悦是一个字也没有再听下去。 托腮看着卫国说得口干舌燥,望望凌骄阳,他正一个劲喝着啤酒。 一个莫名其妙的追求者,然后让凌骄阳不远万里跑来防微杜渐。 嗯,凌骄阳真的比谁都靠谱。 她微微笑了笑,冲李香眨眼。 李香不好意的吐舌头,让男友代为受过,她心里也不好受。 过了一会,卫国已经罚酒三杯了,凌骄阳还是一脸没有合解的意思。 李香看不下去:“凌骄阳,你这个事主要是因为你打不通杨心悦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呢,因为你之前走得太突然了……” 打住,什么叫走得太突然了。 这话听着怪别扭。 杨心悦:“凌哥,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凌骄阳:“他记吃不记打的。” 杨心悦:“他不是请你吃东西了吗?” 凌骄阳淡淡回应:“他是了为让我解封他们的号。” 杨心悦:“……” 凌骄阳:“还有你,物理题不是一向问我的吗?” 杨心悦:“你不是保研了吗?我怕影响你。” 凌骄阳唇边微微有了松动之色:“是影响了,影响深远。” 啊? 拜托不要用这么高深的词语,就简单直接明了那种。 杨心悦咬了咬了吸管:“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凌骄阳:“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在二队,以一对十吗?” 花滑队有个顺口溜,一个女生是块宝,一群女生就是宝岛,男生来了宝变草,以一敌十跑都没地跑。 花滑队伍男女失衡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学花滑的男生真的是极少极少。 何况凌骄阳又是如此出众。 杨心悦深深看了凌骄阳一眼,心底莫名的涌起一种暖意:“所以你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然呢?”凌骄阳的手抚在她的后脖上,捏了捏,“瘦了呢,下巴尖了。” “可惜,这次全运会没有我。我不打算参加。”她为自己的负气有点后悔,如果知道凌骄阳还会来哈城,为了她而来,她一定争取一切上冰的机会,让凌骄阳看到她。 他说过,她上冰的样子是最性感的。 “没事,我……”凌骄阳想起回深大后遇到了麻烦事,声音顿了顿,“就是来确认一些事。” 嗯? 来哈城确认事情? 凌骄阳在哈城有别的事? 不可能,她才是凌骄阳来哈城的目的,唯一的目的。 大家伙吃吃喝喝,酒足饭未饱。 除杨心悦外,每一个都脸红红的。 凌骄阳只喝啤的,一瓶搞定。 李香只喝白的,一杯干倒陈光,两杯喝晕卫国,三杯让郭升管她叫爷。 北方人喜欢喝白的,酒量大那也是锻炼出来的。 杨心悦心情好,啥都没有吃,光喝了一杯果汁。 凌骄阳眼梢带着微微的醉意,看人时眼色分外迷人,杨心悦呵呵笑的凑近说:“凌哥,你要是个女生,肯定很多人追。” 凌骄阳一笑:“你成天就想这些?” “我想练好花滑,想成为冠军,想和你一起成为冠军,像武大大一样去国际上比赛。” “花滑跟速滑两回事。”凌骄阳语气带酸。 “都是冰上提刀子去拼,一回事。”杨心悦的理解力果然清奇。 凌骄阳不再说话,眼睛向门外看去,看到一个人在招手,然后手机响了。 低头看了一眼号码,按掉。 手机再响。 他看一眼,又按掉。 第三次响。 手机被杨心悦拿在了手里。 凌骄阳:“深大。” 啊哈! 凌骄阳:“交换生。” 呵呵! 凌骄阳:“她来了。” 说着,眼睛示意杨心悦往门外看。 一身红色狐狸毛,化着妆,灯下看着不是良善之辈。 “非我族类,我靠居然来抢人了!”李香正站起去拿酒,看到杨心悦眼神不对,顺着目光找到了目标。 陈光:“这不那武大大的粉吗?” 郭升:“正点,叫上一起喝两杯。” “她在冲我笑,冲我笑看到没有。”卫国站起来,跟对方飞眼。 李香冷笑一声,手里握着啤酒瓶子,刺啦将门拉开,直怼一句:“你磕谁家的? 知道私生饭会让人撕成一千零一页吗? 怎么听不懂东北话? 能换个地方瞅吗? 那里面坐的是我男人,懂不懂规矩?” 那女生明艳一笑:“你的颧骨高,腮红别打在法令纹上,这会让人看着老十岁的。” “是吗我老吗……喛……你往哪走……这是你来的地吗……” 六人桌一片震动。 随着闯入者的进入,场面混乱。 陈光和郭升一子站起来,两人诧异的眼神,看着红狐少女,手脚不知往哪放。 三条椅子空出。 那少女一看大大方往椅子上一坐。 卫国跳了起来。 这等极品,很少见。 卫国:“妹仔,你是谁的粉?” 在这之前大家都认为她是武大大的冰粉,现在……从她红果果的眼神中透出的那股子戾气,大约可能冲凌骄阳来的。 “妹仔,你是凌骄阳的粉?” 红狐微微向众人扫了一眼落在凌骄阳脸上,卫国失落的让了让。 李香松了口气,拉过卫国,像是看守自家一亩三分地的贫农,谁敢抢,跟他拼命。 陈光和郭升莫名其妙的互视一眼,难不成凌骄阳被深大的学妹追得躲没处躲,藏没地藏,只能来投奔杨心悦片大海汪洋,让她来为他化解眼前这滩红颜祸水吗? 瞎子都看出凌骄阳看着那女的心虚,那女的看着凌骄阳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杨心悦默了默,本着谁惹的事,谁来扫尾的想法,起身,转向,打算走。 “等等。”凌骄阳伸出手,握住杨心悦的腕,“别走。” 杨心悦身子微微发僵中,回首看到那女生把红狐衣一脱,火辣无比的身材裹在一身薄羊毛衣下。 她一个女生看着,都有些眼热。 打量一番,感觉到对方居然一副高高在上,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骄傲表情。 啊哈哈……她杨心悦虽说不是老虎,但也绝对不是一只HELLO KITTY。 在抠了抠凌骄阳指节上红绳时间里,她做了一个决定,小身板一挺抬起下巴:“你找谁?” 女生:“我叫药微,你们药教练的女儿,同时是凌骄阳的校友。看你们的表情……哈哈……没有想到提了一个一年难见几次的人,居然能让你们注意到我。 嗯,早知道,我跟骄阳见面第一天就应该提的,这样能少走很多弯路。” 杨心悦倒吸一口气,怪不得凌骄阳刚刚有种得罪她不起的犹豫。 追凌哥的女人,居然是她教练的女儿。 后台硬过哈城的冰。 “不用站着欢迎我,都坐吧。”药微得意的笑,笑里藏着她对身处教练位置的老爸,给她带来便利的满足感。 意料之外的人,却是意料之中的相遇。 众人都带着“凌骄阳你不早说”的埋怨,纷纷落座。 大家听话的坐下,不代表杨心悦愿意。 因为椅子少了一张。 卫国冲外面喊:“服务员加一张椅子。” 李香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别卖友求荣。” 服务员拎着椅子来了,好心问:“还要上什么菜吗?” 卫国眨了眨眼:“药微,你是客,想吃什么点啊。” 大家都沉默着。 杨心悦抚了抚额头,从位子上抬起头,目光与药微相撞在一起,很肯定的说:“她不是来吃饭的。” 第116章 归来4 闻言,药微翘起的二郞腿落下:“嗯,相比油腻的中餐,我更喜欢面包薯条的味道。” 众人面色起了微妙的变化。 卫国和陈光默然看向凌骄阳,同时流露出一种“这都什么货色”的嗤鼻之色。 杨心悦目光一闪,隔桌望向她:“药教练的女儿对吧,我们几个都在他手下训练,应该对你客气点。” 药微一笑,看来搬出她那个有名无实的老爸,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这几个二队的人都不敢明着拒绝她了。 有后台,还是占点便宜的。 现在她要做的是坐下来谈,把这个便宜再扩大,扩大到让杨心悦知难而退。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一根筷子在手中摆弄着,就像摆弄一件玩具一样。 “有什么事,你说吧。”杨心悦取下眼镜,随手扔在了桌面上,先开了口。 药微:“我就是听凌骄阳说起你,想来看看你。” 药教练的女儿,药微,深大,交换生,作风海派,直接了当的明恋这一点的确比起她杨心悦五年的暗恋要有魄力啊。 心中感叹过后,杨心悦内心将眼前这个女生打量了几个来回来。 个头比她高半个。 胸部发育超出亚洲人的正常水平。 两条腿,不怎么直,怪不得不能在花滑上有所建树。 美艳这两个字送给她了。 不过杨心悦也不是没有一点长处。 肤白眼大,两条腿笔直,标准的花滑腿。 要不是天冷,腿上有伤,她就亮出她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示威一下了。 杨心悦:“哦,其实我真人比照片还要瘦,素颜比化妆好看。” 药微歪了歪大红唇:“国内的不都长得……性别不分吗?头发这么短,我以为你是小男生呢。” 杨心悦抬起手揪下头上的帽子,头发像鸡窝一样支愣着,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凌乱美。 杨心悦:“你看也看了,还有事吗?” 药微当然不是来看杨心悦的,而是来打击她的,就像是炫耀自己羽毛的孔雀,在异性面前尽量抖擞着自己亮丽的皮毛。 可惜凌骄阳不怎么看重皮毛。 他说他喜欢冰上炫技的女生。 药微来看杨心悦,只为等着看她上冰。 用她的话说:“如果你真的全运全上能登上领奖台,我药微退出。” “否则?”杨心悦觉得好笑得很,这算是明火执仗跟她抢凌骄阳的意思。 “否则……我看不出你哪一点配得上凌骄阳。” “……” “当然,如果我对面站的是彥燕飞,我会客气点的。” 功课做得挺细致啊。 连曾经跟凌骄阳传绯闻的彥燕飞她也知道。 国~外~言~论~自~由下生长的的胚子,果然带着天生的傲慢基因。 杨心悦搓揉着头顶上的发,觉得有点热,手晃了晃了,忘记手腕还扣在凌骄阳的手里。 他的眼神在传递一个信息:大敌当前,一致对外。 她是药教练的女儿,出手可以准,但却不能太狠。 药微:“你们的事我知道,都过去了。我觉得我更适合他。来就是通知你一声,这个男人我喜欢。” 四周骤然安静,除了药微手指甲刮着筷身的“刺啦”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着。 杨心悦默然向凌骄阳的脸上看了两个来回,她的凌哥哥此时,一杯接一杯的正在喝啤酒,啃羊腿,那个深陷美食的表情,就好像他在深大这几十天根本没有吃过饭,专为了来哈城吃这一顿大餐而来。 所以不吃到肚子撑,他是不打算停下看一眼两个女人的战争。 杨心悦凝视半晌,将空闲的那只手覆盖在凌骄阳与她相握的手的手背上,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出来。 凌骄阳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离开,不快,难受,还有被人逼到犄角旮旯里,无法动弹的压迫感,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奔腾的血液山呼海啸的冲破了最后的防线,直逼他不可触摸的那片逆鳞。 他目内沉光一闪,极快的站起,像闪电一样的奔到桌子的另一边。 腿长的好处就是,别人奔要五步路,他两步半就站到了药微的身后。 杨心悦一惊,来不及想凌骄阳要做什么。 只听“咔擦”一声,药微身后的椅子突然移位。 有人踢了一脚。 出脚速度很快,踢得也足够远。 远到碰到了墙,还撞出了木头咯吱碎裂的声音。 众人刚刚没有看清是谁,但这时那道黑影抬脚直接踩在了椅子上。 椅子不堪一击的歪下去,最后扭曲的变成了一堆碎木。 凌骄阳表情轻松的走回他的位子,坐下,拿出一片纸巾仔仔细细的把嘴边的油印了一遍。 然后,又取一片纸巾,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次。 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 他做完这些,他才抬眼看向一直以目瞪口呆表情看他的男生们,还有女生们。 “心悦,”他说,“没吓着你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愣,纷纷投向了杨心悦,只见她手一挥:“服务员!这椅子多少钱?” “一条椅子不值钱的……成本价三十块。” “好,我买下了。” “这……不……太好拿……但可以带走。” “不必了,打折四条椅子腿,我要打包带走。” “不好意思,这不是折叠椅,松木椅。” “打折了,我拿回去给给老爸当柴烧。” 服务员虽然有点郁闷,但这椅子用了五六年,本就打算换一批椅子,现在正好有人收购了,再好不过。 再说杨心悦他们是这家店的老主顾了,宁可得罪过客,不能得罪常驻人口。 说了声“行,这就给你打包。”于是他从容的从药微眼皮低下,取走了椅子。 六人桌,四人坐着。 药微和杨心悦对峙站着。 药微的目光再无之前的盛气凌人,反而露出如骄矜博美犬被人教训后的惧色。 她明白已经没有人把她的后台再当后台来供着了。 杨心悦笑笑,手一抬,凌骄阳的跟着往上一举。 他个子高,坐着举起手,比杨心悦也不会矮。 杨心悦身子微微一蹲,灵巧的转了个半圈,随后向他的膝盖上一跳。 她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在主人的怀中找到了一处暖地,惬意的窝起了前爪,蹲在主子的身上。 凌骄阳条件反射的环住她的腰,看着她一脸调皮的笑容。 傲娇的杨心悦慵懒无比:“凌哥,吃好了吗?” “嗯。” 杨心悦:“我累了。” 凌骄阳:“好,回酒店。” 杨心悦:“好,你抱我回。” 凌骄阳愣愣的看着她。 大家都愣愣的看着她。 药微的脸也渐渐变色。 杨心悦手指头戳着额角:“凌哥,晕。” 凌骄阳秒懂,头勾下来,脸别向一边忍笑三秒。 他向卫国使了个眼色。 卫国虽说已喝得面红耳赤,可是酒醉心里明。 他手掩着眼睛,缓缓转过头,正好与李香对着上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然后同时起身,高喊:“老板买单。” 老板笑眯眯的过来:“一只全羊,一打啤酒,一瓶白的,一条折旧椅,一共四千一百二十六,六块不用给了。” “……” 叫买单时,声音大得吓人的两人此时都变得沉默,交换一个“太贵”的眼神后,默契的把单拍到了凌骄阳的跟前。 卫国笑:“凌哥,多谢。” 李香认同的点头:“下回我请。” 郭升拿牙签剔牙,冲陈光说:“这男人就是不能到处拈花惹草,要不然,钱不够用。” 陈光补刀:“我是老实人,从不花这种冤枉钱。” 一群吃货! 杨心悦笑笑,拿起单子豪气无比的说:“我买吧,凌哥后天生日呢。” 乖乖。 杨心悦下血本了。 其实不必的。 但杨心悦真的真的很高兴凌骄阳能来找她,而不是把事情拖到不可收拾时,来向她道歉。 “等一下。” 杨心悦听到凌骄阳的声音,随后身体跟着腾空而起。 一双手掐在她身体两侧,她被平移至他身边,挣扎间,脖子让人握住,不轻不重的揉捏。 凌骄阳拿手机在老板送上的二维码上刷了一下。 “支付宝到账四千一百二十元整。” 随后他眼中露出“这点钱就打发他凌骄阳二十岁生日”的浅笑。 他凑到她耳畔说:“小悦悦今天的不算,生日当天,我要吃大餐。” “吃大餐?” 杨心悦摸着脸数秒:“哈城的硬菜还是很多的,就是不适合花滑选手吃,你要破戒吗?” 凌骄阳微微叹气,笑意更浓:“有一种大餐吃了不会有这种副作用。” “怎么?你学我催吐吗?”她觉得这个方法不可取,一定要劝凌骄阳不是可打此主意,“很摧残身体的,凌哥,咱换个餐吃吃。” 我去! 无语! 多大了?听不懂人话吗? 卫国一干人等,笑得直抽抽中。 李香白眼翻得快要撅过去。 凌骄阳将她头顶上的帽子往脑后一扯,掌心控着她的后脑勺,她整个人贴在了他的怀里。 脚步不由自主跟着往外走。 他边走边拧过她脸,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吃的大餐,不仅强筋健骨锻炼身体,还能延年益寿!” 杨心悦秒懂,脸骤然一红,不好意思的说:“凌哥,你想吃王八呀!” 凌骄阳皱眉:“什么?” 这是什么智商! 杨心悦:“要不吃野生的,大补!” 他们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后面卫国抱着李香,像傻子一样的问:“你们一个学校出来的,杨心悦的学前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 李香憋笑,心悦那是在气凌骄阳,瞎子都看出来了。 只有这个几个呆瓜男不明白。 陈光和郭升互相勾肩搭背,作悲切状。 一直被冷落的药微追出来:“凌骄阳!你什么意思?” 外面很冷,凌骄阳没有回头,只是推着杨心悦往前走。 “凌骄阳!她不就是一个会滑冰的普通人吗?连全运会都进不了!” “凌骄阳!我是为了给你过生日,特地跑来哈城的!你就这样对我!信不信我让你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 凌骄阳停步,侧目:“我认生,生日只跟心悦一起过。” “我只是想跟你过一个生日而已。” 冷风呼啸而过,把她的话吹散在哈城的夜空之中。 去酒店的路上,大家先送李香回家。 李香下车后,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钻进车里,贴着杨心悦耳朵说:“有些事,点到即止,懂吗?” “放心,”杨心悦瞟了一眼凌骄阳,“他是个封建的人。” “保重。” “行。” 等车到了酒店,凌骄阳准备下车,车上的男生们都默契的在看手机,好像老友下车与他们无关。 然,杨心悦敢说,三人之中,不说百分之百,也就是百分两百的,都在看她的表现。 跟车下去,她的一世英名就从此毁于一旦。 不跟车下去,她说的二十四小时贴身相陪,就是哄着凌骄阳玩的。 所以……她无限真诚的冲凌骄阳送上一个微笑:“凌哥,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药微是怎么回事?” 三个男生同时抬头,目光里嘲笑多过同情。 凌骄阳无力反驳:“心悦,你觉得我需要反思多久?” 杨心悦:“就今天晚上吧。” 他本已打算开门下去,听到这句,回头瞪她:“我以为你是个有深度的女人,不会为这种小事找我的麻烦。” 杨心悦:“哦,那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回忆一下药微的事情。” “好,一起。” 他眼中闪出一道光,拉起杨心悦几乎是跳下车,马不停蹄的奔向了酒店。 卫国憋笑良久:“司机,走吧。” 此处略去十八岁以下年龄不可阅读内容(脑补三千字……) 第二天。 杨心悦是在一片拍门声中被吵醒的。 抬眼看着天花板,习惯性的向桌面上的台历看去,上面画着一只羊的日期,正是凌骄阳的生日。 他的生日就是明天,全运会双人滑比赛日。 神仙安排的投胎日啊,杨心悦你为什么不争取上全运会呢? 跟自己的小脾气较劲没有捞着好处吧。 忘记了门外敲门声,杨心悦赶紧裹着外套,把脚伸进棉拖里,踢踢塌塌的到了门口。 门开,卫国一脸中彩了,鸡犬升天的表情:“冠宇不死,花滑永存!” 这是之前冠宇三杰,不对现在没有了凌骄阳,只能算是二个半地灵人杰的家伙弄出的新口号。 之前凌骄阳离开试训营时,杨心悦一度以绝食抗议,那两只半就拿这个来口号来刺激她。 说是凌骄阳走时交待,若是他走了杨心悦垮了,他就跟他们这两只半绝交。 杨心悦在痛快哭了一晚上后,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而今天,几十天后的早上,卫国又用同样的口号来激励她了。 这是有事啊。 杨心悦倚门打着哈欠:“卫国,什么事?” 卫国:“你猜?!” 杨心悦:“昨天我犯了门禁,药教练要罚我扫男厕所。” 她已经习惯被罚了。 卫国:“再猜!” 杨心悦:“药微昨晚上跟踪了我们,她现在是不是堵在凌哥下榻的酒店房门口,打算捉~奸~在~床。” 嘿嘿,昨晚上她就跟凌骄阳打堵,她陪他去酒店,估计药微一晚上都蹲守在酒店门口,等着揪她小辫子呢。 还好,十一点凌骄阳叫了的士让她从地下车库走的。 想想让对方在漫漫长夜里煎熬着,心里就直笑。 卫国严肃的摇头,带着“你怎么也想不到”的独家消息,凑近过来:“我刚从李潇那得到消息,国家队的那一对双人滑老将因伤退赛。” “哦。” 这才多大的事,杨心悦没有兴趣。 “二队的,想上的给机会,能上不想上的,直接外卡提名。” “……” 第117章 回归5 “你看官博,这个是在宣传栏里看到的。” 不远处,林队拿着一张纸向她的宿舍走来。 杨心悦的看清林队手里纸和官博上的字后,倦意全无。 她说:“卫国,今天你的声音一定被雷劈过!” 这什么比喻,是咒他吗? “从未如此振奋人心。” “杨心悦,你的阅读理解真的要重修,恶补才行,这水平,就这你还想考深大。” …… 就在三个小时前。 哈城的冰馆内的扫冰机喀喇喀喇的作业,奶白色的冰面,像一面光洁的镜子,映着天棚上的灯光。 林队和药教练站在运动员入口处,往外看着。 国家队的主教练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医生怎么说?” “不能再打封闭了。” “他们的已经几年没有上场了,还没有养好吗?” “伤病只要落下了,就没有好的一天。”主教练的没有太多情绪的说,“我看还是让年轻人挑大梁吧。” “那很有可能亚冬会会颗粒无收。”药教练没有底气。 林队低头看着手中那份报名表,之前填上去,又划掉的名字,现在依稀可见:“杨心悦和钱金龙除了在单跳上难度上比朴真那一对低些,别的技术都不输他们了。” 药队:“杨心悦……杨心悦他们输了那颗想赢的心。” 林队苦笑:“每一个运动员都不是照着我们的想法长的,想赢不是光靠嘴说,要实力的。” “那又如何?”药教练声音骤然加大,“心悦一直因为个人私事影响训练,不是看她考核能过关,我都想开了她!” 私事。 自然指的是跟凌骄阳的恋情。 林队一改过去隐忍不言:“感情这个事可以毁了一个运动员,但也能成就一个运动员,当年的李娜和姜山,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药教练一时语塞,“杨心悦跟凌骄阳有什么资格跟他们相提并论!” 林队冷冷的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无缘参赛的,他们不是输给自己,而是败在自家人手里。我们做教练的当做送他们上冰坛的人。” 药教练:“那以后怎么带队伍,全天天谈恋爱去了。” “搞体育就要无情无义吗?不是成绩才是最重要的吗?!”林队转身向主教练说,“心悦是我推荐的,她已经具备上场的实力,她若砸了我来担责任。” 主教练听出二队的教练组有了分歧,手一挥,拍板定调:“让这组新人上冰,赛场见真章。” 修冰日结束。 双人滑比赛开始。 地方上的双人滑队伍先上场比赛。 几组选手滑下来,节目都算不上优秀,只能是完成了各自的使命。 彥燕飞和朴真从运动员通道入场时,就被十几个神通广大的冰迷围住。 “彥燕飞加油!” “我爱你。” “彥燕飞!好漂亮!” “花滑女神!” 这顶帽子扣下来,彥燕飞倒是大大方接受,她挥了挥手,优雅的跟着朴真走进了入口。 门关的瞬间,她说:“他们怎么还没有入场?” 朴真:“他们退赛了。” 彥燕飞神清气爽的回了一句:“是吗?那真的很遗憾。” 朴真:“我也觉得。” 两人正说着,门再度打开,杨心悦和钱金龙裹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出现在比赛区的后场。 彥燕飞一怔,目光移到杨心悦的身边,那是一只小行李箱,这种箱子二队人手一只,上面印着国家队的标志。 装冰鞋的专用箱。 杨心悦还童心未泯的挂了一只羊玩偶。 “你们?!” 她想问来着。 杨心悦看都没有看她,只低头找地方坐,换鞋子。 钱金龙在一旁,检查鞋子,拿抹布轻轻擦着刀刃,时不时跟杨心悦说上两句有关鞋刀合适度的问题。 “这鞋子凌哥送我的,从意大利定的34.5码。” “你试过了吗?” “今天试试。” “……” 杨心悦说完,站起,上冰热身去了。 彥燕飞感到自己的头顶开始冒出青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努力了那么久,就是要把杨心悦甩在身后,她为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参加比赛了? 钱金龙路过时,她追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有参赛资格?” 钱金龙:“不知道,药教练通知的。” 彥燕飞:“这不何规定。” 钱金龙:“选拔人才,不拘一格。” 滑了两圈,杨心悦觉得足尖痛得厉害。 兴许是几天前练得太狠,现在吃药也不管用了。 本来想着养一段时间会好,哪里想到她跟钱金龙要临危受命。 她本不想参加全运会,一是脚伤一直没有好,再来觉得仓促上阵不见得有好成绩。 但这一次药微的出现,凌骄阳突然到访都给她打一记强心针。 不能让那只惦记自己凌哥的外来者小看了自己。 全运会看来是命中注定要参加。 凌骄雪坐在后场的角落,正跟陈光聊着什么,看到杨心悦换好鞋子,觉得鞋子好眼熟,多看了一眼。 “陈光,心悦换新鞋子?训练用的是脚上那一双吗?” 陈光:“我不清楚,她不是我搭档。” 郭升:“不是,杨心悦的每一双鞋的鞋帮上,都喜欢画一只羊头。” “没有啊。” “只有身处黑暗时,再能看到。”众人侧目,既然要没有光的地方才能看到,那他是如何晓得的? 陈光:“欣赏不来她的审美。” 凌骄雪略沉吟:“锦衣夜行,无奈之举。” “什么?”郭升和陈光同时看向杨心悦,她何时着了锦衣?夜行是梦游吗? 凌骄雪扶额,看到搞体育的的确缺少文学细胞,一身的八卦细菌啊。 短节目之后,他们的技术分直接多了杨心悦和钱金龙十几分。 钱金龙一直关注屏幕上的分数排名,看到他和杨心悦的排名后,默默的回到了休息区。 “心悦刚刚那个3T,你没有站稳,是不是因为……”他看向杨心悦足的下的鞋子。 崭新的,从未穿过的鞋子,她居然敢拿来比赛。 这是犯了运动员的大忌。 杨心悦顺着他的视线往脚下看了看,别了两下腿:“我觉得挺合脚啊。” “你之前适应了大一码的,现在突然穿这个,身体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钱金龙想再努力一把,他能想到把分数提高的办法并不多。 杨心悦想了想,伸脖向观众席看了看。 李香和卫国他们坐一起,手中拿着应援牌。 很搞笑的是,只写了“杨心悦”三个字,后面画了一只肥嘟嘟的大白羊。 她挥手,抬了抬腿,指了指足部。 一会功夫,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兜帽的男生,出现在他们的休息区。 “有事?”来人向杨心悦打招呼。 杨心悦显得跟来人很相熟,二话不说,趴到档板上,把一只脚翘起挂在上面:“我鞋底的刀可能要调一下。刚落地时有点颤。” 来人点头,手上的提包打开,拿出一把专用扳手。 钱金龙一见上前阻止:“凌骄阳,你不是专业冰刀师,你搞什么?” 凌骄阳没有出声,把耳朵上的耳塞取下,俯到杨心悦的背后,嘴巴凑近到她的耳朵边悄悄说:“听会歌。” “好。”她听话点头。 安顿好杨心悦,凌骄阳直起身子,重新拿起扳手。 “我跟你说话呢!谁让你来的?” 凌骄阳看了眼杨心悦,她一动不动,看样子听歌中,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这样就好,是他要的效果。 “你懂?”凌骄阳瞥钱金龙一眼,眼内藏不住的鄙夷,“二队教练只关注彥燕飞和朴真那一对,你们不是一直自己练自己的吗?” 国家队集训就是这样。 教练只会把精力放在能夺冠的人身上。 对于别的集训队友,处于半放养式。 反正集训结束后,总有一部分人,要退回地方。 留下总是少数。 就算留下,那也是陪跑的居多。 “你知道挺多,”钱金龙不否认这些,可还是不放心,“这事关我们能不能参加亚冬会。要当心。你不是二队的人……” 他这是在赶人。 凌骄阳哼了一声,手拧着扳手在手心里一敲一敲的转身看钱金龙。 钱金龙看着明晃晃的扳手,不由得退后三步,直到抵到档板:“现在的管理怎么这么混乱,什么人都让进。” 凌骄阳用扳手挑起身前的义工牌:“我做义工呢,跟林队申请的。” “你一深城的跑到哈城做义工,缺心眼。” “你脚下的冰刀要较一下吗?”凌骄阳那种男人间特有的交涉方式开启 “不用。”钱金龙觉得自己有危险逼近。 可凌骄阳一副工作人员认真负责的样子,让他无从挑剔。 他收了工具,向趴着乖顺无比的杨心悦说:“冰刀较过了,等会上冰热身时,试跳一下。” 杨心悦还在听歌,直到凌骄阳取下耳塞再说一次,她才点头,往上冰区走。 钱金龙:“你在这她发挥不好。” 凌骄阳笑:“放心,我跟心悦说了,上了冰,把你想像成我就行了……” 啧啧啧! 这是人说的话吗? 大气。 气人啊…… 冰上热身,双人滑选手纷纷上场。 然,钱金龙和杨心悦算是最特别的。 一个在冰面上滑,一个在陆地上做各种放松肌肉的运动。 分开热身,也够奇葩的。 坐在观众席上的李香捅了捅卫国:“他们一直都这样?” “正常现象。”卫国说着,向运动员区的凌骄阳挥手,他老是损凌骄阳是给杨心悦当牛做马,谁会想到深大的才子居然在给一个小姑娘当小助手,“唉,这是爱情的力量啊。” 李香敲他的头:“凌骄阳来这里做什么?” 卫国:“不知道啊,想女人了呗。” 李香:“我看他是想亲眼看杨心悦进全运会。” 卫国:“说实话,我是做不到像他那样。” 李香:“像他哪样?” 卫国:“承认跟杨心悦早恋,愿意退出。” 李香:“你觉得杨心悦捡到了宝,凌骄阳吃大亏了吗?” 卫国耸肩:“你看看自己的女朋友让别的男人搂呀抱的,你能忍吗?” 李香:“你成天抱别人,我不也忍着呢吗?” 卫国慌了,心中暗骂自己多嘴,马上认错:“我把别人都当成你在抱呢。” …… 自由滑开始。 朴真和彥燕飞前半段表现平稳,单跳、完成到位。 到了捻转时,彥燕飞凌空如燕,落下接住落冰也没有太大的瑕疵。 滑到后半程,他们做了一个八秒的托举。 场上的观众给力的拍掌喝彩。 最后只余几秒时,结束动作来临。 彥燕飞侧身往男伴身上倒去,单腿支撑身体,随着男伴的滑行顺势而行。 而作为男伴的朴真单手托住彥燕飞的后脑,双腿曲膝,做蟹步滑行,因为身体同时下沉,女伴的头会枕在他的腰腹之地。 这个结束动作,是新加入的,跟他们所滑的自由滑节目《倾城之恋》正好契合。 音乐行进到最后一秒,几乎一动作上没有太多失误的两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啪”一声。 女伴的身体直直摔在了冰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在看花滑文时,喜欢看技术动作,喜欢看比赛时的输赢,喜欢看各种拿到金牌的名将。 其实真正的体育,我们能看到的不足他们付出的百分一。 写到这里想起了中国的网球女王,李娜。一个为爱弃赛,又因爱回归的网球女王。当初开除她的人看到她捧起温网奖杯后,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只感叹她用尽青春为自己证明…… 第118章 回归6 男伴朴真的整个人向后仰去,足上的冰刀贴着彥燕飞的脸擦过,刀刃划过了她的胳膊手背,顿时白晰的胳膊上血珠涌出,等到她撑着坐起时,双手已经鲜血淋淋。 “倾城”看到了,“恋”有点惨烈,居然见血了。 倾城之恋,顿时变成了倾城之血。 始料未及的变化。 全场哗然。 观众们愣了一会后,有人从椅子上站起。 伸脖张望间,人们纷纷去看大屏幕。 摔了。 而且摔倒的位置很危险。 伤了。 已有医生上场查看。 有人举起了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李香和卫国一直在说话,直到发现身边的人怪异举动,才慢慢看向冰面。 同时愣住的两人,花了一秒钟确认彥燕飞的事情已经真实发生,然后飞快的向正站在档板边上充任工作人员的凌骄阳看去。 李香第一个冲下面喊:“凌骄阳,你女朋友等会就上场。” 凌骄阳拉了拉帽沿,一直双手扶着挡板的他,目光追随着医生忙碌的身影。 彥燕飞手握着受伤胳膊,在冰面上慢慢移过来。 红色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往下淌,身上的汗水也跟着混作一起往下滴。 她紧锁眉头,脸上汗一层一层往外推。浓烈的妆已盖不脸上的恐惧。 一群人簇拥在她身边,向出口处涌,杨心悦与之碰个正着。 错肩而过时,彥燕飞的视线骤然向杨心悦看去神色森森发寒,仿佛在说:“你高兴了?!” 杨心悦沉默不语,只让了让,等他们走过去后,才低下头看着着微微拧动右足出神。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凌骄阳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抬头时,他的目光随之一变,有了温度。 他在,她绝对不退! “凌骄阳,杨心悦可是为了你上冰的!”李香坐不住了,扑出观众席。 卫国拉住她:“凌骄阳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不,他不知道!你们男人什么都不知道……”李香欲言又止。 “这是比赛!”卫国表情严肃起来,李香被结结实实的按回椅子上,过了一会他声音放慢的说,“从杨心悦决定参赛起,她就只能拼下去。这是运动员的命。” 李香瞪眼看着卫国,憋屈中又找不出错误,至少他说对一件事,今天是凌哥生日,心悦不能不上冰。 过了一会,她知趣的抓起一把薯片,向对方嘴里塞去,两人默契的闭紧了嘴巴。 花滑失误不少见,但彦燕飞这样的失误却是第一次看到。 比赛立即被裁判叫停。 药教练和林队一直呆在休息区张望着,刚刚一幕他们在视频里看到了。 药教练看着彥燕飞被扶下去,目光移向还在另一边一直在做准备的杨心悦。 他连拍三次脑门,暗暗望天,目光正好落在了看台上,凌骄阳的方向。 一老一少。 一个失落一个紧张。 一个目露威仪,一个面带肃穆。 药教练想起当初找凌骄阳谈进二队的事情时,凌骄阳就曾说过:“有一种运动员,实力或者足够,但却缺少那股舍身忘死的纯粹,一遇比赛就失误。而有一种运动员,恰恰相反,平时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一到比赛,知难而上,敢于挑战。这种属于比赛型选手。” 他看向杨心悦,心中不由得想,这难道是天意? 二十分钟后,重开比赛。 血迹只是做了简单的清理。 杨心悦出现时,凌骄阳突然站了起来。 他站到了休息区,手里拿着一只羊毛玩偶。 钱金龙站的位置,正好跟他形成一条直线。 杨心悦回望时,视线越过钱金龙,看到了凌骄阳和他手中的羊。 玩偶羊双手叉腰,头顶上,缝了一只的蝴蝶结, 嘴巴张得老大,笑容夸张,妥妥一只羊群里的女汉子。 杨心悦不由得莞尔一笑。 钱金龙一时恍了神,这个笑容真的久违了,一年多再未见过杨心悦冲自己这么笑过。 站在他身后不过几米之遥的凌骄阳,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比赛。 另一边却抑制不住的想,站在钱金龙这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他凌骄阳。 他眼中闪着光,在万千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下巴微微上扬,兜帽落下,露出他进场以来藏了两个小时的全貌。 “凌骄阳!”有人认出他。观众席骚动。 “他也来了?!!” “可惜了,听说因为早恋被赶出二队。” “如果是我,我就打死不承认,事业才是男人应该追求的目标。”说话的人像是凌骄阳占了他的大好机会,又白白浪费一样的怨念。 “他到底喜欢的是谁?” “不知道,听说全队封口,不许传。” “那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生。” 一个女观众无不羡慕的。 其中一个女生却不这么认为:“明明那个女生为了他,受伤也要坚持训练,坚持比……” “哎呀,”李香正为杨心悦讨回公道,让人捅了腰眼子,一看是身边的卫国。 “女人,你话有点多。”卫国提醒。 “我不能说吗?” 卫国摇头:“不能,兄弟有交待。” “谁是你兄弟?” “喏……”卫国冲冰面上的杨心悦看了一眼,“她想低调,你就别整事了,好不好我的女人。” 呸,不要脸,谁是你女人。 杨心悦趁冰上正在做最后清理工作,站在冰面试着跳了跳了,脚落地的一刻,突然钻心的痛从脚趾传来。 她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 钱金龙看到,马上滑了过来。 他扶着她:“还是之前的伤吗?” 杨心悦皱眉,用力压下从脚上传来的痛苦,深吸几口气说:“没事。” 钱金龙:“不行,这样比下去,再受伤那后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心悦明白,钱金龙说的后面的机会,是指亚冬会。 那是可以由教练指派参加的。 可,凌骄阳在,他为了她而来。 杨心悦倔强的咬了咬牙:“我一定要跳。” 钱金龙:“你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我们毕竟练了几年的搭档。” 杨心悦向凌骄阳所的方向望了望,凌哥今天生日,她说完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礼物:“那又如何?这一次全运会,是证明自己最好的机会。” 钱金龙向凌骄阳的方向看了数秒,回头盯着杨心悦:“你不听劝,难道是为了他吗?” 杨心悦猛的打断:“别说了,上冰,打封闭。” 什么? 封闭! 钱金龙心中为之一动。 他也渴望赢。 而且朴真跟彥燕飞已经在自由滑上出现大的失误,这个机会对他和杨心悦真是极好的。 坚持一步,就离冠军更近一步。 他沉默着扶着杨心悦往休息区走。 只是这次他走的是B区,故意避开了凌骄阳。 凌骄阳眼看他们走远,却没有丝毫办法。 他试着追过去,马上被工作人员拦下。 他被林队警告,可以来当义工,但前提他不能给赛事带来任何的干扰。 他来见杨心悦已经是林队格外照顾了。 他看到杨心悦被安排在一个地方坐下。 一个穿白衣的人匆匆忙忙往那边赶。 那是队医。 然后,休息区拉起了布帘,什么都看不到了。 布帘内,杨心悦的右脚从鞋子里脱出。 药教练看了看,问:“脚指甲怎么还没有长好?” 队医底头用碘酒往上倒,处理完后,准备上药时,杨心悦猛把脚一抬:“打封闭吧。” 队医向药教练看。 药教练沉着脸,思考了两秒:“你扛得住吗?” 杨心悦摇了摇脑袋:“快打呀,我就是扛不住才让打的。” 药教练的手机在响,他看到主教练边往这边赶。 那边在问:“怎么回事?二队的人呢?不是还有一组没有比吗?” “有伤。” 工作人员简单汇报。 主教练:“哪个没有伤?矫情。” 药教练听到这一句,沉吟了一会掉头跟队医说:“打吧。”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杨心悦一直不去看伤口的样子,她只看着头顶上亮如星辰的灯光,默想着等会上场的动作。 这是忘记痛苦最好的办法,凌骄阳告诉她的。 再站起时,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杨心悦和钱金龙重新回到场上。 杨心悦看到凌骄阳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她笑了笑。 他站得笔直,像是一个路标,指引着失去方向的人。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没有走,一直在等着她。 钱金龙插入他们的视线之间,杨心悦收回视线,比赛继续! 音乐响起。 步伐翩翩。 药教练和林队紧紧盯着杨心悦的右脚。 队医没有离开,随时待命。 他们都沉默着,从杨心悦迈步的第一个节拍开始,谁都不想这六分钟的时间里再出任何的问题。 观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如之前的观看比赛。 卫国跟陈光、郭升互相看了一眼。 卫国:“我觉得她……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陈光:“雪姐上身吧。” 郭升心里说:“我现在发现,我真配不起她。” 他们知道为什么杨心悦刚刚被带走,她从凌骄阳离开之后,脚趾上就受了伤,一直坚持训练。 都是练花滑的,谁都明白痛到要打封闭上场,不是有着极强的胜念,是无法做到的。 半圈过后,一个3T。 两人同起同落。 钱金龙全场紧紧跟随杨心悦的节奏。 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过对方。 交叉滑步。 后退半场。 没有受伤的痕迹。 她在所有人目光下,掩饰得极好。 5LI托举,完成度很高。 相比之前,她的身体不再僵硬避让。 而是认真投入。 名为《放归》的节目,前半段的音乐是一首《左右为难》,后半段则采用了是《大鱼》的旋律。 编曲是凌骄雪帮忙搞定的,她坐在休息区里,看着屹立在广告牌后的凌骄阳,目光微闪。 心中默念着,弟弟,你帮忙编的曲子她很喜欢,滑得也很卖力。 音乐不会停。 花滑不能断。 杨心悦仍在继续。 此时,距离第一个音符,时间过半! 在看着,最重要的人在看着,那就拼命吧。 腿部的痛神经暂时休眠,肌肉的一张一弛全凭她的精神在控制。 杨心悦的身体起着细微的变化,别人看不出来,钱金龙却是知道的。 他只当作不知道,也的确多亏他的无视,所有表演跟训练时没有两样。 完成这场比赛,这是他钱金龙最后的机会! 就算将来有一天,会被人骂翻,但谁又能去责怪他正在为未来铺路的决定? 钱金龙再度握紧杨心悦的手,往前一甩。 杨心悦脚下刀刃向前切出半个弧线,身体快速倾斜,单凭着一只举过头顶的手臂力量,在以钱金龙手作为支点的支撑下,做着双人滑中难度并不算大的螺旋线。 这个动作,对于女伴的肌肉张量要求极高。 整个身休的重量悬空,仅以单足和单臂,与男伴在冰面上划弧线。 可是偏偏她的右足受了伤,整个身体被甩圈时,足掌承受的力量成倍增长。 她死死咬着牙关,极力去听音乐的节奏,算着甩滑的圈数。 钱金龙拉起她时,双足快整蹬冰调整,一个连接步,转切入大一字,她右足上的不适应终于得到片刻的舒缓。 但这一秒的放松,很快被音乐声打断,旋律转换起伏的间催促着这对新人选手走入下一个动作。 他们的身上承载着二队的希望。 同样是新老交替时,必须经过的考验。 这场比赛,与其说是一次新制度下的一次技术展示。 不如说是一次决定两人未来花滑之路的号码牌。 成功,就通往天际。 失败,打入尘埃。 错不起! 输不得! 甚至杨心悦为此还激红了双眼,十七岁女生的娇弱在此刻完全看不到。 步伐接续间,最后一个挑战来临。 捻转。 这个杨心悦一直跟钱金龙练飞多次,却很少真成高质量完成的动作。 捻转,表现上看男伴要有极强的臂力,抛出的速度越快,高度越高,能给女生留下足够的旋转周数。 杨心悦身体轻,骨架小,旋转时整个肌肉控制力强。 但自从钱金龙与彥燕飞搭档过一段时间,由于对方从单人滑转双人滑,虽然有着个人素质强的优点,却也有着单人滑出身的缺点。 发力点的时间与钱金龙很难对上,因此肩部有伤。 这一段时间训练他们一直只练了抛跳和托举。 捻转,练得并不多。 杨心悦退滑数步,听到耳后传来钱金龙的提示:“转。” 杨心悦也明白,一套动作里,如果没有捻转,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双人滑表演。 她没有过多思考,只简单应了一声:“走。” 便将接续步直接转为后背对着钱金龙的跟随滑。 钱金龙双手握住杨心悦的腰,蓄力双臂。 捻转三周为起步价,刚刚朴真的彥燕飞人做动作完成度一般,空中姿态并不好。 他们至少不能少于这个周数。 要想不被拉开分数的差距,至少,所有技术难度分,不能低于彥燕飞和朴真。 他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经过了大大小小赛事,至少明白一点,关键赛事上完成高难度动作,才能打动评委。 何况今天一队的几个主要领导都在。 身前的杨心悦,比他更加坚定,背身退步跟随,双手轻搭他的腕。 豁出去了! 杨心悦只觉得腰间骤然一紧,快如电流的紧箍力量,高高推举起她的身体。 腰间的力量紧扣、上举、推捻,抛空。 她的身体像是少年手中被旋飞的一只半透明的江南雨雾间打起的油纸伞。 又像是春风吹过,随风旋落的一片绿色的柳叶。 从冰面上拔起,直到整个视觉的最高点。 所有人的目光随这向上一抬。 跟随她一起升空。 她只感觉到身体凌空一瞬间的失重。 短暂如疾风掠过的四周,看不清听不见,只有被动旋转时,全身肌肉的紧绷提醒着她,她正在比赛。 急速坠落时,她拼尽全力控制空中姿态,屏息间腰间一股力量接了她一把。 悬着的心落下,却隐约听到一声骨关结撞击时发出的“闷响”。 然,在观众看来,在评委眼里,甚至从教练们互相对视时传递出的欣慰,都让人觉得他们这一组从举起、推动、旋转,直到落到钱金龙的手掌间,她单足落地,做滑退的动作,两人都配合无差。 从顶点,飞速度落下,回到冰面……一秒钟而已。 杨心悦已是大汗淋漓。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伸展肢体,滑动冰刀,每一个动作都不错,每一个应该拿到的技术分都不会丢。 一直目睹这一切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一直没有笑容,甚至只有担心。 再看到杨心悦从钱金龙身上落下时,右足落冰后,左脚快切成支撑足时,凌骄阳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目光调转,看到凌骄雪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凌骄阳默默将目光调转回头,重新的注视着已经接近尾声的表演。 结束动作,杨心悦轻跃跳到钱金龙的膝上,双腿呈跪姿,单手勾住对方的脖颈,展示微笑,保持一秒。 音乐的休止符,将她和钱金龙第一次全运会的表演定格。 六分零两秒,不多不少。 时间分分秒秒,系着另一个人的心神。 “哗啦……”的掌声自观众席上传开,由于已是最后一组出场,那些曾经为了国家一队成名的双人滑而来的观众,此时已不再有遗憾。 “很年轻的组合。” “第一次参加大赛吧。” “你怎么看出来了。” “比完了,女选手都不去抱男伴的……” “哈哈……年纪小可以理解……” “以后就会抱抱了……” 观众席间调侃,休息区却人人紧张的盯着从冰面上慢慢滑过来的两人。 药教练向林队示意,毕竟是女生受了伤,她出面比他这个大男人出面更方便。 林队:“送医院吧?” 药教练低声说:“他们还没有走……” 他们? 当然是指国家队的领导。 林队明白,点头,迎上下来的杨心悦,手捏住她的胳膊:“等分数出来。” 杨心悦满头大汗,大眼四处张望,直到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飞掠过来,才没有吭气,只是呆在原地,看着来人的方向。 凌骄阳到她面前,手抚了抚她的脖子,目光怔怔的,似是有话说,但看到林队向他摇头示意时,发觉教练们都仰头看评分表,心下明白分数更要。 “一起等吧。”林队说。 这是一句客气话,凌骄阳没有当成是婉拒他站在杨心悦身边的意思。 他反而所当然的握着杨心悦的手腕,没有让开的意思。 钱金龙不知如何接话:“……” 杨心悦咳了一声:“我得换胶套。” 闻言,凌骄阳已矮下去,拿起林队递过来的胶套,给她穿上。 杨心悦还在迟疑着要不要把腿更理所当然的伸向他时,他的手伸过来,握着她的左小腿,利索的套上。 接着,指了指她的右腿。 杨心悦抬眼四处看看,卫国的胳膊上吊着李香,两人瞪着双眼不落一场好戏的围观之中。 八卦! 目光收回,途中看到陈光正跟凌骄雪聊得春风得意,郭升却拉了他的胳膊肘儿往她和凌骄阳的位置指了指。 郭升你真的真的很八卦! 回过神来时,凌骄阳已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肩头上,叮嘱从他的头顶传出:“扶着。” 他说要扶的。 他主动的。 我被动的。 被动,所以……理所当然的双手扶着的他的肩头,抬起右足,他单膝跪地,套上胶套。 心悦的脑子里快速闪出一幕幸福的画面。 给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王子,深情款款。 穿上漂亮“鞋子”的灰姑娘,从此嫁入深宅大院一样的城堡里,过上了钱多花不完,出门脚不粘地,吃吃喝喝,跳舞跳到天荒地老的腐~败生活…… 哈哈…… 王子一米八五,公主一米六,生下了的孩子基因一定顶好顶好的 要是随爸就好。 如果随妈呢? 不会的,爸爸一定干掉妈妈的弱势基因。 哈哈……想什么呢? 绝配。 直到对方的头顶上传出一声“你还笑得出来?你脚不痛吗?”时,杨心悦才收敛心神,延时半会的说:“打了药,没有知觉。” “凌哥是世上最好的麻~药,让人失去痛觉。” 凌骄阳眼眶狠狠一红,很想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但脸上却只凝出一片辛酸,她终于成年了…… 第119章 回归7 凌骄阳:“几针?” 杨心悦:“呃……” 凌骄阳: “打几针不知道吗?” 杨心悦端详右足,忘记数了:“这个……医学专业问题我不太了解。” 凌骄阳:“你的心思都在哪?不知道这东西打下去,伤好得慢吗?” 杨心悦: “知道。” 凌骄阳:“知道还打!!” 杨心悦:“因为你啊!” 答得让人无语。 又让人莫名心痛。 凌骄阳一怔,发现他还握着杨心悦的脚脖子,她正金鸡独立中,赶紧放下她的右足,心中又是一股难言的不悦。 杨心悦:“好像做梦啊。” 凌骄阳:“是吗?梦见什么了?” 杨心悦:“梦见你跟我一起上冰。” 林队催促钱金龙带着杨心悦去等分区。 杨心悦一拐一拐的往前,手还滞留在他的掌中,她的手臂拉平,两人的手就这么牵着,握着。 “我去了。” “好。”凌骄阳嘴里应着,手却没有放开。 “真去了。” “好。”凌骄阳手越发的紧了。 杨心悦晃了晃手臂,看着凌骄阳不肯撒的手,笑笑,手指尖在他的掌中轻挠,他突觉掌心微微痒,这才恍过神来。 杨心悦细细的说:“我会回来的。” 观众们眼尖的已经扫到这边来,凌骄阳悻悻的放开了手,长辈般的叮嘱:“去吧,这是你人生的第一个大赛。” 好晕。 飘飘然。 她想喊他爸爸了。 钟教练和药教练互看了一眼,他问:“杨心悦身边的男生是谁?” 药教练:“凌骄阳,凌骄雪的弟弟。” 钟教练:“凌骄雪?国家队的凌骄雪?” “是。” 钟教练:“他为什么没有进二队?” 药教练:“这小子……”他本想说’凌骄阳私人感情‘什么的,但顿了顿改口说,“他学历高,凌家不想让他再当运动员了。” 钟教练叹了一声:“运动员什么时候这么不吃香了?唉……还是你不会做思想工作。” 药教练吃了哑巴亏,郁闷不已。 他转移话题:“钱金龙也不错,你看杨心悦为了他打着封闭也要上场比赛,说明他们都具有优秀运动员的品质。” 钟教练看了看钱金龙,他对杨心悦受伤一事,冷眼旁观的态度都让总教练看在了眼里。 钟教练摇头:“这是双人滑啊……” 而视线一转,另一边药教练嘴中那个不愿意成为运动员的凌骄阳,正拍着杨心悦的头顶,催促:“快去,给评委留下个好印象。” “……”杨心悦走得那叫一个一步三回头,心说“为什么不是你。” 杨心悦默默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钱金龙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望了一会,心中生出刚刚在冰上把他当成凌骄阳的确是一个正确的代入法,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钱金龙一个人先走。 一个人先行抵达等分区。 一个人坐下,盯着上面即将给出他体育生涯评判的数字。 杨心悦坐下时,眼尖的李香指着她与钱金龙之间足以塞下一个人的间距说:“看看看,我们家心悦还很有节操的。” 卫国:“明白,心在钱营身在凌。”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们家队长,也还是很大度的,换我,我做不到。” 李香一记暴栗:“你在二队没有拉着妹仔的手吗?” 卫国:“那是训练,很严肃的事情。” 李香嗤之以鼻,分明就是男女双重标准。 两人的讨论,吸引几个好事之徒。 “杨心悦跟钱金龙不是一对吗?” “以前是,好像分开练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在一起搭档了。” “双人滑,哪那么容易拆对的。” “嗯,彥燕飞跟朴真成绩就不如他们。” 等分的全程,钱金龙和杨心悦零交流。 一个看分数,另一个则总是片休息区看。 这跟比赛时的状态完全没有可比性。 原来默契是可以练出来的,但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没有就是没有。 钱金龙没有过多表情,默然的看着计分表,马上就公布成绩。 分数打出来,杨心悦和钱金龙以一分险胜。 听到观众席欢呼,杨心悦才回过头,虚着眼看着分数愣了半天。 她是真看不清。 旁边钱金龙似乎并不满意分数,只多了一分,那就是说评委在打分时,还是有偏向的。 若不是彥燕飞的失误,只怕以朴真在国内的影响力,裁判和观众都会先入为主的把冠军之位默许给他们。 他心中冷笑,但还是站起向观众挥手致意。 他向杨心悦伸手,杨心悦没有搭理他,只是跟着站起向为他们鼓掌的观众挥手。 然,鼓掌的有多少,喝倒彩的就有多少。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冷冰。 这就是赛场。 朴真和彥燕飞脸上的落寞,正是她努力一拼带来的结果,怨不得人,这就竞技比赛,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说自己是这个冰坛上的王者。 “就多了一分。” “压分了。” “没名气的,被压很正常。” “说什么呢,朴真拿奖牌时,他们还在幼儿园呢!” 议论声,经由网络配以图片迅速的传播出去。 钱金龙不甚满意的站起,头也不回的往教练所在方向走。 抬眼看到凌骄阳,正站在教练的身边,他的脚步不由得停下。 凌骄阳似是没有看到他,跟教练说了几句,走过来,两人明明都有看到对方,却是陌生人一般相互错开,各行各路。 药教练看着他走开,目光带着微愕,毕竟杨心悦伤在脚上,此时只怕站起来都难了。怎么钱金龙不扶一把? 他忙往等分区赶,却看见凌骄阳已蹲到杨心悦的跟前。 凌骄阳:“有知觉了吗?” 杨心悦摇头:“没有。” 凌骄阳叹了一口气:“我问了药教练,给你打的计量单位比较少,等会你就知道厉害了。” “很痛是吗?” “嗯。” “那再来一针。” 凌骄阳狠狠瞪着她,杨心悦发觉说错话了,低头搓手,移了移屁股,头顶上火辣辣的目光还没有退去。 应该不至于生气……吧? 坐在椅子上摇头摆尾了一会,杨心悦偷偷的打量着凌骄阳,见他正拿着手机对着计分表拍,果然花滑重于女朋友。 她的男朋友永远在应该专业的时候,保持着十二分的专业。 崇拜之情,只高兴的维持了二点五秒。 杨心悦就悲怆的瞪着凌骄阳,拿脚尖轻轻戳着某人的脚跟。 “别闹。” “……” 杨心悦委屈的抬起脸,向观众席上那群好事之徒,抱以尴尬的僵笑。 “看上边。” “看我这。” “给个正脸。” 头顶上方,有人在叫她,或者是在叫他们俩。 “第一名。” “杨心悦好样的。” “我喜欢你。” 杨心悦被激得站起,挥手,继续假笑。 凌骄阳拍完,握着手机,扭脸看看杨心悦,又看看观众席。 几个冰粉热情的蹿房越脊过来,“嗖”的扔下一支花,或是抛出一只带蝴蝶结的羊。 “啪啪……”杨心悦伸手接,但是有人比她快,准确的说是比她高,所以捷手先接了。 凌骄阳一手抓羊拈花,快、准、狠……外带着一股男生特有的灵敏迅速。 冰粉都尖叫着冲他招手,“记得给她,给她……” 得,凌骄阳成杨心悦的经纪人了。 凌骄阳笑着点头,但低头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一副看见拈花惹草之徒的不悦。 杨心悦嘿嘿干笑,把举着向天的手从他的眼前撤下来:“都是给我的,你不能贪~污。” 凌骄阳扬眉:“你真的是有奶就是娘!” 眼中带着“要我还是要他们”的威胁之意。 杨心悦瞥一眼,表情十二分的真诚:“我要抱抱。” 凌骄阳目内光芒暴闪,他有些微愕的盯着杨心悦,手中的花、布偶,捏了又捏…… 老天,这是个什么天才少女? 她是专门下凡来坑他的小麻烦吗? 杨心悦被他看得心里面发慌,在她看来凌骄阳此时,面容严肃认真,跟冰块脸药教练的脸两相对比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药教练那张脸,通常是罚得她叫娘。 凌骄阳这张脸,喛……越看越像是要她的小命。 她慢慢从长椅的一端移到另一端,然后小媳妇似的站起,转往休息区。 走了几步,右足足尖突然一阵刺痛。 她皱眉扶着慢慢的往前拖。 林队和钱金龙围在她和几个教练的中间。 只听到国家队的其中一个姓钟教练说:“技术上可以了,上大赛去打磨才能真正进步。” 药教练点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钟教练:“两个运动员表现力的问题……最好让他们多看看欧美选手的表演,毕竟评委都是西方人。” 药教练苦笑,那表情“好比让中国大厨做西餐”:“水土不服的问题一直都在。” 钟教练:“运动员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缺少的是共情能力。理解吸收西方对感情的表达,其实不是坏事。这些你们应该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杨心悦听得心突突跳,但人微言轻的她,只能默默低头,站在一堆人的后面。 尽管她才是那个站上冰面,为了那六分零二秒拼过命的人。 钟教练越过人群,向杨心悦说:“花滑从不缺少拼命的,现在需要的是拼脑子的。” 杨心悦心中小小震动了一下,抬起头:“花滑也从不缺少技术好的运动员,现在更需要懂表演的运动员。” 钟教练愣了一下,向众人看去,没有人吭声。 唉,连一个鼓励都舍不得。 唉呀,脚又刺痛了。 痛到站不稳。 杨心悦感觉有人拿铁锥在往足尖插一样痛。 身子一歪,倒下。 杨心悦倒下了,教练组的人有人面如常色,有些处变不惊,只有凌骄雪喊了一句:“快点送医。” 林队向凌骄雪看了一眼:“第一医院离这近。” 杨心悦倒在地上皱着眉头,正想着要不要来个匍匐前进,手却很诚实的在空气里一把乱抓。 抓到一只。 修长。 骨结分明。 对上对方的眼睛,微微焦灼着。 从等分,到现在聊比赛内容,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能不能给伤员有一点空间? 这些早在凌骄阳内心潜伏已久的话,此时化为一种迅猛无比的行动。 我们姑且称之为——冲动! “你……啊……能……妈呀……”她刚说出两个字,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将她扛起,她倒挂在男生的肩头,像一只瘪掉的人形玩偶。 她本想说“你能抱我吗”,现在改为一个惊惶失措的助词——“妈呀……………………” 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都惊呆了。 钟教练看着药教练,那神色就是一句“这是凌骄雪的弟弟?” 药教练面色难堪之极,颇为作难的吼了一句:“凌骄阳你是医生吗?” 半蹲的凌骄阳从人群中站起,右手手臂上赫然带着一只“红十字”袖箍。 然,并不是他一个人站起来,而是跟杨心悦一起,不过杨心悦此时不是站姿,而是趴着的。 她趴在某人的肩头上,双手紧紧抓着某人的……裤腰带,倒看着围着自己的教练、领导。 一个字,“晕”。 然后两个字,“想死”。 领导们震惊中外的表情,绝对百年难得一见。 她从众人的表情里读了几重含意。 第一重,凌骄阳跟杨心悦是什么关系? 第二重,凌骄阳和杨心悦有关系! 第三重,早恋实锤! 随后,凌骄阳的胳膊扶在了她的腰上,固定住她的身体。 她随着他的身体转了个半圈,同时听到一句刻不容缓的声音:“她受伤了,得治。” 人群在沉默之中让开了一条道。 道路的一旁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子,安静的看着扛着杨心悦的凌骄阳,脸上露着鼓励的神色。 凌骄阳对那女子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药教练恨恨的说:“这孩子!” 钟教练瞪过来。 药教练声音小了一些;“还有几分血性。” 钟教练点头,突然发现之前在视线内的那名坐轮椅的女子不见了。 他微微失神后,转向钱金龙,冲他招了招手:“你的肩伤要注意啊。” 钱金龙目光一闪:“不会影响比赛的。” 钟教练:“如果要用一个运动员的一生的健康去换一个国家荣誉,那只能说这个国家做得还不够好。” 说完钟教练离开了比赛场地。 药教练站在原地久久未走,林队过来让他在代领金牌时,他问:“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林队一愣,打开装着金牌的锦盒:“至少凌骄阳和杨心悦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药教练盯着金牌:“年轻人容易感情用事。” 林队苦笑:“药教练你是当过兵的,你说的赛场如战场,战场上死的都是年轻人,赛场上拼的也是年轻人,我们难道只要一架能赢得一块牌的机器,而不需要尊重他们作为人的感情吗?” 这话如此耳熟,药教练一怔,想起自己那个被他忽略多年的女儿。 杨心悦比他的女儿强多了,没有放弃,一直坚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心悦的身体一直这么倒挂在他的肩头,他走得不算太快,在退场的人流中,有些颠,压着她的腹部,有点酸。 但这样最大的好处,是她隐约看到围追上来的记者,被他用另一只手推开。 一辆出租车刚停稳。 拉开车门的瞬间,一道红影抢先冲上了前排。 “司机,哈城饭店。” “等等!”凌骄阳说话的同时,将杨心悦塞进了后排。 随后绕到前门,拉开门,“下车!” “你干嘛!我先……” 他眼一沉,直接将坐在副驾的药微拉了下来。 “身为教练的女儿,为他的学生做点贡献吧。” 凌骄阳不客气的教训着。 药微跳脚:“凭什么?拿个牌就牛X了?我拦的车,我花的钱,我……” “……”凌骄阳甩出一百块,扔出车窗,同时对司机说:“我女朋友参加全运会受伤了,请送她去医院。” “行,哪家医院?” 钱比他凌骄阳袖箍要管用。 “第一医院。” “二百。” 欺负人啊,砍价啊! 杨心悦从后排打直,扒前排椅背上打算理论,不过碰到了脚尖痛处,说不出一句话。 “行。”凌骄阳立即同意。 “不打表。”司机发动车子。 黑,真他娘的黑。杨心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走吧。”他拿出手机:“快点。” 完了,算了吧,他是为了她好。 杨心悦看着窗外的雪:“你刚才,那什么,那么多人的……” 中间关键词汇省略,但足以表达她的中心涵意。 他们的恋爱关系还处于地下活动,要不是这次全运会,凌骄阳跑来现了这么一下真身,她还会想着两年之约之类的东东。 现在看来…… “提速。”他一脸正常不过的表情说。 “……”杨心悦想想,这个可以有,心里有点美,不过低调不行吗? “今天教练们都在,都看到了。” “宣示主权。”凌骄阳满不在乎的说。 咦,这跟以前一脸沉稳,劝人上进,开口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某人很不一样。 “召告天下有点早吧。” 她明明暗搓搓的想着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事情还在酝酿癔想之中,未有行使实际行动时…… 然后,被某人快刀斩了个乱麻。 杨心悦看到凌骄阳怼到她眼前的手机屏,燃冰的官博,置顶一条消息。 #杨心悦重归钱金龙怀抱#真情表演双人滑《放归》。 上面九宫格式的动图。 下面精炼的文字。 把杨心悦跟钱金龙之间的事,说成了十足的励志言情剧。 “演绎,这全是瞎扯。”杨心悦马上撇清关系状的说。 “……” 杨心悦:“我觉得双人滑被人误会是很正常的。” “……” 杨心悦:“你关了手机世界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 生气了? 怎么凌骄阳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呢? 花痴! 他明明什么样子都好看的。 到了。 司机在二百块钱的助力下,连弯都不带转的,一路向西达到目的地。 付钱后,杨心悦下车。 凌骄阳看看她的脚:“站着。” 杨心悦伸手。 移动间看到有人举起了手机,在拍照。 她快速的缩回了手。 凌骄阳上前一步,躬身,一手抄起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膝弯,起身,她窝在了他的怀里。 “这样不太好吧。”她脸红了。 “挺好。” “影响不好。” “嗯。” “嗯,那你还抱着我?这是要做什么?放下。” 凌骄阳眼尾斜斜扫她一眼,停下脚步,一字一顿的说:“我想公开……你不想吗?” 第120章 回归8 被医院消毒水味道包裹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杨心悦看着被医生联合凌骄阳一起肢解的冰鞋,心痛不已。 就医时,足尖已经肿到抽不出来。 无奈,一双刚刚跟她征战冰坛的鞋子就此阵亡了。 杨心悦侧躺在病床上,像是古代病歪歪的妃子,得到帝王垂怜来探病时的表情,半是高兴半是不好意思,更多的是老娘伤得真是时候的得逞之意。 她正盯着凌骄阳给她开的某视频,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加两句点评:“羽生君又跟梅娃互动了,我得学学日语。” 凌骄阳小心的把她足尖渗出的血,一点点擦干净,头都不抬的问:“学日语做什么?” 杨心悦:“学好跟羽生君要签名。” 凌骄阳捏着带血的棉签,顿了顿:“你这么拼命就是为了羽生结弦的签名……” 杨心悦:“日本亚冬会,羽生君一定会参加的。” 凌骄阳嗤笑中手一掷,棉签扔入垃圾桶内,洗干净手才说:“羽生结弦不会参加这么小级别的赛事的。” 杨心悦呼的坐起,足尖痛得她“唉呀”低叫一声:“怎么不早说!” 凌骄阳眼尾斜过一眼,凑近到她的面前:“小麻烦,你也没有问我啊。” 杨心悦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身前一拉:“那我们去酒店的晚上,你说我参加亚冬会,就有机会见到他吗?骗子,骗子,大骗……” 凌骄阳笑:“你才是骗子,说送我一份三生三世不会忘记的生日礼物,礼物呢?连片雪花都是哈城天空免飘落下的。” 杨心悦:“本来我不参加全运会的。” 凌骄阳:“还说,脚伤成这样,怎么能上冰呢?” 杨心悦:“自然是为了你有个永生不忘生日。因为今日,有一个我,为了你去拼去比赛去拿奖,这是目前我拿的最重要的一枚奖牌,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她居然把金牌当生日礼物送他! 何德何能? “你……这是何苦。” “礼重情更重哈。”杨心悦。 凌骄阳顿了顿,心底已有规划的那件事,变得不能再等了。 他用低沉的语气说,“很快,我们就能一起上冰,二十四小时不会分开过的那种。” 二十四小时,像那天在酒店里…… 他打开电脑对心悦说:“你先睡,我有事要忙。” 心悦不解。 他说:“为了将来二十四时在一起,今天晚上要通宵达旦。” 心悦一脸问号,男朋友两天后生日,她就想跟他单独庆祝一下,为什么男朋友会抱着电脑不撒手? 是他忘记生日吗?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 凌骄阳抓住杨心悦的手腕,她嬉笑闪躲,目光瞟见了房门把手的旋动…… “啪!”一声,病房门推开,药教练和林队查房之色的站在门口。 病房里男女“互动”的画面,再加上在门口听到了“酒店,晚上”这几个极具误导的词后,药教练看到正躬身给杨心悦右脚加垫子的凌骄阳,眼神明显愣了一下。 林队一脸忧心忡忡的进来,扫视过病房两人后,目光中的焦虑才缓解。 面面相觑一秒。 杨心悦才缓缓抬头,床头的手机正经八百的播着她的比赛视频。 刚才,明明…… 两位教练心中嘀咕。 但表面上沉着冷静异常。 “伤怎么样?”林队先打破了沉默。 杨心悦勇敢的说:“医生说一周内不能下床。” 凌骄阳低头没有吭声,只当没有听到她的瞎说八道。 药教练过来:“我以前被冰刀切了,缝了针,然后天天坚持训练。” 杨心悦:“您当然了,您是国家级的。” 药教练:“你也是国家级。” 杨心悦心虚不已,不过参加了个全运会,一下子鸟枪变大炮了? 林队:“参加国家集训,亚冬会还有不到两个月。加油!” 杨心悦心直慌:“那我跟谁去参加?” 药教练:“当然是钱金龙,还能是谁?你想跟朴真一起吗?” 杨心悦沮丧的说:“那还是算了吧。” 药教练没问两句,转身出去。 林队拉了条椅子坐下,看样子没有立即就走的打算。 杨心悦刚刚放松下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今天一直紧张紧张的,大约是凌骄阳的出现,让她不得不紧张。 林队向凌骄阳看了看:“怎么才分开这些天,就跑来看她了?” 杨心悦低头笑,拿手机,无意识滑拉,滑到了一个游戏“冰雪世界”。 注册了一个号码,边玩边想着怎么把林队打发走。 林队瞅了一眼,对凌骄阳说:“你现在还在俱乐部训练吗?” “一直。”凌骄阳拿了一杯水,搁在林队的手边,看样子他打算跟林队长谈。 杨心悦握着手机当听众。 林队:“其实今天来医院也是想让队员做一次体检。” “体检?”凌骄阳抬眼扫了扫杨心悦的脚,“队医的活,都让我干了。” 林队:“我知道你们对受伤了还让杨心悦上场,并不认同。” 凌骄阳没有吭声,这好比高三学生参加高考,明知身体不适,视力严重下降,但繁重的课业一点也不会减轻半分。 相反,老师不断的加码,不断的告诉自己的学生,失去这个机会会有多大的损失,相比身体失去的那一点点,跟高考的成功相比,不值一提。 林队:“其实钱金龙一直有肩伤,这些天的训练,一直是带伤在坚持的。” 凌骄阳:“他的状态不好,我看出来了。” 林队:“是,动作有些变形,这要是在国外打分,会被扣分。” 凌骄阳:“所以……” 林队:“体育竞技就是那么残酷的,比赛定输赢,不论你在场下付出多少,都不及一场发挥完美的比赛带来的多。” 凌骄阳默了默,从口袋里掏出耳塞,杨心悦心说,不要这么明显的拒绝跟大佬教练聊人生吧。 人家也没有摆态度,而且林队只怕是教练组里,唯一一个愿意跟队员聊些训练之外的事的人了。 刚想着要怎么说服清高的凌骄阳,耳朵上骤然一暖。 世界安静了。 耳塞居然是直接塞进了她的耳朵里。 “休息。”她看到凌骄阳的口型。 然后,凌骄阳转过脸对林队说:“借一步说话。” 林队眼中一亮,深大的学生,的确很聪明。 她顺手拿起水杯,随凌骄阳去了病房外。 病房门再度开合之际,杨心悦看到了不是凌骄阳,而是手拉手的李香和卫国,和两手怼在衣袖里跟在后面神神秘秘的陈光。 杨心悦原本靠着枕头听着听歌,被空气里的冷风吹开了闭目的眼,她取下耳塞转头向三个笑得有些牵强的人笑了笑:“怎么不去二人世界,来看我这个伤员?” 李香拎着一大包花花绿绿的零食,坐在了床边,一包一包往外掏,那架式就是要让杨心悦眼馋。 好基友总是变着法儿打击她这颗小“看”货的心,每每有什么好吃的,她杨心悦永远是看看闻闻,然后无限不舍的放开。 这次也不例外,杨心悦一一过目后,闭紧双眼:“趁我没有扑向这些美食前,赶紧消灭掉。” 李香笑着拆开,一边吃一边向身边目瞪口呆的卫国和陈光,含糊的解释:“我……我们就是这样在俱乐部里长大的,从小她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卫国听了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觉得不是味道,立即摇头:“不行啊,你的是你的,你的不能是她的。杨心悦的是杨心悦的,也不能是你的。” 杨心悦呵呵一笑:“卫国你送我,我都不会要……” 卫国苦着眉毛,不再言语。 陈光左右看了看,确认除了他们四个外没有外人了,才挨着杨心悦坐下,从手里抽出一叠纸。 “这什么?”杨心悦觉得他有点鬼鬼崇崇。 “绝招。”陈光眼睛闪了闪,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以往事不关已的模样,“可惜凌骄阳这样的智商只用来干运动员,我要有他这种智商去干特工,唉,他真的是……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 杨心悦悄然翻开那叠纸。 A4纸。 上面打印着二队双人滑里,排名前三的各种数据。 每一次训练的TES分都有详细的记录,PCS分值侧很多都是空白。 一共三十七页。 杨心悦自进入二队以来,所有的相关花滑的术语用全英文交流。 以前看这种表格的日子太少,大多只看最后一项总分。 像今天这样,一长溜的技术分和节目内容分的详细目录可以说第一次看到。 好比高中考试时,只看总分拿多少,不会过多想丢分的那道题是怎么回事一样,杨心悦看得头大。 “陈光,你整这个小分表做什么?你要跟药教练PK?” “……呵呵,”他笑笑,“这是队长让我搞来的。” 杨心悦握着那叠纸,随后听到陈光小声说:“事关你们的未来,收好听到没。” 杨心悦心怦怦跳了跳:“几张纸而已,还能变成结婚纸吗?” 陈光翻了个白眼,无比郑重叮嘱一句“这,比结婚更重要”。之后,假模假式的去拿零食袋,顺便将耳塞勾到掌中…… 杨心悦瞪着他明偷实抢行为,“你做什么?” “收费。” 陈光无比直白,“你们两公婆想吃白食不成?!” 也是,这种资料不好弄到的。 陈光这小子,也不晓得是怎么搞到的。 想想一副耳机换她和凌骄阳的未来……一拍大腿,“哦”的叫了一嗓子,“值了”两个字,淹没在她的痛苦哀嚎之中。 四个人嘻嘻哈哈聊了一会,杨心悦时不时抽空看看门外。 终于,凌骄阳和林队同时回来。 陈光向卫国使了个眼色,拉着李香往外跑。 林队“嗳”了一声:“这不李潇的妹妹吗?” 李香回头:“林队好。” 林队:“来看男朋友?” 李香:“是啊,您怎么知道?” 卫国跳起,生拉硬拖,将惹事的李香抱进了电梯里。 林队耸肩摇头笑。 二队里想再出一个钱金龙,只怕没有希望了。 看看一个个的都想着谈爱呢。 她叹了一声回头,看到凌骄阳手里拿着一叠纸,扫了一眼,表格上的几个人名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个?这个可是二队的教练才能看到的东西。 怎么到了他的手上? 林队尴尬无比地瞪着凌骄阳,不对,凌骄阳是不可能拿到这份资料的,她瞪向了杨心悦。 杨心悦无辜之极:“我那什么英文不好哈。” 林队:“再不好,那几个最简单的总知道吧?” 杨心悦瞟瞟凌骄阳,那个镇定自若的模样,大有老子就是拿了你们的核心资料,是你们的无能,我的厉害,怎么还要我道歉不成,你们应该好好自我检讨。 暗暗想完这些,杨心悦决定自首:“林队,其实我就是想看看我在二队有没有前途哈。” 这个话说出来,林队还不好反驳了。 大道理那套,对现在的00后不起作用的。 那种高大上的东西她都觉得不及谈下一顿吃什么来的亲切。 于是。 林队看向始作甬者:“凌骄阳,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会跟教练组反应,但是上次是你放弃了机会。” 第121章 回归9 凌骄阳拿着手中的资料在掌中抚了抚,沉默了片刻后说:“钱金龙的主治医生也是杨心悦的主治医生,他们的情况我不用再多说。 钱金龙的带伤参赛,如果失败摔冰的是心悦。 我不可能让他们继续比赛。 而且就是杨心悦的老爸在,也不会让一个随时让女儿有危险的男生搭档。” 林队心中一震,突然明白为何凌骄阳当时坚持离开二队,他的离开表面上让钱金龙和杨心悦暂时成为了搭档,但同时也让钱金龙最大的弊端暴露出来。 他和杨心悦根本不是一条心,合练时,自然不会顾及对方。 所以杨心悦受伤严重到要打封闭上场,钱金龙也绝口不提。 而钱金龙有伤在身,杨心悦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这是双人滑选手的大忌。 就像凌骄阳刚刚在外面跟她说过的:“并肩战斗的战友,怎么会只为了自己的荣光,而不顾身后的同袍。” 当时林队在看到杨心悦为了参赛,连打三针封闭时,内心极为震动。 但钱金龙却表现的无动于衷。 林队在那一刻起,就在心底说,这一对组合走不到最后了。 但做为国家教练,她却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什么也不能做。 运动员也是讲缘份的。 杨心悦跟钱金龙或是有缘,但唯有“份”这个字,他并没有去做。 林队看着躺于病床的杨心悦,小桌上堆着水果和吃的,这些是刚刚卫国他们送来的。 搭档不管,队友来看。 唉,的确让人心寒。 凌骄阳将手中的数据翻了翻:“教练组一向用数据说话,我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数据,已经通过凌骄雪传给你们,我希望我能机会进入二队。现在二队需要我。” 林队感叹的看着凌骄阳:“这个我真做不了主。” 凌骄阳:“嗯,我知道我很冒昧,所以,让实力说话吧。” 林队:“你……你们真是踩着点办事啊。” 凌骄阳:“是我在求您让我进二队。” 林队失笑:“那当初是谁选择了退出。” 凌骄阳就知道上次的事,让教练组的人记了一笔,他只淡淡的说:“药教练说赛场如战场,现在正是缺少兵源的时候,我正好被你们需要。” 林队无法反驳。 此时若说他们不需要,那真是气话。 其实撇开心悦和凌骄阳恋爱这件事情,他们的确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相反,他们更具有竞争的实力。 林队握着手中的资料沉吟了一会:“我试试……不过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一直当听众的杨心悦整个人僵掉,凌哥,你不去当外交官真的很浪费啊。 关注点不对,凌哥这是要加入二队,所以他来哈城不是奔着她来的,是来追求理想的。 所以,之前他说来哈城处理一些事,就是指这个? 送走林队后凌骄阳挨着床沿坐下,打量整个病房。 两张床。 中间隔着一只小柜子。 他脸侧过来:“你睡觉乱动吗?” “动,晚上床头,早上就到床尾去的那种。” 他起身拉起围档,用手试了试,其中一个手晃两下,直接垮掉,他在小柜子里找到一圈未用完的绷带,把转档绑了一圈。 忙了一气,他语气勉强的说:“这个先将就,明天给你换个病房吧。” “不换了,反正观察三天就要出院的。” “还是换吧,我看门锁都不怎牢靠的样子。” 凌骄阳坚持。 杨心悦心想,是我住院,没有那么矫情。 “通知你爸吗?” “不用了,小事。” “嗯。” 这次他倒是没有坚持。 还笑笑的勾下头,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亲:“长大了,懂事了。” 杨心悦蒙蒙的想,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过她爸爸不来,凌骄阳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晚上,凌骄阳没有走,窝在一张小椅上,缩着身子。 他那个身高缩在一张小躺椅上,看着就如一棵参天大树,栽在了花盆里。 杨心悦脚上开始像钢针戳在肉上,一阵阵的刺痛着。 她咬着牙,缩在被子里。 不行还是痛,痛到满头大汗,整个人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人变得烦燥不安,在床上拱来拱去。 身体压着床吱呀作响,凌骄阳醒来,坐到了床边:“要喝水吗?” 她摇头,喝了水,要上厕所,不方便。 他去倒水,水放到她的唇边:“喝吧,上厕所,我背你去。” 不要,她内心十分抗拒这个。 “没事,我以前照顾我姐时,她还指挥我拿过尿盆呢。” 杨心悦脸上发烧,窘迫无比:“你连这都做?不是夫妻情深,才会愿意做这些事吗?” “我跟她姐弟情深不行吗?” “行,当然行。”杨心悦可不敢得罪未来小姑子。 而且那个小姑子还是前国家队的花滑队员。 想想现在都算是同门了。 “来吧。”他伸手掀开她的被子。 杨心悦扭捏着。 “我们可是搭档。” 这话挺对的。 不过男女有别。 “你对我也要避嫌吗?” 杨心悦憋尿太久了,被他说得尿意暴增,边挪动屁股边说:“怎么搞得老夫老妻一样……” 凌骄阳探过脸来,看她湿湿的脸,头发又像刺猬一样的支愣着:“你这是向我催婚吗?” 他的声音缓缓,带来了更重的湿气,皮肤能感知到他离她有多近。 她嘴巴再向上一点,就能占个大便宜。 努力向枕头里压了压,拉开了微不可见的距离:“还没到法定年龄,领不了证。” “哦……”他有些失落。 “那什么我可以自己来的。” “好。”他答应了,却没有撤开。 杨心悦等了一会,他才慢慢退开。 她刚起身,凌骄阳突然身体靠过来。 她本已起身一半,吓得直挺挺往后倒去。 还好某人伸手捞了她一把,她枕在他的臂上,慢慢一点一点向上升。 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听到他的呼吸声。 这么近的距离其实训练中常有,可是从不会像今天这样。 她双手握紧拳头,有点紧张。 凌骄阳看到的两只手僵硬像木偶,失笑低语:“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杨心悦不好意思的随着他的臂膀,往床下挪,站起时,两人的碰在了一起…… 这回她倒是没有推开他,勾在他的臂弯里,像一只提篮,被他移进了洗手间。 站在洗手间里,他伸手到她的腰间,杨心悦推开:“我不是残疾人士。” 凌骄阳在她的头顶捋了一把,忽然有感而发:“哪天我受伤了,你是不是把我扔医院,然后让我自力更生去。” 杨心悦想了想,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了。 她诚实的说:“我会叫我老爸来照顾你。” 凌骄阳幻想破灭:“那我还是请护工吧。” 杨心悦:“请我老爸吧,可以打个九五折。” 凌骄阳:“女人,你这么缺银子吗” 杨心悦:“公子,太平盛世虽国强民富,但是勤俭是我们老杨家的传统美德,一日不敢忘。” 凌骄阳:“省着银钱想去日本看羽生结弦比赛吧。” 杨心悦:“哪里哪里,我为了喜欢他,把自己练成花滑选手,见他不用花钱,运动员聚会就能见滴。” 凌骄阳眼一沉:“也不想想谁在你身边。” “我们都这么熟悉彼此的身体了,我怎么会对你有幻想呢。”说完,杨心悦将门“呯”一声关上。 好半天凌骄阳只能在空空的病房内望天。 杨心悦再出来时,床上多了一套睡衣。 林队送来的。 凌骄阳打开灯,开门出去。 杨心悦蹭到门口,把头伸出来,叫住正往远处走的凌骄阳:“你为什么出去?” 凌骄阳回头:“给你安全感。” 杨心悦:“你走了我没有安全感。” 凌骄阳只好站回门边:“小麻烦,这下有安全感了吗?” 杨心悦:“嗯,有了。” 门呯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 这算什么? 逗他玩呢? “杨心悦!”他拧着门把手,压着嗓子冲门缝里,“你搞什么”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凌哥,我换衣服呢。” 他的手一顿,感觉被人打了,还不能叫冤的憋闷。 若不是见她受伤,真想提起她的后脖领,横在他的腿上,打她的屁股。 凌骄阳再进来时,杨心悦已经窝在被子里。 换下的衣服随意扔在了他睡的小躺椅上。 这是让他没有地方呆。 算了,她受伤中。 凌骄阳开始穿外套。 “你去哪?” 杨心悦探出头。 “回酒店。” “好晚了。”杨心悦提醒。 “打的。” “晚上冷,车子打滑,涨价。” 她列举了不能走的三大理由。 凌骄阳回头说:“我没有地方睡。” 哦,对,凌骄阳需要安置的。 他按下病房的灯。 “别关,我怕黑。” “开着你更睡不着。”凌骄阳为她着想。 “黑着我没有安全感。” 又绕回来了。 双人滑运动员成天摔来摔去都不怕,居然怕黑。 凌骄阳服了她:“好,我开着灯,你睡吧。” 病房内的灯全部打开。 门关上。 杨心悦在深夜 几次痛醒,又迷迷糊糊的睡去,来回折腾着痛苦,让她极为疲惫。 好几次翻身,都没有翻成,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 蒙胧中摸到一根杆子。 心想着凌骄阳给她围起了围杆真是很有先见之明。 头上发汗,难受得不行,随便乱抓一通,随后,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抹来抹去,像是在擦玻璃。 最后睡意暂时战胜了痛苦,她勉强安静了下业。 睁开眼,她看到病房里的灯只留下洗手间的那一盏。 窗帘拉得死死的。 目光转动,看到小柜上放着一堆毛巾。 视线慢慢下移,移到自己的右腿。 不知何时被人绑在了一根悬绳上。 门外有响动。 杨心悦赶紧闭眼躺平,做熟睡状。 早上,凌骄阳送来了早餐。 杨心悦:“你昨晚上在哪睡的。” “床上。”凌骄阳简单直接。 “这么早打车很难的。” “没有打车。楼下直接买的。” 杨心悦抱着枕头咬了一口:“那什么你没有回酒店?” 凌骄阳回头:“你也不笨嘛。学会推理了。” 包子递过来,杨心悦摇头:“不吃,控重。” “吃,伤员不用控,自然降重。” “好吧。”杨心悦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自己拿。” 凌骄阳把包子塞入她的手中。 杨心悦气鼓鼓的想,李香跟卫国吃包子,都是男的喂女的。怎么凌骄阳就不会怜香惜玉呢? 咬着包子,突然觉得床板一阵颤动,她向身边看去,凌骄阳已经脱衣除鞋,大剌剌的躺在病床上,还盖上了被子。 杨心悦微皱着的眉头,呆呆看了他一会,嘴里咀嚼包子速度缓慢无比:“凌哥,你睡这?” “是。”他伸手,拉高被沿。 “你回酒店睡多好。” “不好。”他闭着眼说。 “这里可不比酒店安全哟。” 凌骄阳:“我白天睡好了,你晚上就比较安全。” 杨心悦有些诧异:“为什么?” 凌骄阳微微睁眼,想起昨晚上她在床上驴打滚似的从床头睡到了床尾,动作惊险刺激,后果就是他陪了她一宿。 他倦意来的袭的说:“睡醒了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听话,让你哥补个觉。” 杨心悦看了他一眼,果然一秒入眠,很快就进入梦乡,这是有多磕睡看吧。 一小时后,凌骄阳醒来。 看看她的伤口问:“还痛吗?” 杨心悦动了动,“好多了。” 凌骄阳开始把东西归位。 杨心悦问:“你打算回二队?” 凌骄阳移开小桌子:“等下医生要来查房了。” 杨心悦:“你保研不去了吗?” 凌骄阳挪了桌子,推床。 地板发出的吱吱响声,算是对杨心悦的回应。 杨心悦抬眼看凌骄阳,又低下头看手中的金牌:“你喜欢金牌我送你一块就是,不用放弃保研,来受这份罪。” “吱……”一声隔壁的床终于跟杨心悦的床合并在一起。 凌骄阳做完直起身体看了看,满意的点头,随后挨着她坐下,看着她捧着的金牌,目光缓缓沉下去:“不想跟我一起搭档吗?” 杨心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学习好,应该去保研。” 凌骄阳:“跟你在一起,就不是受罪。看着你一个人在冰上,一个人受伤,一个人在病床,那才是受罪。” 杨心悦嘿嘿一笑:“花滑哪有不受伤的,很正常。” 凌骄阳:“我知道,当初我以为你痛并快乐着。” 杨心悦举着牌送到凌骄阳的面前:“你在,我很快乐。” 凌骄阳怔怔看着她,慢慢把她的手和金牌一起握在掌心里,声音很缓的叫了一声:“杨心悦。” 杨心悦:“嗯?” “在深城我不快乐。” 杨心悦:“生日快乐,凌哥。有我你会天天快乐。” 他长臂一揽,圈住她,慢速的说着每一个字:“那就天天在一起,训练、上冰、比赛……受伤、住院、陪床……” 杨心悦心头一怔。 “我申请休学。” 杨心悦抓住他的胳膊:“凌哥,那保研名额就这么浪费了?” 凌骄阳:“重点不是这个。我凌骄阳的女朋友上交国家了,不能让庸才浪费了。我决定把自己也上交上去。” 杨心悦嘴巴瘪了瘪,那不便宜二队那些等着男伴的女队员了,不行要先行免疫一下:“凌哥,二队可不是我们两的地盘,你说了不算的。” “你就不能说些期待的话吗?” “你想听假话?” 睿智如凌骄阳,居然也有这一天? 杨心悦皱眉头开始数落:“这事要不成,你两头不讨好。 就算成了,到时二队跟谁搭档由教练组指定。 以前只是异地恋的相思苦,现在你让我眼睁睁看着男朋友抱着搂着别人?” 凌骄阳沉默的捏起她的下巴尖,唇近到快要贴上去,杨心悦心底一抽,不敢再说下去。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话其实是说中了凌骄阳的心事。 她跟钱金龙训练时,多半凌骄阳也是这种心态吧。 该死的,把自己整沟里去了。 杨心悦索性半闭双眼,一副认罪领罚的表情,等着他来一下的表情。 半天没有动静。 她睁眼,看到凌骄阳还用幽幽眼神盯着她。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 微凉。 眼神缓缓聚光的闪了闪。 杨心悦轻轻的像小猫般的擦了擦某人嘴缝,然后示好的等着他给个回应。 他一动不动。 料不够。 杨心悦尴尬着,这个攻略里说,送初吻最的时间节点有三个。 第一个男朋友生日。 第二个自己生日。 第三个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 综上所述,她都是跟着李香指示一步一步做的,怎么对方的反应跟听来的不一样呢? 李香说,当初卫国被她勾勾眼,就饿狼舔骨状的捧着她又啃又咬,扯都扯不开。 凌骄阳……传说中性~冷淡的那种? 唉……心中叹气。 “礼物你拿好。”说完她身体往下出溜。 慢慢滑出他的怀抱。 头接触到枕头前,身体突然被一片影子盖住。 凌骄阳单手扣着她的脑后,唇是凉的,内里的是热的,而且像撬棍一样打开了她。 快速、湿热、包裹住…… 她起初挣扎。 但矫情得像是不满意他的以礼相待。 后来,被压住,再也挣不出时,哼哧出一句:“轻点。” 只换来更加蛮横的镇压。 许久,听到他退开寸许,徐徐的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杨心悦顿了顿,虚弱的看着抽掉她半口空气的人,他眉眼间春风得意:“你等一晚上,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凌骄阳笑。她也不笨嘛。 “那下次等我吸足气再开始。” 凌骄阳扫扫她的唇,这家伙不会换气吗? “新手,初次,不太熟练。”她解释。 他微微一笑:“多练,会好的。” 他一凑近,杨心悦唔的一声,躲掉。 他了然的挑眉,这就被吓住了,以后开车看来不会像卫国一样这么快拿到驾照。 第二天早上。 杨心悦咬着包子,往凌骄阳的跟前挪了挪,像蹲大餐的一只大狗,无比垂涎的看着他的脸。 长睫,高鼻,吊梢眼,当得起秀色可餐这四个字。 如果现在亲亲他,他是不是不会发现? 想着,抹了抹嘴上的油,嘟着嘴往下压。 快要压到时,睡美人哼出一句:“不想晚上没安全感,现在你最好忍耐一点!” 杨心悦顿了顿,想起之前她拒绝过他,让他来日方长:“你这么记仇?”恨恨的吹气,“现在不趁火打个劫,以后可就难了。” “不难,”凌骄阳懒懒说,“双人滑打劫不是问题,想不想劫,什么时候劫才最重要。” 杨心悦状若虚心讨教:“这次受伤就是上天给我一个度劫的机会,小哥哥度一个呗。” 他伸手一捞,软软的身体撞个满怀,嘴角一掠而过。 杨心悦还没有尝到是什么滋味,心跳、脸红、白烟花什么都还没有出现呢……怎么怎么就草草结束了? 惆怅啊…… 不甘心啊…… 昨天是凌哥的生日呢。 他的掌握住她的肩头,捏了捏,推开到一臂之遥,深深无奈的说:“心悦,还是等到以后。” “为什么?” 杨心悦想说循序渐进方是良策。 他艰难无比拒绝:“我喜欢一步到位。” 杨心悦看到凌骄阳耳根上的红泛滥成灾,最后徐徐的向他的脖根处蔓延。 她慢慢回过神来:“你想双修?” 凌骄阳一下子握她的后脖,双眼猛然睁开,凝视着她的唇,语带威胁的说:“我这个人白天的胃口更大。” 咻!他除去了被子…… 第122章 回归10 从医院回去后,钱金龙来看过杨心悦一次。 只站在门口,连客套都省略的看与望。 “伤好了吗?”他问。 “挺好。”杨心悦假话连篇。 “能上冰?”他眼睛亮了亮。 “能做陆地训练。”杨心悦诚实的说。 “那今天下午开始。”钱金龙来了精神。 杨心悦点头,没有迟疑的说:“好。” 钱金龙本来只是一次试探,但没有想到杨心悦回应如此的快,他走时不由得神清气爽起来。 到了训练时间,排练厅内,练肌肉力量的男生们,都在托举着杠铃片儿,有的则一次一次跟女伴练习上肩,下肩。 看起来大家都练得全神贯注,可是大家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杨心悦正俯在支撑器上,做支撑练习。 包住的右脚,比平时大了一倍,看起来就是木乃伊的复制品一样。 钱金龙在边上看了看:“你这样练什么?一个人吗?” 杨心悦:“我正汗滴禾下土,你边去。” 钱金龙:“双人滑,两个人不一起练,我等于就废了。” 杨心悦脸上的汗慢慢从额角滑落,滴在地垫上,一滴汗一个湿印,一湿印上一连串的滴汗,最后变成一大片:“你肩上不是有伤吗?怎么练?练废了你,我并不会高兴。” 钱金龙往地上一躺:“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一起练就是了。” 杨心悦慢慢放下身体,仰面躺在地上,她突然发现钱金龙比以前更加直接了。 直接点,其实很好,不用去猜。 她转了个身:“可我不想跟你练。” 这回她更直接。 钱金龙瞪着她看了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确认?” “是。”她单腿站立起来。 钱金龙一骨碌爬起:“那为什么全运会时,你不直接说受伤了,不上场?!” 杨心悦嘴角扯了扯,想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可是大颗的汗珠子从额角流下来。 她移了一步,把重心放在左脚上:“因为他来了,我想向他证明,我能成为强者。” 钱金龙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她:“你有病吗?你的前途跟凌骄阳有半毛钱关系吗?向他证明有个屁用,他算什么?一个天天盯着数据,天天写技术点评的纸上赵括吗?” 他的嘲笑简直触到了杨心悦的痛点。 “钱金龙,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双人滑!”杨心悦一字一句的说,“就像你根本不在会在意搭档的死活一样。” “你够了。” “不够,”杨心悦,“花滑在冰上舞动的是灵魂,不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 争吵声,惊动了值班教练。 钱金龙瞥了杨心悦一眼:“我们在说明天练什么。” 杨心悦接话:“我在告诉他,明天开始各练各的。” 值班教练牙疼状,这一界的运动员怎么这么难管啊。 争吵的结果,杨心悦和钱金龙各罚一周的冰场打扫。 由于两人都有伤在身,把体力劳动转为了脑力处罚。 各交一万字的检讨书。 杨心悦听到处罚结果时,没事人一样的回到了宿舍。 此时,彥燕飞手臂上缠着纱布,望着窗外。 她从来不住在宿舍里,这一次例外了。 大约是从全运会后,她第一次感觉到压力了。 亚冬会,她必须参加,这是她给自己下的战书。 彥燕飞:“你今天跟他吵架了?” 杨心悦对她的冷嘲热讽早就习惯,也不在乎多一回,没有说什么,坐在床沿,看着凌骄阳写给她的长篇点评稿。 里面还画了配图,不过把她画成了一只动漫大眼猫,就杨心悦这些天看过来,除了眼睛传神外,哪哪都不像本尊。 看得入神完全忽视了还有彥燕飞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彥燕飞上前,拿脚踢了踢她的床沿:“你想换搭档这个队里都知道,但你也不用这么没有技巧吧。撕破脸了,以后谁愿意跟你做搭档?” 杨心悦歪头打量她:“你跟我撕得微博都上了热搜,不是好好的站在二队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彥燕飞:“亚冬会,你还想不想上?” 杨心悦:“当然要上,跟我喜欢人上。” 彥燕飞:“你觉得二队是想进就进的地方吗?” 杨心悦抽着嘴角,翘起右脚:“要挂彩才能进来的地方,我从没有小看过,但是亚冬会不是全运会,评委也不是国内的那群人,谁知道他们喜欢哪一种?” 彥燕飞:“……” 杨心悦说得没有错,国内风评好的,在国外就不一定吃香了。 凌骄阳原来学过芭蕾,所以在表现力上强过许多男选手。 本身双人滑男伴,就少得可怜,表现力强的真是找不到几个。 国内的双人滑基本是依靠女选手在撑着。 这就是为什么国内拼命的强调那个练得人鼻青脸肿的技术分,还费力不讨好。 节目内容分,永远差强人意,让评委看到的不是一场有血有肉有内容的表演,而只是一个让人欣赏不到美感的技术难度的杂糅。 彥燕飞:“杨心悦,凌骄阳是很好,可是你别忘记了,他再好,也进不了二队。” 杨心悦作牙塞状:“那我就去参加高考,反正我老爸说杨家世代忠烈,三贞九烈什么样的都有,就是少了才女。” 彥燕飞:“你退队?” …… 世上什么最快,女人的嘴。 杨心悦晚上才跟彥燕飞闲聊到高考的事,第二天,药教练就把她召唤了去。 杨心悦拖着一米长的“大长腿”,顺拐进了药教练的办公室。 伸脖看到药教练正聚精会神盯着手机上的一款游戏。 她在内心里小声哔哔了两句,游戏这个东西荼毒了多少优质人才啊,然后默默记下了游戏的名字,还顺便记下了教练的ID号——南极冰块。 “教练!” 她喊了一声。 教练“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的意思。 通常直男在玩游戏时,女生不要出声,就当自己是空气最好。 以上经验受教于杨心悦的老爸。 她的爸爸用手机打麻将,那就一个坐如钟,站如松,可以一天不起身的。 偶尔起个身,一定是尿憋的。 等了三分钟,终于看到手机屏上的“游戏结束”四个大字,杨心悦内心笑得一批。 菜呀。 这游戏搁她手里,少说撑个五分钟。 看他手忙脚乱的忙了一气,被队友踢出队伍嘲笑的飞幕接踵而来,莫名得意中。 药教练说了一句“死了”,随手将手机拍在桌面上,脸上失意数秒后,才说:“你打算退队?” 杨心悦酝酿已久的一句“冤枉”刚要脱口而出,药教练又是一句:“高考是人生大事……你可以比赛后去参加……成绩好的话,可以考虑保送你进北体。 杨心悦眼瞟桌上的纸,那张东西在林队那也小小瞅过一眼。 前面大段的套话直接略过,最后一行黑体加粗的字,直接吸引人的眼球。 “加强陪养双人滑后备人才,增加双人滑参赛场次”,嘶……杨心悦心中一片欢欣鼓舞,然,面上还是如高二女生一样,一派糊涂懵懂状。 林队从对面桌站起,端着杯边喝水,边瞥一眼桌上,意味深长的:“钱金龙这次的肩伤需要养一养。队里准备她跟谁搭档?” “这个队里再看,钱金龙……他的事以后说,”药教练摸出一包烟,在底部磕了磕,想起什么又放回抽屉里:“当然这个事关你人生未来走向的高考,还是要跟家里人商量。” 杨心悦结合目睹种种,大胆的猜测二队有大动作:“教练,是不是二队还要进人?” 药教练无奈摸着头顶:“二队多些人也是好事。” 杨心悦心中微动,多些人,是指凌骄阳也有可能进吗? 她继续:“我要有个人监督学习,其实滑冰和参加高考可以同时进行。” 药教练:“监督你?你多大的人了?是大人了,自己安排学习训练有那么难吗?我们当年,还是露天训练,之前的那一批队员,没有专业教练,自己看国外视频自己练,你们就知足吧。” 杨心悦搓手指:“老一辈那是披肝沥胆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打住,”药教练被套了高帽,明明喜欢听,但又不喜欢杨心悦这么实打实的讲出来,好像他们在卖惨一样。 “你现在还没恢复训练,这次亚冬会难了。”药教练觉得头疼。 杨心悦:“不难,就是差个随时能解决问题的老师。” 药教练嘿嘿一笑:“双人滑的搭档从来是队里说的算,你明白吗?” 杨心悦:“是啊是啊,我明白了。” 药教练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考虑了。 杨心悦走到门口,药教练又叫住:“杨心悦,你跟凌骄阳……” “一清二白,都是为花滑而生的。”杨心悦说得自己都不信,因为明显药教练并不是问这个。 药教练暂且把这话当真话听,拿出手机,扬了扬:“你跟凌骄阳打个电话,我的账号登陆不上去是怎么回事?” 什么? 凌骄阳跟药教练打游戏? 还成了网友那一款的?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药教练是怎么跟凌骄阳成了忘年交的? 这事后来凌骄阳提及,只说是药微对他死缠烂打,从现实的社交圈,到虚拟网络,全方位的对他进行了碰瓷。 黑了凌骄阳的电脑,这还了得。 忍无可忍,凌骄阳封了她的这号那号。 最后药教练亲自打电话来,凌骄阳给了药教练一点面子,同时告诉药队,他在登陆药微的电脑时,发现里面存了大量的运动员比赛的资料。 药教练自然是不信药微会做这种事。 凌骄阳直接下载了一些有关资料,拿去给了林队,让林队代为转交。 表面上他只是为自己在争取再入二队,实际让药教练明白药微的确黑了他的电脑。 药教练为了女儿的未来,算是默许了这件事。 现在药教练玩的冰雪游戏,还是凌骄阳推荐的。 “好说好说,我这就跟他说。” 说完,上前示意药教练把手机给她。 药教练犹豫。 林队:“教练这么辛苦,平时放松一下还是需要的。与时俱进吧。” 嗯,这个梯子给得顺当。 药教练不用让小队员小瞧了去。 手机将给杨心悦,让她去摆弄。 嘟三声后,传出声音。 “药教练?” “我……我杨心悦,”杨心悦不好意思的挪位到窗边,手指戳着玻璃窗,“你封了药教练的号?” “什么?”凌骄阳那边愣了,“没有啊,就离开时留了他的号码,没有一起玩过。” “ID南极的冰!”杨心悦压着嗓子提醒。 “这不是……号吗?”凌骄阳及时刹住嘴,发出嗯,啊之类的助词后,抱怨了一句,“怎么找到你那去了?” “是啊,”杨心悦干笑,“药教练正找我麻烦呢,你惹事生非了凌哥。” “什么?!”凌骄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我来处理。该死的……女人真麻烦……” “……” 药微跟凌骄阳原来一起玩游戏? 她还没有跟凌骄阳一起玩过呢? 莫名心塞住。 凌骄阳反应快,一通操作后回复:“原来用的她爸的号,我以为她又申了个号,我这就解封。” 杨心悦等了一会,退出后重新登陆,也不知道凌骄阳是怎么弄的,居然显示可以重新进入。 杨心悦交了差,走出办公室的一刻,她用踩着风火轮的节奏,一拐一蹦的回到了宿舍里。 另一边,手握全运会计分表的林队正跟药教练在对比一份手稿。 左边的是打印件,右边的是手写件。 左边的,是内部文件,右边的是凌骄阳在当天比赛时,实时发布到冠宇官博下的评分表。 技术分里的小分计算,与评委打出的相差只有几分,而节目内容分打出的分数,就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关于节目内容分上,做了比较详细的分析。 主要是分析动作与所表现的内容匹配度问题。 有的地方直接写上了,动作与表现风马牛不相及的评语。 这份关于花滑自由滑节目的分析资料在国内并不多见,而且还是出自一个二十岁的运动员之手。 药教练看了后心中一片震动,久久没有从上面那一行“花滑不是在冰上行尸走肉的表演”的句子里回过神来。 他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林队:“从不乱说,得到的只是表面与假象。” 药教练嘴抽了抽:“这跟当年的凌骄雪有区别吗?为了讨好4C评委,所以只会搔首弄姿!” 林队:“承认不足有这么难吗?凌骄阳是二队里最懂表演的男伴,为什么要否定他呢?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自于喜欢花滑,没有偏见、陈见、更多的是他们的想法。” 药教练:“以前表演成功的曲目,拿来直接练习就行了,搞那么花样做什么?” 林队:“我们就是躺在成功的路上太久,都忘记当时是怎样冲锋陷阵了,输不起了,败不起了,一切都僵硬不变,可是这一代的孩子,他们是他们,他们成不了我们。” 药教练:“成不了就走人。” 林队:“练废他们是我们搞体育的初心吗?! 还要多少个的凌骄雪才能让他们明白,不改变,毁掉的何止一个人,是花滑,是将之前所有辛苦换来的荣光赔得精光! 凌骄雪的五年,她用五年时间去研究的评分标准,就不能给她的弟弟换来一次机会吗? 何况,杨心悦和凌骄阳本就是最合适的一对。” 药教练冰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冠宇的幕后股东是凌骄雪,冠宇的官博博主,也是她。 她虽永远无法上冰,但她没有真正离开。 评分表,是她和凌骄阳一起做的。 从上面的手写的字能分辨出来。 凌骄雪被迫拆对多次,从一个最有希望冲金的天赋选手,最后沦落到坐上轮椅,这一座就是五年。 药教练至今还记着她被男伴抛跳时,重摔下时的画面。 摔了多少次都只是住院,可就那一次,她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次全运会,三个人年轻人负伤,伤病如果是运动员的宿命,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给那些不惧困难的运动员机会呢?若真是一场战争,难不成因为两个战士彼此有好感,就不让他们参战了吗?” 林队说完看打开窗房,冷空气骤然飞扑进来,飞雪、寒气、低温,洪流般的涌向药教练。 他全身一激灵:“你干什么?!” 林队:“冷静一下。” 明明身处严酷的冬天,只因在20度的室内呆久了,居然忘记冬天就是冬天,大自然从未改变过。 …… 三天后,杨心悦刚刚训练结束,回到宿舍,内部座机打进来。 “谁呀!”她目前极为暴躁。 那边愣了一下,“我,药辉。” “教练哈,有事?有事您说话哈。”杨心悦的声音萎顿下去。 “钱金龙需要养伤。……别添乱……高考的事要紧……比赛是国家荣誉……不能只想着你那一亩三分地的事……进了二队就要有二队的样子…… ……会有新人作为替补进入二队,你们就好好合作……” …… 她想问新人是她认识的旧人,还是教练认识的老相识,当然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新人。 药教练没有理会她,后面他说了什么,杨心悦没有听进去,只记住一句“他回归了”。 …… 第123章 凌骄阳的出现,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传闻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但有一条,大家快速的达成了共识,杨心悦和凌骄阳真的成为双人滑最炙手可热的一对了。 第一天陆地训练。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了单独的排练室。 奥夫先生单手拿着平板,将鼻梁上的眼镜推至头顶,打量着进来的两人。 “杨?!” 杨心悦点点头,规规矩矩的站在房间的一边,距离站在窗边的某人,有点远。 奥夫先生对女生并不吝啬笑容,他带笑说:“能听懂吗?” 他说的俄语。 杨心悦嘴抽了抽,“杨”这个发音,还是她连蒙带猜的。 于是只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随后沉默的摇头。 奥夫先生略为遗憾的看着杨心悦,一别几十天,杨心悦连这句最简单的常用语都听不懂,不指望她能越过凌骄雪听懂他的意思了。 不过,凌骄雪不在,他得……画图,比划,或是亲身示范。 不过,杨心悦很快抬起左手,指着凌骄阳的方向,飙出一句英文:“HE CAN!” 奥夫先生目光落在凌骄阳的身上。 意外且惊喜。 他立即用俄语问:“你来给她当翻译吗?” 凌骄阳用俄语答:“是做搭档。” 奥夫先生更意外,但很快说:“我先打个电话。” 出去一分钟后,他重新回来,这次表情轻松很多。 “好的,开始训练之前,跟你们聊一个题外话。” 奥夫先生点了一段视频,六分钟的自由滑,信息条拉到了中间位置。 是德国选手萨维琴科/马索特。 杨心悦虽听不懂,但人还是认得。 马上注意力到了视频上面。 “你们在表演时,尝试一下这个风格。” 杨心悦看了一会:“凌哥,娇小女伴高大男伴,老爸跟女儿?” 凌骄阳:“看脸,谁让你看身高比例。” 杨心悦瞪眼再看:“旗鼓相当的战友。” 凌骄阳一笑:“正解。” 杨心悦拿手比了比凌骄阳的身高:“战友没问题,就是子弹射过来一定先打着你哦。” 凌骄阳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男人的高大,不在外形,在内心。” 说完向奥夫先生说:“我和她的理解,萨维琴科/马索特势均力敌的表演没有谁强谁弱,而且她又换搭档了。 我的意思是,她是个战士,冰坛上,现实中,都让我佩服。” 奥夫先生点头:“所以……你的回归让我惊讶……国家队真的是惜才……事实上握有权力的又懂体育的人真心不多……” 凌骄阳目光一转,看向杨心悦:“因为她的坚持世间少有。” 杨心悦笑嘻嘻的看着凌骄阳说鸟语,自己插不话,她那个英语,啧啧啧能说个天气、吃喝拉撒什么的。 俄语……更不要说了。 奥夫先生:“很好,彼此喜欢是搭档的长久的重要一环。勇士们练习开始。” 杨心悦轻轻跃上凌骄阳的肩头, 还是一如之前的上法,从她翻上他的手掌,由他握住髋部,在头顶上做着360度旋转,她在他的头顶从俯姿变成侧姿,再若说微有不同的地方,便是凌骄阳在做托举动时,双眼深情的凝视。 目光的坚定代替了青涩。 眼神的光芒点燃了黑瞳。 眼底的温度融化了隔阂。 杨心悦本还有点心戚戚的想,凌骄阳这是真的回来了,还是一日游,是不是在做梦,很快,她的身体被他的掌卷带着落下,脚尖触地时,发现下面一块软垫,何时放的她不知道,因为刚刚她并没有发现。 两人双掌轻轻一推,身体略分。 杨心悦没有做好准备,落地后分了神,在他掌心推出时,身形不稳,晃着似要摔倒的样子。 完了,第一天就出糗。 他的手指明明已脱离开她的指缝,却以极快的速度又抓住了她的手掌,往他身边一带,她勉强站稳。 奥夫先生提醒:“年轻的女士,注意力。” 杨心悦恍惚着,但嘴巴里还是应出一个字:“是。” 奥夫先生接着说:“不过男生很照顾女生这一点很好。 记住一点,裁判员虽然拿着评分表在给你们打分,但是他们并不是机器。 他们不会用规尺去量垂直度够不够,也不会在意你们面向裁判的角度是不是最佳。 更多的时候,他们想看到一段像MV一样每一秒都不能移目的凝练的表演。” 奥夫先生今天的课得讲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互信。” 互信是什么? 杨心悦悄悄问了凌骄阳。 凌骄阳:“简单,就是你在冠宇时对我说过的,让我像甩饼一样把你抛出去。这就是基于你相信我能把握好重心。” “这是我单方面相信你吧。” 凌骄阳又说:“双人滑,其实就是要求女伴要对男伴有高度的信任,要不然无法拿牌的。” “怎么说?” “把命交给对方把握,这份信任刚开始可能是因为年少不知凶险,等到成年了还敢这样相信对方,那就是生死托付。” 杨心悦一怔:“说得跟爱情一样。” 凌骄阳:“没有血缘的男女,能维持一生,又最牢固的情感本就是感情。” 杨心悦恍了恍神:“凌哥,那我们处于哪个阶段。” 凌骄阳认真想了想:“我们……还差那么一点点。” “差哪一点?”杨心悦追问。 “基于一些人力不可抗的原因,我们的互信还不够彻底。”凌骄阳牵着她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 杨心悦琢磨着这句话,慢慢的坐在地垫上穿鞋子。 凌骄阳走过来:“穿这双。” “为什么?”她问。 “透气啊。” 什么嘛? 搞双棉拖代替鞋子,那多毁人设。 不要。 凌骄阳蹲下来,将杨心悦脚上已经套好的鞋,慢慢取下,然后换上棉拖。 真固执。 她哼哧着:“我本来就矮,再穿个垮气的棉拖,直接拉低档次啊……” 凌骄阳头都不抬的给她套另一只:“拉低谁的档次?” 这不明知故问吗? “当然是你的啊,凌哥。” 凌骄阳嘴角微微一扬,起身,一个微若的触感飞快的擦过杨心悦的眼皮,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下头,但嘴角却挂着得到赞扬的笑意。 “我的档次已经这么高了,你低点就低点吧,我们凌家也不可能什么时候好事都占全了对吧。” 哦…… 杨心悦拉了拉凌骄阳的裤腿,像只趴裤子的小奶猫,一点一点站起来。 镜子前,她已在凌骄阳的肩膀以下。 看看这个身高差,杨心悦深为自己未来的海拔感到担忧。 她拿手比了比了,将已经又长了一些的头发拉拔了两下,充作自己的身高,念念有词:“我第一次为自己这个身高自豪,因为凌哥举着我时,不用太费力气。” 凌骄阳双腿叉开站在她的身后,还是高了半个头,不得已,他只能再加个下蹲,好不容易跟她平齐,凑近到她的耳边说:“杨心悦你对你们凌家的贡献不会只有身高这么一项吧?” 作为女朋友,应该如何向男朋友家作贡献呢?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别答错。 错了印象分不好。 但……学了这么多知识,从没有哪一节课,是在教女生们如何面对爱情的。 中华五千年文化里,有兵法律令,唯独没有爱情学前教育。 唉这是现代文明的遗漏之处。 所以只能由学子们摸着石头过河了。 杨心悦作沉思状,侧头向凌骄阳看了一眼,羞涩的一笑。 凌骄阳目中光影交替,满怀期待。 杨心悦小脑袋瓜灵光一闪,举手回答:“我决定了,我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无论比赛如何,我都要考上深大,拿到大学文凭。怎么样?感动吗?我是不是很聪明。” 凌骄阳星光般的眼神顿失光彩,他尴尬的看着杨心悦,“这孩子到是是早熟的桃还是晚熟的水稻”,怎么一会明白,一会糊涂的。 明明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好吧。 他顿了顿,看到她一脸期待他表扬的表情,敷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恢复站姿,情绪不高说:“走,吃饭去。” 杨心悦穿着拖鞋,跟在他的身后,迈着无比自豪的步子。 哼,又想向她下套,没门。 光说不练的家伙,她才不给他想要的答案呢。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杨心悦刹住脚,等着。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会,转过身,手里捏着一颗药丸:“活血的。” 对了饭前要吃一颗的,现在中午了,她忘记带了。 他居然直接带在身上。 杨心悦瘪着嘴:“没水。” 今天的恢复性训练太累人了,她不想再多走一步路。 凌骄阳点了点头:“我去拿。” “不要,药很苦。” 不是水的问题。 她就不想吃。 吃活血化瘀的中药,还有因为骨膜炎吃的西药,这药那药的,她觉得自己前世是开药店的。 她真的不想再吃了。 凌骄阳单手把持着门框,另一只手持药拦截,两个字赏给杨心悦:“吃掉。” “不。”她坚贞不屈如红军女战士一样,利落的补了一句,“打死也不吃。” 凌骄阳勾下头,凑近了几分,鼻子嗅了一下药丸,轻轻的说:“这药很贵,一颗五十块。” “二队有报销。”她有些心虚,早上那颗就让她给报废在了洗手间里。 “国家的钱不能糟践。”说着,他手一伸捏住不屈不挠的“女战士”的下巴颏儿,对方被迫张嘴,手指一掸,快速合上她的嘴。 杨心悦舌头抵住欲吐出来,嘴巴猛然被什么软凉之物堵住。 呜…… 他很有技巧的堵住,又极条理的说:“互信从同甘共苦开始。” 所以这是站在了道德的置高点,说她杨心悦要是不吐下这颗药,就是不信凌骄阳的一片好心了? 他挖的填。 他把她亲手埋上。 还要再添土。 目前来看,如果不吃他得一直这么亲下去,以唇代脚,踩实她这个不愿意共苦的麻烦。 一秒钟后,便被惩罚性的咬到了。 呜……微痛,让她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滑不溜丢的药丸进入了食道。 浓烈的药味,混合着另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她呛咳了两声。 他微微撤开了些:“喝水吗?” 什么? 水在哪? 他的唇色鲜亮无比,雨后之花般的冲她在微笑。 明白他的意思,蓦然脸一红,杨心悦略恼的说:“占我便宜,明说。” 他轻笑,看着走廊摄像头,若有所思的说:“你可以占回去。” 杨心悦脸更红的,东张西望,看到摄像头后,面色如做贼:“等着,下次,我狠狠占回来。” 凌骄阳笑得直耸肩,随后盯着她的唇说:“多练练吧,先学会换气。” 说着嘴巴又凑近过来。 杨心悦捂嘴:“有人。” 林队正巧路过。 凌骄阳一愣,反应极快的接了一句:“牙痛得吃药啊。” 从两人中间走过的林队看着把嘴巴遮得严严实实的杨心悦,问:“吃中药上火了吧,来点大黄去去火。” 杨心悦有苦说不出,拼命摇头。 林队:“你是大人了,有伤有病就要吃药,懂吗?” “嗯。”杨心悦悲切的点头。 林队走远,杨心悦恨恨的瞪着凌骄阳,以前多么正人君子的一个人啊。 啧啧啧,她内心嗟叹三声,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她就是一时见色起意才着了他的道。 “不是说药苦,不漱口了吗?”他的善解人意让杨心悦吓得后退了半步。 杨心悦微微斜了他一眼:“不苦了,一点也不苦。” “好好吃药听到没?” “嗯。” “实在吃不下,找我。” “不了不了。” 凌骄阳笑意深了许多:“那药苦,别勉强。” “不勉强,不苦,一点都不苦。” 说完,慌得身子往下一矮,在门框与他之间的窄缝里钻出去。 凌骄阳舔了一嘴唇,喃喃说:“明明跟黄莲一样味道……” …… 去更衣室的路上,杨心悦半拖着脚蹦得欢实。 途中,遇从医疗室里做完理疗出来的钱金龙。 杨心悦没有说什么,她心里想的是,我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我,眼不见心不烦。 钱金龙皱眉看着她从眼前走过,直到消失在更衣间后,才回头看向凌骄阳。 “第一天如何?” “……” 凌骄阳没有回应,步子靠外移了一步,继续前行。 “你家的门路真宽,连二队都能砸钱进来。” “……” 凌骄阳步子没有停,一直向前,直到更衣室前。 钱金龙拔高声音:“你现在在捡我扔掉的旧衣服!” 凌骄阳折回来。 步子快到让人以为不是走过来的,而是飞过来的。 手起爪落间,钱金龙被控制在他的掌间。 钱金龙脸上并无惧色,相反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被凌骄阳捕捉到。 没有男人能在自己喜欢的人被羞辱后,还能保持冷静。 如果能若无其事,那只能说明那个女人并不是被男人多么喜欢。 在更衣室门板后静静等着出门时机的杨心悦,觉得外面的脚步声由多到少,由重到轻,应该那个她不想见的人不在了吧。 扯扯李香送的新衣,手指刮了刮头顶的短发,一蹦一跳的走出来。 走廊的电梯打开,药教练和林队正在拿着平板和文件夹出来。 而在他们身后不足两米处,两个男生正以让人极度怀疑要干架的姿势互相拉扯着。 呵呵…… 杨心悦脸上的微笑表情凝固在嘴角,打架请注意不要在药教练的地盘打。 上次有人在冰上碰撞彥燕飞一把,直接让药教练罚去搞了男厕所一周的时光。 那男生的青春被蹉跎得留下了男儿泪。 这次…… 打得还是个带挂彩的,目测凌骄阳会被罚跟她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打住,脑子里想什么呢? 杨心悦检讨过程中,迎向了药教练:“教练早上好。” 药教练抬眼:“中午饭时间了。” 杨心悦:“教练那赶紧去吃吧。今天食堂有酸菜炖粉条子。” 可是,她讨好的药教练人已经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杨心悦嘎一下哽住声音,转身溜。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凌骄阳和钱金龙互扭的画面被药教练看个正着。 杨心悦狠狠的向凌骄阳使眼色,心说,不管钱金龙是日了你的祖宗,还是骂了我的娘,你可千万不能动手。 还有,一定要把你们两这个打人的动作,尽量粉饰成……亲切友好的技术交流。 再不,直接说你要送钱金龙去厕所,他不是伤员吗…… 一通抓瞎腹诽后,杨心悦听到凌骄阳的声音在跟前响起:“药教练,钱金龙跟我打赌呢。” 这句话,同时也出现在药教练眼内露出城管执法,违法必究的严肃表情时。 掐着表开口的。 数他会算计。 杨心悦吃瓜的站在一边,像是围在赌桌边上的看客一样,谁赢就跟谁的表情。 林队:“赌什么?” 林队的意思,一个有伤,一个刚归队,这不整事吗? 凌骄阳:“赌我的胳膊能不能拧过他的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写平昌冬奥,写羽生夺冠,写心悦和凌哥为国而战。女生的世界真的不只有爱情啊……谁能懂这些……其实都懂,关于爱情之外的东西有多少人愿意坚持下去…… 夜下, 有无数的灯, 却只一盏有光, 他孤独的燃着, 为我。 第124章 杨心悦内心一片狂笑…… 凌骄阳的手还真的掐住了钱金龙的膝弯,另一只手看着像是掐脖子,但又像是他通常用来捏她后脖的那种抚摸。 只是力道上看,有用力过猛之嬚。 林队哦了一声:“咳咳,注意点,这是国家队,你们训练之余翻墙看小说的事我不管,但不能带入现实……” 杨心悦又是一抖,林队怎么什么都明白啊。 那种小说挺好看的,挑精品看,剧情什么的都不差的。 怪不得上次去林队的宿舍,床头放着几本小说。 全是她们育才国际里流行多年的小说。 药教练目光沉沉:“凌骄阳、钱金龙给我过来!” 要过去凌骄阳和钱金龙自然不能这样“勾肩抱腿”的过去。 杨心悦上前,压着嗓子对两人说:“别搞了,药教练都看见了……”说完,眼睛往公告栏里,贴出的开除某某的公告上一移。 凌骄阳自然看到了上面加粗加黑,用红色的油墨打出的“开除”两字。 他不情不愿的撤了手,抬步就往洗手间方向走。 钱金龙亦跟在后面。 就这样,杨心悦看着药教练,领着二队的两个顶尖的男伴,一起进了洗手间。 画风诡异啊。 她感叹的同时,男洗手间里,一老两少,正在神态各异中。 药教练:“对我有意见?” 他这话明显让人接不了。 谁能对着二队一把手说,我对你有极深的意见。 于是。 凌骄阳知趣的勾下头。 而钱金龙则走到洗手台跟前,挤了一把洗手液,开始洗手。 药教练:“对我没有意见,那就是对彼此有意见了。” 果然。 凌骄阳抬起头。 钱金龙停止洗手。 两个男生的目光在空中对撞,四道光凌空淬出的一片蓝色的火焰一样,不可熄灭。 钱金龙深思一夜的话,终于说出:“杨心悦是我的搭档,为什么要中途换人。” 药教练语气平静的说:“这是教练组的决定。” 钱金龙语塞。 不信两个字,深刻在眼底。 “所以,你是对教练组有意见对吧。” 钱金龙:“我跟杨心悦合练很多年,默契程度比他要强。” 药教练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些曾经关于杨心悦和钱金龙早恋被踢出燃冰,然后钱金龙又跟彥燕飞组队训练的事,他略知一二。 其实这种为了继续花滑,换搭档的事不是大问题。 只要一方不想继续练下去,另一个是没有办法的勉强的。 但像钱金龙这样,曾经放弃了杨心悦,现在因为杨心悦状态回升又重新找回来,就有点不太厚道的味道。 若不是二队需要,其实谁都看得出来杨心悦跟凌骄阳搭档更符合队员意愿。 若说凌骄阳的花滑技术一定高出钱金龙多少,多的只是一点双人滑的经验,但论用心,还有对双人滑这个项目的理解来说,钱金龙这个从小练的,却不及凌骄阳。 凌骄阳有自己的思想,会做分析,甚至他能无障碍跟外教交流。 钱金龙的时间花在一味的苦练上。 凌骄阳的时间花在苦练加思考。 好的运动员来了一拨又一拨,但伟大的运动员放眼全国却是凤毛麟角。 药教练:“亚冬会,二队必须参加,你先养好伤。” 钱金龙:“这点伤不影响。” 药教练:“那当初杨心悦伤了,你不也没有等她?” …… 没有比这句话更打脸了。 而且这话出自药教练。 药教练说完后,转向凌骄阳,之前对钱金龙是和颜悦色,看到凌骄阳时,直接甩出冰块脸:“凌骄阳,今天男厕所你扫。” 说完,也不管凌骄阳的反应,直接向钱金龙说:“杨心悦摔过一次,她爸爸说再摔进医院,可能不会让她练下去了,你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吗?” 钱金龙一直燃烧战斗之火的眼睛渐渐暗沉下去。 药教练走出洗手间,迎面,碰到在墙角伸出半拉脸的杨心悦,他哼一声:“不用吃中饭吗?” 杨心悦来不及缩脖,只得做着扩胸运动,溜达出来:“教练,我在控重中。” 药教练向洗手间看了一眼,像是安慰她:“你好好练,别的不用操心。” 杨心悦放下心,猛点头:“我这就去吃。” 脚步飞快离去……但她的方向是——直奔女洗手间。 …… 钱金龙从里面走出来时,直接对奔得跟兔子一样的杨心悦高喊:“你跟教练说了什么?” 杨心悦本已奔进了洗手间,又被这一句给勾了出来。 掀起眼皮歪头打量他,他这么高声,还是第一次呢。 “你跟我说话?” 钱金龙:“是。” 杨心悦:“二队不是托儿所,教练忙,我也忙。” 言下之意,忙得没空说什么。 钱金龙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腕:“花滑从不缺少女伴,你放弃了我,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哦,”杨心悦晃着钱金龙握住的手,冷冷一笑,语带揶揄,“合着双人滑,永远只有男选女,轮不到女选男对吧?” “本来就是。” “哈哈……”杨心悦开始笑,笑了许久,才慢慢把裂开的嘴收回去,包住两颗洁白的大门牙,突然她伸手扣住钱金龙紧握不放的手,手指插进他的小指,用力一扳,吃痛的人立即松开了手,倒退至男洗手间的门边。 他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瞪着杨心悦,那个曾经怎么骂都只会回一句“好说好说”,别人给她泼脏水,她就原地躺倒当冲凉的人,今天却向他伸出了利爪。 钱金龙看着微颤的小指,没有受伤的手握成了拳头。 只要一拳,眼前这个犯了他底线的人,立即脸上开花。 杨心悦全身作防备状,后退到女洗手间的门边,抓紧门框:“别人都说双人滑,女伴永远是被人挑来选去的。 我杨心悦偏偏不信这个邪,我要自己选男伴。 我选了他,不会为因为状态低谷放弃;不会因为伤病抛弃;更重要的,我选了他,即使他上不了场,我依旧以他为荣。 哪怕我和他不能最终拿到奖牌,但是我不后悔。” 钱金龙握腕的手慢慢收紧:“那当初二队重组时,为何你不拒绝我,你为什么还要同意跟我搭档!” 杨心悦:“钱金龙,搭档合练而已,就像当初你去选别人合练,我从不说二话……” 不说。 两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字。 但做起来何其难。 还好。 她杨心悦做到了。 闻言,钱金龙久久不能平复,整个人像是被扔在了大马路的弃儿,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杨心悦。 她一个女生能做到什么都不说,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带着狼狈,钱金龙失魂的走了。 …… 杨心悦缓了缓,伸脖向对面看去。 “你……被罚了。”她悄悄走近些。 “嗯。”里面嗡声嗡气的传来一声算不上不高兴的叹息。 杨心悦隔着走廊,脸侧着,脸上莫名的想笑,又觉得这个时间笑是很不道德的:“那需要帮忙吗?” “……” 里面的唰唰声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凌骄阳走出来,靠在门框上,带着调侃:“好呀。” 呃…… 这个凌骄阳为什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通常这个时候,男生应该不好意思的说:“不用,男女有别。” 而凌骄阳却趁火打劫:“反正只有我在,两人干快点。” 杨心悦尬尴的内心一顿乱跳,见他认真了,忙说:“我就客气客气,你怎么能这么不讲客气呢?” 凌骄阳抻了抻套着胶手套的五指:“师姐,我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再说就我们的关系,客气就生份了。” 杨心悦眼见他剃过一把刷子,吓得直躲:“凌骄阳,你注意点,你比我晚进来,你得记着新人潜三周的道理。” 凌骄阳笑:“潜三周?合着新人都是这么被药教练修理过来的?” 杨心悦点头:“嗯,认真点,别偷懒,药教练对于男厕所的要求那是极高的。” “是吗?”凌骄阳,“我正好搞完了,你过来检查一下呗。” “……那什么,我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留点。”杨心悦溜之大吉。 “……”凌骄阳取下手套,“不吃,在这里干活,还能吃得下吗?” “那怎么行,天天顶着40公斤的我,还是很消耗体力的。”杨心悦百米冲刺的进了电梯间。 第125章 亚冬会开始在日本櫻花初开的三月。 下车前,杨心悦就看到几十个举着摄像机,个个以挖料为职业的人,都冲锋般的围堵车门。 从酒店上车时,彥燕飞就抢了靠门挨窗的位置,此时,正好所有的镜头都冲着她去了。 因为朴真的缘故,她被自然而然的关注到了。 “此次换了新搭档,为什么没有开新闻发布会呢?”英语提问。 朴真答:“这是队里的决定。我们只管比赛。” “新搭档叫什么名字?” 朴真看一眼彥燕飞:“比赛时,会有字幕打出来。” 他的英文也就这样。 彥燕飞一笑:“Yvette。” 朴真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彥燕飞还有英文名,而且还是这么拗口的名字。 车门打开,媒体立即围住了彥燕飞,问了几个问题。 彥燕飞的英文是真好,正宗的美式发音,自信而流利,用词更是地道风趣。 她跟别人相聊甚欢,杨心悦这个大生脸,是没有人知道的。 故而拉低帽沿,侧身悄然走过去。 有人问了一句:“这位是不是您的队友?” 彥燕飞目露轻蔑,用中文冲着杨心悦的背后喊:“叫你呢。”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杨心悦明知她在叫,但真的不想坏了教练组交待的事,低调进场,因为这次比赛本就来练兵的,哪有练兵的人搞得大张旗鼓的。 所以她索性当听不见,飞快的往入口处走。 通过运动员入口时,那两名客气的工作人员向她九十度鞠躬时,杨心悦很不适应的想让开。 身形刚一动,肩头让人按个正着。 “这是礼节。”凌骄阳提醒。 “哦,”杨心悦冲那两人笑笑,上身微微前倾,来了一句日语,“谢谢。” 那两名工作人员中的女生很意外的抬眼看她,因为通常外国运动员都只说英文,那种亚洲各国的口音,连蒙带猜加比划什么应付一下。 没有想到听到了流利日语,于是女生马上回了一句:“不客气。” 等她走后,那女生特别看了一眼登记表上的名字,悄悄跟同伴说:“她是中国人,会说日语呢。” 同伴;“说不定是你弟弟羽生君的粉丝。” “哦!”纱菱又向杨心悦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弟弟在中国也很出名啊。” 同伴:“可惜他不参加这种级别的赛事。” 运动员陆续进场,纱菱和同伴低头忙碌,突然间,外面一阵骚动,一个身穿拉链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只跟纱菱打了一个照面,就被放了进去,蜂拥而来的媒体体喊出一串的日语。 杨心悦套着运动衫,在后台做热身中。 赛前教练说过,进场后尽快适应环境,不要分心在别的事情上。 所以她真的听话的把自己圈在后台,连水都不喝的熟悉环境。 凌骄阳则安静的呆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挂着耳塞一如往常。 杨心悦看到朴真领着彥燕飞选在一角,加紧练习,默默看向端坐另一边的凌骄阳,他也太平静了吧。 亚冬会,怎么说也算是走出国门了,怎么他的内心一个水花都没有的感觉? 传说中的反正是来练手的,所以就佛性一把的意思吗? 她走过去,勾下凌骄阳的耳朵上的耳塞:“凌哥,等会比赛。” 凌骄阳:“知道。” 杨心悦:“要一起练练吗?” 凌骄阳摇头。 杨心悦:“紧张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凌骄阳笑:“那你紧张吗?” 杨心悦:“我不是很紧张,因为夺牌的压力在他们的身上。” 凌骄阳:“因为我是新人,所以没有裁判缘,所以……” 他向朴真看了看才接着说:“评委评分除了技术分和节目内分之外,其实动作的执行加分才是运动员最不能掌控的。” 杨心悦点头:“我发现了,所以我深以这次来亚冬会,就是让我们来旅……” “药教练好!”凌骄阳突然打她的话,十分突兀的喊了一声。 杨心悦真心佩服凌骄阳迅猛无比的应变力。 药教练看了看她,皱眉:“你们在闲聊什么?” 男朋友这么给力,她怎么能是个熊包呢。 “我们在说履行当初的诺言。” “诺言?”药教练不信的板起脸。 “对,我和凌骄阳算是替老将征战亚冬会,一定要好好表现。”她说得小脸发红,让人闻言热血沸腾。 药教练点头:“你们没有什么积分,得一步一步来。” 本来药教练对杨心悦一番套路式的表态还算认可,可是当他说话时,发现小家伙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望向了另一边。 而那个方向,正好闪过一个穿着拉链衫的男子,个子并不算高,身形却能一下子吸引住人的眼睛。 药教练轻咳了一声:“注意点形象。” 原来杨心悦看着那个方向眼睛发直,就要是猫看到了鱼一样,就差叫唤两声了。 凌骄阳适时出声:“走一起做一下热身。” 杨心悦愣头愣脑的说:“我现在很热了,再热得上头了。” 凌骄阳目光微微一寒,向那人的背影瞟了瞟,眼内的光芒不再友善,想了想才蓦然一扯身边的呆瓜:“那带你去吹吹冷气。” 说完,拉起杨心悦的腕,往无人的角落走去。 杨心悦双眼所盯方向不变,边走边保持对那个方向行注目礼,几次欲从凌骄阳的手中挣出来,跑向已经渐渐看不到人影的“目标地”。 凌骄阳贴着她身后站了几秒,往她耳朵里吹了吹气:“还记得我们自由滑表演的是什么吗?” 杨心悦木木的说:“《花木兰》。” 凌骄阳:“我们表演的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女将军,你能不能进入状态一下。” 杨心悦回头摸了摸凌骄阳的耳塞:“还说我呢,你在沙发上躺得跟大爷一样,你是表演花木兰的阿爷吗?” 凌骄阳轻笑,取下左耳塞往她的耳朵里一塞。 “靖康耻,犹未雪……” 雄混的男声从耳塞里传出来,这可是她杨心悦背得最熟悉的一首词。 《满江红》。 杨心悦对这词的熟悉,得从她小时候开口能叫爸爸开始算。 那时,老爸天天没事就念这词。 爷爷那辈的人,喜欢,老爸更喜欢,杨心悦虽是女儿,对这个词……被动的记下,被动的在幼儿时期向家中父老背诵,再后来,高中了,终于她主动了一回。 还是她进育才那一天,老师搞了一节爱国主义教育。 大家都是抄着百度,念着鸡汤。 只有杨心悦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当众朗诵了一首《满江红》,然后,男生都莫名的记住了她的名和姓。 自此育才的女生们都以为搞体育的女生,全是像她样,长着可爱的脸,身体住着军人一样的灵魂。 往事种种。 一下子勾起了杨心悦的壮志雄心。 同时,杨心悦也收回了荡漾的思绪。 杨心悦:“凌哥……” 凌骄阳:“不许说’我错了‘……” 杨心悦:“?” 想了想,她说:“与其追着他,思慕他,当一个普通的冰粉花迷,不如上冰比赛,做一个真正的征服者。” 凌骄阳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视线缓慢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嘴角,红若艳花,真想亲亲…… 唉,他微微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做自己的思想工作,比赛要紧,要亲回酒店去亲。 退而求其次的他,伸出双手,抱住杨心悦。 杨心悦被突如其来的一抱搞得蒙住,双人滑队员间动作亲密不假,但只是为了做技术动作才会有肢体接触。 ……不好吧 ……其实抱抱有什么要紧的。 这是礼节…… 她不好意思的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 嘿嘿,那就……把手搂在他腰上,赛前热身而已,想着心底暖如朝阳,脸上一片温柔。 她拥抱着眼前人,完全忽略了刚刚一闪而过的身影。 即使彥燕飞尖叫着的冲那团影子飞跑过去,她依旧无动于衷的跟凌骄阳相拥在一起。 冰上“六练”时间开始。 双人滑有四对选手上冰练习,做适应冰面的热身。 杨心悦和凌骄阳依轮次是最后上场的,上冰时,她脱掉了外套。 玫瑰红的短裙,前襟上绣着黑色的棱条纹饰。 一头短发的她看起来干练精巧。 凌骄阳的表演服则是黑色,领口做的正是汉服式的斜襟。 衣料上烫金的火焰纹,正好跟杨心悦额前推波出的纹路一模一样。 观众席里,距离他们最近的一片地方,是中国冰粉,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国旗,有人把微缩的国旗贴在了脸上,额前。 突然有人高喊:“杨心悦!” 杨心悦笑笑,她还是个新人,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国人,这种感觉真不错。 凌骄阳上冰后一刻不闲,在冰上试了个3T。 接着很低调滑了半圈查看冰面冰坑的情况。 通常靠近评委席前区的冰面,冰坑比较多。 在做跳跃、托举、捻转时,要特别避开。 杨心悦在另一边滑了半圈,默默记下凌骄阳之前跟她交待过的要查看的位置。 最后一分钟时,看到几对试练的人已基本完成跳跃练习,杨心悦向冰中央滑去。 这个时间里通常没有什么人练习,所以她的滑行速度很快。 一个加速,右脚外刃切冰发力。 就在她身体奋力一纵的瞬间,一道紫兰色的身影像光一样的冲撞过来。 “哦!” “天啊!” 虽语言不同,却表达着同一种情绪。 意外! 吓人! 观众席上一片不知所措,夹杂着唏嘘感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冰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撞人了。” “谁?” “不认得,反正撞人的不是中国人。” “谁撞的谁还不一定呢。” 杨心悦没有看清楚来人,只觉得自己跃起时还未有完全离地,就被一堵墙狠狠的拍了下来。 身体不听支配的往前扑去,头擦着冰面滑出了几米远。 她整个人俯在冰上,半晌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脑子半天回不过神来。 凌骄阳很快赶过来,他看到杨心悦的头贴在冰面上,表情痛苦异常。 他不敢去扶她,只得蹲在她的身边:“别用力,慢慢起身。” 杨心悦躺了一分钟,感觉到额头处有些粘黏,手撑起坐在冰上,摸了一把,一片红色分外刺眼。 她指间抖了抖,喘了几口,才扶着身边的人慢慢站起。 在看到凌骄阳的那一刻,她还尽力的笑了笑:“凌哥,我破相了吗?” “没有,倾国倾城。” 明知他在安慰她,但心中却很欢喜。 “这下真的很应景啊。”她自嘲着。 “嗯,热血励志。” 凌骄阳扶住她,慢慢往前滑,教练和队医迎上来。 药教练:“怎么样?” 队医上前看了看,额前的头皮被冰面上的冰碴滑破,不算深,但是因为先撞击后拖拉,血水不断往外渗。 受伤最重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胀。 他赶紧拿上冰袋让杨心悦覆在伤口上:“都是挤压伤口,头皮处撕开了一公分,只怕是要缝针。” 闻言药教练如五雷轰顶。 缝针还怎么能上场? 他沉默着看着痛得龇牙咧嘴有杨心悦,拿出了手机。 他要跟钟教练汇报。 钟教练正跟在彥燕飞和朴真的身边,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凌骄阳上前按住药教练的手:“等等。” 第126章 药教练:“等什么?” 凌骄阳向杨心悦看了一眼:“等心悦来决定。” 药教练一脸沉重的看向她。 在他眼里杨心悦娇里娇气的哼哼,整个再无上场可能,气得直摇头:“还没有缝就痛得哼哧乱叫的,缝了那还不得耍猴拳。” 凌骄阳拉着药教练到一边,坚持:“痛就是痛,叫出来是她在释放情绪。” 药教练:“如果是以前的队员,我会直接问她还比不比,她这个家伙,情绪化得很,等下上冰要是摔出个好坏怎么办?” 凌骄阳:“教练,我们被训练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自己的意志,能听听她怎么说吗?” 别人不会理解药教练为何一见运动员受伤,就立即要跟钟教练汇报。 其实并不只是汇报,而是要做退赛的决定。 这种事,裁判是不会给你多少时间去做决定的。 当初凌骄雪带伤参赛,落下病根,后来只在一次训练之中,就直接坐了轮椅,他为此自责很多年。 杨心悦,还如此年轻,还没有上大学,他不愿意用年轻人的未来去搏一个没有多在胜算的比赛机会。 他挥手说:“比赛是有双保险的,你们不上,有人上。” 凌骄阳:“药教练,我们上与不上,请让杨心悦决定。我们的未来,我们自己定!” 药教练怒了:“她若是因伤落下什么病,你负得起责吗?你考虑过她可能是第二个凌骄雪吗?!” 凌骄阳怔住了,他或许十分了解心悦的心性,但他的确不能的她的将来去赌。 心悦,是他输不起的人。 见他沉默,药教练再度拿起了手机:“钟教练,杨心……” “你过来……”钟教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 两人再度回到杨心悦处。 钟教练只一句话:“他们排在靠后出场,短节目,先看看。” 药教练点了点头:“短节目如果排名不高,自由滑可以直接不用滑了。” 钟教练拍拍药教练的肩头:“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之前那一对,四次入院呢。” 这时,主办方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问要不要继续比赛的官员,另一个是纱菱。 她的手里拎着一只医药箱。 她上前:“这里面有药和网布胶贴,表皮伤口用这个来贴,不会太痛。” 队医上前取出一看,这种是质量最好的贴布,很多美容院都在用,主要是表面看不到缝针。 队医向杨心悦说:“能用。” 杨心悦捂着冰袋的手移开:“上吧。” 说话间牵扯到伤口,痛得她“唉呀”叫了一声,大家都看向她,好像她现在只要一叫,就是在他们耳朵里戳一下。 杨心悦闭了嘴巴,哼叽着把脸转向凌骄阳。 他正目带着紧的看着她,那模样像极想代女儿去挨刀子的老爸,就差两行热泪了。 凌骄阳从未哭过,至少杨心悦是没有看到过的。 因而杨心悦认为凌骄阳是铁打的汉子,看到她两次见血,都能保持着我关心你,但我不会乱的沉稳。 她伸出手指头向凌骄阳勾了勾,让他站近一点。 队医拿出贴布,开始清理伤口,杨心悦痛得整个人缩作一团,“嗷呜”一声,肌肉发紧的颤抖起来。 凌骄阳一步跨过药教练、钟教练,直接扶住了杨心悦的头:“靠我这。” 杨心悦却双手抵住凌骄阳的腰,把他往外推。 凌骄阳:“别孩子气。” 杨心悦闷声说:“等会要上冰,别弄脏了表演服。”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连站在一旁的纱菱都有些佩服的看着杨心悦,离开时特别看了看出场的排名表,到了工作区,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结弦,你还在吗?” “什么事?姐姐。” “这次比赛虽然没有你参加,可也并不是全无看点。” “哦?姐姐看中谁了?” “嗯,我看中了一个叫杨心悦的,可爱得很。” “我只对男单感兴趣。” 纱菱:“结弦,力量并不只是来自肌肉。” 羽生结弦挂断手机,站在出口处,回头看赛场外的大屏幕。 正在直播场内的比赛的屏幕上,突然开始滚动播出一个画面。 六练的热身时间,一个女生被另一个女生撞飞。 从撞人的角度看,被撞飞的女生是背对着紫衣女生,而紫衣女生为何没有避开已经高速滑行做跳跃的红衣女生,一直让在场的解说员也很困惑。 现场解说无奈的用了一个叫做“鬼使神差……”的词,给这场意外下了一个定义。 羽生结弦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断回放的一瞬间,心想这还能比赛吗? 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他向司机摆了摆手,转身往来的地方走去。 短节目结束。 杨心悦和凌骄阳取得了自由滑的资格。 运动员休息区里,与前一天男单女单比赛时的融洽和睦不同,大家都很沉默。 朴真坐在中间的位置,彥燕飞在一旁,两人一直盯着计分表。 杨心悦&凌骄阳的排名在第三。 他们排在第一。 只要发挥正常,在这场比赛里,就能拿到一枚金牌。 虽比不上4C的规格高,但是却能让人获得荣誉与信心。 杨心悦头上倒了一瓶子云南白药,痛感小了许多。 她走入休息区时,彥燕飞拿眼瞟了瞟她,手在鼻下扇了两把,过一会取了纸巾捂在鼻子上,似是闻到了比大便还让她恶心的东西一般。 杨心悦鼻中轻轻一嗤,转头向凌骄阳的说:“化妆粉吗?” 凌骄阳愣了愣,这个时候要粉底做什么? 但他还是说:“我给你去弄。” 不一会,纱菱拎着包过来,杨心悦看到她时,以为凌骄阳弄错了:“我是要化妆粉,不是要消炎粉。” 纱菱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粉底盒:“这个给你。” 杨心悦:“这私人物品。” 纱菱:“很好用的。” 日本化妆品的确很好用。 李香以前就很粉日本的化妆品。 不过,死贵啊。 看到她犹豫,纱菱盒上盖子:“送你的。” 哟太大方了。 杨心悦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手摸上盒子:“下次中国开冬奥会,我送你哈城特产人参啊。” 纱菱笑着走了。 杨心悦拿起粉盒,对着小镜子,仔细检查自己妆容。 右额贴着的贴布,像是在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打了一个补丁。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凌骄阳额间的黑色英雄抹,她手摸上去:“凌哥,这个给我。” 凌骄阳二话不说:“行。” 取下放在她手中:“要这做什么?” 想起纱菱刚给了一盒化妆粉,她不是想着拿这条英雄抹做回礼吧。 当下忙阻止:“这是表演服,用完要归回二队的。” “明白。” 杨心悦微微勾头,将英雄抹往自己的额头上一套,遮住了难看的伤口,随后扬头严肃万分的说:“国家的东西,我是不会挪作他用的。” 凌骄阳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招,刚刚看着扎眼的伤口,本来让她显得伤病号一样,这下被她一弄,反而有了化龙点睛的效果。 花木兰是女战士,上战场的人,哪能没有伤痕与鲜血,她把男人用的英雄抹横在额上,不但不丑,而且看起来英姿飒爽。 然,转眼间,他便看杨心悦勒出了眼泪。 她在为了自由滑做最后的努力。 细节决定成败,以前她只注意难度的提高,不会把妆容,表演服的事放在心上。 今天,杨心悦像是一个老练的运动员一样。 应该做的一样不少的做了。 不应该做的……她同样不折不扣的在做。 “凌哥,我们一定要上冰,来都来了,不能走空啊。” 杨心悦明明是最应该被安慰的那个,现在她反过来给凌骄阳打气。 凌骄阳心中一阵刺痛,休息区只有两张椅子,却无人给她一个伤员让坐。 那两个人才是夺冠的主力。 他压着内心的火,抚着她的后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听着,凌骄阳是你杨心悦的,有生之年,不得挪作他用。” 杨心悦低低一笑,像捡了个大便宜:“好说好说。” 自由滑,杨心悦和凌骄阳排在第8出场。 光洁的冰面如镜,牛奶白的颜色让不觉得过去寒冷。 杨心悦和凌骄阳上冰后,巡冰半圈,凌骄阳看到三处极为明显的冰坑,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两人站定在冰面上时,他低声说:“避坑,随我来。” 杨心悦眨了眨眼,这是她与凌骄阳之间的默契。 每次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上冰的第一秒钟开始,就会沿途巡冰。 他们有自己习惯的几个落点,这些已在凌骄阳的脑子里形成了点似矩阵排列的坐标。 他总会在做跳跃动时,带领着杨心悦避开冰槽和冰坑,最大限度的让动作完成度高,不要失误。 杨心悦侧负责全力以付的完成三周跳,让自己在冰上站稳,托举时保持绝对的平稳心态,保持住重心。 两人这一举动,观众们都只觉得,跟先前上去就直奔冰场中央的那几对年轻选手颇为不同。 纱菱跟羽生结弦站在视线较好的围档后,两人看到凌骄阳和杨心悦上场后,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东西。 纱菱:“那是什么?” 第127章 羽生结弦:“钵卷?” 纱菱摇头:“不像。” 羽生结弦:“我听说他们古代就有带抹额的习惯。” 纱菱:“是军容之服。” 果然,冰上两人相对而立,双手摆出举刀的亮相的一刻开始,音乐旋律由战鼓擂动出四个重音。 每一拍变化一个手势,手势从举刀、劈、砍、最后转换成刀插入冰面画面。 脚下变幻莫测的步伐,如履平地,让人眼花缭乱。 脚下32厘米刀刃,五齿刀头,映着冷冰折射出幽幽寒光。 双三字步,接续步,前交叉,后交叉,演示战场厮杀,时生与死的分秒转换。 配上两人目光中森森杀意,两强相遇互不相让表现得恰到好处。 转眼间双双退滑几米,杨心悦双目余光一直跟随凌骄阳的步伐在方向在走。 只见凌骄阳手掌向上翻转,示意进入安全区,两人右足同时发力上纵,一个干净利落的3T腾起落地。 凌骄阳落于杨心悦的身后,在抬起浮腿的瞬间,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右足。 伤口愈合不久,她每天都用胶布缠紧在几个脚趾,为了就是不要再指甲脱落。 女生的力量天生比男生要小,双人滑做3T时,很多男选手不会降速。 这样导致男女不同步,技术上不会扣分,但在GOE执行分上,却得不到加分。 凌骄阳和杨心悦从在哈城见面的第一次开始,两人的3T同步性就高度一致。 曾经人有在网上攻击凌骄阳因为腿伤,所以速度与力量跟个女人一样,才会跟杨心悦如此同步。 凌骄阳对此不屑一顾。 双人滑若是连同步性都要逼着女生追着男生的跑,那还练什么双人滑,直接练男单跟男生去较量。 观众席里,有人说:“双人滑的男人,真没有看头,滑速慢,跳跃能力差。” “你懂什么,双人滑就是个男女选手的动作一致性,托举、捻转、双人联合旋转都需要两个人的高度配合……” “一点都不刺激。” “你让单滑的举直体重过百的人在头顶上滑试试看,单滑看跳跃,双人滑重配合。” 纱菱向羽生结弦说:“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不会出现捻转时男伴直接让女伴摔冰了。” 羽生结弦默默点头:“滑双人滑的男生需要更强大的上肢力量,下盘的稳定性要求更高,女伴侧是刀锋上的最尖端,是承担绝大多数风险的勇士。” 纱菱:“所以他们这次的节目《花木兰》?” 羽生结弦:“花木兰?” 纱菱:“对花木兰!” 羽生结弦:“?” 他喃喃的看着杨心悦的服饰:“军人?” 纱菱:“对!古代的军人。” 羽生结弦:“女将军啊!真正跟男人对抗的勇士。” 此时,音乐已过半。 杨心悦和凌骄阳完成了他们的托举。 就在杨心悦落冰的刹那,她发现凌骄阳的黑衣上多了一道划痕。 正在比赛,容不得她多看,继续表演。 而凌骄阳却在杨心悦从他手中落下时,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之前撞冰的伤痛在发作。 不应该说一直在发作,从没有一秒钟停止过。 音乐转为激烈亢奋,耳边金戈铁马的声音隆隆响起。 杨心悦的眼神异常,只觉得头痛欲裂,而那层即要喷薄而出的东西,被死死压在心中。 感应到握着她手的人,掌力不同以往。 余光里看到的皆是他无比沉静的眼神。 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倒在冰上。 他在。 她不能输。 双人联合旋转后,她已觉得头痛越发的重了。 痛神经不仅刺激着她的肌肉,还让她的心脏不断的抽缩。 凌骄阳眼神示意,要进入抛跳环节。 这是失误率最高的一个技术动作。 这段编舞动作里,当时凌骄雪设计时,就用抛跳来表达古代攻城作战技术中的抛火油入城墙战法。 红色的表演服,像极熊熊燃烧的火油,带着打破强敌最坚固堡垒的决心;烈火焚身的视死如归;为最后胜利铺平最一寸道路的牺牲。 药教练站在工作区内,一动不动的盯着冰上滑行的两人,心底计算着下最后一个技术动作。 到了。 音乐奏出石破天惊的音符。 杨心悦步伐一转,背立于凌骄阳的跟前,两人神色肃穆,四目皆划过已经划痕遍布的冰面。 两人皆知,他们最关键的四秒钟到了。 无须语言。 只一个眼神,就各自明白对方的意思。 拼了,她告诉自己。 奉陪到底,他向她保证。 凌骄阳双手一扶杨心悦的腰,她全身肌肉紧绷如铁。 提气。 起。 一股自腰上传导出的一升力量,让她拔地而起。 杨心悦火烧云一样的由冰面腾空燃烧,刹那间冰面上空像是飞起的一团火红色的烈焰。 红色的不只是她身上的烈焰衫,还有从她英雄额上飞出的红色血雨。 星星点点,颗颗如珠。 这一切没有人看到,但却被高倍摄像机捕捉到。 所有人都不知道杨心悦此时头上的血已经流出来。 包括杨心悦自己也茫然不知。 她被抛出的那一刻,内心发出了一声狂吼。 痛! 不! 我要赢! 这些词早就她上场前咒语念了千万次。 全身上下,借着这股蛰伏在内心十七年的胜负意念,肌肉暴发出极恐怖的控制力,抬起的双臂像是陀螺仪的沿边,保持着中心轴的重心,高速的旋转撕裂开她头上的伤口,却再无法让她分出一丝心神。 凌骄阳抛出杨心悦的同时,自己做了一个旋转动作,回头时,看到离他十米之遥的杨心悦,平稳的抬起了浮腿,脸上带着神圣的微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受了伤的杨心悦,居然越挫越勇,能承受伤痛与比赛双重压力下,依旧稳稳站往,依旧面带微笑,依旧是那个为了花滑拼尽全力的女生。 他的视线紧紧的跟随着杨心悦的起落,不过表情却自然轻松,看不出一点紧张或是恐惧,步伐追上,与杨心悦两手交握在一起时,他下意识的紧了紧。 黑色的英雄额下,红色的液体缓慢的流出,残酷而美丽。 一直坐在等待区作准备的彥燕飞蹭的跳起来,她从杨心悦进场开始,就等着杨心悦摔冰。 从杨心悦取下胶套上冰起,她足足等了近六分钟。 但想像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那个看起来娇弱的女生,不仅每个一个技术动作都完成了,而且情绪异常饱满。 亚洲运动员的表情木讷,不擅细腻的肢体动作,音乐与动作分离,这些一直被人诟病的东西,杨心悦都一一避开了。 她像一个孤单的女将军,站在千军万马的敌人前面,挥刀斩杀着一切阻止她前行的异类。 彥燕飞抬起受伤的手臂,这上面的口子又开始渗血了。 都是渗血,她为什么就是一记败笔。 而杨心悦额角的一片血,却美若娇花。 “花木兰啊,这才是花木兰。她和凌骄阳表演的就是上阵杀敌的乔段,意外受伤反而成了所有技术动作都无法达成的艺术表现力。” 纱菱说到这里时,向羽生结弦深深看了一眼。 羽生结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姐姐在说什么,只盯着还在冰场上表演的杨心悦和凌骄阳。 音乐已近尾声,他们会以什么动作结束? 战争故事,不可能爱情故事里的两人相拥,更不可能是…… 只见,凌骄阳握住杨心悦的肩头,往身前一带,看似是要抱在一起。 不想杨心悦一个拧转,再回身时,单足一个上踢,直接往凌骄阳的肩头上劈去。 眼看足下刀锋就要划到身上,突然凌骄阳右手握住足踝,左手擒住她的后脖,动作定格。 两人如对垒胜负未分的敌人,剑拔弩张。 而此时,音乐戛然而止。 成功了。 杨心悦缓缓收回踢出的腿,张开嘴呼着气。 紧绷的神经嗡的一声放松下来。 勉强向观众们行礼,站起时身体已经开始打晃。 不行了。 顿时,她头晕目眩感袭来。 她用手捂胸口,往下顺气,但胃里的呕逆之气,一股一股的往上冲。 凌骄阳长臂一伸,滑到她的对面,双手牵住她。 这在观众和裁判看来,只是运动员完成表演后的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然,杨心悦两手的虎口却感觉到大力的按压。 杨心悦晃了晃手,神色极不舒服:“我想吐。” 凌骄阳没有吭声,继续给她按摩虎口,双脚蹬冰送她退场。 一进休息区,凌骄阳马上蹲下给她换上胶套,扶着她向后场。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杨心悦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哇哇的吐起来。 凌骄阳站在门外,几次欲进去,都被门口“标志”给挡了回去。 “心悦,怎么样了?” “死不了。” “里面有人吗?” “嗯,除了我,没人。” “那我进来了。” “别,凌哥的一世英名,别毁在女厕所前。” “那……你能出来吗?” “……” “你说话?” “……” “杨心悦。” “……” “?” 凌骄阳急吼吼的冲进去,杨心悦正在漱口,抬眼照镜,看到镜中的他。 “没事。”她虚弱的说,“就是不想说话,想睡。” “好,别说话,保持安静。” 他扶着她往外走,这一刻甚至分数他都不想去看。 回到等分区时,杨心悦的头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胀痛。 她强打精神的坐在凌骄阳的身边,观众席里暴发出一阵一阵的尖叫声,但这些让她的头痛感越发的强烈。 凌骄阳抓起她的手,冲着镜头打招呼。 观众们一度兴奋不起。 大约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伴,把女伴当妹妹一样的带。 总分亮出时,杨心悦和凌骄阳总分以一分的优势,超越彥燕飞和朴真暂时排名第一。 后面出场的组合,在实力上皆不如他们,大多是各个亚洲国家派出的年轻组合。 不论技术难度还是表现力都不在一个级别上。 杨心悦算是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 回到休息区,杨心悦一直精神不太好。 她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耳朵上挂着凌骄阳给她戴上的耳机。 耳机里没有声音,只是为了隔音。 过了一会,她听到耳边响起凌骄阳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 她点头:“我头痛啊。” 凌骄阳:“我拿个冰袋给你。” 说话间,额头上一凉。 坐在旁边的彥燕飞脸色阴沉的别向一边。 这时赛事方的工作人员过来,纱菱提着药箱过来:“这位小姐需要帮助吗?” 她指了杨心悦的额头。 杨心悦的还穿着表演服,额头上的英雄额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就连额角都有渗出。 杨心悦微微一愣,她并没有叫医生,只想快点出成绩,能上台领个牌什么的。 凌骄阳开口:“帮忙清理一下脸上血迹,还有补一下妆。” 杨心悦是拒绝的,但看到凌骄阳坚持,她想到这是在国外比赛,自己是代表中国出战,再不能使性子,马上听话的坐直,一本正经的说:“麻烦了。” 纱菱小心的擦着血迹,细细的说:“我弟弟上次受伤时,我就恨不得自已能帮上忙,可惜我只能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他受伤流血痛苦……” 她说的是英语,杨心悦还是能听懂一些。 她轻轻问:“你弟弟也滑冰吗?” 纱菱:“嗯,从小就滑。” 杨心悦:“那他是一个勇士。” 纱菱后一顿,杨心悦痛得“唉哟”一声,往后躲,纱菱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会小心的。” 杨心悦:“没事没事,我这点小伤跟羽生君的相比算不了什么。” 纱菱的手又一顿,杨心悦感觉自己受到了特别关照,怎么一说话眼前这位小姐姐的手就抖。 还是闭嘴吧,估计她的英文太烂了,烂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纱菱:“你很喜欢羽生结弦。” 杨心悦目露向往之色:“我可是为了能在他滑过的冰面上比赛,能跟站上他站过的领奖台,才走到今天的。” 纱菱捂住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真的?” 杨心悦:“当然。” 纱菱:“他,他在中国这么受欢迎?” 杨心悦:“嗯。” 纱菱:“那你追过他?去他比赛的酒店住过吗?” 杨心悦摇头:“我是运动员,钱要花在花滑上面,参加比赛免费见羽生君,这才是我的追求。” 她得意的笑,好像她以参加比赛见偶像的方式,省下了她一辈子赚不到的钱一样。 凌骄阳捏了捏她的下巴,目光审视着:“看来摔得太轻了。” “?” 杨心悦和纱菱同时看向他。 前者想:“我因工负伤,你对待搭档得春风送暖。” 后者看来,凌骄阳和杨心悦说话的神态语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有关系。 真羡慕他们,彼此能照顾对方,纱菱心想,他们比孤身一人在加拿大练习的弟弟好多了。 “姐姐。”杨心悦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仅她所掌握的那点日语水平,她对这个词还是记得的。 抬眼,看到一双带笑的双眼,她心底惊呼:“偶滴神!” 作者有话要说: 钵卷:日本人戴在额头的布条,用作精神鼓励和表达意志的装饰物。 抹额:春秋战国,秦王军中所佩戴,此物是军容像征。军人戴此物,以示征战的决心。 第128章 眼前人,小脸丹凤眼,立在那里,如一株云山雾海中傲雪的青松,和煦的一笑却又是盛开十里的桃花般惊为天人。 杨心悦“嗖”一下站起。 头又晕了。 小晃一下,手开始找支撑物。 对方伸手说了句:“小心。” 凌骄阳眼疾手快的一搂杨心悦的腰,低低说了一句:“注意形象。” 杨心悦委屈无比的把自己身为病号应该有点特权的想法按下去,标准的外交式笑脸相迎,飙了一句英语:“羽生结弦,很高兴见到你。” 羽生结弦愣了一下,纱菱跟他说杨心悦会日语,怎么用上了英语。 他只能回了一句:“你好,伤……” 他没词了,改用比划的,手指指了额头。 杨心悦马上做坚强状:“小伤,不值一提。” 纱菱中文不怎么样。 凌骄阳只得接力,把中译英,再把羽生结弦的日语夹英,试着译成中文。 羽生结弦:“抹额,很特别。” “嗯,跟你的法藤有一样的效果。”杨心悦马上展开友好亲切外交模式。 他一愣。 抹额勒在伤口上,明明很痛的,为什么她会说跟他的法藤有一样的效果? 安神,镇定,缓痛。 有这么神奇吗? 她的脸上明明带着未干的血迹。 杨心悦:“下次你试试。” 他点点头,商演时试试,这算是得到授权了吧。 凌骄阳眼尾极不认同的扫了杨心悦一眼,喃喃说:“开始胡言乱语了。” 羽生结弦的来到,让观众们的视线立即投射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 站得近的直接拿手机拍。 他身后的跟拍者,更是围在他的四周,不放过任何一秒。 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多,他抱歉的冲杨心悦点了点头:“加油,我得走了,再见。” 杨心悦不舍的上前半步:“还会再见的。羽生结弦。” 就这么走了,名也没有签,连个合影都没有。 失落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这人是谁?” “没名气的。” “拿第一了。” “这种第一,能跟羽生结弦比吗?” “……” 是啊,第一次离巨星那么近。 但也是第一次觉得其实距离很遥远。 杨心悦头又晕起来。 “他走了,我好晕。” “他是你的药吗?”凌骄阳冷瞥一眼。 杨心悦顿了一下,想起冰上两人配合时,凌骄阳无时不刻的在关注着自己,心中一软:“你是我的药,治愈我所有的伤口。” 凌骄阳眼中盘踞已久的不悦,被轻轻一句话,冲得无影无踪。 他目光一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治百病不敢说,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你治治呗。”她顶嘴,扯动了额头上的伤。 嘶……哀叫着弯下了腰。 凌骄阳长臂一捞,扶她起来,随后她嘴角一凉,有一片软物碰到了她的嘴角,带着前所未有的软。 她一怔,双眼快速向来犯者瞥了一眼,对方凝视着她,意犹未尽的表情,还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 “你?” “怎样。”他得逞的笑,抚着她头上的抹额,无尽温柔,“药效如何?” “我气血翻涌中……” “哦,”他扶正她,不忘记教育她,“再来一下。” “什么?”杨心悦心中的声音都变了调,这这这这……这是摆明欺负她。 正好林队过来看她,见她满脸通红:“心悦怎么了?” 杨心悦双目看向凌骄阳,内心高喊“我投诉,我投诉凌哥!” 林队:“很快就出结果了,再等等。” 杨心悦悲切的瞪向凌骄阳,眼睛快要抽成闪电眼了,但林队跟她代沟实在太深,没有领会到她挤眼睛的高深含意。 反而说:“要不去做个脑部CT,我看你撞得不轻。” “我也觉得。”神智不清的那一类。 凌骄阳补刀迅速。 且他的神情关切,语气诚恳。 林队转头看向凌骄阳:“你表演服破了。” 说着伸手一指。 凌骄阳目色一转,披上外套,而且拉上了拉链,把身体包得严严实实:“您看错了。” 林队有些迟疑,看到凌骄阳这么坚决的否认,也不好坚持:“我是看了回放,发现杨心悦做结束动作踢刀时,你胸前的衣服被划到了,如果衣服没有破,那就好。” 原来刚刚那个结束动作本是凌空一脚,凌骄阳并不需要上前揽住杨心悦。 但是凌骄阳却在最后关头,把动作改了。 外人看不了出来,只以为是曾加了敌对双方力战不休表现力,其实是凌骄阳为了不让杨心悦摔倒。 毕竟前面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量,做到最后一个动作时,凌骄阳都明显感觉到杨心悦力道几乎失控。 他淡淡说:“教练就是教练,这么小的改动,您都发现了。” 林队:“不管怎么样,我们以你们为荣。” 杨心悦沉默的听他们一问一答,不禁问:“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他坐回她身边。 杨心悦:“怕别人看到?” 表演服很华丽,同时线条感极强,身材好不好一眼能看出来。 “我可不想日本粉丝追我追到酒店去。”凌骄阳笑笑,“女朋友会不高兴的。” “那我真心想跟羽生君来一个兄妹式的抱抱,你会不高兴吗?”杨心悦决定要给凌骄阳打一针预防针,这个抱抱羽生君可是她花滑梦想之一。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种下了,长大了,随着她进入国家队,离梦想越来越近,要想拔去,只怕会作下病根。 凌骄阳真想戳她的伤口,为什么女生总是去追一些无法实现的梦想呢? 比如喜欢一个连她名字都记不住,甚至只是拿她当无数个千人一面的粉的偶像。 罢了。 女生喜欢优秀的男人,很正常。 就像男人喜欢女明星,想跟对方发展深度关系一样。 他无表情的指了一个方向:“他现在就在那,你要去抱抱吗?还有,刚刚给你包扎伤口的女生,叫羽生纱菱是羽生结弦的姐姐。” 杨心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男一女在工作人员区交谈着什么,男的还向这边望了一眼。 杨心悦全身一个激灵,看着那个方向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半晌,她双后捧头栽倒在凌骄阳的怀里,头痛欲裂的说:“凌哥,我错了。” “错哪了?” “我刚才下场时,应该走工作人员区的。” “哦,”凌骄阳不解,虽然他也发现有些队员比完赛后,特意绕到那边去了,“为什么?” “虽然离运动员区有点,但离羽生君很近……” 凌骄阳神色一愣,看着小猫一样伤感的杨心悦,手在她的后脖上捏揉了几个来回安慰着,重不得,轻不得,只能皱眉盯着那对男女想,这个情敌年代久远如何是好呢? 她还在碎碎念,凌骄阳抬起她的下巴,凶巴巴的说:“闭嘴。” “不。” “再说话伤口又流血了。” “不。” “不听话,我就亲你的了。” “好!” 这个转折来得突然,凌骄阳以为她会延续性的说“不”。 这下轮到他骑虎难下了。 杨心悦虚着眼痴痴看着她,嘴带着一丝嘲讽的意思,没有想到吧,凌哥被怼得哑口无言了,哈哈……他的死穴就是不能亲亲啊。 突然他低下头,凑近过来,在她的英雄额上认认真真的亲了下去,她只觉得额头上贴着什么东西,然后听到一句微微沙哑的声音:“如果能吻好你的伤口,我愿意一直这样吻着你。” 这个……影响不好。 可……好喜欢。 但……凌哥我说的是亲嘴巴,法式的那种哦…… 比赛现场的镜头刚好切到这一幕,她听到山呼海啸的声音,她看到白焰在眼前升起,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说“我爱死这感觉……” …… 比赛结束。 夺得奖牌的花滑队员,跟其他项目的队员一起,去参加了晚上的宴请。 杨心悦一直昏昏沉沉的在酒店床上休息。 药教练对于年轻队员居然在比赛区拥吻表示要警告,于是,林队以杨心悦受伤之名把她从药教练的视线里捞出来,安置在了她的房间内。 杨心悦开启了免打扰模式一直到晚上。 到了九点多,她换了身衣服,去餐厅吃饭。 服务员已经认出她是这一界的双人滑冠军,又由于她是带伤比赛对她更是多了一层好感。 服务员热心的把她领到一外大宴会厅内,指着里面正在狂欢的各国队员说了一句:“请。” 杨心悦晕晕的看了看,眼睛首先锁定在美食区。 那堆叠精致的美食,伸出无数双手在扯着她的胃一样,邀请她跟这些久违的吃食来个亲密接触。 摇摇头,想想要在凌骄阳的头顶上驻扎N年,不能为了那些小甜点放弃凌骄阳。 凌骄阳才是她的主菜。 挣扎着离开,坐到各国队员都忽略的一个位置上。 那一桌叫嘉宾席。 一些表演歌舞的演员来助兴坐的桌子。 看得出来表演者来得不多,而且胃口也不好,大约都在控重。 本着,她脑袋上还带着伤,就低调吃几口就走的想法,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喝了一点汤,咬着一颗樱桃在嘴里慢慢嚼。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形纤瘦的男人,他一言不发, 步态有点八外的走到了杨心悦的身边。 不同于别人一来就自我介绍,他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 他的手指上有一块黑色的印子,坐下拿了一块餐巾不断的擦拭,但黑色的印子一直在,并没有退掉。 杨心悦身前的樱桃吃光了,余光看到邻座上有,伸出爪子悄然拿了一颗,还粉饰太平的把余下的几颗果子悄悄摆了摆,填上她弄出的空洞。 吃完不够,又拿了一颗。 此地无银的想着怎么把余下几颗再摆出没人动过的样子时,杨心悦放弃了。 四下无人。 不如占为已有。 对食物要友好,最友好的方式就是品尝它。 高举不可冷落美食大旗的某女,就这么把那一碟子樱桃尽数收入囊中,还不忘记数落那些只顾着合影唱歌的人们,不懂欣赏樱桃之美。 碟中物很快消灭,杨心悦丝毫没有察觉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来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直到……一只碟子推到她手边。 杨心悦正看着狂欢的运动员,悻悻的想凌骄阳怎么不在呢? 他若是在,还有朴真什么事? 看着小姐姐们围着朴真搂搂抱抱拍照,喝酒,如见偶像的模样,遥遥的想,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围在羽生君的身边,再看到真人啊。 要是看到了,她会对他说三个字。 “嘿嘿……花痴”她吃吃的笑,突然发现果果碟子长腿跑到她手边,不对,警觉的四处看了一圈。 没有人,这一桌就她一个,不管了,吃了再说,吃果果不长肉肉,没事。 …… 此时宴会主持人正在介绍将要现唱的嘉宾,所有人都期待的看着大屏幕。 九宫格内的人脸不断的切换,有点类似中国的击鼓传花,最后鼓点落下,镜头停在谁的脸上就由谁跟嘉宾一起去表演。 这么刺激的画面,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叫声。 这次亚冬会的赢家,显然是中国、日本和韩国,别的国家只能说是重在参与。 看着那些知名,或是过去不知名,却一战成名的运动员又笑又闹的样子,杨心悦也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主持人这会子很懂大众的心思,将镜头对准备了中国运动员,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运动员从来羞涩而含蓄,比赛场是老虎,赛场下就是小猫猫。 这不凌骄阳从侧门进来,一下子被镜头捕捉到。 他可是双人滑的新人,而且个高长得帅,最要紧是他跟杨心悦的互动,让所有人都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咣当!”大屏幕扫播之后终于定格。 凌骄阳被点名。 站在门口的他愣了一下,下面中国队员笑着指向大屏幕他才明白过来,抬头看,自己成了焦点。 然,两个主持人中有一个好眼熟。 药微。 杨心悦本还笑呵呵的排排坐吃果果看表演,这会再也笑不起来。 药微先是一口流利的英语介绍了凌骄阳,又用日语再说了一次。 全场惊呼声夸张到极致。 杨心悦嘴巴里的果果突然失了味道,伸以碟子里的手慢慢的垂下来,她呆呆看着站在舞台中央的两人,听到有说“好配”时,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第129章 两人合唱了一首《飘洋过海来看你》。 中文,很多人都听过。 只要是追过星,没有人不喜欢这道歌。 杨心悦一直将此歌当成自己追星神曲。 不过药微对凌骄阳秋天波菜频送,真让坐在台下的她不怎么爽。 她手在樱桃碟里拔了拔,挑了一颗最大个,轻轻拈着果柄,扭转着手中的果柄,红色的小果子在空中打着旋,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歌曲唱完,大家未尽兴,再拱两人表演。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药微在台上喊了一声:“杨心悦来了。” 大家都往后面看过来。 坐在黑暗里的杨心悦,头上扎着绷带,身上穿着一条羊毛裙,一副伤病号出来放风的模样,跟台上光鲜亮丽的药微形成鲜明对比。 人怕出名啊,羊怕肥。 杨心悦觉得自己这只肥羊,今天算是落药微手里了。 她坐椅子上,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药微拿着话筒直接问:“小妹妹,你可是冠军,表演一个节目吧。” 杨心悦转着樱桃,干笑两声:“我就是饿了,吃好喝足就回去睡觉觉了。” 旁边的中文翻译向大家一一翻了出来,众人大笑不止。 药微:“哦,那你可比你搭档差太多。” 杨心悦压着火:“他男的,我女的,自然是不同。” 大家听到翻译后,又是一片哄笑。 药微:“看来这个’花木兰‘就是个样子货,不过如此。” 翻译一听,没有再翻。 杨心悦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敛去。 气氛一度冷掉,所有人都不知道主持人说了什么,让杨心悦变得一言不发。 她讷讷的站起,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离开桌子慢慢往门口走去。 突然,一条手臂伸向她。 修长的食指上挂着两颗樱桃,一晃一晃的。 杨心悦下意识抬头,看见来人,又看看樱桃,目光在两者间转了几圈,偶滴神……神仙下凡了? 对方眼色温柔,手伸了伸。 给我吗?杨心悦心突突跳。 对方点头,晃着樱桃,又指指她,还做出一个放入嘴巴里咬的样子。 如此下饭的男人。 居然让她捡到了。 不对,让她撞上了。 她眼角抽抽着,嘴巴抖出冰迷才能懂的昵称:“yu zu。” 羽生结弦歪头重复了一次:“yu zu”,思考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微笑点头。 不是梦。 真的。 活的。 能笑、能动、还送果果。 杨心悦一不留神顺口飙出一句:“ありがとう。” 然后伸手接过。 对方笑答:“かわいいだね。” 杨心悦羞涩的笑,紧紧握着樱桃,神啊,日语怎么就只记得这一句啊。 明明背下很多的好不好。 还有什么能聊的? 要个互联网账号? 他有官博,专人打理那种。 私人的? 不行,那不合适。 聊什么? 快点想。 想不起来。 哪个来给我当翻译? 再跟自己的偶像多说几句吧,谁告诉她应该怎么样面对自己的偶像。 “羽生君,这位是杨心悦。”纱菱从临桌走过来介绍。 杨心悦那颗悬停在半空的心肝这会子才慢慢落于原位。 羽生君,她叫羽生君。 这个日语发音,她得好好记下,别又叫了半天,人家要反应很久才晓得是在叫他。 纱菱又说:“可以讲英语的,她能听懂的。” 羽生结弦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吧啦:“一起唱一首歌吧。” “OK。” “日语歌。” “呐呢?” 杨心悦心说,日语歌,总共会那么一首,这不让她出洋相吗? “《青鸟》!”羽生结弦很肯定的为她拿了主意。 《青鸟》!!! 啊哈,这么巧! 她精神为之一震,莫不是羽生结弦是神仙,居然能知道千里之外的她,只会这么一首日本歌。 羽生结弦盯着她头上的白纱看了一会,说:“等一下。” 他顺手将脖上系的一条真丝围巾解下,指了指了杨心悦的头。 杨心悦看了一会,恍然明白这是要她把真丝巾系在头上。 太体贴温柔了。 杨心悦接过,说了声谢谢,大大方方的系在了绷带上。 随后跟他一起上了台。 药微不知跟羽生结弦说了什么,他向凌骄阳点了点头。 凌骄阳神色淡然的将手中话筒递给羽生结弦,在瞥到杨心悦头上的丝巾时,目光微微一闪。 杨心悦跟在一旁傻乐中,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眼前就是神仙,两个神仙,两个好看的神仙。 药微眼中看村姑进城的表情,仿佛杨心悦站在两个男生跟前,是入错了画面。 应该直接被栽掉,就是后期要播出这一段,杨心悦也会是个P掉或是马赛克下场。 杨心悦才不在乎,转头找话筒。 此时,药微已下了台,话筒就在她手里。 不过,她并没有想把话筒交给杨心悦的意思。 旁边有人提醒,她却说:“杨心悦不会日语,更别说唱日语歌了。” “给她拿着,做个样子吧。” “凌骄阳不是一直护着她吗?”药微玩味的说。 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 很多日本选手都转目看向屏幕。 《青鸟》这首歌在日本有极高的传唱度,宅男们最爱听的一首歌。 只要是看动漫的,没有不知道的。 一头短发的杨心悦额头上本缠着绷带,系上的浅蓝色真丝后一点看不出来。 乍看,跟屏幕上出现的短发带钵卷的动漫人物有几分相似。 大家都好奇,她是不是有意打扮成这样来参加晚宴的。 杨心悦内心十二分的叫屈。 她真的无心做这样的事。 她四周环顾了一圈,心想马上要开唱,哪个大哥给支援一支话筒呗。 “用我的。”没有想到羽生结弦直接将手中的话筒放到了她的嘴边。 这怎么好意思? 她犹豫的看着话筒。 台下的人都笑。 有人说:“不会日语。” “唱中文版。” “那就好玩了,一中一日……” 下一秒,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音响出传出 “ 羽ばたい……” 所有人为之一震。 原本在笑的人都敛去笑容,目光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正在闲聊的人也停下,开始认真去听。 主歌部分结束。 唱副歌时,杨心悦有些头晕,把话筒还给羽生结弦。 他轻笑着接过去,帮她唱副歌部分。 热血的歌词,明快的节奏,谁听了心都不由自主的被强劲的节拍跳动,被振奋,被打动。 第二遍开始。 话筒再次回到杨心悦的手中。 这一次,她直接用中文开翻唱。 从主歌到副歌,从轻快呤唱,到握着话筒,从站得笔直,到像一只飞鸟全场飞。 “哇啊……” “お上手ですね” 上面的杨心悦唱,下面的人兴奋的和。 一生之中唯一学会的日本歌。 在偶像面前唱。 咬字不准,但谁在意一个外国人唱日文的发音呢。 听不懂,啊哈那是听力差,跟她杨心悦没有关系的。 唱完歌后,她激动的一直盯着羽生君看,又觉得不礼貌只好把看脸,更换成看手,最后换成看脚。 直到歌唱完了,她才发现凌骄阳居然拿着一张小抄歌词,在下面有模有样的领着大家跟着合唱。 他这个家伙不是学俄语和英语吗? 什么时候开辟第四语种了? 他这是要向外交事业进军吗? 她挤到凌骄阳的身边,盯着那纸看了一眼,上面全是写着罗马发音标注,这种事都做了准备,太用心了吧。 外交官的后代就是不一样啊。 对比一下她这位居委会老爸,工人阶级女工合作的产物,唉,只记得一个字“吃”啊。 腹诽一通,她发现不少人往她身边挤,其实在想往羽生君的身边挤。 她也占了羽生君半首歌的时间,是时候让位。 善良如她。 杨心悦悄然挪步到外围,然后眼见羽生君被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的女生包围着。 “众星拱月”这个词,被羽生君诠释得极为具体生动形象。 杨心悦找了一地,赶紧打开手心,看到两颗樱桃还在,心中美滋滋的。 圆满了。 没有遗憾了。 “凌骄阳?”她来到某人身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朵边上叫。 “?”他慢慢转头,看着她,怎么不唱了?她不是最喜欢这首歌吗? 这可是他亲自去联系了纱菱小姐敲定的“才艺表演”,就连内容,都是两人商量过后,让羽生君定的。 男朋友当到他这个份上,真是……居然帮女朋友追别的花滑名将……算了……看在是羽生君也是他未来老婆的引路人份上,他大方一个。 “哪不舒服?”他问。 “我觉得我圆满了。”她答。 “你很容易满足。”他笑。 “谁说的,”杨心悦摸着额头上的真丝巾,“他太体贴了。要不是挂彩了,我还能跟羽生君再亲密一点。” 凌骄阳眼尾射出一记寒光,声音微带不屑:“每个来参加的男选手,人手一条。” “是吗?可他的给了我!” 这个值得庆祝。 她的自得其乐,在凌骄阳眼中,就像一个词“廉价”。 他怼了一句:“要是有机会,你还想跟他如何亲密一点?” “当然是……哼,不告诉你。”杨心悦挑着嘴角,笑容里藏着巨大且富的内容。 “玩十五禁吧。”凌骄阳眼尾闪出早就知晓饭圈文化的不以为然。 “哪里止这些……”杨心悦笑成花痴状,拿着羽生君刚给的红色樱桃放在嘴边亲了亲。 凌骄阳眼角闪着火光,拿起一杯清酒,灌了下去。 “他送的。”她乐不可支。 “切。” “切什么切,我可不是主动要的,也不是尖叫晕倒装可怜讨来的。”杨心悦攥在手心里,不舍得吃。 “对,你是冰上表现出彩,身上挂彩,让他主动来找你了。” “好像不止因为我,主要是你下足了功夫吧。”杨心悦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扬了扬。 “哼……” 凌骄阳低笑,她也不笨嘛,伸手穿过她的腋,手一提,她便坐到了他的双腿之上。 “干什么?”杨心悦握着樱桃瞪着凌骄阳,看他的目光炯炯,盯着她的脸。 “学学人家。”他轻轻的说,声音带着蛊惑。 旁边一对双人滑选手,正搂着一起说悄悄话。 那是一对在短节目垫底,连自由滑都没有机会上场的选手。 赛场失意,情场却是得意得很。 看两人聊天说事的神情态度,杨心悦脱口而出:“交颈而谈。” 他喜欢这个调调,早说呗。 双人滑选手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堂堂正正的亲密接触。 看到女生叉着一块小点心给男生吃,杨心悦马上学以致用:“好说好说。” 送上一颗本想带回去珍贵的掌中樱桃,另一颗嘬在嘴巴里,分享食物,是她最大的优点。 她拿眼睛挑看凌骄阳,意思是“我大方吧”。 凌骄阳嘴角一勾,侧头过来,嘴巴贴着她手中的樱桃嗅了嗅,向她邪恶的一笑。 这在杨心悦看来,就是满足的笑容。 突然,他脖一伸,极快的贴到过来,她嘴上的樱桃没了。 而他的嘴巴衔住她嘴里的樱桃,一动一动的…… “香吗?”他声如梦呓。 “嗯。” 果子很香。 “甜吗?”他继续。 “嗯。” 比刚才单独吃要甜。 “要?”他的语气不像是问,而是肯定。 杨心悦脱口回应:“饿了……有大餐吃。” “大餐……”凌骄阳退后一些,盯着如小猫瞪眼状杨心悦,深深一笑,“你准备好了?” 凌骄阳八点多还没有吃饭,她心疼了,马上点头,很肯定的说:“有,在我房间。” 来比赛前,凌骄阳一直对于那晚的事,郁闷不已。 他还自我怀疑,是不是会错杨心悦的意,其实她并不想跟他发展到男女朋友那一步。 而杨心悦想的是,那天她是实在没有打定主意,主要是她还考上大学,要脱离老爸的管理必须考上大学,这是事前约定好的。 不过,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这次拿了冠军,保送深大一定没有问题了,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第一步,和凌骄阳一起吃大餐,重点是在她的房间。 …… 大家还兴奋的围在羽生结弦的身边唱歌, 凌骄阳的目光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静静回视,他勾下头手扶着她的脖子,拉近一些。 要这么近吗? 杨心悦双手攀着他的脖子,练双人滑的,配合默契。 她一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声音贴着耳廓溜进去:“吃!去我房间?” 他的房间? 她猛的一抖,那个眼神不像是要吃东西,像是要吃人啊。 身子转了个圈,凌骄阳把手中的纸和话筒拍给了别人,拉着她直奔门口。 凌骄阳的房间。 桌上摆着一只盒子。 好眼熟。 她走近些,掀开盒子,是一份芒果糕,这是她向酒店订的,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我去你房间送吃的,看到这个,就顺便拿来了。” 凌骄阳边说边取柜中衣服。 翻出两件未拆的塑料袋,拎到杨心悦的跟前:“你选一件吧。” 新的? 而且从包装上看,是一样款式的男衬衣。 呃…… 见她迟疑,凌骄阳主动拆了一件,抖开:“全新的,在酒店旁边的店子买的。” 她还是没有动,目光向柜内衣物扫了又扫。 凌骄阳想了想,依杨心悦结约的个性,可能不想用新的,而是想…… 他:“用我的?” 她:“给我的?” 两人同时说出,都莫名的沉默,然后两人的眼睛看向别处。 凌骄阳暗想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好意思呢? 杨心悦则是眼睛往哪看都不对的慌乱。 两人木头一样戳了一会,凌骄阳悄然放下没有拆的那件,转身走开。 走出几步,杨心悦偷偷看他,脸份外的红,心突突跳,嘴巴张了几次,就是说不出那句。 突然,光线一暗,她立即抬眼向凌骄阳看去。 第130章 捉虫 凌骄阳背对着她,手按在调控器上,缓缓侧过来的目光幽深如海。 “节约用电。” 明明是他刻意调暗。 “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国家。” 他指着边上贴着的日文提示“请随手关灯”。 杨心悦眯着眼看了一会,是这个意思吗? 他进洗手间时,看到杨心悦迷茫的目光,嘴角不由得歪了歪,目内得意之色微闪,跟他拼日语她还嫩了点。 眼前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胧纱般柔和。 电视里正放着动物世界。 正是春天里那个百花香,百花香蜜忙…… 画面里,青山密林。 一山。 两只虎。 相逢后互相嘶吼了一番……架没打成,好上了。 杨心悦看得心怦怦跳,超级大的幕上,夸张的特写拍摄出物种的繁衍的精髓…… 唉……换个台吧。 按了下去。 一对年轻男女正用喝着一杯热奶茶,男生用手给女生捂耳朵,女生手捧着热奶茶给男生暖胸口。 画面闪着白晶晶的光芒,大特写切到了女生的手指上以衣指下所触及的皮肤组织…… 此时的杨心悦,内心早已想入非非成一片惊涛骇浪之势,但表面上却呆如木鸡丝毫没有半点起伏。 只是一双眼睛,隐隐透着遮不信的光芒。 偷偷憋着气,脖子后扭,看到洗手间玻璃门上蒙上了一层水汽。 凌骄阳隔着门问:“电视好看吗?” 杨心悦诚实的答:“听不懂!” 但画质高清,看得懂。 “学日语不能光听,机械又枯燥,要音画结合的学习……” 电视屏幕里正播出男女第一天同~居画面。 啧啧啧……看不下去…… 但十分想看…… 不过内容适合个人观看。 不看了,这是在凌骄阳的房间,记下是什么频道,回自己房间看去。 “我回房间了。”她轻轻说了一句,打算走。 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回了一句:“药教练今天跟林队去联系外训的事了,你钥匙在我这。” 哦? 杨心悦沉默了一会,看向手边的衬衣,拆开,抖落了一下。 白色。 纯棉。 普通。 折好想放回去。 看到衬衣的后幅有字。 翻过来,看到一行字:“勇士·战,羽生结弦” 心突然微乱。 跟她一起站上领奖台的人是他,帮她安排《青鸟》合唱的人是他,为她向羽生结弦要签名的人是他。 想通了什么,一跃躺倒在床上。 床上有他的味道。 枕头上还是。 翻滚。 用带着他味道的被子将自己裹紧成一条巨大的面包。 闷了一会,一张不好意思的脸探出来,好羞耻啊…… 杨心悦折腾了一会,听到洗手间的水流声突然消失。 慌张的又坐了回原处。 发型拔弄好。 衣服折好塞回去。 遥控器,对,遥控器,她什么也没有干,正在看电视。 到少在他出来时,她是在看电视。 体育频道。 正在重播双人滑比赛。 她和凌骄阳的比赛,镜头一切,两人在场边互动正在被大特写中K,特写是从各种角度拍到的她和凌骄阳亲密热吻…… 她握着遥控器背脊僵住,双眼怔怔的看着,突然,旁边位置一沉,有人坐了过来。 “看什么?”他问,手里拿着白毛巾擦头上的水。 白衫,微透。 扣子每一颗都系好。 上半身堪称端庄。 下面……一言难尽啊。 杨心悦目光移到腰下,打住,眼珠动了动,僵硬的调转视线:“没有看什么。” 凌骄阳继续擦水,抬头看了一眼:“《昼颜》拍得不错,有什么问题?” “……”杨心悦回视凌骄阳,“你看过?那可是拍的婚后出~轨。” “我是感叹男主和女主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的重逢,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他目光转暗,“就像你在冰上,我在观众席看着你一样……” 闻言,杨心悦咽了一口口水。 她怎么能咽口水呢? 都怪凌骄阳说这话时,声音太好听,好听到让人想到美食般诱人味道。 空气安静了。 他不说话了,伸手握着她的脖子,拉过去,他身上好香,淡淡的茉莉花的味,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耳畔:“洗澡吧,我已经帮你放好水了。” …… …… …… 二十分钟后,杨心悦走了出来。 换上了某人的同款衬衫。 凌骄阳正在讲电话。 她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手背在后面。 凌骄阳转过头,目色如常,平静的向她身后看了看:“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杨心悦手在后面晃着,搓着,刚刚出来时,看了一眼洗手间里的摆设。 别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就看到了一盒子“避~孕~套”。 那东西酒店里通常都会有,并不奇怪。 杨心悦看到上面标着免费两个字……主办法想得周到。 “我就是想来一次日本不容易,看看有什么土特产带回去。”她解释着。 慌得一批。 可这都什么烂借口。 “土特产?清酒吗?去机场买就行了。”凌骄阳相信了,“日本可支持移动支付。” “清酒我爸爸是不喜欢的,太淡了。”她东张西望如做贼的小心靠近。 “那你爸爸喜欢什么?”说着凌骄阳站起,人高手长,从她手中抽出“土特产”…… 这什么? ?? 凌骄阳神色顿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件事可以解释的…… 惊到他了? 看他面色如常,就像是看见她手中拿的高中生物课本,翻到了关于为人体结构那一章一样。 他很学术的仔细端详了着杨心悦口中的“特产”。 杨心悦被他这种从容不迫的表情给惊着了。 “哦……你喜欢这个牌子的。”他笑。 “没有,我不认识。” “不认识?” “嗯,这是香口胶吗?” “拆开看看能不能吃?”他使坏。 我去……把自己带错方向了。 “不用,晚上控重。” “挺轻的,看上面的用法……” 杨心悦实在装不下去了。 眼睛都快瞪出血了。 手机响了。 准确的说,是她看到了凌骄阳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 药微。 这两个字,像是按下言情剧里的暂停键。 杨心悦咬牙切齿,内心只有一句“来得真是时候”问侯了这个名字千万次的恼恨。 幻想破灭得快速而且没有任何征兆,她快速的后退半步,打着磕巴说:“我我我……我头疼了,我吃止痛片去……” 对止痛片,她房间有的。 她想跑。 “我有。”他往后退向柜边,杨心悦发现他的步子每一步都快速而精确,没有多一步多余。 拿药片的速度更是在眨眼间,就送到了她的眼前。 半哄着,“吃吧,吃了就不痛了。” 杨心悦听到“痛”这个词吓得不轻。 我的一世英名啊,怎么就毁在了凌骄阳的面前。 顿时,暴走。 杨心悦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 房门打开后,杨心悦风一样刮进去,门关上后,只觉得头痛欲裂,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扑下去,拿被子裹住自己。 手机响了。 李香:“杨心悦,要到羽生结弦的签名没有吗?” 杨心悦在被中拱了拱:“他没有参赛。” 李香:“那你跟他唱歌是什么回事?” 杨心悦:“不好意思,我见他,但只有唱一首歌的时间,唉,没有弄到签名。” 李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说你什么好!算了,算了……我还是给凌骄阳打电话吧。” 杨心悦一下子坐起:“你找他?!” 李香:“你办事不牢靠,我只能找凌骄阳了。” 杨心悦:“他可是我男朋友!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小心我告诉卫国。” 手机里传出卫国嘎嘎的笑声:“是我说让她找凌骄阳的,体谅一~下~~体谅一下。” 我去,这都什么朋友。 一个个的全都在觊觎凌骄阳。 不就一个签名吗? 看手机,才九点多。 与此同时,隔着一道墙的凌骄阳正靠着床沿,席地而坐。 从杨心悦夺路而逃起,到现在,他已坐了五分钟。 在这个时间里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刚刚他哪里出错了? 第一分钟。 抬头看了一眼灯。 光线不刺眼,很柔和适合聊天。 第二分钟歪头瞥了一眼桌上那块蛋糕。 是他喜欢的,真的打算让杨心悦跟他一起分享,想让她试试除抹茶味的别的味道。 第三分钟他低头盯着腰下。 围了条浴巾。 很严实没有走光啊。 第四分钟审视新衬衣,明明穿得整齐得可上台领奖了。 第五分钟时,他已放弃自我检讨,喃喃对着手机里的卫国说:“只是想跟她一起看电影,一起吃蛋糕,一起庆祝得冠军。” 卫国干笑:“只是想这些?” 凌骄阳耳朵一红,但还记着要维持自己的正统形象,不忘记反击:“精神上她是我的,身体上她是国家的。” 卫国大笑讽刺:“凌骄阳,杨心悦也是这样说的,你精神上是她的,身体是国家的。” 凌骄阳目内一闪:“做运动员的,自然是这样。” 卫国笑如打雷:“队长,不是摔冰摔错地方,你那什么……不行得找医生……趁年轻兴许还能挽救一下……” “你才不行!”凌骄阳轰的脸发热,“这种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想不想的问题。” “哦,懂了,她不想。”卫国过来人的语气,“你魅力不够,武力凑合,不过那违法的事不能干。” “当然,”凌骄阳怎么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 过了一会,他淡淡的说:“她对我动武,我才觉得合情合理。” 卫国猥琐的笑:“现在女生都把偶像当老公,要不你让她把你代入她偶像试一试,说不定就成了。” “你天天就想这事?!”凌骄阳恨恨的骂了一句。 卫国回怼:“你不想吗?男人想这个才叫正常!” 凌骄阳:“败类!” 卫国:“斯文败类!” 凌骄阳:“我斯文不假,从没有败类过。” 卫国:“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在冠宇官博上暗示,你的第一次还在,你个童子军的军长。” 被好友讽刺嘲笑,这种事以前一笑了之,现在想笑再也笑不出来。 他怒挂断电话后,走到门边,捡起杨心悦落下的“土特产”,挥手扔向了墙面。 盒子撞墙,弹回来,又落到他的脚边。 他看了一会,手不由自主的拿起,握了又握,随后挫败的闭了闭眼,转身冲进了洗手间。 流动的水声,掩盖不了他正在做的事。 空间里响起他的心声:“我承认,我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几次。 想写出青春恋人间的小心思,女生的幻想,和男生的直接。 恋人之间互相喜欢,但又各有底线和犹豫。 被高审很久,但还是放出来了,感谢拿捏尺度的人能看懂我写的是什么。 爱情里发生了一些小笑话,小误会,健康而自然的吸引,写写这些真实的恋人小心机…… 第131章 回国的飞机上,凌骄阳和杨心悦也小小明星了一把。 几个空姐要拍照。 凌骄阳客气的说要问领导的意思。 空姐里的领班直接跟看起来好商量的林队去商量。 林队哑然看着凌骄阳,什么时候凌骄阳这么不与人亲近了,还是他其实就不好与人亲近的。 想起凌骄雪那时也是出了名的不爱拍照,或许姐弟心性相似吧。 林队转头冲正找位子的杨心悦说:“心悦,凌骄阳叫你去拍照。” 啊? 拍得不够多吗? 两人在冰上赛的视频、截图、九宫格,都已经满天飞了。 她听话走过去,凌骄阳一招手:“杨心悦,我搭档。” 空姐们互看一眼,传说中的领导,杨心悦? 看起来十七八吧。 这还是往大了说。 杨心悦上前:“要合影吗?” 空姐们明白凌骄阳的用意,纷纷点头。 本想一个一个来,结果,来个了大合影,跟全体机组成员一起的那种。 不会闹误会。 不会让某些人乱传。 杨心悦坐回椅子上时,就看凌骄阳正在拒绝某位空姐要加微信的请求。 他回怼空姐的话杨心悦听得清清楚楚:“不好意思,领导管着我的手机。” 他说领导这个词时,杨心悦明显感觉到那位长相出众,气质不错的空姐,目光并没有看向药教练或是林队,而是直直扫到了她的脸上。 黑锅…… 凌骄阳真会甩锅给她。 别人报之以怨色,我回之以笑脸。 杨心悦笑笑,摆弄手机,当着空姐的面直接关机。 然后认真的说:“飞机马上要起飞,各位乘客请关闭手机,以及一切可移动电子设备。” 拿腔拿调的。 空姐一脸尴尬的走了。 凌骄阳惬意的冲举起手,示意击掌庆祝赶走麻烦,不想她一笑:“桃花一朵朵,躲过一朵又一朵。” 说完,侧身窗外看去,默念不可动怒,动怒就不漂亮了。 飞机不知为何没马上起飞。 杨心悦无聊,低头开始刷手机。 突然,冠宇@燃冰的官博,内容是一条她粉丝后援会的微博。 图片是一张一男女人穿婚纱的相片,配文:冰坛新生代CP。 无聊。 再往下看,发现图片有来头。 原来,自她夺冠后,网上就盛传,杨心悦正在追求羽生结弦,还配发了她和羽生君在酒会上唱歌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都是一脸花痴笑容。 而一边的羽生君,则是风度翩翩。 这也太抬高踩底了。 “一晚上还没有看够,上飞机了,还在看羽生结弦?”凌骄阳坐下,瞥她一眼。 一晚上? 他在抱怨昨晚上吗? 杨心悦:“你不也一晚上等着药微的电话吗?” 叮! 凌骄阳想一晚上没有想明白的事,这一刻秒懂了。 她跑,不是对他不满意。 而是因为他接了药微的电话。 “吃醋?” “……” 才不是。 “你这么喜欢他,会不会在滑冰时,也把我代入成他?” 凌骄阳眼内目光缓缓亮起来,声音陡然带着些套路她的意思,“其实深大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不过像你这样为了他而学花滑,不知道他如果有天退役了,你会不会也不想滑了。” 他那话的意思是,杨心悦喜欢谁,他都能理解的。 但因为一个人而失去斗志,他不欣赏。 这话应该怎么接?如果她说是为了羽生结弦学花滑,搞不好亚冬会的比赛就成了他们两的千古绝唱。 杨心悦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问她为了什么才成为花滑队员,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在坚持打比赛。 如果理解没有错的话,凌骄阳这是不满意她昨天晚上的表现,在这夹枪带棒的敲打她。 “我摸着良心说,”杨心悦很诚恳点头说,“我喜欢他,但不会因为他走错路。” “你喜欢他很多年了吧,”得到答案的凌骄阳并不满意,继续问:“女友粉那一款?” “女友?”杨心悦从来没有想过,虽然自己身边不少人都自称是羽生结弦的女友,老婆什么,可是她从来就是仰望大神,然后想跟他参加同一场比赛,想跟他合影。 杨心悦拿出看家本事:“啊有吗?昨晚上唱歌时,你也在现场的,我哪有像个女友粉那样又抱又叫尖的,我全程都沉着冷静理智。” “哼,”凌骄阳的声音有些笑意,“是吗?飞首都的要一个多小时,我们有大把时间聊聊你昨天晚上的表现。顺便,也了解一下女生饭圈的事。” 打住。 这个不能深究。 哪个女生不对着偶像发花痴梦的。 甚至以“某某是我男朋友”、“某某是我老公”、“某某的老婆”,取昵称。 杨心悦快速转移话题:“凌哥,昨晚过后,我就只关注你了。” “哦?你们女生喜欢一个人时,不是动不动就说永远,怎么转眼转路人,脱粉,甚至绝口不提了?”凌骄阳语气不爽得很,“难道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才能抵他跟你的一面之缘?” 这酸酸的语气,杨心悦真想堵住他的嘴。 听说男人欲求不满,会那什么…… 看来李香说得对,就是不能那什么,就应该照顾一下他当时的急切感受,帮助他渡过难关的。 只见,凌骄阳目光微微闪动,声音低沉的在她耳畔说:“你在云南白药的瓶身上,用日语写着羽生结弦的名字。 你每天晚上睡前九点半,会听半个小时的《青鸟》。 你那一箱子书里,有一本日语口语入门,一本日语常用三百句,一本羽生结弦的画本……还是盗版的。”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杨心悦听得一愣一愣。 脑子有点热。 脸有点烫。 外加被他不疾不徐的目光戳出几个洞的无地自容感。 唉,让人扒了,体无完肤。 她心扑扑的跳,不敢去与他对视。其实,主要,本来,的确……另有其人啊…… 打死不认的摇头,谁没有几个幻想的对像啊,很正常啊。 李香的话言犹在耳:“男人的嘴上大方,都是装的,恨不得女友心里连她爸妈都排在男朋友之后……” 他此时的表现……真的一点都不宽宏大量。 在凌骄阳证据确凿之下,她立场不坚定的点了点头:“嗯。” 杨心悦觉得这下没事了吧。 凌骄阳的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从心悦的脸,移到她的眼睛,一丝丝一寸寸,缓慢的将她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读进心里。 杨心悦慢放般的抬头,迎视着他:“所以,你一直留着我送你的那瓶药?你入侵了我的电脑?翻过我的四个大箱子?” 无所不能啊…… 好可怕的男人。 生气才对,但她的心里居然悄然生出一丝欢喜。 “你……” 看到她眼波流动,似喜似嗔,凌骄阳眼色微微一沉。 字是写在瓶底的,但只有在药用完后,在黑暗的环境下才能发现。 电脑登陆密码是他手机的登陆密码。 四个大箱子设的密码也是他的手机登陆密码。 他那天奉于经理之令,给整个俱乐部的电脑升级杀毒时,有一台电脑怎么都登陆不上去。 后来用技术手段进入后,才发现登陆的密码居然自己十分熟悉。 再后来,行李托运时出了问题,他帮忙拿箱子时,因为箱子上的标签被人撕了,被人误拿。 无奈只能当着别人的面,按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号码,没有想到全都打开了。 所以…… 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小女生一早就设计好的吗? 她用他的手机号,锁着她的东西。 然后,等着今天吗? 小看她了。 今天为什么他就失控全都说出来了呢? 自诩控制力极佳的他,不由得心底狠狠一抽。 他掩饰的将目光别向远处,很久,才幽幽的冒出一句:“为什么用我的手机号?” “哦……”杨心悦瞪大双眼,想了半天,“因为……我对你蓄谋已久。” 凌骄阳怔住,良久才恍过神来,林队叫他,让他跟彥燕飞换一下坐位。 他站起,面无表情的跟对方换了。 随后,戴上眼罩,挂着耳塞,安静的呆在位子上。 为什么…… 他就一点也不惊喜啊。 难道这么直白的表白都无济于事? 下飞机后,教练宣布休息三天,这三天内不用回基地。 大家就地各奔东西。 杨心悦站在首都机场的出口,推着她的四个大箱子,等出租中。 凌骄阳在一旁讲电话,杨心悦一直在等他要去哪。 毕竟是搭档,她要回家看老爸,她得告诉他一声。 车来人往。 终于在杨心悦坚持不懈的招手下,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一看四个大箱子,司机扯脖一句:“行李要加钱!” 杨心悦哼叽着:“多少一个?” “两个免费,多的加钱。” 杨心悦哽着脖子:“行。” 司机下来帮忙放行李。 杨心悦钻入车内,眼巴巴看着站在车外的凌骄阳。 他好像没有上车的意思。 本着他南方人对北方不熟悉,需要帮助的原则,杨心悦好心提醒:“凌骄阳上车吧,我带你一程。” 凌骄阳半天没有动。 杨心悦伸脖:“你想回深城啊,可以买机票转机。” 凌骄阳看了一眼出租车的车牌,然后坐进来。 杨心悦:“我回家,你要是要买机票的话,最快也是明天了,我送你去酒店。” 凌骄阳的异常沉默,关上车门,低头玩手机。 手机屏一亮。 杨心悦看了一眼。 发件人:太阳神。 内容:我们上的是黑车。 杨心悦环顾一周。 副驾上名牌和信息一应俱全,怎么可能? 想做你的羊:不可能。 太阳神:套牌。 想做你的羊:?? 太阳神:我有几年驾龄了,车牌不是原装货。 杨心悦:?? 太阳神:等会听我的,别出声。 车子上高速,很快到了高速出口。 出口处有高速交警拦车。 司机骂一句后,开始加速。 不过这里的交警不是吃素的,直接布了三重路障。 司机被逼停。 杨心悦和凌骄阳下车,拿行李,被交警叔叔训斥了一番。 同时司机大哥被扣了车。 杨心悦在一旁哭诉刚比赛完回来打车不易,一边说自己年幼无知才打了黑车,总之说得让交警叔叔频频感叹,搞体育的就是人太单纯,不懂人世间的险恶,一边安慰她安排跟交警的车去往市区。 下车后,杨心悦还不忘记千恩万谢,说要发微博感谢人民警察。 凌骄阳一路跟随,帮她拿行李,安排转车。 最后到家门口时,杨心悦才想起自己回来,省了不少路费,于是笑嘻嘻的说:“凌哥,你都送我到家了,要不住我家吧,这样省酒店的钱。” 凌骄阳看着杨心悦家的小门小院感叹的说:“你家有多余的房间吗?” 杨心悦:“你睡我的房啊。” 凌骄阳刚要笑,门开了,里面钻出几个人,站成一排,像是要打劫的样子。 “这么快就同房了?!”李香第一个尖叫。 “瞎说,”卫国笑得猥琐之极,“明明是洞房!” “咳咳……” 门里走一位老头,年纪不算太老,四十几的样子,但中华五千年的沧桑全刻在了脑门上。 抬头纹很深。 眼睛很大。 鼻子略塌。 走路没声。 身高不超一米七。 嘴上略有须。 老猫一个。 不用问,光看那些脸,就知道是谁的爹爹。 杨心悦叫了一声:“爸。” 老头向她笑眯眯的,眼睛却一直往凌骄阳身上看。 这位…… 个头不错。 衣服遮住了,看不清骨架。 不过光看脸还是很英俊的。 李香那孩子没有骗人,脸比钱金龙还要好看。 杨心悦推着箱子往家里进:“老爸,外面冷。” 老爸让开:“快进快进。” 老爸直接冲凌骄阳招手,让位,把卫国和陈光晾在一边。 杨心悦看到老爸忙前忙后张罗,心想老爸是对凌骄阳有多满意啊……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疑惑间,看到李香跟凌骄阳低声说着什么,李香那个黏乎劲,像是天降横财只等张嘴接一样的狂喜状。 再看卫国也是围在凌骄阳的跟前,只听到几个关键词“你修了日语真是有先见之明”,“羽生结弦也是我偶像”,“见者有份”…… 饭桌上,大家吃吃喝喝,凌骄阳和杨心悦都是点到为止。 老爸善解人意的不夹菜,不添饭,只是以一种观察者的角度,审视着凌骄阳。 “你等会住我家,还是住酒店?” 第132章 “当然住……”杨心悦想拍板来着,但觉得老爸面前还是得矜持一点。 “你想住呢?”她问。 凌骄阳只能说:“酒店。” 第一次见面,不能冒失。 老爸果然欣慰点头,接着问:“深大的?” 凌骄阳:“是。” 老爸:“这次比赛她受伤了。” 杨心悦忙抢话:“小伤。” “挂着彩呢。”老爸声音沉了些。 “她很坚强。”凌骄阳喝了一口鱼汤,各种杂鱼乱炖,味道却甘美无比。 老爸的声音有些得意:“这次比赛完,好像能有保送资格。” 杨心悦:“是吧,好像是这样。” 老爸:“要不去读书,拿个大学文凭。” 杨心悦手中筷子一顿,大家都停止了胡吃海吃的动作,默默把视线转向老爸。 杨心悦心说,老爸你要敢说继续说“结婚生子”之类的,我就绝食! “我看了你的比赛,”老爸大眼眯了眯,像捉了百年耗子成精老猫,看到耗子不吃,先玩一会的心态,他喝了一口酒,“你小时候把花滑当爱好,长大了当特长,这些都行。但这个事吧,他要人命,我就觉得吧还是先放一放。” “老爸!你以前可不这样。”杨心悦摸了摸绷带,想解开,“其实就是小伤,流点血而已。” 老爸:“别人吃吃喝喝开开心心,上学毕业工作,没病没灾,我不想你去受罪。” 杨心悦:“跟喜欢人一起追求梦想,痛并快乐着。” 老爸:“你一身伤,以后没有人要的。” 杨心悦:“又是那个家里儿子缺媳妇的找你胡说八道了吧。” 老爸:“注意素质。” 杨心悦:“爸,我的事,我不能说了算,要别人说了算吗?” 老爸:“钱金龙退回哈城俱乐部了,说是伤退,再练下去,以后难找对像。” 李香插嘴:“二队没法呆,就回原籍地,这很正常。” 老爸:“他家里给安排相亲了。” 神速啊。 桌上各人都互看一眼,李香一旁补充:“县长女儿看上他了。” 老爸:“吹了。” 众人莫名沉默。 杨心悦正吃着大葱蘸酱,咬得滋滋响,觉得脸上特别聚光,扫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挥着手中的葱白:“他的事,跟我的事,两清了好吗?爱谁谁。” 老爸叹气:“他妈到处说是因为跟你练双人滑,把手给练废了。所以才吹的。” 杨心悦一愣。凌骄阳第一天进门,老爸就提出让她退役去读书,这不拆她刚搭建好的台子吗? 现在又说起钱金龙伤退后,相亲没相成,变成她的问题了。 这是变相的跟她说,再继续滑冰,她可能也会面临将来没有人要的局面。 不过,桌上各位听出的味道与杨心悦截然不同。 李香恨恨的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卫国同意的点头:“慈母多败儿。” 陈光:“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凌骄阳安静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勺子,拿起一片纸巾印着嘴角,动作看起来又缓又慢。 再伸手拿,纸巾盒空了。 杨心悦起身,去卧室重新拿了一包。 极自然的抽出一张递给他。 老爸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手中举的筷子迟迟没有落下。 养了十七~八年的棉花袄,好像要披别人身上去了。 再看凌骄阳,接过,含笑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接着印嘴角。 事后,还不忘记说:“心悦说家里汤做得极好,今天尝过,的确在南方喝不到。” 南方孩子。 来北方训练。 也不容易。 老爸总算明白为什么凌骄阳看着比钱金龙高,但是骨架却比对方小。 饭前喝汤的孩子,一般吃不了多少主食,而且眼前这个还不好酒。 不过,相比朋友队友都为杨心悦在打抱不平,怎么凌骄阳没有什么反应的? 老爸接着叹气:“我家的孩子摔得进了医院,老杨家吭都没有吭一声,他们姓钱的如今见天的跟人叨叨,唉,看走眼了。” 杨心悦:“爸,我又不是嫁他们家了,什么看走眼不看走眼的。” 老爸之前的确有那个打算,以择婿的标准为她物色了双人滑搭档。 虽说女大不由爷,但作为女方家长的老爸,也就是希望是自己的女儿太出色,人家配不起她,而不是女儿把人拖累废了。 总之两家住得又近,难免心里头不痛快。 他说这话时,时不时看看凌骄阳。 小伙子很沉着,一脸事不关已的表情。 好像杨心悦之前有多少个搭档他都不在意。 重点来了,老爸觉得凌骄阳应该表现得在意才对。 要不然,十八岁的女儿跟眼前这个男选手天天训练,会不会有一天他成了第二个钱金龙? 老爸的心思,杨心悦哪里懂。 成年人想得多,她想的只有训练比赛。 训练跟凌骄阳一起。 然后,一起跟凌骄阳去比赛。 简单直白,一点也不复杂。 一顿饭,李香和卫国他们吃得欢实。 老爸闷闷低头把酒当水灌。 饭毕,杨心悦站起主动收了碗筷。 凌骄阳配合的去切水果。 杨心悦从冰箱里掏出几条雪糕,怼到他的眼皮底下:“凌哥,吃吗?” 凌骄阳眼睛直闪呆色,大冬天,哈城人民就吃这个当零食? “这太凉了吧。” 杨心悦不以为然:“我们冬天都吃,没有觉得凉啊。” 室内二十几,的确可以称得上暖和过头。 凌骄阳把她撕掉的包装袋又细细包回去,拉开冰箱,放了回去: “你以后去深城生活,那里湿热得很,这些东西都不能再吃。” 杨心悦心中泛起甜意,面上还是淡淡:“我训练都在哈城,比完赛也就回家了,去深城生活,那只是去集训,游学,长住……那里房租忒贵。” 凌骄阳笑笑,关上冰箱门,但只放回了一根,余下都还是很慷慨的还给她,并说:“这些拿去待客吧,卫国和陈光都是深城土著,让他们试试哈城的风土人情。” 听听! 这口气! 他成一家之主了。 转念一想,也许是错觉。 凌骄阳最近只是爱占些嘴巴便宜。 “我觉得老爸说得对,学业不能放弃,参加高考,取得深大的学籍,比赛能参加就参加,不能参加就选择性的参加。”凌骄阳开始给杨心悦做起了指导工作。 杨心悦倒是听习惯他教育她,但是这一次:“等等,你觉得谁说得对?” 凌骄阳:“老爸。” 杨心悦一抖:“老爸?” 她是不是没有跟凌骄阳说清楚,她爸姓杨,姓杨,四十八了,尊称“杨叔叔”。 她移步过来:“凌哥,你叫我爸什么?” “老爸。”凌骄阳很正常的语调,看到杨心悦目色不爽,“尊称。” “可他姓杨!” 凌骄阳想了想:“那叫心悦爸爸如何?” 不是…… 重点不是这个。 能不能不叫爸爸两个字。 让人误会啊。 杨心悦:“你叫杨叔叔吧,像卫国他们一样。” 凌骄阳顿了顿:“我以为老爸这个比杨叔叔三个字,更亲切。” 杨心悦捧脸:“凌哥,你们南方人,一进女朋友家的门,见家长叫直接叫爸吗?” 凌骄阳认真点头:“是。” 哦,让我扶会墙。 凌骄阳:“深城叫法是,’老豆‘。老爸听不懂吧。” 不行了。 她需要出去冷静一会。 出了厨房门,迎头撞见正低头找东西的老爸,杨心悦吓得第三抖。 “老爸!” 老爸抬头,目光怪异,看看里面正在埋头洗碗的凌骄阳,再看杨心悦拿着三条雪糕面红耳赤的冲自己瞪眼。 老头子一副觉得自己家女儿找着好对像了,但女儿表现得不尽人意丢他居委会主任脸的表情,在脸上轮流了一个四季的时间,生生憋出一句:“你跟我到阳台去。” 阳台,多冷啊。 但老头子倔。 三分钟里,老头拿出快审快赔的劲头。 老爸:“他到底是谁?” 杨心悦望天:“凌骄阳。” 老爸:“我问的不是名字!” 杨心悦无奈:“男,二十,深大高才生。有车,有房……” 老爸:“我问的不是家世。” 杨心悦:“老爸,请明示。” 老爸思索了一番,不能在女儿面前辱没了他居委会主任的套话能力:“他跟钱金龙是一路人吗” “爸……你老花眼了严重了吗?”杨心悦极端不认同他这个类比词。 老爸:“不是一路人,好,那他对你负责吗?” 杨心悦:“老爸什么叫负责?你对老妈那种?” 老爸脸色微妙的一变,幽幽说出一句:“我就是担心我女儿对人家负不了责。” 杨心悦:“放心,老爸,花滑技术上面他说了算,个人问题上我拍板。” “不是嘴上痛快吗?你从小就胡说八道惯了,见谁都是一句“好说好说”,知道多耽误事吗?” “老爸,目前为止,我跟他就是花滑搭档的关系,那什么你想确认什么?难道觉得你女儿很快就要退役了,退役后要找好下家? 凌骄阳是我争来的搭档,我能争过来,我就能看好他。 他不是钱金龙的备胎,也不是别人嘴里的接盘侠。 你刚刚饭桌上说的那些,就是想知道我跟他如果没有花滑这个共同追求后,会怎么往下走对吧?” 老爸被说中心事,不好反驳。 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但他以为他已经采用了旁敲侧击、迂回曲折、含沙射影等等战术,只等着对方挑明了。 或者最坏的打算,知难而退。 让杨心悦能健健康康的上大学去,去走一个普通女生未来要走的路。 老爸:“主要是不想你吃亏。上次拆个对,你就闹……” 看到杨心悦脸上的笑容消失,老爸及时刹住了嘴。 “爸爸,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来占谁便宜的。而我跟凌骄阳,现在我不亏,将来有什么事发生,我也吃不着亏。” 杨心悦一脸精明的说。 “我就是提醒你,退役是迟早的事,如果你不能参加花滑比赛了,他是不是还能对你如初,这个你要想清楚。” 钱金龙的事在前,老爸的担心并不多余。 杨心悦恍然大悟,老爸为什么让她去读书,暂时把精力分一些到学业上去。 一是为了让她以后有一份学历,多一个职业选择。不必像李潇那样,退出后只能去做花滑教练,做别的都因为学历问题被拒之门外。 二是在考验凌骄阳,他若只是要一个花滑搭档,那杨心悦极难与之走得长久。 总会有伤病,有低谷期,到时一拍两散分分钟的事。 杨心悦低头想了想:“老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想想我和他曾经一起流过汗,一起摔冰,一起拼过命,那也是值得的。” 闻言,老爸神色复杂的盯了她一会,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当初她十来岁喜欢一个花滑明星时的原景重现,又呆又傻。 他叹了一声:“你以前不是喜欢羽生什么的?怎么说是个外国人,山高路远的,我不担心。现在……怎么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很久没有叫一声了。 第133章 杨心悦嘻嘻一笑,心说,被绑定了,再也不换了。 看着女儿一脸欢笑的回到屋内,老爸脸上的褶子悄然堆出一派忧愁,他默默的拿出手机,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说:“我孩子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她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世锦赛的事,我们杨家不强求……” 亚冬会结束之后,花滑队获得到了一批高额的赞助费。 杨心悦和凌骄阳归队后,按照要求拍了赞助商要求的商业广告、各种与体育相关的杂志也找上门来。 杨心悦不喜欢这些,凌骄阳更是对这些商业活动冷淡。 但是商业资本与体育结合,是大势所趋。 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配合完成。 接下来连着两个月的商演,教练组以她有伤为由,安排她在基地休养。 而彥燕飞则跟着凌骄阳一起一场不落的演遍了五大城市。 这本来是队里的安排,毕竟彥燕飞和凌骄阳作为花滑界的门面,还是真的很有观众缘。 …… 手有余香【没办法,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瑶妹爱吃冰块【脸好看有用的话,世界就和平了】 南极冰【屁用,摔冰的时候,脸好看摔得越惨】 冰刀需要磨【哔叽啥……没一点觉悟,备战平昌冬奥会了,你看过哪个备战时会天天出来蹦跶?都在加拿大蟋蟀俱乐部里死练呢!】 手有余香【行家里手啊,羽生结弦在那吗?大神请指个路】 冰刀需要磨【小姐姐,你有护照吗?来回飞机票就要几万块,有那闲钱不如安静等到平昌冬奥会。】 杨心悦在一身臭汗的从冰上下来,刚打开柜门,手机里的消息就扑头盖脸的来了。 这个冰迷群平时李香打理的。 从只有一个瑶妹,发展到三百人的群,其中的辛苦只有李香知道。 不过李香扛着“杨心悦”这面旗插在群中,时不时发一些福利视频还有照片什么的,都是一般地方搜不到的。 所以,群中活跃度还是很高的。 杨心悦翻到最后几条,直接打电话过去:“公主,唠会呗。” 李香:“我家男人不让。” 杨心悦:“为嘛?” 李香:“我男人说,你男人说的不让我去骚扰你。” “凌骄阳?” “嗯。” 杨心悦:“你卖了我男人。” 李香:“为了伟大的友情,我愿意受千夫指。” 杨心悦:“嗯,是真朋友。” 李香:“你男人才是真男人。” 杨心悦握了握擦汗的白毛巾:“他在商演呢,跟彥燕飞一起。” 李香:“知道,五城巡演,他们俩宣传海报出来,票好卖啊。” 杨心悦不是滋味:“有什么用?冬奥会看成绩不看商演能卖多少票子吧。” 李香:“所以啊,老将宣布复出,参加平昌冬奥。你可能要跟被指去跟朴真搭档了。” 杨心悦一甩毛巾:“我去,我们女伴就是个让人指来指去的摆设吗?大清都完了好不好。” 李香:“我们群里都在传这事,我哥说依惯例,外训名单里的人都有可能参加冬奥会。” “外训?” “羽生结弦训练的地方。”李香拉了个调门,“麻溜把日语练练,到时发点福利给我。” 见色用友之徒。 杨心悦暗骂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李香那边听到哗哗的水声,大骂:“杨心悦!你上厕所能不能小点声!” 杨心悦看着头顶的花洒:“公主,我在洗澡啊。” 那边的声音秒变坏人般的诱哄:“开个视频呗,两个月不见,不知道长胖了没?” 杨心悦:“放心,二次发育了。” 手机里传来某人的大笑声:“别说你男人没有看过。” 杨心悦除衣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低的:“他没看过。” “那摸过?” 杨心悦:“没有。” 李香:“你一直自摸?” 杨心悦羞愤的回怼:“你洗澡让卫国洗吗?” 李香:“不然呢?干完事了,不就一起洗吗?”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李香只听到水流声大作,再也没有听到杨心悦的半点声音。 洗澡的功夫,杨心悦慢慢理解整理出微信群里的关键词。 冬奥会。 怪不得林队在问她的英语怎么样。 队里运动员除了凌骄阳和彥燕飞英语流利,其余都是她这种聊天气的水平。 杨心悦狠为自己的前途着急,心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对英语的能力能像对花滑一样。 不拿下,毋宁死。 这天来到办公室。 看到队医正抱着一堆运动员诊断书、CT片什么的,跟药教练说着什么。 药教练一脸严肃,期间都没有怎么说话。 杨心悦只隐约听到“一定要休养”,“韧带撕裂很严重”“骨折的地方也有炎症……” 老生常谈的话题,杨心悦听这话听多了。 她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看到药教练打开了抽屉,拿出眼镜,戴在了鼻梁上。 他拿起其一份体检报告,慢慢的看着,不愿错过其中任何一个字。 虽然,很多术语他听过,但却不如队医了解得透彻。 半晌,他抬起头:“凌骄阳回来后,让他来找我。” 队医愣了愣,明明药教练手里拿的资料是另外一个人的,不过领导发话,他也不便多问。 出来后,杨心悦迎上去问:“体检报告出来了?” 队医点了点头。 “我能看看我的吗?” 队医又点点头。 但随即说,“你看得懂吗?” 杨心悦觉得有理,没有再吭声。 她其实只想知道自己的体检报告是在哪里而已,只要不是在药教练手里,那就没事了。 杨心悦以为的没事,却是另一个人的有事。 彥燕飞跟朴真正式拆对重组的消息放出来,二队所有男伴和女伴都心思活络了起来。 卫国、陈光、郭升,都是从俱乐部选拔~出来的男伴备选。 女生更不用说,基数更大。 药教练依旧按之前的,技术难度排队,开始了新一轮的选择。 进入备选的人,都被叫进去,进行了一次长谈。 杨心悦和凌骄阳看着卫国他们兴奋的进去,落寂的出来,就觉出味道不对。 一直能说会道的卫国窝囊无比的钻进了旁边的一间会议室,后面的陈光、郭升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扎了进去。 杨心悦本着都是兄弟,还是应该过问一下的想法,也走进了会议室。 三个大男人,一字排开的站在窗前。 杨心悦:“怎么了?” 郭升:“你还是等凌骄阳自己告诉你吧。” 杨心悦眼珠转了转,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保不齐又是一出,她的凌哥哥离开的剧情。 妈蛋,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杨心悦脾气上来:“你们是兄弟的有什么说什么,发生了事还能因为不说就没有发生吗?” 卫国和陈光摇头叹息,嘴巴像上了封条,一声不吭。 而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凌骄阳正跟药教练说着杨心悦想知道的内容。 很奇怪这种单独谈话,杨心悦被特许旁听了。 当然前面的开场白她并没有听到,听到的是一句石破天惊之语。 “如果杨心悦有一天练成了这份体检报告上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凌骄阳背对着她,沉默的翻看着体检报告,看到其中一行时,停顿下来:“这不是心悦的。” 药教练:“的确不是,但这是所有顶尖花滑运动员都会经历的事。” 脑震荡、骨折、韧带撕裂 …… 所有常见的伤,在这一份报告里全都占全了。 凌骄阳又再重新看了一次。 里面有一条关于肩伤的报告出现在半年前。 算日期,是钱金龙受伤那会。 但看上面的一些记录,还是那看出,这份报告要比钱金龙的那点伤更加严重。 “教练你是要拆对吗?”凌骄阳平静得出奇,就像当年他姐姐收到退役通知一样。 药教练没有否认,只继续说:“一个运动员的黄金期三十岁止,在国内甚至更少。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冬奥会,他为这次冬奥会准备二十几年。” “所以呢?”凌骄阳问。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二队女伴众多,只要磨合两年……” “明年就是冬奥会了。”凌骄阳算着日期,“是要我退出吗?” 药教练没有点头,但目光里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肯定:“你即使跟杨心悦拆对,也还是能留在二队,会给你安排一个女伴,当然实力不会差于她。” 凌骄阳直接了当反问:“彥燕飞?!”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肯定的。 杨心悦身子微微晃了晃,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安排? 彥燕飞跟朴真不是“天作之选”吗? 最强的女单跟最强的双人滑男伴,简直绝配啊。 搞不明白教练组为什么要棒打她和凌骄阳这对鸳鸯,去凑合那一对“强强联合”。 很快教练给出了答案。 药教练:“彥燕飞的身高体重跟杨心悦相比,都略多些,朴真是老队员,女伴越娇小,他训练起来越省力。” 呵呵…… 老牛吃嫩草,也得问问嫩草肯不肯? 何况杨心悦还是一株逆风里生长出的劲草。 凌骄阳:“教练是让我劝她吗?” 药教练:“是,你口才不错。” 凌骄阳对这个恭维并不高兴。 他会说话,但不是用来对付杨心悦的。 特别是在双人滑的问题上,他更不会用话术来忽悠对方。 凌骄阳:“她不会同意。” 女孩子,通常服从性强,谈不上什么主见,小时候听家长,大了听男朋友,嫁了听老公的。 因为弱,体力弱,学历弱,见识不广……所有这些从小被人为贴上弱者标贴,然后以物质代替精神的养活,让她们失去了主导性。 双人滑,就是男伴主导的项目。 至少药教练这么认为,也这正做着这样的事。 药教练:“你们的有关系很近,你说她会同意的。” 第134章 药教练拿捏着他们“恋爱”的把柄般,敲打他。 “正因为近,”凌骄阳坦城的看着他,不以为然,“我知道她把花滑当成梦想,而我也是。她离了我,还是我离了她,我们都没法继续下去。” 药教练瞪了他一眼:“你是凌骄雪的弟弟,她受的伤,你应该最清楚,所以我才让你进二队。” 凌骄阳短暂的沉默过后,开腔:“我知道会出现这些,我并不会后悔进二队。” 药教练摇头:“年轻人,一厢情愿。” 凌骄阳面无表情的听着,他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一次,他不会同意拆对。 即使让他离开二队。 “这次加拿大集训,有正选和侯补名额。”药教练背着手一脸严肃的说,“拆对的话,杨心悦能成为正选。你真为她好,就给她这次机会。” 杨心悦心头一震,原来如此。 药教练:“正选得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在她身体还能承受的黄金期,去冲击奖牌。这对她是个保障。” 凌骄阳没有出声。 药教练声音更大了:“你能像个男人一样扛事吗?” 凌骄阳握着那份纸,咬肌终于动了一下。 药教练:“为什么不说话?不敢?不能?不肯?成绩对你凌骄阳不是最重要的,但她只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出不了成绩,落一身伤,谁为她负责。你吗?” 药教练的话让杨心悦心底喊出一句,“我的伤我自己负责。” 凌骄阳怔怔看着那份体检表,过了一会才抬起眸光:“无论是正选、侯补、落选,我和她都不拆对。 她坚持到什么时候,我们拼到什么时候,若退得早,她会去上大学,我等她毕业。若退得迟,不过是迟些毕业。 ” 药教练目光一闪,想起杨心悦老爸找过他,想让女儿退役,大意是看到女儿受伤参赛,于心不忍。 想让她做一个普通人。 他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 要真是落下残疾,以后生活都成问题。 凌骄阳看起来不是钱金龙那样的运动员。 他并不是只讲成绩。 药教练目光向后一看,招手:“杨心悦过来。” 杨心悦不好意思的上前。 “听到了?” “嗯。” “正选还是侯补?” 杨心悦定了定神,向凌骄阳的身边靠了靠:“双人滑,是一个讲究长期配合的项目,我当初去找凌骄阳搭档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我知道真正能站上领奖台的,都是经过多年打磨的。 巅峰、低谷、辉煌,都经历过,才是花滑的全部。 朴真很好,他曾经是站在山尖的人。 而我和凌骄阳现在是爬坡的人。 一起到达顶峰,是我们的共同追求,哪怕最后一身伤病,我不后悔。” 药教练的脸更严肃了,小孩们真的长大了。 把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是期待能看到眼前两人有美好的未来。 双人滑,最讲两人同心,心意若不同了,不是在训练时出事,就会在比赛场上出状况。 拒绝了教练的“好意”。 接下来的一年,杨心悦和凌骄阳真的再没有得到半点优待。 担负夺冠压力的朴真和彥燕飞,直接由药教练指导。 而杨心悦和凌骄阳作为侯补,由林队负责。 杨心悦反而被这种没有夺牌压力的加拿大外训之旅,当成了出国旅行。 下飞机的一刻,已有媒体来接机。 杨心悦坐在行李车上,被推出来时,看到朴真的彥燕飞被围困在一角。 众人的各种关于“新搭档”,“新赛季”,“跟以前的搭档相比有什么不同”之类的问题不断传出来。 杨心悦拉下口罩,同情的看着彥燕飞。 这时的她,跟当年她被换掉时何其相似。 被拿来跟前任比较。 要知道对方是拿过世锦赛奖牌的。 那是公认的含金量高的赛事。 “你笑什么”凌骄阳捋着她的头发。 “就觉得似曾相识。”杨心悦仰头看他,“加拿大的媒体都出动了。” 凌骄阳放慢步子,将推车偏移了方向,冲着朴真所在的方向:“要不送你过去,也享受一下国际名将的待遇。” 杨心悦下巴一扬:“头牌不好当啊,主选队员压力山大。” 凌骄阳拍她的头:“荣誉越大,责任越大。” 杨心悦“嘶”了一声,抱怨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采访人群未散,凌骄阳和杨心悦先行上车等他们。 此时看到几个留学生模样的女生在车门前晃着。 手里拿着写着日语的条幅。 杨心悦一眼认出那上面写的是羽生结弦的名字。 她一下子蹦起来,几乎冲出车门。 后脖领让人拎起,听到一句:“忘记身上这身衣服了?” 衣服? 不就一身衣服吗? 凌骄阳抚着她脖子,往下摁了摁:“国旗,中国,我们代表中国。” 杨心悦猛醒,马上止步坐回位子上,目光瞥着窗外还在围着他们车子转的人。 “凌哥他们为什么围着我们的车子转?” 凌骄阳把帽沿拿下,遮住了半张脸:“中文和日文傻傻分不清……” “人不可貌相,”杨心悦为之前以看到几张亚洲面孔就以为是华人而感叹,随着那几个人沿车转的路线转了一圈,指指点点说着不是中文,也不是日文的话时,深有感触:“文字不可混淆。” 最后其中一个女生英语冲她问:“你是日本人吗?” 杨心悦也不说话,站起,指指国家队衣服上的标志。 那女生“哦”一声,转头与那些人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突然她们发出一声类于“见到鬼”,或是“捡到钱”的尖叫,随后,呼啸着拦在了一辆车前。 杨心悦看到车窗摇下,一张温和的笑脸露出,挥手,点头,整个动作三秒,车子向前开动的时间里,车窗已摇上。 见她半天没有吭声,凌骄阳问:“看到偶像怎么不尖叫了?” 杨心悦:“反正都要在训练馆遇到,大把时间。”、 凌骄阳一笑:“我发现你对羽生结弦的热情在消退中。” 杨心悦:“我又不能跟他结婚,不可能永远热情似火。” 凌骄阳:“不是女生对偶像永远都保持着幻想吗?而且媒体也喜欢这样宣扬,甚至鼓励。” 杨心悦:“怪不得你们男生拼命也想当偶像。” 凌骄阳:“我是运动员,不是偶像。” 杨心悦笑着冲她挤眼睛:“快了快了,很快我们凌哥就成国民男神,饭圈的幻想对像了。” 凌骄阳嗤笑:“花滑出圈?你以为羽生结弦是怎么这么受欢迎的?他是一站一站的比赛赢下来的。都快十年了。” “那我们双剑合璧十年,也能出圈。” 凌骄阳四下看了看,车内的人不是玩手机,就是顾自己的事,并没有人关注他们这对侯补选手,他侧身子,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希望我们出圈,不是因为长相,是因为成绩。好吗?” 说着借机亲了亲的杨心悦的脸颊,鼻息喷到了她的脖子里。 杨心悦半推:“有人。” …… 北美,因地理位置的关系,常年有丰沛冰雪资源。 这里的大学几乎都有冰馆。 就连富人居住的社区,也有冰场。 可以说这里是将大自然慷慨馈赠利用到了极致。 在进入外训营后,杨心悦发现三三两两的欧美面孔渐渐多了起来,梅娃、费尔南德斯、杰森-布朗。 全是世锦赛上已经展露头脚的人,表情轻松的聊天,但目光审视的意味极强。 杨心悦小心的往前快走了两步,跟在凌骄阳的身后。 凌骄阳自然的放慢的脚步,开玩笑的说:“现在去合影,你就赚大发了。” 杨心悦:“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主动上来跟我合影。” 凌骄阳:“初来乍到的,我们要先示好。” 她也想示好,脸上的微笑一直挂着,就没有停止过,但好像他们对她无感得很。 那种像空气的表情,存在感怎么刷也是徒劳。 可当她和凌骄阳转过身去时,她又能感觉到有十几双眼睛悄悄的打量着他们。 杨心悦脑子里蹦出一词,距离感。 或者叫“陌生”。 就在一队的男单和女单选手,后来居上的跟他们打过招呼后,他们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 比他们先到一天的林队,已经安排完一切,看到杨心悦和凌骄阳两只小雏鸟无比乖顺的等着几个主力队员跟欧美队员聊天,她笑笑走了上去。 林队:“这个训练营里来的都是大咖,走路喝水都能遇上个世锦赛的奖牌得主。恭喜你们,被围观了。” 杨心悦无比好奇:“就没有跟我们一样的吗?” 林队向梅娃挥了挥手:“你是不是都认识他们?对他们的履历都一清二楚,特别是……你连看他们都带着十二分的崇拜,而他们连你是运动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分不清呢,能一样吗?” 被怼得牙痛。 杨心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好吧。 冰馆里走出一队穿着统一着装的冰球运动员,杨心悦和凌骄阳自然的看向对方,而那二三十个人的视线在看过那几个明星花滑队员后,明显在杨心悦和凌骄阳身上忽略了过去。 林队:“来这里是训练,不是追星。你们要公私分明。” 杨心悦挺起小胸脯,侯补又怎么样,冰上见真章。 “林队,我和凌哥一定会不卑不亢。不占公家一点便宜。” 林队满意的点头:“对,我们中国运动员的品质,是千金难买的。” “林队,我们视金钱如粪土,荣誉高过我这一米六的小身板。” 林队听着皱了下眉头。 杨心悦觉得自己对公事的一片衷心已表完,立即追问了一句:“林队,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 林队:“问吧。” 杨心悦:“羽生结弦的公寓在哪?” 林队脸色微变,看向凌骄阳,杨心悦不是一直喜欢他吗? 怎么脱粉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 粉体育圈的,怎么也是这么不济事! 第135章 林队:“我们亚洲人进入冰雪项目很晚,但记住,我们无所不能。” 杨心悦心虚了一下,抬眼看向凌骄阳,他倒是表情一如从前的淡然,甚至在看到那几个明星花滑运动员时,也是淡淡的。 杨心悦跟他一起进到营地的公寓时,发现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在这之前那几名队员已经就近入住了。 进门前,林队说:“我希望你们下次来,能住得更近,那也意味着你们的实力被认可,已经成为被人注目的运动员。” 杨心悦很想说能,但嘴巴里吐出一句:“这里有共享单车吧?” 林队:“……” 凌骄阳放好最后一件行李,转身轻笑:“你还是网上求助一下,看有没有本地的华人租借一下。” 林队一脸看到懒汉的表情。 杨心悦解释:“我就是想节省一点体力,听说外训营训地训练是国内好几倍。” 凌骄阳目内一闪,真的吗? 林队的目光在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间看了一会,极为郑重的将凌骄阳叫去一边。 这是要跟他交待什么 杨心悦猫着脚,跟过去。 林队开口间瞥了一眼墙角的镜子,随后严肃的跟凌骄阳说:“骄阳你不是第一次出国吧。” 凌骄阳:“不是,高三毕业旅行跟老姐来过训练营。” 林队:“国内你们是运动员,国外,你们是中国运动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中国。” 凌骄阳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们对于那些成名的运动员来说是陌生的,但我们不是弱者。” 林队满意点头:“我就喜欢你们不畏强者。” 说完林队看了一眼墙角的镜子,不动声色的又补了一句:“与其因别人的成功去骄傲,不如为自己感到骄傲。” 杨心悦抬眼看向那面镜子,铜制的边框,流云雕棱,上面居然有一行中文。 与其仰视,不如正视。 …… 外训营地有几块冰场。 双人滑和单人滑的队员并没在同一块冰场上。 杨心悦和凌骄阳见到了几对欧美的顶尖的选手,练了一天后,外教特别问了她的感受。 “还好吗?” 杨心悦想都没想,直接来了一句:“我想加练。” 众人侧目。 都累成狗了,还要练? 这才第一天。 外教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五分钟,你想练什么?而且这块冰面马上给交给单人滑选手了。” 杨心悦向刚刚走进来的几名队员看了一眼:“那就练五分钟。” 外教摊了摊手。 旁边米国学员不客气的说:“这新来的吧。不知道后面上冰的是大佬吗?” 他的女伴:“单滑学员要用冰场了。他们才是冰上王者。” 有人附和:“就是时间有限,今天就到此为止。” 杨心悦好像并没有听到。 “凌哥,练吧。” 凌骄阳点头,手一伸,牵着她直接开滑。 来的是谁她不管,就是大神也让他们等着。 做了一个5LI托举,杨心悦神气活现的看过那些大佬们的头顶。 单人滑和双人滑有相同的地方,又有不同的点。 托举和捻转,就是不可互通的技术动作。 杨心悦被抛到空中落下,凌骄阳接住推滑在冰上的一瞬间,几个大佬们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 有人注足。 有人交谈。 有人低声问:“她是谁?” 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杨心悦和凌骄阳,中国运动员。” 大佬们侧目。 羽生结弦正在坐在椅子上换冰鞋。 梅娃问:“你认识?” 羽生结弦:“看过他们的比赛。” 梅娃摇头:“在哪?怎么没有印象的。” 羽生结弦轻声说:“亚冬会。” 闻言,众人的目光里又归于原来这么小级别的赛事的轻蔑,亚冬会跟4CC根本不能比。 连欧洲赛事都比不上。 下来换鞋时,杨心悦主动跟羽生结弦打了招呼。 对方笑说:“又见面了,加油。” 杨心悦整理完队服:“还会再见的。加油羽生君,我先走了。” 没有想像中的尖叫,捂嘴,一脸仰慕…… 杨心悦为自己淡定无比的表现感到惊讶。 一个中年女子举着摄像机一直在跟拍,听到杨心悦的脱口而出的日语,手中的摄像机移向了她。 杨心悦冲镜头轻轻一笑,点头。 那女子马上调开了摄像局地。 杨心悦猜她是传说中的私生饭。 一路跟到了加拿大,日本粉丝果然土豪。 不过对方还算安静。 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摄像机像监视器一样一直对着羽生结弦的方向。 杨心悦向凌骄阳挤挤眼睛:“凌哥,花滑明星的待遇就是不同啊。” “嗯,他是日本国宝。” “我们两以后会是中国熊猫的。” “……”这什么比喻? 凌骄阳眼尾寒色一闪,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质问:“不能说得有新意一点吗?” 杨心悦望了一圈,看到一对一对的双人滑选手,都三三两两的离开,脱口说:“冰坛伉俪!” 喝水中的凌骄阳一顿,眼中的淡如常色,似乎并不欣赏她的提议,但却把打开的矿泉水送到了杨心悦的嘴边,眼含深意的说:“你这算是以身相许我了?” 杨心悦瞪眼看他,似乎对他提出这种问题极度不满:“我许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搞清楚我们俩的关系?凌骄阳你是不是男人?!” “你?”凌骄阳微微皱眉。 “你什么你,六年了,六年呢。” 她证据充分。 无法反驳。 凌骄阳又好气又笑:“我原谅你的口不择言。” “哼,你就不怕我饥不择食。”杨心悦说话时,正好几名欧美帅哥走过去,其中不乏身材有料,颜值出众的跟杨心悦打招呼。 杨心悦一一以礼相待。 有个法国帅哥,上来直接来了一个贴面礼。 做完整套外国礼节后,杨心悦一脸欢欣鼓舞,脸红心跳状。 凌骄阳斜了斜那几个人的背影,勾下头,拉过她的手,将瓶子拍在好她的手里,手没有立即离开,还是包着她的手,举起瓶身,喂她喝水。 杨心悦不得不收回目光,应付“水患”。 她也是渴了,就着他的手开喝。 他喝剩下的半瓶,凌骄阳盯着她一点一点咽进食道。 那目光好像她不照单全收凌骄阳给的水,他就能当场把她给生吞了。 凌骄阳:“喝饱了吗?” 杨心悦打了一个嗝:“你为什么灌我?” 凌骄阳走近些,贴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我看你饥渴得很。” 说完,凌骄阳伸手勾起她手中的冰鞋箱子,拎在手中,侧过身,尽量不挡正在跟拍羽生结弦的镜头。 杨心悦猛然发现,她刚刚跟法国帅哥打个招呼闯入了镜头内,马上不自在的让开到一边。 羽生结弦冲她点了点头,有些无可奈何。 回公寓的路上,杨心悦不解的问:“凌哥,他们怎么一直在跟拍,真的很影响训练。” 凌骄阳:“知道为什么中国运动员训练很刻苦,但是比赛时却不及别人自信吗?” 杨心悦:“哪不自信了?” “你多看看比赛视频吧。对比就能发现区别。” “这跟被人跟拍有什么关联?” 凌骄阳:“被人拍摄,会下意识的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习惯之后,无论是在比赛还在训练都会保持一个自信的状态。” 杨心悦:“好难适应啊。” 凌骄阳:“这也是心理训练的一关。很多时候,训练时做得好好的表演,一上大赛就败北了。因为不适应。” 杨心悦:“所以多比赛,多让自己处于赛事当中,去克服这种心理上的恐惧?” 国外的运动员,大多依靠商演、比赛奖金过活。 在冰雪俱乐部里做会员。 相比国内的俱乐部有很大的不同。 常期以此为业,和依靠国家养着只等着参加比赛拿牌,两相相比,前者压力更大,会更加努力。 凌骄阳:“对,不过还需要多跟外国人接触,适应他们的目光,怠慢的、挑剔的、审视的,甚至视而不见的。” 杨心悦握了握拳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凌骄阳笑着抚她的乱发:“腿站起来,只是虚有其表,要心站起来。第一步让他们看懂我们。” 杨心悦微笑:“其实是因为裁判是欧美系,所以编舞要让他们能看懂,得用他们的肢体语言对吧。” 凌骄阳:“嗯,就像我们吃饭用筷子,他们用刀叉。做同样的事,但工具不同。” 杨心悦悻悻的想:“都是胎生的,有什么大区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欣赏的永远是他们熟悉的。” 凌骄阳:“你可以这样想,我们中国人能学会任何一个民族的文明,同时可以用他们能理解的,我们的方式,驾驭一切属于他们的但对我们来说陌生的领域。” 杨心悦停下步子,以仰望的目光看着凌骄阳:“凌哥,你已入化境啊,我要努力跟上你的步伐。” 凌骄阳轻笑:“这些都是官话。” 杨心悦:“那说个通俗易懂的。” 凌骄阳想了想:“想想羽生结弦,他是怎么一步一步成为让欧美人主动去合影,主动去了解,主动与他亲近的花滑名将。” 杨心悦手捂心口:“凌哥,你太会鼓励人了。” 从成名作《巴黎漫步》,到演绎日本传奇《阴阳师》,他只用了几年的时间。 不知不觉到了门口。 凌骄阳看着一墙之隔的女生宿舍,有些恍神。 第136章 杨心悦推开门,关上。 凌骄阳盯着门看了许久,才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晚上。 杨心悦横在床上练肌肉支撑。 手机响了。 杨心悦滑开,凌骄阳的脸出现在视频里。 “你还不睡?” “不睡,我要努力。” “不能这样练,练伤了以后怎么办?” “唉……我在倒时差……睡不着。” “数羊吧,一只,两只……” 就是因为羊“杨”才睡不着的。 天知道公寓的二楼只有她和凌骄阳,让她那颗少女混乱了好一阵。 “不数。” “?” 凌骄阳想了想,实在找不出什么物理方法能让她安然入睡,只好物质刺激:“好好睡,明天有奖励。” “什么奖励?”杨心悦身上汗隐隐冒出,小脸因为平板支撑,憋得通红。 凌骄阳:“明天再说。” 杨心悦气泄了,在床上打滚:“那更睡不着了。” 凌骄阳扶额,忍笑中的他,在屏幕里看,人都有点抖。 过了好一会:“别把我带沟里去。” 杨心悦举手机望天花板数秒:“我把真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凌骄阳的笑意渐次敛去,目光闪闪:“小心天狗吃月,把你当月饼给啃了。” 杨心悦拔弄着额前头发,撅着嘴,吧唧一口,凌骄阳的屏幕里出现一朵红唇烈焰。 她笑嘻嘻的说:“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哈哈……我想你了。” 这转折,前面铺垫太狠,后面刹不住车。 杨心悦说完,有些后悔,不应该啊,怎么就说得那么顺口呢。 心跳莫名加快,都怪他一通视频聊天,打乱了她的呼吸节奏。 手机屏里的人卡屏般的处于静止状态,足足十来秒表情都不带变的盯着屏幕里的小麻烦。 他进门前有微微的失落,进门后平静了很多。 现在…… 心莫名的烦躁起来。 手机拍在床上。 起身。 开门。 站在了另一张门的外面。 与此同时,杨心悦起身站在了门边。 隔着一张门,杨心悦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手在门把上摸了一把,指尖戳着冰凉的金属表面。 如果把手旋动了怎么办? 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害怕的盯着门把手,手咻的缩回来。 终于门外的人敲了三下。 她迟疑的把手放上去,又撤下来。 最后,嘴巴贴着门缝,细细的问:“什么事?” 门外的人表情略一滞,马上一脸常色:“晚上记得反锁房门。” ??? 杨心悦一脸蒙。 他是透视眼吗? 她没有反锁房门,他怎么会知道? 还有提醒她反锁房门是什么意思 明白了是说要她不要自作多情。 于是。 飞快打开房门的杨心悦,彬彬有礼的说:“谢谢你的好心!晚安!队友!” “啪”关门。 里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还有什么东西撞床上的闷响。 凌骄阳心说,还好你关得快。 心里有头小兽快要关不住了。 早上。 杨心悦咬着酸奶吸管走出公寓。 抬头看云识天气一番,估计加统计的目测会下雨。 转身回房间,拎出大箱子,打开。 里面两把伞。 笑嘻嘻的拿出一把,撑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还对着镜子摆出个青春少女漫步成都街头的姿式,看着黑色的伞面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拉上遮光帘,关上灯,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她旋转着手中的伞柄,像握着一轮太阳。 天空的雨似乎应了她的心愿,哗哗的落下。 杨心悦收拾完伞具,快步下到了一楼。 凌骄阳站在门口,抬眼看着天空,皱眉说:“早不来晚不来的,怎么出门时下雨。” 杨心悦却很高兴:“下雨不好吗?” 凌骄阳指着公寓前的两辆自行车:“下雨了怎么骑?” 杨心悦:“这是你说的奖品?” 凌骄阳略略不爽的点头:“嗯。” 杨心悦:“为什么是两辆呢?” 凌骄阳侧目:“你不会骑吗” 杨心悦:“会……但为什么要整多一辆?很浪费的。” 闻言,凌骄阳目光一亮,面上淡如常色,转眼却冲着一个路过的中国队员喊了一声:“要自行车吗?” 那名队员摇手:“谢了,不会骑。” 车。 代步工具。 这都不会骑? 太丢国人的脸了。 凌骄阳和杨心悦恨恨的想。 杨心悦直接对那队员小声哔哔:“二十分钟路,累死……。” 话完未,那队员站上一辆平衡车,车上已有一名女生。 男生手撑着伞站紧贴在女生的后面,女生持着平衡车的把手。 走时,男生还特别冲他们潇洒的一挥手,不带走一片头顶的乌云。 “太气人了。” “居然比我想得周到。” 凌骄阳有些懊恼。 杨心悦看得眼热。 很快一辆保姆车开过去,车内坐着本地选手。 男选手的肩头枕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 杨心悦喃喃说:“男单队员的福利就是好啊。” 凌骄阳遥遥看着远去的车,拉上兜帽,默默拎起两只冰鞋箱子,独自一人向微雨中走去。 杨心悦撑伞追到他的身边:“凌哥,我们走着去啊?” “不然呢?”凌骄阳淡淡的反问在,步子很快。 杨心悦小跑的跟着,拿伞去遮他的头。 奈何他太高。 几次打到他的头。 “凌哥能慢点吗?” “下雨。” 他简短的说。 步子又快了些。 杨心悦用跑的跟在他身边:“凌哥,这伞给你啊。” 凌骄阳步子没停,甚至带着几分疾步如飞的速度,直接回了一句:“送伞?不吉利。” 啊? 还有这说法? “有什么不吉利的,伞能遮太阳,能避雨,能挡风,很实用的好不好?” 凌骄阳不吭声,一味往前冲。 杨心悦连蹦带跳举伞抗议:“被雨淋湿会感冒的。” 于是。 去往外训营地的路上,一个女生,奋力蹬着自行车,追上长腿小哥哥的剧情开始上演。 最后不晓得女生用了什么方法,自行车成了小哥哥的交通工具。 女生晃着两条腿,坐在后座上,撑着伞,一脸苦逼的说:“凌哥,辛苦吧,要不我们俩换换。” “你带得动我?” “我……我骑,你走路……” 车子一个急刹。 凌骄阳双脚撑地,停在路边,侧目瞪着她。 “我错了。” 她马上跳下后座。 “你太高了,我打伞遮不住你。” 她还挺委曲的。 他下车,让她上了前面,然后推着走。 …… 第二天。 外训教练要求所有单人滑和双人滑选手,开始合乐练习。 诺大的训练冰场,除了身体发福的几名外训教练,清一色是修长身材,年轻的面孔。 小的只有十来岁。 最大的只有中国队的朴真。 然,年龄差,并不会拉开两者间对外训教练的尊重程度。 年龄最大的朴真,反而显得对外训教练更加关注与虚心。 杨心悦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竖起耳朵听教练口音颇重的英文。 “MATCH MUSIC”这个新鲜的词,不停从外教的嘴里说出来。 几分钟后,大家开始了抻筋热身。 杨心悦转了几个圈转到了凌骄阳的跟前:“凌哥外教刚说什么?” “合乐。”凌骄阳手拉着碳纤丝,拉了几把,“怎么这个单词都听不懂?” 杨心悦:“以前我们训练里,合乐可是放在最后的。” 外教似乎听到了杨心悦的心声,在练功房内,对大家说:“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不是在冰面上堆砌难度的机器,而是在冰上享受比赛。” 享受比赛?杨心悦心里暗叹,明明每次中上战场一样,带着撕杀的决心。 哪有一分钟是在享受呢? 外教:“你们如果不是从内心享受比赛,感受冰面滑行给你们带来了快感,那上冰对你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不退役就永远不会休止的恶梦。” 这点杨心悦同意。 的确,每到比赛季,那种无孔不入的压力感,那种时时让人揪着心,食之无味,深夜不眠的痛苦,就如影随形。 怕失误。 怕摔倒。 怕输掉排名。 找不到方法让自己真正放松心情去比赛。 外教外放了一首英文歌。 轻快的乡村音乐。 听着闲情意致。 彥燕飞极不适应这种训练方式。 或者说,她就从没有适应过。 因为杨心悦看到她面上露出不想听下去的忍耐表情。 做热身时,动作越来越敷衍,越来越不到位。 而她身边一对米国双人滑选手,两人手拉手,一边咬着香口胶,一边在器械上做着压步训练。 女的叫琳达,男的叫约瑟。 杨心悦望了一圈,被外教看到:“你有问题吗?” 杨心悦:“我想做压步训练。” 外教:“男女同速同步,你可以去试试。” 所谓男女同速同步,是一对选手站上压步机,同时做前交叉滑行动作,或是同时做后交叉动作。 换动作时,必须一致,否则会有人摔倒。 这种同步性训练,在国内是直接在冰上练习。 陆地训练却没见过。 所以国双人滑滑行时,常常要看着对方的脚。 计算步伐数。 而世界级的选手,一起滑动时,已经训练好了肌肉记忆,要本就是合着音乐走。 这就为什么顶尖高手,踩音乐的点滑行。 国内选手,通常按自己训练时的步数滑行。 跟着音乐走的基本没有几个。 所以,动作与音乐的契合度低,音乐与技术动作,甚至滑行动作脱节便可想而知。 一味提高难度,从没有人真正研究音乐的内涵,编舞动作与音乐所表达的内容是否一致,能让裁判看懂。 节目内容分,就是国内花滑选手失分最多的地方。 杨心悦向凌骄阳招了招:“一起练练。” 凌骄阳欣然跟那对选手打了招呼,三分钟后,对方结束,他们站了上去。 初滑几步,杨心悦就直接摔个屁股墩。 凌骄阳扶起她:“数拍子吧。” “二四?” “行。” 两人牵手,重新来过。 杨心悦的速度耐力自然不如凌骄阳。 凌骄阳一直耐心跟着她的步伐,杨心悦则尽全力数拍子,争取每一次压步都踩在节点上。 彥燕飞看见面色微寒的转向了一边。 热身三十分钟结束。 外教击掌数次跟学员们说上冰合乐的时间到了。 大家面面相觑。 合乐这种事,通常要参赛时才会确定。 而且为了保密,都不会在外训营里练。 外教从松散的人群里走过,目光看过男生们的头顶,又垂下来扫过女生们的脸。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说谁第一个上场,能得到奖励。 这种时候,中外学员出奇的一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上冰。 外教显然没有料到会这样,见所有人都在默契的等着别人上场,只得挥了挥手,说了一句:“按国家名称排序。” 第137章 这一句话下来,学员们瞬息间拉出一个队型。 以字母排序,米国队员首当其充要第一对上场。 其余队员一副作壁上观态。 谁想把自己的表演节目音乐拿出来给竞争对手观看呢? 又不是在比赛场地! 没有人想。 米国队员只说不想公开编排的音乐,直接改成在冰上做了几个滑行动作。 这是他们最拿手的动作,看起来流畅无可挑剔。 随后的几对都是这样应付过去。 没有谁愿意放出音乐,合乐练习。 牛奶白的冰场上,还等着驰骋的勇士。 冰场只有两个小时的上冰时间。这个时间里要尽可能多的让外教指导动作。 杨心悦明白,凌骄阳更明白。 他们没有夺牌压力,第一个上,最后一个上,都说得过去。 轮到中国学员时,彥燕飞一脸不屑和朴真上了冰。 此时的冰面,已遍布划痕,冰坑。 两人一上场,朴真就选了一块看着相对平的冰面。 两人依照别的样,做了几个跳跃,双人联合旋转,压步,轻松完美。 轮到杨心悦和凌骄阳最后上场时,外教突然说:“停一下,看来大家都想保护自己的作品……我理解,那就来个简单点的。” 说着,他挥了一下手。 他的助理,按下了某处的开关。 “咯咯咯,咚咚咚,嚓嚓……” 一串无比陌生的节奏,应该说是一段混合式打击乐,不规律,有的随心所欲…… 像是金属击要锅碗瓢盆的声音。 各国学员互相对视,没人明白这种东西为何能称之为音乐,都是一脸蒙。 米国的女生更是愕然地对自己的男伴说:“我们已经是北美冠军,需要这些训练吗?” 不少人站在冰面上不知所措。 大家都不明白,放这段没头没脑的音乐出来是做什么。 别说听不懂,就是听懂了,这种音乐能不能踩到音乐的节点都是个问题。 杨心悦和凌骄阳已站在了冰上,两人开始类于幼稚园孩子丫丫学语式的念着“一、二、三……” 同时,脚步跟着一起,踩着节点。 众人嗤笑不已。 过了一会,一对法国学员开始试着压步,跟上这段“兵兵帮帮”的声音。 外教和助理们的目光扫过在冰上,为数不多正在动弹的学员,纷纷摇头。 足足过了一分钟,没有人在冰上踩对他们放出的“音乐节点”。 外教踩着冰鞋走上冰面,他看着或是无动于衷发呆,或是手忙脚乱却无法跟着节点的学员,用温和的口吻说着极为打击人的话:“女士们,先生们。 合乐!合乐!合乐! 这是训练动物时用的敲击法。 现在都用的胎教音乐了! 你们的国家,你们的人民,你们的俱乐部花钱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就是让你们在这里做机械动作吗? 喂,你可是亚冬会的新科冠军!” 他英文的语速达到了四六级听力那种,但是说话的态度,绝对让人想不起大学教授的儒雅。 正好此话都进了杨心悦的耳朵里。 她听到了一句“亚冬会的冠军”。 杨心悦牵住凌骄阳的手,两人一同围场开始滑行。 做最简单的压步动作。 跟着音乐的节点,一步一步往前滑。 可是,音乐由起初的慢四,已经过渡到中四,此时已到了快四。 杨心悦越滑越吃力,越滑越觉得,这不是在合乐,这是在速滑。 凌骄阳和杨心悦举动,立即带动大家一起做。 没有谁,被人耻笑后,还能安然的站在冰上。 他们都是4CC赛事上的常客。 很快,有人追上了杨心悦和凌骄阳,但也只是追上半会,立即落下。 因为到了转弯区,没有人敢不降速。 等到音乐到了第四分钟,所有人都在滑行。 用最简单的压步,像是一场速滑的接力。 外教一脸严肃的站在冰中央。 音乐的节奏再次加快。 杨心悦脚已经开始打滑,牵着她的凌骄阳改为单手扶腰,尽量往边上滑。 每一对双人滑的男伴都在牵着女伴的手,但绝大部分已经无法同步。 彥燕飞脚步一慢,拉住朴真,他们把速度降下来,别人两步,他们就一步。 直接漏掉一个节点,漏一个节拍的滑行。 他们的带动也好,示范也罢,立即让很多人效仿。 凌骄阳问:“心悦,降速?” 杨心悦咬牙:“绝不。” 于是就看到冰面上出现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不断的超过前面的人。 而前面的人都表现得心安理得的落后。 他们在保存那种说不出口的体面,谁会把力气花在压步上,练习速度呢? 白痴才这么干。 他们自以为都是精英,这个极具盛名的加拿大俱乐部,也不能拿这种称不上音乐的一段节奏小样,让他们来合练。 这事关4CC花滑选手的尊严。 不过,杨心悦和凌骄阳显然是他们之中的异类。 六分钟后。 助教按下了开关,音乐戛然而止。 彥燕飞和朴真正好多滑了两步,停在冰场左侧。 外教蹦出一句:“不合格。” 站在冰面上的另外六对学员,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从没有人说清楚训练规矩。 只说两小时的合乐训练。 但什么是合格? 没有标准。 外教冷静的吐出两个字:“谢幕在冰面的中央。” 嗡一声,众人吵开了。 八对学员,除了杨心悦和凌骄阳站到了距离外教三米之地,所有人都扶在档板边大喘气。 没有人在中央,应该说没有人想过合乐要停在冰中央。 但这是规矩。 “我的女儿,今年五岁,每次合乐,都会停在冰中央谢幕。” 冰面瞬间沉默。 助理将冰场上的大屏幕切换到测试表模式,上面八对双人滑的选手测试成绩一目了然。 外教表情轻松,而且是那种早就看多了这种情形,习以为常的神色:“十六个人,八组选手,一组选手滑完全程,七组选手滑行……不对应该叫散步了六分钟,你们这样的速度,想在四分钟的短节目,六分钟的自由滑,覆盖整个冰面吗? 我们的学员里,有费尔南德斯、羽生结弦、梅娃…… 我的学员从来不会踩不到音乐的节点。 可是今天,我却见识最差的一批人。 你们是普通人吗? 有人说了,你们是运动员。 你们的国家,俱乐部把你们送到这里来…… 运动员! 什么是运动员?” 教练的声音在合乐前温和慢速,六分钟后,已经让杨心悦听出了抑扬顿挫的味道。 虽然不能整名明白,但后面几个词还是懂的。 寒意。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渗进了所有人的身体里。 外教:“没有人回答我吗?” 米国学员:“运动员是英雄。” 外教:“你还不是。” 学员:“先生你说得对,但我们不是孩子,拿点成人的音乐给我们练才对的。” 外教:“可你们连五岁孩子的音乐都踩不到点子上,先生。当然,我不介意放一段杰克逊的《战栗》给你再练六分钟。” 朴真:“我们身上都有伤,我们需要是提高成功力,用最省力的方法,做出最高的难度!而不是学小学生走路。” 外教:“所有人都想偷懒,但金牌失去时,你们会为此遗憾。” 朴真:“我练了近二十年,我没有懒过。六分钟踩音乐的节点,那去练踢正步好了。花滑没有人看这个。” 外教:“你很坦白。说得对。”他转向另一张亚洲面孔杨心悦,“那她为什么坚持?她没有伤过,病过吗?她头上两次伤是谣言吗?” 朴真无力反驳,外教举的例子,就是自己队友。 外教:“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她在坚持,因为她相信我,一个连互信都做不到的学员,还指望在我这里学到什么? 来到这里,你们每滑一步,每滑一分钟都是数不清的金钱在流动。 来这里,不是让你们来质疑我的教学。” 米国学员:“我有话说。” 外教:“请。” 米国学员:“我们花钱,要学我们想学的,而不是学你教的这些我们在社区就能学会的东西。所以,我们抗议。要么退钱给我们,要么换教练。” 冰面有瞬间响起冰刀滑过的“喀喀”声,最硬的刀,切在了最硬的冰面上。 外教的目光就像杨心悦脚下的冰刀一样,毫不留情的滑过了米国学员的脸。 但只一瞬间,他脸上显出温和的笑意。 目光扫过一片去,除了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别的人,包括朴真和彥燕飞都往米国学员身边站过去。 对抗。 从第二天就开始了。 杨心悦心中暗想,法不责众啊,这下外教怎么收场? 这样的公开化的对抗,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 外教清嗓说:“退学不退费,合同上写着。” 米国学员:“退钱!换人!不然投诉到世滑协会! 你以为这种方式能教出冠军吗? 是他们早就有冠军的潜力,只是在你这里知道了些夺冠的技巧罢了! 我不会为这种愚蠢的无用功买单! 我的钱也不会砸到水里后,没有捞着鱼就走人! 你要一群听话的小孩子,你为什么不去教刚刚穿上冰鞋的孩子。 我们是运动员! 为成为英雄而来到这里的运动员!” 米国学员果然名不虚传,敢于质疑一切,服从这个词大约没有出现过,互信更谈不上。 出钱了,他是老大。 在杨心悦一瞥之下,至少所见之人都默认的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而她和凌骄阳的身后,依旧空空如也。 外教耸耸肩头,盯着米国学员还有他身后一群:“你真的打算这样?” 他的手指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带着一丝强硬:“二十天,你用二十天的钱,学了两天的东西?道歉!向我道歉!你们留下。 不然,我们几个人之中你挑一个,做一件你认为小学生都能做的事,做到了……然后,你离开。” 米国学员叫嚣:“你!你去做,就你去做!” 杨心悦前面的没几句听明白,这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翻译成中文——老子跟你杠上了。 她搓着手指,慢慢背到身后,轻扯凌骄阳的衣角。 凌骄阳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他英文那么好,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安静得像冰面上的冰雕一样。 外教向米国学员的身后望了望:“你们可以再选一次,是跟懦夫站在一起,还是自己掌握命运!” 怎么站队? 造反有理的。这一点杨心悦也承认,但造反之前,你得成为强者。 掰手腕前,胳膊别跟大毛腿去拧巴。 她安然的挺立在原来的位置上,即使身边只有凌骄阳一个人,她也绝不随大流。 第138章 米国学员身后的人开始犹豫,事关昂贵的训练费,钱花了,被赶出训练营,不好向国内的教练交待。 有些走开了。 朴真和彥燕飞选择站回了杨心悦和凌骄阳的身边。 形势大变。 米国学员孤身应对。 中国学员站在了外教这一边。 余下,坐山观虎斗。 后来杨心悦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只有她和凌骄阳孤单的站在一起,身后没有任何人。 那与对错无关,只因为他们不被那些精英认同。 花滑圈子里,有一种潜在的规矩。 进过4CC赛事的,算是入门。 滑过一个赛季,且在总站赛事上展露头角的才能让人有点印象。 反她也只仅限可以给那些拿过牌的人当背影板而已。 真正的顶尖人物,是拿过牌,且没有退役的。 这一拔人是他们这群人追随的对象。 显然杨心悦不够格。只能与凌骄阳一起孤单的戳在冰面上。 此时,冰场到了换场时间。 一队北美冰球队员,全副武装的从北门开了进来。 而另一队速滑队员刚刚结束陆地训练,从南门经过。 米国学员看向场边越来越多的学员,突然发难:“你,不是加拿大的冰王吗?” 他一指围观吃瓜的那一群:“如果你敢合他们较量,你赢了,我们走。你败了,退出教练圈,永不任教。 否则,我们会向国际滑联控告你。 我和丽今天离开这,马上会有律师函发到你的电子邮箱里。 别想糊弄我们,我们不是菜鸟。” 杨心悦内心鼓掌三秒,啧啧啧,人才啊,今天的合乐课,上成了“怼王诞生”。 虽然她一句都没有听懂。 原谅她只能聊天气的英文口语水平吧。 外教歪头挑眉跟自己的助理一扬脖:“叫洪队过来。” 一身冰球服的洪队队长滑到外教面前,当场脱下了冰球护具。 外教迅速穿上还带着体温的冰球护具,穿上球衣,走到米国学员跟前:“他们U18的洪队,今年代表萨斯喀彻温省拿到联赛北美区的冠军,公平吗?” 米国学员没有吭气,在看到球衣后,向后退走。 杨心悦愣愣的看着换上冰球服的外教,之前高大魁梧的一个人,现在只能“膀大腰圆”来形容。 凌骄阳扯着她的手:“清场。” 杨心悦:“真的打?二十分钟一局啊。” 凌骄阳看了一眼:“应该谁先进三球,就算谁赢吧。” 杨心悦不解:“外教可是一花滑教练,怎么他让教练跟冰球队的干战,忒不仗义了吧。” 凌骄阳拉她到休息区,找了一处有防护网的地方站定:“这位外教是外训营教练组的新成员,我们这些人里有人在第一天就不服他了吧。” 杨心悦:“我没有看出来。” 凌骄阳:“还记得他让咱们练了个余出的5分钟吗?” 杨心悦点头:“记得。” 凌骄阳:“那5分钟,通常是留给后面训练人员的清场时间,可外教让我们当练习来用。自然有人看不惯他了。” 杨心悦:“这也什么看不习惯的?” 凌骄阳:“因为都花钱了,我们多练了五分钟。或者,因为我们不是欧美人。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闯入者。” 杨心悦呼了一口气:“凌哥,有你在,我真长了很多见识。我以后不那样了。” 凌骄阳摸着她脸上的汗:“没事,我们在花滑上的目标从来都是一样的。能多练一会,就多练一会。” 都说两军对垒,灰飞湮灭谈笑间。 外教上场后,直接开打。 冰球从争球的那一秒开始,就像一块磁铁一样不离他冰杆的左右。 传送,防护,拦人,抢断速度快到让人目不暇接。 十分钟,连进三元。 都是搞冰上项目,谁都明白冰球的对抗,远胜于花滑。 花滑是冰上优雅的舞蹈。 冰球就是冰上粗暴的打斗。 然,外教却把这场打斗,变成了他的个人表演。 米国学员目光之中有了惊讶之色,杨心悦看到他脸上已经开始流下,刚刚合乐训练都没怎么出过的汗水。 时间到,外教快速换装,连同冰球鞋一同脱下。 杨心悦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下没事了吧。 一切结束了。 米国学员突然上前:“速滑。我要看速滑。” 外教:“你跟我滑吗?” 米国学员正要说话,身边的女伴耳语了一句,他神色微变:“如果学员里有比我快的,我自己离开。” 外教往观战区一看:“谁来?” 杨心悦看着米国学员一米八的大高个,望洋兴叹,这谁能比得过啊,一看就是练过的,看看那大腿的肌肉,看看他一脸天下无敌的表情。 摆明找台阶下。 外教冷笑:“我不为难任何人。” 唉,明明所有人都被他为难着。 外教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杨心悦所在的方向。 杨心悦心说,教练您要放水就放水,犯不着拿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扔出去顶雷啊。 她的确练过几年速滑,但那可是儿童时期的事了。 外教走向了她,脸上带着笑。 看着温和极了。 但杨心悦觉得就像狼外婆在向她靠近。 明明她这只肥羊,最无辜。 菜鸟里还分三六九等。 她大约是最先拉去试枪的那一等吧。 死了死了,她逃不掉了。 她挨到了凌骄阳的身上,如果不是这身中国队服在身上,她想她会直接躲凌骄阳身后。 但现实不允许。 罢了,比就比吧。 女的跟男的比。 输了也是赢了。 果然。 外教在盯了她可爱小脸数秒后,移目到凌骄阳的身上:“难道让一个女……” “我来吧。” 凌骄阳站到了外教面前。 如果真需要一对菜鸟组合给那一对米国组合当台阶,凌骄阳不得不站出来。 朴真犹豫地看向凌骄阳,又恨恨的瞪着闹事者们,中国队员为什么要背锅呢? 因为温和好欺负吗? 他深深的憋了一口气。 凌骄阳走出去,直接换上速滑鞋,看都没有看米国队员一眼,径直走上了冰场。 米国队员脸上带着轻松,站到凌骄阳的身边。 冰上寒气森森。 几十名冰球队员,挤在了起点线外。 十几个速滑队员,没有离开。 杨心悦要不是朴真拉着,想直接躺倒在起点挺个尸什么的,反正就是让他们比不了赛。 这是国外。 不是中国。 这是现实的世界。 不再是理想的国度。 一声发令枪响。 凌骄阳蹬冰向前蹿出去。 直线抢内道。 豹子一样的迅捷。 转弯切冰,速度不降。 一圈过后,米国队员与凌骄阳不相上下。 第二圈。 第三圈。 第四圈起,双方各有领选。 第五圈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钻到了外教的身边。 “够了!” 外教瞪了她一眼。 她理直气壮:“别人错,不是我们错!” 朴真上前拉她。 杨心悦扯着嗓子:“去留是他自己的选择!” 的确,米国学员的去留,不需要杨心悦他们来决定。 外训营的规矩,不是为他米国学员可严可松的。 如果是,那不要把她和凌骄阳带入这场纷争。 她英文不咋地,但气魄如山,加上两只大圆眼,足以把愤怒表达得清楚无余。 “砰!”发令枪再度响起。 冲刺开始。 只有半圈。 米国学员与凌骄阳咬得死死的。 五米。 三米。 最后一米。 凌骄阳准备前伸冰刀。 米国学员的手,挥向了他的肩头。 凌骄阳的身体猛然偏离了方向,向档板处飞去。 失去重心的身体在冰面上快速的滑行,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冰面上一片惊呼。 杨心悦第一个跃进了冰场。 她先看了一眼躺在冰上的凌骄阳,他缩成一团,没有起身,全身都在调动已经麻痹的感观。 “怎么样?” “躺会。” “好,你别动。” 杨心悦转过身,直接扑到了米国学员的跟前。 朴真一见事情要搞大,立即拦下她。 一直默不出声的彥燕飞突然拦在了米国学员跟前:“道歉!向我们的队员道歉!” 杨心悦这句英文学得神速。 扒着朴真的手,咆哮着:“道歉!道歉!道歉!” 米国学员想走。 外教和几个助教上前。 “要我们在推特上发文吗?” 他们的手里有刚刚比赛的视频。 是对方恶意出手伤人。 如果说刚刚米国学员想借着速滑扳回一局,现在他发现自己捅了更大的篓子。 离开,已经成定局。 现在想体面的离开,几乎不可能。 他低估了新人的能力。 闯入者与之前所见的中国学员都不相同。 眼前的视频放出来。 画面定格在撞线的一刻。 凌骄阳在这种情况下还赢了他四分之一个刀刃的距离。 他的眼睛极度不敢相信。 不可能。 他看向地上的凌骄阳,他觉得对方是假摔。 外教:“这段视频,我们会保留到你退役。你让我们特训营的学员受伤了,我们和我们的学员保留对你追究的权利。” 米国学员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外教,走到凌骄阳的跟前:“你为什么要替她?” 凌骄阳:“她是我的搭档。” 米国学员:“我们都被人耍了。” 凌骄阳:“在没有成为强者之前,何谈公平。” 米国学员:“我花钱不是来学这些东西的。” 凌骄阳:“但这里的人击败了你。” 米国学员:“我不会道歉!” 凌骄阳站起,扬下下巴:“我不需要这个,我赢了你,是我需要的。” 米国学员走向自己的搭档:“一起走吧。” 他的搭档二话不说,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只说了一句:“我们完了。”扬长而去。 外教看着远去的男女,心情似乎不受影响,转头冲着张牙舞爪的杨心悦走去。 “嘿,女士,还好吗?” 杨心悦:“我搭档不好。” 外教:“这是那个人的错。” 杨心悦表情复杂地盯着外教看了一会:“明天开始,我和我的搭档以后只做学员份内的事。” 她说的是中文。 外教一脸蒙。 彥燕飞一字一句的翻译给外教听。 外教原本轻松嘻笑的脸,严肃了起来。 在后来的日子里,压步训练,用刃训练,这些从前看起来极为基础的训练被拿出来重新练习。 杨心悦和凌骄阳在训练过程中,纠正了之前的一些错误的习惯。 花滑运动向来有俄系、北美系之分。 两者间的一些训练方式,还有训练效果并不相同。 细腻的步伐,覆盖整体冰场的能力,都是要从滑行速度的提高得到改善。 没有滑冰的速度和耐力,很难真正成为顶尖的选手。 一周一次的合乐训练再次来临。 有几对花滑搭档在做动作时,把所有的跳跃动作降级处理。 为了就是减少受伤。 第139章 然,这一些,还是药教练和林队拉上凌骄阳做外交翻译争取来的。 杨心悦在事后有听凌骄阳提及过那天三英战外国“吕布”的一些细节。 杨心悦很佩服药教练和林队跟外教打太极的方法。 不明着让运动员跟外教的训练标准对抗。 但私下里,却一直在强调,中国的花滑队员缺少的是用刃的准确度,省力的方法。 然,独独不缺少外教所说的耐力和各种种样的伤病。 八对组合,在训练过程中,有人被拉走去参加不得不去的商演。 有人则因为受伤,选择中途退出。 中国两对组合,没有因为上述原因离开,一直坚持跟着外教训练。 过去杨心悦一直不稳定的三周跳,终于有了明显的进步。 外教告诉她,必须增肌。 死练,是建筑在有结实肌肉的基础之上的。 软绵的脂肪要变成结实的肌肉,杨心悦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天,北美高校冰雪项目联盟,向外训营发来了一封慈善冰上表演的邀请函。 外教问有谁愿意参加。 学员们都觉得是个放松的机会,便都报了名。 朴真和彥燕飞不去。 中国运动员里只有杨心悦和凌骄阳是准新人,因而扛下了这份被林队称为“光荣任务”的安排。 一所高校内的冰雪场地。 早早有上千人坐在了观众席上。 各自穿着被杨心悦称为“百花齐放”的T恤。 上面印着加国的花滑名将的名字,头像。 放眼看过去,英文充斥着全场。 杨心悦随凌骄阳进到后场。 打眼看到几个华人女生。 这是当地的志愿者,来帮忙给演员做向导或是翻译之类的。 药微给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哦? 怎么哪都有她? 杨心悦目光向凌骄阳的脸上扫去。 凌骄阳一脸淡然:“你是发起人之一?” 药微:“是啊。” 杨心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药微:“我爸说你们训练很辛苦,但没有想到你们还是来参加了。” 凌骄阳扬脸看向杨心悦,抚了抚她的后脖领:“心悦的口语需要语言环境,可冰上训练,都是沉默的流汗。带她一起来,让她练练……” 杨心悦心中一乐,练口语,这也太大排场了吧。 一千观众呢。 药微:“以后要在国际上打比赛,你们多见识一下老外也好,接触多了,就不会犯怵了。” 过后,药微跟那几个华人女生一水的美式英文,然明明在场的都能说中国话。 随后她还特别用英文对着杨心悦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注意事项。 结果,杨心悦一句都没有听懂。 没办法,她还得戳在那儿,一脸微笑保持风度的等着药微的安排。 那几人啰嗦那一阵,杨心悦作为旁观者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本与她无多少关系,却还像是为了某种使命她和凌骄阳不得不配合着接触一番的群体——海外留学人员。 她们聊的话题关于慈善表演出场安排。 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被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 凌骄阳和杨心悦成了垫底。 但杨心悦来时看到进场来的人,四成以上是亚裔,一成的拉丁裔,四成的土著,还有些她仅靠肤色认不出的族裔。 她心里嘀咕,怎么就不能让她和凌骄阳先上场? 就算不能,问一句总归是可以的吧,他们可不是来卖艺的。 此时,几名欧美表演者过来,跟他们核对出场时间,他们立即投入热情耐心的跟那些人热聊起来,好像只要跟他们对上话了,才更让她们脸上有光一般。 不过这种眼中带光的脸,在望向杨心悦时,眉间的温和亲切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这“傻缺连英文都听不懂”的轻慢之色。 杨心悦暗暗叹了叹,国人相见于异国之地,怎么就优越感满满,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肤漂白了,眼珠儿上个美瞳,鼻子里垫块胶之类的。 “嘿,你是杨心悦?” 杨心悦寻声望去,一个手里拿着慈善宣传单的女生,一脸上级通知下级的表情,赶时间的挤出那么一点空闲跟她说上一句。 心悦真的很想给药教练这个面子,不去计较,但显然,她的忍让克制,成了眼前这位大姐眼中的,好打发的理由。 杨心悦默然看着对方,神色已不似初来时的温和,甚至于带着几分不耐烦…… 杨心悦忽然侧过头,向凌骄阳身边靠了靠:“这做慈善的还有门槛是吗?” 她并不理会那女生,只自顾自的跟凌骄阳聊上了。 凌骄阳:“谈不上吧,不过一群人有时间的人,要做一些事证明自己能办成一些事情。” 杨心悦:“这么能干,他们直接组个团上冰上蹦跶两圈不更好?” 凌骄阳:“国外的高校讲究个人能力,但并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什么,而是你能让有某方面专长的人为你做什么。这个被他们称之为社交能力。” 杨心悦笑:“明白,就是折腾自己人,然后到外国人面前显摆,瞧我多有能力。” “你什么意思?” 那女生看似一脸错愕的问。 “你……们又是什么意思?”杨心悦自然明白这句话摞下对方的反应是什么。 “我只是跟你核实……哦不……是确认一下表演时间。” “核实?确认?” 杨心悦冷冷一笑:“你跟老外开头请,闭口谢谢,你跟我倒是省略得多啊。” “你!” 那女生一时语塞。 但很快反击:“你这样说太见外了。” 杨心悦把眼一挑:“我和凌骄阳是受邀而来,我们存着推广花样滑冰的心,你们存的是什么心我就不清楚了。” “我们当然存的是一颗中国心,我来跟她沟通,”药微看了那女生两眼,目光移向杨心悦,终于有一丝重视之色,她解释:“这些留学生都是高中就到这里来学习的,她们很想为这里的社区做些事,有一些方法可能让你感觉不适应,但这只是说话习惯的问题。” 药微把这一切归于文化习惯不同,杨心悦却不认同的笑了笑。 这分明是故意让她难受来的,以前在哈城药微可是吃过杨心悦的苦头的。 不过这么一搞,杨心悦反而一点不让的打了药微的脸。 一丝慢不经心的笑意露在杨心悦的脸上,她要知道药微安排的就不会来,但来了她也不能让对方就这么欺负了去。 中国运动员被别人欺负不行,被所谓国人欺负一样不行。 正要开口。 药微先声夺人:“我和她们可是精心安排了这次慈善演出,是给一群得白血病的孩子们筹款。 我们成年人就不要为几个并不能代表实际意义的单词争来争去了。” 她拿孩子,这个世界上最弱的群体,最让人能产生同情的生命,来说事。 很高明。 也很伟大。 但让人不爽。 不过,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杨心悦的确不好再说什么。 药微表现出来的超强口才,还有虽久居海外却能把中国文化里的精髓,得饶人处且饶人运用得合理而适当的能力,让杨心悦放弃与之再争长短的想法。 不过,并非药微说服了杨心悦,而有其他原因。 本以为搞定一切。 不料…… 一个清冷的男声缓缓传来,却是一直沉默不曾开腔的凌骄阳:“把时间表给我看一眼。”一边说一边伸向了药微。 “你要看?”药微没有想到,但还是递了出去。 “你们的安排在最后出场。”药微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 凌骄阳两道凌厉的目光刮过她的脸。 “没有办法,那些大牌很难请。” 这话像两记耳光打在她身后的那些人脸上。 之前一脸迷之能干精明之色,被捅破的这层窗户纸糊了一脸。 药微:“我们中国人向来礼让别人的,特别这种事情……” 凌骄阳冷冷一哼:“在他们的国土上,为他们的孩子表演,然后要求我们礼让他们的表演者?” “中国人不向来这样吗?”有人插了一嘴,把她平生所见当成了应该。 空气骤然安静了三秒,杨心悦看到凌骄阳的手缓缓的从第一个名字,移到了最后一个字名。 不长的距离,他却像是用尽了平生的力量。 杨心悦此时才发现,凌骄阳眉宇间久存的漠然,这一刻化作了怒色。 药微:“其实主要是按所有嘉宾在花滑项目的世界排名顺序来安排的时间。” “高到低。” “……” 杨心悦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突然间之前所有争的东西,化为了虚无。 进休息室后,她直接摊在了一张躺椅上,再也没有动过。 直到响起门声,才悻悻的说了一句:“不要叫我,我不想去。” “砰砰……” 敲门声持续中。 “累啊。” “砰砰……” “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 “砰砰……” “我去了也没有用,都是女的,她们想看男的……” 门外终于安静下来。 一小时后。 门那边再度响起声音。 “你的柚子君,也来参加这次活动了。” “不去……” “给你十分钟,我在门口等。” 凌骄阳眼尾轻抬,他已传达完上面的指示精神,不去不是他的事了。 在手机上设定好十分钟的倒计时,已换好表演服的他斜倚在门框上,开启了静音模式。 抬手,看手机。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当他看到手机里一条信息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回身敲门。 “杨心悦!”凌骄阳在这二十天里,对她训练刻苦表示赞赏,但对她不懂跟领导相处,处处要他来补救擦屁股,已有些痛恨。 就在凌骄阳以为自己这次要把门板拍出个“胡笳十八拍”时,门自动开了。 在过去的二十天里,每天晚上他一直遵守门禁制度,只要杨心悦进了房门,绝不主动去敲门。 今天……休息室的门口,他依旧遵守这个规矩。 他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好了吗?” “嗯。”里面的人闷闷的应了一句,“等会。” 还要等? “你是去约会吗?” 他推开门跨了进去。 杨心悦一身奶白色吊带,左手握着红花油,右手正按在膝盖上,脸上一副被人掐脖的要死表情。 是痛得要死的表情。 凌骄阳顿了顿,走过去,拉条椅子坐在她跟前,伸手:“给我。” “不要。”杨心悦扬头,“你等会去见漂亮姑娘,带着这一身药味不礼貌。” 凌骄阳:“运动员身上就是这个味,他们爱闻不闻。” 杨心悦:“可我不想让他们闻啊。” 凌骄阳:“那就当是香水抹多了。” 说完,夺过瓶子,给她来了一个全方位按压。 “妈……轻点。” “哥,哥,哥,我错了,痛……” “哥……你揉哪呢?” 凌骄阳本来只盯着淤青的地方揉,根本就没有想到手去到了何方。 被她一提醒,手骤然一顿,眼内一闪而逝的慌乱,很快被医者般的冷清代替:“肋骨而已。” 杨心悦拔开他的手:“只是肋骨吗?” “难道是胸骨?” 杨心悦的脸嗡一下红透了,嘴巴抽抽的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凌骄阳跟着杨心悦呆的时间长了,说话也就随意了很多。 以前不会说的,他会脱口而出。 以前不能说的,他也会不假思索。 以前要忌讳的,现在好像不怎么守规矩了…… 他手指默默扯了扯她的衣摆,把药瓶放在了她手边。 他要走? 杨心悦低头拿棉签戳自己膝盖上的青紫。 早知道就不给这个家伙开门。 不解风情啊…… 他是不是看多了外训营里的欧美女选手。 对那种肉肉的有感觉了。 突然发现她这株青菜太寡淡了些? 杨心悦低头看自己从国内带来的吊带,这才发现,居然染色了。 黑色的粉末,一擦一大片。 凌骄阳正好看到了包里已经用秃的口红,化妆盒里的眼影粉,好几块粉格内都露底了。 今天滑冰时,她摔冰了,估计是想用遮瑕膏遮一下。 长袜虽厚,却依然遮不住腿上的青紫。 他暗暗叹了叹,表演滑,其实谁不想美美的上冰呢? 他随手拿起口红放进了口袋内,走到门口,侧头说:“我在门外等你。” 出去时,带上门:“其实身为运动员,伤痕有时也是你的资本。” 杨心悦鼻子一酸,低下头,看着扔在垃圾桶内的一堆化妆棉,发起了呆。 …… 冰场。 人满为患。 刚刚结束了一场冰球比赛。 运动员们穿着厚实的护具,站在档板后,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花滑运动员的表演。 每个人的脸上堆着亲切却没有多少温度的微笑。 杨心悦和凌骄阳侯场时,看到一个八九岁小女孩,戴着帽子,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站在一旁。 杨心悦觉得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时才发现,那女孩子脚上穿着一双冰鞋。 再看冰面上,十几个小女生,一字排开,站在冰面上滑行中。 那些人的衣服跟小女生的一样,看起来应该是一起的。 杨心悦:“她为什么上不了场?” 凌骄阳:“可能是候补。” “候补?” “对,像这种队列滑,一般会有一名候补队员。” “那太可惜了。” 杨心悦很惋惜的看着那名小女生。 随着冰上的队列滑表演过半,小女生离入口越来越近。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冰面,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此时小女孩的爸爸走过来。 “宝贝,我们去上面看。” “不。”小女孩固执的扒在场边。 “上面看更清楚。” “不,爸爸,在这里,我才是运动员。” 小女孩子坚定的说。 “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可是我练了一年了。” “那好吧,你不能上去,好吗?” “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因为你正在生病。病好了,就可以上冰了。” “嗯。”小女孩带着哭腔,强忍着眼泪点头答应。 杨心悦听了心头一怔。 音乐结束的一刻,小女孩低头悄悄抹掉眼泪,随着她的爸爸离开了。 杨心悦看着她的背影,心有不忍,想起这么多年,自己那些遭遇,不由得一片唏嘘。 上冰后,杨心悦和凌骄阳做了一些降低难度的表演滑,整个过程很顺利。 在下场时,杨心悦看到了药微。 她牵着小女孩站到了杨心悦的跟前:“嘿,借用一下凌骄阳。” 第140章 杨心悦正勾手脱冰鞋,听到这句停下。 她警惕扫了一眼药微后,声音懒懒的说:“凌骄阳的事,你去问他呀,找我做什么?” 药微:“他是你的人,我来问你,是尊重你。” 一句恭维的话,药微说出来,就像是挑衅。 杨心悦懒得理,继续脱鞋。 药微语气软化了些:“让凌骄阳带人滑冰,你没有意见吧。” 杨心悦看了看药微:“你?” 药微:“不是我,是她。” 小女孩子闪着蓝眼盯着杨心悦。 眼神清澈单纯,让人不忍拒绝。 “这个……这个你自己跟凌哥说,他很好说话的。” 杨心悦不是抵不住孩子的目光,让步了。 药微马上冲着某个方向喊:“凌骄阳,她答应了。” 凌骄阳是被药微从更衣室里拖出来的,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这种慈善表演,特别是没有几个真正尊重花样滑冰的表演,他不是很热情。 因为所有人眼睛也并不盯着他看,而是更多的关注跟他们肤色一致的运动员。 但是很奇怪,这个小女孩的要求,除他们以外却没有运动员愿意提供帮助。 凌骄阳走到小女孩面前,像一个庞然大物降临在弱小面前。 好在这个庞然大物看起来虽冷淡,但没有侵略性。 凌骄阳默默看了她几秒,问正在脱鞋中的杨心悦:“你答应了?” 杨心悦“嗯”了一声,“是我答应了,反正这会观众退场了,你就满足一下冰雪公主的梦想吧。” 小女孩的裙子,跟冰雪公主很像,杨心悦开玩笑的说。 “你说的。” “对,我说的。” 凌骄阳没办法,上了冰,站在冰面上,冲小女孩子招了招手。 药微顺势将小女孩送上冰面,同时,取下了她脚下的刀套。 咦? 这什么意思。 已经解开鞋带的杨心悦停下,盯着药微:“你也上冰?” 药微甜甜一笑:“对啊,我答应这小姑娘,给她拍照啊。” 我去……要不要这么明显。 凌骄阳是我杨心悦的男朋友,借给小姑娘可以,就当是做慈善了。 借给你药微,真没看出你黄鼠狼变的,可老娘杨心悦不是那只让人拔了毛,偷了蛋,还只会“咯咯大”的“母鸡”。 只见杨心悦快速把鞋带系回去,几步跃上冰面,站到了小女孩的身边,蹲下来伸手对她说:“来,姐姐带你滑。” 小姑娘眨着眼,不好意思的歪头看她:“请叫我冰雪公主,好吗?” 哦,这里的女生都有一个公主梦吗? “你好,冰雪公主。你可以叫我杨。” “你好,杨。” “我!”杨心悦开始倒腾起她那不怎么地的英文,“亚冬会冠军。” 冠军这个英文单词,杨心悦说得地道的很,小女孩秒懂。 她双眼透着明亮的光看着杨心悦:“太棒了。” 冠军这个词果然很有诱~惑力。 就像一只诱人的红苹果。 冷冰冰的白马王子,自然不如这个看着笑容美丽的红苹果。 小姑娘马上把对白马王子的幻想换成了对红苹果的向往之色。 小手从凌骄阳的手中脱出,放到了杨心悦的手掌心里:“带我一起滑啊。” 药微气急,拿着手机冲杨心悦嚷:“杨心悦,你冠军了不起!?” “对,了不起,你拿过吗?” “……” 不去看药微的丢脸表情,杨心悦眼带自豪与调笑,拉着小女孩开始滑行,边滑边开启她练口语的模式。 哈哈,跟一个八岁女孩说英语,那真是很成就感。 对方不会嘲笑她词汇量少,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还很认真的回应她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凌骄阳跟在后面,像个保镖,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 “我也想当冠军。” “你可以的。” “她们说我不行。” 小女孩失落的说。 “说你不行的人,从来都不是冠军。” 小女孩眼睛闪了闪,望着杨心悦:“是啊,你才是冠军。” 杨心悦心里小小虚荣了一把,她这个冠军跟4CC的冠军自然是没法相比的,可是哪一个冠军又是从天而降的呢? 不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比赛赢下来的。 想到此处,她又心安理得起来了。 “给你表演一个冠军级的步伐……” 说着,杨心悦在小女孩跟前,不断变幻步伐。 时而前交叉,时而转个三字步,时而切换成后交叉,来个燕式。 玩到兴头上,她还把旋转里的直立转、蹲转和燕式转通通做了一个遍。 小女孩瞪大双眼,看得入神。 好几次,小女孩模仿杨心悦动作,在冰上滑来滑去,乐不支的又笑又叫。 杨心悦也人来疯一样的,跟着她滑了一圈又一圈。 诺大的冰面,本来寒意森森,却因为有了她们的笑闹声,变得温暖异常。 小女孩的步子慢下来,凌骄阳上前,牵住她。 “她是你女朋友吗?” 小女孩问。 凌骄阳:“为什么这么问?” 小女孩:“因为你总跟在她的身后。” 凌骄阳:“我也跟在你的身后啊。” 小女孩:“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 凌骄阳愣住。 想了想他才说:“冰雪公主,她是我的皇后。” 小女孩吃惊的看着凌骄阳:“你不是王子,是皇帝吗?” 凌骄阳佯装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点头:“是。” “哦,所以她身上有你的味道。她是你的妻子。”小女孩像是搞明白了一个世纪难题,很受鼓舞的笑着。 杨心悦一把小女孩抱住:“凌哥,小孩子说话就是很玄幻的。” 凌骄阳点了点头:“你别这么抱人家,欧美国家,对于未成人隐私教育跟国内不同。” “啊?” “一米以内不能靠近,很多地方不让碰的。” “所以,刚才你并不想带她上冰。” “嗯,国情不同,有些时候好心做坏事呢。” 杨心悦赶紧松开手,让小女孩自己走。 药微接过小女孩,冲凌骄阳说了一句:“凌骄阳,你放心,这孩子的父亲不会投诉你的。” 凌骄阳:“你替这孩子做主了吗?” 药微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强打精神。 看到凌骄阳跟在杨心悦身后,她只认为为何凌骄阳看不到她药微的好。 有人劝过她,说不是她的,她强求不来的。 凌骄阳受的是中式教育,他不是很在意女生的外貌家世条件。 更喜欢杨心悦这种如冰上精灵的女生。 那种弱弱的,却具备用冰刀把控冰场的能力的女生,是凌骄阳所追求的。 可她永远不可能了。 她内心那股子被人看轻的愤怒已到了极点。 但她却将这一些情绪很好的藏在了一笑之间,装作惆怅万分的轻轻叹了一声:“也许,以后我就是这孩子的后妈了。” …… 从冰馆出来,凌骄阳伸手去搂杨心悦,杨心悦跳开。 凌骄阳皱眉:“你怎么了?” 杨心悦:“我身上怎么有你的味道呢?” 凌骄阳:“有我的味道不行吗?” 杨心悦:“现在林队盯得可紧了,不能掉链子是吧。” 凌骄阳松开了手,此时药微正好开车过来。 现在拦出租有点难。 凌骄阳在车停稳后,没有过多推辞直接钻了进去。 杨心悦心里微微别扭了一把,但一想他们是受邀请来表演的,理当由主办方安全的送回去。 本着不坐白不坐的心情,杨心悦坐到了后排。 回去的路上,三人再也没有说过话。 下车。 杨心悦和凌骄阳道了谢。 走出一段距离,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凌骄阳”。 杨心悦回头。 一条身影直扑刚停下脚步的凌骄阳。 来人的身体几乎挂在了凌骄阳的身上,双手紧紧攀着凌骄阳的脖子,头快速的向凌骄阳的脸上贴上去。 凌骄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到来人的嘴往他的嘴上亲时,他才反应过来,头迅速的一偏,同时单手罩在了对方的脸上。 杨心悦在一旁看得完全忘记了要反应,等到想起应该做反应时,她一眼看到了凌骄阳脸上的一块红印。 妈蛋。 刺目。 讽刺的是,来人没有半天不好意思,反而一副甘之如饴的甜笑。 杨心悦又是一哽。 她脚下生风。 两步插进来人和凌骄阳中间,双手一拉对方脖上的围巾,狠狠的扯住。 对峙三秒钟,杨心悦的臂力占了上风。 她顺势将高出她半头的药微往边上一带。 对方打了一个趔趄,眼中却得意万:“杨心悦,别小气。” 杨心悦的手就着围巾又挽了几下,那人不得不垂下了头。 杨心悦还不解气,重重往下一拉,直到那人的脸贴到了她的脸上:“药微,别以为你是教练的女儿,就能性~骚~扰男运动员。” 药微:“这在国外很常见,我这是在教他。” 杨心悦咬合肌牵动了两下:“你刚刚还说你快结婚了。” 药微神色微暗:“就当是我跟我所爱的人来一个分手吻,不可以吗?” 杨心悦鼻腔哼出一个“艹”的单音,这时,不远处一男一女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这个点,来这么两个人。 也太巧合了。 更巧合的是刚刚一脸耀武扬威的某人,突哭起来。 药微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误会我,我没有半点私心。我一直在帮助花滑队做推广,介绍好的队员归化回国。我让你们认识更多一流的选手,这明明有助于你们打入4CC赛事。” 杨心悦并不觉得要用凌骄阳去换一个所谓的机会,比如跟欧美选手同台切磋表演之类的事,有是好事,没有也犯不着用“美男计”吧。 她手略松了一下:“所以呢?凌骄阳可是我男朋友。” 药微:“我真的很喜欢花滑。” 杨心悦几乎又要相信她了。 随后药微目光一闪,低声说:“赛场上他是你的,下了冰面他是我的。” 杨心悦瞳内精芒暴射,怒骂:“无耻!” 药微哎呀一声握着她的手,反向一推,倒在了杨心悦的脚下。 这一幕刚好让来人看到。 “药微?” “药微!” “怎么回事?” 面对药教练和林队的质问,杨心悦低头看自己手中围巾。 倒地前杨心悦用围巾缠住了药微的脖子。 药微挣扎不开,倒地。 这是后来之人看到的全部。 她盯着地上哭泣的药微,内心在说,你做这么多,凌骄阳会看上你? “我看到她亲凌骄阳,我就忍不住来劝她,没有想到她居然威胁我。” 药微说得声泪俱下。 黑白颠倒哪家强,药式独门栽赃最是厉害。 杨心悦诧异的打量着药微的脸,再看看药教练,这能是教练生的女儿吗? 这根本就是隔壁邻居老王的基因啊。 且基因强大到,谁都不会认会药教练和药微他们俩是父女有关系的那种。 只会说,药教练给人白养一闺女。 药教练犹疑着:“你说说看。” 杨心悦张了张嘴:“我我我……我哪有……”指着凌骄阳脸上那块红印,这明明是药微干的……可她说不出口。 药教练和林队的目光都写着,杨心悦做这种事的概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药微又补一刀:“凌骄阳是杨心悦的男朋友不假,但这是外训营,杨心悦还不到十八呢。” 杨心悦脑子一股血气冲涌:“我年底就十八了。” 药微再补一刀:“不知羞!” 妈呀。 暴燥。 杨心悦手搓了搓,药微叫:“你还要打我?” 杨心悦被激的冲了过去,她一把拎起地上的药微,真想把她那些虚伪无比的假脸给撕下来。 这真是韩国整容的精典案例。 怎么能想到一张如此漂亮的脸,却做出如此不堪的事。 凌骄阳快人一步的拦下她。 杨心悦跳脚:“凌哥,她她……她太不要脸了!” 她手飞舞着,脚死命的开踢,双手直指药微的脸,像是一只被逼到了犄角旮旯里的猫,嘴巴哼哧着发出怒不可遏的叫声,柔软无比的毛竖成刺球。 凌骄阳躬下身体,嘴巴紧紧贴着她的脸,极力安抚着她。 凌骄阳手掌控着她的头,在她耳畔低低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她听不进去。 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十几个学员围了过来,里面不乏外国人。 这些都是参加了演出的。 他们坐的另一辆车。 公寓楼下瞬间围上了十几人。 药微还在不停跟药教练叨叨。 林队不知要如何给杨心悦打圆场。 “打人。” “她是这种人?” “看不出来。” “道歉。” “对,别的不说,至少向药微道歉。” 众口铄金,原来如此容易。 人言可畏原来不是别人说出真相让人难堪,而是他们说的全是假的,你却无力为自己解释。 杨心悦的愤怒已达到了顶点。 突然,她手里多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精彩。 第141章 她攥在手心里紧了紧。 管状。 一指粗细。 忿恨中低眼看了看。 抬头对上凌骄阳的目光。 她是药教练的女儿,他在提醒她。 她欺负我,杨心悦心有不甘。 你想怎么办,他明白此事已不可收拾。 一番眼神交流,凌骄阳感觉到怀中的杨心悦松了劲。 只见她把手放在凌骄阳的臂上,轻轻拉开,整个人站在了药微的跟前。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向药教练和林队说:“教练,林队,你们看清楚。” 嘴唇浅浅粉色。 林队一愣。药教练皱着眉头:“干嘛?” 杨心悦展开手心,里面一支蓝色外壳的唇膏,她推出已用是所剩无几的唇膏,在自己的嘴巴上抹了一把。 转身勾住凌骄阳,就像大猫看到鱼,馋得无比的在他左脸上大大了啵了一口,。 众人傻眼。 凌骄阳暗暗瞥了一眼杨心悦,擦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索性就顶着这枚大红唇印,站在风中凌乱。 林队:“你没涂唇彩?花滑演出时你不可能没有化妆吧。” “涂了,”杨心悦手指在嘴上擦了两把,指腹翻给药教练和林队看,“但我卸妆了。” “而且我的唇膏色号,跟凌骄阳右脸上的不一样。” 林队上前,仔细一看一个是玫瑰红,一个是胭脂红,男人也许会忽略。 但女人,只要微微留心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这管口红的管身是幽蓝色的,管底阴刻着一个小小的“凌”字。 林队也有一支,还是在琼海城时,凌骄雪送她的。 她虽然平时从不捯饬的人,但毕竟是女人,有着对美丽的天生向往。 所以她对凌骄雪所送的口红还是很喜欢。 一直带在身上。 有时一个人闲得慌时,会对着镜子抹上一把。 这个颜色与她手中的一模一样,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 林队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长出一口气:“你和凌骄阳都先上楼去。” 药微:“林队你就这么袒护他们?” 林队:“他们都很累了。” 药微:“她动手了。” 林队看了一眼药教练,皱眉不语。 “药微,他们参加外训营是在备战冬奥会,我不希望我的队员被打扰!” 林队强硬的了一把。 药微立即回击:“这种人留在国家队,只会让国家队在冬奥会上颗粒无收!一天天把双人滑当恋爱在谈的人,就是在浪费国家资源。” 杨心悦耳朵嗡嗡作响,居然有这种人,之前她抢男朋友,计算,陷害,全都是小儿科了。 药微真正目的是为了把她杨心悦赶出国家队。 她踩她尾巴? 还是杨家祖上刨了她们家的祖坟? 或是药微就是被强盗文化教养大的,只要老子舒服,你们都可以去死。 不行,我杨心悦不能去“史”,而且还在国外丢着面,失了格,让人踩着脸起不了身。 杨心悦心底滑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是不当这个运动员了,也要跟她清算清算。 新账老账今天都要算清楚。 想到就做。 第一步瞪眼。 第二步撸袖子。 第三想着先打她脸好,还是先堵上那张嘴为上策。 她欲动手。 但有人比她先动手。 不过不是对人动手,而是对自己。 “这事,得还心悦一个清白。” 男人清冽的声音把杨心悦蹭蹭直蹿的三昧火给压了一昧。 凌骄阳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举在手里扬了扬,示意这是一张白纸。 白纸意味着很干净,没有杂质。 他拿这张白纸在右脸上的口红印上细细的擦了一遍。 纸上染上了大片的红。 过后他又抽出第二张纸巾再擦了一遍。 纸上依旧染上了大片的红。 等到了第三张时,右脸上的红印全然消失,皮肤上只留下他一片被磨红的自然之色。 “三张纸巾,沾上了这种口红,不再干净了。”凌骄阳声音里透着无奈,还有一种不得不继续说下去的沉重,“这种红色,跟垃圾没有区别。” 所以……纸张在他指间捏了又捏,搓成纸团抛出去。 红色的纸团沾着灰,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碰到药微的脚停下。 随后,他伸手扯过又做准备战斗的杨心悦,抚着她的脖子,捋毛般的把她勾到身前。 药微一直保持的悲切神色微微一顿。 凌骄阳很客气的对药微说:“我女朋友从不跟不熟悉的人动手。只是偶尔清理一下身边突然出现的垃圾。” 说着他手指在左脸上一擦,指腹之上没有粘上红印,那枚由杨心悦亲口留下的红印还是清晰可见。 心悦的口红擦不掉。这可比在黑夜里,进行颜色对比更加容易区分。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药微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药教练更是一脸阴沉。 凌骄阳:“而且我这个人有洁癖,身上只能有女朋友留下的印迹……另外祝你和你的那位麦克先生白头到老,结婚时给个请柬。” 这句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了药微的脸上。 同时打在了药教练的心头。 他嘴巴瘪了瘪,本想说什么,强忍下去。 杨心悦全身的烧起的三昧真火,又去一昧,曾经怒火膨胀成球,就在这句一出后,迅捷无比的泄掉了。 “她要结婚了?” “原来这样?” “……” 有些人自诩拥有美貌,于是用美貌去换得金钱、权力、地位,但有了这些后,又觉得爱情可贵。 凌骄阳拉着杨心悦往公寓楼走。 药微冲出人群,追出来:“我的确是要订婚了,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去订这个婚,只要你有一点犹豫,我可以等你 ,只要你们一天不结婚,我就一天都不会放弃。” 凌骄阳停住脚步,目内精芒闪闪,他把手按在杨心悦耳朵上,想为她掩住,但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何止是这些刺人的话。 还有一件一件的让人辣眼的事。 作妖的人,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同样不能用平常人的话来应对。 凌骄阳背对着药微,声音不复礼貌,冷冷的说:“你喝大了吧,来国家队外训营发酒疯?!” 药微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这明明就是我们两之间的事!” 凌骄阳感觉到杨心悦在躁动,他手死死掐住她的腕,声音却低似恳求:“你回二楼去等我。” 杨心悦怒怼:“为什么?这是外训营,她都打到我家门口了,我还要忍吗?” 凌骄阳紧了紧她的手,眼中似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与之一起转过身。 他一步向前跨到药微的跟前,杨心悦腿短,但被拉着不得不跟着迈了两步。 凌骄阳向药教练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对方似乎没有出来阻止的意思,那他也不再客气了。 凌骄阳:“药微,你懂花样滑冰吗?” 药微愣了一下:“当然懂。” 的确,她可是国家队教练的女儿,娘胎里出来,就把冰场当游乐园。 凌骄阳:“双人滑呢?” 药微:“不就是一男一女吗?” 凌骄阳:“错!双人滑是是能力相当的强者; 是两人一命的共生体 ; 是排他的二人世界。 而这个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 药微:“拆对的多了去。” 凌骄阳:“所以你是一个失败者。” 药微:“你说什么。” 凌骄阳:“你曾经顶掉了我姐的搭档。” “乔雪?” “她全名凌骄雪。” 药微心虚的身子一抖。 凌骄阳声音森冷的继续:“十六岁的你,顶掉了二十三岁的她,她从外训营回来后换了男伴。那个男伴现在还在国家队,经常换女伴……” 凌骄雪初入国家队时,一时风光无限,特别她是当年三周跳最稳定的一个。 却因为错拿了某人的口红,而被训诫。 当时训练场上的凌骄雪因此精神恍惚,而导致了一次严重的训练事故。 自那以后,凌骄雪曾经一度很消沉,后来慢慢的她开始自己做口红。 杨心悦所用的化妆品,口红皆出自她的手。 只是借着凌骄阳的手送出去而已。 这些凌骄阳并不想说出来,他也不想去揭凌家的伤疤。 凌骄阳:“以前你一直在花滑上是个失败者,现在退役了,在生活里便只想着赢。 你懂感情吗?爱情他~妈就是你嘴里的狗屎不如。 男人是你化妆台上的香水,喷在身上愉悦自己的玩物对吧。 这张黄皮肤的脸,不是让你这样丢的。” 按说,凌骄阳越说越狠,站一旁的杨心悦都了应该感到高兴。 但语句尖刻挖苦,连杨心悦都有点后悔不应该硬挺着,实在是没有被男生这么骂过,不晓得原来男人不是口才不好,只是被中国的世俗教育,压制了表达的意愿。 药微:“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有什么错?” 凌骄阳脸上浮出厌恶之色:“你没有资格。” 药微手一扬,指着杨心悦:“那她就有?” 凌骄阳手一挥,架开了药微的手:“杨心悦无论是做运动员,做女朋友,还是做人,都比你纯粹。” 说完,扯着一脸吃瓜吃撑的杨心悦走入公寓里。 在门口,他目光向公寓门口立着的告示牌斜了一眼“闲人不得入内”,喝止住还想纠缠的药微:“撒泼换个地方,这是只有杨心悦才有资格呆的地方。” 林队心中鄙夷了药微多少次,只有这回有点同情她。 凌骄阳骂人,那真是敢骂,换了别的男队员哪一个不畏惧药教练手中的权力,那是能不能忍,都得忍着。 这次踢了铁板,不止踢折了脚,还折了她一直高高在上的骄傲。 众人散去后,药教练望了一眼二楼灯光:“林英,他们这样你还是得管管。” 林队:“你女儿这样,你也得管管。” 药教练凝重的看向痴痴的药微:“她是应该受点教训,以前都太顺了。” 林队:“她在干扰我的队员,想再出一个凌骄雪吗?” 药教练:“她是有些孩子气。我在家的时间太少了。” 林队:“花滑队不是她的后宫,再骚扰我的队员,我绝不客气。” 一直站着没有动的药微突然回过神来,冲到林队面前。 她一改之前受尽委曲的模样,咄咄逼人:“你清高什么,你不也缠着我爸爸十多年吗?!” 林队的脸色蓦然一变。 杨心悦和凌骄阳的事激怒了药微,连带着把花滑界十几年前的恩怨一把勾连出来。 林队没有为自己辩护一句,只低下头,退后几步,打算离开。 药微:“乔雪是你的带出的学生吧,她还跟你有联系啊,哈哈……她要知道是为了一个霸占别人老公的教练背锅,她得多委……” 林队手握了握拳头,咬着牙,心说,“花滑界的败类。” “啪!”一声极重的声音传出。 第142章 药微的脸上一片麻木,她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鼻间有些湿腥的东西流下来。 红色。 染在了她的指尖。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药教练站在她和林队中间。 “爸……” 她害怕的叫了一声。 药教练挥起的手,停在空中,犹豫着。 “我在为你清除花滑队里,破坏规矩的人。”药微吸了一口气,为自己辩白,“你不是最反感国家队里的谈恋爱吗?你就这么纵容他们?” 林队目光扫过公寓楼,想起过往十几年前的事,那种压抑个人需求,以国家梦想牺牲亲情、友情、爱情的时代已经不可能在这一代年轻身上重演。 那种大环境下,培养了很多人,同样也逼走了一批人。 如果一项运动,不能成为运动员生命之中最享受的事,而是被绑上战车的马前卒,那他们退役后,只会产生对过往一切的怀疑。 甚至成为没有人愿意提及一块伤痛。 双人滑,每天六小时的训练,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相互的扶持,怎么可能最终走向成功。 林队对药教练略带讽刺的说:“是不是我林英的位子,她想来坐坐? 凌骄阳和杨心悦十几年训练的积累,在你们的眼里只是去夺牌的工具吗? 好,你们把他们当工具,那也把这组工具保护好,今天的事我会向上级反应。” 药教练愤怒向药微说:“你太过火了。” 药微:“我在为国家做事……” 药教练看药微的眼神渐渐变得悲伤,他几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药微母亲影子:“没有我在,你什么都不是。现在你离开这,别败坏中国花滑的名声。” 外训营,是她药微再也不能进入的地方。 …… 房门口。 杨心悦趴在窗台,一边喝着酸奶,一边津津有味的看完下面演完的父亲怒掴女儿的大戏后,最后一昧真火才算是真的去掉。 啊,舒坦了。 回首勾着凌骄阳的脖儿,看着他左脸上的红印儿:“凌哥,你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凌骄阳:“多着呢。” 杨心悦:“看来我得对你进行深挖。” 凌骄阳笑:“嗯,随时恭候你的深挖。” 杨心悦马上扬起了手中的锄头,第一挖开造:“快说,你怎么知道她相好的叫麦克?” 凌骄阳:“那个冰场是麦克家族的。” 杨心悦:“你去过?” 凌骄阳:“嗯,我姐就是在那受的伤。” 哦,那一定是不美好的回忆。 杨心悦觉得自己应该停止逼问模式,怪不得凌骄阳去那表演并不怎么热情,相反冷淡得很。 没有想到,不等她挖,他倒是主动交待起来:“那小女孩,五六岁时我见过。” “哦。” “她记不住我们亚洲人的脸。” “哦?那为什么要去?” “许多运动员在他们的俱乐部里演出,裁判会被邀请来观看的。” “啊,这么厉害,所以我们是在裁判面前混个脸熟?” 凌骄阳:“你开窍了。” 杨心悦:“怪不得,有人说花滑不能只靠死练,得学会了解裁判的口味,偏好。” 凌骄阳点头:“花滑在打好基础后,外在的一些东西才是起决定作用的。比如步伐衔接,跳跃时的进入滑行,还有配乐,比如肢体语言表达了一个什么故事,然后是合乐能不能踩到节奏上。” 杨心悦:“这么多要注意的细节,我突然觉得我们真的还很菜。” 凌骄阳:“虚心求教于强者,不是什么丑事。” 杨心悦:“嗯。” 临进门时,她摸出口红:“口红怎么在你口袋里?” 凌骄阳:“想换一支新的给你。” 杨心悦凑近些,盯着他左脸上的口红印:“其实你是很想在我身上留下你的味道吧。” 凌骄阳:“呃……” 他笑笑,伸脖过来,指了指嘴巴,拿眼睛勾搭某人的意图极其明显,像是为主子办了一件好差,要赏般的谄媚之色。 “可你刚刚让人给’玷污‘了。”杨心悦傲娇的昂起脸,不肯就范。 凌骄阳无奈的说:“那我去洗洗。” “洗得掉吗?” “口红而已。” 凌骄阳拔开杨心悦的手,转了个方向。 嗳,你往哪走?杨心悦眼睁睁看着凌骄阳很不客气的进入到了洗手间里。 他不应该回自己房间吗? 抬眼看时间,已过十二点了。 “凌骄阳,你得回去了。”她隔门提醒。 “哦,通常这是个让人辗转反侧的时间点。”里面的人很不以为然。 “不会啊,通常这个时间我早就睡了。”杨心悦说的是真话,她真的回来随便洗洗,倒头就睡。 “你是猪吗?回来就睡?” “我是人,我就是累得想睡。” “那你睡吧。我不嫌弃你一身汗味。” 杨心悦:“……” 哗哗的水流声潺潺不断。 杨心悦在外面等了许久,见他还不出来。 最后只好敲门:“你洗好没?” “洗不掉。” “怎么会呢?”她怀疑。 “洗不掉。”他肯定的答。 杨心悦觉得要真洗不掉,明天凌骄阳可要丢脸了。 敲门:“我进来看看。” 门吧嗒应声而开。 一条小缝,浓浓的白雾冲了出来。 杨心悦:“你洗个脸……” 她一脚踏进去,看到了某人正站在花洒之前。 洗脸…… 洗个脸能洗成这么不成体统的? 不对,这分明是在洗澡。 正大光明的洗,还凹了一个万人迷的造型。 我去……杨心悦挥手打掉迷眼白雾。 对方扬手拿花洒喷了她一脸,随后一脸坏笑的表情。 湿热的水,把杨心悦淋个透透。 啊……妈呀……不应该……大意了……凌骄阳你太坏了……身材真是帅过脸……哦不……都帅……帅帅帅…… 以上词语在杨心悦的心里过山车一般的呼啸而过,最后她只记得一片白白…… “如何?” “帅!” “过来。” “……” “还是我过去。” “……” 她今天太受刺激了,应该好好补偿她一下,他想。 他今天受他~妈什么刺激了,就在这么厚待她,她想。 奉行身体力行方有收获的某人,踩着水,移了那么一小步。 这种事,男生主动才对。 凌骄阳拿花洒冲她喷了喷,淘气之极。 杨心悦暴跳起来,抢夺花洒。 一来二去的,抱个满怀。 杨心悦拿着花洒冲他的脸上来了两下,这下“报仇”了。 她开心的笑,拿手搓他的右脸,想到药微亲过那片肌肤,手用力捏了两把:“这片地方归属于杨心悦。” 凌骄阳:“那你什么时候归属于凌骄阳?” “好说好说,”她猫眼瞪得老大,“等冬奥会结束。” “你不是年底就十八吗?” “那个跟冬奥会也差不了几天。” “差八十天好不好?!” “……” “这样不太好哈。”杨心悦内心恐惧,脸在滴血,身体在抖,感觉在上刑场,但莫名的有一丝欣喜。 “嗯,”他抱了抱她,“你应该抱我的。” 不敢。 “双人滑选手怎么抱都是正常的。” 他补了一枪。这是杨心悦在微博上怼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话。 也是。 就是……就是……她觉得自己手放哪才对呢? 抱上了。 “你应该亲我的。” 亲亲。 亲亲也不是不可以。 不犯法不犯罪的。 当就小小亲一口。 这样亲,第一次,脸红心跳了三秒钟。 “花滑队员不是这样的亲的。” “花滑要双人联合旋转式亲?” 杨心悦偷笑。 凌骄阳闷闷的说:“要不都试试……” 嘿嘿…… 凌骄阳玩花样中…… 杨心悦手中的花洒掉了…… 亲,是触一下。 吻,是交换灵魂。 流水,哗哗的流动…… 漫过了她的脸…… 温过了她的心…… 两人都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他撤开些许,勾头盯着杨心悦的唇,声音发着颤:“心悦……心悦……心悦……” 他的声音像是催~情的梵音秘语,打动了一直沉睡的空寂,像是深埋千年的地火喷薄,焚过了她闭锁的春心。 不一会,门外传来几声猫叫。 杨心悦惊得跳开,不等他回应,把洗手间的门砰一声关上。 她快速整理完凌骄阳在房间里的留下的痕迹,随后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林队黑猫警长的一样站在门口。 脑补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的一副包公大公无私,侦探明查秋毫的模样。 “林队。”杨心悦把着门,内心慌得万马奔腾,脸上装得波澜不惊。 “你洗澡啊?”林队看着她衣服上的湿印。 “是。”杨心悦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点头。 其实是想干点比洗澡还要快乐的事。 林队:“我来得不是时候。” 当然不是时候,坏了她的好事。 杨心悦手一挥,大度体贴的说:“没事。领导关心嘛。” 查岗,断人念想,她想骂人。 林队笑了:“哦,那行,我先去找凌骄阳谈谈。” 坏了。十级警报响起。 “别去。” 杨心悦叫住林队。 “为什么?”林队向她房间里看了看。 杨心悦搓手:“凌骄阳在洗澡。” 林队:“你怎么知道?” 杨心悦心说糟了,怎么自圆其说,不能说凌骄阳在她房里洗白白,就等着她去扑了。 她眼儿转了转:“我们表演完十点,回来十一点,现在快十二点,不洗澡,能做什么?” 林队:“嗯,那就好好休息,今天的事都过去了,这个世界不懂花滑的人太多了,很正常。” 杨心悦:“是是。” 林队:“他们都是色迷心窍。” 杨心悦:“是是。” 林队:“如今男~色盛行啊,女人难当。” 杨心悦:“唉呀,她们都是见~色~起意,看脸,贪凌骄阳的身体。” 林队马上正色:“注意影响。” 杨心悦改口:“是是。” …… 回国后的训练,依旧没有停止。 备战冬奥,练兵先行。 杨心悦和凌骄阳很快开始了一年的赛季征战。 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积排名从第靠后,升到了第六名。 到冬奥会报前的一个月,他们的成绩已经取得了报名资格。 被拿来时刻敲打他们的另一对组合朴真和彥燕飞,成为了主力,教练组派了助理、队医、编舞老师陪同训练比赛。 每次杨心悦看着冰场上,站着几个人都一水的主力队员行注目礼。 等到她和凌骄阳上场时,便目光涣散,心中便生出一种感叹,看脸的人肤浅。 凌骄阳滑到她的身边:“在想什么?” 杨心悦收回思绪:“凌哥,我觉得我拉低了你的颜值。” 凌骄阳目光向那群人扫了扫:“严肃点。” 杨心悦:“我真的很严肃的想过,我是不是应该像彥燕飞一样天天化妆来训练。” 凌骄阳:“不用,你化妆了跟整容一样,看着假。” 杨心悦:“那我们比赛时还是化妆的。” 凌骄阳:“裁判不管真假,只看你的滑行技术和节目内容,没有人注意你的脸。” 杨心悦:“候补运动员真的永远只能站在边上给他们站台吗?” 凌骄阳:“哪一个主力不是从候补熬过来的?比赛成绩才能证明我们价值所在。其实那么多人围着,心理压力反而更大。” 两人说话间,为主力们劳心劳力的国家队主教练,钟教练亲自看过朴真和彥燕飞的合练后,开始招唤他们过去嘀咕起来。 杨心悦踩着冰鞋,作势要滑过去。 凌骄阳拉住她:“刚刚滑了十五分钟,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一下。” 杨心悦:“我就是去放松啊。” 凌骄阳向教练组所在的方向望了望:“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被看穿心思了。 杨心悦只好做罢:“我就是想听听钟教练跟他们聊什么,看看对我们两有没有用。” 凌骄阳:“他们现在滑的是以前的获奖曲目,你要了解网上也能看到的。” 杨心悦:“你说我们俩能不能滑钟教练的代表作?” 第143章 凌骄阳白她一眼:“捻四,抛四,3A-2T跳跃,难度极大的。” 杨心悦:“搏一把吧。” 凌骄阳断然的拒绝:“我们的花滑生涯又不只这一届冬奥,太急的话,搞不好冬奥就是我们的告别赛。” “……” 杨心悦陷入了沉思。 这天训练结束,杨心悦看到队医从办公室里出来。 他手里拿着几只文件夹。 杨心悦上前:“我的体检报告出来没有?” 队医摇头,没的吭声走了。 队医平时很好说话,要看体检表,也不会拒绝。 这次…… 杨心悦没有多想,推门进了办公室。 钟教练正跟药教练说着什么。 编舞老师也在。 一见杨心悦进来,钟教练抬起了眼。 他的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放着杨心悦和凌骄阳这个赛季的比赛视频。 杨心悦说明来意,想过来看看自己的体检表。 药教练:“还行,没病没灾的。” 杨心悦:“那教练您得给我拍个视频。” 药教练正握着笔戳着手下的一张白纸:“拍那做什么?训练完事就知道玩短视频。你看看冠宇俱乐部,天天把你和凌骄阳挂官博上,还不够吗?” 杨心悦:“商业和体育相结合,让三亿年轻人走入群众,这您同意的。” 药教练被怼得没有话说,只得换一个话题:“拍拍你们年轻人的训练日常就行了,我天生驴脸,屏幕装不下。” “我就是得跟我爸爸报个平安,”杨心悦半是懒散,半是认真的说,“要不然我爸又叫着要让我退役了。” 这个赛季,杨心悦和凌骄阳各自有不同程度的伤病,特别是杨心悦外训结束后,跳跃能力有明显提高,但原来做手术的地方总是隐隐作痛。 她没有跟家里说,但架不住老谋深算的老爸,居然从她的比赛视频里看出端倪,不得已,她只能找教练录个视频了。 老党员,永远听领导的。 杨心悦一番游说后,药教练摸出了手机:“我跟你爸爸聊聊。” 杨心悦三呼:“教练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脸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编舞一筹莫展的脸突然有了一丝变化:“钟教练,我觉得让杨心悦和凌骄阳试试也未尝不可。” 钟教练沉吟不语。 他深知这套花滑自由滑节目难度很高。 编排的动作很紧凑。 只一个动作做错,或是迟缓,就会踩不到乐点。 让整个节目内容分大打折扣。 老队员朴真毕竟有十几年的比赛经验。 杨心悦和凌骄阳不过两不到的大赛经验,他不敢把宝押在这对年轻选手的身上。 药教练见钟教练没有表态,只说一句:“这些是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的比赛视频,排名虽不高,但还是有看点的。” 看点,意味着他们还有上升空间。 钟教练:“《燃冰》难度太大,不想队员练废了。” 跟林队商量节目编排的凌骄阳,刚进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 杨心悦一路小跑到了冰场,看到一副奇异的景像。 郭升正做弓步拖刀,后面的陈光和卫国两人一人拉他一条胳膊往前拉。 边拉还边鼓励:“感受到疾风的力量了吧。” 郭升五官扭曲成被打还不能叫痛的悲剧状,“哇哦……”号出挑山工的压迫之音。 “干嘛?”杨心悦上了冰,滑到他们边上。 “给他开韧带。” 杨心悦直摇头:“这么个开法?” 陈光:“他太硬,跟他一起练的女生都说再这样下去要换掉他。” 卫国:“花滑本就男少女多,你看看郭升简直是太菜色,才让人忍无可忍啊。” 杨心悦同情的看了一眼被拖行中的郭升:“你们这样整,太不科学了,容易出事。” 卫国和陈光手一松,郭升直接以弓步立在冰上,停止前进。 “你行,你上。” 杨心悦拍拍郭升的肩头:“来,让妹妹坐个大腿。” 不等郭升反应过来,她一屁股坐在了郭升的那条撇开的大腿上。 咔擦一声,“喔……啊……”郭升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号。 杨心悦拍拍手站起,看着在地上抱着大腿蜷成龙虾状一抽抽的郭升:“搞花滑的,对自己要狠点。” 郭升:“你也太狠了吧。” 杨心悦:“嗯,结结实实狠一回,比不痛不痒练千遍有效果。” 郭升:“凌骄阳不管你吗?” 杨心悦:“我男人比我更狠,犹其是对自己人,那真的是……” “杨心悦!”身后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提醒,她愣了一下,寻声找人。 没有见着。 “谁叫我?” 还在四顾周围时,后脖被人重重捏住,像拎猫一样的抓了起来。 能用这个动作抓人的,除了哈城的老爸,只有他凌骄阳了。 也不晓得她的太阳神出现了多久,这会才神出鬼没的出个声。 杨心悦:“郭升快让人给甩了,我来帮忙。” 她真心诚意的希望冠宇同仁都能在二队得到好的发展。 就算是这个让人不省心的郭升,她也还是把他当兄弟看的。 凌骄阳看着杨心悦一边给郭升帮腔,一边还真的行动上了,心中骤然的不痛快。 “你……很关心队友啊。”凌骄阳对于郭升抱腿在冰上做软弱状不屑一顾。 “搞好团结。”杨心悦耸肩。 “你很闲。” 说到重点了。 杨心悦眨眼:“有点。” 凌骄阳:“闲到拈花惹草?”说着,看到冰上的郭升扶着腿站起,步伐奇异的冲他过来时,他悻悻的说,“名草你快点找个主,不要整天装单身狗。” 名草这个词他喜欢,单身狗这个称呼又带着些揶揄之味。 郭升羞怒交加。 杨心悦扬起脸假装呆傻听不懂,反问凌骄阳:“林队就找你谈完了?” 一脸红杏出墙的红。 一颗跳得兵荒马乱的心。 再加上强装镇定的双眼。 凌骄阳捏抓了两把,下巴一扬,望着冰上某处,声音森凉的答:“林队打算搞点改革。” “改什么?”杨心悦贴上来,“只要不拆对,她说咋改就咋改。” 凌骄阳目色一滞,下手温柔了几分:“不拆。” “啊,不拆就行。”杨心悦马上放心了。 不过,可能缩短他们的职业生涯。 凌骄阳:“那……要不上点难度。” “练什么?” 凌骄阳手一勾,搂着她的脖子:“猜猜。 杨心悦:“让我猜,那得先让我钻到你肚子里才成。” 凌骄阳一愣。 卫国和陈光低头笑得直抖。 郭升恨恨的瞪了一眼凌骄阳,完全忘记了杨心悦刚刚一坐之下的痛楚。 凌骄阳歪头盯了她一会,捏着她的脸皮,扯了扯:“这些话,能不能训练后再说。” 杨心悦:“我说错了吗?换成你钻我肚子里那你不成我儿子了。” “噗嗤”卫国和陈光狂笑水止。 凌骄阳无奈牵着杨心悦往另一边滑去,边滑边叹杨心悦说话越来越猛了。 …… 上冰后,凌骄阳提出要练习之前被喻为经典节目“燃冰”,杨心悦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杨心悦: “凌哥,前天你还说不行。” 凌骄阳:“改主意了。” 杨心悦:“为什么?” 凌骄阳:“你说得对,守成之事,不是我们这种侯补选手的最佳选择。” 杨心悦:“那就是说,拼一把呗。” 凌骄阳:“嗯,不过,我们先要练出来个样子。” 杨心悦:“放心,我不是样子货。” 两人开着视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模仿。 好在两人基本功扎实,花滑主要以步伐变化为主。 对于上肢的运应相对简单。 几天的功夫,熟悉了步伐。 后面开始磨合抛跳和捻转。 抛跳这种难度极高的动作,并不是常做。 凌骄阳和杨心悦吸取了外训的特点。 降难度,专攻合乐踩点。 练了个把月,杨心悦和凌骄阳已经从之前的摸索,开始熟悉起来。 主力队员跟侯补队员同时练习同样的曲目,这在国家队大约绝无仅有。 很快朴真携手彥燕飞一起,告到了教练组。 “过了年,就是冬奥会,他们这样做存心的。”彥燕飞此时已不像初来二队时的新人样,说话行事已经有几分霸气。 这份霸气正好弥补了朴真的寡言少语。 药教练:“朴真这也是你的意思?” 朴真终于开腔:“这套动作难度大,但也是钟教练的夺冠之作,我想他的作品怎么能让两个新人拿去用。” 抬出总教练了。 老队员说话,还是有点份量。 药教练笔尖戳着白纸,刷刷划了几条杠:“他们都是新人,练习一下前辈的作品,也是求上进的表现。” 彥燕飞:“让我们练,又给他们机会,药教练,这不公平。” 药教练嘿嘿一笑:“都是中国的花滑运动员,练练有什么,你们怕他们超了你们不成?” 一句话噎得彥燕飞再也说不下去。 两组人马练同一套动作,本是队内之事。 不想一段视频传出去,网上闹开了。 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上出现的点击量过万的花滑节目PK视频。 点开视频,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杨心悦和凌骄阳两人练习抛跳、捻转、托举的十几秒画面,右边是彥燕飞和朴真的画面。 在外行人看来画面动作一模一样。 但是真正练习过花滑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同。 视频之中配发了两组选手技术动作的解说文字。 从抛跳时进入的步伐,到抛跳时的高度,远度,以及女选手在空中旋转的空中姿态写得极细。 随着视频的播放,杨心悦和彥燕飞两人像是货柜上的物品,让所有浏览过内容的人开始评头论足。 “抛跳,落地抬腿延迟了,看就是下盘不稳。” “姿式也太难看了。” “这种水准?国家队的也这么菜!” “楼上说什么,你行你去抛个看看,你就是个日抛型,有去无回那种。” “她是亚冬会冠军,可见水份太大。” “丢人现眼,没有实力的家伙,哪有我家彥燕飞跳得好。” “要是她代表国家出战4CC,我就退圈。” “她这种水货,原地退役为好!” “中国花滑之耻!” 杨心悦正在吃饭中,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大名此时正如火如荼的跟国家队绑定在了一块。 喝完汤的她,嘬着酸奶瓶,等着凌骄阳。 看到卫国低叫了一声“我艹”,随后把手机怼到凌骄阳面前,耳语几句后,凌骄阳不动声色的把手机还给了卫国。 卫国想说什么,被凌骄阳冷如南极冰的表情,弄得没了兴致。 “卫国,看到什么呢?” “……” “大片?” “我去,有了李香看什么大片。” 杨心悦满意笑:“浪子回头啊。” 卫国:“……” 吃过饭,大家往宿舍的方向走。 杨心悦跟着凌骄阳的身后,迈着她骄傲的小步伐,走到一处无人地,凌骄阳突然停下。 杨心悦踢到了他的脚后跟,头拱到了他的背上。 凌骄阳手一捞,把她按在了怀里。 杨心悦笑笑,伸出手横在他的腰间:“才吃饱哦,你又饿了?” “不是。” “脚还痛?” “有点。” “下午训练减量吧。” “不行。” 凌骄阳下巴尖按在杨心悦的头顶上:“去奥运会前,我们都不开手机好吗?” 杨心悦笑:“我手机不是放你那吗?” 凌骄阳:“我的意思是,我们把手机上交。” “……” 杨心悦觉得奇怪,抬起脸:“私人物品上交国家啊?” 凌骄阳:“是,上交国家。” “那……”杨心悦咽了一口口水,“是不是为了保密?” 凌骄阳心中微微一痛,但脸上镇定无比的点头:“算是。” 杨心悦:“行吧,听凌哥的。” 好久,两人就这个姿式相拥在一起,杨心悦心中喜滋滋的想,是不是这几天训练时她摔冰摔狠了,凌骄阳觉得分外自责,所以用这种方式补偿她。 “我摔几个跟头,你被我划破衣服,我们打个平手。” 闻言凌骄阳的手又紧了紧,一会才说:“你好像长胖了点。” “哪哪?” 杨心悦想起自己天天称重了,没有胖啊。 凌骄阳低下头,目光在她脖下一扫:“胖点就胖点,我喜欢。” 杨心悦脸上飞出一片红云。 …… 自那天后,杨心悦和凌骄阳训练的时间有所调整。 林队直接抓他们这一组的表演曲目练习。 别的队员天天练跳跃。 杨心悦和凌骄阳却专心练合乐。 一点一点将音乐和动作融在一起。 元旦节后。 距离冬奥会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参加冬奥会的名单最终确定下来。 一组老队员。 一组老人搭新人。 一组全新人。 出征之日,国内派出了最强阵容。 花滑、速滑、冰壶、高山滑雪……项目,都在当地安排了记者招待会。 长桌上坐在正中的是一对复出的实力组合,彥燕飞和朴真坐在了他们的左侧,杨心悦和凌骄阳侧坐在了右侧。 常规问题问完后,一名韩国记者极为主动的提到了中国的新人组合。 “杨心悦和彥燕飞这次参赛的曲目已经在网上流传开,看起来无差别,请问你们安排了一组队员当替补吗?” 第144章 杨心悦一脸蒙的看着前方,对于英文提问,通常是凌骄阳代为回答。 直到记者说了一堆话,里面带出“杨心悦”三个字,她的目光才转向那名记者。 但她也听到了“彦燕飞”三个字,这个风头让给她吧。 果然,彥燕飞率先拿起了话筒。 她面色从容的说:“朴真是国内最好的男伴,我们有信心冲击奖牌。” 记者们都兴奋起来。 相比以前的中国运动员和教练,总是谦虚不多说,生怕输了打脸的谨慎,这一次终于有个自信敢言的。 记者马上追问:“那替补人员对你们不够成威胁吗?” 彥燕飞:“我不觉得是威胁,只算是一种竞争,有竞争才能进步,这没什么,我对于竞争一向持欢迎态度。” 说完,彦燕飞特意看了一眼杨心悦,眼角带着“你能听懂吗”的奚落之色。 轻轻的把刚才那句话,又用中文说了一次。 但转过头,面向记者们时,她脸上的表情就显得礼貌得体,极具风采。 “替补的存在,其实很正常,有备胎的表示我们中国花滑队准备充分,各种突发情况都会有应对之法。” 呵呵,杨心悦听到这,心中冷笑,挪了挪屁股,感叹彥燕飞能说会道的本事。 要是本事都放在嘴巴上能拿块牌,她杨心悦也苦下功夫。 比如学学星爷,把直铁说弯了,河里的鱼说得上岸了,死的人给说诈尸了。 可现实情况却是,嘴巴痛快一时,打脸下手更是狠。 只见那名记者向会边上的工作人员示意,随后本来在播放各类赞助商广告的大屏幕突然一闪。 画面里,立即切出一左一右两组队员进行花滑训练的视频。 视频里将两组队员动作的优劣做了细致分析,最终结论居然是右图的表演没有灵魂,就像一场并不成功的模仿,完全没有韵律感。 而左图,飞幕里充斥着咒骂之语。 大约是怕别人看不懂,下面有英文和韩文翻译。 呃……杨心悦第一次看到,她错愕的看着那些她学习了十八年的母语文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蜜蜂身上的黑色尾针,一个一个的刺向她的眼睛。 恶狠狠的咒骂。 发泼式的威胁。 问侯完杨心悦本人,再把她家里人从她算起往上十八代,一一问了一个遍。 她愣愣的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这种无表情的模样,一定不是高兴的。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彥燕飞眼色冷冷的看着屏幕,一句话说不出,旁边的朴真马上去看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马上去看教练。 药教练和林队两人表情各异,不同以往大包大揽,生怕说错话得罪所谓的主办方,药教练罕见的一声不吭看着自己的几个队员。 林队的目光则锁定在屏幕上的画面,怪不得凌骄阳上交了他和杨心悦的手机,原来症结在这。 记者:“你们中国运动员之间好像不友好。你们中国的冰迷对为国家征战的运动员也谈不上尊重。” 杨心悦皱眉头,在他们家门口办奥运,他们就这点素质,也难怪,天天把中国的东西说成是他们韩国的人,怎么还能指望他们不添堵呢? 记者看向翻译:“这几位运动员需要你的帮助,可能他们没有听懂我的提问。” 翻译只得硬着头皮,向杨心悦他们把问题复述了一遍。 几个人当中,朴真只是一脸城府的坐着,反正就是不回应。 凌骄阳捏着红色的耳塞,一动不动的看着视频上不断重复的中文字。 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我们是国家运动员,为国争光,也是为民参赛,一个短视频而已,阻拦不了我们挑战世界高水平运动员的脚步。” 大神就是大神,说英文贼拉好听,就是一句没有听懂。 杨心悦顿感脸上有光般的,抬起了眼睛。 彥燕飞突然越过朴真,向杨心悦看了一眼:“她也是当事人,这个问题问她最好。” 这不太好吧。凌骄阳答了,她还来狗尾续貂做什么? 再说视频不是她拍的。 同时也不是她放上网的。 然后,因为里面是她,她就得举证说说自己的心得体会。 她从开发布会到现在近二十几分钟里,可是最安静的一个。 全程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啊。 记者看向杨心悦,发现她是左图里的真人,马上开问:“杨心悦,你跟彥燕飞竞争一个表演节目,这是事实吗?” 杨心悦目光定定的看着那记者,有完没完,你是来拆台的吧。 记者马上要求翻译翻成中文给杨心悦听。 杨心悦听完,嘴解带着微微的冷意,心说,来者不善啊。 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礼尚往来的大国风范,怎么能让小小记者给带沟里去。 来吧,让你领教一会什么叫哈城人的幽默。 杨心悦站起身,拿起话筒,站直了身体:“不好意思,我近视,刚刚那段视频就根本没有看清。” 记者见她站起,也跟着站起,马上重播了那段视频。 杨心悦大眼闪闪的盯了一眼还在重放中的视频几秒,然后走过去关掉。 众人一怔。 所有目光又追着娇小的身体,直到她站回位子上。 看到出,每一个人都以她刚刚的举动,有一种符合他们需要的猜想。 中国运动员出了丑,现在正在做一个极为愚蠢的弥补动作。 无效。 无能。 简直弱智。 杨心悦手指在话筒上一推。 话筒里传出清晰的电流声,她向四周一望:“我们中国的00后喜欢一种新的游戏,叫角色扮演。很多高中生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动漫人物,比如美少女。 有些人喜欢中国古风人物,唐宋元明清什么,网上一大把。 我是运动员,我喜欢模仿我心中的偶像,就是双人滑冠军曾经表演过的节目。” 杨心悦边说边做了一个里面的招牌动作,五指灵动,像一团火。 “只是模仿吗?” 众人一脸不信。 杨心悦有些无奈,模仿动漫,模仿声音,模仿明星,为何不能模仿自己的前辈呢? 何况记者对于真像并不在乎。 他们喜欢看运动员之间的摩擦。 特别是挑中国运动员的刺,可以说不遗余力。 体育的世界里杂音越来越多,体育界已不是一片净土。 “不能因为我们花滑小众,就不能学习模仿吧,而且我仿的是我们国内的前辈们。这个不用付费的。”杨心悦表情轻松的解释。 “这是抄~袭!”有人惊呼。 杨心悦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的国家为这段自由滑编舞付了十五万美元的费用。版权属于中国花滑,属于国家花滑队,我抄了吗?” 记者之中马上有人认可的点头。 本来是挑拨中国队员间不合的问题,可能让冬奥会的头条上暴风骤雨,让杨心悦给说得风平浪静。 记者们之前的挑衅之色变得严谨起来。 提问的记者也不再继续揪住不放,慢慢坐下。 杨心悦刚要坐下,却看到记者席里有一个人夺过话筒,急切的站了起来。 记者:“这位杨心悦跟凌骄阳是情侣关系吗?” 他们是记者吗?搞体育的怎么一个个搞娱记的一样。 杨心悦向凌骄阳看去,他正好在拧矿泉水瓶的盖子。 杨心悦眼神示意,凌哥,救场。 凌骄阳慢条斯理的把盖子放在桌面,低头准备喝,嘴巴凑近的一刻,抬了一下眼睛。 杨心悦眼眨得飞快,快抽筋的那种。 见状,凌骄阳把手中的矿泉水瓶递给杨心悦,自然得如时天天做这种事。 杨心悦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接过矿泉瓶,说了句:“渴死了。” 然后不管不顾的大喝起来。 记者们开始笑。 等她喝完,凌骄阳又递上纸巾。 杨心悦接过擦嘴,完事来一句:“凌哥,咋整?” 凌骄阳手扣了扣桌面,杨心悦心领神会,话筒往他面前一放,安然坐下。 他缓慢站起,握着话筒,目及远方的说:“说自己是什么的,不一定是什么,运动员最大的价值在赛场上,情侣跟运动可以共生共存,并不妨碍运动员的发展。” 记者了然的向杨心悦看了一眼,杨心悦被盯得不好意思,拿水瓶握在手里拧着。 记者:“我看到每次中国队员输了,被骂得最惨的不是运动员本身,不是他们的教练,反过来,是那些给他们感情慰籍的朋友,特别是女性朋友,请问您怎么看?” 凌骄阳:“你说的是网上那些东西吗?花滑运动员每天六小时在冰上,两小时在排练厅,一小时在复健室,一小时在食堂,余下的时间刷牙洗脸睡觉。 他们在意的是赛场,不是虚拟世界。” 记者:“哦,中国运动员只能找运动员才能压力小一些,是这个意思吗?” 凌骄阳:“也不是,运动员嫁入豪门,娶了富二代的也不少。这是个人的自由。” 记者:“凌骄阳,你跟冰迷们就不互动吗?我看你的官博停更了近一年。” 凌骄阳:“我欢迎他们来冰上互动。” 杨心悦转头看着凌骄阳,心中狂笑不止。 他们敢来吗? 摔几个跟头,就原地消失了。 花滑,优雅,美丽,同时痛苦。 记者:“最后请你给冰迷们说一句话。” 凌骄阳:“在座的几位冰迷比我多,让他们说吧。” 话筒递过来。 朴真干巴的来了一句:“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支持我。” 另外一对组合则笑笑说:“我们又回来了,你们还在吗?” 所问题问完后,大家开始退场。 这时,那名一直为难杨心悦的记者拦下了走在最后的杨心悦和凌骄阳。 杨心悦看着对方,心内排斥之极,这小地方的人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言论自由是记者的权利,我不想理你,也是我杨心悦的权利。 凭什么你问,我就得死一万个脑细胞的答你。 来冰上比赛的,不是搞辨论大会的。 那记者一脸真诚的问:“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他用的是中文。 杨心悦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杨心悦本想无视他一把,看他好像没有问到什么劲爆的问题,估计交不了差的表情。 最后一个啊,说好最后一个。 “想对竞争对手说什么?” 杨心悦愣了一下,她和凌骄阳刚取得资格进奥运,是一个挑战者。 要说竞争对手,当然是刚刚一脸甩锅的彥燕飞。 但这在国外,自然不能内斗。 本着一致对外的想法,杨心悦给出一个答案:“平昌是个美丽的城市,比完后,建议四处走走看看,买些化妆品,整点泡菜吃吃,毕竟四年才一次。” 顿时,下面的记者哄笑起来。 后面几排的人笑得更夸张,直接背过身去,从杨心悦的角度看,他们都笑成了抖筛状。 一会儿大家安静下来。 两张欧美面孔出现。 女的一头金发,身形娇小,裹着黑色的羽绒服。 男的魁梧健壮,足足高出那女人一头还有多。 人们马上转头去看他们。 萨维琴科和马索特。 突然一位记者问:“你们中国运动员很多,而参加国际赛事的名额有限,导致很多人得不到机会。 但别的国家能给那一部分人机会,同时让他们实现自己的梦想。” 记者说到这里,杨心悦便从他话里听出,他在为中国成千上万不能出国比赛的人说话的感觉。 可中国人多,竞争自然比别国要激烈,用得着你一外国人操心吗? 这名记者话锋一转,又抛出一问:“你怎么看这次冬奥会的改籍运动员?” 谁? 改籍? 这是问题吗? 这是送命题来了…… 第145章 杨心悦愣了一下。 药教练和林队急忙跟翻译低语了几句。 马上翻译拿起话筒:“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 那名记者站起,执着的重复他刚才的话。 刚刚萨维琴科和她的法国搭档走过去,杨心悦就注意到了。 心中还神往了一把,终于能跟双人滑的传奇人物一起竞技了。 谁会料到记者马上问出这么尖刻的问题。 如果说改籍无所谓,这是个人自由,虽然说起来轻松,可是会伤了中国冰迷的感情。 毕竟,中国人正以自己身上所流的华夏血统,自立于竞技体育这片以丛林法则生存的领域,为民族争得一席之地而努力。 她一个新人,如何去评价一个经历无数伤痛的前辈? 台上的人都明白,这种问题不回答比回答好。 于是。 运动员纷纷起身。 大家心照不宣的开始退场。 然,那名记者竞用中国话带着嘲讽质问:“你们中国运动员在中国出不了成绩,改籍为别国效力都有了一番成就。难道不应该反省吗?” 杨心悦走在所有人的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听到这句时,她驻足看了一眼还在用中国话呱呱的某人。 那人的声音正撞击着每一个运动员耳膜。 杨心悦转过脸:“你会说中国话哈?” 记者:“我是华裔。” 杨心悦点头:“那啥,前面都用英文提问的哈?” 记者:“这是国际场合!” 杨心悦微笑:“英文是国际通用语言哈。” 记者一脸骄傲的瞥了杨心悦一眼,带着无比的轻鄙之色:“就像美刀,硬通货。” 杨心悦的英文真还不咋地。 全程都得听着凌骄阳在耳边跟她的窃窃私语。 不过,中文,到底是她的母语,不用过多的组织语言,各种应对之语接连的涌出脑海。 杨心悦面色一敛,抬眼射出一道精芒,让人看着不禁生出“这哪是十八岁稚嫩眼神”的感叹:“以后,中文会成为花滑官方语言里,继英语、法语、俄语、日语的第五种通用语言,运动员也会成为流通世界的硬通货。” 记者一怔,瞳孔里震出一个巨大的“惊”字。 杨心悦脸上又恢复成初入国际大赛的新人模样,一字一顿的带着哈城口音,说:“我杨心悦为每一个坚持梦想的运动员打CALL,无论成绩如何,肤色如何,国籍如何。” 说完,她笑笑跑去凌骄阳的身后。 只留下一脸呆的记者。 药教练看到杨心悦过来,面色略沉的向她招了招手。 药教练:“你刚才说什么?” 不会刚刚她的一番豪言壮语,碰了红线吧。 杨心悦略慌,歪头看地:“没说什么,我英文不好,聊了聊平昌的冬天。” 药教练:“别打岔,我听到你说中文了,还不只一句。” 妈呀,给逮个正着。 杨心悦哼了哼:“我那什么……就说追求理想的人都是好样的……然后……我不记得了。” 药教练:“你记什么的?一天天的。” 凌骄阳回转身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句:“药教练,钟教练找你。” 药教练立马住嘴,向钟教练走去。 钟教练低头刷着手机,正好看到杨心悦跟记者那段中文Pk。 他嘴角向上扬了扬,拍着药教练的肩头往前方走去。 回到运动员公寓。 凌骄阳放下杨心悦的包,转身进了洗手间,洗了洗手出来。 他在四处打量过后说:“这里面的水只能用来洗洗手冲个凉,喝的水由大使馆提供。赛前的不要去餐厅吃饭。我们的……” 这些话在出国前林队就跟队员们交待过,凌骄阳这次不过是在提醒杨心悦。 杨心悦听到最后一句时,问:“不去餐厅吃,那吃什么?” 凌骄阳想了想:“是你不能去。” 啥? “药教练说让你好好歇歇。” 这话肯定是药教练说的。 歇歇两个字,凌骄阳根本不会说。 他那口深城话,把休息常说成“抖哈”。 “为什么?” “你……”凌骄阳望着杨心悦的嘴巴,走过来,抱着亲了一下,然后放开些,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露出安慰的眼神,“得给你这关个禁闭,免得你祸从口出。” 杨心悦不乐意了:“我说什么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认同的” 凌骄阳整理完杨心悦行李包中最后一件衣服,看了一眼,是一件性~感蕾丝花边的网衣,目光突然一定,顿了顿,放回去,拿出一条毛巾,随后拉上拉链:“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那些人问的东西本就带着预设,你怎么答他们都能给你挑出刺。” 杨心悦略有些不服:“那意思是让人嘲笑了?” 凌骄阳拎着毛巾洗了两把再出来,耐烦的给杨心悦擦脸。 边擦边说:“有些人以嘲笑为业,以为站在高点上,其实他们只为是了赚点可怜的养家费。” 杨心悦气鼓鼓的说:“就是,所以我才怼他的。” 凌骄阳:“怼他不如比赛时,赢下对手。” 杨心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跟我们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人,用刻薄话问我时,我觉得我忍不了。” 凌骄阳:“?” 杨心悦:“祖宗都是被人欺负过的,怎么有人就这么爱给人当枪使?” 凌骄阳:“他们当他们的枪,我们有我们最好的盾。” “我偏要左手矛右手盾,谁扎我脸,我扎他心窝子,”杨心悦,“而且我觉得,当时我虽是运动员,但我们不仅仅只是运动员。” 凌骄阳手一滞,撤开毛巾,看着一脸红红的杨心悦:“所以,我没有阻止你说那些话,所以我愿意……陪你一起不去餐厅吃饭,直到比赛结束。” 第二天。 杨心悦和凌骄阳一起到冰馆试练。 通常国际冰上赛事都会在正式比赛之前,安排各国的选手,到冰上做试练。 主要是让选手们适应场地。 花滑选手试练的日子安排在二月八号。 各国的单滑、双滑选手全都集中在了休息区。 观众席上,已有不少买票进场的观众,拿着各自应援的队员的名牌坐等。 毫无疑问,羽生结弦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上冰的一刻,便有不少人在喊:“YUZU,YUZU……” 而当他在冰面完成一个接一个的跳跃时,现场总会有人为他的表现鼓掌。 虽说是在韩国,倒像是这里也是羽生结弦的主场。 这还不是正式比赛,已有几百人买票来看他的练习,真让极度羡慕。 杨心悦感慨着日本国民对羽生结弦的喜爱,那种因为一人,而掀起全国冰迷追看花滑,了解花滑,甚至为他学习花滑的热情,深深的感动着杨心悦。 站在休息区看到梅娃跟羽生结弦耳语了几句,两人直接上冰滑了个来回。 果然,师出同门,感情不是一般。 杨心悦看得出神,突然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她回头:“凌哥?” 凌骄阳:“穿上吧,要等他们下来,我们才能上冰。” 杨心悦:“我不冷啊。” “啊……你干嘛……”杨心悦身体转了个圈,被圈在凌骄阳的双臂间,他下巴微扬,眼却低下,盯着杨心悦。 同时,手揪住裹着杨心悦的外套往上一提,她的身体撞进了他的胸膛。 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杨心悦咽了一口口水。 只是一个看似乎给她披衣的动作。 却让她全身汗毛都惊得竖起。 “我错了,凌哥。” “错哪了?” “我应该关注这里的焦点。” 焦点。 羽生结弦才是全场焦点。 凌骄阳讪笑:“你们女生的品位很统一啊。” 杨心悦陪笑:“对对对,我们凌哥是没有上场,上了冰一定一票迷妹。” 凌骄阳:“我有点妒忌他了。” “妒忌谁?” “明知故问。一个永远无法跟他一较高下,却又不得不跟他在同一块冰面上出现人。 每一次看人满为患的观众席,甚至听到欢呼声时,都要让自己清楚的知道,这是给那一个人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让人很不爽的人。” “有吗?为什么我不觉得。” “你当然没有感觉,你是女生。男的,雄性,王不能见王的,懂吗?” 杨心悦嘿嘿一笑:“明白,同性相斥。” 说完,看到几个男单选手跟羽生结弦有说有笑,她觉得自己一偏概全了,改口:“其实,喜欢一个人真的去找理由时,就少了一份纯粹。因为一旦那些你曾经喜欢他的条件消失,你会很快失去对他的关注。” 看到那些欧美选手跟羽生结弦交流时,杨心悦突然说了一句:“站在顶端的人其实自带光环,我们的光环时刻到来了。” 凌骄阳捏了捏她的后脖:“爬上顶峰很冷,记得披衣。” 杨心悦笑:“凌哥就是我的衣。” 凌骄阳凑近过来,在她耳边声音细细的问:“外衣?” 杨心悦翻翻眼睛,将他拉近些,很认真的答:“内衣。” …… 虽说是试练,但花滑的裁判却是在冰场的评委席的。 许多运动员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在冰上完成各种技术动作。 羽生结弦在冰上的完美表现,中国男单队员的难度最高的勾手四周,都让裁判们瞪大了双眼。 等到双人滑上场时,中国队员里的生面孔立即让裁判眼前一亮。 年轻的脸。 娴熟的步伐。 还有不同以往中国队员做动作时的僵硬,缺少韵律,这一对似乎更像冰上的舞者。 他们身上没有了以往给人刻版印象的桎梏,女生像一团火热情写在脸上。 女生活泼俏丽,一头黑色的短发,张扬的飞舞。 全程,男生的眼睛只关注女生。 他没有半秒钟分到别人的身上。 这种神情,只有情侣间才会有。 “瞧,她的黑眼珠。”一位裁判的目光被她吸引。 “看起来很小,但技术不错。”有人暗暗的想。 “杨?那个跟记者杠的中国女选手。”某位栽判正在刷手机中,刚好看到了杨心悦跟记者互不相让的那段采访。 一直在场边等侯的林队,背着手注视着自己的队员,直到看到一位裁判举起手机对着杨心悦所在的方向拍摄时,她眼睛眨了眨,向朴真和彥燕飞看去。 彥燕飞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朴真一直闷头练着他的短板,衔接步伐。 药教练悄然走到林队面前,默默的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林队明白,朴真的状态并不好,彥燕飞是压根没有调动起来。 冰上试训结束。 杨心悦和凌骄阳一起下冰。 走到最后的杨心悦没有立即脱鞋,一屁股坐在了休息区动都不想再动。 凌骄阳过来,什么也没有说,蹲下给她解鞋带。 杨心悦慌张的拦下:“别,这是国际比赛场。不比在家里。” 凌骄阳慢慢推开她手,松开鞋带,一点一点抽松紧紧贴合的鞋帮:“以后在哪我都给你解鞋带。” 杨心悦:“不要。” 她收回脚:“我就是累了,休息一会。” 刚刚为了在裁判面前露个脸,杨心悦可是卯足了劲表现。 据林队说,国际赛事其实并不只是比一场赛,而是整个赛季,你的滑行跳跃还有节目内容分是不是让人记住,决定你能不能拿到好的名次。 当裁判对组队员有了良好的印象时,会直接影响到打分。 有名气的运动员跟刚升入成年组的新人较量,实力可能已经差不多少。 但是,裁判往往会把奖牌判给名气更响的运动员。 特别是实力相近的几组选手,印像分犹为重要。 凌骄阳抚了抚她的脸:“你休息,我给你换鞋。” 瞬间,将鞋抽了下来。 杨心悦蹭一下坐直,皱眉看着自己的脚。 右足足踝被磨掉了一层皮,红色的皮翻起,下面露出鲜红色的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1 09:05:06~2020-04-04 10:2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白格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凌骄阳目内一顿,定定看了一会,才缓缓说:“为什么不穿袜子?” 杨心悦:“有点水肿,穿上袜子感到挤脚。” 她的脚上做过手术,一到寒日,就会隐隐作痛。 拿热水袋作热敷,昨天因太累,热敷时间过长,有些烫伤。 这种事,自然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低下头:“我看就是小问题……其实不怎么痛。” 凌骄阳皱眉不语,看着已空荡荡的运动员出口,方才明白为何她磨磨蹭蹭拖到现在。 运动员受伤虽说是常见的事,但是比赛之时,却属于不能暴露的秘密。 杨心悦觉得这种事不必要告诉教练。 她见凌骄阳在包里翻找了一通,给她右脚上套上了一个胶袋:“没办法,没有带纱布,创可贴只有小的,将就一下。” 杨心悦笑着翘起自己的脚,晃了晃:“今年流行款。” “行了,再不走,赶不上二路公共汽车了。” “哈哈……大不了你背着我回去。” “我背你,你敢上来吗?” 哦,反将一军。 杨心悦嘴巴上说说,真的让凌骄阳背出去,那不可能。 哼了哼,她往出口处走去,时不时回头看拎着她冰鞋箱的凌骄阳,脑子瞬间出现陪女朋友逛街给女朋友拎包的男友画面。 恰在这时,一对双人滑选手从眼前飘过。 女的扎着高高的马尾,漂亮的妆容,东方的面容,西方的气质。 她身边的男伴,西方面孔,两人说着美式英语,快步走过去。 前方有一大群韩国速滑队员,后面跟着花滑队员,其中有人向那名女子招呼。 哦,韩裔? 现在花滑运动员里,改籍的,跨国组合的,还不少。 想想国内,也归化了不少华裔。 杨心悦见惯不怪的看着他们。 然,那女子明显用一种微带疏离的目光跟那些人交谈着。 几秒过后,杨心悦恍然大悟,他们在用英语交流。 唉,这就跟在国外吃中国菜的感觉一样,碟子端上来,模样挺像,但一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味道。 正在杨心悦看得出神时,中国速滑队的队员也走了进来。 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三五成群,或是形单影支,所有人一水的红白相间的队员,自成一行,前面走的是工作人员,中间是队员。 后面教练、助理、队医侧一直保持着某种警觉。 杨心悦一眼认出武大大,兴奋的挥手。 武大大走出队伍,一掌拍杨心悦的头顶上:“小家伙,长高了。” 杨心悦心虚:“老大,我没有长个。” 武大大:“哦,那是长横了。” 杨心悦:“绝对不会,我控着呢。” 武大大:“怕凌骄阳扛不起你?” 被说中心事。 杨心悦不好意思的掩饰:“哪有,我就是个吃不胖的体质。” 他爽朗的大笑:“看看,哈城的公主让你带得跟初中生一样,你们深城的饭不养人啊。” 凌骄阳过来,勾过杨心悦的后脖领子,亲昵的捏了捏:“比赛完了,我养肥你啊。” 杨心悦瞬间脸红,速滑队员一起哄笑,杨心悦和凌骄阳的事,可是大家的谈资。 嘻笑过后,杨心悦和凌骄阳走出了冰馆。 运动员公寓15分钟车程而已。 杨心悦在电梯口,便看到马尾辫正拿着一只袋子交给一名服务人员,让他给送去干洗。 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推着清洁车,从不同的电梯里走出来。 杨心悦回头问凌骄阳:“我们的衣服送去干洗吗?” 凌骄阳摇头:“手洗。” 回到房间里,凌骄阳让她拿出表演服穿上。 杨心悦叹气,凌骄阳这是怎么了,自从入住后,几乎每天让她穿一次表演服。 这衣服到手后,她就没有洗过,而且还穿了不下五六次了。 贴身穿的衣物,再穿就有味道了。 “凌哥,能不能不穿,两天后就比赛了。又不是看不到。” “不能。”凌骄阳。 “为什么不能?这一套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又不是没有见过。”杨心悦坐向床沿。 “为你好。”凌骄阳笑了笑,打开柜子,拔拉出表演服,在手中抖了抖,“来穿上。” “我不。”杨心悦向身后的床上一躺,“我一身汗。” 凌骄阳:“那去洗。” 杨心悦双手枕头:“我有伤在身,不方便。” 凌骄阳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的头两边,用商量的口吻问:“需要帮忙吗?” 杨心悦愣了一下,随后咯咯的笑:“你怎么帮我?洗澡,那种光光的,不怕让领导知道吗?” 凌骄阳身体又低一分:“不怕。” 杨心悦感觉到一丝危险,往后撤:“其实我累是得不想洗。” 凌骄阳:“在我们深城,天天洗澡的,明白吗?” 杨心悦说起这个天天洗澡就有一种被人涮羊肉的感觉。 北方天天洗澡的人还真心不多。 她也只在集训期,才会天天洗。 然,她发现凌骄阳就是不训练,一天呆在房间不出来,但到了要上~床时,还是会洗白白才入睡的。 她有时觉得自己真的不如凌骄阳热爱洗澡这个运动。 一想到他天天洗,现在还要拉上她也……不成,她才不要。 杨心悦:“那我休息一会,洗完换上去找你。” 凌骄阳再迫近一分,鼻尖抵到了她的脸上,她吸了一口气,不安的挪动:“干嘛?” 凌骄阳见她脸上僵笑,手不知何时抵在他的脖子处,手指猫爪一样的抠着:“好痒……” 杨心悦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她痒? 马上不自然的把头别开,一拱一拱的往后退。 她退一分,他爬上来一分。 她又退一分,他跟着再移两分。 最后她退,他进。 她急了往上一蹿,“哎呀”大叫着捂住了头顶,痛得她眼冒金星的在弓成一团,吧吧的叫:“痛死了,痛死了。” 凌骄阳伸手给她揉搓,她用力打掉。 他再伸手,她直接推开他,往地上一跳。 想逃开,却慢了一步,某人长臂一抄,将她抱起。 杨心悦跟个做错事想跑想赖皮的孩子一样,一边哇哇叫,一边扑打他的胸膛:“做什么,做什么,放我下来……” 凌骄阳径直走入洗手间,脚一勾,关上了门。 他把杨心悦往洗手台一放,她想跳下来,男人的身体直接堵上。 杨心悦吓得不轻,身体向后一靠:“这不好吧。” 凌骄阳皱眉头,目光里带着微微的不爽,手伸向她。 杨心悦想起那些电视剧里男生对女生用强的画面,男生邪恶的笑:“我会好好对你的。” 女生凄厉无比的哭:“不要公子。” 不对那是古代。 现代言情剧里,全是男生恶狼扑食,凶残的撕扯女生的衣物,女生不是被打晕,就是脚踹手挠跟个疯子一样。 烈性如她。 当是拿起致命武器演一出反杀才是。 就在凌骄阳的手指要触及杨心悦的当下,她小脸一别,脖儿僵硬的抻成鸭脖状:“凌哥,好凉啊,能换个地方吗?这可是我的第一次。” 凌骄阳一愣,眼神莫名的显出疑问之色。 她在想什么? 行动上有多抗拒。 语言上的就有多直白。 算是对他男朋友的最大的肯定吗? 他哭笑不得的将手移到了她的脑则,揪下一条白毛巾,盖在了他实在不忍目睹的小脸上。 “我先放水。” 说完,按下了龙头。 洗手间里除了哗哗作响的水流声,再无别的声音。 过了一会,杨心悦坐不住了,隔着白毛巾声音在发抖:“凌哥,你先洗还是我先。” “……” 没有答。 “我觉得要不等下次。” 回复她的是一片水流声。 什么意思?不想等直接说啊。 在内心起起伏伏N多个日夜的燥动,现在能找个安慰了,怎么凌骄阳就能如此的风平浪静的对待呢。 是不是他真的只是想给她搓个澡,不涉及那一方面。 她一把揪下白毛巾,一眼能看清的几平空间里,除了从浴缸里溢出流淌一地的水,哪里还有别的人。 想歪了。 惭愧。 无比的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在水中扑腾了好一会的杨心悦,郁闷无比的洗了一个一生中最失落的澡。 正想着要不要拖时间,让凌骄阳等得不耐烦了,好免了出去时彼此的,主要是她杨心悦的尴尬时,外面响起拍门声。 “好了吗?” “没。” “你拔毛呢?” “我脑子进水了,要倒倒。” “没事,出来倒一样的。” “你走吧。” “我得看你穿表演服。” 门外的男人分外执着。 怎么总是他占上风。 “我起不来。”杨心悦突然报复性的来了一句,“要不你回去换好衣服,让我也看看。” “吧嗒”一声。 门开了。 凌骄阳站在门口,肩头挂着一条薄毯。 杨心悦眼中电光滋啦一声与他对撞上…… 杨心悦嘎一声心脏跳出一个怪异的节奏。 凌骄阳假装无事的向门把手处看了一眼,用意明显,仿佛在说你看你忘记反锁了。 啊!!! 这能怪我? 我我我…… 杨心悦舌头打出一个难解的结般,干张嘴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 凌骄阳视线掉过来,安慰性的说:“受伤的人需要照顾。” 照顾! 凌骄阳这样照顾她,她受宠若惊。 人影在眼前晃动的瞬间,她抢在对方伸手过来时,“哇”的一声往水里沉下去。 第147章 人类就是那么自以为是的。 明明一层白白的沫子遮得严实。 却偏要自作聪明的破坏这层说不上结实的遮挡。 于是…… “咕嘟……”洗澡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嘴里。 呛得水中某人惊慌的拍打四肢。 一直保护得很好的右足,不可避免的落入了水里。 刹那间的切肤之痛,与肺中呛水的刺痛双管齐下。 问心无愧的人急步过来。 心中有鬼的人来不及遮挡,求生欲占据了上风,伸出水平面的手,乱扑之中被什么物体死死给掐住。 下一秒,身体被捞出,飞溅的水,掀起一层一层的水雾,刺激得她睁不开眼。 呃…… 呼吸到了空气。 没死。 缓过来了。 身体从浴缸到某人的怀里,前后不到三秒。 她却像是生死轮回一次一样。 “别动……” 凌骄阳低低的轻喝。 她不敢动了。 像只被电击失去知觉的猫儿,明明炸着毛,却是以一个偎依的姿式,僵硬的表情,让他横抱着送出洗手间。 三分钟后…… 杨心悦裹在被子里像一只蚕茧,只有黑黑的头发露在外面。 耳边嗡嗡响起电吹风的声音。 “另一边。”还是凌骄阳的声音,她的头转了个方向,侧过去,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来。 又是三分钟后…… 那个被杨心悦喻为吹个头发跟拖拉机一样的嗡嗡之声消失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凌骄阳一定要让他换上表演服。 怎么也想不通。 换上后,凌骄阳还以他男生的力量在所有骨缝处拉了一遍,看他认真的样子,可以比拟制衣厂里的最严格的品检。 他在怀疑她改衣服吗? 天地可证,她可是再没有打过种主意。 上次改衣服,让教练叨叨了多少个日夜,每叨一次,杨心悦就失眠一宿。 “凌哥,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 “这衣服质量很好,拉是拉不烂的。” “……” “你要是只是想看衣服质量,那直接拿房间看就是了,用得着让我穿着搞质检吗?” 凌骄阳细细看完后,拿眼瞧了她一眼:“是林队交待的。” “林队?” 杨心悦心中一怔。 “今天的检查完毕。” “明天还查?” “对。” 杨心悦在被子里拱:“衣服而已,不用天天查吧。” 凌骄阳:“我也不明白,但你得照做。” 杨心悦:“要不我找林队看?” 想到浴室惊魂一刻,她还是有点小怕一个不留神,就霸王硬上弓了。 凌骄阳侧目过来:“你怕我?” 杨心悦摇头:“我怕我自己。” “哦?怕什么?”看了一眼洗手间,他低笑,“以后带你去学游泳就是。别留下阴影。” 杨心悦把脸埋进被子里擦了两把:“我怕我当了霸王,你会有什么阴影。” “你?霸王?” 凌骄阳的目光,在包得跟一条面包虫一样的杨心悦身上打量了一会,心间某处的困兽一下子撞击着心门,他耳尖发热,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看向别处,凝神半会,嘴角却慢慢向扬起。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越发的热亮起来。 杨心悦不好意思的笑:“你要是反对,我就不当了。” 凌骄阳目光灼灼的回视她:“每次训练都是你在我的上面,我在你下面。反串也行,要不然下次试试。” “咦!”杨心悦猛摇头,“不行,我会让你给压死的。” “你不想压着我吗?”他声音微哑,凑近的问,“你不一直压着我吗?怎么烦了?厌了?” “唔……讨厌……”杨心悦脸通红的像幼儿园小孩不讲道理一样的呲哇乱叫,“那种事,我又不会,不会,不会……” “不会?多大了?” 他伸手捏她红红的耳朵。 她握住他的指,拔弄开。 他又去捏她的鼻子。 下手不轻。 弄得她出不了气。 只好张嘴呼吸。 眼前,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连指甲都在剪过后细细打磨平滑,为的就是不在做托举动作时掐伤杨心悦的皮肤。 杨心悦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突然张嘴咬下去。 “唉!”他迅速缩手。 杨心悦吃吃的笑,眼中神色似乎在说,怕了吧。 他看着自己的中指,“见血了。” 杨心悦:“留下味道,不如留下记号,你是我的了。” 说完大笑,笑得跟个山上的女土匪一样。 他使坏的扯过她的被子,往身上一带,杨心悦瞬间暴光。 她慌乱的抢回,但言语却不肯认输:“做什么,这么快想圆房?!” 凌骄阳低目看着自己的中指,默了默:“你一天天脑子想什么呢?” 杨心悦:“不是你想的吗?” 凌骄阳挫败的往床~上一躺:“好,如你所愿。今天你在上面……” 杨心悦:“……” 有贼心没有贼胆的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关键时候,永远女生比男生脸皮薄啊…… …… 事实证明凌骄阳的真是有先见之明。 两天后,花样滑冰的双人滑短节目正式拉开了序幕。 去赛场前,凌骄阳依照林队的交待,让杨心悦再次试穿。 说是检查,但手段……咳咳,杨心悦真的是面红耳赤的开始,脸红心跳的结束。 特别是这次,因为是最后一次检查,凌骄阳把连体裤都很“用心”的再查了一次。 杨心悦心有杂念的瞟着凌骄阳:“凌哥,你天天翻查我的,我可没有查过你呢。” 凌骄阳笑,手一摊:“欢迎你查。” 杨心悦作势上扑,凌骄阳抱住她,捏着她肩头:“好好查哦,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他那表情,像是一道大餐摆在杨心悦的跟前,随她下口,任她品尝。 杨心悦手慌忙一缩。 冷静!比赛前放松心情是对的,但不是放纵。 “那什么你查完没,我要脱了。” “不必脱,就这样去赛场。” …… 像杨心悦这样表演服穿里面,外面穿队服的人并不多。 大多数都是直接在去运动员休息区换服装。 杨心悦和凌骄阳坐在一边等着上场时,跨国组合从眼前走过。 杨心悦无意间扫了对方一眼,顿时被女选手的衣服吸引住。 看了一会,她站起。 凌骄阳拉住她:“去哪?” 杨心悦往那女选手的方向望了一眼:“我想看看。” 凌骄阳默默摇头。 杨心悦:“我就是觉得那件衣服很好看,想看看是什么料子。” 凌骄阳手紧了紧,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心悦你是运动员,不是裁缝。” 杨心悦心头那丝不好的感觉被话弄得更严重起来,她低低的对凌骄阳说:“明知道对方在犯错,我们不出声,会不会让人说我们是袖手旁观?” 凌骄阳目光淡淡的:“跨国组合的表演服出了问题?” 杨心悦被他说中心事,点了点头。 凌骄阳:“心悦,成长是需要要代价的。 我们中国运动员进入奥运之前是怎么样的? 进入后别人是怎么对我们的? 记住上了赛场跟上了战场一样,你的队友才是你的战友。 当你不够强大时,先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那只是对手的失误,与他们并没有关系的。 何况,人微言轻的善意永远会被某些人曲解。 杨心悦慢慢坐回椅子上,看着那些穿着代表各自国籍队服,已经功成名就的运动员,一脸自在的站在那里。 各国的记者,摄影都对准了他们所立的方向。 时不时有人上前,叫别的运动员让开,不要挡住他们的拍摄视线。 杨心悦和凌骄阳低调的在角落里安静的等待,那是镜头完全拍不到视觉盲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的确,现在不是关注别人的时候。 她和凌骄阳的比赛,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 目光上移,场馆上方悬挂着各国的国旗。 红色的五星红旗在一片花花绿绿的世界里,并不是最起眼的,但在杨心悦的眼里,却像是一团熊熊烧的火焰。 她突然间明白,进了冰馆,踏上冰面的那一刻开始,她和凌骄阳便不再仅仅是他们自己,而是代表着国家精神。 短节目很快开始。 第一组选手上场。 刚开始十来秒,女队员便停下来。 杨心悦和凌骄阳觉得奇怪。 只见那名女队员滑到裁判区,二话不说抬起右脚,向裁判展示自己的冰刀鞋。 “我的冰刀有人动过!” 女选手大声的哭诉。 几名裁判上前查看,纷纷觉得不可思意。 第一组上场,居然出现这种事? 裁判们在底下商议后,直接给了那组选手按最后出场顺序出场的机会。 这都可以? 杨心悦眼界大开。 这么一来,本来第二组出场的,成了第一个,然后所有出场顺序全部后移一位。 杨心悦恨恨的说:“刚才六练时,怎么没有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说冰刀有问题?” 凌骄阳挑了一下眉毛:“出状况很正常。” 杨心悦:“我就是觉得吧,这裁判也太好说话了。很有人情味啊。” 凌骄阳冷冷的看向冰面:“未见得。” 就在这个未见得不被杨心悦认同时,短节目赛已过半。 很快轮到跨国组合上场。 女生在冰上滑了几步,指着一处冰坑要求填冰。 由于旋转所造成的冰坑,最容易导致跳跃式摔冰。 而冰坑深浅不一,冰面划痕遍布,细如绿豆大小的冰粒,微若细沙的冰沙,其实是冰面的常态。 这次裁判没有那么好话话,没有同意填冰。 比赛正常进行。 跨国组合别无选择,只得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杨心悦和凌骄阳去侯场区做热身,没有看到这幕,等到他们进场时,正好听到是那对组合的音乐响。 香衣美女,风度出众的绅士,东方与西方的组合。 站上冰面的一刻就让人眼前一亮。 女生和男伴微笑的开始滑动,音乐优美动听。 观众们静静的观看。 起了一个不错的头,滑步过后,漂亮的三周跳。 动作干净利落。 落冰稳定。 浮腿上扬姿不错。 只有同步性差点。 接下来,女生华丽的转了一个身,做下一个双三字步的步伐。 她脸上自信的微笑,迷人而充满魅力,东方的脸,西式的气质……然,突然女生眼底闪过一丝迟滞。 一阵凉意“嗖”的从后背后穿过。 原本紧紧贴服的上衣,居然像一块没有缝合过的布,以极慵懒的方式挂在了女生上半身。 本就是大V 领,露背装,全依靠后脖上两颗勾扣拉上衣后幅连接。 失去了勾扣的紧身布料,缩水般的从勾勒迷人曲线的美服,瞬间成了一块失去美化功能的遮羞布。 然,遮羞的功能也很快失效, 上衣自肩头快速的滑落,垮到了肩膀下。 大片的肌肤露出来。 后背。 胸前。 还在不断下滑中。 然,音乐已奏响。 表演才刚刚开始不过几秒。 女生不得不挺直上半身,让衣服不至于直接从身上脱落。 滑行过程之中她试着拉上衣服。 一次,两次,衣服刚刚挂上肩头,下一秒又一点一点滑落。 杨心悦蓦然发现,整件衣服,之所以没有完全滑落,只是因为后幅崩开的拉链挂在衣片上连着左右幅。 表演服脱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观众席里一片哄笑。 甚至有人发出了啸叫声。 评委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的教练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脸上露出无计可施的窘迫。 杨心悦瞪大双眼看着表演者,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不能中断表演,为什么这样了还要继续下去。 此时再优美的音乐,都像是一种无尽的嘲笑。 再漂亮的编舞,也失去了表演下去的欲望。 再华丽的表演服,只是一块衣不遮体的破布。 可那女生居然没有中断比赛,更没有停滞自己的表演。 她和她的搭档一起,把强颜欢笑这个词表达得淋漓尽致。 音乐停止的一瞬,男生快速站在了女生的身后,为她遮挡。 女生拉上衣服,无奈又无助的勾下了头。 杨心悦看到各种摄像机对准了女生,而她尴尬的裹上了队服,冲镜头叹了一口气。 她的男伴安慰:“这是意外 。” 女生:“意外,太意外了,在自己的母国比赛,我应该更小心才对。” 男伴:“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教练上前,给她缝上勾扣。 旁边的人不少掩面而笑。 勇敢的女孩,依旧保持着她的笑容,虽然这笑容里带着无奈、懊恼、还有不得不面对的历史最差成绩的憋闷。 技术分和节目内容分相加,52分。 的确够差了。 虽然各国选手还没有全部比完。 但她这样的成绩,连进入自由滑都资格都没有了。 过早退出奖牌争夺,被淘汰出局的感觉让人十分沮丧。 看台上的韩国观众再无之前的热情。 他们是个好喜好写在脸上的一群人。 欢呼、喝彩、关注,从来只献给成功的人。 杨心悦的目光匆匆划过那一大片失落的人群,停在了计分表上,技术上,小分项上一个个的看过去,执行分都不高。 节目内容分反倒是还行。 以前只看总分数的她,自从外训后,开始关注技术执行分数的打分。 学会了分析步伐执行分的打分标准。 很多时间里,中国运动员步滑的流畅度不高,小步的衔接、过渡都没有什么看点,甚至笨拙,故而失分连连。 拼命拉高的技术难度,除了让运动员承受了比别人多得多的风险外,也更让每一场大赛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赌~博。 赌的是成功率并不高的高难度技术,博的是运动未来的运动生命。 她足足看了一分钟,脑子里过滤着上几组队员的比赛画面。 几番对比后,才发现,打分并非完全公正,有些可以看出分数被有意压低了,有些则高到过火。 她微微在心里叹息。 四年的努力,被一枚小小勾扣给毁了。 原来看似万众瞩目的比赛,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杨心悦悄悄收回同情的目光,手心只觉得一片冰凉,再抬头看到国旗所在的方向,心头才慢慢有了一丝暖意。 她开始审视自己身上的衣服,摸摸骨缝,扯扯领口,甚至眼睛还往凌骄阳身上的衣服看过去。 大约是感觉到有人老盯着自己,得作出点反应,凌骄阳伸手握住杨心悦的后脖,捏了捏。 她手一抬,脸朝他的腋下看看瞧了几眼,她喃喃念:“没破没洞。” 手又在他的裤子上拉了拉,“弹性适中,没有开缝。” 她的举动让凌骄阳皱起了眉头:“咳咳……手往哪放呢?” 第148章 杨心悦:“办正事呢。” 在他身上乱摸乱拉的,这叫办正事? “呃……很多的摄像机呢。”凌骄阳伸手按住她的手,放回她自己的腿上,语重心长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安慰准备上场的女伴。 杨心悦半眯眼,闷郁了。 她一脸严肃的问:“凌哥,你的衣服你查过了吗?我看到你洗了。” 他的确是洗了,但马上烘干后做了最后一次检查。 杨心悦前一句解释了她为什么对他上下齐手,后一句在提醒凌骄阳别犯错。 他欣慰一笑,点头,摊开双臂:“敬请复核。” 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杨心悦又踌躇了。 摆手:“不查了,你比我细心。” 花滑赛场上,一切小心,小心一切,并非嘴上说说的。 凌骄阳从早上查冰鞋、查喝的水、甚至连她右足的伤口,都由他亲自看过。 杨心悦回想这几天林队的叮嘱,现在所有一切都不是多余的。 不过……有件事她觉得还是要跟凌骄阳说说。 “我的表演服……”她心虚的小声说,“昨天没有洗……” 凌骄阳握着她的手抬起,目光上下打量,甚是满意的勾下头唇贴着她的指尖,亲了亲:“没事,比完了干洗。” 杨心悦大为感动,何时她和凌哥的感情,已过度到了老夫老妻互不嫌弃身上各种味道的程度。 她讪笑间,弄了一套为自己开脱的说辞:“我其实是想洗来着,只是为了不让裙子上的钻石被水弄掉了,我就一直一直没有洗。” 一直? 一直! 那岂不是上面留下了杨心悦训练时的味道。 杨心悦明显看到凌骄阳的目光,由没事到有事,从有事到其实真不是事的转变,他默了默:“有味道?” 杨心悦怂得一批。 窘迫啊…… 没脸见人了…… 她是真想洗,又怕洗出问题…… 美好的形象就这么被一件衣服给毁灭了。 连香水都不敢喷的她,可怜的叹叹把脸埋下。 看出她情绪骤然不高,凌骄阳问:“你怎么了?” 他握了握杨心悦的手,觉得凉,又揽她到身前,揉着她的肩头,试图给她温暖。 冰馆温度低,她的手比空气里散发的寒意更多。 杨心悦把手按在凌骄阳的心口上:“我下次多带些干洗喷剂。” 凌骄阳摇头:“很多干洗剂会导致衣服染花,褪色。” 杨心悦:“那……我多穿一件衣服在里面吸汗。” 凌骄阳眼尾闪了闪:“下次我洗衣服的时候,叫上你。” 杨心悦:“那今天。” 凌骄阳勾起一边唇角,低低的说:“你的味道,我喜欢。” 杨心悦全身一个激灵,暗暗笑了笑,感激无比的握拳表态:“凌哥,等会上冰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完成比赛。” 凌骄阳扬眉:“我以为你会说,给我洗一辈子衣服呢。” 杨心悦:“好啊,好啊,奖金下来了,我买一台全自动洗衣机放你宿舍。” 凌骄阳:“……” 花样滑冰被喻为最优雅的冰上运动,谁都没有想到短节目一开始就状况不断。 杨心悦向观众席上看了一圈。 视线最好的区域,左边被八卦旗占领,右边被太阳旗盘踞。 在一方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块红色的区域。 因为隔着几十米远,只能看到一个个豆腐块般的红色。 上面的金黄的星星,隐约可见,一阵人浪过去,那片红色跳动成一簇火焰,在白色为主的场馆里格外耀眼。 一道人影晃过,杨心悦眼睛眨了一下,缓了缓看到那道人影向她走过来。 药微。 一贯的扬着下巴,目光带着跟这个冰馆一样的寒森之气。 唯一不同的地方,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 其实之前杨心悦已经看到她,似乎她被人为的拦在了杨心悦三十米开外的地方。 凌骄阳有意无意的挺直身体,恰好挡住了杨心悦与对方相交的视线。 他摸出耳塞:“戴上吧。” 他在保护她。 杨心悦接过,摇头,只握在手心里,她明白有些事躲不是办法。 “她要来给你加油打气。”药微无可奈何的表明,出现在杨心悦的跟前,并非她本意。 小女孩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仰起头时,帽沿下的蓝色眼睛,带着一丝羞涩。 她拿出一根发带细细的说:“这个送给你。” 杨心悦接过握在手心里:“很漂亮的红色,谢谢。” 她随手套在了手腕上:“等比完赛,我用这个绑头发上。” 小女孩子笑容灿烂的走了。 离开时,有人碰掉了她的帽子,帽子下面是一颗光光的小脑袋。 脑袋的后面一条白线,这种常人不会有的痕迹,出现在一个小女孩的头上,杨心悦心中一阵刺痛。 孩子躲进了药微的怀里,药微捡起帽子给女孩带上后,严厉的要求对方道歉。 原来那孩子是因为生病才不能上冰的…… 她默默看了一眼手腕的发带,把手伸到凌骄阳的跟前:“凌哥绑紧点。” “带上赛场?”凌骄阳疑惑的问。 “是。”杨心悦坚定的答。 “……” 他犹豫了一会:“这是冬奥会,四年一次。” 杨心悦:“是啊,正因为四年一次。” 她看着远去的小女孩,下一个四年,她还想看到她。 药微和小女孩引起的骚动很快平静下来。 药教练一直陪着朴真和彥燕飞那组主力队员,整个人紧绷绷的。 林队双手横在胸前,看到凌骄阳给杨心悦系了个什么带子。 她想着这可能是为了安神定魂之类的平安绳吧,刚刚看到小女孩挨个给那些花滑运动员送头绳,不少人只是应付的收下,转眼便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她也想要阻止的,但在杨心悦和凌骄阳身边绕了几圈后,还是忍住了。 药教练过来:“药微来过?” 林队点头。 药教练:“让她进来做什么?” 林队:“她总归是你女儿,又是买票进来看比赛的观众,再说她还是……” “别提了,”药教练打断,“一说她我就来气。” 药微上个月结婚了,拍了个视频发给她远在中国的老爸。 口气狂得不行,大意是她现在有自己的家了,希望老爸也过得幸福之类。 一如从前的客气套话,听不出感情。 林队似乎有话说,但想到比赛场上少说与比赛无关的事为妙,因而打住,只往评委席上扫了一眼。 现在运动员的压力比他们大,上战场了还不许人家带个平安符求个心安? 羽生结弦脖子上的项链她都去网购了几条仿品给自己中考的小孩子当奖励呢。 短节目赛程过半,俄罗斯代表队拿到了81.68分。 很快,一直广受期待的加拿大选手取得了76.82分。 轮到中国队的朴真和彥燕飞上场后,本是担负着夺牌期望的两人,虽然完成了比赛,但分数并不出众。 杨心悦看着自己队友成绩出来的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力啊。 他们可是全队上下押宝能夺牌儿的绝对主力。 她手一紧,握着凌骄阳的两根指头,然后放到嘴边,轻轻啃了一会,又咬了一下,怎么自己感觉不到痛呢? 那个成绩是自己的幻想吧。 咬了一阵,觉得不对劲,因为看到不少支持加拿大和俄罗斯的冰迷们开始欢呼。 别人家的没有超过自己家的,那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对于杨心悦来说,这个别人家,就是她自己的老家,中国队,花滑项目里最有优势的项目,居然短节目让人给甩开近十分的分差。 要知道,只是四分的分差,就需要对手两个较大的失误才追得回来。 所以,双人滑有一个说法,短节目的成绩不进前三,很难在自由滑时追到第一名。 要追上的话,得看对手如何失误了。 杨心悦握着某人的爪,向教练看过去,她就想要一个答案,刚刚是不是自己近视看错了。 不过把8看错成7这种改天换日的错误,基本不会出现的。 不远处,彥燕飞的脸已经变得异常苍白。 药教练在安慰他们。 林队不知何时悄悄走到杨心悦的身后:“这是你们的机会,无关优劣。” 杨心悦嗯了一声,小嘴一张,狠咬一口,还是不痛啊,怎么幻觉越来越重了。 凌骄阳“嘶”的叫了一声,抽回手:“换个地方啃。” …… 解说员报出了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名字。 轮到他们上场了。 没有掌声。 没有欢呼。 几千平米的冰馆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显得意兴阑珊。 因为刚刚上场的一组德国选手,成绩也只有76分,再往后面比,出现的名字都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运动员。 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名字,除非是那种对4CC赛事场场不落的人可能才会有所了解。 新人,没有什么名气。 自然观众不抱太多希望。 而与之相反的是裁判席。 这是一对近一年多的,一直在4CC赛季冒出头的选手。 虽说年轻,但极有冲劲。 而且精神面貌都不同以往的中国选手温吐肃板。 女生杨心悦,在发布会那天丝毫不示弱的回答,男生比翻译还流利的英文,还有敢于直面镜头保护女生的作派,都让在座裁判有所了解。 高调,一直是国人最忌讳的事情。 好像高调过后若有闪失,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这在一直唯金牌论的某些人看来有损尊严。 然,尊严这个表面却又深入人心,影响人情绪的事关面子的虚幻之物,慢慢的被另一个词代替。 尊严不再是面子,而是不可欺。 评委之中有一位加拿大籍,他抬眼看到站在冰面上的杨心悦,她的右手腕上带着一根红色的丝带。 棉质的。 在腕间微微飘动。 像一只欲飞的红色蝴蝶。 解开外套,踏上冰面的一刻,冷气湿湿的包住了杨心悦。 现场明亮的灯光,将二月十四的晚上照得分外耀眼。 回望一眼身边的凌骄阳,杨心悦觉得的他的目光再无往日的自带的冰冷,黑眼珠儿隐隐闪着光,握着她的手很热。 他们表演的节目——《蝶》正式上冰。 一身蝶形表演服,前胸和下摆构成一个X形,金属蓝的丝料,闪着松绿与白雪般的光芒。 凌骄阳的服饰与杨心悦却相反,一身中世纪的格子衬衣,衣上印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放大镜。 观众之中有人在问:“这是什么表演服?奇怪啊。” “双人滑就是表演爱情,女的漂亮,男的帅就行了。” “他们表演达尔文进化论吗?” 轻笑间不少人认同的点头。 坐在一角的中国冰迷看了半天。 “穿着蝴蝶装,演梁祝?” “不可能,山伯兄怎么可能穿成这个样子。” “那要不就是祝英台2.0版本,人妖恋。” “不对,人虫恋。” “我知道的最有名的恋爱,是伟大的人蛇恋。” 立即有人附和:“白娘子外国人看不懂,他们就知道狼人吸血鬼之类的。” 众人心底的猜测,像一只勾子,勾着大家把目光都投注到冰面之上。 音乐响起。 欢快的节奏中,杨心悦滑出几步后,转接几个燕式滑行,平展的双手,做出飞翔的运动。 凌骄阳立在冰中央,追上,紧紧跟随,几次步伐变化,挡在了杨心悦的身前。 杨心悦转变方向,做出逃跑状。 杨心悦小巧的身材灵活的穿棱在凌骄阳的身旁、腋下、最后一个动作直接滑到他的面对,单腿靠在他的手臂上,随他前行。 不过几秒的时间,大家瞬间明白,孤独的少年正在追捕蝴蝶。 一个不拘言笑的自闭少年,终于在蝴蝶的陪伴下,有一丝笑容。 他的眼睛开始学会追寻蝴蝶的翅膀。 他的脚步懂得追踪蝴蝶的方向。 他的手尝试轻摸蝴蝶的触角。 此时,冰面成了一蝶一人互嬉的欢乐场。 脚下冰刃滑过冰面,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弧线,雕刻着流逝的时间。 紧接着杨心悦和凌骄阳做了一个3T,动作流畅而舒展,腾起、旋转、落地、抬起浮腿,都将这个动作能拿以的加分项拿满了3分。 “这演的是什么?” “跳跃不错。” “表演的内容是什么?” 观众们的疑惑越来越深。 “蝶与少年……”坐在观众席里的羽生结弦,目光紧紧锁定在杨心悦身上,到她落地的冰刀在奶白的冰上划出一道圆月弯刀时,发出一声轻叹。 第149章 “蝶与少年。” 以羽生结弦对音乐和编舞的造诣,能快速的读出技术动作里所要表现的节目内容。 不过杨心悦和凌骄阳这次的舞蹈编排极为罕见。 “将人与动物自然相结合,别出新栽。”纱菱叹了一声,“而且她手腕上的那只红色蝴蝶结真的是点睛之笔。” “为什么?”羽生结弦嘴角微扬,他也看到了那只蝴蝶结,此时他的手腕上正绑着。 此次平昌冬奥会上,出现了一群极为特别的志愿者——冰童。 他们不同以往,从举办国的花滑俱乐部内选拔,而是全世界的花滑爱好者中挑选。 有一个十岁的女孩,她报名参加了,但因为身体原因却没有得得到上冰的机会。 组委会,安排她在运动员场所给大家提供服务。 其实就只是给了那个女孩免费看表演的机会而已。 女孩为了表达对花滑运动员的热爱,就做了红色的发带,挨个挨个的送。 羽生结弦看冰面上滑过去蓝色身影:“蓝色代表天空,自由,生命力。” 低头抬手望了一眼红色的红色发带:“那红色呢?” 纱菱:“是热情,是燃烧生命的火——生如夏花般美丽。” 随着音乐的推进,冰面上的两人做出了双人联合旋转。 这一幕让人解读出不同的版本。 纱菱认为:“妙啊,这个动作设计,正是表达少年得到了蝴蝶的拥抱。” 羽生结弦摇头:“不,我觉得是蝴蝶再向少年道别。” 纱菱侧目,自己的弟弟感受力总是跟别人不一样。连她这个姐姐有时也法理解的节目内容,他却能很快明白。 但这一次,纱菱认为弟弟错了。 她盯着大屏幕说:“你信不信,现在中国的解说员和日本的解说员,在说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解说词。” 羽生结弦眼神坚决的摇头,“你看杨心悦的眼神,除了爱慕之外,还有爱而不得的忧伤。” 镜头捕捉选手的神态只是刹那间,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看出表演者的情绪,除了极专业的选手,还有就是对表演内容本就有着自己更深理解力的人。 羽生结弦看着在冰上飞舞的一抹炫蓝色的蝶影,带着一种伤怀的声音说:“因为蝴蝶的生命只有四周。” 话音刚落,冰面上的杨心悦和凌骄阳已经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为之雷动的捻转。 掌声雷动。 不似之跳跃时的稀稀拉拉。 而是自发的,群体的,热烈的,像是看到了被低估的宝藏,因错过了挖掘的过程,因而在打开时看到第一束光芒时,发出肺腑间的惊叹。 捻转四周……暗含蝴蝶的命运。 抛跳四周……美丽的生命即将终结。 …… …… 每一个人都明白蝴蝶美丽,但却只有烟火耀焰般的短暂生命。 杨心悦在音乐进入到尾声时,身体靠向凌骄阳,双手合什枕在耳边,嘴角向上弯着,带着一个甜美的笑容,贴在他的手心里,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腕间的红色蝴蝶结停在她的嘴边,像夏花一般盛开着。 音乐声悄然而止,少年的手成了蝴蝶的最后归宿。 大家仿佛看到自己少年时在林间,野地扑蝶的情景。 童真,让人最无防备之心。 而蝴蝶虽然不会说话,却愿意用尽一生陪伴少年。 “虽不是爱情,却让人动容。”羽生结弦看得眼睛泛红,喉间咽了数次,“杨心悦和凌骄阳真的很懂什么是生命。” 观众鼓掌。 有人匆匆把花朵扔上冰面。 杨心悦从凌骄阳的掌中抬起脸,仰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招牌动作,先把自己往凌骄阳身上一挂,来一个正正经经的拥抱,然后不够,接着上贴面。 过后,还不忘记往自己大方方歪进对方的胳膊里,可以说高调无比。 林队在看席上的拍巴掌,镜头立即给到了她。 她少有的大笑,笑得眉开眼笑。 药教练在一旁,很想笑,但还是憋着,一副要是笑了,他就人设不保的谨慎模样。 坐入等分区后,杨心悦吧唧着嘴巴要喝水。 林队递过一瓶,眼中带笑。 杨心悦接过时特意眨着两把刷子般的睫毛,看了林队两眼,喝了一口水后,含糊的说了一声:“谢谢!” 林队伸手拍拍她的肩头,抚着她的头发。 这样亲昵的动作,从没有过。 杨心悦眼睛又望了她一眼。 这位声音似男人的林队,今晚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药教练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围着杨心悦走了一圈,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杨心悦喝水喝到了脖子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拍在凌骄阳的手上,眼睛示意他处理一下某人喝水之姿。 凌骄阳偷笑,默默抽出一张,伸手给杨心悦。 杨心悦随手擦了擦。 脖子下的化妆粉被擦去一大片。 凌骄阳又抽出一张,杨心悦伸手欲接,凌骄阳手一抬,避开她。 随后,他认认真真的把折成尖角的纸,一点点的粘去她脖间的水珠儿。 “喝水就喝水,又没有跟你抢。” “我快干死了。” “一天没有喝吗?” “嗯。” “上午可以喝的。” “我紧张啊,连汤都没有喝。” “这样不行。” “我就想着不吃不喝,我体重能少点哈。”杨心悦说者无心。 凌骄阳听者手一顿,天生的淡漠眼,此刻渐渐有了一丝动容,纸巾在她额头上印了印,尽量避开她圆圆的眼睛,红艳的唇角。 镜头再次对准了这一对新人。 大屏幕上,男生给女生擦汗,女生捧着瓶子,一脸憨笑的看着对方。 有人忍不住呼喊起来。 “杨心悦!” “杨心悦!” “杨心悦!” 起初声音很小,在那片不起眼的角落传出,渐渐声音变成了声浪,声浪跟着一片起伏的红色,一点一点的扩大。 震动着全场的声音,终于让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有了一点反应。 杨心悦抬眼,冲镜头笑了笑,轻轻亲吻了一下手腕上的红色丝带。 镜头给了那条红丝带一个特写。 分数打出来,全场再次欢呼。 81.67分。 力压之前的几对组合。 就连德国组合萨维琴科和马索特也因跳跃失误,排名仅为第四。 第一…… 是吗…… 看错了没…… 再看看吧。 还是第一。 分数不会造假。 完美的编曲。 完美的配乐。 完美的蝶与少年。 刚刚喝水喝成黄河之水天上来,水漫金山的杨心悦在盯着81.67那个阿拉伯数字三秒后,慢慢放下了水瓶,拧上盖子,脸冲凌骄阳:“妆花了没?” 当然花了。 杨心悦是个脸喜欢出汗的家伙。 那一脸汗出得,跟来了个二十米潜泳一样。 水汪汪一片。 凌骄阳“啊……”了一声,果断摇头,“全场最靓就是你。” 杨心悦嘻嘻一笑,转过头,冲镜头挥手。 就在这时,一直被掩没在,如汪洋大海的,韩国国旗和日本国旗方阵里的一片中国国旗,终于获得到了一个镜头。 镜头拉近,扫过那群默默无闻的人…… 红色是他们唯一的颜色…… 欢舞在他们的手中,映射进他们的眼底…… 透过大屏幕。 杨心悦看到了一张张曾经熟悉有脸——李潇、卫国、陈光、郭升、瑶妹、艾娣、飞妹、艾舞指、还有…… 那些曾在冠宇与她一起训练的队友,那些在琼海城一起为争夺二队名额的队友,那些退役的队友,那些从此离开冰面,走向人生另一条路上的队友。 她看到了红着眼睛流泪的凌骄雪。 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描画着一面红色的国旗。 红色,跟心悦唇彩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冰上的杨心悦,与看台上的凌骄雪,遥遥互视着。 短短一秒的时间,凌骄雪觉得所有失去的遗憾,在一刻突然得到了弥补 。 作为全场中心焦点的杨心悦,却觉得心头的欢乐又多了一份重量。 她站了起来,向着屏幕挥手,向着红色所在的方向挥手,向着那群永远无缘站上冬奥会冰面上的队友挥手。 突然,她眼圈狠狠一红,回头扑到了凌骄阳的怀里。 “怎么了?” “我好害怕。” “怕什么?” “怕辜负。” “辜负谁?” “辜负他们……”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他们都来了,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他扬首看向排名表,拍着杨心悦的头,温声说:“一直坚持,何来辜负。” 她抽泣着说:“不真实啊。” 凌骄阳手抹了抹她的脸,指腹上湿湿的,以前她不怎么哭的,今天哭却不是为她自己:“嗯,我也觉得。” 杨心悦把手中的一直攥着瓶子换成了凌骄阳的手。 凌骄阳“咻”一下抽出来,眼露畏色:“不许咬人。” 杨心悦磨了磨牙,把手指放进了嘴巴里。 “更不能咬自己。” 凌骄阳迅速的把她的手打掉,很严肃的说:“你这个毛病不能惯着。” 杨心悦凑近过来:“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是真的。” “我一般做梦,一定有一个你在。” “梦里有我?”凌骄阳思考了一会,他们白天训练天天在一起,晚上她还让把他做进梦里去,他可真是二十四小时跟她在一起。 “嗯,只有要有你,一定是梦。” 六年多啊,凌骄阳成为杨心悦梦里出镜率最高的人。 比羽生结弦还高啊。 凌骄阳默默看了她一会,靠过来些,缓缓低下头,勾起她的下巴,亲亲她的眼睛,然后拉起她的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臭了,全是汗呢。” 凌骄阳没有吭气,把中指从五根手里分出来,然后张开了嘴。 “妈呀!”好痛。 痛得钻心那种。 再看中指上红色的牙印。 “真实了吗?” “痛死了。” “嗯。那就好。不做梦了吧。” 杨心悦捧着手指瞪着凌骄阳,“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梦醒了。” 不过,凌骄阳下嘴可真狠。 中指上的咬痕,像是钢印一样的透过了白色的皮肤。 “我这点皮肉,你也下得去口。” “很重?”凌骄阳端详了一会,指腹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圈。 “快断了呢。”杨心悦嘟着嘴巴,磨牙的说,“我在梦里从不舍得这样去咬你呢。” 凌骄阳笑着,眼微扫过她的脸,目光停在中指的一圈红色咬痕上:“这个当戒指也不错。” 戒指…… 这是一个多么玄幻的想法。 凌骄阳继续:“要不回去纹一个花在中指上。” 杨心悦想想就龇牙,一股痛意涌上心头。 别人恋爱,带个钻石、玛瑙、铂金什么的,俗气点的整个七~八来个只黄箍在手指上也是有的。 她小声说:“凌哥,要是你手头紧……唉……其实我不是欠你好些钱……我问我爸爸要了点,上次奖金什么的存了点,咱们可以买一对小点的。这个……”她颤颤自己的中指,红色的一圈牙印还新鲜着,“有点血腥。” 凌骄阳低头吹了吹她的手指,但满不在乎的说:“要是哪天你不见了,我凭着这枚凌氏专属印记,也能把你给挖出来。” 杨心悦:“那要是你跟别人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4 10:28:39~2020-04-06 09:0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鹤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凌骄阳:“哦……那把我中指剁了。” 杨心悦怂像毕露:“别介,凌哥,咱们不搞身体折磨那一套,好好的训练,好好的在一起。” 她怕了,被吓住了。凌骄阳满意的点头,就要这样的效果。 然,凌骄阳发现杨心悦的神色有变,像是被什么东西施法定住。 他缓缓回首,看到林队瞪着眼,一脸要拿他们没办法的表情,但又碍于如此大厅广众之下,不得不只用眼神行使监督之责的无可奈何。 凌骄阳笑笑:“林队,你抹口红了。” 林队冰山一样的脸忽然崩裂,不自然的“啊”了一声,嘟囔着,“有吗?” 随后掩饰尴尬的四处看了看。 杨心悦一脸灿烂的说:“林队,挺好看的。” 林队那些刻板得过分的脸勉强一笑。 杨心悦:“看看,林队一笑,冰山都化了。” 这小嘴太甜。 是个人都不会再板起面孔。 林队很是受用的扬起了脸。 恰巧,冰馆内的镜头切到了这一幕。 解说员点了林队的名字。 林英,中国花滑队双人滑选手,是中国花滑拓荒者的得意弟子。 曾在成绩最辉煌时因伤退役。 但一直在基层为国家队培养新人。 在几十年前,没有互联网,又极度小众的花滑人,能坚持到现在的十分稀罕。 掌声雷动,好几对运动员过来拥抱杨心悦和凌骄阳。 凌骄阳很适应的与所来之人一一拥抱。 杨心悦在高大的对手面前,站得笔直,面带几分拘谨的面对来抱之人。 第一个。紧张啊。 第两个。全都虎背熊腰的。 第三个。他们有没有那么可怕啊。 …… 抱过了一轮后,杨心悦的脑袋开始发晕。 凌骄阳冲她笑:“不适应吗?” “还行,”杨心悦:“凌哥,你说得对,成为强者,我曾经偶像会主动来拥抱我。” “还差一个吧。”凌骄阳说这话时,微微带着不爽。 杨心悦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我一定让我偶像,主动抱我,熊抱那种。” 凌骄阳斜了斜眼尾,视线略向看台处遥遥眺望。 他就不告诉她,羽生结弦其实一直都在…… 花滑短节目的排名争夺战完成,只是双人滑金牌竞争的开始。 真正的重场戏在后面。 自由滑。 6分零2秒。 超时罚分的最严格竞赛单元。 是决定花滑奖牌归属的最后一次机会。 同样,对花滑运动员历时四年训练的一次检阅。 各国的参赛选手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有了短节目的热身之后,紧张的情绪多少排解了不少。 作为短节目排名前三的组合,成为了得奖的最热门人选。 冰馆里。 观众席上,内眼可见的亚洲人与欧美人形成了不同方阵的上空,弥漫着不同文化滋养出的不同表现。 由于最后竞争双人滑的各国队员,只有两对亚洲选手都来自中国,虽说不是主场作战,可是日本观众都无一例外的希望的中国队的选手能拿冰奖牌。 连再场讲说,都满怀期待的进行的现场转播。 “杨心悦和凌骄阳,这对刚刚出现不久双人滑组合,成为对抗大洋彼岸的勇士。” 中国的观众虽不多,但整整齐齐坐在了一起,因为坐位上悬挂着国旗,火红一片。 正应了那句,万里江山异域红。 冰馆开赛前安排了歌舞表演。 韩国,练习生多如过江之鲫。 但能在冰上表演的练习生却屈指可数。 十几人的组合在上面载歌载舞,让不少年轻人都彭拜了一把。 冰馆一侧,厚重的布帘,隔出的地方,却与冰面上如火如荼的表演形成鲜明对比。 运动员的休息区,很安静。 偶有人走动,那也是运动员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做着最后的热身训练。 杨心悦猛的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已身处赛场,而不是在运动员村。 当看到眼前明晃晃的针杆在晃动,看到几张熟悉的脸,钟教练、药教练、林队时,她缓了一口气。 没有凌骄阳,那就证明不是做梦了。 眼珠一转,她惊得坐起,因为她看到赛场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队医。 只要他出现,不是见血,就是扎针。 队医,五十来岁,此时正指捏三寸长银针,在她的眼睛前比划。 她抬起眼皮:“能不扎吗?” 队医:“不扎可以。” 她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那就不用上场了。” 啥? 不上冰? 这事整得。 杨心悦郁闷的坐了回去:“扎吧扎吧,把我扎成个天线宝宝都成。” 队医手起针落,真的把杨心悦扎出了豪猪的模样。 他停下手中的飞针,把钟教练叫去了一边,说:“有湿寒之气郁结在脑子里,可能得放点血。” 钟教练皱眉:“这个会影响她的平衡力、跳跃吗?” 队医:“她年轻,应该不会影响太大。” 钟教练:“你能确认?” 队医沉吟半会:“做为医生,我只能说通常不会,但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钟教练:“万一不行,有补教的方法吗?” 队医又想了想:“等会比赛,是她气血运行最快的时候,如果不扎她也能比赛,只是可能会有短暂的极痛感,扎了话,痛感会减轻很多,但是……经络总会有点小问题。” 钟教练:“绝不能影响她退役后的生活。” 队医:“花滑运动员二十几岁退役很正常,影响有限。” 思量过后,钟教练把教练组的人都叫了过去。 朴真和彥燕飞是指望不了,那是药教练亲自带的组合,如今短节目排名已经不在前三,想拿牌不太可能。 但林队带着的这对活宝,一直以来当候补备胎在用的,没有想到发挥神勇,长江后浪一个抖擞把前浪给整沙滩上了。 也许这就是中国花滑的命数。 一旁的药教练并没有将朴真和彦燕飞的失利看得过重,十几年的大赛历练,早已习惯这种满满期待,又狠狠落败的沉浮。 他只说:“他们是林队的带的,看林队的意思吧。” 林队皱眉盯着杨心悦的方向:“年轻人自然是不一顾切的往上冲的。” 钟教练:“运动员的品质本当如此。” 林队:“不过,这两个孩子我了解。特别是杨心悦,做过手术,她能拼到现在都是因为信任凌骄阳。” 钟教练:“那就跟凌骄阳说说吧,他是男人,理当承担更多的责任。” 说完看了一眼药教练:“你觉得呢?凌骄阳靠谱吗?” 凌骄阳不是哈城人。 一个典型的南方高个男生。 有着跟北方男生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 凌骄阳做事细腻而坚持,比赛之时,除了跟杨心悦有互动,对别人基本是不理睬的。 药教练:“杨心悦……她小女孩一个,等会听了就慌神了。但凌骄阳必须知道这一针下去对杨心悦的影响。他得负责。” 林队:“负什么责?” 药教练:“共享荣光,共担凶险。” 林队:“这谁说的?” “凌骄阳进入二队时,他跟我保证过,要不然,我能让他们……” 后面的话药教练自已给掐断了。 不说林队也明白他指的是谈恋爱的事。 钟教练简略问了几句后,便走向了凌骄阳。 钟教练跟凌骄阳摊牌:“你们是拼一把,还是再等下一次。” 下一次? 又一个四年吗? 四年,是孩提时代的哭脸与笑脸转换的一瞬间。 四年,是少年时期没心没肺到心中有事的青春。 四年,是杨心悦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走向人生巅峰的最高光时刻。 而这一刻,有人告诉他,请做选择题。 拼?还是弃? 凌骄阳望着帘缝,那一边杨心悦正安静的坐着,耳朵上挂着他给她戴着的耳塞。 左耳有一个“凌”字,右耳上的“杨”,已被磨得褪色。 他思量半晌轻轻摇头:“我决定不了。” 钟教练:“女运动员的运动生涯很短暂,但她们的一生却很漫长。年轻时做的决定,到老了不一定不后悔。” 凌骄阳眸光微闪:“哪有什么一生坦途,我跟心悦已然身处战场,战,我们算得上合格,逃,我没法接受。” 钟教练:“你的意思是……” 凌骄阳:“如果这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不会退出。” 钟教练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拍拍他的肩头。 “心悦成年了,应该问她的决定。”凌骄阳正视着钟教练,“她的身体,由她说了算。” 钟教练心中暗想,凌骄阳果然跟别的运动员不同,他是怕承担责任呢,还是尊重搭档的选择? 事急从权。 钟教练直接找了队医,一起去跟杨心悦谈。 医理知识杨心悦不懂,但她只问了一句:“吃止痛片都不好使了,是严重到要打封闭了?” 队医:“你是脑子里痛,不能打封闭。” 也对。 脑子痛打封闭,那直接成植物人了。 但这次的疼痛已经让她通宵未眠,不是队医给她扎了一气,只怕连这一小时都没有睡好。 她望向凌骄阳:“凌哥,我觉得只要比赛完,我还能活着,那就成。” 凌骄阳视线投布帘另一边正热闹喧嚣的冰面上,神情微微有点凝重:“好,这次听你的。” 说是听杨心悦的,其实是听队医的。 也不知道队医用了什么方法,杨心悦渐渐睡了过去。 按照比赛时间的安排,一个半小时后,才轮到他们上场。 依照惯例,六练的时间到了后,杨心悦和凌骄阳必须上冰试滑。 这一次教练组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只有一组中国队员上场参加六练。 杨心悦由凌骄阳陪着在休息区没有出来。 观众当中明白花滑规矩的人,并不多。 偶有几个知道皮毛的也没有太在意。 坐在观众席里的红色方阵里,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李潇坐到凌骄雪的身边:“他们呢?” 凌骄雪:“不知道。” 李潇:“这不对。” 凌骄雪:“可能是战术,钟教练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李潇:“让朴真和彥燕飞在场上六练,他们现在只是在争排名,跟奖牌无缘了。照常规,教练组逼都会逼着他们上冰。” 之前刘翔的在奥运赛场的情景,无不让人痛心。 他的两次出战,两次倒在了赛场上,国人失去的不过是一次喉咙叫哑的机会,可是却是让飞人坠入地狱的屈辱时刻。 凌骄雪向运动员出口处遥遥看着:“凌骄阳和杨心悦怎么想的,匪夷所思啊。” “他们不会是退赛了吧。”有人小声嘀咕。 第151章 众人目光“嗖嗖”飞向那人,那人讪笑的解释:“杨心悦不是有两次重摔的记录吗?伤退,很正常啊……” “闭嘴吧。” “你丫欠收拾啊!” “你买票进来的?你哪来的?你混在我们中国加油方阵里哔哔什么?” 已有多人加入讨伐之列。 瑶妹第一个站起。 那人瞪眼:“干嘛?!” 可惜她一直是个温和的女生,再生气,也只是把怒火提升成一个不俱威胁的肢体语言。 嘴巴动了动,脸通红着,生硬的转移话题,对身边的郭升发号施令:“能换个位子吗?” 声音无比温柔。 她的意思是不敢跟对方直接杠,但也还是要表明一下立场。 比如不坐在那人的身边。 换位。 很有骨气吧。 郭升本以为自己的女朋友要发飙了,期待的看着她,随时打算为她撑个腰打个气什么的。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刚一亮相,就垮了。 瑶妹坐到了郭升的位子上。 郭升斜着坐到了那人身边,身体往后一靠,手搭在了那人的坐椅后背上。 “?”那人斜了郭升两眼,美女换成不好惹的某人,他有些不舒服的往边上靠了靠。 “不想看就走,没人留。”郭升开腔了。 “哟,你们戾气好重哦。”那人不高兴的说,“我是来看羽生结弦比赛的,中国队就顺便看两眼。” 娘西! 暴脾气来了! 找抽的! 郭升歪了歪嘴,转身打量对方:“兄弟,来来来,我给你讲讲什么叫花滑。” “不就是踩个冰刀在冰上走。” “你会走?” “有什么不会,我在温哥华住,那里社区都有冰场,学校就有冰馆,哪个小孩不会滑冰?” 那人说着眼角带着轻蔑之色,继续着:“哪里像中国,冰场少得可怜,成天就知道捧个手机在网上骂娘。” 此时,中国粉丝方阵里的确人人一只手机,拍视频、发微信、转发、点赞…… 然后,这几十人,都无一例外的抬起了头,向那人望了一眼。 那人冷笑看向郭升,意思是,这么显而易见,还有什么好说的。 “冰刀子能走,还能切人你信啵。”郭升从包里拿出一只冰鞋,上面的刀刃寒光闪闪,“看到没有,开过刃的冰刀。” 那人一抖,把逼近的冰刀鞋推开些许:“我是日籍华人。” 哦…… 所有人的头再次抬起,看了一眼郭升手上的冰鞋,有人认出是“羽生结弦”同款。 有人说出了冰鞋的产地、尺寸、优点。 还有人,看到了冰鞋上面“羽生结弦”的签名。 “华人?”郭升收了冰鞋,“别以为能说中文的就叫华人。” 就在此时,解说员念出了“杨心悦和凌骄阳的名字。” 大家齐齐把一致对外的目光收回,重新投射到大冰面上。 表演服白底绣花,桔红色的烈火纹,水钻勾勒出火的形状,杨心悦和凌骄阳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凌骄雪看到那套表演服,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着盯着杨心悦。 没有会知道,那些钻石是她一颗一颗缝上去的。 《燃冰》。 难度极高的技术,编曲取材于皇后乐队的一支在体育界极负盛名的曲目。 《We are the Champions》。 冰中央的她,双手高高举起,头微勾,睫毛垂下遮住了目光,整个人立定不动,像极一个被冰封千年的火灵。 凌骄阳的隔空抚过她的面颊。 此时,音乐里奏出一声冰碎声。 沉睡的火灵,被唤醒。 瞳孔里两撮红色的光,点燃了虚无躯壳的生命力。 杨心悦,足下踏冰,从凌骄阳身边轻松滑过,冰面上一道道的冰痕交错叠加。 两人同时拉起后脚,自右向左旋转,足下生风,瞬间冰尘四溅,翻飞如花。 桔色的光影随着他们瞬间变化的步伐,急如龙卷风的刮向了冰面的边缘。 疾步而行,如飞鸟掠过冬雪。奶白的冰面上带出一片寒冽的风,整个冰面被两人第一次的3T+2A跳跃掀起高潮。 双人同时蓄力。 冰面上拔起。 起跳。 火焰般的花纹被不可复制的速度带起一片冲天火光般的炫目。 滞空的刹那,让人以为冰上腾起了熊熊烈火。 落地的瞬间,浮腿向后扬起,足下的冰面,跟冰刀互撞,淬出久违的冰碎。 击打。 切入。 后滑。 空气里因此而产生了微微的气体流动,浮于空气中的湿冷被冰上这双火一样的年轻激出了腾腾的白汽。 这种跳跃,力量、速度、高度缺一不可。 然,当三者高度协调时,才能平衡出一次让人视觉兴奋的画面。 之前短节目不断有人在跳跃上失误,不仅技术分扣一分,连执行分也一并没有。 高手过超,差有失误,便难以追上。 内行看门道。 外行,就看你摔没有摔。 在杨心悦和凌骄阳稳稳落地的一刻,看台上骚动了。 哦…… 天啊…… 很久没有看到跳跃上如此难度的组合。 “吼吼……” 刚刚有了热情的观众,很快看到冰上又有燃烧的画面。 退滑数步,评分最高级的5S托举一气呵成。 上肩轻松利落。 居于凌骄阳头顶之上,只借一臂支撑的杨心悦展平自己的身体,借力旋转中的凌骄阳像一堆薪柴燃出了上空的烈火。 杨心悦下肩时,只感到脖子处有点发凉,还好,针扎的是左边。 捻转四周,已不在话下。 高高抛出的一刻,杨心悦成了暴炸的火球,身体与阻力形成的摩擦,在耳边产生了呼啸的风声。 一片银色的光闪过眼前,梦境一样半浮在空中,又落叶般快速坠落。 落地时,才感觉又回到了人间。 观战的红色方阵里暴出掌声。 另一边教练组的成员一个个表情肃穆的盯着冰上两人的滑行。 很快,杨心悦与凌骄阳滑过半场,她背身而立,凌骄阳手扶她的腰间。 极近的距离间,凌骄阳目光微微一滞,骤然发现杨心悦的后脑的太冲与阳陵两处穴位有微小的银光。 他手微微一松,杨心悦警觉到不对,侧头极快的说了一个字:“拼!” 一样的助力抛跳,训练了上百次的空中四周旋转。 从凌骄阳蓄力挥手之间短到只有发出一个“拼”字的距离。 他看到杨心悦在脱手的瞬间,腾升似万丈霞光。 凌空飞旋,光线折射着这片燃烧的焰,发出艳丽的蓝色火焰,宛如南极冰盖上燃烧的可燃冰。 坠落时腾起的冰尘,将足下冰刀遮蔽,一片透明冰粒飞溅出一层层的追逐在她的冰刀下,寒锋所到之处,无不是一路冰花怒放。 当她的浮腿抬起时,凌骄阳那颗跟着她一起冲上天际的心,才咻的一声回落到原位。 他做了一个旋转,留头时看到她在冲他微笑。 杨心悦看到他在冰上,踩着冰刀迫近过来。 他的脚步很迅捷,他的眼神热情如火。 抱住她的腾翻间,杨心悦感觉到脑子里有微微的痛楚,但那一秒的感觉,很快被脚步的肌肉记忆取代。 滑下去。 只要还能站在冰上。 继续比赛,不过是短短的六分钟。 天知道,她为了这六分钟,洒了多少汗水。 从哈城的露天冰场,站上冬奥会的冰馆,站在万众聚集的地方。 每一双眼都在审视着她和凌骄阳的表演。 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双人滑冠军出现。 包括看台上的凌骄雪。 “杨心悦有点不对劲。”她向身边的李潇的说。 李潇:“动作还是正常水平,就是笑得勉强。” 凌骄雪:“我就说,为什么只有一边脸在笑,另一边没有什么表情。” 李潇:“言情小说里勾起邪魅的一笑。” 凌骄雪:“古怪啊,这种笑法。” 他们在谈论杨心悦的笑容,教练组的人却没有人发现这些。 林队直等到抛跳四周完成后,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不论成绩如何,杨心悦和凌骄阳稳拿奖牌。”林队心中暗自说。 音乐的休止符落下。 冰上的杨心悦凌骄阳半张嘴呼吸着空气,大运动量过的,调整呼吸,慢慢适应平静下来。 也就是这两三秒时间里,凌骄阳伸手揽过杨心悦的脑袋,搂着她说:“奖牌是我们的了。” 杨心悦喘着气:“得看打分的人今天心情如何。” 还是这么皮。 凌骄阳捏了捏她的脖子,无可奈何的想,要是没有奖牌,她会不会一直学习萨维琴科,滑到三十四岁去啊。 那时他肯定是滑不动了。 坐入等分区,杨心悦和凌骄阳带着一丝不安,林队和钟教练信心满满的安慰:“奖牌没有跑了。” “要是能拿个冠军,就圆满了。”杨心悦喃喃说。 “第一次参加冬奥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队劝了一句。 杨心悦才没想压力的事,就想着金牌挂脖上,能勾着羽生结弦跑来跟她合影呢。 她一直对此事心兹念兹。 凌骄阳瞥她一眼,她正好目光与之对撞上,好像不太高兴了。 此时大屏幕上切分出几个镜头,加拿组合和俄罗斯组合,同时杨心悦和凌骄阳则给了一个大大的全身特写。 镜头里的他们安静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杨心悦不安的搓手。 凌骄阳伸手捏住,她的手开始抖,他握了握,她却没有好转。 凌骄阳只得包住的她手,紧紧捂住。 依旧是只盯着总分看的杨心悦,看到153的分数打出时,还愣了一下。 凌骄阳少有的表现出激动的一面,轰的站起,顺带把她从沙发上拉起。 “成了。” 杨心悦听到这句时已被凌骄阳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慢半拍的她,被闷得快要断气时,凌骄阳终于松开了手。 没想到凌骄阳兴奋起来是这样的,杨心悦默默的揉着胳膊,拍着胸脯,她怎么没有什么兴奋感呢? 凌骄阳低头看她,看到向来面部表情的杨心悦,只是嘴角勉强弯了一个弧度,不像兴奋的样子,有点苦涩的在笑。 “高兴点,这个成绩很好了。” “我在高兴啊。” 杨心悦内心真的是翻江蹈海的在呐喊,可是表情上已做不出来。 凌骄阳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她长大了,变沉稳了。 两人去到休息区坐下,早已坐下的加拿大选手和俄罗斯选手纷纷站起。 加拿大选手在外训营见过,杨心悦和凌骄阳打了个招呼。 俄罗斯选手在只在4CC赛场上较量过,当时他们的排名还在他们之后。 杨心悦还清楚的记得,朴真和彥燕飞专门跟他们合过影。 那时,杨心悦只觉得没有被邀请,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一次,她依旧只是做被动状,坐下,等最后的结果。 与她安静的等待不同,加拿大选手在讨论去哪度假。 俄罗斯选手在谈起韩国购物街能带点什么回去。 依照目前的排名,在坐的两组选手加上杨心悦和凌骄阳这一组,刚好分得金、银、铜牌。 杨心悦和凌骄阳的排名升至最高。成为了金牌不二人选。 “凌哥,你说我们会不会第一?” 凌骄阳抬眼看了看排名,“还有一组德国选手没有上场。” “萨维琴科?” 第152章 “萨维琴科?” “嗯。” 嗯是什么意思?杨心悦看到凌骄阳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在杨心悦的记忆里,凌骄阳是很少提别的女人名字。 但这个名字她是记得牢牢的。 以前,杨心悦每次有什么伤病困难时,凌骄阳准会提到这个人。 想起之前凌骄阳提起了凌骄雪的往事,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事瞒着她呢? 比如……他女神是这位更改国籍五次出征冬奥会的金发美女。 有了这个念头后杨心悦有点小小的酸意。 等到萨维琴科一身翠蓝色的表演服上场时,她还特别留意看了凌骄阳一会。 他突然说:“我去场边看看。” 杨心悦双眼一瞪:“在这看屏幕一样吧。” 凌骄阳:“不一样,看人,得站在同一个空间里看,隔着屏幕不真切。” 说着,凌骄阳起身离开。 杨心悦坐着不是,跟去也不是,干坐了两秒,屁股就不安分起来。 六分钟。 是怎样的煎熬,只有热恋中的人才明白。 她一个人,脑补着男朋友,屁颠颠的跑去给竞争对手站台,而且一脸兴奋的紧盯女神。跟那群见着漂亮女生就走不动路一样的男生一样啊。 她惆怅的枯坐一边。 就连德国组合的成绩出来,她都没怎么在意。 直到加拿大组合惊呼一声站起:“天啊。” “不可能。” “他们怎么做到的。” “哦,不,不,不……” 感叹词喊了一堆,就没有叫出一个有用的词。 但杨心悦却听出他们的意外。 再看俄罗斯组合直接呆在了当场。 杨心悦这才缓过神来,抬眼看向大屏幕上的排名。 啊,怎么成第二了。 下降一位。 那第一位。 居然是短节目第四的德国组合。 杨心悦吧唧了一下嘴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再看后面的总分,娘呀,相差不到0.5分。 这真是……她无语之极。 还有比她和凌骄阳更委曲的吗? 她看着那两对痛心疾首的样子,心说,我才叫冤枉呢。 这分打得一言难尽啊。 怪不得有前辈说过,同样的事,中国运动员做,十分。欧美的做,直接给附加分。 怪不得林队提前跟她说,奖牌要落入中国运动员手里,很难,金牌要被中国运动员摘走,那是难上加难。 谁又能控制人为因素呢。 我们中国运动员进入奥运会的时间很短。 冰雪项目,加入的时间更加短。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点点拼出来的。 不出国比赛,不能深切体会到这一点。 真正出国作战,杨心悦一站一站的比下来,已经渐渐能理解药教练的固执、林队的坚忍。 其实这个牌是什么成色的,她已经不看重了。最重要的是让世人看到中国人能做,能拼,能战。 中国队,最终自由滑成绩153.08,与短节目成绩相加,合计235.47。 德国队,自由滑成绩159.31,加上短节目合计235.90,同时改写了国际滑联自由滑历史最高分。 领将过后,众位花滑大将要合影。 杨心悦捧着吉祥物,站在冰面上,迎来一波一波的陌生的面孔。 林队看了看时间觉得时间差不了,向凌骄阳示意,让杨心悦下冰。 这时角落里一群拿中国国旗的人在拼命飞舞。 杨心悦记得凌骄雪在那个方向。 下了冰,换了鞋子,她回头看,那片红色的区域还在。 于是跟林队说:“我办点私事。” 林队想起热场时韩国的歌舞组合在冰上表演,搞不好杨心悦想去追星,立即警觉起来:“你干嘛?” 杨心悦:“去看老友。” 林队:“你在韩国有什么朋友?” 杨心悦:“那些观众,中国来的。” 林队:“那让凌骄阳跟着。” 杨心悦心说,“才不,他刚才抱女神了,抱得深情款款的……哼……我也要去抱女神……” 嘴上答应着行,脚下抹油就跑。 转了一大圈,找到了那片红**域。 别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唯有这十几号人,还在原处坚守。 看到杨心悦跑来,大家都站了起来。 郭升推土机式的将所有人推开,第一个抱住杨心悦:“早说过我前女友是国家队的……” 这个人,怎么开口就把她的定位弄错了。 她可不是二手的。 杨心悦一掌拍在他肩头上:“兄弟,你有前女友?我怎么不知道呢?” 卫国和陈光嘲笑的拉开他:“自恋狂。” 然后两人要拥抱。 杨心悦大方的说:“可以,抱一下,请客韩国一日游。” 卫国秒收手:“那还是握个手吧。” 陈光笑:“我队长养不起你啊。” 杨心悦哼一声,脸冲天:“我杨心悦才不要男人养。” 李香从两人中间钻出来:“给我摸摸你的奖牌呗。” 杨心悦大方取下来,在手中晃了晃:“等会子。” 说着,跑到凌骄雪的跟前,把牌儿戴在她的脖上。 “姐,这牌好看吧。” 凌骄雪一愣,有点不好意思。 杨心悦跟着凌骄阳叫姐她没有意见,但这么份量重的奖牌挂她脖子上,她觉得受之有愧。 而且,杨心悦的国家队教练是林队,药教练他们。 她欲取下来,杨心悦手一按:“就戴戴,又不生锈,没事哈。” 凌骄雪握着银牌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阴郁在她脸上盘踞经年,终于有了云开雾散的时候。 凌骄阳给她订机票,安排李潇跟她一趟飞机,两人入住同一间酒店。 李潇就住她的隔壁,说是凌骄阳交待要照顾她。 凌骄雪回想起弟弟所做的一切,心中那块冻土层渐渐化软。 她扬眉向杨心悦笑:“凌骄阳让你送来的?” 杨心悦摇头,脸上还些些的不快:“凌骄阳去找金牌得主去了。” 凌骄雪:“哦,是乌克兰的萨维琴科吗?” 杨心悦微微一酸:“姐,就是她,不过现在是德国的萨维琴科。” 凌骄雪:“不论哪一个国籍,她还是她。” 杨心悦:“你们较量过?” 凌骄雪眼中黯然:“没有。” 杨心悦赶紧打住,凌骄雪外训受伤从此退役,不是不要提比赛的事为好。 李香恨恨的摇着杨心悦的肩头:“有姐忘友的家伙,我掐死你。” “挂姐身上,你想摸去摸啊。” 是哦。 也对呀。 摸摸而已。 李香转身去跟凌骄雪讨。 大家都摸了一遍,随后有人开始发微博。 标题如下: #中国双人滑银牌得之不易# #中国双人滑银牌含金量十足# #中国双人滑银牌被我摸到了# #中国双人滑情侣官宣银牌是定情信物# …… 大家发微博的发微博,吹牛的吹牛,一行人拉出一个松散的队型,欢乐的向冰馆的出口处走。 与馆里的零上几度不同,冰馆门口明显冷了许多。 杨心悦推着凌骄雪,一边走一边说起比赛时的紧张渴得要死,又不敢喝水的情景,完全忘记自己应该跟着大部队去参加记者发布会。 出口处。 林队一脸严肃的盯着这群年轻人,摇了摇头,心想谁没有年轻过,何况杨心悦还是去看凌骄雪。 这就算是她对小雪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快步走到凌骄雪的跟前,蹲下,握住她的手。 林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握着,紧紧的握着凌骄雪的手,她的手冰冷的,她想捂热她。 凌骄雪缓缓把手抽出来,也什么都没有说。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李潇上前:“林队,小雪有些累了……” 林队哦了一声,局促的站起。 年轻的队员们跟林队打完招呼,跟在凌骄雪的身后一个个向从她的身前走过去。 林队愣愣看着他们,眼眶渐渐湿润,冰馆的门一开,寒风见缝插针的涌进来,林队连忙叫住杨心悦。 “心悦,发布会你得参加一下。” …… 杨心悦重新戴回那枚银牌坐到发布会现场时,才发现凌骄阳座位边上多了一只箱子。 仔细看是她的冰鞋箱。 她去找队友们快活,凌骄阳还记得跟她提箱子,心中小小的感激了一把。 凌骄阳目不斜视的看着一排排记者,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杨心悦轻轻的往凌骄阳的方向移了移:“凌哥,我想喝水。” 凌骄阳一动不动。 杨心悦吧唧着嘴:“凌哥,我好渴。” 凌骄阳眼尾轻斜,吊梢的眼角闪着不悦与不想理她的傲气。 杨心悦眨了眨:“你去看美女,我也是去美女,我有什么不对?” 凌骄阳:“看美女?” 杨心悦语气淡淡的:“看你姐啊。” 凌骄阳神色微微一滞,如杨心悦所想,眼睛里的温度秒速上升,仿佛之前所有不快都是杨心悦的幻觉一般,拧瓶盖,递水,一切都做得自然无比。 杨心悦喝了一大口,嘴巴一鼓一鼓的,两人相视一笑,过后又各自别过头去,继续笑。 在发布会的最后一排,涌进几个身穿中国运动员队服,挂着工作牌的人。 最后进来的一个人让人无法不注意到她。 她是坐着轮椅进来的。 杨心悦小声对凌骄阳说:“你姐。” 凌骄阳伸脖看了两眼,觉得奇怪。 回头看到林队向凌骄雪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睛里瞬间泛出了水光。 让凌骄雪重新回归花滑,以另一种方式回归,这是他一直努力在做的事。 期间记者们的提问凌骄阳都是边想边答,答不上来,直接把话筒推给杨心悦。 杨心悦其实是个话唠,说起话来,自带哈城式幽默。 钟教练听得哈哈大笑,药教练觉得自己很不了解自己的队员。 只有林队,只默默看着最后一排的凌骄雪。 记者:“听说赛前杨心悦有严重的失眠症,请问是怎么克服的?” 杨心悦:“中医请了解一下。” 记者:“能具体说一下吗?” 杨心悦想了想:“中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主要是相思太重导致的,所以心病还是心药医。” 记者:“请问心药是什么?” 杨心悦顿了顿:“凌骄阳。” 所有人凝视了杨心悦三秒,然后切换到凌骄阳的身上。 一直处于放松状态的各位围观队员,笑得直抽抽。 李香冲卫国偏过头:“看看,哈城的猛女。” 卫国:“不猛,现在凌骄阳还没有得手呢。” 只会惦记这点破事,怪不得不出成绩! 李香一记重捶击在卫国的腰眼上,狠狠白了他一眼。 靠,这就是女孩和辣妹的区别。 记者:“恭喜你们。不知道未来有什么计划。” 杨心悦摸了摸后脑,那里隐隐作痛,赛前队医曾郑重的说,这两针扎下去,能让她上冰比赛,但是她也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停止大运动量的训练。 至少百日内,需要静养。 这些,其实在一天前她就知道的。 她没有告诉凌骄阳,甚至以后也没有打算让他知道,这一次上冰,真的可能是她凌骄阳最后一次比赛。 能拼到最后,跟凌骄阳一起拼到最后,她已经很满足。 她嘻嘻一笑:“我打算去读书,好好补一下我的英语。” 记者们笑,他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 林队一言不发的背过身去,药教练敏感到什么,走过去,两人低语了几句。 药教练一脸沉重的站回原处,眼睛里再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他在看杨心悦时,也没有了作为教练的威严与刻板。 一名记者打趣:“都说你和凌骄阳是情侣,你们仅仅是冰上情侣吗?” 杨心悦脸微红:“这个问题,超纲了。” 大家这才发现,杨心悦此时已不是运动员,而只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姑娘。 他们所付出的可能从不被人知晓,但他们登上高峰时,那些不吝啬赞美与吹捧的文字会像洪水一样泛滥在各种报纸、互联网、媒体之上。 虽然他们流过的汗水,多过在座每一个人在键盘上敲击过的字数。 记者:“能给那些双人滑组合说点什么吗?作为如此年轻,就拿到冬奥会奖牌的选手。” 杨心悦脑海里滑过一张一张脸,钱金龙、李潇、郭升、卫国、陈光……那些为之努力过,却永远无法站上冬奥会冰上的选手们。 掌声、欢呼声、把他们统统都淹没在了花滑大军里。 想起羽生结弦,想起改籍的萨姐,身不由已的梅女娃。 突然她转头看向凌骄阳:“花滑的世界孤独而美丽,我何其有幸,能跟凌骄阳一起抵御这份孤独,享受这一刻的美丽。 希望每一对组合,在选搭档时,打开眼睛认真选。 牵手了,就不要撒手。” “不撒手?难道一辈子?” 下在有人在议论。 “当然。”杨心悦心说。 似乎上天有灵,有人听到了她的心声,她的手上覆盖上了一只男人的手。 修长的手指,小指上绑着一根红线。 她的中指上,也有着一圈跟他手指红线一样的红色。 那是她被咬后,拿口红抹上了颜色。 他捏了捏 她微微抬头—— 看到凌骄阳推过一只纸盒。 盒盖掀开,里面一双白色的冰鞋,一只上面写了一行字母,另一只上面写的是日文。 签名? 字母?这谁写的?不是英文,看不懂。 男人心情不错的把鞋子向记者们展示,有人认出:“嫁给我?” 杨心悦:“……” 她大约想过凌骄阳求婚的方式,七十二种,九九八十一款,唯独没有这样一款。 他居然用的她不认识的文字,跟她求婚。 一切来得太快。 主要是他怎么一点风也不透的? “凌骄阳?”她压着声音。 “在。”他翻出了另一只鞋子,摆在台子上,把有字的那一面朝向记者们。 顿时,闪光灯一片。 随后听到有人把鞋子上的日语翻译出来:“非君不嫁。” 凌骄阳! 你骗婚! 令人发指的智商! 令人欣喜若狂的情商! 令杨心悦不能说不的局面! “我……想跟你结婚。” 凌骄阳看着惊吓过度的呆瓜,只好自己又重复了一次心声。 杨心悦痛悔自己刚刚感情用事,怎么把凌骄阳说成是自己的药。 估计是煽情过头,让凌骄阳当真了。 这怎么办? 记者们看过在冰上下跪求婚,在领奖台上热吻的情侣。 但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发布会上,拿着双人滑金牌得主萨维琴科和羽生结弦签名的冰鞋求婚。 如此蓄意已久的策划,真让人意外,惊喜。 杨心悦无声对视,心说凌骄阳,你套路我。 凌骄阳握着她的手吻了吻。 人多……矜持……嗯? 她心中在劝。 他俯到她的耳边:“看你左手边。” 左手边? 她眼扫过去。 萨维琴科和马索特,冲她挥手。指了指,台上放的冰鞋,送了一个飞吻。 压力山大,正主来到现场,祝贺凌骄阳向她求婚了。 一会儿,发布会的布帘挑开,一个身穿拉链衫的年轻男子走进来。 后排发出一声惊呼。 “羽生结弦!” “真的是柚子!” “柚子!” “柚子!” 偶滴神! 杨心悦心中一片山呼海啸…… 羽生结弦冲着杨心悦微笑,手中拿着一对**熊。 手一扬,直接掷到了台上。 杨心悦喉咙僵住,感觉三座大山压在身上。 凌骄阳、萨姐、羽生结弦。 哪一座山,她都搬不动。 果然,深大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凌骄阳站起,拉扯着杨心悦也跟着站起,向为他们而来的国际友人举手示意。 杨心悦跟着做,随后,向镜头展示微笑。 接着,中国式的向最后一排的队友鞠躬。 向站在一侧的教练组鞠躬。 人群之中有人起哄了。 是昔日队友们在叫唤。 “结婚,结婚,结婚!” 人群里叫得最凶的就数李香。 那架式,要是杨心悦和凌骄阳不原地结婚,她会在网上掀起有关他们结婚问题的热搜。 卫国捅了捅她:“杨心悦没到年龄。” 李香:“年龄是次要的,结婚,结婚,结婚……” “为什么年龄是次要的?” “这么帅的小哥哥,不先定下来,让人给抢去怎么办?” “有道理。”卫国深觉少一个竞争对手,于他有百利无一害,于是他比李香更卖力的喊。 “洞房,洞房,洞房!” 杨心悦吓得赶紧去看教练们……药教练还是那张铁板脸。 此时队医在他和林队耳边低语了一句:“至少一年不能参赛了。” 药教练一愣,迅速问:“凌骄阳知道吗?” 队医:“他主动来问了我。” 药教练恍惚了一下,终于明白凌骄阳为何拉上这么多人给杨心悦庆祝胜利了。 队里有人小声哔哔:“高调个什么劲,又不是金牌!” 药教练闻声神色严肃的瞪着对方。 “说错了吗?” 药教练:“我的队员,一向就这么高调。” 一旁的林队眼眶一红。 有人叫:“杨心悦,嫁了,嫁了,嫁了。” 杨心悦摸脸低笑,不敢应答。 “你不嫁,那我嫁了。”有人高叫。 杨心悦迅速抬头,看到一群小妹仔们,举着凌骄阳的应援带,猛虎般的在号。 这什么情况? 有人要来截胡吗? 杨心悦可是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让凌骄阳正眼瞧她的。 不行,只差临门一脚。 矜持这个词多耽误她的好事。 赶紧向那群“挑衅者”报以“我是正牌”的威视之色。 林队突然加入起哄的人群,对着那些小妹仔们一通安抚,架不住她们口不择言的叫凌骄阳老公,男朋友什么的,林队很快宣布:“杨心悦嫁凌骄阳。我批了。” …… 官宣。 还是国家队教练官宣。 杨心悦不好意思的冲后面的人做噤声的手势,随后抬眼审视凌骄阳:“凌哥,你今天很像新郎。” 凌骄阳勾头,抚在她的后脑上。 手指触到一抹湿稠,指尖微微一颤,一抹红刺进了他的眼底,微不可见的酸楚闪过,但很快他的神色恢复成以往的淡定从容。 杨心悦目光也跟着闪烁了一下,他也许知道了,她想。 她不必这么拼的,但这么做了,我凌骄阳不能不做点什么,他想他应该掩饰得极好。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他揽过杨心悦发硬的身子,勾头:“我要亲吻我的新娘。” “新娘?” “对。” “没证呢。” “那张纸,没有现在的你重要。” “没有纸,不踏实。” “哦?”凌骄阳想了想,“那去国外注册吧,十八岁就可以……” 杨心悦眼眨了眨,再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什么? 这他都想到了? 睿智如他,她这一辈子注定是逃不出他的套路了。 牵手,上了冰是花滑,下了冰是情侣。说好的,两年,不多,不少,也不能变。 ——凌骄阳。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预收文打个广告《锦衣倾城》。 粱曼真男科女医生,实习期英年早穿到了一权臣新媳身上。 本以为从此可以有车、有房、坐吃等死、锦衣玉食过上贵妇生活。 然,拜堂当日,被锦衣卫给抢了婚。 到了地方才知道,她落进了皇帝的豹房之内。 看着哭嘤嘤的一大群姐妹, 她决定拿起自己的专业技能,好好治一治皇上的“不育之症”。 皇上:“这药真能壮~阳?” 粱曼真:“能。” 皇上:“若不行呢?” 孔曼真:“若不行,我嫁你。” 皇上皱眉喝下。果然快活了三天三夜…… 一旁锦衣卫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你死期到了!” 孔曼真拈着刀尖,慢慢移开:“卸磨杀驴,你确定?” “……” 她自信满满:“他死是不会了……只是生不出儿子……” x狠毒腹黑锦衣卫 (文案还会更新的)先用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