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花若有卿 作者:顔卿 文案: “绾央,不好了!霂卿仙君被天帝给判下了轮回井,这回天帝发了好大的火,怕是连人都做不了了,八成要去做花鸟虫鱼了!” 绾央仙子手里的笔在雪白的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怎么会这样?仙君他…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轮回井了吧。” 轮回井旁,霂卿仙君一袭白袍负手而立,通身清冷疏离,淡且超脱的气派,犹如山间仙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仙君,您这是何必呢,就和天帝说句软话,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您的错,怎么着也不该受这么重的刑罚……”暮凡真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念着。 霂卿仙君神色淡然:“一切自有定数,执行吧。” “唉~仙君,请吧。” “等等!”白光一闪,绾央仙子出现在轮回井旁,盈盈施礼:“仙君……” “你不该来的,回去吧。”霂卿仙君望着绾央仙子,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玉色仙姿。 暮凡真仙连忙劝道:“是啊,绾央仙子,你快回去吧,否则你也会受罚的。” 绾央仙子置若罔闻,上前一步:“你下轮回井,是因我吗?” 霂卿仙君将目光从她身上撤回,侧身道:“此事与你无关。” “仙君……”绾央仙子笑着,俯身行了一次大礼,看着霂卿仙君的侧脸,轻声道:“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来承担。”说完纵身一跃,跳入了轮回井。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若/绾央霂卿仙君 ┃ 配角: ┃ 其它:: “绾央,不好了!霂卿仙君被天帝给判下了轮回井,这回天帝发了好大的火,怕是连人都做不了了,八成要去做花鸟虫鱼了!” 绾央仙子手里的笔在雪白的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怎么会这样?仙君他…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轮回井了吧。” 轮回井旁,霂卿仙君一袭白袍负手而立,通身清冷疏离,淡且超脱的气派,犹如山间仙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仙君,您这是何必呢,就和天帝说句软话,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您的错,怎么着也不该受这么重的刑罚……”暮凡真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念着。 霂卿仙君神色淡然:“一切自有定数,执行吧。” “唉~仙君,请吧。” “等等!”白光一闪,绾央仙子出现在轮回井旁,盈盈施礼:“仙君……” “你不该来的,回去吧。”霂卿仙君望着绾央仙子,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玉色仙姿。 暮凡真仙连忙劝道:“是啊,绾央仙子,你快回去吧,否则你也会受罚的。” 绾央仙子置若罔闻,上前一步:“你下轮回井,是因我吗?” 霂卿仙君将目光从她身上撤回,侧身道:“此事与你无关。” “仙君……”绾央仙子笑着,俯身行了一次大礼,看着霂卿仙君的侧脸,轻声道:“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来承担。”说完纵身一跃,跳入了轮回井。 ☆、前言 翻旧物时偶然发现了几篇高中时写的文稿,扔掉觉得有点可惜,稍微改改还是值得保留的。 我之前是打算写个短篇小说的,只有三四章的样子,而且是准备写悲剧结局的。 可惜现在年纪大了不行了,看不得这些个虐的,只好加个开头,补个结尾逆转一下,装作是个甜文啦~ ☆、一世劫起 “绾央,不好了!不好了,绾央,霂卿仙君被天帝给判下了轮回井,这回天帝发了好大的火,怕是连人都做不了了,八成要去做花鸟虫鱼了!”一位身穿红衣的仙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绾央仙子手里的笔在雪白的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怎么会这样?仙君他...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轮回井了吧。” 绾央仙子把案几一推,站起来就要往外冲。红衣仙子拦下她:“绾央,你不能出去,你若擅自离开,天帝这次只怕会重重罚你的。” “你别拦我。”绾央仙子手一扬,定住了红衣仙子,雪袖一拂,再看去,绾央仙子已经换了一身看上去与红衣仙子一样的衣服飞掠了出去,那点红影霎时便消失在了玉宇琼楼之中。 轮回井旁,霂卿仙君一袭白袍负手而立,通身清冷疏离,淡且超脱的气派,犹如山间仙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大抵就是如此了。 “仙君,您这是何必呢,就和天帝说句软话,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您的错,怎么着也不该受这么重的刑罚。您看您修炼至今,这一身修为实属不易,地位更是在九仙之上,在咱们三十六重天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暮凡真仙在霂卿仙君身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别再说了,一切自有定数,这一劫总是要来的,我逃不过。”霂卿仙君神色淡然,“执行吧。” 暮凡真仙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是劝不动了,无奈地叹息道:“唉~仙君,请吧。” “等等!”白光一闪,绾央仙子出现在轮回井旁。 “绾央仙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暮凡真仙拱手作揖,看着面前的绾央仙子虽然匆匆至此,却仍是霞姿月韵,不愧是灵仙中的第一美人。 绾央仙子盈盈施礼:“仙君......” “你不该来的,回去吧。”霂卿仙君望着绾央仙子,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仙姿玉色。 暮凡真仙连忙劝道:“是啊,绾央仙子,你快回去吧,否则你也会受罚的。” 绾央仙子置若罔闻,上前一步:“你要下轮回井,是因我吗?” 霂卿仙君将目光从她身上撤回,侧身道:“此事与你无关。” 绾央仙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霂卿仙君看:“暮凡真仙,仙君他下了轮回井,会投作什么?”虽然问的是暮凡真仙,可她的眼里却只有霂卿仙君一人。 “这个么......小仙觉得仙子还是不问的好。”暮凡真仙支吾了一会儿,不敢乱说。 绾央仙子颔首:“那好,我不问,仙君......” 绾央仙子笑着,俯身行了一次大礼,看着霂卿仙君的侧脸,轻声道:“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来承担。”说完纵身一跃,跳入了轮回井。 ------------------------------ 雪山之上,北风潇潇,大雪已经下了一个月了。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尽头。看得见的,只有这千里粉雕玉砌的琉璃世界。 这一天,梅花树灵看见了一个孩子,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大概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这里居然有一棵梅树,这梅花真好看~”这孩子折下了一小枝梅花,流连了许久才离开。 此后这孩子便常来看她,有一日他道:“哎,你在这里不冷吗?跟我走吧,好不好?” 哪里是怕她冷,其实是他自己嫌麻烦,每次都要爬这么高的山。第一次是和父亲赌气,跑到了雪山上来,无意间看见了这梅树,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这次他就是打定主意特地来把她搬走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喽~” 他就拿着自己的匕首一点一点地撬开树根边上的土和残雪。梅树有两个孩子那么高,好在梅树并不粗壮,他还是扛得动的。 他将梅树扛下了雪山,栽到了自己的院中。此后他天天在树下读书,练武。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长成了少年。 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小院儿,离开的那天他对梅树说道:“你在这里要好好儿的,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成为大将军。” 一去经年,少年回来时,果然成为了将军。可是,却是一个战败而归,满身皆是累累伤痕的将军。 “我回来啦!如今的我满手血腥,你却还像我初见你时那样,开着纯洁无暇的梅花。” “我在雪山之巅,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非比寻常,在那毫无生机的萧条之地,却能开出如此洁白似雪的梅花,料想必定是不凡之物。我便动了私心,将你移至此处,你应是,不会怪我的吧?” 李信目光温和,眸底犹如一汪静寂的池水,既无波澜亦无生气,手指抚过粗壮的树干,柔嫩的枝条,停在素洁的梅花上。 “此次战役,我中了项燕的伏兵之计,损兵数万,实是我太过轻狂,太过自负,如今战场上有王老将军坐镇,应无后顾之忧了。如今我重伤难愈,已时日无多了。也好,是时候去见死去的将士们,向他们谢罪了!”李信缓缓滑坐在梅树下。 李信背靠着树干,闭上眼眸,口中念道:“此生我实在太累,想来日后定可清闲了,我长眠此处,陪伴于你,可好?” 清风徐来,花枝轻颤,像是在对他的问题作出回答。白色的梅花花瓣轻轻落在李信的发间,额头,衣袍上。 李信抬眼望去,伸手接住一片即将落地的花瓣,唇边泛起一丝浅笑:“你是这样纯净,我真怕自己亵渎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瑟瑟寒风至,簌簌梅花雨。“你瞧,多像下雪呀!咳咳咳......”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染红了洁白的衣袍和花瓣。 “梅花若雪,多美啊......”李信温柔的目光开始涣散,眼睑慢慢阖上,手无力地垂下,手中染了血的花瓣在落地之后又腾飞而起,隐入了树干之中。 蓦然,梅花树,如同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满树的白梅花逐渐变为娇嫩的淡粉色。满树的粉色梅花落下,覆盖了树下安然沉睡的少年。 ☆、两世重遇 幽静雅致的金华殿前院矗立着一棵生机盎然的梅花树,树下伫立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水纱长裙,这如画般的景色将它衬托得更为清丽柔美,气质脱俗。 她伸出近乎透明的小手接住一片梅花瓣,花瓣缓缓地融入手心,最终消失不见。她望着自己的小手,轻轻地握掌成拳,目光愈显柔和,言笑晏晏:“你可知道,我在等你。” 她是一株梅树,数十年前被人移至了此处,原先还闷闷不乐了很久。那时的她才萌生了灵智不久,只不过那会儿的她太弱小了,能感知外界发生的,却也仅仅只是能感知而已。直到两天前她刚经历了雷劫,这才堪堪化为人形。 久不开启的宫门“吱呀”一声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服饰风度无一不在彰显来人的身份和地位。 刘如意走到梅花树下,带着亲和的笑容,问她:“你是此处的宫女么,叫什么名字?” 是他!是那个人!是那个折了她花,把她带下山,抚摸着和她说话,对着她温柔地笑,在她身旁死去,她却无能为力,让她数十载都念念不忘的、无法释怀的人。 他说了什么?叫什么名字? 记忆中的少年衣襟上和手心里的白梅花都染上了鲜血,他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可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你瞧,梅花若雪,多美啊......” “我叫...花若。”女孩轻轻柔柔地说着,“你叫什么?”在他前世的时候,她只不过才拥有了灵识,还无法言语,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化为人形,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还记得前世他的母亲唤他有成,也不知此世他唤作什么。 “你不认识我吗?我是先帝第三子,赵王刘如意。”他回答着,后又皱着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似的,总觉得你很熟悉。”却又立刻摇了摇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明明与对方素未谋面,记忆里也没有这样一个姑娘的样子。 “今日王兄出宫狩猎,我一人着实无趣,便想着到处走走逛逛,不曾想宫中竟有如此雅致的一个地方。这梅花可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花若望着刘如意,喃喃道。 刘如意听见她的话,粲然一笑:“你这丫头倒挺有意思的,我把你调来服侍我,好不好?” 好像他前世也是这样问我的:“你在这里不冷吗?跟我走吧,好不好?”这样温柔,这样动听的嗓音。 花若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起就没有一刻停止过。 “好......”啊字还没有出口,一大群人从宫门闯了进来。 “哀家道你这小贱种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藏在这儿。怎么?你以为这宫里还有什么哀家到不了的地方吗?”来人一身凤袍、头梳高髻,是一个十分威仪的妇人,正是刘如意的嫡母,汉朝的太后--吕雉。 “丫头,你快走!”刘如意一把将花若推向自己身后的方向。 “死到临头了,还要和美人卿卿我我。你还真是和你父皇一个德行!来人,杀!”吕后长袖一挥,“哀家要取他首级给他那贱人母妃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是怎么死在哀家手里的!” 禁卫军们一拥而上,花若将刘如意护在身后,衣袖一拂,便将上前的士兵全都掀翻在地。 “太后,此女会妖法!” “去,再调五百禁卫军,不,把所有禁卫军都调过来!哀家倒是要看看,这小妖精能挡下多少人?” 花若渐渐地法力不继,她本就刚经历雷劫,法力所剩无几。她是木系的树妖,雷劫对她的伤害甚大,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小心!”刘如意一把拉过花若,帮她避开了刺来的□□,却不料自己被人从背后刺了个透心凉。 “不!”花若一把接住刘如意,两人跌倒在地。 花若将他扶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一滴一滴都烫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他死了,我会这样难过?就因为当年他对我的灌溉之恩吗,难道说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吗? “莫哭,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遭的。也好,我也有好久没有见到父皇了,日后我便能长久地陪在父皇身边。只是王兄恐怕要难过了......咳,咳咳......”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口中溢出,脸色更显苍白了。 “不!不要!你别死,求求你别死!我不想再等你那么久,那么久......不要再留我一个人。”这些话像是对刘如意说的,又像是花若潜意识里在对着另一个人说。 花若絮絮地恳求着,眼泪不停地落在他的脸庞上。此时的她已然明白以自己残存的法力是救不回他了。 刘如意抬手抹去花若面上的泪,此时的他,灵魂开始涣散,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开始朦胧,但他仍笑着,温润如玉:“丫头,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感觉到掌中的小脸在用力地点头,他的笑容更柔和了:“话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一样呢......”话音未落,手便已无力地垂到了地面。 脸上失去那温热的来源,花若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绝望而悲伤的气息。她又再一次失去他了,又再一次让他死在她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啊!!!!!”花若发出痛苦的吼叫声,周围的梅花花瓣围绕着他们两人急速地旋转着。 围着他们的禁卫军们都害怕地往后退去。 吕后虽然诧异,却还是一甩袖袍,下令道:“杀了她!”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皆不敢动手。 吕后怒道:“再退一步者诛九族,谁若能杀了她,哀家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第一个把手中长矛刺向他们的人,剩下的所有人也将手中的利刃刺向了他们。 旋转的梅花壁障突然炸裂了开来,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众人大骇,吕后厉声喝道:“速速撤出此地,把金华殿封锁起来,烧了它,以后谁都不能再到这里来!” ☆、三世许你 元狩元年冬,长安皇城内。 亭台楼阁,轩榭廊坊,由近及远,影影绰绰,看不见尽头。前殿里帝后正举行宴会,凤舞鸾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后宫里一少年漫步在长廊中,犹如皎洁的月光,在繁星夜空中洒下余辉,光影交错间,时光流转,不动声息。其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少年走到一处宫院外,周遭甚是荒凉,询问跟在身后的舍人:“这是何处?” “回冠军侯,这是金华殿。当年吕太后将此处烧毁后,便下令封锁,已荒废了数十年。”舍人躬身回道,态度恭谨。面前的这位少年年仅十九,却已被封为冠军侯,可以说是汉朝以来最年轻的君侯了。虽父母无势,但也算得上家世显赫。舅舅卫青官拜大将军,姨母卫子夫是后宫之主,当朝太子刘据和他是表兄弟。如今卫氏一派可谓权势滔天,是继吕氏一族之后又一权倾朝野的外戚。今日有幸能服侍冠军侯一回,一定要尽心尽力。 霍去病看着宫院破败的外墙,总觉得里面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牵引他:“能进去看看吗?” 舍人迟疑了一下:“这......仆不知,宫里的老人都说这里面有妖邪之物,从未有人想过要进去。” 霍去病手一挥:“你先下去吧。” “诺。”舍人躬身退了下去。 枯叶遍地,断瓦残垣,宫院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悬挂在上面的匾额已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霍去病静静地伫立在宫门前,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分明从来没有涉及过这里,可对这里却冥冥之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从里面似乎传来一丝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地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霍去病将门上的锁一扭,扯了下来,伸手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烧毁的宫殿,微风一吹,扑面而来的是岁月沉淀下来腐朽的气息。走进来之后,熟悉感愈发清晰了。 顺着香气寻去,霍去病看见了宫殿前院里除了枯黄的荒草之外的唯一生物,一株梅树。 正值隆冬,梅树的枝头零星地点缀着些许红色的花苞,树干上有被烧过的痕迹。霍去病觉得有些奇怪,这株梅树竟如此顽强,被大火烧过了居然还能存活下来。 霍去病缓步走到树旁,抚摸着被烧黑了的树干,突然觉得心开始隐隐作痛。霍去病眉头轻蹙,越抓紧树干痛感越明显:“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蓦然传来一个空灵的女声。 “什么人?”霍去病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来人的武功一定在他之上。他四下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我就在你面前,你看不见我吗?”还是那个声音,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般轻柔盈耳。 霍去病左右环顾一番,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梅树之上,他迅速把搭在树干上的手收了回来:“你是这梅树?” “你会害怕吗?”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如果要是在大晚上,说不准还真的会被吓一跳。霍去病一手背在身后,站直了身子,细细打量着这株梅树,看上去倒是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活了多久:“如果我说怕呢?” 梅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可以施法让你忘记方才的事。” “你活了多久?”霍去病有话就问,听了梅树的回答,他心中莫名笃定这梅花树精不会伤害他。 “这次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或许一百四十年,又或许一百五十年,记不清楚了。”以前觉得时光易逝,不知道为何这次会显得如此漫长。 “一百五十年就能修炼成精了?你们现在做妖精都这么容易的吗?”霍去病浅浅一笑,尽数风流。 “是我有幸,我遇见了真心待我之人。”梅花树精的声音低落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花草树木化形成精一般来说都是要修炼万年以上的,资质好些的也要数千年。禽兽牲畜之类成妖多数几百年就能修炼成人形了,再慢点的有个千年也够了,比起草木成精倒是容易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么?我叫......”绾央?不是了,如今的她不再是玉清境上的绾央仙子了,而今她不过是凡间的一株成了精的梅树,“我叫花若。” 被浇灌了两次上仙的血,她便恢复了被禁锢的记忆。好在她到底是被点化过的,也算是有神格和仙身的,不然这两道神血浇下来,哪个妖精鬼怪吃得消?分分钟就身死道消了。 “花若,很好听的名字。”霍去病抬头望了眼天色,“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花若急声唤道:“等等,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我再待在这里,许是活不了多久。” “你是想我帮你离开这里吗?”霍去病看着这恶劣的环境,确实是难以生存,可想着自己从皇宫里搬一株梅树出去,又实在不成样子,便折中想了个法子,“我可以让皇后把你挪到别处去,帮你挑一处日光充裕的地方,如何?” “不,我想跟着你。”仿佛知道霍去病不想带她走,花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拜托你了,我太孤独了,这么多年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霍去病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那好吧,你等我,我让人把你挖出来。” “不用的。”花若话音一落,从树里走了出来,她身上的红衫破烂不堪,衣不蔽体,腿上仿佛是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霍去病看到花若身上千疮百孔的衣裳,眼看也遮不住什么,连忙别开眼侧过身去。 “这身破衣烂衫,污了你的眼,实在抱歉。”花若不错眼地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初的那个人。 “无妨,等出去了,我让人给你置办几身新衣裳。”霍去病轻咳一声,低头垂下眼,“你是要跟我走出去吗?” 花若没有回答,她一拂手,梅树从土里跳了出来,渐渐变小,向霍去病飞去,等飞到霍去病手上时,偌大的梅树已变成一根枝丫。 花若化作一道流光隐入树枝里:“这样就行了,我们走吧。” 霍去病回头一看,梅树不见了,树精也不见了,只余手中这一枝梅。霍去病不敢紧握,捧着这一枝梅花走出了金华殿。 霍去病路上遇到之前的舍人,让他去前殿禀告帝后一声,便直接出宫回府了。 “你既可以自己离开,为何要一直待在那里?”霍去病看着手中这枝充满生意的梅花,原本还未绽放的花苞聚集在这花枝上都已经是半开不开的样子了,娇艳欲滴。 在等你啊...... “也许知道你会出现吧~”花若轻声喃道。 “什么?”声音太小,霍去病没有听清。 花若没有重复,只是说:“没什么,我说我不敢出去,在人身上我是吃过亏的。”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既然不信任人,又怎么会选择和他出来。 花若:“因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眼看快到宫门口了,霍去病没有再问下去。 ☆、不离不弃 元狩二年春 梅树栽在了霍去病的书房前,此时正是开得灿烂的时候,梅花如今是嫣红色,鹅黄色的花蕊衬得梅花更显娇艳欲滴,幽幽的花香愈发浓郁,院子外都遥遥可闻。 花若身着一身绛红色的梅花团绣锦裙,正准备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她将衣袖往上卷了卷,露出来一截白生生的皓腕,那颜色好似凝了霜雪,与绛红色的袖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她不再穿天界上轻飘飘的白色纱裙,身上的衣衫都是霍去病给她准备的。先前霍去病问她可有什么喜好,花若觉得并无不可,只说随意。而后送来的都是深红浅红的衣裙,大多都绣了梅花的样式,估摸是参照了她之前那条破败不堪的裙子。 思及此处,花若不禁笑了笑,比起仙君之前在天界时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凡间的仙君要更好相处一些呢。 好相处的仙君......啊,不是!霍去病从院外走进来,走到花若身后,斟酌着开口道:“花若,陛下派我出征陇西,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你要带上我吗?”花若把手往裙子上拍了拍,懒得沿□□走出去,提着裙子跨过面前的花丛就要站到霍去病身边。 “带上你?”霍去病尚未想明白花若的话,手下意识地扶着她的手腕帮她跨了过来。花若的袖子还卷着,霍去病手收回来的时候捻了捻手指,那温润细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是啊,我保护你。”花若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如今仙君只是一介凡人,谁都能伤到他,自然是需要保护的。 霍去病忍俊不禁,笑得格外开怀,轻轻地将花若鬓角的一缕发丝拂到她耳后:“我不用你保护的,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在家等我回来就好。” 看着面前的霍去病,花若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那个少年,他说,你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成为大将军。 “嗯,好。”花若点点头,那缕头发又调皮地荡回了鬓边。 白光一闪,花若手中多了一朵木头雕刻而成的梅花,将它递到了霍去病面前:“这个给你。” “这是......”定情信物? “这是我的一部分,它能保你平安,如果你遇险的话,它会帮你的。”战场有多危险,花若看见李信就知道了,她才不放心呢,嘱咐道,“一定要随身携带。” “好。”霍去病将它用手帕包好,放进荷包里,揣在他的胸前。 花若瞧见,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到底还是没忍住,掩着嘴偷偷笑了。 霍去病进宫与卫子夫辞别,终是忍不住与卫子夫吐露心声。毕竟他自幼便没在自己亲生母亲身上得到多少母爱,亲生父亲更是未曾谋过一面,姨母和舅舅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姨母,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哦?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卫子夫有些惊讶,这两年让这外甥看了不少女子,也没见对哪个姑娘多看两眼,这会儿居然说有了心上人,可真是难得! 霍去病耳廓微红:“嗯,很喜欢,想与她共度一生。” 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了,卫子夫笑笑:“那,那位姑娘的意思呢?” “我与她还未互通心意,我想等我回来再与她谈婚嫁之事。”霍去病摸了摸胸口处一个凸起的地方。 战场上刀剑无眼,外甥这么为那姑娘着想,也是有心,卫子夫颔首:“这样也好。” “只是她的身份,她是......”梅花树精?!霍去病话语微滞,精怪化形之事恐怕会吓到姨母,还是隐下不提了罢,“只是一平民女子。” “这又何妨?你只看咱们如今显耀,曾几何时我也不过是公主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奴仆。”大汉对门第之见并不是很看重。 霍去病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是嫌她,只是怕她觉得不适应。” 至此,卫子夫算是知道了此女子对外甥的重要性:“这事我知道了,你安心便是。” 上了战场,所有的消息便都依靠战报才能知晓。每每卫子夫得了战报,便会传一份到霍去病的府上。这样,花若便也能及时知道战况。 霍去病率一万骠骑出陇西,转战河西五国,再越过焉支山,六天中急行军一千多里。在皋兰山下重创匈奴,歼敌近九千人,俘获匈奴祭天金人,因功加封食邑二千户。 元狩二年夏,霍去病孤军深入,歼敌三万余人。 同年秋霍去病奉命迎接率众降汉的匈奴浑邪王。在部分降众变乱的紧急关头,霍去病驰入匈奴军中稳定局势,并率投降的匈奴人斩杀变乱者。浑邪王得以率四万余众归汉。 此役后,西北边境几乎没有匈奴进犯。 霍去病回来的那天,外面大雪纷飞。花若撑着一把伞,在院门口伫立着。看见霍去病大步流星地走来,花若忙迎了上去。 “作什么要在外面等,快进去!”看见花若冒着风雪等在门外的样子,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疼。 “我不冷的。”花若觉得好笑,她又不是□□凡胎,怎么会在意这点小小的风寒。 花若和霍去病二人围坐在火盆旁边,气氛有点微妙。 “为何不行?”霍去病的声音有些发涩。 “我是妖。”花若轻声道。 “我知道,我是问为何我不能娶你?”霍去病的语气有点冲,脸色也不是很好。 花若抬眼望向他:“你很喜欢我吗?” 霍去病不语,心里有些生气,我都想娶你了,你说我喜不喜欢你?!忍了忍,没有说话,只重重地点了头。 “我是妖。”花若看见霍去病的脸色更难看了,眼里的光都暗淡了,急切地开始解释,“人妖殊途,若缔结了婚约,天界掌管姻缘的仙官就会知道了,到时候一定会来拆散我们的。” 眼见霍去病的脸色好看了些,花若舔舔嘴唇,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不能成亲,这样可以吗?” 霍去病还是有些不高兴:“这样太委屈你了。” 花若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情意:“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委屈。” 次年夏末,平阳县的一座偏僻的小宅院里,两人结的小梅子出生了,取名为霍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有战事霍去病就去打打仗,没战事他就在家里带孩子,生活很是惬意。 一转眼到了元狩六年,这一回陛下再次准备攻打匈奴。 而这一次霍去病没有带上“护身符”,它被小梅子攥在了手心里。小梅子睡得很熟,小手攥得紧紧的。霍去病拿不出来,不想吵醒他,亲了亲他的小手,去花若的妆奁里拿了支梅花簪子揣在怀里走了。 这一日,花若有些心烦意乱,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心脏骤然一痛,花若暗道不好,定是霍去病出事了。她将小梅子让仆人送进宫交给皇后,自己转身就奔赴漠北。 不知飞了多久,花若只觉得用完了自己所有的灵力,才赶到了战场之上。 战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花若双目含泪,寻觅了许久才找到霍去病。在看到霍去病的那一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醒醒,我来了,你睁眼看看我呀!”花若哽咽着,霍去病毫无反应,花若开始给他输送灵力,这才发现他的魂魄已经开始消散。 花若将体内仅存的灵力通通都输了过去,不多时霍去病睁开了眼睛:“花若......” “你醒了,你放心,没事的,你很快就会好了。”花若将霍去病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霍去病摇摇头:“我知道我不行了,我生机已断,你若强求反而会害了自己。” “不会的......”这时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地沿着花若的脸颊,滴落在霍去病的衣襟上,晕开了一片血色。 霍去病握住花若仍在输灵力的手,道:“我有话要问你,以前我没有问,现在我想知道答案。” 花若点头:“你说。” “你看着我的时候,总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以前觉得自己不在乎,可是值到最后这一刻才发现其实心里是介意的。 “傻瓜,是你啊,一直都是你,上一世的你,上上世的你,上上上世的你,从来没有另一个人。”花若心里难受得不行,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痛总要让她来经历。 “哦,这样吗?”霍去病得了答案,很是宽慰,“那可真好,花若,别哭,我下一世,也一定会来找你的......” “好,我等你。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花若语气里带着哀求。 霍去病终于还是合上了眼睛。 花若为他拭去了脸上的血污,拂上了他胸前的伤口,从他怀中掉出了一只梅花簪子,花若拾起它,上面还未凝固的血染红了白皙的手。 花若悲痛欲绝,扬起手就要刺向自己,此时花若手中遽然金光大盛,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地上徒留了霍去病的尸身。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某些地方可能会与历史不符,比如霍去病是病逝的,不是死在战场上的,随便看看就好,请勿考究。 ☆、前生情缘 天霄殿内,天帝高坐在上:“灵仙绾央,你可知罪?” 绾央仙子伏跪在殿中:“禀天帝,绾央知罪。” “那好,座下听判,灵仙绾央,擅动思恋之心,有违仙界清规,搅乱仙界风气,判其......” “天帝,霂卿仙君求见。”殿外传来一声急切的通禀,话音刚落,霂卿仙君已经走了进来。 天帝皱眉,心下有不好的预感:“霂卿仙君,你......” 果然,霂卿仙君全然不顾什么天帝的威严,打断道:“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让她先离开。” 天帝愈发不悦:“霂卿仙君,本帝正......” “你先让她走。”霂卿仙君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让天帝继续说话。 天帝无奈,瞪了霂卿仙君一眼,正色道:“绾央仙子,你先回玉清境闭门思过,若无本帝允许,不得擅离。来人,将绾央仙子带下去。” “是!”殿外走进来两名真仙,站在绾央仙子身后。 绾央仙子站了起来,看了霂卿仙君一眼。霂卿仙君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她。绾央仙子垂下眼帘,默默退了出去,两名真仙紧随其后。 回玉清境的路上,绾央仙子毫无意外成了天界的新谈资。 “哎,那是绾央仙子吧?她怎么了?” “你还没听说吗?她思恋霂卿仙君被天帝知道了,刚刚被叫去审问,现在许是要被带去受罚了吧。”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实在明显,也是,霂卿仙君无论修为还是容貌,都是翘楚,实在遭人惦记。 “啊?她承认了吗?天规不是说唯有修炼到上仙之位,才可自行婚嫁吗?修为不到,谁敢把情爱宣之于口。”上道清虚,修仙之人,主要还是追求一种精神的交流和爱慕,若沉溺于情爱,只怕会失了道心。 “哎呀,众口铄金,现在三十六重天,起码半数的神仙都知道这件事,由不得她不认。” “这不是痴心妄想吗?就凭她,也敢觊觎霂卿仙君,她一个小小灵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霂卿仙君十万年前就已经是上仙了,而今更是十二仙君里的佼佼者,怎么会看上她!”天界不知有多少女仙倾慕霂卿仙君,可霂卿仙君一向以礼自持,无欲无情。这也并不奇怪,仙者中有一清修之派,他们认为男女之情乃是负累,修仙者如欲求解脱,必须抛除这些无谓的情爱。 “还不是前些年霂卿仙君去二十四重天逛无极仙阵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丫头,把她带回了玉清境,短短百年时间就修炼到了灵仙。”霂卿仙君好静,偌大的玉清境里从无第二人,绾央初到玉清境时,不知让多少女仙嫉恨。 “那她之前呢,是什么修为?” “应该是......飞仙吧~”语气中带着些迟疑。 “什么?!仅仅百年就从飞仙修炼到了灵仙?太荒谬了!”飞仙可谓是仙界底层的存在了,飞仙又名天仙,是上天界的门槛。在飞仙下面的只有散仙,也就是地仙,是没有上天的资格的。而飞仙上面有至仙、真仙、灵仙、玄仙、太仙、高仙、上仙,上仙还有神位,不过古神大多已经泯灭了,如今的三十六重天上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神的存在。修为最高的十二仙君住在三十三重天到三十五重天,霂卿仙君就住在三十五重天上的玉清境,大多数的高位神仙都住在二十九重天到三十二重天。 “吵什么!都聚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散了!”一道亮丽的女声一下压住了所有女仙的说话声。 “原来是安翎仙子啊,我们说什么,安翎仙子应该最清楚了,毕竟你和那个小灵仙最要好了不是~”谁都知道上禹宫的安翎仙子脾气火爆,偏偏和玉清境的灵仙绾央处得来。 “你给我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安翎仙子指着对方的鼻子斥道。 “呵~难道安翎仙子还想为她狡辩不成?”被呵斥的仙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脸不屑。 “天帝的旨意下来了吗?你们就在这里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信不信我让我哥哥去天帝那里告你们一状。”安翎仙子虽然只是个玄仙,但她的哥哥瑾逸仙君那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十二仙君之一。显而易见,谁也不想和那个护短的瑾逸仙君结下梁子。 “迟早的事儿,你就嘴硬吧,我们走!”几位女仙皆拂袖而去。 安翎仙子奔到绾央仙子跟前:“绾央,你没事儿吧?” 绾央仙子摇头:“我没事儿,我要回玉清境闭门思过。安翎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去天霄殿外看看,仙君他去找天帝了,我有些担心。” 安翎仙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我去那儿等着,如果有情况我就去玉清境告诉你。” “谢谢你,安翎姐姐。”绾央仙子十分感激。 “你真要谢的话,就带我再去偷一次霂卿仙君果园里的仙果吧~”安翎仙子拍拍绾央仙子的肩膀,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霂卿仙君,你究竟要说什么?”天帝心情不爽,这家伙居然在人前几次打断他说话,驳他的面子。 霂卿仙君语气风轻云淡:“不要罚她。” 天帝气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霂卿仙君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将袖子的褶皱抚平,单手背在身后,言语淡然:“我的劫到了。” 天帝一下就想起霂卿仙君那个未渡的劫:“你的劫是她?那是情劫?还是死劫?” 霂卿仙君用仿佛在说“你开玩笑吗”的眼神凝视着天帝:“自然是--情劫。” 天帝抖抖袖子:“那你打算如何?” “我下界历三世轮回,此劫便可转化。”霂卿仙君语气轻巧,好像在说他出去玩玩就回来。 天帝追问道:“那她呢?” “她留在玉清境即可。”天界无人不知霂卿仙君的规矩,玉清境从不接待不请自来的客人,下场是会迷失在虚无幻阵里,所以待在玉清境是最安全的。 “留她一人,你不担心?不不,”天帝刚问完立即自我否定,霂卿仙君何曾担心过别人,“应该是你不怕她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多一月我便会回来。”霂卿仙君也不耽误,站起就走,“我去轮回井了。” “有必要那么急吗?”天帝嘟囔完,高声唤来了暮凡真仙。 暮凡真仙走了进来:“天帝,有何吩咐?” “去,跟着霂卿仙君,带他下轮回井。” “啊?”暮凡真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霂卿仙君下轮回井? 天帝喝道:“还不快去!” “是!”暮凡真仙快步退了出去。 暮凡真仙一路跟着霂卿仙君到了轮回井:“仙君,您这是何必呢,就和天帝说句软话,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您的错,怎么着也不该受这么重的刑罚。您看您修炼至今,这一身修为实属不易,地位更是在九仙之上,在咱们三十六重天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别再说了,一切自有定数,这一劫总是要来的,我逃不过。”霂卿仙君神色淡然,“执行吧。” 暮凡真仙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想不通劝不动,只能无奈地叹息:“唉~仙君,请吧。” “等等!”白光一闪,绾央仙子出现在轮回井旁。 暮凡真仙拱手作揖,“绾央仙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绾央仙子盈盈施礼:“仙君......”平日里绾央仙子总是跟着霂卿仙君穿白衣,看着风姿清曜,而今换了一身红裙,更显得颜容莹朗,灵眸艳绝。 霂卿仙君心中莫名愉悦,但面上不显,看着绾央仙子鲜澈如玉的面容,只轻声道:“你不该来的,回去吧。” 暮凡真仙不明缘由,便跟着劝道:“是啊,绾央仙子,你快回去吧,否则你也会受罚的。” 绾央仙子置若罔闻,上前一步:“你要下轮回井,是因我吗?” 霂卿仙君不欲多说,将目光从她身上撤回,侧身道:“此事与你无关。” 霂卿仙君的一举一动,绾央仙子都能从中读懂他的情绪。绾央知道,此刻他是不想再说了。 绾央仙子转而问暮凡真仙:“暮凡真仙,仙君他下了轮回井,会投作什么?”虽然问的是暮凡真仙,可她的眼里却只有霂卿仙君一人。 “这个么......小仙觉得仙子还是不问的好。”暮凡真仙支吾着说不出来,只能避而不答,这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绾央仙子却以为是暮凡真仙不忍告知,一时心痛不已:“那好,我不问,仙君......” 绾央仙子强撑着笑,俯身行了一次大礼,深深地注视着霂卿仙君的侧脸,像是想把那容颜刻在她心上。 “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来承担。”说完纵身一跃,跳入了轮回井。 “绾央!”霂卿仙君阻止不及,跟着跳了下去。 暮凡真仙傻眼愣在原地。 ☆、今生再续 玉清境清微殿后面的园子里,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色花树。霂卿仙君盘腿坐在一棵红梅树下,手里拿着一卷书,他身后摆了一张精致小巧的案几,案几上放着的是刚泡好的茶。 花若身着水红色的浮锦广袖仙裙,很是飘逸,仙气中带着一丝娇艳。自打她在凡间穿上了心上情郎送的红衣,她就再没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以前穿白衣是因为霂卿仙君只穿白衣,现在穿红衣是因为霂卿仙君喜欢她穿红衣,女为悦己者容的那颗心呐~ 此时花若正坐在霂卿仙君身旁,半个身子都伏在他的怀中,下巴搭在他的膝头:“所以,当初仙君下界轮回是因为要化劫?” “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傻乎乎的,问也不问就往下跳。”霂卿仙君神色淡淡,一手执书,一手搭在花若的腰间,手指不自觉地勾着花若的长发在指间打转。 花若不高兴地嘟着嘴,嚷道:“怎么没问?是你说与我无关,摆明了不想和我说,哼~” “之前是谁呀,自诩能通晓本君心意。”霂卿仙君调侃着笑道,书卷被缓缓搁置一旁,将花若垂在腮边的青丝挽至耳后,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本君确有一劫,至于如何化解、何时渡劫也是一早便算出了的,所以当初你一现世本君就将你带了回来。化劫的方法并非一种,损害最小的一种便是本君下凡轮回三世,自可替换此劫。” 正常解法当然是二人一同渡劫,但霂卿仙君心下怜惜自家小宠尚且年幼就要遭此大劫,自然舍不得让她去。好在此劫虽为情劫,却并非只有一种解法,但唯一一种不让她卷入其中的,便是在情劫来临之际下凡轮回,以小劫化大劫,虽说日后必定会另有劫难,不过与她就无半点瓜葛了。 “结果被个傻丫头打乱了本君的整盘计划,白白流了三世的眼泪,你说,亏不亏?”霂卿仙君抬手刮了一下花若的鼻子。 花若推开霂卿仙君的手:“仙君,何时把小梅子从凡间接回来?” 霂卿仙君微微蹙眉,想到了那个和自己抢人的小兔崽子,夜里睡觉总是要缠着他娘,太碍事了,心下不悦却面上不显:“为何要接他回来?” 花若瞠目,有些不敢置信:“为何不接他回来?不接他回来,难道要让他一个人留在凡间?!” “有何不可?”语气可谓是轻描淡写。 “仙君!!”花若心头大怒,这人怎么一回天界就变回原来那个样子,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唤本君的。”霂卿仙君把丢在一旁的书卷捡了回来,花若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理人,霂卿仙君轻咳一声,“过几日再派人接他回来。” 事有转机,花若不禁欣喜万分:“真的,那不如就明日?” 竟如此迫不及待,霂卿仙君语气更显淡漠:“十日后。” “不然三日后?”小梅子晚上没有她哄着,怕是要闹着不肯睡觉呢。 “九日。”霂卿仙君又翻了一页书。 “那五日吧。”花若扯住霂卿仙君的袖子摇了摇。 “七日,不能更少。”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七日后那小崽子就十岁了,应该不会再黏人了。 “好吧......”花若看了一眼冷冰冰的霂卿仙君,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放肆了,和凡间好相处的仙君待久了,都学会任性耍小脾气了,既然回了玉清境还是得收敛一点了,抿抿嘴唇,软声道,“谢谢夫君啦~” 霂卿仙君神色不改,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杯浅酌一口,唇角微勾:“夫人客气。”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霂卿仙君心情不错,想用梅子来泡酒的想法也平淡了不少。 嗯,或许可以选一枚好一点的梅子,用灵泉温养着,再挑些仙草、倒点仙液进去,布设一个时间阵法,结个仙躯。等那小兔崽子来了,也好有个像样的身体用。 毕竟是他霂卿的儿子,怎么可能让别人轻易比下去。想起之前十二仙君中某几位总一脸自得地炫耀自己儿子的模样,切,当真是小家子气! “仙君,我去一趟安翎姐姐那儿,我回来还没有见过她呢。”花若起身说道。 虽然心里想的是有什么好见的,但霂卿仙君还是冷静自持地点头应道:“早些回来。” “知道了。”花若乖巧地答应着,一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霂卿仙君放下书卷,站了起来,在梅树下挑挑拣拣地选了好一会儿,才取下一枚最满意的,进到药阁里挑仙草去了。 花若从安翎仙子的住处出来,便打算回玉清境。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哎,你听说了吗?霂卿仙君回玉清境了。”几位女仙凑在一起聊着天界今天新鲜出炉的新谈资。 “这谁还能不知道啊,我可还听说霂卿仙君还从凡间带回来一个女人,叫花什么来着,哦,花......花若。”一听这位仙子说话就知道很是不凡,连名字都打听到了。 花若没忍住,也停下来听了听。 “从凡间带回来的,难道是凡人?”这一看就是第一次吃瓜。 “不会吧,凡人怎么可能上到天界来?花若,听着这名字,倒像是个花妖。”嗯,仙子你真相了。 “哎,之前那个叫绾央的,现在怎么样了?”提起新人,难免让人想起旧人。 “这谁知道,听说自己跳了轮回井,八成下凡间做了什么花花草草。” “就她那样的,没了仙君点化,给她五千年也成不了精。”一个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嘴真是太毒了!”一个仙子捂着嘴调笑道。 “难道不是吗?想她以往那副眼高于顶的轻狂样,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似的。一朝春夏改,霂卿仙君还不是佳人另抱了,谁还记得起她呀,哼~” “......” “绾央!”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是安翎仙子追了上来。 花若回身:“安翎姐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你可别忘了,你下凡之前可答应过我,要带我去霂卿仙君的果园里偷仙果的。”这可是是件大事儿,别人吃仙果是为了提升修为,安翎仙子嘛就不一样了,她纯粹是为了口腹之欲。 “我没忘,改日就带姐姐去。” “行,那你回玉清境吧,不然等会儿你家仙君就得来我这儿提人了。”安翎仙子摆摆手,得了承诺就赶人。就算有她哥哥瑾逸仙君护着,她也不敢招惹霂卿仙君。 以前她就看出来了,霂卿仙君那个闷骚黏人的很。绾央跟她玩的时间长了点就会不高兴很久,然后她之后几日就总是会过得很惨,屡试不鲜,无一次例外。久而久之,安翎也就能掌握好度了。 花若浅浅一笑,和安翎仙子施礼作别,又对着那几位女仙点头示礼,而后飘然离去。 几位女仙不由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之后就匆匆忙忙地散了。 玉清境,宫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站着。一袭白衣,长发随风飘动,眉眼如画,只是一如往昔的清冷疏离,眼中的凉薄如同隔着山水云雾。只在视线触及到她的时候,冰霜水雾渐渐消融,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刹时他身后的白墙墨瓦,绿树成荫都成了陪衬。 花若一路向他走去,眼神痴迷地望着他。好像不管过了多久,总是会轻易地为他沉迷。 “怎么了?”霂卿仙君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呆呆地对他发愣。 花若眨眨眼,笑着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从我还不懂什么叫做情意。”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她望向他的时候,眼睛里的爱慕藏都藏不住。 “那你呢?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花若觉得有些不公平,嘟着小嘴有点委屈。 “我之前不是每天都说么?”他说的是在凡间时,霍去病每天晚上与她耳鬓厮磨时,总会在她耳边轻语,说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那不一样,那又不是真正的你。”花若扯着霂卿仙君的袖子晃啊晃。 霂卿仙君捏捏她的鼻子:“怎么不是?无论何时的我,对你的心意都始终如一。” 花若笑意盈盈,踮起脚勾住霂卿仙君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我也是,始终如一。” 霂卿仙君随即搂住花若的腰,吻轻柔地落在她额间的红梅上:“嗯,我相信。”